《只对你服软》 第一章 发布喜讯 上午十点,北城的商业巨头万盛集团突然公开发布喜讯,宣布万盛集团总裁陈宴和女星苏意即将在半月后订婚。 这喜讯一出,可谓是让北城上下都沸腾了。 周棠所在的办公室里刚好不忙,便有几个女同事忍不住互相八卦。 “万盛集团的陈宴真要和苏意订婚?那苏意可是出了名的作精,绯闻多得都飞起来了,陈宴娶她可是掉价了啊!” “谁说不是啊!陈宴一表人才,又那样的身份地位,他至少该娶个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啊,苏意那整容怪怎配得上陈宴!” “也许就是陈宴太痴情了,所以无论苏意怎么作,陈宴对她还是一往情深。我可听说陈宴和苏意在一起有七年了啊。” 几个女同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周棠仍认真的修着电脑里的图,不打算掺和。 许是她这会儿沉默得有些怪异,旁边的同事柳悦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笑道:“棠棠,你咋不吱声呢?你也来说说看,那万盛的陈宴和苏意配不配?” 陈宴和苏意么? 周棠按着鼠标的手这才稍稍停下,心头浮出几许讽刺,只道:“配,当然配。” 绿茶和狗,怎能不配,那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宴早就该在七年前就和苏意锁死,这样一来,她周棠也不会从高一就开始一心一意追他三年,最后在高中毕业那晚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白陈宴,而后被陈宴当众拒绝,成了育明高中的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陈宴那会儿倒好,当众拒绝她后,丝毫不顾她的难堪,就这么过去牵了苏意的手离开,简直是将周棠的脸面和三年的付出彻底放在脚底碾碎。 周棠说完后,就不想再多说,只是原本的好心情也被往事搅乱,觉得晦气。 她皱了皱眉,忍不住拿过手机给穆际舟发消息:今天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等会儿我早点下班去周氏,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食材。 消息发出后,穆际舟一直没回复,周棠以为穆际舟在开会。 自打两年前她家的周氏集团倒闭,她爸爸意外坠楼成了植物人后,穆际舟为了保住她爸爸的周氏,便用他全数家当低价收购了周氏集团,后又拉到了两轮融资,这才让周氏起死回生。 如今周氏在慢慢变好,生意也在慢慢做大,穆际舟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忙,像这种一个多小时没回她消息的状况,也越来越频繁的发生。 周棠也没多想,继续低头做事,完全不想理会办公室里其她几名同事对陈宴和苏意的婚事评论。 只是半个小时过去,手机突然来了微信消息,她拿过一看,才见穆际舟终于回了话:棠棠,今晚产品销售部出了点问题,应该要开通宵的会,没法给你做糖醋排骨了。我替你和楚商商定了悦宴楼的包间,等会儿下班了你让楚商商陪你一起去吃,吃完早点回家。 周棠叹了口气,心头再度有些失望,沉默一会儿,才给穆际舟回了‘好的,你多注意休息’,而后又给闺蜜楚商商说了一声。 下班后,楚商商从销售部跑来周棠办公室帮她一起收拾完东西,便开车载周棠一起去了悦宴楼。 穆际舟做事历来周到,悦宴楼定的包间也是周棠最喜欢的包间,甚至菜都已经为周棠提前点好。 看着服务员一盘盘的将菜端上来,楚商商忍不住道:“棠棠,你和穆际舟在一起,真是选择对了。你看穆际舟对你多好啊,虽然没空陪你吃饭,但给你点的这些菜都是你喜欢的。” 说着,面色稍稍沉了半许,垂头下去,“秦墨杭要是能有穆际舟一半,我都不会……” 周棠仔细将楚商商脸色打量一番,“怎么了,和秦墨杭吵架了?” 楚商商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周棠的眼,似是打定主意一般,“我想和他分手了。” 周棠一愣,楚商商却不想多说,开始重新整理情绪的对周棠强颜欢笑,聊东聊西,只是眼里的失落和悲凉怎么都掩饰不住。 周棠有些心疼她,犹豫着问:“想要喝酒吗?” 作为楚商商的资深闺蜜,周棠深知楚商商情绪差时就想喝点酒。 楚商商朝周棠望了一眼,叹息一声,“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周棠点头,“你那脸上写满了心情不好这几个大字,谁看不出来。” 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若你现在想喝点酒,我就陪你喝。” 楚商商摇摇头,“不用了,我晚上还是去我哥的酒吧喝吧,那里气氛好点。” “我陪你。”周棠低声道。 “你不是不喜欢去酒吧吗?而且你等会儿不赶紧回去陪穆际舟啊?” 周棠神色黯淡半许,“他要开通宵的会,应该不会回家。你心情不好,我得陪你。” 两个人也没多说,吃完饭便开车朝楚商商哥哥的酒吧去。 第二章 如此相遇 周棠一直都不太喜欢酒吧这种场合,去酒吧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她从来都是个乖乖女,从小到大除了在高中追陈宴时干出过几件出格的事,便一直都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 楚商商哥哥开的这家酒吧,名为‘悦色’,地处北城最繁荣的娱乐城中心,酒吧门头壮观,装修精致奢华,极有格调,里面有北城有名的乐队驻扎,偶尔还有三线明星过来撑场子,来往的客人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周棠拉着楚商商在酒吧那灯光四溢的大厅卡座坐定,楚商商不想去包间,说大厅的气氛好。 楚商商的哥哥楚奕也抽空过来嘱咐了几句,随后就忙事去了。 楚商商等楚奕一走,前一秒还笑着的脸瞬间悲沉下来,忍不住大口灌酒,脸色竟是差到极点。 周棠也陪着她喝了两杯,眼睛和耳朵仍是有些不适应酒吧这种吵闹的氛围。 她稍稍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朝楚商商道:“商商,其实秦墨杭这人……也许根本就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他当时答应和你在一起,也许,只因你是楚家的千金。” 她是过来人,清楚知道秦墨杭那种急攻进切的人当时跟楚商商好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在最开始也委婉的提醒过楚商商,奈何楚商商当时正陷在爱河里,根本就听不进去。 楚商商眼眶突然有些发红,手指紧捏着酒杯,“棠棠,我现在知道了,他就是为了钱才和我在一起的。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吊着我就只是想让我给他买各种东西,享受我所有的一切,拉我为他的破公司投资,现在他找到比我强的下家了,就连应付都不愿应付我了。” 周棠叹息一声,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 楚商商忍不住泪流满面,“棠棠,你说他能有你家穆际舟的一半,该有多好。我是真羡慕你,你和穆际舟下周都要订婚了,也算要修成正果了,我一直都想和秦墨杭修成正果,可他却不想要我了。” 周棠低声道:“商商,你这么好,秦墨杭不珍惜你是他的损失。” 楚商商抬手狠狠的抹了抹眼睛,“可我再怎么好,也比不上他的下家有钱有势啊。” 周棠握着楚商商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的安慰,“你不是及不上那下家有钱有势,而是秦墨杭根本配不上这么好的你。” 楚商商却听不进去。 她低垂着头,整个人像是被抛弃一般,苦笑着摇摇头,随后也不想多说什么,只等再喝了一瓶啤酒,就起身说要去卫生间。 周棠起身想要陪同,被楚商商红着眼睛拒绝,她这会儿是情绪彻底崩溃,想一个人去卫生间哭哭。 周棠等她踉跄着踏出嘈杂纷扰的大厅,才不放心的偷偷跟去,待穿过大厅外那铺满奢华地毯的长廊,才站定在卫生间外等待。 她今天穿得随意,一身淡蓝长裙,身材匀称修条,长发披肩,黑发顺直,再加上她五官精致,鹿眼灵动,整个人气质出众,干净而又纯透,惹得路过之人皆忍不住朝她打量。 周棠有些不习惯这些人的眼神,正想挪动脚步进入女卫生间,这时却突然有人搂上了她的腰,强行将她往不远处的包间带。 浓烈的酒气扑鼻,周棠惊了一跳,下意识挣扎大呼,奈何那男人的花臂极其有力,丝毫不容她挣脱。 眼看就要被花臂男人带入包间的门,周棠满心震颤,两手死死抓紧包间门不愿进去,嘴里大喊着朝周围来往之人求救。 花臂男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手劲儿更大。 周围路过之人也有人想过来帮忙,但又似是认出了花臂男人身份,竟又突然止步,犹豫不定。 周棠被花臂男人扯得踉跄,整个人也支撑不住,手指当即就要松开包间的门,正这时,身后突然有人恰到好处的扣住了她的手腕,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但对她来说仍是记忆犹新的淡漠嗓音,“莫不是上次庞三少吃的教训不够,还喜欢强迫一个女人?” 花臂男人蓦地停下脚步,勾在周棠腰间的手下意识一松。 周棠立即转身,拔腿就要跑,奈何刚刚出现的男人将她的手扣得极紧,力气之大,丝毫不容她挣脱。 第三章 出手相救 周棠心口陡跳,手腕吃痛,抬头盯着男人那修长提拔的脊背,正要挣扎,便听那花臂男人突然冷笑一声,“巧了,这不是陈宴陈总吗?陈总啊,你这次可就真不厚道了。上次被你整,我算认栽,毕竟当时我不知那苏意是你的女人。今儿这美女可是我先遇上的,难不成陈总又要横刀夺爱?” 陈宴嗓音无波无澜,语气没带什么情绪,“庞三少总喜欢强迫女人?有意思?” “我那些女人哪有这个纯,这个是我见过最纯的,我今天不收了她,以后可碰不上。我也劝陈总不要太过多管闲事,我庞峰上次能忍陈总,不代表这次仍有那么好说话。” 花臂男人对周棠势在必得,语气也颇有几分强硬。 周棠满脸的复杂,有些心神不宁,此际也摸不准陈宴究竟有没有认出她来,又究竟会不会冷血的扔下她不管。 毕竟这陈宴在她这里是有见死不救的前科,而陈宴本身也不是个会好心搭救陌生人的善类。 但对面那花臂男人明显不好惹,身份在北城来说也该不低,她今晚若落在他手里,可能连楚商商的哥哥都没办法让她全身而退。 一想到这儿,周棠不挣扎了,小心的躲在陈宴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宴微微勾唇,黑瞳里映出浅浅的讽刺,面色波动不大,浑身淡定矜贵之气尽显,仿佛整个人都高高在上,看面前的庞峰就像是在看只蝼蚁一般。 “你庞峰好不好说话,与我无关,但我身后这人,我就带走了,她纯不纯的,也自然和你没什么关系。” 他全然不顾庞峰刚才的威胁,没什么情绪的道了这句话,说完就慢条斯理的转身牵着周棠走,根本没将庞峰放在眼里。 简直欺人太甚! 庞峰脸色大沉,怒意一起,当即就要握紧拳头朝陈宴袭去,包间里的其他几人立即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劝道:“庞哥消消气,你上次在陈宴手里就吃了大亏,这次真犯不着为了个女人去找霉头。” “是啊,庞哥,刚才那女人虽然长得可以,但整个人像根木头一样,肯定没趣。要不我让酒吧老板给你找几个女人,你……” 庞峰怒吼一声,“那陈宴真他妈有病吧,总和我作对?上次他带走苏意也就算了,这次又要带走那女人,难不成刚才那女人也是他的?”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仔细思量,好像也没听说过陈宴身边除了苏意之外还有别的女人。 可那陈宴历来清高,也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圈内人也盛传他有洁癖,平常只让苏意近身,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会伸手搭救陌生女人的人,难不成…… “难不成刚刚那女人真是陈宴背着苏意养的三儿?要不然陈宴能那样护着?”庞峰说出了身边几人想说的话。 身边几人纷纷点头。 “妈的,真他妈晦气!老子难得真正看上个女人!” 心头实在忍不下这口恶气,只因陈宴一次次的将他庞峰的脸面踩在脚底碾碎! 眼见陈宴牵着周棠就要消失在长廊尽头,庞峰眼底闪过几丝冷狠,当即摸出手机拉远摄像头对着陈宴和周棠的背影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周棠任由陈宴牵着她往前,识时务的没挣扎,被庞峰吓得狂跳的心也逐渐平稳下来。 不得不说,陈宴这身份和地位的确好使。 她垂眸仔细的望着陈宴扣在她手腕处的手,只觉他的手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那般粗糙,反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如同他整个人一般,清冷而又惊艳,给人一种致命的吸引。 第四章 周棠算个什么东西 遥想曾经高中时,她那般对他好,各种殷勤都献了,也没得到个机会去牵牵他的手,如今倒好,今夜突然相遇,他倒是破天荒的愿意碰她了。 可凭当初陈宴对她的疏离甚至高中毕业后的不欢而散,陈宴怎么看都不会对她周棠出手相救才是,难不成,陈宴这会儿真没认出她周棠来? 或者,他这几年因着万盛集团的关系做慈善做得多了,冷血的心稍稍被慈善事业有所感化,所以在看见她这个陌生女人被欺负时就下意识的出手相救? 周棠脑袋有些乱,正天马行空的想着各种可能的一切,这时,陈宴突然松开她的手,转身过来望向她。 周棠蓦地驻足,下意识抬头朝他望去,只见他面容依旧清俊,黑发冷眸,墨瞳深邃,浑身上下褪去了高中时候的落魄和阴沉,整个人透着无与伦比的雅致与矜贵。 不得不说,她往日的眼光的确是极其不错的,在高中时一眼就迷上了陈宴。 陈宴这长相无论放在哪里,那都是鹤立鸡群,清俊非凡,极其显眼的。 “看够了?” 正打量得认真,陈宴伸手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扣,没什么情绪的出声。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心头有些懊恼,怎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当面见着陈宴时,竟还这么肤浅的被陈宴的外貌吸引。 想来陈宴也就长得好看,其它人品啥的,简直没法儿看。 也如高中时经常有人评价的那样,陈宴这个人贫困落魄,也就那张脸能吸引她周棠,花里胡哨的,说不定就是个男狐狸精转世。 是的,男狐狸精。 如今七年后重逢,周棠破天荒的认为当时育明高中某些同学们对陈宴的这个评价极其中肯。 “的确是男狐狸精!” 心底忍不住咋舌一句,往事层层在心头浮现,此际竟莫名其妙的将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男狐狸精?”陈宴耳朵不背,脸色瞬间淡了一个度。 周棠一惊,脚趾差点在鞋底尴尬得抠出一座城堡,脸上的表情有些发僵。 “这位小姐,你是连做人的基本教养都没有?” 陈宴那语气疏离而又冷漠,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讽刺。 周棠嘴角微动,恭顺听训,没敢吱声儿。 自打周氏破产,她就学会了能屈能伸。 虽然当初被陈宴和苏意这对狗男女摆了一道,但她是识时务的人,不会当面得罪陈宴,毕竟这陈宴如今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宴了,这人现在跺一跺脚的话,整个北城都得为他抖一抖,更何况他方才还救了她。 只是,他刚才唤她‘这位小姐’……难不成,他没认出她来? “您听错了,我刚刚在说您是好人,没想到万盛的陈总真是心怀慈悲的大好人,谢谢你救了我啊。”周棠睁眼说着瞎话。 “言不由衷的谢就不必了,你好自为之。”他语气越发淡漠,说完便转身,慢条斯理的抬脚往前。 眼见陈宴就这么往前走了,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她,也没什么多余的话,浑身都散发出生人莫近的胁迫感。 周棠摸了摸鼻子,在心头冷讽两句,琢磨着现在的陈宴应该不想和她这种小人物多做接触,便稍稍往前跟了几米,而后斜身过去推开酒吧大厅的偏门进去了。 直至酒吧的偏门被合上,陈宴才突然回头扫了一眼,足下一停,脸色难得的有了点起伏。 这时,那和他一起过来谈事的江枫突然从长廊拐角处缓慢踏步过来,看戏似的笑出声来,“真是没想到啊,周棠还真这么走了。话说当年啊,你陈宴别说救她了,就是稍稍对她笑一下,那姑娘都能兴奋得跟上来缠你半天呢,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周棠是真变了。” 陈宴自然知道江枫跟在后面看了很久的戏。 他转头扫他一眼,“和包间里的合作商谈好合同了?有这闲工夫出来溜达?”他语气淡漠,仿佛察觉不到他语气中的戏谑。 江枫咧嘴笑笑,“有我江枫出马,哪有拿不下的合同。倒是陈宴你,今儿怎出手搭救周棠了,莫不是这么多年过去,突然意难平了吧?” 陈宴转身缓慢朝不远处的包间行去,“周棠算什么东西,也配我意难平?” 第五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江枫微微一愣,转而咧嘴嗤笑一声,“哟,还是这么冷血无情啊。” 他抬脚跟在陈宴后面,“也对,你要是真对周棠意难平,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找她。想当年你毫不犹豫选了苏意,周棠在你心里就一文不值。” 他是陈宴的兄弟,也是好的合作伙伴,两个人认识十多年了,所以陈宴和苏意与周棠之间的事,他是一清二楚。 只是他从来都没料到过,以前的周棠无论是家世容貌甚至对陈宴专一的程度都比那苏意好上百倍,怎就陈宴当局者迷,偏偏执迷于一个苏意。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苏意和陈宴分分合合,无论苏意在外面怎么出格的玩儿,陈宴也不生气,只要苏意主动回头对陈宴求和,陈宴都会接受。 他当真奇了怪了,他所认识的陈宴,根本就是个睚眦必报,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对苏意那般纵容! 江枫心中纳闷不止,又想起陈宴和苏意今天才公布的喜讯,忍不住问:“陈宴,苏意这次和你分手该有大半年了吧,这才刚和你重新和好才一个月,她就要和你订婚了?这件事你也不多考虑考虑了?我怎么想着有点不踏实呢。” 陈宴脊背笔直,没回话,眼中稍稍有阴沉之色滑过,片刻却又恢复如常。 周棠跑入大厅卡座坐定,就有些担心庞峰会不会又来找茬了,正想招来酒吧服务员带着她去找楚商商的哥哥,却是这时,楚商商撑着摇摇晃晃身子过来了。 周棠忙扶着楚商商坐稳,仔细打量她的脸色。 楚商商双眼红肿,咧嘴朝她笑,那笑比哭还难堪。 “棠棠,我这会儿是不是很难看?” 周棠如实的点头。 不是难看,是真的很难看。 楚商商好歹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儿,为了个秦墨杭就弄成这个样子,简直是不值得。 楚商商深吸一口气,“我今天回去就和秦墨杭分手。” “对待渣男就是得快刀斩乱麻,不能让他再吸你的血。” 楚商商觉得周棠说得对,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秦墨杭我是不打算要了,我给他的投资也要全部收回来。可他背着我和别人搞在一起,我不甘心啊,棠棠,我爱了他两年啊,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嗓音一落,再度哭得泪流满面。 周棠满是心疼,忍不住伸手抱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商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我现在,不也彻底放下陈宴了么,不也遇上了穆际舟,不也过得很好吗?” 她此际对楚商商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感同身受。 楚商商现在所经历的这些,完全就是她当年在陈宴身上遭受过的。 那时的陈宴,也是穷困潦倒,为了他妈妈的病,为了钱,一直在表面上给她机会,让她错以为陈宴对她也有意。 只是无论如何,秦墨杭比当年的陈宴要强得多,至少,秦墨杭愿意与楚商商以男女朋友相处,愿意与楚商商同居,愿意在表面呵护和费尽心思的欺瞒楚商商,而当年的陈宴啊,根本就冷得像块冰,连手都不愿意让她周棠碰碰的。 第六章 视为无物 楚商商情绪再度崩溃,哭得狼狈,最后被她哥哥楚奕发觉,强行带走。 周棠终究是被楚商商的情绪影响到了,此际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她朝周遭这嘈杂纷扰的灯光和肆意蹦迪的人群扫了一眼,压抑杂乱的心底,竟开始再度想念起穆际舟安稳的怀抱。 明知穆际舟这会儿在开会,周棠也忍不住给穆际舟发了微信:际舟,开会还顺利吗? 消息发出,本也以为他会很久才会回复,正打算自行平复心绪,穆际舟却突然回了微信:还算顺利。你回家了吗? 周棠发垂的嘴角这才稍稍勾了半许:还没,商商今天心情不好,我陪她在她哥哥的酒吧里喝了几杯。 这句话发出后,她稍稍沉默了两秒,又忍不住写道:际舟,我想你了。 这句刚发过去,穆际舟的电话瞬间打了过来。 周棠愣了一下,下意识将电话接起。 “际舟。”她嗓音染着几分惊喜。 “等我,我来接你。” “你不是要开会吗?” “产品销售部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明天开会再决定也不迟。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周棠挂了电话后,心情好了不少。 楚商商说得对,穆际舟对她是真的好,能照顾她的一切情绪,能帮她将周氏重新从水里拉起来,能让她的植物人爸爸住特别贵的特护病房且还不用她来给医药费,不得不说,能和穆际舟在一起,的的确确是她周棠的福气。 穆际舟来得极快,不到二十分钟就找了过来。 周棠顿时起身朝他跑去,整个人撞入他怀里,两手紧紧缠住他的腰,耳朵里听着穆际舟胸腔内平稳的心跳,她沉溺得想要呆一辈子不出来。 穆际舟顺手将她拥住,低声问:“喝酒了?” 周棠瓮声瓮气的道:“没喝多少,就一点啤酒而已。际舟,我们回家吧。” 穆际舟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动作温柔,也没多说,牵着周棠的手朝大厅外行去。 周棠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走到停车场,突然和陈宴一行人遇个正着。 周棠朝陈宴那衣冠楚楚的矜贵模样扫了一眼,心底微微一沉。 陈宴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碰上她,那幽深冷冽的眼睛就这么径直朝她扫来,脸上没多余表情,也仅朝她扫了两眼就极其随意的将目光朝她身边的穆际舟落去,整个人高高在上,清冷至极。 因着最近周氏即将与万盛集团子公司签约合作,穆际舟也认出陈宴和江枫来,想了两秒,还是决定牵着周棠过去打声招呼。 “陈总,江总。” 自打追周棠时,他便知道周棠与陈宴的那段往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棠已经彻底放下陈宴,甚至爱上了他,他自然不会对周棠和陈宴这段往事多加计较。 毕竟,以前一直都是周棠年少不懂事的爱慕,周棠和陈宴也从来就没在一起过,他用不着吃味儿。 再者,周氏马上就要和万盛子公司签约,无论如何,此际上去友好的打个招呼,也是极有必要。 只是对面陈宴的目光极其淡漠,对他的招呼全然不曾理会,甚至停都不停一下,就这么极其自然往前,仿佛将他穆际舟视为了无物。 受了如此莫名冷待,穆际舟眉头也几不可察的皱起,抬眼朝陈宴深深望去。 第七章 这是些什么话 尴尬的气氛里,江枫开始客套的笑笑,“陈总方才和合作商多喝了些酒,有些醉意了,所以没回穆总的话,穆总莫怪。” 穆际舟这才压了压心神,忙道:“没事没事。” 江枫点点头,又转头朝周棠扫来。 周棠自然也是认得江枫的,且这么多年过去,江枫那皮笑肉不笑的虚伪模样倒是一成不变。 眼见江枫一直将她望着,眼中满是意味不明的深意与打量,周棠不太舒服,内心也极其抗拒。 她可清楚的记得,以前江枫是明知陈宴对她毫无感觉,却还各种鼓励她去追陈宴,完全将她往火坑里推,害得她像个傻子一样的在陈宴面前转悠,最后被陈宴毫不留情的拒绝,脸面丢尽。 往事在心头浮现,周棠对江枫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江枫却勾唇朝周棠笑笑,随即朝穆际舟问:“这位是穆总的女朋友?” 穆际舟道:“嗯,我们下周就要订婚了,到时候江总和陈总有空的话,欢迎过来赴宴。我明日便让助理将请帖亲自为二位送过去。” “下周就订婚了?” 江枫脸上的笑容顿了顿,有些诧异,待沉默了几秒,这才说好,而后下意识转头朝陈宴望去。 陈宴这回倒是难得的停了脚步,回头朝穆际舟望来,相较于刚才的无视,这次明显将穆际舟从上到下打量得认真了一点。 周棠轻轻抠了抠穆际舟的手指,无声示意他和她快些走。 穆际舟正要找借口带周棠离开,不料几步开外的陈宴盯着周棠突然出声,“这位穆总,难不成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男狐狸精?” 周棠表情一僵,惊愕的朝陈宴望去。 江枫若有所思的将目光朝周棠和陈宴来回扫视。 穆际舟只觉陈宴盯着周棠的目光未免是太过直接,说出来的话也更是荒唐无礼,让他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陈总醉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要不然因醉酒说出些不着边际的话,容易让人误会。” 陈宴慢条斯理的勾唇而笑,那笑容不达眼底,怎么看怎么阴恻。 他再度将穆际舟彻底忽视,又朝周棠说:“既然身边有男狐狸精了,就别再因为在酒吧喝了几口酒就晕头转向的对别的男人说狐狸精,我想你家这位不介意,我这方才救你命的恩人,是恶心介意的。” 周棠被震得呆住! 这陈宴究竟说的什么话! 就因为她当时无心的说了句‘男狐狸精’,他就能对她这般睚眦必报? 周棠紧着嗓子道:“陈总,你刚才是救了我,我也对你说过谢谢了。但你我萍水相逢,就因为救命之恩对我和我未婚夫各种侮辱,你的素质在哪里呢?” 陈宴轻笑一声,“你都能对我胡言乱语了,对你这种女人能有什么素质?怎么,你男朋友满足不了你,我这副模样倒是勾走你的魂了?”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话! 几年不见,陈宴这狗血嘴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 周棠气得握了握拳头,冷眼朝陈宴盯着。 可是陈宴此刻虽笑着的,但那笑容太过阴沉扎眼,让她突然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在校外被混混揍得鼻青脸肿而又满身阴沉狠厉的陈宴。 又想起那些混混后来被陈宴整得断手断脚,周棠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识时务的不想再惹陈宴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只牵紧了穆际舟的手,偃旗息鼓的拉着他便走。 第八章 能避多远避多远 穆际舟脸色也沉了几许,仅朝江枫道别,未在理会陈宴。 陈宴也慢条斯理的继续往前,仿佛根本未将方才那段插曲放在眼里。 江枫脸上却炸出了一朵朵意味深长的笑,他几步跟上陈宴,“你今儿可是有点反常啊。怎么,见着周棠快订婚了,心里不平衡了?” 陈宴面色平静,“若是不平衡,我能四年不找她?你若有空八卦,倒不如好生想想我订婚时你该送我什么礼。” 江枫脸上的笑稍稍僵了僵,“你和苏意订婚,我自然少不了你的礼。” 说着,又忍不住朝周棠和穆际舟的方向扫了扫,这才有些诚恳的叹道:“那穆际舟也算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了。听说这人追了周棠好久,甚至还在周氏破产时伸手将周氏拉了起来,可想他对周棠的感情有多深。周棠能脱离你这片无情苦海,嫁给穆际舟,也算是良缘。你瞧他们手牵手的多恩爱啊。” 陈宴深邃的眼里蔓出几许轻贱与冷讽。 恩爱么?周棠到现在都不会抗拒他的触碰,甚至依旧如当年那般肤浅的执迷于他的外表,这种三心二意的女人,能有真爱? 良缘么? 穆际舟这人也不过败絮其内,他就等着看周棠这女人是怎么从云端跌落,摔成一堆烂泥的。 此刻对陈宴早就没有一丝丝想法的周棠,显然不知自己又被陈宴编排成了三心二意的人。 她这会儿生怕穆际舟会生气,正一心一意的牵着穆际舟上车。 穆际舟心绪微沉,脸上没什么笑,坐上车后也没立即发动车子,仅朝周棠问:“你今晚什么时候遇上陈宴了?他还救了你?” 他知道周棠对陈宴没什么心思,但陈宴方才的那几句话着实让他心头不适。 周棠小心翼翼的打量他的脸色,手指讨好似的缩进他的掌心,“际舟,我今晚在酒吧卫生间门口等商商时,遇……遇见了一个叫庞峰的人,那庞峰想强行拉我进包间,是陈宴突然救了我。但我发誓,陈宴没认出我来,也没和我多说话,我也只和他道了声谢就走了,没什么交集。我也不知道陈宴刚刚为什么要那样说,可能是他喝酒喝多了,得了失心疯吧。” 她也没污蔑陈宴,陈宴犯失心疯也是有前科的,毕竟以前有次陈宴喝醉酒了,那真的是大半夜就跑去找人打架,疯狂的将对方往死里打,真的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当时若不是她瑟瑟发抖的将他们拉开,陈宴就打死人坐牢去了,哪儿还有陈宴和苏意你侬我侬的后来啊! 要是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该去拉陈宴,不该去管陈宴的破事。 “际舟,陈宴真的是个很没品的人,真的,我们不要因为这种人而影响心情好不好。”周棠将陈宴鄙夷了一会儿,才再度朝穆际舟说。 她手指也微微而动,紧紧的与他十指相扣。 穆际舟叹息一声,捏紧了周棠的手,仿佛所有起伏的心绪被周棠温柔讨好的嗓音给抚平。 他朝周棠点点头,“棠棠说得是。” 说着便开始发动车子,只是过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了周棠最初的那段话,转头朝周棠望来,“棠棠,你觉得陈宴没认出你来?” 周棠赶忙点头,“那是肯定的啊!他若认出我了,还怎么可能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宴以前对我有多冷,多排斥。” 是吗? 穆际舟无奈的笑笑,忍不住伸手再度摸了摸周棠的头,只觉自家这女朋友怕是不知道她的相貌有多出众。 他有时候觉得周棠是真傻,天真烂漫的的那种傻,却也傻笨得让他一次次的因为而她破例,因为她而心软,因为她而……舍不得。 他是真的从没遇上过这样一个单纯干净的女孩儿。 “棠棠,陈宴这人究竟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今夜无论他出于何种原因救你,你以后见了他都得及时避开。”穆际舟收回手来,朝周棠温声嘱咐。 周棠急忙点头。 别说她不想见陈宴,那陈宴也不想见她啊。 这么多年之后的相遇,就弄得这么尴尬和难堪,她下次是真不敢遇见陈宴了。 眼见穆际舟脸色逐渐变好,周棠放下心来,等回到家后,周棠洗完澡就悠闲的靠在床上玩儿手机,穆际舟也拿了干净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片刻,穆际舟那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周棠慢悠悠的爬过去拿起手机,看见手机屏幕显示‘陈茜’的名字,便下意识按了接听键。 陈茜这个人是穆际舟的秘书,她很熟悉。 平常晚上,穆际舟也经常接到陈茜要汇报工作的电话。 第九章 打错电话了吗 周棠按了接听键便将手机拿到耳边,正要给陈茜说穆际舟在洗澡,这会儿不方便接她电话,哪知电话里瞬时传来陈茜的嗓音,“际舟,你是不是对周棠心软了,你答应今天一直陪我过生日的,你为什么要在今天这特殊的日子里又要去找周棠。” 仿佛在质问,又仿佛委屈至极得快要落泪,陈茜的语速极快,就这么噼里啪啦的说了出来。 周棠到嘴的话陡然噎住,只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突然击中,嗡嗡发响,心口似是也被什么东西顷刻砸穿,有些震撼,有些闷痛,有些发懵。 今天是愚人节吗?怎么连穆际舟的秘书都开始说些不着边的话了? “陈茜,你怎么了,你是打错电话了吗?”周棠低低的问话,有点反应不过来,脑袋还有些发木。 她也好像记得陈茜刚刚一接通电话就喊了‘际舟’二字,说明这通电话很可能没有打错。 电话那边的陈茜突然噤了声,不解释,也不挂电话,不知是个什么心理。 周棠脸皮也跟着有些发麻,在这无声僵持的气氛里,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 “棠棠,谁的电话?”正这时,穆际舟裹了浴巾出来。 他长相俊美,五官深邃而又笔挺,脸上也挂着柔和的笑容,再加上上身一缕未有,皮肤白皙光洁,给人无限遐想。 然而这次,周棠却没啥心思欣赏他的皮囊,嗓音有些发紧,“陈茜打了电话来。” 穆际舟眉头下意识微皱,片刻又恢复如初。 他快步过来拿过周棠手里的手机,低声朝陈茜发话,“这么晚了,就不必再讨论产品销售事宜了。你记住,你的身份只是秘书,以后晚上也不必再来电话,要不然,你这秘书也不用当了。” 他的语气相当冷漠,甚至还有种气急败坏的感觉,侧脸也稍稍漫出几许不耐烦的情绪,竟突然陌生得让她有些震撼。 周棠目光一紧,只觉这一刻的穆际舟竟然和以前那冷血无情的陈宴格外相似。 可他是穆际舟啊,是她眼里那个一直都阳光开朗,热烈而又朝气蓬勃的穆际舟啊。 穆际舟说完便极其干脆的挂了电话,转头朝周棠望来,虽已经快速转换了表情,但眼底那一丝丝残存的不耐和焦虑却仍是极为明显。 “棠棠,陈茜以后不会在晚上打电话汇报工作了。以后我下班回家,也不忙工作的事了,我会好好陪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的确有些忽略你了,以后不会了。”他语气温柔。 说着,倾身过来将周棠揽在怀里,缓缓低头,唇瓣极其温柔而又缓慢的印在了周棠额头。 不知为何,周棠这会儿从他亲昵的动作里竟莫名感受到了一丝丝的郑重。 穆际舟往日也经常吻她,温柔而又缠蜷,但这次却是郑重。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而又珍惜的吻她的额头。 可陈茜方才的那句话仍在她脑袋层层交织,让她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一把将穆际舟推开。 穆际舟愣了一下,眼中迅速染了几分诧异。 周棠紧盯着他的眼,“际舟,刚刚陈茜打电话来好像不是为了汇报工作。” 第十章 可你礼服还没试 穆际舟像是行得正坐得端似的满面淡定,目光无波无澜的落在周棠脸上,等她后话。 周棠迎着他的目光道:“我一接通电话,她就在质问你今天为什么不一直陪着她过生日,为什么要来找我。际舟,你和陈茜之间……” 穆际舟叹息一声,语气也透着几许无奈,“棠棠,有些事我本不想说出来,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但如今陈茜已经打了这样的电话,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茜就对我存了几分心思,但我对她没有任何感觉,平常和她只是公事交流,并无其她。而今天秘书部也很忙,我本以为开会会开通宵,在得知陈茜今日无法去参加她亲人为她准备的生日宴后,就让行政处的同事提前为她定了蛋糕,打算开会中途让她切个蛋糕,也算过了生日,没想到却让她误会了。” 原来是这样啊。 周棠揉了揉自己僵麻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稳下心来。 穆际舟再度将她拉入怀里,“棠棠,你莫要多想什么,我对你的感情如何,你是知道的。我们下周就要订婚了,我希望你开心快乐,不要因任何事影响心情。等我们订了婚,我再休个假,带你出去旅游一趟。” 周棠窝在他怀里点点头,穆际舟拥着她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而后又稍稍低头下来,这次却不是吻周棠的额头了,而是就着周棠的唇由浅到深的吻开。 屋内的温度蓦地升高。 周棠被吻得晕头转向,今日所有的不快全部被她抛到了脑后,只是穆际舟到了关键的最后一步,却再度的停了下来。 周棠怔住,眼中浮浮荡荡,心神还有些转不过来。 穆际舟却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在怀里,温柔道:“棠棠,今夜你也累了,好好睡一觉吧。” 周棠紧紧的缠着被角,想了一会儿,“际舟,其实,其实我也不是很保守的人,你,你不用太迁就我,我们婚前发生关系的话,我,我也能接受。” 说完这番话时,她耳朵已经红透。 穆际舟却宠溺的吻了吻她的唇,“我知道。只是我的棠棠值得最好的,我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等我们结婚了,我会让你真正成为我的人。” 他嗓音依旧温柔,带着几许郑重和珍惜。 周棠却面色微僵,心头止不住的叹气,有点失望,也有点无可奈何。 和穆际舟在一起这么久了,她和穆际舟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明明两个人都相爱,也明明在情事上面,两个人都难以自禁。 可穆际舟就是太过正人君子了,每次都能和她在最紧要关头刹住车,不得不说,穆际舟这忍耐力真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就不用担心陈茜会勾走穆际舟。 试问一个在这种情况下都能镇定下来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和陈茜搞在一起。 周棠对穆际舟很有信心。 接下来几天,穆际舟也的确是每天下班就早早回家,也没接过任何工作上的电话,就这么一心一意的陪她。 周末休息时,周棠和穆际舟一起去商场试穿D家高定的礼服,为下周二的订婚宴做准备。 周棠选的是D家早春系列的一件淡粉的抹胸长纱裙,纱裙款式极好,裙上坠着一串串色泽明艳的花朵,很是好看。 周棠人长得又高又痩,皮肤白皙,小脸精致,笑起来格外的单纯美好,她穿上这身纱裙后,整个人仙气飘飘,让身边帮她试穿礼服的女工作人员都惊艳了一把。 “周小姐,你穿这身礼裙,简直太像仙女了。” 工作人员说话好听,周棠笑得也羞涩,等她缓慢步出试衣间后,便见那候在一旁的穆际舟也怔了脸色,满目惊叹。 “好看吗?” 周棠笑着朝他走近,娇俏的拎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笑问。 穆际舟握上她的手,仔细将她打量,温柔道:“很好看。” 被他如此正儿八经的赞叹,周棠有些脸红,当即催促他也赶快进去试穿他的礼服。 穆际舟顺从点头,笑着接过另外一名工作人员刚刚拿过来的高定礼服正准备去试衣间试,却是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穆际舟下意识拿出手机一看,眉头顷刻皱起。 周棠离他离得近,再度看到了穆际舟手机屏幕上那‘陈茜’二字,心头隐约有些不适。 然而穆际舟已然接通了电话,没什么情绪的问:“什么事?” 却也不知陈茜在电话里说了什么,穆际舟的脸色竟陡然一白,眼中的不耐烦瞬间被震撼和焦灼覆盖。 仅是几秒,他便迅速挂断电话,转头朝周棠望来,仿佛在强行镇定,“棠棠,我这会儿公司有点急事,我得立即去趟公司。” 是吗? 周棠深吸一口气,只觉有什么东西仿佛要冲出控制,她手指蓦地抓紧裙摆,满目复杂的望他,“可你礼服还没试。际舟,我们再过几天就要订婚了。” 第十一章 电话求证 穆际舟根本没心思将周棠的话听进去。 他满目焦灼,显然已经急得不可开交了,顺手就将礼服朝身边工作人员手里一塞,转身就朝不远处的玻璃门快速行去,边走边头也不回的朝周棠道:“棠棠,礼服你先替我带回家,我今晚回家再试。我先回公司了,车子给你留着,你自己开回家,路上慢点。” 尾音一落,人已冲出了D家的玻璃门,迅速消失。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在场几人皆有些愕然。 周棠僵立在原地,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快维持不住。 穆际舟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像这会儿这么让她心头如此的茫然与刺痛。 又好像是自打穆际舟收购周氏后,穆际舟就越来越忙,忙得回她信息回得极慢,忙得很多时候接不到她电话,忙得经常开会开到大半夜回家,忙得很多早上她一醒来,穆际舟就已经上班去了,人影不见。 她一直都是信任穆际舟的,即便这一年多时间被他因为公司的事而放在了后面,她也不曾恼过忧过,她也一直认为他和穆际舟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然而那晚陈茜突然打来的电话,差点快要戳碎她满心的谐和和期盼,让她心底终究生了疙瘩。 而这疙瘩一生,就抑制不住的发展壮大,直至穆际舟方才的反应那般激烈与焦灼,她才犹如当头棒喝,陡然清醒过来。 好像,穆际舟对她从始至终都不曾像刚才那般激烈的担忧过,亦如穆际舟从始至终,都会在最亲密的时候在她面前刹住车。 “周小姐?”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工作人员的嗓音将她唤回了神。 “抱歉。”周棠低声回话,面上溢出半分僵得不能再僵的微笑,“我去将礼裙换下来,你帮我包起来吧,谢谢。” 回去的路上,周棠开车开得心不在焉,犹豫许久,才忍不住给穆际舟的特助肖瑞打去电话。 “周小姐?”接到周棠的电话,肖瑞显然有些诧异。 周棠稳了稳心绪,“肖特助,不好意思打扰一下,际舟到公司了吗?是不是公司发生什么急事了?” 肖瑞诧了一下,“周小姐,穆总昨日就已吩咐,说是今日要和你去试礼服,不来公司,他现在没和你在一起?” 周棠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一紧,干笑道:“哦,他刚刚说有点急事离开一趟,我以为是公司发生了什么急事。” 说着,话锋一转,“那个,我想再问问,陈茜陈秘书也在公司吗?” “陈秘书两个时辰前突然从二楼窗口摔下去了,这会儿被同事送去医院住院了。” 从二楼摔下去了? 周棠满目复杂,这么突然吗? 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 周棠深吸一口气,“送到哪个医院了?” 肖瑞没料到周棠突然对陈茜的事问得这么仔细,稍稍有些诧异,但还是如实的说了,“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 “嗯。”周棠应了一声便客气的和肖瑞挂断电话,而后又给穆际舟打电话,然而这次,她的手机竟提示穆际舟电话已关机,无法接通。 周棠脸色沉得快要滴水,唇瓣抑制不住的有些发抖,连带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开始颤抖。 她脑中陡然卷起层层的风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成型,恍惚间,视线也有过刹那的发白,什么都看不清了,直至身子陡然朝右侧不受控制的晃去,她才惊觉回神,视线清明的刹那,她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货车,惊得双目圆瞪,震在当场。 瞬时,车身前方猛的撞向前方的货车,挡风玻璃破碎,伴随着刺耳剧烈的声响,车内的安全气囊全数弹出。 第十二章 神出鬼没的白莲花 周棠被撞得浑身大痛,脑袋发懵,几秒回神时,只觉浑身骨头好像全部散架,手背手臂也不知怎么伤着了,鲜血长流。 车外当即响起几道急刹车的声音,而后是几道嘈杂的惊呼。 片刻,有好心人拉开了周棠的车门,将周棠从车里拉了出来。 周棠浑身发痛,有气无力的被人扶着在一旁的路牙子上坐着,胳膊鲜血狰狞,染满衣裙。 她仿佛听不见周围人的关切声和各种议论声,呆坐了会儿,才颤抖的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下意识给穆际舟打电话。 她太害怕了,刚才差点就将命留在这儿了,这会儿迫切的想要见到穆际舟,迫切的想要寻求安慰和安全感。 然而电话拨过去,仍是收到对方手机关机的提示。 她愣了一会儿,双目才抑制不住的发红,方才满心的后怕顿时转化成层层的委屈与无助,手指也太过颤抖,手机竟没拿稳,当即掉落在地。 她再度呆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狼狈的哭了,身边有路人开始安慰,“哎呀,姑娘你别哭,我们已经打了120了,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你别怕啊。” 周棠听不进去,抽泣着去捡手机,沾血的指尖还未够着地上的手机,一只陌生而又纤细白皙的手先她一步为她捡起了手机。 周棠下意识抬头望去,只见面前的女人一身高定的黑色连衣裙,脸上妆容精致,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整个人优雅从容,好像高贵得不可方物的孔雀。 但周棠却从她眼底看到了清晰而又明显的讥笑和鄙夷。 周棠深吸一口气,强行止住抽噎。 她是真没想到能在这时候遇上苏意,也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她讨厌,也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总是在她狼狈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 “周棠,好久不见,没想到刚刚在车上看到你了,需要帮忙吗?”女人嗓音是温柔至极,仿佛老友相见般的亲近与友好,然而这句话听在周棠耳里,无疑于小三挑衅原配般的趾高气昂和耀武扬威。 当然,她周棠不是原配,苏意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三。 苏意不过是当初她在高中追陈宴追了三年时的看客,不过是高中时陈宴家的房东女儿,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陈宴高中三年不过是在因为钱而对她周棠虚意逢迎,实际上陈宴早就在背地里和苏意这朵盛世白莲花搅在一起了。 周棠望着苏意那娇柔造作的模样,心头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啊,那是苏意吧?那真的是苏意吧?” “好像真的是大明星苏意啊!苏意好善良啊,这会儿竟还亲自下车去帮那出车祸的女人。” 周围顿时有几道惊声响起。 周棠强行忍着心绪,举着鲜血长流的手接过苏意手里的手机,“不必了,已经有人打了120了。” 苏意仿佛要将善事做到底,“没事的,毕竟相识一场,我看你好像伤得有点重,我和陈宴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免得耽误了伤情。” 周棠这才发现苏意身边还站着个陈宴,陈宴的手臂正被苏意挽着,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依旧淡漠而又清冷,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在看待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只是他那目光和上次在酒吧与她相遇时的目光如出一辙,甚至明明听到了苏意刚刚唤了她周棠,他好像对她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反应,想来这陈宴应该早就将她彻底忘掉了,管她是周棠还是苏棠,都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因为他根本想不起她这个人。 “不必了。”周棠满心冷冽,朝陈宴冷笑了一下就回了话。 苏意正要再劝,陈宴突然出声,“她不愿意,我们何必强求,苏意,我们该去试礼服了,别耽误了时间。” 苏意转头朝陈宴望来,娇柔的咧嘴笑笑,“我只是觉得周棠这会儿太狼狈了,毕竟我们以前和她相识一场,又刚好遇上,就想帮帮她。” 我真他妈谢谢你勒! 周棠抿唇,望着他们冷笑。 “我们和医院并不顺路。”陈宴嗓音依旧无波无澜。 不顺路么? 周棠稍稍抬头,勾唇朝陈宴讽笑,或许是她现在手臂和衣裙上到处是血,脸色也惨白难看,陈宴扫她一眼,眉头几不可察一皱,便已挪开目光,似是此际的周棠不堪入目,简直污了他的眼。 第十三章 像个跳梁小丑 “周棠,你要是不让我们送你去医院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对了,我和陈宴六月十六就订婚了,到时候你若不忙,就来参加吧,地点在市中心的国豪洲际酒店,你若能来,我们会很高兴。”苏意稍稍叹了一声,整个人表现得极其温和大度。 周棠浑身都还痛着,现在是看见这两个人就烦得要死。 他们是分不清场合吗?故意的吧?没看到她周棠这会儿受着伤么?而且这么多年过去,这苏意竟还敢在她周棠面前以胜利者的模样耀武扬威? 周棠猛吸一口气,她是真的讨厌苏意,一直一直都讨厌这朵虚伪的盛世白莲花,前仇旧恨加在一起,她鬼使神差的道:“你还敢邀请我去你的订婚宴?你就不怕我过去会抢了你的人?” 周棠冷狠出声,她这话没怎么经过大脑,单纯是被苏意的春风得意刺激到了。 苏意抿嘴而笑,与陈宴十指紧扣,“放心,我的陈宴对我一心一意,你当年使出浑身解数都抢不走,今后,仍抢不走。” 周棠双眼微微一眯,嘲讽的扫了苏意一眼,又转头朝陈宴望去,不料刚好迎上陈宴朝她投来的目光。 他面色依旧平静淡漠,眼底却在发冷,仿佛在嘲讽她的低贱品性,又仿佛在无声威胁。 周棠被他的眼神险些冻僵,心头突然有点后悔,不该当着陈宴的面去威胁他那心尖尖上的人,正当仓惶挪开视线时,便见苏意开始朝周围几名举着手机拍摄的围观之人温柔解释,“大家不必惊讶,这位小姐以前追过我未婚夫,但我未婚夫没同意,她刚才说那话,也不是有心的,劳烦大家将刚刚录到或拍到的东西删了,以免给我和陈宴造成困扰,多谢大家了。” 嗓音落下,和在场几人友好道别后便与陈宴上车离开。 在场几人皆神色微变,落在周棠身上的目光突然就带了点不可名状的审视与鄙夷,几个胆大的开始对周棠指指点点,仿佛周棠就是个不自量力想抢苏意未婚夫的跳梁小丑。 周棠被他们盯得浑身发僵,有点受不住这样的场合,鼻头也开始抑制不住的发酸。 她是真的太冲动,太好胜了,她怎么能斗得过苏意啊,怎么这么傻啊! 面对苏意时,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赢过,也好像她周棠从始至终都是个蠢笨冲动的恋爱脑,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透人心,比如陈宴,又比如现在的穆际舟。 她忍不住抬眼望天,整个人更觉孤单和疲倦。 120来得极快,周棠被顺利的送入了市中心第一人民医院。 楚商商得了消息就跑了过来,眼见周棠手臂上裹着纱布,心疼得红了眼,“你这是怎么开的车,怎还出车祸了?你到底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吓坏了吧?穆际舟呢?你今天不是和他去试订婚礼服吗?” 一连串炮轰似的担忧钻入耳里,周棠眼睛有些红了。 她哑着嗓子道:“我福大命大,刚刚做了检查,就只有手背手臂受了点皮外伤,其它无碍,车子的安全气囊救了我。” 楚商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后怕的心口,“你简直吓死我了。你今天不是和穆际舟去试礼服了吗,怎还出车祸了?” 周棠深吸一口气,不说话。 眼见她情绪明显不对,楚商商仔细将她打量了几眼,“棠棠,怎么了?” 第十四章 背叛 周棠稳了稳心神,沉默许久,心中终究下定了主意,伸手拉住楚商商的手,“商商,穆际舟这段时间不太对劲儿,我怀疑穆际舟出轨了。” 啥? 楚商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周棠继续说:“我怀疑穆际舟和他的女秘书有染。穆际舟现在电话关机,那女秘书今天也突然摔倒入院了。我很怀疑,穆际舟这会儿就在那女秘书那里。” 楚商商惊得张大了嘴,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棠棠,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可是穆际舟啊!那可是爱周棠爱到骨子里的穆际舟啊! 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穆际舟也不可能出轨啊! “我也希望是我弄错了,但我得去确认一下,今天陈茜也被送入了这家医院,这个医院不是有你的人吗,你帮我打听打听陈茜在这儿住的是哪间病房,你陪我去看看。”周棠嗓音透着几分坚持。 她这会儿是越想越觉得不对,总觉得穆际舟这一年多时间里越来越晚回家,越来越忙,连带那天晚上陈茜突然打来的莫名电话,都让她觉得里面的事不简单。 她需要亲自去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楚商商半信半疑,心中震撼,却还是拗不过周棠,打电话帮周棠查到了陈茜的病房号。 周棠没耽搁,也顾不上才包扎完毕的手臂,拉着楚商商就一起上楼。 陈茜住的是这家医院的单人间高级病房,烧钱得很。 周棠和楚商商到的时候,那间特护VIP病房的房门稍稍开着一条缝,并没有关紧,周棠正要推门而入,病房里突然扬出了声音。 “际舟,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想喝点水。” 有气无力的嗓音,柔柔弱弱,透着几分孱弱和撒娇的意味,然而这嗓音周棠却熟悉得不得了。 是陈茜的声音。 周棠推门的手猛的顿住,楚商商也瞳孔地震,整个人惊呆了。 际舟? 没弄错的话,里面那女人娇娇弱弱喊的人是穆际舟? 楚商商觉得这世界好像快要混乱颠倒了。 “你的腿刚做完骨折手术,休息会儿才能喝水。”穆际舟的嗓音有些冷,却也透出几许无奈。 女人沉默了片刻,嗓音突然带了半分哭泣,“际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也是不小心才从二楼掉下去的,我……” 穆际舟无情打断她的话,“不小心掉下去的?陈茜,那二楼窗户那么高,你会不小心掉下去?我早就给你说过,女人会些手段是好事,但你若插手我的事,你知道后果!” “可你这次还是丢下周棠来看我了不是吗?在你眼里,我还是比周棠重要不是吗?” “我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不愿看着你死!既然你现在没有性命之危,我就走了!” 女人突然情绪激动,“穆际舟,你敢走的话,你信不信我立刻就死在这里!以前的情分?你和我的关系什么时候就变成以前的情分了?我们上个星期都还好好的,那周棠前几日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你再次动摇了?” 穆际舟没出声。 女人继续吼道:“际舟,如今周氏被你弄垮了,你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周氏,周棠的爸也跳楼成了植物人,你早就从周棠那里得到了该得的,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和她摊牌?我真的不知道现在的周棠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你又为什么执意要和她订婚?难道这些年你当真爱上周棠了?” 穆际舟冷呵一声,嗓音卷着几许阴冷威胁,“陈茜,我再警告你一次!我和你早就没感情了,不管我和周棠怎样,都轮不到你来提醒!” “你和我没感情了?你和我没感情了你会这么多年一直不提和我分手?你和我没感情了你会每次借着开会的由头和我过夜?你和我没感情了你会听着我摔了就立刻丢下周棠跑来医院看我?” 女人歇斯底里的吼,“穆际舟,我才是你的女朋友!当初为了你的仇恨,我忍气吞声看着你去追周棠,我自愿成为你背后的女人,可现在呢?你到现在都不愿推开周棠,你连床都不愿意和她上你究竟在留恋她什么?我这次是不会再退缩的,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和周棠订婚,我要名正言顺的站在你身边!” 周棠听得心跳仿佛都停止了,脸上白得毫无血色,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楚商商震得脑袋有些发懵,忍不住转头过来看周棠。 第十五章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眼见周棠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楚商商心口有股滔天的怒意拔地而起,她当即松了周棠的手,顿时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穆际舟!你他妈还是人吗?你知不知道棠棠现在觉得自己有多幸福,你他妈的这个人渣,竟敢这样欺骗棠棠!老子和我拼了!” 楚商商吼声震天,冲进去就朝穆际舟抡了拳头。 穆际舟脸色陡变,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许的不稳,即刻将冲过来的楚商商一把推开,迅速冲出门去,便见周棠踉跄着身子逃避似的跑走。 穆际舟心口莫名剧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被散架了一样,令他整个人都承受不住。 他急忙跑上去扣住周棠的手,“棠棠,我们聊聊。” 这话出口,见周棠手背和手臂上包扎着纱布,脸色惨白如水,他眼中有惊痛之色滑过,关切的问:“你怎么受伤了?” “际舟,救我!啊!救我!”病房里传来陈茜惊慌的求救声。 楚商商这会儿还是尚存理智的,没有下狠手将陈茜弄死,只是心头太气不过了,忍不住伸手狠狠的揪着陈茜的皮肤,扯着她的头发,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 穆际舟眼神复杂至极,回头看了一眼。 周棠颤着身子站定,强行稳住心神冷讽,“不去救陈茜吗?商商下手可不会留情,万一将陈茜弄死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楚商商不蠢。弄死陈茜她也得进去。”穆际舟低沉道。 周棠冷吸一口气,差点都要冷笑出声,“那陈茜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她是你女朋友?我家是被你弄垮的?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报仇?穆际舟,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 她心口惊痛难耐,沙哑着嗓音质问。 她想不通她和穆际舟之间能有什么仇,更想不通像穆际舟这样一个阳光温柔的人,背地里怎么是如此心狠手辣的龌龊之人。 穆际舟紧着脸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点头朝她承认,“是,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有目的,周氏破产也是因为我的缘故。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随着你爸跳楼和周氏破产,我们之间的所有仇恨都一笔勾销了。” 周棠心口如遭雷击,双腿蓦地发软,站立不稳。 穆际舟一把扶住她,如霜发白的脸上染了几许忧虑和紧张,“棠棠,你还有伤,现在不适合想这些,等过段时间,我再和你好好坦白,到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和你说。” 周棠满面苍白的望着他,“那你和陈茜上过床吗?” 穆际舟紧紧盯着她。 “不说?”周棠深吸一口气,“你是要让我亲自进去和陈茜求证?” 穆际舟眉头死死的皱起,心口从未有过哪一刻像此际这般慌乱,甚至带着点刀绞般的钝痛。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上过,但陈茜什么都不是,我只爱你一个。后天,我们照常订婚。” 周棠浑身发麻,整个身子像是失了全部力气,她哑着嗓子讽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觉得我还会和你订婚?” “会。现在周氏是我的,你爸爸住的特护病房需要我出钱来维持,周棠,你只有我了,你也只能和我订婚。而且我爱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好好生活。” 周棠惨笑,正要说话,不远处的病房突然出现重物落地声,随之而来的,是陈茜凄厉的惨叫。 穆际舟脸色一变,“棠棠,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嗓音未落,便松开了扶着周棠的手,极其干脆的转身朝陈茜的病房跑。 “穆际舟!” 周棠踉跄了好几步才险险的稳住身子,双目陡然迸出怒红,嘶哑不堪的喊他,“我可以给你机会听你解释。你现在就过来,我们找个地方坐着,你好好的解释给我听,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只要你解释,只要你不因为陈茜再次丢下我,只要周氏和我爸爸的事与你无关,即便你忍不住为了生理需求和陈茜上了床,我也可以跌破三观的为你破例,原谅你一次。 我真的真的只会给你最后这次机会。 然而,穆际舟脚下只稍稍停了一下,回头朝她望来,眼底有浓郁的挣扎之色滑过,却也仅是片刻,他低沉回道:“棠棠,人命关天。” 嗓音仍未落音,人已跑入了病房。 第十六章 你以为非你不可吗 周棠整个人浑浑噩噩,心头那一丝丝的期盼彻底碎裂成渣。 心,蓦地痛得难以忍耐。 当年她在苏意手里没争到陈宴,现在又在陈茜手里没争到穆际舟! 她周棠好像永远都在重蹈覆辙,永远都在识人不清,永远遇到的都是薄情寡义的人! 周棠最后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出的医院,只记得陈茜好像是摔下病床了,穆际舟急得到处大喊医生,病房一下子窜进去了好多医生护士,场面混乱不堪。 楚商商趁乱出来骂骂咧咧的扶着周棠进了电梯,不住的骂那陈茜是白莲花,为了引起穆际舟注意就自己摔下病床。 周棠像是失了心智,没吱声儿。 直至被楚商商带回楚商商的家,直至天色暗下,直至窗外城市的灯光亮起,周棠才稍稍回神过来,垂头望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恍惚间,竟已是过了十个小时。 整整十个小时,穆际舟未出现,也没联系过她,也不知究竟是他太过担忧陈茜而忘了联系她,还是陈茜手段高明,缠得穆际舟连个给她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却也是这整整的十个小时,一分一秒的耗完了她所有的期盼与耐心,也,彻底耗死了她和穆际舟的这段感情。 楚商商一直陪着周棠,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棠棠,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自己的伤,穆际舟这个渣男,咱就先不想了好不好,你好好休息一晚,等明天起来就什么都好了。我的活力阳光棠啊,要对自己好点,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呀。” 楚商商的嗓音卷着几许掩饰不住的心疼和小心翼翼。 周棠终究只是朝她稍稍点了头,没出声。 等回到楚商商为她准备的客房,周棠拿起手机将穆际舟的号码干脆拉黑,顺便将穆际舟的微信也一并删除。 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的指尖不稳,有些发抖。 几年的青春与陪伴,终究在这一刻彻底粉碎,心中虽疼虽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憎恨甚至厌恶。 是的,厌恶。厌恶穆际舟与陈茜多次发生关系,厌恶穆际舟的背叛与欺瞒。 一夜失眠。 第二天一早,周棠强打精神声称车祸受伤,给公司摄影部老大请了两天假来缓解糟糕的情绪,顺便又给几个亲朋好友发去因故取消订婚典礼的消息。 楚商商起床就下去买了早点回来,见着周棠就气不打一出来,“真是晦气!大清早的下去就遇见穆际舟了。那渣男贼心不死,都这样了还敢在门口等着。” 周棠没回话,她知道穆际舟事后补救的目的,可她不想见他。 楚商商本想陪周棠一天,却被周棠强行劝着去上班。 楚商商说不过周棠,去上班时仍有些不放心,朝周棠仔细叮嘱:“棠棠,穆际舟肯定还在门外没走,你今天注意安全,千万别开门,有什么事立即给我打电话。” 周棠点点头,也照做了。 即便楚商商走后穆际舟就开始敲门,周棠也丝毫不理会。 她在沙发上躺好,开始玩起游戏分心,却是不久,那穆际舟敲门敲得不耐烦了,竟喊了开锁匠过来撬锁。 周棠忍无可忍,这才过去将门打开,冷冽的目光径直迎上穆际舟那满是血丝的眼,“不经别人允许就擅闯别人房子,你是想我报警抓你?” 穆际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棠棠,跟我回去。” “滚!” 周棠蓦地剧烈挣扎,穆际舟怕伤到她受伤的手,松开周棠便急促道:“棠棠你冷静点,你不跟我回去也行,我们先聊聊。” 周棠站稳,面色疏离而又冷漠,“我昨天给了你机会,但你浪费了,所以你今天姗姗来迟的解释,我已经没必要听了。” 说着,嗓音越发冷了一度,“不过你今天也来得正好,我刚好亲自对你说分手。” “我不会同意分手。” “你同不同意与我无关。” “棠棠,你先别说气话。你想想周氏,再想想你爸在特护病房的开销。你也别想着让楚商商帮你,楚商商那点工资帮不了你,楚家旗下各大公司也接连亏损,如今正到处求人拉投资,连楚商商哥哥酒吧挣的钱全往楚家填窟窿了,楚家这会儿也帮不了你。” 周棠抑制不住的冷笑,紧握成拳的手都快要颤抖起来,“穆际舟,你这是在威胁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周棠这辈子就非你不可了?” 穆际舟紧紧的望着她,缓和了语气,“我只是想让你冷静。棠棠,你若不想明天订婚的话,那我们就直接去领证。只要你成了我太太,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而且昨天陈茜被楚商商打,伤势严重,只要你和我好好的,我不会让陈茜追究楚商商。” 他态度坚决,那张历来温柔的脸上也染了几分强硬。 周棠冷眼观他,只觉得以这些话来威胁她的穆际舟简直恶心至极,她以前简直瞎了眼才看上这样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那你就试试!穆际舟,这北城比你权贵的人可多的是,你若真对商商做了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不惜一切代价。” 第十七章 你是不是遇见过陈宴 穆际舟紧紧凝她,被她这种冷漠讽刺的态度扎得心口剧烈发痛。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带刺的周棠,仿佛一切都快要彻底脱离他的控制,让他抑制不住的有些惊慌和心痛。 可他不能失去周棠!他甚至根本不能想象他失去周棠的后果。 “棠棠,我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你生气伤心了,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陈茜来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了,我今后只有你,只爱你,我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 “穆际舟,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所有事仅是你在我面前认个错就行了?”周棠冷嘲。 说着,强行抑制着发酸发痛的心口,“趁我现在还不想发疯的对你动手,赶紧给我滚!” 穆际舟不动。 周棠见着他这张脸就恶心透顶,猛的推他一把就要关门。 穆际舟当即伸手阻拦。 周棠目光发狠,两手抓着门不顾一切的用力。 眼见周棠手臂上的纱布顷刻被鲜血染红,穆际舟目光一颤,在晃神的刹那不经意的卸去所有力气,周棠得了空就一把将门彻底合上。 穆际舟碰了一鼻子的灰,脸色发白,浑身有些发抖。 等回神过来后准备再敲门,在旁的开锁匠忍不住道:“我说帅哥,那姑娘明显是在气头上,你这会儿强行进门的话,她不仅听不进你的话,你还可能会火上浇油,要不你让她冷静一下再和她谈?” 穆际舟满目起伏,双拳紧握,没说话。 周棠坐定在沙发上平复了一下心绪,才专程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本来想说她和穆际舟分手的事,但又考虑到母亲近来的身体也不算太好,就没敢说开,只说明日穆际舟要出差,订婚宴要往后挪。 周棠母亲虽有些诧异,但仍表示理解,嘱咐周棠对穆际舟体贴些,毕竟穆际舟独自一人支撑着周氏也是不易。 周棠眼睛发酸,胡乱应付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穆际舟没有再敲门,周棠也不知道他走没走。 直到下午三点时,穆际舟特助肖瑞突然给她打了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才接起,里面却传来了穆际舟心酸疲惫的嗓音,“棠棠,公司送往海外的一批货突然出了问题,我现在得去海外走一趟。” 周棠正要挂电话,他提高了嗓音,几近哀求,“这次我没骗你,我不是找借口去陈茜那里,真的是公司的事需要出差。你能将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吗?” 周棠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下午六点。 楚商商下班回家就看到桌上摆了几盘热腾腾的菜,有些惊疑。 “棠棠,你做的?” 周棠点头。 她这个人不是个喜欢一直陷在痛苦中的人,而且现在的穆际舟也不值得她为他痛苦。 其实想来,感情这东西对她来说也真的很薄弱,爱的时候是真的爱,不爱的时候,也可以在短暂的时间里不爱了。 调整了一天的情绪,她心境也大致稳定了,想着三餐都在随意对付的楚商商,便体贴的做了顿饭菜。 眼见周棠脸上没什么太多表情,楚商商一时也摸不透周棠的情绪。 等仔细将周棠打量了几眼后,楚商商忍低声问:“你没让穆际舟进门吧?” 周棠不打算隐瞒,“我开门见他了,但穆际舟态度坚决,不惜用我爸的治病钱来威胁我,执意不分手。” 楚商商顿时瞪眼唾骂,“他自己出轨竟还有脸不让你分手!而且周氏和叔叔出事指不定和他有关!他也配和你和好?不就是叔叔的治病钱吗,我借给你就是,省得他恶心咱。” 周棠满目起伏,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商商,楚家最近也急需用钱,我不可能拿你的钱。” 楚商商面露几许复杂,“你都知道我家的事了?” “嗯。” 楚商商眉头深深皱起,正要再说,周棠突然朝她笑笑,先一步出声,“商商,关于穆际舟的事,我也已经彻底想开了,现在的穆际舟也不配我为他掉一滴泪。我爸那里,我也会想其它办法解决,所以你就别再为了我和穆际舟的事操心了。我也很抱歉,这段时间一直都不知道楚家的事,没帮到你什么。” 楚商商想到楚家现在的处境,脸色也苍白无力了半许,嗓音有些飘忽和发虚,“没事,楚家以后会好的。有我哥在,楚家一定会度过难关。棠棠,你也会好好的,你以后一定会遇上比穆际舟好一万倍的人。” 周棠默了一会儿,坚定的点头附和,纵是心底满是疮痍,但仍满怀希冀,“嗯,一定会的。” 两个人的情绪突然就莫名的低落了起来,各有所思,最后都没再说话。 直至吃完饭后坐在一起看爆笑综艺时,楚商商才恢复情绪,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朝周棠挤着眼问:“棠棠,你今天有没有刷微博?” 周棠摇头,“没有,怎么了?” 楚商商点头,连带目光都有些怪异了,斜眼朝周棠上下打量,“棠棠,你前些天是不是在我哥的酒吧里遇上陈宴了?” 周棠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这个,且那天楚商商为了秦墨杭的事伤心得肝肠寸断,哪里会知道她和陈宴遇上了。 “你怎么知道?你哥和你说的?”周棠下意识猜测。 “不是啊,是微博上都炸开了。” 楚商商当即拿出手机翻了几下,而后点开一张照片给周棠看,“虽然这上面只是一张背影,但你的背影我还是认得出来的。” 周棠垂头一扫,便见照片里正是她和陈宴手牵着手的背影照,不出意外,这张照片应该是在陈宴将她从庞峰手里带走后被人从后面拍的,而照片的背景正是楚奕酒吧的那条长廊。 第十八章 你在发什么疯 楚商商一言难尽,惊愕的继续问:“棠棠,你怎么和陈宴走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微博都爆掉了,说陈宴在外养了情人出轨了,狗仔又在今下午拍到陈宴和苏意吵架,苏意拉着行李箱被陈宴逐出家门了!网上都在猜测陈宴和苏意因为小三分手了。棠棠,现在网上都闹翻天了,幸亏你的照片只是张背影,要不然你都要被苏意的粉丝翻出来骂个底儿朝天了。” “……” 周棠目瞪口呆,着实没料到网上剧情能发展成这个样子,心神都被蓦地冲荡开来。 “我怎么可能是陈宴的情人,我现在和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啊,那天陈宴好像根本没认出我来,他只是在庞峰面前救了我,那张牵手照片也是因为他为了救我才顺手拉我一把而已。”周棠紧着嗓子解释。 楚商商眼角微挑,脸上不可置信之色越发明显,“那天陈宴还救了你?” 周棠烦得要命! “他没认出来我来,只是看着庞峰欺负我,打抱不平而已。” “可陈宴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为别人打抱不平的人啊。”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我听着他和庞峰好像因为苏意有点过节,可能就是单纯的瞧不惯庞峰,才出手救我。” “那他还牵了你的手。陈宴以前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啊。” 周棠觉得有口难辩,她是真不想和陈宴扯上任何关系,“他没有牵我的手,他只是扣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往前走。” 楚商商瞅了瞅周棠脸色,嗫嚅道:“那还不是牵手了么。” 周棠深吸一口气,“扣着手腕和牵手是一样的?” 楚商商不吱声儿,可那眼神就是在说这不都是一样的么。 周棠无可奈何,“我和陈宴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宴当初怎么厌恶我的你是亲眼见过的。网上有关陈宴和苏意的事,真和我没关系。” 小三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楚商商脸上的八卦蓦地收了起来,心头也当即卷了几许同仇敌忾般的解气,眼见周棠愁眉不展,她劝道:“棠棠,我自然是信你的,你当谁小三也不可能当陈宴的小三啊。” 周棠手指微微一抖,只觉楚商商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楚商商宽慰道:“你也别因这个生气啊,你换个方向想想,你看那陈宴和苏意以前多气人啊,无论他们这次因为什么分手,你不都该开心么?你瞧瞧这上面的报道,‘苏意被陈宴逐出家门后气得跳脚’,这多解气啊,苏意这朵白莲花也有今天啊。” 周棠默了默。 这么分析,好像也对,的确是有些解气呢。 她可记得昨天她出车祸满脸是血时,苏意和陈宴那尖酸刻薄令人恶心得不能再恶心的嘴脸。 这般一想,周棠整个人便也彻底放松下来,等她拿着手机也开始搜索这次的热搜时,陈宴和苏意的消息以及她和陈宴的背影照竟全数消失。 “看来万盛集团花钱撤热搜了。”楚商商盯着手机评判。 周棠放下手机,点了点头,没说话。 综艺看完,两人也准备休息了,楚商商突然接到楚奕酒吧调酒师的电话,声称楚奕和他父亲在酒吧吵了起来。 楚商商当即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拿了外套朝周棠道:“棠棠,我爸和我哥又在酒吧里吵架了,我得去看看。” 周棠一怔,也知楚奕和楚商商的父亲关系恶劣,有时候两父子甚至还会动手。 周棠有些担心楚商商,也急忙朝她跟去,“反正我今天一直没出去透气,我和你一起去。” 楚商商点头。 周棠和楚商商刚到酒吧门口,楚商商就被等在酒吧外的调酒师拉住,“商商姐,老楚总这次带了人来,将楚总带去楚家了。” 楚商商眉头一皱,转头朝周棠望来,“棠棠,我这会儿得回趟楚家,你……” 周棠点点头,知道她是不太方便跟着楚商商去楚家的,而且楚家大宅里的人关系复杂,她这个外人也不能太过去掺和。 “嗯,你也别管我了,我等会儿打车回去便是。商商,其实你爸和你哥都很在乎对方,可就是方式不太对,容易起冲突,你在里面好好劝劝他们。”周棠急忙道。 楚商商点点头,这才急速跑开。 周棠上次在这酒吧吃了庞峰的亏,这会儿心有余悸,也不敢在这酒吧多呆,只朝身边那酒吧调酒师客气道别,转身就走。 这条街是市中心的酒吧一条街,各处灯红酒绿,街上车多人多,拥挤不通。 这个时候打车,着实是有些不好打的。 周棠站在街旁一直盯着手机上的打车消息,一直不断在叹气,早知道就该搭楚商商的车一起走,然后在中途的地铁站下车也好。 心头不断在后悔,便也没怎么留意周遭的车流,直至斜前方突然有刺耳的车子引擎声响起,周棠才下意识抬头,便见斜前方有辆黑色宾利竟突然越上了街旁的马路牙子,一路朝她撞来。 周棠惊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那宾利却速度极快,分毫不容她闪躲的强行逼来,直至她吓得眼睛紧闭,心口狂跳,以为自己的命就要交代在这里时,那宾利却骤然而顿,前方引擎盖堪堪急停在离她几厘米之处。 周棠倒吸一口凉气,浑身颤抖不堪,差点就要跌坐在地。 等后怕的睁开眼,借着周遭明亮的路灯,她一下子就看清了驾驶室里的人。 她脸色猛的一变,两手抑制不住的紧握成拳,踉跄着脚逼至宾利驾驶室外的窗边,怒吼一声,“陈宴,你发什么疯!” 想起方才那一幕,她心里止不住的狂跳,她清楚的感觉到,陈宴刚才是想开车撞死她! 难道就因为网上曝光了他和她的背影照,影响了他和苏意的感情,所以他就想开车撞死她? 至于么?至于因为这么点事就随意要她周棠的命? 周棠简直是气得咬牙切齿,她是真没想到现在的陈宴会这么狠。 比起她的跳脚,陈宴面无表情的凝她,面色阴沉而又淡定,仿佛方才那惊险刻骨的险情不是他造成的。 直至周棠忍不住拍他车窗,他才缓缓降下车窗,没什么表情的盯她,突然来了句,“这会儿不喊陈总了?” 周棠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几乎快要怒红了眼,“你疯了是不是?就算你和苏意闹矛盾,也和我没任何关系,那晚又不是我主动逼着你救我的!我是真没想到你现在的心竟能歹毒成这样,更没想到你今天和苏意吵了架,竟想着要草菅人命!你有病就赶紧去看心理医生,或者赶紧跑到苏意面前去下跪挽回,你跑来我跟前发什么疯?” 第十九章 你放过我吧 陈宴稍稍眯眼,这会儿竟难得的没有生气。 他深黑的眸扫了周棠一眼,便垂头下来,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似乎有些恹恹与低沉,“我今晚有点累,心神有点恍惚。” 言下之意是我不是故意撞的你,甚至连句抱歉都没有。 周棠冷呵一声,一点都不信他这话,“你累了不好好休息,开车出来发什么颠?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差点撞到我,你这叫故意杀人!” 她的确是被气到了,也咽不下这口气,当即就掏出手机要报警。 上次苏意欺负她也就算了,这次陈宴还要开车撞她,这两个人都当她周棠是软柿子随意欺负么?这天底下难道还没王法了么! 只是电话还没打通,陈宴竟突然伸手一把抢走她的手机并挂断电话。 周棠下意识就弯腰去抢,陈宴顺势扣住她的手腕,疲惫的脸上漫出几丝骇人的阴沉,“想报警抓我?” 周棠被他脸上的狠厉晃了一下眼,心口一紧,突然有些说不出话。 “你以为这北城内谁敢管我的事?” 他语气充满了威胁和蔑视,言下之意就是我现在即便是撞死你了,我也能安然无恙。 周棠这会儿才彻底回神过来,是真有些怕了,咽了口口水。 现在的陈宴可不是以前高中时代那穷酸落魄的陈宴了,现在的陈宴要是生气了,整个北城抖一抖都不过分。 “我还有事得走了,手机还我。”理智突然就这么在线了,周棠压了压心绪,放缓了嗓音,决定识时务的妥协。 面对强权,她也是无可奈何。 只是陈宴这张嘴脸瞧着着实难看,要是哪天这人落在她手里了……看她怎么折磨死他。 陈宴深黑的瞳孔一直锁着她,神情幽沉而又复杂,打量周棠就像是在审视什么一般。 眼见他不动,周棠再度出声,“陈总,能不能将手机还我了?好歹也是你开车吓到我了,总不至于这会儿还要反过来找我茬吧?” 陈宴眼角微微一挑,唇角露出半许讽刺,他顺手就将手机扔到了车后座,周棠一愣,本已平复的心口再度突突的跳。 她几乎快要咬牙切齿,“陈,总!” “上车。” 他短促而又淡漠的说了这话,语气强硬,丝毫不是商量的意味。 周棠捏紧拳头,“你究竟想怎么样?” “你要想让人围观被我塞上车,你可以继续站着。” 周棠扭头瞧了瞧周围越来越多的看热闹的路人,眼见有几个人还在拿着手机拍照,她心头一紧,只觉万一这些人又将照片发到网上去,万一她的正脸被拍到,她还不得被苏意的粉丝骂死。 她脸色也跟着紧了起来,甚至都来不及多想,便抬手去拉宾利的后车门。 “我没有给人当司机的习惯。”陈宴适时出声。 周棠拉不开后排车门,深吸一口气,绕过车头去拉副驾驶车门,只是待刚刚坐进去并关好车门,脑子就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这么坐上陈宴的车,也会让人拍到,甚至误会更大啊。 周棠觉得自己每次碰上陈宴简直都是脑子坏掉了,每次都要慢几拍才分得清对错与形式。 她当即就急得想要下车,还没动作,陈宴竟突然轰了油门,整个车就这么猛的倒了回去。 周棠惊呼一声,额头差点就要撞到前方。 她稳住身形下意识朝陈宴望去,只见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阴冷一片,充斥着一种难以言道的戾气。 周棠只觉得这会儿的陈宴格外的暴躁,暴躁得让她害怕。 她紧着嗓子道:“陈,陈总,是你让我坐进来的,我已经照做了的。” 她是想提醒陈宴不要生气,不要再将火头对准她。 可陈宴不说话,浑身上下却夹杂着冰凉狠烈之感,仿佛骨子里的躁动与阴冷快要压制不住。 周棠忐忑不安,彻底后悔坐陈宴的车了。 刚刚就该不要手机了,就该不顾一切的跑了,此刻也不会再度被这陈宴拿捏。 这条街的车本来就多,陈宴没开多久,竟像是越发烦躁,那本是俊朗的眉头阴沉死气,越皱越凶。 只待终于驶出这条街后,前方大道豁然宽敞,陈宴这会儿像是终于释放了所有的暴躁,竟开始在路上飙起车来。 周棠快要吓死了,她哪里见过这样开车不要命的陈宴。 她死死的吊住身前的安全带,眼看陈宴的车就要撞上前方的越野车,她抖着嗓子喊:“陈宴你慢点!慢点!” 陈宴猛的打了一下方向盘,惊险的绕开越野车后继续朝前飙车。 轰隆刺耳的油门声不住的震动着周棠的耳膜,宾利车速极快,就像在这条大道上漂移一样,转瞬就惊险无比的绕过一个又一个的车。 周棠心口剧跳,吓得脸色惨白。 她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了,陈宴肯定是因为苏意和他分手而心情暴跌到极点,这会儿专程是拉着她这罪魁祸首一同寻死。 他是想自杀了! 因为苏意离开他而难过得想要自杀。 周棠浑身发抖,恐惧而又委屈。 她是真没想过要破坏陈宴与苏意,她也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甚至惹得陈宴发疯的想拉着她同归于尽。 可她真的不能死,也不想死。 眼见陈宴的车速越发快了些,周棠急得伸手去吊住陈宴的右臂,“陈宴对不起,我上次不该出现在酒吧,不该让你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真的会见了你就跑远点,绝对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和苏意面前,你放过我吧!那晚你也看见了,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我绝对不可能再纠缠你,如果苏意对你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去苏意面前解释!你放过我吧!” 话到后面,她嗓音抑制不住的染上了哭腔。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陈宴接触了。陈宴和苏意这两个疯子,她此生之中都不愿再见。 周棠也不知道他究竟满不满意她的承诺,正要加把力度的再度表明心意,不料陈宴双目直视前方,仿佛根本没听进她的话,情绪不受任何波动,车速竟提到了极点。 第二十章 那个男人是谁 眼见完全说不通了,周棠是真没辙了。 可她不想和陈宴死在这里,或许是强大的求生欲让她骤然支棱起来了,她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解开安全带便朝陈宴挤过去半坐在他腿上,两手也握住了陈宴的方向盘,另一只脚骤然踢开陈宴踩着油门的脚,而后当即踩住刹车并缓缓用力。 陈宴双腿有过刹那停顿,阴沉的面上闪过几丝起伏,两手蓦地抓上周棠的肩膀要一把推开周棠,周棠敏锐的察觉到了,猛的用后脑勺朝他的脸撞去。 瞬时,陈宴猝不及防被撞得闷哼一声,周棠咬着牙打着方向盘将车开往路边,最后再将踩了一大半的刹车全数踩下,这时,车子才蓦地一顿,终究是彻底的停了下来。 周棠大松了口气,胸腔跳动,待熄了车子的火,她才下意识瘫了身子斜靠在陈宴胸膛,抬手拍了拍胸口,抑制不住的颤着嗓子道:“好险好险,吓死我了。” 尾音未落,整个人被一双手毫不留情的朝副驾驶推去。 周棠身子不稳,当即狼狈的跌在副坐上,额头也磕到了车窗,疼得她龇牙咧嘴。 “你有病吧!”她扭头朝陈宴吼完,才发现陈宴被她撞得额头发红,整个人阴沉沉的。 这会儿的陈宴,着实太吓人了。 她突然想起高中时的陈宴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刚刚她危急之下坐了一下他的腿,他这会儿肯定是气炸了。 她心虚的噎了后话,警惕的盯着他。人单力薄,她现在根本斗不过陈宴。 她小心翼翼的探着身子去后座拿回了手机,当即就要悄悄的开门下车,陈宴突然出声,“今夜没想过要你性命,即便你刚刚不动手,我也不会去撞车。” 他突然说了这话,像是施舍般的解释,又像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之后的颓丧与恹恹。 周棠着实不信这话,陈宴刚刚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可不像是假的。 陈宴继续道:“我妈今天在网上看到我们的照片了,知道我前几天碰见过你。多年不见,她要见你想一面。” 周棠愣住,“就只凭一张背影照,阿姨会认出我?” “我妈认不出你,苏意认得。她今天去我妈那里也闹了一回,我妈气病了,你作为罪魁之人,该去赔罪。”陈宴语气冷沉沉的。 原来是要抓她去赔罪! 可即便是赔罪,不应该让她去给苏意赔罪么?去给他妈赔罪算个什么事,他妈又不是她气着的。 周棠当即就要拒绝。 陈宴像是极其熟悉她的心思一般,先她一步出声,“所有的事因你而起,让你去赔个罪算轻的。” 他嗓音充满了威胁,亦如他这个人一样,根本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周棠紧握着手机,心头厌恶得紧。 这狗屁人就知道欺负她!她当年的眼睛到底瞎成了什么样才会看上他! 只是虽不待见陈宴了,但她对陈宴的妈妈却是印象极好。 当初她读高中时,陈宴的妈妈就对她很好,也烧得一手好菜,随时喊她过去吃饭。 那时候她爸妈都为着公司的事奔波,很少在家,家里就只有一个做饭阿姨,周棠嫌家里太过冷清,所以很多次放学后陈宴冷着脸替他妈妈传话让她一起去吃饭时,她都开心得不得了。 那时候啊,她是陈宴的小跟班,所有的喜怒都只因陈宴一个人而变幻,那时候陈宴的母亲对她也是温柔又体贴,她每次到陈宴家吃饭时就和陈宴坐在一起,嘴里吃着的每一粒饭都像是绝世美味儿,心花也跟着层层怒放。 而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化为狠厉无情的泡影,如今再听到陈宴妈妈想见她,她就只觉得有点恍然与叹息。 可往事过了就过了,她也不会再放在心上,她也真的不想去见陈宴的妈,但陈宴没给她选择,开了车继续往前。 周棠深知拗不过陈宴,只得无奈道:“陈宴,我现在人微言轻,特别不想得罪你们这些人。今夜我跟你去见了你妈妈后,你就放过我吧。” 陈宴没回。 或许是真的有些冷静了,陈宴接下来开车倒是稳了起来,周棠担忧的心也跟着稍稍放了下来。 车子一路往前开了十多分钟,便畅通无阻的驶入了一片寂静的别墅区。 周棠这才发现这片别墅区离她和穆际舟的爱巢仅有不到两公里的距离,只是她和穆际舟的爱巢是一般的高档小区,而这片别墅区,却是北城奢贵之地,平常门禁格外严格。 以前她家也算有钱,但也没能住进这样的别墅区,而周棠对这个地方也早就如雷贯耳,此际跟着陈宴进来了,便忍不住好奇的借着路灯打量周围的景致。 片刻,周棠的手机突然响起,周棠见是陌生号码,下意识便想到了是穆际舟用了别人的手机给她打电话。 她心烦得不想接,可眼睛余光却突然扫到陈宴正盯着她的手机。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当着陈宴的面滑下了接听键。 她刚刚才在陈宴面前表明了她已经有爱的人了,绝对不会纠缠他,为了在陈宴面前证明她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她的确是该接穆际舟的电话来掩饰一下的。 比起让她恶心的穆际舟,她现在更不敢惹陈宴这疯子。 “喂。”她将手机放在耳边,应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穆际舟惊喜释然的嗓音,“棠棠,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他嗓音有些大,在车内安静的气氛里,周棠总觉得陈宴应该听得到穆际舟的声音。 周棠低着嗓音,“有什么事吗?” “棠棠,我这边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后天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周棠眉头刚要皱起,迫于陈宴在场又急忙压下,默了一会儿,只道:“好。后天晚上,我在家里等你。” 如今她对穆际舟算是彻底冷静下来了,有些关于周氏和她父亲的事,她的确要向穆际舟问清楚,她倒要看看穆际舟和陈茜这两个人究竟阴狠下贱到了什么地步。 只是她这话刚一说出口,就听见陈宴似乎没什么情绪的冷笑了一声。 莫不是她对穆际舟的态度有点冷淡,让陈宴怀疑了? 周棠有些无奈,正要耐着性子对穆际舟说句贴心的话,不料陈宴突然出声,“到了,跟我进去。” 他语气极其淡漠,可在车里这样安静的气氛里,他的嗓音无疑被放大了些。 手机那边的穆际舟顿时听到了声音,仿佛有些不可置信,“棠棠,你和谁在一起?” 这穆际舟有啥资格管她和谁在一起? 他都能和陈茜滚床单了,还有资格管她? 周棠满心鄙夷,脸色也跟着变了变,还没开口,陈宴嗓音挑高了半许,“还不下车?需要我亲自帮你?” 这话霍然点燃了穆际舟的火,“周棠!那男人是谁!你到底和谁在一起!” 第二十一章 是他逼的吧 周棠被穆际舟的嗓音震得耳朵发痛,她脸色也抑制不住的沉了沉。 介于陈宴在场也不好当场发作,残存的理智让她努力的放缓嗓音道:“有什么话等你后天回来再说。” 说完便挂断电话,等下了车才发现陈宴的车已经停在了地下车库,而立在车子另一边的陈宴正冷眼望她。 “跟着。” 他视线在周棠脸上停了两秒,没什么情绪的道了一句,便朝车库一旁的电梯行去。 周棠小跑跟上。 穆际舟显然是被刺激到了,电话再度打了过来,周棠手机的铃声在电梯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周棠眉头一皱,当即要挂断电话,陈宴像是被她的手机铃声惹着了一样,伸手拿了她的手机便朝地上一砸。 他用的力道不算太大,但手机落地却被震碎了屏幕,那碎裂的屏幕蓦地一片漆黑,再也没有来电显示,也没有刺耳的手机铃声了。 周棠呆愣望他,只觉得现在的陈宴不仅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连这魔鬼般的性子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能清晰的体会到,陈宴今晚心情不好,非常的不好。这样阴郁狠辣的他完全与平常在电视或网络采访中的陈宴不一样,采访中的他是矜贵稳重,这个时候的他却像是地狱来者,骇人之至。 周棠脸色再度有些发白,手有点发抖,这会儿竟难得的没生气,反而是紧张畏惧得说不出话。 陈宴面色冷淡,高贵依旧,像是无事发生。 等电梯直达三楼,陈宴抬脚就出去了,周棠捡起手机小心翼翼的跟上,才见前方是一条铺满地毯的长廊,而陈宴一路往前,一下子就推开长廊尽头的门进去了。 周棠快速跟去,等进了门才觉得不对,只见这门内的屋子极其宽敞,左侧是宽敞的衣帽间,右侧是欧式复古的大床,整个屋装修得色彩极其冷硬,窗帘漆黑,连带床头那面墙也被刷成了全黑,压抑不堪。 这里分明不是她该去的客厅,有点像是卧室。 而陈宴进了房间就像是脱力一般,整个人靠着床坐在了地毯上,眉头紧锁,一手捂住了胃。 周棠小心翼翼的停在他几步之距,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 他带她来他卧室干嘛?不是去给他妈妈赔罪吗? 而且看他那样子,好像胃又不舒服了。也是,高中时的陈宴就有严重胃病,这会儿怕是胃病又犯了,只是他也是能忍,这一路上都没表露出一点,这会儿到家了,终是撑不住了。 “我妈这会儿应该还没睡,你直接去一楼。” 陈宴适时提醒。 早说在一楼嘛!多此一举的带她来三楼干嘛,还摔她手机! 周棠不敢多做停留,点头便转身小跑着离开。 陈宴稍稍抬头,将她仓惶急促的背影扫了一眼,发白的唇瓣一勾,神情冷冽如霜,整个人看起来冷冽而又厌世。 周棠乘着电梯直接去了一楼,她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既然陈宴让她自己去一楼,她这个陌生人在他家穿梭,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到了一楼后,只见一楼的装修倒是正常了,各处吊灯光影如昼,大理石地板干净而又明亮,各处的壁纸复古而又典雅。 那偌大的客厅里,摆设简单而又分明,但若是细看,便知这地方处处都透着无与伦比的精贵。 亦如那爱马家的雅致沙发,那D家的冷淡风客厅地毯,那沙发墙上的几幅价值连城的壁画,那电视柜旁的孤品艺术白雕…… 不得不说,陈宴的身份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瞧瞧这住的地方,简直是奢华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半点他以前住苏意家破败院落时的落魄。 如果不是客厅沙发上还有两个人满目诧异的盯她,周棠这会儿还想在这客厅多欣赏一会儿。 “你是谁?” 这时,那坐在沙发左侧的一名围着围裙的女子惊愕出声。 或许是根本没料到家里突然进了个陌生人,那围裙女子吓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周棠稳了稳心神,快步往前,目光径直朝围裙女子身边那名衣着素雅的人望去,犹豫了一下,才低低的问:“芳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陈宴的高中同学,周棠。” 好几年没见,面前的王素芳虽没以前那样痩了,但样子还是没太大改变,她满身淡紫旗袍,容颜带妆,往昔脸上的风霜之色全被如今的贵气掩盖,已经看不出当初的凄凉与病弱。 “你谁啊,怎么进来的?”围裙女子显然是惊得不清,只身挡在王素芳面前戒备的朝周棠问。 王素芳却满目震惊和感慨,急忙起身拉住了周棠的手,紧着嗓子朝围裙女子吩咐,“小刘,你去端点茶果过来,她应该是陈宴带进来的,我认识她。” 这话将围裙女子震得不清,仿佛陈宴带周棠进来这话有多么的让人惊诧,她不可置信的朝周棠扫了好几眼,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王素芳当即牵着周棠在沙发上坐定,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一时间,眼眶竟莫名的红了一点,“棠棠,好久不见了。” 周棠低着头,只觉那陈宴虽变得越发不可理喻了,但陈宴的妈妈,还是这么温柔良善。 一时之间,想起当年王素芳对她的好,不免也有些感慨。 她低声道:“是啊芳姨,好久不见了,这些年还好吗?” 说着,想起陈宴带她过来的目的,眉头稍稍皱了下,“芳姨,我今天来,是专程想向您道歉的。今天网上传着的我和陈宴的照片,只是因为前几天陈宴在酒吧救了我一回而已,我们连话都没多说就各自离开,我也不知道会有人将我们的照片发到网上,让苏意误会,更没想到苏意会因为这件事和你吵架,芳姨,真的对不起。” 王素芳叹息一声,感慨万千,“你今天突然过来,是陈宴逼的吧。” 是啊,陈宴差点都带着她一起自杀了,她能不来么! 只是这话,周棠不敢说,只是道:“没有,陈宴没有逼我,是我主动过来道歉的,毕竟陈宴情绪失控,你又气得生病,都是因为我让苏意误会了才引起这些的。如果陈宴当时没有救我,苏意也不会误会,苏意不误会的话,她也不会和陈宴吵架,你也不会气得生病了。” 她道歉态度极其端正,姿态也放得极低极低。 第二十二章 又是因为苏意 王素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无奈的摇摇头,“棠棠,我今天虽被苏意气着了,但还真没到生病的地步。陈宴这小子历来不善言辞,他今晚肯定吓着你了吧。” 周棠想起陈宴那想要寻死的可怖面容,又想起他摔她手机时的狠辣,心底不免有点来气,犹豫了一下便微微点头,委婉的说:“陈宴今天情绪不好,我理解,没关系的。” 那就真的是吓着了。 王素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眼风又扫到周棠手里被摔碎裂的手机,脑海瞬间联想到陈宴是怎么欺负周棠的,整个人当即气得发抖,“又是因为苏意,天天都是因为苏意!陈宴那小子看着精明,却次次都要在苏意身上栽倒!棠棠,无论如何,今晚都是陈宴不对!他从始至终都不该这么对你,是我们对不起你!你跟我来!” 嗓音一落,气冲冲的拉着周棠就朝电梯口去。 ? 周棠有些懵,没料到她就是稍稍委婉的点了一下头,哪晓得事态竟突然演变成这样。 眼看王素芳那气得不得了的样子,分明就是要拉着她去和陈宴对峙,周棠吓得哆嗦了一下,这会儿哪敢去陈宴面前触霉头。 可王素芳也是气得肝都疼了,丝毫不顾周棠急声解释和劝慰,甚至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一路就这么强行将周棠拉到了陈宴房间。 这时的陈宴,仍斜靠着床坐在地毯上,整个人脸色苍白,神情恹恹。 眼见王素芳拉着周棠过来,他冷冽的眼角稍稍挑了挑,目光径直朝周棠落来,带着点讽刺。 这人不会以为她在王素芳面前告状了吧? 周棠简直是想哭了,真不关她的事啊! 以前的王素芳温柔而又病弱,走步路都得慢吞吞的,哪里是现在这样雷厉风行一点就着的模样啊! “陈宴!你瞧瞧你究竟干的什么事!棠棠当初帮我们那么多,你为了个苏意就这么欺负她,有你这么混账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几年我知道你进入万盛不容易,也不想因为棠棠的事太过影响你,便一直昧着良心的忍着不去找棠棠,连句当面的感谢都不曾有,我一步步的忍你,忍苏意,可结果呢?结果是你和苏意吵个架,都能发疯的怪在棠棠身上,威胁她过来道歉!棠棠该道歉吗?若她该道歉的话,你和我又是不是该跪在棠棠面前,感谢她当年的接济和救命之恩?” 王素芳气得浑身发抖,抑制不住的朝陈宴大骂。 她历来是个温柔的人,这回是真的为了周棠在破例。 周棠有些感动,也有些惶恐不安,往事不可提啊,她哪里敢因为往事让现在的陈宴跪着道谢。 她稳住心神低低的劝,“芳姨,您真的别怪陈宴,当年的事真的是我自愿的,我到现在对于救您的事也没后悔过。以前的事我们就不说了好不好,你也别因为我和陈宴置气,真的不值得。” 她虽然讨厌陈宴,但当年那些事毕竟也是她心甘情愿做的,自打和陈宴闹翻不再联系后,她嘴巴上虽嫌弃陈宴得很,但实际上也没怎么太过于去恨他。 毕竟,当年陈宴也只是喜欢苏意不喜欢她而已,毕竟陈宴对她做得最过分的事也只是为了他的妈妈的治病钱而忍辱负重的不断给她机会,又在不断的拒绝。 说来说去,陈宴欺她瞒她,只是因为走投无路的为了救他妈妈而又,他也在不断的用冷漠来拒绝她,也在用给她补课的方式回报她,可惜她周棠当时是个呆的,一次又一次的看不懂他无声的拒绝罢了。 “棠棠,你别替他说话!陈宴就是识人不清,就是不分对错!往日无论他和苏意怎么闹,我都不会管,但这次他牵连于你,那就是陈宴的错!” 王素芳拍了拍心口,气得发颤,待尾音刚落,她眉头竟紧紧皱起,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弯着腰蹲了下来,右手也狠狠的抵住心口,面露痛苦。 “妈!” 方才还一言不发的陈宴,这会儿竟脸色一紧,当即起身抱起王素芳就朝门外冲去。 周棠也来不及多想,急忙跟上,若是王素芳为了她而气出个好歹来,她是真的过意不去。 陈宴抱着王素芳坐着电梯一路抵达车库,急着将王素芳小心翼翼的抱入了车子后座。 周棠犹豫了一下,也不好再跟着陈宴了,正想等陈宴车子走后就慢慢离开,不料陈宴目光朝她锁来,“还不上去扶着我妈?” 他语气仍然十分欠扁,颇有一种愤怒和怪罪的意味。 周棠咬了咬牙,忍了下来,还是决定这会儿以王素芳安危为重,先不和陈宴计较,毕竟她也真的担心王素芳。 她迅速上车,将眉头紧皱的王素芳扶着靠在自己身上。 陈宴开车一路疾驰,片刻便抵达了一个私立医院,有医生迅速过来处置王素芳,将她紧急推入了病房救治。 王素芳以前动过心脏手术,这次气急攻心,心脏有些承受不住,医生紧急输液给氧,半个小时候后,王素芳才稍稍缓了过来。 陈宴没进病房探望,只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发呆,似乎怕进去了又影响王素芳心情。 周棠扫了他一眼,自己进去探望王素芳,说了些体贴的话,待王素芳终于朝她笑了笑,并表示自己没事了,周棠这才退出病房。 “芳姨应该没事了。”待站定在陈宴面前,周棠低低出声。 陈宴满目沉杂,脸上还残着半许极为难得的后怕,“你这下满意了?” 满意什么? 周棠眉头一皱,“陈宴,我的确没料到芳姨会和你吵架,若只是因为芳姨,我这次的确该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今夜没处理好,让芳姨受了罪,进了医院。” 说着,深吸一口气,“但是陈宴,我们两个到底有没有交集你最清楚,所以苏意因为网上照片的事和你吵架,我也真的很无辜。以前我那样缠着你真的是我错了,这几年我也安守本分,真的对你没有任何想法了,陈宴,我希望你可以理智一点,也求你能看在以前我对你至少是真心真意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的份上,能放过我。” 陈宴整个人沉默着,没说话。 周棠紧捏了一下手指,“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陈宴,那我就走了啊,后会无期,祝你事事顺利,和苏意白头到老啊。” 说完就不准备耽搁了,转身就走。 片刻,身后突然扬来陈宴低冷的嗓音,“周棠,帮我买瓶热牛奶。” 周棠一怔,原来这人还记得她叫周棠啊,自打重逢,这还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我胃有点疼,不想让我妈担心。”他再度出声,语气清冷而又幽长,仿佛在随口解释。 周棠回头望他,只觉他满身冷冽与戾气,像一只蛰伏着的猛兽。这一刻她甚至有点怀疑,那苏意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这样的陈宴为她生为她死?彻底折服在她手上? 第二十三章 没有下次了 周棠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心境也彻底平复下来,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无论是电视网络上那光鲜亮丽的陈宴也好,还是现在这满身戾气阴沉的陈宴也罢,也无论那苏意究竟是以什么法子降服了陈宴,这些都和她没太大关系了,她也不在乎。 只是陈宴既然开口要牛奶,她虽无心再和他接触,但也没打算完全不理会,毕竟陈宴的身份水涨船高,她根本不敢得罪。 等她跑到医院一楼大厅后,便给现金拜托一位路人去医院小卖部替陈宴买了瓶热牛奶送去,自己则趁着商场还没关门赶紧去买新手机。 陈宴一直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言不发,浑身散发出生人莫近的架势。 不久,清冷的长廊突然有脚步声快步靠近。 他稍稍抬头望去,待目光看清那名陌生男子以及他手里的牛奶时,脸色微微沉了沉,薄唇勾出一道冷嘲的弧度。 “先生,这是刚才有位小姐拜托我给你买的热牛奶。”那陌生男子客气道话,将牛奶递至陈宴面前。 陈宴没伸手去接,漫不经心的问:“她人呢?” “她给了我钱就离开医院了。”或许是感受到了陈宴阴沉的气势,男子有些小心的回了话,随即将牛奶放在一旁的空位上就快速走了。 直至男子彻底走远消失,陈宴才拿起身边的牛奶瓶摩挲了一下,随即打开瓶盖,没什么表情的喝了一口。 牛奶倒是热牛奶,但却不是以前常喝的品牌,也不知道是不是味道不太一样让他有些心烦,他只喝了一口便将牛奶瓶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空位上,再也不曾碰过。 不久,前方不远扬来一道叹息怅惘的嗓音,“看来,棠棠现在是真的变了,对你我也不像以前那样亲近了。儿子啊,你看这些年兜兜转转的过去,你后悔当初的选择吗?若是当初你能听妈的话,你和棠棠也不会……” 陈宴抬头,便瞧见了王素芳那张苍白无奈的脸。 “妈,我以前做的任何事,都不会后悔。”他面无表情的回话,那深邃的眼底卷着几分戾气。 后悔吗? 当然不后悔,苏意最多是和同剧组的男演员暧昧,可周棠却和他仅仅断了一年的联系就和穆际舟搭上,谈婚论嫁,周棠这种女人,比苏意还让他恶心。 王素芳深吸一口气,“你若不后悔,为何当初在苏意最想嫁给你的时候不对苏意求婚?你那时候又在想什么?” 王素芳心有叹息,自己这个儿子自小就独立要强,有自己的主意,连她这个当妈的都不太摸得透他的心思。 陈宴目光起伏半许,“我求过!” 王素芳一怔,平复的心口再度开始紧了起来。 “是苏意当初为了她的事业不愿结婚。” 王素芳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她是真不喜欢苏意,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真的对苏意求过婚,更没想到苏意竟然还曾拒绝过。 像苏意那种阳奉阴违的人,她是打从心底的不喜欢。 “那这次呢?这次就只因为你救了棠棠,苏意便能和你取消订婚?陈宴,你这几年对苏意是不是太过放纵了?”王素芳嗓音冷了几许。 陈宴抬手抚上了太阳穴,整个人透着一种倦意,“这次,有周棠和我被拍到的原因,也有苏意接了个国外戏的原因。苏意国外的戏和订婚日期有冲突,她选择放弃订婚。周棠和我被拍到的照片,不过是个苏意让我妥协的借口。” 王素芳满目怒意,身子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发颤。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儿子在苏意面前竟屡屡被被放下,她也真看不透自家这明明满身硬气的儿子为什么独独在苏意面前一次次的妥协! 那苏意真是个让她恶心透了的狐狸精! 她忍不住捂了捂再度有些发痛的心口,“陈宴,你说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那苏意是什么人连我都清楚,你会看不透?你究竟在想什么?她这次能这样做,甚至吵到我面前,你难道还要原谅她,还要让她胡来?” 陈宴薄唇一勾,冷冽笑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没抓住,自然就没下次了。” 王素芳根本不信,依照自己儿子这种尿性,哪次不是苏意柔弱的哭两下就妥协了。 她的嗓音甚至有点语重心长,“这世上有那么多好的女孩儿,你也的确不必执着于一个苏意,而且那苏意也不是个省心的,今天能和别的男演员吃饭喝醉,明天就能随便和人对夜光剧本,你早些放弃,妈也能放心。” 说着,目光扫了扫陈宴一直捂着胃的手,又扫了一眼他身旁空位上的牛奶瓶,“胃痛了?” 陈宴点头。 王素芳担心道:“去找王医生开点药吧。自己的胃,得多顾着点,以后在外面也少喝酒,三餐记得准时吃。”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点头。 王素芳转头扫了一眼空荡的走廊,“今天你将棠棠吓着了,手机也给人家摔碎了,后天晚上我做桌饭菜,你去接棠棠过来吃,我们一起给她赔个罪。” 陈宴淡道:“周棠该是来不成。” 王素芳一愣。 陈宴继续淡漠无波的出声,“周棠早就不是以前的周棠了,比起来我们这里吃饭,她更喜欢和我们无交集。” 王素芳并没有多想,“应该就是太久没见生分了而已,不过没关系,多处处就好。这次你也吓着她了,手机也给她摔了,无论如何都该给她赔个罪的。” 陈宴冷笑一声。 有什么可赔罪的? 他今晚从来就没打算招惹周棠,奈何她今晚非得趁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晃到他面前,他既然看到了,自然就不会放过。 他终究没回王素芳的话,等将王素芳送回病房后,他立在空无一人的长廊,掏出手机给江枫打电话。 江枫接得及时。 陈宴开口便道:“我今晚和陈家那帮老东西谈崩了,既然那些老东西不识相,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江枫震了一下,“你今晚回过陈家了?” “嗯。” 江枫语气蓦地染了半许担忧,“那你和你爸……” 陈宴未回这话,只道:“我倒要让这些老东西明白,现在的万盛集团究竟是谁的,三朝元老这话在我陈宴这儿可不作数。陈源和刘岩的那几份合同做好手脚了吗?明日,就先拿陈源和刘岩开刀。” 第二十四章 那是以前的嘛 江枫默了一会儿,才道:“合同的事,早就做好手脚了,只要你下令,那两个人随时卷铺盖走人。” 陈宴淡漠的应了一声,正要挂断电话,江枫像是想到什么挑着嗓子道:“陈宴,苏意刚刚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想和你……” 陈宴冷笑,“你江枫什么时候成了苏意的传话筒?不是不待见她?” 江枫忙道:“这不是你的女人联系不上你吗,就想让我给你说一声她下周就会赶回来和你道歉。” 陈宴满目沉静,脸色丝毫未有波动,“我和苏意没可能了。” 江枫一愣。 “我给她的所有机会已经被她用完。” “你的意思是……你这次不打算和苏意和好?陈宴,你可要想清楚,如果真打算断,就得断干净,如果不打算断,那就早点和好,省得折腾。” 陈宴勾唇讽刺的笑,像是根本不想因为苏意多费唇舌,随手挂断电话。 这时的周棠,已经抵达商场,极快的选了部手机,待在新手机上将微信登上并付完款,便恰到好处接到了楚商商电话。 “棠棠,你回去了吗?我现在要不要过来接你。” 周棠捏紧了新手机,“你爸和你哥的事处理好了?” 楚商商叹了一声,“好了。我哥被揍得鼻青脸肿,我爸气得摔下楼梯,他们两个两败俱伤,终于消停了。” “他们两个严重吗?你今晚是不是要守着他们两个啊。” “哪里轮得到我守啊!江蜜早就冲来将我哥接走了,我继母也将我爸送去医院了,都没我什么事儿。你还在酒吧吗?我开车过来了喔。” 周棠只觉楚商商的心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她爸和她哥都这样了,她的语气竟没有半点的悲痛与沧桑。也或许是楚奕和他爸太过频繁的争执了,连楚商商都习惯了。 “好吧,我刚买好手机,你来万宁广场接我吧。” 楚商商嗓音顿时拔高了一个度,“你咋就去买手机了呢?出门时你的手机不还好好的吗?” 周棠刚刚才扫出去三千大洋,虽手机买得不算贵,但现在要和穆际舟闹翻,以后要自力更生,三千多对她来说也肉痛得很。 改天有机会的话是不是应该找陈宴报销一下啊,毕竟三千多也不是个小数目。 她无奈的道:“说来话长,我们先汇合再说吧。” 周棠是在半个小时候后才等到楚商商的,她买了两杯珍珠奶茶,上车后就递给楚商商一杯。 楚商商在楚家也是吵得口干舌燥,当即就喝了一大口奶茶包在嘴里,边咬着糯叽叽的黑珍珠边开车。 周棠仔细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在楚商商问她之前先主动坦白,“我今天在你哥的酒吧门口碰上陈宴了,他将我带到他家里去了。” 楚商商震得差点被嘴里的珍珠呛住,等缓过来,她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朝周棠问:“你被陈宴带到他家里去了?他想干嘛?难道他和苏意分手了就准备强迫你了?” 周棠着实被楚商商天马行空的想象惊了一下。 她赶忙道:“你小声点,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意因为我和陈宴的照片生气了,到陈宴的妈那里去闹了,陈宴的妈被气病了,我是引起所有事的罪魁祸首,被陈宴拉去他家给他妈赔罪。” “可陈宴的妈不是被苏意气着的吗?拉你去赔什么罪!” 周棠无奈,觉得楚商商这会儿倒是犯傻了,“请将我上段话里的因果关系好好回忆一下。” 楚商商嗓音仍带着几分惊愕,“我回忆很多遍也还是这个理啊,陈宴的妈又不是被你气着的,让你道歉干啥?” 周棠觉得楚商商傻了。 楚商商瞅了瞅周棠的脸色,啧了一声,“棠棠,你咋就想不通呢,莫不是又被陈宴洗脑了吧?高中时你就容易被他洗脑!你想想啊,苏意即便生气也和你无关啊,毕竟当时在酒吧又不是你求陈宴救你的。这件事的起因,明明是陈宴没把持住自己的心去救了你,是陈宴主动做这件事让苏意吃了味儿,陈宴不做的话哪有这些事啊。所以所有的错都在陈宴身上啊,你也是受害者,去给他妈道啥歉!” 周棠眼角一挑,稍稍反应过来,好像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她也是受害者才对。 只是…… 周棠无奈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你是没瞧见陈宴今晚的鬼样子,脸色比以前高中时他打群架的那次还吓人,我骨头再硬,也还是得顺着他不是。” 楚商商噎了噎后话,也想起了当时陈宴打群架时的凶狠。 她心口跟着颤了颤,目光将周棠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棠棠,那你的手机是怎么摔的?陈宴不会发狗疯的对你动手了吧?” “手机是陈宴摔的。” 周棠咬牙切齿,又想起今夜陈宴飙车的事,心口止不住的后怕,“你都不知道今晚的陈宴有多狗!他今天和苏意闹翻,竟然想开车自杀啊。他觉得我是他们吵架的罪魁祸首,也就根本没想放过我啊,自杀都想着让我陪葬啊。今夜要不是我机灵的强行停下他的车,我这会儿怕是和陈宴一起车毁人亡了。” 楚商商震得下巴都快掉了。 可陈宴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再怎么看也不太像是会为情自杀的人啊。 周棠继续道:“陈宴现在就像个疯子一样。我看陈宴总有一天要被苏意玩儿完。” 楚商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今晚去见他妈,有给他妈透露一点陈宴的行为吗?好像以前陈宴的妈很喜欢你,陈宴又最听他妈的话了,你如果让他妈出面……” 周棠叹息着出声打断,“我发誓我今晚真没多说什么,但芳姨不是傻的啊,一下就看出陈宴对我有问题了,她为了我和陈宴吵架,还气进了医院。” 楚商商,“……” “不过幸好,她妈妈只是气急攻心,输了液就缓过来了,陈宴好像胃病也犯了,还主动喊我给他买牛奶。” “那你买了吗?”楚商商本来觉得今晚的楚家足够兵荒马乱了,没想到周棠的遭遇更是奇葩。 时过境迁,那陈宴竟还会让周棠给他买牛奶? 这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天方夜谭,陈宴那种身份的人,有特助有秘书有助理,怎么着也不至于让周棠去给他买牛奶吧。 周棠气道:“我怎么可能亲自去给他这种人买!我给钱让路人去买了。” “以前高中的时候陈宴的胃病要是犯了,你上着课都能请假出去给他买热牛奶送过去。” 周棠一言难尽,“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的嘛!” 第二十五章 你想干嘛 “那他也只是胃痛,又不是走不得路了,干嘛还要喊你给他买牛奶啊,不太对劲儿啊。”楚商商深表怀疑。 周棠有气无力的道:“或许陈宴是总裁当久了,习惯指使人了。” 说着,眉头深深皱起,“商商,你说陈宴下次不会再找我麻烦吧?”他今晚能疯成这样,他妈妈也气得进了医院,陈宴不会又将所有错都怪在她头上吧。 周棠有点担心。 现在一个穆际舟都让她足够头疼的了,她是真不想再和陈宴这种人物拉上仇恨。 楚商商紧了紧脸色,给周棠壮胆,“姐妹儿怕啥啊。陈宴敢再找你麻烦,你就去找他妈。陈宴是出了名的孝子,你要是将陈宴的妈搞定了,还怕区区一个陈宴?” “这倒也是哈。”周棠想了一会儿,深以为意。 就像今晚一样,陈宴再怎么疯,也还是顾忌他妈妈,他妈妈身体稍稍有个不适,他就急成那样了,的确是一如既往的在意得很。 她也没想过要去打扰王素芳,但如果陈宴对她睚眦必报的话,她也只能去找王素芳了,谁叫陈宴逼她呢是吧。 回到家后,周棠和楚商商便开始洗漱休息。 楚商商总觉得今夜周棠和陈宴的事怎么看都有些怪异,可又说不出个什么来。 周棠倒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或许是太累太累,今夜竟难得的睡了个安稳的觉,连梦都没做个。 第二天一早,因公司累积的事太多,周棠提前收假,起床收拾了一下就和楚商商一起出门上班。 楚商商担心她受伤的胳膊。 周棠咧着嘴无所谓的笑,“左臂就是点皮外伤,一点都不影响我工作。” 楚商商眉头皱起,欲言又止,周棠继续道:“放心,真一点事都没有。”毕竟的确只是点皮外伤,当时车祸时虽看着流血吓人,其实真没多大的伤口。 她和楚商商同为一家上市广告公司的员工,楚商商在销售部,她在摄影部。 周棠大学修的是摄影,毕业便在这家公司上班,穆际舟曾邀周棠回周氏,但周棠喜欢摄影,也有自己的修图风格,穆际舟便也没强求。 抵达公司后,手头上仅仅一天就累积了很多事,周棠整天忙得水都没顾得上喝。 快要下班时,周棠收到楚商商微信,说她要再回楚家一趟,让周棠下班了别等她。 周棠应话,下班后就和坐在她身边工位上的同事柳悦一起走出摄影部。 “棠棠,你今天忙了一天了,手臂上的伤还好吧?”柳悦友好的朝她问。 周棠手臂上的伤被衬衫长袖遮住了,柳悦不知周棠车祸伤得怎么样,加之今天周棠忙了一天,她有点担心周棠受不住。 周棠随口道:“本来就只是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柳悦放心下来点点头,又说了些贴己的话。 周棠本以为柳悦会像往常一样和她去坐地铁,没想到刚一出了公司大门,柳悦突然拉着周棠停下来,伸手朝几步之遥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劳斯莱斯指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棠棠,我今天不和你坐地铁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周棠目光朝那劳斯莱斯扫了一眼,心口震了震。 她一直都知道柳悦是从小县城来的,有个县城里当老师的男朋友,两个人一直都是异地恋,感情还挺好。 但那辆劳斯莱斯着实是太过尊贵耀眼,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小县老师能拥有的配置。 或许是周棠脸上惊诧之色太过显眼,柳悦低声解释,“棠棠,在部门里就你和我的关系最好,我也不瞒你。我爸最近欠了点赌债,需要用钱,我男朋友听到我爸的事就甩了我。我以前刚毕业时曾给我现任男友的女儿辅导过学习,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也是没辙了才想着碰碰运的去联系他,最初只是想借点钱应急,没想到他不仅给我爸还了赌债,还对我百般照顾。” 说着,脸上挂上了几许抑制不住的甜蜜,“棠棠,我以前谈恋爱,都是付出的那类,但我和我现在的男朋友恋爱了才知道,原来我在恋爱里也可以被人包容,被人宠爱。” “恭喜。”周棠从来都没在柳悦脸上看到过这种幸福甜腻的笑容,虽有些惊诧,但也由衷的为她高兴。 毕竟扔了渣男又能遇上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另一半,也算是因祸得福。 “谢谢。”柳悦笑着应话,又想起周棠和穆际舟取消的订婚宴,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拉了拉周棠的手,“棠棠,我也不知道你和你男朋友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信我啊,男人不合适你就换,你这么好看,还愁找不到好的?而且女人现实点真没坏处,找个你喜欢的还不如找个喜欢你的,最好是那人条件也好,这样你会很受宠,日子也会很好过的。” 周棠怔了怔,下意识点头,直到柳悦开心的坐进劳斯莱斯的副驾,直到一眼看清驾驶室里那个四十岁左右但却满身气质雅贵的男人,她才在恍惚中回神过来,仔仔细细的将柳悦的话思考了好几遍,深觉柳悦这话极其在理。 她周棠找的两个不都是自己喜欢的么,最后都没啥好结果。 倘若她能找个有钱又爱自己且模样看得过去的,那么她爸爸的治病钱…… 心头某个点好像就这么突然的被柳悦的话给戳中了。 鬼使神差的,周棠抑制不住的动摇了。 楚商商回到家,就觉得周棠有点不对劲儿。 在她各种审视逼迫的眼神里,周棠主动交代,“商商,我今天看到柳悦和一个开劳斯莱斯的人恋爱了,那人虽上了点年纪,但相貌和气质很不错。” 楚商商觉得周棠简直在莫名其妙,“这跟你有啥关系?你今晚一直魂不守舍的就是在想这个?” 周棠叹息一声,“人总要往前看是吧?穆际舟明晚就回来了,我明晚很大可能会和他彻底谈崩,穆际舟上次就用我爸的住院费威胁过我,我不想让他得逞,我还想将周氏拿回来。我现在手头上的钱不多,最多能维持我爸两个月的住院费。我不想委屈了我爸,也不想继续被穆际舟拿捏,所以我想……” 楚商商蓦地安静下来,脑子里突然联想到周棠说柳悦的那番话,有些紧张,“你想干嘛?” 她生怕周棠感情不顺又遭经济危机,这会儿会自暴自弃的走上不归路。 周棠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商商,我或许也能像柳悦那样,找个爱自己的,条件好的,既能帮我摆脱穆际舟,又能借钱给我医治我爸的人。我现在工资不低,以后在摄影界混出名了肯定还能赚更多,我也不会白要他的钱,等我以后赚了钱也要还给他的。” 说着,目光直接迎上楚商商的眼,“我思来想去,这北城里好像就唐亦铭最合适了,我上个月为他公司拍宣传照片时也见过他,他对我好像还是……有那么点意思。而且他是唐家的人,我如果成了他女朋友,穆际舟就动不了我了,而他应该也容易借我钱,我爸的医药费就有着落了。” 第二十六章 你要找谁 楚商商倒抽一口气,满心震撼之余,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她是真没想到周棠这万年不开窍的竟然会突然想起这个人。 她一言难尽的望着周棠,“棠棠,你想好了吗?唐亦铭这个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很干净,如果你还没彻底放下穆际舟,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去打扰他。” 要说高中时周棠追陈宴追得轰轰烈烈名动整个育明高中,那么唐亦铭这个暗恋周棠的悲情男二,那就得以肝肠寸断屡次憋屈而名动整个育明高中。 记得高考完的那天晚上,周棠对陈宴表白,惊动全班,在那样的氛围里,她也突然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唐亦铭满目苍凉落败的望着周棠,竟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睛。 后来,唐亦铭出国留学,一走就是几年,他回国后的第二天晚上,有共同的朋友组织了饭局,唐亦铭曾朝楚商商问:“听说周氏前几年破产了,她,还好吗?” 楚商商知道他说的是谁,犹豫了一下,点头。 “和陈宴在一起了?”唐亦铭低声问。 楚商商摇头,“她表白失败的那天晚上就和陈宴彻底断了联系,后来在大学里,她遇上了穆际舟,他们现在感情很好。” 眼看着唐亦铭目光染上了几许错愕,楚商商觉得她这话说得着实有些残忍。 “我本以为她是非陈宴不可,没想到别人也行。看来,还是我不够好,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选我。”唐亦铭语气染着几许自嘲。 那时,楚商商只觉心头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越发的同情起唐亦铭来,毕竟唐亦铭也是天之骄子,放在以前来说,无论是家世还是人品,他都比陈宴和穆际舟这些人好上百倍。 以至于到了此刻,唐亦铭暗恋周棠的这段过往仍让她有些意难平,致使现在突然听见周棠说要去联系唐亦铭,她下意识的就感到揪心。 正这时,周棠再度低低出声,“我知道。穆际舟能背着我出轨陈茜,能在我爸和周氏身上动手,我就对他彻底死心了。所以我现在也算干净,唐亦铭若能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也一定会用心和他相处。” 这话说出口,周棠心中仍是有些感慨。 她一直以为她深爱着穆际舟,余生也会与他共度,没想到这种深爱在所有的出轨、欺瞒和家恨里,也能顷刻间荡然无存。 如此说来,她周棠在感情里是不是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至少现在,她对穆际舟是真的没有任何感觉了。 眼见周棠满面坚定,楚商商叹了口气,妥协着叮嘱,“棠棠,你要做什么,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但唐亦铭这个人是真的好,你如果想通了真打算去联系他,那你就认真对待吧,这个人是真的好。” “我会的。”周棠点头。 主意打定后,周棠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便从微信通讯录里翻出了唐亦铭的微信,犹豫了一下,主动发去了消息,“唐亦铭,你在吗?” 她和唐亦铭的微信还是上次去为他公司拍宣传照时加上的,那时候本以为以后用不上,没想到这会儿竟还得主动联系。 “?在清苑会所谈事。有事吗?” 消息发出去后,周棠便立即收到了回复,唐亦铭瞬间回消息的举动根本没给她再度准备或撤回的时间。 周棠打字的手指有点紧张,“就是稍稍有点事,想见你一面,你看你哪天能不能抽空……” “急事吗?”那边回复。 周棠:“有点急。” 毕竟穆际舟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免不得又得缠着她威胁她。 “那你来清苑会所找我吧。我等会儿就谈完了。” 周棠怔了怔,硬着头皮打字:“在这之前,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好,我来找你。” 整个过程,极其顺利。 楚商商目睹了整个微信聊天的过程,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棠棠,你若真想好了,就好好对唐亦铭吧。他真的不错,家世也好,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她是真没想到唐亦铭还是那么容易上钩,被周棠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惹得主动缴械投降。 周棠郑重的朝楚商商点头,这会儿不知为何,竟突然莫名其妙的越发紧张起来。 她本打算就这么出门,楚商商却拉着她仔细画了个妆,又将自己新买的一条吊带的蓝白亮片裙拿给周棠换上。 周棠着实不喜欢这种亮闪而又包臀性感风的裙子,总觉得裙子下摆过短,太容易走光,而且露着的手臂上还贴着一块包着伤口的纱布,怎么看怎么怪。 奈何架不住楚商商的各种吹嘘和赞美,还说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即便唐亦铭对她有点心思,但她好歹是主动去讨好的那个,自然得在他面前拿出诚意来,且将伤口亮出来,又无辜又委屈,更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周棠倒是将楚商商的话听进去了,想来也是,今晚去见唐亦铭,无论如何都得盛装而去才能表明她对这次见面的重视。 楚商商开车将周棠一路送到了清苑会所门口,等周棠下车后,朝周棠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周棠点点头。 只是最开始来时还有点自信,但真到了这个地方,心头也止不住的有些发虚了,毕竟这次见唐亦铭的心境和目的不一样了,她现在对唐亦铭的反应是真的没底。 万一唐亦铭拒绝了……她会不会尴尬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啊。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顺着唐亦铭给她的地址找去,一路也不断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眼看就要抵达唐亦铭所在的包间门口,斜前方另外一间包间的门突然打开,一抹高挑修长的人影从门内出来。 周棠看到那人的刹那,心口就是一紧,下意识就转身想去不远处的卫生间避避。 没等她走上两步,身后有清冷的嗓音响起,“周棠!” 周棠加快脚步,没出声,心头简直是无语到家,晦气得不得了。 身后那人突然逼上前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跑什么!” 周棠不得不停下脚来,抬眼便见他双目积攒着层层的红血丝,脸上疲惫尽显,浑身透着浓烈的酒气。 得,这人上次没喝酒就已经可以疯得去自杀了,这次喝酒喝成这样,那还不得干出更恐怖的事。 周棠是真怕了他了,小心翼翼的道:“我答应过你以后见了你就躲,我做到了的啊,这下是你拉着我不让我走,可不能怪我啊!” 她这会儿是真惹不起这位反复无常又酒气熏天的大爷。 “来这儿干什么?”陈宴没什么情绪的问。 说完,似是这才察觉到周棠换了穿衣风格,深邃的目光先是扫了周棠裙子下的那双纤瘦笔直的腿,而后又瞥了一眼周棠细痩的肩膀,最后将视线落在周棠那微微半露的胸前。 周棠当即伸手捂胸,“我来找人。” “穿成这样,要找谁?”陈宴冷笑,面露讽刺,那双落在周棠身上的眼睛仍在肆无忌惮的打量,仿佛周棠只是个廉价鄙陋的商品。 第二十七章 真脏 “放心,不是来找您的,麻烦您松开。”周棠被他盯得双耳赤红,满心不悦,但语气算是好的。 陈宴眼角微微一挑,轻蔑般的讽笑一声,“那你要找谁?穆际舟出轨了,你就按捺不住穿成这样出来找男人了?周棠,你就这么贱?刚分手就要无缝接轨的去接受别的男人?” 他这话着实没有半点的尊重,周棠也不知他是怎么突然就知道穆际舟出轨的事的,明明昨晚她在他面前还掩饰得很好。 她整个人被气红了脸,因着陈宴的那个‘贱’字,索性干脆的破罐子破摔的道:“是啊,穆际舟出轨了,我当然可以去找其他男人了,我贱不贱的也不是你说了算,反正我这次过来又不是找你的。” 陈宴扣着她的手腕越发用力,薄唇上冷嘲鄙夷的弧度丝毫不减,“真是脏。” 周棠吃痛,觉得手腕都快被陈宴捏断了,这会儿心头的怒气也有点压不住了,“陈宴!你别太过分了!我已经够忍你了,若你还继续这样,那就别怪我又把这事拿到你妈面前去告状!” 他眼角微微一挑,眼见周棠炸毛似是极其有趣。 他轻冷而笑,“倒是长出息了。那你就最好别忍!有什么直接冲着我来!你要闹到我妈面前随你,我倒要看看你周棠这么多年过去究竟贱到了什么地步!” 简直是欺人太甚! 周棠深吸一口气,“陈宴!你是喝酒喝多了酒精上脑了?我有你贱?现在拉着我不让我走的人是谁?你又看看你现在贱成什么样子了,以前一个手指头都不愿让我碰一下,这会儿强行拉着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么多年过去你想起我的好了,放不下我了?” 陈宴嗤了一声,面露半分厌恶,目光在周棠脸上随意扫了一圈,手指像是触到了垃圾一般松开了周棠的手。 他这动作简直是无声胜有声,仿佛周棠就是个脏手的垃圾。 周棠脸色全数沉下,浑身都差点抑制不住发抖。 从小到大,也只有陈宴会一次次的这样对待她,一次次的将她所有的尊严踩在脚底。 她是垃圾吗? 她如果是垃圾的话,陈宴就是个垃圾站,比起她来,陈宴才是真正脏透了的。 她气得心口都有些发痛,然而此刻,理智仍旧促使她偃旗息鼓,忍气吞声,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孤立无援无权无势,她还是不敢得罪陈宴。 等陈宴松开她后,她便故作镇定的往前,足下刚走几步,前方便有短促的嗓音响起,“周棠。” 周棠当即抬头,便见唐亦铭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包间,正在包间门外站定。 他的目光落在她和陈宴身上来回扫视了一下,清俊的容颜染着几分诧异与复杂。 周棠当即压制情绪的咧嘴朝他笑,快步朝他奔跑,“我来晚了吗?你是不是早就谈完事,等我等很久了?” 眼见她快步奔来,唐亦铭脸色这才好转一些。 直至周棠奔到他面前站定,他才蓦地回神过来,主动伸手牵住了周棠的手,放在手心裹紧。 周棠怔了怔,没有挣扎。 唐亦铭俊朗的脸上终于染了几许笑容,一时心中也无限感慨,只觉有那么一个刹那,仿佛内心所有成年累月的空洞全数被填满。 至少这次,周棠终于是弃了陈宴朝他奔来了,不再像高中时那一次次忽视他并义无反顾的奔向陈宴。 至少这次,他终于能顺势牵上周棠的手,紧紧的握实,朝陈宴递去一个曾经陈宴经常递给他的一个鄙夷而又不屑的眼神。 是的,鄙夷而又不屑,如高高在上一般。 当初的陈宴真的是狂妄而又自大,明明穷困潦倒,也明明不爱周棠,却每次都会在他面前故意任由周棠牵上他的衣袖,一遍遍鄙夷而又不屑的扫视着他发白的脸,像个常胜将军一样,带着周棠慢条斯理的在他面前路过,将他所有的爱慕和脸面狠狠的踩在脚底。 陈宴这个人就是个冷血的垃圾。 这时周棠虽觉得唐亦铭牵她的手好像进展快了点,但这样也好,毕竟她是来追唐亦铭的,唐亦铭能主动点的话,她也不会太过尴尬。 她放缓了嗓子朝唐亦铭道:“唐亦铭,对不起啊,我本来想早点过来的,但有点事就耽搁了。” 她没好意思说楚商商为了打扮她足足耗费了半个多小时,惹唐亦铭久等。 “没关系,我也才刚谈完事。”唐亦铭温声回话,整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他目光朝周棠的着装扫了一眼,唇瓣勾出半分暖意,知道周棠这次过来是用心打扮了的。 他伸手便脱了自己的西装搭在周棠身上,“我们换个地方聊。外面凉,莫要感冒了。” 他语气柔和至极,整个人正派如君,嗓音落下,再度自然而然牵上了周棠的手。 周棠有点受用,觉得唐亦铭的西装暖和极了,她开始思考她当初为什么就一门心思的扑在了陈宴身上,怎么就独独没有看到这样温柔无方的唐亦铭。 她扬起笑脸朝唐亦铭点头,手指微微而动,也顺势回握住唐亦铭的手,目光在唐亦铭脸上打量,只觉唐亦铭墨瞳如玉,肤色白皙,鼻梁高挺而透着几分正气,整个人温暖而又朗润,仿佛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无疑,唐亦铭的相貌的确是一等一的好,虽没有陈宴那种过目不忘般的惊艳,但也是极其上乘的。 面对周棠的打量,唐亦铭脸色柔和,不动声色的握紧了周棠的手,目光顺势朝陈宴落去,露出了个轻蔑的笑。 陈宴勾了勾唇,深邃的眼瞳波澜不惊,仿佛唐亦铭的挑衅在他眼里毫无力度。 他慢条斯理的调整了一下手腕上那块价值连城的手表,轻笑一声,目光朝周棠落去,“这就是你找的下家?” 他嗓音卷着讽刺。 周棠不想理,唐亦铭也未理会,牵着周棠一路往前,待正要路过陈宴时,唐亦铭稍稍顿足,低声朝陈宴道:“陈总,据我所知,苏意还在等你去挽回,还望陈总就莫要为难周棠了,毕竟她现在和你没任何关系。” 说完便牵着周棠要走。 第二十八章 只配玩玩儿 陈宴笑了一声,目光朝周棠锁来,“你今天穿成这样,就是为了唐亦铭?” 周棠眉头一皱,不答。 “什么时候和他勾搭上的?是高中时就暗地里和他谈过,如今不过是旧情复燃,还是你恬不知耻,遇上个对你有点意思的男人就想个小姐一样要贴上去?” 陈宴阴沉的笑,对周棠没有半点尊重,眼见周棠气得唇瓣都在发抖,他轻笑出声,“这么用心打扮的过来,和唐亦铭谈好价格了吗?可得利用机会好生敲唐亦铭一笔,毕竟这次过后,唐亦铭可就不好约了。” “陈宴!”周棠满目苍冷,抑制不住朝陈宴冷吼一声。 她是真想捏死陈宴。 唐亦铭则突然松开周棠,握着拳头就朝陈宴挥去。 陈宴早有准备,还没等唐亦铭的拳头落在他脸上,他脸上闪过狠毒之色,顷刻抬脚朝唐亦铭踢去。 他早就看不惯唐亦铭这人了! 从高中时就看不惯了,这次下手也丝毫没留情面。 唐亦铭本就是温谦公子,哪里像是陈宴这种在摸爬滚打中长大的人,片刻功夫,他便落了下风,膝盖被陈宴踢中,跌倒在地。 眼见唐亦铭吃亏,周棠气得浑身发抖,这会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朝陈宴冲过去就扬起手猛扇了一巴掌。 瞬时,周遭仿佛突然静止,周棠那一巴掌精准的落在陈宴那冷俊的脸上,发出一声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声。 周棠呆了呆,惊立在原地,脑袋有过刹那的发白。 她是真没料到刚才还戾气熏天的陈宴这会儿竟会被她打个正着! 她脸色也跟着白了白。 陈宴目光朝她落来,眼底被阴沉的戾气覆盖,“为了唐亦铭打我?” 他一字一句的问。 周棠只觉他这会儿的语气像是要吃人一般,况且陈宴根本就不是个善类。 她吓得想退缩,但见唐亦铭迅速起身将她挡在了身后,望着唐亦铭那宽阔的肩膀,又想着唐亦铭因为她挨的打,她强撑着对陈宴说:“是你先出言无理,也是你先打人的。” 陈宴气笑了,“你眼睛是瞎的?我先动的手?” “那也是你先骂的我们!而且你还伤了唐亦铭!”周棠低低的道出实话,说完便扯了扯唐亦铭衣袖,示意他快点走。 唐亦铭没出声,苍白的脸上却浮了半许莫名的笑,虽刚刚打架落了下风,但这会儿落在陈宴面上的目光却染满了嘲讽,“陈总,你我随意切磋了两下,陈总该不会见外的追究吧?再者,周棠往日对你百般接济,陈总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对吧?所以周棠这一巴掌,陈总也会既往不咎吧?” 陈宴勾了勾唇,森冷的目光朝唐亦铭落去,“和个女人作对倒不至于。但唐总这次突然动手,是想好了吗?要和我作对?” “作对不敢当,但……唐家也不是软柿子。” 陈宴意味深长的冷笑,“哦?是吗?也对,唐家最近和薛家走得近,两两联手,的确让人忌惮,但在这之前,唐总可得做好选择,究竟是薛家重要,还是你想养在身边的这个……金丝雀,重要。” 唐亦铭面色陡然复杂开来,目光也有几缕起伏。 陈宴冷扫他一眼,视线朝周棠落来。 周棠心口紧了紧,下意识朝唐亦铭身侧躲了躲。 唐亦铭敛神收心的道:“我的这些事,就不劳陈总操心了,我也替周棠谢陈总这次的不追究之恩,毕竟周棠下手的确没个轻重,打了陈总的脸。” 说着,嗓音一沉,“我和周棠还有事,就不打扰陈总了,改日再切磋,告辞。” 陈宴静立原地,难得的没出声。 直至周棠二人走远,江枫才从斜前方的包间里出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盯着陈宴要笑不笑的。 “戏看够了?”陈宴没什么情绪的问。 江枫无奈道:“你说我这是什么运气,怎每次都看得到你吃瘪的样子。说起来,这好像是周棠打你的第二个巴掌吧,我记得以前所有扇过你巴掌的人都被你整死整残了,这次你不打算教训教训周棠,还打算像高中那样自个儿消化了?” “我不动手打女人。” 江枫笑起来,“那你今晚故意针对周棠又是为哪出?” 陈宴阴沉着嗓子漫不经心的道:“我不打女人,但不意味这事我会一笔勾销。” 江枫收敛了笑,“你还来真的啊?周棠虽打了你,但你今夜的那些话的确太欠扁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棠什么样,周棠不气才怪。” 陈宴冷笑一声,没回话,转身便走。 江枫急忙跟去,继续为周棠解释,他今夜也真没料到周棠会如此胆大的打陈宴一巴掌,且还是为了唐亦铭打的。 谁都知道,高中时陈宴和唐亦铭就一直不对盘,周棠还敢为了唐亦铭打陈宴,也是糊涂至极了。 奈何无论他怎么替周棠解释,陈宴则一直不出声儿,脸色也平静淡漠,江枫也摸不透他心思。 待再度劝了几句无果后,江枫无奈的放弃了,转了话题,“陈宴,我听说苏意今天被制片人摆了一道,心情不好,窝在酒店里哭了一天了。” “你最近倒是关心苏意关心得紧。” “那还不是因为你么?你现在不理苏意了,苏意就天天打电话来烦我,难道我长得像传话筒?” 陈宴冷笑。 江枫继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刚才不是说周棠是金丝雀吗,你不觉得苏意才更像金丝雀?周棠这样的啊,倒像朵努力向上的太阳花,你看周氏破产且还被穆际舟背叛,周棠也没有寻死腻活,这姑娘多好多坚强啊。” 说着,眉头微微一皱,故意将话圈子兜了回来,继续为周棠道:“陈宴,因着你是我哥们,我才要再提一句!如果你真对周棠无心,那你以后就别为难她,也别为难唐亦铭,这两个人威胁不到你什么。周棠这姑娘不容易,你前几年都和她没任何交集,以后也请放过她。而且周棠追人的热情你也是领教过,我看周棠这次对唐亦铭出手,唐亦铭没准儿真的会为了周棠破例,从而与薛家断交!只要唐亦铭在乎周棠,周棠以后的路也会顺一些。当然,如果你突然对周棠意难平了,那就……” 陈宴目色起伏,地冷的出声打断,“还是那话,周棠不配我意难平。” 江枫紧着嗓子道:“那你就放过她吧。” 陈宴挑了挑眼角,“她只配玩玩儿,玩儿够了自然放了。” 玩玩儿? 这不就是突然来了兴致要耍着别人玩儿? 江枫实在不知陈宴究竟为何会突然盯上周棠,也不知他对周棠怎么会有这种恶意。 他忍不住再度为周棠的后路担忧,但又丝毫左右不了陈宴。 一时之间,那些高中时对周棠的所有愧疚心理再度压制不住,嗓音也带了点无奈和赌气,“那你就玩儿吧!可别玩儿翻车了!要是哪天你真喜欢上人家了,那可就后悔不迭,火葬场都救不了你。” 第二十九章 我可以追你吗 周棠一路被唐亦铭拉着往前,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凝固和压抑。 周棠也能感觉到唐亦铭估计是受伤了,这会儿虽像是在强撑,但走路的姿势却有点一瘸一拐。 周棠满心愧疚,这会儿真不知该怎么面对唐亦铭了。 本来今晚过来是想讨好他,却没想到害得他被陈宴打了,而且陈宴刚才踢他膝盖的那一脚不轻,万一伤到了骨头…… “唐亦铭,今晚真的很对不起,我也没料到会在那里遇见陈宴!你膝盖怎么样了,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唐亦铭像是在想什么事情想得认真,听了周棠的话才转头朝她望来,目光在她那双担忧的双眼上扫了一下,微微而笑,“我没事。” 你那走路颠簸的模样像没事么? 周棠眉头紧皱,不太放心,还是执意要陪他去医院看看。再怎么说今晚的事都是因她而起,她都已经很愧疚了,再怎么说都该陪他去医院看看,再付点医药费。 眼见周棠坚持,唐亦铭默了一会儿,便没再拒绝,直至被在外等候的司机开车送到医院,周棠急得找了个轮椅过来推他,唐亦铭这才无奈的笑了,“我真没事,这点路我能走,没关系的。” “那不行,万一伤到骨头了呢。” 周棠以为唐亦铭只是脸皮薄,要在她面前硬撑。 她从来都是个心思简单的人,这会儿想着特别对不起唐亦铭,便致力想好好照顾他,尽量将他的伤情降到最低。 唐亦铭再度将她凝了凝,唇上的弧度稍稍深了半许,也未再挣扎,下车后便顺势坐上了轮椅。 周棠急急忙忙将他推过去挂急诊,直至医生看诊后确定唐亦铭只是稍稍有点软组织挫伤,骨头并没有太大问题,周棠才终于放心下来。 这么大费周章的折腾了一番,时间已经是十一点,有些晚了,医院外的夜风浮动,光影黯淡萧条。 在这种沉寂的气氛里,周棠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唐亦铭,我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很讨厌啊?自以为是,成绩也不好,一天天的就东想西想,像个傻子一样。” 她没忘记今天过来见唐亦铭的目的。 只是这会儿两个人独处,就突然想起了以前高中时各种忽略唐亦铭的场景,她怕唐亦铭的心都被高中时代的她扎透了。 “也不是。”唐亦铭出声。 周棠心中稍稍浮了半许期待,但唐亦铭接下来的话却将她打回了原形,“我一直都没讨厌过你。只是,你当时一门心思扑在陈宴身上,倒让我对你有些微词。” 周棠眼底蓦地落败开来。 是吗?对她有微词吗? 看来唐亦铭在高中时对她的印象的确是不怎么样了。 周棠压了压心神,叹息一声,“我当年很蠢吧?” “嗯。”他直白点头。 周棠眼角僵了僵,想了一下,“若说我现在不蠢了,看得清人分得出对错了,也不会重蹈覆辙了,你会不会对我有点改观呀。” 话到最后,嗓音心虚的低了下去。 “你觉得呢?”唐亦铭难得的没正面回答,扫了她一眼便自然而然的挪开了视线。 周棠瞅了瞅他那平静的脸色,没瞧出什么来,唐亦铭又道:“今天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这就回家了?不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吗?她重要的话还一句都没说。 周棠愣了愣,心底瞬间被失望填满,她也摸不清唐亦铭是什么心思了,明明刚才在会所里还牵了她的手,这会儿却疏离起来了,对她的态度也模棱两可起来了。 莫不是今晚和陈宴打了架,受了伤,所以连带着对她也没啥心思应对了,毕竟当时在高中他就被她和陈宴伤透了,今晚又因为她和陈宴起了冲突,他现在想起来应该觉得今晚的事恶心透了吧。 周棠深吸几口气,差点就要稳不住酸涩无奈的情绪。 她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依照唐亦铭此际这种要送她回家的态度,摆明了就是不想再和她多聊,他是在给她留最后的脸面,无声的拒绝罢了。 周棠懂了,也有自知之明,不再强求了。 回去的路上,唐亦铭没再说话,周棠也没心思再吱声儿。 直至司机将车子停在楚商商的小区外,周棠这才朝唐亦铭客气道:“唐亦铭,谢谢你。今晚也真的很对不起,连累你了,以后一定不会了。再见啊。” 说完,干脆的开门下车,手腕却在刹那间被唐亦铭扣住。 周棠怔了一下,不明所以的回头看他。 昏暗的光影里,唐亦铭面上挂上了浅浅的笑意,有点温柔,“周棠,你今夜问过我是否单身,那你呢?现在单身吗?” 周棠心底蓦地跳了一下,虽不知唐亦铭这会儿的用意,但却抑制不住的有点莫名的紧张,“我单身。但我不瞒你,我对我前男友没任何感情了,但因为没分手几天,所以我前男友估计还要纠缠我,我要彻底摆脱他可能还需要点精力和时间,毕竟我现在无权无势,还斗不过他。” 唐亦铭丝毫不诧异,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他目光突然深邃了起来,紧锁着周棠的眼,“那你今晚突然找我,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 “想清楚了?”他也仿佛知道周棠今夜的意思,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透着几许认真。 “想清楚了。” “那……我能从今晚开始,追你吗?” 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满心的失望与无奈,心境犹如雨过天晴一般处处都飘着白云朵朵。 周棠的眼神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好,好呀。” 唐亦铭面色跟着波动了几下,指尖微动,突然与她十指相扣,语气也增了几分郑重,“对付陈宴,我尚且需要一番功夫,但对付你前男友,我随时都可。周棠,你以前艰难的时候我不在,但以后,你的所有难处,我都将为你扫平。” 说着,轻笑一声,犹如清风明月,“重新认识一下吧,周棠,我叫唐亦铭,是你高中同学,对你……一见钟情。” 周棠的脸蓦地红透。 第三十章 你听说收购的事吗 周棠都不知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楚商商的家的,反正就是一路上都是脚步在飘,仿佛落不到实点。 她是真没想到唐亦铭看着那样正经的一个人,说几句好听的话出来,竟也能震到她心上的某个点,让她在猝不及防中羞然而又不知所措。 她一遍遍的想过了,虽然现在对唐亦铭没什么感情,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她以后一定会珍惜他,好好对他,争取早点一心一意的爱上他,要不然她真的就是个大渣女了。 他那么好,她也得争气点不是? 楚商商对周棠和唐亦铭今晚见面的结果丝毫不诧异,只是啧啧两声,连连叹息,“周棠,唐亦铭能等你这么多年也是个绝世大情种了,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周棠信心满满,点了点头。 她当即入屋打开电脑文档,足足花了两个小时将她和陈宴以及穆际舟的事全部写了下来,最后再发誓她一定会变好,一定会珍惜唐亦铭给的机会,最后将这篇三千字的长篇大文发给了唐亦铭。 她是打算将她所有情史对唐亦铭仔仔细细坦白的,也看中唐亦铭给的机会,更珍惜唐亦铭这个人,所以想要剖白自己。 或许这种让唐亦铭观看她整个情史的方式会让唐亦铭觉得不适,但为防以后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是决定先自己交代清楚为好。 毕竟她是想干干净净的开始,也不希望以后会有谁到唐亦铭面前去说周棠以前和穆际舟怎样怎样的恩爱的,一旦那时候唐亦铭吃味儿,她怕是…… 本以为唐亦铭这会儿早就睡了,没想到他突然就打了微信电话过来。 周棠愣了愣,手心稍稍有点发汗,脑袋迅速过了一遍刚刚写的东西,莫不是唐亦铭看了内心不适,专程打语音过来反悔的吧? 周棠默了片刻,才忐忑接通语音,听筒里顿时扬来唐亦铭那温柔的笑声,“你的文章太长了。” 周棠摸不透他的意思,“你会生气吗?”毕竟她是正儿八经谈了个前男朋友,甚至差点谈婚论嫁,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没真正摆脱穆际舟。 “你和陈宴的陈年往事,我并不计较。但你和你前男友的事,我看了的确有点吃味儿。” 周棠心口微微发紧,等着后话。 唐亦铭笑了一声,“不过你和穆际舟的事,我多少听了一些,这种不忠不义之人,我也相信你只是一时受骗,如今已清醒,对他已无感情。” 说着,话语停顿了一会儿,等再出声时,语气竟突然增了几许莫名的郑重和嘱咐,“周棠,其实你今夜无需给我发这些,我都是信你的。我不是个会翻旧账的人,我若认定,便会一心一意。只求,你以后也会对我信任,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相信我。” 周棠紧着的心蓦地松懈,认真应话。 唐亦铭继续问:“明天晚上你要和穆际舟见面?” “嗯,去做最后的了断,我还有些事要问清楚。” “明天下班你等我过来接你,我陪你一起去见穆际舟。” 瞧瞧这实力爆棚的男友力。 挂完电话,周棠觉得有些释然,有些宽慰,又有些怅惘。 没想到她和唐亦铭之间能发展得这么快,她这会儿对他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她现在不爱他,情史也是一团糟。 可唐亦铭明知道这一点却还选择靠近她,这种被人重视和认真对待的感觉,再度让她心里止不住的发暖。 她也没想到她和穆际舟竟然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走到这个地步,分崩离析,断情绝爱。 她现在只要想起她爸跳楼和周氏破产与他有关,只要想起她家的破败全因她的引狼入室,只要想起穆际舟和陈茜上.床时的纠缠和沉迷,就忍不住想要将穆际舟撕碎,连带那陈茜! 这晚,周棠莫名的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眼见她顶着熊猫眼出来,楚商商还吓了一跳,又待知道了周棠给唐亦铭发了三千字长篇大文,楚商商震得太阳穴都在跳。 楚商商全程都是尴尬得脚趾抠地的看完了周棠的整篇文章,最后一言难尽的朝周棠说:“给即将要追求的人写自己的所有情史,还写得这么详细,连在哪个地方第一次牵手都写进去了,这世上怕也只有你周棠一人能做得出来。” 楚商商简直觉得这会儿的周棠像个奇葩一样,也不对,周棠在她的整个情史里都是个奇葩,永远不会用正确的方式谈恋爱,永远都在被人利用被人骗。 “我这不是怕以后会起纠纷吗?我是真想干干净净的追唐亦铭。” “那也不至于将这些写这么详细啊!我看你就是个呆的,即便谈了恋爱也跟没谈似的!你看看你这两段情史,追陈宴时用错了招,只想到使劲儿砸钱,和穆际舟在一起又是穆际舟不怀好意花言巧语的追的你,这样说起来,你也算是没真正谈过恋爱,但我的棠棠啊,你也争气点啊,即便咱没经验但也不能呆啊……” 周棠皱了眉头,“我这也不叫呆啊,我不过是在如实的诉说,而且唐亦铭也没生气。” 这还不叫呆? 楚商商深吸一口气,啧啧两声,无奈放弃,“得,只要唐亦铭受得了这种方式就行。” 楚商商没再多说。 两个人洗漱了一起去了公司。 周棠刚打开电脑,身边坐着的柳悦突然伸手戳了戳周棠的手臂,小声说,“棠棠,我们公司快要变天了你知不知道。” 变天?怎么个变法? 周棠愕问:“怎么了?难道公司要垮了?” 不至于吧,公司现在业务很多,经营得也好,在广告业内也是稍稍排得上名号的,不至于说垮就垮吧。 “我男朋友不是万盛投资部高管么,他昨天半夜突然接到电话,说是让他加班加点准备收购我们公司的事宜。我估计今上午我男朋友他们就要来我们公司洽谈收购的事了。” 周棠震了震,“那万盛不是有自己的广告子公司么,他们咋就瞧上我们这家公司了?” 陈宴下面的人在搞什么鬼?是万盛的钱太多想要到处收购投资了,还是她们公司看着经营挺好,背地里早就债台高筑不得不变卖了? 柳悦道:“不知道啊,不过我倒是听说,最近万盛总裁陈宴不是在和苏意吵架么,苏意下有星期有个写真宣传要拍,但她昨天突然弃用了万盛的广告公司拍写真,反而专程点名用我们公司来拍,估计陈宴是吃味儿了,憋气了,所以就想将我们公司收购了来讨好苏意。” 这样啊…… 周棠眼角一抽,只觉现在的陈宴简直差点将‘恋爱脑’几个大字明晃晃的挂在脑门上。 苏意那绿茶就这么好?犯得着因为一个写真就收购整个公司来让苏意消气? 周棠忍不住满心咋舌和嘲讽,看来陈宴的钱的确是大风刮来的,多得都没地儿烧了。 “收购就收购吧,反正陈宴钱多,只要不克扣我们工资就成。”周棠心态稳得很,没多说。 第三十一章 诋毁 上午十点,周棠公司行政便通知开大会了,然而大会持续只有半个多小时就结束,讲的也都是有的没的,公司高层没有提过任何一句有关公司收购的事。 周棠正暗自怀疑陈宴是不是脑袋清醒了,准备取消收购的事了,没想到十一点刚过,就突然有万盛集团的人大张旗鼓的去了公司会议室,周棠公司的几个股东亲自接待。 一时,周棠所在的整个办公室都窃窃私语,纷纷惊讶,毕竟那万盛集团来的代表是万盛集团战略投资部的领头人徐泽峰,那可是万盛总裁陈宴的心腹,在北城来说认识他的人可不少。 周棠微信里有关公司的各个小群也开始群消息不断,大多数人都在猜测那万盛徐泽峰的来意。 毕竟他们这个公司虽是上市公司,但和万盛集团是完全没得比,而且两家公司平常也没什么交集,所以万盛集团的徐泽峰亲自过来,公司里的人怎么看都觉得怪。 周棠偶尔听听办公室里同事们的八卦,闲时看看不断闪烁的各种群消息,心底难免有点嘲讽与咋舌。 徐泽峰都来了,看来万盛收购她们公司的事快要板上钉钉了,那陈宴对苏意啊,的确是爱到了骨子里的。 待下午三点时,工作群里便有通知下来了,说公司已和万盛达成收购协议,以后工作模式不变,但从明天开始就会有万盛高层过来坐班整顿,让全公司员工们一定要穿正装,打起精神,不得因故缺席。 大佬就是大佬,估计是价钱给得合适,收购的事就这么轻飘飘的完成。不过这件事对周棠也没啥影响,毕竟在哪里不是打工,只要工资到位就成。 下午下班后,周棠便在办公室等唐亦铭。 奈何左等右等,唐亦铭一直不来。 眼看时间就要逼近七点,一个陌生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 周棠眉头一皱,以为是穆际舟又用了别人的手机打来,想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然而电话刚一接通,听筒里突然扬来一道陌生女声,“周小姐是吗?” 周棠愣了一下,“你是?” 那人嗓音里染上了几许威慑和高高在上,“我是唐亦铭的妈妈。” 周棠怔了怔,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僵,“阿,阿姨您好。” 她着实不知道唐亦铭的妈为何会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电话号码。 猝不及防中,周棠有些无措和紧张。 手机里再度传来女子疏离的嗓音,像是要将一切都挑明一般,“周小姐,你和亦铭的所有事,我今天都让人查清楚了。” 周棠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听筒里继续扬声,“周小姐,我是个直性子的人,就不和你卖关子了,无论是你现在的身份还是你和你前男友还在拉拉扯扯没完没了,你都不适合当亦铭的女朋友。” 她嗓音染满了讽刺,高高在上,全然没将周棠看上眼。 周棠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还没真正和唐亦铭开始,阻碍就来得这么快。 她有些难堪的问:“阿姨,唐亦铭呢?” 如果是唐亦铭嫌弃她的身份低贱,她绝对不纠缠,但若这不是唐亦铭的初衷,而是唐亦铭的妈强行胁迫和控制……她是不是得为了唐亦铭坚持一下? 毕竟昨晚唐亦铭在她下车时专程给她说了的,无论如何都要她相信他的。 奈何她这话才刚问出口,对方便冷嘲道:“怎么,非得要听亦铭亲口拒绝你才行?周小姐,你的尊严就如同你这个人一般这么廉价?” 周棠咬了咬牙,脸颊都被羞辱得有些发红。 那人继续道:“今早薛氏千金突然回了北城,我们两家觉得事不宜迟,让亦铭和薛氏千金今订婚了,现在亦铭正和薛氏千金约会,感情升温,周小姐,不用我提醒你也该知道今晚亦铭选的是谁吧?另外,周小姐,我家亦铭是个良善的人,我也相信他以前是真心喜欢过你,但在唐家来说,喜欢这东西最不值价,唯有门当户对的联姻才是我唐家子孙最终的婚姻归宿。周小姐,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也能保守住我给你打过这通电话的秘密,并主动让亦铭……离开你。” 周棠的脸开始青白交加。 她手指越发的僵硬起来,心口最深的防线仿佛快要决堤。 她紧着嗓子道:“阿姨,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但唐亦铭是个人,难道他喜欢谁想要和谁在一起就不重要了?而且唐亦铭昨晚还给我说,让我……” 周棠还没说完,手机里扬来一道嗤笑,“亦铭的喜好当然重要。但亦铭是个聪明人,知道唐氏集团对他来说最重要,这不,他今天不就安安分分的和薛氏千金订婚了?当然,亦铭或许到现在对周小姐还意难平,若周小姐也愿意的话,当亦铭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人,一辈子关在笼子里,也是可以。” 周棠浑身发冷,心口所有的屈辱和难堪差点要压制不住。 对方再度轻笑一声,轻蔑而又鄙夷的道:“不过,周小姐但凡稍稍有点自知之明的话,还是主动离开亦铭为好。毕竟我那未来儿媳可是个大家闺秀,深得我喜欢,以后我准儿媳若是因为周小姐受了什么罪,那么就对不起了周小姐,我亲自出手,可绝对不是只让你滚出北城这么简单。” 嗓音一落,干脆的挂断电话。 周棠握着电话的手忍不住发起抖来,不仅仅是因为被羞辱和威胁后的愤怒,也因无奈和后怕。 她那本以为快要被唐亦铭救赎的心,重新再度的跌落崖底,以一种惨烈而又屈辱的方式。 是啊,她差点忘了,像唐亦铭这样身份的人,即便是真的喜欢她,又怎么可能真正和她走在一起,但她也真的很冤枉,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去破坏谁和谁的联姻,她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只是想快速跳出穆际舟对她的钳制罢了。 也或许是她太过急功近利了,现在被唐亦铭的妈诋毁了一番,也该彻底的清醒,彻底的放弃,彻底的明白她仍旧没有柳悦的那种运气能碰上救赎她的人,所以她也不该将任何希望寄托于别人,连带对唐亦铭,也必须得及时掐断这场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的尝试。 第三十二章 你仍是被放弃的那个 心思起伏,一时之间,周棠浑身都有些发冷发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面的手机再度响起,依旧是串陌生的号码。 周棠沉默着,不打算接。 奈何那电话自动挂断后,片刻便打来了第二遍。 周棠这才有些麻木的接起。 “我是陈宴。”手机里扬来熟悉的淡漠嗓音。 周棠满目起伏,没想到是他。 “有事吗?”她心情极差,有气无力的问。 “我妈做了桌饭菜,让我接你过去。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 是吗?今晚的陈宴这么听他妈的话?还专程来接她? 周棠怎么想都觉得怪,心头也有抵触。 又想起以前高中时陈宴妈妈也经常让陈宴喊她过去吃饭,陈宴每次都是抵触而又恶心的态度,周棠不想惹事,当即拒绝,“我今晚有事,要去见穆际舟,应该没时间去……” “我妈体弱,难得下厨。”他话没说透,但语气里的威胁不减,意思是不去也得去。 周棠深吸一口气,“可我和穆际舟还有重要的事要解决……” “我送你去见穆际舟,见完了再去。”他语气淡漠,话语却是格外干脆,仿佛在法外开恩。 周棠噎了噎后话。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下令,“我妈夜里最迟十点要休息,你还有三个小时。” 周棠也来了点情绪,简直觉得陈宴在莫名其妙,“陈宴,我不接受道德绑架。毕竟我现在和你们没任何关系,我也没有义务因为顾及你们的心情和作息去做这儿做那儿的,而且我今晚本来就没空。” “没空?”陈宴轻笑。 但周棠听着他的笑却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陈宴继续道:“那你觉得昨晚打了我一巴掌也没关系?我是不是要先和你解决这个问题?”他冷冽的嗓音染上了几许毫不掩饰的森硬。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妥协下来,“昨晚的事,对不起。” 她说得心不对口,无论怎样,她都认为昨晚是陈宴故意惹事,她打他也是因为他活该,不存在什么对不起他一说。 但她还是不敢惹陈宴,也讨厌这样强势的陈宴。 她脑袋顿时起了层层风暴,天马行空中,想着要用如何方式才能让这样高高在上强势逼人的陈宴吃瘪,是当个真正的坏人让他和苏意分手,从而使得陈宴肝肠寸断的自杀,还是去和陈宴的母亲打好关系,狐假虎威,让陈宴这个大孝子因着他妈的缘故不敢动她? “我只给你两分钟时间,下来!”正这时,陈宴直接下了命令。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鬼使神差的,她突然下了决定,她要去讨好陈宴的妈。 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又得罪了这么多人,走投无路之下,抱大腿谁不会啊,以前陈宴高中时还能屈能伸的抱她的大腿,那她去抱王素芳大腿横着走也没什么可耻的。 那陈宴不是喜欢威胁她整她吗,以后一旦他敢让她穿小鞋,她就去他妈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以后谁还敢像唐亦铭的妈那样各种羞辱她,她以后一定得挽着陈宴的妈去唐亦铭的妈面前含沙射影的戏谑和溜达! 一想到这些,周棠终于来了点劲儿,打起精神拿起包就离开工位下楼。 陈宴的车正停在公司大门外,他今天换了一辆劳斯莱斯,车身亮黑且线条十足的流畅,车头那个立着的小金人精致而又显眼。 周棠透过那半落的驾驶室车窗扫到那驾驶位上正抽烟的陈宴,竟突然觉得面前这一幕与前两日柳悦新男友开车劳斯莱斯在公司门外等柳悦的场景惊人相似。 只是上次开车的是柳悦的新男友,这次开车的,却是陈宴。 周棠眼角都跟着抽了两下,只觉得面前的画面有点魔幻,谁能想到高考完的几年后,这高高在上且一直拿鼻孔看她的陈宴会亲自开车来她公司门外等她,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不仅会掀翻她的整个高中群,连带育明高中的校友群都怕是得整翻。 “走不动路了?”眼见周棠呆傻的盯着他,陈宴冷漠出声。 周棠蓦地回神,不敢耽搁,小跑过去坐进了副驾驶室里。 陈宴慢悠悠的将指尖的烟掐断,“地址。” “滨江花园小区。” 陈宴嗤笑一声,开车往前,“倒是个不错的小区。穆际舟花钱买的?” “这好像不关陈总的事。” 陈宴嗓音一挑,“周氏破产,你家所有房子被抵押,你名下应该没房子吧。等会儿过去若是和穆际舟闹翻,你可就无家可归了。”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话!非得将一切都说得这么透? 周棠转头望他,语气也沉了下来,“是啊,我等会儿就彻底无家可归了,陈总高兴极了吧?看到我这么落魄,这么惨,你心里是不是很好受?” 谁说刚刚陈宴等她的画面与柳悦新男友等柳悦的画面重合的?那简直完全就不一样好吗! 人家柳悦的新男友等人时那可谓是满身儒雅风骨,气质高贵,这陈宴是什么?狗嘴里的叫声都比他说的话好听。 陈宴眼角微挑,冷笑,“自己识人不清,被人嘲笑不是应该?” 他仿佛觉得讽刺她是理所应当。 周棠气得捏紧了拳头,不说话。 陈宴冷笑一声,仿佛继续要将她的心碾碎成渣,“你以为唐亦铭就能助你脱离苦海?你费尽心思吊上唐亦铭,他就能收留你?唐家已和薛家联姻,唐亦铭选了薛晴没选你,你在唐亦铭眼里,也是被放弃的那个。” 周棠蓦地愤怒瞪他,气得眼眶都有些红了。 陈宴这话句句剜心刮骨,句句都落到了刺伤她的点上。 但她也一直想不通,唐亦铭看着也不像毫无礼数的人,他若要和薛晴订婚,若没时间陪他去见穆际舟,他再怎么都该给她说一声,让她死心的。 但她现在也没那脸面和勇气去问,毕竟人家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而且她周棠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不可能敲碎了自己的脊梁骨去自取其辱的听唐亦铭放弃她的事实。 思绪至此,周棠满心悲凉,紧着嗓子道话,“陈宴,你是不是觉得奚落我很有意思?” 陈宴扫她一眼,没说话。 周棠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这个圈子看不上我这样的人,我也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想过要怎样。我现在也无需你提醒什么,我知道唐亦铭放弃我了,不过也没关系,一切都没开始,我也没什么损失,我以后,只会更努力的生活,更努力的活着。” 说完,无心再多言,本以为陈宴会继续嘲讽,奈何他这次却难得的没再出声。 不久,车子驶入周棠熟悉的那条街道,陈宴将车挺好,朝周棠淡道:“到了。” 周棠这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滨江花园的小区外,她一言不发,下车便朝小区里走。 “我妈不喜欢等人,你早些完事,别耽误我时间。”陈宴清冷的嗓音扬来。 周棠僵直了脊背,点了点头。 待刚刚走入小区大门,便见穆际舟正站在前方不远的岔道旁,光影幽暗,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昏暗的光影里,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脸色。 周棠眉头一皱,满心抗拒,缓步朝他走去,待离得近了,才见穆际舟正若有所思且满脸复杂的朝外凝着陈宴的车。 “谁送你过来的?”穆际舟低声问。 第三十三章 这个缘由 他脸色冷冽,脱口的语气也是那种抓奸般的语气。 周棠对穆际舟这种态度着实无语,差点冷笑,“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穆际舟深深朝小区外的那辆车看了好几眼,他眼神好,如此远观也能看清那辆车是线条流畅的劳斯莱斯,依照周棠现在的圈子,周棠没有开劳斯莱斯的朋友。 所以……不出所料,那该是个对周棠有好感的有心男人,且依照劳斯莱斯那停得稳稳当当的架势,应该一时半会儿不打算离开。 穆际舟想到这点便觉得满心不适,默了好几秒才堪堪稳了稳心绪,决定暂时不追究。 无论是谁送的周棠过来,但只要周棠现在回到他身边了,他都可以不管。 他放缓了语气,“我半个多小时前才到家,本来想去接你下班,但又怕你下班了没有吃的,就在家做了几个你喜欢吃的菜。” 他这次的话语有些讨好。 周棠径直往前,没理他。 待两人上楼进了门,周棠便见桌子上果然有几道菜,还微微的冒着热气,无论是那道糖醋排骨还是宫保鸡丁,都是她喜欢的。 然而她心头没有半点高兴。 她突然想起前不久陈宴和苏意在网上公开订婚的那天,她想吃穆际舟做的糖醋排骨,穆际舟说要加班开会。那个时候,她以为穆际舟是真的忙,但现在回想起来,穆际舟那天应该是一直都在陪陈茜过生。 一想到这儿,心思辗转中,有些怅惘,也有些可笑。 纵然对穆际舟没什么感情了,但想起穆际舟对她的所有隐瞒与刻意欺骗,心头终究是不太好受的。 毕竟和穆际舟谈这场恋爱,她是用了心的,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她一个人以为在谈恋爱,穆际舟和陈茜打得火热,冷眼旁观。 他,也应该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眼见她脸色冷沉,穆际舟殷勤的替她拉开凳子让她坐下,殷勤的替她舀了碗饭,殷勤的替她将筷子递来,周棠顺手接过后就将筷子放了下来,低沉道:“穆际舟,我今天过来不是和你吃饭的。” 穆际舟目光微滞了刹那,垂头下来,“我知道。但我们可以边吃边聊。棠棠,你尝尝这个糖醋排骨,我这次……” “你亲手做的这道糖醋排骨,陈茜也经常吃吧?”周棠冷眼观他。 穆际舟抬眼朝她望来,“没有。我没为她做过一顿饭。” “当真是个无情渣男。陈茜跟了你这么多年,上了这么多次床,你竟连顿饭都不做给她吃。”周棠嗤笑。 看来那陈茜也不算个什么东西。 在穆际舟眼里,恐怕只有利益和他自己最重要,除开之外,所有女人都不值一提。 “棠棠,以前的事,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次陈茜也以跳楼来威胁我和你取消订婚,我对她已经厌恶透顶,往后不会再来往。棠棠,以后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再也不会有人来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周棠这会儿是真的生不起气来了,更没有半点想要歇斯底里的伤心。 或许是早就对他没了期待,这会儿这话听在耳里,只觉得讽刺至极。 “穆际舟,出轨便是出轨了,无论你是出于何种原因一直和陈茜不清不楚,你伤害我已经是事实。我现在不想管你和陈茜的破事,我只想知道周氏的破产和我爸的跳楼是不是与你有关。” 穆际舟眉头深深皱起。 周棠等了一会儿,冷笑,“我一直没去找陈茜了解实情,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些年对我也还算可以,不可能真正的泯灭人性的害我一家。穆际舟,你确定到了现在还是不说?或者真的要逼我去和陈茜那种人对峙?” 穆际舟面上露出几许抑制不住的挣扎,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着嗓子道:“周氏破产是我做的手脚。” 周棠心口一紧。 穆际舟继续道:“我因为你的关系进入周氏后,便与华商集团暗中联合做空周氏,让周氏不得已宣告破产。” 周棠脸色发白,唇瓣勾出一抹苍凉发抖的弧度。 即便早就猜到答案,但现在从穆际舟嘴里亲耳听到,周棠的心口仍是忍不住颤了颤。 引狼入室! 因为她周棠一时的恋爱作祟,引了穆际舟这匹狼进了周氏,害得周氏破产。 周棠深吸一口气,“那我爸呢?我爸知道你是周氏破产的罪魁祸首吗?他当初跳楼与你有关吗?” 穆际舟脸色稍稍有些发紧,“你爸那天就是因为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才生了气。我没有害他跳楼,是他当时非要打电话给你,想要你和我分手,我急着去抢手机,你爸没站稳,才从阳台跌了下去。” 说着,他情绪突然有点激动,“可是棠棠,我真的去拉了的,我急得去拉住了他的衣服,可真的没有拉住。我也第一时间打了120,这几年也一直让他得到最好的条件医治,我在想着补救的。” 周棠满目苍凉,心口痛得似如刀绞。 还记得她当时紧急赶到现场,便见父亲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像是没了气一般。她目睹着父亲被送上救护车,目睹母亲哭得晕厥,那个时候啊,穆际舟在干嘛呢? 哦,他好像是在抱着她,满目心痛的安慰她,她还记得他也是眼圈发红,似乎对她感同身受,悲伤难耐。 可现在呢? 所有的假象全部被戳破,所有的真相被颠覆,等一切水落石出,才是这么一场剜心刻骨的残酷事实。 周棠的心像是被什么活生生撕碎,疼得快要窒息,“原因呢?你最初接近我的原因,对付周氏的原因。” 穆际舟不答。 周棠冷眼发颤的死死盯他。 穆际舟沉默许久,似是想到了什么悲痛刺骨的事,脸上突然惨白无色,“因为当年我爸的公司资金急剧短缺,你爸明明答应了给我家公司融资的事,后来却在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候反悔了,我爸来不及去拉其它投资,也承受不住公司倒闭的打击,自杀了。我妈因为我爸的死也在半个月后抑郁而终。周棠,那时的我还在读高三,我在一个月之内就家庭巨变,无家可归,我那会儿是真的恨透了你爸。” 就这个理由? 周棠脸色青白发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待两个人都无声沉默许久,周棠才冷道:“我爸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人,我爸那时候突然反悔融资,你后来去查过缘由吗?” 第三十四章 没调教好 “查过。”穆际舟深吸一口气。 “缘由呢?” 穆际舟不想再瞒周棠,“因为当时我爸的公司看似规模庞大,生意将就,但实际上是债台高筑,你爸的七千万融资投进来一定会打水漂,抵账都不太够。你爸受下面的人提醒后便知道了实情,就反悔了。那时候两家公司没签融资合同,只头口约定,你爸突然反悔,我爸承受不住打击。” 周棠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两家恩怨会是这么个缘由。 她眼眶抑制不住发红发烈,都快被逼出泪来,“作为一个商人,本就不可能明知实情还去做亏本买卖。我爸知道投资进去会打水漂,他难道不该及时止损?” 穆际舟也像是被刺激到了,扯高了嗓音,“可七千万对你爸来说根本不多。他只要依照先前的承诺给了这七千万,我爸根本不会被逼得自杀!” “我爸又不是慈善家,和你们也非亲非故,凭什么拿七千万给你家玩儿?你爸心里脆弱受不住打击自杀了,你就全怪在我爸头上,你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搞垮我家,穆际舟,你到底有没有理,你究竟是个什么烂人!” 穆际舟满目起伏的盯着她,“周棠,是你爸给了我爸希望又亲自碾碎了这个希望,是你爸言而无信没做到!如果你爸从来都没答应过我爸融资的事,我爸也不至于心情大起大落的就去自杀。” “那也肯定是你爸对我爸欺瞒在先,没让我爸知道你家公司的实际情况,是你爸忽悠我爸,让我爸以为投资进来就是更好的发展,难道你爸就没错了?后来我爸知道你家公司实际情况后就及时止损,我爸不应该这样做吧?而且你和我在一起后,我爸妈对你像亲女婿一样,不仅给你周氏股份,我爸甚至出去谈事都经常带着你一起,我爸那么用心的在栽培你,可你呢?穆际舟,做人可得讲良心,我爸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你们一家,反而是你这狼心狗肺的人在恩将仇报!” 周棠情绪也激动起来,为自己感到不值,为自己的爸妈感到不值。 当初她和穆际舟在一起时,她的爸爸妈妈对穆际舟是真的好。只可惜她周棠识人不清,招来穆际舟这个祸患,毁了这个温馨的家。 她周棠是罪魁祸首! 周棠心口痛得难以附加,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所有的愤怒与仇恨使得她捏紧拳头恨不得上去撕了穆际舟这副虚假嘴脸! “穆际舟,我这些天一直以为你虽然可恨可耻,但至少还稍稍存点人性,但我是真的想错了,你是真的没有人性,没有底线,我周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也就是认识你!” 穆际舟深吸一口气,只觉周棠后面的这句话格外的突兀扎心。 眼见周棠满脸的愤怒与颤抖,他眉头皱了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今晚的目的不是要和周棠吵架,而是要挽回周棠。 虽然一直看不起爱情这东西,也一直忌讳周棠是他仇人的女儿,但失去周棠这几天,却让他浑身难受,仿佛心口都缺了一块。 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么在潜移默化中侵入骨髓,拿不掉,化不开,他这次也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他不能没有周棠,真的不能失去。 “棠棠,我今晚和你说这些,不是想和你吵架,我是要将所有恩怨和真相都说清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的坦诚,真正的在一起。” 他放缓了嗓音,诚恳的朝周棠说,嗓音落下,便要伸手去握周棠的手。 周棠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陡然站起身退了好几步,双目愤怒阴狠的盯他。 穆际舟的手呆在半空,触及到周棠那双充满仇视的眼,他目光也跟着颤了颤,再次感觉到这样带刺的周棠让他心口痛得难受。 “棠棠,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我以后一定改好,一定一心一意对你。我也会放下以前的一切,好好当好你们周家的女婿。” “当我周家的女婿?你现在也配?”周棠嗓音发抖,她是真没加过如此脸厚而又冷血的人。 穆际舟自嘲的抿了抿唇,又想起小区门外那辆送周棠回来的车,紧着嗓子道:“无论我配不配,我都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你,只能是我的。” 说着,嗓音越发沉了半许,“外面那辆车应该还等着你吧?不过也没关系,那人没机会的。” 他伸手将那盘糖醋排骨朝前推了推,朝周棠微微一笑,“棠棠坐过来吧,吃点饭菜我们再好好休息。你以前在床上不是一直都怪我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停下来吗?今晚不会了,我今晚会属于你,以后也会。” 周棠觉得这话简直是恶心透顶,看着穆际舟那阴柔的嘴脸,她完全想不通她以前是怎么看上他的! 但见穆际舟态度稳固而又坚决,仿佛今晚根本不打算让她离开,周棠白着脸,来不及多想,便下意识朝不远处的门口跑。 “你要去哪儿?” 穆际舟蓦地冲过来扣住周棠的手腕。 周棠的手腕仿佛在剧烈灼烧,从未有过哪刻她会如此抵触他的触碰。 她剧烈挣扎,“你放开我!要不然我报警了。” “周棠,你是不是想下去找那个开车送你过来的人?你那天晚上和我通电话时,你身边出声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就是今天送你过来的那个?”他突然问。 周棠紧着嗓子冷声大吼:“就算是又怎样!我的事和你无关!” 穆际舟嗓音阴沉沉的,“我没答应和你分手,你就还是我的!” 嗓音一落,丝毫不顾周棠反抗,强行将周棠拉去卧室丢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穆际舟又急又狠,毫无章法的在周棠唇上乱亲,两手狠狠的抱着周棠,仿佛要将周棠融入骨髓。 周棠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而又剧烈的挣扎,奈何她的力气太小了,无论怎么折腾,她都逃不出穆际舟的禁锢,恶心慌乱里,周棠不顾一切的狠狠朝穆际舟的唇咬去,待穆际舟吃痛停顿时,她膝盖蓦地朝上一撞。 穆际舟猝不及防被周棠撞到,下腹尖锐发痛,整个人蜷缩着从周棠身上滚下来。 周棠手脚并用爬下床,慌张踉跄的朝门外冲。 “周棠!”穆际舟嘶哑冷吼,嗓音卷着抑制不住的痛意和怒气。 直至周棠冲出大门,他才强行忍住疼痛追去。 周棠根本不敢想被穆际舟追回去的后果! 她出门后就不顾一切的朝电梯冲去,待电梯门彻底合上的刹那,她看见了不远处穆际舟那突然冲过来的暴怒身影。 周棠心口剧跳,等电梯到了一楼,便急速冲了出去。 她从未有过哪一刻能如此庆幸陈宴还在小区门外等她,她也从未有过哪一刻能像现在这样奔命似的迫切朝他逃去。 直至狼狈的跑出小区快要抵达陈宴的车边,穆际舟迅速赶来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周棠!跟我回去!” 穆际舟斜眼快速的扫了一眼前方几米远的劳斯莱斯,暴怒到极点。 这车果然还在这儿等着! 他是真没想到短短几天,周棠就真勾了一个在这里耐心等着她的男人! 他不知道该说周棠手段高,还是该说他前几年没在床上将周棠调教好,没能让她对他死心塌地,也没能让周棠给他怀个孩子,有个牵绊,再也离不开他! 第三十五章 求求你 穆际舟脸色沉到了极点,扣紧周棠的手就要强行往小区里带,力道极大,丝毫不容周棠挣脱。 周棠剧烈挣扎,满目起伏的朝几米远的陈宴车子望去,惊颤之中像是要拼命抓紧那根救命稻草,焦灼的扯着嗓子大吼,“陈宴!救我!” 嗓音一落,穆际舟的动作有过刹那的停顿,接下来,他简直怒不可遏! 陈宴! 竟然是陈宴!周棠竟然和陈宴搅到了一起! 他简直没想到! “周棠!这么多年我都满足不了你?你竟还念着陈宴?”他朝周棠吼,恼得想不顾一切的捏断周棠的手。 他清楚知道以前周棠在高中时是怎么缠陈宴的,也清楚知道高中时的周棠是怎么为陈宴疯狂动心的。 这会儿突然再从周棠口中听到陈宴的名字,她那颤抖的语气里夹杂着太多的期盼,让他甚至在怀疑这几年周棠是不是从来都没忘记过陈宴,从来都没有完完全全的爱上他。 穆际舟脸色都抑制不住的有些发白,睚眦欲裂,只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彻底扎穿他的心,致使所有的嫉妒和愤怒不甘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着! 他扣着周棠的手腕越发用力,也丝毫不顾周遭人的眼色,发狠的将周棠往小区大门拖去。 “陈宴!帮帮我!求你!” 周棠手腕剧烈发痛,似乎要断掉,她根本不是穆际舟的对手,这会儿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穆际舟的钳制。 眼见就要被穆际舟拖进小区大门,周棠死死盯着那辆毫无反应的劳斯莱斯,憋住所有的情绪再度嘶声力竭的大喊,“陈宴帮我,求求你!” 奈何嗓音落下,车上的人仍无半点反应。 周棠剧烈起伏的心口蓦地有些发僵,满心的期盼在刹那间彻底的被陈宴的淡漠击得粉碎时。 耳畔扬来穆际舟阴柔的笑,“棠棠,你看见了吧?陈宴不可能插手我们之间的事,也不可能为了你自毁名声的当小三。整个北城都知道他爱的是苏意,整个北城里,也只有我会爱你。” 周棠脸色惨白无色,唇瓣抑制不住发抖,心头落败成片。 是了,她差点都忘了,陈宴从来都不待见她,又怎么可能出手救她,现在她这么落魄这么惨,陈宴这个看戏的应该是在幸灾乐祸吧。 毕竟往日高中时的那个周棠有钱有颜,随时都能用钱让他陪她让他给她补课,现在她周棠落得这种地步,他应该扬眉吐气高兴坏了吧。 心思至此,周棠眼圈蓦地酸红起来,待被穆际舟像东西一样毫无怜惜的拖入小区大门,她终究放弃挣扎,低沉冷冽的道:“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跟你回去!” “棠棠你听话,我不希望因为你想逃跑而伤到你。”眼见周棠难得的乖顺了,穆际舟足下顿了顿,森冷的语气也缓了几许,但扣在周棠手腕的手仍丝毫不松力道,还是在防备着周棠。 周棠彻底站直身子,“我根本就逃不掉,现在也不想逃了,你不用这么戒备,而且,你弄痛我的手腕了。” 穆际舟眉头微微一皱,待沉默了片刻,那扣着周棠手腕的手终究还是松了几许力道。 他是爱周棠的,舍不得她真的受伤,方才如果不是受周棠喊陈宴救命这话的刺激,他也不会失控的对周棠这般用力。 “棠棠,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穆际舟开始与周棠十指相扣,再度低声郑重的允诺。 周棠忍不住快要冷笑,恶心的扫了一眼他那阴柔的嘴脸,没挣扎,也没回话。 她就这么一路被穆际舟牵着往前,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脸色木讷而又苍白。 她是真的人微言轻,不得不接受现实,其实她现在也想通了,即便真被穆际舟糟蹋了,也就当是被野狗咬了一口而已,所以她要稳住她的情绪,不能崩溃,她要好好的积极向上的活着,要好好的看着以后穆际舟是怎么遭报应的。 她咬紧下唇,僵着腿一步步往前,心思辗转漂浮中,身后不远突然有道淡漠无波的嗓音响起,“这么快就放弃挣扎了?你这骨气是碎了的?” 平缓至极的话语,虽没带什么情绪,却无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胁。 周棠脑袋一僵,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陈宴正立在不远的光影里,淡漠幽远得让人抓不住。 穆际舟早就看陈宴不顺眼了,扫了陈宴一眼便拉着周棠停了下来。 在事业上,他是敬重陈宴这种雷厉风行的人,但在感情上,他是憎恶陈宴这种到处撒网留情的风流公子,自打上次陈宴在楚奕酒吧救周棠,他就已经有点吃味,这次陈宴还和周棠搅在一起,他是真忍不了。 再见陈宴此际西装革履,容颜俊美,浑身气质冰凉而又矜贵,那双朝他看来的眼睛,依旧卷着半许让他刻骨的鄙夷和轻蔑,看他就像在看一条狗一样! 穆际舟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冷冽开口,“原来是万盛的陈总啊。陈总怎跑到我家小区里来了?莫不是心有不轨,想惹什么有夫之妇吧?陈总身份矜贵,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有损身份的事吧。” 他含沙射影的讽,态度强硬。 这会儿已经很明显是男人和男人的较量,他穆际舟也不是个怕事的,即便事后会被陈宴穿小鞋,但他绝不可能放弃周棠让陈宴钻了空子的玩弄,因为陈宴根本就不喜欢周棠! “有夫之妇?”这会儿的陈宴像是听到了笑话,薄唇微微勾起一道讽弧,他目光朝周棠扫来,待看清周棠发肿发红的嘴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那那漫不经心的脸色也逐渐冷了半许,“他还是你未婚夫?” 周棠还没怎么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道:“早就不是了。” 穆际舟当即要反驳,陈宴轻笑一声,“原来穆总是在一厢情愿,强迫女人!看来穆总的人品有待考究,下周的金融风暴大会,可能就容不下穆总这等行事鄙陋的人参与了。” 穆际舟眉头深深皱起,脸色也沉了大半。 陈宴在北城的上流圈里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能被陈宴以这种方式精准的威胁,或许陈宴一早就知道他穆际舟为了能参与下周的金融风暴找了多少关系托了多少人才拿到入场资格,所以才会这般威胁。 第三十六章 水性杨花 “陈总,就为了个和你不相干的女人,陈总至于不顾名声的跑来这里威胁我?值得?” 穆际舟心有忌讳,但却看不惯陈宴这种嚣张的态度,况且这周围还有这么多小区业主在拿着手机吃瓜的拍摄,他也相信如此大庭广众之下,陈宴应会顾及身份不至于乱来,也相信下周的金融风暴大会,也不是由陈宴的万盛集团一手遮天。 奈何他这话一出,却只得陈宴一记嘲讽的眼色。 他甚至连话都没回他,目光平静的朝周棠落去,云淡风轻的道:“不是求我救你?过来。” 散漫的一句话,随意之中透着几分不容人忽视的威仪。 这话虽对着周棠说的,但更多的却是在威胁穆际舟。 穆际舟心头的怒越积越盛,因陈宴的目中无人,也因陈宴对周棠的态度。 周棠对这突来的一切有点发懵,她的手开始下意识挣扎,然而穆际舟被陈宴的嚣张刺激到了,根本不松她的手,反而上前两步将她挡在身后,怒着朝陈宴开口,“陈宴,我敬重你是万盛的总裁,无心和你起冲突,但周棠是我未婚妻,你执意如此,我穆际舟便是……唔!” 不等穆际舟将话说完,陈宴陡然挥了拳头过来。 陈宴出手太突然太快,穆际舟根本反应不过来,眨眼间就被陈宴狠狠的在脸上招呼了一拳。 这一拳的力度不轻,打得他脑袋震荡,眼冒金星,等他松开周棠并朝后踉跄好几步站定,只觉满嘴的血腥味快要冲破喉咙,左侧的脸颊附带牙关都在剧烈发痛,这种强烈的羞辱感让他满心的怒意彻底爆发。 “陈宴,你欺人太甚!” 穆际舟怒吼一声,咬牙切齿的抡起拳头朝陈宴冲去,陈宴脸色丝毫不变,唇瓣勾着一抹冷冽讽刺的弧度,深邃的目光淡漠的盯着冲过来的穆际舟,待恰到好处避开穆际舟的一拳后,他再度出手,和穆际舟打到一起。 一时,在场之人皆是满目震惊,他们的所有理智都快被这种惊世场面给掀翻了,明知此际这种情况不能用手机过度的拍摄并传播,一旦事后陈宴追究,他们也容易吃不了兜着走,奈何就是架不住内心的震撼,举着手机发狂的拍。 那可是万盛的陈宴啊,电视网络上的风云人物啊,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会儿竟能在他们这个小区里看见陈宴为了一个女人打架,虽然很大可能是陈宴心怀慈悲看不惯女人被欺负,这会儿是在为一个女人打抱不平的教训渣男,陈宴啊,是在做好事。 他们也更没想到这陈宴满身贵气,让人一看就知这人是生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然而他和别人打起架来,却又像个十足狠厉的街流之辈,打人的手法极其干练,招招狠辣,这等手法和行径与他满身的矜贵又对比鲜明。 周棠僵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一幕幕,脸色苍白,心情沉重压抑到极点。 她从未想象过有生之年陈宴竟会开天辟地的为了她周棠打一次架,也从未想过,她以前心心念念要嫁的穆际舟,这会儿竟已如此面目可憎,让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眼见那奋起反抗的穆际舟根本不是陈宴的对手,顷刻之间,整个人已经鼻青脸肿,鲜血长流,然而穆际舟仍是不服输,不顾一切的反击,周棠冷眼盯了一会儿,便深吸了两口气,沉默着朝陈宴的车子走去,而后主动坐了进去。 车外的穆际舟终是被陈宴打得起不来身,望着穆际舟那狼狈的模样,陈宴这才停下动作,伸手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扣和手表,薄唇一勾,朝穆际舟冷笑,“做人得有自知之明,穆际舟,不是你的,抢也没用。” 穆际舟睚眦欲裂的瞪着陈宴,凭着最后一股硬气冷笑,“是吗?但周棠也不可能是你的,你抢也仍是没用。” 陈宴弯腰靠近穆际舟,轻笑,低声挑衅道:“周棠这么贱,也只有你需要抢。你信不信我只要勾勾手指,周棠就贴上来了。” “你敢!” 陈宴像看垃圾一样看他,根本不屑于回话,转身便走。 待慢条斯理的回到车上坐定,闻到西装上的血腥味道,他眉头稍稍皱起,阴沉的目光朝周棠扫来,“你倒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在救你,你竟不看着点。” 周棠整个人都快麻木了,“穆际舟不是你的对手,我看不看结局都一样,你不会受伤。” 陈宴眼角一挑,阴沉的笑,“不怕我将他打死?” 周棠深吸一口气,“你最好是将他打死。” 说着,目光朝他望来,眼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有道血口子,她面无表情的问:“受伤了?” “嗯。” “要去医院包扎吗?” 他目光朝她落来,眼里卷着几许霜色,“你不会?” 周棠不说话。 包扎伤口这种事,她自然是会的,以前高中时陈宴容易和人打架,经常受些大大小小的皮外伤,她每次都得小心翼翼为他处理伤口,所以对于抱扎伤口这件事,她的确是熟练的。 奈何这会儿或许是心头太过的大起大落,压抑之中,也没心思多讨好陈宴,只沉默了一会儿,就道:“忘了。” 陈宴不置可否的冷笑一声,正要出声,周棠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下意识朝周棠手中的手机落去,便见屏幕上是‘唐亦铭’三字。 他到嘴的话难得的噎了下去,冷冽的面上染着几许清冷的讽刺与玩味。 周棠垂头看了看手机,目光在‘唐亦铭’几个字上扫了好久,最后还是选择掐断了电话。 陈宴道:“怎么,知难而退的放弃唐亦铭了?昨晚不是还信誓旦旦的想和唐亦铭在一起?” “你不也说我和唐亦铭没结果吗?”周棠没什么情绪的回话,嗓音嘶哑而又疲惫。 “我说的你就听?”他像是听了笑话,又像是在鄙夷。 “我分得清对错,也不会去当小三。唐亦铭既然和别人订了婚,我就不会再和他继续。” 陈宴扫她一眼,“唐亦铭这个目标倒是废了,真可惜。你的下一个呢?准备瞄准谁?” 周棠垂头下来,也不知哪里来的精力竟鬼使神差的认真思考起来。 下一个吗? 他这话倒是问住她了,她是真没下一个目标,折腾了这么一圈,也真没心思再去恋爱了。 她也已经彻底躺平了,以后只会努力的工作挣钱,不会再去肖想有的没的,靠别人真不如靠自己,也只有自己彻底强大了,才能给自己和爸妈最好的生活,也只有自己足够优秀了,才能遇上真正对的另一半。 她垂着头想得认真,陈宴盯她两眼,阴沉的笑,“你可真够水性杨花。” 第三十七章 你说怎么谢 陈宴这话满是讽刺。 周棠应声回神,她知道陈宴看不起她,也知道陈宴是误会了,以为她真的在考虑下一个要去追哪个男生。 不过也没关系,误会就误会吧,总归也不会少块肉,只要陈宴不误会她还对他存有觊觎之心就成了,她是真的对陈宴唐亦铭和穆际舟这些人心累了。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她无力再解释。 陈宴冷笑一声。 周棠想了想,“陈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宴没回话,周棠便认为他在默认,周棠稍稍紧了半点嗓音,低声道:“你知道的,高中毕业后的这几年,我一直都没去打扰过你,你我本来也相安无事,但如今你频繁对我奚落,连你母亲想要我去吃饭你也亲自来接,陈宴,我想问你,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想报复她吗?因为苏意和他吵架的缘由是她周棠惹起的?所以陈宴就想报复她?甚至不惜今晚过来接她,就为看到她在穆际舟威胁下的惨样?就为看到她不得不放弃唐亦铭时的落魄? 还是因为高中她纠缠了他三年,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见到她便心有不爽,也要让她过得不爽才如意? “你以为是为了什么?”陈宴嗓音清冷淡漠,波澜不起。 周棠默了默,“是因为苏意生你气了,还是因为你到现在都还在厌恶我高中纠缠你的事?” 陈宴转眸极淡的扫她一眼。 周棠眯了眯眼,满身心的疲倦,“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得罪你,我也一直都在避着你了,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请告诉我原因,我好及时的改,直到你满意为止。” 陈宴终究没回话,只是他那薄唇却微微勾着一抹讽刺冰凉的弧度,距离感十足,让她难以摸透他的心思。 周棠没有再问,识趣的沉默了下来。 她是想和陈宴保持距离的,奈何现在事情的发展根本由不得她,就如今晚,危急之下她还是不得不找陈宴求救,毕竟当时只有陈宴的身份能压制住穆际舟,就如此刻,她还是不得不坐在陈宴的车里去见他的妈妈。 这一刻,她真的觉得所有的事仿佛都糟糕透了,连带她的生活,也彻底的天翻地覆,陌生而又像是沼泽一般,令人窒息。 她该怎么做,才可以真正的独善其身,要怎么做,才能避开陈宴这些人好好的生活,离开北城吗? 周棠闭着眼,想了很多很多。 而唐亦铭的电话,也没再打来过。 车内气氛沉默而又安静,让人压抑不适。 周棠此际不用睁开眼,也能感受到身侧陈宴那强大的气场和冷冽,又想到今晚陈宴无论怎样都帮她摆脱了穆际舟,她这才稍稍睁开眼,朝陈宴道:“陈宴,今天谢谢你。” 她态度感激而又真诚。 然而陈宴并不买账,“为你打了一架,就只得一句谢?周棠,是我的出手相救廉价,还是你这个人廉价?” 周棠眉头皱了皱,从始至终,陈宴的嘴对她就说不出什么好话。 她深吸一口气,“那你想我怎么谢?如果我能做到,就一定做。” 这会儿车子刚好停下等红灯,陈宴转头朝她望来,深邃的目光卷着几许打量商品的轻视与讽刺。 “你如今缺住缺钱,就只剩这副身子……” 他那凉薄的唇瓣幽幽开口。 周棠提了口气,心脏吓得猛跳了两下,在她神经紧绷之下,陈宴冷笑一声,“你这副干瘪身板,卖去会所也值不了几个价,你说你怎么谢?” 周棠脸色青红交加,陡跳的心顿时直线下跌般碎成了渣滓。 陈宴这话简直是侮辱极了。 什么叫卖去会所也值不了几个价?她是要卖的小姐吗?需要以这种方式计价?她若真豁出去攀了高枝,到时候这陈宴给她提鞋都不配! 只是她现在还留有底线,豁不出去罢了! 周棠深吸了两口气,咬牙切齿,脱口便道:“你现在可真会损人。” “这就是你道谢的态度?”陈宴语气阴沉沉的。 周棠脸色发僵,捏紧了拳头,正要回话,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陈宴随手松开安全带,淡声道:“出来。”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回神,便见车子已经停在了上次停过的陈宴别墅家的车库。 陈宴也没管周棠,先行下车进了电梯。 周棠压了压心神,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的调整情绪,甚至还掏出小镜子给自己补了补口红,总不能在陈宴母亲面前失了礼数的崩了情绪。 等确定自己的妆容没有任何问题了了,她才下车朝电梯走去。 这栋别墅,她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她进了电梯就直接按了一楼。 电梯刚到一楼打开,王素芳像是早就知道她来了一般已经在电梯门口等着了,见了周棠便一把将周棠牵上,面露几分慈祥温和的笑容,“棠棠,你终于来了。” 说着便将周棠往餐厅里拉。 周棠眼角扫了一眼不远处餐桌上的丰盛菜肴,有些愧疚,毕竟现在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她因为穆际舟的事情让王素芳等了这么久! “芳姨,我来晚了,对不起。”她先行道歉。 王素芳摇摇头,“别道歉,你有事要忙也正常,只要你过来,芳姨就很高兴了。” 对于周棠,王素芳是真的心疼而又惭愧,不仅是因为周棠以前对她极其照顾,也因她对陈宴专一不二。在她眼里,以前的所有事,都是她和陈宴对不起周棠,伤了小姑娘的心。 此际的陈宴已经在餐厅坐定,他稍稍受伤的左手缩在了西装长袖里,右手正握着手机打字,眉头紧皱,仿佛遇到了棘手的事。 王素芳对周棠极为热情体贴,整个吃饭的过程都不住的找周棠说话,最后聊到周棠的父母,周棠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如实道:“自从我家破产后,我爸就坠楼了,现在成植物人了,一直都住在医院里。我妈每天都在医院里守着。” 王素芳震了一下,满心惊诧,一时有些无措,“棠,棠棠,对不起,芳姨不知道这些事,芳姨只是以为……” 周棠咧嘴朝她笑笑,“芳姨,没事的,这些事都过了很久了,而且我爸妈也很坚强,一定都会好好的。” 王素芳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越发的温柔怜悯,伸手握紧周棠的手,犹豫许久,才道:“棠棠,你爸妈真的是好人,当年对我和陈宴也帮助很多。我和他们也很久没见过了,我后几日有空……能去医院看看他们吗?” “好啊,芳姨什么时候想去和我说一声就行了,我给你地址。”周棠客套的回了话,也没想过王素芳会真的去看她父母。 第三十八章 掉入深渊 吃完饭后,陈宴就让王素芳早些回房歇息,毕竟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王素芳点头,不舍的朝周棠望来,“棠棠,现在很晚了,要不你晚上就在这儿……” 这怎么可能,又怎么像话。 周棠笑了。 王素芳还是这么的温柔和为别人着想,只是她又忘记了,现在的周棠和陈宴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怎么都不可能同在一栋房子里休息的,而且她周棠也有自知之明。 周棠缓道:“芳姨,不用了,我闺蜜还在等我回家。我不回去的话她会很担心。” 她这话说得自然,可只有她才知道今天刚下班楚商商就来找过她了,说她要去她哥哥的酒吧看着点场子,今晚应该不会回家。 周棠今天心情着实太差,不想一个人回楚商商的家,她刚刚和王素芳吃饭的时候就计划好了,她吃了饭就去找楚商商,和她呆在一起。 “那好吧。”王素芳语气里的失落之意掩饰不住。 她轻轻拍了拍周棠的手,转头朝陈宴望来,“时间太晚了,棠棠若要回去,你送送。” 尾音还没落,陈宴手里的手机顿时响了起来。 周棠下意识看去,陈宴已经滑开手机放到耳边,淡漠无波的唤了声,“苏意”。 周棠想起陈宴近几年和苏意高调恋爱,高调的分分合合,想必这会儿苏意还是忍不住打电话求和来了,这两个人应该很快就会和好。 今天陈宴好歹是救了她,她自然得识时务的不给陈宴找麻烦。 周棠朝王素芳低声道:“芳姨,不用了,我自己出去打车就行了,现在也不算太晚,很好打车。您就别担心我了,去休息吧。” 王素芳眉头深深皱起,脸色因为苏意的缘故而抑制不住的沉了大半。 眼见陈宴拿着手机就要朝不远处沙发去,王素芳低沉沉的道:“苏意喜欢闹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也该冷她一回了!今儿棠棠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你负责送一下也是应该。” 眼看陈宴又要被责说,周棠急忙解释,“芳姨,您别这样说,我真的不需要麻烦陈宴送我,我打车就行,真的。” 她真的是怕了,说了就想赶快撤离,远离这些所有的是非和泥水。 她甚至打从心底的期盼陈宴即刻和苏意和好,这样一来,陈宴心情好了,就不用盯着她找她麻烦。 奈何王素芳却像是和陈宴杠上了,语气越发冷了几许,“陈宴,你是真的想气死我?你上次在医院怎么给我说的?这次又要惯着苏意了?” 说着,嗓音一挑,“将棠棠安全送回去!” 周棠眼角都快抽了,不敢再听下去,她这会儿就觉得她是王素芳和陈宴对峙中的炮灰,说不准啥时候就灰飞烟灭了。 可这真不关她的事啊,她也不知道历来温柔和蔼的王素芳怎么对苏意成见这么深,但依照苏意那白莲花的做派,当人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她会惹到王素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周棠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就想不顾一切挣脱王素芳的手,没想到正这时,那陈宴竟恰到好处的挂断了电话,淡漠的目光朝她落来,“走。” 周棠抽了口气,以为陈宴在喊她滚,王素芳却满意的点了头,转眼朝她望来,“棠棠,回去路上,如果陈宴再欺负你,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说着,示意周棠记她号码,周棠本要委婉拒绝,笑话,她这会儿怎么敢在陈宴眼皮下记王素芳号码,这不是会给陈宴一种她的确极有可能向王素芳告状的错觉么! 周棠当即要说话,陈宴淡道:“喊你记你就记。” 可能是迫于王素芳在场,陈宴这次的嗓音倒是稍稍平缓,周棠没听到什么尖锐刺耳的地方,又因王素芳太过热情,周棠便不再拒绝,打开手机记下了王素芳手机号,而后朝王素芳告别。 直至跟着陈宴下了电梯抵达车库,周棠才低声道:“陈宴,你不必送我的,反正这会儿芳姨也看不见,我走了啊,再见,今晚谢谢你,也谢谢芳姨的招待。” 说着便要朝车库门外跑。 她是真的想立刻离开这里,也真的对自己今晚的所有表现都失望而又无奈。 本来是打算去和穆际舟说清楚,没想到闹出了事端,还朝陈宴求了救,本来在办公室里受了陈宴的威胁就想着去抱王素芳大腿,想着这北城里只有王素芳能制住陈宴,不再让陈宴找她麻烦,没想到真和王素芳碰上,她又在陈宴的眼皮子底下怯懦退缩,连个电话号码都不敢记。 她真的不是苏意那块能言善辩的料,也真的没有半点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当心机坏人的本事,她就是扶不上墙的漏斗,安于现状,谨小慎微,做所有的事都雷声大雨点小,遇到点强权,就现实得焉了气。 如今所有的现实都在让她刻骨的认清一个事实:她只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没钱没后台,现在还有需要靠她努力养着的爸妈,她顾虑得太多了,便不适合在这些有钱有权的人面前周旋,只因她太怕自己有个什么闪失就选择敲碎骨气的妥协,选择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然而在这些人面前一味的妥协,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软柿子捏起来可顺手了,只有捏得稀巴烂了,那些人才会觉得脏了手的放弃。 周棠跑着神,足下飞快的朝车库门外去。 在刚要彻底跑出车库,陈宴像是在看傻子般阴沉沉的朝她说,“你以为车库的监控是摆设?” 意思是王素芳很可能会看监控,确定陈宴是开车送了她的。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想了一下,愣着脸回头朝陈宴扫了一眼,而后脚步倒回来尴尬的朝陈宴道:“那就麻烦您稍稍载我一段,等你家监控拍不到了,我就下车。” 陈宴没说话。 周棠坐进了陈宴的车,陈宴没耽搁,发动车子便开出了车库。 周棠本打算在车子转弯儿驶入另外一条小道便下车,没想到陈宴像在想什么事,浑身气压都低,竟一直都忘了停车。 “陈宴,我可以在这儿下车。”周棠适时提醒。 陈宴仿佛被打扰,眉头微挑,英俊的侧脸在黯淡的光火里显得有些森硬,让人心有畏惧。 周棠忍不住在心里咋舌,明明陈宴的外貌是极好的,平常多笑的话,一定是个绝世温柔的大帅哥,可惜陈宴骨子里透着阴沉,如今又有矜贵身份的加持,使得他整个人都脱离了阳光热烈的模样,天天都像是个冷面的阎罗王。 周棠以前吃他的颜,现在只想避得远远的。 她这会儿也本以为陈宴会即刻停车放她下去,没想到陈宴的车停倒是停了,但他却没打开车门的开关,周棠打开不了车门,愕然望他,陈宴突然打开他的手机突然朝她丢了过来,阴沉的嗓音卷着几分让人头皮发麻的威胁和冷冽,“你可真会给我惹事。你那穆际舟,也真会找死。” 周棠脸色紧了紧,心头有股不祥的预感升腾起来。 她急忙拿起陈宴的手机,稍稍垂头,便见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陈宴和穆际舟打斗的照片,而照片上的她则站在一边,木讷的望着。 照片上方还有更过分更醒目的一行标题大字:万盛集团总裁陈宴知三当三,当街和情妇的未婚夫打架。 轰隆! 周棠脸色顿时惨白,只觉有什么事态在不受控制的惊爆,在崩塌,在炸开! 她目光有些发颤,连带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抖,她甚至敢确定,刚才苏意也肯定是因为看到了网上这消息才打电话质问陈宴。 她甚至也不敢想象这种消息被传到了网上,现在究竟掀起了多大的飓风,又给陈宴和万盛造成了怎样的损失,她也完全不敢想象她将陈宴连累到了什么程度,掉进了怎样一个暗无天日甚至无法自拔的深渊。 第三十九章 只是想补救 “万,万盛集团的公关部,及,及时撤下这条消息了吗?”周棠嗓音发着颤,做最后的期盼,垂死的挣扎。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万盛公关部早就撤下了这种消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未料陈宴阴沉沉的笑,“你觉得呢?”嗓音卷着凉人骨血似的冷冽。 周棠抿着发抖的唇瓣,嗓子发干,有些说不出话。 因着陈宴给她看的页面只是一个旁人转发给他的新闻页面,她不熟悉陈宴的手机,就干脆急急的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到微博点进去,她想亲自确认一下这件事有没有在网上彻底传播,然而刚进入热搜画面,便看到排在热搜榜位的是‘陈宴打架’几个大字,字后面还跟着一个红色醒目的‘爆’字。 完了。 周棠指尖发抖的顺着那个‘爆’字点进去,往下滑了滑,只见铺天盖地的是陈宴和穆际舟打架的照片,铺天盖地的是陈宴当小三的言论,铺天盖地的是‘陈宴出轨’,‘大佬出轨’,‘苏意可怜’,‘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有钱人的玩物’的言论。 周棠双目圆瞪,脸色白得不能更白,整个人都麻了。 “穆际舟倒是好本事,进了医院也能拉拢名扬集团合作,一起掀了这么一场舆论。” 陈宴轻笑了一声,话语鄙夷而又轻蔑,周棠转头朝他望来,却见他脸色并不好看,特别是那双散漫落在前方的双眼,阴沉中透着几分戾气,仿佛蛰伏的凶手,要暗暗下手。 “对不起。”周棠浑身都是僵的,此际除了说对不起,她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她是真没想到事态会这么严重,也没料到穆际舟都被陈宴打成那样了,还会跳起来反咬一口。 那穆际舟究竟是想和陈宴彻底的硬碰硬,还是想变相的惩罚她周棠,只因这件事发展成这样不可控制的地步,她这个罪魁祸首,陈宴会饶了她?她在这世上还有好的名声?以后又有谁还敢要这样背着未婚夫都能出轨的她? 越想,周棠越发觉得心口紧得快要窒息,也从未有过哪一刻,她会如此清晰刻骨的厌恶穆际舟,厌恶到骨髓里的那种。 “你不会觉得,一句道歉就行了?”陈宴的嗓音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温度,像是要兴师问罪。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低到了极点,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一句道歉太过轻巧,但网上那些言论都不真实,所以后面无论万盛集团怎么做,我都会努力支持和配合,连带苏意那里,我也可以亲自去解释,去赔罪。” 她态度诚恳至极,也真的想要努力补救,然而这话一出,却只得陈宴一声冷笑。 他仿佛根本没将周棠的话放于眼里,也根本没心思再应付周棠,待周棠犹豫着正要继续出声时,陈宴突然轰了油门,车子猛的窜了出去。 周棠脑袋猝不及防的撞到了后方的皮质车椅,有点闷痛,到嘴的话也蓦地噎住,不敢多说。 陈宴的车速极快,出了别墅区的小区门便窜上了主路。 眼见这阵状,周棠蓦地想起上次陈宴不要命似的飙车之鉴,心有余悸,两手死死的吊住安全带,忍不住劝:“陈宴,你别着急,也别冲动,我知道网上的事都因我而起,你也可以即刻召开记者会,让我在记者会上澄清,而且穆际舟出轨的事,商商也知道,那天商商和我一起找到穆际舟和陈茜时,商商和陈茜发生过冲突,陈茜所住病房的那一层楼的护士和医生应该都知道穆际舟和陈茜的那点事,所以只要证明穆际舟先出轨,再告穆际舟对你诽谤……” “穆际舟能公然与我作对,你以为就凭你的几言几语就能平息事端?”陈宴冷笑着打断,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周棠僵了僵,“那我该怎么做?只要你说,我一定配合。” 她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她只是想让陈宴明白她没想过要甩锅,她是真的想要努力做点什么。 她对那名扬集团也如雷贯耳,那公司打着传媒的名号做的却都是些皮包公司的事,那公司最爱与极其出名的艺人和大型公司碰瓷,只要抓到对方的一点把柄,名扬公司那出了名的雄厚的律师团就能赢得官司。 名扬集团能这么出名,它那几乎没什么败绩的律师团功不可没,穆际舟能搭上名扬公司中伤她和陈宴,真的是手段高明,无所不用其极,心都烂透了。 然而陈宴终究没回她的话,整个人浑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周棠知道她人微言轻,也知道此际无论她说什么,在陈宴眼里,都微不足道得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心神越发的沉了沉,安静压抑的气氛里,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也不敢打扰,更不敢说出下车回家的话。 也好在陈宴气归气,但却没有做出上次惊险飙车的举动,他的车速虽快,但尚且平稳,周棠不知他要去哪里,也没敢问。 直至半个小时过去,陈宴的车子径直开入那栋雄伟壮观的万盛集团地下室,周棠才回神过来,陈宴是要来公司处理今晚突发的事件。 她跟着陈宴一道下车,眼见陈宴当她是个透明的完全没理会她,她摸不准这会儿究竟要不要跟上去,毕竟她也猜不准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的陈宴会不会因为看到她就更来气。 “你腿脚是断了?走不动路了?”陈宴阔步的刚踏入电梯,便朝周棠出了声。 他语气不算好,脸色也不善。 周棠稳了稳心绪,急忙小跑跟去,待进入电梯,她根本不敢多看,目光只呆呆的盯着电梯显示屏上那不断攀升的数字,一时间心乱如麻。 电梯直达53楼,便打开了梯门。 陈宴先行迈步出去,周棠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待走出电梯,便见前方豁然开朗,灯火通明。 这是一个视野极其开阔的大平层,三面环窗,可以将大半个北城的夜景全数扫入眼底,里面布置讲究,条理分明,整个平层内的办公区域仅有十几个工位,其余地方大多摆着资料柜或绿植。 或许是见到陈宴来,那些工位上的工作人员纷纷直起了身板,提起了精神处理手头的事,唯独其中一名年轻女子蓦地起身热情的朝陈宴唤,“陈总,你来……” ‘了’字还没脱口,嗓音戛然而止。 第四十章 竟没拒绝 那女子容貌姣好,一身蓝色工装裙穿在她身上将她细痩的身材显得凹凸有致,她那双朝陈宴望来的眼睛本来是亮晶晶的,但待眼风扫到了陈宴身后的周棠,脸色便蓦地骤变,后话也顿时噎住。 她视线紧紧朝周棠锁来,意味不明,却又充满一种说不出的道不明的敌意。 周棠感受到那女子并不友好的视线,也是心头无奈。 她也不是傻的,以前高中追陈宴时,学校里那些喜欢陈宴的女生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的,抵触,而又充满敌意。 她这会儿敢肯定前方那工位上的年轻女子对陈宴有意思,而且依照其他工作人员都在打起精神埋头苦干,唯独这女子花枝招展般笑盈盈的起身招呼,就知道这种女子的白莲花味道,估计比苏意还要严重。 只可惜陈宴是个无情的,只对苏意有意,其余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个透明的,所以此际,周棠毫不诧异的看着陈宴目不斜视经过那年轻女子身边,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留,无情得可以,但那女子也不生气,笑盈盈的目送着陈宴从她眼前路过,而后便将目光落在周棠身上,从上到下迅速打量一番,最后朝周棠露出来了一个嘲讽鄙夷的笑,用唇语朝周棠说,“土包子。” 土包子? 周棠本是低落的心被这种唇语震了震,心有不适。 她甚至忍不住垂头朝自己的着装扫了扫,今天穿得稍稍有点职业风,白色的衬衫加蓝色的牛仔裤,怎么看也不太像土包子吧。 虽想立即出口反驳,但本着这是陈宴的地盘,她这个闯了祸的人也不好再惹事,便冷眼扫那女子一眼,息事宁人的没吱声儿。 却待跟着陈宴进入陈宴的独立办公室,那年轻女子也跟了进来,恭敬柔和的朝陈宴说,“陈总,如今公关部和董事会秘书处以及总裁秘书办的同事们都已接到通知并到位了。” 陈宴开了电脑,淡漠点头。 女子又问:“还是给您端咖啡进来吗?” 陈宴再度点头。 然而即便陈宴是这种淡漠的态度,女子也像是得了蜜一般,转眼朝周棠挑衅的扫了一眼,而后脚步轻盈的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周棠愣了愣,没搞懂不过是给陈宴泡杯咖啡有啥高兴和示威的,而且那女子示威是不是示错对象了,她是周棠又不是苏意,犯得着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周棠觉得疲惫而又闹心。 而这会儿的陈宴,开了电脑便开始看文件了,周棠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见他那微微皱起的眉头,也知道今晚的事件估计不是那么容易处理。 她不敢打扰,小心的就着办公室内角落的小沙发坐定,而那年轻女子也很快的去而复返,端了杯咖啡送到了陈宴的办公桌上,却待正要转身退却,视线却突然扫到陈宴那只握着鼠标的手的手背上有条较长的血痕,惊了一下,“陈总,您的手怎么了?” 似乎被打扰到,陈宴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女子似乎根本看不懂陈宴的脸色,继续惊道:“陈总您是怎么伤着的,这伤口好像还在流血啊,要不我去买点止血药给你包扎一下?” 她体贴至极。 周棠也跟着震了震,下意识朝陈宴的手扫去,这才反应过来,心有愧疚和后怕。 是啊,陈宴手背还有伤,她怎么就忘了!当时坐进陈宴的车里,她也被网上的严重事态吓着了,根本没空顾及他受伤的手。 她也本以为陈宴会顺势让那年轻女子去买药,没想到陈宴薄唇微微一勾,清冷的瞳孔迎上女子担忧的眼,待女子正有些愕然和娇羞时,他突然出声,“你父亲将你送我身边来,没提前教过你规矩?” 女子蓦地一愣。 陈宴冷笑,“想呆在我身边,那就得安分守己,好好当个透明人。咋咋呼呼的行径,只会让我加快步调将你扫地出门。” 女子目光骤然一僵,脸上的所有表情快要挂不住。 “我看在你父亲面上,再饶你一回。但凡再敢随便往我办公室闯,你知道后果。”陈宴的话毫不留情。 女子眼眶红了红,咬着牙,本是来了气焰,但却眨眼间,她又像在变戏法般朝陈宴咧嘴笑了笑,柔和说,“陈总您别生气,黎雪知道错了,这会儿出去便是,黎雪刚刚只是担心你而已。” 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出去。 周棠目睹整个过程,心底啧啧两声,只觉那女子道行着实深,陈宴这样说她都不带生气的。 正想着,她目光朝陈宴落去,没料恰到好处的迎上了他那双阴沉的眼。 周棠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盯着她的,怔愣之余也有些紧张,陈宴那眼神着实不善,像是心情不好要收拾她一样。 但她这会儿连话都没说,应该没做错什么吧? “滚过来。” 正待周棠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之际,陈宴出了声。 周棠默了一下,觉得陈宴的话很刺耳。 他终究还是对她用了‘滚’字,没有半点尊重。也是,闯了大祸的人没有人权,陈宴骂她,她也没那骨气去回嘴。 她稍稍稳了一下心神才抬脚过去,待站定在他面前,便见他手背上的那道伤口的确还在隐隐的冒着血,他西装袖口里的白色衬衫袖子,也染上了红色。 “看微博了?”他问。 周棠下意识摇头。 这会儿她哪里还敢分心去上网。 “万盛股票因这次的丑闻大跌。”陈宴出声。 周棠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白了白,僵默了半晌,才低哑着嗓子道:“我去找穆际舟。” 事情因她而起,那就由她来结束吧。穆际舟不是想要她吗,那她给他就是了,总好过连累陈宴这不相干的人,从而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陈宴冷笑一声,“去找穆际舟?怎么,这次不做贞洁烈女,要主动去现身了?”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陈宴,我只是想补救,也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你何必这样贬我。 陈宴冷扫她两眼,“区区一个穆际舟和名扬集团,还不至于动了我万盛根基。” 周棠愣了愣,心说陈宴是真自信,也不知他对那名扬集团是否有过真正的了解,那边的公关部和律师团可不是吹的,虽恶名昭着,却也战无不胜。 “我只是先提醒你一句,穆际舟这回惹了我,我不会轻饶他,你若心有不忍,便在我还没动手之前……” “您若真弄死穆际舟,我跪着给您磕头都成,也只要这次的事件能被压下去,损失能降到最低,我也怎样都行。” 陈宴冷笑,“真寡情。” 寡情?是说您自己吗? 周棠装作不懂。 正这时,陈宴的手机突然响起,周棠也下意识望去,便见是江枫来电。 “出去。” 陈宴拿过电话朝周棠出声。 周棠想了一秒,目光定在陈宴的手背,“你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下去给你买点止血药吧。” 她还是问了这话,虽明知陈宴应该也会像对那年轻秘书一样对她拒绝,没想到陈宴像是急着接电话,下意识似的朝她轻微点了头,竟没出声拒绝。 第四十一章 滚吧 周棠愣了愣,没来得及多想,迅速转身出门。 一路往前,她脑袋还有点发怔,不住的思索着陈宴方才同意她去买药的用意。毕竟他没同意那女秘书去,却同意她去了。 正天马行空的思量,人刚要靠近电梯,便被那名年轻女秘书堵住。 “你谁?” 短促的二字,轻蔑而又鄙夷,竟跟陈宴一个调调的高高在上。 周棠下意识回神过来,便迎上了一双尖锐而又嘲讽的眼睛,那双眼睛方才在陈宴面前还亮闪闪的,这会儿却像是要吃人一般,让人极度不适。 面对如此毫不掩饰的敌意,周棠差点就要翻个白眼,但她仍不打算惹事,只应付道:“无关紧要的人。” 说着便要抬脚绕过女子往前,奈何那女子身形一动,再度结结实实的挡在了她面前。 周棠终是停下脚来,淡漠观她。 女子讽笑一声,“无关紧要的人?” 她根本就不信,落在周棠脸上的视线越发讽刺,“怎么,有勇气勾引陈总,人也都死皮赖脸的缠到办公室来了,竟还不敢承认自己是个卖的?” 周棠瞪大了眼,简直没料到面前这个看着模样精致的女子竟会说出这么下三滥的话。 她是真的彻底的,被迫的,打开了眼界!这哪里是白莲花,明明是臭水沟啊。 “你眼睛可真好,竟一眼看出我是卖的,那这样说的话,你家陈总是什么呢?你家陈总堂而皇之将我带来这里了,难不成你家陈总是嫖的?” 说着,嗓音一挑,“嫖可是犯法的,这罪过可大了,我还是去提醒陈总一声,免得被人当了嫖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嗓音没落音,周棠就干脆转身朝陈宴办公室方向走,却待足下刚刚走了两步,便意料之中的被那女秘书拉住。 “你可真贱,自己是个卖的,还想拉陈总下水,你要不要点脸。”女子死死扣住周棠的手腕,阴柔的说。 周棠也稍稍来了点气。 贱? 这个字陈宴经常挂在嘴边也就得了,她是没法子和陈宴争,但这女人无凭无据的凭什么对她周棠辱骂? 周棠转身过来,目光也沉了几许,“你嘴巴放干净点!” 女子尖锐的冷笑一声,悠悠讽讽的说,“放干净点?你配?” 嗓音一挑,“这会儿是被陈总赶出来的吧?就凭你这满身平价的衣品,土包子一个,以为陈总带你来公司你就真飞上天了?呵,赶紧滚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像你这种ktv制服风的公主,只适合呆在ktv被人弄。” 周棠的三观都在刹那间被刷新,气得肝疼,这女人看着是人模狗样的,说出来的话却是在喷粪。 且看这女人虽衣着工整,但手腕上那块卡地亚镯子精致醒目,耳垂上的香奈儿耳钉闪闪发光,食指上戴着一枚目测十克拉以上的钻戒,就凭这身穿戴,再配上那副挤眉蛇鼠般的高傲表情,的确是贵气中透着婊气,精致中透着骚气,除了有钱一点,也没见得比她高尚到了哪儿去。 “是啊,陈总的确是让我出来了。陈总手背不是受伤了么,这会儿可是陈总专程让我出去买药的,我等会儿还要回来呢。”周棠强行稳住心绪,学着女子讽笑出声。 眼见女子惊诧了一下,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周棠也开始斜眼看她,以一种不屑的姿态,“你虽戴了一身的名品,虽是有点钱,但在陈总眼里,你却连我都及不上不是吗?毕竟陈宴连药都不愿让你买,刚刚你端进去的咖啡陈宴也没喝,你说到底是你贱还是我贱?” 女子目光陡然一冷,脸色也蓦地阴下,瞬间像条吐着长信准备咬人的毒蛇,“我看你是找死!” 周棠还没任何准备,反应不及,便被女子突然伸手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瞬时,脸皮被打的刺闷声响彻整个开放的办公室,令那些在场的早就观着这边状况的员工们也纷纷变了脸色。 周棠脸皮火辣辣的痛,嘴里蓦地带了血腥味,像是牙龈都被打出了血。 她袖中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阴沉沉的抬眼,却见那女子阴柔得意的笑,“你在放狠话之前,还是先出去打听打听我汪黎雪的名号!我父亲是万盛董事会副董,除了老陈总,我父亲股份最大,也是集团里最支持陈宴的!连那苏意在我面前都不敢放肆,连陈宴都得卖我几分人情,你就该知道,你惹了我是个什么下场,我打你一巴掌都是轻的。” 说着,轻笑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得看自己配不配,胆敢在我汪黎雪的面前和我抢男人,你也真是活腻歪了。” 嗓音落下,一把将周棠朝电梯口推去,“识相的话就赶紧滚!” 整个过程,周棠青红着脸,手指紧握成拳,隐隐发颤。 她牙关紧咬,内心震烈而又沸腾,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几乎快要让她丧失理智。 她抬头阴沉的朝汪黎雪笑,“你好像也忘了一点,你父亲股份虽大,但不是你股份大。这里是陈宴的万盛,可不是你汪黎雪作威作福的地方。你今日如此目中无人之举,就不怕惹火烧身,到时候烧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你父亲?” 汪黎雪轻蔑道:“万盛虽是陈宴的万盛,但陈宴股权不多,还是得让我父亲三分。” “是吗?”周棠讽笑,口气真大。 在她印象里,陈宴就是个狠到骨子里的人,且这几年的万盛早就落入陈宴之手,无论陈宴股权多少,但这万盛就是在由陈宴一手遮天,她也从没听过一个万盛的副董还能操控和威胁陈宴的。 “那就拭目以待。”周棠冷着嗓子继续回话。 “拭目以待也是这样。我不妨告诉你一声,陈宴这次和苏意取消订婚,就是我父亲替我去劝慰的结果,陈宴现在虽不喜欢我,但他最终还是得和我在一起。呵,连那苏意都斗不过我,你又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吧,以后可别再来了,要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是吗? 陈宴和苏意不是因为当时陈宴在楚奕酒吧救了她而产生的矛盾并取消订婚的吗?怎和这汪黎雪扯上关系了? 但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汪黎雪的态度和话语太过的目中无人,阴狠刻薄。 周棠咬了咬下唇,满心的愤怒与耻辱让她恨不得上去撕了汪黎雪那耀武扬威的嘴脸。 但又想起自己的身份和急需用钱的父母,她又像是崩了所有的骨节和愤慨,强行自行折断脊梁,整个人压抑难耐的没再吱声儿。 这个时候,理智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心有顾虑,才会处处受制,不敢意气用事。 她清楚的知道,无论这汪黎雪多让人厌恶,话语多么托大,但唯独有一点是真的,她若要捏死她周棠的话,着实轻而易举。 周棠努力的压下了所有的愤懑,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在汪黎雪那得胜般讥诮的笑容里,僵硬的转身进了电梯,落败离场。 直至电梯门被关上,汪黎雪心情莫名好到了极点,几乎是忍不住哼着小调转身往前,足下刚走两步,便陡然停下。 “陈,陈总。”她错愕的唤,没料到陈宴正立在三米开外。 第四十二章 好生准备 陈宴脸上透着逼人的寒气,那双朝她落来的眼睛,无波无澜,却又像是万丈寒潭一般,像是要将她吸进去淹死。 汪黎雪蓦地有点紧张,但又有点沉沦,仿佛溺死在陈宴眼里都能甘之如饴。 说来也怪,她这个人虽一直被父亲保护着长大,在外面也为所欲为惯了,但在陈宴面前,她是从来都没底气的,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偏爱,才会让她这种性格都能变得小心翼翼。 她是真的真的喜欢陈宴,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 自打去年跟着父亲去参加万盛的年会,她就被那满身矜贵而又不苟言笑的陈宴吸引了,她是真没见过那样气质出众的人,冷硬而又淡漠,高贵而又强权,虽给人一种距离感,却也给人一种想要去摸索和探究的神秘。所以那个时候她就发誓,她一定要将他从苏意手里抢到手,她一定要去亲身体会一下像陈宴这种冷硬的人一旦宠起人来,那将是如何的对比分明,天崩地裂。 她也不觉得陈宴是真的爱苏意,如若真爱,陈宴绝不可能让苏意在娱乐圈左右逢迎,漫天绯闻,也不觉得陈宴对苏意亲密,毕竟网上流传的所有陈宴和苏意亲密的照片,最多只是苏意挽挽陈宴的手,连十指紧扣都无。 所以,网上的脑残粉乱磕糖,但她却自信的看得清门道,也才有这个自信去彻底取代苏意,让陈宴破天荒的对她展露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柔情和宠溺。 她要降服陈宴!彻底的得到! 陈宴满目沉静的望着汪黎雪,丝毫未因她眼里的沉沦波动半许。 他仅朝她勾了勾薄唇,“我带来的人,也是你配动手的?” 他语气不善。 汪黎雪迅速思量了一下,柔着嗓音撒娇,“陈总,我只是在替你打发牛皮膏药而已呀,而且陈伯伯也一直给我说,要让我多照顾你一点,别让你被外面那些卖的女人缠上,我也只是在为你着想,也在谨听陈伯伯的话。”她搬出了陈宴的父亲。 陈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冷了半许。 汪黎雪被他盯得有些受不住,娇娇弱弱而又楚楚可怜的低下头来,“陈总,你不会真生黎雪的气了吧?我知道刚才那女人是你带来的,黎雪那样赶走她会让你心有不快,但黎雪真的只是想保护你而已,那些外面的女人,又贱又脏,谁知道有没有病啊!而且你若真的想……释放什么,黎雪比那女人干净多了,黎雪可以为你……而且,而且这也是陈伯伯和我爸的意思,我们两个,早晚都是要在一起的。”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是吗?你也可以卖?” 汪黎雪愣了愣,反应过来,娇柔的说,“我只会给你而已,只给你。” 说着,羞涩不堪的朝陈宴小心翼翼扫去,却见陈宴面色依旧冷淡如霜,目光并不友好也无尊重,像在给货品估价。 汪黎雪有点不习惯这种眼神,但也喜欢陈宴对她野。 正待她心头稍稍有点期盼时,陈宴突然清冷无波的出声,“你这副身子,只卖给我多可惜,多卖几个人才有价值。你不是听你陈伯伯的话?呵,光听话有什么用,你得用身子去讨好,这样才能真正走捷径。只要你陈伯伯被你哄得点了头,你才能如愿以偿的入我陈家的族谱。” 汪黎雪被震得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陈宴又说,“好生准备,明日晚上,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汪黎雪僵在当场,她没太懂陈宴的意思,又好像懂了陈宴的意思。 混沌惊颤里,她好像发觉,陈宴像是要让她去陪他的父亲,那个头发花白却又尖酸刻薄的万盛老董事长,那个比她父亲的年纪都大的拄着拐杖但又有好几个情妇的老头子,陈庆辉。 一想到这儿,汪黎雪脸色惨白,震颤的心口层层的愤怒开来,剧烈,而又夹杂着怨怼! 那陈宴,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她对他的感情!她就不怕她真的生了气,让她父亲不再支持他? 她捏紧拳头,下意识就要冲到陈宴办公室说清楚,足下还没来得及动,身后电梯里突然出来了两个西服领带的高壮保镖,一人将她拖入电梯,一人去她工位迅速收拾了她的私人物品一起打包丢入电梯,而后强行将她架出了万盛集团一楼的大门。 整个过程,53楼在场的同事们一声都不敢吭,却也心有释然和幸灾乐祸,他们也是真瞧不惯那作威作福的汪黎雪许久了! 震撼与八卦的因子也开始层层作祟,他们甚至在忍不住的猜测周棠的身份,毕竟平常汪黎雪怎么嘚瑟和欺负人,陈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可不一样,这次汪黎雪羞辱了周棠,陈宴可就动真格的了。 这时的陈宴,正立在办公室那面壮阔的玻璃墙旁,他阴沉的视线扫视着楼底那片片光影,脸色清冷而又复杂。 这时,手机再度响起。 他随手接起,对面出了声,“陈宴,你和汪黎雪闹翻了?” 陈宴冷笑,“你狗鼻子真灵。” 江枫也不气,“我这不是刚开车到公司门口,瞧见汪黎雪梨花带雨了么!” 陈宴没心思就此多聊,“监控拿到了?” “穆际舟事先虽让人破坏了小区的监控,但小区隔壁高楼处有个摄像头没被注意到,监控资料幸存下来了。” “嗯。”陈宴满意应声,“你来了就去公关部好生盯着,让舆论再发酵一晚。” 江枫嗓音一挑,“陈宴,穆际舟和名扬的吃相虽然难看,但我们万盛公关部也不是吃素的,你一直让公关部拖着,这其中的风险……”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法子,需要我教?” 江枫自然知道这个理。 他只是没想到陈宴胆子会这么大,胆敢让这件事发酵一晚上,力度大成这样,也可想而知,今晚的股票会波动成什么样,而一旦发酵整晚的舆论势头到顶,一旦明日证据公布,万盛的股票不知会破天荒的飘成什么样! 所以,跌到极致,才会涨到极致。陈宴做事就是这么狠,当然这其中的风险,也是史无前例。 但既然陈宴决定这么做,江枫也不再就此多说,他转了话题问:“周棠还在你办公室?” 陈宴没回。 江枫嗓音稍稍沉下,“陈宴,你今晚和穆际舟杠成这样,又为了周棠打架,没点其它缘由?” “你觉得?” 江枫鬼使神差的还是那话,“动摇了?” 江枫是真觉得陈宴在反常,至少凭他现在显赫的身份,亲自在外面打架就真的说不过去。 “我救周棠,是因我妈还等着她去吃饭。我今夜没放周棠回去,是因这个烂摊子是因她而起,她没资格回去。” 江枫想了一会儿,叹息一声,也清楚知道陈宴的性子,“今夜的事虽有周棠的缘故,但刚才我也看了所有的监控记录,当时也不是谁逼你跑去救人的。所以啊,陈宴,适可而止,今夜这事对我们万盛来说算不得什么,你稍稍为难周棠就行了,可别真吓着她了。周棠现在,也不容易。” “你在可怜她?”陈宴冷笑。 江枫无奈,“陈宴,你难道不觉得,周棠当初只是太爱你,而你那时又正好缺钱。若说周棠当年逼你缠你,那你当年与她虚假逢迎,又何尝不是在骗她钱和感情,你不觉得你们两个都有错?” 陈宴突然沉默下来,没说话。 江枫也不知道陈宴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正要再劝,陈宴突然出声,“我从始至终没用过周棠的钱。” 江枫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嘴的话刚说了两个字,却在这个刹那间,脑子又鬼使神差的回想起了陈宴的上一句话,整个人蓦地震了一跳,脑子也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手指差点没拿稳手机。 第四十三章 买药 陈宴嗓音阴沉如水,里面像是积满了冰块,继续说:“我将她给我的所有钱都存在了一张银行卡上,高考完后的第五天,亲手将银行卡连带一封信交给了过来清空别墅的周棠的妈!我高中和我妈的生活费,是我兼职所得。” 江枫惊得不轻,“那你妈当年的手术费……” “那是我答应回陈家而对陈家提出的唯一要求。那时的陈家腥风血雨,我要回陈家,必须斩断一切孤注一掷,要么陈家落在我手里,要么我死在陈家,不过最后结果还不错。” 江枫震撼之中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嗓音,“那你对周棠……” 陈宴阴恻冷笑,“周棠的爱让人恶心而又肤浅,一如既往。亦如她这个人,下贱而又薄情,说她是坐台的都给她抬价了。” 嗓音落下,陈宴淡漠掐断电话。 江枫坐在车里久久愣神,待彻底回神过来,才觉事态严重。 他不由的想起周棠在高中对陈宴的如痴如醉,死缠烂打;想起高考完那天晚上周棠表白失败后就在一夜之间彻底消失,杳无音信;想起高考后那几天即便和他呆在一起也脾气暴躁一点就着的陈宴;想起陈宴刚在陈家拼杀出一条血路来后莫名失踪且连他和苏意都联系不上的那两天,刹那,江枫只觉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成型,又在快速崩塌。 他开始越发的担忧起周棠来,只因如果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的话,倘若又真的是周棠对不起陈宴的话,那周棠得罪了陈宴的后果…… 毕竟现在的陈宴,可早已不是以前的陈宴了。生杀予夺,心狠手辣。 夜色凉薄,光影昏暗。 夜风卷着点凉意,吹在周棠身上,周棠只觉得冷,浑身刻骨的冷。 因着汪黎雪的缘故,她终究不敢再回那栋万盛大楼,即便是陈宴吩咐她买药,她也不想再上去受汪黎雪几巴掌。 毕竟,汪黎雪身份特殊,她的确不知陈宴会对汪黎雪忍到什么程度,万一她真的替陈宴买药上去了,汪黎雪见她就打,而那陈宴因顾及汪黎雪的父亲而不愿责罚汪黎雪的话,那么她周棠怕是要被汪黎雪揍得鼻青脸肿。 周棠不想去受那份打,可也不好得罪陈宴。 她找了一处避风的转角坐了下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给陈宴打个电话,先说明一下缘由。 却待刚拿出手机翻到陈宴今下午给她打过的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手机屏幕上突然恰到好处的闪来陈宴的电话。 他竟主动打过来了,竟这么恰到好处。 周棠愣了一下,只觉陈宴应该是等得不耐烦了,想要朝她兴师问罪。 她稳了一下情绪才接通电话,陈宴那阴沉淡漠的嗓音响了起来,“药买好了?” 周棠撒了个谎,“买是买好了,可……” 陈宴像是根本没耐心听她说完,“买好了就上来!” 短促的几字,冷漠无温,只是在发号施令,待尾音一落,陈宴便干脆的挂了电话。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到嘴的话全都没说出来,她犹豫了一下再拨号过去,然而陈宴根本就不接了。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指尖紧握着发凉的手机,鼻头和眼眶抑制不住的有点发酸。 她满目模糊的瞧着周遭那些灯火,观着街道上那些所有的霓虹流彩,只觉这样一座磅礴繁荣的城市,给不了她半点的温度。 她觉得最近的自己惨透了,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一塌糊涂,她也想过要奋发图强,好生努力的赚钱,向上的生活,然而现实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刺刀,一遍遍的教她学会什么叫倒霉,什么叫徒劳,什么叫深渊。 亦如此刻的自己,迷茫而又委屈,沧桑而又无力,仿佛像是掉入了万丈的深渊,粉身碎骨了。 她,该怎么办呢?又要怎样,才能真正的脱离这一切并变好呢? 越想,思绪就越发的跑得远了。 等终于回神过来看了一眼手机,未料自己竟跑了半个小时的神。 想起陈宴的话,她强行收敛情绪,不敢再耽搁了,待走入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药店买了点消毒伤药和纱布绷带后,就快步朝万盛那栋大楼去。 她走得有点快,这会儿做了点心理建设,也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她想过了,等会儿如果那汪黎雪再打她几巴掌的话,她就当被狗咬了几口,息事宁人的忍了!但若汪黎雪非得要拳打脚踢的弄死她的话,且那陈宴也不愿意拉架的话,被逼急了的兔子还咬人呐,那她周棠为了活命,可就真得不得已的去陈宴的妈那里去告一状了。 说真的,她今晚也真不想再去打扰王素芳,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给陈宴添堵,但她周棠这条命没人珍惜,她得自己珍惜,即便是为了她爸妈,她也不能死在汪黎雪手上,而那王素芳,便是穷途末路的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一路都这样想着,一路也都在给自己打气,没想到抵达53楼后,她扫了一圈不远处的开放办公区,却没瞧见汪黎雪。 莫不是又去陈宴办公室献殷勤了吧? 周棠如是想着,一路往前,奈何那些在场的工作人员竟纷纷有意无意的朝她扫来,目光中透着几许惊诧和打量,好奇之中透着几许咋舌与复杂,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个什么来。 这些人该不会是真信了汪黎雪的话,以为她周棠的KTV公主吧。 周棠想得有些多,但也没说话,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目不斜视的一路往前,最后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陈宴办公室的门。 视线率先落进去,周棠只看到了正在办公桌前看纸质文件的陈宴,却没看见汪黎雪身影。 她稍稍诧了一下,陈宴却突然抬头朝她望来,清冷的嗓音透着几许冷谑,“买个药能这么久?你走路是用爬的?” 这话讽刺至极,毫无温度,显然是在怪罪。 周棠仿佛都要对陈宴这些刻薄的言语麻木了,她也没怎么生气,抿了抿唇快步过去,随即将手里的一袋伤药朝陈宴递去。 陈宴挑了挑眼角,像是莫名的冷笑了一下,文件也不看了,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指尖松开文件后就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漫不经心的问:“你是要我亲自上药?” 第四十四章 周棠你可以啊 你以前在高中打那么多架,多次受伤不也多次都是自己包扎处理的么,难道这会儿还忘记怎么包扎伤口了? 周棠这话差点就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可见陈宴的眼神阴恻恻的,便又突然反应过来,稍稍放缓了语气,“我不是那意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给你包扎吧。” 陈宴没说话。 周棠一时半会儿摸不透他的用意,也没动作。 待两人无声僵持了一会儿,陈宴突然嘲讽的说,“怕我?” 这话听在耳里倒是有点耳熟,好像前不久陈宴也这样朝她问过。 周棠想了一下,诚恳道:“您若是想听假话的话,那我就不是怕你,而是在敬畏你。你如果想听真话的话,那我就是在怕你。” 她怎么可能不怕。 这人生气起来,她连带她父母都不用活的,而且她很怀疑陈宴的心理有问题,很病态很阴沉的那种,因为他凶残而又极端,心情有个什么不好就可以拉着人开车去自杀,这种人她怎么可能不怕! 正想着,陈宴冷笑道:“那你可真没用。” 是吗? 周棠不置可否,但心里是不赞成的,陈宴这话摆明了她是个胆小怕事的废物,但她其实也不是没用,她只是明知以卵击石会是什么个惨烈的后果,所以她只是在识时务的妥协而已。 也幸好陈宴辱了她一句就没再多说了,只是将他那只尊贵的手朝她眼前递了递。 周棠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压了一下情绪,才将手里装药的袋子打开,准备为他包扎。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和观察,陈宴的手,早已不如她记忆中的粗糙了,他现在的手白皙而又修长,亦如他整个人现在的身份一样,早已变得细腻而又养尊处优。 周棠小心翼翼的为他手背上的伤口消毒,又仔仔细细的上药,最后用纱布小心的包好。 等一切完毕,她听到陈宴说,“出去买药,没为自己的脸买点敷的?” 周棠猝不及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被汪黎雪狠狠打过的脸应该是有点狼狈的肿了。 她抬头看他,也正好看见他凉薄的视线正落在她的左脸上,就这么没什么情绪的审视着。 “你如今也就这张脸能看,脸若毁了,你就一文不值了。”他继续说。 是吗?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心口有些发堵,下意识回了句,“我这张脸也不出众,毁不毁的也没什么影响,难到你会觉得这张脸还值价?” 陈宴深眼凝她,仿佛真的在估量她这张脸能值多少钱。 周棠被他盯得心有忐忑,默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面对陈宴,她总是硬不起骨头,也总是畏首畏尾,畏惧而又顾虑重重。 周棠迎上他的眼睛,开始紧着嗓子转移话题的道歉,“陈宴,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我也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但我真的很愧疚,希望你明白,如果今天你没遇见我就好了。” 她其实也还想知道陈宴现在有没有想出应对的策略,却又有点不敢多问。但她说的这番话,也真的发自内心,虽说陈宴这会儿说话不好听,但对于今晚的事,她是真的真的得抱歉。 陈宴却冷笑一声,终于将那道存在感十足的视线从周棠脸上挪开了,“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什么?” 周棠小心翼翼的想了想,“我会尽我所能的弥补。”即便她的弥补对陈宴来说微不足道。 “周氏已经破产,你和穆际舟也闹崩,你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你要怎么弥补!就凭给我包扎个伤口?”他讥笑。 周棠咬了咬牙,羞愧得想要钻到地底下。 陈宴冷眼扫她,“你说今天没遇见我就好了,那你知道今天我不在的后果?” 周棠点点头,嗓子有些发干,“穆际舟那会儿在气头上,我如果没遇见你,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和穆际舟发生关系,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 “你是觉得被穆际舟强了也没什么?” 陈宴高高在上,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卷上了几许狠厉与轻贱,“那你可真贱。” 说着,嗓音一挑,“也是,你和穆际舟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早被穆际舟用烂了,多一次少一次也没关系。” 周棠脸色蓦地红透,两手握拳,整个人都被羞辱得有点发抖。 她紧着嗓子说:“陈宴,我刚刚说今天没遇见你就好了,是不想连累你,也因心里愧疚。而且我也是真的想要弥补,只是我人微言轻,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该为你做些什么才能稍稍挽回一点损失。” “迟来的弥补和殷勤,只会让人觉得你更贱!再者,你现在拿什么东西来弥补?是你轻飘的两句话,还是你那不值钱且被用烂了的身子?” 周棠瞪大了眼睛,满目颤动,鼻头抑制不住的再度发酸。 她没想过她惹出这么大的事陈宴还会给她好脸色,但真正被陈宴这样形容,她心头也难过得快要窒息。 她也知道陈宴从始至终都讨厌她,如今她又给他捅了娄子,前仇旧恨加在一起,陈宴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她又抑制不住的想起高中时的她,自以为是而又极其欠扁,一直觉得家里有钱,而陈宴又正好缺钱,便一心要用钱来温暖陈宴,用钱来让陈宴理她。 她以前一直都觉得是她主动追了陈宴三年,主动付出一切,而陈宴又何尝不是被她逼得咬着牙一遍又一遍的对她妥协。 可她真的没有恶意,她对陈宴从始至终都没有恶意,可她的好心和仰慕却彻底的办坏了事,如今又因穆际舟的事让陈宴备受牵连,其实她心头明白的,陈宴这会儿无论是打她骂她,都是应该的。 她终究选择彻底的沉默下来,彻底的接受陈宴所有的恶语,她也更难过于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就好像,她真的是个一无是处却又糟糕透了的麻烦精。 办公室内气氛缄默而又压抑。 陈宴冷扫着周棠,深色阴沉,也难得的未再出声。 许久,针落可闻的沉寂里,周棠的手机突然响起,瞬时打破了周遭平静。 想起上次因为手机声吵到陈宴而被他摔了手机的经历,周棠蓦地回神过来,慌手慌脚的捞起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楚商商’的名字,就干脆的挂断电话。 但楚商商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主儿,手机被挂断,几秒后就再度打了过来。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陈宴像是被惹烦了,“接。” 周棠慌乱中接起电话,指尖猝不及防碰到了免提按钮,楚商商那震破天的吼声陡然在寂静的办公室里震荡起来。 “周棠你可以啊!姐妹儿我不过是去帮我哥盯个稍的功夫,你就让陈宴心甘情愿当你小三儿了啊!你到底是怎么背着我这么快就将陈宴搞到手的啊?我高中就一直觉得陈宴是个刺头,打架厉害得很,这不,那穆际舟根本不是陈宴的对手啊!你看网上那照片啊,穆际舟都被打得头破血流了啊!” 周棠震得脸色惨白,双目圆瞪。 她下意识扭头机械的朝陈宴望去,待瞧清他那稍稍挑起的眼角以及他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微诧与戾气,她觉得她这次可能连抢救都不需要了,她真的要死翘翘的了。 第四十五章 魂不守舍 “商商……”周棠嗓音僵得不能再僵。 奈何后话未出,楚商商扯着嗓子问:“棠棠你快说,你和陈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陈宴和苏意分手了就打算对你强取豪夺了,穆际舟瞧不惯,就和陈宴打起来了?网上这会儿都乱套了啊,我看那唐亦铭应该也知道了,要不然……?” 周棠倒抽几口冷气,发震的脑袋这才蓦地回神过来,当即关掉了免提,眼风扫着陈宴那冷冽不善的眼神,她紧颤着嗓子道:“商商,网上的报道都不实,陈宴今晚是被我连累的,而且那个……他这会儿就在我身边!” “……” 楚商商瞬间像是哑巴了。 周棠小心的朝旁挪了挪脚步,眼见陈宴没什么太大反应,她就干脆加快脚步跑到办公室角落,藏在那盆葱郁的绿植后面,哑着嗓子道:“今天的事等我明天有空了再给你细说,反正你别去信网上那些传言就行了,我今晚应该也不会回去,你到家了的话就早点休息。” 楚商商这会儿也知道压着嗓子了,复杂而又不可思议的道:“你今晚要和陈宴呆一晚?” “可能吧!因为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给陈宴和他公司造成了影响,我现在还在他这里等着,看怎么补救为好。” 楚商商稳住情绪,想了一下,只觉这事儿虽然闹得大,但终究只是些小打小闹的舆论,对万盛集团来说,也根本威胁不到他们,况且周棠是个小人物,人微言轻的,即便这事是周棠引起的,但周棠留在那里应该也做不了什么,反而周棠一直和陈宴呆着,影响更不好。 “你意思意思一下也就行了,万盛那么大的公司在这儿摆着,公关部也是国内出了名的给力,陈宴应该不至于用得到你这小虾米来补救。你干脆找个理由离开吧。”楚商商说。 “这怎么行。”周棠下意识反驳,目光也忌讳的透过绿植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宴。 “怎就不行?你就是性子太软了,才一直被陈宴拿捏。” “商商,陈宴是因我打的架,是我先对陈宴求救,陈宴才和穆际舟起了冲突,所以我这会儿……” 楚商商不知事情的真实缘由,这会儿听着也震了一下,“你们三个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周棠满面愁容,“一言难尽。反正就是穆际舟威胁我,我找陈宴求救,陈宴为了救我,就和穆际舟打了架,上了热搜。” 说着,周棠越发压低了嗓音,“我这次给陈宴惹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过河拆桥的跑了,而且我也跑不了,陈宴这会儿根本不打算放我走。” 楚商商惊愕的沉默着,像是听懂了周棠的话,又像没彻底理清。 待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楚商商才怀疑道:“你说陈宴这是什么意思啊?明明讨厌你,又去救你,救就救吧,又要和穆际舟打架,打就打吧,还被人拍照上传到网上闹大了,闹就闹吧,万盛的公关这会儿也不彻舆论了,难道万盛的整个公关部都瞎了?” 说着,嗓音一挑,“棠棠,我看你也是个呆的,还真将陈宴当救命恩人了,说不准人家就是在耍着你和穆际舟玩儿的!你好生想想,就凭网上那点舆论,能撼动陈宴?陈宴至于将你禁在他那里守着?莫不是只为了让你担心让你害怕的耍你吧!” 周棠惊了惊,“陈宴不可能拿万盛的股票耍着玩儿吧?你去看看,万盛股票跌了好多。” “那你就真以为陈宴那种人会任由股票继续这么跌,而没点后手?说不准他明天就会把你推出去,说你在勾引他,说是你和穆际舟为了商业斗争而故意设计陷害他,从而将一切过错推到你和穆际舟头上,到时候他倒是独善其身了,你可就全国出名了,你想想你以后的日子……” 周棠心口蓦地沉了沉,突然就鬼使神差的将楚商商这话听进去了,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 楚商商叹息一声,也知道周棠性子软,没什么心眼儿,她也相信周棠和陈宴之间没什么,只是这件事无论最初的起因是什么,但凭陈宴那种为人和手段,最终吃亏的人,一定不会是陈宴,那么周棠…… “棠棠,我说这些只是让你防着点陈宴,自己聪明点,别什么事都被他牵着鼻子走,他今晚若是要让你做什么,你一定要好生掂量掂量,有拿不准主意的,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周棠深吸一口气,紧了紧嗓子,心口越发的有些发僵发涩,“嗯。” “那你好好保护好自己,注意安全。” “嗯。” 楚商商察觉到周棠的情绪,也不打算就此多说了,反而增加周棠的思想压力,可正待挂电话时,她脑海中又蓦地闪过今晚进小区那一幕,忍不住提醒了句,“棠棠,今晚网上的事,你给唐亦铭解释过吗?我刚刚回家,看到他一直在我小区外等你,估计这会儿都还没走。” 周棠手指蓦地一僵,“他一直在小区外等着?” “看那样子应该是,估计这会儿都还没走。你还是抽空给他说一声吧,免得他多想,多等。” 周棠脸色白了白。 楚商商便挂了电话。 周棠捏着手机就抑制不住的发呆,心口一阵一阵的起伏,心酸而又无奈。 唐亦铭这又是何必呢?打不通她电话,没选择继续用电话频繁的轰炸,只选择默默的去小区外等,可她今晚真的回不去,他就在那里等一晚吗? 她也真的觉得唐亦铭好,只是她和他的身份不匹配,他有家族的事业要去继承,要去支撑,像他那样身份的人,也的确只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成婚,而她周棠,不配,甚至连去争取的理由和勇气都没有。 她也不想因为她而影响唐亦铭的所有抉择,从而影响到他后面的锦绣前程,所以,错过就只能错过,她不能去纠缠,更不能去害了他。 周棠默了许久,便打算给唐亦铭打个电话,她不想让唐亦铭再为她这样的人浪费时间。 奈何指尖刚找到唐亦铭的手机号,不远便扬来了陈宴的嗓音,“接个楚商商的电话也能这样魂不守舍?” 他嗓音带了点审问。 第四十六章 今晚的目的 周棠猝不及防抬起头来,这才想起陈宴还在这里,当着他的面给唐亦铭打电话或多或少有点尴尬,“陈宴,我能不能出去再打个电话?最多十分钟就回来。” 陈宴深邃的目光朝她的眼睛凝了片刻,勾唇冷笑,“怎么,还没和楚商商聊完?” 周棠忙道:“不是,我是要打给别人,有点急事要处理。” “打给谁?” 陈宴慢条斯理的问,那双眼睛太过深邃,仿佛要将她看透。 周棠被他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手心发汗。 她心口微微有些发颤,也真的很不习惯这样的陈宴,仿佛处处都要干涉她,威胁她。 可高中时的陈宴虽说不苟言笑,性子冷漠,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戾气和控制欲都十足的样子,她现在甚至很怀疑如今的陈宴到底有没有精神类疾病,毕竟他真的太容易生气,太容易极端,控制欲也达到了病态般的巅峰,让她在他面前快要压抑得喘不过气。 周棠僵持了半晌,最后不打算隐瞒什么了,“商商刚刚说唐亦铭一直在她小区门口等着,估计是在等我。我这会儿……想出去给他打个电话说清楚。” “说清楚?怎么,打算当唐亦铭和薛家千金之间的小三了?就这么舍不得他?”陈宴像是听了笑话。 周棠摇摇头,脸色越发的难堪和发白。 其实也不是舍不得,而是唐亦铭对现在狼狈不堪的她来说,真的是很特别的一个人,以至于即便知道了唐亦铭今晚选择了别人而放弃她,她心中也没有怨恨。 她感激他曾经在高中喜欢过她三年,感激他那晚能那般温柔主动而又顺从的答应她要和他在一起的请求,也或许这么多年来,他应该是唯一一个真正喜欢过她的人,没有掺杂任何的动机和目的。 所以,比起舍不得,她更多的是在怅惘,怅惘她周棠没能在她最好的时候和他在一起。 “我只是不想再让唐亦铭等我,也不想连累他什么,所以这会儿才想给他打电话说我要放弃的事。”周棠默了一会儿,紧着嗓子无力而又悲凉的剖白。 陈宴冷眼观她,脸色无半许波动。 周棠知道陈宴最是看不起她的所有感情,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甚至连带她这个人。 她默默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陈宴出声,她终究彻底放弃,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了,你当我没说过什么吧,我也不会出去打电话了。” 她不再强求,也强求不来。 她拿着手机找到唐亦铭的微信,想着发些委婉的话让他回去,顺便再结束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关系,并,表达自己的内疚和歉意。 她彻底沉默了下来,开始认真编辑起自己的小作文来,也没再关注陈宴那边。 整个过程,办公室静得出奇,气氛静默而又压抑。 周棠站了许久许久才将小作文编好,正打算发送出去,没料前方突然伸来一只手拿走了她的手机,看都没看就直接关灭她手机屏幕,那双深沉淡漠的目光迎上她错愕的眼,薄唇一启,“既然要彻底放弃,用微信给他发消息多没诚意。” 周棠愣了愣,有点忐忑,生怕陈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我送你过去当面和他说。”他笑了,冷冽的,讽刺的,高高在上的,又像是在没事找事的。 周棠倒抽了一口气,她真搞不懂陈宴了,“不,不用了,微信很方便的。” “怎能不用,有些话当面说才显诚意。我也不是专程送你过去,而是大家都同学一场,唐亦铭和薛家千金今晚订婚,我还没代表万盛去恭喜他一声。” 你现在倒是知道喊同学了,可你的一言一行连带你那双阴狠的眼睛都在表露着你根本不拿唐亦铭当同学,而是去找茬的。 想起那晚陈宴和唐亦铭的冲突,周棠紧了紧嗓子,“陈宴,唐亦铭对你没有恶意,而且他也威胁不到你什么,你……” 陈宴眼角微挑,“怎么,怕我伤他?” 周棠噎了噎后话,没想通陈宴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这话的,他难道没点自知之明?难道不知道他这副样样根本就是要去打架的? 陈宴扫了扫她的脸色,薄唇上的冷弧深了半许,他也没多说什么,捞起椅背上的西装就朝玻璃门去,头也不回的吩咐,“滚过来跟上。”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心口紧张万分,奈何不得。 她是真没搞懂这会儿的陈宴又想做什么。 眼见他径直踏入电梯,她也顾不得办公区那些神色各异的员工们了,当即小跑过去站在他身边,待电梯门合上,她才小心翼翼说:“陈宴,今晚太晚了,你要恭喜唐亦铭的话明天去也行。而且今晚万盛的事还没解决,你现在就离开公司也不太好……” “你在教我做事?”陈宴问。 周棠抿了抿唇。 陈宴继续说,“你这么紧张,难道以为我还会为了你和唐亦铭打架?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 说着,嗓音微挑,“唐亦铭今晚与薛家联姻,算是动了我万盛蛋糕。我就是今晚不找他,明日也得找他。你与其在这里担心唐亦铭,不如想想你该如何让我消气,今晚万盛和我因你而蒙羞,你都自身难保,这会儿别说让你报恩,就是你这条命,我想要,也随时可取。” 周棠震了震,心底彻底凉透,终究还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陈宴会因为她去找唐亦铭麻烦,结果她在陈宴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她现在也的确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陈宴若想要她的命,她是真没办法反抗。 心思压抑而又沉重,周棠再也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般一路跟着陈宴,直到坐进陈宴的车,听他出声才彻底回过神来。 “楚商商家地址。” 周棠紧着嗓子回,“长盛路锦林府。” 陈宴没再出声。 车子一路疾驰,不久就抵达楚商商的小区大门外。 此际夜色深沉,昏沉安静。 周棠下了车便看见前方不远正停着的一辆越野奔驰,她认得那辆车,是昨晚唐亦铭的车。 她立在原地挣扎了一下,才缓缓朝那辆奔驰走去,只是在唐亦铭发现她并也适时开门下车的同时,身后的劳斯莱斯有开门声响起,周棠下意识回头,便见陈宴也干脆的下车来了。 眼见陈宴颀长的身形卷着一股难以言道的高贵和冷冽,周棠只觉头皮都有点发麻。 “棠棠,我有话和你说。”唐亦铭朝着周棠靠近,唤了周棠一声,语气听不出别的情绪,依旧温和。 他仿佛彻底忘记了周棠不接他电话的事实,目光落在周棠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 “嗯。”周棠满目复杂,在他面前站定,低低应了一声。 她垂着头,思绪有点乱,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唐亦铭也没出声,扫了周棠几眼,目光便越过周棠,缓缓落向了那慢条斯理靠近的陈宴。 光影浮动里,他再度看到了陈宴那清俊的脸上挂出了几许鄙夷和嘲讽。 那表情与高中时如出一辙,高高在上,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想起今晚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言论,想起陈宴根本不爱周棠,又想起今天万盛突然和祥和地产达成的协议,唐亦铭深知陈宴今晚过来绝不可能是因为周棠而对他耀武扬威,那么他今晚的目的…… 唐亦铭眼睛稍稍眯了眯,打起了精神。 第四十七章 早就做出了选择 “唐亦铭,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啊。”周棠默了一会儿,终是低低出声。 “我一直在等你。”唐亦铭收敛心思,低头认真的望向周棠,嗓音低沉,随即像是笃定一般,“今天我妈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周棠一怔,唐亦铭继续说:“我不知道我妈给你说了些什么,但周棠,我不想瞒你,我今天的确和薛家千金订婚了,但我和她都有各自的爱人,我们今天在一起不过是互相配合着应付双方的父母,只是合作,并无感情。” 周棠猝不及防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唐亦铭继续说:“我今晚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没找到合适时机,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步之差便让唐家和薛家的人盯上你,从而让你卷入唐薛两家旋涡,所以……我只能在订婚彻底结束后给你打电话,但你没接,那时,我便知道你一定是对我失望了。” 他主动的全数坦白。 周棠回神过来,心头有些复杂,也有些释然,想来唐亦铭真的不是个坏人,也没想过要一直瞒着她。 只可惜局势所逼,身份相差太大,即便唐亦铭和薛家千金都各有所爱,但他们的订婚也是事实。 “唐亦铭,你也说了你和薛家千金定了婚,你要应付双方父母。所以以你的家世和身份,无论你愿不愿意,你还是得和薛家千金那样的人结婚。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不能入你父母的眼,而我也不想因为我而让你有所为难,所以……”周棠想了一会儿才出声,态度诚恳。 奈何后话未出,唐亦铭低沉而又认真的打断,“周棠,你就知道我会和薛晴结婚?订婚并不代表会结婚,我不知我妈今天究竟给你说了些什么,但她说的话只能代表她,不能代表我,我也不会和薛晴拖得太久,最多两月,我们便能结束订婚这层关系。” 说着,伸手轻轻的牵住了周棠的手,目光柔和而又郑重,“周棠,你昨晚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现在我们连试都没试过,你就要放弃了吗?” 周棠心口紧了紧,“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且我现在对你只是利用,还没到爱的地步,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去和家族斗争,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周棠满心复杂。 “你是不想让我为难,还是被谁所逼?”唐亦铭嗓音微微的沉了半许,目光也缓缓朝陈宴落去,想起陈宴今日对周棠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冷道:“陈宴,你今天究竟什么意思?” 他对陈宴,始终耿耿于怀。 在他眼里,周棠心软而又没什么心眼,最是容易被人蛊惑,所以周棠今晚不接他电话,最大缘由,该是陈宴对她说了什么。 他也查清楚今晚是陈宴以接周棠去他妈那里吃饭的借口陪周棠去见穆际舟的。 可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陈宴的妈早不请晚不请的,偏偏那个时候要请周棠吃饭,且陈宴这个万盛总裁历来事务繁多,且又对周棠极不待见,偏偏还能亲自开车去周棠公司接周棠,就论这几点,若说陈宴不是故意的,没人会信。 陈宴这会儿已经立在周棠身后的三步之遥,他薄唇勾着笑,双眼噙着轻蔑讽刺的意味,没及时回话。 周棠也是这才想起来陈宴。 她不想陈宴掺和她和唐亦铭的事,也担心唐亦铭会和陈宴起冲突。比起唐亦铭这个性格稳重的人来说,陈宴可就是随时都能点着的炸弹了。 她正想委婉的劝唐亦铭先离开,别和陈宴硬杠,毕竟今晚的陈宴像是来者不善。 不料话没出口,身后的陈宴突然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回了话,“什么什么意思?” 唐亦铭冷道:“装傻?陈宴,你敢说今天所有事不是出自你手?” 陈宴幽幽然的笑,“唐亦铭,话可不能乱说,你以为的所有事,不过是你因为薛氏千金没去接周棠,我恰巧接到并从穆际舟手里救了她一回罢了。” 唐亦铭冷笑,“碰巧的?那今日网上那些翻天覆地的消息,也是碰巧传开的?万盛集团的公关竟然已无能至此,能让他们的总裁被冠以小三之名在网上盛传?” “那是穆际舟打输了架,联合名扬集团蓄意报复。”陈宴回得漫不经心,像在随口应付,态度也懒散而又高高在上,让唐亦铭听后越发的生气。 “你陈宴在北城呼风唤雨,在国内更是势力不浅,即便穆际舟拉拢名扬有意报复,若不是你自己同意,谁敢让这种消息在各大平台传播?” 陈宴眼角一挑,不说话,只幽幽朝周棠望来,那样子显然是在怪罪周棠又给他惹出了事端和骂名。 周棠回头朝陈宴扫了几眼,简直觉得头大。 她下意识就朝陈宴说:“陈宴,你今天过来不是要恭喜唐亦铭的吗?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要不要说几句就早些回去休息了呀,身,身体要紧。” 陈宴眼角微挑,仿佛周棠这话没让他满意,他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也增了几分审视与凉薄,薄唇也勾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 周棠被他盯得有些无措,这才反应过来,想来又是自己在自以为是了,明明今晚陈宴过来就是要和唐亦铭说其它事的,她这会儿脑袋短路的竟劝他离开,依照陈宴这病态的性子估计又得炸。 正想着,唐亦铭朝陈宴冷笑,“恭喜倒是不必,但陈总的各种心意我算是领教,所以陈总还是先回去吧,毕竟时间的确太晚了,而陈总如今又是网上风云之人,你再站在这里,的确不太合适。” 陈宴仿佛根本没打算离开。 唐亦铭默了一会儿,“陈总不走,是想一直站在这里看我和周棠怎么和好的?我唐亦铭不像你,我若得了机会,就一定不会放弃。”言下之意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周棠。 陈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不过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周棠这人不像个会当小三的人,既然如此,不如你这会儿给薛晴打个电话,就说你要为了你爱的人取消和她的婚约?” 他这话显得格外刻意,明显在故意惹事看戏。 唐亦铭捏着周棠的手紧了紧,刹那间竟没回话。 周棠深吸一口气,心头有些无奈和落败。虽说陈宴这些话特别欠扁也特别没品,管得也宽,但这种话不仅让唐亦铭为难,更也让她周棠无地自容。 她甚至清晰的知道,她这种身份怎么可以让唐亦铭为了她而取消他和薛家千金的婚约,而唐亦铭,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和薛家闹翻。 而且陈宴这话问不问都不能改变任何结果,毕竟她也是知道的,今晚唐亦铭终究没陪她去见穆际舟,终究还是选择了和薛家千金订婚不是吗? 所以唐亦铭早就在她和薛家千金之间做出选择了,而她周棠也早就被薛家千金踢出局了不是? 第四十八章 还是这么渣 周棠脸上的表情快要挂不住,心口也蓦地增了几许尴尬和压制不住的钝痛。 她抬头朝唐亦铭望去,只见唐亦铭抿紧了唇,似在暗中权衡什么一般,又似在担忧与心痛什么。 周棠暗自叹了好口气,也不打算再耽搁什么了,她稍稍用力挣脱开唐亦铭的手,正要直接开口和唐亦铭说断掉这层关系的事,未料到嘴的话依旧被陈宴抢了先。 “怎么,不敢?也对,你和薛晴的确各有所爱,可惜薛晴只是想在外养个玩具,并不会为外面的那个动真格,但她却有心顺从家里的安排和你真正结婚。你敢说薛晴对你的心思你半点不知?” 周棠脸色也跟着白了白,原来那薛家千金是真的有意嫁给唐亦铭的。 陈宴慢悠悠的笑,姿态高贵而又清冷,继续朝唐亦铭说,“你唐亦铭的确不像我,你得了机会就会吊住,我不一样,我不需什么机会也能得到想要的。” “陈宴,你这是故意的吗,想我抢吗?你不要忘了,你还有苏意。”唐亦铭脸色阴沉。 “抢?” 陈宴眸色邪肆而又张狂,冷眼朝周棠扫来,像是在打量货物一般将周棠扫了一圈,“她这人,也就你稀罕。” 周棠抿着唇转头朝陈宴望去。 陈宴径直迎上她的眼,“你确定你还要在这里听下去?” 他嗓音透着几分戏谑和威胁,周棠不用多想,都知道陈宴的意思是他后面对她的评价肯定更污耳朵,更不中听。 周棠也是真的心累了,也不想再去当个受虐狂,而且她和唐亦铭之间的事,也必须得快刀斩乱麻了。 她朝陈宴扫了两眼,才无奈的回头朝唐亦铭望来,嗓音都有些发哑,“唐亦铭,真的对不起,我们两个还是算了吧。我现在这样,谁和我在一起都会被拖累,而我现在也不想和谁在一起了,我只想好好的工作,努力生活,所以,我们就这样吧,真的对不起。” 唐亦铭脸色蓦地凉了半许,低声问:“是因为介意我和薛晴的婚约,还是……” 周棠赶忙摇头,“都不是,我只是对这些事太心累了,真不想再折腾着去做这些事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唐亦铭眉头深深皱起,那双历来温润的眼里竟有受伤悲凉之色滑动。 周棠扫他眼睛一眼便垂头下来,不敢再多看。 唐亦铭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等周棠挣扎,他心疼而又诚恳的说:“周棠,我知道你会介意我和薛晴的订婚,但我还是昨晚那话,请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不出两月,我就能全部接管唐氏,解除婚约。” 是吗? 周棠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也无心在意这些了。 她只是突然间莫名的觉得累极了,疲惫不堪。 她也真的不想再和陈宴唐亦铭这些人接触了,这些人都带着家族的荣耀和责任,心里藏着目的与权势,没有一个是她周棠握得住的。 普通如她,或许她真的不该再在这个上层的圈子里纠缠,或许她就该真正的接受平庸,最后找一个平常的男朋友,安安稳稳的过着柴米油盐的小日子。 “真的对不起,我们就这样好不好。”周棠哑着嗓子再度出声,心累和抱歉全都写在脸上。 唐亦铭深深凝着周棠,握着周棠的手越发紧了紧。 两人正无声僵持,在旁的陈宴煞风景的笑,“都还没在一起过,就这样苦命鸳鸯似的难舍难分,呵,唐亦铭,为了个女人,你也是出息。” 唐亦铭脸色骤然冷下,他目光对准了陈宴。 陈宴轻笑,“忙完没?忙完了就来聊聊祥和地产的事。” 唐亦铭深眼凝他,像是想到什么,缓缓松开周棠的手。 周棠也不打算说些什么了,待手被唐亦铭松开,便垂着头极快的朝楚商商小区大门走,她心累得想要不顾一切的快速逃走,也庆幸陈宴这会儿难得的没阻拦,没再因为网上的事对她继续禁锢与追究。 却是足下未走两步,身后有道手机铃声响起。 片刻,陈宴的嗓音随着微凉的夜风扬了过来,像是接起了电话,“苏意。” 周棠愣了愣,足下越发加快,则待刚刚踏入小区大门,陈宴那清冷淡漠的嗓音再度扬来,“你若现在飞回北城,我就可以再考虑考虑。苏意,你做得到吗?” 他语气平稳而又带着几分稳操胜券般的强势,仿佛苏意一切都在他掌控中一般。 周棠脑袋蓦地轰了一下,这会儿也不知怎的就突然开窍了。 她鬼使神差的反应过来,陈宴今天的所作所为,以及所有的高调,虽然极其反常,但很可能就是要做给苏意看的,从而让苏意……主动的回来,亦如他方才对苏意说的那样,要让苏意主动妥协,主动飞回北城。 这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起了高中时的事。 好像有次陈宴也是突然对她亲近,突然顺了她的要求和她一起去游乐园玩儿了一天,她本以为那天陈宴应该是对她动心的,毕竟当时陈宴这个冰块对她还挺体贴的,与往常真不一样,甚至坐月亮飞船时她吓得不经意间抓住了他的衣袖,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迅速而又干脆的挣开。 那时,她是真以为陈宴对她也有点意思的,她也快被陈宴这一丝丝若有无意的回应惹得心如擂鼓,满是激动,却没想到刚从游乐场出来,所有的余温还没散尽,晚上苏意就主动去找陈宴了,还和他一起在他家楼下的树下呆了好久好久,说了好久好久的话,这是她亲眼看见的。 从此之后,陈宴再度恢复了冷漠,苏意这白莲花随时在他身边绕,他也不拒绝,而她周棠,再没得过陈宴半分柔情。 一想到这些,周棠满心悲凉与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该感谢陈宴今晚的出手相救还是该抱怨陈宴再度拿她当了让苏意回心转意的工具人。 她只知道她是真的太过渺小,渺小得让她无奈而又厌恶,她是真的恨这样没用的自己,处处受制,被人像个玩具般玩弄与操控。 她真的,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周棠抑制不住的捏紧了拳头,一路往前,思绪起伏而又嘈杂。 等进了楚商商家门,楚商商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了她面前,满目复杂而又惊奇的望她。 周棠知道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一路过去软靠在沙发上后才低声道:“我和陈宴没什么,网上所有事都不实。他今晚所有的高调之为,很可能是为了刺激苏意,让苏意回来。不过陈宴的目的应该达到了,苏意这会儿肯定在马不停蹄的朝他奔来。” 说着,目光迎上楚商商的眼,“陈宴今晚虽救了我,但我只是他为了挽回苏意的工具,如是而已。” 楚商商张了张嘴巴,不可置信,总觉得陈宴那种人虽然心狠手辣,但挽留一个苏意,不至于这么自毁名声的和周棠绑在一起吧? 而且以前陈宴和苏意每次闹翻,也没见到陈宴有啥动作,不一直都是苏意主动妥协的回来?怎就这次陈宴为了苏意要破天荒的在网上闹得这么厉害? 楚商商总觉得有点问题,也有点不敢相信陈宴那种冷血的人会为苏意疯到这一步。 可见周棠满面笃定的样子,又想起陈宴和苏意分分合合多次还是没彻底的分手,便又有点信了。 她噎了一声,朝周棠道:“陈宴还是这么渣啊!为了苏意这个绿茶竟连声名都不顾了啊。” 亏得她今天还以为那陈宴对周棠突然有了点良心呢。 第四十九章 满血复活 周棠点点头,满目沉杂,“可不是吗!” 连她都差点以为陈宴今天是在真心实意的帮她了,她也因为这件事对陈宴造成的影响而愧疚得不得了,吓得不得了,没想到到头来她就是个笑话,是个工具。 陈宴渣吗?那是真的渣啊!可惜她周棠道行不够,一如既往的被他玩儿得团团转。 “那穆际舟呢?你和穆际舟怎么回事。”楚商商好不容易才回神过来,也终于想起了今天新闻里那被打得鼻青脸肿被救护车拉走的穆际舟。 “穆际舟不愿分手,便想对我用强。我逃出来求陈宴帮忙,陈宴便与穆际舟打上了。最后结果你也看见了,穆际舟受伤入院,怀恨在心便勾结名扬集团污蔑我和陈宴。”周棠有气无力的回了话。 想起今日穆际舟的所作所为,周棠简直恶心透顶。 她原本以为穆际舟这个人已经恶劣得没有下限了,没想到还有更歹毒的。现在想起以前自己坠入穆际舟编造的爱情里,就恨不得拿刀将自己划上几刀! “那名扬集团可不是个好鸟,穆际舟拉拢名扬集团来陷害你和陈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楚商商忍不住骂了两句,想起这几年穆际舟表面上对周棠的呵护与关切,想起穆际舟常日里那温柔假笑的嘴脸,想起她以前识人不清还在周棠面前多次夸过穆际舟,楚商商就恶心得快要将昨晚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忍不住拍了拍周棠的手,心头明白,虽然当时她没在现场,但也猜得到周棠在穆际舟那里肯定是受了委屈与惊吓,要不然凭周棠的性子,她再怎么也不可能上赶着去找陈宴求救。 “棠棠,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就不去想穆际舟这个渣滓了,恶人自有天收,你好好的等着看他后面的报应就行,这种人一定会没好下场的。” 周棠满目复杂,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啊,恶人自有天收,他这回和陈宴杠上,也有得他受的了。” 凭陈宴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穆际舟,就论穆际舟今晚给万盛和他造成的这些损失,陈宴就一定会让穆际舟付出惨痛代价,要不然他就不是陈宴了。 只是陈宴和穆际舟之间的事好解决,但她和陈宴之间的这些恩恩怨怨又该怎么收场? 想到这儿,周棠脸色越发的苍白无力。 这会儿的楚商商小心打量了几下周棠的脸色,知道周棠心情不好,便也没就此多说了,连带她想问的唐亦铭的事,也没问。 两个人无声静坐,却也在无声陪伴。 直至许久,楚商商犹豫了一番准备开口劝周棠早些回房休息,没料到周棠闭着眼突然说,“商商,我回来时在小区外面看见唐亦铭了。但我和他,应该不会在一起了。” 楚商商仅是怔了一秒就回神过来,脸色也逐渐变得复杂,其实周棠这话,或多或少的在她意料之中。 她今天回来在小区外看见唐亦铭时,心里就有点不好的预感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唐亦铭那个时候应该陪在周棠身边才对,只因周棠给她说过唐亦铭是要和她一起去见穆际舟的,所以那个时候的唐亦铭,绝不可能独自出现在她的小区外枯等,这唯一的解释便是唐亦铭今晚没和周棠碰头,而陪周棠去见穆际舟的人,阴差阳错的变成了陈宴。 “棠棠,你和唐亦铭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楚商商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 周棠稍稍睁开疲倦的眼,“没有误会。唐亦铭今天是因为和薛家千金订婚,才没和我一起去见穆际舟。” 楚商商瞬间惊得张大了嘴,周棠这话对她来说无疑于平地惊雷。 她脸色骤变,满目震撼的朝周棠说,“棠棠,我今天的圈子里没有任何唐亦铭订婚的动静啊,你在哪里听说唐亦铭订婚的消息啊,你们之间是不是……” 周棠道:“唐亦铭订婚这事,是他亲口承认了的。” 楚商商的心陡然凉透。她再度觉得这个世界快要颠倒,再度觉得她是不是哪里有点毛病了,竟也跟周棠一样对所有人都识别不清了。 周棠无奈的朝楚商商勾了勾唇,“商商,你看我这才刚刚招惹上唐亦铭,就碰了这么大的钉子,我现在是真有点怕了,豪门水深,看来我是真不适合在这些人中间搭上关系。我这会儿也想通了,求人不如求己,比起去招惹别人而不劳而获,我还是努力做我的事业,努力挣钱才最稳当。” “那你爸爸的医药费……” 周棠突然泄下气来,想了想,“要不,我以后下班了就去你哥的酒吧上上班?我听说在酒吧那些地方推销酒水能挣很大一笔。” 楚商商眼角抽了抽,“你知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周棠茫然的望着楚商商。 楚商商啧了两声,生怕周棠会走什么极端,急忙紧着嗓子劝:“棠棠,钱的事,你可千万别急啊,我们想想办法。去酒吧推销酒水这种事,你是干不了的,就凭你这长相,你进了那些地方都没你推销酒水的份儿,说不准就被别人强取豪夺的强行包养了,逃都逃不掉。” 周棠脸色滞了滞,不由的想起了那晚差点要将她强行带入酒吧包间的庞峰。 楚商商仔仔细细瞧着她的反应,犹豫了一下,“棠棠,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要不你委婉的给你妈提提,让你爸转到普通医院的病房治疗?” “可我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我爸啊,而且湘阳医院你也是知道的,在植物人方面极有水平,全国闻名,我爸在那里疗养,至少还有一丝醒过来的可能,如果就这么转到其它医院,我爸……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周棠深吸了两口气,下意识回了这话,想起父亲那躺在病床上毫无意识的模样,心口蓦地酸涩刺痛开来。 她心口的情绪剧烈起伏,那种钝痛心碎的感觉来得太过突然,压都压不住。 她几乎是在刹那间满目泪红的朝楚商商说,“商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你说我该怎么办!当初要不是我要和穆际舟在一起,引狼入室,我爸爸和周氏也不会出事!我已经将我爸害成这样了,如果现在又要因为我的无能而剥夺我爸醒过来的可能,我得多不孝多狠毒啊。” 眼见周棠情绪失控,楚商商的心都快被刺痛了。 她当即将周棠拥在怀里,“棠棠你别哭,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太善良了才会被穆际舟这些人骗。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你别哭,都会好的,一定都会好好的。” 楚商商不停的重复这几句话安慰,奈何心底深处,却是一片苍凉与无奈。 如今的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为钱所困,又被秦墨杭背叛,楚家也还有一堆的破烂事让她束手无策,她也不知道该给周棠提什么好的赚钱建议,也不知这会儿要怎么安慰才能让周棠心里好受点。 她只能紧紧的抱着周棠,像在执念一般一直在周棠耳边念着‘一定会好好的’几个字,这话是说给周棠听的,也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直至许久,周棠才在她怀里稳住情绪,红肿着眼睛朝她苦笑,“我这样子是不是很丑?” 楚商商心酸的说:“嗯,很丑。你该多笑笑,才是迷死人的那种。” 周棠伸手擦了擦眼泪。 楚商商紧着嗓子道:“棠棠,哭哭就过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语气带着希冀。 周棠点了头。 或许是累极,周棠回房躺下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楚商商出门便见周棠已经在厨房忙活了,她正围着围裙,表情轻松,眼见她出来还笑嘻嘻的朝她道了早安。 楚商商瞅了瞅周棠的脸色,又瞅了瞅餐桌上摆着的牛奶吐司以及煎蛋,便急忙几步凑至周棠眼前,再度仔仔细细将周棠打量,“满血复活了?” 周棠笑着点头。 楚商商瞅着周棠的笑容不是假的,心头也漫出了几许释然与宽慰,“那就好。”那就太好了。 周棠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周棠,可以痛哭流涕,也可以一遍遍的以生活的痛来吻醒她自己。 即便全世界都快抛弃她了,她也从没放弃乐观,也依旧是个积极向上的傻白甜,能强行自愈,也能顽强生存。 第五十章 变相报复 楚商商本也以为周棠早已打消了要去她哥酒吧推销酒水的念头,没想到她正欢畅的吃着煎蛋喝着牛奶时,周棠突然朝她冒了句,“商商,我决定了。虽说去酒吧推销酒水的钱不好挣,但一旦成单,挣的都是大钱,所以我今天下班了就去你哥酒吧。” 楚商商猝不及防中差点将牛奶喷出来。 她一言难尽的朝周棠望来,周棠朝她笑着说,“你放心,我现在长记性了,我去推销酒时会看人,像长得就凶神恶煞的那种,我是不会过去的。” 楚商商简直没料到周棠睡了一觉起来就将这个念头加固了,她正要劝,周棠认真而又郑重的望向她,“商商你不用多劝,我爸那里急用钱,我也没什么其它法子了,我现在只想我爸妈好好的,至于我以后会怎样,我已经……不在乎了。”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也是她最终的妥协与无奈。 她就是个平凡人,没什么大本事,众叛亲离过后,也只能选择这种来钱快的方式,好歹也是不偷不抢。 她是真的太想她的爸爸醒来了,哪怕只剩半点机会,她也会不惜一切去保护,去珍惜。 楚商商欲言又止,挣扎了许久,终究没再说什么。 周棠对她父母的感情,她是清楚的,所以周棠想在困境中豁出命的为他爸爸去拼一次,她不敢去说这种做法是否有效或者值不值得,她只是在心疼周棠,心疼到骨子里的那种。 她也不能一口就判定去酒吧的人都不是好人,她甚至也有点迫切的希望周棠能在酒吧遇见个真正能救赎她的人,让周棠不用再受这些人世间的欺瞒背叛与无助,从而在颠沛流离之后,得到一方真正属于她的温存。 周棠真的,太可怜了。 吃过早餐后,两人收拾了一下便急赶着去上班。 周棠这会儿心情还算不错,却待刚坐着电梯抵达办公室,便见办公室里同事们看她的表情变了,有好几个都盯着她欲言又止,但又不敢多问什么。 周棠神色微动,也猜到了一些,想来无非是昨晚网上那些有关陈宴和她的事铺天盖地的散播,才让她的同事们心有震诧。 毕竟,旁人看到网上那些照片尚且还认不出她周棠来,但她的同事们一定认得。 周棠暗自敛了敛神,故作自然的坐定在自己工位上,干咳一声,想着与其让同事们天马行空的猜测,还不如主动说出实情,“那个,想必大家都看到网上的那些消息了,其实真实情况不是那样,我和万盛的陈总没关系,也不认识,昨天只是因为我和我前男友分手,我前男友对我死缠烂打,陈总当时正好路过,见我可怜就随手救了我一次而已。陈总和我前男友打架,也是因为我前男友对陈总出言不逊,且先动手,才有了这场风波。” 办公室同事们神色变了几变,虽半信半疑,却也在表面上笑着应和。 有骂周棠前男友没品的,也有夸陈宴热心肠的,也有赞周棠运气好竟能遇上陈宴为她打架的。 但却没有一个同事真的相信像陈宴那种级别的人物会主动去为陌生女人打架,即使真要打抱不平,那不该是陈宴司机或者保镖的事么,哪轮得到陈宴亲自上。 办公室气氛还是有点难以名状的怪异,周棠也没打算多解释,只是这会儿提起了这事,心头也不免有些忐忑,也不知陈宴那边究竟有没有想出应对的法子,这都一晚上过去了,陈宴没找她问罪,网上也没点其它消息,总让她觉得脖子上像悬着一把刀,随时都能砍断她脖子,提心吊胆的。 却是就在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里,十点刚过,万盛集团官博就在网上发了一个视频以及一篇长文声明。 那段视频拍摄得极其清晰,镜头里记录着周棠被穆际舟追着奔出小区大门并凄厉可怜的朝陈宴的车挥手求救的过程,也完整的记录了陈宴下车行善施救并揍了穆际舟的过程。 视频里的穆际舟,拖拽周棠时发狠而又暴力,和陈宴打架时也面目可憎,穷凶极恶;而视频里的陈宴,一直都平静沉稳,即便打架,也云淡风轻,分毫不乱。 这段视频,无疑将穆际舟和陈宴对比明显,一个气急败坏狼狈不堪,一个沉稳得当,平静矜贵。 而万盛紧跟着的那篇声明里,也贴了好几张穆际舟和陈茜出轨亲吻的照片,描述穆际舟行为不端出轨女秘书多年,且被周棠发现便要气急败坏揍周棠,万盛总裁陈宴不过是应了周棠当时的祈求帮周棠教训了穆际舟罢了,甚至公告里还意正言辞的表明,周棠父母与陈宴母亲乃故交,陈宴与周棠虽为旧识,但却并无多余情谊,陈宴是小三的传言纯属无稽之谈。万盛集团将针对网上各个中伤陈宴名誉之人,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万盛的这段视频和这份声明简直像飓风一样在网上掀起了惊天骇浪,发酵了一晚的舆论陡然转向,所有人将矛盾开始对准那出轨而又暴力的穆际舟,以及那个当了小三的陈茜,众网友开始火力十足的咒骂。 热浪一层比一层高,微博险些瘫痪,周棠也从勾引陈宴的出轨女瞬间洗白成委屈而又遭受家暴的可怜人。 周棠有些震撼,也有些释然。本以为这场空前绝后的的网络冲突快要以穆际舟和陈茜被骂而终止,未料仅片刻,女星苏意的微博回应瞬间冲上了热搜。 周棠下意识点进去,便见苏意转发了万盛的声明,顺带说了句:周棠小姐与我和陈宴都是高中同学,周棠小姐以前虽缠过陈宴三年,陈宴深受其扰,但也从未理会,所以陈宴是周棠小姐小三一说纯属无稽之谈。陈宴昨天救周棠小姐的确只因心善,并无其它,我也相信周棠小姐应有自知之明不会去勾惹别人,我和陈宴也相爱依旧,不是什么小三小四努努力就能拆散的。请大家别再编排陈宴,陈宴无辜,也请大家善待被遭受了家暴的周棠小姐,感谢。 转发完后,苏意还单独在微博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陈宴坐在餐桌吃早餐的侧脸照,容颜清俊而又矜贵,苏意坐在陈宴身边正自拍着,露了半张艳丽的笑脸,嘴角弯弯,幸福得不得了。 看到这些,周棠整个人瞬间就麻了。 什么叫不是什么小三小四努努力就能拆散的?什么叫缠过陈宴三年?什么叫陈宴深受其扰? 苏意这些含沙射影的话,无疑是在变相报复,也将她这段压在心头最深而又脆弱的耻辱,彻底的拉到公众面前让人鞭笞,嘲讽,颜面无存。 她是真没想到苏意竟给她来了这一招!她也突然发觉,比起苏意来,陈宴办公室外的那个汪黎雪算得了什么,苏意这种人才是真正借刀杀人的笑面虎,心狠手辣得让人心惊。 第五十一章 你叫什么名字 周棠僵着指头下意识点开了苏意的评论区,果然见评论区里几乎是清一色的写着:周棠好婊啊,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她哪里比得上苏意,竟还想勾引陈宴! 有人写:周棠肯定是只不要脸的舔狗!见着陈宴有钱有势就不要脸的贴上去了,从高中到现在都还没放弃过,真是贱呐。 有人写:努力的小三?哈哈哈哈,照片上她就长那个样子,看起来纯,估计就是个卖的。 还有人写:你们有没有发现,周棠和上次陈宴照片门里手牵手的女人的背影很像,身材和发型都差不多…… 网上的评论整齐划一的都是恶评,周棠看了一圈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为她说话的。 她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然而更祸不单行的是,手机这会儿突然有母亲刘敏的来电。 周棠心口如同蚂蚁啃咬,着急而又有些慌乱,却又不得不强行稳住情绪,接通了电话。 “妈妈。”她故作轻松的唤。 “棠棠,你还好吗?网上那些事……”刘敏千言万语哽在喉咙,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来。 她太心疼她的周棠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她昨晚早早睡去,今早起来就发现了穆际舟出轨的消息,还有什么万盛集团总裁陈宴当周棠小三的;什么穆际舟被陈宴打得头破血流入院的,简直没将她心脏病吓出来! 虽说半个时辰前万盛集团发布了声明,说明了事实,但自家女儿和陈宴接触是真,穆际舟出轨是真,陈宴和穆际舟打架也是真,这些所有的事实汇聚一起,让她在震惊之余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的扎中了心脏。 她简直没想到像穆际舟那样温厚老实的人竟然如此的卑鄙无耻,也没料到早就和自家女儿断了好几年联系的陈宴竟再度与自家女儿牵扯到了一起。 对于陈宴,她甚至刻骨铭心的记得周棠当时被陈宴伤害后是如何的惨烈,所以对于陈宴这个人,她敏感而又不喜,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周棠和陈宴有一丝一毫的接触,不会再让周棠对陈宴重蹈覆辙。 这会儿的周棠紧紧的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些事最终还是影响到了自己妈妈,心里有些难受,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愧疚。 周棠低声道:“妈,你也看到网上的消息了?” 刘敏叹息一声,“嗯,今早起来便看见了。棠棠,其实你上次给妈妈打电话说要延迟订婚,妈妈就知道你和际舟应该出了点问题了,你是单纯有礼的孩子,如果不是出了很大的事,你一定不会推迟订婚宴,但妈妈只是没想到际舟会以这种出轨的方式和你分开。” 刘敏语气悲凉而又卷着几许抑制不住的担心。 周棠缓道:“妈妈,我真没事,你别担心。我早就知道穆际舟出轨了,所以我有心理准备,也没啥难过的,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我对穆际舟也不爱了,腻了,他出轨的话我反而还能解脱。我与陈宴,也只是萍水相逢,他只是恰巧遇到我并救了我一回而已,我们也没任何其它联系,所以妈妈你放心就好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只要你和爸爸好好的,我就开心,现在也只有你和爸爸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刘敏深深叹息,心疼直至。她知道周棠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会儿肯定还在强撑着安慰她。 她忍不住再对周棠说了很多关切宽慰的话,直至周棠全数应下并保证不会折腾自己才稍稍放心下来,挂了电话。 周棠终于松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办公室的气氛越发的有些缄默与怪异。 这时,有人忍不住朝周棠小声问:“棠棠,你刚刚不是说你和万盛的陈总不认识吗?” 周棠蓦地反应过来,这里还有谎言要圆。办公室人一多,形形色色的,八卦的人自然也不少。 周棠提起了精神,努力维持最后的颜面,“我和他很多年没见了,忘记他长相了,昨天也真没认出他来,还以为只是个陌生的好心人呢。” 有同事愕着嗓子问:“可是棠棠,陈宴长那个样子,别说是几年不见,就是几十年不见,也不该认不出啊!而且陈宴身份那么显贵,那么特殊,又经常出现在电视网络上,你没道理认不出他啊。” 周棠眼角抽了抽。 眼见在场的同事们纷纷八卦的盯着她,如饥似渴一般,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惊天大瓜。 周棠真的觉得头大,又突然想起方才苏意在微博上那些所作所为,想起那在苏意照片里岁月静好似的吃着早餐的陈宴,周棠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她周棠就得接受全民网暴和办公室怀疑,而那陈宴和苏意就得岁月静好恩恩爱爱无事轻松? 周棠承认,她这会儿心里的确不平衡了,也对苏意和陈宴恶心极了。她甚至都怀疑苏意方才能那样高调的映射她,一定是陈宴允许了的,毕竟陈宴耍她就像在耍狗一样,说不准为了苏意高兴就让苏意为非作歹了。 恼怒至此,鬼使神差中,周棠开始力挽狂澜,“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陈宴高中时可不长这样,他高中时满脸的青春痘,又是个塌鼻子,歪嘴巴,后来应该是整了容就彻底改头换面了,看不出原来样貌了,而且高中时的陈宴家境贫寒,高考后我们没再联系过了,我当时也不知陈宴去了哪儿,后来北城里突然冒出了个万盛集团总裁陈宴,我看到那张精致的脸,就的确没将他和我的高中同学对上号,毕竟这世上叫陈宴的人多了去了是吧,所以我刚刚说我不认识陈宴也正常,我要不是刚才看了万盛和苏意的微博,我是真不知此陈宴就是彼陈宴。” 办公室的女同事们顿时像被点了定穴一样,个个张大嘴巴,陈宴那俊美得都快让整个北城女人疯狂的脸,竟然是整的? “可你和苏意也是旧识,苏意和陈宴也谈了好多年,就凭苏意,你也该知道此陈宴是彼陈宴啊。”半晌,有同事还没想通。 但这个问题无需周棠回答,周棠身边的柳悦挑着嗓子就说:“可苏意也是个出了名的整容怪啊,你们去网上看看苏意出道前是啥鬼样子就知道了,棠棠以前应该是对苏意和陈宴都没认出来。” 周棠对柳悦这话颇为满意。 虽然她现在力单势薄没法在网上去和苏意粉丝打口水仗,但在她这个小地盘,她是绝对绝对不允许她的名声被苏意给污了的。 她挺直了腰板就趁热打铁的说:“而且你们都不知道,就陈宴高中时那个麻饼脸的长相,我怎么可能缠他三年?当时明明是陈宴天天给我买早饭,天天给我补课,还陪我去游乐园玩儿。我那会儿年少无知,经常被陈宴哄得和他呆在一起,苏意那会儿暗恋陈宴,估计一直对这些事耿耿于怀,这不逮着机会了么,利用名人效应开始网暴我了啊!” 她这话也没怎么说假,虽然当时是用了钱才让陈宴给她补课和陪她一起去游乐园玩儿,但陈宴当时的确是这么做过的,而且有关早餐的事,那是因为王素芳做的早点很好吃,王素芳见她喜欢就经常让陈宴给她带,所以她这番话虽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大多都是真的。 办公室的人已经震得说不出话,脑袋里一遍遍的回荡着周棠的话,觉得往日对陈宴和苏意的所有印象都快要彻底颠覆。 而且在她们眼里,周棠精致而又乖巧,周棠的圈子和陈宴苏意的圈子简直是十杆子都打不着,她们是真没料到这些都快顶破北城舆论天花板的事情会全部发生在周棠身上。 正待众人惊诧之际,门外突然有干咳声响起,周棠抬头望去,便见公司老板王统和部门老大刘丹正立在玻璃门处,两个人脸色皆有些起伏不定,复杂深邃。 “你们是不是太闲了?网上的事少谈论,还不赶紧工作!”迫于老板在场,刘丹发了话。 办公室的人立马垂头工作,不敢说一句。 老板王统那油光满面的脸上却突然扬起了笑,目光朝周棠落去,专程朝周棠问:“你叫什么名字?” 第五十二章 行行好吧 周棠头皮有点发僵。 莫不是大老板已经听到了她方才的大放厥词,就对她这种口是生非的员工有意见了吧,要不然为什么单单问她的名字! 周棠默了默,小心恭顺的回,“周棠。” 老板突然又笑了,仿佛是在满意什么,目光也从上到下将周棠打量好几遍,又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随即在周棠一头雾水中转身走了。 刘丹眉头一皱,目送老板走远后就朝周棠走来,“你刚才那话说的是真的?陈宴高中给你补课给你带早餐?” 周棠一言难尽,终于体会到什么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能忽悠同事们,但不能忽悠她最是尊重的部门老大,可她的海口已经鬼使神差的夸下…… 她有点忐忑,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委婉解释,刘丹却突然叹了一声,低声提醒,“公司现在被万盛收购了,今日人员会有所变动。这两日你多注意点,我看大老板那样子,估计对你来说没什么好事。” 周棠倒抽了一口气,脸色也跟着白了白。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不能失去这份薪水。 奈何刘丹说完就走了,也没多留什么话,周棠呆坐在工位,心口如同蚂蚁啃咬,脑袋混乱不堪。 奈何这种糟透了的心情还没持续到十分钟,她的手机竟突然开始被各个陌生号码接二连三骚扰。 她只要接通电话,对面的人就会骂她不要脸的癞蛤蟆,只要不接电话,那些陌生号码就会此起彼伏的在她这里刷存在感,毫不停歇。 周棠的脸色都快黑透了,终于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苏意真的是个闪闪亮亮威力十足的大明星,也终于体会到了网暴的威力。 在场同事们也惊愕而又同情的望她,柳悦在身边开始提醒,“棠棠,你该是被苏意的粉丝网暴了。” 周棠当然清楚,整个人也都快被手机铃声震得窒息,最终在不堪其扰后,她颤着指尖打开了飞行模式,而后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了陈宴的手机号。 “柳悦,我能借一下你手机打个电话吗?”她朝柳悦问,几乎是强崩着怒气咬牙切齿的那种。 柳悦什么都没说,赶忙将手机递给周棠。 周棠拿了手机便跑至楼道,开始用柳悦的手机给陈宴打电话。 她是真的受够了,快要崩溃了,她不想和他们玩儿了! 本以为陈宴这种人不容易接陌生号码打去的电话,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嘟声只响了两下,陈宴便接了起来。 “喂?”他嗓音清冷而又淡漠,一如既往。 周棠深吸了两口气,差点就要咬牙切齿的笑出声。 她这会儿过得水深火热风雨飘摇的,陈宴早上倒是被苏意喂饱了,语气不急不缓的,倒是平静得很呢,这害人精也配享受平静? “陈宴,苏意已经回到你身边了,我作为你刺激苏意回心转意的工具人虽然该退场了,但你也不能这般过河拆桥吧?你现在让苏意引导粉丝网暴我有意思?打爆我手机有意思?让我变成肖想你的癞蛤蟆被所有人嘲笑有意思?我也是奇了怪了,我高中不过是追了你三年,没牵你手没碰你身子的,又没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你干嘛这么逮着我不放?我以前对你究竟是丧尽天良了还是怎的?竟值得你和苏意到了现在都不放过我?” 因着心里太恨太气,周棠下意识便怒吼了出来。 奈何相较于她的愤怒,陈宴的嗓音仍是平静无波,“万盛的声明你没看?” “你那破声明有啥看头!我现在是在和你说万盛声明的事吗?” 周棠气不打一处来,简直快要被整疯,“陈宴,你们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我真玩儿不起了,你们就当行行好,放我一马成不!你也给苏意说说,我周棠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和她抢什么,她是大明星我是小透明,我没身份没资格更没心思和她抢什么,你让苏意行行好放过我可好?我现在手机被打爆,名声被毁完,工作也可能保不住,我妈知道了也在为我担心,我已经够惨了,你们也该高兴了,所以求你们别再整我了行不!” 这话一出,对面竟突然沉寂了下来,陈宴没说话。 周棠等了一会儿,“陈宴!你有什么就直接说,给人一个痛快行不行?” 半晌,压抑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气氛里,陈宴终于出声,“周棠,我在开会。” 周棠一怔。 陈宴清冷淡漠的继续说:“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只让人发过万盛声明,也没那时间关注到苏意在网上说了什么。” 周棠深吸一口气,眼眶快要发酸,“那,那你能劝劝苏意放过我吗?” 陈宴安静了许久,“我陈宴与万盛集团,不会随意冤枉旁人,苏意……也不能就此大做文章。” 嗓音一落,挂断了电话。 周棠呆呆的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云里雾里的,一时摸不透陈宴的意思,心情酸涩而又颓丧,整个人压抑得快要爆炸。 这时,万盛集团那顶层的宽阔会议室里,灯光明亮,围绕那偌大办公桌而坐的都是万盛集团高管,他们皆西装革履,着装整齐,奈何这会儿高管们个个都脸色惊诧而又小心翼翼,只因那主位上的总裁陈宴接了一通电话后就沉了脸色,整个人漫出了几许戾气,让人有些畏惧。 “会就开到这里,各部门下去好生准备,明日一早,我必须看到满意的企划和答案。” 片刻,陈宴阴沉出声。 在场之人纷纷大松一口气,急忙应声后便迅速离开,唯剩坐在陈宴不远的江枫皱了皱眉头,出声问:“怎么,周棠惹你了?” 陈宴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指尖动了动,开始扫巡网上的风头走向,一眼就看到热搜上挂着的#苏意转发微博#、#周棠小三#、#苏意陈宴早餐恩爱照#的热搜。 他顺手逐一点开这些热搜,看到了苏意转发万盛微博时加的那几行字,看到了评论区各种对周棠努力当小三的抨击和讽刺,以及各种辱骂周棠是癞蛤蟆的言论,最后,也看到了苏意微博上那张他吃早餐时被苏意偷拍的照片。 刹那,陈宴眼中有过刹那的讥笑。 江枫这会儿也从热搜里钻了出来,震愕的目光朝陈宴落来,“你和苏意和好了?” 说着,嗓音紧了紧,“陈宴,苏意今儿这一出,周棠都不用活的了,你真不打算管管苏意?还让她这般胡来?你可要知道,周棠遭受这等骂名,对于一个女孩来说,那可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你们是真的要害死周棠才罢休?” 陈宴目光越发深邃,勾唇朝江枫冷笑,“你对周棠的事,倒是一如既往的积极。” 江枫眉头一皱,想了一会儿,“我不过是在可怜她。但若周棠真受这等重创,我只会更加心疼她。说来,我和周棠也认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我现在倒也想和周棠试试。毕竟周棠的容貌和性子是我喜欢那类,而我家世清白,也不像唐亦铭那样有个未婚妻,而且我家那老爷子和老太太对媳妇也没啥要求,只要是个女的就行,所以陈宴,就是看在我的面上,你也劝苏意高抬贵手放过周棠,说不准哪天周棠就和我在一起了,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陈宴眼角微微一挑,落在江枫面上的目光几不可察的沉了半许。 “想追周棠?”他像是听了笑话。 江枫正了正脸色,也勾唇笑了笑,像在提醒,又像在下决心,“目前来说,这个意愿越来越强烈,说不准哪天我就这么做了。”他说的也是真话,他对周棠,的确愧疚而又心疼。 而且他的感情经历干干净净,虽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但若周棠真狼狈不堪无路可走,他也愿意伸手拉她一把,再做个伴儿。 第五十三章 我给过你机会 陈宴却难得认真的凝了江枫一会儿,冷笑一声,“你也不怕周棠脏了你眼。” 江枫笑笑,“脏眼倒不至于,毕竟周棠曾经……好歹也是育明高中的校花。”说着,嗓音一挑,自然的将话题绕了回来,“苏意那里,你管还是不管?你若不管也不愿理,那我便插手了。” 陈宴淡道:“苏意不听话,自然欠点教训。” 江枫眼角微微一挑,意味深长的看他,“怎么,这回真打算管苏意了?往日你对苏意,可不是这种态度。” 陈宴指尖摩挲着手机,漫不经心的道:“今日不止周棠,连我也被苏意算计。一张以往早餐的照片便想违背我之意力挽狂澜,变相让我承认与妥协,苏意这些年倒是只涨了胆子,却没认真的了解过我。” 嗓音一落,他眼底勾起一抹复杂,淡定自若的拿起电话给公关部打了内线,吩咐撤下相关热搜的同时,并让公关部以他陈宴的私人微博发一个声明。 沸腾了一个上午的网络,热度本来稍稍的有点下降了,没想到临近正午,万盛集团总裁陈宴那私人微博上突然出现的一道声明,再度将网络炸瘫。 万盛陈宴V:本人与周棠女士仅为故人,并无私交,周棠女士是小三一说纯属诽谤,也是对我陈宴的污蔑,我将联系周棠女士,一同以诽谤名义追究相关人的责任,绝不姑息。另,本人与苏意小姐早已分手,其中缘由,苏意小姐最为清楚,如若苏意小姐对今日网上之事有所微词并不愿收手,本人不介意拿出证据,让公众知道什么才是有凭有据的真相。 陈宴私人微博的这份声明,铿锵之中带着几分森硬,再度被顶上了热搜,网上热浪被层层的沸腾炸开。 陈宴的手机也再度响起,屏幕上突然明晃晃的出现‘苏意’二字。 陈宴朝江枫扫去。 江枫也不再和陈宴继续聊合同的事了,朝陈宴的手机屏幕扫了好几眼,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识趣的起身离开了。 等江枫走后,陈宴才散漫的接通电话,对面当即响起苏意那委屈不堪的哭泣,一成不变的,是苏意那可怜无助的惯用手法。 “陈宴,你微博上的是什么意思?”苏意泣着问。 陈宴淡道:“就字面上的意思。” 苏意痛心疾首,嗓音嘶哑不堪,“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周棠吗?你知不知道你发的这个声明对我意味着什么?你现在是要当众宣告和我分手?” 陈宴当然知道他的这个声明对苏意来说意味着什么,苏意前脚说着相爱,他后脚便说分手拆台,依照苏意的性子,定要来他面前好生委屈一番。 只可惜,往日苏意经常不懂事的闹腾,他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苏意这次胆敢算计他,带了刺的猫,可就不那么顺眼了。 “难道我们还没分手?”陈宴勾唇而笑。 苏意噎了噎,委屈至极的道:“我上次说分手,不过是我们吵架时我说的气话,而且我昨晚也按照你说的话飞回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见你,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的行程,也以为只要我回来了我们就算和好了的。”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你以为?” 察觉到陈宴语气中的讽刺,苏意有些震颤,心口翻江倒海,只觉这样的陈宴突然变得让她格外陌生,让她破天荒的有了一种致命的危机感。 以前的陈宴,即便她每次对他说分手并离开,陈宴接她电话,态度虽为淡漠,但绝对不会语气带讽带刺,他更多的只是平静,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也愿意无伤大雅般顺着她,而且陈宴也历来不会管她在网上发了什么,也从来不管她在网上或者各大访谈里秀与他之间的恩爱,他从来都不会插手她的事业她的言论,然而这次却不一样! 这一次太反常了! 这一次,陈宴竟亲自下场用他的个人微博发了撇清关系的声明,这是陈宴第一次对她这么狠,第一次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打她的脸,让她颜面扫地,然而这一切的缘由,竟然只因她说了几句周棠不好听的。 心思至此,苏意眼底瞬间迸发滔天的愤怒与阴毒,在这个刹那间,她甚至有点发狠的想让周棠这不安分的罪魁祸首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奈何理智终究占据上风,她还没糊涂得忘记这会儿最重要的还不是去处理周棠,而是挽回陈宴。 她爱慕了陈宴这么多年,不能在周棠再度阴魂不散的出现时就彻底的一败涂地。 她开始哽咽了嗓音,凄凄惨惨的朝陈宴哭,“难道不是这样吗?陈宴,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飞回来了,而且我这次为了你,已经推拒了那部电影,我不会再去国外拍戏了,我以后都会以你为重。” 陈宴面色并无丝毫波动,连带语气都无半点起伏,那平静的嗓音将冷漠的态度烘托得淋漓尽致,“苏意,在我面前有点心计,虽不是什么大事,但胆敢将事情算计到我头上,那就得长点记性。” 说着,嗓音一挑,语气越发的难以形容的冷情与寡淡,“这些年我虽未给你承诺过什么,但你也该知道,我一次次纵容你,是给过你机会,只可惜,你屡次放弃,那么苏意,你我之间就已互不相欠。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以后自己该干什么,知道什么话该说和不该说,这次的教训算轻的,但若还有下次,你该知道我陈宴出手会是什么力度。” 苏意震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却是片刻后,她情绪陡然崩塌,开始抑制不住的哭吼,“陈宴,就因为我这次没以你为重没顺着你的意思订婚,你就要彻底和我分开?或者就因为我今天擅作主张在微博上发了我们相爱依旧的话你就怪我算计你了?你到底是在怪我算计你还是在怪我放弃你,或者你终究还是被周棠勾引了所以想推开我了?可这次订婚,是我想放弃的吗?我是个演员,我只是想努力的拍好戏,努力的在娱乐圈站稳脚,我想变得优秀,想凭实力站在你身边,我都是为了你才这样……” 陈宴淡声打断,“我陈宴的女人,工作是她的锦上添花,而打着工作的幌子私下乱混,苏意,你在我眼里也无任何底限。” 苏意心口蓦地凉透,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 “私下乱混?你是想说我传的那些绯闻,说我和别人亲近?可我那样做的原因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一直对我冷淡,我会这样?我又会一直去努力工作的向你证明我优秀我配得上你?我会和那些男演员男导演故作亲近?我不过是想刺激你,想让你对我稍稍上心点!而且陈宴你别忘了,我和我爸以前都是怎么为你付出的,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话一出,陈宴并没回话。 苏意满心绝望的哭泣等待。 半晌,陈宴幽远无波的淡道:“苏意,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但凡这么多机会你能抓住一次,不那么野心自大,都不可能是这种结局。” 第五十四章 你不能这么对我 苏意心口窒痛,整个人震得快要呼吸不了。 想起以前自己为了证明自己而各种放弃陈宴抛出的机会,她在这刹那间竟破天荒的悔不当初。 可这真的是她错了吗,她嗓音哑得不能再哑,忍不住凄声自嘲,“可你给的那些是真正的机会吗?你只是要给我名与钱,你只是因为我爸的命和我对你的付出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用这些外在东西来应付我,但你的爱……” “苏意,从来都是你野心太大,想要的太多。你最开始和我在一起,你就该知道我的目的,也该知道我是个什么人,既然最初同意,便不该强求太多,既然现在不满足,那这场游戏,便该终止。或许你真该好好看看你自己,最近这几年,变成什么样子了。”陈宴低沉打断。 苏意怔住,脸色彻底白透,陈宴这话终究还是击碎了她这些年所有的幻想与坚持。 是她在强求是她变了吗? 这些年来,即便明知他冷血冷情,但她还是相信她能够打动他,至少在他这样的人眼里,她苏意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也是这世上除了陈宴母亲以外唯一能接近陈宴,能让陈宴愿意顺着她的。 但如今看来,还是她太过强求了,这些年她一遍遍的作,一遍遍的想要引起陈宴注意,一遍遍的想让陈宴为她吃点醋,哪怕在情绪上能为她波动一点也能让她特别满足,然而都没有。 亦如陈宴最初所说,他能给她一切,包括结婚,但爱这个东西,却是她无望的奢求,甚至到了如今,就因为她在微博上说了几句周棠不好听的,陈宴这会儿竟要连这种无爱的感情,也要彻底的收回,他该是真的对她失望了,又或许是这些年她真的太过有恃无恐,手段太频繁太拙劣了,从而让陈宴对她彻底的累了。 可这怎么行呢?她怎么能真正的让陈宴离开呢。 苏意抓着手机的指尖发僵发麻,再回神时,嗓音已颤抖,“陈宴,我知道错了,今天我不该明知你还在生我气我却执意在网上那样说,是我的错,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以后会好好呆在你身边。” 她终究还是妥协了,亦如以往那一次次的妥协,她深爱着陈宴,她不能失去他。 奈何陈宴没给她机会,公式化般的淡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电话,以后有什么事,你联系杨帆。但苏意你记住,我陈宴可因往事护你在娱乐圈顺风顺水,但若你敢算计我其它,你该知道后果。” 苏意顿时被刺激到了,歇斯底里的哭吼,“陈宴你别这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你因为我以前传的那些绯闻做的那些傻事对我一遍遍的失望,我保证我以后不会了,我一定不再自以为是的……” 后话未出,陈宴挂了电话。 苏意木木的握着手机,呆滞得忘了哭,她终究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来,陈宴还是谁都不爱,像块石头,冷血寡欲得像个刽子手。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像陈宴这种人一旦动心会是什么天崩地裂的样子,而这世上又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能让陈宴破例,让陈宴俯首称臣,丢盔弃甲! 如果没有,她会很失望,如果有且这个人不是她的话……她都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 苏意再度想到了周棠,阴沉的眼底快要迸出火光。倘若不是周棠的话,她与陈宴还能保持原样,陈宴即便无爱,但也能顺着她,护着她,但现在不一样了,周棠公然勾引陈宴,这种暗中捅她刀子的大仇,她算是记下了。 周棠凭什么再来招惹陈宴呢!陪陈宴在陈家度过最危险最低谷最混乱的那一年的人,是她苏意,是她苏意将陈宴从那日的地狱里拉起,连她父亲也因陈宴丧命,要不是她和他父亲的话,陈宴早就死了。 所以,周棠凭什么来享受现在的陈宴呢?陈宴即便是无情无欲,也只有她苏意可以站在他身边,即便陈宴对她没什么心思也没什么耐心了,那也不该由周棠来趁人之危。 吃一堑长一智,这会儿的苏意不再情绪化用事的惹陈宴了,她开始理智的打开手机登上微博,转发了陈宴的个人声明,最后说了句:本人和陈先生因某些原因虽已分手,但感情不变,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努力的追回陈先生。 苏意如此意难平而又委屈牵肠似的言语,再度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这一次,陈宴微博未再发什么,万盛集团也无动作。 周棠僵在工位上仔仔细细的将陈宴和苏意的微博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她是真没料到陈宴和苏意竟在网上对峙起来,像两个小学生在吵架一样,你说分手,我就说我们感情不变,我要努力追回你,这与他们两个显赫的身份可是一点都不合,小打小闹一样。 不过好在不知道是有人帮她买了水军还是咋的,现在骂她的言论倒是不多了,大多都是些中肯的评价,而且网络火力也击中在了苏意和陈宴那里,无人再顾及她周棠这个小人物了。 周棠这才敢开机,手机这会儿终于是消停了,她也跟着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身边吃着炸鸡盒饭的柳悦开始咋舌嘀咕,“陈宴今儿有点反常呐,和苏意吵架也不撤热搜,反而大张旗鼓放到公众面前,这不像陈宴作风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柳悦夸张而又神秘的朝周棠望来。 周棠被她盯得有些发麻,“你干嘛。” 柳悦压低了嗓子说,“陈宴这超级大佬可从没用他私人微博替人澄清过,棠棠,你可是第一个。” 周棠愣了愣,一言难尽的说,“这明显是苏意还没哄好陈宴,陈宴还在生气,你没发现我也是陈宴和苏意吵架的第一个遭受全民网暴的受害者?我若不是心态好,我方才被所有人骂癞蛤蟆时我就去跳楼了。陈宴这会儿用微博替我澄清,只能算还有点良心,不算奇怪。” “……”柳悦反应过来,也对。 柳悦没再多说,周棠也开始敛神收心的埋头吃饭。 下午上班,办公室的气氛虽仍然有点怪异,但比上午那种气氛却好太多。 周棠也松心下来,开始一心一意做事。 下午两点半刚过,行政部开始在公司大群里通知各部门准备,三点准时在大会议室开会。 身边的柳悦有点紧张,“棠棠,这次开会肯定有万盛的人参加了。听说这次开会,公司很多人员会有变动,你说我会不会被裁掉。” 周棠低声安慰,“不会的。你摄影技术好,后期技术也不错,公司不会对你怎样。” 柳悦仍是忧心,“现在公司被万盛收购,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以往的运营模式。如果真改变运营模式和方向,摄影部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同为摄影师的周棠神色微变,心口微滞,又想起上午老板王统看她的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有点毛骨悚人,她不会真的要在今天失业吧。 周棠开始忐忑,只觉人一倒霉就是喝凉水都塞牙,这不刚在网上被拉着鞭笞了一顿,这会儿屋漏偏逢下雨,估计还要丢掉工作。 周棠准备了一下,不久,刘丹就从独立办公室出来,领着摄影部的人一起去大会议室。 周棠和柳悦连带楚商商一起抱团挤在最后面坐着,公司的所有大领导全部西装革履严阵以待,这次公司的大老板王统已经不是坐在最主位了,而是坐在了长桌侧前方的第四个位置。 眼见王统和股东们的神情都有点凝重,周棠也跟着越发紧张,心头也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要发生点什么。 三点十分刚过,会议室大门外便响起了几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些脚步声虽不整齐,但在这种沉寂的气氛里却显得格外的突兀与胁迫。 周棠也顺势抬头朝门口张望,仅片刻,便见当先一抹颀长修条的熟悉身影撞入眼帘。 瞬时,周棠脸色一颤,惊诧之中,瞳孔险些地震。 直至那人领着几人迈入会议室大门,周棠才见他那身深蓝西装熨烫得一丝不苟,袖扣精致,俊脸轮廓分明,皮肤白皙,目光像是深海般磅礴深邃,气质矜贵无方,虽容貌与气质都惊艳贵尊贵到极致,却也无端给人一种很不好接近且脾气不好的威胁感。 周棠简直觉得一言难尽,没想到陈宴会亲自过来开会。她更觉得她最近像是中了魔毒一样,随时都想避开陈宴,但随时又避不开,像一种恶性循环。 “竟然是陈宴!”身边已经有同事惊愕出声,嗓音有点小,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 王统当即干咳一声提醒,等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便急忙亲自起身朝陈宴迎去,肥头大脸上笑得如花,“陈总,欢迎欢迎。” 陈宴淡漠点头,没给多余回应,领着身后的几人在主位坐定。 周棠下意识朝陈宴望去,却见陈宴那深邃的目光竟就这么直接的精准的穿过了人群迎上了她的。 第五十五章 周棠你坐到前面来 陈宴的目光太平静了,眼里没半点情绪。 可他是万盛总裁,是北城超级大佬,是现在全场的唯一瞩目焦点,所以仅凭他这么一个不经意间朝周棠望去的动作,也顿时让在场认识周棠的同事们心头沸腾。 毕竟今早网上的事可是连续炸了好几波,周棠和陈宴这两个主角也都到齐了,陈宴又在盯着周棠看,这种绝世大瓜,惹得在场认识周棠的员工们纷纷意味深长而又惊愕莫名的朝周棠和陈宴来回扫视。 周棠被那些密集的视线盯得脸都要白了,仿佛浑身上下都要被戳出好几个洞来,她眉头深深皱起,赶紧垂下头来。 然而那好事的王统像要献殷勤般,脸上扬起油光粼粼的笑,竟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周棠喊:“周棠,你怎么坐到那后面去了!你可是我们摄影部最不可多得的人才,快坐前面来。” 周棠被震呆了,心口顿时忍不住想狂骂。 我真是谢谢您呐!您这究竟是巴不得我早点滚蛋还是想将我往火坑里推啊! 您这肥头大耳的脑袋究竟有没有看完今天的热搜,有没有看到陈宴还在和他的白月光赌气啊,您这会儿不合常理不合身份不合规矩的将我唤过去,这不是继续给陈宴添堵,继续嫌我周棠命不够硬么,而且在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她能上赶着跑到陈宴面前让陈宴厌恶心烦么! 周棠措手不及的倒抽了几口气,她是真不知道王统平常看着倒是精明,怎到了这一刻就跟蠢了一样,拍个马屁也能拍到陈宴的气头上。 “还不快来?”正待周棠默默的在心里将王统骂个底儿朝天时,王统出声催了。 周棠一回神,就不可思议的瞧见王统竟然让本是坐在陈宴左手边第五个位置的公司副总让了位。 她惶恐不安的朝王统望去,又朝陈宴望去。 奈何王统虽是笑眯眯的,那朝她望来的眼睛却透着几分精光与威胁,而那陈宴则清冷依旧,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周棠摸不透陈宴的心思,也抗拒王统的命令。 或许是她挣扎的时间有点久,压抑得针落可闻的气氛里,主位上的陈宴突然出声,“看来,王总的亿千传媒的确该好好整顿一下了,连公司的一个小职员都能如此目中无人,视领导的话于无物了。” 他是笑着说这话的,有点冷,又有点讽刺,他容貌是真的一等一的好,即便在冷笑也能给人一种致命而又危险的诱惑。 王统的脸色也跟着点难看了,“周棠!” 周棠咬了咬牙,在所有人各异的眼光里起身朝公司副总那个位置挪去并坐下,而后迎上陈宴的目光,解释道:“对不起陈总,我只是突然觉得惶恐,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职员,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所以才犹豫了一下,还望陈总……” 陈宴像是根本没听见,也根本没再看她,甚至没等她后话道出,他修长的手指已经翻开了面前的文件,开始话入正题,“我看过亿千传媒经营模式,现在公司是以摄影为主,打造新星与网络主播为辅,年收入虽不低,但近几年的业绩却一直在下滑。” 周棠尴尬的噎住后话。 王统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一来就抛出了这么尖锐的问题,他赶忙打起精神道:“公司近几年业绩的确在下滑,主要是同行打压,还有资源不够。我们也做过调整和努力,这月业绩倒是稍稍好了点。” 虽然公司被收购了,但还是不能让陈宴对亿千传媒太过失望才是。 昨个儿万盛集团突然决定收购亿千并开出两亿天价,他们几个股东被震得现在都还没完全回神过来,那两个亿可不是小数目,他们每个人都能赚个满盆金钵,所以这对他们来说,陈宴真的是个镶金的财神爷,且出手阔绰,他们也是愿意跟着陈宴好好混的。 陈宴淡道:“同行打压是一方面,但仅依靠摄影资源,的确支撑不起整个公司。毕竟亿千传媒没有一个能在全国喊得出名字的摄影师,平常接得最好的单子也不过是三流明星的平面拍摄。” 王统有些难堪的点点头。 陈宴随手扔下手中的资料,“亿千被万盛收购,现在公司上下自然要作调整。摄影部可以保留,但打造新星和网络主播这项,必须主推主抓。” 王统想了一下,为难道:“可打造新星和网络主播不是个简单的事,没有资源,没有流量,怕是有点……”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神采奕奕而又带着期盼的朝陈宴望着。 但这话陈宴没回,陈宴另一侧的万盛集团经营部副总笑着给出了答案,“我们万盛集团,就是资源。” 王统肥头的脸上骤然笑成了一朵花,他当然知道万盛集团就是资源,且还是龙头资源,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万盛集团真的太大太磅礴了,商业涉及面太广,无论地产酒店饮食以及文娱皆有涉及,如今他要的就是万盛集团的扶持,毕竟万盛集团旗下不仅有好几个极其成熟且流量极大的直播平台,甚至集团旗下的文娱公司还有好多一二线明显。 用直播平台猛推新人主播,用一二线明星奶新人演员,这些可比摄影赚钱,而且他还占着亿千传媒百分之十的股份,如果亿千传媒能彻底乘万盛集团这股东风,以后可真不愁没钱赚。 王统忙不迭的点头,看陈宴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再造父母一般,嘴里也开始殷勤道:“有陈总和万盛集团来引领亿千传媒,亿千肯定会越走越好。” 陈宴没什么表情的扫他一眼,手指微微转动手中的签字笔,王统看不太懂陈宴的意思。 身边特助杨帆朝陈宴望了一眼,开口出声,“有陈总与万盛扶持,亿千传媒自然会越走越好,不仅如此,陈总最近的办公室正要重新装修,接下来一月,陈总将坐镇亿千传媒,亲自指导。” 第五十六章 你比北城所有女人都有机会 在场之人纷纷一震,都快傻了。 这是什么事? 陈宴要亲自来亿千坐镇?是他们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脑袋出现幻觉了? 有些女同事从呆愣中回神后就不免朝陈宴多望去几眼,纷纷被陈宴的气场和外貌折服,脸上也无端增了几分激动和羞涩。 这可是陈宴啊,北城贵胄的天花板,是常日里她们只能在网络和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陈宴,如今陈宴突然要与他们一同在亿千上班,虽然仅有一个月,但这种突然由云端变为咫尺之距的改变,着实让她们激动万分。 周棠整个过程都低垂着头,心口一层一层的发紧,满心的忐忑与怀疑。 陈宴这是什么意思?她昨天晚上还觉得他的办公室好好的,今天就要说重新装修了,他是钱多得没处使了还是觉得他的办公室太素太不符合他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身份了?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怪,毕竟万盛集团那么大一栋楼,即便陈宴想换装修风格,也可以选择万盛集团其余楼层,何必来亿千传媒这栋小楼屈尊降贵的坐班?难道他真的很看好亿千传媒,真的要决定将亿千传媒扶起来? 周棠实在是想不通,待沉默了一会儿,才忍不住朝陈宴望去,目光凝在他的侧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意图来。 然而没有。 她没在陈宴脸上看出任何的用意和表情,反倒此举又被那笑开了花的王统捕捉。 周棠察觉后有些不安的朝王统望了望,她今天是真的领教了王统出幺蛾子的本领,这会儿都快被王统这不按常理出招的人整得心有余悸了。 王统意味深长的朝她扫了好几眼,扫得周棠毛骨悚然,却是片刻,王统目光朝陈宴望去,“不知陈总这月在亿千办公,您的秘书与助理是否会一起过来,过来的话,我好安排好所有的办公室,若是不过来的话,亿千传媒也人才辈出,我定会选出几个最好的秘书和助理为陈总安排上。”王统这话殷勤入微。 陈宴没说话,特助杨帆道:“万盛总裁办会有五名秘书过来,但最近陈总,的确还缺一个助理……” 周棠听得心口悬起,脑袋里白了一下,电光火花间就下意识朝王统望去,只见王统也这么意味深长的朝她回望了过来。 完了! 周棠刹那间脸色惨白,心口莫名紧张得剧烈跳动。 王统油光灿笑的盯着她,完全不等杨帆说完且根本还没了解清楚陈宴究竟需要哪样的助理就殷勤道:“杨特助,助理这事好办,我们公司的周棠不仅摄影技术不错,各方面也好,陈总若是觉得可以的话,接下来一月就让周棠来当陈总的助理。” 周棠脸色顿时惊白,只觉世界快要颠倒,王统快要发疯。 拍马屁是这么拍的吗?拍得这么蹩脚,这么殷勤,甚至连陈宴满意的点儿都没找准就瞎拍? 而且王统这像什么话,公司开大会,如此严肃的氛围里,王统不断的将她推出去,以为是在KTV在酒吧吗,竟然还来献女求荣这招? 周棠简直没想到这些戏剧性的一幕会发生在她身上。 然而杨帆虽被王统打断了话,但他面上却无半点不愉,更无怪罪王统随口打断他说话的无礼,他只是稍稍点头,转头朝陈宴望来,低声恭敬的问:“陈总意下如何?若是可以,就让周棠小姐来当助理,若是不可,万盛即刻从总部调取或者新招。” 陈宴满身清冷,漫不经心的朝周棠望来。 周棠白着脸,咬着牙朝陈宴望去,迎上他的视线后,眼见他像是在思量什么,她忍了几下,随即也顾不了周遭人的眼神了,下意识就双手抱拳举到心口上下摇晃,朝陈宴小心翼翼的做了好几个祈求和拜托的动作。 陈宴眼角微微一挑,薄唇勾出了一抹讽笑。 周棠也不知道陈宴看不看得懂她这种动作,正焦灼之际,陈宴突然像是施舍般说:“也行。” 王统陡然笑出声来,像是押中了什么宝,连带嗓音都卷着洋洋喜气,“周棠身为我亿千员工却能当陈总助理,我亿千也跟着沾光了,陈总你看,周棠都高兴得朝你抱拳道谢了。” 你是眼瞎了吗?我这样子是在道谢吗? 周棠整个人都懵了,手也僵住。 陈宴身边的杨特助朝周棠打量几眼,稳重出声,“周小姐无需太过紧张。工作方面的事,有总裁办几名秘书应付,无需周小姐忧心,只是陈总近来身体不好,助理需为陈总订购餐点,端端咖啡茶水,及时购置药品,以及打点好陈总的日常出行装束就行。其余时间,周小姐可以做专职摄影工作,但周小姐的薪水和奖金,可以翻倍。” 周棠脸色青白交加,陈宴那么多秘书,订个餐喝个水的还需要专程招个助理?秘书就不能做了?万盛集团也调不出人了? 周棠觉得陈宴一定是故意的,奈何她正要拒绝,陈宴等人却不打算继续开大会了,反而召集了亿千的股东与高层们径直去了另外的小会议室谈接下来的公司经营模式与各个职员的变动,最后剩下一堆亿千员工们糊里糊涂的大眼瞪着小眼。 周棠到嘴的话没机会说出来,整个人僵坐在椅子上。 她也顾不得周遭那些朝她落来的形形色色的眼神了,她现在云里雾里的被赶鸭子上架的当了陈宴助理,她和陈宴那点乱七八糟的事,怕是得越描越黑了。 她也不知陈宴究竟是个什么恶趣味心理,明明还和苏意闹着别扭,却还要继续拉她下水,她真的觉得陈宴太过狠毒太过病态了,病态得不愿看到她从泥泞中喘口气。 正这时,柳悦和楚商商过来一左一右坐在了周棠身边。 柳悦压着嗓子道:“棠棠,你真要去给陈宴当助理啊?”柳悦也被方才领导们的安排震得还没完全回神。 楚商商的脸简直是黑透了,“这不是棠棠去不去当的问题,而是棠棠根本就没其它选择,她若不去,直接就可卷铺盖走人了,王统是啥样子的狗你又不是不知道!说白了这就是资本的恶臭,陈宴的人不会管周棠在亿千的去留,王统就可以捏着周棠的生杀大权,毕竟据我所知,王统现在占的股份也不低。” 周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办公室,整个人僵硬,忐忑,而又愤怒。 待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出去,一路往前,最后站定在了小会议室的门外等待。 许久,小会议室里的会议才结束,大门打开,一众人缓步踏出。 待见到周棠时,在场之人皆一愣,但也没说话,反而是王统停下脚来朝周棠问:“你在这儿干嘛?” 周棠径直将目光朝这会儿才踏步出来的陈宴落去,眼见陈宴像是没瞧见她似的一路往前,周棠紧着嗓子出声,“陈……陈总,我有话想和你说。” 陈宴适时驻足。 在场之人纷纷识趣的离开,王统在走之前朝周棠压着嗓子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想要走上高处,便得走些捷径,陈总与万盛在这北城里意味着什么,你该清楚,如果你真还想在亿千混或者还想赚钱的话,你除了讨好陈总,别无选择,毕竟,陈总这次没拒绝你,你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你比这北城所有的女人都有机会。” 第五十七章 你没那资格 周棠简直不敢苟同王统的这番职场里的狗屁潜规则论,而且王统也根本就不知道她和陈宴的实际情况就给她胡乱套规则,若不是顾及身份,她是真想将王统这罪魁祸首骂一顿。 她满目复杂紧烈的朝王统的背影盯着,恨不得在王统后背刺出几个血洞。 这时,不远扬来陈宴那淡漠无波的嗓音,“要说什么。” 周棠蓦地应声回神,眉头深深皱起,无奈而又无力的朝陈宴道:“陈宴,你能不能给王统说说,不让我当你助理。” 陈宴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可以。但你该知道你若当不成我助理,王统还会不会留你在亿千。” “亿千被你万盛收购了,王统不再是大领导了,他应该决定不了我的去留。”周棠挣扎。 陈宴冷笑,像在看傻子一样看她,“你是觉得我太闲了?” 周棠一怔。 “我只在亿千办公一月,随我过来的几个万盛高管也只坐镇亿千的发展方向与业绩,其余事不在我们过问之中。” 他嗓音淡漠而又平静,意思是他只看亿千能不能赚钱,其余的事,他和万盛的几个高管都不会管,而既然他们不管的话,那王统…… 周棠深吸了几口气,她知道陈宴的意思了,也知道自己一旦拒绝就意味着彻底失业。 可现在这社会经济不景气,找新的且工资还可以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至少短时间来说,像她这种没什么名气的摄影师想要找到心仪的公司,没那么容易。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 陈宴扫她两眼便缓步往前,没打算多说。 周棠回神便急忙跟上,紧着嗓子道:“陈宴,我能问问原因吗?你为什么同意我当你助理?”你就不怕苏意知道了更吃味儿? 她现在是真怕陈宴苏意这些人了,总觉得这些人只要带上她了,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挖坑让她跳一样。 陈宴转头朝她望来,眼角微微一挑,冷俊的面容染着半许阴沉与讽刺,“你不是想工作想赚钱?” 周棠反应不过来,下意识说,“想是想,但……” “这件事是王统促成,我不过是点了个头,给了你继续留在亿千的机会。但凡我当时否定你,你就该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后果,王统只会以为我对你极有意见,那么以王统那种性子,会继续将你留在我眼前让我烦?” 周棠脸色陡然沉了沉,想起了今日网络上的那些腥风血雨,想起了她今日在办公室的那些瞎话,想来王统就是因为网上的事和在办公室门外听了她的话才以为她和陈宴有点弯弯绕绕,才想着将她推出来讨好陈宴。 甚至,王统真的是个人精,他将她推出来,也不过是在试探陈宴而已,如果陈宴能让她当助理,王统这马屁就拍对了,陈宴心顺气顺对他也就能顺了,但若陈宴拒绝她当助理,那么王统那种殷勤的人,只会将她辞退,不让陈宴闹心,这对王统来说也没啥损失。 “我知道了。”周棠深吸了几口气,才低低出声,心头也抑制不住的有些妥协。 陈宴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深了半许,“我这次大大方方让你来赚双倍薪酬,不计前嫌,倒是你这态度什么意思?倘若因私人原因或者情绪问题就要跑到我面前各种要求与质问,那么周棠,你在职场上也不过如此,甚至公私不分,我不禁担心你是否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胜任这份助理工作,拿得了这份薪水。” 说着,嗓音一挑,“再者,周棠,你给我谨记你的身份,遇事不要都扯到我头上,不要受了点气就来我面前质问,我是你顶头上司,没必要接见你或者听你牢骚。若你觉得给我当助理是你莫大耻辱,那你就早点卷铺盖走人。我用两亿收购亿千传媒,不是拿来打水漂的,也不是来照顾你感受的,我陈宴,也没那闲工夫因为你的一点情绪就为你破例,你没那资格,也不够格。” 嗓音一落,慢条斯理的绕开周棠便走远。 周棠彻底的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整个人尴尬而又挫败到了极点。 终究还是她格局小了,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吗? 是了,今天明显是王统给她下了套,其实这件事与陈宴没什么关系,他不过是点了个头,给了个她继续留下的机会。 她不敢找王统,却找上陈宴,其实说来,她这种举动也的确让人看不起,毕竟她这番做法,下意识的就觉得她和陈宴稍稍熟悉便选择去找陈宴说理了,可她却偏偏忘记了,陈宴是她现在的顶头上司,他拿那么多钱来收购亿千,正常的做着生意,他没有任何理由会为她周棠的个人情绪和那点登不上台面的别扭来破例。 周棠彻底沉默了下来,背靠着过道墙壁,想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觉得她过不了陈宴这道坎儿,也无法与陈宴共事,她也不愿再卷入陈宴与苏意的风波,从而再被苏意拉倒网上吐口水,奈何她现在毫无后盾,也不敢轻易失去这份薪酬,所以,她便想着她先当陈宴的助理试着,后几天悄悄找工作,一旦找好,就立马跳槽走人。 下班后,楚商商还是得去楚奕酒吧盯梢,周棠不顾楚商商反对跟着去了。 她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至少抵达楚奕酒吧时,她就已经调整好了所有的情绪与心态。 既然决定要好好赚钱,那就不能在决定好的第一天就打退堂鼓,而且她是来推销酒水的,酒吧里的那些人可没人喜欢看到一个愁眉苦脸的酒水销售。 到了楚奕酒吧后,周棠也没闲着,先是提前对那些贵重的酒水种类和品牌做好功课,而后鼓足了勇气,敲开了一楼108号包间的门。 她提前让楚商商找人去了解过了,这个包间里的人非富即贵,每次都会被酒水妹子们推销着点很多贵重的酒,而且这个包间里的客人都有身份有素质,都不会让酒水妹子们太过为难。 周棠做足了心理准备去的,奈何刚轻轻推开包间的门,她就差点被包间内那浓重的烟味与酒气熏晕了,她下意识想要皱起眉头,却又在刹那间松开眉头,她开始努力的扬起了笑容,缓步进去,整个人看似轻松,然而袖子里的手却紧张得握了拳头。 第五十八章 最近需要钱吗 “各位,需要点酒吗?”她进去站定在那处大理石桌旁就问。 可能是这句话问得太过直白,也可能是她的嗓音有点抖,昏暗的光线里,她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这个妹儿是新来的?推销酒这么直白的?连场子都不打算先暖暖?”有人笑着出声。 周棠有些尴尬,她下意识循声望去,黯淡的光影里有点看不清那人整个样貌,但好歹那人也没为难她什么,开口又道:“你过来吧,我们正需要酒。” 周棠稳了稳心神,过去了,也僵硬的在他身边坐下了,她生怕那人会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然而那个人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的做了。 他手臂就这么随意的往她肩膀上搭,整个人也开始朝她靠来,醇厚的红酒味道也随着他的动作钻入周棠的鼻子里。 周棠脑袋都有点懵了,她开始楚商商给她的信息是不是错的了,不是说这个包间里的客人非富即贵且很有素质吗?这个叫素质吗? 她正发着呆,整个人就被身边那人捞入怀里,“让我来听听,你想让我点什么酒,嗯?” 此番离得近了,她终是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容,他也极其年轻,估计与她同龄,只是那双桃花眼太过邪肆,跟个狐狸似的,完全不正经。 周棠开始后悔了。 出师不利,遇上难缠的了。 但她也不是个容易妥协的,她终究还是按捺住了性子,小声说:“拉……拉菲古堡?” 她胃口不大,八千块钱一瓶的酒,如果这个包间来几瓶的话,她今晚的提成至少也是两千以上。 然而身边的狐狸眼却突然笑了起来。 周棠不明所以,那坐在沙发对面的一个男子啼笑皆非的说,“看来钟少也有被人低估的一天啊。这姑娘究竟是看不起钟少还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要陪钟少喝酒的人啊。” 周棠愣了愣。 钟谨初笑道:“哪里是看不起人,这姑娘是纯呢,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个为我省钱的女人。” 嗓音一落,低头朝周棠望来,他似乎丝毫没有男女界限,低头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分寸,头一低,唇瓣就径直贴到了周棠耳郭上。 周棠耳朵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抖了抖,她简直没想到这个人会这么大胆! 她脸颊顿时红透,当即要下意识起身,那人的手臂却将她钳紧,贴在她耳边暧昧的开始吐热气,“给我钟谨初推酒,不用在意价格,你要上十瓶人头马路易十三,还是将这酒吧里82年的拉菲全清空,都随你。” “哈哈哈哈,钟少这次倒是舍得破费了,小美女,钟少都发话了,你可得抓好机会啊。”这时,有人笑着调侃。 周棠听得心如擂鼓,脑袋里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人头马和82年拉菲的价格,额头后背以及掌心都全是汗。 她下意识的就不挣扎了,甚至忍不住鬼使神差的想了一下,如果来几瓶人头马或者拉菲,那么她今晚的收入,怕是要顶她几个月的工资。 她开始有点心动了。 奈何那人继续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在她紧张无措之际又问:“有男朋友了吗?” 周棠僵了一下。 他又笑,“你不说,那今晚我就是你男朋友了。”他语气轻佻而又卷着几分市井酒吧之流的开放。 周棠的三观和见识又开始被刷新。 他没想到男朋友这三个字能这么容易说出口,那口气简直像是在招呼她约炮,她也更没想到在这种浮躁奢靡的气氛里,男女关系可以这么容易被灌上。 “对不起,我没有要交男朋友的打算。那请问钟少是要人头马还是82年的拉菲?”周棠低声回了话,将话题绕了回来。 钟谨初像是稍稍诧了一下,没料到周棠不上道,他眼角稍稍一挑,笑了一声,“随你。” 周棠紧着嗓子道:“那就人头马路易十三吧。” “可。”钟谨初答得爽朗,“十瓶。” 嗓音一落,头一低,这回可不是亲周棠耳郭了,而是径直朝周棠侧脸干脆的吻了一口,“你叫周棠是吧?我今天在网上看过你照片,你比照片上,更好看。那陈宴也是不识货,放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在这儿推销酒水,多危险呐,呵,陈宴无情,但我钟谨初,却是从不亏待女人的。” 周棠双目圆瞪,惊得呆在当场,心口的愤怒与羞辱层层涌动,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炸开。 在场人哈哈大笑,有人调侃着说:“怎么,钟少和国外那个嫩模分手了,准备和这个处处了?” 钟谨初意味深长的笑,“火辣的玩儿够了,稍稍换个小清新口味,也是新鲜。我今儿可是点了十瓶人头马,你们可得使劲儿的给我喝,一滴都不可浪费。” 说着,目光在周棠那盛了怒气的脸上扫视,眼见周棠圆圆的鹿眼灵动而又闪着滔天的气,白皙的脸颊在黯淡的光影里显得越发的柔嫩娇弱,这美人儿即便是怒,却也没发作,仿佛在用尽一切法子的强忍着,又是咬嘴唇又是皱眉头的,着实有趣得很。 鬼使神差的,钟谨初觉得这种乖乖女在这一刻里倒是格外顺眼,兴致一来,他钳紧周棠,正要开放的朝周棠那紧抿的唇瓣上吻,没想到刹那间,那坐在角落里没怎么说话的人突然开口,“钟谨初,玩笑得有个界限,周棠是我朋友,莫要为难她了,今晚的十瓶人头马路易十三,我请了。” 钟谨初微微一怔,下意识止住动作,稍稍抬头,便见那坐在角落里的江枫起身走了过来。 钟谨初眼角微挑,拥着周棠坐直了身,轻笑一声,“江枫,你这是要和我抢?” 江枫笑了,“抢倒是不至于,只是故人相见,我太过欣慰罢了。” 说着,目光朝脸颊红透且双眼噙着雾水的周棠落来,眉头也几不可察一皱,叹了口气,“谨初,莫吓她了。” 他语气有点柔和,有点无奈。 钟谨初眼底增了几许起伏,有点诧异。 他仔细将周棠和江枫扫了扫,最后终究是将周棠轻轻推了出去,朝江枫说,“江枫,你是我哥们儿,我便卖你一个面子。但这女人与陈宴有关,我和这女人处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我和陈宴交往不多,但你不一样,你与陈宴交情深,你若因为女人在陈宴面前行差错步,日后许是连哥们都没得做。” 江枫自然而然的缓道:“你们知道的,陈宴……心不在此。” 钟谨初眼角挑了挑,像是想到了什么,狐狸眼里滑过阴沉的讽刺,“也是,陈宴那种石头,哪会为个女人在意,呵。” 嗓音一落,目光就朝周棠落来,语气也跟着正经了点,认真了点,“美女,没想到你和我枫哥也是故友,刚才得罪了。不过你这样貌和性子我是真喜欢,你以后若是想通了,可以找我试试。我钟谨初这个人,虽不长情,谈场恋爱也最多两个月分手,但我对女人从不亏待,无论是车还是房,我都是舍得给的,而且我口碑好,每个和我分手的女人都没一个说我坏话的。” 周棠深吸一口气,浑身发僵,没回话,她是从来都没遇见过钟谨初这样厚脸皮的人。 江枫朝周棠凝了两眼,再度叹了叹,伸手牵上了周棠的衣角将她带到角落里坐定,低声问:“你不是在当摄影师吗?怎么来这地方推销酒水了?” 周棠不说。 江枫也不多问,仅招来服务员开十瓶人头马,且专程嘱咐服务员将酒钱记在周棠头上。 直至服务员将人头马全数端来,周棠才回神过来,低头朝江枫说,“谢谢。” 江枫低低出声,“最近需要钱?” 第五十九章 是我的错 周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头,自嘲道:“我又不是以前的周家小姐了,现在一无所有,我父亲医院还等着用钱,我自然需要钱。” “要多少?”江枫突然问,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嗓音也依旧平静而又柔和,卷着点隐隐的关切。 周棠这才抬头朝他望来,冷笑一声,“怎么,要给我钱?” 察觉到周棠嗓音里的刺,江枫越发放缓了嗓音,“周棠,我对你没有恶意。”说着,有些无奈的道:“高中时候的事,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能别放在心上吗?我高中那会儿,也没有其它意思,只是见你追陈宴追得认真,便想帮你一把,我后来也没想到陈宴会突然选择苏意,从而伤害到你,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也一直都觉得很抱歉。”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终究无心再多说,“我没放在心上了,你也不用觉得抱歉。今晚的酒……谢谢你。” 嗓音一落,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江枫神色微动,突然唤:“周棠。” 周棠下意识站定,垂头朝江枫望来,江枫缓道:“你以后每天都会来这酒吧?” 周棠没说话。 江枫继续道:“你若明晚还来,那就继续来这个包间,我们明晚也需要酒。” 周棠一怔。 那钟谨初轻笑一声,“江枫,你这就不厚道了,我看上的人,你……” “她是我朋友。”江枫朝钟谨初认真打断。 周棠深吸一口气,内心通明。 其实她知道江枫这是什么意思,可怜她而已,或许这里面也会有愧疚的成分,毕竟当初她和江枫的关系也挺好,两个人经常商量着要怎么讨好陈宴,怎么追陈宴,那时候,她笨拙而又呆愣,江枫是她追陈宴的狗头军师,只可惜,江枫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出了很多馊主意不说,最后陈宴的心却连一丝一毫都没被她打动。 所以最终,陈宴还是那个陈宴,江枫也还是陈宴的好哥们江枫,而她周棠,却成了育明高中的笑话。 她受不了这个打击,在高考完那天晚上表白失败后,在拉黑陈宴的同时,也拉黑了江枫,她是想将陈宴有关的一切都彻底斩断,却没想到这些年兜兜转转的,不仅再与陈宴江枫等人遇上,甚至连江枫都开始可怜她了。 也是了,往日育明高中那个家庭富裕的周棠,如今沦落得需要来酒吧推销酒水,甚至还要遭受咸猪手,这样的周棠,怕是江枫见了都动容吧。 只是人穷不能志短,说实在的,江枫也不欠她什么,今晚他能为她买个二十多万的酒,对她来说已经是慷慨大方到了极点。 “不用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找其他人推销酒也一样的。”周棠敛了一下情绪,低低的回了话。 钟谨初在旁笑得差点捶地,“江枫啊江枫,你献殷勤也得有个度,人家美女可不接受啊。” 说着,嗓音一挑,越发感兴趣的说:“我说周棠美女,你还是找我吧,至少在恋爱和砸钱方面,我比陈宴和江枫这类人投入。江枫和陈宴那种人待久了,也没多少人情味儿,对女人就更不爱了,这家伙心里只有事业,女人也从来不在江枫的考虑之中,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这哥们儿活了二十多年,到现在都还是个处儿,可想而知他对女人是真不感兴趣。” 周棠神色微动,心头有点诧异。 在她眼里,连陈宴那种清冷淡漠的人都还能爱上一个苏意,这江枫家世好脾气好性格好,竟然还没谈过女朋友? 而且江枫的容貌虽及不上陈宴那般冷艳,但也是高挑俊朗的,眼睛和薄唇勾着笑起来时,那也是阳光开朗的,这样的人如果没谈过女朋友的话倒是真有点说不过去,难不成,江枫是哪里有点隐疾? 周棠想着想着就想得有点多了,落在江枫面上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带了点窥探和诧异。 江枫无奈的笑了一下,仿佛猜到周棠在想什么了,“你就别乱想了,我这些年只是忙于工作,没空整理感情的事。” 是吗? 周棠眼角挑了挑,故作自然的点了头,“江枫,今晚让你破费了,多谢。” 她再度道了一声谢,正要踏步离开,在旁的钟谨初继续挑着嗓子笑,“周棠美女,你今晚好歹让我哥们掏了几十万酒水钱,这连酒都不陪着喝一口就想走了,这是不是不太符合规矩?” 周棠下意识顿住身形。 这时,另外也有人开始起哄,“是啊,这美女就是不上道,即便是枫哥朋友也不能自认特殊吧?” 有人看戏的说,“都来这儿推销酒水了,就别装清高了,也就枫哥没交往过女人,不懂你们这些女人的套路,但一边蹭着枫哥的故人情来让枫哥消费,一边又要拍拍屁股干脆走人,我说美女,你今晚这钱莫不是太好赚了些吧?欺负我哥们不喜欢为难女人?” “都说的什么混账话!都说了这是我朋友,你们喝了点酒就酒虫上脑了?”江枫正了正嗓音,略微严肃的出声。 钟谨初丝毫不惧,吊儿郎当意味深长的笑,“哟,这就维护上了?我就说你小子这些年怎么一直不近女色,原来心里有个故人。” 周棠简直有点听不下去了,她抬头朝江枫望去,刚好迎上了江枫的视线,只见他那双深黑的眼睛里卷着几许无奈与抱歉,连带他出口的嗓音也带着几分愧疚,“抱歉,这几个常日里喝点酒就容易不受控制的说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周棠深吸一口气,心口有点复杂。 其实江枫愧疚什么呢!哪里需要他愧疚,明明是她周棠理亏才对。 那些人也说得没错,她都来主动的推销酒水了,还矫情什么呢?还在清高什么呢? 江枫都为她消费了这么多钱的酒,她一杯酒都不陪着喝,的确不像话,也但凡今晚江枫不在,她被钟谨初活捉,那么等待她的,也绝对不可能是喝几杯酒就完事的。 周棠心下通明,也真的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来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要不顾一切的赚钱,没想到到了这会儿,竟又开始自以为是,觉得江枫是个熟人,便要为所欲为的离开。 “是我的错。”周棠沉默一会儿,才敛神收心的朝江枫说。 嗓音一落,她就着江枫身边坐了下来,主动开始为江枫的杯子满上酒,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我陪你喝。” 第六十章 只有想或不想 “没必要这样,周棠。”眼见周棠来了架势,江枫无奈出声。 周棠摇摇头,压着心神微微一笑,“你这些哥们说得没错,我来推销酒水就该陪喝,而且你今晚这么慷慨大方,我的提成都有好几千,我方才那样的举动,的确是不懂规矩,所以这杯,我先敬你。” 说完,丝毫不待江枫反应,便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倒入了嘴里。 瞬时,浓厚的酒味入口,稍稍有些刺喉咙,周棠不习惯这种喝法,但好在偶尔也会陪楚商商喝酒,所以这种酒水刺激的感觉,她也能稍稍忍受。 “这等好酒被你一口闷,你倒是真在牛饮。”这时,钟谨初轻笑。 江枫拿了纸巾体贴的递给周棠。 周棠接过纸巾道谢后便擦了擦嘴角,没理钟谨初,而是再度拎着酒瓶为自己的空杯倒满酒,正要举着朝江枫说话,江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有些无奈的道:“周棠,你真不必这样。酒已陪喝,你可以离开了。” 周棠知道江枫心意,但她不打算照做。 她早晚得习惯这种模式,毕竟她明天就要去给陈宴当助理,凭陈宴和苏意那种作妖的性子,她说不准后两天就失业了,而且她要在短时间内找份高薪的工作也不容易,所以她是真想习惯一下这种酒水推销模式,即便这种方式让她有点吃不消,但也不得不说这是种极快来钱的法子,不偷不抢的,又能保证父母的所有开销。 她是真想好好的将日子过好,好好的努力将一切都维持好。 所以到了这会儿,意志也开始越发的坚定,她开始继续朝江枫笑,“没关系,我反正得习惯,就是我喝酒没什么章法,也不懂规矩,酒也品不出个什么味道,倒是可惜你点的好酒了。” 江枫深眼凝她,眼底深处再度卷起层层抑制不住的心疼。 他真没亲眼见过这样的周棠,无助而又自强,仿佛要砸碎所有的志气和脊梁骨,又得开始学会舔舐生活的残忍,也开始学会假笑。 而他高中印象里那个熠熠而笑,眼睛里装着热情和阳光的周棠,终究还是消失了。 “你若想喝,就喝吧,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危险。”满心浮荡与心疼里,江枫终究只说了这话。 他知道周棠只是想要赚钱,拼命的那种,他也知道周棠现在是怎样的处境,却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敢太过干涉,只因这是周棠最后迫不得已的选择,他若无情的去拒绝去劝慰去直白的给钱,那便戳破了周棠身上最后一份的志气和尊严。 等他嗓音落下,周棠便回了他一个客气而又有点明显的讨好笑容。 江枫深深叹息。 周棠酒量并不好,喝了几杯酒后,人就开始有点晕头转向了。 江枫担心她醉酒不好受,专程让服务员出去打包了许多中餐回来,随即让周棠握着筷子赶紧吃点东西垫肚子。 周棠是真有点喝高了,筷子都拿不稳,江枫放弃了,正准备抽开周棠的筷子改让周棠用勺子,没料周棠像是坐不稳一样,整个人突然就倒在他身上。 江枫惊了一下,急忙将周棠扶稳,他虽在商场上得心应手,但却从来没应付过女人,这会儿虽脸色还算平静,但扶周棠的动作却显然已经手忙脚乱。 整个过程,包间里的其他几人全部噤了声,纷纷惊诧。 直至江枫将周棠扶着躺在沙发上,有人才稍稍回神过来,啧啧两声,愕道:“在酒吧里竟吃上一桌悦宴楼的中餐,再配上十瓶路易十三,啧啧,这种配置,倒也只有我枫哥做得出来。” 另外有人朝江枫神秘兮兮的问:“枫哥,你不会真瞧上这女人了吧?” 在旁的钟谨初开始戏谑的说风凉话,“枫哥瞧没瞧上倒是不知道,但关心可是真真切切。” 江枫低沉道:“都别说了,她只是我的故人,高中时的关系还挺好。她若今后还来这地方推销酒,你们见了,便多点点,回头找我报销也成。” 众人互相挤眉弄眼,只觉江枫这回是真有点反常。 江枫也不打算多说,正准备想办法送周棠回家,却在这时,周棠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江枫蓦地回神,扫了一眼已经快速合眼并醉晕过去的周棠,便伸手将手机拿起,待目光扫到屏幕上的‘陈宴’二字,眉头也跟着稍稍一皱。 他不打算为周棠接陈宴的电话。 然而陈宴电话被自动挂断后,竟丝毫不停歇的再度打了过来。 江枫这才无奈的接起,唤了声,“陈宴。” 对面瞬间沉默,平静得稍稍有点压抑。 江枫主动解释,“周棠喝醉了,这会儿该是无法接你电话。你找她有事?” “你和她在一起?”片刻,听筒里传来陈宴淡漠的嗓音,有点刻骨的冷。 江枫低应,“嗯。” “哪个地方?” “楚奕的酒吧,悦色。” 陈宴挂了电话,沉默而又干脆。 江枫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莫名的想要坚持。 这些年他陪着陈宴一路走过来,深知陈宴的性子,陈宴表面看似清冷淡漠,但骨子里却透着戾气与疯癫,这与他从小生活环境有关,也与他的所有经历有关,他往日的成长充满了太多的残忍与狠辣,所以他残忍而又冷血,刚毅而又病态。 也正因为他太过了解陈宴的性子,此番才能精准的觉察陈宴语气里的不善,他知道陈宴是因为周棠在生他的气,毕竟他前些日子说过他对周棠还没玩儿够便不会放过。 江枫满心复杂与无奈,但这次没打算再妥协。 他一直都相信陈宴在他面前不至于太过冷血,也会稍稍给他一点面子,然而他错了,陈宴生起气来就是个疯子,他竟然只用了十五分钟就精准的找到了这个包间,整个人阴沉而又带着几分戾气,也丝毫不顾在场几人的脸色便径直站定在江枫面前,勾唇而问:“是你陪她喝的酒,还是她陪你喝的酒?” 嗓音一落,清冷的目光先是朝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周棠扫了一眼,而后又扫了扫包间桌上的各种菜肴,清俊的面上溢出几许讽刺。 江枫没想过要隐瞒什么,“陈宴,周棠的爸每月都需要用钱,周棠缺钱,才来这里推销酒,我今晚和她只是偶然碰上,点了她的酒,她也跟着喝了两杯便醉了。” “那你就看着她喝醉?或者你就真以为她是醉了而不是想勾引你?江枫,一个周棠值得你这么费心?”陈宴冷笑。 江枫迎上陈宴的眼,“没什么费心与不费心,只有想或不想。我上午便和你说过,如果周棠真落魄得无路可走,我愿意和她试试,我也希望你作为我这么多年的兄弟,能祝福我感情顺畅,毕竟我这还是头一次愿意和一个女人相处。” 陈宴深眼凝他,满目冷冽。 江枫坦然的回视,丝毫不让。 第六十一章 承认吧 两人无声对峙,连在场的钟谨初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欣赏这么一对连刀子都分不开的铁血兄弟闹矛盾。 “对她来真的?”半晌,压抑无声的气氛里,陈宴突然问。 江枫点点头,“陈宴,你放过她吧。” 陈宴勾唇笑笑,那笑容有点阴柔和渗人,“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你的诉求,我自然会听。但江枫,周棠这女人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 江枫叹了一声,“陈宴,你又何必说这些,我对周棠是个什么意思你从来都知道,我也不求能驾驭周棠,我只想拉她一把,做个伴儿。而且我家两老也催婚催得急,我拉着周棠一起,也能应付应付他们。” 陈宴冷笑一声,目光在江枫和周棠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圈,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清冷道:“如果只是为了拉她一把,那我劝你还是直接给钱,如果是真想和周棠处处,那也没那个必要走向结婚。周棠这种三心二意的人,受不起婚姻,当个你的情妇倒是可以。” “陈宴!”江枫是真有点生气了。 陈宴笑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但要追周棠?那还得先替周棠解决完穆际舟,再解决了唐亦铭再说。最近唐亦铭可谓是风头正盛,别说两个月,我堵最一个月,他就能彻底接手陈氏,再和薛家接除婚约,唐亦铭一直对周棠念念不忘,周棠对他也有好感,等唐亦铭出手,恐怕你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枫神色微微而变,却是片刻,他叹息一声,“既是唐亦铭对周棠有那个心,也成,我的目的从来不是要追到周棠,而是想让她过得好点,既然唐亦铭还有那个心,我便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去打扰,毕竟周棠和谁在一起都比和你在一起强,你是一点也不爱周棠。” 陈宴讽刺的笑了。 江枫着实不喜陈宴这种表情。虽常日里早就习惯了他的各种病态的情绪,但如今见得他这种轻蔑带讽的笑,心头还是稍稍有点不舒服。 “你今晚这么快赶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你是为了来找我,还是找周棠?陈宴,其实我有时候真摸不透你心性,我也没想过要让你为难什么,今夜我就再问你一次,你对周棠有没有动摇?你若真没动摇,我就先追了,但你若有一丝半点的动摇,我江枫绝不插脚。” 陈宴淡道:“没有。” 江枫看不透陈宴,深眼凝他片刻,暗自叹息了一会儿,点头道:“好。那我追她了。” “成。”陈宴无畏的笑,淡道:“不过我明下午要去京都出差一周。” 江枫愣了愣,他自然知道陈宴要去京都出差一皱,但没料到陈宴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陈宴朝他淡漠的说,“你不知道?今早亿千传媒老总为了讨好我,便将周棠送我当生活助理了,我明日下午要去出差,周棠得和我一起去。你要追周棠这种女人,我不拦着你,但你只能等她回来了再追。” 江枫深吸一口气,落在陈宴脸上的目光也深了几许,“陈宴,承认吧。” “承认什么。” “你对周棠有感觉。”江枫笃定的说。 最近这些日子,他是越发觉得陈宴怪异,行事乖张而又出人意料,特别是在对待周棠的问题上,他一面对周棠嫌弃得要命,一面又要接周棠去见他妈,甚至还要和穆际舟和唐亦铭这些人打架,连带那苏意,他现在也没什么顾及的了,若说他不在意周棠,那这些事就完全说不通了。 而且陈宴出差京都的事,虽说是一个星期前就定下了,但陈宴出差历来不带助理,只带特助杨帆,这会儿他却给他说他明天出差还要带着周棠,就论这点,他也不得不怀疑陈宴是不是受了他说要追周棠的刺激,便要将周棠支开。 “那你就错了,我对谁都可能有感觉,但绝对不会是周棠。”陈宴默了片刻便再度出声,这话也在刹那间将江枫内心的所有揣测给无情抹平。 江枫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无奈和复杂的望着陈宴。 陈宴不打算多留了,目光朝周棠扫了一圈,便低沉冷漠的道:“你最好是让她早点清醒,明天上班别迟到,更别耽误了明下午出差行程。” 说着,嗓音一沉,“我走了。” 整个过程,陈宴表现得平静而又清冷,仿佛就是随便过来看一眼,并没什么要带走周棠的打算,似乎也更不在意江枫今晚会对醉酒的周棠做些什么。 江枫满目无奈的将陈宴凝着,直至陈宴走远,他才稍稍回神过来,目光落在周棠脸上,叹息一声,“我在陈宴面前说追你,也不知此举对你好还是不好,陈宴最近几年,是真的变得太多了。” 他嗓音有些低,有些感慨。 那钟谨初这才轻笑两声,出声打破周遭沉寂,“陈宴就这么走了?他刚才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专程过来和你抢女人的呢,原来不是啊。” 江枫皱了皱眉,想起陈宴今晚有点反常和压抑的态度,心口也越发的紧了半点。 他清楚的明白,陈宴今晚过来不可能是为了和他聚,那便就只是为了周棠而来。 但陈宴无论如何都不承认他对周棠动摇,对周棠的态度也轻贱而又鄙视,不得不说,陈宴对周棠冷情而又病态,却又不自觉的要将她控制或禁锢,这样的陈宴对周棠来说,是特别危险的,真的很危险,只因陈宴的所有态度都在表明,他看不起周棠,却又要绑着周棠,他只是彻底的将周棠当成了玩具。 可周棠不是个玩具,是个人啊…… 心思至此,江枫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也越发怜惜。 他也不打算在此多呆,正准备摇醒周棠问出她的住处,没料楚商商突然冲进来赔笑而又警惕的将周棠带走了。 楚商商是真没想到周棠会喝醉,且还醉得不省人事,待仔仔细细的将周棠的衣着检查了一遍后,她高悬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看来周棠没有遭受侵害。 她也无心再在酒吧多呆了,招来女服务员和她一起将周棠扶去停车场,直至将周棠扶进车里躺好,她才松了口气,本打算坐进驾驶室开车,奈何后背似如芒刺在背,像被什么东西在盯着一样。 她莫名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下意识转头四处观望,却没发现异常。 第六十二章 不计后果 “该是头昏眼花了。”她下意识嘀咕,觉得自己今晚都快累得并被周棠吓出幻觉了。 她没再耽搁,敛神收心便坐入驾驶室,开车便走。 直至她的车全然消失在停车场外的车流里,不远处那辆黑色宾利才稍稍亮了车灯,缓缓往前。 车内昏暗的光影里,陈宴满面沉静,目光深邃,他修长的指尖随意握着方向盘,整个人清冷淡薄。 而他身旁的手机,铃声不断,震动不停,屏幕上的苏意二字一遍遍的亮起,而又一遍遍的熄灭,也不得他半许回应。 直至开车回到绿溪公馆,整栋别墅却不如往日那般成片漆黑,别墅内反常的亮起了灯火,透着一种莫名的生机。 陈宴坐在宾利里,目光幽幽的将别墅灯火盯着。他没和母亲王素芳住在一起,这是他单独的住处,平常除了杨帆以外,便只有苏意来过几次。 此际不用多猜,也知道里面的人是谁,那人是真的胆子太大了,他都已经将话说透,没料那人还是将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他薄唇稍稍勾了半抹讽刺,拿起手机,给杨帆打了电话。 杨帆恭敬接起,陈宴淡声吩咐,“明早找人给绿溪公馆换个锁。” 杨帆怔了两秒,当即应话。 陈宴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也没进别墅的心思了,他再度点燃了宾利的火,便要开车后退。 “陈宴!”这时,别墅的大门突然从里而开,一抹淡粉轻纱的身影从别墅里窜了出来。 她速度极快,根本没任何犹豫便跑到陈宴的车前挡车。 陈宴眉头一皱,眼底卷起半分波动,却没停车,直至车子快要撞上苏意,苏意也被吓得闭了眼时,他才一脚将刹车踩到底,停住了车。 苏意吓得脸色白了白,反应过来后,便朝陈宴泪流满面,娇柔委屈的唤,“陈宴。” 陈宴扫她两眼,突然就莫名的想起了上次周棠差点被他撞到的场景,那时候周棠可不是苏意这种柔弱委屈的反应,反而是直接就冲上来骂他有病了。 “陈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我还给你做了一桌菜,你……”这时,眼见陈宴没什么反应,苏意不得不小跑至陈宴窗边,落泪讨好的说。 陈宴降下车窗,没等她说完便打断,“我今天说的那些话,没听懂?” 苏意咬了咬下唇,“陈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在弥补,我今天也为你做饭了,我可以放下一切。” 陈宴勾唇讽刺的笑,幽幽然然的,脸上也没什么多余表情。 苏意小心翼翼将陈宴打量了几眼,泣着嗓子说:“我今晚听杨帆说你胃又开始不舒服了,我太担心你了,所以今晚才没听你的话过来给你做饭了。陈宴,你的话我放在心上了的,我也没想过要违背你,只是我真的担心你,怕你胃痛难受,便想给你做点吃的,而且我还给你温了牛奶,是你常喝的那个牌子。” “苏意,我早就说过,在我面前擅作主张不是好事。”陈宴冷道。 苏意哭得更厉害,“我知道,可我放不下你,陈宴!我放不下你怎么办,我不想分手。” 陈宴满目讽刺的扫她一眼,“走之前将别墅里你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收走,明早杨帆来之前,我不希望杨帆给我汇报这别墅里还存留你的半点东西。” 嗓音一落,开车便走。 苏意再度挡在车前,趁陈宴刹车之际,她无可奈何的悲戚道:“陈宴你别走!我走,我走行了吧。我这就去将别墅里的东西都收走,你去二楼休息便是,我保证不打扰你,我收了东西就走。” 说完便不顾陈宴反应,率先跑入别墅,似乎真去收东西去了。 陈宴幽深的凝着别墅的灯火,沉默了半晌,熄火下了车。 苏意这次很听话,进了别墅就在收拾东西,餐桌上那几盘菜肴,全数被她打了包。 待陈宴踏入大门,她就已经将菜都收拾好了,眼见陈宴看都没看她一眼便朝二楼楼梯口去,苏意满目发酸,心口发涩,这回终于什么都忍不住了,整个人跑到陈宴前面堵了陈宴的路,在陈宴垂眸扫她时,她撞入了陈宴怀里,双臂死死的环住了陈宴的腰。 “陈宴,我爱你,我真的爱你,这世上没人能比我苏意更爱你。”像是要急急宣誓,又像是要稍稍释放满心的酸涩与恐惧,她一遍遍的朝陈宴重复‘爱’字。 奈何陈宴并未出声,甚至已经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无情推开。 陈宴对她是真没半点耐心了。 这个刹那,苏意心酸得难以附加,所有不甘的情绪,也膨胀到了极点,直至陈宴的手开始朝她用力时,她越发环紧了陈宴的腰,垫起了脚,整张脸蓦地朝陈宴凑去,唇瓣也不顾一切的捕捉到陈宴那发凉的薄唇,用力的吻开。 她是真的爱陈宴,爱到了骨子里。她不可能让陈宴离开她,即便是违背陈宴意愿,丢掉女人的尊严,她也要属于他,融入他,和他在一起。 心口猛烈的狂跳,不甘而又发狠的情绪掩盖了常日里所有的小心翼翼与畏惧,她甚至根本不想去想陈宴被她第一次触碰亲吻会是什么反应,但至少这刻,陈宴并没有推开她,也没拒绝她,这使得她快要破碎的心重新燃起了几许希望。 也许常日里就是她太顾忌陈宴的洁癖和陈宴的规矩就没敢碰陈宴,但实际上,也许陈宴是喜欢的,也许她早点不顾一切的对陈宴主动一点,胆大一点,陈宴应该早就彻底属于她了。 所以这次,她彻底放开了,破罐子破摔了,不计一切后果了,她要让陈宴无论是心还是身体,都彻底属于她。 这种心思,随着亲吻陈宴的唇瓣而越发的浓烈,她吻得窒息而又入迷,亦如陈宴这个人对她致命的吸引一样,甚至吻着陈宴,她整个人都发软发酥得快要站不稳,身心都快要彻底瘫掉。 第六十三章 不要走得太近 苏意的脑子都快炸掉,她越发的黏靠在陈宴胸膛,动作也越发痴迷,待她努力的想更进一步的去撬开陈宴的牙关,陈宴的手却突然用了力,一把将她推开。 她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沉沦至极的脑袋转不过来,只抬头呆呆的望着陈宴。 陈宴修长的指尖随手擦了擦唇角,深邃阴沉的目光朝她落来,“滚。” 苏意深吸几口气,眼眶蓦地红透了。 她终于彻底回过神来,目光紧紧的盯着陈宴,却没从他脸上找出一丝波动,更别提半许被她的吻而勾起的欲意。 没有,什么都没有,陈宴的脸上和他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他太平静了,在面对她使出浑身解数亲吻他的同时,他平静得像个局外人,无欲无爱,甚至对她这个人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仿佛她在他眼里就是个死物。 瞬时,苏意脸色骤然惨白,有些承受不住这种打击,“你既然对我没感觉,方才为什么不推开我?” 她抑制不住的问了这话,想得到答案,甚至想从陈宴的回答里找到一丝半点能让自己支撑下去的勇气,哪怕陈宴方才只是在利用她来感受第一次被吻的感觉也无妨。 然而陈宴眼底仍旧清冷沉寂,犹如千尺深潭般快要将她溺亡。 “送上门来的东西,我何来不用之理,但你的吻与你这个人,着实让我难以继续与忍受。苏意,趁我没发火便赶紧离开,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没感觉。” 砰的一声,苏意仿佛听到了自己彻底心碎的声音。 她也第一次如此淋漓尽致的体会到,陈宴真的没有心,真的没有感情,整个人清冷而又病态,高高在上,没将任何人放于眼里,包括她。 他就是个真正的渣男,冷血无情。用得着她的时候,可以护她顺她甚至可以和她订婚,用不着她的时候,他连她的吻甚至她这个人都让他觉得恶心。 可她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啊!这明明是她以前可以伸手可得的陈宴啊! 她努力的稳住情绪,满目悲痛哀凉的望他,“陈宴,没感觉也可以的,我能接受,只要你让我继续在你身边,我可以……” 陈宴神色微动,清俊的面上已经展露出了几许不耐烦,他嗓音阴恻恻的,“要开始学高中时周棠那套了?” 苏意听出他意思来了,他是想问她是不是要学高中时周棠对他的死缠烂打,她甚至清楚知道周棠当时死缠烂打后的最终结果,所以,终究还是她妄想了这么多年,原来在他眼里,她与周棠到头来竟然没有区别。 她哀凉的笑,“陈宴,你这样对我,你就不怕以后后悔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真心爱你。” 陈宴唇瓣勾出几许讽弧,“苏意,别拿着所谓的爱在我面前威胁,我是个什么人你从来都知道,而你是个什么人,你自己也清楚。” 说着,绕开苏意便继续往前,在踏上第一步楼梯时头也不回的说,“这次你踏入绿溪,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若下次再犯,苏意,我对你不会再留情面。” 苏意满目苍凉,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心口蹦蹦陡跳,仿佛快要碎掉。 夜色微凉而又深沉。 这会儿的周棠,早就被楚商商连扶带拖的拉回了家里,或许是醉酒缘故,她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等第二日一早醒来时,胃里也火烧火辣的,难受至极。 她急忙起身踉跄着去客厅倒了杯温水几口灌下,胃的灼烧感才稍稍缓解一些。 楚商商听了动静便出来了,气急败坏的在周棠耳边说:“棠棠,你看看你昨晚干的什么事!你不是说你有分寸么,怎就喝得烂醉了!当时若不是我恰到好处冲进去,你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你……” 周棠低着头,接受楚商商的所有批判,等楚商商发泄完了后,她才低声解释,“我真有分寸,当时就是因为有江枫在,我才敢多喝。” 楚商商气笑了,“江枫?棠棠,人都会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江枫变成啥样了,你就敢相信他?而且江枫一直跟在陈宴这疯子身边,你不怕江枫也被耳濡目染的跟着变坏了?你又知不知道我昨晚闯进包间时,江枫正打算将你带走!要不是我机灵的跑过去扶走你,你指不定被江枫带去干什么了呢。” 周棠只觉楚商商是关心过度才这样,毕竟江枫昨晚的人品还真的可以。 她又蓦地想起江枫昨晚点了酒水,急忙回房查看了一下手机,在看到楚奕助理给她回的五千块钱提成时,她忍不住挑着眼睛笑了笑,也知道这可能是楚奕那边授意,给了她最顶格的提成了。 楚商商在旁盯着她的所有反应,无奈叹息,“我看你是掉到钱眼里了,挣这种钱可太危险了,你今晚可真不能再和我去酒吧了。” 楚商商态度坚决。 周棠没吱声,她想的是楚商商性子软,等下班的时候她对她软磨硬泡一会儿,楚商商一定会妥协,到时候她得重新物色一下包间,坚决不能再遇见钟谨初那样开放的人。 时间已经不早,周棠与楚商商也没多聊什么了,两个人急忙开始洗漱,待草草吃过牛奶吐司后,便朝公司赶。 周棠抵达摄影部后,才发觉自己的工位已经被清空。 她怔了怔,正打算朝同事问问,摄影部老大刘丹刚好从办公室出来,目光朝周棠落来,“周棠,跟我出来一下。” 周棠应了,跟着刘丹抵达楼道口。 刘丹满目复杂的朝周棠凝着,“王统给陈宴安排的办公室在六楼,你工位上的所有东西,昨天下班后已经被王统找人搬去六楼了。” 周棠目光微微轻晃,虽有点猝不及防的诧异,但这事又在情理之中。她现在是陈宴的助理了,自然是陈宴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刘丹继续说:“周棠,你大学毕业后便一直跟着我,在这整个摄影部里,你潜力最好,创意最好,想必多加时日,你一定会在摄影界扬名。你是我极其看中的员工,也是我曾经最想栽培的人,没想到因为几句风评,你被王统推倒了陈宴那儿,这也是我没预料到的。对于陈宴这个人,我虽没接触过,但对他的心性也有所耳闻,那是个凶狠的主,你到了陈宴身边,务必当心,有什么事千万莫要冲动,有时候吃亏也是一种退路。” 说着,叹息一声,嗓音也增了几许嘱咐,“另外,职场如战场,伴君也如伴虎,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以后喜乐如意,也别忘了摄影的初心,但唯有一点你切记,不要和陈宴走得太近,工作便是工作,不要对他夹杂太多私人感情,陈宴这种人,不是你能触碰与降服得了的。” 第六十四章 茶得可以 周棠满目惊诧的望着刘丹,内心一阵一阵的发暖发酸。 她没想到刘丹会对她说这么一腔肺腑之言,自打大学毕业来到这里,她就对刘丹格外的尊重与欣赏,她喜欢刘丹这个坚韧而又正值的单亲母亲,不屈不挠,不仅摄影技术了得,为人也极其正值正派,她本以为她会一直跟着刘丹,却没想到事与愿违,她竟然得去当陈宴的助理。 就好像自打她与陈宴重逢,她身上就好像再也没有好事发生过了。 想到这里,周棠情绪也有点低落,她稍稍垂头下来,像是保证般的道:“丹姐,我记住你的话了,我去给陈宴当助理,我也不会忘记我想当个好摄影师的初衷,而且我只是去单纯的给他当助理,不会夹杂任何情感,也或许陈宴根本就看不惯我,说不准过两天就将我辞退了。” 嗓音一落,有些无奈和尴尬的对刘丹笑。 刘丹满目复杂,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周棠的肩膀,无声安慰。 周棠也不打算多说了,怕越说得多自己的情绪就越发低沉,她开始朝刘丹出声道别,随即便朝电梯口去。 亿千这栋楼共有八层,陈宴的新办公室被安置在了六楼。这层楼本来是王统和几个高层的办公室,如今陈宴来了,王统等人就搬去了楼下,将整个六楼都为陈宴腾空了。 许是经过了一夜的精心布置,六楼绿植茂密,摆设简单却又不失品味,而陈宴的办公室在六楼走廊尽头,那办公室的门牌上标注着‘总裁室’几个醒目大字,里面全被灰色的地毯铺就,四面也以玻璃为墙,整间办公室视野极好,宽敞而又明亮。 周棠的办公桌在陈宴的办公室外,周围还安置着六张陈宴秘书的工位,这会儿那六张工位上早就坐着人了,皆是清一色的美女,她们正吃着早餐,对周棠也笑盈盈的。 周棠率先自我介绍,几人面上也没有半点诧异或者别的八卦神情,反而是平静而又温和,倒让周棠觉得稍稍宽心,想来陈宴人品不咋样,但这几个秘书的素质却是高,竟然没有因为网上的传言就戴着有色眼镜看她。 陈宴是九点半才到办公室的。 他今日一身褐黑西装,淡蓝衬衫,他面容依旧风华而又清俊,俨然一个绝世的清贵公子,走路也带着风的,就这么气势威严且目不斜视的一路往前进了总裁室。 周棠没当过助理,特别是这种生活助理,她也不知她这会儿该干什么。 她偶尔会隔着那清晰透明的玻璃朝陈宴扫去,便见他自打在办公室坐定后就一直忙着打电话或埋头看文件,好像特别特别的忙,似乎也忘了使唤她。 她也没那心思上前去打扰,既然陈宴对她没什么吩咐,她也乐得轻松。 然而这种放松的状态还没持续半刻,杨帆突然到了六楼并站定在了她面前,低声道:“周棠,陈总最近胃病犯了,等会儿中午还得参加一个酒局。” 周棠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就一言难尽的问:“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在酒局上给老板挡酒?” 杨帆满目错愕,眼角也跟着微微一抽,干咳一声,“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让你这会儿去给老板温杯热牛奶,先让他垫垫底,等中午应酬喝酒时不至于太难受。” 周棠只觉陈宴就是作。 依照陈宴现在的身份和权势,谁敢逼他喝酒,既然胃不舒服了,午宴时不喝酒就行了,何至于这会儿还得喝点热牛奶垫垫胃。 不过杨帆既然都这么开口了,她这刚上任的小助理自然不能反对,毕竟杨帆也是她的大领导。 她朝杨帆笑着点了头,随即起身去温牛奶,待温好后,她调整了一下心态,才镇定的端着牛奶小心翼翼的进了陈宴的办公室。 “陈总,您的热牛奶。”她态度恭敬,低眉顺眼的。 等小心翼翼的将热牛奶放在陈宴办公桌上后,本打算立即退出,陈宴却突然抬头,那深邃无波的眼睛凝上她的,像是想在她脸上找出什么来,“杨帆让你送的?” 周棠下意识点头。 陈宴脸上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讽笑,“杨帆让送,你就送了,你倒是听他的话。” 能不听么! 她现在是在打工挣钱,上司的话自然要听,她又不是千金大小姐的命了,总得对现实低头啊。 “身为公司员工,领导的吩咐自然得听。陈总没其它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周棠低声回话。 陈宴薄唇上的讽笑更甚,这回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了,浑身气压冷了一度,垂头就继续看起文件来。 周棠也不知哪里又惹他不快了,又见着他都摆出这种生人勿进的姿态了,她也没做多想,识时务的退出了办公室。 直到中午下班,陈宴和杨帆离开,周棠才回头朝办公室望去,才见陈宴办公桌上那杯牛奶还在原地,陈宴像是一口都没喝。 得,厌恶她连带她端去的牛奶都一并嫌弃了,陈宴真够矫情的,也罢,今中午的饭局,陈宴最好是喝死得了,可千万别喝得烂醉,到时候杨帆还找她这个生活助理去服侍他啊! 周棠下班就去找了楚商商,两人一起去出去吃午饭,待在一家面馆坐定后,楚商商便紧着嗓子问:“棠棠,今天陈宴有没有为难你啊。” 周棠冷笑,“为难倒是没为难,但杨帆让我给他端进去的热牛奶他一口都没喝。也成,他最好是一直不喝我端的东西,这样我拿了工资不说,还不用给他端茶倒水。” 楚商商啧啧两声,有点搞不懂陈宴,“不至于吧!陈宴高中时还会喝你送的热牛奶呢,而且上次你不是还说吗,他胃痛了还主动让你给他买热牛奶。” 周棠无所谓的道:“高中时的陈宴穷得响叮当,喝我送的热牛奶不过是因为没钱治胃病,现在人家可是大总裁,哪里瞧得上我送的热牛奶。” 楚商商嘴角撇了撇,“陈宴可真茶。” 可不是么!那真是茶得可以啊。 周棠深以为意,也没反驳。 楚商商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眼睛扬笑的朝周棠说:“对了,我今早听到了个好消息。” “什么?” “万盛集团那边有个行政部小姐妹说,陈宴上周便定好今下午出差的事,机票都订好了的,他一出差,你自个儿在公司看不见他也能轻松些。” 周棠忙道:“怎不早说啊!你都不知道我今上午坐在他办公室外有多压抑,想好好的给他当个助理端茶送水吧,又怕他讽我殷勤,不给他端茶送水吧,他又得说我工作不力,简直煎熬。要不是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容易另找工作且杨帆昨天在大会上答应给我双倍工资,我是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放宽心放宽心,稍稍坚持一下就好了,反正陈宴在亿千只呆一个月。” 也是。 周棠不再多想,心情也有点舒畅了。 第六十五章 我能不去吗 回到办公室后,因着陈宴不在,周棠感觉这六楼的空气都香甜了。 又想到陈宴中午的应酬,周棠觉得陈宴应该应酬完后就会直接去机场了,奈何让她全然没料到的是,两点半刚过,陈宴和杨帆竟然回来了。 许是喝酒喝得有点多的缘故,陈宴那英俊的面容稍稍染上了半许红晕,倒是将他满身刀刻般的冷硬气势给削弱了几许。 周棠愣了愣,眼见着他目不斜视的路过她便径直踏入了他的办公室,又眼见杨帆皱着眉头担心至极的跟了进去,周棠心底稍稍有点忐忑,只觉陈宴这会儿怕是醉酒了,她这助理怕是得有活儿干了。 瞬时,所有的好心情被全然冲灭。 仅片刻,那杨帆便在她意料之中的站到了她面前,皱着眉头的朝她说:“陈总喝了点酒,胃病犯了,你赶紧出去将这两种药买回来。” 嗓音一落,杨帆给她递来了一张写了两种药名的纸条。 周棠脑袋反应了两秒,原来陈宴不是醉酒而是胃痛啊,她也没耽搁,当即伸手接过纸条就下楼去了,本也以为陈宴只是稍稍醉酒,胃病也只是浅浅发作,然而等她将药买回来并踏入陈宴办公室,才见陈宴斜靠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面容透露出几许抑制不住的痛楚,好像胃痛得不轻。 “快拿来。”在旁的杨帆发觉周棠,急忙喊了一声。 周棠这才从微愣中回神,当即小跑过去将药递给杨帆,杨帆则轻车熟路的剥了几粒药丸并就着温水让陈宴吃下。 整个过程,陈宴闭着眼,一言不发。 杨帆放下水杯后,犹豫了一下,担忧的问:“陈总,您胃病复发,身体要紧,今下午的京都出差,要不推迟一下?” 陈宴摇头。 杨帆满面无奈,也知陈宴一旦决定什么事后就不会因任何事而轻易更改,他心头除了担心就是叹息,总觉得陈宴这几年一直亏待他自己身体,长此以往,他身体真容易出问题。 杨帆眉头深深皱起,对陈宴欲言又止一番,终究还是没再就此多说,只道:“那您先休息一下,等车来了,我再来通知您。” 陈宴点头。 杨帆朝周棠示意一眼,准备让周棠跟着他一起出去,周棠点了点头,然而等她刚跟着杨帆转身,脚下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身后的陈宴突然淡漠阴沉的道:“杨帆,出差的事,你给周棠提提。” 周棠懵了懵,他出差的事给她提干嘛?难道他出差了还要让杨帆给她安排接下来几天的工作? 周棠突然有点忐忑,杨帆朝陈宴应了一声后便朝她说:“周助理,请随我来。” 周棠总觉得可能要发生点什么,毕竟自打遇上陈宴以来,她就真没遇上过什么好事,反而倒霉的事一件件的跟着来。 果不其然,等她和杨帆出了办公室并站定在走廊窗边,杨帆便客气的笑着和她说:“周助理,陈总的身体情况你也看到了,而今下午陈总就要去京都出差一周,所以这段时间,劳烦周助理跟在陈总身边好生照顾,若有什么急事或危险,请速与我联系或者及时让京都那边的司机送陈总去医院。” 周棠整个人都呆了呆,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这是什么意思? 陈宴出差她还得跟着?她只是助理又不是保姆,一直跟在陈宴身边算个什么事,万一被人拍到又放到网上乱说,万一苏意吃飞醋又开始网暴她,她以后还要不要活。 “杨特助,这怕是不好吧,我以前真没当过助理,对照顾人这些事也不熟练,而且不瞒您说,我和陈总以前有点恩怨,陈总应该也不喜欢我跟在他身边,所以……” 她默了片刻,才强行压住心底层层的不满朝杨帆说。 奈何这话还未说完,杨帆依旧客客气气的笑着打断,“周助理,这是陈总的意思。”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 杨帆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意味深长的继续道:“周助理,其实有些人或事不必只看表面,亦如陈总这个人,表面虽看着不近人情,不好接触,但实际上,只要你顺着他一点,陈总也会很好接触。” 若非顾忌身份,周棠这会儿就要给他翻个大白眼。 陈宴好接触?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无论是高中的陈宴还是现在的陈宴,都冷漠阴沉得很,这可不是顺不顺着他就能好接触的事,而是陈宴根本就是个冷血的,而且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和他多做接触。 “杨特助,你是陈总身边人当然会为陈总说话,但陈总讨厌我真的是事实。”周棠低低出了声。 杨帆微微而笑,脱口的语气越发变得幽远,甚至掺杂了几许若有无意的提点,“是啊,你也说了我是陈总身边人,那么我该是公司里最了解陈总的人,所以周助理,我的话你真可以当做参考,陈总也的确不是个恩怨不分是非不明的人。周助理对陈总,也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来看待,不必一味的抵触,至少最近周助理遇到的所有事,陈总都没袖手旁观不是?”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再者,这次带你出差,是陈总的意思,一路上你所有开销皆可报销,且陈总还专程嘱咐过,你这次出差能有两万奖金,所以周助理且好生想想,倘若陈总真讨厌你,又何必一路带着你给他自己添堵?” 说完,意味深长的朝周棠笑,最后抬脚离开。 周棠听得云里雾里的,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直至杨帆彻底走远,她才陡然回神,发觉自己好像被杨帆忽悠着竟然没拒绝。 这件事就这么板上钉钉了,杨帆也很快就将陈宴和她的航班信息发给她了,周棠僵坐在工位上,气得咬牙切齿。 待挣扎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跑入陈宴办公室,眼见陈宴正眉头紧锁着闭眼休息,她满心的恼怒又顿时化为忐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陈宴却突然睁了眼,满目深邃的凝她,“有事?” 短促的二字,语气不怎么好,显然是被打扰之后有点生气。 周棠紧了紧嗓音,“陈总,今下午出差,我能不能不去。” 陈宴目光在她面上逡巡片刻,“怎么,两万奖金还不够?” 周棠咬咬牙,“也不是,就是我和你一起出差,容易招人误会,而且苏意到现在还在和你闹矛盾,我不想让苏意再以为我……” “我现在和苏意没任何关系。”他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极不耐烦,嗓音一挑,“周棠,认清你身份,若你不愿好好工作,那你便即刻辞职。” 第六十六章 你还要跟着 周棠眼角僵了僵,败下阵来,目光在他那疲惫而又带着几许痛意的脸上扫了两圈,只道:“我知道了陈总,对不起。” 陈宴淡扫她一眼没回话。 周棠不好再呆着,转身出去。 待回到工位上时,本也打算问陈宴的几个女秘书跟着陈宴出差需要注意些什么,奈何这几个女秘书皆清一色的说她们从未跟着陈宴出过差。 周棠叹了口气,只觉陈宴是当真和她杠上了,她的女秘书们都从来没跟他出过差,他却非得安排她去,这不是变相的压榨她是什么。 周棠心有不悦,情绪也有点低沉,等沉默了片刻,才在微信上给楚商商发消息,说她要出差的事,楚商商即刻打电话过来咋咋呼呼说了陈宴好多坏话,最后才以陈宴又茶又婊又歹毒的结论挂掉电话。 周棠喘了口气,喝了点水压压心神,这也才反应过来她还没收拾任何行李怎么出差,正想着要不要给陈宴或者杨帆请示一下先回去收拾行李,没想到杨帆便恰到好处的从电梯口出来,见着她就说:“司机到了,该出发了。” 周棠急了一下,“杨特助,我还没回去收拾行李。” 出差七天,她一件行李都没收拾,不可能这七天都在外面买吧,这得费多少钱啊。 “到了京都再买吧,能报销。”杨帆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随即便大步跨入了陈宴的办公室。 周棠神色微动,倒也接受,但就是不知道连衣服都报销这点究竟是杨帆授意的还是陈宴授意的,不过都没关系,只要能报销就行,反正到时候花的又不是她的钱。 她下意识便朝陈宴的办公室望去,透过那明净的玻璃,本也以为陈宴这会儿吃了胃药应该会好些了,然而似乎并没有,陈宴的脸色这会儿竟有些苍白,整个人都病恹恹的,瞧着倒是破天荒的有些脆弱,甚至他这会儿都不是自己走出来的了,而是由杨帆扶着出来的了,周棠目光紧了紧,只觉依照陈宴现在这种身体条件的话,怕是撑不到京都吧。 “周助理,过来扶一下。”这时,杨帆突然喊了一声。 周棠眼皮跳了跳,没动,她就知道陈宴生了病也没她什么好事。 杨帆的眉头也难得的皱了起来,“周助理?” 周棠这才小跑过去,犹豫了两秒才扶住陈宴,眼见陈宴紧锁着眉头也没挣扎,她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她可是一直谨记着陈宴有严重的洁癖,不喜旁人触碰,她这会儿是真怕陈宴突然不如意的对她炸毛。 “周助理,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了,你先扶陈总下去,我去陈总办公室为陈总整理些电脑和资料再拿下来。” 这时,杨帆低声吩咐。 周棠没做多想,点了头便将陈宴小心翼翼的扶着朝电梯口去。 整个过程,陈宴一言不发,目光沉寂,面色苍白。整个过程,他仿佛只当她是根拐杖,没表扬她的尽职,也没说她的不是,反正就是面无表情的将周棠视为无物。 周棠这会儿也没空计较,只因陈宴高她太多,这会儿与其说是她扶着他,还不如说是他将她揽在怀里当拐杖,两个人贴得特别近,近得周棠甚至都能听见陈宴胸腔内的跳动。 周棠是真不习惯这种姿势,却也不得不忍受,毕竟这会儿陈宴都没说什么,也没表现出一丝半毫的想歪,她这助理自然也不能想歪,免得又让陈宴看不起,又让他说她是在情绪化做事,最后再被他以离职来威胁。 又或许是陈宴的身份太过特殊,待她扶着陈宴坐着电梯抵达一楼,那可是将一楼来往的员工们以及一楼的两个前台女孩看呆了,众人皆是一脸的震撼和惊叹,仿佛又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瓜。 周棠眉头皱了皱,开始敛神收心的咧嘴笑,鬼使神差的解释说:“我现在是陈总助理,陈总身体不舒服,我扶他一下,这也是助理的本职工作。” 然而她的解释有点苍白,因为在场几人的表情丝毫不变,依旧是一副发现了不得了的大奸情的表情。 周棠深吸一口气,放弃了。 耳畔这会儿传来陈宴讽刺的笑,虽然只有一声,但周棠还是听见了,也不知道他在讽刺什么,也不知道他哪里资格来的讽刺,她这不都是他害的吗! 周棠在心头对陈宴鄙夷了几句,一路往前,最后将陈宴扶到了车里。 杨帆这会儿也刚好收拾完东西过来,将电脑包递给了周棠。 周棠放入车里,本打算坐副驾,却被杨帆自然而然抢先,无奈之下只得打开后车门坐到陈宴身边。 车子一路往前,直奔机场。 飞机上,陈宴坐下后便开始闭眼休息,周棠的座位则在他身边,眼见着陈宴面容苍白,手也开始抵到了胃的位置,似乎身体越发不适,周棠这会儿才真有点担心起来。 不过陈宴也是个能忍的,整整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陈宴没发出过一声痛呼,更也没吩咐过她一句,他就这么一直皱着眉头强忍着,脸色都白成那样了也还在逞强,这会儿的他在周棠眼里,已经快要不是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了,反而与高中时候的他全然重合,隐忍而又倔强。 周棠没说什么,只是待飞机落地后才忍不住低声询问:“陈总,京都已经到了,要不要去趟医院。” 他这才转头扫了她一眼,似乎有点意外,干裂的薄唇微微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深邃的眼底也似乎有道莫名的情绪在微微起伏,“怎么,担心?” 周棠生怕他多想,垂头下来,“杨帆助理吩咐过我,你若不舒服,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 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冷笑一声,“不用去医院了,我暂时还死不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她不过是稍稍询问一句,就好像得罪了他一般。 周棠是真摸不透陈宴的心思,但既然陈宴这般坚持,她自然不会再去他面前自讨没趣。 盛世集团在京都的分公司已经及时遣车来接,周棠扶着陈宴坐上车后,本以为今晚她和陈宴的落脚地应该是酒店,然而车子却一路往前,最后长驱直入的抵达一处别墅区内的一栋别墅停了下来。 陈宴这次突然不让她扶着了,率先下车,踉跄往前,最后输了指纹打开别墅门便进去了。 瞬时,别墅内的灯光全然亮起,周棠还有点惊诧,司机在前低声说:“周助理,陈总的别墅到了,您先进去看看陈总情况,若是陈总要去医院,您就及时通知我。” 司机也早就接到了陈宴胃病复发的消息,这会儿也不敢轻易怠慢与离开。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点点头,她这会儿是真的全身心的体会到陈宴真的不是以前的陈宴了,也真正的体会到陈宴是万盛集团的总裁了,现在的陈宴啊,到处都是别墅,房子多得像是不要钱一样,他是真正多金的大腿了,而不像她周棠,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如此强烈的对比,倒是让她心有怅惘,却待踏入别墅见得陈宴皱着眉斜靠在沙发后,她想起杨帆和方才那司机的嘱咐,走过去低声问:“陈总,你胃还是不舒服吗?需要吃药吗?或者你需要我做点什么?” 她琢磨着这个点儿陈宴应该吃药了。 陈宴抬头扫她一眼,像是施舍般发话,“做碗面条,我洗完澡后下来吃。” 他一句都没提到吃药的事,反而只说让她做面条,这陈宴是真将她当成保姆了。 周棠眼角一抽,想了两秒还是应了。 陈宴这才缓慢起身朝不远处楼梯行去,他像是真的有点虚弱,足下比刚才还踉跄得厉害。 周棠生怕他从楼梯上摔下来,到时候连累她有口难辩。 她跑过去一路跟在他身后小心护着,直至跟到一处卧室门边,他才突然止步,回头朝她冷笑,“我洗澡你也要跟着?” 第六十七章 这就是你当助理的诚意 周棠蓦地有些耳热,回神过来,干咳一声,“这不是怕你摔倒吗?而且网上也有这样的案例,说有些人洗澡啥的砸坏了浴缸,被浴缸残片割破了大动脉。” 陈宴的冷笑显得越发的讽刺,看她就像在看一个对他不死心的登徒女一样。 周棠干笑一声,下意识解释,“我真没其它意思,我就是担心你摔倒而已。” “嘭”。 这次回答她的是陈宴无情的关门声,没有半点犹豫和停留的那种。 周棠简直一言难尽! 要不是看在他万一摔倒了又得连累她的情况下,她才不会跟着他上楼,他爱摔哪儿就摔哪儿,摔死了都和她没关系,而且就陈宴那种身板,随便一看就肯定没啥肌肉,也没啥看头,别说怀疑她想看他洗澡了,就是他光着站在她面前她对他也不会有任何觊觎。 周棠深吸几口气,稳了稳心绪,随后慢悠悠的下楼,这也才稍稍有空打量起陈宴的这栋别墅,只觉这栋别墅的内景显然没有王素芳所住的那栋那般奢华,反而是线条简约,摆设简约,房子装修走的是冷硬压抑风格,特别是那片被刷成了黑色的沙发墙,简直看得周棠心口发紧。 她真的觉得陈宴在暴殄天物,要是她拥有这么好的房子,她一定装修得明亮而又温暖。 周棠暗暗压了压心神,走进厨房准备给陈宴下面条。 又或许是陈宴一直都住在北城,很少来这京都的别墅长住,周棠拉开陈宴的冰箱,只见冰箱空空如也,她又拉开陈宴的各个橱柜壁柜,柜子里依旧空空如也,别说是食材了,连碗筷啥的都没有。 陈宴的整个厨房,到处都是一尘不染,没有半点的生活痕迹。 周棠愣了愣,忍不住叹了几口气,想着好歹是答应了给陈宴下碗面条,又想着也许要在这里住上一周,无奈之下,只好打开外卖软件找到还在营业的大型商超,逐一买了油盐酱醋,青菜面条以及鸡蛋刀具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最后结账时花掉她三百大洋。 仅仅半个小时,外卖员就将东西送了过来,周棠拎着东西就去厨房热火朝天的忙活。 她给陈宴做了一碗番茄鸡蛋面,色泽俱佳,闻起来也香,待将面条端到餐厅那明亮光滑的大理石桌面上后,她就坐在一旁的餐桌上等待。 奈何这一等,竟是半个小时过去,陈宴都没下来。 那陈宴冲个澡不可能冲一个小时吧…… 别墅内一片沉静,静得让周棠心头有些发虚。 她默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的朝楼上去,等站在陈宴房门外时,就开始喊道:“陈宴,你好了吗?面条都快凉了。” 屋内一片寂静,无人应话。 周棠再度喊了几声,仍无回应,心头便凉了一截,脑海里突然有陈宴滑倒嗝屁甚至被破碎浴缸划得鲜血长流的惊悚画面一闪而过。 她脸色陡然白了一层,手指下意识朝房门把手一拧,房门竟轻松的被她打开。 她也根本来不及多想陈宴洗澡为什么不锁好门,只迅速往屋子里钻,等跑入那宽敞明亮的卫生间,便见陈宴正躺在浴缸里,头枕着浴枕,双目紧闭,脸上苍白无色,像是没有呼吸。 莫不是猝死了? “陈宴!” 她心口陡跳,惊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真没面对过这样的情况,要是陈宴死在这里,她该如何对外人交代!又该如何免责!毕竟陈宴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她整个人惊得快要发抖,指尖急速往前先行碰到了浴缸里早就凉了的水,周棠手都开始颤抖,随即指尖往前,刚想拉着陈宴的胳膊将他从水里拉起,没想到手指还没触上他的皮肤,一只微凉的手恰到好处的捉住了她的手腕。 “我让你进来了?” 短促而又冷冽的语气,夹杂着层层冰霜,也染着几许掩饰不住的沙哑。 周棠心口骤缩,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惊颤的朝他脸上落去,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那双黑沉沉的眼底,弥漫着几丝莫名的戾气。 “滚出去。” 不等周棠回话,陈宴一把甩开她的手。 周棠根本不敢多看,也不敢多呆,下意识慌张的朝门外跑,等下楼坐定在沙发上后,她才稍稍镇定下来,心头回想起陈宴刚才那两句戾气十足的话,竟是有些后怕,也有些委屈。 她是真没想过要进他的房间,也没想过要晃到他面前让他心烦,更没想过要趁人之危占他便宜,她方才只是因为从来没遇见过这些事而太过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担心出事而已。 呆坐了一会儿,陈宴便松松散散的穿着浴袍下来了。 他身材修条,白色的浴袍穿在他身上将他完美的体形修饰得极好,只是浴袍下摆只到膝盖,露出一截小腿,浴袍的领口也有点开,锁骨外露,半寸胸膛也若隐若现,给人一种莫名的吸引与视觉冲突。 然而他的脸色却是沉的,目光也是冷的,走路姿势虽仍踉跄,但满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面无表情朝周棠扫了一眼,便一言不发的步入餐厅,等看见桌上坨成一团的面条,目光朝周棠落来,“这就是你当助理的诚意?” 周棠扫了陈宴一眼便低头下来,有点不敢多看,平常这陈宴穿得倒是整齐而又保守,甚至还生怕她还觊觎着他,对她也各种防备与奚落,没想到来了这京都出差且生了个胃病,竟就在她面前突然开放起来了。 可陈宴敢露,她可不敢看,她尽量低垂着头不与他的锁骨与胸膛那半露的风光接触,低声解释说:“我早就做好面条了,但你一直没下来,时间太久,就成这样了。” 陈宴冷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讽刺,“你以前对穆际舟也这样?穆际舟下晚班回来,你也给他吃这样的一碗面?” 听听这中气十足的嗓音,且还有精神挖苦人! 看来陈宴的胃病也不过如此,虽步伐踉跄了点,但精气神儿是好的,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这人的精神稍稍恢复一点,嘴巴可一点都不干净,且明知她对穆际舟是恨之入骨了,竟还能在这个时候以穆际舟来嘲讽她。 不得不说,陈宴真是个大渣滓,也一如既往的不懂尊重人。 第六十八章 你可真没用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说:“穆际舟没有这样的待遇。因为穆际舟经常下晚班回来都是吃过饭的,而且他喜欢自己做夜宵。” 说着,嗓音一沉,“如果你不满意这碗面条,我可以重新做。” 她忍着起伏的情绪说了这话。 虽然想撂挑子走人,但理智还是占据上风,没让她情绪失控的做出不理智的反抗。 陈宴一时没说话,目光落在周棠面上沉了沉。 眼见他一直不动,周棠就想过去收拾碗筷重新做面条,刚靠近陈宴,陈宴突然低沉清冷的道:“刚刚穆际舟给我打过电话。” 周棠面色一紧,有点意外。 “穆际舟认输,求我放他一马。你觉得呢?”他慢腾腾的说。 周棠头皮有点发紧,下意识便说:“可以不放吗?” 陈宴似乎没料到周棠会这样和他商量,讽笑一声,“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以为你是什么?” 周棠眼角微挑,只觉陈宴的态度恶劣极了,可他明明没将她放在眼里也没打算听她意见,但他恶劣就恶劣在他竟然还要将这个问题抛给她。 周棠忍不住在心头骂了陈宴两句,这才敛神缓道:“陈宴,你的确可以不听我的,但我也只是在表达我的想法,也想求你而已。” “求?你有这资格?” 好吧,她又落入陈宴讽刺的圈套了,又开始自取其辱了。她怎么能想到求陈宴呢?他摆明了是在看她笑话啊。 周棠对他这些讽刺都要麻木了,待沉默了一会儿才调整了一下表情,认真的说:“我知道我没有这资格,但我也没有其它意思,我刚刚只是随口的凭心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但若你后面放过穆际舟,我也不会对你有成见,因为这是你的事,我没资格干涉,但若你后面因为其它缘故而没放过穆际舟,即便里面没有因为我祈求的缘故,我也会感激你,如是而已。” 嗓音一落,周棠抬眼迎上了他的视线,却也没从他眼里发现半点起伏与动摇。 他的神情依旧冷冽无情得让人发颤,亦如高中拒绝她表白时那般不近人情,也似乎她的这番话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又像是他根本就没听进去一字一句。 罢了,她在他面前就是个空气。 “对不起,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吧,我这就去重新为你做碗面条。”周棠妥协下来,叹了口气。 待道完歉后,她就将陈宴面前的面条端进了厨房,开始动手重新为陈宴做了一碗面条。 此际的陈宴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头发微湿,浴袍领口下正露着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 这样姿势的陈宴,慵懒而又随意,透着致命的风情,奈何他眉头却微微皱着,指尖握着不知哪里来的烟,猩红的烟头吐出缕缕薄烟,整个人看上去又欲又颓,充满一种莫名的矛盾感。 “我重新做的,面条软硬煮得刚好,你吃了胃应该会好点。”周棠低低出声。 在陈宴面前,她已经快要没有脾气,她现在也不想什么了,只想好好工作,好好拿薪水,其余的事一概不问。 陈宴这回终于没挑刺了,难得的扔了烟过来开始吃面。 他动作极慢,即便以前经历过苦日子,但吃饭的动作依旧透着几分优雅,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又或者这会儿的胃也好了一点,他眉头也没那么皱了,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身子似乎在突然的莫名好转。 周棠盯着他一点点的将面条吃进嘴里,一点点的将面汤喝完,她是真没想到陈宴会将这碗不怎么美味的面吃得见底,正想伸手从他手里接过空碗,未料陈宴随手将空碗扔在了桌子上,左手也一把扣住了她伸过去的手腕。 他手指的力度极大,仿佛要捏碎周棠的骨头。 周棠再度发觉陈宴是真的反复无常,像是有病一样,也像个极其危险的不定时炸弹,前一秒还冷漠平静,下一秒便能朝你动手。 她目光都跟着颤了两颤,急忙解释,“我,我只是伸手过来拿碗去洗而已,你,你别误会,也别激动,我没想过要碰到你什么。” 她单纯的以为他只是因为不喜她的触碰而对她突然暴躁。 “还爱穆际舟吗?”他冷眼凝她,突然就问了这话,像个惊雷一样,将周棠有些混沌的脑子彻底炸开。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不知陈宴究竟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的回了话,“不爱。” 他薄唇一勾,脸上讽刺尽显,整个人显得病态而又冷情,扣在周棠手腕上的手指也突然用力,“做过吗?” 周棠倒抽一口气,震得浑身发紧,她气急败坏的瞪他,“陈宴!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问你和他做过没!”他语气突然卷起阴风。 周棠觉得陈宴的心理简直是有大病,他这种状态,仿佛又回到了那晚他带着她不要命似的飙车状态。 她被羞辱得脸都有点青红,努力的挣了一下手腕却挣脱不开,只得强迫自己镇定,低沉沉的说:“没做过。” 陈宴冷笑,似乎根本不信。 周棠咬了咬牙,“穆际舟大学时就和陈茜是男女朋友,他追我,也只是为了报复我家,所以他对我并没感情也没兴趣!而且我和他虽说在一起有几年了,但每次……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穆际舟都及时中止了,他一直都觉得我是他仇人的女儿,他迈不过心里这道坎儿,所以平常他都是和陈茜做。” 陈宴眼角微挑,冷眼凝她。 周棠快要受不了了,“我没说假!穆际舟对我从没兴趣!陈宴,你今晚究竟想干什么?我只是你助理,又不是其它,我也没必要将这些私事说给你听,这次我就忍你,但下次你再这样……” 后话未出,陈宴突然就松开了她的手腕。 周棠蓦地噎住后话,整个人朝后弹了两米远,戒备而又恼怒的盯着陈宴。 “能让一个男人在那时候及时中断,你可真没用。”他漫不经心说了这话。 周棠被激得眼眶都要发红,双拳抑制不住的发抖,脑子里陡然想到的是陈宴今晚怎么没被胃病折磨死!怎么没被浴缸淹死!怎么没被面条噎死! 陈宴的嘴巴太贱了,亦如他这个人一样,歹毒阴狠得没有任何底限,要是这种人以后落在她手里…… 她再度想到了这一茬,要是以后陈宴能落在她手里,她会怎么样呢?让他哭让他死让他后悔不迭悲痛欲绝? 第六十九章 看你表现 周棠心底积攒着怒意,满目起伏的望他,“我是挺没用的。想必苏意就很有用吧?你和苏意做过很多次吧,你现在是苏意不要你了所以没人和你做了,你内心空虚卑微了才和我说这些的?你想干嘛呢?想用这些话来羞辱我从而在我这里找到高高在上的感觉?陈宴,你还要不要点脸,你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底线!” “底线?”他嗤笑一声,深邃的眼底卷着几缕轻蔑,“你配我为你留什么底线?” 周棠倒吸一口气,“那你究竟想怎么样?这会儿我跟着你差也出了,面条也做了,你的问题我也回答了,你还想怎么样?” 说着,语气染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痛心疾首,“陈宴,我现在真的只想过安稳日子,对你也没有非分之求。我现在一无所有,真的经不起任何风浪,我爸爸也还躺在医院等着用钱,我还要支撑起我的家,所以我不想得罪你,你以后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我也会努力工作,以及当好你的助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薪水,也很珍惜我的工作,所以请你放过我吧,好吗?” “以前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小姐,如今也开口求人了?”陈宴嗓音幽远,似乎还是没将她的话完全听入耳里。 周棠嗓音哑了哑,有些抑制不住的憋怒和酸涩,怅惘道:“我以前在你面前也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你不一直视我为狗皮膏药吗。陈宴,我现在只是想好好生活好好工作而已。” 陈宴眼角微挑,默了一会儿,“想和我和平共处?” 他突然就抛出了这个问题,又如平地惊雷一般让周棠的心口震出点希望,可想着陈宴那种阴沉冷狠的性格,又觉得陈宴应该没这么好说话。 毕竟依照这人的姿态与傲慢的程度,他很可能接下来就会给她来一句‘你做梦’。 但无论如何,情绪发泄过后终究还是得圆场,理智回笼,周棠努力压了压情绪,放缓了嗓音道:“是想求你高抬贵手,再和你和平共处。” 说着,又想起和陈宴高中时的那些恩恩怨怨,她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陈宴,其实我以前虽然经常纠缠你,但我对你真的很好,也真的没有半点坏心啊。” 那会儿的她多热情啊,陈宴吃得差了点她都要心疼,陈宴打篮球受了点伤她就要翘课出去给他买最好的伤药,陈宴稍稍有点心情不好,她就又是买礼物又是逗他开心,陈宴稍稍被人打了,她就气得想要花钱找人教训那些人。 虽然那时候的陈宴会觉得她的喜欢是种负担,但陈宴也的的确确受过她各种恩惠,所以,她还是希望陈宴能理智一点,也能看到高中时她好的一面,不至于对她各种恶待和落井下石。 “也不是不可以。”正这时,陈宴漫不经心的回了话。 这话的意思是她和陈宴的关系真的有点转机? 周棠眼睛抑制不住的一亮,鹿眼单纯而又饱含希冀的望向他。 陈宴深眼凝她,心底突然就有种莫名的破坏欲,想将周棠这双眼干净剔透的眼睛剜了再收藏起来。 “明晚我要去赴一场宴会,但我缺个女伴。”他嗓音幽远而又带着点难以言道的复杂。 说着,目光微沉,语气染着几分施舍,“我没有找陌生女人当女伴的习惯,就你来顶上。明晚你若表现得好,我以后也可以与你和平共处,但若你表现不好……” 他后话没说出,但周棠已经清楚的体会到了他的威胁。 这会儿与其说是他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报以希望,还不如说他在变相的给她施压与安排工作。 只是,明晚作为陈宴的女伴的话,需要做什么呢?抛头露脸招蜂引蝶肯定不是,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给陈宴挡酒了,毕竟陈宴的胃病犯了,明晚再喝的话,估计真得喝死了。 周棠又想起自己最多三杯就醉的酒量,脸色也紧了紧,“陈宴,我是真想帮你也真的很想努力为你挡酒,但我不瞒你,我的酒量不太行,最多只能喝三杯,多了我就真得醉了。” 她坦白交代,也委婉的想提醒陈宴最好是重新找个人去给他挡酒,万一她掉链子了到时候吃亏的是他,而且最后他还是得将所有过错怪到她头上。 奈何陈宴像是听了笑话,冷嗤一声,“三杯的酒量既能陪江枫喝酒,却不能为我挡酒,周棠,你这诚意真让人瞧不起。” 散漫的自主喝酒和挡酒能一样么!挡酒可是牛饮啊。 周棠正打算回话,然而脑子突然反应过来,陈宴是怎么知道她和江枫喝过酒的呢? 正暗自惊诧,陈宴却在她眼皮下干脆的站了起来,雪白的浴袍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垂落,优雅而又散漫,他就这么路过她便一路朝楼梯口去,似乎不打算与她再谈。 这就不愿意再说了? 周棠简直无语,陈宴这臭屁性格比高中还严重。 周棠有些着急,急忙追上去本想一把拉住陈宴的浴袍袖子,没想到却失手拉住了陈宴的手指。 陈宴足下一顿,冷眼回头扫她。 周棠像捉到了烫手山芋般急忙松开陈宴那微微发凉的手,“我没说我不能为你挡酒,我只是说我酒量不太好,我也只是担心我到时候醉了没法继续为你挡,你喝多了又得胃痛,所以想让你多找个人和我一起去帮你。” 陈宴扫她两眼,终于像是法外开恩一般道:“愿意就成,明晚便看你表现。” 他语气傲慢至极,嗓音落下,缓步上楼。 眼见他身形还是有些发颤,脚步微微踉跄,周棠忍不住提醒,“陈宴,你需不需要吃胃药?杨特助将你的胃药都放在电脑包里了,需要我给你拿吗?” 陈宴难得的没拒绝,竟点了头。 眼见他态度松动,周棠终于还是像在满地的碎玻璃里找到了一丝丝的转机,或许她和陈宴之间的关系真能缓和一点,然后两个人成为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第七十章 自己去买礼服 她没耽搁,迅速跑至厨房倒了冲了杯温水便拿着药上楼去找陈宴。 陈宴的卧房门没关,里面一灯如豆,光影昏暗,他只开了一盏微弱的床头灯。 他这会儿正斜靠在卧室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叠,修长的指尖正握着手机打字,眉头也微微皱起,仿佛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 周棠怕打扰到他,小声说:“陈宴,这是水和药,我放这里了。” 她小心的将水杯和药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正打算走,陈宴突然低沉无波的朝她说:“床头柜里有一张银行卡,你自己拿着,明天去购置一身礼服晚宴时穿,再顺便买点这七天要穿的衣服。我明天会开一天的会,你不必跟着,下午五点左右,有司机过来接你。” 周棠怔了一下,点点头,没想到陈宴连她没带行李这事都想到了。 她默了一下才抽开床头柜,果然见得里面有一张卡,只是这张卡有点特殊,像是陈宴的副卡。 她犹豫了一下,只觉这张卡极其贵重,也极其特殊,她拿着的话可能有点不合适,正犹豫时,陈宴已经有点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拿了就出去。” 成吧。 周棠不犹豫了,干脆的拿了卡就走,只是出门后伸手关门时,想起刚刚在楼梯口不注意握到的陈宴那冰凉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这京都的气候不比北城,晚上有点凉,你坐着最好多穿件衣服。” 这话不敢耽搁,迅速出来反手将门关好。 陈宴静坐在沙发,目光幽沉的落在那道已经关好的门上,脸色略显复杂。 手机微信里再度有江枫的消息跳出,他垂头一看,便见江枫朝他发了句:明晚京都的金融晚宴,你父亲和你二叔都会参加,他们可能会在宴会上对你做手脚,你小心些。 短短的几行字,陈宴看得有些久,半晌后,他才勾了勾薄唇,英俊的脸上溢出几许戾气。 这会儿的周棠已经轻脚轻手的下了楼,目光朝别墅四处打量,有点为难,刚才竟忘记问陈宴她要住哪间房了,无奈之下,便只选了一楼靠近卫生间的那间小屋子,虽说这别墅的厨房空空如也,但这一楼的所有房间的床品倒是都配置好了的。 累了一天,周棠卧床便要睡着,不料身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被铃声震了个激灵,本以为这会儿是楚商商打来的电话,没料到拿着手机一看,竟然是杨帆打的。 “杨特助。”她默了一下才接起。 杨帆笑得客气,“周助理,和陈总一切都顺利吗?陈总的胃痛好些了吗?” 周棠低声道:“还算顺利。陈总应该好些了吧,我看他这会儿的脸色好像没之前那么难受了。” “那,陈总今晚吃饭了吗?周助理,陈总胃痛时可能会没胃口,你可能需要耐心一点,如果陈总不愿意吃饭,你还是得让司机去给陈总打包点京都蜀芳斋的饭菜,陈总每次去京都都会吃点那家的……” 周棠打断道:“杨特助,陈总吃了的,我刚刚下了一大碗面,陈总连面带汤一起吃完了。” 顿时,对面的杨帆没了声儿。 周棠等了一会儿,愣道:“杨特助?” 杨帆嗓音稍稍显得有点震撼与掩饰不住的惊诧,甚至连脱口的嗓音都变得有点结巴,“那…那…那真是太好了。没…没想到周助理的厨艺这么好,你下的面条肯定很好吃,要不然平常陈总胃痛时根本就不想吃一口饭的。今晚真是多谢周助理了,你早点休息。” 嗓音一落,客气的挂了电话。 周棠也没多想,捞着手机又顺手给楚商商发了几句消息报了个平安后才拥着被子睡去。 或许今天太累,晚上睡眠极好,一夜无梦。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觉陈宴早就出门了,整个别墅空空荡荡。 周棠没怎么耽搁,洗漱后就出了门。 她对京都有点陌生,以前也只跟着爸妈来过两次,每次来也只奔着景点去,倒是没怎么仔细逛过京都那些繁荣的街道。 在路边小馆吃了一碗抄手后,心情顺畅,周棠一路坐着公交朝商场去。 她以前也当过富家小姐,自然知道出席盛大晚宴得穿点好礼服,这会儿反正也是陈宴给钱,便也没怎么犹豫,直奔商场三楼的D家去看裙子。 她左看右看,最后选了一套香槟色的鱼尾长裙,鱼尾裙端庄而又衬身材,极是好看,却是正待要跟着导购一道去前台付款,没料到前台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一名满身包臂短裙的年轻女子手腕上挎了一只爱马仕,鼻梁上也架着黑超眼镜,身边还跟着两名拎着大量购物袋的助理,她看起来高贵而又高调,像只黑天鹅一样,举着她白皙的手朝前台递去了一张银行卡,朱唇盈盈的说:“买单。” 前台收银员显然是极其熟悉她,热络的笑着说:“好的苏小姐,请稍等。” 说完便接过银行卡,奈何往收银系统里扫了扫,最后面露几许惊诧与尴尬,抬头朝那黑天鹅女子说:“对不起苏小姐,这张银行卡被冻结了。” 女子顿时满脸震撼,不置信的说:“你们再好生看看,别弄错了,这可是陈宴的卡。” “对不起苏小姐,我刚刚已经刷了两遍了,这张卡的确冻结了。” 女子僵在原地,身子似乎在抑制不住的颤抖,也不知是尴尬的还是气的。 周棠满面愕然的望着苏意,没想到她和苏意真是冤家路窄,买个衣服都能碰到一起。 然而她指尖正捏着陈宴昨晚给的那张副卡,这会儿她可不觉得陈宴的卡是个无限额的好东西了,只觉得这东西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定时炸弹。 她抑制不住的缩了缩手,想将副卡往包里藏,没想到前方那苏意竟突然发觉了她,挑着嗓子阴沉沉的说:“你怎么在这儿!” 这语气可称不上好,像是恶毒的巫婆想要吃人。 周棠尴尬的笑了笑,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不想和大明星闹矛盾,免得又被拍到网上被苏意粉丝骂死。 第七十一章 陈宴的副卡 “我来随便逛逛。”周棠说。 苏意架着墨镜,周棠看不到她的神情,但苏意却一直都将她盯着,连从包里抽了另一张卡朝前台递去的功夫也没从她身上挪开半许视线。 等顺利结账后,苏意便稍稍退开身形,挑着嗓子朝周棠说:“你也要买单?” 周棠犹豫了。 她这会儿不想在苏意面前用陈宴的副卡,也不想用自己的钱结账,想了一下便朝身后正拿着她选的裙子的导购说:“对不起,我想再看一下再决定要不要这条裙子。” 导购稍稍怔了一下。 苏意讥笑一声,斜眼将周棠所有的犹豫和窘迫看在眼底,“在D家买东西,看上东西就得买,要不然可得浪费导购的热心。我看你手上那条裙子也不过一万,这点钱你就别犹豫了,好歹也是伺候过穆际舟唐亦铭这些人的人,这点钱该是不缺的。” 苏意讽刺的笑,尾音未落便几步靠近周棠,阴风瑟瑟般伸手就夺过了周棠手里还没来得及藏起来的副卡,最后一把拍在前台的桌面,“给这位周小姐买——” 话到这里,嗓音戛然而止。 苏意死死的盯着面前那张被她拍在桌上的副卡,白皙的脸颊突然变红,连带指尖都开始抑制不住发抖。 “陈宴的副卡?”苏意僵了好几秒,才回头阴恻恻的朝周棠问。 周棠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她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苏意会抢她手里的卡! 在场的几名导购也纷纷朝苏意和周棠观望,眼神各异,脸色也是极其精彩,毕竟苏意和陈宴的大名谁人不知,而这突然冒出来的且拿着陈宴副卡的周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紧着嗓子说:“苏意你别误会,我现在只是陈宴的助理,因着今晚要陪陈宴去参加一个应酬,所以陈宴让我出来买一身礼服穿。” 苏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嗓音变得低哑而又冷冽,仿佛里面积攒了数把刀子,“陈宴还让你去参加今晚的金融晚宴?” 说着,勾唇冷笑,咬牙切齿的说:“周棠,你现在到底什么意思?是自己这会儿落魄了就想重新吊着陈宴了?” 周棠深吸一口气,“你真误会了,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现在只是陈宴助理,别无其他,而且我现在……” “周棠,知道陈宴从没将你放在眼里吗?你呆在陈宴身边当助理你贱不贱!陈宴最近正和我闹别扭,他心情不好,不过只是拿你当玩物当出气筒罢了,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什么东西?你觉得陈宴会真的为了你而彻底放弃我?我警告你,你若识相,便即刻滚回北城,你若不识相,且若我今晚还在金融晚宴看见你,那么周棠,你可得小心点,这京都可不是北城,失踪个人什么的,那可是轻而易举。” 周棠顿时毛骨悚然,手心有些发凉。 她知道苏意的狠,也知道苏意为了陈宴什么都干得出来,况且苏意现在还是大明星,也有陈宴暗中护着,无论如何,苏意要对付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周棠满目复杂,紧着嗓子道:“我也不想这样,若不是我公司老板威逼,我也不会当陈宴助理。你若看不惯我,你可以去找陈宴说,我也可以……” “我无需找陈宴多说什么,我只看你的态度。你给我好生记住,如今无论你对陈宴究竟是什么想法什么心思,我劝你最好及时打住,且还是那话,今晚我若在金融晚宴看到你,那你就给我好生等着!” 周棠双拳紧握,浑身发紧。 苏意仍要继续说,在旁的助理低声劝道:“苏意姐,人多嘈杂。” 苏意转头扫了扫周围几人,这才理智的噎住后话,只冷眼朝周棠扫了好几眼,才带着两个助理趾高气昂的离开。 整个过程,周棠一言不发,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前台收银员盯着眼前的副卡,犹豫了一下才压下满心的八卦朝周棠小声问:“这位小姐,您的裙子还结账吗?”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强行按捺情绪,“结吧。” 今日的所有好心情,全被这场和苏意的偶遇彻底击碎。 周棠这会儿连去给自己买这七天要换洗的衣服的心思都没有了,她是真觉得心累,也不想多惹事。 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放着苏意那腔冷狠威胁的话,她找了个奶茶店的角落坐下,想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给陈宴发了条短信:陈总,我刚才在商场碰见苏意了,苏意似乎对我陪你参加今晚晚宴之事特别有意见,为了防止苏意多想,增加和你之间的矛盾,要不今晚我还是不和你去了,行吗? 短信发出,本以为陈宴不会及时回消息,没料到手机还没放下,陈宴便打来了电话。 周棠猝不及防一惊,手忙脚乱的接起,陈宴那淡漠的嗓音从手机听筒里扬来,“礼服买好了?” “嗯。” “这七天的换洗衣服呢?” “还,还没。” “没买就赶紧去买,我放你一天假让你去置办这些,可不是让你随意浪费的!”他语气依旧阴沉而又冷冽,甚至还夹杂半点的不耐烦。 周棠眉头一皱,她也没浪费时间啊,她紧着嗓子说:“我刚才买礼裙的时候碰见苏意了,苏意的意思是不让我跟着你参加今晚晚宴,也不想我当你助理,陈宴,我……” “你是苏意的助理还是我的?苏意的话你能听,我的话你就能随意拒绝?你是觉得我比苏意好说话?”他似乎稍稍来了点气,语气也突然增了几许戾气。 周棠深吸一口气,“也不是,主要是苏意威胁我……” 陈宴无情而又淡漠的打断,“我最后提醒你一遍,我在我私人微博上发的声明永久有效,苏意只是苏意,与我无关。但若你因为苏意几句话就各种质疑甚至推拒我的安排,那么周棠,你真可以从这岗位上滚蛋了。” 尾音未落,干脆的挂断电话。 周棠呆呆的听着手机听筒里的嘟嘟声,一时无语,陈宴的所有态度都在表明,他那里没得商量,仿佛他这次对苏意也没丝毫妥协,那么她呢?她夹杂陈宴和苏意之间,又该怎么明哲保身呢? 第七十二章 打狗得看主人 越想,脑袋就越发的想得多了,情绪也被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惹得低落起来。 直至许久,她才打起精神走出奶茶店去买这几天换洗的衣服,这次,她选择的都是一些极其平价和打折处理的衣服,所有衣服总价没超过一千。 等回到陈宴的别墅,时间已经不早了,周棠随意吃了几口面包便准备稍稍休息一下,没想到昨晚送陈宴回来的司机突然领了两个女化妆师过来,说要给周棠做造型。 整个过程,周棠都在唉声叹气,脸色愁苦,直至造型完毕并穿上她买的那件鱼尾裙后,两个造型师才忍不住惊叹,“周小姐,您今天的妆容搭配着您这条裙子,一定会比今晚晚宴上的明星都亮眼。” 周棠这才回神,抬眼朝镜子里望去,只见她常日里的黑长直头发已经被卷成了海藻般的大波浪,光洁的额头留了几缕空气刘海,脸上妆容看似稀薄却又干净剔透,整个人着实与常日那素面朝天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这会儿稍稍瞧着倒也的确是好看得紧。 只是,她只是个助理和挡酒的,打扮得这么好看干嘛!万一苏意见了更对她来气,她今晚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心思至此,便有些歉意的想让化妆师们给她改一个平淡一点的妆容,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不远处扬来司机那恭敬讨好的嗓音,“陈总,化妆师们这会儿应该为周助理化好妆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发了。” 周棠到嘴的话蓦地噎住,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那一身墨色西服的陈宴先司机一步跨入了客厅。 瞬时,两个人目光对上,周棠愣了愣,便见陈宴那深邃的眼瞳里略有半许起伏,却是眨眼间,他目光就彻底的恢复冷漠与平静。 “化好妆了?”他面无表情的问。 周棠没料到他会亲自回来,僵着脖子点头,身边两个化妆师也朝旁边退开,恭敬热络的朝陈宴说:“都化好了。” 陈宴这才将目光再度朝周棠落来,比起方才的随意一扫,这会儿明显稍稍看得认真一点,只是他眼底仍旧没什么情绪,打量周棠就像在打量一件与他无关的商品,片刻后才淡道:“好了就走。”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知道大局已定改不成妆了,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妥协的一言不发的起了身。 直至默默的跟着陈宴坐进车子的后座,她才紧着嗓子道:“陈宴,苏意威胁我说如果我今晚跟着你去晚宴了,她就会让我好看,你看这事……” 陈宴转头朝她望来,目光径直迎上她的,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陈宴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半点的侵略。 “你是想让我护你?” 周棠手指捏紧了鱼尾裙,想了一下才点头,“我今晚愿意为你挡酒,喝醉喝晕了都是我自己的事,但我真怕苏意对我不利,到时候丢了性命就……” “打狗得看主人,她动不了你。” 周棠噎了噎后话,松了口气,可等仔细将陈宴这话回想了一下,心头又止不住的有点恼怒和无语。 啥叫打狗得看主人?谁是狗?陈宴? 周棠心有抗拒与讽刺,但嘴上还是言不对心的说了声谢便没再吱声。 她也本以为这次的金融晚宴就是一群赫赫有名的大佬坐在一起闲聊与用餐,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次的晚宴却像极了明星颁奖的典礼,不仅得走个一长段的红毯,甚至还得稍稍接受一下主持人的采访。 周棠从来没参加过这等逼格的宴会,待跟着陈宴一起在红毯候场时,整个人都有些紧张无措。 她甚至一眼就瞧见了刚刚走上前方红毯的全国首富刘远靖,他正牵着他高贵优雅的妻子,缓缓朝红毯远处去;她也看见了跟在她和陈宴身后的山西名流王琰和他的妻子,也看见了后方那些经常在电视与网络出现的金融大亨与其女伴儿们。 这的确是一场极其高逼格的宴会,来的都是超级大佬,大佬们的妻子与女伴们也都是雍容的雍容,漂亮的漂亮,她这只小白鸭混在里面,又因为是陈宴的女伴儿,一时也惹得在场人的好奇打量。 周棠觉得芒刺在背,着实不习惯那些人的目光,也不习惯这种场合,正待紧张时,陈宴突然朝她伸了手。 周棠下意识朝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望去,愣了愣。 “不懂怎么当女伴儿?”陈宴讽笑,嗓音有些低,只有她听得见。 周棠惊愕的抬头望他,这人没事吧?他这意思是要让她挽着他?可她前两天才和他传了那么大的绯闻,这会儿要是再挽着他,那岂不是更要让人说闲话? 而且当女伴也不是一定要挽着对方的吧?好多大佬让秘书当女伴出席宴会时,也没有完全手挽手的吧? 正思量,陈宴的指尖突然往前,那微凉的手掌顿时和她的手掌贴合,指尖也和她的指尖迅速交缠,两手竟在刹那间十指相扣! 是的,十指相扣! 周棠的手顿时僵住,整个人倒抽了两口气,瞳孔地震,脑子简直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她的想法还是太浅了,本以为陈宴的意思最多是施舍般的让她和他挽个手,毕竟这人有洁癖,不喜欢别人触碰,没想到陈宴这次为了这场宴会竟来得这么猛,竟能忍住对她的恶心和抗拒和她十指相扣,做足了岁月静好,人冷但高贵随和的模样。 这样的陈宴,仿佛脱离了现实里的阴沉与狠厉,回到了聚光灯下的矜贵与稳重,就像是她前几年在电视网络上看到的那个北城顶贵的陈宴一样,不切实际,只在表面。 “收好你的眼珠子,别给我掉链子。”陈宴阴沉的嗓音入耳,尾音未落,便已牵着她踏上了前方红毯。 红毯一侧,无数镜头在咔嚓拍照,无数的镁光灯在热烈闪烁。 周棠僵着笑脸,迈着紧张的步伐,那只被陈宴牵着的手在抑制不住发抖,整个人蹩脚僵硬得像个美丽的提线木偶被陈宴带着往前。 待走至红毯中段,主持人朝陈宴递了签名笔,待陈宴随意在背景板上签上名后,主持人笑盈盈的朝陈宴问了两个金融方面的问题。 陈宴对答如流,无论是话语内容还是语气都稳重得无可挑剔。 却待主持人正要送走陈宴和周棠,前方那群摄影师与记者群里爆发出一道道鳞次栉比的吼声,“请问陈总,您身边这位就是前两日和你上热搜的周棠小姐吗?” “请问陈总,您真和苏意分手了吗?” “陈总看这里,看这里!请问您今日当众带着这个女孩出席今晚的盛宴,是打算将这位女孩公开了吗?” “陈总,这位就是周棠小姐吧?听说你和周棠小姐是故交,周棠小姐也曾追过你几年,如今你牵上了周棠小姐的手,是要和周棠小姐在一起了吗?” …… 周棠听得满心震颤,脸上的笑容也全部僵掉,整个人也被震得快要窒息。 她是真没想到陈宴是真有八卦和热搜体质,他站在这里,好好的一个盛大而又高端的金融盛宴竟凭他一人之力就彻底演变为一个八卦的娱乐现场。 第七十三章 付出点代价 周棠对记者们这些所有的言论都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些记者都这么不专业的吗?单纯的金融播报已经这么不吃香了吗?非得掺杂点八卦娱乐消息才有卖头和看点吗? 她甚至也以为像陈宴这种性情冷漠的人根本就不会理会这些八卦记者们的言论,然而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陈宴这次竟直接迎上了那一个个的镜头,薄唇一勾,英俊至极的面容染上了半许快要让人癫狂的邪笑,随即在周棠担心得心都快跳出来的刹那,他突然出声,“她是我助理。” 还好还好,还好陈宴开着他的金口解释了一下她的身份。 周棠高悬的心顿时轰然落地,这会儿也不知是紧张过度的后遗症还是啥的差点就要跪在地上朝陈宴说一句阿弥陀佛。 她心口蓦地大松了几口气,以为这下算是安全过关了,正下意识捏了捏陈宴手指让他快点走,没想到陈宴立在原地根本就不打算动,唇瓣一启,那淡漠平缓的嗓音震着她的脑门继续扬道:“不过,现在就要公开或在一起倒不至于,但来日方长,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若有无意的话,说得有些笼统与朦胧,但这里面似乎也暗藏一点玄机,一点刻薄的兴味,仿佛又在委婉承认周棠以后兴许有机会被公开与扶正。 在场之人皆沸腾开来,记者们也没料到今日的陈宴竟能这般配合这些八卦娱乐化的问题,而且他的回答也极其劲爆,像是绝世新闻一般,在场记者们的所有热情与话题度再度被点燃,抛出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尖锐。 周棠心口剧烈的沸腾,手指冰凉,掌心与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她整个人都快要彻底僵掉。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完蛋了,陈宴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对她也不会心慈手软,瞧瞧他说的这些模棱两可的话,那简直是将她完全推倒了公众面前,接受所有的议论与腥风血雨。 她脸色骤然苍白,呆了好几秒,才机械的朝他望去。 他整个人依旧衣冠楚楚,风华正盛,面色也平静无波,仿佛丝毫未受在场记者们那些狂轰乱炸的言论影响,仅稍稍扣紧了她的手,连牵带拖一般的带着她一路往前。 这会儿,无论记者们怎么问,陈宴终于没再回话,直至将周棠带出红毯区域之外,他才垂头朝她望来,将她脸上的惨白与呆滞扫了几眼,讽刺的笑,“晚宴还没真正开始,这就开始不在状态了?” 这是不在状态的事吗?昨晚也明明说好了她今晚只是来挡酒的,可不是来遭受这些舆论风暴的。 周棠的表情管理一塌糊涂,她目光惊颤的盯着他,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嗓音,“你这是什么意思?让记者们误会好玩儿吗?” 陈宴冷笑,“与其让苏意暗里对付你,不如我明着给你机会,让人忌惮于你。怎么,乘了我陈宴的东风,以后能打着我陈宴的旗号,不高兴?” 他嗓音带着几分强势与威胁,话语内容像是在为她着想,然而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他的语气都没有一丝半点的尊重与友好,反而更像在随意玩弄一条狗,随意的应付着。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凉寒,她根本就不信他这话。 凭他的能力,他要阻止苏意对付她的方法有千百种,然而他却选择了这种极端的,这完全就是将她和他绑在一起,甚至还要让全国人都知道,她或多或少的和陈宴有染! “陈宴,你到底什么意思,又究竟想干什么?你若真的想要帮我避开苏意,你完全可以用其它方式,没必要在那么多媒体面前说那些话!”周棠努力了好久才稍稍压下快要被整疯的情绪,哑着嗓子出声。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微微一深,英俊的面容增了几许冷冽,朝周棠讽刺而笑,“我说哪些话了?又是哪些话刺激到你了?你是不想乘我陈宴的东风,还是不想与我有任何牵扯?周棠,我陈宴不会让人白白利用,也不轻易帮人,你要我今晚护你,那你总该付出点代价。” “那将我和你绑在一起就是代价?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容易误会我在勾引你!容易误会我真的是你和苏意之间的小三!” “那是你的事,与我不相干。” 周棠恼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陈宴再度将冷狠与绝情演绎得淋漓尽致,他丝毫不顾周棠脸色与反应,牵着她便慢条斯理的朝主宴大厅去,甚至期间还能言笑晏晏的和来往主动招呼他的人交谈。 周棠一路僵着脸色,不愿再与旁人招呼,甚至有陈宴这么个热搜体质在旁,她仿佛也能从四面八方感觉到镜头和闪光的存在。 她死死的低着头,目光凝在陈宴的裤角,咬牙切齿。 待被陈宴牵着在一桌落座,她正要挣开陈宴的手,没想到他却先她一步的松开了她的手。 她稳了稳心神,迅速瞥了陈宴一眼,才下意识抬头朝周围望去,才见此处是一个宽阔的宴会厅,厅里布置奢华,鲜花丛丛,极有韵味和格调,而陈宴身份特殊,万盛集团的实力在全国来说也是数一数二,所以陈宴和她竟坐在了最靠前也最靠近前方舞台的主桌上。 而陈宴的右侧,坐的是首富刘远靖,而她的左手边,坐的是名流王琰的太太。 这会儿,桌上气氛融洽,几个大佬随意闲谈,期间还互相递了名片,加了微信。 周棠没怎么接触过工作和应酬中的陈宴,总以为像陈宴这种冷漠且阴晴不定的人不太适合这种热络的应酬场合,然而她却错了,这会儿的陈宴不仅能言善辩,姿态沉稳,连带说出的话也极其的稳重与自然,这与平常那阴狠歹毒且满身戾气的他全然不合。 果然,陈宴这些年越来越擅长伪装了。 她心中满是讽刺,却也有自知之明,低垂着头没插话。 不久,所有大佬们皆走完红毯并全数入场坐定,前方舞台上,便有两名有名的主持人开始暖场。 这时,宴厅服务人员也开始上酒上菜,舞台上也逐渐有明星开始表演歌舞。 第七十四章 挡酒 周遭气氛,一时间随着歌舞的热络变得松散而又随意,在场的都是大佬们,虽说今晚不是专程来吃饭的,但酒却是不能少喝,毕竟来这种场合本来就是为了互相交流和互攀交情的。 陈宴的杯子已经被满上酒了,他温润笑着和首富刘远靖饮了一杯,然而这一杯酒算是彻底开端,片刻,在桌几人乃至周围桌上的人皆朝陈宴过来敬酒。 眼见陈宴接连喝了四五杯酒,言笑晏晏的面容也逐渐染了几许苍白,或许是胃又不好了,他眉头也轻微皱起,不太明显。周棠这才压下所有不满且抵触的情绪,自行为自己满了一杯酒,开始微微而笑,故作自然的起身为陈宴挡酒。 因着陈宴身份特殊,在场过来敬酒的人大多都为巴结陈宴,虽对周棠为陈宴挡酒这事颇有微词,但既然陈宴没拒绝,他们自然也笑着笑着就将面子抹过去了,开始和周棠喝。 周棠喝酒干脆,像不要命似的将辛辣的酒水倒入嘴里一口喝掉,在场之人见她这个小姑娘这么干脆,忍不住笑着赞赏几句,但却没有一人怜香惜玉,一杯接着一杯的和周棠喝。 周棠来者不拒,陈宴在旁边没喊停,她也就没打算停。 今晚陈宴的那些话着实太让她来气,这会儿喝酒,也大多算是在变相的发泄情绪,却待十来杯酒下肚后,她肚子里辛辣成片,犹如翻江倒海,仿佛到了胃的极限。 这时,她开始后悔了,也开始自嘲自己的不自量力,昨晚还信誓旦旦的想要和陈宴缓和关系,然而这一刻,胃里难受成这样,且又被陈宴像猴耍,她开始意识到无论是陪陈宴出席晚宴还是为陈宴挡酒这些事从来都不可能是她完成得了的,所以,陈宴昨晚那些话根本就是耍着她玩儿的,因为他知道她根本完成不了。 她眉头开始紧紧的皱起,胃里逐渐开始疼痛。 然而敬酒的人却络绎不绝,她不得不一杯接着一杯的继续灌,她双手都开始打颤了,有些钝痛的脑子开始思量这会儿要不要明哲保身的装晕,毕竟自己是真到极限了,再喝就得当场吐了,不料在旁的王琰太太似乎看不下去了,笑着出来圆场,“大家还是让这小姑娘休息一会儿吧,小姑娘喝得挺多的了,如果真喝出什么个好歹,陈总该是要心疼了。” 这话虽然有点打趣的意味,但好在有效,那些朝陈宴敬酒之人也顿时回神过来,深觉王琰太太的话有理,毕竟这小姑娘现在算是陈宴身边的人,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也总不好在陈宴眼皮子底下将他的人彻底灌醉。 “大家的心意陈某心领了,今晚也实在抱歉,我和我这助理都身体不适,不能过多饮酒,还望各位见谅。” 这会儿,陈宴也慢条斯理出了声。 众人这才借着台阶下来,纷纷热络的笑着攀谈几句,最后纷纷端酒离开。 周棠这才借着机会大喘了几口气,苟延残喘的跌坐在椅子上,红着脸口齿不清的朝王琰太太说:“谢谢您。” 王琰太太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有些探究和复杂,欲言又止,但客气回话后就没再多说。 这时,舞台上的歌舞不断变幻,那满身热辣亮片裙的苏意突然出现在舞台,她轻摇着瘦削的臂膀,扭动着曼妙细痩的身子,开始唱歌。 她是演员而非歌手,但她的歌舞表现却极好,加之人气颇高,在场气氛也被彻底点燃。 周棠呆呆的朝舞台上那艳光四射的苏意扫了扫,最后将目光向陈宴落去,没料到陈宴竟没看舞台上的苏意,反而手指正握着那透明的高脚杯把玩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棠是真觉得陈宴不上道,不懂女孩的心思,明明这几年对苏意在意成那样,却在闹矛盾时又不愿意主动,就像这会儿,他若一直盯着苏意,在对苏意笑几下,她能保证苏意一定丢盔弃甲,彻底奔向陈宴,与陈宴破镜重圆。 奈何这陈宴,就是不上道!且他和苏意闹着矛盾,她这不相干的人却在被殃及,这简直都是些什么破事。 或许是酒意上涌,周棠这会儿也没怎么过脑子的就伸手扯了扯陈宴衣袖,等陈宴转头朝她望来时,她酒气熏熏的朝他说:“要讨好女孩子,就得稍稍放下身段才行,只要你这会儿主动点,看着台上的苏意温柔的笑笑,苏意就一定能和你重归于好。” 陈宴薄唇勾出一抹讽弧,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邃,“就这么想让我和苏意和好?” 周棠干脆点头。 陈宴伸手慢条斯理的将她的手指从她衣袖上拂开,薄唇像在夺命般一开一启的朝她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我和苏意和好?” 周棠酒气上涌,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有点坐不稳,但还是点了头。 陈宴笑了,“皆说酒后吐真言,看来这就是你的肺腑之言,既然如此,那我便……如你所愿。但从此之后,你之生死,将与我无关,毕竟,你今晚也没能为我挡多少酒,昨晚你我的约定,也全数作废。” 周棠猝不及防的呆了呆,即便神智不太清明,也感受到了陈宴这番话里的阴恻和威胁,好像她又错过了什么示好和表现的机会,好像她又在不知不觉间让陈宴更恶心她了。 她使劲儿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清醒,没想到摇头的动作太大,本就摇晃不稳的身子顿时失了重心朝一侧的王琰太太倒去。 周棠下意识瞪着眼睛惊呼,眼看就要撞上王琰的太太,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勾住她的手臂一拉,她整个人也蓦地随着那股拉力反向扑去,最后竟恰到好处的扑到了陈宴怀里。 霎时,周棠脑袋发懵,仿佛一切都诡异的彻底静止。 鼻子里钻来陈宴身上那独特的木质熏香味道,有些特别,耳朵里也扬来陈宴胸膛里那清晰的心跳,周棠懵了懵,闭了闭眼,又仿佛听见了周围惊诧的呼声和相机的快门声重重交织,最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道震撼惊愕的大吼:“苏意摔倒了!” 刹那,周棠脑袋一片发白,所有的注意力被‘苏意摔倒’几个大字吸去,震撼呆愣之下,那只贴在陈宴胸口的手顿时起了冷汗,心底也最终只剩了一个念头:今晚肯定死定了! 第七十五章 你做梦吧陈宴 周棠甚至还没来得及回神,身子便被陈宴一把推开了,周棠整个瘫软的身子被推得靠到了身后的椅背上,待下意识朝陈宴望去,便见他已经起身朝舞台去了。 周棠望着陈宴那快速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一幕让她刻骨铭心的熟悉,曾记得当年高考后她表白失败时,陈宴也是这样快速的朝苏意奔去的,也曾记得前不久穆际舟陪她试订婚礼服时,在听到陈茜坠楼住院时,穆际舟也给了她这么一道焦灼而又干脆离开的背影。 也仿佛所有的人,都在离开她,无论是她喜欢的,还是快要和她结婚的。她的人生,似乎一直都在被人放弃,连最后真正爱她的父亲,也没了意识,无法再如以前那样当她最可靠最厚实的保护伞了。 一时,所有的情绪交织汇聚一起,竟让她挫败而又难过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 她开始顺从酒意的合了合眼,头痛欲裂,想要眯着眼睛小睡一会儿,却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突然轻轻的在她耳边唤,“周棠,你还好吗?” 熟悉的嗓音,卷着几许复杂与关切。 周棠混沌的意识稍稍清明,努力的将眼皮掀开一条缝,看到了唐亦铭那儒雅英俊的面庞。 可他脸上的关切之意太明显了,眼睛里的温柔与心疼也浓烈得快要溢出来,周棠心头抑制不住的有些发暖,没想到这会儿能感受到的温暖竟然是来自唐亦铭。 不知怎的,鼻子也稍稍有点莫名发酸,却也及时忍住了,她也不想回应唐亦铭什么,毕竟她都和陈宴在舆论上已经牵扯不清了,她不能在这种场合下还和这已经有未婚妻的唐亦铭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她就这么当着唐亦铭的面合上了眼皮,打算等唐亦铭走了就自行离开,没料到唐亦铭脱口的嗓音越发担忧,“是喝多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我先带你去趟医院。” 唐亦铭是真不放心,目光锁定在周棠的脸上,只觉她脸色极其惨白,而且是那种连腮红都掩饰不住的惨白。 在旁的王琰太太也叹了口气,她和唐亦铭的妈是闺蜜,也知道前几日唐亦铭为了周棠和他妈闹得不可开交的事,犹豫一番,还是忍不住提了句,“带她去医院吧,她今晚喝了很多,照这样子下去,可能真要出事。也真是个单纯的姑娘了,陈宴那种人,怎能不要命的为他挡酒,哪里值得啊。” 唐亦铭紧着嗓子出声,“谢谢岚姨。” 王琰太太点点头,“嗯,小心点,从后门离开吧,这会儿人多嘈杂,别被人拍到了,也别让薛晴知道。”说完,又叹了口气。 她也是豪门出生的人,自然知道豪门联姻的规矩,出身在这些家庭中的人,真爱虽不算个东西,但却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得不到也羡慕的东西,而唐亦铭又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小子良善忠厚,这会儿能对一个女子如此关切,想来是真的喜欢。 而这种喜欢,在豪门来说无疑是难能可贵,也注定毫无结果,所以这会儿她还是愿意看到唐亦铭与喜欢的女子多多相处,等以后回忆起来,心底也不会太过遗憾和难受。 唐亦铭没再耽搁,扶起周棠便走。 周棠心有抗拒,是想过要努力挣扎的,奈何她这会儿手软脚软,挣扎也根本没有半点力道,整个人还是被唐亦铭半扶半拥着朝后门去。 这会儿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舞台上那摔得不轻的苏意和及时过去搀扶的陈宴吸去,很少有人注意到周棠被唐亦铭扶走。 周棠挣扎了好几次无果,便累得彻底放弃了,最后在被唐亦铭塞进车里时,她就干脆在后座躺平,迫切的想要睡一觉来缓解昏痛的脑袋。 “周棠,先别睡,再坚持坚持。”唐亦铭紧着嗓子唤,快速坐入驾驶室便开车就走,却在道上行驶没超过五分钟,身后突然有车加速的轰油门追来,几秒之后便极其干脆的横在了他面前,像是不要命一样。 唐亦铭震惊之中下意识踩住刹车,在车子陷陷停下的刹那,他的脸色也惊沉了几许。 而那横在前方的车的驾驶室门蓦地被打开,刹那,一抹颀长身影迅速下车而来,慢条斯理的敲了敲他的车窗。 唐亦铭满目冷冽的将窗外陈宴那阴沉的脸扫了好几眼,有些诧异,又有些厌恶,待默了片刻,才缓缓放下车窗,没来得及说话,陈宴便已发号施令的说:“将后车门打开。” 当真是太嚣张了。 唐亦铭满目鄙夷,冷声拒绝,“凭什么?苏意摔着了,陈总不是去陪苏意,这会儿拦我车是何意?” “何意?”陈宴像是听了笑话,阴恻恻的笑,“周棠也是你能带走的?” 唐亦铭分毫不惧,没打算退让,“我不能带走,难道你能?陈宴,别以为周棠高中心悦于你,你到现在都还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周棠早不是以前的周棠了,你在周棠眼里,早已经什么都不是。” 陈宴脸色阴沉了半许,“你一直都说这些话腻不腻?但若我对周棠来说什么都不是,那你这有未婚妻的人又是什么?” 说着,嗓音一挑,满目轻蔑,“我这会儿也没那闲工夫与你多说,识相的话,就打开车门。” 唐亦铭也来了气,阴恻恻的笑,“那你就做梦吧陈宴!我虽有未婚妻,但你也有心爱之人,我若……唔!” 尾音未落,唐亦铭嗓音戛然而止,只因陈宴突然伸手死死扣上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探入窗内打开车门开关并拉开,而后猛的用力,一把将他从车里强行拽了下来。 “陈宴!”唐亦铭呼吸不得,两手死死缠在陈宴的手腕狠狠抓抠,陈宴却一脚毫不留情的揣在他肚子上。 唐亦铭闷哼一声,肚子剧痛,内心的愤怒与不甘情绪快要到达极点。 陈宴却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这会儿的他满脸的邪肆冷硬,待像扔垃圾般一把将他推开后,陈宴便拉开后车门就极其干脆的将周棠也拽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卷起来吧 周棠蓦地被惊醒,整个人被拽得软跌在地上,她醉意恍惚的掀开眼皮朝陈宴望着,朦胧的神智和视线里,她只觉陈宴那双被染上灯火的眼仿佛快要被阴毒的火焰给点燃。 “还认得人吗?唐亦铭带你走,你就走?”他气焰嚣张至极,语气阴冷。 周棠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呆滞恍惚得说不出话。 陈宴凝她片刻,突然莫名的朝她勾唇笑了笑,正要弯腰靠近她,一旁的唐亦铭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发狠的朝陈宴袭来。 陈宴像是被彻底惹着了,眼底滑过一道道阴鸷之色,回头便不躲不避的朝唐亦铭盯着,整个人的姿态像极了一头蛰伏且眼睛冒着凶光的狼,直至唐亦铭的拳头即将砸到他的脸,他轻蔑的笑出声来,“你现在还没那能力护着周棠!但凡你今夜胆敢动我一分一毫,我后面便会加倍在周棠身上讨回来!” 顷刻间,软肋被精准拿捏,唐亦铭脸色骤沉,浑身发紧之际,挥出去的拳头也堪堪停在了离陈宴鼻子几厘米之距。 他目光风起云涌,阴沉而又盛怒的盯着陈宴,“你这样对周棠有意思?她从始至终都威胁不到你什么,你抓着她不放是不是太过分了?陈宴,你到底想怎么样?” “过分?” 陈宴高高在上的笑,似乎早就自信的笃定唐亦铭不敢动手,他开始慢条斯理悠悠然的拂开唐亦铭的拳头,“过不过分,也不是由你来评判。我也不妨再提醒你一次,在你还没能耐与我对抗之际,我劝你收好你的心思,莫要招惹我,也无论我对周棠究竟是玩弄还是怎样,在我还没打算扔给你的时候,那你就只能给我看着。” 嗓音一落,拎着周棠的胳膊就半架半拖的将周棠朝他的车里带。 唐亦铭袖中的拳头紧握,隐隐发抖,“陈宴,你这样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 陈宴随意将周棠推至车子后座并关好门,目光幽幽的朝唐亦铭落来,“你与其在我面前替周棠意难平,还不如想想等会儿该怎么安慰薛晴。我方才在来的时候,也差人通知薛晴了,这会儿,她应该快到了。” 说完,薄唇勾出一抹挑衅的弧度,随即慢条斯理的坐上驾驶室,开车离开。 唐亦铭气得快要发抖,历来温润的脸上浮出道道极不符合他性子的冷厉,他是真的恨透陈宴了,高中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也无论陈宴究竟是落魄还是风头正盛,那人都是嚣张的,自信的,看所有人都像在看垃圾一样。 他讨厌这样的陈宴,一如既往的讨厌,而此际这种厌恶的感觉越发的深入骨髓,像一根利刺般拔除不得。 如此,他要怎样,才能拔掉这根毒刺,除掉陈宴呢? 周棠自打倒在陈宴的车上便昏睡了过去,不省人事,以至于陈宴和唐亦铭后来发生什么,她全然断片。 她是在第二天上午十点过才稍稍醒过来的,睁眼的刹那便发觉自己正躺在昨晚睡过的那张小客房的床上,且身上的鱼尾裙除了有些凌乱之外还算完好,也不知陈宴昨晚是怎么将她弄进这间卧室的。 昨晚的所有残存记忆也开始逐渐回笼,想起她跌倒在陈宴怀里,想起苏意的摔倒,想起唐亦铭似乎开车带她离开并被陈宴拦截,所有的事层层涌来,周棠只觉得心烦意乱,麻烦透顶。 她坐在床上缓了许久许久,才起身下地,待行至客厅喝了一大杯温水后,干涩的喉咙和胃似乎这才得到真正的缓解,随即来不及多想便开始打开手机搜索苏意的消息,然而她没看到一篇关于昨晚苏意摔倒的报道,反而在好几个营销号那里看到了她和陈宴一起走红毯且一起坐着喝酒的照片。 那些照片,清晰的记录着她和陈宴的正脸,容貌清楚,没有半点的虚化,她这会儿真算是被‘公诸于众’了。 周棠心口紧了紧,只觉事态仿佛变得越发的不受控制,她和陈宴,也像在潜移默化中被越绑越紧。 可这都是些什么事,那万盛集团的公关都是吃素的吗,竟然还任由这样不清不楚的照片在网上传播?而且昨晚苏意似乎也没对她动手,如此一来,苏意会不会在后面给她酝酿着大招? 周棠脸色白了白,心口抑制不住的发紧,烦得要命。 却是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楚商商的来电。 周棠下意识接起,楚商商那边似乎已经放弃挣扎,有气无力的说:“棠棠,你这回就直接问陈宴想对你做什么吧,这又是和你十指相扣走红毯的,又是坐一起喝酒的,又是说那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的,这会儿全部闹到网上已经解释不清了,你就问问陈宴想干嘛吧,是想吃回头草呢,还是单纯的想觊觎你这副身子呢,如果陈宴真觊觎你身子了,你在逃不掉的情况下,你就彻底黑化吧,当个红颜祸水算了,卷光他的股他的钱,让他跌到地底下去吧!我的钮钴禄氏棠,勇敢的站起来,开始战斗吧,卷死陈宴吧!” 周棠震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是不是没睡醒?我能卷死陈宴?” 楚商商顿时压低了嗓音,一本正经的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卷不死呢?我看陈宴这次算是来势汹汹了,你不支棱起来的话,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也是到了现在都不知道陈宴对你究竟啥意思啥目的,想对你示好吧,又不太像,想报复你吧,又不够彻底,你说这人现在的脑袋是不是有点病啊?精神分裂?” 周棠烦躁得不行,伸手猛的抓了抓脑袋,“我不知道他精神分不分裂,但我可以肯定他脑子是真有病!而且我要是能卷死他我还能等到现在?谁知道陈宴那万年僵尸的命门在哪里!我现在完全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如果真这样,棠棠,我劝你还是放下一切,当个祸水妖姬吧,毕竟陈宴是个男人。” 周棠深吸两口气,“没用,万年僵尸不喜欢女人,我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去给他当祸水妖姬也没用!” 楚商商噎住,好像也是,在陈宴那里,钮钴禄氏的崛起好像行不太通。 周棠本打算继续说,安静无波的气氛里,一道淡漠沙哑的嗓音突然扬来,“你说谁是万年僵尸?你要给谁当祸水妖姬?” 周棠浑身一颤,猛的噎住后话,待下意识抬头望去,便见一身衬衫长裤的陈宴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到了二楼的楼梯口,他那双深邃阴沉的眼,就这么居高临下的锁着她,也不知他在那里听了多久的墙角。 周棠拿着手机的指尖僵了僵,紧着嗓子朝楚商商说,“我有急事,等会儿回聊。”说完便挂掉电话。 陈宴扫她几眼,这才慢条斯理的从楼梯上下来,他身材修条,姿态傲慢,待站定在她面前,才淡漠出声,“和楚商商编排着要卷死我?” 周棠简直无语!这人果然是卑鄙无耻小人,听墙角都听了个全过程,也不害臊。 第七十七章 糟了 周棠压了压心神后才低声说:“您听错了,不是要卷死您,是要卷死商商的死对头。” 陈宴眼角微挑,显然不信,但他对她这些事似乎也没什么兴趣,没再多问,只是话锋一转,“酒醒了?” 周棠听着这话就觉得陈宴要开始和她算昨晚的账了。 她下意识站得端正了点,主动道歉,“醒了,我酒量不行,昨晚没帮到您什么,真的对不起,但昨晚我也不是有意要惹苏意生气,而是当时那种情况下,你拉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手软脚软,整个人就顺着惯性跌到你身上了,所以当时真的只是个意外,而且当时你如果没拉我的话,我也许还倒在王琰太太身上了,这样也不会让苏意误会。” 陈宴勾唇而笑了,嗓音凉薄,“这么说来,是我不该拉你,是我的错?” 周棠挑挑眼角,心说这人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还知道是他的错,毕竟当时也的确是他拉了她一把才酿成了这种祸端。 倘若她当时要是知道陈宴会因为苏意的摔倒紧张得窜到台子上去,她是宁愿摔倒也不愿意倒在陈宴身上的。 只是这种话自然不能当着陈宴说,毕竟这人脑子有病,喜欢顺毛不喜欢逆毛,周棠默了一下便开始瞎说,“自然也不是你的错,我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但无论如何那个意外也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所以真的很对不起。” 说着,抬眼将他淡漠的脸色打量了好几眼,才犹豫的说:“苏意昨晚没事吧?” 陈宴没什么表情的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不知道。” 周棠一愣。 陈宴伸手理了理衣袖上的扣子,像在随口一说:“我上台将她扶去后台便走了,后来她经纪人应该过来了。” 啥? 周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没想到昨晚陈宴那么急冲冲的冲上去看苏意,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将苏意扶去后台就走了? 难得陈宴就没呆在苏意那里好生守着?没对苏意嘘寒问暖?没关切心疼得多哄两句? 周棠满心惊诧与复杂,只觉陈宴果然是个大直男了,就他现在这死样子能让苏意消气? 周棠眼角都跟着抽了两抽,委婉提醒,“那个,女孩子在脆弱的时候,喜欢有人陪着。” 陈宴冷笑,“是吗?这所谓的女孩子,也包括你?” 周棠愣着点点头,她当然也希望在脆弱的时候有人陪,没料到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染了几许讽刺,“我看你是不需要的。都要立志当祸水妖姬的人,还有脆弱的时候?” 周棠脸色抑制不住的僵了僵,“都说了那是在说商商,是商商要当祸水妖姬,而后要卷死她的死对头。” 陈宴似乎根本没将这话听进去,好像也丝毫不感兴趣。 他修长的手指拿着手机滑动了几下,也不知看到了什么连带着眉头都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片刻后,他抬头朝她望来,“今天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就呆在这里。” 嗓音一落,也不等周棠回话,便沉着脸色朝客厅外的大花园迅速跨去。 就这么走了? 周棠满目诧异的盯着陈宴的背影,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虽然这人方才说的话不好听,但这人今天竟难得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因为昨晚的事为难她,所以……这是个什么情况,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 且瞧他那走路的姿势也没有半点的踉跄与不适,这究竟是陈宴又在习惯性的强撑还是杨帆给他带的胃药起了特效?而且他昨晚好歹也是喝了好几杯酒,她当时看到他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观的苍白,想来胃病肯定是加重了的,没想到这一夜过去,这个人就突然像没事人了一样? 周棠满心起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来,不过陈宴这会儿离开也好,现在没人找她麻烦了,她自然也乐得其所。 她开始全然放松下来,窝在沙发给楚商商回了个电话,两个人再度扯东扯西的交谈了好一阵才挂断电话。 闲来无事中,周棠洗漱后便吃了些面包,这会儿宿醉的感觉越发减轻了些,又为防止陈宴说她呆在这里啥事不干没有当助理的样子,她便戴上手套开始打扫这栋别墅,只是待打扫到陈宴的卧房外时,她本打算忽略,毕竟这是陈宴的私人空间,但又仔细想了一下,反正就进去稍稍拖一下地也没什么,陈宴应该不会计较这些。 这般想着,她便拿着拖把推开了陈宴的卧房门,本以为这间卧房门应该极其干净,没想到卧房地面却扔满了资料和文件,而卧房书桌上,有数盒胃药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书桌上的烟灰缸,竟也垒满了烟头。 依照这种杂乱的架势,陈宴昨晚的心情一定特别特别的不好,也不知他昨晚抽了多少烟,又抽了多久的烟,甚至他的胃,也一定不会像是今早她看到的那样云淡风轻,所以,陈宴一定在忍,忍情绪的低落与凌乱,忍胃病的钝痛与不适。 正愣神,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周棠拿出手机一看,才觉是杨帆的电话。 她满面复杂的接起,“杨特助。” “周助理,陈总现在出门了吗?”杨帆语气稍稍有点反常,竟是有点难得的急促。 周棠以为他是在担心陈宴的胃,便如实道:“杨特助,陈总昨晚好像抽了很多烟,他卧房的地面也仍满了文件资料,想来陈总的心情和胃应该都不太好……” “陈总这会儿出门了吗?”杨帆当即出声打断,嗓音已经明显急了。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只道:“陈总出门快有一个小时了。” “糟了!”杨帆像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呼了一声,说着便迅速挂了电话。 周棠怔了怔,也没懂杨帆说的什么糟了?难道是陈宴的胃不行了?不过这都和她没什么关系,毕竟她昨晚已经为他挡过酒了,他即便是胃出了问题也真和她没多大关系才是。 心思至此,便也稍稍放松下来,没再就此多想,而陈宴这撒满资料的房间地板,她终究还是没打扫,就这么径直转身出去了。 第七十八章 你就对我这么不耐烦 待彻底将别墅打扫完,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周棠下了碗面条吃过后就开始回房小憩,却待终于睡醒,窗外天色已经暗下,她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然接近八点。 她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睡到了这么晚,又担心陈宴这会儿回来了要找茬,便急忙整理了一下出了屋门,最后发现陈宴并没回来。 周棠稍稍松了口气,开始做晚饭,因顾及着陈宴,便多煮了一点饭,也多炒了两个小菜,免得陈宴突然回来说她没有当助理的样子,连他的三餐都照顾不好。 奈何等她做完饭并吃完饭且将厨房打扫完毕,陈宴还是没回来。 周棠不经瞅了瞅那落地窗外黑透了的天色,又莫名的想起今早杨帆打的那通电话,心底深处,也莫名的增了几许忐忑和怀疑。 陈宴这么晚都还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可他身份尊崇,即便这京都不是他经常盘踞的地盘,但凭他的实力也能在这地盘横着走才是,应该没人能在京都动得了他吧? 越想,心境就莫名的变得诡异和紧张起来,又开始觉得毕竟这京都鱼龙混杂的,而陈宴那不可一世的性子肯定也与很多人结了仇,是以,万一有很多人在京都买凶杀人,陈宴怕也难以招架。 心思至此,周棠已经在想自己要不要再等一会儿就开始买机票跑人了,毕竟赚钱虽大,但性命最大。 因着下午睡得太饱,加之心思紧张之故,周棠这会儿毫无睡意,便索性打开电视窝在沙发上忐忑的给楚商商打电话分心,直到两个人聊了一个小时候,别墅外才突然有车子的灯束闪过,随之而来的,是车子停下并熄火的动静。 “商商,陈宴可能回来了,我先去看看,挂了啊。”周棠紧着嗓子朝楚商商出声。 楚商商急着交代,“棠棠,我还是那话,你和陈宴孤男寡女的同住一个屋檐下真容易出事,万一陈宴……” “嘘,商商别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宴对我从来都不感兴趣。他昨晚情绪不太对,今早又出去得急,我这会儿先观察一下情况再说,拜,回头聊。” 说完便挂断电话,目光也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大门。 则是片刻,大门的电子锁传来滴滴的开锁声,随即,大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夜风也顺着门缝灌了进来,吹动了屋内那精致典雅的吊灯。 周棠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忍不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而后片刻,她便看见陈宴迈步进来了。 他脚步稍显踉跄,脸色也有些苍白,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充满狠厉与毒辣,像是一头即将捕食的孤狼,又像是一头即将要战斗或咬断人脖子的狮子,整个人戾气滔天,像是浑身都在崩着。 “您,您回来了啊。”周棠见他那架势便有点忐忑,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低的出声招呼。 陈宴似乎这才想起别墅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那双充满戾气的双眼下意识朝周棠落来,待瞧清周棠恬静干净的面容,又面无表情的挪开。 他似乎不打算理周棠,就这么一路往前,朝楼梯口行去,直至他稍稍侧身,周棠才一下子看到他后背的白衬衫竟被鲜血染透了些,极其的突兀刺目。 周棠心口蓦地震了两下,搞不清状况,整个人都呆了呆,甚至也不知为何,她似乎从陈宴那紧绷的背影和踉跄的步伐里看到了他骨子里的悲凉和惨烈,致使她在陈宴踏了好几步楼梯后就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您吃过晚饭了吗?我今晚给您也做了一份晚餐,您若没吃的话……” 话刚脱口,她便蓦地反应过来,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这简直是在自找麻烦! 陈宴却应声停了脚步,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也没吱声,周遭气氛也跟着缄默。 他像是在思量什么,又像是单纯的想要停下休息一下,待半晌后,在周棠已经笃定他不会回她话并稍稍松一口气时,他却突然出声,“端上来吧。” 周棠神情猛烈起伏了几许,紧张的捏了捏拳头,才低低的应了一声,直待陈宴彻底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她才全然回神过来,心底无奈而又恼怒,只觉自己这是管闲事管得太多了,纯粹在自找麻烦,就凭陈宴刚才那种样子,她就应该彻底原地。 她是真不该糊里糊涂的就对陈宴心软和同情! 奈何话已出口,便不好圆场。 周棠硬着头皮的开始将饭菜热好,才慢腾腾的端上二楼。 这会儿,陈宴的卧房门并没关,周棠整理了一下表情才端着饭菜进去,便见陈宴正斜靠在沙发,满目幽远的盯着那落地窗外的昏暗夜色,整个人显得有些极为难得的孤冷。 周棠着实有点不习惯这样的陈宴,也有点抵触,这样满身孤冷的陈宴,只会让她想到高中时那个处处受制而又一身不屈的少年陈宴,但那样的陈宴终究只存在高中,如今的陈宴早已是名流之最,财权皆握的他,着实不该再有高中时的萧条与孤寂。 所以,他这会儿究竟因为什么在孤寂呢?又是因为什么才受的伤呢?放眼这京都里,谁才能伤得到他呢? 周棠思绪飘得有些远,但手上动作却没停。 她径直将饭菜端放在卧房的长桌上,低声说:“我厨艺不太好,做的饭菜都清淡,您若不弃就趁热吃点。” 说完便要退出房门。 陈宴却突然低沉出声,“在这儿呆会儿。” 周棠眼角一挑,满心抵触。 她怎么可能在这儿呆会儿?他这会儿的情绪明显不好,她自然不会呆在这里触他霉头。 周棠开始低着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 没料她这个简单的动作像是彻底激怒了陈宴,他竟突然从沙发上起身,一秒便窜至她身边一把发狠似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你就对我这么不耐烦?周棠你别忘了,你是我助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第七十九章 上药 周棠手腕被捏得发痛,只觉陈宴简直有病,他这番话也完全是强盗逻辑,霸道条款!她甚至也对她刚刚心软着给他送饭的举动后悔至极! 她就不该对他这种人有一丝半毫的心软! 她扭头便朝他说:“陈宴,我只是你助理,只是在你身边打工挣钱,但我也没卖给你,不至于什么都得听你的,你若真这样,我也可以不顾一切的辞职!” “辞职?”他勾唇冷笑,“怎么,不打算赚钱了?或者以为在楚奕的酒吧赚了点钱就以为自己能常驻酒吧了?” 他说完这话,浑身戾气似要爆炸,整个人都像要吃人似的。 周棠心口震了震,突然有点害怕。 待沉默几秒,她才迫使自己冷静,“陈宴,你这会儿心情不好,我不想和你吵,也没那资格吵。但我自问我今晚对你的态度没什么问题,而且我还主动给你留了饭菜,所以……” “那便坐着!” 他语气冷硬,这话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吩咐,说完便松开周棠的手,一言不发的踏至桌旁坐定,开始拿起筷子吃饭。 也不知他的确是饿了还是怎的,他就这么缓慢的一口一口的吃着,毫不间断,几分钟后,他竟和前天晚上一样,将碗内的所有饭菜全部吃光。 整个过程,周棠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吱声,只觉这样的陈宴心事重重,情绪低沉落败,全然不符合他高高在上的傲娇性子。 或许也正因为她人微言轻,他也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所以他才能将她当成无物般彻底展露情绪与脆弱,但周棠却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眼见陈宴放下筷子,她便及时上前去收拾碗筷,陈宴却再度扣住了她的手腕,低沉沉的说,“后背的伤,你帮我处理一下。” 他嘴上说的是帮,但语气却没有半点感激与亲和之意,仍在冷硬的吩咐。 周棠下意识抗拒,“要不我给司机打个电话,让司机过来为您上药。” 陈宴深眼凝她,像是要将她彻底看透。 眼见他快要炸毛,周棠这会儿理智了,不打算硬碰硬了,只说:“我也不是想拒绝,而是我只是你助理,给你上药这种事终究有点亲密,而且还得占你便宜的看光你,这不合礼数,我这也是为你好,所以还是司机来为你上药最合适。” “高中能看,这会儿却不能看,周棠,你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主。”他冷笑。 周棠心口一沉,有些无奈,她知道他在说她以前是在欺负他当年的贫困与落魄,毕竟陈宴这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也的确没说错。 高中时陈宴打架受伤时,他虽也抗拒在她面前宽衣让她给他上药,奈何那会儿的她或许是担心过度就没想那么多,半催半自己动手的就帮陈宴褪却了上衣,而后在周围一双双惊惨了的眼睛里心痛不已的为陈宴身上的伤口上药,直至为他的伤口彻底蹩脚的包扎好,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看光了陈宴上身,耳朵也刷的红透,连话都不敢多说。 然而那会儿的陈宴却是紧紧的皱着眉头,但却没朝她发火,也或许是因为钱的事憋着气,所以就对她为他上药的举动容忍了,可现在呢?现在的他高高在上,身份尊崇,没必要再让她这种人来为他上药并瞧光他上身吧? 周棠有点看不懂他了,也觉得现在是真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毕竟,要是高中时陈宴能主动让她给他上药,她怕是得欣慰激动得面红耳赤手忙脚乱,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即便是陈宴主动开口,主动让她占点便宜,她也没那心思多看多想了,有的,只剩下抗拒和拒绝。 却是正待她和陈宴僵持之际,陈宴突然难得的解释,“我身上的伤,越少人知道越好,包括那司机。且明天一早,这里会有人来采访,我务必得保证若无其事的应付记者。”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没想到陈宴会对他说这些,也不知道陈宴是基于什么才会变得如此谨慎。 只是,那司机无法全信,那她周棠就能信了吗? 她又不经想起今日接到的杨帆的那个紧急电话,一时心底有些复杂,忍不住低声说:“今天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这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过陈宴会回答,然而陈宴却突然出了声,“几个走狗突然叛变并对我发难,我今日吃了闷亏,明日,便要让他们全部还回来。”嗓音一落,话锋也跟着一转,“床头柜第二格有常备伤药。” 周棠脸色变了变,心头有点复杂和紧张。 陈宴这话虽说得云淡风轻,但凭陈宴这种阴沉的架势和他后背的伤势,她便知道他口中所谓的‘走狗’一定实力磅礴,且有那本事让陈宴吃得闷亏。 所以,对方实力不容小觑,且陈宴身边也并不完全安全,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被连累。 越想,心情便越发沉重,周棠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是真倒霉,竟什么事都遇得到。 却是正思量时,陈宴再度阴恻恻的冷声提醒,“怎么,要我亲自教你怎么上药?周棠,你莫忘了,你是我助理。” 他语气中的威胁和不耐烦之意越发明显。 周棠这才应声回神,她当然知道她是他助理,也当然知道陈宴已经快要炸毛了,所以她要是再继续拒绝的话,陈宴一定会让她好看。 其实为他上药这事吧,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更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毕竟要被看光的又不是她,只要陈宴不介意,她就当随意看了一下帅哥身材罢了,而且电视网络上那么多长得好看的男明星秀身材,陈宴身材肯定没男明星好,只能算块精瘦肉,没啥看头。 周棠想了一下,终是委婉道:“既然你不介意,那我就给你上药了。只是我上药的手法不专业,下手也没个轻重的,如果弄痛了你,你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她先将丑话说到前面。 陈宴冷扫了她几眼,没什么情绪的点了一下头。 周棠不再耽搁,行至床头柜便打开抽屉,才见第二个抽屉内果然备有伤药和纱布。 她拿了伤药便走回陈宴身边,目光盯紧陈宴后背那被血染透的衬衫,正纠结着怎么开口让陈宴脱衣服,没想到陈宴像是猜得到她心思一般,适时就自己动手解起他的衬衫纽扣来。 他动作极其缓慢,但不知为何,或许是他长得太过俊美,又或许是他的整个体态都透着矜贵雅致,所以致使他解纽扣的动作也显得诡异而又惑人,给人一种莫名而又致命的吸引。 周棠满目愕然的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了第一颗纽扣,露出了他那精瘦的锁骨,而后是第二颗,露出白皙的胸膛,而后是第三颗,第四颗…… 直至见得陈宴将衬衫扣子全数解开并将衬衫一把脱下,周棠面对着陈宴光洁的上身,只觉有什么东西要直冲脑门,脑袋惊白震颤之际,整个人的脸颊与耳郭都陡然红透。 她是真没想到陈宴衬衫下的身材竟会这么有料,白皙的皮肤与强健的肌肉形成强烈的冲击,让她在刹那间有些抑制不住的震撼与害羞。 这哪里只是块没料的瘦肉,这明明是比很多明星还来得细致而又健美的身材。 “看够了就上药。” 正待惊呆之际,陈宴那没什么情绪的嗓音再度扬起。 周棠眼皮都跟着抖了抖,这才回神过来,尴尬的道:“那我就开始了,如果弄痛你了,你就稍稍忍着点。” 话刚出口,她反应过来后就觉得更尴尬了,只因她这话似乎有点油腻,也有点不太好的歧义。 不过好在陈宴并没什么反应,似乎没听到似的,连看都没再朝她看一眼。 周棠这才稍稍放松下来,收好视线,不再朝其它地方看。 她开始仔细的去打量陈宴后背的伤口,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伤口似乎是被刀子所刺,而且刺得还有点深,伤口表面也血肉模糊,着实是伤得有点严重。 “你这伤势有点严重,随意包扎的话估计容易感染,要不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周棠皱了皱眉,忍不住建议。 陈宴淡道:“死不了。上完药包扎好就行。” 他语气真的太淡了,但话语内容却带着几分一意孤行般的坚持。 “成吧。”周棠没再多说,反正又不是她受伤,到时候伤口感不感染的也与她无关。 她稍稍压了压心绪,便开始仔仔细细的为陈宴的伤口消毒。 她动作极为轻柔,也怕弄痛陈宴从而被他再找麻烦,所以整个处理伤口的过程,她都极其的仔细和小心,而陈宴也极其的配合,整个人也极为难得的沉默着,浑身虽带着生人勿进之意,但终归没再对她挑刺与找茬。 待一切完毕后,陈宴起身便至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随意穿上,周棠将伤药和纱布收拾好后,却立在原地欲言又止。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略微有些深沉,“有话就说。” 第八十章 一语击中 周棠面露几许紧张,低声说:“陈宴,你看对方今天既然能伤到你,就说明对方实力不容小觑,而你的根基毕竟不在京都,而是在北城,所以你真想报复对方的话,也许可以先回北城再从长计议,那样的话才能万无一失。” 陈宴漫不经心的道:“你是觉得我斗不过对方,还是在担忧我安危?” 说着,深邃的目光径直迎上周棠的眼,略带侵略性的问:“又或者,你是觉得这两日呆在我身边不安全,便想先回北城避避?” 心思蓦地被说中,周棠眼皮都抑制不住的抽了两下,有些尴尬。 她是真没想到陈宴竟能心思玲珑成这样,竟能猜到她的心思,也没想到陈宴会将这话问得这般直白,让她想委婉点都不太可能。 不过这真的不能怪她,虽说陈宴势力不小,且也没将那些背叛与算计他的人放于眼里,但不得不说,陈宴受伤是真,后背上那深深的刀口是真,所以敢在陈宴身上动刀子且连陈宴现在都还没能全部拿下的人,本事的确非同小可,说不准那些人还留有后招,甚至明日还没等陈宴收拾他们,他们就又先下手为强了。 所以,她这会儿是真有点不信陈宴了,也真有点担心被殃及了,毕竟她只是陈宴的助理,可没必要陪着陈宴遭受性命之危。 “我是你的助理,自然担心你的安危,不过,我是真没见过这些刀刀杀杀的场合,所以心态差了点,紧张了点,这会儿想回北城避避也是正常的,是吧。” 周棠低声解释,态度也端正。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却增了几许讽刺,“究竟是没见过这些刀刀杀杀的场合,还是不愿陪我冒险?” 周棠只觉陈宴这人是真恶劣,明明心思玲珑且什么都猜得到,竟还要逼着她将不好听的真话说出来! 她心头稍稍紧了紧,盯着陈宴,一时也没出声儿。 陈宴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一时不察被人算计,还没到被人动得根基的地步!且我既然死不了,就到不了殃及你的地步!你与其在这里担心是否被我连累,还不如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 他语气阴沉而又冷冽,这些话入得周棠耳里,让她莫名的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周棠面色也跟着变了变,知道陈宴是真的生气了。 她暗自压了压情绪,也不敢多说,只道:“那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的话就吩咐我。” 嗓音一落,识相的迅速出了屋门。 直至屋门被周棠全数合上,一时,屋内的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压抑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陈宴回到沙发上坐了许久,才给江枫打了电话。 江枫那边接得很快,紧着嗓子说:“你现在怎么样了?” 陈宴满目幽远的扫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夜色,“后背被扎了一刀,死不了。” “怎么回事?我们今晚做足了万全准备,他应该伤不到你?你是不是在关键时刻对他心软才被他钻了空子?” 陈宴勾唇冷笑,苍白的脸上浮出几许戾气,“只此一次,但从明日之后,我就会让他彻底进去。” 江枫深吸一口气,虽觉陈宴的语气亦如平常的清冷,但他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落败与脆弱。 也是了,所有人都觉得陈宴完美而又淡漠,整个人似乎没什么短板和软肋,然而他却知道,那个人,是陈宴从小到大的噩梦,也是陈宴心底深处最强烈的企盼。 陈宴能变成如今这种冷血无情的模样,都是拜那人所赐。 但如今,那人得了空子伤了陈宴,这可就不是扎了一刀这么简单了,那一刀,反而是极其精准的扎中了陈宴的心口,将他这么多年最后残存的那一丝丝企盼给彻底碾碎。 “陈宴,放过自己吧,别再多想。那人不该得到你一丝半点的谅解,你对他,也不该再有半点的容忍与心软。” “我知道。” 江枫默了默,“你后背的伤处理过吗?还有你的胃病,需要派私人医生过来吗?” 陈宴神色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滑过半许冷冽,“不用了,我的伤,周棠为我处理过了。” 一时,对面的江枫突然失了声。 沉寂的气氛里,陈宴薄唇一启,再度道:“江枫,我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周棠,所以,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江枫嗓音也越发紧了紧,“你现在对周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即便连我主动开口求你,你也不愿意放她一马?” “我只是要告诉你一声我的决定。” “那如果我给你说我会和她结婚呢?你是我兄弟,以后我的女人,你也要针对?” 陈宴眼底蓦地增了几许起伏,没出声。 江枫叹息一声,“陈宴,你出差京都为期一周,过几天你和周棠就要回来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这几天也能照顾好周棠,我等你们从京都回来再为你们接风洗尘。” “你没那结婚的机会了。” 半晌,陈宴阴沉幽远的说。 江枫再度沉默,无声的等陈宴后话。 陈宴嗓音拉长,带着点决绝与狠厉,“我现在对周棠突然来了点兴致,你若真愿意的话,那就等我将她用烂了再扔给你吧。” 江枫心口悬起,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征兆,正想说点什么,然而陈宴却干脆的挂了电话。 江枫僵坐在原地,心绪开始剧烈的起伏,又想起陈宴今日受伤之事,自然也知道陈宴这会儿的心情绝对是阴沉到了谷底。 他不由的为周棠的安危担忧起来,他也是真怕陈宴心情不好就突然拿周棠开涮。 他有些着急了,当即拿出手机找到昨日才特意存好的周棠的号码,打了过去。 这时的周棠正在厨房洗碗,听到手机铃声便下意识小跑至客厅的茶几上拿起手机,眼见是陌生号码,便犹豫了几下才接起,听筒里迅速传来江枫的嗓音,“周棠,我是江枫!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务必在短时间内好生考虑并给我回复。” 周棠怔了一下。 江枫继续说:“这两日陈宴的心情备受波动,也许容易做出过激的事,你最好现在就离职。我也知道你最近缺钱,所以很珍惜你自己的工作,也怕得罪陈宴!周棠,我知道你的所有处境,所以我想说的是我可以帮你渡过这些,我可以给你钱,你也可以以我女朋友的名义来避开陈宴,所以周棠,如果你真愿意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离职,从陈宴身边离开,我这会儿也可以派人去接你回北城。” 周棠着实没料到江枫一接通电话就噼里啪啦的给她说这么多,且也没料到江枫说的这些竟然这么劲爆。 什么叫当即离职,什么叫以他女朋友的名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江枫,你这是怎么了?”周棠好不容易才止住满心的惊诧问。 江枫深吸一口气,全盘托出,“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能答应做我女朋友吗?即便无爱也成,就当是做个伴儿了。你如果成我女朋友了,你能避开陈宴,能用我的钱,我也能利用你来让我父母放心,避开他们对我的催婚。” 周棠惊得倒抽几口气。 江枫也知道他说得这些一定吓到她了,但他这也是无可奈何,“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反正我也没女朋友,感情经历干干净净,即便我们之间没感情,也能试着做个伴儿。你一定好生考虑我的话,再及时给我回复,我担心陈宴那里等不及的会对你不利。” 周棠整个过程都听得云里雾里的,唯独江枫的最后半句话,她彻底听进去了。 陈宴,会对她不利? 若说这话出自其他人之口,她尚且还要稍稍唾骂与怀疑一下,但这话出自江枫之口,她是一百个相信,毕竟,江枫是陈宴唯一的好哥们。 她心口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紧烈得让她快要窒息。 思绪沸腾与摇晃里,她甚至都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只觉得浑身发凉,毛骨悚然,迫使她现在想要不顾一切的逃离这里。 她在原地僵着站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神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冲入房间拿了小背包就迅速离开这里,期间甚至都忘了给江枫回复。 她是真怕了!既然江枫都那么说了,也就真不容她犹豫什么了,她也必须立刻马上的丢掉工作,离开这里! 她甚至从一开始就不该觊觎那点工资,不该容忍,更不该陪着陈宴出差,毕竟陈宴脑袋有病,她就不该用正常人的眼光和耐心来对待他! 周棠卯足了劲儿就迅速朝客厅的大门冲,奈何刚冲至大门边,手指也刚握上大门的门把手,瞬时,黯淡的光影里,有人突然从侧方的杂物房里窜到她跟前,一只凉寒得像是冰块的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周棠手腕狠狠吃痛,令她抑制不住的闷哼了一声,手指也再无力气去继续开大门的锁。 她下意识转头望去,便见本来该在二楼卧室里休息的陈宴竟突然站定在她身边,他的右手狠狠握着她的手腕,那双历来深邃的眼,这会儿也有浓烈的戾气与暗怒在明显的浮动。 “去哪儿?”他薄唇一启,在周棠紧张得快要发抖的视线里低沉出声。 周棠突然舌头打结,“我…我想辞职离…离开。” “为什么?”他突然像是有点耐性。 “就…就只是不想…不想当助理了,也…也想…想商商了,就想…想回北城了。” “这么听江枫的话?”陈宴突然勾唇而笑,面上满是讽刺,脱口的嗓音也一语击中周棠的心。 第八十一章 一起出镜 周棠蓦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陈宴怎么知道江枫给她说了些什么,难道在她和江枫通话时,陈宴又卑劣的听了墙角。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宴现在这种样子戾气十足,像是要吃人一样,显然她这会儿又踩到了他的雷点上,她现在到底该怎么让他理智,让他消火! 正焦灼的思量时,陈宴的手却突然发力,越发捏紧她的手腕。 周棠手腕剧烈发痛,像是要断掉,她脸色也骤然惨白,眼底卷起了酸涩的泪意,有些艰难哽咽的说:“陈宴,你放过我吧。我没想过要听江枫的话,也没想过不当你助理,我只是太害怕了,怕你情绪失控,怕你对我不利。我这条命真不值钱的,你真不用放在眼里,我也只是想好好的活着,安安稳稳的,然后再努力挣钱让我爸妈过好点。” 说着,因心底太过紧张与害怕,也因手腕的剧痛,待尾音落下时,她几乎是泪流满面。 陈宴的手仍旧狠狠握着周棠的手腕,直至有滚烫的泪珠滴打在他的手背,他才稍稍挑了挑眼角,深邃的目光将手背上的泪痕仔细凝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松开周棠的手。 周棠一得解脱便朝旁边闪了好几米远,惊魂未定的将陈宴盯着。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略微增了几许起伏,阴沉沉的道:“你从始至终都在听别人说,却也从始至终都没相信过我。” 说着,薄唇勾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今夜但凡你没听江枫的话安生呆在这里,你也能安好无事,可惜你信江枫不信我,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么周棠,以后的所有事,都是你自找的。” 周棠浑身一颤,红着眼睛惊恐的望着他。 他阴柔而笑,英俊的面容染着几许病态的苍白,但却仍旧透露出一种诡异而又破碎的美感,“给我安分的呆着,若再敢离开或者联系江枫,那便看看是你和你爸妈的命硬,还是我陈宴的手快。” 嗓音一落,丝毫未将周棠满身的震颤和惊惧放于眼里,缓步朝楼梯口行去。 周棠满目发颤,直至陈宴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她才像是失了浑身的力道跌倒在地。 她下意识慌手慌脚的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在刚将号码拨出去的刹那又紧张的掐断。 她不敢!她还是不敢报警,不敢和陈宴明着作对。 她敢笃定,即便她报警,陈宴也一定会安然无恙,而一旦她报警的话,那就是明着与陈宴作对,到那个时候,陈宴对她就一定会毫不留情。 若说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尚且还可以被怒意和情绪驱使着不顾一切的努力一搏,但她还有父母,她不能连累他们。 思绪翻腾,周棠脑袋杂痛得快要爆炸,直至在地上呆坐了一个小时,才失魂落魄的拖着身子回房休息,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周棠浑浑噩噩的顶着黑眼圈出了卧室门,本打算依照习惯的去厨房喝一大杯温水,没想到刚打开房门,便见那偌大的客厅竟灯火通明,四方各处,竟站着十来个衣着正装且身材高挑的人。 周棠猝不及防的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神,也不知是谁发现了她,当即出声道:“周助理醒了。” 周棠愣了愣,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说话的是个模样姣好的年轻女子。 “开始吧。”这时,陈宴那低沉无波的嗓音也从不远处扬来。 周棠循声望去,便见陈宴正斜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便垂头下去看了看腕表,神情幽远沉寂,似乎在思量什么。 周棠完全没看懂客厅里的这种走向,也不知陈宴大清早的招来这么多人要干嘛,更不知他方才所谓的‘开始’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也根本没机会将这些问出口,只因陈宴的嗓音刚落,那最初出声且面容姣好的女子便即刻带了另外一名女子朝她迎来,随即将她略微强势的推去了卫生间洁面并化妆。 整个过程,周棠都是被胁迫的,也总觉得陈宴今天的动机不纯,毕竟昨晚她和他闹得那么难堪,陈宴肯定不会放过她。 心思至此,便想起身反抗,不料给她化妆的这两名女子看似瘦削,实则力道却不轻,甚至还有些不满的朝她说:“周助理,你能不能别动,能不能不为难我们。我们这也是为你好,毕竟等会儿有记者来,你蓬头垢面的上镜不雅,所以我们也是想将你的妆容化仔细点,请你耐心一点,配合一下我们。” 周棠嗓音都震得有点哑,“我又不需要上镜,我干嘛化妆!陈宴又想干嘛!” 那面容姣好的女子说:“陈总说了,今日的记者会,你会和他一起上镜,所以周助理,你别再动了,如果陈总知道你这样不配合,应该也要……” 周棠根本没等那女子的话说完,心头便哽了一口气的强行起身挣扎,最后一把冲出卫生间门并站定在陈宴面前,“陈宴!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 陈宴慢条斯理的抬头朝她望来,淡漠的目光在她那刚刚打好底妆的脸上扫视一圈,“你以为什么意思?” “我只是助理,不是特助也不是高管,我没理由也没那资格陪你一起开发布会并上镜。” “你还知道你是助理!”陈宴冷笑一声。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 “我开个记者会,不需要人给我递文件资料?”他语气染着几许讽刺。 “这里有这么多人,随便一个都可以给你递资料。”周棠满心复杂。 自打上次盛装和陈宴在镜头前走了一次红毯,她就特别害怕和陈宴一起出镜,只因陈宴行事根本不按常理出招,整个人也太不受控制,说不准又要在镜头前胡说八道,到时候会让她在舆论的水里越陷越深。 她是真不想和陈宴扯上任何的关系,更不想她的名字和陈宴的名字绑在一起,让公众们随意猜测和调侃,她是真不想当陈宴的小三或情人,哪怕是名义上的。 第八十二章 衣服风波 “他们都是保镖和化妆师!”这时,陈宴满目冷冽的将她凝着,随口道了这句话。 说着,薄唇一勾,再度冷笑了一下,“今日的记者会,与寻常不一样,等会儿来的都是些鱼龙混杂的人,难保没人会趁乱动手,你坐我身边离我最近,且若安分点,我尚且可以顾及到你。当然,你若因为你那点情绪就闹腾,我也没那义务来将就你,而这里在场的人也没责任护你,到时候你若被殃及的伤了或者死了,那都是你自找的。” 周棠脸色白了白,说不出话。 陈宴讽刺扫她一眼便挪开视线,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开始慢饮。 周棠知道陈宴的意思,也明白他强硬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她昨晚让他不满意了,他就非得要让她留在这里遭受危险,也或许是他根本就没将她这条命放在眼里,不过是在随意的对待随意的玩弄,所以才让她留在这里遭受腥风血雨。 不得不说,陈宴对她,是真的狠,一层接着一层,一环扣着一环的,自打她遇上他,她是没有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 周棠满心通透,也满心颓败,僵在原地无可奈何之际,那两名女化妆师过来劝着她再度回到了卫生间,继续为她上妆。 周棠已经没什么心思挣扎了,放弃了,躺平了,颓废的任由化妆师们折腾她。 直至妆容化好,直至被化妆师们帮衬着换好一身黑色包臂且极显身材的短裙,她才缓缓回神,恍然之下,只觉她现在这种衣着和打扮,竟和舞台上艳光四射的苏意的风格重合。 那陈宴,竟让化妆师们将她打扮成苏意的风格! 意识到这点,周棠紧着的心越发的抽了两下,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陈宴还想用这种替身梗来让她恶心。 可他既然这么想苏意,这么在意苏意,他又干嘛要盯着她不放,这会儿让苏意来陪着他,两个人同甘共苦的不是更好? 周棠脸上满是讽刺。 那面容姣好的化妆师将她冷白的脸色打量了好几眼,才像过来人般说:“周助理,其实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且顺从他们的女人,特别是像陈总这样身份的人,应该更喜欢那样的女人。你模样比苏意好,现在既然得了陈总的宠,就不该在陈总面前使小性子,你得温顺点,到时候一旦抓住陈总的心,上位不是问题。” 周棠深吸一口气,也不知这化妆师怎么也八卦成这样,她内心所有恶心的点也被化妆师戳中,一时之间,她语气也不怎么好,“我和陈宴没任何男女关系,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宠我了?” 化妆师愣了愣,没料到周棠竟然是这种好心当驴肝肺的态度,但又想起周棠刚才对陈宴也都没啥好脸色,便也稍稍有些释怀,最后有些酸的盯了盯周棠脖子上那价值连城的项链,淡道:“你这种人就是得了便宜还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女人排着队的想得陈总青睐,又知不知道你今天脖子上和耳朵上戴的这套首饰值多少钱!” 周棠真是服了,盛怒过后,最后只剩下残存的无奈与颓败,“这些首饰只不过是他借我戴的,又不能真正变成我的,且你没瞧见今天陈宴让你们将我打扮成苏意风格了?陈宴在怀念旧情人你们还不懂么?网上那些所有的风言风语你们少看少信,你们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听信网上那些舆论和传言,才让我这种当事人说破嘴都解释不清楚!” 嗓音一落,在两个化妆师怔愣之际,周棠干脆的起身出了卫生间。 这时,陈宴面前的咖啡杯已经见底,整个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他面色平静,目光也平静,仿佛即将要开发布会了,他也没有半点的焦灼和即将应对危险的紧张感。 周棠出来便打算去餐厅,没料到陈宴突然淡漠的朝她开口,“过来。” 周棠暗自压了压情绪,这次终于没挣扎,转身走了过去,直至站定在陈宴面前,便见他目光在她身上的裙子扫了一眼,眉头突然皱起。 “她身上这裙子,是你们的主意?”仅片刻,陈宴突然朝随后跟来的两名化妆师问话,语气染了点威胁与戾气。 眼见陈宴脸色不对,化妆师们面面相觑,有些诧异与无措,则是片刻,那面容姣好的女子低声解释,“陈总,因为以前每次过来,我们都是为苏意小姐化的妆,而您今早也没提前说要给周助理化妆,所以我们准备的衣服也是按照苏意小姐的风格准备的。不过也还好,周助理和苏意小姐的身材差不多,也能穿上这身裙子,且效果也特别好……” “我领着的人什么时候也需要穿别人的衣服了?且为谁化妆这事还需要我亲自交代?你们所有人都不知我现在身边跟着的是这助理?” “对不起陈总,是我们失职,我们这便去为周助理重新准备裙子。”化妆师脸色都白了。 她今早虽带错了裙子,但想着陈宴那么爱苏意,周棠对他来说一定是苏意的替代品,所以让周棠这种金丝雀穿苏意的衣服,没准还能讨好陈宴并让他顺心,却没想到陈宴竟会因为这个生气,难道替身终究只是个替身,没资格穿正主风格的衣服? 心思至此,化妆师战战兢兢。 周棠则满面沉寂,一言未发。 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旁边,眼看着两个化妆师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打电话,几分钟之后,又急急忙忙的从别墅外拎了一身浅紫色的纱裙进来,随后招呼周棠回卧室换上。 周棠没挣扎,淡漠的将裙子换上,这种干净而又单纯雅致的纱裙,才算复合她的风格,不过她心头可没半点的欣慰,有的全部都是讽刺和鄙夷。 看来陈宴爱苏意果然是爱到了骨子里,连带别人随意穿了一下苏意风格的衣服,陈宴都能气成那样。 如此,苏意风格在陈宴心底自成一体,谁人来穿那种包臂性感的裙子都没苏意好,都会被陈宴怼,所以陈宴既然爱苏意爱到了这种地步,凭他这种病态而又控制欲旺盛的性子,又怎么会让苏意一次次的有机会离开他? 果然是爱得太深就变得卑微了吗?所以他不敢对苏意责骂与动粗,只敢呆在原地小心的等待? 陈宴真正爱一个人,就是这么卑微和小心翼翼的吗? 周棠觉得讽刺,也觉得匪夷所思,待她出了屋门并重新站回陈宴身边,陈宴从上到下仔细的扫了她两眼,似乎心气儿终于顺了点,那皱着的眉头也稍稍舒缓,最后朝她来了句,“坐着先吃早餐。” 得吧,她这下的衣着打扮终于和他心爱的白月光不沾边了,这冷血无情的刽子手就终于开恩了,终于不让人折腾她了,也终于让她吃早餐了。 周棠深吸一口气,没多说,坐在他旁边便开始吃起面前茶几上摆放着的丰盛早点。 待肚子刚刚吃饱,陈宴便开始吩咐保镖让记者们进入花园了,周棠在这空当也被化妆师抓着补了一下唇妆,而后跟着陈宴一同去了花园。 第八十三章 怎么证明 这时的花园已经被布置了一番,那些背景板和那些整齐摆放的桌椅皆透露出了一种发布会该有的严肃气氛。 只是发布会主位上只有两个座位,而两个座位的斜后方也提前站了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 陈宴径直走过去就坐了左边那个位置,周棠的心也提了起来,目光朝周遭黑压压一片的记者们扫了一眼,最后盯着那剩下的一个位置再度有些忐忑不安。 这种场合下,她是真不想过去和陈宴坐在一起,即便这会儿只是以助理的身份坐过去,也难保不会有八卦记者拍了照片并乱写。 直至陈宴那阴沉且毫不掩饰的威胁目光朝她落来,她才压了一下情绪,故作自然的在他身边那个位置坐下。 瞬时,在场摄影师们纷纷按动快门,拍下了这场发布会的第一张照片。 “请问陈总,昨夜万盛集团老陈总说您弑父,甚至还威胁他交出剩余股份,请问这种弑父的丑闻,您怎么解释?” 不等那个早已等候着的主持人暖场,有记者已经迫不及待的抛出了尖锐问题。 周棠猝不及防惊了一下,下意识朝陈宴望去,她是真没想到那个记者问出的问题竟然是这样的,也本以为陈宴昨晚受伤是因为陈宴手下的人叛变,却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种特殊而又棘手的缘由。 陈宴那父亲,她高中时是一直都没见过的,甚至她当年完全不知陈宴是北城望门贵族的陈家的人,只因当年的陈宴落魄贫困,饥一顿饱一顿的,哪里有半点陈家人富贵的影子。 她也是在大学的时候才在网络上看到陈宴掌管万盛集团的消息,那时候她才知道陈宴竟然是那陈家的人,也是万盛集团老董事长陈列秉的儿子,更是陈列秉前些年从来都没朝公众公开过的……私生子。 她还记得她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即便对陈宴没什么感觉了,也不由得内心震撼,她是真没想到那即便落魄却也满身骨气的陈宴竟然是这种出身,甚至她到了那个时候都不信王素芳那样温柔良善的人会去给陈列秉当三,只因王素芳真的太善良了,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会去当三甚至还没名没分给人生孩子的人。 周棠越想就想得有些远了,脑袋思绪止不住的沸腾,也对方才那记者所谓的弑父言论觉得匪夷所思。 然而相较于她的震撼与呆滞,陈宴却满面平静,已开始慢条斯理的回应,“弑父一说纯属污蔑,我对我父亲历来崇敬。” 有记者说:“但老陈总昨晚可不是这样说的,老陈总说您昨夜大闹他宅子,拿刀弑父,并在打斗中被他的贴身保镖扎中后背,所以陈总后背的伤便是昨夜弑父的最好证据。” 周棠目光都跟着颤了两颤。 陈宴却淡漠无波的道:“我后背并没伤口。” “陈总怎么证明您后背没伤口呢?我们又看不见,不足为信。”有记者开始起哄。 周棠深深觉得这场发布会就是专程针对陈宴的,也不知依照陈宴的手段和能力怎么会退而求其次的来这么一场对他不利的发布会,他不知道清场么,不知道只留几个对他好的记者来随便问两个问题就发到网上走个过场么? “证明?你们需要我怎么证明?”这时,陈宴淡漠的笑。 在场有个胆大的记者挑着嗓子说喊医生或者脱衣服,这话刚落,也有几个记者跟着附和。 周棠满目起伏,只觉那几个跳起来吼的记者是真的太过荒谬,没有半点底线。 什么叫脱衣服?让陈宴这种身份的人当众脱衣服,这种绝世奇葩的建议也亏得那几个记者想得出来,且按照她对陈宴的了解,那几个记者如此无礼,定会触及陈宴底线,说不准等这场发布会过后,那几个记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毕竟,陈宴可不是善类。 她暗自稳了稳情绪,再度转头朝陈宴望去,只见陈宴勾唇而笑,面上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情绪,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仔细将那几个起哄的记者扫了几眼,眼底深处也像是闪过了几道杀意与狠烈。 仅片刻,他慢腾腾的道:“喊医生或者脱衣服多麻烦。”说着,他突然转头朝周棠望来。 周棠鬼使神差的迎上了他的视线,只觉得他的眼底太深太寒,下意识就觉得毛骨悚然,内心也强烈不安,总觉得陈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陈宴薄唇一启,朝她说:“周助理,这些人既然想要个答案,那你便过来为他们证明证明。” 他语气幽远而又平静,仿佛一切都掌控在手。 但这话落入周棠耳里,却惹得她不知所措。 她吗?她怎么来为他证明? 周棠脑袋紧张得发懵,愕然的盯着陈宴,想要得到一字半点的提示,然而并没有,他就这么平静的望着她,什么提示都没给,周棠是真不知道该怎么为这些记者证明陈宴后背并没有伤。 “陈总,您这助理一直迟迟不动,莫不是你和这助理在演双簧,想随意应付我们吧。”这时,那提议脱衣的记者挑着嗓子不嫌事大的问。 陈宴唇瓣的弧度深了半许,目光朝那记者落去,“你是哪个公司的记者?” “名扬集团旗下黄金论点的记者,刘成。”那记者似乎根本没怕事,挺直腰板的说。 “名扬集团……果然是人杰辈出。”陈宴没什么情绪的淡笑,说完,目光朝周棠落来,略微带着点不容她推脱的威胁,又像是隐约透着点鼓励。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朝那记者刘成落去。 难怪能在陈宴面前这么咋咋呼呼的,原来又是那业内毒瘤名扬集团在作祟,她不经想起前不久名扬集团联合穆际舟一起中伤她和陈宴的事,周棠心头也来了点气,目光冷冽的朝那记者扫了好几眼才起身走至陈宴身后,想了一下道:“陈总乃万盛集团掌权人,你们让陈总脱衣自证清白,实属为了新闻爆料就毫无底线,咄咄逼人。” 说着,强行稳住内心的紧张挑着嗓子说:“但我们陈总的确是后背无伤,你们若真的想看,我作为陈总助理,便配合陈总证明给你们看。” 嗓音一落,便故作镇定的伸手朝陈宴的后背轻轻拍去。 第八十四章 阴差阳错 周棠这会儿的内心着实是慌乱的,虽说方才是陈宴让她证明给这些人看,但毕竟陈宴没说清楚到底要她怎么证明,她如今也是被赶鸭子上架,下手拍他的后背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陈宴事后要找她麻烦。 奈何她这番动作太过放水,那记者刘成轻蔑的笑道:“周助理果然是陈总的好助理,拍个背都像是挠痒痒似的,周助理这究竟是在给我们证明还是在当众调情?” 周棠脸色都变了变,一股怒意也跟着钻上心头。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名扬集团旗下的记者嘴巴臭成这样了? 正思量,陈宴突然平稳的朝她出声,“今早没让你吃饭?” 周棠忍了忍,没回话,只暗压了一下情绪与紧张感,这回也不打算拍他背了,而是加重力道的朝他后背一一按去。 她这次的力度,肉眼可辨的重,可只有周棠知道,她如此下狠手的按压是虚晃着精准避开了陈宴后背那狰狞的伤口了的。 整个过程,在场记者们一言未发,直至周棠将陈宴的后背逐一按了个遍,有记者才开始出声,“看来陈总后背的确无伤,要不然周助理这么按的话,陈总的表情一定变的。” 这话一落,有倾向于陈宴的记者也开始附和。 陈宴淡道:“家父大宅里的监控不是摆设,我若弑父,他完全可以公布监控,而不是煽动媒体过来施压,但他没有,因为他在凭空捏造。” 那名扬集团的刘成继续挑着嗓子说:“即便弑父一说不成立,那陈总偷税漏税甚至草菅人命的事呢?前几日陈源和刘岩突然被人暗杀并抛尸之事,现在种种证据都在暗示是陈总差人所为,这些,陈总又怎么解释呢?” 陈宴突然轻笑一声,英俊的面容溢出几许戏谑与冷嘲。 “偷税漏税?刘记者莫不是问错人了,偷税漏税的不是我陈宴,也不是万盛集团,而是家父独立出去的茂业投资公司,再论暗杀抛尸之事,警察都没得出结论,刘记者是在哪里道听途说的?” 刘成脸色微变,正要继续说话,不料这时,记者群里陡然有几人亮出刀子猛的朝陈宴冲来。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在场的记者们甚至都惊得忘了反应,那记者刘成反应极快,正要朝旁躲闪,没料到其中一名拿着刀且人高马大的人竟一刀子捅穿了他的左肩。 “啊!!” “杀人了!” 瞬时,在场记者们惨白着脸惊慌大吼,四处逃窜。 周棠也震得双目圆瞪,僵在当场走不动路。 她哪里见过这种血淋漓的且只有在电视剧里才出现过的刺杀场面,以前高中时也不过是见陈宴和混混们赤手空拳的打架,哪里像是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森硬与惨烈。 意识呆滞发麻之际,陈宴突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带着她闪身避开了另外一人挥过来的刀子。 周棠这会儿终于回魂了,倒抽了好几口气,眼见前方有人拿刀子再度捅来,她惊恐得头脑发白,下意识就慌不择路且剧烈的挣开了陈宴的手往陈宴侧边逃,奈何她根本来不及看陈宴侧边的情况,足下还没跑出半步,便精准的撞上了那把朝陈宴侧方攻击过来的另外一人的刀子,阴差阳错的为陈宴挡了这一刀。 “唔!”刹那,刀子入得左腹的剧烈疼痛差点让她晕厥,那种活生生的撕裂感差点让她抽过去。 身子软下的刹那,一双手臂再度将她迅速捞入怀里,浓烈的血腥味道里,她再度闻到了陈宴西服上那一丝丝若即若离的木质熏香,目光惨烈抬起的刹那,她也看见了陈宴那双深邃的眼睛在剧烈起伏,眼底有一道道让她看不懂的神情在越演越烈,像在诧异,又像在愤怒,又像在鄙夷与焦灼。 后面的事,周棠完全在断片,所有的记忆,也全然定格在陈宴那道太过深邃复杂的目光里,只因从小怕痛的她,这下直接痛晕了。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棠才发现自己这是在她这两日所住的陈宴别墅的小客房里,手背正打着吊针,吊瓶里的水正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醒了?” 恍惚里,一道陌生的嗓音扬来。 周棠回神一望,这才发现这卧室里还有一个人。 那人一身医生白袍,正摆弄着小推车里的药瓶药袋,眼见周棠朝他打量,他友好一笑,“我叫徐清然,京都高端的私人服务医生。你身上的伤口已在医院缝合处理过了,接下来,便由我来为你在家调养。” 周棠满目起伏,正要说话,那人继续说:“你是想找陈总吗?他这会儿出去处理事情了,晚上能回来,你现在若有什么事的话,可向我说。” 他态度友好,姿态温和。 周棠想了想,紧着嗓子问:“我这次伤得严重吗?”或许是太过虚弱,这会儿嗓音也有点哑。 徐清然缓道:“还好,你的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好好调养两天,就能下地。” “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几乎没什么后遗症。” “那就好那就好。”周棠大松了一口气,简直觉得自己是不幸中的万幸,福大命大。 她是真没想到记者会上真有人会对陈宴不利,也没想到那些人下手那么狠,更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倒霉的冲到刀尖上,果然,跟在陈宴身边就没什么好事! 她心头止不住的再度唾骂了陈宴两句,觉得陈宴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可电光火花里,她又突然想起当时发布会时陈宴可是准备了好多个身强力壮的保镖,连她和陈宴的位置斜后方也有两个保镖,显然陈宴对这次的发布会做足了防备,可为何当时那几个举刀的记者冲过来时,她和陈宴斜后方的那两个保镖没立刻冲上来? 她可清楚的记得陈宴最先带着她躲过一刀后,那两个离得最近的保镖没上来保护,这也致使她在危机情况下本能的想逃命才推开陈宴并意外的撞到了刀口上。 所以,这其中的缘由,究竟是那两个保镖也突然对陈宴叛变了,还是陈宴对这次的发布会还有意味深长的后招? 毕竟,依照陈宴的身份和性格就绝对不会开这么一场多余且完全在针对他的发布会,哪怕他父亲煽动了媒体要对他不利,他也完全可以用公关声明的方式应付,而不是亲自以身犯险的来开这么一场危机重重的发布会。 周棠觉得这里面疑虑重重,越想,脑袋就有点发沉发重了,脸色也越发不好。 徐清然眼角稍稍一挑,目光朝周棠打量了好几眼才道:“想什么想得脸色这么难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次替陈总挡了一刀,以后也能荣华富贵飞黄腾达了,还能有什么事让你上眉头的?” 替陈宴挡了一刀? 周棠回神过来,这才想起还有这么阴差阳错的一茬,整张脸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第八十五章 这下糟了 徐清然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说:“放松心情,好好养伤,陈总可是给我下了命令,让我务必在一周之内为你调养好,不能留下任何病根,你可得保持好心情,好生配合我用药,不能砸我徐清然的金字招牌。” 周棠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解释,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徐清然只是个局外人,和他解释也没什么用。 周棠强迫自己开始放松心情,不再去想这些,等拿起手机一看,才觉时间竟然已是下午五点,而她的手机里正躺着楚商商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微信里,不仅有楚商商轰炸式的担忧问候,甚至还有唐亦铭和江枫的关切询问。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只给楚商商微信回了几句安好,让她放心,随即打开微博,本想看看今日陈宴发布会遇袭的事究竟演变成什么样了,没想到刚进入热搜页面,便看到#陈列秉雇凶杀人#、#陈列秉偷税漏税#、#陈列秉刑事拘留#的几个爆红热搜大字。 周棠神色紧了紧,逐一将这几个热搜词条点开查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了一个概括,那就是陈列秉涉黑且雇凶杀人证据确凿,陈列秉偷税漏税涉及金额高达五个亿,以及陈列秉对亲生儿子陈宴杀人未遂的事实,而陈列秉被警方铐着手铐从家里带走的画面也在网上肆意传播。 这时的网络,全篇幅的被陈列秉的所有事占据,风波骤起之际,这个业界赫赫有名的老大佬,霎时从高高的云端跌落泥底,连素不相识的网友都要在网上带着他的大名唾骂一番。 周棠紧着头皮再度往下翻,不经意间,也翻到了一张陈宴抱着昏迷不醒的她奔去救护车的照片。 那张照片里的陈宴,脸色阴沉得吓人,薄唇紧抿,那种戾气滔天的形象与常日里网络上那稳重清冷的模样全然背道而驰。 周棠真的很少见过那样的陈宴,也觉得当时的他一定是在因为他父亲的所作所为而满身戾气与冷冽,甚至于,她也能或多或少的感觉到陈宴当时内心里的暴怒与癫狂,毕竟,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但他的父亲,却要雇凶杀他。 周棠莫名的觉得有点感慨,脑袋不经意的想起陈宴高中时的所有无力与落魄,想起王素芳往年被病痛与贫困的折磨,一时间,心头也有些复杂。 正这时,沉寂的气氛里,徐清然再度出声,“又在想什么呢?我的病人可是得好生休息。” 尾音未落,他竟过来抽走了周棠手里的手机,待垂眸随意的扫了一眼周棠手机上陈宴抱着她奔向救护车的照片,他神色微动,笑着说,“我认识陈总好几年了,除了陈总母亲,我倒真没见过陈总这么担心一个女人的。你瞧瞧这照片上的陈总,像是巴不得受伤的是他。”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着实觉得这个医生不怎么礼貌,也着实眼睛是瞎的。 照片上陈宴脸色冷成那样,戾气滔天的,是在担心她吗?那明明是陈宴肯定猜到了他父亲要买凶杀他,所以才怒成了那个样子。 只是陈宴也不是个能吃亏的,陈列秉如此待他,这不才刚刚过了几个小时,陈列秉的所有犯罪记录就全数透明公开化了,陈列秉这次是真碰了陈宴这硬茬,翻不了身了。 “你好歹是个医生,眼神怎就这么不好。”周棠压了压情绪,低哑的回了一句。 徐清然也不气,笑着将手机屏幕关掉并放回周棠手里,“我眼神自然是好的,可能是你眼神不太好,甚至心思也不够玲珑,你看你都醒来这么久了,却只关心你的伤会不会有后遗症,一句都没过问过陈总,你对陈总,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万一他今上午也受了伤呢?” 周棠觉得这会儿还是得有必要强调一下,“徐医生,我只是陈总的助理,也只做助理该做的,想助理该想的,陈总这会儿怎样或者是否受伤,不在我这个当助理的职责范围内该考量的。” 徐清然难得的怔了一下,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也稍稍有点古怪。 周棠行得正坐得端,无声而又平静的迎视他的目光。 片刻后,徐清然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这下可就糟了。” “什么糟了?”周棠觉得徐清然那古怪的笑容极其刺眼,忍不住有些无语。 徐清然高深莫测的朝她盯了好几眼,只说:“还能怎么糟,不过是有棵千年铁树碰到无情的硬茬了呗,到时候就看是铁树掉刺儿还是硬茬屈服了呗,要不然就是两败俱伤。” 周棠眼角一挑,只觉徐清然这话像在含沙射影什么,正要继续问话,徐清然却不打算多说,只待将周棠需要输液的药换了一种后,便推着小推车出门去了。 周棠也没再多想,强迫自己放松心情的休息,待一个多小时输液完毕后,徐清然便端了晚餐进来。 餐点极其的清淡,周棠本就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徐清然也不勉强,端走餐点时朝她说:“我今天的工作已结束,这会儿得回家了,你中途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让陈总差人通知我。”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你床头柜上有我的名片。” 周棠随意的点了点头,其实这会儿她感觉她已经好些了,伤口也不怎么痛,就是人有点虚,想必睡一晚上就好了,她也没想过要大晚上的打电话去麻烦徐清然。 所以等徐清然走后,她便开始睡觉,然而还没完全睡着时,沉寂的气氛里,屋外的客厅电子锁突然滴滴了两声,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道缓慢但却让人头皮有点发麻的脚步声。 周棠蓦地睁开眼,知道是陈宴回来了,她心口忍不住紧了紧,终究还是有点忐忑和紧张。 今天出了这么多事,她能笃定陈宴今天的心情一定不好,而她最忌讳的就是生气暴怒的陈宴,只因那样的他毫无理智,甚至可以用癫狂与病态来形容。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决定闭眼假睡,争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与陈宴起任何冲突。 她闭着眼左等右等的,在将近一个小时内,她并没有等到陈宴进来,在她以为陈宴应该是真的将她忘了并心生释然之际,她突然听到客厅里骤然响起几道玻璃瓶碎地的声音,仿佛玻璃瓶是被人狠狠摔砸,力道极重。 莫不是,陈宴真疯了吧? 第八十六章 情绪不对 周棠忍不住惊了惊,战战兢兢的拥紧了被子,却是这个节骨眼上,不远处的卧室门突然被人推开,一股冷风随着门缝猛的灌入,冻得她头皮发麻。 周棠倒抽一口气,当即闭眼假睡,但耳朵的听觉这会儿突然变得灵敏,她能清楚听到有人朝她缓步过来,那一道道脚步声无与伦比的清晰,强烈而又彻底的砸到她的耳膜上,在她紧张得快要窒息时,那脚步声恰到好处的停在了她的床边。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让陈宴这疯子赶紧走吧。 她紧张得忍不住在心里祈祷,也突然后悔当时怎么没拖住徐清然,好歹让徐清然留在这里,兴许能缓解一下气氛,或者给癫怒得不受控制的陈宴打点镇定剂啥的。 却是正这时,陈宴那阴沉无波的嗓音微微响起,“睫毛抖成筛子了,装睡?” 他语气幽远而又平静,仿佛整个人都没什么情绪,这倒是有点不像他刚刚在客厅里砸玻璃瓶子的那种癫狂感。 周棠的假睡瞬间被戳穿,眼皮也越发抖了抖,但还是没睁眼。 陈宴似乎等了一会儿,突然变得有点不耐烦,漫不经心的冷道:“既然这么喜欢装睡,那我等会儿找人将你眼皮缝起来,让你一直睡。” 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歹毒而又病态的人! 周棠简直无语,也无可奈何,想了一下,她还是强行按捺情绪的睁开了眼,却在迎上陈宴目光的刹那,也不知是因为她顺着他的意思睁开了眼让他心气儿顺了点还是因为其它,她竟觉得陈宴那双阴冷狠烈的眼突然而又诡异的变得平和了半许。 “伤口怎样了?”他淡漠出声,像在随口一问,也没追究她刚才假睡一事。 周棠这会儿是真摸不透陈宴的心境,小心翼翼的说:“还好,这会儿伤口不怎么痛了。” 说着,又想起万一陈宴觉得她伤口不痛了又要奴役她,便犹豫着补了一句,“但我这会儿还是有点虚,身子不敢动,整个人也昏沉得很,想休息。” 她想委婉的提醒陈宴快走,高抬贵手的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并没有。 陈宴深眼将她打量了半晌,在她被他的视线惹得紧张得浑身发紧时,他竟突然顺着她的床边缓缓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似乎也毫无心思顾及他后背的伤口,笔直的脊背就这么随意的倚靠在周棠的床沿。 周棠眼角都跟着抽了几下,没料到是这个发展,陈宴这坐下的架势,是一时半会儿的不打算离开? 周棠心神齐齐跟着震了一下,然而陈宴像是觉得她紧张得还不够,再度出声,“你这次中刀的缘由,是因着想挣脱我逃跑时出的意外,还是……想为我挡刀。” 最后几字,他嗓音压得有些低,有些缥缈,像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信,但他还是就这么问出来了。 像在随口一问,又像是在偏执而又莫名的要个真相。 周棠真不知陈宴问这话究竟是个什么心理,好像他最近真的很喜欢问这种毫无意义却又明知道答案的话,他是喜欢自虐,还是又要对她找茬? 周棠满目复杂,也知道她瞒不过陈宴,犹豫了一下才组织语言的道:“我是想逃跑。因为当时太乱了我也太害怕了,脑袋空白之际,就本能的想要逃跑。” 却是这话一出,陈宴突然冷笑了一声,竟沉默了下去。 周棠听着他的冷笑就觉得发麻,也不知他在笑啥。 直至半晌后,陈宴才突然出声,“高中时我和别人打群架时,也伤过人,流过血,那时候你怎么不怕,不逃?”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只觉那会儿和现在能一样吗?那会儿的她对陈宴满眼都是星星眼,陈宴打架的时候,她只顾着陈宴别受伤别流血了,所谓担忧过度,就没想过要怕,要逃,但现在可不一样,现在她眼里没有陈宴了,自然就只有自己的安危了。 周棠抿了抿唇,没说话,也没想到陈宴到了这个点儿还会和她翻这种没意义的旧账。 然而陈宴像是执意要知道这个答案,连带语气都增了几许阴沉与威胁,“不说?” 周棠清晰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有点不敢惹,待努力的压了压心绪,才睁着眼睛开始瞎说:“陈宴,你别误会,虽然我今早害怕是真,想逃跑是真,但我逃跑的原因也不是想对你不闻不问,而是我担心我会连累你,也怕你会因为我而分心,所以就想离你远点,不耽误你收拾那几个歹徒。” 她终于还是妥协的说了好听的话。 凭她的直觉她甚至可以肯定,这会儿的陈宴情绪不对,但凡她说出些不好听的话,他极大的可能不会饶了她。 她是真觉得陈宴这个人比高中时还来得阴晴不定,也让人越发的捉摸不透。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这番话让他稍稍有点顺心了,陈宴就未再继续逼问这个问题了,也没再出声。 他就这么极其难得的彻底沉默了下来,整个人也像是累了一样,笔直的脊梁也开始弯曲,仿佛疲倦至极,也像是落败至极。 不知为何,周棠竟再度从这样的陈宴身上看到了一丝丝的孤寂,她又忍不住想到了网络上那些有关他父亲陈列秉的事迹,想到陈列秉想要杀他的言论,又觉得陈宴这个人虽霸道傲娇,腹黑阴沉,但不得不说,这个人从小到大是真没有享受过任何一丝的父爱。 父爱对他来说,不是恩重如山,而是掺杂着抛弃和杀戮的。 周棠满心复杂,一时不经意的想得出了神。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压抑的气氛里,陈宴兜里的手机开始一遍遍的响,陈宴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不打算接。 周棠回神过来,也不敢提醒,直至陈宴的手机响了好几分钟并终于停歇后,她身边自己的手机却鬼使神差的响起。 周棠猝不及防一惊,生怕她的手机铃声会影响到陈宴,待下意识捞起手机准备紧急挂断时,却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江枫名字。 所有思绪在刹那间起跃了好几个度,片刻后,她终于还是接起,准备委婉的提醒江枫好生劝劝陈宴,因为陈宴这会儿的情绪实在太不对劲儿了,而且江枫是陈宴唯一的铁哥们,所以江枫说的话陈宴应该能听进去。 奈何她刚将电话接通并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江枫,还没来得及等江枫吱声儿,那本是坐着的陈宴竟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整个人就这么莫名的炸了,起身就伸手阴恻恻的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并狠狠砸到地上。 瞬时,手机的屏幕在地板上刹那碎裂。 周棠僵在原地,目光呆呆的望着地上手机,脑袋全然空白。 这是第二个手机了,陈宴砸的第二个。 第八十七章 暴怒 正这时,陈宴那阴恻恻的嗓音蓦地扬起,“你又要和江枫说什么?让江枫来带你走,来心疼你?” 周棠呆滞的视线这才朝他望去,便见他那双眼里有莫名复杂的情绪在肆意起伏,整个人脸上的怒意也像是波涛汹涌一般,要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掀翻。 无疑,这样的陈宴是阴沉的,暴虐的,甚至,不受控制的。 可她明知道这会儿不该与他硬碰硬,奈何心头太震撼太委屈了,此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彻底冷下了脸色,冷沉沉的朝他说:“陈宴,如果你是因为你父亲的事心情不好,那你就去对付你父亲,或者去买酒喝个醉,如果你是因为看不惯我就一直要针对我,那你何必当我是玩具一样耍着玩儿,直接给我一个痛快不行?” 嗓音未落,陈宴像是被她冷冽的态度刺了一下,英俊的脸上逐渐增了几许毫不掩饰的讽刺。 “给你痛快?你要我怎样给你痛快?是要了你这条命还是将你送给江枫?你就这么贱,这么缺男人?唐亦铭不行了,就钓上江枫了?”陈宴冷笑着出声。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也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稍稍稳住即将要被气得爆炸的心口,她视线无声的落在他脸上,看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我什么时候钓江枫了?你若得了什么臆想症你就赶紧去精神科看看医生,而不是在这里胡言乱语。” 说着,嗓音越发一沉,“陈宴,我一直在忍你,也一直在妥协,但你不要太过分了!” 陈宴冷笑一声,“酒吧那次,你也说你没钓江枫?” 周棠觉得陈宴简直是有毛病,“我那是去酒吧推销酒水,碰巧遇上江枫而已。” “能去酒吧推销酒水,扎根在男人堆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又装什么清白?江枫能为你花几十万买酒,是不是下次还准备贴上去?又或者,你现在不是缺钱吗?是不是只要给你钱,你就能陪喝,也能陪睡?” 周棠满目惊怒,不可置信,心头被陈宴这席话震得发紧发痛。 她简直没想到陈宴竟会对她说出这些话来,也本以为自己早就对陈宴的各种恶言恶语麻木了,没想到自己还是没炼就到没心没肺的境界,这会儿一听陈宴这话,她就气得浑身发抖发颤,满心的愤怒难受得似要炸开。 “陈宴!你是不是疯了!” 她努了努力,还是没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她真的太气了,颤抖着怒吼了一句后,理智也抑制不住的跟着丧失,她甚至根本像是觉察不到身上的伤痛了,整个人都从床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怒眼瞪向陈宴,“你有病就去治,要发疯就赶紧去跳楼,你跑到我面前吼什么,骂什么?我招你惹你了?你爸不要你,要杀了你,你将这种气撒到我头上干嘛,你有本事去杀了你爸啊!说真的,就你这种人,别说你爸不要你,就是我现在见了你都烦,我看你如今也就只剩下钱了,别的感情,你根本不配拥有!” “周棠!”陈宴视线剧烈起伏,脸色在暴怒之中竟突然变得脆弱苍白了几许,骨节分明的指尖也在莫名的隐颤,伸手过来就像是要掐周棠的脖子。 周棠惊了一跳,以为陈宴这会儿是要杀她了,她根本来不及多想,本能的就抬手将他伸来的手猛地挥开,随即不顾一切的跳下床朝不远处的屋门跑去。 她的速度极快,满身的血流都像在沸腾,奈何身后追来的陈宴跑得比她更快,待她刚刚跑出卧室,她的手臂便被陈宴一把握住。 “你放开我!”周棠大吼,忍不住朝陈宴拳打脚踢,猛烈挣扎。 陈宴力气极大,两手蓦地用力就将她禁锢在怀里。 眼看挣扎不得,周棠心头发狠,下意识就伸手穿过他的肋骨两侧,以一种亲近而又拥抱的方式,抬手狠狠的朝他背心的伤口砸去。 刹那,陈宴猝不及防的闷哼一声,禁锢着周棠的双臂也蓦地松了半分力道。 周棠得空就猛烈挣扎,奈何陈宴的手臂再度将她圈紧。 周棠倒抽一口气,继续拥着他伸手绕到他后背,毫不留情且猛烈用力的砸他伤口。 瞬时,周棠只觉得陈宴后背的衬衫像是湿透,一股股浓烈的血腥味也蓦地钻入她的鼻子。 然而她并没有手软,继续狠砸。 陈宴终于像是被彻底惹到了,脊背崩得笔直,但却莫名的没有挣扎,反而低头冷狠的迎上她怒得快要爆炸的视线,凉薄阴柔的说:“就这么想我死?” 他脸上的苍白之色越发浓郁,眼底的癫狂与暴怒也在愈演愈烈。 说着,不等周棠回话,他突然勾唇笑了,“既然如此,这都是你自找的。” 尾音没落,在周棠杂乱而又惊恐的视线里,他苍白冷冽的俊脸蓦地压下,那双凉薄的唇瓣顿时贴上她的,随即凶猛而又肆意的辗转开来。 周棠脑袋轰的一下,成片空白。 她整个人都彻底的僵在原地,呆滞得忘了反应,动弹不得。 陈宴的动作极狠极烈,吻她的力道未有半点疼惜,这绝对不是柔和缱绻的亲昵,也完全像是没有半点亲吻的技巧,陈宴的所有动作,生疏而又凶猛,带着一种仇视,又带着一种愤怒与发泄。 直至陈宴已经不太满足她的唇甚至想要吻其它地方,周棠浑身才陡然一颤,所有空白游走的神智才顿时回笼,整个人羞愤暴怒得再度伸手不顾一切的砸向他后背的伤口。 奈何他像是浑然不惧,即便后背衬衫已被鲜血染透,他也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并未将她松开半许,那双历来深邃狠烈的眼也破天荒的卷起了一丝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沉沦与阴柔。 眼见全然挣脱不得,周棠开始孤注一掷的张嘴咬上他的肩膀。 她的力度极大极大,瞬间,她的牙关就尝到了血腥的味道,也正是这个时候,陈宴也突然停下了动作,整个人都顿了几秒,在周棠准备继续换个位置攻击时,她整个人突然被陈宴一把推开。 第八十八章 你不怕报应吗 客厅的光影浮动里,周棠被推得一把跌坐在地上,她跌得浑身骨头似要散架,整个身子都在火辣辣的疼痛。 然而身上的疼痛掩盖不了唇瓣和脖子被陈宴碾压亲吻的耻辱,她怒红着眼朝陈宴死死的盯着,恨不得再度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咬他,“陈宴,你还是不是人!” 陈宴静立在原地,神情复杂而又冷冽的盯她,没回话。 他那双眼睛太深太沉,里面像是夹杂了太多的情绪与起伏,让周棠一时半会儿根本看不透。 直至两个人无声对峙半晌,陈宴才突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苍白的脸上也浮出几许复杂与疲倦,像是累了一般,又像是突然有了点理智与良心一般,他突然朝她说:“抱歉。” 短促的二字,像是随口一说,语气仍旧淡漠。 周棠没从他这话里听出半点的诚意,忍不住朝他怒道:“道歉就完了?这么轻飘飘的?你若因为情绪低落想找点乐子,那你就去找苏意!你不是爱苏意吗?你和我这样,对得起苏意吗?” “我早说过,我和苏意没关系。”陈宴深眼凝她。 周棠根本就冷静不下来,抬手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唇,“和她没关系了就来整我?你不是一直厌恶我,觉得我不是个东西吗,既然觉得我恶心又要对我这样做,你觉得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道过歉了。”陈宴没什么情绪的回了一句。 周棠简直被他这种高高在上且直男式的回答气得够呛,道歉就完了?有这么容易的? 她满目暴怒的盯着她,双手紧握拳头,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的冲上去。 陈宴将她的所有反应收于眼底,淡漠的继续说:“你若不满意我的道歉,那你想怎么解决?” 周棠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去死!或者从我眼前彻底消失,别再来招惹我!” 陈宴神色微动,阴柔而笑,“你无权主张我之生死,当然,你也无权让我消失。或者,你可以选择从我这里拿笔钱,又或者……去我妈那里告一状,至于其它的,你在行使之前最好掂量一下,你自己这条命虽不值价,但你爸妈毕竟无辜,况且,你也知道,我对你,没什么容忍与耐性。” 周棠浑身发抖,脸色抑制不住的惨白。 陈宴深眼凝她,“我可以让你在我眼前发脾气,但周棠,机会只这一次。但凡你以后再敢说出让我生让我死这话,我不会轻饶,也但凡你敢在我眼皮底下自残自杀,我对你和你爸妈不会手软。” 周棠深吸几口气,这一刻,她觉得陈宴看起来就像个魔鬼。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那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放过我?我自问这几年一直都在安分守己,没有得罪你的地方。” 陈宴稍稍弯腰下来,目光近距离迎上她的,“我是要让你知道,我陈宴历来不是任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你当初既然胆敢招惹,便该知道今日这后果。你与其求我放过你,不如想着以后怎么听话与顺从,只有这样,我许是能让你好过点。又或者,等我彻底觉得你没意思了,我就能真正放过你了。” 是吗? 周棠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内心的所有沸腾也全数被他这几句话彻底冻碎。 她满目苍凉的望着他,说不出话。 陈宴扫她几眼,突然伸手穿过她的腰间与腿,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 周棠下意识要挣扎,然而这次却没有半点力气。 也幸好陈宴这次并没为难她,只是抱着过去就将她放到了沙发上,没再触碰她,他那视线也稍稍落下,扫了一眼她左腹被鲜血重新染透的衣服,眉头微微皱起。 周棠这才找到自己的嗓音,“陈宴,你对我这样,就不怕以后遭报应吗?” 他淡道:“我能走到现在的位置,你觉得我会怕报应?” 周棠冷笑,“那不一定,坏事做多了,说不定以后就要阴沟里翻船,又或者,说不准以后你还会落到我手里,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是吧……” “若我以后落在你手里了,那你最好是弄死我,如你所说,我这个人不配拥有什么感情,人世间也不值得,你弄死我了,我正好投胎。如若不然,但凡你留我一口气在,我那时的报复,可绝不是现在这么轻巧。” 疯子! 周棠冷眼观他。 他却冷笑一声,“比起你那穆际舟来,我对你算轻的了,毕竟,我没让你家破人亡。” 周棠脸色惨白。 陈宴不再多说,随身坐定在周棠身边后,便开始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边似乎被人迅速接起,陈宴没多说,只淡道:“立刻过来。” 尾音落下,他便干脆的挂掉电话。 仅是十分钟左右,不远处大门的电子锁便被人输入密码的打开,夜风顺着门缝灌入,一起扬来的,还有徐清然那道无奈而又怨怼的嗓音,“我说陈总,虽然我就住你家隔壁,但你也不能因为距离近就随意召唤我的吧?我是医生又不是机器人,不用休息的?你又不是不能忍,有个小痛小闹的不能等到明天再给我打电话?” 嗓音刚落,便见陈宴和周棠正一起坐在沙发上,周棠脸色惨白,腹部染血,陈宴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隐约透着一点苍白和疲惫。 徐清然下意识的没再吱声儿,迅速上前站定,便见陈宴的肩膀也有处血迹,而周棠的唇瓣也有些红肿。 他目光微微一怔,一言难尽的说:“你们两个这是打架打成这样还是亲昵亲成这样的?你们两个都有伤,即便想亲近,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周棠目光一沉。 陈宴缓缓起身让开身边的位置,“她伤口溢血了,你好生处理一下。” 他嗓音没什么情绪,像在随口吩咐,但徐清然知道,陈宴只要亲自开口了,那便意味着在变相的威胁他一定要为周棠的伤口处理好。 徐清然慢腾腾的道:“她这伤口我自然会好生处理!”说着便要伸手来掀开周棠的衣服查探伤势,周棠下意识退缩了一下,陈宴也突然伸手过来捏住了徐清然的手腕。 徐清然无奈的笑笑,“我是医生,有啥不能看的,况且我还只是看一下伤口而已。” 说着,目光意味深长的朝陈宴落去,“你既然喊我来,又不让我动,你让我怎么治?而且往日苏意就是摔断了腿,也没见你大半夜急哄哄的喊我过来,反而是让人送去医院完事儿,你这次对这小姑娘这么用心,不太对劲儿啊。” 陈宴淡道:“不会说话就好生闭嘴,你也说了,你只是个医生。” 徐清然眼角一挑。 陈宴不多说,低头朝周棠扫了一眼后,像要难得的避嫌一样,转身便朝二楼去了。 却也在这个时候,徐清然才发觉陈宴后背那满片的血迹,他不由惊得脸色都变了变,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发汗。 那可是陈宴,心狠手辣且权势滔天的陈宴,他这些年也曾见过陈宴受伤,但伤得这么惨的,还是头一次见。 直至陈宴消失在二楼楼梯口,徐清然才朝周棠望来,满目震撼的啧啧两声,语气染了几许不可置信,“陈总后背的伤,你弄的?” 第八十九章 换个方式吧 周棠下意识就点了头。 徐清然猝不及防的倒抽一口气,神色涌动之中忍不住朝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你可真是英雄好汉,巾帼英雄啊,竟敢在陈宴头上动土,你们北城的天都怕是被你捅破了。” 周棠这会儿算是彻底平静下来了,想起方才她对陈宴的种种所为,心头也抑制不住的增了几许后怕。 是啊,她刚才真的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了,陈宴那种人,也是她能下狠手砸他伤口的吗,而且还流了那么多血,依照陈宴的个性,当时一脚踹死她都是轻的。 只是或许陈宴对她恨之入骨,觉得踹死她不怎么好玩儿或解气,所以就选择了那种侮辱她人格的方式,可惜陈宴终究还是低估了她周棠的忍耐力,她这会儿可不会因为他亲她几口就羞愤得寻死腻活,她只会当作是被狗咬了几口,反正陈宴在她眼里就像条疯狗。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紧着嗓子沙哑道:“那也是陈宴刺激我,我失去理智才对他后背的伤口下了狠手。” “你那叫狠手?你那叫杀人未遂啊,你知不知道陈宴后背的衬衫被血湿成什么样子了?”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没回话。 徐清然诡异的将周棠略微发红的唇扫了好几眼,想了一下,才干咳一声的道:“无论什么缘由,就凭你将陈总后背的伤整成那样,他也没打你或者要你性命,你在陈总面前就真是特殊的了。” 说着,眼见周棠面色丝毫不变,仿佛根本没将他这话听入耳里,徐清然只觉得这姑娘瞧着倒是挺水灵的,没想到脑子竟然这么愚钝,今日这是要是放在其她女人身上,指不定这会儿早就热情得爬到陈宴床上去了。 “你也别怪我话多,我这不是见你脑袋不灵光才想多提醒你几句吗,你或许真可以收敛一下你的情绪,多顺着陈总一点,你在陈总眼前可能真不太一样,或许你可以换个方式来对待他,即便不是出自真心,哪怕是虚意应付一下也行,只要陈总对你继续破例,以后你也能在北城甚至全国横着走不是?你现在年纪小,是真没体会过金钱和权势的诱惑,或许等你哪天真正拥有陈宴了,你就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了。” 是吗? 可惜这话虽然不假,但徐清然并不真正了解她和陈宴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陈宴能真正属于她的话,太阳都得从西边出来。 周棠讽道:“我真谢谢你了,但我和陈宴真没任何关系,陈宴这种人不是我能拥有的,我也从没这种心思。” 说着,话锋一转,“你不是要为我处理伤口吗?” 徐清然扫了她好几眼才有些震愕的说:“啧啧,你还是太年轻了,太不知道利用资源了。放着陈宴这么大个移动资源不用,你真是暴殄天物。” “陈宴这么好的话,你去拿下他啊。”周棠有些受不了了,也不想再谈陈宴。 徐清然并不生气,反而有些可惜的说:“陈宴若是弯的,我是真想拿下,可惜陈宴对男人不感兴趣。” “他也对我不感兴趣,而且他对我这样是在报复我!”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感兴趣?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别一天天愁眉苦脸的,你不是说陈宴在报复你吗?那你也报复他啊,你别看陈宴现在牛逼哄哄的,跟个什么一样狗眼看人低的,但只要你将他勾到手了,老虎都得变成个软狗,到时候陈宴就只是你手上牵着的一条狗,你让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 周棠一言难尽的盯着他,她不能确定她是否真能换个方式去应付陈宴,但这会儿她能肯定徐清然对陈宴一定是有仇。 毕竟,陈宴若能变成一只温顺的狗,天都得塌。 周棠深呼吸了几下,没回话,也觉得这徐清然真的是个话痨,且分不清场合,她现在的衣服都被伤口的血染头,他不是应该早点为她处理伤口吗?哪还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陈宴而对她说教的? 心思至此,周棠对徐清然越发的没有好感。 徐清然眼见周棠不理,便也识趣的没多说,随即去将客厅角落里的小推车推了过来,而后将双手洗净消毒后就开始为周棠处理伤口。 周棠的伤口有些崩裂了,这会儿得重新缝几针,那种针线在肉里穿梭的疼痛比寻常刀口还要来得猛烈,然而周棠紧咬牙关,痛得满脸发红也没有哼出一声。 等一切完毕后,徐清然忍不住朝她赞了句,“没想到你这小姑娘看着柔弱,还挺能忍痛的嘛。” 周棠瞪他一眼没说话。 徐清然也不觉得尴尬,笑了笑,又说:“你赶紧回屋去躺着吧,接下来两天是关键期,好生养着,我这会儿上楼去看看陈总的伤。” 周棠点头。 徐清然不耽搁,挑了几种常备的伤药和医用工具就上楼去了。 周棠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撑着站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朝自己所住的卧室挪,等进了卧房,她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碎屏的手机,平静的心底也再度抑制不住的增了几许波澜。 她是真不喜欢这样的陈宴,厌恶而又抵触,她又要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人呢…… 脑袋里的思绪也开始重叠,所有低落与颓败的情绪也开始交织,周棠挪到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她顾着自己的伤便没出过房门,大多数都在床上躺着,徐清然也尽职尽责,不仅一日三次细致的处理她的伤,连一日三餐都是他亲自端进来的,也不知道那些饭菜都是从哪里来的。 周棠虽不太喜欢徐清然这个人,但还是对徐清然心有感激,偶尔也会与徐清然无关紧要的随意聊两句,但徐清然下午的时候却神情有点凝重的朝她透露,“今天陈总顶着后背那么严重的伤出门办事去了,听说是要亲自去递交他父亲犯罪的证据,估计陈总今儿又得打一场硬仗,毕竟陈总父亲以前也是黑白两道通吃,也养了一批能人,如今他父亲在陈总手里遭了这么大个滑铁卢,指不定怎么找人整陈总呢。” 第九十章 该说你什么 周棠神色微动,没说话。 徐清然瞅了瞅她的脸色,“你不担心陈总会不会出事?” 周棠觉得徐清然这会儿倒是脑袋生锈了,“老陈总手底下养有一批能人,但陈宴也不是吃素的。这两天他们两父子较量的结果,你没看清楚?” 那陈列秉都被陈宴弄到局子里去了,且陈宴今天还专程是去递交证据的,这两父子相争的结果,陈宴虽然受了点伤,但总的来说可是赢惨了的。 徐清然倒是反应过来了,略微赞同的朝周棠点点头,“你这会儿倒是有点聪明了呢。” 有点聪明? 周棠眼角稍稍一抽,总觉得徐清然这话不怎么中听,但也没打算反驳,奈何徐清然话锋一转,“话说我昨晚上去给陈总处理伤口,那伤势可是狰狞吓人得很呢,你下手也真够狠的,你知不知道陈总流了多少血,又知不知道我往医院打电话调来了好几个血袋才勉强让陈总回魂儿。” 周棠深吸一口气,心底略微有些复杂和忐忑,一时之间没回话。 昨晚她太怒太气,下手的确重了些,她也知道陈宴流了很多血,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所以,陈宴今早出门前没来找她麻烦,那么等他回来了呢?会不会再度朝她动手? 心思至此,周棠脸色也抑制不住的有点发白。 徐清然打量了几眼她的表情,慢腾腾的说:“你别紧张啊,我说这些又不是要说你不对,只是想说其实昨晚你真够狠的,但陈总在你面前也真能忍的,伤成那样都没对你下狠手,或许你真该听听我的建议,换种方式来对待陈总,兴许结果真会不一样。” 周棠知道徐清然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让她对陈宴态度好点,多巴结点,可惜这些招数她早就在高中三年内就翻来覆去的用烂了。 陈宴在她面前就是块石头,他是不会因为她的体贴和巴结而对她有半分的好脸色。 她终究没将徐清然这话听进去,脑子里只是想着今日陈宴回来后,他会不会又像昨天那样因为心情不好就对她找茬。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半,待她刚吃过晚饭后,便有一名职业装的女子进了别墅。 徐清然笑嘻嘻的将那女子引入周棠的房间,周棠下意识望去,便见那女子手里拎着一个手机品牌的购物袋,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个文件袋。 “周助理,这是陈总吩咐我买给你的手机。” 女子态度极好,待站定在周棠面前后就温和的说了一句,随即将手机购物袋放在周棠的身边,而后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一并放了过来,“这也是陈总的意思。” 周棠猝不及防一愣,一时间没太摸清事情走向。 陈宴这是什么意思? 砸了她两个手机了,这次终于良心发现了要赔她一个手机了?而且这支票又是什么意思?是要对他昨晚的举动赔罪,还是要当她是个坐台的给她施舍点小费? 周棠的头脑风暴骤起,总觉得陈宴要赔罪这个论点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成立。 徐清然扫周棠两眼便朝那职业装女子笑说:“陈总的心意,周助理收到了,你先去忙你的吧,让周助理好生休息,毕竟还在养伤呢。” 女子温和的笑,也不耽搁,朝周棠说了几句关切的话便离开了。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伸手拿起手边的支票,被上面的一串零震了一下瞳孔,待她稳住心神将那一串零仔细数了一下,才觉陈宴给她的竟然是二十万的支票。 “陈宴这下就真不够意思了,二十万就打发你了,好歹你昨个儿还为他挡了一刀啊。”正这时,耳边扬来徐清然那煞风景的嗓音。 周棠应声回神,满心复杂。 徐清然不知道实情,但陈宴知道,她昨晚就朝陈宴承认过她昨早并不是要替他挡刀而是要逃跑,所以陈宴给的这二十万支票,并不是因为她替她挡刀,而是因为其它。 但无论如何,无功不受禄,她和陈宴非亲非故,所以也不能随便拿陈宴的钱,免得到时候又得牵牵扯扯的说不清。 主意打定后,周棠便将支票小心收好,只将陈宴送的手机打开了包装。 陈宴今天回来得比昨天早,在徐清然刚刚走后,他便用指纹打开了别墅大门,然而他似乎并没打算进来对她找茬或说话,甚至更没打算在客厅停留,在大门被关上的后,周棠便听到陈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后竟然像是直接上了楼梯。 周棠眉头微微一皱,等了一会儿,琢磨着陈宴该是回到二楼卧房了,才捞着新手机给陈宴打电话。 然而这个电话打过去,陈宴并没接。 周棠想了一下,只觉陈宴这会儿正心烦,或许根本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便犹豫了一下才改用短信朝陈宴说:昨夜我也鲁莽了些,让您后背的伤势加重,对不起,希望您能谅解,我昨晚也真的是不得已,毕竟您昨晚也的确过分。您今天让人送来的手机,我收下了,但您的支票我不能收,你看我是这会儿将支票放在客厅还是明天让徐医生带给您。 短信发出去后,周棠觉得按照陈宴的品性一定不会这么容易给她回复,没想到没过两分钟,陈宴的电话就来了。 周棠微微一怔,整理了一下心绪才开始接起,然而对面却是成片的安静,陈宴并没出声。 “陈总?”周棠等了几秒低低低的唤。 “嗯。”半晌,陈宴才朝她应了一声,但他的嗓音太过低沉与疲倦,一如既往的像是崩着什么,又像是在轻微的挣扎。 “陈总,支票您收回去吧,我不能要。”周棠没打算多说,客气的开门见山。 陈宴这会儿的心情明显不好,她也对昨晚的事心有余悸,这会儿是真不敢惹他了。 却是这话刚落,听筒里便传来陈宴的冷笑,“怎么,嫌不够?” 周棠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讽刺,只紧着嗓子道:“不是,而是这笔钱数字太大,我也没有任何理由收这笔钱。” “那是我妈的意思。”隔了片刻,陈宴那淡漠无波的嗓音再度响起。 周棠神色微动。 陈宴继续说:“我妈以为你昨早为我挡了刀,便让我补偿。” 周棠深吸一口气,“芳姨应该是不知道真实情况才这样,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解释。” 陈宴语气中的讽刺意味越发浓烈,“江枫为你挡几十万酒钱,你心安理得的收下,我妈给的二十万支票,你倒能推三阻四,我是该说你只钓男人的钱,还是该说你满身卑贱却还揣着伪装与清高?” 第九十一章 不想害你 周棠内心的那一股气差点又要被陈宴这话点燃,她努力的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再度稳住心神,忍不住说:“陈宴,你非得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我真的是在好好的和你商量,我也没想过要推拒什么,而是无功不受禄,所以就不能接受那二十万。” 周棠只觉得陈宴浑身带刺,也好像他从始至终都不会真正的好好和她说过一句话,每次都这么夹枪带棍的,着实是让她心头无奈而又疲惫。 却是这话一出,陈宴的嗓音越发阴冷,“那我就最后提醒你一句,按照我妈心意送出去的东西,你若不要就扔掉,但若你胆敢打电话去打扰我妈休息,且让我妈知道我为她办事不利,那么周棠,你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棠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快僵了,简直没搞明白这都是些个什么事,她还钱都还能有错了?而且还钱都能还得这么满身腥的? 陈宴这人又究竟是个什么绝世大奇葩,替他妈送钱都还能送得这么高高在上甚至还能威胁别人必须收下的? 周棠简直搞不懂陈宴,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打算先收下,毕竟这会儿再和陈宴起冲突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而且只要回到北城了,她要将这笔钱亲自还给陈宴的妈也有的是机会。 “那就多谢芳姨,也多谢陈总了。”周棠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了这话。 尾音还没完全落下,陈宴已干脆的挂了电话。 周棠耳朵里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忍不住大叹了两口气,她发现她是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和陈宴相处了,也越来越琢磨不透他了,虽说伴君如伴虎,危机重重的,但陈宴这个人可比君王或老虎更来得阴晴不定,她是真的疲惫了,招架不住了,也真不想在陈宴身边呆了,哪怕是为了那点微薄的薪酬。 正想着,手机再度响起,周棠垂头一看,才发觉是江枫的电话。 周棠怔了一下,心头也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昨夜她刚接江枫电话就惹得陈宴发癫的事,心有余悸,忍不住朝屋门处打量了好几眼并确定陈宴应该没在门外听墙角时才决定接起。 “喂,江枫。”她小心翼翼的回。 江枫嗓音略微透着半许关切,“昨晚陈宴砸了你手机,对你动手了?” 周棠如实的应了一声。 江枫语气越发的增了几许复杂与愧疚,“对不起,我这会儿才重新给你打电话过来,因着陈宴这几天情绪不对,我不想激怒他,怕你受牵连,所以就没再及时联系你,但我今日也一直在找徐清然了解你的情况,知道你伤口崩裂需要休息,便一直在找合适的时机联系你。” 周棠没想到江枫会这么关心她,也觉得江枫这样真没必要,毕竟她现在和江枫的关系也一般,江枫不至于对她这么关切,待沉默片刻后,她低声说:“没事,谢谢你关心啊,不过这些都过去了,陈宴砸了我一个手机,今天赔了一个新的不说,还多给了我二十万。” 江枫似也怔了一下,一时突然的沉默了下来,待片刻后,他才叹了一口气,“那你现在觉得陈宴这个人怎么样?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 周棠想起他上次的提议,眉头也微微一皱,她也不是傻的,她能感觉到江枫想帮她,只可惜她和江枫互相都没感情,就更不可能凑合着在一起了,而且她也做不出来当江枫的假女朋友去应付他父母的事,毕竟,欺瞒老人这事着实太不厚道了。 再者,她对这些所谓的上流圈子已经烦透了,也怕了,这圈子已经不是她这种身份和性格能应付得了的地方了,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给彻底玩儿进去,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或许江枫这次是真心帮她,但他毕竟是陈宴哥们,也毕竟他对她没任何感情,若以后真发生些什么来,江枫的选择,也一定会是陈宴。 “江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现在不适合想这些,只想安稳过日子,至于陈宴,我没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他现在只是我老板而已。”周棠想了一会儿才诚恳的朝江枫说。 江枫听懂了周棠话语里的拒绝,嗓音紧了半许,“那你觉得你能应付得了陈宴吗?你若接受我的提议,你便能安然无恙,但你若拒绝我的提议,你知道以后陈宴会怎么对你吗?” 说着,再度无奈的叹了一声,“周棠,陈宴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宴了,他现在似乎不打算放过你,却也没打算对你好,那你知道你继续留在陈宴身边将是个什么结果吗?” 周棠满目复杂。 她哪里不知道她继续留在陈宴身边的后果呢,她知道陈宴没打算放过她,随时都要来找茬,只是她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根本没办法改变陈宴对她的看法和思想,也没办法从陈宴眼皮下逃掉,所以她现在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呢? 她现在也明白江枫的意思,他是想让她借着他女朋友的名义来脱离陈宴,可陈宴如果真能对江枫妥协的话,昨晚就不会在她接通江枫电话时就砸她手机了,所以陈宴根本就没想过要给机会让她和江枫连在一起,她若不顾一切的去寻求江枫的庇护,她除了会给江枫带去麻烦以外,改变不了什么。 周棠默了半晌才低哑着嗓子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你和我也非亲非故,上次你在酒吧帮我点了那么多酒水,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其余的事……我不能答应,也不能害了你。” 江枫蓦地放缓了嗓音,像是全然猜到她为难的心思,低声劝慰,“我知道了,这件事还是我没提前处理好。你现在不用再多想什么了,好生养伤,好生休息,陈宴那里,我去说服。” 他终于反应过来,其实要将周棠庇护在他的羽翼下的关键点不在周棠同不同意,而在于陈宴打不打算放过和成全。 第九十二章 不养废物 想到这里,江枫就不打算再就此多说,只再度朝周棠关切的嘱咐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周棠叹了叹,其实对江枫能说服陈宴这事也没报太大希望,毕竟陈宴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听人建议和听人劝告的人,江枫若要劝动陈宴,估计也难。 周棠放下手机后就不再想这些事了,打算好生睡觉休息。 养伤就得有养伤的样子,不早点好起来怎么挣钱,怎么应付陈宴的各种幺蛾子呢,而且陈宴这两天心情差到了极点,今晚虽是破例的没找她麻烦,但按照惯例的话,他明天极有可能要让她付出点什么代价,她明天可得严阵以待,毕竟,她今天可是收了新手机,又收了他二十万支票。 这晚,周棠难得的睡得有点好,待第二天醒来,徐清然已经过来了。 他先是自然而然的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发现她的伤口恢复得极好,便劝她不要在床上躺着了,适当下地走动。 周棠便跟着徐清然去餐厅里坐着吃早餐了。 早点都是徐清然带来的,青菜小粥外加香葱猪肉馅儿的小笼包。 周棠食欲大开,吃了好几个小笼包后还打算吃,徐清然却慢悠悠阻止,“大伤过后,吃东西也得节制,不能暴饮暴食,你已经喝了一大碗稀饭,吃了五个小笼包了,再吃就多了。” 周棠伸出去的手尴尬的收回来。 徐清然满意的笑了一下,随即便将剩下的小笼包和稀饭全数打包拎着朝大门去,走在中途似又想了一下,转头朝周棠问:“要去花园稍稍走走,透透气吗?我养了一只猫,陈宴不喜欢一切带毛的东西,从不准我的猫进他的房子。” 周棠怔了一下,没想到徐清然会主动喊她,又想着也不知是不是徐清然用药得当还是她的身子恢复机能极好,她这会儿这么稍稍走动的话,她的伤口是真没怎么痛,索性便也朝徐清然点了头,去花园透透气也好。 而陈宴这处别墅的花园显然是有专人在打理,虽然种植的花木不多,但这个季节,还是有几株三角梅和玫瑰开得正艳。 徐清然的猫就在那几株三角梅旁边的草地上欢畅的打滚儿,也仿佛连猫都知道陈宴这里的规矩,竟然没有到处乱窜。 “团团,吃东西了。”徐清然靠近猫便柔和的唤了几句,整个人也蹲了下来,极其专心致志的喂猫。 那是一只奶白奶白的加菲猫,模样憨厚可爱,听到徐清然的唤声就不打滚了,毛茸茸的身子也凑了过来。 徐清然将早点放下,温柔的摸了摸猫头,神情柔和而又专注。 周棠在仔细的打量中这才发现其实徐清然的长相极好,手指修长,浑身气质温柔而又出众,且他的这种温柔与唐亦铭和江枫他们不太一样,他是那种属于单纯平静的温柔,似乎发自内里,没有夹杂半点商界里的深沉和复杂。 他是干净的,虽然很多时候说的话难听了点,但他的确是个干净的人。 “你要过来摸一下吗?它温和得很,不抓人。”许是发现了周棠神情的专注,徐清然朝她笑着邀请。 周棠没拒绝,她对这种毛绒可爱的东西也没什么抵抗力,当即点了头,却是正当她要挪步上前,徐清然却顾及她左腹的伤口甚至怕她蹲下,即刻轻柔的将猫抱到了她面前。 周棠怔了一下,说了声谢才开始伸手摸猫。 这只猫也着实温顺,对周棠也没有半点抗拒,周棠越摸越喜欢,足下也越发往前,却也没怎么顾及到和徐清然越来越拉短的距离,她垂下的头发甚至都落到了徐清然的手臂。 这时,柔软平和的气氛里,身后不远突然有恭敬的嗓音响起,“陈总,现在要走吗?” 瞬时,周棠下意识的缩手回来,转头一望,便见不知何时那陈宴竟立在不远处盯着他们,而他身边还站着那名司机,正恭敬而又小心的打量他的表情。 不同于往日的衬衫西裤,今天的陈宴穿得明显休闲得多,上身是白色简单的卫衣,下面是一条牛仔裤。 自打重逢,周棠还没见他这样随性的穿过,一时,她目光也跟着震了两下,仿佛看到了高中时那个卫衣牛仔的陈宴。 只是这时的陈宴正盯着她,目光太深太凉了,英俊的面上也卷上了几许复杂与讽刺。 周棠眉头微微皱起,不由的站端了身形。 徐清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朝陈宴招呼,“陈总这会儿要出去?” 陈宴这才将目光朝徐清然落去,淡漠的点了头。 徐清然笑说:“你后背的伤还有点严重,出门得多顾及着点,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换药。” 这次,陈宴没回话,就这么盯着他。 徐清然被他盯得有点无奈,眼见陈宴一直不说话,才无奈的先解释,“我可没将这猫带进你房子,只是在花园里玩玩儿。” 陈宴薄唇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有些阴恻,“是吗?但我好像忘记告诉你,在我入住的前一晚,才有人对花园打过鼠药。” 徐清然脸色一变,目光骤紧。 陈宴目光径直朝周棠落去,“你现在是工伤休息,而非完全休假。如果你觉得你能站起来且像个没事人了,那你就开始正常上班,我陈宴身边,可不养只拿钱不干事的废物。” 嗓音落下,转身便朝花园的大门踏去。 周棠满目起伏的将陈宴的背影凝着,直至他上车离开,耳畔才扬来徐清然嘀咕和松了一大口气似的嗓音,“陈宴这人真是有病,没事干嘛吓人,我闻着这些草也没啥药味儿。” 周棠回神过来,便见徐清然一手抱猫一手扯了一把草放在鼻子下仔仔细细的闻。 徐清然说得没错,陈宴是真有病。她躺了这么久出来撸个猫都能被说成是废物,陈宴是真见不得她好。 周棠满心无奈,一时没说话。 奈何徐清然太爱猫了,虽凭着医生的直觉觉得陈宴花园的草应该没问题,但就是不能完全放心,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周棠说了一声就带猫去宠物医院了。 周棠本以为徐清然去去就回,然而这次,徐清然直至天色彻底暗下,也没再回来。 难不成,徐清然的猫真出事了? 第九十三章 便当 周棠满心复杂,她是真有点喜欢徐清然的那只猫,温顺而又听话,长得也可爱,倘若那只猫真出事的话,还真的特别特别的可惜,且陈宴这个人也会格外的狠毒,既然明知花园里打了药也不提前提醒徐清然一声。 这番天色暗下,她也不对徐清然回来报以希望了,因着这两天也看过徐清然怎么给她伤口换药的,这会儿便只能自己动手。 她伤处的刀口并不大,只是稍稍有点深,不过幸好的是现在刀口已经全然结疤,红肿也消了不少,这会儿亲眼瞧着,倒也没觉得狰狞可怕。 周棠仔细的给伤口上了药,再重新用纱布包好。 一切完毕后,她便拿着手机开始打开外卖软件点晚餐,待她半个小时后刚拿着外卖并坐定在餐桌上时,不远处那大门的电子锁滴滴的响了两声,厚重的大门被人推开,光影也顺势落去,周棠便看清了陈宴那颀长修条的身形。 他依旧是那身卫衣牛仔裤,神情恹恹,整个人本是英俊帅气的,但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极其违和的森冷感,完全就像块移动的冰山。 周棠下意识就有点紧张,悄然的打起精神。 陈宴却只朝她扫了一眼,就脸上没什么情绪的踏步过来,直到在周棠对面的餐桌旁站定,便抬手将手里拎着的精致饭盒扔到了桌子上。 周棠一怔,目光朝饭盒落去,只见那饭盒一共三层,但怪就怪在竟然是个粉色的,而且饭盒表面还缀着几只蝴蝶结,这明显是适合女生的饭盒,与陈宴冷硬的风格全然违背。 难不成,有人献殷勤的给陈宴送爱心便当?且连陈宴这种冷硬的冰块竟然还难得的接受了? 不得了不得了,究竟是怎样的女生才能让陈宴收下这么一只花哨到爆的饭盒?苏意又知道这些吗? 周棠眼角都快抽了,却是正待头脑风暴时,陈宴突然淡漠出声,“帮我扔了。” 扔……扔了? 周棠猝不及防惊了一下,震愕的抬头朝他望去,“这么漂亮的餐盒就这么扔了?”说不准里面的食物都是某个姑娘花了好多心血专程准备的。 “不扔你留着?”陈宴冷笑。 周棠忍了一下,平静下来,“你既然不想要,干嘛还要接受,又干嘛不在路上扔了?” 她觉得陈宴这会儿倒是怪,明明不想要,却还要接受,且还要屈尊降贵的将饭盒拎回来,最后还要吩咐她这个走路都不怎么利索的伤患来帮他扔饭盒,这事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怪,而且依照陈宴的个性,一旦不想要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带回家的。 不过她也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没想过陈宴这会儿能回她,奈何待她嗓音落下片刻,陈宴竟难得的解释了,“恩师的女儿准备的,当面不好拒绝,顺手拿着忘了扔而已。” 嗓音落下,他不再多说,缓步就朝客厅的沙发去,待坐定在沙发上后,便开始低头翻动手里的手机。 周棠神色微动,落在他侧脸的目光也深了半许,只觉今晚的陈宴虽仍是表情恹恹,但他的情绪比前两日真的好多了,至少这会儿瞧着还算正常,也还算理智,没到癫狂发疯的地步。 难道,这都归功于他恩师的功劳?难不成他今天穿成这样是去见他的恩师了?或者是去他恩师家做客了? 越想,就稍稍有点好奇了,自打高考过后,她就和陈宴彻底断了联系,也从没去打听或者了解过他在哪里上的大学,又是否上过大学,她这些年也从没去专程搜寻过陈宴的所有经历,她只知道他从高中时落魄的陈宴变成了鼎鼎大名的陈家的陈宴,而且一跃就成了万盛集团真正的实权人,至于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不过没关系,陈宴读没读大学啥的或者这几年经历过什么都和她无关,只要这会儿的陈宴情绪正常,那就比什么都好。 周棠仔细的朝他盯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松下紧张的心理,待打开她面前的外卖盒准备喝她专程点的青菜瘦肉粥时,陈宴突然接了个微信视频电话。 “陈宴哥哥,我给你准备的饭菜你吃了吗?”瞬时,电话里扬起一道软糯甜美的嗓音。 周棠差点没将喝进嘴里的粥给喷出来,她这会儿耳朵可是灵的,陈宴微信里那软软的声音明显像是个十几岁小姑娘的嗓音,难不成陈宴和苏意分手后就越发变态了,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要招惹了? 且即便那小女孩是他恩师家的女儿,但亲手为陈宴准备爱心便当这事的确有点怪吧,再怎么也该是师母准备吧。 正这时,陈宴即便有点不耐烦,但也极其难得的放缓了嗓音在回话,“吃了。” “真的吗?你将饭盒拍给我看好不好,我看你到底吃了没。”对面女孩的嗓音更甜了,隐约还增了几许恃宠而骄的得寸进尺。 周棠僵硬的将嘴里的粥吞下去,仿佛观看了一场柔情意蜜的现场直播。 本以为依照陈宴这种性格不会再配合下去,也不会给那小女孩拍照,然而她这次真看走眼了。 这时的陈宴竟出人意料的有耐心,不仅没拒绝女孩的要求,反而真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待站定在餐桌旁时,他淡漠的目光扫了一眼桌上那丝毫未动的蝴蝶结饭盒,眉头微微一皱,只道:“你等一下。” 说着,便干脆伸手拆开了饭盒,而后一层一层的将饭盒里的东西全部像倒垃圾一样倒进了周棠的粥盒里,也完全不管周棠的外卖盒子能不能装得下这么多的食物。 直至饭盒彻底空了,他才将手机镜头调为后置,专程拍摄了一下空空的饭盒,而后朝微信视频里的小女孩缓道:“都吃完了,你已圆满完成任务,可以去找你妈和我妈交差了。” 嗓音落下,淡漠无声的挂断了电话。 周棠瞪着眼睛盯着自己外溢得一塌糊涂的稀饭,简直都要怀疑人生。 瞧瞧陈宴都干的是些什么事,她坐在这儿安分的吃着她的稀饭又哪里错了? 现在她这一次性碗里的稀饭全部被陈宴倒进来的冬瓜排骨以及各种清淡小菜给逼得溢出来了,她现在是要被迫吃那小女孩专程为陈宴准备的便当吗? 第九十四章 这都是什么命 想到这里,周棠心里也稍稍来了点气,只是抬头就见陈宴的脸色不怎么好,便又及时的偃旗息鼓不打算以卵击石。 她只调整了一下表情,才低声说:“陈总,小女孩一片心意,对你也是满怀关切,你即便不领情,也不能就这么倒给我啊,如果小女孩知道了的话,肯定会伤心了。” 陈宴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来,阴沉的视线朝她落来,“你这意思是要去向她告状?” 他语气充满了讽刺。 周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想故意的威胁和找茬,不过没关系,她现在能屈能伸,也想得开,这会儿真不打算和他吵起来,毕竟,陈宴倒给她的都是些清淡营养的好东西,她这会儿混着稀饭一起吃也不亏。 周棠想着便拿起筷子开始吃了一块排骨,只觉得排骨炖得又软又香,味道的确是好,想来那小姑娘炖这排骨时是真的用心了的。 她也本以为她不和陈宴杠陈宴应该就会继续去沙发上休息了,没想到陈宴继续朝她说:“那女孩是我妈的干女儿,明日要来这里一趟,你若有胆子告状,明天尽管和她说。” 周棠再度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和那女孩儿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女孩儿竟然还是王素芳的干女儿,可王素芳什么时候收的? 她以前追着陈宴在王素芳眼皮下混了三年,可从没在她嘴里听说过她还有个干女儿。 周棠诧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又觉自己这脑补的性子真得改改,王素芳有个干女儿或者陈宴有个干妹妹啥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这纯粹是闲得没事干才好奇这些。 “陈总你真误会了,我真没有半点要告状的意思。”周棠缓了一会儿才朝陈宴回了话。 陈宴冷扫她一眼没多说,缓步去沙发上继续坐着了。 周棠开始认真的吃起晚饭来,因着肚子的确是饿了,便将碗里的排骨和清淡小菜都吃了很多。 待一切完毕,她才将桌子全部收拾干净,想了一下,也顺手将陈宴的饭盒也全部洗干净了,随即擦了擦手,准备去卧室休息,但又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徐清然那只柔顺的猫,便忍不住站定在门边朝陈宴问:“陈总,前几天您的花园真的打过鼠药?” 陈宴眼角一挑,抬头朝她望来,那双深邃的眼底似有半许起伏,但没回话。 周棠继续说:“徐清然今早不放心猫,便带着猫去宠物医院了,到这会儿也没回来,我就只是想问问……” 不等周棠后话道出,陈宴冷笑了一声,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又像是突然有点犯病,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卷着几许毫不掩饰的审问与阴沉,“你是想问徐清然的猫怎么样了,还是想问徐清然怎么没回来?” 周棠愣了愣,没料到她只是问个猫都能遭到陈宴的质问和讽刺,想必这人一定是因为她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打扰到他了,便又要发脾气了。 周棠心头了然,便识时务的不打算多说了,正要回房,不料陈宴再度幽远冷沉的出了声,“无论你是在意徐清然的猫,还是在意徐清然这个人,我都劝你打消这些念头。” 说着,不等周棠反驳就稍稍挑了嗓音,“徐清然虽是私人医生,但却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其父职位显赫,徐家门第极高。徐清然这个人喜医不喜政,但不妨碍他赫赫家世,你若对徐清然有心思的话,只会自取其辱。” 是吗? 周棠深吸一口气,着实没料到陈宴竟会主动对她说这些,也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问就能遭到他如此的奚落和讽刺。 他这哪里是在提醒她及时打消对徐清然的念头,明明是在讽刺她身份低得根本入不了徐清然家的眼,也是在说她下贱,上不了台面。 “这些不必陈总提醒,我有自知之明,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徐医生,我都没有任何想法。”周棠默了一会儿才稳住心绪,低沉的道了一句。 说完,不再看他,当即回房并关好了屋门。 她是真的快要受够这样的陈宴了。 这晚,陈宴终究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周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楼休息的。 第二天一早,因着徐清然还是没来,周棠再度自己给伤口上了药,又给自己点了外卖,依旧是青菜粥和小笼包。 等外卖到了后,她便坐在餐桌吃起来,然而总是有人喜欢在她吃东西的时候打扰,她才吃了一个小笼包,不远处便传来了门铃声。 周棠满目无奈,下意识就想起陈宴说他的干妹妹要来,便以为这会儿肯定是昨晚那个便当女孩儿来了,当即起身去开门。 奈何门一打开,当即入目的却不是陌生女孩儿的脸,反而是一张精致而又美艳的面庞,这张面庞也正染着盈盈水光般的笑,可怜楚楚的,又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仿佛是做足了准备要不加掩饰的讨好与勾惹眼前的人,然而待见开门的是她周棠,那人脸上的蛊惑和温柔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带目光都在瞬间变得阴沉与暴怒。 “你怎么在这儿!”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在这个刹那间,竟觉得自己简直是烦透这些阴魂不散的人了,也倒霉透了。 一个陈宴已经让她应付不了了,这会儿再来一个苏意……她这都是什么命! “你知道的,我是陈宴的助理。前几日我在他的发布会上出了点意外,受了伤,便留在这里了。”周棠默了一下才认真出声。 但又见得苏意那怒得快要爆炸的眼,她又觉她现在无论怎么解释都是徒劳,因为苏意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快要气疯了,明显的快要失去理智。 然而她也本以为按照苏意这种虚伪的人一定会在陈宴的地盘继续扮柔弱和淑女,然而这次并没有,苏意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那双眼睛目眦欲裂的瞪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周棠蓦地被这样的苏意震到了,又想起上次苏意对她的警告,便心有复杂与忐忑,正打算退回房间去回避一下,没想到苏意竟突然朝她大吼,“周棠!你这个贱人!” 第九十五章 她先动手 尾音未落,苏意像是发了疯一样的冲上来拽住周棠的头发,猛的摇晃。 周棠简直没想到苏意竟会突然动手,猝不及防中也没有防备,头发被苏意扯得剧痛,脑袋被苏意摇得快要发吐。 她倒抽了两口气,回神便忍着疼痛的伸手抓住苏意的手腕,愤怒而又委屈的吼:“苏意,你有问题就去找陈宴说,我也不是非得要当这个助理,也不想留在这里,但若陈宴愿意放过我,我保准不出现在你们两个面前!” 她是真受够了,头皮都像要被苏意扯掉了。 奈何苏意这会儿竟已像是失去理智,狂怒道:“你这个贱人!我上次就警告过你,让你离陈宴远点,你竟还要死皮赖脸围在他身边,你以为你是什么?当小三都当得这么理直气壮了?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周棠大吼:“苏意你冷静点!” 苏意丝毫未听进去,这种周棠穿着睡衣出现在陈宴别墅的画面简直快要让她疯掉!她怎么允许周棠这种人和陈宴同住一个屋檐下! 她满心狠辣,下手的动作越发疯狂,连带脚都朝周棠身上踹了过去。 周棠挣脱无法,双腿都被踹了好几脚,整个人也被彻底的激怒了。 高中时她就特别讨厌苏意这样的人,明明喜欢陈宴,却要在她面前表现得极其无辜,最后还背着她和陈宴搞在一起,最后以一种翻身了的胜利者模样在她眼前耀武扬威,简直让她恶心透了。 如今这人再度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她动手,也真是让她大开眼界,这么个绯闻比人还要红的女星为了个男人真是彻底打破了底线。 周棠开始剧烈挣扎,“苏意!陈宴也就在你心头是个宝,他如今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更不可能对他还有半点心思,小三一说更不可能!我只是个打工的,没办法拒绝老板的吩咐,你与其在我这里发癫,不如去劝陈宴放我一马,让我离开!” 哪知这话没能让苏意冷静,反而越发点燃了她的怒火:“你这是在我面前炫耀是陈宴不愿意放你走?是陈宴想留着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贱,上赶着去给人当小三真是丢你全家的脸!我保证今天会再度将你挂在微博上,让所有人都瞧瞧你周棠卑劣的嘴脸,也保证让人去告诉你妈,让她看看她究竟教出了个什么下三滥的女儿!” “苏意!”周棠脸色骤然发白! 杀人诛心,苏意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利刀在刮着她的心,特别是苏意的最后一句,彻底让她抑制不住的丧失理智。 她不能让她妈妈知道这件事,更不想让她妈妈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并为她担心,甚至这一刻,她恨透了苏意这副咄咄逼人的嘴脸,也是在这个刹那,她莫名的,甚至第一次这么歹毒的想要苏意死。 “你到底有完没完!”她忍不住吼一声,惨白的脸阴恻恻的,这会儿也不打算挣扎了,而是发了狠的朝苏意拳打脚踢。 许是没料到周棠有胆子朝她还手,苏意被周棠一脚踢中膝盖,脖子也被周棠一把掐住,她蓦地闷哼几声,满心的暴怒快要溢出,随即咬紧牙关,狠狠的与周棠厮打在一起。 两个女人打架,没什么章法,周棠也虽比苏意高点,但她输就输在她左腹的伤口还没好,在她本来已经反败而胜的揪住了苏意正打算一把将她甩开,没料到苏意竟一拳砸中了她左腹的伤口。 刹那,周棠只觉左腹的伤似乎骤然崩开,有微热的东西瞬间浸透衣角,她痛得倒抽几口气,反应不及时,便被苏意得了空当一把推倒在地。 周棠摔得七荤八素,剧烈的疼痛使得她脑袋一片空白,苏意却没打算放过她,两步窜过来便按着她扇耳光。 啪的一声,周棠脸颊火辣辣的痛,她想挣扎,奈何这会儿竟痛得没什么力气反抗,双手推到苏意身上,却没有半点力度。 她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落在苏意面上的目光也越发狠烈刻骨。 她想杀了苏意!这一刻!千刀万剐的那种! 这种杀意是如此的浓烈而又滔天,带着莫大的委屈与愤怒,以及被人像是当垃圾揍一样的耻辱。 这是她再一次的恨透了自己的渺小,恨透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是在这一刻,她想彻底的放弃自我,以后就做一个心狠而又歹毒的人,从而,不择手段的,让这些欺辱过她的人全数付出代价。 眼见苏意的第二个巴掌正要扇来,周棠唇瓣勾起一抹震撼而又阴凉的弧度,那种弧度太过的阴邪与冷狠,太不符合周棠的性子,惹得苏意蓦地晃神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下意识顿了一下,却是就在这个刹那,不远处的楼梯口突然扬来一道阴风阵阵的嗓音,“你们在干什么。” 缓慢的嗓音,淡漠的语气,这句话说得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起伏,然而却让人感觉到了里面的威胁与阴恻,让人不寒而栗。 苏意目光蓦地颤了两下,当即放开周棠,抬头一望,便见陈宴正披着睡袍,满目阴狠的朝她凝着。 他的脸依旧是俊美至极的,带着一种森冷与蛊惑,可他浑身的戾气太足太明显了,所有的不悦也都写在了脸上。 “陈宴,周棠刚刚故意不让我进门,还先朝我动手。”苏意下意识站端了身形,努力的稳了一下情绪,才朝陈宴出声。 说着,便蓦地红了眼眶,举起皓白的手腕,让陈宴看她手腕上被周棠咬出的一个血牙印,哽咽的说:“周棠刚刚还发狠的咬我,甚至还掐我脖子,陈宴,周棠是想要我的命,你怎么会放她这种人在身边当助理。” 周棠手脚并用的从地上坐起来,斜着身子靠着身后的墙壁,她阴柔的朝苏意凝着,这朵盛世白莲花的恶人先告状的操作再度让她发狠的想捏碎。 “你当我这儿的监控是摆设?”这时,陈宴的嗓音依旧冷沉,带着一种莫名的威胁。 苏意脸色变了变,垂头下来,忍了忍,才冷着嗓子说:“我是故意的又怎样!周棠胆敢再出现在你面前,那她就该死!我这会儿打她都是轻的。” 说着,抬头径直迎上陈宴的眼,以一种委屈而又不甘的姿态。 第九十六章 心态转变 眼见陈宴没回话,苏意开始缓步往前,一点一点的踏上楼梯,最后站定在陈宴身边,伸手环住陈宴的腰,察觉陈宴没挣扎,她胆子稍稍大了点,胸腔里那颗快要被委屈和愤怒冻僵的心再度一点点的回暖,而后上身前倾,整个人靠入陈宴怀里。 直至闻到陈宴身上浓烈的木质熏香,她才彻底的安神下来,内心的所有空洞被这种拥抱给填满,温暖而又满足。 她是真的爱陈宴,爱到了骨子里,如今他也只需要给她一个简单的拥抱,就能抚平她所有的不甘与烦躁。 她刚要沉浸在陈宴这种没将她推开的惊喜里,甚至都已在想象陈宴这次终于要对她消气了,终于要和她和好了,然而陈宴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将她从天堂拉下地狱。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胆敢擅作主张动我身边的人,总得付出代价?如今你在我面前,已无特殊,是要试试我的手段?”陈宴的嗓音平缓而又幽远,却带着一种致命的冷血与威胁。 苏意浑身一僵,目光都开始剧烈发颤。 她不是因为陈宴的这句威胁,而是因为陈宴所说的‘他身边的人’! 什么是他身边的人?周棠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棠竟然已经成为他身边的人了,甚至还要被他如此护在羽翼下,从而以这种口吻来对她警告。 “你什么意思?”苏意默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她甚至差点就要抓狂的跳起来,然而这一次,她终究没再歇斯底里,也终于还是快速的反应过来了,陈宴本来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对谁都是,所以陈宴这会儿应该是在怪她擅自过来甚至还在他的地盘打了人,也是在怪她的有恃无恐,而不是为了周棠在出头。 所以,她务必得稳住心神,不能自乱阵脚,而且这一次,她不是过来和陈宴吵架的,也更不值得为了个周棠就和陈宴闹翻,从而真中了周棠的道。 眼见陈宴已经要伸手将她推开,她及时的抛出了条件,“陈宴,我这次过来有重要的事和你说。我昨晚参加了一个应酬,名扬的总经理也在,我知道你最近被名扬集团缠了几次,便帮你从醉酒的名扬总经理那里套了点东西出来。” 说着,瘪了瘪嘴,柔声委屈的说:“我前几天才在舞台上摔了一跤,身子还没好利索,昨晚我也是知道名扬集团的总经理在才忍着身体的不适去参加应酬的,我这都是为了你。” 嗓音落下,陈宴还是没给她面子的将她一把推开。 苏意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脸色白了白,鼻头也酸了酸,但没发作。 她只是委屈的抬头朝陈宴望去,却见他根本没在看她,他那双淡漠无波的眼,就这么漫不经心的落定在楼下的周棠身上,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复杂与专注,让她妒忌得想让周棠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 然而相较于陈宴的观望,周棠依旧低着头,满身的落败与阴柔,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陈宴突然开口,“周棠。” 苏意脸色变了变,无声捏紧了拳头。 楼下的周棠这才应声抬头,冷沉的目光这才淡漠的迎上陈宴的眼,惨白的脸上,最后竟惨然讽刺的给了陈宴一个笑容。 陈宴眉头微微皱起,“有什么想说的?”他嗓音似乎在若有似无的放轻,又像是卷了一丝丝淡得都快让人察觉不到的鼓励。 周棠却没及时回话。 她满目冷冽的瞧着那站在一起的陈宴和苏意,只觉得这两个人方才的拥抱真的是狗男女的天生一对,她如今有这么惨的下场,全是拜这两个人所赐。 她也没搞懂陈宴这会儿还想从她这里听到什么回答,难不成要让她和苏意对峙,说出苏意欺辱她的实情,最后用她的各种惨来让他心头病态的舒畅吗? 心思至此,她勾唇冷笑了一下,阴柔冷淡的朝陈宴说:“祝陈总和苏意小姐白头到老。” 她能有什么想说的呢,当然是祝这对狗男女恩爱两合,互相锁死,千万别来祸害旁人。 却是这话落下,陈宴目光越发的沉了沉,凉薄的朝她笑了笑,“好。” 说完,没再看她一眼,转身朝卧室方向走去。 苏意居高临下的朝周棠鄙夷而笑,再度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轻蔑的朝她扫了一眼,才转身朝陈宴追去。 周棠深吸一口气,这两个阴魂不散终于消停了。 她努力的开始撑着身子站起,一步一步的挪去卧房,最后拿起手机,背起装有她重要证件的小背包,开始出门。 她的伤口应该又崩开了,疼痛剧烈,她有预感,这次又得重新缝两针了,所以她现在必须去医院一趟,也真的不想再在这里呆了。 奈何待她好不容易挪出陈宴的别墅,阴沉的天空竟逐渐下起小雨,雨不算大,但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雨水太凉,周棠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她小心的走了一段路,脑袋便一阵阵的发晕,整个人都被迫的忍不住坐到地上,浑身发颤发凉之际,她终究还是放弃了,不打算走出小区大门去打车了,而是颤抖着指尖开始用手机拨打120。 她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这会儿急需救护车送她去医院。 奈何电话还没打出去,手机屏幕便突然跳出了江枫的来电。 周棠干脆的挂断,继续输120三个数字,江枫的电话再度闪了过来。 周棠简直觉得自己倒霉透了,诸事不顺,打个120都这么费事,下意识接起江枫的电话便说:“江枫,我正忙,你别打来了。” 江枫似乎察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当即就问:“你在哪儿?是不是苏意为难你了?” 他心有担忧,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苏意去陈宴别墅才忍不住对周棠打了这个电话。 苏意的性格他是了解的,他真怕周棠会在苏意面前吃亏,且按照陈宴那种性子,也不一定会帮周棠出头。 周棠淡道:“我们打了一架,苏意赢了。我这会儿伤口复发需要喊120了……” 尾音没落,江枫突然紧着嗓子说:“你在哪儿,我现在离陈宴别墅不远,我送你去,救护车这会儿没我快。” 周棠清楚的听到了江枫语气里的担忧,也听出了他的怜悯。 是的,怜悯。 那种怜悯的语气再度像一根利刺一样让她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懦弱与悲惨,她心口发痛,本要脱口的拒绝之词突然被她压了回去,她目光起伏了好几下,才朝江枫说:“好,江枫,谢谢你。” 她没拒绝,也终究还是选择了江枫的靠近。 好人难当,祸害反而能安然无恙,如今一无所有的她,处处受制,是不是该学着不择手段的利用一切,并站起来反抗…… 或许是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脑袋的晕厥感逐渐缓解了不少,她僵坐在地上没什么情绪的望着前路,看江枫什么时候会到。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突然有道冷冽低沉的嗓音响起,“江枫不会来。” 周棠没什么表情的转头望去,便见陈宴正一步一步的朝她过来。 第九十七章 到底谁贱 陈宴依旧是那身睡袍,但没撑伞,小雨打落在他身上,也将他身上的矜贵气息冲散了几许,墨发也略微凌乱的贴在额头,增了几许极其难得的狼狈。 周棠知道陈宴从不屑于在她面前说谎,也不知江枫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应该真不会来了,不过没关系,她自己喊救护车就是了。 她也看得开,像她这样的人,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的放弃她,放她鸽子,她都快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失望什么。 她拿起手机就开始打120,也没打算招呼陈宴,没想到她这番举动却突然将他某个点儿点着了,陈宴竟几步急剧的靠近,再度一把抢走了她手里的手机。 周棠满目冷冽的盯着他,惨白的脸上也染上了刻骨的厌恶和阴狠。 陈宴按照惯例砸她手机的动作蓦地就此中断,他将她的表情打量了好几眼,才随手将手机扔给她,阴恻恻的问:“我准你离开了?” “我只是在你这儿工作,没打算丢命,不至于受了伤还不去医院里包扎,我这条命又没卖给你。”周棠接住手机便讥讽的说了几句,嗓音落下,当着他的面再度拨打120。 这次,她拨打得极其顺利,陈宴难得的没阻拦,救护车也几分钟就到。 她也没心思再应付陈宴,只稍稍疲惫的合了眼,安静的等救护车来,陈宴再度在她耳边问:“就这么信江枫?宁愿让江枫送你去医院,也不打算求我?” 周棠快被他这话惹笑了,也不知道陈宴哪里来的脸面让她低声下气的求她。 或许是被苏意揍了一顿,心境也变了,就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她如今对待陈宴,也没那心思再妥协和虚与逶迤了。 人生苦短,反正不过是贱命一条,怎么畅快怎么来了。今日陈宴和苏意没弄死她,她以后就做个冷血无情的人,逮住所有机会就往上爬。 或许是她淡漠的态度越发惹到了陈宴,陈宴开始弯腰,冰凉的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不说话?”他语气威胁重重,仿佛下一秒就要朝她动手。 周棠缓缓睁开眼,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无畏和嘲弄,“今儿的双簧还没演完?苏意前脚对我找茬,陈总后脚出招,你们两个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不过我周棠人微命贱,哪里值得陈总和苏意这么大费周章的对付。” 陈宴脸色越发阴沉,“我在问你为什么联系江枫!” 周棠没什么情绪的笑,“江枫的电话自个儿凑上来的。” “他说要送你去医院你就应?你就这么贱?” 周棠神色微动,倒是被陈宴这句话稍稍惹得提起精神来了,她朝他漫不经心的道:“是啊,我就是这么贱,谁给我机会,我就接着!陈宴,你只是我领导,也没资格插手员工的私生活,而且我现在也不怕你笑话,以后不管江枫或者唐亦铭甚至是徐清然的家庭能否接受我,但凡这几个人当中再有一个人能给我机会,我就可以不求名分的贴上去!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即便不能真走到一起,但相爱一场,赚够金钱与名利,我也不亏。” 陈宴捏着她下巴的指尖越发收紧,英俊的脸上戾气十足,他稍稍眯了眯眼,“是吗,来者不拒了?” 周棠轻笑,“是啊,来者不拒。陈总这么激动,难不成陈总也想试试?不怕再被我缠上?高中三年被我纠缠的噩梦,陈总记忆犹新吧?” 说着,嗓音一挑,“不过陈总现在真不是我的菜,你想试,我也不打算配合了。” 陈宴深邃的眼底骤然风起云涌,也不知是因为雨水的冲刷还是怎的,他脸色竟有一丝丝的苍白。 “我不合适,那你觉得谁合适?”他像是随口一问,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浑身憋着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而周棠就当了这个让他炸开浑身戾气的导火索,朝他说了句,“我看江枫可以。” 尾音未落,陈宴就阴恻恻的笑了,“那你和江枫都没机会了。” 周棠眼角一挑。 陈宴满目起伏,英俊的面容闪着厉色,整个人看起来极不好惹,“我突然觉得,养只不用费感情的金丝雀也不错,我若有心造就牢笼,那你就只得给我断了翅膀,妥协接受。” 说完,捏紧周棠的下巴便猛的用力一扯,周棠身子猝不及防前倾,唇瓣,也猛的被陈宴咬上。 周棠神色骤沉,满心讽刺。 本以为陈宴会被她激怒,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反应。 但不得不说,如此气急败坏的陈宴,如此在她唇上辗转的陈宴,无疑是饥不择食,像条恶心的狗一样。 不是厌恶她吗,不是觉得她脏觉得她贱吗?他如此行径,又算什么? 周棠浑身无力,破天荒的没挣扎,也没那力气挣扎。 她甚至在认真的思考和比较,陈宴的吻,也不过如此,不温柔,不勾人,不摄魄,没能在她心底勾起半点的起伏,甚至连当初穆际舟的温柔与缠蜷都比不上。 她甚至不住的在扪心自问,当初高中时,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上陈宴的,又怎么会因为被他稍稍碰了一下手或者摸了一下脑袋就春心萌动的,她当初就那么弱,那么蠢吗?没看透陈宴也不过如此吗,他的吻,甚至他的靠近,也只有这个生疏得且让她提不起任何兴致的水平吗? 周棠越想越远,直到陈宴蓦地将她的唇咬了一口,她才下意识的回神,便迎上了陈宴那双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眼,“和我接着吻都能想其它的?” 这就沉不住气了么,气急败坏的么? 周棠冷笑,“陈总的吻也不过如此,我提不起兴致来,便只能想别的了。” 陈宴脸上的风云之色再度骤起,深邃的目光紧紧凝着周棠。 周棠冷眼扫他几下,淡漠出声,“怎么,刚才是苏意没能满足陈总,陈总就突然对我来兴致了?陈总如此上赶着来亲吻,我倒也不知道究竟是我贱,还是陈总贱。” 第九十八章 缠着 她语气未有半点常日里的妥协和温顺,话语带着鄙视和讥诮。 陈宴那阴沉的脸色颇有一种山风欲来的征兆,但片刻后,他又像是发觉了个什么好玩儿的玩儿法,调整了一下神情,薄唇也勾出了一抹幽冷的弧度,“对你,倒也谈不上什么兴致,不过是想花钱买个玩物罢了,正巧你不是来者不拒吗,我勉为其难玩玩也行。” 说着,嗓音一挑,“若真论及贱,你不过是个卖的,你说你贱不贱。” 是吗? 周棠满目阴柔的盯着他,或许是心境变了,这会儿竟出奇的没生气,她只是觉得他唇瓣上那道冷冽的弧度有点刺眼,甚至也觉得他这依旧高高在上的自恋感让她觉得恶心,令她恨不得想亲手捏碎他所有的自傲和得意。 甚至于,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要真正的恨陈宴,毕竟高中那些所有的爱恨情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陈宴当初只是不接受她的爱,也没真正的伤害到她什么,但现在不一样,现在陈宴是一口一口的骂着她贱,又要一口一口的按着她强行亲吻,甚至不惜以贬低和金丝雀的方式来禁锢她,这样的陈宴,俨然比高中还要来得歹毒,让她破天荒的对他生出了几许刻骨的恨意。 “陈总当真要这样?”周棠默了片刻,才低沉出声。 她极其认真的迎视着他那双深邃的眼,“陈总历来厌我烦我,将我当玩物养,就不嫌闹心?又或者,陈总的确对我来了点玩玩儿的兴致,但陈总就以后不怕阴沟里翻船,到时候再度被我缠上,亦或是对我动了感情?”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冷血无情的说:“我对你投不了感情,所以,以后也只会是你对我重蹈覆辙,卑微下贱。” 说着,冷笑一声,“周棠,你又以为你是什么?玩物就只能是玩物,不仅上不了台面,更别提动心。” 周棠满目冷冽,勾唇凉凉的笑。 她觉得她现在真的是麻木了,听着陈宴这些话竟然也没觉得太过难受,不过陈宴这种态度的确太嚣张了,她还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动不动心的,陈总现在说了自然不算,得看以后。不过我倒是可以肯定一点,无论以后的事会怎样发展,也无论陈总以后对我怎样胁迫,我绝对不会再像高中那样瞧上陈总!在我心里,江枫乃至唐亦铭这些人都比陈总好,我即便要爱上一个人,也绝对不会是陈总,所以,我也不可能再像高中那样对你重蹈覆辙。” 嗓音落下,也不知是她哪句话精准的刺到了他,周棠清晰发觉陈宴眼底有了几许波动不稳,也察觉到他的手已是怒得紧握成拳。 她突然觉得解气,也觉得畅快,在陈宴面妥协温顺了这么久,也没得到个好的对待或放过,既然如此,那就互相刺吧,鱼死网破吧。 她这次算是彻底放弃所谓的理智,不打算再和陈宴虚以逶迤,陈宴也再度开始冷狠的威胁,“这么惹我,就不怕真激怒了我,让我对你爸妈不利?” 周棠早就想到这种结果了,冷冽的笑,“那你就去对付吧。反正无论我妥不妥协,你都是要对付的,甚至苏意也没打算放过我一家,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随你们怎么弄,但你们下手最好是狠点,也最好别给我们机会,要不然,我们一定反过来弄死你们。” 周棠嗓音阴柔刻骨,话语里的仇恨快要压制不住。 这是她对陈宴放过最狠的话,也是她平生说出的最阴毒而又最激烈的言辞。 她甚至真的想过一旦她爸妈出了事,只要她有机会,她就是暗中给陈宴下药或者趁他醉酒都要不遗余力的杀了他,她已然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那就真不怕陈宴给她来狠的。 或许是她的嗓音太狠太凉,陈宴眉头深深的皱起,一时之间,竟难得的没回话。 或许是在猝不及防的诧异周棠心态的改变,又像是在诧异如周棠这种懦弱的人也会说出这么狠的话,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变得阴沉而又起伏,像是有点不认识她了一样。 正待无声的僵持里,救护车呼啸而来,刚好停到了周棠身前。 周棠松了口气,崩着的心弦这才开始放松,所有的感觉也像是这才回笼,也是这时才感觉到左腹的伤口钝痛不止。 她被救护车上的医护小心的扶上了救护车,本以为她终于可以短暂的摆脱陈宴,没想到陈宴竟一言不发的跟着上来了。 他的脸色阴沉到极致,整个人透着浓烈的戾气,待登上救护车后,便在旁边的座位上坐定,谁也没理。 有护士悄悄的朝他打量,自然也认出陈宴的身份来,惊愕之中也因陈宴满身的冷冽没敢打扰,只惊叹莫名的朝周棠和陈宴来回扫视。 周棠也没心思再理会陈宴,上了救护车便闭眼休息,直至救护车抵达医院,陈宴才率先下车并消失,周棠也没理,反而觉得轻松,奈何待被医生紧急消毒并重新缝合好伤口后,她才得知她此番喊救护车和处理伤口的费用全被陈宴结清了。 因着伤口只重新缝了三针,里面也没太大问题,医生没让周棠住院,让周棠回家养着。 周棠出了医生的诊室便见陈宴正坐在急诊室外的座椅上,他被小雨淋湿的额发依旧随意的耷在额头,显得有点颓,且人来人往里,一身睡袍的他在人群里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但他真的太英俊了,纵然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势,但他的脸着实能打,惹得周遭数人忍不住朝他打量,或许也有人认出他身份来,竟拿着手机朝他悄然的拍照。 奈何陈宴正低着头,像在沉思什么,连别人对他拍照也没理。 这种公共场合下,周棠不打算和陈宴有所接触,再者她今天的心情着实不好,也无心对陈宴虚意逶迤。 却是正待她挪着小步子即将走出医院大厅时,陈宴竟缓步跟了上来,随即丝毫不顾他热搜体质甚至有点偏执的公然和周棠并排而行,漫不经心的朝周棠问:“没看到我?” 他语气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不好,只是嗓音里似乎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像在随口一问。 这倒是难得了。 周棠心有嘲讽,淡道:“没看到。” 陈宴神色微动,自然不信,他冷沉沉的将她脸上的所有讥诮与厌恶收于眼底,“你要一直保持这种态度?你别忘了,你还是我助理。” “我可以辞职。” “那也得看我批不批。” 周棠下意识驻足下来,冷眼观他,“不批也成,但我现在是工伤期间,不必履行助理义务,陈总这样一直缠着我,有意思?” 缠着? 陈宴眼角微挑,英俊的脸上再度有讽刺与冷冽的神情浮动。 自打和周棠认识以来,‘缠’这个字就没在他身上体现过。 第九十九章 阴魂不散 他冷笑一声,停下脚步满目深邃的凝着周棠,“真这么想死?” 看吧,这人也不过就这点耐心,稍稍激一下就要开始打打杀杀的了。 周棠是打从心底的瞧不起像他这种阴郁的人,好像就只会威胁人一样。 她淡漠的勾唇而笑,“真话逆耳,我不过是在实话实说罢了,陈总这一路跟着我来医院的行径,着实与‘缠’无异,我也没说错。”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也或许是我不懂事了,这才反应过来,陈总这会儿跟着我是想向我要刚刚为我垫付的医药费吧?多少钱,我转给你。” 她全然没将陈宴放在眼里,脱口的嗓音都是轻佻的卷着尾音的,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 陈宴以前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周棠,也全然不习惯这种浑身带着毒刺的周棠,他脸色终究还是全数沉了下来,眼底有风云之色起伏,却是正要说话,不远处扬来一道突兀的嗓音,“陈宴,周棠。” 这嗓音陈宴熟悉至极,他抑制不住的冷笑了一下,待满目冷沉的循声望去,便见江枫正朝这边迅速走来。 周棠也转头一望,待看清江枫那熟悉的面容,淡漠成片的心底,也稍稍卷了半分起伏。 “检察院那里,我刚才已经过去全部打点好了,一切都已板上钉钉,再无变数。”江枫快步过来,先是朝陈宴说了一句,而后这才忍不住的将视线朝周棠迅速落来,带着点歉疚的道:“刚才对不起,本答应了来接你,但中途有点要紧事,没能及时过来。” 他嗓音里的关切和抱歉之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周棠深眼凝他一会儿,朝江枫笑了笑,“没事。” “你已经看完医生了吗?” “嗯。” “那我送你。”江枫再度出声。 周棠满心幽远,凝他一会儿,点了头。 眼见周棠对他没有半点拒绝,江枫的心头逐渐增了几许释然,这才转头朝陈宴说:“苏意今天不是去你那儿了吗,周棠这会儿回你那儿可能有点不方便,我带她去酒店开间房,在那儿养伤要好点。” 陈宴淡道:“你刚来京都,处理完紧要的事便该回去好生休息。这么久没回京都来了,你不先去看看你爸妈?” “他们这两年在京都住得习惯,我晚点过去看也成。”说着,故作自然的继续道:“我先送周棠去酒店,你身上的伤还是让徐清然继续为你处理一下,虽能硬扛,但抹点药总能好得快点。” 嗓音落下,便伸手拉住了周棠的衣袖,准备及时带周棠走。 其实这会儿在陈宴面前抢人,他多少还是有点无奈,毕竟他和陈宴是好哥们,这辈子也没为什么红过脸,他也没想过要因为周棠和陈宴生得间隙,但陈宴对周棠的确太过分了,一如既往的过分,让他真无法坐视不理。 却是正待他牵着周棠的衣袖往前行了两步,身后便再度扬来陈宴漫不经心的嗓音,“苏意早就离开我别墅了,不存在会影响周棠在我别墅养伤一说。” 江枫神色微动。 陈宴继续说:“江枫,你知道我的脾气。我也似乎是上次就告诉过你,我现在对她来了点兴致,你这么堂而皇之的将她带走,是想违背我的意思?你要认清楚,你从始至终都只是怜悯她,而非对她有感情,你又以为你这会儿将她带走就能解决什么?” 江枫下意识驻足,忍不住叹了一声。 他知道陈宴这是没打算放过周棠的意思,也知道周棠和陈宴之间的症结在于陈宴不打算放过,所以他这会儿即便是带走周棠,也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他转头朝陈宴望来,无奈道:“你就放过她成吗?她现在已经够落魄的了……” 不等江枫说完,陈宴出声打断,“那也轮不到你来为她求情。” 江枫深吸一口气。 陈宴脸色越发阴沉,淡漠的嗓音也卷了几许威胁与意味深长,“江枫,你我这种关系,我以为你该是最了解我的,我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你该是清楚。” 江枫满目起伏,心底越发的无可奈何,也打从心底的觉得周棠的可怜与无助。 是啊,他怎么会不了解陈宴呢。 这个人偏执而又阴狠,但凡想要什么,那就要不择手段的得到,如若得不到,那就得毁了,任谁都无法觊觎。 所以,陈宴这会儿就是在明晃晃的提醒他,一旦他带走了周棠,他虽不会与他计较,但他得不到的东西那就得毁掉,包括,周棠这个人。 心思至此,江枫下意识的松开了指尖,打算先顺从陈宴,免得激怒了陈宴从而给周棠惹麻烦。没料到手指刚要彻底离开周棠的衣袖,周棠却突然伸手过来,一把牵住了他的手,并十指相扣。 江枫骤然一愣,愕然的朝周棠望来,便见她突然朝他笑得柔和而又平静,仿佛已然知晓他松手便是决定要放弃带她走的事实,但她没有生气,没有发作,那张单纯的笑脸纯洁而又透着一种向阳般的致命蛊惑。 而后,周棠那略是苍白的薄唇也微微一启,道出了一句莫名而又精准的扎中他心口的话,“你被陈宴威胁,我理解你这次对我的放弃。我真的没关系的,反正我已经习惯被人放弃,就感觉不到失望了。不过这次,还是得谢谢你。” 嗓音落下,干脆的松开了他的手,仿佛他掌心方才被那柔软手指的填满只是一场幻觉。 江枫眉头深深皱起,脸色都变了变,眼见周棠一言不发的挪着身子往前,他紧紧凝着周棠那崩得笔直的背影,生平第一次,竟对一个女孩儿,生了如此刻骨般的疼惜。 又许是他的表情和眼神太过直接,陈宴在他耳边阴沉沉的警告:“还是那话,我没打算放过,所以也不打算扔给你。你是我最好的哥们,我希望你不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行将就错。” 江枫深吸一口气,满目复杂的朝陈宴望来,“为什么呢?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禁锢着呢?放过不好吗?” 陈宴脸色一沉,一言不发的往前。 江枫上前追了两步,“陈宴,你想要得到或者想做什么,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但对于周棠,我觉得你应该真的有点偏执了。我不知你将周棠禁锢着的意义在哪里,但我也得给你说一声,我没想过要打乱你所有的计划,也不想插手你的这些事,如若周棠对我拒绝,我不会出手,但若周棠一心朝我求救且主动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便是只是因为怜悯,也会和她在一起,甚至会帮她彻底离开你。” 陈宴足下微微一顿,片刻后才头也不回的道:“我也还是那话,你没那机会,也即便是你将她带走,我也能带回来。” 江枫紧着嗓子道:“天大地大,也总有你伸手到不了的地方。陈宴,我只是希望你在对待周棠时能稍稍理智点,为以后留个退路,也但凡你以后真喜欢上周棠,你该能想象你会是个什么后果。” 陈宴满目阴狠,脸色凉寒如霜,头也不回的勾唇讽笑,“没什么喜欢的可能,就没什么后果可言。” 江枫紧烈的目光抑制不住的颤了颤,陈宴这个人,对周棠是真的冷血无情,阴沉偏执到了一种莫名病态的地步,那么被陈宴这般盯着的周棠,又该是怎样的结局…… 江枫脸色在隐约发白,心都快要为周棠揪起。 这时的周棠早已察觉到陈宴跟来的脚步,但她没有理会。 她像是浑然不觉般一路往前,待走至路边便招了一辆出租车,刚在后座坐好,陈宴便突然几步过来坐进了出租车的驾驶室。 阴魂不散! 周棠眉头一皱。 陈宴淡漠的朝司机吩咐,“去锦江国际公馆。” 周棠眼角微挑,知道挣扎和反抗只是徒劳,便也没浪费这个力气。 她靠着椅背便开始闭眼休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出租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听到了前面陈宴开门下车的声音,还没来得及睁眼,她右侧的车门也被人从外拉开,随之而来的,是陈宴那冷漠阴沉的嗓音,“下来。” 周棠抬眼,这才发觉出租车竟然已经进入小区并驶至陈宴的别墅花园外,她终究还是被陈宴带了回来,不过无妨,反正都是准备躺平摆烂,在哪儿都一样。 她慢腾腾的挪着身子下车,陈宴的脸色似乎这才好点,随即像是防着她一样,直至亲眼看着她先进入花园小门,才开始抬脚跟来。 周棠走得有点慢,今日折腾了这么久,身子着实是疲惫,待用密码输开陈宴的别墅大门,便准备先去卧室睡一觉,未料陈宴却一直跟着她进了她的卧室。 她现在对陈宴也没在怕的,阴柔的笑,“陈总还跟得这么紧,是想看我睡觉,还是想这么迫不及待的让我行使金丝雀的义务?” 她的语气讽刺极了。 在她眼里,陈宴现在就像条缠人的狗,挥之不去。遥想以前高中时,陈宴能对她跟得这么紧,她怕是做梦都得笑醒,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见着陈宴就觉得阴魂不散。 第一百章 取悦 陈宴满目冷冽的凝着她,脸上的阴沉之色再度浓烈得快要滴水。 他浑身上下都卷上了层层戾气,仿佛所有的怒意再度要被周棠点燃。 周棠淡漠的望着他,脸色平静。 可能是如今破罐子破摔了,没打算怕什么了,这心情竟突然变得轻松开来了,甚至此际眼见陈宴这几乎快要癫狂发作的样子,她也没觉得紧张,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几乎有点病态的痛快。 发作吧,最好是弄死她,弄不死她的话,以后总有她收拾他的时候。 心绪至此,她甚至讽刺的朝陈宴勾出了一抹挑衅的笑。 “想死?我倒偏不如你意。”无声对峙片刻,陈宴突然冷笑一声。 周棠倒是有点诧异,没想到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陈宴竟还能忍得住,依照以前的话,陈宴这会儿早该疯狂的跳起来了,她可永远记得他那晚带着她飙车时的癫狂,也记得他前几晚在她唇上啃咬的魔怔。 “陈总若还没打算收拾我,那能先出去吗?”周棠轻蔑的笑。 陈宴身子前倾,再度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微微用力,在周棠吃痛得稍稍变了脸色之际,他凝着她那微微卷着痛楚的眼瞳,冷峻的面上这才浮现出了几许满意。 “我劝你最好收起你的棱角,要在我面前破罐子破摔,吃亏的只能是你。”他警告着出声。 周棠轻笑。 他继续说:“你虽不想要这条命了,但我看你爸妈倒是最是珍惜他们的命,若不然,你妈也不会将你那植物人爸照顾得这么好。而你如今所作所为,是想剥夺他们生存的意愿,让他们陪着你一起死?” 周棠的目光也瞬间阴沉下来,冷笑一声,“但无论我做什么,陈总与苏意都没打算放过我,既然结果早已注定,陈总又何必假仁假义的对我抛出这种提醒?又或者,陈总来告诉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做?” 陈宴深眼凝她,将她满面的讽刺全数收于眼底,默了半晌,待周棠快要站定不住想要一把拂开他的手时,陈宴突然淡道:“我说了,我对养金丝雀来了点兴致。” 周棠冷冽如冰的将他英俊的轮廓扫视,笑了,“然后呢?” “取悦我。”他漫不经心的抛出了这三个字,却也如同雷击一般,猛烈砸中在周棠的心口。 取悦吗? 这种高高在上的冷血之人,无欲无求的刽子手,也要开始跌下神坛,成为一个即将要放纵私欲的禽兽了吗? 她这次倒是真的大开眼界了,没想到陈宴终究还是变成了这种让她最为不耻的流氓匪类。 遥想曾经高中时的他再怎么恶劣,再怎么忽视她的好,也从来没有像这样的歹毒。 这个人果然还是变了,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她甚至放弃了挣扎,冷笑着问:“怎么取悦?” “这是你的事。”他也跟着她冷笑,嗓音落下,便松开了她的手,缓步往前坐定在了她的床边,以一种爷们儿般高高在上的姿态,等着她去取悦。 眼见周棠不动,他讥诮一声,“怎么,不是要破罐子破摔?既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好意思临阵脱逃?” 周棠冷道:“陈宴,你现在可真像一条狗。” 她终于明白过来,或许陈宴根本不是真想要让她亲密的取悦他,他不过是被她淡漠带刺的态度惹着了,脾气一来,就想将她所有的刺都拔掉,将她所有的尊严和骨气再度捏碎。 毕竟,这个人满身洁癖,厌她至极,纵是和她吻过两次,但那两次都是带着暗中的较劲儿想逼她臣服,所以,陈宴不可能对她这副身子产生旖旎的感觉,他此举,不过是想彻彻底底的羞辱她。 也或许是她这句话说得太重,陈宴眼角微挑,脸色也再度阴沉下来。 他阴恻恻的说:“与其在我面前逞尊严,发脾气,不如想想怎么用法子让我消气。我也不妨告诉你,别以为寻死腻活就能解决任何事,毕竟死也有很多种方式,我能让你好端端的在这儿,也能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悲痛绝望,你想破罐子破摔,那也得考虑你身边的人想不想死。” 说着,目光幽长了几许,继续道:“但若,你能让我消气,能安心的做只金丝雀,我倒也不是不能给你点好处,就如你爸的植物人状态,你爸的主治医生没法治,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这类专家。过几日,京都有场国际医学交流会,国外鼎鼎大名的罗伯特医生也会过来,想必此人专攻的是什么你最为清楚,所以,你想不想……让你爸醒过来?” 他抛出了一个致命的诱饵。 周棠抑制不住的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承认,恶劣如他,终究还是精准的拿捏到了她的软肋,扎中了她这几年一直挂念着的期望。 意大利的罗伯特医生,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植物人界赫赫有名的专家,在他手里清醒过来的植物人少说也有几百人了,她爸若能经他的手治疗,醒来的机会将更大,当然,这其中自然得有人为她爸牵线搭桥的引荐,甚至于,这其中治疗的费用,也将会是个天文数字。 “想好了吗?你爸以前对你那么好,你是要剥夺他唯一可能醒来的机会,还是,继续为所欲为,让他陪着你赴死?”正这时,陈宴那阴恻讥讽的嗓音再度响起。 周棠再度抬起头来,阴柔的望着他,半晌后,讥讽的笑。 不就是一副皮囊吗,有什么舍不得的?现在所谓的尊严和骨气对她来说最没用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该是她这个阶段最该把握的。 只是她终究还是没能守住自我,心境和目的一变,仿佛什么都抛得下了,她,也已在潜移默化中变得面目全非。 她开始阴柔的问:“取悦你吗?陈总当真要这样?” 他冷笑一声,无声的挑衅,并没回话。 他似乎在考验周棠的所有耐性,也吃准了周棠会再度的对他妥协,从而继续对他小心翼翼的好颜以待,祈求顺从,甚至于,他就是想捏碎她满身的抗逆与尊严,让她回到以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地求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身的毒刺。 他也想过了,但凡周棠妥协告饶,他都能勉为其难放她一马。 然而并没有。 仅刹那,周棠便突然朝他靠近,待刚站定在他面前,便一把用力的将他推倒在床,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周棠便跪到了他身子两侧,唇瓣,也毫无章法的落了下来。 这是周棠最干脆的一次触碰他,比高中时的所有触碰还要来得干脆,甚至猛烈,带着一种蚀骨般的恨,又带着一种想要将他唇彻底碾碎的愤怒,没有半点温柔,也没有半点如同高中时那般偶然触碰到他时的窃喜与着迷。 他目光几不可察的轻颤了一下,脸色越发复杂,却没挣扎。 周棠对陈宴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她只当他是个陌生躯壳,一具能让她达到让她父亲被罗伯特医生诊治的目的的躯壳。 她的吻落在陈宴的唇瓣,甚至都没觉得她是在吻人,只是在发泄情绪和迫切的想要将这件事促成的目的,这也致使她的动作没有半点的温柔,更多的是在随意而又迫切的完成任务。 她也没将陈宴吻多久,就开始伸手直接去够他的皮带,她想速战速决,没打算真和陈宴柔柔腻腻的慢慢来,奈何陈宴的皮带不容易解开,她努力了两次无果,便开始伸手去解他的衬衫。 这是她对陈宴最为大胆的一次,也是她最为放肆的一次。 金丝雀不是吗?既然陈宴要以这种方式威胁,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对付,她倒要看看是她能心如石头的彻底完成她的任务,还是陈宴这种烂洁癖会被她逼疯。 直至她的指尖刚刚解开他衬衫的第四颗纽扣,陈宴胸膛展露,却也正在这个时候,陈宴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两只手。 周棠动作停顿,讥诮的将他凝着。 陈宴眉头深深皱起,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在层层结冰,“真这么贱了?为达目的,可以将自己交出去?现在是不是面对江枫或是唐亦铭这些人,你也能如此?” 周棠笑了,听他这语气似乎还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也不知陈宴哪里来的脸说这些。 这会儿所有的一切,不都是陈宴提的要求吗,她不过是在完成任务罢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他说贱了,他倒真会翻脸不认人。 “陈总都能以这种威逼利诱的方式和我交易,陈总要低贱在先,我也不过是勉为其难的顺从。”周棠应了话。 陈宴嗓音越发冰冷,“我是在问你是不是现在随便换个男人,你也能贱成这样的贴上去?” 周棠讽刺道:“陈总纠结这个做什么呢?我不就是陈总眼里卑贱的人么,谁给我机会,我自然得贴上去。陈总这会儿这么生气,又是做什么呢?难不成养只不费什么感情的金丝雀,竟还想着让金丝雀对你爱慕专一?” 不等她尾音全数落下,陈宴阴恻恻的一把将她推开。 周棠整个人砸落在床上,左腹的伤口又开始痛,但也能忍。 她调整了一下心绪,面无表情的朝陈宴望去,便见他已然坐起身来,修长的指尖开始重新将他衬衫的纽扣扣上,掩盖住白皙胸膛的风光。 他的脸色也阴沉如水,眼底积攒怒意,仿佛随时都要发作。 周棠逐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讽刺的盯着他,直至他扣好衣扣并站起,她低声道:“方才是陈总不愿意继续,是你单方面中断,而非我的过错,所以罗伯特医生的事,还望陈总履行承诺。” 陈宴似乎咬了咬牙,阴沉的朝她凝来,“我说过的话,自然做到。” “那就多谢了。”周棠轻笑。 陈宴满目复杂的盯着她,终是忍不住再度伸手捏上了她的下巴,“当金丝雀就得有金丝雀的觉悟,给我收起你这副浑身带刺的样子,金丝雀可没你这样讨人厌的。” 周棠神色微动,“陈总这是在怪我方才不够温柔?只是陈总在床上像块石头,我再温柔也提不起兴致来。” 陈宴像要气炸了,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朝周棠冷笑一声,“今儿苏意扇你,确为苏意之过,你今日闹情绪也算合理,我饶你一天。但凡你明日还是这副样子,我可以保证接下来的后果绝非你能承受。再者,金丝雀虽可以不爱慕于我,但专一这东西,你给我刻在骨子里去,但凡我日后见着你去勾引谁,那么周棠,我绝对要了你命。” 是吗?极端成这样了吗? 周棠冷眼观他,恶心透顶,一时之间没说话。 直至陈宴放完狠话便转身就走时,她漫不经心的说:“陈总似乎也忘记了,我从始至终都还没答应当你的金丝雀,且我这个人现在也没那专一的爱好,我也还是那话,谁对我好,我便对谁专一,即便身体不行,心也能跟去。陈总现在的确可以控制我,威胁我,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除非我死了,要不然,陈总总不可能控制我一辈子,让我一辈子对你专一,是吧?” 陈宴足下顿了好几秒,才再度往前,竟也破天荒的没回话威胁,只是那垂落的手已紧握成拳,竟隐隐的在发抖,甚至连他那绷直的脊背,竟也有一丝丝让她觉得快要折弯的错觉。 直至陈宴彻底走出去,周棠才下床关门,待屋内气氛彻底沉寂下来,她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下终于是清静了,本也以为陈宴今日只是在故意的偃旗息鼓,明准儿明天就会给她放个大招。 然而并没有。 第二天,陈宴便突然病了,感冒加伤口复发。 徐清然再度过来了,只是这次不是他主动过来的,而是被江枫亲自引着过来的。 许是这两日和陈宴积了点怨,徐清然在进入别墅大门时都还在对江枫骂骂咧咧的说:“你这么关心他干嘛,让他病死算了!他这次可真够狠的,竟然让人去给我爸妈告密,让他们知道我最近有计划出国继续深造的事,这可是给我整狠了啊,我那天带我猫去宠物医院,走路上都被我爸的人给劫回去了,非得硬生生的逼我放弃出国计划才给我放回来,你说陈宴狠不狠,我招他惹他了?” 第一百零一章 他就是个神经病 江枫委婉的朝徐清然说:“你爸妈对你望子成龙,想让你弃医从政也能理解。” “我说的是这个点儿吗?我说的是陈宴凭什么让人去告密,我给他行医收费都是打了折的,可没多收他半毛钱,陈宴这么做太不厚道。” “放心放心,我等会儿让陈宴多出诊费,一定要让他在钱财上多付出点代价。” 徐清然越发的愤愤不平,“我说的是这个点儿吗?你就知道维护陈宴!” “我知道,可你这来都来了,还是先去看看他吧,这家伙什么事都喜欢硬扛,一般扛得过去的事他都不会找我们,既然这次主动通知我们说伤口复发加感冒,就该是真病得厉害了。” 徐清然眉毛挑了挑,欲言又止,但也终究没多说,只是视线下意识朝周棠所在的卧室方向扫去时,便见周棠正站在门边望着他们。 “周棠,早上好啊。” 他迎上周棠的目光便笑着打了招呼,温柔得当,仿佛方才还骂骂咧咧的模样只是一场虚幻。 江枫蓦地驻足,也这才转头朝周棠望来,神色起伏之际,他开始朝徐清然说:“你上去看陈宴吧,我有点事找周棠。” 徐清然诧异的朝周棠和江枫来回的盯了盯,没搞懂江枫能和周棠聊什么,毕竟江枫也不是个喜欢主动搭理女生的人,又想起周棠好歹是陈宴助理,江枫这会儿可能要向周棠了解一下陈宴的情况,便也压下了心头的讶异,朝江枫提醒道:“你要向周助理问陈宴情况的话,那你就问,但周助理也受着伤,你最好是别问久了,让她多休息一下。” 江枫神色微动,没料到徐清然竟在关心周棠,这着实是怪异了些。 在他的印象里,徐清然就是个医痴,平常只对医学感兴趣,哪里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分神,甚至还要提醒他让周棠多休息。 “徐医生对周棠倒是特别。”江枫沉默了一下才朝徐清然说。 “那当然。”徐清然回得自然,咧嘴朝周棠笑了笑,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到江枫面上,“我和周助理难得聊得来,我都当她是朋友了。” 江枫神色微变,落在徐清然面上的目光也深看几许。 徐清然没多想,转头朝周棠招呼说:“我先上去看陈宴死了没,然后再下来看看你的伤。” 周棠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浮出几缕笑,“那就多谢徐医生了。” 徐清然点点头,没再耽搁,却也没着急,就这么慢悠悠的朝楼梯口行去。 直至徐清然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江枫这才缓步朝周棠走来。 周棠没动,就这么淡然无波的凝着他。 江枫迎视着周棠的眼,只觉周棠的眼底太平静了,连带她的面色都是沉寂一片,竟也没有半点上次在北城酒吧里见到的忐忑与鲜活。 也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今天的周棠似乎不太对劲儿,不,似乎是从昨天的遇见开始,周棠就不太对劲儿了,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她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阴柔感,都让他抑制不住的感到陌生。 难不成终究还是被陈宴逼得急了,灰心颓丧之下,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吗? 江枫的脸色都稍稍变得复杂,待站定在周棠面前,他才压了压心绪,放缓着嗓子问:“昨天你和陈宴回来后,陈宴为难你了吗?” 他语气依旧卷着不曾掩饰的关切和担忧。 周棠也知道他的心意,或许他真的怜悯她的遭遇,也想过要拉她一把,只可惜,他终究是陈宴的好哥们而不是她的,他便也没有立场来为了她而对陈宴翻脸,毕竟,他不会违抗陈宴,也不是陈宴的对手。 其实她对江枫也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毕竟他又不是她的谁,她也不可能道德绑架着让他拉她一把。 “谢谢关心,陈宴昨天回来后没怎么为难我。”仅是片刻,她友好的回了话。 江枫眉头皱了皱,有点不信,毕竟陈宴当时那阴沉的样子……但欲言又止一番后,便还是没能多问,只叹息一声,愧疚的说:“昨天的事,对不起。但我也没想过要放弃帮你,以后陈宴若是真对你不利,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江枫。” 周棠嗓音悠远,“你和我不一样,你没必要为了我这种人得罪陈宴,不值得,所以,以后请不要再为我的事挂记了,我以后的路,我自己会走。不过你的好意,我全数心领了,不瞒你,现在除了我妈和楚商商外,你该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了,很感激,不过现在不必要了,陈宴要玩儿,我陪他玩儿就是了,终究不过贱命一条罢了。” 说完,便不打算与他多说,话锋一转,“你如果没有其它要紧事要问我的话,就去看陈宴吧,我也要回屋再休息一下。” 江枫叹了口气,知道周棠是不想和他多说了,只是这样将一切都看开的周棠越发的让他揪心。 明明是个热爱生活而又明朗纯透的姑娘,如今却被折磨成了这样,完全失去了最初的向阳和灵动,变成了这种颓败沧桑的模样。她这会儿似乎都不愿意相信他了,更对他没有抱以任何希望,也不知她和陈宴继续这样下去,究竟会怎么样,是周棠真的失去自我甚至没了命,还是彻彻底底的两败俱伤。 他心头满是浓浓的叹息和愧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周棠咧嘴朝他笑了笑,足下往后退了两步便开始轻轻的关门。 江枫伸手一把将门抵住,待周棠停下动作深眼凝他时,他低沉着嗓子说:“陈宴那里,我会再劝,实在不行,我后面想办法直接送你走。” 周棠目光起伏了几许,她能够体会到江枫话语里的诚意,他作为陈宴的哥们,能为她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她心头甚至有点感慨,没想到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对她最为关切最想帮忙的人,竟然会是江枫,只可惜,这种仅仅凭借着怜悯而建立起来的关心,又能持续多久呢,又有多牢固呢,而江枫又清楚一旦和她有所牵连的话便意味着麻烦缠身吗?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收起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江枫,我就是个麻烦精,你要想清楚,一旦帮我,也肯定会被我拖下水,陈宴那里,你也不好交代。” 江枫复杂而又无奈的笑,“以前高中时没能及时让你对陈宴悬崖勒马,还误导你继续追着陈宴,我便已经心有愧疚了,这一次,我再怎么都不能对你坐视不理了。你不用为我担心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和决定,也或许我现在还无法真正违抗陈宴,但若陈宴真的过分的话,我将不顾一切,送你走。” 周棠目光止不住的起伏着,脸色也稍稍有点莫名的苍白。 她甚至想起了前不久在楚奕的酒吧里,江枫为她豪掷几十万买酒,那会儿的江枫也是温柔体贴,满目心疼。 所以,她这次,该选择信江枫吗?该接住他主动抛出来的这根救命绳索吗? 周棠陷入了沉默。 江枫不再多说,这才将抵着门的手收回,低声道::“你不需对我的这些话感觉到负担,也不需要顾虑什么,放松心情,进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直接给我打电话,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嗓音落下,他再度复杂而又怜惜的望了她一眼,便转身去了楼梯口,而后缓缓消失。 周棠朝他消失的方向凝了好久,目光也全然平静下来,最后,她没什么表情的伸手关了门,内心深处,再度一片荒原。 不是不感动,也不是不期盼,而是被人放弃的次数有点多,就不太敢轻易相信人了,包括江枫。 徐清然也很快从楼上下来了,下来就来敲周棠的门。 周棠过去打开,徐清然也不忌讳,仿佛根本就不觉得进女子的房间有什么不好的,甚至入了门就朝周棠说:“衣服掀开,我看看你的伤口。” 周棠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个人的嘴巴也不是个好的,经常容易说点让她无语的话来,就如这句,若不是因为他是个医生,她肯定要觉得被冒犯,说不准就鞋底儿招呼了。 “医生说话都这么直接么。”她淡漠的说了一句,也下意识伸手掀起衣角,露出左腹的伤处。 其实徐清然来了也好,正好她要换药。 没想到徐清然刚揭开她伤口的纱布就开始咋呼,“你这又是啥情况?伤口又整裂了?” 周棠没什么情绪的回:“嗯。” “怎么弄的?”他开始刨根问底。 周棠觉得这个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其实她对徐清然这种人也没什么防备。毕竟,这个人虽然话多了点,八卦了点,听风就是雨了点,但似乎真没什么心眼,她和他相处也最放松,不用去想什么人情债,也不用打起精神去应付,更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陷阱等着她。 所以她开口便道:“昨天苏意来过了,和我打了一架,把伤口崩开了。” 徐清然脸色变得一言难尽。 周棠以为他会对昨天的事进行脑补,甚至好奇她和苏意之间的事,却没想到徐清然的点儿不太一样,扯着嗓子就和她说:“意思是你没干过苏意,还被苏意虐了?我瞧那苏意也是个小身板,都还没你高,你连她都打不过?” 周棠有点无语,这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么,“我这不是受着伤吗,行动肯定没她灵敏。” “这不是受不受伤和灵不灵敏的问题,而是你这身子太弱了,要多锻炼。体格强健的人,受了点伤都能干翻几个人,你就是太鸡肋了,肯定是平常不注重锻炼才这样。” 周棠这会儿是真觉得徐清然年纪不小,倒还真有点老父亲说教的意味,却是正要回嘴,徐清然转身就跑出去了,隔了片刻就将前两天滞留在这里的药品推车推进来了,开始仔细的为周棠的伤口换药。 整个过程,周棠没再说话,徐清然倒一直在嘱咐她要顾及伤口,身子弱就不要轻易打架了,像她这样的弱鸡以后遇到这类争斗,跑就完事儿。 周棠一言难尽,更加不想多说,直至徐清然将她的伤口处理好并准备出去,周棠才朝他问:“你的猫没事吧?” 徐清然眼角挑了挑,意味深长的朝她望来,“我还以为你要开始问陈宴的病了呢。” “我和他没关系。” 徐清然有点诧异的盯着她,其实他没交过女朋友,感情空白,所以是真不知道两个暧昧的人之间的那些弯弯扭扭,也看不懂周棠和陈宴之间的事。 你说周棠对陈宴完全无感吧,周棠又能在前几天的发布会上为陈宴挡了刀,你说有感吧,周棠对陈宴似乎也没半点在意和关心。再论陈宴,你说喜欢周棠吧,好像也不是,要不然也不会对周棠没半点顺从和宠爱,要说完全无感吧,当时周棠受伤时陈宴又能亲自打电话急急忙忙的喊他过来,甚至连嗓音都似乎因为担忧过度而发颤。 他倒是真看不透这两个别扭的人了。 心思起伏里,徐清然再度以一种八卦而又怀疑的眼神盯着周棠,不信周棠的话。 没想到周棠这回给了他最终而又明确的答案,“徐医生不用多想了,我和陈宴没关系,若真有的话,也只能是仇恨关系。” 说着,像在感慨,又想在为自己叹息,继续说:“我现在,恨透陈宴了,从来都无关情爱,只是单纯的厌恶。” 徐清然目光起伏了几许,心思也辗转了好几个大弯儿,半晌后,像是终于懂了。 他朝周棠说:“原来你对他真没感觉啊,我就说像陈宴那种怪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原来是我误会了啊,不过你上次给陈宴挡刀可真是……” 周棠淡声解释,“我没给他挡刀,我当时是想从陈宴身边逃跑,恰巧撞到了刀上,阴差阳错的为陈宴挡了一刀。” 徐清然愕然的瞪着眼,表情就更精彩了。 过了好一会儿,徐清然才回过神来,“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害我脑补了那么多。” “你自己乱猜还能怪我?” 徐清然不说话了。 他再度默了一下,将周棠苍白无力的样子打量了几眼,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周棠刚刚在问他猫的事,只道:“这些都过了,我现在知道实际情况就不会乱猜了,你这不是在养伤么,就该保持好心情,伤也能好得快点,你刚刚不是问我猫吗,它没事,这会儿就在外面的花园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周棠脑海里浮出徐清然的那只奶白可爱的猫,想了一会儿,点了头。 看看也行,反正这会儿陈宴应该病得起不来了,没空理会她,她也不用打起精神去应付陈宴,看看猫,适当放松一下心情,也行? 这回,徐清然的猫没在陈宴花园的草地上打滚儿了,而是被徐清然装到了一个笼子里。 这只猫依旧可爱而又温顺,周棠蹲在笼子边伸着指头进去戳它的脑袋,它也不躲,反而轻柔的叫了两声。 徐清然蹲在周棠身边说:“陈宴就是个神经病,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现在在陈宴的花园里不敢将团团放出来了,谁知道那怪胎会整出些什么事来。” 周棠深以为意,点了头。徐清然说得的确没错,陈宴就是个神经病。 却是正待她摸完猫准备和徐清然一道回客厅时,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陈宴那神经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那双阴沉狠厉的眼,正透过客厅那明净的玻璃窗监视似盯着她和徐清然。 阴魂不散! 周棠眉头微微一皱,不由在心底鄙夷。 徐清然倒是没发现陈宴,起身后就朝周棠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猫,以后我有事没法照顾它了,你就帮我养几天。” 周棠这才转头朝徐清然扫了一眼,“我应该过几天就回北城了,你的猫在京都,我怎么帮你养,而且我还要工作,哪有空帮你养猫。” 徐清然说:“我不久也会去北城小住啊。” 周棠一证。 徐清然继续说:“我爸妈这次是想对我下狠手了,但我哪里听话啊,他们现在京都限制我,那我就去北城好了,毕竟北城才是我的老窝啊。” 说着,眼见周棠越发诧异,他挑着嗓子说:“我在成为京都高端私人医生之前,是北城青禾医院的医生,后来我妈以生病为由,才将我骗回京都来的。” 青禾医院吗?那可是北城最好的私立医院。 周棠愕然凝他。 徐清然有点无奈的笑,“我爸妈一直不想让我学医,想让我从政,但我没如他们意,我高考毕业后还是偷偷选了医学专业,后来博士毕业后就去北城青禾医院了,离我爸妈远点,他们舒服,我也舒服。我当年也是在青禾医院和陈宴认识的,那时候啊,陈宴伤得都快没命了,情绪还不好,连他自己都在自暴自弃,没想过要活命的,要不是我医术高超,陈宴早就死在医院了。你也别看陈宴现在风光,他以前可没被陈家少整,连那跟着他的苏意,当时也被……” 话刚到这儿,他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便也及时的止了话。 第一百零二章 到底是谁的人 周棠听得满心复杂,对于陈宴的这些往事,她一无所知。 她也一直都认为,陈宴应该是高考后就回到陈家了,做了他的陈家少爷,后来又一帆风顺的掌控了万盛集团,一跃成为了北城新贵,却不知陈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差点没命的经历。 只是那个时候,谁能让陈宴伤得这么重呢?又或者,是陈宴和苏意吵了架就要去飙车自杀,然后出了车祸?毕竟,陈宴一旦情绪失控,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周棠下意识的顺着徐清然的话想得有点远,却是正这时,身边的徐清然似乎这才发觉了客厅的陈宴,神色一变,突然就几步往前,先她几步快速的进了客厅大门,随即瞅准陈宴便说:“你这是不要命了吗?我还在给你输液,你跑下来干嘛!” 嗓音刚落,徐清然便见陈宴那阴恻恻的视线朝他落来,带着一种莫名的森冷和不怀好意。 徐清然眼角一挑,着实不喜陈宴这种死人脸的样子,也没搞明白陈宴对他这突然阴冷的态度又是为了哪般! 他也脾气一来,放慢了脚步过去,待站定在陈宴面前就说:“你这冰块脸能不能换换?天天摆着这样的脸色也不嫌腻,整得所有人都欠你似的!我看你就继续折腾吧,最好是将伤口彻底折腾得感染了,或者继续让高烧烧坏你的脑子得了,到时候我也不用费心费神的治你了,你直接当个傻子或者去西天算了。” 陈宴微微阴恻恻的勾唇,因着高烧的缘故,他的脸上稍稍卷着几许不太正常的红晕,精神也没有平常好,有点颓,又有点莫名的戾气和狰狞。 “你也知道你是来治我的,而不是来玩儿猫的。”陈宴阴沉的说了一句。 徐清然简直觉得陈宴不可理喻,“你脑子烧坏出现幻觉了吗?你哪知眼睛看着我玩儿猫了?我的猫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吗?我怎么玩儿了?我不过是过去瞧瞧都不成了?” 嗓音刚落,江枫带着输液瓶和输液管也跟着下楼来了,极其无奈朝陈宴然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朝徐清然说:“徐医生,他就是烧糊涂了,你别给他一般见识了,还是重新为他吊个水吧。” 徐清然依旧冷着脸。 江枫继续说:“你也知道的,他心情不好就是这个样子。你若与他置气,倒真划不来。” 陈宴淡漠的转头朝江枫扫了一眼,没说话。 徐清然脸色这才稍稍好点。 也是,陈宴这种神经病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若与他置气,折腾的就是他自己,只是他也明知道这点,可陈宴的所作所为的确太欠扁,太气人了,这会儿若不是江枫劝着,他是真的想骂人了。 在他眼里,这会儿的陈宴简直就是在瞎折腾,好好的卧室不呆,非得拔了吊针跑下来坐着,也不知他这是为哪般。 徐清然默了一下,才忍不住朝江枫说:“你看看他在瞎折腾个啥,吊个水都能拔了针跑下楼来,我看他直接病死得了。你这会儿倒也真犯不着来劝我,还是多劝劝他吧,他这次若再将针拔了,我就真不干了,陈宴这个人我也没法儿治。” 嗓音一落,便开始冷着脸的重新为陈宴挂了水。 待一切完毕,转眸时便发觉周棠已安静的站在了不远处,他这才转身朝周棠自然而然的走去,待站定在周棠面前便咧嘴笑了笑,仿佛刚才那气急败坏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我这会儿想起来了,我们还是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毕竟以后我去北城了,我们能多聚聚。”他诚恳的说。 周棠朝他微微一笑,也知道徐清然这个人是真的心思简单,有什么就说什么,没那么多的弯弯拐拐。 脑子里也不由的想起那晚陈宴提醒她说徐清然的家庭显赫,父亲乃高官,门楣显赫,如此一来的话,若真能和徐清然交个朋友,也是极好的了。 “行啊,若你以后真来北城了,我请客带你去吃顿好的,毕竟我这段时候的伤也麻烦你了。”周棠温和的说了这话。 嗓音落下,她便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的二维码,让徐清然拿着手机添加她为好友。 整个过程,客厅里安静得让人有点压抑。 江枫满目复杂,没说话。 陈宴也没说话,他那阴沉狠厉的目光静静落在周棠的脸上,只觉周棠脸上的笑容极其的刺眼,让他再度有种病态且想要彻底撕碎的冲动。 周棠故作自然,其实也能察觉到江枫和陈宴双双投来的视线,只是她没打算理会,待和徐清然加完好友后,徐清然便朝她说:“你的伤还是需要多躺躺,快回房间多休息吧。” 他可记得周棠方才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厌恶陈宴,如今陈宴非得跑来客厅惹人嫌,他虽没法让陈宴回房去,那就只能委婉提醒周棠让她回房间避着。 周棠神色微动,顺从的朝徐清然点了头。 只是正要回房时,因着陈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太威胁太有存在感了,她还是忍不住朝陈宴望去,只觉陈宴这次着实像是病得不轻,脸颊烧红,整个人也病恹恹的,只可惜这种人就是伤了病了也不消停,这不,他那双一直落定在她身上的眼睛,冰凉中带着浓烈的戾气,像要吃人似的,似乎又要对她找茬。 周棠也没怕,脸色丝毫未变,目光径直迎上他的眼,也没有半许紧张。 只是这次,陈宴竟难得的没说话,也没为难,只是脸色太过阴沉难看,又似在强行压制什么。 周棠没心思多想,几秒后,她便开始面无表情的将视线从他眼睛挪开,一路往前,缓缓的回了房间。 徐清然和江枫也很快被陈宴打发走,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江枫给周棠发了条短信: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周棠没什么表情的读完,就删了这条短信。 没什么打不打电话的可能,毕竟,一旦危险来临,她根本就没机会打电话出去,所以,远水救不了近火,江枫也不能及时的救她,如此,她还是得靠她自己。 因着不想见到陈宴,她没有出去吃午饭,午餐这顿就这么挨过去了,只是到了晚上,肚子就饥饿难耐,撑不住了。 想着客厅这会儿似乎没什么动静,陈宴应该也耐不住的上楼休息去了,周棠便打开了卧室门,准备去弄点吃的或者点点外卖。 这时的客厅,一片昏暗,一灯未亮。 周棠小心挪过去将灯打开,待客厅刹那明亮之际,便见陈宴竟然还坐在那不远处的沙发上,整个人阴气沉沉的,看他那样子,似乎从早到晚都在沙发上没挪动过一下。 许是被突来的灯光惹到了,他阴鸷的目光陡然朝周棠落来,颇有一种威胁和怪罪的意味,只是脸颊未有早上时因为发烧而显露出来的红晕,反而透着一种病态而又脆弱的苍白。 周棠微微一怔,没料到陈宴竟然还在这儿,一时有些诧异,待沉默了一会儿,她便故作自然的忽视了他阴冷的视线,当着他的面重新合好了门,坐在床上开始点外卖。 方才本还打算去厨房找点食材做点清淡的面条,但既然陈宴还在客厅,也就没那个自己做晚餐的必要了,她是真不想和陈宴单独相处。 她也不知道陈宴为什么要一直呆在沙发上,或许是心情又不好了,也或许是又要开始发疯,她现在对陈宴的各种幺蛾子真的都快麻木了。 外卖大约在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周棠这几天吃得太清淡了,今晚便换了口味,点了糖醋排骨和清炒凤尾。 待出去拿到外卖后,眼见陈宴坐在沙发上似乎还不打算离开,她就想拿着外卖回房间吃,免得再和陈宴在客厅杠上,没想到还没走到房门处,陈宴就出声了,“周棠。” 或许是太久没说话了,他这时的嗓音有点沙哑,但语气依旧欠扁的带着几许冷冽和威胁。 周棠下意识驻足,淡漠观他。 陈宴缓缓抬起头,那双历来深邃的眼竟沉寂阴冷得像是一片被火灼烧过的荒原,里面夹杂着几许不符合他性子的脆弱与凄冷,像是心情极度不好的自暴自弃,又像在阴沉的酝酿着什么,想要发疯发狂的爆发。 周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陈宴双目冷冷的锁着她,“过来。” 短促的二字,带着几许强硬和偏执。 周棠凝他一会儿,便了然的冷笑了一下。今天的戏码,终于又要开始了吗? 不得不说,这疯子每天不对她找点茬这一天就不算完。 周棠满心讽刺,打起了精神,也没怎么耽搁,待敛了一下神情,便缓步朝他过去,直至站定在陈宴面前,她才面无表情的说:“陈总有什么吩咐?” 陈宴就这么阴沉的盯着她,没说话。 周棠无语,“陈总如果无事吩咐,那我就回房间了。” 陈宴神色微动,这才淡道:“外卖点的什么。” 周棠不答。 他眉头一皱,加重了语气,“哑巴了?” “糖醋排骨和清炒凤尾。”周棠说。 “这份我要了,你重新点。”他嗓音低哑着说,尾音也还没完全落下,他便坐直了身子,伸手就将周棠手里拎着的外卖袋子一把拿了过去。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也没抢,只是满目讥讽的盯着他,直至他没什么情绪的将外卖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打开,那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也开始握着筷子吃了一口白米饭,她才冷笑一声,淡道:“高高在上的陈总竟落魄成这样了吗?竟还要抢别人的外卖,就是乞丐也没陈总这样不要脸的。” 她这话讽刺极了。 陈宴脸色变了变,本是荒败成片的眼底也卷上了几缕鲜活的怒意,“我昨晚说过的话,忘了?我是不是说过你今天还敢给我这样满身带刺,我就让你付出点代价?” 周棠满目阴柔的盯着他,“陈总都到了抢人外卖这种毫无底线的地步了,陈总还觉得我该拔掉所有的刺对你以礼相待?” 陈宴脸色越发变了变,干裂的薄唇紧抿。 周棠本以为他当即就要被她刺得跳起来,然而没有,陈宴默了一下,又像是莫名其妙的忍了一下,才阴沉的说:“吃你一顿外卖也能被你计较成这样?你穷疯了?你别忘了,你现在穿的住的甚至连让徐清然给你养伤的费用都是我出的,你能在北城请徐清然吃一顿,我吃你两盒外卖还不成了?” 周棠淡笑,讽刺的说:“徐医生都快成为我朋友了,请他在北城吃顿饭并不为过,但陈总你是吗?” 陈宴眉头一皱,脸色隐约有些不稳,阴恻恻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声提醒,“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别以为徐清然多和你说了几句话,你就成他朋友了,自恋也得有个度。” 周棠笑了,“无论徐医生怎么想的,都没关系,我能单方面当他是朋友就行。” 嗓音落下,手上的手机也突然响了一声,似有微信消息进来。 周棠下意识拿起手机一看,恰巧就见徐清然这会儿给她发微信了,当她点开微信对话框,便见徐清然给她发了一段猫的视频,那只奶白的猫正在精致的地毯上撒欢的打滚儿,兴奋得很。 徐清然也在两秒后在视频下面又发来了一句话:陈宴那神经病连团团都不喜欢,你瞧团团在家玩儿得多开心,在陈宴那里根本不敢撒了欢的玩儿,你没喜欢上陈宴那种怪物真是幸运的了,要不然有你受的。明天你的伤势越发好转的话,我请你来家里玩儿,就在陈宴别墅隔壁,后几日可以多串门。 周棠仔仔细细的读完,脸上也带了半许笑。 虽对徐清然没什么爱慕和别的感觉,但她真的喜欢和这种随性的人相处,像老友一样自在。 也或许是她脸上的笑容刺激到了陈宴,陈宴竟再度伸手夺了她的手机,周棠心口骤冷,下意识弯腰去抢,陈宴像是烦了,一把勾住她的腰便让她跌坐在他身侧,长臂狠狠将周棠钳制在怀里,不让周棠乱动。 他也是这会儿才得空朝周棠的手机扫去,待瞧见徐清然给周棠发的那段话,脸色冷得不能再冷,随手就将徐清然这个微信好友彻底从周棠手机上删除,没有丝毫犹豫。 周棠顿时来了气,差点就要咬牙切齿,“擅自删别人的微信,这就是你的教养?陈宴,你这是又在发什么疯!” 陈宴一把将周棠手机扔在茶几上,两手都攥上了周棠肩膀,“这么喜欢徐清然?” 周棠冷静下来,也不挣扎了,朝他阴柔的笑,“喜欢倒谈不上,但对他自然比对你多点好感。” 陈宴目光剧烈起伏,脸上也有山风欲来之势。 周棠讽刺的说:“陈总怎么又这么激动了?不是想不费感情的养只金丝雀吗,那么金丝雀喜欢别人,陈总不该这么激动才是啊,毕竟陈总只是想让金丝雀献身,又不是要让金丝雀将心也一并献上。” “你真要这么惹我?”他阴沉的问,脸上的暴怒快要抑制不住。 周棠冷笑,“我只是在提醒陈总不该这么激动。又或者,陈总对我还是有点好感的,只是觉得我低贱,就不愿意承认,所以见着我对别人有好感,陈总就吃醋了?” 陈宴刀子般的目光在周棠脸上凝了半晌,才一把将周棠狠狠推开,“你也配我对你有好感?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周棠被推倒在沙发上,也不生气,她慢腾腾的从沙发上爬着坐起,“是啊,我不是个东西,所以陈总一定不能喜欢我才是,要不然,你这脸可就打得真响,也更会像个没品得连自己心都不敢面对的下三滥。” 嗓音落下,起身便准备回房。 陈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继续坐好,待周棠要不顾一切挣扎时,他眼底阴烈的程度达到极致,像是要刻意捏碎周棠骨节一般,一字一句的朝周棠说:“我早就说过,在我面前一味的逞能和谩骂对你没有半点好处。既然你要满身带刺破罐子破摔,那么,周棠,我便彻底遂了你的心愿。” 说着,嗓音一挑,“今晚,我便让你当个名副其实的金丝雀,也让你看看,喜欢和爱在我面前一文不值,别说我会对你动心,就是我上了你,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在意。” 说完,随手将他的手机朝周棠扔来,“金丝雀养来就是需要花钱的,我吃你一顿外卖,你自个儿用我手机点外卖点回来,我不花你一分钱,也既然你要将我和徐清然对你的所有事分得这么清楚,那么周棠,我也得让你好好认清你到底是谁的人。” 周棠满目冷意,心头讥笑不止。 她知道陈宴这话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内心深处,甚至觉得这会儿的陈宴有点可悲。 这人想要征服一个女人,想要折断一个女人的脊梁,就只会用发生关系这种卑劣的手法,也真是难为他了,这么洁癖的一个人,为了让她低头不惜将他自个儿的身子也献出来,也不知道这场较量到底是谁在吃亏。 她也没接陈宴的手机,任由陈宴的手机砸落在她身侧。 也或许是心境荒凉沉寂,又许是前一晚才和陈宴来过一次,虽然昨晚最终是陈宴临阵脱逃,但她早已经历过,便有所准备,这会儿竟也没觉得心乱或耻辱得快要承受不住。 第一百零三章 什么时候入正题 周棠甚至也没觉得可怕,她的思想连带她的心似乎都在学着陈宴那样稍稍变得有点病态,她甚至都没有半点想要气急败坏的跳起来骂陈宴的意思,反而是彻底平静下来,阴柔的朝陈宴笑,“陈总床上就那点功夫,也希望陈总让我在履行金丝雀义务的同时,你那身子能给力些。” 她这话依旧讽刺极了。 陈宴眼底云涌不定,朝她说了句,“我看你真是想找死。” 周棠无所谓的笑笑,反正每天都在找死,无论是屈服还是抗拒,结果都没什么区别,心态也已然调整,所有结果都已想到,反正都是在摆烂罢了,无论这陈宴怎么对付她,结果都差不多。 她朝陈宴鄙夷的笑了一下,也没就此多说,只伸手拿起他的手机便滑了两下,淡漠出声,“解锁密码。” “我的生日。” 周棠眼角挑了挑,有些迷茫的盯着他。 他眉头再度深深的皱了起来,那张俊脸上的所有表情都被浓烈的复杂所取代。 “怎么,不知道?”他阴恻恻的问,仿佛下一秒又要发作。 周棠摊了摊手,“不知道。” 这话她没说假,她现在是真不知道陈宴的生日。 遥想以前追陈宴时,她可是对陈宴的生日背得滚瓜烂熟,且每次快到陈宴生日的时候,她都要绞尽脑汁的为陈宴准备生日礼物,只可惜那个时候,她不太懂什么叫浪漫,只知道陈宴缺钱,她就变着法子的为他送钱,所以她好像记得在陈宴高一时过生日时,她送了陈宴一个装满了钞票的蛋糕;陈宴高二过生日时,她送了陈宴一块两万左右的手表;陈宴高三过生日时,她直接送了陈宴一块克数较大的纯金吊坠。 那时候,她对陈宴的生日可谓是费尽心神,本以为自己每年给他准备的礼物都该是最为特别,直到高考前几天去陈宴家吃饭时,她在陈宴的卧室偶然看到自己送给陈宴的手表连带木盒子一起被塞在桌子下垫了桌脚,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陈宴的桌子上摆放了一只不符合他心性的毛绒皮卡丘,那皮卡丘的耳朵上吊着一只卡片,卡片上写了两排祝语,落款是苏意的名字。 那时,她也不是没有生过气,只是那天晚上,她从陈宴家吃过饭后,陈宴主动的开口送她,那会儿的她愚蠢得因为陈宴的主动相送就激动得将所有怀疑和不悦全数抛在脑后了,直至高考完的那天晚上,她表白时,才发现陈宴和苏意早就暗度陈仓。 原来,那时的小丑一直都是她自己,只是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越想,陈年往事便层层浮现,周棠唇瓣上的讽弧也深了几许。 片刻,陈宴低哑而又像是崩着情绪的嗓音扬起,“密码是,。” 周棠稍稍应声回神,淡漠的点了头,所有的思绪也在刹那间被这个似乎稍稍有点模糊印象的数字给拉回,她抬指就着陈宴说的数字输入了陈宴的手机,瞬时,手机屏幕被解开,然而陈宴的手机桌面并无任何一张壁纸,反而是纯黑的背景,透着一种莫名的诡异和压抑。 周棠眉头微微皱起,陈宴继续淡漠出声,“我刚才说的那串数字,给我记好了。” 周棠内心忍不住讽笑。 这人当真是在异想天开了,金主都还没当稳,就开始让她记他的生日了,不过现在真的是风水在轮流转了,以前她主动记他生日时,他嗤之以鼻,估计还觉得她缠人又恶心,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他在逼着她记她的生日。 只可惜,这东西记着向来没用,她当初既然能下定决心的忘记,以后就更不可能记下。 她也没回陈宴的话,甚至都没朝他望去一眼就开始翻动他的手机找到外卖软件,点进去后,就开始点餐。 她是真有点饿了,这会儿整个人也有点没力气,无论如何,既然陈宴要补偿她外卖,她自然得先将吃饭的正事解决。 她随手点了几个热门清淡的菜,最后显示付款金额为一百五十六。 “付款密码。”周棠低沉沉的问,本以为陈宴会防着她,并不会真正将密码告诉她,然而并没有,陈宴身子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都没半点犹豫,就这么冷冽无波的给她报出了一串数字。 周棠输入后,付款成功。 她神色微微卷了几丝起伏,待默了一会儿,才将手机递还给陈宴,陈宴没接,淡扫她一眼便开始吃起茶几上的外卖来,周棠深眼凝他几秒,便将手机放在了他身边的沙发上,讽笑着问:“陈总将手机解锁密码和付款密码都告诉我了,就不怕有什么风险?” 陈宴抬头朝她望来,眼底深处有几缕周棠看不太懂的情绪在隐隐起伏。 “怎么,你要偷钱?”他问。 周棠不说话。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落在她面上的视线变得越发的鄙夷,随即一言不发的就这么起身上楼去了,正待周棠略微有些摸不透他招数之际,他一分多钟便重新下楼而来,待坐在她身边后,便冷着脸的朝她递来了一张银行卡。 而这张银行卡,周棠极其眼熟,是前几天陈宴让她拿去买礼裙和换洗衣服的银行副卡,她那天用完并回到别墅后,就主动还到了陈宴卧室的床头柜里,没想到陈宴这会儿又将这副卡拿出来了。 “一个人若是下贱惯了,便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卑劣想法,不过既然到了我这里,那就得守我这里的规矩,这卡你以后拿着,要买什么都可,但若你胆敢在我眼前干偷钱或者算计这种事,那么周棠,我也会让你知道,金丝雀真可以成为笼中雀,打断腿并彻底失去自有的那种。” 周棠满目复杂,没接陈宴的卡。 陈宴像是施舍般将卡朝她一扔,副卡略带羞辱般砸中她的额头便落了下来。 周棠心口增了几许狠烈,心神跟着转了好几个弯儿才稍稍平静下来,她讽刺的笑了一下,伸手漫不经心的捡起副卡,阴柔的说:“这可是陈总说的,到时候我若刷卡刷得多了,陈总可别出尔反尔的发癫骂人。” 嗓音落下,她干脆的将副卡揣进了衣兜里,带着一种仇视,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狰狞和痛快。 她甚至这会儿就想出去各种刷卡,各种买,最好是刷卡刷得陈宴倾家荡产的那种,也让陈宴体会一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不迭的那种。 她甚至也没想明白陈宴这会儿为什么会对她这样大方,她上次是见识过这张副卡的威力,不仅出入各种柜台毫无压力,也能让苏意嫉妒得跳脚,她理解陈宴这个人钱财雄厚,花点钱养只金丝雀无伤大雅,但怪就怪在这个人对她毕竟是厌恶到了骨子里,这么大方的给她钱用,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如今也只能说陈宴这个人的确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偏执而又病态,明明厌恶至极,却又要放在身边一遍遍的羞辱,哪怕是付出他身子或者大量钱财的代价。 这个人,当真是阴沉病态得无药可救。 周棠下意识沉默了下来,满目冷冽的凝着他。 陈宴没再说话,也似乎真的饿了,就这么认真的吃起饭菜来,他动作依旧与生俱来般透着一种优雅,用餐时间有点慢,但还是在周棠的外卖全部到来时,他吃完了所有的糖醋排骨和清炒凤尾。 周棠将新到的外卖拎去餐厅,陈宴也跟着坐过来了。 周棠以为陈宴没吃饱,又要抢他的饭菜,然而陈宴似乎只像是在沙发上坐累了,单纯的想换个地方玩手机而已,也自打他在餐厅椅子上坐定后,就安静得像是透明一般。 周棠着实摸不透陈宴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搞不懂他今晚的路数,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今晚的食欲。 她几下就将饭菜吃完了,打了个饱嗝,也没觉得尴尬,反而陈宴突然垂眸扫了一眼桌上席卷而空的外卖盒子,又朝周棠望来,那深邃的眼底卷着几许毫不掩饰的鄙夷。 周棠知道陈宴这会儿对她定没什么好的看法,也对他这种眼神有点熟悉,遥想以前每次去他家吃饭时,只因王素芳做菜的味道的确是好,她次次过去都会吃很多,所以每次等她吃完后,陈宴就是用的这种眼神看她。 不过没关系,现在的陈宴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对她什么看法自然就显得无足轻重。 周棠抽纸随意的擦了擦追,稳了一下心态,淡漠的说:“我已经吃好了,陈总打算什么时候进入正题?” 她没打算和陈宴弯弯扭扭的磨蹭,也清楚记得陈宴今晚的目的。既是如此,该来的总要来,那她心里想着的便是早点做,早点完事,这样她也能早点睡个好觉。 她现在也没啥怕的,也真没将陈宴当个正常的人看,更觉得其实自己彻底放开心态的话,发生关系这件事就会变得特别简单。 反正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早点晚点都一样,且像陈宴这种人,在床上应该也没什么兴趣多折腾,最多就是走走过场,无关情和欲的来几分钟亲密运动就完事。 只是这话落下,陈宴却只是深邃的凝着她,没回话。 第一百零四章 你怎么在这儿 周棠无所谓似的笑了,“早做早完事,我也能早点休息,只是陈总今日又是发烧又是伤口感染的,我也不知陈总这会儿身子骨经不经得起折腾,但若陈总中途有个什么好歹,可不能怪我。” 她话语轻佻而又随意,仿佛做这种私密而又亲昵的事在她心底惹不起半分涟漪。 陈宴再度皱起了眉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开始变得阴沉不稳,连带脱口的嗓音也卷了几丝嘲讽和戾气,“你这种急不可耐的贱样,我倒是怀疑你以前伺候过很多男人。” 贱样吗? 周棠满目淡漠的凝着他,没料到他会挑起这茬,却也没怎么生气,只道:“也不是什么急不可耐,不过是陈总想要怎样,我就积极配合罢了,反正早做晚做都一样。再者,我以前如何,或者伺候过多少男人,陈总该是不会介意的吧?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难不成陈总还打算让我翻旧账,陈总不觉得现在再说这些晚了点,也没什么意义吗?”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变得阴森,眼底也卷了几许怒意。 周棠没搞懂他又在生什么气,她现在是越发觉得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太难接触了,顺从他也不好,违抗他也不对,整个人就像是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要炸裂。 “我要养的金丝雀,我自然得确定这只金丝雀干不干净,以前有没有伺候过男人。”待半晌后,陈宴才阴沉的说了这句话。 周棠差点快被他这句话气笑了,她是真不知在这个时候陈宴还说这些有什么意义,难不成她以前伺候过很多男人,他就要当场退货吗? 而且她记得他和穆际舟打架的那晚,她也曾对他说过她和穆际舟没有发生过真正关系,所以陈宴应该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属于一个人,所以他这会儿追究这个,无疑是在变相的找她茬,想说她贱。 她忍不住朝他阴柔的笑了一下,讽道:“这都什么年代了,陈总还这么古板,还介意别人的贞操?若真这样,我倒也想问问陈总,你除了苏意之外,又和多少女人做过?我这会儿至少也得确认一下陈总在外面有没有乱来,又有没有染上什么莫名其妙的病?” 陈宴阴烈的盯着她,“想死?” 周棠笑了,也没打算和他多说,也不想再周旋,顺势将话题绕了回来,“我若没料错的话,陈总和我说这么多,应该是今晚没有兴致和我做,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陈总休息了,先回房间去了。” 嗓音落下,她再度起身,缓步朝自己的房间去。 身后也突然诡异的沉寂下来,陈宴竟难得的没出声阻止,直至周棠快要行至卧室门边,陈宴那冷冽的嗓音才迟迟扬来,“滚去洗干净,再上楼来找我。” 周棠足下稍稍顿了一秒,唇瓣勾出讽刺的弧度。 行吧,既然陈宴要作死,她怎能不配合呢,到时候陈宴在床上伤口复发鲜血长流的,那也不能怪她。 因着左腹的伤口才补缝了几针,周棠没打算洗澡,反正伺候陈宴也没什么旖旎的心思,若陈宴嫌她脏就最好了,以后都别再碰她。 她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便出了门。这会儿的陈宴已经不在沙发上了,整个客厅空荡荡的,死沉而又冷清。 周棠没什么情绪的一路上楼,待行至陈宴的卧室门边,才伸手敲了敲门。 奈何半晌后,陈宴并没来开门,她没再耽搁,淡漠的伸手朝门把手用力,才觉陈宴仍没锁门,门锁被她一拧就开了。 此际的陈宴卧室正亮着昏暗的灯,周棠进来后,便觉不远处的卫生间一直有水声在响,她倒是忍不住诧异了一下,没想到陈宴竟然在洗澡。 不过几秒后,她又彻底的反应过来,毕竟陈宴是个洁癖,在要做这种事之前洗澡,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陈宴这会儿也真在找死,明明今日还伤口复发外加感冒发烧,这会儿才刚刚恢复一点就要洗澡运动,这人也真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周棠这会儿的心出奇的平静,默了两秒,便径直过去坐在那只陈宴这几日常坐的沙发上等待,直至许久,卫生间的门才被打开,周棠顺势望去,便见陈宴下半身裹着浴巾出来了。 周棠也没避讳,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将他打量,虽然上次帮陈宴后背上药便已看过他上身,也深觉他身材有料,而今再仔细一观,也许是他刚洗过澡且锁骨处还落着几粒水珠,又许是下面裹着的浴巾太过旖旎,又或许是他的头发湿哒哒的耷拉在脑门,没了往日的锋利棱角,显得居家而又随意,周棠只觉这样的陈宴瞧着倒像是从冰冷的山川跌落到烟火尘世,身上沾了那么一星半点的温度。 也或许是周棠的目光太过直接,陈宴皱起了眉头,阴恻的朝她说:“看够了?” 周棠能清楚感觉到他的排斥,不过也没在意,只没什么情绪的如实说:“好的东西就该欣赏,陈总这样的身材,我以前想看都没法儿看,如今有这机会了,自然就得多看两眼,这也是金丝雀的权利不是?” “怎么,往日穆际舟的身材你没看够?”他又勾出了这茬。 周棠淡道:“穆际舟已经是过去式,陈总今晚何必一直耿耿于怀的揪着问,再者,陈总也该对自己的身材有自信,毕竟,穆际舟的身材哪里比得上陈总的。” 陈宴眼角微微一挑,就这么隔着昏暗的光影将她凝视。 周棠平静的迎上他的眼,也没说话。 则是片刻,陈宴才一言未发的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缓慢的坐到了床边,却也正是这个时候,周棠再度看到了他脊背上的伤口,红肿成片,狰狞刺眼。 这人,可真不怕死的。 “陈总后背的伤,今晚能受得住吗?”周棠为防万一的再度确认,免得到时候陈宴又得怪她。 “放心,便是将你折腾死,也能受得住。”他轻飘飘的说了这句,嗓音染着几许莫名的复杂,却也没有半点即将要办事的兴奋。 不得不说,今晚的这场运动,无论是周棠还是陈宴,都没有半点兴致,周棠也能感觉到他态度里的冷漠,只是事已至此,陈宴没打算退缩,周棠自然也要继续破罐子破摔。 “也是,陈总在苏意身上身经百战,这么点伤,影响不了陈总发挥。”周棠讽刺的说了一句。 她甚至发现现在的她也越发的没了底线,面对着陈宴,她可以如此淡定的说出这些词汇,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是羞涩得打死都说不出这些话的。 待嗓音落下,她也没等陈宴召唤,便主动起身过去了,她这会儿对这种事真没有半点兴致,只想着不想再和陈宴弯弯拐拐了,早点完事早点下楼去睡觉,她这会儿是真有点累了,想休息。 陈宴也没任何动作,坐在床边就这么阴晴不定的盯着她。 周棠过去便坐在了他身边,干脆的说:“陈总想要怎么开始?” 陈宴不说话。 周棠咧嘴笑笑,“那我先开始吧。” 嗓音一落,她再度伸手贴上了陈宴的肩膀,准备推他,然而这次陈宴没被她推倒,而是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阴沉沉的问:“想好了吗?” 周棠冷笑,“这有什么想好或没想好的,难不成陈总这会儿会放了我?” “不会。” “那就成了,反正我心思如何,结局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嗓音一落,双手再度用力,这一次,陈宴没反抗,就这么被她推到了床上。 周棠欺身而上,胆大而又无畏,她真没当陈宴是个正常男人,不过是一个能让她迅速完成任务的工具,所以当她的嘴覆上他的时,她也没怎么注重力道,更没半点温柔缱绻的心思,动作冷硬至极,就像她亲的不是一个人的唇,而是在亲一件物品。 陈宴依旧没动,就这么任由周棠动作。 直至周棠的手在无意识中蹭掉了陈宴的浴巾,陈宴才一把将周棠推开,没等周棠反应过来,陈宴便关了卧室的床头灯,待周棠眼前蓦地漆黑之际,陈宴顿时朝周棠压了过来。 周棠甚至能听到陈宴的剧烈心跳声,也能感受到他凌乱而又陡然不稳的气息。 她心头溢满了嘲讽,也增了几许怅惘和可笑,高中时的她怕是想破头都没想到,有朝一日,陈宴在她身上竟会出现这种沉沦似的状态,甚至,她清楚的感觉到了陈宴身体的反应,这点也是她完全没预料到的。 可惜物是人非,人心已变,这样的陈宴没能让她感受到半分旖旎,只让她感觉到了无尽的癫狂与卑劣。 也不得不说,这样的陈宴,除了钱之外,还剩什么呢? 她没有半点挣扎,任由陈宴动作,她本以为今晚所有的一切都要彻底交代在这里,却在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候,陈宴突然没了动作。 瞬时,所有的狂乱仿佛在这一刹那戛然而止的凝固。 周棠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陈宴突然从她身上下来了。 周棠满心微诧,没料到事态竟然又是这个走向,如同上次一样,陈宴在再度放弃。 这是为什么呢?是觉得她脏,还是觉得在她身上这样不值得呢? 黑暗里,周棠忍不住咧嘴讽刺的笑笑。 她起身便坐了起来,下意识的伸手掩住衣服,淡漠的问:“陈总这又是怎么了?” 陈宴那低哑的嗓音阴沉的扬来,“别以为摆出这副样子便能蒙混过关,我还没兴致上你这条死鱼。” 是吗? 这是在嫌她不够热情? 周棠简直没想到像陈宴这种人怎么还能高高在上的说出这句话的,这人的脸皮也是够厚。 “抱歉,让陈总扫兴了,不过我倒觉得陈总不太像没兴致的样子。”她也没给他面子,讥诮的说。 说着,嗓音一挑,“既然陈总不满意我,那我就下楼去了,陈总也早些休息。” 说完便要下床。 陈宴冷笑一声,“我让你走了?” 周棠稳住身形,等他后话,片刻后,陈宴讽刺的说:“金丝雀和金主有分床睡的?” 周棠懂了,陈宴这种人就是要折辱她,即便没能让她成为他的女人,也得让她有这种金主关系的觉悟。 她这会儿是真想讥笑几声,没想到她和陈宴的关系阴差阳错到了这种地步,也从没想过本来都是两个不可能在一起更不可能重逢的人,竟然还死板板的重逢到一起,甚至还睡到了一起。 她也不知道她是该感慨自己的命好还是命差,竟然能睡上北城大多女人们都想睡的陈宴的这张床,只是心底深处的所有耻辱和讽刺在活生生的告诉她,她不喜这样的陈宴,一点都不喜欢,她睡上陈宴的床,没有半点的喜悦和兴奋,更多的只是在麻木,在摆烂。 她也没挣扎,反正在哪儿都是睡,陈宴这张床毕竟比她那张舒服些,在这儿睡也不差,就看两个人睡到一起,究竟是陈宴难受,还是她难受了。 毕竟,陈宴厌恶她可是厌恶到骨子里的,哪里容忍得了她睡在他身边。 “行,陈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周棠没什么情绪的回了一句。 她也不当自己是外人,回话后就摸索着在枕头上躺了下来,也没管这会儿的陈宴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什么表情,没过多久,就这么彻底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敲门声给惹醒的,迷迷糊糊的神智还没完全清醒,脑门似乎就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周棠蓦地吃痛,下意识惊得坐了起来,才觉是陈宴用打火机砸了她。 只是这会儿的陈宴并不是在床上躺着,而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他穿了一身的睡衣,发丝微微有些凌乱,但双眼被红血丝稍稍覆满,仿佛一宿没睡。 见他这略微沧桑疲倦的样子,周棠竟莫名的觉得有些痛快。看吧,她就说睡在一起吃亏的不一定是她,她倒是睡得好好的,陈宴却是厌恶她厌恶得彻夜难眠,也不知这人又是种什么心态竟然没将她唤醒并让她滚出去的,非得要自己忍着守着,自虐吗? 周棠搞不懂陈宴的心思。 陈宴阴冷的视线迎上她的,“愣着做什么?没听到有人敲门?”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下意识朝被人在外面敲响的屋门望去,心生起伏,也不知门外是什么人。 不过依照陈宴这种态度,摆明了就是要让她去开门,如今这种情况下,她也没办法多想什么,只觉开了门也好,反正都和陈宴这样了,被人知道就被人知道吧,反正丢脸的也不是她一个人。 她默了一下才忍不住朝陈宴讽道:“看来陈总的腿也断了,开个门都不能自己开的了。” “明天便是京都的医学交流会,想想罗伯特医生,想想你那植物人父亲。”陈宴换了个法子威胁。 周棠神色微动,冷笑了一下,没再开口。 她略微干脆的从床上下来,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裤,过去开门。 只是待门被打开的刹那,她便瞧见了门外站着的江枫,也一眼撞入了江枫那双震惊而又不稳的眼瞳。 她眉头稍稍皱起,心口有过刹那的凌乱与不稳,却又片刻后,她敛住所有表情的朝江枫无谓的笑了一下,“早上好啊,江枫。” 江枫满目的不可置信,脸色都被震得隐约有些苍白,他复杂的朝周棠问:“你怎么在陈宴房间?” 第一百零五章 不该有的状态 周棠想了一下,正打算回话,屋内的陈宴阴恻恻的插了话,“我让她来的,从昨晚开始就在这儿了。” 江枫的脸色瞬间越发的白了些,他满目起伏的朝陈宴望去,语气也增了几许掩饰不住的怒意,“陈宴,你究竟什么意思?放过她就这么难?非得要将事做得这么绝?” 陈宴眼角微挑,对江枫的怒意丝毫不诧,他没什么情绪的朝周棠扫了一眼,目光再落到江枫面上时,眼底卷了几许若有无意的强势和轻蔑,“她自愿的。” 江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抑制不住的紧握拳头,隐隐有些发抖。 难怪今早他给陈宴打电话,陈宴一直不接,他又给周棠打,周棠也没接,本以为这两个人又在剑拔弩张了,没料到竟然是个这样的场景,甚至陈宴说这话的语气太轻佻了,也俨然像是他和周棠已经发生关系了,板上钉钉了,面对这些,他心头的怒意简直平息不下来。 江枫忍不住冲过去就一把捉紧了陈宴的睡衣衣领,“她怎么可能自愿!她现在对你什么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是你逼的吧?你昨晚对她用强了?陈宴,你到底还有没有点良心,你这么对她究竟是为那般!” 陈宴一把挥开江枫的手,阴沉沉的说:“江枫你搞清楚,她已经是我的人,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这些?” 江枫深吸一口气,满目复杂苍凉的将陈宴盯着,“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陈宴眸色增了半许起伏,眉头深深皱起。 江枫极其失望的说:“陈宴,你是我哥们,你的所有决定我都支持,但唯独在对待周棠这件事上,你的所作所为我并不赞同。也既然你对周棠做出这些事了,我也还是那话,我也不会让你继续伤害她,我带她走。” 嗓音落下,转身就朝周棠来,待站定在周棠面前,他满目愧疚而又心痛的朝周棠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高估了陈宴对你的人性,但以后不会这样了,我现在带你走。” 周棠深眼凝他,一时之间没说话。 陈宴冷冽的嗓音再度扬起,“江枫,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违逆我?” 江枫愤怒至极的说:“是你违背我的意愿在先!陈宴,我早就给你说过,我对周棠……” 陈宴冷声打断,“那我也早就提醒过你,你没那机会。” 说着,嗓音一挑,“你想不顾一切的为了这种女人对我生气,那你也得看她领不领情,又或者看她到底愿不愿意跟你走。” 江枫深吸一口气,没答,目光顺势落定在周棠脸上,“我带你走好不好?” 周棠满心起伏。 要跟他走吗?然后呢? 陈宴能真正放过她,走得掉吗? 其实江枫这个人心眼并不坏,对她也好,只是江枫对她终究没什么感情,只凭怜悯维系起来的庇护,又能长久到哪里去呢?而且依照陈宴这种态度,也完全没打算放过,江枫也根本不是陈宴的对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但凡她选择跟江枫走,也不一定能走得掉,只会给江枫惹上无尽的麻烦罢了。 所以,她现在要当这个让他们兄弟反目的祸水吗? 心思至此,周棠满心疲惫。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迎上江枫那双怜惜的眼,略微郑重的说:“我没事,也没和陈宴发生关系。” 江枫猝不及防怔了一下。 周棠继续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为了我跟陈宴对抗,真的不值得。”毕竟,你也不是我的谁,没必要为我这样。 她这会儿虽然心狠点了,但还没到达伤及无辜的地步,而江枫是她身边为数不多能真正心疼她的人了,她也愿意拿出几分已经剩余不多的真心来对待。 在这场人性的阴暗与良心的暗自较量里,周棠终究还是选择了再一次尊从自己的良心,也在这关键时候及时收手,没拖江枫下水。 “我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所以,江枫,谢谢你,但你若想安好的话,以后就离我远点,也对我的所有事都视而不见吧。” 嗓音落下,她不再就此多说,只回头朝陈宴提醒道:“明日罗伯特医生的事,还望陈总依照承诺的放在心上,莫要误事了,多谢。” 说完,不再耽搁,也不再看陈宴和江枫的脸色,径直出了屋门。 整个过程,江枫的拳头发颤,骨节隐约发白。 过了半晌,他才转头朝陈宴望去,却见陈宴的目光正虚虚的落定在门口,脸色云涌而又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他有点冷嘲的对陈宴说:“你对她究竟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致使你这样?对一个女人这样,你至于吗?” 陈宴这才应声回神,转眸没什么情绪的扫他一眼,没回他的话,仅淡漠的朝他强调,“我说过,你和她成不了。” “你不从中作梗我能成不了?”江枫冷着嗓子说。 陈宴凝他一会儿,语气增了几许幽远和偏执,“我也还是那话,我对她来了点兴致,既然我没打算放手,你就不能抢,毕竟你对她没感情,也但凡你真对她动了感情,不需你说,我都会放过她,但你不喜欢她,更别提爱,既然这样,那你也没资格阻拦我做什么,毕竟,她不是你的谁,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江枫心口阵阵的发凉,越发的看不懂他面前的陈宴了。 往日只觉陈宴阴沉,但现在却觉陈宴偏执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陈宴,周棠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你若对她真有兴致,为何又不能好好对待?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是想虐周棠还是虐你自己?你明明就不喜欢她,又要将她绑在身边,你是想恶心你自己还是恶心周棠?”江枫默了片刻才崩着嗓子说。 陈宴神色微动,并未立即回话。 江枫仔仔细细将他阴冷偏执的表情打量了许久,才大叹一声,“放过她好吗,也放过你自己。无论你和她之间究竟有什么,都彼此放过吧。你看周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她的性格都全部在变了,你执意将她绑在身边,难道就只是为了看到她是怎么变得堕落和麻木的吗?” 陈宴眉头再度微微的皱起。 江枫无心再多说,也知道依照陈宴现在这种状态也根本做不通他的思想工作,便也不打算多劝,只再度朝陈宴扫了两眼,便道:“你先好好休息,等徐清然再来为你复诊,我下去看看周棠。” 陈宴不说话。 江枫迅速下楼,便见周棠正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餐厅喝温水。 她表情平静而又淡漠,即便是见他过来,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整个人没有半点情绪,像是彻底冷漠而又麻木了一样。 这不是周棠该有的状态。 第一百零六章 高兴坏了吧 江枫的心隐隐的再度揪起,脚步也不由的放缓,像是怕惊扰到她,直至刚站定在周棠面前,周棠却主动朝他咧嘴笑了,干净纯透的容颜依旧,只是脸上的笑容却不达眼底,浑身透着一种难以言道的麻木。 是的,麻木。 她那双鹿眼里再也没有以前的阳光和纯净,反而卷满了不该属于她的麻木。 “肚子饿吗?我让人给你送早点来。”江枫所有到嘴的劝告在这一刹那竟莫名的有些说不出来,在起伏的心绪里,他终究只说了这话。 周棠有点客套的笑着点了头。 江枫当即给陈宴的司机打了电话,十分钟左右,陈宴的司机便将早餐带过来了。 江枫亲自将早餐在周棠面前逐一摆开,低声说:“以前高中时知道你喜欢吃鲜肉馅儿的小笼包,但现在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就让司机将所有口味的小笼包都给你打包带过来了。” 周棠目光朝面前的小笼包和清粥扫了扫,笑容稍稍真诚了点,“江枫,谢谢了。” 嗓音落下,她也没再客套,拿着一次性筷子就开始吃起来,也没解释她口味是否变化。 整个过程,江枫没再说话,周棠也没说。 直至周棠吃完早点并打算回房休息时,江枫才紧了紧脸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朝周棠说:“你现在跟我走好不好?” 周棠神色微动,淡然的观他。 本以为刚才在陈宴那里她将话说得那么开了,江枫应该知道她的意思了,没料到江枫还是问出这话来了。 她难得的将江枫脸上所有的执着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低声说:“江枫,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江枫低沉道:“没什么值得与不值得,只要你与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陈宴不会放过我。”周棠嗓音平静。 江枫眉头越发皱起,他当然知道陈宴不同意,自打最近他对陈宴表露他想和周棠在一起的意愿,陈宴就从始至终都没同意过。 不过没关系,也如陈宴所说,但凡他江枫爱上了周棠,陈宴就能放手,也如他真的娶了周棠,哪怕他没爱上周棠,陈宴也依旧得放手。 心思至此,他迎上周棠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那我们就结婚吧,现在就飞回北城去登记,应该还来得及。只要你成为我妻子了,陈宴就放手了。” 是吗? 周棠目光有过刹那的不稳,心绪飞速翻腾,一时之间没说话。 江枫凝她两眼,已主动伸手过来牵上了她的衣袖,顺势将她拉着站起,“不用考虑太多,也无需觉得我这样是否值得,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正好我们两个在一起也能当个伴儿,我还真想改变一下我的单身生活。” 他的语气已经开始放缓,放柔,带着一种轻柔的劝慰和引导。 周棠满目起伏,神情复杂,足下被他拉着刚走了两步,江枫的手机便突然响起。 江枫没接,任由手机响得自动挂断。 却又几秒后,手机犹如不死心般再度响起。 这时,江枫已然拉着周棠走到了客厅外的花园里,这一次,江枫终于还是抽空拿出了手机,目光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名字,脸上闪过半许诧异,随即迅速接起,手机听筒里扬来一道苍老而又急促的嗓音,“枫儿,快点回来,你爸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了,颅内出血,这会儿正在手术室里,你快点回来……” 江枫牵着周棠蓦地顿住脚步,脸色陡然发紧发白。 周棠满目起伏的凝着他,直至江枫挂断电话,她看到了江枫眼底的焦灼和犹豫,似乎在想着怎么和她交代,却又满脸愧疚,竟不太敢在这个时候看她的眼睛。 周棠微微的笑了,心头说不上什么感觉,“有急事吗?” “我爸从楼梯上摔下来了……颅内出血。” “这是急事,你不用管我了,赶紧回北城吧。” “你和我一起。”江枫下定决心,指尖微动,这次不是牵周棠的衣袖了,而是牵周棠的手指了,只是他眼底剧烈起伏着的担忧和焦灼怎么都掩饰不住,整个人魂不守舍似的,仿佛根本没心思来多加顾及周棠,连带说出的这句话都显得格外的应付。 周棠笑了,心底了然,也不打算再拖累他。 先不说她能不能顺利的和江枫结婚,就论江枫要强行在陈宴眼皮下带走她,估计都是件难事。 毕竟,陈宴那疯子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会儿虽没现身,但指不定在哪个地方阴险的听着墙角。 “还是不了吧,你回北城有要事要做,我就不掺和了,而且我觉得婚事这东西还是得多加考虑,毕竟,我们领证的话,至少也得经过你爸妈同意。” 说着,低声催促,“快走吧,早点回到你父母身边,他们这会儿最需要你。” 嗓音落下,她眼风就突然扫到了别墅二楼的扶栏处,陈宴正倚着栏杆满目阴沉的盯着她。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在,陈宴这阴魂不散的的确在监视着她。 江枫焦灼发白的脸上积满了愧疚,“那我先回去看望我爸,等我爸稍稍稳定一点,我就回来找你。” 周棠回神过来,目光朝江枫落去,还没开口祝他一路顺风,江枫便已急得转身就跑,给了她一记明显有点慌乱而又失魂的背影。 周棠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一幕再度有点似曾相识。 心头有点隐隐的失落,却也不多,但她如今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江枫对她的确有怜悯之心,但在面对亲人危险或兄弟情深之际,她周棠依旧还是被放弃的那个,无足轻重,也犹如上次他和陈宴当面争执之际,他也为了陈宴而放弃了她。 该说什么呢?其实也没什么说的,她对这些真的已经习以为常了,便就不觉得难过了,毕竟也如她最初所想的那样,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怜悯之心能存留多久呢?能有多大的威力呢? 相反,只有爱得深入骨髓或是互相都戳得准对方的软肋,才能真正的相爱相杀,无法割裂。 “江枫的爸没摔倒,她妈方才的电话是在骗江枫回去,知道为什么吗?”正这时,头顶不远扬来陈宴那阴魂不散的嗓音。 周棠应声回神,抬头淡漠的朝陈宴望去,没什么情绪的顺着他的话说:“为什么呢?” “因为江枫的爸妈知道江枫对你有意,也知道你在网络上和我是出了名的,他们虽对江枫的婚事焦灼,但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娶个和我有染的女人回去。” 是吗? 周棠微微一笑,讽刺的说:“陈总怎么对这些知道得这么清楚?又或者,江枫爸妈知道江枫有意娶我这事,是陈总故意透露给他们的?” 陈宴眼角微挑,冷笑一声,“你倒不值得我费这个心神。” 周棠冷眼观他,不信,毕竟陈宴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打算放过她,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让江枫将她带走,说不准这一切都是陈宴的手笔。 “江枫虽没交过女朋友,但不代表没人心系于他。”陈宴满目鄙夷的凝着她,难得的出声解释了句。 说着,嗓音一挑,“你和江枫之间,便是我不阻拦,也有爱慕江枫的人阻拦。且对方出身名门,乃真正的名媛,江枫父母皆是满意,你觉得,你拿什么去和别人争?就只凭江枫对你的可怜?且江枫对你究竟怎样,这结果你也看见了,他为了他爸能急速赶回去,且也没有坚决的将你带走,那你便该知道,江枫对你的怜悯,也不足以撼动他没真正将你放在心上的事实。” 周棠满心嘲讽,脸色也稍稍有点发紧。 其实陈宴这话虽然难听,但也说得没错。 她也有自知之明,也没想过要拿自己去和江枫的父母比谁更重要,她也没觉得现在被江枫再度放弃有什么难过的,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陈宴脸上那讽刺而又鄙视的表情太过扎眼了,让她有种想要撕掉的冲动。 “是了,我被江枫放弃了,陈总可该高兴坏了吧?不过我也无需陈总提醒我什么,毕竟,江枫虽然放弃我,但也是因为他父亲才放弃我的,而非因为其它,所以,江枫在我眼里,仍旧比陈总这种喜欢听人墙角的人来得光明磊落,令人喜欢。”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按捺心神的朝陈宴回话。 陈宴脸色沉了半许,在周棠以为他要继续刺她几句时,没想到陈宴突然转了话锋,“滚上来。” 周棠心神沉了沉,目光在他骤然阴沉下来的脸上扫了扫,讽道:“怎么,陈总这会儿来了兴致,又要让我履行金丝雀的义务了?” “我让你上来。” “脚疼,上不了楼梯。”周棠恶心坏了,没什么情绪的应。 陈宴阴恻恻的盯着她。 周棠笑了,“要不你下来吧,反正陈总腿脚没废,走两步楼梯也死不了。” 第一百零七章 又一个可怜她的 嗓音落下,周棠便没再看他的脸色,干脆的进了客厅,陈宴也终究没再下来。 不久,徐清然便过来给陈宴看诊了,周棠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玩儿着手机,眼见徐清然来,便随口招呼了一句,徐清然便朝她笑着说:“等我看完陈宴了,我带你去我家看团团。” 周棠神色微动,倒有点无奈与哭笑不得,没想到她和徐清然联系的纽带,竟然是只猫。 她默了两秒,才朝徐清然说:“陈宴可能不会让我离开这个别墅。” 徐清然不以为意的说:“去我家玩儿一下不需要经过他同意,如果陈宴要找茬的话我来担着。”他语气充满自信,仿佛没将陈宴太过放于眼里。 周棠没再拒绝,朝他点了点头,直至徐清然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她才略微好奇的在想,徐清然的父亲职位究竟如何,才能让徐清然连陈宴都没放在眼里,又该是怎样的家风,能在从政的淤泥里培养出徐清然这样一个出淤泥而不染而又纯透的人。 不得不说,徐清然这个人,是真的挺单纯的。 思绪蔓延,周棠想得有点多,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稍稍回神过来,便见徐清然也恰好从楼上下来了。 许是陈宴的情况不容乐观,又许是陈宴给他气受了,徐清然这会儿的脸色并不太好,英俊的脸上卷着明显的怒意,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他也没忘记和周棠的约定,下楼后便一路过来站定在了周棠面前,出声便道:“走吧,去我家看团团。” 周棠没动。 徐清然往前领了两步路便停了下来,回头有些不解的朝周棠望来。 周棠这才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迈步朝他走去,直至站定在徐清然身边,才低声问:“陈宴给徐医生气受了?” 徐清然眉头一皱,脸上有些愤愤之色,也没多想什么,开口便说:“那疯子也没给我什么气受,就是太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了,我昨天才仔仔细细的给他伤口消了炎,可那家伙昨晚竟洗澡了!且洗澡也就不说了,非得将伤口打湿,这会儿又给弄感染了,你说这人在瞎折腾个啥,脑子有病?而且我昨天给他开的感冒药他也没吃,我看这人是没法儿救了,要成仙了。” 周棠神色微动,心底勾出半抹讽刺。 看来陈宴昨晚也不是刀枪不入,肉身凡胎的,折腾一下就成这样了,且也明明是个脆弱的身子,昨夜非得要洗澡尽欲,这种人的确是又自恋又盲目又可笑。 “陈宴这种人哪里知道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既然陈宴有意折腾,没将他的伤放在眼里,那徐医生你就别治他了吧。”周棠默了片刻,才淡漠无波的道。 徐清然怔了几秒,待回神过来时,周棠已经绕过他朝客厅大门去了。 徐清然也没多想,以为周棠只是单纯的厌恶陈宴才说出让他不治他的话,他朝周棠的背影凝了凝,才压下了心底对陈宴的不悦,迅速朝周棠追去。 周棠走得慢,徐清然几步就跟上了,他知道她不喜陈宴,便也没再当着周棠的面提陈宴的名字,只朝周棠随意闲聊了几句。 而他的别墅,的确在陈宴的隔壁,依旧是欧式风格,只是花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即便在这个初秋的季节里,花园里也有各色的花在开放着。 这会儿,徐清然的猫正在花圃里玩儿耍,徐清然将周棠领过去撸猫,周棠淡漠的脸色这才得到缓解,心神也跟着放松,最后忍不住将猫抱在怀里轻柔的抚着。 眼见她这样子,徐清然便道:“对了嘛,年纪轻轻的就该有这种阳光积极的活力嘛,你看你一天要么是愁眉苦脸要么是冷淡着脸的,哪里像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状态。” 周棠没立即回话,也没想过要解释什么。 其实她以前真不是这种状态,即便家里破产父亲坠楼,她也依旧被穆际舟保护得很好,没尝过什么经济疾苦,也被爱情围裹着,一直都生活得怡然安乐,心性也就没有半点的阴郁,每天都积极向上,对前路也充满希冀。 她也是从穆际舟的背叛和陈宴的胁迫开始,整个人才逐渐的变化,以至于现在若要让她再恢复到往日那种无忧的状态,那是怎么都不可能的。 所以,徐清然的猫可以暂时让她放下烦忧,但却没法改变她的心境,不过徐清然能让她过来看看他的猫,让她适当放松一下心情,她也是感激着的。 “你也说了,陈宴是个神经病,呆在神经病身边,我能有什么好的状态。”待默了一会儿,周棠才淡声回话。 徐清然眼角挑了挑,觉得周棠这话也有道理,忍不住问:“你就没想过不当陈宴的助理吗?” 周棠笑了笑,“想过。”嗓音一挑,“陈宴不放人。” 徐清然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周棠不打算就此多说,毕竟和徐清然也没多熟,也不可能真将她的所有悲惨说给徐清然听,况且,徐清然这个人干净纯粹,她也喜欢和他以这种简单而又平等的关系相处,似乎也只有在徐清然这里,她能下意识的抛弃一切的委屈和无奈,稍稍的松一口气。 “是不是陈宴威胁你什么了?你别怕,如果你真需要什么帮助,我可以……”正这时,徐清然再度出声。 他语气夹杂着几许正气,也下定了决心要为周棠打抱不平。 毕竟在他眼里,陈宴就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周棠这小姑娘一直跟在陈宴身边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然而周棠心底虽是有些波动,却在片刻后便全数归于平静,她沉默了一下,才坦然的朝徐清然笑了笑,“多谢徐医生好意了,不过帮助就不需要了,毕竟徐医生这几日已经帮我够多的了。” 徐清然难得的愣了愣,对周棠的直白拒绝感到诧异。 他虽只是个医生,但家庭背景雄厚,他不知周棠这几日有没有去顺便了解过他的家族背景,但凡真正了解过的话,便该知道他徐清然一旦承诺什么,一旦决定帮她,那就相当于没有失败的份儿。 奈何他抛出了救她的绳子,周棠就这么干脆的拒绝了,这人是真傻还是…… “你知不知道我家的背景?”仅片刻,他忍不住一言难尽的抛出这个问题。 周棠摇摇头。 徐清然面露半许释然,他就知道是这样的!周棠肯定不知道他的家族背景,才能这么干脆的拒绝他的帮助,她只是以为他仅仅是个普通医生,没办法与陈宴抗衡。 奈何心思刚刚至此,周棠便道:“我虽不知道你家具体背景,但也知道你家势力不小,不过徐医生,陈宴许是能将你父母放于眼里,但并不代表他会顺着你的意思办事,若徐医生真想帮我,少不了得动用你父亲的威望与势力,而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也不值得你因为我而对你父亲祈求或者妥协什么。” 周棠这话精准的扎中徐清然的心口,致使他整个人都尴尬的僵在当场。 他清楚的知道,周棠这话说得没错,若只凭他的能耐,的确无法帮周棠离开陈宴,只因陈宴的确没怎么将他放在眼里,哪怕他父亲是徐伟博,他也没办法为了周棠去他父母面前开口让他父母帮忙,只因他和周棠之间的交情,并没深到这个份儿上。 却也正因为周棠看得太透了,整个人太理智太通透了,也或许是出于医者仁心,他这会儿的心竟出奇的有点难受。 “我终究是徐伟博的儿子,陈宴便是没将我放在眼里,也不敢对我怎样,我若帮你,陈宴不一定敢和我真正动手。”徐清然沉默了一会儿,才低着嗓子说了这话,语气是难得的郑重。 说完,他话锋一转,“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陈宴,你就和我说一声,我帮你。” 他再度说了这话,依旧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周棠满目起伏,一时之间没出声。 徐清然扫她几眼,将她满脸的复杂收于眼底,没料到周棠这会儿竟然是这个反应,整个人都没半点激动的。 “你这什么表情,不信我能帮你?”徐清然挑了挑嗓子。 周棠蓦地回神,摇摇头,嗓音突然变得幽远而又复杂,“没有,只是这段时间也有好几个人说着要帮我,但最后都放弃了。” “你可别一杆子打死,我徐清然从不说假,且允过的承诺一定做到。” 周棠听听也就罢了,心底没多大波折。 被放弃的次数太多了,便也没对徐清然这话报以太大希望,而且她也没打算求徐清然什么,她这几天能和徐清然这样相处着,只因徐清然这个人满身的纯粹,能让她觉得呆在他身边能感到短暂的放松罢了,若论其它,她没想过,也没期望。 她仅是沉默了一会儿,便客套的朝徐清然回了句,“那就多谢徐医生了。” 徐清然却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太放心的朝她嘱咐,“想好了就给我说,打电话或微信都可以,我一定帮你离开陈宴,” 周棠没什么情绪的点头,随即便将怀里温顺的猫缓缓放在了草地上,“今日多谢徐医生的邀请了,我得回去了。” 徐清然没多想,只道:“那我和你一起吧,陈宴这会儿正输液,我顺便去看看他输完没。” 周棠点头,又和他一同返回陈宴别墅。 这会儿的陈宴别墅依旧空寂沉静,周棠回来便去房间休息了,徐清然去看了陈宴,刚好陈宴的液体输完,他干脆的为陈宴取了针。 本打算离开时,又想起周棠今日的话,便忍不住朝陈宴说:“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的为难一个小姑娘,你到底害不害臊?你身边秘书那么多,还缺周棠这么一个助理?你将人绑在你身边奴役,你好意思?” 劈头盖脸的一顿讽刺,全然是徐清然的作风。 陈宴脸色平静,只冷笑了一下,像是知道徐清然炸毛的缘由,开口便问:“周棠又给你说什么了?” 徐清然顿时来了点气,“说你禁锢她!说她本想辞职,但你不放人!” 陈宴眼底微微沉了半许,讽刺道:“看来,她和你关系倒是好,竟连这些苦水都朝你说了。怎么,你这会儿这么生气,是被她蛊惑着来替她说情的了?” “你说我在替她说情那就是在说情吧,你能放过她吗?你又不缺什么助理,放过周棠也没什么吧?”徐清然说。 却是尾音刚落,陈宴便像是听了笑话,阴沉沉的笑了。 徐清然被他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惹得有点头皮发麻,“你笑什么?” “笑你被人蛊惑还以为自己在伸张正义,而劝我放过周棠的男人,你是第三个。” 徐清然怔愣,没懂这话的意思。 陈宴的嗓音冷冽如霜,“周棠目前为止在我眼皮下勾引过三个男人,你是第三个。” 徐清然瞳孔有点地震,没搞明白周棠到底是哪里勾引过他了。 陈宴继续轻蔑的继续说:“周棠蛊惑你来为她求情,那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现在已经是我的金丝雀了,且昨晚还在床上和我过了一晚,而你自以为是的为她打抱不平,在她眼里,你觉得你这种人算什么东西?廉价的备胎?又或者,无聊之际便想随手勾引的调剂品?” 徐清然深吸一口气,简直觉得陈宴这人不可理喻,“周棠可不是这样的人。”他加重了语气的说。 周棠怎么可能当他是她的调剂品,那人天天都在抑郁不喜,也没特意对他示好的地方,他哪里就称得上备胎,称得上调剂品了,一定是陈宴在故意中伤周棠。 心思至此,徐清然鄙视道:“你说你一个男人还要去中伤一个女人,你也好意思。你现在好歹也是万盛总裁了,别那么小心眼,也别像个长舌妇似的恶意中伤一个女人,我看周棠这小姑娘都差点被你整得抑郁了,而且我也是允诺过周棠的了,但凡她想离开你,只要她找我帮忙,我就一定会帮。” 陈宴深眼凝着他,没料到徐清然竟然是个反的。 他眼底终于有了几丝起伏,冷笑一声,“你才与她相处几天,就这么信她,甚至要为她两肋插刀了?怎么,喜欢上这种女人,主动上钩了?” 徐清然晦气的盯着他,“你说话可真够难听的,没什么上钩不上钩的,我就是见周棠可怜,想帮她,也见不惯你一个大男人禁锢着一个小姑娘!” 呵,又一个可怜她的!周棠那女人的本事可真够大的。 陈宴眼角微挑,心口卷出几许冷讽与戾气。 徐清然也没心思和他多说,有点恼怒的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出去了,毕竟和神经病多说多聊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而且陈宴这种人本就冷血无情,要劝他对别人赋予爱心,要劝他做人要存点良心,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徐清然下楼便去找了周棠,因着心气儿没怎么顺,便将方才的一切都和周棠说了,顺便还在周棠面前忍不住的骂了陈宴好几句。 整个过程,周棠面色沉寂的麻木着,没解释什么,只是在徐清然快要离开时,她才低声说道:“我对徐医生没有半点其它心思,更无勾引之意。” “你不用解释,我信你。” 他说得自然,也没有半点的犹豫,仿佛本该如此也仿佛她周棠在他眼里从来就是个单纯无害的人。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的拨了一下。 徐清然回头朝她望来,“我刚才那些话你听听就得了,别往心里去,也别因为陈宴的话就觉得难过,真没那必要。好生养伤吧,有空就找我看猫,或者,想要什么时候从陈宴那里离职了,便及时给我说,我帮你。” 说完,咧嘴朝周棠干净而又温良的笑笑,这才出了门去。 周棠静静的坐在原处,目光静落在门外,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失神。 半晌后,不远处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则是片刻,陈宴那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门边。 周棠的目光紧了紧,眉头下意识皱起,脸上也溢出了几许排斥和冷漠。 陈宴将她所有的反应顷刻收于眼底,脸上染了几分狠意与嘲讽,“怎么,在等徐清然?见着是我来了,就变脸了?” 周棠敛了敛神,淡道:“陈总就这么喜欢将我和男人拉扯在一起吗?你是得了臆想症还是怎的,不将我和别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 第一百零八章 拿出诚意 陈宴脸色有些云涌,周棠淡漠凝他。 她发现最近她和陈宴的性子似乎反转过来了,陈宴变得越来越容易生气,情绪越来越容易激动,而她却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平静。 她就这么淡然的盯着他,脸上和眼底都没什么情绪。 直至无声对峙半晌,陈宴突然阴恻的笑了一下,淡道:“这么喜欢嘴硬?既然如此的话,那明日的罗伯特医生,你自己去联系吧。” 嗓音一落,他干脆的转身就走。 周棠神色微动,面上滑出一抹鄙夷和冷笑。 陈宴果然还是陈宴,心思细腻,手段高明,他似乎永远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才能精准的威胁到她,亦如这个时候,她自己虽然能彻底的摆烂,但她还是对她爸的苏醒抱有希望。 毕竟,罗伯特医生即将够着,又如何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她默了片刻,便站了起来,缓步往前。 待出了屋门,便见陈宴并没上楼,而是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那双深邃冷冽的眼也正凝着她屋门的方向,眼见她出来,他似乎也没半点的诧异,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妥协,整个人依旧是高高在上,清冷依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精准把控之中。 周棠满目讽刺,着实厌倦这样的他。 她甚至在想,除了他母亲王素芳之外,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人或事能让他真正的臣服或妥协,甚至将满身的高高在上和将一切都把控在手的自信都全部丢掉,从而,摔成一滩烂泥的。 周棠满心起伏,目光朝他的视线对了两秒便淡漠的挪开,足下也一路往前,直至站定在陈宴面前,她才淡道:“罗伯特先生的事,陈总早就允诺过我了,想必陈总也不是个容易出尔反尔的人,甚至因为我的几句话就随意的自毁承诺。” 陈宴漫不经心的笑,嗓音略微染着几许幽远和凉薄,“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对我没意义或者利益的事,我随时都能毁约。” 周棠心口沉了沉,目光与他对上。 陈宴眼底卷着几许明显的讥讽,薄唇微微一启,继续朝她一字一句的说:“我能让你当金丝雀,让你享受金丝雀该有的权利,也能让你重新跌回去,永无抬头之日。我也早就警告过你,要在我面前嘴硬或者寻死腻活的没有任何意义,你这条命还没达到让我在意的地步,你死了也对我没任何影响,但若我不高兴了,你要面对的后果可不一定承受得起。” 周棠心口几不可察一颤,乍然间,她眼底的所有漫不经心也彻底被复杂覆盖。 陈宴说的没错。 她要摆烂,或者真的死了,对陈宴没有任何影响,但若陈宴不悦并开始对付她了,凭陈宴的实力,便是弄死她一家都能全身而退。 思绪至此,她忍不住再度开始思考她的处境和她以后将面临的所有事,她甚至也在这突然间开始自我怀疑,她这几日一直这么摆烂,一直这么破罐子破摔,一直这么释放着情绪,就是真正解决问题之道吗? 又或者,她是不是真的该放下一切底线,重新换个方式来应对陈宴?也比如她是不是真的该如楚商商那次所说的一样,当个祸水妖姬来对付陈宴,只要她无情无爱,只要陈宴被她惑住,从而,陈宴就将从高高在上的金主变为她身边的一条狗? 心思疯狂摇曳,周棠一时之间失着神。 却是这时,陈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一把用力,她足下陡然不稳,整个人蓦地往前跌去,最后竟精准的跌倒了他怀里。 没等她下意识的挣扎着坐起来,陈宴的手指再度钳住了她的下巴,在她下巴吃痛且无法动弹之际,陈宴阴沉沉的朝她说:“我的话听进去了没?” “听进去了。”周棠蓦地回神,放弃挣扎,也顺势放柔了身子,低低的说。 陈宴钳制她下巴的力道未松半许,似乎对她这答案不太满意。 周棠眼底越发深了几许,但唇瓣却勾出了一抹柔柔的笑,继续说:“真听进去了,方才是我不对,我以后不这样了,也不会顶撞陈总了。” 或许是她突来的笑容刺了他一下,陈宴眉头微微一皱,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的增了点审视与威胁。 周棠这回不说话了,而是用行动证明她目前的柔顺与屈服,她稍稍在陈宴怀里坐直身子,便仰头一口亲在了陈宴的唇上。 金丝雀就得有金丝雀的样子,红颜祸水是吗?陈宴想玩儿是吗?那大家就一起疯了吧,她接下来就要好好的让陈宴体会一把什么才叫真正破罐子破摔的冷血无情和虚意逢迎,她就等着看到底是她以后被陈宴折磨得体无完肤,家破人亡,还是陈宴被她折磨得失去所有的自信与傲然,从而后悔不迭,痛不欲生。 瞬时,她便察觉到了陈宴胸膛有过刹那的僵硬,奈何他的身子是热切的,实诚的,也如周棠所想的那般,他似乎对她的身子有些怪异的执迷,他甚至没等周棠主动讨好,他便已张嘴彻底的攥住了周棠。 刹那,唇齿的交织,热切而又带着一种惩罚似的用力,也带着一种似有似无想要彻底标记周棠的强势。 周棠心底的鄙夷越发浓烈,却没挣扎。 她尽量努力的放柔身子,尽量努力的温顺,片刻,她再度清晰的察觉到了陈宴气息的微弱不稳,眼底也忍不住浮出半许讥诮的笑,双手稍稍往上攀上了陈宴的脖子,却在这个亲密的姿势里,陈宴再度突然的停了动作。 他蓦地将唇挪开了,又想要确认什么一般,他那双深邃而又起伏不定的眼朝周棠落来,却见周棠的眼睛染着柔柔的笑,但笑容却不达眼底,亦如她这会儿满身的温顺,也像在蹩脚的虚浮于表面,甚至像个没什么感情的过客在随意而又冷漠的看着他的轻微沦陷。 陈宴眼底的起伏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泼灭,他满身阴冷且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也陡转归来,他薄唇微微勾出一抹渗人的弧度,指尖漫不经心的再度开始钳住周棠的下巴,随意摩挲,“好玩儿吗?” 周棠没懂他问的是什么好玩儿,一时间没回话。 陈宴笑了,整个人依旧是阴恻恻的,随即突然伸手一把将周棠像垃圾一般推到沙发上,嗓音也陡然变得阴冷和不近人情,“想要主动勾引人,那就得投入点,若不然,你以为就凭你这干瘪的身板,就真能勾得人了?” 周棠内心麻木着,也没怎么感觉到愤怒和羞耻,她面无表情的挣扎着坐了起来,抬头迎上陈宴的眼,“是吗?我怎么觉得,陈总刚才那些热切的动作,的确是有点上头呢?” “主动送上来的东西,我不介意用用,毕竟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养着玩儿的东西,随手碰一下也成。” 说完,丝毫不给周棠回话的空间,主动将这次的话题绕了回来,“想让我消气,且让我明日继续为你说服罗伯特医生,那就得拿出诚意来。周棠,当只金丝雀也需要点讥诮,如若不然,我随时可以踹掉你。” 那你就踹吧,最好是将她踹得远远的,别再来招惹。 周棠心底在冷笑。 陈宴这种人,也就只能在高中时让她一时半会儿的迷恋一下外表,其余时候对她而言,一文不值,且像只牛角蜂一样,甩不掉不说,还要发疯的蜇人。 “陈总说得是。”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淡笑着说,“那陈总觉得,我这会儿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呢?” 陈宴没说话,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 周棠想了一下,金丝雀无非不就是娇柔一点,温顺一点,体贴一点罢了,倘若陈宴当真想要从她身上得到这些虚假的东西,她也能够给他虚拟的造出来。 既然躲不掉陈宴的禁锢,那就直接面对吧,摆烂既然行不通了,那就彻底的将这个金丝雀的名坐实吧,她也想好好的看看,陈宴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心硬如石。 周棠越发的放柔了表情,鹿眼里的所有讥诮与复杂的情绪彻底被笑容掩盖。 眼见陈宴一直崩着脸色不说话,她瞅了瞅落地窗外的天色,柔和的朝陈宴问:“陈总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愚钝,高中也曾讨好过你,但一直找不到正确的方式,如今我想讨好你,也的确不知道该从哪方便入手。但若陈总也无心提醒的话,那我就自个儿摸索了,亦如,陈总这会儿饿了吗,要不我给你熬点粥,或者,出去为你打包点外卖?” 陈宴深眼凝她,仍没回话。 周棠端坐着,柔和而又耐心的等待。 直至许久,陈宴才将目光从她面上挪开,仿佛也仍没满意她现在的表现,但好在回话了,“去让司机出去打包餐食。” 周棠眼角挑了挑,点头应了,只是吩咐完司机出去打包餐点后,她也用外卖软件在就近的超市点了些肉和蔬菜,最后要付款之际,她鬼使神差的想到了高中时她经常给陈宴买的那款牛奶,便给陈宴买了几盒。 不久,司机带的午餐和外卖同时到了。 周棠将司机打包回来的餐点全数整齐的摆在桌上。 五菜一汤,因着是大餐馆做出来的,色泽味儿都是绝佳,周棠看着都有点饿了。 待将筷子也摆好后,便唤陈宴过来吃饭。 她语气是柔和的,嗓音也是柔的,这次,陈宴回头朝她凝了两秒,便从沙发过来坐定在了餐桌旁,也没朝她多余说什么话,更极其难得的没挑刺,就这么握着筷子安静的吃起东西来。 待在陈宴彻底吃完饭并放下筷子时,周棠拿了一盒外卖点的牛奶朝陈宴递去。 陈宴垂眼朝牛奶盒扫去,瞳孔有过刹那的微缩。 周棠故作温和的说:“最近你又是受伤又是感冒,饮食也不怎么规范合理,不知你的胃好些没,你将牛奶拿上去吧,等会儿稍稍饿了就先喝点。” 陈宴没说话。 周棠等了两秒,眼见他一直都没动作,便打算将牛奶盒收回来,“你若不想喝的话,那我……” 后话还没说出,陈宴突然自然而然且又像是极其随意似的一把拿过了她手里的牛奶。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陈宴已起了身朝不远处楼梯口走去,竟什么话都没对周棠说,也没给个什么明显点的反应。 周棠的表情也淡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后脑勺。 则是不久,待陈宴已经踏上了第一步楼梯,他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朝周棠望来,也没诧异周棠这会儿冷着的表情,只眉头再度稍稍皱了皱,冷声提醒,“上次我恩师的女儿因故没来,但明日晚上,她会来这里小住两日。” 周棠微微一怔,没料到陈宴会突然给她说这个。 不过这种事真没必要知会她,她并不关心陈宴的别墅里是否有别的人来入住,也不关心陈宴身边会围绕些什么人,她现在只是在想陈宴如此专程的告诉她,很可能就是在提醒她那女孩身份的特殊,让她好生对待,毕竟,那可是他恩师的女儿,可是上次在给陈宴打电话时可以对陈宴撒娇并让陈宴给她拍吃饭照片的女孩。 “我知道了。只是,你也说了她是你恩师的女儿,也似乎深得芳姨喜欢,所以,我是不是需要在她入住期间一直呆在我的房间不出来,稍稍回避一下,不让你恩师与芳姨对你生出些什么误会来?”周棠默了一下才放缓了嗓子的说。 陈宴淡道:“不用。” 周棠脸上溢出点假笑,也没多问,点点头。 陈宴继续说:“你毕竟是和我同住一间房,无论怎样回避,她都能发现你,且我陈宴要养金丝雀,也没打算偷偷摸摸的。” 嗓音落下,他转身朝楼梯口去。 周棠静坐在原地,脑中回荡着他的话,忍不住哂笑了一下,脸色也全数开始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陈宴兴趣来临时想养只金丝雀,竟还有意高调的养,究竟是他不想要脸了还是想故意轻贱她? 她甚至也不知陈宴此举是否有意想刺激苏意,毕竟男人的嘴也容易说谎,嘴里说着分手和不相干,实际上,怕是想彻底折弯了苏意的翅膀让苏意妥协的回来。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压了压心绪,也不再就此多想,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多想无益,既然她现在反抗不了的话,以后便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第一百零九章 苦肉计么 周棠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回一楼的房间休息了,待好好的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便发现手机里躺了好几条楚商商的问候。 周棠随意回了几句,也没打算与楚商商多说什么,更没打算将这几日她和陈宴之间发生的事告诉她。 这些东西,多说无益,而且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她打算等回北城的时候再给楚商商说,只是在和楚商商快要聊完时,楚商商突然发了一条额外的消息过来:最近唐亦铭好像和薛晴闹得很厉害,说不准两家的亲事要黄。 周棠怔了怔,有点诧异,脑袋不由想起那晚她陪陈宴参加金融会时遇见的唐亦铭,当时她虽然醉酒,也能察觉到唐亦铭对她的关切,只是总得来说,她现在没打算和唐亦铭扯上关系,且也在一心应付陈宴,所以唐亦铭和薛晴到底怎么样,她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她随意回了楚商商一句,没多说,也没多问。 楚商商像是有点感慨,发了条语音过来说:“你和唐亦铭之间也是波折,高中时没在一起,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可以试试了,又蹦出个薛晴来,如今倒好,唐亦铭和薛晴快要玩完了,你又当了陈宴的助理,那陈宴是什么人啊,我看他似乎对你有点病态,没打算放过你,唉,你说你和唐亦铭之间是不是没什么缘分。” 周棠沉默下来,目光也增了几许起伏和怅惘。 是啊,终究是没什么缘分,而且她周棠也没那个好命能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而今的水深火热,颠沛流离,也许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心思至此,周棠脸色也开始凉了几许。 晚上的晚餐,周棠没打算点外卖,而是就着中午点的外卖熬了清粥,炒了三个小菜。 她也没打算招呼陈宴下来吃,只是待她刚刚坐在餐厅准备吃的时候,陈宴恰到好处的下楼来了。 周棠神色微动,淡漠的目光朝他扫去,待迎上他深邃的眼瞳,便如变戏法般朝他咧嘴笑了笑,柔顺的问:“我刚做了饭,你要吃点吗?” 她问得随意,也没想过陈宴真会吃她做的饭菜,奈何陈宴虽没回答,但足下却迈步朝餐厅来了,最后坐定在她对面的餐椅上,冷沉无波的目光扫着她,似乎想让她给他舀饭并拿筷子。 周棠眼角微挑,故作不懂,没动。 她是真觉得陈宴这种人当大老爷当惯了,什么都想着别人来伺候,跟没手没脚似的,她虽然打算对他虚意逢迎,却也没打算惯他这种臭毛病。 周棠继续柔和无害的咧嘴朝他笑笑,便垂头下来开始准备吃饭,没想到指尖刚执起筷子,筷子便被陈宴突然伸来的手从另一端抽走,连带她面前的饭碗,也被陈宴顺势拿走。 周棠眉头轻微一皱,抬眼观他,便见陈宴像个没事人一样,握着她的筷子便理所应当似的开始吃起桌上的菜来。 周棠顿觉有点火大,在饭桌上抢人饭碗这事可真不厚道,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稍稍增了几缕讽刺,“陈总想吃饭就明说啊,那碗筷都是我用过的……” 她本意是想讽几句陈宴懒惰并邋遢,奈何后话没出,陈宴便淡声打断,“你是说你自己脏,连这碗饭也脏了?” 周棠噎了一下后话。 陈宴这才漫不经心的抬头朝她望来,“我历来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便也不需你多加提醒。且我现在对金丝雀的要求也不太高,只要没病,脏点也没事,毕竟也吻过不是?” 周棠神色沉了沉,默了一会儿,才淡笑了一下,“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陈总对我的宽容,毕竟陈总以前可是厌我至极,如今都没打算嫌我脏了,我现在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陈宴冷淡的扫她两眼,没说话。 周棠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绪,也不打算再碰他这颗硬茬,只起身重新去为自己添了一碗饭,随即坐回来默默的吃起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昏黄的路灯扬起。 餐桌上,周棠和陈宴都没说话,沉寂的气氛里,也透露出一种难得的平静与安宁。 陈宴的胃口似乎仍不太好,一碗饭都没吃完便放下了筷子,只待起身之际朝周棠突然说:“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周棠下意识问:“去哪儿?” “一个小型应酬。”他像在随口回答,尾音落下时,人已登上了楼梯。 周棠想了一会儿,也不打算继续吃饭了,敛着神情便回了房间,换了身裙子,画了个妆。 陈宴说得对,金丝雀就得有金丝雀的样子,既然打算虚意逢迎破罐子破摔,那就得将红颜祸水这个名给坐实,且既然陈宴难得的要带她出去,她自然得装扮好光明正大的出去。 毕竟,陈宴没打算偷偷摸摸的养她,那她也不打算灰头土脸的跟着陈宴出现在任何场所,也既然陈宴要玩儿这场包养的游戏,那就得看谁先入戏,谁又输得体无完肤。 周棠的化妆技巧不太好,但架不住她容貌的惊艳与清秀,再者,她今晚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裙子,发梢微卷,整个人显得单纯而又无害。 她早早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了,本以为陈宴很快就会下来,奈何她在客厅足足等了陈宴半个小时,陈宴才慢腾腾的出现。 许是见她稍稍盛装打扮了一下,陈宴目光稍稍起伏了一下,但脸色仍是没有明显的变化,只待越发靠近周棠时,他才从上到下毫不掩饰的将周棠打量了几眼,却没有评论,只说了句,“跟上来。” 周棠笑笑,未等他走远便几步跟了过去,随即干脆的伸手过去牵上了他的手。 她的动作胆大而又直接,没有半点的退缩和犹豫,在两手交握的刹那,她再度感觉到了陈宴指尖的微僵,似乎想甩开她,但又没有真的动手。 周棠暗自讽刺的笑了笑,只觉陈宴这人似乎也不过如此,平日里看着对女人毫无感觉,但实际上却是喜欢女人的讨好与触碰。 也或许是陈宴的确是变得太厉害了,如今有权有势了,对女人的需求也增多了,这要是放在高中来说,她要是主动去牵陈宴的手,陈宴根本就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威胁她。 正想着,陈宴突然转头过来,深沉的目光有些强势的锁上了她的眼,“涨胆子了?” 他语气卷着几许讽刺和贬低。 周棠满面柔和,笑得浓烈而又虚伪,“陈总不是说金丝雀得主动些吗,我这会儿正在主动。” 说着,指尖越发缠上了他的指尖,挑衅似的,柔柔的说:“陈总不喜欢的话,那我就换个方式。” “你那假笑若不这么明显,我倒真以为你在主动,可惜你就只有这点水平。”他没什么情绪的说了这话,却仍没挣脱周棠的手。 周棠被他直白拆穿,心头暗自讽刺了两句,没回话。 她甚至在思考,陈宴这会儿似乎也没生气,反而在变相怪她演技拙劣,本事也就这点,这是否在意味着,陈宴也喜欢玩儿陡的,甚至觉得她仅仅是牵个手而已,还达不到他想要的要求? 周棠陷入沉默。 这会儿的司机已经开车在外等候了,陈宴与周棠一起坐入了车子后座,但周棠没松开陈宴的手,陈宴也没松。 面对他们的这种转变,司机像是吃了地雷般震得脸色极不自然,开车偶尔会通过后视镜朝陈宴与周棠扫上两眼。 周棠淡定着,陈宴更淡。 不久,车子便抵达一个豪华会所,陈宴牵着周棠下车,丝毫没顾周遭人眼色,径直将周棠带入了会所里早就订好的包间。 这会儿的包间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眼见陈宴来,几人皆起身相迎。 陈宴淡着嗓子客气的说了两句,便牵着周棠朝桌旁剩下的两个空位去。 在场之人皆是神色微变,目光不由朝陈宴与周棠牵着的手扫了好几眼,表情也纷纷染上几许意味深长。 他们对陈宴是真看岔了,本以为陈宴最近几年和苏意高调热恋,两个人应该是感情深厚,没想到陈宴这种人也不是个真正长情的,这不,出来谈事都光明正大的将新欢都带上了。 周棠坐下后,便也接收到了好几处复杂而又探究的视线,她的心是沉静的,脸上的笑也是恰到好处的。 通过陈宴和这几人的交谈,周棠才知这几人对陈宴父亲的倒台功不可没,陈宴没什么情绪的朝他们出言感谢,并像在顺口似的对他们承诺了好处,几人则受宠若惊,纷纷激动的表示以后会为陈宴马首是瞻,甚至还要将陈宴父亲的老底儿全数揭发。 周棠神色微动,有点诧异。 她没想到陈宴今晚所谓的应酬,竟然是这样的,她本以为陈宴今晚带伤而来的应酬,肯定是生意上的要紧事,没想到陈宴今晚来,是要挖掘他父亲的最后老底……他是真的想让他父亲牢底坐穿吗? 周棠知道陈宴这个人历来就狠,但狠成这样的,实属不多见,正待她思绪翻腾之际,有人太过激动,起身就过来对陈宴敬酒。 周棠蓦地回神,下意识转头朝陈宴望去,则见他脸色似乎比方才在车上要冷上几个度,瞳孔也皱缩着,整个人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他甚至也像是没打算拒绝别人的敬酒,指尖摸索了一下酒杯,便随手满上酒就举了起来,周棠心神微动,在这个关口笑着出声,“陈总身体不适,感冒未愈,这杯酒,我替陈总喝吧。” 她难得主动,主动得连带脸上清浅得当的笑都显得格外的虚伪,甚至也没等陈宴说话,她便抽走陈宴手里的酒杯,朝敬酒人说:“请。” 嗓音落下,一口将酒干脆的喝完。 她没打算自虐,只想着陈宴今晚带她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与其让陈宴主动威胁她挡酒,不如主动点。 且既然陈宴这种人喜欢来陡的,那她就给他来陡的,要善良可人,温柔体贴的金丝雀不是么?她可以做得比高中还要来得陡,来得猛,而且她今天已经试过两次了,无论是主动亲吻陈宴还是主动牵他的手,陈宴不仅没生气,反而对她找的茬也少了,如此,对陈宴顺从这招,哪怕是虚假的,陈宴也是受用的。 眼看周棠都这样干脆,敬酒人也一口将杯中酒喝完,回位时,忍不住朝陈宴拍马屁说:“陈总这位女伴儿倒是真体贴陈总啊。” 陈宴眼角微挑,没回话。 周棠唇角微挑,笑着说:“陈总对我好,我自然也得体贴陈总。”嗓音落下,她转头径直迎上陈宴的眼,纯透干净的朝他问:“你说是吧,陈总?” 陈宴眉头蓦地皱了起来,眼底卷起了几丝起伏,他的心情似乎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反而越发糟糕。 他甚至丝毫没领周棠的情,稍稍压低嗓音,淡漠阴沉的说:“用得着你挡酒?你以为你是什么?” 周棠怔了怔,脸色几不可察一变,却又片刻后,她笑了,“是我擅作主张了,对不起。陈总想喝就喝吧,我守着你,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我就叫徐清然或者江枫来帮你。” 她没生气,像是一块柔软的皮糖,突然就变得格外的圆滑。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几许,想要将她彻底看穿。 周棠则垂头下来,故作自然的避开他的视线,没再说话。 在场气氛稍稍变得有些怪异,众人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宴脸色,没搞懂陈宴这气怎么来得这般莫名其妙,不可捉摸。 因着陈宴脸色不对,在场人也没敢再去敬酒,接下来,众人大多都在阿谀讨好,直至不久,陈宴名义上的姑姑走进了包间。 那是一个满身西服的女强人,眼神透着精明与凌厉,待进来见着陈宴后,便没丝毫犹豫,径直过来站定在陈宴面前,冷漠得像是在机械化的说:“我今天和你爸碰过面了。” 陈宴眼角微挑,表情似乎这才开始正经起来,目光朝周棠落来,“你先去车里等我。” 周棠顺势点头,瞧着陈宴的状态也知道陈宴今晚似乎就在等这个女人,她不再耽搁,也识趣的没多问,当即起身离开。 出了包间门,周棠暗自松了口气,似乎浑身都跟着松懈开来,心情一好,她甚至都有心情打量起这个会所的奢华布置来。 却待刚刚走至会所大门,竟见门外正下着大雨。 她怔了一下,想着陈宴的车离会所大门稍稍有点距离,便没打算冒着雨立刻去车上,也没打算借会所里的伞,而是闲来无事里,她选择在会所落地窗旁的一处桌椅旁坐下,点了杯果汁润润刚刚喝过酒的肠胃,也顺势看着一楼里觥筹交错的人群。 这一刹那,她觉得她离这些上流社会里的人格格不入,无论是心境还是处境,现在的她,就觉得自己形单影只的入了一场毫无退路的游戏,不是被人折磨得体无完肤,就是变得毫无自我且失掉人性。 心思至此,她只是稍稍怅惘感慨了一下,却也没觉得有多少的悲伤,待片刻后,她便不打算多呆了,准备冒雨跑去车里,却待她刚刚走至大门,便见门外不远那密集的雨帘下,正站着一个浑身湿透且狼狈不堪的熟悉身影。 苏意。 周棠目光蓦地增了几丝起伏,脸上染上了刻薄的淡笑。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苏意,也没想到常日里高高在上的苏意苏大明星竟能不顾身份的站在雨帘下楚楚可怜的将悲情演绎到极致。 也幸好大雨滂沱,路上行人不多,要不然,苏意这种样子铁定立马的在微博上掀起飓风。 周棠这会儿也不打算出门去了,而是就这么站定在门外的避雨处,淡漠的凝她,肆意而又有点病态的欣赏。 她甚至觉得苏意这一刻是真的楚楚动人的,柔弱无骨的,也只有这会儿的苏意,才让她觉得稍稍顺眼了那么一点。 她甚至也还记得,前两天的苏意可不是这么狼狈的,那可是光鲜亮丽,趾高气昂的,甚至,还朝她动了手。那天,苏意是赢家,她周棠是输家,苏意追着陈宴成功的去了陈宴的房间,而她周棠却冒雨出门去医院包扎,中途的时候,也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像个跳梁小丑。 只是这一刻,淋雨的不是她了。 “周棠!”许是发觉了周棠的打量,苏意狠毒的目光朝周棠落来,语气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痛恨。 周棠笑了笑,没摸清苏意对她这种滔天的恨是缘于什么,毕竟上次打架打赢的可是苏意。 周棠默了两秒,借了会所的伞一步步靠近苏意,待站定在苏意面前,才笑着问:“苏大明星这又是哪出?” 苏意狠狠的盯着她,眼底似要喷火,“你最近在陈宴面前说了什么?勾引陈宴又勾引到哪种地步了?周棠,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周棠眼角微挑,“我倒是不懂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是陈宴突然对你做什么了,以至于你连脸都不要了在这里站着?” 说着,嗓音一挑,“知道陈宴在里面?要以淋雨的方式在陈宴面前用苦肉计?何至于呢?陈宴爱你这么多年,多勾引一下,主动上陈宴的床,发生一下关系,不就即刻和好了吗?” 苏意咬了咬牙,脸色骤变,抬手就要朝周棠扇来。 周棠早有防备,蓦地朝后退了两步,眼见苏意当即要追过来时,她冷了脸色,阴沉的笑,“苏意,我不妨告诉你,陈宴死皮赖脸威胁我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人,他对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转眼就能和别人上床。你与其在我这里动手,不如想想等会儿该怎么将苦肉计演绎到极致,倘若你这次还没成功的让陈宴回心转意,那么,你这么多年的苦守,可能真要泡汤了。” 苏意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双本是怒气沉沉的眼,此际也被剧烈的不可置信覆盖。 她甚至都快找不到她的嗓音,颤抖而又僵硬不堪的问:“你,你说什么?陈,陈宴,陈宴让你……上了,上了他的床?” 周棠满目沉寂的欣赏苏意的震撼与落魄,“是啊。” “你就这么贱?你非得要缠着陈宴,勾引陈宴?周棠,你还是不是个人,你就真不怕我弄死你?”苏意这才回神过来,浑身颤抖,所有理智都快丧失。 周棠淡道:“我啊,我现在也想通了,陈宴这个人虽不怎么样,但钱多啊,有权啊,我抓住陈宴了,还会怕什么呢?我也反过来提醒你一句,在没把握弄死我之前,就最好别动手,要不然,终有一日,我也会让你尝尝被报复的滋味,甚至,用你最爱的陈宴的手来对付你。” 苏意满目颤动的望着周棠,这一刻竟觉得这样的周棠十足的陌生,十足的可怕,整个人都像是魔怔了一下,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到的狠毒,这也致使她终究没能朝周棠动手。 不过待视线稍稍挪开的刹那,她便看到了刚刚出现在会所大门的陈宴。 她强行按捺心绪,脸上像是变戏法般凄厉的朝陈宴望着,也朝陈宴悲痛惨烈的唤,“陈宴。” 周棠神色微动,这也才转身朝陈宴望去。 眼见陈宴是独自一人出来的,并没让会所的人为他撑伞,周棠思考了两秒,便举着伞主动朝陈宴迎去。 大伞稍稍倾斜过去,她体贴的为陈宴遮住了雨水,眼见陈宴朝她望来,她柔弱而又乖顺的笑了一下。 奈何陈宴的目光并没在她脸上停留,仅刹那,他便转眸朝那满身狼狈的苏意落去了。 周棠咧嘴微微的笑了笑,满脸讽刺。 果然还是在意苏意的吗?见着苏意淋雨了就要心疼了? 周棠讥诮的跟着陈宴一路往前,毫不诧异的,便和陈宴走到了苏意面前。 “想做什么?”陈宴朝苏意出了声,语气却是淡漠的,亦如他整个人一样,竟没什么温度。 第一百一十章 发怒 苏意眼睛通红,模样凄厉。她目光紧紧的锁着陈宴,凄楚而又不甘的问:“你让周棠接近你了?” 她嗓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也根本问不出陈宴是否让周棠上了他的床这些话,只因内心的所有骄傲和自信连带那一丝丝因陈宴而残存的恃宠而娇也在让她浑身崩着,不敢朝陈宴求证。 她甚至也根本没办法面对这个问题,生怕陈宴会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从而将她这些年所有的等待和幻想全部砸得稀巴烂。 她内心不住的在重复安慰着自己,陈宴怎么可能和周棠上床!要上的话高中就上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所以一定是周棠在危言耸听,想故意的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周棠以为这就能打击到她了吗,不可能的! “如果你今晚站在这里只是为了问这话,那我劝你早些回去。”不同于苏意的小心翼翼,陈宴的脸色淡漠,语气也是淡的。 他似乎也根本没耐心与苏意多说,嗓音落下,便抬脚就走。 苏意目光颤了颤,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内心所有的患得患失和委屈使得她不顾一切的上前挡在了陈宴面前,“陈宴,我有话重要的话和你说,能不能先让周棠离开。” 周棠眼角微挑,目光平静的凝在苏意面上,没动作。 她也本以为依照陈宴现在这种冷硬的无情的架势也许不一定会同意苏意这要求,然而片刻后,陈宴却转头朝她望来了,低沉道:“你先去车里等我。”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却也在刹那间便掩饰好了眼底的起伏与讽刺,她开始朝陈宴柔和体贴的笑,“那我将伞给你,然后去车里等你。” “你自己拿着。”陈宴的目光清冷而又细致的落在她唇瓣的笑弧上,低沉沉的说了这话。 周棠没打算拒绝。 这会儿雨帘密集,她也没那个心思在此刻对陈宴故意的献殷勤,毕竟她可不想为了陈宴淋雨。 “好。”她仅是乖巧的回了一句,目光回转之际,便见苏意正恶狠狠的瞪着她,那表情颇有几分狰狞和可怖,像在防备她,又像要扑上来撕了她。 周棠心底忍不住哂笑了下,没想到有朝一日,苏意竟能因为她周棠而感觉到这种滔天的危机感。 破天荒的,她只觉这会儿的苏意也像是由高高在上且不可一世的大明星变成了一个情绪化的跳梁小丑,明明狼狈至极,却还不自知。 心思至此,周棠忍不住也朝苏意微微的笑了一下,表情平静而又温和,奈何此举越发的刺激到了苏意,惹得她眼底的怒意似乎快要抑制不住的炸开,连带双手也紧握成拳,隐隐发抖,仿佛已到忍耐的极限。 周棠终是没再耽搁,漫不经心的举着伞往前。 这会儿好歹是有戏看,她也没打算真正的坐回陈宴的车里,只是待站定在陈宴的车旁时,她便站定在车边,撑着伞,满目平静的望着陈宴和苏意。 光影黯淡,雨帘密集。 周棠只见陈宴朝她这边扫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因着距离也稍稍有点远,加之光影浅淡,周棠也看不清陈宴的脸色。 雨水的冲刷声也几乎盖过了苏意委屈的说话声,周棠听不清楚,不过这并不影响。 她只见陈宴这会儿也淋成了落汤鸡,纵是气质出众,但也架不住这样淋雨,连带衣衫都紧贴在身上,有点狼狈,又有点莫名的异类和威胁感。 最初片刻,陈宴和苏意似乎还在相安无事的交谈,却是没多久,苏意像是突然彻底激动了,发疯似的朝不远处的马路冲去。 陈宴立在原地似乎犹豫了一下,目光没去锁苏意,反而突然莫名的朝周棠方向落来。 周棠微微一愣,虽看不清陈宴脸色,但这会儿被他突然盯着,心头也有点讽刺。 这人此际不去追那情绪激动的苏意,反而朝她盯来,难不成苏意又给陈宴说了什么,以至于陈宴又想对她找茬了?可苏意今日落得这般地步,不都是陈宴逼的吗? 若不是陈宴一直吊着苏意又不愿和苏意和好,苏意也不至于连这苦肉计都使上了。 周棠撑伞立在原地,思绪蜿蜒,没动作,也没出声。 则是片刻,陈宴便已转头回去,足下也迅速朝苏意追去了,浑身上下像是带了点急促,又带了点怒意。 周棠咧嘴笑了笑,只觉所有事都在意料之中。 陈宴对那苏意,果然是没死心。如此一来,她这只金丝雀又该如何真正的翻身做主,让这些人通通付出代价,痛彻心扉? 周棠满目复杂的凝着陈宴的背影,直至陈宴和苏意双双消失在灯火尽头,她这才慢腾腾的收伞坐回陈宴的车里,若无其事的朝陈宴的司机笑着说:“苏意正和陈总闹别扭,陈总追苏意去了,该是不会回来了,我们先回去吧。” 司机脸色变了变,心头的惊诧让他有点懵神。 他是真没料到自家老板出门时还和周棠是手牵着手的,这会儿回去,却又追苏意去了,不得不说,有钱又有颜的人的确优越,身边的女人不是美艳的明星就是这种温柔惊艳的小家碧玉。 且也不得不说,这小家碧玉也是心胸开阔,自家老板都去追别的女人了,她还能淡定至此,也不知是因为太懂事了,还是她只看中了自家老板的钱,所以对自家老板这个人没什么在意。 司机的心思也跟着一点点的凌乱,却也没多说什么,当即开车载着周棠离开。 周棠顺势靠在车座的椅背上,悠闲的玩了半晌的手机,待刚要将手机放下,陈宴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 周棠眼角挑了挑,缓缓接起,柔和的唤了声,“陈总。” “你让司机开车走了?”陈宴的嗓音有点冷,语气还夹杂着几许未曾掩饰的怒意。 周棠觉得陈宴这火发得莫名了些,毕竟方才先离开的是陈宴。 周棠柔着嗓子说:“是啊,我见陈总追苏意去了,就以为陈总不会回来了,就先和司机回家了。” “滚回来。”陈宴嗓音阴恻恻的。 周棠故作不懂,“滚回哪儿?” 陈宴突然冷笑了一声,“找死?” 周棠面无表情的一把干脆的掐掉电话,并顺手关了机。 没一会儿,司机的电话响了起来,比起周棠对陈宴那柔得没什么感情的态度,司机明显恭敬得不得了。 待唯唯诺诺的接完陈宴的电话后,司机便回头朝周棠说,“哎呀,陈总还在会所外面,没追着苏意走。我们刚才该多等一会儿的,我听陈总这会儿的语气不好,该是生气了。” 周棠笑着说:“没事,应该是苏意给陈总气受了,陈总这会儿还没缓过来罢了。反正这会儿离陈总别墅也不远了,你先将我放下来,我走路回去就好,顺便及时回去处理一下我身上的伤口。” 司机瞅了瞅前方位置,的确觉得这里离陈宴别墅没多远了,周棠走回去的话,也最多走个十分钟,便也没多想,当即就朝周棠应了一声,靠边停车。 周棠拿着伞干脆的下车,直至司机开车走远,才慢腾腾的朝陈宴别墅的方向去。 她没打算这会儿就凑到陈宴跟前去触霉头,所以不想跟着司机回去接他,她也没想到苏意竟然真的这么弱,苦肉计都使上了,竟然真的没留住陈宴。 这到底是苏意功夫不到家,方式没怎么用对,还是陈宴这个人,本来就冷血无情,即便是面对他爱了几年的苏意,也是这种态度? 看来,陈宴这个人的感情,真的是太浅淡了,他若不爱一个人了,腻了,那就真的可以这么随意的丢掉。 不过没事,陈宴冷不冷血和她无关,陈宴和苏意狗咬狗,她倒是喜欢看。 心情一好,足下的脚步也变得悠闲,待快要抵达陈宴的别墅时,周棠遇见了抱着猫晚归的徐清然。 “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徐清然抱着猫便迅速追上周棠,诧异的问。 眼见是他,周棠放松了下来,缓道:“今晚我陪陈宴去参加了一个小应酬。” 嗓音至此,无心就此多谈,只下意识的问:“徐医生又是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 说完,顺势伸手摸了一下徐清然怀里的猫的猫头。 徐清然有些无奈的说:“还能去哪儿,我妈让我回去吃饭,我去了,结果是打着吃饭的幌子让我被我爸教训,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会儿都该上家法了。” 周棠差点噗嗤而笑,“你爸对你这么严格啊,你都这么大了,还对你动家法?” “老干部,老古董呗,性子就古板得很,难沟通得很,在我家,家法那可是家常便饭。” 周棠笑了笑,没说话,但内心却有点羡慕。 虽然徐清然父母对他严格,家庭气氛似乎也有点鸡飞狗跳,不过徐清然至少还有父母叮嘱,还有父母为他撑起一片天,让他可以在他喜欢的领域里做他喜欢的事,还可以逃避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而她就不一样了…… 她如今陷在陈宴的掌控里,陷在撑起一个家的重担里,有时候真的会觉得疲倦,觉得喘不过气。 “其实父母大多都是爱子女的,我相信你父亲对你也是爱的,也许你可以和你父亲好好沟通,好好交谈,兴许你父亲就同意你行医了。” “那不行。那老古董改不了性子,也从不好好听我说话,这么多年都这样,改变或好好交流的话,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成的。” 周棠神色微动,也有点理解徐清然,父母太过干涉子女的未来,方式不当,威胁太过,就容易适得其反。 她没再多说,只换了个话题随意和徐清然聊了几句,在即将分别时,徐清然突然朝周棠递来一盒药。 周棠微怔。 徐清然说:“你身子骨太弱了,成天气色也不好,这东西是我妈拿给我补身体的,送你吧,每日一包泡水喝,或者炖汤,有奇效。” 周棠下意识要拒绝。 徐清然一把塞在她手里,笑着说:“别拒绝,我也没送过女孩子东西,只要你不嫌弃这是药包就好了。你如果吃了有效,我就再给你带,以后等我到了北城,你可得好生招待我,我在北城也没啥朋友,姑且算你一个了。” 嗓音落下,他人已跨进了他家别墅的花园大门。 周棠笑了笑,心头微微有点发暖,目光凝着徐清然的背影便扯着嗓子客气而又真诚的回了句,“徐医生,谢谢了。我这个人朋友也不多,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当你朋友,也十分荣幸。” 徐清然回头朝她笑着摆了摆手。 周棠不再多说,转身进了陈宴的别墅。 她没打算休息,只打开了别墅客厅的所有灯,便坐定在沙发上,静静等着陈宴的山风欲来。 没多久,陈宴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在哪儿?” 他语气卷着浓烈的阴沉,似乎下一秒就要炸开。 周棠便是隔着手机都能清晰感触到陈宴的震怒。 “已经到你别墅了。” “我让你先回去了?你是胆子太大还是没将我放眼里?你今天给苏意放的那些狠话,就真以为苏意不敢在我眼皮之外的地方对付你?” 周棠神色微动,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陈宴这话究竟是在担忧她的安危,还是仅仅在怪罪她没有跟着司机过去接他。 不过这种伤脑筋的事,她没打算多想,只放缓了嗓子说:“我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左腹的伤口痛了,就想早点回来抹药。” 瞬时,手机对面没了声音。 周棠也没什么表情的沉默。 直至半晌,陈宴才淡道:“如果伤口不适,就让徐清然过来处理,自己不会又胡乱折腾伤口,到时候感染了可别给我惹麻烦。” 周棠眼角微挑,果然,陈宴这种人对她就没点好意。 好歹她今晚还主动为他挡酒,没想到陈宴这种人还是像高中那样喜欢过河拆桥。 “我知道。”周棠默了片刻,柔声回复。 陈宴没再说,就这么挂了电话。 周棠坐在沙发想了一会儿,才起身进了厨房,熬了一碗姜汤。 待姜汤刚刚出锅,陈宴便恰到好处的回来了。 因着淋雨的缘故,陈宴浑身湿透,狼狈尽显,连带脸色都隐约有点病态的苍白。 奈何他的双眼仍旧太凌厉了,像是卷着层层的戾气,待进了大门后,他那双眼便径直朝周棠望来,阴沉冷厉之中带着一种莫名的压迫和危险感。 周棠先是淡漠的扫了他一眼,转瞬便乖顺的笑了,“回来了?我刚煮了碗姜汤,等你先去洗完澡再下来,姜汤的温度就差不多可以入嘴了。” 她的嗓音温柔而又体贴,客厅内也充满了姜汤红枣的独特而又卷着丝丝甜腻的味道。 奈何陈宴似乎并不买账。 他几步上前便站定在了周棠面前,浑身的冷气也过渡到了周棠的身上。 这一刹那,周棠甚至觉得陈宴似乎阴沉病态得要朝她动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故作讨好 她心口终还是稍稍发了点紧,面上的笑容依旧柔和得当,只是眼底的镇定稍稍被几缕讥笑覆盖。 在她本以为陈宴的拳头就要朝她落来时,然而并没有。 待她立在原地等了半晌,陈宴也没任何动作。 他就这么冷冽至极的盯着她,苍白的脸上阴云密布。 周棠默了许久才出声打破这僵持的气氛,“陈总,我真是以为你和苏意和好了,才和司机离开的,且我也真是伤口突然有点不舒服,才提前回来清理伤口的。” 奈何这话非但没让陈宴消气,他眼底的阴烈之色越发浓烈,“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过宽容,才致使你可以随意在我面前撒谎?你是否又觉得我这个人太好说话,便敢将我的电话都随意挂断?” 周棠神色微动,没说话。 其实当时在车上时,她也不是随意挂断他电话,而是那一刻真是烦了,腻了,就不想听陈宴接下来的骂声了。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当着陈宴说,既然要虚意逢迎,那自然得说点好听的。 “你都当着我的面追苏意去了,我自然会稍稍有点情绪,且你打电话时非但没有安慰我半点,出口就怪我先离开,我心里难免失望和生气,就挂了你电话。但若陈总是因为这个生气,我也愿意道歉,而且我也给你熬了姜汤,也算在变相赔罪了。” 陈宴目光越发冷了冷。 周棠抬头径直迎上他的眼睛,瞳孔浮现出无奈委屈之色,“你也知道,我和苏意向来不合,苏意上次还在你这里打了我,你不仅没维护我半点,这次又追着苏意去,无论如何,我虽有错,但这次陈总也有错。” 陈宴冷笑了一下,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越发的讽刺。 周棠像是察觉不到他眼里的讽刺,依旧柔和委屈的凝他。 她本就是那种清秀柔和的长相,干净纯透,脸上的委屈之色虽是伪装,但也因精致的脸庞加分,呈现出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模样。 奈何她的这种样子并未打动陈宴。 陈宴依旧如高中时那样对她的所有柔和与委屈视而不见,反而是烦腻阴沉的朝她出声说:“你对我无半点喜欢,就别提因为我去追苏意而心有委屈。周棠,说谎得先打遍草稿,且恃宠而骄这点用在我身上,不一定对你有好处,你没那资格,也没那机会,也但凡你下次敢随意挂我电话,敢随意离开,那么,你该知道你的后果。” 嗓音落下,未再给周棠解释或者圆场的机会,转身就走。 周棠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全数沉下,冷冽的盯着他的脊背,唇瓣勾出一抹讽弧。 这种男人除了颜和钱,还剩什么呢?对一个女人咄咄逼人,肆意威胁,这种男人,怕是只能进垃圾桶了。 只是她真搞不懂陈宴对她明明厌恶至极,又为何执意要将她绑在身边,难道就因为高中时被她纠缠得太过厉害,心底的怨恨积了这么多年,以至于她现在落魄了,就想肆意的欺她辱她,也让她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活着? 周棠站在原地默了一会儿,也没生气。 反正被骂被威胁都已成了家常便饭,她也差不多习惯了,这会儿只要陈宴没将她手里的副卡收回,没对明日为她引荐罗伯特医生的事反悔,甚至也没真正对她动手,那么就说明一切都还好,也意味着今晚的所有风波,都将平息。 她也不确定陈宴还是否会下来喝姜汤,但还是坐在客厅装模作样的等待。 片刻,手机有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片刻才接起,听筒里陡然传来苏意那气急败坏得快要抓狂的嗓音,“周棠,你这贱人,识相的就给我从陈宴身边滚,要不然我保证你妈今晚就知道你给人当小三的事,也保证让你在全国出名……” 周棠眼角微挑,心底竟出奇的平静。她甚至耐心的将苏意的所有辱骂都一字不落的听完了,待苏意终于骂完了,她才微微一笑,只说:“苏意,你是脑子傻了吗?你到现在都还没看清局势?” 苏意忍了忍,没出声。 周棠继续说:“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也没想过和你抢陈宴,你真正的敌人,是陈宴。” 说着,嗓音一挑,“是陈宴不愿意和你和好,要拿我来恶心你,我也不过是受害者。你若真在乎陈宴,那你便将他勾回去,我出局。你也可以骂我,可以对付我,但若你胆敢对我爸妈做什么,那么苏意,我既能上陈宴的床,就有信心勾住这个人,你要不要试试我火力全开的去勾引陈宴?要不要真来尝尝我用陈宴的手来对付你的滋味?也好让你看看,你心尖尖上的人,究竟会对你狠到什么地步?” 苏意气息不稳,乍然间竟说不出话。 周棠淡漠的挂断电话。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她以前弱成那样,一味的追求和气生财,妥协让步,然而所谓的妥协并没让她真正的安全,反而是破罐子破摔的放开一切,虚意逢迎,竟能安然无恙,甚至达到某些目的。 她坐在沙发沉默了许久,心思越发通透,半晌后,眼见陈宴仍没下来,便不打算等了,仅拆开徐清然送她的药盒拿了一只药包用开水泡好,正准备回房,却是这时,陈宴竟披着浴袍突然下来了。 周棠足下的动作顿了顿,收敛情绪,手里的杯子也放了下来,扭头朝陈宴笑,“陈总这会儿要喝姜汤了吗?” 陈宴面无表情的点头,甚至都没看她。 “那我去热一下。”周棠缓道。 嗓音落下,她便端着已然冷透的姜汤去了厨房,待将姜汤稍稍热好并回到餐厅,便见陈宴正拿起徐清然给她的药盒查看。 他的动作随意而又透着几许漫不经心,待周棠将姜汤放在他面前,他突然问:“这什么?” “养生的药。” “哪儿来的?” “徐清然给的。” “什么时候?” “今晚我回来的时候,刚好在外面碰到他了,他给我的。” 周棠如实的回答,只觉陈宴问这些未免问得太过仔细,着实小题大做了些,不过是一盒普通的药罢了,有必要这么问吗? 奈何陈宴的脸色却越发的差了些,视线锁定在药盒上,稍稍增了点戾气和讽刺的说:“徐清然对你倒是好,连他妈亲手制作的药都送你了。” 是吗? 周棠怔了怔,待回神过来后就觉得陈宴脑袋可能有包,明明知道这药出自哪里,竟还要多此一举的问她。 不过她也没想过因为一盒药就和陈宴起冲突,“徐医生见我最近气色不好,又受了伤,可怜我罢了,就将这药给我了。” 说着,嗓音越发的放缓,故作柔和的转了话题,“陈总,先喝姜汤吧,免得又凉了。” 陈宴没说话,周棠将姜汤的碗朝他身边推了推。 陈宴这才端起碗,一口一口慢腾腾的喝。 周棠的视线也随意落在他身上,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穿的又是浴袍,领口微微敞着,露出光洁的锁骨和胸膛,再加上湿透的头发垂耷在脑门,脸色隐隐有些病弱与苍白,如果忽略掉他满目的阴沉之色,这会儿沐浴过后的陈宴的确给人一种遐想与勾人。 她终于有点理解苏意为什么会爱陈宴爱这么多年了,也理解北城大多女孩为什么想追陈宴了,陈宴不仅有颜有地位,就是这副身子骨,也是着实不差的。 “你看什么?” 或许是周棠的眼神太过直接,陈宴冷冽出声。 周棠回神过来,也没什么不自在,仅朝陈宴笑了笑,没说话。 陈宴扫她两眼,继续喝完姜汤便将碗放下了。 周棠正打算去收碗拿去厨房洗掉,陈宴漫不经心的说:“徐清然这个人,不是你能拿得下的,以后我将带你出入各种场合,你会越发的与我绑在一起,你若对徐清然心有不轨,多番接触,那么,你只会害得徐清然身败名裂,且被他爸打断腿。徐清然的爸,虽没陈列秉狠,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哪能让其败在一个卑贱的女人身上。” 周棠脸色变了变,抬眼观他。 陈宴随手将徐清然的药盒拿走,“徐清然的好意,也不是谁人都承受得起的,至少你周棠,没这资格。”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 陈宴丝毫未观她的脸色,转身朝楼梯口去,继续吩咐,“别忘了金丝雀的义务,洗干净了给我上来。” 如果眼神能化为利箭的话,周棠恨不得现在一箭射穿陈宴的脊背。 她指头抑制不住的紧握成拳,心绪沸腾之中,越发的想击碎陈宴的脊梁与傲骨,她真的想让这种人彻底的一败涂地,后悔不迭,尝尝什么叫言多必失,什么叫痛心疾首。 她立在原地许久,才稍稍将心境平息下来,这才面无表情的去洗碗,面无表情的换睡衣,然后也没心思要喝那杯刚刚才泡好的药了,只收敛了一下表情,就上楼去找陈宴。 这会儿的陈宴正坐在卧室沙发抽烟,指尖猩红一点,烟雾缭绕,颇有几许颓废阴烈之感。 周棠进门便朝他柔和唤了一句,随即自行上床躺好。 想着陈宴今晚该是累了,也没心思折腾,便想好好睡一觉,不料陈宴朝她扫了一眼,便掐灭了指尖的烟头,整个人也欺身过来,掀开周棠的被子便压了过来。 迎接周棠的是陈宴那微凉的唇瓣,不够柔软,不够温柔,连他嘴里浓烈的烟味也顺势过度过来,让她难受得下意识紧咬了牙关,皱了眉头。 陈宴这才稍稍停住动作,讥诮凝她。 周棠稳住心绪,柔然的笑,“陈总,我不喜欢烟味,要不你等会儿再……” 后话未出,陈宴一头压下,趁着周棠张嘴说话的空当窜入了周棠牙关。 周棠满目起伏,恶心至极,胃里也蓦地翻江倒海,差点就要吐出来,没想到这会儿陈宴竟恰到好处的离开了她的唇,俊脸也微微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周棠喘了好几下,才稍稍压下胃里的不适。 陈宴深眼凝她,“周棠,将你所有的心思都给我收好,在我陈宴这里,金丝雀只有折断翅膀或者被我放掉,或者死,就没有从我手里逃走的可能。我不管你对我是何心态是何手段,有什么你都可以朝我招呼,但若你胆敢在外面与人勾三搭四,坏我陈宴脸面,那你就真没活着的必要。” 周棠淡漠的迎视他的目光,没说话。 陈宴丝毫不满意她的这种反应,指尖掐上了她的脖子,“聋了?真要继续挑衅?” 周棠这才微微而笑,“陈总这么生气,是因为徐医生送我的药吗?陈总也知道的,我卑微鄙陋,配不上徐医生,所以我有自知之明,对徐医生没有任何念头。” 陈宴深邃的目光凝她许久,才漫不经心的松手,随即掀开被子,躺到了周棠一侧。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主动关了卧室的灯。 待周遭一片黑暗之际,压抑的气氛里,她思量了片刻,才主动朝陈宴靠去,脑袋顺势枕在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环到了他的腰腹。 一时,她再度察觉到了陈宴身体有过刹那的僵硬,臂膀稍稍动了动,似要无情将她推开。 周棠没给他推她的机会,越发的贴紧他,凑在他耳边温言细语的说:“我今夜惹陈总生气,是因陈总今晚太顾着苏意了,且丝毫不顾我的心情就追着苏意离开,陈总既然要求我对陈总专一不二,那么陈总对我,是不是也该拿出半分诚意?至少在苏意面前,别这么打我的脸好吗?” 陈宴阴沉沉的道:“我曾承诺过苏意父亲,护苏意性命,仅此而已。再者,苏意与名扬集团总经理搭上了关系,我留苏意,有大用。” 是吗? 周棠眼角微挑,没想到陈宴真解释了,也没料到陈宴和苏意之间竟还有这么一层关联,更没料到苏意的本事是真大,竟和名扬集团总经理搭上了关系。 只是陈宴说这话没夹杂任何感情,更无半点留恋,也意味着陈宴这个人的确是冷血无情,即便是陪了他这么多年的苏意,在他眼里,也已沦为工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今晚的确太过情绪化,不懂事了,还望陈总莫怪。”周棠思量了片刻才柔声说话。 黑暗里,陈宴没再出声,却也没将周棠推开。 周棠神色微动,又顺势故作关切的说:“陈总今晚淋了雨,伤口还好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是这样的人 陈宴没说话。 周棠枕在他肩头,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平和而又柔顺。 她甚至能闻到陈宴身上刚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甚至也能听到他平静而又沉稳的心跳,只是陈宴身上的温度有点低,如同他的唇,他的手一样,微微凉薄着,周棠觉得不怎么舒服,也体会不到真正的安全与温暖。 她甚至不经在心底感慨,高中时若能在陈宴怀里躺这么一下,她怕是要激动疯,如今时过境迁了,她枕在陈宴怀里竟没有半分激动与旖旎,反而还能如此平静的评价着陈宴的怀抱不够温暖。 “你若真关心我伤口,这会儿该是为我上药,而不是躺我怀里。” 正这时,耳畔扬来陈宴讽刺的笑,在这种相拥亲密的氛围里,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煞风景。 周棠蓦地应声回神,柔柔的说:“是我考虑不周了,陈总见谅。” 嗓音落下,她缓缓从陈宴怀里离开,重新打开了陈宴卧室的灯,而后轻车熟路的将陈宴的伤药拿到床上,“我替陈总换药吧。” 陈宴视线静静凝在周棠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审视,像要将她看穿。 周棠微微一笑,“陈总不会是想要我亲自脱你衣服,再给你换药吧?” 陈宴眉头皱了起来,唇瓣勾出一抹冷弧,也终是坐起身来,随即背对着周棠,主动将睡袍解开了。 衣衫微微落下,周棠便见陈宴的伤口依旧红肿不堪,也许是淋了雨的缘故,他的伤口似乎比昨日还要来得严重一些。 她忍不住背着陈宴翻了个白眼,心头漫出讥讽,只觉陈宴这个人就是作,且是作得毫无底线的那种,一个本不怎么致命的伤口,他竟能折腾得这么久都没好上半点。 “陈总,你伤口有点严重,还是唤徐清然来重新处理吧。”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再度适时提醒。 她是真怕陈宴伤口严重了又得怪她上药不利。 陈宴却是反应不大,仿佛根本没在意这些,只淡漠无波的道:“不用。” 那行吧,不用就不用,反正严重了或者感染了也不能怪她。 周棠默了一下,便开始为他伤口消毒,而后将伤药敷在上面,并用纱布缠好。 待一切完毕,又想起自己的伤口还没换药,便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上药,没想到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床上却空无一人,陈宴已不在屋内了。 周棠怔了怔,有点诧异陈宴这会儿出屋去作何,不过转瞬心就跟着松懈下来,陈宴出去正好,她也没打算去找,自己一个人呆着也自在。 她慢腾腾的过去躺在了床上,玩了会儿手机便打算睡觉了,不料陈宴这时却突然回来了,整个苍白的脸上却带着浓烈且不曾掩饰的戾气,连带双目都迸着阴沉之色,似乎心情极其不好。 周棠着实没搞懂陈宴怎出去了一下心情就突然差成了这样,她心底稍稍增了几丝警惕,但嘴上却温柔无方的朝他问:“陈总方才去哪儿了?”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干净,只是笑容却不达眼底,依旧虚假得很。 陈宴扫她两眼便不看她了,仅缓步过来关了灯,上了床,待在周棠身边躺好,他长臂一伸,随意而又带着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强势般一把将周棠细痩的身子捞过去禁锢在怀里。 周棠鼻子猝不及防撞到了他的锁骨,稍稍有点痛,待正要稍稍挣扎着调整一下姿势时,陈宴阴沉沉的说:“周棠,我这人历来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耐心,你以后若顺着我点,我除了爱之外都能在物质上弥补你,但你若不安分或是其它,我真不保证我会对你做出什么来,就如陈列秉一样,得罪了我,便是我亲生父亲,我也能让他死在大牢。” 周棠目光几不可察颤了一下。 周遭漆黑,她看不到陈宴的表情,但从他这阴沉狠厉的话语里,她能清楚感觉到陈宴的威胁和心情差到极点的狠烈。 “是出什么事了吗?”她默了片刻,才低着嗓子问,语气极轻。 陈宴方才没出去时,他虽然脸色很臭,但也绝对不是这种戾气横生的状态,所以他出去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正思量,陈宴的嗓音低沉阴烈得快要掐出水来,“陈列秉死了。” 周棠猝不及防一惊。 他继续说:“突然就死在看守所里了。我本还打算让他多活几天,让他在忐忑和害怕里忏悔,然而陈列秉就这么死了。” 说着,整个人阴恻恻的笑,“他想以死来对我示威,殃及我与万盛集团声誉,呵,他倒是到死都没想让我好过。明日一早,媒体网络应该又要开始掀风,陈列秉心腹将对我重新发难,我对这些倒不关心,但我只问你一句,你做好准备了吗?” 做好什么准备? 周棠满目复杂,没想到陈列秉会突然死了,更没想到事情会在朝夕间就演变成这样。 一代着名的企业家落得这么个结局,即便戴罪,也将是轰动全国的大新闻,而陈宴这个亲手送他进去的儿子,明日里可想而知会遭受什么。 她兀自沉默着,心绪翻转,一时之间没说话。 奈何陈宴许是嫌她没表态,手指毫不留情的握住了她的下巴,病态而又威胁的问:“我问你准备好了吗?跟着我陈宴,虽能荣华富贵,但也处处危机,我陈宴的金丝雀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钱也不是那么好得的,你不是想对我虚意逢迎吗,那你做好面对危险痛苦流涕的准备了吗?” 他语气讥诮,带着一种鄙夷,仿佛根本没看起周棠的人品。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低沉道:“我已经被绑在陈总身边了,不做好准备又能怎样呢?难道陈总能主动放过我?” 他像是听了笑话,“不会。” 周棠眼角挑了挑,放缓了嗓音,“既然如此,我怕又有什么用呢?与其被陈总报复,还不如跟在陈总身边陪陈总面对一切。患难见真情,兴许陈总能改变对我的看法,也或许真能爱上我不是?我高中时对陈总死缠烂打,却没能如愿与陈总在一起,说不准以后就能了。且金丝雀至少得有金丝雀被人保护的权利吧,陈总势力磅礴,总不至于让金丝雀被别人断掉翅膀并拿去性命吧。” 嗓音落下,她凑上前去,大胆而又随意的亲了陈宴唇瓣一口,讨好一般。但也只有周棠知道她做这个动作时心头有多么的嘲讽和抵触。 陈宴气息越发沉了半许,没立即回话。 周棠伸手再度环上了他的腰腹,以一种攀附而又柔顺的姿态,静静等待。 半晌,陈宴的语气终于比方才缓和了半分,嗓音也不再如初时那般戾气重重,“爱上你是不可能的,你这个人这么低贱,哪配我爱?难不成凭你拙劣的温柔演技?凭你虚伪的体贴?” 说着,嗓音突然几不可察的幽远半许,像在说给周棠听,又像在极其难得的承诺,“但若你以后真能安分柔顺,哪怕一味的在演,只要演得让我满意了,说不定,我真能宠你。” 是吗? 周棠被他这话差点惹笑了。 这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直男思想,她安分,他就能施舍般的宠她?这人未免太骄傲太自负了,也不看看他的宠是不是她周棠期盼的。 周棠心底的恶心再度增了几个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心绪的朝陈宴温柔的说:“我已然顺从了陈总并接受命运,那么我呆在陈总身边,即便不爱陈总,也依旧会安分体贴。” 也不知这话哪里再度刺到了陈宴,陈宴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微微紧了紧。 周棠满心嘲讽,这人这么不满意,难不成还指望着她说以后会努力爱上他? 重蹈覆辙这种事,她周棠可做不出来,且她这些年被陈宴和穆际舟伤了个遍,她是真不期望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了。 周棠没再回话,也没再解释什么。 陈宴也在这个时候突然松开了她的下巴,一把将他从怀里推了出来。 周棠也不气,滚了半圈便在远离陈宴的窗边安分躺好,陈宴不再说话,周棠也无动静。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气氛有点莫名的紧烈与压抑,但周棠这会儿的心态好,也没让这些事来影响自己,想着明日医学交流会的事,她便迫使自己清空脑袋及时入睡,以备明日能有充沛的精神去见罗伯特医生。 则是不久,周棠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周棠醒来时,身边已然空荡,陈宴没在床上,也没在屋内。 她先是就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便迅速起身洗漱,待下楼准备回自己房间去换衣化妆时,便见陈宴这会儿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睡袍微褪,正任由徐清然为他后背上药。 徐清然大清早被喊过来,本是心有怨气,又见陈宴的伤这么狰狞,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朝陈宴怒道:“你这人我是真不想治了,好好的一个伤口折腾成这样,你这简直是在败坏我徐清然名声,拉低我的医术水平。” 嗓音落下,这才注意到下楼来的周棠,又变脸的温和着朝周棠打了声招呼,奈何嗓音刚落,似又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也变了变,惊愕的问:“你怎从楼上下来的?你的房间不是在一楼吗?” 相较于徐清然的惊诧,陈宴则漫不经心的朝周棠望来,视线卷着几许深邃与讥诮。 周棠先是迅速扫了陈宴一眼,这才朝徐清然缓道:“我去楼上晾晒了些衣服。” 徐清然倒也没诧异了,脸色也缓和开来,“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我半个时辰前来的时候,没在你房间看见你。” 周棠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随即随意应付两句,便回了房间。 她开始仔细的为自己挑选了一身看着稍显郑重而又成熟的长裙,妆容也化得清淡。 等她出门时,陈宴的伤已经被处理好并上楼去了,只留徐清然一个人呆在餐厅吃早餐。 眼见周棠出来,徐清然便热络的招呼周棠道:“快来,我多买了一份早餐,你也来吃点。” 周棠笑了笑,点了一下头便过去坐下了。 徐清然这次带的早点略微丰盛,小笼包烧麦和虾饺一应俱全,周棠随意吃了几口,待抬头时,便见徐清然正朝她意味深长的打量。 “你看我干什么?”周棠下意识的问。 徐清然啧了一声,“你今天这么精心的打扮干嘛?” 周棠也没打算隐瞒,“今天京都城内有场国际医术交流会,陈宴承诺过会带我去,我想为了我爸去见见意大利的罗伯特医生,就稍稍打扮了一下,总不能邋里邋遢的出现在那种场合。” 徐清然怔了一下,“你爸怎么了?” 认识周棠好几天了,他除了以前在网上了解过周棠和陈宴的一些动态之外,也不怎么真正了解周棠的家庭。 周棠面色微沉,有些叹息和无奈的道:“前几年从楼上坠下,摔成了植物人。” 徐清然愣了愣,默了片刻才诚恳提醒,“你爸这状态,让罗伯特医生看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罗伯特这个人虽医术了得,但也重利,想要请动他,需要庞大的资金。” 周棠默了默,“我知道,但陈宴答应过帮我引荐,并促成罗伯特出面替我爸诊治这事。”也正因为知道这些并心有期盼,她才彻底改变了想法,开始对陈宴虚假的逢迎了。 且陈宴昨晚不是还说了吗,只要她呆在他身边安分点,哪怕她是在虚伪的应付他,他也能宠她不是。 终究是各取所需罢了,她以后为了他爸而花陈宴的钱,她也不用有太多的负罪感,且面对陈宴这种人,她也根本就不需要有罪恶感。 思绪至此,回神时,便见徐清然面色有些莫名的复杂,待片刻后,他突然问:“你方才说陈宴答应带你去医学交流会,那么罗伯特医生的事,陈宴也答应为你安排了?” 周棠点头。 徐清然吸了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也变了变,“你和陈宴之间,是达成什么交易了吗?” 毕竟陈宴这个人,并不喜欢帮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且这些日子据他了解,陈宴对周棠也没什么在意,所以陈宴能帮周棠这个忙,那一定是有缘由的。 周棠怔了怔,有些无奈的笑。 有时候觉得徐清然这个人脑袋短路,有时候又觉得他过分敏感,亦如此刻,他竟能一眼说中问题的关键,心思敏感成这样。 心头也不由想起陈宴说过的话,她这个人的确卑微鄙陋,似乎没什么资格能与徐清然这种单纯且出身不凡的人做朋友,而且她现在早已放弃自我堕落了,她敛自尊都没有了,还怎能和徐清然这种人打交道呢? “亦如徐医生所想的那样,我就是这种毫无底线的人,为达目的,我能放弃一切,并……不择手段。”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出声。 说着,咧嘴朝他笑笑,嗓音带着点自嘲和讽刺,“让徐医生失望了吧?抱歉,你拿我当朋友,但我这样的人,没资格成为徐医生朋友。” 嗓音落下,甚至有点不敢看徐清然那也许是在震撼而又失望透顶的眼神,她故作镇定的起身往前,在沙发上坐着等陈宴。 整个过程,客厅安静如也,徐清然像是入定了般没说话,也没动作。 周棠也出奇安静。 不久,陈宴便下楼来了。 今日的他穿了西服,里面是淡蓝的衬衫,整个人气质出众,但目光依旧是冷的,脸色也是冷的,待看见周棠和徐清然这种互相淡漠的场景,他眼角微微一挑,似是有点诧异,又似带点兴味。 待下楼站定在周棠面前,陈宴看了一下腕表,淡漠的朝周棠说:“交流会九点半开始,这会儿得过去了。” 周棠点了点头,干脆起身站定。 陈宴淡漠的凝她,似在提醒什么。 周棠脑袋就突然会意过来,眼风也突然扫到了餐厅处那满目复杂朝这边盯来的徐清然,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朝陈宴柔和的笑了笑,温顺的伸手挽住了陈宴的胳膊。 瞬时,她似乎看到徐清然那越发不解而又复杂的神情。 奈何陈宴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依旧清冷的盯她,无声提醒。 周棠暗自叹了叹,只觉陈宴这种人对她的确是有恶意的,像在耍着玩儿一样,丝毫不在外人面前给她脸面。 她暗自咬了咬牙,挽着陈宴的手也微微下滑,最后主动牵上了陈宴的手。 瞬时,陈宴微凉的手指微微而动,将她整只手都裹在掌心,语气变得悠长而又兴味,“做我陈宴的女人,以后不必太过为我省钱,你今儿这身虽能入眼,但出席盛大场合却不够格。以后抽空去各大奢牌家定制,我要带出去的人,自然不能因着装而给我丢脸。” 是吗? 周棠满心讥讽,也在意料之中扫到徐清然那彻底冷下的脸色。 她知道陈宴这会儿就是将这些话故意说给徐清然听的,想让徐清然知道她现在卑劣的金丝雀身份,让徐清然看不起她。 毕竟,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哪里看得起被包养的女人呢。 不过心情虽然受了些影响,里面积攒了几许怒意,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释然。 这会儿让徐清然知道也好。 他早点知道她周棠是个什么人了,就不会单纯无害的继续施舍她阳光和关切,更不会让她几乎想沉溺在和徐清然呆在一起的平和而又静谧的时光里,甚至让她在这种狰狞的人世间得到一丝丝喘气的机会。 她哪里配停下来喘口气呢?陈宴逼得这么紧,她身上的重担这么重,她哪里配逃避,配喘气呢? 第113章 这是你女朋友吧 思绪至此,心底最后剩下的那一丝丝莫名的尴尬与挣扎也全数消失殆尽。 周棠脸色也彻底的柔和下来,笑容也越发的恰到好处。 她盈盈温柔的朝陈宴点了点头,也能平静的迎上徐清然那冷得有点震撼与发紧的脸色。 “徐医生这会儿是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自己单独走?”陈宴扫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的笑容凝了片刻,这才朝徐清然问了话。 徐清然似乎被震得有点反应不过来,没出声。 陈宴凝他两眼,替他做了决定,“徐医生衣着还没换好,估计得耽搁些时间,要不徐医生还是自己单独过去,我和周棠就不等你了。” 徐清然怔怔点头。 周棠笑得柔和得当。 陈宴不再耽搁,牵着周棠便缓步往前。 整个过程,三个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却显得格外的紧促与压抑。 这会儿的司机早已开着车在别墅花园外等待,眼见陈宴和周棠手牵手的出来,脸色仍是有些不自然,但眼底却卷了几许畏惧与后怕之色。 他可清楚记得昨晚开车回去接到陈宴时,陈宴眼见周棠没跟他一起回来,便当场质问他周棠的去处,似乎陈宴那会儿根本就不在乎他最初是否没等他就走了,反而最为在意的是周棠怎么没回来。 他虽战战兢兢的回了话,但陈宴脸色可谓是阴狠得吓人,像要当场将他捏碎似的。 他虽是万盛集团驻扎在京都分公司的人,鲜少与陈宴接触,但以前每次陈宴来京都出差,也都是他开车服务,他可从来没见过陈宴能阴沉到那样的地步,甚至以前亲眼见得苏意对陈宴闹脾气,也没见陈宴怎么变过脸色,但昨晚陈宴见周棠没回来,那可是真的破天荒的动了怒。 且他本以为周棠昨晚算是在陈宴这里捅了大篓子了,也以为陈宴定对周棠厌弃,没想到这一宿过去,周棠不仅安然无恙,且还被陈宴就这么牵着出来了。 司机是真没见过陈宴对犯了错的人还能这么的宽容,却也不得不说,周棠在陈宴面前的确是特殊的。 周棠满目平静,不知司机这会儿沸腾不已的心理活动,待被陈宴牵上车子后座后,便想趁机故作自然的将手从陈宴掌心抽走,奈何她稍稍用了用力,陈宴却越发的将她的手握紧,仿佛根本没打算放开。 她神色微动,转眸望他,便恰到好处撞入他那双深邃的眼。 “你倒是镇定。”陈宴淡声讥讽。 周棠缓道:“陈总这话,我不懂。” “装?徐清然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不伤心?毕竟你这几天为了接近徐清然,可谓是费尽了时间和精力。” 周棠面色丝毫未变,心底也着实没什么可生气的。 她对陈宴这些中伤的话都已麻木,对徐清然也不抱任何期望,所谓茕茕孑立,便也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了。 她仅朝陈宴微微笑了笑,低声柔和的解释,“陈总误会了。我也对陈总解释过很多遍,我对徐医生并无私情,最近几天和他走得近,也仅是医患之间的简单交流,我也有心拿他当朋友,但陈总今日的一盆水彻底将我泼醒了,我现在已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再做让陈总误会的事。”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其实,陈总对自己也该有信心才是,你的身份和颜值乃至身材都是数一数二,这些都是陈总的底气,所以陈总真不用一直盯着我和徐医生,说来,我在陈总身上花的时间和精力不是更多?” 陈宴阴恻的笑,似乎根本不信她这番鬼话。 周棠也无所谓,反正她已经像模像样解释过了,至于陈宴信不信,她真不关心。 她那只被陈宴握着的手再度用了用力,陈宴依旧没打算放手,周棠暗自讽了一下,正打算不挣扎且任由陈宴去了,不料陈宴这会儿却突然主动的松了她的手。 周棠下意识缩回手来,真搞不懂这个人了。 陈宴语气也冷了两个度,“能有自知之明便是最好,我也不必时刻提醒你注意身份。也还是那话,我这人没什么耐心,我能让你当这个金丝雀,也能让你卑贱得一文不值。” 是吗? 就只会说这些狠话来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吗? 周棠满心讽刺,没心思再说。 她是真觉得陈宴这个人有大病,偏执而又阴毒,跟个精神病没什么分别!她也真没想到陈宴对她会有这么大的恶意,也真想不通她高中是不是真对陈宴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能让陈宴对她恨成这样! 周棠思绪有点乱,深吸了两口气,彻底沉默了下来。 陈宴凝她几眼,也没说话,只是脸色越发的阴沉狠烈,带着点偏执,带着点讥诮,但那双眼底却浮现出几许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车子一路疾驰,不久便抵达国丰洲际酒店。 这次医学交流盛会,便在这酒店的五楼举行,因世界各地的医学大佬都将齐聚,所以这会儿酒店外挤满了中外记者。 陈宴的车直接走的酒店地下停车场。 周棠与陈宴下车后,便乘电梯直上五楼。 这次,周棠没等陈宴提醒,她便在电梯里就主动去牵了陈宴的手,并顺势与陈宴十指相扣。 今日是否能成功的让罗伯特医生答应为她父亲治疗,陈宴这个人是关键,她便是再不懂事,这会儿也得将陈宴哄好。 也似乎陈宴对她的触碰已经快要习惯,陈宴被她交缠着的手指没有半点挣扎,难得的有点顺从。 周棠反而觉得这样食色性也的陈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现在的陈宴对男女之事好像有点上心,不若高中时那般无欲无求,也正是因为这点,陈宴在她面前,才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她能抓住的软肋可以利用。 她也本以为那些所有因为这次的医学交流盛会而聚集过来的记者都被挡在酒店外了,奈何等电梯直达五楼,梯门一开,周棠率先面临的,便是无数闪光灯的咔嚓轰炸。 她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下意识眯了眯眼,面前记者却已躁动开来,有人大吼,“万盛集团的陈总来了。” 嗓音未落,已经有人朝陈宴喊道:“陈总,昨夜老陈总在看守所没了,请问陈总接到消息了吗,或对此有什么看法?” 有人扯着嗓子附和道:“有传言说是老陈总是被陈总逼死的,因为陈总和您姑姑达成合作协议,您姑姑去探望了一眼老陈总,传达了一些陈总的话,老陈总受不住,就在看守所自杀了,请问这种传闻是真的吗?陈总这是迫不及待的对自己父亲下手了吗?” “听说陈总以前并不是在陈家长大,似乎是私生子身份?请问陈总这消息是否属实?” …… 各种各样的质问声铺天盖地的扬来,带着十足的咄咄逼人和八卦与探究。 周棠只觉陈宴的手指紧了紧她的手指,待她转头朝他望去时,却见他面对媒体的镜头似乎是沉稳得当的,身上并没什么戾气,哪怕他眼底已经有了那么一星半点的阴邪之色,但他却是微微笑着的,整个人淡定而又无畏。 她其实有点分不清陈宴对陈列秉的真正感情,你说他对陈列秉有感情吧,陈宴又能对陈列秉下狠手,你说他对陈列秉没感情吧,但无论是昨晚还是前几天举证陈列秉的犯罪事宜后,陈宴的心情都是极差极差,又仿佛在意得很。 甚至此刻,她眼见陈宴虽然是笑着的,但也清楚知道他这会儿心情并不怎么好,甚至还有点暴躁。 她思绪转了转,想起今日的目的,便踏步往前将陈宴护在身后并挡了挡,扯着嗓子道:“无论老陈总对陈总多么狠,甚至前几日都能对陈总痛下杀手,但陈总对老陈总依旧尊敬有加。陈总昨晚闻说老陈总自杀,心情极差,一宿都没缓过来,还望各位不要再将这些不实的消息拿来逼问或中伤陈总,且各位也都是成熟的媒体,那些不实的诽谤,还望各家媒体慎重辨别并慎言。” 嗓音落下,缠紧了陈宴的手指,以瘦弱的身子要去挤开电梯外密集拥堵的人群,略微坚定的牵着陈宴往前。 奈何记者们也不是吃素的,甚至为了新鲜而又劲爆的新闻他们可以放弃原则,眼见周棠要执意护着陈宴往前,有记者便故意趁着人群的拥挤去拉扯周棠,想将碍事的周棠从陈宴身边拂开。 周棠虽长得高,但的确瘦削得紧,被人几个明里暗里的推搡间,差点就要跌倒,却在这时,陈宴突然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并当众顺势的将她搂入怀里,以一种强势而又围裹的姿势,将周棠护下。 周棠微微松了口气,只觉陈宴这会儿至少还稍稍有点良心,只是她可不觉得陈宴是真心想救她,因为陈宴这番搂她的动作太随意了,就像是顾着脸面和维持虚伪的绅士风格不得已的拉了她一把而已。 却也这时,在旁不远的安保也迅速上前强势的隔开记者,为周棠和陈宴腾出了空道。 陈宴没耽搁,脸色都没变个丝毫,搂着周棠往前。 整个过程,记者们仍是高声呼喊与询问,周棠不多言,陈宴也不说话。 直至入得内场,大门被安保合上,记者们也全数被阻隔在外,周棠这才主动退出陈宴怀抱,转头朝陈宴望来,眼见他脸色阴沉不定,便装模作样的宽慰,“别人想说什么就任由他们说吧,反正也不会掉块肉不是?陈总不必对这些事记挂在心,即便老陈总过世的消息会在媒体里掀起巨浪,陈总也不必出面,让万盛公关部好生解决便是。”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非但不领情,反而阴恻的朝周棠笑了笑,“几个跳梁小丑的质问,你真以为我会放在眼里?又或者,你以为你方才那种作为就是在帮我?逞英雄也得有这个实力,虚伪的体贴也得有点自知之明,若不然,你跌倒在地被人践踏,那就丢的是我的脸。” “我只是看不惯那些记者罢了,也想维护陈总。” “你什么东西什么能力,我需要你维护?”陈宴冷笑,嗓音一挑,语气越发的幽远沉寂,像在警告一般,“以后见了这些事就离我远点,省得给我找麻烦。”筚趣阁 周棠眼角一挑,觉得陈宴简直是阴晴不定,不可理喻。 也罢,是她故作多情了,本想虚意的讨好,奈何无效。 也是了,像陈宴这种人,能从被陈家彻底抛弃的私生子身份一跃成为陈家的掌权人,就凭这点,陈宴无论是心态还是手段那都非常人能及,所以几个记者的争相质问,陈宴怎么可能放在眼里。 所以,她方才那种装模作样的维护举动,着实幼稚可笑了些,上不得台面。 她想了一下便微微而笑,“是啊,几个跳梁小丑又怎么能是陈总的对手,我也记住陈总的话了,以后见了这些事就跑远点,争取不影响陈总。” 陈宴满目深沉的凝她,脸色依旧阴冷,没回话。 碰巧这时,有认识陈宴的人已经过来打招呼了,那人满头白发,体态龙钟,俨然一副医学泰斗模样。 陈宴见了他,脸上阴沉之色便全数收敛起来了,连带回话也变得破天荒的正经和尊敬,“刘老,许久不见了。” 刘信义拄着拐杖点点头,“是啊,好久不见了,你妈最近身体怎样了,心脏可还好?” 陈宴缓道:“刘老医术高超,当年您为我妈动了手术后,我妈的心脏便一直很好,万分感激,近些年因工作太忙,便疏于过来拜访,还望刘老莫怪。” “这就好这就好。你工作忙,不必来访,但你母亲是真的很客气,每年都会给我寄不少东西来,我怎么说都不听,你回去还是劝劝你母亲,我当年只是做了我当医生该做的,不必如此破费。” 陈宴嗓音增了点郑重和幽远,“那是我妈的心意,刘老只管收着便好。当年我和我妈没凑够手术费,我的工钱也被暂扣,若不是刘老及时援助,我妈估计就没了。” 刘信义摇摇头,“那也不算什么,你当时只过了两天就将所有钱还给我了,我那时就觉得你这小子极其诚信,是做大事的料,没想到你掌管了万盛集团,真是杰出青年。” 陈宴笑笑,他在刘信义面前姿态放得极低,话语也轻和得当。 待和刘信义聊完,正准备牵周棠往前,刘信义似乎这才瞧见了周棠,下意识慈祥和蔼的问:“这便是你女朋友吧?模样是真的好。” 第114章 带回个女孩 周棠咧嘴朝刘信义单纯柔和的笑了笑,目光朝陈宴落去。 陈宴转头扫了周棠一眼,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才淡道:“只是助理。” 周棠眼角一挑,心生冷讽,却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陈宴虽没打算遮遮掩掩的养金丝雀,但没打算养个女朋友。她周棠只算得上个有空就随意玩弄的工具,女朋友哪里够格。 刘信义怔了怔,没料到自己看走眼了,不过年轻人的事,他自然不能去多加评判,只朝陈宴说:“你妈每次给我打电话就会提及你的终身大事,哈哈,你若能早点解决这个事,你妈就真能对你彻底放心了。” 陈宴笑着附和了两句,便委婉告别,牵着周棠一路往前,坐定在了早已被安排好了的且贴着名字标签的座位上。 周棠想起刘信义的那几句话,最终所有的关注定格在刘信义所说的陈宴和他妈妈手术时曾缺钱的点儿上。 她记得高中时,她自打知道陈想赚钱为她母亲的心脏手术时,她就各种换着花样的给了陈宴很多钱,少说得有两百多万了。 那会儿她父亲是真能赚钱,对她也极其慷慨,她对钱也向来没什么概念,所以她高中的钱几乎都花在陈宴身上了。 且陈宴高中时从不乱用钱,有空还会去外面兼职,所以陈宴怎么可能缺他母亲的手术费呢? 正想得入神,耳侧扬来陈宴阴沉的嗓音,“在想什么。” 周棠微微回神,转眸便迎上了陈宴深邃的眼,笑着说:“在想陈总怎么没将我金丝雀的身份介绍给方才那位刘老听。” 陈宴漫不经心的道:“金丝雀能有助理好听?” “我能说这两个都不好听,女朋友这三个字最好听吗?”周棠柔笑。 她发现她最近是越来越容易开玩笑了,脱口的话也越来越大胆了,或许是被陈宴逼迫得释放了天性,连带她自己都会被她偶尔随口吐露的某些字眼给震住。 “你配?” 却是嗓音落下,陈宴便再度无情冷冽的浇来一盆冷水。 周棠笑笑,也不起,稍稍犹豫一下,将心底的疑虑以一种无辜而又纯透的嗓音问了出来,“陈总,我高中时虽然混账,但钱却没少给你。你当时也没怎么乱用,你母亲手术时,你怎么会缺钱呢?” 陈宴勾唇冷笑了一下,那双深邃的眼里积满了刺骨的讽刺,“装蒜?我那会儿缺不缺钱,你不知道?” 周棠眉头微微一皱,没料到陈宴竟然还反过来问她。 “我能知道什么?难道我高中给你的那些钱,你都拿出去乱用了?或者,包苏意去了?” 陈宴冷笑出声,目光阴恻而又卷着几许不曾掩饰的狠厉与鄙夷。 “我倒宁愿将那些钱拿去包苏意了,也好比还给你打水漂强。我该说你这种人是贵人多忘事还是里里外外都虚伪?当年从我这里拿回了所有的钱,却故作不知,周棠,你这种人可真是贱得可以。” 啥? 从他那里拿回了所有的钱? 周棠脸色顿时变了变,身子都差点坐不稳,忍不住道:“陈总,话不可乱说,你不能因为讨厌我便这般诬陷我吧,我什么时候拿你钱了?高考完后,我表白失败就彻底出门散心了,我家也搬迁了,我和你面都没再见过我拿你什么钱了?”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讽刺,看她就像在看一只垃圾。 “高考结束后的几天里,我去过你家别墅外等你,虽没等到,但却等到你妈了,我将你高中给我的所有钱都存了银行卡,也将那银行卡拿给妈并让她转交给你,怎么,当时是你妈没给你,没给你说,还是你将这事儿彻底忘了?” 他嗓音阴恻恻的。 周棠目光顿时剧烈起伏,心口发紧,脑门都差点被震僵。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宴这个人,竟然在高考完后就将钱彻底还给她了?可她的母亲从始至终都没给她提过这事,也没给过她一张关于陈宴的银行卡,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又或者,到底是陈宴在说谎,还是她母亲在故意隐瞒,只为不想让她再和陈宴扯上关系?她清楚的记得,她母亲当时因为她的失恋落魄便有多么的不喜陈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她母亲决定不告诉她这件事,以免她知道了又要伤心? 思绪至此,周棠觉得她母亲隐瞒这事的可能性最大,因为陈宴这种人,看着不像是个会说慌的主儿。可目前她已经得罪陈宴了,被陈宴盯上了,但若陈宴知道当年她母亲也摆了他一道,凭陈宴这种人心狠手辣的心性,又会不会对她母亲下狠手? 周棠根本不敢设想这种可能,理智最终掩盖住了心底的壮阔波澜,这会儿只能迎着头皮朝陈宴笑,揉揉捏捏的说:“我,我记性真的不好,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又好像没有,我真不怎么记得了。” 陈宴似乎早已预料她是这个答案,脸上并无怀疑惊诧之色,似乎早已认定她这个人本就是人品卑劣,最后只漫不经心的朝周棠评了句,“忘记可不是什么好的理由,也不代表高中三年也能就此翻篇。” 周棠满目复杂,心口也跟着剧烈起伏。 她知道高中三年在陈宴心里绝对没这么容易翻篇,只是不知道这那三年的纠缠和金钱背后还有这么一个让她快要崩掉的真相。 但无论如何,这也不该成为陈宴威胁她甚至禁锢她的理由,只因还钱也只是他个人所为,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宴当时还钱的时候应该就想着和她互不相欠了,那么他钱倒是还完了,这会儿揪着她不放又是什么意思? 周棠满心嘈杂,越想越多,也没出声。 不久,偌大会场里的人越积越多,则待半个小时候,有主持人上了台,做了说辞,开始宣告交流会正式开始。 但与其说这是一场交流会,但更该说这是一场全世界医学泰斗们的颁奖大会。 周棠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陈宴能出席这场医学交流会,是因他赞助了这场活动,且出资最大,甚至还为几个医学泰斗亲自上台颁了奖,这其中便有意大的罗伯特医生。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陈宴这种卑劣的人,也能出席这种场合,甚至还为那些泰斗名医颁奖。 周棠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扭曲,但又无可奈何,毕竟人得活得现实,而现实里就是钱最重要,没钱是什么都做不出的。 整个过程,她一直安分的坐在原处,偶尔之际,会讨好的为陈宴递递会,又会伸手去牵牵陈宴的手。 陈宴的脸色一直是淡着的,似乎没什么情绪。 周棠真有点担心这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反悔,然而幸好没有。 待交流会接近尾声,陈宴便带她直接过去找罗伯特医生了。 或许是早对陈宴的身份极其熟悉,罗伯特医生也甚是尊敬,陈宴却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并主动开价一千万,罗伯特医生目光震了震,竟也无半点为难,当场笑着点头。 双方协商了一下,罗伯特后日便会飞去北城看诊周棠父亲。 一切来得太过顺利,甚至顺利得让周棠觉得有点不切实际。 直至被陈宴牵着一路回到车上坐定,周棠才稍稍回神过来,落在陈宴面上的目光深了深,难得诚恳的说了句,“陈宴,谢谢。” 陈宴眼角挑了挑,没什么反应,沉默了一下,才转头朝周棠望来,那深邃的目光再度凝准周棠的眼,将她眼底难得浮现的诚恳之色尽收眼里,这才没什么情绪的说:“我答应过的事就不会反悔。我这人虽不是个好人,但至少也不如你那般容易食言。” 周棠的笑僵在眼角。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待车子抵达陈宴别墅外,周棠率先下车后,陈宴并没跟着下来,反而顺手关了车门。 周棠怔了怔,下意识问:“陈总还要出去?” “有事。” 周棠缓道:“今日媒体肯定会对陈总逼得紧,陈总出门还是小心些。” 陈宴扫她两眼,难得的点了头,便吩咐司机开车走了。 周棠立在原地,满目复杂的凝着他的车子走远后,才转身回了别墅。 待在沙发上做了片刻,稳了一下心神,她便给母亲打去了电话。 她其实是已经猜到了事情真相,知道陈宴说还了钱那就一定是还了钱的,只是没想到在她的逼问里听见母亲亲口承认这件事时,她心口竟是有些莫名的发抖。 她知道高中时的陈宴有多么的缺钱,也知道他为了凑够他母亲的手术费在她身边是有多么的努力奉承,她也本以为高中三年陈宴对她就只是为了图钱,但如今知道真相,思绪竟乱得有些无措。 许是察觉到了她状态的不对,刘敏的嗓音也紧了起来,“棠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妈妈当年,是不是办错事了,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强行稳住心绪,缓道:“不是,妈妈你别多想,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说着,下意识转移话题的说:“妈妈,我今日见着罗伯特医生了,也突然在罗伯特医生那里得到个机会,罗伯特医生答应后天飞去北城医治爸爸。” 刘敏震得惊呼了一声,半天说不出话。 却待回神后,她知道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再联想到周棠刚刚问了陈宴还钱的事,便忍不住问:“棠棠,这是不是和陈宴有关?你现在,和陈宴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知道自己女儿的那点本事,就是顶破天也不可能和罗伯特医生这样的人打上交道,这唯一的可能,便是陈宴在里面起了作用。 可在她眼里,陈宴比穆际舟的威力还要大,当年能震得自己女儿崩溃那么久,甚至差点自杀,她是真的怕自家女儿再和陈宴牵连上,并重蹈覆辙当年的悲痛。 周棠也知道这些事瞒不过陈宴,只委婉的安慰道:“妈妈,陈宴虽然在里面帮了忙,但这都是陈宴妈妈的意思。我前些日子见过芳姨了,也去她那里蹭过饭,芳姨对我很是喜欢,在听到爸爸的情况了,就吩咐陈宴帮我,这都是芳姨的一片好意。妈妈你放心,以前我对陈宴陈宴做的那些傻事,不可能再发生,因为我对他真的没感觉了,你放心。” 刘敏哪里放得下心,听周棠这么说,她是越发的担忧,奈何无论她怎么说,周棠也只咬准她对陈宴已无感觉,她终是被周棠的各种承诺劝得稍稍放下心来,最后感慨了一下罗伯特和周棠父亲的事,又叮嘱周棠多加注意身体,这才挂了电话。 周棠慢腾腾的回了房间,脑袋发乱,躺在床上便闭眼休息。 这一日,陈宴一直都没回来,周棠也没打过电话。 她知道昨晚陈列秉自杀,定会给陈宴惹上很多麻烦,所以陈宴今天一定会很忙。 她也不时的拿出手机搜索网上有关陈宴的消息,奈何却只翻天覆地的看到关于她和陈宴手牵手出席京都医学交流会的照片,至于陈宴父亲自杀的事和陈宴今日的所有其它举动,网上竟像在刹那间被清洗了一遍,找不到丝毫踪迹。 周棠再度感慨资本的强大,陈宴的手快。 这不,舆论再怎么强大,也抵不过陈宴公关删帖的速度。 晚上,周棠也没打算做饭,更不知道陈宴今晚会不会回来,她偷了个懒,点了份外卖吃掉,正打算回房休息,则是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大门传来电子锁滴滴的开门声。 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待大门打开时,便见陈宴回来了。只是他手里正拖着一只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粉色行李箱,而他身后,跟着一个粉色包臂短裙的俏皮女孩。 那女孩,棕栗色的长发卷成大卷,留着空气刘海,脸上画着淡妆,整个人娇俏而又可爱,目光落在陈宴身上,眼底是亮晶晶的。 她正不住的对陈宴说话,谈及的似乎是最近遇到的新鲜有趣的事,说得眉飞色舞,整个人鲜明而又阳光,讨好而又亲近,这种样子,竟让周棠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看到了高中时代那个所有喜怒哀乐都围绕着陈宴而变化的周棠。 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陈宴昨晚便对她说过,今晚他恩师的女儿会过来小住,只是她那晚从陈宴电话里听到这女孩声音时,本以为她该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但没想到这女孩儿的年纪大约有二十几岁了,虽说话声音有点娃娃音,但哪里是个小女孩,明明是个对陈宴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 许是察觉到了周棠的存在,陈宴目光朝周棠扫了一眼,脸色没太大变化,仅径直朝她过来,将行李箱递到了她手边,像是随口般朝她说:“这是我恩师的女儿,王茉,她的房间你来安排。” 王茉到嘴的话这才噎住,满目复杂的朝周棠盯着。 她最近也不是没上网,也不是不知道陈宴身边跟了个名为周棠的女人,她只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点竟能在陈宴的别墅看到周棠,甚至陈宴还当周棠是个女主人般让周棠来安排她的住处。 周棠也从王茉的眼里看到了敌对之色,这让她突然又想起了陈宴以前的那个秘书汪黎雪来,只是这个王茉与周黎雪可不一样,汪黎雪至少不得陈宴喜欢,但这个王茉却得陈宴在意,所以陈宴既然能答应带王茉过来住,且亲自为王茉拖行李箱,就意味着王茉在他眼里一定比她周棠要重要,要特殊。 “你好,我叫周棠。”周棠默了一会儿,便朝王茉友好出声。 她只是只可有可无的金丝雀,也没想过要和这些倾慕陈宴的女人争宠,更何况这个女人身份特殊,不仅是陈宴恩师的女儿,还是陈宴母亲王素芳的干女儿。 若非必要,她没打算这会儿就树敌,但若王茉也如汪黎雪那般得寸进尺,她周棠自然也没那么好说话。 奈何相较于周棠的友好,王茉却沉了沉脸色,但她小小年纪却也是个变脸高手,仅两秒功夫,她面上的笑容竟比周棠还要灿烂,整个人甚至比周棠还要热络,上前两步当即就亲昵的挽住了周棠胳膊,盈盈柔柔的笑,“周棠姐姐,我接下来就麻烦你啦,多有打扰,你可别嫌我唠叨多事。” 周棠眼角一挑,目光深了半许,只觉遇到了个强劲对手。 这姑娘年纪虽轻,但瞧瞧这甜腻腻的样子,瞧瞧这阳奉阴违的性格,汪黎雪和她相比,简直就是个弱鸡。 第115章 演技 周棠按捺心神的笑着点了头,委婉说:“王茉小姐这话倒是客气了,这里是陈总的地盘,你麻烦的是陈总,和我没直接关系,而且我本来就是陈宴助理,听他吩咐也在职责范围内,所以,王茉小姐该感谢的是陈总。” 说完,目光径直朝陈宴落去,“陈总,目前别墅内有两间客房最为宽敞,很适合王茉小姐住,一间在楼下楼梯旁,一间在你主卧隔壁。我左腹的伤还没好,无法将行李箱搬上楼去,您看……” 陈宴似乎没觉得这个是个问题,漫不经心的转头朝王茉说:“那你就住楼下客房。” 王茉顿时眉头微皱,有些娇柔委屈的说:“可我以前来这里,都是住的你房间隔壁。” 陈宴眼角一挑。 王茉扫了一眼他的表情,又突然想起陈宴后背的伤,心思迅速辗转了一下,当即体贴得变了主意,“那我还是住楼下吧,你和周姐姐都受了伤,没法搬我行李箱,可我行李箱真的太重了,我自己也搬不上去,那就住楼下也行。这几日打扰陈宴哥哥了。” 甜腻柔嫩的嗓音卷着无尽的体贴,即便里面夹杂着几丝遗憾与委屈,也依旧动听。 周棠微微转眸朝陈宴扫去,却没在陈宴脸上看到半丝起伏。 她心中暗生几许讽刺,只道是这钢铁直男着实是铁石心肠,人家姑娘都柔弱委屈成这样了,陈宴竟没丝毫怜惜。 正思量,或许是将他盯得有些认真,陈宴稍稍转眸,那深邃淡漠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她的。 周棠猝不及防被他的视线抓包,蓦地怔了一下,干咳一声,又故作自然的回头朝王茉笑,“你住楼下也行,那间屋子也很宽敞,而且阳光充足……” 周棠客气的话还没说完,王茉便像是委婉示威般出声打断,“周姐姐,这些我都知道,我这也不是第一次来陈宴哥哥家里住了,前几年里,我都来过好几次了,对这别墅的各个地方应该比周姐姐还熟悉。” 周棠神色微动,稍稍噎住后话,慢悠悠点头。 或许是对王茉的第一印象没什么好感,便也觉得她这一口一个的周姐姐的亲昵唤声虚假得不能再假,听着着实有点怪异与刺耳。 周棠心如明镜,没再多说。 陈宴朝王茉再度嘱咐了一句,也没打算在此多留,转身便上楼去了。 直至陈宴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王茉脸上的笑才稍稍淡了些,目光朝周棠落来,我见犹怜般的问:“周姐姐,我在网上也看到了好多关于你和陈宴哥哥的事,你如今,到底和陈宴哥哥是什么关系呢?” 周棠无声将她打量,目光带着点直接的审视。 王茉皱了皱眉头,委婉解释,“我是陈宴哥哥妈妈的干女儿,也是陈宴哥哥的干妹妹,我和我干妈都很在意陈宴哥哥的个人问题,也知陈宴哥哥太过优秀,身边会吸引很多女生,但陈宴哥哥身份特殊,如今又掌管整个万盛,当初连大明星苏意都没入得我干妈的眼,所以周姐姐你……” 周棠笑了一下,“苏意都没能入得陈宴母亲的眼,王茉小姐是想以此来提醒我知难而退吗?” 王茉神色微动,不答反问,“那周姐姐现在真的是在追求陈宴哥哥吗?知难而退这种事,周姐姐会做吗?又能有自知之明吗?” 她娇柔的嗓音卷着几许恃宠而骄般的威胁与施压。 周棠听得满心讽刺,“那王茉小姐又是以什么资格来提醒我知难而退呢?更何况,王茉小姐也只是个干妹妹而已,又非亲妹妹。” 王茉脸色当即彻底的沉了下来,她是真没料到像周棠这种身份的人竟然敢这样对她说话,当初连那苏意在她面前,都是存了几分忌惮,毕竟陈宴是万分敬重她父亲的,且陈宴母亲对她也各种维护,所以,连苏意都不敢太过对她放肆,这周棠又哪来的底气呢? “我虽不是陈宴哥哥的亲妹妹,但却胜似陈宴哥哥的亲妹妹。周小姐初来乍到,可能还不太懂规矩,但没关系,周小姐仅凭一腔热血就要去追求我哥,又无任何庇护与后盾,到时候怎么被甩的都不知道。” 是吗? 周棠听了这话,差点就想笑出声来。 她若能被陈宴甩掉那就好了,少了这么个阴狠的人缠着自己,她都得多活几年,可惜这王茉也不是沉不住气的,这么快就开始出言威胁了,那还怎么交手? 周棠默了一会儿,不打算听她放狠话了,只漫不经心的说:“比起我的初来乍到,王茉小姐则是不知实情的那个,又或者,王茉小姐知不知道我晚上住的那间房?” 王茉眼角微挑,“哪间?” 周棠笑,“就二楼的那间主卧。” 王茉目光蓦地颤了几下,脸色也陡然增了几许不可置信和震撼。 周棠继续补充道:“我晚上是和陈宴睡在一起的,且这可不是我自愿的,而是你家陈宴哥哥血气方刚,威逼利诱的让我去他房间住的。再者,我也不是真的初来乍到,王茉小姐在网上了解情况的时候还请看完整个事情的始末,我和那些追你陈宴哥哥的女人可不一样,而是我在高中时就追过他三年,只是我后来放弃了,只是你家陈宴哥哥这会儿,却意难平了,非得要将我禁锢在他身边了。我现在可不是在追你的陈宴哥哥,而是你那陈宴哥哥根本就没打算放我走,你觉得在我面前逞威,有用吗?你能让你陈宴哥哥放过我?” 嗓音一落,便见王茉的脸色顷刻苍白,周棠阴柔无方的笑了下,转身便朝二楼去了。 只是刚刚走至二楼的楼梯口,她便见得陈宴那颀长的身影正依在他卧室门口,神情清冷而又狭长的盯着她,带着一种阴沉与审视。 周棠微怔,两秒后便在心底讽刺的笑了笑。 这人果然喜欢听人墙角,都到了这个时候,竟还有心呆在门口听两个女人的较量。 且陈宴那脸色可谓是冷冽不善,怎么,她委婉教训了一下王茉做人的道理,让王茉认清这些残酷的事实,陈宴就心疼了,打算找她周棠算账了吗? 周棠心思如此,却也没怎么怕,金丝雀若一味的平淡,那就没什么味道了,反而偶尔的棱角与作妖,才能让暗沉压抑的生活增点起伏。 “陈总这是在等我吗?”周棠几步上前便牵上了他的手,柔和的问。 陈宴满目淡漠的凝她,“在王茉面前放狠话,有趣?” 周棠也不否认,缠了缠他凉薄的指头,替他着想的说:“也不是放狠话,而是王茉明显将我当情敌了,我总得表明立场不是?再者,我这可是为了陈总好,毕竟陈总也不想自己的干妹妹变成自己的情妇吧,那说出去多不好听,且你得多对不起芳姨和你的恩师啊。” 陈宴冷笑,“你就觉得她只能当情妇?你以为她是你这种贱东西?” 周棠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柔,“那陈总会娶她?” 陈宴不说话。 周棠再度上前半步,整个人贴入他怀里,双手穿过他的身侧轻柔的换上他的腰身,察觉到陈宴的身子并无任何排斥,她越发放软了身子,柔和的朝他说:“我知道我在陈总眼里是一文不值,但比起王茉来,我才是陈总的枕边人。我让王茉及时认清现实,打消对陈总的念头,虽然是在帮我自己,但也在帮陈总您。但若陈总真觉得我做错了,只要你开口,我这会儿就能下去对王茉道歉。” 陈宴仍没说话。 周棠静静窝在他怀里,无声等候,虽姿态各种的温顺柔和,但嘴角却在陈宴看不到的地方勾出一抹讽弧。 直至半晌,陈宴才淡漠出声,“仅此一次。既然知道在我眼里连那王茉都比你重要,那你就该明白接下来该以何种态度来对待王茉。周棠,金丝雀虽能闹点情绪,但其余的,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得给我收敛好了。” 如此说来,他还是对她今晚的所作所为有意见了,也在变相的维护王茉了。 周棠心如明镜,默了一会儿,才微微点头,手指顺势松开陈宴的腰,正要退出他的怀,没想到陈宴直接伸手扣上了她的腰,半拥半揽的将她带入了房间。 片刻,周棠便被陈宴以一种不怎么温柔的方式丢到了床上,没等周棠反应过来,陈宴的身子也压了下来。 依旧是铺天盖地的吻,也依旧是满口满鼻的沾上了属于陈宴身上的木质熏香,她的所有感官都被陈宴占满,奈何心底深处仍无半许旖旎。 她甚至都快习惯陈宴的亲吻和折腾了,也料定陈宴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真到了关键时刻,这人又得偃旗息鼓。 只是这次却似乎不太一样。 今晚的陈宴仿佛突然就温柔了一点,除开最初疾风骤雨般的吻,后半段的吻和触碰,他的力道就极其难得的放松了下来,带着一种莫名的耐心。 周棠不怕陈宴的癫狂折腾,但就怕这种温水煮青蛙似的缠腻。 许久,她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正想挪着身子朝旁稍稍躲一下时,没想到陈宴先她一步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瞬时,所有旖旎的气氛彻底凝固。 陈宴脸色也冷凉得极快,脸上所有的风暴全数归于平静,眼底深处再度变成了一片荒原,寸草不生。 周棠怔了怔,深眼凝他。 奈何陈宴这会儿已然没了兴致,起身便去沙发上坐定,拿了烟出来点燃,漫不经心的抽了起来。 周棠这才发觉他身上的衣衫依旧笔直工整,一丝未乱,但她就糟糕了,寸丝未着,且还满身痕迹。 她这会儿也没顾着害羞,整个人缓缓缩入了被子里,眼见陈宴目光幽远的落定在窗外,指尖烟头的猩红也在映衬着他突然变得不怎么好的情绪,周棠想了一下,低低的问:“陈总在想什么?” 陈宴顺势转眸朝她望来,眼底增了几许周棠看不懂的复杂,目光也卷着几许凌厉,有点压迫,又有点莫名的孤寂。 仅片刻,他冷着嗓子说:“在想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点底线。即便不爱一个人,也能顺从成这样的和人上床。” 周棠顿时无语。 他现在摆出个这样的姿态,就是在想这个吗? 她是真觉得陈宴这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都已将她逼成了这样,他却还要反过来怪她怎么能在不爱他的情况下和他上床。 这人又要开始自相矛盾的犯大病了? 周棠缓道:“我现在变成这样,不都是陈总逼的吗?或者陈总这么快就腻了我的顺从,想让我变回前几天那带刺反抗的状态?” 陈宴冷笑,“我没让你变回去。” “既然如此,那陈总又在思量什么,心烦什么呢?就因为我不爱你却能和你亲近,陈总就对我有意见了?可在你逼我成为你的金丝雀之前,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爱你这个事实?又或者,陈总觉得这样的游戏已经不够刺激,不够好玩儿了,想让我重新将心都献给你?” 说着,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这样,陈总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陈宴幽深的目光朝她凝着,带着一种复杂与鄙夷,“你的心连带你的人都没真正入我眼,你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会让我觊觎你的心,你的感情?” 周棠也不气,“那陈总就不该对我这种人再咄咄逼人啊,我的心我的感情又不值钱,陈总这会儿这么意难平作何?” 陈宴没说话。 周棠沉默下来,想起陈宴这几次都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也由此想到了以前穆际舟对她也是这样的,只和她亲昵,却从不真正的发生关系! 那时候,穆际舟是因为对她有仇,且身边还有个陈茜为他解决所有需求,所以才能在她面前忍住,那这陈宴呢? 陈宴又是为了什么才在关键时刻停下?是因为太恨她太厌恶她的这种矛盾心里,根本无法和她做个全套,还是因为洁癖太严重,根本没办法在她身上做到那一步? 周棠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待沉默半晌后,便彻底放下心神来,只朝陈宴温和的说:“陈总对我还有其它吩咐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先睡了。” 陈宴没说话。 周棠当他默认了,自顾自的扯了扯被子,合上眼,就这么放空思绪的睡了。 不知为何,她这几日的睡眠着实是好,每晚都是一觉到天亮,期间还不会做梦。 第二天醒来时,她身边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凭着被子卷裹的程度,她知道陈宴夜里是上来睡了的,但什么时候睡的,她就不知道了,也不在乎。 她躺在床上醒了一下神才慢吞吞的下床,却也这时,视线触到了不远处的烟灰缸,便见本是空空如也的烟灰缸竟被几十只烟头装满。 陈宴昨晚,似乎抽了不少的烟。 周棠朝那些烟头凝了好几眼,才按捺心神的朝门口行去,本打算去楼下做点早餐,没想到刚到一楼,便见餐厅里的陈宴和王茉正挨坐在一起吃早餐。 他们面前的餐桌上,被各种精致的早点摆满,早餐诱人的味道也在客厅里肆意散发。 王茉吃得眉飞色舞,嘴里即便是包着东西都在不停的对陈宴说话,许是说到了有趣的事,陈宴历来的冰山脸也极其难得的浅笑了一下。 周棠眼角一挑,足下也微微顿住,只觉这么稍稍远观,倒觉王茉和陈宴其实还挺配的。 一个冷血无情,一个阳奉阴违,也可以算得上天生一对了。 正满心嘲讽时,王茉突然发觉了她,当即咧嘴朝周棠笑,热络的说:“周姐姐来得正好,陈宴哥哥让人带来的早餐太多了,吃不完太浪费了,你也来吃点。” 周棠语气柔和的说:“不用了,我的胃糙惯了,早上吃不了那些太精细的早餐,我自己下碗面条吃就行。” 王茉面露半许遗憾。 周棠也没打算顾着她,转身便朝厨房去,整个过程也没朝陈宴扫去一眼。 她这会儿是真有点饿了,也真有点想吃一碗清汤面。她特意将上次外卖点的青菜多放了些,在面条和青菜都起锅并放好调料后,便端去了餐厅。 这会儿的陈宴和王茉还在餐厅坐定着,周棠选了离他们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奈何王茉似乎闻到了面条香味,当即就两眼放光的说:“周姐姐做的什么面条,看起来味道真好。” 周棠正要顺势回话,不料王茉竟然突然起身过来了,她像个单纯无害的少女一样,似乎仅仅是因为好奇周棠的面条,就这么娇俏的跑到周棠身边来了。 周棠心有不适,但还是漫不经心的说:“就是一碗普通的清汤面罢了,也只是闻着香而已,味道可比不上王茉小姐精致的早点。” 王茉忙道:“哪里哪里,我看周姐姐的面条就挺好吃的,看来周姐姐厨艺很好,我以后有空得朝周姐姐学学。” 周棠眼角微挑,若有无意的讽笑。 她是真没料到王茉竟然还能这么尬聊,明明讨厌她讨厌得要死,竟还能这般装模作样的过来奉承她的面条和厨艺。 甚至于,她也没太摸清王茉这会儿的套路,不知她突然跑来的真正目的,却是正待怀疑之际,王茉便已打算回位置去坐好了,没想到足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嘴里惊呼一声,整个身子当即猝不及防般朝周棠砸来。 周棠脸色陡然一变,本能的歪着身子要朝旁边躲,没想到王茉顺势摔倒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右手竟恰到好处的撑入了周棠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里。 第116章 怎么,嫉妒了吗 “啊!!” 王茉蓦地惨呼,脸色顷刻惨白,待她迅速将右手从面碗里捞起,整个手已经通红骇人。 她似乎也摔得不轻,整个人侧倒在餐桌上起不了身,浑身上下都因疼痛而抑制不住的发颤。 周棠愣了愣,一切来得太快,她脑子都没怎么转过来。 她惊异的朝王茉那通红的手盯了盯,视线还没来得及朝王茉的脸色落去,不远处的陈宴已然闪身过来,半拉半揽的带着王茉去厨房冲凉水了。 周棠静坐在原处,也是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王茉跑过来好奇她的面条,竟想的是用这种招数。 却也不得不说,王茉的确比苏意聪明多了,苏意的苦肉计仅仅是淋雨,但王茉就不一样了,她对自己极狠,为了让陈宴在意,她的苦肉计可以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自残自己的身体。 真可怕,且这种极端的人,也的确和陈宴这种病态的人太相配了。 正思量,厨房里传来王茉痛苦的抽泣,仅片刻,王茉委屈而又崩溃的朝陈宴说:“陈宴哥哥,我来这里小住,真的没想惹什么事,也不敢得罪什么人。我对周姐姐也特别喜欢,特别尊重,可我没想到周姐姐刚才会对我那样……” 周棠下意识挑了挑耳朵。 王茉嗓音哽咽得开始断断续续,“我刚刚也只想过去看看周姐姐的面条,也不知哪里惹到了周姐姐,她竟在我转身时伸脚绊我,害得我跌倒并被面汤烫伤。陈宴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这只手是要画画的,如果烫出个什么好歹……” 周棠听到这里,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面对这种争风吃醋的使暗招,她是真心觉得疲倦。她也真的对陈宴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奈何无论是苏意还是那汪黎雪,甚至连带这会儿的王茉,都能将她当做劲敌,肆意的用着蹩脚的方式来害她,来污蔑她。 她对付一个陈宴就已经够累了,没心思再与王茉这种人折腾,且陈宴也不是个瞎的,这次的是非曲直,陈宴心头该是门儿清。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不打算坐在这里听戏,仅略微遗憾的扫了一眼面前的面条,便起身朝一楼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半靠在床上就开始玩起手机来,待百无聊赖的随意玩儿了一局游戏后,她的卧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周棠抬眼望去,便见陈宴满身冷冽的进来了。 周棠朝他勾唇笑笑,“王茉的手还好吗?” “你觉得呢?”陈宴嗓音清冷而又淡漠。 周棠摸不清陈宴的情绪,放缓了嗓子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的面汤虽然烫,但也不是滚烫,无论如何,王茉的手应该还没废吧?” “虽没废掉,但消肿止痛也够她受的了。” “那陈总此番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呢?要为了王茉来朝我问罪?”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话入主题,“王茉方才的摔倒,不是我绊的。王茉自己作得受了点伤,陈总便要来对我问罪,那我被王茉污蔑加害,陈总又是否能为我向王茉讨个公道?”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冷漠而又讽刺的盯她,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周棠也无半点紧张,她就这么温柔的迎着他的双眼,似乎执着而又单纯的想在他面前博得一丝怜惜。 然而陈宴知道周棠这些表情都是假的,连带目光里的温柔都是假的。 他脸色越发的冷了一个度,没打算回周棠那话,只道:“王茉对你极其讨厌,为了让她在这里顺顺气,你今日吃喝拉撒都在我房间呆着。” 周棠笑了,没想到是这种结果,“王茉对陈总就这么重要?倘若真这么在意的话,陈总干脆娶了王茉不是更好,还养我这只金丝雀干嘛。” 陈宴抬手便捏上了她的脖子,“我看温顺这东西,你是真学不来,你这张嘴,也总容易坏人心情。” 周棠柔着嗓子说:“我只是在真心建议,毕竟,陈总和王茉锁死的话,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 陈宴捏在她脖子上的手指紧了紧。 周棠神色不变,清丽的容颜依旧干净纯透。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陈宴突然松了手,冷道:“我与谁天作之合,不是你这张嘴巴能评判的。周棠,给我安分点,王茉今日所作所为,虽针对了你,但也自食其果了,你最好是安分守己,别给我整出些什么来,识相的话,便去二楼主卧呆好,最迟明晚,我们便能回北城去。” 嗓音一落,也无丝毫怜惜,就这么清冷的转身出去了。 周棠满目幽远的凝着他的脊背,直至他出去,才勾唇冷笑了下。 果然是被偏爱的就可以有恃无恐,被嫌弃的就是做什么都是错的。 今日明明是那王茉作妖,最后倒成了她周棠的不安分。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这些依旧不重要。陈宴说让她去二楼待着,那她就去二楼待着吧,反正她也没心情看狗男女一起作妖。 她沉默了一会儿便慢腾腾的出门去了,待走至客厅,透过客厅那明净的落地窗,便刚好看见陈宴和王茉一道出了花园,最后乘车走了。 周棠眼角挑了挑,眼里勾出几丝讽刺,心底深处倒是全然放松下来。 她开始重新去厨房做了碗面条,吃完后,便去花园闲逛散心,一天光是呆在房间也真有些受不了,整个人都呆得快要发霉了。 今日天气难得的好,上午十点的时间,太阳已经很暖和了。 周棠过去在草地上的户外椅子上坐着,闲闲的玩起手机,本打算晒会儿太阳便回去睡个回笼觉,没想到隔壁不远,突然传来一道低唤,“周棠。” 周棠怔了一下,抬头循声望去,便见隔壁那栋别墅的二楼窗口,徐清然正立在那里,目光就这么复杂的盯着她。 周棠神色微动,心底终还是起了点波澜。 她没想到徐清然会唤她,也没想到徐清然还会和她招呼,只是徐清然那脸色也太过复杂了些,落在她身上,让她莫名的感觉有点不适,想要无地自容一般。 她调整了一会儿心态,才坦然的笑,“徐医生,有事吗?” “你的伤怎么样了?”徐清然问。 “没什么事了,多谢徐医生关心。” 嗓音刚落,便见徐清然眉头深深皱起,脸色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说:“我刚才看到陈宴已经出去了,你现在有空吗?能过来聊聊吗?” 聊吗?聊什么? 周棠下意识就想拒绝。她虽接受了命运,放弃了自我,但也没打算在徐清然面前一遍遍的剖开自己的卑微和卑劣。 奈何徐清然像是猜到她会拒绝一半呢,继续说:“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毕竟,我真的在拿你当朋友。” 不知是不是徐清然的嗓音卷起了半许心疼和怜惜,也不知是不是的话语太过诚恳而又无奈,周棠的心尖似乎被什么东西再度拨了一下,就这么深眼将徐清然凝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好,那你过来,我等你。”徐清然脸上终是飞快的漫出了几许薄笑。 周棠应了一声,不再耽搁,起身朝徐清然的别墅去。 相较于陈宴别墅的冷硬风,徐清然的别墅无疑是生活化多了,且壁布色泽温暖,摆设也温暖,各处都透着一种明净与祥和之感。 周棠刚踏入徐清然的别墅客厅,徐清然的猫便柔柔软软的过来蹭周棠来了,周棠下意识伸手将猫抱在怀里,徐清然已出声招呼周棠去沙发坐。 周棠缓步过去,在沙发坐定,徐清然在茶几上推了杯果汁过来,“鲜榨的橙子,喝点。” “谢谢。”周棠回话,说着便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的确是酸酸甜甜的橙汁,非常可口。 奈何徐清然喊她过来却不说话,就这么一直将她打量,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些什么来。 周棠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盯,眼见徐清然一直不开口问话,便微微笑了笑,淡道:“徐医生专程喊我过来,该不是一直要这么盯着我吧?有什么话直说便好。” “你和陈宴在一起,是陈宴逼的吧?”他脸上那最后剩下的一丝犹豫也被周棠的话压去,开口便问了这话。 周棠笑了,“我昨天就给徐医生说过啊,我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我本来就是这种趋炎附势的人。” “不是。你不是这样的。”徐清然嗓音透着几许坚定,说着,嗓音一挑,“你前几日便说你厌恶陈宴,又怎么可能和陈宴在一起?” 周棠脸上的笑稍稍收敛半许,目光沉静下来,“女人大多善变,我也不例外。不过,徐医生让我过来若只是为了评论这些的话,那就真不必多说了,也真浪费徐医生这杯待客的果汁了,我这种人,本就卑微鄙陋,真不值得徐医生对我的事耿耿于怀。” 说着,嗓音越发增了几许郑重,“这些日子,也多谢徐医生照顾,能得徐医生以朋友相待,是我荣幸。我也将永远记得徐医生的好,感激于心,但徐医生对我,还是忘记吧,别对我这种人报以任何希望,因为……现在的我,许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 徐清然满目起伏,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复杂交织。 周棠不打算再聊,也没再聊的必要,只是起身告辞并走至徐清然花园时,徐清然追出来说:“我知道你是被逼的,陈宴那种人最喜欢强人所难。不过周棠,我对你说过的话也一直有效,只要你愿意,也只要你开口让我帮忙,我一定帮到底。” 是吗? 周棠足下顿了顿,挺着的脊背突然像是被什么砸了一下,差点抑制不住的发颤。 她崩着身子头也不回的笑着说,“多谢徐医生了。只是,真不用。” 毕竟,徐清然不是她的救世主,他也与她非亲非故,没必要为她做这些,且她已经觉得有点尴尬和无地自容了,更不可能利用徐清然的善心就将徐清然拉扯进来,让徐清然被陈宴那种阴险小人算计。 或许,她的命就该如此吧,自行堕落,自行毁灭。可这命运也着实可笑无情了些,和她在一起的人,辱她责她看不起她,没和她在一起的人,却个个都在怜悯她,个个都想搭把手。 心思至此,满心嘈杂。 待故作自然踏出徐清然花园时,她眼眶蓦地酸涩,竟抑制不住的有点湿润。 回到陈宴别墅后,她就回陈宴主卧休息去了,连午饭都没心思下去吃。 这种懒散颓废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夜色临近,楼下似乎才扬起王茉娇俏的笑声,周棠勾唇讥诮了下,继续蒙头睡。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脑袋上的被子突然被人一把拉开。 明亮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有点刺眼,周棠眨了眨眼才稍稍适应这种光线,等抬眼望去,便见陈宴正立在床边淡漠观她。 “你回来了啊。”周棠娇娇柔柔的开始笑。 陈宴避开了她甜腻的视线,“晚饭吃了?” 周棠说:“午饭和晚饭都没吃。” 陈宴眉头几不可察一皱,视线再度朝她落来,冷笑了一下,“怎么,上午说你两句,就给我玩儿绝食的花招了?” 周棠笑着说:“哪能绝食啊,绝食胃多不舒服啊,高中时你也知道,我最怕饿了。” 说着,缓缓从床上起身,“王茉是在客厅还是回她房间了?我这会儿下去做碗面条吃,应该不算违背你今早的意思,也不算跑到王茉面前晃吧?”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几许。 周棠下床便站好,温柔的凝他,无声等待。 则是片刻,陈宴再度避开她柔和的视线,淡道:“既然没吃,那就和我一起出去吃。” 周棠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陈宴已干脆的转身出去了。 周棠眉头稍稍皱起,只觉晦气。吃个晚餐罢了,还得和陈宴出去吃,也真是煞风景了些。 除了床上的无可奈何,她可没兴致和陈宴多呆。 她动作也慢了下来,慢吞吞的出屋,慢吞吞的下楼,待慢吞吞的走至客厅,那正坐在沙发上的王茉似乎只注意到了陈宴,当即从沙发上起身跑至陈宴面前,举着手机朝陈宴笑着说:“陈宴哥哥,今天多谢你陪我去参加画展,我拍了好多照片,你要不要来一起看看。” 周棠下意识驻足。 陈宴缓道:“我对画作不感兴趣,今日也是答应你父亲陪你去看画展,你开心就成,我也算完成了任务。” 王茉故作瘪瘪嘴,娇柔的说:“你这可不算是完成任务,而是超额完成,陈宴哥哥,今天真的谢谢你。” “不必,早些回房休息。” 王茉兴奋的点头,正要继续回话,不料眼风却扫到了不远处的周棠,到嘴的话也下意识噎住,面上也露出了几许后怕神色。 瞧瞧这白莲花的演技,都快赶上以前宫斗的宫妃们了。 周棠实在是觉得王茉的那些反应太过拙劣了些,但也没打算这会儿惹事。 却是陈宴也突然转眸朝她望来,淡道:“怎么了,脚断了,走不动路了?” 那倒不至于。m.cascoo.net 周棠笑笑,踏步往前。 陈宴朝王茉淡说:“她没吃饭,我带她出去一趟,你自己先休息,有什么事就吩咐司机。” 王茉神情微变,脸色顿时绷不住的有点复杂起来。 陈宴扫她一眼,没说话,抬脚朝客厅花园去了。 周棠慢腾腾的往前,待路过王茉时,清楚瞧见了王茉眼底迸发的浓烈嫉妒,她微微而笑,视线又开始朝王茉的右手望去,只见右手当时虽然被她的面汤烫红了,但也不知是否是抹了药膏的缘故,这会儿王茉的手瞧着似乎也没什么大碍,她笑着说:“谢天谢地,王小姐的右手完好,还能画画,要不然若因为王小姐的拙劣演技就将右手给真毁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茉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你又在得意什么?无论我演技如何。陈宴哥哥的态度你是看到了,他在乎你吗?他只会带我去冲水上药,带我去看画展,你今日待得快要发霉了吧,打算晚上给陈宴哥哥献身?” 周棠笑着说,“是啊,正打算献身呢。” “不要脸!”王茉咬牙切齿,眼底充满嫉妒。 周棠扫她一眼,也不生气,稍微挑着嗓子说:“怎么,你这是嫉妒了?但陈宴这种人对乖乖女可不敏感,以前高中三年,我也是你这样的乖乖女,但我追了陈宴三年,陈宴都不喜欢我这样的,现在我不是乖乖女了,陈宴反而拉着我不放了,呵,他就喜欢在床上热辣的,你要不要去试试?你与其在我面前立威,还不如去主动热情的去爬陈宴的床,这样你就能真正成为陈宴的女人了,也能将我这碍事碍眼的人逐出局了。” 说着,嗓音一挑,“且你的时间似乎也不多,陈宴今早给我说过,最迟明晚,他就要和我一起回北城去了。” 王茉眼底剧烈起伏,脸色有些发紧,有些发白,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决心和执迷。 周棠扫她一眼不多说了,抬脚朝陈宴跟去。 这次出行,陈宴没打算带司机,而是打算亲自开车。 周棠过去的时候,陈宴便坐在了驾驶室,周棠扫他一眼,便开门坐进了副驾。 陈宴开车就走,淡漠出声,“要去吃什么?” 第117章 莫名其妙 周棠和陈宴在一起,就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便随口回了句,“随便。” 陈宴没再问话。 车子一路往前,光影倒退。 车内气氛却低沉压抑,周棠故作自然的玩儿手机,没打算理陈宴。 则是不久,陈宴突然问:“刚才出来时,你对王茉说什么了?” 周棠咧嘴笑笑。 瞧瞧这紧张得什么都要细致过问的模样,真是生怕她将他的王茉给吃了。 周棠缓道:“没说什么啊,就是在关心王茉的手好些没。” “要我回去调监控?” 周棠眼角微挑,“陈总有那兴致的话,便去调监控吧。不过都是些女人们的小把戏小议论罢了,陈总这么感兴趣干嘛?且我也没对王茉做什么,我这种卑微的身份,陈总没将我放在眼里,王茉就更没有了,所以陈总觉得,就刚才出来那么点时间里,我能对王茉说什么做什么?” 说着,嗓音一挑,有些怅惘无奈的说:“陈总口口声声说要将我当金丝雀养,但金丝雀可不是这么养的,你瞧瞧别的大佬怎么养金丝雀的,那可是碰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我现在连那王茉都能随便欺负我,我算哪门子的金丝雀。”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脸上增了几丝冷谑。 “怎么,你现在是在抱怨我对你不好?”他清冷无波的问。 周棠也不怕,坦然而又直白的朝他点了点头,“陈总要这么认为的话,也正确。” 陈宴冷笑一声,“要被金丝雀那样的宠,你周棠就不够格了。我不管别人怎么养金丝雀的,但在我这里,就是这样的规矩。” 好吧,她就知道陈宴这个人心狠手辣,独断专行,霸道专治。不过她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哪能对陈宴这种人报以什么希望不是? 周棠也不气,柔和的笑了笑,“陈总说得是,我不够格儿,所以我安分。” 陈宴似乎对这话并不满意,眉头也再度微微的皱起。 待沉默一会儿,才说:“女人之间的把戏,我没那兴致干涉,你方才对王茉说些什么,我也并不在意,我只是想提醒你,王茉这个人陋习是多,但她父母对我有恩,我不可能让王茉在我这里住几天就发生什么事,到时候我无法和她父母交代。你也只需再忍她一日,明晚,我们就能离开京都。”筚趣阁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有些意外的朝陈宴凝了凝,倒是没想到陈宴这块冰山竟难得的说了这么长一段的话,更没料到陈宴会变相且委婉的提醒她。 再忍王茉一日吗?可王茉父母只是对陈宴有恩,关她周棠什么事?她周棠又没欠王茉一家什么。 且陈宴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似乎要让她在王茉面前一味的温顺,一味的忍让,可那王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没惹她,王茉却能主动挖坑让她跳呢。 所以,她现在也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性子了,今晚对王茉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轻的,但若王茉再敢动她,她也保证一定让王茉付出些代价。 周棠心绪起伏,眼底卷着几缕浅浅的阴柔。 待沉默一会儿,她才温顺的回话,“陈总的话,我记下了,放心,我不会对王茉怎样,也没那本事做什么。” 嗓音落下,便再度垂头玩儿起了手机。 陈宴也没再出声,周棠也不知他到底将她这话听进去了没。 不久,车子便彻底停了下来。 周棠转眸朝窗外一扫,才见陈宴将车开到了一个装潢华丽而又高贵的中餐馆前。 下车后,周棠主动过去牵了陈宴的手,依旧是十指紧扣。 陈宴没拒绝,只是指尖稍稍用力扣稳她的指头,便顺势牵着她往中餐馆去。 待入内坐定,服务员便拿了菜单过来,陈宴让周棠点。 周棠笑着将菜单接过,逐一报出菜名,而这些菜,以往都是高中时她经常请陈宴吃的菜,也都是高中时的陈宴喜欢吃的。 待点了三四个菜后,她才抬眸朝陈宴望去,柔和的问:“陈总还有没有想吃的,我点上?” 陈宴满目深邃的凝在她脸上,微微摇头。 周棠缓缓合上菜单,朝服务员说:“那就这些吧,谢谢了。” 等服务员将菜单收走,周棠才说:“今晚让陈总破费了,谢谢啊。” 陈宴似乎在想什么,没出声。 周棠扫了一眼他那冷冽而又复杂的脸色,不知这人又在琢磨个什么,脸色又莫名的差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阴晴不定,让人难以应付。 她也没打算触霉头,便也没打算再和他说话。 直至服务员很快将几个菜全部端上来,周棠才用筷子夹起一只烤鸭腿朝陈宴碗里递去,温柔体贴的说:“陈总尝尝这里的味道怎么样。我记得以前你最是喜欢吃烤鸭了,还特别喜欢吃烤鸭腿。” 而那个时候的陈宴对她也是真的很不客气,每次吃烤鸭,她将最好的烤鸭腿递给他,他都从来不拒绝的,更也没有一次会顾着她周棠是否也喜欢吃这个而将鸭腿让给她,反正就是好的都是他吃了,她就只吃些边边角角的肉。 也是在那高中的三年里,陈宴在她面前似乎一直都是无情而又淡漠的,从来不考虑她的感受,也从来没想过要主动对她好,仿佛她为他献上一切好的东西,都是理所应当,他也在心安理得的接受。 无情吗? 那时的陈宴真是无情得可以,可惜那会儿的她是真的不开窍,最后被当众拒绝表白了,当众成了育明高中天大的笑话了,当众从幻想的云端摔成一滩烂泥了,才知道陈宴这块石头不是她周棠能捂热的。 “这么多年过去,我口味早就变了。”正待周棠晃神时,陈宴淡漠无波的回了话。 周棠下意识应声回神时,陈宴已经将他碗里的烤鸭腿递回了她的碗里。 她抬头朝他望去,只见他脸上卷着几许薄情寡义的讥讽。 周棠稍稍压了一下心底的起伏便柔柔的笑了起来,温和的说:“是我考虑不周了,以为你口味还没变。也是了,人都会变,口味又怎么会一成不变呢。今天这几道菜我都是按照你以前的口味点的,如今看来是不合适了,如果你觉得这些菜都没点好的话,我就重新为你点几个菜。” 陈宴淡道:“没那必要。” 周棠眼角微挑,也没打算多说,没那必要就没那必要吧,甚至陈宴这会儿不吃都行,反正不关她的事。 她故作歉意的笑了一下,随即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饿了两顿,虽然面对着陈宴没什么胃口,但也还是吃了一小碗饭,也将桌上的菜吃了一些。 整个过程,气氛有点莫名的压抑,陈宴也只吃了两口菜就彻底放下了筷子,没再动过。 这顿饭,与其说是陈宴和周棠一起来吃的,但更多的,则是陈宴在看着周棠一个人吃。 等一切完毕,陈宴唤人来结了账,随即领着周棠出了餐馆。 周棠瞅了瞅餐馆隔壁的小超市,神色游移了一下,便朝陈宴说:“陈总,等我一会儿,很快。” 嗓音落下,也没等陈宴同意,便钻入隔壁的超市里拿了两盒牛奶,依旧是陈宴高中喜欢的牛奶牌子。 出来时,隔壁餐馆外正人流涌动,周棠看见陈宴就站在原处等着。 周遭灯火打落在他身上,将他浑身冷冽的气息削减了几许,再加上他人高,气质又矜贵不凡,整个人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的独特和亮眼。 这一刹那,周棠甚至有点感慨。 倘若这个人是她爱人的话,她这会儿一定会感觉温暖,可惜这个人是陈宴,再矜贵再亮眼,也不过是块让她清醒而又厌弃的垃圾。 这一刻,莫名的,她想要排斥,甚至彻底甩掉这个人。 只是这种心思无法压制她的理智,周棠不仅没跑,还在嘴角勾出了笑,她开始学着高中那样纯净柔和的朝陈宴小跑过去,而后朝陈宴递去一盒牛奶,体贴的说:“我看你刚才没怎么吃饭,今夜的胃肯定会不适,你将牛奶拿着吧,有空就喝点。” 陈宴垂眸轻扫了一下牛奶,再抬眸深邃的朝她锁来,却是片刻,他像是没什么情绪似的随手接了。 周棠笑了笑,空了的手便主动去牵他的另一只手,十指相扣,整个人腻腻歪歪的斜靠在他身上,“陈总的口味变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还喜欢喝这个牌子的牛奶,我以后都会随时为你准备。” 嗓音落下,陈宴安静了一会儿,却在突然间,一把将她推开,并挣开了她的手,“你恶不恶心?” 周棠一怔。 陈宴嗓音越发冷下,带着轻蔑与讥讽,“不要若有无意尝试着用曾经的习惯来对待我,无论是菜还是牛奶,你以前习惯做的那套,如今在我这里都不管用。” 周棠眼角微挑。 陈宴继续说:“一味的虚伪,只会让你变得更低贱。周棠,讨好人也需要方式。不要用以前的行为习惯来恶心我,高中时与你接触的那三年,是我最想丢掉最不耻的记忆。别想着挑战我的耐性,安分的做只金丝雀,我会让你活得长久。” 嗓音落下,转身便走,等周棠回过神来并抬脚跟去的时候,陈宴已经开车疾驰的离开,转瞬就消失在前方不远的街道尽头。 简直是莫名其妙。 周棠立在原地僵了僵,有点不可思议,又有点嘲讽。 第118章 为他求情? 她不明白陈宴怎么会突然生气成这样,像是被什么点着了一般,也似乎他对高中的三年时光恶心得不能再恶心,亦如对她周棠这个人,也厌恶得不能再厌恶。 其实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想通,她高中时到底对陈宴做了什么大奸大恶且难以原谅的事,才能让陈宴将她恨成这样…… 周棠思绪翻腾,半晌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等回神时,她也没打算立即回陈宴别墅去触霉头了,反正陈宴这会儿都不愿意载她回去,想来是对她恶心坏了,不想在短时间内看见她。 她也不生气,反而乐得轻松,仅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的对陈宴发了条‘对不起’的短信,随即,也没打算像个游魂一样在大街上晃荡,而是转身去了不远处的一家24小时咖啡馆,点了杯咖啡坐下了。 咖啡厅里正放着舒缓的音乐,周棠的心境也彻底的平静下来,里面所有的起伏与复杂,似乎都被涤荡干净了。 闲来无事加之着实无聊,她便开始玩儿手机游戏。 其实她这会儿不回去也好,也算是变相的给王茉机会了,如今王茉和陈宴在别墅里孤男寡女的,她知道王茉一定会沉不住气,一定会对陈宴采取某些行动。 只不过,陈宴这种人可不是能被轻易糊弄的,王茉在陈宴面前,大概率要无地自容了,且她就是想看到王茉的无地自容,想看王茉从骄傲自负的云端摔成一滩烂泥,想让王茉好好的看清楚陈宴对她究竟是个什么冷心态度,从而,将王茉那些所有的幻想和得意全部都给砸碎。 手机的游戏,替代了无聊的等待,却是不久,本来所剩不多的电量告罄,周棠的手机也被迫关机了。 周棠这才将手机揣回兜里,身子顺势窝入沙发里,开始闭眼小憩。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咖啡桌的对面沙发似乎被挪动了一下,有人仿佛隔着她面前的桌子坐了下来。 周棠有点被惊扰了,下意识睁眼,便见坐在面前的,是个陌生人。 那人满头黄发,铆钉外套,左耳戴着一枚黑色耳钉,露出的手臂上则纹着一截纹身。他整个人看似流气,且也极有个性,一双桃花眼盯着周棠便笑了笑,里面的眼神似乎带着钩子一般。 “美女,一个人?”他热络的问。 周棠怔了一下,若是放在以前,她这会儿定要受到惊吓,心生害怕,但这会儿不知怎的,心底竟没什么紧张感。 或许这会儿真的是太无聊了,也或许是真的被陈宴缠得烦了,此番和这个个性小哥说说话,似乎都比面对着陈宴要来得轻松。 周棠喝了一口咖啡,坦然的点了头。 那人面上的笑容深了几许,“一个人坐着多无聊啊,我陪你聊会儿天?” 周棠笑了一下,只觉这人倒是直接,只是…… “聊什么呢?”周棠问。 “什么都可以聊。比如,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人?这会儿这么晚了,怎还呆在咖啡厅里不回家?” 周棠默了一下,缓道:“你的问题这么多,我怎么回答呢。” “那你叫什么名字。” “周棠。” “怎么这么晚不回家?是失恋了吗?” 周棠神色微动,没回话。 奈何她的这种沉默落在对方眼里,对方便咬准了周棠一定是因为失恋了才呆在这里不愿回家的。 “如果是失恋的话,那就说明缘分还没到,对方不是你的良人,你真不用这么悲观。且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而你又长得这么好看,何必为了失恋而伤神呢,说不准很快,你就有新恋情了,到时候,前男友在你眼里就是个屁。” 是吗? 周棠微微笑了一下,只觉得这人的话糙但理不糙。 也或许是见周棠笑了,那人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越发增了几许惊艳,只觉这小姑娘温温婉婉干干净净的,身上没有半点的艳丽之色,反而澄澈得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真的是个柔美干净的人。 “那你多大了,住在这附近吗?如果你这会儿心情还没怎么好的话,我知道一个好玩儿的地方,我们要不要过去玩儿一下?”男人再度出声。 周棠默了一下,只道:“我就不去玩儿了,这会儿很疲倦,只想呆在这里,不想走动。” 说着,眼见那人不放弃,似乎又要劝说,周棠眼底漫过几丝戏谑,继续说:“但我不是京都本地人,对京都也不算熟悉,若你这会儿有空的话,要不,你给我讲讲京都的风土人情,或者哪里有好玩儿的地方?我明天晚上,应该就要离开京都了。” 那人怔了一下,面上滑出几丝遗憾,但也没拒绝周棠的话。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就开始热络的为周棠讲起京都的风土人情来,又见周棠杯里的咖啡空了,便去柜台重新给周棠点了杯咖啡,还顺便带过来两只甜点。 周棠也不客气,道谢后便吃了起来,那人脸上的笑容增了几许,继续将刚才的话题接了起来。 一时,气氛悠闲而又散漫,给人一种舒心的慵懒感。 周棠窝在沙发里漫不经心的听着对方的话,将他所有的认真和讨好全数收于眼底,心底也微微滑过几许讽刺。 看吧,在陈宴那里,她周棠一文不值,卑微低贱,在外面,她周棠招招手也能有人对她示好。 其实人这一生,何必真去追求什么真爱呢,及时享受当下,及时的被人爱,不是更好吗? 正思量,慵然随意的视线却突然扫到了窗外不远处那辆陡然停下的车,则是片刻,陈宴那抹颀长身影便缓缓从车里下来了。 他依旧是今晚出门的那身衬衫牛仔,脸色阴沉如冰,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周棠微微有点诧异,没料到陈宴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这会儿不是应该在别墅和王茉过招吗,来这里作何? 正思量,陈宴已然踏步朝咖啡厅来,最后极其干脆的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目光朝周遭一扫,刹那便精准的锁到了周棠。 周棠收敛了一下表情,笑了一下,算是不计前嫌的招呼。 奈何这抹笑没能抹平陈宴满身的冰冷气息,反而越发加重了他脸上的阴恻之势,他先是阴沉沉的朝她盯了几眼,便将目光朝周棠面前那正热络的讲着京都风土人情的男子望去,阴鸷的双目微微眯了眯,带着一种极其危险的威慑。 周棠知道陈宴来者不善,也已清楚感知到了陈宴危险的气焰,她心口稍稍沉了半许,目光朝面前的男子落去,及时出声,“对不起,今晚多谢你了,但我朋友这会儿来了,他性格不好,恐怕会因为误会而殃及到你,你快些离开吧。” 她稍稍压低了嗓音,这话也说得真诚。 奈何那男子似乎也不怕事,扭头朝那阴沉过来的陈宴扫了一眼,当即朝周棠说:“这便是你那前男友?手都分了,他这会儿是想纠缠你不成?” 说着,当即起了身,豪气万丈般朝周棠说:“这个你放心,我既然认识你了,那你现在就是我高煌的朋友了,谁人在我面前动你,我高煌第一个不乐意——” 尾音未落,陈宴的拳头陡然落在他侧脸。 因着力道极大,高煌被打得整个身子狠摔在地,待他反应过来时,满口都是浓烈的血腥味道。 “我看你是找死!”高煌吐了一口血唾沫,怒不可遏! 他也不是吃素的,且在京都这么多年,混得小有成就的他还没被人这般不放在眼里的揍过,他是真的觉得陈宴在找死,所以起身对陈宴动手时,他也是下了杀心的。 奈何他这次却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无论他怎么出招,他都会被对方精准钳制,身上挨揍挨踢的次数更是多得数不清。 直至他被打得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对方似也没打算停手,眼看对方的拳头继续要朝他的脑袋招呼,却在这个时候,静坐在一旁的周棠终于及时的过来抱住了对方的手臂,柔和带劝的说了句,“陈总,你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他现在也根本还不了手了,你就放过他吧。” 陈宴终是稍稍停了动作,挑起了眉梢,一双幽沉得有点阴森的眼朝周棠望来,“要为他求情?” 周棠低声说:“我只是怕你将他打死了,闹出人命会惊动媒体。再者,他与陈总无冤无仇,也没在陈总手里讨得便宜,陈总何必对他赶尽杀绝。” “你和他不过才认识一会儿,就这么维护他了?我这会儿若是没来的话,你们是不是就要背着我滚一起了?周棠,你现在是见个男人就要迫不及待贴上去了?我前几日警告过你的话,给我当耳边风了?” 他语气阴恻恻的,缓慢之中,一字一句都带着利刃般锋芒,仿佛下一秒就要割人喉咙。 周棠眉头微微一皱,“我没有维护他,我只是在为陈总着想。但若陈总真觉得有必要杀人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嗓音落下,她不再多言,并顺势放开了陈宴握拳的手臂。 她知道陈宴生起气来就是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但她真没料到今晚陈宴会因为她和一个陌生男子多处了一会儿就疯成这样。 她也清楚的明白陈宴根本就不爱她,一点也不,那么陈宴表现得这么抗拒,这么生气,就只能是因为高高在上的洁癖和占有欲在作祟。 周棠满心通透,最后略微抱歉的朝那地上躺着的狼狈男子扫了一眼,便不再逗留,转身朝不远处的咖啡厅大门走去,这咖啡厅是真没法儿再呆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她的劝说起了点效果,又或许是陈宴自己也没打算真的杀人,待周棠刚刚走出咖啡厅时,陈宴便狠盯了地上的男子一眼,便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袖,缓缓朝咖啡厅大门过去。 周棠这会儿并没走远,正立在咖啡厅外的一盏路灯下等候。 眼见陈宴满身阴沉的过来,她像个没事人般温柔的笑,也不提方才咖啡厅里发生的打斗,只没心没肺般柔和的朝陈宴问:“陈总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陈宴满目阴恻的锁着她,“我没等你,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周棠,我是不是给你说过,不要依照自己的性子来挑战我的底线?” 周棠有点委屈的叹息,“陈总当时开车就走,有意将我丢下,我以为陈总应该是不想在短时间内见到我的,便擅自做主去咖啡厅坐着混时间了。” “坐着混时间会刻意关掉手机,”他丝毫不信,语气越发冷沉。 周棠掏出手机朝他递去,“我在咖啡厅玩儿游戏时没注意电量,手机被玩儿得自动关机了,陈总若觉得我是故意的,可以查看一下我手机是不是真没电了。” 陈宴阴沉沉的凝她,没说话。 周棠在夜风里稍稍拢了拢单薄外套,低声说:“我今晚没想做什么,也没想挑战你的底线。倘若陈总这次过来只是为了教训我,那要不要找个温暖点的避风口后再教训,京都早晚的温差太大了,我这会儿真有点冷,到时候感冒了或者怎样了,还不是得浪费陈总的钱看医?” 却是这话一出,本以为陈宴没那么容易答应,奈何仅片刻后,陈宴竟突然转了身,威胁而又命令般的朝她说:“上车。” 周棠笑了一下,稍稍有点意外,没想到这会儿的陈宴竟真会妥协,毕竟这不太符合陈宴历来的规矩和性子。 待沉默了片刻,才朝陈宴欣慰柔和的笑了笑,随即跟着他上了车。 待坐入副驾后,发凉的感觉这才稍稍得到缓解,周棠柔和的朝陈宴说:“谢谢陈总。” 陈宴开车便走,浑身气压极低,没再回话。 周棠知道这件事没怎么容易完,依照陈宴的个性,即便不在车上骂她,也一定会在回去后再收拾她,毕竟,陈宴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类,也从来都喜欢对人睚眦必报。 车子一路疾驰,不久便抵达陈宴的别墅花园外。 “滚上来。”陈宴下车后便朝周棠扔下这句话,等周棠慢腾腾的挪下车时,陈宴已入了客厅并径直朝楼梯口去了。 周棠挑了挑眼角,觉得陈宴这人真够晦气的,也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当时在餐厅里甩下她就走的是他,发脾气的是他,后来找来的是他,打架的是他,重新将她带回来的,也是他。陈宴今晚的种种的折腾,前后颠倒与矛盾,着实与他沉稳清冷的性子不太符合。 按照她的预估,陈宴再怎么都会平静的坐在别墅里等着她灰溜溜的滚回去,等着她主动回去并跪地求饶,而不是……像今晚这样又气急败坏的找过来,甚至还和咖啡厅里的陌生人打架。 周棠的脸上染着点起伏,心底的复杂与嘲讽也增了几许。 她也没怎么耽搁,当即踏步往前,却在进入客厅后,便察觉到王茉所在的那间房的房门突然被稍稍打开。 第119章 失控 周棠视线往里扫去,便见王茉正立在屋门后方,衣着睡衣,长发披散,整张脸有点发白,又有点阴气重重,再加上那双恶毒得似乎要将周棠扎穿的眼,整个人像极了阴邪的女鬼。 周棠怔了一下,眼角都跟着抽了抽。 没想到几个小时不见,王茉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看来,陈宴那人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便是面对这样的王茉,都能狠心的伤害,都没半点怜惜的,瞧瞧将人弄成什么样子了。 啧啧。 周棠默了几秒,便径直迎上了王茉阴冷的视线,慢腾腾的微笑了一下。 王茉似乎彻底被她这种笑刺激到了,浑身都怒得发抖,咬牙切齿的压着嗓子朝周棠说:“周棠,你这个贱人!如果不是你故意引导,我今晚也不会在陈宴面前丢脸!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等着? 周棠觉得王茉这会儿的确是脑袋有包了,让她等着干什么呢?想收拾她? 她真没想到王茉都成这样了还要朝她放狠话。 她当即驻足下来,漫不经心的朝王茉提醒,“看来王茉小姐便是到了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状况,拒绝你的是陈宴,不要你的也是陈宴,你即便勾引失败了,也不该将火发到我身上,难道你不觉得这些事所有的关键点都在于陈宴的选择?且最终的结果也显而易见,你虽在陈宴眼里有些地位,但也并没特殊到可以和他在一起。” 说着,眼见王茉脸色越发惨白,周棠嗓音一挑,“不过王茉小姐也不用这么自暴自弃,毕竟,你父亲深得陈宴敬重,陈宴对你也始终宽怀包容,你以后再多努力努力,死皮赖脸的逢迎,说不准就成功了。” 王茉那气得快要爆炸,怒道:“你以为我是你这样的贱人?为了勾引男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以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去?” 周棠难得认真的将王茉这话思量了一下,也不气,只悠然自若的道:“我若贱的话,那王茉小姐今晚对陈宴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呢?臭狗屎吗?你也别忘了,我再怎么不好,陈宴也能搂着我睡,你再怎么高尚,也入不得陈宴的眼。” 说着,脸色也越发淡了半许,“但王茉,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不是你的劲敌,更不会与你抢陈宴,但若你以后执意对我咄咄相逼,那么今晚,就只是个开始,到时候,我会让你好生看看,我真朝你动手了,那就绝对不是让你像今晚这样在陈宴面前丢脸这么简单。” 嗓音落下,丝毫无心顾及王茉怒得发抖的反应,慢腾腾的朝二楼去。 从小到大,她父母都在教她良善,教她乖巧懂事,可现实的刻骨狰狞却在一遍一遍的用血淋漓的事实教会她自私和狠辣。 她现在清楚的知道,在这种尔虞我诈的环境里,小白花很快就会没命,只有自私自利不择手段,才能真正的安然无恙。 心思浮动,周棠面色却越发平静。 她一步一步的登上楼梯,待靠近陈宴的门口,便见陈宴的房门没关,里面有光线泄出,而那陈宴,正坐在卧室沙发上抽烟。 他脸色是阴沉着的,浑身上下也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架势,整个人显得戾气重重,心情似乎差到极点。 周棠这会儿也不知到底是她没有主动回来惹他生了气,还是王茉被她唆使着勾引陈宴而惹得他生了气,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反正陈宴发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现在都快习惯了。 她敛了一下心神便朝陈宴干脆的靠近,待站在陈宴身边,她再度赶在陈宴开口前朝陈宴认错:“陈总,今晚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吗?” 她的腔调甜腻而又温柔,像极了高中时在陈宴面前微微撒娇的状态。 陈宴脸上却无丝毫波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靠近嘴唇,似乎要烦躁冷冽的吸上一口。 但在烟嘴还没靠近嘴唇时,周棠大胆的伸手从他指尖夺过了香烟。 陈宴眼睛极其危险的稍稍一眯,满目阴烈的朝周棠凝来。 周棠慢条斯理的将陈宴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掐灭,整个人也朝陈宴顺势靠去,最后极其自然的坐定在了陈宴膝盖,身子也贴上陈宴的胸膛,双臂像两条柔软的水蛇般缠上了陈宴的后颈,温柔的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便是你对我发脾气,或者将我扔在半路,但只要我还有口气,我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说着,嗓音越发柔腻,带着一种浅浅的蛊惑,“今晚咖啡厅的那人,虽然过来与我搭讪,但我也没怎么理他,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属于谁,所以我对他并无感觉。我既然顺从于你,且也决定跟着你了,我就不会改变什么。” 陈宴眼角微挑,眼底仍旧有危险的阴云在层层起伏。 他没推开周棠,也没伸手揽住周棠,反而是讽刺的冷笑一声,“对我无情无爱,也能一直跟着?也能被我丢在半路,还能不惜一切的回到我身边?” 周棠柔声说:“能。” 陈宴嗤笑一声。 周棠凑过去吻了吻他的薄唇,“虽然无爱,但我却真正与陈总在一起了,而且陈总将副卡都给我了,也为我爸联系好罗伯特医生了,就论这些,我这山穷水尽的人,都不会轻易离开陈总,除非,陈总真的腻我了,主动将我踢开。” 她这话说得格外好听,像是在变相的承诺一般。 陈宴的脸色莫名增了几许复杂,却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时之间竟没回话。 周棠心头勾出几许讽笑,她发觉她现在似乎是找准了一些对付陈宴的有效方式,就比如,陈宴这个人虽冷血无情,但却并不怎么拒绝女人的示好与亲昵,就如此刻,陈宴明明是阴沉暴躁得要发病,奈何她主动攀附并吻上他的唇,他也能奇迹般的稳住情绪,不至于到癫狂震怒的地步。 正思量,陈宴阴沉冷漠的嗓音道出,“虚伪的说几句好听的,你以为就能掩盖你今日犯下的一切?” 说着,嗓音一挑,“那王茉呢?王茉今夜对我做的那些,你致使的吧?” 周棠知道什么都骗不过陈宴,不过她也没打算瞒。m.cascoo.net “王茉对陈总倾慕有加,一直都觊觎着的,我也不过是提醒她陈总不喜欢乖乖女,喜欢主动一点的罢了,仅此而已。怎么,王茉真对你怎么了吗?或者,得逞了?” 陈宴毫不留情的一把将她推开。 周棠猝不及防摔倒在地,膝盖撞地的疼痛让她抑制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我早就警告过你,王茉不是你能惹的。她这个人虽有点心计,但也没太大胆子。今晚王茉敢脱衣勾引,周棠,你可功不可没。怎么,就这么喜欢当个祸害?自己烂成这样了,就想着带坏,拉别人一起下水?” 周棠微微的吸了口气,忍住膝盖的疼痛,笑了起来,“王茉为了自己的私欲勾引陈总,陈总觉得她胆小,能够包容。我还什么都没做,就成了你口中的祸害。陈总,你觉得你这样公平?” “那你觉得你有资格与王茉相提并论?” 周棠眼底抑制不住的浮出了半许苍凉,则是眨眼间,浓烈的嘲讽就及时覆盖住了苍凉之色。 是了,在陈宴眼里,自己就是一滩烂泥,哪有资格和王茉相提并论呢?哪怕王茉都脱衣服勾引了,陈宴都还觉得她是好的,陈宴对王茉偏爱成这样,她怎还能不太理智的自取其辱的求公平呢? 周棠默了半晌,才从地上爬着坐端了身形,也如认命般柔和的说:“是啊,都是我的错,我大错特错了,真对不起,教坏陈总的王茉了。我这人就是个祸害,陈总现在想要我做什么就说吧,如果我能做到的,我就做。” 理智再度战胜了所有起伏的情绪,周棠的性子与嗓音也全然的软了下来。 在没有能力对抗陈宴之前,顺从与摆烂,兴许才能真正的全身而退,哪怕,敲碎脊梁的去王茉那里道歉,甚至,被王茉扇几个耳光。 她甚至都做好了陈宴让她下去对王茉道歉的准备,然而,陈宴就这么突然莫名的沉默了下来。 周遭气氛沉寂而又压抑。 周棠坐着等了许久许久,坐得浑身都快僵了,眼见陈宴仍不说话,她思考了一下,才从地上缓缓爬起来,随即两步往前再度轻轻的坐到了陈宴的腿上,双臂小心翼翼的缠上了他的后脖,再度以一种亲昵而又依靠的姿势,朝陈宴说:“陈宴,我真知道错了。今晚是那王茉一直朝我挑衅,而你又一直不分青红皂白的为了王茉而威胁我,我觉得你太偏心了,才忍不住朝王茉点了几句。” 嗓音落下,陈宴终是漫长而又幽冷的开了口,“你今晚在我这里犯下的最大错误,不是点拨了王茉几句。” 那是什么呢? 周棠抬头委屈而又柔弱的凝他。 陈宴避开了她的视线,“你最大的错,是不该将我推给王茉。周棠,你没资格决定我的去留,就更没资格将我推给谁。你对我来说,本就可有可无,但你若不懂事,分不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那么你这只金丝雀,就真没存在的必要。” 周棠蓦地反应过来,沉默一会儿,低低的说:“是我的错,但以后绝对不会了。以后便是有人来抢,我也会争了。” 陈宴没回话,脸色也依旧冷冽如刀,阴沉而又起伏的眼底也并没被周棠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和承诺给抚平。 在察觉到陈宴又要开始伸手推她时,周棠这会儿识相的主动起了身。 她这会儿膝盖都还在痛着,可受不了陈宴的第二次推搡。 哪知她才刚刚离开陈宴的膝盖站稳,却也不知哪里又惹到了陈宴,他那只本要推她的手竟突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 周棠猝不及防的重新跌坐在他膝盖,还没反应过来,陈宴微凉的指尖扣住了她的下巴,精准的钳制住她的脑袋,随后在周棠愕然的视线里,猛的垂头下来,唇瓣瞬间覆上了周棠的。 这次的陈宴,一如既往的不温柔,带着一点狠厉,又带着一点教训似的粗暴。 周棠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唇齿都在隐隐发痛。 然而陈宴觉得不够。 陈宴一把将她抱起丢回床上,待顺手关了灯后,就彻底朝周棠压了过来。 却是这次,没想到今晚的那些事却成了导火索,惹得陈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要彻底占有她。 她心底抑制不住的有点苍凉,又有点莫名的讽刺。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不过也无妨,她一直跟在陈宴身边,也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陈宴会在彻底拒绝王茉的献身后而对她全数占有。 她努力的让自己放松身体,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静,其实想想这个也真没什么,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罢了,且那么多人都想爬陈宴的床,想将陈宴这种人收服,她虽是被迫的,但这也算不算让陈宴跌下神坛了? 心思至此,破罐子破摔且报复似的,她蓦地抬头,一口咬上陈宴的肩膀。 顷刻,她有点病态而又满意的听到了陈宴在,那声音与往常不太一样,带着点磁性与惑人。 周棠心头颤了一下,觉得讽刺极了。 看吧,这男人也不过如此,虽高高在上且无视一切,但在她身上,也能失魂到这种地步。 这人不是得意吗,觉得她脏觉得她贱吗,那就一起贱,一起脏呗。 她下定了决心,不再打算全然的顺从。 她一把用力将陈宴推了下去,没等陈宴反应,她便主动压了过去。 这一次,她用尽了全力,温柔的,甜腻的,缠绕的,朝陈宴亲吻。 片刻,她清楚感觉到了陈宴的发颤,清楚感觉到了陈宴喉咙的颤动,更清楚听到了陈宴偶尔抑制不住的抽气。 不久,待她全然发力准备由她亲自来毁掉自己的清白时,却在这个刹那,不远处的屋门被陡然敲响,随之而来的,是司机那为难而又焦灼的嗓音,“陈总,王茉小姐割腕了,这会儿需要送医院吗?” 周棠的动作蓦地停住。 然而陈宴却没动,更破天荒的没有推开周棠。 第120章 没想到我还曾为你要死要活过吧 周棠怔了怔,满心诧异,没太搞懂陈宴这会儿是什么情况。 那王茉都割腕了,都要自杀了,陈宴这会儿竟反应不大,更没一把将她掀开并急急忙忙去查看情况,这是不是有点反常? 又或者,男人在真正动情或者做那个事的时候,是不是脑袋就成浆糊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过神了? 正想着,陈宴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下,待她猝不及防的被拉得匍在陈宴胸口,陈宴加重力度的咬了一下周棠的唇瓣。 周棠唇瓣蓦地有点痛,眉头也当即皱了起来,陈宴是属狗的妈? 心底正不悦,陈宴突然低低的出了声,嗓音卷着几许抑制不住的沙哑,“王茉不能死在我这里,我下去看看,等我。” 嗓音落下,他这才推开周棠,只是下手的力度着实与先前的暴力差别太大了,他是轻轻的推开周棠的,甚至在周棠滚到被褥上时,他还俯过来亲了一口周棠的额头,像是意犹未尽一般。 周棠觉得世界似乎在颠倒,也终于相信床上的男人是真的可以凭着生理需求的温柔,但这种温柔却无关情爱,只关风月和餍足。 她也清楚的知道,陈宴这样,只是因为对她身体感兴趣而已。 陈宴动作极快,套上睡袍便出去了。 周棠这才开了灯,无视自己满身的痕迹,去卫生间里小心翼翼的避开左腹的伤口擦澡。 等擦澡完毕并重新穿好衣服,陈宴也突然回来了。 似乎王茉的情况不太好,陈宴眉头也皱了起来,脸上和眼底已经没有半点因为情事而沦陷的起伏之色,他的脸再度恢复成了常日里的冰山脸,整个人气压也低。 待目光朝着装整齐的周棠扫了一眼,便阴沉沉的说:“王茉割腕,受伤严重,这会儿徐清然不在家,我要将王茉送去医院。”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会突然将这些这么清楚的告诉她,难道他这番上来就是专程为了给她说这个的? 可她又不在意这些。 别说陈宴这会儿送王茉去医院,就是陈宴陪着王茉滚床单她都不介意,只要陈宴不找她麻烦,什么都可以。 “那陈总便赶紧去吧,路上小心。”周棠按捺心神的柔柔回了一声。 陈宴凝她片刻,没答,仅转身朝门口去,却是刚走了两步,他又驻足回头过来,“你跟我一起。” 周棠眼角僵了僵,一时没控制好表情,满脸的一言难尽。 最终,周棠被逼无奈的坐上了陈宴的车。 甚至于,陈宴非得带着她坐定在车子后座,司机开车,而那剩下的且哭得梨花带雨的王茉朝陈宴望了好几眼,才楚楚可怜的去了副驾坐定。 整个过程,王茉一手按压着溢血的伤口,一边因为疼痛和委屈而不断的抽泣。 她是真的太痛心了,也气得肝儿疼,一半是因手腕的疼痛,一半是因陈宴全程牵着周棠的手下来,再全程牵着周棠的手上车,甚至,陈宴也没让她坐在他的身边。 也似乎是自从有了周棠的出现,陈宴就真的变了不少,至少以前苏意在的时候,陈宴也从来没有这般忽视过她。 正委屈不已时,陈宴那略微严肃的嗓音也朝她扬了过来,“经历了这么点事就割腕,你是觉得你的命还没你的脸面重要?且一个成年人做事该有分寸,你觉得你这样极端行为,是要给谁施压?” 王茉蓦地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更是委屈得难以附加。 她哭得嗓音断续,仿佛下一秒便会虚弱的抽过去,“这是我的错吗?我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些事,如果不是周棠指使,我能对陈宴哥哥做那些事,能耻辱得没脸继续活着吗?” 周棠暗自啧啧两声,脸色也淡了下来。 她是真不该坐这儿的,方才要不是陈宴根本不征求她的意见就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下来,她是真没心情在这深更半夜里还要被王茉折腾。 只是王茉终究还是厉害的,竟能让陈宴急得亲自送她去医院,倘若她周棠当着陈宴的面割腕,怕是鲜血流干,陈宴还会反过来怪她弄脏了他的地板。 这就是区别。 但她周棠现在也不是什么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出气筒,至少王茉这会儿抽抽搭搭的吃相就特别难看,让她心有不适。 只不过,陈宴可是三番五次警告过她别惹王茉,那么不惹也可以,但王茉能委屈,她周棠自然也能。 反正都是演戏了,弄得谁不会似的。 心思打定,周棠也越发皱起了眉头,满目悲哀苍凉的朝陈宴望去,柔柔弱弱的说:“陈总,明明是王茉对你心有不轨才致使这些事发生。她若心思正经的话,别说我随意点拨了,就是我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可能去勾引你啊,毕竟她可是你的干妹妹,哪有妹妹勾引哥哥的理,这不是变相在乱伦吗。” 尾音未落,王茉满目震怒的朝周棠锁来,似乎恨不得将周棠扒皮抽骨。 瞧瞧这小姑娘就是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洗礼,这么快就要炸了。 周棠心有嗤讽,但面上却故作害怕的朝陈宴靠去,整个人大大方方的当着王茉的面亲昵的缩入陈宴的怀里,像要急切的寻求保护欲慰藉一般,紧着嗓子继续说:“陈总,我真的没对她做什么,一切都是她自己忍不住,你可不能因为她是你妹妹就偏心。” 王茉差点气得厥过去。 她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脸上早已怒红。 陈宴垂眸朝周棠望来,给来一记危险而又警告的眼神。 周棠扫他一眼,只觉无趣,瘪了瘪嘴便要从陈宴怀里起身,未料陈宴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没给她动弹的机会。 她眼角稍稍一挑,调整表情柔和的朝陈宴再度望去,则见陈宴的视线已然落向了王茉,脱口的嗓音也卷了几许或多或少的威慑与提醒,“王茉,最近你和周棠之间的事,究竟如何,你和她都清楚。” 说着,嗓音一挑,“你们一个是我认下的妹妹,一个是我身边人,我希望你们两个至少能在鲜少见面的时间里和平相处,而不是争锋相对。且你现在年纪小,年少的爱慕算不得什么,以后遇见真正对的人了才能相濡以沫,而我并非你的良人,所以有些心思有些主意,你该放就得放,因为无论如何,你都只是我的妹妹,也只会是我妹妹。” 王茉脸色骤然惨白,毫无血色。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陈宴,哽咽颤抖的说:“你这是连我暗恋你的机会也不给了吗?陈宴哥哥,我对你……” “王茉,我对你并无其余感情,也没兴趣。”陈宴没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一锤定音,也彻底锤死了王茉心底最深的那一丝丝期盼和尊严。 王茉像是被卸掉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惨白着脸跌靠在副驾的座椅上,几年内的所有青春的启蒙和暗恋的酸甜也彻底在这时候轰然碎掉。 她满目呆滞的凝着前方,骤然失魂落魄得像个木偶。 周棠转眸朝陈宴扫了一眼,只觉陈宴这个人果然是铁石心肠了,但王茉的遭遇比起她周棠来,还是好多了。 遥想当初高中时,但凡陈宴也能对她这么干脆的说绝对不喜欢她,甚至对她说出一些直白的拒绝之词,她也不会缠陈宴缠了三年之久,可惜那时的陈宴虽然讨厌她,却从未真正对她清清楚楚的拒绝,甚至偶尔还会向她抛出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让她在患得患失里被他吊了三年。 思绪蜿蜒,周棠也没说话。 待车子抵达邻近的医院,陈宴主动要陪王茉去就医,奈何呆滞的王茉突然回神,像是受了刺激般强烈拒绝了。 陈宴只得让司机陪同,王茉依旧拒绝,最后点名道姓要让周棠陪。 周棠有点意外的朝她望了两眼,将王茉眼底的阴狠之色收于眼底,扭头便委屈可怜的朝陈宴说:“陈总,我的伤也还没好,加之今晚又受了惊吓和折腾,刚才坐着伤口都在痛,这会儿着实不想多走路了。” 柔弱的嗓音卷着几许楚楚可怜,但她那双干净剔透的双眼也透着清清楚楚的依赖。 陈宴将她眼睛扫了两眼,脸色略有起伏,难得的没为难,“你在车里等我。” 嗓音落下,目光朝王茉落去,“我陪你进去,便是对我有情绪,你也忍着点,你爸妈都去国外出差了,他们既然让我照顾你,那我陪你进去就医最合适。” 王茉的脸色再度白了白,满目红肿的望着陈宴,没说话,眼见陈宴干脆的往前带路,她狠狠的朝周棠瞪了一眼,才朝陈宴跟去。 直至两人走远,周棠才放松心情的回车子后座坐好。 外面的司机犹豫了一下,过来站定在周棠的窗边,嗓音卷着几许赞叹的说:“周助理,还是你厉害。” 周棠怔了一下,有点无奈的说:“我厉害个啥?” 司机神神秘秘的低着嗓子说:“就那王茉啊,别看小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但凭着她爸是陈总的恩师,凭着她是陈总母亲的干女儿,所以每次来陈总这别墅,总是喜欢对人颐指气使的,且陈总这几年对她着实包容,无论那丫头怎么闹,陈总都不说什么,你可不知道啊,就去年年底陈总来这边出差,那姑娘也来小住了两日,半夜十二点,十二点啊,冰天雪地的,她突然饿了说要吃三十公里外的一家烧烤,非得让陈总逼我出去给她买,那次可差点没将我折腾死。” 说着,嗓音一挑,“但这次可就不一样了,这次陈总有周助理你了,那小姑娘作成这样,都没讨到什么便宜。说来,还是周助理你厉害,竟能让陈总出面训斥那小姑娘,看来比起王茉来,你还是更得陈总心意。” 周棠神色微动,平静的说:“你只是看到了表面,却并不知实际情况,陈宴对我,也没什么好的。” 司机不赞同的摇摇头,“我绝对没看错,陈总对你,的确是特殊的。” 周棠像是听了笑话,抑制不住的笑了一下,“那你知不知道陈总以前有个多年的女朋友?若要真论特殊,那人才是陈总心里的特殊。” 司机对此似乎一清二楚,“你说的是这几年一直跟在陈总身边的苏意吗?那姑娘以前也偶尔随陈总来过这京都的别墅,只不过那姑娘是个大明星,平日里通告太满,事业心太强,每次过来最多与陈总待个半天就飞走了。也不是我说假啊,陈总对那姑娘真的淡,两个人在一起似乎总缺点什么,怪怪的,没你和陈总之间的这种气氛,至少我就没见过他们两个十指相扣过的。” 是吗? 司机这些话,或许是私下的肺腑之言,但她也只是随意听听就罢了,不太上心。 毕竟,司机也不知实情,更连她和陈宴之间真实的关系和真实的相处方式都不知,又怎么知道陈宴和苏意或者王茉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呢,所以,司机的话也不足为信。 她随意附和了两句,便不再多言了。 司机也回了驾驶室坐着等待。 不久,陈宴和王茉就从医院大厅里出来了。 王茉双眼依旧是红肿的,脸庞湿润,仿佛刚才又哭过。 陈宴主动替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王茉皱了皱眉,没忍住又委屈得泪流满面,整个人呆在原地无声的流了一会儿泪,才护着自己包扎好的那只手登上副驾坐好。 陈宴也不说话,待关上副驾的车门后,便绕过来坐定在了周棠的身边,司机见状便开始开车往前。 车内气氛依旧压抑,不时传来王茉忍不住的低声啜泣,奈何所有人都没吱声。 不久,车子便抵达了陈宴别墅外。 这次,王茉也不等陈宴下车了,而是待车子刚刚停稳,便迅速推开车门跑入了陈宴的花园,最后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陈宴别墅的电子锁,消失在了那光线昏暗的客厅里。 周棠朝王茉跑走的方向扫了扫,又转头朝陈宴望来,只见陈宴的脸色阴沉至极,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 得,王茉在陈宴这里惹出的风波,估计她等会儿还要对陈宴灭火。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虽心有烦躁,但周棠脸上的笑容却是恰到好处,眼见陈宴一直坐着没打算下车,她温温柔柔的挽上了陈宴的手臂,低声说:“小女孩儿不过是失恋了,哭哭就过去了,依照王茉那状态,也最多伤心个两天就没事了,陈总不必太过担忧。” 许是她这话说得太过轻飘而让陈宴有所不悦,他转眸朝她望来,眼底卷着几丝冷笑,带着点质问的说:“你就这么确定?没瞧见王茉割腕了?” 周棠撇了撇嘴。 割腕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比起她以前做的那些事,可谓是小儿科了。 遥想曾经爱慕陈宴三年,一朝被陈宴拒绝不说,且陈宴还当众牵走苏意来恶心她,那时候的她啊,心痛得比王茉还严重,成日以泪洗面,别说是割腕了,就是跳楼这种蠢事,她都差点干过。 当初若不是她妈妈及时发觉不对,强行将她从窗台拉回,她现在怕是早就不知身在何处了,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她的妈妈才对陈宴这个人成见极深,以至于陈宴去别墅还了银行卡,她的妈妈也不敢将事实告知她,生怕她知道这点后,情绪又会因为陈宴而波动,到时候一个不留神的,她再干出什么傻事来。 想到这里,周棠的脸色也并不怎么好。 不过为了不让陈宴发觉,她故作自然的钻入了他的怀里,察觉到他仍未打算将她推开,她开始松下所有力气的倚靠在她胸膛,拉长着嗓子怅惘而又自嘲的说:“陈总是不是忘了,对于失恋这种事,我已经算是过来人了,我又如何不清楚王茉的心理状态呢?” 说着,微微一笑,“以前我对你痴迷了三年,我当时那状态,一定比王茉对你陷得还要深吧?高考完的那天晚上,陈总拒绝了我的表白,当众牵着苏意走了,我的爱,我的所有脸面,以及我这三年的付出全部打了水漂,我当时回家后,就开始自暴自弃的绝食了。” 话到这里,她言笑晏晏的抬头朝陈宴望着,继续说:“我妈怕我承受不住失恋的打击,又气又担心的将我带回了主城区的家,我从绝食开始,后来就演变到打算割腕,只是我又担心割腕不容易死,反而还受罪,就坐在窗台上想跳下去,若不是我妈在那一刹那拼命将我拉住,我就已经从窗台上掉下去了。从那以后,我妈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也邀着楚商商带我出国散心,我那会儿在国外玩儿得没心没肺的,也是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将你彻底放下的。” 说着,深吸一口气,敛住了脸上的所有笑容,难得认真的朝陈宴说:“没想到吧?在你眼里卑微下贱的我,也曾为你要死要活过,呵,很可笑吧?所以我真是个过来人,我当时对你陷得那么深都能从崩溃里自愈,王茉这状态还没我严重,至少还哭得出来,所以王茉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一长串的话缓缓落下后,陈宴的脸色也越发的变得复杂,连带那双静静凝在她瞳孔的眼睛,也起伏重重,里面似乎积攒了太多的情绪,让周棠难以看透和分清。 两人无声的沉默着,司机也早就识趣的下车站在不远处等候了。 许久许久,久得周棠接连打了两个哈欠后。 周棠坐不住了,再度稍稍从陈宴怀里抬起头来,低声说:“这会儿真的太晚了,陈总如果没有其它事了,我能上楼去休息了吗?” 陈宴没回话,只是陈宴像是随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连拖带牵的带下了车。 他的掌心依旧微微的凉薄着,并不温暖。 周棠也没挣扎,任由他牵着往前。 陈宴似乎也没再打算去管王茉,而是一路牵着周棠抵达二楼卧室,门刚合上,周棠便被转身过来的陈宴一把压在了门板上。 猝不及防的吻再度落下,带着几许疾风骤雨般的狂烈。 周棠简直没想到陈宴这个人看着倒是挺清冷的,奈何对这种事竟然有种着迷般的执着。 她眉头皱了皱,身子是真的疲倦,也没挣扎,索性软靠在门板上,任由陈宴动作。 反正该来的总要来,今晚若不是被王茉割腕的事耽搁,她和陈宴应该已经发生关系了,所以这种事,如今是避不过的,她也只想着陈宴能动作快点,也最好就两分钟的持久,早做早完事。 许是她的状态太过松散了,没什么热情与回应,陈宴吻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深邃的目光带着几许阴沉的迎上她的。 周棠柔柔的解释,“陈总,真不是我不配合,不努力,而是这会儿都十二点过了,我太累太困了,没什么力气了,要不,我去床上躺好,你自己慢慢来?” 陈宴目光越发沉了沉。 周棠想了一下,脑袋朝他靠过去,主动在他唇上吻了吻,带着一种温柔和讨好的说:“我真没其它意思,真想配合。或者,我这会儿去洗个冷水脸清醒清醒?” 尾音未落,陈宴便突然松开了她。 周棠怔了一下,微诧的观他。 陈宴挪开了视线,转身往前,头也不回的说:“今晚先放过你。” 周棠眼角挑了挑,没吱声,目光依旧锁着陈宴后背,便见他站定在床边后,就开始慢条斯理的脱起了衣服。 周棠也不害臊,站在原地就仔细打量。 直至陈宴脱下衬衫并展露光洁的上身后,周棠的目光再度停留在了他脊背上那处依旧用纱布包扎着的伤口,却是正打算装模作样的问问他是否需要换药时,陈宴转身拿着浴袍便进卫生间了。 片刻,有水声自卫生间响起,周棠知道,陈宴开始洗澡了,也不怕感染了伤口。 她默了一下,才放松心神的上床躺好,待拥着柔软的被子时,疲倦的身子这才得到了真正的松懈,所有的困顿,也开始袭上脑袋。 却是正待她快要睡着时,陈宴刚好吹干头发裹着睡衣上了床。 周棠稍稍被被子里突然灌入的冷风惹得打了个寒颤,脑袋有过刹那的清明,随即挪身过去主动钻入陈宴怀里,缩成一团,柔腻而又缱绻似的朝陈宴说:“晚安,陈宴。” 嗓音落下片刻,她已呼吸匀称,彻底睡着。 陈宴满脸复杂的凝她,神情明灭不定。 直至许久,他才没什么情绪的将周棠推开,整个人下床再度坐到了不远处的沙发,点了一支烟。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陈宴已不在房间了。 周棠腻了会儿床,才慢腾腾的起床下楼,却见楼下也是空空如也,依旧不见陈宴或王茉踪影。 这两个人莫不是大清早的出去了吧? 周棠如是怀疑,却也没多想。 她径直走入厨房喝了一杯热水,便找了点面包来吃,等吃完正准备回一楼的房间休息,手机便突然有微信视频弹了过来。 第121章 猜猜我碰到谁了 周棠下意识掏出手机,便见弹来视频的是徐清然,她犹豫了一下才接通,徐清然那张放大了的俊脸顿时出现在她的手机屏幕。 “周棠,我听陈宴说你今晚就要和他回北城了?”徐清然开口便问。 周棠怔了一下,也不知徐清然是什么时候听陈宴说的,缓道:“应该是。陈宴昨日也是这么与我说的。” 但陈宴毕竟是个怪胎,谁知道这事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徐清然挑着嗓子说:“你来京都这么久,都还没好生玩儿过就要回北城了。今天我正好有空,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逛逛吧,尽尽地主之谊。” 周棠有点无奈。 只觉徐清然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热情太善良,甚至有点一根筋了。 她似乎都给他说了很多遍让他别拿她当朋友,别给她任何好感和希望,没想到徐清然还是凑上来了。 “不用了,我伤口还没好,没法儿逛。再者,陈宴肯定也不会让我单独出去。”周棠委婉拒绝。 “我一个小时见遇见陈宴了,陈宴的恩师今天凌晨赶回来了,陈宴这会儿带他那干妹妹啥的去他恩师家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吃了午饭回来就成。” “真不用了,徐医生,我这会儿只想好生休息一下,多谢你的好意。” 眼见周棠这般坚决,屏幕里的徐清然挑了挑眼,有点失望的说:“那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周棠欲言又止,犹豫一番,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客气的道别,随即便挂了视频。 本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而已,徐清然被她拒绝了也该不会再来打扰,没想到十分钟后,徐清然的喊声便从陈宴别墅的花园外飘了过来,“周棠,快来。” 周棠下意识的隔着客厅的落地窗往外一扫,便见徐清然已然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陈宴花园的小铁门,一路朝客厅大门来。 周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默了两秒便起身迎去,待站定在徐清然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徐清然便将手里端着的一盘蛋糕以及两盒虫草和燕窝塞到了周棠手里。 “不知道吧,今天是我生日。本来还想带你去我生日宴上逛逛,奈何你不去,不过也没关系,幸好我这儿还有点蛋糕,你拿着吃吧,也算给我过生日了。另外,这虫草和燕窝也不是送给你的,而是送给你妈的,你不是说你爸……那你妈照顾你爸应该很辛苦,我没什么东西送的,刚好这有两盒闲置的东西,放着也浪费了,你拿回去给你妈吧,可别嫌弃啊。” 嗓音落下,不等周棠拒绝就转身小跑。 周棠追了两步便停下,目光抑制不住的颤了两下,指尖也有些隐隐的发紧。 眼见徐清然即将要跑出陈宴的花园,周棠才扯着嗓子说:“徐医生,生日快乐。你今天什么时候会从生日宴回别墅来?” 徐清然像是知道她心思似的,头也不回就扬了扬手,“你可别给我整什么生日礼物啊,真没那必要,我这人不喜欢拆礼物。我今晚该是不会回来了,所以也送不成你了,不过我很快就会去北城,到时候记得请我吃饭啊。” 周棠满目复杂,嗓子紧了紧,终还是回道:“一定。” 嗓音落下时,徐清然已经消失在陈宴的花园外面。 周棠立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到餐厅坐定,沉默半晌,开始一点一点的吃面前这盘分切而来的蛋糕。 蛋糕的奶味浓郁,味道极好,那种刚刚好的甜度也径直甜到了喉咙,暖到了心房。 她甚至有点抑制不住的怅惘,她果然还是没到没心没肺的地步,至少对于徐清然这种阳光温暖的人,她是向往的。 而这种向往,却依旧无关情爱,只像是挚友一样,随和而又安然,似乎与他呆在一起,就能彻底的放松心神。 徐清然这个人,是真的暖。 只可惜…… 周棠不愿再往下想,也及时的打住了所有的心绪和念头,待敛住表情,便没什么情绪的继续吃着蛋糕。 却是蛋糕还没吃完,陈宴便突然回来了。 他今日穿得休闲,白色的薄卫衣加牛仔长裤,身材虽好,容颜也俊朗,可惜整张脸是冷的。 周棠怔了一下才放下蛋糕勺子,抬头朝陈宴笑着招呼,“陈总。” 她是真没料到陈宴这么快就回来了,徐清然不是说他去王茉家了吗? 陈宴没出声,淡漠往前,清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后,便彻底定格在了她面前的那盘蛋糕和那两盒虫草与燕窝上。 周棠暗叫了一声倒霉。 早知道就在吃蛋糕前就将徐清然的礼物全部藏好了,然而这会儿算是来不及了,且经历过上次陈宴无情拿走徐清然送给她的补身子的药的先例,她这会儿甚至都能笃定她这两盒虫草燕窝肯定也在陈宴眼皮下保不住。 周棠主动解释,“今日是徐清然生日,他送来了蛋糕。这虫草和燕窝,是他以朋友之名送我母亲的。” 说完,她看到陈宴的薄唇勾出了一抹凉薄的弧度,有点危险。 好吧,无论说什么这人都是不高兴的,也似乎只要她和徐清然扯上点什么关系,无论正当与否,陈宴都会以为她要下贱的去勾引徐清然。 周棠有点无奈,心头也有点嘲讽。 说白了,像陈宴这种一直怀疑别人的人,其自身也是不自信的,要不然,他要是真的自信了,会忌讳她去勾引别人? 正思量,陈宴已缓步过来站定在了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捞起那盒虫草扫了两眼,冷笑一声,“徐清然倒是大手笔,这盒虫草可价值不菲。” 周棠对虫草这些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徐清然既然出手,送的东西就一定不会便宜。 她按捺了一下心神才柔和的回道:“徐医生一片心意,我想过拒绝的,但徐医生将这些东西拿给我就跑了,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他没给你拒绝的机会,你不会将这东西扔他院子里?” 周棠眼角微挑,温和的说:“我的确没想到这点。但这些东西这么贵重,直接扔过去万一给扔坏了……” “你这意思是,需要我帮你扔?”陈宴出声打断。 周棠柔柔的望向陈宴,以一种单纯无害的腔调问道:“陈总,其实只是一盒虫草和燕窝而已,何至于这样呢?”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微微沉了几许,像是不太满意她这话,需要她继续好生的解释。 周棠稍稍坐端了身子,也没怕,目光朝陈宴深邃的眼凝了片刻,大胆而又柔和的说:“这些真的只是徐医生的平常心意而已,陈总这么排斥,究竟是和徐医生有仇,还是……因为徐医生送我东西就吃醋了?” 陈宴眼角越发危险的挑起。 周棠起了身,伸手过去环住陈宴的腰,整个人软软的贴在他怀里,语气也放软的好几个度,“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是谁的人,今日仅此破例,但以后,我绝对不会收任何人的礼物,除了陈总的。当金丝雀的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嗓音落下,踮起脚朝陈宴的唇吻了一下,随即也不管陈宴是否接受她这种承诺,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陈总今早吃过早点了吗?或者,中午想吃什么,我可以做。” 陈宴扫她两眼,脸色略微有些起伏,待凝她片刻,便没什么情绪的将她推开,也不知是被周棠的话或者亲吻的举动说服了还是怎的,竟难得的没再追究,只道:“我等会儿要出去,晚上回来。” 周棠站直了身子,笑了笑,“那我给你做晚饭。” 她语气依旧温柔,本也只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没想到陈宴却突然朝她点了头。 随即,他没再耽搁,也没再理会徐清然送的东西,径直去楼上换了一身正装后,便离开了别墅。 陈宴一走,周棠便彻底放松下来,目光轻落在面前这两盒幸免于难的虫草和燕窝上,心底增了几丝嘲弄。 因着答应要给陈宴晚上做饭,周棠上午便点外卖买好了各种食材,待下午四点后,她才开始进入厨房忙活。 其实她的厨艺一般,做点家常菜倒是可以,但若说什么大菜,她是真的费劲儿。 加之左腹的伤口也没好全,周棠也不想太累,就打算煲一个玉米排骨汤,再炒两个小菜,其余的,她打算点些外卖来充数。 毕竟,陈宴要的只是她的心意,又不是真打算吃她做的菜,再说了,金丝雀就得娇生惯养,若真努力的洗手做羹汤什么的,那就跟保姆没什么区别了。 周棠在厨房忙活了接近两个小时,才将几个菜全数做好,待将菜摆放在餐桌上时,她点的外卖也全部到了。 她这时才掏出手机给满桌的菜肴拍了一张照,随即翻出陈宴的手机号,将这张照片用短信的方式发了过去,随即又跟了句:饭菜已备好,等你。 做完这些后,她便去沙发坐着休息了,奈何足足一个小时过去,饭菜早已凉透,陈宴都没回复。 周棠想了一下,决定装模作样的给陈宴打个电话,至少得让陈宴知道她今晚是努力做饭了的,免得陈宴回来见着冷饭冷菜又得找茬。 然而电话拨出去,直至自动挂断,陈宴都没接。 周棠挑了挑眼角,倒不知陈宴这会儿在做什么了,不过她也不打算再等了,毕竟自己的肚子也饿了。 正待她端着两盘菜靠近厨房微波炉时,没来得及动作,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以为是陈宴回消息了,掏出手机一看,便见回消息的不是陈宴,而是徐清然来了条微信消息,发了张图片过来。 周棠点开一看,有点意外的,看到了陈宴正和一名女子站在一处光火灿烂的彩灯下,女子满头柔软的波浪长发,侧脸清秀,两手正勾着陈宴的脖子,脑袋靠得极近,似乎在亲吻,又似乎在和陈宴低声说话。 徐清然敲的字也顺势闪来:猜猜我在我生日晚宴里碰到谁了?陈宴啊!刘远靖的女儿刘希暖带来的男伴,竟然是陈宴,啧啧,我认识刘希暖这么久,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陈宴搅上了。 周棠眼角挑了挑,有些诧异,又有些嘲讽。 若说心头完全没什么感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好歹她这么辛苦的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陈宴竟然要和别人约会,至少也该给她说一声才是。 如此将她像个玩物一样随意玩弄,让她对着一桌子冷饭冷菜等待,即便她做这桌菜也只是走个过场,也是白白浪费了她所有的心神和精力,也将她所有的付出全数踩在脚底践踏。 果然,陈宴是不在意她的付出的,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的付出,陈宴从来都没在意过。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勾着唇瓣笑了笑,朝徐清然坦然而又平静的回了句:徐医生,我知道了,多谢。 徐清然的消息再度闪来:陈宴这个人看似对女人无感,实则却是个海王,你跟在陈宴身边可得注意,可千万不能用真心来对待,你若真喜欢上这样的人,你就完了。 徐清然的话语直白,没什么弯弯拐拐,但周棠知道他的好意。 只是转过来一想,那女生父亲刘远靖的名字似乎也如雷贯耳,如果她没弄错的话,那女生是不是就是首富刘远靖的女儿?如果真这样的话,她倒也能理解陈宴能这么快和刘希暖交好。 毕竟,那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的,白富美。 陈宴没能和白月光苏意结婚,且似乎与苏意有完全闹掰的迹象,那么现在的陈宴,应该就不会再对哪个女人付出任何感情,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娶谁都一样,反正都不爱,如此的话,还不如娶个对他事业最有帮助的女人。 而论起帮助和利益的话,他若能娶到刘希暖,从而与刘远靖强强联手,陈宴的家业与势力,将更不可能估量。 周棠满心通透,却也有点怅惘。 明明今晚就可以回北城了,但看来事态仍有变化,陈宴和刘希暖约会并一同出席了徐清然的生日宴,如此一来,陈宴今晚应该是不会回北城了。 其实她现在是真想回去,毕竟明日罗伯特医生就会去北城见她爸妈,她是真想在旁守着,盯着,从而在罗伯特医生那里看到关于治疗父亲这个病的曙光。 心情稍稍有些沉重,周棠不打算再等陈宴,只随意吃了几口饭菜,便回一楼的房间躺好。 这几日一直呆在这里,没怎么出去透过气,头脑也晕沉沉的,周棠沾床玩了会儿手机就不自觉的睡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关灯。 却是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惊醒,待她蓦地醒来并坐起身来,便看到了那正立在她床边且满目复杂凝着她的陈宴。 第122章 你想和谁结婚生子 周棠愣了愣,睡意迷蒙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陈宴已淡漠出声,“什么时候睡的?” 他像在随口一问。 周棠这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两眼,柔柔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我只记得等你等了很久,也等累了,本打算在床上休息一会儿,不料睡着了。” 说着,故作体贴的问:“陈总吃过晚饭了吗?” 陈宴没回话,只说:“出来。”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周棠有点摸不透陈宴这阴沉的架势,似乎这人的心情又开始不怎么好了,只是这人明明今晚才和刘希暖约会了,且都正大光明出现在徐清然的生日宴上了,这人美人在怀的风流一晚,回来就摆个脸色给她看,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难道她就是个只配得到他冷脸相待的金丝雀吗? 周棠默了一会儿,也不气,只慢悠悠的下床出屋,便见陈宴正立在前方不远,目光似乎仔仔细细的扫了几眼不远处餐桌上的满桌菜肴,随即回头朝她望来,深邃的瞳孔似乎略微增了几许莫名的起伏,“那些都是你做的?” 周棠有点委屈的如实说:“有些是我亲手做的,但有些是我点的外卖。我手艺不怎么好,怕我做的饭菜你吃不惯,便点了些外卖,综合一下口味。我今晚也是联系过陈总回来吃饭的,但陈总似乎没空。” 陈宴没说话,神情在稍稍黯淡的光影里显得有些明灭不定。 仅片刻,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去沙发坐定了,周棠也没耽搁,跟着过去,待在他身边刚刚坐下,因着靠得近,便也顺势闻到了陈宴身上染上的浅浅香水味道。 那味道带着几许橘子和桂花的汇合香味,有点好闻,但却绝对不是陈宴身上经常出现的木质香调。 果然,陈宴今晚在外面是和刘希暖亲密接触过的,至于这两个人到了哪一步,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今晚没回来吃饭,也没联系你,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许是周棠这会儿的沉默显得有点突兀,陈宴突然问了这话。 周棠下意识转头朝他望去,温柔的笑了一下,不答反问:“问什么?” 金丝雀不是得有金丝雀的觉悟吗,难不成还能争风吃醋的去管陈宴在外面是否和别的女人乱来? 周棠心中暗讽了一下。 陈宴锁在她面上的目光却增了几许压迫,冷笑了一下,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淡漠的说:“徐清然今晚没和你说什么?我今晚陪刘希暖参加朋友的生日宴,没想到到地方了,才知是徐清然的生日宴,依照徐清然的性子,她没和你通风报信?” 周棠径直迎上他的眼,“那陈总又想让我问什么呢?或者,你想看到我是什么样的反应呢?或者我这会儿,又是否可以行使一下金丝雀的权利,吃醋的对陈总闹一回呢?” 陈宴眉头一皱。 周棠笑了笑,身子倾斜过去,整个人软软的靠入陈宴怀里,“我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在陈总眼里,我这个人本来就无足轻重,可有可无,所以,便是陈总今晚真和那刘小姐怎样了,我也不能闹,毕竟,我连陈总的女朋友都算不上,哪里来的资格生气?且即便是闹了,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呢?” 陈宴讽刺道:“你连闹都没闹,试都没试过,怎知没什么结果?” 这话的意思是……病态的希望她闹? 周棠眼角微挑,仔细的将陈宴这句话放在心头辗转思量,仅片刻,她已然摸清了点门路,猜测陈宴这会儿,就是想在金丝雀这里找存在感了。 既然如此,她也可以配合。 她起身便直接坐到了陈宴腿上,身子贴上他的,双臂缠住他的脖子,在陈宴毫无动作且无声的顺从里,她凑过去便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唇瓣,发泄似的,又碾着他的唇瓣吻了好几口。 在察觉到嘴里又浅浅的血腥味时,她才松开陈宴的唇,柔柔腻腻的像个祸水,“我可以这样闹吗?我才刚和陈总在一起,虽不是正经的女朋友,但也是床伴关系,我没想过这么快就和陈总分开,所以陈宴,你和刘希暖,能断掉吗?” 陈宴满目起伏的凝着她的眼,“你觉得呢?” 周棠甜甜的笑了,“我觉得可以。养金丝雀多有趣啊,随便怎么对待都可以,但养只身份特殊的白富美就不这样了,陈总不爱刘希暖,和她在一起,定没有和我在一起来的随意和自在。” 嗓音落下,用劲推倒陈宴,身子彻底压了上去,再度开始亲吻。 她没找到什么能对付陈宴的方式,除了这种床上关系。 她也知道只有在这种情况下,陈宴才能从高高在上的姿态跌落到尘埃里,被她为所欲为的对待。 亦如这个时候,她能随意的触碰他,亲吻他,纵是不带什么感情色彩,但在成年人无声博弈的世界里,她也算是将不可一世的陈宴给踩了下来。 甚至于,陈宴这人看似勾过不少女人的心,也曾和苏意在一起过那么多年,但陈宴这身子真的不经弄,很诚恳,待她的吻刚刚落上他的喉结,她便再度听到了陈宴浅浅发出的抽泣声,连带那双本来像是要推拒她的双手,也突然变成环紧了她的腰,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死死的融入他的骨髓。 只有在这个时候,周棠才能从陈宴这里感觉到那么一星半点的在意,似乎陈宴对她也不是完全的冷漠和冷血,无动于衷。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稍稍停下动作,在他耳边蛊惑般的提出了今晚的目的,“陈宴,我们今晚就回北城好不好?你不见那刘希暖了,我以后也乖乖听话?” 陈宴没出声,那双深邃的眼底染着动情似的起伏,有点剧烈,有点沉沦。 周棠笑了笑,垂头吻吻他的唇,“好不好?” “好。”他突然暗哑的出了声,在周棠稍稍一怔并以为陈宴已然彻底沉沦之际,陈宴突然说:“我以后会和她联姻,但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刘希暖有的,你也会有,刘希暖没有的,你仍然会有。” 说着,嗓音轻轻挑了一下,“周棠,你今后安分点。” 周棠的心口猝不及防震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则是满心的嘲讽。 原来如此。 陈宴果然还是打算和刘希暖联姻,想要野心磅礴的扩大商圈,但他似乎也执迷于她这副身体,便是决心要娶刘希暖,却也没打算放开她。 周棠也不气,目光柔柔的迎上陈宴的眼,“那我要是不愿意呢?我不想你娶刘希暖,也不想当小三呢?” 陈宴眼底的沉沦之色缓缓消失殆尽,脸上的冰冷凉薄之色也逐渐回笼。 “那你想怎样?” “江枫都说过要娶我这话,你就不能娶我了?”她胆大而又随意的问,像极了骄纵的金丝雀。 陈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配?” 周棠不说话。 陈宴的所有兴致都被周棠这话给破坏,他没什么情绪的将周棠一把推开,缓缓起身坐定,抬手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微微褶皱的西服,“我便是娶任何人,都不可能娶你。你最大限度,就只能当个受宠的玩物。” 周棠深眼凝他,轻笑了一下,柔着嗓子说:“陈总这话说得是不是太早了点?万一以后会有什么变故呢?说不准到头来,陈总会跪下来求着我嫁给你呢?” “磨嘴皮子有用的话,你这会儿也不用虚伪的用你那身子来讨好我。” 也对。 至少这个时候,她还没能力让陈宴怎样,但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倘若陈宴这块石头真的被她捂热了,沦陷了,又被她像垃圾一样踹开了呢?那时候的陈宴,会不会也会像平常人一样后悔不迭,痛哭流涕的求原谅? 甚至于,陈宴在国内地位尊崇,但在国外呢?又或者,陈宴虽坐拥着金山银山,但若遇到真正政界的高官呢?又倘若她周棠以后会真的踩了狗屎运的飞黄腾达,成陈宴惹不起的人,那时的陈宴,还能用这种姿态来对待她? 周棠稍稍想得远了些,纵然里面存了点幻想,但也越发增了几许决心。以后她若得到什么特殊机会,定不惜一切代价的利用,不择手段,她会让陈宴这些人好生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后悔。 周棠没回话,仅装模作样的委委屈屈的沉默。 直至半晌,她才低声说:“陈总不愿娶就不娶吧,但陈总也不能不厚道的关我一辈子吧?我是个女子,以后也总得要结婚生子不是?” 陈宴嗓音平静,但语气却透着几许阴沉,“你打算和谁结婚,和谁生子?” 周棠咧嘴笑笑,没说话。 陈宴嗓音越发冷了些,带着点威胁与讥讽,“我这几日对你说过的话,你最好别给我当耳边风,做了我陈宴的人,要么而死,要么残,你若想和别人结婚生子,我看你是在做梦。” 做梦吗? 周棠也不气,敛神收心的柔声说:“陈总说得是,是我做梦了,胡言乱语了。”说着,逐渐将重心绕回,“陈总刚刚答应和我一起回北城的话,还算数吗?” 陈宴冷眼凝她,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至许久,他阴沉淡漠的点了一下头。 周棠心口松了一下,咧嘴笑开,“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归心似箭,周棠收拾东西的速度极快,仅半个小时,她不仅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连陈宴的行李箱也收拾完毕。 随即,她坐在陈宴身边听着陈宴一本正经的吩咐人定最近时辰的航班,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觉陈宴今晚似乎的确没打算带她回去,这会儿明显是因为她的要求才临时决定回去的。 周棠乖顺的坐着,乖顺的等他打完电话,随即乖顺的跟着他坐车离开别墅,却在去机场的路上,陈宴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也没避着周棠,就这么直接接了,因为离得近,周棠听到了陈宴手机里传来的细小声音。 那声音俨然是一个女生的,腔调温柔,谈吐也不俗,她似乎在问陈宴这会儿时候到家没,明日又有什么安排。 陈宴历来冷冽的嗓音也难得的放缓了几许,“我突然有点急事,要连夜赶回北城。” 周棠勾唇,讽刺的笑笑,原来在稍稍在意的人面前,陈宴这种人竟然也会选择‘善意’似的撒谎。 “这么突然啊,我还准备说如果你明天没有特殊安排的话,想带你和我爸妈见一面的。”手机对面的女生说。 “的确事发突然,辜负你心意了,但来日方长,以后和刘总见面也有的是机会。” 对面女生笑了笑,似乎被陈宴口里所谓的‘来日方长’安慰到了,也不纠结于此,只说最近等她忙过了,便来北城找他玩一下。 陈宴欣然应允,最后作别后便挂了电话。 整个过程,周棠没说话。 直至陈宴收了手机转头朝她望来时,她才笑着像是邀功般柔腻的说:“我懂事吧?你和刘希暖通话,我都不打扰的。” 陈宴似在嫌她这话毫无意义和营养,冷笑了一下。 周棠挑了挑眼角,只觉陈宴变脸可真快。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她归去的心情,她也没再理会陈宴,也不顾时间已晚,握着手机就给楚商商发了几条即将归来的消息。 那边楚商商似也没睡,当即就打了电话过来,兴奋的说:“棠棠,你真要回来了?真的?什么时候的航班,啥时候到北城机场?” 周棠缓道:“到北城机场的话,应该是凌晨三点五十左右。” “那我来接你。” “不用,我打车回来。”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打车多不安全,姐妹儿来接你。正好这么多天没见你了,可想死我了,我得好生看看你这几天被陈宴折磨痩了没。” 楚商商主意已定,任由周棠说什么都执意要来接周棠,周棠左说右说,最近无奈的放弃了。 车子一路疾驰,不久便到了机场。 因着是临近的航班,周棠和陈宴在机场没等多久,便顺利登机。 周棠这会儿着实困了,在头等舱挨着陈宴坐定后就开始睡觉,也没心情应付陈宴。 待她好好的睡了一觉并醒来时,航班也刚好落地了。 周棠与陈宴一道下机,柔和的朝陈宴问:“陈总在飞机上休息了吗?睡觉了没?”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依照这种冷冽态度,那应该是没睡。 周棠缓道:“今晚着实奔波,不过安全落地便是最好,等会儿有人来接陈总吗?” 陈宴淡然点头。 周棠笑着说,“那便好。陈总回去便早点休息,好好的睡一觉。商商也给我说好了,要来机场接我,所以等会儿,我就不和陈总一起走了。” 尾音未落,陈宴驻足停下。 第123章 提升点演技 周棠也下意识的跟着停下脚来。 陈宴勾唇笑了一下,阴沉的目光径直朝她锁来,带着点强势与威胁,“我说过要分开一起走了?” 周棠缓道:“但商商已经来接我了,估计这会儿都在出口等我了。” “你是觉得让楚商商自己回去好点,还是违背我的意思要好点?” 说着,嗓音一挑,语气增了几许提醒与威胁,“周棠,你莫不是还天真的以为,回到这北城来了,你就还能住回楚商商那里吧?又或者,到了这北城,金丝雀的义务就可以彻底不履行了?” 周棠神色微动,轻轻笑了笑,“我哪有不履行义务这心思,不过是刚回北城来,即便要和陈总住一起,但我总得先去商商那些收拾行李吧?又或者,陈总实在不愿意的话,我去商商那里收拾完行李就赶回你的住处?” 陈宴冷淡的扫她一眼,开始缓步往前,漫不经心的说:“你行李箱里的不是行李?在京都能用,在北城就不能用了?” 周棠也忍不住挑着眼角笑了,“陈总非要这么说的话,我这行李箱里的行李自然是能用的。” 说着,抬脚朝他跟去,神色微微起伏半许,忍不住柔着嗓子调侃,“只是陈总连和我分开一晚都不愿意,陈总这种做法,难不成是离不开我了?我倒也真的有些好奇,陈总以前和苏意在一起时,好像也没真正同居吧,怎到了我这里,就不能分开了?莫不是最近和我相处得多了,陈总虽依旧厌恶我,但却已习惯我围在你身边转了吧?” 她嗓音娇俏而又柔和,虽在调侃,但语气着实是卷着一种惑人与虚伪的兴奋。 陈宴转头朝她扫去,只见她这会儿的笑容格外灿烂,像是正午的阳光,仿佛灿烂灿烈得要灼伤他的眼。 他目光有过刹那的起伏,只觉周棠现在这种笑容,全然与高中时在他这里得了一言半句好话的周棠重合,那会儿的她是欣慰而又兴奋的,整双眼睛仿佛都被他的几句难得的好话给点燃了,满目满眼映着的都是他。 那个时候,他能感受到周棠全身心的在意和欢喜,但这个时候,她的笑容虽依旧灿烂,但却掺杂了调侃与戏谑,使得她这会儿的所有兴奋都灿烂都全部变了味道。 她的演技,真的太拙劣了。 陈宴唇瓣勾出一抹讽弧,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也凉了半截,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周棠也不怕,人来人往的,她伸手过去牵住了他的手。 陈宴也不挣扎,所有的表情全数压却,仿佛根本没将周棠这话放于眼里。 他开始淡道:“你有时间和我说这些,不如想想等会儿该怎么向楚商商坦白,该怎么让楚商商自己回去。我也早与你说过,我养金丝雀可不打算遮遮掩掩,也没打算与金丝雀分开住分开走,除非,我腻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周棠听完后心头的波动已然不大。 她想了一下,还是打算柔柔的提醒一下,“既然陈总执意如此,那我今晚跟陈总走便是,但陈总虽不打算遮遮掩掩的养我,但陈总不考虑考虑刘希暖的感受吗?万一刘希暖知道这些,一旦心有不悦,陈总这联姻不是得泡汤了?” 陈宴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染上了轻蔑的笑,“你以为刘希暖是你这样的?眼光短寸,只会因为这些登不上台面的人或事闹腾?又或者,商业联姻,你以为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莫不是忘了,当晚你随我去参加京都的金融晚宴,我们和刘希暖父母是坐一桌的。在这个圈子里,情人或情妇算不得什么,便是光明正大,也不足挂齿,唯有真正的夫妻关系,商业的合作与联系,才是真正上得了台面的。” 周棠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有点被打击到。 也是了,上次和陈宴参加金融晚会,她和陈宴就是与刘远靖夫妇坐的一桌,所以在那个时候,刘远靖夫妇就知道陈宴身边养了她这只金丝雀。 只是那晚陈宴对她表现得并不在意,反而去管台子上摔倒的苏意,但凭刘远靖的手段,自然也知道陈宴对那苏意似乎也不过如此,再加上陈宴这人容貌上乘,身家雄厚,商业头脑极好,刘远靖与其说看中了陈宴这个女婿,还不如说看中了陈宴的能力和合作共赢的礼仪,才想招陈宴为一家人,从而强强联手,将生意做到极致,将钱赚到极致。 所以,无论是在陈宴还是在刘远靖夫妇的眼里,她周棠的确不算个什么,兴许连那刘希暖也知道她的存在,也没将她周棠放于眼里,只因她周棠太卑微太劣势了,无论怎样,她都影响不到什么,除了呆在身边为陈宴提供些特殊服务,她这种人,还能拿着做什么呢? 且他们应该都知道陈宴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无论如何,陈宴都不可能为了她周棠而放弃如此门当户对的商业联姻,更不可能因为她而动摇他的所有商业野心。 这就是上流社会大多的联姻方式,重利而不是重情,合适就结婚,只要利益多,面子上也稍稍过得去,哪管对方背后有什么小三小四。 这,也是陈宴能够大张旗鼓养她的道理。 若不是最近她内心强大起来了,这会儿也一定会被陈宴这些话给惹得愤怒而又无奈,毕竟,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想到过,有朝一日,她会沦为陈宴这种所谓上流社会里的人的玩物,不过幸好,幸好她已然不再奢望所谓的爱情和婚姻,也对物质和其它有了在意,便也不会再因为陈宴说的这些就颓败和无奈。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柔柔的朝陈宴笑了一下,“商业联姻的确没我想的那么脆弱,刘小姐的心态也的确比我强大。” 说着,嗓音稍稍卷了半分委屈,再度发挥起金丝雀的矫揉造作,“只是,我不了解刘小姐这个人,倘若刘小姐虽明面上不介意陈总养我,但若以后我有什么没做好让她生气了,万一她给我穿小鞋,陈总会不会护我一下呢?” 她在柔柔弱弱的求保护。 奈何陈宴淡扫她一眼,似乎再度觉得她这种柔弱的模样让他恶心,他眉头也皱了起来,淡声说:“你若做错什么让她不悦了,她若要对付你,那你也得给我受着。” 是吗? 这人对刘希暖,也能偏心到这种程度吗? 周棠挑了挑眼,唇瓣的笑容深了几许,这个时候,她甚至迫切的需要一把刀,捅穿陈宴那铁石心肠的黑心。 “陈总对我,倒是一如既往的冷血。”周棠默了一下才说了这话,像在感慨,又像在随口一说。 嗓音落下,她便不再多说什么,彻底安静了下来,心底深处卷起冷意。 陈宴也没回话,突然沉默下来,也不知在想什么。m.cascoo.net 待再度往前走了一小会儿,周棠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等她的楚商商。 “麻烦陈总等一下,我和商商说几句话就过来。”周棠朝陈宴道了一句,便松开他的手迅速朝楚商商去,没朝陈宴看一眼。 没等楚商商出声,周棠拉着楚商商便走至不远的角落,长话短说的道:“商商,我在京都和陈宴发生了一些事,一言难以说清,现在也没空和你多解释。今晚我得去陈宴那里,不能和我一起回去,你自己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等我明天有空了,我再找你细说。” 楚商商像是吃了炸弹,整个人炸得双目圆瞪,反应不过来,“棠棠,你和陈宴这是啥情况?到底是啥进展?这都回北城来了,难不成还要继续住一起?” 周棠低声道:“依照陈宴的意思,好像是这样的。” 说着,不打算隐瞒,“我和陈宴在一起了。半被逼迫,半自愿的那种。我现在已经想通了,跟着谁不是跟,既然避不开陈宴,那就将陈宴这个人利用到极致吧。毕竟,这个人的颜值和身材在线,又坐拥金山银山,权势不浅,我现在跟着他,也不算亏。” 甚至若是细说,她最近也算是在陈宴身上圆了高中三年的所有痴想。毕竟那会儿的她,可是真的很想扑倒陈宴,且想不被拒绝的吻他。 楚商商深吸一口气,突然满心担忧。 往日与周棠豪气万丈说的那些让周棠支棱起来当个红颜祸水的话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如今真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却因为现实的刻骨而为周棠担忧不已。 毕竟,陈宴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人,而周棠又哪有红颜祸水的潜质,这两个人真撞到了一起,无论怎么看,周棠都是吃亏而又危险的那个。 “你这样呆在陈宴身边,怎么应付得了陈宴啊,你这小白花就是去陈宴面前送人头的啊!而且你和陈宴以后一直这么朝夕相处的呆下去,万一再像高中那样重蹈覆辙……” “不可能重蹈覆辙,陈宴在我眼里,早就什么都不是了。”周棠打断楚商商的话,幽冷而又讽刺的说。 楚商商微微怔愣的将周棠脸上阴柔的讥笑全数收于眼里,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周棠有点陌生。 在她眼里,周棠历来是温柔良善的,鹿眼圆润而又灵动的,干净而又纯透的,哪里是像现在这种阴阴柔柔得给人一种刺骨而又凉薄的危险感。 她觉得有点猝不及防,也有点抑制不住的痛心,连带脸色也跟着全数沉了下来。 她伸手拉住周棠的手:“你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你这会儿的状态不对了,陈宴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周棠目光幽长的朝楚商商凝了一会儿,紧了紧她的手,像在下定决心般低沉道:“我还好,不过是彻底想通了一些事而已。只是商商,往日的周棠许是真的回不来了,而现在的周棠,也许会彻底失去自我,迷失在不归路上。但我希望以后无论如何,你别为我的事操心或者焦虑,更不要伸手拉我,我若能逆风翻盘,你为我开心就成了,我若失败了,烂掉了,那也别为我伤心,都是我的命而已。” 说着,咧嘴朝早已僵掉的楚商商笑了笑,继续说:“今晚本打算去你那里收拾行李,但现在看来是不能了。陈宴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若明日有空,我再约你。” 嗓音落下,主动松开楚商商的手,转身朝陈宴过去。 这会儿的楚商商早已震得说不出话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周棠,怅惘而又冷冽,满身是劲儿,又满身是刺,像是要孤注一掷的去奔赴陈宴,又像是早已下定决心的丢掉自我,任由她自己变成一个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楚商商满目沸腾,一时之间,心口怜痛得有些难以附加,待片刻,她才像是反应过来般从转角处小跑出去,便见周棠这会儿已挽上了陈宴的胳膊,正满脸娇笑的朝陈宴说着什么。 她目光越发的颤了颤,觉得眼前一幕充满讽刺而又魔幻,根本不像真的。 这会儿的周棠并未察觉到这些。 她只是温柔的挽着陈宴,温柔的在没话找话。 所有的困顿早在下飞机和陈宴聊完时便全数消却,闲来无事,她便开始扭着陈宴说话,便是陈宴的脸色一直冷着,她也像是没察觉到般继续柔声细说。 只待出了机场并坐上司机开来的车,陈宴才淡漠的将她挽他胳膊的手拂开,终于出了声,“刚刚和楚商商说了些什么?” 周棠笑了一下,回得自然,“就说了我今后不住她那儿了,得和陈总住一起。” “楚商商就没拦着你?” 周棠缓道:“哪能拦着啊,我高中对你那般痴迷,这会儿能和你在一起,不是圆了高中的梦吗,商商哪能拦着啊。” “说人话。” “真没拦。” 陈宴挑了挑眼见,深邃淡漠的眼朝她望来,俨然不信。 周棠斜着身子过去靠入他怀里,柔声说:“商商真没拦,只是有些担心我而已。毕竟,我不是陈总的对手,只会被陈总牵着鼻子走,商商也只是,替我的处境和我的未来担忧而已。” 说着,嗓音增了几许显而易见的脆弱,“陈宴,你说像我这样的一直跟在你身边,下场会不会很惨?” 陈宴没说话。 周棠再度从他身上清楚的体会到什么叫冷血无情。 她也不意外,也对陈宴这个人早就没什么期待。 她正打算装模作样的继续说几句话,没料到陈宴突然抬手环住了她的肩膀,以一种略微强势的姿态,朝她一字一句漫不经心的说:“只要你安分守己,好好呆在我身边,你的下场,何至于惨?我早就对你说过,除了感情和名分,刘希暖能有的,你也有,你与其在我这里装模作样的伤春悲秋,还不如想想等会儿回去了,该怎么让我消气。” 消气吗? 她今晚似乎也没犯什么大错,但无论如何,陈宴这一路的确是一直阴沉着表情的,也似乎的确需要消消火。 周棠眼角挑了挑,觉得很讽刺,但还是柔柔的笑了,“那陈总今晚想要吗?” 或许是没料到周棠会问得这么大胆,他稍稍垂头迎上周棠的视线,眼底里卷了几许鄙夷,“你就只会这个?” “是啊,陈总想要吗?” “看心情。” “这个不用看心情,只看陈总想不想。”嗓音落下,她大胆的抬头迎上陈宴的唇,全然无视在前开车的司机,肆意亲吻。 陈宴扣在她肩膀的手蓦地紧了紧,周棠也再度发觉他身子敏感的僵了僵。 周棠根本不害臊,这几次的实战经验,已让她对陈宴根本起不了什么害羞的心理,脸皮也格外的厚起来。 陈宴像是受不了般一把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丝毫不容她动弹,随即稍稍低头下来,满目剧烈起伏的凝着她,像在咬牙切齿一般,“你现在就骚成这样了?外人面前,也能这种举动?” 周棠柔和的笑,“司机不敢说什么,也不敢看。” 前方司机颤了下脊背,待从震惊呆滞中回神过来后,就急忙颤着手指打开了车子后座的围挡。 陈宴视线越发阴沉几许,狠狠掐住周棠的肩膀,“给我收起你那虚伪狐媚的样子。” 周棠不说话。 陈宴继续说:“虚伪得有个限度,勾引也得有点自知之明。你很聪明,知道我对你身体是有反应的,只不过周棠,演戏得有点演技,想要献身的同时,也给我好好收起你那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笑,调整一下你脸上那成片的讽刺。” 周棠没想到陈宴会直白的点出这点,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她再怎么柔柔弱弱,她也的确是演技不怎么到位,至少动作虽热情,但温柔却不够,且每次只要注意到陈宴的敏感和陈宴身子的失控,她就会越发的觉得讽刺。 “多谢陈总点明,那我下次亲你的时候,一定提升演技,争取让陈总看不出来我在演。”周棠也不反驳什么,虚心接受。 陈宴目光越发沉下,没说话。 周棠温顺的窝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儿,待半晌后,她才稍稍挣脱了陈宴臂膀的钳制,抬手环上了陈宴的脖子,再度以一种亲昵而又撒娇的方式:“陈总,你看我这么听你话,这么顺从,是不是该有点什么奖励?” 陈宴根本没将她这话放于眼里,全然无视。 周棠也不气,继续温柔的说:“我明天想请个假。罗伯特医生不是明天要去看我爸吗,我想去全程陪着,看我爸这种情况治愈的可能有多大。” 陈宴仍没说话。 周棠抬头吻吻他,这次的动作真的是格外的温柔,连带望着他的眼睛都卷着几许期待。 陈宴转眸迎上周棠的眼,在周棠正要再接再厉的劝说时,陈宴突然难得的应了话,“可以。” 周棠眼底瞬间有光亮在层层炸开,璀璨至极,“多谢。” 陈宴深眼凝着她的瞳孔,神色起伏,待周棠尾音落下,他突然低头下去,像是被周棠眼里的璀璨所蛊惑,朝周棠唇瓣吻了上去。 相比于往日的疾风骤雨,他这次的吻也多了些温柔。 周棠软在他怀里没动,想了想,也主动迎上了他的唇,也在这刹那里,她察觉到陈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却是两秒后,他一把扣稳了她的肩膀,落下的吻也再度变得有些失控。 周棠热烈的回应着,没带什么感情,只是动作单纯的热烈。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交吻。 周棠也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难以接受,至少被陈宴一个人强迫着亲要好点,也至少她主动配合了,也不至于有先前那些似要被强迫般的屈辱心理。 她发觉她现在真的是越来越豁得开了,也越来越没有底线了,她甚至可以在车上和陈宴这样的缠缠绕绕。 不久,两个人都已吻得呼吸急迫,待周棠以为陈宴极有可能进行下一步时,陈宴却突然停了动作,将她死死抱在怀里。 他的力道极大,双臂像要将她的身子给折断。 周棠眉头也稍稍皱了起来,哑着嗓子说:“陈总这是怎么了?” 陈宴垂头,起伏而又深邃的目光落定在周棠脸上,突然问:“如果当初高考后我没拒绝你,你会怎样?”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没料到陈宴会突然问这个。 只是高中的事早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现在追究起来似乎没什么意义,且在她眼里,陈宴应该也不会有那个心情再去回忆高中的事,因为他觉得高中时她追他的那段经历是他人生中的污点。 周棠摸不清陈宴这会儿的心思,只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也没有其它什么可能会发生。” 说着,抬眼朝他轻轻的笑,“就比如,难道陈总当时会真的接受我的表白?” “不会。” 那不就得了。 周棠觉得陈宴这会儿完全是在莫名其妙,且他的这些话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没有意义。 也不知他和她明明在亲吻热烈得快要失控时,他脑袋里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来。 第124章 意难平什么 “是啊,无论怎样,陈总当时都不会接受我的表白,那么陈总现在问这些,又是想做什么呢?是因为不仅我高中三年的追求让你深受困扰,甚至连带最后的表白也令你恶心至今,所以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陈总还打算和我翻旧账吗?可是喜欢一个人真的错了吗?也但凡当初高中时陈总能像拒绝王茉那样干脆的拒绝我,我也不会对你纠缠三年之久。”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了这话。 嗓音落下,她目光柔和的落定在他那越发冷沉下来的俊脸上,放柔了语气的继续说:“只是当初那些事真的过去了,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如果,而今我也顺着陈总到了这个地步,陈总如今,是还有其它地方对我不满吗?你若不满,便说出来,我可以改。” 陈宴满目幽沉的凝着她,没回话。 周棠温柔的笑着,目光也卷着干净纯粹之意,似乎在乖顺的等他的回话。 两人沉默半晌,陈宴才将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似是想到了什么稍稍勾起薄唇,阴沉的脸上微微展露出一抹戏谑而又阴邪的笑容,“也是,往事没有任何如果,但如今的结果,我尚且满意。” 满意吗? 周棠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果然是个阴狠无情的人,她都这样的了,他才尚且满意,她当时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在高中时对陈宴这种人一见钟情。 这种人哪里配她的喜欢啊,这种人就该一直像高中那样生活在贫困与阴暗里,哪里配得上她热烈而又不顾一切的喜欢。 周棠咧嘴朝他柔柔的笑,没再回话。 车子一路往前。 周棠本以为陈宴是和他母亲住一起的,所以这会儿陈宴也一定会带她去他母亲那里,然而并不是。 不久,陈宴的车子便径直驶入了北城鼎鼎大名的绿溪公馆。 北城城中心的商业地带,寸土寸金,然而在这种黄金地段里,那植被茂密且园林别致的绿溪公馆就像是天外来客一般坐拥在这里,显得神秘、尊贵而又有点格格不入。 毕竟这里一小块地都价值不菲,拿来种花种草建别墅的确是太过浪费。 司机开着陈宴的车畅通无阻的进了绿溪公馆大门,片刻后就将车子停在了一栋复古欧式的大别墅前。 周棠跟着陈宴一同下了车,抬头扫了一眼面前这栋微微隐藏在黑暗里的别墅,只见别墅没有一盏灯亮起,黑沉中给人一种莫名而又神秘的孤寂感。 眼见陈宴没理会她就径直朝别墅大门迈去,周棠这才抬脚跟去,低声问:“你没住芳姨那儿吗?” 她记得最初陈宴带他去王素芳那别墅时,陈宴带着她搭电梯直接从车库上了三楼,便见三楼是陈宴的住处,所以这次过来,她本还以为陈宴胆大妄为得可以直接带着她去王素芳面前晃,没想到陈宴还是没那胆子去惹王素芳,反而将她这只金丝雀带来了绿溪公馆。 他这是想单独让她住这儿,真正的金屋藏娇? 周棠暗讽了一下,她可不是什么娇娇,也不够格儿,想来就只是个能随时为陈宴提供服务的卑贱之人。 “我只偶尔去那儿,平常住这里。”正这时,陈宴没什么情绪的回了话,待嗓音落下,他已用指纹输开了别墅大门,顷刻,别墅客厅内的灯也如感应似的亮了几盏。 陈宴抬脚就迈了进去。 周棠下意识跟上,待真正进了大门,才觉这座别墅极其宽敞,只是装修风格仍是一言难尽。 褐蓝色的壁纸,黑色的背景墙,连带沙发餐桌都是黑色,虽装修的材质看似极其尊贵而又上乘,但色泽的搭配黑暗而又压抑,让人有点透不过气。 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怕是没多久,人就得压抑。 周棠着实不喜这种风格,忍不住问:“这种装修风格,是你设计的,还是设计师为你挑选的?” “我自己设计的。”陈宴淡漠的回话,随即顺手为周棠丢了一双拖鞋过来。 周棠垂眸一扫,便见那双拖鞋尺码极大,显然像是陈宴的码子。 “这里没有女士拖鞋。”陈宴变相解释了下。 周棠默了一下,只得妥协的将鞋子换上,随口便问:“这里连苏意的拖鞋都没有?” 嗓音落下,见陈宴一直没回话,她转头朝陈宴望去,却恰巧迎上陈宴那双幽深的眼。 “怎么,想用苏意的?或者,想检查一下这里是否还剩有苏意的东西?”他语气带着几许讽刺。 周棠只觉陈宴这反应未免大了些,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又不是要霸占什么或者想查岗什么的。 且依照陈宴这种样子,明显是怀疑她可能在吃苏意的味儿了,从而觉得她这种吃醋的表现让他不耻而又恶心,所以连带他语气里的那些讽刺之意怎么都掩不住。 可周棠这会儿也没打算理会陈宴真正的心思,只是觉得陈宴这句讽话着实太过刺耳,她勾唇笑了一下,抬脚便迈至陈宴面前,抬手勾住陈宴的后脖,笑得明媚而又蛊惑,“是啊,我若说我真在意这个,陈总能让人将这别墅里有关苏意的东西都清出去吗?” 陈宴讽刺的凝她。 周棠也不怕他这种眼神,也早已习惯,继续柔柔的说:“王茉是你干妹妹,我争不过她,刘希暖是你即将要拿下的联姻对象,我也争不过他,但如今苏意和你算是非亲非故了,我请求你处理掉苏意留在这里的东西,不为过吧?” “你觉得呢?”他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周棠,用了点力气。 周棠踉跄了一步站稳,也不气,柔和的笑笑,随即也没打算再就此多说。 反正她就不是真正关心这里是否存放着苏意的东西,毕竟她连陈宴这个人都不上心,就更别提会在意苏意的东西了。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便打算委婉和陈宴说几句就去休息了,没想到陈宴在转身去沙发的刹那,漫不经心的说:“我和你这种下贱的人不一样,你能与穆际舟未婚同居,而我这里,没这例外。苏意没在这里住过,更别提留有什么东西,你便是想装模作样的吃味儿,也得装像一点。” 是吗? 周棠眼角挑了挑,诧异了一会儿,内心讽刺满眼,脸上却娇俏的笑开了。 她慢悠悠的跟上陈宴,“真的?你和苏意在一起这么多年,苏意一次都没在这里住过?那你们上过床吗?苏意应该在这里和你……” 尾音未落,陈宴蓦地回头阴沉的凝她,“你想知道些什么?” 他语气显然不怎么好,眼底也卷起几许危险和威胁。 周棠瘪了瘪嘴,内心的讽刺却在越演越盛。 这么快就气急败坏? 她发现她现在的底线越发的在一降再降,这些话都能毫无压力的随口问出,甚至陈宴的这种明显有点生气而又跳脚的反应,竟让她莫名的有点痛快。 怒吧,气吧,最好是气死的那种。 像陈宴这种喜怒无常的人,甲状腺结节应该也很严重吧,哪天气着气着就变成癌了也说不准,到时候还得手术。 “不过是问问而已。且我虽和穆际舟同居过,但也没真正发生过关系,但陈总虽没和苏意同居,但却应该发生过关系,你说没发生过关系和发生过关系的下贱程度,能一样吗?所以论及‘下贱’这两个字,可能陈总才是当仁不让,我哪有陈总严重。”她默了一会儿,便轻柔的道了这话。 虽话语里皆是讽刺,可她的嗓音真的太温柔了,目光和脸色也太温柔了。 陈宴冷冽的气焰落到她脸上,就像是碰到了一大颗软钉子,一时之间竟没发作。 “我看你是真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他冷笑了一下。 周棠牵住他的手,霸道似的十指相扣,手指也顺势握着他的手用力,将陈宴拉停。 在陈宴冷眼扫她的刹那,她迅速钻入陈宴的怀里,另外一只手环住陈宴的腰,再度以一种依赖而又脆弱的姿态,调整了一下语态,认真而又诚恳的说:“我说这些,并非是想讽刺什么,只是我对陈总和苏意的这几年,一直……意难平,所以我今后既然要住在这里,我不希望再看到苏意的东西。” “意难平什么?你连我都不爱,你对我和苏意意难平什么?”他突然问。 周棠在他怀里深吸一口气,绷紧了身子,轻柔的说:“苏意高中时就在我面前阳奉阴违,一面对我说不喜欢你这样穷酸的,一面又背着我以房东女儿的身份接近你,勾引你,且在高考完那天晚上,你当众拒绝我的表白,牵着苏意走,你知不知道那时苏意朝我回头,是怎样得意的笑的?” 说着,嗓音沉了沉,卷上了几许无力与缥缈,“我从始至终都没斗赢苏意,没把你抢到手。但是陈宴,也无论你现在是真的放下苏意了,还是只是在和苏意闹矛盾,我都希望在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不会被苏意的一切所打扰,连带,苏意留存下来的东西。” 嗓音落下,她越发环紧了陈宴的腰,像在感慨,又像在玩笑般说:“我如今对你虽是不爱,但谁说的准以后呢?有时候做戏做着就入戏了,我也想问问你,倘若我今后真对你重蹈覆辙的纠缠了,你会不会恶心得杀了我啊?” 说完,从他怀里抬起头望他,便也恰到好处的迎上了他那双幽深而又起伏的眼。 他眼底似乎卷着几许风云,起伏不定,也让他浑身都染上了一层矛盾感。 待和她对视半晌,他薄唇才微微一启,“这地方,苏意只来过两次,每次呆着没超过十分钟。大多时候,她只能去公司找我。” 周棠怔了怔,陈宴这话,意思是他没和苏意发生过关系。 正诧异,陈宴继续说:“你是否入戏,或者是否重蹈覆辙,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也只能保证,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于你,但其它的妄想,你就给我好生收住。我对你,不可能爱,也不可能娶,你对我来说,就只能是只金丝雀。” 周棠唇瓣勾了勾,听听这是多么绝情的话啊,多么置身事外却又要理所当然的享受她所有的爱和沉溺啊,陈宴这种人,永远都是那种你为了他可以破头流血,他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你流出来的血是怎样鲜艳的人。 她所有的感情在他这里,都一文不值,连带她这个人在他眼里,也一如既往的可有可无。 不过幸好,她对他并没什么期待,便也不会伤心,只是陈宴这些话再度给她敲了一下警钟,以后无论如何,她都得守住自己的心,以后也无论怎样,都不可以对陈宴这种人再动一丝一毫的心。 要不然,她将比上一次还要来得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我知道的,以后我只会安分呆在陈总身边,其它不该我想不该我得的,我都不会去争。”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诚恳的说。 时间太晚,周棠也没打算和陈宴多说什么,只问了一下房间位置。 陈宴似乎仍没打算和她分开住,只让她将行李搬去二楼主卧。 这座别墅里安装了电梯,周棠将自己的行李箱推入电梯后,也顺势将陈宴的行李箱推了进去,待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周棠温柔的说:“我先上去整理洗漱了,陈总也早些上来休息。” 陈宴满目深邃的凝她,没回话。 电梯门合上,周棠脸色便淡了下来,她伸手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太阳穴,心情波动不大。 陈宴二楼的主卧,装修风格依旧冷硬,色调也大多以黑色为主,连带床单被罩都是黑色纹路的。 周棠简直无语,想着明日再怎么都得重新买点四件套回来。 虽然改变不了陈宴这种人阴沉黑暗的性格,总能改变一下居家环境吧,要不然生活在这种风格的房子里,早晚得抑郁。 周棠想了一下,便重新为左腹伤口换药,伤口已然好了不少,至少正常的活动,已经没太大感觉了,想来算是恢复得可以的了。 待将伤药仔细的换完,她才随意去洗漱了一下,上床休息,也依旧是还没等陈宴上来,她就提前睡着了。 一夜无眠,睡眠质量奇好。 待第二早醒来,身侧空空如也,但依照被子和枕头整洁的程度来看,陈宴昨晚似乎根本就没上过床来。 周棠诧异了一下,才起床洗漱并换衣化妆。 待下了楼,她也没在楼下看到陈宴身影,也不知陈宴去哪儿了。 想着昨晚已对陈宴请过今天的假了,周棠就没打算再联系陈宴,只拎了包就打车去她父亲所在的医院了。 穆际舟曾经为他父亲安排的医院在北城郊区的湘阳医院,医院规模不大,但里面的医生大多都有水平,再加上她爸住的高级特护病房,所以费用的确不低。 陈宴乘车抵达医院门外,才开始给母亲打电话。 刘敏迅速接通,周棠便问:“妈妈,你现在在医院吗?” “在。” “我也到医院了,马上上来。” 刘敏怔了一下,才激动的说‘好’。 周棠不耽搁,迅速入院上楼,待踏入病房,才见一月不见,病床上的父亲已是瘦骨嶙峋,而母亲也是皮包骨头,满面沧桑,连带本是黑油的头发都大多花白。 刹那,心口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她望着母亲的白发,一时间,心酸刻骨,抑制不住的红了眼。 “妈妈,最近你和爸爸都辛苦了。不过今天罗伯特医生就要来了,爸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后面也会轻松些了。”周棠强忍着情绪说。 却是尾音落下,刘敏便忍不住泪流满面,充满希望而又不敢面对希望过后的落空,只小心翼翼的说:“我对你爸没那么大的期望,就是你爸若能好起来,那就最好,如果不能,我也希望他只要活着就成了,是个植物人也行,只要别拖累了你。棠棠,你爸这种情况,你不用为了她去奔波什么,我知道这次罗伯特医生能来,你一定花了很多功夫,但棠棠,为了你爸这样做,希望不大,改变不大,而且也不值得的。” “妈妈,你别这么说,只要爸爸有恢复的一线希望,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你为了让罗伯特医生来,你和陈宴他们扯上关系了啊,你知不知道陈宴这个人……”cascoo.net 周棠缓道:“妈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真的可以放心,我对陈宴,没任何感觉,也不会再动心,便是他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恻隐的眨一下眼。现在在我心里,只有你和爸爸最重要,只要你们好了,我怎样都高兴。” 刘敏满目复杂而又忧虑的凝她,仍是不放心。 她知道陈宴这个人对周棠的威力,以前也曾亲眼见识过周棠为陈宴疯狂到了什么地步,所以即便周棠保证,她也根本不敢彻底放心。 却是正待出声,不远处的门外突然有熟悉的主治医生的嗓音,“陈总,罗伯特医生,您们已经到这儿了啊,抱歉抱歉,我以为你们还在楼下,便先去楼下接你们了。” 刘敏蓦地一惊,下意识朝不远处的门边望去。 周棠也挑了挑眼角,目光落去,片刻,便见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率先入眼的,就是陈宴那张阴沉得不能再阴沉的眼,而他身边跟着的,正是罗伯特医生。 周棠唇瓣勾出一抹弧度,没料到陈宴这会儿竟会出现在这里,更也不知,她刚才的那段话陈宴听到没有,毕竟,陈宴这个人最擅长听人墙角了。 病房主治医生热络而又尊敬的将陈宴和罗伯特迎了进来,因着罗伯特要对周棠父亲进行细致检查,周棠和陈宴便出了病房,留得刘敏在场回答罗伯特的一些问题。 这时,医院的走廊人来人往,却也人间百态,又自己举着吊瓶在走廊上扶着走动的,也有坐在走廊上打电话或闲聊的。 察觉到陈宴浑身的冷气,周棠主动签上了他的手,又觉他的手极其冰凉,便刻意的将他的手努力的用她温暖的手裹着。 “陈总怎么来这里了?”她放缓着嗓子问,像是忘了刚才在病房里说的那些冷漠的话。 “若是不来,怎能听到你方才那么精彩的话。呵,便是我死在你面前,也不会眨一下眼是吧?”他嗓音透着阴烈的架势,语气也不好。 果然是又听完了墙角,真卑鄙的啊。 周棠勾唇笑笑,柔和的说:“我随口说的,陈总还当真了?我以前差点为了你跳楼,我妈心有余悸,对你也极其排斥,我为了让她安心,才说那些话骗她的。但若那些话伤害到了陈总,我愿意道歉,对不起。” 说着,捏紧了他的手指,轻轻的说:“你不生气好不好?” 陈宴没回话,但脸色依旧冷硬。 周棠牵着他缓缓往前,去以前她每次来都喜欢独自呆的那个阳台,自然而然的将话题转了回来,“陈总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今早罗伯特医生联系我,聊了些开发医院与合作的事,我和罗伯特见了一面,便顺便送他过来了。”陈宴这才出声。 “罗伯特医生的意思是?”周棠思绪翻腾,脑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在怀疑和成型,但又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直白的问。 陈宴说:“他要来中国长期发展,且还会带来几个顶尖的医生,正好,万盛集团最近也有开发医疗项目的意向。” 说着,嗓音透着几许幽远和嘲讽,“他要在中国呆着了,方便一直治你爸的病了,你是不是如意了?” 他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也像在随口一问。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周棠凑上去主动而又热烈的亲吻。 周棠知道陈宴绝对不是为了她才去和罗伯特商议合作的事的,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她才变相的答应合作并让罗伯特留在中国。 只是陈宴既然明着在她面前提了这话,也明显是想在她这里看到点回应,也纵然这里面的缘由并不是因为她,但这结果并不影响她此刻的激动和欣悦。 第125章 我不娶她,难道娶你? 她一直都知道罗伯特虽拿了陈宴的钱答应为她父亲诊治,但也没答应过要一直留在中国将她父亲治好才走。 而且,依照他父亲目前的情况,即便要治的话,也绝非是一两个月就能迅速见效的,这是一个稍稍漫长治疗和恢复过程,所以她这几日一直在想待罗伯特回国后,她父亲的后续治疗该怎么处理,不过这下好了,陈宴似乎和罗伯特即将合作,那么罗伯特也能留在中国了。 她的吻来得突然而又猛烈,独独这一次,像是情绪的彻底发泄,发自内心。 整个过程,陈宴都没动,任由她动作。 直至周棠冷静下来即将要离开陈宴的唇,他才突然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蓦地加深了这个吻。 周棠感受着陈宴的猛烈与用力,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骨髓。 她这会儿甚至觉得,其实两个人之间不爱也好,不爱就意味着不会亏欠什么,哪怕做这种事,都不用负担什么,也不怕被辜负和背叛。 她也发觉她越来越有渣女的潜质了,也至少在这一刻,她看见陈宴似乎用情的闭了眼,沉沦了一下,她内心就被一种莫名的讥诮和痛快所占满。 看吧,再怎么刀枪不入且黑心透顶的人,也还是有软肋的,至少就这陈宴而言,亲吻与触碰,陈宴便可以因此放下所有的高高在上。 喜欢看到这样的陈宴吗? 自然是喜欢的。 她往日做梦都没想到,陈宴能对她这具身体如此在意,甚至还露出这些不受控制的反应,她喜欢看他的沉沦,喜欢他的不受控制,更喜欢他像一条狗一样在她面前发疯发狂的求欢。 心思至此,周棠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在陈宴终于吻够她并离开她的唇时,她踮起脚在他额头落下一吻,动作似乎充满了小心和珍视,又像在安抚与欢喜。 “谢谢你,陈宴。” 待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紧了紧时,周棠温柔的道谢。 陈宴这才应声回神,视线从她脸上挪开,“罗伯特会在这里呆两天,会为你父亲写出详细的治疗方案。” 周棠点点头,“那我也能在这里呆两天吗?” 陈宴淡漠观她,“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助理的身份?” 周棠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没同意她的要求,也不气,只柔柔的笑着说,“没忘,我明早就会准时到岗。” 陈宴没什么表情的点头,垂眼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我今下午还有会要开,走了。” 尾音落下,人便朝走廊里走。 周棠应了一声便跟去,大庭广众的,还是跑上去牵了他的手,直至一路将他送到医院楼下不远的车里,周棠才朝陈宴说:“晚上你要回家吃饭吗?我为你做晚饭。” “看情况。”陈宴没什么表情的回。 “那我能加你微信吗?总是短信来短信去或者打电话的都不太方便。”周棠又问。 陈宴似乎被她拖得有点烦了,眉头也微微皱起,目光深邃的凝了周棠两下,却还是掏出手机打开屏锁朝周棠扔来,“自己加。” 周棠下意识伸手接住他的手机,脸上的柔笑深了深。 陈宴的手机壁纸是纯黑的,什么都没有,周棠找到微信就直接点开,没想到微信列表最上面一条是刘希暖发来的,内容是只有几个字:我们在一起吧。 而刘希暖头像的最右上侧,显示着一个小红点,很明显,刘希暖两个小时前发来的这条微信,陈宴到了这会儿都没点开,也没去回复,难不成没看到? 她眼角微微挑了一下,唇上勾了半抹冷弧。 或许是察觉到她动作的停顿,陈宴冷声催促,“你是觉得我的时间不值钱?” 周棠回神过来,笑着说:“也不是我想耽搁时间,而是刘小姐给你发了条重要的微信消息,我刚好看到,就想着要不要提醒你一下。” 嗓音落下,将他手机朝他递了回去。 他漫不经心的抬手接起,似乎只是随意扫了一下,便也不避讳周棠,当着周棠的面就点开刘希暖的微信对话框,骨节分明的指尖微微而动,径直在输入框里输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来北城,就什么时候在一起’,而后没任何犹豫的发了过去。 周棠站定在他车窗边,将陈宴输入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没等她暗自讥诮几句,刘希暖那边似乎一直在抱着手机等待,陈宴的消息发过去没几秒,刘希暖的消息便回了过来:下月初五,我就来北城了,等我。 陈宴看完后就关掉对话框,将手机重新扔给周棠,不耐烦似的说:“赶紧加。” 周棠没有犹豫,接过手机就添加了陈宴微信,也用陈宴的手机直接点了通过好友的添加,直至两个人彻底加上,她才注意到陈宴微信的头像也是一片纯黑,冷沉压抑,像是没有一点光。 “陈总为什么会用这个头像?”周棠将手机还给陈宴,下意识问了这话。 陈宴像是没听到,径直让司机开车走了。 周棠一直立在原地,思绪翻腾,不仅在想陈宴黑色头像的事,也在想陈宴和刘希暖的那两句对话。 这两个人真的要在一起了吗?下月初五? 算算的话,其实距离下月初五也只有二十天的时间,这二十天里,她能拿下陈宴,让陈宴改变与刘希暖联姻的初衷吗? 因为陈宴说过,即便他和刘希暖在一起了,也不会放过她,可她没兴趣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更没那心思去当万人唾骂的小三。 所以,既然挣不脱陈宴的钳制,那么她又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真正的得到陈宴呢? 周棠满目深远,立在原地想了许久。 等回到病房后,罗伯特和主治医生已经对她父亲检查过了,周棠朝罗伯特问了一下她父亲的情况,主治医生在旁翻译。 罗伯特做了详细说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可以医,且她父亲醒来的可能有百分之七十。 周棠心中终于宽慰了些。 百分之七十也好,至少证明,她父亲还是有很大的可能可以醒过来,如此也证明,她的忍辱负重和所有的坚持,其实都是带着希望的,都值得的。 送走罗伯特和主治医生后,周棠便被刘敏拉倒了一旁。 “棠棠,陈宴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刘敏忍不住问,脸上也浮出忧心忡忡之色。筚趣阁 刚才陈宴的突然出现,就让她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了,或许是以往对陈宴的成见太深,以至于明知罗伯特医生能来全靠陈宴的帮助,可她对陈宴真的喜欢不起来。 且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的陈宴,已然比高中时的那次见面还要来得英俊,浑身上下的矜贵气质无人比拟,这样一表人才而又钱权在手的陈宴,对自己女儿的吸引绝对比高中时还要来得强烈。 “他今早有事和罗伯特医生商量,就顺便送罗伯特医生过来了。”周棠放缓了嗓子回话。 说着,也知道母亲心里的担忧,继续表明态度,“妈妈,我对陈宴真没什么其它心思了,我们刚才出去,也只是闲聊了一下,别无其它,你别担心。另外,你也知道网上鱼龙混杂,谣言也满天飞,所以以后即便你在网上看到什么,也别信,只要女儿没对你承认什么,那么你在网上看到的关于我的一切,那都是假的。” 刘敏满目忧虑,“我知道网上很多传闻都是假的,可你和陈宴……” “我和陈宴,也没任何可能。”周棠坦然回话。 刘敏仔仔细细的将周棠打量,许久,才叹息一声,“棠棠,陈宴那种人不是你能降得住的,更何况他现在有钱有权,离我们生活的圈子太远,这种人,你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我最近也很少看手机,网上的事,我也大多关注不到,但我也相信我的女儿经历过一次就不会重蹈覆辙,所以,妈妈也相信你能守好自己的心,远离陈宴。” 周棠满心起伏,突然间怅惘不已。 她又何尝不想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远离陈宴,可陈宴这种神经病没打算放过她,而今她也尝到了跟在陈宴身边的甜头,比如金钱和后门,所以,如今的她已然守不住自己的底线了,利益和权益,才是她如今想要追求的。 “妈妈,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回话。 嗓音落下,从包里抽了张支票拿给刘敏,“爸爸的医药费你不用操心,我会直接充到爸爸的医疗账户里,这张支票里的钱,就当最近你和爸爸的生活费。” 刘敏下意识垂眸一扫,才见周棠递过来的是张二十万的支票。 她脸色陡然发白,惊得嗓音都有点发抖,“这是哪儿来的?” “陈宴的妈给我的。”周棠回了话。 她也没说谎,当时陈宴给她这张支票时,说的就是他妈给她的,因为当时陈宴在京都发布会时,她阴差阳错的被定义为替陈宴挡了刀,所以王素芳才给了她这二十万,算是对她的感激和在意。 她以前还打算抽空还给王素芳,但现在心态转变了,就觉得似乎没那必要了。 王素芳再好,也磨灭不了她儿子如今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这二十万,算作是陈宴欠她的而给她的补偿了。 “陈宴的妈已经让陈宴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怎么还能要她的钱,棠棠,你将这些钱还给她吧。”正这时,刘敏郑重拒绝。 周棠缓道:“芳姨要给,你就收着吧,而且陈宴这种人现在性格怪得很,你若不要,他反而觉得我们看不起这点,甚至觉得我们贪得无厌的想要更多。” 刘敏眉头深深皱起。 周棠将支票塞到她手里,“妈妈,你别多想了好不好,将支票好好拿着,好好用,那些手工的活儿,你就别背着我去做了,你自己得养好身体,等我爸醒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彻底团圆了。这二十万,你若真用得实在不安,那就算借他们的吧,我也给芳姨说一声,就说是借的了,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再好好的还。” 说着,眼见刘敏脸色仍是苍白。 周棠继续劝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刘敏彻底接受,刘敏最后也忐忑的朝周棠说了句,“拿了人家这么多钱,即便是借的,但以后也得好好请人家吃个饭。” “知道了。” 中午,周棠陪刘敏一起吃了个饭,而后在病房里呆到三点,才打车回去。 周棠下车后便要进绿溪公馆,还没到小区门口,便又突然转身朝不远处的大型商超去。 她在超市里大采购,拿了不少的食材和零食,最后奔赴床上用品区,买了两套粉蓝清新的四件套才一起去用陈宴的副卡结账。 回到陈宴的别墅后,周棠先去二楼主卧将陈宴黑色的四件套全部换下来,而后又将昨晚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行李箱逐一收拾好。 她的几件行李也顺势挂入了陈宴的衣帽间,使得陈宴这挂满了衬衫西服的衣帽间里陡然混入了几件小清新的裙子和色泽鲜亮的衣服,一时显得竟是有些突兀和碍眼。 收拾好一切后,时间接近五点半,周棠开始进了厨房。 为防出现上次那种准备了一桌菜却被陈宴放鸽子的情况,周棠掏出手机翻出陈宴的微信,发了句:今晚确定要回来吃饭吗?我开始做饭了喔。 本以为陈宴不会很快回,却是一分钟过去,陈宴就及时回了过来:嗯。 短短的一个字,清冷而又淡漠,因着对这个人太过熟悉,周棠也从这个字里读出了陈宴的高高在上,像是在给她赏脸了。 周棠挑着眼角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下,继续写:好,我做好了等你。 这句话发出后,她想了一下,又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过去。 这一次,陈宴直接不回了。 周棠觉得无所谓,放下手机就准备做饭。 她没打算太过照顾陈宴的胃口,只随手做了几个清淡的菜。 本以为陈宴下班会晚,没想到菜才刚刚炒好,热气腾腾的,陈宴便回来了。 周棠脱了围裙便朝他迅速迎了过去,干净而又温柔的朝他笑,“回来了啊。” 陈宴目光朝她亮闪闪的眼睛锁了两眼,便淡然挪开,“嗯。” 周棠伸手将他的公文包接过,那你去洗一下手吧,准备吃饭了。 陈宴难得的顺从,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时,周棠已经将饭舀好,也将筷子摆好了。 陈宴下意识立在原地,目光朝在餐桌旁忙碌的周棠凝了好几眼,才开始逐渐往前,最后站定在周棠身后,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周棠。 周棠怔了一下,身体有过刹那的僵硬,却是一秒她便反应过来,柔和的伸手覆上他有些发凉的手背,柔声说:“怎么了?今天在工作上遇到烦心事了?” 陈宴没说话。 只是片刻,他像是累了一般,低头下来,下颚搭靠在她的侧脖,“我对你说过的话永久有效。只要你安分呆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 是吗? 周棠听了想笑。 她不知陈宴这是怎么了,为何会突然再度这么郑重似的说这话。 或许,听话而又乖顺的金丝雀,的确会在偶尔间让他心生愉悦,可这一刹那的满意和愉悦又能持续多久呢?而且陈宴这种人,本来就喜怒无常,也完全不是个长情的人。 周棠笑了笑,玩笑似的说:“那你打消和刘小姐联姻的念头吧,我就一辈子跟着你。” 嗓音落下,陈宴的回应则是略微干脆的将她推开,淡漠的说:“蹬鼻子上脸对你来说没什么好处。” 他的举动和他这话都在她意料之中,周棠也不气,笑着说:“我也只是在求陈总而已,陈宴不愿意我也还是会跟着你。” 说完,转身过来便拉着他的手将他带到餐椅上坐好,“先吃饭吧,尝尝我厨艺怎么样。” 陈宴扫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执起了筷子便开始吃饭。 他的动作依旧缓慢而又透着一种高雅,也不知是否是周棠这桌菜误打误撞的刚好符合他的味蕾,他竟将桌上的菜吃了不少。 待他放下筷子,周棠正准备给他盛一碗汤,陈宴的手机却突然响起微信视频的铃声。 陈宴下意识接起,唤了声,“刘小姐。” 视频那边的人顿时不太乐意,温和的笑了一下,调侃似的,“陈宴,我们也在京都约过好几次了,你确定你还要唤我刘小姐?是希暖这两个字不好听,还是这两个字太绕口,你到了这会儿都不愿意这样唤我?” 陈宴漫不经心的,直接就说:“希暖。” 他的嗓音本是好听,这会儿语气里也没了往日的清冷和阴沉,徐徐而又平静之中,唤出的这两个字就增了几许让人心旷神怡的磁性。 许是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字从陈宴口中唤出,这下一听,刘希暖那边似乎怔了一下,沉默了好一会儿,随之而来的,则是刘希暖那满意而又欣慰的嗓音,“这就对了,既然我们两个对联姻都没有异议,也都互相看好对方,那么我们两个的确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而这称呼,便是预热的第一步。” “你说的的确是这么个理。”陈宴难得的附和了一句。 刘希暖轻笑了两声,温和的转了话题,“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刚吃完饭。” “你家保姆做的?好吃吗?” “金丝雀做的。” 对面突然没了声儿,却又是片刻,刘希暖笑着说:“你那只金丝雀,我也看过她的照片,模样虽好,但太过清水芙蓉了,没有激情四射的那种开放感和惊喜感,你难道到了现在还没腻她?” “我这个人传统,清水芙蓉之类的符合我胃口。” “那我呢?” “你与金丝雀不一样。我会娶你,名正言顺的那种。” 刘希暖懂了,这意思不就是金丝雀就只是只金丝雀,上不了台面,只能当个情妇或者泄.欲的? 刘希暖笑了起来,“你这话若是让她听见,这得多伤她的心啊。另外,陈宴,我从小生活在国外,虽然对这种生理上发生的关系并不在意,所以,你要养她,我没意见,但若你让她怀了孕……” 陈宴淡漠打断,自信而又戏谑的道:“没那种怀孕的可能。” 说着,嗓音一挑,“便是怀了,也得打了。我的孩子,只能属于你我两个。” 刘希暖等的就是这句话,满意的笑了,也体会到了陈宴的诚恳和许诺。 她知道陈宴这个人是十足的优秀,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都是国内顶尖。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嫁给陈宴这种还养着小金丝雀的人,只是当时的一面相见,无论是陈宴举手投足的风度还是他那冷淡而又矜贵的气质,都让她想要去彻底的征服。 这种男人,无疑是神秘的,高高在上的,甚至透着一种莫名的吸引,也让在国外疯惯了且感受惯了各种风趣男人的她,对陈宴这种从来没品尝过的男人生出了强烈的征服欲。 她想将他彻底的拉下来,彻底让他属于她,那么横亘在她和他之间那微不足道的金丝雀,就什么都不是了,且她也有这个自信来彻底拿下陈宴,只因她有钱有颜有雄厚的家庭背景,甚至火辣而又开放,她会让陈宴彻底体会到清水芙蓉这种女人多么的无趣,只有她这样热情四射的,才能让他彻底兴奋。 “如此就好。”她默了一会儿,笑着朝陈宴回了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就这么聊开了。虽然气氛算不上热烈,但总的来说,似乎因为志同道合,且目的一样,两人聊得也好。 整个过程,周棠被陈宴当做透明的了,陈宴丝毫没有理她的心思。 周棠这会儿甚至在无比庆幸,幸好她现在对陈宴这种人没有任何感觉,要不然的话,依照陈宴对她的这种态度,她以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且也不得不说,那刘希暖的确是知道她的存在,也的确是心态强大到了一个她难以企及的地步,甚至明知道有她周棠的存在,她竟一点儿都不吃醋。 或许对刘希暖这种人来说,贞洁这种东西算不得什么,也或许她打从心底的就没瞧起过她周棠,更没将她放在眼里,所以,因为她从来觉得她周棠对她来说是个威胁,所以才能在陈宴面前表现得这么淡定。 周棠静静的坐在原地,漫不经心的继续吃饭。 直至半晌,陈宴和刘希暖聊完,眼见陈宴视线朝她落来,她才笑着说:“刘小姐性格的确是好,也宽容大度,难怪陈总会喜欢她。” “喜欢和娶是两码事。”陈宴放下手机,没什么情绪的回话。 周棠眼角微微挑起,柔和的说:“那陈总这又是何必呢?你的钱也够多了,权也够大了,你还牺牲自己的婚姻去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做什么呢?” “我不娶她,难道娶你这样的?”他像是听了笑话,讽刺的朝周棠望来。 周棠坐端身子,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笑着说:“倒也不是不可以。我虽没刘小姐那样的身份和地位,但我可以温柔啊,可以围着陈总一个人转啊。” 陈宴冷笑了一下,“那你就做梦吧。” 周棠不生气,凝他一会儿,才笑着说:“我开玩笑的而已,陈总听听也就罢了。我刚才那话,也只是觉得,陈总有钱有名,又何必去娶刘希暖那样的人呢?像你这样的,娶个真正喜欢的不好吗?人生已经这么不容易,陈总也好不容易拨开乌云见青天了,现在日子过好了,怎连婚姻都还要委屈自己呢。”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阴沉几许,“喜欢这东西一文不值,感情这两个字也最不牢固。就如你,高中对我那般执着,到头来不也花了一个月就彻底忘记?你觉得,到底是娶个利益稳固的女人好,还是娶个仅以感情来维系且随时都能逃离与背叛的女人好?” 周棠笑着说:“娶个对你有感情的女人好。” “那你的感情呢?你对我无爱无感,你凭什么让我娶你,凭什么和刘希暖比,又凭什么对我说这样的话?便是随口一说,你周棠也没那资格。” 嗓音落下,没再看周棠的反应,起身便乘电梯上了楼。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所有的表情全数沉下。 她是真的觉得陈宴这种人太阴晴不定,太阴暗了,当初也明明是他拒绝她的表白,现在却又要讽刺她在一个月内将他忘却,难道她被人抛弃了,还得一直保持要死要活的状态吗? 周棠心底起了几丝讽刺,不过也没打算就此多想,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旧事了,想着也没用。 她正准备起身收拾餐桌,不料陈宴突然出现在二楼凭栏处,阴冷至极的凝着她,“房间里的床单被罩,是你换的?” 周棠猝不及防抬头望去,下意识点头。 “我准了?”他语气像是要吃人。 周棠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柔着嗓子解释,“我只是觉得黑色的床单被套有点压抑,便买了一床新的换上。” “滚上来给我换回去!周棠,你莫要忘了,你只是个入住的过客,没资格动这里的所有东西,你若要凭你的喜好来更欢这里的东西,那你得看你这身份配不配!” 周棠目光一颤,满目复杂的凝他。 陈宴下了最后的通牒,“滚上来换,在我还没对你动手之前。” 周棠上去了。 也将床单被套一并换回来了,附带着的,她将他挂在他衣帽间里的几件衣裙也带出来重新放在行李箱了。 是了,可能是她还没把握好当陈宴金丝雀的尺度,擅自做主动了些东西,直至陈宴发飙,她才陡然发觉,似乎这几天和陈宴各种亲昵,也没改变陈宴任何。 这个人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淡,阴暗,甚至抵触和厌恶,甚至连一床床单被罩,都比她来得重要。 周棠想通这点,情绪也没太大的起伏。 她只是无声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便回床上躺好休息。她这会儿没打算去惹陈宴。 奈何许是她这种沉默的态度再度刺着他了,陈宴几步过来掐住了她的下巴,阴恻恻的问:“生气?” 周棠这才笑了一下,“没有。” “当我瞎的?”他语气像要吃人。 周棠想了一下,拂开他捏在她下巴的手便凑上去亲了亲他,低声说:“我只是不想惹你生气而已,就没说话。陈宴,你我这么多年没见,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怎么摸清你情绪和性格,所以,今晚擅自动你的东西让你生气,是我之过,但以后,这种事将不会发生。我也会谨记我过客的身份,不会做不该做的事,而我也由衷希望你能适当的放松自己并开心一下,毕竟,你想现在已经不是高中的陈宴了,你如今有钱有名有权,你真没必要将你自己弄得这么压抑。” 说着,嗓音沉了沉,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诚恳,“我现在既然跟了你,也还是希望你能安稳无忧,开心如意的。” 安稳无忧。 开心如意。 这几个字,彻底与高中时周棠跟在他面前灿烂笑着所许出的愿如出一辙。 曾记得,那是个明媚的正午,蝉鸣鸟唤,微风和煦。 而那明媚的姑娘,就站在那翠绿的树下,任由微风掀起她碎花的裙角,任由阳光点缀她越发灿烂而又洁净的笑脸,她就那么笑盈盈的望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然后像是许愿般说:陈宴,我希望你以后能安稳无忧,开心如意。你成绩这么好,长得这么好,你以后一定能赚大钱的,也希望你一直让我跟在你身边啊,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啊。 往日的画面碎去,视线清明之下,陈宴看到的,是面前这张属于周棠的脸。 奈何即便说出了当初的这句话,她脸上却没有当初的那般明艳和笑脸,有的仅是虚浮于表面的安抚。 是的,她在安抚他,虚意逢迎般的,安抚。 陈宴眉头蓦地皱起,冷笑了一下,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冷沉沉的说:“想让我开心如意是吗?” 周棠眼角轻微挑起,有了点心理准备,点头。 陈宴笑了,带着点讽刺和威胁的说:“那,取悦我。” 一语正中周棠的猜测。 果然,除了取悦,还能是什么呢。陈宴如今不愿意放过她,不就在意上了她这副身子吗。 周棠心底一片沉寂,没有丝毫的波动。 和陈宴这种事情做得多了,就像个过场一样,她没觉得有什么难完成的,反正心中无爱了,和谁不是做啊,再怎么说,陈宴脸蛋不错,身材不错,随便掐随便摸,只要她换个思维来想,其实也没那么难接受。 她温柔的朝陈宴说:“好。” 不知是她语气太柔还是她表现得太乖顺,她再度看到了陈宴眼底的起伏,但她没什么心情等陈宴反应,伸手便揪住了他的领带,顺势一拉,刹那,便将陈宴拉跌到了床上。 陈宴下意识发了个身,正准备坐起,周棠没给他机会,整个人当即坐了上去。 陈宴脸色蓦地变了变,眉头也当即皱起,似要将周棠推开,周棠匍匐下去贴紧他胸膛,像个祸水般柔柔的说:“我没在床上这么主动的取悦过谁,你是第一个。所以陈宴,我对你这么好,你等会儿也对我温柔点好不好。” 嗓音落下,她陡然垂头,这次吻的却不是他的唇,而是一口含了他的喉珠,猛的用力。 刹那,陈宴的身体陡然颤了一下,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崩塌了一下。 第126章 你是来接我的吗 周棠有点满意他的这种反应,却也有点诧异。 虽在床下奈何不了陈宴这种人,但可以在床上对这种人为所欲为。 只是她倒是奇了怪了,这人和苏意在一起那么久,且又这么有钱,再怎么都不可能没经历过女人才是,怎她才稍稍一撩拨,他这身子就像不经人事般敏感得很。 且也不得不说,陈宴的性格虽冷漠到了极点,但他的身子,却又是另外一种敏感的极端,特别容易攻取。 周棠虽不耻用这种床上关系来对付他,但对于陈宴这种病态而又神经的人来说,这却是对付他最有效的方式,因为他似乎对她触碰和亲近,没有丝毫的抵抗。 呵,这些简直是可笑而又荒谬。 周棠努力的吻着他的喉头,感受着陈宴的所有敏感与微颤。 仅片刻,他像是有些受不了了,软下的手再度抓上了她的肩膀,正要用力推开,周棠抱紧了他的脖子,抬头往上,突然吻上了他的唇。 或许是这种吻唇的方式没有方才那般激烈,陈宴抓在她肩膀的手终究没动。 周棠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瞧瞧吧,再怎么厉害的人物,到了床上也就是这么个狗样子。 周棠放柔了所有的动作,像是执迷而又沉沦般,柔和的吻他,仅是几秒的功夫,陈宴也放松了稍僵的身子,开始抑制不住般回吻。 两个人缠缠绕绕,动作皆柔和,皆沉迷,像极了热恋中的两个人。 奈何周棠的心却是平静的,半丝波澜未起。 她甚至还可以睁眼看着陈宴那抑制不住动情似的表情,那紧闭的双目,那有点剧烈却又有点让人心痒而又心颤的迫切呼吸。 甚至,她也开始伸手,主动而又轻柔的开始解陈宴的衬衫扣子,直至将陈宴的扣子全数解开,她才蓦地离开陈宴的唇,待陈宴有些不满的突然睁眼时,她的吻精准的落定在他的胸膛。 顷刻,她再度感受到陈宴身子颤了一下,甚至,还有胸腔内那清晰得稍稍乱了节拍的心跳声。 待她正要继续辗转的吻,陈宴却似是受不了了,蓦地将她推开便彻底压了过来。 这一次,迎接她的是陈宴不受控制似的疾风暴雨。 他的吻像是彻底乱了节拍,气息也全部都乱了,奈何动作却不似最初那般温柔,破天荒的带了些急切。 周棠被迫的承受着。 直至半晌,两个人都即将进入正题,周棠才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目光注视着他略微有些发红的眼,温柔的说:“你没有用那东西,这几天又刚好是我的危险期,我怀了怎么办?” 陈宴的目光像是突然狭隘的缩了一下,随口应付着,“怀了就打掉。” 周棠玩笑着柔腻腻的说:“打掉就是在杀生,而且那可是你的亲身骨肉。要不我还是怀着生了吧,如果生个像你这么好看的,以后得吸引多少女孩儿啊。” 嗓音刚落,陈宴的动作便突然顿住了,那迷蒙的眼也开始逐渐清明,连带脸上的沉沦之色也开始缓缓消退。 周棠仔细的瞧着他的这种变化,心头扬起几许自嘲,只觉得这样的陈宴可真的是太没劲儿了。 不过随口几句调侃,这人便能在意成这样,和他聊天可真聊不下去。 “我对刘希暖说的话,你是听见了的。怎么,你是觉得你自己可以特殊到让我改变对你的初衷,还是觉得你有这资格生我的孩子?”正这时,陈宴阴沉的问了话,语气虽依旧卷着几许残存情动的嘶哑,但嗓音里那重重的戾气却是给人一种致命般的威胁。 周棠也不怕,笑了笑,“陈总别生气好不好,我刚才说那些,也没其它原因,主要是陈总在刘小姐面前说的关于我的话太难听了,什么叫怀着就打掉,听着真有点伤人,我才忍不住说了这话。” 说着,抬头讨好似的亲亲他的唇,“不过那些话,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别说陈总不愿我怀你的孩子,就是我自己,也不允许自己怀你的孩子啊。当金丝雀的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坚决不给陈总和刘小姐惹麻烦,等会儿我就出去买避孕药吃,陈总尽可放心。” 也不知是否是她这话的力度不够,陈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满意之色,连带落定在她面上的目光也沉了大半。 周棠捉摸着正要继续出声,陈宴突然阴沉而又鄙夷的朝她说:“你这张嘴和你这个人一样,让人扫兴,我看你早晚得坏在你这张嘴上。” 嗓音落下,干脆而又无情的从周棠身上下来,也不避讳周棠的目光,下床便径直朝卫生间去。 周棠满目复杂的盯着他,也将他后背依旧有些红肿的伤口凝了凝,心口满是讽刺。 扫兴是吗? 这人都打算让她随随便便打胎了,还能有什么事能比这些更扫兴的呢?且陈宴这种人在她心里就是个败类,和这种人呆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恶心和扫兴。 周棠穿好衣服拥着被子躺下,思绪稍稍有些杂乱,想来陈宴又在最后一关停下也好,她能接受和陈宴发生关系就已经是极限,她可没打算为了陈宴天天去吃避孕药。 正这时,手机里突然有消息提示音响起。 周棠拿过一看,才见楚商商给她发了微信消息:棠棠,你今天不是说要来找我吗,怎这会儿都没联系我? 周棠神色微动,这才回了句:我得看情况,看陈宴要不要我出门。 楚商商似乎吃了一惊:怎么,那神经病还会对你禁足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啊,那人还搞这套?当时高中时,我就觉得陈宴这个人有点不正常,太阴暗了,偏偏你一头扎在他身上拉不起来,这下好了,彻底见识到了吧! 周棠正要回,不远处的浴室门却被打开了,那迅速冲完澡并披着浴袍的陈宴出来了,周棠下意识放下手机,想探探陈宴口风再回楚商商的话,万一能出去呢。 正思量,陈宴的手机却提前恰到好处响了起来,他过去拿起手机一看,眉头却微微皱起,但却还是接了。 周棠也不知给他打电话的是谁,但陈宴接完电话后,就朝她淡漠的说:“我要出去一趟。” 嗓音落下便朝衣帽间走。 周棠当即跳下床朝他跟去,“那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是没料到她会主动问这个,他满目冷讽的朝她望来。 周棠温柔而又坦然的说:“我还有很多行李在商商那里,昨晚没过去成,我就想这会儿去她那里一趟。反正你这会儿也要出去,我保证在你回来前就赶回来。” 陈宴眼角微挑,没说话。 周棠拽着他的浴袍袖子撒娇似的摇晃,像是根本忘记了刚刚还在床上和陈宴发生了不悦,嗓音也更加的柔和亲昵,“陈宴,我真的拿了行李就回来,很快的。” “嗯。” 片刻,陈宴才淡漠的应了话。 周棠眼睛里扬满灿笑,先陈宴一步跑入衣帽间,朝陈宴问:“我为你搭配衣服吧,你今晚出去,是要穿正式点还是休闲点?” “休闲点。”他难得的没拒绝,目光仍似有似无的落定在她那双灵动而又灿烂的眼睛上。 “成。”周棠娇俏着应。 陈宴的衣帽间里,大多都是衬衫和西服,相较之下,短袖卫衣之类的的确太少。 周棠嘴上说着要为他精心搭配,但真没那个心思认真对待,她随手拿了一件白色卫衣和一条牛仔裤出来递给陈宴,“就这套吧。” 陈宴似乎对衣着也没太多要求,这次也难得的没作妖,伸手接过后就满目阴沉的盯着周棠。 周棠不知所以,温柔的凝他。 “出去。”仅片刻,陈宴下了令。 周棠真的觉得陈宴太矫情了,让她出去简直是在多此一举。陈宴身子的上上下下,她看过也摸过,她都没害臊,反倒陈宴矜持起来了。 不过也能理解,大佬就是大佬,哪能容得别人观摩他穿衣服,多没面子,况且陈宴在她面前一直走的是冷漠无情而又高高在上的路线。 “那您慢慢换,我就先出去找商商了。”周棠笑着说。 嗓音落下,也不耽搁,干脆的朝衣帽间外走,身后不远却再度扬来陈宴的嗓音,“我刚好顺路,你可以搭一段顺风车。” 周棠忙说:“不耽误陈总了,我打车也是一样的。” 尾音没落,人已直接出了卧室门。 陈宴目光骤然增了几许起伏,眼底深邃而又冷冽。 他随手将衣服换好,走至卧室的阳台处,便刚好见到周棠正背着她那只小挎包迅速出了别墅,细痩的背影也越来越远,而后彻底消失在别墅外那黯淡不清的光影尽头。 她甚至,没察觉到他的视线,更,没回头过一次,像是,彻底要挣脱他的枷锁。 陈宴眼角挑了挑,冷峻的脸上浮出浓烈的复杂之色。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找了支烟点上,这才拨通江枫的电话,“你到了没?” “刚到,你呢?” “这会儿出发,但我今晚只有一个半小时时间。” “怎么,你今晚还有其它要紧事?” “嗯。” 江枫没多想,也没多问。 这会儿时间才刚好九点,打车也好打。 周棠出了绿溪公馆便刚好瞧见了一辆出租车,招手拦下后,她便径直坐了进去,低声说:“师傅,到长盛路锦林府。”嗓音落下,也在微信上给楚商商回了一句。 师傅应了一声。 车子一路往前,不久便抵达楚商商的小区外。 周棠下车便见楚商商已经等在小区外了,见着她下车便当即跑过来挽了她的手,惊诧的问:“陈宴准你出来了?” “嗯,不过他刚好有事外出,我答应过他在他回来前先赶回去。”周棠如实的说。 楚商商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现在管你管这么严?随便出来都得经过他允许了?” 周棠缓道:“病态不都这样吗?” 楚商商吸了口气,深表赞同之下,竟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回。 周棠率先转移了话题的说:“昨晚见面太匆忙,也没来得及说话,你最近怎么样了?上次在微信里,你隐约提了一下秦墨杭,怎么,他又开始找你作妖了?” 楚商商叹了口气,“能不作妖吗?那秦墨杭最近也是衰,我不当他的冤大头了,要撤回我的投资了,他搅上的那富婆也突然将他踹掉了,嘿,以色侍人不都是这么个结果吗,富婆找到比他更帅更有型的了,秦墨杭这小白脸也就没价值了。不过你说他衰就衰吧,偏偏衰成这样了还要来我面前找存在感,你说我长得像吃回头草的人吗?” 周棠目光幽远了几许,只觉楚商商有句话说得极对,以色侍人就是这个下场,而她周棠也是如此,在陈宴面前以色侍人,她又能走得了多远呢? 只是这些她没打算真和楚商商说,大家的生活都是一团乱麻,没必要再给对方增添担忧,况且陈宴不比秦墨杭那富婆干脆,陈宴便是真的对她腻了,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你知道秦墨杭这人是怎样的就行了,这棵回头草,你还是别入口了。”周棠低声回话。 楚商商点点头,“可不是么,都被压烂了的回头草,哪来的回收价值,我看他就是想吊住我,不想让我收回投资,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在他身上栽了第一遍就不可能有第二遍,钱我是一定要收回来的,管他是砸锅卖铁还是怎的,必须得给我还了。” 周棠默了一下,缓道:“钱自然得收回来,但秦墨杭那人也不是个老实的主儿,万一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 楚商商轻蔑的笑了起来,“他那样子能跳起来我都能高看他一眼,可惜秦墨杭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他要是不怕我哥弄死他,他就尽管在我面前作!” “还是小心点为好。”周棠劝道。 她知道一个人被逼到极点会是什么样的,而且秦墨杭这个人本就人品不行,防着点没什么坏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不久便到了楚商商家里。 周棠留在这里的行李也不算多,而几下便收拾打包好了。 楚商商在旁忍不住说:“你现在都跟了陈宴了,他没给你钱用吗?” 周棠缓道:“给了。” 楚商商无奈而又语重心长的说:“既然给了,那你还要这些衣服干嘛?我要是你,一旦陈宴给钱了,还不得使劲儿造啊,反正又不是我的钱,大手大脚的用着不心疼,还能解气!你也想想当时陈宴是怎么花你的钱的?随随便便补节课都能收好几百,且你每次无论给他再多的钱,他都能全部收下甚至一分钱都不吐给你的,你看他当初是什么花你的钱的,你这会儿斗不过他那还不得使劲儿花他的钱啊!” 周棠笑了笑,“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说着,嗓音一挑,“不过你作为我姐妹,我现在都被陈宴钳制住了,你不心疼我不痛哭流涕的,还……” “如果抱着你痛哭流涕就能解决任何问题,我早就抱着你哭了。但棠棠,你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哭啊,陈宴这种人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斗不过陈宴,那你就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将利益放到最大。” 周棠深以为意的点点头,“陈宴将他的副卡给我了,我琢磨着,我花钱那就得花大票的,金丝雀嘛,总得造个金笼子不是,要不我这几天抽空和你一起去看套房子?” 楚商商猝不及防震惊得噎了噎口水,“姐妹儿,要不要这么猛?” “要干就得干票的大啊,小打小闹的买,哪能让陈宴心疼,只有买大件的,用得多了,陈宴才能心疼钱不是?” “但陈宴能答应你吗?买房可不是买青菜萝卜啊……” “我总有法子让他同意。”周棠眼角微微而挑,悠然自若的道了这话。 嗓音入耳,再配上周棠那讥诮而又自信的面容,楚商商再度在周棠身上看到了无穷的陌生感。cascoo.net 以前的周棠,那是单纯无害的,跟个无欲无求的公主似的,她从小生活富足,被她父母保护得很好,即便后来周氏破产,穆际舟虽对周棠假心假意,但至少也曾嘘寒问暖过,所以,在她眼里的周棠,一直都是干净的,纯透的,在物质上也没什么要求,然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周棠,却像是失掉了满身的纯洁与干净,整个人变得幽深而又压抑。 是因为被陈宴逼得太紧,才不得已连性格都在潜移默化中变了吗? 心思至此,楚商商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瞬间溢出了几许压制不住的心疼和担忧。 周棠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伸手拉住她的手问:“还记不记得我昨晚给你说的话?” 楚商商不吱声。 周棠说:“商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周棠了,也真的守不住我的底线了。你今晚看到的这些变化,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会变得越来越势利,越来越有手段和有心计,但你不要为我担心,只用看着就好,因为这都是我自己自愿的选择而已。” 楚商商知道周棠的意思,也知道周棠的无奈。她甚至清楚周棠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几句话,这中途一定经历过很多的无奈和绝望。 要不然,像她这样一个干净纯洁的乖乖女,小白花,又怎么可能彻底放弃自我,从而只为利益而活。 楚商商的心态本是好的,但还是被周棠这些话和这种状态惹得破防。 她忍不住当即红了眼,终究还是心疼的将周棠揽过来抱住,“我知道你最近一定很不容易,也知道你呆在陈宴身边一定很危险很不开心,可是棠棠,你一定要好好的,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棠棠,你一定要好好的。” 周棠红了眼,咧着嘴笑,“你刚刚不是还在说抱着一起哭没有用吗?” 楚商商扯着嗓子说:“我那不是说给你听的吗?谁知道你这么坚强这么勇敢,勇敢得让我心疼不成吗?” 周棠泪流满面的笑笑,没说话。 两个人呆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情绪才终于收敛好。 周棠看了一下时间,打算回去了。 楚商商说什么都要下楼来送,周棠也任由她去了,只是两个人刚刚走至那条必经的小道,灯火昏暗里,周棠和楚商商就同时瞧见了那靠在路灯下的人。 那人身材高挑,发型帅气,侧脸宽阔分明,这般稍稍一看,的确是小白脸的料。 “秦墨杭!你怎么在这里!”楚商商率先出声,语气带着些怒。 她是真没想到今日还在公司外纠缠过她的秦墨杭,这会儿竟敢还在这里呆着,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是吧! 秦墨杭似乎丝毫没有诧异,微微转头先是扫了周棠一眼,便将目光落定在了楚商商身上,温柔的笑着说:“我在小区外看着你领周棠进去了,便想着等会儿你可能要送周棠下来,便站在这里等了。商商,我今下午的话还没和你说完,这会儿你有没有空?或者,我们去你家继续说?” 周棠眉头皱起。 楚商商却恶心坏了,“你脸皮厚成这样了?我下午都让你给我滚远点了,你还死皮赖脸等在这里,秦墨杭,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下午就说过了,我想和你和好。” “做梦。” “不和好也行,你不撤资,我公司的股份再多分你百分之十。”秦墨杭似乎早已料到,转口就说了这话,似乎今晚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且嗓音透着一种莫名的决绝,仿佛一定要达到这个目的。 楚商商气得都要跳脚了。 她哪里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气笑着说:“那我今下午也是给你说得明明白白,想让我不撤资也不可能,你若不想还钱,那我们法院里见!你也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你当初让我投资时写下的公证过的欠条!” 秦墨杭眼角一挑,“商商,你真要这样?便是我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你也要这般决绝,不给我留一点活路?” “你走投无路关我屁事,赶紧给我还钱!” 秦墨杭笑了一下,“若我走投无路不关你的事的话,那我将你和我所有的亲密照片放出去也没事?商商,我对你还是有感情,也不想将事做得这么绝,你若当真要……” “秦墨杭,你这个卑鄙小人!” 楚商商心底的怒陡然被点燃,整个人都像是炸了一般,冲上去就趁秦墨杭没防备时猛的扇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耳光的清脆声在这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秦墨杭短暂愣了一拍,待反应过来,瞧着楚商商那眼底的轻蔑和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他勾唇邪肆的笑了笑,脸上也浮出冷狠决绝之色,“楚商商,你找死!” 他猛的抬手朝楚商商的脸毫不留情的挥去,楚商商骤然被扇得跌倒在地,左脸瞬间红肿。 周棠脸色骤变,当即过去蹲在地上扶起楚商商,朝秦墨杭冷吼:“秦墨杭!你是不是疯了!” 秦墨杭显然不解气,也没将周棠放在眼里。 走投无路又加怒到极点,他像是发狂般一把拂开周棠,随即紧紧捉住楚商商的胳膊,恶狠狠的道:“我本是想和你好好商量,没想到你真这么狠!楚商商,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王蕊突然甩了我是因为你哥在从中作梗,我没对你发作,已经算好的了,奈何你真没想过给我活路,如此,你想逼死我,那你也跟着我一起死吧!” 尾音未落,他抬手便朝楚商商脑袋砸了一拳。 周棠脸色发紧,当即再度跑过去拉住秦墨杭的手,奈何秦墨杭已经失去理智,一把将周棠挥开,拳头也再度朝楚商商脑袋上招呼。 楚商商大受刺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强烈反抗,朝秦墨杭拳打脚踢。 两个人打作一团,双方都没留情。 周棠试了好几次都没法将两人分开,眼见楚商商的脸颊被打得肿高,嘴角和鼻子鲜血长流,周棠眯了眯眼,冲过去从路旁的草坪里捡了一块小的景观鹅暖石便朝秦墨杭迎了过去。 趁着秦墨杭和楚商商厮打,她从后面一把抱住秦墨杭,手臂也死死圈住秦墨杭的脖子,随即用鹅暖石朝秦墨杭后脑勺砸去。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用了些力道,但所有力度也都在控制之中,不至于真将秦墨杭敲死了。 秦墨杭身子则蓦地抖了几下,刹那,他像是浑身失了力道,彻底倒了下去。 瞬时,一切骤然归于平静,平静得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楚商商软着身子坐在地上,捂着红肿不堪的脸颊呆呆的望着周棠,泪流满面。 周棠扔下石头,走过去将楚商商拥在怀里,轻声安慰,“没事了,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 嗓音刚落,似乎这个小区里已有业主听到打斗声提前报了警,这时,周棠明显看到了不远处有警车的灯在闪烁而来。 她轻轻拍了拍楚商商的肩膀,再度无声安慰了一下,而后这才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干脆而又淡漠的拨了陈宴的电话。 陈宴那边意外的接得有些快,周棠也听到了陈宴那边似乎有车子导航的声音。 “陈宴,你回家了吗?”周棠低声问。 “在路上了。”他语气依旧平静而又冷淡。 周棠顿时啜泣一声,委屈而又害怕的说:“陈宴,我伤人了,这会儿警察好像来了,我今晚应该不能回去了。对不起啊,今晚食言了,等以后我有机会出来,我一定好好呆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了,只守着你。” 说着,似乎情绪彻底崩溃,嗓音彻底颤抖,“可是陈宴,我好害怕啊……对不起,我不该给你说这些的。” 嗓音落下,丝毫没给陈宴说话的机会,她便干脆的挂断电话。 待回神,便见楚商商眼里的呆滞已被一言难尽的震愕所替代。 周棠望着她那张红肿不堪却又满目精彩的眼,忍不住说:“你都成这样子了,还有心思看我表演啊?缓过来了吗?你再坚持会儿,救护车应该也要来了。” 楚商商甚至都忘了哭,也忘了身上的疼,她满目不可置信的将周棠平静的脸扫了好几眼,哑着嗓子说:“可以啊周棠,你现在也有两副面孔了啊,前一秒还委屈巴巴楚楚可怜害怕至极,这一秒就淡定成这个样子,你现在的演技炉火纯青了啊。” 周棠仔细打量了楚商商一眼,眼见她这会儿还有精神和她说这些,对她的担忧感也稍稍减半,只道:“不这样哪能让陈宴过来善后呢。” 楚商商咬着牙说:“这点事哪里需要陈宴出面,我家虽欠了些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我哥还在北城里混呢,秦墨杭便是死了,我们两个也没事。” 周棠说:“秦墨杭死不了,顶多晕过去了,我下手有轻重。” “那你给陈宴打电话干嘛?” 周棠笑了笑,“闲来无事,赌一下呗。” “赌什么?” “赌他的在意。便是我只能是只金丝雀,我也要让他一次次的为我破例。” 说着,语气越发的幽远平静,孤注一掷般的朝楚商商说:“商商,我想彻底拿下陈宴,而不是让陈宴和别的女人联姻。我虽不爱陈宴,但我也不爱给陈宴当小三。今晚陈宴若能来,我就敢肯定我在他心里有点位置,甚至有作妖的资格,也但凡今晚陈宴不来,那我以后在陈宴面前,将真的输的一败涂地,如此,我后面就得好好考虑我是否真的要用陈宴的钱给我爸妈多置些产业,到时候,我若死了,他们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楚商商满目复杂,突然间说不出话。 短短的几日内,周棠便已改变得彻彻底底,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无论是打秦墨杭,还是应付陈宴,她似乎从来都没急过,也没担忧过什么,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充满了自信和算计,也仿佛一切都计量好了似的。 可越是这样的周棠,越让她心疼。 她静静的凝着周棠,不久,直至警察和保安一并过来,她的眼泪才再度抑制不住的流出来,哽咽着说:“棠棠,你一定要好好的,无论怎样,你都要好好的。” 好好的吗? 周棠咧嘴笑了一下,心底怅惘而又复杂。 秦墨杭和楚商商分开被抬上了救护车,周棠给楚奕打了个电话,告知楚商商的事后,便坐着警车去了派出所。 她参与了打斗,且还给秦墨杭打成那样,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派出所走一趟。 只是刚到派出所坐定,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有警员又过来满目惊叹的朝她说:“小姐,你可以走了。” 周棠怔了一下。 这还什么都没问没调查过,就这么放她走了? 疑虑的话还没问出,那警员低声说:“有人保你,上头也发话让你走了,你可以回去了。” 周棠挑了挑眼角,点了头,待漫不经心的走出派出所,便见外面正停着一辆黑色蹭亮的宾利,而那车身前方,也正立着一个颀长身影。 那人正倚着车头而立,侧脸轮廓优秀而又分明,他没朝她这边看,心情似也极度烦躁,指尖握着烟,烟头猩红一点,正抽得吞云吐雾。 第126章 你是来接我的吗 周棠有点满意他的这种反应,却也有点诧异。 虽在床下奈何不了陈宴这种人,但可以在床上对这种人为所欲为。 只是她倒是奇了怪了,这人和苏意在一起那么久,且又这么有钱,再怎么都不可能没经历过女人才是,怎她才稍稍一撩拨,他这身子就像不经人事般敏感得很。 且也不得不说,陈宴的性格虽冷漠到了极点,但他的身子,却又是另外一种敏感的极端,特别容易攻取。 周棠虽不耻用这种床上关系来对付他,但对于陈宴这种病态而又神经的人来说,这却是对付他最有效的方式,因为他似乎对她触碰和亲近,没有丝毫的抵抗。 呵,这些简直是可笑而又荒谬。 周棠努力的吻着他的喉头,感受着陈宴的所有敏感与微颤。 仅片刻,他像是有些受不了了,软下的手再度抓上了她的肩膀,正要用力推开,周棠抱紧了他的脖子,抬头往上,突然吻上了他的唇。 或许是这种吻唇的方式没有方才那般激烈,陈宴抓在她肩膀的手终究没动。 周棠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瞧瞧吧,再怎么厉害的人物,到了床上也就是这么个狗样子。 周棠放柔了所有的动作,像是执迷而又沉沦般,柔和的吻他,仅是几秒的功夫,陈宴也放松了稍僵的身子,开始抑制不住般回吻。 两个人缠缠绕绕,动作皆柔和,皆沉迷,像极了热恋中的两个人。 奈何周棠的心却是平静的,半丝波澜未起。 她甚至还可以睁眼看着陈宴那抑制不住动情似的表情,那紧闭的双目,那有点剧烈却又有点让人心痒而又心颤的迫切呼吸。 甚至,她也开始伸手,主动而又轻柔的开始解陈宴的衬衫扣子,直至将陈宴的扣子全数解开,她才蓦地离开陈宴的唇,待陈宴有些不满的突然睁眼时,她的吻精准的落定在他的胸膛。 顷刻,她再度感受到陈宴身子颤了一下,甚至,还有胸腔内那清晰得稍稍乱了节拍的心跳声。 待她正要继续辗转的吻,陈宴却似是受不了了,蓦地将她推开便彻底压了过来。 这一次,迎接她的是陈宴不受控制似的疾风暴雨。 他的吻像是彻底乱了节拍,气息也全部都乱了,奈何动作却不似最初那般温柔,破天荒的带了些急切。 周棠被迫的承受着。 直至半晌,两个人都即将进入正题,周棠才伸手环上他的脖子,目光注视着他略微有些发红的眼,温柔的说:“你没有用那东西,这几天又刚好是我的危险期,我怀了怎么办?” 陈宴的目光像是突然狭隘的缩了一下,随口应付着,“怀了就打掉。” 周棠玩笑着柔腻腻的说:“打掉就是在杀生,而且那可是你的亲身骨肉。要不我还是怀着生了吧,如果生个像你这么好看的,以后得吸引多少女孩儿啊。” 嗓音刚落,陈宴的动作便突然顿住了,那迷蒙的眼也开始逐渐清明,连带脸上的沉沦之色也开始缓缓消退。 周棠仔细的瞧着他的这种变化,心头扬起几许自嘲,只觉得这样的陈宴可真的是太没劲儿了。 不过随口几句调侃,这人便能在意成这样,和他聊天可真聊不下去。 “我对刘希暖说的话,你是听见了的。怎么,你是觉得你自己可以特殊到让我改变对你的初衷,还是觉得你有这资格生我的孩子?”正这时,陈宴阴沉的问了话,语气虽依旧卷着几许残存情动的嘶哑,但嗓音里那重重的戾气却是给人一种致命般的威胁。 周棠也不怕,笑了笑,“陈总别生气好不好,我刚才说那些,也没其它原因,主要是陈总在刘小姐面前说的关于我的话太难听了,什么叫怀着就打掉,听着真有点伤人,我才忍不住说了这话。” 说着,抬头讨好似的亲亲他的唇,“不过那些话,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别说陈总不愿我怀你的孩子,就是我自己,也不允许自己怀你的孩子啊。当金丝雀的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坚决不给陈总和刘小姐惹麻烦,等会儿我就出去买避孕药吃,陈总尽可放心。” 也不知是否是她这话的力度不够,陈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满意之色,连带落定在她面上的目光也沉了大半。 周棠捉摸着正要继续出声,陈宴突然阴沉而又鄙夷的朝她说:“你这张嘴和你这个人一样,让人扫兴,我看你早晚得坏在你这张嘴上。” 嗓音落下,干脆而又无情的从周棠身上下来,也不避讳周棠的目光,下床便径直朝卫生间去。 周棠满目复杂的盯着他,也将他后背依旧有些红肿的伤口凝了凝,心口满是讽刺。 扫兴是吗? 这人都打算让她随随便便打胎了,还能有什么事能比这些更扫兴的呢?且陈宴这种人在她心里就是个败类,和这种人呆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恶心和扫兴。 周棠穿好衣服拥着被子躺下,思绪稍稍有些杂乱,想来陈宴又在最后一关停下也好,她能接受和陈宴发生关系就已经是极限,她可没打算为了陈宴天天去吃避孕药。 正这时,手机里突然有消息提示音响起。 周棠拿过一看,才见楚商商给她发了微信消息:棠棠,你今天不是说要来找我吗,怎这会儿都没联系我? 周棠神色微动,这才回了句:我得看情况,看陈宴要不要我出门。 楚商商似乎吃了一惊:怎么,那神经病还会对你禁足啊?这都什么年代了啊,那人还搞这套?当时高中时,我就觉得陈宴这个人有点不正常,太阴暗了,偏偏你一头扎在他身上拉不起来,这下好了,彻底见识到了吧! 周棠正要回,不远处的浴室门却被打开了,那迅速冲完澡并披着浴袍的陈宴出来了,周棠下意识放下手机,想探探陈宴口风再回楚商商的话,万一能出去呢。 正思量,陈宴的手机却提前恰到好处响了起来,他过去拿起手机一看,眉头却微微皱起,但却还是接了。 周棠也不知给他打电话的是谁,但陈宴接完电话后,就朝她淡漠的说:“我要出去一趟。” 嗓音落下便朝衣帽间走。 周棠当即跳下床朝他跟去,“那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是没料到她会主动问这个,他满目冷讽的朝她望来。 周棠温柔而又坦然的说:“我还有很多行李在商商那里,昨晚没过去成,我就想这会儿去她那里一趟。反正你这会儿也要出去,我保证在你回来前就赶回来。” 陈宴眼角微挑,没说话。 周棠拽着他的浴袍袖子撒娇似的摇晃,像是根本忘记了刚刚还在床上和陈宴发生了不悦,嗓音也更加的柔和亲昵,“陈宴,我真的拿了行李就回来,很快的。” “嗯。” 片刻,陈宴才淡漠的应了话。 周棠眼睛里扬满灿笑,先陈宴一步跑入衣帽间,朝陈宴问:“我为你搭配衣服吧,你今晚出去,是要穿正式点还是休闲点?” “休闲点。”他难得的没拒绝,目光仍似有似无的落定在她那双灵动而又灿烂的眼睛上。 “成。”周棠娇俏着应。 陈宴的衣帽间里,大多都是衬衫和西服,相较之下,短袖卫衣之类的的确太少。 周棠嘴上说着要为他精心搭配,但真没那个心思认真对待,她随手拿了一件白色卫衣和一条牛仔裤出来递给陈宴,“就这套吧。” 陈宴似乎对衣着也没太多要求,这次也难得的没作妖,伸手接过后就满目阴沉的盯着周棠。 周棠不知所以,温柔的凝他。 “出去。”仅片刻,陈宴下了令。 周棠真的觉得陈宴太矫情了,让她出去简直是在多此一举。陈宴身子的上上下下,她看过也摸过,她都没害臊,反倒陈宴矜持起来了。 不过也能理解,大佬就是大佬,哪能容得别人观摩他穿衣服,多没面子,况且陈宴在她面前一直走的是冷漠无情而又高高在上的路线。 “那您慢慢换,我就先出去找商商了。”周棠笑着说。 嗓音落下,也不耽搁,干脆的朝衣帽间外走,身后不远却再度扬来陈宴的嗓音,“我刚好顺路,你可以搭一段顺风车。” 周棠忙说:“不耽误陈总了,我打车也是一样的。” 尾音没落,人已直接出了卧室门。 陈宴目光骤然增了几许起伏,眼底深邃而又冷冽。 他随手将衣服换好,走至卧室的阳台处,便刚好见到周棠正背着她那只小挎包迅速出了别墅,细痩的背影也越来越远,而后彻底消失在别墅外那黯淡不清的光影尽头。 她甚至,没察觉到他的视线,更,没回头过一次,像是,彻底要挣脱他的枷锁。 陈宴眼角挑了挑,冷峻的脸上浮出浓烈的复杂之色。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找了支烟点上,这才拨通江枫的电话,“你到了没?” “刚到,你呢?” “这会儿出发,但我今晚只有一个半小时时间。” “怎么,你今晚还有其它要紧事?” “嗯。” 江枫没多想,也没多问。 这会儿时间才刚好九点,打车也好打。 周棠出了绿溪公馆便刚好瞧见了一辆出租车,招手拦下后,她便径直坐了进去,低声说:“师傅,到长盛路锦林府。”嗓音落下,也在微信上给楚商商回了一句。 师傅应了一声。 车子一路往前,不久便抵达楚商商的小区外。 周棠下车便见楚商商已经等在小区外了,见着她下车便当即跑过来挽了她的手,惊诧的问:“陈宴准你出来了?” “嗯,不过他刚好有事外出,我答应过他在他回来前先赶回去。”周棠如实的说。 楚商商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现在管你管这么严?随便出来都得经过他允许了?” 周棠缓道:“病态不都这样吗?” 楚商商吸了口气,深表赞同之下,竟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回。 周棠率先转移了话题的说:“昨晚见面太匆忙,也没来得及说话,你最近怎么样了?上次在微信里,你隐约提了一下秦墨杭,怎么,他又开始找你作妖了?” 楚商商叹了口气,“能不作妖吗?那秦墨杭最近也是衰,我不当他的冤大头了,要撤回我的投资了,他搅上的那富婆也突然将他踹掉了,嘿,以色侍人不都是这么个结果吗,富婆找到比他更帅更有型的了,秦墨杭这小白脸也就没价值了。不过你说他衰就衰吧,偏偏衰成这样了还要来我面前找存在感,你说我长得像吃回头草的人吗?” 周棠目光幽远了几许,只觉楚商商有句话说得极对,以色侍人就是这个下场,而她周棠也是如此,在陈宴面前以色侍人,她又能走得了多远呢? 只是这些她没打算真和楚商商说,大家的生活都是一团乱麻,没必要再给对方增添担忧,况且陈宴不比秦墨杭那富婆干脆,陈宴便是真的对她腻了,估计也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你知道秦墨杭这人是怎样的就行了,这棵回头草,你还是别入口了。”周棠低声回话。 楚商商点点头,“可不是么,都被压烂了的回头草,哪来的回收价值,我看他就是想吊住我,不想让我收回投资,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在他身上栽了第一遍就不可能有第二遍,钱我是一定要收回来的,管他是砸锅卖铁还是怎的,必须得给我还了。” 周棠默了一下,缓道:“钱自然得收回来,但秦墨杭那人也不是个老实的主儿,万一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了……” 楚商商轻蔑的笑了起来,“他那样子能跳起来我都能高看他一眼,可惜秦墨杭就是个吃软怕硬的,他要是不怕我哥弄死他,他就尽管在我面前作!” “还是小心点为好。”周棠劝道。 她知道一个人被逼到极点会是什么样的,而且秦墨杭这个人本就人品不行,防着点没什么坏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不久便到了楚商商家里。 周棠留在这里的行李也不算多,而几下便收拾打包好了。 楚商商在旁忍不住说:“你现在都跟了陈宴了,他没给你钱用吗?” 周棠缓道:“给了。” 楚商商无奈而又语重心长的说:“既然给了,那你还要这些衣服干嘛?我要是你,一旦陈宴给钱了,还不得使劲儿造啊,反正又不是我的钱,大手大脚的用着不心疼,还能解气!你也想想当时陈宴是怎么花你的钱的?随随便便补节课都能收好几百,且你每次无论给他再多的钱,他都能全部收下甚至一分钱都不吐给你的,你看他当初是什么花你的钱的,你这会儿斗不过他那还不得使劲儿花他的钱啊!” 周棠笑了笑,“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说着,嗓音一挑,“不过你作为我姐妹,我现在都被陈宴钳制住了,你不心疼我不痛哭流涕的,还……” “如果抱着你痛哭流涕就能解决任何问题,我早就抱着你哭了。但棠棠,你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哭啊,陈宴这种人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斗不过陈宴,那你就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将利益放到最大。” 周棠深以为意的点点头,“陈宴将他的副卡给我了,我琢磨着,我花钱那就得花大票的,金丝雀嘛,总得造个金笼子不是,要不我这几天抽空和你一起去看套房子?” 楚商商猝不及防震惊得噎了噎口水,“姐妹儿,要不要这么猛?” “要干就得干票的大啊,小打小闹的买,哪能让陈宴心疼,只有买大件的,用得多了,陈宴才能心疼钱不是?” “但陈宴能答应你吗?买房可不是买青菜萝卜啊……” “我总有法子让他同意。”周棠眼角微微而挑,悠然自若的道了这话。 嗓音入耳,再配上周棠那讥诮而又自信的面容,楚商商再度在周棠身上看到了无穷的陌生感。cascoo.net 以前的周棠,那是单纯无害的,跟个无欲无求的公主似的,她从小生活富足,被她父母保护得很好,即便后来周氏破产,穆际舟虽对周棠假心假意,但至少也曾嘘寒问暖过,所以,在她眼里的周棠,一直都是干净的,纯透的,在物质上也没什么要求,然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周棠,却像是失掉了满身的纯洁与干净,整个人变得幽深而又压抑。 是因为被陈宴逼得太紧,才不得已连性格都在潜移默化中变了吗? 心思至此,楚商商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瞬间溢出了几许压制不住的心疼和担忧。 周棠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伸手拉住她的手问:“还记不记得我昨晚给你说的话?” 楚商商不吱声。 周棠说:“商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周棠了,也真的守不住我的底线了。你今晚看到的这些变化,只是个开始,以后,我会变得越来越势利,越来越有手段和有心计,但你不要为我担心,只用看着就好,因为这都是我自己自愿的选择而已。” 楚商商知道周棠的意思,也知道周棠的无奈。她甚至清楚周棠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几句话,这中途一定经历过很多的无奈和绝望。 要不然,像她这样一个干净纯洁的乖乖女,小白花,又怎么可能彻底放弃自我,从而只为利益而活。 楚商商的心态本是好的,但还是被周棠这些话和这种状态惹得破防。 她忍不住当即红了眼,终究还是心疼的将周棠揽过来抱住,“我知道你最近一定很不容易,也知道你呆在陈宴身边一定很危险很不开心,可是棠棠,你一定要好好的,也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最好的棠棠,你一定要好好的。” 周棠红了眼,咧着嘴笑,“你刚刚不是还在说抱着一起哭没有用吗?” 楚商商扯着嗓子说:“我那不是说给你听的吗?谁知道你这么坚强这么勇敢,勇敢得让我心疼不成吗?” 周棠泪流满面的笑笑,没说话。 两个人呆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情绪才终于收敛好。 周棠看了一下时间,打算回去了。 楚商商说什么都要下楼来送,周棠也任由她去了,只是两个人刚刚走至那条必经的小道,灯火昏暗里,周棠和楚商商就同时瞧见了那靠在路灯下的人。 那人身材高挑,发型帅气,侧脸宽阔分明,这般稍稍一看,的确是小白脸的料。 “秦墨杭!你怎么在这里!”楚商商率先出声,语气带着些怒。 她是真没想到今日还在公司外纠缠过她的秦墨杭,这会儿竟敢还在这里呆着,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是吧! 秦墨杭似乎丝毫没有诧异,微微转头先是扫了周棠一眼,便将目光落定在了楚商商身上,温柔的笑着说:“我在小区外看着你领周棠进去了,便想着等会儿你可能要送周棠下来,便站在这里等了。商商,我今下午的话还没和你说完,这会儿你有没有空?或者,我们去你家继续说?” 周棠眉头皱起。 楚商商却恶心坏了,“你脸皮厚成这样了?我下午都让你给我滚远点了,你还死皮赖脸等在这里,秦墨杭,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下午就说过了,我想和你和好。” “做梦。” “不和好也行,你不撤资,我公司的股份再多分你百分之十。”秦墨杭似乎早已料到,转口就说了这话,似乎今晚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且嗓音透着一种莫名的决绝,仿佛一定要达到这个目的。 楚商商气得都要跳脚了。 她哪里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气笑着说:“那我今下午也是给你说得明明白白,想让我不撤资也不可能,你若不想还钱,那我们法院里见!你也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你当初让我投资时写下的公证过的欠条!” 秦墨杭眼角一挑,“商商,你真要这样?便是我如今已经走投无路了,你也要这般决绝,不给我留一点活路?” “你走投无路关我屁事,赶紧给我还钱!” 秦墨杭笑了一下,“若我走投无路不关你的事的话,那我将你和我所有的亲密照片放出去也没事?商商,我对你还是有感情,也不想将事做得这么绝,你若当真要……” “秦墨杭,你这个卑鄙小人!” 楚商商心底的怒陡然被点燃,整个人都像是炸了一般,冲上去就趁秦墨杭没防备时猛的扇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耳光的清脆声在这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秦墨杭短暂愣了一拍,待反应过来,瞧着楚商商那眼底的轻蔑和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他勾唇邪肆的笑了笑,脸上也浮出冷狠决绝之色,“楚商商,你找死!” 他猛的抬手朝楚商商的脸毫不留情的挥去,楚商商骤然被扇得跌倒在地,左脸瞬间红肿。 周棠脸色骤变,当即过去蹲在地上扶起楚商商,朝秦墨杭冷吼:“秦墨杭!你是不是疯了!” 秦墨杭显然不解气,也没将周棠放在眼里。 走投无路又加怒到极点,他像是发狂般一把拂开周棠,随即紧紧捉住楚商商的胳膊,恶狠狠的道:“我本是想和你好好商量,没想到你真这么狠!楚商商,你也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王蕊突然甩了我是因为你哥在从中作梗,我没对你发作,已经算好的了,奈何你真没想过给我活路,如此,你想逼死我,那你也跟着我一起死吧!” 尾音未落,他抬手便朝楚商商脑袋砸了一拳。 周棠脸色发紧,当即再度跑过去拉住秦墨杭的手,奈何秦墨杭已经失去理智,一把将周棠挥开,拳头也再度朝楚商商脑袋上招呼。 楚商商大受刺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强烈反抗,朝秦墨杭拳打脚踢。 两个人打作一团,双方都没留情。 周棠试了好几次都没法将两人分开,眼见楚商商的脸颊被打得肿高,嘴角和鼻子鲜血长流,周棠眯了眯眼,冲过去从路旁的草坪里捡了一块小的景观鹅暖石便朝秦墨杭迎了过去。 趁着秦墨杭和楚商商厮打,她从后面一把抱住秦墨杭,手臂也死死圈住秦墨杭的脖子,随即用鹅暖石朝秦墨杭后脑勺砸去。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用了些力道,但所有力度也都在控制之中,不至于真将秦墨杭敲死了。 秦墨杭身子则蓦地抖了几下,刹那,他像是浑身失了力道,彻底倒了下去。 瞬时,一切骤然归于平静,平静得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楚商商软着身子坐在地上,捂着红肿不堪的脸颊呆呆的望着周棠,泪流满面。 周棠扔下石头,走过去将楚商商拥在怀里,轻声安慰,“没事了,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了。” 嗓音刚落,似乎这个小区里已有业主听到打斗声提前报了警,这时,周棠明显看到了不远处有警车的灯在闪烁而来。 她轻轻拍了拍楚商商的肩膀,再度无声安慰了一下,而后这才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干脆而又淡漠的拨了陈宴的电话。 陈宴那边意外的接得有些快,周棠也听到了陈宴那边似乎有车子导航的声音。 “陈宴,你回家了吗?”周棠低声问。 “在路上了。”他语气依旧平静而又冷淡。 周棠顿时啜泣一声,委屈而又害怕的说:“陈宴,我伤人了,这会儿警察好像来了,我今晚应该不能回去了。对不起啊,今晚食言了,等以后我有机会出来,我一定好好呆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了,只守着你。” 说着,似乎情绪彻底崩溃,嗓音彻底颤抖,“可是陈宴,我好害怕啊……对不起,我不该给你说这些的。” 嗓音落下,丝毫没给陈宴说话的机会,她便干脆的挂断电话。 待回神,便见楚商商眼里的呆滞已被一言难尽的震愕所替代。 周棠望着她那张红肿不堪却又满目精彩的眼,忍不住说:“你都成这样子了,还有心思看我表演啊?缓过来了吗?你再坚持会儿,救护车应该也要来了。” 楚商商甚至都忘了哭,也忘了身上的疼,她满目不可置信的将周棠平静的脸扫了好几眼,哑着嗓子说:“可以啊周棠,你现在也有两副面孔了啊,前一秒还委屈巴巴楚楚可怜害怕至极,这一秒就淡定成这个样子,你现在的演技炉火纯青了啊。” 周棠仔细打量了楚商商一眼,眼见她这会儿还有精神和她说这些,对她的担忧感也稍稍减半,只道:“不这样哪能让陈宴过来善后呢。” 楚商商咬着牙说:“这点事哪里需要陈宴出面,我家虽欠了些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我哥还在北城里混呢,秦墨杭便是死了,我们两个也没事。” 周棠说:“秦墨杭死不了,顶多晕过去了,我下手有轻重。” “那你给陈宴打电话干嘛?” 周棠笑了笑,“闲来无事,赌一下呗。” “赌什么?” “赌他的在意。便是我只能是只金丝雀,我也要让他一次次的为我破例。” 说着,语气越发的幽远平静,孤注一掷般的朝楚商商说:“商商,我想彻底拿下陈宴,而不是让陈宴和别的女人联姻。我虽不爱陈宴,但我也不爱给陈宴当小三。今晚陈宴若能来,我就敢肯定我在他心里有点位置,甚至有作妖的资格,也但凡今晚陈宴不来,那我以后在陈宴面前,将真的输的一败涂地,如此,我后面就得好好考虑我是否真的要用陈宴的钱给我爸妈多置些产业,到时候,我若死了,他们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楚商商满目复杂,突然间说不出话。 短短的几日内,周棠便已改变得彻彻底底,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无论是打秦墨杭,还是应付陈宴,她似乎从来都没急过,也没担忧过什么,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充满了自信和算计,也仿佛一切都计量好了似的。 可越是这样的周棠,越让她心疼。 她静静的凝着周棠,不久,直至警察和保安一并过来,她的眼泪才再度抑制不住的流出来,哽咽着说:“棠棠,你一定要好好的,无论怎样,你都要好好的。” 好好的吗? 周棠咧嘴笑了一下,心底怅惘而又复杂。 秦墨杭和楚商商分开被抬上了救护车,周棠给楚奕打了个电话,告知楚商商的事后,便坐着警车去了派出所。 她参与了打斗,且还给秦墨杭打成那样,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派出所走一趟。 只是刚到派出所坐定,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有警员又过来满目惊叹的朝她说:“小姐,你可以走了。” 周棠怔了一下。 这还什么都没问没调查过,就这么放她走了? 疑虑的话还没问出,那警员低声说:“有人保你,上头也发话让你走了,你可以回去了。” 周棠挑了挑眼角,点了头,待漫不经心的走出派出所,便见外面正停着一辆黑色蹭亮的宾利,而那车身前方,也正立着一个颀长身影。 那人正倚着车头而立,侧脸轮廓优秀而又分明,他没朝她这边看,心情似也极度烦躁,指尖握着烟,烟头猩红一点,正抽得吞云吐雾。 第127章 你是想用死来试探我吗? 隔着星星光火,周棠满目复杂的凝在那人身上,一时间,汪洋般森冷沉寂的心,终是漫出了几丝起伏。 终于还是来了,不是吗? 也无论他觉得她再怎么下贱,再怎么恶心,他不还是来了吗? 周棠的唇瓣逐渐勾起。 那人似乎这才发觉周棠,染着隐约光影的目光便朝她锁来了。 两人隔得不太远,双方都能清晰瞧见对方的神情,周棠看到陈宴的眼里阴沉而又淡漠,连带那张俊脸上,也是成片成片的戾气与烦躁。 他在烦躁什么呢,她不经在想。 却在这时,陈宴已低沉沉的出了声,“腿断了,走不动路了?”他语气阴冷而又复杂。 周棠嘴角的弧度越发勾起,刹那间,她眼底的所有起伏全数被兴奋与欣慰所替代。 “陈宴。”她抑制不住的呼了一声,足下也开始奔跑,整个人当即过去靠在陈宴怀里,双臂紧紧的环他,再度以一种释然而又依赖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委屈而又欣慰的说:“陈宴,你是不是来接我的?他们能放我走,是不是你给上面打了招呼?” 夜色沉寂里,陈宴并没回话,也没回抱她。 周棠默默的等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望他,却见他目光阴沉而又冷冽,带着一种审视般,像是要将她彻底看穿。 “好玩儿吗?”他突然问。 周棠怔了一下,“什么好玩儿?” 他语气染了几丝讽刺,“女英雄救美,英勇飒爽的,好玩儿吗?” 周棠听懂他意思了,他是在讽刺她不自量力的去救楚商商。 她默了一下才说:“当时情况紧急,商商明显占了下风,我若不出手的话,商商指不定就被秦墨杭打死了。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了,才用石头敲了秦墨杭后脑勺。” 陈宴漫不经心的说:“和我解释做什么?有胆子为人打架,却没胆子承担后果?” 周棠瘪瘪嘴,委屈的说:“可我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你拿着石头和秦墨杭对上时,你就该料到后果。先不说秦墨杭伤势如何,倘若真死了,你想想你是个什么下场。” 嗓音落下,一把将周棠推开,转身过去便开门上车。 周棠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担忧而又悲凉,弱不禁风的,又像是随时都要被风刮走。 她没再解释什么,也没再朝陈宴望去一眼,整个人失魂落魄,似乎真被陈宴所说的后果吓到了。 却是不久,陈宴突然按了一声喇叭。 刺耳的喇叭声震动了周棠耳膜,她僵着的身子颤了一下,这才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几步,为陈宴的车让开了位置。 眼见她如此,陈宴终究是从车窗稍稍探头出来,戾气重重的说:“愣着做什么?还不滚上来!” 周棠像是这才回神过来,忐忑不安的上车,直至在副驾坐好,陈宴扫她一眼,阴沉着嗓子冷道:“你要见义勇为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既然你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去和秦墨杭杠上,那你还给我打什么电话求什么救?你自己……” 没等他这话说完,周棠突然倾身过去猛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脑袋也拉了过来,嘴唇便陡然朝他迎了上去。 她猛然的亲他,也将陈宴难听的后话全数给堵了回去。 直至将陈宴吻了片刻,她才稍稍拉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抬头迎上他那双深邃而又明灭不定的眼,低低的问:“陈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是不是因为怕我受伤所以才这么生气?” 陈宴神色微动,像是听了笑话,“你配?” 周棠缓道:“可无论我配不配,你今晚不还是来接我了吗?” 嗓音落下,她再度抬头吻了他一下,而后斜着身子靠入他的怀里,耳朵静静听着陈宴胸腔内平稳的心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继续说:“我知道一定是你给上面打了招呼,他们才放我出来的,陈宴,今天真的谢谢你。” 整个过程,陈宴没说话,却也没拒绝周棠的亲吻和靠近。 他身上的气压依旧极低极低,更也没回周棠的话。 直至周棠在他怀里靠了半晌,他才抬手捏住周棠的下巴,逼着她抬高脸颊,直至她那双单纯而又卷着几许释然的眼迎上他的,他才阴恻恻的说:“你这条命连带你这个人都是我的,无论是伤了还是残了,也都算我的。你要在外面逞能,也得掂量一下后果,也但凡以后再敢有这种事发生,那么周棠,我便只能让你当只名副其实的笼中雀了。” 笼中雀吗? 周棠心口颤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则是满心的复杂和嘲讽。 这是陈宴第一次以这种霸道般的口吻对她说这话,他似乎真的没将她当成一个人,而是已经逐渐的将她当成了他的附属品。 甚至他这番话,冷硬威胁之中却又透着浓烈的病态,他就像个严重的偏执狂一样,得到了还不够,还得禁锢着,连带受伤什么的,都得经过他的允许。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周棠默了一会儿,没打算在这个时候与他起冲突,只乖顺的回了一句。 嗓音落下,她缓缓从他怀里离开,挪身在副驾位置坐好。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扫她一眼,这才开始开车往前。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心神各异。 直至刚刚回到别墅,陈宴便拉着周棠直接上楼,最后一把将周棠丢到了主卧的床上,待周棠在床上摔得有些懵时,陈宴陡然朝她过来了。 周棠简直没想到陈宴这个疯子到了这会儿还在想这个,她眉头深深皱起,却又片刻,还是伸手勾住陈宴的脖子。 却是片刻,陈宴看见了她胳膊肘的一片淤青,动作也蓦地停住。 他视线阴沉沉的凝在她的胳膊,哑着嗓子冷沉的逼问:“怎么来的?” 周棠愣了一下,垂头扫了一眼,随口就说:“当时拉架时被秦墨杭推了好几次,有一次被推得摔倒了,就成这样了。” 嗓音落下,她便见得陈宴眼底闪过几丝戾气,本以为他还会说两句话,没想到陈宴一句都没说就继续。 这一次,水到渠成,云雨相合。 她脸色有些隐约的发白。 陈宴凝她一会儿便扫兴般的松开她,目光深凝着她,眼底那成片的阴冷之色,才逐渐被复杂之色替代。 周棠一动不动。 她止不住的怅惘和鄙夷着,她终究,还是和陈宴走到了这一步,虽然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也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的,最终一切都还是给了陈宴。 心底蓦地漫出几丝怅惘和讽刺,却也因为没来得及控制表情,陈宴倾身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怎么,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了?” 他语气卷着几许复杂。 周棠这才收敛表情的笑笑,伸手轻轻拂开他的手,整个人贴过去窝在他怀里,低声说:“没有,陈总别误会。” 陈宴没说话。 周棠问:“陈总要去洗澡吗?” “你先去。” 周棠眼角微挑,温柔的说:“好。” 待两个人都彻底洗完并躺下,周棠柔声朝陈宴说说:“晚安,陈宴。” 陈宴没回话,直至她即将睡着且意识快要彻底模糊时,她似乎才听到陈宴说:“只要你安分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周棠没回,也觉得陈宴这句话似曾相识,仿佛上次才说过。m.cascoo.net 奈何她也没心思回陈宴这话,只因太过困顿,待陈宴嗓音落下,她便忍不住彻底睡了过去。 直至她呼吸彻底匀称,陈宴凝她半晌,才漫不经心下床出屋,最后坐定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则是片刻,特助杨帆的电话打来,他随手接起,杨帆如实汇报:“陈总,您要查的秦墨杭的消息已经查明了,秦墨杭稍稍有些脑出血,但并不严重,这会儿在医院已经清晰,再加之里面有楚家公子的运作,所以周助理的责任不大。” 陈宴神色微动,淡漠的说:“区区一个脑出血,倒是太便宜了些。” 杨帆怔了一下,有点没摸透陈宴这意思,正待思量,陈宴发了话,“去查一下秦墨杭那皮包公司近年来的所有犯罪记录,我要在半个月内,看到秦墨杭被扔进局子里的结果。” 嗓音落下,不等杨帆回话,阴沉的挂断电话。 周棠第二天醒来,破天荒的见得陈宴还在身边。 她的睡相历来不太好,这会儿跟个八爪鱼似的攀在陈宴身上,也不知她昨晚抱着这么个冰山是怎么睡着的。 她默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开始从他怀里挪开,却是这时,手腕被人精准握住并猛拉,她整个人再度跌倒,随之而来的,是陈宴强势而又阴沉的吻了她一下。 周棠只觉得陈宴这只狗大早上的都要发癫,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装模作样的回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温柔缱绻的朝他说:“陈宴,早安。” 陈宴将她虚浮于表面的笑凝了好几眼,眼底刚起的沉沦之色才被淡漠所掩盖,他松开了周棠的手腕,没什么情绪的下床。 周棠热络的跟着他来到衣帽间,笑着说:“今天要穿正装?” 陈宴淡道:“嗯,要先去集团公司开个会。” “我需要跟随吗?” “不用。” 周棠点点头,笑了一下,“那我给你搭配衣服。” 她给陈宴选了一套件蓝色的衬衫,一套深褐色的西装,陈宴的袖扣也特别多,都是价值连城的高定,她也随意从中选了两枚朝陈宴递去,直至陈宴将衣服穿好并将袖扣搭好,周棠才拉住他的手,又拿了一条浅色的领带走至他面前,亲自温柔的给他系上。 待一切完毕,她踮起脚轻轻的吻他,柔和的说:“陈总,你看这是你的衣帽间,我的衣服放进来不太合适,那隔壁卧室的衣柜,我可以用吗?” 陈宴淡漠点头,似乎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周棠又说:“我昨天去商商那里收的衣服,后来因为打架就没注意拿……” “我给过你副卡。”陈宴有点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周棠这在没事找事。 周棠却轻柔的笑了,“那等下班后,陈总陪我一起去买。” 陈宴眼角一挑,淡漠的目光终是朝周棠落来了,带着几许讽刺和审视,“你又想做什么?” “想像情侣那样,一起去买衣服,顺便再和陈总在外面吃个饭。”周棠笑着说。 “不怕被人拍到发到网上去?”他冷笑一声。 周棠轻柔的缠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儿着,像在依赖的说:“不怕。” 陈宴再度仔细的将她梁上的笑容扫了几眼,没什么情绪的一把甩开她的手,“我晚上有应酬,没空陪你。” 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等会儿会有人将药放在楼下客厅,你下去后就吃了。” 周棠心口微微一沉,却又仅是片刻,她故作不知的笑,“什么药。” “装蒜?” “真不知道。” “在我面前适当的作,倒也无伤大雅,但作得太过,就不好看了。周棠,别给我耍花招,等会儿下楼好生将药吃了,如若不然,到时候苦的也是你。” 是吗? 周棠微微的吸了口气,面上的笑容稍稍淡了几许。 陈宴不再看她,径直出了衣帽间。 直至陈宴彻底出了房间,周棠唇上才勾出几抹讽刺的弧度,也没怎么耽搁,当即迈步去洗手间洗漱。 陈宴对她的狠,一如既往。哪怕昨晚虽试探过,也知道陈宴对她稍稍有些特殊的占有欲,也能稍稍妥协,然而这还不够,完全不够。 没能让陈宴对她彻底的放下满身的骄傲和冷漠,没能让陈宴彻底的俯首称臣,那么她就得继续再接再厉。 周棠在洗手间化了个淡妆,穿了身稍稍正式的衣服,才乘电梯下去。 待走到一楼客厅,她便看见了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一盒药。 陈宴行事果然雷厉风行,也完全不让她有留后手的机会,这不,昨晚才在她这里各种满足,今早就可以翻脸不认人的丢盒这东西来,也不管这东西是否伤对她伤身,只管不让她怀了就成。 想来陈宴的性格也的确极端,床上和床下是两种人格,一种冷漠透顶,拒人于千里之外,一种热烈似火,一点就着。 周棠嗤笑了一声,拿了杯水过来就毫不犹豫的将药吃了。 待乘车抵达亿千传媒,眼见她来,但凡是认识她的,都在神色各异的打量她,有单纯惊叹的,也有妒忌和鄙夷的。 周棠满心了然。 这次和陈宴出差,朝夕相处这么久,再加上在京都又闹出了场人尽皆知的为陈宴挡刀的闹剧,公司里的这些同事,不用有色眼镜看她才怪。 不过这并不影响周棠今日的心情。因着陈宴去万盛集团开会了,没来亿千传媒,周棠这会儿的心情是舒畅的。 在抵达办公室后,她便随手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则是不久,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刘敏打来的。 周棠迅速起身去楼道接起,刘敏的嗓音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棠棠,你爸爸有救了。罗伯特医生刚刚和你爸爸的主治医生已经商量好治疗方案了,罗伯特医生亲口说,最多三个月,你爸就很可能会醒来。” 是吗?三个月就行吗? 周棠目光蓦地颤了两下,心口浮出难以言表的怅惘和欣悦。 “这就好。罗伯特医生既然都这样了,爸爸就肯定能醒来。”周棠忍不住说。 待和母亲聊完,周棠想了一下,才找出陈宴的微信写道:罗伯特医生已经为我爸制定出治疗方案了,说最多三个月,我爸应该就能醒来。陈宴,这件事谢谢你。 这几句话写完并发送后,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又给陈宴的微信追加了一个‘亲’的表情包发过去。 没多久,陈宴再度难得的回了消息:你脑子都被表情包吃了?上班时间做点正事。 周棠不生气,笑了一下,继续朝他发:陈宴,我想你了而已。 那边再也不回话了。 周棠觉得没趣,收了手机就回了工位坐好,本以为陈宴在万盛集团开了会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整整一天,陈宴都没来过亿千传媒。 下班后,周棠去医院看望了楚商商。 楚商商这会儿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但这人是个乐天派,精神也是好的,眼见周棠来,便朝她挤眉弄眼的笑。 两个人呆了一会儿,说了些贴己的话,只是待周棠快要离开时,楚商商忍不住问:“棠棠,昨晚……陈宴去找你了吗?” 周棠笑了一下,“嗯。亲自去派出所接我的。” 楚商商双目瞪了瞪,有些惊诧,目光也跟着起伏了好几许,最后问:“然后呢?” 周棠淡讽道:“然后,陈宴怪我不顾自己的安危跑去逞英雄,还威胁我说我什么都是他的,受点伤都得他允许了才成。” 说着,周棠嗓音稍稍沉了半许,带着点幽远和复杂,“商商,我昨晚和陈宴发生,关系了。” 楚商商目光骤颤,整个人僵在当场。 周棠继续说:“不过我吃了药。陈宴虽有点在意我,但还不够。商商,我有点等不及了,我必定要在刘希暖来北城之前,彻底让陈宴离不开我。” 周棠离开医院时,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 她在微信上问了陈宴是否回家吃饭,陈宴没回,她就不打算回去做饭了,只买了点面包便朝绿溪公馆去。 待回到陈宴的别墅,周棠将客厅里的所有灯都打开了,吃完面包后,她就窝在沙发上看手机,不料刚一进入微博,便瞧见了当前第一的热搜标题#陈宴苏意和好#。 周棠挑着眼角顺着那条热搜标题点开,稍稍滑动,便见大多营销号都在说陈宴和苏意合好了,两个人今晚聚餐后从餐厅出来,陈宴还体贴的扶着苏意。 甚至,为证明这些猜测是真,所有营销号都贴上了一张陈宴扶住苏意的照片。 而那张照片里,夜色和光影朦胧交织,苏意满身的包臂裙,黑长直的头发,整个人热辣而的依在陈宴身上,陈宴也正伸手扶着她的手臂,歪头看她。 周棠仔仔细细的将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才没什么情绪的退出微博,随即也没怎么耽搁,淡然的翻出陈宴的电话号码拨通。 奈何许久,直至电话自动挂断,陈宴也没接。 周棠面无表情的继续打,一共打了十来遍,陈宴都没接。 直至这个时候,周棠内心深处,才染上了几许讽刺,几许挫败。 努力了这么几天,哪怕是和陈宴上床了,她似乎,也没能改变什么。 心情突然就这么糟糕了下去,不为其它,只因这种失败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 她没心思再在这里多呆,只拿了手机便出了别墅。 夜色深沉,却是无地可去。 周棠在偌大的绿溪公馆小区的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片刻,她便接到了徐清然的视频电话。 周棠有点意外,犹豫了一下才点开,屏幕里先是出现了徐清然的猫,然后才是徐清然那张放大了的俊脸。 “在外面?”徐清然瞅着她问。 周棠点了一下头,随即就问,“徐医生,找我有事?” 徐清然大大咧咧的笑,“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了?我家猫还想你了呐。”说着就又将猫捧了过来,让猫头对准镜头好让周棠看。 周棠这才笑了一下,“团团最近好吗?” “没了陈宴那个变态邻居,我家团团都高兴得上蹿下跳了,哪能不好。”徐清然回得自然。 说着,嗓音一挑,“我这边的所有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知不知道我哪天就能来北城?” “哪天?” “这个星期天我就能飞来,准备好请我吃饭了吗?”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没想到会这么快,只默了一下便点头道:“答应我要请徐医生吃顿饭,我就一直准备着的。等你来了,我就请。” 徐清然满意的笑,似乎这会儿打视频过来也只为告诉她他要来北城的消息,两人再随意闲聊了两句,周棠就准备关视频了,徐清然却突然问:“你这会儿心情不好?” 周棠低声说:“没有啊。” “你的脸都成苦瓜脸了,还没有啊?是陈宴又对你使幺蛾子了吗?” “没有。” 眼见周棠守口如瓶怎么都不说,徐清然叹了口气,“心情不好,影响的就只有你自己。周棠,开心点吧,有时候没心没肺一点,可能对你来说要合适点。” 是吗? 要没心没肺吗? 可身上的重担太多,威胁太多,她哪能真正的没心没肺啊。 周棠朝徐清然笑了笑,随意应付的点了一下头。 徐清然说:“这就对了嘛,开心点啊,等我来北城找你。” 直至两人的视频电话挂断,周棠的耳边才只剩下风声,安静得让人有些压抑。 回神过来,周棠便见自己走到了一处人工湖旁。 光影笼罩下,这人工湖的湖面卷着几许粼粼波光,静谧而又安静。 周棠坐在河边的高堤上,双脚悬空,放空思绪,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有突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棠稍稍回神,转头一望,入目的则是带着夜色而来的陈宴。 他的脸颊被路灯微微映亮,衬得他脸庞轮廓越发的分明,整个人也越发的高贵而又冷漠。 “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去?”陈宴径直迎上周棠的眼,开口便是这句话。 他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质问,心情似也不怎么好。 周棠勾唇笑了笑,温柔的问:“陈总今晚去哪儿了?” “应酬。” “和谁?” 陈宴眼角微挑,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增了几丝鄙夷与不屑,他冷笑一声,“怎么,查岗?” 周棠干净而又纯透的摇头,而发丝和衣角被夜风吹起,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削和脆弱,似乎要乘风消失。 “不是啊,只是看见陈总和苏意呆在一起,心里有点痛而已。没想到我都和陈总这样了,竟还是没挣过苏意。” 说着,怅惘的朝他笑了笑,“你说可不可悲。” “你坐在这里,就是要给我看你这副虚伪的吃醋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假?”陈宴冷道。 周棠深吸一口气,温柔而又悲凉的说:“不是啊,我哪能给你看我这种虚伪的样子,我只是要让陈总看看,伤心失落的金丝雀,容易极端。” 嗓音落下,毫不犹豫的,就着面前的人工湖跳了下去。 瞬间,湖水冰凉刺骨的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在稍稍惊诧中整个人也陡然沉了下去。 不过她并没慌张,高考完后曾和楚商商一起去国外,也是在国外的海滩,她学会了潜水和游泳,所以面对这片湖水,她并没太过畏惧。 她也没打算真为陈宴寻死腻活,但无论怎样,总得让陈宴急一下才是,毕竟,陈宴今晚敢这么对她,她总得找点法子让陈宴添堵,让陈宴加深点今晚的记忆不是? 她也本以为凭着陈宴对她淡漠的程度,陈宴这会儿只会打电话叫人来捞她,然而正待她刚刚从水面探出头来,她清晰瞧见陈宴即刻窜了过来,猛的跟着跳了下来。 瞬时,陈宴入水,在水面砸起了不小的水花。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陈宴高中时不会游泳,到了现在也没学会。 他入水便下意识的伸手挣扎,整个人也在水里激烈的起起伏伏,然而便是如此,他似乎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盯准了她的方向,用尽全力般的想朝她这边靠来。 奈何他真的不会水,也任由他在地面如何的高高在上,但到了这水里,他就是只弱鸡。 他整个人努力的凫水,却还是在原地打转,他非但没能朝周棠靠去半许,反而自己越发的沉到水里,几经挣扎,头竟然已经冒不出水面来了。 周棠冷眼观着这一切,心底出奇的平静着。 这一刻,她想就这么看着陈宴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不可一世甚至病态至极的陈宴死在她眼前。 然而下一秒,不远处便有焦灼的呼喊声扬起,“陈宴!” 周棠下意识抬眼望去,便瞧见了急速朝这边跑来的江枫。 她眉头深深皱起,知道江枫会水,也知道陈宴很快就会被江枫救起,她心中蓦地有遗憾之意滑过,仅一秒,她便改变主意,开始朝陈宴那边游去。 她离陈宴并不远,三米的距离,待她刚好游到陈宴身边,那跳水下来的江枫也正好拉住了陈宴的胳膊。 周棠迅速扫了江枫一眼,便和他一起用力将陈宴拽上了岸。 陈宴仰躺在地,缓了一会儿后,那双阴沉得想要吃人的眼,就这么对上了周棠的。 周棠正打算说点什么,没料陈宴突然坐起一把狠狠的扣住她的脖子,发狂似的朝她问:“你是想死在我面前是吗?想用死来试探我是吗?” 周棠脖子吃痛,呼吸骤然不畅,陈宴是下了猛力的,似乎真要捏死她。 第127章 你是想用死来试探我吗? 隔着星星光火,周棠满目复杂的凝在那人身上,一时间,汪洋般森冷沉寂的心,终是漫出了几丝起伏。 终于还是来了,不是吗? 也无论他觉得她再怎么下贱,再怎么恶心,他不还是来了吗? 周棠的唇瓣逐渐勾起。 那人似乎这才发觉周棠,染着隐约光影的目光便朝她锁来了。 两人隔得不太远,双方都能清晰瞧见对方的神情,周棠看到陈宴的眼里阴沉而又淡漠,连带那张俊脸上,也是成片成片的戾气与烦躁。 他在烦躁什么呢,她不经在想。 却在这时,陈宴已低沉沉的出了声,“腿断了,走不动路了?”他语气阴冷而又复杂。 周棠嘴角的弧度越发勾起,刹那间,她眼底的所有起伏全数被兴奋与欣慰所替代。 “陈宴。”她抑制不住的呼了一声,足下也开始奔跑,整个人当即过去靠在陈宴怀里,双臂紧紧的环他,再度以一种释然而又依赖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委屈而又欣慰的说:“陈宴,你是不是来接我的?他们能放我走,是不是你给上面打了招呼?” 夜色沉寂里,陈宴并没回话,也没回抱她。 周棠默默的等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望他,却见他目光阴沉而又冷冽,带着一种审视般,像是要将她彻底看穿。 “好玩儿吗?”他突然问。 周棠怔了一下,“什么好玩儿?” 他语气染了几丝讽刺,“女英雄救美,英勇飒爽的,好玩儿吗?” 周棠听懂他意思了,他是在讽刺她不自量力的去救楚商商。 她默了一下才说:“当时情况紧急,商商明显占了下风,我若不出手的话,商商指不定就被秦墨杭打死了。我当时也是没办法了,才用石头敲了秦墨杭后脑勺。” 陈宴漫不经心的说:“和我解释做什么?有胆子为人打架,却没胆子承担后果?” 周棠瘪瘪嘴,委屈的说:“可我也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你拿着石头和秦墨杭对上时,你就该料到后果。先不说秦墨杭伤势如何,倘若真死了,你想想你是个什么下场。” 嗓音落下,一把将周棠推开,转身过去便开门上车。 周棠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担忧而又悲凉,弱不禁风的,又像是随时都要被风刮走。 她没再解释什么,也没再朝陈宴望去一眼,整个人失魂落魄,似乎真被陈宴所说的后果吓到了。 却是不久,陈宴突然按了一声喇叭。 刺耳的喇叭声震动了周棠耳膜,她僵着的身子颤了一下,这才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几步,为陈宴的车让开了位置。 眼见她如此,陈宴终究是从车窗稍稍探头出来,戾气重重的说:“愣着做什么?还不滚上来!” 周棠像是这才回神过来,忐忑不安的上车,直至在副驾坐好,陈宴扫她一眼,阴沉着嗓子冷道:“你要见义勇为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既然你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去和秦墨杭杠上,那你还给我打什么电话求什么救?你自己……” 没等他这话说完,周棠突然倾身过去猛的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脑袋也拉了过来,嘴唇便陡然朝他迎了上去。 她猛然的亲他,也将陈宴难听的后话全数给堵了回去。 直至将陈宴吻了片刻,她才稍稍拉开点和他之间的距离,抬头迎上他那双深邃而又明灭不定的眼,低低的问:“陈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是不是因为怕我受伤所以才这么生气?” 陈宴神色微动,像是听了笑话,“你配?” 周棠缓道:“可无论我配不配,你今晚不还是来接我了吗?” 嗓音落下,她再度抬头吻了他一下,而后斜着身子靠入他的怀里,耳朵静静听着陈宴胸腔内平稳的心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继续说:“我知道一定是你给上面打了招呼,他们才放我出来的,陈宴,今天真的谢谢你。” 整个过程,陈宴没说话,却也没拒绝周棠的亲吻和靠近。 他身上的气压依旧极低极低,更也没回周棠的话。 直至周棠在他怀里靠了半晌,他才抬手捏住周棠的下巴,逼着她抬高脸颊,直至她那双单纯而又卷着几许释然的眼迎上他的,他才阴恻恻的说:“你这条命连带你这个人都是我的,无论是伤了还是残了,也都算我的。你要在外面逞能,也得掂量一下后果,也但凡以后再敢有这种事发生,那么周棠,我便只能让你当只名副其实的笼中雀了。” 笼中雀吗? 周棠心口颤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则是满心的复杂和嘲讽。 这是陈宴第一次以这种霸道般的口吻对她说这话,他似乎真的没将她当成一个人,而是已经逐渐的将她当成了他的附属品。 甚至他这番话,冷硬威胁之中却又透着浓烈的病态,他就像个严重的偏执狂一样,得到了还不够,还得禁锢着,连带受伤什么的,都得经过他的允许。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周棠默了一会儿,没打算在这个时候与他起冲突,只乖顺的回了一句。 嗓音落下,她缓缓从他怀里离开,挪身在副驾位置坐好。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扫她一眼,这才开始开车往前。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心神各异。 直至刚刚回到别墅,陈宴便拉着周棠直接上楼,最后一把将周棠丢到了主卧的床上,待周棠在床上摔得有些懵时,陈宴陡然朝她过来了。 周棠简直没想到陈宴这个疯子到了这会儿还在想这个,她眉头深深皱起,却又片刻,还是伸手勾住陈宴的脖子。 却是片刻,陈宴看见了她胳膊肘的一片淤青,动作也蓦地停住。 他视线阴沉沉的凝在她的胳膊,哑着嗓子冷沉的逼问:“怎么来的?” 周棠愣了一下,垂头扫了一眼,随口就说:“当时拉架时被秦墨杭推了好几次,有一次被推得摔倒了,就成这样了。” 嗓音落下,她便见得陈宴眼底闪过几丝戾气,本以为他还会说两句话,没想到陈宴一句都没说就继续。 这一次,水到渠成,云雨相合。 她脸色有些隐约的发白。 陈宴凝她一会儿便扫兴般的松开她,目光深凝着她,眼底那成片的阴冷之色,才逐渐被复杂之色替代。 周棠一动不动。 她止不住的怅惘和鄙夷着,她终究,还是和陈宴走到了这一步,虽然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也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的,最终一切都还是给了陈宴。 心底蓦地漫出几丝怅惘和讽刺,却也因为没来得及控制表情,陈宴倾身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怎么,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了?” 他语气卷着几许复杂。 周棠这才收敛表情的笑笑,伸手轻轻拂开他的手,整个人贴过去窝在他怀里,低声说:“没有,陈总别误会。” 陈宴没说话。 周棠问:“陈总要去洗澡吗?” “你先去。” 周棠眼角微挑,温柔的说:“好。” 待两个人都彻底洗完并躺下,周棠柔声朝陈宴说说:“晚安,陈宴。” 陈宴没回话,直至她即将睡着且意识快要彻底模糊时,她似乎才听到陈宴说:“只要你安分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周棠没回,也觉得陈宴这句话似曾相识,仿佛上次才说过。m.cascoo.net 奈何她也没心思回陈宴这话,只因太过困顿,待陈宴嗓音落下,她便忍不住彻底睡了过去。 直至她呼吸彻底匀称,陈宴凝她半晌,才漫不经心下床出屋,最后坐定在客厅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则是片刻,特助杨帆的电话打来,他随手接起,杨帆如实汇报:“陈总,您要查的秦墨杭的消息已经查明了,秦墨杭稍稍有些脑出血,但并不严重,这会儿在医院已经清晰,再加之里面有楚家公子的运作,所以周助理的责任不大。” 陈宴神色微动,淡漠的说:“区区一个脑出血,倒是太便宜了些。” 杨帆怔了一下,有点没摸透陈宴这意思,正待思量,陈宴发了话,“去查一下秦墨杭那皮包公司近年来的所有犯罪记录,我要在半个月内,看到秦墨杭被扔进局子里的结果。” 嗓音落下,不等杨帆回话,阴沉的挂断电话。 周棠第二天醒来,破天荒的见得陈宴还在身边。 她的睡相历来不太好,这会儿跟个八爪鱼似的攀在陈宴身上,也不知她昨晚抱着这么个冰山是怎么睡着的。 她默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开始从他怀里挪开,却是这时,手腕被人精准握住并猛拉,她整个人再度跌倒,随之而来的,是陈宴强势而又阴沉的吻了她一下。 周棠只觉得陈宴这只狗大早上的都要发癫,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装模作样的回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温柔缱绻的朝他说:“陈宴,早安。” 陈宴将她虚浮于表面的笑凝了好几眼,眼底刚起的沉沦之色才被淡漠所掩盖,他松开了周棠的手腕,没什么情绪的下床。 周棠热络的跟着他来到衣帽间,笑着说:“今天要穿正装?” 陈宴淡道:“嗯,要先去集团公司开个会。” “我需要跟随吗?” “不用。” 周棠点点头,笑了一下,“那我给你搭配衣服。” 她给陈宴选了一套件蓝色的衬衫,一套深褐色的西装,陈宴的袖扣也特别多,都是价值连城的高定,她也随意从中选了两枚朝陈宴递去,直至陈宴将衣服穿好并将袖扣搭好,周棠才拉住他的手,又拿了一条浅色的领带走至他面前,亲自温柔的给他系上。 待一切完毕,她踮起脚轻轻的吻他,柔和的说:“陈总,你看这是你的衣帽间,我的衣服放进来不太合适,那隔壁卧室的衣柜,我可以用吗?” 陈宴淡漠点头,似乎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周棠又说:“我昨天去商商那里收的衣服,后来因为打架就没注意拿……” “我给过你副卡。”陈宴有点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周棠这在没事找事。 周棠却轻柔的笑了,“那等下班后,陈总陪我一起去买。” 陈宴眼角一挑,淡漠的目光终是朝周棠落来了,带着几许讽刺和审视,“你又想做什么?” “想像情侣那样,一起去买衣服,顺便再和陈总在外面吃个饭。”周棠笑着说。 “不怕被人拍到发到网上去?”他冷笑一声。 周棠轻柔的缠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儿着,像在依赖的说:“不怕。” 陈宴再度仔细的将她梁上的笑容扫了几眼,没什么情绪的一把甩开她的手,“我晚上有应酬,没空陪你。” 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等会儿会有人将药放在楼下客厅,你下去后就吃了。” 周棠心口微微一沉,却又仅是片刻,她故作不知的笑,“什么药。” “装蒜?” “真不知道。” “在我面前适当的作,倒也无伤大雅,但作得太过,就不好看了。周棠,别给我耍花招,等会儿下楼好生将药吃了,如若不然,到时候苦的也是你。” 是吗? 周棠微微的吸了口气,面上的笑容稍稍淡了几许。 陈宴不再看她,径直出了衣帽间。 直至陈宴彻底出了房间,周棠唇上才勾出几抹讽刺的弧度,也没怎么耽搁,当即迈步去洗手间洗漱。 陈宴对她的狠,一如既往。哪怕昨晚虽试探过,也知道陈宴对她稍稍有些特殊的占有欲,也能稍稍妥协,然而这还不够,完全不够。 没能让陈宴对她彻底的放下满身的骄傲和冷漠,没能让陈宴彻底的俯首称臣,那么她就得继续再接再厉。 周棠在洗手间化了个淡妆,穿了身稍稍正式的衣服,才乘电梯下去。 待走到一楼客厅,她便看见了摆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一盒药。 陈宴行事果然雷厉风行,也完全不让她有留后手的机会,这不,昨晚才在她这里各种满足,今早就可以翻脸不认人的丢盒这东西来,也不管这东西是否伤对她伤身,只管不让她怀了就成。 想来陈宴的性格也的确极端,床上和床下是两种人格,一种冷漠透顶,拒人于千里之外,一种热烈似火,一点就着。 周棠嗤笑了一声,拿了杯水过来就毫不犹豫的将药吃了。 待乘车抵达亿千传媒,眼见她来,但凡是认识她的,都在神色各异的打量她,有单纯惊叹的,也有妒忌和鄙夷的。 周棠满心了然。 这次和陈宴出差,朝夕相处这么久,再加上在京都又闹出了场人尽皆知的为陈宴挡刀的闹剧,公司里的这些同事,不用有色眼镜看她才怪。 不过这并不影响周棠今日的心情。因着陈宴去万盛集团开会了,没来亿千传媒,周棠这会儿的心情是舒畅的。 在抵达办公室后,她便随手处理了一些日常事务,则是不久,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母亲刘敏打来的。 周棠迅速起身去楼道接起,刘敏的嗓音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棠棠,你爸爸有救了。罗伯特医生刚刚和你爸爸的主治医生已经商量好治疗方案了,罗伯特医生亲口说,最多三个月,你爸就很可能会醒来。” 是吗?三个月就行吗? 周棠目光蓦地颤了两下,心口浮出难以言表的怅惘和欣悦。 “这就好。罗伯特医生既然都这样了,爸爸就肯定能醒来。”周棠忍不住说。 待和母亲聊完,周棠想了一下,才找出陈宴的微信写道:罗伯特医生已经为我爸制定出治疗方案了,说最多三个月,我爸应该就能醒来。陈宴,这件事谢谢你。 这几句话写完并发送后,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又给陈宴的微信追加了一个‘亲’的表情包发过去。 没多久,陈宴再度难得的回了消息:你脑子都被表情包吃了?上班时间做点正事。 周棠不生气,笑了一下,继续朝他发:陈宴,我想你了而已。 那边再也不回话了。 周棠觉得没趣,收了手机就回了工位坐好,本以为陈宴在万盛集团开了会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整整一天,陈宴都没来过亿千传媒。 下班后,周棠去医院看望了楚商商。 楚商商这会儿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但这人是个乐天派,精神也是好的,眼见周棠来,便朝她挤眉弄眼的笑。 两个人呆了一会儿,说了些贴己的话,只是待周棠快要离开时,楚商商忍不住问:“棠棠,昨晚……陈宴去找你了吗?” 周棠笑了一下,“嗯。亲自去派出所接我的。” 楚商商双目瞪了瞪,有些惊诧,目光也跟着起伏了好几许,最后问:“然后呢?” 周棠淡讽道:“然后,陈宴怪我不顾自己的安危跑去逞英雄,还威胁我说我什么都是他的,受点伤都得他允许了才成。” 说着,周棠嗓音稍稍沉了半许,带着点幽远和复杂,“商商,我昨晚和陈宴发生,关系了。” 楚商商目光骤颤,整个人僵在当场。 周棠继续说:“不过我吃了药。陈宴虽有点在意我,但还不够。商商,我有点等不及了,我必定要在刘希暖来北城之前,彻底让陈宴离不开我。” 周棠离开医院时,时间已经是六点半了。 她在微信上问了陈宴是否回家吃饭,陈宴没回,她就不打算回去做饭了,只买了点面包便朝绿溪公馆去。 待回到陈宴的别墅,周棠将客厅里的所有灯都打开了,吃完面包后,她就窝在沙发上看手机,不料刚一进入微博,便瞧见了当前第一的热搜标题#陈宴苏意和好#。 周棠挑着眼角顺着那条热搜标题点开,稍稍滑动,便见大多营销号都在说陈宴和苏意合好了,两个人今晚聚餐后从餐厅出来,陈宴还体贴的扶着苏意。 甚至,为证明这些猜测是真,所有营销号都贴上了一张陈宴扶住苏意的照片。 而那张照片里,夜色和光影朦胧交织,苏意满身的包臂裙,黑长直的头发,整个人热辣而的依在陈宴身上,陈宴也正伸手扶着她的手臂,歪头看她。 周棠仔仔细细的将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才没什么情绪的退出微博,随即也没怎么耽搁,淡然的翻出陈宴的电话号码拨通。 奈何许久,直至电话自动挂断,陈宴也没接。 周棠面无表情的继续打,一共打了十来遍,陈宴都没接。 直至这个时候,周棠内心深处,才染上了几许讽刺,几许挫败。 努力了这么几天,哪怕是和陈宴上床了,她似乎,也没能改变什么。 心情突然就这么糟糕了下去,不为其它,只因这种失败的感觉让她有些不适。 她没心思再在这里多呆,只拿了手机便出了别墅。 夜色深沉,却是无地可去。 周棠在偌大的绿溪公馆小区的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片刻,她便接到了徐清然的视频电话。 周棠有点意外,犹豫了一下才点开,屏幕里先是出现了徐清然的猫,然后才是徐清然那张放大了的俊脸。 “在外面?”徐清然瞅着她问。 周棠点了一下头,随即就问,“徐医生,找我有事?” 徐清然大大咧咧的笑,“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了?我家猫还想你了呐。”说着就又将猫捧了过来,让猫头对准镜头好让周棠看。 周棠这才笑了一下,“团团最近好吗?” “没了陈宴那个变态邻居,我家团团都高兴得上蹿下跳了,哪能不好。”徐清然回得自然。 说着,嗓音一挑,“我这边的所有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知不知道我哪天就能来北城?” “哪天?” “这个星期天我就能飞来,准备好请我吃饭了吗?”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没想到会这么快,只默了一下便点头道:“答应我要请徐医生吃顿饭,我就一直准备着的。等你来了,我就请。” 徐清然满意的笑,似乎这会儿打视频过来也只为告诉她他要来北城的消息,两人再随意闲聊了两句,周棠就准备关视频了,徐清然却突然问:“你这会儿心情不好?” 周棠低声说:“没有啊。” “你的脸都成苦瓜脸了,还没有啊?是陈宴又对你使幺蛾子了吗?” “没有。” 眼见周棠守口如瓶怎么都不说,徐清然叹了口气,“心情不好,影响的就只有你自己。周棠,开心点吧,有时候没心没肺一点,可能对你来说要合适点。” 是吗? 要没心没肺吗? 可身上的重担太多,威胁太多,她哪能真正的没心没肺啊。 周棠朝徐清然笑了笑,随意应付的点了一下头。 徐清然说:“这就对了嘛,开心点啊,等我来北城找你。” 直至两人的视频电话挂断,周棠的耳边才只剩下风声,安静得让人有些压抑。 回神过来,周棠便见自己走到了一处人工湖旁。 光影笼罩下,这人工湖的湖面卷着几许粼粼波光,静谧而又安静。 周棠坐在河边的高堤上,双脚悬空,放空思绪,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才有突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棠稍稍回神,转头一望,入目的则是带着夜色而来的陈宴。 他的脸颊被路灯微微映亮,衬得他脸庞轮廓越发的分明,整个人也越发的高贵而又冷漠。 “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去?”陈宴径直迎上周棠的眼,开口便是这句话。 他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质问,心情似也不怎么好。 周棠勾唇笑了笑,温柔的问:“陈总今晚去哪儿了?” “应酬。” “和谁?” 陈宴眼角微挑,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增了几丝鄙夷与不屑,他冷笑一声,“怎么,查岗?” 周棠干净而又纯透的摇头,而发丝和衣角被夜风吹起,显得她整个人越发的瘦削和脆弱,似乎要乘风消失。 “不是啊,只是看见陈总和苏意呆在一起,心里有点痛而已。没想到我都和陈总这样了,竟还是没挣过苏意。” 说着,怅惘的朝他笑了笑,“你说可不可悲。” “你坐在这里,就是要给我看你这副虚伪的吃醋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假?”陈宴冷道。 周棠深吸一口气,温柔而又悲凉的说:“不是啊,我哪能给你看我这种虚伪的样子,我只是要让陈总看看,伤心失落的金丝雀,容易极端。” 嗓音落下,毫不犹豫的,就着面前的人工湖跳了下去。 瞬间,湖水冰凉刺骨的程度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在稍稍惊诧中整个人也陡然沉了下去。 不过她并没慌张,高考完后曾和楚商商一起去国外,也是在国外的海滩,她学会了潜水和游泳,所以面对这片湖水,她并没太过畏惧。 她也没打算真为陈宴寻死腻活,但无论怎样,总得让陈宴急一下才是,毕竟,陈宴今晚敢这么对她,她总得找点法子让陈宴添堵,让陈宴加深点今晚的记忆不是? 她也本以为凭着陈宴对她淡漠的程度,陈宴这会儿只会打电话叫人来捞她,然而正待她刚刚从水面探出头来,她清晰瞧见陈宴即刻窜了过来,猛的跟着跳了下来。 瞬时,陈宴入水,在水面砸起了不小的水花。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陈宴高中时不会游泳,到了现在也没学会。 他入水便下意识的伸手挣扎,整个人也在水里激烈的起起伏伏,然而便是如此,他似乎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盯准了她的方向,用尽全力般的想朝她这边靠来。 奈何他真的不会水,也任由他在地面如何的高高在上,但到了这水里,他就是只弱鸡。 他整个人努力的凫水,却还是在原地打转,他非但没能朝周棠靠去半许,反而自己越发的沉到水里,几经挣扎,头竟然已经冒不出水面来了。 周棠冷眼观着这一切,心底出奇的平静着。 这一刻,她想就这么看着陈宴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不可一世甚至病态至极的陈宴死在她眼前。 然而下一秒,不远处便有焦灼的呼喊声扬起,“陈宴!” 周棠下意识抬眼望去,便瞧见了急速朝这边跑来的江枫。 她眉头深深皱起,知道江枫会水,也知道陈宴很快就会被江枫救起,她心中蓦地有遗憾之意滑过,仅一秒,她便改变主意,开始朝陈宴那边游去。 她离陈宴并不远,三米的距离,待她刚好游到陈宴身边,那跳水下来的江枫也正好拉住了陈宴的胳膊。 周棠迅速扫了江枫一眼,便和他一起用力将陈宴拽上了岸。 陈宴仰躺在地,缓了一会儿后,那双阴沉得想要吃人的眼,就这么对上了周棠的。 周棠正打算说点什么,没料陈宴突然坐起一把狠狠的扣住她的脖子,发狂似的朝她问:“你是想死在我面前是吗?想用死来试探我是吗?” 周棠脖子吃痛,呼吸骤然不畅,陈宴是下了猛力的,似乎真要捏死她。 第128章 我想你了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满目纯透哀凉的凝他,甚至也没半点挣扎,像是在认命,又像是对什么在失望透顶。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颤烈。 江枫终是看不下去了,一把紧紧的扣住陈宴手腕,紧着嗓子说:“陈宴,你想干什么!刚才要不是周棠和我一起将你拉起来,你这会儿就没命了!你赶紧松开周棠!” 这话似乎彻底点燃了陈宴的某个点儿,陈宴脸上的震怒之色越发浓烈,眼底浮出浓浓的戾气,转头便朝江枫阴狠的说:“那你又知不知道她刚刚在湖里故意看着我垂死挣扎也不来拉我一把?你知不知道她是想看着我死在她面前!” 江枫眉头当即皱起,“你怎么能这么想周棠!她要是想你死,刚刚也不会和我一起将你拉上来。” 陈宴阴恻恻的笑,“所以你认为,周棠还是以前那个没什么心眼的周棠?” 江枫满目复杂,没说话。 陈宴冷扫他一眼,这才将目光迎上周棠的眼,视线将周棠眼里的所有哀凉和平静全数收于眼底,也正因为她的目光太平静太淡然,才让他心口的怒意彻底炸开。 他阴狠的朝她笑,“想我死是吧?” 周棠喉咙发痛,说不出话,也没打算说。 陈宴脸上闪过狠烈之色,扣在周棠脖子上的手指越发用力,似乎当即要捏断周棠脖子,却在周棠面露痛色甚至濒死张嘴挣扎之际,他的指尖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的烫了一下,整只手也骤然收了回来,随即一把将周棠毫不留情的推开,起身便走。 一切的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周棠被推倒在地,脑袋磕了一下,有点懵。 待片刻回神,她抬头朝陈宴望去,却见他湿透的背影萧条而又孤寂,带着戾气,又带着一种难以言道的落魄。 周棠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突然有点满意陈宴的这种落汤鸡造型,心底的某种笃定,也在越发成形。 金丝雀的确不重要,无法撼动陈宴联姻的心思,无法触到陈宴的底线,但也真的没关系,至少,她这只金丝雀在陈宴眼里,还是能让陈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的。 亦如这次,高高在上的他,不是跳下湖来了吗,不是怒意磅礴却又还是没真正捏死她吗? 周棠薄唇勾出一抹阴柔的弧度。 正这时,耳侧响起一道无奈而又怅惘的嗓音,“这几年来,这还是陈宴第一次气成这样。” 是吗? 周棠应声回神,抬眸望去,便正好迎上江枫那双不知何时便已朝她落来的眼。 “周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继续问。 晚风浮来,吹得周棠打了个寒颤。 周棠苍白着脸笑了一下,柔声说:“江枫,你真要在这个时候和我仔细的探讨这些?” 江枫眉头一皱,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 嗓音落下,便脱下西服为周棠披上,“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洗澡换衣。” 周棠低声说:“就这绿溪公馆,陈宴的别墅里。” 江枫目光蓦地僵了僵,所有的表情彻底变得难看。 周棠转头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温柔的笑着说:“陈宴没给你说这些吗?我在京都就跟了陈宴了,他要将我当金丝雀养,我也只能接受。” 说着,眼见江枫整个人都震在当场,周棠继续说:“对不起江枫,辜负你以前的好意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这样的人入不了你江家门楣,所以我这样的人,也只配和陈宴这样的纠缠到至死方休。” 尾音落下,不等江枫反应,抬脚便走。 她没心思搭理江枫,也对江枫这个人没带什么希冀了。 江枫当时能因为他父亲生病的缘故就彻底将她抛在陈宴身边,从那一刻她便清楚的知道,江枫对她的怜悯也不过如此,不足以让她脱离陈宴的掌控,也不足以改变什么。 只是让江枫知道她和陈宴的这些实情,能让江枫和陈宴之间生得一星半点的间隙也是好的,总不能让陈宴过得太过顺畅不是? 冷风浮荡,周棠感觉更冷了一些,脚步也越发加快,迅速朝陈宴的别墅去。 却待刚刚踏入别墅客厅,便见陈宴回倒是回来了,但却没上楼去洗澡。 他这会儿整个人湿漉漉的坐在沙发上,满身的戾气与狼狈,指尖猩红一点,竟还有空抽烟。 周棠没打算理他,逐步朝电梯口去。 陈宴却头也不回的阴恻说:“过来。” 周棠当没听到,一路往前。 陈宴的语气加重了些,带着一种浓烈的威胁,“我让你滚过来。” 周棠勾了一下唇瓣,这才转身朝陈宴去。 打了人家一巴掌,总得给点甜头不是?这兵荒马乱的一晚,也总不能一直这么剑拔弩张下去不是?而且陈宴这种样子,明显是盛怒得不能再盛怒了,这会儿当务之急,的确是该先灭灭火的。 周棠也没在怕的,陈宴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都没杀了她,所以她不怕这会儿的他。 她走过去就直接坐上了他的腿,整个人靠入他怀里,两个湿漉漉的身体蓦地贴近,在陈宴出手钳上她肩膀准备推拒的同时,周棠狠狠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的凑上去在他的唇瓣上重重的吻了一口,狠狠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你和苏意在一起!也看不惯你为了苏意不接我所有电话的行为!陈宴,我在湖里那会儿也没想过看着你死,我是太恨太恶心,才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去拉你!也但凡你下次再敢和苏意搂搂抱抱,只要你没下死手弄死我,我还是得这也干!” 陈宴钳在她肩膀的手并没用力,反而阴沉的目光凝上了她肩头上正披着的属于江枫的外套。 周棠瞥他一眼,收敛气势的解释,“江枫怕我冷才将他的外套给我的。” “他给的你就接?” “没主动接,但我太冷,也不能拒绝是吧?万一我感冒了还得传给你。” 陈宴简直气笑了,“这么说还是为了我好才穿了江枫的外套?” 周棠坦然点头。 陈宴捏在她肩膀的手指蓦地用力,周棠继续说:“不过是一件外套而已,陈总至于这么生气?陈总和苏意都搂在一起了,我还没……” 陈宴阴沉沉的出声打断,“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谁在一起轮得到你管?” 周棠深吸一口气,轻柔而又无奈的凝着他,一字一语的说:“我虽管不着,但我会抑制不住的吃味儿。” 说着,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说:“陈宴,你对我好点不行吗?” 陈宴突然像是听了笑话,满脸鄙夷。 周棠丝毫不退缩,坦然的影视着他满目的讽刺,压着嗓子诚恳而又轻柔的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苏意在一起而已,也不想这么快就被你赶出局。” 说着,再度抬头去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唇瓣,而后是他冰凉的侧脸,“陈宴,你以后别和苏意接触行吗?” 陈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挪开,“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话,提这样的要求?” 周棠温柔的笑了,带着一种纯净而又天真的语气,“我觉得有这资格啊,我现在属于陈总,完完全全的那种。” 他一把将她彻底推开,这次的力道极大,分毫不留情面。 周棠被他猝不及防的推倒在沙发上,却也没挣扎,只是抬眼静静的望他,她也瞧见了陈宴眼里的风云密布,整个人也浑身的低气压,“收起你那虚伪的样子,你的心不在我这儿,就更别提吃苏意的味儿。周棠,今晚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你有胆子故意寻死腻活的在我面前耍手段,那么就得承受一切后果。” 嗓音落下,起身便朝二楼去。 周棠勾唇讽刺的笑了笑,没怕什么。 她也不耽搁,起身就朝陈宴跟去。 陈宴进了电梯没等她就直接关了电梯门上楼,她也不生气,直接转身过去走楼梯上楼。 只是她没料到陈宴这次竟然气成了这样,待她刚走到主卧门边,陈宴便突然过来关上了门,彻底将她阻隔在外,甚至差点没将她探过去的鼻子夹住。 周棠立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有点诧异。 往日也与陈宴吵过多次,也没见他这般气急败坏的将她关在门外。不过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此处,而在陈宴这会儿被气成了这样,竟然也没真正的朝她动过手。 相反,她今晚却像个赢家一样,平静冷漠的观看着陈宴的所有失控与表演,这意味着什么呢? 周棠咧嘴阴柔的笑了一下,目光深远。 她这会儿也没打算去隔壁的客卧洗澡换衣,而是就这么蹲身下去坐在了陈宴门外的地毯上。 她也开始拿出了手机,一遍一遍的拨打陈宴电话,未成功后,便翻出了陈宴的微信,改用对他发轰炸式的微信消息。 棠棠小天晴:陈宴,别生我气了好吗?我知道错了。 棠棠小天晴:陈宴,你开门让我进来好吗? 棠棠小天晴:陈宴,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来霸占你,我不希望看到你再度被苏意抢走,就如高中时那样。cascoo.net …… 周棠一字一句的写着,一遍遍的发着。 反正隔着手机,她也没害臊,发出去的所有消息也由最初的平常语术变为了‘我喜欢你’的这种虚伪言辞。 却是许久,眼见陈宴还是不回,她最后发了一句:陈宴,我在你的门外一直等着你的,好冷啊。 这句话发完,周棠收回手机,终于打算收工。 对付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真的急不得,但所有的前奏和对他的在意都得铺垫好,哪怕是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一句‘喜欢’,哪怕是一声是软的委屈,那也得发出去了。 一切完毕,她便抱着膝盖继续坐着等待。 她也知道陈宴这会儿可能是在洗澡,并不会真正看到她的消息,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哪怕这次真感冒了也好,明天就正好有借口不陪陈宴去上班了,她可真没那个心思去当他的助理,志不在此。 甚至于,她也本以为陈宴再怎么都得让她在门外多受点等待的苦头,才会开门见她,不料她最后那句微信消息发过去没有一分钟,面前的门就被陈宴打开了。 顺时,光线顺着陈宴的身侧溢出,也让背光而立的陈宴身上卷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周棠下意识抬眼朝他望去,顷刻便红了眼,而后苍白着脸朝陈宴无奈而又小心的说:“陈宴,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她整个人浑身湿透,说出这句话时,整张脸上的表情也失魂落魄极了。 陈宴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深深的凝着她,像要将她看穿。 周棠等了一会儿,才手脚并用的踉跄着起身,也不顾她这会儿湿透的衣服会不会脏了他刚刚换上的这身质地柔软的睡衣,她只是迅速往前,整个人当即撞到他怀里,两手紧紧的环上他的腰,患得患失般悲凉无奈的说:“你别生气了好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也一定管好自己的心,也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你还没踢开我,我就一定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刹那,她听到了陈宴胸膛内的心跳似乎乱了一拍,却也没来得及在诧异中仔仔细细的去确认,陈宴便低下了头,在她耳边阴柔的说:“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有多假?” 周棠委屈而又诚挚的说:“这些话发自内心。” “那你就真够恶心的。”他冷嗤。 嗓音落下,一把将她推开,“滚去洗澡。” 成吧。 周棠仍是不气。 也正因对陈宴没什么感觉,才越发的对他所有的言辞百毒不侵,也正因心中无爱无感只有算计,才能如此得心应手的在陈宴面前随口说着‘喜欢’。 陈宴不是要和她玩儿一场不带感情色彩的金丝雀的游戏吗,那就玩儿啊,到时候就得看到底是她周棠对他重蹈覆辙万劫不复,还是陈宴摔得鼻青脸肿,后悔不迭。 周棠当着陈宴的面敛着眼底的委屈,柔声说:“好。” 嗓音落下,她这才拿着换洗衣物去卫生间洗澡,而江枫的那件外套,也顺势落到了陈宴的地毯上。 直至周棠进了卫生间,陈宴才将地面江枫的外套凝了两眼,微微弯腰,捡起江枫的外套便下了楼。 这时的江枫并没离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失神,像是在想什么,连带陈宴朝他靠近,他竟然都没察觉。 直至陈宴将他的外套放到他身边,他才下意识回神过来,目光迎上陈宴的眼,满脸的复杂之色,才逐渐被愤怒所替代。 “你逼周棠和你在一起了?”江枫问。 陈宴似乎根本不屑于隐瞒,“逼了一半,她主动了另外一半。” 意思就是他和周棠在一起,也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逼迫,周棠的主动顺从也占了大半缘由。 江枫却直接气笑了,“你这样有意思吗?你对她又不喜欢,你霸着她干嘛?陈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像什么!你也别忘了,你前几天才给我提过,你要和京都的刘家联姻,你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周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想打刘家的脸,还是嫌周棠的命太硬了,巴不得刘家的人整死她?” “我身边的人,断没有旁人插手整治的理。”陈宴轻蔑的说。 “那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宴没立即回话,直至江枫脸色越发沉下并打算继续问时,他才淡漠幽远的说:“没什么意思。” 江枫下意识噎住后话。 陈宴继续说:“只是因为闲来无事,想养只金丝雀玩玩儿,顺便暖暖房子,不至于每次回来,都黑灯瞎火的,周棠正好也就这点用处。” 江枫脸色变了变,不敢苟同陈宴这话,可在即将要反驳时,又突然想起陈宴这几年虽一直和苏意高调恋爱,但更多的时候,陈宴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应对陈家所有的阴云诡谲,一个人应对所有事业上的危机,一个人应对利益与权势的争斗,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仿佛连带那经常与他吵架且分开的苏意都只能算得上是他孤寂生活上的一个短暂的调剂品,而真正的,陈宴是孤单的,黑暗的,连带他真正私底下的生活,都是波澜不起,死水成渊的。 仿佛他的生命里,就从来都没有灿烂过,也一路向暗,没有丝毫光明可言。冷漠与压抑,心狠与高傲,便是他这个人所有所有的标签。 又倘若,以后陈宴的身边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会为他留灯,会因他所有的情绪而停留,陪他一起上班,等他一起下班,陪他一起让这孤寂而又偌大的别墅热闹点…… 思绪翻腾,江枫在这个刹那间似乎理解到了陈宴的意思。 可是无论如何,这个人,再怎么也不能是周棠啊…… 江枫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心境沉重而又复杂。 陈宴淡声说:“合同你拿了就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留你了。” “苏意今天帮你约了名扬的总经理,你对她是不是……” 陈宴眉头一皱,像是有点不耐烦的说:“我从始至终,都对苏意无感。便是她今晚约了名扬集团总经理,促成了今晚的应酬,那也不代表她能在我面前磨灭掉她之前犯过的事,甚至让我对她彻底的网开一面。” “那你今晚和苏意的绯闻怎么闹成这样了?你若不想和苏意扯上关系,今夜的绯闻怎么可能上网,你是故意的吧?原因是什么呢?是想给苏意一点甜头,让苏意继续为你缠着名扬集团总经理,还是……让刘希暖将争宠夺爱的矛头,对准苏意,从而,放过周棠这么个无足轻重的?” 陈宴眼角微挑,知道江枫想说什么,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是觉得我在变相保护周棠?以苏意为幌子?” “难道不是?” “她不配。”陈宴轻蔑而又讽刺的说,“我这样做,只是不想她这么快就被别人玩儿死了。” 江枫再度沉了脸色,袖子里的指头都快发僵了。 “没其它事就早些回去吧。”陈宴不再就此多说,朝江枫说了这句话后,就转身朝电梯口去。 江枫满目复杂的凝着他的脊背,许久许久,乱糟糟的心竟是没能让他说出一句话来。 陈宴回到二楼卧室,周棠便已经洗好澡了,头发也吹干了,这会儿正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玩儿手机。 她小脸本是清秀,再加上沐浴过头,披头散发的,整个人就显得越发的干净小巧。 待察觉到他进来了,她那双圆圆的鹿眼便朝他凝来了,眼底卷这些温柔,有点刺目的明媚,又有点让人想夺下来珍藏的念头。 她其实真的不是那种美艳的人,也真的属于清水芙蓉那一挂,整个人虽然也没有苏意那么多缠人的手段,但她的一抱一吻一温顺,仿佛都带着一种纯净而又致命的吸引。 “你刚刚去哪儿了?”正这时,那鹿眼灵动的人朝他柔柔的开了口,模样和语气温顺得像只没脾气的懒猫。 可只有陈宴才知道,就是这样的懒猫,今晚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跳湖。 陈宴眉头皱起,没回话,目光深凝了她好几眼才迈步过去,却待脱了鞋子刚在被窝里躺下,周棠便自然而然的钻到他怀里来了。 “滚过去。”陈宴没什么耐心的说。 周棠环紧他的腰,耳朵贴紧他的胸膛,并不照做。 陈宴嗓子挑了挑,“耳朵聋了?”语气不怎么好。 周棠微微挑了一下眼角,想了一下,终还是乖顺的照做了。 今晚折腾了这么久,此刻也的确是累了,眼见陈宴这会儿不怎么好哄,但情绪也没怎么爆发,便想着先照着他的意思做,明日有精力了再来好好哄他。 没想到她刚刚从他怀里温顺的挪走,还没来得及回身在自己的位置躺好,陈宴像是哪里又被她惹到了似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陡然按住她的肩膀,逼着她下意识的躺好,还没来得及反应,陈宴的身子便压了过来。 周棠真的要疯了,也觉得陈宴这狗东西要疯了! 她真没想到这会儿都这样了,陈宴竟然还有心思做这个,这人是属泰迪的吗? 周棠心头鄙夷至极,也没挣扎,反正也累了,便也就死鱼般躺着了,陈宴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反正多一次少一次也一样。 没想到她的这种没什么回应的反应再度惹到了他,陈宴在她身上的动作越发重了些,带着惩罚似的。 周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忍不住开始痛呼,最后实在受不了,抬头过去就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顷刻,嘴里再度有血腥味冒出,周棠觉得有点恶心,可待稍稍松开他的肩膀时,又恰好瞧见了陈宴那双正朝她落来的阴气层层的眼,周棠也来了点脾气,就着满嘴的血就朝他的唇迎了去。 依旧是缠绵而又温柔的吻,不够热烈,但却满口血腥味,甚至于,陈宴这病态也没拒绝。 周棠吻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在他耳边求饶:“陈总,明晚吧好吗?我这会儿真的太累了。” 她的声音缱绻柔和的像是轻柔的猫叫。 陈宴的心尖也像是被什么拂过一般,那满心的复杂与冷冽,竟得到一丝丝的安抚。 他深深的凝着她那双圆润干净的眼,许久后,竟鬼使神差的朝她点了头。 顷刻,他便看到了周棠释然而又明媚的笑,那笑容太过温暖,犹如阳春三月的天,蓝天白云洁净无暇,甚至也与高中时灿烂笑着的她全数重合,带着一种阳光般明媚的灼热,将他心口的所有阴暗全数烫伤。 陈宴深吸了一口气,没多说话。 周棠凑上来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缱绻的说:“谢谢。晚安喔,陈宴。” 嗓音落下,柔软的身子钻入他的怀里,片刻入睡。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身边便已不见陈宴身影。 待她洗漱完下楼后,便见楼下竟然来了名捆着围裙的中年女子,甚至餐桌上也摆满了丰盛的早点。 “周小姐你好,我是陈总新请来的日间保姆,我叫唐丽群。您这会儿要吃早餐吗?我都做好了,还是热的,快些过来吃。” 眼见周棠来,那中年女子客气的朝周棠说了话。 周棠怔了一下,没想到陈宴竟突然新请了保姆,这倒是奇怪,毕竟依照陈宴那种性子,回家自然喜欢独来独往,便是钟点工都应该是掐着他没在家的时间点干完活儿,哪还能容得下一个保姆在他别墅里一直晃荡。 “你好唐姨。”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朝唐丽柔和的笑了笑,回了一句。 待坐定在餐桌旁,她先是就着满桌的早点赞了一下唐丽的好手艺,在唐丽有些高兴时低声问:“陈总呢?他这会儿吃过了吗?” 唐丽缓着嗓子说:“陈总半个小时前就下来吃过了,这会儿该是上班去了。” 周棠神色微动,点了一下头,没多问。 而待抵达公司的办公室后,她便见陈宴果然是来亿千传媒了,只是这人明明要来这里,今早竟然也没让她蹭他的顺风车。 周棠很想进入陈宴的办公室好生缠两下,但这会儿的形式不允许,只得坐到工位上拿出手机给陈宴发微信:你今天要来亿千传媒,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啊?早上挤地铁真的很累,陈总都不体谅体谅我。 没什么营养的撒娇言语发过去,周棠回头就着身后陈宴办公室那透明的落地玻璃望过去,只见陈宴似乎随意扫了一下手机,就抬头朝她望来了。 他的神情并不怎么好,依旧冷得刺骨,不带任何的情绪,也似乎到了这公司里,陈宴就只是万盛集团的总裁,是亿千的大股东,而她周棠这个小职员,似乎就离他好远好远,好陌生。 周棠不喜欢这种莫名的距离感,至少这种距离感强烈的存在着,就意味着她这几日在陈宴面前使的那些花招是失败的。 她迎着陈宴冷漠的视线咧嘴笑了笑,眼见陈宴不耐烦的垂头下去不再看她,她就拿出手机给陈宴继续发‘亲亲’‘抱抱’的表情包。 回头再看到陈宴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似乎已经快到生气的边缘,周棠这才朝他发了句‘我想你了’以作结尾,而后才彻底放下了手机,也没再去看陈宴这会儿究竟是个什么脸色。 第128章 我想你了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满目纯透哀凉的凝他,甚至也没半点挣扎,像是在认命,又像是对什么在失望透顶。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颤烈。 江枫终是看不下去了,一把紧紧的扣住陈宴手腕,紧着嗓子说:“陈宴,你想干什么!刚才要不是周棠和我一起将你拉起来,你这会儿就没命了!你赶紧松开周棠!” 这话似乎彻底点燃了陈宴的某个点儿,陈宴脸上的震怒之色越发浓烈,眼底浮出浓浓的戾气,转头便朝江枫阴狠的说:“那你又知不知道她刚刚在湖里故意看着我垂死挣扎也不来拉我一把?你知不知道她是想看着我死在她面前!” 江枫眉头当即皱起,“你怎么能这么想周棠!她要是想你死,刚刚也不会和我一起将你拉上来。” 陈宴阴恻恻的笑,“所以你认为,周棠还是以前那个没什么心眼的周棠?” 江枫满目复杂,没说话。 陈宴冷扫他一眼,这才将目光迎上周棠的眼,视线将周棠眼里的所有哀凉和平静全数收于眼底,也正因为她的目光太平静太淡然,才让他心口的怒意彻底炸开。 他阴狠的朝她笑,“想我死是吧?” 周棠喉咙发痛,说不出话,也没打算说。 陈宴脸上闪过狠烈之色,扣在周棠脖子上的手指越发用力,似乎当即要捏断周棠脖子,却在周棠面露痛色甚至濒死张嘴挣扎之际,他的指尖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的烫了一下,整只手也骤然收了回来,随即一把将周棠毫不留情的推开,起身便走。 一切的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周棠被推倒在地,脑袋磕了一下,有点懵。 待片刻回神,她抬头朝陈宴望去,却见他湿透的背影萧条而又孤寂,带着戾气,又带着一种难以言道的落魄。 周棠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突然有点满意陈宴的这种落汤鸡造型,心底的某种笃定,也在越发成形。 金丝雀的确不重要,无法撼动陈宴联姻的心思,无法触到陈宴的底线,但也真的没关系,至少,她这只金丝雀在陈宴眼里,还是能让陈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的。 亦如这次,高高在上的他,不是跳下湖来了吗,不是怒意磅礴却又还是没真正捏死她吗? 周棠薄唇勾出一抹阴柔的弧度。 正这时,耳侧响起一道无奈而又怅惘的嗓音,“这几年来,这还是陈宴第一次气成这样。” 是吗? 周棠应声回神,抬眸望去,便正好迎上江枫那双不知何时便已朝她落来的眼。 “周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继续问。 晚风浮来,吹得周棠打了个寒颤。 周棠苍白着脸笑了一下,柔声说:“江枫,你真要在这个时候和我仔细的探讨这些?” 江枫眉头一皱,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 嗓音落下,便脱下西服为周棠披上,“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洗澡换衣。” 周棠低声说:“就这绿溪公馆,陈宴的别墅里。” 江枫目光蓦地僵了僵,所有的表情彻底变得难看。 周棠转头淡漠的扫了他一眼,温柔的笑着说:“陈宴没给你说这些吗?我在京都就跟了陈宴了,他要将我当金丝雀养,我也只能接受。” 说着,眼见江枫整个人都震在当场,周棠继续说:“对不起江枫,辜负你以前的好意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这样的人入不了你江家门楣,所以我这样的人,也只配和陈宴这样的纠缠到至死方休。” 尾音落下,不等江枫反应,抬脚便走。 她没心思搭理江枫,也对江枫这个人没带什么希冀了。 江枫当时能因为他父亲生病的缘故就彻底将她抛在陈宴身边,从那一刻她便清楚的知道,江枫对她的怜悯也不过如此,不足以让她脱离陈宴的掌控,也不足以改变什么。 只是让江枫知道她和陈宴的这些实情,能让江枫和陈宴之间生得一星半点的间隙也是好的,总不能让陈宴过得太过顺畅不是? 冷风浮荡,周棠感觉更冷了一些,脚步也越发加快,迅速朝陈宴的别墅去。 却待刚刚踏入别墅客厅,便见陈宴回倒是回来了,但却没上楼去洗澡。 他这会儿整个人湿漉漉的坐在沙发上,满身的戾气与狼狈,指尖猩红一点,竟还有空抽烟。 周棠没打算理他,逐步朝电梯口去。 陈宴却头也不回的阴恻说:“过来。” 周棠当没听到,一路往前。 陈宴的语气加重了些,带着一种浓烈的威胁,“我让你滚过来。” 周棠勾了一下唇瓣,这才转身朝陈宴去。 打了人家一巴掌,总得给点甜头不是?这兵荒马乱的一晚,也总不能一直这么剑拔弩张下去不是?而且陈宴这种样子,明显是盛怒得不能再盛怒了,这会儿当务之急,的确是该先灭灭火的。 周棠也没在怕的,陈宴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都没杀了她,所以她不怕这会儿的他。 她走过去就直接坐上了他的腿,整个人靠入他怀里,两个湿漉漉的身体蓦地贴近,在陈宴出手钳上她肩膀准备推拒的同时,周棠狠狠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狠狠的凑上去在他的唇瓣上重重的吻了一口,狠狠的说:“我就是看不惯你和苏意在一起!也看不惯你为了苏意不接我所有电话的行为!陈宴,我在湖里那会儿也没想过看着你死,我是太恨太恶心,才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去拉你!也但凡你下次再敢和苏意搂搂抱抱,只要你没下死手弄死我,我还是得这也干!” 陈宴钳在她肩膀的手并没用力,反而阴沉的目光凝上了她肩头上正披着的属于江枫的外套。 周棠瞥他一眼,收敛气势的解释,“江枫怕我冷才将他的外套给我的。” “他给的你就接?” “没主动接,但我太冷,也不能拒绝是吧?万一我感冒了还得传给你。” 陈宴简直气笑了,“这么说还是为了我好才穿了江枫的外套?” 周棠坦然点头。 陈宴捏在她肩膀的手指蓦地用力,周棠继续说:“不过是一件外套而已,陈总至于这么生气?陈总和苏意都搂在一起了,我还没……” 陈宴阴沉沉的出声打断,“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谁在一起轮得到你管?” 周棠深吸一口气,轻柔而又无奈的凝着他,一字一语的说:“我虽管不着,但我会抑制不住的吃味儿。” 说着,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说:“陈宴,你对我好点不行吗?” 陈宴突然像是听了笑话,满脸鄙夷。 周棠丝毫不退缩,坦然的影视着他满目的讽刺,压着嗓子诚恳而又轻柔的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和苏意在一起而已,也不想这么快就被你赶出局。” 说着,再度抬头去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唇瓣,而后是他冰凉的侧脸,“陈宴,你以后别和苏意接触行吗?” 陈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挪开,“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话,提这样的要求?” 周棠温柔的笑了,带着一种纯净而又天真的语气,“我觉得有这资格啊,我现在属于陈总,完完全全的那种。” 他一把将她彻底推开,这次的力道极大,分毫不留情面。 周棠被他猝不及防的推倒在沙发上,却也没挣扎,只是抬眼静静的望他,她也瞧见了陈宴眼里的风云密布,整个人也浑身的低气压,“收起你那虚伪的样子,你的心不在我这儿,就更别提吃苏意的味儿。周棠,今晚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你有胆子故意寻死腻活的在我面前耍手段,那么就得承受一切后果。” 嗓音落下,起身便朝二楼去。 周棠勾唇讽刺的笑了笑,没怕什么。 她也不耽搁,起身就朝陈宴跟去。 陈宴进了电梯没等她就直接关了电梯门上楼,她也不生气,直接转身过去走楼梯上楼。 只是她没料到陈宴这次竟然气成了这样,待她刚走到主卧门边,陈宴便突然过来关上了门,彻底将她阻隔在外,甚至差点没将她探过去的鼻子夹住。 周棠立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有点诧异。 往日也与陈宴吵过多次,也没见他这般气急败坏的将她关在门外。不过她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此处,而在陈宴这会儿被气成了这样,竟然也没真正的朝她动过手。 相反,她今晚却像个赢家一样,平静冷漠的观看着陈宴的所有失控与表演,这意味着什么呢? 周棠咧嘴阴柔的笑了一下,目光深远。 她这会儿也没打算去隔壁的客卧洗澡换衣,而是就这么蹲身下去坐在了陈宴门外的地毯上。 她也开始拿出了手机,一遍一遍的拨打陈宴电话,未成功后,便翻出了陈宴的微信,改用对他发轰炸式的微信消息。 棠棠小天晴:陈宴,别生我气了好吗?我知道错了。 棠棠小天晴:陈宴,你开门让我进来好吗? 棠棠小天晴:陈宴,我只是不想让别人来霸占你,我不希望看到你再度被苏意抢走,就如高中时那样。cascoo.net …… 周棠一字一句的写着,一遍遍的发着。 反正隔着手机,她也没害臊,发出去的所有消息也由最初的平常语术变为了‘我喜欢你’的这种虚伪言辞。 却是许久,眼见陈宴还是不回,她最后发了一句:陈宴,我在你的门外一直等着你的,好冷啊。 这句话发完,周棠收回手机,终于打算收工。 对付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真的急不得,但所有的前奏和对他的在意都得铺垫好,哪怕是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一句‘喜欢’,哪怕是一声是软的委屈,那也得发出去了。 一切完毕,她便抱着膝盖继续坐着等待。 她也知道陈宴这会儿可能是在洗澡,并不会真正看到她的消息,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哪怕这次真感冒了也好,明天就正好有借口不陪陈宴去上班了,她可真没那个心思去当他的助理,志不在此。 甚至于,她也本以为陈宴再怎么都得让她在门外多受点等待的苦头,才会开门见她,不料她最后那句微信消息发过去没有一分钟,面前的门就被陈宴打开了。 顺时,光线顺着陈宴的身侧溢出,也让背光而立的陈宴身上卷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周棠下意识抬眼朝他望去,顷刻便红了眼,而后苍白着脸朝陈宴无奈而又小心的说:“陈宴,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她整个人浑身湿透,说出这句话时,整张脸上的表情也失魂落魄极了。 陈宴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深深的凝着她,像要将她看穿。 周棠等了一会儿,才手脚并用的踉跄着起身,也不顾她这会儿湿透的衣服会不会脏了他刚刚换上的这身质地柔软的睡衣,她只是迅速往前,整个人当即撞到他怀里,两手紧紧的环上他的腰,患得患失般悲凉无奈的说:“你别生气了好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也一定管好自己的心,也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你还没踢开我,我就一定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刹那,她听到了陈宴胸膛内的心跳似乎乱了一拍,却也没来得及在诧异中仔仔细细的去确认,陈宴便低下了头,在她耳边阴柔的说:“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有多假?” 周棠委屈而又诚挚的说:“这些话发自内心。” “那你就真够恶心的。”他冷嗤。 嗓音落下,一把将她推开,“滚去洗澡。” 成吧。 周棠仍是不气。 也正因对陈宴没什么感觉,才越发的对他所有的言辞百毒不侵,也正因心中无爱无感只有算计,才能如此得心应手的在陈宴面前随口说着‘喜欢’。 陈宴不是要和她玩儿一场不带感情色彩的金丝雀的游戏吗,那就玩儿啊,到时候就得看到底是她周棠对他重蹈覆辙万劫不复,还是陈宴摔得鼻青脸肿,后悔不迭。 周棠当着陈宴的面敛着眼底的委屈,柔声说:“好。” 嗓音落下,她这才拿着换洗衣物去卫生间洗澡,而江枫的那件外套,也顺势落到了陈宴的地毯上。 直至周棠进了卫生间,陈宴才将地面江枫的外套凝了两眼,微微弯腰,捡起江枫的外套便下了楼。 这时的江枫并没离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失神,像是在想什么,连带陈宴朝他靠近,他竟然都没察觉。 直至陈宴将他的外套放到他身边,他才下意识回神过来,目光迎上陈宴的眼,满脸的复杂之色,才逐渐被愤怒所替代。 “你逼周棠和你在一起了?”江枫问。 陈宴似乎根本不屑于隐瞒,“逼了一半,她主动了另外一半。” 意思就是他和周棠在一起,也不完全是因为他的逼迫,周棠的主动顺从也占了大半缘由。 江枫却直接气笑了,“你这样有意思吗?你对她又不喜欢,你霸着她干嘛?陈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像什么!你也别忘了,你前几天才给我提过,你要和京都的刘家联姻,你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周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究竟是想打刘家的脸,还是嫌周棠的命太硬了,巴不得刘家的人整死她?” “我身边的人,断没有旁人插手整治的理。”陈宴轻蔑的说。 “那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宴没立即回话,直至江枫脸色越发沉下并打算继续问时,他才淡漠幽远的说:“没什么意思。” 江枫下意识噎住后话。 陈宴继续说:“只是因为闲来无事,想养只金丝雀玩玩儿,顺便暖暖房子,不至于每次回来,都黑灯瞎火的,周棠正好也就这点用处。” 江枫脸色变了变,不敢苟同陈宴这话,可在即将要反驳时,又突然想起陈宴这几年虽一直和苏意高调恋爱,但更多的时候,陈宴只是一个人。 一个人应对陈家所有的阴云诡谲,一个人应对所有事业上的危机,一个人应对利益与权势的争斗,一个人上班,一个人下班,仿佛连带那经常与他吵架且分开的苏意都只能算得上是他孤寂生活上的一个短暂的调剂品,而真正的,陈宴是孤单的,黑暗的,连带他真正私底下的生活,都是波澜不起,死水成渊的。 仿佛他的生命里,就从来都没有灿烂过,也一路向暗,没有丝毫光明可言。冷漠与压抑,心狠与高傲,便是他这个人所有所有的标签。 又倘若,以后陈宴的身边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会为他留灯,会因他所有的情绪而停留,陪他一起上班,等他一起下班,陪他一起让这孤寂而又偌大的别墅热闹点…… 思绪翻腾,江枫在这个刹那间似乎理解到了陈宴的意思。 可是无论如何,这个人,再怎么也不能是周棠啊…… 江枫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心境沉重而又复杂。 陈宴淡声说:“合同你拿了就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留你了。” “苏意今天帮你约了名扬的总经理,你对她是不是……” 陈宴眉头一皱,像是有点不耐烦的说:“我从始至终,都对苏意无感。便是她今晚约了名扬集团总经理,促成了今晚的应酬,那也不代表她能在我面前磨灭掉她之前犯过的事,甚至让我对她彻底的网开一面。” “那你今晚和苏意的绯闻怎么闹成这样了?你若不想和苏意扯上关系,今夜的绯闻怎么可能上网,你是故意的吧?原因是什么呢?是想给苏意一点甜头,让苏意继续为你缠着名扬集团总经理,还是……让刘希暖将争宠夺爱的矛头,对准苏意,从而,放过周棠这么个无足轻重的?” 陈宴眼角微挑,知道江枫想说什么,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你是觉得我在变相保护周棠?以苏意为幌子?” “难道不是?” “她不配。”陈宴轻蔑而又讽刺的说,“我这样做,只是不想她这么快就被别人玩儿死了。” 江枫再度沉了脸色,袖子里的指头都快发僵了。 “没其它事就早些回去吧。”陈宴不再就此多说,朝江枫说了这句话后,就转身朝电梯口去。 江枫满目复杂的凝着他的脊背,许久许久,乱糟糟的心竟是没能让他说出一句话来。 陈宴回到二楼卧室,周棠便已经洗好澡了,头发也吹干了,这会儿正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玩儿手机。 她小脸本是清秀,再加上沐浴过头,披头散发的,整个人就显得越发的干净小巧。 待察觉到他进来了,她那双圆圆的鹿眼便朝他凝来了,眼底卷这些温柔,有点刺目的明媚,又有点让人想夺下来珍藏的念头。 她其实真的不是那种美艳的人,也真的属于清水芙蓉那一挂,整个人虽然也没有苏意那么多缠人的手段,但她的一抱一吻一温顺,仿佛都带着一种纯净而又致命的吸引。 “你刚刚去哪儿了?”正这时,那鹿眼灵动的人朝他柔柔的开了口,模样和语气温顺得像只没脾气的懒猫。 可只有陈宴才知道,就是这样的懒猫,今晚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跳湖。 陈宴眉头皱起,没回话,目光深凝了她好几眼才迈步过去,却待脱了鞋子刚在被窝里躺下,周棠便自然而然的钻到他怀里来了。 “滚过去。”陈宴没什么耐心的说。 周棠环紧他的腰,耳朵贴紧他的胸膛,并不照做。 陈宴嗓子挑了挑,“耳朵聋了?”语气不怎么好。 周棠微微挑了一下眼角,想了一下,终还是乖顺的照做了。 今晚折腾了这么久,此刻也的确是累了,眼见陈宴这会儿不怎么好哄,但情绪也没怎么爆发,便想着先照着他的意思做,明日有精力了再来好好哄他。 没想到她刚刚从他怀里温顺的挪走,还没来得及回身在自己的位置躺好,陈宴像是哪里又被她惹到了似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陡然按住她的肩膀,逼着她下意识的躺好,还没来得及反应,陈宴的身子便压了过来。 周棠真的要疯了,也觉得陈宴这狗东西要疯了! 她真没想到这会儿都这样了,陈宴竟然还有心思做这个,这人是属泰迪的吗? 周棠心头鄙夷至极,也没挣扎,反正也累了,便也就死鱼般躺着了,陈宴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反正多一次少一次也一样。 没想到她的这种没什么回应的反应再度惹到了他,陈宴在她身上的动作越发重了些,带着惩罚似的。 周棠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忍不住开始痛呼,最后实在受不了,抬头过去就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顷刻,嘴里再度有血腥味冒出,周棠觉得有点恶心,可待稍稍松开他的肩膀时,又恰好瞧见了陈宴那双正朝她落来的阴气层层的眼,周棠也来了点脾气,就着满嘴的血就朝他的唇迎了去。 依旧是缠绵而又温柔的吻,不够热烈,但却满口血腥味,甚至于,陈宴这病态也没拒绝。 周棠吻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在他耳边求饶:“陈总,明晚吧好吗?我这会儿真的太累了。” 她的声音缱绻柔和的像是轻柔的猫叫。 陈宴的心尖也像是被什么拂过一般,那满心的复杂与冷冽,竟得到一丝丝的安抚。 他深深的凝着她那双圆润干净的眼,许久后,竟鬼使神差的朝她点了头。 顷刻,他便看到了周棠释然而又明媚的笑,那笑容太过温暖,犹如阳春三月的天,蓝天白云洁净无暇,甚至也与高中时灿烂笑着的她全数重合,带着一种阳光般明媚的灼热,将他心口的所有阴暗全数烫伤。 陈宴深吸了一口气,没多说话。 周棠凑上来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缱绻的说:“谢谢。晚安喔,陈宴。” 嗓音落下,柔软的身子钻入他的怀里,片刻入睡。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身边便已不见陈宴身影。 待她洗漱完下楼后,便见楼下竟然来了名捆着围裙的中年女子,甚至餐桌上也摆满了丰盛的早点。 “周小姐你好,我是陈总新请来的日间保姆,我叫唐丽群。您这会儿要吃早餐吗?我都做好了,还是热的,快些过来吃。” 眼见周棠来,那中年女子客气的朝周棠说了话。 周棠怔了一下,没想到陈宴竟突然新请了保姆,这倒是奇怪,毕竟依照陈宴那种性子,回家自然喜欢独来独往,便是钟点工都应该是掐着他没在家的时间点干完活儿,哪还能容得下一个保姆在他别墅里一直晃荡。 “你好唐姨。”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朝唐丽柔和的笑了笑,回了一句。 待坐定在餐桌旁,她先是就着满桌的早点赞了一下唐丽的好手艺,在唐丽有些高兴时低声问:“陈总呢?他这会儿吃过了吗?” 唐丽缓着嗓子说:“陈总半个小时前就下来吃过了,这会儿该是上班去了。” 周棠神色微动,点了一下头,没多问。 而待抵达公司的办公室后,她便见陈宴果然是来亿千传媒了,只是这人明明要来这里,今早竟然也没让她蹭他的顺风车。 周棠很想进入陈宴的办公室好生缠两下,但这会儿的形式不允许,只得坐到工位上拿出手机给陈宴发微信:你今天要来亿千传媒,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啊?早上挤地铁真的很累,陈总都不体谅体谅我。 没什么营养的撒娇言语发过去,周棠回头就着身后陈宴办公室那透明的落地玻璃望过去,只见陈宴似乎随意扫了一下手机,就抬头朝她望来了。 他的神情并不怎么好,依旧冷得刺骨,不带任何的情绪,也似乎到了这公司里,陈宴就只是万盛集团的总裁,是亿千的大股东,而她周棠这个小职员,似乎就离他好远好远,好陌生。 周棠不喜欢这种莫名的距离感,至少这种距离感强烈的存在着,就意味着她这几日在陈宴面前使的那些花招是失败的。 她迎着陈宴冷漠的视线咧嘴笑了笑,眼见陈宴不耐烦的垂头下去不再看她,她就拿出手机给陈宴继续发‘亲亲’‘抱抱’的表情包。 回头再看到陈宴的眉头已经深深皱起,似乎已经快到生气的边缘,周棠这才朝他发了句‘我想你了’以作结尾,而后才彻底放下了手机,也没再去看陈宴这会儿究竟是个什么脸色。 第129章 你将陈宴灌醉的? 周棠静下心来,开始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其实当陈宴的助理真的太闲了,很多事都是陈宴的几个秘书在做,她就成了个闲人,再加上上次跟着陈宴出差,她手头上的大多摄影项目和摄影照片都交出去了,所以这会儿是真的无事可做,也真的无聊。 好不容易混到中午,周棠主动去给陈宴订了饭菜,待将打包好的饭菜拎入陈宴的办公室,才见他这会儿仍在忙着看合同,整个人冷冽的气势稍稍减弱,增添了几许精英般的认真与缜密。 抛开陈宴这种冷血偏执的性格的话,其实陈宴这个人的确优秀,而这种优秀不仅在于他清俊的外貌,更在于他的能力和城府。 能从一个穷酸的人挤入陈家的势力圈,甚至能从陈家的势力圈里脱颖而出且掌管整个万盛集团,甚至还能让万盛集团一年比一年的业绩与盈利翻上好几倍,陈宴这个人在商界,的确是个翘楚,是个传奇。 周棠走过去就立在他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思绪翻腾之中,想得有些认真。 却是不久,耳侧扬来陈宴那淡漠的嗓音,“你来我这里站着,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的?” 周棠这才应声回神,才见他那双深邃的目光正凝着她。 她朝他微微的笑了一下,温和而又缱绻的说:“我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想你。” 矫揉造作的嗓音似乎让陈宴有些不适,周棠只见他稍稍皱起了眉头,眼底有戏谑讽刺之色滑过,随之而来的,则是他那阴沉沉的嗓音,“想我什么?” 周棠的嗓音带着些自然而然的诚恳,“在想你的方方面面。我觉得陈总各方面都很优秀,我能呆在你身边也荣幸,却也正因为陈总太优秀,与我之间太有距离感了,我也不免在想,陈总会将我留在身边留多久。” 嗓音落下,周棠不再看他,伸手将饭菜包装全数打开,而后整齐的摆放在了他的面前。 陈宴冷眼扫她,嗤笑了一声,“能留多久,不是得看你表现?” “是吗?可陈总有朝一日总会腻了我,那时候,就该是我出局的时候。可我现在已经习惯呆在陈总身边了,不想这么快就出局……” “那你想怎么样?” “要不……你打消和刘小姐联姻的念头,你缺了刘小姐这个新娘,我来补上好不好?” 周棠还是再度说了这话,说得自然而然的,语气也温柔得当。m.cascoo.net 待嗓音落下,她便认真而又诚恳的凝着陈宴,仿佛将整颗心都为陈宴捧了出来。 然而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却越来越冷,脸色也越来越沉,带着几许讥讽,几许厌恶。 “怎么,觉得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些有意思?你是真觉得我这会儿太闲了,还是觉得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你昨晚犯的事,我还没让你付出代价,怎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凑上来让我对你动手了?” 他语气阴恻恻的,带着鄙夷与威胁。 周棠笑了一下,温顺而又有些落寞无奈的说:“哪儿能啊,我只是真的不想离开你而已,也不想以后我们之间还得隔着个刘小姐。” 嗓音落下,周棠见好就收。 有些话说说也就得了,偶尔的作一下,提一点要求,也无伤大雅,只是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太过头了。 只是这次的试探,也证明陈宴对那刘希暖全然没有打消联姻的念头,如此之下,时间越来越紧迫,她该怎么彻底的拿下陈宴……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与其在我面前虚伪的说这些,不如给我安分的呆着。我也早就提醒过你,刘希暖和你不一样,我要娶的也不可能是你。周棠,认清身份和现实对你来说没任何坏处,但若要求得多或者妄想得多了,吃亏的只能是你。”正这时,陈宴阴沉沉的回了话。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心生幽远与嘲讽。 她说的这些,都是妄想吗? 应该不全是吧。 至少陈宴迷恋着她的身子,也至少能跟着她一起跳湖,那么,比起刘希暖来,她周棠还是有些胜算的吧。 周棠脸上的笑容重新挂起,“陈总的话我一直记着的,我也没妄想过什么,也知道我比不上刘小姐,没资格和她相提并论甚至与她抢你。只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世事难料是吧?也许以后陈总真的会喜欢我呢……” 没等周棠后话道出,陈宴便冷笑着打断,冷声威胁,“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会儿真的闲到可以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行吧。 周棠噎住后话,笑了笑,放低了姿态和语气,“我只是说世事难料而已,陈总也真的不必将这话说得这么绝,万一呢,是吧。” 说着,亲手将筷子朝他递去,“陈总先吃饭吧,这些都是我刚刚去楼下餐馆打包的特色菜,不知合不合你口味,你吃点。” 陈宴冷眼锁她。 周棠递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也没收回。 直至两人都无声沉默一会儿,陈宴才淡漠的接过筷子,像是厌恶周棠一般,指尖都没碰到周棠的手。 周棠神色微动,没说话,她只是静静的凝着他,一点一点的看着他缓缓吃菜,缓缓吃饭。 可能是陈宴长得太好的缘故,也或许是他用餐的动作极其优雅,他用餐的模样着实显得有些赏心悦目。 但周棠知道这些都是表象,实际上的陈宴可不如他用餐动作这般优雅,这个人,心都是黑的,哪有半点的风度与优雅可言。 直至陈宴将饭菜吃了大半并放下筷子,周棠才体贴的问:“这家餐馆的饭菜还可以吗” 嗓音落下,她便开始收拾陈宴面前的打包盒子。 陈宴没回这话,只漫不经心的说:“我下午要出去,不会回亿千传媒,你下班了自己回去。” 周棠微怔,柔声问:“我不需要跟着吗?我好歹是你助理。” 陈宴已没耐心和她多说,下了最后通牒,“出去。” 周棠怔了一下,片刻才按捺心神的笑了笑,也不气,也没立即出去,只柔和的问:“我不跟着你去也行,你晚上要回来吃饭吗?我亲自下厨,你的胃真得好好养养,我今晚做点清淡的菜。” “家里新请的保姆是摆设?”陈宴已经不耐烦了。 周棠将他满脸的不悦和不耐烦全数收于眼底,而后趁着外面没人便迅速弯腰下去亲了他一口,温柔的说:“我只是想亲手做给你吃,也无论你今晚是否真的回来吃饭,我都会将饭菜备好。陈宴,我在家里等你啊,无论多晚。” 嗓音落下,没看陈宴的反应,这才拎着收拾好的外卖盒子干脆的踏了出去。 待坐回工位后,周棠这才开始吃自己已经有点凉了的盒饭。 下午两点半,陈宴就真和特助杨帆一起出去了,路过周棠的时候,陈宴没朝周棠的工位扫来一眼,反倒是杨帆专程朝周棠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周棠挑挑眼角,没说话。 下班后,周棠去商场买了食材就直奔陈宴别墅,待婉拒了保姆唐丽做饭的要求后,便开始亲自下厨。 唐丽本想帮忙,周棠没让,也让她提前下班,唐丽怔了一下,着实有些受宠若惊,没料到这个别墅的女主人这般温柔体贴,不仅对她说话客气,做事也是勤快,当真难得。 唐丽当即欣喜点头,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周棠动作很快,也没打算认真仔细的为陈宴做饭,意思意思就行了,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待将几个家常菜彻底坐好并端到餐厅,她才掏出手机给这几个菜拍了张照片,而后找到陈宴的微信,将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一分钟过去,陈宴没回。 周棠继续发了条消息过去:陈宴,等你。 发完这条消息后,她就坐到沙发上躺着休息了,却是不知太累还是怎的,一觉就睡了过去。 待醒来,客厅沉寂而又安宁,无声无息,透着一种空旷与寂寥,周棠转眸朝周遭扫了一下,也是这时才发觉,陈宴竟还没回来。 她下意识拿过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她又戳开陈宴的微信,发现陈宴并没给她回任何消息。 周棠目光顿时复杂起来,脸色也深沉了几许。 是因为昨晚她作得太过,还是陈宴根本就没将她的等待放于眼里,所以,陈宴今晚没打算给她面子,也没打算收下她的示好? 周棠默了一会儿,唇上勾出半抹讽弧,她神情也冷了少许,指腹也当即翻到陈宴的手机号码,干脆的拨了过去。 本以为这次陈宴依旧会如昨晚那样不接她电话,然而这次电话却只响了三声,陈宴那边便接通了。 周棠当即要柔着嗓子说话,然而对方比她更快,仅刹那,周棠的手机听筒里就扬来一道讽刺而又得意的嗓音,“周棠,陈宴喝醉了,在我家。” 是吗? 周棠瞳孔骤缩了一下,捏着手机的指尖猛的用力。 这声音她熟悉至极,耀武扬威的,不是那苏意的声音是谁。 她默了一下,唇瓣才稍稍勾出一抹森冷阴柔的弧度,“你将陈宴灌醉的?”嗓音落下,她轻轻拿下手机,在屏幕上点下了‘录音’按钮。 第129章 你将陈宴灌醉的? 周棠静下心来,开始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其实当陈宴的助理真的太闲了,很多事都是陈宴的几个秘书在做,她就成了个闲人,再加上上次跟着陈宴出差,她手头上的大多摄影项目和摄影照片都交出去了,所以这会儿是真的无事可做,也真的无聊。 好不容易混到中午,周棠主动去给陈宴订了饭菜,待将打包好的饭菜拎入陈宴的办公室,才见他这会儿仍在忙着看合同,整个人冷冽的气势稍稍减弱,增添了几许精英般的认真与缜密。 抛开陈宴这种冷血偏执的性格的话,其实陈宴这个人的确优秀,而这种优秀不仅在于他清俊的外貌,更在于他的能力和城府。 能从一个穷酸的人挤入陈家的势力圈,甚至能从陈家的势力圈里脱颖而出且掌管整个万盛集团,甚至还能让万盛集团一年比一年的业绩与盈利翻上好几倍,陈宴这个人在商界,的确是个翘楚,是个传奇。 周棠走过去就立在他身边仔仔细细的打量,思绪翻腾之中,想得有些认真。 却是不久,耳侧扬来陈宴那淡漠的嗓音,“你来我这里站着,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发呆的?” 周棠这才应声回神,才见他那双深邃的目光正凝着她。 她朝他微微的笑了一下,温和而又缱绻的说:“我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想你。” 矫揉造作的嗓音似乎让陈宴有些不适,周棠只见他稍稍皱起了眉头,眼底有戏谑讽刺之色滑过,随之而来的,则是他那阴沉沉的嗓音,“想我什么?” 周棠的嗓音带着些自然而然的诚恳,“在想你的方方面面。我觉得陈总各方面都很优秀,我能呆在你身边也荣幸,却也正因为陈总太优秀,与我之间太有距离感了,我也不免在想,陈总会将我留在身边留多久。” 嗓音落下,周棠不再看他,伸手将饭菜包装全数打开,而后整齐的摆放在了他的面前。 陈宴冷眼扫她,嗤笑了一声,“能留多久,不是得看你表现?” “是吗?可陈总有朝一日总会腻了我,那时候,就该是我出局的时候。可我现在已经习惯呆在陈总身边了,不想这么快就出局……” “那你想怎么样?” “要不……你打消和刘小姐联姻的念头,你缺了刘小姐这个新娘,我来补上好不好?” 周棠还是再度说了这话,说得自然而然的,语气也温柔得当。m.cascoo.net 待嗓音落下,她便认真而又诚恳的凝着陈宴,仿佛将整颗心都为陈宴捧了出来。 然而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却越来越冷,脸色也越来越沉,带着几许讥讽,几许厌恶。 “怎么,觉得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些有意思?你是真觉得我这会儿太闲了,还是觉得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你昨晚犯的事,我还没让你付出代价,怎么,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凑上来让我对你动手了?” 他语气阴恻恻的,带着鄙夷与威胁。 周棠笑了一下,温顺而又有些落寞无奈的说:“哪儿能啊,我只是真的不想离开你而已,也不想以后我们之间还得隔着个刘小姐。” 嗓音落下,周棠见好就收。 有些话说说也就得了,偶尔的作一下,提一点要求,也无伤大雅,只是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太过头了。 只是这次的试探,也证明陈宴对那刘希暖全然没有打消联姻的念头,如此之下,时间越来越紧迫,她该怎么彻底的拿下陈宴…… “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与其在我面前虚伪的说这些,不如给我安分的呆着。我也早就提醒过你,刘希暖和你不一样,我要娶的也不可能是你。周棠,认清身份和现实对你来说没任何坏处,但若要求得多或者妄想得多了,吃亏的只能是你。”正这时,陈宴阴沉沉的回了话。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心生幽远与嘲讽。 她说的这些,都是妄想吗? 应该不全是吧。 至少陈宴迷恋着她的身子,也至少能跟着她一起跳湖,那么,比起刘希暖来,她周棠还是有些胜算的吧。 周棠脸上的笑容重新挂起,“陈总的话我一直记着的,我也没妄想过什么,也知道我比不上刘小姐,没资格和她相提并论甚至与她抢你。只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世事难料是吧?也许以后陈总真的会喜欢我呢……” 没等周棠后话道出,陈宴便冷笑着打断,冷声威胁,“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喜欢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会儿真的闲到可以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行吧。 周棠噎住后话,笑了笑,放低了姿态和语气,“我只是说世事难料而已,陈总也真的不必将这话说得这么绝,万一呢,是吧。” 说着,亲手将筷子朝他递去,“陈总先吃饭吧,这些都是我刚刚去楼下餐馆打包的特色菜,不知合不合你口味,你吃点。” 陈宴冷眼锁她。 周棠递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也没收回。 直至两人都无声沉默一会儿,陈宴才淡漠的接过筷子,像是厌恶周棠一般,指尖都没碰到周棠的手。 周棠神色微动,没说话,她只是静静的凝着他,一点一点的看着他缓缓吃菜,缓缓吃饭。 可能是陈宴长得太好的缘故,也或许是他用餐的动作极其优雅,他用餐的模样着实显得有些赏心悦目。 但周棠知道这些都是表象,实际上的陈宴可不如他用餐动作这般优雅,这个人,心都是黑的,哪有半点的风度与优雅可言。 直至陈宴将饭菜吃了大半并放下筷子,周棠才体贴的问:“这家餐馆的饭菜还可以吗” 嗓音落下,她便开始收拾陈宴面前的打包盒子。 陈宴没回这话,只漫不经心的说:“我下午要出去,不会回亿千传媒,你下班了自己回去。” 周棠微怔,柔声问:“我不需要跟着吗?我好歹是你助理。” 陈宴已没耐心和她多说,下了最后通牒,“出去。” 周棠怔了一下,片刻才按捺心神的笑了笑,也不气,也没立即出去,只柔和的问:“我不跟着你去也行,你晚上要回来吃饭吗?我亲自下厨,你的胃真得好好养养,我今晚做点清淡的菜。” “家里新请的保姆是摆设?”陈宴已经不耐烦了。 周棠将他满脸的不悦和不耐烦全数收于眼底,而后趁着外面没人便迅速弯腰下去亲了他一口,温柔的说:“我只是想亲手做给你吃,也无论你今晚是否真的回来吃饭,我都会将饭菜备好。陈宴,我在家里等你啊,无论多晚。” 嗓音落下,没看陈宴的反应,这才拎着收拾好的外卖盒子干脆的踏了出去。 待坐回工位后,周棠这才开始吃自己已经有点凉了的盒饭。 下午两点半,陈宴就真和特助杨帆一起出去了,路过周棠的时候,陈宴没朝周棠的工位扫来一眼,反倒是杨帆专程朝周棠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周棠挑挑眼角,没说话。 下班后,周棠去商场买了食材就直奔陈宴别墅,待婉拒了保姆唐丽做饭的要求后,便开始亲自下厨。 唐丽本想帮忙,周棠没让,也让她提前下班,唐丽怔了一下,着实有些受宠若惊,没料到这个别墅的女主人这般温柔体贴,不仅对她说话客气,做事也是勤快,当真难得。 唐丽当即欣喜点头,这才收拾东西离开。 周棠动作很快,也没打算认真仔细的为陈宴做饭,意思意思就行了,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待将几个家常菜彻底坐好并端到餐厅,她才掏出手机给这几个菜拍了张照片,而后找到陈宴的微信,将这张照片发了过去。 一分钟过去,陈宴没回。 周棠继续发了条消息过去:陈宴,等你。 发完这条消息后,她就坐到沙发上躺着休息了,却是不知太累还是怎的,一觉就睡了过去。 待醒来,客厅沉寂而又安宁,无声无息,透着一种空旷与寂寥,周棠转眸朝周遭扫了一下,也是这时才发觉,陈宴竟还没回来。 她下意识拿过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她又戳开陈宴的微信,发现陈宴并没给她回任何消息。 周棠目光顿时复杂起来,脸色也深沉了几许。 是因为昨晚她作得太过,还是陈宴根本就没将她的等待放于眼里,所以,陈宴今晚没打算给她面子,也没打算收下她的示好? 周棠默了一会儿,唇上勾出半抹讽弧,她神情也冷了少许,指腹也当即翻到陈宴的手机号码,干脆的拨了过去。 本以为这次陈宴依旧会如昨晚那样不接她电话,然而这次电话却只响了三声,陈宴那边便接通了。 周棠当即要柔着嗓子说话,然而对方比她更快,仅刹那,周棠的手机听筒里就扬来一道讽刺而又得意的嗓音,“周棠,陈宴喝醉了,在我家。” 是吗? 周棠瞳孔骤缩了一下,捏着手机的指尖猛的用力。 这声音她熟悉至极,耀武扬威的,不是那苏意的声音是谁。 她默了一下,唇瓣才稍稍勾出一抹森冷阴柔的弧度,“你将陈宴灌醉的?”嗓音落下,她轻轻拿下手机,在屏幕上点下了‘录音’按钮。 第130章 我可以重新喜欢你 那边的苏意轻蔑的笑了,“我可没灌,是陈宴今晚和我聚得太开心,所以多喝了点。” 周棠也轻轻的笑,“陈宴都将你甩掉了,你还要凑上去给陈宴当三陪,苏大明星也是殷勤。也既然陈宴喝醉了,那就拜托你将他送回来吧,绿溪公馆的地址,苏大明星知晓吧?” 苏意嗓音冷了半许,“送回来是不成了,陈宴对我旧情难忘,今晚专程要求去我那儿的。” 说着,嗓音一挑,“周棠,你就只能是个上床陪玩儿的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便是你前几天在我面前逞了威风放了狠话,但到头来,你不还是像高中那样,争不过我吗?” 周棠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就只是个金丝雀,不过是拿钱办事,不带感情,就更别提和你争什么了。只是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有什么用呢,你知道陈宴对刘希暖有联姻的打算吗?你觉得你能争得过刘希暖吗?” 说着,嗓音挑了挑,“又或者,你觉得陈宴会为了你而放弃和刘希暖的联姻?你又以为你在陈宴眼里算得上个什么东西?” “刘希暖也不过空有背景罢了,陈宴和她没感情,而我不一样,我和陈宴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刘希暖比得上的。我也会让陈宴打消联姻的念头,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陈宴,无论是你,还是刘希暖。” 周棠轻笑一声,“苏大明星志气倒是不小。陈宴这会儿在你床上?” “怎么,想观摩陈宴是怎么爱我的?想知道陈宴对我是怎么温柔的?” “我没那兴趣。” “那你就早点给我消失吧周棠!只要过了今晚,我会让你和刘希暖通通滚出陈宴的生活。” 嗓音落下,苏意得意而又阴狠的掐断了电话。 周棠没什么情绪的咧嘴笑笑,在满心的起伏里,她保存好了录音,最后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徐清然的微信头像。 棠棠小天晴:徐医生,在吗? 仅片刻,徐清然就回了微信。 徐医生在行医:在啊,这么晚联系我,你是生病了?我昨晚就觉得你情绪不对劲儿,脸色也不对劲儿,该不会又哪里不舒服了吧?你这身子就是弱,心态也差,等我回北城了可得好生为你调养调养,整得像个弱不禁风似的,出去了我都没脸说我治过你这样的病患。 棠棠小天晴:抱歉徐医生,这么晚打扰你,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只是想找你要一个人的微信号码。 这消息刚发出去,徐清然的微信视频就打过来了。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下才接起,屏幕上再度出现徐清然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只是俊脸上带着些明显的找茬与不悦,“感情是这么晚找我是为了要别人的微信啊,周棠,你可真不厚道,不义气了啊……” 周棠调整了一下表情,有些无奈的说:“没有,我一直对徐医生你极为感激,只是今晚情况特殊,不得已才想找你要一个人的微信。” 徐清然挑了挑眼角,“那你要谁的微信?” “刘希暖的。” 徐清然目光顿时深了起来。 周棠想了一下,继续说:“苏意刚刚对我放狠话了,说要收拾我,连带刘希暖一起收拾,我不能坐以待毙,可我也斗不过苏意,但若刘希暖对苏意出手了,苏意倒了,就找不了我麻烦了。” 她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但也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出去了。 她现在拿捏不了陈宴,可她也不会让苏意一帆风顺的好过。 不是要和陈宴上床么,不是要破镜重圆么,那行啊,至少也得看刘希暖同不同意是吧? 毕竟,刘希暖似乎是看上陈宴了,应该也没打算放弃,且在刘希暖眼里,苏意对陈宴的影响肯定比她周棠要严重得多吧,那么刘希暖那样的人,能让陈宴彻底被苏意抢走? 也毕竟,豪门联姻,要找这么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也不容易吧? 周棠嗓音落下,她便看到徐清然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整个人似乎在思量什么,又似乎要将她这话彻底参透,从而从这几句话里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算计与恶毒。 周棠知道徐清然只是看着大大咧咧,虽单纯,但他也不是傻的。 果不其然,徐清然低沉的说:“你是要让刘希暖对付苏意?你究竟是在担心苏意朝你动手,还是只想让刘希暖和苏意打起来,你坐收渔翁之利。” 周棠崩着表情笑了一下,想了一会儿,终还是如实的说:“我什么都给陈宴了,我不可能让苏意随意抢走。徐医生,我不爱陈宴,但我也不能付出一切后没能收到任何回报。所以,你想得没错,我想让刘希暖和苏意打起来。” “刘希暖从小生长在国外,对这些男女之事看得很开,也极开放。你觉得她真会和苏意打起来?兴许她根本没将苏意放在眼里。” “她会的。便是为了和陈宴顺利联姻,她也会收拾苏意。”周棠坚定的说。 徐清然眉头越发皱起,没出声。 周棠继续说:“苏意和我不一样,苏意是陈宴高调爱了多年的女人,是陈宴的白月光,陈宴也对苏意用了多年的感情,且如今还滚到了一起破镜重圆,刘希暖再怎么淡定,也只要她还有心思和陈宴联姻,那么她就一定会解决掉苏意这个麻烦。” 周棠嗓音低沉,和盘托出。 不知为何,面对徐清然,她总有一种莫名的卑微和信任感,而这些矛盾的感觉汇聚一起,也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徐清然毫不设防。 她也知道将这些说出来后,徐清然对她一定会越发看不起。 然而并没有。 徐清然当着她的面沉默了好久,才压着嗓子说:“刘希暖的微信我可以给你,但她愿不愿意加你,那就是她的事了。” 周棠深吸一口气,“多谢。” 徐清然深眼凝她,“你不该呆在陈宴身边,也不该走这条路。陈宴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便是付出一切要收取回报,你也不该对陈宴这种人付出。因为这种人冷心冷情,你就是将你自己彻底交代了,他也不见得会回报你什么。” 说着,叹息一声,语气沙哑中卷上了几许怜惜,“我也还是那话,我拿你当朋友,你如果这会儿开口让我帮你,我这会儿就能让人将你从陈宴身边接走,我徐清然的话,说到也做得到。” 周棠满目起伏,心暖与心酸阵阵交织,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眼见她整个人都崩成了这个样子,徐清然再度叹了一声,有些无奈而又有些诱骗的问:“现在要离开吗?” 周棠目光蓦地颤了好几下。 徐清然静静等待。 却是半晌,周棠垂头下来,“不用了。” 徐清然满面复杂。 周棠继续说:“我这个人烂透了,不值得徐医生和陈宴作对。” 说着,咧嘴笑笑,“我也希望能得徐医生交往的朋友,都是单纯善良且无害的,但我已经不是这样的人了,所以就不配了,但我还是得谢谢你,徐清然,你让我知道我似乎也没真正的烂得彻底,至少你还觉得我有救,还愿意给我希望的伸手拉我。但我这样的人真不值得你这样了,我也打从心底的不愿你因为帮我而惹上任何麻烦。” 说完,心情莫名有些酸涩和沉重,周棠不想再多说,下意识崩着手指逃避似的挂了视频。 许久,徐清然将刘希暖的微信名片发过来了,顺带着的,还有一段话:永远不要轻贱自己,我知道你内心纯透善良,只是被逼无奈。你也无需觉得没资格成为我朋友,我认识你很开心,心疼也是真。我也希望你在逆境中能护好自己,多为自己而活,如果真过不下去,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找我,我会帮你,周棠。 周棠满目发颤的将徐清然这段话读了一遍又一遍,凝了一眼又一眼。 直至半晌,眼眶酸涩,视线模糊,待回神过来,才觉得她在徐清然面前似乎从来都不是刀枪不入,而徐清然也历来都扎得中她内心最深的期盼和软弱。 只是,该向他求助吗?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和陈宴走到了这一步,不将陈宴彻底拉下来怎么能罢休呢,而且徐清然要救她就一定得动用他父亲的关系,她不想徐清然因为她而对他父亲妥协什么,毕竟,没必要,而且真的不值得,她这辈子也还不起这个人情。 周棠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关掉徐清然的微信,没回。 也坐在沙发上整理了好久的心绪,才让起伏酸涩的心境彻底平静下来,而后再度翻出刘希暖的微信名片,开始认真的添加。 本以为刘希暖没那么容易通过她的好友请求,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刘希暖一分钟后就通过她的好友验证了,也在刹那间朝她发来一句:你是? 周棠没回话,直接找到刚刚才录好的她和苏意的通话记录朝刘希暖发了过去。 半晌,刘希暖微信消息再度闪了过来:你是周棠? 周棠脸色分毫不变,坦然的打字回话:我是周棠。刘小姐,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不过是拿钱办事的金丝雀,但苏意对陈宴来说可不一样。我给你发这条录音也没有其它意思,我只是无权无势不想被苏意整,所以,我是向着刘小姐的。 片刻,刘希暖回:你就不怕我不打算从中掺和,真让苏意先解决了你?毕竟,你和陈宴上过床,对我来说也碍眼。 周棠咧嘴笑了,这次也不打算打字了,直接语音回复:“那刘小姐就好生等着吧,看是苏意先解决了我,还是苏意先和陈宴破镜重圆并让陈宴毁了联姻的念头,毕竟,他们昨晚才上了热搜,今晚又滚到一起了呢。我也相信刘小姐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在陈宴眼里,我和苏意二人谁轻谁重,刘小姐这会儿倒是可以坐山观虎斗,但这之后呢?刘小姐好不容易相中的陈宴,是不是也被别人夺了?” 说着,嗓音一挑,“我在刘小姐眼里,或许的确碍眼,但刘小姐或许可以换个方式来想,就比如,我成为刘小姐的眼线或内助呢?刘小姐应该还没拿下陈宴吧,也该知道陈宴这种人我行我素不好控制吧?也但凡陈宴当真对刘小姐极其在意且忌讳,陈宴也不会当着刘小姐的面养着我吧?所以刘小姐阻碍不了陈宴的行为,那么,刘小姐又为何不屈尊降贵的与我交好呢?我无权无势且对陈宴没感情,陈宴也不喜欢我,我威胁不到你什么,你留着我不仅能在陈宴面前刷大度刷好感,且还能让我将陈宴的一切信息提供于你,刘小姐,你说你该怎么选择。” 冗长的一段话说出去,刘希暖那边突然噤声。 在刘希暖眼里,无论是周棠还是苏意,她都没放在眼里,因为她足够自信,也自信得可以拿下陈宴,但陈宴的确不是个安分的主,且目前对她只有联姻的想法,但却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在意与好奇。 且无论怎样,苏意这个人对陈宴来说是特殊的,也不管她承不承认,苏意和陈宴的确高调的恋爱了好多年,且这种感情,还是从高中时就交好了的,这几年内他们二人也分分合合了好多次,但每次只要是苏意回心转意了,陈宴就能全数包容。 所以,周棠的话她都没怎么听在耳里,但独独周棠所说的那句‘破镜重圆’让她心里抑制不住的生了疙瘩。 因为陈宴和苏意,真的破镜重圆了好多次,甚至最近的一次,两个人破镜重圆的都去拍了婚纱照,陈宴那会儿,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和苏意结婚的,是真的为了苏意可以破例,哪怕苏意没身份没背景,陈宴都是愿意娶她的。 越想,刘希暖就越觉得这点让她心头不适,像根莫名的毒刺一样,越扎越深。 正这时,周棠再度朝她打了字过来:我威胁不到刘小姐任何,我也可以成为刘小姐留在陈宴身边的左膀右臂。 或许是心绪被苏意和陈宴的分分合合有所冲击,在这个刹那间,刘希暖竟觉得周棠这句话连带她这个人都格外的顺眼。 她没立即回周棠的话,先是点开了周棠发来的那段录音。 待将录音听完,她脸色已经沉了大半,而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吩咐其务必立刻查清陈宴今晚的动向。 仅片刻,助理打电话过来说道:“刘副总,万盛集团的陈总今晚和名扬集团的董事长在北城洲际酒店应酬,陈总醉酒后,被他特助扶去酒店开房休息了,但没过多久,女星苏意也进去了。” 刘希暖想起那条录音里的内容,嗓音陡然阴沉起来,“然后呢?苏意被赶出来了吗?” “没有。苏意进去应该有一个多小时了,这会儿还没出来。” 刘希暖脸色骤变,一把将电话撂下,“好一个苏意!” 周棠慢悠悠的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她要做的都做了,既然陈宴要吃里扒外,既然苏意要破镜重圆,那就一起乱呗,总不能只让她一个人心情不好吧。 她笃定刘希暖那边一定会坐不住,毕竟苏意对陈宴还是有所威力。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过去,她就收到了刘希暖阴沉沉的语音消息,“北城的洲际酒店,你过去将陈宴从苏意那里带走。” 周棠挑了挑眼角,慢腾腾的回复:陈宴的事,我哪里敢管。 刘希暖显然有些气急,“我现在打不通他电话,也还没完全和他确定关系,所以我没办法找人冲进去将人带走,只有你可以周棠!替我将这件事办成,以后我不为难你,苏意这贱人,我最近就给收拾了。” 早说嘛! 周棠勾唇笑了一下。 她知道刘希暖的意思,毕竟好歹是名媛,又还没和陈宴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所以无论是里子还是面子,连带所谓的资格,都无法让她做出直接找人冲进陈宴的房间逮人的举动,毕竟,她要在陈宴面前维护脸面,维护名媛的形象,甚至于,她现在和陈宴还什么都不是,没资格太过插手陈宴这些事,便是真要管陈宴,也得真正成了陈宴的女朋友才行。 她也知道刘希暖这是想拿她当枪使,也在变相给她一颗虚伪的糖吃,不过没关系,她这会儿反正闲来无事,也正好要过去飚一下演技。 周棠默了一会儿就回道:刘小姐,我尽力。但你也知道苏意对陈宴的重要,我不保证我真能带走陈宴,毕竟,陈宴当初为了苏意,是差点不顾一切的结婚了的,说不准这次和刘小姐联姻,陈宴也只是为了气气苏意,从而逼得苏意回心转意。 她再度给刘希暖煽了一把猛火。 刘希暖那边再没回复了,也不知是彻底气到了还是怎样。 周棠也不关心,她只站起来去卫生间仔仔细细的给自己化了个妆,再选了一身甜美的衣裙,背上挎包,就慢腾腾的出发了。 北城的洲际酒店是吗? 那可是个好地方,苏意和陈宴在那里开房,倒是舒服得很。 周棠没打算过去硬杠,毕竟她也做不出这种捉奸的事来,而且还是去捉陈宴的奸。 她只打算过去站在陈宴的门外等待,再摆好表情,等陈宴出来,再心酸刻骨的表演一下,好歹得对得起金丝雀吃醋这种走向才是,也顺便装模作样的给刘希暖交个差。 然而待她坐着出租车还没抵达北城洲际酒店,手机便收到了陈宴打来的电话。 周棠眼角一挑,以为苏意又用陈宴手机打过来向她挑衅了。 只是苏意又想挑衅什么呢?亲要口得意忘形的对她说她和陈宴已经上完床了吗? 周棠觉得讽刺,没打算接。 直至系统将电话挂断,她正要慢悠悠的收起手机,没料到手机再度响起,依旧是陈宴的手机号打来的。 周棠鄙夷的笑了一声,想了一下,这才接起,然而电话刚通,听筒里便扬来陈宴那阴沉得快要炸裂的嗓音,“洲际酒店,周棠,给我滚过来!” 嗓音落下,他便猛的挂断电话。 周棠怔了一下,有些诧异,没想到陈宴这本尊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只是陈宴这是什么语气!什么叫让她滚过去?她是人又不是其它,能用滚的? 且陈宴和苏意正滚完床单,两个人你侬我侬意犹未尽,她这会儿过去干啥,听苏意是怎么指挥着陈宴整她吗? 周棠满心鄙夷,心底也增了几许抗拒和危险感。 若说陈宴没对她这般吩咐的话,她尚且还有兴致过去飙一下戏,然而陈宴竟然亲自打电话过来了,那就意味着不能过去了。 毕竟陈宴醉酒,保不住情绪失控且被苏意蒙骗得失了理智,真对她做出什么来。 这般一想,周棠开始给刘希暖发了条微信:我不能过去了,刚刚陈宴给我打了电话,警告我了,我这会儿过去就是送死,请刘小姐谅解,并自寻它法。 消息发出去后,周棠便让出租车司机干脆的调头回去了。 她没打算再去找陈宴,而待重新回到别墅后,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 却是不久,她的手机再度响起,依旧是陈宴打来的。 周棠接起,陈宴的嗓音似乎嘶哑低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语气中的凶狠和怪罪之意越发明显,“你滚哪儿了?还没到?” 周棠低声解释:“陈总,你都和苏意开房上床了,我这会儿过来不太好吧?而且……” 没等她后话道出,陈宴注意的点儿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你这意思是你到了现在还没出发?” 他的语气太阴恻了,像要吃人。 周棠委婉的说:“苏意前脚才威胁过我,说要和你破镜重圆并弄死我,你又刚和苏意发生关系,我这会儿过来不是送死吗?陈总,我答应过安分呆在你身边,但我没答应将这条命交代苏意手里啊。” “苏意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苏意的?周棠!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半个小时内给我滚过来,如若不然,我一定杀了你!一定。” 最后几个字,陈宴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轻,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又像似内心的什么东西在再度崩塌。 周棠只觉陈宴这种气焰来得太过莫名,也摸不透陈宴这会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却待权衡一番,她还是起了身,出了别墅。 是祸躲不过,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彻底迎接,见招拆招。 她出了小区便打了车朝洲际酒店去,却待刚刚抵达并下车,她便被早已等候在酒店外的特助杨帆给一把拉住了。 “哎呀周棠,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杨帆历来笑盈盈的脸上这会儿竟已被焦灼和复杂布满,待拉上周棠后,便一路拽着周棠朝酒店里去。 周棠按捺心神的问:“陈总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和苏意开房吗?” “陈总要算计名扬集团董事长,也被名扬集团总经理和苏意里应外合的算计了,陈总提前知道,就将计就计了。今晚名扬集团董事长和苏意以至于名扬集团总经理都没讨到好处,但陈总为了让他们入局,也亲自下场了,这会儿情况也不容乐观。”杨帆焦急得顺口回了一句。 周棠似乎是有点听明白了,“你这意思是陈总受伤了?” 杨帆一把拉着周棠进了电梯,满目复杂而又怪异的朝周棠望来,难以启齿般:“陈总是被人下药了。” 周棠忙道:“那得赶紧送医院洗胃啊。” “陈总不愿去医院,且陈总说了,你来解决就成。”杨帆这话稍稍有点隐晦,有点为难。 周棠却一下子就懂了。 感情是中了那种药啊,原来陈宴也能明知前方是坑却还要为了对付别人而亲自示范着跳进去啊,这人对自己也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狠呐。 周棠这会儿反而不急了,也不紧张了。 她还以为苏意这会儿已经得逞并要指使着陈宴来治她啊,原来竟不是。且杨帆所说的苏意没讨好到好又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苏意那么耀武扬威的挑衅,结果什么都没讨到? 倘若真这样的话,那苏意可就真惨了,不仅被刘希暖忌恨,还触了陈宴底线。 周棠忍不住勾唇讥诮的笑了一下,也没回杨帆的话。 她一路顺从的被杨帆带到陈宴的门外,杨帆轻轻推开了面前的房门,朝周棠尴尬而又无奈的说:“周助理,陈总在里面。” 到了这一刻,他没打算逼周棠进去,选择权在于周棠。倘若周棠这会儿扭头就走的话,他也干不出去将她强行捉回来的事。 他也本以为周棠这会儿会紧张甚至会认真考虑,然而他嗓音刚落,周棠就自然而然的进去了,且还自然而然的回手关好了门。 杨帆立在原地差点就要瞳孔地震。 他这才意识到,周棠是真不怕陈宴,且连带那进门的动作也是淡定而又沉稳,仿佛真没怕事,又仿佛对里面的陈总熟悉刻骨到一种完全不需要惊诧和挣扎的地步。 而自家陈总到了这时候都还在唤周棠过去,甚至都没有像以前初入陈家被中招时的强行忍耐,那么,这是否也在意味着,周棠这人,真的是陈总心里的例外? 而且是这么多年里,唯一的一个例外?一根在危机之际愿意妥协愿意主动求救的稻草? 杨帆思绪翻腾,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心脏都在彻底震荡。 奈何周棠这会儿却没心思去猜测杨帆的心思。 她进了门就关好了房门。 且陈宴的房间是个套房,里面极其宽敞,但灯光却没完全打开,偌大的空间,只点了一盏昏黄小巧的壁灯。 周棠一路过去,最后径直进了陈宴所在的房间,本也以为陈宴中招后定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发狂打滚儿,然而并没有。 她进入房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身影。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疯狂,反而是带着一种压抑而又深沉的气势,在抽烟。 又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脚步,他幽沉得像是冰山寒潭的眼朝她锁来,瞬时,他略微有些不正常发红的脸上卷出了几许阴邪,“还知道过来?” 他语气带着一种质问与狠厉,危险极了。 周棠仔仔细细的凝他几眼,这才几许抬脚往前,待走至他面前,才主动弯腰下去柔软的在他额角亲了一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你中了这个,我还一直以为你和苏意在一起,也以为你和苏意破镜重圆就不要我了。” 她先他一步先发制人。 然而陈宴似乎并不信她这话。 他满目阴沉的凝她,目光像是卷了刀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危险的划破她的喉咙,可他的脸真的在不正常的红着,连带他森冷的眼底,仿佛也若有无意的卷着一种凶猛的起伏,似乎下一刻就要失控。 “你若知道了,就能立即赶过来?周棠,是不是我若不威胁你,你就根本不会过来!你是不是真想看着我死?就如昨晚在湖里那样?”他怒问! 周棠委屈的说:“真不是。你最开始打电话时,我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但我听你的语气不对,就以为你要被苏意指使着害我,我才半路调头回去了……” 陈宴像是被她这话彻底点着:“苏意苏意!你到底是苏意的人还是我的?你有时间脑补没时间多问我一句?周棠,你到底是个什么贱东西,你配和我说这些,配调头回去?你不来看看不来帮一下,你配调头回去?你配?” 周棠满心复杂。 她着实没料到陈宴这会儿的点竟然在于她怎么没及时过来看他,怎么能调头回去! 可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该先让她为他解决掉药性和需求吗?怎么会和她在这种节骨眼上扯这种没什么营养和意义的问题。 而且她调没调头回去,是关键点嘛?她最终这不是还是过来了吗,不还是顺从了吗,这人究竟在气什么。 周棠简直觉得陈宴脑袋有病。 奈何眼看他双目陡然爆红,双手发颤,整个人怒得似乎已经到了癫狂边缘,周棠惊了一跳,也知道陈宴一旦发颠将会是什么威力。 她瞳孔骤然缩了缩,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伸手环上陈宴的脖子,一口亲了上去。 她的吻温柔而又缱绻,带着一种柔和,一种小心翼翼,一种安抚。 甚至在陈宴朝她推拒之前,她用了狠劲儿的将陈宴推倒在沙发上,整个人也迅速坐了上去,而后,便是一层一层努力而又温柔的吻。 陈宴的身子仍旧崩着,隐约的在发颤。 周棠也不知他这会儿情绪究竟好点没有,但她还是犹豫了下,松开她的唇,待陈宴睁开眼阴恻的凝她时,她温柔的朝他说:“陈宴,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无论如何,我都还是来找你了,你别生气好吗?” 说着,眼见他目光似乎骤然卷了一丝怅惘,似乎在回忆什么。 周棠再度垂头下去,压着嗓子柔腻而又带着一种蛊惑的说:“我今夜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不来,我说了会一直安分呆在你身边就一定做到。你别生气,我也真的可以比苏意做得好,我也可以,重新喜欢你,走心的那种。” 尾音刚落,她再度吻住他。 却也在这个刹那,她整个人都天旋地转了一番,待被陈宴按压在沙发上后,迎接她的,是陈宴终于失控了的吻。 第130章 我可以重新喜欢你 那边的苏意轻蔑的笑了,“我可没灌,是陈宴今晚和我聚得太开心,所以多喝了点。” 周棠也轻轻的笑,“陈宴都将你甩掉了,你还要凑上去给陈宴当三陪,苏大明星也是殷勤。也既然陈宴喝醉了,那就拜托你将他送回来吧,绿溪公馆的地址,苏大明星知晓吧?” 苏意嗓音冷了半许,“送回来是不成了,陈宴对我旧情难忘,今晚专程要求去我那儿的。” 说着,嗓音一挑,“周棠,你就只能是个上床陪玩儿的女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便是你前几天在我面前逞了威风放了狠话,但到头来,你不还是像高中那样,争不过我吗?” 周棠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就只是个金丝雀,不过是拿钱办事,不带感情,就更别提和你争什么了。只是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有什么用呢,你知道陈宴对刘希暖有联姻的打算吗?你觉得你能争得过刘希暖吗?” 说着,嗓音挑了挑,“又或者,你觉得陈宴会为了你而放弃和刘希暖的联姻?你又以为你在陈宴眼里算得上个什么东西?” “刘希暖也不过空有背景罢了,陈宴和她没感情,而我不一样,我和陈宴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刘希暖比得上的。我也会让陈宴打消联姻的念头,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陈宴,无论是你,还是刘希暖。” 周棠轻笑一声,“苏大明星志气倒是不小。陈宴这会儿在你床上?” “怎么,想观摩陈宴是怎么爱我的?想知道陈宴对我是怎么温柔的?” “我没那兴趣。” “那你就早点给我消失吧周棠!只要过了今晚,我会让你和刘希暖通通滚出陈宴的生活。” 嗓音落下,苏意得意而又阴狠的掐断了电话。 周棠没什么情绪的咧嘴笑笑,在满心的起伏里,她保存好了录音,最后犹豫了一下,点开了徐清然的微信头像。 棠棠小天晴:徐医生,在吗? 仅片刻,徐清然就回了微信。 徐医生在行医:在啊,这么晚联系我,你是生病了?我昨晚就觉得你情绪不对劲儿,脸色也不对劲儿,该不会又哪里不舒服了吧?你这身子就是弱,心态也差,等我回北城了可得好生为你调养调养,整得像个弱不禁风似的,出去了我都没脸说我治过你这样的病患。 棠棠小天晴:抱歉徐医生,这么晚打扰你,我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只是想找你要一个人的微信号码。 这消息刚发出去,徐清然的微信视频就打过来了。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下才接起,屏幕上再度出现徐清然那张放大了的俊脸,只是俊脸上带着些明显的找茬与不悦,“感情是这么晚找我是为了要别人的微信啊,周棠,你可真不厚道,不义气了啊……” 周棠调整了一下表情,有些无奈的说:“没有,我一直对徐医生你极为感激,只是今晚情况特殊,不得已才想找你要一个人的微信。” 徐清然挑了挑眼角,“那你要谁的微信?” “刘希暖的。” 徐清然目光顿时深了起来。 周棠想了一下,继续说:“苏意刚刚对我放狠话了,说要收拾我,连带刘希暖一起收拾,我不能坐以待毙,可我也斗不过苏意,但若刘希暖对苏意出手了,苏意倒了,就找不了我麻烦了。” 她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但也还是故作镇定的说出去了。 她现在拿捏不了陈宴,可她也不会让苏意一帆风顺的好过。 不是要和陈宴上床么,不是要破镜重圆么,那行啊,至少也得看刘希暖同不同意是吧? 毕竟,刘希暖似乎是看上陈宴了,应该也没打算放弃,且在刘希暖眼里,苏意对陈宴的影响肯定比她周棠要严重得多吧,那么刘希暖那样的人,能让陈宴彻底被苏意抢走? 也毕竟,豪门联姻,要找这么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也不容易吧? 周棠嗓音落下,她便看到徐清然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整个人似乎在思量什么,又似乎要将她这话彻底参透,从而从这几句话里看到她内心深处的算计与恶毒。 周棠知道徐清然只是看着大大咧咧,虽单纯,但他也不是傻的。 果不其然,徐清然低沉的说:“你是要让刘希暖对付苏意?你究竟是在担心苏意朝你动手,还是只想让刘希暖和苏意打起来,你坐收渔翁之利。” 周棠崩着表情笑了一下,想了一会儿,终还是如实的说:“我什么都给陈宴了,我不可能让苏意随意抢走。徐医生,我不爱陈宴,但我也不能付出一切后没能收到任何回报。所以,你想得没错,我想让刘希暖和苏意打起来。” “刘希暖从小生长在国外,对这些男女之事看得很开,也极开放。你觉得她真会和苏意打起来?兴许她根本没将苏意放在眼里。” “她会的。便是为了和陈宴顺利联姻,她也会收拾苏意。”周棠坚定的说。 徐清然眉头越发皱起,没出声。 周棠继续说:“苏意和我不一样,苏意是陈宴高调爱了多年的女人,是陈宴的白月光,陈宴也对苏意用了多年的感情,且如今还滚到了一起破镜重圆,刘希暖再怎么淡定,也只要她还有心思和陈宴联姻,那么她就一定会解决掉苏意这个麻烦。” 周棠嗓音低沉,和盘托出。 不知为何,面对徐清然,她总有一种莫名的卑微和信任感,而这些矛盾的感觉汇聚一起,也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徐清然毫不设防。 她也知道将这些说出来后,徐清然对她一定会越发看不起。 然而并没有。 徐清然当着她的面沉默了好久,才压着嗓子说:“刘希暖的微信我可以给你,但她愿不愿意加你,那就是她的事了。” 周棠深吸一口气,“多谢。” 徐清然深眼凝她,“你不该呆在陈宴身边,也不该走这条路。陈宴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便是付出一切要收取回报,你也不该对陈宴这种人付出。因为这种人冷心冷情,你就是将你自己彻底交代了,他也不见得会回报你什么。” 说着,叹息一声,语气沙哑中卷上了几许怜惜,“我也还是那话,我拿你当朋友,你如果这会儿开口让我帮你,我这会儿就能让人将你从陈宴身边接走,我徐清然的话,说到也做得到。” 周棠满目起伏,心暖与心酸阵阵交织,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眼见她整个人都崩成了这个样子,徐清然再度叹了一声,有些无奈而又有些诱骗的问:“现在要离开吗?” 周棠目光蓦地颤了好几下。 徐清然静静等待。 却是半晌,周棠垂头下来,“不用了。” 徐清然满面复杂。 周棠继续说:“我这个人烂透了,不值得徐医生和陈宴作对。” 说着,咧嘴笑笑,“我也希望能得徐医生交往的朋友,都是单纯善良且无害的,但我已经不是这样的人了,所以就不配了,但我还是得谢谢你,徐清然,你让我知道我似乎也没真正的烂得彻底,至少你还觉得我有救,还愿意给我希望的伸手拉我。但我这样的人真不值得你这样了,我也打从心底的不愿你因为帮我而惹上任何麻烦。” 说完,心情莫名有些酸涩和沉重,周棠不想再多说,下意识崩着手指逃避似的挂了视频。 许久,徐清然将刘希暖的微信名片发过来了,顺带着的,还有一段话:永远不要轻贱自己,我知道你内心纯透善良,只是被逼无奈。你也无需觉得没资格成为我朋友,我认识你很开心,心疼也是真。我也希望你在逆境中能护好自己,多为自己而活,如果真过不下去,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找我,我会帮你,周棠。 周棠满目发颤的将徐清然这段话读了一遍又一遍,凝了一眼又一眼。 直至半晌,眼眶酸涩,视线模糊,待回神过来,才觉得她在徐清然面前似乎从来都不是刀枪不入,而徐清然也历来都扎得中她内心最深的期盼和软弱。 只是,该向他求助吗? 答案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和陈宴走到了这一步,不将陈宴彻底拉下来怎么能罢休呢,而且徐清然要救她就一定得动用他父亲的关系,她不想徐清然因为她而对他父亲妥协什么,毕竟,没必要,而且真的不值得,她这辈子也还不起这个人情。 周棠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关掉徐清然的微信,没回。 也坐在沙发上整理了好久的心绪,才让起伏酸涩的心境彻底平静下来,而后再度翻出刘希暖的微信名片,开始认真的添加。 本以为刘希暖没那么容易通过她的好友请求,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刘希暖一分钟后就通过她的好友验证了,也在刹那间朝她发来一句:你是? 周棠没回话,直接找到刚刚才录好的她和苏意的通话记录朝刘希暖发了过去。 半晌,刘希暖微信消息再度闪了过来:你是周棠? 周棠脸色分毫不变,坦然的打字回话:我是周棠。刘小姐,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不过是拿钱办事的金丝雀,但苏意对陈宴来说可不一样。我给你发这条录音也没有其它意思,我只是无权无势不想被苏意整,所以,我是向着刘小姐的。 片刻,刘希暖回:你就不怕我不打算从中掺和,真让苏意先解决了你?毕竟,你和陈宴上过床,对我来说也碍眼。 周棠咧嘴笑了,这次也不打算打字了,直接语音回复:“那刘小姐就好生等着吧,看是苏意先解决了我,还是苏意先和陈宴破镜重圆并让陈宴毁了联姻的念头,毕竟,他们昨晚才上了热搜,今晚又滚到一起了呢。我也相信刘小姐是个聪明人,也该知道在陈宴眼里,我和苏意二人谁轻谁重,刘小姐这会儿倒是可以坐山观虎斗,但这之后呢?刘小姐好不容易相中的陈宴,是不是也被别人夺了?” 说着,嗓音一挑,“我在刘小姐眼里,或许的确碍眼,但刘小姐或许可以换个方式来想,就比如,我成为刘小姐的眼线或内助呢?刘小姐应该还没拿下陈宴吧,也该知道陈宴这种人我行我素不好控制吧?也但凡陈宴当真对刘小姐极其在意且忌讳,陈宴也不会当着刘小姐的面养着我吧?所以刘小姐阻碍不了陈宴的行为,那么,刘小姐又为何不屈尊降贵的与我交好呢?我无权无势且对陈宴没感情,陈宴也不喜欢我,我威胁不到你什么,你留着我不仅能在陈宴面前刷大度刷好感,且还能让我将陈宴的一切信息提供于你,刘小姐,你说你该怎么选择。” 冗长的一段话说出去,刘希暖那边突然噤声。 在刘希暖眼里,无论是周棠还是苏意,她都没放在眼里,因为她足够自信,也自信得可以拿下陈宴,但陈宴的确不是个安分的主,且目前对她只有联姻的想法,但却没有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在意与好奇。 且无论怎样,苏意这个人对陈宴来说是特殊的,也不管她承不承认,苏意和陈宴的确高调的恋爱了好多年,且这种感情,还是从高中时就交好了的,这几年内他们二人也分分合合了好多次,但每次只要是苏意回心转意了,陈宴就能全数包容。 所以,周棠的话她都没怎么听在耳里,但独独周棠所说的那句‘破镜重圆’让她心里抑制不住的生了疙瘩。 因为陈宴和苏意,真的破镜重圆了好多次,甚至最近的一次,两个人破镜重圆的都去拍了婚纱照,陈宴那会儿,是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和苏意结婚的,是真的为了苏意可以破例,哪怕苏意没身份没背景,陈宴都是愿意娶她的。 越想,刘希暖就越觉得这点让她心头不适,像根莫名的毒刺一样,越扎越深。 正这时,周棠再度朝她打了字过来:我威胁不到刘小姐任何,我也可以成为刘小姐留在陈宴身边的左膀右臂。 或许是心绪被苏意和陈宴的分分合合有所冲击,在这个刹那间,刘希暖竟觉得周棠这句话连带她这个人都格外的顺眼。 她没立即回周棠的话,先是点开了周棠发来的那段录音。 待将录音听完,她脸色已经沉了大半,而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吩咐其务必立刻查清陈宴今晚的动向。 仅片刻,助理打电话过来说道:“刘副总,万盛集团的陈总今晚和名扬集团的董事长在北城洲际酒店应酬,陈总醉酒后,被他特助扶去酒店开房休息了,但没过多久,女星苏意也进去了。” 刘希暖想起那条录音里的内容,嗓音陡然阴沉起来,“然后呢?苏意被赶出来了吗?” “没有。苏意进去应该有一个多小时了,这会儿还没出来。” 刘希暖脸色骤变,一把将电话撂下,“好一个苏意!” 周棠慢悠悠的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她要做的都做了,既然陈宴要吃里扒外,既然苏意要破镜重圆,那就一起乱呗,总不能只让她一个人心情不好吧。 她笃定刘希暖那边一定会坐不住,毕竟苏意对陈宴还是有所威力。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过去,她就收到了刘希暖阴沉沉的语音消息,“北城的洲际酒店,你过去将陈宴从苏意那里带走。” 周棠挑了挑眼角,慢腾腾的回复:陈宴的事,我哪里敢管。 刘希暖显然有些气急,“我现在打不通他电话,也还没完全和他确定关系,所以我没办法找人冲进去将人带走,只有你可以周棠!替我将这件事办成,以后我不为难你,苏意这贱人,我最近就给收拾了。” 早说嘛! 周棠勾唇笑了一下。 她知道刘希暖的意思,毕竟好歹是名媛,又还没和陈宴确定男女朋友关系,所以无论是里子还是面子,连带所谓的资格,都无法让她做出直接找人冲进陈宴的房间逮人的举动,毕竟,她要在陈宴面前维护脸面,维护名媛的形象,甚至于,她现在和陈宴还什么都不是,没资格太过插手陈宴这些事,便是真要管陈宴,也得真正成了陈宴的女朋友才行。 她也知道刘希暖这是想拿她当枪使,也在变相给她一颗虚伪的糖吃,不过没关系,她这会儿反正闲来无事,也正好要过去飚一下演技。 周棠默了一会儿就回道:刘小姐,我尽力。但你也知道苏意对陈宴的重要,我不保证我真能带走陈宴,毕竟,陈宴当初为了苏意,是差点不顾一切的结婚了的,说不准这次和刘小姐联姻,陈宴也只是为了气气苏意,从而逼得苏意回心转意。 她再度给刘希暖煽了一把猛火。 刘希暖那边再没回复了,也不知是彻底气到了还是怎样。 周棠也不关心,她只站起来去卫生间仔仔细细的给自己化了个妆,再选了一身甜美的衣裙,背上挎包,就慢腾腾的出发了。 北城的洲际酒店是吗? 那可是个好地方,苏意和陈宴在那里开房,倒是舒服得很。 周棠没打算过去硬杠,毕竟她也做不出这种捉奸的事来,而且还是去捉陈宴的奸。 她只打算过去站在陈宴的门外等待,再摆好表情,等陈宴出来,再心酸刻骨的表演一下,好歹得对得起金丝雀吃醋这种走向才是,也顺便装模作样的给刘希暖交个差。 然而待她坐着出租车还没抵达北城洲际酒店,手机便收到了陈宴打来的电话。 周棠眼角一挑,以为苏意又用陈宴手机打过来向她挑衅了。 只是苏意又想挑衅什么呢?亲要口得意忘形的对她说她和陈宴已经上完床了吗? 周棠觉得讽刺,没打算接。 直至系统将电话挂断,她正要慢悠悠的收起手机,没料到手机再度响起,依旧是陈宴的手机号打来的。 周棠鄙夷的笑了一声,想了一下,这才接起,然而电话刚通,听筒里便扬来陈宴那阴沉得快要炸裂的嗓音,“洲际酒店,周棠,给我滚过来!” 嗓音落下,他便猛的挂断电话。 周棠怔了一下,有些诧异,没想到陈宴这本尊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只是陈宴这是什么语气!什么叫让她滚过去?她是人又不是其它,能用滚的? 且陈宴和苏意正滚完床单,两个人你侬我侬意犹未尽,她这会儿过去干啥,听苏意是怎么指挥着陈宴整她吗? 周棠满心鄙夷,心底也增了几许抗拒和危险感。 若说陈宴没对她这般吩咐的话,她尚且还有兴致过去飙一下戏,然而陈宴竟然亲自打电话过来了,那就意味着不能过去了。 毕竟陈宴醉酒,保不住情绪失控且被苏意蒙骗得失了理智,真对她做出什么来。 这般一想,周棠开始给刘希暖发了条微信:我不能过去了,刚刚陈宴给我打了电话,警告我了,我这会儿过去就是送死,请刘小姐谅解,并自寻它法。 消息发出去后,周棠便让出租车司机干脆的调头回去了。 她没打算再去找陈宴,而待重新回到别墅后,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沉默。 却是不久,她的手机再度响起,依旧是陈宴打来的。 周棠接起,陈宴的嗓音似乎嘶哑低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语气中的凶狠和怪罪之意越发明显,“你滚哪儿了?还没到?” 周棠低声解释:“陈总,你都和苏意开房上床了,我这会儿过来不太好吧?而且……” 没等她后话道出,陈宴注意的点儿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你这意思是你到了现在还没出发?” 他的语气太阴恻了,像要吃人。 周棠委婉的说:“苏意前脚才威胁过我,说要和你破镜重圆并弄死我,你又刚和苏意发生关系,我这会儿过来不是送死吗?陈总,我答应过安分呆在你身边,但我没答应将这条命交代苏意手里啊。” “苏意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苏意的?周棠!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半个小时内给我滚过来,如若不然,我一定杀了你!一定。” 最后几个字,陈宴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轻,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又像似内心的什么东西在再度崩塌。 周棠只觉陈宴这种气焰来得太过莫名,也摸不透陈宴这会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却待权衡一番,她还是起了身,出了别墅。 是祸躲不过,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彻底迎接,见招拆招。 她出了小区便打了车朝洲际酒店去,却待刚刚抵达并下车,她便被早已等候在酒店外的特助杨帆给一把拉住了。 “哎呀周棠,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杨帆历来笑盈盈的脸上这会儿竟已被焦灼和复杂布满,待拉上周棠后,便一路拽着周棠朝酒店里去。 周棠按捺心神的问:“陈总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在和苏意开房吗?” “陈总要算计名扬集团董事长,也被名扬集团总经理和苏意里应外合的算计了,陈总提前知道,就将计就计了。今晚名扬集团董事长和苏意以至于名扬集团总经理都没讨到好处,但陈总为了让他们入局,也亲自下场了,这会儿情况也不容乐观。”杨帆焦急得顺口回了一句。 周棠似乎是有点听明白了,“你这意思是陈总受伤了?” 杨帆一把拉着周棠进了电梯,满目复杂而又怪异的朝周棠望来,难以启齿般:“陈总是被人下药了。” 周棠忙道:“那得赶紧送医院洗胃啊。” “陈总不愿去医院,且陈总说了,你来解决就成。”杨帆这话稍稍有点隐晦,有点为难。 周棠却一下子就懂了。 感情是中了那种药啊,原来陈宴也能明知前方是坑却还要为了对付别人而亲自示范着跳进去啊,这人对自己也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狠呐。 周棠这会儿反而不急了,也不紧张了。 她还以为苏意这会儿已经得逞并要指使着陈宴来治她啊,原来竟不是。且杨帆所说的苏意没讨好到好又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苏意那么耀武扬威的挑衅,结果什么都没讨到? 倘若真这样的话,那苏意可就真惨了,不仅被刘希暖忌恨,还触了陈宴底线。 周棠忍不住勾唇讥诮的笑了一下,也没回杨帆的话。 她一路顺从的被杨帆带到陈宴的门外,杨帆轻轻推开了面前的房门,朝周棠尴尬而又无奈的说:“周助理,陈总在里面。” 到了这一刻,他没打算逼周棠进去,选择权在于周棠。倘若周棠这会儿扭头就走的话,他也干不出去将她强行捉回来的事。 他也本以为周棠这会儿会紧张甚至会认真考虑,然而他嗓音刚落,周棠就自然而然的进去了,且还自然而然的回手关好了门。 杨帆立在原地差点就要瞳孔地震。 他这才意识到,周棠是真不怕陈宴,且连带那进门的动作也是淡定而又沉稳,仿佛真没怕事,又仿佛对里面的陈总熟悉刻骨到一种完全不需要惊诧和挣扎的地步。 而自家陈总到了这时候都还在唤周棠过去,甚至都没有像以前初入陈家被中招时的强行忍耐,那么,这是否也在意味着,周棠这人,真的是陈总心里的例外? 而且是这么多年里,唯一的一个例外?一根在危机之际愿意妥协愿意主动求救的稻草? 杨帆思绪翻腾,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心脏都在彻底震荡。 奈何周棠这会儿却没心思去猜测杨帆的心思。 她进了门就关好了房门。 且陈宴的房间是个套房,里面极其宽敞,但灯光却没完全打开,偌大的空间,只点了一盏昏黄小巧的壁灯。 周棠一路过去,最后径直进了陈宴所在的房间,本也以为陈宴中招后定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发狂打滚儿,然而并没有。 她进入房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那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身影。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疯狂,反而是带着一种压抑而又深沉的气势,在抽烟。 又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脚步,他幽沉得像是冰山寒潭的眼朝她锁来,瞬时,他略微有些不正常发红的脸上卷出了几许阴邪,“还知道过来?” 他语气带着一种质问与狠厉,危险极了。 周棠仔仔细细的凝他几眼,这才几许抬脚往前,待走至他面前,才主动弯腰下去柔软的在他额角亲了一口,“你怎么不早点给我说你中了这个,我还一直以为你和苏意在一起,也以为你和苏意破镜重圆就不要我了。” 她先他一步先发制人。 然而陈宴似乎并不信她这话。 他满目阴沉的凝她,目光像是卷了刀子,似乎下一刻就要危险的划破她的喉咙,可他的脸真的在不正常的红着,连带他森冷的眼底,仿佛也若有无意的卷着一种凶猛的起伏,似乎下一刻就要失控。 “你若知道了,就能立即赶过来?周棠,是不是我若不威胁你,你就根本不会过来!你是不是真想看着我死?就如昨晚在湖里那样?”他怒问! 周棠委屈的说:“真不是。你最开始打电话时,我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但我听你的语气不对,就以为你要被苏意指使着害我,我才半路调头回去了……” 陈宴像是被她这话彻底点着:“苏意苏意!你到底是苏意的人还是我的?你有时间脑补没时间多问我一句?周棠,你到底是个什么贱东西,你配和我说这些,配调头回去?你不来看看不来帮一下,你配调头回去?你配?” 周棠满心复杂。 她着实没料到陈宴这会儿的点竟然在于她怎么没及时过来看他,怎么能调头回去! 可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该先让她为他解决掉药性和需求吗?怎么会和她在这种节骨眼上扯这种没什么营养和意义的问题。 而且她调没调头回去,是关键点嘛?她最终这不是还是过来了吗,不还是顺从了吗,这人究竟在气什么。 周棠简直觉得陈宴脑袋有病。 奈何眼看他双目陡然爆红,双手发颤,整个人怒得似乎已经到了癫狂边缘,周棠惊了一跳,也知道陈宴一旦发颠将会是什么威力。 她瞳孔骤然缩了缩,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伸手环上陈宴的脖子,一口亲了上去。 她的吻温柔而又缱绻,带着一种柔和,一种小心翼翼,一种安抚。 甚至在陈宴朝她推拒之前,她用了狠劲儿的将陈宴推倒在沙发上,整个人也迅速坐了上去,而后,便是一层一层努力而又温柔的吻。 陈宴的身子仍旧崩着,隐约的在发颤。 周棠也不知他这会儿情绪究竟好点没有,但她还是犹豫了下,松开她的唇,待陈宴睁开眼阴恻的凝她时,她温柔的朝他说:“陈宴,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无论如何,我都还是来找你了,你别生气好吗?” 说着,眼见他目光似乎骤然卷了一丝怅惘,似乎在回忆什么。 周棠再度垂头下去,压着嗓子柔腻而又带着一种蛊惑的说:“我今夜从始至终都没想过不来,我说了会一直安分呆在你身边就一定做到。你别生气,我也真的可以比苏意做得好,我也可以,重新喜欢你,走心的那种。” 尾音刚落,她再度吻住他。 却也在这个刹那,她整个人都天旋地转了一番,待被陈宴按压在沙发上后,迎接她的,是陈宴终于失控了的吻。 第131章 想要什么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狠意,又似乎卷着一种难以言道的释然。 周棠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释然什么。 周棠起初还想反抗,但努力过后,便发觉自己真的不是陈宴的对手,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直至结束,他整个人才像是累了似的将周棠紧紧抱在怀里,下巴难得的磕在周棠的肩头,似乎彻底睡了过去。 一切的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周棠这才睁开眼,满心复杂。 亲密的关系总是容易让人在短暂时间里失去自我,也如陈宴这种人,似乎也只有在那种时候,才能让他真正的卸下防备,朝她展露出一丝丝的软肋。 周棠勾着唇角嗤笑了一下。 指尖微微抬起,开始随意拨弄陈宴的头发,内心也突然有点感慨和嘲讽,似乎高中时那远如明月不可掇得的陈宴,如今也终于落在她的身边卸下所有防备的并睡着。 往日的高岭之花,如今也触手可得,奈何这种关系的转变,却让她再也生不起高中时的那些欣慰与快乐。 周棠默了许久,才伸手将陈宴轻轻推开,没料陈宴竟在熟睡中就突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容她半分挣开。 周棠眉头皱起,努力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成功,索性就开始抬脚朝陈宴踢了几下,本以为陈宴睡熟了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踢醒,奈何陈宴就这么突然的睁开了眼。 他眼里是清晰可辨的威胁,似乎没有半点朦胧睡意。 周棠怔了一下,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陈宴根本就没睡着,也从来没打算真正的在她面前卸下防备。 她眼角挑了一下,心生复杂,但脸上的表情却柔和得当,随即咧嘴一笑,朝陈宴温柔的说:“我刚才不注意才踢到你的,抱歉。” 陈宴扣着她的手腕蓦地用力,待周棠跌倒他怀里,冷道:“还想玩儿?” 依旧是淡漠的嗓音,冷冽的语气。 满足过后的陈宴真的可以这么翻脸不认人,也可以这么冷淡的说出这些讥诮的话。 周棠也不气,柔和的说:“我没想再玩儿什么,累着陈总了我也会心疼。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问陈总。” “说。” “你今晚和苏意,那样过吗?” 陈宴冷淡的讽笑了一下,“你觉得?” 周棠娇柔笃定的说:“肯定没有,是吧?苏意今晚给我说你跟着她去她家里要和她那样,但陈总如今却在酒店而不是在苏意的家,想来苏意从始至终都没对我说过真话,所以,你应该没和她成过。” 陈宴没出声,也没表态。 周棠越发放柔的嗓音,“可即便如此,我心头还是有点不开心。我今晚给你打的电话,为什么是苏意接起的?你那个时候和苏意在做什么?” 她开始刨根问底。 金丝雀嘛,如果性子太过平淡,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偶尔表现出一点在意,一点吃醋,这样才能有种参与感不是? 只是她这话也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就当是走个过场,稍稍在陈宴这里找点虚伪的存在感,也没想过陈宴这会儿会真的对她解释。 奈何片刻后,陈宴竟突然出声,“今晚是苏意趁我稍稍离开,在杨帆面前拿了我手机接了你电话,杨帆没敢直接拒绝并拿回手机,是杨帆失责,明日该受惩处。”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眼角也柔和的挑起。 陈宴的嗓音再度在耳侧扬来,“名扬集团这些日子一直犯我,我今晚本打算一锅端。我本意是要联合名扬集团总经理来给名扬集团董事长来个釜底抽薪,没料名扬集团总经理另有野心,并对名扬董事长通风报信,以图让我与名扬集团董事长两两相斗,他来坐收渔利。” 说着,嗓音染上了几丝轻蔑,“今晚的鸿门宴,我没让任何一个人讨到好处。有能耐挑衅,自然就得有能耐承受后果。” 陈宴的嗓音阴沉沉的,缓慢之中带着一种冷血与讥诮。 周棠也不知陈宴所说的那些后果是什么,也不知道苏意这会儿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问陈宴应该是问不出来,她便也没打算再就此多说,只稍稍压下心底的起伏,低声说:“名扬集团最近一次次的挑衅你,你收拾他们也是应该的。” 陈宴阴沉的冷笑了一下,突然问:“那你呢?你今晚有什么要交代的?” 周棠没出声。 陈宴嗓音突然冷了一个度,“刘希暖今晚突然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还让助理打电话打到洲际酒店查我行踪,这事,你惹出来的吧?” 周棠脸色沉了半许。 陈宴语气越发阴沉,“刘希暖不是个会在这个时候管我这些事的人,除非,有人煽动了她。周棠,我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且你也要知道,算计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确定你要当这其中的一个算计我的人?” 周棠心口蓦地增了几丝复杂。 她当然知道算计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当初高中时的陈宴都可以做到阴暗冷狠,睚眦必报,如今钱权在握的陈宴,只会比高中更狠。 可她真的没料到陈宴会这般直白的将她今晚的所有心思都说中,仿佛她的所有举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不过也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吧,不过都是些女人争宠夺势的把戏罢了,至少目前来说,她没真正损伤到陈宴的利益,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她。 周棠确定这一点,手臂也环住了陈宴的腰,温顺的说:“我没有想过要算计你,而是今晚苏意威胁我了,我人微言轻,哪里斗得过苏意,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的眼看着苏意整我,看着苏意抢走你,无奈之下,我才选择对刘希暖告了密,让刘希暖来阻止你和苏意的和好。” “那你是怎么知道刘希暖的联系方式的?”陈宴没将她这番解释的话听入耳里,反而又莫名其妙的只抓到了这个点儿。 周棠神色微动,“我在网上查到的。” “要让我动手查你手机?” 周棠默了一会儿,知道避不过,坦然的说:“我找徐清然问的。上次你和刘希暖去参加了徐清然的生日宴会,我就想着徐清然认识刘希暖,就肯定会有刘希暖的联系方式,所以……” 她自觉她的嗓音柔和得当,诚恳而又坦白,且她也自觉她的这番话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也在顺从的交代事情经过,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却没想到陈宴像是被她的某句话彻底点燃了,整个人都炸了一下。 他蓦地抬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无情而又用力的抬高她的脑袋,那双深邃阴沉的眼底再度有戾气再明显的起伏着。 “就这么依赖徐清然?什么事都得找他问他求他帮忙?” 周棠眉头也稍稍皱起,低声说:“我没想太多,只觉得徐清然肯定有刘希暖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找他问的。” 陈宴阴恻恻的笑了,没再就此多说,只问:“知道你今晚最大的错在于哪里?” 周棠调整了一下心态,没挣扎,只满目委屈而又无奈的凝他,“陈宴,我……” 解释的话依旧没顺利道出,陈宴便已厉声打断,“你今晚最大的错,是信苏意却不信我,最大的错在于你不给我多打两遍电话问问实情,却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去找徐清然求助!周棠,你到底是谁的女人?我陈宴的女人还需要徐清然来可怜,来帮助?” 周棠蓦地明白过来,原来陈宴是觉得她找徐清然帮忙就是在丢他脸了,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陈宴,我只是以为你和苏意真和好了,才没敢打扰你,毕竟这么多年里,你和苏意多次分手,也多次和好,我不确定这次你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样和苏意和好了,所以我才不敢多打电话向你求证,我找徐清然帮忙也只是为了想让刘希暖出手,从而让你离开苏意并回家,回到我身边。” 嗓音落下,她一把拂开陈宴捏在她下巴的手,凑上去轻轻的吻他,“陈宴,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联系徐清然真没其它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真的会被苏意抢走。” 陈宴满目冷冽的凝她,眼底略微有了几许波澜,但表情并没变好。 周棠再接再厉的吻,带着一种讨好。 整个过程,陈宴一动不动。 直至半晌,周棠想要放弃时,陈宴才扣紧她的肩膀,阴沉沉的说:“以后再敢联系徐清然,我不会饶了你,周棠。” 周棠神色微动,温顺点头,却也在这个刹那,她再度意识到所谓的温顺言辞和讨好的动作在陈宴这里依旧有效,哪怕他戾气重重,也能给他彻底的抚平下来。 看吧,陈宴,就是这么个肤浅的人。 第二天醒来,周棠才发觉陈宴竟然还在她身边熟睡,且明明昨晚她还在陈宴怀里温顺的窝着,没想到这会儿竟又像个八爪鱼般手脚并用的缠到了陈宴身上。 周棠眉头一皱,着实无语。 抱谁也不能抱陈宴啊,这么个阴沉冷血的人,抱着多膈应。 她当即就将手脚收回,还没来得及下床,便见陈宴逐渐睁眼,那双历来清冷的瞳孔里顺势只映上了她的模样。 她咧嘴笑了一下,凑过去吻他一下,“早安,陈宴。”嗓音温柔。 陈宴似乎认真的将她看了好几眼,才淡漠出声,“几点了。” “七点半,陈总今天是去万盛集团还是去亿千传媒。” “亿千传媒。” “那我坐你的顺风车。” 陈宴没回,随即正要起身。 周棠却牵上了他的手,“陈总是不是忘了要对我说一句话?” 陈宴挑起眉头扫她。 周棠笑得明媚而又温柔,“你还没给我说早安啊。” 这话落下,她便见得陈宴冷笑了一下,似乎根本没将她这点故作温柔的把戏放在眼里,当即就拂掉了她的手,只是没怎么用力。 周棠神色微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深了几许,也没生气。 这会儿的特助杨帆早将新置的衣服送到房间外的客厅里了,陈宴洗了一个澡就过去穿好了正装,随即拎着杨帆给周棠准备的衣服进来,目光这也才迎上她的,“你今天可以休一天假,不用和我一起去公司。” 周棠怔了一下,他继续说:“回去时,记得买药。” 周棠的脸色全然沉了下来。 陈宴没再看她,只将装有周棠衣服的袋子放在床边,又像是想了一下才说:“杨帆让人准备的,你等会儿换上。今天如果没事,我晚上会回来吃饭。” 他像是在交代什么,语气淡极了。 但周棠却明白他的意思了,轻柔的笑了一下,“那我晚上继续下厨,等陈总回来吃,陈总这次可别食言。” 陈宴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直至陈宴离开,周棠才从起床去卫生间里冲洗,待出来,才见购物袋里装着一条白色碎花的长裙,以及一件柔软外套。 裙子和外套皆出自d家的新款,但这风格却是她高中时才喜欢的风格,也不知是杨帆误打误撞随意买的,还是陈宴授意。 不过这些的确不重要,有得穿就行了。 周棠迅速将裙子和外套穿好,竟格外合适,待一切完毕,她才开门离开房间,却见门外正站着陈宴的司机,似乎在专程等她。 “周助理。”眼见她出来,司机便客气的唤了一声。 周棠只愣了一秒便笑着回了一句,“你好,请问你是有事吗?” 司机点点头,“陈总说,这会儿周助理有空的话,便让我带周助理去选车,这样一来,周助理也不用配合陈总的上班时间一起出行,也不用挤地铁。” 周棠眼角一挑,思绪起伏了几许,便若有无意的勾着唇瓣笑了。 也是了,陈宴的金丝雀怎么还能挤地铁呢,多丢陈宴的脸啊。陈宴这会儿是打算财大气粗的用车来砸她了吗? 周棠心有讽刺,但表面上却温和得当的朝司机回道:“那就麻烦你了。” 周棠没怎么见过陈宴炫车,在她印象里,陈宴出行虽是豪车,但比起其它富二代的那些炫酷的跑车来,陈宴算是沉稳而又低调的了。 却是直至被司机带到陈宴绿溪公馆的另外一处车库,周棠才知原来她还是想错了,像陈宴那种容易发疯发狂的人,骨子里都透着一种张狂的人,又怎会真的不爱车,也如他这处的地下车库里,整齐划一的摆着数十辆色泽各异且造型独特的车,且每辆车都价值不菲,也处处都在彰显着陈宴的财大气粗与张狂。 所以,也无论她再怎么排斥陈宴,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事业上,陈宴是成功的,多金的,优秀的,他再也不是以前高中时那个买辆好点的自行车都得犹豫的人了,他现在随手都可触得各式各样的豪车,也随处都能享受到各式各样的奢侈生活。 陈宴如今,是真的钱权在握,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拉下的。 “这里面的车,我都可以选?”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朝司机问。 司机的客气里卷着几丝明显的恭敬,“是啊,陈总说了,周助理可以随意挑选一辆以作代步。”cascoo.net 周棠笑了一下,没拒绝,但也没真的去选那些酷炫的跑车。 她只挑来挑去,选了一辆最为低调且价格最低的奔驰,司机似乎也没想到周棠的胃口这么小,但也还是将奔驰钥匙及时的朝周棠递来了,顺便还递来了一张油卡。 周棠没打算这会儿就回别墅,接过钥匙就开车出去买了一盒药就着矿泉水吞了,而后直往郊区的湘阳医院去。 待和罗伯特医生打了个照面后,她便去了她爸的病房,随即和母亲呆着聊了一会儿天,直至最终快要离开时,她才朝刘敏若有无意的问:“妈妈,等爸爸好起来了,想没想过和爸爸去别的城市里安稳养老?就比如,海市或者清川这些地方,养老都不错,你觉得这几个地方里,你最中意哪里?” 刘敏怔了一下,没料到周棠会突然说这些。 她叹了口气,低声说:“棠棠,只要你爸好起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其实在哪儿住着都一样的。” 周棠缓道:“怎么能一样呢?爸爸的周氏在北城里破产,北城里的亲戚也怕被我们连累,近些年连面都不想见,北城是你和爸爸的伤心地,以后养老,换个城市重新自在的生活也好。” “话虽如此,但你现在在北城里工作,且我们如今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可以……” “钱我可以挣,我这会儿也只是随便问问,你喜欢哪座城而已。”周棠笑了一下,轻声安抚。 刘敏仔仔细细的将周棠打量,似乎觉得周棠这会儿的确只是在随口一问,随口闲聊,刘敏这才放下心中那些莫名升腾起来的不安,朝周棠道:“我和你爸以前去过云城,觉得那地方很好。” 云城吗? 周棠有些诧异,但脑海里也瞬间浮现出云城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以及云城水乡里那些湖里成片成片的花,画船舟舸。 一时,心中也增了几许向往,几许坚决。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才温柔而又乖巧的说:“那就云城吧,那的确是个好地方。等我有钱了,我们就一起去云城生活,再与北城里的一切全数脱离。” 刘敏没多想,笑着朝周棠点了点头,眼里与脸上都卷上了希冀与向往,却待周棠打算离开时,她站起来拉住了周棠的手,笑着说:“棠棠,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棠愣了一下,仔细的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什么来。 刘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许,眼里浮出心疼的神色,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周棠的脑袋,有些无奈而又故作数落的说:“你瞧瞧你这个迷糊的,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周棠脸色微变,这才反应过来,心底瞬间浮出的却不是生日的快乐,而是一种莫名的怅惘感。 是啊,今天是她的生日,初秋季节,九月十三,正好是今天,只可惜今年的生日,可不是什么值得快乐与纪念的。 她甚至也突然记起,上次陈宴给她说过的电子锁的密码生日,,陈宴读书要比她晚一年,比她大一岁,所以,她的生日到了,也就意味着陈宴的生日也快到了。 她该为他做点什么呢?虚情假意的那种。 “棠棠,晚上晚点回去好吗,妈妈今天不知你会过来,也不敢太过打扰你,就没来得及给你订蛋糕,我本想着等你中午忙完了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今天过来了。棠棠,要不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妈妈给你做些好吃的,给你过过生日。” 周棠想了一下,委婉的说:“妈妈,我今天虽是休假,但晚上回去还得加班。” 刘敏懂了,也知道周棠的不易,只是也正因为知道这点,心头才越发的心疼,忍不住红了眼睛,“都是爸爸妈妈害了你,让你连生日也过不好,棠棠,爸爸妈妈……” 没等刘敏说完,周棠宽慰着说:“没事啊,不过是个平常的生日而已,哪年都可以好好的过。妈妈,等明年吧,明年你和爸爸就好好的为我过个生日吧,我也好久都没听到你和爸爸在我生日的那天一起给我祝福了。” 嗓音落下,抱了抱刘敏。 刘敏不经想到了这些年的所有事,一时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对不起,棠棠。” 周棠没说话。 直至将刘敏的情绪安抚好,也直至即将离开,刘敏才迅速从包里掏出了一条折好了的针织围巾递给周棠,“我最近专门给你做的,你冬天了刚好可以用。” 周棠笑着顺手接过,却待离开医院并坐进车里,她开始认真而又珍惜的摸了摸刘敏给的围巾,却不经意的在折好的围巾里发现了一个信封。 她将信封拿出来打开,里面有两千块钱的现金,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条:爸爸妈妈愿我们的棠棠生日快乐,平安如意。 周棠目光微微发着颤,指尖发僵,一时间,红了眼。 其实哪来的什么平安如意,不过都是母亲对她的期盼而已,她如今可谓是处处危机,不知归处,她哪里来的如意啊。 周棠在车里坐了许久,才开车朝北城市区里去,而后径直将车停到了北城那最是热闹繁荣的购物广场的地下车库。 她精心购买了不少食材去结账,最后待离开时,沉默了一下,还是去蛋糕店给自己买了一只现成的小蛋糕。 开车回到陈宴的别墅时,周棠再度婉拒了保姆唐丽的帮助,在唐丽提前下班离开后,她才去厨房里开始准备晚餐,则待刚刚将几个菜做好,陈宴就回来了。 他依旧是早上离开酒店时的那身西服,整个人容颜清俊,气质矜贵,眼见她在餐桌旁忙活,也没出声,就这么一直莫名的站在餐桌旁盯她。 周棠抬头朝他笑了笑,“陈总,坐啊。” 嗓音落下,眼见陈宴还是不动,周棠跑过去就牵着他的手让他在餐椅上坐了下来。 “我做了几个菜,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你凑合着吃点啊,即便不好吃也别告诉我啊。”她娇俏的笑。 说完便抬脚过去坐到了陈宴对面,而后将桌上的餐盘都往陈宴面前推了推。 陈宴目光在面前的几盘菜上扫了一眼,最后就彻底定格在了餐桌角落上的那只小蛋糕上。 周棠察觉到他的视线,主动解释,“今天我生日啊,琢磨着要吃点蛋糕,陈总要和我一起吗,等会儿我分点蛋糕给你?” 陈宴正要说话。 周棠先他一步又有些失望的说:“瞧我这记性!陈总好像在高中就不喜欢吃甜食之类的,以前我生日分你蛋糕时,你好像也只吃两口就嫌弃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了,那我这个小蛋糕就不分你了。” 说着便朝他碗里递去一只虾,“陈总还是吃饭吃菜吧。” 陈宴噎了后话,深邃的目光朝周棠落来,染上了半许幽远与讥诮,“我的确不爱甜食,但金丝雀的生日蛋糕,我尚且可以尝尝。” “陈总何必勉强啊。” 陈宴没回话,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去将周棠的小蛋糕拎了过来,视线凝在蛋糕上,似乎在打量,又似乎在出神,直至片刻,他的语气蓦地沉了半许,“想要什么?” 周棠怔住。 陈宴抬头朝她望来,“生日礼物。” 周棠迎上他那深沉得像是染了几丝复杂的眼,想了一下就说:“你。” 他勾唇冷笑了一下,“换一个。” “你的喜欢。” 他眼角挑起,目光增了几丝威胁,“要我收回我的话?” 周棠打量他几眼,勾唇干净而又纯透的笑笑,随即像个真的想要开心过生日的单纯的人在撒娇的要礼物,“想要陈总陪我出去逛街,我今天生日,想买衣服装满衣柜,想买饰品,想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她这些说得极其坦然。 今年的这个生日的确太惨太冷淡了,没有家人作伴,没人爱人在旁,如今就面对这么个陈宴,内心压抑而又太过悲凉,情绪使然,就总想找个方式来让自己开心点,反正也不用花她自己的钱。 她也没想过陈宴会答应陪她出去,依照陈宴的性子,最多也就会允许她出去花几个钱,或者根本就不让她出去,但没想到她的嗓音刚刚落下片刻,陈宴便径直迎上了她的眼,突然说:“好。” 他目光深邃而又复杂,语气也是,似乎里面掺杂点什么。 周棠却猝不及防的愣住,待片刻反应过来,她才明媚而又热烈的朝陈宴笑,“陈宴,你真好。” 陈宴目光紧了两下,表情也变得有些深沉与压抑,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周棠却没仔细的瞧他。 陈宴今晚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周棠抬头朝他望去,煞有介事的问:“今晚这些菜不合陈总胃口?” 陈宴淡漠摇头。 周棠凝他两眼,“那陈总怎么吃这么少?” “你有兴致在这里问这些,还不如早些吃完早些出去。”陈宴回了话。 周棠默了一下,成吧。 反正她也不是想真心关心他,他爱吃不吃吧,反正到时候饿了胃病发了也和她没关系。陈宴这个人啊,心思复杂,人品低劣,就真的不能对他这种人太好。 周棠垂头下来便开始吃自己的了,纵也胃口不怎么好,但还是吃了很多。 吃完后,她随意收拾碗盘,陈宴则上楼去换衣服了。 待一切完毕,两人一起出门。 这次,陈宴开车,周棠自然而然的坐副驾,陈宴似也想起了什么,淡漠的问:“车子选好了?” 周棠点头轻笑,“是啊,如果不是陈总,我哪能开那么好的车,谢谢陈总。” 她语气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虚伪,一种讨好。 陈宴冷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发作。 车子一路往前,不久便抵达北城最大的购物广场。 这地方现在是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周棠这会儿心态好,也没怕什么,待下车后,她就主动过去牵上了陈宴的手,待陈宴转头过来有些讽刺的凝她时,她咧嘴笑笑,“自打我家破产,这地方我就没怎么来过了。” 说着,嗓音轻轻一挑,“今晚我可以随便买?” 陈宴扫她两眼便挪开了视线,淡漠点头,却也没挣开她的手。 周棠仔细打量他几眼,心底也增了几丝鄙夷和怅惘,其实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挽着陈宴的手走入这些地方消费,甚至还是花陈宴的钱。 遥想曾经高中时,她也曾在这里给陈宴买过一块价值连城的手表,只是那个时候,陈宴穷酸落魄,还得靠她接济,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她现在成了要被接济要被当金丝雀养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这兜兜转转的,她和陈宴之间也真的是孽缘。 周棠心思如此,却也没发作,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得当。 也既然陈宴没打算在这种热闹的地方挣开她的手并撇清关系,那么她也不介意等会儿会被人拍到她和陈宴手牵着手的照片而发到网上去。 反正都这样了,也反正都是在摆烂了,陈宴都没担心什么,她还忌讳什么呢? 也既然陈宴答应了让她随便买,那么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多买点高档的东西放着,便是以后当掉,也能换得不少钱财。 如今在陈宴这里,她已经不图陈宴这个人了,那么自然就对陈宴的钱财不会心慈手软,谁让陈宴非得要禁锢着她不放,非得要为难她是吧? 也似乎越和陈宴呆下去,她就越发的变得没了底线,越发的没了自我,回不到当初的自己。 周棠脸色都稍稍变了些。 奈何她在这里满心的复杂,陈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整个人依旧淡漠如初,也清冷如初。 他真的太平静了,手指被周棠牵着,似乎也没能让他产生半点的不适,仿佛理所应当。 也即便带着周棠一路乘电梯抵达商场五楼的奢侈品楼层,即便来往路人中有认出他身份的人纷纷朝他打量或拍照,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周棠不得不承认陈宴的心态的确是好,也清楚的知道陈宴淡定成这种样子,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也正因为她在他心里不重要,所以他才对路人对他和她之间关系的评判以及舆论不在意。 因为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即便传出舆论,所有人也都会骂她周棠在勾引陈宴,且也即便她周棠身败名裂,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陈宴就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不会在意旁人的生死。 周棠想到了这点,心口就越发冷冽。 她瞅准了一个最高奢的店面就进去了,随即选了几套价值连城的连衣裙。 她试衣服的时候就仔细瞅了一下这几条裙子吊牌上的零的数目,也真的打算当着陈宴的面花钱花得让他心疼。 然而并没有。 等她逐一试着这些裙子出来并表达全部要买的时候,陈宴深邃的目光凝了她好几眼,才淡漠出声,“想让我花钱花得心疼,又何必这么辛苦的一件一件的试。你永远都在自作聪明,也永远都在舍近求远,找不到真正有效的方式。” 周棠神色微变,脸色娇柔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陈宴这话,什么意思? 他却不合她多说了,清冷矜贵的目光朝一侧的导购落去,“将这个秋季的新款全部打包,再送去绿溪公馆。” 周棠猝不及防的僵住。 第131章 想要什么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狠意,又似乎卷着一种难以言道的释然。 周棠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释然什么。 周棠起初还想反抗,但努力过后,便发觉自己真的不是陈宴的对手,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直至结束,他整个人才像是累了似的将周棠紧紧抱在怀里,下巴难得的磕在周棠的肩头,似乎彻底睡了过去。 一切的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周棠这才睁开眼,满心复杂。 亲密的关系总是容易让人在短暂时间里失去自我,也如陈宴这种人,似乎也只有在那种时候,才能让他真正的卸下防备,朝她展露出一丝丝的软肋。 周棠勾着唇角嗤笑了一下。 指尖微微抬起,开始随意拨弄陈宴的头发,内心也突然有点感慨和嘲讽,似乎高中时那远如明月不可掇得的陈宴,如今也终于落在她的身边卸下所有防备的并睡着。 往日的高岭之花,如今也触手可得,奈何这种关系的转变,却让她再也生不起高中时的那些欣慰与快乐。 周棠默了许久,才伸手将陈宴轻轻推开,没料陈宴竟在熟睡中就突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容她半分挣开。 周棠眉头皱起,努力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成功,索性就开始抬脚朝陈宴踢了几下,本以为陈宴睡熟了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踢醒,奈何陈宴就这么突然的睁开了眼。 他眼里是清晰可辨的威胁,似乎没有半点朦胧睡意。 周棠怔了一下,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陈宴根本就没睡着,也从来没打算真正的在她面前卸下防备。 她眼角挑了一下,心生复杂,但脸上的表情却柔和得当,随即咧嘴一笑,朝陈宴温柔的说:“我刚才不注意才踢到你的,抱歉。” 陈宴扣着她的手腕蓦地用力,待周棠跌倒他怀里,冷道:“还想玩儿?” 依旧是淡漠的嗓音,冷冽的语气。 满足过后的陈宴真的可以这么翻脸不认人,也可以这么冷淡的说出这些讥诮的话。 周棠也不气,柔和的说:“我没想再玩儿什么,累着陈总了我也会心疼。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问陈总。” “说。” “你今晚和苏意,那样过吗?” 陈宴冷淡的讽笑了一下,“你觉得?” 周棠娇柔笃定的说:“肯定没有,是吧?苏意今晚给我说你跟着她去她家里要和她那样,但陈总如今却在酒店而不是在苏意的家,想来苏意从始至终都没对我说过真话,所以,你应该没和她成过。” 陈宴没出声,也没表态。 周棠越发放柔的嗓音,“可即便如此,我心头还是有点不开心。我今晚给你打的电话,为什么是苏意接起的?你那个时候和苏意在做什么?” 她开始刨根问底。 金丝雀嘛,如果性子太过平淡,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偶尔表现出一点在意,一点吃醋,这样才能有种参与感不是? 只是她这话也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就当是走个过场,稍稍在陈宴这里找点虚伪的存在感,也没想过陈宴这会儿会真的对她解释。 奈何片刻后,陈宴竟突然出声,“今晚是苏意趁我稍稍离开,在杨帆面前拿了我手机接了你电话,杨帆没敢直接拒绝并拿回手机,是杨帆失责,明日该受惩处。”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眼角也柔和的挑起。 陈宴的嗓音再度在耳侧扬来,“名扬集团这些日子一直犯我,我今晚本打算一锅端。我本意是要联合名扬集团总经理来给名扬集团董事长来个釜底抽薪,没料名扬集团总经理另有野心,并对名扬董事长通风报信,以图让我与名扬集团董事长两两相斗,他来坐收渔利。” 说着,嗓音染上了几丝轻蔑,“今晚的鸿门宴,我没让任何一个人讨到好处。有能耐挑衅,自然就得有能耐承受后果。” 陈宴的嗓音阴沉沉的,缓慢之中带着一种冷血与讥诮。 周棠也不知陈宴所说的那些后果是什么,也不知道苏意这会儿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问陈宴应该是问不出来,她便也没打算再就此多说,只稍稍压下心底的起伏,低声说:“名扬集团最近一次次的挑衅你,你收拾他们也是应该的。” 陈宴阴沉的冷笑了一下,突然问:“那你呢?你今晚有什么要交代的?” 周棠没出声。 陈宴嗓音突然冷了一个度,“刘希暖今晚突然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还让助理打电话打到洲际酒店查我行踪,这事,你惹出来的吧?” 周棠脸色沉了半许。 陈宴语气越发阴沉,“刘希暖不是个会在这个时候管我这些事的人,除非,有人煽动了她。周棠,我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且你也要知道,算计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确定你要当这其中的一个算计我的人?” 周棠心口蓦地增了几丝复杂。 她当然知道算计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当初高中时的陈宴都可以做到阴暗冷狠,睚眦必报,如今钱权在握的陈宴,只会比高中更狠。 可她真的没料到陈宴会这般直白的将她今晚的所有心思都说中,仿佛她的所有举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不过也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吧,不过都是些女人争宠夺势的把戏罢了,至少目前来说,她没真正损伤到陈宴的利益,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她。 周棠确定这一点,手臂也环住了陈宴的腰,温顺的说:“我没有想过要算计你,而是今晚苏意威胁我了,我人微言轻,哪里斗得过苏意,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的眼看着苏意整我,看着苏意抢走你,无奈之下,我才选择对刘希暖告了密,让刘希暖来阻止你和苏意的和好。” “那你是怎么知道刘希暖的联系方式的?”陈宴没将她这番解释的话听入耳里,反而又莫名其妙的只抓到了这个点儿。 周棠神色微动,“我在网上查到的。” “要让我动手查你手机?” 周棠默了一会儿,知道避不过,坦然的说:“我找徐清然问的。上次你和刘希暖去参加了徐清然的生日宴会,我就想着徐清然认识刘希暖,就肯定会有刘希暖的联系方式,所以……” 她自觉她的嗓音柔和得当,诚恳而又坦白,且她也自觉她的这番话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也在顺从的交代事情经过,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却没想到陈宴像是被她的某句话彻底点燃了,整个人都炸了一下。 他蓦地抬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无情而又用力的抬高她的脑袋,那双深邃阴沉的眼底再度有戾气再明显的起伏着。 “就这么依赖徐清然?什么事都得找他问他求他帮忙?” 周棠眉头也稍稍皱起,低声说:“我没想太多,只觉得徐清然肯定有刘希暖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找他问的。” 陈宴阴恻恻的笑了,没再就此多说,只问:“知道你今晚最大的错在于哪里?” 周棠调整了一下心态,没挣扎,只满目委屈而又无奈的凝他,“陈宴,我……” 解释的话依旧没顺利道出,陈宴便已厉声打断,“你今晚最大的错,是信苏意却不信我,最大的错在于你不给我多打两遍电话问问实情,却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去找徐清然求助!周棠,你到底是谁的女人?我陈宴的女人还需要徐清然来可怜,来帮助?” 周棠蓦地明白过来,原来陈宴是觉得她找徐清然帮忙就是在丢他脸了,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陈宴,我只是以为你和苏意真和好了,才没敢打扰你,毕竟这么多年里,你和苏意多次分手,也多次和好,我不确定这次你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样和苏意和好了,所以我才不敢多打电话向你求证,我找徐清然帮忙也只是为了想让刘希暖出手,从而让你离开苏意并回家,回到我身边。” 嗓音落下,她一把拂开陈宴捏在她下巴的手,凑上去轻轻的吻他,“陈宴,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联系徐清然真没其它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真的会被苏意抢走。” 陈宴满目冷冽的凝她,眼底略微有了几许波澜,但表情并没变好。 周棠再接再厉的吻,带着一种讨好。 整个过程,陈宴一动不动。 直至半晌,周棠想要放弃时,陈宴才扣紧她的肩膀,阴沉沉的说:“以后再敢联系徐清然,我不会饶了你,周棠。” 周棠神色微动,温顺点头,却也在这个刹那,她再度意识到所谓的温顺言辞和讨好的动作在陈宴这里依旧有效,哪怕他戾气重重,也能给他彻底的抚平下来。 看吧,陈宴,就是这么个肤浅的人。 第二天醒来,周棠才发觉陈宴竟然还在她身边熟睡,且明明昨晚她还在陈宴怀里温顺的窝着,没想到这会儿竟又像个八爪鱼般手脚并用的缠到了陈宴身上。 周棠眉头一皱,着实无语。 抱谁也不能抱陈宴啊,这么个阴沉冷血的人,抱着多膈应。 她当即就将手脚收回,还没来得及下床,便见陈宴逐渐睁眼,那双历来清冷的瞳孔里顺势只映上了她的模样。 她咧嘴笑了一下,凑过去吻他一下,“早安,陈宴。”嗓音温柔。 陈宴似乎认真的将她看了好几眼,才淡漠出声,“几点了。” “七点半,陈总今天是去万盛集团还是去亿千传媒。” “亿千传媒。” “那我坐你的顺风车。” 陈宴没回,随即正要起身。 周棠却牵上了他的手,“陈总是不是忘了要对我说一句话?” 陈宴挑起眉头扫她。 周棠笑得明媚而又温柔,“你还没给我说早安啊。” 这话落下,她便见得陈宴冷笑了一下,似乎根本没将她这点故作温柔的把戏放在眼里,当即就拂掉了她的手,只是没怎么用力。 周棠神色微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深了几许,也没生气。 这会儿的特助杨帆早将新置的衣服送到房间外的客厅里了,陈宴洗了一个澡就过去穿好了正装,随即拎着杨帆给周棠准备的衣服进来,目光这也才迎上她的,“你今天可以休一天假,不用和我一起去公司。” 周棠怔了一下,他继续说:“回去时,记得买药。” 周棠的脸色全然沉了下来。 陈宴没再看她,只将装有周棠衣服的袋子放在床边,又像是想了一下才说:“杨帆让人准备的,你等会儿换上。今天如果没事,我晚上会回来吃饭。” 他像是在交代什么,语气淡极了。 但周棠却明白他的意思了,轻柔的笑了一下,“那我晚上继续下厨,等陈总回来吃,陈总这次可别食言。” 陈宴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直至陈宴离开,周棠才从起床去卫生间里冲洗,待出来,才见购物袋里装着一条白色碎花的长裙,以及一件柔软外套。 裙子和外套皆出自d家的新款,但这风格却是她高中时才喜欢的风格,也不知是杨帆误打误撞随意买的,还是陈宴授意。 不过这些的确不重要,有得穿就行了。 周棠迅速将裙子和外套穿好,竟格外合适,待一切完毕,她才开门离开房间,却见门外正站着陈宴的司机,似乎在专程等她。 “周助理。”眼见她出来,司机便客气的唤了一声。 周棠只愣了一秒便笑着回了一句,“你好,请问你是有事吗?” 司机点点头,“陈总说,这会儿周助理有空的话,便让我带周助理去选车,这样一来,周助理也不用配合陈总的上班时间一起出行,也不用挤地铁。” 周棠眼角一挑,思绪起伏了几许,便若有无意的勾着唇瓣笑了。 也是了,陈宴的金丝雀怎么还能挤地铁呢,多丢陈宴的脸啊。陈宴这会儿是打算财大气粗的用车来砸她了吗? 周棠心有讽刺,但表面上却温和得当的朝司机回道:“那就麻烦你了。” 周棠没怎么见过陈宴炫车,在她印象里,陈宴出行虽是豪车,但比起其它富二代的那些炫酷的跑车来,陈宴算是沉稳而又低调的了。 却是直至被司机带到陈宴绿溪公馆的另外一处车库,周棠才知原来她还是想错了,像陈宴那种容易发疯发狂的人,骨子里都透着一种张狂的人,又怎会真的不爱车,也如他这处的地下车库里,整齐划一的摆着数十辆色泽各异且造型独特的车,且每辆车都价值不菲,也处处都在彰显着陈宴的财大气粗与张狂。 所以,也无论她再怎么排斥陈宴,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事业上,陈宴是成功的,多金的,优秀的,他再也不是以前高中时那个买辆好点的自行车都得犹豫的人了,他现在随手都可触得各式各样的豪车,也随处都能享受到各式各样的奢侈生活。 陈宴如今,是真的钱权在握,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拉下的。 “这里面的车,我都可以选?”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朝司机问。 司机的客气里卷着几丝明显的恭敬,“是啊,陈总说了,周助理可以随意挑选一辆以作代步。”cascoo.net 周棠笑了一下,没拒绝,但也没真的去选那些酷炫的跑车。 她只挑来挑去,选了一辆最为低调且价格最低的奔驰,司机似乎也没想到周棠的胃口这么小,但也还是将奔驰钥匙及时的朝周棠递来了,顺便还递来了一张油卡。 周棠没打算这会儿就回别墅,接过钥匙就开车出去买了一盒药就着矿泉水吞了,而后直往郊区的湘阳医院去。 待和罗伯特医生打了个照面后,她便去了她爸的病房,随即和母亲呆着聊了一会儿天,直至最终快要离开时,她才朝刘敏若有无意的问:“妈妈,等爸爸好起来了,想没想过和爸爸去别的城市里安稳养老?就比如,海市或者清川这些地方,养老都不错,你觉得这几个地方里,你最中意哪里?” 刘敏怔了一下,没料到周棠会突然说这些。 她叹了口气,低声说:“棠棠,只要你爸好起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其实在哪儿住着都一样的。” 周棠缓道:“怎么能一样呢?爸爸的周氏在北城里破产,北城里的亲戚也怕被我们连累,近些年连面都不想见,北城是你和爸爸的伤心地,以后养老,换个城市重新自在的生活也好。” “话虽如此,但你现在在北城里工作,且我们如今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可以……” “钱我可以挣,我这会儿也只是随便问问,你喜欢哪座城而已。”周棠笑了一下,轻声安抚。 刘敏仔仔细细的将周棠打量,似乎觉得周棠这会儿的确只是在随口一问,随口闲聊,刘敏这才放下心中那些莫名升腾起来的不安,朝周棠道:“我和你爸以前去过云城,觉得那地方很好。” 云城吗? 周棠有些诧异,但脑海里也瞬间浮现出云城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以及云城水乡里那些湖里成片成片的花,画船舟舸。 一时,心中也增了几许向往,几许坚决。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才温柔而又乖巧的说:“那就云城吧,那的确是个好地方。等我有钱了,我们就一起去云城生活,再与北城里的一切全数脱离。” 刘敏没多想,笑着朝周棠点了点头,眼里与脸上都卷上了希冀与向往,却待周棠打算离开时,她站起来拉住了周棠的手,笑着说:“棠棠,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棠愣了一下,仔细的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什么来。 刘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许,眼里浮出心疼的神色,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周棠的脑袋,有些无奈而又故作数落的说:“你瞧瞧你这个迷糊的,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周棠脸色微变,这才反应过来,心底瞬间浮出的却不是生日的快乐,而是一种莫名的怅惘感。 是啊,今天是她的生日,初秋季节,九月十三,正好是今天,只可惜今年的生日,可不是什么值得快乐与纪念的。 她甚至也突然记起,上次陈宴给她说过的电子锁的密码生日,,陈宴读书要比她晚一年,比她大一岁,所以,她的生日到了,也就意味着陈宴的生日也快到了。 她该为他做点什么呢?虚情假意的那种。 “棠棠,晚上晚点回去好吗,妈妈今天不知你会过来,也不敢太过打扰你,就没来得及给你订蛋糕,我本想着等你中午忙完了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今天过来了。棠棠,要不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妈妈给你做些好吃的,给你过过生日。” 周棠想了一下,委婉的说:“妈妈,我今天虽是休假,但晚上回去还得加班。” 刘敏懂了,也知道周棠的不易,只是也正因为知道这点,心头才越发的心疼,忍不住红了眼睛,“都是爸爸妈妈害了你,让你连生日也过不好,棠棠,爸爸妈妈……” 没等刘敏说完,周棠宽慰着说:“没事啊,不过是个平常的生日而已,哪年都可以好好的过。妈妈,等明年吧,明年你和爸爸就好好的为我过个生日吧,我也好久都没听到你和爸爸在我生日的那天一起给我祝福了。” 嗓音落下,抱了抱刘敏。 刘敏不经想到了这些年的所有事,一时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对不起,棠棠。” 周棠没说话。 直至将刘敏的情绪安抚好,也直至即将离开,刘敏才迅速从包里掏出了一条折好了的针织围巾递给周棠,“我最近专门给你做的,你冬天了刚好可以用。” 周棠笑着顺手接过,却待离开医院并坐进车里,她开始认真而又珍惜的摸了摸刘敏给的围巾,却不经意的在折好的围巾里发现了一个信封。 她将信封拿出来打开,里面有两千块钱的现金,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条:爸爸妈妈愿我们的棠棠生日快乐,平安如意。 周棠目光微微发着颤,指尖发僵,一时间,红了眼。 其实哪来的什么平安如意,不过都是母亲对她的期盼而已,她如今可谓是处处危机,不知归处,她哪里来的如意啊。 周棠在车里坐了许久,才开车朝北城市区里去,而后径直将车停到了北城那最是热闹繁荣的购物广场的地下车库。 她精心购买了不少食材去结账,最后待离开时,沉默了一下,还是去蛋糕店给自己买了一只现成的小蛋糕。 开车回到陈宴的别墅时,周棠再度婉拒了保姆唐丽的帮助,在唐丽提前下班离开后,她才去厨房里开始准备晚餐,则待刚刚将几个菜做好,陈宴就回来了。 他依旧是早上离开酒店时的那身西服,整个人容颜清俊,气质矜贵,眼见她在餐桌旁忙活,也没出声,就这么一直莫名的站在餐桌旁盯她。 周棠抬头朝他笑了笑,“陈总,坐啊。” 嗓音落下,眼见陈宴还是不动,周棠跑过去就牵着他的手让他在餐椅上坐了下来。 “我做了几个菜,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你凑合着吃点啊,即便不好吃也别告诉我啊。”她娇俏的笑。 说完便抬脚过去坐到了陈宴对面,而后将桌上的餐盘都往陈宴面前推了推。 陈宴目光在面前的几盘菜上扫了一眼,最后就彻底定格在了餐桌角落上的那只小蛋糕上。 周棠察觉到他的视线,主动解释,“今天我生日啊,琢磨着要吃点蛋糕,陈总要和我一起吗,等会儿我分点蛋糕给你?” 陈宴正要说话。 周棠先他一步又有些失望的说:“瞧我这记性!陈总好像在高中就不喜欢吃甜食之类的,以前我生日分你蛋糕时,你好像也只吃两口就嫌弃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了,那我这个小蛋糕就不分你了。” 说着便朝他碗里递去一只虾,“陈总还是吃饭吃菜吧。” 陈宴噎了后话,深邃的目光朝周棠落来,染上了半许幽远与讥诮,“我的确不爱甜食,但金丝雀的生日蛋糕,我尚且可以尝尝。” “陈总何必勉强啊。” 陈宴没回话,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去将周棠的小蛋糕拎了过来,视线凝在蛋糕上,似乎在打量,又似乎在出神,直至片刻,他的语气蓦地沉了半许,“想要什么?” 周棠怔住。 陈宴抬头朝她望来,“生日礼物。” 周棠迎上他那深沉得像是染了几丝复杂的眼,想了一下就说:“你。” 他勾唇冷笑了一下,“换一个。” “你的喜欢。” 他眼角挑起,目光增了几丝威胁,“要我收回我的话?” 周棠打量他几眼,勾唇干净而又纯透的笑笑,随即像个真的想要开心过生日的单纯的人在撒娇的要礼物,“想要陈总陪我出去逛街,我今天生日,想买衣服装满衣柜,想买饰品,想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她这些说得极其坦然。 今年的这个生日的确太惨太冷淡了,没有家人作伴,没人爱人在旁,如今就面对这么个陈宴,内心压抑而又太过悲凉,情绪使然,就总想找个方式来让自己开心点,反正也不用花她自己的钱。 她也没想过陈宴会答应陪她出去,依照陈宴的性子,最多也就会允许她出去花几个钱,或者根本就不让她出去,但没想到她的嗓音刚刚落下片刻,陈宴便径直迎上了她的眼,突然说:“好。” 他目光深邃而又复杂,语气也是,似乎里面掺杂点什么。 周棠却猝不及防的愣住,待片刻反应过来,她才明媚而又热烈的朝陈宴笑,“陈宴,你真好。” 陈宴目光紧了两下,表情也变得有些深沉与压抑,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周棠却没仔细的瞧他。 陈宴今晚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周棠抬头朝他望去,煞有介事的问:“今晚这些菜不合陈总胃口?” 陈宴淡漠摇头。 周棠凝他两眼,“那陈总怎么吃这么少?” “你有兴致在这里问这些,还不如早些吃完早些出去。”陈宴回了话。 周棠默了一下,成吧。 反正她也不是想真心关心他,他爱吃不吃吧,反正到时候饿了胃病发了也和她没关系。陈宴这个人啊,心思复杂,人品低劣,就真的不能对他这种人太好。 周棠垂头下来便开始吃自己的了,纵也胃口不怎么好,但还是吃了很多。 吃完后,她随意收拾碗盘,陈宴则上楼去换衣服了。 待一切完毕,两人一起出门。 这次,陈宴开车,周棠自然而然的坐副驾,陈宴似也想起了什么,淡漠的问:“车子选好了?” 周棠点头轻笑,“是啊,如果不是陈总,我哪能开那么好的车,谢谢陈总。” 她语气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虚伪,一种讨好。 陈宴冷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发作。 车子一路往前,不久便抵达北城最大的购物广场。 这地方现在是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周棠这会儿心态好,也没怕什么,待下车后,她就主动过去牵上了陈宴的手,待陈宴转头过来有些讽刺的凝她时,她咧嘴笑笑,“自打我家破产,这地方我就没怎么来过了。” 说着,嗓音轻轻一挑,“今晚我可以随便买?” 陈宴扫她两眼便挪开了视线,淡漠点头,却也没挣开她的手。 周棠仔细打量他几眼,心底也增了几丝鄙夷和怅惘,其实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挽着陈宴的手走入这些地方消费,甚至还是花陈宴的钱。 遥想曾经高中时,她也曾在这里给陈宴买过一块价值连城的手表,只是那个时候,陈宴穷酸落魄,还得靠她接济,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她现在成了要被接济要被当金丝雀养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这兜兜转转的,她和陈宴之间也真的是孽缘。 周棠心思如此,却也没发作,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得当。 也既然陈宴没打算在这种热闹的地方挣开她的手并撇清关系,那么她也不介意等会儿会被人拍到她和陈宴手牵着手的照片而发到网上去。 反正都这样了,也反正都是在摆烂了,陈宴都没担心什么,她还忌讳什么呢? 也既然陈宴答应了让她随便买,那么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多买点高档的东西放着,便是以后当掉,也能换得不少钱财。 如今在陈宴这里,她已经不图陈宴这个人了,那么自然就对陈宴的钱财不会心慈手软,谁让陈宴非得要禁锢着她不放,非得要为难她是吧? 也似乎越和陈宴呆下去,她就越发的变得没了底线,越发的没了自我,回不到当初的自己。 周棠脸色都稍稍变了些。 奈何她在这里满心的复杂,陈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整个人依旧淡漠如初,也清冷如初。 他真的太平静了,手指被周棠牵着,似乎也没能让他产生半点的不适,仿佛理所应当。 也即便带着周棠一路乘电梯抵达商场五楼的奢侈品楼层,即便来往路人中有认出他身份的人纷纷朝他打量或拍照,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周棠不得不承认陈宴的心态的确是好,也清楚的知道陈宴淡定成这种样子,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也正因为她在他心里不重要,所以他才对路人对他和她之间关系的评判以及舆论不在意。 因为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即便传出舆论,所有人也都会骂她周棠在勾引陈宴,且也即便她周棠身败名裂,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陈宴就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不会在意旁人的生死。 周棠想到了这点,心口就越发冷冽。 她瞅准了一个最高奢的店面就进去了,随即选了几套价值连城的连衣裙。 她试衣服的时候就仔细瞅了一下这几条裙子吊牌上的零的数目,也真的打算当着陈宴的面花钱花得让他心疼。 然而并没有。 等她逐一试着这些裙子出来并表达全部要买的时候,陈宴深邃的目光凝了她好几眼,才淡漠出声,“想让我花钱花得心疼,又何必这么辛苦的一件一件的试。你永远都在自作聪明,也永远都在舍近求远,找不到真正有效的方式。” 周棠神色微变,脸色娇柔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陈宴这话,什么意思? 他却不合她多说了,清冷矜贵的目光朝一侧的导购落去,“将这个秋季的新款全部打包,再送去绿溪公馆。” 周棠猝不及防的僵住。 第132章 你的戒指呢 周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陈宴牵着带出这家高奢店的,只是在离开店面玻璃大门的时候,她印象深刻的记得导购们聚在门边眉飞色舞的兴奋的对她和陈宴说着‘慢走’。 或许是见她突然有些沉默,陈宴牵着她停了下来。 待她下意识回神过来抬头望他时,他面无表情的说:“怎么,不是要大把大把花钱?这会儿钱倒是花了,却还不高兴了?” 他这语气称不上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周棠这才压着思绪弯着眼睛的朝他笑了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陈总这会儿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财大气粗。” 那可是最为高奢品牌的所有秋季新品,陈宴直接刷卡的时候,那么大一笔数字刷出去,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却也因为他的表现的确是太平淡了,脸上也没有丝毫心疼之色,周棠就觉得,今晚的力度似乎还不够。 她正准备委婉的说要去逛其它店,却是还没开口,陈宴竟先她一步出声道:“还要逛哪儿?” 周棠又愣了一下,噎了后话,目光在他那清俊得没什么太多情绪的脸上流转几圈,柔和的问:“我今日如果花了陈总很多钱,陈总会不会不高兴?” 她先将丑话问到前面。 陈宴挑了一下眼角,冷笑了一下,“你今晚专程要让我破费,专程要让我添堵,还会在乎我高不高兴?” 那就是在不高兴了。 周棠心头了然。 陈宴刚才在刷卡的时候虽然没表露出半分在意,但他的心情似乎的确是不太好的,兴致也不高。却也不得不说,这个人在高中时就不喜欢逛街,现在这般身份了,应该就更不喜欢这么抛头露面的出来逛了。 她也不知陈宴今晚为何会这般破例的陪她出来,甚至全程明知她只是为了出来撒他的钱让他添堵,但他似乎也没打算拒绝。 这是什么意思?又要发癫的开始自虐? 周棠搞不懂陈宴,不过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顾及一下这人的感受,哪怕是让他花钱也得让他花得心甘情愿不是,这般摆着个冰山脸像个什么话。 她默了一下就整理好思绪的朝陈宴回道:“我当然在乎你高不高兴。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也只有你陪我过生日,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是希望你今晚也能开心的。” 嗓音落下,那只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当即与他十指相扣,随即在他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微微变化时,她开始扯着他的手用力,将他拉着往前,继续说:“陈宴,我们再去买两样东西。” 她带着目的性的,一把将陈宴拉到了一家顶奢的珠宝店前。 陈宴扫了一眼珠宝店的品牌门头,知道周棠这是仍没打算安分,这会儿是要去扫荡珠宝首饰了,消费也在越发往上走。 他神色微沉,但也没打算阻止。 他知道周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今晚所做的这些都只是想让他添堵,可惜周棠还是嫩了点,以为随随便便让他花点钱就能让他心疼,让他后悔,那她就错了。 财富这种东西,自打拥有后,就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不断往上涨的数字,也仅仅是数字而已,周棠要用这种数字来让他闹心,周棠的确是从始至终都没了解过他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思至此,陈宴脸色也冷了几许,他一路被周棠拉着进去,待站定在柜台,便当即有人认出他来,即刻热络的上前服务。 他目光朝周棠落去,像是看戏一般,等着她继续作妖,没想到周棠望着导购就开始笑着说:“能给我介绍几款情侣戒指吗?造型简单点的都行。” 她的嗓音依旧温和得当,带着一种浅浅的娇柔与羞涩,像极了一个正在热恋的少女,拉着她心仪的人进来选戒指。 陈宴目光猝不及防的紧了半许,没想到周棠这会儿作的是这种妖。 周棠却在这儿转头朝他望来,有些单纯而又难为情似的笑了笑,“我们能一起选个情侣戒指吗?且买了就要戴着的那种?” 陈宴深眼凝她,不说话。 周棠也不知陈宴这会儿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但只要他没拒绝就成。 金丝雀嘛,总得适当讨好是吧?哪怕是虚情假意的逢迎,且陈宴对她着实是太过冷淡了些,似乎即便发生了关系也没改变什么,那么她就不得不再对他下点猛力。 想养只不费什么感情的金丝雀是吧,那她也总得宣示一下金丝雀的主权是吧?她就得将戒指戴在陈宴指头上,刷一波存在感,如果陈宴不戴也没关系,这家顶奢的珠宝店她以前也是接触过的,里面随随便便的一枚戒指都得上六位数,她自己留着也不亏。 也或许是太过惊愕,这会儿的导购明显还有点回不过神,似乎也从没料到这位赫赫有名的万盛集团掌权人陈宴竟然会屈尊降贵的亲自来他们这家店里逛,还带上了这位近日与他闹了不少绯闻的女子。 甚至这女子一开口就说要买情侣戒指,陈宴竟然也没出声拒绝,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前两天才和陈宴传出和好消息的苏意彻底出局,这助理周棠近水楼台得了月,摘到了陈宴的心? 在场的几个导购们皆是面露惊色,但也毕竟是顶奢柜姐,情绪也能收放自如。 “陈先生,周小姐,稍等。”她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过去用托盘装了几套精致的情侣戒指过来。 周棠埋头下去,逐一仔细的挑选。 则是片刻,她举起其中一对戒指朝陈宴欣悦的说:“陈宴,这对怎么样?” 陈宴的目光不在她手上的戒指,却落定在她那双纯透带笑的眼睛,仿佛要在她的眼里努力的找到些什么。 然而并没有。 她的眼睛里只有笑,只有虚浮于表面的笑,甚至未达眼底,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半点真正的喜悦与憧憬,似乎只是为了消费而肤浅的笑。 陈宴顿时知晓,周棠这会儿还是在做戏,哪怕是以情侣戒指为名。 她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戴情侣戒指,她的一言一行,都只不过是在消费,是在对他虚意逢迎,像在玩儿他似的。 陈宴脸色几不可察沉了少许。 待片刻,目光也从周棠的眼睛上淡漠的收回,“随便。” 周棠有些兴奋的朝他说:“那就这对了喔。” 嗓音落下,也不顾陈宴反应,便朝导购笑着说:“就这对了,谢谢,刷卡吧。” 她主动掏出了陈宴给她的那张副卡,主动付钱。 整个过程,陈宴一言未发,淡漠得似乎只是在走个过场。 从珠宝店出来后,周棠就迫不及待的拿出其中一枚戒指戴到了自己的手上,随后举着另外一只戒指,去拉陈宴的手。 “到这程度就行了,周棠,再这么虚伪下去,你不恶心?”陈宴冷淡的将手挪开,没给她握住的机会。 周棠伸过去的手僵了一下,也知道陈宴这是在拒绝配合她演戏,奈何他这番话的确是太过直白,太过刺耳了些。 什么叫恶心? 戴个戒指就叫恶心了?是因为打从心底的没瞧起她周棠,没打算认真对待,所以哪里会屈尊降贵的和她一起戴情侣戒指? 周棠知道陈宴的心思,不过也没真正的生气。 反正这对戒指这么贵,陈宴不要也正好,她可以自己留着,以防不时之需。 她这才将僵在半空的手缩回来,敛了一下表情,柔和的笑了一下,“对不起陈总,是我要求太多了,你都没将我放在眼里,哪能真和我一起戴这情侣戒指啊。” 说着,将戒指自然而然的收回戒指盒里放好,“这枚戒指我就自己先收好了,等以后陈总腻我了,或者完全推开我了,我再将这枚戒指送给合适的人。” 尾音刚落,她便看到陈宴唇角微微上扬,勾唇了一抹冷笑的弧度。 他白皙的手突然伸来递到她的面前,待周棠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时,他低沉出声,“用我钱买的东西,也妄想借花献佛送给别人?周棠,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还是觉得我今夜对你太宽容?再者,情侣戒指这东西,是你能碰的?” 周棠思绪转了两圈,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装着戒指盒的小礼袋便被陈宴自然而然的拿过去了。 周棠眼角一挑,没说话,也没动作。 陈宴语气越发淡了几许,“还需要买什么,你就自己去买,或者让人将东西打包回绿溪公馆都成,我先回去了。就你这点花销,不足以让我添堵,所以周棠,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思,也收起你蹩脚的演技,别再到我面前来打着让我一起高兴的旗号来献丑,也别在我面前以情侣的东西来试探我的底线,我说过,你永远都只能是只金丝雀,这所谓的情侣戒指,不适合你我,你也没那资格。” 嗓音落下,转身就走。 他的脾气来得特别突然,周棠甚至都没搞懂刚才又是哪里得罪了他,难道就只是因为她牵着他去买了戒指,所以他就生气了?也就因为她买的是情侣戒指,所以他就觉得她不配了? 可这种人早不生气晚不生气,偏偏等她将情侣戒指买完了才发作,这是不是有点后知后觉了点?甚至这大庭广众的,他这样喊生气就生气,喊离开就离开,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些,毕竟还这么多人看着的呢。 周棠满心起伏,目光紧凝在陈宴背影,一时之间,也没追去。 直至陈宴进入前方不远的电梯间里,她才稍稍将目光收回,视线朝周遭随意落去,便见周遭各处都有好几个人在朝她这边神情各异的望着。 得,当众被陈宴拒绝,当众被陈宴打脸,这些不知实情的人,自然会忍不住看戏看笑话。 不过也没关系,这些人的目光哪有陈宴那些森冷刻薄的话的威力,且呆在陈宴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身边,又哪有什么真正的一帆风顺,也只有颠沛流离,处处是非,才是她必须得习惯的。 周棠收起心绪,咧嘴朝周遭之人单纯无害的礼貌的笑了一下,没说话,这才朝前方继续逛。 没了陈宴的陪伴,对她来说其实更自在,花钱也花得更畅快,不用去考虑什么。 她慢悠悠的去给自己买了两个包,又稍稍选了些其它的小首饰,到最后,她考虑了一下,还是给陈宴也买了一只精致的袖扣,一条浅蓝色的领带。 待一切完毕,她才乘电梯下到商场负一楼,走进了一家烘焙店,点了一只奶油蛋糕盒子和一杯热饮就坐下了。 她现在没打算立即回陈宴的别墅,也没打算赶回去吃留在陈宴别墅里的那只小蛋糕。 但今天好歹是她的生日,再怎么都得吃上几口这东西,也算是自己给自己过了个生日了。 却待刚刚将蛋糕和热饮吃完并正打算起身离开,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周棠下意识掏出手机一扫,便见来电是个陈宴特助杨帆的。 她脑袋迅速转了一下,也没摸清杨帆这会儿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么晚还要给她这个当助理的安排工作,虽心有诧异,但却待沉默一会儿后还是接了起来。 瞬时,听筒里传来杨帆那略微有些无奈和求助似的嗓音,“周助理,能来一趟悦色酒吧吗?” 周棠眉头一皱。 杨帆继续说:“刚才江经理找陈总一起出来喝酒了,但气氛却没怎么对,两个人都像在较劲儿似的拼酒,这才半个小时,两个人都喝醉了。” 周棠不觉得这是个要紧的事儿,只道:“既然陈总和江经理喝醉了,您吩咐人将他们送回家就好,我这会儿去悦色酒吧也没什么用啊。” 杨帆嗓音越发无奈,“醉酒了的江经理倒是好弄,但陈总这会儿不愿跟我们走。他这会儿虽是醉了,但没倒下,且陈总但凡醉酒,就什么事都不愿配合,你看……” “抱歉杨特助,既然你都知道醉酒了的陈总不愿配合任何事,那么我来也起不了作用,您还是重新找人强行送陈总回去吧。” 周棠客气而又直白的拒绝,嗓音刚落,本以为杨帆不会再强人所难了,没想到杨帆没再开口,手机听筒里反而扬来了陈宴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声音,“周棠,给我滚过来。” 周棠觉得自己遇上陈宴这种病态的人简直是倒霉透了,也没料到陈宴一天天的也能这么作。 明明前不久还在陪她逛,这会儿就跑去和江枫喝醉了。两个大男人的呆在酒吧喝个什么酒,又有什么兴致能在大晚上的突然喝醉? 周棠简直体会不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点。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打算乘车去看看。 今晚已经得罪了陈宴一次,没理由再得罪第二次,她也在想像陈宴那种弱鸡的肠胃,这会儿喝醉了,胃病发作,怕是也得去医院折腾。 她出了商场就打车直奔楚奕的酒吧了。 这会儿夜色里的悦色酒吧依旧灯红酒绿,热闹至极。 她刚抵达这里,杨帆就在酒吧外面等着了。 眼见周棠来,杨帆脸上略微有些无奈,只低声说:“我也是刚被酒吧的人叫过来处理,真没想到他们两个大晚上的还会喝这么多,江经理倒是好弄回去,毕竟已经喝趴下了,但陈总这会儿醉着酒却还支棱着的,估计不好劝。周助理,这次辛苦你了。” 其实杨帆最初也真没打算让周棠来,奈何他在劝说自家老板回家的时候,自家老板根本没打算回应。 也直至他鬼使神差的看到了老板身边座位下掉了一只高奢珠宝店的小购物袋,他下意识的弯腰捡起来并放在桌面,没想到自家老板那阴冷失神般的目光就这么定睛的凝到了这只小购物袋上。 随即在他的诧异里,自家老板阴恻而又断续的说:“让周棠来。” 他的嗓音染着几许掩饰不住的醉意,但语气却像冰块般冻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杨帆也是受了这句话提点,才突然想起了周棠来。 也对,自家老板昨晚都那种样子了,都还是周棠来给彻底安抚并解决下来的,那么今晚老板醉酒,周棠过来的话,可能效果要比他在这里劝破喉咙要来得好。 他也真的没能摸清自家老板和周棠之间到底有些什么,但他的直觉不会错,他能肯定自家老板对周棠真的不是无动于衷。 只因周棠在自家老板这里有太多的特殊,也真的有太多的破例了。 周棠这会儿没心思考虑杨帆的心境。 待她手里的几只购物袋被杨帆顺手接过后,她道了声谢后,才低声问:“陈总今晚怎么突然就和江经理出来喝酒了?” 杨帆低声回:“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似乎是临时约的,但看那样子,应该是江经理主动约陈总出来的。” 周棠点了一下头,没多说。 待跟着杨帆一路进得陈宴和江枫的包间,周棠果然看见江枫的确是喝倒了,这会儿正斜靠在酒吧沙发上不省人事,而那陈宴却还是坐着的,脑袋立着的,整个人的脊背有些松软坍塌,但至少没像江枫那样彻底趴下。 甚至,他这会儿竟然还在抽烟,醉成了这样都还在抽烟,整个人吞云吐雾的,有点狼狈与颓废,又像是心情差到了极点,便是借酒消愁都没能让他发疯的快了点。 周棠缓步过去,便直接站定在了陈宴身边,低低的唤了声:“陈总。” 陈宴似乎这才察觉到她,指尖的猩红的烟头微微顿住,那双有些醉意迷离的眼就这么迎上她的,没说话。 周棠弯腰下来,放缓了嗓子,“我们这会儿回家好吗,你醉了。” 陈宴仍未反应,只是醉意的视线却突然稍稍清明了几许,带着一种深沉,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复杂。 这时,在旁的杨帆也开始顺着周棠的话劝,“是啊陈总,您看周助理这会儿也来了,我先让司机送您回去好吗?” “你先送江枫走。”却也这个时候,陈宴才朝杨帆开了口。 说话时稍稍有些醉意与断续,但似乎理智还稍稍暂存。 眼见陈宴没有醉酒发癫的前兆,周棠也就不担心什么了,至少陈宴理智还在,那也就没那么可怕。 她也朝杨帆望去,迎上杨帆那略微有些为难的眼,低声道:“杨特助,您先送江经理走吧。” 杨帆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朝周棠有些担忧的说:“陈总这会儿不愿让别人碰,司机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你小心些,有什么事就唤司机帮忙,你的这几个购物袋,我也先拿出去给司机了。” 周棠点头。 杨帆这才将不省人事的江枫扶走。 周棠也是这才稍稍弯腰坐到了陈宴身边,目光朝眼前桌面上的戒指购物袋扫了一眼,察觉到陈宴深邃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脸上没有挪动过,她默了一会儿,才扭头朝陈宴温柔的笑了笑,“陈总这么看着我干嘛?” 陈宴没说话,但也没收回视线,反而举着烟又抽了一口。 周棠仔细的将他打量一会儿,也不打算和醉鬼多聊,只说:“要回家吗?我扶你。” “我今晚如果不亲自喊你来,你是不是不会来。”陈宴断续着嗓子说了这话。 周棠笑了一下,也不知陈宴这会儿都醉成这样了,还在纠结这些做什么,他那仅存的理智,似乎也不是用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的吧。 “没有什么如果,我这不是还是为了陈总过来了吗?”周棠柔和的回。 说着,话题再度绕了回来,“陈宴,要回家了吗?” 陈宴沉默了许久,才将烟头有些醉意晃动的扔在烟灰缸里掐灭,低低的回了一声,“嗯。” “我扶你。”周棠主动说,随即便起身站立,伸手去扶他。 这会儿的陈宴,竟也出奇的配合,整个人都在配合她的搀扶而站起。 却也直至他整个人踉跄的靠在了周棠身上,周棠顺势努力的用劲儿扶稳他时,周棠也是这会儿才明白,陈宴是真的醉得不轻,站都站不稳的那种。 她身材娇小,着实不容易扶住陈宴,也曾想过就这么装作力道不支的任由陈宴像滩烂泥般跌倒,没想到那杨帆将江枫扶去车里后又不放心周棠一个人,就又去而复返的过来了。筚趣阁 “陈总,周助理力气小,扶不住您,我也帮着扶您一下吧。”杨帆试探性的朝陈宴说了一句,也的确担心周棠身材娇小根本搞不定陈宴。 而这会儿的陈宴难得的没拒绝。 杨帆也稍稍松了口气,只觉这会儿有周棠在场,自家老板的确像是被莫名的顺毛了一样,似乎真的好说话了些。 他赶忙上去将陈宴扶住,配合着周棠一起将陈宴扶出酒吧并安置到了陈宴的车里。 待一切完毕,杨帆才朝周棠说:“周助理,这次辛苦你了。” 周棠摇摇头,想了一下,只问:“陈总以前醉酒,也都不愿任何人扶他吗?” 杨帆低声说:“也不是不让任何人扶,我扶还是可以的,只是每次醉酒,陈总都会心情不好,连我都得费上一番功夫劝说才行。但我也不知今晚陈总是怎么了,似乎情绪有些特殊,也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应,心情差极了。” 说着,犹豫了一下才问:“周助理知道陈总今晚这是怎么了吗?” 能怎么,也许是她买的情侣戒指让他觉得她蹬鼻子上脸,所以就心生不悦了,又或许是今晚江枫和他喝酒时,又刺激了他什么。 反正陈宴这个人就是这么爱生气,喜怒无常得像个神经病。 周棠默了一下才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江经理今晚说了些什么,或者和陈总讨论了什么,让陈总突然有些不高兴了吧。” 杨帆神色微动,只应付的点了一下头。 在他眼里,自家老板和江枫虽多次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这两个人绝对不会这样拼酒,且自家老板也一定不会是这种状态。 杨帆心头有数,便也没就此多说,只和周棠嘱咐了一句,便先开车送江枫走了。 周棠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打开陈宴的车坐进了后座,这会儿的陈宴依旧在撑着,并没倒下,却在司机逐渐开车往前的时候,他颀长的身子稍稍猛晃了一下。 周棠淡漠旁观,只觉依照陈宴这种样子,坐都坐不大稳了,等会儿肯定要磕到车窗或者摔倒,她闲来无事,这会儿正打算看戏,没料到陈宴突然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瞬时,猝不及防里,陈宴将她揽在怀里抱住了,有些晃动不稳的身子也刹那贴上了她的,似乎只是单纯的想依靠着她而坐稳,却又像是在微微的却又极其难得的展露他一星半点的脆弱。 周棠眉头一皱,下意识坐稳,而后想要将他推开。 陈宴却扣紧了她的肩膀,断续而又遥远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虚情假意也得有个期限,周棠,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下你的虚伪?” 他这句话依旧说得断断续续,但依照这话的内容来看,陈宴这会儿依旧没有醉到失去理智。 周棠也顺势压下内心的抗拒,放柔了嗓子说:“我会努力。我也对陈总说过,我会做得比苏意好,甚至,我也能努力的重新喜欢你。” 陈宴扣在她肩膀的手紧了紧,突然沉默下来。 直至许久,待周棠以为他这会儿可能在沉默中睡过去了,没想到陈宴再度突然的出了声,嗓音比刚才还要来得遥远而又嘶哑,“如果,当初我没有拒绝你,你会怎样?” 周棠目光蓦地开始冷了下来,没想到陈宴这会儿竟然会问这个。 脑子里不由想起了高考那晚的陈宴是如何的决绝,如何的冷血,甚至想起那晚被陈宴牵走的苏意,是如何的得意,如何的忘形。 “陈宴,以前的事,没有如果。”周棠想了一下,低沉回话。 嗓音落下,察觉到陈宴身子莫名僵了一瞬。 周棠继续说:“我知道你从始至终都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今晚我要买的情侣戒指让你生气,但无论如何,陈宴,我现在既然成了你的人了,那我就会依照你的意思安分呆在你身边。也无论你觉得我虚伪也好,觉得我所作所为都在虚假的应付你也罢,我还是那话,陈宴,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点,只要你对我好点,我也能重新喜欢你,对你重蹈覆辙,那时候,我再度在你这里摔得鼻青脸肿,粉身碎骨的,不是更有趣吗?” “是吗?可惜你的重新喜欢,你的重蹈覆辙,也不过如此。”他冷笑,浑身满是酒味儿。 周棠柔着嗓子反驳,“怎么个不过如此?陈总试都没试一下,也没给我任何机会,怎就知道不过如此了?” “不需要试什么了。”陈宴像是又想通了什么,“我如今不在意你的心在哪里,我如今要的,也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是吗? 周棠挑了挑眼角。 只要她这个人吗?只要一具躯壳,一个解决某些方面的工具是吗? 周棠忍不住笑了一下,“那陈总的要求真的太低了,其实,我的心也是能给你的。” 嗓音落下,伸手柔和的将他拥稳,掌心体贴的护住他有些支撑不住的脑袋。 曾也想起,往日高中陈宴在外面打架受伤,她在出租车上抱着他时,也是用的这种姿势,那个时候,她又急又担心又害怕,生怕陈宴会有个什么闪失,抱他也像在抱着一件举世珍宝,小心呵护,如今倒好,陈宴依旧在她怀里,也依旧是这种抱着的姿势,可惜两个人的心比高中那会儿还要离得远,里面充满了尔虞我诈,危机四伏。 周棠不再说话。 陈宴也没回她这话了,整个人都全数沉默了下去,周棠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将她的那番话听进去。 直至回到别墅的主卧,陈宴倒床就睡了,周棠这会儿却睡不着了,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直至许久,她才将手指上的情侣戒指取下并装好,这才回床睡去。 第二天一早,待她被闹钟吵醒,便见陈宴已经先她一步起来了。 他这会儿已经全数整理好了,西装革履,整个人再也没有昨晚醉酒的那般狼狈,这会儿依旧又是一种人模人样的矜贵样子了。 周棠目光扫他两眼,甜甜的笑了一下,依旧是雷也打不动的例行问候,“陈宴,早安啊。” 陈宴垂头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我和你一起去亿千传媒,你还有二十分钟洗漱时间。” 周棠怔了一下,没想到陈宴这会儿竟在主动邀她坐他的车一起去上班。 不过这大清早的,她心情也没有很好,自然也就不想在这会儿就开始在陈宴面前表演,索性放软了嗓子说:“那我还是不坐陈总的顺风车了,我自己开车去,免得让陈总等候并耽搁了陈总的时间。” 陈宴淡漠扫她一眼,却没应她这话,只说:“二十分钟,给我下来。” 嗓音落下便干脆的朝屋门去。 周棠挑着眼角若有无意的将他的背影打量着,片刻后,阴柔而笑。 她也没打算再反驳,陈宴要送她就送吧,他这下都在主动了,她再怎么还是得给点面子是吧?而且这会儿对陈宴反抗起来,似乎也没多大意义。 她下床便去了洗手间,迅速化了个妆,而后出来穿了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待下得一楼,才见一楼的客厅玄关一侧的宽敞空位里,竟然被各家奢侈品牌的礼袋整齐划一的填满。 这种壮观的场面,倒让她抑制不住的惊了一下,这怕是将各大奢侈品牌的店面都给搬空了。 而且她仔细看了一下,这里面的品牌里,还有好几个都是她昨天根本没去看过的,且记忆里,陈宴也似乎只让d家的柜员将今年秋季的新款全数打包过来,那么这里其余几家的这些礼袋,又是怎么来的? 这种问题也只在脑海里滑了两秒,周棠就反应过来了,这些应该都是陈宴的手笔。 也难怪陈宴昨晚还在讽刺她一件件的卖力的去试穿衣服没能耐让他添堵,所以她作为的举动的确是太过保守了点,早知道陈宴能够对她这么阔气,直接开口要各家奢牌的新款就行了啊。 这般一想,她扭头朝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手机的陈宴望去,神色深了几许,随即几步小跑过去当即坐定在陈宴的腿上,两手环上他的脖子,“陈总,那些都是你为我准备的吗?” 陈宴这才将目光从手机上淡漠收回,迎上她的,“是说过,我陈宴要带出去的女人,自然得注意衣着与形象。” 周棠懂了。 陈宴这并不是在给她添置生日礼物,也并不是良心发现的要对她好点,更也不是将她昨晚的话听进去了从而要给她机会。 他只是觉得她如果穿得不好,可能会坏他万盛集团总裁的高高在上的形象。 “我知道了,但还是得谢谢你,陈总。”周棠按捺心思的娇俏应了一句,像是激动欣悦一般,凑过去朝他亲去。 他并没推拒,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迎接。 直至周棠热络的吻了几口松开他并从他腿上下来站定,他视线微微流转之际,突然发现周棠的两只手的手指上都空空如也。 他神色微变,一把扣住周棠的手腕,“你的戒指呢?” 第132章 你的戒指呢 周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陈宴牵着带出这家高奢店的,只是在离开店面玻璃大门的时候,她印象深刻的记得导购们聚在门边眉飞色舞的兴奋的对她和陈宴说着‘慢走’。 或许是见她突然有些沉默,陈宴牵着她停了下来。 待她下意识回神过来抬头望他时,他面无表情的说:“怎么,不是要大把大把花钱?这会儿钱倒是花了,却还不高兴了?” 他这语气称不上好,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周棠这才压着思绪弯着眼睛的朝他笑了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陈总这会儿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财大气粗。” 那可是最为高奢品牌的所有秋季新品,陈宴直接刷卡的时候,那么大一笔数字刷出去,他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却也因为他的表现的确是太平淡了,脸上也没有丝毫心疼之色,周棠就觉得,今晚的力度似乎还不够。 她正准备委婉的说要去逛其它店,却是还没开口,陈宴竟先她一步出声道:“还要逛哪儿?” 周棠又愣了一下,噎了后话,目光在他那清俊得没什么太多情绪的脸上流转几圈,柔和的问:“我今日如果花了陈总很多钱,陈总会不会不高兴?” 她先将丑话问到前面。 陈宴挑了一下眼角,冷笑了一下,“你今晚专程要让我破费,专程要让我添堵,还会在乎我高不高兴?” 那就是在不高兴了。 周棠心头了然。 陈宴刚才在刷卡的时候虽然没表露出半分在意,但他的心情似乎的确是不太好的,兴致也不高。却也不得不说,这个人在高中时就不喜欢逛街,现在这般身份了,应该就更不喜欢这么抛头露面的出来逛了。 她也不知陈宴今晚为何会这般破例的陪她出来,甚至全程明知她只是为了出来撒他的钱让他添堵,但他似乎也没打算拒绝。 这是什么意思?又要发癫的开始自虐? 周棠搞不懂陈宴,不过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顾及一下这人的感受,哪怕是让他花钱也得让他花得心甘情愿不是,这般摆着个冰山脸像个什么话。 她默了一下就整理好思绪的朝陈宴回道:“我当然在乎你高不高兴。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也只有你陪我过生日,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是希望你今晚也能开心的。” 嗓音落下,那只被他握着的手动了动,当即与他十指相扣,随即在他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微微变化时,她开始扯着他的手用力,将他拉着往前,继续说:“陈宴,我们再去买两样东西。” 她带着目的性的,一把将陈宴拉到了一家顶奢的珠宝店前。 陈宴扫了一眼珠宝店的品牌门头,知道周棠这是仍没打算安分,这会儿是要去扫荡珠宝首饰了,消费也在越发往上走。 他神色微沉,但也没打算阻止。 他知道周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今晚所做的这些都只是想让他添堵,可惜周棠还是嫩了点,以为随随便便让他花点钱就能让他心疼,让他后悔,那她就错了。 财富这种东西,自打拥有后,就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不断往上涨的数字,也仅仅是数字而已,周棠要用这种数字来让他闹心,周棠的确是从始至终都没了解过他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 心思至此,陈宴脸色也冷了几许,他一路被周棠拉着进去,待站定在柜台,便当即有人认出他来,即刻热络的上前服务。 他目光朝周棠落去,像是看戏一般,等着她继续作妖,没想到周棠望着导购就开始笑着说:“能给我介绍几款情侣戒指吗?造型简单点的都行。” 她的嗓音依旧温和得当,带着一种浅浅的娇柔与羞涩,像极了一个正在热恋的少女,拉着她心仪的人进来选戒指。 陈宴目光猝不及防的紧了半许,没想到周棠这会儿作的是这种妖。 周棠却在这儿转头朝他望来,有些单纯而又难为情似的笑了笑,“我们能一起选个情侣戒指吗?且买了就要戴着的那种?” 陈宴深眼凝她,不说话。 周棠也不知陈宴这会儿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但只要他没拒绝就成。 金丝雀嘛,总得适当讨好是吧?哪怕是虚情假意的逢迎,且陈宴对她着实是太过冷淡了些,似乎即便发生了关系也没改变什么,那么她就不得不再对他下点猛力。 想养只不费什么感情的金丝雀是吧,那她也总得宣示一下金丝雀的主权是吧?她就得将戒指戴在陈宴指头上,刷一波存在感,如果陈宴不戴也没关系,这家顶奢的珠宝店她以前也是接触过的,里面随随便便的一枚戒指都得上六位数,她自己留着也不亏。 也或许是太过惊愕,这会儿的导购明显还有点回不过神,似乎也从没料到这位赫赫有名的万盛集团掌权人陈宴竟然会屈尊降贵的亲自来他们这家店里逛,还带上了这位近日与他闹了不少绯闻的女子。 甚至这女子一开口就说要买情侣戒指,陈宴竟然也没出声拒绝,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前两天才和陈宴传出和好消息的苏意彻底出局,这助理周棠近水楼台得了月,摘到了陈宴的心? 在场的几个导购们皆是面露惊色,但也毕竟是顶奢柜姐,情绪也能收放自如。 “陈先生,周小姐,稍等。”她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过去用托盘装了几套精致的情侣戒指过来。 周棠埋头下去,逐一仔细的挑选。 则是片刻,她举起其中一对戒指朝陈宴欣悦的说:“陈宴,这对怎么样?” 陈宴的目光不在她手上的戒指,却落定在她那双纯透带笑的眼睛,仿佛要在她的眼里努力的找到些什么。 然而并没有。 她的眼睛里只有笑,只有虚浮于表面的笑,甚至未达眼底,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半点真正的喜悦与憧憬,似乎只是为了消费而肤浅的笑。 陈宴顿时知晓,周棠这会儿还是在做戏,哪怕是以情侣戒指为名。 她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戴情侣戒指,她的一言一行,都只不过是在消费,是在对他虚意逢迎,像在玩儿他似的。 陈宴脸色几不可察沉了少许。 待片刻,目光也从周棠的眼睛上淡漠的收回,“随便。” 周棠有些兴奋的朝他说:“那就这对了喔。” 嗓音落下,也不顾陈宴反应,便朝导购笑着说:“就这对了,谢谢,刷卡吧。” 她主动掏出了陈宴给她的那张副卡,主动付钱。 整个过程,陈宴一言未发,淡漠得似乎只是在走个过场。 从珠宝店出来后,周棠就迫不及待的拿出其中一枚戒指戴到了自己的手上,随后举着另外一只戒指,去拉陈宴的手。 “到这程度就行了,周棠,再这么虚伪下去,你不恶心?”陈宴冷淡的将手挪开,没给她握住的机会。 周棠伸过去的手僵了一下,也知道陈宴这是在拒绝配合她演戏,奈何他这番话的确是太过直白,太过刺耳了些。 什么叫恶心? 戴个戒指就叫恶心了?是因为打从心底的没瞧起她周棠,没打算认真对待,所以哪里会屈尊降贵的和她一起戴情侣戒指? 周棠知道陈宴的心思,不过也没真正的生气。 反正这对戒指这么贵,陈宴不要也正好,她可以自己留着,以防不时之需。 她这才将僵在半空的手缩回来,敛了一下表情,柔和的笑了一下,“对不起陈总,是我要求太多了,你都没将我放在眼里,哪能真和我一起戴这情侣戒指啊。” 说着,将戒指自然而然的收回戒指盒里放好,“这枚戒指我就自己先收好了,等以后陈总腻我了,或者完全推开我了,我再将这枚戒指送给合适的人。” 尾音刚落,她便看到陈宴唇角微微上扬,勾唇了一抹冷笑的弧度。 他白皙的手突然伸来递到她的面前,待周棠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时,他低沉出声,“用我钱买的东西,也妄想借花献佛送给别人?周棠,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还是觉得我今夜对你太宽容?再者,情侣戒指这东西,是你能碰的?” 周棠思绪转了两圈,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装着戒指盒的小礼袋便被陈宴自然而然的拿过去了。 周棠眼角一挑,没说话,也没动作。 陈宴语气越发淡了几许,“还需要买什么,你就自己去买,或者让人将东西打包回绿溪公馆都成,我先回去了。就你这点花销,不足以让我添堵,所以周棠,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思,也收起你蹩脚的演技,别再到我面前来打着让我一起高兴的旗号来献丑,也别在我面前以情侣的东西来试探我的底线,我说过,你永远都只能是只金丝雀,这所谓的情侣戒指,不适合你我,你也没那资格。” 嗓音落下,转身就走。 他的脾气来得特别突然,周棠甚至都没搞懂刚才又是哪里得罪了他,难道就只是因为她牵着他去买了戒指,所以他就生气了?也就因为她买的是情侣戒指,所以他就觉得她不配了? 可这种人早不生气晚不生气,偏偏等她将情侣戒指买完了才发作,这是不是有点后知后觉了点?甚至这大庭广众的,他这样喊生气就生气,喊离开就离开,也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些,毕竟还这么多人看着的呢。 周棠满心起伏,目光紧凝在陈宴背影,一时之间,也没追去。 直至陈宴进入前方不远的电梯间里,她才稍稍将目光收回,视线朝周遭随意落去,便见周遭各处都有好几个人在朝她这边神情各异的望着。 得,当众被陈宴拒绝,当众被陈宴打脸,这些不知实情的人,自然会忍不住看戏看笑话。 不过也没关系,这些人的目光哪有陈宴那些森冷刻薄的话的威力,且呆在陈宴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身边,又哪有什么真正的一帆风顺,也只有颠沛流离,处处是非,才是她必须得习惯的。 周棠收起心绪,咧嘴朝周遭之人单纯无害的礼貌的笑了一下,没说话,这才朝前方继续逛。 没了陈宴的陪伴,对她来说其实更自在,花钱也花得更畅快,不用去考虑什么。 她慢悠悠的去给自己买了两个包,又稍稍选了些其它的小首饰,到最后,她考虑了一下,还是给陈宴也买了一只精致的袖扣,一条浅蓝色的领带。 待一切完毕,她才乘电梯下到商场负一楼,走进了一家烘焙店,点了一只奶油蛋糕盒子和一杯热饮就坐下了。 她现在没打算立即回陈宴的别墅,也没打算赶回去吃留在陈宴别墅里的那只小蛋糕。 但今天好歹是她的生日,再怎么都得吃上几口这东西,也算是自己给自己过了个生日了。 却待刚刚将蛋糕和热饮吃完并正打算起身离开,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周棠下意识掏出手机一扫,便见来电是个陈宴特助杨帆的。 她脑袋迅速转了一下,也没摸清杨帆这会儿给她打电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么晚还要给她这个当助理的安排工作,虽心有诧异,但却待沉默一会儿后还是接了起来。 瞬时,听筒里传来杨帆那略微有些无奈和求助似的嗓音,“周助理,能来一趟悦色酒吧吗?” 周棠眉头一皱。 杨帆继续说:“刚才江经理找陈总一起出来喝酒了,但气氛却没怎么对,两个人都像在较劲儿似的拼酒,这才半个小时,两个人都喝醉了。” 周棠不觉得这是个要紧的事儿,只道:“既然陈总和江经理喝醉了,您吩咐人将他们送回家就好,我这会儿去悦色酒吧也没什么用啊。” 杨帆嗓音越发无奈,“醉酒了的江经理倒是好弄,但陈总这会儿不愿跟我们走。他这会儿虽是醉了,但没倒下,且陈总但凡醉酒,就什么事都不愿配合,你看……” “抱歉杨特助,既然你都知道醉酒了的陈总不愿配合任何事,那么我来也起不了作用,您还是重新找人强行送陈总回去吧。” 周棠客气而又直白的拒绝,嗓音刚落,本以为杨帆不会再强人所难了,没想到杨帆没再开口,手机听筒里反而扬来了陈宴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声音,“周棠,给我滚过来。” 周棠觉得自己遇上陈宴这种病态的人简直是倒霉透了,也没料到陈宴一天天的也能这么作。 明明前不久还在陪她逛,这会儿就跑去和江枫喝醉了。两个大男人的呆在酒吧喝个什么酒,又有什么兴致能在大晚上的突然喝醉? 周棠简直体会不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点。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打算乘车去看看。 今晚已经得罪了陈宴一次,没理由再得罪第二次,她也在想像陈宴那种弱鸡的肠胃,这会儿喝醉了,胃病发作,怕是也得去医院折腾。 她出了商场就打车直奔楚奕的酒吧了。 这会儿夜色里的悦色酒吧依旧灯红酒绿,热闹至极。 她刚抵达这里,杨帆就在酒吧外面等着了。 眼见周棠来,杨帆脸上略微有些无奈,只低声说:“我也是刚被酒吧的人叫过来处理,真没想到他们两个大晚上的还会喝这么多,江经理倒是好弄回去,毕竟已经喝趴下了,但陈总这会儿醉着酒却还支棱着的,估计不好劝。周助理,这次辛苦你了。” 其实杨帆最初也真没打算让周棠来,奈何他在劝说自家老板回家的时候,自家老板根本没打算回应。 也直至他鬼使神差的看到了老板身边座位下掉了一只高奢珠宝店的小购物袋,他下意识的弯腰捡起来并放在桌面,没想到自家老板那阴冷失神般的目光就这么定睛的凝到了这只小购物袋上。 随即在他的诧异里,自家老板阴恻而又断续的说:“让周棠来。” 他的嗓音染着几许掩饰不住的醉意,但语气却像冰块般冻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杨帆也是受了这句话提点,才突然想起了周棠来。 也对,自家老板昨晚都那种样子了,都还是周棠来给彻底安抚并解决下来的,那么今晚老板醉酒,周棠过来的话,可能效果要比他在这里劝破喉咙要来得好。 他也真的没能摸清自家老板和周棠之间到底有些什么,但他的直觉不会错,他能肯定自家老板对周棠真的不是无动于衷。 只因周棠在自家老板这里有太多的特殊,也真的有太多的破例了。 周棠这会儿没心思考虑杨帆的心境。 待她手里的几只购物袋被杨帆顺手接过后,她道了声谢后,才低声问:“陈总今晚怎么突然就和江经理出来喝酒了?” 杨帆低声回:“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似乎是临时约的,但看那样子,应该是江经理主动约陈总出来的。” 周棠点了一下头,没多说。 待跟着杨帆一路进得陈宴和江枫的包间,周棠果然看见江枫的确是喝倒了,这会儿正斜靠在酒吧沙发上不省人事,而那陈宴却还是坐着的,脑袋立着的,整个人的脊背有些松软坍塌,但至少没像江枫那样彻底趴下。 甚至,他这会儿竟然还在抽烟,醉成了这样都还在抽烟,整个人吞云吐雾的,有点狼狈与颓废,又像是心情差到了极点,便是借酒消愁都没能让他发疯的快了点。 周棠缓步过去,便直接站定在了陈宴身边,低低的唤了声:“陈总。” 陈宴似乎这才察觉到她,指尖的猩红的烟头微微顿住,那双有些醉意迷离的眼就这么迎上她的,没说话。 周棠弯腰下来,放缓了嗓子,“我们这会儿回家好吗,你醉了。” 陈宴仍未反应,只是醉意的视线却突然稍稍清明了几许,带着一种深沉,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复杂。 这时,在旁的杨帆也开始顺着周棠的话劝,“是啊陈总,您看周助理这会儿也来了,我先让司机送您回去好吗?” “你先送江枫走。”却也这个时候,陈宴才朝杨帆开了口。 说话时稍稍有些醉意与断续,但似乎理智还稍稍暂存。 眼见陈宴没有醉酒发癫的前兆,周棠也就不担心什么了,至少陈宴理智还在,那也就没那么可怕。 她也朝杨帆望去,迎上杨帆那略微有些为难的眼,低声道:“杨特助,您先送江经理走吧。” 杨帆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朝周棠有些担忧的说:“陈总这会儿不愿让别人碰,司机就只能在外面等着。你小心些,有什么事就唤司机帮忙,你的这几个购物袋,我也先拿出去给司机了。” 周棠点头。 杨帆这才将不省人事的江枫扶走。 周棠也是这才稍稍弯腰坐到了陈宴身边,目光朝眼前桌面上的戒指购物袋扫了一眼,察觉到陈宴深邃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脸上没有挪动过,她默了一会儿,才扭头朝陈宴温柔的笑了笑,“陈总这么看着我干嘛?” 陈宴没说话,但也没收回视线,反而举着烟又抽了一口。 周棠仔细的将他打量一会儿,也不打算和醉鬼多聊,只说:“要回家吗?我扶你。” “我今晚如果不亲自喊你来,你是不是不会来。”陈宴断续着嗓子说了这话。 周棠笑了一下,也不知陈宴这会儿都醉成这样了,还在纠结这些做什么,他那仅存的理智,似乎也不是用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的吧。 “没有什么如果,我这不是还是为了陈总过来了吗?”周棠柔和的回。 说着,话题再度绕了回来,“陈宴,要回家了吗?” 陈宴沉默了许久,才将烟头有些醉意晃动的扔在烟灰缸里掐灭,低低的回了一声,“嗯。” “我扶你。”周棠主动说,随即便起身站立,伸手去扶他。 这会儿的陈宴,竟也出奇的配合,整个人都在配合她的搀扶而站起。 却也直至他整个人踉跄的靠在了周棠身上,周棠顺势努力的用劲儿扶稳他时,周棠也是这会儿才明白,陈宴是真的醉得不轻,站都站不稳的那种。 她身材娇小,着实不容易扶住陈宴,也曾想过就这么装作力道不支的任由陈宴像滩烂泥般跌倒,没想到那杨帆将江枫扶去车里后又不放心周棠一个人,就又去而复返的过来了。筚趣阁 “陈总,周助理力气小,扶不住您,我也帮着扶您一下吧。”杨帆试探性的朝陈宴说了一句,也的确担心周棠身材娇小根本搞不定陈宴。 而这会儿的陈宴难得的没拒绝。 杨帆也稍稍松了口气,只觉这会儿有周棠在场,自家老板的确像是被莫名的顺毛了一样,似乎真的好说话了些。 他赶忙上去将陈宴扶住,配合着周棠一起将陈宴扶出酒吧并安置到了陈宴的车里。 待一切完毕,杨帆才朝周棠说:“周助理,这次辛苦你了。” 周棠摇摇头,想了一下,只问:“陈总以前醉酒,也都不愿任何人扶他吗?” 杨帆低声说:“也不是不让任何人扶,我扶还是可以的,只是每次醉酒,陈总都会心情不好,连我都得费上一番功夫劝说才行。但我也不知今晚陈总是怎么了,似乎情绪有些特殊,也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应,心情差极了。” 说着,犹豫了一下才问:“周助理知道陈总今晚这是怎么了吗?” 能怎么,也许是她买的情侣戒指让他觉得她蹬鼻子上脸,所以就心生不悦了,又或许是今晚江枫和他喝酒时,又刺激了他什么。 反正陈宴这个人就是这么爱生气,喜怒无常得像个神经病。 周棠默了一下才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江经理今晚说了些什么,或者和陈总讨论了什么,让陈总突然有些不高兴了吧。” 杨帆神色微动,只应付的点了一下头。 在他眼里,自家老板和江枫虽多次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这两个人绝对不会这样拼酒,且自家老板也一定不会是这种状态。 杨帆心头有数,便也没就此多说,只和周棠嘱咐了一句,便先开车送江枫走了。 周棠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打开陈宴的车坐进了后座,这会儿的陈宴依旧在撑着,并没倒下,却在司机逐渐开车往前的时候,他颀长的身子稍稍猛晃了一下。 周棠淡漠旁观,只觉依照陈宴这种样子,坐都坐不大稳了,等会儿肯定要磕到车窗或者摔倒,她闲来无事,这会儿正打算看戏,没料到陈宴突然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拉了过去。 瞬时,猝不及防里,陈宴将她揽在怀里抱住了,有些晃动不稳的身子也刹那贴上了她的,似乎只是单纯的想依靠着她而坐稳,却又像是在微微的却又极其难得的展露他一星半点的脆弱。 周棠眉头一皱,下意识坐稳,而后想要将他推开。 陈宴却扣紧了她的肩膀,断续而又遥远的嗓音在她耳侧响起,“虚情假意也得有个期限,周棠,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下你的虚伪?” 他这句话依旧说得断断续续,但依照这话的内容来看,陈宴这会儿依旧没有醉到失去理智。 周棠也顺势压下内心的抗拒,放柔了嗓子说:“我会努力。我也对陈总说过,我会做得比苏意好,甚至,我也能努力的重新喜欢你。” 陈宴扣在她肩膀的手紧了紧,突然沉默下来。 直至许久,待周棠以为他这会儿可能在沉默中睡过去了,没想到陈宴再度突然的出了声,嗓音比刚才还要来得遥远而又嘶哑,“如果,当初我没有拒绝你,你会怎样?” 周棠目光蓦地开始冷了下来,没想到陈宴这会儿竟然会问这个。 脑子里不由想起了高考那晚的陈宴是如何的决绝,如何的冷血,甚至想起那晚被陈宴牵走的苏意,是如何的得意,如何的忘形。 “陈宴,以前的事,没有如果。”周棠想了一下,低沉回话。 嗓音落下,察觉到陈宴身子莫名僵了一瞬。 周棠继续说:“我知道你从始至终都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今晚我要买的情侣戒指让你生气,但无论如何,陈宴,我现在既然成了你的人了,那我就会依照你的意思安分呆在你身边。也无论你觉得我虚伪也好,觉得我所作所为都在虚假的应付你也罢,我还是那话,陈宴,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点,只要你对我好点,我也能重新喜欢你,对你重蹈覆辙,那时候,我再度在你这里摔得鼻青脸肿,粉身碎骨的,不是更有趣吗?” “是吗?可惜你的重新喜欢,你的重蹈覆辙,也不过如此。”他冷笑,浑身满是酒味儿。 周棠柔着嗓子反驳,“怎么个不过如此?陈总试都没试一下,也没给我任何机会,怎就知道不过如此了?” “不需要试什么了。”陈宴像是又想通了什么,“我如今不在意你的心在哪里,我如今要的,也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是吗? 周棠挑了挑眼角。 只要她这个人吗?只要一具躯壳,一个解决某些方面的工具是吗? 周棠忍不住笑了一下,“那陈总的要求真的太低了,其实,我的心也是能给你的。” 嗓音落下,伸手柔和的将他拥稳,掌心体贴的护住他有些支撑不住的脑袋。 曾也想起,往日高中陈宴在外面打架受伤,她在出租车上抱着他时,也是用的这种姿势,那个时候,她又急又担心又害怕,生怕陈宴会有个什么闪失,抱他也像在抱着一件举世珍宝,小心呵护,如今倒好,陈宴依旧在她怀里,也依旧是这种抱着的姿势,可惜两个人的心比高中那会儿还要离得远,里面充满了尔虞我诈,危机四伏。 周棠不再说话。 陈宴也没回她这话了,整个人都全数沉默了下去,周棠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将她的那番话听进去。 直至回到别墅的主卧,陈宴倒床就睡了,周棠这会儿却睡不着了,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直至许久,她才将手指上的情侣戒指取下并装好,这才回床睡去。 第二天一早,待她被闹钟吵醒,便见陈宴已经先她一步起来了。 他这会儿已经全数整理好了,西装革履,整个人再也没有昨晚醉酒的那般狼狈,这会儿依旧又是一种人模人样的矜贵样子了。 周棠目光扫他两眼,甜甜的笑了一下,依旧是雷也打不动的例行问候,“陈宴,早安啊。” 陈宴垂头扫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我和你一起去亿千传媒,你还有二十分钟洗漱时间。” 周棠怔了一下,没想到陈宴这会儿竟在主动邀她坐他的车一起去上班。 不过这大清早的,她心情也没有很好,自然也就不想在这会儿就开始在陈宴面前表演,索性放软了嗓子说:“那我还是不坐陈总的顺风车了,我自己开车去,免得让陈总等候并耽搁了陈总的时间。” 陈宴淡漠扫她一眼,却没应她这话,只说:“二十分钟,给我下来。” 嗓音落下便干脆的朝屋门去。 周棠挑着眼角若有无意的将他的背影打量着,片刻后,阴柔而笑。 她也没打算再反驳,陈宴要送她就送吧,他这下都在主动了,她再怎么还是得给点面子是吧?而且这会儿对陈宴反抗起来,似乎也没多大意义。 她下床便去了洗手间,迅速化了个妆,而后出来穿了一身素雅的连衣裙,待下得一楼,才见一楼的客厅玄关一侧的宽敞空位里,竟然被各家奢侈品牌的礼袋整齐划一的填满。 这种壮观的场面,倒让她抑制不住的惊了一下,这怕是将各大奢侈品牌的店面都给搬空了。 而且她仔细看了一下,这里面的品牌里,还有好几个都是她昨天根本没去看过的,且记忆里,陈宴也似乎只让d家的柜员将今年秋季的新款全数打包过来,那么这里其余几家的这些礼袋,又是怎么来的? 这种问题也只在脑海里滑了两秒,周棠就反应过来了,这些应该都是陈宴的手笔。 也难怪陈宴昨晚还在讽刺她一件件的卖力的去试穿衣服没能耐让他添堵,所以她作为的举动的确是太过保守了点,早知道陈宴能够对她这么阔气,直接开口要各家奢牌的新款就行了啊。 这般一想,她扭头朝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手机的陈宴望去,神色深了几许,随即几步小跑过去当即坐定在陈宴的腿上,两手环上他的脖子,“陈总,那些都是你为我准备的吗?” 陈宴这才将目光从手机上淡漠收回,迎上她的,“是说过,我陈宴要带出去的女人,自然得注意衣着与形象。” 周棠懂了。 陈宴这并不是在给她添置生日礼物,也并不是良心发现的要对她好点,更也不是将她昨晚的话听进去了从而要给她机会。 他只是觉得她如果穿得不好,可能会坏他万盛集团总裁的高高在上的形象。 “我知道了,但还是得谢谢你,陈总。”周棠按捺心思的娇俏应了一句,像是激动欣悦一般,凑过去朝他亲去。 他并没推拒,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迎接。 直至周棠热络的吻了几口松开他并从他腿上下来站定,他视线微微流转之际,突然发现周棠的两只手的手指上都空空如也。 他神色微变,一把扣住周棠的手腕,“你的戒指呢?” 第133章 给我回来 他的力道稍稍用得有些大,周棠的手腕都被捏得有点痛。 她眉头几不可察皱了起来,也不知这陈宴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陈总不是觉得我没资格碰那情侣戒指吗,所以我就收起来了,免得让陈总不高兴。”周棠默了一下才说话。 奈何陈宴似乎并不满意,“你的确没资格和我一起戴,但金丝雀,似乎的确得有个标志,你不将戒指戴上,还妄想在外面装单身?” 周棠简直没想到陈宴这会儿的脑回路是这样千奇百怪的。 一会儿说她没资格碰情侣戒指,一会儿又得让她戴着戒指免得在外面装单身,也似乎最近这人的性格越发的变得喜怒无常,难以琢磨。 “那要不,我去戴上?”周棠暗地里将将陈宴谩骂了两句,才柔着嗓子问。 陈宴没回话,但却松开了她的手。 周棠知道陈宴的意思了。 “那陈总再等我一会儿。”周棠温顺的笑了一下,这才转身朝电梯口去,待上得二楼便将戒指在中指戴好,这才下楼。 这会儿的陈宴已经没在客厅等候了,保姆唐丽也刚好过来上班了。 许是从没见过玄关一侧那么大阵状的奢侈礼袋,唐丽的眼睛都震得有些转不动。 “唐姨,这些等我下班回来再收拾,你不用管他们。”周棠来不及收拾这些礼袋里的东西,只朝唐姨客气的说了一句才出门去追陈宴。 这会儿的陈宴已经在车里坐着了,周棠过去便打开车门坐到了他身边,眼见陈宴那淡漠的目光像是检查作业般朝她手指上的戒指扫了一眼,她才柔和的说:“戒指我戴好了。”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点头。 周棠凑近了他,伸手捉上他骨节分明的手,一根根的把玩儿着他有些冰凉的手指,见陈宴似乎没有收回手的意思,便关切的问:“陈总昨晚醉得那么厉害,胃有没有不舒服?” 陈宴淡笑了一下,依旧没什么情绪,又似乎在嘲笑什么。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突然问。 周棠坐直了身子,“那当然,我肯定关心你啊,你这会儿胃还好吗?要不要我先去给你拿点药再去公司找你。” 陈宴漫不经心的说:“周棠,大清早的,我没有兴致看你演戏。” “我没有演戏,我只是真的担心你的胃。” 陈宴不说话。 周棠凝他几眼,退而求其次的说:“那你这会儿应该没吃早餐吧,你有没有想吃的?要不我去给你打包点养胃的粥?” 陈宴的目光再度朝她落来,眼底似乎再度卷上了点什么。 只是他冷淡的脸色依旧丝毫没变,似乎也没因周棠这句话而动容,在周棠以为他立马就要嫌她聒噪的直白的拒绝她时,没想到陈宴挪来了视线,突然说:“随便买吧,我没什么想吃的。” 周棠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眼角,温柔的回,“好。” 待车子快要抵达亿千传媒时,周棠就提前下车了。 她也没打算真的精心为陈宴买早点,见着路边摊的青菜粥,就给陈宴打包了一份,再给陈宴买了份小笼包,自己则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就朝公司去了。 今天的陈宴似乎格外忙碌,上班时间还么到,陈宴就在办公室忙起来了。 周棠也没打算避讳什么,就这么当着几个秘书的面拎着早餐就去陈宴办公室了。 眼见陈宴正在看手里的资料,周棠没打扰,只将早餐放下就准备出去,不料还没来得及转身,陈宴清冷出声,“刚刚穆际舟给我打过电话。” 周棠有点意外,下意识顿住脚。 陈宴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穆际舟认输,愿意那名扬集团的把柄和周氏的所有股份和我交换,求我放他一马。” 是吗? 那不可一世的穆际舟,终究还是认输了? 周棠没料到穆际舟会给陈宴打电话,也似乎最近这些日子一直跟在陈宴身边兵荒马乱的,连带那穆际舟在她心里,似乎都已经成了很遥远很遥远的人,甚至这会儿将他这个名字听在耳里,心里也无半许的波动,有的只有淡漠和冷血。 “陈总的意思呢?”周棠沉默了一下才问。 陈宴淡道:“名扬集团的把柄暂且不提,毕竟我已亲自收拾,最多一周,名扬集团几个主心骨都得给我下马,不过这周氏的所有股份……” 周棠怔了一下才柔和的说:“陈总的万盛集团应该不缺周氏那点股份。” 看来穆际舟已经为他自己选好退路了,不惜将周氏所有股份交出去,不惜以他现在的所有身家来让陈宴放他一马。 只不过穆际舟的算盘打得响,可她怎么能让他如意呢? 最近只顾着应付陈宴,倒也没来得及考虑穆际舟,想必这会儿,那人的伤应该恢复了些吧,说不准又和陈茜滚到一起了,他想拿着她家的所有东西来换陈宴的一次饶过,换后半辈子的安稳日子,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是吧?m.cascoo.net 正思量,陈宴漫不经心的说:“主动送上嘴来的东西,不要可惜。”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没吱声,也没着急。 她先是走过去关上了陈宴办公室落地玻璃的所有百叶窗帘,顺势阻隔了玻璃外那几名秘书的若有无意般朝这里扫来的眼神。 待一切完毕,她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像是变戏法般卷上了层层的悲凉与无奈,似乎没打算顾及什么了,整个人就转身走过去直接坐上了陈宴的腿,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陈宴似乎早就猜到她这会儿的招数,冷漠的说:“周棠,演戏没用。”说着便要推开她。 “我知道。我只是真的不想陈总放过穆际舟,且金丝雀在陈总这里,总该稍稍有些优待吧?那穆际舟把我害成这样,且还胆敢挑衅陈总,陈总怎么能放过他啊。”周棠委屈而又苍凉的出声,整个人像是雨水里的花朵,仿佛下一刻便要被雨滴折伤。 奈何陈宴却将她推开了,“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但你的价值,尚且没周氏的股份重要。我也的确不缺那点股,但我也没打算为了你放弃。” 周棠知道陈宴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觉得她只是只金丝雀,随手养着的那种,但外面生意上的事,她哪有资格改变他的主意,撼动他的利益。 且陈宴说得的确没错,到嘴的钱,还能让它飞了吗?周氏集团虽比不上万盛集团,但也的确是块能稳定赚钱的肥肉。 所以,她没法改变陈宴的想法,也没那资格,也似乎陈宴对她这会儿的委屈与讨好并不在意,那么接下来,没有任何后盾与把柄的她,又该怎么让陈宴改变主意呢? 周棠思绪快速翻腾,则是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般释然的松了口气,只说:“的确,我哪里比得上周氏的股份,陈总放过穆际舟也是应该。想来穆际舟能从陈总这里全身而退也好,我和他爱了这么多年,便是有仇,也真没想过他会死在陈总手里。” 嗓音落下,温柔的亲了陈宴一口,“陈总想放过穆际舟就放过吧,真不用给我说,只要陈总心情好,高高兴兴的,我就高兴,我和穆际舟之间的事,我和他后面再慢慢解决也成。” 说完,便准备不打扰陈宴了,就这么落落大方的转身就走,却也在这个刹那间,陈宴在她意料之中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周棠驻足站定,有些不解的回望陈宴。 他脸上卷上了几丝阴沉,扣着她的手腕蓦地用力,她整个人就被拉得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惊了一下,圆润的鹿眼里闪烁着单纯而又无辜的光。 陈宴却捏上了她的下巴,“你以后要和穆际舟慢慢解决什么?穆际舟能在我这里全身而退,松了口气?” “我没有松口气,只是觉得和穆际舟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想看到他被陈总弄死。” 陈宴像是气笑了,“即便他毁了周氏,背着你和别人上床?” 说着,嗓音一挑,语气染上了丝毫不曾掩饰的威胁与冷狠,“怎么,到了现在还对穆际舟念念不忘?你是不想看到他被我弄死,还是想等着他回心转意的找你?” “这些都是我和穆际舟之间的事了,陈总既然决定要答应穆际舟的要求,那还管这些事做什么呢,反正我这会儿又从陈总身边逃不掉,便是穆际舟回心转意的找我,我也没机会从陈总身边逃开不是?” 陈宴越发捏紧她的下巴,目光冷意逼人,“回答我的话。”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深,片刻后,便勾唇笑了起来,柔和的说:“陈总这么生气干嘛?” 陈宴鄙夷凝她,正要回话。 周棠一把猛力的拂开陈宴捏在她下巴的手,整个人凑上去咬上陈宴的唇,狠狠的辗转的吻着,逼得陈宴噎下他的后话。 直至嘴里尝到了丝丝血腥味道,她才稍稍离开陈宴的唇,温柔无方的说:“我虽比不上周氏的股份重要,且也撼动不了陈总的所有决定,但我现在跟了陈总,也打算将心也给陈总。只是我的定力的确不如陈总好,也容易心软,而穆际舟也真的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且也不知真正放下我没,但若他没有放下的话,以后穆际舟也一定会在陈总眼皮下找我,所以……” “那你和他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陈宴阴恻的笑。 都已经成了他手里的金丝雀了,何来飞了的道理?且周棠与穆际舟在一起的这几年,但凡他每次想起这点,心口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也哪怕明知道周棠说这些话只是在激他,但他还是勾唇冷笑着如了她的意,“我会将穆际舟丢进去,一辈子都得后悔着不该遇见你这种扫把星。” 周棠却不生气,眼里积攒着温柔,心里的那一丝丝猜测和自信越发的高涨,她再度凑上去吻上陈宴,热情而又像是全身心投入的亲了半晌,才朝陈宴说:“陈宴,我喜欢你。穆际舟已经彻底是过去式,他不出来也好,我以后,只有你,也只呆在你身边。” 嗓音落下,陈宴像是报复而又惩罚似的,扣上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直至许久,两个人才双双拉开点距离,周棠心口平静,但陈宴的呼吸却有点乱了。 周棠发现,在她面前,似乎这种亲密的接触永远能让他把持不住,一点即着,别看他高高在上矜贵无方,实则在这种事上,他真的太容易被她从神坛给拉下来。 且她也越来越笃定,哪怕陈宴不在乎她这个人,但对她的占有欲却是极深极深的,所以,床上关系是陈宴的软肋,那么陈宴还有另外一个新鲜的软肋,那就是她不能在他面前说任何男人的好话,无论是穆际舟,还是徐清然,乃至江枫。 只要她提及这些人,陈宴就会满身是刺,也明知她在故意这么说这么做,他的占有欲也不容她丝毫的挑衅,所以,只要她反其道而行,表露出对其余人的在意,陈宴就会顺着她的意思来。 陈宴,就是这么个傲娇而又肤浅,霸道而又喜怒无常的人。 偶尔像个病态,偶尔像个醋缸,又偶尔像个恶魔。但周棠也知道,他对她只有占有,并无其它。 周棠在陈宴办公室里呆了好久才出来,只是在回身为陈宴关门的刹那,她看见了陈宴脚下的满地资料。 或许是两个人刚才热烈的亲吻,动作大了些,陈宴桌上的资料就撒落在地了,只是这般望过去,那地面凌乱的资料,那正在平复喘息而又浑身冷冽的崩着的陈宴,似乎都在昭示着她的确有祸水的潜质。 瞧吧,陈宴那么重要的资料都被她蹭到地上了,那么矜贵的人,也被她扰乱呼吸了,那么说一不二的掌权者,也还是因为她反过来激了他几句就改变主意了,所以,她在刘希暖来北城之前拿下陈宴的概率,是不是越发大些了呢? 周棠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待回到工位上时,身边几个陈宴的秘书皆忍不住朝她打量了。 周棠岿然不动,淡定至极。 片刻,坐在身边的一名秘书柔和提醒,“周助理,你的口红花了。” 周棠也不害臊,笑了一下,埋怨的说:“是啊,都被陈总吃成这样了,害得我必须得重新补一下。” 在场几个秘书纷纷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撼与不可置信之色。 他们那冷血无情的老板,竟然和周助理来真的了。 老板现在已经变得这么没有底线,这么急不可耐了吗?便是以前苏意来公司找老板,也没见老板在办公室里就忍不住对苏意动手,如今倒好,这个名不经传的周助理,竟将那满身高冷的老板在办公室里给给拖了下来。 他们万盛集团上上下下的人,哪个不知道老板是工作狂,如今又有哪个想得到老板会在办公室里就放弃原则的对一个女人急不可耐的下手。 几个秘书纷纷觉得内心震颤,仿佛自打这个周助理的出现,一切都变得有些怪异和破例。 中午,陈宴与杨帆有事外出,周棠乐得其所,不用为陈宴打包外卖。 而她这会儿在办公室的地位似乎明显高了起来。 几个秘书出去吃完饭后,还给她带了奶茶和零嘴,对她的态度也莫名的增了几丝热络和恭敬,似乎怕得罪她。 周棠这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作真正的狐假虎威,也即便陈宴心里没有她,但只要和陈宴沾点关系,一切似乎都会变得不一样,也哪怕这几个秘书并非真正的心服她或者对她热络,哪怕内心在唾骂她或者瞧不起她,但也真的没关系了,至少在表面上,她们心有忌讳,不敢造次。 下午下班,陈宴仍没回亿千。 周棠本打算坐地铁回家,但却刚走出公司大门,便见到了候在一旁的江枫。 他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着的,眼见她来,就径直朝她过来了。 “周棠,有空吗?”江枫问,嗓音有些复杂。 周棠凝他两眼便温和而又疏离的笑了一下,“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枫点点头,正要说话。 周棠先他一步继续说:“如果只是因为我和陈宴的事,江枫,你就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和陈宴这样,除非陈宴主动将我放了,要不然无论你我怎样,都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没有要当你女朋友的心思,更不可能和你结婚,你也不用因为怜悯就对我破例,甚至将自己的婚姻视为儿戏。” 说着,无畏的咧嘴笑笑,“就这样吧,别因为我去改变什么,我现在都认命了,也没觉得太过难受。” 江枫深吸一口气,眉头深深皱起,“对不起,没有帮到你。” 周棠缓道:“没关系,你也没有义务帮我。” 江枫眉头紧皱的沉默下来。 周棠不打算和他多聊,说了句‘再见’便准备离开,没想到足下才刚走一步,江枫那复杂而又担忧的嗓音再度扬来,“周棠,陈宴这个人心性冷漠,性格也不太稳定,他前几年回到陈家,就一直在和陈家抗争,受了很多罪,性格就越来越偏激,你别看他现在目中无人,心情淡漠,但他的心境和脾气真的很不稳定。” 周棠下意识驻足站定,转头朝江枫望来,“江枫,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江枫似乎下定了决心,有些无奈的紧着嗓子说:“陈宴对你似乎不太一样,他最近在你这里情绪失控的次数,比这两年里都来得多。这几年他一直专注工作,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他看似刀枪不入,实际上他的心境很容易偏执,容易崩溃,人也很容易发狂,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尽量让我帮你,别太刺激陈宴了,我怕陈宴到时候再度偏激起来,会伤害到你,也伤害到他自己。” 是吗? 周棠满目起伏。 她不知江枫的这番提点究竟是为了不让她受到陈宴的伤害,还是在担心陈宴会失控而殃及到陈宴的身心健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如今陈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她也不可能真让陈宴在她面前发狂,从而真正伤害到她自己。 周棠默了一会儿,温和的说:“你放心,我既然跟了陈宴,就会好好待他,我也对陈宴说过了,只要他对我好点,我还能重新喜欢他。” 江枫的脸色陡然白了白,满目复杂,挣扎着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依照周棠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她怎么可能喜欢陈宴。她现在有多讨厌陈宴,他也是清楚的。 但若周棠一旦要像高中那般对陈宴各种的嘘寒问暖,却又没像高中那般将心交给陈宴,那么这后果…… 江枫有点不敢想,只觉事态发展似乎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难拉入正轨。 周棠则没再耽搁,朝他诚恳的笑笑便彻底离开。 直至周棠走远,江枫才打电话给陈宴,待电话接通,他才低沉的问:“晚上一起吃饭?” “没空。” “你要回家吃?周棠给你做?” “有保姆。” “那等你吃了饭再出来坐会儿?” “有事?” 江枫故作淡然的笑,“没事就不能让你出来了?而且我还想给你说说今天那个绿地城合同的事……” “公事明天再聊,我晚上就不出来了。” “那明晚吧,市中心新开了一家会所,我还没去过,明晚我们一起?” “你自己去吧,我对这些没兴趣。”陈宴直白的拒绝了。 直至挂断电话,江枫的心都是紧着的。 陈宴的确是不一样了。 往日但凡是要聊工作,哪怕半夜,陈宴都要出来,但如今不一样了,家里有了个周棠,陈宴现在,约都不好约了。 便是昨晚约他出来,陈宴只要听到周棠的名字就炸,两个人争执过后,就开始喝酒,直至快要被喝迷糊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陈宴来时手里似乎拎着一只珠宝袋子,陈宴这种人历来是清冷的,哪里会拎那种东西,甚至都没直接放在车里,就这么一直拎过来了。 越想,江枫越发觉得有些事似乎在逐渐失控。 也倘若陈宴这种人当真动心,而周棠又对他只是虚伪的应付,那么陈宴发作起来,该是何等吓人,且陈宴情绪和性格本就在前几年遭受过重创,陈宴如果大受刺激,也但凡周棠以后孤注一掷的离开,那么陈宴,将会变成什么样? 黑暗的心,突然有了光,却又被这道光亲手掐灭希望,整颗心再度跌回黑暗,这后果…… 江枫立在原地,愣了许久。 周棠这次是坐地铁回去的,抵达陈宴的别墅后,便见保姆唐丽刚好做好了晚餐。 周棠给将晚餐拍了张照片发给陈宴,附带留了一句言:“陈总,回来吃饭吗?唐姨都做好了。” 陈宴没回。 周棠没有再发什么,却是正打算邀保姆一起吃饭时,陈宴突然就回来了。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他今天会回来得这么早,但还是热络的过去牵了他的手,将他带到了餐桌旁用餐。 陈宴的脸色依旧是淡的,情绪也不怎么明显。 周棠在餐桌上叽叽喳喳的和他搭话,也没觉得尴尬,反正都是挑的好的来说,陈宴虽没怎么回复,但至少也没表现得不耐烦或者嫌她聒噪。 用餐结束后,唐丽迅速收拾碗盘并洗好,丝毫没耽搁,当即识趣的下班走人。 周棠也开始拉着陈宴到了玄关处,打算兴奋的拆她的这堆奢侈礼袋。 整个过程,她脸上全是惊喜的笑,又娇娇柔柔的。 陈宴则坐在玄关一处的软凳上,淡漠的看她,仿佛要将她所有虚浮于表面的夸张表情彻底收于眼底,偶尔再露出些讽刺的笑,露出些复杂的神情。 周棠拆礼物拆得过瘾,只因陈宴给她买的这些真的太奢侈,太昂贵,无论是裙子外套还是围巾,也无论是耳坠项链包包或者是手表,都是当季新款,总共话费下来,少说得有一千万了。 不得不说,陈宴对她这只金丝雀虽口无遮拦,没什么好话,但在钱财方面,的确是慷慨的。 奈何这种评判还没在心底捂热,陈宴就突然接到了刘希暖的微信视频。 陈宴丝毫没忌讳周棠在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接起了视频,对面也当即扬来了刘希暖那欣慰而又惊喜的嗓音,“陈宴,你今日拍给我的礼物,我这会儿收到了,谢谢你的心意,我很开心。” 礼物? 周棠下意识的就摸准了这两个字,正拆着礼盒的手指也微微顿住,侧着耳朵仔细去听。 陈宴便说:“我听人说你最喜欢粉钻,刚好今下午城北有场粉钻的拍卖会,便给你拍了一只,喜欢?” 刘希暖听着陈宴那磁性而又平和的嗓音,整颗心都快柔下,哪里还顾得了陈宴前晚根本不接她电话的事。 她现在也想通了,豪门联姻,有些事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且只要陈宴还愿意主动的对她示好,愿意亲自去拍个礼物来哄她,就证明她在陈宴心里还是特别重要的。 所以无论如何,像陈宴这种冷静而又自持的人,一直都知道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也知道门当户对,生意上的联合,才会让他更成功,也走得更远。 她相信陈宴是个聪明人,也相信陈宴仍旧会选她。 她当即就挑着嗓子欣悦的说:“很喜欢,谢谢你陈宴,还麻烦你专程花时间去拍下它,并还包机让人及时送来。” “没事,你喜欢就行。”陈宴语气平缓。 刘希暖轻轻的笑了一声,“你对我这么好,连这五千万的粉钻都送了,那我该回送你什么呢?要不,我提前过来找你?” 周棠脸色沉了沉,耳朵越发挑起,心口也在挑起。 直至片刻,她清楚听到陈宴那磁性而又平和的嗓音,精准的砸到了她的心口上,有些痛,又有些十足的挫败,“好,你随时过来都行。” 陈宴说了这话。 周棠的手指抑制不住的紧握成拳,整个人陡然崩住。 原来,陈宴今下午不在亿千传媒呆着,竟是专程去给刘希暖拍粉钻了。 也原来她现在争来争去,也终究还是比不过刘希暖,纵是陈宴最近对她有些特殊有些破例,但陈宴,从始至终都没因为她而打消过联姻的念头。 甚至于,他愿意放下身段,花钱花时间花精力的去为刘希暖亲自拍一枚粉钻示好,他是在,主动哄刘希暖啊。 意识到这点,周棠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满目复杂的朝陈宴凝着,直至陈宴和刘希暖友好的挂断电话,她才紧着嗓子说:“刘希暖这么重要?” 陈宴目光垂在她身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对刘希暖,明媒正娶。” 是吗? 周棠咧着嘴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真不能打消联姻的念头?” “你不值得我这样做,也没那样的价值。” 周棠懂了。 她的确是没刘希暖的价值,她没钱没名没权,哪里比得上刘希暖。 她在陈宴眼里,也一如既往的一文不值,卑微鄙陋。他不会,为她改变任何。 她深吸了一口气,内心的挫败浓烈得难以附加。 陈宴淡扫她一眼,似乎没心思搭理,就这么起身上楼去了。 周棠在地毯上坐了许久许久,才重新开始整理心情的拆起礼袋来,比起陈宴送给刘希暖的那枚五千万的粉钻,这些衣服裙子包包首饰,就都变成小打小闹了。 也难怪昨晚她拉着陈宴出去消费时,他对她露出的是那样不屑而又鄙夷的眼神。 她没打算再上楼去找陈宴了,待将礼物拆乱一堆,便没什么劲儿的去沙发上沉默发呆。 心情的确太过无语而又沉重,缠缠绕绕的,让她满心的压抑与不适。 也一旦刘希暖提前过来和陈宴确定关系,那么她算什么?纵是她现在再怎么放弃底线,也没恶劣到真去当陈宴和刘希暖之间的小三,那么一旦她真的反抗,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她想找楚商商聊聊,但又顾及楚商商有伤在身得多休息,便没打这个电话,最后她想了一下,给陈宴发了条‘出去一趟’的消息,然后就拿了车钥匙,开车出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陈宴都没回她的消息。 周棠勾着唇冷笑,车子这会儿也极其干脆的开上了绕城高速。 直至半个小时过去,陈宴的电话才打过来,“去哪儿了?” 周棠淡漠的回,“瞎逛。” “立即回来。” “信号不好,听不清楚,陈总,你在说什么。” 那边似乎已经有些生气了,“周棠,真要在这时候给我耍花招?滚回来!” 他已经用的是‘滚’这个字了。 周棠轻笑了一下,“滚不下来了,陈宴,我这会儿在高速上……” 后话还没说出,陈宴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般,嗓音蓦地拔高,带着一种森冷的命令,一种近乎于发狂边缘的紧烈,“周棠,我不管你这会儿在哪儿,立即给我滚回来!回来!” “那陈总打消和刘希暖联姻的念头!” “做梦!” “那我就滚不回来了。” “想我弄死你?嗯?”陈宴的嗓音已经趋近于失控,咬牙切齿般。 周棠仔仔细细的品味着他的这句话,也在挫败压抑的心口绕了好几圈。 最后才压着嗓子朝陈宴说:“我也与陈总说过,我愿意重新喜欢你,也愿意将心给你,但我却从没同意过夹在你和刘希暖中间。陈总这会儿也无需威胁我什么,我这会儿在高速上啊,黑灯瞎火的,我的心刚刚才被陈总伤成那样,情绪这会儿也不对,陈总就别威胁我了啊,没准儿我情绪使然一个不注意的就在高速上车毁人亡了啊!” “周棠!给我滚回来!听见没!回来!”陈宴的语气已经不能用冷狠来形容了,简直是戾气重重。 周棠有些痛快的一把掐断电话,直接关机。 既然挣脱和改变不了什么,那就又开始破罐子破摔吧,反正温柔体贴没什么用,那就彻底的迎接风雨吧。 命运至此,还能怎样呢?总不能真温柔得没了任何脾气,从而被陈宴彻底拿捏,当个小三,最后彻底沦为陈宴解决那方面的工具,连个正常的人都当不了吧。 怎么可能,是吧。 周棠满面讽刺,又想起陈宴刚才在电话里的气急败坏,纵是盛怒至极,却也只是不断的威胁她让她回去,她就敢这么孤注一掷的豪赌,赌陈宴对她的身子还是有些迷恋的,舍不得的,甚至,还有一丝丝只能在床上才能感受到的在意。 也只要他舍不得,那么今日这场闹剧的后果,就好办,毕竟,陈宴方才的所有言辞与语气,都没透露出真正的杀意,反倒全数被焦急和愤怒填满。 他是要让她回去,可她怎么能让他如意啊。 也既然一成不变的温柔和温顺,拿捏不了陈宴,那么至少也得掀起些风浪,才能让陈宴知道她也是可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可以情绪失控可以极端的。 自打手机关掉,车内的气氛便彻底的安静了。 周棠没打算真在路上出事,待心境彻底平稳下来后,车速也就跟着放了下来。 不久,她就开车抵达了她母亲租住的房子楼下,而后径直上去敲了门。 湘阳医院里的特级病房里有高级护工,所以晚上,他父亲并不需要她母亲一直照看,按照她母亲的习惯,每当过了九点半后,她就会回这租在医院附近的房子里休息了。 周棠敲门没瞧两下,刘敏便披着睡衣来开门了,眼见是周棠,整个人都惊了一跳,“棠棠,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周棠进屋后朝刘敏笑笑,“突然想你了,就想来你这里呆一晚上。” 刘敏真的心疼极了,“吃过晚饭了吗?妈妈给你做点吃的。” “吃过了,这会儿开车开得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好好好,客卧的被子一直有换过,你去好好休息一下。” “嗯。” 周棠径直去客卧了,刘敏还是有点不放心,只因周棠过来得太突然,太怪异,她就总觉得自家女儿可能瞒着她点什么。 奈何周棠怎么都不说。 无奈之下,刘敏忐忑不安的坐在周棠床边舍不得走。 周棠也任由刘敏去了,也直至躺在刘敏身边的床上,感受着母亲平稳而又熟悉的呼吸,周棠满身的刺和满身的颠簸,似乎才在这个刹那彻底的安宁下来。 第133章 给我回来 他的力道稍稍用得有些大,周棠的手腕都被捏得有点痛。 她眉头几不可察皱了起来,也不知这陈宴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陈总不是觉得我没资格碰那情侣戒指吗,所以我就收起来了,免得让陈总不高兴。”周棠默了一下才说话。 奈何陈宴似乎并不满意,“你的确没资格和我一起戴,但金丝雀,似乎的确得有个标志,你不将戒指戴上,还妄想在外面装单身?” 周棠简直没想到陈宴这会儿的脑回路是这样千奇百怪的。 一会儿说她没资格碰情侣戒指,一会儿又得让她戴着戒指免得在外面装单身,也似乎最近这人的性格越发的变得喜怒无常,难以琢磨。 “那要不,我去戴上?”周棠暗地里将将陈宴谩骂了两句,才柔着嗓子问。 陈宴没回话,但却松开了她的手。 周棠知道陈宴的意思了。 “那陈总再等我一会儿。”周棠温顺的笑了一下,这才转身朝电梯口去,待上得二楼便将戒指在中指戴好,这才下楼。 这会儿的陈宴已经没在客厅等候了,保姆唐丽也刚好过来上班了。 许是从没见过玄关一侧那么大阵状的奢侈礼袋,唐丽的眼睛都震得有些转不动。 “唐姨,这些等我下班回来再收拾,你不用管他们。”周棠来不及收拾这些礼袋里的东西,只朝唐姨客气的说了一句才出门去追陈宴。 这会儿的陈宴已经在车里坐着了,周棠过去便打开车门坐到了他身边,眼见陈宴那淡漠的目光像是检查作业般朝她手指上的戒指扫了一眼,她才柔和的说:“戒指我戴好了。”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点头。 周棠凑近了他,伸手捉上他骨节分明的手,一根根的把玩儿着他有些冰凉的手指,见陈宴似乎没有收回手的意思,便关切的问:“陈总昨晚醉得那么厉害,胃有没有不舒服?” 陈宴淡笑了一下,依旧没什么情绪,又似乎在嘲笑什么。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突然问。 周棠坐直了身子,“那当然,我肯定关心你啊,你这会儿胃还好吗?要不要我先去给你拿点药再去公司找你。” 陈宴漫不经心的说:“周棠,大清早的,我没有兴致看你演戏。” “我没有演戏,我只是真的担心你的胃。” 陈宴不说话。 周棠凝他几眼,退而求其次的说:“那你这会儿应该没吃早餐吧,你有没有想吃的?要不我去给你打包点养胃的粥?” 陈宴的目光再度朝她落来,眼底似乎再度卷上了点什么。 只是他冷淡的脸色依旧丝毫没变,似乎也没因周棠这句话而动容,在周棠以为他立马就要嫌她聒噪的直白的拒绝她时,没想到陈宴挪来了视线,突然说:“随便买吧,我没什么想吃的。” 周棠有点意外的挑了挑眼角,温柔的回,“好。” 待车子快要抵达亿千传媒时,周棠就提前下车了。 她也没打算真的精心为陈宴买早点,见着路边摊的青菜粥,就给陈宴打包了一份,再给陈宴买了份小笼包,自己则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就朝公司去了。 今天的陈宴似乎格外忙碌,上班时间还么到,陈宴就在办公室忙起来了。 周棠也没打算避讳什么,就这么当着几个秘书的面拎着早餐就去陈宴办公室了。 眼见陈宴正在看手里的资料,周棠没打扰,只将早餐放下就准备出去,不料还没来得及转身,陈宴清冷出声,“刚刚穆际舟给我打过电话。” 周棠有点意外,下意识顿住脚。 陈宴面无表情的继续说:“穆际舟认输,愿意那名扬集团的把柄和周氏的所有股份和我交换,求我放他一马。” 是吗? 那不可一世的穆际舟,终究还是认输了? 周棠没料到穆际舟会给陈宴打电话,也似乎最近这些日子一直跟在陈宴身边兵荒马乱的,连带那穆际舟在她心里,似乎都已经成了很遥远很遥远的人,甚至这会儿将他这个名字听在耳里,心里也无半许的波动,有的只有淡漠和冷血。 “陈总的意思呢?”周棠沉默了一下才问。 陈宴淡道:“名扬集团的把柄暂且不提,毕竟我已亲自收拾,最多一周,名扬集团几个主心骨都得给我下马,不过这周氏的所有股份……” 周棠怔了一下才柔和的说:“陈总的万盛集团应该不缺周氏那点股份。” 看来穆际舟已经为他自己选好退路了,不惜将周氏所有股份交出去,不惜以他现在的所有身家来让陈宴放他一马。 只不过穆际舟的算盘打得响,可她怎么能让他如意呢? 最近只顾着应付陈宴,倒也没来得及考虑穆际舟,想必这会儿,那人的伤应该恢复了些吧,说不准又和陈茜滚到一起了,他想拿着她家的所有东西来换陈宴的一次饶过,换后半辈子的安稳日子,哪有这么轻松的事是吧?m.cascoo.net 正思量,陈宴漫不经心的说:“主动送上嘴来的东西,不要可惜。”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没吱声,也没着急。 她先是走过去关上了陈宴办公室落地玻璃的所有百叶窗帘,顺势阻隔了玻璃外那几名秘书的若有无意般朝这里扫来的眼神。 待一切完毕,她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像是变戏法般卷上了层层的悲凉与无奈,似乎没打算顾及什么了,整个人就转身走过去直接坐上了陈宴的腿,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 陈宴似乎早就猜到她这会儿的招数,冷漠的说:“周棠,演戏没用。”说着便要推开她。 “我知道。我只是真的不想陈总放过穆际舟,且金丝雀在陈总这里,总该稍稍有些优待吧?那穆际舟把我害成这样,且还胆敢挑衅陈总,陈总怎么能放过他啊。”周棠委屈而又苍凉的出声,整个人像是雨水里的花朵,仿佛下一刻便要被雨滴折伤。 奈何陈宴却将她推开了,“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的处理结果,但你的价值,尚且没周氏的股份重要。我也的确不缺那点股,但我也没打算为了你放弃。” 周棠知道陈宴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觉得她只是只金丝雀,随手养着的那种,但外面生意上的事,她哪有资格改变他的主意,撼动他的利益。 且陈宴说得的确没错,到嘴的钱,还能让它飞了吗?周氏集团虽比不上万盛集团,但也的确是块能稳定赚钱的肥肉。 所以,她没法改变陈宴的想法,也没那资格,也似乎陈宴对她这会儿的委屈与讨好并不在意,那么接下来,没有任何后盾与把柄的她,又该怎么让陈宴改变主意呢? 周棠思绪快速翻腾,则是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般释然的松了口气,只说:“的确,我哪里比得上周氏的股份,陈总放过穆际舟也是应该。想来穆际舟能从陈总这里全身而退也好,我和他爱了这么多年,便是有仇,也真没想过他会死在陈总手里。” 嗓音落下,温柔的亲了陈宴一口,“陈总想放过穆际舟就放过吧,真不用给我说,只要陈总心情好,高高兴兴的,我就高兴,我和穆际舟之间的事,我和他后面再慢慢解决也成。” 说完,便准备不打扰陈宴了,就这么落落大方的转身就走,却也在这个刹那间,陈宴在她意料之中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周棠驻足站定,有些不解的回望陈宴。 他脸上卷上了几丝阴沉,扣着她的手腕蓦地用力,她整个人就被拉得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惊了一下,圆润的鹿眼里闪烁着单纯而又无辜的光。 陈宴却捏上了她的下巴,“你以后要和穆际舟慢慢解决什么?穆际舟能在我这里全身而退,松了口气?” “我没有松口气,只是觉得和穆际舟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想看到他被陈总弄死。” 陈宴像是气笑了,“即便他毁了周氏,背着你和别人上床?” 说着,嗓音一挑,语气染上了丝毫不曾掩饰的威胁与冷狠,“怎么,到了现在还对穆际舟念念不忘?你是不想看到他被我弄死,还是想等着他回心转意的找你?” “这些都是我和穆际舟之间的事了,陈总既然决定要答应穆际舟的要求,那还管这些事做什么呢,反正我这会儿又从陈总身边逃不掉,便是穆际舟回心转意的找我,我也没机会从陈总身边逃开不是?” 陈宴越发捏紧她的下巴,目光冷意逼人,“回答我的话。”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深,片刻后,便勾唇笑了起来,柔和的说:“陈总这么生气干嘛?” 陈宴鄙夷凝她,正要回话。 周棠一把猛力的拂开陈宴捏在她下巴的手,整个人凑上去咬上陈宴的唇,狠狠的辗转的吻着,逼得陈宴噎下他的后话。 直至嘴里尝到了丝丝血腥味道,她才稍稍离开陈宴的唇,温柔无方的说:“我虽比不上周氏的股份重要,且也撼动不了陈总的所有决定,但我现在跟了陈总,也打算将心也给陈总。只是我的定力的确不如陈总好,也容易心软,而穆际舟也真的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且也不知真正放下我没,但若他没有放下的话,以后穆际舟也一定会在陈总眼皮下找我,所以……” “那你和他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陈宴阴恻的笑。 都已经成了他手里的金丝雀了,何来飞了的道理?且周棠与穆际舟在一起的这几年,但凡他每次想起这点,心口就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也哪怕明知道周棠说这些话只是在激他,但他还是勾唇冷笑着如了她的意,“我会将穆际舟丢进去,一辈子都得后悔着不该遇见你这种扫把星。” 周棠却不生气,眼里积攒着温柔,心里的那一丝丝猜测和自信越发的高涨,她再度凑上去吻上陈宴,热情而又像是全身心投入的亲了半晌,才朝陈宴说:“陈宴,我喜欢你。穆际舟已经彻底是过去式,他不出来也好,我以后,只有你,也只呆在你身边。” 嗓音落下,陈宴像是报复而又惩罚似的,扣上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直至许久,两个人才双双拉开点距离,周棠心口平静,但陈宴的呼吸却有点乱了。 周棠发现,在她面前,似乎这种亲密的接触永远能让他把持不住,一点即着,别看他高高在上矜贵无方,实则在这种事上,他真的太容易被她从神坛给拉下来。 且她也越来越笃定,哪怕陈宴不在乎她这个人,但对她的占有欲却是极深极深的,所以,床上关系是陈宴的软肋,那么陈宴还有另外一个新鲜的软肋,那就是她不能在他面前说任何男人的好话,无论是穆际舟,还是徐清然,乃至江枫。 只要她提及这些人,陈宴就会满身是刺,也明知她在故意这么说这么做,他的占有欲也不容她丝毫的挑衅,所以,只要她反其道而行,表露出对其余人的在意,陈宴就会顺着她的意思来。 陈宴,就是这么个傲娇而又肤浅,霸道而又喜怒无常的人。 偶尔像个病态,偶尔像个醋缸,又偶尔像个恶魔。但周棠也知道,他对她只有占有,并无其它。 周棠在陈宴办公室里呆了好久才出来,只是在回身为陈宴关门的刹那,她看见了陈宴脚下的满地资料。 或许是两个人刚才热烈的亲吻,动作大了些,陈宴桌上的资料就撒落在地了,只是这般望过去,那地面凌乱的资料,那正在平复喘息而又浑身冷冽的崩着的陈宴,似乎都在昭示着她的确有祸水的潜质。 瞧吧,陈宴那么重要的资料都被她蹭到地上了,那么矜贵的人,也被她扰乱呼吸了,那么说一不二的掌权者,也还是因为她反过来激了他几句就改变主意了,所以,她在刘希暖来北城之前拿下陈宴的概率,是不是越发大些了呢? 周棠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待回到工位上时,身边几个陈宴的秘书皆忍不住朝她打量了。 周棠岿然不动,淡定至极。 片刻,坐在身边的一名秘书柔和提醒,“周助理,你的口红花了。” 周棠也不害臊,笑了一下,埋怨的说:“是啊,都被陈总吃成这样了,害得我必须得重新补一下。” 在场几个秘书纷纷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似乎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撼与不可置信之色。 他们那冷血无情的老板,竟然和周助理来真的了。 老板现在已经变得这么没有底线,这么急不可耐了吗?便是以前苏意来公司找老板,也没见老板在办公室里就忍不住对苏意动手,如今倒好,这个名不经传的周助理,竟将那满身高冷的老板在办公室里给给拖了下来。 他们万盛集团上上下下的人,哪个不知道老板是工作狂,如今又有哪个想得到老板会在办公室里就放弃原则的对一个女人急不可耐的下手。 几个秘书纷纷觉得内心震颤,仿佛自打这个周助理的出现,一切都变得有些怪异和破例。 中午,陈宴与杨帆有事外出,周棠乐得其所,不用为陈宴打包外卖。 而她这会儿在办公室的地位似乎明显高了起来。 几个秘书出去吃完饭后,还给她带了奶茶和零嘴,对她的态度也莫名的增了几丝热络和恭敬,似乎怕得罪她。 周棠这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作真正的狐假虎威,也即便陈宴心里没有她,但只要和陈宴沾点关系,一切似乎都会变得不一样,也哪怕这几个秘书并非真正的心服她或者对她热络,哪怕内心在唾骂她或者瞧不起她,但也真的没关系了,至少在表面上,她们心有忌讳,不敢造次。 下午下班,陈宴仍没回亿千。 周棠本打算坐地铁回家,但却刚走出公司大门,便见到了候在一旁的江枫。 他似乎是专程在这里等着的,眼见她来,就径直朝她过来了。 “周棠,有空吗?”江枫问,嗓音有些复杂。 周棠凝他两眼便温和而又疏离的笑了一下,“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枫点点头,正要说话。 周棠先他一步继续说:“如果只是因为我和陈宴的事,江枫,你就什么都不必多说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和陈宴这样,除非陈宴主动将我放了,要不然无论你我怎样,都改变不了什么。而且我没有要当你女朋友的心思,更不可能和你结婚,你也不用因为怜悯就对我破例,甚至将自己的婚姻视为儿戏。” 说着,无畏的咧嘴笑笑,“就这样吧,别因为我去改变什么,我现在都认命了,也没觉得太过难受。” 江枫深吸一口气,眉头深深皱起,“对不起,没有帮到你。” 周棠缓道:“没关系,你也没有义务帮我。” 江枫眉头紧皱的沉默下来。 周棠不打算和他多聊,说了句‘再见’便准备离开,没想到足下才刚走一步,江枫那复杂而又担忧的嗓音再度扬来,“周棠,陈宴这个人心性冷漠,性格也不太稳定,他前几年回到陈家,就一直在和陈家抗争,受了很多罪,性格就越来越偏激,你别看他现在目中无人,心情淡漠,但他的心境和脾气真的很不稳定。” 周棠下意识驻足站定,转头朝江枫望来,“江枫,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江枫似乎下定了决心,有些无奈的紧着嗓子说:“陈宴对你似乎不太一样,他最近在你这里情绪失控的次数,比这两年里都来得多。这几年他一直专注工作,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他看似刀枪不入,实际上他的心境很容易偏执,容易崩溃,人也很容易发狂,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尽量让我帮你,别太刺激陈宴了,我怕陈宴到时候再度偏激起来,会伤害到你,也伤害到他自己。” 是吗? 周棠满目起伏。 她不知江枫的这番提点究竟是为了不让她受到陈宴的伤害,还是在担心陈宴会失控而殃及到陈宴的身心健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如今陈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她也不可能真让陈宴在她面前发狂,从而真正伤害到她自己。 周棠默了一会儿,温和的说:“你放心,我既然跟了陈宴,就会好好待他,我也对陈宴说过了,只要他对我好点,我还能重新喜欢他。” 江枫的脸色陡然白了白,满目复杂,挣扎着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依照周棠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她怎么可能喜欢陈宴。她现在有多讨厌陈宴,他也是清楚的。 但若周棠一旦要像高中那般对陈宴各种的嘘寒问暖,却又没像高中那般将心交给陈宴,那么这后果…… 江枫有点不敢想,只觉事态发展似乎越来越危险,也越来越难拉入正轨。 周棠则没再耽搁,朝他诚恳的笑笑便彻底离开。 直至周棠走远,江枫才打电话给陈宴,待电话接通,他才低沉的问:“晚上一起吃饭?” “没空。” “你要回家吃?周棠给你做?” “有保姆。” “那等你吃了饭再出来坐会儿?” “有事?” 江枫故作淡然的笑,“没事就不能让你出来了?而且我还想给你说说今天那个绿地城合同的事……” “公事明天再聊,我晚上就不出来了。” “那明晚吧,市中心新开了一家会所,我还没去过,明晚我们一起?” “你自己去吧,我对这些没兴趣。”陈宴直白的拒绝了。 直至挂断电话,江枫的心都是紧着的。 陈宴的确是不一样了。 往日但凡是要聊工作,哪怕半夜,陈宴都要出来,但如今不一样了,家里有了个周棠,陈宴现在,约都不好约了。 便是昨晚约他出来,陈宴只要听到周棠的名字就炸,两个人争执过后,就开始喝酒,直至快要被喝迷糊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陈宴来时手里似乎拎着一只珠宝袋子,陈宴这种人历来是清冷的,哪里会拎那种东西,甚至都没直接放在车里,就这么一直拎过来了。 越想,江枫越发觉得有些事似乎在逐渐失控。 也倘若陈宴这种人当真动心,而周棠又对他只是虚伪的应付,那么陈宴发作起来,该是何等吓人,且陈宴情绪和性格本就在前几年遭受过重创,陈宴如果大受刺激,也但凡周棠以后孤注一掷的离开,那么陈宴,将会变成什么样? 黑暗的心,突然有了光,却又被这道光亲手掐灭希望,整颗心再度跌回黑暗,这后果…… 江枫立在原地,愣了许久。 周棠这次是坐地铁回去的,抵达陈宴的别墅后,便见保姆唐丽刚好做好了晚餐。 周棠给将晚餐拍了张照片发给陈宴,附带留了一句言:“陈总,回来吃饭吗?唐姨都做好了。” 陈宴没回。 周棠没有再发什么,却是正打算邀保姆一起吃饭时,陈宴突然就回来了。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他今天会回来得这么早,但还是热络的过去牵了他的手,将他带到了餐桌旁用餐。 陈宴的脸色依旧是淡的,情绪也不怎么明显。 周棠在餐桌上叽叽喳喳的和他搭话,也没觉得尴尬,反正都是挑的好的来说,陈宴虽没怎么回复,但至少也没表现得不耐烦或者嫌她聒噪。 用餐结束后,唐丽迅速收拾碗盘并洗好,丝毫没耽搁,当即识趣的下班走人。 周棠也开始拉着陈宴到了玄关处,打算兴奋的拆她的这堆奢侈礼袋。 整个过程,她脸上全是惊喜的笑,又娇娇柔柔的。 陈宴则坐在玄关一处的软凳上,淡漠的看她,仿佛要将她所有虚浮于表面的夸张表情彻底收于眼底,偶尔再露出些讽刺的笑,露出些复杂的神情。 周棠拆礼物拆得过瘾,只因陈宴给她买的这些真的太奢侈,太昂贵,无论是裙子外套还是围巾,也无论是耳坠项链包包或者是手表,都是当季新款,总共话费下来,少说得有一千万了。 不得不说,陈宴对她这只金丝雀虽口无遮拦,没什么好话,但在钱财方面,的确是慷慨的。 奈何这种评判还没在心底捂热,陈宴就突然接到了刘希暖的微信视频。 陈宴丝毫没忌讳周棠在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接起了视频,对面也当即扬来了刘希暖那欣慰而又惊喜的嗓音,“陈宴,你今日拍给我的礼物,我这会儿收到了,谢谢你的心意,我很开心。” 礼物? 周棠下意识的就摸准了这两个字,正拆着礼盒的手指也微微顿住,侧着耳朵仔细去听。 陈宴便说:“我听人说你最喜欢粉钻,刚好今下午城北有场粉钻的拍卖会,便给你拍了一只,喜欢?” 刘希暖听着陈宴那磁性而又平和的嗓音,整颗心都快柔下,哪里还顾得了陈宴前晚根本不接她电话的事。 她现在也想通了,豪门联姻,有些事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且只要陈宴还愿意主动的对她示好,愿意亲自去拍个礼物来哄她,就证明她在陈宴心里还是特别重要的。 所以无论如何,像陈宴这种冷静而又自持的人,一直都知道什么对他才是最重要的,也知道门当户对,生意上的联合,才会让他更成功,也走得更远。 她相信陈宴是个聪明人,也相信陈宴仍旧会选她。 她当即就挑着嗓子欣悦的说:“很喜欢,谢谢你陈宴,还麻烦你专程花时间去拍下它,并还包机让人及时送来。” “没事,你喜欢就行。”陈宴语气平缓。 刘希暖轻轻的笑了一声,“你对我这么好,连这五千万的粉钻都送了,那我该回送你什么呢?要不,我提前过来找你?” 周棠脸色沉了沉,耳朵越发挑起,心口也在挑起。 直至片刻,她清楚听到陈宴那磁性而又平和的嗓音,精准的砸到了她的心口上,有些痛,又有些十足的挫败,“好,你随时过来都行。” 陈宴说了这话。 周棠的手指抑制不住的紧握成拳,整个人陡然崩住。 原来,陈宴今下午不在亿千传媒呆着,竟是专程去给刘希暖拍粉钻了。 也原来她现在争来争去,也终究还是比不过刘希暖,纵是陈宴最近对她有些特殊有些破例,但陈宴,从始至终都没因为她而打消过联姻的念头。 甚至于,他愿意放下身段,花钱花时间花精力的去为刘希暖亲自拍一枚粉钻示好,他是在,主动哄刘希暖啊。 意识到这点,周棠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挂不住了。 她满目复杂的朝陈宴凝着,直至陈宴和刘希暖友好的挂断电话,她才紧着嗓子说:“刘希暖这么重要?” 陈宴目光垂在她身上,“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对刘希暖,明媒正娶。” 是吗? 周棠咧着嘴没什么情绪的笑了笑,“真不能打消联姻的念头?” “你不值得我这样做,也没那样的价值。” 周棠懂了。 她的确是没刘希暖的价值,她没钱没名没权,哪里比得上刘希暖。 她在陈宴眼里,也一如既往的一文不值,卑微鄙陋。他不会,为她改变任何。 她深吸了一口气,内心的挫败浓烈得难以附加。 陈宴淡扫她一眼,似乎没心思搭理,就这么起身上楼去了。 周棠在地毯上坐了许久许久,才重新开始整理心情的拆起礼袋来,比起陈宴送给刘希暖的那枚五千万的粉钻,这些衣服裙子包包首饰,就都变成小打小闹了。 也难怪昨晚她拉着陈宴出去消费时,他对她露出的是那样不屑而又鄙夷的眼神。 她没打算再上楼去找陈宴了,待将礼物拆乱一堆,便没什么劲儿的去沙发上沉默发呆。 心情的确太过无语而又沉重,缠缠绕绕的,让她满心的压抑与不适。 也一旦刘希暖提前过来和陈宴确定关系,那么她算什么?纵是她现在再怎么放弃底线,也没恶劣到真去当陈宴和刘希暖之间的小三,那么一旦她真的反抗,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她想找楚商商聊聊,但又顾及楚商商有伤在身得多休息,便没打这个电话,最后她想了一下,给陈宴发了条‘出去一趟’的消息,然后就拿了车钥匙,开车出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陈宴都没回她的消息。 周棠勾着唇冷笑,车子这会儿也极其干脆的开上了绕城高速。 直至半个小时过去,陈宴的电话才打过来,“去哪儿了?” 周棠淡漠的回,“瞎逛。” “立即回来。” “信号不好,听不清楚,陈总,你在说什么。” 那边似乎已经有些生气了,“周棠,真要在这时候给我耍花招?滚回来!” 他已经用的是‘滚’这个字了。 周棠轻笑了一下,“滚不下来了,陈宴,我这会儿在高速上……” 后话还没说出,陈宴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般,嗓音蓦地拔高,带着一种森冷的命令,一种近乎于发狂边缘的紧烈,“周棠,我不管你这会儿在哪儿,立即给我滚回来!回来!” “那陈总打消和刘希暖联姻的念头!” “做梦!” “那我就滚不回来了。” “想我弄死你?嗯?”陈宴的嗓音已经趋近于失控,咬牙切齿般。 周棠仔仔细细的品味着他的这句话,也在挫败压抑的心口绕了好几圈。 最后才压着嗓子朝陈宴说:“我也与陈总说过,我愿意重新喜欢你,也愿意将心给你,但我却从没同意过夹在你和刘希暖中间。陈总这会儿也无需威胁我什么,我这会儿在高速上啊,黑灯瞎火的,我的心刚刚才被陈总伤成那样,情绪这会儿也不对,陈总就别威胁我了啊,没准儿我情绪使然一个不注意的就在高速上车毁人亡了啊!” “周棠!给我滚回来!听见没!回来!”陈宴的语气已经不能用冷狠来形容了,简直是戾气重重。 周棠有些痛快的一把掐断电话,直接关机。 既然挣脱和改变不了什么,那就又开始破罐子破摔吧,反正温柔体贴没什么用,那就彻底的迎接风雨吧。 命运至此,还能怎样呢?总不能真温柔得没了任何脾气,从而被陈宴彻底拿捏,当个小三,最后彻底沦为陈宴解决那方面的工具,连个正常的人都当不了吧。 怎么可能,是吧。 周棠满面讽刺,又想起陈宴刚才在电话里的气急败坏,纵是盛怒至极,却也只是不断的威胁她让她回去,她就敢这么孤注一掷的豪赌,赌陈宴对她的身子还是有些迷恋的,舍不得的,甚至,还有一丝丝只能在床上才能感受到的在意。 也只要他舍不得,那么今日这场闹剧的后果,就好办,毕竟,陈宴方才的所有言辞与语气,都没透露出真正的杀意,反倒全数被焦急和愤怒填满。 他是要让她回去,可她怎么能让他如意啊。 也既然一成不变的温柔和温顺,拿捏不了陈宴,那么至少也得掀起些风浪,才能让陈宴知道她也是可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可以情绪失控可以极端的。 自打手机关掉,车内的气氛便彻底的安静了。 周棠没打算真在路上出事,待心境彻底平稳下来后,车速也就跟着放了下来。 不久,她就开车抵达了她母亲租住的房子楼下,而后径直上去敲了门。 湘阳医院里的特级病房里有高级护工,所以晚上,他父亲并不需要她母亲一直照看,按照她母亲的习惯,每当过了九点半后,她就会回这租在医院附近的房子里休息了。 周棠敲门没瞧两下,刘敏便披着睡衣来开门了,眼见是周棠,整个人都惊了一跳,“棠棠,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周棠进屋后朝刘敏笑笑,“突然想你了,就想来你这里呆一晚上。” 刘敏真的心疼极了,“吃过晚饭了吗?妈妈给你做点吃的。” “吃过了,这会儿开车开得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好好好,客卧的被子一直有换过,你去好好休息一下。” “嗯。” 周棠径直去客卧了,刘敏还是有点不放心,只因周棠过来得太突然,太怪异,她就总觉得自家女儿可能瞒着她点什么。 奈何周棠怎么都不说。 无奈之下,刘敏忐忑不安的坐在周棠床边舍不得走。 周棠也任由刘敏去了,也直至躺在刘敏身边的床上,感受着母亲平稳而又熟悉的呼吸,周棠满身的刺和满身的颠簸,似乎才在这个刹那彻底的安宁下来。 第134章 你在发什么疯 周棠也终究没将手机开机,很快就彻底睡着了。 待得第二天醒来,她在床上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起身下床。 昨晚干了这么一件逆反的事,想来陈宴一定是气极了,虽也不知现在的陈宴怎么样了,气消了没,但她还是准备洗漱后就打起精神的开始处理这件事。 只是该怎么处理呢? 等着陈宴派的人来捉她回去,还是主动打电话过去讨好求和?或者再弄伤自己,也学着苏意或者王茉那套去陈宴面前刷一波苦肉计? 周棠漫不经心想了一会儿,却也没怎么太过紧张。 却待洗漱完毕出得房门,本打算吃些早餐,却在出门的刹那,她的目光竟意料之外的扫到了沙发上那个正坐着的不速之客。 那人依旧是昨晚回家的那身西装革履,似乎一晚都没换过衣服,且他这会儿的脸色太冷太沉,夹杂着几许阴冷与戾气,无形的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紧张和压力。 竟然是陈宴。 而她的母亲这会儿正坐在陈宴一旁不远的凳子上,面色有些隐约的发白,整个人忐忑不安,束手束脚的似乎不知道该聊点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周棠目光猝不及防紧了两下。 千算万算,算到了陈宴会派人来抓她回去,但却没算到陈宴竟亲自来了。 且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又是怎么找到了这个地方的?甚至,他又是以一种这样的姿态和气焰进入这道门的? 周棠心口增了几丝复杂,甚至也能料想到她母亲当时给陈宴开门时,会被惊成什么样子。 察觉到周棠这里的动静,刘敏率先朝她望来,待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的眉头就深深的皱了起来,脸色也越发的变得担忧,但还是故作自然的朝她出了声,“棠棠,你醒了啊,陈宴来了,说是找你有点事。” 周棠当然知道陈宴找她有事,且依照陈宴这会儿的架势,就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 周棠调整了一下表情才缓步走到刘敏身边,低声说:“妈妈,你先去医院看爸爸吧,我和陈宴聊几句。” 刘敏脸上的担忧之色分毫不减。 她也不是傻的,陈宴都主动找来家里了,且满身的冰冷,不苟言笑,这样的陈宴根本就不像是来找自家女儿叙旧闲聊的,反而更像是来寻仇的。 且她对陈宴这个人的印象一直不好,哪怕罗伯特医生的事是陈宴牵线搭桥,但她对陈宴的看法依旧没有因此改变,只因在她眼里,陈宴从始至终都是一种心狠而又阴暗的人,而和这种人接触的话,真的太危险了。 “你爸那里有护工照料,我可以晚点去,要不我给你和陈宴做些早餐吧,陈宴今天凌晨四点就到这儿了,也没吃早饭。”刘敏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出声,坚持留下。 周棠微微一怔,没料到陈宴竟然四点就来这儿了,甚至也没在抵达这里时就将她拎起来教训,反而还让她睡到了自然醒,也即便满身的气焰,也没当着她母亲的面发作,就这么一直破天荒的等到了这会儿。 想来,陈宴也是极其难得的在她母亲面前给她留面子了,算还有点良心。 只是母亲留在这里的确没用,且一旦陈宴真的发作了,还会吓到她。 周棠正打算继续劝母亲出去,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沙发上的陈宴已朝刘敏阴沉出声,“我不会对她怎样,你不必一直呆在这里防着我。” 他这话直白极了,语气也冷透了,也似乎等到了这会儿,他的耐心终于快要耗尽,所有的怒意与狠辣快要压制不住。 周棠知道陈宴这是在不耐烦了,主动牵住刘敏的手拉着她往门口走,“妈妈,我没事,你先去医院吧,等我和陈宴聊完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刘敏哪里放心得了,悬着的心再度被狠狠的揪起,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周棠的劝说,最终朝周棠嘱咐了好几句,才离开。 眼见母亲下楼走远,周棠这才关门回屋。 她心底没有丝毫的波澜,脸上也没有惧意,甚至她像是完全忘记了和陈宴昨晚的对峙与不悦,走过去便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陈宴腿上,轻轻的笑了一下,“陈宴,早安呀,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般娇柔的话语并没让陈宴缓和脸色,周棠反而被陈宴一把从他的腿上拉了下来,整个人狠狠的跌到了沙发上。 周棠瞬间懵了一下,却待下意识的手脚并用爬起来坐好,陈宴已伸手过来狠狠钳上了她的下巴,“好玩儿?嗯?我没顺你的意,就敢给我玩儿失踪玩儿逃跑的游戏?” 他的语气发着狠,手指的力道也在发狠。 周棠眉头微皱,也发觉陈宴似乎特别喜欢钳她的下巴,仿佛要将她彻底的逼着控制着。 她也没有挣扎,目光就这么迎上他那双冷狠得像是要炸开的眼睛,却也在这个刹那间,她看见了他眼里浓厚的红血丝,似乎是一晚上都没睡过觉。 也是了,她昨晚就那么跑了,且还关机,陈宴能找来这里,想来也一定是费了一番功夫查她的行踪,也费了一番精力才抵达这里。 且他如此费心费力得连觉都睡,甚至还要连夜的亲自急赶着过来找她,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区区的一只金丝雀,也能让陈宴如此煞费苦心的寻找是吧? 所以,其实她昨晚孤注一掷的豪赌,卯足了劲儿的试探,没输吧? 至少,陈宴对她也不是真正的无动于衷,也至少她的突然消失,也能让陈宴丢掉高高在上的矜贵且连班都不上的连夜过来寻她吧? 想到这里,周棠脸上扬起了柔和的笑容,似乎丝毫没有因为陈宴的质问和他手指的钳制而不悦。 她的目光真的太温柔太干净了,带着一种虔诚般的喜悦,连语气也揉进了几丝难得的沉溺,“陈宴,我给你发了消息的,也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出来散心,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逃跑,而且即便你不来,我这会儿也会主动开车回你身边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带着一种耀眼的期盼和一种小心翼翼,“你今天凌晨四点就到这儿了吗?你连觉都不睡就过来找我,是不是我在你心里,也不是真的一文不值啊,或者,陈宴,你是不是还是挺在乎我的啊。” 陈宴冷笑一声,脸色复杂而又阴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在乎你?心情不好就能关机逃跑,周棠,你是不是觉得我真不会动你?” 嗓音到了最后,他的语气染上了层层戾气,钳在周棠下巴的指尖也在越发收紧。 周棠知道他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也真的不打算控制情绪了。 甚至陈宴的指尖真的太用力了,似乎都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了。 周棠痛得脸色也变了变,眼里所有灿烂的笑容顷刻收敛,她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苍凉而又自嘲的说:“是啊,是我多想了,我是个什么东西啊,你怎么可能在乎我。所以陈总这次亲自过来,是来要我这条命的吗?” 陈宴不说话,目光危险的起伏着。 周棠抬起眼睛深深的凝他,“无论你信不信,我昨晚没想过要逃跑,也没想过要反抗什么。只是陈宴,我是个人,也有自己的情感和心思,我看到你和刘希暖那般互动,我真的会心痛,会伤心,我也知道我比不过刘希暖,争不过什么,却也正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才会觉得特别无力,也特别悲伤。” “到了这会儿,还给我演?”陈宴脸上的讽刺越发明显。 嗓音落下,他压低了头,阴恻的凝她,似乎根本没打算再听周棠圆话,一字一句的将她判刑,“我说过,你和刘希暖没得比,我打算娶的是她,而不是你。你就只能当个金丝雀,小三也好,情人也罢,这都是你这卑贱之人才能拥有的,其它的于你而言,只能是妄想。我也曾几番警告过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昨晚既然敢逃跑,那么,你就只能被折断翅膀,幽禁在笼子里。” 说完,他松开了周棠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指转而扣住了周棠的手腕,以一种强势而又不容商量的方式,将周棠从沙发上拉起。 周棠扯着唇角自嘲了一下,“陈总这是打算彻底软禁我了吗?” 陈宴拉着她往前,头也不回的说:“你不愿意安分,那这就是你该得的。” 是吗? 周棠轻轻笑了一下,“那陈总应该也不太了解现在的我,我昨晚也说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可能让陈总软禁我,也不可能当陈总见不得人的情人,陈总执意如此,那这狰狞的人生,我就不打算过了,我还是下辈子投胎成刘希暖那样的了再来找陈总吧!” 尾音未落,不等陈宴反应,她抬起那只被陈宴扣着手腕的手,猛的一口咬住陈宴的手,并一脚狠狠的踩中陈宴的脚背。 陈宴猝不及防的吃痛,手指下意识松了点力道。 周棠瞅准这空当瞬间甩开陈宴的手,整个人猛的冲进厨房,在陈宴追过来即将扣住她肩膀的刹那,她抽了面前刀架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的朝肚子捅去。 “你在发什么疯!”陈宴察觉到便怒吼了一声,嗓音似乎在刹那间隐约发了几丝颤,整个人也斜过来发狂般的要来夺她的刀。 第134章 你在发什么疯 周棠也终究没将手机开机,很快就彻底睡着了。 待得第二天醒来,她在床上躺着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起身下床。 昨晚干了这么一件逆反的事,想来陈宴一定是气极了,虽也不知现在的陈宴怎么样了,气消了没,但她还是准备洗漱后就打起精神的开始处理这件事。 只是该怎么处理呢? 等着陈宴派的人来捉她回去,还是主动打电话过去讨好求和?或者再弄伤自己,也学着苏意或者王茉那套去陈宴面前刷一波苦肉计? 周棠漫不经心想了一会儿,却也没怎么太过紧张。 却待洗漱完毕出得房门,本打算吃些早餐,却在出门的刹那,她的目光竟意料之外的扫到了沙发上那个正坐着的不速之客。 那人依旧是昨晚回家的那身西装革履,似乎一晚都没换过衣服,且他这会儿的脸色太冷太沉,夹杂着几许阴冷与戾气,无形的给人一种头皮发麻的紧张和压力。 竟然是陈宴。 而她的母亲这会儿正坐在陈宴一旁不远的凳子上,面色有些隐约的发白,整个人忐忑不安,束手束脚的似乎不知道该聊点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周棠目光猝不及防紧了两下。 千算万算,算到了陈宴会派人来抓她回去,但却没算到陈宴竟亲自来了。 且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又是怎么找到了这个地方的?甚至,他又是以一种这样的姿态和气焰进入这道门的? 周棠心口增了几丝复杂,甚至也能料想到她母亲当时给陈宴开门时,会被惊成什么样子。 察觉到周棠这里的动静,刘敏率先朝她望来,待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的眉头就深深的皱了起来,脸色也越发的变得担忧,但还是故作自然的朝她出了声,“棠棠,你醒了啊,陈宴来了,说是找你有点事。” 周棠当然知道陈宴找她有事,且依照陈宴这会儿的架势,就明显是来兴师问罪的。 周棠调整了一下表情才缓步走到刘敏身边,低声说:“妈妈,你先去医院看爸爸吧,我和陈宴聊几句。” 刘敏脸上的担忧之色分毫不减。 她也不是傻的,陈宴都主动找来家里了,且满身的冰冷,不苟言笑,这样的陈宴根本就不像是来找自家女儿叙旧闲聊的,反而更像是来寻仇的。 且她对陈宴这个人的印象一直不好,哪怕罗伯特医生的事是陈宴牵线搭桥,但她对陈宴的看法依旧没有因此改变,只因在她眼里,陈宴从始至终都是一种心狠而又阴暗的人,而和这种人接触的话,真的太危险了。 “你爸那里有护工照料,我可以晚点去,要不我给你和陈宴做些早餐吧,陈宴今天凌晨四点就到这儿了,也没吃早饭。”刘敏默了一会儿,才低低出声,坚持留下。 周棠微微一怔,没料到陈宴竟然四点就来这儿了,甚至也没在抵达这里时就将她拎起来教训,反而还让她睡到了自然醒,也即便满身的气焰,也没当着她母亲的面发作,就这么一直破天荒的等到了这会儿。 想来,陈宴也是极其难得的在她母亲面前给她留面子了,算还有点良心。 只是母亲留在这里的确没用,且一旦陈宴真的发作了,还会吓到她。 周棠正打算继续劝母亲出去,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沙发上的陈宴已朝刘敏阴沉出声,“我不会对她怎样,你不必一直呆在这里防着我。” 他这话直白极了,语气也冷透了,也似乎等到了这会儿,他的耐心终于快要耗尽,所有的怒意与狠辣快要压制不住。 周棠知道陈宴这是在不耐烦了,主动牵住刘敏的手拉着她往门口走,“妈妈,我没事,你先去医院吧,等我和陈宴聊完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刘敏哪里放心得了,悬着的心再度被狠狠的揪起,但最后还是架不住周棠的劝说,最终朝周棠嘱咐了好几句,才离开。 眼见母亲下楼走远,周棠这才关门回屋。 她心底没有丝毫的波澜,脸上也没有惧意,甚至她像是完全忘记了和陈宴昨晚的对峙与不悦,走过去便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陈宴腿上,轻轻的笑了一下,“陈宴,早安呀,你怎么来这里了?” 这般娇柔的话语并没让陈宴缓和脸色,周棠反而被陈宴一把从他的腿上拉了下来,整个人狠狠的跌到了沙发上。 周棠瞬间懵了一下,却待下意识的手脚并用爬起来坐好,陈宴已伸手过来狠狠钳上了她的下巴,“好玩儿?嗯?我没顺你的意,就敢给我玩儿失踪玩儿逃跑的游戏?” 他的语气发着狠,手指的力道也在发狠。 周棠眉头微皱,也发觉陈宴似乎特别喜欢钳她的下巴,仿佛要将她彻底的逼着控制着。 她也没有挣扎,目光就这么迎上他那双冷狠得像是要炸开的眼睛,却也在这个刹那间,她看见了他眼里浓厚的红血丝,似乎是一晚上都没睡过觉。 也是了,她昨晚就那么跑了,且还关机,陈宴能找来这里,想来也一定是费了一番功夫查她的行踪,也费了一番精力才抵达这里。 且他如此费心费力得连觉都睡,甚至还要连夜的亲自急赶着过来找她,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区区的一只金丝雀,也能让陈宴如此煞费苦心的寻找是吧? 所以,其实她昨晚孤注一掷的豪赌,卯足了劲儿的试探,没输吧? 至少,陈宴对她也不是真正的无动于衷,也至少她的突然消失,也能让陈宴丢掉高高在上的矜贵且连班都不上的连夜过来寻她吧? 想到这里,周棠脸上扬起了柔和的笑容,似乎丝毫没有因为陈宴的质问和他手指的钳制而不悦。 她的目光真的太温柔太干净了,带着一种虔诚般的喜悦,连语气也揉进了几丝难得的沉溺,“陈宴,我给你发了消息的,也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出来散心,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逃跑,而且即便你不来,我这会儿也会主动开车回你身边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带着一种耀眼的期盼和一种小心翼翼,“你今天凌晨四点就到这儿了吗?你连觉都不睡就过来找我,是不是我在你心里,也不是真的一文不值啊,或者,陈宴,你是不是还是挺在乎我的啊。” 陈宴冷笑一声,脸色复杂而又阴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在乎你?心情不好就能关机逃跑,周棠,你是不是觉得我真不会动你?” 嗓音到了最后,他的语气染上了层层戾气,钳在周棠下巴的指尖也在越发收紧。 周棠知道他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了,也真的不打算控制情绪了。 甚至陈宴的指尖真的太用力了,似乎都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了。 周棠痛得脸色也变了变,眼里所有灿烂的笑容顷刻收敛,她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苍凉而又自嘲的说:“是啊,是我多想了,我是个什么东西啊,你怎么可能在乎我。所以陈总这次亲自过来,是来要我这条命的吗?” 陈宴不说话,目光危险的起伏着。 周棠抬起眼睛深深的凝他,“无论你信不信,我昨晚没想过要逃跑,也没想过要反抗什么。只是陈宴,我是个人,也有自己的情感和心思,我看到你和刘希暖那般互动,我真的会心痛,会伤心,我也知道我比不过刘希暖,争不过什么,却也正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我才会觉得特别无力,也特别悲伤。” “到了这会儿,还给我演?”陈宴脸上的讽刺越发明显。 嗓音落下,他压低了头,阴恻的凝她,似乎根本没打算再听周棠圆话,一字一句的将她判刑,“我说过,你和刘希暖没得比,我打算娶的是她,而不是你。你就只能当个金丝雀,小三也好,情人也罢,这都是你这卑贱之人才能拥有的,其它的于你而言,只能是妄想。我也曾几番警告过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你昨晚既然敢逃跑,那么,你就只能被折断翅膀,幽禁在笼子里。” 说完,他松开了周棠的下巴,骨节分明的手指转而扣住了周棠的手腕,以一种强势而又不容商量的方式,将周棠从沙发上拉起。 周棠扯着唇角自嘲了一下,“陈总这是打算彻底软禁我了吗?” 陈宴拉着她往前,头也不回的说:“你不愿意安分,那这就是你该得的。” 是吗? 周棠轻轻笑了一下,“那陈总应该也不太了解现在的我,我昨晚也说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可能让陈总软禁我,也不可能当陈总见不得人的情人,陈总执意如此,那这狰狞的人生,我就不打算过了,我还是下辈子投胎成刘希暖那样的了再来找陈总吧!” 尾音未落,不等陈宴反应,她抬起那只被陈宴扣着手腕的手,猛的一口咬住陈宴的手,并一脚狠狠的踩中陈宴的脚背。 陈宴猝不及防的吃痛,手指下意识松了点力道。 周棠瞅准这空当瞬间甩开陈宴的手,整个人猛的冲进厨房,在陈宴追过来即将扣住她肩膀的刹那,她抽了面前刀架上的水果刀毫不犹豫的朝肚子捅去。 “你在发什么疯!”陈宴察觉到便怒吼了一声,嗓音似乎在刹那间隐约发了几丝颤,整个人也斜过来发狂般的要来夺她的刀。 第135章 受伤 周棠拿刀的手臂当即被陈宴扣住,她眼睛眯了眯,心口有冷讽与笃定之色滑过,没打算放弃,而像是完全不想活了般孤注一掷的猛烈挣扎。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抗拒陈宴,拿刀的手臂被他钳住,她就将刀换到了右手,待刀再度朝肚子扎去的刹那,陈宴的手,下意识抓住了她的刀刃。 顷刻,鲜血从刀刃下方低落。 周棠被那鲜艳的颜色晃了一下眼,拿刀的手下意识顿住,陈宴则一把用力抽走她手里的刀,扔了老远。 周遭突然就这么沉寂了下来,所有挣扎的混乱戛然而止。 周棠这才回神朝陈宴的手望去,只见他那只刚才握过刀刃的手,正紧握成拳,鲜血四溢。 也纵是心里早就有孤注一掷的试探准备,却也在这个刹那间,内心所有的坚定和冷嘲,也顿时开始扭曲了几许。 陈宴这是在做什么呢? 即便要夺刀,也不该气急败坏的捏刀刃吧?且依照他的身手,要控制她也是轻而易举,他如此这般蹩脚的夺刀方式,是因为什么呢? 关心则乱吗? 正因为心里还是在意的,所有才会紧张,也正因为紧张,才没了高中时他打群架时的那些镇定,所以才会在和她纠缠的时候,连夺刀的方式都选错了,甚至也没气急败坏的真的杀了她。 “发疯发够了没?”正这时,陈宴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嗓音溢出。 周棠目光沉了沉,没回话。 她只是这才抬起头去看他,便见他脸色冷白得不像样子,满是红血丝的眼里,也阴气重重,怒意旺盛,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也能或多或少的在他眼底看到一丝丝的复杂,甚至疲惫。 周棠蓦地红了眼睛,柔弱惊恐的朝他说:“陈宴,你的手怎么样了。” 陈宴冷眼盯着她的这副转变,这副虚伪得想让他彻底捏碎的转变,那只握着流血的手,紧得像石头。 周棠却像是急了一般,当即凑上来小心翼翼的举着他受伤的左手看了看,脸色也越发的白了白,随即像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迅速找来一条毛巾裹住他的手,颤着嗓子说:“陈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赶紧去医院。” 她接连的说着对不起,苍白的脸上满是后悔与懊恼,似乎她这会儿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伤势所牵动,所慌乱,这让他再度看到了高中时那个因为他受了伤就急得团团转的明媚少女。 然而陈宴知道,这会儿周棠满身的焦灼与慌张,都是装的。 奈何,或许是昨夜一宿没睡,也或许是这会儿终究是累了乏了,待他的手臂被周棠扶住,整个人被她急不可耐的扶着朝门口走去时,他的视线再度定格在周棠那张急得发白的脸上,一时间,竟难得的什么都没发作。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任由周棠将他扶下楼去,也任由周棠将他塞到凌晨才停在这里的宾利里坐定。 却因这条老式小巷鲜少有他这样的豪车停留,这会儿竟也有不少人在好奇围观。 正这时,围观人里似乎有认出周棠的人来,当即就扯着嗓子问:“哟,棠棠回来了啊,你这是带男朋友回来看你爸妈了吗?” 周棠下意识朝那说话的人望去,则也认得。 这人与她母亲同时租住在一个楼层,为人势力而又喜欢八卦,嘴巴像麻雀般喜欢挑事,她母亲因着拖着她爸这个植物人,没少被她嘴碎。cascoo.net 周棠没没打算和这种人多说,只没什么情绪的朝她‘嗯’了一声,便打开宾利的驾驶门就要坐进去。 却是这时,那妇人继续挑着嗓子朝她阴阳怪气的说:“咦,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棠棠啊,我瞧着你这男朋友与上几次带来的男朋友不一样啊,是换了一个吗?唉,现在的女孩子也是开放,乱糟糟的,男朋友都能随随便便的换,哪像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啊,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啊,那就得……” 周棠径直迎上她的眼,“哦,我的确是换男朋友了。上个男朋友没我这个男朋友好,我对我这个男朋友才是真爱,我也不过是在追求真爱罢了,哪像王婶这样的包办婚姻,都快被家暴死了都还认定了的不打算跑路。” 那妇人的五官顿时气得缩成一团,正要回话,目光却又偶然扫到车里陈宴那双阴沉狠厉的眼,那双眼太冷太凉,仿佛卷着层层的煞气与危险,像个夺命之人般惊得她目光一颤,到嘴的话也没敢说出去了。 也直至周棠将宾利车开走,她才稍稍回神过来,拍了拍心口,忍不住说:“这狗丫头找了个什么男朋友啊,跟个黑白双煞想要吃人似的,吓死我了。” 车里的陈宴一直没说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完全没朝周棠扫去一眼,也丝毫没有再开口威胁过什么,甚至连那裹着他受伤的手的那条毛巾逐渐被鲜血染透,他也像是没有察觉到。 周棠一路开车疾驰往前,面色焦灼,但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早,陈宴的所有所作所为,都似乎在扭曲,似乎在不正常。 所以也无论是昨晚她的驾车离开,还是方才的动刀子,她的所有孤注一掷的豪赌,仿佛都没输过。 就如方才来说,受伤的不仍是陈宴么,偃旗息鼓的,不还是陈宴么。 “陈宴,你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放软了嗓子担忧而又安抚似的出声。 陈宴没回话。 周棠的语气越发低沉而又焦灼,她再度道歉道:“对不起陈宴,都是我不好。” 陈宴讽刺的挑了一下眼角,终是出了声,“疯够了,就开始说对不起了?周棠,你以为所有事都能以轻飘的一句对不起就全数摆平?” “我知道摆不平,但我也真的没想过会伤到你。我知道你这会儿肯定恨透我了,但等你将伤口包扎好了,你要怎么对付我都行,只要你好好的。” 陈宴目光轻颤了一下,没再说话。 周棠也不知她这些示软而又好听的话对陈宴来说有没有效果,但这些事点到为止,多说也无益。 她也跟着沉默了下来,而后一路将陈宴送往了最近的医院,挂上了急诊。 也是在急诊室里,周棠才见陈宴的左手掌心的确伤得很严重,深深的一条伤口,都可见骨,狰狞至极。 然而整个消毒和包扎的过程,陈宴却一声不吭,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周棠坐在他身边一直握着他的右手,十指相扣,无声安抚。 待陈宴的伤口终于包扎完毕,周棠才牵着陈宴缓步往外走,却也在这个时候,陈宴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了,一个人往前大步的走了。 周棠凝着他紧绷的背影,知道他这会儿的心情差到极点了。 也是,金丝雀不听话,又是开车逃跑又是动刀子的,且刀子最后还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她也本以为等会儿陈宴肯定还会对她进行第二轮的报复,甚至于真的将她禁锢起来,让她彻底失去自有,然而等她回神过来朝陈宴追去时,却见陈宴自行坐入车里后,开车就疾驰远去。 周棠猝不及防的立在原地愣了愣,没太摸清事情的走向。 本以为陈宴还要惩罚她,没想到陈宴就这么走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是陈宴彻底放弃她了,根本不想再和她这种卑贱而又容易作妖的人继续相处了,所以就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在这里了,还是陈宴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得让她自己回去主动的找他跪地求饶? 周棠摸不透陈宴的心思,思绪也跟着一层一层的起伏着。 直至许久,她才收敛心神的打算出去打个出租车先回他爸爸的病房,反正都和陈宴闹成这种样子了,早点回去道歉和晚点回去道歉效果都差不多。 却不料她刚站在路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并坐进去,出租车还没开出五十米远,一辆黑色蹭亮的宾利就像失控般突然横到了出租车面前。 出租车司机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的一顿猛操作,才险险的将出租车逼停在离前方宾利的半米之距。 司机后怕的拍了拍猛跳的心口,忍不住唾骂道:“那宾利有病吧!” 因着出租车的急刹车,周棠的脑袋也碰到了前面的座椅,她倒抽了一口气,待刚刚坐稳还没来得及朝前方望去,身侧的玻璃便被人敲了两下。 她抬头循声望去,看到了窗外陈宴那张戾气十足的脸。 她心口微微紧了紧,再度抑制不住的怔了一下,她是真的觉得这会儿的陈宴简直是阴魂不散,不按常理出招。 且陈宴这会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先是自己开车就走,后又发疯的用车逼停她坐的这辆出租车,陈宴究竟想干什么,真被她刺激得发疯了? 脑子里也不由的想起江枫昨日对她的提醒,说是陈宴以前刚回陈家时心情受过重创,刺激不得,她还以为她后面永远都不会刺激陈宴,只会温柔的迷惑,没想到昨晚刘希暖的一通视频电话,就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也刺激到了陈宴的心性。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心底也增了几丝警惕。 在陈宴再度敲响车窗玻璃时,她才小心翼翼的按下一点车窗。 陈宴冷冽阴狠的双眼锁着她,“又想去哪儿?” 周棠真的觉得陈宴这会儿有病,阴晴不定。 她这会儿还能去哪儿,他都先将她丢下了,她自然得打个车先去她爸妈那里啊。 “陈宴,我这次没想跑,而是你先丢下我了,我才想着先打个车去我爸那里一趟。”周棠按捺着嗓子解释了一句。 尾音没落,陈宴已经不耐烦了,“滚出来。” 成吧。 周棠这才掏出钱包拿了些零钱给前方那早就被陈宴那阴狠气势震住了的司机,而后才开门下车。 却是刚刚在地上站稳,陈宴的右手便扣紧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了宾利副驾并极其粗鲁的塞了进去。 第135章 受伤 周棠拿刀的手臂当即被陈宴扣住,她眼睛眯了眯,心口有冷讽与笃定之色滑过,没打算放弃,而像是完全不想活了般孤注一掷的猛烈挣扎。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抗拒陈宴,拿刀的手臂被他钳住,她就将刀换到了右手,待刀再度朝肚子扎去的刹那,陈宴的手,下意识抓住了她的刀刃。 顷刻,鲜血从刀刃下方低落。 周棠被那鲜艳的颜色晃了一下眼,拿刀的手下意识顿住,陈宴则一把用力抽走她手里的刀,扔了老远。 周遭突然就这么沉寂了下来,所有挣扎的混乱戛然而止。 周棠这才回神朝陈宴的手望去,只见他那只刚才握过刀刃的手,正紧握成拳,鲜血四溢。 也纵是心里早就有孤注一掷的试探准备,却也在这个刹那间,内心所有的坚定和冷嘲,也顿时开始扭曲了几许。 陈宴这是在做什么呢? 即便要夺刀,也不该气急败坏的捏刀刃吧?且依照他的身手,要控制她也是轻而易举,他如此这般蹩脚的夺刀方式,是因为什么呢? 关心则乱吗? 正因为心里还是在意的,所有才会紧张,也正因为紧张,才没了高中时他打群架时的那些镇定,所以才会在和她纠缠的时候,连夺刀的方式都选错了,甚至也没气急败坏的真的杀了她。 “发疯发够了没?”正这时,陈宴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嗓音溢出。 周棠目光沉了沉,没回话。 她只是这才抬起头去看他,便见他脸色冷白得不像样子,满是红血丝的眼里,也阴气重重,怒意旺盛,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也能或多或少的在他眼底看到一丝丝的复杂,甚至疲惫。 周棠蓦地红了眼睛,柔弱惊恐的朝他说:“陈宴,你的手怎么样了。” 陈宴冷眼盯着她的这副转变,这副虚伪得想让他彻底捏碎的转变,那只握着流血的手,紧得像石头。 周棠却像是急了一般,当即凑上来小心翼翼的举着他受伤的左手看了看,脸色也越发的白了白,随即像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迅速找来一条毛巾裹住他的手,颤着嗓子说:“陈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赶紧去医院。” 她接连的说着对不起,苍白的脸上满是后悔与懊恼,似乎她这会儿所有的情绪都被他的伤势所牵动,所慌乱,这让他再度看到了高中时那个因为他受了伤就急得团团转的明媚少女。 然而陈宴知道,这会儿周棠满身的焦灼与慌张,都是装的。 奈何,或许是昨夜一宿没睡,也或许是这会儿终究是累了乏了,待他的手臂被周棠扶住,整个人被她急不可耐的扶着朝门口走去时,他的视线再度定格在周棠那张急得发白的脸上,一时间,竟难得的什么都没发作。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任由周棠将他扶下楼去,也任由周棠将他塞到凌晨才停在这里的宾利里坐定。 却因这条老式小巷鲜少有他这样的豪车停留,这会儿竟也有不少人在好奇围观。 正这时,围观人里似乎有认出周棠的人来,当即就扯着嗓子问:“哟,棠棠回来了啊,你这是带男朋友回来看你爸妈了吗?” 周棠下意识朝那说话的人望去,则也认得。 这人与她母亲同时租住在一个楼层,为人势力而又喜欢八卦,嘴巴像麻雀般喜欢挑事,她母亲因着拖着她爸这个植物人,没少被她嘴碎。cascoo.net 周棠没没打算和这种人多说,只没什么情绪的朝她‘嗯’了一声,便打开宾利的驾驶门就要坐进去。 却是这时,那妇人继续挑着嗓子朝她阴阳怪气的说:“咦,莫不是我老眼昏花了,棠棠啊,我瞧着你这男朋友与上几次带来的男朋友不一样啊,是换了一个吗?唉,现在的女孩子也是开放,乱糟糟的,男朋友都能随随便便的换,哪像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啊,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啊,那就得……” 周棠径直迎上她的眼,“哦,我的确是换男朋友了。上个男朋友没我这个男朋友好,我对我这个男朋友才是真爱,我也不过是在追求真爱罢了,哪像王婶这样的包办婚姻,都快被家暴死了都还认定了的不打算跑路。” 那妇人的五官顿时气得缩成一团,正要回话,目光却又偶然扫到车里陈宴那双阴沉狠厉的眼,那双眼太冷太凉,仿佛卷着层层的煞气与危险,像个夺命之人般惊得她目光一颤,到嘴的话也没敢说出去了。 也直至周棠将宾利车开走,她才稍稍回神过来,拍了拍心口,忍不住说:“这狗丫头找了个什么男朋友啊,跟个黑白双煞想要吃人似的,吓死我了。” 车里的陈宴一直没说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完全没朝周棠扫去一眼,也丝毫没有再开口威胁过什么,甚至连那裹着他受伤的手的那条毛巾逐渐被鲜血染透,他也像是没有察觉到。 周棠一路开车疾驰往前,面色焦灼,但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无论是昨夜还是今早,陈宴的所有所作所为,都似乎在扭曲,似乎在不正常。 所以也无论是昨晚她的驾车离开,还是方才的动刀子,她的所有孤注一掷的豪赌,仿佛都没输过。 就如方才来说,受伤的不仍是陈宴么,偃旗息鼓的,不还是陈宴么。 “陈宴,你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放软了嗓子担忧而又安抚似的出声。 陈宴没回话。 周棠的语气越发低沉而又焦灼,她再度道歉道:“对不起陈宴,都是我不好。” 陈宴讽刺的挑了一下眼角,终是出了声,“疯够了,就开始说对不起了?周棠,你以为所有事都能以轻飘的一句对不起就全数摆平?” “我知道摆不平,但我也真的没想过会伤到你。我知道你这会儿肯定恨透我了,但等你将伤口包扎好了,你要怎么对付我都行,只要你好好的。” 陈宴目光轻颤了一下,没再说话。 周棠也不知她这些示软而又好听的话对陈宴来说有没有效果,但这些事点到为止,多说也无益。 她也跟着沉默了下来,而后一路将陈宴送往了最近的医院,挂上了急诊。 也是在急诊室里,周棠才见陈宴的左手掌心的确伤得很严重,深深的一条伤口,都可见骨,狰狞至极。 然而整个消毒和包扎的过程,陈宴却一声不吭,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周棠坐在他身边一直握着他的右手,十指相扣,无声安抚。 待陈宴的伤口终于包扎完毕,周棠才牵着陈宴缓步往外走,却也在这个时候,陈宴一把将她的手甩开了,一个人往前大步的走了。 周棠凝着他紧绷的背影,知道他这会儿的心情差到极点了。 也是,金丝雀不听话,又是开车逃跑又是动刀子的,且刀子最后还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所以她也本以为等会儿陈宴肯定还会对她进行第二轮的报复,甚至于真的将她禁锢起来,让她彻底失去自有,然而等她回神过来朝陈宴追去时,却见陈宴自行坐入车里后,开车就疾驰远去。 周棠猝不及防的立在原地愣了愣,没太摸清事情的走向。 本以为陈宴还要惩罚她,没想到陈宴就这么走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是陈宴彻底放弃她了,根本不想再和她这种卑贱而又容易作妖的人继续相处了,所以就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在这里了,还是陈宴打算给她一个下马威,得让她自己回去主动的找他跪地求饶? 周棠摸不透陈宴的心思,思绪也跟着一层一层的起伏着。 直至许久,她才收敛心神的打算出去打个出租车先回他爸爸的病房,反正都和陈宴闹成这种样子了,早点回去道歉和晚点回去道歉效果都差不多。 却不料她刚站在路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并坐进去,出租车还没开出五十米远,一辆黑色蹭亮的宾利就像失控般突然横到了出租车面前。 出租车司机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的一顿猛操作,才险险的将出租车逼停在离前方宾利的半米之距。 司机后怕的拍了拍猛跳的心口,忍不住唾骂道:“那宾利有病吧!” 因着出租车的急刹车,周棠的脑袋也碰到了前面的座椅,她倒抽了一口气,待刚刚坐稳还没来得及朝前方望去,身侧的玻璃便被人敲了两下。 她抬头循声望去,看到了窗外陈宴那张戾气十足的脸。 她心口微微紧了紧,再度抑制不住的怔了一下,她是真的觉得这会儿的陈宴简直是阴魂不散,不按常理出招。 且陈宴这会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先是自己开车就走,后又发疯的用车逼停她坐的这辆出租车,陈宴究竟想干什么,真被她刺激得发疯了? 脑子里也不由的想起江枫昨日对她的提醒,说是陈宴以前刚回陈家时心情受过重创,刺激不得,她还以为她后面永远都不会刺激陈宴,只会温柔的迷惑,没想到昨晚刘希暖的一通视频电话,就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也刺激到了陈宴的心性。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心底也增了几丝警惕。 在陈宴再度敲响车窗玻璃时,她才小心翼翼的按下一点车窗。 陈宴冷冽阴狠的双眼锁着她,“又想去哪儿?” 周棠真的觉得陈宴这会儿有病,阴晴不定。 她这会儿还能去哪儿,他都先将她丢下了,她自然得打个车先去她爸妈那里啊。 “陈宴,我这次没想跑,而是你先丢下我了,我才想着先打个车去我爸那里一趟。”周棠按捺着嗓子解释了一句。 尾音没落,陈宴已经不耐烦了,“滚出来。” 成吧。 周棠这才掏出钱包拿了些零钱给前方那早就被陈宴那阴狠气势震住了的司机,而后才开门下车。 却是刚刚在地上站稳,陈宴的右手便扣紧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了宾利副驾并极其粗鲁的塞了进去。 第136章 能给我一点机会吗 仅是片刻,陈宴也跟着坐了进来。 周棠顾及着他受伤的手,关切的说:“陈宴,你的手受着伤,要不我来开吧。” 陈宴满身冷气,冷斥一声,“闭嘴。” 周棠眼角轻轻的挑了一下,思绪反转了刹那,心头也有点不祥的感觉升腾起来。 她也没说话,只待陈宴开始发动车子时,她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果不其然,陈宴将横在路中间的车子倒正后,便突然猛踩了油门,车子像是失控般窜了出去。 这是陈宴第二次带着她飙车。 像是发疯了一般,不要命一般的,飙车。 车子在马路上猛然往前,惊险的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惹得整条街上的司机都忍不住伸出头来喊骂。 然而陈宴像是听不见一样,戾气重重的双眼直视着前方,压抑而又阴暗,里面仿佛没有一丝丝的光,只有无尽的疯狂。 周棠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想起上一次跟着陈宴飙车的经历,脸色也不由的有些发白。 她没想过陈宴这会儿真的情绪失控了,也没想过真会将陈宴惹到这种地步,然而纵是满心紧张,却也没像上次那般惊慌失措。 她只是墙皮自己冷静着,而后满目复杂的盯着前方。 她看到陈宴的车子飙过了一条条的街道,而后就彻底飙上了绕城高速,而后又飙下了高速。 整个过程,她没有朝陈宴说一句话,心里也在默默的期盼着快点到绿溪公馆吧,到了绿溪公馆陈宴总不可能还要发疯的飙车吧,她是真的没想过要和陈宴一起车毁人亡。 奈何直至车子真要抵达绿溪公馆时,陈宴的车子突然失控的撞向了道路一侧的马路牙子。 刹那,车子前方发出猛烈的撞击声,车内的所有安全保护全数被冲开,周棠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狠狠的撞到了前方的保护装置上,脑袋刹那空白。 周遭似乎这才全数的安静下来,沉寂压抑。 直至许久,周棠才稍稍回神过来,想起方才的惊险,猛跳的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那种死亡瞬间的后怕感也让她瞬间崩了心里的防线,眼睛也抑制不住的酸涩。 “陈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也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我和你以前的那些事,才能彻底一笔勾销,你才能不恨我,才能放过我爸妈。”心情蓦地低落到极点,周棠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 奈何陈宴没回话。 她这才满目苍凉而又自嘲的朝陈宴望去,却刚好迎上他那双沉得不能再沉的眼。 他的眼里似乎积攒了某种难以言道的情绪,有些剧烈,有些阴暗。 周棠忍着眼里的泪,怅惘而又无奈的笑了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真正满意?” 陈宴依旧深沉的凝着她,满身戾气,没回话。 周棠深吸一口气,咧嘴笑笑,“那我如你所愿好不好?” 嗓音落下,便要转身不顾一切的开车门,未料手腕突然被陈宴扣住并猛拉,她整个人都在刹那间不受控制的朝旁斜倒,最后整个人跌倒在陈宴怀里,而迎接她的,是陈宴低头下来像是惩罚般的吻。 周棠白着脸,挣脱不得。 直至半晌,陈宴才抬起头来阴狠的朝她说:“以前的事,便是你死了,都不可能一笔勾销。所以周棠,你得给我好生的活着,也但凡你再敢跑再敢触碰我的底线,我不动你这条命,但你爸,就永远别想醒过来。” 是吗? 已经气急败坏成这样,又要拿她的家人来威胁了吗?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越发变得复杂。 陈宴狠狠扫她两眼,率先下车。 他似乎全然没将这会儿撞成这样的宾利放在眼里,反而目不斜视的绕过不成样子的车子走至周棠一侧的车窗旁,伸手拉开了车门,阴沉沉的盯着她。 周棠努力压了压所有剧烈起伏的心绪,这才下了车,足下也才刚刚站稳,她的手腕便再度被陈宴的手扣住了,随即强行拉着她往前。 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冷意。 周棠这会儿心情也差到极点,没心思再哄他。 她只看到陈宴过了一会儿就拿出手机给杨帆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处理留在现场的车子,而后便一路无言的拉着她走入了绿溪公馆,回到了别墅。 她也以为依照陈宴的这种状态,回到别墅后肯定还得朝她威胁或者怒骂一阵,奈何没有。 陈宴进了别墅就让保姆刘丽提前下班了,眼见陈宴拉着周棠的这种阴沉架势,刘丽也变了变脸色,担忧的朝周棠望了好几眼,最后还是没敢管什么,收起东西就赶紧离开了。 周棠被陈宴直接拉上了二楼的主卧,还没等周棠反应过来,陈宴便朝她按了过来。 直至一切完毕,陈宴彻底平静下来,周棠这才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这两次所谓的豪赌,虽然看似赢了,但自己也付出了代价,承受了陈宴的所有怒火。 她甚至没有半点赌赢的痛快,她只觉得陈宴真的像个魔鬼,油盐不进,阴晴不定的那种,她发誓以后便是拼尽全力,也要让陈宴跌下来,要让他后悔,要让他彻彻底底的痛不欲生。 陈宴,就该一直生活在阴暗里,像高中那样,只能当个窝在黑暗里静静疗伤的怪物。 正思量,陈宴的手机突然在这种压抑而又有些扭曲的气氛里响了起来,是微信视频电话的声音。 然而陈宴没接。 周棠也没打算理。 奈何对面的人似乎没放弃,待视频自然而然被挂断后,便又重新的打来了。 这一次,陈宴仍旧没接。 周棠这才稍稍回神过来,抬眼朝陈宴望去,只见他正稍稍合着眼,似乎倦了,又似乎在平复着什么。 周棠没理他,打算去洗澡,不料刚动,陈宴便睁开双冷冽的眼朝她锁来了,“去哪儿?” “卫生间。” 陈宴眉头微微一皱,没说话。 周棠顺利的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温水洗净了脸上的泪痕,也彻底将心底的那些所有的悲凉与崩溃给彻底浇灭。 待洗完澡,情绪也彻底得到缓解,内心也全然平静下来,她开始再度彻底的收起了所有的软弱,再度变成了那个温柔而又虚伪的人。 她和陈宴还有硬仗要继续打,一味的跟着情绪走,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也至少在这个时候,她该做的已经不是哭了,而是该冷静下来,开始给陈宴糖了。 且通过这两次的试探,纵是陈宴不喜欢她,但对她也是在意的,霸道的,也既然他这会儿能亲自将她带回来,甚至还能和她那样,那就证明,她在陈宴心里,至少还是稍稍有些地位的,而这种地位,无关情爱,只因陈宴这个人太自负且太好强,所以骨子里就容不得她在他眼底里逃走。 也既然如此,她拿捏住陈宴的机会就更大。 周棠换好衣服出去时,陈宴已经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抽烟了。 他的脸色依旧冷沉,目光复杂,指尖的烟头燃烧着,整个人显得阴暗而又颓败,与常日在外人面前的那种矜贵与高高在上的气质全然不合。 周棠径直过去坐到了他的腿上,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陈宴握着烟的手顿了一下,没什么情绪的冷笑,“这么快就想通了?又要重新开始虚伪了?” 他的嗓音里充满了讥讽。 周棠凑上去吻了一下他,开始示弱,“陈宴,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陈宴这才垂眸朝她清冷而又复杂的扫来。 周棠先是红了眼睛,“我自始至终没想过要离开你,也自始至终没想过要惹你生气。我以后会安分,也不会再惹你生气,我会专心的好好对你,更会喜欢你爱你,所以,你能不能真的给我一点机会,也让我能与刘希暖竞争一下你。” 陈宴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鄙夷之色越发浓烈。 周棠不生气,凑上去再度专注的吻他,干净而又像是小心翼翼的染满了希冀的朝陈宴说:“我虽然没有刘希暖那般家世,但我能对你一心一意,只为你一人而活。我高中就对你有三年爱而不得的执念,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呆在你身边了,所以陈宴,我想重新抓住你。你给我一点机会好吗,让我竞争一下,哪怕只让我当你一天真正的女朋友,便是以后你将我甩了,我也会记你一辈子。” 嗓音落下,满是希望的凝他。 陈宴脸上的讽刺稍稍减却几许,目光径直落定在她的那双干净的眼睛,无声审视。 直至许久,他才冷笑一声,“竞争是吗?是要像高中那般死皮赖脸的追求,而后又彻底的放弃扔掉?” “你是我高中三年的爱而不得,我高中时从没放弃过你,更别提扔掉,是你当初爱的人是苏意,也是你主动不要我。” 陈宴冷笑一声,“我爱的人是苏意?” “难道不是?” 陈宴一把就要将她掀开,周棠死死的环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陈宴,给我一点机会好不好,求你,和我试试好吗?你不缺名不缺钱,也不爱刘希暖,又何必将你的婚姻都丢在里面?你就给我一点机会好吗,如果到时候你对我还是像高中那般一直提不起任何喜欢来,那么我主动退出,主动祝福你和刘希暖白头偕老。” 嗓音落下,趁着陈宴推她的手突然没再使劲儿,她再度低下头去吻他。 陈宴并无任何反应,但至少也没再推拒。 周却是不久,陈宴身边的手机再度突兀的响起。 周棠的动作下意识就顿住了,低头去看,陈宴的手机正好放在陈宴的身边,稍稍低头一撇,她就能看到手机屏幕上那刘希暖闪烁过来的微信视频。 她目光微微深了几许,等着陈宴的反应。 也本以为陈宴会顺手接起,没想到陈宴像是没听见一般,冷漠的朝她说:“怎么,你就是这么讨好我的,中途也能随意断掉?” 周棠柔和的笑了一下,没回他这话,只说:“刘小姐给你打了微信视频。” “你的意思是要我接?”他冷笑了一下,嗓音里满是讽刺。 说完,他这才朝手机望去,修长的手似乎这就要去接视频电话,周棠眼角轻轻的挑高半许,继续吻了上去。 刘希暖的微信视频,最终还是断在了她对陈宴的吻里。 却也仅是片刻,陈宴就开始回应她了。 直至最终完毕,周棠靠在陈宴怀里,温柔却也带着一种浅浅的期盼,说:“陈宴,给我点机会吧,看我们能不能试着在一起。” “好吗?”周棠循序渐进的问。 陈宴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说我是你高中三年的爱而不得?” 周棠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你觉得我能和你试什么?你高中爱我三年,不还是很快就将我忘记,和穆际舟在一起了?周棠,我问你,我高考完拒绝你了,你就能彻底将我放下,甚至都不来找我一次?” “你当时已经和苏意在一起了,我还怎么能去找你。” “那我给你的银行卡和信呢?你看到银行卡,看到信了,就没想过再找我一次?” 周棠神色微微一变,蓦地抓到了他这话里的一丝重点。 “信?”她愕着嗓子问。 但这个字似乎不能在陈宴面前提,一提,陈宴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冷笑一声,连带语气都变得阴狠起来,“怎么,装蒜?上次给你说银行卡的事,你说你大概忘记了,那封信,你也忘了是吧?周棠,我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别说是信了,就是那银行卡,我也不会留给你。你的爱连带你这个人都廉价至此,你说你现在想和我试一下,你想试什么呢?想看我能否接受这场虚情假意的爱?” 说着,一把将她推开,冷冽的笑了一下,“那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你没那机会来试。你就只能是只金丝雀,其它的,都只能是你的妄想。”m.cascoo.net 嗓音落下,他径直起身,出了门。 周棠整个人怔在当场,心口复杂至极,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心里成型,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变相的失控。 她这时候才有空拿出手机并开机,直接给母亲打去电话。 刘敏那边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电话,手机没响两声,刘敏就即刻接起。 “棠棠,你和陈宴怎么样了,陈宴难为你了吗,怎一直都没开机,妈妈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打不通……” 刘敏焦灼至极,电话接通就忍不住问了好几个问题。 周棠放缓着嗓子回复道:“妈妈,我没事,陈宴没为难我,我这会儿好着呢,也坐他的顺风车回市区了。” 说着,不等刘敏说话,周棠沉了一下目光,转了话题,“妈妈,以前陈宴还你银行卡的时候,是不是还给过你什么东西?” 刘敏顿时警惕起来,也终究还是想到了陈宴当时递银行卡时也一起递过来的那封信,她下意识的就认为陈宴真的因为往年的那些事来找周棠麻烦了,甚至又要来周棠面前晃,惹周棠了。 她眉头深深的皱起,对陈宴这个人抵触而又不喜,她知道陈宴当年在周棠这里的威力,那简直是能让周棠自杀的恶劣存在,她不能再让陈宴得逞,且这么多年过去,她再怎么也不能让陈宴继续欺负周棠的所有感情。 “没有,他当年只还了银行卡,那意思就是想不欠你什么,从而要彻底的一刀两断,划清界限。”刘敏默了一会儿,紧着嗓子坚定的回了话。 说着,她忍不住挑高了嗓音,“棠棠,少和陈宴接触好吗?遇到他就赶紧躲远点。你不是陈宴的对手,陈宴高中没钱时都不在意你,现在他拥有一切,就更不会在意你,棠棠,妈妈不知道陈宴这次为什么会来找你,但妈妈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也知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了,但妈妈求你,一定要离陈宴远点,好吗?你爸现在还没醒,妈妈身边也就只有你了,妈妈不想你再在陈宴那里重蹈覆辙,棠棠,听妈妈的话,远离陈宴,你一定要好好的。” 周棠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安抚,“妈妈,我知道了,你放心。”随后再说了几句贴己的话,才挂断电话。 心绪一重接着一重的扬起,起伏不定。 但周棠知道,依照母亲那种急切的态度,她就知道母亲一定是瞒她什么了。 也或许,高考完后,陈宴还了银行卡,也的确给了一封信让她妈妈拿给她,但她妈妈太过担心她的状态,不敢将银行卡和信拿出来,只想让她彻底断掉和陈宴的联系,彻底中止这场爱而不得的爱慕。 所以,陈宴给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周棠满心怀疑,但也不敢朝陈宴求证。 也似乎那封信在陈宴心里似乎就是个不能触碰且又让他恶心至极鄙夷至极的东西,他不可能给她说信里面的内容,她也不能再在这个时候去多提。 所以,周棠想好了,改天再去看母亲时,得好好去母亲的出租房里翻箱倒柜的找找,看那封信是否还留着。 周棠坐着沉默了许久,才理好衣服并下楼。 这时,陈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在接工作方面的电话了。 周棠目光径直朝他那只受伤的左手望去,只见纱布已被重新染透,她神色微动,而后去找了药箱过去坐定在他身边,开始乖巧的清理他的伤口。 整个过程,陈宴只扫了她一眼就当没瞧见了,一直在接电话。 周棠也一直在小心而又温柔的替他伤口消毒。 待一切完毕,她也没打扰陈宴,转身进了厨房,替陈宴煮了碗清汤面条,却也在这个时候,刘希暖的微信视频,打到了她这里。 周棠知道刘希暖想干什么。 陈宴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接她的视频,她肯定要来她这里问问情况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就顺手接起,略微恭敬友好的唤了声,“刘小姐。” 刘希暖开口就问:“陈宴呢?” 周棠说:“在家。” “能将你手机拿给陈宴,让他接一下吗?”她语气不是太好,虽用的是征求的语句,但嗓音里的强势和命令彰显得淋漓尽致。 周棠抬头便朝陈宴望去,这会儿他也正好接完了工作上的电话,视线就这么淡漠冷冽的落向了她。 周棠眉头一皱,满脸的畏惧与为难,忐忑不安的朝刘希暖说:“对不起刘小姐,陈总今早一直在接工作上的电话,心情一直不好,刚才都对我和保姆发了好几通脾气了,我这会儿真不敢过去打扰,对不起。” 刘希暖简直没料到周棠会拒绝,但又瞧着周棠脸上那畏惧而又害怕的表情,似乎真的忌讳陈宴忌讳得不得了,心底又稍稍有些了然与满意,便也不再强求什么,当即挂了视频。 她就知道周棠这种人留在陈宴身边没用,最多就是个陈宴的工具,这不,她连过都不敢过去打扰陈宴,就更别提有胆子和她抢陈宴了。 只是陈宴今天的心情怎么就突然这么不好了,是因为万盛集团发生什么棘手的事了吗?以至于他心情糟糕得连她的微信视频都不想接了。 刘希暖对此稍稍上了些心,也觉她去北城的时间,的确得提前一些了,要不然真得夜长梦多。 毕竟,陈宴那种人,的确不像个特别能守信用的人,更也不像个能随便屈服或者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必须得提前和陈宴确定关系,因为她目前在陈宴面前,也只有家世这点能让他看入眼,其余的,也无太多的胜算,毕竟,她从没和陈宴亲近过,这么个英俊而又冷冽得几乎神秘的人,她自始至终都还没真正的拿下。 周棠在陈宴那冷讽而又鄙夷的视线里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手机。 她在刘希暖面前的这番装腔作势,陈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也知道陈宴这会儿一定是在嘲讽她的虚伪,嘲讽她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过她也不尴尬。 反而是端着煮好的清汤面条坐到了陈宴身边,像是全然忘记了刚才她对刘希暖的那番所作所为,温柔的朝他说:“陈宴,你今天没吃早餐,这会儿便吃些面条吧,要不然胃受不了。” 陈宴淡道:“在我面前欺瞒刘希暖,你哪里来的胆子?” 周棠低声说:“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卑鄙,不过真没关系,幸福是由自己争取来的,你不爱刘希暖,也没和她确定关系,所以,我有机会竞争。我也不是有什么胆子,我只是想努力一点,想对你好一点,再让你真正的看到我的好。” “你配?我说过的话,看来你还是不打算记住?” “我记住了的。只是,心之所向罢了。我也知道你不打算和我试,也瞧不起我,不过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也不过是在重走高中三年的路,哪怕最终你还是对我无动于衷,也没关系,我经历过一次失败,就不怕第二次,且我在你这里重新摔得头破血流,你也能更解气不是?” 陈宴不说话。 周棠将筷子朝陈宴递去。 陈宴不接。 周棠拿起筷子卷起面条,朝陈宴喂去。 陈宴眉头一皱,一把将她的筷子挥开,“周棠,你恶不恶心,虚伪的做到这种地步,你以为你就有胜算了?” 周棠轻轻的笑了一下,干净而又带着一种执着,“没有啊,我这会儿只是不想让你饿坏了胃而已。”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了几许,凝了周棠半晌,终是一言不发的起身上了楼。 周棠不放弃,端着面碗跟了上去。 直至陈宴在二楼卧室换好正装,她再度将面碗端到了陈宴面前。 陈宴快被她气笑了,“我若不吃,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么跟着我?” “陈宴,你讨厌我没关系,但胃要紧。”周棠温柔的说。 陈宴像是被她惹烦了,脸色阴沉得似要滴水。 周棠满目单纯的凝着他,静静的看着陈宴的反应,在她以为陈宴下一秒就要气急败坏的将她手上捧着的面碗一把挥到地上,没想到陈宴的确是伸手过来了,但却不是挥开她手里的碗,而像是烦躁得不得了的一把接过她手里的面碗,拿着筷子就应付似的吃了几口。 待将面碗重新扔回她手里时,他矜贵而又淡漠的说:“收起你这副廉价的温柔,周棠,过犹不及,别让我越发恶心你。” 是吗? 周棠脸上扬起灿烂的笑,丝毫没有因为陈宴的这番话而伤心甚至烦恼。 只因陈宴再怎么抗拒,再怎么不耐烦,不还是吃了她做的面条吗,这种历史性的转变,不正昭示着陈宴对她,似乎真的没有到达讨厌的极限吗? “好的,陈总。我尽量。”周棠略是兴奋的回了一句,“你这是要出去吗?” 陈宴将她满是灿烂笑容的眼睛扫了一眼,淡漠的应了一声。 周棠径直跟着他下楼,在陈宴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她顺手将面碗放在了玄关柜子上,待陈宴换好鞋子打算出门时,她低低的唤,“陈宴。” 陈宴脚下顿住,下意识回头冷漠的扫她时。 她笑着几步上前,钻入他怀里,不舍的说:“我在家等你,陈宴。你昨晚也没怎么休息,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陈宴避开她那满眼都是他的双眼,难得的回了话,“看情况。” “如果能早点回来就尽量早点吧,我在家等你。”说完,再度轻轻的吻了吻他。 陈宴扫了她好几眼,这才出门。 周棠一路体贴的将他送上司机开来的车里,再一路将他的车送走。 直至陈宴的车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她才转身回去,直上二楼,而后在二楼主卧隔壁的偌大次卧里的柜子里,看到了整齐划一摆放着的都是陈宴给她买的那些奢品东西。 她心头扬起几许几许笃定,几许志在必得的自信,也似乎真的快要彻底拿捏到陈宴的软肋。 正巧这时,楚商商来了电话,说这会儿正在办理出院手续,终于能回家透气了。 周棠想了一下,从那满柜的名牌衣服里挑了一件出来穿上,再给楚商商也挑了几条裙子和一只包打包好,而后拿了车钥匙下楼。 抵达楚商商的小区外时,楚商商已经回她消息了,说是已经回家歇着了。 周棠将车停到小区外,拎了东西就去找楚商商。 待入得楚商商的门,楚商商扫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大纸袋子,笑着说,“来就来吧,还带啥礼物,姐妹儿知道你手头紧,又不馋你那点水果。” 她以为周棠来看她,是带了水果。 周棠将楚商商打量了好几眼,只见她脸上的红肿的确消得差不多了,虽整个人气色还没完全恢复,但整个人能走能动,表情也灵动了些,的确比前几日的情况要好很多。 她这才笑了笑,将纸袋子朝楚商商递去,“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看这几样东西吗,我给你送来了。” 楚商商怔了一下。 周棠将袋子的拎带塞到楚商商手里。 楚商商下意识接过,下意识打开,下意识的将袋子里的裙子和包逐一拿出,她整个人震了几下,目瞪口呆的朝周棠望去,“哪儿来的?” “买的。” “你刷的陈宴的卡?” “陈宴主动买的。” 楚商商不可置信的僵住。 周棠补了句,“陈宴几乎是主动的将几个大牌的所有秋季新款都买了,附带着的,还有包包钻戒乃至手表。” “陈宴这是被你拿下了吗?那铁公鸡以前高中时多抠啊,牛奶都不愿主动请你一杯。” 周棠深吸一口气,怅惘而又淡漠的笑,“还没拿下。陈宴的确送了我不少东西,花了不少钱。但陈宴昨天,送了刘希暖一枚五千万的粉钻,亲自去竞拍的。” 楚商商又是一噎,这种突来的转变让她有点转不过脑筋。 周棠却笑了笑,继续说:“不过我也没让陈宴好过,我昨晚开车从绿溪公馆逃了,陈宴连夜追了,今早我也动刀了,但伤的却是陈宴,且我这两次将陈宴气成那样,陈宴也没朝我动手,甚至最终,陈宴似乎也没打算再追究,这些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摆平了。” 说着,在楚商商那惊得说不出话的视线里,微微挑高了嗓音,“商商,我现在敢确定,陈宴对我有几分在意,也有些莫名的偏执,我似乎,也真的有机会能彻底将他拿下。”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如果,我说的只是如果,陈宴真的喜欢上你了呢?”楚商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理智,自己的嗓音。 周棠语气微微的变得复杂而又讥诮,“他如果真喜欢上我了,那我以前走过的所有路,陈宴就得跟着走上一遍。我会让陈宴后悔再招惹我,后悔不给我留条退路,我要让他在我这里爱而不得,重新跌回他高中时期的阴暗里。” 说着,无奈而又怅惘的朝楚商商笑了一下,“我现在是不是有点可怕?” 楚商商摇摇头,沉默许久才说:“你不可怕,可怕的是陈宴。如果不是陈宴不愿意放过你,你也不会这样。可棠棠,你在对付陈宴的同时,也对自己好点行吗?你知不知道你想现在的这种状态对你来说很危险。” 第136章 能给我一点机会吗 仅是片刻,陈宴也跟着坐了进来。 周棠顾及着他受伤的手,关切的说:“陈宴,你的手受着伤,要不我来开吧。” 陈宴满身冷气,冷斥一声,“闭嘴。” 周棠眼角轻轻的挑了一下,思绪反转了刹那,心头也有点不祥的感觉升腾起来。 她也没说话,只待陈宴开始发动车子时,她下意识警惕了起来。 果不其然,陈宴将横在路中间的车子倒正后,便突然猛踩了油门,车子像是失控般窜了出去。 这是陈宴第二次带着她飙车。 像是发疯了一般,不要命一般的,飙车。 车子在马路上猛然往前,惊险的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惹得整条街上的司机都忍不住伸出头来喊骂。 然而陈宴像是听不见一样,戾气重重的双眼直视着前方,压抑而又阴暗,里面仿佛没有一丝丝的光,只有无尽的疯狂。 周棠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想起上一次跟着陈宴飙车的经历,脸色也不由的有些发白。 她没想过陈宴这会儿真的情绪失控了,也没想过真会将陈宴惹到这种地步,然而纵是满心紧张,却也没像上次那般惊慌失措。 她只是墙皮自己冷静着,而后满目复杂的盯着前方。 她看到陈宴的车子飙过了一条条的街道,而后就彻底飙上了绕城高速,而后又飙下了高速。 整个过程,她没有朝陈宴说一句话,心里也在默默的期盼着快点到绿溪公馆吧,到了绿溪公馆陈宴总不可能还要发疯的飙车吧,她是真的没想过要和陈宴一起车毁人亡。 奈何直至车子真要抵达绿溪公馆时,陈宴的车子突然失控的撞向了道路一侧的马路牙子。 刹那,车子前方发出猛烈的撞击声,车内的所有安全保护全数被冲开,周棠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狠狠的撞到了前方的保护装置上,脑袋刹那空白。 周遭似乎这才全数的安静下来,沉寂压抑。 直至许久,周棠才稍稍回神过来,想起方才的惊险,猛跳的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那种死亡瞬间的后怕感也让她瞬间崩了心里的防线,眼睛也抑制不住的酸涩。 “陈宴,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也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我和你以前的那些事,才能彻底一笔勾销,你才能不恨我,才能放过我爸妈。”心情蓦地低落到极点,周棠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 奈何陈宴没回话。 她这才满目苍凉而又自嘲的朝陈宴望去,却刚好迎上他那双沉得不能再沉的眼。 他的眼里似乎积攒了某种难以言道的情绪,有些剧烈,有些阴暗。 周棠忍着眼里的泪,怅惘而又无奈的笑了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真正满意?” 陈宴依旧深沉的凝着她,满身戾气,没回话。 周棠深吸一口气,咧嘴笑笑,“那我如你所愿好不好?” 嗓音落下,便要转身不顾一切的开车门,未料手腕突然被陈宴扣住并猛拉,她整个人都在刹那间不受控制的朝旁斜倒,最后整个人跌倒在陈宴怀里,而迎接她的,是陈宴低头下来像是惩罚般的吻。 周棠白着脸,挣脱不得。 直至半晌,陈宴才抬起头来阴狠的朝她说:“以前的事,便是你死了,都不可能一笔勾销。所以周棠,你得给我好生的活着,也但凡你再敢跑再敢触碰我的底线,我不动你这条命,但你爸,就永远别想醒过来。” 是吗? 已经气急败坏成这样,又要拿她的家人来威胁了吗?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越发变得复杂。 陈宴狠狠扫她两眼,率先下车。 他似乎全然没将这会儿撞成这样的宾利放在眼里,反而目不斜视的绕过不成样子的车子走至周棠一侧的车窗旁,伸手拉开了车门,阴沉沉的盯着她。 周棠努力压了压所有剧烈起伏的心绪,这才下了车,足下也才刚刚站稳,她的手腕便再度被陈宴的手扣住了,随即强行拉着她往前。 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冷意。 周棠这会儿心情也差到极点,没心思再哄他。 她只看到陈宴过了一会儿就拿出手机给杨帆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处理留在现场的车子,而后便一路无言的拉着她走入了绿溪公馆,回到了别墅。 她也以为依照陈宴的这种状态,回到别墅后肯定还得朝她威胁或者怒骂一阵,奈何没有。 陈宴进了别墅就让保姆刘丽提前下班了,眼见陈宴拉着周棠的这种阴沉架势,刘丽也变了变脸色,担忧的朝周棠望了好几眼,最后还是没敢管什么,收起东西就赶紧离开了。 周棠被陈宴直接拉上了二楼的主卧,还没等周棠反应过来,陈宴便朝她按了过来。 直至一切完毕,陈宴彻底平静下来,周棠这才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这两次所谓的豪赌,虽然看似赢了,但自己也付出了代价,承受了陈宴的所有怒火。 她甚至没有半点赌赢的痛快,她只觉得陈宴真的像个魔鬼,油盐不进,阴晴不定的那种,她发誓以后便是拼尽全力,也要让陈宴跌下来,要让他后悔,要让他彻彻底底的痛不欲生。 陈宴,就该一直生活在阴暗里,像高中那样,只能当个窝在黑暗里静静疗伤的怪物。 正思量,陈宴的手机突然在这种压抑而又有些扭曲的气氛里响了起来,是微信视频电话的声音。 然而陈宴没接。 周棠也没打算理。 奈何对面的人似乎没放弃,待视频自然而然被挂断后,便又重新的打来了。 这一次,陈宴仍旧没接。 周棠这才稍稍回神过来,抬眼朝陈宴望去,只见他正稍稍合着眼,似乎倦了,又似乎在平复着什么。 周棠没理他,打算去洗澡,不料刚动,陈宴便睁开双冷冽的眼朝她锁来了,“去哪儿?” “卫生间。” 陈宴眉头微微一皱,没说话。 周棠顺利的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温水洗净了脸上的泪痕,也彻底将心底的那些所有的悲凉与崩溃给彻底浇灭。 待洗完澡,情绪也彻底得到缓解,内心也全然平静下来,她开始再度彻底的收起了所有的软弱,再度变成了那个温柔而又虚伪的人。 她和陈宴还有硬仗要继续打,一味的跟着情绪走,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也至少在这个时候,她该做的已经不是哭了,而是该冷静下来,开始给陈宴糖了。 且通过这两次的试探,纵是陈宴不喜欢她,但对她也是在意的,霸道的,也既然他这会儿能亲自将她带回来,甚至还能和她那样,那就证明,她在陈宴心里,至少还是稍稍有些地位的,而这种地位,无关情爱,只因陈宴这个人太自负且太好强,所以骨子里就容不得她在他眼底里逃走。 也既然如此,她拿捏住陈宴的机会就更大。 周棠换好衣服出去时,陈宴已经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抽烟了。 他的脸色依旧冷沉,目光复杂,指尖的烟头燃烧着,整个人显得阴暗而又颓败,与常日在外人面前的那种矜贵与高高在上的气质全然不合。 周棠径直过去坐到了他的腿上,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陈宴握着烟的手顿了一下,没什么情绪的冷笑,“这么快就想通了?又要重新开始虚伪了?” 他的嗓音里充满了讥讽。 周棠凑上去吻了一下他,开始示弱,“陈宴,我错了,原谅我好吗?” 陈宴这才垂眸朝她清冷而又复杂的扫来。 周棠先是红了眼睛,“我自始至终没想过要离开你,也自始至终没想过要惹你生气。我以后会安分,也不会再惹你生气,我会专心的好好对你,更会喜欢你爱你,所以,你能不能真的给我一点机会,也让我能与刘希暖竞争一下你。” 陈宴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鄙夷之色越发浓烈。 周棠不生气,凑上去再度专注的吻他,干净而又像是小心翼翼的染满了希冀的朝陈宴说:“我虽然没有刘希暖那般家世,但我能对你一心一意,只为你一人而活。我高中就对你有三年爱而不得的执念,如今我终于有机会呆在你身边了,所以陈宴,我想重新抓住你。你给我一点机会好吗,让我竞争一下,哪怕只让我当你一天真正的女朋友,便是以后你将我甩了,我也会记你一辈子。” 嗓音落下,满是希望的凝他。 陈宴脸上的讽刺稍稍减却几许,目光径直落定在她的那双干净的眼睛,无声审视。 直至许久,他才冷笑一声,“竞争是吗?是要像高中那般死皮赖脸的追求,而后又彻底的放弃扔掉?” “你是我高中三年的爱而不得,我高中时从没放弃过你,更别提扔掉,是你当初爱的人是苏意,也是你主动不要我。” 陈宴冷笑一声,“我爱的人是苏意?” “难道不是?” 陈宴一把就要将她掀开,周棠死死的环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陈宴,给我一点机会好不好,求你,和我试试好吗?你不缺名不缺钱,也不爱刘希暖,又何必将你的婚姻都丢在里面?你就给我一点机会好吗,如果到时候你对我还是像高中那般一直提不起任何喜欢来,那么我主动退出,主动祝福你和刘希暖白头偕老。” 嗓音落下,趁着陈宴推她的手突然没再使劲儿,她再度低下头去吻他。 陈宴并无任何反应,但至少也没再推拒。 周却是不久,陈宴身边的手机再度突兀的响起。 周棠的动作下意识就顿住了,低头去看,陈宴的手机正好放在陈宴的身边,稍稍低头一撇,她就能看到手机屏幕上那刘希暖闪烁过来的微信视频。 她目光微微深了几许,等着陈宴的反应。 也本以为陈宴会顺手接起,没想到陈宴像是没听见一般,冷漠的朝她说:“怎么,你就是这么讨好我的,中途也能随意断掉?” 周棠柔和的笑了一下,没回他这话,只说:“刘小姐给你打了微信视频。” “你的意思是要我接?”他冷笑了一下,嗓音里满是讽刺。 说完,他这才朝手机望去,修长的手似乎这就要去接视频电话,周棠眼角轻轻的挑高半许,继续吻了上去。 刘希暖的微信视频,最终还是断在了她对陈宴的吻里。 却也仅是片刻,陈宴就开始回应她了。 直至最终完毕,周棠靠在陈宴怀里,温柔却也带着一种浅浅的期盼,说:“陈宴,给我点机会吧,看我们能不能试着在一起。” “好吗?”周棠循序渐进的问。 陈宴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说我是你高中三年的爱而不得?” 周棠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你觉得我能和你试什么?你高中爱我三年,不还是很快就将我忘记,和穆际舟在一起了?周棠,我问你,我高考完拒绝你了,你就能彻底将我放下,甚至都不来找我一次?” “你当时已经和苏意在一起了,我还怎么能去找你。” “那我给你的银行卡和信呢?你看到银行卡,看到信了,就没想过再找我一次?” 周棠神色微微一变,蓦地抓到了他这话里的一丝重点。 “信?”她愕着嗓子问。 但这个字似乎不能在陈宴面前提,一提,陈宴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冷笑一声,连带语气都变得阴狠起来,“怎么,装蒜?上次给你说银行卡的事,你说你大概忘记了,那封信,你也忘了是吧?周棠,我要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别说是信了,就是那银行卡,我也不会留给你。你的爱连带你这个人都廉价至此,你说你现在想和我试一下,你想试什么呢?想看我能否接受这场虚情假意的爱?” 说着,一把将她推开,冷冽的笑了一下,“那我可以直白的告诉你,你没那机会来试。你就只能是只金丝雀,其它的,都只能是你的妄想。”m.cascoo.net 嗓音落下,他径直起身,出了门。 周棠整个人怔在当场,心口复杂至极,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心里成型,又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变相的失控。 她这时候才有空拿出手机并开机,直接给母亲打去电话。 刘敏那边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电话,手机没响两声,刘敏就即刻接起。 “棠棠,你和陈宴怎么样了,陈宴难为你了吗,怎一直都没开机,妈妈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打不通……” 刘敏焦灼至极,电话接通就忍不住问了好几个问题。 周棠放缓着嗓子回复道:“妈妈,我没事,陈宴没为难我,我这会儿好着呢,也坐他的顺风车回市区了。” 说着,不等刘敏说话,周棠沉了一下目光,转了话题,“妈妈,以前陈宴还你银行卡的时候,是不是还给过你什么东西?” 刘敏顿时警惕起来,也终究还是想到了陈宴当时递银行卡时也一起递过来的那封信,她下意识的就认为陈宴真的因为往年的那些事来找周棠麻烦了,甚至又要来周棠面前晃,惹周棠了。 她眉头深深的皱起,对陈宴这个人抵触而又不喜,她知道陈宴当年在周棠这里的威力,那简直是能让周棠自杀的恶劣存在,她不能再让陈宴得逞,且这么多年过去,她再怎么也不能让陈宴继续欺负周棠的所有感情。 “没有,他当年只还了银行卡,那意思就是想不欠你什么,从而要彻底的一刀两断,划清界限。”刘敏默了一会儿,紧着嗓子坚定的回了话。 说着,她忍不住挑高了嗓音,“棠棠,少和陈宴接触好吗?遇到他就赶紧躲远点。你不是陈宴的对手,陈宴高中没钱时都不在意你,现在他拥有一切,就更不会在意你,棠棠,妈妈不知道陈宴这次为什么会来找你,但妈妈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也知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了,但妈妈求你,一定要离陈宴远点,好吗?你爸现在还没醒,妈妈身边也就只有你了,妈妈不想你再在陈宴那里重蹈覆辙,棠棠,听妈妈的话,远离陈宴,你一定要好好的。” 周棠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安抚,“妈妈,我知道了,你放心。”随后再说了几句贴己的话,才挂断电话。 心绪一重接着一重的扬起,起伏不定。 但周棠知道,依照母亲那种急切的态度,她就知道母亲一定是瞒她什么了。 也或许,高考完后,陈宴还了银行卡,也的确给了一封信让她妈妈拿给她,但她妈妈太过担心她的状态,不敢将银行卡和信拿出来,只想让她彻底断掉和陈宴的联系,彻底中止这场爱而不得的爱慕。 所以,陈宴给的那封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周棠满心怀疑,但也不敢朝陈宴求证。 也似乎那封信在陈宴心里似乎就是个不能触碰且又让他恶心至极鄙夷至极的东西,他不可能给她说信里面的内容,她也不能再在这个时候去多提。 所以,周棠想好了,改天再去看母亲时,得好好去母亲的出租房里翻箱倒柜的找找,看那封信是否还留着。 周棠坐着沉默了许久,才理好衣服并下楼。 这时,陈宴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在接工作方面的电话了。 周棠目光径直朝他那只受伤的左手望去,只见纱布已被重新染透,她神色微动,而后去找了药箱过去坐定在他身边,开始乖巧的清理他的伤口。 整个过程,陈宴只扫了她一眼就当没瞧见了,一直在接电话。 周棠也一直在小心而又温柔的替他伤口消毒。 待一切完毕,她也没打扰陈宴,转身进了厨房,替陈宴煮了碗清汤面条,却也在这个时候,刘希暖的微信视频,打到了她这里。 周棠知道刘希暖想干什么。 陈宴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接她的视频,她肯定要来她这里问问情况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就顺手接起,略微恭敬友好的唤了声,“刘小姐。” 刘希暖开口就问:“陈宴呢?” 周棠说:“在家。” “能将你手机拿给陈宴,让他接一下吗?”她语气不是太好,虽用的是征求的语句,但嗓音里的强势和命令彰显得淋漓尽致。 周棠抬头便朝陈宴望去,这会儿他也正好接完了工作上的电话,视线就这么淡漠冷冽的落向了她。 周棠眉头一皱,满脸的畏惧与为难,忐忑不安的朝刘希暖说:“对不起刘小姐,陈总今早一直在接工作上的电话,心情一直不好,刚才都对我和保姆发了好几通脾气了,我这会儿真不敢过去打扰,对不起。” 刘希暖简直没料到周棠会拒绝,但又瞧着周棠脸上那畏惧而又害怕的表情,似乎真的忌讳陈宴忌讳得不得了,心底又稍稍有些了然与满意,便也不再强求什么,当即挂了视频。 她就知道周棠这种人留在陈宴身边没用,最多就是个陈宴的工具,这不,她连过都不敢过去打扰陈宴,就更别提有胆子和她抢陈宴了。 只是陈宴今天的心情怎么就突然这么不好了,是因为万盛集团发生什么棘手的事了吗?以至于他心情糟糕得连她的微信视频都不想接了。 刘希暖对此稍稍上了些心,也觉她去北城的时间,的确得提前一些了,要不然真得夜长梦多。 毕竟,陈宴那种人,的确不像个特别能守信用的人,更也不像个能随便屈服或者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她必须得提前和陈宴确定关系,因为她目前在陈宴面前,也只有家世这点能让他看入眼,其余的,也无太多的胜算,毕竟,她从没和陈宴亲近过,这么个英俊而又冷冽得几乎神秘的人,她自始至终都还没真正的拿下。 周棠在陈宴那冷讽而又鄙夷的视线里自然而然的放下了手机。 她在刘希暖面前的这番装腔作势,陈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也知道陈宴这会儿一定是在嘲讽她的虚伪,嘲讽她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过她也不尴尬。 反而是端着煮好的清汤面条坐到了陈宴身边,像是全然忘记了刚才她对刘希暖的那番所作所为,温柔的朝他说:“陈宴,你今天没吃早餐,这会儿便吃些面条吧,要不然胃受不了。” 陈宴淡道:“在我面前欺瞒刘希暖,你哪里来的胆子?” 周棠低声说:“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卑鄙,不过真没关系,幸福是由自己争取来的,你不爱刘希暖,也没和她确定关系,所以,我有机会竞争。我也不是有什么胆子,我只是想努力一点,想对你好一点,再让你真正的看到我的好。” “你配?我说过的话,看来你还是不打算记住?” “我记住了的。只是,心之所向罢了。我也知道你不打算和我试,也瞧不起我,不过真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也不过是在重走高中三年的路,哪怕最终你还是对我无动于衷,也没关系,我经历过一次失败,就不怕第二次,且我在你这里重新摔得头破血流,你也能更解气不是?” 陈宴不说话。 周棠将筷子朝陈宴递去。 陈宴不接。 周棠拿起筷子卷起面条,朝陈宴喂去。 陈宴眉头一皱,一把将她的筷子挥开,“周棠,你恶不恶心,虚伪的做到这种地步,你以为你就有胜算了?” 周棠轻轻的笑了一下,干净而又带着一种执着,“没有啊,我这会儿只是不想让你饿坏了胃而已。”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了几许,凝了周棠半晌,终是一言不发的起身上了楼。 周棠不放弃,端着面碗跟了上去。 直至陈宴在二楼卧室换好正装,她再度将面碗端到了陈宴面前。 陈宴快被她气笑了,“我若不吃,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这么跟着我?” “陈宴,你讨厌我没关系,但胃要紧。”周棠温柔的说。 陈宴像是被她惹烦了,脸色阴沉得似要滴水。 周棠满目单纯的凝着他,静静的看着陈宴的反应,在她以为陈宴下一秒就要气急败坏的将她手上捧着的面碗一把挥到地上,没想到陈宴的确是伸手过来了,但却不是挥开她手里的碗,而像是烦躁得不得了的一把接过她手里的面碗,拿着筷子就应付似的吃了几口。 待将面碗重新扔回她手里时,他矜贵而又淡漠的说:“收起你这副廉价的温柔,周棠,过犹不及,别让我越发恶心你。” 是吗? 周棠脸上扬起灿烂的笑,丝毫没有因为陈宴的这番话而伤心甚至烦恼。 只因陈宴再怎么抗拒,再怎么不耐烦,不还是吃了她做的面条吗,这种历史性的转变,不正昭示着陈宴对她,似乎真的没有到达讨厌的极限吗? “好的,陈总。我尽量。”周棠略是兴奋的回了一句,“你这是要出去吗?” 陈宴将她满是灿烂笑容的眼睛扫了一眼,淡漠的应了一声。 周棠径直跟着他下楼,在陈宴在玄关换鞋子的时候,她顺手将面碗放在了玄关柜子上,待陈宴换好鞋子打算出门时,她低低的唤,“陈宴。” 陈宴脚下顿住,下意识回头冷漠的扫她时。 她笑着几步上前,钻入他怀里,不舍的说:“我在家等你,陈宴。你昨晚也没怎么休息,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陈宴避开她那满眼都是他的双眼,难得的回了话,“看情况。” “如果能早点回来就尽量早点吧,我在家等你。”说完,再度轻轻的吻了吻他。 陈宴扫了她好几眼,这才出门。 周棠一路体贴的将他送上司机开来的车里,再一路将他的车送走。 直至陈宴的车消失在道路的拐角处,她才转身回去,直上二楼,而后在二楼主卧隔壁的偌大次卧里的柜子里,看到了整齐划一摆放着的都是陈宴给她买的那些奢品东西。 她心头扬起几许几许笃定,几许志在必得的自信,也似乎真的快要彻底拿捏到陈宴的软肋。 正巧这时,楚商商来了电话,说这会儿正在办理出院手续,终于能回家透气了。 周棠想了一下,从那满柜的名牌衣服里挑了一件出来穿上,再给楚商商也挑了几条裙子和一只包打包好,而后拿了车钥匙下楼。 抵达楚商商的小区外时,楚商商已经回她消息了,说是已经回家歇着了。 周棠将车停到小区外,拎了东西就去找楚商商。 待入得楚商商的门,楚商商扫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大纸袋子,笑着说,“来就来吧,还带啥礼物,姐妹儿知道你手头紧,又不馋你那点水果。” 她以为周棠来看她,是带了水果。 周棠将楚商商打量了好几眼,只见她脸上的红肿的确消得差不多了,虽整个人气色还没完全恢复,但整个人能走能动,表情也灵动了些,的确比前几日的情况要好很多。 她这才笑了笑,将纸袋子朝楚商商递去,“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看这几样东西吗,我给你送来了。” 楚商商怔了一下。 周棠将袋子的拎带塞到楚商商手里。 楚商商下意识接过,下意识打开,下意识的将袋子里的裙子和包逐一拿出,她整个人震了几下,目瞪口呆的朝周棠望去,“哪儿来的?” “买的。” “你刷的陈宴的卡?” “陈宴主动买的。” 楚商商不可置信的僵住。 周棠补了句,“陈宴几乎是主动的将几个大牌的所有秋季新款都买了,附带着的,还有包包钻戒乃至手表。” “陈宴这是被你拿下了吗?那铁公鸡以前高中时多抠啊,牛奶都不愿主动请你一杯。” 周棠深吸一口气,怅惘而又淡漠的笑,“还没拿下。陈宴的确送了我不少东西,花了不少钱。但陈宴昨天,送了刘希暖一枚五千万的粉钻,亲自去竞拍的。” 楚商商又是一噎,这种突来的转变让她有点转不过脑筋。 周棠却笑了笑,继续说:“不过我也没让陈宴好过,我昨晚开车从绿溪公馆逃了,陈宴连夜追了,今早我也动刀了,但伤的却是陈宴,且我这两次将陈宴气成那样,陈宴也没朝我动手,甚至最终,陈宴似乎也没打算再追究,这些事,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摆平了。” 说着,在楚商商那惊得说不出话的视线里,微微挑高了嗓音,“商商,我现在敢确定,陈宴对我有几分在意,也有些莫名的偏执,我似乎,也真的有机会能彻底将他拿下。”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如果,我说的只是如果,陈宴真的喜欢上你了呢?”楚商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理智,自己的嗓音。 周棠语气微微的变得复杂而又讥诮,“他如果真喜欢上我了,那我以前走过的所有路,陈宴就得跟着走上一遍。我会让陈宴后悔再招惹我,后悔不给我留条退路,我要让他在我这里爱而不得,重新跌回他高中时期的阴暗里。” 说着,无奈而又怅惘的朝楚商商笑了一下,“我现在是不是有点可怕?” 楚商商摇摇头,沉默许久才说:“你不可怕,可怕的是陈宴。如果不是陈宴不愿意放过你,你也不会这样。可棠棠,你在对付陈宴的同时,也对自己好点行吗?你知不知道你想现在的这种状态对你来说很危险。” 第137章 等我,我也在这儿 周棠不说话。 她当然知道她这种状态很危险,只是有什么办法呢? 倘若失去自我或者彻底的孤注一掷就能甩掉陈宴,甚至将陈宴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拉到泥泞里,最后还能与父母一起静静的安居在云城,那无论她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就都是值得的。 楚商商满目心疼的说:“你知不知道你脸上都没什么真正的笑容了,整个人都压抑了,我怕你再这么下去,你会抑郁。” “不会。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可能因为陈宴而抑郁。”周棠低声宽慰。 说着,转了话题,“商商,我想计划去云城买套房子,再买些门面。我爸现在有罗伯特医生在治疗着,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会醒来,我也问过我妈妈了,她觉得云城这地方养老不错,所以,我想背着陈宴去云城买些房子和产业,到时候再暗地里送我爸妈过去修养。” 楚商商满目怔诧。 周棠稍稍有些犹豫,目光迎上她的,“这件事不能让陈宴知道,所以我不能亲自去云城看房,更不能以我的名义来买……” 楚商商懂周棠的意思了,“你不方便的话,那我就替你去买,只要你想好了,我就帮你。只是棠棠,你一定要高兴点,你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也好,多花花陈宴的钱,使劲儿的造,只要你心情好了,不那么沉重了,都是好的。” 周棠笑了一下,“我真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商商,你和我走得太近,你也不能出面去帮我做成这件事,要不然容易被陈宴发现。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许是只能拜托你哥。你哥经常各地的飞,以你哥的名义去买,陈宴便是以后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要你哥愿意帮我这个忙,我过几天就会亲自去将陈宴送的几块名表当掉,再换成现金交给你哥,且我也不会让你哥吃亏,陈宴还送了我好多东西,我都能当掉并交给你哥,算是答谢。” 说着,嗓音蓦地幽远了几许,带着几许孤注一掷的坚决,和几丝对未来的憧憬,“商商,若我以后真能从陈宴身边逃离,我就能去云城和我爸妈汇合。也只要陈宴找不到我,我就真的能在云城重获新生了。” 楚商商听着听着就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睛。 若说她和秦墨杭之间就已经算是闹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了,那么周棠和陈宴之间,那简直就是更高一个层次的折磨。 她也实在想不通陈宴明明不爱周棠,为什么还要将周棠禁锢着,也明明都有和刘希暖强强联姻的念头了,却要跌破三观的逼着周棠给他做小。 也是了,像陈宴那种在高中时期就已经各种阴狠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善良,陈宴这个人就是个自私自利而又强势的人,他想要什么,那就必须得得到。 而周棠,应该就是他高中时期内心的一根刺,毕竟一个大男人穷困落魄得还得被周棠接济,还得对周棠虚以逶迤,他面子肯定挂不住,心里也肯定扭曲了,所以他现在得势了,就要反过来用他的钱和权来羞辱周棠。 楚商商觉得自己终于还是想明白周棠和陈宴之间的这种对峙的关系了,忍不住说:“棠棠,你要去云城买房,我和我哥都双手赞成。这次要不是你的话,我估计都被秦墨杭打死了,我哥早就说要答谢你了,而且我哥也是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你就像我哥的半个妹妹了,我哥也心疼你,所以云城买房这事,我哥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嗓音一挑,“但你和陈宴之间,是不是真能坐下来好好的谈谈,看看陈宴究竟为什么要揪着你不放,或者你服一下软,适当的道个歉啥的……” “没用,无论是道歉还是示软,我都做过,但陈宴不打算放过我。他也说过,他如今只是对我来了点兴趣,想不费任何感情的养只金丝雀,所以,陈宴不可能放过我,只有真正和他斗得头破血流,估计他才能松开我。” 楚商商深吸了一口气,满心震颤,也满心的焦灼与无力。 她是真没想到周棠会和陈宴走到这一步。 明明陈宴对周棠来说都只能是高中的意难平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周棠都放下陈宴了,也在好好和穆际舟恋爱了,没想到一朝巨变,穆际舟变成了个狼心狗肺的人不说,连这在周棠生活里消失了好多年的陈宴也窜了起来。 周棠今年是水逆吗! 楚商商越想就越发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周棠建议,以前那随口说出的卷死陈宴或者支棱起来当个红颜祸水的话,虽然只是闺蜜间的随口一说,但她真的没想到周棠似乎真的在朝这条路上走。 可真要当陈宴的红颜祸水,彻底将他拉下来吗?万一陈宴依旧像高中那样冷血无情,而周棠却再度爱上陈宴了呢?cascoo.net 楚商商心口越发颤了几下,不敢再往下想。 周棠却不再就此多说了,只淡然的重新转了话题。 有些话和有些事,真的只需要点到为止,她知道楚商商的心意,只是楚奕那里,她也得亲自去见一面才行,如果楚奕能帮,她一定也会在经济方面回报楚奕,如果楚奕不能帮,她也无所谓,再想其它办法就是了。 周棠在楚商商家呆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开车回家。 待坐在别墅沙发上休息时,手机里的公司微信群也在不断有消息闪烁,她点开来看,才知公司明天组织外出团建,为期三天,地点在北城郊外枫山山顶的大型别墅群里。 而她继续往上翻看,才觉这两日没怎么看群消息,其实行政早在前几天就提前通知过了。 她也不由想到了那团建的地址,枫山山顶的别墅群,那别墅群极其出名,整个北城人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别墅群名为清然小筑,名字雅致。而沿着枫山脚底到枫山山顶是一条满是红枫的山路,景致壮观而又怡人,而山顶的别墅群,则全被打造成了名宿,里面假山水榭,游泳池乃至餐厅咖啡馆都一应俱全,是个公司团建但又极其耗经费的高端场所。 周棠微信里那摄影部的微信小群的同事们也在纷纷的惊叹,说公司被万盛收购后,万盛出手就是阔绰,以前亿千传媒团建时,只是去的周边的农家乐,如今倒好,有了万盛集团的扶持,团建的逼格都直接抬成了枫山的清然小筑。 周棠将这些消息只是随意扫了几眼,也没多大感觉,只是在要关掉摄影部的微信小群时,便突然见得以前有个摄影部的同事发了句消息出来:明天团建,陈总会一起去吗? 这消息刚发出来,另外有同事在里面调侃了:怎么,你明天是去团建的,还是想趁这机会去看陈宴的?王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各种打扮的来公司,就是为了和陈宴偶遇。 王佳:我最近不过是起早了点,就有空随意打扮一下而已,而且陈总现在和苏意分手了,这种黄金单身汉,我想偶遇一下也不是不行吧,难道你就清高,一点都不想? 赵蕾:陈总虽和苏意分手了,但和周棠似乎有些关系,你还是打消你那点心思吧,和周棠抢多不光明磊落啊。 王佳:陈总又没和周棠交往,只是闹了点绯闻而已,我哪里算得上抢啊,且像陈总那么优秀的人,公司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喜欢,公平竞争而已,大家都有机会。 摄影部小群里顿时一言一句的聊开了花,带着几丝调侃,又似乎卷上了几丝火药味。 周棠将群消息逐一看完,才没什么情绪的关掉手机。 看来,有女人的地方就的确有江湖,也所谓的是人走茶凉,别看她以前在摄影部上班的时候,王佳那几个和她相处得算是可以,但她人一走,摄影部的微信里,就不打算给她什么面子了。 只是要公平竞争的抢陈宴吗? 周棠嗤之以鼻,那就抢吧,最好是陈宴又重新物色到了新的金丝雀,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真的自由了? 周棠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去二楼的主卧休息。 待下午五点,她便下楼开始做晚餐了,也顺便给陈宴发了句:我做晚饭了,陈宴,等你回家吃饭呀。 陈宴没回。 周棠继续做菜。 而待将几个清淡的菜做好并端到餐桌上时,陈宴便像是掐着时间般就这么恰到好处的回来了。 周棠朝他欣喜而又温柔的笑了笑,赶忙将碗筷摆好,拉着他一起过来吃饭。 陈宴这会儿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漠依旧,只是朝她落来的目光,却透着一种清冷与莫名的决绝。 周棠也不知道他在决绝什么,又在想什么,只是这一天过去,这会儿到家的陈宴,心情似乎仍然不好,甚至比上午出门那会儿还要不好。 周棠不知缘由,凝他好几眼,才将筷子朝他递去,柔和的说:“今天很累吧?等吃完饭你就上去早些休息吧。”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嗯。” 等吃完饭,他便真去二楼休息了,竟然难得的没找茬。 周棠稍稍有些诧异,只觉陈宴这会儿平静得有些怪异,像是山风欲来的征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将碗筷洗好就上去找他。 这时,二楼主卧的门并没关上,陈宴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指尖正握着烟,抽得烟雾缭绕。 周棠发觉如今的陈宴真的很爱抽烟,这点与高中时的他全然不合,遥想当初高中时,陈宴贫困而又落魄,即便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大把大把的抽过烟,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抽烟似乎成了他的习惯,他的常态。 周棠立在门外打量了他一会儿,才缓步过去,整个人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他的腿上,柔和的说:“抽烟有害健康啊,陈宴,少抽点。” 嗓音落下,她抬手过去要抽走他指尖的烟,本也就是随意的做做样子,也以为陈宴不会给,没想到她捏着烟轻轻一扯,陈宴就这么配合的松开了,像是没劲儿和她多扯,又像是没兴趣和她多接触。 周棠轻微的怔了一下,捏着那正冒着缕缕青烟的烟顿了一下。 陈宴淡漠的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说:“怎么,连我抽烟都要管了?” 周棠这才探身过去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调整表情温和的说:“哪有,我只是觉得烟抽多了的确不好,而且你最近真的抽得太多了。” 说着,嗓音一挑,“你这会儿抽烟,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陈宴讽刺的笑了一下,凝她片刻,似在审视和估量什么,没说话。 周棠抬头过去吻了吻他,“是因为我吗?如果因为我昨晚和今早的事还在让你烦心,陈宴,我现在诚心道歉,也希望你能接受。” “三言两语的虚伪服软,就以为能将所有事摆平?周棠,我这会儿没追究你,不代表你犯下的这两件事能彻底的在我这里一笔勾销,且你也没资格让我为了你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烦心,你不够那格儿。” 他语气不怎么好,阴沉之中带着浓烈的鄙夷和复杂。 周棠没生气,只觉得有些无语。 似乎每次和陈宴相处,除了亲密的时候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在争锋相对,讽刺不断。 “我知道我这种人在你面前什么都不够格儿,只是,你现在到底在烦什么呢?”周棠没反驳,只敛住心神的体贴的问。 陈宴神色微动,正要开口,不料他的手机再度突然的响起。 陈宴拿出手机一扫,周棠的目光也顺势落了过去,不怎么意外的,看到了刘希暖给陈宴拨来的微信视频。 看来,刘希暖对陈宴这个人的确是满意的,堂堂的首富千金到了陈宴面前,竟然也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讨好着,哄着,哪怕是陈宴都不怎么接她的视频,她也能既往不咎的热络着。 眼见陈宴的手指就要触碰上刘希暖视频电话的接通键,周棠主动凑了过去,伸手握住了陈宴的手,在陈宴皱起眉头朝她望来时,她凑过去再度亲上了他。 奈何这一次,陈宴没让刘希暖的微信视频中断在她主动而又讨好的吻里,他仅过了两秒就干脆的将周棠整个人都推开,任由周棠跌倒在沙发上后,拿着手机便起身出了屋门。 周棠倒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没什么情绪的坐了起来,心绪层层的起伏着,连带脸色也复杂开来。 许久,陈宴才去而复返。 他也没朝周棠望来一眼,就径直脱了外套上了床,准备入睡。 瞧着他那冷漠的样子,周棠就知道,在联姻的巨大利益和她这个人之间,这会儿冷静下来的陈宴,选的还是是联姻。 所以,他一定是接了刘希暖的电话,也再度在内心确认了一遍,她周棠这个人,不足以撼动他的商业蓝图,不足以让他打消联姻的念头,因为真的不值得。 所以,他要在他对她稍稍有点在意的时候,稍稍会因她而牵动心绪与理智的时候,及时止损,也及时的降低对她的在意和热度。 陈宴,要开始对她冷处理了。 周棠全然猜到了这一点,虽在刚才被陈宴干脆的推开时就知道陈宴的选择了,但这会儿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挫败感。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陈宴这种人不再反复,从而真正的认定她,她连逃跑甚至自杀都做过了,但效果还是不怎么明显,所以到底要怎么做呢! 周棠继续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才开始起身过去,最后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钻入了陈宴的怀里。 耳朵听着陈宴胸腔内平稳的心跳,她没有选择再问刚才刘希暖视频电话的事,只没话找话的问:“明天亿千传媒要组织员工一起去团建,为期三天,就在城北郊区的枫山,你知道这事吗?” “前几天亿千的王统就给我提过这事了,我允了。” “那你去吗?” “没空。” “我呢?” 陈宴淡漠的朝她扫来。 周棠迎着他的视线将他回望了一眼,而后凑上去轻轻的吻了一下他,“我能去吗?我还没去过枫山山顶,听说那山顶的清然小筑甚是豪华,我还没见识过。不过你明天有事的话,我也可以跟在你身边,我是你的助理,当然会以你为重,其余的事排后。” 陈宴似乎默了一下才淡道:“我明天要谈一天的事,身边只带杨帆。” 周棠眼角挑了一下。 陈宴继续出声,语气越发的淡了淡,“你要去就去。” 是吗? 这话入耳,周棠并没任何兴奋,相反,陈宴能这么破天荒的答应让她在外面晃三天,那就意味着,陈宴真的想冷处理,想戒掉她了。 而戒掉的第一步,就是两人顺势分开,各自冷淡。 周棠目光也跟着起伏了几许,深眼凝他。 陈宴却不再看她了,只合了眼,似乎要睡了。 周棠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忍不住怅惘而又哀凉的说:“陈总这么痛快的让我出去团建,也不逼我呆在你身边了,陈总这样做,是想通了,也想戒掉我了吗?” 陈宴没睁眼,只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戒掉一说,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可有可无。” “那陈总昨晚和今早为何又要那种反应,你明明是在意我的。” “我现在是有了更想做的事,所以,也许你说得没错,兴许等我和刘希暖确定关系了,我就没心思应付你了,到时候,你也不需在我面前自杀或者使各种招数,我也许真能让你提前出局。” “陈总突然这般转变,是因为刘希暖?” “她后天就要来了。你这会儿要再烦我,就自己出去睡。” 周棠当即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当即就下床出去了,没有丝毫的留恋。 心底分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复杂,又有点嘲讽和麻木。 周棠不知陈宴上午出门时还好好的,怎过了几个小时回来,就冷淡成这种样子了,也顺势将她这两次在他那里煽动起来的一丝丝的在意和破例,给全数的抹平。 她不知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里面一定是刘希暖做了手脚,要不然,刘希暖怎么可能后天就要来这北城。 但唯独一点她却心知肚明,即便不愿意承认,她还是知道,比起刘希暖来,她这会儿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周棠没心思再和陈宴呆着,去了隔壁的客卧入睡,却是心思太过复杂凌乱,辗转反侧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一早,等她起来朝主卧去时,却已经不见陈宴踪影了,下楼见着保姆刘丽时,保姆才说陈宴早在十几分钟前就出门了。 周棠下意识给陈宴打去电话,陈宴直接就掐断了。 周棠再打,陈宴才终于接起,淡漠的问:“有事?” 周棠紧着嗓子说:“陈宴,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了心意,也不知道你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只问你一句,你真要和刘希暖订婚吗?且订婚后,就能放了我吗?” 陈宴嗓音冷了几许,“订婚是一定的。但放你,得看你的表现和我的心情。” 周棠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不会夹在你和刘希暖中间。” “那我也明确告诉你,除了我主动踢开你,你胆敢逃跑或是耍花招,我会让你和你爸妈生不如死!” “陈宴,你这个混蛋!” “好好给我呆在枫山团建,别惹事周棠。我对你的耐心只有一点,也别让我真的对付你。” 尾音落下,一把挂断电话。 周棠气得当即将手机朝沙发上砸去,整个人立在原地抑制不住的发抖。 直至许久,她才强行疗伤强行自愈,最后敛下了所有的心绪,开始上楼去梳洗化妆。 待一切完毕,她随意吃了两口保姆做的早餐,开车去亿千传媒。 陈宴要对她冷淡那就冷淡吧,要戒掉就戒掉吧,既然大势所趋,她挣扎似乎也没什么用,而且这会儿,陈宴根本不打算让她跟着,不打算继续和她相处,甚至连她去枫山团建三天,他都能接受。 他如此行径,的确是不正常,也透着决绝的意味。 也既然陈宴打算决绝了,那么,是否也在委婉说明,陈宴真的要释然要放下她了,也要彻底的腻掉了…… 周棠陷入沉默。 上午九点,亿千传媒大门前就准时集结了好几辆大巴车。 周棠最后和柳悦坐到了一起,九点半的时候,所有大巴皆朝枫山驶去。 初秋的枫山,漫山的枫叶并没有完全红透,不过依旧不影响它的好山好水好风景和壮观。 白色的青雾萦绕在半山腰上,山体各处都是成片的枫树交织,青石板的小道一路顺着山体蜿蜒而上,周遭是泥土和树木清浅的味道,耳朵里听到的是清风的拂晓和鸟儿的脆声。 周棠挽着柳悦的胳膊走在这条山路上,复杂沉寂的心,似乎终于被拉回了一点生机。 “棠棠,你这是怎么了?一路都见你心情不好,是有什么事吗?”身边的柳悦终究还是朝周棠问了这话。 周棠笑了一下,只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事还没完全想通,不过这会儿好了。” 说着,嗓音一挑,“你最近怎么样?我现在被调到陈总那里了,也很少时间和你聚了,聊天也聊得少,最近也还没问你过得怎样。” 柳悦略微有些害羞的说:“我男朋友最近和我求婚了。” 周棠怔了一下。 “棠棠,我苦了大半辈子,真没想到我还有这种被人宠的命,也没想到我真能遇上他,他那天晚上找人置办了很大的一场求婚典礼,也送了钻戒,我答应了,而且我们的婚期,定在明年的春天。” “恭喜。”周棠敛了一下表情,诚恳的祝福。 柳悦扫了一眼周棠手指上的戒指,“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刚刚在车上我就看到你手指上的戒指了,你现在,是有男朋友了吗?” 周棠一把将手上的戒指拿下并揣入兜里,笑了一下,坦然的说:“现在没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现在打算不和我在一起了。” 柳悦目光一颤,整个人惊了一下。 周棠无所谓的笑笑,“可能我这辈子少了情根,所以我对爱情这东西真的无缘,孤独终老,可能才是我这辈子该走的路,不过这样也好,和没对的人在一起,那真的很煎熬,真还不如孤独终老。” “怎么可能,你这么好这么漂亮,追你的人多了去了,你也别因为一两个渣男就对爱情失去信念,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周棠不信柳悦这话。 也对爱情这东西再也没有任何的期盼。 她只朝柳悦怅惘而又无奈的说:“那就承你这个准新娘的吉言了吧,也希望我能像你一样遇见真正合适的人,如果没遇上的话,我也能安安稳稳的让自己走完后半辈子。” 说着,在柳悦那满是心疼的目光里,她笑着说:“等你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啊,我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千万别破费,我那天也一定要将我的捧花送你,将我的好运全部传给你,也希望你很快就能找到你对的那一半。” “谢谢。” 枫山山顶的清然小筑,的确与宣传资料上的一样,各大精美的别墅围绕着一个偌大的人工湖依次坐落,湖边有沙滩,有桥,有绿植,有花草,有泳池,也有高尔夫球场。 湖边另外一侧,还有不少的超市与餐馆,精致中也透着几许烟火气息。 周棠和柳悦分的是一间房间,两人一同去房间放了东西后,就朝公司安排的聚集地方走去。 在一天的团建活动全数完毕,晚餐也吃完后,周棠瞅了瞅周遭夜色,便让柳悦先回房间,她一个人随处走走并消食。 柳悦没多想,只提醒周棠注意安全就离开了。 这会儿时间有些晚了,山顶周遭各处的灯都亮了。 山风微凉里,路上来往的人也不多,在这种气氛里,周棠倒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平静。 其实早就该出来散心了,最近被陈宴一直压迫着,内心其实早就快压抑了,如今终于有了一口喘气的机会,这种独自享受平静的感觉,的确是好的,松散的。 她一路顺着湖边往前,不久,便顺势看到了湖边一侧立着的木质名牌:清然湖。 原来这个人工湖,名为清然。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下意识就想到了徐清然的名字,脑子里又想起这个地方就叫做‘清然小筑’,也不免觉得太巧了些。 正思量,说曹操曹操就到,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徐清然打来的视频电话。 周棠忍不住下意识就朝周围扫了好几眼,如果不是知道徐清然这会儿还在京都的话,她肯定都要觉得是徐清然盯到她了才打的这通电话,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在她刚好想到他的时候,他就主动来联系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点开视频并接起。 徐清然那双清亮的眼睛瞪大的朝她瞅了好几眼,“你在什么地方,背景这么暗。” “晚上吃多了,这会儿出来消消食。” “你那胃也太弱了,消化不良?不过这都是小问题,等我给你开点中成药,你吃了就好,保管你晚上吃两碗饭都好消化。” 周棠笑了一下,“医生都这样吗,上赶着劝别人吃药?” “病人就得吃。” “我没病。” “那你干嘛出来消食,大晚上的出来不觉得危险?” 周棠只说:“危险什么,我这会儿身无分文,也没人劫我啊。” 说着,眼见徐清然又要说话,周棠先他一步继续说:“徐医生,猜猜我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徐清然直接放弃,“什么名字?” “北城城郊的枫山听过吗?” 徐清然点头。 周棠玩笑的说:“我这会儿在枫山山顶的清然小筑,也在小筑里的人工湖旁,这湖的名字叫‘清然湖’,你说巧不巧?你看这地方的名字全都和你的名字重合,该不会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吧。” 徐清然似乎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眼睛越发睁大了些,似乎要认真而又仔细的打量她身后的背景。 周棠扫他两眼,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声问:“你是想看看这里的环境吗?” 徐清然摇摇头,又点头。 周棠继续说:“这地方和你真有缘,哪天你来北城了,亲自来看就成了,到处的名字都是‘清然’二字,也全都是你的名字。” “也许,说不准这地方就是以我的名字为参考而命名的呢,也专程是为我修的呢。”徐清然挑了一下眼角,慢悠悠的说。 “徐医生,这玩笑就开得有点过了。” “具体位置。” “清然湖啊,前面好像有个乐然超市,我得去买点酸奶,今晚吃得太腻了。徐医生,如果没其它事的话我挂了。” “等着。” 周棠微怔。 徐清然咧嘴笑了一下,“等我。我也在这儿,马上过来。” 周棠脸色骤然一僵,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沉甸甸的触动了一下。 第137章 等我,我也在这儿 周棠不说话。 她当然知道她这种状态很危险,只是有什么办法呢? 倘若失去自我或者彻底的孤注一掷就能甩掉陈宴,甚至将陈宴从高高在上的云端拉到泥泞里,最后还能与父母一起静静的安居在云城,那无论她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就都是值得的。 楚商商满目心疼的说:“你知不知道你脸上都没什么真正的笑容了,整个人都压抑了,我怕你再这么下去,你会抑郁。” “不会。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可能因为陈宴而抑郁。”周棠低声宽慰。 说着,转了话题,“商商,我想计划去云城买套房子,再买些门面。我爸现在有罗伯特医生在治疗着,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会醒来,我也问过我妈妈了,她觉得云城这地方养老不错,所以,我想背着陈宴去云城买些房子和产业,到时候再暗地里送我爸妈过去修养。” 楚商商满目怔诧。 周棠稍稍有些犹豫,目光迎上她的,“这件事不能让陈宴知道,所以我不能亲自去云城看房,更不能以我的名义来买……” 楚商商懂周棠的意思了,“你不方便的话,那我就替你去买,只要你想好了,我就帮你。只是棠棠,你一定要高兴点,你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也好,多花花陈宴的钱,使劲儿的造,只要你心情好了,不那么沉重了,都是好的。” 周棠笑了一下,“我真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商商,你和我走得太近,你也不能出面去帮我做成这件事,要不然容易被陈宴发现。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许是只能拜托你哥。你哥经常各地的飞,以你哥的名义去买,陈宴便是以后想查,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要你哥愿意帮我这个忙,我过几天就会亲自去将陈宴送的几块名表当掉,再换成现金交给你哥,且我也不会让你哥吃亏,陈宴还送了我好多东西,我都能当掉并交给你哥,算是答谢。” 说着,嗓音蓦地幽远了几许,带着几许孤注一掷的坚决,和几丝对未来的憧憬,“商商,若我以后真能从陈宴身边逃离,我就能去云城和我爸妈汇合。也只要陈宴找不到我,我就真的能在云城重获新生了。” 楚商商听着听着就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睛。 若说她和秦墨杭之间就已经算是闹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了,那么周棠和陈宴之间,那简直就是更高一个层次的折磨。 她也实在想不通陈宴明明不爱周棠,为什么还要将周棠禁锢着,也明明都有和刘希暖强强联姻的念头了,却要跌破三观的逼着周棠给他做小。 也是了,像陈宴那种在高中时期就已经各种阴狠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善良,陈宴这个人就是个自私自利而又强势的人,他想要什么,那就必须得得到。 而周棠,应该就是他高中时期内心的一根刺,毕竟一个大男人穷困落魄得还得被周棠接济,还得对周棠虚以逶迤,他面子肯定挂不住,心里也肯定扭曲了,所以他现在得势了,就要反过来用他的钱和权来羞辱周棠。 楚商商觉得自己终于还是想明白周棠和陈宴之间的这种对峙的关系了,忍不住说:“棠棠,你要去云城买房,我和我哥都双手赞成。这次要不是你的话,我估计都被秦墨杭打死了,我哥早就说要答谢你了,而且我哥也是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你就像我哥的半个妹妹了,我哥也心疼你,所以云城买房这事,我哥一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说着,嗓音一挑,“但你和陈宴之间,是不是真能坐下来好好的谈谈,看看陈宴究竟为什么要揪着你不放,或者你服一下软,适当的道个歉啥的……” “没用,无论是道歉还是示软,我都做过,但陈宴不打算放过我。他也说过,他如今只是对我来了点兴趣,想不费任何感情的养只金丝雀,所以,陈宴不可能放过我,只有真正和他斗得头破血流,估计他才能松开我。” 楚商商深吸了一口气,满心震颤,也满心的焦灼与无力。 她是真没想到周棠会和陈宴走到这一步。 明明陈宴对周棠来说都只能是高中的意难平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周棠都放下陈宴了,也在好好和穆际舟恋爱了,没想到一朝巨变,穆际舟变成了个狼心狗肺的人不说,连这在周棠生活里消失了好多年的陈宴也窜了起来。 周棠今年是水逆吗! 楚商商越想就越发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周棠建议,以前那随口说出的卷死陈宴或者支棱起来当个红颜祸水的话,虽然只是闺蜜间的随口一说,但她真的没想到周棠似乎真的在朝这条路上走。 可真要当陈宴的红颜祸水,彻底将他拉下来吗?万一陈宴依旧像高中那样冷血无情,而周棠却再度爱上陈宴了呢?cascoo.net 楚商商心口越发颤了几下,不敢再往下想。 周棠却不再就此多说了,只淡然的重新转了话题。 有些话和有些事,真的只需要点到为止,她知道楚商商的心意,只是楚奕那里,她也得亲自去见一面才行,如果楚奕能帮,她一定也会在经济方面回报楚奕,如果楚奕不能帮,她也无所谓,再想其它办法就是了。 周棠在楚商商家呆了足足两个小时,才开车回家。 待坐在别墅沙发上休息时,手机里的公司微信群也在不断有消息闪烁,她点开来看,才知公司明天组织外出团建,为期三天,地点在北城郊外枫山山顶的大型别墅群里。 而她继续往上翻看,才觉这两日没怎么看群消息,其实行政早在前几天就提前通知过了。 她也不由想到了那团建的地址,枫山山顶的别墅群,那别墅群极其出名,整个北城人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别墅群名为清然小筑,名字雅致。而沿着枫山脚底到枫山山顶是一条满是红枫的山路,景致壮观而又怡人,而山顶的别墅群,则全被打造成了名宿,里面假山水榭,游泳池乃至餐厅咖啡馆都一应俱全,是个公司团建但又极其耗经费的高端场所。 周棠微信里那摄影部的微信小群的同事们也在纷纷的惊叹,说公司被万盛收购后,万盛出手就是阔绰,以前亿千传媒团建时,只是去的周边的农家乐,如今倒好,有了万盛集团的扶持,团建的逼格都直接抬成了枫山的清然小筑。 周棠将这些消息只是随意扫了几眼,也没多大感觉,只是在要关掉摄影部的微信小群时,便突然见得以前有个摄影部的同事发了句消息出来:明天团建,陈总会一起去吗? 这消息刚发出来,另外有同事在里面调侃了:怎么,你明天是去团建的,还是想趁这机会去看陈宴的?王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各种打扮的来公司,就是为了和陈宴偶遇。 王佳:我最近不过是起早了点,就有空随意打扮一下而已,而且陈总现在和苏意分手了,这种黄金单身汉,我想偶遇一下也不是不行吧,难道你就清高,一点都不想? 赵蕾:陈总虽和苏意分手了,但和周棠似乎有些关系,你还是打消你那点心思吧,和周棠抢多不光明磊落啊。 王佳:陈总又没和周棠交往,只是闹了点绯闻而已,我哪里算得上抢啊,且像陈总那么优秀的人,公司里也不止我一个人喜欢,公平竞争而已,大家都有机会。 摄影部小群里顿时一言一句的聊开了花,带着几丝调侃,又似乎卷上了几丝火药味。 周棠将群消息逐一看完,才没什么情绪的关掉手机。 看来,有女人的地方就的确有江湖,也所谓的是人走茶凉,别看她以前在摄影部上班的时候,王佳那几个和她相处得算是可以,但她人一走,摄影部的微信里,就不打算给她什么面子了。 只是要公平竞争的抢陈宴吗? 周棠嗤之以鼻,那就抢吧,最好是陈宴又重新物色到了新的金丝雀,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真的自由了? 周棠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去二楼的主卧休息。 待下午五点,她便下楼开始做晚餐了,也顺便给陈宴发了句:我做晚饭了,陈宴,等你回家吃饭呀。 陈宴没回。 周棠继续做菜。 而待将几个清淡的菜做好并端到餐桌上时,陈宴便像是掐着时间般就这么恰到好处的回来了。 周棠朝他欣喜而又温柔的笑了笑,赶忙将碗筷摆好,拉着他一起过来吃饭。 陈宴这会儿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漠依旧,只是朝她落来的目光,却透着一种清冷与莫名的决绝。 周棠也不知道他在决绝什么,又在想什么,只是这一天过去,这会儿到家的陈宴,心情似乎仍然不好,甚至比上午出门那会儿还要不好。 周棠不知缘由,凝他好几眼,才将筷子朝他递去,柔和的说:“今天很累吧?等吃完饭你就上去早些休息吧。”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嗯。” 等吃完饭,他便真去二楼休息了,竟然难得的没找茬。 周棠稍稍有些诧异,只觉陈宴这会儿平静得有些怪异,像是山风欲来的征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将碗筷洗好就上去找他。 这时,二楼主卧的门并没关上,陈宴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指尖正握着烟,抽得烟雾缭绕。 周棠发觉如今的陈宴真的很爱抽烟,这点与高中时的他全然不合,遥想当初高中时,陈宴贫困而又落魄,即便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大把大把的抽过烟,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抽烟似乎成了他的习惯,他的常态。 周棠立在门外打量了他一会儿,才缓步过去,整个人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他的腿上,柔和的说:“抽烟有害健康啊,陈宴,少抽点。” 嗓音落下,她抬手过去要抽走他指尖的烟,本也就是随意的做做样子,也以为陈宴不会给,没想到她捏着烟轻轻一扯,陈宴就这么配合的松开了,像是没劲儿和她多扯,又像是没兴趣和她多接触。 周棠轻微的怔了一下,捏着那正冒着缕缕青烟的烟顿了一下。 陈宴淡漠的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说:“怎么,连我抽烟都要管了?” 周棠这才探身过去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调整表情温和的说:“哪有,我只是觉得烟抽多了的确不好,而且你最近真的抽得太多了。” 说着,嗓音一挑,“你这会儿抽烟,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陈宴讽刺的笑了一下,凝她片刻,似在审视和估量什么,没说话。 周棠抬头过去吻了吻他,“是因为我吗?如果因为我昨晚和今早的事还在让你烦心,陈宴,我现在诚心道歉,也希望你能接受。” “三言两语的虚伪服软,就以为能将所有事摆平?周棠,我这会儿没追究你,不代表你犯下的这两件事能彻底的在我这里一笔勾销,且你也没资格让我为了你的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烦心,你不够那格儿。” 他语气不怎么好,阴沉之中带着浓烈的鄙夷和复杂。 周棠没生气,只觉得有些无语。 似乎每次和陈宴相处,除了亲密的时候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在争锋相对,讽刺不断。 “我知道我这种人在你面前什么都不够格儿,只是,你现在到底在烦什么呢?”周棠没反驳,只敛住心神的体贴的问。 陈宴神色微动,正要开口,不料他的手机再度突然的响起。 陈宴拿出手机一扫,周棠的目光也顺势落了过去,不怎么意外的,看到了刘希暖给陈宴拨来的微信视频。 看来,刘希暖对陈宴这个人的确是满意的,堂堂的首富千金到了陈宴面前,竟然也能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讨好着,哄着,哪怕是陈宴都不怎么接她的视频,她也能既往不咎的热络着。 眼见陈宴的手指就要触碰上刘希暖视频电话的接通键,周棠主动凑了过去,伸手握住了陈宴的手,在陈宴皱起眉头朝她望来时,她凑过去再度亲上了他。 奈何这一次,陈宴没让刘希暖的微信视频中断在她主动而又讨好的吻里,他仅过了两秒就干脆的将周棠整个人都推开,任由周棠跌倒在沙发上后,拿着手机便起身出了屋门。 周棠倒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没什么情绪的坐了起来,心绪层层的起伏着,连带脸色也复杂开来。 许久,陈宴才去而复返。 他也没朝周棠望来一眼,就径直脱了外套上了床,准备入睡。 瞧着他那冷漠的样子,周棠就知道,在联姻的巨大利益和她这个人之间,这会儿冷静下来的陈宴,选的还是是联姻。 所以,他一定是接了刘希暖的电话,也再度在内心确认了一遍,她周棠这个人,不足以撼动他的商业蓝图,不足以让他打消联姻的念头,因为真的不值得。 所以,他要在他对她稍稍有点在意的时候,稍稍会因她而牵动心绪与理智的时候,及时止损,也及时的降低对她的在意和热度。 陈宴,要开始对她冷处理了。 周棠全然猜到了这一点,虽在刚才被陈宴干脆的推开时就知道陈宴的选择了,但这会儿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挫败感。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陈宴这种人不再反复,从而真正的认定她,她连逃跑甚至自杀都做过了,但效果还是不怎么明显,所以到底要怎么做呢! 周棠继续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才开始起身过去,最后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钻入了陈宴的怀里。 耳朵听着陈宴胸腔内平稳的心跳,她没有选择再问刚才刘希暖视频电话的事,只没话找话的问:“明天亿千传媒要组织员工一起去团建,为期三天,就在城北郊区的枫山,你知道这事吗?” “前几天亿千的王统就给我提过这事了,我允了。” “那你去吗?” “没空。” “我呢?” 陈宴淡漠的朝她扫来。 周棠迎着他的视线将他回望了一眼,而后凑上去轻轻的吻了一下他,“我能去吗?我还没去过枫山山顶,听说那山顶的清然小筑甚是豪华,我还没见识过。不过你明天有事的话,我也可以跟在你身边,我是你的助理,当然会以你为重,其余的事排后。” 陈宴似乎默了一下才淡道:“我明天要谈一天的事,身边只带杨帆。” 周棠眼角挑了一下。 陈宴继续出声,语气越发的淡了淡,“你要去就去。” 是吗? 这话入耳,周棠并没任何兴奋,相反,陈宴能这么破天荒的答应让她在外面晃三天,那就意味着,陈宴真的想冷处理,想戒掉她了。 而戒掉的第一步,就是两人顺势分开,各自冷淡。 周棠目光也跟着起伏了几许,深眼凝他。 陈宴却不再看她了,只合了眼,似乎要睡了。 周棠脸色也跟着变了变,忍不住怅惘而又哀凉的说:“陈总这么痛快的让我出去团建,也不逼我呆在你身边了,陈总这样做,是想通了,也想戒掉我了吗?” 陈宴没睁眼,只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戒掉一说,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可有可无。” “那陈总昨晚和今早为何又要那种反应,你明明是在意我的。” “我现在是有了更想做的事,所以,也许你说得没错,兴许等我和刘希暖确定关系了,我就没心思应付你了,到时候,你也不需在我面前自杀或者使各种招数,我也许真能让你提前出局。” “陈总突然这般转变,是因为刘希暖?” “她后天就要来了。你这会儿要再烦我,就自己出去睡。” 周棠当即就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当即就下床出去了,没有丝毫的留恋。 心底分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复杂,又有点嘲讽和麻木。 周棠不知陈宴上午出门时还好好的,怎过了几个小时回来,就冷淡成这种样子了,也顺势将她这两次在他那里煽动起来的一丝丝的在意和破例,给全数的抹平。 她不知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里面一定是刘希暖做了手脚,要不然,刘希暖怎么可能后天就要来这北城。 但唯独一点她却心知肚明,即便不愿意承认,她还是知道,比起刘希暖来,她这会儿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周棠没心思再和陈宴呆着,去了隔壁的客卧入睡,却是心思太过复杂凌乱,辗转反侧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第二天一早,等她起来朝主卧去时,却已经不见陈宴踪影了,下楼见着保姆刘丽时,保姆才说陈宴早在十几分钟前就出门了。 周棠下意识给陈宴打去电话,陈宴直接就掐断了。 周棠再打,陈宴才终于接起,淡漠的问:“有事?” 周棠紧着嗓子说:“陈宴,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了心意,也不知道你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只问你一句,你真要和刘希暖订婚吗?且订婚后,就能放了我吗?” 陈宴嗓音冷了几许,“订婚是一定的。但放你,得看你的表现和我的心情。” 周棠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不会夹在你和刘希暖中间。” “那我也明确告诉你,除了我主动踢开你,你胆敢逃跑或是耍花招,我会让你和你爸妈生不如死!” “陈宴,你这个混蛋!” “好好给我呆在枫山团建,别惹事周棠。我对你的耐心只有一点,也别让我真的对付你。” 尾音落下,一把挂断电话。 周棠气得当即将手机朝沙发上砸去,整个人立在原地抑制不住的发抖。 直至许久,她才强行疗伤强行自愈,最后敛下了所有的心绪,开始上楼去梳洗化妆。 待一切完毕,她随意吃了两口保姆做的早餐,开车去亿千传媒。 陈宴要对她冷淡那就冷淡吧,要戒掉就戒掉吧,既然大势所趋,她挣扎似乎也没什么用,而且这会儿,陈宴根本不打算让她跟着,不打算继续和她相处,甚至连她去枫山团建三天,他都能接受。 他如此行径,的确是不正常,也透着决绝的意味。 也既然陈宴打算决绝了,那么,是否也在委婉说明,陈宴真的要释然要放下她了,也要彻底的腻掉了…… 周棠陷入沉默。 上午九点,亿千传媒大门前就准时集结了好几辆大巴车。 周棠最后和柳悦坐到了一起,九点半的时候,所有大巴皆朝枫山驶去。 初秋的枫山,漫山的枫叶并没有完全红透,不过依旧不影响它的好山好水好风景和壮观。 白色的青雾萦绕在半山腰上,山体各处都是成片的枫树交织,青石板的小道一路顺着山体蜿蜒而上,周遭是泥土和树木清浅的味道,耳朵里听到的是清风的拂晓和鸟儿的脆声。 周棠挽着柳悦的胳膊走在这条山路上,复杂沉寂的心,似乎终于被拉回了一点生机。 “棠棠,你这是怎么了?一路都见你心情不好,是有什么事吗?”身边的柳悦终究还是朝周棠问了这话。 周棠笑了一下,只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事还没完全想通,不过这会儿好了。” 说着,嗓音一挑,“你最近怎么样?我现在被调到陈总那里了,也很少时间和你聚了,聊天也聊得少,最近也还没问你过得怎样。” 柳悦略微有些害羞的说:“我男朋友最近和我求婚了。” 周棠怔了一下。 “棠棠,我苦了大半辈子,真没想到我还有这种被人宠的命,也没想到我真能遇上他,他那天晚上找人置办了很大的一场求婚典礼,也送了钻戒,我答应了,而且我们的婚期,定在明年的春天。” “恭喜。”周棠敛了一下表情,诚恳的祝福。 柳悦扫了一眼周棠手指上的戒指,“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刚刚在车上我就看到你手指上的戒指了,你现在,是有男朋友了吗?” 周棠一把将手上的戒指拿下并揣入兜里,笑了一下,坦然的说:“现在没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现在打算不和我在一起了。” 柳悦目光一颤,整个人惊了一下。 周棠无所谓的笑笑,“可能我这辈子少了情根,所以我对爱情这东西真的无缘,孤独终老,可能才是我这辈子该走的路,不过这样也好,和没对的人在一起,那真的很煎熬,真还不如孤独终老。” “怎么可能,你这么好这么漂亮,追你的人多了去了,你也别因为一两个渣男就对爱情失去信念,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周棠不信柳悦这话。 也对爱情这东西再也没有任何的期盼。 她只朝柳悦怅惘而又无奈的说:“那就承你这个准新娘的吉言了吧,也希望我能像你一样遇见真正合适的人,如果没遇上的话,我也能安安稳稳的让自己走完后半辈子。” 说着,在柳悦那满是心疼的目光里,她笑着说:“等你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啊,我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千万别破费,我那天也一定要将我的捧花送你,将我的好运全部传给你,也希望你很快就能找到你对的那一半。” “谢谢。” 枫山山顶的清然小筑,的确与宣传资料上的一样,各大精美的别墅围绕着一个偌大的人工湖依次坐落,湖边有沙滩,有桥,有绿植,有花草,有泳池,也有高尔夫球场。 湖边另外一侧,还有不少的超市与餐馆,精致中也透着几许烟火气息。 周棠和柳悦分的是一间房间,两人一同去房间放了东西后,就朝公司安排的聚集地方走去。 在一天的团建活动全数完毕,晚餐也吃完后,周棠瞅了瞅周遭夜色,便让柳悦先回房间,她一个人随处走走并消食。 柳悦没多想,只提醒周棠注意安全就离开了。 这会儿时间有些晚了,山顶周遭各处的灯都亮了。 山风微凉里,路上来往的人也不多,在这种气氛里,周棠倒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平静。 其实早就该出来散心了,最近被陈宴一直压迫着,内心其实早就快压抑了,如今终于有了一口喘气的机会,这种独自享受平静的感觉,的确是好的,松散的。 她一路顺着湖边往前,不久,便顺势看到了湖边一侧立着的木质名牌:清然湖。 原来这个人工湖,名为清然。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下意识就想到了徐清然的名字,脑子里又想起这个地方就叫做‘清然小筑’,也不免觉得太巧了些。 正思量,说曹操曹操就到,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徐清然打来的视频电话。 周棠忍不住下意识就朝周围扫了好几眼,如果不是知道徐清然这会儿还在京都的话,她肯定都要觉得是徐清然盯到她了才打的这通电话,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在她刚好想到他的时候,他就主动来联系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点开视频并接起。 徐清然那双清亮的眼睛瞪大的朝她瞅了好几眼,“你在什么地方,背景这么暗。” “晚上吃多了,这会儿出来消消食。” “你那胃也太弱了,消化不良?不过这都是小问题,等我给你开点中成药,你吃了就好,保管你晚上吃两碗饭都好消化。” 周棠笑了一下,“医生都这样吗,上赶着劝别人吃药?” “病人就得吃。” “我没病。” “那你干嘛出来消食,大晚上的出来不觉得危险?” 周棠只说:“危险什么,我这会儿身无分文,也没人劫我啊。” 说着,眼见徐清然又要说话,周棠先他一步继续说:“徐医生,猜猜我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徐清然直接放弃,“什么名字?” “北城城郊的枫山听过吗?” 徐清然点头。 周棠玩笑的说:“我这会儿在枫山山顶的清然小筑,也在小筑里的人工湖旁,这湖的名字叫‘清然湖’,你说巧不巧?你看这地方的名字全都和你的名字重合,该不会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吧。” 徐清然似乎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眼睛越发睁大了些,似乎要认真而又仔细的打量她身后的背景。 周棠扫他两眼,察觉到他的动作,低声问:“你是想看看这里的环境吗?” 徐清然摇摇头,又点头。 周棠继续说:“这地方和你真有缘,哪天你来北城了,亲自来看就成了,到处的名字都是‘清然’二字,也全都是你的名字。” “也许,说不准这地方就是以我的名字为参考而命名的呢,也专程是为我修的呢。”徐清然挑了一下眼角,慢悠悠的说。 “徐医生,这玩笑就开得有点过了。” “具体位置。” “清然湖啊,前面好像有个乐然超市,我得去买点酸奶,今晚吃得太腻了。徐医生,如果没其它事的话我挂了。” “等着。” 周棠微怔。 徐清然咧嘴笑了一下,“等我。我也在这儿,马上过来。” 周棠脸色骤然一僵,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沉甸甸的触动了一下。 第138章 跌落 夜风微微卷着几许凉意,拂在身上,让她的思绪越发清明。 却也正因为太过清明,脑子里的那一丝丝触动才显得越发的明显。 她没想到徐清然会在这里,更没想过徐清然会在这个时刻即将出现,也明明她和徐清然其实并没接触太久,但这会儿徐清然给她的感觉,却如同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熟悉而又卷藏着一丝丝难以忽视的温暖。 也许,一个溺水了的人,就向往着一根救命稻草,也只有在徐清然那里,她才体会得到自由与平静,随和与温暖,而这种温暖,依旧无关情爱,只像是一种酿造久了的酒,有点让人向往与着迷,想让人沉溺其中。 周棠静静的立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打算即刻离开。 也明知道如今和徐清然多做接触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但她还是留下来等候了。 至少,徐清然都喊她等着了,就得打声招呼再离开吧。 不久,远处便有道稍稍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棠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一抹颀长而又修条的身影自光影暗淡处跑来。 那人一身休闲,却又不失阳光与帅气,也如同他此刻那张稍稍被光影点亮的脸,清俊而又温和,连带上面的笑容都带着一种难以言道的阳光与温柔。 周棠目光抑制不住的紧了半许,整颗心都有些被他脸上那种温柔而又阳光的笑容给触动。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再度发现,徐清然其实长得很帅,与陈宴那种充满攻击性和戾气的好看不同,他的帅在于阳光,在于热烈,仿佛要将她心底的一切阴暗给驱逐。 甚至也不得不说,徐清然这个人,无论是容貌,品性甚至家世背景,都是一流。 这是一轮明月,干净而又耀眼,却也是她这种底层的人不能触碰的。 意识到这点,心底那一丝丝触动的感觉瞬间像是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彻底的凉透。 待徐清然终于小跑到她面前时,她内心所有的起伏全都被压了下去,只平静的朝徐清然笑了笑,客气的说:“徐医生,你怎么在这里?”cascoo.net 徐清然笑着说:“你说这巧不巧啊,我是今早到的北城,本来打算来这里陪一下家人,明天再给你说,没想到这会儿就遇上你了。” 周棠怔了一下,“是啊,倒是真的巧。徐医生和家人在这里游玩?” “我家人最近住这儿度假,说要看枫山的红枫,我来这儿陪陪他们。”徐清然说得自然。 说着,目光朝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扫了一眼,“你还没去买酸奶?” 周棠下意识点头,脑袋还在回想徐清然刚刚说的有家人住这儿度假这话。 且依照徐清然这种轻松的状态,也一定不可能是和他那剑拔弩张的父母在这里度假,所以,可能就只是他在北城里的其他亲戚而已。 周棠思绪到此,便也没多想了。 “走,我带你去买点酸奶,这里我熟。”正这时,徐清然温和的道了话。 说完,他便转身朝前带路,周棠朝他挺拔的背影凝了片刻,才抬脚跟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前方不远的乐然超市,周棠拿了一瓶小酸奶后就朝徐清然问:“徐医生有没有想喝的?”她是想请徐清然喝点东西。 徐清然则顺手拿了瓶可乐,朝她笑了一下,也没说话。 周棠本打算将徐清然的可乐一起结账,没想到到了结账的柜台,收银员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和徐清然之间来回扫视了好几眼,最后像是忍不住一般,朝徐清然笑着说:“徐医生,这是您女朋友吗?您这次过来,是专程带您女朋友来给老唐总和老唐总夫人看的吗?” 收银员的语气热络极了,似乎对徐清然也熟悉至极。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捏紧了手里的酸奶瓶,转头朝徐清然望去。 徐清然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与抵触,只笑着说:“王姨,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这书呆子一心学医,哪会有女孩子喜欢我。” “怎么会,您长得这么好,家世也这么好,喜欢你的女孩子肯定都排了好长的队,只要你点个头,哪会缺女朋友。”收银员笑眯眯的回了句,而后又将目光落定在了周棠身上,显然是不信周棠和徐清然大晚上的成双成对的出现在这里就没点情况。 周棠被盯得有些无奈。 徐清然转头扫她一眼,心头了然,客气的朝收银员说:“王姨你就别盯着我这朋友看了,你都快吓到她了。她的酸奶也记我账上就行了,我先带她走了啊。” 收银员这才发觉失态,有些抱歉而又有些恭敬的朝周棠笑了笑。 周棠回以一笑,心思也跟着稍稍起伏,随后跟着徐清然出了超市。 徐清然似乎真的对这里极其熟悉,他带着她转了个弯儿,就找到了一处稍稍避风的长桌长椅。 且这个地方视线极好,前方并无任何遮挡,稍稍往下眺望,可以看到从山脚顺着山路蜿蜒而上的成串路灯。 有些幽远,又有些空寂。 周棠朝那连串而上的路灯望了好几眼,回神时,便见徐清然已经坐到了长椅上,似乎没打算即刻离开,也似乎要和她长聊。 周棠想起了方才就已经被人误会过了,便也有意打算避嫌了,只说:“徐医生,谢谢你请我的酸奶,如果没其它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得继续团建,不休息好怕是做不了那些活动。” 徐清然眼角微微一挑,轻和的问:“是因为刚刚王姨的话,让你有些不高兴了吗?” 周棠眉头微蹙,正要解释,徐清然继续说:“她的确有点八卦,不过心眼不坏,她的话你随意听听就行了,如果放在心上让自己烦心,不是有点划不来吗?” 周棠缓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连累徐医生被误会,有些歉疚罢了。” 徐清然笑了一声,大大咧咧的说:“误会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都不计较,你歉疚什么?我说周棠,你能不能开心点啊,脑袋别想这么多,要不然累的只能是你自己。” 周棠深吸一口气,面色增了几丝幽远与怅惘。 徐清然拍了拍身边的长椅,“我知道你坚强和独立,做任何事都容易考虑一下才做,不过坚强和独立真不是你这么用的,至少在朋友面前,真不必崩成这样。坐下来聊会儿吧,好歹我还请了你酸奶呢。”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在他身边坐定,随口一问:“徐医生每次见我,似乎都喜欢说教。你对其他病患行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徐清然自然而然的回。 周棠转头朝他望去。 他迎上她的眼,脸上的笑容减了半许,突然有些认真的朝她说:“经过我手的所有病患,都没你这么心事重重,还一堆事的,连和我交个朋友都得瞻前顾后,没这勇气,你说其他病患有像你这样的?” 周棠缓道:“我只是怕连累徐医生。” 徐清然像是在强调什么,“没什么连累与不连累的,如果你只是顾忌陈宴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你别忘了,我当年可是陈宴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徐清然,陈宴真动不了。” 说着,目光再度直接而又带着一种安抚与力量般的迎上她的眼,突然问:“这两天想好了吗?要我帮你离开陈宴吗?” 他的目光坚定而又柔和,带满了周棠想要抓住的希冀。 周棠心口似乎再度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下意识就像是彻底被迷惑了般想要点头,却又在即将点头的刹那,她又及时的反应过来,内心剧烈而又挣扎的起伏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压下了满心的陡跳。 她知道徐清然是一心一意要帮她,可徐清然也许还不知道,他现在这种雪中送炭似的温暖究竟能在她心里落下多么重的威力,砸下多么深的好感与悸动。 可她现在真的烂透了,一切的一切都给了陈宴,这样生活在泥泞里的她,根本不敢去多加触碰属于徐清然的这种悸动,因为她真的已经很自卑了,也知道云泥之别,自己没有任何资格。 而且,陈宴这个人心狠手辣,在高中时谁人犯他,他都能想尽一切办法的还回去,且陈宴对徐清然似乎也没太大的尊重与忌惮,所以,她敢肯定,一旦徐清然插手她的事,陈宴就是明面上动不了徐清然,背地里也会使阴招。 陈宴,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手段层出不穷,徐清然这种清贵医生,根本不是陈宴这种从小生活在阴暗里的人的对手。 她也害怕徐清然会因为她而遭遇不测。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所有心绪,朝徐清然说:“多谢徐医生好意,不过不用了。刘希暖后天就要来北城了,估计,我已经快要被陈宴主动踢开了。” 徐清然深眼凝她,似乎有些无奈和失望,“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周棠没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怕你受到牵连,而且为了我这种人和陈宴作对,真不值得,且我和徐医生之间的交情也没多深,所以这种帮忙的话,徐医生以后真不必再提,我承受不起,也报答不起。” 说完,便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徐清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我真的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瞻前顾后的人,周棠,你真的考虑得太多了,而且我帮你,也不求你报答……” 周棠僵立在原地出声打断,“我知道。我知道徐医生是个好人,只是我烂泥扶不上墙而已,徐医生别再为了我这种人烦心。” 说着,话锋一转,“徐医生也早些回去陪家人吧,我也回去休息了,再见啊。” 嗓音落下,周棠便干脆往前。 徐清然却抬脚跟了上来。 周棠眉头微皱,转眸扫他一眼,他却笑得自然而然而又温和,似乎也全然压下了方才的所有无奈,也没再就方才的话题继续聊,只突然问:“你们明早几点团建?” 周棠低声说:“早上可以自由活动,下午两点集合。” 徐清然点点头,朝她诚恳而又认真的邀请,“这枫山背面的山脚处,有座寺庙一直都很灵验,你这也来都来了,那明早七点,我们一起去那寺庙上香求愿吧。” 周棠下意识说:“不用了,我明天早上想……” 徐清然打断她说:“出去走走散散心吧,你不让我帮你,那也不能拒绝让佛祖来渡你吧。你看看你压抑成什么样子了,适当出去走走看看,再许个愿,也许以后的事真能顺了。真的,那寺庙里的佛祖很灵验,我每次来都会去许愿。” 是吗? 周棠心口略微增了些起伏。 其实她不怎么信佛祖,只是徐清然有句话说得对,来都来了,去求个愿也好,万一真灵呢。 奈何她却不能和徐清然一起去。 她再度出声委婉的拒绝。 没料到徐清然这次像是打定主意般一定要让她去,整个回程的路上,他都在耐心十足的劝说,也一直都在跟着。 周棠起初真的意志坚定,也一直在委婉拒绝,直至走到她和柳悦所住的那栋别墅前,她正要再度拒绝并告别,没想到徐清然笑着说:“明早七点,我在清然小筑大门口等你,一直等啊。你如果不想我傻站在清然小筑外当个石头被人围观的话,你就早些来啊。” 嗓音落下,他这次不劝了,像是改变了策略,撂下话便扭头就走。 周棠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挑高了嗓子,“徐医生,你这是何必!” 徐清然头也不回的说:“你是我朋友,无论交情深浅,我都不能坐视不理。明早七点啊,早些来,而且多出去走走看看散散心,对你没坏处,要不然凭你现在这种状态,要不了两天就得抑郁。另外,我明早本就要去那寺庙还个愿,也正愁没伴儿。” 周棠僵在原地,凝着他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心口复杂而又起伏着,无可奈何。 周棠回到客房时,便见柳悦已经在和她男朋友煲电话粥了。 两个人在一起了也这么久了,没想到感情还这么好,稍稍分别一下,都能自在而又温馨的聊这么久,而且周棠也见过柳悦的男友,那是个稳重而又成熟的男人,他也应该不像是个喜欢花精力花时间的和一个女子聊这么久的人,除非,他对这个女孩极其的看重与在意,所以就能够无限包容这种小女儿热恋心态的电话粥,甚至各种配合。 周棠躺在床上,耳里听着柳悦柔和的笑,内心止不住的有些羡慕。 柳悦真的遇到能够宠她包容她的真爱了。 而她呢?一地的鸡毛,满身泥泞与枷锁,衰败不堪。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打算睡觉,不料手机里有消息传来。 她拿起一看,是徐清然的微信消息。 徐医生在行医:明早七点,不见不散。 周棠将这几个字读了好几遍,才回了一个‘好’。 待将徐清然的微信框关掉后,她转而点开了陈宴的微信,想了一下,写道:陈宴,今天好吗?我已经在清然小筑休息了,和柳悦一间房。你这会儿回家了吗?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呀。 周棠写完后就发了出去。 随即思绪微微起伏,目光也沉了半许,最后再给陈宴发了句:陈宴,我想你了。 所有消息发出去后,周棠便躺在床上等待。 却是两个小时过去,柳悦都将电话粥煲完并睡着了,陈宴也没任何回复。 周棠心底的复杂之感越发的蔓延开来,重新打开手机,开始给陈宴打电话。 奈何这次,电话通畅,但却无人接听,最后便被系统自动挂断。 周棠不死心,继续拨打。 这一次,那边有反应了,只是不是接起周棠的电话,而是直接掐断了。 周棠眼角挑了挑,唇上冷冽的弧度越发明显。 待沉默一会儿,她有些挫败而又有些讥诮的朝陈宴发微信:陈宴,你是真打算要踢开我,不理我了吗? 仅片刻,陈宴的消息回了过来:给我安分点。 周棠双眼稍稍一眯,冷笑了一下,继续发:怎么安分?是一天两天的完全不联系你就算安分?陈宴,你如果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直接为了刘希暖踢掉我,要不然,我不可能夹在你和刘希暖中间,也绝不可能安分,绝不可能顺服! 陈宴回复:那你不顺服也得给我顺服。周棠,给我老实点,别惹我。 周棠回:那你放了我。 陈宴:做梦,在我没打算主动放过你之前,你就是死也得呆在我这里。 周棠一把关掉手机,满心冷冽,两手紧握成拳,任由指甲扎入掌心的皮肤,任由疼痛在肆意划过她发麻的神经。 陈宴现在像是下定决心般要冷待她,但却不打算放开她。 这意味着什么,她现在,真变成了无人问津却又逃脱不了的金丝雀了? 周棠恨不得失控的拿把刀将陈宴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捅了。 心情也跟着差到极点,辗转反侧的,周棠这晚再度失了眠。 第二天一早,她和柳悦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逛逛,柳悦迷糊的点头应了,待周棠走后,她继续睡懒觉。 周棠昨晚本也没打算真的对徐清然屈服,奈何陈宴在微信上的骚操作太她太挫败了,心情沉重到难以附加,最近所有日子的讨好与算计乃至将自己的清白都全数奉上,似乎都打了水漂。 这种无力而又愤懑的感觉,已让她快要压制不住心底的所有躁动。 她也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来对付陈宴了,讨好与温柔没用,破罐子破摔没用,找人帮忙更是害人害己,走投无路之下,她在想是不是真得如徐清然说的那样,要去求求佛祖,让佛祖来渡她。 周棠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已经被陈宴折腾得想要去求神拜佛了。 早上六点五十,天色还没完全的大明,山顶的风也是凉的,周遭来往的人极少,只有个别习惯早起的人在围着湖小跑锻炼。 周棠一路浑浑噩噩的往前。 待走出清然小筑的大门,便见徐清然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他今天穿得依旧休闲,薄卫衣加牛仔裤,整个人清清爽爽,干净而又英俊。 他的手上正拎着小笼包和豆浆,眼见周棠来,他似乎没什么诧异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迎了过来,随即将手里的早餐朝周棠递来,“刚买的,还热和着,你吃些。” 周棠麻木的伸手接过:“谢谢。” 徐清然领着她开始往前,目光也在她那麻木得有些僵硬的脸上扫了几眼,“昨晚没睡好?” 周棠摇摇头。 “那怎么这副样子?”徐清然又问。 周棠淡漠的说:“一晚上没睡,就这样了。” “我能知道原因吗?”他怔了一下,嗓音有些轻,语气中也稍稍染了几丝关切。 周棠却垂头下来,不想就此多说。 她是真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也真的不想再提及陈宴这个仗势欺人的人渣。 她只喝了两口豆浆,麻木的跟着徐清然走了几步,转了话题,“徐医生,你说的那个寺庙里的佛祖真的灵验吗?” “嗯。” 徐清然应了一声,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邃了些,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没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不想说出来的软肋与无助,而周棠在他眼里,就是这种一切都想要自己扛自己隐藏的人。 也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却要背负这么多的无奈,承受住这么多的威胁,也明明整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却还要反过来担心是否会连累到他。 他徐清然真不缺朋友,也不一定真要和周棠做朋友,只是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满身伤,满身的悲凉,便是他亲自伸手过去,似乎也唤不起她眼里的一点希冀与光亮。 她也似乎彻底的任由自己跌到了黑暗,不敢握住他伸过去的手。也明明山穷水尽,也不愿意连累他丝毫,只让自己继续沉沦在所有的颠沛流离里,撞得个头破血流,却也不叫苦。 这,也是他执着的想拉她一把的原因,因为这个女孩,太特殊,也太让人心疼,似乎心里从未有过的一根弦都在被她一遍遍的触动着。 所以,他若真不帮她,真不干涉,那么周棠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抑郁,还是自杀? 徐清然目光几不可察的紧了一下,不想再想下去。 他再度转头望向走在他身侧的女孩,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思绪,随即如往常一般开始和她聊天。 周棠接连两天都在失眠,这会儿无论是情绪还是精神,都不怎么好。 她知道徐清然是想调节她的情绪,奈何面对徐清然各种没话找话的聊天,她也真的没有太多心思和精力来应付,只能随口的配合着说几句。 而去往枫山背面半山腰的那座寺庙的路,却是比前山的路要陡峭许多,因着也没多少人走这条路,路上有些地方还布上了青苔。 再加上这会儿时间太早,路上还有些山间的雾水,使得路上的那些青石板有些湿滑。 周棠走得小心翼翼,徐清然也体贴的伸手过来,避嫌而又君子似的,只牵住了她的衣袖。 两人一路往前,待抵达寺庙后,周棠十分虔诚的在佛祖面前点香,磕头,许愿。 她想彻底的脱离陈宴的掌控,想和爸妈去云城养老,想寻一方自己安静的空间,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虔诚至极的匍匐在地,一点一点的许下她的愿望。 待一切完毕,她才和徐清然离开寺庙并原路返回。 上山的山路十分陡峭,那潮湿的青石板路一路蜿蜒而上,一面靠山,一面就是长满枫树和灌木的悬崖。 徐清然再度牵上了周棠的衣袖,无声保护,温和的问:“许了什么愿?” 周棠道:“徐医生,我不能说,要不然就不灵了。” 徐清然笑了一下,宽慰而又笃定般的朝她说:“这里的佛祖很灵,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如果真能实现,那佛祖和你,都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有那么老?我都还没对象还没结婚,当得了父母?” 周棠被他这话惹得笑了几下,她没回他这调侃的话,只低声的问:“徐医生年轻有为,家世也这么好,你是真没遇上心仪的女孩,还是还没打算谈恋爱?” “没遇上合适的罢了。” “追求徐医生的女孩应该也很多,徐医生一个都不钟意?” 徐清然笑道:“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追求的人多,不代表都合适,还是得靠眼缘和感觉不是?” 周棠深表同意,点点头,“也是。” 说着,转头朝他望了一眼,诚恳而又认真的说:“但徐医生的确是个温和贴心的人,以后你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在你身边一定会很幸福。” 徐清然眼角挑了挑,“那就借你吉言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有个女朋友。”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往前。 周棠的心情比来时要缓和很多,只是这两晚的确没怎么休息,待走了一段上山的路后,体力就有些吃不消了。 她也不想耽搁徐清然的时间,就一直崩着发僵发颤的双腿一路往上,却待走到山路最陡峭的一段时,她脚底一滑,整个人蓦地朝青石板路一侧的山崖跌去。 “周棠!” 徐清然猝不及防一惊,下意识惊呼一声,手指当即越发的握紧周棠的衣袖,足下也蓦地不稳,整个人都被周棠跌下的身子带了下去。 第138章 跌落 夜风微微卷着几许凉意,拂在身上,让她的思绪越发清明。 却也正因为太过清明,脑子里的那一丝丝触动才显得越发的明显。 她没想到徐清然会在这里,更没想过徐清然会在这个时刻即将出现,也明明她和徐清然其实并没接触太久,但这会儿徐清然给她的感觉,却如同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熟悉而又卷藏着一丝丝难以忽视的温暖。 也许,一个溺水了的人,就向往着一根救命稻草,也只有在徐清然那里,她才体会得到自由与平静,随和与温暖,而这种温暖,依旧无关情爱,只像是一种酿造久了的酒,有点让人向往与着迷,想让人沉溺其中。 周棠静静的立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打算即刻离开。 也明知道如今和徐清然多做接触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但她还是留下来等候了。 至少,徐清然都喊她等着了,就得打声招呼再离开吧。 不久,远处便有道稍稍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棠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一抹颀长而又修条的身影自光影暗淡处跑来。 那人一身休闲,却又不失阳光与帅气,也如同他此刻那张稍稍被光影点亮的脸,清俊而又温和,连带上面的笑容都带着一种难以言道的阳光与温柔。 周棠目光抑制不住的紧了半许,整颗心都有些被他脸上那种温柔而又阳光的笑容给触动。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再度发现,徐清然其实长得很帅,与陈宴那种充满攻击性和戾气的好看不同,他的帅在于阳光,在于热烈,仿佛要将她心底的一切阴暗给驱逐。 甚至也不得不说,徐清然这个人,无论是容貌,品性甚至家世背景,都是一流。 这是一轮明月,干净而又耀眼,却也是她这种底层的人不能触碰的。 意识到这点,心底那一丝丝触动的感觉瞬间像是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彻底的凉透。 待徐清然终于小跑到她面前时,她内心所有的起伏全都被压了下去,只平静的朝徐清然笑了笑,客气的说:“徐医生,你怎么在这里?”cascoo.net 徐清然笑着说:“你说这巧不巧啊,我是今早到的北城,本来打算来这里陪一下家人,明天再给你说,没想到这会儿就遇上你了。” 周棠怔了一下,“是啊,倒是真的巧。徐医生和家人在这里游玩?” “我家人最近住这儿度假,说要看枫山的红枫,我来这儿陪陪他们。”徐清然说得自然。 说着,目光朝她空空如也的两只手扫了一眼,“你还没去买酸奶?” 周棠下意识点头,脑袋还在回想徐清然刚刚说的有家人住这儿度假这话。 且依照徐清然这种轻松的状态,也一定不可能是和他那剑拔弩张的父母在这里度假,所以,可能就只是他在北城里的其他亲戚而已。 周棠思绪到此,便也没多想了。 “走,我带你去买点酸奶,这里我熟。”正这时,徐清然温和的道了话。 说完,他便转身朝前带路,周棠朝他挺拔的背影凝了片刻,才抬脚跟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前方不远的乐然超市,周棠拿了一瓶小酸奶后就朝徐清然问:“徐医生有没有想喝的?”她是想请徐清然喝点东西。 徐清然则顺手拿了瓶可乐,朝她笑了一下,也没说话。 周棠本打算将徐清然的可乐一起结账,没想到到了结账的柜台,收银员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她和徐清然之间来回扫视了好几眼,最后像是忍不住一般,朝徐清然笑着说:“徐医生,这是您女朋友吗?您这次过来,是专程带您女朋友来给老唐总和老唐总夫人看的吗?” 收银员的语气热络极了,似乎对徐清然也熟悉至极。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捏紧了手里的酸奶瓶,转头朝徐清然望去。 徐清然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与抵触,只笑着说:“王姨,你就别打趣我了,我这书呆子一心学医,哪会有女孩子喜欢我。” “怎么会,您长得这么好,家世也这么好,喜欢你的女孩子肯定都排了好长的队,只要你点个头,哪会缺女朋友。”收银员笑眯眯的回了句,而后又将目光落定在了周棠身上,显然是不信周棠和徐清然大晚上的成双成对的出现在这里就没点情况。 周棠被盯得有些无奈。 徐清然转头扫她一眼,心头了然,客气的朝收银员说:“王姨你就别盯着我这朋友看了,你都快吓到她了。她的酸奶也记我账上就行了,我先带她走了啊。” 收银员这才发觉失态,有些抱歉而又有些恭敬的朝周棠笑了笑。 周棠回以一笑,心思也跟着稍稍起伏,随后跟着徐清然出了超市。 徐清然似乎真的对这里极其熟悉,他带着她转了个弯儿,就找到了一处稍稍避风的长桌长椅。 且这个地方视线极好,前方并无任何遮挡,稍稍往下眺望,可以看到从山脚顺着山路蜿蜒而上的成串路灯。 有些幽远,又有些空寂。 周棠朝那连串而上的路灯望了好几眼,回神时,便见徐清然已经坐到了长椅上,似乎没打算即刻离开,也似乎要和她长聊。 周棠想起了方才就已经被人误会过了,便也有意打算避嫌了,只说:“徐医生,谢谢你请我的酸奶,如果没其它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还得继续团建,不休息好怕是做不了那些活动。” 徐清然眼角微微一挑,轻和的问:“是因为刚刚王姨的话,让你有些不高兴了吗?” 周棠眉头微蹙,正要解释,徐清然继续说:“她的确有点八卦,不过心眼不坏,她的话你随意听听就行了,如果放在心上让自己烦心,不是有点划不来吗?” 周棠缓道:“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连累徐医生被误会,有些歉疚罢了。” 徐清然笑了一声,大大咧咧的说:“误会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都不计较,你歉疚什么?我说周棠,你能不能开心点啊,脑袋别想这么多,要不然累的只能是你自己。” 周棠深吸一口气,面色增了几丝幽远与怅惘。 徐清然拍了拍身边的长椅,“我知道你坚强和独立,做任何事都容易考虑一下才做,不过坚强和独立真不是你这么用的,至少在朋友面前,真不必崩成这样。坐下来聊会儿吧,好歹我还请了你酸奶呢。”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在他身边坐定,随口一问:“徐医生每次见我,似乎都喜欢说教。你对其他病患行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徐清然自然而然的回。 周棠转头朝他望去。 他迎上她的眼,脸上的笑容减了半许,突然有些认真的朝她说:“经过我手的所有病患,都没你这么心事重重,还一堆事的,连和我交个朋友都得瞻前顾后,没这勇气,你说其他病患有像你这样的?” 周棠缓道:“我只是怕连累徐医生。” 徐清然像是在强调什么,“没什么连累与不连累的,如果你只是顾忌陈宴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你别忘了,我当年可是陈宴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徐清然,陈宴真动不了。” 说着,目光再度直接而又带着一种安抚与力量般的迎上她的眼,突然问:“这两天想好了吗?要我帮你离开陈宴吗?” 他的目光坚定而又柔和,带满了周棠想要抓住的希冀。 周棠心口似乎再度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下意识就像是彻底被迷惑了般想要点头,却又在即将点头的刹那,她又及时的反应过来,内心剧烈而又挣扎的起伏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压下了满心的陡跳。 她知道徐清然是一心一意要帮她,可徐清然也许还不知道,他现在这种雪中送炭似的温暖究竟能在她心里落下多么重的威力,砸下多么深的好感与悸动。 可她现在真的烂透了,一切的一切都给了陈宴,这样生活在泥泞里的她,根本不敢去多加触碰属于徐清然的这种悸动,因为她真的已经很自卑了,也知道云泥之别,自己没有任何资格。 而且,陈宴这个人心狠手辣,在高中时谁人犯他,他都能想尽一切办法的还回去,且陈宴对徐清然似乎也没太大的尊重与忌惮,所以,她敢肯定,一旦徐清然插手她的事,陈宴就是明面上动不了徐清然,背地里也会使阴招。 陈宴,就是这么个睚眦必报的人,手段层出不穷,徐清然这种清贵医生,根本不是陈宴这种从小生活在阴暗里的人的对手。 她也害怕徐清然会因为她而遭遇不测。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下了所有心绪,朝徐清然说:“多谢徐医生好意,不过不用了。刘希暖后天就要来北城了,估计,我已经快要被陈宴主动踢开了。” 徐清然深眼凝她,似乎有些无奈和失望,“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周棠没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怕你受到牵连,而且为了我这种人和陈宴作对,真不值得,且我和徐医生之间的交情也没多深,所以这种帮忙的话,徐医生以后真不必再提,我承受不起,也报答不起。” 说完,便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徐清然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我真的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瞻前顾后的人,周棠,你真的考虑得太多了,而且我帮你,也不求你报答……” 周棠僵立在原地出声打断,“我知道。我知道徐医生是个好人,只是我烂泥扶不上墙而已,徐医生别再为了我这种人烦心。” 说着,话锋一转,“徐医生也早些回去陪家人吧,我也回去休息了,再见啊。” 嗓音落下,周棠便干脆往前。 徐清然却抬脚跟了上来。 周棠眉头微皱,转眸扫他一眼,他却笑得自然而然而又温和,似乎也全然压下了方才的所有无奈,也没再就方才的话题继续聊,只突然问:“你们明早几点团建?” 周棠低声说:“早上可以自由活动,下午两点集合。” 徐清然点点头,朝她诚恳而又认真的邀请,“这枫山背面的山脚处,有座寺庙一直都很灵验,你这也来都来了,那明早七点,我们一起去那寺庙上香求愿吧。” 周棠下意识说:“不用了,我明天早上想……” 徐清然打断她说:“出去走走散散心吧,你不让我帮你,那也不能拒绝让佛祖来渡你吧。你看看你压抑成什么样子了,适当出去走走看看,再许个愿,也许以后的事真能顺了。真的,那寺庙里的佛祖很灵验,我每次来都会去许愿。” 是吗? 周棠心口略微增了些起伏。 其实她不怎么信佛祖,只是徐清然有句话说得对,来都来了,去求个愿也好,万一真灵呢。 奈何她却不能和徐清然一起去。 她再度出声委婉的拒绝。 没料到徐清然这次像是打定主意般一定要让她去,整个回程的路上,他都在耐心十足的劝说,也一直都在跟着。 周棠起初真的意志坚定,也一直在委婉拒绝,直至走到她和柳悦所住的那栋别墅前,她正要再度拒绝并告别,没想到徐清然笑着说:“明早七点,我在清然小筑大门口等你,一直等啊。你如果不想我傻站在清然小筑外当个石头被人围观的话,你就早些来啊。” 嗓音落下,他这次不劝了,像是改变了策略,撂下话便扭头就走。 周棠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挑高了嗓子,“徐医生,你这是何必!” 徐清然头也不回的说:“你是我朋友,无论交情深浅,我都不能坐视不理。明早七点啊,早些来,而且多出去走走看看散散心,对你没坏处,要不然凭你现在这种状态,要不了两天就得抑郁。另外,我明早本就要去那寺庙还个愿,也正愁没伴儿。” 周棠僵在原地,凝着他那越来越远的背影,心口复杂而又起伏着,无可奈何。 周棠回到客房时,便见柳悦已经在和她男朋友煲电话粥了。 两个人在一起了也这么久了,没想到感情还这么好,稍稍分别一下,都能自在而又温馨的聊这么久,而且周棠也见过柳悦的男友,那是个稳重而又成熟的男人,他也应该不像是个喜欢花精力花时间的和一个女子聊这么久的人,除非,他对这个女孩极其的看重与在意,所以就能够无限包容这种小女儿热恋心态的电话粥,甚至各种配合。 周棠躺在床上,耳里听着柳悦柔和的笑,内心止不住的有些羡慕。 柳悦真的遇到能够宠她包容她的真爱了。 而她呢?一地的鸡毛,满身泥泞与枷锁,衰败不堪。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打算睡觉,不料手机里有消息传来。 她拿起一看,是徐清然的微信消息。 徐医生在行医:明早七点,不见不散。 周棠将这几个字读了好几遍,才回了一个‘好’。 待将徐清然的微信框关掉后,她转而点开了陈宴的微信,想了一下,写道:陈宴,今天好吗?我已经在清然小筑休息了,和柳悦一间房。你这会儿回家了吗?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呀。 周棠写完后就发了出去。 随即思绪微微起伏,目光也沉了半许,最后再给陈宴发了句:陈宴,我想你了。 所有消息发出去后,周棠便躺在床上等待。 却是两个小时过去,柳悦都将电话粥煲完并睡着了,陈宴也没任何回复。 周棠心底的复杂之感越发的蔓延开来,重新打开手机,开始给陈宴打电话。 奈何这次,电话通畅,但却无人接听,最后便被系统自动挂断。 周棠不死心,继续拨打。 这一次,那边有反应了,只是不是接起周棠的电话,而是直接掐断了。 周棠眼角挑了挑,唇上冷冽的弧度越发明显。 待沉默一会儿,她有些挫败而又有些讥诮的朝陈宴发微信:陈宴,你是真打算要踢开我,不理我了吗? 仅片刻,陈宴的消息回了过来:给我安分点。 周棠双眼稍稍一眯,冷笑了一下,继续发:怎么安分?是一天两天的完全不联系你就算安分?陈宴,你如果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直接为了刘希暖踢掉我,要不然,我不可能夹在你和刘希暖中间,也绝不可能安分,绝不可能顺服! 陈宴回复:那你不顺服也得给我顺服。周棠,给我老实点,别惹我。 周棠回:那你放了我。 陈宴:做梦,在我没打算主动放过你之前,你就是死也得呆在我这里。 周棠一把关掉手机,满心冷冽,两手紧握成拳,任由指甲扎入掌心的皮肤,任由疼痛在肆意划过她发麻的神经。 陈宴现在像是下定决心般要冷待她,但却不打算放开她。 这意味着什么,她现在,真变成了无人问津却又逃脱不了的金丝雀了? 周棠恨不得失控的拿把刀将陈宴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捅了。 心情也跟着差到极点,辗转反侧的,周棠这晚再度失了眠。 第二天一早,她和柳悦打了声招呼,说要出去逛逛,柳悦迷糊的点头应了,待周棠走后,她继续睡懒觉。 周棠昨晚本也没打算真的对徐清然屈服,奈何陈宴在微信上的骚操作太她太挫败了,心情沉重到难以附加,最近所有日子的讨好与算计乃至将自己的清白都全数奉上,似乎都打了水漂。 这种无力而又愤懑的感觉,已让她快要压制不住心底的所有躁动。 她也已经想不到任何办法来对付陈宴了,讨好与温柔没用,破罐子破摔没用,找人帮忙更是害人害己,走投无路之下,她在想是不是真得如徐清然说的那样,要去求求佛祖,让佛祖来渡她。 周棠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已经被陈宴折腾得想要去求神拜佛了。 早上六点五十,天色还没完全的大明,山顶的风也是凉的,周遭来往的人极少,只有个别习惯早起的人在围着湖小跑锻炼。 周棠一路浑浑噩噩的往前。 待走出清然小筑的大门,便见徐清然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他今天穿得依旧休闲,薄卫衣加牛仔裤,整个人清清爽爽,干净而又英俊。 他的手上正拎着小笼包和豆浆,眼见周棠来,他似乎没什么诧异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迎了过来,随即将手里的早餐朝周棠递来,“刚买的,还热和着,你吃些。” 周棠麻木的伸手接过:“谢谢。” 徐清然领着她开始往前,目光也在她那麻木得有些僵硬的脸上扫了几眼,“昨晚没睡好?” 周棠摇摇头。 “那怎么这副样子?”徐清然又问。 周棠淡漠的说:“一晚上没睡,就这样了。” “我能知道原因吗?”他怔了一下,嗓音有些轻,语气中也稍稍染了几丝关切。 周棠却垂头下来,不想就此多说。 她是真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也真的不想再提及陈宴这个仗势欺人的人渣。 她只喝了两口豆浆,麻木的跟着徐清然走了几步,转了话题,“徐医生,你说的那个寺庙里的佛祖真的灵验吗?” “嗯。” 徐清然应了一声,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邃了些,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没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不想说出来的软肋与无助,而周棠在他眼里,就是这种一切都想要自己扛自己隐藏的人。 也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却要背负这么多的无奈,承受住这么多的威胁,也明明整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却还要反过来担心是否会连累到他。 他徐清然真不缺朋友,也不一定真要和周棠做朋友,只是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满身伤,满身的悲凉,便是他亲自伸手过去,似乎也唤不起她眼里的一点希冀与光亮。 她也似乎彻底的任由自己跌到了黑暗,不敢握住他伸过去的手。也明明山穷水尽,也不愿意连累他丝毫,只让自己继续沉沦在所有的颠沛流离里,撞得个头破血流,却也不叫苦。 这,也是他执着的想拉她一把的原因,因为这个女孩,太特殊,也太让人心疼,似乎心里从未有过的一根弦都在被她一遍遍的触动着。 所以,他若真不帮她,真不干涉,那么周棠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抑郁,还是自杀? 徐清然目光几不可察的紧了一下,不想再想下去。 他再度转头望向走在他身侧的女孩,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思绪,随即如往常一般开始和她聊天。 周棠接连两天都在失眠,这会儿无论是情绪还是精神,都不怎么好。 她知道徐清然是想调节她的情绪,奈何面对徐清然各种没话找话的聊天,她也真的没有太多心思和精力来应付,只能随口的配合着说几句。 而去往枫山背面半山腰的那座寺庙的路,却是比前山的路要陡峭许多,因着也没多少人走这条路,路上有些地方还布上了青苔。 再加上这会儿时间太早,路上还有些山间的雾水,使得路上的那些青石板有些湿滑。 周棠走得小心翼翼,徐清然也体贴的伸手过来,避嫌而又君子似的,只牵住了她的衣袖。 两人一路往前,待抵达寺庙后,周棠十分虔诚的在佛祖面前点香,磕头,许愿。 她想彻底的脱离陈宴的掌控,想和爸妈去云城养老,想寻一方自己安静的空间,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虔诚至极的匍匐在地,一点一点的许下她的愿望。 待一切完毕,她才和徐清然离开寺庙并原路返回。 上山的山路十分陡峭,那潮湿的青石板路一路蜿蜒而上,一面靠山,一面就是长满枫树和灌木的悬崖。 徐清然再度牵上了周棠的衣袖,无声保护,温和的问:“许了什么愿?” 周棠道:“徐医生,我不能说,要不然就不灵了。” 徐清然笑了一下,宽慰而又笃定般的朝她说:“这里的佛祖很灵,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如果真能实现,那佛祖和你,都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有那么老?我都还没对象还没结婚,当得了父母?” 周棠被他这话惹得笑了几下,她没回他这调侃的话,只低声的问:“徐医生年轻有为,家世也这么好,你是真没遇上心仪的女孩,还是还没打算谈恋爱?” “没遇上合适的罢了。” “追求徐医生的女孩应该也很多,徐医生一个都不钟意?” 徐清然笑道:“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追求的人多,不代表都合适,还是得靠眼缘和感觉不是?” 周棠深表同意,点点头,“也是。” 说着,转头朝他望了一眼,诚恳而又认真的说:“但徐医生的确是个温和贴心的人,以后你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在你身边一定会很幸福。” 徐清然眼角挑了挑,“那就借你吉言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有个女朋友。”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往前。 周棠的心情比来时要缓和很多,只是这两晚的确没怎么休息,待走了一段上山的路后,体力就有些吃不消了。 她也不想耽搁徐清然的时间,就一直崩着发僵发颤的双腿一路往上,却待走到山路最陡峭的一段时,她脚底一滑,整个人蓦地朝青石板路一侧的山崖跌去。 “周棠!” 徐清然猝不及防一惊,下意识惊呼一声,手指当即越发的握紧周棠的衣袖,足下也蓦地不稳,整个人都被周棠跌下的身子带了下去。 第139章 他从陈宴身上看到了不该属于他的绝望 上午十一点,枫山山顶氤氲着的薄薄雾气已经消散,太阳从云朵里钻出,光芒万丈。 柳悦化妆打扮好后,眼见周棠一直没回来,便给周棠打电话。 奈何电话一遍遍的打出去,周棠却一遍遍的没接,柳悦怔了几下,觉得有点怪异,便打算下楼去寻找。 待刚刚到达这座别墅一楼的客厅,她便看见了办公室同事王佳和赵蕾。 “你们靠见棠棠了吗?”柳悦下意识的问。 王佳挑了一下眼角,淡笑着回了一句,“怎么,周棠不见了吗?”说着,似又想到什么,有点讽刺的说:“莫不是见这次陈总没来,大晚上的就跑回市里找陈总了吧!” 王佳现在着实不怎么喜欢周棠,以前周棠在本公司里还好,她和周棠没什么冲突,奈何现在周棠被破例调到陈宴那里当助理,她就开始瞧不起周棠了。 依照周棠目前这种没权没势的状态,如果不是仅凭美色去迷惑了陈宴,陈宴那种清清冷冷的贵公子怎么可能同意周棠去当他助理,和他接触。 而对于陈宴那种黄金单身汉,长得好看,又有钱有势,她的确是有些喜欢的,可她也不屑用周棠那种不入流甚至故意为陈宴挡刀的方式去勾引,所以不得不说,周棠这个人心计着实是深,勾引男人很有一套法子。 柳悦则被王佳这些话惹得皱起了眉头,忍不住说:“你自己想勾引陈总也就罢了,还故意中伤棠棠,你还有理了。” 王佳心思被说中,当即扔了手里的手机,“我怎么中伤她了?你敢说周棠对陈总没半点心思?没半点勾引?她若没使什么特殊法子,陈总能让她当助理能带她一起出差?” 柳悦脸色越发沉了沉,“棠棠对陈总有没有心思我倒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你对陈总是有心思的。王佳,你也不瞧瞧你这种长相,和周棠能比么,陈总便是眼瞎了,也该选周棠而不是选你啊。” 王佳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柳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周棠是你妈吗,大清早的过来为了她和我吵架!又是不是觉得最近傍上大款了,说话就有底气了?可那大款现在娶你了么,你就这么耀武扬威的了!我给你说,那种有钱人最喜欢养情人,你别被人当情人养了好觉得自己是光明正大的了,恶不恶心!” “那就很不好意思了,我男朋友现在的确单身,没结婚,我不是他的情人。而且我男朋友前几天已经对我求婚,我们很快就结婚了。怎么,不服气么?不服气就等着来参加我的婚礼啊。” “那你就等着吧,没到最后一步,什么都有变数,你就看你那大款最终会不会娶你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吧!人家那种豪门家庭,可是讲究门当户对,也别说你进不了别人家的大门,就连周棠这种的,更别妄想进入陈总家的门了。” “我和周棠进不了豪门,你就能了?” 王佳冷笑了一下,“我家至少你们好。我爸爸有个公司,盈利还可以,你们家和我家能比?” 说着,嗓音一挑,“快去找你的周棠吧,乡巴佬。这可是山上,下山的路也滑,万一周棠昨晚真起了心思去找陈总,万一脚底打滑啥的,率先山都不知道。” 柳悦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红,当即就要骂过去,一旁的赵蕾过来急忙拉住她的手,低声说:“你别听她的了,她最近迷上陈总了,魔怔了,也认定周棠是情敌,所以说出来的话就不经大脑。你就别将她的话当回事,何必给自己添堵啊。” 柳悦气得抖着嗓子说:“棠棠不可能连夜去找陈总,棠棠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今早六点过才说要出去逛逛,应该是去晨练了。” 赵蕾愣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这会儿下来找周棠,意思是周棠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没。” “电话打过吗?” 柳悦眉头紧皱,“打过好几次了,但棠棠一直没接。” 赵蕾脸色也开始紧了紧,只觉得有些怪异。 这清然小筑就这么大,即便要出去晨练,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才是,而且马上就要去吃午饭了,周棠到这会儿不接电话也不回来,着实是有些怪了。 “这里就这么大,我们先出去找找,也许周棠就只是晨练得久了,这会儿坐在那里休息,也没听见电话。”赵蕾默了一会儿才说。 嗓音落下,便和柳悦一道外出。 王佳挑着眼角朝赵蕾也扫了两眼,忍不住勾着唇讽刺。 赵蕾着实是个墙头草马屁精,见着周棠和陈宴闹了点绯闻,就偏向周棠了,可真够恶心的,而周棠那种人又怎么可能真正入陈宴的眼,呵。 柳悦急赶忙赶的和赵蕾一起绕着清然湖仔仔细细的寻找,无论是湖边的餐厅咖啡厅还是超市都钻进去看了,待顺着湖边找完一圈后,仍没找到周棠。 这会儿时间已经十二点半。 柳悦再给周棠打了好几个电话,周棠仍是没接。 柳悦和赵蕾都双双感觉到有点问题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准备去找摄影部老大刘丹说一下情况。 毕竟周棠虽是陈宴的助理,现在是在陈宴的秘书处工作,但陈宴的几个秘书这次都没来参加团建,周棠现在所在的部门就没人了,无奈之下,柳悦和赵蕾只得找刘丹说说,毕竟以前周棠在摄影部时,刘丹很看重周棠。 奈何在餐厅找到刘丹时,刘丹正和亿千老板王统等人坐在一桌吃午饭,柳悦和赵蕾犹犹豫豫的,也不太好上去打扰。 反而是刘丹见着她们两个一直犹豫不前,才主动朝她们问:“是有事找我吗?” 柳悦和赵蕾这才急忙点头,小跑过去,柳悦朝刘丹小声说:“丹姐,周棠好像不见了。周棠早上六点过就说要出去走走,但这会儿都还没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我们已经顺着清然湖找了一圈了,也没找到人。” 刘丹怔了一下,脸色骤变。 王统也瞧了一眼刘丹脸色,“出什么事了?” 刘丹满面复杂的朝王统望去,“周棠不见了。” “什么!”王统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惊变,反应极大,“什么时候不见的?” 刘丹回:“上午六点过出去,到现在还没回,且手机也打不通。柳悦她们已经顺着湖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王统脸色都开始变白,嗓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发紧,“人不见了怎么不找说!赶紧找!集结全公司的人来找,无论如何都得将周棠找到!” 王统急了,内心也在警铃大作,焦灼不堪。 他甚至清楚的记起当时陈宴第一次来亿千开会时,他主动将周棠塞到陈宴那里,陈宴竟然就这么接受了,他甚至也清楚记得陈宴最近和周棠闹的那些绯闻,更刻骨铭心的记得,昨早临近出发时,陈宴的特助杨帆专程给他打来的电话,委婉的提点着让他多照顾着点周棠,因着周棠腹上的伤还没好完,让他在全体做活动时,别难为周棠。 一个小小的周棠,能让陈宴的特助在百忙中抽空来提点,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门清。 他昨天也真的有在照顾周棠,一些运动大的活动,他都找借口没让周棠参加,也算是遵循了杨帆的话。 可他真的千算万算,没算到周棠竟然找不到了。 仅仅十分钟,王统就让全公司四十多名员工全部集结完毕,而后吩咐众人一起去找周棠。 众员工都是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出去一起找了。 王统也焦灼得团团转,最后还是经过刘丹的提醒,才想起去调清然小筑的监控。 他们进入清然小筑的监控室时,便发现监控室里还有另外两名身材高大且满身西服的男子,他们有整齐划一的短发,耳朵也都戴着耳麦,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以及装扮,完全像是保镖。 这两个保镖也在调监控,调取的也是早上六七点的监控。 王统和刘丹站在一旁看,不久,就见保镖们调出去一段早上六点五十左右的清然小筑大门外的监控,只见周棠和一名衣着休闲的陌生男子汇合了,那男子还给周棠带了早餐,周棠顺手接过后,就和那男子一起朝后山的路去了。 王统和刘丹震得不轻,有些摸不清周棠遇到的那陌生男子是什么人。 正这时,那其中一名保镖说:“通知唐总,我们已经调取到小公子的监控了,是和一名女子去后山了,再让所有人将搜寻的范围集中在后山。” 王统听出了些门道,忍不住在旁朝那说完话的保镖问:“请问,请问你们的小公子是哪家哪位?” 两名保镖都满目冷冽的朝王统落来。 王统忍不住稍稍打了个寒颤,“那与你们家小公子一起不见的,还有我们公司的女员工周棠。这名员工对我们公司也极其重要,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人。” 两名保镖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家公司的女员工勾着自家小公子不见的。 保镖的嗓音也骤然变得不客气,“我们小公子是京都唐氏集团董事长的外孙,也是这清然小筑名义上的主人。你们公司的女员工勾着我们小公子消失,也但凡我们小公子出点什么事,你们公司连带那女员工,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嗓音落下,顿时朝监控室外去。 王统和刘丹接震在原地,满脸起伏。 他们知道京都唐氏集团的名头,虽不知万盛集团这般赫赫响亮,但也是一家做实业而上市的大公司,实力不小。 王统皱着眉头焦灼的说:“你说周棠这是在做什么!放着陈总身边不好好待着,还要去招惹别人,就这么犯贱么!这下好了,将别人家的小公子拐得不见了,她自个儿也消失了,这要是那京都唐氏集团和陈宴一起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刘丹仔细想了一下周棠的为人,低声说:“周棠心思单纯,不是那种超级富二代的对手,说不准周棠是被那唐氏集团小外孙给弄不见的。” 王统转头朝刘丹望来。 刘丹满心忧虑的说:“这件事牵扯有点大,已经有些复杂了。王总,您最好是录一段监控发给杨特助报备一下。周棠现在毕竟是陈宴的助理,她消失不见了,杨特助应该要管一下。” 刘丹不知那唐氏集团的小外孙究竟为人如何,如果是一个好逸恶劳的富二代,周棠被他盯上并带走,极可能出事。 她也不知周棠和陈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若说真能在唐氏集团小公子那种富二代手里带回周棠的话,可能真的需要杨特助出面一下,毕竟,万一对方真恶劣难缠得不愿放人,杨帆是陈宴的人,由杨帆出马,估计让富二代放人的胜算要大点。 刘丹现在,是真担心周棠出事。 王统也知道刘丹说的有理,可杨帆昨早才提醒过他让他照顾着点周棠,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将人弄得不见了,这怎么好交代。 可现在又牵扯到了京都唐氏集团小公子,事情似乎的确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而且那种豪门里最是喜欢玩女人什么的,又倘若周棠这会儿真受陈宴看中,那么这后果…… 兹事体大,王统不敢再犹豫,也不敢再擅自做主,只能用手机将周棠接过陌生男子并一起走的监控画面拍摄下来,发到了杨帆的微信里,附带着小心翼翼的写道:杨特助,周棠今早六点过声称要出去走走,到了这会儿也还未归,且电话不接。我们现在调取监控看到她是和监控视频里的这位唐氏集团小外孙一起从后山走的,您看这事…… 消息刚发出去,他便收到了杨帆的回话,没有一字一句,只有几个显眼而又刺目的感叹号。 王统愣了一下,不知何意。 却是片刻,杨帆再度回了消息过来,“速速派人去找,我也马上赶过来!” 王统心口稍稍颤了两下,没料到周棠的失踪,杨帆的反应竟然这么大,而这其中的缘由,也是不是在昭示着周棠真被陈宴看中。 一想到这里,王统只觉脑门上都顿时冒了一层薄汗出来。 陈宴的性格,他是早有耳闻,这人对下面的人赏罚分明,但对犯了事或者触怒他的人,手段则是阴狠无比。 他也不知周棠这会儿究竟在陈宴心中有没有什么太多的分量,如果分量浅,那陈宴最多只会责怪他办事不利,没能看管好员工,如果周棠在陈宴心中的分量相当重,那…… 思绪到这儿,王统再度有点不敢想了。 他也本打算等杨帆来了再做打算,看看杨帆能不能给他一些建议,从而不让陈宴追究他的责任,奈何,待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杨帆来倒是来了,但杨帆却是跟着陈宴来的。 王统那会儿正坐在清然小筑一处休息室里焦头烂额,闻说杨帆到了,便急忙起身去迎接,没想到刚跑出休息室外,他便见到了那满脸阴沉的陈宴。 王统整个人都顿时震在了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陈宴的脸色是冷沉的,目光是阴狠的,整个人一身西服且风尘仆仆的过来,足下卷着戾气重重的风,一路目不斜视的从王统眼门前刮过。 直至陈宴入了休息室坐定,王统这才稍稍回神过来,心头有些惧陈宴身上的冷狠气势,不太敢进去,没想到陈宴突然阴恻恻的朝他吼:“滚进来!” 短促的三个字,染满了阴冷和怒意。 王统惊得下意识回头望去,目光刚好迎上了陈宴那双沉杂甚至略带杀意的眼,王统额头的虚汗越发直冒,连带双腿都有些莫名的发软。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直面陈宴的怒意,也的确如传闻中的一样,陈宴这个人要是被惹着了,的确像个冷血无情的阎罗王似的,吓人得很。 王统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往前,待站定在陈宴面前后,便恭恭敬敬的喊了声‘陈总’。 陈宴的目光沉得像是刀子,“人找到了吗?” 王统的头越垂越低,“还没有。亿千的所有员工都去后山搜了,暂时…暂时还没有周助理的消息。” 陈宴没回话,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把玩儿着手机,看似没什么动作,奈何他浑身的气势太阴冷太暗沉了。 王统有些不敢看陈宴这会儿的脸色,心头迅速的考量了一下,打算将责任望唐氏集团推,“陈总,周助理的失踪肯定和唐氏集团的小公子脱不了关系,今早那监控也是拍得明明白白,周助理是和唐氏集团小公子一起走的,想必一定是那小公子将周助理困住了,所以,说不定周助理这会儿就在那唐氏集团的小公子手里,这会儿去要人的话,估计能要回来。” 嗓音落下,陈宴仍没回话。 直至许久,王统正要壮着胆子朝陈宴望去,没想到陈宴突然朝他出声道:“我不管人这会儿在哪儿,我只管周棠是在你手里失踪的,那么,她若出什么闪失,你王统就得给我负责。你也最好祈祷能安然无恙的将她找回来,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在我陈宴这里,是没有王法可讲。” 说着,丝毫没将王统震得发抖的模样放在眼里,不耐烦的挑高嗓音,“滚出去好生给我找。” 王统根本不敢耽搁,白着脸颤着腿的退出了休息室。 在旁的杨帆转头朝陈宴望来,将他满身阴冷的气势收于眼底,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陈总放宽心,既然周助理是和徐医生一起消失的,那么周助理就一定会没事。可能他们只是去后山逛的时候迷路了,说不定等会儿就被亿千和我们带来的人找到了。” 陈宴浑身的冷冽和戾气已经快要掩饰不住,那张历来淡漠的脸上,这会儿竟然也逐渐染了几丝破天荒的苍白。 他并没立即回杨帆的话,整个人也并没因为杨帆的这几句宽慰而放松,他反而是僵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久,才稍稍哑着嗓子朝杨帆一字一句的说:“正是因为和徐清然在一起,所以才不该这么晚都没回来。徐清然对这个地方熟悉至极,不存在会带着周棠一同迷路,且徐清然也不可能任由他年迈的外公外婆替他担忧,所以,徐清然未归,周棠未归,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遭遇了不测。” 嗓音越到后面,他低哑的嗓音竟染上了几丝明显的紧张与微颤。 这是杨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宴,满身的戾气与紧绷,但强大的心境又似乎被什么东西破天荒的击垮了一样,有点小心翼翼,又有点不敢承受什么的紧张。 他从没在陈宴身上看到过紧这些反应,哪怕是当年在陈家水深火热时,也不见他会因为什么而紧张,而颤抖,然而这次周棠的失踪,却让他展露出了这样的一面,这是否意味着,周棠在陈宴心里的位置,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来得重要。 杨帆心口也跟着紧了起来,又想起他当时给陈宴汇报周棠失踪的事时,陈宴的脸色骤然冷白,甚至都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撂下了今天还没开始的会议就直奔停车场。 这些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周棠在自家老板心里的比重太大,又倘若周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后果…… 杨帆也不敢多想了,待犹豫半晌,正打算委婉说话,没想到话还没出口,陈宴已突然起身朝不远处的门行去。 杨帆下意识抬脚跟去,紧着嗓子问:“陈总这是要去哪儿?” “后山。” 杨帆脸色再度变了变,知道自家老板这是亲自要去寻人。 陈宴沿着枫山后山的那条青石板路就一路下去,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似乎完全没再顾及自己的身份,但凡是见着比较奇怪的地方,他就会亲自顺着青石板路一侧的悬崖下去。 他完全没将他满身高定的西装放在眼里,也没将他矜贵的身子放在眼里,他甚至像个专业的救生员一样,不畏艰险的两手攀着悬崖上的灌木一点一点的往下爬,往下找,也任由杨帆在后面颤巍巍的劝说和呼喊,他都像是听不见一般执着的顺着悬崖往下爬,整个人看似坚定,但却又变相的有些失控和疯狂。 直至天色黯淡,夜色临近,林子里的夜风肆意浮荡,卷得周遭树叶沙沙作响。 在这种阴沉而又诡异的气氛里,也在杨帆口水都要劝干的时刻,陈宴终于从灌木丛机械般的拖着双腿登上了山间的青石板路并坐定。 也是这个时候,陈宴的双眼像是突然没了光,历来挺拔的脊背,这会儿也有些弯。 杨帆僵立在陈宴身边,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目光紧紧的落定在陈宴那微微弯曲的脊背上,也是第一次,在陈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根本不可能属于陈宴的压抑与落魄。 “杨帆,吩咐下去,但凡能找到周棠的人,悬赏千万。”许久,夜风凛冽里,陈宴沙哑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断了的嗓音低低扬出。 杨帆微微回神,目光颤了许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也似乎,内心深处,仿佛也淋漓尽致的感受到了陈宴的悲伤和绝望。 是的,绝望。 一种根本不可能属于陈宴的,绝望。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山间的气温也开始变得凉寒。 枫山半山腰的一处稍稍平坦的地方,周棠正守着有些发烧的徐清然焦头烂额。 当时失足从青石板路摔下来,因着徐清然拉着她的衣袖,她便将徐清然也扯了下来。 她没想到徐清然那会儿竟没松开她,更没想到摔落后的徐清然竟会不顾一切的拉着她将她抱住,整个人以一种将她围裹而又保护的姿势,护着她一路控制不住的往下滚。 枫山后山的地形陡峭而又复杂,但枫树和灌木众多,也正是因为这些植物的撞击与阻挡,才使得她和徐清然滚到了这个稍稍平坦的地方就难得的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她虽被徐清然护在怀里,但一路撞击着摔下来,全身似如散架般疼痛,也不知哪些地方骨折了,根本站不起来,而一路护着她的徐清然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他满身是血,脸色惨白,即便这会儿周棠循着他的指导用外套衣料为他包扎过伤口了,但徐清然的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躺在地上虚弱得连呼吸都微弱着,甚至天色逐渐黑下来时,徐清然就开始发烧了。 周棠守在徐清然身边担忧至极,眼眶红了一天。 她一直都在祈祷有人来寻她,也祈祷着徐清然在清然小筑的家人来寻他,然而这么久过去,并没任何人寻到这里。 她这条命尚且不值钱,没了就没了,可徐清然不能是这种下场,他是被她连累的,且又心地良善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她一起死在这里。 “对不起徐医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见徐清然这会儿因为高烧而浑身发冷发颤,周棠心头的恐惧和愧疚感越发浓烈,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努力的伸手将他抱在怀里,企图用身上的温度来缓解徐清然身上的寒凉,嘴里一遍遍不住的朝他道歉。 然而相较于她情绪的崩溃,高烧而又发抖的徐清然却格外的平静。 他并没有因为病痛和身体的伤而歇斯底里的痛呼,也即便他这会儿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红,整个人也没有半点绝望和悲凉的感觉。 他似乎永远都是阳光的,干净的,纯粹的,温柔的,直至到了这个时候,也即便安慰了她很多次,他还是在耐心而又笑着的朝她继续安慰,“你别哭了,别道歉了好不好,哭多了就不好看了。我这会儿也只是受伤过后的正常发烧,过了就好了,没事的。而且今天这事真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我强行约你来这里,你也不会出这种事,所以如果真论起对错来,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嗓音是颤着的,崩着的,虚弱的,但笑容却是抵达眼底,目光里的宽慰和安抚,也是真实的,带着一种强烈而又耀眼的安全感。 却也正因为他这般的良善温柔,周棠眼里的泪便越发的止不住。 所有道歉和后悔的话都已经说了太多太多遍了,她起初也本来因着徐清然的安抚而强行的镇定这,坚强着,奈何徐清然这会儿的突然发烧,身体情况突然的恶劣,便像是彻底砸断了她心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知道徐清然的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也知道他这会儿颤抖冰凉的身子有多么的危险,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没办法让自己站起来去找人过来帮他,没办法让他的高烧降下来,更没办法带着他脱离这场本不该属于他的困境! 又如果她昨晚真的决绝一点,努力一点,不再任由自己内心的阴暗和向往去自私自利的贪念徐清然身上的阳光和温柔,那么,徐清然是否就能彻底的躲过这一劫。 “别哭了好吗?我真没事。也即便我真有个什么,那也是我命该如此,与你没关系的周棠。”昏暗的光线里,眼见周棠哭得越发悲痛,仿佛整个人都要彻底崩溃似的,徐清然眉头紧皱,眼里再度溢出怜惜与无奈,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周棠的手腕,再度宽慰。 第139章 他从陈宴身上看到了不该属于他的绝望 上午十一点,枫山山顶氤氲着的薄薄雾气已经消散,太阳从云朵里钻出,光芒万丈。 柳悦化妆打扮好后,眼见周棠一直没回来,便给周棠打电话。 奈何电话一遍遍的打出去,周棠却一遍遍的没接,柳悦怔了几下,觉得有点怪异,便打算下楼去寻找。 待刚刚到达这座别墅一楼的客厅,她便看见了办公室同事王佳和赵蕾。 “你们靠见棠棠了吗?”柳悦下意识的问。 王佳挑了一下眼角,淡笑着回了一句,“怎么,周棠不见了吗?”说着,似又想到什么,有点讽刺的说:“莫不是见这次陈总没来,大晚上的就跑回市里找陈总了吧!” 王佳现在着实不怎么喜欢周棠,以前周棠在本公司里还好,她和周棠没什么冲突,奈何现在周棠被破例调到陈宴那里当助理,她就开始瞧不起周棠了。 依照周棠目前这种没权没势的状态,如果不是仅凭美色去迷惑了陈宴,陈宴那种清清冷冷的贵公子怎么可能同意周棠去当他助理,和他接触。 而对于陈宴那种黄金单身汉,长得好看,又有钱有势,她的确是有些喜欢的,可她也不屑用周棠那种不入流甚至故意为陈宴挡刀的方式去勾引,所以不得不说,周棠这个人心计着实是深,勾引男人很有一套法子。 柳悦则被王佳这些话惹得皱起了眉头,忍不住说:“你自己想勾引陈总也就罢了,还故意中伤棠棠,你还有理了。” 王佳心思被说中,当即扔了手里的手机,“我怎么中伤她了?你敢说周棠对陈总没半点心思?没半点勾引?她若没使什么特殊法子,陈总能让她当助理能带她一起出差?” 柳悦脸色越发沉了沉,“棠棠对陈总有没有心思我倒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你对陈总是有心思的。王佳,你也不瞧瞧你这种长相,和周棠能比么,陈总便是眼瞎了,也该选周棠而不是选你啊。” 王佳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柳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周棠是你妈吗,大清早的过来为了她和我吵架!又是不是觉得最近傍上大款了,说话就有底气了?可那大款现在娶你了么,你就这么耀武扬威的了!我给你说,那种有钱人最喜欢养情人,你别被人当情人养了好觉得自己是光明正大的了,恶不恶心!” “那就很不好意思了,我男朋友现在的确单身,没结婚,我不是他的情人。而且我男朋友前几天已经对我求婚,我们很快就结婚了。怎么,不服气么?不服气就等着来参加我的婚礼啊。” “那你就等着吧,没到最后一步,什么都有变数,你就看你那大款最终会不会娶你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吧!人家那种豪门家庭,可是讲究门当户对,也别说你进不了别人家的大门,就连周棠这种的,更别妄想进入陈总家的门了。” “我和周棠进不了豪门,你就能了?” 王佳冷笑了一下,“我家至少你们好。我爸爸有个公司,盈利还可以,你们家和我家能比?” 说着,嗓音一挑,“快去找你的周棠吧,乡巴佬。这可是山上,下山的路也滑,万一周棠昨晚真起了心思去找陈总,万一脚底打滑啥的,率先山都不知道。” 柳悦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红,当即就要骂过去,一旁的赵蕾过来急忙拉住她的手,低声说:“你别听她的了,她最近迷上陈总了,魔怔了,也认定周棠是情敌,所以说出来的话就不经大脑。你就别将她的话当回事,何必给自己添堵啊。” 柳悦气得抖着嗓子说:“棠棠不可能连夜去找陈总,棠棠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今早六点过才说要出去逛逛,应该是去晨练了。” 赵蕾愣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这会儿下来找周棠,意思是周棠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没。” “电话打过吗?” 柳悦眉头紧皱,“打过好几次了,但棠棠一直没接。” 赵蕾脸色也开始紧了紧,只觉得有些怪异。 这清然小筑就这么大,即便要出去晨练,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才是,而且马上就要去吃午饭了,周棠到这会儿不接电话也不回来,着实是有些怪了。 “这里就这么大,我们先出去找找,也许周棠就只是晨练得久了,这会儿坐在那里休息,也没听见电话。”赵蕾默了一会儿才说。 嗓音落下,便和柳悦一道外出。 王佳挑着眼角朝赵蕾也扫了两眼,忍不住勾着唇讽刺。 赵蕾着实是个墙头草马屁精,见着周棠和陈宴闹了点绯闻,就偏向周棠了,可真够恶心的,而周棠那种人又怎么可能真正入陈宴的眼,呵。 柳悦急赶忙赶的和赵蕾一起绕着清然湖仔仔细细的寻找,无论是湖边的餐厅咖啡厅还是超市都钻进去看了,待顺着湖边找完一圈后,仍没找到周棠。 这会儿时间已经十二点半。 柳悦再给周棠打了好几个电话,周棠仍是没接。 柳悦和赵蕾都双双感觉到有点问题了,两人商量了一下,就准备去找摄影部老大刘丹说一下情况。 毕竟周棠虽是陈宴的助理,现在是在陈宴的秘书处工作,但陈宴的几个秘书这次都没来参加团建,周棠现在所在的部门就没人了,无奈之下,柳悦和赵蕾只得找刘丹说说,毕竟以前周棠在摄影部时,刘丹很看重周棠。 奈何在餐厅找到刘丹时,刘丹正和亿千老板王统等人坐在一桌吃午饭,柳悦和赵蕾犹犹豫豫的,也不太好上去打扰。 反而是刘丹见着她们两个一直犹豫不前,才主动朝她们问:“是有事找我吗?” 柳悦和赵蕾这才急忙点头,小跑过去,柳悦朝刘丹小声说:“丹姐,周棠好像不见了。周棠早上六点过就说要出去走走,但这会儿都还没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我们已经顺着清然湖找了一圈了,也没找到人。” 刘丹怔了一下,脸色骤变。 王统也瞧了一眼刘丹脸色,“出什么事了?” 刘丹满面复杂的朝王统望去,“周棠不见了。” “什么!”王统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惊变,反应极大,“什么时候不见的?” 刘丹回:“上午六点过出去,到现在还没回,且手机也打不通。柳悦她们已经顺着湖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 王统脸色都开始变白,嗓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发紧,“人不见了怎么不找说!赶紧找!集结全公司的人来找,无论如何都得将周棠找到!” 王统急了,内心也在警铃大作,焦灼不堪。 他甚至清楚的记起当时陈宴第一次来亿千开会时,他主动将周棠塞到陈宴那里,陈宴竟然就这么接受了,他甚至也清楚记得陈宴最近和周棠闹的那些绯闻,更刻骨铭心的记得,昨早临近出发时,陈宴的特助杨帆专程给他打来的电话,委婉的提点着让他多照顾着点周棠,因着周棠腹上的伤还没好完,让他在全体做活动时,别难为周棠。 一个小小的周棠,能让陈宴的特助在百忙中抽空来提点,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门清。 他昨天也真的有在照顾周棠,一些运动大的活动,他都找借口没让周棠参加,也算是遵循了杨帆的话。 可他真的千算万算,没算到周棠竟然找不到了。 仅仅十分钟,王统就让全公司四十多名员工全部集结完毕,而后吩咐众人一起去找周棠。 众员工都是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出去一起找了。 王统也焦灼得团团转,最后还是经过刘丹的提醒,才想起去调清然小筑的监控。 他们进入清然小筑的监控室时,便发现监控室里还有另外两名身材高大且满身西服的男子,他们有整齐划一的短发,耳朵也都戴着耳麦,无论是身材还是气质以及装扮,完全像是保镖。 这两个保镖也在调监控,调取的也是早上六七点的监控。 王统和刘丹站在一旁看,不久,就见保镖们调出去一段早上六点五十左右的清然小筑大门外的监控,只见周棠和一名衣着休闲的陌生男子汇合了,那男子还给周棠带了早餐,周棠顺手接过后,就和那男子一起朝后山的路去了。 王统和刘丹震得不轻,有些摸不清周棠遇到的那陌生男子是什么人。 正这时,那其中一名保镖说:“通知唐总,我们已经调取到小公子的监控了,是和一名女子去后山了,再让所有人将搜寻的范围集中在后山。” 王统听出了些门道,忍不住在旁朝那说完话的保镖问:“请问,请问你们的小公子是哪家哪位?” 两名保镖都满目冷冽的朝王统落来。 王统忍不住稍稍打了个寒颤,“那与你们家小公子一起不见的,还有我们公司的女员工周棠。这名员工对我们公司也极其重要,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人。” 两名保镖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家公司的女员工勾着自家小公子不见的。 保镖的嗓音也骤然变得不客气,“我们小公子是京都唐氏集团董事长的外孙,也是这清然小筑名义上的主人。你们公司的女员工勾着我们小公子消失,也但凡我们小公子出点什么事,你们公司连带那女员工,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嗓音落下,顿时朝监控室外去。 王统和刘丹接震在原地,满脸起伏。 他们知道京都唐氏集团的名头,虽不知万盛集团这般赫赫响亮,但也是一家做实业而上市的大公司,实力不小。 王统皱着眉头焦灼的说:“你说周棠这是在做什么!放着陈总身边不好好待着,还要去招惹别人,就这么犯贱么!这下好了,将别人家的小公子拐得不见了,她自个儿也消失了,这要是那京都唐氏集团和陈宴一起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刘丹仔细想了一下周棠的为人,低声说:“周棠心思单纯,不是那种超级富二代的对手,说不准周棠是被那唐氏集团小外孙给弄不见的。” 王统转头朝刘丹望来。 刘丹满心忧虑的说:“这件事牵扯有点大,已经有些复杂了。王总,您最好是录一段监控发给杨特助报备一下。周棠现在毕竟是陈宴的助理,她消失不见了,杨特助应该要管一下。” 刘丹不知那唐氏集团的小外孙究竟为人如何,如果是一个好逸恶劳的富二代,周棠被他盯上并带走,极可能出事。 她也不知周棠和陈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若说真能在唐氏集团小公子那种富二代手里带回周棠的话,可能真的需要杨特助出面一下,毕竟,万一对方真恶劣难缠得不愿放人,杨帆是陈宴的人,由杨帆出马,估计让富二代放人的胜算要大点。 刘丹现在,是真担心周棠出事。 王统也知道刘丹说的有理,可杨帆昨早才提醒过他让他照顾着点周棠,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将人弄得不见了,这怎么好交代。 可现在又牵扯到了京都唐氏集团小公子,事情似乎的确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而且那种豪门里最是喜欢玩女人什么的,又倘若周棠这会儿真受陈宴看中,那么这后果…… 兹事体大,王统不敢再犹豫,也不敢再擅自做主,只能用手机将周棠接过陌生男子并一起走的监控画面拍摄下来,发到了杨帆的微信里,附带着小心翼翼的写道:杨特助,周棠今早六点过声称要出去走走,到了这会儿也还未归,且电话不接。我们现在调取监控看到她是和监控视频里的这位唐氏集团小外孙一起从后山走的,您看这事…… 消息刚发出去,他便收到了杨帆的回话,没有一字一句,只有几个显眼而又刺目的感叹号。 王统愣了一下,不知何意。 却是片刻,杨帆再度回了消息过来,“速速派人去找,我也马上赶过来!” 王统心口稍稍颤了两下,没料到周棠的失踪,杨帆的反应竟然这么大,而这其中的缘由,也是不是在昭示着周棠真被陈宴看中。 一想到这里,王统只觉脑门上都顿时冒了一层薄汗出来。 陈宴的性格,他是早有耳闻,这人对下面的人赏罚分明,但对犯了事或者触怒他的人,手段则是阴狠无比。 他也不知周棠这会儿究竟在陈宴心中有没有什么太多的分量,如果分量浅,那陈宴最多只会责怪他办事不利,没能看管好员工,如果周棠在陈宴心中的分量相当重,那…… 思绪到这儿,王统再度有点不敢想了。 他也本打算等杨帆来了再做打算,看看杨帆能不能给他一些建议,从而不让陈宴追究他的责任,奈何,待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杨帆来倒是来了,但杨帆却是跟着陈宴来的。 王统那会儿正坐在清然小筑一处休息室里焦头烂额,闻说杨帆到了,便急忙起身去迎接,没想到刚跑出休息室外,他便见到了那满脸阴沉的陈宴。 王统整个人都顿时震在了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陈宴的脸色是冷沉的,目光是阴狠的,整个人一身西服且风尘仆仆的过来,足下卷着戾气重重的风,一路目不斜视的从王统眼门前刮过。 直至陈宴入了休息室坐定,王统这才稍稍回神过来,心头有些惧陈宴身上的冷狠气势,不太敢进去,没想到陈宴突然阴恻恻的朝他吼:“滚进来!” 短促的三个字,染满了阴冷和怒意。 王统惊得下意识回头望去,目光刚好迎上了陈宴那双沉杂甚至略带杀意的眼,王统额头的虚汗越发直冒,连带双腿都有些莫名的发软。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直面陈宴的怒意,也的确如传闻中的一样,陈宴这个人要是被惹着了,的确像个冷血无情的阎罗王似的,吓人得很。 王统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往前,待站定在陈宴面前后,便恭恭敬敬的喊了声‘陈总’。 陈宴的目光沉得像是刀子,“人找到了吗?” 王统的头越垂越低,“还没有。亿千的所有员工都去后山搜了,暂时…暂时还没有周助理的消息。” 陈宴没回话,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的把玩儿着手机,看似没什么动作,奈何他浑身的气势太阴冷太暗沉了。 王统有些不敢看陈宴这会儿的脸色,心头迅速的考量了一下,打算将责任望唐氏集团推,“陈总,周助理的失踪肯定和唐氏集团的小公子脱不了关系,今早那监控也是拍得明明白白,周助理是和唐氏集团小公子一起走的,想必一定是那小公子将周助理困住了,所以,说不定周助理这会儿就在那唐氏集团的小公子手里,这会儿去要人的话,估计能要回来。” 嗓音落下,陈宴仍没回话。 直至许久,王统正要壮着胆子朝陈宴望去,没想到陈宴突然朝他出声道:“我不管人这会儿在哪儿,我只管周棠是在你手里失踪的,那么,她若出什么闪失,你王统就得给我负责。你也最好祈祷能安然无恙的将她找回来,要不然,我会让你知道在我陈宴这里,是没有王法可讲。” 说着,丝毫没将王统震得发抖的模样放在眼里,不耐烦的挑高嗓音,“滚出去好生给我找。” 王统根本不敢耽搁,白着脸颤着腿的退出了休息室。 在旁的杨帆转头朝陈宴望来,将他满身阴冷的气势收于眼底,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陈总放宽心,既然周助理是和徐医生一起消失的,那么周助理就一定会没事。可能他们只是去后山逛的时候迷路了,说不定等会儿就被亿千和我们带来的人找到了。” 陈宴浑身的冷冽和戾气已经快要掩饰不住,那张历来淡漠的脸上,这会儿竟然也逐渐染了几丝破天荒的苍白。 他并没立即回杨帆的话,整个人也并没因为杨帆的这几句宽慰而放松,他反而是僵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久,才稍稍哑着嗓子朝杨帆一字一句的说:“正是因为和徐清然在一起,所以才不该这么晚都没回来。徐清然对这个地方熟悉至极,不存在会带着周棠一同迷路,且徐清然也不可能任由他年迈的外公外婆替他担忧,所以,徐清然未归,周棠未归,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遭遇了不测。” 嗓音越到后面,他低哑的嗓音竟染上了几丝明显的紧张与微颤。 这是杨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陈宴,满身的戾气与紧绷,但强大的心境又似乎被什么东西破天荒的击垮了一样,有点小心翼翼,又有点不敢承受什么的紧张。 他从没在陈宴身上看到过紧这些反应,哪怕是当年在陈家水深火热时,也不见他会因为什么而紧张,而颤抖,然而这次周棠的失踪,却让他展露出了这样的一面,这是否意味着,周棠在陈宴心里的位置,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来得重要。 杨帆心口也跟着紧了起来,又想起他当时给陈宴汇报周棠失踪的事时,陈宴的脸色骤然冷白,甚至都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撂下了今天还没开始的会议就直奔停车场。 这些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周棠在自家老板心里的比重太大,又倘若周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后果…… 杨帆也不敢多想了,待犹豫半晌,正打算委婉说话,没想到话还没出口,陈宴已突然起身朝不远处的门行去。 杨帆下意识抬脚跟去,紧着嗓子问:“陈总这是要去哪儿?” “后山。” 杨帆脸色再度变了变,知道自家老板这是亲自要去寻人。 陈宴沿着枫山后山的那条青石板路就一路下去,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似乎完全没再顾及自己的身份,但凡是见着比较奇怪的地方,他就会亲自顺着青石板路一侧的悬崖下去。 他完全没将他满身高定的西装放在眼里,也没将他矜贵的身子放在眼里,他甚至像个专业的救生员一样,不畏艰险的两手攀着悬崖上的灌木一点一点的往下爬,往下找,也任由杨帆在后面颤巍巍的劝说和呼喊,他都像是听不见一般执着的顺着悬崖往下爬,整个人看似坚定,但却又变相的有些失控和疯狂。 直至天色黯淡,夜色临近,林子里的夜风肆意浮荡,卷得周遭树叶沙沙作响。 在这种阴沉而又诡异的气氛里,也在杨帆口水都要劝干的时刻,陈宴终于从灌木丛机械般的拖着双腿登上了山间的青石板路并坐定。 也是这个时候,陈宴的双眼像是突然没了光,历来挺拔的脊背,这会儿也有些弯。 杨帆僵立在陈宴身边,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目光紧紧的落定在陈宴那微微弯曲的脊背上,也是第一次,在陈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根本不可能属于陈宴的压抑与落魄。 “杨帆,吩咐下去,但凡能找到周棠的人,悬赏千万。”许久,夜风凛冽里,陈宴沙哑得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断了的嗓音低低扬出。 杨帆微微回神,目光颤了许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也似乎,内心深处,仿佛也淋漓尽致的感受到了陈宴的悲伤和绝望。 是的,绝望。 一种根本不可能属于陈宴的,绝望。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山间的气温也开始变得凉寒。 枫山半山腰的一处稍稍平坦的地方,周棠正守着有些发烧的徐清然焦头烂额。 当时失足从青石板路摔下来,因着徐清然拉着她的衣袖,她便将徐清然也扯了下来。 她没想到徐清然那会儿竟没松开她,更没想到摔落后的徐清然竟会不顾一切的拉着她将她抱住,整个人以一种将她围裹而又保护的姿势,护着她一路控制不住的往下滚。 枫山后山的地形陡峭而又复杂,但枫树和灌木众多,也正是因为这些植物的撞击与阻挡,才使得她和徐清然滚到了这个稍稍平坦的地方就难得的停了下来。 整个过程,她虽被徐清然护在怀里,但一路撞击着摔下来,全身似如散架般疼痛,也不知哪些地方骨折了,根本站不起来,而一路护着她的徐清然的情况更是不容乐观,他满身是血,脸色惨白,即便这会儿周棠循着他的指导用外套衣料为他包扎过伤口了,但徐清然的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躺在地上虚弱得连呼吸都微弱着,甚至天色逐渐黑下来时,徐清然就开始发烧了。 周棠守在徐清然身边担忧至极,眼眶红了一天。 她一直都在祈祷有人来寻她,也祈祷着徐清然在清然小筑的家人来寻他,然而这么久过去,并没任何人寻到这里。 她这条命尚且不值钱,没了就没了,可徐清然不能是这种下场,他是被她连累的,且又心地良善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她一起死在这里。 “对不起徐医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见徐清然这会儿因为高烧而浑身发冷发颤,周棠心头的恐惧和愧疚感越发浓烈,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努力的伸手将他抱在怀里,企图用身上的温度来缓解徐清然身上的寒凉,嘴里一遍遍不住的朝他道歉。 然而相较于她情绪的崩溃,高烧而又发抖的徐清然却格外的平静。 他并没有因为病痛和身体的伤而歇斯底里的痛呼,也即便他这会儿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红,整个人也没有半点绝望和悲凉的感觉。 他似乎永远都是阳光的,干净的,纯粹的,温柔的,直至到了这个时候,也即便安慰了她很多次,他还是在耐心而又笑着的朝她继续安慰,“你别哭了,别道歉了好不好,哭多了就不好看了。我这会儿也只是受伤过后的正常发烧,过了就好了,没事的。而且今天这事真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我强行约你来这里,你也不会出这种事,所以如果真论起对错来,是我对不起你。” 他的嗓音是颤着的,崩着的,虚弱的,但笑容却是抵达眼底,目光里的宽慰和安抚,也是真实的,带着一种强烈而又耀眼的安全感。 却也正因为他这般的良善温柔,周棠眼里的泪便越发的止不住。 所有道歉和后悔的话都已经说了太多太多遍了,她起初也本来因着徐清然的安抚而强行的镇定这,坚强着,奈何徐清然这会儿的突然发烧,身体情况突然的恶劣,便像是彻底砸断了她心中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知道徐清然的情况已经很不容乐观了,也知道他这会儿颤抖冰凉的身子有多么的危险,可她却无能为力! 她没办法让自己站起来去找人过来帮他,没办法让他的高烧降下来,更没办法带着他脱离这场本不该属于他的困境! 又如果她昨晚真的决绝一点,努力一点,不再任由自己内心的阴暗和向往去自私自利的贪念徐清然身上的阳光和温柔,那么,徐清然是否就能彻底的躲过这一劫。 “别哭了好吗?我真没事。也即便我真有个什么,那也是我命该如此,与你没关系的周棠。”昏暗的光线里,眼见周棠哭得越发悲痛,仿佛整个人都要彻底崩溃似的,徐清然眉头紧皱,眼里再度溢出怜惜与无奈,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周棠的手腕,再度宽慰。 第140章 陈宴,我以后只对你好 周棠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像徐清然这样的老好人,甚至都快没命了,整个人也还这么的淡定与平静,温柔与良善,甚至还要反过来对她这个罪魁祸首温软的安慰着。 心底的那根软弱而又无助的弦再度被崩断。 她忍不住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任由泪水模糊双眼,任由情绪崩塌得一塌糊涂,颤着嗓子朝徐清然说:“如果这次没遇见我就好了,也如果你从来没认识过我就好了。徐医生,我这种人不值得你的任何怜悯和施舍,我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我知道你是好心,也知道你善良,可善良真不能用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你看吧,我只会给你带来不祥。” 说着,像是下定决心般,她低哑的嗓音透着决绝,“如果我们这次真能逃过这一劫,我们以后一定不能再接触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吧,我不配做你的朋友,更不配贪念你的善良和怜悯。你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也永远不会忘记。也真的很抱歉,我欠你的那顿饭,我应该也不会请了,对不起徐医生,希望这次我们脱离危险后,你就离我远远的,就当从没认识过我,我也祝你以后能彻彻底底的健康如意,平安顺遂。” 说完,周棠的眼睛酸涩得难以附加,心底的所有光明,似乎都在这一刻彻底熄灭。 她终究只配活在尔虞我诈里,像徐清然这般清风明月的人,她真的不配去接触,要不然,她只会给对方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性命的威胁。 眼见周棠情绪崩成这样,甚至已经完全在自暴自弃,徐清然叹了口气,忍着浑身的不适劝道:“周棠,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要将话说得这么决啊,我也说了,这次的事和你无关,是我一意孤行要让你和我一起去那寺庙祈福,原因在我。” 周棠摇摇头,无声落泪,没说话。 徐清然眉头越发皱起,继续相劝,话没说完,周棠哑着嗓子出声打断,“徐医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现在能别说话吗?你很虚弱,要好好的休息并保持清醒,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应该就会有人找到我们了。” 徐清然到嘴的话再度噎在喉咙,目光深深的朝失魂落魄的周棠凝了好久,终是没再多说。 这会儿她情绪正崩塌,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多说无益。 也只有等她冷静点了,或者被人搭救了,等这会儿的困境彻底改变,兴许那个时候他再劝,要有用些。 心思至此,徐清然也开始沉默了下来。 天色越发的暗下,林子的风越发骤起。 徐清然因着高烧不退,整个人被风吹得越发颤抖。 周棠没办法了,心里害怕极了,她抬手触到徐清然的额头,烫手至极,她忍不住越发拥紧了他,哑着嗓子开始不停的说:“徐医生,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嗯。”徐清然轻轻的应,神智还在。 可待天色彻底黑沉,周遭一片漆黑后,周棠继续朝他不断的说话,徐清然的回答声音却逐渐减小,直至不久,他似乎彻底的昏了过去,没了声响,也任由周棠怎么喊怎么说,他都没了半点反应。 死亡的威胁犹如巨大的阴影骤然笼罩在周棠心口,周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眼泪早就已经哭干,四肢也早就僵硬得不知疼痛,她脑袋与眼神都逐渐开始变得麻木,整个人只机械的抱着徐清然,一遍遍哑着嗓子的唤,一遍遍的说。 她像是感觉不到什么了,只知道喊徐清然的名字。 直至许久许久,不远似有脚步声和灯光在靠近,周棠呆滞的目光循声落去,却也忘了反应,更忘了呼喊。 直至那些人和灯光彻底的靠近过来,她才呆呆的见得为首的几个西装且戴着耳麦的高大男子震惊的唤了一声‘小公子’,随即刹那,周棠怀里的徐清然便被那几名男子夺了过去,当即带走。 周棠的怀里顿时一空,没了徐清然那发烫的温度,她突然间只觉好冷。 她下意识的伸手抱紧了自己,呆滞的视线早就察觉不到其它了,她的所有焦点都集中在徐清然的身上,只看得到徐清然那垂落的手臂在空中一摇一摆的晃动,刺眼极了。 直至那几人带着徐清然彻底走远并看不见了,周棠才稍稍回神过来,麻木的心口阵阵的剧痛,仿佛痛得要作呕。 “徐清然。”满心的疼痛里,她哑着嗓子呆呆的唤了一声。 却是尾音还没完全落下,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猛的扣住了,下巴也被人死死的捏住了,她的脑袋被人猛力的顺着她的下巴给扳了过去,而后,她的目光借着周围那些手电筒的光线,看到了陈宴那张苍白得像是魔鬼的脸。 “共患难了一回,舍不得徐清然了?”陈宴的嗓音也是哑的,目光是冰冷的,那张历来英俊的脸这会儿却是白得彻底,连带那双深邃得难以言状的眼睛,都像是裹挟着太多太多的复杂与压抑。 他身上的西服也沾了不少的泥土,头发上沾了几许细小的枯枝和落叶,这会儿的他,阴冷而又落魄着,像是费了很大的一番功夫才摸爬滚打的抵达了这里。 “给我说话!”许是周棠的呆滞反应让他越发的恼怒,他的暴怒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嘶哑着嗓子朝周棠威胁重重的吼。 周棠目光越发凉了几许,没说话。 在旁的杨帆眼见陈宴情绪不对,急忙劝道:“陈总,周助理这会儿情况不太好,还是先带她去山顶让医生们及时治疗吧,如果拖得太久,恐怕会有危险。” 然而陈宴像是听不到一般,所有的焦点都凝在周棠那平静而又凉薄的视线里。 她的目光真的太凉太凉了,落在他身上,没有半点的起伏,更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并没有如刚才唤徐清然名字时那般悲痛而又落寞的感觉,她看他的目光是冷的,没有感情的,也即便是他这会儿强忍着即将要失控的情绪及时赶到这里,她见到他,都没有半点的欣慰甚至喜悦。 她不在乎他来不来,就像她根本不在乎他这个人一样。 陈宴的眼底越发的阴风骤起,紧绷的情绪似乎骤然要彻底的炸开,却在这个时候,周棠咧着干裂的唇朝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嘶哑的说:“陈宴,我好痛。” 尾音落下,她似乎这才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和冷漠,眼睛也像是累了般微微的合上,随即片刻,她整个人突然失去力道的软了下来,也犹如一朵向阳而生的太阳花,刹那间被折断并摧毁,失去所有盎然的生机。 陈宴的目光颤了颤,手臂也跟着颤了颤。 他下意识接住周棠软下来的身子,轻轻抱在怀里,心口那些骤然起伏的暴怒,也在刹那间被冻住,被封存。 怀里的人太痩太小,他僵硬的揽着,似乎都要察觉不到她的重量。 杨帆越发越觉得陈宴情绪不太对劲儿,再度小心翼翼的说:“陈总,让保镖们先带您和周助理离开这里吧。” 陈宴不说话。 杨帆正要再劝,陈宴却亲自起身将周棠抱了起来,白着脸一步一步的望来路走。 整个过程,杨帆都在担心陈宴会不会脚底打滑的摔下去,也在担心陈宴背上还没好全的伤口经不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他也曾多次委婉劝说着让陈宴放下周棠,改为保镖来带周棠上山,然而陈宴像是听不见,一次都没回过他的话,更别提将周棠放下。 他像是不知道累一般,一点一点的将周棠抱到那条青石板路上,又一步一步的将周棠抱着往上走。 直至许久,她才将周棠亲手抱到山上,再亲手交由早就等在这里的北城医疗团队手里,而后整个人才像是脱力一般,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沉默。 杨帆端来了一杯热牛奶递到陈宴面前,低低的说:“陈总,喝些牛奶吧,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要不然胃受不住。” 陈宴满目复杂的凝在前方不远的休息室出口,“她怎么样了?” 杨帆回道:“医生们初步检查,周助理只是两腿有些骨折,身上有些皮外伤,但性命无忧。” 陈宴点了一下头,然而脸色与情绪似乎并没变好。 他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低沉沉的问:“徐清然那里的情况怎么样。”cascoo.net “可能,不太好。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听说老唐总那边已经乱翻天了。”杨帆紧着嗓子说。 陈宴淡漠而又有些麻木的点头,转而片刻,唇瓣竟鄙夷而又讥讽的勾了勾,“我知道了,这里不用你守着了,去看看周棠的情况。” 杨帆怔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本打算劝陈宴回酒店去好生洗漱一下,换掉满身泥泞的西装,然而见陈宴脸色凉薄至极,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顺从的点头离开。 直至杨帆走出休息室,整个休息室才彻底的安静下来。 却在这种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陈宴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并没伸手去接,也没朝手机扫去一眼。 直至铃声挂断片刻后,手机第二次重新响起,他才没什么表情的伸手将手机拿过来,才见屏幕上出现的依旧是刘希暖弹过来的微信视频。 刹那,也不知是备注的这刘希暖三个字特别刺眼难看,还是这微信视频的铃声格外刺耳,陈宴只觉得这通视频电话莫名的打扰到他了,让他抵触而又厌倦。 直至视频电话即将自动挂断,他才指尖微动,没什么表情的接起。 瞬时,手机屏幕里出现了刘希暖那张妆容精致的脸。 她似乎永远都是精致的,得体的,也无论是耳朵上的耳饰还是锁骨上的项链,都是款式新鲜而又好看的,她整个人都长在了男人的审美上,然而面对这种自小在国外长大的尤物,陈宴却突然觉得刺眼和不耐烦。 他甚至在刹那间想起了那满身白裙的周棠,那张清秀的容颜,那双圆润而又灵动的眼,他似乎觉得这个时候,只有那种清水芙蓉的干净才能洗涤掉他满身的阴暗与压抑。 “陈宴,你在想什么呀,怎么这么久才接我视频啊?”眼见陈宴接通视频就开始失神,刘希暖笑着问。 陈宴这才稍稍回神过来,深邃清冷的目光凝上刘希暖,淡道:“在想你明天是不是得取消航班。” 刘希暖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开口就是这话,不过她也是心宽的,不会因为这句不怎么恰当的话就和陈宴闹情绪。 她像个知心而又体贴的人一样,柔和的朝陈宴说:“你这是怎么了?是有烦心事吗?你如果真有烦心事或者有棘手的事要处理,我听你的话晚两天过来也行。” 陈宴语气越发淡了些,“的确是有件棘手的事。” 刘希暖温柔的凝他,不骄不躁的等他后话。 陈宴继续说:“我的金丝雀闹脾气了,我得安抚一下。” 刘希暖终还是忍不住沉了一下脸色,陈宴突然开口就让她取消航班,就只为这个?就只因周棠闹了一下脾气? 可周棠那样的人能闹什么脾气?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人罢了,跟个小姐没什么分别,所以陈宴这又是在闹什么! 难道对周棠这样的人处着处着就有点可笑至极的感情了? “是周棠出什么事了吗?还是周棠对别的人……”刘希暖耐着情绪的将话点到为止。 陈宴淡道:“她没有机会对别的人上心,只是这只金丝雀最近太不安分,我得重新调教。” “可你调教周棠,并不影响明天和我的见面。” “影响。”陈宴说。 刘希暖噎了噎后话,眨了眨眼睛,轻轻的压了压情绪,维持体面。 陈宴继续说:“刘希暖,你明天不必过来,便是过来了我也没空见你。联姻的事,我们都再考虑考虑,毕竟你得清楚,我不是个专一的人,也不是个好丈夫,我不可能对你专一,也不可能只守着你转,你若只是想要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与合作,那我们兴许有未来,但你若对我这个人有什么想法或期待,那你最好趁早打消这念头,我这个人最不耻的就是感情这种东西。” 刘希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你这样,是因为周棠?陈宴,你现在是喝了酒还是怎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陈宴淡道:“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对我这个人报以想象,也不必多来视频联络感情,想从我这人身上找到感情,只是在浪费你我的时间。” “这么说,你是在变相拒绝我了?具体因为什么,我能知道吗?”刘希暖的嗓音抑制不住的发紧。 陈宴没说话。 刘希暖强力的压了压情绪,平静下来,退而求其次的说:“陈宴,我不知你突然这样是因为什么,但我知道你这会儿心情不好,所以不和你计较你今晚的这番话。我想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家世还是背景,也无论是学历还是能力,我对你来说都该是无可挑剔的,我也不求你真的会围着我转,也不求你能对我多些什么感情,我要的也只是个体面的丈夫,优秀的伙伴,如果能两情相悦,那就更好。” 说着,嗓音越发放缓,带着几许安抚与蛊惑,“我明天也可以不来打扰你,但你要清楚,金丝雀终究只能是金丝雀,你要真正将生意做大并扩充到海外各处,你就只能与我这样的人为伍与联手,而不是金丝雀这种依附你而活的,也但凡你失去我的帮助,陈宴,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而且,我也自觉我这个人不差,追我的人也大把,我希望你能重新认真的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再坚定一下联姻的念头,我也希望我下次真来北城了,便是你张开双手拥我入怀的确定,而不是随意的放弃。” 嗓音落下,满目复杂而又期盼的朝陈宴凝着。 没想到陈宴似乎根本没将她这番话听入耳里,只淡漠讥诮的朝她勾了一下唇,就这么突然的挂了视频。 刘希暖哪里受过一个男人这般冷漠的对待,心口骤然像是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烧得她快要炸开。 她是真没料到陈宴这个人这么的桀骜难驯,恶劣而又张狂! 可陈宴这种冷漠嚣张的态度也越发的在证明着陈宴似乎真的没什么心思再和她接触,也若她就这么一直放任下去,陈宴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也绝对会离她越来越远。 可她怎么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被这么个清冷的男人吸引,还没拿下就遭了滑铁卢,她骨子里的骄傲和对陈宴志在必得的心思根本就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甚至,她更不允许有钱有貌的自己会输给一个以色侍人的下贱女人。 她气得一把将手机摔到地上,高跟鞋踢了一下面前的凳子,目光狠狠的朝一旁的助理落去,“给我订一下今晚去北城的航班,选最近时间的,我要即刻去北城。” 这会儿的陈宴挂完微信视频后就全然的沉默了下来。 他并没喝杨帆端来的热牛奶,直至牛奶凉透,他也没喝。 他脊背笔挺的立着,脸色冷着,思绪一重接着一重的起伏着,仿佛心上有一根什么弦在极其难得的波动难平。 许久,杨帆再度去而复返,说是周棠醒了。 陈宴眼角轻微的挑了一下,却没反应。 杨帆以为陈宴会立即去看望周棠,毕竟这一晚陈宴的各种情绪起伏的表现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从最开始听到周棠失踪时的急迫,到自己顺着悬崖上的灌木丛到处攀爬,再到天色黑下却仍没找到人的压抑与绝望,再到听到周棠所在位置的消息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释然。 陈宴今晚的整个情绪变化过程,他都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今晚的一切,他才对自家这看似冷血而又淡漠的老板有了重新的认识,那便是他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刀枪不入和刚硬,他的内心,也有一方脆弱。 他也更不如他以前想象中的那般对女人不咸不淡,他是因为只有在某个特定的人面前,才会表露出各种失控。 而周棠,就是这么多年里,唯一的一个让他这么失控的人。 “没死就成。”半晌,陈宴才清冷淡漠的说了这话。 杨帆的思绪被陈宴这句没什么情绪的话拉回,略微有些诧异的凝他,犹豫了一下,“陈总这会儿要去看周助理吗?” “看就没什么必要了,反正死不了,让医生守着就是。”他的嗓音依旧淡漠无温,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嗓音落下,他便起身朝外走,最后径直入了杨帆给他订好的那座别墅,独自去休息了。 面对陈宴的这种态度,杨帆深深皱起眉头,也是有些看不懂了。 明明自家老板是在意周棠的安危,在意周棠这个人的,但这会儿人倒是回来了,但自家老板的兴致似乎也消下去了。 他是真心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太过别扭而又复杂,也明明两个人连关系都发生了,可以说是亲密无间了,但这两个人的表现,又却是不冷不热,没有半点情侣或相爱的样子。 杨帆叹了口气,看不懂,但也无可奈何。 待沉默了一会儿,便又去周棠那里探望。 周棠这会儿正躺在清然小筑医务处的一件独立套房里,里面各种医疗设施都齐全,那个被陈宴从北城城中心调来的医疗团队刚将周棠的伤处理完毕。 杨帆到了周棠病房,便朝周棠嘘寒问暖了几句,最后在临走时,忍不住朝周棠提了一句:“周助理,你这次失踪,陈总是放下手头的工作就直接来这里了,甚至不顾安危的顺着悬崖的灌木往下攀爬的找你,更是独自一个人承受着后背的伤将你一路抱回来的。周助理,其实你之和陈总之间的私人问题,我的确插不上嘴,但我还是不得不说,陈总对你是真的特别,也真的上心。今晚陈总晚饭也没吃,心情似乎也不好,你等会儿如果有空了,就记得给陈总打个电话吧。” 嗓音落下,主动递上了周棠当时摔下青石板路就滚出了衣服口袋并消失不见的手机。 手机的钢化玻璃被磕破了,但屏幕却没坏,或许是经过杨帆等人仔细的擦拭过了,手机表面干干净净。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将手机接过,“我知道了,谢谢杨特助提醒。” 杨帆点点头,叹了口气,嘱咐道:“其实陈总也不容易,周助理记得给陈总打个电话。” 说完,便转身离开。 眼见杨帆出门走远,周棠便干脆的放下了手机,没动。 不久,柳悦和赵蕾也赶了过来,几个人说了些贴己的话,便打算离开。 而那赵蕾在临走的时候,突然回头朝周棠若有无意的说:“棠棠,陈总这次高调的过来找你,高调的将你抱了回来,对你来说,可能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公司里面的人大多会因为陈总的关系而不敢得罪你,坏的是那些对陈总别有用心的人,可能会将你当作眼中钉。另外,多提防一下王佳,女人一旦为了爱吃醋或者发起疯来,那就有点可怕了。” 周棠神色微动,点了一下头。 赵蕾这才朝她友好而又套近乎般的笑了一下,随即和柳悦一道离开。 周棠彻底的闲了下来,毫无睡意。两条腿也打上了石膏,动弹不得。 她脑子里一直在担心徐清然的情况,然而无论她怎么问她的医生和杨帆,都没得到确切的答案,这会儿给徐清然打电话,就更不现实。 她现在和徐清然终是回来了,也就没想过再打扰徐清然或者和他有什么联系了,只是在这之前,她放不下徐清然的安危。 周棠躺在床上沉默了许久,才稍稍回神过来,思绪也一重接着一重的起伏,待得许久后,她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陈宴的手机号。 她下半辈子是否能安稳度过,关键点还是在于陈宴,她现在也完全不奢望别人来渡她了,因为代价真的太大,且她似乎真的是个害人精,谁沾染上她,就必得倒大霉,所以,既然这条命和这番人生只能自渡,那她就和陈宴折腾个你死我活吧。 电话拨出去,本以为陈宴会为难她一番,不会接电话,毕竟陈宴前晚和昨早对她的态度太过冷淡,也已然决定要戒掉她并冷处理,所以,她也做好了接连打电话过去打扰的准备,没想到这次的电话只响了两声,陈宴那边就接了起来。 “什么事?”他的语气太深太沉,夹杂着一种有些明显的复杂。 周棠怔了一下,才低声的说:“你在哪儿?” “客房里休息。”他难得的应话。 周棠默了一下,才压下眼底逐渐闪烁起来的锋芒,放软了嗓音,“陈宴,能过来陪陪我吗?你前晚和昨早一直不怎么理我,现在,能过来看我一下吗?” 她嗓音柔软而又透着几丝委屈。 奈何陈宴却像是听了笑话,冷笑了一声,“怎么,从徐清然那里回过魂来了,就又有精神对我虚情假意了?周棠,你就这么缺男人?没了徐清然陪着,就又开始打我主意了?你当我是什么!” 周棠抿了抿唇,低哑而又无奈的说:“如果陈总还在因为你找到我时我对徐清然唤的那一声名字而生气,那么我可以解释。徐清然今天完全是为了救我才陷入险境,且当时情况危急,他发了高烧又陷入昏迷,我不知他情况如何,所以就太担心太愧疚,才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是了,徐清然对你英雄救美,你这会儿的心都陷进去了吧,担忧的呼唤一声,也是心之使然,无可厚非。”陈宴毫不留情的讽刺。 说着,嗓音一挑,“既然你这么担心徐清然,要不要我这会儿送你过去亲眼看看?也顺便让徐清然的外公外婆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才害得他们的宝贝外孙差点没命的?” 周棠眉头微微皱起,越发低弱而又自嘲的说:“陈宴,你一定要这样讽刺我吗?我说过我对徐清然并无任何感觉,也便是他这次救了我,我也不喜欢他。” 周棠自觉自己这番话说得隐忍而又诚恳,奈何却不知这番话的那个点突然刺中了陈宴,惹得陈宴突然像是崩了怒意般朝她冷吼:“你既然对徐清然没感觉,还跟着他去后山干嘛!周棠,你到底是谁的人,和别的男人避嫌这点事都做不到?” 咄咄逼人的嗓音透着浓烈的怒意。 周棠心口蓦地沉了沉,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宴的嗓音越发阴狠,“我上次就给你说过,你胆敢再联系徐清然,我饶不了你。周棠,你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那么,我可以不动你这条命,但我也要让徐清然没办法呆在北城,也没法安稳的继续他的行医生涯。” 周棠深吸一口气,思绪翻腾一会儿,终还是笑了一下,低低的说:“我一心决定和陈总在一起,陈总却打算对我冷处理,我一心要安稳呆在陈总身边,陈总却要动我的救命恩人,陈总又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呢?又或者是你根本就不希望今天徐清然会救我,就希望我自己跌下去摔死是吗?倘若陈总的意思就只是想让我死,又何必拐弯抹角的呢,我这就如陈总的意怎么样!” 嗓音落下,她眼里闪过几丝复杂和狠意,一把掐断电话,也任由陈宴即刻就给她打了过来,她也任由铃声肆意的想着,不打算接。 仅片刻,她便听到了门外有医生似乎在接陈宴的电话了,陈宴又像是在交代什么,门外接电话的医生一直在客气而又恭敬的应着。 周棠眼睛稍稍眯了眯,鼓足了劲儿且发狠般的挪着身子朝床下跌去。 顷刻,两腿再度发出剧烈的疼痛,那种疼痛是钻心入髓的,差点没痛得让她昏过去。 不过这效果却是极好,只见那门外的医生陡然惊呼了一声,握着手机就急忙跑了进来,眼见周棠在地上痛得发抖,两个医生也震白了脸色,下意识的朝手机里回道:“陈总,周小姐跌下床来了,我们得为她查看一番,先挂了。” 嗓音落下,那医生便挂了电话,随即同另外一个医生将周棠扶到了床上,而后又是一番紧张的检查和问诊。 则是十分钟过去,两个医生才大松了口气,因着周棠这次的确是幸运的,没有造成腿脚的第二次受伤,情况算是稳定。 而待两个医生前脚刚刚出去,陈宴便出现在门口了。 这时的他,不再是今晚出现时的那身沾了泥泞的西装,但他的装扮却也不够正经,他这会儿正披着浴袍,胸膛微露,睡袍下面正稍稍露着两截小腿,连带头上的头发,都还是湿得滴水。 很显然,陈宴这是刚刚才洗完澡就接了她的电话,也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和换衣服,就顶着这副装扮的紧急过来了。 心中的豪赌再度得胜,周棠挑了一下眼角,纵是刚才刻意的从床上摔下去受了些痛,但效果的确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一切都值得的。 陈宴这个人,阴狠归阴狠,但对她的身子,仍还是在意的。 又或许,他就只是担心她跌下床去彻底摔坏了身子,从而无法完美的配合他做那种事吧。 陈宴对她,迷恋归迷恋,但也只是床上迷恋的那种,无关其它。 “你是不是真想死!”陈宴的脸色是阴沉至极的,透着浓烈的怒意,连带语气都带着掩饰不住的阴鸷。 他的情绪已然在失控的边缘,几步走过来就掐上了周棠的脖子,似乎觉得周棠就是个不听话的麻烦精,也似乎是麻烦透顶,他就气急败坏的想掐死她。 周棠丝毫不动,就这么柔弱无助的凝着他,也纵是满身心的疲倦,这会儿却因陈宴妥协的到来而满是兴奋。 她就喜欢看陈宴的妥协,也喜欢看陈宴气急败坏却又无法对她下死手的模样,她喜欢看他将他的所有怒都往肚子里吞,喜欢看他将他的底线为了她而一放再放。 她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深情似的凝着,似乎心甘情愿将这条命交到陈宴手里,任由他怎么对待都行。 也直至陈宴的手用力得让她呼吸有些困难时,她的眉头才抑制不住的皱起,脸色憋得通红,眼睛也因为窒息的痛苦而憋出了几许湿润,却也不知是否是她的这种样子太骇人还是太可怜,陈宴落在她面上的凶狠目光稍稍颤了一下,随即,他就突然的将她的脖子松开了。 周棠当即伸手抚着脖子咳嗽了好几下,待稍稍稳定下来,她似乎全然忘了陈宴刚刚那种像要杀了她的举动,也像是丝毫察觉不到危险,她只是满目希冀的望着陈宴,嘶哑而又期盼的说:“陈宴,别生我气了好吗?我对徐清然无感,我是你的人,以后也只喜欢你,只对你好。我也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徐清然有任何接触。”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诚恳,而又带着一种坚定的决心。 她不能再连累徐清然了,更不能让陈宴这种疯子去对付徐清然。 徐清然太善良太正直了,他真的不是陈宴的对手,也但凡徐清然有他的父亲的庇护,可这世上这么多的意外,凭陈宴的手段,说不准哪天意外就落到徐清然头上了。 陈宴满目起伏的凝着她,脸色也阴冷到极致,没说话,像是根本不信她这话。 周棠小心翼翼的努力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指,讨好似的缠住,“陈宴,能原谅我吗?” 说完,便想撑着身子起来,继续用行动去讨好,未料陈宴一把将她按定在床上,阴森刻骨的说:“你还想折腾什么!安分点就不行?” 周棠像是计谋得逞般一把环住他探过来的脖子,死死的环住,苍白的脸上也溢出了几丝笑容,“我如果安分了,怎能亲到你呢。陈宴,你真的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以后肯定安分。” 尾音没落,她便稍稍抬头凑过去亲上陈宴那近在咫尺的唇。 周棠简直觉得自己现在对这种虚情假意的事做得是得心应手,也对这种柔腻腻的话说得是自然而然,一点都不羞不害。 脸皮就是被这么给修炼出来的,在陈宴面前,她的底线放得很低,脸皮也厚实,她可以随意放任自己去亲他吻他,而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更不用对陈宴负什么责任。 第140章 陈宴,我以后只对你好 周棠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像徐清然这样的老好人,甚至都快没命了,整个人也还这么的淡定与平静,温柔与良善,甚至还要反过来对她这个罪魁祸首温软的安慰着。 心底的那根软弱而又无助的弦再度被崩断。 她忍不住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任由泪水模糊双眼,任由情绪崩塌得一塌糊涂,颤着嗓子朝徐清然说:“如果这次没遇见我就好了,也如果你从来没认识过我就好了。徐医生,我这种人不值得你的任何怜悯和施舍,我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我知道你是好心,也知道你善良,可善良真不能用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你看吧,我只会给你带来不祥。” 说着,像是下定决心般,她低哑的嗓音透着决绝,“如果我们这次真能逃过这一劫,我们以后一定不能再接触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吧,我不配做你的朋友,更不配贪念你的善良和怜悯。你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也永远不会忘记。也真的很抱歉,我欠你的那顿饭,我应该也不会请了,对不起徐医生,希望这次我们脱离危险后,你就离我远远的,就当从没认识过我,我也祝你以后能彻彻底底的健康如意,平安顺遂。” 说完,周棠的眼睛酸涩得难以附加,心底的所有光明,似乎都在这一刻彻底熄灭。 她终究只配活在尔虞我诈里,像徐清然这般清风明月的人,她真的不配去接触,要不然,她只会给对方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性命的威胁。 眼见周棠情绪崩成这样,甚至已经完全在自暴自弃,徐清然叹了口气,忍着浑身的不适劝道:“周棠,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要将话说得这么决啊,我也说了,这次的事和你无关,是我一意孤行要让你和我一起去那寺庙祈福,原因在我。” 周棠摇摇头,无声落泪,没说话。 徐清然眉头越发皱起,继续相劝,话没说完,周棠哑着嗓子出声打断,“徐医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你现在能别说话吗?你很虚弱,要好好的休息并保持清醒,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应该就会有人找到我们了。” 徐清然到嘴的话再度噎在喉咙,目光深深的朝失魂落魄的周棠凝了好久,终是没再多说。 这会儿她情绪正崩塌,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多说无益。 也只有等她冷静点了,或者被人搭救了,等这会儿的困境彻底改变,兴许那个时候他再劝,要有用些。 心思至此,徐清然也开始沉默了下来。 天色越发的暗下,林子的风越发骤起。 徐清然因着高烧不退,整个人被风吹得越发颤抖。 周棠没办法了,心里害怕极了,她抬手触到徐清然的额头,烫手至极,她忍不住越发拥紧了他,哑着嗓子开始不停的说:“徐医生,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嗯。”徐清然轻轻的应,神智还在。 可待天色彻底黑沉,周遭一片漆黑后,周棠继续朝他不断的说话,徐清然的回答声音却逐渐减小,直至不久,他似乎彻底的昏了过去,没了声响,也任由周棠怎么喊怎么说,他都没了半点反应。 死亡的威胁犹如巨大的阴影骤然笼罩在周棠心口,周棠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眼泪早就已经哭干,四肢也早就僵硬得不知疼痛,她脑袋与眼神都逐渐开始变得麻木,整个人只机械的抱着徐清然,一遍遍哑着嗓子的唤,一遍遍的说。 她像是感觉不到什么了,只知道喊徐清然的名字。 直至许久许久,不远似有脚步声和灯光在靠近,周棠呆滞的目光循声落去,却也忘了反应,更忘了呼喊。 直至那些人和灯光彻底的靠近过来,她才呆呆的见得为首的几个西装且戴着耳麦的高大男子震惊的唤了一声‘小公子’,随即刹那,周棠怀里的徐清然便被那几名男子夺了过去,当即带走。 周棠的怀里顿时一空,没了徐清然那发烫的温度,她突然间只觉好冷。 她下意识的伸手抱紧了自己,呆滞的视线早就察觉不到其它了,她的所有焦点都集中在徐清然的身上,只看得到徐清然那垂落的手臂在空中一摇一摆的晃动,刺眼极了。 直至那几人带着徐清然彻底走远并看不见了,周棠才稍稍回神过来,麻木的心口阵阵的剧痛,仿佛痛得要作呕。 “徐清然。”满心的疼痛里,她哑着嗓子呆呆的唤了一声。 却是尾音还没完全落下,她的手腕突然被人猛的扣住了,下巴也被人死死的捏住了,她的脑袋被人猛力的顺着她的下巴给扳了过去,而后,她的目光借着周围那些手电筒的光线,看到了陈宴那张苍白得像是魔鬼的脸。 “共患难了一回,舍不得徐清然了?”陈宴的嗓音也是哑的,目光是冰冷的,那张历来英俊的脸这会儿却是白得彻底,连带那双深邃得难以言状的眼睛,都像是裹挟着太多太多的复杂与压抑。 他身上的西服也沾了不少的泥土,头发上沾了几许细小的枯枝和落叶,这会儿的他,阴冷而又落魄着,像是费了很大的一番功夫才摸爬滚打的抵达了这里。 “给我说话!”许是周棠的呆滞反应让他越发的恼怒,他的暴怒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嘶哑着嗓子朝周棠威胁重重的吼。 周棠目光越发凉了几许,没说话。 在旁的杨帆眼见陈宴情绪不对,急忙劝道:“陈总,周助理这会儿情况不太好,还是先带她去山顶让医生们及时治疗吧,如果拖得太久,恐怕会有危险。” 然而陈宴像是听不到一般,所有的焦点都凝在周棠那平静而又凉薄的视线里。 她的目光真的太凉太凉了,落在他身上,没有半点的起伏,更没有丝毫的温度。 她并没有如刚才唤徐清然名字时那般悲痛而又落寞的感觉,她看他的目光是冷的,没有感情的,也即便是他这会儿强忍着即将要失控的情绪及时赶到这里,她见到他,都没有半点的欣慰甚至喜悦。 她不在乎他来不来,就像她根本不在乎他这个人一样。 陈宴的眼底越发的阴风骤起,紧绷的情绪似乎骤然要彻底的炸开,却在这个时候,周棠咧着干裂的唇朝他轻轻的笑了一下,嘶哑的说:“陈宴,我好痛。” 尾音落下,她似乎这才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和冷漠,眼睛也像是累了般微微的合上,随即片刻,她整个人突然失去力道的软了下来,也犹如一朵向阳而生的太阳花,刹那间被折断并摧毁,失去所有盎然的生机。 陈宴的目光颤了颤,手臂也跟着颤了颤。 他下意识接住周棠软下来的身子,轻轻抱在怀里,心口那些骤然起伏的暴怒,也在刹那间被冻住,被封存。 怀里的人太痩太小,他僵硬的揽着,似乎都要察觉不到她的重量。 杨帆越发越觉得陈宴情绪不太对劲儿,再度小心翼翼的说:“陈总,让保镖们先带您和周助理离开这里吧。” 陈宴不说话。 杨帆正要再劝,陈宴却亲自起身将周棠抱了起来,白着脸一步一步的望来路走。 整个过程,杨帆都在担心陈宴会不会脚底打滑的摔下去,也在担心陈宴背上还没好全的伤口经不经得住这样的折腾。 他也曾多次委婉劝说着让陈宴放下周棠,改为保镖来带周棠上山,然而陈宴像是听不见,一次都没回过他的话,更别提将周棠放下。 他像是不知道累一般,一点一点的将周棠抱到那条青石板路上,又一步一步的将周棠抱着往上走。 直至许久,她才将周棠亲手抱到山上,再亲手交由早就等在这里的北城医疗团队手里,而后整个人才像是脱力一般,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沉默。 杨帆端来了一杯热牛奶递到陈宴面前,低低的说:“陈总,喝些牛奶吧,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要不然胃受不住。” 陈宴满目复杂的凝在前方不远的休息室出口,“她怎么样了?” 杨帆回道:“医生们初步检查,周助理只是两腿有些骨折,身上有些皮外伤,但性命无忧。” 陈宴点了一下头,然而脸色与情绪似乎并没变好。 他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低沉沉的问:“徐清然那里的情况怎么样。”cascoo.net “可能,不太好。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听说老唐总那边已经乱翻天了。”杨帆紧着嗓子说。 陈宴淡漠而又有些麻木的点头,转而片刻,唇瓣竟鄙夷而又讥讽的勾了勾,“我知道了,这里不用你守着了,去看看周棠的情况。” 杨帆怔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本打算劝陈宴回酒店去好生洗漱一下,换掉满身泥泞的西装,然而见陈宴脸色凉薄至极,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顺从的点头离开。 直至杨帆走出休息室,整个休息室才彻底的安静下来。 却在这种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陈宴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并没伸手去接,也没朝手机扫去一眼。 直至铃声挂断片刻后,手机第二次重新响起,他才没什么表情的伸手将手机拿过来,才见屏幕上出现的依旧是刘希暖弹过来的微信视频。 刹那,也不知是备注的这刘希暖三个字特别刺眼难看,还是这微信视频的铃声格外刺耳,陈宴只觉得这通视频电话莫名的打扰到他了,让他抵触而又厌倦。 直至视频电话即将自动挂断,他才指尖微动,没什么表情的接起。 瞬时,手机屏幕里出现了刘希暖那张妆容精致的脸。 她似乎永远都是精致的,得体的,也无论是耳朵上的耳饰还是锁骨上的项链,都是款式新鲜而又好看的,她整个人都长在了男人的审美上,然而面对这种自小在国外长大的尤物,陈宴却突然觉得刺眼和不耐烦。 他甚至在刹那间想起了那满身白裙的周棠,那张清秀的容颜,那双圆润而又灵动的眼,他似乎觉得这个时候,只有那种清水芙蓉的干净才能洗涤掉他满身的阴暗与压抑。 “陈宴,你在想什么呀,怎么这么久才接我视频啊?”眼见陈宴接通视频就开始失神,刘希暖笑着问。 陈宴这才稍稍回神过来,深邃清冷的目光凝上刘希暖,淡道:“在想你明天是不是得取消航班。” 刘希暖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开口就是这话,不过她也是心宽的,不会因为这句不怎么恰当的话就和陈宴闹情绪。 她像个知心而又体贴的人一样,柔和的朝陈宴说:“你这是怎么了?是有烦心事吗?你如果真有烦心事或者有棘手的事要处理,我听你的话晚两天过来也行。” 陈宴语气越发淡了些,“的确是有件棘手的事。” 刘希暖温柔的凝他,不骄不躁的等他后话。 陈宴继续说:“我的金丝雀闹脾气了,我得安抚一下。” 刘希暖终还是忍不住沉了一下脸色,陈宴突然开口就让她取消航班,就只为这个?就只因周棠闹了一下脾气? 可周棠那样的人能闹什么脾气?不过是拿钱办事的人罢了,跟个小姐没什么分别,所以陈宴这又是在闹什么! 难道对周棠这样的人处着处着就有点可笑至极的感情了? “是周棠出什么事了吗?还是周棠对别的人……”刘希暖耐着情绪的将话点到为止。 陈宴淡道:“她没有机会对别的人上心,只是这只金丝雀最近太不安分,我得重新调教。” “可你调教周棠,并不影响明天和我的见面。” “影响。”陈宴说。 刘希暖噎了噎后话,眨了眨眼睛,轻轻的压了压情绪,维持体面。 陈宴继续说:“刘希暖,你明天不必过来,便是过来了我也没空见你。联姻的事,我们都再考虑考虑,毕竟你得清楚,我不是个专一的人,也不是个好丈夫,我不可能对你专一,也不可能只守着你转,你若只是想要这种有名无实的婚姻与合作,那我们兴许有未来,但你若对我这个人有什么想法或期待,那你最好趁早打消这念头,我这个人最不耻的就是感情这种东西。” 刘希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你这样,是因为周棠?陈宴,你现在是喝了酒还是怎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陈宴淡道:“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对我这个人报以想象,也不必多来视频联络感情,想从我这人身上找到感情,只是在浪费你我的时间。” “这么说,你是在变相拒绝我了?具体因为什么,我能知道吗?”刘希暖的嗓音抑制不住的发紧。 陈宴没说话。 刘希暖强力的压了压情绪,平静下来,退而求其次的说:“陈宴,我不知你突然这样是因为什么,但我知道你这会儿心情不好,所以不和你计较你今晚的这番话。我想你应该知道,无论是家世还是背景,也无论是学历还是能力,我对你来说都该是无可挑剔的,我也不求你真的会围着我转,也不求你能对我多些什么感情,我要的也只是个体面的丈夫,优秀的伙伴,如果能两情相悦,那就更好。” 说着,嗓音越发放缓,带着几许安抚与蛊惑,“我明天也可以不来打扰你,但你要清楚,金丝雀终究只能是金丝雀,你要真正将生意做大并扩充到海外各处,你就只能与我这样的人为伍与联手,而不是金丝雀这种依附你而活的,也但凡你失去我的帮助,陈宴,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后悔。而且,我也自觉我这个人不差,追我的人也大把,我希望你能重新认真的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再坚定一下联姻的念头,我也希望我下次真来北城了,便是你张开双手拥我入怀的确定,而不是随意的放弃。” 嗓音落下,满目复杂而又期盼的朝陈宴凝着。 没想到陈宴似乎根本没将她这番话听入耳里,只淡漠讥诮的朝她勾了一下唇,就这么突然的挂了视频。 刘希暖哪里受过一个男人这般冷漠的对待,心口骤然像是燃起了一把熊熊大火,烧得她快要炸开。 她是真没料到陈宴这个人这么的桀骜难驯,恶劣而又张狂! 可陈宴这种冷漠嚣张的态度也越发的在证明着陈宴似乎真的没什么心思再和她接触,也若她就这么一直放任下去,陈宴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也绝对会离她越来越远。 可她怎么允许这种事发生! 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被这么个清冷的男人吸引,还没拿下就遭了滑铁卢,她骨子里的骄傲和对陈宴志在必得的心思根本就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甚至,她更不允许有钱有貌的自己会输给一个以色侍人的下贱女人。 她气得一把将手机摔到地上,高跟鞋踢了一下面前的凳子,目光狠狠的朝一旁的助理落去,“给我订一下今晚去北城的航班,选最近时间的,我要即刻去北城。” 这会儿的陈宴挂完微信视频后就全然的沉默了下来。 他并没喝杨帆端来的热牛奶,直至牛奶凉透,他也没喝。 他脊背笔挺的立着,脸色冷着,思绪一重接着一重的起伏着,仿佛心上有一根什么弦在极其难得的波动难平。 许久,杨帆再度去而复返,说是周棠醒了。 陈宴眼角轻微的挑了一下,却没反应。 杨帆以为陈宴会立即去看望周棠,毕竟这一晚陈宴的各种情绪起伏的表现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从最开始听到周棠失踪时的急迫,到自己顺着悬崖上的灌木丛到处攀爬,再到天色黑下却仍没找到人的压抑与绝望,再到听到周棠所在位置的消息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释然。 陈宴今晚的整个情绪变化过程,他都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正是因为今晚的一切,他才对自家这看似冷血而又淡漠的老板有了重新的认识,那便是他没有表面上的那般刀枪不入和刚硬,他的内心,也有一方脆弱。 他也更不如他以前想象中的那般对女人不咸不淡,他是因为只有在某个特定的人面前,才会表露出各种失控。 而周棠,就是这么多年里,唯一的一个让他这么失控的人。 “没死就成。”半晌,陈宴才清冷淡漠的说了这话。 杨帆的思绪被陈宴这句没什么情绪的话拉回,略微有些诧异的凝他,犹豫了一下,“陈总这会儿要去看周助理吗?” “看就没什么必要了,反正死不了,让医生守着就是。”他的嗓音依旧淡漠无温,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嗓音落下,他便起身朝外走,最后径直入了杨帆给他订好的那座别墅,独自去休息了。 面对陈宴的这种态度,杨帆深深皱起眉头,也是有些看不懂了。 明明自家老板是在意周棠的安危,在意周棠这个人的,但这会儿人倒是回来了,但自家老板的兴致似乎也消下去了。 他是真心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太过别扭而又复杂,也明明两个人连关系都发生了,可以说是亲密无间了,但这两个人的表现,又却是不冷不热,没有半点情侣或相爱的样子。 杨帆叹了口气,看不懂,但也无可奈何。 待沉默了一会儿,便又去周棠那里探望。 周棠这会儿正躺在清然小筑医务处的一件独立套房里,里面各种医疗设施都齐全,那个被陈宴从北城城中心调来的医疗团队刚将周棠的伤处理完毕。 杨帆到了周棠病房,便朝周棠嘘寒问暖了几句,最后在临走时,忍不住朝周棠提了一句:“周助理,你这次失踪,陈总是放下手头的工作就直接来这里了,甚至不顾安危的顺着悬崖的灌木往下攀爬的找你,更是独自一个人承受着后背的伤将你一路抱回来的。周助理,其实你之和陈总之间的私人问题,我的确插不上嘴,但我还是不得不说,陈总对你是真的特别,也真的上心。今晚陈总晚饭也没吃,心情似乎也不好,你等会儿如果有空了,就记得给陈总打个电话吧。” 嗓音落下,主动递上了周棠当时摔下青石板路就滚出了衣服口袋并消失不见的手机。 手机的钢化玻璃被磕破了,但屏幕却没坏,或许是经过杨帆等人仔细的擦拭过了,手机表面干干净净。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将手机接过,“我知道了,谢谢杨特助提醒。” 杨帆点点头,叹了口气,嘱咐道:“其实陈总也不容易,周助理记得给陈总打个电话。” 说完,便转身离开。 眼见杨帆出门走远,周棠便干脆的放下了手机,没动。 不久,柳悦和赵蕾也赶了过来,几个人说了些贴己的话,便打算离开。 而那赵蕾在临走的时候,突然回头朝周棠若有无意的说:“棠棠,陈总这次高调的过来找你,高调的将你抱了回来,对你来说,可能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公司里面的人大多会因为陈总的关系而不敢得罪你,坏的是那些对陈总别有用心的人,可能会将你当作眼中钉。另外,多提防一下王佳,女人一旦为了爱吃醋或者发起疯来,那就有点可怕了。” 周棠神色微动,点了一下头。 赵蕾这才朝她友好而又套近乎般的笑了一下,随即和柳悦一道离开。 周棠彻底的闲了下来,毫无睡意。两条腿也打上了石膏,动弹不得。 她脑子里一直在担心徐清然的情况,然而无论她怎么问她的医生和杨帆,都没得到确切的答案,这会儿给徐清然打电话,就更不现实。 她现在和徐清然终是回来了,也就没想过再打扰徐清然或者和他有什么联系了,只是在这之前,她放不下徐清然的安危。 周棠躺在床上沉默了许久,才稍稍回神过来,思绪也一重接着一重的起伏,待得许久后,她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陈宴的手机号。 她下半辈子是否能安稳度过,关键点还是在于陈宴,她现在也完全不奢望别人来渡她了,因为代价真的太大,且她似乎真的是个害人精,谁沾染上她,就必得倒大霉,所以,既然这条命和这番人生只能自渡,那她就和陈宴折腾个你死我活吧。 电话拨出去,本以为陈宴会为难她一番,不会接电话,毕竟陈宴前晚和昨早对她的态度太过冷淡,也已然决定要戒掉她并冷处理,所以,她也做好了接连打电话过去打扰的准备,没想到这次的电话只响了两声,陈宴那边就接了起来。 “什么事?”他的语气太深太沉,夹杂着一种有些明显的复杂。 周棠怔了一下,才低声的说:“你在哪儿?” “客房里休息。”他难得的应话。 周棠默了一下,才压下眼底逐渐闪烁起来的锋芒,放软了嗓音,“陈宴,能过来陪陪我吗?你前晚和昨早一直不怎么理我,现在,能过来看我一下吗?” 她嗓音柔软而又透着几丝委屈。 奈何陈宴却像是听了笑话,冷笑了一声,“怎么,从徐清然那里回过魂来了,就又有精神对我虚情假意了?周棠,你就这么缺男人?没了徐清然陪着,就又开始打我主意了?你当我是什么!” 周棠抿了抿唇,低哑而又无奈的说:“如果陈总还在因为你找到我时我对徐清然唤的那一声名字而生气,那么我可以解释。徐清然今天完全是为了救我才陷入险境,且当时情况危急,他发了高烧又陷入昏迷,我不知他情况如何,所以就太担心太愧疚,才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是了,徐清然对你英雄救美,你这会儿的心都陷进去了吧,担忧的呼唤一声,也是心之使然,无可厚非。”陈宴毫不留情的讽刺。 说着,嗓音一挑,“既然你这么担心徐清然,要不要我这会儿送你过去亲眼看看?也顺便让徐清然的外公外婆瞧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才害得他们的宝贝外孙差点没命的?” 周棠眉头微微皱起,越发低弱而又自嘲的说:“陈宴,你一定要这样讽刺我吗?我说过我对徐清然并无任何感觉,也便是他这次救了我,我也不喜欢他。” 周棠自觉自己这番话说得隐忍而又诚恳,奈何却不知这番话的那个点突然刺中了陈宴,惹得陈宴突然像是崩了怒意般朝她冷吼:“你既然对徐清然没感觉,还跟着他去后山干嘛!周棠,你到底是谁的人,和别的男人避嫌这点事都做不到?” 咄咄逼人的嗓音透着浓烈的怒意。 周棠心口蓦地沉了沉,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宴的嗓音越发阴狠,“我上次就给你说过,你胆敢再联系徐清然,我饶不了你。周棠,你胆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那么,我可以不动你这条命,但我也要让徐清然没办法呆在北城,也没法安稳的继续他的行医生涯。” 周棠深吸一口气,思绪翻腾一会儿,终还是笑了一下,低低的说:“我一心决定和陈总在一起,陈总却打算对我冷处理,我一心要安稳呆在陈总身边,陈总却要动我的救命恩人,陈总又到底想要我怎么做呢?又或者是你根本就不希望今天徐清然会救我,就希望我自己跌下去摔死是吗?倘若陈总的意思就只是想让我死,又何必拐弯抹角的呢,我这就如陈总的意怎么样!” 嗓音落下,她眼里闪过几丝复杂和狠意,一把掐断电话,也任由陈宴即刻就给她打了过来,她也任由铃声肆意的想着,不打算接。 仅片刻,她便听到了门外有医生似乎在接陈宴的电话了,陈宴又像是在交代什么,门外接电话的医生一直在客气而又恭敬的应着。 周棠眼睛稍稍眯了眯,鼓足了劲儿且发狠般的挪着身子朝床下跌去。 顷刻,两腿再度发出剧烈的疼痛,那种疼痛是钻心入髓的,差点没痛得让她昏过去。 不过这效果却是极好,只见那门外的医生陡然惊呼了一声,握着手机就急忙跑了进来,眼见周棠在地上痛得发抖,两个医生也震白了脸色,下意识的朝手机里回道:“陈总,周小姐跌下床来了,我们得为她查看一番,先挂了。” 嗓音落下,那医生便挂了电话,随即同另外一个医生将周棠扶到了床上,而后又是一番紧张的检查和问诊。 则是十分钟过去,两个医生才大松了口气,因着周棠这次的确是幸运的,没有造成腿脚的第二次受伤,情况算是稳定。 而待两个医生前脚刚刚出去,陈宴便出现在门口了。 这时的他,不再是今晚出现时的那身沾了泥泞的西装,但他的装扮却也不够正经,他这会儿正披着浴袍,胸膛微露,睡袍下面正稍稍露着两截小腿,连带头上的头发,都还是湿得滴水。 很显然,陈宴这是刚刚才洗完澡就接了她的电话,也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和换衣服,就顶着这副装扮的紧急过来了。 心中的豪赌再度得胜,周棠挑了一下眼角,纵是刚才刻意的从床上摔下去受了些痛,但效果的确是好的,结果也是好的,一切都值得的。 陈宴这个人,阴狠归阴狠,但对她的身子,仍还是在意的。 又或许,他就只是担心她跌下床去彻底摔坏了身子,从而无法完美的配合他做那种事吧。 陈宴对她,迷恋归迷恋,但也只是床上迷恋的那种,无关其它。 “你是不是真想死!”陈宴的脸色是阴沉至极的,透着浓烈的怒意,连带语气都带着掩饰不住的阴鸷。 他的情绪已然在失控的边缘,几步走过来就掐上了周棠的脖子,似乎觉得周棠就是个不听话的麻烦精,也似乎是麻烦透顶,他就气急败坏的想掐死她。 周棠丝毫不动,就这么柔弱无助的凝着他,也纵是满身心的疲倦,这会儿却因陈宴妥协的到来而满是兴奋。 她就喜欢看陈宴的妥协,也喜欢看陈宴气急败坏却又无法对她下死手的模样,她喜欢看他将他的所有怒都往肚子里吞,喜欢看他将他的底线为了她而一放再放。 她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深情似的凝着,似乎心甘情愿将这条命交到陈宴手里,任由他怎么对待都行。 也直至陈宴的手用力得让她呼吸有些困难时,她的眉头才抑制不住的皱起,脸色憋得通红,眼睛也因为窒息的痛苦而憋出了几许湿润,却也不知是否是她的这种样子太骇人还是太可怜,陈宴落在她面上的凶狠目光稍稍颤了一下,随即,他就突然的将她的脖子松开了。 周棠当即伸手抚着脖子咳嗽了好几下,待稍稍稳定下来,她似乎全然忘了陈宴刚刚那种像要杀了她的举动,也像是丝毫察觉不到危险,她只是满目希冀的望着陈宴,嘶哑而又期盼的说:“陈宴,别生我气了好吗?我对徐清然无感,我是你的人,以后也只喜欢你,只对你好。我也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徐清然有任何接触。”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诚恳,而又带着一种坚定的决心。 她不能再连累徐清然了,更不能让陈宴这种疯子去对付徐清然。 徐清然太善良太正直了,他真的不是陈宴的对手,也但凡徐清然有他的父亲的庇护,可这世上这么多的意外,凭陈宴的手段,说不准哪天意外就落到徐清然头上了。 陈宴满目起伏的凝着她,脸色也阴冷到极致,没说话,像是根本不信她这话。 周棠小心翼翼的努力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指,讨好似的缠住,“陈宴,能原谅我吗?” 说完,便想撑着身子起来,继续用行动去讨好,未料陈宴一把将她按定在床上,阴森刻骨的说:“你还想折腾什么!安分点就不行?” 周棠像是计谋得逞般一把环住他探过来的脖子,死死的环住,苍白的脸上也溢出了几丝笑容,“我如果安分了,怎能亲到你呢。陈宴,你真的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以后肯定安分。” 尾音没落,她便稍稍抬头凑过去亲上陈宴那近在咫尺的唇。 周棠简直觉得自己现在对这种虚情假意的事做得是得心应手,也对这种柔腻腻的话说得是自然而然,一点都不羞不害。 脸皮就是被这么给修炼出来的,在陈宴面前,她的底线放得很低,脸皮也厚实,她可以随意放任自己去亲他吻他,而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更不用对陈宴负什么责任。 第141章 你明明是在意我的 陈宴眉头一皱,仿佛有点冷漠和抵触,然而,他却并没将她推开,就这么任由周棠对他肆意的亲吻。 周棠的动作温柔极了,带着小心翼翼的缱绻与珍惜,仿佛陈宴就是她心中的唯一,也似乎将所有的爱慕与欢喜,都藏在了这番吻里。 直至半晌,周棠才稍稍离开他的唇,脑袋往后,目光触及到陈宴那潮湿的头发,体贴而又担忧的说:“陈总,这里晚上太凉了,你先将头发吹干吧。” 她的嗓音也是柔和的,带着一种关切与安抚,连带那双刚才还稍稍染上了泪意的眼睛,这会儿也柔和讨好得足以抚平他满心的冷冽和躁动。 陈宴没说话,但也难得的没再对周棠与徐清然的事重新追究。 他只是深深的将她凝了好一会儿,才淡漠的应了一声,“嗯。” 嗓音落下,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片刻,有保镖当即将吹风机连带睡衣全数送了过来,陈宴用慢条斯理的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甚至也不顾周棠在场,就这么脱了浴袍将睡衣换上。 整个过程,陈宴是背对着周棠的,没出声,周棠也没说话。 周棠只是静静的凝着他的背影,也将他后背的伤看得清清楚楚,那地方依旧是红肿成片的,有点刺目和狰狞,甚至,她也看到了陈宴那受伤的左手上缠绕着的纱布,这会儿已经再度被血染透。 就似乎自打受伤以来,陈宴永远都在折腾,也从没将他的这些伤当回事,更没刻意的去养伤,今晚又听杨帆和赵蕾说陈宴找她也找了很久,在枫山后山摸爬滚打的,甚至找到她后还是他亲自抱回来的,如此,她甚至不经在头皮发麻,他背上和他左手上的伤,是怎么支持着他一路将她抱回来的。 她也从始至终都没料到她的失踪竟然还阴差阳错的将陈宴牵动过来了,更没想到早就打算对她冷处理的陈宴会找她找得这般焦灼,这般在意,再加上今晚陈宴对她和徐清然的事各种耿耿于怀难以释怀,这一切的一切,是否都在表明,其实陈宴已经有些离不开她了,已经习惯她了,但是他却不自知,或者完全不想接受罢了。 毕竟,依照陈宴的心思,他再怎么都得和苏意那种大明星或者刘希暖那种名媛在一起才配得上他的身份,她周棠算得了个什么呢,所以他即便知道他对她已然有些习惯,甚至情绪会因她而牵动,他才想要急忙的中止这段即将要失控的关系,从而,再度将她打回原形。 因为在他心里,她不配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更不配影响到他的丝毫情绪。 越想,思绪就越发辗转,一时半会儿也没回过神来。 则是不久,耳侧扬来陈宴略微清冷而又威胁的嗓音,“又在想什么?” 周棠下意识回神,便见陈宴已经再度站定在了她的床边,脸色虽没之前那般暴怒凶恶,但依旧是带着攻击性的,连带他那双朝她落来的眼,也带着逼问与审视,似乎又在怀疑她在想什么男人了。 周棠发觉,陈宴不仅占有欲很强,甚至还很喜欢多想,更容易吃醋。 或许大佬就是这样,容不得自己的金丝雀眼里会看到其他男人的好,更何况陈宴这种人还自私阴暗,就更不允许她会想别的人了。 “没想什么,就是刚刚看到陈总的伤了,便觉得特别担忧和内疚。”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诚恳而又担忧的说。 嗓音落下,她伸手过去牵上了陈宴那微微凉薄的手,低低的说:“我听杨特助说,陈总今天找我找了很久,还亲自将我抱到山顶上来的,陈宴,谢谢你,谢谢你没放弃我,我以为自打前晚你打算对我冷处理后,就不会再理会我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样。你背上和手上的伤疼不疼?我刚刚看到你后背和手上的伤还是有些严重,要不这会儿让医生进来为你重新包扎一下。” 陈宴冷笑一声,“你是真在关心我还是又想耍什么假惺惺的把戏?徐清然受点伤,你可是失魂落魄的抱着,我这点伤算什么呢是吧,值得你周棠虚伪的关切?” “我没有虚伪什么,我是真的在关心你的伤。” 陈宴眉头一皱,唇角勾起讽弧,没说话。 周棠凝他两眼,越发放软了嗓音,“让医生进来为你的伤重新包扎一下好吗?” 陈宴不说话。 周棠神色微动,也没多问,当即就将门外的医生唤了进来,央求他们为陈宴后背和手上的伤包扎。 医生们眼见陈宴虽没什么反应,但也没拒绝,便拿了药品和工具过来处理陈宴的伤。 整个过程,陈宴难得的有些配合,也很安静,只是他的目光一直锁在周棠那略是担忧的眼睛上,一直在仔仔细细的打量,又像是想努力的在周棠眼里找到些什么特别的东西。 半晌,医生们才将陈宴的伤处理好,那年长的医生犹豫了一下,才朝陈宴说:“陈总,您后背的伤和手上的伤的确得多养养了,最近真不能做重活儿了,像……抱人这种事,可万万不能再做了,你左手的伤口再度崩开了,真的很严重,要多养。”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点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 医生也不再多说,识趣的离开。 周棠这才皱紧眉头的朝陈宴望着,满脸的担忧和焦灼:“对不起陈宴,如果不是我,你手上和后背的伤都不会这样,对不起。” 陈宴的目光依旧落定在她的眼睛,凝视了半晌,才轻蔑而又嘲讽的冷笑了一下,“你如果真能为担心我的伤,最初就不会和徐清然去后山。” 说着,嗓子一挑,语气增了几许狠厉,像是这会儿才要真正的对今日之事兴师问罪,“你今早和徐清然去后山做什么!” 周棠低弱的说:“因为你前晚和昨早准备冷处理我,准备放弃我了,我心情不好,在清然小筑偶遇徐清然后,徐清然就要带我去后山半山腰的寺庙里求愿,他说那寺庙里的佛祖很灵验,我当时对你没任何办法了,也真的不想被你放弃,便和徐清然一起去那里许愿了,希望你能重新在意我,哪怕只在意我的身体。而我和徐清然摔下山,真的是个意外,我也没想让你为了我而奔波受累,如果我真能料到这些,我就不会和徐清然去后山了。” 说着,嗓音越发放低,带着一丝丝掩饰不住的小心翼翼和祈求,“陈宴,真的对不起,这次真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陈宴清冷的凝着她,面上的讽刺越发浓烈,没说话。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委屈与示弱,满目病痛而又柔弱的朝陈宴凝着,“陈宴,原谅我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宴没理。 周棠不生气,就这么病弱而又苍凉至极的凝他,仿佛所有的期盼和小心翼翼的央求都系在他身上,也仿佛但凡他拒绝,她整个人就要再度彻底的崩溃下去,毫无生机。 陈宴落在她眼睛上的目光终于复杂了几许,带着几丝隐隐的起伏。 直至半晌,他终于从不远处的椅子上走了过来,站定在了周棠床边,“故作可怜的把戏做得多了,就难看了,周棠,收起你那……” 周棠没等陈宴说完就出声打断,“我没做什么把戏,我只是单纯的想祈求你原谅。我这会儿也没想其它什么,我也只是因为大难不死,腿又太痛,所以,我想让你原谅我,再抱抱我。陈宴,我当时真的以为我和徐清然要死在那里了,我也以为我再也没机会回到你身边了,不过幸好,幸好你找来了,我也还在。” 说着,嗓音放轻了好几许,可怜而又染着明灭希冀的问:“陈宴,能抱抱我吗?” 也不知她的这番话到底那句稍稍触动了他,陈宴轻微的挑了一下眼角,眼底的复杂和讽刺之意滑过。 却待片刻后,哪怕是他再怎么抵触再怎么讽刺,他还是掀开了周棠的被子,整个人侧着身子轻轻的躺了过来,那有力的右手,也缓缓环到了周棠的腰上。 瞬时,鼻子骤然被陈宴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给填满,周棠紧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纵是不喜陈宴这个人,但在这个刹那间,她竟莫名的,甚至有点扭曲的,在他强势的怀里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安稳。 只可惜,她也在几秒后就全然从他怀抱给的这种安稳感里清醒过来,她没忘记自己今晚的目的,也没忘记明天刘希暖就要过来的事实。 陈宴的怀抱虽是安稳,但终究是不属于她的,她若真要沉溺在里面,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可清楚的知道陈宴这个人能冷血无情到什么地步! 也既然她注定要和陈宴绑在一起,且陈宴也已经为了她到了枫山,且这会儿再度躺到了她身边拥着她入了怀,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绑住陈宴,不会让他去见刘希暖。 因为她知道,刘希暖这个人太优秀太强,她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斗不过她,她现在唯一能够倚仗的,也只是陈宴对她身子的那点在乎,也一旦她真的失去了陈宴的所有在意与关注,那么,她后半辈子将彻底被陈宴禁锢并遗忘在笼子里,再无逃生之日,且她也永远永远都无法将陈宴从高高在上的得意里拉下来。 思绪翻转,周棠在陈宴怀里状似沉溺的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问:“陈宴,你今天来找我,又对我这样,是不是也在意味着你不会再对我冷处理了?或者,也不会因为刘小姐而对我各种忽视与恶待了?” “你觉得就你这样的表现,值得我对你在意?或者,我现在作为亿千的老板过来关心一下亿千失踪员工的下落,就让你多想什么了?”陈宴像是听了笑话。 他是在讽刺她的自以为是,讽刺她没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也即便他这会儿已经拥她入怀了,可陈宴的嘴依旧冷狠无情,说出来的话也没一句好的。 周棠也不气,早就知道陈宴这种刀子嘴的性子,她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我知道我最近的表现令陈总失望,但我可以改,也可以变好。” “你改不好,周棠。虚情假意的应付,永远比不得真心实意的在意,你口口声声说着不让我冷处理你,口口声声祈求在意,我若真在意你了,你是不是就反过来觉得是负担了?因为你不爱,所以,我对你的任何好和任何接触,你都会觉得恶心,就如同我现在恶心你一样,你的矫揉造作,你的各种虚伪的温顺言论,都让我恶心。”他嗤笑一声。 周棠满目起伏,心底漫出几丝冷笑。 她和陈宴,可能是这世界上明明看似相拥而又亲密至极的两个人,其实却依旧是在剑拔弩张,两个人也明明亲近至此,但陈宴却能说出这这般恶毒的话来。 可什么叫恶心? 她今晚所做所说的一切都让他恶心吗?那他还妥协什么,还抱着她做什么呢? 他是受虐狂吗?或者是饥不择食得见着个女人就想抱抱? 陈宴现在是越来越肤浅了么? “我不觉得恶心,我也没有虚情假意。我对你的各种迎合,都是因为我就是在真心实意的在意你。”说完,稍稍抬起脖子就凑过去吻住了他。 她的吻依旧清浅柔和,带着珍惜与沉迷般的在意,仿佛陈宴真的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然而陈宴却仍旧没有半点回应。 周棠丝毫不气馁,一直不停的吻,专心而又入迷,直至陈宴被她吻得终于回吻了她一下,周棠便骤然离开他的唇,而后在他有些迷茫和意外的视线里,她笑着问:“我的吻,让你恶心吗?” 陈宴不说话。 周棠笃定的说:“我吻你,你不觉得恶心是吧,陈宴,你既然明明是在意我的,也不排斥我,为什么非得对我说那些狠话呢?为什么非得冷处理我呢?你暂时打消联姻的念头,然后我们两个试着真正的在一起不行吗?陈宴,顺应自己的心成吗,也给我点机会,我以后真的可以做得很好,也真的不会让你后悔和我在一起。” 陈宴这才回神过来,也全然明白过来,原来周棠刚刚的所有主动,只是在试探他而已,也只是为了让他承认他是在在意她。 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周棠还在耍这种试探的把戏,又想起她这几天的所有逃跑和动刀子的戏码,想着他明明前几天才警告过她别再联系徐清然,然而她还是背着他去联系了徐清然,甚至于,他还想到了今晚找到周棠的刹那,周棠正紧紧的拥着徐清然,麻木而又失魂落魄的担忧与害怕。 那个时候,她的所有真情实感都用在了徐清然身上,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担忧与害怕,那样的真心实意,就仿佛徐清然是她毕生最珍贵的人,那画面那样的刺目而又狰狞,甚至让他今天赶过来对她的所有寻找都成了一个笑话。 周棠这个人,从来都没期盼过他的营救,也从来没在意过他是否会来,因为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充满了算计和虚伪,她不爱他,却能说出动情的话,她恶心他,却能对他做出最亲密的动作…… 陈宴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脸色也顷刻阴沉得快要滴水。 他并没及时回周棠的话,也丝毫没再因为她满眼的期盼而波动,他只是淡漠的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来,淡漠的起床下地,淡漠的凝着她那双略微有些诧异和突然变得委屈的双眼,冷漠无温的笑了一下,“你演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不累吗?” 周棠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我没有演戏。我只是想让你直面内心。陈宴,你明明在意我的,不是吗?我们也明明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不是吗?” “不是。”陈宴斩钉截铁的打断。 周棠目光轻轻颤了一下。 陈宴嗤讽着说:“周棠,认清你的身份,我早就对你说过,你只是只金丝雀,其它的都只是你的妄想。你也别想着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什么,我对你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你撼动不了什么,你的所有虚情假意对我来说都只是小把戏,你想用虚伪的温柔来让我沉沦与妥协,你还是真小看我陈宴了。我今天能来,是因为你对我来说的确还有点用处,毕竟我用惯了你,暂时就不想用别的女人,你以为你在我这里是什么?想和我真心实意的在一起,周棠,你是真的多想了。” 是吗? 周棠满目起伏,手指都开始抑制不住的有些发凉。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陈宴说这种话,但这次听到,心里还是觉得挫败和刺耳。 只是因为用她用惯了,所以就跑来找她了吗?只是暂时还没找到更好的女人来替代,所以,暂时就不想她没命是吗? 周棠甚至想朝陈宴这种人渣破口大骂,但理智终究还是逼迫着她平静下来。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眉头才像是变戏法般的再度深深皱起,脸上的所有期盼和小心翼翼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眼里的光似乎也全数熄灭,只用一种自嘲而又悲伤的目光朝陈宴凝着,低哑着嗓子说:“可能的确是我多想了,也的确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金丝雀,就该安安分分的呆着,也不该对任何人或事报以希望,更不该再对任何人动情,包括陈总。” 说着,像是想通甚至认命似的彻底妥协,“我知道陈总的意思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对陈总有任何的妄想。” 嗓音落下,她静静的凝着他,眼内死寂一片,无波无澜,仿佛心已全死,没有半点希望,连带求生的本能,似乎也在全数抛却。 她似乎,真的被打击得不想活着了。 眼见她这种状态,陈宴眼底的风云之色再度开始起伏,他狠狠的盯着周棠,“怎么,又想在我面前寻死腻活了?你这样恶不恶心,你天天除了装模作样的自嘲和求死,天天耍这种寻死腻活的把戏,你就没点其它事可做了?” “有啊,我想重新喜欢陈总,想圆了高中三年那求而不得的梦,想陈总打消联姻的念头,只和我在一起。”周棠惨然的说。 陈宴似乎再度被她这句话的某个点给点燃,脸色越发的风起云涌,眼底也闪现出阴狠狂烈之色,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周棠掐死。 周棠静静的观着他的反应,虽表面平静,但内心终究还是增了几丝波澜,她也不知自己这会儿的力度是否再度过猛了些,毕竟陈宴这会儿的表现似乎的确是愤怒得几乎要失控了。 她也真的觉得应付陈宴这个人,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持久的耐心,因为这个人真的太容易阴晴不定了,也明明两个人刚刚在床上都还好好的,陈宴也已在回吻她了,没想到她就说了几句要和他在一起的软话,他就莫名其妙的又炸了。 陈宴的情绪是真的太不稳定了,暴躁而又狠厉,偏执而又病态。 她满目无奈而又悲凉的凝着他,没再说话。 她也以为依照陈宴这种样子肯定下一刻又要来掐她的脖子,然而并没有。 陈宴沉默了半晌,才再度压下了所有的暴躁,他再度极其难得的沉静了下来,目光狠狠的凝在她眼睛,阴恻恻的朝她说:“周棠我再警告你一遍,虚情假意这东西偶尔使一些,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你过去,但摆弄得多了,就容易翻船,我对你,真没多说耐性。” 说着,嗓音一挑,“你那些寻死腻活的把戏,也给我好生收敛着,我这几次没追究,不代表下一次仍容忍你。也倘若你下次再敢给我动刀或者故意摔下床,你若摔断一条腿,我就让你爸断一条腿,你若扎自己一刀,我也让人给你爸一刀。你自己好生给我掂量着,凡事想想后果,也别以为自残这种行为就能在我面前有用,就能拿捏住我,周棠,你还是太低估我的品性了!再者,你和徐清然这次的事,没那么容易完,周棠,我不管是你对徐清然动了心,还是徐清然主动想搭救你,你们两个都不无辜,我也还是那话,我会让徐清然消失在北城,更不会让他有继续行医的资格,你给我等着。” 他嗓音染满了阴狠与威胁,待这番狠话干脆的撂下后,他似乎对周棠没有半点留恋,转身就走。 陈宴这个疯子! 周棠整个人怔在原地,满目复杂紧烈的望着他的背影,直至他出门消失,她内心的所有防线再度被震得支离破碎。cascoo.net 她终归还是斗不过陈宴,也终归还是低估了陈宴的心狠手辣和冷血无情。 瞬时,心底充满了一种浓烈的无力与挫败,周棠深呼吸了好几下,一时间,眼眶也是酸涩不堪,泪流满面。 她这次,也真的彻底连累到徐清然了吗…… 整整一晚,周棠都在失眠。 待终于熬到天明,她也终于还是压制住了所有的情绪,也已经努力的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准备与陈宴再做周旋,然而陈宴并没给她继续周旋的机会,因为早上杨帆拎着早餐来的时候,就说陈宴昨晚半夜就已经下山回城了。 周棠再度愣了愣,就如满身准备而来的力气,砸到了一枚软钉子上。 她吃过早餐后,再度拿出手机联系陈宴,然而无论是电话还是微信,陈宴都不接不回。 甚至上午九点刚过,陈宴的保镖们便开始找来担架抬着她下山了,周棠最后被安置在了车里,杨帆坐在她前面的副驾。 她忍不住朝杨帆问:“杨特助,陈总昨晚半夜离开,是有什么急事吗?” 她在担心陈宴这会儿去机场接刘希暖了,如果真那样的话,她可能连一点希望和胜算都没有了。 杨帆叹了口气,脑子里想起昨晚自家老板昨晚离开时那震怒得六亲不认的眼神,心口也跟着紧然和无奈,“急事倒是没有,但陈总当时下山时,情绪似乎特别不对。周助理昨晚,是和陈总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了吗?” 第141章 你明明是在意我的 陈宴眉头一皱,仿佛有点冷漠和抵触,然而,他却并没将她推开,就这么任由周棠对他肆意的亲吻。 周棠的动作温柔极了,带着小心翼翼的缱绻与珍惜,仿佛陈宴就是她心中的唯一,也似乎将所有的爱慕与欢喜,都藏在了这番吻里。 直至半晌,周棠才稍稍离开他的唇,脑袋往后,目光触及到陈宴那潮湿的头发,体贴而又担忧的说:“陈总,这里晚上太凉了,你先将头发吹干吧。” 她的嗓音也是柔和的,带着一种关切与安抚,连带那双刚才还稍稍染上了泪意的眼睛,这会儿也柔和讨好得足以抚平他满心的冷冽和躁动。 陈宴没说话,但也难得的没再对周棠与徐清然的事重新追究。 他只是深深的将她凝了好一会儿,才淡漠的应了一声,“嗯。” 嗓音落下,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片刻,有保镖当即将吹风机连带睡衣全数送了过来,陈宴用慢条斯理的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甚至也不顾周棠在场,就这么脱了浴袍将睡衣换上。 整个过程,陈宴是背对着周棠的,没出声,周棠也没说话。 周棠只是静静的凝着他的背影,也将他后背的伤看得清清楚楚,那地方依旧是红肿成片的,有点刺目和狰狞,甚至,她也看到了陈宴那受伤的左手上缠绕着的纱布,这会儿已经再度被血染透。 就似乎自打受伤以来,陈宴永远都在折腾,也从没将他的这些伤当回事,更没刻意的去养伤,今晚又听杨帆和赵蕾说陈宴找她也找了很久,在枫山后山摸爬滚打的,甚至找到她后还是他亲自抱回来的,如此,她甚至不经在头皮发麻,他背上和他左手上的伤,是怎么支持着他一路将她抱回来的。 她也从始至终都没料到她的失踪竟然还阴差阳错的将陈宴牵动过来了,更没想到早就打算对她冷处理的陈宴会找她找得这般焦灼,这般在意,再加上今晚陈宴对她和徐清然的事各种耿耿于怀难以释怀,这一切的一切,是否都在表明,其实陈宴已经有些离不开她了,已经习惯她了,但是他却不自知,或者完全不想接受罢了。 毕竟,依照陈宴的心思,他再怎么都得和苏意那种大明星或者刘希暖那种名媛在一起才配得上他的身份,她周棠算得了个什么呢,所以他即便知道他对她已然有些习惯,甚至情绪会因她而牵动,他才想要急忙的中止这段即将要失控的关系,从而,再度将她打回原形。 因为在他心里,她不配名正言顺的站在他身边,更不配影响到他的丝毫情绪。 越想,思绪就越发辗转,一时半会儿也没回过神来。 则是不久,耳侧扬来陈宴略微清冷而又威胁的嗓音,“又在想什么?” 周棠下意识回神,便见陈宴已经再度站定在了她的床边,脸色虽没之前那般暴怒凶恶,但依旧是带着攻击性的,连带他那双朝她落来的眼,也带着逼问与审视,似乎又在怀疑她在想什么男人了。 周棠发觉,陈宴不仅占有欲很强,甚至还很喜欢多想,更容易吃醋。 或许大佬就是这样,容不得自己的金丝雀眼里会看到其他男人的好,更何况陈宴这种人还自私阴暗,就更不允许她会想别的人了。 “没想什么,就是刚刚看到陈总的伤了,便觉得特别担忧和内疚。”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诚恳而又担忧的说。 嗓音落下,她伸手过去牵上了陈宴那微微凉薄的手,低低的说:“我听杨特助说,陈总今天找我找了很久,还亲自将我抱到山顶上来的,陈宴,谢谢你,谢谢你没放弃我,我以为自打前晚你打算对我冷处理后,就不会再理会我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样。你背上和手上的伤疼不疼?我刚刚看到你后背和手上的伤还是有些严重,要不这会儿让医生进来为你重新包扎一下。” 陈宴冷笑一声,“你是真在关心我还是又想耍什么假惺惺的把戏?徐清然受点伤,你可是失魂落魄的抱着,我这点伤算什么呢是吧,值得你周棠虚伪的关切?” “我没有虚伪什么,我是真的在关心你的伤。” 陈宴眉头一皱,唇角勾起讽弧,没说话。 周棠凝他两眼,越发放软了嗓音,“让医生进来为你的伤重新包扎一下好吗?” 陈宴不说话。 周棠神色微动,也没多问,当即就将门外的医生唤了进来,央求他们为陈宴后背和手上的伤包扎。 医生们眼见陈宴虽没什么反应,但也没拒绝,便拿了药品和工具过来处理陈宴的伤。 整个过程,陈宴难得的有些配合,也很安静,只是他的目光一直锁在周棠那略是担忧的眼睛上,一直在仔仔细细的打量,又像是想努力的在周棠眼里找到些什么特别的东西。 半晌,医生们才将陈宴的伤处理好,那年长的医生犹豫了一下,才朝陈宴说:“陈总,您后背的伤和手上的伤的确得多养养了,最近真不能做重活儿了,像……抱人这种事,可万万不能再做了,你左手的伤口再度崩开了,真的很严重,要多养。”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点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 医生也不再多说,识趣的离开。 周棠这才皱紧眉头的朝陈宴望着,满脸的担忧和焦灼:“对不起陈宴,如果不是我,你手上和后背的伤都不会这样,对不起。” 陈宴的目光依旧落定在她的眼睛,凝视了半晌,才轻蔑而又嘲讽的冷笑了一下,“你如果真能为担心我的伤,最初就不会和徐清然去后山。” 说着,嗓子一挑,语气增了几许狠厉,像是这会儿才要真正的对今日之事兴师问罪,“你今早和徐清然去后山做什么!” 周棠低弱的说:“因为你前晚和昨早准备冷处理我,准备放弃我了,我心情不好,在清然小筑偶遇徐清然后,徐清然就要带我去后山半山腰的寺庙里求愿,他说那寺庙里的佛祖很灵验,我当时对你没任何办法了,也真的不想被你放弃,便和徐清然一起去那里许愿了,希望你能重新在意我,哪怕只在意我的身体。而我和徐清然摔下山,真的是个意外,我也没想让你为了我而奔波受累,如果我真能料到这些,我就不会和徐清然去后山了。” 说着,嗓音越发放低,带着一丝丝掩饰不住的小心翼翼和祈求,“陈宴,真的对不起,这次真是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陈宴清冷的凝着她,面上的讽刺越发浓烈,没说话。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委屈与示弱,满目病痛而又柔弱的朝陈宴凝着,“陈宴,原谅我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宴没理。 周棠不生气,就这么病弱而又苍凉至极的凝他,仿佛所有的期盼和小心翼翼的央求都系在他身上,也仿佛但凡他拒绝,她整个人就要再度彻底的崩溃下去,毫无生机。 陈宴落在她眼睛上的目光终于复杂了几许,带着几丝隐隐的起伏。 直至半晌,他终于从不远处的椅子上走了过来,站定在了周棠床边,“故作可怜的把戏做得多了,就难看了,周棠,收起你那……” 周棠没等陈宴说完就出声打断,“我没做什么把戏,我只是单纯的想祈求你原谅。我这会儿也没想其它什么,我也只是因为大难不死,腿又太痛,所以,我想让你原谅我,再抱抱我。陈宴,我当时真的以为我和徐清然要死在那里了,我也以为我再也没机会回到你身边了,不过幸好,幸好你找来了,我也还在。” 说着,嗓音放轻了好几许,可怜而又染着明灭希冀的问:“陈宴,能抱抱我吗?” 也不知她的这番话到底那句稍稍触动了他,陈宴轻微的挑了一下眼角,眼底的复杂和讽刺之意滑过。 却待片刻后,哪怕是他再怎么抵触再怎么讽刺,他还是掀开了周棠的被子,整个人侧着身子轻轻的躺了过来,那有力的右手,也缓缓环到了周棠的腰上。 瞬时,鼻子骤然被陈宴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给填满,周棠紧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纵是不喜陈宴这个人,但在这个刹那间,她竟莫名的,甚至有点扭曲的,在他强势的怀里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安稳。 只可惜,她也在几秒后就全然从他怀抱给的这种安稳感里清醒过来,她没忘记自己今晚的目的,也没忘记明天刘希暖就要过来的事实。 陈宴的怀抱虽是安稳,但终究是不属于她的,她若真要沉溺在里面,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可清楚的知道陈宴这个人能冷血无情到什么地步! 也既然她注定要和陈宴绑在一起,且陈宴也已经为了她到了枫山,且这会儿再度躺到了她身边拥着她入了怀,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绑住陈宴,不会让他去见刘希暖。 因为她知道,刘希暖这个人太优秀太强,她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斗不过她,她现在唯一能够倚仗的,也只是陈宴对她身子的那点在乎,也一旦她真的失去了陈宴的所有在意与关注,那么,她后半辈子将彻底被陈宴禁锢并遗忘在笼子里,再无逃生之日,且她也永远永远都无法将陈宴从高高在上的得意里拉下来。 思绪翻转,周棠在陈宴怀里状似沉溺的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问:“陈宴,你今天来找我,又对我这样,是不是也在意味着你不会再对我冷处理了?或者,也不会因为刘小姐而对我各种忽视与恶待了?” “你觉得就你这样的表现,值得我对你在意?或者,我现在作为亿千的老板过来关心一下亿千失踪员工的下落,就让你多想什么了?”陈宴像是听了笑话。 他是在讽刺她的自以为是,讽刺她没能认清自己的身份。 也即便他这会儿已经拥她入怀了,可陈宴的嘴依旧冷狠无情,说出来的话也没一句好的。 周棠也不气,早就知道陈宴这种刀子嘴的性子,她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我知道我最近的表现令陈总失望,但我可以改,也可以变好。” “你改不好,周棠。虚情假意的应付,永远比不得真心实意的在意,你口口声声说着不让我冷处理你,口口声声祈求在意,我若真在意你了,你是不是就反过来觉得是负担了?因为你不爱,所以,我对你的任何好和任何接触,你都会觉得恶心,就如同我现在恶心你一样,你的矫揉造作,你的各种虚伪的温顺言论,都让我恶心。”他嗤笑一声。 周棠满目起伏,心底漫出几丝冷笑。 她和陈宴,可能是这世界上明明看似相拥而又亲密至极的两个人,其实却依旧是在剑拔弩张,两个人也明明亲近至此,但陈宴却能说出这这般恶毒的话来。 可什么叫恶心? 她今晚所做所说的一切都让他恶心吗?那他还妥协什么,还抱着她做什么呢? 他是受虐狂吗?或者是饥不择食得见着个女人就想抱抱? 陈宴现在是越来越肤浅了么? “我不觉得恶心,我也没有虚情假意。我对你的各种迎合,都是因为我就是在真心实意的在意你。”说完,稍稍抬起脖子就凑过去吻住了他。 她的吻依旧清浅柔和,带着珍惜与沉迷般的在意,仿佛陈宴真的是她心尖尖上的人。 然而陈宴却仍旧没有半点回应。 周棠丝毫不气馁,一直不停的吻,专心而又入迷,直至陈宴被她吻得终于回吻了她一下,周棠便骤然离开他的唇,而后在他有些迷茫和意外的视线里,她笑着问:“我的吻,让你恶心吗?” 陈宴不说话。 周棠笃定的说:“我吻你,你不觉得恶心是吧,陈宴,你既然明明是在意我的,也不排斥我,为什么非得对我说那些狠话呢?为什么非得冷处理我呢?你暂时打消联姻的念头,然后我们两个试着真正的在一起不行吗?陈宴,顺应自己的心成吗,也给我点机会,我以后真的可以做得很好,也真的不会让你后悔和我在一起。” 陈宴这才回神过来,也全然明白过来,原来周棠刚刚的所有主动,只是在试探他而已,也只是为了让他承认他是在在意她。 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周棠还在耍这种试探的把戏,又想起她这几天的所有逃跑和动刀子的戏码,想着他明明前几天才警告过她别再联系徐清然,然而她还是背着他去联系了徐清然,甚至于,他还想到了今晚找到周棠的刹那,周棠正紧紧的拥着徐清然,麻木而又失魂落魄的担忧与害怕。 那个时候,她的所有真情实感都用在了徐清然身上,那样的无助,那样的担忧与害怕,那样的真心实意,就仿佛徐清然是她毕生最珍贵的人,那画面那样的刺目而又狰狞,甚至让他今天赶过来对她的所有寻找都成了一个笑话。 周棠这个人,从来都没期盼过他的营救,也从来没在意过他是否会来,因为这个人,从里到外,都充满了算计和虚伪,她不爱他,却能说出动情的话,她恶心他,却能对他做出最亲密的动作…… 陈宴的目光骤然冷了下来,脸色也顷刻阴沉得快要滴水。 他并没及时回周棠的话,也丝毫没再因为她满眼的期盼而波动,他只是淡漠的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收了回来,淡漠的起床下地,淡漠的凝着她那双略微有些诧异和突然变得委屈的双眼,冷漠无温的笑了一下,“你演戏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不累吗?” 周棠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我没有演戏。我只是想让你直面内心。陈宴,你明明在意我的,不是吗?我们也明明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不是吗?” “不是。”陈宴斩钉截铁的打断。 周棠目光轻轻颤了一下。 陈宴嗤讽着说:“周棠,认清你的身份,我早就对你说过,你只是只金丝雀,其它的都只是你的妄想。你也别想着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什么,我对你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你撼动不了什么,你的所有虚情假意对我来说都只是小把戏,你想用虚伪的温柔来让我沉沦与妥协,你还是真小看我陈宴了。我今天能来,是因为你对我来说的确还有点用处,毕竟我用惯了你,暂时就不想用别的女人,你以为你在我这里是什么?想和我真心实意的在一起,周棠,你是真的多想了。” 是吗? 周棠满目起伏,手指都开始抑制不住的有些发凉。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陈宴说这种话,但这次听到,心里还是觉得挫败和刺耳。 只是因为用她用惯了,所以就跑来找她了吗?只是暂时还没找到更好的女人来替代,所以,暂时就不想她没命是吗? 周棠甚至想朝陈宴这种人渣破口大骂,但理智终究还是逼迫着她平静下来。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眉头才像是变戏法般的再度深深皱起,脸上的所有期盼和小心翼翼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眼里的光似乎也全数熄灭,只用一种自嘲而又悲伤的目光朝陈宴凝着,低哑着嗓子说:“可能的确是我多想了,也的确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金丝雀,就该安安分分的呆着,也不该对任何人或事报以希望,更不该再对任何人动情,包括陈总。” 说着,像是想通甚至认命似的彻底妥协,“我知道陈总的意思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对陈总有任何的妄想。” 嗓音落下,她静静的凝着他,眼内死寂一片,无波无澜,仿佛心已全死,没有半点希望,连带求生的本能,似乎也在全数抛却。 她似乎,真的被打击得不想活着了。 眼见她这种状态,陈宴眼底的风云之色再度开始起伏,他狠狠的盯着周棠,“怎么,又想在我面前寻死腻活了?你这样恶不恶心,你天天除了装模作样的自嘲和求死,天天耍这种寻死腻活的把戏,你就没点其它事可做了?” “有啊,我想重新喜欢陈总,想圆了高中三年那求而不得的梦,想陈总打消联姻的念头,只和我在一起。”周棠惨然的说。 陈宴似乎再度被她这句话的某个点给点燃,脸色越发的风起云涌,眼底也闪现出阴狠狂烈之色,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周棠掐死。 周棠静静的观着他的反应,虽表面平静,但内心终究还是增了几丝波澜,她也不知自己这会儿的力度是否再度过猛了些,毕竟陈宴这会儿的表现似乎的确是愤怒得几乎要失控了。 她也真的觉得应付陈宴这个人,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持久的耐心,因为这个人真的太容易阴晴不定了,也明明两个人刚刚在床上都还好好的,陈宴也已在回吻她了,没想到她就说了几句要和他在一起的软话,他就莫名其妙的又炸了。 陈宴的情绪是真的太不稳定了,暴躁而又狠厉,偏执而又病态。 她满目无奈而又悲凉的凝着他,没再说话。 她也以为依照陈宴这种样子肯定下一刻又要来掐她的脖子,然而并没有。 陈宴沉默了半晌,才再度压下了所有的暴躁,他再度极其难得的沉静了下来,目光狠狠的凝在她眼睛,阴恻恻的朝她说:“周棠我再警告你一遍,虚情假意这东西偶尔使一些,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你过去,但摆弄得多了,就容易翻船,我对你,真没多说耐性。” 说着,嗓音一挑,“你那些寻死腻活的把戏,也给我好生收敛着,我这几次没追究,不代表下一次仍容忍你。也倘若你下次再敢给我动刀或者故意摔下床,你若摔断一条腿,我就让你爸断一条腿,你若扎自己一刀,我也让人给你爸一刀。你自己好生给我掂量着,凡事想想后果,也别以为自残这种行为就能在我面前有用,就能拿捏住我,周棠,你还是太低估我的品性了!再者,你和徐清然这次的事,没那么容易完,周棠,我不管是你对徐清然动了心,还是徐清然主动想搭救你,你们两个都不无辜,我也还是那话,我会让徐清然消失在北城,更不会让他有继续行医的资格,你给我等着。” 他嗓音染满了阴狠与威胁,待这番狠话干脆的撂下后,他似乎对周棠没有半点留恋,转身就走。 陈宴这个疯子! 周棠整个人怔在原地,满目复杂紧烈的望着他的背影,直至他出门消失,她内心的所有防线再度被震得支离破碎。cascoo.net 她终归还是斗不过陈宴,也终归还是低估了陈宴的心狠手辣和冷血无情。 瞬时,心底充满了一种浓烈的无力与挫败,周棠深呼吸了好几下,一时间,眼眶也是酸涩不堪,泪流满面。 她这次,也真的彻底连累到徐清然了吗…… 整整一晚,周棠都在失眠。 待终于熬到天明,她也终于还是压制住了所有的情绪,也已经努力的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准备与陈宴再做周旋,然而陈宴并没给她继续周旋的机会,因为早上杨帆拎着早餐来的时候,就说陈宴昨晚半夜就已经下山回城了。 周棠再度愣了愣,就如满身准备而来的力气,砸到了一枚软钉子上。 她吃过早餐后,再度拿出手机联系陈宴,然而无论是电话还是微信,陈宴都不接不回。 甚至上午九点刚过,陈宴的保镖们便开始找来担架抬着她下山了,周棠最后被安置在了车里,杨帆坐在她前面的副驾。 她忍不住朝杨帆问:“杨特助,陈总昨晚半夜离开,是有什么急事吗?” 她在担心陈宴这会儿去机场接刘希暖了,如果真那样的话,她可能连一点希望和胜算都没有了。 杨帆叹了口气,脑子里想起昨晚自家老板昨晚离开时那震怒得六亲不认的眼神,心口也跟着紧然和无奈,“急事倒是没有,但陈总当时下山时,情绪似乎特别不对。周助理昨晚,是和陈总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了吗?” 第142章 我放弃你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说:“陈总昨晚的确对我的某些话有很大的意见。” 那就对了。 估计就是自家老板昨天忙前忙后不顾伤不顾辛劳的找了周棠那么久,又亲自将周棠抱上了山顶,最后可能是没在周棠那里得到点安慰或者表扬,就生气了。 而且当时自家老板找到周棠时,周棠还死死的抱着徐清然,他可记得当时自家老板看到那一幕时,脸色都发白了,想来那一幕一定是冲击到自家老板的心灵了,毕竟自家老板是真的脾气差,也我行我素惯了,当时没当场对周棠发火都是好的了。 杨帆像是过来人般劝道:“周助理,其实人要圆滑一点,陈总这个人啊,看似冷情,但对你真的不薄,你给他来点软的,说话适当的委婉点,柔和点,陈总许是就好哄了。” 周棠认真的听着,虚心求教。 她和陈宴的事,杨帆现在是一清二楚,她也没打算瞒杨帆什么,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确快找不准该怎么应付陈宴这种人的方式了,硬的不行,软的似乎更不行,她实在不知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真正搞定这种阴晴不定的人。 而杨帆跟了陈宴这么多年,也一定了解陈宴的各种习性。 她忍不住朝杨帆问:“杨特助,在陈总面前,我软的硬的都用过了,完全没用。你跟了陈总这么多年,你觉得,该用怎样的方式来对待陈总最合适?” 杨帆怔了一下,没想到周棠真会这么谦虚的朝他问这个,他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那就继续软吧。给陈总来硬的的人,不是被丢进局子里就是……嗯,所以还是软的好点,如果不太有用的话,那就对陈总冷处理一下,等陈总冷静下来了,再来软的。” 说着,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周助理,其实你也真不必太过着急和担忧,陈总既然能丢下工作甚至不顾伤痛的来这里找你,其实你就已经赢了大半了,至少在陈总眼里,你真的是特别的,所以你其实无需用什么太多的法子来对待陈总,也许顺其自然,平静相处,可能就好了。陈总的脾气虽然差,但也很有原则,一般情况,他不会随意发火。” 周棠眼角微微一挑,觉得杨帆这些建议对她来说并无太多帮助,但若说杨帆的话里最重要的能让她借鉴的一点,那或许就是顺其自然,平静相处。 陈宴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她虚伪吗,也一遍遍的讽刺她的虚意逢迎吗,所以,在软硬兼施都不行的情况下,是不是就得真正的强迫自己先行放下任何的目的和仇恨,先和陈宴和平相处? 可这一点,她怎么做得到呢? 刘希暖今天应该就到这里了,陈宴应该和刘希暖成双成对了,那么她呢? 她不想夹杂这两人中间,但陈宴又不愿意放过她,所以,她若完全真正的躺平,是不是就得被陈宴彻底的禁锢与遗忘,从而彻底的关在笼子里了? 如果真这样的话,她被迫的成为什么了?情人,笼中鸟?而那刘希暖以后,又能真正的大度得容忍陈宴在她眼皮下亲近她? 周棠满目复杂,心口也在一遍遍的起伏着,所有压抑而又痛恨的情绪似乎也逐渐高涨,压制不住。 她真的恨透这种挣扎不得的日子了,也恨透了陈宴的强势与专权! 车子一路疾驰往前,许久,周棠再度被几个保镖抬着送回了陈宴坐落在绿溪公馆内的别墅的二楼主卧。 杨帆在离开时,交代了保姆刘丽好生照顾周棠,也朝周棠说:“等会儿会有私人医生来看护你,腿伤方面,你别担心。” “谢谢杨特助。”周棠压着嗓子回了一句,眼见杨帆不再多留正准备离开,她低沉沉的问了一句,“杨特助,陈总今天是去见那刘小姐了吗?” 杨帆愣了一下,回头有些愕然的朝她望来,“什么刘小姐?” “京都过来的刘希暖刘小姐,首富刘远靖家的千金。”周棠说。 杨特助就更摸不着头绪了,愕声说:“我倒是没听说过陈总有这么个安排。但据下面的人说,陈总昨夜回去后就直接去公司加班了,一晚上都没休息,目前这会儿,陈总正在集团大会议室里开会,最近集团公司接了好几个大单子,陈总得亲自把控把关。” 周棠若有所思的点头。 杨特助扫了一眼周棠那满是复杂的脸,放缓了嗓子继续劝,“周助理安生养伤,其余的事别多想。我跟了陈总这么多年,真没见陈总对那个女子如此在意,而周助理是唯一的一个特殊。所以周助理也莫要多想什么刘小姐王小姐的,依照我对陈总私人感情和性子的了解,陈总身边绝对不可能除了你还有别的女子。” 嗓音落下,朝周棠微微笑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周棠满目起伏的凝着杨帆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门口,心神也没有缓过来。 她没料到连杨帆都没听说过陈宴要和刘希暖联姻的事,或许陈宴现在只是在秘密进行,因为他和刘希暖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联姻的事没有板上钉钉,便没张扬,所以陈宴也连杨帆都瞒着。 又或许,陈宴这会儿还没去见刘希暖是因为刘希暖还没飞过来,也许刘希暖是下午或晚上的航班,所以,陈宴会晚点去机场接她。 周棠想了很多很多,直至保姆刘丽将家庭医生迎了上来,她才全然回神过来。 “周小姐您好,我是您最近养伤阶段的家庭医生,我叫李霞,以后合作愉快啊。”家庭医生来到周棠面前便客气的打了招呼。 周棠抬眼朝她打量,这私人医生已经不是徐清然那种英俊优秀的相貌了,这女医生年纪似乎有五十了,脸上增了些皱纹,但笑容和态度都是格外的好,透着一种亲切与随和感。 “您好,以后麻烦您了。”周棠这才稍稍压下心底的复杂,也客气的回了一句。 女医生笑笑,不再多说,只掀开周棠的被子开始仔仔细细检查她的腿脚。 整整一天,周棠都是在这张床上躺着,动弹不得,昏昏欲睡。 也整整一天,她被私人医生和保姆刘丽仔仔细细的服侍着,除了心情沉重之外,似乎无论是吃的住的都是一流。 晚餐的时候,刘丽再度端上了几盘精致而又清淡的菜肴,菜肴的摆餐依旧如中午那般格外的赏心悦目,连带味道也是一级的好,似乎中午和晚上的菜都达到了星级餐厅的规格,而营养的搭配和清淡程度又堪比一个老中医开出的膳食方子,这可完全不像出自刘丽的手。 周棠这会儿稍稍有了点精神,便朝刘丽问:“刘姨,今天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刘丽下意识的笑着回道:“我这粗人哪里做得出这么精致的菜。都是楼下的廖师傅做的,而要用的食材,都是李霞医生说的,廖师傅根据食材做。” 说着,似乎有些兴奋,“周小姐,那廖师傅可是米其林餐厅的主厨啊,名餐厅的厨师就是不一样,无论是颠勺的动作和刀工都好看,我今天可算是开眼界了。” 周棠猝不及防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这点。 本以为今天的餐点最大程度可能是刘丽去餐厅订的,没想到竟然有高级厨师亲自到这里现场做了。 而这些,究竟是杨帆的安排还是陈宴的安排?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等刘丽收拾好碗盘出去后,她便拿出了手机,再度给陈宴打去电话。 也本以为陈宴这次应该还是不会接,但没想到电话在快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陈宴突然接了。 “什么事?” 他的嗓音有些哑,有些低沉,情绪似乎也不怎么高,但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听出嗓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 也是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又要连夜回城,还得连轴转的工作,这人不累才怪,毕竟不是铁打的。 周棠调整了一下心绪,低声问:“今晚回来吗?” “看情况。” 周棠深吸一口气,“去见刘小姐?” “怎么,又要虚情假意的管这么宽了?”他冷笑一声。 周棠缓道:“陈宴,我打电话来没想和你吵架,也没想管你。我只是因为今天的私人医生和厨师的事,想对你说谢谢。” “没必要,那都是杨帆安排的。”他答得淡漠而又随意,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是吗? 周棠顿了两秒才说:“哦,我知道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毕竟花的是你的钱。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便干脆的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更没有半点要继续拐弯抹角纠缠的意思。 既然大局已定,也既然陈宴和刘希暖的联姻已经板上钉钉,那么,她再纠缠再努力就显得毫无意义,更无底线。 或许,她真的得好好的放好自己的心态,学着接受这所有的一切,像她这样的人哪里斗得过陈宴,哪里拿得下陈宴的心从而践踏在脚底。 她今天想了一天,也越发的看开一些了,或许命运如此,挣扎无用,在逃不开走不掉的情况下,或许还是只有彻底的保持平常心,不争不抢不求不打扰,只好好的为父母安排好退路,最后,要么是陈宴将她忘了而自然而然的让她自由了,要么就是躺平摆烂最后在平静中结束自己。 周棠想好了一切的后路。 她缓缓放下了手机,喝了两口温水。 想着陈宴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了,便打算关灯好好的睡一觉,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动作,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看,才见是陈宴打来的电话。 她细致想了一下,似乎刚才那通打给他的电话也没有惹到他的地方,也不知陈宴哪根筋又不对了,又要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 周棠沉默了一下才接通,听筒里却没有陈宴的声音扬来,只有隐约的风声。 周棠等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唤,“陈总?” 嗓音落下片刻,陈宴才低哑着嗓子说:“这么快就放弃了,不挣扎了?” 他一开口就是这话,周棠愣了愣,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他又说:“便是我这会儿就去机场见刘希暖了,你也不让我回来,不阻止了?” 周棠叹了口气,不知陈宴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怎整个人能阴晴不定且矛盾反复到这种地步。 也明明是他讨厌她管他和刘希暖的事,甚至觉得她根本没资格让他打消联姻的念头,可当她真的放弃了,他又要来找她要说话。 可她能说什么呢?且这个时候的陈宴又想在她这里听到什么呢? 听到她歇斯底里而又无可奈何的祈求和呼唤,听到她因为改变不了任何结果的无助哭泣? 周棠只觉现在心态都快被陈宴的矛盾而又反反复复的性格整得麻木了,情绪也是。 她这会儿甚至都没感觉到丝毫的生气和焦灼,她只是平静的回答:“我没再想过要阻止什么,也没想要再反抗什么了。陈宴,我祝你和刘小姐联姻顺利,恩爱两合。” 这话落下,对面再度没了声音。 周棠等了好久才再度唤他,“陈总?” 陈宴不说话。 周棠继续说:“如果陈总没其它事要吩咐的话,我就先挂了。” 她的嗓音平静得像是没有丝毫涟漪的深潭。 陈宴这会儿才发觉,虚情假意哪怕是浑身带刺的周棠,都比现在这种摆烂而又彻底死心的状态灵活而又顺眼。 就好像周棠满身的棱角和满身的阳光都全数被磨平耗光,从而只剩下了一具彻底接受现实的躯壳,没有灵魂,也没有半点生机。 冷风里,陈宴眉头在深深的皱起,苍白疲倦的面容越发的显得阴沉而又冷厉。 这种状态的周棠让他添堵极了,也让他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度在不经意的消失与流走,仿佛再也抓不住,触不到了。 他目光几不可察的紧了一下,突然一字一句的说:“我没让刘希暖来北城。” 手机那边只顿了一下,便说:“哦。” 陈宴凉寒发紧的心被这个没什么情绪的字眼彻底勾住并扎中,一股莫名的恼怒想要发作,“哦什么?不打算说点什么了?周棠,你最近虚伪的逃跑动刀,甚至在我眼皮下招惹徐清然,你做了这么多,我终于如你所愿的没让刘希暖来北城了。你是不是高兴了?” 电话那边彻底的沉默了下来。 半晌,在陈宴以为这女人终于调整好心绪要开始对他重拾虚伪的温柔与讨好时,不料周棠只朝他回道:“我知道了陈总。我没有任何的高兴与不高兴,也无论刘小姐来不来,我都不会再觊觎什么,更不会再对陈总妄想什么。所以,请问陈总,您还有其它事吗?如果没有,我就想先挂了。” 陈宴没等周棠的尾音落完,就一把砸了手机。 华灯初上,时间差不多晚上七点半。 这会儿的万盛集团总部大楼前的街道,车水马龙,热闹不堪。 陈宴正倚靠着停在街边的库里南的车头,丝毫不顾地上碎裂的手机,只满目阴沉的凝着街道远方,一口一口的抽烟,又一根接着一根的点起。 有认识他的人纷纷朝他打量,但却顾忌他满脸的阴沉和低气压,不敢过去打招呼,所有人也在纷纷惊愕,这历来出现在电视网络里的大佬陈宴,这历来不苟言笑而又矜贵的陈宴,怎成了这种吞云吐雾且带着一点狠厉,又带着一点颓废的样子。 夜风浮动,不住的将陈宴的头发和衣角刮起。 然而陈宴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心底烦躁得快要炸开。 他抽了许久的烟,地上也集满了一地的烟头,直至烟盒里的烟被抽尽,直至街道上来往的人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也直至时间抵达晚上九点半,直至一名衣着艳丽且踩着高跟鞋的女子风情万种的走到他面前,他才稍稍回神过来,森冷的目光落定在了面前女人那浓妆艳抹的脸上。 “这位先生,心情不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喝点酒?” 女人脸蛋姣好,嗓音温柔死水,一颦一笑一动作皆是风情万种。 然而陈宴却稍稍眯了眯眼睛,看见这种类型简直是烦透了。 “滚!” 他阴沉的出了声,脸上染上浓烈的戾气。 女人被猝不及防的被吓到。 她真的在不远处对陈宴观察了好久好久,才鼓足勇气过来,也本以为富贵险中求,便想趁着陈宴心情不好过来搭讪,却没想到陈宴并不像网上传闻的那般矜贵而又沉稳,反而是戾气横生,心情不好就要吃人似的。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下意识的急忙离开。 陈宴却没朝她多看一样,只弯腰捡起了地上摔裂的手机,驾车离开。 也直至陈宴的车全然走远,不远处的一辆保时捷车才稍稍亮了车灯,刘希暖透过车窗满目复杂的凝着陈宴的车子走远,直至许久,她才稍稍回神过来,脸色沉到了极致。 “去调一下监控,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得给我调出刚刚陈宴车子旁边的那处监控,我要知道陈宴刚刚和什么人打了电话。”刘希暖朝车里的两个助理吩咐。 她今天并没打扰陈宴,她答应过陈宴先不过来,便没想过要在陈宴面前食言,只不过,她也没想过真的要放任陈宴不管。 她也只是听助理汇报说陈宴在这里抽闷烟,便在车水马龙的时候开车抵达这里,却没想到陈宴不仅在抽闷烟,心情还差到极点。 像陈宴这种人,英俊而又优秀,且事业有成,这般成功的人,照理说不该有这样颓废震怒而又外露的情绪才是,然而今晚的陈宴就是这么失常,就是这么奇怪,甚至不顾周遭一切的眼神,更不顾闻讯而来的狗仔们的吃瓜拍摄,就这么当街颓废而又狠厉且丝毫不注意形象的抽着烟,外敞着情绪。 今晚的陈宴,的确的确是太反常了,使得她心底的一种莫名的猜测也在突然成型。 陈宴一路开车就回到绿溪公馆,也丝毫不顾保姆医生和厨师的招呼声,就这么阴沉沉的上了楼。 推开二楼的卧室,卧室内却漆黑一片,无声无息,似乎那个在电话里说要早点休息的女人的确是没有等他,的确是没有对他回来报以任何希望与期待,她果然是睡下了。 陈宴心口压抑得一把按下了卧室灯的开光。 瞬时,漆黑的房间骤然明亮,陈宴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那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最脸庞。 她似乎睡得正香,正沉,整个人安然而又平静。 可就是因为她太安然太平静,陈宴心底的无名火才像压制不住般想要彻底的爆发出来。 他几步上前就坐在了周棠身边,修长的指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冷斥一声,“给我醒过来!” 周棠突然被这嗓音给惊醒,陡然睁开眼,便见陈宴正满目阴狠的凝她。 她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所有的困顿也骤然消失。 她不知陈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虽然也知道陈宴当时突然挂了她的电话一定在生她的气,但她等了陈宴两个小时,眼见陈宴没回来,她就以为安全了,再加上这几晚上都没怎么睡,整个人也太困太倦怠,便放松身子的彻底睡了过去。 没想到陈宴还是回来了,且依照他这气势汹汹的架势,俨然又是过来找她算账的。 周棠没怕什么,心底依旧是平静而又死寂。 她静静的凝着陈宴那双几乎怒得快要喷火的眼,只低低的道了一句,“是我今晚又有那些地方惹到你了吗?如果是的话,陈宴,我诚心实意的对你道歉。” 她先行诚恳而又平静的道歉。 今天她也想了整整一天,一直和陈宴这么耗着真的意义不大,她现在被陈宴折腾得凶了,思绪都麻木了,再加上陈宴决心要对付徐清然,便也彻底的觉得累,也没那么多的雄心壮志要将陈宴再度给拉下来。 她是没办法将陈宴拉下来的,没办法让他后悔不迭的,因为陈宴终究无法真正的在意她,没法喜她爱她,那么,只要他不可能对她动半点感情,那么她的所有努力讨好与所有的勾引和迷惑都注定无果。 如此之下,她还不如彻底放弃,彻底躺平,就看陈宴怎么处理她了。 她现在,也真的是被他所有的冷言冷语和招数给伤透了。 “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换策略了?虚伪勾引不成,就又打算冷战了?”陈宴讥讽的笑,语气冷冽可又刻薄。 周棠深眼凝他,“我没有冷战,也不配。陈总难道不觉得,我现在只是在彻底认命,彻底放弃吗?” “你要放弃什么?认什么命?” “放弃讨好你,放弃用感情拴住你并让你跌下来,放弃让你后悔不迭抱憾终身。也在……对你禁锢我的事实而认命。陈宴,我已经放弃挣扎了,你想如何冷处理我都行,或者想将我丢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也行。”周棠没打算拐弯抹角,平静自若的回他。 陈宴满目起伏的凝着她,似乎再度被她这话给激怒,捏在她下巴的指尖越发用力。m.cascoo.net 周棠不哭不闹不挣扎,目光落定在他那苍白疲倦而又染满怒色的脸上,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人。 她的眼里没有半分情绪,也没有半分起伏。 她似乎真的在认命,也真的对生死没什么在意的了,也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她的所有花招和讨好全数被她收敛,整个人也在一夜间变得格外的枯燥无趣,了无生机一般。 陈宴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剧烈起伏着,憋着,所有莫名的情绪无处安放。 他一直讨厌周棠各种虚伪的迎合和讨好,然而比起现在这种露出真实面目的周棠,他更恨不得将她重新给塞回去,让她变回往日那个虚伪的人。 因为她这种真实的面目太碍眼太恶心,让他见了都想将她这张了无生趣的脸给撕了。 “既然立志要将我拉下来,立志想要让我输得一败涂地,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也既然要虚伪要虚情假意要讨好,那么周棠,你就别听,给我继续。”他阴狠狠的说。 继续什么?继续对他虚意逢迎吗? 是她现在遵从他的意思卸掉了满身的虚伪而彻底变得真实,所以,她真实的面貌也刺激到他了,使他觉得她这样子还不如虚伪的样子呢,是吧? 周棠淡漠的凝着他,只觉得陈宴真的是个内心特别矛盾的一个人。 一会儿觉得她虚伪,一会儿又要让她重拾虚伪。 她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又或许,陈宴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她的真心对待,而这种真心,不掺杂任何的虚伪,而是真心实意的讨好和在意。 可是,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陈宴,怕是也在白日做梦了。 “陈宴,我真放弃了。你要怎么处理我你就做吧。”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没什么情绪的回。 她是真的厌倦这些了,也疲惫了。 却不料这话刚落,陈宴便松了钳在她下巴的手指,他那狂风暴雨似的吻,也顺势狠狠的落了下来,惩罚而又威胁似的。 陈宴的情绪,就这么莫名的在刹那间失控了,所有的动作,也带着一种焦躁的感觉。 他似乎急切的想通过吻而在她这里找到什么,又似乎想要留住什么,或者又只是想要逼得她再次臣服,再次的妥协。 第142章 我放弃你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说:“陈总昨晚的确对我的某些话有很大的意见。” 那就对了。 估计就是自家老板昨天忙前忙后不顾伤不顾辛劳的找了周棠那么久,又亲自将周棠抱上了山顶,最后可能是没在周棠那里得到点安慰或者表扬,就生气了。 而且当时自家老板找到周棠时,周棠还死死的抱着徐清然,他可记得当时自家老板看到那一幕时,脸色都发白了,想来那一幕一定是冲击到自家老板的心灵了,毕竟自家老板是真的脾气差,也我行我素惯了,当时没当场对周棠发火都是好的了。 杨帆像是过来人般劝道:“周助理,其实人要圆滑一点,陈总这个人啊,看似冷情,但对你真的不薄,你给他来点软的,说话适当的委婉点,柔和点,陈总许是就好哄了。” 周棠认真的听着,虚心求教。 她和陈宴的事,杨帆现在是一清二楚,她也没打算瞒杨帆什么,而且这么多年过去,她的确快找不准该怎么应付陈宴这种人的方式了,硬的不行,软的似乎更不行,她实在不知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真正搞定这种阴晴不定的人。 而杨帆跟了陈宴这么多年,也一定了解陈宴的各种习性。 她忍不住朝杨帆问:“杨特助,在陈总面前,我软的硬的都用过了,完全没用。你跟了陈总这么多年,你觉得,该用怎样的方式来对待陈总最合适?” 杨帆怔了一下,没想到周棠真会这么谦虚的朝他问这个,他仔仔细细的想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那就继续软吧。给陈总来硬的的人,不是被丢进局子里就是……嗯,所以还是软的好点,如果不太有用的话,那就对陈总冷处理一下,等陈总冷静下来了,再来软的。” 说着,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周助理,其实你也真不必太过着急和担忧,陈总既然能丢下工作甚至不顾伤痛的来这里找你,其实你就已经赢了大半了,至少在陈总眼里,你真的是特别的,所以你其实无需用什么太多的法子来对待陈总,也许顺其自然,平静相处,可能就好了。陈总的脾气虽然差,但也很有原则,一般情况,他不会随意发火。” 周棠眼角微微一挑,觉得杨帆这些建议对她来说并无太多帮助,但若说杨帆的话里最重要的能让她借鉴的一点,那或许就是顺其自然,平静相处。 陈宴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她虚伪吗,也一遍遍的讽刺她的虚意逢迎吗,所以,在软硬兼施都不行的情况下,是不是就得真正的强迫自己先行放下任何的目的和仇恨,先和陈宴和平相处? 可这一点,她怎么做得到呢? 刘希暖今天应该就到这里了,陈宴应该和刘希暖成双成对了,那么她呢? 她不想夹杂这两人中间,但陈宴又不愿意放过她,所以,她若完全真正的躺平,是不是就得被陈宴彻底的禁锢与遗忘,从而彻底的关在笼子里了? 如果真这样的话,她被迫的成为什么了?情人,笼中鸟?而那刘希暖以后,又能真正的大度得容忍陈宴在她眼皮下亲近她? 周棠满目复杂,心口也在一遍遍的起伏着,所有压抑而又痛恨的情绪似乎也逐渐高涨,压制不住。 她真的恨透这种挣扎不得的日子了,也恨透了陈宴的强势与专权! 车子一路疾驰往前,许久,周棠再度被几个保镖抬着送回了陈宴坐落在绿溪公馆内的别墅的二楼主卧。 杨帆在离开时,交代了保姆刘丽好生照顾周棠,也朝周棠说:“等会儿会有私人医生来看护你,腿伤方面,你别担心。” “谢谢杨特助。”周棠压着嗓子回了一句,眼见杨帆不再多留正准备离开,她低沉沉的问了一句,“杨特助,陈总今天是去见那刘小姐了吗?” 杨帆愣了一下,回头有些愕然的朝她望来,“什么刘小姐?” “京都过来的刘希暖刘小姐,首富刘远靖家的千金。”周棠说。 杨特助就更摸不着头绪了,愕声说:“我倒是没听说过陈总有这么个安排。但据下面的人说,陈总昨夜回去后就直接去公司加班了,一晚上都没休息,目前这会儿,陈总正在集团大会议室里开会,最近集团公司接了好几个大单子,陈总得亲自把控把关。” 周棠若有所思的点头。 杨特助扫了一眼周棠那满是复杂的脸,放缓了嗓子继续劝,“周助理安生养伤,其余的事别多想。我跟了陈总这么多年,真没见陈总对那个女子如此在意,而周助理是唯一的一个特殊。所以周助理也莫要多想什么刘小姐王小姐的,依照我对陈总私人感情和性子的了解,陈总身边绝对不可能除了你还有别的女子。” 嗓音落下,朝周棠微微笑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周棠满目起伏的凝着杨帆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门口,心神也没有缓过来。 她没料到连杨帆都没听说过陈宴要和刘希暖联姻的事,或许陈宴现在只是在秘密进行,因为他和刘希暖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联姻的事没有板上钉钉,便没张扬,所以陈宴也连杨帆都瞒着。 又或许,陈宴这会儿还没去见刘希暖是因为刘希暖还没飞过来,也许刘希暖是下午或晚上的航班,所以,陈宴会晚点去机场接她。 周棠想了很多很多,直至保姆刘丽将家庭医生迎了上来,她才全然回神过来。 “周小姐您好,我是您最近养伤阶段的家庭医生,我叫李霞,以后合作愉快啊。”家庭医生来到周棠面前便客气的打了招呼。 周棠抬眼朝她打量,这私人医生已经不是徐清然那种英俊优秀的相貌了,这女医生年纪似乎有五十了,脸上增了些皱纹,但笑容和态度都是格外的好,透着一种亲切与随和感。 “您好,以后麻烦您了。”周棠这才稍稍压下心底的复杂,也客气的回了一句。 女医生笑笑,不再多说,只掀开周棠的被子开始仔仔细细检查她的腿脚。 整整一天,周棠都是在这张床上躺着,动弹不得,昏昏欲睡。 也整整一天,她被私人医生和保姆刘丽仔仔细细的服侍着,除了心情沉重之外,似乎无论是吃的住的都是一流。 晚餐的时候,刘丽再度端上了几盘精致而又清淡的菜肴,菜肴的摆餐依旧如中午那般格外的赏心悦目,连带味道也是一级的好,似乎中午和晚上的菜都达到了星级餐厅的规格,而营养的搭配和清淡程度又堪比一个老中医开出的膳食方子,这可完全不像出自刘丽的手。 周棠这会儿稍稍有了点精神,便朝刘丽问:“刘姨,今天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刘丽下意识的笑着回道:“我这粗人哪里做得出这么精致的菜。都是楼下的廖师傅做的,而要用的食材,都是李霞医生说的,廖师傅根据食材做。” 说着,似乎有些兴奋,“周小姐,那廖师傅可是米其林餐厅的主厨啊,名餐厅的厨师就是不一样,无论是颠勺的动作和刀工都好看,我今天可算是开眼界了。” 周棠猝不及防愣了一下,着实没想到这点。 本以为今天的餐点最大程度可能是刘丽去餐厅订的,没想到竟然有高级厨师亲自到这里现场做了。 而这些,究竟是杨帆的安排还是陈宴的安排?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等刘丽收拾好碗盘出去后,她便拿出了手机,再度给陈宴打去电话。 也本以为陈宴这次应该还是不会接,但没想到电话在快要被自动挂断的时候,陈宴突然接了。 “什么事?” 他的嗓音有些哑,有些低沉,情绪似乎也不怎么高,但若是细听,却也不难听出嗓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 也是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又要连夜回城,还得连轴转的工作,这人不累才怪,毕竟不是铁打的。 周棠调整了一下心绪,低声问:“今晚回来吗?” “看情况。” 周棠深吸一口气,“去见刘小姐?” “怎么,又要虚情假意的管这么宽了?”他冷笑一声。 周棠缓道:“陈宴,我打电话来没想和你吵架,也没想管你。我只是因为今天的私人医生和厨师的事,想对你说谢谢。” “没必要,那都是杨帆安排的。”他答得淡漠而又随意,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是吗? 周棠顿了两秒才说:“哦,我知道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毕竟花的是你的钱。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了,再见。” 说完便干脆的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更没有半点要继续拐弯抹角纠缠的意思。 既然大局已定,也既然陈宴和刘希暖的联姻已经板上钉钉,那么,她再纠缠再努力就显得毫无意义,更无底线。 或许,她真的得好好的放好自己的心态,学着接受这所有的一切,像她这样的人哪里斗得过陈宴,哪里拿得下陈宴的心从而践踏在脚底。 她今天想了一天,也越发的看开一些了,或许命运如此,挣扎无用,在逃不开走不掉的情况下,或许还是只有彻底的保持平常心,不争不抢不求不打扰,只好好的为父母安排好退路,最后,要么是陈宴将她忘了而自然而然的让她自由了,要么就是躺平摆烂最后在平静中结束自己。 周棠想好了一切的后路。 她缓缓放下了手机,喝了两口温水。 想着陈宴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了,便打算关灯好好的睡一觉,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动作,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看,才见是陈宴打来的电话。 她细致想了一下,似乎刚才那通打给他的电话也没有惹到他的地方,也不知陈宴哪根筋又不对了,又要打电话过来兴师问罪。 周棠沉默了一下才接通,听筒里却没有陈宴的声音扬来,只有隐约的风声。 周棠等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唤,“陈总?” 嗓音落下片刻,陈宴才低哑着嗓子说:“这么快就放弃了,不挣扎了?” 他一开口就是这话,周棠愣了愣,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他又说:“便是我这会儿就去机场见刘希暖了,你也不让我回来,不阻止了?” 周棠叹了口气,不知陈宴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怎整个人能阴晴不定且矛盾反复到这种地步。 也明明是他讨厌她管他和刘希暖的事,甚至觉得她根本没资格让他打消联姻的念头,可当她真的放弃了,他又要来找她要说话。 可她能说什么呢?且这个时候的陈宴又想在她这里听到什么呢? 听到她歇斯底里而又无可奈何的祈求和呼唤,听到她因为改变不了任何结果的无助哭泣? 周棠只觉现在心态都快被陈宴的矛盾而又反反复复的性格整得麻木了,情绪也是。 她这会儿甚至都没感觉到丝毫的生气和焦灼,她只是平静的回答:“我没再想过要阻止什么,也没想要再反抗什么了。陈宴,我祝你和刘小姐联姻顺利,恩爱两合。” 这话落下,对面再度没了声音。 周棠等了好久才再度唤他,“陈总?” 陈宴不说话。 周棠继续说:“如果陈总没其它事要吩咐的话,我就先挂了。” 她的嗓音平静得像是没有丝毫涟漪的深潭。 陈宴这会儿才发觉,虚情假意哪怕是浑身带刺的周棠,都比现在这种摆烂而又彻底死心的状态灵活而又顺眼。 就好像周棠满身的棱角和满身的阳光都全数被磨平耗光,从而只剩下了一具彻底接受现实的躯壳,没有灵魂,也没有半点生机。 冷风里,陈宴眉头在深深的皱起,苍白疲倦的面容越发的显得阴沉而又冷厉。 这种状态的周棠让他添堵极了,也让他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度在不经意的消失与流走,仿佛再也抓不住,触不到了。 他目光几不可察的紧了一下,突然一字一句的说:“我没让刘希暖来北城。” 手机那边只顿了一下,便说:“哦。” 陈宴凉寒发紧的心被这个没什么情绪的字眼彻底勾住并扎中,一股莫名的恼怒想要发作,“哦什么?不打算说点什么了?周棠,你最近虚伪的逃跑动刀,甚至在我眼皮下招惹徐清然,你做了这么多,我终于如你所愿的没让刘希暖来北城了。你是不是高兴了?” 电话那边彻底的沉默了下来。 半晌,在陈宴以为这女人终于调整好心绪要开始对他重拾虚伪的温柔与讨好时,不料周棠只朝他回道:“我知道了陈总。我没有任何的高兴与不高兴,也无论刘小姐来不来,我都不会再觊觎什么,更不会再对陈总妄想什么。所以,请问陈总,您还有其它事吗?如果没有,我就想先挂了。” 陈宴没等周棠的尾音落完,就一把砸了手机。 华灯初上,时间差不多晚上七点半。 这会儿的万盛集团总部大楼前的街道,车水马龙,热闹不堪。 陈宴正倚靠着停在街边的库里南的车头,丝毫不顾地上碎裂的手机,只满目阴沉的凝着街道远方,一口一口的抽烟,又一根接着一根的点起。 有认识他的人纷纷朝他打量,但却顾忌他满脸的阴沉和低气压,不敢过去打招呼,所有人也在纷纷惊愕,这历来出现在电视网络里的大佬陈宴,这历来不苟言笑而又矜贵的陈宴,怎成了这种吞云吐雾且带着一点狠厉,又带着一点颓废的样子。 夜风浮动,不住的将陈宴的头发和衣角刮起。 然而陈宴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心底烦躁得快要炸开。 他抽了许久的烟,地上也集满了一地的烟头,直至烟盒里的烟被抽尽,直至街道上来往的人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也直至时间抵达晚上九点半,直至一名衣着艳丽且踩着高跟鞋的女子风情万种的走到他面前,他才稍稍回神过来,森冷的目光落定在了面前女人那浓妆艳抹的脸上。 “这位先生,心情不好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喝点酒?” 女人脸蛋姣好,嗓音温柔死水,一颦一笑一动作皆是风情万种。 然而陈宴却稍稍眯了眯眼睛,看见这种类型简直是烦透了。 “滚!” 他阴沉的出了声,脸上染上浓烈的戾气。 女人被猝不及防的被吓到。 她真的在不远处对陈宴观察了好久好久,才鼓足勇气过来,也本以为富贵险中求,便想趁着陈宴心情不好过来搭讪,却没想到陈宴并不像网上传闻的那般矜贵而又沉稳,反而是戾气横生,心情不好就要吃人似的。 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下意识的急忙离开。 陈宴却没朝她多看一样,只弯腰捡起了地上摔裂的手机,驾车离开。 也直至陈宴的车全然走远,不远处的一辆保时捷车才稍稍亮了车灯,刘希暖透过车窗满目复杂的凝着陈宴的车子走远,直至许久,她才稍稍回神过来,脸色沉到了极致。 “去调一下监控,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得给我调出刚刚陈宴车子旁边的那处监控,我要知道陈宴刚刚和什么人打了电话。”刘希暖朝车里的两个助理吩咐。 她今天并没打扰陈宴,她答应过陈宴先不过来,便没想过要在陈宴面前食言,只不过,她也没想过真的要放任陈宴不管。 她也只是听助理汇报说陈宴在这里抽闷烟,便在车水马龙的时候开车抵达这里,却没想到陈宴不仅在抽闷烟,心情还差到极点。 像陈宴这种人,英俊而又优秀,且事业有成,这般成功的人,照理说不该有这样颓废震怒而又外露的情绪才是,然而今晚的陈宴就是这么失常,就是这么奇怪,甚至不顾周遭一切的眼神,更不顾闻讯而来的狗仔们的吃瓜拍摄,就这么当街颓废而又狠厉且丝毫不注意形象的抽着烟,外敞着情绪。 今晚的陈宴,的确的确是太反常了,使得她心底的一种莫名的猜测也在突然成型。 陈宴一路开车就回到绿溪公馆,也丝毫不顾保姆医生和厨师的招呼声,就这么阴沉沉的上了楼。 推开二楼的卧室,卧室内却漆黑一片,无声无息,似乎那个在电话里说要早点休息的女人的确是没有等他,的确是没有对他回来报以任何希望与期待,她果然是睡下了。 陈宴心口压抑得一把按下了卧室灯的开光。 瞬时,漆黑的房间骤然明亮,陈宴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那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最脸庞。 她似乎睡得正香,正沉,整个人安然而又平静。 可就是因为她太安然太平静,陈宴心底的无名火才像压制不住般想要彻底的爆发出来。 他几步上前就坐在了周棠身边,修长的指尖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冷斥一声,“给我醒过来!” 周棠突然被这嗓音给惊醒,陡然睁开眼,便见陈宴正满目阴狠的凝她。 她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所有的困顿也骤然消失。 她不知陈宴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虽然也知道陈宴当时突然挂了她的电话一定在生她的气,但她等了陈宴两个小时,眼见陈宴没回来,她就以为安全了,再加上这几晚上都没怎么睡,整个人也太困太倦怠,便放松身子的彻底睡了过去。 没想到陈宴还是回来了,且依照他这气势汹汹的架势,俨然又是过来找她算账的。 周棠没怕什么,心底依旧是平静而又死寂。 她静静的凝着陈宴那双几乎怒得快要喷火的眼,只低低的道了一句,“是我今晚又有那些地方惹到你了吗?如果是的话,陈宴,我诚心实意的对你道歉。” 她先行诚恳而又平静的道歉。 今天她也想了整整一天,一直和陈宴这么耗着真的意义不大,她现在被陈宴折腾得凶了,思绪都麻木了,再加上陈宴决心要对付徐清然,便也彻底的觉得累,也没那么多的雄心壮志要将陈宴再度给拉下来。 她是没办法将陈宴拉下来的,没办法让他后悔不迭的,因为陈宴终究无法真正的在意她,没法喜她爱她,那么,只要他不可能对她动半点感情,那么她的所有努力讨好与所有的勾引和迷惑都注定无果。 如此之下,她还不如彻底放弃,彻底躺平,就看陈宴怎么处理她了。 她现在,也真的是被他所有的冷言冷语和招数给伤透了。 “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换策略了?虚伪勾引不成,就又打算冷战了?”陈宴讥讽的笑,语气冷冽可又刻薄。 周棠深眼凝他,“我没有冷战,也不配。陈总难道不觉得,我现在只是在彻底认命,彻底放弃吗?” “你要放弃什么?认什么命?” “放弃讨好你,放弃用感情拴住你并让你跌下来,放弃让你后悔不迭抱憾终身。也在……对你禁锢我的事实而认命。陈宴,我已经放弃挣扎了,你想如何冷处理我都行,或者想将我丢在一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也行。”周棠没打算拐弯抹角,平静自若的回他。 陈宴满目起伏的凝着她,似乎再度被她这话给激怒,捏在她下巴的指尖越发用力。m.cascoo.net 周棠不哭不闹不挣扎,目光落定在他那苍白疲倦而又染满怒色的脸上,看他就像在看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人。 她的眼里没有半分情绪,也没有半分起伏。 她似乎真的在认命,也真的对生死没什么在意的了,也好像就在一夜之间,她的所有花招和讨好全数被她收敛,整个人也在一夜间变得格外的枯燥无趣,了无生机一般。 陈宴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剧烈起伏着,憋着,所有莫名的情绪无处安放。 他一直讨厌周棠各种虚伪的迎合和讨好,然而比起现在这种露出真实面目的周棠,他更恨不得将她重新给塞回去,让她变回往日那个虚伪的人。 因为她这种真实的面目太碍眼太恶心,让他见了都想将她这张了无生趣的脸给撕了。 “既然立志要将我拉下来,立志想要让我输得一败涂地,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也既然要虚伪要虚情假意要讨好,那么周棠,你就别听,给我继续。”他阴狠狠的说。 继续什么?继续对他虚意逢迎吗? 是她现在遵从他的意思卸掉了满身的虚伪而彻底变得真实,所以,她真实的面貌也刺激到他了,使他觉得她这样子还不如虚伪的样子呢,是吧? 周棠淡漠的凝着他,只觉得陈宴真的是个内心特别矛盾的一个人。 一会儿觉得她虚伪,一会儿又要让她重拾虚伪。 她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又或许,陈宴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是想要她的真心对待,而这种真心,不掺杂任何的虚伪,而是真心实意的讨好和在意。 可是,如果当真是这样的话,陈宴,怕是也在白日做梦了。 “陈宴,我真放弃了。你要怎么处理我你就做吧。”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没什么情绪的回。 她是真的厌倦这些了,也疲惫了。 却不料这话刚落,陈宴便松了钳在她下巴的手指,他那狂风暴雨似的吻,也顺势狠狠的落了下来,惩罚而又威胁似的。 陈宴的情绪,就这么莫名的在刹那间失控了,所有的动作,也带着一种焦躁的感觉。 他似乎急切的想通过吻而在她这里找到什么,又似乎想要留住什么,或者又只是想要逼得她再次臣服,再次的妥协。 第143章 我给你机会 周棠默默的承受着,眉头也深深的皱起。 这会儿没了讨好的心思了,就只觉陈宴施加在她身上的吻都变得格外的难受。 或许金丝雀就是这么个结局,反抗不得,而又只能咬紧牙关的承受,也只要陈宴一天没对她腻,她就一天都逃脱不了。 她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想到陈宴会变成这样为了这种事而沉迷的人,遥想在高中那会儿,陈宴整个人都是冷的,淡漠的,别说是做这种事了,就是牵牵手什么的,他都不屑于和她牵,就更别提做这种事了。 她以前甚至想破头也没想到,她和陈宴,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在床上这般的靠近与亲密。 只可惜,这种关系狰狞,而又扭曲,毕竟,两个不爱的人硬是呆在一起做这种事,怎么看都觉得不伦不类。 周棠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脸色越发的淡。 她丝毫没有因为陈宴的动作而紧张,而沉沦,便是陈宴各种卖力的亲,她内心都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或许是察觉到了周棠淡漠的反应,半晌,陈宴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目光锁了锁周棠那略是发肿的唇,最后将目光落定在了周棠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真要一直打算保持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 周棠迎上他冷冽带怒的视线,平静的说:“你只是要我身子罢了,又何必管我的情绪怎样,反应怎样。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能得逞,我也只是你的工具而已,所以,陈总想让工具做出什么反应?” 陈宴不说话。 周棠凝他片刻,低低的说:“我这会儿双腿有些痛,配合不了陈总什么,如果陈总还有兴致的话,就继续,如果没有兴致的话,我这会儿能关灯睡觉了吗?我已经三个晚上没好好休息过了,而陈总你,也该好生休息一下。” 陈宴的脸色越发难看。 周棠也没怕什么,静静的凝着他。 直至半晌,陈宴才一言不发的站起了身,一把将屋内的灯关掉了。筚趣阁 周遭蓦然的黑暗,瞬间掩盖住了陈宴那满身的清冷与狠厉,周棠眼角也跟着轻轻颤了两下,低声说:“谢谢。” 嗓音落下,她轻轻合上眼眸,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本也以为陈宴很快就会出去,或者到床上来休息,然而陈宴似乎站在她的床边站了很久很久,久得她都要在无奈中睡着时,陈宴才突然抬脚稍稍朝旁走了好几步,最后像是坐定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捞了沙发旁的烟,而后,便是一道打火机的光亮划破了周遭的漆黑。 周棠下意识睁眼望去,在那火机点烟的明亮里,周棠看到了陈宴那被微弱光影映照得有些发沉的脸。 他的情绪似乎极其不好,整个人似乎都在压抑着什么。 待将烟点然后,他便熄灭了火机,而后便开始抽起烟来。 周棠顺着那烟头猩红的一点朝他的方向凝了一会儿,才再度合眼入睡,却是这时,陈宴那阴沉得似要结冰的嗓音扬出,“周棠,如果我真和刘希暖联姻,你会怎样?” “不怎样。” “我如果联了姻也不打算放你走呢?” 周棠稍稍睁开眼,“我不会反抗,不会争,但说不准,我会抑郁。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夹在你和刘希暖中间,也倘若你那会儿仍不放我走,仍还在强迫我,又或者我爸妈那会儿已经在安享晚年,我也无牵无挂了,那时候,我可能,会结束自己吧。” 她语气沉稳而又平寂。 这话出自内心,并无半点虚晃。 最近这几年,自己活得的确是太累了,无论是尔虞我诈,还是背叛与算计,她都完全经历过了。 其实她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坚强的人,她真的没有那么的坚强和勇敢,也但凡她真到了被陈宴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一步,抑郁与反抗不得之下,又或者逃也逃不掉的时候,她或许,真的很可能走到死的那一步。 这人间虽是美好,但狰狞太多,无奈太多,她也真的想彻底的长眠不醒,下辈子,也再也不想来了。 思绪至此,周棠便再度沉默了下来。 不远处的陈宴也突然没了声响。 他只是在一口一口的抽着烟,似在排遣差得不能再差的心情,又似乎在仔仔细细的思量什么。 直至周棠快要再度睡着时,陈宴突然掐了烟过来了,窸窸窣窣的立在床边脱了外套,而后便稍稍掀开被子,就这么躺在了她的身边。 周棠对此没什么反应,但陈宴这会儿身上的烟味让她的鼻子有些难受,她想朝旁边挪,却是刚刚动作,陈宴就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了,他冷笑一声,“你要挪到哪儿去?真不想和我一起睡,那你就去床底下睡。” 周棠停住动作,低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身上的烟味太重了。” 陈宴没说话,待得周棠以为他不会继续找茬了,没料到陈宴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低哑的嗓音卷上了几丝幽远和对什么在逐渐妥协的话,“周棠,想不想和解?” 周棠睫毛微微的颤了一下,心底身处,也猝不及防的紧了一下。 陈宴抛出的这句话,着实还是有点吸引力,只是在她彻底反应过来后,又深知陈宴一定没这么好说话。 如果陈宴真想和她和解,又何必与她纠缠这么久,如果他真能放过她,又怎么可能到了现在都没打算让她离开。 周棠知道陈宴在抛出诱饵,也意味着陈宴又要作什么妖了。 她忍不住稍稍叹了口气,“陈宴,你这次又想要什么了?我现在这样,也取悦不了你,你现在又想要什么呢?” “我要你像高中那样,真心实意的对我,不掺杂任何虚伪的那种。” 周棠一愣。 陈宴继续说:“周棠,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也可以不怪你放弃我和穆际舟谈婚论嫁过,只要你能安安稳稳的和我在一起,不虚伪不欺瞒不放弃,我可以打消联姻的念头,也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也但凡你再敢欺我瞒我,甚至,放弃我,那么周棠,我这次一定会弄死你。” 周棠深吸一口气,终是越发看不懂陈宴了。 什么叫他可以对她既往不咎,什么叫不怪她和穆际舟谈恋爱?又什么叫她对他不欺瞒不放弃? 难道她当时表白被他拒绝了,她彻底放弃他都有错吗?且陈宴这番话究竟是什么古怪的受害者言论,说得好像是她伤害他伤害得多深似的。 她这段时间也一直讨好他,他说她虚伪,她说要将真心拿出来重新爱上他,他反而生气,如今倒好,她都不打算讨好了,他又追着威胁着引导着让她重新真心实意的对他。 可这怎么可能。 她早就不爱他了,如今对他又哪里来的真心。 周棠忍不住低低的说:“陈宴,高考后是你拒绝了我,而不是我放弃了你。我和穆际舟也是在和你断了一年的联系才在一起的,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也即便你当初将所有钱都存在银行卡上并还给我妈了,可你拒绝我的感情是事实,所以我真没欺瞒或者放弃你什么。如今你说想要我的真心,你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不喜欢我也不爱我,你已经占有我了,我也成这个样子了,你觉得你还能强人所难的要到真心?” “你再敢给我说一句,当初是谁放弃谁!”陈宴的火骤然被点燃。 周棠觉得陈宴简直在无理取闹,莫名其妙! 但还是耐心而又平静的提醒,“是你放弃了我,是你高考后当真全班人的面放弃的我,甚至不顾我的感受,当着全班人的面牵着苏意走的。” “我他妈想牵苏意走是吗?我他妈就该牵着你走,让你他妈的被我连累死,被陈家的人弄死!你知不知道苏意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这些年能容忍苏意这么久,你以为就只凭苏意在媒体面前随意的几句秀恩爱就以为我对她有多年的感情?你知不知道苏意的爸是怎么死的?苏意第一次的身子到底是给谁的?” 周棠蓦地怔住,心口剧跳,脑袋陡然被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宴像是情绪崩炸开般激动得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我就该让你这种人死在陈家人手里,也好过你转身就给我弄了个穆际舟出来!我也本打算放过你,这几年也没找过你,可惜你自己识人不清,非得和穆际舟那种人成双入对谈婚论嫁,非得以落难者的身份窜到我眼前来让我搭救。你要不要试一下,当初但凡我没伸手救你,穆际舟会怎么对你?穆际舟那情人会怎么对你?” 周棠满目起伏,平静的脸色终究被剧烈的复杂给全数占满。 她紧紧的凝着陈宴的方向,脑子里有种莫名而又反转的念头在越演越烈,甚至烈得让她有点不敢去触碰,不敢去证实,“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当时拒绝我的表白而牵着苏意走,是因为……” “没有任何意思!我就是说苏意都比你强,我养条狗都比你好!你不是想和我试试吗?不是想将我拉下来让我后悔不迭让我一败涂地吗?你最近使这么多招数不是想勾引我吗,周棠,我施舍你机会,如你所愿怎么样?到时候你就将你的所有把戏都摆出来对付我如何?我倒要看看最终是我对你彻底厌弃并一脚踢开,还是你真的让我动心并一败涂地一蹶不振!要不要重新试试,重新玩儿一下,嗯?” 周棠再度深吸了两口气,满心的震颤,没说话。 她没想到陈宴会突然对她说这些,甚至会突然主动的施舍她机会。 这会陈宴给她的感觉,完全就像是要和她开始玩儿感情的危险游戏,看看到底是他对她陷了进来并被她整得一败涂地,还是她会被他越玩儿越腻从而被一脚踹开。 可惜陈宴的这种游戏,她现在已经不打算玩儿了。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不用了陈宴。我主动放弃,主动认输。” 陈宴越发捏紧了她的肩膀。 周棠继续说:“我没办法让你对我产生感情,我认输陈宴。你现在想怎么玩儿我都成,我接受,也只求你真的腻我了,能放我一马。” 陈宴气息有些不稳,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周棠想到陈宴说的那几番话,压低了嗓子说:“陈宴,以前的事也都过去了,无论你当时选的是我还是苏意,都改变不了什么,而且高中三年,你不喜欢我是事实,我爱你爱了三年也是事实,所以终归还是你拒绝了我,而不是我放弃了你。我也希望你能不再纠结高中的事,如果我高中有任何冒犯到你的地方,我真的很抱歉,甚至也愿意向你郑重道歉。我现在不奢望什么了,也不妄想什么了,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我认输,也认命。” 这话落下许久,陈宴才在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阴森刻骨的说:“游戏还没完,你认输认命都无效,我陈宴施舍给你的机会,你不要也得要。周棠,在摆烂和认命之前,想想你爸妈,想想楚商商和徐清然。你也只有打起精神让我对你动感情,你才能,彻底将我踩在脚底下践踏。” 是吗? 所以事到如今,她是连认输和认命的资格都没有吗? 周棠满心嘈杂,终归还是气得发抖。 然而陈宴似乎终于满意她的这种反应,他慢腾腾的松开了她的肩膀,冷笑了一声,“有反应就成,哪怕是动怒发脾气,只要不是死鱼样,都有趣。” “陈宴!你个卑鄙无耻的疯子!”周棠气得当即探头过去一口朝他咬去,黑暗里,她恰到好处的咬到了他的肩膀。 陈宴身子轻微的震颤了一下,奈何他却没动也没反抗,他甚至像个病态的偏执狂一样朝她阴恻恻的说:“周棠,你想玩儿我的话,以后可得下血本,只气急败坏的咬这么一口,力度可不够。” 嗓音一落,轻巧的将她推开,而后在周棠气得又要凑过来咬他时,他的右手一把探过来拥住了周棠,狠狠禁锢在怀里,“我没让刘希暖来北城,也能暂时打消联姻的念头。只要你能让我妥协让我动心,权利和名利,还有整个周氏集团,我都可以送你。你又想不想让你爸醒来时,又可以接手周氏集团,重整当初的辉煌?只要你玩儿到我了,一切,都可以是你的。” 说着,蛊惑般而又带着狠厉与较劲儿的问:“赌吗?” 周棠终是停止了挣扎,浑身发僵,脑子里的所有理智和不理智都在朝她齐齐的叫嚣。 “赌!”她顺应了内心,低低的应了一声。 尾音还没落下,陈宴的吻便也再度狠狠的落了下来。 也是在这个刹那,周棠清醒的发觉,其实不理智的,是陈宴。 是陈宴没能守住高高在上的阵脚,是陈宴,主动要落入这场虚伪的圈套,主动要尝试和她在情感上的较量。 只是,为什么呢? 他掌管了整个万盛集团,日理万机,他的时间和精力都不该用在她身上才是,所以陈宴下这么大的血本,甚至不惜耗费人力物力的和她玩儿这么一场可笑的感情游戏,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想彻底的征服她,还是他骨子里的不服输的气焰在较劲儿?又或者是陈宴在枯燥无味的赚钱游戏里,就想开辟一场松松神经且恶趣味的感情游戏,从而看她是如何的重蹈覆辙,甚至在他这里再度摔得粉身碎骨的? 周棠想了许多,也想到了很多种的可能,但最终,她还是想起了陈宴最开始的那段气急败坏的话,更想到了陈宴上次说给她妈妈的那封信。 所以,陈宴在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那封信是她被陈宴拒绝后的几天才被陈宴送到她妈妈手里的,所以,陈宴当时都拒绝她了,还给她写了什么话呢?难道是一封单纯的道歉信,或者,只是一封骂她三年里像舔狗一样缠他的恶劣言论? “既然要赌,那就给我专心点。” 或许是不满她的跑神,陈宴吻着吻着便冷斥了一声。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想了一下,终还是热烈的回应。 因着她腿上有伤,陈宴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只是他的呼吸依旧有些急促,就这么直接下床去了卫生间。 周棠耳朵里听着卫生间里徐徐传来的水声,发紧的心口也逐渐的开始放平。 直至陈宴洗完澡出来并躺回她身边,她伸手触了一下他冰凉的皮肤,“冷水洗的澡?” 陈宴不说话。 周棠嗓音沉了一个度,轻推他一下,“你怕是真不打算让你的伤恢复了,下去让李医生给你的伤重新消毒并包扎一下吧,万一感染了就不成了。” “游戏开始了?”他冷笑着问。 周棠淡道:“你可以认为我是在诚心实意的关心你。” 说着,察觉到陈宴似乎又要说些恶劣讽刺的话,周棠先他一步继续说:“陈总既然也愿意和我试,和我赌,那么也最好是认真些,那些太过影响双方感情的讽刺或恶劣的话就少说,免得打击我的自信心,又开始对陈总摆烂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关心陈总什么时候会爱我。”周棠口不对心甚至满是平静的说了这话。 黑暗里,陈宴似乎在一直的盯着她,没立刻说话。 周棠也没再吱声,和他无声对峙。 则是片刻,陈宴淡漠的说:“也成。不过你还得认真且入戏些,至少我现在下楼去包扎,你至少得给点担忧或在意的反应……” 没等他后话道完,周棠便凑过去伸手摸索着捧住他的脸,一口干脆而又郑重的亲在他的额头,察觉陈宴下意识噎住后话时,她放缓了嗓音,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陈宴,我以后会好好爱你。”游戏愉快。 陈宴浑身都稍稍僵了一下,则是片刻,他似乎终于表露出了这几天里的第一次顺毛。 他轻轻的推开了周棠的手,轻轻的下了床,轻轻的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放低了嗓子的说:“你先睡,我上了药再上来。” 说完,没等周棠回话,便转身轻轻的出了门。 直至他开门离去,周棠静静躺在被窝里,起伏的心也彻底的平静下来,唇角稍稍勾上了冷冽而又自嘲的弧度。 要玩儿游戏是吗?那就玩儿吧。 人生枯燥而又无趣,压抑而又难过,那么就来吧,既然陈宴要给她这个机会,她怎么能浪费呢? 再怎么也得让陈宴彻底的臣服在她手里,然后再被她狠狠的抛弃,只有这样,陈宴才能真正的在令他向来不耻的情场里摔得头破血流,跌得粉身碎骨。 她要让他彻彻底底的后悔来纠缠她,禁锢她,威胁她,甚至得到她! 周棠没有再睡,只静静的躺着等候。 不久,陈宴便去而复返了,身上也带了浅浅的药香味。 他上了床便自然而然的伸手朝周棠揽了过来,周棠被迫枕在了他右边的肩膀,感受着他略微凉薄的体温,默了一会儿便低声说:“陈宴,晚安了。” 她语气卷着几许轻柔,但却并不如往日那般讨好与缠蜷,然而就是这种单单调调似乎没有夹杂任何心计的轻柔感,似乎再度抚过了陈宴冷冽的心尖。 漆黑里,陈宴并没立即回话,只待周棠快要在他怀里睡着,他才破天荒的压着嗓子朝周棠回了句,“晚安。” 他知道周棠已然接受游戏的规则想要重新的挑战,也知道周棠想要将他彻底的拉下来,不过没关系,这场情感角逐的游戏,他还是是主导,她那点小把戏在他面前,也根本就不够看,也只要她不再如方才那般摆烂无趣,从而彻底展露虚伪的温柔与手段,他也愿意稍稍配合她演戏,毕竟,他这颗沉寂得太久的心,还是需要些波澜起伏,而周棠,就是目前可以让他解闷的唯一人选。 甚至,他也自信的认为,他这次会彻彻底底的将周棠给收服,从身子到内心都彻底的收服,他会让她再度像高中那般一心一意的对他马首是瞻,俯首称臣,他也会让周棠刻骨铭心的知道,他高中时能让她栽在他手里,现在也依旧可以。 整整一晚,两个人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陈宴已经在换衣服了,准备去上班。 他身材的确是好的,匀称而又修条,脸也是足够英俊,再加上褐色的西服加身,领带笔直,手腕上价值连城的腕表正浅浅的发着光,周棠觉得,其实仅靠外表,陈宴的相貌和气质的确能打,她能和这种人亲密,她也不怎么吃亏。 或许是见她盯他盯得入神,陈宴这才将目光落定在她脸上,没什么情绪的说:“看什么。” 周棠缓道:“看你啊。”说着,眼见他已经完全穿戴整且对她这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嗓音微微一挑,“陈宴,能过来一下吗?” 陈宴再度将她那双平静自若的眼睛凝了几下,没拒绝,只慢条斯理的过来站定在床边。 “早安吻,你还没给我。”周棠轻轻的说。 她的语气很缓很平静,没有往常用力过度的温柔,只是她的声音真的放得很轻,再加之刚刚睡醒嗓子有些沙哑,便显得这句话莫名的夹杂了些想让人保护的柔弱感。 陈宴没动,就这么静静的凝着她。 周棠难得的笑了一下,“游戏才刚开始,陈总不打算配合了?” “游戏里有规定我必须得给你早安吻?”他似乎想要冷笑一下,常日的刀子嘴又想说出些什么恶毒的话,但眼见周棠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打算放弃,他到嘴的讽刺的话也下意识咽了下去,整个人蓦地弯腰下去,有些凉薄的唇吻在了周棠的唇上。 周棠轻皱的眉头微微松开。 陈宴仔细的观着她的反应,这才离开她的唇并起身,“好生呆着,有什么事就吩咐刘丽,想吃什么就让厨师做,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我花这么多钱请这么两个人来,可不是让他们闲着的。” 周棠神色微动,稍稍点头,随即又说:“那你上班路上慢点,记得吃早餐,身上的伤也多顾着些。” “嗯。” 陈宴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周棠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拐角处,心底没有半许起伏。 因着腿脚不变,周棠大多时候仍是躺着的,只是人一趟得久了,身子就开始发酸发痛。 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到了下午两点,杨帆便领着人给她送了高档轮椅过来,附带着的,还有一束鲜花,几只高奢的新品首饰。 杨帆对她似乎比昨天还要来得恭敬,笑着朝她说:“周助理,这轮椅是陈总特意为你安排的,这些首饰礼物,也是陈总送您的。”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便也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朝杨帆回道:“我知道了杨特助,谢谢陈总,也谢谢您。” 杨帆客气了几句,便也没耽搁,领着送东西的人一道离开了。 周棠也终于不必在床上继续躺着了,她被保姆和私人医生扶着坐上了轮椅,能去别墅二楼的阳台坐着晒晒太阳,吹吹风,看看书。 而陈宴让杨帆送来的那几个首饰,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淡漠的让保姆收到隔壁客房的衣帽间了。 她没料到陈宴突然会变得这么主动,又或许,游戏开始了,陈宴也开始主动进攻了。 但她知道,陈宴对她没有半点感情,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要她的真心,从而看着她再度因为他而沉沦,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生为他死,他是真的想要将她所有的骨气都全部踩在脚底,也想要她清楚的认识到只有他能撼动她,没有她能撼动他的道理。 不过都没关系。 也无论是陈宴想赢还是想怎么,她都觉得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只要陈宴暂时打消联姻的念头,也暂时愿意给她机会,那么,只要她一直保持不动心,陈宴,也就没办法再像高中那样连带她的心都一并给践踏了。 周棠坐在二楼的阳台晒了很久的太阳,浑身都软绵绵的,则是许久,她才拿出手机给陈宴慢吞吞的发了一句话过去:陈宴,轮椅首饰以及鲜花,我都很喜欢,谢谢你。 第143章 我给你机会 周棠默默的承受着,眉头也深深的皱起。 这会儿没了讨好的心思了,就只觉陈宴施加在她身上的吻都变得格外的难受。 或许金丝雀就是这么个结局,反抗不得,而又只能咬紧牙关的承受,也只要陈宴一天没对她腻,她就一天都逃脱不了。 她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想到陈宴会变成这样为了这种事而沉迷的人,遥想在高中那会儿,陈宴整个人都是冷的,淡漠的,别说是做这种事了,就是牵牵手什么的,他都不屑于和她牵,就更别提做这种事了。 她以前甚至想破头也没想到,她和陈宴,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在床上这般的靠近与亲密。 只可惜,这种关系狰狞,而又扭曲,毕竟,两个不爱的人硬是呆在一起做这种事,怎么看都觉得不伦不类。 周棠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脸色越发的淡。 她丝毫没有因为陈宴的动作而紧张,而沉沦,便是陈宴各种卖力的亲,她内心都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或许是察觉到了周棠淡漠的反应,半晌,陈宴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目光锁了锁周棠那略是发肿的唇,最后将目光落定在了周棠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真要一直打算保持这种要死不活的样子?” 周棠迎上他冷冽带怒的视线,平静的说:“你只是要我身子罢了,又何必管我的情绪怎样,反应怎样。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能得逞,我也只是你的工具而已,所以,陈总想让工具做出什么反应?” 陈宴不说话。 周棠凝他片刻,低低的说:“我这会儿双腿有些痛,配合不了陈总什么,如果陈总还有兴致的话,就继续,如果没有兴致的话,我这会儿能关灯睡觉了吗?我已经三个晚上没好好休息过了,而陈总你,也该好生休息一下。” 陈宴的脸色越发难看。 周棠也没怕什么,静静的凝着他。 直至半晌,陈宴才一言不发的站起了身,一把将屋内的灯关掉了。筚趣阁 周遭蓦然的黑暗,瞬间掩盖住了陈宴那满身的清冷与狠厉,周棠眼角也跟着轻轻颤了两下,低声说:“谢谢。” 嗓音落下,她轻轻合上眼眸,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本也以为陈宴很快就会出去,或者到床上来休息,然而陈宴似乎站在她的床边站了很久很久,久得她都要在无奈中睡着时,陈宴才突然抬脚稍稍朝旁走了好几步,最后像是坐定在了不远处的沙发上,捞了沙发旁的烟,而后,便是一道打火机的光亮划破了周遭的漆黑。 周棠下意识睁眼望去,在那火机点烟的明亮里,周棠看到了陈宴那被微弱光影映照得有些发沉的脸。 他的情绪似乎极其不好,整个人似乎都在压抑着什么。 待将烟点然后,他便熄灭了火机,而后便开始抽起烟来。 周棠顺着那烟头猩红的一点朝他的方向凝了一会儿,才再度合眼入睡,却是这时,陈宴那阴沉得似要结冰的嗓音扬出,“周棠,如果我真和刘希暖联姻,你会怎样?” “不怎样。” “我如果联了姻也不打算放你走呢?” 周棠稍稍睁开眼,“我不会反抗,不会争,但说不准,我会抑郁。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夹在你和刘希暖中间,也倘若你那会儿仍不放我走,仍还在强迫我,又或者我爸妈那会儿已经在安享晚年,我也无牵无挂了,那时候,我可能,会结束自己吧。” 她语气沉稳而又平寂。 这话出自内心,并无半点虚晃。 最近这几年,自己活得的确是太累了,无论是尔虞我诈,还是背叛与算计,她都完全经历过了。 其实她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坚强的人,她真的没有那么的坚强和勇敢,也但凡她真到了被陈宴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一步,抑郁与反抗不得之下,又或者逃也逃不掉的时候,她或许,真的很可能走到死的那一步。 这人间虽是美好,但狰狞太多,无奈太多,她也真的想彻底的长眠不醒,下辈子,也再也不想来了。 思绪至此,周棠便再度沉默了下来。 不远处的陈宴也突然没了声响。 他只是在一口一口的抽着烟,似在排遣差得不能再差的心情,又似乎在仔仔细细的思量什么。 直至周棠快要再度睡着时,陈宴突然掐了烟过来了,窸窸窣窣的立在床边脱了外套,而后便稍稍掀开被子,就这么躺在了她的身边。 周棠对此没什么反应,但陈宴这会儿身上的烟味让她的鼻子有些难受,她想朝旁边挪,却是刚刚动作,陈宴就像是察觉到她的意图了,他冷笑一声,“你要挪到哪儿去?真不想和我一起睡,那你就去床底下睡。” 周棠停住动作,低声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身上的烟味太重了。” 陈宴没说话,待得周棠以为他不会继续找茬了,没料到陈宴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低哑的嗓音卷上了几丝幽远和对什么在逐渐妥协的话,“周棠,想不想和解?” 周棠睫毛微微的颤了一下,心底身处,也猝不及防的紧了一下。 陈宴抛出的这句话,着实还是有点吸引力,只是在她彻底反应过来后,又深知陈宴一定没这么好说话。 如果陈宴真想和她和解,又何必与她纠缠这么久,如果他真能放过她,又怎么可能到了现在都没打算让她离开。 周棠知道陈宴在抛出诱饵,也意味着陈宴又要作什么妖了。 她忍不住稍稍叹了口气,“陈宴,你这次又想要什么了?我现在这样,也取悦不了你,你现在又想要什么呢?” “我要你像高中那样,真心实意的对我,不掺杂任何虚伪的那种。” 周棠一愣。 陈宴继续说:“周棠,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也可以不怪你放弃我和穆际舟谈婚论嫁过,只要你能安安稳稳的和我在一起,不虚伪不欺瞒不放弃,我可以打消联姻的念头,也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也但凡你再敢欺我瞒我,甚至,放弃我,那么周棠,我这次一定会弄死你。” 周棠深吸一口气,终是越发看不懂陈宴了。 什么叫他可以对她既往不咎,什么叫不怪她和穆际舟谈恋爱?又什么叫她对他不欺瞒不放弃? 难道她当时表白被他拒绝了,她彻底放弃他都有错吗?且陈宴这番话究竟是什么古怪的受害者言论,说得好像是她伤害他伤害得多深似的。 她这段时间也一直讨好他,他说她虚伪,她说要将真心拿出来重新爱上他,他反而生气,如今倒好,她都不打算讨好了,他又追着威胁着引导着让她重新真心实意的对他。 可这怎么可能。 她早就不爱他了,如今对他又哪里来的真心。 周棠忍不住低低的说:“陈宴,高考后是你拒绝了我,而不是我放弃了你。我和穆际舟也是在和你断了一年的联系才在一起的,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也即便你当初将所有钱都存在银行卡上并还给我妈了,可你拒绝我的感情是事实,所以我真没欺瞒或者放弃你什么。如今你说想要我的真心,你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不喜欢我也不爱我,你已经占有我了,我也成这个样子了,你觉得你还能强人所难的要到真心?” “你再敢给我说一句,当初是谁放弃谁!”陈宴的火骤然被点燃。 周棠觉得陈宴简直在无理取闹,莫名其妙! 但还是耐心而又平静的提醒,“是你放弃了我,是你高考后当真全班人的面放弃的我,甚至不顾我的感受,当着全班人的面牵着苏意走的。” “我他妈想牵苏意走是吗?我他妈就该牵着你走,让你他妈的被我连累死,被陈家的人弄死!你知不知道苏意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这些年能容忍苏意这么久,你以为就只凭苏意在媒体面前随意的几句秀恩爱就以为我对她有多年的感情?你知不知道苏意的爸是怎么死的?苏意第一次的身子到底是给谁的?” 周棠蓦地怔住,心口剧跳,脑袋陡然被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宴像是情绪崩炸开般激动得一把扣住她的肩膀,“我就该让你这种人死在陈家人手里,也好过你转身就给我弄了个穆际舟出来!我也本打算放过你,这几年也没找过你,可惜你自己识人不清,非得和穆际舟那种人成双入对谈婚论嫁,非得以落难者的身份窜到我眼前来让我搭救。你要不要试一下,当初但凡我没伸手救你,穆际舟会怎么对你?穆际舟那情人会怎么对你?” 周棠满目起伏,平静的脸色终究被剧烈的复杂给全数占满。 她紧紧的凝着陈宴的方向,脑子里有种莫名而又反转的念头在越演越烈,甚至烈得让她有点不敢去触碰,不敢去证实,“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当时拒绝我的表白而牵着苏意走,是因为……” “没有任何意思!我就是说苏意都比你强,我养条狗都比你好!你不是想和我试试吗?不是想将我拉下来让我后悔不迭让我一败涂地吗?你最近使这么多招数不是想勾引我吗,周棠,我施舍你机会,如你所愿怎么样?到时候你就将你的所有把戏都摆出来对付我如何?我倒要看看最终是我对你彻底厌弃并一脚踢开,还是你真的让我动心并一败涂地一蹶不振!要不要重新试试,重新玩儿一下,嗯?” 周棠再度深吸了两口气,满心的震颤,没说话。 她没想到陈宴会突然对她说这些,甚至会突然主动的施舍她机会。 这会陈宴给她的感觉,完全就像是要和她开始玩儿感情的危险游戏,看看到底是他对她陷了进来并被她整得一败涂地,还是她会被他越玩儿越腻从而被一脚踹开。 可惜陈宴的这种游戏,她现在已经不打算玩儿了。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不用了陈宴。我主动放弃,主动认输。” 陈宴越发捏紧了她的肩膀。 周棠继续说:“我没办法让你对我产生感情,我认输陈宴。你现在想怎么玩儿我都成,我接受,也只求你真的腻我了,能放我一马。” 陈宴气息有些不稳,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周棠想到陈宴说的那几番话,压低了嗓子说:“陈宴,以前的事也都过去了,无论你当时选的是我还是苏意,都改变不了什么,而且高中三年,你不喜欢我是事实,我爱你爱了三年也是事实,所以终归还是你拒绝了我,而不是我放弃了你。我也希望你能不再纠结高中的事,如果我高中有任何冒犯到你的地方,我真的很抱歉,甚至也愿意向你郑重道歉。我现在不奢望什么了,也不妄想什么了,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我认输,也认命。” 这话落下许久,陈宴才在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阴森刻骨的说:“游戏还没完,你认输认命都无效,我陈宴施舍给你的机会,你不要也得要。周棠,在摆烂和认命之前,想想你爸妈,想想楚商商和徐清然。你也只有打起精神让我对你动感情,你才能,彻底将我踩在脚底下践踏。” 是吗? 所以事到如今,她是连认输和认命的资格都没有吗? 周棠满心嘈杂,终归还是气得发抖。 然而陈宴似乎终于满意她的这种反应,他慢腾腾的松开了她的肩膀,冷笑了一声,“有反应就成,哪怕是动怒发脾气,只要不是死鱼样,都有趣。” “陈宴!你个卑鄙无耻的疯子!”周棠气得当即探头过去一口朝他咬去,黑暗里,她恰到好处的咬到了他的肩膀。 陈宴身子轻微的震颤了一下,奈何他却没动也没反抗,他甚至像个病态的偏执狂一样朝她阴恻恻的说:“周棠,你想玩儿我的话,以后可得下血本,只气急败坏的咬这么一口,力度可不够。” 嗓音一落,轻巧的将她推开,而后在周棠气得又要凑过来咬他时,他的右手一把探过来拥住了周棠,狠狠禁锢在怀里,“我没让刘希暖来北城,也能暂时打消联姻的念头。只要你能让我妥协让我动心,权利和名利,还有整个周氏集团,我都可以送你。你又想不想让你爸醒来时,又可以接手周氏集团,重整当初的辉煌?只要你玩儿到我了,一切,都可以是你的。” 说着,蛊惑般而又带着狠厉与较劲儿的问:“赌吗?” 周棠终是停止了挣扎,浑身发僵,脑子里的所有理智和不理智都在朝她齐齐的叫嚣。 “赌!”她顺应了内心,低低的应了一声。 尾音还没落下,陈宴的吻便也再度狠狠的落了下来。 也是在这个刹那,周棠清醒的发觉,其实不理智的,是陈宴。 是陈宴没能守住高高在上的阵脚,是陈宴,主动要落入这场虚伪的圈套,主动要尝试和她在情感上的较量。 只是,为什么呢? 他掌管了整个万盛集团,日理万机,他的时间和精力都不该用在她身上才是,所以陈宴下这么大的血本,甚至不惜耗费人力物力的和她玩儿这么一场可笑的感情游戏,究竟是为什么呢? 是想彻底的征服她,还是他骨子里的不服输的气焰在较劲儿?又或者是陈宴在枯燥无味的赚钱游戏里,就想开辟一场松松神经且恶趣味的感情游戏,从而看她是如何的重蹈覆辙,甚至在他这里再度摔得粉身碎骨的? 周棠想了许多,也想到了很多种的可能,但最终,她还是想起了陈宴最开始的那段气急败坏的话,更想到了陈宴上次说给她妈妈的那封信。 所以,陈宴在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那封信是她被陈宴拒绝后的几天才被陈宴送到她妈妈手里的,所以,陈宴当时都拒绝她了,还给她写了什么话呢?难道是一封单纯的道歉信,或者,只是一封骂她三年里像舔狗一样缠他的恶劣言论? “既然要赌,那就给我专心点。” 或许是不满她的跑神,陈宴吻着吻着便冷斥了一声。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想了一下,终还是热烈的回应。 因着她腿上有伤,陈宴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只是他的呼吸依旧有些急促,就这么直接下床去了卫生间。 周棠耳朵里听着卫生间里徐徐传来的水声,发紧的心口也逐渐的开始放平。 直至陈宴洗完澡出来并躺回她身边,她伸手触了一下他冰凉的皮肤,“冷水洗的澡?” 陈宴不说话。 周棠嗓音沉了一个度,轻推他一下,“你怕是真不打算让你的伤恢复了,下去让李医生给你的伤重新消毒并包扎一下吧,万一感染了就不成了。” “游戏开始了?”他冷笑着问。 周棠淡道:“你可以认为我是在诚心实意的关心你。” 说着,察觉到陈宴似乎又要说些恶劣讽刺的话,周棠先他一步继续说:“陈总既然也愿意和我试,和我赌,那么也最好是认真些,那些太过影响双方感情的讽刺或恶劣的话就少说,免得打击我的自信心,又开始对陈总摆烂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是在关心陈总什么时候会爱我。”周棠口不对心甚至满是平静的说了这话。 黑暗里,陈宴似乎在一直的盯着她,没立刻说话。 周棠也没再吱声,和他无声对峙。 则是片刻,陈宴淡漠的说:“也成。不过你还得认真且入戏些,至少我现在下楼去包扎,你至少得给点担忧或在意的反应……” 没等他后话道完,周棠便凑过去伸手摸索着捧住他的脸,一口干脆而又郑重的亲在他的额头,察觉陈宴下意识噎住后话时,她放缓了嗓音,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陈宴,我以后会好好爱你。”游戏愉快。 陈宴浑身都稍稍僵了一下,则是片刻,他似乎终于表露出了这几天里的第一次顺毛。 他轻轻的推开了周棠的手,轻轻的下了床,轻轻的站在床边沉默了一会儿,放低了嗓子的说:“你先睡,我上了药再上来。” 说完,没等周棠回话,便转身轻轻的出了门。 直至他开门离去,周棠静静躺在被窝里,起伏的心也彻底的平静下来,唇角稍稍勾上了冷冽而又自嘲的弧度。 要玩儿游戏是吗?那就玩儿吧。 人生枯燥而又无趣,压抑而又难过,那么就来吧,既然陈宴要给她这个机会,她怎么能浪费呢? 再怎么也得让陈宴彻底的臣服在她手里,然后再被她狠狠的抛弃,只有这样,陈宴才能真正的在令他向来不耻的情场里摔得头破血流,跌得粉身碎骨。 她要让他彻彻底底的后悔来纠缠她,禁锢她,威胁她,甚至得到她! 周棠没有再睡,只静静的躺着等候。 不久,陈宴便去而复返了,身上也带了浅浅的药香味。 他上了床便自然而然的伸手朝周棠揽了过来,周棠被迫枕在了他右边的肩膀,感受着他略微凉薄的体温,默了一会儿便低声说:“陈宴,晚安了。” 她语气卷着几许轻柔,但却并不如往日那般讨好与缠蜷,然而就是这种单单调调似乎没有夹杂任何心计的轻柔感,似乎再度抚过了陈宴冷冽的心尖。 漆黑里,陈宴并没立即回话,只待周棠快要在他怀里睡着,他才破天荒的压着嗓子朝周棠回了句,“晚安。” 他知道周棠已然接受游戏的规则想要重新的挑战,也知道周棠想要将他彻底的拉下来,不过没关系,这场情感角逐的游戏,他还是是主导,她那点小把戏在他面前,也根本就不够看,也只要她不再如方才那般摆烂无趣,从而彻底展露虚伪的温柔与手段,他也愿意稍稍配合她演戏,毕竟,他这颗沉寂得太久的心,还是需要些波澜起伏,而周棠,就是目前可以让他解闷的唯一人选。 甚至,他也自信的认为,他这次会彻彻底底的将周棠给收服,从身子到内心都彻底的收服,他会让她再度像高中那般一心一意的对他马首是瞻,俯首称臣,他也会让周棠刻骨铭心的知道,他高中时能让她栽在他手里,现在也依旧可以。 整整一晚,两个人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陈宴已经在换衣服了,准备去上班。 他身材的确是好的,匀称而又修条,脸也是足够英俊,再加上褐色的西服加身,领带笔直,手腕上价值连城的腕表正浅浅的发着光,周棠觉得,其实仅靠外表,陈宴的相貌和气质的确能打,她能和这种人亲密,她也不怎么吃亏。 或许是见她盯他盯得入神,陈宴这才将目光落定在她脸上,没什么情绪的说:“看什么。” 周棠缓道:“看你啊。”说着,眼见他已经完全穿戴整且对她这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嗓音微微一挑,“陈宴,能过来一下吗?” 陈宴再度将她那双平静自若的眼睛凝了几下,没拒绝,只慢条斯理的过来站定在床边。 “早安吻,你还没给我。”周棠轻轻的说。 她的语气很缓很平静,没有往常用力过度的温柔,只是她的声音真的放得很轻,再加之刚刚睡醒嗓子有些沙哑,便显得这句话莫名的夹杂了些想让人保护的柔弱感。 陈宴没动,就这么静静的凝着她。 周棠难得的笑了一下,“游戏才刚开始,陈总不打算配合了?” “游戏里有规定我必须得给你早安吻?”他似乎想要冷笑一下,常日的刀子嘴又想说出些什么恶毒的话,但眼见周棠轻微的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打算放弃,他到嘴的讽刺的话也下意识咽了下去,整个人蓦地弯腰下去,有些凉薄的唇吻在了周棠的唇上。 周棠轻皱的眉头微微松开。 陈宴仔细的观着她的反应,这才离开她的唇并起身,“好生呆着,有什么事就吩咐刘丽,想吃什么就让厨师做,也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我花这么多钱请这么两个人来,可不是让他们闲着的。” 周棠神色微动,稍稍点头,随即又说:“那你上班路上慢点,记得吃早餐,身上的伤也多顾着些。” “嗯。” 陈宴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周棠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拐角处,心底没有半许起伏。 因着腿脚不变,周棠大多时候仍是躺着的,只是人一趟得久了,身子就开始发酸发痛。 然而这种情况只持续到了下午两点,杨帆便领着人给她送了高档轮椅过来,附带着的,还有一束鲜花,几只高奢的新品首饰。 杨帆对她似乎比昨天还要来得恭敬,笑着朝她说:“周助理,这轮椅是陈总特意为你安排的,这些首饰礼物,也是陈总送您的。”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便也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朝杨帆回道:“我知道了杨特助,谢谢陈总,也谢谢您。” 杨帆客气了几句,便也没耽搁,领着送东西的人一道离开了。 周棠也终于不必在床上继续躺着了,她被保姆和私人医生扶着坐上了轮椅,能去别墅二楼的阳台坐着晒晒太阳,吹吹风,看看书。 而陈宴让杨帆送来的那几个首饰,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淡漠的让保姆收到隔壁客房的衣帽间了。 她没料到陈宴突然会变得这么主动,又或许,游戏开始了,陈宴也开始主动进攻了。 但她知道,陈宴对她没有半点感情,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要她的真心,从而看着她再度因为他而沉沦,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生为他死,他是真的想要将她所有的骨气都全部踩在脚底,也想要她清楚的认识到只有他能撼动她,没有她能撼动他的道理。 不过都没关系。 也无论是陈宴想赢还是想怎么,她都觉得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只要陈宴暂时打消联姻的念头,也暂时愿意给她机会,那么,只要她一直保持不动心,陈宴,也就没办法再像高中那样连带她的心都一并给践踏了。 周棠坐在二楼的阳台晒了很久的太阳,浑身都软绵绵的,则是许久,她才拿出手机给陈宴慢吞吞的发了一句话过去:陈宴,轮椅首饰以及鲜花,我都很喜欢,谢谢你。 第144章 我是不是也得表示点什么 消息发出后,本以为陈宴不会回复,甚至至少不会很快的回复,没料到一分钟过去,陈宴的消息就回过来了,“金丝雀自该有金丝雀的待遇,那是你应得的。” 是吗? 应得的吗? 周棠讽刺的笑了一下,打字出去:陈总都愿意和我试一试了,那我还是金丝雀吗?陈总就不能施舍我一个女朋友身份? 陈宴那边很快就回道: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 周棠仔细的将这句话凝了一会儿,虽然没看到陈宴这会儿的样子,但也能想象出陈宴在打下这句话时的讽刺和轻蔑的表情。 她没什么情绪的继续回:是啊,陈总给吗?你既然暂时没打算和刘希暖联姻了,那要不,我们来一场真正的热恋?圆我高中三年的梦想? 陈宴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周棠,力度太大,就过犹不及了。 他这是在讽刺她做戏做得太过了,提的虚伪的要求也太过了。 周棠挑了挑眼角,见好就收,也发觉陈宴看似在稍稍主动的对她下网了,但也没有真正的对她放低底线。 就如女朋友这个身份,他还是没打算给,就好像他对她又是送轮椅又是送首饰的,就只是单纯的为了赌赢这场游戏才做的,实际上他的内心对她是没有半点在意和看得起的。 陈宴啊,只是想赢而已,或许也打从心底的只将她和他之间的游戏当成了一个生活里的调剂品。 周棠满心了然,淡漠的笑了一下,开始回:我知道了陈总。可你送的那些首饰,我虽喜欢,但也不是我最喜欢的,等我腿好了,你能再陪我亲自去逛街吗? 陈宴回复:看你表现。 周棠默了一会儿打字道:那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陈宴:晚上有应酬。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回道:我知道了,那你尽量早点回来吧,别喝酒,身体要紧。 这句话发完后,她默了一下,继续面无表情的发了两个字过去:想你。 两条消息一前一后的发过去后,陈宴就再也没有回消息了。 周棠也不意外,只想着陈宴今晚既然不回来,那她就得早些趁机会将她的要事办了,她想了一下便翻出了楚商商的微信,发消息说:商商,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楚商商这几天一直窝在家里休养,脸上的伤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两天也知道了周棠的消息,也曾第一时间问候过,不过却顾着周棠的身体和精力,不敢缠着周棠和她多聊。 这会儿眼见周棠主动发消息来,她连手机游戏都没顾得上继续打,当即就给周棠回了消息:我的伤都好多了。你呢?今天感觉怎么样了?腿好点没? 周棠回道没怎么就此多说,只发消息道:我也好多了,再养些日子就没事了。对了商商,你这会儿有空吗?如果有的话,能来一趟绿溪公馆吗? 楚商商连半点犹豫甚至也没多问就回了话:有,我马上开车过来。 周棠心头微微发暖,发了个拥抱的表情,也附带着写了句话:好,路上慢点,等你快到绿溪公馆了,我让人去小区门口接你。 楚商商再度应了一声,没耽搁,当即换了身衣服捞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她家以前也是风光无限,楚家大宅也坐落在北城有名的别墅群里,只是那别墅群比起绿溪公馆来,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往日她也曾无数次路过这绿溪公馆,但也从来没机会进来逛逛,这番得了机会过来,也有陈宴家的保姆刘丽的接应,所以进入小区就显得稍稍容易些。 第一次开车行在绿溪公馆的路道上,楚商商便被周遭各处的园林景观所吸引,被那些小桥流水甚至假山水榭所震撼,绿溪公馆的确不止是地段黄金,连带里面的各种绿化与造景都格外精致,再加上整个小区里的别墅都是浅欧风的建筑,造型独特而又华丽,楚商商倒是觉得,亲眼见得的视觉效果的确比以前绿溪公馆的宣传册上的图案照片要来得震撼得多。 保姆刘丽坐在她的车上一直在指路,楚商商本以为绿溪公馆里的道路与造景都已经是各种奢华精致了,想来陈宴的别墅内景,应该更为的金碧辉煌,然而待真正进入陈宴的别墅客厅,楚商商才觉陈宴这别墅真和金碧辉煌搭不上边,那些所有黑灰的线条,黑色的背景墙,便瞬间将他拖入了压抑的氛围里。 “楚小姐,周小姐在楼上。” 眼见楚商商一直错愕的打量着别墅内景,刘丽忍不住说了一句。 楚商商这才回神过来,随即跟着保姆上了二楼。 而在二楼主卧见到周棠时,私人医生李霞也才为周棠检查完毕腿脚,楚商商客气的和李霞打了招呼,李霞笑了笑,便和保姆刘丽一道下了楼。 楚商商的眼睛也再度被床上黑色的四件套给扎了好几下,忍不住抽着眼角朝周棠说:“棠棠,我觉得陈宴的内心的确是阴暗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周棠淡笑着等她后话。 楚商商靠近周棠的轮椅,“这别墅里这么多的地方整成黑色的,我见了都压抑,而装修风格就是主人内心的表露,所以陈宴的心也是黑的。” 周棠倒是赞同楚商商这句话,陈宴的心的确是黑的。 想来她第一次抵达这别墅内部时,也是同样惊愕而又压抑的感觉,但她当时还妄想改变一些什么,去超市买了四件套回来换上,却没料到那晚的陈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警告着她要认清她自己的身份,她没有理由没有资格改变别墅里的任何设施与构造。 周棠默了两秒才说:“是啊,陈宴的确是个病态的神经病。” 楚商商点点头,目光终是落在周棠身上,将她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最后将目光落定在了周棠的腿上,“你的腿到底怎么样了?” “伤筋动骨就是不容易好,得多养,但今天明显比昨天好多了,而且陈宴也给我请了私人医生时刻的照看着,多养养就没什么大碍。”周棠回道。m.cascoo.net 楚商商眉头一皱,满目的无奈与心疼,“你说你这都是些什么事,就好像自打你到了陈宴身边,就从来没顺过。” 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说:“棠棠,你这次在枫山出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不敢打扰你休息,这两天也不敢多问,可你和那京都唐氏集团的小少爷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被陈宴禁锢着了,依照陈宴那种人的性格,估计是不会让你和别的男人牵扯上关系的,所以你和那唐氏集团小公子的事,无论事实是什么,你最好是悠着点,至少不能在陈宴眼皮下做出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要不然陈宴那种人发作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你。” 周棠脸色稍稍沉了下来,想起徐清然来,心口终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这几日她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徐清然的消息,也曾尝试过给徐清然发去一句问候的消息,但徐清然自始至终都没回复。 依照徐清然那样的品性,无论怎样,只要他有精力拿手机的话,他就一定会回复,奈何他却一直没回,那就意味着,徐清然现在的状况……可能的确不好。 周棠每次想到这点,情绪就格外的低落,再想起陈宴说要对付徐清然的话,就更是对徐清然满心愧疚。 她是从来都没想要连累过徐清然,没想到最终还是连累到了。 “我和唐氏集团的小公子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前段时间我在京都受伤时陈宴为我请的私人医生。”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也并没对楚商商交代太多,也不愿多加提及徐清然的名字,只要一提及,心口就愧疚得似要剧痛。 楚商商凝她一会儿,也没就此多说,但又想到在同事群里看到的周棠失踪后陈宴亲自去枫山找了,还亲自将周棠抱上了山顶这些劲爆的消息,就觉得周棠在陈宴眼里,哪怕只是只金丝雀,但陈宴对她这个人都是极其的霸占的,容不得金丝雀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如果只是普通关系那就还好,我看陈宴也不会允你和别的男人多接触,我是真怕陈宴那疯子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对你发难。”楚商商有些无奈的说。 尾音还没落,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对了,你知道唐亦铭的唐氏最近在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吗?” 周棠微微一怔,摇摇头。 楚商商说:“好像是万盛集团在和他们唐家抢单子了,唐家最近都损失好几个大单了,生意快要撑不住了,唐亦铭本来和薛晴都快闹掰了,但迫于唐家最近的事,唐亦铭好像要对薛晴妥协了,所以这两个人的婚期……” 话到这里,楚商商蓦地回过神来当即打住。 周棠面色也越发复杂开来。 其实楚商商没说完的后话,她也能猜到了,无非就是唐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唐亦铭承担着家族的兴衰与荣誉,即便都要和薛晴闹掰了,也得主动去求和,所以,只要薛晴不闹,唐亦铭和薛晴这两个已经订过婚的人,很可能就要将婚期彻底提前了。 也只要唐亦铭和薛晴结婚了,有了薛家的相助,唐家至少也能在万盛集团的打压下稍稍喘口气。 只是,万盛集团好端端的去打压唐家做什么呢?是因为生意上的竞争,还是因为……唐亦铭曾经为了她和陈宴起过几次冲突,所以陈宴就怀恨在心了。 周棠思绪辗转了许久,才稍稍压了下来,低声说:“唐家这次,可能也只有和薛家联姻,生意上才能缓和一下。”也只求陈宴不会继续对唐家陈胜追击,甚至连那薛家也一并打压了。 心底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有点复杂,又有点无奈甚至悲凉,也似乎每个和她有过关联的人,都没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亦如徐清然,也亦如唐亦铭。 所有狰狞而又刻骨的事实都在一遍遍的提醒着她,她就是不能去找别人来搭救,更不能去依靠什么,她就只能呆在陈宴身边和陈宴耗着周旋着,也只有和陈宴拼个你死我活了,她才渡得了自己。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想起今天的正事,只朝楚商商说:“商商,你跟我来一下。” 说完便滑着轮椅往前。 楚商商见状急忙在后面帮她推轮椅,周棠便顺势在前指路,而后将楚商商一并带入了主卧隔壁的客房。 这间客房也依旧宽敞,附带有卫生间与衣帽间。 衣帽间的规格虽然不如主卧衣帽间那般宽敞,但空间也是不小了,现在里面也挂满了各家奢牌的新款衣服,琳琅满目得惊人。 这客房也与主卧一样,难得的没有监控。 楚商商推着周棠进入衣帽间就愣住了,上次也听周棠说过陈宴给她买了好多个奢侈品牌的所有秋季新款衣裙,但耳闻不如一见,真正亲眼看到,那就是另外的一番震撼。 然而周棠却对这些衣服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满目复杂而又认真的朝楚商商说:“商商,我不瞒你,陈宴昨晚和我摊牌了,打算和我玩儿感情游戏。我也不知以后的事会怎样,也不知我到底能坚持多久。我现在真的很累,也很想彻底的放弃并认命,只是我再怎么都得顺着陈宴并咬牙撑到我爸醒来才行。我爸现在正由罗伯特医生治疗着,我不希望我爸康复的这段时间里出任何岔子,更不想陈宴在这段时间对我爸做手脚,所以,我也只需要忍陈宴忍到我爸醒来并去云城养老了,忍到陈宴根本就找不到我爸妈了,我兴许才能彻底的毫无顾虑的和陈宴放手一搏。” 楚商商的表情也骤然严肃起来,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 周棠打开身边一侧的柜子拿了好几块手表和十来只项链和手镯朝褚珊珊递去,“这些都是陈宴送我的,全部当掉的话应该值不少的钱,你能让你哥哥帮我一下,找人将这些当掉,再重新以旁人的名义并签署赠送合同,帮我在云城为我爸妈买套房子并买三套铺面吗?” 她这会儿不想动用陈宴的副卡,不想陈宴今后会根据副卡的消费记录来查到什么。 她曾经也想过让楚奕以楚奕的名字在云城买房,但现在徐清然和唐亦铭的遭遇让她心有戒备,她不敢拖累楚奕,也不敢让楚奕以他的名义帮她买了,她得重新找个完全陌生的人,找个陈宴根本就不知道的人来买,再私下签合同,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一点。 她也看过云城的房价了,那是个边陲小镇,青山绿水,县里的房子和铺面的价格真的不高,一套房子和三套铺面加起来,总共也就两百多万左右,而她拿出的这些手表和首饰,至少都有四五百万的价值,所以这些剩下的钱,就算楚奕在里面打点和答谢楚奕的。 也毕竟陈宴送她的这些东西,虽然加起来都比不过送刘希暖的那枚粉钻,但也是价值连城的,随便一块手表,都是六位数的。 也似乎陈宴在钱财方面,的确没怎么亏待过她这只金丝雀的。 楚商商心底被迫的消化了好多东西,也越发的为周棠水深火热的处境担忧。 眼看着周棠那张往日明媚纯透的脸变成了如今这忧心忡忡而又复杂压抑的模样,她也真的觉得周棠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太多太多了,她甚至都没在周棠身上看到任何的阳光与希望,有的只是孤注一掷般的拼斗,想要强忍所有的情绪等到鱼死网破的那一天。 她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周棠的手,一字一句的说:“棠棠,你说的这些事,我和我哥都会为你办好,你放心好了。只是你一定要多顾着你自己,也多注意心情和身体。平常没事的时候,多和我聊聊天,或者我们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去周边玩儿一下也行,你千万别压抑着你的心情好吗,以后的一切也都会变好的,也一定不会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行吗?” 周棠满目复杂的点点头,内心却根本没对以后的日子抱什么希望。 毕竟哪里来的什么希望呢,便是以后斗过陈宴了,她也是满身狼狈与疮痍、破败不堪,若是没有斗过,那结局就更荒凉了。 周棠没再多说什么,楚商商也满腹心事,忧心忡忡。 彻底送走楚商商后,太阳也差不多快要落山,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半了。 保姆刘丽再度端了丰盛的晚餐来,周棠坐在卧室的阳台上用餐,吹着浅浅的风,在动筷子钱,她拿出手机拍了张饭菜的照片,而后点开了陈宴的微信。 在陈宴的微信对话框里,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发出去的‘想你’二字,周棠淡着目光将这两个字扫了好几眼,才将刚刚拍下的饭菜照片发给了陈宴,而后再度在照片下面跟了两个字:晚餐想和你一起吃,想你。 隔着手机屏幕,有些甜腻的话倒是容易打出来并发出去,毕竟不用她绘声绘色的表演,但若论及想前段时间那种温柔的讨好,她现在是真的做不出来了,心境终还是被最近这些所有事波及到了,即便想好好的应付陈宴,也没太多的精力。 也本以为陈宴这次依旧不会回微信消息,没想到她才刚刚吃了两口饭菜,陈宴的消息就回过来了:今晚应酬,明晚如你所愿。 明明是同意明晚陪她厨房的要求,但陈宴发来的这句话,似乎还是在高高在上般的施舍,也如直男视觉,没有半点的缱绻与委婉,硬板板的。 周棠没什么太大情绪的回复:好。 随即便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陈宴今晚似乎的确在应酬,直到夜里十点半,他才回来。 周棠这会儿并没睡着,眼见陈宴入了卧室来,便朝他微微笑了一下,“你回来了啊。” 她语气依旧清浅得当,笑容也随意而又带着几分自然。 陈宴凝她两眼,便抬脚过来站定在了她的床边,目光在触及到她眼里柔和的笑,眼里的清冷与烦躁之色也在稍稍收敛。 “今天的腿脚怎么样?”他像在随口一问。 周棠缓道:“挺好的,没怎么痛了。” 陈宴的目光依旧在她笑意浅浅的眼睛上凝了一会儿,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人说,楚商商今天来过了?” 他这话依旧问得随意,边说边开始脱西装外套和领带,动作带着几分矜贵与雅致,给人一种隐约的吸引。 周棠扫他两眼便低声说:“嗯,她太担心我了,就想来看看我,正好我也好几天没和她聚了,就邀她过来聊了会儿天。” “聊的什么?”陈宴将领带放到一旁。 “聊的你。” 陈宴再度朝她望来。 周棠笑了笑,“我说我想要拿下陈总,让陈总对我死心塌地的,但商商不信我有这个能耐。” “人得有自知之明,在拿不下的时候,或许换种方式会更好。就比如,主动交心,。我也说了,只要你安分听话,真心实意,你的所有妄想,我都能考虑一下。”陈宴说。 尾音落下,他人已经去卫生间洗漱了。 周棠没说话,只满目淡漠的等候,心底的嘲讽感依旧在起起伏伏。 看吧,其实陈宴就是这么个反复且拧巴的人,高傲而又偏执,得到她的人了,又想得到她的心,殊不知她的心早就在高中就为他彻底沉沦过了,他当初都已如敝履,现在却又要来强求。 周棠静静的躺着等候,不久,陈宴便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一路过来,表情是淡的,也没犹豫什么,掀开被子就躺到了周棠身侧,随即像是习惯一般,自然而然的伸了右手,将周棠的头揽着靠到了他的肩膀。 周棠并没拒绝,温顺的配合着,却也待她的头枕头在他的肩膀,如此近距离的贴近,她才闻到了陈宴身上那一丝丝若有无意的香味。 而那种香味,并不是陈宴身上的木质熏香,而像是属于另外一名女子的茉莉风信子的混合甜香。 而这香味真的很浅,隐隐约约的,但周棠的鼻子的确是很灵,就这么就闻了出来,而且这款香水,她以前也用过,属于,香奈儿的邂逅与柔软。 所以,陈宴今晚所谓的应酬,是和女人的应酬,甚至两个人,肯定有过肢体的接触。 周棠勾着唇笑了一下,情绪并没什么太大起伏,只伸手轻轻揪住了陈宴的衬衫衣领,平和的说:“陈总就这么准备穿着衬衫睡?可我还是最喜欢闻你身上的木质香调,你的衬衫混上了其它香味就乱了,陈总还是去换睡衣吧。” 她语气平和如初,并无半点的刺耳与锋芒。 然而陈宴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她是在委婉在意他身上染上的女人香味。 他冷笑了一下,“不打算问我什么?” 周棠顺口就说:“是有这打算。” 随即嗓音一挑,“陈总和别的女人拥抱过了?” “她主动靠过来的,只稍稍入怀,就被我推开了。”陈宴稍稍压着嗓子说,“满意吗?” 周棠神色微动,抬头迎上他的眼,“自然不满意,陈总刚开始给我机会,就有人来抢你,我哪里会满意。我是不是也得表示点什么,才能稍稍拉住陈总对别人心猿意马的心。” 嗓音落下,伸手一把将他的脖子勾下,吻了上去。 她其实并没怎么动情的吻,不过只是收敛好了心绪,就吻得自然而又平静,没有太过的热烈,却也没有太过的冷淡。 陈宴刚开始并没回应,待被她稍稍吻了一会儿,就开始回应。 他似乎从来都不会真正的拒绝她的吻她的触碰,也似乎永远在这种亲密的事上,陈宴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卸下满身的硬刺而稍稍变得柔软。 直至周棠吻完,他才迎上周棠那双平静而又略带温和的眼,低沉的说:“刘希暖突然来北城了,自己来的,没通知我。今晚的应酬,她也是突然以合作方的方式出现的,我没能避开和她坐一起,但她主动过来的拥抱,我是稍稍避开了的。”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刘希暖竟然会真来北城,也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破天荒的对她解释。 她也相信陈宴是个不屑于说谎的人,所以,应该是陈宴的确没让刘希暖来,但刘希暖不放心陈宴就背着陈宴主动过来了,甚至还整出了个合作方的身份出现,让陈宴都猝不及防了一下。 “看来,刘小姐对陈总的确是上心。她都主动对陈总投怀送抱了,陈总竟这么不近人情的推开了?”周棠笑了一下。 陈宴嗓音带着些讽刺,“你是想我接受她扑过来?” 周棠没说话。 陈宴冷笑一声,“我这个人,也不是对什么人都饥不择食。” 嗓音落下,略微干脆的推开了周棠,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去卫生间洗澡了。 周棠静躺在床上等候,心底也增了几丝波澜。 直至陈宴洗完澡后出来并躺到了床上,也直至她再度被陈宴主动的揽靠在他的怀里,她闻到了他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而这种沐浴露的味道也全数去掉了刘希暖留在陈宴领口的浅浅甜香。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略微满意,只是也的确没料到陈宴真会如她所愿的跑去洗澡换衣。 也似乎两个人达成了游戏的赌约后,陈宴就真的变化了些,至少愿意对她耐心点,顺从点了,可她也清楚的明白,他的所有转变都是在以赢她为前提下进行的,甚至他这两天做的一切,都只是要高高在上的夺走她的心,看着她再度为了他而跌落深渊。 他是在恶趣味的陪她玩儿,想再度闲来无事的玩弄她的感情,就像在玩儿一条有趣的狗一样。 第144章 我是不是也得表示点什么 消息发出后,本以为陈宴不会回复,甚至至少不会很快的回复,没料到一分钟过去,陈宴的消息就回过来了,“金丝雀自该有金丝雀的待遇,那是你应得的。” 是吗? 应得的吗? 周棠讽刺的笑了一下,打字出去:陈总都愿意和我试一试了,那我还是金丝雀吗?陈总就不能施舍我一个女朋友身份? 陈宴那边很快就回道:这么快就蹬鼻子上脸? 周棠仔细的将这句话凝了一会儿,虽然没看到陈宴这会儿的样子,但也能想象出陈宴在打下这句话时的讽刺和轻蔑的表情。 她没什么情绪的继续回:是啊,陈总给吗?你既然暂时没打算和刘希暖联姻了,那要不,我们来一场真正的热恋?圆我高中三年的梦想? 陈宴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周棠,力度太大,就过犹不及了。 他这是在讽刺她做戏做得太过了,提的虚伪的要求也太过了。 周棠挑了挑眼角,见好就收,也发觉陈宴看似在稍稍主动的对她下网了,但也没有真正的对她放低底线。 就如女朋友这个身份,他还是没打算给,就好像他对她又是送轮椅又是送首饰的,就只是单纯的为了赌赢这场游戏才做的,实际上他的内心对她是没有半点在意和看得起的。 陈宴啊,只是想赢而已,或许也打从心底的只将她和他之间的游戏当成了一个生活里的调剂品。 周棠满心了然,淡漠的笑了一下,开始回:我知道了陈总。可你送的那些首饰,我虽喜欢,但也不是我最喜欢的,等我腿好了,你能再陪我亲自去逛街吗? 陈宴回复:看你表现。 周棠默了一会儿打字道:那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陈宴:晚上有应酬。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回道:我知道了,那你尽量早点回来吧,别喝酒,身体要紧。 这句话发完后,她默了一下,继续面无表情的发了两个字过去:想你。 两条消息一前一后的发过去后,陈宴就再也没有回消息了。 周棠也不意外,只想着陈宴今晚既然不回来,那她就得早些趁机会将她的要事办了,她想了一下便翻出了楚商商的微信,发消息说:商商,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楚商商这几天一直窝在家里休养,脸上的伤也消得差不多了,这两天也知道了周棠的消息,也曾第一时间问候过,不过却顾着周棠的身体和精力,不敢缠着周棠和她多聊。 这会儿眼见周棠主动发消息来,她连手机游戏都没顾得上继续打,当即就给周棠回了消息:我的伤都好多了。你呢?今天感觉怎么样了?腿好点没? 周棠回道没怎么就此多说,只发消息道:我也好多了,再养些日子就没事了。对了商商,你这会儿有空吗?如果有的话,能来一趟绿溪公馆吗? 楚商商连半点犹豫甚至也没多问就回了话:有,我马上开车过来。 周棠心头微微发暖,发了个拥抱的表情,也附带着写了句话:好,路上慢点,等你快到绿溪公馆了,我让人去小区门口接你。 楚商商再度应了一声,没耽搁,当即换了身衣服捞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她家以前也是风光无限,楚家大宅也坐落在北城有名的别墅群里,只是那别墅群比起绿溪公馆来,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往日她也曾无数次路过这绿溪公馆,但也从来没机会进来逛逛,这番得了机会过来,也有陈宴家的保姆刘丽的接应,所以进入小区就显得稍稍容易些。 第一次开车行在绿溪公馆的路道上,楚商商便被周遭各处的园林景观所吸引,被那些小桥流水甚至假山水榭所震撼,绿溪公馆的确不止是地段黄金,连带里面的各种绿化与造景都格外精致,再加上整个小区里的别墅都是浅欧风的建筑,造型独特而又华丽,楚商商倒是觉得,亲眼见得的视觉效果的确比以前绿溪公馆的宣传册上的图案照片要来得震撼得多。 保姆刘丽坐在她的车上一直在指路,楚商商本以为绿溪公馆里的道路与造景都已经是各种奢华精致了,想来陈宴的别墅内景,应该更为的金碧辉煌,然而待真正进入陈宴的别墅客厅,楚商商才觉陈宴这别墅真和金碧辉煌搭不上边,那些所有黑灰的线条,黑色的背景墙,便瞬间将他拖入了压抑的氛围里。 “楚小姐,周小姐在楼上。” 眼见楚商商一直错愕的打量着别墅内景,刘丽忍不住说了一句。 楚商商这才回神过来,随即跟着保姆上了二楼。 而在二楼主卧见到周棠时,私人医生李霞也才为周棠检查完毕腿脚,楚商商客气的和李霞打了招呼,李霞笑了笑,便和保姆刘丽一道下了楼。 楚商商的眼睛也再度被床上黑色的四件套给扎了好几下,忍不住抽着眼角朝周棠说:“棠棠,我觉得陈宴的内心的确是阴暗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周棠淡笑着等她后话。 楚商商靠近周棠的轮椅,“这别墅里这么多的地方整成黑色的,我见了都压抑,而装修风格就是主人内心的表露,所以陈宴的心也是黑的。” 周棠倒是赞同楚商商这句话,陈宴的心的确是黑的。 想来她第一次抵达这别墅内部时,也是同样惊愕而又压抑的感觉,但她当时还妄想改变一些什么,去超市买了四件套回来换上,却没料到那晚的陈宴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警告着她要认清她自己的身份,她没有理由没有资格改变别墅里的任何设施与构造。 周棠默了两秒才说:“是啊,陈宴的确是个病态的神经病。” 楚商商点点头,目光终是落在周棠身上,将她仔仔细细的从上到下的打量着,最后将目光落定在了周棠的腿上,“你的腿到底怎么样了?” “伤筋动骨就是不容易好,得多养,但今天明显比昨天好多了,而且陈宴也给我请了私人医生时刻的照看着,多养养就没什么大碍。”周棠回道。m.cascoo.net 楚商商眉头一皱,满目的无奈与心疼,“你说你这都是些什么事,就好像自打你到了陈宴身边,就从来没顺过。” 说着,似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说:“棠棠,你这次在枫山出事,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直不敢打扰你休息,这两天也不敢多问,可你和那京都唐氏集团的小少爷是怎么回事?你现在被陈宴禁锢着了,依照陈宴那种人的性格,估计是不会让你和别的男人牵扯上关系的,所以你和那唐氏集团小公子的事,无论事实是什么,你最好是悠着点,至少不能在陈宴眼皮下做出什么让他不高兴的,要不然陈宴那种人发作起来,吃亏的肯定是你。” 周棠脸色稍稍沉了下来,想起徐清然来,心口终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这几日她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徐清然的消息,也曾尝试过给徐清然发去一句问候的消息,但徐清然自始至终都没回复。 依照徐清然那样的品性,无论怎样,只要他有精力拿手机的话,他就一定会回复,奈何他却一直没回,那就意味着,徐清然现在的状况……可能的确不好。 周棠每次想到这点,情绪就格外的低落,再想起陈宴说要对付徐清然的话,就更是对徐清然满心愧疚。 她是从来都没想要连累过徐清然,没想到最终还是连累到了。 “我和唐氏集团的小公子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前段时间我在京都受伤时陈宴为我请的私人医生。”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也并没对楚商商交代太多,也不愿多加提及徐清然的名字,只要一提及,心口就愧疚得似要剧痛。 楚商商凝她一会儿,也没就此多说,但又想到在同事群里看到的周棠失踪后陈宴亲自去枫山找了,还亲自将周棠抱上了山顶这些劲爆的消息,就觉得周棠在陈宴眼里,哪怕只是只金丝雀,但陈宴对她这个人都是极其的霸占的,容不得金丝雀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如果只是普通关系那就还好,我看陈宴也不会允你和别的男人多接触,我是真怕陈宴那疯子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对你发难。”楚商商有些无奈的说。 尾音还没落,似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对了,你知道唐亦铭的唐氏最近在生意上出了点问题吗?” 周棠微微一怔,摇摇头。 楚商商说:“好像是万盛集团在和他们唐家抢单子了,唐家最近都损失好几个大单了,生意快要撑不住了,唐亦铭本来和薛晴都快闹掰了,但迫于唐家最近的事,唐亦铭好像要对薛晴妥协了,所以这两个人的婚期……” 话到这里,楚商商蓦地回过神来当即打住。 周棠面色也越发复杂开来。 其实楚商商没说完的后话,她也能猜到了,无非就是唐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唐亦铭承担着家族的兴衰与荣誉,即便都要和薛晴闹掰了,也得主动去求和,所以,只要薛晴不闹,唐亦铭和薛晴这两个已经订过婚的人,很可能就要将婚期彻底提前了。 也只要唐亦铭和薛晴结婚了,有了薛家的相助,唐家至少也能在万盛集团的打压下稍稍喘口气。 只是,万盛集团好端端的去打压唐家做什么呢?是因为生意上的竞争,还是因为……唐亦铭曾经为了她和陈宴起过几次冲突,所以陈宴就怀恨在心了。 周棠思绪辗转了许久,才稍稍压了下来,低声说:“唐家这次,可能也只有和薛家联姻,生意上才能缓和一下。”也只求陈宴不会继续对唐家陈胜追击,甚至连那薛家也一并打压了。 心底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有点复杂,又有点无奈甚至悲凉,也似乎每个和她有过关联的人,都没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亦如徐清然,也亦如唐亦铭。 所有狰狞而又刻骨的事实都在一遍遍的提醒着她,她就是不能去找别人来搭救,更不能去依靠什么,她就只能呆在陈宴身边和陈宴耗着周旋着,也只有和陈宴拼个你死我活了,她才渡得了自己。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想起今天的正事,只朝楚商商说:“商商,你跟我来一下。” 说完便滑着轮椅往前。 楚商商见状急忙在后面帮她推轮椅,周棠便顺势在前指路,而后将楚商商一并带入了主卧隔壁的客房。 这间客房也依旧宽敞,附带有卫生间与衣帽间。 衣帽间的规格虽然不如主卧衣帽间那般宽敞,但空间也是不小了,现在里面也挂满了各家奢牌的新款衣服,琳琅满目得惊人。 这客房也与主卧一样,难得的没有监控。 楚商商推着周棠进入衣帽间就愣住了,上次也听周棠说过陈宴给她买了好多个奢侈品牌的所有秋季新款衣裙,但耳闻不如一见,真正亲眼看到,那就是另外的一番震撼。 然而周棠却对这些衣服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满目复杂而又认真的朝楚商商说:“商商,我不瞒你,陈宴昨晚和我摊牌了,打算和我玩儿感情游戏。我也不知以后的事会怎样,也不知我到底能坚持多久。我现在真的很累,也很想彻底的放弃并认命,只是我再怎么都得顺着陈宴并咬牙撑到我爸醒来才行。我爸现在正由罗伯特医生治疗着,我不希望我爸康复的这段时间里出任何岔子,更不想陈宴在这段时间对我爸做手脚,所以,我也只需要忍陈宴忍到我爸醒来并去云城养老了,忍到陈宴根本就找不到我爸妈了,我兴许才能彻底的毫无顾虑的和陈宴放手一搏。” 楚商商的表情也骤然严肃起来,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 周棠打开身边一侧的柜子拿了好几块手表和十来只项链和手镯朝褚珊珊递去,“这些都是陈宴送我的,全部当掉的话应该值不少的钱,你能让你哥哥帮我一下,找人将这些当掉,再重新以旁人的名义并签署赠送合同,帮我在云城为我爸妈买套房子并买三套铺面吗?” 她这会儿不想动用陈宴的副卡,不想陈宴今后会根据副卡的消费记录来查到什么。 她曾经也想过让楚奕以楚奕的名字在云城买房,但现在徐清然和唐亦铭的遭遇让她心有戒备,她不敢拖累楚奕,也不敢让楚奕以他的名义帮她买了,她得重新找个完全陌生的人,找个陈宴根本就不知道的人来买,再私下签合同,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一点。 她也看过云城的房价了,那是个边陲小镇,青山绿水,县里的房子和铺面的价格真的不高,一套房子和三套铺面加起来,总共也就两百多万左右,而她拿出的这些手表和首饰,至少都有四五百万的价值,所以这些剩下的钱,就算楚奕在里面打点和答谢楚奕的。 也毕竟陈宴送她的这些东西,虽然加起来都比不过送刘希暖的那枚粉钻,但也是价值连城的,随便一块手表,都是六位数的。 也似乎陈宴在钱财方面,的确没怎么亏待过她这只金丝雀的。 楚商商心底被迫的消化了好多东西,也越发的为周棠水深火热的处境担忧。 眼看着周棠那张往日明媚纯透的脸变成了如今这忧心忡忡而又复杂压抑的模样,她也真的觉得周棠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太多太多了,她甚至都没在周棠身上看到任何的阳光与希望,有的只是孤注一掷般的拼斗,想要强忍所有的情绪等到鱼死网破的那一天。 她忍不住上前握住了周棠的手,一字一句的说:“棠棠,你说的这些事,我和我哥都会为你办好,你放心好了。只是你一定要多顾着你自己,也多注意心情和身体。平常没事的时候,多和我聊聊天,或者我们一起出去逛街一起去周边玩儿一下也行,你千万别压抑着你的心情好吗,以后的一切也都会变好的,也一定不会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行吗?” 周棠满目复杂的点点头,内心却根本没对以后的日子抱什么希望。 毕竟哪里来的什么希望呢,便是以后斗过陈宴了,她也是满身狼狈与疮痍、破败不堪,若是没有斗过,那结局就更荒凉了。 周棠没再多说什么,楚商商也满腹心事,忧心忡忡。 彻底送走楚商商后,太阳也差不多快要落山,时间已经接近五点半了。 保姆刘丽再度端了丰盛的晚餐来,周棠坐在卧室的阳台上用餐,吹着浅浅的风,在动筷子钱,她拿出手机拍了张饭菜的照片,而后点开了陈宴的微信。 在陈宴的微信对话框里,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发出去的‘想你’二字,周棠淡着目光将这两个字扫了好几眼,才将刚刚拍下的饭菜照片发给了陈宴,而后再度在照片下面跟了两个字:晚餐想和你一起吃,想你。 隔着手机屏幕,有些甜腻的话倒是容易打出来并发出去,毕竟不用她绘声绘色的表演,但若论及想前段时间那种温柔的讨好,她现在是真的做不出来了,心境终还是被最近这些所有事波及到了,即便想好好的应付陈宴,也没太多的精力。 也本以为陈宴这次依旧不会回微信消息,没想到她才刚刚吃了两口饭菜,陈宴的消息就回过来了:今晚应酬,明晚如你所愿。 明明是同意明晚陪她厨房的要求,但陈宴发来的这句话,似乎还是在高高在上般的施舍,也如直男视觉,没有半点的缱绻与委婉,硬板板的。 周棠没什么太大情绪的回复:好。 随即便放下手机,继续吃饭。 陈宴今晚似乎的确在应酬,直到夜里十点半,他才回来。 周棠这会儿并没睡着,眼见陈宴入了卧室来,便朝他微微笑了一下,“你回来了啊。” 她语气依旧清浅得当,笑容也随意而又带着几分自然。 陈宴凝她两眼,便抬脚过来站定在了她的床边,目光在触及到她眼里柔和的笑,眼里的清冷与烦躁之色也在稍稍收敛。 “今天的腿脚怎么样?”他像在随口一问。 周棠缓道:“挺好的,没怎么痛了。” 陈宴的目光依旧在她笑意浅浅的眼睛上凝了一会儿,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人说,楚商商今天来过了?” 他这话依旧问得随意,边说边开始脱西装外套和领带,动作带着几分矜贵与雅致,给人一种隐约的吸引。 周棠扫他两眼便低声说:“嗯,她太担心我了,就想来看看我,正好我也好几天没和她聚了,就邀她过来聊了会儿天。” “聊的什么?”陈宴将领带放到一旁。 “聊的你。” 陈宴再度朝她望来。 周棠笑了笑,“我说我想要拿下陈总,让陈总对我死心塌地的,但商商不信我有这个能耐。” “人得有自知之明,在拿不下的时候,或许换种方式会更好。就比如,主动交心,。我也说了,只要你安分听话,真心实意,你的所有妄想,我都能考虑一下。”陈宴说。 尾音落下,他人已经去卫生间洗漱了。 周棠没说话,只满目淡漠的等候,心底的嘲讽感依旧在起起伏伏。 看吧,其实陈宴就是这么个反复且拧巴的人,高傲而又偏执,得到她的人了,又想得到她的心,殊不知她的心早就在高中就为他彻底沉沦过了,他当初都已如敝履,现在却又要来强求。 周棠静静的躺着等候,不久,陈宴便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一路过来,表情是淡的,也没犹豫什么,掀开被子就躺到了周棠身侧,随即像是习惯一般,自然而然的伸了右手,将周棠的头揽着靠到了他的肩膀。 周棠并没拒绝,温顺的配合着,却也待她的头枕头在他的肩膀,如此近距离的贴近,她才闻到了陈宴身上那一丝丝若有无意的香味。 而那种香味,并不是陈宴身上的木质熏香,而像是属于另外一名女子的茉莉风信子的混合甜香。 而这香味真的很浅,隐隐约约的,但周棠的鼻子的确是很灵,就这么就闻了出来,而且这款香水,她以前也用过,属于,香奈儿的邂逅与柔软。 所以,陈宴今晚所谓的应酬,是和女人的应酬,甚至两个人,肯定有过肢体的接触。 周棠勾着唇笑了一下,情绪并没什么太大起伏,只伸手轻轻揪住了陈宴的衬衫衣领,平和的说:“陈总就这么准备穿着衬衫睡?可我还是最喜欢闻你身上的木质香调,你的衬衫混上了其它香味就乱了,陈总还是去换睡衣吧。” 她语气平和如初,并无半点的刺耳与锋芒。 然而陈宴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她是在委婉在意他身上染上的女人香味。 他冷笑了一下,“不打算问我什么?” 周棠顺口就说:“是有这打算。” 随即嗓音一挑,“陈总和别的女人拥抱过了?” “她主动靠过来的,只稍稍入怀,就被我推开了。”陈宴稍稍压着嗓子说,“满意吗?” 周棠神色微动,抬头迎上他的眼,“自然不满意,陈总刚开始给我机会,就有人来抢你,我哪里会满意。我是不是也得表示点什么,才能稍稍拉住陈总对别人心猿意马的心。” 嗓音落下,伸手一把将他的脖子勾下,吻了上去。 她其实并没怎么动情的吻,不过只是收敛好了心绪,就吻得自然而又平静,没有太过的热烈,却也没有太过的冷淡。 陈宴刚开始并没回应,待被她稍稍吻了一会儿,就开始回应。 他似乎从来都不会真正的拒绝她的吻她的触碰,也似乎永远在这种亲密的事上,陈宴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卸下满身的硬刺而稍稍变得柔软。 直至周棠吻完,他才迎上周棠那双平静而又略带温和的眼,低沉的说:“刘希暖突然来北城了,自己来的,没通知我。今晚的应酬,她也是突然以合作方的方式出现的,我没能避开和她坐一起,但她主动过来的拥抱,我是稍稍避开了的。”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刘希暖竟然会真来北城,也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破天荒的对她解释。 她也相信陈宴是个不屑于说谎的人,所以,应该是陈宴的确没让刘希暖来,但刘希暖不放心陈宴就背着陈宴主动过来了,甚至还整出了个合作方的身份出现,让陈宴都猝不及防了一下。 “看来,刘小姐对陈总的确是上心。她都主动对陈总投怀送抱了,陈总竟这么不近人情的推开了?”周棠笑了一下。 陈宴嗓音带着些讽刺,“你是想我接受她扑过来?” 周棠没说话。 陈宴冷笑一声,“我这个人,也不是对什么人都饥不择食。” 嗓音落下,略微干脆的推开了周棠,拿了换洗的衣物就去卫生间洗澡了。 周棠静躺在床上等候,心底也增了几丝波澜。 直至陈宴洗完澡后出来并躺到了床上,也直至她再度被陈宴主动的揽靠在他的怀里,她闻到了他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而这种沐浴露的味道也全数去掉了刘希暖留在陈宴领口的浅浅甜香。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略微满意,只是也的确没料到陈宴真会如她所愿的跑去洗澡换衣。 也似乎两个人达成了游戏的赌约后,陈宴就真的变化了些,至少愿意对她耐心点,顺从点了,可她也清楚的明白,他的所有转变都是在以赢她为前提下进行的,甚至他这两天做的一切,都只是要高高在上的夺走她的心,看着她再度为了他而跌落深渊。 他是在恶趣味的陪她玩儿,想再度闲来无事的玩弄她的感情,就像在玩儿一条有趣的狗一样。 第145章 你觉得我该接受吗 周棠默了一会儿,满心通透。 则待片刻后,她这才伸手环上陈宴的腰,轻轻笑了一下,“我信陈总并不是对谁都饥不择食,我也信陈总以后一定会真正的喜欢上我。” 陈宴像是不屑的嗤笑了一下,语气有点淡,“那就得看你表现了。” 周棠略微认真的说:“所以,我真的会努力,也会好好表现。”我会努力的让你喜欢我爱我离不开我,最后,再被我彻底的一脚踢开,将你所有的喜欢和爱给全数碾碎,包括你的真心你的尊严。 周棠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又凑过去吻了吻他,“晚安呀,陈宴。” 夜里,周棠一直枕在陈宴的怀里睡的,身子一直被硌得有些不舒服,然而稍稍一动,陈宴就又将她给捞了回来。 甚至他的手臂乃至肩膀似乎一直都不会麻一样,就这么任由周棠枕着,两个人姿势亲密而又带这些缱绻,然而两个人的心却似乎离得好远。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陈宴已经出门上班了。 她没什么情绪的任由唐丽服侍着她洗漱,再由李霞检查了一下双腿,而后,唐丽便将早餐也端了过来。 早餐依旧丰盛,色香味皆全,大厨的手艺的确是好。 周棠今早倒是稍稍有些胃口了,吃得稍稍多了些,心情比起前几日来也稍稍顺畅了些,然而吃完早餐正坐在二楼阳台晒太阳时,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以为是陈宴的电话或者是楚商商的电话,然而待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默了一下,才点开接起,听筒里顿时扬来了一道略微有些盛气凌人的嗓音,“周小姐,我是刘希暖。” 周棠目光微微一沉,顿了两秒后,便温和的笑了,“刘小姐您好,您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是找我有事吗?” 她没想到刘希暖会给她打电话。 其实昨晚陈宴说他在应酬的时候推开了刘希暖的投怀送抱,她就知道依照刘希暖的地位或者性格,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咽下这种尴尬,可她也以为刘希暖只会越发加大力度的去吸引陈宴,却没想到刘希暖突然找上她了。 只是她找她做什么呢?让她协助她追陈宴吗? 周棠思绪翻转了几下,刘希暖的嗓音也再度从听筒里扬了过来,“我本以为周小姐在陈宴那里只是拿钱办事,没想到周小姐段位这么高,连陈宴的情绪都能随意牵动。” 周棠眼角轻轻挑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刘希暖不是来找她协助着帮她追陈宴的,而是来找她算账的。 只是她的段位怎么就高了?又或者是陈宴昨晚对她说了什么,就让这刘希暖对她抱有成见了吗? 周棠低声回道:“我不太明白刘小姐的意思,也不知刘小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这么评价我,但我可以对您保证,我在陈总那里就是在拿钱办事,至于我牵动陈总情绪什么的,那就更是无稽之谈。” 刘希暖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又有些生气,连带语气都变得尖锐了些,“事到如今,你还打算在我面前装傻?周棠,你可真是手段高明,我都得对你刮目相看一下!你最开始联系我时,在我面前说尽苏意的坏话,让我去对付苏意,你是想看着我和苏意争,你来坐收渔利是吧?如今倒好,苏意算是起不来了,陈宴也不知缘由的想和我暂停商讨联姻的事了,你则成为了这里面最为得利的人。你这会儿高兴坏了是吧?可小人得志又能长久得到哪里去呢?你真以为,凭着你这副破烂身体,陈宴就真会永远顺着你?” 周棠满面淡漠,心头对刘希暖这番话并没多大感觉。 她甚至觉得,顶级豪门出来的女子,至少也不该是这种只能和她这种人叫嚣的人才是,而且刘希暖似乎到现在都还没弄清她和陈宴之间真正的关系和水火不容,甚至于,刘希暖也根本没了解到她和陈宴之间的关键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她周棠,而是在于陈宴根本就对她没感觉。 也正是因为没感觉,所以才可以随时中止联姻的念头与放弃。 说到底,就是刘希暖虽然优秀,虽然出身高贵,但刘希暖在陈宴眼里,也并没因为这些加多少分,甚至没能真正的吸引到陈宴。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说:“刘小姐,其实你自始至终都知道我是什么人,也知道我只是陈总心血来潮养着玩儿的玩物罢了,你便也该知道我根本拿捏不了陈总,也撼动不了陈总的心思。所以,你不觉得你和陈总之间的关键问题根本就不在于我,而是在于陈总对你的感觉吗?” 刘希暖冷笑一声,嗓音越发优越而又带刺,“怎么,你自己想明哲保身,就想将所有过错往我和陈宴之间的关系上引?” 周棠平静的嗓音卷上了几丝诚恳,“我没想要引导什么,只是想让刘小姐明白,我这种人这种身份撼动不了陈总的任何决定,也即便陈总偶尔会对我这种金丝雀露出一些失控的情绪,但最终的结果都改变不了什么,陈总除了钱,不会再额外的给我什么,也不会真正的顺从我什么。且陈总与你之间的联姻问题,终究只是因为陈总这个人性情淡漠而已,刘小姐如果真的想要拿下陈总,那就的确得多费心心思和手段。” 刘希暖阴沉沉的说:“你以为说这些,我现在就能放过你?比起苏意来,你这种女人更让我恶心。” 是吗? 周棠淡漠的笑了一下,甚至还问了一句,“有多恶心呢?” 刘希暖没想到周棠还有脸自取其辱的问,她冷笑着说:“苏意再怎么,都和陈宴有过几年感情,也陪在陈宴身边陪了几年,而你是个什么东西呢?情人?不,你连情人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工具,但区区一个工具就妄想撼动什么,你也是太自以为是了些。我现在也不管你现在对陈宴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我打这通电话过来,也不是要听你给我洗脑或者推脱责任,我只问你一句,要不要离开陈宴?” 周棠稍稍有点意外,但也还是明白了刘希暖的套路,原来她是想让她主动离开陈宴了。 其实这个真的不怪刘希暖想这么做,也但凡将她换做刘希暖,恐怕也不喜欢自己和陈宴之间还夹杂了只金丝雀,哪怕这只金丝雀只是个工具,也不想和金丝雀分享自己的另一半。 只是,刘希暖倒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但凡陈宴真的能够放过她,她早就离开了,哪里轮得到刘希暖打电话过来委婉的提点呢。 又或许是周棠突然的沉默让刘希暖多想了些,刘希暖的嗓音越发的染上了讽刺和鄙夷的意味,“是在考虑你的损失和钱的问题吗?如果真这样,那这些你就完全不用操心了,你给陈宴当情人陈宴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翻倍的给你。又或者,你现在就可以一次性开口,你要多少,我都能考虑一下。” 周棠神色微动,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刘小姐在钱财方面的确有这个实力,只是我真不是在考虑钱,哪怕刘小姐不给我钱,我都能遵从你的话从陈总身边离开。只是我和陈总之间有点复杂,我以前得罪过陈总,所以陈总将我放在身边一边让我当他的工具,一边想看着我痛苦,所以,其实真不是我不想离开陈总,而是陈总在没玩儿够我之前不愿意放了我,也即便我现在拿了刘小姐的钱,我也逃不出陈总的手心。” 所以,现在是周棠想离开,但陈宴却不打算放过是吗? 就仅仅是因为周棠以前得罪过他?所以陈宴前段时间便是有意和她联姻,都还能将周棠光明正大的带到媒体面前? 刘希暖满心复杂,虽有点信周棠这话,但也没完全认可。 她可清楚的记得,那晚陈宴靠在车头抽闷烟的架势颓废而又阴狠,那简直是一种快要烦躁得失控的状态,甚至他表露出那种状态,就仅仅是因为他给周棠打了个电话,又似乎吵了个架。 在没调到监控之前,她怎么都料不到陈宴会为了周棠这种人而心烦意乱,而待真正调到监控并亲自查看之后,她才内心震颤,一种危机感也在漫遍全身,再加上陈宴昨晚在应酬时对她的态度突然格外的疏离而又冷淡,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周棠虽然只是只金丝雀,但的确是影响到陈宴了,甚至影响到她和陈宴之间的进展了。 所以,在没朝周棠下狠手之前,她要让周棠自己识趣的拿钱离开,留足彼此的脸面,这样也不会让她在陈宴面前跌落形象,但若周棠不知趣的话,那么她的手段,也绝对不是周棠能承受得起的。 刘希暖沉默了一会儿便说:“倘若只是陈宴不愿意放过你,那我可以去让陈宴点这个头,到时候,你就得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钱的事,我也不会亏待你,至少对得起你卖的这副身子。” 周棠目光微微一沉,眼底付出几许冷芒。 她低声说:“好啊,那我就静候刘小姐佳音了。” 尾音没落,刘希暖便干脆而又高傲的挂断了电话。 周棠握着手机慢悠悠的把玩着,目光幽幽的落在楼下花园那片草地,也突然觉得,似乎陈宴的花园太过单调无趣了些,总还是得找些园艺工人来将花园打造一下,也顺便再将这座别墅打造一下,改变一下别墅阴暗而又压抑的风格,这样也才能住得舒服一点,赏心悦目一点。 甚至她清楚的知道,刘希暖打电话过来气急败坏的示威,只要她自己不往心里去,刘希暖的威胁不到她什么,毕竟,依照刘希暖目前的境况,她能拿下陈宴的话早就拿下了,只可惜她败就败在陈宴对她无感。 甚至这会儿,陈宴竟觉得陪她周棠玩游戏都比和刘希暖联姻来得重要,所以,刘希暖不足为惧,而陈宴这座别墅,她还得被逼无奈的呆很久,那么改变别墅的风格,似乎也可以重新提上日程。 周棠坐在轮椅上静默了许久,久得刘丽上来给她端了杯鲜榨的果汁,她才稍稍回神过来,接过果汁朝刘丽便道了声谢。 也待刘丽离开后,她开始拿出手机给陈宴发消息说:陈总,今晚还有应酬吗?如果没有,晚上能早点回来陪我吃饭吗? 消息发出去后,陈宴那边没回,周棠也没管,只是下午五点半她刚被刘丽推到一楼准备用餐时,陈宴便恰到好处的回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正装,气质矜贵,目光落到她身上时,似乎也少了些常日的冷意。 周棠微微而笑,低声招呼。 陈宴放了包就径直过来,坐定在了周棠身边。 “你要回来陪我吃饭,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呢。”周棠低低的笑,面色平和而又温婉,一颦一笑似乎也没有半点的虚伪,有的只是平静之中透露出的轻柔与随和。 陈宴凝了一会儿她那浅浅带笑的眼睛,只说:“回不回消息都一样,我人回来了不就行了?” “其实也不太一样。至少你这会儿突然回来,我还是很惊喜的。”周棠轻轻的说。 陈宴眼角稍稍挑了挑,没回这话。 周棠扫他两眼,也没多说。 两人平静的一起吃饭,周棠也没像以往那般没话找话的闲聊,而是将所有的温柔与体贴都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行动上,比如眼见陈宴对哪盘菜多吃了几口,她便在他又要朝那道菜动筷子的时候,体贴的用公筷将那道菜里最好的一块夹到了陈宴碗里。 眼见陈宴喝了好几口水,便将一旁鲜榨的橙汁也给他满上了一杯。 眼见他放下筷子不打算吃了,她先他一步顺手般将纸巾递到了他面前。 整个过程,陈宴都在时不时的挑眼看她,似要轻蔑的数落,又似想说点什么其它的,但最终都没有开口。 直至两人用餐完毕,周棠正想扶着轮椅陪陈宴去沙发上坐坐,没料到正当这时,陈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垂头一看,眉头便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最后在铃声快要自动挂断时,他抬头扫了周棠一眼,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接了起来。 “喂,刘小姐。”他语气平静而又淡漠。 周棠却在心底发笑。 这就开始刘小姐了,竟然都不喊‘希暖’了,看来刘希暖在陈宴心里的地位,也的确在下降了,所以,刘希暖想要把握住陈宴,那就真得努力了。 只是她也实在没弄明白刘希暖这样的名门千金怎么也会对陈宴产生兴趣,甚至还一心求嫁,凭她那条件,何愁找不到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对象,又怎么会对陈宴这种冷心冷情的人上心。 又或许刘希暖也如当年的她一样,因为有钱,因为被爸妈保护得特别好,也因为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残忍和人心的阴险,所以,她才会像她当初那样,对陈宴这副外在的皮囊一见倾心。 正思量,陈宴已再度朝刘希暖出了声,“我这会儿已经到家吃过饭了,所以今晚的饭局,我就不来了,如果真有合作上的事,我让江枫过去和你商量。” 周棠收回神来,静静的听着,也本以为今晚刘希暖约见陈宴的计划应该没什么戏了,毕竟陈宴已经拒绝得这么彻底,却没料到不知刘希暖又朝陈宴说了些什么,陈宴的脸色竟已突然变得了起轻佻了来,则是片刻,陈宴问:“地址。” 随后片刻,他回复说:“我等会儿就来。” 周棠神色微动,对这种转变倒是有些诧异,不过脸色则是十足平静的,她甚至体贴的朝陈宴问:“要出去应酬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少喝点酒,你的胃和你的伤都不能再折腾了。” 陈宴放下手机朝她凝来,神色有些起伏,只说:“刘希暖答应签单,我也得过去和她一起签个字。” 周棠浅浅的笑,“嗯,那你路上开车慢点。” 陈宴凝着她不回话,似乎要在她脸上打量出点什么。 周棠心知肚明,平和的说:“你别这么看着我了,我承认我是有点吃醋的,不过生意为大,想来刘小姐答应和你签的单一定很大也很重要,所以我也不会这么不懂事的计较这些。” 说着,主动凑过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早去早回呀陈宴,别喝酒,我在家里等你。” 嗓音落下,便要不纠缠也不黏人的退开,陈宴却丝毫不顾在场的保姆厨师等人,就这么一把将她脑袋扳过来用力的吻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等我。” 清冷的两个字透着一种随意,似乎只是陈宴的随口一说。 周棠笑了一下,也无心就此多想,她只是在考虑刘希暖是否是转变策略了,即便在感情上不能即刻抓住陈宴,那也得在事业上给足陈宴甜头,从而两两合作,让陈宴在生意上离不开她。 甚至她也不免在想,陈宴今晚又去和刘希暖见面了,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衬衫上又得留有刘希暖身上的香水味道,毕竟,刘希暖有投怀送抱的先例,也不知今晚又会整出些什么来。 心绪在层层起伏,但周棠这会儿却笑得温婉而又平静,似乎真的没有半点不近人情且不分事态轻重的拈酸吃醋。 她这会儿似乎格外的善解人意,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恰到好处般的真实,没有掺杂半点的虚伪。 陈宴仔细的朝她凝了好几眼,才开始起身离开,足下也只往前走了几步,他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驻足回头朝她望来,:“你不是想逛街?腿脚不便的话,我明天让人带样品过来让你挑选。” 周棠微微一怔,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说这话,她只是顿了两秒便转而一笑,“陈总许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真正想逛街,而是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逛逛而已,就像高中时候那样。不过还是得多谢陈总好意,心意我领了,但明天真不用安排人来让我挑什么,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也不能随意浪费,况且,你这两天已经让杨特助送过我礼物了。”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复杂了几许,眼神也越发深邃起来,静静的凝她,似乎又要从她脸上看到虚伪的嘴脸。 周棠则满面平静,各种表情皆自然得当。 陈宴凝她凝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头,在周棠以为他可能还要说点什么时,陈宴却一句话都没再说,就这么回头过去迈步离开。 周棠的目光一直静静的锁在陈宴的脊背,直至他彻底出门走远,她微微绷着的心才全然松懈下来。 夜里,她没打算早早入睡,而是在刻意等待。 她很好奇刘希暖今晚的战况如何,也对陈宴今晚对刘希暖的反应而感兴趣。 如果刘希暖今晚能趁此机会拿下陈宴并让陈宴开口放了她,那么一切皆好,如果刘希暖今晚还是失败了,便是借着生意的由头都没让陈宴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意思,那么,刘希暖在陈宴心里也算是即将出局,而以后,她就将更加肆无忌惮的对付陈宴,占有陈宴,而不用考虑任何小三小四的道德底线。 周棠静静的玩儿着手机,静静的候着,也没给陈宴发去一条示好的消息,更没打过一通电话。 则待晚上十点,她接到了楚商商的电话,楚商商兴奋的告诉她,她哥哥已经将她给的手表首饰全数秘密挡掉了,甚至也替她找好了去云城买房的人,那人诚实而又可靠,用那人的名义去云城买房,大可放心。 周棠心有释然,忍不住朝楚商商打了电话过去道谢,承诺等腿脚好了,一定请他们吃饭。 楚商商笑着应付了一声,两个人聊着聊着便再度聊到了陈宴。 周棠没打算瞒她,只说:“我这会儿正在等陈宴回来,他今晚和刘希暖签合同去了。” 楚商商的反应倒是有些大,“他们两个单独出去签合同了?” “不知道,也许吧,也或许还有其他人在。”周棠回了一句,说着,语气也越发沉了少许,“陈宴没让刘希暖来北城,但刘希暖应该是觉得越发控制不住陈宴,就主动过来了。昨晚,他们也见过面了,刘希暖对陈宴投怀送抱,但却被陈宴拒绝了,想来今晚,刘希暖再约陈宴出去,虽是打着签合同的理由,但我也知道,刘希暖今晚肯定会有动作。” 楚商商吸了口气,“棠棠,那你怎么办呢?万一陈宴……” 周棠知道楚商商所说的万一,只微微的笑了一下,“没什么万一,刘希暖今晚如果拿下陈宴了,那么我就可以出局了,刘希暖如果没拿下的话,日子依旧得继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习惯了。” 她的语气太淡了,似乎没觉得这个件特别棘手的事。 楚商商却蓦地就此想得多了,心思也跟着起起伏伏的,最后回神过来后,便越发担忧周棠的处境。 也倘若刘希暖真的失败了,那么,刘希暖会气急败坏的将周棠这个陈宴的身边人作为眼中钉报复吗? 楚商商不敢多想,也不敢想象万一到时候刘希暖欺负起周棠来,但陈宴又不打算保护,那么周棠…… 楚商商的心骤然发凉。 周棠也不再就此和她多聊,免得让楚商商越发担忧,她只顺势的转移了话题,和楚商商聊了会儿刚刚打的手机游戏,而后便挂掉了电话。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直至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陈宴也还是没回来,更也没朝她发条消息。 周棠沉默了许久许久,勾唇冷笑了一下,这会儿也不打算等了,本也以为依照这种情况应该是刘希暖出了猛招,真吊住了陈宴没让陈宴回家了,却也正在她放下手机准备入睡时,手机突然有了消息递来。 周棠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拿起手机一看,才见竟然是陈宴难得的给她主动发了消息,甚至这条消息也只有三个字:在路上了。 周棠神色微动,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他这三个字里分辨出什么来,想了一会儿,便也朝陈宴回道:嗯,路上慢点,等你。 消息发出去后,陈宴难得的继续回复:好。 好? 周棠讽刺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陈宴这个好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又是觉得哪里好了?是因为她还在等着他,所以觉得好吗? 只是不得不说,最近她和陈宴的聊天似乎真的少了很多的锋芒,对话也能稍稍正常些了,即便没有情侣那般放松而又亲密的气氛,但至少也像是走到了一点正轨上,不像往日那般夹杂了太多的讽刺和贬低。 她也再度打起了精神,静静等候。 则是不久,陈宴便果然是回来了。 周棠下意识的朝他打量,只见他身上的西装依旧一丝不苟,雪白的衬衫领子也没有丝毫的口红印,他的脖子也没有半点可疑的痕迹,甚至于,他的表情也是淡的,沉寂的,似乎也没有餍足过后的满意与波动。 “合约签好了?”周棠将他打量了一番,才抬头朝他柔和的问。 陈宴点点头,目光朝她的脸凝了凝,随即薄唇一启,突然低沉而又淡漠的说:“刘希暖今晚突然加码了,不止和我签了合同,还对我抛出了一枚巨大的诱饵。” 周棠神色微动,内心略微增了几丝起伏,“什么诱饵。” “我若和她联姻,她能说服她父亲将家族企业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放到我名下。”陈宴没什么情绪的说。 周棠纵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内心还是被刘希暖的这番操作给震得不轻。 刘希暖家族企业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吗?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可怕的数字,数字背地里也将牵扯到巨大的利益与财富。她是真没料到刘希暖对陈宴能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以这样的利益来牵住陈宴,所以,该说点刘希暖什么好呢? 究竟是对陈宴恋爱脑了些,糊涂了些,还是,她是想用她家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从而变相的拿下陈宴的万盛集团? 毕竟,她若成为陈宴的妻子了,再用点手段的话,或者多哄哄陈宴的话,又或者再生个陈宴的孩子的话,那么陈宴的万盛集团,不也变相的成为她的了吗? “陈总的意思呢?”周棠默了一下,才抬头迎上陈宴的眼,低低的问。 陈宴那深邃的眼睛锁着她的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 “如果你接受,你会为了刘小姐而放了我?” “你觉得有这可能?”他漫不经心的回。 周棠心底再度沉了下来,也知道刘希暖虽对陈宴抛出诱饵了,但刘希暖似乎没有成功劝得陈宴将她周棠踢出局去。 所以,游戏还是得继续,所有周旋的手段也还是得用上。 意识到这点,周棠沉默下来,似乎真的认认真真的为他考虑了一下,而后善解人意的回:“按照陈总的利益立场来说,陈总的确应该接受,但按照我的立场来说,我不愿陈总接受。” “理由。” “我们的游戏才刚开始,我也刚在陈宴这里尝到甜头,所以我想和陈总在一起,想爱你,就这么简单。” 陈宴冷笑了一下,“为了赢我,就可以这么随便的说爱?”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认为成我只是因为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追而不得的人,所以我对你有三年的意难平,所以除开游戏之外,我也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甚至爱你,陈宴。”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微微复杂了几许。 周棠径直迎上他的眼,“我的理由说完了,陈总的决定呢?” 陈宴却没回话,只是静静的凝着她,最后在周棠捉摸着再度说点什么时,陈宴便突然低了头,略微用力而又略微带着些强势与占有的吻也顺势落了下来。 周棠懵了一瞬,才开始温柔的回应,也是在这个刹那,周棠突然就明白了陈宴的答案。 第145章 你觉得我该接受吗 周棠默了一会儿,满心通透。 则待片刻后,她这才伸手环上陈宴的腰,轻轻笑了一下,“我信陈总并不是对谁都饥不择食,我也信陈总以后一定会真正的喜欢上我。” 陈宴像是不屑的嗤笑了一下,语气有点淡,“那就得看你表现了。” 周棠略微认真的说:“所以,我真的会努力,也会好好表现。”我会努力的让你喜欢我爱我离不开我,最后,再被我彻底的一脚踢开,将你所有的喜欢和爱给全数碾碎,包括你的真心你的尊严。 周棠默默的想了一会儿,又凑过去吻了吻他,“晚安呀,陈宴。” 夜里,周棠一直枕在陈宴的怀里睡的,身子一直被硌得有些不舒服,然而稍稍一动,陈宴就又将她给捞了回来。 甚至他的手臂乃至肩膀似乎一直都不会麻一样,就这么任由周棠枕着,两个人姿势亲密而又带这些缱绻,然而两个人的心却似乎离得好远。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陈宴已经出门上班了。 她没什么情绪的任由唐丽服侍着她洗漱,再由李霞检查了一下双腿,而后,唐丽便将早餐也端了过来。 早餐依旧丰盛,色香味皆全,大厨的手艺的确是好。 周棠今早倒是稍稍有些胃口了,吃得稍稍多了些,心情比起前几日来也稍稍顺畅了些,然而吃完早餐正坐在二楼阳台晒太阳时,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以为是陈宴的电话或者是楚商商的电话,然而待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默了一下,才点开接起,听筒里顿时扬来了一道略微有些盛气凌人的嗓音,“周小姐,我是刘希暖。” 周棠目光微微一沉,顿了两秒后,便温和的笑了,“刘小姐您好,您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是找我有事吗?” 她没想到刘希暖会给她打电话。 其实昨晚陈宴说他在应酬的时候推开了刘希暖的投怀送抱,她就知道依照刘希暖的地位或者性格,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咽下这种尴尬,可她也以为刘希暖只会越发加大力度的去吸引陈宴,却没想到刘希暖突然找上她了。 只是她找她做什么呢?让她协助她追陈宴吗? 周棠思绪翻转了几下,刘希暖的嗓音也再度从听筒里扬了过来,“我本以为周小姐在陈宴那里只是拿钱办事,没想到周小姐段位这么高,连陈宴的情绪都能随意牵动。” 周棠眼角轻轻挑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刘希暖不是来找她协助着帮她追陈宴的,而是来找她算账的。 只是她的段位怎么就高了?又或者是陈宴昨晚对她说了什么,就让这刘希暖对她抱有成见了吗? 周棠低声回道:“我不太明白刘小姐的意思,也不知刘小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这么评价我,但我可以对您保证,我在陈总那里就是在拿钱办事,至于我牵动陈总情绪什么的,那就更是无稽之谈。” 刘希暖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又有些生气,连带语气都变得尖锐了些,“事到如今,你还打算在我面前装傻?周棠,你可真是手段高明,我都得对你刮目相看一下!你最开始联系我时,在我面前说尽苏意的坏话,让我去对付苏意,你是想看着我和苏意争,你来坐收渔利是吧?如今倒好,苏意算是起不来了,陈宴也不知缘由的想和我暂停商讨联姻的事了,你则成为了这里面最为得利的人。你这会儿高兴坏了是吧?可小人得志又能长久得到哪里去呢?你真以为,凭着你这副破烂身体,陈宴就真会永远顺着你?” 周棠满面淡漠,心头对刘希暖这番话并没多大感觉。 她甚至觉得,顶级豪门出来的女子,至少也不该是这种只能和她这种人叫嚣的人才是,而且刘希暖似乎到现在都还没弄清她和陈宴之间真正的关系和水火不容,甚至于,刘希暖也根本没了解到她和陈宴之间的关键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她周棠,而是在于陈宴根本就对她没感觉。 也正是因为没感觉,所以才可以随时中止联姻的念头与放弃。 说到底,就是刘希暖虽然优秀,虽然出身高贵,但刘希暖在陈宴眼里,也并没因为这些加多少分,甚至没能真正的吸引到陈宴。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说:“刘小姐,其实你自始至终都知道我是什么人,也知道我只是陈总心血来潮养着玩儿的玩物罢了,你便也该知道我根本拿捏不了陈总,也撼动不了陈总的心思。所以,你不觉得你和陈总之间的关键问题根本就不在于我,而是在于陈总对你的感觉吗?” 刘希暖冷笑一声,嗓音越发优越而又带刺,“怎么,你自己想明哲保身,就想将所有过错往我和陈宴之间的关系上引?” 周棠平静的嗓音卷上了几丝诚恳,“我没想要引导什么,只是想让刘小姐明白,我这种人这种身份撼动不了陈总的任何决定,也即便陈总偶尔会对我这种金丝雀露出一些失控的情绪,但最终的结果都改变不了什么,陈总除了钱,不会再额外的给我什么,也不会真正的顺从我什么。且陈总与你之间的联姻问题,终究只是因为陈总这个人性情淡漠而已,刘小姐如果真的想要拿下陈总,那就的确得多费心心思和手段。” 刘希暖阴沉沉的说:“你以为说这些,我现在就能放过你?比起苏意来,你这种女人更让我恶心。” 是吗? 周棠淡漠的笑了一下,甚至还问了一句,“有多恶心呢?” 刘希暖没想到周棠还有脸自取其辱的问,她冷笑着说:“苏意再怎么,都和陈宴有过几年感情,也陪在陈宴身边陪了几年,而你是个什么东西呢?情人?不,你连情人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工具,但区区一个工具就妄想撼动什么,你也是太自以为是了些。我现在也不管你现在对陈宴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我打这通电话过来,也不是要听你给我洗脑或者推脱责任,我只问你一句,要不要离开陈宴?” 周棠稍稍有点意外,但也还是明白了刘希暖的套路,原来她是想让她主动离开陈宴了。 其实这个真的不怪刘希暖想这么做,也但凡将她换做刘希暖,恐怕也不喜欢自己和陈宴之间还夹杂了只金丝雀,哪怕这只金丝雀只是个工具,也不想和金丝雀分享自己的另一半。 只是,刘希暖倒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但凡陈宴真的能够放过她,她早就离开了,哪里轮得到刘希暖打电话过来委婉的提点呢。 又或许是周棠突然的沉默让刘希暖多想了些,刘希暖的嗓音越发的染上了讽刺和鄙夷的意味,“是在考虑你的损失和钱的问题吗?如果真这样,那这些你就完全不用操心了,你给陈宴当情人陈宴给你多少钱,我可以翻倍的给你。又或者,你现在就可以一次性开口,你要多少,我都能考虑一下。” 周棠神色微动,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刘小姐在钱财方面的确有这个实力,只是我真不是在考虑钱,哪怕刘小姐不给我钱,我都能遵从你的话从陈总身边离开。只是我和陈总之间有点复杂,我以前得罪过陈总,所以陈总将我放在身边一边让我当他的工具,一边想看着我痛苦,所以,其实真不是我不想离开陈总,而是陈总在没玩儿够我之前不愿意放了我,也即便我现在拿了刘小姐的钱,我也逃不出陈总的手心。” 所以,现在是周棠想离开,但陈宴却不打算放过是吗? 就仅仅是因为周棠以前得罪过他?所以陈宴前段时间便是有意和她联姻,都还能将周棠光明正大的带到媒体面前? 刘希暖满心复杂,虽有点信周棠这话,但也没完全认可。 她可清楚的记得,那晚陈宴靠在车头抽闷烟的架势颓废而又阴狠,那简直是一种快要烦躁得失控的状态,甚至他表露出那种状态,就仅仅是因为他给周棠打了个电话,又似乎吵了个架。 在没调到监控之前,她怎么都料不到陈宴会为了周棠这种人而心烦意乱,而待真正调到监控并亲自查看之后,她才内心震颤,一种危机感也在漫遍全身,再加上陈宴昨晚在应酬时对她的态度突然格外的疏离而又冷淡,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周棠虽然只是只金丝雀,但的确是影响到陈宴了,甚至影响到她和陈宴之间的进展了。 所以,在没朝周棠下狠手之前,她要让周棠自己识趣的拿钱离开,留足彼此的脸面,这样也不会让她在陈宴面前跌落形象,但若周棠不知趣的话,那么她的手段,也绝对不是周棠能承受得起的。 刘希暖沉默了一会儿便说:“倘若只是陈宴不愿意放过你,那我可以去让陈宴点这个头,到时候,你就得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钱的事,我也不会亏待你,至少对得起你卖的这副身子。” 周棠目光微微一沉,眼底付出几许冷芒。 她低声说:“好啊,那我就静候刘小姐佳音了。” 尾音没落,刘希暖便干脆而又高傲的挂断了电话。 周棠握着手机慢悠悠的把玩着,目光幽幽的落在楼下花园那片草地,也突然觉得,似乎陈宴的花园太过单调无趣了些,总还是得找些园艺工人来将花园打造一下,也顺便再将这座别墅打造一下,改变一下别墅阴暗而又压抑的风格,这样也才能住得舒服一点,赏心悦目一点。 甚至她清楚的知道,刘希暖打电话过来气急败坏的示威,只要她自己不往心里去,刘希暖的威胁不到她什么,毕竟,依照刘希暖目前的境况,她能拿下陈宴的话早就拿下了,只可惜她败就败在陈宴对她无感。 甚至这会儿,陈宴竟觉得陪她周棠玩游戏都比和刘希暖联姻来得重要,所以,刘希暖不足为惧,而陈宴这座别墅,她还得被逼无奈的呆很久,那么改变别墅的风格,似乎也可以重新提上日程。 周棠坐在轮椅上静默了许久,久得刘丽上来给她端了杯鲜榨的果汁,她才稍稍回神过来,接过果汁朝刘丽便道了声谢。 也待刘丽离开后,她开始拿出手机给陈宴发消息说:陈总,今晚还有应酬吗?如果没有,晚上能早点回来陪我吃饭吗? 消息发出去后,陈宴那边没回,周棠也没管,只是下午五点半她刚被刘丽推到一楼准备用餐时,陈宴便恰到好处的回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正装,气质矜贵,目光落到她身上时,似乎也少了些常日的冷意。 周棠微微而笑,低声招呼。 陈宴放了包就径直过来,坐定在了周棠身边。 “你要回来陪我吃饭,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呢。”周棠低低的笑,面色平和而又温婉,一颦一笑似乎也没有半点的虚伪,有的只是平静之中透露出的轻柔与随和。 陈宴凝了一会儿她那浅浅带笑的眼睛,只说:“回不回消息都一样,我人回来了不就行了?” “其实也不太一样。至少你这会儿突然回来,我还是很惊喜的。”周棠轻轻的说。 陈宴眼角稍稍挑了挑,没回这话。 周棠扫他两眼,也没多说。 两人平静的一起吃饭,周棠也没像以往那般没话找话的闲聊,而是将所有的温柔与体贴都自然而然的放在了行动上,比如眼见陈宴对哪盘菜多吃了几口,她便在他又要朝那道菜动筷子的时候,体贴的用公筷将那道菜里最好的一块夹到了陈宴碗里。 眼见陈宴喝了好几口水,便将一旁鲜榨的橙汁也给他满上了一杯。 眼见他放下筷子不打算吃了,她先他一步顺手般将纸巾递到了他面前。 整个过程,陈宴都在时不时的挑眼看她,似要轻蔑的数落,又似想说点什么其它的,但最终都没有开口。 直至两人用餐完毕,周棠正想扶着轮椅陪陈宴去沙发上坐坐,没料到正当这时,陈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拿出了手机,垂头一看,眉头便几不可察的皱了起来,最后在铃声快要自动挂断时,他抬头扫了周棠一眼,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接了起来。 “喂,刘小姐。”他语气平静而又淡漠。 周棠却在心底发笑。 这就开始刘小姐了,竟然都不喊‘希暖’了,看来刘希暖在陈宴心里的地位,也的确在下降了,所以,刘希暖想要把握住陈宴,那就真得努力了。 只是她也实在没弄明白刘希暖这样的名门千金怎么也会对陈宴产生兴趣,甚至还一心求嫁,凭她那条件,何愁找不到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对象,又怎么会对陈宴这种冷心冷情的人上心。 又或许刘希暖也如当年的她一样,因为有钱,因为被爸妈保护得特别好,也因为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残忍和人心的阴险,所以,她才会像她当初那样,对陈宴这副外在的皮囊一见倾心。 正思量,陈宴已再度朝刘希暖出了声,“我这会儿已经到家吃过饭了,所以今晚的饭局,我就不来了,如果真有合作上的事,我让江枫过去和你商量。” 周棠收回神来,静静的听着,也本以为今晚刘希暖约见陈宴的计划应该没什么戏了,毕竟陈宴已经拒绝得这么彻底,却没料到不知刘希暖又朝陈宴说了些什么,陈宴的脸色竟已突然变得了起轻佻了来,则是片刻,陈宴问:“地址。” 随后片刻,他回复说:“我等会儿就来。” 周棠神色微动,对这种转变倒是有些诧异,不过脸色则是十足平静的,她甚至体贴的朝陈宴问:“要出去应酬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少喝点酒,你的胃和你的伤都不能再折腾了。” 陈宴放下手机朝她凝来,神色有些起伏,只说:“刘希暖答应签单,我也得过去和她一起签个字。” 周棠浅浅的笑,“嗯,那你路上开车慢点。” 陈宴凝着她不回话,似乎要在她脸上打量出点什么。 周棠心知肚明,平和的说:“你别这么看着我了,我承认我是有点吃醋的,不过生意为大,想来刘小姐答应和你签的单一定很大也很重要,所以我也不会这么不懂事的计较这些。” 说着,主动凑过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早去早回呀陈宴,别喝酒,我在家里等你。” 嗓音落下,便要不纠缠也不黏人的退开,陈宴却丝毫不顾在场的保姆厨师等人,就这么一把将她脑袋扳过来用力的吻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等我。” 清冷的两个字透着一种随意,似乎只是陈宴的随口一说。 周棠笑了一下,也无心就此多想,她只是在考虑刘希暖是否是转变策略了,即便在感情上不能即刻抓住陈宴,那也得在事业上给足陈宴甜头,从而两两合作,让陈宴在生意上离不开她。 甚至她也不免在想,陈宴今晚又去和刘希暖见面了,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衬衫上又得留有刘希暖身上的香水味道,毕竟,刘希暖有投怀送抱的先例,也不知今晚又会整出些什么来。 心绪在层层起伏,但周棠这会儿却笑得温婉而又平静,似乎真的没有半点不近人情且不分事态轻重的拈酸吃醋。 她这会儿似乎格外的善解人意,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恰到好处般的真实,没有掺杂半点的虚伪。 陈宴仔细的朝她凝了好几眼,才开始起身离开,足下也只往前走了几步,他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驻足回头朝她望来,:“你不是想逛街?腿脚不便的话,我明天让人带样品过来让你挑选。” 周棠微微一怔,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说这话,她只是顿了两秒便转而一笑,“陈总许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真正想逛街,而是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逛逛而已,就像高中时候那样。不过还是得多谢陈总好意,心意我领了,但明天真不用安排人来让我挑什么,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也不能随意浪费,况且,你这两天已经让杨特助送过我礼物了。”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复杂了几许,眼神也越发深邃起来,静静的凝她,似乎又要从她脸上看到虚伪的嘴脸。 周棠则满面平静,各种表情皆自然得当。 陈宴凝她凝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点了一下头,在周棠以为他可能还要说点什么时,陈宴却一句话都没再说,就这么回头过去迈步离开。 周棠的目光一直静静的锁在陈宴的脊背,直至他彻底出门走远,她微微绷着的心才全然松懈下来。 夜里,她没打算早早入睡,而是在刻意等待。 她很好奇刘希暖今晚的战况如何,也对陈宴今晚对刘希暖的反应而感兴趣。 如果刘希暖今晚能趁此机会拿下陈宴并让陈宴开口放了她,那么一切皆好,如果刘希暖今晚还是失败了,便是借着生意的由头都没让陈宴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意思,那么,刘希暖在陈宴心里也算是即将出局,而以后,她就将更加肆无忌惮的对付陈宴,占有陈宴,而不用考虑任何小三小四的道德底线。 周棠静静的玩儿着手机,静静的候着,也没给陈宴发去一条示好的消息,更没打过一通电话。 则待晚上十点,她接到了楚商商的电话,楚商商兴奋的告诉她,她哥哥已经将她给的手表首饰全数秘密挡掉了,甚至也替她找好了去云城买房的人,那人诚实而又可靠,用那人的名义去云城买房,大可放心。 周棠心有释然,忍不住朝楚商商打了电话过去道谢,承诺等腿脚好了,一定请他们吃饭。 楚商商笑着应付了一声,两个人聊着聊着便再度聊到了陈宴。 周棠没打算瞒她,只说:“我这会儿正在等陈宴回来,他今晚和刘希暖签合同去了。” 楚商商的反应倒是有些大,“他们两个单独出去签合同了?” “不知道,也许吧,也或许还有其他人在。”周棠回了一句,说着,语气也越发沉了少许,“陈宴没让刘希暖来北城,但刘希暖应该是觉得越发控制不住陈宴,就主动过来了。昨晚,他们也见过面了,刘希暖对陈宴投怀送抱,但却被陈宴拒绝了,想来今晚,刘希暖再约陈宴出去,虽是打着签合同的理由,但我也知道,刘希暖今晚肯定会有动作。” 楚商商吸了口气,“棠棠,那你怎么办呢?万一陈宴……” 周棠知道楚商商所说的万一,只微微的笑了一下,“没什么万一,刘希暖今晚如果拿下陈宴了,那么我就可以出局了,刘希暖如果没拿下的话,日子依旧得继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都习惯了。” 她的语气太淡了,似乎没觉得这个件特别棘手的事。 楚商商却蓦地就此想得多了,心思也跟着起起伏伏的,最后回神过来后,便越发担忧周棠的处境。 也倘若刘希暖真的失败了,那么,刘希暖会气急败坏的将周棠这个陈宴的身边人作为眼中钉报复吗? 楚商商不敢多想,也不敢想象万一到时候刘希暖欺负起周棠来,但陈宴又不打算保护,那么周棠…… 楚商商的心骤然发凉。 周棠也不再就此和她多聊,免得让楚商商越发担忧,她只顺势的转移了话题,和楚商商聊了会儿刚刚打的手机游戏,而后便挂掉了电话。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直至时间接近晚上十一点,陈宴也还是没回来,更也没朝她发条消息。 周棠沉默了许久许久,勾唇冷笑了一下,这会儿也不打算等了,本也以为依照这种情况应该是刘希暖出了猛招,真吊住了陈宴没让陈宴回家了,却也正在她放下手机准备入睡时,手机突然有了消息递来。 周棠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拿起手机一看,才见竟然是陈宴难得的给她主动发了消息,甚至这条消息也只有三个字:在路上了。 周棠神色微动,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从他这三个字里分辨出什么来,想了一会儿,便也朝陈宴回道:嗯,路上慢点,等你。 消息发出去后,陈宴难得的继续回复:好。 好? 周棠讽刺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陈宴这个好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又是觉得哪里好了?是因为她还在等着他,所以觉得好吗? 只是不得不说,最近她和陈宴的聊天似乎真的少了很多的锋芒,对话也能稍稍正常些了,即便没有情侣那般放松而又亲密的气氛,但至少也像是走到了一点正轨上,不像往日那般夹杂了太多的讽刺和贬低。 她也再度打起了精神,静静等候。 则是不久,陈宴便果然是回来了。 周棠下意识的朝他打量,只见他身上的西装依旧一丝不苟,雪白的衬衫领子也没有丝毫的口红印,他的脖子也没有半点可疑的痕迹,甚至于,他的表情也是淡的,沉寂的,似乎也没有餍足过后的满意与波动。 “合约签好了?”周棠将他打量了一番,才抬头朝他柔和的问。 陈宴点点头,目光朝她的脸凝了凝,随即薄唇一启,突然低沉而又淡漠的说:“刘希暖今晚突然加码了,不止和我签了合同,还对我抛出了一枚巨大的诱饵。” 周棠神色微动,内心略微增了几丝起伏,“什么诱饵。” “我若和她联姻,她能说服她父亲将家族企业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放到我名下。”陈宴没什么情绪的说。 周棠纵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内心还是被刘希暖的这番操作给震得不轻。 刘希暖家族企业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吗?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可怕的数字,数字背地里也将牵扯到巨大的利益与财富。她是真没料到刘希暖对陈宴能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以这样的利益来牵住陈宴,所以,该说点刘希暖什么好呢? 究竟是对陈宴恋爱脑了些,糊涂了些,还是,她是想用她家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从而变相的拿下陈宴的万盛集团? 毕竟,她若成为陈宴的妻子了,再用点手段的话,或者多哄哄陈宴的话,又或者再生个陈宴的孩子的话,那么陈宴的万盛集团,不也变相的成为她的了吗? “陈总的意思呢?”周棠默了一下,才抬头迎上陈宴的眼,低低的问。 陈宴那深邃的眼睛锁着她的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是该接受,还是该拒绝?” “如果你接受,你会为了刘小姐而放了我?” “你觉得有这可能?”他漫不经心的回。 周棠心底再度沉了下来,也知道刘希暖虽对陈宴抛出诱饵了,但刘希暖似乎没有成功劝得陈宴将她周棠踢出局去。 所以,游戏还是得继续,所有周旋的手段也还是得用上。 意识到这点,周棠沉默下来,似乎真的认认真真的为他考虑了一下,而后善解人意的回:“按照陈总的利益立场来说,陈总的确应该接受,但按照我的立场来说,我不愿陈总接受。” “理由。” “我们的游戏才刚开始,我也刚在陈宴这里尝到甜头,所以我想和陈总在一起,想爱你,就这么简单。” 陈宴冷笑了一下,“为了赢我,就可以这么随便的说爱?”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认为成我只是因为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追而不得的人,所以我对你有三年的意难平,所以除开游戏之外,我也是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甚至爱你,陈宴。”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微微复杂了几许。 周棠径直迎上他的眼,“我的理由说完了,陈总的决定呢?” 陈宴却没回话,只是静静的凝着她,最后在周棠捉摸着再度说点什么时,陈宴便突然低了头,略微用力而又略微带着些强势与占有的吻也顺势落了下来。 周棠懵了一瞬,才开始温柔的回应,也是在这个刹那,周棠突然就明白了陈宴的答案。 第146章 答应 周棠在陈宴的吻里全然笃定,陈宴绝对不会答应刘希暖的要求,至少在短期内,陈宴不会为了刘希暖抛出的股份而和刘希暖立刻联姻。 周棠心底稍稍增了几丝复杂,对陈宴的这种决定还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陈宴为了要和她继续游戏,为了让她彻底的在他那里重蹈覆辙,竟能拒绝刘希暖抛出的这么大的好处,也不知他究竟是偏执的好胜心在作祟,还是本身就已经钱权在握了,所以钱这个东西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平淡的数字了,也使得他丧失了对钱财的热衷和追求,所以也才在面对刘希暖抛出的利益时能表现得淡定从容,似乎没什么太强烈的追求感和在意感。 周棠想着想着,思绪就稍稍飘选了些,回应的动作也迟缓下来。 却是这时,陈宴突然停下了动作,深眼凝她,“怎么,专心都不会了?”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平和的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宴继续说:“你可得好好表现,可别让我后悔暂时放弃刘希暖抛出的股份和你玩儿,毕竟你比起刘家的股份来,那是一文不值。” 是吗? 周棠心底微微扬起几丝起伏,只觉陈宴这个人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他这张嘴总是说不出任何好听的话来,即便是偶尔能和他正常交流几句,但那都是短暂的,这不,这人又开始说这些恶毒的话了。 周棠沉默了一下才平和的说:“我没有不专注,我只是在想我何德何能能让陈总对我至此,甚至连刘家的股份都能暂时放弃。” 说着,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认真了些,“陈宴,抛开游戏之外,你对我,是不是也在意难平?” 她突然这么问,语气平和而又自然,但她的脸上又带一丝丝期盼的意味。 甚至这次,陈宴的脸上也没像前几次那般展露出像是听了天大笑话般的鄙夷之色,他甚至都没有在冷笑,也没有立即回话,就只是满目复杂的盯着她。 他眼里似乎有太多的情绪在起伏着,周棠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他的眼神,他的心思。 她只是静静的候了片刻,便再度主动的吻了他一下,善解人意般的放弃了,低低的说:“没关系陈宴,你不想说也行,只是希望我们两个以后都能好好的。” 却是这话刚落,陈宴才没什么情绪的淡漠出声,“没什么意难平的,你人都是我的,飞也飞不走,意难平什么。”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周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底也充满了自嘲。 是了,陈宴能意难平什么呢,又能在乎她什么呢,陈宴就只是为了在百无聊赖里想和她玩个游戏解解闷而已,他若赢了,就能看她各种重蹈覆辙各种的粉身碎骨,他若输了,即便是感情上被她踩在脚底,但他还是可以继续软禁她这个人,所以无论如何,陈宴都不需要意难平更不需要紧张什么,反而是她周棠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且在刀尖上行走,只因她以后一旦对陈宴动心并输了这场游戏,那将万劫不复,一旦不动心并赢了这场游戏,那还是得在陈宴身边呆到死都离开不了。 思绪突然就到了这里,周棠的心境也蓦地沉了下来,脸色也变得淡漠起来。 陈宴仔细的观着她的反应,却没给她继续沉脸的机会,他低头下来,惩罚甚至想要让她在意似的,再度朝她吻了起来。 直至许久,陈宴才稍稍松开她,那双起起伏伏得卷着几丝极其难得的摇晃的眼也朝她望来,将她皱起的面容凝了两眼,而后一言不发的起身去了卫生间。 周棠稍稍松了口气,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着凉。 不久,耳朵便听到了卫生间里突然响起的水声。 周棠这才勾着唇讽刺的笑了一下,随即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卫生间的方向。 直至陈宴洗完澡出来,她才温柔的说:“这次没让陈总尽兴,对不起,等我的腿好了,我再好好的对陈总。” 陈宴轻皱了一下眉头,没回话,只吹干了头发换了睡衣,才缓步过来躺在了周棠身边。 两个人都没再说些什么,但陈宴在关灯睡觉前,像是习惯了一般,还是伸手将周棠揽在了怀里。 周棠没拒绝,整个人温顺极了,待在陈宴的肩头枕了一会儿才说:“陈宴,晚安。” 这一次,陈宴默了一会儿才说,“明天如果在家里呆闷了,就让保姆推着在小区里逛逛。” 周棠趁此机会说:“嗯,可我在小区里毕竟也只是偶尔去逛,我更多的时间是呆在家里。所以,陈宴,我明天可不可以找人来打造一下楼下的草坪?” 陈宴没出声,似乎在等她的后话。 周棠的嗓音越发放软,平静而又带着认真的向往,“我想打造一个小花园,四季都开满花的那种。” 这话落下后,陈宴一直没回答。 周棠也在沉寂的气氛里静静的等候。 则是许久,陈宴说:“我明天差人给你找园艺工人来。” 周棠神色略微增了半许起伏,微微笑了一下,虔诚般的说:“陈宴,你真好。” 你真好…… 陈宴神色微沉,只觉这三个字被周棠以一种认真而又柔和的语气说出来,也似乎再度抑制不住的与那遥远的记忆全数重合。 曾也记得那个明媚的少女背着书包一遍遍的在他的耳边灿烂笑着的念道:“陈宴,你的学习真好。陈宴,谢谢你给我带的早餐,你真好。陈宴,谢谢你带我去你家吃饭,你和芳姨都好好啊。陈宴,我会用你教我的方法解这道应用题了,你真好陈宴。陈宴,谢谢你陪我来游乐场,你真好。陈宴,谢谢骑车载我回家啊,你真好,明天见。陈宴,我真的特别特别的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抱歉,周棠,我不喜欢你,从来都不喜欢。” 所有遥远却又莫名清晰的记忆,骤然停留在高考完的那个晚上,也是在那个夜晚,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少女眼里的所有希望与光彩在成片成片的崩塌与碎裂,最后,彻底的死寂,彻底的黯淡无光。 陈宴稍稍抱紧了怀里的周棠,低沉着嗓子说:“周棠,我还是那话,只要你安分守己,好好的玩儿这场游戏,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包括爱和名分吗?”周棠下意识似的在问。 陈宴回神过来,沉默许久,“我现在对你容忍,甚至愿意好生待你,那就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 他终究没直白的回周棠的话,却也没将这话说死。 周棠也没再问,只沉默一会儿就不打算多想了,也只朝陈宴再度道了晚安后,便放松的睡了过去。 待得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陈宴已经离开去上班了,她被刘丽服侍着洗漱并换好衣服后,十来名园艺工人和花园设计者就到了。 周棠刚吃完早餐,花园设计者便拿了好几份图纸给周棠看,周棠仔细对比了一下,选了一款简单的花园设计样式,而后交由他们改造。 本也以为打造花园的话得要些工期,不料这些园艺工作者当场就动用货车搬了几车各式各样的花和支架过来,甚至在一天之内就赶出了一个繁花似锦且又造型特别的花园来。 周棠震惊于这种速度,也震惊于这花园里的花不乏一些市面上难以买到的贵重名品,甚至还有一些需要靠拍卖才能取得的珍惜花草。 待设计师最终将打造花园的所有费用清单交由她签字时,她凝到了这次打造花园的总费用,一百三十六万元。 她随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目送着满脸热络的设计师与园艺工作者们走远,也在周遭彻底静默下来且那成片成片的花朵随着微风清浅摇曳着映入眼帘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一种有些扭曲的红颜祸水的感觉。 昨晚一句柔和的想打造一个花园的请求,陈宴就为了她这句话花了一百多万。 所以,陈宴都这么上道了,她又该对陈宴说些什么呢? 周棠让保姆将她推到了那被花束缠着的拱形花门下,而后在纷繁摇曳的花朵里,让保姆拿着她的手机给她拍照。 她像高中每次拍照时那般举起了剪刀手,灿烂的弯着眼睛笑开,保姆也在一遍遍的按下了快门,拍下了这么多天来唯一的一次属于周棠的热烈笑脸。 周棠将照片随意的浏览了一遍,才选了两张拍得特别好的发到陈宴的微信,而后写了一句话附带着发给陈宴:陈宴,谢谢你。 消息刚发过去两分钟,陈宴就回了消息过来:喜欢? 周棠回道:很喜欢,谢谢。 短暂的两句交流,陈宴那边就没回了。 周棠也不意外,毕竟陈宴这个人历来都是清冷的,对她的消息也经常不回,她都习惯了,在她继续呆在花园里难得好心情的欣赏各处的花时,却待视线随意的辗转里,她看到了花园围墙那欧式的栅栏外,有抹满头长卷发且一身短裙的身影。 第146章 答应 周棠在陈宴的吻里全然笃定,陈宴绝对不会答应刘希暖的要求,至少在短期内,陈宴不会为了刘希暖抛出的股份而和刘希暖立刻联姻。 周棠心底稍稍增了几丝复杂,对陈宴的这种决定还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陈宴为了要和她继续游戏,为了让她彻底的在他那里重蹈覆辙,竟能拒绝刘希暖抛出的这么大的好处,也不知他究竟是偏执的好胜心在作祟,还是本身就已经钱权在握了,所以钱这个东西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平淡的数字了,也使得他丧失了对钱财的热衷和追求,所以也才在面对刘希暖抛出的利益时能表现得淡定从容,似乎没什么太强烈的追求感和在意感。 周棠想着想着,思绪就稍稍飘选了些,回应的动作也迟缓下来。 却是这时,陈宴突然停下了动作,深眼凝她,“怎么,专心都不会了?”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平和的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宴继续说:“你可得好好表现,可别让我后悔暂时放弃刘希暖抛出的股份和你玩儿,毕竟你比起刘家的股份来,那是一文不值。” 是吗? 周棠心底微微扬起几丝起伏,只觉陈宴这个人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他这张嘴总是说不出任何好听的话来,即便是偶尔能和他正常交流几句,但那都是短暂的,这不,这人又开始说这些恶毒的话了。 周棠沉默了一下才平和的说:“我没有不专注,我只是在想我何德何能能让陈总对我至此,甚至连刘家的股份都能暂时放弃。” 说着,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认真了些,“陈宴,抛开游戏之外,你对我,是不是也在意难平?” 她突然这么问,语气平和而又自然,但她的脸上又带一丝丝期盼的意味。 甚至这次,陈宴的脸上也没像前几次那般展露出像是听了天大笑话般的鄙夷之色,他甚至都没有在冷笑,也没有立即回话,就只是满目复杂的盯着她。 他眼里似乎有太多的情绪在起伏着,周棠一时半会儿也猜不透他的眼神,他的心思。 她只是静静的候了片刻,便再度主动的吻了他一下,善解人意般的放弃了,低低的说:“没关系陈宴,你不想说也行,只是希望我们两个以后都能好好的。” 却是这话刚落,陈宴才没什么情绪的淡漠出声,“没什么意难平的,你人都是我的,飞也飞不走,意难平什么。”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周棠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心底也充满了自嘲。 是了,陈宴能意难平什么呢,又能在乎她什么呢,陈宴就只是为了在百无聊赖里想和她玩个游戏解解闷而已,他若赢了,就能看她各种重蹈覆辙各种的粉身碎骨,他若输了,即便是感情上被她踩在脚底,但他还是可以继续软禁她这个人,所以无论如何,陈宴都不需要意难平更不需要紧张什么,反而是她周棠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且在刀尖上行走,只因她以后一旦对陈宴动心并输了这场游戏,那将万劫不复,一旦不动心并赢了这场游戏,那还是得在陈宴身边呆到死都离开不了。 思绪突然就到了这里,周棠的心境也蓦地沉了下来,脸色也变得淡漠起来。 陈宴仔细的观着她的反应,却没给她继续沉脸的机会,他低头下来,惩罚甚至想要让她在意似的,再度朝她吻了起来。 直至许久,陈宴才稍稍松开她,那双起起伏伏得卷着几丝极其难得的摇晃的眼也朝她望来,将她皱起的面容凝了两眼,而后一言不发的起身去了卫生间。 周棠稍稍松了口气,心口一阵一阵的发着凉。 不久,耳朵便听到了卫生间里突然响起的水声。 周棠这才勾着唇讽刺的笑了一下,随即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没什么表情的盯着卫生间的方向。 直至陈宴洗完澡出来,她才温柔的说:“这次没让陈总尽兴,对不起,等我的腿好了,我再好好的对陈总。” 陈宴轻皱了一下眉头,没回话,只吹干了头发换了睡衣,才缓步过来躺在了周棠身边。 两个人都没再说些什么,但陈宴在关灯睡觉前,像是习惯了一般,还是伸手将周棠揽在了怀里。 周棠没拒绝,整个人温顺极了,待在陈宴的肩头枕了一会儿才说:“陈宴,晚安。” 这一次,陈宴默了一会儿才说,“明天如果在家里呆闷了,就让保姆推着在小区里逛逛。” 周棠趁此机会说:“嗯,可我在小区里毕竟也只是偶尔去逛,我更多的时间是呆在家里。所以,陈宴,我明天可不可以找人来打造一下楼下的草坪?” 陈宴没出声,似乎在等她的后话。 周棠的嗓音越发放软,平静而又带着认真的向往,“我想打造一个小花园,四季都开满花的那种。” 这话落下后,陈宴一直没回答。 周棠也在沉寂的气氛里静静的等候。 则是许久,陈宴说:“我明天差人给你找园艺工人来。” 周棠神色略微增了半许起伏,微微笑了一下,虔诚般的说:“陈宴,你真好。” 你真好…… 陈宴神色微沉,只觉这三个字被周棠以一种认真而又柔和的语气说出来,也似乎再度抑制不住的与那遥远的记忆全数重合。 曾也记得那个明媚的少女背着书包一遍遍的在他的耳边灿烂笑着的念道:“陈宴,你的学习真好。陈宴,谢谢你给我带的早餐,你真好。陈宴,谢谢你带我去你家吃饭,你和芳姨都好好啊。陈宴,我会用你教我的方法解这道应用题了,你真好陈宴。陈宴,谢谢你陪我来游乐场,你真好。陈宴,谢谢骑车载我回家啊,你真好,明天见。陈宴,我真的特别特别的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抱歉,周棠,我不喜欢你,从来都不喜欢。” 所有遥远却又莫名清晰的记忆,骤然停留在高考完的那个晚上,也是在那个夜晚,他亲眼看到了那个少女眼里的所有希望与光彩在成片成片的崩塌与碎裂,最后,彻底的死寂,彻底的黯淡无光。 陈宴稍稍抱紧了怀里的周棠,低沉着嗓子说:“周棠,我还是那话,只要你安分守己,好好的玩儿这场游戏,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包括爱和名分吗?”周棠下意识似的在问。 陈宴回神过来,沉默许久,“我现在对你容忍,甚至愿意好生待你,那就是我对你最大的让步。” 他终究没直白的回周棠的话,却也没将这话说死。 周棠也没再问,只沉默一会儿就不打算多想了,也只朝陈宴再度道了晚安后,便放松的睡了过去。 待得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陈宴已经离开去上班了,她被刘丽服侍着洗漱并换好衣服后,十来名园艺工人和花园设计者就到了。 周棠刚吃完早餐,花园设计者便拿了好几份图纸给周棠看,周棠仔细对比了一下,选了一款简单的花园设计样式,而后交由他们改造。 本也以为打造花园的话得要些工期,不料这些园艺工作者当场就动用货车搬了几车各式各样的花和支架过来,甚至在一天之内就赶出了一个繁花似锦且又造型特别的花园来。 周棠震惊于这种速度,也震惊于这花园里的花不乏一些市面上难以买到的贵重名品,甚至还有一些需要靠拍卖才能取得的珍惜花草。 待设计师最终将打造花园的所有费用清单交由她签字时,她凝到了这次打造花园的总费用,一百三十六万元。 她随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目送着满脸热络的设计师与园艺工作者们走远,也在周遭彻底静默下来且那成片成片的花朵随着微风清浅摇曳着映入眼帘的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一种有些扭曲的红颜祸水的感觉。 昨晚一句柔和的想打造一个花园的请求,陈宴就为了她这句话花了一百多万。 所以,陈宴都这么上道了,她又该对陈宴说些什么呢? 周棠让保姆将她推到了那被花束缠着的拱形花门下,而后在纷繁摇曳的花朵里,让保姆拿着她的手机给她拍照。 她像高中每次拍照时那般举起了剪刀手,灿烂的弯着眼睛笑开,保姆也在一遍遍的按下了快门,拍下了这么多天来唯一的一次属于周棠的热烈笑脸。 周棠将照片随意的浏览了一遍,才选了两张拍得特别好的发到陈宴的微信,而后写了一句话附带着发给陈宴:陈宴,谢谢你。 消息刚发过去两分钟,陈宴就回了消息过来:喜欢? 周棠回道:很喜欢,谢谢。 短暂的两句交流,陈宴那边就没回了。 周棠也不意外,毕竟陈宴这个人历来都是清冷的,对她的消息也经常不回,她都习惯了,在她继续呆在花园里难得好心情的欣赏各处的花时,却待视线随意的辗转里,她看到了花园围墙那欧式的栅栏外,有抹满头长卷发且一身短裙的身影。 第147章 所以陈宴,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周棠眼角挑了一下,目光随意的往那栅栏外的身影打量,只见那人依旧是浓妆艳抹,脸蛋精致,只是比起往日那趾高气扬的气势来,这时候她的眼里明显卷着恨意,也卷着落魄的无可奈何的妥协。 甚至在迎上周棠的目光时,她虽然狠狠皱起了眉头,但垂在裙子两侧的手却握成了拳头,仿佛在强行忍着什么,随后竟破天荒的朝周棠示好的笑了一下。 啧啧,真是稀奇。 周棠被她的那抹笑惹得勾了唇角,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怕是从西边出来的,这么个高傲的大明星也能主动对她示一下好了,她可是记得,当初在京都陈宴的公寓里时,苏意可是趾高气昂的狠狠扇过她耳光,那时候的苏意,简直是仗着陈宴的宠便在她面前各种的耀武扬威,肆意动手。 “周棠,我能和你聊聊吗?”正这时,苏意出了声,语气还算正常,却也没有往日那般开场时就剑拔弩张或者鄙夷带刺的架势。 周棠挑着眼角笑了一下,没为难,点了头。 她让刘丽去打开了花园的栅栏门,邀苏意进来,然而苏意却没有立即动作,她目光朝周棠扫了扫,又朝面前的这座别墅和别墅里的花园仔仔细细的扫了扫,脸色也复杂得似乎要凝出水来,最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了进来。 周棠的轮椅正停留在一抹早秋的花树下,脸庞也被傍晚落下来的夕阳光轻轻浅浅的照耀着。 养了几天,她的气色也比前几天好多了,且此番见着苏意了,心境也是格外的平静。 她见着苏意一路朝她过来,待站定在她面前后,便有些忌讳的朝一旁的刘丽扫了一眼,低沉沉的说:“周棠,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周棠笑了一下就没给面子的拒绝了,“抱歉,我腿脚不便,刘姨得为我推轮椅并照顾我,抱歉啊苏大明星。” 苏意眉头越发的皱起,听出了周棠语气里的讽刺,整个人似乎想冒火,但还是咬了咬牙,强忍了下来。 她是真没料到她会落得这般地步,在陈宴身边不顾一切的努力了这么多年,甚至连这座陈宴的别墅,当初她来的时候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女主人的名义进来,但现在一切都因为周棠而变了。 现在周棠名正言顺的住进这里了,且还反过来高高在上的对她颐指气使了,连带她守了这么多年的陈宴都被她抢过去了,这种仇恨简直是不共戴天,她完全忍不下来。 可她目前的境遇,也不得不让她先行压制住仇恨,好言好语的和周棠商量。毕竟陈宴已经不接她电话更不愿意见面了,她甚至连万盛集团的大门都进不去了,且连一切该用的方式都用过了,除了从周棠这里入手,她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能联系到陈宴甚至让陈宴原谅她。 “周棠,我能进去呆一会儿吗?我想见陈宴一面,也有重要的话对他说。”苏意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问。 却是这话入耳,周棠便轻轻笑了一下,她明白苏意的意思了,如果不是四处碰壁见不到陈宴,又怎么可能跑来这里低声下气的跑来这里。 “怎么,陈宴现在是不见你了?”周棠漫不经心的说。 苏意咬了咬牙,“我和他之间有点误会,他正生气,所以不见我也不接我电话,我……” 没等苏意后话说完,周棠便说:“既然陈宴都决定不见你了,那我就更不敢让你进来了,要不,你去外面等?兴许等会儿陈宴就回来了。” “我现在是偷跑出来的,可能等会儿高璐的人就找到这里了,我不能呆在外面,要不然会被抓回去。周棠,给我个方便好吗,我进去呆到见陈宴一面就行。” 周棠神色微动,倒是不知苏意口中的‘高璐’究竟是个什么人,又怎么会让人光天化日的抓苏意这种大明星回去。 甚至于,苏意也好歹是陈宴捧起来的,算是陈宴这边的人,而这北城内,又有谁能不顾陈宴的面子将苏意带走呢?而且听高璐那名字,似乎还是个女子。 周棠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头绪来,甚至也对苏意那稍稍有些压抑与紧张的脸色并无丝毫怜惜,她只是淡漠的说:“那我也没办法。是陈宴不愿意见你,我就不能违背陈宴的意思让你进来。” 说完便朝身边的刘丽说:“刘姨,麻烦您帮我送一下客,得赶紧点呀,免得陈总回来见着这么个不想见的人会影响心情。” 苏意猝不及防的噎了噎后话,捏了捏拳头,在保姆刘丽还没来得及朝她开口时便加重了语气朝周棠说:“周棠,你执意要这么和我作对?你不过是陈宴养在身边的玩物,你以为你是什么?我和陈宴这么多年感情,甚至里面还掺杂了性命的交情,你以为陈宴对我暂时的生气,就能代表我以后不能重新追回陈宴?周棠,凡事还是多给自己留条退路,你现在与我方便,我日后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刘丽也适时朝苏意提醒,“这位小姐,请你先出去吧。” 苏意立在原地丝毫不动,眼底汹涌着的怒意似要压制不住。 周棠慢条斯理的迎上她满目的威胁,笑了一下,平静自若的说:“如果我不是个什么东西,那你呢?你现在又是个什么东西?苏意,你在我面前风光了这么久,总得栽倒一回不是?而且你别忘了,你是来求我留你下来见陈宴的,在我面前威胁,对你没任何好处。” 说着,眼见苏意脸色越发沉杂,周棠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我现在没什么心思对付你,也麻烦你早点出去。且你也别想着还能追回陈宴了,陈宴上次中了那东西,都不愿意要你,可见陈宴对你,的确是没任何上心的。” 说完,朝刘丽使了一下眼色。 刘丽便开始继续邀苏意出去。 却也不知是周棠的话还是周棠不近人情的态度彻底刺激到了苏意,苏意的暴怒和不甘终于压制不住了,她冷狠的朝周棠说:“如果不是你这贱人在里面从中作梗,我会沉不住气的对陈宴用药?也如果不是你突然死皮赖脸出现在陈宴面前,我和陈宴早就结婚了,又怎么可能轮得到高璐来整我!周棠,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将我害成这样的,你真以为我会让你抢走陈宴?你做梦!” 周棠淡笑一声,根本没再将苏意放在眼里,自行转动轮椅便朝别墅的客厅去,头也不回的说:“刘姨,麻烦送客。” 眼见周棠如此趾高气昂的姿态,苏意简直气得火冒三丈。 她想起陈宴近来对她各种冷漠的态度,想起陈宴的所有冷狠和绝情,想起王勇那恶心的肥头大耳,想起王勇那令她倒胃口的触碰,想起王勇老婆高璐的所有尖酸刻薄的讽刺,想起高璐的所有狠劲儿与控制,想起周棠现在安稳惬意的入住到了陈宴的绿溪公馆,想起连她当年都没能改变过的陈宴的别墅花园竟打造成了这般鲜花烂漫的模样,想起周棠那淡漠轻佻的笑,想起周棠那阴狠嘚瑟的嘴脸,所有的一切全数炸入脑海,使得她被所有的愤怒冲昏头脑。 “周棠,你这个贱人!”她忍不住朝周棠恶狠狠的吼,甚至也不顾在旁刘丽的阻拦,当即失去理智般的朝周棠冲了过去。 她太恨太恨,也太不甘心了。 她是真的想杀了周棠,也想孤注一掷的执意留下,至少留到陈宴回来,再朝陈宴认错。 她想让陈宴再度拉她一把,不要对她这么绝情。 却是她刚刚冲到周棠后背还没来得及推周棠一把,周棠却突然从轮椅上跌了下去,整个人都狼狈的摔倒了草坪上。 这可急坏了后面跟来的保姆刘丽,那保姆也是个大嗓门的,当即就吼:“李医生廖师傅,快来快来,周小姐被人推倒了。” 苏意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待目光朝周棠的眼睛锁去,却见周棠似乎在扭头看什么,却又一秒过后,周棠就略微有些挑衅的朝她望了过来。 苏意终是明白周棠的把戏了,没料到这种白莲花竟还敢挖坑给她跳了,她清楚知道她的手指根本就没触到周棠的后背,也明明还差了几厘米的距离,可这周棠就这么故意的跌下去了。 “周棠你这贱人,你去死!”苏意更是怒不可遏,再度朝周棠冲了过去,而后抬起手来,狠狠的朝周棠扇去。 周棠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满面沉寂。 却是就在这个空当,苏意的手骤然被人狠狠的握住了。 苏意手腕蓦地剧痛,倒抽了口气,扭头一望,便见陈宴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她身边,那双深邃的眼睛竟是充满了戾气在看她。 “看来,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陈宴阴恻的说,语气平缓而又淡漠,但苏意知道,陈宴这是在生气,严重的生气。 苏意顿时红了眼睛委屈崩溃的哭了出来,“陈宴,我没有推她,是周棠害我,她自己摔下去的。陈宴,我也真的知道错了,我上次进你酒店的房间,也真的只是想帮你,我也知道你的规矩,所以我不经你同意就那样,的确是我的错,也求你别在生我的气了好吗,你能再帮我一次吗?我不想被高璐针对了,也不想被她的人带回去了,我也受够了王勇那种人了,所以求你了陈宴,求你了,帮帮我好吗?”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似乎全然崩塌,整个人都软下来摔在地上。 陈宴淡漠的松开了她的手腕。 周棠内心冷笑了一下,没料到陈宴还是松开了苏意的手腕,都没舍得折断。 只是苏意演绎的这场悲情戏码,她是没打算再看,可她也不会让苏意这么容易得逞,本打算朝陈宴说些什么柔弱点的话,却没料到目光刚从苏意身上挪到陈宴的脸上时,却见陈宴竟不知何时正在看她。 周棠微微一怔,转而便皱起了眉头,神情平静而又落寞。 随即,她像是识时务般甚至善解人意一般,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待得一旁的保姆刘丽和跑出来的医生终于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扶她时,陈宴却突然两步过来,先她们一步伸手将周棠从地上抱了起来。 周棠没料到陈宴这般举动,神情稍稍一变,却也顺势软了身子,伸手环上了陈宴的脖子,下巴也磕在陈宴的肩膀,平静而又低声的说:“陈宴,我的腿好痛。” 陈宴身子似乎顿了一下,却也只是两秒后,他便迅速抱着周棠进了客厅并安置在沙发上,面色沉重的朝跟过来的李霞说:“马上给她看看腿脚。” 眼见陈宴这严肃而又似乎有些沉重的架势,李霞根本不敢耽搁,当即检查起周棠的腿脚来。 整个过程,周棠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那苏意则也跟了进来朝陈宴歇斯底里般的哭。 陈宴没容苏意在这里多呆,紧烈的目光稍稍从周棠的腿脚挪到苏意的面上扫了一眼,随即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仅片刻,有保镖模样的人就将苏意强行带了出去。 直至苏意被拖远带走,周棠才听到苏意似乎终于全数绝望,最后苍白无力却又像是带着孤注一掷般的恨意,大声呼唤,“陈宴!我恨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求你了,也不会为你着想了,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后悔这么对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尾音落下,苏意便被保镖彻底的开车带走。 李霞也为周棠检查完了腿脚,确定并无二次伤害。 陈宴沉着脸色朝周棠凝了许久,才一言不发的抱起周棠乘电梯去了二楼主卧,待将周棠放在主卧的床上,他才阴冷的说:“你这些蹩脚的把戏,哪里学的?” 周棠满目平静的凝着他,“我不懂陈总的意思。” “你以为我当时看不出来你是故意摔倒?苏意的手,并没碰到你。” 周棠微微而笑,“所以,陈总这是要因为苏意责怪我了吗?” 陈宴脸色沉了沉,带着些威胁与森冷。 周棠继续说:“苏意主动在我面前叫嚣,我总得还一下手不是?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她那里吃闷亏,总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还得……” 陈宴冷着嗓子低沉沉的打断,“你要对付苏意,可以用多种法子,可惜你蠢就蠢在用了一种自损的方式。你是觉得,你这两条腿怎么折腾都能长好?”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视线静静的凝了他一会儿,勾唇平和的笑了,“所以陈宴,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陈宴冷笑一声。 周棠继续说:“当时情况紧急,苏意也像发了疯一样,我不故意摔倒,就得被苏意推倒。所以你以为我想做戏吗?我不过也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才做出那样的反应,也但凡陈总真能管好苏意,我也不至于两条腿都打了石膏还得被苏意威胁。” 陈宴眉头皱了皱,“你不将她迎进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将苏意处理好,不让她来打扰我,也就什么事都没有。”周棠抬眼径直迎上陈宴的眼,对峙般的说。 陈宴目光卷上了几丝复杂。 周棠继续说:“今天苏意这样,也给我提了个醒,苏意只是个开头而已,她的所有举动都算是小打小闹,但刘希暖可就不一样了,陈总没接受刘希暖的提议,陈总你说,刘希暖后面会怎么对付我呢?” “我的人,没有任何人敢动的道理。”陈宴低沉回话。 周棠微微而笑,“凡事都有意外。” “没有任何例外。我会让刘希暖尽快回京都,她动不了你。”m.cascoo.net 周棠静静的听着他这么说,也静静的看着他的所有反应,随后,她像是彻底被安抚了一般,伸手托着下巴柔软的凝着他,像是整个人整颗心都被他安抚到了,收服了一样。 她这番模样真的太温柔太乖顺了。 陈宴垂眸扫她两眼,眼底也卷了几丝起伏,随即缓缓挪开目光,周棠再度朝他轻轻的出声,“陈宴,能抱抱我吗?” 第147章 所以陈宴,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周棠眼角挑了一下,目光随意的往那栅栏外的身影打量,只见那人依旧是浓妆艳抹,脸蛋精致,只是比起往日那趾高气扬的气势来,这时候她的眼里明显卷着恨意,也卷着落魄的无可奈何的妥协。 甚至在迎上周棠的目光时,她虽然狠狠皱起了眉头,但垂在裙子两侧的手却握成了拳头,仿佛在强行忍着什么,随后竟破天荒的朝周棠示好的笑了一下。 啧啧,真是稀奇。 周棠被她的那抹笑惹得勾了唇角,只觉得今天的太阳怕是从西边出来的,这么个高傲的大明星也能主动对她示一下好了,她可是记得,当初在京都陈宴的公寓里时,苏意可是趾高气昂的狠狠扇过她耳光,那时候的苏意,简直是仗着陈宴的宠便在她面前各种的耀武扬威,肆意动手。 “周棠,我能和你聊聊吗?”正这时,苏意出了声,语气还算正常,却也没有往日那般开场时就剑拔弩张或者鄙夷带刺的架势。 周棠挑着眼角笑了一下,没为难,点了头。 她让刘丽去打开了花园的栅栏门,邀苏意进来,然而苏意却没有立即动作,她目光朝周棠扫了扫,又朝面前的这座别墅和别墅里的花园仔仔细细的扫了扫,脸色也复杂得似乎要凝出水来,最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了进来。 周棠的轮椅正停留在一抹早秋的花树下,脸庞也被傍晚落下来的夕阳光轻轻浅浅的照耀着。 养了几天,她的气色也比前几天好多了,且此番见着苏意了,心境也是格外的平静。 她见着苏意一路朝她过来,待站定在她面前后,便有些忌讳的朝一旁的刘丽扫了一眼,低沉沉的说:“周棠,我能单独和你聊聊吗?” 周棠笑了一下就没给面子的拒绝了,“抱歉,我腿脚不便,刘姨得为我推轮椅并照顾我,抱歉啊苏大明星。” 苏意眉头越发的皱起,听出了周棠语气里的讽刺,整个人似乎想冒火,但还是咬了咬牙,强忍了下来。 她是真没料到她会落得这般地步,在陈宴身边不顾一切的努力了这么多年,甚至连这座陈宴的别墅,当初她来的时候都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女主人的名义进来,但现在一切都因为周棠而变了。 现在周棠名正言顺的住进这里了,且还反过来高高在上的对她颐指气使了,连带她守了这么多年的陈宴都被她抢过去了,这种仇恨简直是不共戴天,她完全忍不下来。 可她目前的境遇,也不得不让她先行压制住仇恨,好言好语的和周棠商量。毕竟陈宴已经不接她电话更不愿意见面了,她甚至连万盛集团的大门都进不去了,且连一切该用的方式都用过了,除了从周棠这里入手,她完全没有任何办法能联系到陈宴甚至让陈宴原谅她。 “周棠,我能进去呆一会儿吗?我想见陈宴一面,也有重要的话对他说。”苏意沉默了一下才低声问。 却是这话入耳,周棠便轻轻笑了一下,她明白苏意的意思了,如果不是四处碰壁见不到陈宴,又怎么可能跑来这里低声下气的跑来这里。 “怎么,陈宴现在是不见你了?”周棠漫不经心的说。 苏意咬了咬牙,“我和他之间有点误会,他正生气,所以不见我也不接我电话,我……” 没等苏意后话说完,周棠便说:“既然陈宴都决定不见你了,那我就更不敢让你进来了,要不,你去外面等?兴许等会儿陈宴就回来了。” “我现在是偷跑出来的,可能等会儿高璐的人就找到这里了,我不能呆在外面,要不然会被抓回去。周棠,给我个方便好吗,我进去呆到见陈宴一面就行。” 周棠神色微动,倒是不知苏意口中的‘高璐’究竟是个什么人,又怎么会让人光天化日的抓苏意这种大明星回去。 甚至于,苏意也好歹是陈宴捧起来的,算是陈宴这边的人,而这北城内,又有谁能不顾陈宴的面子将苏意带走呢?而且听高璐那名字,似乎还是个女子。 周棠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什么头绪来,甚至也对苏意那稍稍有些压抑与紧张的脸色并无丝毫怜惜,她只是淡漠的说:“那我也没办法。是陈宴不愿意见你,我就不能违背陈宴的意思让你进来。” 说完便朝身边的刘丽说:“刘姨,麻烦您帮我送一下客,得赶紧点呀,免得陈总回来见着这么个不想见的人会影响心情。” 苏意猝不及防的噎了噎后话,捏了捏拳头,在保姆刘丽还没来得及朝她开口时便加重了语气朝周棠说:“周棠,你执意要这么和我作对?你不过是陈宴养在身边的玩物,你以为你是什么?我和陈宴这么多年感情,甚至里面还掺杂了性命的交情,你以为陈宴对我暂时的生气,就能代表我以后不能重新追回陈宴?周棠,凡事还是多给自己留条退路,你现在与我方便,我日后也不会太过为难你。” 刘丽也适时朝苏意提醒,“这位小姐,请你先出去吧。” 苏意立在原地丝毫不动,眼底汹涌着的怒意似要压制不住。 周棠慢条斯理的迎上她满目的威胁,笑了一下,平静自若的说:“如果我不是个什么东西,那你呢?你现在又是个什么东西?苏意,你在我面前风光了这么久,总得栽倒一回不是?而且你别忘了,你是来求我留你下来见陈宴的,在我面前威胁,对你没任何好处。” 说着,眼见苏意脸色越发沉杂,周棠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我现在没什么心思对付你,也麻烦你早点出去。且你也别想着还能追回陈宴了,陈宴上次中了那东西,都不愿意要你,可见陈宴对你,的确是没任何上心的。” 说完,朝刘丽使了一下眼色。 刘丽便开始继续邀苏意出去。 却也不知是周棠的话还是周棠不近人情的态度彻底刺激到了苏意,苏意的暴怒和不甘终于压制不住了,她冷狠的朝周棠说:“如果不是你这贱人在里面从中作梗,我会沉不住气的对陈宴用药?也如果不是你突然死皮赖脸出现在陈宴面前,我和陈宴早就结婚了,又怎么可能轮得到高璐来整我!周棠,都是你,都是你这贱人将我害成这样的,你真以为我会让你抢走陈宴?你做梦!” 周棠淡笑一声,根本没再将苏意放在眼里,自行转动轮椅便朝别墅的客厅去,头也不回的说:“刘姨,麻烦送客。” 眼见周棠如此趾高气昂的姿态,苏意简直气得火冒三丈。 她想起陈宴近来对她各种冷漠的态度,想起陈宴的所有冷狠和绝情,想起王勇那恶心的肥头大耳,想起王勇那令她倒胃口的触碰,想起王勇老婆高璐的所有尖酸刻薄的讽刺,想起高璐的所有狠劲儿与控制,想起周棠现在安稳惬意的入住到了陈宴的绿溪公馆,想起连她当年都没能改变过的陈宴的别墅花园竟打造成了这般鲜花烂漫的模样,想起周棠那淡漠轻佻的笑,想起周棠那阴狠嘚瑟的嘴脸,所有的一切全数炸入脑海,使得她被所有的愤怒冲昏头脑。 “周棠,你这个贱人!”她忍不住朝周棠恶狠狠的吼,甚至也不顾在旁刘丽的阻拦,当即失去理智般的朝周棠冲了过去。 她太恨太恨,也太不甘心了。 她是真的想杀了周棠,也想孤注一掷的执意留下,至少留到陈宴回来,再朝陈宴认错。 她想让陈宴再度拉她一把,不要对她这么绝情。 却是她刚刚冲到周棠后背还没来得及推周棠一把,周棠却突然从轮椅上跌了下去,整个人都狼狈的摔倒了草坪上。 这可急坏了后面跟来的保姆刘丽,那保姆也是个大嗓门的,当即就吼:“李医生廖师傅,快来快来,周小姐被人推倒了。” 苏意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待目光朝周棠的眼睛锁去,却见周棠似乎在扭头看什么,却又一秒过后,周棠就略微有些挑衅的朝她望了过来。 苏意终是明白周棠的把戏了,没料到这种白莲花竟还敢挖坑给她跳了,她清楚知道她的手指根本就没触到周棠的后背,也明明还差了几厘米的距离,可这周棠就这么故意的跌下去了。 “周棠你这贱人,你去死!”苏意更是怒不可遏,再度朝周棠冲了过去,而后抬起手来,狠狠的朝周棠扇去。 周棠眼睛轻轻的眯了一下,满面沉寂。 却是就在这个空当,苏意的手骤然被人狠狠的握住了。 苏意手腕蓦地剧痛,倒抽了口气,扭头一望,便见陈宴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她身边,那双深邃的眼睛竟是充满了戾气在看她。 “看来,你这只手是不想要了。”陈宴阴恻的说,语气平缓而又淡漠,但苏意知道,陈宴这是在生气,严重的生气。 苏意顿时红了眼睛委屈崩溃的哭了出来,“陈宴,我没有推她,是周棠害我,她自己摔下去的。陈宴,我也真的知道错了,我上次进你酒店的房间,也真的只是想帮你,我也知道你的规矩,所以我不经你同意就那样,的确是我的错,也求你别在生我的气了好吗,你能再帮我一次吗?我不想被高璐针对了,也不想被她的人带回去了,我也受够了王勇那种人了,所以求你了陈宴,求你了,帮帮我好吗?”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似乎全然崩塌,整个人都软下来摔在地上。 陈宴淡漠的松开了她的手腕。 周棠内心冷笑了一下,没料到陈宴还是松开了苏意的手腕,都没舍得折断。 只是苏意演绎的这场悲情戏码,她是没打算再看,可她也不会让苏意这么容易得逞,本打算朝陈宴说些什么柔弱点的话,却没料到目光刚从苏意身上挪到陈宴的脸上时,却见陈宴竟不知何时正在看她。 周棠微微一怔,转而便皱起了眉头,神情平静而又落寞。 随即,她像是识时务般甚至善解人意一般,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待得一旁的保姆刘丽和跑出来的医生终于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扶她时,陈宴却突然两步过来,先她们一步伸手将周棠从地上抱了起来。 周棠没料到陈宴这般举动,神情稍稍一变,却也顺势软了身子,伸手环上了陈宴的脖子,下巴也磕在陈宴的肩膀,平静而又低声的说:“陈宴,我的腿好痛。” 陈宴身子似乎顿了一下,却也只是两秒后,他便迅速抱着周棠进了客厅并安置在沙发上,面色沉重的朝跟过来的李霞说:“马上给她看看腿脚。” 眼见陈宴这严肃而又似乎有些沉重的架势,李霞根本不敢耽搁,当即检查起周棠的腿脚来。 整个过程,周棠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而那苏意则也跟了进来朝陈宴歇斯底里般的哭。 陈宴没容苏意在这里多呆,紧烈的目光稍稍从周棠的腿脚挪到苏意的面上扫了一眼,随即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仅片刻,有保镖模样的人就将苏意强行带了出去。 直至苏意被拖远带走,周棠才听到苏意似乎终于全数绝望,最后苍白无力却又像是带着孤注一掷般的恨意,大声呼唤,“陈宴!我恨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求你了,也不会为你着想了,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后悔这么对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尾音落下,苏意便被保镖彻底的开车带走。 李霞也为周棠检查完了腿脚,确定并无二次伤害。 陈宴沉着脸色朝周棠凝了许久,才一言不发的抱起周棠乘电梯去了二楼主卧,待将周棠放在主卧的床上,他才阴冷的说:“你这些蹩脚的把戏,哪里学的?” 周棠满目平静的凝着他,“我不懂陈总的意思。” “你以为我当时看不出来你是故意摔倒?苏意的手,并没碰到你。” 周棠微微而笑,“所以,陈总这是要因为苏意责怪我了吗?” 陈宴脸色沉了沉,带着些威胁与森冷。 周棠继续说:“苏意主动在我面前叫嚣,我总得还一下手不是?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她那里吃闷亏,总不至于到了这个时候还得……” 陈宴冷着嗓子低沉沉的打断,“你要对付苏意,可以用多种法子,可惜你蠢就蠢在用了一种自损的方式。你是觉得,你这两条腿怎么折腾都能长好?”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视线静静的凝了他一会儿,勾唇平和的笑了,“所以陈宴,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陈宴冷笑一声。 周棠继续说:“当时情况紧急,苏意也像发了疯一样,我不故意摔倒,就得被苏意推倒。所以你以为我想做戏吗?我不过也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才做出那样的反应,也但凡陈总真能管好苏意,我也不至于两条腿都打了石膏还得被苏意威胁。” 陈宴眉头皱了皱,“你不将她迎进来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将苏意处理好,不让她来打扰我,也就什么事都没有。”周棠抬眼径直迎上陈宴的眼,对峙般的说。 陈宴目光卷上了几丝复杂。 周棠继续说:“今天苏意这样,也给我提了个醒,苏意只是个开头而已,她的所有举动都算是小打小闹,但刘希暖可就不一样了,陈总没接受刘希暖的提议,陈总你说,刘希暖后面会怎么对付我呢?” “我的人,没有任何人敢动的道理。”陈宴低沉回话。 周棠微微而笑,“凡事都有意外。” “没有任何例外。我会让刘希暖尽快回京都,她动不了你。”m.cascoo.net 周棠静静的听着他这么说,也静静的看着他的所有反应,随后,她像是彻底被安抚了一般,伸手托着下巴柔软的凝着他,像是整个人整颗心都被他安抚到了,收服了一样。 她这番模样真的太温柔太乖顺了。 陈宴垂眸扫她两眼,眼底也卷了几丝起伏,随即缓缓挪开目光,周棠再度朝他轻轻的出声,“陈宴,能抱抱我吗?” 第148章 为他而哭? 陈宴神色微动,清冷的面上似有什么情绪流转了刹那,则是几秒后,他那深邃的目光再度朝她落来,仔细的凝了一会儿,才稍稍弯身下来,伸出了手。 周棠也没等他的手触及到她的肩膀,她便主动的伸手环住了他探来的脖子,随即蓦地用力,将不慎防备的陈宴一把拉着跌了下来。 似乎又怕真的压伤她,陈宴在猝不及防里下意识的伸手撑到了周棠两侧,身子也稍轻的跌在周棠的身上。 周棠仰头凑上去吻了他一下,柔和清浅的笑,“陈宴,谢谢你。”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了几许,“谢什么。” “谢你不让刘希暖伤我,也谢你刚刚在苏意面前维护我。”周棠平和而又温柔的说。 嗓音落下,眼见他就这么深眼凝她没回话,她继续说:“我也知道你只是在和我玩儿游戏,也如高中时那般一直都在看我是如何的愚昧如何的沦陷,可我想问一下,如果我真如高中时那般对你喜欢而又在意了,你那时候,会怎么处置我呢?” 陈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周棠也不急,平静而又认真的迎着他的目光等待。 则是半晌,陈宴才低沉出声,“你那时候,想要我怎么处置你?” “喜欢我,爱我,和我在一起。”周棠笑着说。 陈宴的眼底骤然卷上了几丝起伏,似乎也有什么情绪要逐渐倾泄。 然而却又片刻,他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眼底的起伏宛如变戏法般逐渐被阴冷与嘲讽之色取代,连带唇角都牵出了讥诮的弧度。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微微一紧,没料到陈宴的情绪突然变得这么快。 却是正待她思量她刚刚的那句话究竟有无不适之处时,陈宴突然从她身上起身站好了,那双深邃摇晃的眼也已全然平静,低沉的说:“不用急着试探我什么,你也不需要这会儿就知道这些答案。游戏才刚开始而已,你也没将真心交出来,更无喜欢和爱一说,所以周棠,过犹不及,虚假的试探得多了,就不好玩儿了。” 嗓音落下,他不再看她,随手整理了一下袖扣,就转身出去了。 周棠静静的躺着,神情随着心底都在一遍遍的起伏着。 是了,的确是过犹不及,有些话说多了就不好听了。 只是陈宴今天对她似乎依旧是在意的,甚至明知道她是故意跌在草坪上的也能急得比保姆和私人医生都要快一步的将她抱起来,那个时候,她其实真能在陈宴怀里或多或少的感觉到在意与紧张,可惜陈宴这个人不喜情绪外放,给人的感觉也是特别多变,就如前一刻可以在他身上感觉到被重视被在意,下一刻,就能疾风骤雨的感受到陈宴的所有阴狠与刻薄。 陈宴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两面派,甚至极端而又病态。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神过来。 她也不打算再多想,只拿出了手机开始无聊的玩儿游戏,也没打算用手机去联络陈宴。 她在游戏里一直都是菜鸟级别,经常被虐,这局游戏才刚开没多久,眼看着又要输掉,心情也正待稍稍烦躁时,没想到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 她的目光瞬间就瞄到了那手机号码的备注‘徐清然’,刹那,视线僵住,连带脸上烦躁的表情都开始震得有些维持不住。 徐清然。 乍然再见这个名字,一时间,心底涌过了太多太多复杂而又翻腾的情绪,也瞬间想到了那天徐清然苍白而又带着安抚笑容的面庞,那晚徐清然发烫而又寒颤的身子,那晚徐清然怎么唤都唤不醒的神智。 所有的情绪混合着这几日里一直为徐清然担忧压抑感瞬间如浪潮般朝她滚来,震得周棠突然有些莫名的无措。 她小心翼翼的握紧了手机,小心翼翼的点下了接听键,小心翼翼的快速拿到耳边。 片刻,听筒里扬来了徐清然那虚弱而又带着沙哑的嗓音,“抱歉周棠,这时才拿到手机看到你发的消息。我已经没事了,再养几天就好了,别担心啊。我就给你说我会没事吧,你看你当时哭鼻子是不是白哭了啊,我……咳咳咳……周,周……周棠,我刚刚喝水呛了一下,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咳……咳咳……对不起徐先生,我们背着唐总和唐总夫人让您打一分钟电话已经是极限,但您现在身体情况不稳,必须即刻输液静养……周棠,别听他们的,我好着呢,我过两天再给你打电话啊,我是医生我对我身体有数的,咳咳咳,真没事的啊,放心……别哭……嘟嘟嘟嘟嘟。” 周棠握着手机的手彻底的僵掉,连带思绪与心境也全数冰封。 她保持这种姿势发呆了好久好久,待终于回神过来时,不觉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徐清然果然猜得到她的心思,知道她会哭。 可他最后那句安慰也真的真的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加重了她眼睛的酸涩程度。 她就知道徐清然的情况一定不好,要不然他一定不会这么久都不联系她,她也一直在默默的担忧默默的焦虑,可真当徐清然联系她时,她就觉得更害怕更内疚,因为这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他的伤情竟然都还没完全稳定。 她甚至也真的没料到徐清然刚才的这通电话是这么争取来的,一分钟时间,想要故作自然的安慰她,本是一片好心一片良善,没想到弄巧成拙的漏了馅儿。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徐清然这样的人,善解人意得让她一味的想要去靠近,哪怕头破血流的都想去靠近属于他的那方平和与温暖。 周棠僵了许久,才慢慢的将手机从耳朵边挪开,待她终于伸手仔仔细细的将脸上的泪擦干,却也正在这个时候,她有些呆滞的视线扫到那门边站着的陈宴,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周棠怔了一下,游走的思绪骤然汇聚,一时,心底也增了几丝紧烈。 刚刚情绪太过崩溃,一时不察,就没注意到门口的陈宴。 她也不知他究竟在那里听了多久,但依照陈宴现在那阴沉得快要结冰的表情,陈宴应该是听得差不多了,甚至又要被她惹怒了。 周棠默了片刻,正要主动的出声圆场,不料陈宴阴恻恻的朝她问:“谁打来的?” 楚商商神色微动,“楚商商。” 陈宴丝毫不信,阴冷的面色并无丝毫变化。 他勾着唇冷笑了一下,就这么几步过来站定在她面前,弯身就要来拿她手机,周棠下意识的握着手机躲了一下,没料到她的这种举动似乎陡然激怒了他,他这下的动作像是发了狠的一把猛力的抢过她的手机,威胁似的拉着她的手指点开了手机的指纹锁,而后迅速翻动。 仅刹那,他脸上阴风皱起,冷笑恻恻的朝她问:“徐清然的电话?所以,刚刚是为了徐清然在哭?” 周棠眉头微皱,没回话。 陈宴眼底骤然有戾气横起,举着手一把将手机砸到了地上。 顷刻,手机在地上弹跳了两下,碎成了几块。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淡漠的盯着陈宴,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也像是对陈宴这个人鄙夷而又厌恶。 “陈宴,你现在好歹是万盛集团掌权人了,也好歹是个风云名流,你不觉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个手机较劲儿有失身份?且你又和我这种人较什么劲儿呢?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又飞不走,人也是你的,你在暴躁什么呢?就因为我接了一下别人的电话你就气急败坏成这样,又是摆脸色又是摔手机的,陈宴,我倒真想问问你,你对我到底是占有欲在作祟,还是真在吃醋?”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出声。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阴云重重,里面似乎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在涌动,脸上的戾气也十足明显,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控得将她一把捏死。 周棠没怕,也没太过在意。陈宴在她面前爆发情绪真的爆发得太多次了,她也真的习惯了些。 待她以为陈宴要被她惹得再度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时,没料到陈宴竟然没动,只阴狠的朝她说:“我是不是给你说过好几遍了,离徐清然远点?” “陈宴,我只是想确定徐清然的安危,毕竟徐清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的话,我早就死在枫山上了,而且我也没有主动联系,徐清然也对我没什么想法,他打电话来只是因为怕我太担心太内疚,所以……” “你想确认徐清然安危,我完全可以让人告诉你,你也可以担心内疚,但你哭什么?” 陈宴冷厉的说,随即嗓音一挑,“怎么,真喜欢上徐清然了?甚至为了徐清然,都可以哭成这样了?你是在担心徐清然的伤而哭,还是因为不能和徐清然在一起而哭?又或者,跟了我陈宴,就无法去正大光明的勾引徐清然了,所以就委屈的哭了?” 周棠满目平静的凝着他,心头对他这番话没有太大的波动。 也似乎陈宴对她这方面的事格外的在意,也忌讳她对别的男人有点什么别样的情愫,也好像与她接触过的几个男人,似乎都被陈宴威胁过,以前是唐亦铭,现在是徐清然,就连最初的穆际舟,还被陈宴当场揍过,甚至陈宴还打算将他丢进局子里去。 周棠思绪在逐渐起伏,并没立即回陈宴的话。 也直至片刻过去,眼见陈宴越发的恼怒,她才低低出声,“陈宴,你刚刚也应该看到全过程了,也该知道我没主动联系,且徐清然打来的这通电话,也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想让我别太内疚而已,并无其它。我哭,只是因为我太内疚太无力了,因为徐清然似乎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所以我在为我连累一个人至此,也太歉疚,才忍不住哭而已。” 说着,越发放缓了嗓音,也稍稍努力的伸手过去轻轻的牵住了他的手,“陈宴,别生气了好吗?” 陈宴满目冷冽的凝着她,情绪仍没丝毫变好。 周棠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指尖,平和的等待。 直至许久,陈宴才冷声发话,“我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哭,但徐清然这个人,你最好是打消念头,因为你现在这有生之年,是见不着徐清然一面了。” 周棠无畏的笑了一下,“陈宴,你能冷静一点吗?你不觉得你只要碰上我的这些事,也不管我和对方无不无辜,你的情绪就完全不正常吗,做的事也不正常了吗?” 陈宴朝她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周棠也不怕,继续认真而又诚恳的说:“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心也在朝你靠拢,所以陈宴,能不能别再揪着这些不放了,我们能好好的过吗?哪怕现在你只是在和我玩游戏,我们也能稍稍平和的过一阵子吗?” 陈宴满目冷冽的凝她,似乎仍未将她这番话听进去。 周棠扣紧他的手指想用力越发的靠近他,不料她才刚刚动作,就因用力不恰当,双腿顿时痛的她白了脸色,连带浑身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m.cascoo.net 陈宴蓦地弯身下来扣住了她的肩膀,冷狠的嗓音突然染了一丝丝不太让人察觉的气急败坏,“你又想做什么?” 周棠痛得眉头紧皱,也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指,“陈宴,我腿痛。” 陈宴顿时松开她的肩膀,挣脱掉被她握紧的手指,当即大步出门将李霞给唤了上来。 李霞简直没料到她这个私人医生当得这么的惊心动魄,一天天的不是这里摔了,就是那里痛了,甚至连带这声名赫赫的万盛集团总裁陈宴,虽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实则却又像是个咋咋呼呼且性子极其不稳的人,朝她说话的时候也简直是急促中又带着呼风唤雨似的强势与阴狠。 甚至当她急急忙忙窜上来再度给周棠检查腿脚时,这陈宴也是极有存在感的站在旁边威胁似的盯着,就仿佛一旦她稍稍将周棠的腿弄痛了一点,或者说出半点周棠腿脚不好的话,陈宴就要杀了她似的。 李霞也是被陈宴这种架势震得后背发凉,但还是迅速而又专业的提周棠做了腿脚上的检查,确认周棠腿脚无碍。 陈宴这才将目光阴沉的从她检查的手法上挪去了周棠的脸上。 周棠则顺势朝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客气而又感激的说:“李医生,麻烦你了。” 李霞急忙笑着摇了摇头,识趣的退出了门去。 周棠这才转头朝陈宴望去,却又再度迎上了陈宴那双正凝着她的深邃的眼,她越发放低了嗓子,轻轻的说:“陈宴,能不生我的气了吗?” 陈宴不说话。 周棠再度伸手过去牵上了他的手,陈宴却冷着嗓子说:“你是不是真不想要你的腿了?” 周棠微微的笑了一下,“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陈宴挑了一下眼角,表情依旧清冷淡漠。 周棠抓着他的手指轻轻的晃了一下。 陈宴将她眼里的柔和之色凝了半晌,才极其难得的应了她的话弯身下来吻了她一下,低沉而又威胁的说:“周棠,仅此一次。倘若下次再敢让我察觉你为别的男人流泪,那么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缘由,我都会让那被你记挂着落泪的人……消失。” 嗓音落下,他再度吻上了周棠的唇,加大了力道,像似要在她身上彻底刻下属于他的印章。 周棠满目平静,心底深处,卷上了几丝阴柔。 她越发的确定,陈宴对她,的确并无表面上那般淡漠,其实陈宴对她这个人,着实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上心和在意。 甚至前段时间她也曾在陈宴面前用过苦肉计,但效果也无这般明显,而这次她也能明显感觉到,她不过是稍稍示软的说了句腿痛,陈宴竟然急得都忘了再度教训她,甚至她也只是轻言细语的朝他多解释了几句,陈宴,就决定再放她一马了。 所以,这些又在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陈宴对她的这种上心和在意,其实早已在潜移默化中越发的加深加重了吗? 心思至此,周棠微微的勾了一下唇。 也待陈宴吻她吻了半晌才停下后,她认真的朝他说:“陈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你,以后也再不会和别的男子有任何联系。” 也不止是在这场吻里得到了些满足,还是被周棠这句承诺似的话给稍稍抚平了心绪,陈宴再度抬头朝她望来时,眼底如霜的冷意已经减却了少许,连带脱口的嗓音也没那么阴狠带刺了,“那你就给我好生记着你的话。倘若敢在我面前食言,我不会饶了你,周棠。”他说。 周棠轻轻的笑了一下,当即点头,“我不会食言,我会好好爱你。”爱你身败名裂痛哭流涕,爱你求而不得痛彻心扉。 说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朝他的额头印下虔诚而又像是珍惜至极的一个吻。 晚餐时候,周棠是被陈宴抱到轮椅上亲自推到一楼餐厅里吃的。 廖师傅依旧准备了一桌子的清淡好菜。 周棠吃饭的时候依旧顾着陈宴,甚至就如高中那般,将每碗菜里所有最好的都留给了陈宴。 然而这一次,陈宴却没什么胃口,好的菜都自然而然的又被他放到了她碗盘里,甚至还掀着眼皮清冷矜贵的朝她凝来,“周棠,我以为我还是以前那吃不起饭的陈宴?” 他的语气是高高在上的,话语内容也增了几丝讽刺。 周棠顿了两秒就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不过你的胃不好,的确得多吃点。” 陈宴凝她两眼,没说话。 晚餐刚刚结束,陈宴的一名女秘便送了个购物袋子进来,陈宴亲自去接的,也亲自将袋子拿过来随手扔放在周棠面前的。 周棠怔了一下,认出了袋子上的品牌标识,知道袋子里面放着的应该是这个品牌的手机。 她柔和的说:“送我的?” “你的手机不是白摔的。”他冷漠的讥笑了一下,语气不怎么好,但也终于有种摔了她的手机就要赔一个新的的觉悟了。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也没生气,淡笑着说:“陈宴,谢谢。” 她还是没吝啬于对他说个谢谢,哪怕他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摔她手机的罪魁祸首。 有些虚情假意的话,现在说起来似乎越发的得心应手,情绪也能越发的控制到位。 她甚至发觉她现在对待陈宴真的可以完全保持一种平静的心态,平静的应对他的各种情绪各种幺蛾子,甚至平静而又专注的陪他玩儿这场危险的游戏。 周棠顺势就将手机拆封了,并开机滑动了几下,而后片刻,她开始邀陈宴一起去花园看看效果。 陈宴再度凝她一会儿,深邃的眼里染着几丝复杂与审视。 半晌后,他也难得的没有傲娇没有作妖没有拒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起身握了她轮椅的推把,而后亲自推着她朝客厅外去。 这会儿时间已经稍稍有些晚了,天空已是暗淡,但花园里各处的灯都已经打开。 那些昏黄的光影打落在花园各处,将周遭的花朵和花束造型映衬得极有氛围感。 周棠神色微动,抬手指向了前方一朵摇曳的玫瑰花,平和的朝陈宴说:“陈宴,能帮我去那边摘一朵花吗?我想要玫瑰,红色的。” 身后的陈宴并没立即回话。 周棠等了几秒便转头朝他望去,便见他刚好松开她轮椅的把手慢条斯理的往前,最后有点冷淡而又不太熟练的替她摘了一朵玫瑰花过来。 他整个人的身材都是颀长修条了,气质出众,脸庞出众,也便是摘花的动作也显得格外的矜贵。 可就是这么个矜贵的人,就是这么个果断冷狠而又掌控了整个万盛集团的人,这会儿正心甘情愿的为她做着这种小事。 周棠眼底稍稍一深,在陈宴摘了花朝她过来的时候,便举起手机打开相机迎面的朝他拍了一张照片。 “拍什么。”陈宴察觉到她的动作,没什么情绪的问了一声,但也似乎没打算阻止什么。 待嗓音落下,他人已走到了周棠面前,顺手将手里的一朵玫瑰朝周棠递来。 周棠脸上的笑容这才多了些,语气也增了几丝欣慰与喜欢,“谢谢。” 她顺手接过玫瑰花就戴在了耳侧,笑意盈盈的望向他,“好看吗?” 陈宴不说话。 周棠也不在意,只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又朝他说:“陈宴,我们能一起拍张照片吗?我想做我新手机的桌面壁纸。” 陈宴的眼顿时深邃开来,连带脸色也变得稍稍有些幽远而又苍凉。 遥远的记忆似乎再度如泄了洪的水,冲得他心口有些莫名的不适。 曾也记得往日也是这样的明媚少女,戴了一朵她家花园里的一朵花来找他补课,并问他她戴着花好不好看。 他完全没心思理会。 女孩不生气,就这么温顺的坐在他身边认真听他讲解她最为头疼的数学题。 待补课完毕,女孩收拾好了书包临近离开时,她似乎才有些害羞的扶了扶耳侧的鲜花,又似乎觉得今天的自己真的还算好看,随即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的朝他问:“陈宴,我们能一起拍张照片吗?我们都从来没一起拍过照片,我想留一张。” 那时候,他说的是什么呢? 陈宴思绪翻涌片刻后,记起来了,他当时说的是,“我没这兴趣。你有空做这些,还不如多练几道应用题,你今下午已经错了好几道了,照你这种样子,哪怕你砸钱让我给你补课,你也依旧考不上大学。” 嗓音落下,他便看到女孩突然白了些脸色,表情有些尴尬和委屈,但她努力的咬着唇勉强的支撑着情绪,没有甩脸走人。 可那时候,他还是在她努力带笑的眼睛里看到了水雾。 “陈宴?” 许久,耳里再度扬来周棠那平和温柔的嗓音。 陈宴这才回神过来,深邃幽远的目光锁定在她温顺干净的面庞,片刻后,低沉沉的说:“好。” 周棠再度灿烂的笑了。 她趁着他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的时刻,举高了手机,明媚灿笑,而后手指按下了拍摄键,映下了这么一张看似温馨而又热烈的时刻。 “谢谢啊,陈宴。”周棠回了一句,随即低头打量起手机里的照片,似乎极其满意,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消下去过。 却也就在这个看似平静而又谐和的时刻,陈宴的手突然钳到了她的侧脸,蓦地扳过了她的头,而后陡然朝她吻了下来。 第148章 为他而哭? 陈宴神色微动,清冷的面上似有什么情绪流转了刹那,则是几秒后,他那深邃的目光再度朝她落来,仔细的凝了一会儿,才稍稍弯身下来,伸出了手。 周棠也没等他的手触及到她的肩膀,她便主动的伸手环住了他探来的脖子,随即蓦地用力,将不慎防备的陈宴一把拉着跌了下来。 似乎又怕真的压伤她,陈宴在猝不及防里下意识的伸手撑到了周棠两侧,身子也稍轻的跌在周棠的身上。 周棠仰头凑上去吻了他一下,柔和清浅的笑,“陈宴,谢谢你。”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了几许,“谢什么。” “谢你不让刘希暖伤我,也谢你刚刚在苏意面前维护我。”周棠平和而又温柔的说。 嗓音落下,眼见他就这么深眼凝她没回话,她继续说:“我也知道你只是在和我玩儿游戏,也如高中时那般一直都在看我是如何的愚昧如何的沦陷,可我想问一下,如果我真如高中时那般对你喜欢而又在意了,你那时候,会怎么处置我呢?” 陈宴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周棠也不急,平静而又认真的迎着他的目光等待。 则是半晌,陈宴才低沉出声,“你那时候,想要我怎么处置你?” “喜欢我,爱我,和我在一起。”周棠笑着说。 陈宴的眼底骤然卷上了几丝起伏,似乎也有什么情绪要逐渐倾泄。 然而却又片刻,他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眼底的起伏宛如变戏法般逐渐被阴冷与嘲讽之色取代,连带唇角都牵出了讥诮的弧度。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微微一紧,没料到陈宴的情绪突然变得这么快。 却是正待她思量她刚刚的那句话究竟有无不适之处时,陈宴突然从她身上起身站好了,那双深邃摇晃的眼也已全然平静,低沉的说:“不用急着试探我什么,你也不需要这会儿就知道这些答案。游戏才刚开始而已,你也没将真心交出来,更无喜欢和爱一说,所以周棠,过犹不及,虚假的试探得多了,就不好玩儿了。” 嗓音落下,他不再看她,随手整理了一下袖扣,就转身出去了。 周棠静静的躺着,神情随着心底都在一遍遍的起伏着。 是了,的确是过犹不及,有些话说多了就不好听了。 只是陈宴今天对她似乎依旧是在意的,甚至明知道她是故意跌在草坪上的也能急得比保姆和私人医生都要快一步的将她抱起来,那个时候,她其实真能在陈宴怀里或多或少的感觉到在意与紧张,可惜陈宴这个人不喜情绪外放,给人的感觉也是特别多变,就如前一刻可以在他身上感觉到被重视被在意,下一刻,就能疾风骤雨的感受到陈宴的所有阴狠与刻薄。 陈宴这个人,真的是一个两面派,甚至极端而又病态。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神过来。 她也不打算再多想,只拿出了手机开始无聊的玩儿游戏,也没打算用手机去联络陈宴。 她在游戏里一直都是菜鸟级别,经常被虐,这局游戏才刚开没多久,眼看着又要输掉,心情也正待稍稍烦躁时,没想到手机突然有电话进来。 她的目光瞬间就瞄到了那手机号码的备注‘徐清然’,刹那,视线僵住,连带脸上烦躁的表情都开始震得有些维持不住。 徐清然。 乍然再见这个名字,一时间,心底涌过了太多太多复杂而又翻腾的情绪,也瞬间想到了那天徐清然苍白而又带着安抚笑容的面庞,那晚徐清然发烫而又寒颤的身子,那晚徐清然怎么唤都唤不醒的神智。 所有的情绪混合着这几日里一直为徐清然担忧压抑感瞬间如浪潮般朝她滚来,震得周棠突然有些莫名的无措。 她小心翼翼的握紧了手机,小心翼翼的点下了接听键,小心翼翼的快速拿到耳边。 片刻,听筒里扬来了徐清然那虚弱而又带着沙哑的嗓音,“抱歉周棠,这时才拿到手机看到你发的消息。我已经没事了,再养几天就好了,别担心啊。我就给你说我会没事吧,你看你当时哭鼻子是不是白哭了啊,我……咳咳咳……周,周……周棠,我刚刚喝水呛了一下,这会儿还没缓过来呢,咳……咳咳……对不起徐先生,我们背着唐总和唐总夫人让您打一分钟电话已经是极限,但您现在身体情况不稳,必须即刻输液静养……周棠,别听他们的,我好着呢,我过两天再给你打电话啊,我是医生我对我身体有数的,咳咳咳,真没事的啊,放心……别哭……嘟嘟嘟嘟嘟。” 周棠握着手机的手彻底的僵掉,连带思绪与心境也全数冰封。 她保持这种姿势发呆了好久好久,待终于回神过来时,不觉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徐清然果然猜得到她的心思,知道她会哭。 可他最后那句安慰也真的真的没有任何效果,反而加重了她眼睛的酸涩程度。 她就知道徐清然的情况一定不好,要不然他一定不会这么久都不联系她,她也一直在默默的担忧默默的焦虑,可真当徐清然联系她时,她就觉得更害怕更内疚,因为这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他的伤情竟然都还没完全稳定。 她甚至也真的没料到徐清然刚才的这通电话是这么争取来的,一分钟时间,想要故作自然的安慰她,本是一片好心一片良善,没想到弄巧成拙的漏了馅儿。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徐清然这样的人,善解人意得让她一味的想要去靠近,哪怕头破血流的都想去靠近属于他的那方平和与温暖。 周棠僵了许久,才慢慢的将手机从耳朵边挪开,待她终于伸手仔仔细细的将脸上的泪擦干,却也正在这个时候,她有些呆滞的视线扫到那门边站着的陈宴,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周棠怔了一下,游走的思绪骤然汇聚,一时,心底也增了几丝紧烈。 刚刚情绪太过崩溃,一时不察,就没注意到门口的陈宴。 她也不知他究竟在那里听了多久,但依照陈宴现在那阴沉得快要结冰的表情,陈宴应该是听得差不多了,甚至又要被她惹怒了。 周棠默了片刻,正要主动的出声圆场,不料陈宴阴恻恻的朝她问:“谁打来的?” 楚商商神色微动,“楚商商。” 陈宴丝毫不信,阴冷的面色并无丝毫变化。 他勾着唇冷笑了一下,就这么几步过来站定在她面前,弯身就要来拿她手机,周棠下意识的握着手机躲了一下,没料到她的这种举动似乎陡然激怒了他,他这下的动作像是发了狠的一把猛力的抢过她的手机,威胁似的拉着她的手指点开了手机的指纹锁,而后迅速翻动。 仅刹那,他脸上阴风皱起,冷笑恻恻的朝她问:“徐清然的电话?所以,刚刚是为了徐清然在哭?” 周棠眉头微皱,没回话。 陈宴眼底骤然有戾气横起,举着手一把将手机砸到了地上。 顷刻,手机在地上弹跳了两下,碎成了几块。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淡漠的盯着陈宴,像是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也像是对陈宴这个人鄙夷而又厌恶。 “陈宴,你现在好歹是万盛集团掌权人了,也好歹是个风云名流,你不觉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个手机较劲儿有失身份?且你又和我这种人较什么劲儿呢?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又飞不走,人也是你的,你在暴躁什么呢?就因为我接了一下别人的电话你就气急败坏成这样,又是摆脸色又是摔手机的,陈宴,我倒真想问问你,你对我到底是占有欲在作祟,还是真在吃醋?”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出声。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阴云重重,里面似乎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在涌动,脸上的戾气也十足明显,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控得将她一把捏死。 周棠没怕,也没太过在意。陈宴在她面前爆发情绪真的爆发得太多次了,她也真的习惯了些。 待她以为陈宴要被她惹得再度伸手钳住她的下巴时,没料到陈宴竟然没动,只阴狠的朝她说:“我是不是给你说过好几遍了,离徐清然远点?” “陈宴,我只是想确定徐清然的安危,毕竟徐清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的话,我早就死在枫山上了,而且我也没有主动联系,徐清然也对我没什么想法,他打电话来只是因为怕我太担心太内疚,所以……” “你想确认徐清然安危,我完全可以让人告诉你,你也可以担心内疚,但你哭什么?” 陈宴冷厉的说,随即嗓音一挑,“怎么,真喜欢上徐清然了?甚至为了徐清然,都可以哭成这样了?你是在担心徐清然的伤而哭,还是因为不能和徐清然在一起而哭?又或者,跟了我陈宴,就无法去正大光明的勾引徐清然了,所以就委屈的哭了?” 周棠满目平静的凝着他,心头对他这番话没有太大的波动。 也似乎陈宴对她这方面的事格外的在意,也忌讳她对别的男人有点什么别样的情愫,也好像与她接触过的几个男人,似乎都被陈宴威胁过,以前是唐亦铭,现在是徐清然,就连最初的穆际舟,还被陈宴当场揍过,甚至陈宴还打算将他丢进局子里去。 周棠思绪在逐渐起伏,并没立即回陈宴的话。 也直至片刻过去,眼见陈宴越发的恼怒,她才低低出声,“陈宴,你刚刚也应该看到全过程了,也该知道我没主动联系,且徐清然打来的这通电话,也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想让我别太内疚而已,并无其它。我哭,只是因为我太内疚太无力了,因为徐清然似乎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所以我在为我连累一个人至此,也太歉疚,才忍不住哭而已。” 说着,越发放缓了嗓音,也稍稍努力的伸手过去轻轻的牵住了他的手,“陈宴,别生气了好吗?” 陈宴满目冷冽的凝着她,情绪仍没丝毫变好。 周棠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指尖,平和的等待。 直至许久,陈宴才冷声发话,“我也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哭,但徐清然这个人,你最好是打消念头,因为你现在这有生之年,是见不着徐清然一面了。” 周棠无畏的笑了一下,“陈宴,你能冷静一点吗?你不觉得你只要碰上我的这些事,也不管我和对方无不无辜,你的情绪就完全不正常吗,做的事也不正常了吗?” 陈宴朝她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周棠也不怕,继续认真而又诚恳的说:“我现在人都是你的了,心也在朝你靠拢,所以陈宴,能不能别再揪着这些不放了,我们能好好的过吗?哪怕现在你只是在和我玩游戏,我们也能稍稍平和的过一阵子吗?” 陈宴满目冷冽的凝她,似乎仍未将她这番话听进去。 周棠扣紧他的手指想用力越发的靠近他,不料她才刚刚动作,就因用力不恰当,双腿顿时痛的她白了脸色,连带浑身都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m.cascoo.net 陈宴蓦地弯身下来扣住了她的肩膀,冷狠的嗓音突然染了一丝丝不太让人察觉的气急败坏,“你又想做什么?” 周棠痛得眉头紧皱,也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指,“陈宴,我腿痛。” 陈宴顿时松开她的肩膀,挣脱掉被她握紧的手指,当即大步出门将李霞给唤了上来。 李霞简直没料到她这个私人医生当得这么的惊心动魄,一天天的不是这里摔了,就是那里痛了,甚至连带这声名赫赫的万盛集团总裁陈宴,虽看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实则却又像是个咋咋呼呼且性子极其不稳的人,朝她说话的时候也简直是急促中又带着呼风唤雨似的强势与阴狠。 甚至当她急急忙忙窜上来再度给周棠检查腿脚时,这陈宴也是极有存在感的站在旁边威胁似的盯着,就仿佛一旦她稍稍将周棠的腿弄痛了一点,或者说出半点周棠腿脚不好的话,陈宴就要杀了她似的。 李霞也是被陈宴这种架势震得后背发凉,但还是迅速而又专业的提周棠做了腿脚上的检查,确认周棠腿脚无碍。 陈宴这才将目光阴沉的从她检查的手法上挪去了周棠的脸上。 周棠则顺势朝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客气而又感激的说:“李医生,麻烦你了。” 李霞急忙笑着摇了摇头,识趣的退出了门去。 周棠这才转头朝陈宴望去,却又再度迎上了陈宴那双正凝着她的深邃的眼,她越发放低了嗓子,轻轻的说:“陈宴,能不生我的气了吗?” 陈宴不说话。 周棠再度伸手过去牵上了他的手,陈宴却冷着嗓子说:“你是不是真不想要你的腿了?” 周棠微微的笑了一下,“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陈宴挑了一下眼角,表情依旧清冷淡漠。 周棠抓着他的手指轻轻的晃了一下。 陈宴将她眼里的柔和之色凝了半晌,才极其难得的应了她的话弯身下来吻了她一下,低沉而又威胁的说:“周棠,仅此一次。倘若下次再敢让我察觉你为别的男人流泪,那么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缘由,我都会让那被你记挂着落泪的人……消失。” 嗓音落下,他再度吻上了周棠的唇,加大了力道,像似要在她身上彻底刻下属于他的印章。 周棠满目平静,心底深处,卷上了几丝阴柔。 她越发的确定,陈宴对她,的确并无表面上那般淡漠,其实陈宴对她这个人,着实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上心和在意。 甚至前段时间她也曾在陈宴面前用过苦肉计,但效果也无这般明显,而这次她也能明显感觉到,她不过是稍稍示软的说了句腿痛,陈宴竟然急得都忘了再度教训她,甚至她也只是轻言细语的朝他多解释了几句,陈宴,就决定再放她一马了。 所以,这些又在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陈宴对她的这种上心和在意,其实早已在潜移默化中越发的加深加重了吗? 心思至此,周棠微微的勾了一下唇。 也待陈宴吻她吻了半晌才停下后,她认真的朝他说:“陈宴,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爱你,以后也再不会和别的男子有任何联系。” 也不止是在这场吻里得到了些满足,还是被周棠这句承诺似的话给稍稍抚平了心绪,陈宴再度抬头朝她望来时,眼底如霜的冷意已经减却了少许,连带脱口的嗓音也没那么阴狠带刺了,“那你就给我好生记着你的话。倘若敢在我面前食言,我不会饶了你,周棠。”他说。 周棠轻轻的笑了一下,当即点头,“我不会食言,我会好好爱你。”爱你身败名裂痛哭流涕,爱你求而不得痛彻心扉。 说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朝他的额头印下虔诚而又像是珍惜至极的一个吻。 晚餐时候,周棠是被陈宴抱到轮椅上亲自推到一楼餐厅里吃的。 廖师傅依旧准备了一桌子的清淡好菜。 周棠吃饭的时候依旧顾着陈宴,甚至就如高中那般,将每碗菜里所有最好的都留给了陈宴。 然而这一次,陈宴却没什么胃口,好的菜都自然而然的又被他放到了她碗盘里,甚至还掀着眼皮清冷矜贵的朝她凝来,“周棠,我以为我还是以前那吃不起饭的陈宴?” 他的语气是高高在上的,话语内容也增了几丝讽刺。 周棠顿了两秒就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不过你的胃不好,的确得多吃点。” 陈宴凝她两眼,没说话。 晚餐刚刚结束,陈宴的一名女秘便送了个购物袋子进来,陈宴亲自去接的,也亲自将袋子拿过来随手扔放在周棠面前的。 周棠怔了一下,认出了袋子上的品牌标识,知道袋子里面放着的应该是这个品牌的手机。 她柔和的说:“送我的?” “你的手机不是白摔的。”他冷漠的讥笑了一下,语气不怎么好,但也终于有种摔了她的手机就要赔一个新的的觉悟了。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也没生气,淡笑着说:“陈宴,谢谢。” 她还是没吝啬于对他说个谢谢,哪怕他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摔她手机的罪魁祸首。 有些虚情假意的话,现在说起来似乎越发的得心应手,情绪也能越发的控制到位。 她甚至发觉她现在对待陈宴真的可以完全保持一种平静的心态,平静的应对他的各种情绪各种幺蛾子,甚至平静而又专注的陪他玩儿这场危险的游戏。 周棠顺势就将手机拆封了,并开机滑动了几下,而后片刻,她开始邀陈宴一起去花园看看效果。 陈宴再度凝她一会儿,深邃的眼里染着几丝复杂与审视。 半晌后,他也难得的没有傲娇没有作妖没有拒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起身握了她轮椅的推把,而后亲自推着她朝客厅外去。 这会儿时间已经稍稍有些晚了,天空已是暗淡,但花园里各处的灯都已经打开。 那些昏黄的光影打落在花园各处,将周遭的花朵和花束造型映衬得极有氛围感。 周棠神色微动,抬手指向了前方一朵摇曳的玫瑰花,平和的朝陈宴说:“陈宴,能帮我去那边摘一朵花吗?我想要玫瑰,红色的。” 身后的陈宴并没立即回话。 周棠等了几秒便转头朝他望去,便见他刚好松开她轮椅的把手慢条斯理的往前,最后有点冷淡而又不太熟练的替她摘了一朵玫瑰花过来。 他整个人的身材都是颀长修条了,气质出众,脸庞出众,也便是摘花的动作也显得格外的矜贵。 可就是这么个矜贵的人,就是这么个果断冷狠而又掌控了整个万盛集团的人,这会儿正心甘情愿的为她做着这种小事。 周棠眼底稍稍一深,在陈宴摘了花朝她过来的时候,便举起手机打开相机迎面的朝他拍了一张照片。 “拍什么。”陈宴察觉到她的动作,没什么情绪的问了一声,但也似乎没打算阻止什么。 待嗓音落下,他人已走到了周棠面前,顺手将手里的一朵玫瑰朝周棠递来。 周棠脸上的笑容这才多了些,语气也增了几丝欣慰与喜欢,“谢谢。” 她顺手接过玫瑰花就戴在了耳侧,笑意盈盈的望向他,“好看吗?” 陈宴不说话。 周棠也不在意,只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又朝他说:“陈宴,我们能一起拍张照片吗?我想做我新手机的桌面壁纸。” 陈宴的眼顿时深邃开来,连带脸色也变得稍稍有些幽远而又苍凉。 遥远的记忆似乎再度如泄了洪的水,冲得他心口有些莫名的不适。 曾也记得往日也是这样的明媚少女,戴了一朵她家花园里的一朵花来找他补课,并问他她戴着花好不好看。 他完全没心思理会。 女孩不生气,就这么温顺的坐在他身边认真听他讲解她最为头疼的数学题。 待补课完毕,女孩收拾好了书包临近离开时,她似乎才有些害羞的扶了扶耳侧的鲜花,又似乎觉得今天的自己真的还算好看,随即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的朝他问:“陈宴,我们能一起拍张照片吗?我们都从来没一起拍过照片,我想留一张。” 那时候,他说的是什么呢? 陈宴思绪翻涌片刻后,记起来了,他当时说的是,“我没这兴趣。你有空做这些,还不如多练几道应用题,你今下午已经错了好几道了,照你这种样子,哪怕你砸钱让我给你补课,你也依旧考不上大学。” 嗓音落下,他便看到女孩突然白了些脸色,表情有些尴尬和委屈,但她努力的咬着唇勉强的支撑着情绪,没有甩脸走人。 可那时候,他还是在她努力带笑的眼睛里看到了水雾。 “陈宴?” 许久,耳里再度扬来周棠那平和温柔的嗓音。 陈宴这才回神过来,深邃幽远的目光锁定在她温顺干净的面庞,片刻后,低沉沉的说:“好。” 周棠再度灿烂的笑了。 她趁着他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的时刻,举高了手机,明媚灿笑,而后手指按下了拍摄键,映下了这么一张看似温馨而又热烈的时刻。 “谢谢啊,陈宴。”周棠回了一句,随即低头打量起手机里的照片,似乎极其满意,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消下去过。 却也就在这个看似平静而又谐和的时刻,陈宴的手突然钳到了她的侧脸,蓦地扳过了她的头,而后陡然朝她吻了下来。 第149章 这是你的位置? 晚风浮动,卷着几许浅浅的凉爽,浅浅的花香。 也或许是晚景怡人,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连带陈宴的吻似乎也放得很轻和轻,带着点缠蜷,带着点难得的温柔。 周棠坐在轮椅上毫无动作,平静承受,也在平静的回应。 却也正因为太过的平静与理智,她似乎在陈宴的这个吻里,再度感受到了陈宴对她的在意。 则待一吻完毕,两个人都没说话。 陈宴凝了她片刻,才转身过去推着她朝客厅里去。 周棠柔和的问:“陈宴,你喜欢这个花园吗?” 陈宴没说话,直至将她一路推上二楼的主卧,他才低沉出声,“花园这东西对我来说,也可有可无,你喜欢就行了。” 是吗? 她喜欢就行了吗?这么快就又要因为游戏而再度破例了吗?她可清楚记得前不久她买了一床四件套换上,陈宴就因为她改变了别墅里的东西而对她发了好大的火。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眼见他脱了外套正准备进卫生间,她继续问:“陈宴,真的是我喜欢就行了吗?那这别墅里的布置呢?我也能适当的改变一下吗?” 她嗓音特别的平和与柔软。 陈宴却因为她这句话而停下了迈去卫生间的脚步,转头凝她。 他的双眼再度变得有些深邃与复杂,落在周棠脸上,似乎在打量什么,又似乎在审视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要蹬鼻子上脸了?今天才刚刚改造了花园,这下又要改造这房子了?你是真想改造这些东西,想彻底融入这里,还是,只是想挑战我的底线,甚至自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就可以尝试着依照自己的喜好来更改我的喜欢?” 周棠神色微动,并不生气。 也仿佛陈宴这种人每次的温柔,都只能表现亲密之事上,除开这点,陈宴整个人都是冷的,带刺的,多疑的。 就如此刻,明明方才还和她吻得温柔而又沉沦,这会儿又可以这么的翻脸不认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尖酸带刺。 而且他喜欢的风格,也着实是一言难尽。 这么一座好好的别墅,竟被他打造得这么压抑,到处都是黑色铺满的线条,也到处都是压抑到极致的摆设,住在这里面,人都得抑郁。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对陈宴说,免得打脸他阴沉而又怪异的审美。 周棠也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温顺的说:“我只是想让这里变得温馨一点,也想和你在这座房子里生活得温馨一点。” 陈宴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讥讽的说:“想让这里变得温馨一点?怎么,先是亲手打造了一个属于你和穆际舟的爱巢,觉得还不够,现在又想虚伪的打造一个属于你我的爱巢?” 周棠没想到他会突然扯出穆际舟来,也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征求,他竟又开始对她情感方面的事各种挤兑与讽刺。 只是心底一想到穆际舟这个人,情绪难免压抑而又憎恶,连带脸色也稍稍苍白了一点。 她静静的凝着陈宴,静静的承受着他投来的阴冷视线,直至沉默许久,她才压制住情绪低低的说:“我以前没怎么深爱过穆际舟,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在大一时对我各种追求,各种体贴。陈宴,我高中三年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最后失败而归,所以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别的人对我各种体贴与珍视,我没有经历过这些,才致使我在大一时被穆际舟的各种猛烈追求和温柔给折服,但论及深爱的话,我也不够爱,我只是一直觉得穆际舟这个人很适合我,也适合结婚,仅此而已。而后来的事,也是我真的没有预料到的,我已经受到这场恋爱带给我的惩罚了,我也真的很后悔很难受。” 说着,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沉了半许,语气也增了几丝无力与幽远,“所以陈宴,你借着这个讽刺我,我并不否定什么,但你也不能完全否定我想改造这个别墅只是因为想和你好好生活的念头,我也并没有在虚伪什么,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也还是那话,至少在游戏里,我对你是专一而又认真的。” 冗长的一段话,周棠说得认真而又诚恳。 然而陈宴却像是听了笑话,再度冷笑了一下。 “那我也还是那话,你还不是这里的女主人,不够格改变这里的任何。我也没兴趣和你一起打造一个爱巢,我今天能让你改造花园,已是对你容忍的极限。” 陈宴冷淡出声。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无奈而又苍凉的凝着他,甚至不反抗,不反驳,像是彻底接受了一般,无力的朝他笑了笑。 陈宴只觉她的这种笑容格外的刺眼,仿佛她心底所有的信念又在他身上彻底的失望,彻底的崩塌。 陈宴突然就烦透了她这种样子,这种表情,忍不住冷声说:“收起你那装无辜的样子,周棠,要想好好玩儿游戏那就好好玩儿,其余什么的主意,你少打。也别妄想用爱巢这些东西能撼动我,能虚伪的温暖我,我现在虽对你容忍,但不代表一直不会腻,等我腻了的那天,我也许真能如你所愿的放了你,那时候,我也希望这里各处都不会留下你的任何痕迹,你得给我消失得干干净净。要不然,我到时候见了你留下的东西,那可就不是睹物思人了,那可得觉得烦腻而又恶心。” 是吗? 周棠满心复杂,但面上的所有表情都一丝不变。 她甚至真的觉得陈宴这个人极其的两面派,整个人都聚集着一种严重的矛盾感,一面对她沉沦而又不愿意放过,一面又要恶语相向的不停将她推远。 他似乎决定要玩儿这场游戏,但又要时刻对她保持清醒,而且他保持清醒的方式也很极端,他在用一种言语侮辱甚至伤害的方式在主动将她推远。 甚至于,她现在也突然明白过来陈宴为什么会反感她改变这别墅的任何东西,因为陈宴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要和她长久,所以,他不会容忍她凭着改变这里的一丝一毫为入手点,从而,将他的心都一并改造并颠覆,并达到以后睹物思人的境地。 他是真的,只想将她当成了一种工具,一个过客,甚至是,不留任何痕迹的那种,但他恶劣就恶劣在他只当她是工具,但又要强迫的要她的感情与真心。 周棠满心复杂,没再出声,只扫了他两眼,便彻底的低头下来沉默。 又或许是她的这种失望而又浑身像是崩着的态度惹到了陈宴,陈宴这会儿也不进卫生间了,反而是几步过来就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冷沉的说:“又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你都不会腻的吗?” 尾音未落,他指尖用力,强迫周棠抬起头来看他。 却也在周棠抬头的瞬间,他蓦地看到了周棠眼里的湿润与委屈。 顷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度猝不及防的扎到了他的心口,有点揪心,又有点莫名的钝痛。 甚至还没等他搞明白他的心究竟是因为什么东西在钝痛,周棠已突然泪流满面,悲戚无奈的朝他说:“陈宴,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只是……” 这一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周棠那发红的眼睛,那滚珠的泪,甚至是那委屈而又苍白的面容。 瞬时,他眉头深深皱起,哪怕知道周棠这会儿应该只是在朝他演苦肉计,然而鬼使神差的,他低头下去吻上了她的唇,而后,是她脸颊的泪。 待将她的泪吻干,他才稍稍满意了些,垂眸阴沉的凝着她的眼,冷峻的面容带着一丝烦躁与戾气,而后,他听到了自己脱口的嗓音,“你要改造你就改,哭哭啼啼的你恶不恶心。”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几不可察的怔了一下,眼角跟着冷冽的挑起。 却也还没等他回神,周棠凑过来吻了吻他,虔诚而又带着沙哑泣声的朝他说:“陈宴,我真没有其它意思。我真的只是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而后,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温馨的家,哪怕这个家只是暂时的。以前和我穆际舟住的地方,也算不得什么爱巢,我不够爱他,那地方也是穆际舟的房子,我也没参与过装修与改造,所以,如果你只是介意爱巢这种东西,那么,你这地方,才是我真正想要改造得温馨一点的爱巢。” 陈宴不说话了,神情低低沉沉起起伏伏。 周棠也没管得上自己这番话是否油腻是否不当,就这么伸手环上他的脖子,拉着他越发靠近她,而后,彻底投入似的,加深了这个吻。 直至一吻完毕,陈宴才像是再度被她顺毛了一般,他冷厉的脸色也平静不少,凝她两眼,竟没再说什么带刺的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去洗手间洗漱了。 甚至洗漱完出来,他亲自将周棠抱到了床上,自己也跟着上来躺好并将周棠揽到了怀里,整个过程里,他竟没有对周棠表露出半许的讽刺与鄙夷。 直至陈宴关了灯,周遭也突然漆黑下来。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陈宴,谢谢你。” 陈宴的嗓音很淡,“谢字说得多了,就不值钱了。” 周棠说:“我真心的。” 陈宴彻底的沉默了下去,没说话。 周棠也见好就收,不打算再说,她只静静的窝在陈宴怀里,将今天的所有事都一遍遍的放在脑海里回放。 直至许久,她才再度发觉,现在的陈宴似乎比往日的陈宴要稍稍容易对付些了,至少就今晚来说,示软与委屈,苦痛与眼泪,陈宴就能对她破例与上道。 她甚至不经在想,也许陈宴不愿让她动别墅里的任何东西,甚至清醒的想一遍遍的将她推远,又何尝不是他也在害怕和担心? 因为害怕会对她彻底的沉沦,才要故意一遍遍的推远,因为担心真会对她陷下去,担心会彻底的习惯她,所以,才不想让她动了这里的一切,免得习惯成自然,就再也戒不掉了。 思绪至此,周棠的心思也变得越发的复杂。 第二天一早,陈宴依旧是早早的起床去上班了。 周棠睡到了自然醒。 最近不用上班,微信里公司的各大群里也再偶尔的含沙射影的编排她和陈宴之间的事,只不过大多同事都是在委婉吃瓜,言论也算正常,独独那摄影部的王佳,随时都喜欢在摄影部的小群里提到她的名字,讽刺她的道德与言行,甚至还和帮她说话的柳悦和赵蕾争论着大吵了好几架。 周棠最初本不打算在意,反正言论自由,而且现在心态稳了,这些言论自然也伤不到她。 只是她这会儿刚刚拿了手机就看到了赵蕾给她发的微信消息,只有一句话:棠棠,你最近不是因为休假来不了公司吗,那王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现在竟接替了你的总裁助理的位置,坐到了你的工位上了,我看她那样子是对陈总有备而去的,而且今早我听总裁办那边的人说,王佳早上专程去陈总办公室送咖啡,故意不站稳,整个人都跌陈总身上去了。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有点意外,但心绪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她和王佳这个人接触不多,印象里,王佳这个人家里有点钱,平日里喜欢秀各种奢品名包,性格也稍稍有点高冷,但和她着实没什么过结。 也大抵是王佳真的看上了陈宴,就对她产生了一种情敌与抵触的情节,也对陈宴报以爱慕与期望。 所以,其实总的来说,王佳威胁不到她什么,她也的确没心思去搭理王佳这样的人,也巴不得陈宴这种狠角真被王佳给吸引并转移目标。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朝赵蕾发了句谢谢,附带着的,还发了一句:赵蕾,等我后面空了就请你和柳悦吃饭。 赵蕾似乎特别的激动起来,一分钟不到,就在微信上接连给她回了好几个‘好的’的字词来,最后还发了个激动的表情包。 周棠淡扫了两眼,就随手放下了手机。 整整一天,她都在花园里晒太阳,看书,打游戏,小憩,甚至思考该怎么改陈宴的这座别墅,该怎么继续造陈宴账上的钱。 直至傍晚时候,陈宴的车出现在了花园外,她静静的转头望去,不久,便见陈宴那颀长的身影踏入了花园的大门。 “你回来了啊。”周棠朝他柔和的笑。 陈宴循声望来,目光在她面上锁了两秒,便转脚朝她过来了。 待站定在她面前,他才低沉的说:“在这儿坐了很久?” 他的嗓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周棠还是有点诧异于他这种自然而然的,打招呼似的主动腔调。 “是啊,坐了一天了,腿都坐酸了。”周棠柔和的说。 陈宴没说话,只朝她被裙子覆盖的腿扫了一眼,便伸手过来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安置在了一旁的轮椅上。 周棠趁着他抱起的空当也下意识的嗅了一下他衬衫的领口,陈宴似乎察觉到了,待将她安置好,他像是完全了解她的把戏,淡漠的说:“刘希暖下午回京都了,我今天没和她打过照面,你真没必要嗅出点什么,周棠。” 他嗓音稍稍有点讽刺。 周棠心神微动,没料到刘希暖竟真的回去了,也不知究竟是刘希暖以退为进的先选择给陈宴空间,主动退回京都,从而以此来缓和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这里面有陈宴的手笔。 毕竟陈宴给她承诺过的,要让刘希暖即刻回京都去。 她也没就此多问什么,只放低了嗓音朝陈宴认真的说:“我没有要嗅出点什么,陈宴,你真误会我了,我只是很喜欢你身上的木质香调。” 陈宴明显不信,但也似乎不打算追究她。 他只朝她的表情打量了几眼,便一言不发的推着她朝客厅里去。 这会儿廖师傅依旧像是掐准时间般做好了晚餐。 陈宴将周棠径直推到了餐厅坐定,两人一道用餐。 周棠没再给陈宴主动夹菜了,只开始朝陈宴聊东聊西。 整个过程,陈宴表现淡漠,只偶尔朝她应了一两声,大多时候都难得的在听,在沉默。 直至晚餐完毕,两个人一道坐定在了沙发上,陈宴才突然说:“我今晚要去庆源出趟差。” 周棠眼角微挑,有点诧异,但还是温和的问:“是去谈生意的吗?” “嗯。” “要去几天?” “两三天。” “哦,那你在那边好好的,过去的时候,路上也慢点,注意安全,也要劳逸结合,注意身体,注意你的伤。”周棠自然而然似的体贴嘱咐。 嗓音落下,她便发现陈宴一直在看着她,深邃而又沉寂。 周棠在他这样的视线里安静了一会儿,便开始侧身过去亲了亲他,“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沉了半许,在周棠亲完他并回身过来坐好的时候,他突然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下,“别急着嘱咐我这些,我也突然发觉,你这几天也在这里也该是呆得闷了,这次出差,你随我一起去,就当做出去走走散心了。” 周棠眉头几不可察一皱。 她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说,且依照他那样子,似乎就是在刚刚才突然临时决定要带上她一起去的。 “这不太方便吧,我腿脚不变,去哪儿的话……”周棠想要委婉的拒绝。 陈宴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会带着保姆与私人医生一起去。” 周棠挑了挑眼角,所有思绪与怀疑都在骤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和温顺的点了一下头。 庆源市离北城不怎么远,三百公里的距离,陈宴选择开房车去。 直至几个小时候抵达目的地,周棠才发觉陈宴这次要来的地方是庆源的一处湖岛,这座淡水湖极大极广,湖周开发了成熟的旅游项目。 而陈宴这次过来,就似乎是专程来洽谈要在湖周修建一座大型的星级酒店,并入股这座淡水湖的旅游项目。 也待周棠刚被他在一座民宿别墅里安置好,陈宴就接了个电话,随后朝周棠说了声要去应酬,并还说很快就能回来,待周棠点头后,他才转身离开。 周棠面无表情的朝陈宴那满身西装笔挺的背影扫去,直至陈宴彻底离开,她才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手机,便见时间显示为晚上十点半。 大晚上的坐了几个小时的夜车,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周棠这会儿清醒得很,毫无半点的睡意。 无聊之下,就打算打几局游戏,再顺便献献殷勤的等陈宴。 然而这一等,她倒是在两个小时候就将陈宴等回来了,却不料陈宴回倒是回来了,但西装外套却不见了,脸色也有些阴沉不悦。 周棠抬眼仔细的将他打量,直至陈宴看见她就径直过来站定在她面前,她才先他一步的主动出声,“陈总出门应酬,将西装都忘了拿回来了?” “王佳蹭了我一身果汁,衣服她带去处理了。”陈宴像是觉得特别晦气特别不耐烦,眉头也皱了起来。 周棠瞳孔微微缩了半许,“王佳?我们摄影部的同事王佳?她也来这里了?” “王佳主动找了杨帆替代了你的助理职位,但此次项目部和秘书处跟来了几个人,并没有王佳在内。王佳是来这里度周末的假的,这庆海的旅游项目有她大伯的股份,今晚应酬,他大伯带她来了。” 是吗? 周棠没料到陈宴会解释得这么清楚,更也没料到王佳会在这里。 她不由的记起了早上赵蕾给她发的那条微信消息,一时,淡漠的心底,也终究还是将王佳这个人给彻底的印刻了下来。 王佳是吗? 追都追到这里来了是吗? 她想要暗自的嗤笑一声,但还是没忘记在陈宴这里刷存在感,她不禁压低了嗓子略微苍凉的说:“我只是受伤休假,就这么快被取代了职位。陈总,你是打算让我连工作都丢了吗?” “怎么,有个人能替代你来端茶倒水,你不乐意了?” “可我没工作了。”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一语道破,“你志不在助理这职位上,你不当助理了,可以回摄影部。” “可我还是想离你近点。” “等你什么时候不作,什么时候腿脚好了再来给我说这些话,周棠。”陈宴讽了一下。 周棠挑着眼睛望他,眼见他眼底似乎没有太多的耐性了,她柔和的说:“也行。不过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了好久……” 说着,朝他隔空伸出手去,“能抱下我吗,我想去休息了。” 陈宴神色几不可察起伏了半许,“别以为故意等我就能博得好感,与其在这里吃力不讨好的耗着,甚至用拙劣的演技来示好,还不如早点去睡大觉来得安稳,我也能高看你一点。” 说完就要弯身下来抱她。 周棠笑了起来,“陈宴,你这是在说反话吗,其实你是在心疼我等你等这么久吗?其实你真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提醒我早点休息。” 陈宴伸过来的手顿住,讽刺的凝了她两眼,似乎要讽刺几句,但周棠却主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缠住。 陈宴这才冷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臆想和自恋就能让你赢了这场游戏,那你就继续。” 嗓音落下,这才挣脱了周棠的手一把将她抱起。 周棠温顺的靠在他怀里,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耳朵静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没说话。 许是真的累了,陈宴照例将周棠揽在怀里,一会儿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周棠静静枕在陈宴怀里,思绪起伏。 第二天一早,陈宴便出去洽谈合作的事了。 周棠没打算在别墅里呆,由刘丽推出去环湖游走。 这个地方,她从来都没来过,这会儿在太阳下吹着浅浅的湖风,看着湖面粼粼的波光,再扫了扫远处成群的山峦,一时,心境平和而又放松到了极致。 趁着刘丽中途去找卫生间的时候,周棠这才将目光从眼前的湖面收回,却也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刘敏的嗓音是激动了,振奋了,不可置信的,甚至带着热烈的惊喜的。 “棠棠,你爸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啊,我真的没有看错,真的动了一下,他动了,他动了啊……” 激动而又语无伦次的嗓音入得耳里,周棠的心似乎骤然窒息了一下,睫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轻的颤动,连带指尖都发起紧来。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妈妈,你说的是,爸爸的手指动了一下?” 刘敏情绪终究在激烈的情绪里崩溃,泣不成声的朝周棠说:“是啊,棠棠,你爸的手指刚刚真的动了一下,我亲眼看到的,罗伯特医生真的很厉害,很厉害啊!你爸真的有救了,真的可以醒过来的,罗伯特医生和主治医生刚刚也来看了,说你爸恢复得很好,像奇迹一眼,后面应该最多一个月时间,你爸就能醒来了。” 周棠全身都在发紧,目光也在抑制不住的颤动,待努力镇定的安抚好刘敏的情绪并挂断电话后,她整个人骤然开始瑟瑟发抖,惊喜落泪。 终于快要醒来了,终于啊,她等这一刻,真的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也真的幸好她和她的妈妈都没有放弃,也幸好她在崩溃和无助的逆境下选择了坚强,如今,她那稳重如山且又从小将她护在羽翼下精心呵护着的父亲,终于要醒来了。 瞬间,仿佛所有的无助与空荡都找到了主心骨,也似乎所有受过的痛受过的耻辱都在这一刻变得实质性的有意义。 周棠忍不住打开手机朝楚商商也打了个电话,分享喜悦的同时,两个人也哭成一团,最后楚商商说:“棠棠,云城那边的房产和商铺,我哥找人都已经彻底过户并办好了,只等你爸爸醒来,到时候我们就想办法避开陈宴的耳目送他们过去养老。” “嗯,商商,谢谢,谢谢你和你哥哥。”周棠哽咽着说。 刘丽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泪落满面的周棠,简直吓得不轻,以为周棠是腿脚痛了,又以为周棠趁她不在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周棠只摇了摇头,只说了句是喜事。 刘丽这才稍稍压下陡跳的心,拍了拍心口,没再多问。 回去的路上,周棠想了一下,还是没打算将她父亲手指动了的消息透露给陈宴,她担心陈宴那种性情不稳的人会突然生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待回到别墅后,周棠便接到了陈宴主动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让人过来接她去和他汇合,并和他一起去吃个饭。 周棠本也以为陈宴只是打算带她去附近随便吃个饭,不料等她被人接去和陈宴汇合后,最后竟坐着轮椅被陈宴亲自推入了一个酒店的大包间。 而这个包间里,这会儿正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男子与打扮雍容的女子们,而周棠与陈宴的突然出现,也瞬间惹得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就这么神色各异的纷纷朝他们打量。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会突然带她来这种场合,而且依照这架势,似乎这种场合是高管或者各大老总们携着夫人与女友一道来参加的高端宴席。 周棠随意朝在桌的那几名女子扫去,只见她们都打扮精致,穿戴奢侈而又精贵,雍容华贵,最后,她将目光缓缓落定在了在场的唯一一个空位旁边的那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满头卷发,妆容艳丽,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显出精致的锁骨。 王佳的身材的确是好,穿上这身裙子,再做这般打扮,的确是美艳得紧,与她这个满脸素颜且就穿了一身休闲装的人形成天壤之别。 周棠心口也增了几丝起伏,目光与王佳隔空对上,她看到了王佳眼里怔愣与错愕,一时只觉真的有趣。 然而陈宴在这种女人的情场上也是个呆的,他推着周棠便走至在场那唯一的一个空位处,没给王佳面子,淡漠的出了声,“这是你座位?” 他语气不怎么好,也没什么耐性,表情更是阴风阵阵。 王佳身边的大伯顿时拉了王佳一把,当即朝陈宴赔笑着说:“陈总见谅见谅啊,我这侄女今中午来找我时没吃饭,我就顺便带她一起过来吃了,占了陈总这女伴……咳,占了陈总女友的位置,真是抱歉,抱歉啊。佳佳,还不快点起来给陈总女友让位。” 王先斌简直没料到陈宴竟然会带个女人出现,而且还是亲自推着那女人进来的,只是既然陈宴都主动带着人来了,且明显是对他这侄女有意见了,他自然不敢再让自家侄女再到陈宴跟前去晃。 他们这个湖边的旅游项目虽然赚钱,但规模却不够,设施不完善,宣传也不够,再者隔壁还有不少的旅游竞争,所以现在就急需拉投资,拉项目,而这万盛集团总裁陈宴,就是他们最大的财神爷。 他是再怎么都不敢在这个即将要签合作合同的节骨眼上惹陈宴不悦。 相较于王先斌的着急与讨好,王佳的眉头却是深深皱起,满目敌意的朝周棠扫了过来。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浅浅的笑着,像在嘲笑她一般。王佳将她的表情凝了好几眼,脸上的不甘和鄙夷更是浓烈。 陈宴似乎也没打算纠正王先斌对周棠的称呼,他清冷的目光扫了王先斌一眼,最后救彻底落到了王佳脸上,他似乎真的没剩什么耐性了,也一贯不打算维持体面与沉稳的外表,他朝王佳冷笑了一声,“怎么,要我动手请你起来?” 他的语气冷极了,讽刺极了。 第149章 这是你的位置? 晚风浮动,卷着几许浅浅的凉爽,浅浅的花香。 也或许是晚景怡人,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连带陈宴的吻似乎也放得很轻和轻,带着点缠蜷,带着点难得的温柔。 周棠坐在轮椅上毫无动作,平静承受,也在平静的回应。 却也正因为太过的平静与理智,她似乎在陈宴的这个吻里,再度感受到了陈宴对她的在意。 则待一吻完毕,两个人都没说话。 陈宴凝了她片刻,才转身过去推着她朝客厅里去。 周棠柔和的问:“陈宴,你喜欢这个花园吗?” 陈宴没说话,直至将她一路推上二楼的主卧,他才低沉出声,“花园这东西对我来说,也可有可无,你喜欢就行了。” 是吗? 她喜欢就行了吗?这么快就又要因为游戏而再度破例了吗?她可清楚记得前不久她买了一床四件套换上,陈宴就因为她改变了别墅里的东西而对她发了好大的火。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眼见他脱了外套正准备进卫生间,她继续问:“陈宴,真的是我喜欢就行了吗?那这别墅里的布置呢?我也能适当的改变一下吗?” 她嗓音特别的平和与柔软。 陈宴却因为她这句话而停下了迈去卫生间的脚步,转头凝她。 他的双眼再度变得有些深邃与复杂,落在周棠脸上,似乎在打量什么,又似乎在审视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要蹬鼻子上脸了?今天才刚刚改造了花园,这下又要改造这房子了?你是真想改造这些东西,想彻底融入这里,还是,只是想挑战我的底线,甚至自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就可以尝试着依照自己的喜好来更改我的喜欢?” 周棠神色微动,并不生气。 也仿佛陈宴这种人每次的温柔,都只能表现亲密之事上,除开这点,陈宴整个人都是冷的,带刺的,多疑的。 就如此刻,明明方才还和她吻得温柔而又沉沦,这会儿又可以这么的翻脸不认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尖酸带刺。 而且他喜欢的风格,也着实是一言难尽。 这么一座好好的别墅,竟被他打造得这么压抑,到处都是黑色铺满的线条,也到处都是压抑到极致的摆设,住在这里面,人都得抑郁。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对陈宴说,免得打脸他阴沉而又怪异的审美。 周棠也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温顺的说:“我只是想让这里变得温馨一点,也想和你在这座房子里生活得温馨一点。” 陈宴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讥讽的说:“想让这里变得温馨一点?怎么,先是亲手打造了一个属于你和穆际舟的爱巢,觉得还不够,现在又想虚伪的打造一个属于你我的爱巢?” 周棠没想到他会突然扯出穆际舟来,也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征求,他竟又开始对她情感方面的事各种挤兑与讽刺。 只是心底一想到穆际舟这个人,情绪难免压抑而又憎恶,连带脸色也稍稍苍白了一点。 她静静的凝着陈宴,静静的承受着他投来的阴冷视线,直至沉默许久,她才压制住情绪低低的说:“我以前没怎么深爱过穆际舟,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在大一时对我各种追求,各种体贴。陈宴,我高中三年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最后失败而归,所以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别的人对我各种体贴与珍视,我没有经历过这些,才致使我在大一时被穆际舟的各种猛烈追求和温柔给折服,但论及深爱的话,我也不够爱,我只是一直觉得穆际舟这个人很适合我,也适合结婚,仅此而已。而后来的事,也是我真的没有预料到的,我已经受到这场恋爱带给我的惩罚了,我也真的很后悔很难受。” 说着,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沉了半许,语气也增了几丝无力与幽远,“所以陈宴,你借着这个讽刺我,我并不否定什么,但你也不能完全否定我想改造这个别墅只是因为想和你好好生活的念头,我也并没有在虚伪什么,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也还是那话,至少在游戏里,我对你是专一而又认真的。” 冗长的一段话,周棠说得认真而又诚恳。 然而陈宴却像是听了笑话,再度冷笑了一下。 “那我也还是那话,你还不是这里的女主人,不够格改变这里的任何。我也没兴趣和你一起打造一个爱巢,我今天能让你改造花园,已是对你容忍的极限。” 陈宴冷淡出声。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无奈而又苍凉的凝着他,甚至不反抗,不反驳,像是彻底接受了一般,无力的朝他笑了笑。 陈宴只觉她的这种笑容格外的刺眼,仿佛她心底所有的信念又在他身上彻底的失望,彻底的崩塌。 陈宴突然就烦透了她这种样子,这种表情,忍不住冷声说:“收起你那装无辜的样子,周棠,要想好好玩儿游戏那就好好玩儿,其余什么的主意,你少打。也别妄想用爱巢这些东西能撼动我,能虚伪的温暖我,我现在虽对你容忍,但不代表一直不会腻,等我腻了的那天,我也许真能如你所愿的放了你,那时候,我也希望这里各处都不会留下你的任何痕迹,你得给我消失得干干净净。要不然,我到时候见了你留下的东西,那可就不是睹物思人了,那可得觉得烦腻而又恶心。” 是吗? 周棠满心复杂,但面上的所有表情都一丝不变。 她甚至真的觉得陈宴这个人极其的两面派,整个人都聚集着一种严重的矛盾感,一面对她沉沦而又不愿意放过,一面又要恶语相向的不停将她推远。 他似乎决定要玩儿这场游戏,但又要时刻对她保持清醒,而且他保持清醒的方式也很极端,他在用一种言语侮辱甚至伤害的方式在主动将她推远。 甚至于,她现在也突然明白过来陈宴为什么会反感她改变这别墅的任何东西,因为陈宴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要和她长久,所以,他不会容忍她凭着改变这里的一丝一毫为入手点,从而,将他的心都一并改造并颠覆,并达到以后睹物思人的境地。 他是真的,只想将她当成了一种工具,一个过客,甚至是,不留任何痕迹的那种,但他恶劣就恶劣在他只当她是工具,但又要强迫的要她的感情与真心。 周棠满心复杂,没再出声,只扫了他两眼,便彻底的低头下来沉默。 又或许是她的这种失望而又浑身像是崩着的态度惹到了陈宴,陈宴这会儿也不进卫生间了,反而是几步过来就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冷沉的说:“又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你都不会腻的吗?” 尾音未落,他指尖用力,强迫周棠抬起头来看他。 却也在周棠抬头的瞬间,他蓦地看到了周棠眼里的湿润与委屈。 顷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度猝不及防的扎到了他的心口,有点揪心,又有点莫名的钝痛。 甚至还没等他搞明白他的心究竟是因为什么东西在钝痛,周棠已突然泪流满面,悲戚无奈的朝他说:“陈宴,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只是……” 这一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周棠那发红的眼睛,那滚珠的泪,甚至是那委屈而又苍白的面容。 瞬时,他眉头深深皱起,哪怕知道周棠这会儿应该只是在朝他演苦肉计,然而鬼使神差的,他低头下去吻上了她的唇,而后,是她脸颊的泪。 待将她的泪吻干,他才稍稍满意了些,垂眸阴沉的凝着她的眼,冷峻的面容带着一丝烦躁与戾气,而后,他听到了自己脱口的嗓音,“你要改造你就改,哭哭啼啼的你恶不恶心。”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几不可察的怔了一下,眼角跟着冷冽的挑起。 却也还没等他回神,周棠凑过来吻了吻他,虔诚而又带着沙哑泣声的朝他说:“陈宴,我真没有其它意思。我真的只是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而后,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温馨的家,哪怕这个家只是暂时的。以前和我穆际舟住的地方,也算不得什么爱巢,我不够爱他,那地方也是穆际舟的房子,我也没参与过装修与改造,所以,如果你只是介意爱巢这种东西,那么,你这地方,才是我真正想要改造得温馨一点的爱巢。” 陈宴不说话了,神情低低沉沉起起伏伏。 周棠也没管得上自己这番话是否油腻是否不当,就这么伸手环上他的脖子,拉着他越发靠近她,而后,彻底投入似的,加深了这个吻。 直至一吻完毕,陈宴才像是再度被她顺毛了一般,他冷厉的脸色也平静不少,凝她两眼,竟没再说什么带刺的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去洗手间洗漱了。 甚至洗漱完出来,他亲自将周棠抱到了床上,自己也跟着上来躺好并将周棠揽到了怀里,整个过程里,他竟没有对周棠表露出半许的讽刺与鄙夷。 直至陈宴关了灯,周遭也突然漆黑下来。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陈宴,谢谢你。” 陈宴的嗓音很淡,“谢字说得多了,就不值钱了。” 周棠说:“我真心的。” 陈宴彻底的沉默了下去,没说话。 周棠也见好就收,不打算再说,她只静静的窝在陈宴怀里,将今天的所有事都一遍遍的放在脑海里回放。 直至许久,她才再度发觉,现在的陈宴似乎比往日的陈宴要稍稍容易对付些了,至少就今晚来说,示软与委屈,苦痛与眼泪,陈宴就能对她破例与上道。 她甚至不经在想,也许陈宴不愿让她动别墅里的任何东西,甚至清醒的想一遍遍的将她推远,又何尝不是他也在害怕和担心? 因为害怕会对她彻底的沉沦,才要故意一遍遍的推远,因为担心真会对她陷下去,担心会彻底的习惯她,所以,才不想让她动了这里的一切,免得习惯成自然,就再也戒不掉了。 思绪至此,周棠的心思也变得越发的复杂。 第二天一早,陈宴依旧是早早的起床去上班了。 周棠睡到了自然醒。 最近不用上班,微信里公司的各大群里也再偶尔的含沙射影的编排她和陈宴之间的事,只不过大多同事都是在委婉吃瓜,言论也算正常,独独那摄影部的王佳,随时都喜欢在摄影部的小群里提到她的名字,讽刺她的道德与言行,甚至还和帮她说话的柳悦和赵蕾争论着大吵了好几架。 周棠最初本不打算在意,反正言论自由,而且现在心态稳了,这些言论自然也伤不到她。 只是她这会儿刚刚拿了手机就看到了赵蕾给她发的微信消息,只有一句话:棠棠,你最近不是因为休假来不了公司吗,那王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现在竟接替了你的总裁助理的位置,坐到了你的工位上了,我看她那样子是对陈总有备而去的,而且今早我听总裁办那边的人说,王佳早上专程去陈总办公室送咖啡,故意不站稳,整个人都跌陈总身上去了。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有点意外,但心绪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她和王佳这个人接触不多,印象里,王佳这个人家里有点钱,平日里喜欢秀各种奢品名包,性格也稍稍有点高冷,但和她着实没什么过结。 也大抵是王佳真的看上了陈宴,就对她产生了一种情敌与抵触的情节,也对陈宴报以爱慕与期望。 所以,其实总的来说,王佳威胁不到她什么,她也的确没心思去搭理王佳这样的人,也巴不得陈宴这种狠角真被王佳给吸引并转移目标。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朝赵蕾发了句谢谢,附带着的,还发了一句:赵蕾,等我后面空了就请你和柳悦吃饭。 赵蕾似乎特别的激动起来,一分钟不到,就在微信上接连给她回了好几个‘好的’的字词来,最后还发了个激动的表情包。 周棠淡扫了两眼,就随手放下了手机。 整整一天,她都在花园里晒太阳,看书,打游戏,小憩,甚至思考该怎么改陈宴的这座别墅,该怎么继续造陈宴账上的钱。 直至傍晚时候,陈宴的车出现在了花园外,她静静的转头望去,不久,便见陈宴那颀长的身影踏入了花园的大门。 “你回来了啊。”周棠朝他柔和的笑。 陈宴循声望来,目光在她面上锁了两秒,便转脚朝她过来了。 待站定在她面前,他才低沉的说:“在这儿坐了很久?” 他的嗓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周棠还是有点诧异于他这种自然而然的,打招呼似的主动腔调。 “是啊,坐了一天了,腿都坐酸了。”周棠柔和的说。 陈宴没说话,只朝她被裙子覆盖的腿扫了一眼,便伸手过来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安置在了一旁的轮椅上。 周棠趁着他抱起的空当也下意识的嗅了一下他衬衫的领口,陈宴似乎察觉到了,待将她安置好,他像是完全了解她的把戏,淡漠的说:“刘希暖下午回京都了,我今天没和她打过照面,你真没必要嗅出点什么,周棠。” 他嗓音稍稍有点讽刺。 周棠心神微动,没料到刘希暖竟真的回去了,也不知究竟是刘希暖以退为进的先选择给陈宴空间,主动退回京都,从而以此来缓和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这里面有陈宴的手笔。 毕竟陈宴给她承诺过的,要让刘希暖即刻回京都去。 她也没就此多问什么,只放低了嗓音朝陈宴认真的说:“我没有要嗅出点什么,陈宴,你真误会我了,我只是很喜欢你身上的木质香调。” 陈宴明显不信,但也似乎不打算追究她。 他只朝她的表情打量了几眼,便一言不发的推着她朝客厅里去。 这会儿廖师傅依旧像是掐准时间般做好了晚餐。 陈宴将周棠径直推到了餐厅坐定,两人一道用餐。 周棠没再给陈宴主动夹菜了,只开始朝陈宴聊东聊西。 整个过程,陈宴表现淡漠,只偶尔朝她应了一两声,大多时候都难得的在听,在沉默。 直至晚餐完毕,两个人一道坐定在了沙发上,陈宴才突然说:“我今晚要去庆源出趟差。” 周棠眼角微挑,有点诧异,但还是温和的问:“是去谈生意的吗?” “嗯。” “要去几天?” “两三天。” “哦,那你在那边好好的,过去的时候,路上也慢点,注意安全,也要劳逸结合,注意身体,注意你的伤。”周棠自然而然似的体贴嘱咐。 嗓音落下,她便发现陈宴一直在看着她,深邃而又沉寂。 周棠在他这样的视线里安静了一会儿,便开始侧身过去亲了亲他,“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沉了半许,在周棠亲完他并回身过来坐好的时候,他突然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下,“别急着嘱咐我这些,我也突然发觉,你这几天也在这里也该是呆得闷了,这次出差,你随我一起去,就当做出去走走散心了。” 周棠眉头几不可察一皱。 她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说,且依照他那样子,似乎就是在刚刚才突然临时决定要带上她一起去的。 “这不太方便吧,我腿脚不变,去哪儿的话……”周棠想要委婉的拒绝。 陈宴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会带着保姆与私人医生一起去。” 周棠挑了挑眼角,所有思绪与怀疑都在骤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和温顺的点了一下头。 庆源市离北城不怎么远,三百公里的距离,陈宴选择开房车去。 直至几个小时候抵达目的地,周棠才发觉陈宴这次要来的地方是庆源的一处湖岛,这座淡水湖极大极广,湖周开发了成熟的旅游项目。 而陈宴这次过来,就似乎是专程来洽谈要在湖周修建一座大型的星级酒店,并入股这座淡水湖的旅游项目。 也待周棠刚被他在一座民宿别墅里安置好,陈宴就接了个电话,随后朝周棠说了声要去应酬,并还说很快就能回来,待周棠点头后,他才转身离开。 周棠面无表情的朝陈宴那满身西装笔挺的背影扫去,直至陈宴彻底离开,她才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手机,便见时间显示为晚上十点半。 大晚上的坐了几个小时的夜车,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周棠这会儿清醒得很,毫无半点的睡意。 无聊之下,就打算打几局游戏,再顺便献献殷勤的等陈宴。 然而这一等,她倒是在两个小时候就将陈宴等回来了,却不料陈宴回倒是回来了,但西装外套却不见了,脸色也有些阴沉不悦。 周棠抬眼仔细的将他打量,直至陈宴看见她就径直过来站定在她面前,她才先他一步的主动出声,“陈总出门应酬,将西装都忘了拿回来了?” “王佳蹭了我一身果汁,衣服她带去处理了。”陈宴像是觉得特别晦气特别不耐烦,眉头也皱了起来。 周棠瞳孔微微缩了半许,“王佳?我们摄影部的同事王佳?她也来这里了?” “王佳主动找了杨帆替代了你的助理职位,但此次项目部和秘书处跟来了几个人,并没有王佳在内。王佳是来这里度周末的假的,这庆海的旅游项目有她大伯的股份,今晚应酬,他大伯带她来了。” 是吗? 周棠没料到陈宴会解释得这么清楚,更也没料到王佳会在这里。 她不由的记起了早上赵蕾给她发的那条微信消息,一时,淡漠的心底,也终究还是将王佳这个人给彻底的印刻了下来。 王佳是吗? 追都追到这里来了是吗? 她想要暗自的嗤笑一声,但还是没忘记在陈宴这里刷存在感,她不禁压低了嗓子略微苍凉的说:“我只是受伤休假,就这么快被取代了职位。陈总,你是打算让我连工作都丢了吗?” “怎么,有个人能替代你来端茶倒水,你不乐意了?” “可我没工作了。”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一语道破,“你志不在助理这职位上,你不当助理了,可以回摄影部。” “可我还是想离你近点。” “等你什么时候不作,什么时候腿脚好了再来给我说这些话,周棠。”陈宴讽了一下。 周棠挑着眼睛望他,眼见他眼底似乎没有太多的耐性了,她柔和的说:“也行。不过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了好久……” 说着,朝他隔空伸出手去,“能抱下我吗,我想去休息了。” 陈宴神色几不可察起伏了半许,“别以为故意等我就能博得好感,与其在这里吃力不讨好的耗着,甚至用拙劣的演技来示好,还不如早点去睡大觉来得安稳,我也能高看你一点。” 说完就要弯身下来抱她。 周棠笑了起来,“陈宴,你这是在说反话吗,其实你是在心疼我等你等这么久吗?其实你真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提醒我早点休息。” 陈宴伸过来的手顿住,讽刺的凝了她两眼,似乎要讽刺几句,但周棠却主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缠住。 陈宴这才冷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臆想和自恋就能让你赢了这场游戏,那你就继续。” 嗓音落下,这才挣脱了周棠的手一把将她抱起。 周棠温顺的靠在他怀里,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耳朵静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没说话。 许是真的累了,陈宴照例将周棠揽在怀里,一会儿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周棠静静枕在陈宴怀里,思绪起伏。 第二天一早,陈宴便出去洽谈合作的事了。 周棠没打算在别墅里呆,由刘丽推出去环湖游走。 这个地方,她从来都没来过,这会儿在太阳下吹着浅浅的湖风,看着湖面粼粼的波光,再扫了扫远处成群的山峦,一时,心境平和而又放松到了极致。 趁着刘丽中途去找卫生间的时候,周棠这才将目光从眼前的湖面收回,却也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刘敏的嗓音是激动了,振奋了,不可置信的,甚至带着热烈的惊喜的。 “棠棠,你爸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啊,我真的没有看错,真的动了一下,他动了,他动了啊……” 激动而又语无伦次的嗓音入得耳里,周棠的心似乎骤然窒息了一下,睫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轻的颤动,连带指尖都发起紧来。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妈妈,你说的是,爸爸的手指动了一下?” 刘敏情绪终究在激烈的情绪里崩溃,泣不成声的朝周棠说:“是啊,棠棠,你爸的手指刚刚真的动了一下,我亲眼看到的,罗伯特医生真的很厉害,很厉害啊!你爸真的有救了,真的可以醒过来的,罗伯特医生和主治医生刚刚也来看了,说你爸恢复得很好,像奇迹一眼,后面应该最多一个月时间,你爸就能醒来了。” 周棠全身都在发紧,目光也在抑制不住的颤动,待努力镇定的安抚好刘敏的情绪并挂断电话后,她整个人骤然开始瑟瑟发抖,惊喜落泪。 终于快要醒来了,终于啊,她等这一刻,真的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也真的幸好她和她的妈妈都没有放弃,也幸好她在崩溃和无助的逆境下选择了坚强,如今,她那稳重如山且又从小将她护在羽翼下精心呵护着的父亲,终于要醒来了。 瞬间,仿佛所有的无助与空荡都找到了主心骨,也似乎所有受过的痛受过的耻辱都在这一刻变得实质性的有意义。 周棠忍不住打开手机朝楚商商也打了个电话,分享喜悦的同时,两个人也哭成一团,最后楚商商说:“棠棠,云城那边的房产和商铺,我哥找人都已经彻底过户并办好了,只等你爸爸醒来,到时候我们就想办法避开陈宴的耳目送他们过去养老。” “嗯,商商,谢谢,谢谢你和你哥哥。”周棠哽咽着说。 刘丽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泪落满面的周棠,简直吓得不轻,以为周棠是腿脚痛了,又以为周棠趁她不在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周棠只摇了摇头,只说了句是喜事。 刘丽这才稍稍压下陡跳的心,拍了拍心口,没再多问。 回去的路上,周棠想了一下,还是没打算将她父亲手指动了的消息透露给陈宴,她担心陈宴那种性情不稳的人会突然生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待回到别墅后,周棠便接到了陈宴主动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让人过来接她去和他汇合,并和他一起去吃个饭。 周棠本也以为陈宴只是打算带她去附近随便吃个饭,不料等她被人接去和陈宴汇合后,最后竟坐着轮椅被陈宴亲自推入了一个酒店的大包间。 而这个包间里,这会儿正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男子与打扮雍容的女子们,而周棠与陈宴的突然出现,也瞬间惹得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就这么神色各异的纷纷朝他们打量。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会突然带她来这种场合,而且依照这架势,似乎这种场合是高管或者各大老总们携着夫人与女友一道来参加的高端宴席。 周棠随意朝在桌的那几名女子扫去,只见她们都打扮精致,穿戴奢侈而又精贵,雍容华贵,最后,她将目光缓缓落定在了在场的唯一一个空位旁边的那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满头卷发,妆容艳丽,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显出精致的锁骨。 王佳的身材的确是好,穿上这身裙子,再做这般打扮,的确是美艳得紧,与她这个满脸素颜且就穿了一身休闲装的人形成天壤之别。 周棠心口也增了几丝起伏,目光与王佳隔空对上,她看到了王佳眼里怔愣与错愕,一时只觉真的有趣。 然而陈宴在这种女人的情场上也是个呆的,他推着周棠便走至在场那唯一的一个空位处,没给王佳面子,淡漠的出了声,“这是你座位?” 他语气不怎么好,也没什么耐性,表情更是阴风阵阵。 王佳身边的大伯顿时拉了王佳一把,当即朝陈宴赔笑着说:“陈总见谅见谅啊,我这侄女今中午来找我时没吃饭,我就顺便带她一起过来吃了,占了陈总这女伴……咳,占了陈总女友的位置,真是抱歉,抱歉啊。佳佳,还不快点起来给陈总女友让位。” 王先斌简直没料到陈宴竟然会带个女人出现,而且还是亲自推着那女人进来的,只是既然陈宴都主动带着人来了,且明显是对他这侄女有意见了,他自然不敢再让自家侄女再到陈宴跟前去晃。 他们这个湖边的旅游项目虽然赚钱,但规模却不够,设施不完善,宣传也不够,再者隔壁还有不少的旅游竞争,所以现在就急需拉投资,拉项目,而这万盛集团总裁陈宴,就是他们最大的财神爷。 他是再怎么都不敢在这个即将要签合作合同的节骨眼上惹陈宴不悦。 相较于王先斌的着急与讨好,王佳的眉头却是深深皱起,满目敌意的朝周棠扫了过来。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浅浅的笑着,像在嘲笑她一般。王佳将她的表情凝了好几眼,脸上的不甘和鄙夷更是浓烈。 陈宴似乎也没打算纠正王先斌对周棠的称呼,他清冷的目光扫了王先斌一眼,最后救彻底落到了王佳脸上,他似乎真的没剩什么耐性了,也一贯不打算维持体面与沉稳的外表,他朝王佳冷笑了一声,“怎么,要我动手请你起来?” 他的语气冷极了,讽刺极了。 第150章 我没这闲情逸致 王佳目光猝不及防的震了震,满目错愕的朝陈宴望去,完全没料到她昨晚连橙汁都洒在陈宴身上了,陈宴都没生气,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对她用了这样的语气。 而且她今天是专程打扮了好久才求着大伯带她一起过来的,她是真的对陈宴满心倾慕。以前陈宴只出现在媒体的报道里,她离他太远,从来没接触过,也就对他没任何想法,但如今陈宴就在身边了,且无论是外表还是财力都是这北城之最,而且陈宴似乎对她也是有好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她从摄影部调来他身边顶替周棠的助理位置,要不然他昨晚也不会被她的橙汁弄脏了外套也没对她发火,所以,她是确定陈宴对她是有点好感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的包容他,可现在他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朝她说话呢? 是因为周棠吗? 因为周棠看不惯她了,所以周棠就对陈宴吹了什么中伤她的耳边风吗? 一想到这里,王佳简直气得咬牙切齿,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也冷得像把刀子,恨不得将周棠那得意浅笑的脸给扎出一个洞来。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将王佳的所有狠毒带刺的目光全数收于眼底。 又想起王佳这段时间一直在摄影部的小群里蹦跶,一直在中伤她勾引陈宴,甚至还和柳悦都吵了好几架,纵是先前没打算对付王佳这种没什么威胁的人,但王佳也的确让她不开心了。 “陈宴,看来我来这里是多余的,还是让王佳在这里陪你吧,她现在是你的助理,陪你应酬更恰当,我去门口透透气。”周棠默了几秒,便平和无波的朝陈宴说了这话。 尾音还没落下,也没等陈宴反应什么,那在旁的王先斌却是脸色都白了一下,甚至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起身一把用力的将王佳从座位上拽了起来,焦灼而又恼怒的训斥,“佳佳,你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不懂礼!还不快点向陈总和陈总女友道歉!” 王佳被拽得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被这么多人盯着,王佳面子都跌完了,她也再度扫到了周棠脸上那平静自若得像是在看她笑话的表情,她简直觉得屈辱极了。 她紧紧的咬着唇,浑身紧绷得说不出话。 陈宴那卷了几丝戾气和威胁的嗓音也扬了过来,“滚。” 王佳浑身一颤,眼里包着的泪瞬间滚落。 王先斌抬头扫了一眼陈宴阴沉的脸色,急得亲自将王佳推搡出包间门,待将门彻底关好并阻隔掉王佳崩溃的哭泣后,王先斌才忙不迭的回到陈宴身边各种赔罪。 陈宴的脸是冷的,表情也是冷的。 他这个人不苟言笑的时候,是真的很严肃,也很清冷,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却又戾气横生的威胁感。 在场的人都默默的低着头,迫于陈宴那气势,都有点不敢说话。 他们也都是这庆源市里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奈何在面对陈宴这种乖张的人物时,还是有些发怵。 这些年,他们也听了太多关于陈宴心狠手辣的传闻,甚至前段时间陈宴在京都和他父亲的闹剧,他们也是听过的,只是他们当时完全没料到陈宴和其父亲的争纷,竟然会以陈宴父亲突然在看所示里暴毙的消息来终结,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弯弯拐拐他们是怎么都不信的,甚至里面没点陈宴动的手脚,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陈宴这个人是真的心狠手辣,连他的父亲他都可以下死手的对付,他们对陈宴是打从心底的忌讳,只是他们现在这个旅游工程的确急需一大笔的投资,而目前,似乎也只有陈宴表示可以出这个价格,甚至保证能让他们都赚得满盆金钵。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有钱有权就是老大,他们对陈宴是又敬又畏,而今陈宴明显像是在生气,他们也满心紧张得不知该怎么来缓和气氛。 迫于陈宴那满身阴冷的气焰,王先斌已经将头埋得很低很低了,不敢多说什么。 他这会儿是真的后悔带自家侄女过来,本以为自家侄女都当上陈宴的助理了,且昨晚用橙汁打湿了陈宴的外套,陈宴都没生气,他也以为自家侄女在陈宴面前至少是有点特别的,没料到陈宴身边是有个正主的,看来最近关于陈宴的那些绯闻是有些可信度的。 一时,整个包间内的气氛压抑而又凝重。 众人的呼吸都有点沉重。 仅片刻,陈宴淡漠的将周棠从轮椅上抱起,并安置在王佳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坐定。 也是在这个时候,周棠转头扫了一眼在场之人的脸色,待陈宴也跟着坐定在她身边时,她转头朝陈宴微微笑了一下,柔和如初的说:“陈宴,我有点饿了,我们能先吃饭吗?你也别这样了,你看你都将大家吓着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脸色各异的斜着眼朝周棠打量过去。 本也以为这句娇柔的话对陈宴这种冷狠的人来说估计没太大的用处,然而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那方才还满脸戾气的陈宴,只转眸朝身边的女子凝了片刻,便淡漠无波的说:“今中午本是专程带你来吃饭的,你饿了就吃。” 说完,目光朝在场还没来得及朝周棠身上收回视线的人们淡扫一眼,眉头几不可察一皱,清冷的说:“戏已看完,诸位也该饿了,先吃饭。” 嗓音落下,众人这才似乎在冷冽压抑的气氛里找到了台阶下,纷纷赔笑着点点头,有几个性格稍稍外向点的老总便开始主动朝陈宴说了几句奉承话,而后便起身过来敬酒。 整个过程,陈宴的表情虽然冷,但至少可以正常的沟通和交流,众人过来敬酒,他也能接受,甚至连带合约上的事,陈宴也没有太大的为难。 周棠也没打算顾及周遭人时不时朝她落来的眼神,她只是在认真的吃着这家酒店的特色菜,认真的品味,又偶尔会抽空出来替陈宴倒杯水让他缓缓。 则待午餐完毕,陈宴似乎还得和几个老总一道去签合同,周棠识趣的不打扰,只说先回别墅去休息等待。 陈宴凝她几眼便应了话,在吩咐保镖送周棠离开时,他突然低头靠近了周棠,朝她低低的说了句,“今儿解气吗?” 他突然这么问,语气染着点莫名的讽刺。 周棠一怔,低低的回,“解什么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提及王佳抢了你工作是什么意思。周棠,你这次也在王佳面前耀武扬威了一回,解气吗?”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笑了一下,“不解气。” 陈宴讽刺得稍稍挑高眼角。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几许,就这么专注而又诚恳的凝着他,“正是因为我跟在陈总身边没名没分,还有这么多人想出来和我抢你,所以,今天陈总虽在王佳面前维护了我一次,我虽高兴,但也并不能真正解气和释然,因为我还是在担心,担心会不会过几天后又有什么唐佳李佳高佳来围着陈总转。也只有我真的成了陈总的女朋友了,名正言顺了,我才能彻底的的放心。” “过犹不及,周棠,装得太过就……”陈宴瞳孔稍稍深了几许,他似乎并不信周棠的这番话,正要出声讥笑两句。 周棠却笑了一下,平和温柔的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过犹不及,所以我只是在说我的想法而已,陈宴也依旧可以当做耳边风,不用在意的啊。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谢谢陈总能在王佳面前维护我,也谢陈总带我来吃的这顿饭,这里的味道很好,我今中午都多吃了半碗饭。” 陈宴淡漠的压下后话,深眼凝她,没说话。 周棠则主动朝他伸出了双臂,脸上的笑容稍稍灿烂了点,语气也带着点难得的娇柔与依赖,“陈宴,抱我一下好吗,我得去轮椅上坐着了。” 陈宴仍旧没说话,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稍有起伏。 他看到了周棠眼里的明媚与依赖,清清楚楚且明明白白。 那种依赖,就如同记忆深处里的那个女孩在每次考试考砸后都只知道拿着卷子过来找他痛哭流涕,就如那个女孩每次有个头痛脑热就只知道缠着他让他陪她去拿药,就如那个女孩每次饿了都楚楚可怜的想要他捡回家里吃他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就如同,那个女孩在得知他喜欢看恐怖电影时,执着的买了恐怖电影的票,甚至用钱来蹩脚的逼着他陪她一起去看,结果,她全程惊吓过度得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往昔周棠的依赖,是鲜明的,热烈的,情绪外放而又向阳的。 而周棠如今的依赖,是平静的,温柔似水的,而这汪水里,却再也不如当初的热烈与纯透,而是经历过世俗的洗礼,诡计的侵蚀,从而像死水微澜一般,给人一种有点惊心的波动,甚至城府。 “陈宴,抱我一下好吗?” 半晌,陈宴才在周棠再度扬来的嗓音里回神过来。 他终是将目光从她的笑脸上挪开,面无表情的起身将她抱到了轮椅上,却是还没来得及起身站定,周棠已不顾周遭还没来得及走完的人的脸色,伸手过来便环上了他的脖子,拉低他的头便柔和的朝他的唇上吻了一下。cascoo.net 依旧是清浅得当的一个吻,纵是知道周棠是在做戏,但似乎这种像是羽毛拂过的吻,仍还是轻轻的扫动了一下复杂而又压抑的心尖。 陈宴并没立即推开她,也没打算顾着周围人的脸色就要避嫌,他甚至在察觉到周棠松开了他的脖子正准备离远时,他蓦地抬手扣住了周棠的后脑勺,碾压惩罚似的再度朝她吻了几下。 “回去等我。如果我今晚不回来吃饭或者要晚点回来,我会给你消息。”他低低的说完了这话,随即松开周棠,抬脚离去。 在场剩余的几个人脸色惊变,表情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惊世般的大瓜,甚至看到了天崩石裂似的震撼场面。 周棠脸色丝毫不变,坦然承受着他们的各种眼神,甚至还朝他们友好的笑了一下。 却也就是因为这种友好的态度,在场几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老总当即热络的朝周棠递来了名片。 周棠欣然接过。 老总们笑着应和。 也直至在场人彻底散完,周棠才随手将名片扔到了包里,而又由陈宴留下的保镖推她出去。 周棠本打算先回别墅休息一下,睡个午觉,没料到刚被保镖推出酒店大门外,她便看到了立在酒店门外的王佳。 她似乎是专程在那里等她,整个人背着光而立,一身修条的黑色长裙将她的好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奈何她凝着她的目光却是冷的,带刺的,不甘而又愤怒的。 周棠其实真不擅长这种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她甚至也觉得王佳的脑回路特别有问题,毕竟拒绝她的人是陈宴,没给她留面子的人也是陈宴,她不怪陈宴,倒越发的将她周棠视为眼中钉了,着实太没道理了些。 也或许恋爱中的人就是这般的愚昧,也如当初的她一样,一门心思扑在陈宴身上,谁对陈宴示了好,谁给陈宴送了封情书,她都得咬牙切齿的对那些女生生好一会儿的闷气。 周棠漫不经心的朝王佳打量。 王佳的脸色也越发的阴狠,她下意识的朝周棠靠近,却还没站定在周棠面前,便被周棠身后推着轮椅的保镖干脆的拦住。 王佳被逼得当即停步,脸色越发的难看。 周棠平和的朝保镖说,“没事,她是陈总的助理,也是我的同事,您不必拦她。我也正好有话和她聊,您先回酒店等我一下好吗?” 周棠的语气十分客气,温婉中带着一种商量的意味。 保镖怔了怔,当即朝周棠点了头,但也没打算回酒店等候,而是朝旁迈了几步便站定等候。 周棠这才将目光落向王佳,“找我有事?” 王佳愤怒的情绪早就绷不住了,她几步靠近周棠,阴狠的说:“是不是你在陈总面前说我什么了?” 周棠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有这闲情逸致说你坏话?” 第150章 我没这闲情逸致 王佳目光猝不及防的震了震,满目错愕的朝陈宴望去,完全没料到她昨晚连橙汁都洒在陈宴身上了,陈宴都没生气,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却对她用了这样的语气。 而且她今天是专程打扮了好久才求着大伯带她一起过来的,她是真的对陈宴满心倾慕。以前陈宴只出现在媒体的报道里,她离他太远,从来没接触过,也就对他没任何想法,但如今陈宴就在身边了,且无论是外表还是财力都是这北城之最,而且陈宴似乎对她也是有好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同意她从摄影部调来他身边顶替周棠的助理位置,要不然他昨晚也不会被她的橙汁弄脏了外套也没对她发火,所以,她是确定陈宴对她是有点好感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的包容他,可现在他为什么会用这种语气朝她说话呢? 是因为周棠吗? 因为周棠看不惯她了,所以周棠就对陈宴吹了什么中伤她的耳边风吗? 一想到这里,王佳简直气得咬牙切齿,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也冷得像把刀子,恨不得将周棠那得意浅笑的脸给扎出一个洞来。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将王佳的所有狠毒带刺的目光全数收于眼底。 又想起王佳这段时间一直在摄影部的小群里蹦跶,一直在中伤她勾引陈宴,甚至还和柳悦都吵了好几架,纵是先前没打算对付王佳这种没什么威胁的人,但王佳也的确让她不开心了。 “陈宴,看来我来这里是多余的,还是让王佳在这里陪你吧,她现在是你的助理,陪你应酬更恰当,我去门口透透气。”周棠默了几秒,便平和无波的朝陈宴说了这话。 尾音还没落下,也没等陈宴反应什么,那在旁的王先斌却是脸色都白了一下,甚至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起身一把用力的将王佳从座位上拽了起来,焦灼而又恼怒的训斥,“佳佳,你在干什么!怎么这么不懂礼!还不快点向陈总和陈总女友道歉!” 王佳被拽得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被这么多人盯着,王佳面子都跌完了,她也再度扫到了周棠脸上那平静自若得像是在看她笑话的表情,她简直觉得屈辱极了。 她紧紧的咬着唇,浑身紧绷得说不出话。 陈宴那卷了几丝戾气和威胁的嗓音也扬了过来,“滚。” 王佳浑身一颤,眼里包着的泪瞬间滚落。 王先斌抬头扫了一眼陈宴阴沉的脸色,急得亲自将王佳推搡出包间门,待将门彻底关好并阻隔掉王佳崩溃的哭泣后,王先斌才忙不迭的回到陈宴身边各种赔罪。 陈宴的脸是冷的,表情也是冷的。 他这个人不苟言笑的时候,是真的很严肃,也很清冷,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却又戾气横生的威胁感。 在场的人都默默的低着头,迫于陈宴那气势,都有点不敢说话。 他们也都是这庆源市里有头有脸的商界人物,奈何在面对陈宴这种乖张的人物时,还是有些发怵。 这些年,他们也听了太多关于陈宴心狠手辣的传闻,甚至前段时间陈宴在京都和他父亲的闹剧,他们也是听过的,只是他们当时完全没料到陈宴和其父亲的争纷,竟然会以陈宴父亲突然在看所示里暴毙的消息来终结,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弯弯拐拐他们是怎么都不信的,甚至里面没点陈宴动的手脚,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陈宴这个人是真的心狠手辣,连他的父亲他都可以下死手的对付,他们对陈宴是打从心底的忌讳,只是他们现在这个旅游工程的确急需一大笔的投资,而目前,似乎也只有陈宴表示可以出这个价格,甚至保证能让他们都赚得满盆金钵。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有钱有权就是老大,他们对陈宴是又敬又畏,而今陈宴明显像是在生气,他们也满心紧张得不知该怎么来缓和气氛。 迫于陈宴那满身阴冷的气焰,王先斌已经将头埋得很低很低了,不敢多说什么。 他这会儿是真的后悔带自家侄女过来,本以为自家侄女都当上陈宴的助理了,且昨晚用橙汁打湿了陈宴的外套,陈宴都没生气,他也以为自家侄女在陈宴面前至少是有点特别的,没料到陈宴身边是有个正主的,看来最近关于陈宴的那些绯闻是有些可信度的。 一时,整个包间内的气氛压抑而又凝重。 众人的呼吸都有点沉重。 仅片刻,陈宴淡漠的将周棠从轮椅上抱起,并安置在王佳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坐定。 也是在这个时候,周棠转头扫了一眼在场之人的脸色,待陈宴也跟着坐定在她身边时,她转头朝陈宴微微笑了一下,柔和如初的说:“陈宴,我有点饿了,我们能先吃饭吗?你也别这样了,你看你都将大家吓着了。”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脸色各异的斜着眼朝周棠打量过去。 本也以为这句娇柔的话对陈宴这种冷狠的人来说估计没太大的用处,然而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那方才还满脸戾气的陈宴,只转眸朝身边的女子凝了片刻,便淡漠无波的说:“今中午本是专程带你来吃饭的,你饿了就吃。” 说完,目光朝在场还没来得及朝周棠身上收回视线的人们淡扫一眼,眉头几不可察一皱,清冷的说:“戏已看完,诸位也该饿了,先吃饭。” 嗓音落下,众人这才似乎在冷冽压抑的气氛里找到了台阶下,纷纷赔笑着点点头,有几个性格稍稍外向点的老总便开始主动朝陈宴说了几句奉承话,而后便起身过来敬酒。 整个过程,陈宴的表情虽然冷,但至少可以正常的沟通和交流,众人过来敬酒,他也能接受,甚至连带合约上的事,陈宴也没有太大的为难。 周棠也没打算顾及周遭人时不时朝她落来的眼神,她只是在认真的吃着这家酒店的特色菜,认真的品味,又偶尔会抽空出来替陈宴倒杯水让他缓缓。 则待午餐完毕,陈宴似乎还得和几个老总一道去签合同,周棠识趣的不打扰,只说先回别墅去休息等待。 陈宴凝她几眼便应了话,在吩咐保镖送周棠离开时,他突然低头靠近了周棠,朝她低低的说了句,“今儿解气吗?” 他突然这么问,语气染着点莫名的讽刺。 周棠一怔,低低的回,“解什么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提及王佳抢了你工作是什么意思。周棠,你这次也在王佳面前耀武扬威了一回,解气吗?”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笑了一下,“不解气。” 陈宴讽刺得稍稍挑高眼角。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几许,就这么专注而又诚恳的凝着他,“正是因为我跟在陈总身边没名没分,还有这么多人想出来和我抢你,所以,今天陈总虽在王佳面前维护了我一次,我虽高兴,但也并不能真正解气和释然,因为我还是在担心,担心会不会过几天后又有什么唐佳李佳高佳来围着陈总转。也只有我真的成了陈总的女朋友了,名正言顺了,我才能彻底的的放心。” “过犹不及,周棠,装得太过就……”陈宴瞳孔稍稍深了几许,他似乎并不信周棠的这番话,正要出声讥笑两句。 周棠却笑了一下,平和温柔的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过犹不及,所以我只是在说我的想法而已,陈宴也依旧可以当做耳边风,不用在意的啊。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得谢谢陈总能在王佳面前维护我,也谢陈总带我来吃的这顿饭,这里的味道很好,我今中午都多吃了半碗饭。” 陈宴淡漠的压下后话,深眼凝她,没说话。 周棠则主动朝他伸出了双臂,脸上的笑容稍稍灿烂了点,语气也带着点难得的娇柔与依赖,“陈宴,抱我一下好吗,我得去轮椅上坐着了。” 陈宴仍旧没说话,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稍有起伏。 他看到了周棠眼里的明媚与依赖,清清楚楚且明明白白。 那种依赖,就如同记忆深处里的那个女孩在每次考试考砸后都只知道拿着卷子过来找他痛哭流涕,就如那个女孩每次有个头痛脑热就只知道缠着他让他陪她去拿药,就如那个女孩每次饿了都楚楚可怜的想要他捡回家里吃他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就如同,那个女孩在得知他喜欢看恐怖电影时,执着的买了恐怖电影的票,甚至用钱来蹩脚的逼着他陪她一起去看,结果,她全程惊吓过度得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往昔周棠的依赖,是鲜明的,热烈的,情绪外放而又向阳的。 而周棠如今的依赖,是平静的,温柔似水的,而这汪水里,却再也不如当初的热烈与纯透,而是经历过世俗的洗礼,诡计的侵蚀,从而像死水微澜一般,给人一种有点惊心的波动,甚至城府。 “陈宴,抱我一下好吗?” 半晌,陈宴才在周棠再度扬来的嗓音里回神过来。 他终是将目光从她的笑脸上挪开,面无表情的起身将她抱到了轮椅上,却是还没来得及起身站定,周棠已不顾周遭还没来得及走完的人的脸色,伸手过来便环上了他的脖子,拉低他的头便柔和的朝他的唇上吻了一下。cascoo.net 依旧是清浅得当的一个吻,纵是知道周棠是在做戏,但似乎这种像是羽毛拂过的吻,仍还是轻轻的扫动了一下复杂而又压抑的心尖。 陈宴并没立即推开她,也没打算顾着周围人的脸色就要避嫌,他甚至在察觉到周棠松开了他的脖子正准备离远时,他蓦地抬手扣住了周棠的后脑勺,碾压惩罚似的再度朝她吻了几下。 “回去等我。如果我今晚不回来吃饭或者要晚点回来,我会给你消息。”他低低的说完了这话,随即松开周棠,抬脚离去。 在场剩余的几个人脸色惊变,表情就像是发现了一个惊世般的大瓜,甚至看到了天崩石裂似的震撼场面。 周棠脸色丝毫不变,坦然承受着他们的各种眼神,甚至还朝他们友好的笑了一下。 却也就是因为这种友好的态度,在场几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老总当即热络的朝周棠递来了名片。 周棠欣然接过。 老总们笑着应和。 也直至在场人彻底散完,周棠才随手将名片扔到了包里,而又由陈宴留下的保镖推她出去。 周棠本打算先回别墅休息一下,睡个午觉,没料到刚被保镖推出酒店大门外,她便看到了立在酒店门外的王佳。 她似乎是专程在那里等她,整个人背着光而立,一身修条的黑色长裙将她的好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奈何她凝着她的目光却是冷的,带刺的,不甘而又愤怒的。 周棠其实真不擅长这种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她甚至也觉得王佳的脑回路特别有问题,毕竟拒绝她的人是陈宴,没给她留面子的人也是陈宴,她不怪陈宴,倒越发的将她周棠视为眼中钉了,着实太没道理了些。 也或许恋爱中的人就是这般的愚昧,也如当初的她一样,一门心思扑在陈宴身上,谁对陈宴示了好,谁给陈宴送了封情书,她都得咬牙切齿的对那些女生生好一会儿的闷气。 周棠漫不经心的朝王佳打量。 王佳的脸色也越发的阴狠,她下意识的朝周棠靠近,却还没站定在周棠面前,便被周棠身后推着轮椅的保镖干脆的拦住。 王佳被逼得当即停步,脸色越发的难看。 周棠平和的朝保镖说,“没事,她是陈总的助理,也是我的同事,您不必拦她。我也正好有话和她聊,您先回酒店等我一下好吗?” 周棠的语气十分客气,温婉中带着一种商量的意味。 保镖怔了怔,当即朝周棠点了头,但也没打算回酒店等候,而是朝旁迈了几步便站定等候。 周棠这才将目光落向王佳,“找我有事?” 王佳愤怒的情绪早就绷不住了,她几步靠近周棠,阴狠的说:“是不是你在陈总面前说我什么了?” 周棠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有这闲情逸致说你坏话?” 第151章 你可以娶我的 “周棠,你敢做还不敢承认了?要不是你在陈总面前说我什么了,陈总今天能那样对我?”王佳似乎完全认定是周棠在作祟,语气也带着浓烈的厌恶与恨意。 她是真没料到这周棠看似柔弱无骨的,实则却是朵伤人于无形的黑莲花,简直坏透了。 她们以前摄影部的所有人都被这种虚伪的女人给骗了,这女人哪里像她表面这么单纯,这女人背地里可是手段频出,连陈宴那种人都能用法子的勾上,水平不是一般的低。 王佳的恨都快彻底的炸裂出来,然而相较于她的激动,周棠的脸色却无半分变化,似乎根本没将她这番话听入耳里。 “没什么敢做不敢承认一说,我没在陈宴面前说过你坏话那就是没说过,毕竟,你在我眼里,并不是苏意与刘希暖这些人物,所以说白了,就是你还不够格让我来对付你。当然,你要追求陈宴,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也不会任何阻拦,但陈宴的态度你也是看到了,也即便我不插手什么,陈宴对你,也无任何心思。王佳,爱慕虽能使人头脑发热,但也要保持理智与清醒,就如,你真以为,凭你这样的就真的能拿下陈宴,而不是彻底的摔得头破血流?” 周棠漫不经心的说,语气悠然而又平静。 然而王佳却恨透了周棠这种漫不经心得像是过来人般的架势,弄得似乎是她多了解陈宴一样。 可周棠在陈宴那里也不过是个失败的女人,毕竟,前段时候爆出的周棠追陈宴追了三年都求而不得劲爆消息,可是完全在证明着周棠不得陈宴喜欢,所以,周棠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来评判她对陈宴的追求与爱慕呢?就因为周棠现在用下三滥的手段成功的爬上了陈宴的床? 王佳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知道陈总对我没有任何心思?周棠,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要脸的成功爬上陈总的床了,就真了不得了!你高中追陈总追了三年都没成功,你觉得陈总对你又是个什么心思?你对陈总来说,就只能是个免费的投怀送抱的工具而已,所以逞什么威风,当哪门子的过来人。你与其在陈总面前各种说我坏话,各种针对我,你还不如好好照照镜子并深刻了解了解自己的家世,像你这种无家可归且一无所有的人,甚至还拖着一个植物人父亲,你以为你……” 周棠眼角挑了一下,面上逐渐有冷沉之色滑过。 果然是好人难当,太过退让的话,着实连阿猫阿狗都能欺到她头上了,所以善良和退让有什么用呢? 周棠轻轻的笑了一下,没等王佳的话说完,便讥诮着出声打断,“你也知道我以前追陈宴追了三年啊,也还知道我成功爬上了陈宴的床并被陈宴带到身边了啊?那你又记不记得刚才在饭局上,陈宴并没有当众否定我是她的女朋友?所以你这会儿气急败坏的找我做什么呢?就这么上赶着当个跑到原配面前叫嚣的小三么?” 王佳下意识噎住后话,气得满脸青红。 周棠稍稍挑高了嗓音,继续说:“我现在的确是一无所有无家可归,也还拖着一个植物人父亲。我的家世也的确及不上你,可这又怎样呢?陈宴又不缺家世不缺钱是吧,他来养我就够了啊,我还要家世做什么呢?而且你应该不知道吧,我以前在高中时,可不是单纯的追陈宴追了三年,你知不知道陈宴最开始读高中时,连饭都吃不起,是我一次次的给他钱,一次次为他买饭的接济他,知不知道他每次被外面的人打得像条狗一样,是我一次次的将他送去的医院并垫付了一切的医药费,又知不知道他每次胃病犯的时候是我当场请假去给他买了温牛奶送去,又知不知道我高中时的所有补课,都是陈宴亲自给我补的?” 说着,眼见王佳脸色顷刻变得苍白,周棠稍稍压低了嗓音,漫不经心的说:“我追陈宴追了三年,也的确没追上,但这也不能磨灭掉我和陈宴相知相惜的处了三年!你又真以为陈宴只是在拿我当免费工具?那你要不要试一下,看看我真的在陈宴面前直说不喜欢你并要让陈宴开掉你,你想不想看陈宴是怎么决定的?” 尾音一落,周棠在王佳那苍白不堪的脸色里拿起了手机,干脆的给陈宴拨去了电话,并按下了免提。 也仅是几秒过去,陈宴那边就接了起来。 “有事?”陈宴那边主动问。 周棠满目淡漠的凝着王佳,笑了一下,“陈宴,我这会儿的腿有点痛。” 尾音没落,陈宴那阴沉而又平静的嗓音似乎稍稍起伏了一些,“回到别墅了吗?让李霞即刻过来检查一下你的腿。” “就只是有点痛而已,还没到需要李医生检查的地步。我这会儿只是有点想你了,想你再抱抱我。”周棠逐渐夸大其词,将这腔温柔而又油腻的游戏玩儿到极致,话语内容也是娇柔不堪。 然而陈宴那边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似乎知道周棠又是在故意耍什么把戏。 可即便如此,片刻过去,陈宴还是低沉沉的回了一句,“你这又是在虚伪的矫情什么?你想做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周棠,我这会儿在开会了!” 周棠笑了,也清楚看到了王佳颤抖的目光和颤抖的身形,似乎有什么笃定与信念在骤然崩塌。 周棠却丝毫没有要放任陈宴继续开会的意思,继续说:“我知道我打扰你不对,可我这会儿正和王佳在一起,王佳……” 后话未出,陈宴似乎察觉到了身影,语气骤然变得森凉了几许,“怎么,她找你麻烦了?” 周棠噎住后话,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目光肆意在王佳那苍白无色的脸上扫了一眼,转而笑了,只说:“没有,我和她友好的聊了会儿天,可能是聊天分了心,又或者是听到了你的声音,我的腿这会儿也不怎么痛了。再见陈宴,你先忙,我在家里等你,晚上早些回来。” 嗓音落下,甚至也不等陈宴回话,周棠干脆的挂了陈宴的电话。 这个过程,王佳失魂落魄,满目震撼与不可置信。 她没料到周棠和陈宴之间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似乎陈宴那种赏罚分明的人即便在开会的时候被周棠随意打扰,他竟然也不会生气…… 甚至于,在她狼狈震撼得完全压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形时,周棠的话再度给了她致命一击,“王佳,陈宴的女人,也不是谁人都能当的,至少我在陈宴面前,可以随意至此,你觉得你能在陈宴面前这样吗?我也知道你家有点家底,但比起陈宴来,着实算不得什么,所以啊,别再惹我了,也别再群里中伤我或者和柳悦她们吵架了,你真得收收心,安分一下,可别让我真对你起了对付的心思啊,如果真那样的话,我就会让你刻骨铭心的知道,对陈宴吹耳边风可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吹的,我会让陈宴弄垮你家的产业,让你的父母彻底受你连累,一蹶不振,王佳,你可别轻易的试啊。” 嗓音一落,丝毫不在朝王佳投去一记眼神,自行转着轮椅往前。 不远处的保镖也及时上前,推着周棠前行。 也直至周棠二人彻底走远,王佳才在失魂落魄中难得的回神过来,也是在这一刻里,她破天荒的体会到,周棠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个只会装柔弱装单纯的周棠了,现在的周棠,是锋芒毕露的,甚至,绵里藏针得像是个魔鬼,也仿佛比陈宴那种明面上的清冷的人还要来得可怕。 周棠回到别墅就去主卧休息了。 她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因为知道父亲醒来在即,所以心情都彻底通畅了一般。 吃过晚饭后,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周棠由王丽陪着一道去湖边散步了。 夜晚的湖泊,晚风习习,周遭灯火也全数亮起,夜色惊艳而又迷人,气氛也平静而又谐和。 周棠在这种气氛里全然放松了心神,呆呆的坐着,目光也随意的落向侧方道路上来往的人群,看着那父亲让孩子在脖子上骑着马马的慈爱模样,看着孩子母亲在旁温柔的笑;看着那三三五五的情侣握着奶茶手牵手的一起走,看着那些白发苍苍的旅游至此的老夫妻们,一人摆姿势,一人拍照,一人在闹,一人在笑。 这些所有所有的画面,充满了平淡而又温馨的烟火气息,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也没有半点的尔虞我诈,平静而又自由,充满了浅浅得当的幸福。 可也就是这种平淡的小日子,却是她这辈子都奢望不了的。 她被陈宴,困住了,死死的困住了。 心思至此,她落向来往人群的目光也增了几丝羡慕与向往。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近距离的响起,“你在看什么?” 熟悉的嗓音入耳,周棠骤然回神,眼底的期盼与羡慕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循声一望,便见陈宴正在她身边逆光而站,整个人身上染着点冷意,又带着点与那些人群里的人全然不同的傲然与矜贵。 他的确是不一样的,无论是衣着还是容貌,身形还是气质。 便是将他彻底放在人群里,也能一眼看到他,因为他真的太与众不同。 “在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看那些温馨的一家三口,那些恩爱的情侣,那些迟暮相携的老人。”周棠低低的回了一句。 嗓音落下,她眼风里扫到了不远处有人贩卖的花束,“陈宴,能买一小束花送我吗?” “什么花。”陈宴抬头朝不远处的花摊扫了一眼才没什么情绪的问。 “玫瑰。” 陈宴不说话。 “那康乃馨也成。这个花比玫瑰便宜,陈总该不会吝啬吧。” 陈宴还是不说话。 周棠在满目的期冀里等了一会儿,眼见陈宴还是不回话,她便无奈的笑了一下,似乎打算自己转着轮椅去买,陈宴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等着。” 嗓音落下,他人已踏步往前,片刻后,便破天荒的买了一束花回来。 周棠抬眼扫去,便见他买的的确不是玫瑰,真的是一束康乃馨。 周棠伸手将花接过,像是消缺了满心的压抑与沉重一般,憋着嘴娇俏而又埋怨的朝他说:“为什么就不是玫瑰呢,还以为你真的去给我买玫瑰了呢。” 陈宴冷笑一声,“有花就不错了。周棠,适可而止,金丝雀游戏不是这么玩儿的。” 他又是这句煞风景的提醒,仿佛无论周棠再怎么作,他都在保持清醒,甚至像个旁观者一样在淡定看戏。 但他却忘了,前不久却是他自己在歇斯底里般强迫着她打起精神来陪他玩儿游戏,甚至威逼利诱得不惜抛出了周氏集团来诱着她拿出真心。 所以从始至终,都不是她在得寸进尺,而是陈宴在得寸进尺的索求着。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满目平和的朝他说:“突然就不想适可而止了,一直这么按部就班的玩儿游戏多无趣啊。” 说着,朝他张开双手,灿烂而又依赖的朝他笑着说:“陈宴,能背我回去吗?” 陈宴迎着她满脸的灿笑,不说话。 周棠热烈而又满是期望的等候着。 却是片刻,陈宴一言不发的转身踏至她身后,彻底的接过了保姆刘丽的活儿,推着周棠往别墅的方向走。 周棠微微怔了怔,没再说话,有些落寞似的收回手来。 却是待被陈宴彻底推回别墅并安置在床上后,陈宴立在床边深眼凝她一会儿,随即竟突然伸手松了一枚领口处的衬衫纽扣,随即,迎着周棠那双一直都保持着失望与落寞的眼,他蓦地吻了下去。 “这场感情角逐的游戏,你自然可以不按部就班的玩儿,只不过你得适可而止,不要过分勾引,要不然,周棠,我会忍不住这会儿就真的折断你的翅膀,将你彻底的锁住。” 周棠满心幽远与冷寂,轻柔的说:“如果真想留我在身边,又何必真的折断我翅膀,你可以娶我的,陈宴。” 陈宴的吻再度停顿,深邃的眼里卷着层层的起伏。 周棠抬头郑重而又轻柔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在满心的沉寂里,也在满目的认真与诚恳里,她一字一句的说:“陈宴,我爱你。” 陈宴目光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再度猝不及防的在他眼底炸开。 他深深的凝了她好久,才再度低头下去,像是失控般,将周棠狠狠的吻住。 第151章 你可以娶我的 “周棠,你敢做还不敢承认了?要不是你在陈总面前说我什么了,陈总今天能那样对我?”王佳似乎完全认定是周棠在作祟,语气也带着浓烈的厌恶与恨意。 她是真没料到这周棠看似柔弱无骨的,实则却是朵伤人于无形的黑莲花,简直坏透了。 她们以前摄影部的所有人都被这种虚伪的女人给骗了,这女人哪里像她表面这么单纯,这女人背地里可是手段频出,连陈宴那种人都能用法子的勾上,水平不是一般的低。 王佳的恨都快彻底的炸裂出来,然而相较于她的激动,周棠的脸色却无半分变化,似乎根本没将她这番话听入耳里。 “没什么敢做不敢承认一说,我没在陈宴面前说过你坏话那就是没说过,毕竟,你在我眼里,并不是苏意与刘希暖这些人物,所以说白了,就是你还不够格让我来对付你。当然,你要追求陈宴,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也不会任何阻拦,但陈宴的态度你也是看到了,也即便我不插手什么,陈宴对你,也无任何心思。王佳,爱慕虽能使人头脑发热,但也要保持理智与清醒,就如,你真以为,凭你这样的就真的能拿下陈宴,而不是彻底的摔得头破血流?” 周棠漫不经心的说,语气悠然而又平静。 然而王佳却恨透了周棠这种漫不经心得像是过来人般的架势,弄得似乎是她多了解陈宴一样。 可周棠在陈宴那里也不过是个失败的女人,毕竟,前段时候爆出的周棠追陈宴追了三年都求而不得劲爆消息,可是完全在证明着周棠不得陈宴喜欢,所以,周棠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来评判她对陈宴的追求与爱慕呢?就因为周棠现在用下三滥的手段成功的爬上了陈宴的床? 王佳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知道陈总对我没有任何心思?周棠,你是不是觉得你不要脸的成功爬上陈总的床了,就真了不得了!你高中追陈总追了三年都没成功,你觉得陈总对你又是个什么心思?你对陈总来说,就只能是个免费的投怀送抱的工具而已,所以逞什么威风,当哪门子的过来人。你与其在陈总面前各种说我坏话,各种针对我,你还不如好好照照镜子并深刻了解了解自己的家世,像你这种无家可归且一无所有的人,甚至还拖着一个植物人父亲,你以为你……” 周棠眼角挑了一下,面上逐渐有冷沉之色滑过。 果然是好人难当,太过退让的话,着实连阿猫阿狗都能欺到她头上了,所以善良和退让有什么用呢? 周棠轻轻的笑了一下,没等王佳的话说完,便讥诮着出声打断,“你也知道我以前追陈宴追了三年啊,也还知道我成功爬上了陈宴的床并被陈宴带到身边了啊?那你又记不记得刚才在饭局上,陈宴并没有当众否定我是她的女朋友?所以你这会儿气急败坏的找我做什么呢?就这么上赶着当个跑到原配面前叫嚣的小三么?” 王佳下意识噎住后话,气得满脸青红。 周棠稍稍挑高了嗓音,继续说:“我现在的确是一无所有无家可归,也还拖着一个植物人父亲。我的家世也的确及不上你,可这又怎样呢?陈宴又不缺家世不缺钱是吧,他来养我就够了啊,我还要家世做什么呢?而且你应该不知道吧,我以前在高中时,可不是单纯的追陈宴追了三年,你知不知道陈宴最开始读高中时,连饭都吃不起,是我一次次的给他钱,一次次为他买饭的接济他,知不知道他每次被外面的人打得像条狗一样,是我一次次的将他送去的医院并垫付了一切的医药费,又知不知道他每次胃病犯的时候是我当场请假去给他买了温牛奶送去,又知不知道我高中时的所有补课,都是陈宴亲自给我补的?” 说着,眼见王佳脸色顷刻变得苍白,周棠稍稍压低了嗓音,漫不经心的说:“我追陈宴追了三年,也的确没追上,但这也不能磨灭掉我和陈宴相知相惜的处了三年!你又真以为陈宴只是在拿我当免费工具?那你要不要试一下,看看我真的在陈宴面前直说不喜欢你并要让陈宴开掉你,你想不想看陈宴是怎么决定的?” 尾音一落,周棠在王佳那苍白不堪的脸色里拿起了手机,干脆的给陈宴拨去了电话,并按下了免提。 也仅是几秒过去,陈宴那边就接了起来。 “有事?”陈宴那边主动问。 周棠满目淡漠的凝着王佳,笑了一下,“陈宴,我这会儿的腿有点痛。” 尾音没落,陈宴那阴沉而又平静的嗓音似乎稍稍起伏了一些,“回到别墅了吗?让李霞即刻过来检查一下你的腿。” “就只是有点痛而已,还没到需要李医生检查的地步。我这会儿只是有点想你了,想你再抱抱我。”周棠逐渐夸大其词,将这腔温柔而又油腻的游戏玩儿到极致,话语内容也是娇柔不堪。 然而陈宴那边却突然沉默了下来,似乎知道周棠又是在故意耍什么把戏。 可即便如此,片刻过去,陈宴还是低沉沉的回了一句,“你这又是在虚伪的矫情什么?你想做什么等我回来再说,周棠,我这会儿在开会了!” 周棠笑了,也清楚看到了王佳颤抖的目光和颤抖的身形,似乎有什么笃定与信念在骤然崩塌。 周棠却丝毫没有要放任陈宴继续开会的意思,继续说:“我知道我打扰你不对,可我这会儿正和王佳在一起,王佳……” 后话未出,陈宴似乎察觉到了身影,语气骤然变得森凉了几许,“怎么,她找你麻烦了?” 周棠噎住后话,睫毛轻轻颤了一下,目光肆意在王佳那苍白无色的脸上扫了一眼,转而笑了,只说:“没有,我和她友好的聊了会儿天,可能是聊天分了心,又或者是听到了你的声音,我的腿这会儿也不怎么痛了。再见陈宴,你先忙,我在家里等你,晚上早些回来。” 嗓音落下,甚至也不等陈宴回话,周棠干脆的挂了陈宴的电话。 这个过程,王佳失魂落魄,满目震撼与不可置信。 她没料到周棠和陈宴之间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也似乎陈宴那种赏罚分明的人即便在开会的时候被周棠随意打扰,他竟然也不会生气…… 甚至于,在她狼狈震撼得完全压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形时,周棠的话再度给了她致命一击,“王佳,陈宴的女人,也不是谁人都能当的,至少我在陈宴面前,可以随意至此,你觉得你能在陈宴面前这样吗?我也知道你家有点家底,但比起陈宴来,着实算不得什么,所以啊,别再惹我了,也别再群里中伤我或者和柳悦她们吵架了,你真得收收心,安分一下,可别让我真对你起了对付的心思啊,如果真那样的话,我就会让你刻骨铭心的知道,对陈宴吹耳边风可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吹的,我会让陈宴弄垮你家的产业,让你的父母彻底受你连累,一蹶不振,王佳,你可别轻易的试啊。” 嗓音一落,丝毫不在朝王佳投去一记眼神,自行转着轮椅往前。 不远处的保镖也及时上前,推着周棠前行。 也直至周棠二人彻底走远,王佳才在失魂落魄中难得的回神过来,也是在这一刻里,她破天荒的体会到,周棠完全不是以前的那个只会装柔弱装单纯的周棠了,现在的周棠,是锋芒毕露的,甚至,绵里藏针得像是个魔鬼,也仿佛比陈宴那种明面上的清冷的人还要来得可怕。 周棠回到别墅就去主卧休息了。 她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因为知道父亲醒来在即,所以心情都彻底通畅了一般。 吃过晚饭后,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周棠由王丽陪着一道去湖边散步了。 夜晚的湖泊,晚风习习,周遭灯火也全数亮起,夜色惊艳而又迷人,气氛也平静而又谐和。 周棠在这种气氛里全然放松了心神,呆呆的坐着,目光也随意的落向侧方道路上来往的人群,看着那父亲让孩子在脖子上骑着马马的慈爱模样,看着孩子母亲在旁温柔的笑;看着那三三五五的情侣握着奶茶手牵手的一起走,看着那些白发苍苍的旅游至此的老夫妻们,一人摆姿势,一人拍照,一人在闹,一人在笑。 这些所有所有的画面,充满了平淡而又温馨的烟火气息,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也没有半点的尔虞我诈,平静而又自由,充满了浅浅得当的幸福。 可也就是这种平淡的小日子,却是她这辈子都奢望不了的。 她被陈宴,困住了,死死的困住了。 心思至此,她落向来往人群的目光也增了几丝羡慕与向往。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冷的嗓音突然近距离的响起,“你在看什么?” 熟悉的嗓音入耳,周棠骤然回神,眼底的期盼与羡慕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循声一望,便见陈宴正在她身边逆光而站,整个人身上染着点冷意,又带着点与那些人群里的人全然不同的傲然与矜贵。 他的确是不一样的,无论是衣着还是容貌,身形还是气质。 便是将他彻底放在人群里,也能一眼看到他,因为他真的太与众不同。 “在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看那些温馨的一家三口,那些恩爱的情侣,那些迟暮相携的老人。”周棠低低的回了一句。 嗓音落下,她眼风里扫到了不远处有人贩卖的花束,“陈宴,能买一小束花送我吗?” “什么花。”陈宴抬头朝不远处的花摊扫了一眼才没什么情绪的问。 “玫瑰。” 陈宴不说话。 “那康乃馨也成。这个花比玫瑰便宜,陈总该不会吝啬吧。” 陈宴还是不说话。 周棠在满目的期冀里等了一会儿,眼见陈宴还是不回话,她便无奈的笑了一下,似乎打算自己转着轮椅去买,陈宴却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等着。” 嗓音落下,他人已踏步往前,片刻后,便破天荒的买了一束花回来。 周棠抬眼扫去,便见他买的的确不是玫瑰,真的是一束康乃馨。 周棠伸手将花接过,像是消缺了满心的压抑与沉重一般,憋着嘴娇俏而又埋怨的朝他说:“为什么就不是玫瑰呢,还以为你真的去给我买玫瑰了呢。” 陈宴冷笑一声,“有花就不错了。周棠,适可而止,金丝雀游戏不是这么玩儿的。” 他又是这句煞风景的提醒,仿佛无论周棠再怎么作,他都在保持清醒,甚至像个旁观者一样在淡定看戏。 但他却忘了,前不久却是他自己在歇斯底里般强迫着她打起精神来陪他玩儿游戏,甚至威逼利诱得不惜抛出了周氏集团来诱着她拿出真心。 所以从始至终,都不是她在得寸进尺,而是陈宴在得寸进尺的索求着。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满目平和的朝他说:“突然就不想适可而止了,一直这么按部就班的玩儿游戏多无趣啊。” 说着,朝他张开双手,灿烂而又依赖的朝他笑着说:“陈宴,能背我回去吗?” 陈宴迎着她满脸的灿笑,不说话。 周棠热烈而又满是期望的等候着。 却是片刻,陈宴一言不发的转身踏至她身后,彻底的接过了保姆刘丽的活儿,推着周棠往别墅的方向走。 周棠微微怔了怔,没再说话,有些落寞似的收回手来。 却是待被陈宴彻底推回别墅并安置在床上后,陈宴立在床边深眼凝她一会儿,随即竟突然伸手松了一枚领口处的衬衫纽扣,随即,迎着周棠那双一直都保持着失望与落寞的眼,他蓦地吻了下去。 “这场感情角逐的游戏,你自然可以不按部就班的玩儿,只不过你得适可而止,不要过分勾引,要不然,周棠,我会忍不住这会儿就真的折断你的翅膀,将你彻底的锁住。” 周棠满心幽远与冷寂,轻柔的说:“如果真想留我在身边,又何必真的折断我翅膀,你可以娶我的,陈宴。” 陈宴的吻再度停顿,深邃的眼里卷着层层的起伏。 周棠抬头郑重而又轻柔的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在满心的沉寂里,也在满目的认真与诚恳里,她一字一句的说:“陈宴,我爱你。” 陈宴目光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再度猝不及防的在他眼底炸开。 他深深的凝了她好久,才再度低头下去,像是失控般,将周棠狠狠的吻住。 第152章 希望 床上的陈宴,总是沉沦的,迷恋的,失控的。 但待一吻完毕,他深深凝了周棠好久,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依旧没有回复周棠的那句‘我爱你’的话,似乎下了床后,他的表情就有些淡了,仿佛所有的理智又开始控制住了他的所有情绪与失控。 周棠满目复杂的凝着他的脊背,直至他踏入卫生间并关好了门,她才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本打算捞起手机随意玩玩儿打发时间,不料指尖刚点开微博热搜,便看见了醒目的‘苏意小三’几个字。 她目光朝那几个字若有所思的停顿片刻,才伸着指尖点开。 随即,她看到了苏意和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在地下停车场里拥吻的照片,而后,也看到了苏意被人泼了满身的水,羞辱得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狼狈照片。 那照片里的苏意,满脸的惨白,那头海藻柔软蓬松的卷发狼狈的耷拉在脑门上,脸上的妆容也全都花了,再加上痛哭流涕的表情,整个人落魄极了,哪里还有常日里在镜头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周棠看到这些照片时,心底还是稍稍有些意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惨烈的苏意。 遥想这几年来,苏意一直跟在陈宴身边,有陈宴的庇护,所以网上虽然有一些关于苏意的整容恶评,但也绝对没有什么有关苏意人品或是这类小三传闻的劲爆新闻和照片。 但现在不一样了,脱离了陈宴的苏意,就像是彻底的被拉下了风光的云端,而后在地上摔成了一滩烂泥。 她满目沉杂的将照片里的苏意凝了半晌,便开始阅读新闻里的字句,也是这时才知,原来前不久苏意以联系到了名扬集团总经理王勇为由,而在陈宴面前刷存在感,想让陈宴觉得她有用,想让陈宴重新原谅她并和她在一起,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苏意最终竟是当了名扬集团总经理王勇的情人,甚至,还被原配高璐当场捉住。 甚至于,新闻里的字字句句都在讽刺苏意的不自量力,也在清晰而又明白的写着那王勇也不过是攀附妻子高璐家族的权势与地位才混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也着实是个吃软饭的。 所以,王勇不敢得罪高璐一家,而苏意这个和他上过床的情人,就彻底成了王勇推出去的弃子。 瞧瞧新闻里写的是什么,王勇体贴而又讨好的拥着妻子大骂苏意不要脸,大骂苏意趁他喝醉不怀好意的勾引他! 那对妻子忠贞不二的决心与态度,简直像极了衷心护妻的好男人。 周棠彻底看完这些后,心底也稍稍增了几丝起伏,也难怪前两天苏意不顾一切的想来绿溪公馆求陈宴帮忙,原来那个时候的苏意啊,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正这时,沉寂无波的气氛里,那卫生间的门突然响了一下。 周棠循声望去,便见陈宴又洗了个澡,披着浴袍出来了。 他头发湿润的耷拉在头上,再加上没有笔挺西装的加持,甚至就这么穿着拖鞋就走了出来,这种样子与这种状态,倒是将他身上刀锋冷冽般的气势给稍稍削弱了不少,整个人也顺势呈现出了一种有点慵懒而又随意的状态。 周棠下意识放下了手机,待他目光朝她落来时,她柔和的笑了笑。 陈宴没说话,扫她两眼便过去拿了吹风机吹头发,而后不顾周棠打量的眼神便脱下浴袍换了睡衣。 待一切完毕,他才慢腾腾的过来躺在了周棠身边,正要习惯似的伸手将周棠揽过来,不料在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陈宴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扫了周棠那恬静温柔的脸庞一眼,这才伸手过去将手机捞来,视线垂落,便看到了手机上的江枫的名字。 周棠也离得近,将江枫的名字看得一清二楚。 她本以为江枫这个时候打来应该是要和陈宴商量工作的事,没想到等陈宴点下接听键后,哪怕陈宴并未将手机开上免提,但周棠在近距离里,还是听清楚了陈宴手机里来自江枫的嗓音。 “陈宴,你能劝苏意两句吗?我现在被她缠住了,她一定得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还说你若不来或者真不要她的话,她就……冲入车流里自杀了。”江枫的语气染着浓烈的无奈。 纵是苏意和陈宴分手了,但苏意也是他认识了好几年的人了,所以真做不到看着苏意在他眼皮下去死。 他也真没打算掺和进苏意和陈宴的这些事里,奈何他今晚的确是被苏意缠住了,刚才他刚刚开车从小区大门出来,苏意整个人就直接朝他的车头冲过来了,如果不是他刹车及时,苏意早被他撞死了。 此刻苏意的情绪似乎全数崩溃了,毫无求生的意念,也似乎他不给陈宴打个电话甚至陈宴不安慰她两句的话,苏意就真要不顾一切的冲入车流里自杀了。 奈何,比起他的无奈与急迫,陈宴默了一会儿后,开口的语气却变化不大,“她既要寻死腻活,那就让她去。算计别人的时候能不顾后果,如今后果来了,她便是哭着痛着都得受着。” 却是这话的尾音还没落下,那边的苏意似乎一直在听着,当即就崩溃得歇斯底里的吼:“陈宴!你真的要对我这样吗?真不打算管了吗?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冷血!我陪了你快五年了啊,快五年了!你真的要这样吗!” 陈宴语气越发的淡漠与幽长,“苏意,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再者,我们已无任何关系,你使用各种手段来纠缠与威胁,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苏意像是彻底被打击到了,一时之间,竟没了声音。 陈宴脸色越发的冷淡,候了片刻,见苏意没再说什么,他便没什么耐心的要挂断电话。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苏意那苍凉绝望的嗓音再度从电话里扬来,“我爸以前就劝过我,说我根本守不住你这样的人,可我就是不听。我一门心思的扑到你身上,一门心思的维护你哄你,最后还连累我爸丧了性命,可到头来呢,陈宴,你对我就这么狠心吗?” 说着,凄厉的冷笑起来,“我也自问我上次趁你之危想和你发生关系的确有错,可我真的就完全错得离谱吗?你是我守了这么多年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周棠抢走,我只是想守住你而已陈宴,可我真的没想到,你能碰周棠,能和她上床,你却在药效发作时,宁愿将我推给王勇也不愿意和我发生关系。陈宴,我也一直以为你只是性情冷淡而已,所以才对我也冷淡,可我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不爱我,也真的可以对我这样绝情。” “我现在也不求你什么了,我只是想问问,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身败名裂了,我的事业我的口碑都毁了,高璐和王勇那对贱人欺我至此,你能不能,最后再帮我一回?哪怕是看在我去世的父亲的面子上,能再帮我一下吗?我要让高璐和王勇那对贱人死,我想要他们死,陈宴!” 苏意冗长的一段话,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一种绝望里的愤恨与求助。 周棠静静的将苏意这番话听完了,她神色沉寂的朝陈宴的脸望去,却见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经落定到了她的脸上,似乎在打量什么。 她怔了一下才径直迎上他那双起伏而又复杂至极的眼。 随即片刻,她听到了陈宴那淡漠冷冽的嗓音,“你父亲的恩,我这些年已经在你身上还完,你星途璀璨前途无量,就是我这些年因为你父亲而给你的报酬。苏意,我这个人从来不是善类,也不会受什么恩情之类的道德绑架。当初我和你在一起的目的,你也该清楚,也既然我们最后都得到了该得的,那么,你就该及时收手,也不该指望我这种人会对你动什么感情。” 说着,嗓音一挑,“你与其在我这里歇斯底里,不如好生和你经纪人商量该怎么公关,你当初既然能以王勇把柄来威胁我与你和好,那么,你就该知道怎么拿捏王勇这么人。这次的教训,只是我对你的小惩小罚,以后安分点,可别再来挑战我的底线,你要明白,我既然能给予你一切,那么,我也能随时将一切收回。” “陈宴,你不能这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王勇和高璐现在联合起来防着我了,我即便手里有把柄,我也找不到人来帮我,陈宴,我现在只有你才能……” 陈宴的耐心已然耗尽,没等苏意说完,便淡漠的挂了电话。 一时,周遭气氛再度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陈宴没再说话。 周棠也没出声。 直至半晌,陈宴才再度伸手过来自然而然似的将周棠揽在了怀里,周棠顺势枕靠在他的肩膀,片刻后,周棠才低低的说:“真不担心苏意吗?” 她的语气平静极了。 却是这话落下,陈宴揽在她肩膀的指尖微微一紧,人也冷笑了一声,“怎么,想我担心她?” 周棠神色微动,笑了一下,“当然不是,我现在是你的人了,我自然也不想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抢走你,包括苏意,我就是觉得,苏意跟了你这么多年,又落得这种地步,倒是可怜了些。” 她这话说得认真而又坦然,也是在平静的评判苏意的遭遇。 但她并没有怜悯苏意这个人,相反,她甚至越发觉得,谁若是真对陈宴这种人动了真感情,谁就会输得一无所有,无论是高中时候的她,还是现在的苏意,所以苏意落得现在这种地步,她其实真没太大的意外。 只是,陈宴刚刚那些话还是让她心底生了几丝疑虑,就如,陈宴刚刚对苏意说的那句‘当初我和你在一起的目的,你也该清楚’,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他当初拒绝她的表白而选择苏意,其实是带着目的性的,而不是真正的爱? 也所以,其实苏意也像她周棠一样,只是被陈宴彻彻底底利用的对象罢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便听陈宴略微讽刺的回了话,“怎么,可怜她了?苏意这段时间又是打你又是污蔑你的,你还可怜她了?” 周棠缓道:“也没有可怜,只是觉得苏意被你利用完就抛弃的这种遭遇,和我高中时在你这里的遭遇一样,所以有点感慨而已。不过苏意还是比我好点,至少,苏意还曾在你这里得到过女友的名分,甚至还差点和你结婚,而我就不一样了,我高中对你那样,最后却没在你得到一丝眷顾,比起苏意来,我还是要惨点。” 嗓音落下,她轻轻抬头朝陈宴望去,却见他依旧不知何时就落定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冷冽而又起伏,似乎里面突然积了点黑云压顶的意味,也仿佛他的情绪要在下一刻就莫名的爆发。 周棠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似乎他又被她那句话莫名的刺到了。 她不禁仔仔细细的将她刚才那番话回想了一遍,并没觉得有太大的不妥,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不料陈宴突然阴恻恻的朝她说:“你觉得你和苏意的遭遇一样?甚至觉得她比你好?周棠,你现在到底是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你是当真以为我不和你追究以前的一切,以前的一切就真能彻底过去?”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 陈宴继续说:“好生给我收起你那点虚伪的怜悯,也别以为我不知你现在有多讨厌苏意。我现在没和你计较什么,不代表你真能随意在我面前评判你以前的在我这里的遭遇。周棠,我也还是那话,苏意再这么样,都还是你比有良心,我以前就是养条狗,也比你强。” 周棠深吸一口气,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深沉起来。 陈宴却不再看她,但脸色依旧阴沉得难看,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眼底的阴云越发浓烈,也似乎有什么复杂而又暴躁的情绪在肆意的起伏着,下一秒就要炸开。 周棠没打算再说什么,也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去触他霉头,因为真的没意义。 她甚至在想陈宴的这突然过激的反应是因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说她和苏意的遭遇一样,所以他就生气了,甚至警告她她没有半点资格来评判她和他以前的事? 又或者,苏意让江枫打来的这通电话终究还是影响到陈宴情绪了,所以,陈宴因为苏意的缘故,又气又恨又担心,就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这个现成的出气筒上了吗? 周棠满心复杂,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陈宴的手机再度突兀的响起。 那低沉而又有点压抑的铃声顿时划过周遭压抑的气氛。 仅片刻,周棠便见陈宴再度拿起手机极其不耐烦的接通了电话。 “江枫,你如果真担忧苏意,你就自己去渡她,也别再给她当传话筒来烦我,我没这兴趣……”陈宴的语气森冷而又卷着浓烈的威胁。 却是后话未出,江枫紧着嗓子打断,“陈宴,苏意自杀了。” 陈宴下意识压住后话。 江枫继续说:“刚刚被你挂掉电话后,苏意就冲向了马路,被一辆车撞了,流了很多血。救护车这会儿也来了,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说苏意这条命可能保不住了。” 陈宴彻底的沉默了下来,没说话。 直至许久,久得江枫再度唤他时,陈宴才低沉沉的说:“我知道了。” 嗓音落下,便挂了电话。 周棠静静窝在他怀里,静静的消化着这个消息。 在她眼里,苏意高傲而又美艳,得意而又阴邪,她曾见过苏意在陈宴面前用苦肉计,也曾见过苏意的各种梨花带雨的示软,但她却真没想到,苏意真会走到自杀这一步。 一时,心底也增了几丝复杂。 却是这时,陈宴突然将她推开了,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起身下了床。 周棠满目起伏的朝他扫去,眼见他开始脱下睡衣并重新穿上衬衫西裤时,周棠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有些苍凉和无奈的说:“你要回北城去看苏意吗?” 陈宴没说话。 直至将衬衫和西裤穿好,他才转眸朝她落来,那双深邃的眼底卷着几丝冷冽与暴躁,“我以前答应过苏意父亲,倘若苏意真有个什么意外,我要亲自给她买块墓地,雕个墓碑。”筚趣阁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会这么说。 陈宴深深的凝了她一会儿,继续说:“你这会儿也和我一起回去。” 他一语定音,也将周棠的去留给安排好了。 大晚上的,周棠再度被陈宴抱到了保姆车上,也大晚上的跟着他一道朝北城里赶。 整个过程,周棠都在平静着,没有一句反驳。 她甚至能感觉到陈宴情绪的阴沉与低落,他似乎真的被苏意的自杀给影响到了,只是他的表情真的不是紧张与害怕失去的那种,反而更像是在感慨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周棠打量他许久,才低低的说:“在担心吗?” 陈宴转头朝她望了一眼,低沉沉的说:“只是觉得,苏意这条命就这么没了的话,倒也有点可惜。毕竟,她算是我这辈子里唯一对我真心且从没放弃过的人。” 是吗? 你那凝重的表情像是只是在可惜吗? 甚至,什么叫‘唯一’,她高中对他的所有爱恋与付出,难道还算不上一个真心?甚至都不能和苏意的真心比上一比? 周棠的目光轻微的沉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那我呢?高中时候的我呢?” “你就是个出尔反尔,狼心狗肺的人。” 周棠深吸一口气,笑了一下,“所以,苏意这场自杀的苦肉计,还是赢了,还是让你意难平了是吗?陈宴。” 陈宴深眼凝她,淡道:“苏意命都快没了,倒也称不上什么苦肉计。周棠,你到了这时候还要中伤吗,又或者,跟个将死之人计较,你觉得有意思?”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起伏了几许,表情也顿时变得显而易见的悲凉而又委屈。 是她在中伤她在计较吗?陈宴就是这么认为的? 她甚至突然想起,上次在京都的金融晚宴上,她和陈宴坐在桌上应酬,苏意在台上热歌曼舞,当时她喝得烂醉急需人照顾,但陈宴却因为苏意在台上摔倒了就彻底奔向了苏意。 所以,其实一切都在有迹可循,陈宴这个人对苏意,终究还是特别的。 心思至此,周棠满心的鄙夷与讽刺。 她彻底的沉默了下来,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也觉得这会儿和心情差成这样的陈宴争论这些,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她稍稍转过头去,逐渐放松心情,正打算小憩一会儿,毕竟这两天跟着陈宴出差的确是太奔波太折腾了,她也的确是有点累。 却不料或许是她这种刻意回避似的姿态再度惹到陈宴了,陈宴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扳了过来,阴沉沉的说:“你究竟又在想些什么!我就随便说了一句,你就又要虚伪的使性子,虚伪的委屈了?” 周棠被迫的扭过头迎上他那双冷冽而又复杂的眼,思绪刹那间辗转了一下。 几秒后,她略微有些柔和无奈的说:“陈宴,我这会儿只是有些累而已。这两天陪你出差有些奔波,我的腿也没好,精力也不太够,所以这会儿坐夜车的时候有些累。” 她再度收敛起了她所有所有的锋芒,柔和的妥协。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起伏,则是片刻,周棠继续说:“能抱抱我吗陈宴?我这样坐着真不太舒服。” 陈宴深深凝了她一会儿,才将捏在她下巴的手松开,却是正打算伸手过来抱周棠时,周棠瞬时凑过去环上了他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一下他的唇,低低的说:“陈宴,我不管你对苏意是否还在意难平,你和我的游戏还没结束,所以,也请你遵从游戏规则。我也还是那话,我会安分的呆在你的身边,好好的爱你,所以陈宴,别再像高考完那天晚上那样为了苏意而拒绝我了好吗?也别再放弃我好吗?” 嗓音落下,再度凑上去吻她。 她的嗓音柔和得像是三月的风,卷着无尽的希冀,甚至她吻他的动作,也是轻柔得当,甚至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吻一件心尖尖上的稀世珍宝。 陈宴从周棠的吻里莫名的感觉到了几许郑重与在意,而这些郑重与在意的感觉,竟让他一时半会儿不能保持理智的辨别真假。 甚至于,他在被周棠温柔至极的吻完后,便被周棠主动伸手环上了腰,他低头就嗅到了怀里周棠头发上的浅浅香味,也在周棠那娇柔身子的贴近里,再度察觉到了属于周棠的依赖和紧张。 她似乎真的在紧张,紧张他的回答,紧张他的选择。 就如同高考完的那天晚上,她在紧张而又害羞的等着他的答案。 思绪再度被牵扯得远了,他也再度想起了他那晚拒绝的话,想起了那明媚少女脸上和眼里骤然熄灭的光。 心口一层层的涌动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竟是有点压制不住。 却也就在这种思绪的辗转与情绪的浮荡里,他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刹那,他的心神乃至他的耳膜都在被他吐出的这个‘好’字给齐齐震了一下。 还没回神之际,周棠明媚而又激动而又兴奋而又释然的朝他说了句:“我爱你陈宴,我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彻底的不离不弃,我也会,做得比苏意还好。” 嗓音落下,她欣慰而又激动似的,再度朝他吻了起来。 两个人僵持着的气氛,骤然被这场吻给抚平。 回程的路上,周棠是被陈宴抱在怀里的,甚至抵达绿溪公馆的别墅时,陈宴也是亲自将她抱下车,并抱入了别墅二楼的主卧。 这一晚,陈宴像是真的在顺从她的意愿一般,不放弃她,不拒绝她,甚至也没再接任何一个电话,就这么陪着她在主卧里休息。 直至第二天一早,陈宴才早早起来打了个电话,待打完电话后,他深邃的目光迎上周棠初醒时的朦胧眼神,低沉的说了一句,“苏意的命保住了。” 周棠脑袋迷糊似的点了一下头。 陈宴又说:“但她的双臂没了,且撞她的那辆车,阴差阳错的是高璐的司机开的。” 周棠的睡意终于没了。 “我今天会去医院看一下。”他目光静静的落定在周棠脸上,又说。 周棠这才回过神来,温柔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去忙就好了。” 她语气平和而又识大体,仿佛这会儿并无半点的吃味儿,也仿佛在一味的信任陈宴,信任他即便是去医院看苏意,也不会和苏意再有个什么。 陈宴目光轻微的起伏了一下,再度凝她一会儿,随即低头下来吻了她一下,“有事就打我电话,腿不舒服的话就让李霞好生照看,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个东西。” “什么东西。” “带回来你就知道了。” 周棠温柔的笑着,不再多问。 直至陈宴转身快要离开房门时,周棠才扯高了嗓子说:“陈宴,我还没和你说早安,早安呀,你也记得吃早餐,记得多喝水,中午在外面吃的时候记得吃点清淡的,对胃好点,也记得给你背上和手上的伤上药呀,即便是伤口结痂了,也不能随意对待。” 陈宴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朝她望来。 那张长年累月里冷透了的英俊面庞,这会儿竟难得的回暖了几许,“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是高高在上而又傲娇矜贵似的只回了一个字。 但一个字却也足够了。 周棠凝到了陈宴唇角那轻微勾起的弧度,她知道,陈宴终于还是在除开上床之外的时间里,对她敞开了一些柔和的情绪,甚至于,轻微似的沦陷了。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好,九点刚过,太阳就出来了。 周棠闲来无事在花园里休息,随即再度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棠棠,我刚刚看到,你爸爸眼角落泪了。” 刘敏的嗓音依旧是激动的,断断续续的,哽咽的。 周棠突然觉得鼻头酸涩,忍不住抬头望向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时,心口在一遍遍的剧烈震动。 一种油然而生的希望也骤然全数的扫平了她心底所有的压抑与沉寂,她知道,她的希望和解脱,终于,快要临近了。 第152章 希望 床上的陈宴,总是沉沦的,迷恋的,失控的。 但待一吻完毕,他深深凝了周棠好久,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起身去了卫生间。 他依旧没有回复周棠的那句‘我爱你’的话,似乎下了床后,他的表情就有些淡了,仿佛所有的理智又开始控制住了他的所有情绪与失控。 周棠满目复杂的凝着他的脊背,直至他踏入卫生间并关好了门,她才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本打算捞起手机随意玩玩儿打发时间,不料指尖刚点开微博热搜,便看见了醒目的‘苏意小三’几个字。 她目光朝那几个字若有所思的停顿片刻,才伸着指尖点开。 随即,她看到了苏意和一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在地下停车场里拥吻的照片,而后,也看到了苏意被人泼了满身的水,羞辱得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狼狈照片。 那照片里的苏意,满脸的惨白,那头海藻柔软蓬松的卷发狼狈的耷拉在脑门上,脸上的妆容也全都花了,再加上痛哭流涕的表情,整个人落魄极了,哪里还有常日里在镜头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周棠看到这些照片时,心底还是稍稍有些意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惨烈的苏意。 遥想这几年来,苏意一直跟在陈宴身边,有陈宴的庇护,所以网上虽然有一些关于苏意的整容恶评,但也绝对没有什么有关苏意人品或是这类小三传闻的劲爆新闻和照片。 但现在不一样了,脱离了陈宴的苏意,就像是彻底的被拉下了风光的云端,而后在地上摔成了一滩烂泥。 她满目沉杂的将照片里的苏意凝了半晌,便开始阅读新闻里的字句,也是这时才知,原来前不久苏意以联系到了名扬集团总经理王勇为由,而在陈宴面前刷存在感,想让陈宴觉得她有用,想让陈宴重新原谅她并和她在一起,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苏意最终竟是当了名扬集团总经理王勇的情人,甚至,还被原配高璐当场捉住。 甚至于,新闻里的字字句句都在讽刺苏意的不自量力,也在清晰而又明白的写着那王勇也不过是攀附妻子高璐家族的权势与地位才混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也着实是个吃软饭的。 所以,王勇不敢得罪高璐一家,而苏意这个和他上过床的情人,就彻底成了王勇推出去的弃子。 瞧瞧新闻里写的是什么,王勇体贴而又讨好的拥着妻子大骂苏意不要脸,大骂苏意趁他喝醉不怀好意的勾引他! 那对妻子忠贞不二的决心与态度,简直像极了衷心护妻的好男人。 周棠彻底看完这些后,心底也稍稍增了几丝起伏,也难怪前两天苏意不顾一切的想来绿溪公馆求陈宴帮忙,原来那个时候的苏意啊,真的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正这时,沉寂无波的气氛里,那卫生间的门突然响了一下。 周棠循声望去,便见陈宴又洗了个澡,披着浴袍出来了。 他头发湿润的耷拉在头上,再加上没有笔挺西装的加持,甚至就这么穿着拖鞋就走了出来,这种样子与这种状态,倒是将他身上刀锋冷冽般的气势给稍稍削弱了不少,整个人也顺势呈现出了一种有点慵懒而又随意的状态。 周棠下意识放下了手机,待他目光朝她落来时,她柔和的笑了笑。 陈宴没说话,扫她两眼便过去拿了吹风机吹头发,而后不顾周棠打量的眼神便脱下浴袍换了睡衣。 待一切完毕,他才慢腾腾的过来躺在了周棠身边,正要习惯似的伸手将周棠揽过来,不料在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陈宴眉头轻微的皱了一下,扫了周棠那恬静温柔的脸庞一眼,这才伸手过去将手机捞来,视线垂落,便看到了手机上的江枫的名字。 周棠也离得近,将江枫的名字看得一清二楚。 她本以为江枫这个时候打来应该是要和陈宴商量工作的事,没想到等陈宴点下接听键后,哪怕陈宴并未将手机开上免提,但周棠在近距离里,还是听清楚了陈宴手机里来自江枫的嗓音。 “陈宴,你能劝苏意两句吗?我现在被她缠住了,她一定得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还说你若不来或者真不要她的话,她就……冲入车流里自杀了。”江枫的语气染着浓烈的无奈。 纵是苏意和陈宴分手了,但苏意也是他认识了好几年的人了,所以真做不到看着苏意在他眼皮下去死。 他也真没打算掺和进苏意和陈宴的这些事里,奈何他今晚的确是被苏意缠住了,刚才他刚刚开车从小区大门出来,苏意整个人就直接朝他的车头冲过来了,如果不是他刹车及时,苏意早被他撞死了。 此刻苏意的情绪似乎全数崩溃了,毫无求生的意念,也似乎他不给陈宴打个电话甚至陈宴不安慰她两句的话,苏意就真要不顾一切的冲入车流里自杀了。 奈何,比起他的无奈与急迫,陈宴默了一会儿后,开口的语气却变化不大,“她既要寻死腻活,那就让她去。算计别人的时候能不顾后果,如今后果来了,她便是哭着痛着都得受着。” 却是这话的尾音还没落下,那边的苏意似乎一直在听着,当即就崩溃得歇斯底里的吼:“陈宴!你真的要对我这样吗?真不打算管了吗?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冷血!我陪了你快五年了啊,快五年了!你真的要这样吗!” 陈宴语气越发的淡漠与幽长,“苏意,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再者,我们已无任何关系,你使用各种手段来纠缠与威胁,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苏意像是彻底被打击到了,一时之间,竟没了声音。 陈宴脸色越发的冷淡,候了片刻,见苏意没再说什么,他便没什么耐心的要挂断电话。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苏意那苍凉绝望的嗓音再度从电话里扬来,“我爸以前就劝过我,说我根本守不住你这样的人,可我就是不听。我一门心思的扑到你身上,一门心思的维护你哄你,最后还连累我爸丧了性命,可到头来呢,陈宴,你对我就这么狠心吗?” 说着,凄厉的冷笑起来,“我也自问我上次趁你之危想和你发生关系的确有错,可我真的就完全错得离谱吗?你是我守了这么多年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周棠抢走,我只是想守住你而已陈宴,可我真的没想到,你能碰周棠,能和她上床,你却在药效发作时,宁愿将我推给王勇也不愿意和我发生关系。陈宴,我也一直以为你只是性情冷淡而已,所以才对我也冷淡,可我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不爱我,也真的可以对我这样绝情。” “我现在也不求你什么了,我只是想问问,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身败名裂了,我的事业我的口碑都毁了,高璐和王勇那对贱人欺我至此,你能不能,最后再帮我一回?哪怕是看在我去世的父亲的面子上,能再帮我一下吗?我要让高璐和王勇那对贱人死,我想要他们死,陈宴!” 苏意冗长的一段话,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一种绝望里的愤恨与求助。 周棠静静的将苏意这番话听完了,她神色沉寂的朝陈宴的脸望去,却见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经落定到了她的脸上,似乎在打量什么。 她怔了一下才径直迎上他那双起伏而又复杂至极的眼。 随即片刻,她听到了陈宴那淡漠冷冽的嗓音,“你父亲的恩,我这些年已经在你身上还完,你星途璀璨前途无量,就是我这些年因为你父亲而给你的报酬。苏意,我这个人从来不是善类,也不会受什么恩情之类的道德绑架。当初我和你在一起的目的,你也该清楚,也既然我们最后都得到了该得的,那么,你就该及时收手,也不该指望我这种人会对你动什么感情。” 说着,嗓音一挑,“你与其在我这里歇斯底里,不如好生和你经纪人商量该怎么公关,你当初既然能以王勇把柄来威胁我与你和好,那么,你就该知道怎么拿捏王勇这么人。这次的教训,只是我对你的小惩小罚,以后安分点,可别再来挑战我的底线,你要明白,我既然能给予你一切,那么,我也能随时将一切收回。” “陈宴,你不能这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王勇和高璐现在联合起来防着我了,我即便手里有把柄,我也找不到人来帮我,陈宴,我现在只有你才能……” 陈宴的耐心已然耗尽,没等苏意说完,便淡漠的挂了电话。 一时,周遭气氛再度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陈宴没再说话。 周棠也没出声。 直至半晌,陈宴才再度伸手过来自然而然似的将周棠揽在了怀里,周棠顺势枕靠在他的肩膀,片刻后,周棠才低低的说:“真不担心苏意吗?” 她的语气平静极了。 却是这话落下,陈宴揽在她肩膀的指尖微微一紧,人也冷笑了一声,“怎么,想我担心她?” 周棠神色微动,笑了一下,“当然不是,我现在是你的人了,我自然也不想任何人在这个时候抢走你,包括苏意,我就是觉得,苏意跟了你这么多年,又落得这种地步,倒是可怜了些。” 她这话说得认真而又坦然,也是在平静的评判苏意的遭遇。 但她并没有怜悯苏意这个人,相反,她甚至越发觉得,谁若是真对陈宴这种人动了真感情,谁就会输得一无所有,无论是高中时候的她,还是现在的苏意,所以苏意落得现在这种地步,她其实真没太大的意外。 只是,陈宴刚刚那些话还是让她心底生了几丝疑虑,就如,陈宴刚刚对苏意说的那句‘当初我和你在一起的目的,你也该清楚’,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他当初拒绝她的表白而选择苏意,其实是带着目的性的,而不是真正的爱? 也所以,其实苏意也像她周棠一样,只是被陈宴彻彻底底利用的对象罢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便听陈宴略微讽刺的回了话,“怎么,可怜她了?苏意这段时间又是打你又是污蔑你的,你还可怜她了?” 周棠缓道:“也没有可怜,只是觉得苏意被你利用完就抛弃的这种遭遇,和我高中时在你这里的遭遇一样,所以有点感慨而已。不过苏意还是比我好点,至少,苏意还曾在你这里得到过女友的名分,甚至还差点和你结婚,而我就不一样了,我高中对你那样,最后却没在你得到一丝眷顾,比起苏意来,我还是要惨点。” 嗓音落下,她轻轻抬头朝陈宴望去,却见他依旧不知何时就落定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冷冽而又起伏,似乎里面突然积了点黑云压顶的意味,也仿佛他的情绪要在下一刻就莫名的爆发。 周棠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似乎他又被她那句话莫名的刺到了。 她不禁仔仔细细的将她刚才那番话回想了一遍,并没觉得有太大的不妥,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不料陈宴突然阴恻恻的朝她说:“你觉得你和苏意的遭遇一样?甚至觉得她比你好?周棠,你现在到底是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你是当真以为我不和你追究以前的一切,以前的一切就真能彻底过去?”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 陈宴继续说:“好生给我收起你那点虚伪的怜悯,也别以为我不知你现在有多讨厌苏意。我现在没和你计较什么,不代表你真能随意在我面前评判你以前的在我这里的遭遇。周棠,我也还是那话,苏意再这么样,都还是你比有良心,我以前就是养条狗,也比你强。” 周棠深吸一口气,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深沉起来。 陈宴却不再看她,但脸色依旧阴沉得难看,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眼底的阴云越发浓烈,也似乎有什么复杂而又暴躁的情绪在肆意的起伏着,下一秒就要炸开。 周棠没打算再说什么,也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去触他霉头,因为真的没意义。 她甚至在想陈宴的这突然过激的反应是因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她说她和苏意的遭遇一样,所以他就生气了,甚至警告她她没有半点资格来评判她和他以前的事? 又或者,苏意让江枫打来的这通电话终究还是影响到陈宴情绪了,所以,陈宴因为苏意的缘故,又气又恨又担心,就将所有的气都撒在她这个现成的出气筒上了吗? 周棠满心复杂,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陈宴的手机再度突兀的响起。 那低沉而又有点压抑的铃声顿时划过周遭压抑的气氛。 仅片刻,周棠便见陈宴再度拿起手机极其不耐烦的接通了电话。 “江枫,你如果真担忧苏意,你就自己去渡她,也别再给她当传话筒来烦我,我没这兴趣……”陈宴的语气森冷而又卷着浓烈的威胁。 却是后话未出,江枫紧着嗓子打断,“陈宴,苏意自杀了。” 陈宴下意识压住后话。 江枫继续说:“刚刚被你挂掉电话后,苏意就冲向了马路,被一辆车撞了,流了很多血。救护车这会儿也来了,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说苏意这条命可能保不住了。” 陈宴彻底的沉默了下来,没说话。 直至许久,久得江枫再度唤他时,陈宴才低沉沉的说:“我知道了。” 嗓音落下,便挂了电话。 周棠静静窝在他怀里,静静的消化着这个消息。 在她眼里,苏意高傲而又美艳,得意而又阴邪,她曾见过苏意在陈宴面前用苦肉计,也曾见过苏意的各种梨花带雨的示软,但她却真没想到,苏意真会走到自杀这一步。 一时,心底也增了几丝复杂。 却是这时,陈宴突然将她推开了,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起身下了床。 周棠满目起伏的朝他扫去,眼见他开始脱下睡衣并重新穿上衬衫西裤时,周棠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有些苍凉和无奈的说:“你要回北城去看苏意吗?” 陈宴没说话。 直至将衬衫和西裤穿好,他才转眸朝她落来,那双深邃的眼底卷着几丝冷冽与暴躁,“我以前答应过苏意父亲,倘若苏意真有个什么意外,我要亲自给她买块墓地,雕个墓碑。”筚趣阁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会这么说。 陈宴深深的凝了她一会儿,继续说:“你这会儿也和我一起回去。” 他一语定音,也将周棠的去留给安排好了。 大晚上的,周棠再度被陈宴抱到了保姆车上,也大晚上的跟着他一道朝北城里赶。 整个过程,周棠都在平静着,没有一句反驳。 她甚至能感觉到陈宴情绪的阴沉与低落,他似乎真的被苏意的自杀给影响到了,只是他的表情真的不是紧张与害怕失去的那种,反而更像是在感慨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 周棠打量他许久,才低低的说:“在担心吗?” 陈宴转头朝她望了一眼,低沉沉的说:“只是觉得,苏意这条命就这么没了的话,倒也有点可惜。毕竟,她算是我这辈子里唯一对我真心且从没放弃过的人。” 是吗? 你那凝重的表情像是只是在可惜吗? 甚至,什么叫‘唯一’,她高中对他的所有爱恋与付出,难道还算不上一个真心?甚至都不能和苏意的真心比上一比? 周棠的目光轻微的沉了一下,想了一会儿,“那我呢?高中时候的我呢?” “你就是个出尔反尔,狼心狗肺的人。” 周棠深吸一口气,笑了一下,“所以,苏意这场自杀的苦肉计,还是赢了,还是让你意难平了是吗?陈宴。” 陈宴深眼凝她,淡道:“苏意命都快没了,倒也称不上什么苦肉计。周棠,你到了这时候还要中伤吗,又或者,跟个将死之人计较,你觉得有意思?”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起伏了几许,表情也顿时变得显而易见的悲凉而又委屈。 是她在中伤她在计较吗?陈宴就是这么认为的? 她甚至突然想起,上次在京都的金融晚宴上,她和陈宴坐在桌上应酬,苏意在台上热歌曼舞,当时她喝得烂醉急需人照顾,但陈宴却因为苏意在台上摔倒了就彻底奔向了苏意。 所以,其实一切都在有迹可循,陈宴这个人对苏意,终究还是特别的。 心思至此,周棠满心的鄙夷与讽刺。 她彻底的沉默了下来,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也觉得这会儿和心情差成这样的陈宴争论这些,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她稍稍转过头去,逐渐放松心情,正打算小憩一会儿,毕竟这两天跟着陈宴出差的确是太奔波太折腾了,她也的确是有点累。 却不料或许是她这种刻意回避似的姿态再度惹到陈宴了,陈宴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扳了过来,阴沉沉的说:“你究竟又在想些什么!我就随便说了一句,你就又要虚伪的使性子,虚伪的委屈了?” 周棠被迫的扭过头迎上他那双冷冽而又复杂的眼,思绪刹那间辗转了一下。 几秒后,她略微有些柔和无奈的说:“陈宴,我这会儿只是有些累而已。这两天陪你出差有些奔波,我的腿也没好,精力也不太够,所以这会儿坐夜车的时候有些累。” 她再度收敛起了她所有所有的锋芒,柔和的妥协。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起伏,则是片刻,周棠继续说:“能抱抱我吗陈宴?我这样坐着真不太舒服。” 陈宴深深凝了她一会儿,才将捏在她下巴的手松开,却是正打算伸手过来抱周棠时,周棠瞬时凑过去环上了他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一下他的唇,低低的说:“陈宴,我不管你对苏意是否还在意难平,你和我的游戏还没结束,所以,也请你遵从游戏规则。我也还是那话,我会安分的呆在你的身边,好好的爱你,所以陈宴,别再像高考完那天晚上那样为了苏意而拒绝我了好吗?也别再放弃我好吗?” 嗓音落下,再度凑上去吻她。 她的嗓音柔和得像是三月的风,卷着无尽的希冀,甚至她吻他的动作,也是轻柔得当,甚至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吻一件心尖尖上的稀世珍宝。 陈宴从周棠的吻里莫名的感觉到了几许郑重与在意,而这些郑重与在意的感觉,竟让他一时半会儿不能保持理智的辨别真假。 甚至于,他在被周棠温柔至极的吻完后,便被周棠主动伸手环上了腰,他低头就嗅到了怀里周棠头发上的浅浅香味,也在周棠那娇柔身子的贴近里,再度察觉到了属于周棠的依赖和紧张。 她似乎真的在紧张,紧张他的回答,紧张他的选择。 就如同高考完的那天晚上,她在紧张而又害羞的等着他的答案。 思绪再度被牵扯得远了,他也再度想起了他那晚拒绝的话,想起了那明媚少女脸上和眼里骤然熄灭的光。 心口一层层的涌动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竟是有点压制不住。 却也就在这种思绪的辗转与情绪的浮荡里,他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刹那,他的心神乃至他的耳膜都在被他吐出的这个‘好’字给齐齐震了一下。 还没回神之际,周棠明媚而又激动而又兴奋而又释然的朝他说了句:“我爱你陈宴,我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彻底的不离不弃,我也会,做得比苏意还好。” 嗓音落下,她欣慰而又激动似的,再度朝他吻了起来。 两个人僵持着的气氛,骤然被这场吻给抚平。 回程的路上,周棠是被陈宴抱在怀里的,甚至抵达绿溪公馆的别墅时,陈宴也是亲自将她抱下车,并抱入了别墅二楼的主卧。 这一晚,陈宴像是真的在顺从她的意愿一般,不放弃她,不拒绝她,甚至也没再接任何一个电话,就这么陪着她在主卧里休息。 直至第二天一早,陈宴才早早起来打了个电话,待打完电话后,他深邃的目光迎上周棠初醒时的朦胧眼神,低沉的说了一句,“苏意的命保住了。” 周棠脑袋迷糊似的点了一下头。 陈宴又说:“但她的双臂没了,且撞她的那辆车,阴差阳错的是高璐的司机开的。” 周棠的睡意终于没了。 “我今天会去医院看一下。”他目光静静的落定在周棠脸上,又说。 周棠这才回过神来,温柔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了,你去忙就好了。” 她语气平和而又识大体,仿佛这会儿并无半点的吃味儿,也仿佛在一味的信任陈宴,信任他即便是去医院看苏意,也不会和苏意再有个什么。 陈宴目光轻微的起伏了一下,再度凝她一会儿,随即低头下来吻了她一下,“有事就打我电话,腿不舒服的话就让李霞好生照看,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个东西。” “什么东西。” “带回来你就知道了。” 周棠温柔的笑着,不再多问。 直至陈宴转身快要离开房门时,周棠才扯高了嗓子说:“陈宴,我还没和你说早安,早安呀,你也记得吃早餐,记得多喝水,中午在外面吃的时候记得吃点清淡的,对胃好点,也记得给你背上和手上的伤上药呀,即便是伤口结痂了,也不能随意对待。” 陈宴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朝她望来。 那张长年累月里冷透了的英俊面庞,这会儿竟难得的回暖了几许,“嗯。” 他没有多说什么,依旧是高高在上而又傲娇矜贵似的只回了一个字。 但一个字却也足够了。 周棠凝到了陈宴唇角那轻微勾起的弧度,她知道,陈宴终于还是在除开上床之外的时间里,对她敞开了一些柔和的情绪,甚至于,轻微似的沦陷了。 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都好,九点刚过,太阳就出来了。 周棠闲来无事在花园里休息,随即再度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棠棠,我刚刚看到,你爸爸眼角落泪了。” 刘敏的嗓音依旧是激动的,断断续续的,哽咽的。 周棠突然觉得鼻头酸涩,忍不住抬头望向了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时,心口在一遍遍的剧烈震动。 一种油然而生的希望也骤然全数的扫平了她心底所有的压抑与沉寂,她知道,她的希望和解脱,终于,快要临近了。 第153章 礼物 周棠挂完刘敏的电话后,便心神松懈的在花园里晒了会儿太阳。 没多久,便有两名装修设计师来了。 待保姆刘丽将他们领来周棠面前,甚至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周棠才知,原来陈宴没忘记她上次征求他改造别墅装修的事,也真打算让她改造别墅的装修风格,甚至连设计师都给她主动找好了。 她也本以为陈宴最多就只是同意她改动别墅内部的样貌,最多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作,但却没想到陈宴如果真为了要赢得这场游戏的对她好起来,那真的还是体贴入微的,亦如这改造花园的事,又如同这改造房屋装修的事,仿佛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什么。 “周小姐,请问您是想改造别墅里哪些地方的装修,您说给我们听,再说一下您喜欢的装修风格,我们这两天就即刻为您设计一个您满意的装修方案来。”两名设计师先是在陈宴别墅里看了一圈,最后才回到周棠面前热络的询问。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笑了一下,“其实真不必那么麻烦,我也没有什么太过喜欢的风格,而且这会儿改动房子的硬装也不现实,只在软装上改变或者稍稍修饰一下就行了。” 周棠没打算真正的天翻地覆的改变,而且她也没那个时间来等待。 她只是给设计师说了几处重点稍稍改动或装饰的地方,最后大概的敲定了方案,将纯黑的背景墙以整块大理石给遮挡,将餐厅黑色背景墙贴上素雅的墙布,将房子各处黑色压抑的线条用欧式石膏线或木板所修饰,将黑色的橱柜壁柜换成白色…… 其实陈宴的房子真的不需要太大的改动,只需要修饰细节,而且周棠的要求也不多,只是想让房子稍稍变得温暖一点,不那么压抑,不那么阴暗。 设计师们懂周棠的意思,待方案全部聊完后,才客气的离开。 周棠闲来无事的继续坐了一会儿,便接到了楚商商的电话。 两个人聊着聊着,周棠心情也顺畅,便邀楚商商过来聚。 楚商商有些警惕的问:“我上次去你那儿,陈宴没说什么吧?” 在她眼里,陈宴阴冷而又矫情,应该也不太喜欢别人踏足他的地盘,倘若真因为她的到到访而让周棠被陈宴的数落,那她就不打算过去给周棠惹麻烦了。 “没说什么,陈宴最近对我,倒也真没那么苛刻。”周棠自然而然的回道。 也似乎陈宴除了对她感情的事和她对他不够认真和不够真心之外,其它方面,陈宴对她似乎的确算是宽容的。 甚至他嘴臭的毛病虽然也改不了,但她也找到了应对的法子,就比如,妥协一下,示软一点,也最好是彻彻底底亲吻或肢体的接触,陈宴似乎就能咽下他所有带刺的词汇。 “那我马上过来。”听了周棠的话,楚商商就放心一些了,也没再多想。 她也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发这最后剩下的三天假期,待应了周棠的话后,便风风火火的开车去绿溪公馆了,途中还去给周棠买了周棠最爱的那家小蛋糕和奶茶。 两个人坐在花园里闲聊了一会儿,周棠才低低的说:“商商,我妈今天看到我爸流泪了。我爸现在,应该意识清醒了,只是不知怎的还睁不开眼,但我知道我爸肯定很快就会醒了。” 楚商商猝不及防震了一下,随即便惊喜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旋了两个圈,她激动的朝周棠说:“太好了太好了!看来罗伯特医生的确厉害,叔叔也坚强得一直没自我放弃!这可太好了啊,你和阿姨等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快要如愿以偿了啊棠棠!” 周棠凝着她那激动的笑脸,有些触动,嗓音增了几丝幽远和希冀,“是啊,等我爸爸醒来就好了。只要他和我妈妈都身体无忧,并去云城里养老了,我也就彻底的无后顾之忧了,也能彻底的放手一搏了。” 楚商商是打从心底的为周棠高兴,激动之下也没怎么听清楚周棠的最后一句话。 周棠神色微动,正要出声,面前小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噎住后话的朝手机凝去,便见是陈宴朝她打来了电话,这倒是难得。 楚商商也看到了周棠手机上的来电名字,莫名的有点紧张,一时禁了声。 周棠也在这个时候压了压心神,顺手将手机捞起,滑下了接听键,而后平和柔软的朝陈宴唤,“陈宴?” “设计师来过了?”听筒里扬来陈宴那万年不变的清冷嗓音。 周棠笑了一下,“来过了。他们是你专程找来的?” “杨帆安排的。” 又是杨帆安排的? 周棠眼底增了几丝戏谑,似乎每次陈宴要对她做点什么让她顺心的事,都说是杨帆安排的,可杨帆作为陈宴助理,如果不是陈宴有意吩咐的话,杨帆又怎么会去做这些事。 周棠也不拆穿什么,只说:“那还是得谢谢你陈宴,谢谢你能真的顺了我的意让我改造别墅,谢谢你愿意让我来打造一下暂时属于我们两个的空间。刚刚我也和设计师沟通好了,应该过几天就能看到改造的效果了。” “嗯。”陈宴没什么太大情绪的回,似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但他这会儿又好像没打算就这么挂断电话,仿佛在等着什么。 周棠默了一下,柔和的转了话题,“你呢?这会儿看完苏意了吗?” “嗯。人已经醒了,但状态不行,不过死不了就行。” 周棠从陈宴这句话里再度感受到了冷漠的感觉,也似乎即便昨晚陈宴因为苏意的自杀而心情波动,但苏意这个人在陈宴心里,似乎的确没什么太大的重量,就更别提这种状态的苏意还能让陈宴对她回心转意了。 周棠也不打算多问什么,也见好就说的不再提苏意的事,只问:“那你这会儿回公司了吗?” “嗯。” “吃饭了吗?” “还没。” “那你和杨帆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尽量吃清淡点的,后背和手上的伤也记得换一下药,自己好好的啊,照顾好自己,我在家等你回来。”周棠温声嘱咐。 却是这话落下,陈宴却没了声音。 周棠也不急,就这么默默的等待。 半晌,陈宴低沉着嗓子说:“周棠,别拿对付小孩那套来嘱咐我,我不吃这套。” “行,那我就不说那些话了。”周棠也不气,似乎极其温顺而又听话的采纳了他的这句话,随即改成了一种成熟的话术,放缓了嗓音越发温柔的说:“我爱你陈宴。晚上有空回来陪我一起吃饭吗?我这会儿突然有点想你了。” 这话落下后,陈宴还是再度的沉默了。 周棠勾着唇瓣讽刺的笑,继续无声等待。 她其实真的很想知道陈宴给她打这通电话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表明他已经看完苏意了并且没对苏意留什么感情,想让她放心一下,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联系她一下,想在她这里刷一下存在感,又或者是,他仅仅是想听一下她的声音。 只是她着实没那么自恋,所以,他更怀疑陈宴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是想刷存在感,是想为了赢得这场游戏而故意对她表露出示好与在意。 “今晚我没有会议,可以早点回来。”陈宴沉默了半晌,才低沉出声。 周棠应声回神,柔和的说:“我知道了,那我在家等你回来吃饭,爱你,陈宴。” 这话落下,陈宴没再回,只沉默了片刻,就主动挂了电话。 周棠没什么情绪的放下手机,抬眼就看到了楚商商那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楚商商瞪大着眼睛,忍不住问:“棠棠,你现在和陈宴到底是什么情况。陈宴连这别墅都让你改了?而是你对陈宴说的那些话……” 楚商商简直是震得不轻,这会儿脑袋都是懵的,话到这里就说不出来了。 她最近真的没亲眼看到周棠和陈宴是怎么相处的,也只是从周棠最近的言语里听出周棠是要和陈宴玩儿感情的游戏,但她真的没料到周棠和陈宴玩个游戏都能玩得这么猛,什么想你爱你的词汇都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迸。 可她在整个周棠接电话的过程里,没有看到周棠说出这些话时表露出的半分恋爱似的甜蜜,相反,她的表情平静极了,除了唇瓣上时而勾出的讽弧之外,她整个人都是冷漠的。 甚至更奇怪的是,陈宴似乎还同意了周棠让他晚上陪她一起吃饭的提议,她真的想象不了像陈宴那种满身带刺的人,刚刚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语气来答应周棠的。 “你知道的,玩儿游戏而已。对待陈宴那种人,玩儿游戏都得下狠手才是,要不然,清水挂面似的玩闹,陈宴上不了勾。”正待楚商商思绪翻飞的时候,周棠低低的出了声。 楚商商眉头微皱,心头有点莫名的复杂和怪异感。 她不经又突然想到陈宴最近给周棠买的东西都是各大奢侈品牌的全部当季新品,就好像陈宴在周棠身上砸钱砸得毫不心疼一般,甚至周棠这次在枫山失踪,陈宴也是急急忙忙的过来寻找,急急忙忙的亲自抱她上山救治,就像真的害怕周棠消失或者丢了命似的,再论及今天陈宴的这些举动,又是同意周棠改别墅,甚至这会儿连他这花园都跟上次她来的时候有天壤之别,所以…… 楚商商的思绪在剧烈的翻腾着。 即便对陈宴这个人极其不喜,但她内心还是有种莫名的怀疑在迅速成型。 楚商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满目复杂的朝周棠望来,犹豫了几下,终是忍不住朝周棠说:“棠棠啊,我觉得陈宴最近好像有点怪啊,虽表面在禁锢你的自由,甚至对你说话也不太好听,但你有没有想过,陈宴最近对你这些反常的举动,可不可能是因为……因为陈宴已经有点喜欢你了啊。” 周棠眼角一挑,面色略有几丝起伏,没立即回话。 陈宴有点喜欢她了吗? 这个答案,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或多或少的有些笃定,毕竟陈宴最近对她,的确是大方的,包容的。 只是这些终究是不太够的,也毕竟,陈宴对她,真的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不知道呢。陈宴的心思,谁猜得透呢。”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的回楚商商的话。 楚商商仔仔细细的将周棠那起伏的脸色打量了好几眼,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劝,“棠棠,我刚刚说的那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只是无论陈宴对你怎么样,哪怕是真的动心了,你都得守住底线啊,陈宴这个人的感情很薄弱,心狠手辣且没什么良心,你玩儿游戏就玩儿游戏,可千万别真的对陈宴这个人重蹈覆辙了。” 周棠神色微动,坦然点头。 没什么重蹈覆辙一说,毕竟到了现在,她都只是在看陈宴对她一点一点的沉沦,看着陈宴一次次的因为她而失控。 所以,哪怕真的是沉沦,也该是陈宴这种人才对,哪怕是万劫不复,也该是陈宴才对。 周棠没再就此多言,只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和楚商商开始聊些轻松的了。 直至和楚商商一起吃过午饭并送走楚商商后,周棠想了一会儿,便让刘丽出去买了画笔和画纸以及相框回来,而后坐在花园里开始画画。 她大学主修的是摄影,对美学倒也有点研究,画画的水平自然也不低。 以前在高中时,她也曾画过好些陈宴的画像,但自打送给陈宴的第一张画像被陈宴随意的丢在垃圾桶里后,她就再也没有将陈宴的画像送出去过了,只是留在卧室的书桌里珍藏。 也直至高考表白失败,震怒绝望之下,她才将陈宴的画像全数烧掉,从此之后,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画陈宴这个人了,没想到此时此刻,指尖握住了画笔,她竟再一次的开始描绘起了陈宴的容貌来。 她这会儿的确没打算画别的,而是要画那天她和陈宴一起在花园里拍下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陈宴依旧是不苟言笑,矜贵清冷,但她却笑得认真而又灿烂,仿佛那一刻里的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浇润了一样,甜蜜至极。 她一点一点的描绘着陈宴的脸颊轮廓,一点一点的勾画他那双略微凌厉的眼睛,待将陈宴彻底的画完,她才将灿笑的自己画到了陈宴身边,而后,是周围绚烂夺目的各色鲜花,是头顶干净而又分明的蓝天白云。 直至将一切全数画完,她欣赏了一下,像是满意的笑了一下。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突然伸来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抽走了她面前的画纸,待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便见不知何时,陈宴竟已站定在了她身边,也不知在这里默默的看了多久。 周棠有些腼腆的笑,“我还是高中时候画过你,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怎么再画过人物了,手法也有些生疏了,这幅画里的你,是不是没我高中时画得好?” 嗓音落下,她静静的观着陈宴的反应。 她看到陈宴的视线认真的落定在画纸上,也不知道是在看画上的他还是她。 甚至,他这会儿的脸上也着实不像是什么惊喜或者赞叹的表情,他的脸色是沉杂的,起伏的,就像是盈聚了太多太多莫名的矛盾与复杂感,让人琢磨不透。 “画得好吗?”周棠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陈宴的回答,忍不住再度柔和的问了一句。 也直至这话落下,陈宴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将画纸还给她,低沉的说:“还行。” 他像是随口一评。 “那我能放到卧室床头柜上吗?” “随你。”陈宴默了一会儿才说。 周棠笑了一下,有些释然与欣慰的说:“陈宴,你真让我摆在卧室啊?你现在对我真好呀。我记不记我高中时唯一一次送你画像时,你说的是什么呢?嗯,你好像说的是:周棠,别给我画这些有用没用的,你以为你画的这种东西有意义?” 说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又有些失落而又怅惘的说:“你都不知道我那会儿画你的第一张肖像画了到底有多久,我是画了整整一个周末啊。我是想将我对你所有的喜欢都描绘在线条里,只是我没料到你能收下隔壁班班花的一张画,且将我的画丢到了垃圾桶。” 陈宴嗓音增了几丝复杂,又像是绷着点什么,“你当时隔那么远在看,你知道她送的是画?你又知不知道我收下她递来的东西的原因?” “因为你被我缠得烦了,所以连带我的画也不喜欢,也哪怕那隔壁班的班花送来的不是画,你也肯定觉得她送的东西一定比我的顺眼。” 陈宴将她凝了片刻,冷笑一声,“因为她弟弟是我兼职辅导的学生,她递给我的纸张,是她弟弟托她顺便带给我的作业卷子,我要拿回去批改。”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 陈宴的嗓音越发凉薄,“周棠,我早就说过,你从来都没信过我,你只会信你看见的。就如,你当年看到我将你的画丢进垃圾桶了是吧,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等陈家的人都走了后,我去垃圾桶里将你的画翻出来了?也哪怕你当时走得不那么着急不那么生气,也哪怕你调头回来看一下,你就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只可惜,你在学习委员杨璟的主动安慰里越走越远,你哪里看得到我将画翻了出来……并且,真的觉得画得难看并亲手撕掉了。” 周棠目光陡然震颤了几许,蓦地抬头朝他望去,她却看到了陈宴满眼的复杂与讥诮。 她甚至觉得陈宴的话在自相矛盾,一面是拒绝她的画,一面是亲自翻了垃圾桶找画,又一面说只要她调头回来看一下都能知道他的答案,一面又翻出画又彻底的撕掉了。 所以陈宴是在表达什么呢? 是在怪她当年没有回头看一下他是怎么将厌恶她的事做到极致的吗?怪她怎么不回头来看看他是怎么翻出她的画并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羞辱她似的撕掉的?怪她怎么能在尴尬和失望里急急的逃避走远,怪她怎么能在情绪有些崩溃的时候,顺便和刚好遇见的学习委员故作镇定的聊了几句学习上的事? “陈宴,你是想说什么呢?你当时究竟……”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嗓子问。 却是后话未出,陈宴脸上的复杂之色已是被他压了下去,甚至云淡风轻似的打断了她的话,“没想说什么。只是觉得,别给我提以前的事,你没那资格,因为你所谓的喜欢和爱,真的太浅显,你甚至明知道我当年的处境是什么,你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弃。” 嗓音落下,他转身朝前,径直朝客厅里去。 周棠静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太明白陈宴突来的生气又是因为什么。 只是陈宴在她眼里历来都是阴晴不定的,容易莫名的暴怒与生气,所以,现在来思考陈宴究竟在气什么,又究竟在埋怨什么,甚至纠结以前到底是谁对谁错,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也无论陈宴信与不信,她自己则是完全清楚的,她高中三年对陈宴的爱,是结结实实密密麻麻的,是不掺杂一点的虚假与水分的。 她是可以为了陈宴跳楼并结束生命的,所以,她当然知道高考完时陈宴那贫困无奈的生活处境,可也正因为他拒绝她的表白并牵了苏意,所以哪怕她清楚他当年的处境,她也没有再选择继续的接济他,靠近他,缠着他,她也终究选择了放弃,哪怕自己因放弃陈宴而彻底的绝望无助,痛彻心扉。 周棠想了许久,才逐渐逐渐的回神过来。 她终于还是强行的收敛住了一切的心绪,开始在画纸上写了几个矫情的字:周棠永远爱陈宴。 而后,她将这幅画放入的刘丽一并买来的大相框里。 她也终于还是恢复到了正常的游戏状态,哪怕刚刚才和陈宴发生了不悦,她也能这般平静的写下这几个柔腻的字眼,下足猛料。 半晌后,廖师傅便将晚餐做好了,刘丽专程过来将周棠推入了餐厅。 客厅内这会儿已经没了陈宴的身影。 周棠坐定在餐椅上,拿出手机给陈宴打电话。 一遍过去,陈宴没接。 周棠又继续打第二遍,第三遍。 直至每次的电话都自动被系统挂断,也直至周棠都打得有些累了并准备先让对陈宴冷处理的时候,没想到陈宴竟主动下楼来了。 他已经换掉了身上的西服,穿上了居家的睡衣,他径直朝她扫来的眼神也不如最初的那般凌厉与复杂,反而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沉寂。 周棠下意识的收起手机,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 直至他在她身边坐好,她才将手边装着画的相框朝他递去,眼见陈宴不接,她认真而又诚恳的说:“陈宴,我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你原谅。今后,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好的喜欢你和爱你。陈宴,原谅我以前的所有好吗,我们以后,也好好的在一起行吗?” 陈宴的目光垂落在周棠递来的相框上,也顺势看到了周棠写的那几个字。 他的瞳孔似乎猝不及防的缩了几下,里面卷满了不知名的情绪,脸色也有着轻微且似乎是抑制不住的起伏。 直至半晌,他才将周棠的相框接过,转头过来将她那双干净而又认真的双眼凝了好一会儿,随即,他浑身的凌厉气势似乎也收敛了一些,连带那双深沉的双眼,也染上了一丝丝难得的平和与自在。 他依旧没回周棠的话,只是脸色与神情真的在肉眼可见的缓和开来。 而后,在周棠逐渐释然带笑的目光里,他慢腾腾的起身走至客厅,从客厅的茶几上拎了只密码箱过来并扔到了周棠桌前,那动作就像在随意的扔个不值钱的东西。 周棠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面前这只粉色而又高级的密码箱,笑着问:“我的礼物?” 陈宴没什么太大情绪的点头,“密码是我生日。” 周棠愣了一下,她有时候真觉得陈宴这个人挺矫情的,送她礼物也就罢了,密码还得设成他的生日。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忘记他的生日的数字,也是在这个刹那才突然反应过来,陈宴的生日是九月二十五,所以,两天后,也就是陈宴的生日。 周棠默了一下,才回神过来,伸手缓缓而又精准的输入了陈宴的生日数字,在顺势将盒子打开的刹那,她看见了盒子里那枚大块头的玫瑰花形的粉钻。 那枚粉钻造型独特而又神奇,精美而又通透,她有些发僵的视线扫过去打量的时候,也扫清了粉钻一旁的收藏证书里的描述:世界上唯一一枚天然玫瑰花形的粉钻,形状精美而又奇特,无论是眼色还是质地,都是世界上的粉钻之最。 这个刹那,纵是周棠早就做好了一点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这枚玫瑰粉钻给震到了心里。 第153章 礼物 周棠挂完刘敏的电话后,便心神松懈的在花园里晒了会儿太阳。 没多久,便有两名装修设计师来了。 待保姆刘丽将他们领来周棠面前,甚至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周棠才知,原来陈宴没忘记她上次征求他改造别墅装修的事,也真打算让她改造别墅的装修风格,甚至连设计师都给她主动找好了。 她也本以为陈宴最多就只是同意她改动别墅内部的样貌,最多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作,但却没想到陈宴如果真为了要赢得这场游戏的对她好起来,那真的还是体贴入微的,亦如这改造花园的事,又如同这改造房屋装修的事,仿佛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什么。 “周小姐,请问您是想改造别墅里哪些地方的装修,您说给我们听,再说一下您喜欢的装修风格,我们这两天就即刻为您设计一个您满意的装修方案来。”两名设计师先是在陈宴别墅里看了一圈,最后才回到周棠面前热络的询问。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笑了一下,“其实真不必那么麻烦,我也没有什么太过喜欢的风格,而且这会儿改动房子的硬装也不现实,只在软装上改变或者稍稍修饰一下就行了。” 周棠没打算真正的天翻地覆的改变,而且她也没那个时间来等待。 她只是给设计师说了几处重点稍稍改动或装饰的地方,最后大概的敲定了方案,将纯黑的背景墙以整块大理石给遮挡,将餐厅黑色背景墙贴上素雅的墙布,将房子各处黑色压抑的线条用欧式石膏线或木板所修饰,将黑色的橱柜壁柜换成白色…… 其实陈宴的房子真的不需要太大的改动,只需要修饰细节,而且周棠的要求也不多,只是想让房子稍稍变得温暖一点,不那么压抑,不那么阴暗。 设计师们懂周棠的意思,待方案全部聊完后,才客气的离开。 周棠闲来无事的继续坐了一会儿,便接到了楚商商的电话。 两个人聊着聊着,周棠心情也顺畅,便邀楚商商过来聚。 楚商商有些警惕的问:“我上次去你那儿,陈宴没说什么吧?” 在她眼里,陈宴阴冷而又矫情,应该也不太喜欢别人踏足他的地盘,倘若真因为她的到到访而让周棠被陈宴的数落,那她就不打算过去给周棠惹麻烦了。 “没说什么,陈宴最近对我,倒也真没那么苛刻。”周棠自然而然的回道。 也似乎陈宴除了对她感情的事和她对他不够认真和不够真心之外,其它方面,陈宴对她似乎的确算是宽容的。 甚至他嘴臭的毛病虽然也改不了,但她也找到了应对的法子,就比如,妥协一下,示软一点,也最好是彻彻底底亲吻或肢体的接触,陈宴似乎就能咽下他所有带刺的词汇。 “那我马上过来。”听了周棠的话,楚商商就放心一些了,也没再多想。 她也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发这最后剩下的三天假期,待应了周棠的话后,便风风火火的开车去绿溪公馆了,途中还去给周棠买了周棠最爱的那家小蛋糕和奶茶。 两个人坐在花园里闲聊了一会儿,周棠才低低的说:“商商,我妈今天看到我爸流泪了。我爸现在,应该意识清醒了,只是不知怎的还睁不开眼,但我知道我爸肯定很快就会醒了。” 楚商商猝不及防震了一下,随即便惊喜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旋了两个圈,她激动的朝周棠说:“太好了太好了!看来罗伯特医生的确厉害,叔叔也坚强得一直没自我放弃!这可太好了啊,你和阿姨等了这么久,坚持了这么久,终于快要如愿以偿了啊棠棠!” 周棠凝着她那激动的笑脸,有些触动,嗓音增了几丝幽远和希冀,“是啊,等我爸爸醒来就好了。只要他和我妈妈都身体无忧,并去云城里养老了,我也就彻底的无后顾之忧了,也能彻底的放手一搏了。” 楚商商是打从心底的为周棠高兴,激动之下也没怎么听清楚周棠的最后一句话。 周棠神色微动,正要出声,面前小桌上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噎住后话的朝手机凝去,便见是陈宴朝她打来了电话,这倒是难得。 楚商商也看到了周棠手机上的来电名字,莫名的有点紧张,一时禁了声。 周棠也在这个时候压了压心神,顺手将手机捞起,滑下了接听键,而后平和柔软的朝陈宴唤,“陈宴?” “设计师来过了?”听筒里扬来陈宴那万年不变的清冷嗓音。 周棠笑了一下,“来过了。他们是你专程找来的?” “杨帆安排的。” 又是杨帆安排的? 周棠眼底增了几丝戏谑,似乎每次陈宴要对她做点什么让她顺心的事,都说是杨帆安排的,可杨帆作为陈宴助理,如果不是陈宴有意吩咐的话,杨帆又怎么会去做这些事。 周棠也不拆穿什么,只说:“那还是得谢谢你陈宴,谢谢你能真的顺了我的意让我改造别墅,谢谢你愿意让我来打造一下暂时属于我们两个的空间。刚刚我也和设计师沟通好了,应该过几天就能看到改造的效果了。” “嗯。”陈宴没什么太大情绪的回,似乎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但他这会儿又好像没打算就这么挂断电话,仿佛在等着什么。 周棠默了一下,柔和的转了话题,“你呢?这会儿看完苏意了吗?” “嗯。人已经醒了,但状态不行,不过死不了就行。” 周棠从陈宴这句话里再度感受到了冷漠的感觉,也似乎即便昨晚陈宴因为苏意的自杀而心情波动,但苏意这个人在陈宴心里,似乎的确没什么太大的重量,就更别提这种状态的苏意还能让陈宴对她回心转意了。 周棠也不打算多问什么,也见好就说的不再提苏意的事,只问:“那你这会儿回公司了吗?” “嗯。” “吃饭了吗?” “还没。” “那你和杨帆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尽量吃清淡点的,后背和手上的伤也记得换一下药,自己好好的啊,照顾好自己,我在家等你回来。”周棠温声嘱咐。 却是这话落下,陈宴却没了声音。 周棠也不急,就这么默默的等待。 半晌,陈宴低沉着嗓子说:“周棠,别拿对付小孩那套来嘱咐我,我不吃这套。” “行,那我就不说那些话了。”周棠也不气,似乎极其温顺而又听话的采纳了他的这句话,随即改成了一种成熟的话术,放缓了嗓音越发温柔的说:“我爱你陈宴。晚上有空回来陪我一起吃饭吗?我这会儿突然有点想你了。” 这话落下后,陈宴还是再度的沉默了。 周棠勾着唇瓣讽刺的笑,继续无声等待。 她其实真的很想知道陈宴给她打这通电话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表明他已经看完苏意了并且没对苏意留什么感情,想让她放心一下,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联系她一下,想在她这里刷一下存在感,又或者是,他仅仅是想听一下她的声音。 只是她着实没那么自恋,所以,他更怀疑陈宴这会儿打电话过来是想刷存在感,是想为了赢得这场游戏而故意对她表露出示好与在意。 “今晚我没有会议,可以早点回来。”陈宴沉默了半晌,才低沉出声。 周棠应声回神,柔和的说:“我知道了,那我在家等你回来吃饭,爱你,陈宴。” 这话落下,陈宴没再回,只沉默了片刻,就主动挂了电话。 周棠没什么情绪的放下手机,抬眼就看到了楚商商那仿佛见了鬼的表情。 楚商商瞪大着眼睛,忍不住问:“棠棠,你现在和陈宴到底是什么情况。陈宴连这别墅都让你改了?而是你对陈宴说的那些话……” 楚商商简直是震得不轻,这会儿脑袋都是懵的,话到这里就说不出来了。 她最近真的没亲眼看到周棠和陈宴是怎么相处的,也只是从周棠最近的言语里听出周棠是要和陈宴玩儿感情的游戏,但她真的没料到周棠和陈宴玩个游戏都能玩得这么猛,什么想你爱你的词汇都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迸。 可她在整个周棠接电话的过程里,没有看到周棠说出这些话时表露出的半分恋爱似的甜蜜,相反,她的表情平静极了,除了唇瓣上时而勾出的讽弧之外,她整个人都是冷漠的。 甚至更奇怪的是,陈宴似乎还同意了周棠让他晚上陪她一起吃饭的提议,她真的想象不了像陈宴那种满身带刺的人,刚刚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和语气来答应周棠的。 “你知道的,玩儿游戏而已。对待陈宴那种人,玩儿游戏都得下狠手才是,要不然,清水挂面似的玩闹,陈宴上不了勾。”正待楚商商思绪翻飞的时候,周棠低低的出了声。 楚商商眉头微皱,心头有点莫名的复杂和怪异感。 她不经又突然想到陈宴最近给周棠买的东西都是各大奢侈品牌的全部当季新品,就好像陈宴在周棠身上砸钱砸得毫不心疼一般,甚至周棠这次在枫山失踪,陈宴也是急急忙忙的过来寻找,急急忙忙的亲自抱她上山救治,就像真的害怕周棠消失或者丢了命似的,再论及今天陈宴的这些举动,又是同意周棠改别墅,甚至这会儿连他这花园都跟上次她来的时候有天壤之别,所以…… 楚商商的思绪在剧烈的翻腾着。 即便对陈宴这个人极其不喜,但她内心还是有种莫名的怀疑在迅速成型。 楚商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满目复杂的朝周棠望来,犹豫了几下,终是忍不住朝周棠说:“棠棠啊,我觉得陈宴最近好像有点怪啊,虽表面在禁锢你的自由,甚至对你说话也不太好听,但你有没有想过,陈宴最近对你这些反常的举动,可不可能是因为……因为陈宴已经有点喜欢你了啊。” 周棠眼角一挑,面色略有几丝起伏,没立即回话。 陈宴有点喜欢她了吗? 这个答案,其实她内心深处也或多或少的有些笃定,毕竟陈宴最近对她,的确是大方的,包容的。 只是这些终究是不太够的,也毕竟,陈宴对她,真的还没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不知道呢。陈宴的心思,谁猜得透呢。”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的回楚商商的话。 楚商商仔仔细细的将周棠那起伏的脸色打量了好几眼,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劝,“棠棠,我刚刚说的那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只是无论陈宴对你怎么样,哪怕是真的动心了,你都得守住底线啊,陈宴这个人的感情很薄弱,心狠手辣且没什么良心,你玩儿游戏就玩儿游戏,可千万别真的对陈宴这个人重蹈覆辙了。” 周棠神色微动,坦然点头。 没什么重蹈覆辙一说,毕竟到了现在,她都只是在看陈宴对她一点一点的沉沦,看着陈宴一次次的因为她而失控。 所以,哪怕真的是沉沦,也该是陈宴这种人才对,哪怕是万劫不复,也该是陈宴才对。 周棠没再就此多言,只自然而然的转了话题,和楚商商开始聊些轻松的了。 直至和楚商商一起吃过午饭并送走楚商商后,周棠想了一会儿,便让刘丽出去买了画笔和画纸以及相框回来,而后坐在花园里开始画画。 她大学主修的是摄影,对美学倒也有点研究,画画的水平自然也不低。 以前在高中时,她也曾画过好些陈宴的画像,但自打送给陈宴的第一张画像被陈宴随意的丢在垃圾桶里后,她就再也没有将陈宴的画像送出去过了,只是留在卧室的书桌里珍藏。 也直至高考表白失败,震怒绝望之下,她才将陈宴的画像全数烧掉,从此之后,她以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画陈宴这个人了,没想到此时此刻,指尖握住了画笔,她竟再一次的开始描绘起了陈宴的容貌来。 她这会儿的确没打算画别的,而是要画那天她和陈宴一起在花园里拍下的那张照片。 照片里,陈宴依旧是不苟言笑,矜贵清冷,但她却笑得认真而又灿烂,仿佛那一刻里的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浇润了一样,甜蜜至极。 她一点一点的描绘着陈宴的脸颊轮廓,一点一点的勾画他那双略微凌厉的眼睛,待将陈宴彻底的画完,她才将灿笑的自己画到了陈宴身边,而后,是周围绚烂夺目的各色鲜花,是头顶干净而又分明的蓝天白云。 直至将一切全数画完,她欣赏了一下,像是满意的笑了一下。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突然伸来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抽走了她面前的画纸,待她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便见不知何时,陈宴竟已站定在了她身边,也不知在这里默默的看了多久。 周棠有些腼腆的笑,“我还是高中时候画过你,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怎么再画过人物了,手法也有些生疏了,这幅画里的你,是不是没我高中时画得好?” 嗓音落下,她静静的观着陈宴的反应。 她看到陈宴的视线认真的落定在画纸上,也不知道是在看画上的他还是她。 甚至,他这会儿的脸上也着实不像是什么惊喜或者赞叹的表情,他的脸色是沉杂的,起伏的,就像是盈聚了太多太多莫名的矛盾与复杂感,让人琢磨不透。 “画得好吗?”周棠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陈宴的回答,忍不住再度柔和的问了一句。 也直至这话落下,陈宴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将画纸还给她,低沉的说:“还行。” 他像是随口一评。 “那我能放到卧室床头柜上吗?” “随你。”陈宴默了一会儿才说。 周棠笑了一下,有些释然与欣慰的说:“陈宴,你真让我摆在卧室啊?你现在对我真好呀。我记不记我高中时唯一一次送你画像时,你说的是什么呢?嗯,你好像说的是:周棠,别给我画这些有用没用的,你以为你画的这种东西有意义?” 说着,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又有些失落而又怅惘的说:“你都不知道我那会儿画你的第一张肖像画了到底有多久,我是画了整整一个周末啊。我是想将我对你所有的喜欢都描绘在线条里,只是我没料到你能收下隔壁班班花的一张画,且将我的画丢到了垃圾桶。” 陈宴嗓音增了几丝复杂,又像是绷着点什么,“你当时隔那么远在看,你知道她送的是画?你又知不知道我收下她递来的东西的原因?” “因为你被我缠得烦了,所以连带我的画也不喜欢,也哪怕那隔壁班的班花送来的不是画,你也肯定觉得她送的东西一定比我的顺眼。” 陈宴将她凝了片刻,冷笑一声,“因为她弟弟是我兼职辅导的学生,她递给我的纸张,是她弟弟托她顺便带给我的作业卷子,我要拿回去批改。”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 陈宴的嗓音越发凉薄,“周棠,我早就说过,你从来都没信过我,你只会信你看见的。就如,你当年看到我将你的画丢进垃圾桶了是吧,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等陈家的人都走了后,我去垃圾桶里将你的画翻出来了?也哪怕你当时走得不那么着急不那么生气,也哪怕你调头回来看一下,你就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只可惜,你在学习委员杨璟的主动安慰里越走越远,你哪里看得到我将画翻了出来……并且,真的觉得画得难看并亲手撕掉了。” 周棠目光陡然震颤了几许,蓦地抬头朝他望去,她却看到了陈宴满眼的复杂与讥诮。 她甚至觉得陈宴的话在自相矛盾,一面是拒绝她的画,一面是亲自翻了垃圾桶找画,又一面说只要她调头回来看一下都能知道他的答案,一面又翻出画又彻底的撕掉了。 所以陈宴是在表达什么呢? 是在怪她当年没有回头看一下他是怎么将厌恶她的事做到极致的吗?怪她怎么不回头来看看他是怎么翻出她的画并当着她的面一点一点羞辱她似的撕掉的?怪她怎么能在尴尬和失望里急急的逃避走远,怪她怎么能在情绪有些崩溃的时候,顺便和刚好遇见的学习委员故作镇定的聊了几句学习上的事? “陈宴,你是想说什么呢?你当时究竟……”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嗓子问。 却是后话未出,陈宴脸上的复杂之色已是被他压了下去,甚至云淡风轻似的打断了她的话,“没想说什么。只是觉得,别给我提以前的事,你没那资格,因为你所谓的喜欢和爱,真的太浅显,你甚至明知道我当年的处境是什么,你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弃。” 嗓音落下,他转身朝前,径直朝客厅里去。 周棠静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太明白陈宴突来的生气又是因为什么。 只是陈宴在她眼里历来都是阴晴不定的,容易莫名的暴怒与生气,所以,现在来思考陈宴究竟在气什么,又究竟在埋怨什么,甚至纠结以前到底是谁对谁错,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也无论陈宴信与不信,她自己则是完全清楚的,她高中三年对陈宴的爱,是结结实实密密麻麻的,是不掺杂一点的虚假与水分的。 她是可以为了陈宴跳楼并结束生命的,所以,她当然知道高考完时陈宴那贫困无奈的生活处境,可也正因为他拒绝她的表白并牵了苏意,所以哪怕她清楚他当年的处境,她也没有再选择继续的接济他,靠近他,缠着他,她也终究选择了放弃,哪怕自己因放弃陈宴而彻底的绝望无助,痛彻心扉。 周棠想了许久,才逐渐逐渐的回神过来。 她终于还是强行的收敛住了一切的心绪,开始在画纸上写了几个矫情的字:周棠永远爱陈宴。 而后,她将这幅画放入的刘丽一并买来的大相框里。 她也终于还是恢复到了正常的游戏状态,哪怕刚刚才和陈宴发生了不悦,她也能这般平静的写下这几个柔腻的字眼,下足猛料。 半晌后,廖师傅便将晚餐做好了,刘丽专程过来将周棠推入了餐厅。 客厅内这会儿已经没了陈宴的身影。 周棠坐定在餐椅上,拿出手机给陈宴打电话。 一遍过去,陈宴没接。 周棠又继续打第二遍,第三遍。 直至每次的电话都自动被系统挂断,也直至周棠都打得有些累了并准备先让对陈宴冷处理的时候,没想到陈宴竟主动下楼来了。 他已经换掉了身上的西服,穿上了居家的睡衣,他径直朝她扫来的眼神也不如最初的那般凌厉与复杂,反而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与沉寂。 周棠下意识的收起手机,就这么静静的望着他。 直至他在她身边坐好,她才将手边装着画的相框朝他递去,眼见陈宴不接,她认真而又诚恳的说:“陈宴,我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希望你原谅。今后,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好的喜欢你和爱你。陈宴,原谅我以前的所有好吗,我们以后,也好好的在一起行吗?” 陈宴的目光垂落在周棠递来的相框上,也顺势看到了周棠写的那几个字。 他的瞳孔似乎猝不及防的缩了几下,里面卷满了不知名的情绪,脸色也有着轻微且似乎是抑制不住的起伏。 直至半晌,他才将周棠的相框接过,转头过来将她那双干净而又认真的双眼凝了好一会儿,随即,他浑身的凌厉气势似乎也收敛了一些,连带那双深沉的双眼,也染上了一丝丝难得的平和与自在。 他依旧没回周棠的话,只是脸色与神情真的在肉眼可见的缓和开来。 而后,在周棠逐渐释然带笑的目光里,他慢腾腾的起身走至客厅,从客厅的茶几上拎了只密码箱过来并扔到了周棠桌前,那动作就像在随意的扔个不值钱的东西。 周棠下意识的扫了一眼面前这只粉色而又高级的密码箱,笑着问:“我的礼物?” 陈宴没什么太大情绪的点头,“密码是我生日。” 周棠愣了一下,她有时候真觉得陈宴这个人挺矫情的,送她礼物也就罢了,密码还得设成他的生日。 只是这一次,她并没忘记他的生日的数字,也是在这个刹那才突然反应过来,陈宴的生日是九月二十五,所以,两天后,也就是陈宴的生日。 周棠默了一下,才回神过来,伸手缓缓而又精准的输入了陈宴的生日数字,在顺势将盒子打开的刹那,她看见了盒子里那枚大块头的玫瑰花形的粉钻。 那枚粉钻造型独特而又神奇,精美而又通透,她有些发僵的视线扫过去打量的时候,也扫清了粉钻一旁的收藏证书里的描述:世界上唯一一枚天然玫瑰花形的粉钻,形状精美而又奇特,无论是眼色还是质地,都是世界上的粉钻之最。 这个刹那,纵是周棠早就做好了一点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这枚玫瑰粉钻给震到了心里。 第154章 公开 周棠甚至能够完全笃定,陈宴拍下的这一枚粉钻,绝对比上次拍给刘希暖的那枚粉钻还要来得价值连城。 所以,陈宴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要拿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来虚伪的讨好她,酣畅淋漓而又惊心动魄的陪她玩儿这么一场游戏? 还是,陈宴对她,是真的动心了。 也是真的因为她上次故意表现出的对他送刘希暖粉钻的事拈酸吃醋,而委婉的想要补救? 要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送她一枚随随便便的粉钻,而不是这么一枚独一无二的。 周棠深吸一口气,搞不懂陈宴真正的意思。 她像是完全被震到了一样,呆呆的抬头朝陈宴望去,嗓音都因为震撼而有些不稳,像是在做梦般不可置信的说:“陈宴,真拍给我的?” 陈宴像是看傻子般看着她,讽刺的说:“你觉得我只是无聊得将这东西拿给你过过眼瘾?” 周棠神色微动,似乎是反应了一下,随即一把凑过去将他抱住,释然而又带着些像是圆了满心求而不得的梦想,低哑着嗓子说:“陈宴,我们恋爱好吗!不计前嫌的真正的恋爱,好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珍藏着的希望。 柔软的身子也紧紧贴靠在陈宴身上。 然而陈宴却没回话。 周棠脑袋窝在陈宴怀里,耳朵静静的听着陈宴的心跳,她不着急,只是以一种温顺至极的姿势在静静的等着陈宴的回答。 她也以为陈宴也会将这场游戏给做足,毕竟连价值连城的粉钻都送了,在这种气氛的烘托下,陈宴肯定会故意的满足她的要求,从而,再度让她对他彻底的上心,再彻底的万劫不复。 然而,待周遭气氛沉寂了许久许久,久得周棠在陈宴怀里等得都快失去耐心了,也待周棠终于打算先退出陈宴的怀再做打算时,没想到头顶突然扬来了陈宴那低沉幽远的嗓音,“周棠,‘恋爱’这东西,与‘爱’这个字一样,从你嘴里说出来,一文不值。毕竟轻易就可以放弃的东西,哪能登得上台面。只不过……” 他压低了几许嗓音,“你若真想玩儿,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都在这场游戏里这么卖力的表演了,我自然,也得配合一些,要不然得多无趣是吧。” 他的嗓音复杂极了,卷着几许讽刺,又卷着几丝莫名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情绪。 周棠满心复杂,鄙夷之至。 她对陈宴这满嘴刀子的话真的都免疫了,听听也就过了,伤不到自己的心。 只是陈宴总是这么反复,总是这么情绪不定,总是这么容易在她的示好里一半沉沦,一半又在矫情的讽刺她,这也越发让她觉得,或许真的是在潜移默化里,陈宴对她已经是有些上心了,奈何他又清楚的知道她只是在陪他玩儿这场游戏,并无真心。 所以,陈宴一半在沉沦,一半又因她没有拿出真心而愤懑,这就是陈宴如今所有的矛盾点所在。 她也不经的想到,他连这么大颗的粉钻都送了,副卡也送了,各大奢侈品牌的当季新品也送了,别墅花园也改造了,别墅内部也可以操刀了,刘希暖也送走了,苏意也推开了,王佳也被羞辱了,穆际舟也被他揍了,唐亦铭也被他威胁了,最后连带徐清然,他也敏感得要去对付与威胁了,甚至于,她开车逃跑时,陈宴不休不眠的来追,她握刀自杀时,陈宴徒手夺刀并划破他自己的手掌,她在枫山失踪,陈宴连会都不开了就急急忙忙的跑来寻找,便是找到了,也要忍着后背和手上的伤亲自将她抱上山顶。 这一切一切的汇总起来,似乎真的在不经意间,陈宴的所有情绪与情感,都已经在肆无忌惮的外放着,可笑的是他明明都已经在意成这个样子了,却还要表面化的对她说出一切冷狠的字词来。 心思至此,周棠忍不住勾着唇瓣复杂而又讽刺的笑了一下。 陈宴察觉到了,下意识低头下来看她。 周棠在他视线落来的刹那便迅速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她仰着头极其认真的迎上他的眼睛,“陈宴,我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我要拾起我高考完那天晚上的表白,我想再问你一次,我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陈宴瞳孔几不可察的皱缩了一下。 周棠继续说,像是用尽了满身的勇气与希冀,“这一刻,无关游戏,只关我高中三年的求而不得。陈宴,你当初拒绝了我,现在,能改变主意的接受我吗?我们在一起,好吗?真正在一起的那种,没有任何的游戏角逐,也没有半点的尔虞我诈的那种。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她的眼底积满了坦然与诚恳,似乎也在努力的摒弃前嫌,努力的想要重新给他和她一个机会。 陈宴的目光深深的凝落在周棠的眼睛,许久,他低沉沉的说,“你这次的喜欢,又打算持续多久?”他像是又在怀疑周棠的居心。 周棠笑了一下,嗓音越发的认真,“一辈子。” 顷刻,她清楚的看到陈宴的目光再度几不可察的起伏了几许,也在他以为他终于要被她打动得遵循他内心的感觉而点头时,没想到陈宴终究没选择回她这话,而是慢腾腾的将她推开,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周棠摸不透陈宴的答案。 不过她也不着急,她也拿起筷子开始陪陈宴一起吃饭,视线也时常充满希望的朝他凝视着,直至晚餐结束,直至两个人一起坐到了花园里的花束下,直至陈宴再度点了烟吞云吐雾的抽了一会儿,陈宴才朝她低沉沉的说:“刚才那话是你说的。周棠,也但凡你再敢给我耍什么花样,我一定弄死你。”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怔,呆滞得反应了好几秒,才骤然灿烂的彻底笑开。 她知道陈宴的答案了,他同意了。 她也终于明白,陈宴这个人真的不是刀枪不入,也真的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一种胜利的快——感。 她高中在他这里输了三年,不得陈宴半许喜欢,如今在陈宴面前撞得头破血流,被贬得一文不值,被强迫着丢掉所有的底线与清白和他周旋,在这满身疮痍的一刻,她似乎终于看到了陈宴对她的喜欢与沉沦,也终于看到了两个人在实力悬殊的交锋下,有了属于她周棠的胜利曙光。 “陈宴,我爱你。”周棠忍不住倾身凑上前去,一把拂开他嘴角的烟,蓦地忍住烟味吻了上去。 陈宴浑身似乎绷了一下,却也刹那后,他开始猛烈的迎接。 直至激烈的吻彻底结束,周棠软靠在陈宴怀里,目光虚虚而又幽远的落定在前方那一片片随着夜风摇曳的玫瑰花里,她轻轻的说:“陈宴,你针对穆际舟,针对唐亦铭,针对徐清然,是不是真的因为你在吃醋。” 陈宴不说话。 周棠笑了笑,也不打算真的追求答案,她将目光落定在他的脸上,继续说:“我对穆际舟并不爱,当时只是觉得适合,对唐亦铭也无喜欢,我对徐清然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从始至终,我这辈子只真正的爱过你。所以陈宴,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那我们以后,一定得长长久久,好好的呀。” 陈宴深眼朝她凝来,周棠便顺势迎上了他的眼。 也在这种沉寂的气氛里,在光影的摇曳里,在清浅的微风里,在各种交织而来的花香里,周棠听到了陈宴的一声像是放下了所有似的应答,“嗯。” 这个字莫名的有些悦耳,让她内心有些振奋。 心底深处的所有猜测与试探得到全部的证实,周棠笑得越发灿烂,凑上去吻吻他的唇,吻吻他的脸,而后吻到了他的眼睛。 也待他那双深邃复杂的眼下意识的因为她吻他眼睛的动作而闭上时,看着他那沉沦而又释然似的反应,周棠听到了自己内心扭曲而又发疯似的,狂欢。 这一晚,陈宴依旧是搂着周棠睡的,周棠照例在他耳边缠蜷的说着晚安。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便已发现陈宴已经早起上班去了,而待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时,她突然看到了那枚早就被她收在包里放着的情侣戒指。 她微微愣了一下,只觉这戒指是当天和柳悦在枫山爬山时才从指头上摘下来的,没想到这会儿竟又出现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她笃定这一定是陈宴的作为,但没料到陈宴竟能精准的找到她的东西并还亲自给她戴上。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拿着手机拍了一张手指戴着戒指的照片发到陈宴的微信,并在照片下打字道:早安陈宴。戒指是你给我戴上的吗?那等你今天回来了,我能将你的那枚也替你戴上吗? 陈宴的微信迅速就回了过来:你要折腾也行。 周棠莫名的勾唇笑了一下,她知道陈宴的意思了,就是你想折腾的话,倒也可以给他戴戒指。 他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也在全然表明,陈宴在妥协,在顺从,甚至连这种代表着特殊意义的戒指,他都傲娇得愿意戴了。 周棠其实在很大程度的笃定着陈宴已经对她上心了,沉沦了,当然,这也不排除陈宴如今也是个演戏高手,他能做到这样,可能也有百分之一二的几率是在下猛力的迷惑她。 周棠想着想着就想得有些多了。 待半晌回神,才朝陈宴回道:我不觉得这个是在折腾,我很开心你能让我给你戴戒指。陈宴,我爱你,你好好的呀。 这句话发过去后,周棠在后面跟着发了好几个亲亲的表情包。 陈宴那边似乎是再度的沉默了,没再回周棠的话。 周棠都已习惯了陈宴这种时不时的冷场,她收了手机便自行穿好了衣服,也待刘丽将她推着去楼下吃完早餐后,周棠突然接到了楚商商打来的电话。 周棠下意识接起,楚商商那边似乎被什么东西震到了,说的话舆论无轮次,嗓音也莫名的有些嘶哑和断续,“棠,棠棠,你,你上网了没?你看,你去看看,究竟是,究竟是不是陈宴发疯了啊?究竟,究竟是他疯了,还是你真的将他彻底拿下了啊。” 周棠怔了怔,“怎么了?网上是又有什么关于陈宴的传言了?”嗓音落下,她思绪骤然翻转,在想一切的可能性。 楚商商结结巴巴的说:“陈宴,陈宴的,的私人微博,公,公开和你的恋情了。” 哐的一声,周棠只觉脑仁被什么东西蓦地撞了一下。 她愕然的退出手机通话页面,迅速打开微博,刚进入热搜板块,便看到了热一位置那条后缀着一个鲜红‘爆’字的新闻,#陈宴公布恋情#。 而待她稍稍僵着手指点开那个热搜时,她率先就看到了陈宴的私人微博上放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她手指戴着戒指的照片,照片里,她的手指纤细而又白皙,中指上的戒指也是分明好看。 而照片的上面,留了陈宴的两个字和一个问号:开始?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在不住的起伏着。 楚商商似乎终于冷静点了,嗓音不那么结结巴巴了,“棠棠,你看到了吗?陈宴私人微博里放的那张照片里的手是你的吧?你看网上都传疯了啊,都在说陈宴公开的肯定是你,你昨天对陈宴做什么了,让他大清早的发疯了?你知不知今早微博都给掀瘫了好几次啊。”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努力的压了压起伏不定的心绪,“那照片里是我的手。我手上的戒指,是陈宴亲自给我戴上的。” 楚商商那边震得屏住了呼吸。 周棠继续说:“商商,我似乎真的,快要成功了……” 没得到的始终还是想去得到的,要不然总会留点什么扭曲的遗憾。这种心思无关爱与不爱,或许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没得到的,玩儿一下没有真正玩儿过的而已。 而陈宴就刚好是这种人,就是这种你追他的时候,他觉得你一文不值,你不要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意难平,毕竟被你追了三年,爱了三年,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是吧,怎么能在他还没有真正得到你玩儿过你的时候放弃是吧。 所以,没得到的始终是个扭曲的执念,所以陈宴就一定要将她得到手,而后,热烈肆意的亲近与沉沦,再最后,腻了烦了再彻彻底底的一脚踹开,从而,为这段从高中就开始了的游戏,为这个扭曲而又兴味的执念,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她的处境,就正好处在陈宴在意难平中想要彻底夺得她身心并玩弄与沉沦的阶段。 所以也正好,她要的就只是陈宴散发执念的这个阶段,她也不可能等到陈宴将她玩腻了再推开,因为,她一定会在他肆无忌惮沉沦的时候,先他一步的推开他。 也因着陈宴突然在私人微博上发了这么个意味深长的动态,周棠今天注定是闲不了的。 刚接完楚商商的电话后,周棠的手机又响起了唐亦铭的来电铃声。 周棠想了一下,才接起。 电话接通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唐亦铭说:“你真和陈宴在一起了?” 周棠低低的应,“嗯。” 她听到唐亦铭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行的憋着情绪。 最后,他低低的说:“真心和陈宴在一起的?” 周棠想起唐家最近被万盛集团威胁,想起唐亦铭最近焦头烂额的要重新哄好薛晴并促成两家联姻。 周棠不确定唐亦铭最近的遭遇是否只是因为她和唐亦铭有过联系就被陈宴盯上并打压,但为防陈宴那疯子真的到处伤人,周棠选择低低的说:“没什么真心与不真心的,只是觉得如今的陈宴倒也挺适合我的。唐亦铭,今天谢谢你的来电,只是你我如今都不是单身了,所以以后就没必要再通话了,我也在这里,祝你事业顺利,平安如意啊,也祝你能和薛小姐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唐亦铭,你一定会幸福的,你目前所有的难关,也都会平安渡过的。” 唐亦铭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哑着嗓子说:“谢谢。也祝你和陈宴……好好的。”他终究说不出‘白头偕老’这几个字。 也再一次的,因为周棠和陈宴走到一起,而彻彻底底的在心口上狠狠的扎了一刀,鲜血长流。 甚至,这种痛感,比高中时看到周棠追陈宴时还要来得剧烈。 因为他知道,这会儿的周棠不可能喜欢陈宴,奈何即便是不喜欢,但她还是被迫的和陈宴在一起了。 他渡不了她,才更心痛。 成年人的恋爱,或许真的可以凭着一腔喜欢而在一起,但成年人的婚姻,特别是他们这种肩负着家族重担的婚姻,那就掺杂了太多的复杂与不容易了…… 唐亦铭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直到周棠说了再见并率先挂断了他的电话,他在发僵发麻里回神过来。 随即,他见坐在他身边的薛晴朝他叹了口气,宽慰似的说:“周棠不可能属于你,你也抢不过陈宴。所以唐亦铭,你这会儿该清醒了吧?” 眼见唐亦铭目光紧烈得透出一股莫名的狠意,薛晴继续说:“你现在和我联姻,才是你最好的做法,等唐氏渡过这场危机了,我们两家也能一起联手对付万盛,而擒贼就得先擒王,所以,我们若要改变万盛集团独大且垄断的局势,我们以后,或许真能对陈宴这人下手。” 唐亦铭冷笑一声,“你这是想因为生意上的事对付陈宴,还是想让我答应联姻?” 薛晴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认真了些,“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外面养的人,没你这样的温柔与风度,唐亦铭,我现在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想好好过日子。我能为你抛却外面那人,我也能为你,一起对付陈宴。当然,我也不否认我家想和唐氏联合着对付万盛集团的心思,毕竟,我家也早就看万盛集团不顺眼了,甚至还有其它几个北城的商会,也对万盛集团不满。树大招风,财大招人,生意做得太大太好,这万盛集团在北城里,就可谓是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了。” 唐亦铭深眼凝着薛晴,沉默了下来。 这会儿的周棠刚掐灭唐亦铭的电话,柳悦赵蕾甚至以前好几年都没怎么联系过的同学也开始逐渐的朝她打电话或微信问候。 周棠不厌其烦的淡定回复。 直至终于清净下来,她才借着中午的空隙给陈宴打视频电话。 陈宴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周棠瞬间就看到了屏幕上陈宴那张没什么情绪的俊脸。 “有事?”他语气沉静。 周棠柔和的笑,“吃过饭了吗?” “嗯。” “后背的伤和手上的伤还痛吗?” “还好。” “不午休?” “还有好几份合约要看。” “那我打扰到你了吗?” “你觉得?” 稍稍正常的交流就中止到了这一刻,因为陈宴冷笑了一下,“你打视频过来,就只是为了问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我只是关心你呀。”周棠也不气,稍稍笑了笑。 毕竟能和陈宴这种怪胎这么正常的交流几句已经是不容易的了。但她也没就此多说什么,只将话题拖入了正题,“陈宴,你今天在你私人微博上发的那个动态,是什么意思呢?” 陈宴深眼凝她,“这不是在如你所愿?” 周棠怔了一下,小声说:“我也只是说要和你真正的谈一场恋爱啊,我也没有让你这样大张旗鼓的……” 没等周棠后话说完,陈宴的嗓音淡了几许,“周棠,无论是只拿你当金丝雀还是陪你玩儿你口中所谓的恋爱,我都没那兴趣偷偷摸摸。” 周棠神色微动。 她当然知道陈宴的底气,也知道陈宴没将舆论与世俗的眼光放在心上。 只是,她今上午也了解过,陈宴以前和苏意在一起时,可是从来没在自己的私人微博上发过关于苏意的任何动态,唯一的一条,还是前不久澄清和苏意分手并毫无瓜葛的公告。 而苏意和他前几年的恋爱,也都是苏意在媒体前炫出来的,也是苏意在她的微博上发出来的,便是和苏意的订婚喜讯,也是通过万盛集团的官网发的。 所以,她周棠,是陈宴唯一一个,用他私人微博亲自公开的人。 这也意味着,自打昨晚和陈宴达成了一种恋爱的共识,陈宴的确没打算和她偷偷摸摸的来,他也似乎在彻底的将她当众的标记成他陈宴的女人,强势,而又用上了猛力。 所以,陈宴这样做的原因,究竟只是想因为游戏而下猛料,让她在这场恋爱的游戏里备受惊心动魄的捧高与炫耀,还是,他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她,想和她真正的在一起,才将恋爱公诸于众,从而,让大众监督,也让她备受压力,而后,让她彻彻底底的迫于恋爱和迫于舆论,就这么一直安分守己的呆在他身边,不敢再为旁人所动心,也不敢随意的放弃。 周棠想了好几种可能,脸色也变得稍稍的幽远与复杂。 第154章 公开 周棠甚至能够完全笃定,陈宴拍下的这一枚粉钻,绝对比上次拍给刘希暖的那枚粉钻还要来得价值连城。 所以,陈宴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要拿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来虚伪的讨好她,酣畅淋漓而又惊心动魄的陪她玩儿这么一场游戏? 还是,陈宴对她,是真的动心了。 也是真的因为她上次故意表现出的对他送刘希暖粉钻的事拈酸吃醋,而委婉的想要补救? 要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送她一枚随随便便的粉钻,而不是这么一枚独一无二的。 周棠深吸一口气,搞不懂陈宴真正的意思。 她像是完全被震到了一样,呆呆的抬头朝陈宴望去,嗓音都因为震撼而有些不稳,像是在做梦般不可置信的说:“陈宴,真拍给我的?” 陈宴像是看傻子般看着她,讽刺的说:“你觉得我只是无聊得将这东西拿给你过过眼瘾?” 周棠神色微动,似乎是反应了一下,随即一把凑过去将他抱住,释然而又带着些像是圆了满心求而不得的梦想,低哑着嗓子说:“陈宴,我们恋爱好吗!不计前嫌的真正的恋爱,好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珍藏着的希望。 柔软的身子也紧紧贴靠在陈宴身上。 然而陈宴却没回话。 周棠脑袋窝在陈宴怀里,耳朵静静的听着陈宴的心跳,她不着急,只是以一种温顺至极的姿势在静静的等着陈宴的回答。 她也以为陈宴也会将这场游戏给做足,毕竟连价值连城的粉钻都送了,在这种气氛的烘托下,陈宴肯定会故意的满足她的要求,从而,再度让她对他彻底的上心,再彻底的万劫不复。 然而,待周遭气氛沉寂了许久许久,久得周棠在陈宴怀里等得都快失去耐心了,也待周棠终于打算先退出陈宴的怀再做打算时,没想到头顶突然扬来了陈宴那低沉幽远的嗓音,“周棠,‘恋爱’这东西,与‘爱’这个字一样,从你嘴里说出来,一文不值。毕竟轻易就可以放弃的东西,哪能登得上台面。只不过……” 他压低了几许嗓音,“你若真想玩儿,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都在这场游戏里这么卖力的表演了,我自然,也得配合一些,要不然得多无趣是吧。” 他的嗓音复杂极了,卷着几许讽刺,又卷着几丝莫名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情绪。 周棠满心复杂,鄙夷之至。 她对陈宴这满嘴刀子的话真的都免疫了,听听也就过了,伤不到自己的心。 只是陈宴总是这么反复,总是这么情绪不定,总是这么容易在她的示好里一半沉沦,一半又在矫情的讽刺她,这也越发让她觉得,或许真的是在潜移默化里,陈宴对她已经是有些上心了,奈何他又清楚的知道她只是在陪他玩儿这场游戏,并无真心。 所以,陈宴一半在沉沦,一半又因她没有拿出真心而愤懑,这就是陈宴如今所有的矛盾点所在。 她也不经的想到,他连这么大颗的粉钻都送了,副卡也送了,各大奢侈品牌的当季新品也送了,别墅花园也改造了,别墅内部也可以操刀了,刘希暖也送走了,苏意也推开了,王佳也被羞辱了,穆际舟也被他揍了,唐亦铭也被他威胁了,最后连带徐清然,他也敏感得要去对付与威胁了,甚至于,她开车逃跑时,陈宴不休不眠的来追,她握刀自杀时,陈宴徒手夺刀并划破他自己的手掌,她在枫山失踪,陈宴连会都不开了就急急忙忙的跑来寻找,便是找到了,也要忍着后背和手上的伤亲自将她抱上山顶。 这一切一切的汇总起来,似乎真的在不经意间,陈宴的所有情绪与情感,都已经在肆无忌惮的外放着,可笑的是他明明都已经在意成这个样子了,却还要表面化的对她说出一切冷狠的字词来。 心思至此,周棠忍不住勾着唇瓣复杂而又讽刺的笑了一下。 陈宴察觉到了,下意识低头下来看她。 周棠在他视线落来的刹那便迅速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她仰着头极其认真的迎上他的眼睛,“陈宴,我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我要拾起我高考完那天晚上的表白,我想再问你一次,我喜欢你,你能和我在一起吗?” 陈宴瞳孔几不可察的皱缩了一下。 周棠继续说,像是用尽了满身的勇气与希冀,“这一刻,无关游戏,只关我高中三年的求而不得。陈宴,你当初拒绝了我,现在,能改变主意的接受我吗?我们在一起,好吗?真正在一起的那种,没有任何的游戏角逐,也没有半点的尔虞我诈的那种。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她的眼底积满了坦然与诚恳,似乎也在努力的摒弃前嫌,努力的想要重新给他和她一个机会。 陈宴的目光深深的凝落在周棠的眼睛,许久,他低沉沉的说,“你这次的喜欢,又打算持续多久?”他像是又在怀疑周棠的居心。 周棠笑了一下,嗓音越发的认真,“一辈子。” 顷刻,她清楚的看到陈宴的目光再度几不可察的起伏了几许,也在他以为他终于要被她打动得遵循他内心的感觉而点头时,没想到陈宴终究没选择回她这话,而是慢腾腾的将她推开,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周棠摸不透陈宴的答案。 不过她也不着急,她也拿起筷子开始陪陈宴一起吃饭,视线也时常充满希望的朝他凝视着,直至晚餐结束,直至两个人一起坐到了花园里的花束下,直至陈宴再度点了烟吞云吐雾的抽了一会儿,陈宴才朝她低沉沉的说:“刚才那话是你说的。周棠,也但凡你再敢给我耍什么花样,我一定弄死你。”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怔,呆滞得反应了好几秒,才骤然灿烂的彻底笑开。 她知道陈宴的答案了,他同意了。 她也终于明白,陈宴这个人真的不是刀枪不入,也真的彻彻底底的体会到了一种胜利的快——感。 她高中在他这里输了三年,不得陈宴半许喜欢,如今在陈宴面前撞得头破血流,被贬得一文不值,被强迫着丢掉所有的底线与清白和他周旋,在这满身疮痍的一刻,她似乎终于看到了陈宴对她的喜欢与沉沦,也终于看到了两个人在实力悬殊的交锋下,有了属于她周棠的胜利曙光。 “陈宴,我爱你。”周棠忍不住倾身凑上前去,一把拂开他嘴角的烟,蓦地忍住烟味吻了上去。 陈宴浑身似乎绷了一下,却也刹那后,他开始猛烈的迎接。 直至激烈的吻彻底结束,周棠软靠在陈宴怀里,目光虚虚而又幽远的落定在前方那一片片随着夜风摇曳的玫瑰花里,她轻轻的说:“陈宴,你针对穆际舟,针对唐亦铭,针对徐清然,是不是真的因为你在吃醋。” 陈宴不说话。 周棠笑了笑,也不打算真的追求答案,她将目光落定在他的脸上,继续说:“我对穆际舟并不爱,当时只是觉得适合,对唐亦铭也无喜欢,我对徐清然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从始至终,我这辈子只真正的爱过你。所以陈宴,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那我们以后,一定得长长久久,好好的呀。” 陈宴深眼朝她凝来,周棠便顺势迎上了他的眼。 也在这种沉寂的气氛里,在光影的摇曳里,在清浅的微风里,在各种交织而来的花香里,周棠听到了陈宴的一声像是放下了所有似的应答,“嗯。” 这个字莫名的有些悦耳,让她内心有些振奋。 心底深处的所有猜测与试探得到全部的证实,周棠笑得越发灿烂,凑上去吻吻他的唇,吻吻他的脸,而后吻到了他的眼睛。 也待他那双深邃复杂的眼下意识的因为她吻他眼睛的动作而闭上时,看着他那沉沦而又释然似的反应,周棠听到了自己内心扭曲而又发疯似的,狂欢。 这一晚,陈宴依旧是搂着周棠睡的,周棠照例在他耳边缠蜷的说着晚安。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便已发现陈宴已经早起上班去了,而待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时,她突然看到了那枚早就被她收在包里放着的情侣戒指。 她微微愣了一下,只觉这戒指是当天和柳悦在枫山爬山时才从指头上摘下来的,没想到这会儿竟又出现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她笃定这一定是陈宴的作为,但没料到陈宴竟能精准的找到她的东西并还亲自给她戴上。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拿着手机拍了一张手指戴着戒指的照片发到陈宴的微信,并在照片下打字道:早安陈宴。戒指是你给我戴上的吗?那等你今天回来了,我能将你的那枚也替你戴上吗? 陈宴的微信迅速就回了过来:你要折腾也行。 周棠莫名的勾唇笑了一下,她知道陈宴的意思了,就是你想折腾的话,倒也可以给他戴戒指。 他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也在全然表明,陈宴在妥协,在顺从,甚至连这种代表着特殊意义的戒指,他都傲娇得愿意戴了。 周棠其实在很大程度的笃定着陈宴已经对她上心了,沉沦了,当然,这也不排除陈宴如今也是个演戏高手,他能做到这样,可能也有百分之一二的几率是在下猛力的迷惑她。 周棠想着想着就想得有些多了。 待半晌回神,才朝陈宴回道:我不觉得这个是在折腾,我很开心你能让我给你戴戒指。陈宴,我爱你,你好好的呀。 这句话发过去后,周棠在后面跟着发了好几个亲亲的表情包。 陈宴那边似乎是再度的沉默了,没再回周棠的话。 周棠都已习惯了陈宴这种时不时的冷场,她收了手机便自行穿好了衣服,也待刘丽将她推着去楼下吃完早餐后,周棠突然接到了楚商商打来的电话。 周棠下意识接起,楚商商那边似乎被什么东西震到了,说的话舆论无轮次,嗓音也莫名的有些嘶哑和断续,“棠,棠棠,你,你上网了没?你看,你去看看,究竟是,究竟是不是陈宴发疯了啊?究竟,究竟是他疯了,还是你真的将他彻底拿下了啊。” 周棠怔了怔,“怎么了?网上是又有什么关于陈宴的传言了?”嗓音落下,她思绪骤然翻转,在想一切的可能性。 楚商商结结巴巴的说:“陈宴,陈宴的,的私人微博,公,公开和你的恋情了。” 哐的一声,周棠只觉脑仁被什么东西蓦地撞了一下。 她愕然的退出手机通话页面,迅速打开微博,刚进入热搜板块,便看到了热一位置那条后缀着一个鲜红‘爆’字的新闻,#陈宴公布恋情#。 而待她稍稍僵着手指点开那个热搜时,她率先就看到了陈宴的私人微博上放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她手指戴着戒指的照片,照片里,她的手指纤细而又白皙,中指上的戒指也是分明好看。 而照片的上面,留了陈宴的两个字和一个问号:开始?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在不住的起伏着。 楚商商似乎终于冷静点了,嗓音不那么结结巴巴了,“棠棠,你看到了吗?陈宴私人微博里放的那张照片里的手是你的吧?你看网上都传疯了啊,都在说陈宴公开的肯定是你,你昨天对陈宴做什么了,让他大清早的发疯了?你知不知今早微博都给掀瘫了好几次啊。”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努力的压了压起伏不定的心绪,“那照片里是我的手。我手上的戒指,是陈宴亲自给我戴上的。” 楚商商那边震得屏住了呼吸。 周棠继续说:“商商,我似乎真的,快要成功了……” 没得到的始终还是想去得到的,要不然总会留点什么扭曲的遗憾。这种心思无关爱与不爱,或许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没得到的,玩儿一下没有真正玩儿过的而已。 而陈宴就刚好是这种人,就是这种你追他的时候,他觉得你一文不值,你不要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意难平,毕竟被你追了三年,爱了三年,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是吧,怎么能在他还没有真正得到你玩儿过你的时候放弃是吧。 所以,没得到的始终是个扭曲的执念,所以陈宴就一定要将她得到手,而后,热烈肆意的亲近与沉沦,再最后,腻了烦了再彻彻底底的一脚踹开,从而,为这段从高中就开始了的游戏,为这个扭曲而又兴味的执念,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而她的处境,就正好处在陈宴在意难平中想要彻底夺得她身心并玩弄与沉沦的阶段。 所以也正好,她要的就只是陈宴散发执念的这个阶段,她也不可能等到陈宴将她玩腻了再推开,因为,她一定会在他肆无忌惮沉沦的时候,先他一步的推开他。 也因着陈宴突然在私人微博上发了这么个意味深长的动态,周棠今天注定是闲不了的。 刚接完楚商商的电话后,周棠的手机又响起了唐亦铭的来电铃声。 周棠想了一下,才接起。 电话接通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唐亦铭说:“你真和陈宴在一起了?” 周棠低低的应,“嗯。” 她听到唐亦铭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强行的憋着情绪。 最后,他低低的说:“真心和陈宴在一起的?” 周棠想起唐家最近被万盛集团威胁,想起唐亦铭最近焦头烂额的要重新哄好薛晴并促成两家联姻。 周棠不确定唐亦铭最近的遭遇是否只是因为她和唐亦铭有过联系就被陈宴盯上并打压,但为防陈宴那疯子真的到处伤人,周棠选择低低的说:“没什么真心与不真心的,只是觉得如今的陈宴倒也挺适合我的。唐亦铭,今天谢谢你的来电,只是你我如今都不是单身了,所以以后就没必要再通话了,我也在这里,祝你事业顺利,平安如意啊,也祝你能和薛小姐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唐亦铭,你一定会幸福的,你目前所有的难关,也都会平安渡过的。” 唐亦铭沉默了好久好久,才哑着嗓子说:“谢谢。也祝你和陈宴……好好的。”他终究说不出‘白头偕老’这几个字。 也再一次的,因为周棠和陈宴走到一起,而彻彻底底的在心口上狠狠的扎了一刀,鲜血长流。 甚至,这种痛感,比高中时看到周棠追陈宴时还要来得剧烈。 因为他知道,这会儿的周棠不可能喜欢陈宴,奈何即便是不喜欢,但她还是被迫的和陈宴在一起了。 他渡不了她,才更心痛。 成年人的恋爱,或许真的可以凭着一腔喜欢而在一起,但成年人的婚姻,特别是他们这种肩负着家族重担的婚姻,那就掺杂了太多的复杂与不容易了…… 唐亦铭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直到周棠说了再见并率先挂断了他的电话,他在发僵发麻里回神过来。 随即,他见坐在他身边的薛晴朝他叹了口气,宽慰似的说:“周棠不可能属于你,你也抢不过陈宴。所以唐亦铭,你这会儿该清醒了吧?” 眼见唐亦铭目光紧烈得透出一股莫名的狠意,薛晴继续说:“你现在和我联姻,才是你最好的做法,等唐氏渡过这场危机了,我们两家也能一起联手对付万盛,而擒贼就得先擒王,所以,我们若要改变万盛集团独大且垄断的局势,我们以后,或许真能对陈宴这人下手。” 唐亦铭冷笑一声,“你这是想因为生意上的事对付陈宴,还是想让我答应联姻?” 薛晴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认真了些,“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外面养的人,没你这样的温柔与风度,唐亦铭,我现在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想好好过日子。我能为你抛却外面那人,我也能为你,一起对付陈宴。当然,我也不否认我家想和唐氏联合着对付万盛集团的心思,毕竟,我家也早就看万盛集团不顺眼了,甚至还有其它几个北城的商会,也对万盛集团不满。树大招风,财大招人,生意做得太大太好,这万盛集团在北城里,就可谓是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了。” 唐亦铭深眼凝着薛晴,沉默了下来。 这会儿的周棠刚掐灭唐亦铭的电话,柳悦赵蕾甚至以前好几年都没怎么联系过的同学也开始逐渐的朝她打电话或微信问候。 周棠不厌其烦的淡定回复。 直至终于清净下来,她才借着中午的空隙给陈宴打视频电话。 陈宴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周棠瞬间就看到了屏幕上陈宴那张没什么情绪的俊脸。 “有事?”他语气沉静。 周棠柔和的笑,“吃过饭了吗?” “嗯。” “后背的伤和手上的伤还痛吗?” “还好。” “不午休?” “还有好几份合约要看。” “那我打扰到你了吗?” “你觉得?” 稍稍正常的交流就中止到了这一刻,因为陈宴冷笑了一下,“你打视频过来,就只是为了问我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我只是关心你呀。”周棠也不气,稍稍笑了笑。 毕竟能和陈宴这种怪胎这么正常的交流几句已经是不容易的了。但她也没就此多说什么,只将话题拖入了正题,“陈宴,你今天在你私人微博上发的那个动态,是什么意思呢?” 陈宴深眼凝她,“这不是在如你所愿?” 周棠怔了一下,小声说:“我也只是说要和你真正的谈一场恋爱啊,我也没有让你这样大张旗鼓的……” 没等周棠后话说完,陈宴的嗓音淡了几许,“周棠,无论是只拿你当金丝雀还是陪你玩儿你口中所谓的恋爱,我都没那兴趣偷偷摸摸。” 周棠神色微动。 她当然知道陈宴的底气,也知道陈宴没将舆论与世俗的眼光放在心上。 只是,她今上午也了解过,陈宴以前和苏意在一起时,可是从来没在自己的私人微博上发过关于苏意的任何动态,唯一的一条,还是前不久澄清和苏意分手并毫无瓜葛的公告。 而苏意和他前几年的恋爱,也都是苏意在媒体前炫出来的,也是苏意在她的微博上发出来的,便是和苏意的订婚喜讯,也是通过万盛集团的官网发的。 所以,她周棠,是陈宴唯一一个,用他私人微博亲自公开的人。 这也意味着,自打昨晚和陈宴达成了一种恋爱的共识,陈宴的确没打算和她偷偷摸摸的来,他也似乎在彻底的将她当众的标记成他陈宴的女人,强势,而又用上了猛力。 所以,陈宴这样做的原因,究竟只是想因为游戏而下猛料,让她在这场恋爱的游戏里备受惊心动魄的捧高与炫耀,还是,他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她,想和她真正的在一起,才将恋爱公诸于众,从而,让大众监督,也让她备受压力,而后,让她彻彻底底的迫于恋爱和迫于舆论,就这么一直安分守己的呆在他身边,不敢再为旁人所动心,也不敢随意的放弃。 周棠想了好几种可能,脸色也变得稍稍的幽远与复杂。 第155章 他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 眼见周棠一直不说话,陈宴凝着她,低沉的说:“在想什么?如果没其它事,我要看合同了。” 周棠这才应声回神过来,她落在陈宴面上的目光也深了深,而后片刻,她又柔和的笑了一下,“所以,你现在完全公开,是在当众承认我女朋友的身份了?” 说着,稍稍压低了一些嗓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轻轻的说,“所以陈宴,我现在真的成为你女朋友了吗?” 陈宴面色略微复杂了几许,一贯的沉默了下来,但却没有不耐烦的挂电话,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当即勾起冷冽的唇朝她吐露着狠毒而又贬低的话。 视频的画面里,他的目光依旧是深邃的,像是一汪深深的湖泊,但湖泊却并不怎么平静,水面有粼粼的波光在荡漾着,起伏着。 周棠静静的等候,满目希冀。 直至半晌后,陈宴才低沉沉的道:“不是要玩儿游戏吗?不给你个名分,那么这场游戏就玩儿得不够尽兴。所以周棠,你现在是如意了吗?” 是吗? 只是在玩儿游戏吗? 如果只是在玩儿游戏的话,你的眼神你的表情,又怎么会这么的复杂呢。 周棠已经不太信陈宴这些恶劣的字句了。 她也相信她的猜测和陈宴内心真正的心思没有太大的出入,毕竟,倘若当真要玩儿游戏的话,陈宴这会儿不可能是这种反应,甚至于,也不可能真的以这种感慨甚至像是要重新开始的方式,公诸于众,也毕竟,她是他私人微博上第一个委婉公开的人。 周棠思绪摇曳了几下,并不生气。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希冀也未灭,她双眼里的释然与欣慰依旧是浓烈的,就像是这会儿盯着陈宴的目光也染满了爱恋与兴奋。 “陈宴,无论你是因为玩儿游戏才给我女友的身份,或者是因为其它缘故才这样,真的都没关系。只要我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你身边,你也能让我一直跟着你,那么我就是高兴的。” 周棠柔和的说了这话,似乎根本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伤到,待这话落下后,她脸上的目光也增了几丝关切,“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但你工作再忙,也得劳逸结合,多注意休息啊,陈宴,再见呀,我在家等你。” 陈宴神色微动,‘嗯’了一声,目光再度在周棠脸上凝了几秒,顺势将周棠那满目的关切与在意给收于眼底,这才慢条斯理的关了视频。 周棠勾唇笑了笑,指尖把玩儿着手机,沉默。 许久,她才由刘丽推着上了二楼的主卧休息,而待放松心神的睡了一觉后,她收到了王佳打来的电话。 比起前两天在庆源见到的王佳那势必要和她争夺陈宴的姿态,这会儿打电话过来的王佳,语气明显是恭敬得不得了,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整个过程里,王佳都在道歉,都在夸她和陈宴是如何如何的配,就仿佛是王佳肚子里所有能用上的夸赞和祝福的词,都搜肠刮肚似的全部朝周棠招呼了。 周棠笑笑,没什么情绪的回了几句,便在王佳忐忑不安里挂掉了电话。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也果然是一个人一旦附庸权势或者后台有人了,那么,整个人的待遇就不太一样了。 周棠,终于还是或多或少的尝到了一点跟在陈宴身边的甜头,无论是金钱上的,还是势利上的。 傍晚时候,廖师傅准时就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周棠没立即坐到餐厅去吃,正坐在沙发上打算给陈宴发条消息关切的问一下,不料手指在微信对话框里还没来得及打出字来,杨帆的电话竟突然打了过来。 周棠愣了一下,没料到杨帆这会儿会给她来电。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陈宴今晚要开会或者应酬之类的,所以才让杨帆打电话来告知她,但待她下意识的接起后,杨帆开口便低沉沉的说:“周助理,这会儿您能和我一起去青禾医院吗?” 周棠在猝不及防里没太搞明白杨帆这突来的话。 杨帆的嗓音越发压低,复杂至极的说:“陈总的母亲前几日在家中摔倒了,但陈总母亲一直让人瞒着陈总,如今陈总母亲在医院里伤势恶化,恐怕有点危险,陈总这会儿也急忙赶过去了,所以,周助理,你能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吗?陈总对陈总母亲感情极深,我怕陈总母亲有个什么,陈总,会承受不了。” 周棠心口蓦地震了一下,心绪也跟着发紧法臣。 她没料到杨帆竟会突然给她说这些。 虽对陈宴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在意的了,但她对陈宴的母亲,终究还是尊敬的,喜欢的。 她没料到在陈宴都已经开始公开和她在一起的事实了,甚至都打算彻彻底底的接纳她并陪她一起下猛力的玩儿这场感情游戏了,却没想到她和他的感情在迅速‘升温’的时刻,陈宴的母亲竟出了这种事。 也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王素芳的出事,势必会分掉陈宴对男女之事的所有在意与缱绻,也一旦王素芳真的有个什么,陈宴这个人对她周棠……怕是短暂时间里根本提不起兴来。 周棠眉头深深的皱起,突然感觉有点揪心,为王素芳的伤势,也为即将要成功的游戏而遭受滑铁卢的无奈。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朝杨帆说:“好,那我现在是乘车去找您还是……” 没等周棠说完,杨帆便像是大松了一口气一般,“我的车已经在陈总别墅的门口了,我进来接周助理。” 周棠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迅速让廖厨师打包了一份饭菜,背了小挎包,而后才由急促进来的杨帆推着往外走。 待迅速抵达青禾医院后,她坐着轮椅便被杨帆急急的推到了青禾医院五楼的手术室外,也是在这个地方,周棠一眼就瞧见了手术室外那僵坐在椅子上的陈宴。 他这会儿是沉默着的,历来挺拔的脊背也是微微弯曲着的,也似乎心情差到了极点,也似乎是内心太压抑太焦灼,他这会儿的脸色是沉冷的,苍白的,连带那双平日里凌厉的双眼,也沉寂得像是万丈深渊,仿佛没有半点的生气。 这个时候的他,太压抑了。 他甚至都没有像往常那般敏感的察觉到旁人的靠近,也连带周棠被杨帆推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发现,更没回神过来。 眼见陈宴这种状态,杨帆便担忧至极,也有点不祥的预感。 他跟了陈宴这么多年,对他的情绪了如指掌,且依照陈宴如今这样的模样,他就知道,陈宴绝对是深深的压抑着的,也但凡这种心境无法及时的改变一点,那么,陈宴很可能又会像那两次一样…… 心思至此,杨帆浑身都紧了一下,不敢再去回忆。 外人也皆说陈宴这个人心狠手辣,冷漠矜贵,但他却知道,陈宴并不是真正的淡漠矜贵,而是从太多的绝望与崩溃里自愈,从太多的伤害与黑暗里摸爬滚打的保命。 外人只看得到陈宴的风光,却不了解陈宴是经历了很长很长一段的染满了鲜血的黑暗,才走到了黎明。 杨帆不敢打扰陈宴,满心无奈与紧张,就这么站在原地陪着。 周棠凝了陈宴好一会儿,一时之间并没说话。 她的目光仔细的拂过他的眉眼,他苍白焦灼的脸色,只觉这种样子的他,与记忆里的某个画面彻底重合。 她默了半晌,才稍稍伸手过去,珍惜似的,双手捧住了陈宴那双握成了拳头却又有些发凉的手。 四手的触碰,温度的相撞,才让陈宴有了点反应一般。 他下意识就要甩开周棠的手,但回神过来的目光又蓦地看清周棠的面庞,他手上甩开的力道又突然卸掉。 他终还是任由她将他的手捧住,默默体会了一下周棠掌心的温度,随即没什么情绪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没等到你,就和杨特助来这里了。”周棠低低的回。 说着,目光朝那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扫了一眼,低声说:“芳姨怎么样了?” 陈宴不说话。 周棠及时打住,不再多问,想来陈宴都已经这种样子了,估计王素芳的情况一定不好。 想到王素芳那历来温柔的面容,想到王素芳曾经对她所有的关切与维护,周棠的心也跟着全然的沉寂下来。 她是真的有点担心王素芳的安危,至少,她再怎么不喜陈宴,但还是希望王素芳这个老好人能长命百岁。 她也跟着陈宴一起沉默了下来,无声等候。 直至许久,手术室的大门才被打开,几名医护将王素芳推了出来。 陈宴陡然松了周棠的手迎去,许是坐得太久,又许是太过焦灼,陈宴往前的身形似乎都晃了两下。 “我妈怎么样了?”他低沉沉的问。 有医生回复道:“陈总,新的出血点已找到,手术也顺利,但您母亲还是需要送入IcU观察。” 陈宴默了两秒才点头。 医护们不再多说,当即推着王素芳往前,陈宴也像是什么都察觉不到了,满心满眼都是王素芳的安危,就这么跟着王素芳的推床走。 整个过程,周棠都没说话,也没跟去,她只朝杨帆低声说:“杨特助,您跟着陈总过去吧,看看还有没有手续需要办的。” 杨帆有些担忧的朝周棠凝来。 周棠都是说:“我没事,我等会儿直接转着轮椅去楼下大厅里等。” “那你注意安全,我去去就回。”杨帆低低的应了一句。 周棠当即点头,待杨帆也迅速朝陈宴跟去的同时,她的目光再度落定在了陈宴的背影上。 他这会儿似乎焦灼不已,六神无主,这种样子,完全不像高高在上的万盛集团的总裁陈宴,浑身也没有半点的矜贵与冷狠,甚至于,他这种发自内心般的反应,都和高中时那个因为他母亲半夜心脏病发作时六神无主的状态一样。 那个时候,陈宴是一贫如洗身无分文的,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主动开口问她借钱,那时候,他的嗓音是低沉的,压抑的,卑微的。 他像是丢弃了常日里在她面前的所有不问不理,也丢掉了所有的冷漠,他在因为钱而向她低头,向她妥协。 她记得她当场就朝他安慰了几句,也当场给他微信里转了钱,甚至于,她还央着家里的保姆开车带她去医院。 也是在那手术室外,她看到了那与常日里的冷漠完全不一样的陈宴,他的脊背是弯曲的,整个人是压抑的,脸色是惨白的,落寞的,仿佛没有生机。 也似乎在陈宴的人生里,也只有王素芳这个人,才能让他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似乎只有王素芳,才是从小陪着他走过了一切的颠沛流离,踏过了一切狰狞与黑暗的人。 他的母亲对他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所有的记忆,也最终停留在了当年王素芳的手术室外,陈宴那突然抬头朝她望来的眼神。 那时候,他焦灼惨淡的情绪是外露的,见着她的刹那,他的脸色也有过刹那的震颤,随之而来的,是他那紧烈的目光里,浮现出了浓烈得让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m.cascoo.net 周棠回神过来后,才稍稍压下了所有心绪,自行转动着轮椅往前。 她坐着电梯便下到了一楼,而后在一楼大厅的侧方等待。 这个时候,与其说是装模作样的等待陈宴,更多的,她却是想知道王素芳最终的安置情况。 也直至许久许久,久得她坐在轮椅上都等得有些发冷时,陈宴才和杨帆终于从电梯里出来。 杨帆识时务,和陈宴与周棠打了招呼便先行离开。 陈宴则转头朝周棠望来,那双眼里卷着复杂起伏的神色,而后朝周棠一步一步的过来。 他的脸色仍旧是冷的,整个人是冷的。 甚至站定在周棠面前,他也没立即说话。 周棠仰头认真的凝着他,想了一下,才将轮椅上挂着的保温桶朝陈宴递去,“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底。” 她的嗓音特别的平缓与柔和,里面也染满了关切与担忧的意味。 也不知是她这句话太过温柔还是她为他递保温桶的动作让他有些触动,周棠的尾音才刚刚落下,陈宴便突然蹲下了身来,一把将她揽过来抱到了怀里。 第155章 他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 眼见周棠一直不说话,陈宴凝着她,低沉的说:“在想什么?如果没其它事,我要看合同了。” 周棠这才应声回神过来,她落在陈宴面上的目光也深了深,而后片刻,她又柔和的笑了一下,“所以,你现在完全公开,是在当众承认我女朋友的身份了?” 说着,稍稍压低了一些嗓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轻轻的说,“所以陈宴,我现在真的成为你女朋友了吗?” 陈宴面色略微复杂了几许,一贯的沉默了下来,但却没有不耐烦的挂电话,也没有像往常那般当即勾起冷冽的唇朝她吐露着狠毒而又贬低的话。 视频的画面里,他的目光依旧是深邃的,像是一汪深深的湖泊,但湖泊却并不怎么平静,水面有粼粼的波光在荡漾着,起伏着。 周棠静静的等候,满目希冀。 直至半晌后,陈宴才低沉沉的道:“不是要玩儿游戏吗?不给你个名分,那么这场游戏就玩儿得不够尽兴。所以周棠,你现在是如意了吗?” 是吗? 只是在玩儿游戏吗? 如果只是在玩儿游戏的话,你的眼神你的表情,又怎么会这么的复杂呢。 周棠已经不太信陈宴这些恶劣的字句了。 她也相信她的猜测和陈宴内心真正的心思没有太大的出入,毕竟,倘若当真要玩儿游戏的话,陈宴这会儿不可能是这种反应,甚至于,也不可能真的以这种感慨甚至像是要重新开始的方式,公诸于众,也毕竟,她是他私人微博上第一个委婉公开的人。 周棠思绪摇曳了几下,并不生气。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希冀也未灭,她双眼里的释然与欣慰依旧是浓烈的,就像是这会儿盯着陈宴的目光也染满了爱恋与兴奋。 “陈宴,无论你是因为玩儿游戏才给我女友的身份,或者是因为其它缘故才这样,真的都没关系。只要我能名正言顺的站在你身边,你也能让我一直跟着你,那么我就是高兴的。” 周棠柔和的说了这话,似乎根本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伤到,待这话落下后,她脸上的目光也增了几丝关切,“你先忙吧,我不打扰你了,但你工作再忙,也得劳逸结合,多注意休息啊,陈宴,再见呀,我在家等你。” 陈宴神色微动,‘嗯’了一声,目光再度在周棠脸上凝了几秒,顺势将周棠那满目的关切与在意给收于眼底,这才慢条斯理的关了视频。 周棠勾唇笑了笑,指尖把玩儿着手机,沉默。 许久,她才由刘丽推着上了二楼的主卧休息,而待放松心神的睡了一觉后,她收到了王佳打来的电话。 比起前两天在庆源见到的王佳那势必要和她争夺陈宴的姿态,这会儿打电话过来的王佳,语气明显是恭敬得不得了,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整个过程里,王佳都在道歉,都在夸她和陈宴是如何如何的配,就仿佛是王佳肚子里所有能用上的夸赞和祝福的词,都搜肠刮肚似的全部朝周棠招呼了。 周棠笑笑,没什么情绪的回了几句,便在王佳忐忑不安里挂掉了电话。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也果然是一个人一旦附庸权势或者后台有人了,那么,整个人的待遇就不太一样了。 周棠,终于还是或多或少的尝到了一点跟在陈宴身边的甜头,无论是金钱上的,还是势利上的。 傍晚时候,廖师傅准时就做好了一桌子饭菜。 周棠没立即坐到餐厅去吃,正坐在沙发上打算给陈宴发条消息关切的问一下,不料手指在微信对话框里还没来得及打出字来,杨帆的电话竟突然打了过来。 周棠愣了一下,没料到杨帆这会儿会给她来电。 她下意识就以为是陈宴今晚要开会或者应酬之类的,所以才让杨帆打电话来告知她,但待她下意识的接起后,杨帆开口便低沉沉的说:“周助理,这会儿您能和我一起去青禾医院吗?” 周棠在猝不及防里没太搞明白杨帆这突来的话。 杨帆的嗓音越发压低,复杂至极的说:“陈总的母亲前几日在家中摔倒了,但陈总母亲一直让人瞒着陈总,如今陈总母亲在医院里伤势恶化,恐怕有点危险,陈总这会儿也急忙赶过去了,所以,周助理,你能和我一起过去看看吗?陈总对陈总母亲感情极深,我怕陈总母亲有个什么,陈总,会承受不了。” 周棠心口蓦地震了一下,心绪也跟着发紧法臣。 她没料到杨帆竟会突然给她说这些。 虽对陈宴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在意的了,但她对陈宴的母亲,终究还是尊敬的,喜欢的。 她没料到在陈宴都已经开始公开和她在一起的事实了,甚至都打算彻彻底底的接纳她并陪她一起下猛力的玩儿这场感情游戏了,却没想到她和他的感情在迅速‘升温’的时刻,陈宴的母亲竟出了这种事。 也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王素芳的出事,势必会分掉陈宴对男女之事的所有在意与缱绻,也一旦王素芳真的有个什么,陈宴这个人对她周棠……怕是短暂时间里根本提不起兴来。 周棠眉头深深的皱起,突然感觉有点揪心,为王素芳的伤势,也为即将要成功的游戏而遭受滑铁卢的无奈。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朝杨帆说:“好,那我现在是乘车去找您还是……” 没等周棠说完,杨帆便像是大松了一口气一般,“我的车已经在陈总别墅的门口了,我进来接周助理。” 周棠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迅速让廖厨师打包了一份饭菜,背了小挎包,而后才由急促进来的杨帆推着往外走。 待迅速抵达青禾医院后,她坐着轮椅便被杨帆急急的推到了青禾医院五楼的手术室外,也是在这个地方,周棠一眼就瞧见了手术室外那僵坐在椅子上的陈宴。 他这会儿是沉默着的,历来挺拔的脊背也是微微弯曲着的,也似乎心情差到了极点,也似乎是内心太压抑太焦灼,他这会儿的脸色是沉冷的,苍白的,连带那双平日里凌厉的双眼,也沉寂得像是万丈深渊,仿佛没有半点的生气。 这个时候的他,太压抑了。 他甚至都没有像往常那般敏感的察觉到旁人的靠近,也连带周棠被杨帆推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发现,更没回神过来。 眼见陈宴这种状态,杨帆便担忧至极,也有点不祥的预感。 他跟了陈宴这么多年,对他的情绪了如指掌,且依照陈宴如今这样的模样,他就知道,陈宴绝对是深深的压抑着的,也但凡这种心境无法及时的改变一点,那么,陈宴很可能又会像那两次一样…… 心思至此,杨帆浑身都紧了一下,不敢再去回忆。 外人也皆说陈宴这个人心狠手辣,冷漠矜贵,但他却知道,陈宴并不是真正的淡漠矜贵,而是从太多的绝望与崩溃里自愈,从太多的伤害与黑暗里摸爬滚打的保命。 外人只看得到陈宴的风光,却不了解陈宴是经历了很长很长一段的染满了鲜血的黑暗,才走到了黎明。 杨帆不敢打扰陈宴,满心无奈与紧张,就这么站在原地陪着。 周棠凝了陈宴好一会儿,一时之间并没说话。 她的目光仔细的拂过他的眉眼,他苍白焦灼的脸色,只觉这种样子的他,与记忆里的某个画面彻底重合。 她默了半晌,才稍稍伸手过去,珍惜似的,双手捧住了陈宴那双握成了拳头却又有些发凉的手。 四手的触碰,温度的相撞,才让陈宴有了点反应一般。 他下意识就要甩开周棠的手,但回神过来的目光又蓦地看清周棠的面庞,他手上甩开的力道又突然卸掉。 他终还是任由她将他的手捧住,默默体会了一下周棠掌心的温度,随即没什么情绪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在家没等到你,就和杨特助来这里了。”周棠低低的回。 说着,目光朝那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扫了一眼,低声说:“芳姨怎么样了?” 陈宴不说话。 周棠及时打住,不再多问,想来陈宴都已经这种样子了,估计王素芳的情况一定不好。 想到王素芳那历来温柔的面容,想到王素芳曾经对她所有的关切与维护,周棠的心也跟着全然的沉寂下来。 她是真的有点担心王素芳的安危,至少,她再怎么不喜陈宴,但还是希望王素芳这个老好人能长命百岁。 她也跟着陈宴一起沉默了下来,无声等候。 直至许久,手术室的大门才被打开,几名医护将王素芳推了出来。 陈宴陡然松了周棠的手迎去,许是坐得太久,又许是太过焦灼,陈宴往前的身形似乎都晃了两下。 “我妈怎么样了?”他低沉沉的问。 有医生回复道:“陈总,新的出血点已找到,手术也顺利,但您母亲还是需要送入IcU观察。” 陈宴默了两秒才点头。 医护们不再多说,当即推着王素芳往前,陈宴也像是什么都察觉不到了,满心满眼都是王素芳的安危,就这么跟着王素芳的推床走。 整个过程,周棠都没说话,也没跟去,她只朝杨帆低声说:“杨特助,您跟着陈总过去吧,看看还有没有手续需要办的。” 杨帆有些担忧的朝周棠凝来。 周棠都是说:“我没事,我等会儿直接转着轮椅去楼下大厅里等。” “那你注意安全,我去去就回。”杨帆低低的应了一句。 周棠当即点头,待杨帆也迅速朝陈宴跟去的同时,她的目光再度落定在了陈宴的背影上。 他这会儿似乎焦灼不已,六神无主,这种样子,完全不像高高在上的万盛集团的总裁陈宴,浑身也没有半点的矜贵与冷狠,甚至于,他这种发自内心般的反应,都和高中时那个因为他母亲半夜心脏病发作时六神无主的状态一样。 那个时候,陈宴是一贫如洗身无分文的,他主动给她打电话,主动开口问她借钱,那时候,他的嗓音是低沉的,压抑的,卑微的。 他像是丢弃了常日里在她面前的所有不问不理,也丢掉了所有的冷漠,他在因为钱而向她低头,向她妥协。 她记得她当场就朝他安慰了几句,也当场给他微信里转了钱,甚至于,她还央着家里的保姆开车带她去医院。 也是在那手术室外,她看到了那与常日里的冷漠完全不一样的陈宴,他的脊背是弯曲的,整个人是压抑的,脸色是惨白的,落寞的,仿佛没有生机。 也似乎在陈宴的人生里,也只有王素芳这个人,才能让他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似乎只有王素芳,才是从小陪着他走过了一切的颠沛流离,踏过了一切狰狞与黑暗的人。 他的母亲对他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所有的记忆,也最终停留在了当年王素芳的手术室外,陈宴那突然抬头朝她望来的眼神。 那时候,他焦灼惨淡的情绪是外露的,见着她的刹那,他的脸色也有过刹那的震颤,随之而来的,是他那紧烈的目光里,浮现出了浓烈得让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m.cascoo.net 周棠回神过来后,才稍稍压下了所有心绪,自行转动着轮椅往前。 她坐着电梯便下到了一楼,而后在一楼大厅的侧方等待。 这个时候,与其说是装模作样的等待陈宴,更多的,她却是想知道王素芳最终的安置情况。 也直至许久许久,久得她坐在轮椅上都等得有些发冷时,陈宴才和杨帆终于从电梯里出来。 杨帆识时务,和陈宴与周棠打了招呼便先行离开。 陈宴则转头朝周棠望来,那双眼里卷着复杂起伏的神色,而后朝周棠一步一步的过来。 他的脸色仍旧是冷的,整个人是冷的。 甚至站定在周棠面前,他也没立即说话。 周棠仰头认真的凝着他,想了一下,才将轮椅上挂着的保温桶朝陈宴递去,“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底。” 她的嗓音特别的平缓与柔和,里面也染满了关切与担忧的意味。 也不知是她这句话太过温柔还是她为他递保温桶的动作让他有些触动,周棠的尾音才刚刚落下,陈宴便突然蹲下了身来,一把将她揽过来抱到了怀里。 第156章 他再度说了一句,等我 他的身上依旧带着浅浅的木质香味,但缠在她肩膀的双臂却是十分用力,用力的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在他的怀抱里。 这样的陈宴,再度让周棠忍不住回忆起当年那个站在王素芳手术室外的陈宴,在看到她的时候,情绪起伏而又分明。 最后,待她彻底走近的时候,他那双卷着复杂情绪的双眼凝了她好久好久,久得她绞尽脑汁的终于组织好安慰他的语言时,陈宴突然朝她低声说:“周棠,谢谢。” 那一刻,她在猝不及防中也是惊愕的,震撼的。 内心所有的感受,也是起伏而又凶猛的。 与陈宴认识这么久,同班这么久,那还是陈宴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对她说谢谢,便是以前他都被外面的人打得太破血流的被她送进医院,他都没说过什么谢谢,但在那一刻,也不知是因为他太担心王素芳的病情了,还是因为她的及时出现让孤独强撑的他找到了一丝丝的陪伴和支撑感,只有那一次,陈宴对她说了谢谢。 真诚,而又带着浓烈般的情绪。 奈何,往事不可追,如今情景再度重现,这个时候的陈宴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她在微信里给他转钱让他妈妈治病了,也强大到不需要她连夜赶过去陪她了,他这会儿也没再对她说一声谢谢了,只是,她却得到了高中梦寐以求的属于陈宴的拥抱。 分不清心底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周棠只觉得心境是复杂,压抑,而又嘲讽的。 她任由陈宴将她死死的拥在怀里,也任由陈宴抱着她而默默的缓解情绪。 直至许久,她才轻轻的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低低的说:“陈宴,芳姨一定会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手术成功了,所以一定会没事的,你放心。” 陈宴似乎没听到这话,完全没有动作,也没有半点回应。 周棠又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最后才说:“陈宴,都会没事的,放心,也无论如何,你身边还有我,我会一直好好的陪着你的。” 嗓音落下,回应她的,是陈宴突然朝她唇瓣上落下的一个有些用力的吻。 周棠神色微动,静静的承受。 则待一吻完毕,陈宴才抬起头来看她,将她眼里的关切之色全数收于眼底,这才低沉沉的说:“我先送你回去。这两天,我晚上都在医院守着。” 陈宴的孝心历来是足的,周棠这会儿也不能多说什么。 毕竟她也不知道王素芳究竟摔到哪儿了,但她以前心脏动过手术,这会儿又被推入了Icp,这两天的时间里,也的确是王素芳的危险期,所以,陈宴要留在这里守着,也是人之常情。 周棠深深的凝了他一眼,乖巧点头。 陈宴不在多说,起身推着她朝医院停车场去。 周棠本以为陈宴只是将她送回绿溪公馆的别墅外就行了,但她没想到陈宴不仅将她送到了别墅外,还亲自将她抱下了车,而后又一路往前,就这么径直将她抱入了二楼的主卧。 “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待将周棠安置在床上后,陈宴低声说。 嗓音落下,他便要从床边起身离开。 周棠顺势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待他下意识回头看她时,她仰头看着他,满面的关切与不舍,“陈宴,别太担心了,你也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保温桶里的饭菜如果凉了的话,你就让人重新给你买点。” “嗯。”陈宴低沉的应。 周棠深吸一口气,眼里不舍和担忧的情绪越发明显,没再说什么,只待刚刚松手将陈宴的指尖放开时,陈宴却突然再度转身并俯身下来,薄唇也跟着再度吻上了周棠的唇。 这一次,陈宴的力道依旧很大,像是在宣泄什么情绪一般,又像是在担忧的情绪里想牢牢的抓住点什么。 周棠没有半点反抗,温顺柔和得不像话,双手也缓缓抬起,一遍遍的抚着他的后背,无声安慰。 直至许久,陈宴才停下所有的动作的朝她说:“我妈前天在家摔了一跤,当时并没流血,身体也没不适,就没去医院,也没告诉了,直到今早突然感觉不适,才去医院检查。她不想让我担心,连去了医院也不愿告诉我,更不让身边人告诉我,直至病情凶险得脑溢血昏迷了,我才知道这事。” 说着,嗓音越发沉了几许,“我妈这辈子不容易,我当年立志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替她夺回公道,惩罚陈家,我立志要得到陈家的一切让她彻底摆脱颠沛流离的日子,没想到她却没享到几年清福,就又出了事。她如今手术虽成功,但至少要度过24小时才能算是保住性命。周棠,你说我妈,应该没事吧?” 周棠心口猝不及防的怔了怔,有些愕然,更也有些意外。 这还是陈宴第一次对她说这种连他自己心头都没有底的话。 像是敞开了心扉,又像是将他毕生唯一的脆弱彻底的展露在她眼前。 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她也知道王素芳对陈宴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母子连心的牢固,更是几十年里风风雨雨的相依为命。 也如陈宴所说的一样,王素芳这辈子太不容易了,她带着不被陈家认可的陈宴过着贫困心酸的日子,便是有心脏病,也还是凭自己的双手和努力将陈宴拉扯大了。 她不知王素芳和陈宴与陈家的那些往事,但她也知道王素芳一定是受了好多好多的委屈和苦痛才将陈宴抚养长大的。 所以,她在敬佩王素芳在各种逆境的打击与绝望之下都没放弃她和陈宴的同时,也心疼王素芳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能保持温柔如初的性格,似乎她一直都是温和着的,笑着的,温婉着的。 “会没事的,放心,陈宴。”周棠沉默了许久,才坚定的出声。 这一刻,她再度听到了陈宴胸腔内似乎慢了一拍的震动。 “嗯。”半晌后,陈宴也低低的应了话。 嗓音落下,他终于不再多说什么,整个人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些。 他脸上的苍白之色也逐渐消退了些,复杂的双眼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目光在周棠那累满关切的眼睛凝了一会儿,这才彻底的起身离开。 周棠整个人都全然沉默下来,各种思绪也在肆意的翻腾。 直至许久,她才压下了起伏的心境,努力的放松下来,准备入睡。 却也在这个时候,手机有信息的叮咚声响起。 她将手机拿过来一看,便见陈宴给她来了条微信消息:我到医院了。 周棠将这几个字凝了一会儿,才淡漠的回复:嗯,陈宴,一定记得吃饭,也多注意休息。 陈宴回了个‘嗯’字。 周棠想了一下,发了个‘拥抱’的表情包。 这一次,陈宴没有选择对她这类似的表情包忽视,而是再度回了句:等我。 周棠目光,也突然跟着起伏了一下,心境再度有些复杂与波动。 待回了陈宴一句后,她便辗转反侧,莫名的,一晚上都有些失眠。 第二天,周棠也没打算在家里呆着。 她一早就和刘丽带着早餐去了青禾医院,便在IcU外见到了陈宴和他身边的特助杨帆。 比起身边那西装革履的杨帆,这会儿的陈宴却显得有些落魄和沧桑。 也或许是一宿都没睡,陈宴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似乎疲惫至极,但他眼里的凌厉和阴沉之色依旧明显,也直到目光触及到坐着轮椅过来的周棠时,他的眼色才稍稍好转了半点。 眼见周棠过来,杨帆率先朝周棠迎了过来,低低的在周棠耳边说:“周助理,劝一下陈总吧,陈总每次心情不好就不愿意吃东西,顾不上胃,我今儿带来的早餐他一口没吃。” 周棠扫了一眼杨帆手里拎着的丰盛造成,压着嗓子说:“杨特助,我也只能劝劝,但陈总到底吃不吃,这就得看陈总自己的意愿了。” 周棠回得客气。 其实她也不知陈宴这个时候会不会听她的话,又会不会吃她带来的新鲜早餐,因为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的陈宴,一旦心情差起来,那是着实不怎么听人劝的。 况且,她现在虽笃定陈宴对她有些在意,但王素芳毕竟还在IcU里躺着,陈宴的心境未松,心口悬着的大石未落,所以,陈宴这会儿,应该的确不会听人劝什么。 周棠默了一会儿,便被刘丽推到了陈宴面前。 她抬头迎上陈宴那满目沉寂的眼,想了一下,才关切的说:“陈宴,吃点早餐再等吧,要不然你的胃受不住,我今天给你带来了廖师傅熬的周和点心,你先吃点好吗?” 嗓音落下,陈宴没及时回话,脸色也无丝毫的触动。 周棠也静静的凝着他的眼睛,无声等待。 则是不久,陈宴终于低沉的说:“嗯。” 周棠神色深了深,当即将刘丽适时递过来的多层保温饭盒递给陈宴,陈宴顺手接过,就这么当着几人的面沉静的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吃得慢,纵是疲倦冷寂至此,但动作依旧是平缓的,优雅的。 周棠凝在他面上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 而在旁的杨帆早已是眼角抽了抽,心底也越发的开窍了些,也越发明白,其实早餐不早餐的真不重要,重要的是送早餐的人。 也似乎自家这历来清冷矜贵的老板,竟越发的变得儿女情长了些,就像是从森冷而又高高在上的权贵高台,突然就这么变得食人间烟火了一样。 陈宴吃完早餐后,没多留周棠,只让杨帆亲自送周棠和刘丽回去。 周棠委婉拒绝,想让杨帆留下,但陈宴没让。 杨帆一路将周棠二人送出医院大门,待几人一道坐上车后,杨帆才朝周棠说:“周助理,昨晚和今早,都谢谢你了。” 周棠缓道:“杨特助客气了,无论如何,我好歹也是陈总身边的助理,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杨帆摇摇头,回头认真的朝周棠望来,“周助理,在陈总眼里,你与助理是完全不一样的,你难道没发现,你的出现,能真正缓和陈总的情绪吗?” 周棠神色微动,没及时说话。 杨帆继续说:“别看陈总这个人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他对他的母亲是真的特别在意,说是比他的命还重要都不为过。而陈总的母亲身体也历来不好,一直都在休养,两年前,陈总母亲也在家里突然晕倒过一次,紧急送医后,医生检查过后就觉得心脏再度出了问题,便送入了IcU抢救。” 说着,嗓音稍稍紧了几许,“那两天,陈总的心情差到极点,不理公司的任何事,谁打电话过来他都不接,我呆在他身边也根本不敢说一句话,连那急忙赶过来的苏小姐……也被陈总毫不留情的赶走。苏小姐那一次,是哭着走的,我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后来陈总在IcU外等得不耐烦了,再加上的确太担心了,就在IcU外情绪失控了。他失控得想要直接闯入IcU去,后来是我和院长以及医护们努力的拦,才没让陈总进去……所以,周助理在陈总面前的确是特别的,也因为你的到来,陈总昨晚没有闯手术室,更没闯IcU,今早他的脸色虽依旧不好,但我刚刚带来的紧急合同,陈总是牵了的,连早餐,他也吃了,总得来说,情绪算是稳定的了,而这些,都是周助理的功劳。” 周棠怔了怔。 她知道杨帆这番话没有说假,只是她心底终究还是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她昨晚和今早的出现,竟会让陈宴在对待她母亲受伤生病的这件事上,能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和态度。 所以,这又在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陈宴嘴上一遍遍的嫌弃着她,但实际上,陈宴对她已经在潜移默化里越发的在意,越发的上心了。 甚至于,上心可以上心到因为她的出现和她的示好而改善他的情绪与反应了?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杨特助,这些真的都是我该做的而已,算不得什么,也只要陈总好,我做的这些也都值得。” 周棠说得坦然而又认真。 杨帆深眼凝了凝她,眼底也增了几丝释然与感激。 他甚至觉得,自家老板兴许真的有救了,这压抑的一辈子,应该真的可以完全缓解了。 他也不经在想起,当初那次自家老板受了重伤的时候,情绪低落到谷底,也不知怎的竟毫无求生的念头。 他似乎完全放弃了自己,不配合各种检查,不配合徐清然的治疗,他就像是彻底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抑而又苦痛,黑暗而又麻木,便是江枫在旁又劝又骂,便是他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唤,便是徐清然气得摔针头摔药品,便是苏意在旁失声痛哭,他都没有半点想要求生而配合治疗的意思。 也最终,这件事还是不得不惊动了他体弱的母亲,也直至他的母亲过来一遍遍的哭了好多次,他才像是终于从黑暗里回过神来一般。 所以,倘若那个时候也有周棠在的话,是不是,当初又会是另外的一个结果? 这些思绪在杨帆脑袋里激烈的翻转了好几下,杨帆才回神过来,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也越发认真,低低的说:“周助理,陈总这个人虽看似清冷了些,虽看似在情感方面也淡漠了些,但他对身边的人真的不差。也只要你真的好好和陈总在一起,你会发现陈总对你绝对会很好。而且,我不瞒周助理,你是陈总第一个在社交网站上亲自公开的人,是第一个,能让陈总为了你各种花心思购置东西的人,也是第一个……真正住进陈总家的人,陈总对你,是真的不一样的。” 是吗? 真的不一样吗? 周棠仔细的将杨帆这番话听进去了,连带杨帆语气里的所有坦然与认真,她也是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依旧知道杨帆这话不是在说假,或许也真的因为她能影响到陈宴的情绪或其它而感慨。 她也相信陈宴对她已经有了些特殊的在意与感觉。 只是,她怎么可能好好的和陈宴在一起呢? 她感激那晚陈宴在楚奕酒吧里将她救下,感激陈宴为她打跑穆际舟,也感激陈宴对她的各种富贵的养法。 当然,她也感激陈宴对她各种的言辞侮辱,自由的禁锢,交友的限制,甚至于,变相强迫的发生关系,乃至,强势的占有。 她最初不是没有因为他搭救她而对他心生感激,她也曾拿出过她的好态度想和他和平相处,想正常的讨好他,只是,陈宴要的,是她的身子,是她对她死而复生的心,是一遍遍用言语侮辱着她的人格并看着她悲伤落败,是一遍遍的用她最爱的父母来威胁她就范。 她当然知道陈宴对她已经在意上了,只是,她的心也在他一遍遍的冷暴力里,在他一遍遍的情绪爆发的恶骂里,在他一次次的以她父母为质的威胁里,在他一次次的强迫里,丧失了对陈宴的所有耐心和包容。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她整个人也在陈宴一遍遍的贬低与威胁里,抑郁得只能彻底放弃自己的所有底线,放弃本来的自己,才能稍稍的喘上一口气。 周棠想了很久很久,没再回杨帆的话。 杨帆也不知周棠究竟有没有将他这番话听进去,但也不好再多问或者多说什么,开车就走。 回到别墅后,周棠直接回了二楼的主卧休息。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身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拿起来一看,是陈宴的来电,她神色起伏了一下才接起,陈宴那边低沉的问:“到家了?” “嗯。” “今天不用来医院,我晚上会回来。” “嗯。” 几句对话说完,两个人就突然沉默了下来,仿佛没什么要多说的了,但陈宴似乎又不打算就这么挂掉电话。 周棠在有些沉寂的氛围里等了一会儿,才调整了一下心绪,低低的说:“陈宴,累了就早些回来多休息一下吧,你的身体要紧,别再亏待你自己了。我也相信芳姨一定会没事的,她陪你走过了那么多的不易,那么多的心酸,也好人有好报,她今后就一定会跟着你多多享福的,你别太担心了。” 嗓音落下,她似乎听到陈宴轻微的深呼吸了一下。 周棠继续说:“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休息,爱你,陈宴。” “嗯。” 陈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回了一句。 也在即将要挂掉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再度像昨晚给她微信上留的最后一句一样,低沉而又夹杂着某种情绪的对她说:“等我。” 周棠有些麻木的放下手机,心境也跟着再度的起起伏伏。 她再度感受到了陈宴的情绪,陈宴的在意,陈宴的陷入。 也似乎,一切黎明的曙光已经在朝她挥手,奈何,也有一种莫名而又扭曲的压抑感,也朝她准备好了唾骂的口水。 所以,如果她在不久后真的将陈宴所有的感情踩在脚底碾碎,甚至在陈宴对她热恋而又沉沦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将他彻底的抛弃,那个时候,陈宴,会怎样呢? 周棠思绪起伏,陷入沉默。 晚上的时候,陈宴真的应了他的话回来了。 在医院不眠不休的呆了一夜,他是疲倦的,眼里的红血丝也是醒目的,然而他还是支撑着和周棠在餐厅里一起吃了饭,才和周棠回了卧室。m.cascoo.net 他似乎真的很累,倒床就想睡了,但在睡觉之前,他还是起身过来将坐在轮椅上玩儿手机的周棠抱着放到了床上,而后躺过来伸手将周棠揽在怀里。 也直至怀里的空荡被周棠填满,他才像是彻底放松下来一般,一言不发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的时候,陈宴还没醒。 她枕在他肩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的唇瓣,直至半晌,她才要缓缓的将视线挪开,却是还没完全动作,就被突然睁开眼的陈宴发觉了。 “在看什么?”他惺忪睡眼,嗓音也透着初醒的沙哑。 周棠也不害羞,坦然的说:“看你。” 他眼角微挑,似乎觉得她特别的无聊,那双眼里也逐渐卷上浅浅的讽刺,但转瞬又被他收敛了。 周棠笑着说:“你不觉得你真的长得很好看吗?我记得高中时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特别好看,身上也有几种莫名的气质,有点劲劲的,又有点忧郁与灰暗,反正挺矛盾的,但那个时候的我,也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 “也正因为仅靠喜欢一个人的外表而建立起来的喜欢,你的喜欢和爱才显得短暂而又肤浅。”陈宴已经完全的清明了,嗓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周棠眉头轻轻一皱,认真纠正,“最初的确是因为你的外表而一见钟情,但接触之后,才对你整个人都心疼与在意。陈宴,我高中三年里,对你的真的爱,这点毋庸置疑。” 陈宴深眼凝着她,像是在忍耐什么,也终究没像往日那般一谈到这些就对她各种贬低与讽刺。 他也没回她这话,只盯了她一会儿,才起身下床,正打算换衣服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弯腰拿过手机一看,脸色就突然紧了几许,迅速接听,却也不知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他紧烈的表情又突然缓和,连带那双凌厉而又紧绷的眼,也在刹那间全数的松懈。 直至他道了谢并挂断电话,周棠才急忙朝他问:“怎么了?” 陈宴转头朝她望来,清俊的脸上染上了几丝释然,“我妈醒过来了,危险期也度过了。” 周棠神色微动,也跟着松了口气。 王素芳醒来就好,这个人苦了这么大半辈子,为人也良善温柔,她也是希望王素芳能真正的脱离危险并好起来的。 “真好。我就说芳姨一定会没事的,她那么好,以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周棠认真的说了这话。 陈宴没回话,只凝了她几眼,便迅速去换了一身衣服,而后过来吻了周棠一下,才说:“我先去趟医院,再回公司处理事。” 周棠乖顺点头。 也待陈宴转身快要走至屋门时,周棠脑袋电光火花的想到了一个要紧的东西,当即问:“陈宴,今晚回来吃饭吗?” “嗯。”陈宴头也不回的说。 “那我在家等你,晚上见啊,陈宴。”周棠扯着嗓子说。 也直至陈宴完全离开,周棠才唤了刘丽过来帮她下床。 她没有忘记今天的日子。 九月二十五,陈宴的,生日。 她以前高中时,也给陈宴过过生日,那个时候,她一味的觉得陈宴缺钱,送什么都不如送点值钱的东西来得重要,所以,她为陈宴送的礼物,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那时候,陈宴将她的礼物接倒是接了,但接得很随意,似乎也没什么高兴的,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反正就是各种的随意与淡漠,但她那时候还觉得只要陈宴没拒绝就是好的,然而她没想到,她送给陈宴那么值钱的东西却被陈宴丢在抽屉里落灰。 也不知当年陈宴回陈家后,是怎么处理她送的礼物的。 周棠想了一下,便就此打住,多想无益。 她去楼下吃过早餐后,便给楚商商打了电话,只说自己想楚商商陪同一起去一北城那最大的购物广场。 楚商商应了,迅速开车过来接她。 两个人坐上车后,没等楚商商朝她发问,周棠便说:“商商,我去购物广场是想买点东西。” 楚商商怔了怔,她正准备问周棠这会儿怎么有空约她去购物广场了,而且还是在她腿脚不方便的情况下还要去逛。 但听周棠这么一说,她又觉得更纳闷了,“你现在是缺什么东西要去那里买?” 她实在想不到周棠现在住在陈宴的别墅里,有保姆照顾,有厨师做饭,还有私人医生看护着,所以,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周棠还会缺什么。 周棠也没打算瞒着楚商商,只说:“今天是陈宴的生日,我要去给他买点礼物。” 楚商商愕了一下。 周棠继续说:“难得和陈宴在一起,也难得在这么多年过去并再一次给他过生日,总得,将生日的仪式感烘托好点才行呀。” 楚商商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话,周棠的手机便响了。 楚商商下意识的噎住到嘴的话。 周棠也下意识的将手机接起并放在耳边,柔和的唤了声,“陈宴。” “我到医院了。”陈宴说。 周棠应道:“嗯,吃过早餐了吗?” “杨帆带了早餐来。” “看到芳姨了吗?” “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只是她很虚弱,一直在睡觉。” “芳姨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陈宴,没事的,别太担心。” “嗯。”陈宴低沉沉的应了一声,说着,话题稍稍一转,“今下午晚点的时候,我有一个会,会开到很晚,今晚不会回来吃饭。” 周棠怔了怔,“会开到半夜十二点?” “不会,应该十一点左右结束。” 周棠沉默了一下,“那你结束后早些回来吧。” “嗯。” “好好的陈宴,爱你。” “嗯,在家等我。” 两个人一言一句的对话,气氛有点沉寂,虽没有半点的激情,但陈宴似乎有点受用。 他没有再出口什么贬低轻贱的话,语气也没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感觉,而是就这么正常的交流着,也便是周棠随口说着爱他,他也能这么低沉而又平静的应上一声。 挂掉陈宴的电话后,其实周棠都有点分不清这个时候的陈宴,是不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游戏里的虚伪,只是想和她彻底的假戏真做。 而待她回神过来时,却发觉楚商商已经将车停在了一旁的辅道上,就这么满目震愕的盯着她。 “怎么了?”周棠收起手机下意识的问。 楚商商再度吸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紧,“棠棠,你有没有觉得你和陈宴继续这么下去,特别危险?” 周棠想了一会儿,有些幽远而又平静的笑了一下,“我不会动心。” “我也不说你会不会动心,只是说你现在和陈宴的这种相处方式真的很危险,先不说你是否对陈宴重蹈覆辙,就说万一陈宴真的爱上你了呢,你到时候反过来将他的爱踩在脚底碾压,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陈宴兴许会真的因为爱得不得而痛心疾首,但陈宴那种极端的人在极度痛苦和愤懑的时候,也可能会对你不利,殃及你性命,而且……” 周棠知道楚商商的担忧所在,但她不会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她语气坚定的出声打断,“商商,我不会对陈宴重蹈覆辙,而且,我也不会让陈宴殃及我性命。我会在陈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彻底甩掉他。” “你在他眼皮下,怎么甩得了?”楚商商担忧至极。 她真的觉得周棠和陈宴这么玩儿,简直是在刀尖上行走,也但凡稍有不慎,不是她重蹈覆辙,那就是被陈宴给…… 甚至于,也但凡陈宴真的爱上了周棠,依照陈宴那种心性,她都不敢想象陈宴一旦发现周棠从始至终都是在骗他,那么,他会怎么样? 毕竟,陈宴这个人真的很病态,也很极端。 她现在甚至万分的笃定,陈宴这些年与苏意之间所谓的恩爱真的是小打小闹,他和周棠之间,才像是真正的盘根错杂,交织极深。 而这样骄傲而又矜贵的人一旦动心,这样极端而又偏执的人一旦发现自己难得的真心被碾碎…… 楚商商不敢往下想了,也不知到时候是陈宴极端得,甚至痛心疾首得去死,还是拉着周棠一起同归于尽,又或者是,会如他前不久对苏意那样,淡漠的说分开,但这种可能性应该微乎其微,毕竟,陈宴对苏意,似乎是真的不爱,也不如对周棠这般的交织与刻骨。 “想要甩掉的话,也有的是法子。”正这时,周棠坚定而又自信的出声,语气也带着一种笃定,一种对楚商商的安抚。 也在这个刹那里,她脑海里最近浮出的那几种不太成形的法子,此刻也因为陈宴对她的转变而越发的成型。 第156章 他再度说了一句,等我 他的身上依旧带着浅浅的木质香味,但缠在她肩膀的双臂却是十分用力,用力的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在他的怀抱里。 这样的陈宴,再度让周棠忍不住回忆起当年那个站在王素芳手术室外的陈宴,在看到她的时候,情绪起伏而又分明。 最后,待她彻底走近的时候,他那双卷着复杂情绪的双眼凝了她好久好久,久得她绞尽脑汁的终于组织好安慰他的语言时,陈宴突然朝她低声说:“周棠,谢谢。” 那一刻,她在猝不及防中也是惊愕的,震撼的。 内心所有的感受,也是起伏而又凶猛的。 与陈宴认识这么久,同班这么久,那还是陈宴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对她说谢谢,便是以前他都被外面的人打得太破血流的被她送进医院,他都没说过什么谢谢,但在那一刻,也不知是因为他太担心王素芳的病情了,还是因为她的及时出现让孤独强撑的他找到了一丝丝的陪伴和支撑感,只有那一次,陈宴对她说了谢谢。 真诚,而又带着浓烈般的情绪。 奈何,往事不可追,如今情景再度重现,这个时候的陈宴已经强大到不需要她在微信里给他转钱让他妈妈治病了,也强大到不需要她连夜赶过去陪她了,他这会儿也没再对她说一声谢谢了,只是,她却得到了高中梦寐以求的属于陈宴的拥抱。 分不清心底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周棠只觉得心境是复杂,压抑,而又嘲讽的。 她任由陈宴将她死死的拥在怀里,也任由陈宴抱着她而默默的缓解情绪。 直至许久,她才轻轻的抬手抚了抚他的后背,低低的说:“陈宴,芳姨一定会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手术成功了,所以一定会没事的,你放心。” 陈宴似乎没听到这话,完全没有动作,也没有半点回应。 周棠又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最后才说:“陈宴,都会没事的,放心,也无论如何,你身边还有我,我会一直好好的陪着你的。” 嗓音落下,回应她的,是陈宴突然朝她唇瓣上落下的一个有些用力的吻。 周棠神色微动,静静的承受。 则待一吻完毕,陈宴才抬起头来看她,将她眼里的关切之色全数收于眼底,这才低沉沉的说:“我先送你回去。这两天,我晚上都在医院守着。” 陈宴的孝心历来是足的,周棠这会儿也不能多说什么。 毕竟她也不知道王素芳究竟摔到哪儿了,但她以前心脏动过手术,这会儿又被推入了Icp,这两天的时间里,也的确是王素芳的危险期,所以,陈宴要留在这里守着,也是人之常情。 周棠深深的凝了他一眼,乖巧点头。 陈宴不在多说,起身推着她朝医院停车场去。 周棠本以为陈宴只是将她送回绿溪公馆的别墅外就行了,但她没想到陈宴不仅将她送到了别墅外,还亲自将她抱下了车,而后又一路往前,就这么径直将她抱入了二楼的主卧。 “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待将周棠安置在床上后,陈宴低声说。 嗓音落下,他便要从床边起身离开。 周棠顺势伸手一把拉住他的手,待他下意识回头看她时,她仰头看着他,满面的关切与不舍,“陈宴,别太担心了,你也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保温桶里的饭菜如果凉了的话,你就让人重新给你买点。” “嗯。”陈宴低沉的应。 周棠深吸一口气,眼里不舍和担忧的情绪越发明显,没再说什么,只待刚刚松手将陈宴的指尖放开时,陈宴却突然再度转身并俯身下来,薄唇也跟着再度吻上了周棠的唇。 这一次,陈宴的力道依旧很大,像是在宣泄什么情绪一般,又像是在担忧的情绪里想牢牢的抓住点什么。 周棠没有半点反抗,温顺柔和得不像话,双手也缓缓抬起,一遍遍的抚着他的后背,无声安慰。 直至许久,陈宴才停下所有的动作的朝她说:“我妈前天在家摔了一跤,当时并没流血,身体也没不适,就没去医院,也没告诉了,直到今早突然感觉不适,才去医院检查。她不想让我担心,连去了医院也不愿告诉我,更不让身边人告诉我,直至病情凶险得脑溢血昏迷了,我才知道这事。” 说着,嗓音越发沉了几许,“我妈这辈子不容易,我当年立志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替她夺回公道,惩罚陈家,我立志要得到陈家的一切让她彻底摆脱颠沛流离的日子,没想到她却没享到几年清福,就又出了事。她如今手术虽成功,但至少要度过24小时才能算是保住性命。周棠,你说我妈,应该没事吧?” 周棠心口猝不及防的怔了怔,有些愕然,更也有些意外。 这还是陈宴第一次对她说这种连他自己心头都没有底的话。 像是敞开了心扉,又像是将他毕生唯一的脆弱彻底的展露在她眼前。 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她也知道王素芳对陈宴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不仅是母子连心的牢固,更是几十年里风风雨雨的相依为命。 也如陈宴所说的一样,王素芳这辈子太不容易了,她带着不被陈家认可的陈宴过着贫困心酸的日子,便是有心脏病,也还是凭自己的双手和努力将陈宴拉扯大了。 她不知王素芳和陈宴与陈家的那些往事,但她也知道王素芳一定是受了好多好多的委屈和苦痛才将陈宴抚养长大的。 所以,她在敬佩王素芳在各种逆境的打击与绝望之下都没放弃她和陈宴的同时,也心疼王素芳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还能保持温柔如初的性格,似乎她一直都是温和着的,笑着的,温婉着的。 “会没事的,放心,陈宴。”周棠沉默了许久,才坚定的出声。 这一刻,她再度听到了陈宴胸腔内似乎慢了一拍的震动。 “嗯。”半晌后,陈宴也低低的应了话。 嗓音落下,他终于不再多说什么,整个人的精神似乎也好了些。 他脸上的苍白之色也逐渐消退了些,复杂的双眼也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目光在周棠那累满关切的眼睛凝了一会儿,这才彻底的起身离开。 周棠整个人都全然沉默下来,各种思绪也在肆意的翻腾。 直至许久,她才压下了起伏的心境,努力的放松下来,准备入睡。 却也在这个时候,手机有信息的叮咚声响起。 她将手机拿过来一看,便见陈宴给她来了条微信消息:我到医院了。 周棠将这几个字凝了一会儿,才淡漠的回复:嗯,陈宴,一定记得吃饭,也多注意休息。 陈宴回了个‘嗯’字。 周棠想了一下,发了个‘拥抱’的表情包。 这一次,陈宴没有选择对她这类似的表情包忽视,而是再度回了句:等我。 周棠目光,也突然跟着起伏了一下,心境再度有些复杂与波动。 待回了陈宴一句后,她便辗转反侧,莫名的,一晚上都有些失眠。 第二天,周棠也没打算在家里呆着。 她一早就和刘丽带着早餐去了青禾医院,便在IcU外见到了陈宴和他身边的特助杨帆。 比起身边那西装革履的杨帆,这会儿的陈宴却显得有些落魄和沧桑。 也或许是一宿都没睡,陈宴的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似乎疲惫至极,但他眼里的凌厉和阴沉之色依旧明显,也直到目光触及到坐着轮椅过来的周棠时,他的眼色才稍稍好转了半点。 眼见周棠过来,杨帆率先朝周棠迎了过来,低低的在周棠耳边说:“周助理,劝一下陈总吧,陈总每次心情不好就不愿意吃东西,顾不上胃,我今儿带来的早餐他一口没吃。” 周棠扫了一眼杨帆手里拎着的丰盛造成,压着嗓子说:“杨特助,我也只能劝劝,但陈总到底吃不吃,这就得看陈总自己的意愿了。” 周棠回得客气。 其实她也不知陈宴这个时候会不会听她的话,又会不会吃她带来的新鲜早餐,因为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的陈宴,一旦心情差起来,那是着实不怎么听人劝的。 况且,她现在虽笃定陈宴对她有些在意,但王素芳毕竟还在IcU里躺着,陈宴的心境未松,心口悬着的大石未落,所以,陈宴这会儿,应该的确不会听人劝什么。 周棠默了一会儿,便被刘丽推到了陈宴面前。 她抬头迎上陈宴那满目沉寂的眼,想了一下,才关切的说:“陈宴,吃点早餐再等吧,要不然你的胃受不住,我今天给你带来了廖师傅熬的周和点心,你先吃点好吗?” 嗓音落下,陈宴没及时回话,脸色也无丝毫的触动。 周棠也静静的凝着他的眼睛,无声等待。 则是不久,陈宴终于低沉的说:“嗯。” 周棠神色深了深,当即将刘丽适时递过来的多层保温饭盒递给陈宴,陈宴顺手接过,就这么当着几人的面沉静的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吃得慢,纵是疲倦冷寂至此,但动作依旧是平缓的,优雅的。 周棠凝在他面上的目光微微有些复杂。 而在旁的杨帆早已是眼角抽了抽,心底也越发的开窍了些,也越发明白,其实早餐不早餐的真不重要,重要的是送早餐的人。 也似乎自家这历来清冷矜贵的老板,竟越发的变得儿女情长了些,就像是从森冷而又高高在上的权贵高台,突然就这么变得食人间烟火了一样。 陈宴吃完早餐后,没多留周棠,只让杨帆亲自送周棠和刘丽回去。 周棠委婉拒绝,想让杨帆留下,但陈宴没让。 杨帆一路将周棠二人送出医院大门,待几人一道坐上车后,杨帆才朝周棠说:“周助理,昨晚和今早,都谢谢你了。” 周棠缓道:“杨特助客气了,无论如何,我好歹也是陈总身边的助理,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杨帆摇摇头,回头认真的朝周棠望来,“周助理,在陈总眼里,你与助理是完全不一样的,你难道没发现,你的出现,能真正缓和陈总的情绪吗?” 周棠神色微动,没及时说话。 杨帆继续说:“别看陈总这个人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他对他的母亲是真的特别在意,说是比他的命还重要都不为过。而陈总的母亲身体也历来不好,一直都在休养,两年前,陈总母亲也在家里突然晕倒过一次,紧急送医后,医生检查过后就觉得心脏再度出了问题,便送入了IcU抢救。” 说着,嗓音稍稍紧了几许,“那两天,陈总的心情差到极点,不理公司的任何事,谁打电话过来他都不接,我呆在他身边也根本不敢说一句话,连那急忙赶过来的苏小姐……也被陈总毫不留情的赶走。苏小姐那一次,是哭着走的,我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后来陈总在IcU外等得不耐烦了,再加上的确太担心了,就在IcU外情绪失控了。他失控得想要直接闯入IcU去,后来是我和院长以及医护们努力的拦,才没让陈总进去……所以,周助理在陈总面前的确是特别的,也因为你的到来,陈总昨晚没有闯手术室,更没闯IcU,今早他的脸色虽依旧不好,但我刚刚带来的紧急合同,陈总是牵了的,连早餐,他也吃了,总得来说,情绪算是稳定的了,而这些,都是周助理的功劳。” 周棠怔了怔。 她知道杨帆这番话没有说假,只是她心底终究还是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她昨晚和今早的出现,竟会让陈宴在对待她母亲受伤生病的这件事上,能有不同的处理方式和态度。 所以,这又在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陈宴嘴上一遍遍的嫌弃着她,但实际上,陈宴对她已经在潜移默化里越发的在意,越发的上心了。 甚至于,上心可以上心到因为她的出现和她的示好而改善他的情绪与反应了?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杨特助,这些真的都是我该做的而已,算不得什么,也只要陈总好,我做的这些也都值得。” 周棠说得坦然而又认真。 杨帆深眼凝了凝她,眼底也增了几丝释然与感激。 他甚至觉得,自家老板兴许真的有救了,这压抑的一辈子,应该真的可以完全缓解了。 他也不经在想起,当初那次自家老板受了重伤的时候,情绪低落到谷底,也不知怎的竟毫无求生的念头。 他似乎完全放弃了自己,不配合各种检查,不配合徐清然的治疗,他就像是彻底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抑而又苦痛,黑暗而又麻木,便是江枫在旁又劝又骂,便是他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唤,便是徐清然气得摔针头摔药品,便是苏意在旁失声痛哭,他都没有半点想要求生而配合治疗的意思。 也最终,这件事还是不得不惊动了他体弱的母亲,也直至他的母亲过来一遍遍的哭了好多次,他才像是终于从黑暗里回过神来一般。 所以,倘若那个时候也有周棠在的话,是不是,当初又会是另外的一个结果? 这些思绪在杨帆脑袋里激烈的翻转了好几下,杨帆才回神过来,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也越发认真,低低的说:“周助理,陈总这个人虽看似清冷了些,虽看似在情感方面也淡漠了些,但他对身边的人真的不差。也只要你真的好好和陈总在一起,你会发现陈总对你绝对会很好。而且,我不瞒周助理,你是陈总第一个在社交网站上亲自公开的人,是第一个,能让陈总为了你各种花心思购置东西的人,也是第一个……真正住进陈总家的人,陈总对你,是真的不一样的。” 是吗? 真的不一样吗? 周棠仔细的将杨帆这番话听进去了,连带杨帆语气里的所有坦然与认真,她也是感受得清清楚楚。 她依旧知道杨帆这话不是在说假,或许也真的因为她能影响到陈宴的情绪或其它而感慨。 她也相信陈宴对她已经有了些特殊的在意与感觉。 只是,她怎么可能好好的和陈宴在一起呢? 她感激那晚陈宴在楚奕酒吧里将她救下,感激陈宴为她打跑穆际舟,也感激陈宴对她的各种富贵的养法。 当然,她也感激陈宴对她各种的言辞侮辱,自由的禁锢,交友的限制,甚至于,变相强迫的发生关系,乃至,强势的占有。 她最初不是没有因为他搭救她而对他心生感激,她也曾拿出过她的好态度想和他和平相处,想正常的讨好他,只是,陈宴要的,是她的身子,是她对她死而复生的心,是一遍遍用言语侮辱着她的人格并看着她悲伤落败,是一遍遍的用她最爱的父母来威胁她就范。 她当然知道陈宴对她已经在意上了,只是,她的心也在他一遍遍的冷暴力里,在他一遍遍的情绪爆发的恶骂里,在他一次次的以她父母为质的威胁里,在他一次次的强迫里,丧失了对陈宴的所有耐心和包容。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她整个人也在陈宴一遍遍的贬低与威胁里,抑郁得只能彻底放弃自己的所有底线,放弃本来的自己,才能稍稍的喘上一口气。 周棠想了很久很久,没再回杨帆的话。 杨帆也不知周棠究竟有没有将他这番话听进去,但也不好再多问或者多说什么,开车就走。 回到别墅后,周棠直接回了二楼的主卧休息。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身边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拿起来一看,是陈宴的来电,她神色起伏了一下才接起,陈宴那边低沉的问:“到家了?” “嗯。” “今天不用来医院,我晚上会回来。” “嗯。” 几句对话说完,两个人就突然沉默了下来,仿佛没什么要多说的了,但陈宴似乎又不打算就这么挂掉电话。 周棠在有些沉寂的氛围里等了一会儿,才调整了一下心绪,低低的说:“陈宴,累了就早些回来多休息一下吧,你的身体要紧,别再亏待你自己了。我也相信芳姨一定会没事的,她陪你走过了那么多的不易,那么多的心酸,也好人有好报,她今后就一定会跟着你多多享福的,你别太担心了。” 嗓音落下,她似乎听到陈宴轻微的深呼吸了一下。 周棠继续说:“好好照顾自己,早点回来休息,爱你,陈宴。” “嗯。” 陈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回了一句。 也在即将要挂掉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再度像昨晚给她微信上留的最后一句一样,低沉而又夹杂着某种情绪的对她说:“等我。” 周棠有些麻木的放下手机,心境也跟着再度的起起伏伏。 她再度感受到了陈宴的情绪,陈宴的在意,陈宴的陷入。 也似乎,一切黎明的曙光已经在朝她挥手,奈何,也有一种莫名而又扭曲的压抑感,也朝她准备好了唾骂的口水。 所以,如果她在不久后真的将陈宴所有的感情踩在脚底碾碎,甚至在陈宴对她热恋而又沉沦的时候不顾一切的将他彻底的抛弃,那个时候,陈宴,会怎样呢? 周棠思绪起伏,陷入沉默。 晚上的时候,陈宴真的应了他的话回来了。 在医院不眠不休的呆了一夜,他是疲倦的,眼里的红血丝也是醒目的,然而他还是支撑着和周棠在餐厅里一起吃了饭,才和周棠回了卧室。 他似乎真的很累,倒床就想睡了,但在睡觉之前,他还是起身过来将坐在轮椅上玩儿手机的周棠抱着放到了床上,而后躺过来伸手将周棠揽在怀里。 也直至怀里的空荡被周棠填满,他才像是彻底放松下来一般,一言不发的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的时候,陈宴还没醒。 她枕在他肩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的唇瓣,直至半晌,她才要缓缓的将视线挪开,却是还没完全动作,就被突然睁开眼的陈宴发觉了。 “在看什么?”他惺忪睡眼,嗓音也透着初醒的沙哑。 周棠也不害羞,坦然的说:“看你。” 他眼角微挑,似乎觉得她特别的无聊,那双眼里也逐渐卷上浅浅的讽刺,但转瞬又被他收敛了。 周棠笑着说:“你不觉得你真的长得很好看吗?我记得高中时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特别好看,身上也有几种莫名的气质,有点劲劲的,又有点忧郁与灰暗,反正挺矛盾的,但那个时候的我,也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 “也正因为仅靠喜欢一个人的外表而建立起来的喜欢,你的喜欢和爱才显得短暂而又肤浅。”陈宴已经完全的清明了,嗓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周棠眉头轻轻一皱,认真纠正,“最初的确是因为你的外表而一见钟情,但接触之后,才对你整个人都心疼与在意。陈宴,我高中三年里,对你的真的爱,这点毋庸置疑。” 陈宴深眼凝着她,像是在忍耐什么,也终究没像往日那般一谈到这些就对她各种贬低与讽刺。 他也没回她这话,只盯了她一会儿,才起身下床,正打算换衣服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弯腰拿过手机一看,脸色就突然紧了几许,迅速接听,却也不知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他紧烈的表情又突然缓和,连带那双凌厉而又紧绷的眼,也在刹那间全数的松懈。 直至他道了谢并挂断电话,周棠才急忙朝他问:“怎么了?” 陈宴转头朝她望来,清俊的脸上染上了几丝释然,“我妈醒过来了,危险期也度过了。” 周棠神色微动,也跟着松了口气。 王素芳醒来就好,这个人苦了这么大半辈子,为人也良善温柔,她也是希望王素芳能真正的脱离危险并好起来的。 “真好。我就说芳姨一定会没事的,她那么好,以后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周棠认真的说了这话。 陈宴没回话,只凝了她几眼,便迅速去换了一身衣服,而后过来吻了周棠一下,才说:“我先去趟医院,再回公司处理事。” 周棠乖顺点头。 也待陈宴转身快要走至屋门时,周棠脑袋电光火花的想到了一个要紧的东西,当即问:“陈宴,今晚回来吃饭吗?” “嗯。”陈宴头也不回的说。 “那我在家等你,晚上见啊,陈宴。”周棠扯着嗓子说。 也直至陈宴完全离开,周棠才唤了刘丽过来帮她下床。 她没有忘记今天的日子。 九月二十五,陈宴的,生日。 她以前高中时,也给陈宴过过生日,那个时候,她一味的觉得陈宴缺钱,送什么都不如送点值钱的东西来得重要,所以,她为陈宴送的礼物,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那时候,陈宴将她的礼物接倒是接了,但接得很随意,似乎也没什么高兴的,也没什么不高兴的,反正就是各种的随意与淡漠,但她那时候还觉得只要陈宴没拒绝就是好的,然而她没想到,她送给陈宴那么值钱的东西却被陈宴丢在抽屉里落灰。 也不知当年陈宴回陈家后,是怎么处理她送的礼物的。 周棠想了一下,便就此打住,多想无益。 她去楼下吃过早餐后,便给楚商商打了电话,只说自己想楚商商陪同一起去一北城那最大的购物广场。 楚商商应了,迅速开车过来接她。 两个人坐上车后,没等楚商商朝她发问,周棠便说:“商商,我去购物广场是想买点东西。” 楚商商怔了怔,她正准备问周棠这会儿怎么有空约她去购物广场了,而且还是在她腿脚不方便的情况下还要去逛。 但听周棠这么一说,她又觉得更纳闷了,“你现在是缺什么东西要去那里买?” 她实在想不到周棠现在住在陈宴的别墅里,有保姆照顾,有厨师做饭,还有私人医生看护着,所以,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周棠还会缺什么。 周棠也没打算瞒着楚商商,只说:“今天是陈宴的生日,我要去给他买点礼物。” 楚商商愕了一下。 周棠继续说:“难得和陈宴在一起,也难得在这么多年过去并再一次给他过生日,总得,将生日的仪式感烘托好点才行呀。” 楚商商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说话,周棠的手机便响了。 楚商商下意识的噎住到嘴的话。 周棠也下意识的将手机接起并放在耳边,柔和的唤了声,“陈宴。” “我到医院了。”陈宴说。 周棠应道:“嗯,吃过早餐了吗?” “杨帆带了早餐来。” “看到芳姨了吗?” “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只是她很虚弱,一直在睡觉。” “芳姨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陈宴,没事的,别太担心。” “嗯。”陈宴低沉沉的应了一声,说着,话题稍稍一转,“今下午晚点的时候,我有一个会,会开到很晚,今晚不会回来吃饭。” 周棠怔了怔,“会开到半夜十二点?” “不会,应该十一点左右结束。” 周棠沉默了一下,“那你结束后早些回来吧。” “嗯。” “好好的陈宴,爱你。” “嗯,在家等我。” 两个人一言一句的对话,气氛有点沉寂,虽没有半点的激情,但陈宴似乎有点受用。 他没有再出口什么贬低轻贱的话,语气也没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感觉,而是就这么正常的交流着,也便是周棠随口说着爱他,他也能这么低沉而又平静的应上一声。 挂掉陈宴的电话后,其实周棠都有点分不清这个时候的陈宴,是不是已经完全放弃了游戏里的虚伪,只是想和她彻底的假戏真做。 而待她回神过来时,却发觉楚商商已经将车停在了一旁的辅道上,就这么满目震愕的盯着她。 “怎么了?”周棠收起手机下意识的问。 楚商商再度吸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紧,“棠棠,你有没有觉得你和陈宴继续这么下去,特别危险?” 周棠想了一会儿,有些幽远而又平静的笑了一下,“我不会动心。” “我也不说你会不会动心,只是说你现在和陈宴的这种相处方式真的很危险,先不说你是否对陈宴重蹈覆辙,就说万一陈宴真的爱上你了呢,你到时候反过来将他的爱踩在脚底碾压,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陈宴兴许会真的因为爱得不得而痛心疾首,但陈宴那种极端的人在极度痛苦和愤懑的时候,也可能会对你不利,殃及你性命,而且……” 周棠知道楚商商的担忧所在,但她不会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她语气坚定的出声打断,“商商,我不会对陈宴重蹈覆辙,而且,我也不会让陈宴殃及我性命。我会在陈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彻底甩掉他。” “你在他眼皮下,怎么甩得了?”楚商商担忧至极。 她真的觉得周棠和陈宴这么玩儿,简直是在刀尖上行走,也但凡稍有不慎,不是她重蹈覆辙,那就是被陈宴给…… 甚至于,也但凡陈宴真的爱上了周棠,依照陈宴那种心性,她都不敢想象陈宴一旦发现周棠从始至终都是在骗他,那么,他会怎么样? 毕竟,陈宴这个人真的很病态,也很极端。 她现在甚至万分的笃定,陈宴这些年与苏意之间所谓的恩爱真的是小打小闹,他和周棠之间,才像是真正的盘根错杂,交织极深。 而这样骄傲而又矜贵的人一旦动心,这样极端而又偏执的人一旦发现自己难得的真心被碾碎…… 楚商商不敢往下想了,也不知到时候是陈宴极端得,甚至痛心疾首得去死,还是拉着周棠一起同归于尽,又或者是,会如他前不久对苏意那样,淡漠的说分开,但这种可能性应该微乎其微,毕竟,陈宴对苏意,似乎是真的不爱,也不如对周棠这般的交织与刻骨。 “想要甩掉的话,也有的是法子。”正这时,周棠坚定而又自信的出声,语气也带着一种笃定,一种对楚商商的安抚。 也在这个刹那里,她脑海里最近浮出的那几种不太成形的法子,此刻也因为陈宴对她的转变而越发的成型。 第157章 陈宴,生日快乐 眼见着周棠那满目坚定的样子,楚商商的脸色越发变得复杂与感慨。 她是真没料到周棠和陈宴这两个人会走到这样的一步。 曾经以为高考后,周棠表白失败便已经是这两个人最后的结局,没想到相安无事几年后,这两个人不仅再度纠缠到了一起,甚至还折腾到了这种地步。 她心疼周棠从明媚的样子变成了这种随时都在压抑与算计的模样,她也心疼周棠周棠的感情的道路,似乎永远都在铺满荆棘。 “棠棠,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已经改变不了什么,我也知道陈宴对你的强迫与伤害,所以你要做什么,我都理解。只是我真的担心像陈宴那种阴晴不定而又偏执的人最后会真正的伤害到你。也请你以后但凡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记得及时告诉我,我和我哥帮你。” 楚商商默了半晌,才低低的说。 周棠知道楚商商的好意,但她没打算在这种最后的节骨眼上再麻烦楚商商和楚奕。 毕竟,陈宴越是对她沦陷,越是对她在意,他就越是容易对她放松警惕,她也就越是容易逃脱。 “嗯,我知道了。”周棠朝楚商商安抚似的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眼见周棠那样子,楚商商知道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便也沉默了下来,随即开车继续往前。 两个人不久就到了购物广场。 楚商商在地下室停好车后,就连抱带扶的将周棠弄上了轮椅,推着周棠进了电梯。 周棠此行的目标明确,她要去买条领带,一只手表,而后是蛋糕,花束。 她买的领带是深蓝色的,上面有些浅浅的纹路;她买的手表,也不是其它牌子,而是高中时给陈宴过生曾送过的牌子。 几年过去,她高中送给陈宴的那款已经下架更新了,周棠最后选了只与高中时送出的那块手表模样相近的。 她订的蛋糕,也没有花里胡哨的造型,而是简单至极,她亲自朝店员加钱要求的,她要一只心形的白色蛋糕,蛋糕周边铺上玫瑰花瓣,蛋糕中心,不作装饰,只写上几个字:周棠永远爱陈宴。生日快乐。 她买的花束,也不是其它,而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鲜艳欲滴。 整个过程,楚商商都站在一边看着,没说话。 整个过程,周棠条理分明,仿佛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回去的路上,楚商商惆怅得有些说不出话。 直至将周棠送到陈宴的别墅并打算离开时,楚商商才满目复杂的朝周棠说:“棠棠,你一定要好好的。” 周棠坦然的笑着点头。 她当然会好好的,从头发丝连带脚指头都会好好的。 她这样的忍辱负重着,这些日子没有狠到直接与陈宴杠,没有趁陈宴睡着一刀砍了他,没有趁陈宴不备时在他吃的喝的的东西里面下毒,也没有给他泼硫酸或者啥的,其实也不是因为她懦弱,而是因为,她终究还是想好好的活着的,不想进局子的,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垮了,她妈妈的精神支柱就坍塌了,她的这个家,就真的分崩离析,阴阳相隔了。 她不想她妈妈出事,也不想她的爸爸一直在无意识的状态里活着,她一直都期待着爸爸的苏醒,期待着最终的最终,她能再度投入爸爸妈妈的怀,享受他们像以往那样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热烈而又温馨的陪伴。 她是真的,太想太想一件三口能安安好好的团聚了。 送走楚商商后,周棠便回二楼卧室休息,待睡了个午觉,而后,她在刘丽的帮助下拿了画板画笔坐定到了外面的花园里。 今天的天气依旧是好的,花园里微风浮动,花朵摇曳。 沐在浅浅的花香里,周棠的心神放松到了极致,指尖提着的画笔也格外的流畅。 她接连画了两幅画才停笔,而后满意的打量了好几眼,才小心翼翼的装到了相框里,而这个时候,她在商场定的蛋糕,这会儿也送到了。 晚上吃过晚饭后,周棠给别墅里的几个人放了假,包括刘丽。 直至他们离开走远,周棠才在餐桌上摆好了蛋糕,摆好了礼物,摆好了花束与两只相框,也从陈宴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两只红酒杯。 做完这一切,周棠便转着轮椅去了沙发区等待。 她以为陈宴今晚的会可能会提前结束,然而并没有,八九点的时候,陈宴并没回来。 她也以为也会真如陈宴所说的那样开会开到十一点左右结束,然而待她一点一点的直接等到了夜半十二点,她也没等到陈宴。 眼见着手机屏幕上日期显示彻底从九月二十五日彻底跳到了九月二十六日,这个刹那间,周棠的目光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心口也陡然的紧促了一下。 瞬时,一种莫名的感觉也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是有点无语的,也有些低怒的。 她今天做了这么多,本是想给陈宴一个印象稍稍深刻的惊喜,不料一切都安排就绪,没想到陈宴这个主角却没到场,甚至都没给她来个电话。 眼见着陈宴的生日日期已经完全过去,桌上的生日蛋糕与礼物,便也显得可笑了些。 她幽远的目光落定在落地窗外的夜色,沉默了好久,才拿出手机给陈宴发了条微信:陈宴,会开完了吗?回家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陈宴没回。 周棠以为陈宴还在开会,纵是心底已然有些讥诮,但她还是没打算发第二遍。 她想着餐桌上的生日仪式已经布置好了,再怎么都不能浪费是吧,也再怎么都得坐在这里将陈宴等回来才是,让他看到她彻夜等他的诚意。 而后,待得手机时间显示到次日凌晨一点半时,她终于等到了陈宴的车。 车灯明亮的光线自花园外的栅栏逐一穿梭进来。 周棠转头凝了几下,待车子完全停下后,她才按捺了一下心绪,转着轮椅出去迎接。 她本打算哪怕是时间过期,她这会儿见着陈宴的第一眼一定要热烈的说一句生日快乐,彰显她对他生日的在意,也对他这个人的在乎。 没想到等她转着轮椅刚走至花园中央一侧的花架斜后方时,隔着不远处那花园的镂空铁门,她看到陈宴与另外一人一起下了车。 沉寂空荡的夜色里,气氛昏暗而又带着丝深沉与蛊惑。 也是在这种气氛里,周棠看到刘希暖将陈宴送至铁门边,在昏黄的光线里仰头朝陈宴温柔的说:“陈宴,我爸今晚过分了,和你喝了这么多的酒。你的胃真没事吧?” “嗯。”陈宴低沉的应了一声。 “这就好这就好,那你先回家休息吧,你和我爸合作的事,我们两个明天再谈。” “嗯,让司机送你回去。”陈宴的嗓音依旧低沉而又平缓。 刘希暖柔和的应了一句,语气轻柔得当,却在陈宴即将转头过去推花园铁门的时候,刘希暖突然朝陈宴温柔缠蜷似的说:“陈宴,虽然这会儿时间是迟到了,但我还是要给你说一句,陈宴,生日快乐。愿你今后事业顺心,爱情顺意,也望我们今后,真能合作愉快,甚至,成为一家人。” 刘希暖的嗓音充满期盼。 陈宴没及时回话,他只是默了一会儿,才朝刘希暖说:“太晚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嗯,那你早点休息,如果今晚胃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金丝雀好生服侍。毕竟,金丝雀也不能白养,除了上床之外,总得做点其它的事才行。”刘希暖怔了一下,脸色沉了半许,不过她也是久经社会的人,很快就将沉下的脸色用笑容给掩盖过去。 也直到这句话说完,她像是早就发现那藏在花架后方的周棠,视线也虚虚的透过铁门的空隙朝周棠的方向落。 陈宴却没纠正刘希暖对周棠‘金丝雀’的定义。他似乎忘了他昨天才在微博上发过的那张照片,那张委婉公开感情的举动,他只朝刘希暖说:“几杯酒罢了,我还没到需要让人服侍的地步。时间已经太晚,你先回去。” 刘希暖听出了陈宴话语里的应付与催促。 她只是挑了挑眼角,也没生气。 对于陈宴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她做事真的不能操之过急,不过她今天对陈宴还是满意的。 陈宴看似对她无感,但也没有完全斩钉截铁的彻底打消和她联姻的念头,甚至于,她今天专程趁着陈宴的生日央着父亲陪她一起飞北城,促成她家和万盛集团另外一桩的合作,而后,在今晚的酒席上,她看到了那历来高高在上的陈宴还是愿意和他父亲攀谈,愿意合作,这也证明着,陈宴但凡接受他父亲的邀请,但凡接受和他父亲的合作,那么,她家与他的利益交织,当越来越深。 而陈宴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也该知道这种情况将意味着什么,所以,陈宴没拒绝,那么,陈宴就是在默认两家这样的发展,也在变相的,给她刘希暖机会。 所以,周棠这种金丝雀算得了个什么呢?以为被陈宴随意放到微博上说了两个模棱两可的‘开始’的字眼,就能真正的开始了吗? 周棠还是,太天真。 而陈宴,也还是太理智,太清明,知道商业的强强联手,知道磅礴的利益,才是他这种商人该在意,该追求的。 刘希暖自信极了,也对周棠这种只会耍小把戏短暂迷惑男人的金丝雀鄙视极了。 她没再耽搁,温和的朝陈宴说:“行。那陈宴,明天再见。” 嗓音落下,她缓缓转身,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高雅与风度,随即坐入了陈宴的车里,由陈宴的司机开车送走。 整个过程,周棠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陈宴打开花园铁门一路往前踏至她面前,她才抬头迎上他那双有些深邃的眼,柔和的笑,“回来了啊。” 她像是没有生气,也没有歇斯底里,她眼里的笑容是柔和的,脸色是平静的,但这样的周棠落入陈宴眼里,却让他莫名察觉到了一种落寞与故作镇定似的苍白。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深,“看到了?” 周棠知道他在问什么,坦然点头。 陈宴继续说:“今天刘远靖临时过来要和我谈合作的事,专程设宴相邀,我晚上去赴了个约,再谈了一下长远的合作。” 长远的合作? 所以这两天他给她的在意与温柔仍旧是错觉吗? 也无论他即便对她有些感觉了,但这种感情上的东西还是撼动不了他内心深处的商业利益吗? 周棠有点想嘲讽,但转而一想,这似乎又是在情理之中。 陈宴这个人,随时都是清醒的,他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当初能在陈家那样摸爬滚打的走出来,利益这种东西,一定是深入他骨子里了的。 所以,她目前在他心里的地位终究还是比不上他心中的磅礴利益,所以,她在面对刘希暖的竞争时,也终究还是个输家。 分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总之这种计划都将达成却又遭受滑铁卢的感觉绝非好受。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起伏了半许,“陈宴,你究竟是打算和刘远靖长远合作,还是想和刘希暖……” 陈宴没等她后话说完便低沉沉的打断,“今晚不过是吃了一顿饭,聊了些合作的事罢了,你又在乱猜什么?”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脾气和耐心并没有那么好,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感觉。 周棠下意识的噎住后话,满目自嘲而又苍凉的望着他,“陈宴,真的是我乱猜吗?你现在家大业大的,如果真不打算和刘希暖有个什么,你又何必去碰刘家的利益,你应该知道像那样的家族主动对你抛出合作的橄榄枝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又真当我是傻的吗?就真的相信你今晚只是去单纯的和刘家谈个合作?你现在又能在我眼前保证在你和我恋爱的同时不去想和刘希暖的联姻?” 说着,在陈宴那越来越深越来越凉的目光里,周棠苍白着脸,咧嘴笑了一下,“所以,在刘家庞大的利益面前,你还是对刘希暖动摇了是吗?” “你要乱猜你就随便猜,我这会儿累了,没空陪你纠缠。”他凝了周棠一会儿,才抬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抬脚就走。 酒后的他似乎真的有些暴躁,也没有太多的耐性,如今他虽表面镇定,实则却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惹得头痛欲裂。 他没再理会周棠,就这么迅速往前,在步入客厅后,他也目不斜视的一路走近了电梯。 整个过程,周棠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她没料到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所以滑铁卢也来得这般的突然与措手不及。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稍稍将起伏的情绪压下,随即,她咧着嘴轻轻的、无畏的笑了一下。 没关系,有得便有失,对待陈宴那种阴晴不定的人,着实得有个好心脏,好心态。 周棠稍稍压了压心绪,这才开始转着轮椅朝别墅的客厅去。 她没打算去二楼再和陈宴发生不愉快,毕竟和一个喝了酒的人争执,也没什么太大意义,反而还容易激怒对方,惹自己受伤。 周棠没打算上去触霉头,也没朝餐桌上为陈宴生日布置的一切扫去一眼,她只是静静的将轮椅停靠在沙发一侧,自顾自的玩儿起手机来。 却是不久,楼上突然传来了声响,周棠默了一下才循声望去,便见客厅二楼上的凭栏处,陈宴已立在那里正低头看她。 光线落定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阴冷复杂的脸色烘托得越发明显。 周棠满目平静的望着他,低低出声,“陈总还有事?” 她没再唤他陈宴,再度唤上了陈总。 也不知是她的语气太平静太淡漠,还是她的这个唤法有些见外,陈宴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你今晚是不打算睡了?”他阴恻恻的问,似乎要在不耐烦和发怒的边缘。 周棠没立即回话,在他那凌厉的视线里沉默了一下,才说:“不是。我还有个蛋糕没吃,再过几个小时应该就坏了,我吃了再上来。” 陈宴没说话。 周棠也没说话。 两人无声对峙了一下,陈宴才阴沉的说:“上来。” 短促的二字,已经是在发号施令,不容人拒绝。 周棠目光紧了半许,心底漫出抵触与嘲讽的感觉。 却也在几秒后,她便强行压下了所有心绪,而后稍稍红了眼睛,满目哀凉的朝他说:“陈宴,虽然刘希暖比我先对你说生日快乐,也虽然现在的日期的确是过期了,但我还是得说一声,祝你生日快乐呀。我今天出去给你买了礼物,也买了蛋糕,你这会儿,能下来和我吃一点蛋糕吗?” 她在卑微的邀请,语气里的失落和一丝丝的希冀彻底藏不住。 然而陈宴突然说:“我不喜欢过生日。你与其整那些没用的,还不如早点上来休息,别等我喊第二遍。” 他的嗓音是复杂的,话语内容是在严词拒绝的。 周棠挑了挑眼角,脸上的苍白与嘲讽之色越发明显,她再度抬头迎上陈宴的眼,像是死心一般,轻轻的说:“好啊。不过就不过吧,我这就上来。” 嗓音落下,她这才转动轮椅,缓缓朝不远处的电梯口去。 她现在终于知道,陈宴这个人的确是冷血无偿,铁石心肠的,只是可惜了她今天的那些准备了。 她甚至也越发觉得,其实昨天杨帆对她说的那番话是不正确的,因为能够影响陈宴的情绪与反应的人,何止她周棠一个啊,那刘希暖不是也可以吗? 只要刘希暖一出现了,只要刘希暖一抛出诱饵了,陈宴,不还是摇摆了吗? 周棠心底满是讽刺,一点一点的往前,待她即将要靠近电梯口的时候,没料到二楼的陈宴再度出了声,“在那里等着。” 他突然说了这话,又突然莫名其妙的改变了主意,这种反复的转变,更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一样。 周棠微微一怔,下意识停住动作。 则是片刻后,她便见到前方不远的电梯门打开,那姿态清冷的陈宴就这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蛋糕呢?”他走到她面前便问。 周棠抬头迎上他的眼,深深沉沉而又苍凉至极,没回话。 陈宴扫她两眼便皱起眉头,自行转眸朝周遭扫视,直至目光扫到不远处餐桌上那有些明显的蛋糕与花束时,眼底还是有了刹那的轻颤。 “今晚一直在等我?”陈宴问,嗓音比方才还要来得低沉与复杂。 周棠低声说:“嗯。我今晚让刘姨李医生和廖师傅都早早回家了,而后一直在等你。” 陈宴不说话。 周棠低着头不堪他。 片刻,陈宴突然过来推了她的轮椅,带着她一路往前。 待停至餐桌旁时,陈宴看到了桌上鲜艳的玫瑰花束,看到了心形蛋糕上的字,而后,是那两幅相框里的画。 一幅是她和周棠手牵着手走在楚奕酒吧长廊里的背影画,这幅画的照片,曾经在网上掀起过热搜,也算是他和周棠分别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相遇与牵手。 另外一幅的画面,则是他穿着校服第一次踏入育明高中高一六班的这个教室的那天,正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而衣着校服的周棠,正坐在讲台下第二排课桌的正中央,双手撑着脑袋的看他,而他身后的黑板上,正写着‘我们上高中了’的几个大字,而黑板的角落里,则写着‘所有一见钟情的美好的开始,都是你。陈宴,我们开始吧’这句话。 瞬时,所有或遥远或狰狞或复杂或单纯与美好的记忆碎片,再度被这两张照片给骤然拉回。 陈宴不经想到,当年第一次踏入育明高中高一六班的教室做着自我介绍的时候,虽然讲台下黑压压的坐着一大片人,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梳着高高马尾的女孩。 他当时能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皮肤太白太白了,面庞清秀而又干净,她圆润的眼睛像是聚集着无数的光,就这么专注而又认真的落定在他身上,有些莫名的热烈与执迷,而她的这种专注与执迷,与班上其他人看他的表情是不一样的,甚至于,也像是清水荡漾一般,难得的不油腻,不让他感觉反感,更多的,是一种柔弱而又纯透的单纯,想让人去保护。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坐在他前面的这个女孩,竟是长了这样的一张脸,生了一身这样单纯无害的气质。 而等他做完介绍回到座位时,那女孩似乎犹豫了好几下,才有些害羞的扭头过来看他,轻轻的说:“你叫陈宴啊?真好听。我叫周棠,周润发的周,海棠花的棠,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她的嗓音十分的好听,带着一种莫名的温度。 而那一刻,望着她甜甜的笑脸,听着她柔和的强调,他似乎,听到了内心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扭曲呐喊。 这女孩的笑容太灿烂了,她的眼睛太温暖了,她清秀的面庞太干净太纯透了,他没在她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势力,没找到一星半点的勾引与蛊惑,她像朵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过社会的洗礼,干净得让他想要一把捏碎。 后来,他便在旁人口中知道了周棠的家世,知道了周棠生来的富贵。 他也一直以为她会像朵海棠花一样富贵玉堂,但他却忘记了,海棠花还有一种象征,那便是——离别。 “陈宴,要吃点蛋糕吗?”正这时,周棠那平缓的嗓音微微扬起。 陈宴遥远的思绪被拉回,目光落定在了周棠的脸上。 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无奈与失落,看到了她苍白脸上卷着的小心翼翼。 曾几何时,那个单独朝他做着自我介绍的女孩,脸上灵动着的明媚表情已然不在,她这会儿是压抑的,沉重的,小心翼翼的。 现实的画面与记忆里的印象骤然便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也是在这个刹那里,陈宴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腔内,一星半点的碎裂声。 “周棠。”他嗓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 周棠低低的回,“嗯。” “我叫陈宴。耳东陈的陈,盛宴的宴。”他突然说,鬼使神差的如同她当年做的那样,第一次,单独的给她做了次自我介绍。 周棠怔了一下,有点没明白陈宴突然说这话的意思,但也仅仅是两秒后,她便突然反应过来,思绪也再度精准的落到了她那幅画里所描绘的那一幕。 她默了一会儿,才抬头迎上陈宴那双有些剧烈起伏的眼,有些沧桑而又怅惘的笑了一下,“嗯,我知道呀。你的陈是耳东陈的陈,宴,是盛宴的宴。陈宴,我叫周棠,周是周润发的周,棠是海棠花的棠。” 尾音落下,她已经不自觉似的泪流满面。 两个人隔了这么多年的光阴,再度重现初遇的刹那。 却也在这个时候,陈宴一把将周棠狠狠的拥到了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彻底的揉入他的骨髓里。 随即片刻,他哑着嗓子像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压制住沸腾情绪,沙哑的说:“我虽有意和刘远靖合作,但没有和刘希暖联姻的意思。刘希暖今晚能坐我的车,是因为刘远靖要即刻离开飞回京都,便将刘希暖拜托给我载她一程。” 说着,嗓音越发沉了沉,带着一种莫名的复杂,一种莫名的妥协,“抱歉,我今晚喝了些酒,说的有些话不太恰当。” 周棠满目起伏,一时之间,心口在剧烈的收缩。 她真的很意外,意外陈宴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还会破天荒的对她说抱歉,似乎与陈宴认识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见过陈宴对谁道过歉。 所以,今晚餐桌上的这些东西,玫瑰花没有打动他,蛋糕没有打动他,她为他庆生的举动没有打动他,反而是那幅高一第一天开学时的画,情景再线似的打动了他。 所以,不止是她对她以前高中三年所付出的感情意难平过,其实陈宴,也是在意难平吧? 也但凡他没有在意难平,也但凡他真如他以前所说的对她排斥而又厌恶,甚至也觉得她就是个恶心而又糟糕透了的贱人的话,那么,依照陈宴这种日理万机的人,也应该没空搭理她,更没空陪她玩儿感情的游戏,是吧? 周棠静静的任由陈宴将她抱着,兀自沉默着。 也直至许久,她才收敛心神的低声说:“没关系的陈宴。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只是对不起,我还是没赶上在你生日的当天亲自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她诚恳而又认真的说着,进退有度,然而语气里却卷起几许浅淡的遗憾与忧伤。 陈宴越发的将她抱紧了些,似乎有千言万语,也似乎情绪仍旧在肆意波动,但到了最后一刻,他像是终于压下了内心所有的起伏,只说:“蛋糕和祝语都在,不晚。” 嗓音落下一会儿后,他才稍稍将周棠松开。 周棠迅速体贴的将蜡烛插好并点燃,扭头认真的看着陈宴。 陈宴将她的眼睛凝了一会儿,才难得顺从的合眼许愿,直至将蜡烛吹灭,他才拿起蛋糕刀开始切蛋糕,低声问:“什么时候出去买的这些?” “昨天上去出去的,和商商一起。” 周棠低低的回。 嗓音落下,陈宴已经切了一块蛋糕端给她,周棠脸上的苍白之色终是消却下去,眼里也带了释然欣慰的笑,随即接过蛋糕就朝陈宴柔和欣悦的说了句谢谢。 陈宴的目光落在她言笑晏晏的面庞上,再度稍微的有些失神。 此刻的周棠,与印象中那个明媚的少女再度重合,两个人都是这么的容易满足,明明前一刻还在委屈,后一刻便能因为他的一句话或者某种举动,就能欣慰释然成这样。 他也不经想起,当年那次周棠威逼利诱的让他陪她一起去游乐场玩儿,他接到苏意告知陈家的人来了他和他母亲租住的地方,便抛下了周棠迅速离开,却也在道路拐角的时候,他稍稍回头,看到了少女失魂落魄面庞。 那次之后,他便被陈家彻底缠上了,也是那次之后,他不得不开始对她冷淡。 他每天都在各种的忽视她,每天都看得到她热络灿笑的朝他迎来,而又失落委屈的离开。 终究还是有一天,她追在他身边小跑的时候不注意摔倒,他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拉住扶稳,却也在那一刹那,他看到了那个绷着脸委屈了好一阵子的少女,骤然绽开的欣慰笑颜。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是容易满足的,单纯,良善,热烈,甚至,不放弃。 他也本是以为那样的少女会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照耀着,陪着他经历即将来临的所有的黑暗与苦痛,从而,真正的迎接霞光万丈的黎明。 然而,并没有。 她放弃了。 再牢固的感情,哪怕是三年之久的纠缠与陪伴,哪怕是深邃刻骨的喜欢和爱,最终,也会因为一句对不起和不爱,就可以彻底而又干脆的分道扬镳,哪怕他在拒绝后的担心与焦虑里将银行卡送过去,哪怕他放下底线的冒着被陈家发觉的危险将信送过去。 可她终究,还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也再度,任由他在尘世的折磨和颠沛流离里好不容易体会到了一丝丝的暖,而后就被这一丝丝的暖,再度亲手的推向深渊。 绚烂夺目的太阳,也终究还是不愿意等着他孤单而又孤注一掷的去穿过黑暗,从而,带着满身的干净与光明,去……肆无忌惮的,回应她。 第157章 陈宴,生日快乐 眼见着周棠那满目坚定的样子,楚商商的脸色越发变得复杂与感慨。 她是真没料到周棠和陈宴这两个人会走到这样的一步。 曾经以为高考后,周棠表白失败便已经是这两个人最后的结局,没想到相安无事几年后,这两个人不仅再度纠缠到了一起,甚至还折腾到了这种地步。 她心疼周棠从明媚的样子变成了这种随时都在压抑与算计的模样,她也心疼周棠周棠的感情的道路,似乎永远都在铺满荆棘。 “棠棠,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已经改变不了什么,我也知道陈宴对你的强迫与伤害,所以你要做什么,我都理解。只是我真的担心像陈宴那种阴晴不定而又偏执的人最后会真正的伤害到你。也请你以后但凡遇到什么危险,一定要记得及时告诉我,我和我哥帮你。” 楚商商默了半晌,才低低的说。 周棠知道楚商商的好意,但她没打算在这种最后的节骨眼上再麻烦楚商商和楚奕。 毕竟,陈宴越是对她沦陷,越是对她在意,他就越是容易对她放松警惕,她也就越是容易逃脱。 “嗯,我知道了。”周棠朝楚商商安抚似的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眼见周棠那样子,楚商商知道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便也沉默了下来,随即开车继续往前。 两个人不久就到了购物广场。 楚商商在地下室停好车后,就连抱带扶的将周棠弄上了轮椅,推着周棠进了电梯。 周棠此行的目标明确,她要去买条领带,一只手表,而后是蛋糕,花束。 她买的领带是深蓝色的,上面有些浅浅的纹路;她买的手表,也不是其它牌子,而是高中时给陈宴过生曾送过的牌子。 几年过去,她高中送给陈宴的那款已经下架更新了,周棠最后选了只与高中时送出的那块手表模样相近的。 她订的蛋糕,也没有花里胡哨的造型,而是简单至极,她亲自朝店员加钱要求的,她要一只心形的白色蛋糕,蛋糕周边铺上玫瑰花瓣,蛋糕中心,不作装饰,只写上几个字:周棠永远爱陈宴。生日快乐。 她买的花束,也不是其它,而是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鲜艳欲滴。 整个过程,楚商商都站在一边看着,没说话。 整个过程,周棠条理分明,仿佛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回去的路上,楚商商惆怅得有些说不出话。 直至将周棠送到陈宴的别墅并打算离开时,楚商商才满目复杂的朝周棠说:“棠棠,你一定要好好的。” 周棠坦然的笑着点头。 她当然会好好的,从头发丝连带脚指头都会好好的。 她这样的忍辱负重着,这些日子没有狠到直接与陈宴杠,没有趁陈宴睡着一刀砍了他,没有趁陈宴不备时在他吃的喝的的东西里面下毒,也没有给他泼硫酸或者啥的,其实也不是因为她懦弱,而是因为,她终究还是想好好的活着的,不想进局子的,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垮了,她妈妈的精神支柱就坍塌了,她的这个家,就真的分崩离析,阴阳相隔了。 她不想她妈妈出事,也不想她的爸爸一直在无意识的状态里活着,她一直都期待着爸爸的苏醒,期待着最终的最终,她能再度投入爸爸妈妈的怀,享受他们像以往那样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热烈而又温馨的陪伴。 她是真的,太想太想一件三口能安安好好的团聚了。 送走楚商商后,周棠便回二楼卧室休息,待睡了个午觉,而后,她在刘丽的帮助下拿了画板画笔坐定到了外面的花园里。 今天的天气依旧是好的,花园里微风浮动,花朵摇曳。 沐在浅浅的花香里,周棠的心神放松到了极致,指尖提着的画笔也格外的流畅。 她接连画了两幅画才停笔,而后满意的打量了好几眼,才小心翼翼的装到了相框里,而这个时候,她在商场定的蛋糕,这会儿也送到了。 晚上吃过晚饭后,周棠给别墅里的几个人放了假,包括刘丽。 直至他们离开走远,周棠才在餐桌上摆好了蛋糕,摆好了礼物,摆好了花束与两只相框,也从陈宴的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两只红酒杯。 做完这一切,周棠便转着轮椅去了沙发区等待。 她以为陈宴今晚的会可能会提前结束,然而并没有,八九点的时候,陈宴并没回来。 她也以为也会真如陈宴所说的那样开会开到十一点左右结束,然而待她一点一点的直接等到了夜半十二点,她也没等到陈宴。 眼见着手机屏幕上日期显示彻底从九月二十五日彻底跳到了九月二十六日,这个刹那间,周棠的目光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心口也陡然的紧促了一下。 瞬时,一种莫名的感觉也在心底油然而生。 她是有点无语的,也有些低怒的。 她今天做了这么多,本是想给陈宴一个印象稍稍深刻的惊喜,不料一切都安排就绪,没想到陈宴这个主角却没到场,甚至都没给她来个电话。 眼见着陈宴的生日日期已经完全过去,桌上的生日蛋糕与礼物,便也显得可笑了些。 她幽远的目光落定在落地窗外的夜色,沉默了好久,才拿出手机给陈宴发了条微信:陈宴,会开完了吗?回家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陈宴没回。 周棠以为陈宴还在开会,纵是心底已然有些讥诮,但她还是没打算发第二遍。 她想着餐桌上的生日仪式已经布置好了,再怎么都不能浪费是吧,也再怎么都得坐在这里将陈宴等回来才是,让他看到她彻夜等他的诚意。 而后,待得手机时间显示到次日凌晨一点半时,她终于等到了陈宴的车。 车灯明亮的光线自花园外的栅栏逐一穿梭进来。 周棠转头凝了几下,待车子完全停下后,她才按捺了一下心绪,转着轮椅出去迎接。 她本打算哪怕是时间过期,她这会儿见着陈宴的第一眼一定要热烈的说一句生日快乐,彰显她对他生日的在意,也对他这个人的在乎。 没想到等她转着轮椅刚走至花园中央一侧的花架斜后方时,隔着不远处那花园的镂空铁门,她看到陈宴与另外一人一起下了车。 沉寂空荡的夜色里,气氛昏暗而又带着丝深沉与蛊惑。 也是在这种气氛里,周棠看到刘希暖将陈宴送至铁门边,在昏黄的光线里仰头朝陈宴温柔的说:“陈宴,我爸今晚过分了,和你喝了这么多的酒。你的胃真没事吧?” “嗯。”陈宴低沉的应了一声。 “这就好这就好,那你先回家休息吧,你和我爸合作的事,我们两个明天再谈。” “嗯,让司机送你回去。”陈宴的嗓音依旧低沉而又平缓。 刘希暖柔和的应了一句,语气轻柔得当,却在陈宴即将转头过去推花园铁门的时候,刘希暖突然朝陈宴温柔缠蜷似的说:“陈宴,虽然这会儿时间是迟到了,但我还是要给你说一句,陈宴,生日快乐。愿你今后事业顺心,爱情顺意,也望我们今后,真能合作愉快,甚至,成为一家人。” 刘希暖的嗓音充满期盼。 陈宴没及时回话,他只是默了一会儿,才朝刘希暖说:“太晚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嗯,那你早点休息,如果今晚胃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金丝雀好生服侍。毕竟,金丝雀也不能白养,除了上床之外,总得做点其它的事才行。”刘希暖怔了一下,脸色沉了半许,不过她也是久经社会的人,很快就将沉下的脸色用笑容给掩盖过去。 也直到这句话说完,她像是早就发现那藏在花架后方的周棠,视线也虚虚的透过铁门的空隙朝周棠的方向落。 陈宴却没纠正刘希暖对周棠‘金丝雀’的定义。他似乎忘了他昨天才在微博上发过的那张照片,那张委婉公开感情的举动,他只朝刘希暖说:“几杯酒罢了,我还没到需要让人服侍的地步。时间已经太晚,你先回去。” 刘希暖听出了陈宴话语里的应付与催促。 她只是挑了挑眼角,也没生气。 对于陈宴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她做事真的不能操之过急,不过她今天对陈宴还是满意的。 陈宴看似对她无感,但也没有完全斩钉截铁的彻底打消和她联姻的念头,甚至于,她今天专程趁着陈宴的生日央着父亲陪她一起飞北城,促成她家和万盛集团另外一桩的合作,而后,在今晚的酒席上,她看到了那历来高高在上的陈宴还是愿意和他父亲攀谈,愿意合作,这也证明着,陈宴但凡接受他父亲的邀请,但凡接受和他父亲的合作,那么,她家与他的利益交织,当越来越深。 而陈宴这样的聪明人,自然也该知道这种情况将意味着什么,所以,陈宴没拒绝,那么,陈宴就是在默认两家这样的发展,也在变相的,给她刘希暖机会。 所以,周棠这种金丝雀算得了个什么呢?以为被陈宴随意放到微博上说了两个模棱两可的‘开始’的字眼,就能真正的开始了吗? 周棠还是,太天真。 而陈宴,也还是太理智,太清明,知道商业的强强联手,知道磅礴的利益,才是他这种商人该在意,该追求的。 刘希暖自信极了,也对周棠这种只会耍小把戏短暂迷惑男人的金丝雀鄙视极了。 她没再耽搁,温和的朝陈宴说:“行。那陈宴,明天再见。” 嗓音落下,她缓缓转身,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高雅与风度,随即坐入了陈宴的车里,由陈宴的司机开车送走。 整个过程,周棠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至陈宴打开花园铁门一路往前踏至她面前,她才抬头迎上他那双有些深邃的眼,柔和的笑,“回来了啊。” 她像是没有生气,也没有歇斯底里,她眼里的笑容是柔和的,脸色是平静的,但这样的周棠落入陈宴眼里,却让他莫名察觉到了一种落寞与故作镇定似的苍白。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深,“看到了?” 周棠知道他在问什么,坦然点头。 陈宴继续说:“今天刘远靖临时过来要和我谈合作的事,专程设宴相邀,我晚上去赴了个约,再谈了一下长远的合作。” 长远的合作? 所以这两天他给她的在意与温柔仍旧是错觉吗? 也无论他即便对她有些感觉了,但这种感情上的东西还是撼动不了他内心深处的商业利益吗? 周棠有点想嘲讽,但转而一想,这似乎又是在情理之中。 陈宴这个人,随时都是清醒的,他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当初能在陈家那样摸爬滚打的走出来,利益这种东西,一定是深入他骨子里了的。 所以,她目前在他心里的地位终究还是比不上他心中的磅礴利益,所以,她在面对刘希暖的竞争时,也终究还是个输家。 分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总之这种计划都将达成却又遭受滑铁卢的感觉绝非好受。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起伏了半许,“陈宴,你究竟是打算和刘远靖长远合作,还是想和刘希暖……” 陈宴没等她后话说完便低沉沉的打断,“今晚不过是吃了一顿饭,聊了些合作的事罢了,你又在乱猜什么?”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脾气和耐心并没有那么好,说出的话也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感觉。 周棠下意识的噎住后话,满目自嘲而又苍凉的望着他,“陈宴,真的是我乱猜吗?你现在家大业大的,如果真不打算和刘希暖有个什么,你又何必去碰刘家的利益,你应该知道像那样的家族主动对你抛出合作的橄榄枝究竟意味着什么!你又真当我是傻的吗?就真的相信你今晚只是去单纯的和刘家谈个合作?你现在又能在我眼前保证在你和我恋爱的同时不去想和刘希暖的联姻?” 说着,在陈宴那越来越深越来越凉的目光里,周棠苍白着脸,咧嘴笑了一下,“所以,在刘家庞大的利益面前,你还是对刘希暖动摇了是吗?” “你要乱猜你就随便猜,我这会儿累了,没空陪你纠缠。”他凝了周棠一会儿,才抬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抬脚就走。 酒后的他似乎真的有些暴躁,也没有太多的耐性,如今他虽表面镇定,实则却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惹得头痛欲裂。 他没再理会周棠,就这么迅速往前,在步入客厅后,他也目不斜视的一路走近了电梯。 整个过程,周棠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她没料到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所以滑铁卢也来得这般的突然与措手不及。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稍稍将起伏的情绪压下,随即,她咧着嘴轻轻的、无畏的笑了一下。 没关系,有得便有失,对待陈宴那种阴晴不定的人,着实得有个好心脏,好心态。 周棠稍稍压了压心绪,这才开始转着轮椅朝别墅的客厅去。 她没打算去二楼再和陈宴发生不愉快,毕竟和一个喝了酒的人争执,也没什么太大意义,反而还容易激怒对方,惹自己受伤。 周棠没打算上去触霉头,也没朝餐桌上为陈宴生日布置的一切扫去一眼,她只是静静的将轮椅停靠在沙发一侧,自顾自的玩儿起手机来。 却是不久,楼上突然传来了声响,周棠默了一下才循声望去,便见客厅二楼上的凭栏处,陈宴已立在那里正低头看她。 光线落定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阴冷复杂的脸色烘托得越发明显。 周棠满目平静的望着他,低低出声,“陈总还有事?” 她没再唤他陈宴,再度唤上了陈总。 也不知是她的语气太平静太淡漠,还是她的这个唤法有些见外,陈宴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你今晚是不打算睡了?”他阴恻恻的问,似乎要在不耐烦和发怒的边缘。 周棠没立即回话,在他那凌厉的视线里沉默了一下,才说:“不是。我还有个蛋糕没吃,再过几个小时应该就坏了,我吃了再上来。” 陈宴没说话。 周棠也没说话。 两人无声对峙了一下,陈宴才阴沉的说:“上来。” 短促的二字,已经是在发号施令,不容人拒绝。 周棠目光紧了半许,心底漫出抵触与嘲讽的感觉。 却也在几秒后,她便强行压下了所有心绪,而后稍稍红了眼睛,满目哀凉的朝他说:“陈宴,虽然刘希暖比我先对你说生日快乐,也虽然现在的日期的确是过期了,但我还是得说一声,祝你生日快乐呀。我今天出去给你买了礼物,也买了蛋糕,你这会儿,能下来和我吃一点蛋糕吗?” 她在卑微的邀请,语气里的失落和一丝丝的希冀彻底藏不住。 然而陈宴突然说:“我不喜欢过生日。你与其整那些没用的,还不如早点上来休息,别等我喊第二遍。” 他的嗓音是复杂的,话语内容是在严词拒绝的。 周棠挑了挑眼角,脸上的苍白与嘲讽之色越发明显,她再度抬头迎上陈宴的眼,像是死心一般,轻轻的说:“好啊。不过就不过吧,我这就上来。” 嗓音落下,她这才转动轮椅,缓缓朝不远处的电梯口去。 她现在终于知道,陈宴这个人的确是冷血无偿,铁石心肠的,只是可惜了她今天的那些准备了。 她甚至也越发觉得,其实昨天杨帆对她说的那番话是不正确的,因为能够影响陈宴的情绪与反应的人,何止她周棠一个啊,那刘希暖不是也可以吗? 只要刘希暖一出现了,只要刘希暖一抛出诱饵了,陈宴,不还是摇摆了吗? 周棠心底满是讽刺,一点一点的往前,待她即将要靠近电梯口的时候,没料到二楼的陈宴再度出了声,“在那里等着。” 他突然说了这话,又突然莫名其妙的改变了主意,这种反复的转变,更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一样。 周棠微微一怔,下意识停住动作。 则是片刻后,她便见到前方不远的电梯门打开,那姿态清冷的陈宴就这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蛋糕呢?”他走到她面前便问。 周棠抬头迎上他的眼,深深沉沉而又苍凉至极,没回话。 陈宴扫她两眼便皱起眉头,自行转眸朝周遭扫视,直至目光扫到不远处餐桌上那有些明显的蛋糕与花束时,眼底还是有了刹那的轻颤。 “今晚一直在等我?”陈宴问,嗓音比方才还要来得低沉与复杂。 周棠低声说:“嗯。我今晚让刘姨李医生和廖师傅都早早回家了,而后一直在等你。” 陈宴不说话。 周棠低着头不堪他。 片刻,陈宴突然过来推了她的轮椅,带着她一路往前。 待停至餐桌旁时,陈宴看到了桌上鲜艳的玫瑰花束,看到了心形蛋糕上的字,而后,是那两幅相框里的画。 一幅是她和周棠手牵着手走在楚奕酒吧长廊里的背影画,这幅画的照片,曾经在网上掀起过热搜,也算是他和周棠分别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相遇与牵手。 另外一幅的画面,则是他穿着校服第一次踏入育明高中高一六班的这个教室的那天,正站在讲台上做着自我介绍。而衣着校服的周棠,正坐在讲台下第二排课桌的正中央,双手撑着脑袋的看他,而他身后的黑板上,正写着‘我们上高中了’的几个大字,而黑板的角落里,则写着‘所有一见钟情的美好的开始,都是你。陈宴,我们开始吧’这句话。 瞬时,所有或遥远或狰狞或复杂或单纯与美好的记忆碎片,再度被这两张照片给骤然拉回。 陈宴不经想到,当年第一次踏入育明高中高一六班的教室做着自我介绍的时候,虽然讲台下黑压压的坐着一大片人,但他还是看到了那个梳着高高马尾的女孩。 他当时能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皮肤太白太白了,面庞清秀而又干净,她圆润的眼睛像是聚集着无数的光,就这么专注而又认真的落定在他身上,有些莫名的热烈与执迷,而她的这种专注与执迷,与班上其他人看他的表情是不一样的,甚至于,也像是清水荡漾一般,难得的不油腻,不让他感觉反感,更多的,是一种柔弱而又纯透的单纯,想让人去保护。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原来坐在他前面的这个女孩,竟是长了这样的一张脸,生了一身这样单纯无害的气质。 而等他做完介绍回到座位时,那女孩似乎犹豫了好几下,才有些害羞的扭头过来看他,轻轻的说:“你叫陈宴啊?真好听。我叫周棠,周润发的周,海棠花的棠,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她的嗓音十分的好听,带着一种莫名的温度。 而那一刻,望着她甜甜的笑脸,听着她柔和的强调,他似乎,听到了内心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扭曲呐喊。 这女孩的笑容太灿烂了,她的眼睛太温暖了,她清秀的面庞太干净太纯透了,他没在她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势力,没找到一星半点的勾引与蛊惑,她像朵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过社会的洗礼,干净得让他想要一把捏碎。 后来,他便在旁人口中知道了周棠的家世,知道了周棠生来的富贵。 他也一直以为她会像朵海棠花一样富贵玉堂,但他却忘记了,海棠花还有一种象征,那便是——离别。 “陈宴,要吃点蛋糕吗?”正这时,周棠那平缓的嗓音微微扬起。 陈宴遥远的思绪被拉回,目光落定在了周棠的脸上。 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无奈与失落,看到了她苍白脸上卷着的小心翼翼。 曾几何时,那个单独朝他做着自我介绍的女孩,脸上灵动着的明媚表情已然不在,她这会儿是压抑的,沉重的,小心翼翼的。 现实的画面与记忆里的印象骤然便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也是在这个刹那里,陈宴似乎,听到了自己胸腔内,一星半点的碎裂声。 “周棠。”他嗓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 周棠低低的回,“嗯。” “我叫陈宴。耳东陈的陈,盛宴的宴。”他突然说,鬼使神差的如同她当年做的那样,第一次,单独的给她做了次自我介绍。 周棠怔了一下,有点没明白陈宴突然说这话的意思,但也仅仅是两秒后,她便突然反应过来,思绪也再度精准的落到了她那幅画里所描绘的那一幕。筚趣阁 她默了一会儿,才抬头迎上陈宴那双有些剧烈起伏的眼,有些沧桑而又怅惘的笑了一下,“嗯,我知道呀。你的陈是耳东陈的陈,宴,是盛宴的宴。陈宴,我叫周棠,周是周润发的周,棠是海棠花的棠。” 尾音落下,她已经不自觉似的泪流满面。 两个人隔了这么多年的光阴,再度重现初遇的刹那。 却也在这个时候,陈宴一把将周棠狠狠的拥到了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彻底的揉入他的骨髓里。 随即片刻,他哑着嗓子像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压制住沸腾情绪,沙哑的说:“我虽有意和刘远靖合作,但没有和刘希暖联姻的意思。刘希暖今晚能坐我的车,是因为刘远靖要即刻离开飞回京都,便将刘希暖拜托给我载她一程。” 说着,嗓音越发沉了沉,带着一种莫名的复杂,一种莫名的妥协,“抱歉,我今晚喝了些酒,说的有些话不太恰当。” 周棠满目起伏,一时之间,心口在剧烈的收缩。 她真的很意外,意外陈宴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竟然还会破天荒的对她说抱歉,似乎与陈宴认识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见过陈宴对谁道过歉。 所以,今晚餐桌上的这些东西,玫瑰花没有打动他,蛋糕没有打动他,她为他庆生的举动没有打动他,反而是那幅高一第一天开学时的画,情景再线似的打动了他。 所以,不止是她对她以前高中三年所付出的感情意难平过,其实陈宴,也是在意难平吧? 也但凡他没有在意难平,也但凡他真如他以前所说的对她排斥而又厌恶,甚至也觉得她就是个恶心而又糟糕透了的贱人的话,那么,依照陈宴这种日理万机的人,也应该没空搭理她,更没空陪她玩儿感情的游戏,是吧? 周棠静静的任由陈宴将她抱着,兀自沉默着。 也直至许久,她才收敛心神的低声说:“没关系的陈宴。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只是对不起,我还是没赶上在你生日的当天亲自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她诚恳而又认真的说着,进退有度,然而语气里却卷起几许浅淡的遗憾与忧伤。 陈宴越发的将她抱紧了些,似乎有千言万语,也似乎情绪仍旧在肆意波动,但到了最后一刻,他像是终于压下了内心所有的起伏,只说:“蛋糕和祝语都在,不晚。” 嗓音落下一会儿后,他才稍稍将周棠松开。 周棠迅速体贴的将蜡烛插好并点燃,扭头认真的看着陈宴。 陈宴将她的眼睛凝了一会儿,才难得顺从的合眼许愿,直至将蜡烛吹灭,他才拿起蛋糕刀开始切蛋糕,低声问:“什么时候出去买的这些?” “昨天上去出去的,和商商一起。” 周棠低低的回。 嗓音落下,陈宴已经切了一块蛋糕端给她,周棠脸上的苍白之色终是消却下去,眼里也带了释然欣慰的笑,随即接过蛋糕就朝陈宴柔和欣悦的说了句谢谢。 陈宴的目光落在她言笑晏晏的面庞上,再度稍微的有些失神。 此刻的周棠,与印象中那个明媚的少女再度重合,两个人都是这么的容易满足,明明前一刻还在委屈,后一刻便能因为他的一句话或者某种举动,就能欣慰释然成这样。 他也不经想起,当年那次周棠威逼利诱的让他陪她一起去游乐场玩儿,他接到苏意告知陈家的人来了他和他母亲租住的地方,便抛下了周棠迅速离开,却也在道路拐角的时候,他稍稍回头,看到了少女失魂落魄面庞。 那次之后,他便被陈家彻底缠上了,也是那次之后,他不得不开始对她冷淡。 他每天都在各种的忽视她,每天都看得到她热络灿笑的朝他迎来,而又失落委屈的离开。 终究还是有一天,她追在他身边小跑的时候不注意摔倒,他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拉住扶稳,却也在那一刹那,他看到了那个绷着脸委屈了好一阵子的少女,骤然绽开的欣慰笑颜。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是容易满足的,单纯,良善,热烈,甚至,不放弃。 他也本是以为那样的少女会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照耀着,陪着他经历即将来临的所有的黑暗与苦痛,从而,真正的迎接霞光万丈的黎明。 然而,并没有。 她放弃了。 再牢固的感情,哪怕是三年之久的纠缠与陪伴,哪怕是深邃刻骨的喜欢和爱,最终,也会因为一句对不起和不爱,就可以彻底而又干脆的分道扬镳,哪怕他在拒绝后的担心与焦虑里将银行卡送过去,哪怕他放下底线的冒着被陈家发觉的危险将信送过去。 可她终究,还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了,也再度,任由他在尘世的折磨和颠沛流离里好不容易体会到了一丝丝的暖,而后就被这一丝丝的暖,再度亲手的推向深渊。 绚烂夺目的太阳,也终究还是不愿意等着他孤单而又孤注一掷的去穿过黑暗,从而,带着满身的干净与光明,去……肆无忌惮的,回应她。 第158章 我可以再度为你破例 心思至此,陈宴的脸色复杂极了,心境又开始抑制不住的反复。 他就这么深邃的凝着周棠,突然间,恨不得捏碎周棠脸上那释然欣慰的笑容,就像周棠当年毫不犹豫的彻底收回落在他身上的所有光。 然而周棠似乎觉得还不够,似乎也没发觉他内心的波动,她在吃了一口蛋糕后,便就着她的小叉子叉了一块她盘里的蛋糕亲昵的朝他喂来。 陈宴已经分不清周棠的这种举动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迫于游戏的规则。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周棠举着叉子等了一会儿,便柔和的笑了一下,叉子也越发朝他递近,逼到了他的唇边。 “陈宴,吃一口吧,生日蛋糕必须得吃点的。”这个时候,周棠温和的说。 陈宴神色微动,凝了她半晌,终是张嘴吃了一口,待他刚刚吃完,周棠便凑过来朝他吻了下来,缠蜷而又模糊不清的朝他说:“生日快乐陈宴,愿你今后事事顺遂,平安喜乐呀。我爱你,陈宴。” 顷刻,在周棠专注的亲吻与柔软而又带着希望的诚挚祝福里,陈宴再一次的,听到了自己心颤的声音,也似乎方才还反复着的情绪,这一刻再度被她的柔软她的言语所抚平。 他没出声,只闭了眼,静静的消化与感受着今晚周棠给予这一切。 也直至周棠的吻落完并离开,他才稍稍睁开眼,看见周棠朝他笑得柔和而又灿烂。 随即,她像是献宝似的,朝他递来了一个手表包装盒并打开,低低的说:“陈宴,我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喜欢吗?” 陈宴目光朝那盒子里的手表落去,品牌的名字让他熟悉至极,连带里面的款式,也与以前的某样东西大致重合。 他眼角轻微的挑高半许,低着嗓子说:“高中时你送我这个牌子的手表,是因为它贵,而我又正好缺钱。那么这次呢?选这东西的目的?” 嗓音落下,他的目光径直的凝向她。 周棠柔和的笑,“不知你知不知道,高考前的那几天,有一次我去你家吃饭,我看到我曾经在你生日时送给你的那块手表,被你连带手表盒子一起放到了桌子下垫了桌角,而后在你的桌子上,看到了苏意送你的皮卡丘毛绒玩具,我当时没多想,不过我后来才知道,你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觉得没必要珍惜我送的东西,也是因为喜欢苏意,才将她送你的东西放到了桌面上。” 说着,有些无奈而又有些释然的笑了一下,“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毕竟都是以前的事了,而且现在我们两个也在一起了,所以,我就想将以前高中那会儿的期盼给圆上,想你将我送你的手表戴在手上。” 陈宴只是看着她,并没立即说话。 直至周棠在他深邃的目光里等了一会儿,他才低沉沉的说:“一个穷学生,你觉得我能大摇大摆的戴你送的那块手表在学校里招摇?” “那也不能放在桌子下垫桌腿儿啊。”周棠小声抗议。 陈宴嗓音越发幽远了一个度,“当时房子是租的,家里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藏不住,且越是珍藏的东西,就越是惹人注意。” 周棠怔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要藏呢?” 陈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冷了几许,眼底深处也卷上了几丝可怖的阴沉,“你不知道?” 周棠神色微动,没太明白陈宴这话的意思。 她能知道什么呢? 难不成是陈宴为了不让苏意知道,或者为了不让苏意吃味,所以就将她送给他的手表像是垃圾般放在桌子下面垫桌腿儿了吗? 周棠只想到了这个原因,但她也知道,在这样的气氛里,她再提及苏意的话,也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她下意识的低头下来,避开了他那突然有些森冷凌厉的目光,随即从手表盒子里将手表拿了出来,低声朝陈宴说:“陈宴,我们不去想以前的事了好吗?我将你将这块手表戴上好吗?” 嗓音落下,她没等到陈宴的回话。 气氛莫名僵持了片刻,周棠继续说,“昨天上午买这块手表的时候,我没用你的副卡,用的我自己的钱。我知道这块手表并不如你衣帽间里的那些手表那般价值连城,但这真的是我的心意,希望你接受。” 陈宴依旧没回话。 周棠心底稍稍增了几丝复杂,暗暗揣度着陈宴的心思,则是许久后,她才听到陈宴再度像是对什么妥协了一样的沉杂嗓音,“戴上吧。” 他低低的说了这话,低沉而又委婉的答应了。 “好。”周棠顿时绽开笑脸,满目温柔欣慰的朝他扫了一眼,随即像是欣喜至极而又迫不及待的将手里的手表替陈宴戴上。 却是正待她缩手回来正准备将昨天上午买来的领带也一并拿给陈宴看时,没料到正这时,陈宴突然伸手过来,扣上了她的后脑勺便将她往前一带,而后在她猝不及防的怔愣里,陈宴弯身下来再度吻上了她。 他的吻,比刚刚她吻他时还要来得激烈。 似乎又在宣泄什么,又似乎在莫名其妙的表达不满。 直至片刻后,陈宴才和周棠稍稍拉开半许距离,而后在缱绻柔和的气氛里,陈宴低哑着嗓子说:“周棠,我可以再度为你破例,但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若再不珍惜,轻易丢弃,那么一切的游戏或者恋爱都将结束。你这会儿在我身上玩儿得有多大,你最后的下场,就会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威胁一般,在这样的气氛里,陈宴再度说了这样的话。 周棠内心微微起伏了几许,但转瞬又彻底的恢复平静。 她在心里也可以完全笃定,她不会落得刻骨铭心万劫不复的下场,她会恰到好处的退出这么一场扭曲的孽缘,让这满身骄傲偏执的陈宴在他最为不耻的感情里摔得头破血流。 周棠柔和的笑着,睁开眼专注的朝他凝去,似乎再度的满心满眼都装着他,轻柔的说:“我会珍惜的,也一定不会丢弃。陈宴,我爱你。” 嗓音落下,迎接她的,是陈宴深沉而又控制不住似的又一轮的亲吻。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陈宴难得的还在她身边沉睡。 他的呼吸是平稳的,面容是沉静的。 他似乎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满目的凌厉才会被掩盖,满身清冷压迫的气势才会被收敛,这会儿的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睡着,瞧着倒是俊美而又无害的。 但周棠知道,这样的俊美与无害,都只是虚伪的表象。 她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着,也没打算这会儿就唤刘丽进来帮她起床,却是她不打算吵醒陈宴,但有人却不这么打算。 仅片刻,陈宴床头柜上的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顿时划破周遭的平静。 周棠眼角轻轻挑了一下。 陈宴也在刹那间陡然清醒,似乎被打扰到了,眉头轻微皱起。 不过他却并没有立即去接电话,反而是转头朝周棠望来,眼见周棠迎上他的目光便柔和的朝他笑了一下,而后乖巧温顺的说了句‘陈宴,早安’,陈宴的目光这才缓和了几许,而后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周棠离得近,再加上陈宴并没掩饰什么,她便再度看到了陈宴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刘希暖’三个字。 也似乎刘希暖这个人的确是有手段的,也有底气有筹码,遥想苏意对陈宴也只有示软示弱并用苦肉计这些手段,但刘希暖就不一样了,刘希暖能以庞大的利益拿捏住陈宴,而陈宴这样的人,最在乎的也是利益。 周棠神色微动,目光也增了几丝复杂,却也在陈宴接通电话的刹那,她近距离的听到了刘希暖朝陈宴的温柔招呼声,也看到了陈宴那只戴着她送他的手表的左手上,不知何时竟戴上了与她手指上的同款戒指。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眼睛稍稍眯起。 昨晚上楼后,她折腾了一天的确是累了,便早早的睡着了。 而她在睡着前的最后印象,是陈宴从洗手间出来,似乎坐到了卧室沙发处点了一根烟。 她困顿的意识本还打算稍稍体贴的提醒他吸烟有害健康,但还是没架住困意来袭,整个人就这么睡了过去。 所以,陈宴应该是在她睡着后主动翻出那只属于他的情侣戒指戴上的吧,而他在抽完烟后,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戴上戒指的呢? 周棠思绪有点飘远。 却也正这时,她听到了陈宴低沉沉的回答,“你不需要来这里等我,你如果真打算签合同,可直接去公司等我。” “陈宴,就只是签合同而已,也不一定非要去公司签。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北城,又央求我爸给你带来了这么大一单的生意,陈宴,你今天就不能尽一下地主之谊的在家招待一下我?我还从来没去过你家,凌晨和你分开时,我也看到你家的花园很好看,我想来参观一下。”刘希暖温和的出声。 却是嗓音落下,陈宴并没说话。 刘希暖在电话里笑了一下,矜持而又客套的继续说:“怎么,这么不欢迎我吗?我们好歹是深度合作伙伴了,我想来你家参观一下,或者喝杯水都不可以吗?” 周棠静静的将刘希暖这些话听入耳里,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她知道刘希暖对陈宴是志在必得,她只是想不通像刘希暖那样的名媛,为何要这么低声下气的执着于一个陈宴。 她也还是觉得,刘希暖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便是想找陈宴这种类型的,也比比皆是,所以,她这么主动放下身段的示好,这么主动的抛出橄榄枝,又这么屈尊降贵的要和她周棠抢,她究竟是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爱陈宴爱得不可自拔了,还是,她只是想单纯的征服这个男人。 毕竟,像她那样身份的人,有钱有貌有权,应该还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像陈宴这样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的人吧。 正待思量,周棠便见陈宴没回刘希暖的话,反而是将目光朝她落来了。 她怔了一下,而后噤着声温柔的笑了一下,表达她这会儿不计较不吃味儿的大方态度。 然而她却见陈宴稍稍皱了一下眉头,目光便从她的脸上挪开了,只说:“刘小姐,我以为我前不久对你说的那些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怎么,这会儿是刘小姐突然忘掉我的话了,还是,打算再让我说第二遍?刘小姐觉得这样有意思?” 这些话着实不怎么好听,刘希暖那边也突然沉默了起来。 待得周棠都忍不住在心底啧啧的称赞陈宴的冷血无情时,没想到刘希暖也是个心态好的,有些无奈与温和的说:“但我这会儿已经在你别墅外了啊。就只是在你家签个合同,喝杯水,也不行吗?” 陈宴眉头越发皱起,仿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刘希暖继续说:“就只是在你花园里签个合同而已,我也不必跑你公司了,省得麻烦,你签个字就行。” 陈宴默了一会儿才说:“等着。” 嗓音落下,他便转头朝周棠望来。 没等他开口,周棠便笑着说:“下去签字吧,刘小姐来一趟北城也不容易,而且还带来了这么大的单子。有钱就赚呀,不赚白不赚,而且我们也不能太吝啬了,咖啡果汁都得备上。” 她的语气是柔和的,没有波澜起伏的,仿佛对刘希暖的到来没有半点的在乎与担忧,也像是在格外无条件的信任,相信他不会和刘希暖有个什么。 陈宴深邃的目光静静落定在她脸上,也没审视出点别的情绪或者半点的虚伪来,直至半晌后,他才低沉的说:“我去去就来。” “嗯。” 陈宴不再耽搁,进了洗漱间随意洗漱了一下,这才换了一身休闲服出了主卧。 周棠也不打算睡了,唤了刘丽进来帮她下床,待洗漱了一下,她就这么穿着睡衣去了一楼。 她这会儿是真没打算去观陈宴和刘希暖之间的戏,她下来是因为她只是有些饿了,而且饿得胃都有点不舒服。 餐桌上,摆了好几碟廖师傅刚刚端出来的早点,那周棠喜欢的蔬菜粥也正冒着微微的热气,昨晚吃剩的生日蛋糕也摆放在餐厅角落里,周棠扫了一眼,便坐着轮椅过去吃起早餐来。 却也在不经意的抬头间,透过客厅那些落地玻璃,她还是看到了花园的户外桌旁,陈宴与刘希暖正隔着桌子对坐。 他们面前摆了文件与咖啡杯,刘希暖像是在签字,签完后,她将文件推给陈宴,并将手里的签字笔朝陈宴递去,也是在陈宴下意识伸手过去接笔的刹那,刘希暖指尖一动,就着指尖的签字笔一把缠上了陈宴的手指。 这般突然的接触,让喝着粥的周棠挑了一下眼角,只觉刘希暖这突来的肢体接触真的演得太蹩脚了。 即便真的想和陈宴触碰一下,或者委婉的勾引一下,昨晚就是个极好的机会啊。 也如昨晚她若能在陈宴面前装醉,故意坐不稳或站不稳的朝陈宴跌去,陈宴再怎么都不能扫了她爸的面子,从而得伸手接住她啊。 周棠觉得有趣,漫不经心的凝着外面看戏,随即刹那,她就看到陈宴一把挣开了刘希暖的手指,甚至也不打算去接刘希暖手里的笔了,而是脊背往后并靠到了椅背上,像在与刘希暖说什么。 刘希暖的脸色似乎有点僵滞,但转瞬就恢复过来了。 她朝着陈宴笑了笑,似乎没有半点的尴尬,而后再度将笔递过去,只是这一次,她没让陈宴伸手来接了,而是直接将笔放在了陈宴的面前。 陈宴没将笔拿起,只是在静静的凝着她。 刘希暖等了一会儿,似乎又说了点什么,但最终,陈宴将面前的资料漫不经心的推向了刘希暖,又说了句什么,随即,周棠便看到刘希暖的脸色瞬间全数的沉了下来。 周棠愣了愣,倒是对陈宴说的话表示好奇,究竟是说了些什么,才能让刘希暖这么体面惯了的人都忍不住全数沉了脸色。 却是正思量,刘希暖就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点莫名的高傲与讽刺,而后,她没再朝陈宴说上一句话,就这么转头过来,那带了点鄙夷与怒意的目光,精准的透过落地玻璃迎上了周棠的眼睛。 周棠倒是没料到刘希暖会突然这么看她,似乎如凌晨的情形一样,她像是早就知道她在不远处盯着了。 不过她也没表露出任何的慌张,只朝刘希暖礼貌的笑了一下。 刘希暖眉头皱了起来,落向她的目光越发增了几丝凌厉,随即,她像是再度朝陈宴说了什么,但陈宴却没回话。 刘希暖等着等着,脸色就更差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笑了一下,似乎不打算和陈宴交流了,收了面前的资料便起身就走。 陈宴没有挽留,没有说话,整个人坐在原地也没动,直至刘希暖乘车消失,他才稍稍转头,目光就这么精准的望向了周棠。 周棠讨好而又乖巧的朝他笑了一下。 第159章 没有告状 陈宴神色深了半许,这才漫不经心的起身往前,待入得餐厅并走至她面前,他像是浑然没将刚才关于刘希暖的那段插曲放在眼里,只朝周棠说:“吃了早餐便休息一下,这两天没事的话,就呆在家里好好养伤。” 他难得关切的说了这些话。 周棠也没有提及刘希暖的一言半语,只乖巧点了一下头,“饿了吧?你也坐下来吃些早餐再去上班吧?” 陈宴低头看了一下腕表,眉头微皱,似乎觉得时间紧迫,但他默了两秒,还是坐下来吃早餐了。 直至吃完并起身打算离开时,周棠才突然朝他唤道:“陈宴。” 陈宴下意识顿住身形回头朝她望来。 周棠径直迎上他的眼,低低的说:“陈宴,我知道你生意上的事不是我能插得上手的,但我还是想说,你要什么事或者做什么决定,不用太顾虑我的感受了,我现在想通了,既然要爱你,那就得信你支持你,所以今后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与顺从你的一切决定。”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突然深邃得像是结了冰,“有些话,既然做不到,就别说。周棠,生意上的事你的确插不上手,我做的任何决定,你也从来没真正的顺从与支持过。所以周棠,你也不需用这些话来试探我什么,刘希暖刚才的合同,我没签,满意吧?” 周棠神色微深,不说话。 陈宴却不再多说什么,又像是阴晴不定的绷了些莫名的情绪,就这么清冷的转身离开。 直至陈宴彻底乘车离去,周棠才稍稍回神过来,满心复杂。 陈宴那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叫她从来没真正的对他顺从过,支持过? 她在高中的三年里那般的顺从他,支持他,无论是在经济上对他雪中送炭,还是害怕而又紧张的呆在一边看陈宴打群架,哪怕她紧张得要死也不敢去违背陈宴的心思,也不敢离开,而是手脚发抖发凉的拿起手机召唤自己家的司机赶快找人过来帮忙,也根本没管那场群架的起因是陈宴先动的手,只因她只看得到陈宴想教训那帮子人的心思,便一味的要让司机找人来帮陈宴一起教训。 她都那样盲目的顺从着了,这还叫根本没顺从过他? 另外,她没和刘希暖签合同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刘希暖对待陈宴这种洁癖的人没能忍住心思的去触碰,所以弄巧成拙的让陈宴不悦了,以至于让陈宴这会儿连和她签合约的心思都没了? 又或者,是因为刘希暖又对陈宴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依照陈宴那种偏执傲娇的性子,就撂挑子不打算合作了? 周棠想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过神来,却是目光再度下意识的朝落地窗外望去时,便见不远处的花园雕花镂空的铁门外,再度有辆车停了过来。 她眼角微微一挑,仔细打量了两眼便认出来了,那是刘希暖刚刚愤懑离去时坐的那辆车。 所以,刘希暖这是突然又放好了心态,忍了下来,又准备调头回来和陈宴理智的谈条件了? 周棠正思量,她身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垂头一扫,便见是刘希暖打来的。 她神色微沉,没料到刘希暖这会儿会找她,待犹豫了片刻,才将来电接起。 则是刹那,听筒里传来刘希暖那傲然而又清冷带刺的嗓音,“出来,我们聊聊。” “刘小姐去而复返,是专程来找我的?” “你是自以为是得连我的话都故意听不懂了?我不找你我让你出来聊?”她像是有股莫名的火。 周棠不生气,反而是笑了一下。 刘希暖这样的人都能气成这样,看来陈宴刚刚在外面的确没给她太多的面子,要不然刘希暖绝不是这种反应。 只是她来找她周棠做什么呢?搞不定陈宴,就要退而求其次的找软柿子捏,想对她周棠威胁点什么或者让她周棠主动退出? 周棠还是觉得,也许刘希暖在国外处理男女感情方面的事身经百战,但她面对陈宴这种阴晴不定的人,她的那些法子可能真的不太适用。 因为陈宴这种人真的是偏执的,病态的,心思也是异于常人的,所以用平常的那些手段去对付,根本没用。 “行。”周棠默了一下,终是没打算拒绝刘希暖,低低的回了一句。 尾音刚落,刘希暖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周棠也没耽搁,由刘丽推着朝花园行去,直至周棠的轮椅在陈宴刚才坐过的位置停下,刘丽这才过去打开了花园的铁门。 刘希暖也是这个时候才从车里下来,黑色精贵的高跟鞋一脚一步的撞击着地面,缓缓往前。 她依旧是刚才那身黑色的连衣长裙,脖子上和耳朵上的首饰是一套,精致而又好看,她的面容也是精致的,目光是夹枪带棍似的染着鄙夷与傲然之色的,看着周棠的时候,就像在看待一件玩物与垃圾。 不得不说,她从头发丝到脚底,都是精致而又一丝不苟的,原生家庭给她带来的高贵气质与底气,也是十足的。 她就这么站在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周棠面前,像个尊贵的公主,只是这个公主却是带着刺的,瞧不起人的。 “你要怎样才能离开陈宴?”她坐定在周棠面前,开口就是这话。 周棠笑了一下,有些感慨的说:“这话刘小姐上次在电话里也给我说过的,但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想走人,而是陈总根本不愿意放过我。其实我这会儿也知道刘小姐想对我说些什么,但刘小姐真的找错人了,我离不离开陈总的关键点,不在我身上,而是在陈总身上。” 刘希暖冷笑一声,落在周棠脸上的目光满是讽刺,“离开一个人的法子有千千万万,陈宴没绑着你没拴着你,你还跑不了了?” 周棠不卑不亢的说:“抱歉刘小姐,如果不是在完全安全的情况下,我是不会轻易去惹陈总。” 刘希暖挑了一下眼角,似乎都得为周棠的厚脸皮而高看她一眼了,“就这么喜欢当人小三?当工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像什么?你爸妈知道你现在这么不要脸的呆在陈宴身边像个工具一样的服侍着吗?你还有没有一点的廉耻心?” 周棠落在刘希暖面上的目光也终究是沉了半许。 但她也没真的生气,她只是静静的凝了刘希暖一会儿,低沉的说:“刘小姐真的觉得,我才是小三吗?那刘小姐你又是什么呢?陈宴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也明确拒绝你了,你还要想尽各种办法的纠缠,你觉得你又是什么呢?” 说着,没什么情绪的挑高了一些嗓音,“我也不妨告诉刘小姐,自打陈宴将我绑在身边的那一刻开始,陈宴就不可能真的与你联姻,他也或许真的为了利益与合作而对你动摇过,但无论如何,陈宴是不可能和你真正走在一起的。今天的结果,刘小姐已经看到了,凭着刘小姐的聪明,你也该知道,其实真不是我想纠缠陈宴,而是陈宴不愿意放开我,也不是我真的想当什么金丝雀或是情人,而是陈宴要一直和我纠缠而已。刘小姐与其在我这里周旋与威胁,还不如去对付陈宴,毕竟是陈宴伤的你的心,是陈宴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你生气的话,朝陈宴发火,朝陈宴施压啊。” 刘希暖没料到周棠竟然是这么个反应,没有半点歉意与羞耻不说,还敢在她面前用这样的态度对她说话,她气得脸色发紧,冷斥一声,“便是陈宴没打算放过你,那你也得给我主动离开!你知不知道你窝在陈宴身边坏了我多少事!” 周棠满目平静的迎视刘希暖冷冽得似要伤人的目光,“刘小姐,终究原因,只是因为陈宴这种人冷血无情,他对你也没动过半点心,也没有半点的真心而已。而且陈宴这种人阴沉腹黑,不会是个良人,刘小姐执着于这样的陈宴,说不准没有征服陈宴不说,最后还会落得个引狼入室的下场。” 刘希暖脸色越发冷狠,也恶心透了周棠这种反过来给她将大道理的人,也明明在这场角逐里,周棠这种不要脸的人已经用了各种令人不耻的手段占据上风了,她又有哪里来的资格来评判她与陈宴之间的关系。 刘希暖从小到大都没在一个女人面前受过这种气,从小顺风顺水的她,也从来没料到她会被一个下贱的女人给挖走墙角。 再想起方才陈宴对她的态度和说的那几句终止合作的话,她气得失去理智般一把挥手朝周棠扇去。 顷刻,一道啪啦的脆响突兀的震在周棠的脸颊,待周棠在猝不及防中被她扇得有些发懵的刹那,刘希暖蓦地起身,隔着面前的桌子揪住周棠的头发再度狠狠的朝她的脸扇下。 瞬时,第二个巴掌再度稳稳而又发狠的落在周棠的脸上。 待刘希暖接着发力准备扇第三个巴掌时,终于反应过来的刘丽顿时扑过来一把将刘希暖的手推开,并大呼喊道:“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啊!你到底有没有点素质!” 刘希暖这才勉强的收手,冷狠的朝周棠凝着,“周棠,这次只是个小教训,从今往后,你得多顾着点你的小命,你不是说是陈宴禁锢着你不要你离开吗?那我至少也得让你知道,陈宴也不可能24小时守着你吧,你在陈宴的眼皮外或者监控外受点什么意外,那也是很正常的。” 嗓音落下,她拎包就走。 周棠仔细感受了一下被扇得滚烫的脸颊,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崩溃,更没有崩溃的大哭。 她反而是轻轻的勾着唇笑了一下,整个人的表情迅速变得阴柔而又可怖,她满目笑容的朝刘希暖的背影望去,低声唤:“刘小姐。” 刘希暖下意识驻足,没回头。 周棠笑着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周棠了,你所谓的礼义廉耻这些话,威胁不到我。你拿捏不了陈宴,便来对付我,欺我软柿子是吧?那我至少也得让你看看,软柿子不会白白被打,我甚至还得让你真正的看清楚,陈宴为了我会对你恶劣到怎样的地步。我和陈宴之间的事,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那是陈宴高中三年的所有意难平,所以从始至终,你和陈宴都不可能,也从始至终,你才是我和陈宴之间的第三者。刘希暖,你也好自为之呀,陈宴这个人很护短,报复心也强,你可得承受住了呀。” 刘希暖气得冷笑一声,“你以为陈宴真会为了你这种人来对付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 周棠轻轻的说:“那就拭目以待啊。” 刘希暖觉得讽刺极了,也觉得这样的周棠简直是疯了。 这么个一无所有卑微下贱的人,竟也妄想陈宴为了她来对付她刘希暖,简直是痴人说梦。 陈宴怎么可能为了她来对付她刘希暖呢!陈宴是个聪明人,知道她刘家意味着什么,而且她现在和陈宴的万盛集团前段时间已经签了一项合作协议,所以,哪怕是为了钱,陈宴也不可能为了周棠这样的人对付她。 为防周棠这种小人添油加醋的朝陈宴告状,刘希暖回到车上后,先朝陈宴拨了个电话。 陈宴那边许久才接起,但嗓音依旧是清冷而又淡漠的,“还有什么事。” 刘希暖努力控制好了情绪,低声说:“陈宴,你那金丝雀刚刚被我打了。” 嗓音落下,陈宴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 刘希暖满心的宽慰与讽刺。 看吧,陈宴在听到周棠被她打了竟然都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开口质问,更没急切的朝她训斥。 所以周棠在陈宴眼里能有个什么地位呢。 刘希暖的自信极了,哪怕今早才和陈宴不欢而散,但她现在的态度又恢复了往常,她越发放柔了嗓音,朝陈宴说:“今日签合同时,的确是我不对,也没控制好情绪。我走了不远就后悔了,便再度回去找你,但你已经出门了,是周棠接待的我。周棠对我出口成章,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在我面前炫耀着说她是你高中的意难平,我没忍住,扇了她两巴掌。事实就是这么个过程,我刘希暖从不说谎,也但凡周棠等会儿打电话过来对你添油加醋的说什么,陈宴,你并没到猪油蒙心的地步,是非曲直,你该是分得清楚。” 这话落下半晌,陈宴才慢腾腾的出了声,他的嗓音莫名的染上了几丝阴恻与戾气,“所以,你打电话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她还没先打电话过来告状,你就先告状了,你和她到底是谁在主动添油加醋?” 刘希暖愣了一下,没料到陈宴是这种的脑回路。 “我不是要告状,我是先对你说明事实真相,免得你等会儿被周棠打来的电话蒙蔽,而且……” 没等刘希暖说话,陈宴轻轻的冷笑了一下,阴暗的嗓音似乎藏着点狠烈,“我能被什么蒙蔽?你跑到我家去打我的人,甚至比她还先来我面前告状,刘希暖,你究竟是觉得我陈宴的女人好欺负,还是我陈宴好欺负?” 刘希暖怔了怔,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她没料到陈宴还是这种语气,高高在上的,压迫的,凌厉的,没有半点温度的。 但她这会儿也不打算和陈宴吵架,毕竟也是伸手打了他的女人,也毕竟她现在还不是他的谁,所以陈宴有点不满也正常。 “陈宴,我承认是我没控制好情绪的打了周棠,但周棠这个人也不无辜。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我和你早就成了,是周棠抢人在先,又是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打她虽然有错,但也是人之常情。陈宴,我打电话也不是想狡辩什么,只是想给你说明真相,免得你等会儿又被周棠的告状给迷惑与煽动,而且我打了也就打了,错了也就错了,你也可以为周棠补偿医药费或者精神损失费。” 陈宴嗓音依旧卷着浓烈的戾气,“刘希暖,我和你之间,从来都不是周棠在从中作梗。” 刘希暖神色蓦地紧了一下。 陈宴继续说:“周棠说得没错,她的确是我高中的意难平。她是我人生里第一个敢靠近我敢给我希望的人,也是第一个敢踹掉我甚至和别人谈婚论嫁的人。所以,你以为的金丝雀,是我蛰伏多年才等到她和前男友分开的人,你以为的下贱情人,是我周旋了好久才绑在身边的人,也无论我现在喜不喜欢她,怎么对待她,但她都不是你能轻易动手的。刘希暖,我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过和你联姻,我觊觎的只是你刘家的资源,我本来已经改变主意准备收手,胃口不那么大,奈何你听不懂我的话,盲目自信的在我面前窜跳,所以,你打人这件事,完不了,你刘家,也没这么容易在我眼前过了。” 刘希暖深吸一口气,心底震颤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所以,你是准备为了周棠对付我了?” 陈宴没回话。 刘希暖终于保持不住体面,嗓音染上了浓烈的妒忌与冷狠,“陈宴,你真要这么做吗?你觉得你现在能撼动我家的势力?你不觉得你现在完全被周棠那狐狸精迷惑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 “刘远靖生意的确做得大,但越做得大,里面的肮脏污佞少不了,而且一个人也总有软肋,也只要有软肋,就不愁对付。刘希暖,你在靠近我的时候,可能还没真正去了解过我这个人。我能单打独斗的拿下陈家,那你就该知道,论及狠和手段,哪怕是不入流的法子,我都比你们精通得多。好生回去和你爸准备一下,我本打算放过你们,但如今,我会彻底拿下你们刘家,也让你们的金山银山,彻底给我分崩离析。”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入耳,一遍遍的剧烈的撞击着刘希暖的耳膜。 也是在这个刹那,刘希暖才真正的想起,陈宴,真的是个狠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当年能将陈家夺到手里,能让他爸陈列秉的心腹们非死即伤,能逼着陈列秉只能重新自立门面,能瞒天过海的让陈列秉自杀在看守所,这种手段,无人能及。 她也突然想起网上所有有关陈宴这个人的小道消息,私生子,一无所有,穷途末路,心狠,阴暗,不苟言笑…… 所以,在阴暗与逆境中长大的私生子,心一定比旁人要来得狠。她现在是真的惹到陈宴了吗? 刘希暖眉头紧紧的皱起,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 她也不知她这会儿为什么会觉得陈宴有点恐怖,为什么会莫名的感到紧张,也明明陈宴只是在放狠话而已,至于是否能对付得了她和她家还是个悬念,所以她这会儿到底在紧张什么! 刘希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正打算理智的说点委婉的,缓解一下气氛,毕竟她是真的没想过要和陈宴闹到这种地步,然而没等她开口,陈宴便一把挂了电话,而等她再度有了点情绪的继续打过去时,她的号码已被陈宴拉黑。 刘希暖的心态崩了,情绪崩了。 难得用心追了这么久的人一脚将她踹掉,这种感觉简直是糟透了。 那种被忽视被丢掉甚至不被珍惜的感觉,也让她忌恨得快要失去理智! 最终,她给她爸打了电话过去,点明要和陈宴取消合作的事,顺便说了点她打了陈宴金丝雀并让陈宴生气的话。 没想到她父亲在电话里瞬间炸了,“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知不知道陈宴这个人有多难对付,知不知道他手里掌握了这京都城里多少人的把柄,陈列秉这样的人物都被他心狠手辣的整死了!你打他的女人干嘛!我和你妈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那种女人上不得台面,只是个工具,你去和那种身份的人计较什么!你以前既然执意要和陈宴搭上关系,执意要让我们帮你,那么只要陈宴和你结了婚会记得回家,会和你生孩子,其它的还重要什么呢?你既然要去碰陈宴这个人,那你就必须理智,你懂不懂!” “可是爸爸,我喜欢陈宴啊!我又哪里比他的金丝雀差了,我要钱有钱要貌有貌,我哪里比不上那金丝雀了!陈宴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当然不比那金丝雀差,陈宴只是暂时被人迷惑而已,但不代表他永远不会腻,你好歹是大家闺秀,怎么比那种女人还沉不住气!” 刘希暖是深吸一口气,在复杂交织的情绪里红了眼睛。 … 陈宴撂下刘希暖的电话后,便将刘希暖的电话连带微信一并拉黑。 他脸色阴沉而又起伏,这会儿也不打算看合同了。 他在手机里翻出了周棠的电话号码,但却并没有拨出去,也以为那只金丝雀一定会很快给他打电话过来诉苦,然而,并没有,他甚至都收到了刘远靖打来的道歉电话,也没收到周棠的。 甚至中午的时候,周棠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他的微信里发提醒他早点吃饭注意胃的话,却没有半句告状的意味。 陈宴凝着周棠的微信里的那句话,盯了半天,才打字回复:除了提醒我早点吃饭,就没别的要说的了? 周棠回道:没有呀,陈宴,要好好的喔,爱你。 陈宴挑了一下眼角,脸色越发沉了半许,本打算直接拨电话过去,但脑子里却想到了周棠那脸颊红肿可怜悲戚的模样,便顿时没了任何工作和打电话的耐心。 第160章 可以媲美全场 陈宴收起了手机,合上了面前的资料,便起身出了办公室。 心底莫名的有种不受控制的压抑感在层层的起伏着,似乎又被什么东西给揪动着,他突然间就莫名的烦躁起来,也有点莫名的等不及了。 他得回去看看他那只金丝雀是不是真的委屈的在哭。 这会儿的周棠眼见陈宴一直没再回她的微信,便也继续发信息过去。 脸颊还有些轻微的疼痛,想来刘希暖打她的时候的确是用了全身的力道的,且那一刹那的刘希暖的确是气炸了的,只是这又怎么样呢? 刘希暖还是太天真了,以为用这种羞辱的方式便能让她周棠去死,以为这种暴力动手的方式就能让她妥协,只可惜刘希暖也是个蠢的,她永远都在盲目的自信,也盲目自大的以为她雄厚的背景就是她巨大的倚仗,也以为凭着她的家世就能在陈宴的眼皮下横冲直撞霸道无礼,刘希暖的确是太低估陈宴的心性了。 “周小姐,您的脸还肿着,还是擦点药膏吧,要不然不容易消肿止痛。” 正这时,耳边再度扬起私人医生李霞的劝慰嗓音。 周棠知道李霞的心意,她前不久也去照过镜子,脸颊上的五掌印的确是明显而又狰狞,只是她却没打算用药处理,便也拒绝过李霞的擦药建议,没想到李霞心好得看不下去,这会儿便再度劝了这话。 周棠微微笑了一下,似乎对脸上的伤毫不在意,她只说:“没事的李医生,过会儿就好了。” 有些时候狰狞而又突兀的疼痛,才能让她彻底的清醒,也彻底的狠得下心去对付一切,也有时候的挨打挨骂,才能示软示弱,让陈宴这种人妥协才是。 她以前是真的没打算对付刘希暖,因为她和陈宴之间的矛盾,她只找陈宴解决。但如今心性着实是变了些,心态也没以前那么好,这么突然挨打挨骂的,她是真不想就这么忍气吞声的咽下了。 眼见周棠坚持,李霞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朝一旁的刘丽扫了一眼,只得再度放弃。 周棠没再理会她们,继续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则是不久,花园栅栏外再度有车声响起。 她下意识循声望去,透过栅栏的缝隙,看到了陈宴最近常开的那辆黑色的库里南。 周棠眼角微微一挑,勾唇笑了一下,没想到陈宴没回她的微信,竟亲自回来了。 所以,他这会儿突然回来的用意是什么呢?是工作忙完了便要提前回家休息,还是因为陈宴听到了点关于她和刘希暖之间发生了矛盾的风声? 正思量,不远处的铁门便被李霞适时打开了。 片刻,陈宴那颀长的身影就这么迈步进来了。 周遭阳光打落在他身上,虽然驱散了一些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气焰,然而他的脸色依旧是不怎么好的,陡然朝她落来的目光,也是深邃无底得带了一丝丝的审视,仿佛要将她彻底吸进去并彻底看透一般。 周棠面色丝毫不变,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越走越近,直至陈宴走过来站定在她眼前,她才咧嘴笑了一下,像是没事人般柔和的朝他说:“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是今天工作上的事都忙完了吗?” 嗓音落下,她便看到陈宴凝在她面庞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刘希暖打的?”陈宴开口就问,没有半点的弯弯拐拐。 虽是早就知道刘希暖打了周棠,但这番亲眼看见,才知刘希暖下的手是真的狠,她对周棠根本未留一丝一毫的情面,就这么左右开弓,在周棠的左右脸颊都留下了红肿的手指印。 便是这番都已经几个小时过去了,周棠脸上的手指印依旧鲜红如初。 只是面前这个女人也没像他想象中的那般痛哭流涕,她太淡定了,像个没事人一样,顶着这么一张脸还在朝他柔软的笑。 她这是什么意思?受虐狂? 被人打了骂了都还不知道找人告状的? “是啊,刘小姐打的,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会儿已经不怎么痛了。”周棠平和的回话。 她的态度很好,表情很平,目光里似乎也没有半点的怪罪和带刺,整个人就像是岁月静好了一样。 可她越是表现得这么平静这么的不在意,陈宴心头的无名火就越燃越烈。 “你是蠢了还是傻了?刘希暖打你你都不知道还手?这别墅里还有其他三个人在,你都不知道喊帮手?”陈宴嗓音也阴恻恻的挑高了几许。 周棠缓道:“刘小姐当时是突然动手,我们都没料到,在刘小姐准备打我第三巴掌的时候,刘姨就来阻拦了。” 这么说,意思是刘希暖打了两个巴掌还不够,竟然还想继续打?当时如果不是保姆拦着的话,刘希暖是准备在他的地盘将他的人给打死? 瞬时,陈宴的表情就冷极了,目光也染上了几丝森冷与阴恻。 上午刘希暖倒是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声称要道明事实,声称要让他不要因为周棠打电话过来告几句状就诬陷她什么,可他是真没料到,周棠这女人不仅被刘希暖打得都没及时反应过来,甚至也没像刘希暖说的那样打电话来告状。 “那你可真没用!常日里看你对付我的时候倒是花样百出,遇上个刘希暖就打算当缩头乌龟了?她打你你不知道告状?不知道给我说?”陈宴的语气染上了怒意与质问。 周棠静静的打量着他的反应,一时之间没及时回话。 陈宴似乎真的很生气,他的眉宇间都染上了层层的狠意,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全然惹到了。 周棠知道的,别看陈宴这会儿骂她笨骂她蠢,实则内心已然是恨极刘希暖了。 陈宴这个人,阴暗而又自傲,偏执而又霸道,属于他的东西,哪怕是他不喜欢,他也绝对不容许旁人来伤害。 就如同往日高中时,有次司机请假没来接她,她就自行回家,不料还没到家就碰上了二中的几个眼熟的混混学生,他们将她围住,问东问西的调侃与勾搭。 她当时心里害怕极了,一味的想走,但却走不掉,却在她被为难得不知所措且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那放学就去兼职了的陈宴竟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撂下了自行车就冲上来干架。 那时候,陈宴的脸色冷极了,整个人也暴虐极了,眼底藏着熊熊的怒意,也即便是孤身一人迎战,但他真的都没输过,整个人都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拳头就那么发狠发狂的朝那几个混混身上砸,最终要不是她突然反应过来的强行跑过去拉住陈宴,那几个混混都得被陈宴揍死。 那一次,周棠对陈宴的搭救简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也对陈宴的喜欢和仰慕,越发深入骨髓。 她当时以为陈宴是喜欢她的,也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跑出来为她打架。 但她后来才知,像陈宴这种人,偏执而又阴郁,他能为她打架,也真不一定是因为喜欢她,他那与生俱来的暴虐与强势的占有欲,也能促使他去发狂的做这件事。 所以,高中时的陈宴尚且都能为了她去打架,那么这一次刘希暖在他的眼皮下伤她这样,刘希暖又怎么会好过呢。 周棠心底满是讽刺。 但表面上,她的脸色依旧温和如初,只是落向陈宴的目光微微变得温暖开来,随即,她咧着嘴干净纯透的朝陈宴笑,低低的说:“陈宴,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说着,眼见陈宴眉头越发皱起,似乎在怪罪她分不清场合的到了这会儿还在给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周棠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赶在陈宴开口数落前伸手拉住了陈宴的手,轻轻的说:“我没想过要忍气吞声,我只是觉得你和刘家的生意更重要,所以我受点痛也没什么,毕竟刘小姐也只打了我两巴掌而已。而且陈宴,我现在能跟着你我就已经很知足了,我现在也没去想其它什么,也不想你为了我的事操心。你掌管万盛集团就已经很累了,我希望你轻松一点,而不是为了我这点芝麻绿豆大点的事而分神,毕竟我不能像刘小姐那样帮到你什么,那我也不能一直在拖你后退。” 她的嗓音是柔和的,话语内容也是认真而又诚恳的。 她像个善解人意的人一般站在了陈宴的立场在为他考虑,哪怕她现在顶着满脸的五指印,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怨气,反而更多的是心甘情愿的接受。 而这种心甘情愿,竟然只是为了不想影响他和刘家的合作,竟然只是因为她不想他为了她的事而分心。 陈宴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深邃得都快掐出水来,周棠的表情与语气都太自然了,他没能在她的表情和她的话语里找到一丝半点的虚伪。 就像是这会儿的他心底本就是不平静的,情绪使然的缘故,似乎也让他丧失了一些辨别真假的能力。 陈宴默了一会儿,才低沉沉的说:“没什么拖不拖后腿的,也没什么分不分心的。我曾经也给你说过,我陈宴的女人,没人敢动,刘希暖既然敢在我的地盘动你,那她就必须得付出代价。至于你,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 周棠下意识便问:“我犯了什么错?” 陈宴径直迎上她柔软而又带着些紧张的眼,压着嗓子像是有点咬牙切齿的说:“你最大的错,便是不该被人打了也不知会我一声,周棠,你这种举动不是在为我考虑,而是在打我脸。我陈宴的女人,还轮不到需要对刘希暖这样的女人忍气吞声,你打不赢刘希暖你就该及时通知我,而不是杵在这里自我消化着伤痛,甚至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多伟大。” 周棠深吸一口气,“陈宴,你真的没想太多,我只是真的担心你会因为我的这些事……” 不等她后话道完,陈宴嗓音挑高了一个度的打断,“我的生意轮不到你来操心,我和刘家也没心思再合作!我给你说这些,是警告你别那么自以为是,有什么事有什么困难就给我说,我来替你解决,我陈宴的女人不需要对别人还要忍气吞声!” 周棠怔了怔,愕然的凝了他好一会儿后,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甚至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咧嘴灿烂的笑了起来。 “陈宴,你是不是真的在担心我,害怕我被人打,害怕我不找你帮忙啊?”周棠欣慰而又有些激动的问。 陈宴不说话,但又像是被周棠这话莫名的扎中了一下,心底也增了几许异样而又莫名的感觉,待将周棠那灿烂的面容凝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在提醒你,在外别太窝囊,也得骨气点,别给我丢脸。” 嗓音落下,他思绪已然没了心思再和周棠说这些,淡漠的目光则朝不远处的李霞落去,“有什么药是可以给她的脸用的?” 李霞下意识的扫了周棠一眼,像是松了口气的跑上来将手里的膏药递给陈宴,“用这种膏药就好,涂抹在脸上,可以消肿止痛。” 陈宴随手接过,竟难得的说了声‘谢谢’。 李霞也不敢在这里多呆,勉强客气的应付了一句便迅速走远,她的心态真的不如刘丽与周棠好,每次在面对陈宴的时候,她是真的紧张。 而这种紧张也不止是因为陈宴是北城里的商业大佬,更因为现实里陈宴这个人,真的满身的阴冷与复杂,无端给人一种压抑窒息的感觉。 也是待刘丽迅速走远后,陈宴才打开了膏药的盖子,随即在周棠那柔和的视线里,开始亲自给周棠的脸涂药。 整个过程,周棠一动不动,任由陈宴涂抹,乖巧而又温顺。 其实李霞给的膏药效果挺好的,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的确缓解了不少脸颊的疼痛与发烫。 她也本以为她得顶着这样的一张脸一直持续到黄昏时陈宴下班归来,不过还好,陈宴比她预期的还要回来得早,这似乎也在意味着,陈宴对她的底线,已经是越放越低了。 擦完药后,陈宴便推着周棠去了别墅二楼的主卧。 他似乎真的没打算再回公司,待将周棠安置在床上休息后,他便拿了笔记本电脑坐定在卧室的长桌旁办公。 周遭气氛静谧而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祥和。 而这种祥和感也难得的没有掺杂半点的紧迫和剑拔弩张,也仿佛两个人磨合了这么久,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种默契,能够安安稳稳的呆在一方空间里,没有贬低与鄙视,更没有吵闹与威胁。 周棠斜靠在床上,并无困顿之意,目光只静静的落定在陈宴身上。 则是不久,陈宴手机便突然响起,周遭安宁的气氛也骤然被铃声冲散。 陈宴拿起手机看了一下,便漫不经心的接起,却也不知听到了些什么,陈宴的唇上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弧度。 直至将电话接完并挂断,陈宴朝周棠望来,“唐亦铭的父亲给我打了个电话。” 周棠一愣,唐亦铭父亲? 她下意识想起最近万盛集团为难唐家的事,便想着是不是唐亦铭的父亲撑不住了想对陈宴求和,没料到陈宴凝着她漫不经心的说:“唐国富专程打电话过来,邀我参加后日他儿子和薛家千金的婚礼。” 说着,在周棠有些发懵的视线里,陈宴继续说:“唐亦铭和薛晴倒是进展得快,直接跳过了订婚的步骤,当即结婚,且婚期安排得这么近,看来,唐亦铭是真的急了。” 周棠差点就要在心底翻白眼。 她知道陈宴在高高在上的讽刺唐亦铭,也知道陈宴这种人是真的没将唐亦铭放在眼里。 可唐亦铭能不急吗?唐氏集团突然被万盛集团打压与针对,生意一笔一笔的被夺,如果再这么下去,这北城哪里还有唐氏集团立足之地,所以她也理解唐亦铭的做法,毕竟是唐家的子孙,承载着唐家的基业,唐亦铭便是再怎么糊涂,也不能拿家族的命运开玩笑。 所以,与薛家千金快速完婚,两家合一的帮衬着,唐家许是才能险险的渡过这次危机。 周棠正思量,陈宴那阴沉的嗓音再度响起,“想去吗?” 周棠蓦地应声回神,也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故作自然的摇头,毫无半点犹豫的说:“不想。” 她当然不想去参加唐亦铭的婚礼,陈宴这是三个字简直就是陷阱,让她上赶着去他面前送人头的。 “理由。”陈宴像是突然来了点兴致,但脸色并不怎么好。 周棠深眼将他的脸色打量了一下,低声说:“就只是觉得我和唐亦铭真接触不多,而且关系也很一般,再加上我腿脚不适,坐着轮椅过去也不太合适,便就不想去了。” 嗓音落下,便见陈宴脸色变化不大,似乎没怎么将她这番话听进去,那双深邃的眼,仍在仔细的打量着她。 周棠知道陈宴这会儿又在莫名其妙的偏执了,也在莫名其妙的拈酸吃醋了。 他的占有欲真的很强,也每次只要是谈到与她有关的男子时,陈宴的表情和情绪都好不了,再怎么都得阴晴不定的炸一下。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径直迎上陈宴的眼,认真而又诚挚的说:“陈宴,你不用打量我什么,也不能怀疑什么。我可以保证我对唐亦铭绝无半点感情,也无任何想法。我现在是你的人了,我说了会只呆在你身边喜欢你,那我就一定会坐到!” 直至这话道完,陈宴似乎才稍稍满意了些,那深邃的视线也这才缓和半分,随即朝周棠勾唇笑了一下,只说:“我倒是没怀疑什么,也哪怕你真对唐亦铭有个什么,我也保证你和他没有半点未来。只不过,唐亦铭好歹是你我的同学,再加上唐国富也亲自打电话来邀请了,那么后天的婚宴,我们自然得去走一趟。” 周棠搞不懂陈宴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同时之间,也不免为唐亦铭和薛晴的婚礼而担忧。 兴许唐亦铭的父亲邀请陈宴去参加婚礼,只是真的想对陈宴求和,想缓解一下气氛,也想就此机会的对陈宴主动联络与示好,想让陈宴主动放他们一马。 但她知道的,依照陈宴对唐亦铭的成见,依照陈宴那冷淡无情的心,他怎么可能真的有兴致去参加唐亦铭的婚礼啊,他明明是来者不善。 然而这种思绪也只在脑袋里过了两秒,周棠便朝陈宴柔和得当的点了头,温顺的说:“陈宴,你想去的话,我就陪你去。我一切都听你的。” 陈宴勾唇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第二天,周棠便从楚商商那里知道了点刘希暖的事,说是刘希暖强行要闯入亿千传媒见陈宴,结果被保镖保安无情的架了出去。 整个过程,刘希暖脸面丢尽,血色尽失,高跟鞋的细细鞋跟都差点在亿千传媒的大门外跺断了,但陈宴都没下来见她,甚至也没让人下来给她带句话。 这事在亿千轰动不小,但似乎又被某种势力给压了下去,以至于亿千的员工上传到网上的关于刘希暖强闯亿千传媒的照片乃至有关刘希暖这个名字,网上都屏蔽得死死的。 周棠对这事倒是不怎么诧异,她只是感慨像刘希暖这样的名媛千金,看着倒是干练精明,实则也不过是个情绪化的人。 她昨天才在陈宴面前摔了跟头,今天又跑去晃,她现在是被嫉妒和不甘的心理蒙蔽了理智,以至于这个时候都不知道以冷静为主,从而等陈宴气消了再讨好。 周棠对此没太大的兴趣,只朝楚商商说了句知道了,而后便开始和楚商商聊其他事了。 最后,在楚商商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周棠才说:“明天唐亦铭的婚礼,你去吗?” 楚商商怔了一下,有些尴尬。 她当然会去,因为她已经收到了唐亦铭的亲自邀请,也毕竟都是这个圈子的,她和唐亦铭之间还是有点交情,所以她自然得去。 只是唐亦铭毕竟和周棠差点就成过,所以她也一直在将这事瞒着周棠,不给周棠提,但没料到周棠竟然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唐亦铭要结婚的?”楚商商下意识就僵着嗓子问了这话。 周棠平静的说:“唐亦铭的父亲给陈宴打了电话,邀陈宴去参加婚礼。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陈宴便打算带我一起去。” 说着,神色微沉,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只是陈宴这个人你知道的,他和唐亦铭历来不对盘,他去参加唐亦铭的婚礼的话,难保不出事。你最好还是提醒唐亦铭一句,明天防着点陈宴为好。” 楚商商吸了口气,心神也紧了起来,“我知道了,我下班回家了就给唐亦铭打电话。” “嗯,明天见。” 周棠没再多说什么,这才挂了电话。 终究与唐亦铭认识一场,其实这个人真的不错的,如果他仅仅是个普通人,没有背负家族重担的话,她相信他一定会为了她拼一下的。 只可惜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尔虞我诈,弱肉强食!唐亦铭其实也谈不上放弃了她,只因为他要生存要活着要家人的话,他就只能那么做。 而她也一样,她若要生存要活着要父母安稳无恙的话,她也只能主动靠向陈宴,在夹缝里求生,在刀尖上舔血。 周棠默了许久许久,才强行将所有思绪压下,却待回神时,便见陈宴不知何时已然下班归来,就这么立在不远处看她。 他最近似乎真的很喜欢打量她,不放过她眼里的神韵,不放过她脸上的表情。 周棠调整了一下情绪朝他笑了一下。 陈宴神色微动,这才缓步过来,目光再度在她脸颊上打量,只见她的脸上已经没了昨日的红肿,白皙干净如初,他才低缓的说:“脸上还有不适吗?” 周棠笑着说:“没有了。李医生的药膏很有效,我今早起来就感觉脸已经不痛不肿,正常了。” 陈宴淡然的应了一声,难得的没再说什么,推着她往客厅里去。 这一晚,两个人相处的气氛仍是谐和,陈宴也没因为明天就要带她去参加唐亦铭的婚礼而再闹什么情绪上的幺蛾子。 周棠也本以为她明天就只会当个陈宴的陪衬去参加唐亦铭婚礼的,也真的想要低调的走完流程,然而她还是低谷了陈宴作妖的本事,也没想起陈宴这种人走在哪里都是全场的焦点,她跟在陈宴身边的话,又怎么低调得起来。 待得第二天一早,她便被陈宴差来的人按在轮椅上仔仔细细的化妆了。 陈宴邀了五个人的化妆团队,给周棠打造头发与妆容,而后再为周棠换上了一身吊带的宝蓝色高定纱裙,而那纱裙上带着鲜艳的大朵绣花。 她的身材很细痩,皮肤也白皙,这身纱裙穿在身上,完美的掩盖住了她受伤的双腿,也突显出了她白皙的脖子与肩膀,精致的锁骨,细痩的腰身,再加上她的头发被卷成了大波浪,随意垂落,妆容也清浅得当,脖子上戴了纪梵希新款珠宝,耳朵是香奈儿家的经典钻石耳钉,手腕上是四叶草项链,脚上,是一双闪亮带钻的高跟公主鞋。 这样的打扮,简直像是改头换面般,让周棠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精致无方,整个人又纯又欲。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周棠有点恍惚。 她不知将她打扮成这样是不是陈宴的意思,还是只是这几个化妆造型师依照她的身形和面容来精心打造的。 只是她穿得这么高调,打扮得这么高调,浑身上下不是高定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倒也着实太过了些,毕竟又不是去选美,也不去是走红毯,且有些东西真的物极必反,越是高调,就越容易出问题。 正思量,楼下的陈宴也恰到好处的上来了。 周棠也下意识转头朝他望去,却是这一次,她没能如往常那般第一眼就迎上陈宴朝她眼睛投来的视线。 陈宴这会儿正在打量她的衣着,而后,视线往上,落定在她的面容上,随即片刻,她便看到了陈宴眼底不经意间滑过的惊艳之色,却待她正要细致打量时,陈宴的眼神便又重新归于沉寂。 “好看吗?”周棠敛了一下心神,才朝陈宴柔和的问。 她的嗓音很好听,语气带着些缱绻与害羞。 陈宴目光深了深,一路过来站定在了她的面前,再度肆无忌惮的从上到下将她重新打量了一遍,最后勾唇淡笑了一下,满意的点了头,只说:“还可以。” 说着,又补了句,“我陈宴的女人,自然可以媲美全场。”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也不知为何,只觉陈宴这几个字入得耳里,竟让她心底的不祥感越发浓烈。 第161章 那是为别人穿上了礼服的新郎 唐氏集团在北城来说,虽然比不上盛世集团那般实力雄厚,但也算是北城老一代的大型商企业,有一定的基础与人脉。 而薛氏集团也是北城不小的企业,特别是它旗下的连锁餐馆与酒店,遍布全国,实力更是不可小觑。 唐氏与薛氏两家的联姻婚宴,虽来得有点突然,但无论是场地还是布置,都奢华到了极致。 这场婚宴并没选择在北城最好的洲际酒店里举行,而是在郊外一处大型的法式庄园里进行。 周棠坐着陈宴的车刚抵达庄园外,下车便看到了唐亦铭和薛晴二人的巨幅婚纱照,那照片周围布满了各色鲜花,橙白交织的气球也清新夺目。 而照片里,一身白色西服的唐亦铭正侧目深情的凝着女孩温柔的笑着,他眉宇间全都是专注与认真,仿佛下半生已然认定了眼前的女孩。 而照片里的女孩,满身雪白的抹胸婚纱,挽好的头发上戴着一枚花环,她正坐在一把简欧风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唐亦铭,甜甜的,而又温柔的笑着。 两个人乍然一看,的确是颜值登对,甜腻的气氛也似乎恰到好处,郎才女貌之间,仿佛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因着这张婚纱照的确很大也很好看,周棠便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却是正这时,耳侧扬来了一道属于陈宴的淡讽,“羡慕?” 周棠蓦地应声回神过来,转头朝陈宴笑了一下,坦然的说:“不是。只是觉得唐亦铭其实和薛小姐很配。”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像是将她认真打量了一下才说:“当然配。唐亦铭也就只能配薛晴这种人,其余的,唐家也瞧不上是吧?” 周棠神色微动,没出声。 她当然知道陈宴这话究竟在含沙射影什么,不过就是在提醒她像她这样身份的人,唐家看不上。 只是陈宴这话说来也的确矛盾,那唐家看不上她周棠,陈宴这种家世比唐家还要来得显赫的人却看得上她周棠,甚至连各种手段都使上了,就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所以陈宴不是比唐家更没底线,更没原则吗? 只是这些话自然不能与这会儿的陈宴说。 周棠只在心底嘲讽了两句,便朝陈宴温和的说:“是啊,所以也注定我只能呆在你身边才能得到认可和幸福,所以也幸亏我及时悬崖勒马没对唐亦铭产生过任何感情。” 说着,眼见陈宴越发深邃的凝她,周棠笑了一下,继续说:“陈宴,我是你的,所以我不羡慕唐亦铭与薛晴的婚礼,我只会诚挚的祝福。” 陈宴神色稍稍起伏了两下,没说话,但周棠却看到他眼底的淡讽已彻底被压下,英俊的脸上也增了几丝难得的松懈与满意。 周棠凝着他,笑得越发柔和,她知道,她的这些讨好的话又说到他心口去了。 其实熟悉了的话,便知陈宴这个人喜欢温和的腔调,喜欢顺毛不喜欢逆毛,喜欢她的靠近她的认可她的温顺,所以,要对付陈宴其实也容易。 就如这会儿的陈宴就像是彻底被顺毛了一样,没再多说什么,脸色也好转,随即便亲自推着她的轮椅缓缓往前。 则是这个时候,那一直立在庄园外候宾的唐亦铭父亲与母亲乃至薛晴的父母皆朝陈宴及时的迎来,个个脸上都带上了热络的笑容,只是若是细看,却也不难察觉这几人眼中那无论怎样都有些掩饰不住的忌惮。 是的,忌惮。 哪怕对陈宴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好感,也真的排斥而又不喜,但这场隆重的婚宴,他们还是决定邀请陈宴,其一是为了主动对陈宴示好,其二是因为唐亦铭是陈宴的同学。 “陈总能来,蓬荜生辉啊,欢迎欢迎,陈总请里面坐。”唐国富赶在几人面前率先朝陈宴热络开口,嗓音里透着不曾掩饰的讨好与恭敬。 然而陈宴却笑都没笑,略微凌厉的目光朝唐国富那满是堆笑的脸扫了两眼,只说:“也恭喜唐总一家了,今日能娶到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可以填好大一个窟窿。” 唐国富怔了一下,脸色刹那心虚似的变了一下,他先是迅速朝薛晴的父亲打量了一眼,这才转头朝陈宴望来,强行努力的压了压情绪,故作自然的笑道:“多谢陈总的美言了,晴晴的确是个好女孩,亦铭能娶到她的确是我们一家之福,也填了我们两老期盼儿媳的心酸窟窿。这下晴晴嫁进来了,我们的心也就踏实了。” 说到这里,唐国富才注意到由陈宴亲自推着的坐在轮椅上的周棠,忙转移话题的说:“陈总推着的这位,便是陈总的女朋友吧?也是和陈总郎才女貌,极其相配啊。” 陈宴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他似乎根本不打算回唐国富的这句话,只揪着上一句话说:“唐总的窟窿落实了,自然是好事。” 唐国富表情更是僵了几瞬,似乎对陈宴这话感到莫名的难堪,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 在旁的唐亦铭母亲见势不对,便开始强脸欢笑的对陈宴说:“陈总,这便是周棠周小姐了吧?周小姐真是水灵好看得紧啊,与陈总俊男美女的真相配。” 陈宴淡漠的笑了一声。 周棠也顺势抬头朝唐亦铭的母亲望去,原来她知道她就是周棠。 也看来,陈宴最近和她的事,的确传得快,这不,连着唐亦铭的妈都知道呆在陈宴身边的是她周棠了。 她其实没见过唐亦铭的母亲,只是那满身旗袍的妇人的脸的确与唐亦铭的脸有个几分相似,奈何她和唐亦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这妇人的相貌略微刻薄,便是这会儿是赔笑着的,但表情也不怎么好,哪里有唐亦铭那么温柔到了骨子里的气质与良善。 周棠只默默的打量着,没出声。 她能感受到这场表面热络而又客气的见面交流里的剑拔弩张,甚至也莫名发觉,陈宴像是在针对唐国富一样,总想含沙射影点什么,让唐国富难堪。 而这场婚宴也还没完全开始,陈宴就已经开始露出锋芒了,她也不知后面者陈宴究竟还会生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正这时,陈宴那清冷的嗓音便再度扬了出来,“周棠与我配不配,倒也轮不到唐夫人评判,但唐夫人往日目中无人的看走了眼,那是实际发生过的,所以,唐夫人的眼光倒也不及你那儿子半分,也可惜你那儿子便是结个婚也结得不情不愿,心头还觊觎着不该觊觎的人,这得多打薛家的脸,是吧?” 唐亦铭母亲的脸色也顿时青白交加,脸上的所有赔笑与镇定都快维持不住。 她是个直性子的,真没见过陈宴这样的狠角。 甚至于,陈宴似乎觉得将话说到了这个程度还不够,他欣赏似的瞧了一眼唐国富夫妻二人的精彩脸色,继续说:“只不过,薛家千金这个儿媳妇的确是好,毕竟冤大头是吧,谁不喜欢呢。” 嗓音落下,陈宴丝毫不顾在场之人纷纷色变的脸色,就这么推着周棠漫不经心的往前。 周棠满心起伏,着实觉得陈宴这话未免太难听,也太目中无人了些。 他这种人简直是社交里的败类,说出的话没一句能听,就感觉他这次过来不是来参加婚礼的,而是来拆婚礼的。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说:“陈宴,最近唐家是不是得罪过你?” 嗓音落下,回头平和的望他。 陈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讽笑了一下,“怎么,对这事感兴趣?” 周棠听他这语气就觉得不对,便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只说:“我只是觉得,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还是和气点为好,毕竟古话还有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是吧?结婚是喜事,我们走个过场沾点喜气也好。” 陈宴低沉的说:“这种喜气,不沾也罢,毕竟婚礼最终成不成,还不知道。” 周棠仔细的将他这句话放在心底反复的思量了一会儿,越发觉得陈宴这次是来者不善,也越发觉得等会儿可能真要出点什么事。 唐亦铭与薛晴的婚礼办得的确隆重,庄园各处的道路都铺满了红毯,红毯两侧全是鲜花铺就,壮观而又惊艳。 而那庄园最大的一处大厅里,席开了好几十桌,桌上已摆好了各种花束与喜糖,饮料与香槟。 这会儿的时间已然将近十一点半,大厅里已是坐了不少人,气氛也热闹。 可待陈宴推着周棠进来的时候,大厅里就逐渐没了动静,鸦雀无声。 周棠被陈宴推着缓缓往前,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所有视线,那些视线像是密集的网,网得让她有点不适。 她就知道,有陈宴在的地方,便是瞩目的焦点,她还被陈宴亲自这么推着,四方朝她落来的视线更是密集得要将她吞没。 周棠眉头轻微皱了一下。 而那唐国富再怎么不满陈宴,这会儿都还是反应过来的追了进来,热络赔笑的邀陈宴去主桌坐。 最终,陈宴和周棠被安置到了最靠近舞台的那一桌,桌旁这会儿正坐着几人,那几人皆西装革履,满身的贵气,似乎都是北城商界有头有脸的人。 陈宴似乎与那几人认识,几人附和之间便稍稍聊了几句。 周棠则低低的垂着头,故意忽略周遭朝她落来的各色目光,兀自沉默。 则是不久,时间刚好,婚礼的仪式正式开始。 主持人放上了舒缓而又动人的音乐,那满身黑色西服的唐亦铭便缓慢出现在了舞台上。 他依旧是英俊的,挺拔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然而他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多期待与笑容,反而脸色是复杂的,目光是起伏的。 甚至于,他像是早就感觉到了周棠所在的位置,就这么径直朝周棠望来了。 周棠猝不及防的迎上了他的眼,正想挪开视线,没料到陈宴一把捏着她的下巴扳回了她的脸,待她下意识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瞳时,陈宴便慢悠悠的说:“再怎么看,那也是为别人穿上的礼服的新郎,周棠,记清自己的身份。” 周棠敛了一下神情,温和而又讨好的朝他笑了一下,“陈宴,论起容貌与气质,你都比唐亦铭好,我怎么会退而求其次的去看唐亦铭。我不过是视线随意扫过去瞥见了而已,正打算挪开视线便被你打断了。” 说着,嗓音越发诚恳,“陈宴,我记得自己的身份,我也只会爱你,真的。” 她知道陈宴那扭曲而又便宜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了,便故作自然的安慰了一下。 陈宴却冷笑了一下,显然不信。 周棠打量他几眼,随即轻轻抬手拂开他捏在她下巴的手指,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也漫出了几丝羡慕与期盼,低着嗓音继续说:“陈宴,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我也只是觉得,其实唐亦铭和薛晴真的算是幸福的了,至少他们能结婚,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而我们呢?” 说着,顾忌旁人在场,她越发压低了嗓音,“陈宴,你会娶我吗?像唐亦铭娶薛晴这样,名正言顺的娶,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陈宴面色微沉,深眼将她凝视着,不说话。 周棠满目希冀的望他。 然而本以为至少她和陈宴都到了这种程度,也至少陈宴对她已经在动心了,所以陈宴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完全斩钉截铁的拒绝她并将话说死。 然而陈宴这会儿像是突然阴晴不定得又有了点莫名的情绪,又似乎还是在不满她刚刚看唐亦铭的那一眼,他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只说:“周棠,适可而止。结婚这两个字,目前还不适合你。” 周棠满目的希冀突然肉眼可见的灭了大半,嗓音有些发紧,“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 “你觉得你当着我的面盯着唐亦铭看的行为,就能打动我让我娶你?” “所以,陈宴,你只是因为吃醋了,才这样说话?” 陈宴眼角一挑,没说话。 周棠发觉陈宴这个人真的特别的傲娇。而他的这种傲娇,掺杂着腹黑与强势,阴暗与掠夺。 他厌恶她与任何男人接触,所以,哪怕是她随意的朝唐亦铭望去一眼,都不行。 但她也没打算在这时候惹陈宴生气,伸手过去安抚似的握住了他的手。 陈宴没说话,也没挣扎。 周棠指尖便动了动,大胆的与他十指相扣。 第162章 不该心软 陈宴眼角轻微的挑了一下,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邃,但还是没挣扎。 在桌的几人皆小心翼翼的朝周棠与陈宴之间来回扫视,脸色也更是惊诧,对周棠也越发高看几眼。 在他们眼里,陈宴这个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难搞,脾气也臭,心狠手辣得六亲不认。能搞定陈宴的人真的从来都没有过,周棠算是真正的第一人,而且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而台上的婚礼仪式也在正常的进行着,这个时候,那满身洁白婚纱的薛晴也被薛晴的父亲搀到了t台的最远点。 她正站在被花朵缠绕的拱门下,满目的起伏与激动,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唐亦铭来接她。 哪怕是与唐亦铭接触不久,但也还是真的有点喜欢唐亦铭,再加上周遭礼乐的熏染,薛晴莫名忍不住的红了点眼睛。 也直至唐亦铭过来从她父亲手里将她的手接过,也直至唐亦铭牵着她一路走至舞台正中,直至唐亦铭说了婚爱宣言,两人互换了戒指,也直至唐亦铭配合着周围的起哄第一次的吻上她,薛晴顿时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她终究还是欣慰的,感动的。 她终于还是争取到了这个男人,哪怕他心有所爱,但她知道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一旦娶了她,便一定会忠于她,忠于这个家庭。 两人手牵着手紧紧的站在一起,登对而又养眼。 周遭人也不时的鼓掌祝福,配合一切婚礼的小游戏。 却在婚礼即将结束,唐亦铭与薛晴即将下台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涌出了几十名衣着统一黑色衣服的人冲进了大厅。 那些人的黑衣上皆印着‘唐氏还我血汗钱’的鲜明字样,所有人进来后就兵分两路,一路朝舞台上的唐亦铭冲过去狂抓狂揍,一路朝台下坐着的唐国富冲去。 那些人大喊着还钱,下手也又重又狠,舞台上那惊呆了的司仪的手里的话筒也被人夺了过去,随即在这种骤然混乱的气氛里举着手里满叠的合同大吼:“唐氏集团就是个诈骗集团!最近诈骗侵吞我们的投资款接近十五亿,这种人吃我们的骨头喝我们的血,人面兽心得还敢在这里撒我们的血汗钱大办婚宴,简直丧心病狂!你们不要被唐氏集团父子的丑陋嘴脸给蒙蔽了,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儿不将我们的钱还了,今儿这婚宴就别给我们办下去!” 嗓音落下,手里的合同证据顿时用了猛劲儿的朝台下抛撒。 一切的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在场大多数人都是懵的。 则是片刻,在场的所有安保便反应过来了,当即冲上去与要债的人们打斗,虽也在十几分钟内就将场面全数控好,但在坐的一些与唐家有生意来往的人也开始纷纷起来声称要解除合约。 一场好好的婚宴,彻底结束在这种骤起的风波里。 而面对所有的质问与冲突,唐国富惨白着脸色,竟是突然解释不出一句话来,整个人也在这个刹那间,仿佛无力沧桑得老了好多岁。 终于还是被爆出来了,也终于还是没压制住那些要债的人。 本以为他已经做得万无一失了,也用非常手段强迫要债的人们闭嘴了,但没想到还是生了这种变故。 甚至这个时候,薛晴的父亲也已是脸色复杂至极,他拿着手里被下面的人递上来的几份合同,看了好几眼,不可置信而又满是震愤的朝唐国富问:“唐国富,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给我说你最近生意不好,欠债总共只欠了一亿吗?这十五亿的欠款,哪儿冒出来的?你不会给我说这些合同都是假的吧?上面可又你唐氏集团的鲜章。” 唐国富深吸一口气,像是事已至此,疲惫而又苍凉的放弃了所有挣扎,“最近生意的确不好,我便开始拉投资了,然而唐氏集团最近像个无底洞,拉再多的投资进去都得亏完,我为了填补窟窿,投资便越拉越多,越欠越多……” “所以你在走投无路之下,就让你儿子再度将我女儿哄回来,想让我薛家替你填这么大的窟窿?唐国富,你可是欺我欺得好惨!那可是十五亿,你得将我整个薛氏都赔进来!” 薛晴的父亲已是气得发抖,眼里都快冒火。 眼见唐国富不说话,薛晴父亲抖着嗓子说:“既然你们都不诚恳,那这婚我们就不结了!但唐国富,你可得给我好自为之,今儿这番欺瞒,没那么容易完!” 嗓音落下,拉了愣在当场的薛晴就迅速离开。 整个过程里,薛晴只朝唐亦铭回头望了一眼,便任由她父亲将她拉走了,期间也没有挣扎一下。 整个过程,唐国富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整个过程,唐亦铭立在舞台上满目剧烈的起伏,脸色差到极点。 整个过程,在场宾客走的走散的散,有些人还围着唐亦铭的母亲斗嘴,想要回参加婚宴的礼金。 周遭嘈杂极了,各种争论与辱骂声层层入耳。 周棠听得满心压抑,手脚也微微的发这凉。 她终是转头再度朝陈宴望去,便看见了他无波而又平静的脸色,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不屑与兴味。 所以这场变故,与陈宴有关吗? 这人从来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也和唐亦铭没什么交情,他能来这里参加婚礼,绝对有问题的。 正思量的时候,那台子上的唐亦铭终是回过神来,突然一步一步的下了舞台。 他历来温润的面庞冷到了极致,历来温柔带笑的眼也爬满了阴森与恶毒。 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刹那间彻底换了芯一样,浑身上下的谦和消失得干干净净,眼里与脸上都写满了阴毒的意味。 他的目的很明确。 他忽略了周遭所有人的审视与质问,径直过来站定到了陈宴的身边。 “陈宴,你做的?”他低沉沉的问。 陈宴无所谓似的笑了一下,“何以见得?” “我父亲最近将这事压得很好,如果不是你做的,还会是谁?”唐亦铭像是笃定了陈宴是罪魁祸首。 陈宴丝毫没被唐亦铭身上阴森的气势给震住,他反而觉得有趣,兴味的目光在唐亦铭那沉得不能再沉的脸上扫了好几眼,轻笑一声,“我这不过是在替天行道。你们唐家在外面欠那么多钱,还要打着豪门的幌子惹女人,我也不过是看不得那些被你们骗得血本无归的人走投无路的过着朝夕不保的绝望日子,便出手帮了一下而已。怎么,感激我将这事给你们捅出来么?这下,你和你父亲应该都轻松了吧?过点平凡的日子,也总比活在愧疚里好,是吧?” “所以你承认是你做的了?原因呢?”唐亦铭像是没有半点意外,阴沉而又森冷的问。 “听不懂我刚刚的话?” “是为了周棠吧?”唐亦铭冷狠的说,“陈宴,我以前还不明白,但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你高中从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却能破例任由周棠在你身边跟了三年。你虽口口声声瞧不起周棠,却不允周棠与任何男人接触,不惜将周棠身边的男人都搞死或搞垮!你能做到今天这地步,是因为我曾经与你抢过周棠,因为周棠前段时间对我有过好感,所以,你嫉妒了是吧?” 周棠脸色微变,下意识的朝陈宴望去,却见他阴柔的勾起了唇角,但那双深邃的眼底,竟逐渐满上了几丝戾气,他朝唐亦铭说:“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只在意儿女情长?也以为所有人都和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人一样,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唐亦铭,我陈宴不像你,也不会太过看重感情,更别提嫉妒与吃醋,而你唐家真正落败的原因,也不是我今天给你们安排了这一出,而是因为,你和你爸最近的胃口太大,自不量力的想要挑战万盛集团,输了之后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服输,我至少,也得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结果不是?” 唐亦铭的脸色冷极了。 陈宴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嗓音落下,便漫不经心的起身,推着周棠的轮椅便缓慢离开。 却也在这个时候,唐亦铭阴沉沉的笑了一下,扯着嗓子说:“陈宴,你以为这样就真的是最后的结果吗?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些。这北城虽是你说了算,但不代表全国乃至世界各地都是你说了算。陈宴,一个人太过心狠手辣没什么好处,树敌太多,也容易遭受意外,而且像你这种人,也不懂爱情,更不懂怎么爱一个人,所以你再怎么禁锢周棠,你也得不到周棠的爱,我就等着看你最后是怎么死的,也看你最后在感情上是怎么跌得头破血流的。” 陈宴脊背笔挺,丝毫没受唐亦铭这话的影响,冷笑一声,“那你就睁大你的眼睛好生看着了,别还没看到我的下场,你就自己支撑不住家里的破产就一命呜呼了。” 唐亦铭的手指紧握成拳,颤抖不堪。 直至陈宴推着周棠走远,他才阴沉沉的回神过来,拿了兜里的手机出来,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仅片刻,电话那边就被接通了。 唐亦铭的脸色狰狞得像是骤然堕落的暗夜鬼神,森然开口,“我同意合作,拿我所有的人脉与我所有紧急套现的钱给你周旋,只不过,我不仅要和你们拿下万盛集团,还要陈宴这条命。” 周棠一路被陈宴推着往前,眼里扫见道路上的红毯与各色花束,心底复杂至极。 她没料到她来的时候还是带着一种诚心祝福的心态,没料到离开的时候,竟是以这种复杂而又紧烈的心情给收场。 直至被陈宴推出庄园并抱到车上,也或许是她一路的沉默稍稍惹到了陈宴,陈宴关上了车门,落了锁,略微凌厉的视线就朝周棠落来了,“在想什么?” 他这话充满了审问的意味,似乎猜到她在想唐亦铭的事,但也正因为猜到,心情才有些不好。 周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没想什么,就觉得这才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这场好好的婚宴就发生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倒也有些可惜了。” “你是觉得唐亦铭没娶到薛晴可惜了,还是觉得唐亦铭家落魄了,他不再是你心目中那完美温柔的人而可惜了?” 或许是心情终究还是被唐亦铭今日的遭遇所影响,也或许是终于还是觉得陈宴这种高高在上的审问态度和他这种逼迫的架势让她心有不悦,周棠终是低沉沉的说:“陈宴,你能不能别这么钻牛角尖,别什么都往我和唐亦铭之间有个什么似的上面引导?我和他真没关系,我感慨的也只是好好的一场隆重而又美好的婚礼就这么收场,真的很可惜而已。” “那你觉得我今天做得过分吗?”他又问。 周棠觉得陈宴这题就是一道送命题。 理智也终于还是湮灭了起伏的情绪。 她当然不会说他做得过分,她只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什么对与不对的,也没什么过分与不过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所以做出来的事,自然就不一样。” 所以弱肉强食也是这么个理。 唐家想对付陈宴,就得承受住失败的后果,都是命而已。 嗓音落下,周棠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陈宴也似乎暂时放过了她,没再揪着她说话,只是待将她载回绿溪公馆的别墅外时,周棠主动解开了保险带,正等着陈宴下车抱她下去时,没料身边的陈宴却没下车的动作。 待她下意识转头朝他望去时,不料陈宴一把扣住她的侧脸将她扳了过去,随即蓦地低头狠狠的朝她吻了过来。 直至她在嘴里都快尝到一丝丝的血腥味时,陈宴才在疯狂的索取里将她松开,低沉而又蛊惑似的说:“唐亦铭的事到此为止,一切也都是他与他家应得的。周棠,我不管你对唐亦铭是否有点什么,但你最好给我收起你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收起你的怜悯,你既然跟了我,那就不该再为别的人动得半分情绪,哪怕是怜悯!” 嗓音落下,这才推开车门下车,而后将周棠也从车里抱了下来。 他一路没停,就这么抱着周棠直接上了二楼的主卧,直至将周棠放在床上后,他再度仔细的凝了几下周棠今天的妆容,目光起伏之间,像是再度忍不住一般,整个人都朝周棠压来。 这一次,依旧是疾风骤雨的吻。 凶猛而又用力。 周棠满心复杂,被迫承受。 直至许久,陈宴终于停了下来,像是意犹未尽一般,突然改变力道的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低低的说:“唐亦铭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光明磊落,我承认他以前高中时或许真喜欢你,但几年后的唐亦铭,对你绝非真正的喜欢。他只是高中时就没斗赢过我,便想和你在一起,尝到赢我的滋味,但他若真的爱你,那他便是冒着被家族抛弃的下场,他也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你,而不是选择薛晴。” 周棠目光顿时起伏了几许。 陈宴继续说:“你又真以为是我在不择手段的威胁唐亦铭,致使他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你错了,我给过你们机会。那天你和唐亦铭约好让他陪你一起去见穆际舟,我虽得了这消息,但我没打算阻拦。你在亿千传媒办公室里空等,唐亦铭却和薛晴在订婚约会。周棠,他若真爱你,他便是来不了,也会派人过来和你一起去见穆际舟,他根本就没对你和他的约定上过心,也没担心过你的任何安全。你以为他表面上的所有温柔,其实都不过是因为你是他高中的意难平,因为你高中爱的是我不是他,因为他高中在我面前永远是手下败将。那一晚,你也该知道,倘若不是我突然接了我妈的电话威胁我要我必须带你过去吃饭赔罪,倘若不是我陪着你一起去,你会被穆际舟玩成什么样子。” 周棠抑制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复杂而又不稳。 她无法在刹那间判断陈宴这几番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清楚知道陈宴这种人最不屑于说谎。 她只是沉默了好久,才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只说:“无所谓了,我不爱唐亦铭,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都无所谓。” “那你就该给我收起你的怜悯,收起你的心思,唐亦铭这个人,不该得你半分情绪。也或许你真的是唐亦铭心中的意难平,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选择的,终究不是你。” 周棠怅惘的咧嘴笑了一下。 是了,无论是被现实的压迫还是其余的缘由,唐亦铭的确是没真正坚定的选择过她。 只是她在努力的平复心绪之际,也突然抓到了一个重点。 “唐亦铭的确一直都没坚定的选择过我,那你呢陈宴?自打我们重逢,你就突然不和苏意订婚了,自打我们重逢,你就替我解决了穆际舟,自打我们重逢,你没让唐亦铭瞒我订婚的事,而是及时戳开真相,自打我们重逢,你就将我禁锢在了身边,也自打我们重逢,你放弃了刘希暖,更放弃了和刘家的合作,所以陈宴,自打重逢后,你是一直都在坚定的选择我吗?” 陈宴目光微微一沉,深眼凝他。 周棠深吸一口气,心绪突然有点乱,有点莫名的揪着,她鬼使神差的给了陈宴最后一个机会,“陈宴,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很感激你为我做过的所有事,也会一直尊重你,感激你,你会放我离开吗?也如果我说强扭的瓜不甜,现在就要终止游戏,让我们两个都恢复平静与安宁,放下一切的恩恩怨怨,从而真正的和平相处,而感情上的事也顺其自然,你会,放我离开吗?” 陈宴的眼睛陡然极度危险的眯起,“周棠,你没任何资格说停止游戏。也同样,你没用任何资格说离开。金丝雀得了几天好,便不该恃宠而骄,我对你的所有顺从,也都可全部收回。周棠,别妄想着挑战我的底线。” 周棠满目柔和的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她不该心软。 身心都被禁锢着,她的爸妈也被陈宴拿捏着,徐清然也被她连累着,便是那唐亦铭,纵是有些过错,但也不排除陈宴对付唐家没有一点是因为她的原因,所以,她的底线被陈宴踩得死死的,哪怕他真的搭救过她几次,但他往日的恶毒言论,他所有不择手段的威胁与强迫,都像是一把把森冷的利刃,一点一点的割掉她对他所有的感恩。 她默了一会儿,才像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又像是带着一种蛊惑的说:“那我们就结婚吧,陈宴!结了婚,我就永远属于你了,身心都一并的属于你,我也不会去想任何人任何事了,我也不会因为你之外的男人而动得任何情绪,我会在婚姻的束缚里,只喜欢你只爱你,也只会对你,从一而终。” 第163章 我会好好表现 陈宴深眼凝着她,再度没了声音。 他的目光依旧在剧烈的起伏着,脸色也开始变幻莫测。 他再度开始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着,从她的神态到她的脸色,都在逐一的打量与审视,似乎又要从她身上找到些什么,又似乎想要分辨什么。 周棠丝毫未动,就这么静静的将他凝着,无声等待。 也以为陈宴这次依旧会拒绝,没想到过了许久许久,久得她都要自动放弃这个答案时,陈宴突然低沉沉的说了话,“周棠,太过蹬鼻子上脸对你没任何好处,结婚这两个字,至少目前来说并不适合你。” 嗓音落下,他也不留多余的话,就这么转身离开。 周棠轻轻的挑了一下眼角,心底漫出讽刺的感觉。 看吧,别看这个人在她这里又是在意又是顺从的,但实际上,陈宴骨子里的敏感和多疑并没改变,他对她,也没有完全真正的放下芥蒂。 不过没关系,只要没像往日那般针锋相对,只要陈宴还能因为她而吃醋,那一切都是好的。 周棠敛了敛神,便没再就此多想。 则待不久,她便接到了楚商商打来的电话。 楚商商是个容易咋呼的人,在周棠接通电话的刹那,就咋呼的说了起来,“棠棠,你说唐亦铭家这是怎么回事啊,怎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啊。我在群里看到唐亦铭的两个哥们说唐亦铭心情跌到谷底,非要拉着他们去喝酒,好像是想喝死的节奏啊,你说唐亦铭这次不会真撑不住的寻死吧,那得多可惜啊,唐亦铭这个人好歹……” 周棠静静的将楚商商的话听完,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商商,人各有命,唐家的事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楚商商应了一声,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紧着嗓子说:“棠棠,你说唐家的事早不爆晚不爆,非得在唐亦铭结婚的典礼上爆,你说着里面是不是有点什么猫腻啊?你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陈宴也要去唐亦铭的婚礼,还提醒我提防点陈宴,你说今天唐亦铭的婚礼闹成这样,会不会是陈宴在里面动了手脚呀?” 周棠神色微沉,没打算隐瞒,“的确动了手脚。陈宴历来睚眦必报,前段时间唐氏集团与万盛集团作对,唐氏集团和唐亦铭的婚礼落得这样的地步,都是陈宴的报复罢了。” 楚商商嗓音抖了抖,“陈宴下手,也太狠了啊……” 周棠满目起伏。 陈宴当然狠,对待自己的对手,他下手什么时候轻过? 周棠满心通透,却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她与唐亦铭接触的确不多,虽没被唐亦铭坚定的选择过,但她对他从来没爱过,便也对他的放弃没有任何的抱怨。 唐亦铭落得今天这种下场,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但唐亦铭这个人曾经也或多或少在她绝望无助时给过她一丝丝的温暖,所以总的来说,她还是不希望看到唐亦铭真的被现实的狰狞打击得一蹶不振,甚至酗酒丧命。 挂掉楚商商的电话后,周棠便唤来了刘丽,让她帮她一起换衣洗漱一下。 直至洗掉了妆容与换好了舒适的睡衣后,周棠便再度坐到了花园里晒太阳,本也以为今天她的这身隆重的打扮已经被唐亦铭婚礼发生的变故给全数掩盖,然而等她真正的打开手机浏览网页的时候才觉,陈宴推着盛装坐在轮椅上的她的照片,已经在网上疯传开来了。 “这就是周棠?长得好看啊,这身打扮看着又纯又欲的,我如果是陈宴我也喜欢啊。” “有什么好看的啊,周棠的脸太寡淡了,哪有苏意好看啊,苏意的脸才是高级脸,周棠这小三哪里比得上。” “苏意不在,陈宴的品味都给拉低了,什么货色陈宴都瞧得上了。” “我还以为周棠是哪门子天仙呢,能够将陈宴迷得七荤八素的将苏意都抛弃了,原来是个坐轮椅的残废啊!” “衷心护主的狗粉就别为自家主人招黑了,苏意好看,但这周棠明显更胜一筹啊,她今天这妆容这造型简直是仙女本仙啊。” “苏意就是个整容怪,也只有你们粉丝维护,路人都觉得周棠这种天然的好看得多。” “人家陈宴又不是瞎的,陈宴都亲自推着周棠了,苏意以前拍戏时腿脚受伤,可没这待遇啊。” “……” 网上再度因为周棠和陈宴的照片掀翻了天。 而这种娱乐性质的八卦讨论,热度也瞬间盖过了北城唐家婚宴闹剧的热度。 周棠还是逐渐将热搜词条浏览下去,才看到北城唐家婚宴闹剧的词条,待点进去后,她便看到了一张放大而又清楚的唐亦铭的失魂落魄照。 花园内微风浮动,花朵摇曳,微微的阳光打落在身上,然而周棠并不觉得暖和。 她在网上看了许久,才关掉手机不打算再看,然而内心的起伏与复杂感,却是久久都未平息。 晚上的时候,陈宴因着有应酬,回来得很晚。 他身上虽沾了些酒味,但脸色倒是不如往日那般森冷,反而是略微平和的。 待进入主卧后,他便先朝床上的周棠扫了几眼,这才转身步入卫生间里洗漱,待一切完毕并换好睡衣后,他才上床休息,随即照例的伸手将正玩儿着手机的周棠揽在了怀里。 “明天我妈就能出院,明晚的时候,你和我一起过去吃个饭。”正这时,陈宴突然说了这话。 周棠神色微动,放下手机想了一会儿才问:“芳姨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吗?” “自打上次她在网上看到我在京都受伤,再加上后来看到陈列秉死了的消息,心情受了影响,我便让人给她换了不能上网的老年机,不再让她看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 陈宴漫不经心的说着,嗓音也跟着沉了半许,带着几许幽远,又带着几许让人觉察不透的情绪,“所以我们的事,她暂时不知道。但明晚,她就知道了。” 周棠静静枕在陈宴怀里,整个人温顺得像只柔软的猫,虽表面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内心深处的复杂,早已将脑子里的平静给逐一掀翻。 她知道王素芳对陈宴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能或多或少感觉到陈宴明晚带她去见王素芳会意味着什么。 所以,哪怕是今下午的不欢而散,但这个时候,陈宴还是打算继续与她好好的发展? 甚至于,是到了真正见家长的那种发展? “陈宴,芳姨如果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心情会波动吗?我担心芳姨明天刚出院,万一情绪有个什么变化,对身体……”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略微担忧的说。 陈宴压了压嗓子,低沉的说:“不会。”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 陈宴继续说:“你不是最擅长讨她开心,最擅长迷惑她?明晚你好生表现,她心情一好,对病情的恢复更有帮助。” 他正正经经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这种话。 周棠愣了愣,也不禁在想,陈宴明晚带她过去,到底是想对王素芳坦白他和她之间交往的事实,还是只是想以这个事实来给王素芳冲冲喜…… 却是正待她思量的时候,陈宴一把关了卧室的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睡了。” 周棠这才将起伏的心神给压了压,温和的说:“我知道了陈宴,明晚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让芳姨更喜欢我。晚安呀,陈宴。” 黑暗的光线里,陈宴没再回话。 周棠也没多说,直到她都快睡着的时候,陈宴突然越发的将她拥得紧了紧,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彻底揉入他的骨髓一般。 而等她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陈宴便已经上班去了。 周棠起床洗漱后,便被刘丽推去了一楼吃早餐。 廖师傅做的早餐依旧丰盛,小米粥小笼包乃至精致的点心一应俱全。 周棠心情略好,慢悠悠的吃着,则是不久,身旁的手机突然响起。 她下意识转头望去,便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唐亦铭’三个字。 她微微怔了一下,本打算接起,但正要伸手去拿手机的时候,动作便又彻底的停顿下来。 这个时候,其实她和唐亦铭牵扯太多,一旦陈宴知道了,估计还得乱吃飞醋的继续打压唐亦铭。 所以,比起接通唐亦铭的电话而徒劳无用的安慰他,或许不接他的电话来得更安全些。 周棠默了一会儿,便压下心神的任由手机响动,不再理会。 则是不久,唐亦铭的电话便被系统挂断了,而后,他终究没给周棠打来第二遍。 周棠叹了口气,继续开始吃早餐,吃完后,便再度坐到了花园里休息。 最近这些日子,因为养伤养得久了,闲得久了,脱离职场太久了,整个人都好像被陈宴养在温室里养废了一样。 她现在一天天的不是吃就是睡觉,不是睡觉就是慵懒的呆在花园里晒太阳,这种日子富足而又悠闲,倒真是像极了金丝雀的日子,但也终究不是她喜欢的。 下午的时候,她睡了个午觉起来便开始自行化妆了。 今晚要和陈宴一起去见王素芳,且这次的意义不太一样,再怎么都得打扮一下,总不能素面朝天的过去,让陈宴觉得她对这次和他母亲的见面不正式。 待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周棠便全然画好了妆,换好了白色素雅的衣裙,而待一切完毕,她便坐到了客厅沙发旁等待。 则是十分钟左右,陈宴便提前下班回来了,或许是没想到周棠这会儿已经打扮好在等候了,待入得客厅乍然见得周棠的时候,陈宴的脸上蓦地浮出了半许诧然的表情。 周棠迎着他的眼笑得柔和。 陈宴神色微动,一路朝她过来,待站定在她面前时,目光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低沉问:“等多久了?” “没等多久,我才刚打扮完。”周棠笑着说,随即摸了摸顺直的头发,又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衣裙,“我今天就这个样子去可以吗?” “嗯。”陈宴将她卷着些认真询问意味的眼瞳凝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他随即也没耽搁,亲自将周棠抱上了车,开车便走。 路上,他也没多说什么话,更多的时候似乎在沉默,又似乎在想着什么。 周棠也乖巧温顺得没打扰。 车子一路往前,不久便抵达了王素芳别墅的车库。 陈宴先行下车并拿下了周棠的轮椅,而后便将周棠抱下来坐好,便推着周棠进了电梯。 周棠的心境依旧是平静的,波澜不起的。 她甚至没有半点要见男方家长的那种紧张感,更多的是一种平静到极致的沉寂感,淡漠感。 她没想过要和陈宴长久,便就不期待这一次和王素芳的见面,心头就没有任何真正重视的感觉。 只是即便如此,待她被陈宴推着从电梯一楼出去后,她的脸上便如变戏法般迅速的积满了笑容,连带弯着的眼睛,也带上了几丝柔和的温度。 奈何,本以为这次出了电梯就能看到王素芳那温和的脸,然而待真正被陈宴从电梯里推入别墅的客厅时,周棠不仅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王素芳,也看到了正推着王素芳站在电梯口等待着的王茉。 瞬时,周棠目光轻微的皱缩了一下,心底深处,卷上了几丝兴味。 她没想到这会儿的王茉会在这里,也本以为在京都的时候,王茉便被陈宴的态度给伤到了,没想到王茉这会儿竟还是来北城了。 所以,她这会儿来北城是什么意思呢?是听闻陈宴的母亲住院,她这个名义上的陈宴母亲的干女儿专程过来探望的吗?还是,打着对王素芳探望的幌子,再度重整旗鼓的,想要来追回陈宴? 各种思绪,微微在周棠的心底浮荡,同一时间,周棠也觉得陈宴这种人看似清冷无常,但这种人似乎真的有种莫名的魅力,竟能吸引这么多女人前赴后继的想要追他,着实是让她有些疲倦与不喜。 而这种疲倦的感觉,就像是她刚刚清理掉一个王佳和刘希暖,刚刚才让她和陈宴之间的感情在没有任何第三者的扰乱下而升温,没想到又出了绊子。 却也正这时,还没等周棠主动敛神下来的朝王素芳招呼,王茉便乖巧懂事的朝陈宴和她说了话,“陈宴哥哥,周棠姐姐,你们来了啊,干妈都在这里等你们等好久了。” 周棠再度朝王茉望去,没什么太大情绪的笑了一下,随即目光朝王素芳落去,便见她的目光正落定在她的腿上,那张有些病态苍白的脸上,充满了心疼的意味。 王素芳知道今晚陈宴和周棠会来,也从陈宴口中知道了周棠腿脚受伤的事,但如今亲眼看见,这种周棠坐着轮椅的画面的冲击感和突兀感,让她忍不住的变了脸色,心底也越发的心疼周棠。 “棠棠,你的腿好些吗?”王素芳似乎顾不得什么了,自行就要转着轮椅朝周棠靠近,关切的问。 王茉挑着嗓子担忧的说:“干妈你这是做什么呀!你今天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不能乱动的。你想去哪儿你就给我说,我来推你。” 王素芳忙朝王茉说:“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想看看棠棠。”说完便又要转着轮椅朝周棠靠近。 王茉眉头一皱,眼底蓦地有锋芒之色滑过。 她是真没料到自家干妈会对周棠这般熟悉,自打今天抵达这里见到干妈,便一直在听她念叨着周棠,还怀念而又内疚似的当着她的面回忆着说了好多关于周棠和陈宴的往事,简直让她听得满心沸腾,恨不得冲进自家干妈的回忆里将周棠给揪出来。 然而周棠却在完全忽略王茉,她的目光径直朝王素芳落去,温柔出声,“芳姨,我没事的,您别担心。” 陈宴这会儿也适时道话,“都别挪来挪去的了,妈,你刚出院的确不能太折腾,我们先去桌子上坐着吃饭,边吃边说。” 王素芳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般,忙朝周棠说:“瞧我这急性子,都将正事忘了,棠棠,你应该饿了吧,快来,我们去餐厅里坐着,芳姨今天没办法亲自下厨,但也让她们做了好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周棠乖巧的点头应话。 王茉的双眼却差点喷火,但所有即将要失控的情绪还是控制住了。 这一顿饭,王素芳一直在朝周棠嘘寒问暖,周棠也对王素芳关切而又在意,两个人聊得甚欢,王茉也在旁不停的插话,说出的偶尔几句话虽不怎么好听,但总的来说也没扰乱这饭桌上温馨的气氛。 直至一顿饭差不多快吃完了,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陈宴才朝王素芳说:“妈,我今天带周棠过来,主要目的虽是看望你,但还有一个目的,是想告知你一件事。” 王素芳怔了怔,下意识朝陈宴望去。 陈宴迎上王素芳的眼,嗓音低沉而又平静,“我和周棠在一起了。” 王素芳脸色骤变,满目惊愕的朝陈宴扫了好几眼,随即便将目光朝周棠落去,情绪顿时有点愤怒与失控,“棠棠,你老实给我说!是不是陈宴又欺负你了?是不是陈宴逼着你做什么了,或者是不是陈宴逼着你和他在一起的?棠棠你给我说实话,有我在陈宴不敢对你怎样,你……” 眼见王素芳突然激动,周棠急忙迎上王素芳的眼睛,温柔而又有些抑制不住的羞涩的说:“芳姨,陈宴没有逼我什么,他真的对我很好,我们两个是自由恋爱的,也是真心在一起的。” 王素芳满目震撼的凝着她,似乎在不可置信,又似乎在担忧,似乎在怅惘,似乎在释然。 这一刹那,她脸上突然盈聚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眼睛也忍不住莫名的红了一些,整个人也说不出话来。 王茉脸色也抑制不住的发沉发白,指尖颤抖着紧握成拳。 她沉默了一下,才满目怨恨的朝周棠说:“你这会儿与我干妈说这些做什么?将我干妈气出个好歹来你担得起责吗?” 说着,目光朝陈宴落去,“陈宴哥哥你也是,交女朋友就交女朋友,你在外面要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你将人带到干妈面前影响干妈的心情干嘛,干妈才刚出院啊,你这样……” 不等王茉略微尖锐的后话道出,王素芳终是朝王茉哑着嗓子出声,“茉茉,别这样说棠棠,是我的问题。你能和你陈宴哥哥稍稍回避一下吗,干妈有话和你周棠姐姐说。” 王茉到嘴的话噎住,神色起伏不定,心底也漫出浓烈的嫉妒与委屈。 也明明她王茉才是王素芳真正的干女儿,也明明王素芳这些年一直对她各种关心与体贴,也明明陈宴这几年一直对她各种的顺从与照顾,也明明她是真的可以打着妹妹的幌子去接近陈宴的,奈何周棠一出现,就什么都变了。 然而即便如此,这会儿也没人注意到她心酸而又愤慨的情绪,陈宴更是看都没朝她看一眼,像是完全将她当做了空气一般,就这么直接起身,漫不经心的朝电梯口去。 王茉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委婉的朝王素芳回了一句,这才迅速的朝陈宴跟去。 一时,周遭气氛这才全然的平静下来。 周棠一直静静的坐着,没出声,她在等王素芳对她问话。 她其实拿不准王素芳这次对她究竟会是个什么态度,也毕竟,王素芳以前虽然照顾她,关切她,但那只是基于她是陈宴同学的面子上才这样的,但若她要成为她的儿媳妇的话,王素芳对她怕是又得有另外一种看法。 正思量,王素芳深吸了好几口气,像是终于稳定了点情绪,沙哑的问:“棠棠,你是真心和陈宴在一起的吗?陈宴到底逼你了吗?” 周棠心底微微紧了半许,没想到王素芳还是问了这话,似乎根本就不信她刚才的言辞,所以才想要支开陈宴来重新问她,所以,其实王素芳的心是真的好。 只是,她周棠虽从始至终没想过要欺瞒王素芳什么,但如今这个时候,骑虎难下,她还是不得不撒了谎,“芳姨,是真心的。我以前追了陈宴三年都没成功,如今终于和陈宴重逢并有机会在一起了,所以芳姨,我真的不想再放弃。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一定很诧异很不可思议,也如果芳姨真的不喜欢我和陈宴在一起的话,也请芳姨再忍耐我一些时日,也许过不了多久,陈宴就厌倦我了,到时候我们就不会在一起了,所以芳姨,你也不必因为这件事而激动,也无需生气与担心,我和陈宴,最后不一定能真正走到一起的,所以……” 没等周棠后话说完,王素芳便越发红了眼睛,感慨的说:“棠棠,我没有不喜欢你和陈宴在一起,我只是在感慨,这兜兜转转的,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周棠噎住后话,没太懂王素芳的意思。 王素芳继续说:“棠棠,芳姨是过来人,你高中对陈宴是什么意思,芳姨哪里会不清楚,芳姨从始至终都是喜欢你的,也一直觉得是陈宴在高攀你,我也一直以为高考后陈宴会和你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但芳姨真的没料到陈宴竟那时候突然选了苏意。”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也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语气越发的变得怅惘而又幽长,“那个时候,芳姨是真不理解陈宴的做法,也一直以为陈宴是真的被苏意迷惑了,但直至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以及陈宴今晚亲自将你带来我面前并主动承认了你们的关系,我才突然的,明白了一些东西。” 周棠满目沉寂,静静的听着。 王素芳继续说:“棠棠,陈宴从小到大都恨透了陈家,如果不是为了我,他根本就不会回去。其实他高中的时候,陈家就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想让他回去,但陈宴没同意,直至陈宴高考前的几天,我被陈家的人踩在脚底下威胁,陈宴见我受辱,才答应回陈家。所以棠棠,我现在甚至在想,如果当年陈宴不是为了我的话,如果不是要回陈家的话,他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就和你在一起了。” 周棠目光也增了几丝起伏,“芳姨,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也无论以前陈宴究竟选没选我,都不影响我现在和他在一起的结果。也无论你以前的日子过得怎样,但你现在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了,所以芳姨,你不必再想往事了,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开心健康的陪着陈宴和我。我们以后,都会好好的。” 嗓音落下,诚挚而又认真的朝王素芳凝望。 王素芳忍不住红着眼睛勉强的笑了笑,“是啊,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只是棠棠,便是你承认主动和陈宴在一起的,我也知道,往年陈宴对你做的那些事哪里能真的彻底的过去与抹平啊。棠棠,芳姨也还是那话,陈宴虽是我儿子,但我终究是站在你这边的,今后无论陈宴哪里做得不好,你一定要给我说,我一定会让陈宴付出代价。” 周棠脸色蓦地暖开,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知道了,谢谢芳姨。” 王素芳不再多说什么,也没在周棠身上看出任何被陈宴威胁的意味来,想来周棠这次是真的不计前嫌的要和陈宴在一起了。 她心底的担忧稍稍减却了几许,但同时又越发的心疼甚至愧对周棠。 而在思绪的辗转里,她又像是再度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朝周棠说:“棠棠,不瞒你说,陈宴当初选择苏意,我是怎么都料不到的。你也知道,苏意以前是我房东的女儿,其实陈宴以前对苏意,并无在意,甚至说是厌烦都不为过。苏意那喜欢赌博的母亲,经常会借着查看房子的缘由,进来偷了我好几次钱。那时候我挣钱太难,几块钱都能是我和陈宴一天的生活费,苏意的妈偷了不说,还不承认,我质问得厉害了,苏意便会出来帮她妈骂我,惹得陈宴几次都想对苏意母女动手,最后是我和苏意的爸一并拦下的。所以从始至终,苏意一家也只有她爸是个好人,会偷偷的将钱还给我,常日里还会歉疚的多给我一些自己种的菜,而陈宴对苏意,也因着她妈的缘故,毫无好感。我也不知后来陈宴怎么和苏意搅上的,也不知陈宴为何执意连我的话都不听的要和苏意在一起,我这些年也一直以为陈宴是中了苏意的毒,受了她的蛊,但我如今似乎突然发觉,陈宴对苏意那样,是因为……” 话到这里,不远处便突然扬来了一道嗓音,“妈。” 王素芳到嘴的话下意识噎住。 周棠也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陈宴正从电梯口朝这边走来,脸色清冷而又沉寂,似乎情绪不怎么好。 周棠眉头稍稍一皱,想起王素芳那番话突然断掉的地方,着实遗憾。 陈宴出现得可真是时候,将王素芳那么重要的关键点都打断了。 “妈,医生说过,你身体不能熬夜,现在时间有些晚了,你得早些休息,我下次再带周棠来看你。”陈宴一路过来,便朝王素芳道了一句。 王素芳眉头一皱,目光朝周棠落来。 陈宴继续说:“妈,有些事来日方长,但如今当务之急,是你得好好养身子。” 眼见陈宴这般坚持,王素芳不好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点了头。 待朝周棠嘱咐了几句后,她便被陈宴一路推入了她的卧室并交给跟来的保姆,而后,陈宴不再停留,过来推着周棠便入了电梯,下了地下室。 周棠再度被陈宴抱上了车,低声问了一句,“王茉怎么没下来,她不是和你一起上的楼吗?” 她可清楚记得王茉离开一楼时那青白而又嫉妒至极的脸色,所以她敢笃定当时王茉追着陈宴离开后,一定会去缠陈宴。 第164章 陈宴都快赶上好男人形象了 然而对于她的试探,陈宴的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转头朝她扫了一眼,便淡漠无波的说:“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这么关心?” 周棠缓道,也没打算拐弯抹角了,“王茉这次过来,到底是看望芳姨的,还是想来看你的,你该是一清二楚,陈宴,你……” 没等她后话道出,陈宴便低沉沉的出声打断,“周棠,王茉这次过来,是瞒着我过来的,我和你一样,也是今晚到了我妈这里才知道她来了。我也不论她这次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便是她今晚追着我去了二楼,我对她也还是在京都时说的那些话。” 他嗓音卷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仿佛在随口眼到一般,但周棠知道,陈宴这是在难得的向她解释。 甚至这话落下后,他便再度转头朝她望来了,那双深邃的眼里似乎卷着几丝周棠看不懂的复杂,待周棠正要越发仔细的窥探他眼底的神情时,陈宴又突然的转眸回避了,脱口的嗓音也越发显得低沉而又幽远,“我今晚能以这种方式带你过来见我妈,那么周棠,你就不需要再在我这里试探什么,王茉,也终究只能是王茉。” 是吗? 周棠勾着唇柔和的笑了一下。 王茉就只能是王茉吗? 她还是头一次听到陈宴的这种介绍与这种对她像是变现似的安慰与承诺。 所以,他带她来见王素芳,便是完完全全的承认她女朋友的身份了吧? “陈宴,谢谢你。”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温柔而又释然的说了这话。 陈宴冷笑了一下,“谢什么。” 嗓音落下,他这才发动了车子,开车往前。 周棠的嗓音越发轻缓,“谢谢你在芳姨面前承认我。” 陈宴没说话。 周棠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我以前做梦都希望你能让我当你女朋友,希望你能在芳姨面前承认我的身份,没想到这兜兜转转的,多年过去,我还是实现这个愿望了,所以谢谢你在芳姨面前承认我的身份,能真的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和你在一起。” 嗓音落下,她的目光便再度落定在了陈宴的侧脸上。 然而陈宴却似乎轻皱了眉头,仍是没有出声。 他的情绪似乎又有些不对劲了,整个人又像在思量什么,完全没有理会周棠的意思。 周棠打量他片刻便暗自放弃和他交流了,然而脑子里又突然想起王素芳对她说的那些话,心底也逐渐增了几丝复杂。 所以,陈宴在高中的时候,是讨厌苏意的吗? 既然讨厌,那为什么会在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拒绝她的表白并选择苏意呢? 依照陈宴睚眦必报的心性,但凡看见苏意帮着她妈骂王素芳,就凭这点,陈宴对苏意也不可能喜欢,所以又是因为什么缘由,陈宴会改变主意的选择苏意?难不成仅仅是因为陈宴是个受虐狂?越对他不好的人,越是带刺的人,他就越喜欢? 就如现在的她一样,她高中喜欢他追他的时候,他却不喜欢她,却在她果断放弃他并彻底和他断了几年的联系后,也在她对他各种疏远与排斥的时候,陈宴受虐似的又要反过来将她绑在身边要她的真心? 周棠沉默了许久,思绪有些乱,似乎快要理清里面的弯弯扭扭,但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所阻隔,无法真正的理清。 她甚至也再度想起王素芳说陈宴是在高考前几日才彻底决定要回陈家的话,所以,高考前几天的陈宴,一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吧? 可她也记得高考前的那几天,陈宴似乎也没太大的反常,除了对她冷漠就是冷漠,一切正常,但如果说真有什么怪异的地方,那就是每天两个人一起下课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陈宴与她隔着餐桌对坐,偶尔待她抬头去看陈宴的时候,他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看她。 所以那几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宴在想什么?是在想回到陈家后该怎么在陈家彻底立足或者拿下陈家,还是,在想怎么才能合适的拒绝她? 周棠想了很久很久,思绪也全数被这些繁杂的事所缠绕。 直至不久,车子便彻底停了下来。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转头顺着窗外望去,便见车子已经开到了绿溪公馆的别墅外。 陈宴依旧是一言未发,下车过来便将她抱出了副驾,并一路抱回了别墅二楼的主卧。 周棠整个身子再度陷入柔软的被窝,目光静静的落定在陈宴身上。 她看到他缓缓将西装脱掉,而后便抬手一颗一颗的去解他的纽扣。 他的手很白皙,养尊处优了几年,他的手已经看不出当年吃了太多苦的粗糙模样,他的手指也是骨节分明,根根细长,然而周棠这会儿却觉得,他此刻魅惑的地方不在于他解纽扣的动作,也不在于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而是在于,他左手中指上面,那枚与她手指上一样的情侣对戒。 那枚戒指真的很显眼,特别是落在这样一个英俊不凡的人的身上,落在他那细长白皙的指头上,像是真的心有所属,归属于人。 只可惜,再怎么美好的皮囊,再怎么代表爱意的戒指,也似乎半点无法让他们两个之间放下心里的芥蒂。 陈宴换好睡衣后,便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待出来后,他上床便将她抱在了怀里,只是这一次,他揽着揽着,不知是气氛到了还是怎的,他突然低头下来,吻住了他。 他的动作和轻柔。 也是在这一个刹那,周棠才感觉到陈宴似乎莫名其妙冷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得到了一丝丝的回暖。 直至一吻完毕,他才缓缓的抬头凝她。 他的眼底还起伏着几丝未能全然平息的躁意,然而他整个人却自律自控得已然全数平静下来。 他将她的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才低沉沉的问:“你爸最近有反应了吧?”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待几秒后她又全然反应过来,想来他和罗伯特医生快要合作,他们两个人也有联系,所以,她爸有了点反应这事,罗伯特医生应该是这两天对陈宴说了。 周棠调整了一下表情便,欣慰而又带满希望的说:“是啊,有些反应了。我爸的指头能稍稍动了,也像是能听得见我妈妈的话并流眼泪了,所以陈宴,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帮我邀到罗伯特医生,我爸也没这么容易有反应。” 嗓音落下,主动凑过去就着他的额头虔诚而又珍惜的吻了一下。 然而陈宴却没沉溺在她的这个吻里,只问:“你爸既然有反应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棠缓道:“我以为这些对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便不想因为这些事而打扰你。”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深,认真的在审视,仿佛又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没有。 周棠的双眼盈满了欣慰与感激,剩下的,便是对他的依赖和喜欢。 她眼睛上的笑容恰到好处,面上的笑也是万分自然,陈宴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但却不知为何,心底却莫名的有些烦躁。 总觉得周棠这副样子又是装的。 “没什么无关紧要的。我总得知道罗伯特在你爸那里的进度,也能及时的将罗伯特医生抽调走,毕竟,我和他接下来还有合作,总不能让罗伯特医生在你爸一个人身上困住。” 仅片刻,陈宴低声道了这话。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才说:“好,我知道了。我爸如果还有什么进展,我一定及时给你说。” 陈宴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周棠再度凑上去亲他,待她吻完并准备撤下的时候,陈宴突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接下来几天,周棠依旧在别墅里无所事事,然而这几天里的陈宴,似乎每天下班都是准时的。 两个人像是突然有了点恋爱的默契,一起吃晚餐,一起外出散步,一起去商场购物,只是这个散步,周棠是坐的轮椅,陈宴亲自在推,购物的时候,陈宴也一直在推她,刘丽在推购物车。 两个人都默契的没再提过以前的事,周棠释放了所有自然的温柔,陈宴也像是难得的收敛了心性,对她就像是对待一个极其熟悉的人,态度也莫名的越发平和了些。 网络上面,有关偶遇她和陈宴的照片越来越多,舆论的走向也越来越多。 有人还是在为苏意鸣不平,也有人仍旧辱骂周棠的小三,有人夸赞周棠的颜值与温柔。 也有不少人成了陈宴的死忠粉,诉说着陈宴这种大佬宠起人来,那真是甜死人不偿命。 瞧瞧大佬推轮椅的动作多标准啊,瞧瞧大佬逛超市多平易近人啊,瞧瞧大佬盯着轮椅女孩的头顶看得多么专注啊,瞧瞧大佬谈恋爱的时候是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雅帅而又溺人啊。 这几天里,陈宴的热度一轮一轮的盖过了众多一线明星。 也本就是个商界奇迹,看似和娱乐圈不沾边的人,但每回的热搜,他都能窜到第一个。 网络上的评论,周棠看看也就罢了,没放心上。 但这也不妨碍她枕在陈宴的肩膀举着手机将这些评论晃到陈宴面前让他看,假惺惺的吃醋说:“陈宴你看看啊,网上清一色的都在喊你‘老公,我也可以’了啊,你看看你多了好多老婆呀。” 陈宴这种人是不怎么喜欢看网评的,也不喜欢关注网上的娱乐热点。 他网络上那些对于自己的评论没有任何兴致,目光也只是随意的朝周棠手机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定在了周棠面上,漫不经心的说:“你若真没事干,便去网上买些东西消费,省得在这里看些有的没的。 周棠这才调整表情笑了一下,“我这不是随意调侃一下吗,你这么严肃干嘛。” 说着,在他怀里轻柔的蹭了蹭,感慨似的说:“这世界上有些事啊,就是这么怪,你看吧,网络上的人可以大片大片随意而又光明正大的喊你老公,但却睡不到你这个人;我呢,能睡在你怀里,又不能喊你老公。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呀。” 陈宴淡道:“周棠,人若太不知足,就容易……” 周棠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警告她要知足点,不要再妄想什么有的没的。 只是周棠这个时候却不打算听,她越发放柔了嗓音出言打断,“我也没有不知足呀,这几天你对我格外好,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我就真的好高兴,心也落到了实处,就好像我们真正完全的走到一起了。” 说着,在陈宴下意识压住后话的时候,周棠继续说:“陈宴,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也谢谢你的陪伴。我也希望我们以后能彻彻底底的走下去,白头偕老,地老天荒。” 嗓音落下,凑过去轻轻的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陈宴,我爱你。” 陈宴难得的再度沉默了一下,神情似乎有些幽远,有些起伏。 却也在这个时候,他没给周棠离开的机会,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两个人的感情似乎真的在升温。 周棠在变,陈宴也在变。 周棠似乎习惯了每天五点左右就呆在花园里等陈宴回来,陈宴也习惯回来步入花园的时候先朝她打量几眼,而后才将她从花园里抱至客厅。 最近设计师也带人来过了,将客厅各处黑色的线条全数用雕花的石膏线设计并遮盖,黑色压抑的电视背景墙也被一整块的大理石遮掩,二楼的主卧里,黑色的四件套早已换上了淡绿碎花的小清新风格,主卧的衣帽间和卫生间里,也多了周棠的衣物和东西。 周棠最近画的画,融入了客厅与主卧的各大角落。 她画的不仅有花园里的风景,还有不少关于她和陈宴在一起的画,有些是关于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的画作,有些是一起补课,一起放学的画面,还有一些,是周棠坐在陈宴的自行车后座,马尾飞扬,满眼灿笑的画面。 陈宴的整座别墅,也如陈宴这个人一样,突然变得磨掉了一些生人勿进的阴暗棱角,逐渐变得正常。 也是在这样一种似乎都在变好的走向里,有天陈宴下班回来,突然朝周棠说:“明天我要去国外出差,为期五天。” 周棠略微一怔,随即皱起眉头,满目不舍,“要出差这么久啊,是生意上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她下意识的开口关心。 陈宴深眼凝她,只道:“没有。只是国外的市场也是大头,我要一并抓起。我出差出初定五天,但也许会提前回来。” 周棠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的手指,“我知道了,那你明天出差的时候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陈宴缓缓点头。 这番对话过后,周棠整晚都表露出了不愿离别的情绪。 陈宴时常将她打量,仍没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虚伪的意味来。 直至陈宴第二天一早即将离开的时候,周棠拉着陈宴的手不放,担忧关切的说:“陈宴,早些回来。” 女孩这会儿没有半点睡意惺忪的感觉,整个人都像是绷着的,全然不想分开的,她干净的脸上纯透而又无辜,整个人细痩而又娇弱,这种依赖而又无奈的模样,使得陈宴忍不住将她拥入了怀里。 陈宴伸手抚着周棠细痩的肩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等我。” 两字入耳,周棠恍惚了一下。 似乎前不久,陈宴便接二连三的说了好几次这样的话,但最近他每天准时下班回来,回来和她呆的时间多了,就没怎么说过这话了,便也不知是此刻离别在即还是气氛烘托到位的缘故,陈宴再度说了这话,像是在叮嘱似的。 周棠默了一下才在他怀里点点头。 陈宴继续抱了她好一会儿才逐渐将她松开,抬脚离开。 陈宴一走,周棠便彻底的轻松开来。 则是不久,她接到了楚商商约她逛街的电话。 周棠欣然应允,换好衣服后便在花园里等楚商商,然而待她坐着楚商商的车出得绿溪花园不久,周棠便发觉了点不对劲。 “棠棠,我在给你说话呀,你在看什么呢?我问你我明天去的时候,到底是穿保守点好呢,还是穿性感点好呀?”楚商商是个大马哈,今天周六好不容易休息,就想拉周棠出来陪她选战袍。 最近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对方是个踏实的创业者,在北城里开了一家公司,盈利也还可以,楚商商前几天见过他一面,对他的气质与颜值都是满意的,而明天是她和他的正式相亲,便想穿好看点。 她在感情方面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前些日子虽对秦墨杭还有些意难平,但最后的那点意难平,也还是被秦墨杭的拳头给打散了。 她现在也想清楚了,人还是得实际一点,对方帅不帅的又不能当饭吃,与其找个小白脸来供着,还不如找个有能力的人一起努力营造美好生活。 奈何这话一出,周棠却没回她的话。 楚商商扭头一扫,便见周棠还在认真的盯着窗外的反光镜,似乎在查探什么。 “喂,棠棠,你干嘛呢,我给你说话呢。”她忍不住又唤。 周棠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朝楚商商说:“我好像觉得后面有辆车在跟着我们。” 楚商商一愣,“跟我们干嘛啊!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不知道。但我们从绿溪公馆出来后,那辆白色的车边跟着了,感觉有点怪。” 楚商商无畏的笑道:“你最近莫不是和陈宴待久了,也变得多疑了吧?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哪有人还敢跟你啊,不怕被陈宴打断腿啊!你就别乱猜了,也说不准后面那车里的人是陈宴派给你的保镖呢?” 周棠眉头一皱,没打算多说,但心底终还是有种莫名不太好的感觉。 可待她再度顺着后视镜朝外扫望的时候,那辆白色的SUV竟稍稍加速起来,在刚好路过她的时候,便转向了旁边的一条街道。 而在两车相排的刹那,周棠看到那辆车里正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似乎在说说笑笑,分明像是在谈恋爱的模样。 周棠这才蓦地放松下来,果然是她看错了。 或许最近真的是和陈宴呆久了,自己也变得敏感多疑了。 在抵达购物广场的地下室后,楚商商停好了车,随即推着周棠的轮椅入了电梯。 楚商商对明日的相亲见面很重视,接连逛了好几家服装店才将衣裙选好,随即,两人便坐到了负一楼的咖啡馆里闲聊。 “棠棠,你最近和陈宴太高调了,网上也将你们两个的事传翻天了,你说说陈宴现在对你到底是个什么程度了?完全陷下去了?”楚商商问得稍稍有些小心。 她这两天在亿千也是听说了的,说陈宴为了准时下班回家陪周棠,接连好几晚上都推掉应酬了,甚至像陈宴那种深居简出的人,也接连好几次被拍到推着周棠散步和逛超市的照片了,陈宴的这种变化,简直是史无前例。 却也正因为陈宴的这种明显的改变,才让她越发的担忧周棠。 陈宴越是对周棠陷得深,以后发现若是一切都是周棠营造出来的假象,那么他就越震怒,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的话,陈宴会怎么对周棠? 楚商商简直觉得周棠现在的处境越发危险,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 周棠缓道:“是否完全陷下去了,我也不能肯定,但总之现在比起以前来,陈宴对我的确是特别上心了。” 说着,目光朝楚商商落来,脸色稍稍严肃了一些,低声说:“商商,前不久陈宴带我去见过她母亲了,以女朋友的名义。” 楚商商怔了一下。 周棠继续说:“你知道的,陈宴的母亲一直对我很好,也很喜欢我,上次的见面,陈宴的母亲也对我说了很多话,还说,以前苏意曾和她妈欺负过陈宴的母亲好几次,陈宴当时都差点对苏意和她妈动手了,依照陈宴母亲上次的原话,就是陈宴在高中时候并不喜欢苏意,只是不知怎的陈宴在高考完后牵了苏意的手。” 楚商商瞪大了眼睛,她只知道苏意当时是陈宴租住房子的房东的女儿,但对于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她以前对于陈宴拒绝周棠而选择苏意的举动,也是绞尽脑汁都没想通缘由,只因陈宴在高中的三年里脾气冷冽而又阴沉,行事喜欢独来独往,也不喜欢和人交流,除了周棠一直喜欢在他那里坐冷板凳且一直不放弃的嘘寒问暖以外,她也没见得陈宴和苏意频繁接触过。 所以,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问题? 楚商商开始认真的思量了起来,半晌后,她像是发觉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脸色都骤然变了变,惊愕而又小心翼翼的朝周棠说:“棠棠,你说会不会是这样啊,陈宴这个人不是喜欢睚眦必报吗,不是很极端很病态吗?会不会是他知道回陈家就会水深火热,所以想拖着苏意去送死啊?” 周棠目光骤然一沉,楚商商的这席话,也瞬间击中她内心深处即将要成型的某个点。 她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陈宴的性格她是知道的,阴冷而又偏执,得罪过他的人,哪里会有好结果。只是若陈宴当时牵着苏意回陈家只是为了让的罪过他的苏意去送死,他也没必要在真的把控住陈家后却还要将苏意留在身边谈恋爱,而且这一谈就是好几年,中途也到过谈婚论嫁的地步。 所以,楚商商的这席话虽有点可能性,但根据事实一揣摩,便就彻底的不成立了。 “谁知道呢。”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不过都无所谓了,无论陈宴当时选择苏意是因为什么,苏意都高调的跟过他几年,也无论往事究竟如何,也改变不了我和陈宴的真正现状。”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吗?陈宴现在对你越陷越深,甚至每天准时下班回家陪你散步与逛街,都快赶上好男人的形象了,你打算继续将计划进行到底吗?或者,你和陈宴之间,是不是有更好的和平共处的解决方式?” “我都试过了,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陈宴不可能放了我。商商,你现在虽然看到我可以正常出行,但你信不信,我现在应该根本就出不了北城。” 楚商商深吸一口气,“棠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只想和我爸妈去云城好好的休养,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商商,我现在对这些事真的累了疲了,我也只想彻底的摆脱一切,安安稳稳的不受任何威胁的活着,而陈宴,不在我未来的计划之中。” 楚商商满目复杂,欲言又止一番,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第165章 陈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回去的路上,楚商商也全然的沉默了下来,没再多说什么。 直至将周棠送至绿溪公馆的别墅外,趁着保姆刘丽还没来得及抵达车边,楚商商再度朝周棠说:“棠棠,注意安全,也保护好自己。如果中途能有其它更好的方式,我也希望你能去尝试,毕竟和陈宴完全撕破脸,真的很危险。你一定要好好的啊,棠棠。” 周棠微微笑了一下,点了头。 其实又哪里会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呢? 陈宴越是对她在意,越是对她习惯与沉沦,陈宴就越是不可能放过她,所以,她和陈宴之间注定两败俱伤,没有额外的解法。 正这时,刘丽便已站定到了车边,楚商商深深凝了周棠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迅速下车。 待配合着刘丽一起将周棠扶坐在轮椅上后,眼见周棠便要被刘丽推入花园大门,楚商商忍不住再度唤道:“棠棠,要好好的啊!” 周棠神色微动,没回头,只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回到别墅后,周棠便去主卧睡觉了。 本以为陈宴的离开,她的日子会越发轻松,然而她却没料到待她醒来的时候,陈宴的别墅再度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走在别墅一楼的客厅就开始叫嚣了,大声呵斥着让周棠下来。 周棠隔得老远都听到了那些拔高而又尖酸的斥责声,便也让刘丽将她朝楼下推,也待她刚坐着电梯下得一楼,她便看见了那满身碎花长裙和浅色外套的王茉正拎着包站定在客厅中央,讥诮而又鄙视的盯着她。 周棠神色微动,没什么太大情绪的朝她说:“找陈宴吗?陈宴出差了,你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她没想到好几天过去了,王茉竟然还没回京都去,也不知她到底要在王素芳那里装好女儿的人设要装多久,且也不知王素芳到现在到底知不知道她这干女儿对陈宴的心思。 “我专程来找你的。”比起周棠的淡漠态度,王茉脸上的讥讽之色都快要泻出来了。 周棠微微一笑,倒是来了点兴致,“找我做什么?” 是在京都的时候,她对这王茉还没真正的下狠手,没能让她长记性,还是这王茉又突然有了点什么自以为是的倚仗,所以又要来她面前叫嚣? 正思量,王茉冷笑一声,开口就问:“你什么时候收拾你的东西滚出这里?” 周棠眼角轻轻一挑,像是听了什么笑话,“那你王茉又有什么资格问我这话?这处别墅在你的名字下?” 王茉冷着嗓子说:“周棠,人得有自知之明,现在趁我陈宴哥哥出差,你赶紧夹着尾巴滚还来得及,要不然等陈宴哥哥出差回来了,那你就不是主动滚这么简单了,那可是得被像扔垃圾一样的扫地出门。” 周棠不知王茉哪里来的硬气来她面前叫嚣,她笑了一下,“所以,我还得感谢你专程过来提醒我了?” 说着,嗓音一挑,“王茉,陈宴知不知道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么的牙尖嘴利咄咄逼人?我也不论你今天是因为什么原因来这里放肆,但我还是得提醒你早些离开,毕竟这地方不属于你,陈宴也不属于你,便是要滚出去的,也是你。” 王茉丝毫没将周棠这话听进去。 她真的是太恨周棠这副阳奉阴违的嘴脸了,对着陈宴是温柔的一套,背着陈宴又是另外一种狐假虎威的恶心模样。 她对陈宴也的确还没死心,但那晚在干妈家再度被陈宴将她的所有心思都点破并直白的拒绝,她无力而又难过得真的想要放弃了,可又想着周棠被陈宴那般的承认与对待,她心底珍藏了这么多年的爱意无处发泄,就对周棠这个女人嫉妒得发疯。 然而这种无力苍白的嫉妒,直至到了今早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后,才似乎有了一条宣泄的路径。 王茉也再度想起了今早接到的那个电话的内容,心底的底气也十足了些,也开始冷静下来了。 现在还不是骂周棠的时候,她还得将正事办了,才能一劳永逸。 她满心的嫉恨也稍稍被理智给压了下去,她开始收敛了一下表情,朝周棠冷道:“有你在的地方,我恶心还来不及,你以为我想多呆!我这会儿过来是因为我干妈想你了,想让你过去陪陪她!” 她嗓门扯得有些大,这句话虽是说得自然而然,但周棠还是看清楚了她那略微闪躲而又莫名心虚的眼神。 周棠心底也稍稍沉了半许,依照王茉这样子,她就觉得里面可能有点问题,她说:“既然芳姨想让我过去陪她,为何不亲自给我打电话,还要你这大小姐屈尊降贵费事费力的跑一趟?王茉,你以为芳姨也如你这般喜欢麻烦人吗?” 王茉怔了怔,但转瞬就像是底气十足的抬高了嗓音,“你就说你到底去不去吧!你现在不是陈宴的女朋友吗,我干妈喊你过去都还喊不动了?你……” 不等王茉后话说完,周棠的嗓音也陡然冷沉下来的,她打断她道:“王茉,你过来叫嚣,我能理解你是因为求而不得的嫉妒心作祟,但你过来说芳姨要见我,我就真觉得你不安好心了。王茉,我周棠也不是傻子,我也不知你这次过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你还年轻,因为嫉妒的心里做点什么挽回不了的坏事,那真不值当。” 说着,轻笑一声,“这绿溪公馆最近的安保是真的不行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随意的放进来了。王茉,这里不欢迎你,赶紧走吧。” 王茉扯着嗓子恶狠狠的说:“周棠,我就看你能得意多久吧!陈宴哥哥出差回来的时候,就是你滚出这里的时候。” 说着,嗓音里突然添了几丝幸灾乐祸,“对了,你知不知道陈宴哥哥这次出差,是和谁一起出差的?” 周棠淡道:“我不感兴趣,王茉,你与其在这里……” “是和刘希暖一起出的差。”没等周棠后话说完,王茉便尖酸的笑着说了这话。 周棠下意识压下后话。 王茉继续说:“周棠,我的确没你那么多的手段,能缠得陈宴哥哥甩都甩不掉,我也知道我现在和陈宴哥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但这又怎么样了,无论如何,她也还是他妹妹,我也有权选我的好嫂子呢。而你周棠这种人,哪里够格啊,我的嫂子再起码都得是顶级的白富美是吧,所以啊,刘希暖比你合适。” 周棠仔细将王茉这番话放在心底思量了几秒,顿时像是抓到了一个重点,轻笑一声,“所以你这次过来,是专程为了刘希暖过来对我示威的?我瞧你这身份也主动联系不到刘希暖,所以,最近是刘希暖亲自联系过你了?” 周棠一语就击中了王茉内心的秘密。 王茉真不是个演技派,这会儿的表情心虚得有点不像话。 周棠深眼将她的所有反应收于眼底,心底也逐渐增了几丝讽刺与戒备,“那就是了对吧?王茉,刘希暖这个人并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也顺便提醒你一句,你想当陈宴的好妹妹你就当,别自以为是的琢磨着要给自己选个满意的好嫂子,到时候,也许嫂子还没选好,你整个人都得被人怂恿着当出头鸟的打下来,或者被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说着,嗓音越发冷淡,“赶紧走吧!为了刘希暖来当这个说客真不值得,也别将芳姨拖下水,赶紧走。” 王茉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色仍是难堪至极,但那双落定在周棠的眼睛,却仍是冒着嫉妒与幸灾乐祸的光。 “刘希暖再怎么样,也比你好。至少人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知道尊重我这个陈宴的妹妹。” 王茉冷笑着说,“你既然执意要留在这里,那你就等着看吧,看是陈宴哥哥在出差的时候和刘希暖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是陈宴哥哥专程回来清理你这种垃圾。” 狠话撂完,这才转身离开。 周棠淡漠的凝着王茉的背影,直至她走远消失,都没有完全的回过神来。 所以,刘希暖主动联系王茉是什么意思呢?就只是指使王茉今天过来对她放狠话? 而那刘希暖也明明已经被陈宴拒绝,且陈宴都没有与刘家合作的念头了,所以,刘希暖和陈宴一起出差又是什么意思? 周棠沉默了好久,才稍稍回神过来,勾唇淡漠的笑了一下。 最近的这些事,真是有趣。女人间的把戏啊,真是层出不穷的,只是不仅是王茉还是刘希暖,都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主。 其实这两个人蹦跶什么呢,再忍忍不就好了吗? 她周棠又不会真的对陈宴霸占着不放,不久之后,她就会将陈宴还给她们了啊,到时候,她们就可以肆意的对陈宴雪中送炭,让陈宴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呀。 思绪蔓延里,周棠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下午三点半。 依照陈宴的出差时间,这个时候,陈宴应该是抵达国外了。 周棠翻出陈宴的微信便发了条消息过去:陈宴,到了吗? 消息发出,对面便及时回了过来,似乎还有点积极“”刚下飞机,正准备给你说。 周棠怔了一下,也没打算就此多说,只直白的打字问:刘希暖和你一起出的差? 这句话刚发出去,陈宴的一条语音消息便回了过来,周棠点开后,便听陈宴说:“你又在怀疑什么?刘希暖和我出什么差?她前两天就回京都了。 他语气不怎么好,一股股不满的意味,似乎快要顺着他的嗓音从她的手机听筒里钻出来。 周棠眼角轻微一挑,顿时反应过来。 她知道陈宴不屑于说谎,所以,陈宴并没和刘希暖出差?是王茉再说说谎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收敛心神的给他回了条语音消息:我知道了陈宴,我没有怀疑什么,是刚刚王茉来的时候,说你是和刘希暖一起出的差。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半分钟左右,陈宴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周棠坦然接起。 陈宴开口便问:“王茉来过了?” “嗯。” “对你说什么了?” “说你这次是和刘希暖一起出的差,还说等你出差回来,我就会被你扫地出门了。王茉还说,她虽是你的妹妹,但也有选择嫂子的权利,比起我来,她觉得刘希暖更适合当她的嫂子。” 周棠的嗓音平和极了,似乎也没因为王茉的出口不逊而生气。 甚至待这番话说完后,趁着陈宴还没出声,她又有些担忧和叮嘱的朝陈宴说:“陈宴,王茉的意思,似乎是最近刘希暖联系过她,应该是对她说了些什么话,才促使王茉今天过来对我叫嚣。但奇怪就奇怪在,王茉今天似乎又不是单纯的过来朝我叫嚣,反而是以芳姨想见我的借口想约我出去,我也不知她约我出去到底是想做什么,又或者这根本就是刘希暖指使着王茉这么做的。但无论如何,陈宴,王茉这个人或许真的涉世不深,容易被人引导与蛊惑,她要被人引导着对付我倒是没什么,但我就担心万一有人钻了她爱你的这个空子,让她做出些对芳姨不利的事来,毕竟,芳姨对她毫不设防,而且她现在是时时刻刻跟在芳姨身边的,也但凡她想对芳姨做什么,你我根本防不胜防。” 这番话说完后,那边的陈宴便沉默了下来。 周棠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陈宴的回话。 她其实真没将王茉这个人放在眼里,但她却担心王茉这个人心甘情愿的成为刘希暖的走狗,从而借助刘希暖的东风,生出点什么事来。 直至半晌后,陈宴才低沉沉的朝她说:“这件事我知道了,最近你好生呆在别墅里,哪里都别去。后几天在我还没回来之前,任何人来,你都别见,有什么事,无论紧急与否,都先和我商量一下。” 他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的正经。 然而周棠却觉得陈宴是在小题大做。 一个王茉罢了,能值得他致使着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戒备着?虽然她也知道刘希暖势力不容小觑,但她也知道,只要刘希暖还没放弃追求陈宴,那么,她就绝对不会在陈宴的眼皮下做得太过,要不然,她也不会退而求其次的让王茉来出战。 周棠默了一下也没反对陈宴的话,只故作顺从的应了一声,随即又问:“王茉在芳姨那里,会不会对芳姨……” 陈宴出声打断,“她虽有些小心眼,但心底是良善的,不会对我妈做什么,但也不排除她会被人利用着来对付你,所以周棠,以后王茉再来,你就别见。” 周棠明白陈宴的意思了。 意思就是王茉再怎么作,再怎么不好,他也自信的认定王茉并不会对他母亲怎样,也认定王茉这个人的本质是好的。 可她却觉得,刘希暖这是真的开始动手了,王茉今天约她出去失败,估计,刘希暖和王茉都还有后招。 周棠眼角轻佻了一下,心底增了几丝复杂。 也既然陈宴都这样说了,也既然陈宴都相信王茉且不担忧他妈的安危了,她这个外人也不能说什么,甚至也不能在毫发无损却证据未着的情况下揪着王茉不放。 周棠敛了一下心神,便就不打算继续说这些了,只调整了一下心绪的放柔了嗓音,朝陈宴说:“行吧,陈宴,那你在那边也好好的,等那边的事做完了,就早些回来吧。” “嗯。” “爱你,陈宴。” “嗯。”陈宴低低回了句。 而后在周棠打算挂电话的时候,他再度说了一声,“在家等我。” 周棠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一下,挑眉再度应了一声,随即才挂了电话。 一时,手机听筒里顿时传来了断线的嘟嘟声,就像是有什么温热而又紧密联系的东西骤然断开,失了温度。 这种感觉让陈宴心头莫名的有些不适,眉头也跟着皱了皱,他拿下了手机,指尖微动,鬼使神差的,竟再度给周棠拨了过去。 仅片刻,周棠那边再度接起,“陈宴?” 女孩似乎根本没料到他还会打过去第二遍,腔调染着半分诧异,但她的嗓音真的是干净的,温柔的。 方才那像是突然失了点温度的心脏,似乎又莫名的因为周棠的这温柔的两个字而回暖半许。 “我这两天就会安排人将王茉送回京都,也无论她到底受没受旁人的引导或蛊惑,她都不会伤害到你和我妈。”他默了一会儿才说。 对面的周棠轻轻笑了一声,似乎终于全数的释然开来,欣慰而又依赖的朝他说:“嗯,谢谢你,陈宴。” 陈宴纵是没有亲眼看到周棠这会儿的面庞,也能稍微想象到周棠那释然而又纯透的脸颊。 他默了一会儿,这才略微满意的说:“嗯,挂了。” “好,在国外也得注意安全,注意身体。陈宴,想你,我在家等你回来。”周棠的语气依旧轻柔。 “嗯。”陈宴应了一声,这次,才自己主动的挂断电话。 却是还没来得及将电话收入西服的口袋里,前方不远,便突然有高跟鞋触地的声音由远而近。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那满身职场干练风的刘希暖正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陈宴顿时就想起了周棠刚刚的问话,瞬时,面色微沉,眼睛稍稍的眯起。 刘希暖脸上的笑容全数得当,待走至陈宴面前,她笑着问:“和周棠打完电话了?” 陈宴淡漠的说:“刘小姐也喜欢听人墙角?” “倒也不是喜欢,只是我也刚走到这里,就偶然听见你喊周棠的名字了。” 陈宴勾唇冷笑,没心思搭理刘希暖,领着在旁的几个万盛经理和秘书往前。 得了忽视的刘希暖也不生气,主动朝陈宴跟去,继续说:“陈宴,你是去罗福街的那个大酒店吗?我也是,我的司机车胎坏在半路上了,我能坐一下你的顺风车吗?” 陈宴像是没听见,继续往前。 眼看陈宴就要走出机场,刘希暖顿时上前一把扯住陈宴的手,死死的扣住。 陈宴眉头终是皱了起来,他没挣扎,反而是转头朝刘希暖望来,深邃的眼里布满阴沉如水的冷厉,英俊的容颜上,也裹满了威胁的意味,“松开!” 刘希暖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这才将他的手放开,“陈宴,所谓的儿女情长只会阻碍你发展的道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守着一个周棠对你的身份来说有多荒谬?我不介意你养情人,但若因为情人影响你我之间的感情与合作,那么周棠这个人就不能……” 没等刘希暖后话说完,陈宴阴沉打断,“刘希暖,我守着谁都和你没任何关系。我不管你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目的,但凭你胆敢指挥王茉去找周棠麻烦,胆敢在这里和我偶遇,那么,你的手段乃至你的脸皮,都让我刮目相看。” 说着,嗓音一挑,“我也还是那话,我对你没兴趣,对联姻也没兴趣,我也还是那话,你做的那些事在我这里没完,我现在没空对你动手,不代表我真能放过你。” 刘希暖静立在原地,满目深邃的望他,没再说话。 陈宴连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淡漠离开。 也直至陈宴全然走远,刘希暖才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放狠话谁不会呢,但要让她刘希暖真正的妥协与低头,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也愿意听从父亲的话沉住气,所以,在周棠没死没消失之前,她无论如何,都得沉住气。 毕竟,她刘希暖也能屈能伸,而且这世界上,就没有她刘希暖得不到的东西。 正这时,那些站在不远处一直朝这边观望着的刘希暖的秘书与助理们也奔了过来。 刘希暖似乎想起了什么,朝其中一名助理问:“王茉得手了吗?” 那助理有些为难的说:“王茉失败了,没能将周棠约出来,我们埋伏着的人,就没能动手,而且陈总的别墅一直有保镖暗中守着,我们也不敢贸然进去……” “废物。” 刘希暖冷斥一声,脸色越发冷狠,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既然王茉没用,那就用另外一招吧。” 这会儿的周棠挂完电话后便去餐厅吃了些廖师傅做的下午茶,日子再度清闲起来。 傍晚的时候,她便接到了楚奕亲自打过来的电话,说是云城房子与铺面的事一切办好,周遭各处的关系也都打点好了,让周棠放心。 楚奕这个人话不多,做事也细致可靠。 周棠满心感激与释然,当即道谢。 楚奕没就此多说什么,只朝周棠委婉的说了句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周棠再度收到了陈宴发来的微信消息,说是已经开会完毕并回到酒店休息了。 周棠想了一下,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接起,随即,周棠便看到手机屏幕里出现了陈宴那张略微放大了的俊脸。 他似乎刚沐浴过,额头上海挂着水珠,浴袍也宽松的穿在身上,那微微打开着的领口,将他的锁骨展露得淋漓尽致。 周棠柔和的说:“刚洗完澡?” “嗯。” “今天累吗?” “没什么累不累的,都是工作。”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正要打算说什么,突然,不远处突然扬来了敲门声。 那敲门声有些大,周棠隔着手机视频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宴眉头蓦地皱了起来,目光凝在屏幕里周棠的眼睛上,“秘书送资料来了,我还得忙会儿工作,等会儿打给你。” 周棠微微而笑,整个人依旧柔和得当,似乎并没多想,体贴的说:“那你先忙吧,不过再忙也得多注意身体,陈宴,爱你。” 尾音一落,陈宴便低应一声,随即在他伸着指头挂断电话的刹那,周棠从视频里乍然听到了一声突兀而又焦灼的女声,“陈宴救我!” 却待周棠神色微变,正打算细致的听时,陈宴便全然的掐断了视频。 周棠的目光也逐渐增了几丝复杂,脑子里循环起最后在视频里听到的那句‘陈宴救我’,心思迅速的起伏开来。 即便只有四个字,但那种嗓音,她还是辨别得了的,是刘希暖的声音。 所以,一直不屑于说谎的陈宴,一直在她面前承诺着不会再和刘希暖接触的陈宴,一直说着没和刘希暖一起出差的陈宴,这会儿,究竟是和刘希暖同处一室,还是在国外的酒店里上演着什么英雄救美的恶俗童话? 想到这里,分不清心底到底是些什么感觉,周棠只觉得今晚的陈宴讽刺极了。 她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朝陈宴的微信发了一句:和刘希暖在一起的? 消息发出去后,整整一个小时,陈宴都没回。 周棠脸上意味深长的冷笑越发幽长。 直至两个小时后,陈宴的微信消息才姗姗来迟:无论怎样,我和她无关,信我,好生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周棠握着手机幽长的笑了一下,脸上溢出浓烈的讽刺与兴味,回了一个字:好。 消息发出去后,周棠便直接关了机,放松心神的睡了。 陈宴要和谁在一起真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宴这种最不屑于说谎的人还得屈尊降贵的对着她说谎并隐瞒,那就说明她在陈宴眼里,依旧是有地位的。 第二天,周棠便再度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是她的父亲现在已经能够稍稍的睁开眼睛看人了。 面对这种翻天覆地的好转,周棠激动得再度红了眼。 这一次,她没有继续留在别墅里的心思了,而是想即刻去父亲那里看看。 她先拿出了手机给陈宴发了条报备的消息,然而陈宴没回。 周棠没打算一直等着他的回复,而是直接就让会开车的保姆刘丽开车,载着她出了绿溪公馆。 直至车子行驶在绕城高速的时候,陈宴的电话才打了过来,陈宴似乎听出了一些动静,开口就问:“在哪儿?” “绕城高速上。” 陈宴似乎骤然倒抽了一口气,脱口的语气顿时变得阴沉刻骨,“你怎么出的别墅?没保镖拦你?” “哪儿来的保镖?” “昨天我刚下飞机和你打过电话后,便吩咐别墅的几个保镖暗中看着你,不让你出门。今天你和刘丽一起出门,就没保镖拦你们?”陈宴的嗓音似乎陡然增了几丝急切。 周棠也听出了点不对劲,只觉陈宴的情绪未免太过怪异了些。 且能让陈宴着急的事,一定不简单,所以周棠也顿时心口发紧,“没有。刘姨开车载我出来的时候,一路都是畅通无阻。” 陈宴那边诡异而又突兀的沉默了几秒,意识到了什么,紧烈开口,“让刘丽立马调头回去!去博水路浣水湾找江枫!立刻!马上!” 周棠紧着嗓子问:“陈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宴整张脸都卷上了戾气,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听到电话里突然传来横冲直撞似的激烈碰撞声,而后刹那,手机听筒里便顿时传来了嘟嘟的断线声。 “周棠!!”陈宴握着手机的手指顷刻发凉,脱口的嗓音充满了浓浓的震撼与失措。 第166章 陈宴,我想你了 却也在这个时候,身边扬来刘希暖那关切的嗓音,“陈宴,怎么了?” 尾音没落,陈宴蓦地转身,眨眼间便一把扣住了刘希暖的脖子。 他双目染着熊熊的狠意,波涛汹涌得要将人彻底淹没,连带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也被阴柔与狠毒所覆 盖,浑身的戾气似乎就要在下一秒全面爆发。 刘希暖脖子发痛,一股浓烈的窒息感顷刻漫遍全身,她下意识伸手扣住陈宴那只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的手腕,断续艰难的说:“陈宴,你,你到底怎么了?放,放开我!” 她根本没见过这样的陈宴,凶猛,阴狠,歹毒,甚至狂躁。 在她印象里,陈宴这个人虽是清冷,待人也没有半点热络,但至少他的心性是正常的,理智的,但她真的没料到,这个昨夜才带着她去警局报警的人,昨夜才伸手搭救过她的人,今早就突然变成了这种模样。 所以是因为什么呢? 又是因为她刚刚听到他嘶声竭力般唤着的周棠吗? 刘希暖心底满是复杂,也满是厌恶,她甚至也更加坚定,周棠对陈宴来说似乎的确有点不同,所以,为防以后真出什么岔子,所以周棠这个人就必须得消失。 “你做的?”正这时,陈宴那阴沉得几近结冰的嗓音溢出。 刘希暖蓦地应声回神,窒息而又难受的说:“陈宴,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陈宴冷眼凝她,莫名其妙的冷笑了一下,像是精神失常一般,又像是骨子里的恶劣与歹毒都不打算遮拦了。 他阴狠的朝刘希暖说:“刘希暖,你最好是给我祈祷周棠没事,要不然,你该知道,在国外偶尔失踪一个人,那是很正常的。你也别以为我昨晚帮你一把就是真的被你蛊惑,我不过是要看你接下来的把戏,但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有能耐。” 阴冷的嗓音夹杂着一股股戾气似的全然砸落在刘希暖的脸上。 刘希暖目光震颤,浑身也跟着紧绷。 也直至她的脖子真的被陈宴捏得快要完全喘不过气的时候,陈宴才终于将她像是死狗般松开,待她整个人都软跌在地上的时候,陈宴没朝她扫来一眼,只唤来了新招的保镖将她看管,并没收了她的手机。 也直至陈宴全然离开,直至她的屋门被保镖锁上,刘希暖才终于全然的清醒过来,她被陈宴控制住了。 她的脸色几近于惨白,没料到真的得罪了陈宴竟然会是这种结果,她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陈宴会这么不计后果的撕破脸,甚至这么不光明磊落的将她扣在这里。 也在这个刹那间,她也再度想起了陈宴那卑劣的出身,所以,一个日日夜夜都随着他母亲生活在阴暗里的私生子,又怎么可能会是个正人君子呢。 陈宴出门后,脸色冷冽如霜。 他立在潮湿的微风细雨里,掏出手机给江枫打电话,却也不知是风冷的缘故还是怎的,他的手指有些僵硬,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 仅片刻,江枫那边便接起了电话。 陈宴低沉沉的说:“立即和杨帆一起,带人去找周棠。周棠最后和我联系的地点,是在去郊外湘阳医院的绕城高速上。” 江枫只觉陈宴的嗓音沉杂得有些暗哑与发抖,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当即就问:“陈宴,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宴嗓音越发一沉,语气突然增了几丝幽远,几丝难得的小心翼翼,“周棠可能出事了,在绕城高速上,你找人立刻帮我去看看。” 江枫顿时倒抽一口气,“我马上找人去!” “嗯。”陈宴低应,说着,语气越发的复杂而又幽沉,又似乎在强行绷着什么情绪,“如果她受伤了,不惜一切代价都得将她治好,如果她……” 话到这里,陈宴的嗓音戛然而止。 江枫头皮发着麻,听陈宴这语气,他就知道周棠的情况一定不乐观,却带他正要委婉的说些什么的时候,陈宴继续出了声,“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你将她放好,一定等我回来。” 嗓音落下,没等江枫回话,陈宴便挂断了电话。 北城的天气依旧是好的,秋风送爽,晴空碧日。 而北城南面的绕城高速中段,出现了重大的安全事故,几个车撞到了一起,最前面的两个车简直是撞得面目全非。 警车与救护车呼啸而来,迅速紧急处理伤员并带回医院。 这时的周棠,表情还有点发懵,没从事发的那一刻给全然回神过来。 直至她被送上救护车上躺好,也直至她被送进附近的医院,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心里冷极了,也复杂极了,四肢八骸,都在冒着冷汗。 她切身实际的感受到了一场撞击,也清楚的看到了身边开车的刘丽被撞得头破血流。 甚至在她惊恐震颤的时候,她顺着刘丽那边的车窗望出去,看到了撞击她们的是一辆黑色的SUV,而那辆SUV里面的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单眼皮三角眼,看着就不好惹,女的样貌稍稍清秀,但那双眼睛隔空迎上她的时候,竟像是得逞般又像是阴柔般的笑了笑。 那笑容绝对不正常,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 而且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车里的一男一女,就是昨早她和楚商商出行时被她怀疑跟踪她们的那辆SUV里的两个人。 所以,她昨天早上怀疑被车子跟踪,并不是错觉? 也所以,真的有人已经完全盯上她了,甚至想要她的命了? 心思至此,周棠目光蓦地紧烈开来。 “小姐,我们要及时为你处理一下你额头的伤,可能会有点痛,你稍稍忍耐一下。” 正这时,耳边有声音扬来。 周棠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一名护士正为她仔细擦拭着脸上的血。 “谢谢。”她将护士手里被血染透的纱布呆呆的凝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回了一句,随即又问:“请问,我车里另外一个伤着也是被送到这家医院了吗?” 护士公式化般的回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知道了,谢谢。”周棠略微失望的回了一句。 护士点了一下头,随即便继续为周棠处理伤口。 周棠有些麻木的受着,她其实是个很怕痛的人,但在这个时候,心里的冷沉与复杂感盖过了皮肤的痛觉,她是真的感觉不到痛了。 她额头的伤口不长,但稍稍有点深,这才致使她血流满面。 护士在为她的伤口清理过后,便没缝针,只上了伤药便包扎了起来。 随即,她被带去各种抽血并照片检查。 待一切检查完毕,医院才确定她除了额头上的伤之外,其它地方并无大碍,也不必住院,缴费后便可以离院。 周棠这个时候才想起她的手机在车子碰撞的时候不知道被摔到哪里去了,没办法缴费,便也只能借护士台的座机给楚商商打电话。 却是还没来得及将楚商商的电话拨通,江枫和杨帆便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们的脸色都复杂而又苍白,直至看到她安然无恙的坐在医院的轮椅上时,脸上才在苍白而又复杂的表情里顿时布上了欣慰而又释然般的笑容。 甚至于,他们似乎比周棠还要激动,特别是那江枫,当即凑过来便握住她的肩膀从上到下的将她扫视一遍,最后才将目光落定在她的额头,激动的说:“周棠,真好,真好啊,你还在,真好啊!” 似乎是紧张过后留了点后遗症,江枫的嗓音稍稍有点语无伦次。 周棠被他的手握疼了肩膀,眉头轻微皱起。 杨帆在旁急忙提醒,“江总,您先别激动,先看看周助理到底受了哪些伤。” 江枫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周棠的肩膀松开,激动着说:“瞧我这反应,就只看到你安然无恙就高兴了,还没来得及问其他的,你怎么样?除了额头上的伤,还有哪里受伤了?” 周棠缓道:“没有了,就只有额头受了点小伤。” 江枫深吸一口气,欣慰的朝她说:“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你知不知道你们发生的这场车祸有多严重!” 周棠摇头。 她不知道。她当时都被那突来的撞击给弄懵神了,再加上也被那女子的笑容给震住了,所以她当时整个人都是呆滞的,并没注意到这场车祸到底有多吓人,多严重。 只是她也本以为这次车祸也只有她的车和那辆SUV相撞,但江枫却朝她说:“这次的车祸,是八车撞击,幸好你的车是最前面的一辆,所以撞击得不是很厉害。你的车受伤最严重的不是车后的追尾,而是驾驶室被撞,也或许是撞你车的那辆SUV在别的车撞它的时候,车主在慌张中操作不当的让车子失了控制,随即在路上横冲直撞过来,就恰巧撞到了你的车才停下。” 周棠静静的听着江枫这番话。 待江枫嗓音落下,她才低低的说:“你们去过事发现场了?” “嗯。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撞击的车辆还没被及时拉走。”江枫说。 周棠目光沉了几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辆撞我车的SUV不是失控的撞过来的,而是故意的。” 江枫与杨帆皆是一怔。 周棠嗓音越发沉杂,“那辆车昨天早上就跟踪过我,只是不知为何并没撞来,但今早我能确定那辆车是故意撞来的,而且车里坐着的那个女人,还朝我得意的笑了的。” 说着,目光迎上江枫那双震然而又复杂的眼,继续说:“我不知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想故意撞我想弄死我,但撞击的力度却又不够,似乎又没打算真的撞死我。” 江枫的脸色也全然的沉了下来,脱口的嗓音也变得复杂至极,“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让人彻查到底。” “谢谢。”周棠低声说。 江枫缓道:“谢什么,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只是抱歉,当时没能帮到你什么。” 周棠摇摇头,没多言。 杨帆及时过去支付了周棠在医院的费用,并让人及时购置了轮椅送来。。 周棠顺势被江枫和杨帆扶到了轮椅上,整个人也被江枫推着出了医院。 直到她出了医院并被安置在了江枫的车上,江枫想了一会儿,才说:“周棠,既然你接连两天都被盯上,可能绿溪公馆住着不太安全了……” 周棠缓道:“我知道。陈宴今天还说他昨天就为绿溪公馆配置了保镖,但今早我和刘丽开车出门的时候,几个保镖皆莫名其妙的没出现,所以这里面肯定出了点问题,不是陈宴的保镖没找好,那就是那几个保镖皆被……” 话到这里,周棠没再往下说。 她的手心止不住的冒着冷汗,也从来不曾料到,原来这些所谓的阴谋与黑暗,竟会在这个和平而又富足的年代离她这么的近。 她也真的没料到在这北城里,究竟还有谁有胆子敢和陈宴作对,甚至在陈宴的眼皮下对她动手,他们是完全不怕陈宴的手段与报复,还是,他们本就是通过她而冲着陈宴去的? 周棠思绪有点乱,想来想去也没想出真正的缘由来。 这时,江枫像是决定了什么般出声道:“那要不,在陈宴回来之前,你先去我家避避。” 周棠沉默。 坐在车子副驾的杨帆也附和着说:“周助理,绿溪公馆可能的确被人盯上了,在陈总还没回来前,你去江总那里避避也好,毕竟江总的小区也安保极好,而且江总那里,总比外面不太了解的酒店要安全些。” 周棠想了一会儿,才朝杨帆说:“杨特助,我能借你的手机给陈宴打个电话吗?” 杨帆当即点头,待将手机解锁后,便朝周棠递来。 周棠接过手机道了声谢,便就着杨帆的通讯记录给陈宴拨去电话。 电话仅响两声,那边便接了起来,甚至还没等周棠出声,陈宴便已出声问话,“杨帆,找到周棠了吗?目前情况如何?” 他的嗓音阴沉得不能再阴沉,像是一潭死水,又像是万丈深渊,波澜不起,就像是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在绷着似的,压抑,阴冷,却又夹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小心翼翼感,似乎生怕会听到什么。 陈宴这样的语气,周棠很少听到过,但她这会儿能全然感觉到,陈宴像是真的在关心她的安危。 周棠沉默了几秒,才收起起伏的心神朝他唤:“陈宴。” 低缓的两字脱口后,陈宴那边就突然没了任何动静。 周棠越发放缓了嗓音,继续说:“陈宴,我没事,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和江枫还有杨特助在一起了,很安全,放心。” 许久许久,陈宴才像是夹杂着千言万语般的朝她说:“嗯,没事就好。” 周棠缓道:“陈宴,你安置在绿溪公馆别墅的保镖们今天全都没出现,我也不知他们是遇到了意外还是怎样,所以绿溪公馆的别墅,可能已经不太安全了,我在想我是不是要……” 不等周棠后话说完,陈宴便低沉道话,“你让江枫接一下电话。”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默了一下,才将电话交给前方正开车的江枫。 江枫顺手接起,随即便接连应了好几声,最后才朝陈宴说:“周棠以前与我是同学,我和她也有交情,陈宴,有些事不必你吩咐,我都会去做。所以接下来几天周棠在我家呆着,你放一百个心。” 嗓音落下,这才将手机还给周棠。 周棠拿起手机便唤了一声‘陈宴’。 陈宴低沉沉的说:“好生呆在江枫那里,这几天别再出门。你爸妈那里,我也安排了人手,不会出任何岔子。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别再多想,剩下的事,我会全全处理,你只需呆在江枫那里好生等我回来便是。” 周棠眼角轻轻的挑了一下,低低的应了一声。 陈宴这番话,夹杂着几许似乎早已掩饰不住的关切,也似乎真的已经将她全数的纳入了羽翼下,肆意的为她遮挡风雨,为她铺平所有不平的路。 奈何她的心底却没有半许的兴奋与激动。 果然一切都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倘若高中时的她能听到陈宴对她说这些话,她怕是睡觉都得笑醒吧。 周棠满心的起伏,最后在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再度敛神收心的朝陈宴说:“陈宴,你自己也好好的,在国外多注意饮食与身体,爱你,我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嗯。”陈宴低低的应,似乎再度隔了千言万语,就这么情绪化的应了一个字。 周棠不再耽搁,这便挂了电话。 待将手机还给杨帆的时候,前方开车的江枫便说:“周棠,陈宴答应了,让你去我家先避避。” 周棠缓道:“嗯,我知道的,江枫,也谢谢你。” 她终究没再拒绝去江枫家里避,纵是和江枫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但她还是没拒绝。 连陈宴那种醋王都没反对她去江枫那里,那就说明,这次发生的事可能的确严重。 所以,比起性命的安危来,其余什么都不值一提。 周棠全然的沉默了下来,没再言话。 江枫的家,坐落在北城市中心的博水路上,小区名为浅水湾。这个小区虽然不是别墅群,但也是北城里赫赫有名的大平层豪宅。 而江枫的家,便坐落在浅水湾5栋1单元的顶层,电梯直接入户。 不同于陈宴别墅里的阴暗装修风格,江枫家的装修风格大多为暖色调, 各处的软装都恰到好处的鲜明而又柔和,给人一种温馨自在的感觉。 “我带你去客房看看。”正待周棠朝周遭打量的时候,江枫温和的说了话。 周棠点点头,而待被江枫推入一间客房后,她便见这间客房极为宽敞,附带着独立的卫生间,风格依旧明亮而又温暖。 “这几天你就住这间吧,等会儿就会有保姆保镖以及私人医生过来,你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他们就是。”江枫在周棠身后说。 周棠回头朝他凝去,认真而又诚恳的说:“江枫,谢谢你。” 江枫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而又歉疚的说:“别这样说,其实没什么谢不谢的,我前些日子对你各种食言,我就已经很愧疚了,今日若能帮你这么一次,我心里也能稍稍好受点。另外,楼下一层也是我的,只是不常住,我这几天就和杨帆一起住在楼下,你有什么事,可以随时与我说。接下来的几天,你安心住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想,如果不习惯的话,就让楚商商过来陪你一起住。” 周棠没想到江枫安排得这么周到,心底逐渐增了几丝暖意。 她默了一会儿才说:“江枫,其实从始至终,你都没有帮我的义务,所以你对我也没有任何应该愧疚的地方,你今日的收留之情,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的,真的谢谢你,江枫。” 江枫微微摇头,只说:“那我们都别说这些了好吗,也别谢来谢去的了,你安心在这里住着,今日车祸的事,我和陈宴一定会差个水落石出。” 嗓音落下,江枫便不再多说了,随即便推着周棠继续熟悉这套房子。 则是不久,保姆保镖以及私人医生都到了这里,江枫逐一为周棠介绍。 周棠点头应着。 也直至江枫和杨帆即将离开的时候,周棠才朝杨帆道:“杨特助。” 杨帆下意识驻足并回头朝周棠望来。 周棠神色微动,低沉沉的说:“我这次出行,是陈宴家的保姆刘丽开的车,我当时问了医院的人,他们都不知道受伤的刘丽被送去哪个医院了,所以杨特助,摆脱你差人找一下她,找到头,让她安心养伤,不要担心任何钱的问题,我明天有空了,也会去看她。” 杨帆点头道:“嗯,我打听到她了就给你说。” 周棠面露几许释然的道:“谢谢。” 杨帆神色微动,再度朝她点了一下头,随即便和江枫一道离开。 也在他们二人离开二十分钟左右,一只新手机被江枫差人送到了周棠手上,并告知周棠她的移动新卡也被安装进去了。 周棠愣了愣,也不知江枫哪里来的本事将她的手机卡都新办了一张,却是正待诧异之际,新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 周棠随手接起,听筒里便扬来陈宴那低沉压抑的嗓音,“到江枫家了?” 周棠缓道:“嗯。” “额头受伤了?”陈宴又问。 “嗯。” “伤口大不大,深不深。” “不大,有点深。” 陈宴隔了片刻才说:“拍给我看看。” 周棠愣了一下,只觉陈宴这怕不是关心过度,智商都低了起来。 她放缓了嗓音的回,“包着纱布的,拍不到。” 说着,深吸一口气,脱口的嗓音再度变得忧心忡忡,“陈宴,你说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人想杀我吗?” “你什么都不需要想,我会解决掉一切。” 周棠的嗓音微微染上了像是急于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紧张与哭腔,“陈宴,我想你了。” 嗓音落下,陈宴那边没立即回话。 直至气氛沉寂压抑了半晌后,直至周棠委屈而又害怕的哭声越发变得明显时,陈宴才像是绷着什么般朝周棠说:“周棠,等我。” 第167章 你是为了我回来的吗 周棠因为害怕而低低的泣了好一会儿,才朝陈宴应了一句。 随即,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气氛变得越发的压抑而又凝重。 许久后,周棠像是终于收敛好了情绪,朝陈宴嘱咐了几句,这才挂掉电话,却也在挂掉电话的刹那,她的目光恢复了深邃与沉寂,脸上的表情,也已平静如初,全然没有方才在电话里的那般崩溃情绪。 傍晚的时候,楚商商便突然过来了。 周棠乍然见到她时,还是有些诧异,然而楚商商一进门就瞧见了她额头上包扎着的纱布,纵是有些心理准备,但这个时候亲眼见着,心疼极了。 她几步上前凑至周棠面前,紧着嗓子说:“棠棠,你好些了吗?对不起,我刚刚才听说了你的事,没能及时给你打电话安慰你,对不起棠棠。” 周棠笑着摇摇头,拉着她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我没事,额头就一点小伤而已。” 说着,话锋一转,“江枫喊你来的?” 楚商商点点头,心疼而又埋怨的朝周棠说:“是啊,江枫刚刚给我打的电话,让我过来陪你。你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给我说。” 周棠缓道:“都过去了,我也没怎么样,便没打算告诉你并让你担心。” 楚商商目光发紧的朝她凝了好几眼,才感慨的说:“你瞧你最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事!眼看着陈宴对你的态度没那么恶劣了,你便开始这里受伤那里受伤的……” 周棠没等她后话说完便自嘲的插话道:“是啊,你瞧我最近多倒霉啊,受伤都没断过,不是这里就是那里的,可能我和陈宴的气运完全不对盘,你看吧,就好像我与陈宴重逢开始,我就完全没顺过。” 楚商商噎住后话仔细的将周棠这话放在脑子里想了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低低的说:“可能陈宴就是个扫把星。” 周棠忍俊不禁,默了一下才说:“谁说不是呢。” 楚商商敛了敛神,这才将话题拉入正题,“棠棠,那你这次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江枫也没给我完全说清楚,只是说你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 周棠没打算隐瞒什么,嗓音也跟着全然沉了下来,“我的确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但却是有人开车在高速路上故意撞的我。而开车撞我的两个人,正是昨早我们开车出去时开车跟踪我们的两个人。” 说着,周棠稍稍抬头,目光径直迎上楚商商那震撼惊愕的眼,“商商,所以我昨天在你车里的预感没错,当时就是有人在跟踪我们,但也不知什么原因没对我们下手,但今天早上,他们对我下手了。江枫和杨帆到现在还没给我任何结果,想来这件事还在彻查,所以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想要害我。” 楚商商的脸色变得震撼而又发白。 她简直没想到周棠亲口诉说的事实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也似乎只有在电视剧里出现的跟踪或暗杀桥段,如今竟在现实里刻骨而又狰狞的发生。 所以,到底是谁想害周棠?刘希暖?苏意?穆际舟?还是最近被公司突然开掉的王佳? 楚商商的脑子里顿时一个一个的浮出嫌疑人的名字,但想了很久,仍是没确定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胆子赶在陈宴这种人的眼皮下对周棠不利。 最终,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朝周棠宽慰着说:“棠棠,没事的,别怕啊。这件事既然江枫他们插手了,肯定很快就会有结果了,那害你的人也很快就会被抓住了,放心啊,很快就会没事的。” 周棠无畏的笑了笑,低声说:“商商,我没事。其实从始至终,我也只有看到王丽在驾驶室里被撞得头破血流时才感觉到了震撼,但后来我就不怕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没什么害怕的了,毕竟呆在陈宴身边,我一定会得罪很多人,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不过没关系,这种日子,我也不必过太久了,只要我爸好了,就什么都能结束了。” 楚商商满目复杂的凝着周棠,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 现在的周棠给她的感觉真的太不一样了。 以前的周棠真的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最初被她的父母保护得很好,后来是被穆际舟虚伪的捧着,她以前除了高中时在陈宴那里碰过壁之外,她的人生都是顺风顺水,性格也活泼可爱,阳光温柔,但现在的周棠,真的太压抑了,太累了,虽然浑身上下似乎充满了淡定与坦然的气质,但她活的,真的太累太累了。 “是啊棠棠,再忍忍就好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你和你爸妈都会好好的。”楚商商忍不住倾身过去抱了抱周棠,低声安慰。 周棠将脑袋磕在她的肩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周棠和楚商商刚一起吃过晚饭,江枫和杨帆便一起上来了一趟。 江枫的表情有些凝重,见了周棠便说:“开车撞你的两个人的身份查出来了,撞你的原因也查出来了。” 周棠神色微动,目光静静的朝江枫落着,无声等候。 江枫微微皱起眉头,低声说:“那两个人是一对夫妻,目前无业,并无什么其他身份与牵扯,他们撞你的目的很简单,因为报复不了陈宴,就选择报复你这陈宴身边的人。” 周棠眼角轻轻挑起。 江枫继续说:“这对夫妻上半年因为房子拆迁款的事一直和万盛集团有纠纷,也被万盛集团旗下某项目经理找人毒打,走投无路之下,便去当街拦陈宴的车提出诉求,想让陈宴管管下面的人,但陈宴没下车,只让司机将他们赶走了。这事让他们恨透了万盛集团,也认定陈宴这万盛集团掌权人才是罪魁祸首,他们没机会报复陈宴,但最近看到新闻里陈宴对你的……在意,便将仇恨报复到你头上了。” 是吗? 周棠默默的听着,心底的复杂感也越来越盛。 这是这样吗? 就因为拆迁款的事没和万盛集团谈妥,也因为陈宴日理万机的没机会管到下面的人,所以那夫妻二人就对陈宴怀恨在心,便将一切仇恨转而报复到她这个陈宴在意的女人的身上? 江枫的这些话,听着倒也似乎说得过去,但周棠内心深处,却始终没办法全然接受与全信。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车上的那个女人朝她阴邪的笑着,那笑容让人毛骨悚然,甚至车子里的那个男人,也单眼皮三角眼,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反而更像个不好惹的地痞流氓。 眼见周棠沉默,表情似乎也不怎么好,江枫有些心疼的凝了周棠好几眼,低声说:“周棠,这件事我们一定会处理好,也无论那夫妻二人究竟出于何种缘由对你不利,他们二人,也一定会付出惨痛代价。另外,陈宴家的保姆刘丽,我们也找到了,她在第二人民医院救治,头骨和手臂骨折,如今手术已经做完,也已脱离了生命危险,我们也将相关费用充到了她的住院账户里。” 周棠这才稍稍回神过来,深吸一口气,“江枫,谢谢。” 江枫目光起伏,朝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才什么都没多说,只嘱咐周棠好生休息。 周棠点点头,主动朝江枫与杨帆道别。 也直至江枫和杨帆二人彻底离去,她才转头朝身边一直沉默着的楚商商说:“商商,在想什么?” 楚商商这才回神过来,紧皱着眉头朝周棠说:“我在想既然那两夫妻要将所有仇恨转嫁到你身上,那为什么昨天上午不动手呢?棠棠,我怎么觉得这里面可能没这么简单啊,而且我心里总有种不祥感,好像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一样……” 周棠勾唇幽远的笑了笑,“是啊,为什么昨天不动手呢?而且,区区两个平民百姓,又怎么撼动得了陈宴别墅里的几个专业保镖呢。” 楚商商满目愕然,没太懂周棠的意思。 周棠迎上她的眼睛,“商商,陈宴前天就在绿溪公馆的别墅里安插了几个保镖了,也吩咐几个保镖看护我,不让我出门,但我昨天早上和刘丽开车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保镖出现并阻拦。所以,你的怀疑没有错,这里面的事一定不简单,光凭那对夫妻的身手,绝对不可能让陈宴别墅的几个保镖一起消失。” 楚商商的目光震颤,脸色也越发苍白了几许。 周棠不再多说什么,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夜深时,周棠毫无睡意,便让楚商商与保姆医生乃至保镖们先去休息了。 她独自一人,默默的坐定在客厅落地窗旁的轮椅上,目光落定在窗外那车水马龙的街道,那霓虹彩灯的光影,沉默着。 许久后,她才稍稍回神过来,拿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整,然而手机里,却没有任何消息进来。 她这才翻出陈宴的微信,发了句‘晚安’过去。 她没料到今晚这么久过去,陈宴竟然也没给她发一句微信过来。 依照往常来说,他这会儿如果回到酒店或者想要休息的时候,他一定会给她说一句的,然而今晚没有。 今晚的陈宴真的太安静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也没有微信消息,着实安静得怪异了些。 然而这条晚安的消息发出去后,半个小时过去,周棠也没收到任何回复。 周棠想了一会儿,才朝陈宴拨去了电话。 然而这通电话直至被系统自动挂断,陈宴那边都没任何反应。 周棠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心底的复杂感也一层一层的蔓延开来。 当真是多事之秋,本来今天遭遇车祸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这会儿还联系不上陈宴了。 所以陈宴这会儿到底在做什么? 是睡着了,还是在应酬,还是……和刘希暖有个什么了? 周棠不由想起了昨天王茉对她放出的狠话,也清楚的知道,刘希暖既然都追去国外了,那么这一次,她就一定会趁她周棠不在的时候,使尽一切手段的拿下陈宴。 所以今晚,刘希暖是动手了吗? 越想,周棠便越想得远了。 直至许久许久,她才稍稍回神过来,淡漠无温的勾了勾唇,随即正要低头将手机关机并回房休息,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目光静静的凝在手机屏幕上那‘陈宴’两个字,有点微诧,却也没立即接起。 而是待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甚至即将要被系统挂断的时候,她才漫不经心的接起,随即刚将手机拿到耳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便扬来了陈宴那阴沉而又暗哑的嗓音,“开门。” “什么?”周棠微怔,神色微变,下意识的问。 陈宴说:“我在江枫家的门外了,开门。” 瞬时,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心神也在齐齐的震动与起伏着。 所以陈宴今晚一直没联系她,一直没动静,是因为在急着赶路回来? 分不清心底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周棠只觉得握着手机的手指略微有点发僵,则待片刻后,她才全然的回神过来,保持住镇定,随即像是不可置信般小心翼翼的问:“你说,你这会儿在门外了?” “嗯,周棠,帮我开开门。”陈宴的嗓音微微放轻。 “好。”周棠蓦地哽咽了一下,低低的应,随即随手将手机扔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伸手转着轮椅便朝不远处的门边去。 则待将屋门打开,则待屋内的光线顺着逐渐打开的门倾泻出去,周棠便看到了立在门外的陈宴。 或许是没怎么休息好,他的眼睛里布了些许的红血丝,英俊的面容虽依旧清冷,但也染上了几丝掩饰不住的疲倦。 然而他落在周棠面上的眼神是深邃而又专注的,里面像是积攒了太多的情绪,太多的起伏,却待将周棠认真的凝了好一会后,他起伏的神情终于像是尘埃落定般的平缓下来。 “额头的伤还痛吗?”他突然问,嗓音低沉至极。 “不痛了。” “今天吓着了?” “嗯。” 周棠的尾音还未全数落下,陈宴便突然上前一步并蹲身下来,长臂蓦地朝周棠的肩膀拢来,顷刻便将她拥入了怀里。 或许是长夜赶路,他的身上其实并不怎么暖和,也即便周棠对他这个人极有成见甚至抵触,然而也不得不说,至少这一刻的陈宴,给了她一丝丝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只不过这种安全感,也只持续了几秒,便又被现实的刻骨给全数的磨灭掉了。 周棠满心清明的靠在陈宴怀里,伸手环上了他的腰,一点一点的体会着陈宴拥她的用力与在意。 隔了一会儿,她才放柔了嗓音低低的说:“陈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因为我吗?” 她的嗓音里卷满了小心翼翼的欣慰与试探。 陈宴却没立即回话。 也似乎只有这样将周棠抱在怀里,也似乎只有这样真真切切的拥着感受着,他才能完完全全的确定着周棠还在,才能完完全全的卸下心口悬着的大石。 他一遍遍的开始伸手抚着周棠的头发,一遍遍的将她拥着紧着,直至周棠被他拥得有些不适并轻微挣扎的时候,他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松掉手臂的力度,随即垂眸朝周棠望来,深邃沉寂得像是万丈深渊的眼专注的将周棠那双盈满欣慰与喜悦的眼睛打量了好久,而后才说:“我回来,的确是因为你。” 周棠目光轻微的震颤了一下,几秒之后,她才像是回神般彻底欣慰的灿然笑开。 陈宴几近于沉沦似的凝着她的双眼,将她眼底的笑容分毫不落的收于眼底,继续说:“你这次发生的车祸,江枫查到的答案我并不满意,我会重新彻查此事。周棠,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也从今以后,你将彻底的无忧无虑,庇护在我的羽翼下。” 嗓音落下,他蓦地垂头下来,顷刻间便吻上了周棠,并合了眼。 周棠的目光静静的凝在他的脸上,满心起伏。 所以,陈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要彻底的对她好,彻底的保护她吗?也在意味着,陈宴是要完完全全的接纳她了吗? 这一刻,周棠面上露出了兴味而又复杂的笑,也在这个刹那里,她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越发的在朝她招手。 随即,她开始热烈的,朝陈宴回应。 直至这场吻彻底完毕,周棠才害羞似的低下头来,不看陈宴。 她似乎感觉到陈宴一直这么将她盯了好一会儿,随即才说:“我带你回去。” 周棠下意识问:“回哪儿?” “绿溪公馆。我在家重新安排好了保镖与保姆,个个都极其可靠,以后,你不会有任何危险。”陈宴说。 周棠缓道:“可商商还在这里……” “给她发条微信消息就行了。” 嗓音落下,陈宴毫无耽搁,推着周棠便朝电梯口去。 不过是一天没回绿溪公馆而已,然而这次回来,哪怕是在夜里,周棠都还是察觉到了陈宴别墅里的改变。 亦如别墅各处新增的无数的监控摄像头,亦如别墅内外站岗的保镖们。 一路上,周棠都没说什么,直至被陈宴推入二楼的主卧并抱到床上躺好,陈宴才朝她说:“别墅里的安保都已升级,在我还没完全查清事情真相的时候,你这几天先呆在这里别出去。” 周棠微微而笑,点了点头。 陈宴不再多说什么,随即便去了卫生间洗漱,直至彻底的洗漱完毕并在周棠身边躺好,他便再度将周棠拥到了怀里。 周棠也温顺的枕在他的肩膀,低低出声,“陈宴,谢谢你。” 陈宴没回话。 周棠默了片刻才继续说:“你今天突然回来,国外生意上的事……” “今日你出事后,我便临时调了万盛集团的副总过去处理我手头上的事,并与国外的合作商也亲自打了招呼,所以国外生意的事,不受影响。” 他难得心平气和的向她解释了这么多。 周棠继续说:“那刘希暖呢?你突然回国,她没阻拦?” 嗓音落下,她便看到陈宴垂头下来,深眼凝她,似乎再度觉得她又揪着这个不放了,面露半许不悦。 周棠朝他笑了笑,坦然的说:“陈宴,我的确不是个大度的人,也如高中那样,谁想追你,我就会不高兴,那刘希暖跟你都跟去国外了,我自然会吃醋。” 陈宴凝她半晌,才低沉的说:“我将刘希暖软禁在国外了。” 周棠一怔。 陈宴继续说:“她昨天既然敢唆使王茉来这里骗你出去,那你这次出车祸,也可能与她有关。在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刘希暖这个人,就不能完全放过。” 周棠猝不及防的紧了紧心口,着实没料到陈宴会疯狂得软禁刘希暖。 “刘希暖毕竟是刘远靖的女儿,你将她软禁了,万一刘远靖知道了……”周棠忍不住说。 陈宴淡漠无温的出声,“刘远靖不可能知道,我也有的是法子让刘希暖主动去欺瞒刘远靖。” 这话落下的刹那,周棠看到了陈宴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狠与轻蔑,就仿佛对他来说,软禁刘希暖这件事简直就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也是在这个时刻里,周棠才再度深刻的体会到,其实陈宴从始至终都不是个善人,也只是他最近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了,便让她短暂的忽略了他其实真的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也如这次,陈宴既然敢软禁刘希暖,那么凭陈宴的手段,就一定不可能让这件事给戳破。 只因陈宴这个人,从来都是心思缜密,手段阴狠而又高明,只是她没想到的事,有朝一日,陈宴竟然会为了她周棠,对别人用上这么恶劣的手段。 陈宴如今对她,是真的沉沦了吧。 周棠兀自的沉默着,心绪肆意的起伏,并没立即回话。 则是许久,陈宴才主动关了灯,待周遭全然黑下的刹那,朝周棠说:“安心睡,明天一切都好了。” 周棠的目光再度抑制不住的在黑暗里颤了两下。 这似乎是陈宴第一次在这么直白的安慰她。 她再度沉默了一会儿,才转头过去吻了吻他的侧脸,轻轻的说:“陈宴,爱你。” 陈宴没说话。 只是一分钟之后,他突然凑过来回吻了她一下,甚至这一次,他主动朝她说了句,“晚安。” 第168章 周棠,我没事了 他的嗓音是低哑的,平和的,隐约之中,似乎再度染上了一丝丝莫名的情绪。 周棠脑海里也在不断的回荡着他脱口的这两个字,一时间,她目光也越发的沉了沉,心绪也开始再度的起伏开来。 她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依赖般的在他的肩膀蹭了蹭,那只环在他腰间的手,也越发的紧了紧。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时,陈宴已经不在身边了。 本也以为陈宴上班去了,奈何刚等她接完楚商商一惊一乍的电话后,陈宴便进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睡袍,没有西装笔挺的凌厉,整个人显得莫名的慵懒了些,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见她的时候,里面似乎也少了些往日的清冷,增了几丝难得的平和。 “醒了?”他问。 周棠微微笑了笑,“是啊。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一个小时前。”他漫不经心的回着话,足下也朝她迈来。 待得嗓音落下的时候,他整个人也走至了床边,低声问:“要起来了吗?” “嗯。” 陈宴应了一声,便自然而然的伸手过来将她从床上抱起,并放到了一旁的轮椅上,甚至还主动推着她进了卫生间洗漱。 整个过程,陈宴都在旁边帮她,看她。也整个过程,无论是牙膏牙刷还是毛巾梳子,陈宴都是亲自朝她逐一递来。 周棠被迫的享受了一把陈宴事无巨细的照顾,直至被陈宴推倒一楼的餐桌边,望着面前满桌丰盛的早点,周棠才忍不住说:“陈宴,谢谢你。其实你不必对我这样的,像洗漱或者坐电梯下楼这些事,我自己能做的。” 她面露几丝羞意,似乎真的觉得被陈宴这般仔细的照顾着有些害羞,也觉得有些不妥。 然而陈宴却在深眼凝他,面色也无任何改变,似乎没觉得他做这些事就是在屈尊降贵了,只低沉的说:“正巧我这会儿没事,能帮你就帮了。” 周棠怔了一下,愕然的抬头迎上他的眼,似乎没料到如今的他会对她这般体贴,她所有的诧异,所有的欣慰与受宠若惊,也都全数的写到了脸上。 陈宴静静的凝她,将她脸上的所有表情全都收于眼底,心底深处,也再度蔓延出了几丝复杂与怅惘。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第一次给那明媚的女孩带了一份热腾腾的早餐,那时候,他的目的并非单纯,就只是觉得周棠家有钱,周棠这个人也人傻钱多,且周棠这个人也是第一个敢对他这种不苟言笑且满身贫寒的人示好与死缠烂打的人,所以,那时候,在得了周棠给钱与各种示好的甜头后,在看到周棠因为他的冷漠而满目失落的时候,第二天,他便鬼使神差的,给她带了早餐。 那天早上,女孩一身衬衫校裙进入教室门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没睡醒,一路过来还在两眼模糊似的打着哈欠,却待她走至她的课桌并看到桌上的早餐时,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惊醒了一样,也不知哪里来的直觉与勇气,她就这么直接的望向了坐在后方的他,开口就像是笃定般的问:“陈宴,你给我买的?” 他当时的反应不大,也只是淡漠的点了一下头,随即刹那,他便看到了少女震撼而又灿烂的笑容。 她的笑容,是夹杂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与震撼感的,鲜明,而又透着几丝让人满意的灿烂。 也似乎就是那样的一份小小的早餐,就那样的一次顺手之举,就能让她惊动且惊喜成这样。 而她的那种受宠若惊的表情,就如这一刻面前的周棠的表情一样,这么的惊喜,这么的不可置信,又这么的,幸福一般。 思绪逐渐在翻腾,所有被尘封着的久远的记忆,也在一点一点的涌动起来。 陈宴深深的凝望着她,将她的笑容映入眼底,将她干净的面庞映入眼底,将她圆润有神的双眼映入眼底,最后,仍是鬼使神差般的,当着在场保姆厨师乃至不远处保镖的面,就这么突然低头下去,蓦地朝周棠的唇吻去。 这个吻,温柔而又缓慢,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宣泄,也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沉溺与在乎。 也是在这样的一刻,在这种毫无距离的亲昵是时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对周棠,是一直都在意难平的,也是一直,都想彻底的得到的,哪怕是折断她的翅膀,绑住她的双腿,他也是想彻彻底底的将他绑在身边,从而,只属于他陈宴一人。 “等这阵的风波过后,我们就结婚。” 待许久许久,一吻落毕,他垂眸深沉的凝视着周棠那双有些害羞的眼,幽远而又沉杂的说了这话。 周棠猝不及防的怔住,满目震撼的凝他。 她是真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说,也没想到陈宴会在这个时刻同意这事。 然而陈宴却以为她没听清,伸手抚上了她额前微乱的刘海,“周棠,我如你所愿,待这次的风波过后,我们,结婚。” 嗓音落下,他便看到周棠顿时红了眼,像是在激动,又像是在释然,那干净纯透的面庞骤然间似乎集聚了太多太多的欣慰与感动,随即,在他被她的这些反应惹得再度忍不住低头下去吻她的额头时,他听到周棠哽咽而又诚挚的朝他说:“陈宴,谢谢你,我爱你。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的爱你,喜欢你,照顾你,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柔软而又像是认真在承诺的话语,一字一句的毫无遮拦的全数砸到了他的心口,揪起一一道道莫名而又沸腾的情绪。 也是在这一刹那间,他似乎觉得这些年扎在心底的所有的刺,都似乎被彻底的连根拔起,再也不会扎人与膈应人了,也似乎这么多年的所有的扭曲感和偏执,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全数的安抚。 他忍不住拥紧了周棠,再度吻上了她。 这一天,陈宴没去公司,而是在家里办公。 这一天,周棠也一直坐在陈宴身边玩儿手机游戏,偶尔见陈宴喝咖啡休息的时候,便会伸手过去牵牵他的手,顺便再把玩儿一下他的手指。 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在迅速升温,甚至比前几日那种谐和的相处还要来得热烈与温馨。 然而只有周棠知道,陈宴越是这样的配合,越是这样的沉沦,这个游戏玩儿起来,才会越发的刺激,而游戏的结束时间,也会越来越临近。 中午的时候,杨帆便亲自过来了一趟,他的脸色是凝重的,在进入别墅并走至陈宴的面前时,杨帆便紧皱了眉头,目光先是朝陈宴身边的周棠扫了一眼,随即便朝陈宴道:“陈总,周助理昨早的车祸,我们再度派人去彻查了,出来的结果有反转。” 周棠神色微动,脸色也稍稍起伏开来。 “说。”正这时,陈宴也淡漠无温的说了话。 杨帆不再耽搁,低沉沉的说:“昨天那两夫妻一口咬定是因为拆迁款和被打的原因才对您怀恨在心,但又对付不了你,就选择了对付周助理,但今天……今天您给里面的人打了招呼,里面的人用了点招数,那对夫妻就说实话了,说他们的确因为拆迁款对您不满,但也只是心有怨恨,却不敢动手,而这次真正促使他们动手的原因,是前天下午有人突然找上了他们,说只要这夫妻俩能让……能让周助理彻底当个废人,就能给他们一千万,而且会保他们全身而退,这两夫妻动摇了,想着只是伤人不是杀人,犯下的罪应该没杀人严重,便对周助理下了手。” 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其为难一般,但还是继续将后话说了出来,“而这两夫妻说,拿钱指使他们杀周助理的人,是苏意,他们说当时苏意虽戴着墨镜,且全程没说话,只让她的助理跟他们交涉,但他们认得出那就是苏意。” 苏意吗? 周棠满目起伏,思绪沸腾。 所以是苏意对她怀恨在心,便想要对她借刀伤人吗?也以为只要她周棠彻底的残废了,就勾引不了陈宴了,陈宴就会将她踢开了是吗? 也所以那两夫妻在高速上或许真的担心车速过快会撞死人,所以便留了些力道来撞,哪知的确无法完美的控制好力道,最后没能将他周棠撞残,只让她周棠额头受了点伤?也因为她额头受伤并鲜血满面,那两夫妻就以为她受伤严重,真得残了? 越想,周棠便越发的想得多了。 却是半晌后,沉寂压抑的气氛里,陈宴突然阴沉淡漠的出了声,“让里面的人继续审,看还能审出些什么来。” 杨帆神色微动,不由想起前一个时辰看到的那两个满身是血的夫妻,也不知那两夫妻还能否撑得下去不。 只是自家老板都这样说了,便也说明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些隐情,所以那两夫妻真的是自找的了,明明都犯到了自家老板头上,甚至做出了这样的事,都还不打算一口气将真话说完,也是够愚昧的了。 难道他们真以为,仅凭苏意的手段,就真能让他们在自家老板手里全身而退?他们倒也是异想天开了些。 杨帆当即朝陈宴应了话,随即不再耽搁,转身离开。 也直至杨帆彻底出了花园并开车离去,一直在跑这神的周棠才听到耳侧扬来了陈宴那略微有些沉杂的嗓音,“在想什么?” 周棠稍稍应声回神过来,沉默了几秒,才抬头朝陈宴望去,低声说:“在想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苏意做的。” “想出结果了吗?” “我觉得苏意即便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而且,你前两天还在别墅里安置了保镖,所以仅靠那开车的两夫妻,应该无法让几个专业的保镖毫无声息的突然失踪。” “你分析得没错,所以,那对夫妻还在说谎,指使他们的人,另有其人。”陈宴低沉回话。 他的语气很淡,似乎全然笃定这点,整个人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起伏,平静至极。 却是这话道出,没等周棠回话,他又继续说:“只不过,苏意虽没指使,但也不代表苏意真能完全洗脱嫌疑。” 说着,目光朝周棠望来,“我等会儿出去一趟,去见苏意。”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路上小心。只是无论如何,我终究也没受什么太大的伤害,苏意的父亲也毕竟救过你,所以陈宴,如果苏意没怎么参与的话,就别为难她了吧。” 她这话善解人意极了。 然而陈宴却微皱了眉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深了几许,“我有没有说过,太善解人意的话,就会显得虚伪了些。” 说着,低头朝她靠近,“我都打算和你结婚了,你这会儿,便有资格吃醋。” 是吗? 意思是这会儿还要看她给他表演一下是怎么吃醋的? 周棠故作愕然的望着陈宴,内心深处,则是讽刺至极。 陈宴这个人真的是个神经病。 一会儿说她没资格说结婚这两个字,一会儿又莫名其妙的主动说结婚,一会儿说她吃醋会显得虚伪,一会儿又说她有资格吃醋。甚至还想亲眼看看她是怎么为他吃醋的。 她是真的没搞明白陈宴这些突来的心理历程,只觉陈宴这个人是真的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甚至她这会儿也没打算在他表情表演吃醋,她只是愕然的凝了他好一会儿,随即才伸手主动的环上他的脖子,主动靠入他怀里,抬头去吻了吻他的唇,温顺的说:“我没有虚伪的善解人意,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且你去见苏意,我虽然没说什么,但也不代表我不吃醋。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不想你和苏意或刘希暖见面。” 说着,再度吻了吻他,“陈宴,我真的很爱你。” 陈宴满目深邃的凝她,一时之间,终是没再说话。 也直至周棠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儿并打算放开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时,陈宴才伸手揽住了她的药,轻轻的将她拥紧,“只要你温顺听话,安生的呆在我身边,等这件事过了后,你所不喜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像是在莫名的承诺一般,他的嗓音是沉杂的,语气是染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决心。 也哪怕是周棠的心态稳极了,此刻猝不及防的听得这话,心底也不免在抑制不住的震撼,在怅惘,在自嘲。 如果陈宴这些话放在高中时就对她说,那她得高兴成什么样,可语不缝时,陈宴这话对如今的她说,只会让她感到越发的不适,甚至讽刺。 在她自己最好也最爱他的时候,他对她的爱弃如敝履,在她最疲倦最想逃离最想报复他的时候,他却深情而又许诺般的说了这些!他不仅答应和她在一起,还主动开口说着要和她结婚,甚至于,他也破天荒的压制着他的脾气他的冷血,他甚至,在主动的迎合她,主动的想让她安心,想让她高兴了。 所以这样的陈宴,能要吗? 这样已然改变了的陈宴,能让她全然抚平她这些年所有的意难平与最近所有的威胁与绝望吗? 周棠全然的沉默了下来,情绪起伏之际,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陈宴凝了她许久许久,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又似乎想要爆发点什么。 然而最终,陈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他只是越发的将她拥得紧了些,难得的陪着她一起沉默。 也直至周棠终于压制好了情绪,她在他怀里低低的说了句,“陈宴,谢谢你。” 陈宴满目起伏,也终是低沉而又复杂的应了一声,“都是你该得的,就不足言谢。” 嗓音落下,在周棠还没搞懂他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他便松开了她,随即也没再看她,又开始看起了面前的资料来。 周棠也没再说话,只静静的坐在他身边陪着。 不久,陈宴便将资料看完并放到了文件袋里,随即朝她说:“我出去了。” 周棠知道他这是要出去见苏意了,只说:“嗯,路上慢点,早些回来。” 陈宴凝她几眼,应了一声,随即在起身离开的时候,还是垂头下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周棠温顺点头。 也直至陈宴彻底离开,周棠才自行转动轮椅上了二楼主卧并合好了门,绷着的心神也终于得到全数的松懈。 她开始拿起电话给母亲打电话。 对于周棠昨天的车祸,刘敏是全然不知,待接起周棠的电话后,她便和周棠聊了些关于周棠父亲这两天越来越好的反应的事。 周棠认真的听着,心生温暖与期盼,也顺着这个话题和母亲聊了好久。 也直至两个人聊得差不多并快要挂电话的时候,周棠才像是随口一提般的问:“妈妈,你最近回出租房或者在爸爸的病房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呀?” 刘敏愣了一下,只说:“没有呀,怎么了棠棠?” 周棠笑了笑,“没事的妈妈,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就想着罗伯特医生这么出名,如今又一直呆在湘阳医院,我就以为肯定会有很多想要求罗伯特医生的患者家属来爸爸病房找罗伯特医生,或者在路上拦着你问些关于怎么请罗伯特为家人医治的事。” 刘敏听后就没多想了,“这些我倒是没遇见过。” “没遇见过就好。妈妈,爸爸的病房里不是有折叠椅可以睡吗,你这两天多带点被子去医院,少一个人回出租屋吧,最近爸爸的反应越来越好,你这几天还是一直呆在爸爸身边别离开吧,要不然哪天爸爸突然能说话了,你还不能第一时间看到。” “说的也是啊,说不准你爸今晚就能说话了呢。”刘敏深感周棠说得有理,当即就应了这话,说接下来几天都不离开医院了,要一直守着。 周棠心里稍稍释然了些,而后再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便挂了电话。 她在想,妈妈这两天没发觉任何异常,究竟是她的母亲马大哈的没发现跟踪的人,还是那个想害她的人也只是在针对她周棠一个人而已,并不会殃及她的父母。 心思至此,周棠越想越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手里的手机再度响起。 她这才被迫回神,目光垂眸一看,便见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三个熟悉得让她有些意外与震撼的字眼:徐清然。 瞬间,也不知是这三个字太刺眼还是怎的,周棠的心绪竟有过刹那的摇晃不稳。 随即,她发僵的指头滑下了手机的接听键,而后迅速将手机放入耳边,则是这个时候,她从手机的听筒里听到了徐清然那略微发紧的嗓音,“你昨天出了车祸?” 周棠愣了一下,不答反问,“你又是借的别人的手机?” 徐清然说:“你还没回我的话。” 周棠稳了稳情绪,这才说:“嗯,出了个车祸,不过我没怎么受伤,一切都还好,但我的保姆受伤很严重。”说着,紧着嗓子问:“徐医生怎么知道这事的?” “我刚刚才拿到手机,刚刚才看到你遭受车祸的网络消息。” 周棠愕了一下,低低的说:“哦,我还没上网,原来这事又传开了啊。” 说着,便将话题直入正题,“不过我的事都是小事,不值一提,倒是徐医生你,身体好点了吗?你这会儿能拿到手机,究竟是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才拿到了手机,还是因为,你又央求了你的主治医师们……” 徐清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有那么卑微么,拿个自己的手机都还得央求别人?” 周棠认真的说:“嗯,你上次给我打电话就是那样的,甚至央求的打电话的时间还没够,你的手机就被收走了。” “你可真不给我面子。” 周棠深吸一口气,嗓音越发的增了几丝认真,语气也染上了几丝压制着的小心翼翼,“所以徐医生你,现在是真的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徐清然默了一会儿,才说:“嗯,我没事了周棠。” 周棠深吸一口气,猝不及防里,眼睛陡然有些发酸,心底那些浓烈的怅惘感也在肆意的起伏与交织着。 所以,真的没事了啊,真的脱离了危险了啊。 真好。 真好呀。 她甚至到了这一刻都还清楚的记得,徐清然当时那苍白无色的脸,那滚烫的温度,那无论怎么唤怎么喊都无法睁开的眼。 她那会儿内心里的所有恐惧与绝望,没人能真正的体会得到,就像是整个人都罪孽深重一般,就像是彻底的被溺到了一方愧疚的深潭里怎么都出不来,只因,她在无心之举里,害了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人。 “嗯,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沸腾的情绪里,周棠忍不住哽咽的说了这话。 徐清然叹了口气,无奈而又心疼的说:“早知道你会哭,我这会儿就不给你打电话了。周棠,我真没事了,别哭了好吗?” “嗯。” “最多一周,我就能出院了。” “嗯。” “下周我就能来北城了啊,到时候我给你带点礼物。” 周棠愣了一下,当即稳住情绪的说:“不用了。” “哪能不用啊,你看你这会儿腿脚也受着伤,额头也受着伤,腹部的伤也不知好全了没,你真的是我见过的运气最差的女孩了,等我来北城啊,我给你带礼物,有了那礼物,你以后都能好运了。” “徐医生,真不用……” 徐清然根本不听,操着一口流利的京腔带着一种温和的语气朝周棠说:“必须这样才成。我徐清然的好友哪能运气差成这样啊,必须得给我破了,也必须得给我涨点气运了。” 周棠真的是哭笑不得,她运气虽然差,但她也不相信徐清然能给她破掉。 她可清楚的记得上次就是因为徐清然对她说枫山半山腰的寺庙灵验,执意要带她去许愿,结果愿倒是许了,没想到差点害得徐清然丢了命,也害得她双腿断掉。 所以她也不敢恭维徐清然说她气运方面的话,也真不想徐清然再为她破费或者去为她做些什么。 奈何待她正要继续反驳时,没料到这次的话还没脱口,徐清然便突然压低嗓子朝她说:“我家老爷子要进来了,先挂了啊,那老爷子唠叨起来可真头疼,我这会儿必须得装睡了,有事联系我周棠,别一个人撑啊。” 尾音刚落,徐清然那边便挂了电话。 周棠无奈的放下手机,心神起起伏伏得难以平息。 直至许久后,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笑了笑,而后打开手机调出通讯记录,删掉了徐清然的来电记录。 而后又回到微信,朝徐清然发:徐医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陈宴这个人最近反复无常,也不喜我和您接触,所以徐医生,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您最近最好别来北城了,也别和我联系。等我真正彻底脱离这一切的那一刻,我再好好的感谢您。也请徐医生勿念我什么,也别担心,我已经规划好自己的路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徐医生只需照顾好自己,多多休养,也期待我们真正见面的那一刻,我能看到徐医生彻底的安然无恙,健康平安,也只有这样,我心底的愧疚感,才会真正的减小。 这段文字,周棠写了很久很久,写完并发出去后,周棠便彻底删掉了这段聊天记录。 不久,陈宴便开车回来了,并径直入了二楼的主卧。 周棠见到他时,便柔和的朝他笑了一下。 第169章 我亲眼看见 陈宴缓步靠近,在站定在她面前,深邃的目光凝了她一会儿后,便说:“这次的事,苏意的确参与了,也承认了。” 周棠神色微动,静静的等着陈宴的后话。 陈宴目光瞬间阴沉了几许,脸色也染上了几丝戾气,“苏意承认那两个人是她所顾,也承认是她要害你,但其余的,便什么都不说了。” 是吗? 周棠的反应不大,只沉默了一会儿才朝陈宴说:“你以为呢?陈宴,你觉得这件事真和苏意有关吗?” 哪怕是苏意承认了,但周棠还是觉得,依照苏意那种性格,应该不至于真的买凶伤她,而且苏意现在自身都难保,应付名扬集团的刘勇与与其老婆来应付不过来,哪里还有空甚至心思缜密得要买凶伤人。 则待这话落下片刻,他便见陈宴的目光越发深沉了几许,随即,他薄唇微微而启,低沉沉的说:“这件事,或许苏意的确参与了,但幕后之人,绝不是她。” 周棠缓道:“那你觉得,幕后之人该会是谁呢?我最近似乎也没得罪什么人,除了王茉王佳刘希暖……” 话到这里,周棠缓缓的噎住后话,随即像是反应过来般,深邃而又带着几丝起伏的目光朝陈宴望去。 “你猜的是谁?”陈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有数,直白的问。 周棠紧着嗓子说:“除了刘希暖,其余人应该没胆子真在你眼皮下动我了。” 陈宴似乎对周棠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也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默了一会儿才说:“苏意便是再恨你,也不敢在我眼皮下动你,王茉和王佳就更不可能,唯独只有刘希暖,有这个胆量。” 这话入耳,周棠就知道陈宴的答案了。 所以,这场车祸的幕后制造者,无疑就是刘希暖了。 想来就是刘希暖前两天准备让王茉将她骗出别墅而未成功,便想出了这种伤人的法子,只是刘希暖也喜欢留后手,不会将事做绝,也恰巧是她的这份残存的良心,没让那两个人将她撞死,才使得她的这场计划似乎漏洞百出,毫不完美。 所以,上次刘希暖怂恿了王茉来对付她,而这次,刘希暖怂恿了苏意是吗? 只是苏意好歹与刘希暖是情敌,也不知刘希暖到底对苏意说了什么,才会让苏意主动出面来害她,难道苏意不知得罪了陈宴的后果吗? 思绪层层的跟着涌动起来,周棠一时之间没有将这些所有的弯弯扭扭给想透。 然而陈宴似乎不打算让她继续为这些事费心,仅片刻,她便听到陈宴再度朝她说:“这些事不是你该考量的,我如今也只是告诉你我今天去见苏意的结果,但至于这件事如何处理,需不着你来费神。” 周棠这才应声回神过来,低低的朝陈宴说:“嗯,我知道了陈宴,谢谢你。” 她也及时的将所有心思都打住了,没有再去想这些东西,更没继续与陈宴谈论这个,因为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既然陈宴已经插手了这件事,而且依照他那态度,也势必要替她出口气,所以,她也得识时务的不再去过问,做足相信陈宴依靠陈宴的架势就行了。 心思至此,周棠朝陈宴微微的笑了一下,随即挣扎着便要下床,陈宴稍稍按住她的肩膀,“要做什么?” “想去花园里坐坐,正好这会儿外面还有点太阳。”周棠笑着说。 陈宴凝她几眼,便伸手将她从床上抱起并安置在了轮椅上,亲自为她披了间薄外套,亲自将她推去了花园。 周棠闲来无事,便让新来的保姆为她在花园里架好了画架,摆好了颜料与工具,便开始在阳光下画画。 她也本是在无聊之际打发时间,只是在随意的画了一副花园里的景色后,目光也再度扫向了那客厅透明的落地玻璃旁的陈宴,只见他正随意的坐在沙发上,侧脸英俊而又轮廓分明。 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眉头在轻微的锁起,甚至看着看着合同的时候,还要抽空接听电话,的确是日理万机。 周棠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了一会儿,随即才稍稍提笔而动,随即慢慢的在画纸上画陈宴的轮廓。 直至这幅画彻底画完,她满意的看了一眼画纸上的画像,而后再度抬头朝陈宴望去,便见他不知何时竟然没有再看合同或者在接电话了,他这会儿正转头朝她看着,待她的目光刚刚落去,他那双深邃幽远的眼便这么径直的迎上了她的,将她这番偷偷的打量抓了个现行。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则又两秒过后,她咧嘴明媚的朝他笑。 她看到陈宴的目光似乎再度深了半许,随即片刻,他也不看资料了,就这么随手将手里的资料放下,起身便出了客厅,径直朝她走来。 周棠笑着朝他问:“工作忙完了吗?” 陈宴摇摇头,没回话。 则待走至周棠身边站定,他目光锁住周棠画板上的那副他的侧脸画像,他才轻微的挑了一下眼角,却是还没朝周棠出声,周棠便已先朝他出声道:“好看吗?” “你一直在外面偷看,就是为了画这个?”陈宴情绪变化不太大,语气也低沉而又平静。 周棠忙道:“我也没有偷看啊,光明正大看的。”说着,再度朝他问:“我画的好看吗?” 陈宴静静的凝着周棠那双眼,没立即说话,待得周棠等得有些不耐烦并瘪了瘪嘴准备放弃听他的回答的时候,他才低声说:“好看。” 嗓音落下,他便再度看到了周棠那明媚而又惊喜的笑容,一时,心底深处,也再度增了几丝莫名的揪惹与起伏,随即,他就着周棠那双欣慰而又明媚的眼,鬼使神差般,突然吻了下去。 周棠下意识的闭眸。 仅刹那,便感受到了陈宴那落在她眼皮上的略微凉薄似的吻。 心底的复杂感与讥诮感也在肆意的起伏开来,随即,没等陈宴完全离开,她伸手扣住他的脖子,抬起脸回吻了他的唇。 周棠的这幅画,最终被陈宴亲手用相框装好,并放在了卧室那沙发旁的矮桌上。 夜里,周棠先行躺在床上休息,陈宴则坐在沙发旁继续处理工作,直至周棠困倦来袭的睡着,陈宴也没过来入睡。 却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棠在睡梦里稍稍醒来,恍惚之间,只觉卧室的灯光仍未全然熄灭,待得她下意识的稍稍将眼睛掀开一条缝的朝光源处望去,便见陈宴仍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似乎从未挪开过一步。 甚至,他的左手握着一支烟,烟头星火一点,青烟缕缕,而陈宴的右手,则正拿着她下午画好的那幅被他亲手装入了相框里的画,正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这种画面,周棠着实是从来都不曾见过,至少在她眼里,像陈宴这种阴沉腹黑的人,再怎么都不可能一边抽烟一遍拿着一张他自己的画像仔仔细细的看。 所以,他这是在做什么呢?又是在想什么呢? 以前她在高中时追他三年都无法打动他,如今不过是给他画了一张画,便能让他抱着画看到深夜…… 这种鲜明的改变,简直是史无前例。 也所以,陈宴一旦真正的动心,就是这种样子吗? 周棠静静的将他打量了好一会儿,眼里的惺忪随意也全然消退,所有的神智也跟着微微的清明开来,随即,她低低的朝他唤:“陈宴。” 一时,周遭沉寂无波的气氛被她这两个字给稍稍的打破。 陈宴却并没立即抬头朝她望来,甚至被周棠突然抓到他这么盯着画像看也丝毫没有半点的尴尬,他仅是自然而然的将装着画的相框随手放到身边的矮桌上,掐灭了烟头,这才朝她望来,“醒了?” 周棠点点头。 陈宴凝她几眼,随即便起身缓步过来,而后躺到了周棠身边,伸手将周棠揽入怀里。 直至周棠温和的身子驱散怀里的空洞与凉意,他才低头下来蹭了蹭周棠的头发,脱口的嗓音染上了几丝幽远,又像是夹杂了几许回忆与清冷,“你与穆际舟情定的时候,是不是也送了他一幅画?” 周棠猝不及防的一怔。 他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问,也没料到陈宴这话会问得这般精准。 她当时接受穆际舟表白的时候,的确是送过穆际舟一幅肖像画,那幅画是她画了好几个晚上才完工的,用心程度绝对比今天替陈宴画的这幅画还要深,还要用心。 她当时是真的觉得穆际舟就是她对的人,哪怕她不够爱他,但她也真的愿意和他在一起。 因为那时候的穆际舟,真的太温柔,太体贴了。 他英俊而又风趣,幽默而又体贴,他的身上,积满了好男友该有的优点,甚至几乎没什么缺点,他真的与陈宴那种油盐不进甚至永远都捂不热的人太不一样了,他像个太阳一样,一直在照耀她,温暖她。 在她终于决定要接受穆际舟表白的那天晚上,她和穆际舟一起站在学校里的那条蔷薇长廊,而后,她在穆际舟期盼而又紧张的眼神里,送了他一幅肖像画,送了他一张前几天偷拍他的照片,而后朝他说:“穆际舟,我好像挺喜欢你的,也觉得你的性格很好,也许你真的是我这辈子最对的人,所以,我愿意穆际舟,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我这个人从来没真正的谈过恋爱,但在高中时犯过糊涂的追过一个男孩,这事你也知道,所以我真的不知该怎么正确的和一个男孩子恋爱,该怎么正确的对一个喜欢的男孩子好,所以,我也希望你今后能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和依赖,包容我一切的小心思。我以后也一定会好好的表现,好好的爱你的,所以,穆际舟,你现在愿意吗?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愿意。” 那一刻,她看到了穆际舟满目的激动与震颤,满脸的喜悦与柔情,仿佛她是他的唯一,仿佛只有她才能彻底点亮他满目的星辰。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她找到她这辈子对的人了,找到了她此生情投意合的依恋了,也在那个时候,在穆际舟激动得忍不住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也开始小心翼翼发着抖的伸手环上了他的腰,踮起脚,而后按捺住满心的好奇与心悸,回应他。 往事,全然的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然而如今回忆起来,却是满心的疮痍与悔痛。 她也不知陈宴此刻突然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陈宴到底从哪里知道她送过穆际舟一幅画,只是回神之际,眼见陈宴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他那英俊面上的冷冽之色越发明显时,周棠终是压着嗓子说:“的确送过。那个时候,我被穆际舟蒙蔽,的确在定情的时候送过他一幅画。但陈宴,这些事都是陈年旧事,也全数都过去了,我对穆际舟已无任何感觉,我现在,只喜欢你。” 她这话说得认真而又诚恳。 然而嗓音落下,她便看到陈宴的脸色并未缓和,甚至连带他那双深邃的眼里,都漫出了几丝冷狠之色。 他也全然没回周棠的这番话,反而是几许突然问:“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这事?”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顺着他的话低低的问:“那你为什么知道这个?” 在她眼里,陈宴是个偏执而又小心眼的人,他特别容易敏感,也容易吃醋,所以,他在彻底答应与她在一起之前,派人去查她以前的所有陈年旧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这会儿也一直以为这事是陈宴以前派人去查出来并汇报给他的,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陈宴却朝她讽刺的冷笑了一下,低沉沉的说:“因为我是亲眼所见,全程目睹,所以,你当晚和穆际舟说了什么,做过什么,甚至还说过我什么坏话,我一清二楚。”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你在我这里犯过的事,我一桩桩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我也能顺着你的意愿将这些事封存,但周棠,从今以后,你这只手胆敢再为别人画一幅画,胆敢再在别的男人面前诋毁我陈宴一句,那你就得给我彻底在家禁足,哪儿都不能去了。” 周棠猝不及防的陡然震住,脑袋刹那的有些空白。 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朝陈宴望来,一时之间,满心僵然发麻得有些说不出话。 什么叫他亲眼所见,什么叫全程目睹? 陈宴的意思,是他看到了那晚她答应和穆际舟在一起的所有过程,甚至不仅看到了她送穆际舟的画,甚至还听到了她当时在穆际舟面前说过一两句关于他的坏话?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复杂极了,脑子都反应不过来,直至半晌后,她才低哑的问:“你那晚也在我大学里的蔷薇走廊?可我的大学并不在北城,而且我们当时一直都没有任何联系,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所大学,又怎么会在学校的蔷薇走廊里……” 没等周棠后话道出,陈宴低沉沉的出了声,“这些重要?难道你那晚知道我当时在那里,你会拒绝穆际舟?”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 这些的确不重要,也无论那晚陈宴到底在不在那里,她当时也一定会接受穆际舟。 因为,她早已对陈宴死心,也对穆际舟有了好感,所以,哪怕是陈宴当时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选择。 周棠神情肆意的起伏着,终究没回陈宴这话。 陈宴深眼凝着周棠,知道了周棠这会儿的答案。 他唇瓣微微勾起讽刺的弧度,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自取其辱了,淡漠的说:“我那会儿在陈家站稳脚跟了,便打算做点慈善缓和一下名声,那天我和你们学校校长应酬完毕便趁空去你们学校考察,在考察完毕并准备和秘书离开时,便看到了你和穆际舟的那一幕。” 说着,冷笑一声,讽刺的说:“怎么,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我当时是专门去你学校找你的吧?” 周棠稍稍松神下来,“当然不会。那时候,你应该对我恶心透了,你在高考后好不容易才摆脱掉我,又怎么可能在我大一的时候就专程追去我学校找我呢,而且即便要找我,也不可能过了那么久才去找我。” 说着,按捺心神的放缓了嗓子说:“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因为这些都过去了,也幸好我识破了穆际舟的嘴脸并好运的和你在一起了,所以陈宴,原谅我以前的所有所作所为好吗?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吗?也无论我以前是否接受了穆际舟的表白,但我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嗓音落下,讨好而又诚挚的吻他。 陈宴并无任何反应,任由她动作。 他的表情依旧是冷的,情绪也因为这件往事被牵扯起来,有些莫名的焦躁与不满。 奈何等周棠吻完并要离开时,他像要宣泄又想要证明什么一般,伸手扣住了周棠的后脑勺,吻了过来。 这一场因为往事而牵扯起来的风波,就这么彻底的被这场吻给抚平。 而接下来的几天,陈宴依旧早出早归,除了工作之外,他大多时候都陪在周棠身边。 这几天里,周棠也从没问过陈宴是怎么处理苏意的,陈宴也没多说,只是突然的某天,周棠接到过苏意痛哭流涕的求救电话。 周棠随意的听了几句,就淡漠的挂断了。 她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是什么真正既往不咎的老好人,也无论苏意是否是被人蛊惑的,但苏意这个人能买凶伤她,所以苏意无论如何都不无辜。 周棠的情绪稳定,心境也稳定,和陈宴的相处,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然而这种稳定而又谐和的生活状态,却在五天后被刘敏的一通深夜电话给扰乱。 刘敏激动极了,在半夜打通周棠的电话后就忍不住哑着嗓子语无伦次的朝周棠吼:“棠棠,你爸爸醒了,彻底的醒了,他刚刚和我说话了啊,真说话了!” 第170章 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呀 这时,周棠正躺在陈宴的臂弯,半夜接通刘敏电话的刹那,其实她的睡意就被惊醒了大半,她知道自家母亲三更半夜打来电话,不是自家父亲醒了,便是自家父亲出事了,要不然母亲绝不会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打扰。 却待真正的将母亲这句话全然听完,她的心跳就像是停止了一般,整个人也骤然僵住,脑袋也瞬间空白。 直至刘敏再度在电话里激动而又哽咽的唤她,她才终于回神过来,空白的脑袋也骤然被一种顶天灭地般的惊喜与激动感给震得地动山摇。 所以,真的是醒了吗?她的爸爸真的醒了? 她那从小就将她放在象牙塔里贴心守护着的爸爸,终于醒了? 周棠顿时红了眼睛,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剧烈发抖,擂鼓般的心仿佛要彻底的冲出她的心脏。 直至半晌后,她才颤着嗓子朝刘敏说:“妈妈,我知道了,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就来医院看爸爸。” 嗓音落下,她不再多说什么,也待挂完电话后,她就激动而又惊慌般的想要从床上爬起,却是刚剧烈动作的时候,黑暗里,陈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想要彻底爬着站起来的冲动。 “你的腿不想要了?”正这时,陈宴那幽沉的嗓音低低扬来。 周棠这才蓦地反应过来,当真是激动则乱,刚刚一门心思的想要急忙下床并赶去医院,竟也忘了自己的腿脚还受着伤。 她强行稳了稳情绪,才紧着嗓子朝陈宴说:“陈宴,我爸爸醒了,几年过去,我爸爸终于醒了,我这会儿得去医院里看看。” 陈宴低沉着嗓子说:“你妈在电话里说的,我听见了。” 周棠怔了一下,又说:“那你这会儿能为我安排一下司机吗,我想去看看我爸。” 这话落下,陈宴却并没回她的话。 周棠默默的等了一会儿后,她才听到陈宴朝她说:“我陪你一起去。” 周棠在猝不及防里轻轻的挑了一下眼角,默了两秒,释然的说:“好,陈宴,谢谢你。” 尾音刚落,陈宴便回了她一声,随即便打开了灯。 秋夜已经有些凉了,今晚也下了夜雨,气温骤降。 陈宴亲自为周棠裹了一身薄毛衣外套,待将周棠浑身上下打理好,他才随意换了一身休闲装,就这么抱着周棠下了楼。 此番出行,也因顾着周棠的腿,陈宴让司机开了保姆车,还在保姆车后带了一车保镖。 整个过程,周棠都没多说什么,整个人也一直被陈宴拥在怀里,路途困意来袭的时候,还放松心神的在陈宴怀里睡起觉来。 直至车子抵达郊外湘阳医院并停下,陈宴才将她唤醒,她睁眼的刹那,便看到了陈宴因为没休息好而双眼布上了一些红血丝,然而他的眼神却是幽远而又复杂的,目光虽然是在看着她的脸,但视线又有些发虚,似乎在想着什么。 周棠打量他片刻,才温软的说:“陈宴,谢谢你。” 陈宴神色微动,似乎这才全然回神过来,却也没回话,也没放开周棠,直至将她凝了一会儿后,他才漫不经心的说:“刚好你爸也醒了,你我不久就要结婚的事,你便一起提了。” 周棠一怔,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要求,心底也蓦地增了几丝抵触。 先不说她妈妈对陈宴这个人已经极为不喜,就论她爸爸当年对陈宴的印象,也是完全不好。 她的爸爸以前虽是个稍稍成功的商人,但却重感情,也是个标准的女儿奴,当年她因为表白陈宴失败后便想要自杀,她爸爸知道后,也是气得想找人去打断陈宴的腿,但却被她哭着拦下来了。 所以,她都不敢想象她爸爸这会儿才刚刚醒来,身子还特别特别的虚弱,如果她突然对他说她要和陈宴结婚了,也不知她的爸爸能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冷静对待。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说:“陈宴,这件事能缓一段时间再告诉他们吗?” 陈宴语气稍稍沉了半许,“你是打算瞒着他们,还是打算将结婚的事继续往后推?” 周棠低声说:“我只是想瞒他们一段时间而已,但你想什么时候结婚,我都可以,只是结婚这件事先不告诉我爸妈就成。你也知道的,我爸才刚醒,身体各方面都不稳定,我想等他的病情和情绪都稳定好了再给他说,免得会出什么岔子。” 陈宴深眼凝她,没回话。 周棠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眼见他仍是不回,便凑上去安抚似的亲亲他,“好吗,陈宴?” “嗯。”陈宴默了好一会儿才低沉的应了一声,随即也没多说什么,抱着周棠下了车。 然而他的脸色一直都是复杂着的,目光也是阴沉而又深邃着的,似乎所有的心绪,并没因为周棠方才那个讨好的吻而彻底的抚平。 周棠朝他打量了好几眼,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其实陈宴这回的心理,她是真没猜透,她也不知她爸爸醒了,陈宴怎就情绪又开始有点莫名其妙的不对了,甚至还要让她立即就将即将结婚的事告诉她爸妈,弄得好像以后告诉就晚了似的。 不过她也没打算多想什么,反正她这会儿心情舒坦就成,至于陈宴又要因为什么而心情不好,那都是他的事。 周棠一路被陈宴推着往前,待抵达她父亲的病房时,便见这会儿的罗伯特医生才刚将她父亲检查完毕并离开,而她的母亲正站在她父亲的病床边激动得手脚发抖的握住他父亲的手,泪流满目,甚至待周棠被陈宴推着抵达病床边,她的母亲都像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更没察觉到周棠已经到了身边。 “妈妈。”周棠稳了一下情绪,才朝刘敏唤了一声。 刘敏似乎呆了一下,两秒后便迅速转头朝周棠望来,激动而又断续的朝周棠说:“棠棠,你来了啊,快来看看你爸,他真的可以说话了。” 说完,她像是根本没察觉到陈宴也在,就这么慌手慌脚的挤开陈宴将周棠推倒了病床的最前面。 周棠目光朝病床上的父亲落去,哪怕是心里早有准备,奈何这会儿见着父亲那苍白的脸上溢出了几丝破天荒的笑容,见得父亲那双合了好几年的眼睛重新印上了她的影子,瞬时,心底所有情绪,彻底的沸腾并决堤。 “棠…棠。”周儒许凝了周棠好一会儿,才虚弱而又断续的唤了周棠的名字。 然而这两个字蓦地撞入周棠耳里,却惹得她情绪全然崩溃,泪流满面。 最终,周棠没有在父亲的病房里呆多久,因着周儒许身体还十分虚弱,不便打扰得太久,她只说了些贴己的话,也顺便解释了自己坐轮椅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后便要先行离开,等明天周儒许休息好了,再来探望。 却待她即将要和陈宴离开的时候,刘敏和周儒许似乎这才发觉到病房里还有外人的存在,双双的目光都朝陈宴落了去,神色各异。 也直至周棠被陈宴推着离开,床上的周儒许终究忍不住紧着嗓子低哑的朝刘敏问:“那,那是陈宴吗?”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他其实只对陈宴见过一面,虽仅仅是一面,但他就彻底记住了那个男孩的面相。 那次还是在高中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教室里都整齐划一的坐着学生的家长,然而唯独那坐在女儿后桌的男孩子,是自己来的。 他还记得当时老师当场就朝那男孩子问:“陈宴,你的家长没来吗?” 男孩低沉着嗓子说:“我妈心脏病犯了,来不了,家长会我自己开就是了。” 他的语气真的太坦然太平静了,全然不像是个高一男孩子该有的语气与嗓音。 也待他下意识的回头朝那男孩望去时,便见那男孩的面向真的太不一样了,脸型四四方方颇为贵气,目光也专注而又深沉,似乎小小年纪便有极深的城府,完全不像个池中之物。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陈宴,也是第一次知道那样的一个男孩子有个特别不俗的成绩,各科的中期考试都是满分,无论是相貌还是成绩,都是一绝。 他也本以为那样的一个男孩与他家并不会有太多的交集,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没想到直到高考结束,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竟然为了那个男孩要死要活。 这时的刘敏已是满目的复杂与起伏,刚刚的所有激动与喜悦,已然被周棠和陈宴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互动给全然的冲散。 她并没有立即回丈夫的话,而是思绪剧烈的缠绕着,脑子乱极了。 她上次见到陈宴大半夜的冲来她家找周棠,她就觉得有问题了,如今再度见到周棠和陈宴走得这么近,甚至刚刚的整个过程里,陈宴都在周棠身后静静的呆着没发一言,最后在走的时候,也像和周棠熟悉极了的自然而然的推着周棠走。 所以,自家女儿是已经和陈宴走到一起了吗?甚至再一次的,被陈宴这种人给迷惑了吗? 心思至此,刘敏心底紧张得难以附加。 她知道自家女儿几斤几两,自家女儿当初在高中时追贫困落魄的陈宴追了三年都没有成功,如今那陈宴功成名就,且已经执掌了整个万盛集团,这样的人,会真的看得上自己的女儿? 而且陈宴这些年和苏意的绯闻,便是她这种不常上网的人都听说过,也哪怕陈宴和苏意分了手,陈宴那种人要什么女人会没有呢,他现在和自己女儿呆在一起,到底是为什么?总不可能是高中没看上,但现在却看上了吧? 刘敏脸色开始变得担忧而又苍白。 仅片刻,周儒许也急了,虚弱而又激动的问:“阿敏,刚刚那个到底是不是陈宴!那穆际舟呢?棠棠现在和穆际舟如何了?你们知不知道那穆际舟……” 刘敏深吸一口气,没等周儒许后话说完便心乱如麻的打断道:“刚刚那的确是陈宴,但他为什么和棠棠再度成双成对的出现,我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儒许,你在出事前就知道的,现在的陈宴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宴了,现在他已经执掌了整个万盛集团,所以他目前的身份,根本不是我们这种平凡人能接触得到的,这些年,棠棠本来也一直和他没有任何联系,直至前段时间棠棠发现穆际舟出轨,陈宴才突然出现和穆际舟打了一架,也是因为这样,他们两个才联系上的。” “那穆际舟,还出了轨?”周儒许满目起伏,忍不住压低了嗓子轻轻的问,手都已经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并隐隐发抖。 刘敏哀从心来,“嗯,穆际舟出轨了,他早就和他那秘书搅在一起了,背叛了棠棠。不过幸好,幸好的事棠棠没和穆际舟订成婚,也幸好老天还是是公平的,穆际舟也因为犯了些事,进去了。” 说着,眼见周儒许脸色越发的苍白,刘敏顿时反应过来,不敢再多说什么,忙转移话题的说:“你也别想这些事了,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养你的身体,快别想了,好好休息。” 夜风浮动,细雨延绵。 周棠被陈宴带着离开医院后,便去了不远的酒店住宿。 整个过程,陈宴仍是一言未发,表情沉寂而又凝重,周棠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没打算多问。 待在床上躺好后,她依旧被陈宴拥在了怀里。 她脑袋在他的肩膀蹭了蹭,找到了合适的位置便眯着眼睛睡了,也直至一觉睡醒后,睁眼的刹那,便见陈宴正垂头静静的凝着她。 周棠愣了一下,随即便凑上去吻了他一下,柔和的笑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最近是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招。”他突然就说了这话。 周棠没懂他这话的意思,正打算委婉的问,陈宴却似乎不打算就此多说,反而是低头下来,主动的在她唇上回吻了一下,随即放低了嗓音,“等会儿要去医院看你爸?” 周棠下意识点点头。 “那我等会儿让司机送你们去,我在酒店加会儿班。”他说。 周棠柔和的笑着再度点头。 她终究没将陈宴方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质问放在心上,也待洗漱收拾好并吃过早餐后,便被司机推着出去了。 或许是休息了好几个小时,周棠发觉他父亲这会儿的精神面貌比夜里见得的时候还要好,待一家三口互相聊了一会儿后,刘敏便开始问周棠陈宴的事了。 周棠说得很笼统,只道:“妈,我和陈宴什么事都没有,你和爸爸不要担心什么。而且这些事,很快就会彻底的平息,等爸爸能离开医院了,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去云城养老,平静的生活。” 刘敏欲言又止。 周儒许也是满面复杂。 然而眼见周棠似乎根本不打算就此多说并主动的转移了话题,刘敏和周儒许面面相觑一番,无奈之下,也没再多问。 周棠回到酒店的时候,便见陈宴已经不在酒店了。 她以为陈宴是有什么急事回市中心了,随即拿出手机翻出微信给陈宴发了句:你回市里了? 仅片刻,陈宴那边便回了消息:没有。 周棠愣了一下,又问:那你去哪儿了?我刚回酒店,没看到你。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不远处的酒店屋门便传来轻微响动,周棠顺势循声望去,便见屋门缓缓被人推开,随即,陈宴手里拎着几盒外卖进来了。 “过来吃饭。”陈宴抬眸扫见周棠时,便平静的说了一句。 周棠再度怔了怔,随即便转着轮椅至圆桌旁,目光也静静的盯着陈宴将外卖盒子一盒一盒的打开,并一盒一盒的摆整齐,待看清盒子里的菜是热腾腾的糖醋排骨,香酥里脊,椒麻鱼,鱼香茄饼这些菜,甚至还看到最后的一个盒子里装着两根火山石烤肠时,她的目光也跟着微微的起伏开来。 所以,陈宴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几个菜乃至烤肠,都是她以前最喜欢吃的。 记得以前高中时和陈宴下馆子的时候,她一般都会点两个陈宴最喜欢的菜,然后再外加一个自己喜欢的菜,她也以为陈宴是从来都没注意过她喜欢吃什么,不料直至今日陈宴带回了这几个菜,她才知道,原来陈宴是知道的,只是当时不打算理她,也举得她爱吃什么菜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她甚至也还记得,陈宴以前是从来不吃烤肠的,然而她却很喜欢,有次放学她依旧是买了烤肠和陈宴一起去他家蹭饭,路上的时候,她走在陈宴身后边走边吃,却也不知陈宴突然因为什么原因就停下了脚,她一个没注意就这么撞上去了,手里烤肠那露了一半的竹签子就这么径直的戳到了陈宴的后背,戳得陈宴倒抽了口气。 随即,陈宴像是被彻底惹到了一般,回头便冷着嗓子朝她说:“你一天天光吃这些东西长什么脑子!走路也不看路的?是不是非得摔倒了让签子扎入你脑袋才舒服?” 她当时只顾着愧疚去了,也没觉得陈宴这番话有什么刺耳的,只因她当时手里的烤肠签子的确是刺到陈宴的后背了,估计都扎伤了。 她是一句句的道歉,一遍遍的承受着陈宴的冷眼,一遍遍的想要拉着他去路上的药店包扎。 然而陈宴终究没同意去药店包扎,也一晚上都是冷着脸的。 也从那次以后,她就再也不当着陈宴的面吃烤肠了。 往事仍是不经意般滑至脑海,周棠的心绪也跟着层层的起伏。 她回神过来,抬头朝陈宴问:“陈宴,这些都是你出去买的?” 陈宴没说话,只推着她的轮椅将她推正,并将一盒饭和一双筷子放到周棠面前,而后才淡漠的点了一下头。 周棠脸色明显有些激动,“我记得以前你是从来不记我喜欢吃什么菜的,然而今天你买的这几个菜,却都是我喜欢的,陈宴,你以前是不是……” 没等周棠后话说完,陈宴淡低声打算,“不过是随手买的罢了,误打误撞而已,你多想什么。” 是吗? 周棠缓道:“如果只有一两道菜是我喜欢的,那还可能是误打误撞,但这几道菜全是我喜欢的,连那烤肠都是,所以陈宴,你觉得究竟是我在多想,还是你从始至终都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一直记得。” 说着,深吸一口气,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陈宴,以前高中的时候,你是不是并不怎么讨厌我呀,也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你一直都对我意难平,便想着哪怕是威逼利诱,也得让我呆在你身边。” 陈宴清冷无波的勾唇讽刺的笑了一下,“你觉得我对你会痴情成这样?甚至多年过去,我连你的口味都还记得?” 周棠愣了愣,像是被他讽刺到了,又像是一语被他这话给扎醒了。 她面上的笑容稍稍减却几许,闪亮的眼瞳也逐渐恢复平静,而后自嘲的说:“看来的确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往事怎样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几许,似乎不太满意她这话,脸色也跟着冷沉了几分,“往事的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周棠一直都没有心。不过这些也的确没关系,金丝雀,的确得宠着,但若金丝雀真敢自行飞了,那以前的所有事,我都得连本带利的找你算清楚了。” 周棠眉头皱起,终是直白的问:“陈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从昨晚我爸能说话时开始,你的情绪就不怎么对了,是发生什么事了,还是我做错什么地方了?” 嗓音一落,她脸上满是忧心忡忡的意味,似乎真的在担心他的情绪,也想真的的讨好他并让他开心。 陈宴深眼凝了她好一会儿,只道:“没什么。” 说完,似乎决定了什么,终是放缓了脸色,继续说:“先吃饭,等会儿凉了。” 周棠心底再度的开始起伏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也在肆意的开始蔓延。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她根本就不信陈宴刚刚的那几个字,更不信他心里这会儿会真的没什么。 她最近真的能体会到陈宴对她的体贴与在意,就如这次,他能亲自在大晚上的送她来这里看望她爸,能静静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相处,不插话,不摆谱,甚至还能留在这里等着她,且还亲自下去给她打包她喜欢吃的菜,所以总的看来,陈宴其实在主动的对她好,对她体贴,也在隐隐约约的放下身段的变相的讨好着。 可他的情绪又的确是不稳定的,一面在讨好她,一面又在矛盾的冷着脸色,一面又会莫名其妙的说些不好的话,一面又要自己控制情绪的继续对她好。 所以现在的陈宴,又是到了哪个病态的阶段?又或者是他又发觉了什么事吗? 周棠下意识就想到了最近她拜托楚商商和楚奕去云城买房的事,一时,心底也有点警铃大作。 不过转而一想,陈宴对楚奕又不熟悉,也不可能派人去盯着楚奕的一言一行才是,甚至楚奕也只是委托旁人去帮她到云城买了房子和铺面而已,楚奕也没亲自出面,所以陈宴应该发觉不了才是。 这般一想,周棠心里的担忧便逐渐减却。 随即,她按捺了心神一番,也将筷子朝陈宴递去,直至陈宴扫她两眼并伸手接过,她才灿然而又柔和的朝他笑。 陈宴的目光似乎又被她的笑容给钉住了,凝了她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 周棠不再多说什么,埋头就吃起饭菜来。 第171章 你只需要相信我 下午三点半左右,周棠便和陈宴启程回市中心了。 待抵达绿溪公馆后,陈宴将周棠送回了别墅的主卧,便回公司加班了,甚至加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第二天一早,周棠醒来吃过早餐后,便给陈宴发了条微信:陈宴,工作虽重,但身体更重要,注意休息,早上也一定得吃早餐。 消息刚发出去,陈宴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才慢腾腾的接起,手机听筒里便传来了陈宴那沉寂无波的嗓音,“醒了?” “嗯,早就醒了,这会儿都吃过早餐了。你呢?昨晚休息了吗,这会儿早餐吃过了吗?”周棠问。 陈宴低声说:“还没,等会儿去吃。” 周棠担忧的道:“陈宴,你得多注意休息,身体为重。” 这话落下,陈宴却没回话。 周棠默了一会儿,见他一直不回复,便略微讶异而又担忧的唤:“陈宴?” 这话落下,陈宴却根本没回她这话,反而突然的转了话题,“我将刘希暖放回来了,她昨天晚上就到北城了,因为没查到你这次车祸与她有关的直接证据。” 周棠微微一怔,思绪蜿蜒,“那或许的确不是刘希暖做的了,你放她回来也好,总不能冤枉无辜。” “你就没其它的话要说?”陈宴问。 周棠轻轻挑了一下眼角,知道陈宴这话的意思。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祈求着陈宴继续对付刘希暖吧?可真这样做的话,就有用吗? 毕竟陈宴已经在没和她商量的前提下,在昨晚就把刘希暖放回国了。 所以,她现在的意见有什么重要的呢?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认真而又信任至极的说:“陈宴,我没有其它要说的。其实刘希暖回不回国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的态度。我也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会将我保护好,所以,我不担心什么,也就没什么其它要说的,我相信你做的任何决定,哪怕是将刘希暖放回了北城,而不是京都。” 这话落下了好一会儿,陈宴才没什么情绪的说:“放她回北城,是因为她还有点用处。最近她手脚不干净,总得付出些代价。” 说着,嗓音一挑,“今下午,刘远靖也会到北城来,所以今晚,我不回来吃完饭了,等应酬完了,再回来。” 是吗? 连那刘远靖都要来了吗? 刘远靖到底是来接刘希暖的,还是来和陈宴合作的,或者是……以为这次陈宴将刘希暖在国外软禁了好几天,彻底与刘希暖与刘远靖撕破了脸,所以今晚关于刘远靖的应酬,或许就是一场针锋相对的鸿门宴吗? 周棠越想就想得有些多了,着实没料到兜兜转转的,这才没过多久,陈宴和刘家就闹成了这样,而真正而又直接的原因,却是因为她周棠。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话,陈宴应该早就顺利的和刘希暖联姻了吧,也早就和刘家连成一家,在商界里叱咤风云了吧? 却也就是因为她,陈宴才打掉了联姻的念头,也见不惯刘希暖的死缠烂打与对她周棠的暗中施压与迫害,所以陈宴和刘家闹成这样,都是因为她。 周棠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有些无奈而又自嘲的笑。 她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楚商商当时对她的吆喝与蛊惑竟能成真,她这样的人,竟然真的成了陈宴的红颜祸水。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努力的压下的所有起伏的心绪,低声而又关切的朝陈宴说:“陈宴,这次刘远靖过来,可能会来者不善,你一定要小心些。” 陈宴回道:“北城的地盘,还轮不到刘家的人翻云覆雨。” 他的语气很淡,底气十足,似乎真的没将刘家的人放在眼里。 周棠缓道:“小心点总没坏处,陈宴,要好好的,晚上应酬完了就早点回来。” 她的嗓音依旧充满了在意与关切,似乎特别怕陈宴会遭受什么,更怕陈宴会被刘远靖算计。 陈宴将周棠语气里的关切之意听得清清楚楚,感受得淋漓尽致。 他淡漠的嗓音也稍稍染了几丝温度:“嗯,在家等我。” “好。” 周棠回完后,陈宴那边才略微干脆的挂断电话。 周棠坐在原地沉默。 她知道的,依照陈宴那种心性,一旦要决定对付谁的话,一定会下狠手,她也一直以为,陈宴今晚和刘远靖的这场鸿门宴,一定会撕破脸的斗得特别狠,她甚至也心态有点扭曲的希望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谁都别落着好。 然后她却没想到,待晚上八点半的时候,楚商商便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消息,待她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看的时候,便看到楚商商最先发的消息是一张照片。 那照片里的两个人,男的俊,女的美,正是陈宴与刘希暖无疑。 只是两个人的姿态有点怪,陈宴没拥着刘希暖,而是一手握着刘希暖的手腕,而刘希暖正踮起脚亲陈宴,但却没亲到陈宴的唇,而是亲到了陈宴的左侧衬衫的领子,甚至,照片里的陈宴也没太大的表情,也像是没拒绝,反而在侧着脸有点专注的看着刘希暖,而刘希暖却满脸的柔和与缱绻,仿佛整颗心都扑在了陈宴身上。 照片下,还有楚商商跟来的几条消息:陈宴怎么又和刘希暖搞在一起了,棠棠,你最近一定要多注意啊,别以为陈宴对你好就放松警惕,陈宴这个人太没底线了,也太会演戏了。 周棠的脸色稍稍沉了几许,心绪也微微的起伏开来。 此时此刻,分不清心底究竟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那张照片有点突兀,也有点讽刺。 其实,依照照片里陈宴的那种反应,她能猜到是刘希暖想突然亲陈宴,陈宴猝不及防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并下意识的躲,但却没完全的躲开,而是被刘希暖亲到了领口。 只是,哪怕照片里的陈宴并没回吻刘希暖,哪怕陈宴并没将刘希暖拥在怀里,哪怕陈宴并没真正的对刘希暖主动亲近,但她在意的点,是陈宴这种敏感多疑的人,他这做足了准备专门去赴鸿门宴的人,怎么会让刘希暖钻了空子的靠近他并吻到他的衣领,也哪怕是刘希暖对他突然动作,但这些对于陈宴这种心思深沉的人来说,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失误。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当时陈宴对刘希暖并未设防,意味着陈宴和刘希暖站得很近很近,意味着,陈宴在猝不及防里也只想到了扣住刘希暖的手腕,而不是,冷血无情的一把将她推开。 他,为什么不推开她呢…… 周棠唇瓣勾起讽刺而又冷漠的弧度。 随即,她正要退出微信并打开微博热搜去看陈宴和刘希暖的消息,没想到楚商商再度恰到好处的给她发了条消息:陈宴肯定又吩咐万盛集团的公关撤热搜了,微博上什么都没有了。 周棠将楚商商的话扫了一眼,最后还是默默的点开了热搜,甚至还主动搜索了一下,果然没有看到关于陈宴和刘希暖的任何消息。 她神色越发复杂了几许,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翻出通话记录开始拨打陈宴的电话。 然而电话打过去后,直至被系统彻底挂断,陈宴都没接。 周棠放下手机后,便不打算打第二遍了,脑子里也回想起陈宴这段时间对她的所有体贴与在意,而后便像是醍醐灌顶般彻底的反应过来,也许,陈宴在这段时间里对她的所有在意都是表面化的,也可能从始至终,不止她在认真的玩儿这个危险的感情游戏,陈宴也在认真的玩儿。 甚至于,他为了赢得这场游戏,是真的下了心思的,逼真得连她都差点相信他已经对她沉沦了。 周棠神色凉薄如洗,则是这个时候,她的手机接到了楚商商打来的电话。 周棠拿起手机接起,楚商商便紧着嗓子无奈而又关切的说:“棠棠,你还好吗?” 周棠缓道:“我还好,商商,其实我对这些新闻其实没什么太大在意,毕竟你也知道我和陈宴的真正关系。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什么,我会好好的,也只要我爸妈彻底去云城了,我就能彻底放手一搏,并摆脱掉这一切。” 说着,似也想到了什么,没等楚商商回话,她越发压低了嗓音,转移了话题,“商商,我最近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你提醒一下你哥哥,多注意陈宴这个人,别被他盯上了。我总觉得,陈宴最近的情绪有点反复,像是知道点什么。” 楚商商忙道:“棠棠,你别担心,肯定没事的,陈宴不可能知道我哥找人去为你在云城买房的事,这件事我哥也给我说过的,他真的做得很隐秘,全程都没自己出面,是找他的助理出的面,而且那个为你去云城买房的人也特别老实靠谱,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陈宴虽然以前去我哥的酒吧喝过几次酒,但他和我哥真没正面接触过,两个人都不怎么认识,就更别提陈宴会突然去盯我哥的梢了,所以没事的,别自己吓自己。你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别被陈宴迷惑了,自己好好的就成,遇到什么危险,一定得找我。” “嗯,商商,谢谢。”周棠仔细的将她这段话听完,也认认真真的道了谢。 直到和楚商商聊完并挂断电话,她才看到陈宴在微信上回了她的消息:今晚要处理一些急事,不能回来,你早些休息。 短短的一句话,周棠仔细的扫了好几眼,随即没什么情绪的回了句:好的。 也不知是不是她回的这两个字太过的轻飘飘,甚至也没像往常那样担心的嘱咐他几句,仅片刻,陈宴那边再度回了微信消息:刘远靖竟然敢来北城,那我就会让他有去无回,刘家这块肥肉,我志在必得。所以你在家好好等我就好,如果听到些什么传闻,都别信,最多明天,我就能将一切事都解决完。 陈宴难得发这么长的一段话,周棠也不知这会儿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又是以怎样的心理来给她发的这句嘱咐似的话的。 周棠知道像陈宴这种人一定唯利是图,在商场里也一定会叱咤风云,心狠手辣,一旦对他有利的事,他也一定会去争取,要不然,他肯定也走不到这样的位置和高度。 只是她是真的没想到,陈宴竟然还有吞下刘家的野心,这究竟是陈宴在异想天开,还是她其实真的在商业上不怎么了解陈宴的势力和手段? 也或许,陈宴真的只手通天,甚至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手里的势力早就已经盘根错节,稳固至极? 周棠兀自的沉默着,没回话。 只是半晌后,陈宴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周棠微微回神,淡然接起。 陈宴那边低沉沉的问:“我刚刚发的消息,看到了吗?” 周棠缓道:“看到了。” “看到了也不回复?” “正准备回,但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嗯。好好在家等我,我明天就回来了。” 嗓音落下,他便打算挂电话了,周棠的嗓音却像是染上了几许忧心忡忡,“陈宴,你今晚和刘希暖,是发生过什么吗?” “你是看到些什么了?”他不答反问。 周棠也不打算隐瞒,只说:“我方才在网上看到了一张关于你和刘希暖的照片……” 没等她后话道完,陈宴便打断了,“有时候给一点甜头,才能让人卸下一切心防,对待刘希暖和刘远靖这些人,免不了做点戏,但我有分寸,并没真正和刘希暖有过肢体接触。” 他难得耐心的解释了几句。 周棠却轻微的挑了挑眼角,面露几丝讽刺,随即按捺了心神继续紧着嗓子说:“可我还是不喜欢你和刘希暖接触。陈宴,你能不在刘希暖面前演戏吗,也不要和她接触行吗?她今晚虽没吻到你,但却吻到了你衣领,你虽没让她亲你,但你却握了她的手腕,也允许了她的靠近,所以陈宴,能不能不和刘希暖接触?而且你想要拿下刘家,应该也有其它的方式,也不一定非得和刘希暖……” 不等周棠后话说完,陈宴的嗓音便沉了几许,“我以为,拿下陈家,壮大万盛集团,从此之后,你我也能彻底的走上巅峰,彻底的衣食无忧,我以为你能理解,但你现在,是不理解,也不支持?” 周棠噎住后话沉默了下来。 陈宴继续说:“周棠,我当时没让刘希暖触碰到我,已经是对你我之间最大的尊重。而且我做事也不一定必须向你解释或汇报,我今晚没瞒着你,愿意向你解释,便代表我愿意尊重你,甚至已经在理解与包容你的感受了。而有些事,我也希望你不要在意表象,你我都已经在一起了,你便应该相信我,周棠。” 这么说来,是她在小家子气,在不分场合不分事态轻重缓急的不理解不支持他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有不相信你,陈宴,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意见而已,但我也没有要求你必须那样做,所以,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是在意你,支持你的,甚至相信你的。” 她终究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力挽狂澜般放好了语气朝陈宴平静而又柔和的说了话。 嗓音落下,眼见陈宴那边突然沉默。 周棠继续说:“陈宴,我知道高处不胜寒这个理,所以我也知道你打理万盛集团一定很辛苦,刚刚也的确是我不对,你别生气,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我也会在家里好好的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话落下许久,陈宴才低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周棠越发放柔了嗓音,“那你好好的,我挂电话了喔。” “嗯。” 周棠神色微动,不再多说什么,却是正要将手机从耳边拿下的刹那,她便听到陈宴幽远而又带着一种莫名情绪的说:“周棠,相信我。这一次,我只为拿下陈家,别无它意,网上的东西,你别看,信我就好。” 周棠深吸一口气,诚恳而又带着一种欣慰的说:“嗯,我知道了。” “嗯,等我。”陈宴再度回了一句,随即这才挂了电话。 第172章 你们先去云城 周棠满目深邃,手指将手机把玩儿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准备入睡。 有些事,多想无益。 甚至,她也知道刘远靖绝对不是个软柿子,甚至也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陈宴真要拿下刘远靖这种人物,也一定不容易。 她也不经在想,今晚这两个人明争暗斗的话,会不会真的两败俱伤,又会不会,陈宴会反过来落在刘远靖手里…… 然而,最后的结果,都证明是她多想了。 因为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陈宴便回来了,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而网络上也铺天盖地的写道:万盛集团收购刘远靖的长昕集团,从此之后,国内再无长昕集团,只有万盛旗下的,长昕分公司。 看到这种消息,周棠是震撼的。 她不知陈宴到底用了什么方式拿下了刘远靖的长昕集团,甚至于,她也不认为现在的陈宴真的会有钱到得能够将整个长昕集团都买下,她也不认为刘远靖会主动将如日中天的长昕集团突然卖掉,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网上,大多网友也分析了很多种结果,但大部分人猜的都是万盛集团总裁陈宴,一定是即将与长昕集团千金刘希暖暗中订婚或者结婚,甚至两个人还签好了协议,刘远靖得到了如此能力超强的女婿,甘愿将长昕集团交到女儿女婿手里,从而,退休养好。 网上众说纷纭,但周棠大多都不信,周棠只知道,这会儿回来的陈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常,他依旧陪她在花园里晒太阳画画,甚至依旧再她为他画了一副画像后,他垂眸将那画像凝了许久,最后垂头下来深情似的吻了她。m 他甚至也没有主动提网上那些关于他收购长昕集团的事,甚至也没有主动提他和刘远靖与刘希暖到底怎么样了,直至傍晚吃饭的时候,周棠提及,陈宴才没什么太大情绪的说:“我说过,得罪了我就得付出点代价,我抓住了些刘远靖的把柄,逼刘远靖就范罢了。” 他这话真的说得太轻飘飘的了,似乎没觉得这是件什么大事,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起伏,真的太平静了。 周棠认真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那刘希暖呢?你放她回京都了吗?” “嗯。”陈宴,漫不经心的应。 说着,深邃的目光朝她落来,“她没什么用处了,就自然放回京都了。你不用再想什么,出生之中,刘希暖再不可能踏入北城。” 是吗? 陈宴的嗓音是淡漠的,似乎对那刘希暖,是真的冷淡甚至威胁到极致。 周棠不免在想,其实总的看来,刘希暖并没做错什么,她就只是倾慕上了陈宴,觉得陈宴这种人才能与她匹配,才能与她家联合一起所向披靡,从而便有意无意的想靠近陈宴,哪怕是动了点不该动的手段。 但刘希暖终究是忘了,陈宴这种自小生长在阴暗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善类呢,刘希暖因为感情的事便连累得自己父亲丢掉了毕生的心血毕生的产业,也不知道刘希暖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 所以,刘希暖和她周棠,乃至苏意,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她们都对陈宴动心了,便就输得一败涂地,满身疮痍。 也因为陈宴这种人,是真的没有心的,真的不能爱的。 周棠终究没再朝陈宴多说什么,只随口回了一句,便主动转移了话题。 却待吃过晚饭后,陈宴便再度亲手将她下午画的那幅画装到了一个新相框里,放到了卧室的桌子上。 接下来几天,似乎危险彻底解除了一样,陈宴别墅的几个保镖减却得只剩两个了,陈宴也早出早归,每天都早早下班陪周棠。 日子悠闲的过着,陈宴也一天比一天的减掉了棱角,连带那张永远清冷着的脸,最近也增了半许莫名的温度。 然而周棠却觉得,这种平静悠闲的日子,似乎总缺少点什么,绷着点什么,夹杂点什么,莫名的有点表面化。 也似乎这种日子一旦被什么东西稍稍戳一下,那就将彻底暴露出平静水面下的毁天灭日般的,暗潮汹涌。 因着徐清然上次打电话说他很快就要来北城,然而这接连两周过去,她却并没接到徐清然的任何消息。 也因担忧徐清然身上的伤又在反复了,周棠便给徐清然发了条消息:徐医生,最近安好吗?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想确认徐清然是否安好。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徐清然那边便回了消息过来:一切安好。周棠,最近有点急事耽搁,等急事处理完毕,我再联系你。 周棠回道:没事的徐医生,你不用联系我什么,只要你身体没问题就行。 徐清然回复:我很快就处理完了,很快就会来北城,放心。 周棠仔仔细细的将他这句话读了好几遍,心境也跟着起伏着。 她怎么可能放心。 像徐清然这种性格,如果决定什么了,就一定会风风火火的做,所以徐清然突然没来北城,一定有三个原因,要么是他的身体再度出了问题,要么是他的父母阻拦,要么……是陈宴对他施压了什么。 她可没忘记前段时间陈宴曾对她说过,绝对不会让徐清然再度踏足北城,所以,徐清然是被陈宴使了什么手段绊住了吗? 周棠越想就想得有些多了,也只祈祷徐清然一切安好,真的不要被她连累。 而待她正沉默的时候,她接到了母亲刘敏的电话。 “棠棠,你爸爸出院了,他太久没走路了,这会儿走路都得我扶着呢,不过总算是能稍稍走几下了。我们这会儿也到家了,罗伯特医生说,你爸现在只需每天吃那几种药就行了,平常不用去医院了,真好啊,这么多年过去,你爸总算是脚踏实地的从医院出来了。” 刘敏的嗓音是激动的,断续的,喜极而泣的。 周棠满目幽远与起伏,内心深处,似乎再度有什么沸腾的东西在一遍遍的汹涌喷薄。 终于,终于出院了。 她的爸爸,终于摆脱医院了。 周棠呆了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紧着嗓子朝刘敏一字一句的说:“爸爸出院了就好,妈妈,你和我也终于能放心些了。” 说着,目光再度起伏了几许,继续说:“妈妈,北城这个地方,终究承载了你和爸爸太多的痛苦回忆,而我在云城也已经为你和爸爸安排好了房子,所以就今晚好吗,今晚,你就和爸爸去云城休养,好吗?” 或许是周棠这个提议来得太突然太陡,刘敏愕着嗓子说:“棠棠,妈妈知道你的孝心,但你爸才刚出院,今晚我和你爸就去云城,是不是太突然了些呀,而且你爸走路还不怎么利索,在这里多休养休养,等完全能走路了……” “妈妈,有些事宜早不宜晚,太晚过去的话,我怕会有什么变故。”周棠打断了刘敏的话。 刘敏再度怔了怔,沉默下去,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担忧的问:“棠棠,你急着让我和你爸去云城,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不好的事?” 周棠不答,直至刘敏紧张而又急促的催促,周棠才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云城的天气与环境更适合爸爸休养。妈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在家先收拾一下,等会儿,我就让人去接你们。” 说完,没给刘敏反驳的机会,周棠便挂断了电话。 随即,她开始主动给楚奕打了电话。 楚奕那边似乎早就在等她开口与通知,十分干脆而又果断的应下了这事,甚至还给周棠说:“既然要避免以后被陈宴查到,那就不能坐飞机离开,只能用私家车。所以,我等会儿就找几个人开车去接你父母,并在没监控的小路上再让你父母换坐几个车辆,确保你父母安全抵达云城。” 周棠深吸一口气,目光颤动,感激至极的说:“楚奕,谢谢你。” 楚奕缓道:“没什么谢不谢的,你和商商一起长大,我也拿你当半个妹妹了,而且这事是小事,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再度嘱咐:“我虽没怎么和陈宴这个人打交道,但也知道这个人不好惹,心思深,所以,你最近在陈宴身边多加小心,谨慎行事,如果真到了离开的那一步,有什么危险的话,便通知我。” 周棠感激得差点红了眼睛,“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楚奕。” 楚奕微微应了一句,不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这会儿,天色也完全黑沉下来,然而陈宴却有点反常的还没回来。 周棠正要给陈宴打电话,没想到客厅那落地玻璃外,便突然有车灯落来,她侧目一观,便刚好见得陈宴的车回来了。 她下意识放下手机,眼角轻轻的挑了一下,随即主动转着轮椅去客厅大门边等待。 则是片刻,她便看到陈宴的车子缓缓停下,陈宴也开了车门下来。 周遭的灯火全然倾泄在他身上,将他俊美的面庞映照得一览无余。 他其实真的是很好看的,又高又瘦气质矜贵,身上也穿着一身给人一些距离感的西服,领带随着他走路的姿势摆动,足下的皮鞋也是蹭亮至极,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英的气息。 他的脸色,也不如往常那般冰冷,带着一点浅浅的温度,那双深邃的目光在落到她脸上的时候,也没有往日的清冷与沉寂,而是带着些专注。 “回来了啊。”周棠当即迎上他的目光浅浅微笑。 陈宴轻应一声,一路过来,随即便亲自将她推至了餐桌边。 “还没吃饭?”待将手里的提包放到一旁,陈宴扫了一眼桌上一口未动的菜,平和的朝周棠问。 周棠点点头,“我还是觉得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要热闹点。”说着,语露关切,“今天很忙吗?” “嗯,有点。”陈宴回得自然。 嗓音落下,便主动给周棠添了一碗饭。 周棠甜甜的笑,接过饭碗便吃了起来。 她表面一派平静,然而眼风却一直落在陈宴身上打量着,她有点担心罗伯特医生又及时的给陈宴说了她爸出院的消息,也担心陈宴会不会真派人去盯着她父母。 但依照陈宴现在的这种反应与态度,似乎一切如常,并没什么不妥,周棠稍稍悬着的心也逐渐松下,想来陈宴是真没派人去盯着她父母,毕竟她最近都这么温顺了,陈宴应该不会想着再去威胁她父母才是。 正想着,陈宴的手机便突然响了起来。 周棠的目光也被他的手机吸引了去。 随即,她便看到陈宴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而后便接通了。 “什么事。”他问得随意而又淡漠。 周棠的目光也落定在了陈宴的脸上。 随即,也不知电话那边对他说了些什么,她便看到陈宴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连带那双深邃的眼睛,都染上了几丝起伏。 第173章 吃醋别太过了 “我知道了。”则是不久,陈宴幽远而又沉寂的说了这话,嗓音落下后,便挂了电话。 周棠静静的打量着他,只见他这会儿的脸色的确是微微的沉着的,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衡量什么。 周棠等了一会儿,才低低的问:“陈宴,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宴这才转眸朝她望来,默了两秒才淡漠无波的说:“苏意病危了。” 是吗?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怎么会病危呢? 前些日子苏意虽赌气的自己跑去路中间出了车祸,但因及时救治,应该也还好,而且最近她也没见陈宴往苏意那里跑,更也没接什么苏意的电话,她便以为,苏意这个人真的已经完全从陈宴心里废掉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苏意又冒出来了。 她甚至觉得,其实陈宴这种人看似清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实际上,这种人却莫名其妙的容易招女孩喜欢,或许是他的容貌太出众了,也或许是他身上的气质太吸引人了,所以即便像陈宴这种冷得不能再冷的人,也能招惹出这么多为他要死要活的女人来。 “那你这会儿,是要去看她吗?”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朝陈宴问了这话。 她的语气是平和的,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是温和的,她现在的所有表情和态度都善解人意极了,陈宴没在周棠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虚伪与讽刺。 陈宴仔细的将周棠凝了几眼,才低沉沉的说:“可能要去看一下。” 周棠目光一紧。 陈宴继续说:“再怎么样,苏意也陪了我这么多年,如今病危了,得看一眼,再征求她的意见,给她找个心仪的墓地,这也是我曾经答应过她父亲的。” 是吗? 周棠没从陈宴的嗓音里听出什么太多的情绪,然而陈宴的那句‘苏意也陪了我这么多年’,让她心底止不住的讽刺。 是啊,无论如何,苏意的确是陪了陈宴很多年了,陪他回到陈家,陪他一起承受着陈家的水深火热,尔虞我诈。 甚至于,苏意的父亲也因为陈宴而死,所以无论如何,陈宴的确该去看一下,毕竟苏意对陈宴,虽然动了小伎俩,但却并没有真正伤害到陈宴。 而作为陈宴如今名义上的大度的女友,自然也不能不近人情的干涉陈宴这种事。 所以周棠开始温顺的开口,“我知道了,你去看她吧陈宴,我在家等你回来。” “嗯。”陈宴凝她几眼,神色稍显起伏,便应了一声。 他也没再耽搁,起身便朝不远处的大门行去,却是往前走了几步后,他又突然驻足并回头朝周棠望来,再度凝她一会儿,而后竟转身回来,待站定在周棠身边后,便低头下来朝周棠的额头吻了一下。 “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他说,嗓音带着认真与难得的安抚意味。 周棠微微笑了一下,“好。” 陈宴不再耽搁,转身便走。 直至陈宴的车子彻底消失在花园外,周棠才稍稍挑了一下眼角,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才没什么表情的转着轮椅进了电梯,回了二楼的主卧休息。 她也本以为一旦陈宴去了苏意那里,一定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然而一个半小时候,陈宴竟回来了。 他踏入主卧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一只纸袋子,纸袋子上的logo是北城一家出名的连锁蛋糕店。 周棠正斜靠在床上坐着,目光先是扫了一眼他的脸,随即便将目光落定在了他手里拎着的蛋糕纸袋子上。 陈宴走得满,平缓自若的靠近,待站定在周棠面前,他才伸手将蛋糕袋子朝周棠递来。 周棠弯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并没立即说话,待伸手接过袋子并发现里面有一只圆形的慕斯小蛋糕后,她才笑着朝陈宴问:“买给我的?” 陈宴凝她两眼,淡道:“今晚看你没怎么吃晚餐,回来时看到这家蛋糕店没关门,便随手买的。” 这会是随手买的? 像陈宴这种高高在上矜贵无比的人,开着豪车还能随意而又格格不入的停在蛋糕店门前,再亲自进去给她随手的买只蛋糕? 周棠是不信陈宴这话的,也不信他买的这只蛋糕会买得这么随意。 但她也不打算戳穿,只温顺而又满足的朝陈宴说:“谢谢你,陈宴,这慕斯小蛋糕很漂亮。” 说完,便像是迫不及待般,将蛋糕拿出来舀了一口吃,而后又重新舀了满满一勺子,隔空朝陈宴递去。 陈宴神色微动,深眼凝她,没动,也没说话。 周棠将勺子举了一会儿,柔和的说:“你也尝尝,这味道是真的好。” 印象里,陈宴的确是不怎么喜欢甜食的,但这次和他上次过生一样,纵是陈宴不喜蛋糕这些甜腻的东西,但陈宴还是弯腰垂头下来了,就着她的勺子吃了一口蛋糕。 周棠娇柔而又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将勺子收回,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我很喜欢这家的慕斯蛋糕,以前小时候,经常是我爸妈买给我吃,我都没主动去买过,而在高中时唯一几次主动去买,也是为了你去的。” 说着,嗓音也增了几丝幽远和怅惘,“陈宴,你还记不记我第一次给你买这家蛋糕是什么时候?” 陈宴目光蓦地起伏了几许,脸色也突然有点复杂,却没回话。 周棠咧嘴无奈的笑笑,那表情俨然像早就知道陈宴忘记这些往事了,有点无可奈何,也有点失望。 不过她还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了,她轻柔的朝陈宴说,像是在帮他回忆一般,“我第一次给你买蛋糕的时候,是你第一次去餐厅里兼职并下班的时候。我记得那是冬天的一个夜晚,真的很冷,时间也真的很晚了。我想着你第一次去餐厅工作一定会很辛苦,就给你买了好几个这种牌子的慕斯蛋糕,还买了一杯热奶茶,想等你下班了让你吃着垫垫肚子,暖和一下,但那天晚上你下班后,也不知你是在餐厅里受了气还是怎的,你对我的态度可不好了,虽然接了我的蛋糕和奶茶,但却不坐我家的车,甚至招呼都没和我打,就那么骑车走了……” 没等周棠后话道完,陈宴便低哑着嗓子复杂而又幽沉的打断了,“那你知道我那晚为什么那样吗?”m 周棠噎住后话,下意识摇头。 陈宴勾唇冷笑了一下,“因为我这种人就是烂透了,没钱没势,生活费都得靠餐厅兼职赚取,甚至在里面被人骂了都得继续当孙子的忍气吞声,因为我需要钱,我妈也需要钱,我必须得忍。” 说着,嗓音越发的沉杂起来,“我那晚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你坐的是宾利,身上穿的大衣外套是我和我妈两年的生活费,即便是你朝我递来的蛋糕与奶茶,也是我辛苦好几个晚上才能得来的报酬,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在你面前想的是什么?我想的是这就是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云泥之别,我想的是我在你面前,竟能自惭形秽到这种地步,竟能云泥之别到这种程度,甚至还需要你的救济与怜悯,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 周棠满目惊愕,“你那会儿怎么会在我面前自惭形秽,我那会儿那么喜欢你,你和我之间,也一直都是你在不冷不热高高在上,陈宴,我……” “那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也知道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我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目的,我需要保持清醒,但我又止不住的想要多看看你的笑多体会体会你的好,我他妈的长那么大没人对我那么好过,我他妈的没料到我这种泥泞里的人也会去注意一个蠢得每次考试都能考倒数几名的傻子。” 周棠深吸一口气,满目震颤的凝着他,许久,她才紧着嗓子说:“你既然在高中时注意到我,甚至也觉得没人对你会有我这么好,那你为什么不面对你自己的心。陈宴,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本来就喜欢我,但又不想承认,又或者,是不是如你刚刚所说的那样,你只是因为觉得你当时和我家的条件相差太大,所以就……” 这次依旧没等周棠的后话道出,陈宴便再度出声打断了,“你觉得我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一旦看上某个人或某样东西,最后真会因为经济条件的问题彻底放弃?” 周棠再度噎住后话。 陈宴继续说:“那是因为我被你单纯的外表蒙蔽了,以为你的心真如你表现出来的一样,能够在感情上非我不可,可惜我没料到,你这种人身上哪里会有什么长情,你连安安心心的等都不愿意,更别提会陪我去陈家冒险,你周棠的爱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哪怕是轰轰烈烈的追求三年,也能在一年时间内就和别人亲吻并在一起。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和我讨论这些?” 周棠满目复杂,终于明白陈宴突然针对她的点了。 还是这么个老话题,陈宴就是觉得,她追了他三年,最后竟那么容易就放弃了,甚至还在一年的时间里就和穆际舟相爱了。 可也只有她自己当时才知道,心灰意冷到绝望,甚至还得强行振作着将在心底印刻了三年之久的心上人彻底剜掉得有多么的痛彻心扉。 陈宴只看到了结果,却没看到她当时的绝望与无助,只看到了她和穆际舟在一起,却忽略了他当时拒绝她后就牵走苏意对她来说是何等程度的打击。 只不过,她也真的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陈宴竟然还在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也真的没有料到,陈宴看似在高中里对她各种忽略,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对她的每件事,似乎都还清晰的记得。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收敛心神,不打算再与陈宴讨论这个,免得再和陈宴吵架。 毕竟这个话题真的都讨论过好多次了,每次一提,陈宴每次就得炸,她也不知该说陈宴心态不好并沉不住气,还是该说她自己无辜而又无奈,每次都会因为这点被陈宴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抓着不放。 周棠稍稍放下了手里的慕斯蛋糕,认真而又无奈的朝陈宴说:“陈宴,这件事能彻底翻篇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承认我没有对你坚持到最后,是我的问题,但我也依然还是那话,我不爱穆际舟,也没和穆际舟发生过关系,我从始至终爱着的人,都只有你一个,也只属于你一个。” 陈宴没立即回话。 他的目光太深太沉了,就这么静静的锁着周棠的双眼,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清冷的面上也有什么别样的情绪在肆意的起伏着,又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直至沉默半晌,他才淡漠的应了一声,“嗯。” 周棠目光放缓了几许,面露释然,见好就收,“谢谢你,陈宴。” 说着,眼见他的脸色也稍稍的放平和了半许,周棠转了话题,“今晚苏意如何了?脱离危险了吗?” “暂时脱离危险了,但后几天,就难说了。” 说着,嗓音一沉,“我将她转到青禾医院特护病房了,我也答应了苏意,每晚去看她一眼。” 周棠怔了一下,手指把玩着蛋糕勺子,低低的问:“为什么要每晚去看她呢?” “将死之人的愿望,我得让她如愿,而且周棠她爸的死,我有责任。” “你也说了,你不是什么好人,需要这么为苏意着想,需要让苏意称心如意吗?” 嗓音落下,周棠径直迎上陈宴的眼。 陈宴打量她片刻,“你是要因为这种事吃醋?” 周棠不说话。 陈宴淡道:“我只是去看一眼,圆将死之人的一个愿。” “你又不是做慈善的,也不是苏意的谁,需要圆她的愿?你每天都过去看她陪她,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陈宴嗓音增了半许起伏,“我还要怎样朝你保证,你才不会乱想?周棠,入住绿溪公馆的是你,呆在我身边的是你,与我戴情侣戒指的是你,你还想……” 周棠低沉沉的出声打断,“我也只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是要和我结婚的人,你即便要圆苏意和她爸的愿,也偶尔去看看就得了,怎么可能每天晚上去看。” 说着,认真而又专注的凝他,带着一种坚决之意,“陈宴,能不去吗?” 陈宴挑了一下眼角,似乎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没说话。 周棠等了好久,才放弃般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的答案了。陈宴,或许的确是我太斤斤计较了,毕竟怎么能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并抢人呢,对不起啊,陈宴,苏意这会儿太虚弱太危险了,你的确每天都该去看看的,陪陪的,只要你每天去了,苏意看着你也心情好些,说不定很快就痊愈了。” 说着,嗓音一挑,语气染上了几丝讽刺,“可你也忘记了啊,是你将苏意逼到这种程度的,是你选择的是我而不是她,所以,你早就亲手掐灭苏意的希望了,早就让她认清现实了,也在苏意彻底绝望并认清现实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你这会儿突然对她的纵容与陪伴,回再度给了她莫名的希望与信心?会再度让她误会?” 陈宴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还是那话,我只是遵从苏意父亲临终之意,圆苏意一个念想而已。” “我如果不想你去呢?” “你没这资格,周棠。毕竟陪我这么多年的,是苏意,为了死了的,是苏意的爸。” 是吗? 周棠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了两声,“那行吧。也既然苏意陪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舍得让她死甚至让她绝望啊,你这会儿该去和苏意说重归于好的话,给她冲冲喜,这样她才会很快的好起来。” “周棠,别太过了。” 周棠冷笑一下,深眼凝了他好一会儿,随即便挪开了视线,不打算说什么了。 也或许是她的这种轻蔑与讽刺的态度彻底惹到了陈宴,陈宴蓦地伸手过来钳住了周棠的下巴,微微用力,逼得她抬起头去看他。 “说几句就敢使性子了?你……”他的嗓音染上了几丝复杂,也染上了几丝威胁。 周棠却不打算听他威胁的话,她心底溢着冷笑,也再度如以往那般,凑上去就吻上了他的唇,逼着他噎下了难听的后话。 也待她吻完并即将离开的时候,陈宴再度钳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最后一切完毕的时候,陈宴低沉沉的说:“少给我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与其莫名其妙的吃醋,还不如想想怎么朝你爸妈开口我们的婚事。我也再给你说一遍,我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的确没什么报恩心理,我这会儿能稍稍顺从苏意,是因为她的确快死了,而且她爸的确是为了我才惨死的。周棠,我虽对苏意这种满肚子小伎俩的人没什么好感,但我对苏意的爸临终时的所作所为,是震撼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所谓的父爱是怎样的恩重如山,那是甘愿用鲜血去换,用性命去维护的,甚至于,他当时那样拼死的保护我,就只是因为他想他的女儿开心。我不会拒绝这样一个父亲临终的遗言,因为,这种父爱在我这里,是高不可攀的,我也是打从心底的,敬重,甚至羡慕。” 敬重,羡慕! 周棠没想到陈宴对苏意的爸,竟会用到这样的两个词。 她也突然的想起,陈宴是陈家的私生子,一直与他的母亲在外颠沛流离,相依为命,所以在陈宴的生活里,是没有父爱这两个字的,哪怕是父亲这两个字,都夹杂了鲜血淋漓的狰狞与恶劣,所以,也或许是在陈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见过苏意爸爸那样为了女儿的愿望和所爱的人能拼尽一切甚至甘愿丢掉性命的人。 却也正是因为苏意爸爸对苏意厚重如山的爱,才会真正的,打动陈宴这种冷血无情的人。 因为,陈宴,羡慕了,也对这种真正而又无私的父爱,震撼,并敬重着。 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陈宴这些年里,才对苏意的作妖视而不见,并各种包容。 周棠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也或许是不满她的这种反应,陈宴再度朝她惩罚似的吻了过来。 周棠下意识的回神,没挣扎什么。 直至一吻完毕,她才主动抬头迎上陈宴那冷沉而又起伏的视线,低低的说:“我知道了陈宴,这件事,我不会再说什么了。” 她像是理解了他所有的内心感受,也像是尊重了他所有的决定,而后,磨灭掉自己的棱角,站在了陈宴的离场,开始妥协,并理解他。 陈宴满目复杂的凝了她好久,才忍不住般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沉沉的说:“我和苏意永远不可能有什么,你如果真觉得不放心,我们明天就可以领证。” 周棠满心震愕,没想到陈宴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像个突来的炸弹一般。 他也像是妥协了一般,又像是蹩脚而又生疏的想要安抚她,但他似乎又真的没有安慰女人的惊艳,除了强势的吻,便剩下了这句婚姻的保证。 周棠真的不知这时候该说陈宴什么了,这种人,像是时刻都是清醒的,无情的,却又时常在阴晴不定的做着疯狂而又出人意料的事。 就如同这结婚的事一样,他能随意放弃刘希暖,甚至不惜与刘远靖作对,也能难得的在她面前降低姿态,说出这种婚姻的保证。 他到底知不知道一旦结婚将意味着什么!又到底清不清楚她现在一无所有,没钱没身份没好的家世,她嫁给他,他这种国内鼎鼎大名的黄金单身汉得多亏。 所以,到底是陈宴真的在发疯真的想娶她,还是,婚姻不过是个疯狂感情游戏里的诱饵,只是个随意都可以废弃的东西,也许是陈宴为了能赢得这场游戏,可以将婚姻拿来玩耍,最后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可以不要她并离婚,从而一脚的踢开她,让她输得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刚刚的确是我在无理取闹了,对不起,陈宴。” 陈宴目光深了几许,“就这些?不打算再说些什么了?” 周棠懵懂而又无辜的凝他。 “前些日子,不是口口声声的让我和你结婚?如今我已然松口,主动答应你明天就可以去领证……” 他没将后话说完,就这么满目深邃的盯着她,似乎在等她说出些让他满意的话来。 第174章 我以后会好好对你,周棠 周棠满目深沉的凝着他,片刻后,柔和而又卷满了释然与希冀的朝他说:“好。” 短促的一字,周棠的嗓音似乎夹杂了太多太多的情绪。 而这个字入得陈宴的耳里时,竟像是带着一种莫名而又有效的力度,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口。 他似乎看到,兜兜转转的隔了这么多年的岁月,当初的那个明媚的女孩,终还是彻底的,身心一起的,属于他了。 “我以后会好好对你,周棠。”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朝周棠低低的道了这话,面上的情绪虽不怎么显现,但心底深处的决心,早就一遍遍的荡开了。 夜里,周棠依旧是枕在陈宴的肩头,然而今晚,她则毫无睡意。 直到身边的陈宴呼吸全然匀称后,她才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拿了手机给楚奕发了条消息:楚奕哥,我爸妈他们出发了吗? 仅片刻,楚奕那边就回了消息过来:我派去的人一个小时前就接到你爸妈了,这会儿已安全的换好了第一辆车,一切都正常,别担心。 周棠心底稍稍漫出几许释然,这才朝楚奕道谢。 她怎么会不担心呢,她是真的担心陈宴会一直防着她和她的父母,从而致使一切的事情都彻底败露,功败垂成,但她也相信楚奕的能力,相信楚奕能帮她将这件事全然办好。 所以,在一切都还没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太过的担忧,的确也无任何意义,也只求她的父母能真正的安然抵达云城,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样的话,她心口一直悬着的大石,才会真正的落地。 思绪蜿蜒,周棠前半夜一直都没任何睡意,直至凌晨三点过的时候,才太过疲倦而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则待第二天一早醒来,身边早已空空如也,房间里也没任何陈宴的影子。 周棠下意识伸手将手机拿过来,屏幕上则显示有陈宴发来的微信消息:我去上班了,你醒了后就早些下楼去吃早餐,今天在家好生休息,我下班了就回来。 周棠怔了怔,目光也越发的深邃开来。 这简直不像是陈宴的语气,更不像陈宴那种冷冰冰的人能发出来的关切的消息,甚至于,陈宴说的是他下班了会早些回来,那么,他今天会什么时候下班呢?又打算什么时候去和她领证呢? 周棠对领证这种行为,其实真没太大感觉,但也的确是莫名的没有半点的抵触,既然陈宴要玩儿这么大,她自然得配合。 不是想轰轰烈烈的演一场感情游戏吗,那就自然得拿出全部的力度,陈宴都敢以婚姻这种东西来迷惑她了,他都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她就只有配合着他的力度给他煽风点火,她倒要看看到底是陈宴的所有把戏都埋葬在这场虚伪的婚姻里,还是她周棠整个人会埋葬在这场婚宴的赌注里。 周棠想到这些便满心的沉寂,她是真的很平静,心态很稳,也真的,没想过如今的自己会继续输。 然而,待她将身份证和户口本全数准备好,甚至在一点一点的掐着时间等陈宴的时候,她突然接到了苏意的电话。qqxδnew “周棠,知道陈宴现在在哪里吗?”苏意开口便是这话,嗓音嘶哑难耐,似乎身子骨的确很虚弱,然而她的语气却是十分的欠扁,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嘲讽与得意。 周棠眼角轻轻挑了一下,不用猜,都知道苏意这会儿能顶着虚弱的身体给她打这通电话,目的是真的很好猜,除了又在陈宴那里吃到了点甜头,还能是什么呢。 周棠轻笑了一下,坦然的说:“不用猜都知道啊,陈宴在你那里是吧。” 苏意冷道:“陈宴现在虽还没到我这里,但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周棠淡漠笑着说:“所以呢?你打这通电话过来,就是想专程告诉我这件事的?” 苏意简直恨透了周棠这种装模作样的淡漠嗓音,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但却又什么都要和她抢。 她默了一会儿才冷着嗓子强势的说:“我打这通电话,是要让你认清现实,让你知道我真出点什么事,陈宴还是得回我身边!而且陈宴已经明明知道你这次的车祸与我有关,陈宴也没舍得对我怎样,所以你赶紧给我滚吧周棠,给我滚远点!这次在高速路上没能弄死你,但你下次绝不可能有这种运气,你若不识趣的滚,那你就等着看我怎么弄死你吧!” 或许是太过的气急败坏,恨周棠入骨,苏意说话时情绪有些激动。 待嗓音落下后,她便气喘不急的剧烈咳嗽起来。 周棠的脸色也稍稍沉了下来,但却没有丝毫的歇斯底里,她沉稳而又淡漠的朝苏意说:“你与其在我这里叫嚣,不如今晚真将陈宴留住。但我瞧你如今这身子,肯定也留不住人。另外,你到底知不知道陈宴昨晚对我说了些什么?他说的是,他的绿溪公馆住的是我,他身边留着的人是我,他手上的戒指也与我手上的戒指是一对,甚至,他还要和我结婚。所以苏意,陈宴不爱你就是不爱,哪怕他能去医院看你,也……” 周棠后话还没完全说完,苏意那边似乎突然闷哼了一声,刹那后,苏意便像是张嘴喷了什么。 “意意!”顷刻,那边有人顿时惊恐的朝苏意吼了一句,随之而来的,则是惊急的大叫医生。 周棠满目起伏,神色微变,心底身处并无太大感觉,本也觉得这不过是苏意的自作自受,是苏意都成这样了,还敢主动打电话过来挑衅,本也以为这会儿的苏意再出问题,只是苏意罪有应得罢了,不料正待她即将将手机挪开耳边并挂掉的时候,她听到了手机听筒里扬来了一道急促的嗓音,“陈总,您来了啊!您一定要为意意做主啊!意意知道每晚让你过来看她的确是在强人所难,也对您的女朋友特别愧疚,所以刚刚意意就给周小姐打了个电话,本是想好好的服软道歉,没想到周小姐在电话里大骂意意,意意情绪激动就出事了,也不知这次能不能脱离危险。” 周棠一字不落的将这些话听完了,她终还是没挂电话,而是就这么静静的沉默着,等待着陈宴的答案。 随即片刻后,她便听到了陈宴那低沉淡漠的嗓音,“先救人。” 周棠满目的起伏与冷冽,干脆的挂了电话,目光在手机屏幕的最上方扫去,便见这会儿的时间,已然是下午的四点半。 所以,都这个时候了,陈宴还来得及回来和她去领证吗? 另外,陈宴还能如他今早给她发的那条微信消息那样,允诺她会下班就回来陪她,而不是下班了就去看苏意吗? 越想,思绪就变得越发的复杂。 甚至于,周棠也想到了这次她在绕城高速上出的车祸,也想到了陈宴明知这件事是苏意所为,哪怕苏意是被人指使,但苏意对她周棠雇人行凶是真,也既然苏意都明明白白的做了这事了,陈宴,竟还是没有真正的惩罚苏意。 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苏意的父亲为他死了,因为苏意父亲的临终之言,因为苏意陪他渡过了陈家的所有黑暗? 周棠忍不住冷笑了几下。 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机,仅片刻,她的手机便如她所料的及时的响了起来,是陈宴的来电。 周棠淡然的接起。 第175章 一切安好 陈宴那边开口就说:“周棠,我今天要晚点……” 没等陈宴后话道完,周棠变勾唇笑了一下,淡着嗓子打断,“你要晚点什么呢?晚点回来吗?”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明显的嘲讽,嗓音也稍稍变得有些莫名的冷冽与尖锐。 陈宴那边突然没了声,直至沉默了一会儿,他才低沉沉的说:“苏意这点出了点问题,我看看情况再回来。” 是吗? 周棠淡漠的笑着,陈宴这话也全然的在她意料之中。 她是真没想到陈宴对苏意会这样的顺从,哪怕是苏意都敢找人在高速路上撞她了,他也还能对苏意顺着。 她也能够谅解陈宴对苏意这条命的在意是因为苏意的爸为了他而死了,只是这些就能完全成为苏意肆无忌惮的威胁她周棠甚至敢找人杀她周棠的理由吗? 而且陈宴这种人也的确太过自负了些,自以为只手遮天得可以将她完全护在羽翼下,但最终她不是仍出事了吗? 周棠满心复杂,一时之间并没回话。 她其实也不是在生气,更多的是一种阴冷而又嘲讽的心理,她甚至觉得,或许陈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游戏高手,表面上看似对她早已沦陷,甚至都愿意屈尊降贵的与她结婚,但实际上,他与苏意才是真正的牵扯不断,但凡苏意有个什么,他能在出差的庆源之地就连夜赶回,也能在允诺和她领证的今天,却跑去苏意那里呆着。 所以,她终究还是大意了,也终究是低估了陈宴。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陈宴说:“你要看看什么情况呢?苏意那边对你说什么了吧,说是我将苏意气成那样的是吧?” “我只是看看她能不能撑过今晚,你别多想什么。”陈宴低沉着嗓子说,语气稍稍有点不耐烦。 周棠当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 毕竟是昨晚才因为苏意的事和他闹过,这会儿再说这些,陈宴不烦才怪,也毕竟陈宴只是在演戏而已,耐心有限。 周棠笑了一下,按捺了一下复杂的心绪,才变戏法似的放柔了嗓音,有些无奈而又委屈的说:“我当然不会多想。我只是觉得,你明明说今天要和我去结婚领证,也明明说过下班了就回来,但你却因为苏意食言了。不过真没关系,我能理解的,毕竟你每天工作这么辛苦,又还要抽空去探望苏意,也的确不容易,我能理解的,陈宴,真的。”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我会在家好好的等你回来的,不再多想什么了,陈宴,先再见了啊。” 嗓音刚落,甚至没等陈宴说话,她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仅片刻,她的手机再度响起,依旧是陈宴打来的。 周棠随手将手机放到一旁,再未接起。 她也本以为依照陈宴的个性,这通电话打来她没接后,陈宴一定不容易再打第二遍来,因为刚刚他在电话里的语气,已经是有点不耐烦了的。 然而待得这通电话落下后,陈宴竟再度打来了第三遍,第四遍…… 直至半个小时候,陈宴的电话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却也正是这个时候,楚奕的电话恰到好处的来了,周棠神色发紧,陡然接起,楚奕那边说:“周棠,你爸妈已经安全抵达云城了,一切安好,放心。”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满心的释然与欣慰感快要将这颗心都摇晃起来。 她低低的一字一句的说:“楚奕哥,谢谢你,等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楚奕也还是那话,“别提什么谢不谢的,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你在陈宴身边呆着,才更要注意安全。”m 周棠应了一声,随即便挂了电话,她也当即翻出母亲的电话打过去,待亲耳听到他们都安好,似乎所有无形紧绷着她的绳子,彻底的松开。 安好就好,安好就好啊。 只要爸妈彻底安好了,她还怕什么呢? 周棠讽刺而又满是希望的笑了笑。 随即便转动轮椅到了二楼主卧的阳台扫望,她倒要看看,陈宴今天会什么时候回来,又打算怎么陪她玩儿这场感情的游戏。 本也以为陈宴一定会真正的等苏意脱离危险后再回来,且回来的时间一定会很晚很晚,然而,仅仅是十分钟过去,她便看到了别墅花园外的那条小道上,陈宴那辆黑色的库里南迅速驶来。 周棠眼角轻轻一挑,阴柔的笑。 仅片刻,她便看到陈宴的车径直在花园大门外停下,随即,陈宴阴沉着脸色下了车。 第176章 那你使什么性子 他的身材与他的容貌,都是全然的无可挑剔。 整个人就这么一路穿过花园的大门走进来,满身的西装革履显得特别的精英与干练,然而他那张英俊的脸,却是染着风霜般的凛冽。 他像是带着一种怒气般走进来的,待得目光扫到二楼阳台处的周棠,他脸色越发的沉了沉,足下也稍稍顿住,那双深邃的眼,就这么直直的锁着周棠。 周棠调整了一下心绪,柔和的朝他笑。 她的确没料到陈宴会这么快赶回来,不过她这次挂他电话的效果仍是好的,毕竟陈宴都这么积极的跑回来了不是? “满意了?”却是正待周棠思量的时候,陈宴那阴沉沉的嗓音就这么扬了上来。 周棠轻轻的挑了一下眼角。 满意什么? 满意她使小性子逼他回来了吗?或者是,她在电话里言语刺激到了苏意,让苏意又得被抢救一番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稍稍收敛住脸上的笑,落在陈宴面上的目光也蓦地变得怅惘与失落,“我能满意什么?陈宴,如果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质问我和苏意的事,那么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今日是苏意主动打电话来找事,也是故意想在你面前加害我,你如果为了苏意想惩处我……也无妨,反正一切的结果,我都接受。” 说着,深吸一口气,哀凉淡漠的凝着他,嗓音也稍稍压低了一个度,有点沙哑无力的说:“陈宴,其实你与其过来质问我满不满意,倒不如问问苏意满不满意。你知道吗?因为你对苏意的特殊,苏意就一直可以在我面前这么的有恃无恐,而我周棠在苏意面前,也永远都是输家。” 嗓音一落,似乎真的被什么伤害到了,周棠的脸色也白了白,脸上浮出惨淡无奈的笑,随即不等陈宴回话,便自行转着轮椅进了卧室。 仅片刻,陈宴便从楼下到了主卧。 他似乎走得有些快,进门来的时候,竟难得的有点气喘,脸色也仍是不好。 周棠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走到她面前,本以为陈宴或多或少都得训斥她两句,不料陈宴阴沉沉的说:“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的?我今天有因为苏意而对你训斥过一句?”仟仟尛哾 周棠眸色微微而动,没说话。 陈宴继续说:“我没想到都这样了,苏意竟还有胆子算计你,我这次给她的最后机会,她已用完,那么从此之后,苏意这个人是生是死,乃至我曾经答应过她父亲的遗言,都将废弃。我刚刚在电话里对你说我看看情况再回来,是因为我没料到你会这么生气,甚至还敢挂我电话,不过你既然都这种反应了,我自然不会再在那里多呆。” 是吗? 周棠稍稍有点意外,没料到陈宴竟主动的给她解释了这么多。 甚至于,他这番话说得似乎他这会儿及时的回来完全是因为在照顾她周棠的情绪,所以,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急急忙忙的回来哄她周棠,都比苏意的命来得重要吗?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按捺了心神一番,怅惘落寞的眼睛顿时闪现了几丝情绪分明的诧异与释然。 她深吸一口气,低低的说:“我当时的确不理智,也的确不该挂你电话,但陈宴,你难道不知我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吗?我是因为在乎啊,因为太在乎你,才会……” 没等周棠后话道出,陈宴便低沉沉的打断,“所以我从始至终没怪你什么,也知道苏意的把戏,但你却根本不打算听我解释。你是觉得你我现在关系好点了,就要这么得寸进尺的用情绪来拿捏我了?” 周棠下意识的回道:“不是。” “那你使什么性子!”陈宴的语气稍稍有点重。 他真是恨透了刚才那种联系不到周棠的感觉,他脑子里甚至清楚记得周棠上次在绿溪公馆的湖边当着他的面跳下湖的先例,而当时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她故意吃了点醋,就折腾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在他眼里,周棠这个人愚昧而又极端,甚至极端起来,是真可以不要命的,也纵是他知道周棠不可能真的会为了他而寻死腻活,奈何一想起当日周棠落水的画面,一想起周棠曾经为了和他赌气故意开车逃跑并拿刀自残的样子,他就莫名其妙的后背发凉,回来的路上,开车也抑制不住的越开越快。 第177章 难道你只是想领个证而已? 也是在那几个刹那间,他才发觉,纵是某些人恶劣绝情到了极点,但还是可以牵动着他的心,纵是面前这个女人顶着一副假惺惺却又无辜可怜的嘴脸,甚至敢明着对他拿捏与算计,他竟然还是甘愿妥协与回来。 所以,周棠这个女人,注定是必须呆在他身边的,无论生还是死,都必须是属于他陈宴的。 “我以前有没有警告过你,再敢随意挂我电话是个什么后果!”这次,仍是没等周棠楚楚可怜的发言,他便盯着她那双圆润而又带着几丝失措的眼睛问了这话。 周棠似乎有些紧张,有些难得的内疚。 她的脸上缓缓漫出了几丝无奈,两手也有些局促的交错在一起,想了一会儿,才说:“陈宴,我知道错了。” 却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宴更是生气。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知道错了就完了?” 他的嗓音几乎有点咬牙切齿,真想顺应内心的扭曲并伸手捏住她的脖子,以此来平复自己刚刚开车回来时那般后背发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又要失去控制般的迷茫与紧张感。 然而他的嗓音才刚刚落下,周棠便伸手讨好的牵住了他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 他下意识垂头扫去,便见两只交织一起的手上,两枚简约风格的情侣戒指突兀而又明显。 “陈宴,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真的是太在乎你了,才不想你在苏意那里多呆。我今晚也的确没控制好情绪,挂了你电话,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从今以后,我不会不接你任何电话,也不会主动挂断你任何电话,以后所有敏感的事,我也都会好好的听你解释,不会再任性妄为的闹脾气。所以陈宴,原谅我好吗?” 正这时,周棠认真而又低哑的出了声。 嗓音落下,眼见陈宴的目光这才微微抬起朝她的眼睛落来,她满目诚挚的凝着他,“我以后会在乎你,信你,理解你,且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等着你。所以陈宴,不生气了好吗?” 她再度真心实意的表明了态度。 陈宴朝她的眼睛审视了许久许久,也没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一毫的虚伪,反而将她的所有真诚与在意,感受得淋漓尽致。 这一刻,似乎内心的所有刺都被她这种诚恳而又无辜的眼神,被她这腔承诺般的话语再度给抚平。 他眼角轻轻挑了一下,在周棠正准备继续出声时,他凶狠的垂头下去一把吻住了她。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片刻,才主动的回应。 直至半晌过后,她才听到陈宴在她耳边说:“记好你说的话!若是再敢敷衍与耍脾气,你知道后果。” 周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出轻轻的笑了一下。 能知道什么后果呢? 其实连陈宴都忘了,这段日子里,他不停的在威胁,不停的在示威,可他却似乎从来没真正威胁到她什么,反而还将他自己整得像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甚至还因为她而带了几处伤。 所以,能有什么后果呢?后果就是陈宴不停的在生气,不停的在威胁,最后又不停的在妥协而已。 而这些也越发的在证明着,陈宴这个人对她,真的不像是兴趣使然,也不像是完完全全的为了赢得游戏而做出来的假装,他是真的在不自知般的沦陷。 “所以陈宴,你这是原谅我了吗?”她默了一会儿,才敛神收心的欣慰着问他。 陈宴没回话。 但却用行动表明了态度,他低下头来,再度吻了她。 晚上休息的时候,陈宴去卫生间里洗澡,周棠便躺在床上玩儿手机。 她专程去微博上搜了一圈,也没搜出苏意和陈宴这两天的任何事来,想来应该是陈宴指使万盛集团公关部再度压了所有消息,要不然的话,像陈宴这种身份的人接连两天去医院探望苏意的消息不可能不在网上大肆传播。 正思量,不远处的浴室门便开了,陈宴披着浴袍慢悠悠的出来了。 “在看什么?”眼见周棠盯着手机发呆,他平静而又淡漠的问。 周棠这才应声回神过来,目光朝他落去,只见他头发已然吹干,但衣领的领口依旧敞得很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胸膛。 “随意逛了一下微博而已。”她下意识的回。 “嗯。”陈宴也没在意,就这么随意的应了一声,随即踏步过来掀开被子上床,手臂自然而然的将周棠捞入怀里,死死的扣住。 周棠爱慕似的轻轻嗅了嗅他身上干净的沐浴香味,又凑上去吻了吻他的侧脸,柔和的说:“晚安,陈宴。” 她这会儿也有些累了,没打算和陈宴多说什么,却待嗓音刚刚落下,陈宴突然问:“就没别的事要问我?” 周棠怔了一下,愕然的望他。 陈宴满目深邃的凝她,“不问问我今天怎么没和你去领证?” 他突然主动的抛出了这个话题。 周棠默了一下,才顺着他的话题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陈宴没说话。 周棠无辜而又温顺的凝着他,耐心的等待。 待两个人双双沉默了一会儿后,陈宴才说:“我陈宴的女人,寻常女人结婚该有的,她都该有,寻常女人结婚没有的,她仍该有。” 周棠目光有过轻微的发紧。 陈宴继续说:“既然你我对领证的事都没异议,那么早领晚领都一样。但在这之前,戒指和婚礼,缺一不可。我今天已经画了一张戒指的草图传过去了,等下周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海城亲自拿戒指,如有不满的地方,再让他们当场调整。”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没料到陈宴竟然还做了这样的安排。 “陈宴,就是领个证而已,无需这样……”她默了一会儿,才柔和而又善解人意般的劝说。 却是尾音未落,陈宴便低沉打断,“难道你只是想领个证而已,而不要戒指与婚礼?” 他的嗓音稍稍有些幽远,又似乎夹杂着点什么轻微的试探。 周棠到嘴的话顿时噎住,仔细的思量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顺着陈宴才对。 因为她目前对陈宴表露出了极度的在意和喜欢,那么,她在欣喜着能嫁给陈宴的同时,自然也该幻想属于她和陈宴之间的婚礼。m 心思至此,她的脸上顿时挂上了激动而又有些害羞的笑容,“我只是怕耽搁你的精力和时间,毕竟你每天都已经很忙了,如果再因为这些事操心,我会心疼,所以,比起你的身体来,其余的事都不重要,你在有空的时间里多休息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脱口的嗓音增了几丝认真,“陈宴,其实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其它的我都不在乎的,我只想你好好的。”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蓦地增了几丝复杂,眼底的神韵,也越发变得让周棠看不透了。 他没有立即回话,直至将周棠盯了许久,他才终于挪开视线,低沉沉的说:“没什么耽搁不耽搁的,反正我下周本来也要去海城出差,顺便带你去取戒指并散心而已。” 是吗? 真的是顺便? 周棠不信陈宴这话,不过并不妨碍她这会儿内心的起伏与激动。 她甚至想起了海城的地理位置,那是一座靠海的小城,主打旅游业,海水还沙滩,游船与潜水,简直是度假胜地。 甚至,那个地方也不属于陈宴的地盘,且陈宴带她去海城的话,也一定不会带太多的保镖过去,所以,她是否可以在海城里见机行事的逃脱陈宴的控制…… 心思至此,周棠内心便顿时云涌开来,各种千百种的逃生法子,也凌乱而又迅速的在脑子里回荡。 “又在想什么?” 正这时,陈宴略微不满的嗓音再度扬来。 周棠这才从繁杂的思绪里回神过来,清明的目光亮晶晶的凝着陈宴,一字一句充满虔诚与欣慰的说:“陈宴,我刚刚说谎了,我特别特别期待你亲手设计的戒指,期待我们的婚礼,我高中时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但我却不敢做和你结婚的梦,但如今这一切竟然都即将实现了。” 说着,凑上去深深的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我爱你陈宴,我以后会好好的呆在你身边,陪你,爱你。另外,谢谢你,谢谢你能选择我,包容我,谢谢你陈宴。” 嗓音落下,她便满目欣慰而又温柔的凝着他,脸上似乎也卷满了温情。 陈宴深眼凝她,片刻后,垂头下来再度吻她,却待激烈的吻落毕,他再度说了句蛊惑而又模棱两可的话,“只要你安分听话,以后我会给你更多,周棠。” 周棠对他这话并没多想什么,只郑重的点头,脑袋在他肩膀轻微的蹭了蹭,“我会的陈宴。我爱你。” “嗯。”陈宴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声。 周棠不再多说,继续道了晚安,随即便睡了过去。 却待她彻底睡着,陈宴将她的睡颜凝了许久许久,才轻轻将她从他肩膀推开,起身下了床。 待坐定在不远处的沙发后,他再度拿了烟点燃,嘴里一点一点的抽着,任由缕缕青烟朦胧他森冷得像是夜里修罗的面庞。 仅片刻,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待得那边恭敬的接起,他开口就问:“查到了没?” 第178章 你爸好点了吗 仅刹那,听筒里便扬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嗓音,“对不起陈总,是我们大意了,目前还没查到那对夫妻的行踪,我们当时跟去的人扑空了,那车子里并没那对老夫妻,估计是他们半道换了辆车。” “废物!”陈宴冷斥一声,“给我好生去查!两天后,我必定要知道结果,要不然,你们知道后果。” “是!”对面当即战战兢兢的回话。 陈宴冷沉着脸,淡漠的挂断电话,修长的指尖随手把玩儿着手机,幽幽冷冷的目光,也隔着缕缕青烟顺势落定在床上的周棠脸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直至许久,他才像是烦躁至极般扔了烟头起身朝床边行去,待上床坐定,他一把捞起了沉睡着的周棠,禁锢在了怀里。 周棠简直是在睡梦中惊醒,愕然仓惶的睁开眼睛,便恰巧迎上了陈宴那双深得不能再深的眼。 “陈宴,怎,怎么了?”她下意识的问,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奈何陈宴没回话。 反而是深深的将她打量了好几眼,随即便蓦地垂头下来,肆意的吻住了她。 他的力度有些大,带着一种惩罚的意味。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乍然初醒之际,真的不明白陈宴这大半夜的又在发什么疯。 却是正打算强行按捺心神的想要紧急安抚一下陈宴时,没想到他突然停住了动作,那双森冷得像是夹杂了太多莫名情绪的眼睛就这么径直迎上了她的眼睛,蛊惑而又威胁似的朝她说:“周棠,我是不是给你说过,我这个人不是个什么好人,也但凡你再敢得罪我,我绝不会留着你这条命?”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却待沉默了几秒后,便下意识的点点头。 陈宴双眼稍稍一眯,“那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向我坦白的?” 周棠真不知陈宴这会儿再度问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明明她在睡觉前,她和他都好好的,怎这才没睡多久,陈宴就又开始得失心疯了。 她眉头也微微的皱了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陈宴,你到底怎么了?” “回答我的话!”陈宴低沉沉的说。 周棠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绪的说:“陈宴,我没有什么要向你坦白的了,因为我的一切都朝你坦白了,我现在在你面前也没有任何秘密,所以我……” 没等她后话道出,陈宴眼角轻蔑的挑了一下,像是不耐烦了一样,态度低沉而又恶劣的打断道:“那你最好如你所说的一样没有任何秘密,也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任何。” 嗓音落下,眼见周棠双眼内卷起了无奈与委屈之色,他眉头越发皱起,像是烦了腻了般一把松开周棠的肩膀,正要起身离开,不料周棠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猛的用力将他拉住。 待他顿住身形的回头凝她时,周棠的眼里已经布满了水雾,清秀干净的脸上也染上了失落与落寞的神情,“陈宴,我不知道你这会儿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你又在想我什么,但你既然有情绪了,那肯定就是我的不对。所以陈宴,无论你这会儿因为什么而生我的气,我都愿意道歉。我也还是那话,我会一直安分的呆在你身边,好好的陪你,好好的爱你,除非你不要我,要不然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毫无秘密,也绝无二心。” 说着,深吸一口气,坦然而又虔诚般的朝他说:“陈宴,我是真的爱你。”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略微有些摇晃,并无动作,也没回话。 直至将周棠打量了许久,他才再度坐到床上,伸手将周棠揽入了怀里,待周棠在他怀里释然般松掉了满身僵硬的力度时,他才低沉沉的在她耳边说:“别欺瞒也别背叛我,周棠,要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爱你陈宴,我不可能欺瞒与背叛你。” 陈宴沉默了许久许久,才低低的应了一个字,“嗯。” 这场风波,再度被周棠的主动妥协与示好给抹平。 然而虽然是险险过关,但这一夜,周棠再怎么都睡不着了。 接下来几天,陈宴都是早出早归,两个人的日子再度恢复到谐和情侣的生活状态。 陈宴没再去探望过苏意,更没提及过苏意的一字一句。 周棠也没过问过这些。 她这几天又画了好几幅关于她和陈宴的画,每幅画画好后,便被陈宴亲自放到了相框,并亲自拿去主卧摆好。 他似乎特别热衷于做这件小事,甚至每晚只要坐在主卧沙发上抽烟,他的目光便会朝身边桌上的几幅画仔仔细细的凝望与打量,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单纯的欣赏,但他的脸色依旧的清冷,眼睛里也蕴藏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任由周棠怎么看怎么打量,都琢磨不透。 这也迫使周棠对陈宴越发的戒备,总觉得陈宴似乎留着什么后招,仿佛要在她猝不及防中给她致命一击。 周棠也长了个心眼,趁陈宴上班后,她再度联系了楚奕。 而这次的目的,她是想让楚奕帮她雇几个水性很好的私人保镖暗中陪她一起去海城,她琢磨着在海城的地盘,她应该真的可以全数脱离陈宴的掌控。 楚奕依旧是爽快的答应了。 周棠也稍稍放下心来,最后便安安静静的等着,等着和陈宴一起出发去海城的日子。 却待真正即将出发去海城的前一天,陈宴突然带她去王素芳那里吃晚饭。 饭桌上,因为得知周棠和陈宴去海城是因为要去拿陈宴亲自设计的戒指,也顺便闻知了周棠与陈宴的婚讯,王素芳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似乎有万千的感慨,一时之间难以言道,只能两手颤抖的握住周棠的手,忍着泪水朝周棠说:“棠棠,谢谢你能包容陈宴,也谢谢你还能不计前嫌的陪着陈宴,谢谢你,棠棠。” 周棠望着王素芳那激动而又欣慰的模样,内心却在一遍遍的发凉。 她没想过骗王素芳这样的老好人,奈何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她哪里值得王素芳这样一字一句的谢啊,她是的的确确的不想陪陈宴,也没打算和陈宴长长久久啊。 可即便内心在肆意的叫嚣,周棠仍稳住了表面的情绪。 她的指尖微微而动,反手将颤抖不堪的王素芳的手指裹住,诚恳的说:“芳姨,您别这样。该谢的是我,是我该谢谢您养育出了这么优秀这么好看的陈宴,也谢谢您能成全我和陈宴。” 王素芳强忍着眼泪摇摇头,欲言又止了许久,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直至周棠和陈宴吃完晚饭并准备离开,王素芳才拉着周棠的手说:“棠棠,结婚是大事,即便陈宴是我儿子,我也还是得劝你多考虑考虑。陈宴这个人性格有太多的缺陷,也不是个体贴的人,你如果要反悔,芳姨也支持你。” 周棠柔和而又满目憧憬的说:“芳姨,我不后悔。我是爱陈宴的。” 王素芳再度红了红眼睛,“你既然决定了,那结婚的事,就不能随随便便的了。你看你父母什么时候有空,我带陈宴去见见你父母,商量一下婚事,不能委屈了你。”m 周棠神色微动,心有起伏,则待沉默了一会儿正打算委婉回话时,在旁的陈宴低沉沉的说:“妈,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等我和周棠从海城回来后,我自会安排。” 王素芳转头朝陈宴望了一眼,也没多想什么,点了头。 陈宴不再耽搁,这才推着周棠坐着电梯去了地下车库。 直至两人都在车里坐好,陈宴也没及时发动车子离开,仅沉默了一会儿,才朝周棠问:“你爸最近好些了吗?” 他嗓音有些漫不经心,似乎随口一问,但语气又像是夹杂点什么东西。 第179章 你怕会有危险? 周棠心底稍稍一紧,回道:“好些了。” “你给你爸妈说过我们的婚事了吗?”他又问。 周棠默了一下才说:“提了几句。” “他们同意吗?” 周棠说:“同意。” 陈宴突然就没回话了。 周棠等了一会儿,便转头朝他望去,不料正好迎上他那双深邃而又带着几丝凌厉的眼。 那双眼里似乎也积攒着什么即将要宣泄开来的情绪,让她为之一怔。 却待她正打算仔仔细细的将他的眼睛打量并品判出他眼底的所有情绪时,不料陈宴已恰到好处的挪开了眼,没再给她继续窥探与打量的机会,而后,他低沉沉的朝她说:“同意就好。等我们从海城回来,便是我和我妈亲自拜访你爸妈的时候,希望那时候,你爸妈那里就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的语气低沉而又淡漠,话语内容却夹杂着几丝幽远与提点。 周棠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头下来,柔和的说:“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而且我爸妈对我们的婚事也是支持的。” 陈宴眼角轻轻挑了一下,深沉的目光再度落定在周棠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随即难得的没再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他今晚的心情似乎仍旧不怎么好,回程的路上,他没说过一句话。 周棠也随时都在转头朝他的侧脸打量,也没看出个什么来,直至两人回到绿溪公馆别墅的主卧并躺好,周棠窝在陈宴怀里才忍不住问道:“陈宴,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她嗓音格外的柔和,带着一种浅浅的关切与在意。 陈宴却几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只说:“我没事,只是最近工作有些累而已,你不必多想什么。” 是吗? 周棠是真不太信他这话的,因为这几天的陈宴真的表现得有些怪,虽然没有前段时间那么阴晴不定了,但情绪似乎完全不高,对什么也不太有兴致,他如今反而更像是一个玩弄游戏的人,从而站到了旁观者的角度,内心无波无澜的看着所有事态的演变。 周棠也清楚的知道,陈宴如今的这种转变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也让她总是心有忐忑,总觉得不久之后,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没再朝陈宴追问什么,只稍稍压下了心底的起伏,随即在陈宴肩膀蹭了蹭,故作安然的入睡。 第二天一早,陈宴依旧早早的去上班了。 而去往海城的航班,选的是下午三点半的那趟。 周棠也早早的起床梳洗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她和陈宴的行李,待一切完毕,手机里突然有楚奕的消息闪现过来。 她神色微动,当即打开消息查看,便见楚奕朝她发的是:几个保镖已经在海城落脚,等你到了海城,再联系他们,我将他们的联系方式都发给你,切记别让陈宴知道了,注意安全。 周棠当即回消息道谢。 楚奕便顺势将几个保镖的手机号码也发了过来。 周棠迅速的保存下来。 则是中午刚吃过午饭不久,陈宴就回来接她了,而且是亲自开的车。 周棠依旧被他一把抱到了副驾坐好,陈宴顺势将两只行李箱也扔进了后备箱,待一切完毕,他便坐进了驾驶室,开车便走。 直至抵达机场后,周棠才发觉陈宴这次去海城,竟还带了杨帆和两个秘书助理,但却没有带保镖。 如今陈宴在外树敌这么多,又和刘希暖家闹翻,这人也不怕有人会在外面对他动手。 正思量,那早已在机场等候着的杨帆朝她和陈宴打了招呼。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也朝杨帆招呼了一句,随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登机并坐好之后,她才像是随口一般的朝陈宴问:“陈宴,我们这次去海城,不用带保镖的吗?海城那地方毕竟不像北城,你……” 没等她后话道完,陈宴便低声无波的打断道:“保镖不一定要在明,反而在暗,能省不少事。”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挑了一下嗓子,“怎么突然提醒我这个了,难不成和我去海城,你怕会有危险?” 周棠摇摇头,“也不是,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毕竟你前些日子才和刘家闹翻,我看那刘家……” “刘家不足为惧。”依旧没等周棠后话说完,陈宴便说了这话。 周棠下意识的噎住后话。 第180章 这么轻敌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几许,继续说:“敢在我陈宴面前动手的人,自得掂量一下几斤几两,且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谁若犯我,我便将其……碎尸万段。”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怔,手心莫名的有些发汗。 纵是没有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但她也能感受到陈宴这会儿落定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透着一种灼意与威胁,摄人于无形。 她静静的埋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故作自然的说:“是啊,你这么厉害,别人若要在海城动你,自然要掂量一下后果的。应该是我多虑了,像你这样身份的人,一定没人敢和你明着做对的。” 嗓音落下,周棠便将这个话题也彻底的打住了,无心再多说。 陈宴这个人历来是自信的,高傲的,敏感的,多心的,所以即便去海城,他也一定会做好任何突发事情的防范,那么她要在他的各种防护里自然而然的逃跑,自然不容易。 所以目前看来,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待真有好的机会了,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也行,只是这种离开的机会,似乎真的有点渺茫,而陈宴这个人,也是真的不好对付。 心思至此,周棠像是累了般故意的闭上了眼睛小憩。 陈宴则朝她打量了许久,也终究没再多说一句。 直至周棠快要真的睡着,他才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周棠的手,待得周棠下意识惊醒过来并睁眼望他时,他面色丝毫不变,整个人也没有半点因为惹醒了周棠而面露丝毫的内疚感。 他那双深邃的眼,就这么径直的迎上周棠的眼,随即淡定自若的动了动手指,任由他那只养尊处优的手与周棠的手十指相扣。 “你说得对,海城这地方,毕竟不是北城,所以我的防备做得再好,也可能有失误的时候。所以为防万一,等到了海城的时候,你便得跟紧我,寸步不离,哪怕我出去见人谈事,你也得跟着。”仅片刻,陈宴低沉而又幽远的说了这话。看书溂 他似乎真的在担忧周棠的安危,可这话落在周棠耳里,却又莫名的带着点24小时监视的意味。 周棠神色微动,下意识想委婉的拒绝。 陈宴深眼凝她,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先她一步继续说:“此番去海城,主要目的虽然是去取戒指,但我还有一个重要的应酬。而这个应酬,是刘远靖促成的,所以说它是鸿门宴也不为过,为防万一,你随时都跟着我,才能彻底的确保安全。” 是吗? 周棠满心抵触。 她没想到陈宴去了海城还得和刘远靖这样的人应酬,而刘远靖对陈宴,肯定是输得心不服口不服的,所以刘远靖对陈宴,一定会使坏。 而陈宴明明都知道这一点,又为什么还要去赴约呢?直接拒绝掉不行吗? 这陈宴究竟是太过自傲得根本没将刘远靖放在眼底,还是自信的觉得自己可以随时拿捏住刘远靖,从而想在闲来无事里继续去会会刘远靖,看看刘远靖又要使什么把戏! 可不得不说,海城毕竟不是北城,要在海城里耍威风并逞能,很可能连命都没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紧着嗓子说:“陈宴,能不去会那刘远靖吗?” 陈宴的指尖慢条斯理的摸索着她的手背,没回话。 周棠继续说:“你既然已经知道刘远靖来者不善,又为什么还要去应酬呢?不去不行吗?我知道你虽然计划好了一切,但这其中难免不出任何岔子,所以陈宴,我觉得还是安危要紧,所以……” 没等周棠后话道出,陈宴便低沉沉的出声打断,“你这是在担心我?” 周棠下意识噎住后话,目光关切的凝着他,点点头,“嗯。我怕刘远靖对你不利,也怕万一你没防住,会受伤。” 陈宴仔仔细细的将她的眼睛打量,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东西来。 则是片刻后,他才淡然无波的挪开视线,只说:“刘远靖在我面前,翻不了天,我不仅不会有事,我也会将你护好,你放心。”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无可奈何。 她怎么可能放心。 她是想找准机会逃的,可并没有半点要陪着陈宴去冒险的心思,而且陈宴这次真的太自信了,那刘远靖既然能选在海城动手,且一旦敢撕破脸面,那么刘远靖就是没给他自己留退路,而也正因为是这样,刘远靖出手的力度才会特别特别的猛,而陈宴这么自信这么轻敌,难保不出问题,说不准陈宴都得将命丢在海城。 周棠满心发紧,可眼见陈宴似乎不打算与她就此多说,她也不好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多言。 她乖巧的沉默了下来,内心也一直有种莫名的不祥感在起伏与升腾,总觉得会在海城发生些什么。 第181章 自信 航班抵达海城后,周棠一行人便入住了海城的洲际酒店。 周棠与陈宴的套房在酒店的最高层,套房面积极大,装修豪华而又奢侈,而杨帆等人的客房,则在她和陈宴所在套房的楼下一层。 陈宴入住套房后,便一直坐在房内的长桌旁工作,他似乎真的很忙,视线一直没有挪开过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神情也严肃而又淡漠,似乎在认真的看什么,又似乎在缜密的思量着什么。 周棠则闲来无事,躺在床上玩儿手机。 她先是给楚商商发了一条飞机平安落地的消息,随即片刻,楚商商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周棠下意识接起,两个人便随意的煲了会儿电话粥,待半个小时彻底聊完后,周棠刚挂完电话,便见陈宴已缓步过来站定在了床边,那双深邃无波的眼瞳正凝着她。 周棠敛神收心的朝他柔和的笑笑,“忙完了吗?” 陈宴没什么太大情绪的点了一下头,随即垂头看了一下腕表,低声说:“我带你下去吃晚餐。” 周棠没料到陈宴还会亲自下去吃晚餐,依照他这忙碌的架势,她还以为陈宴会让酒店将餐点送到套房里来。 不过她并没拒绝,而是乖巧顺从的点了头。 陈宴凝她两眼,随即不再耽搁,自然而然的弯身过来将她抱到了杨帆今下午专程准备好的轮椅上,随即推着她出门。 直至在酒店的餐厅碰上早已等候在此的杨帆等人,周棠才知原来陈宴选择亲自下来吃晚餐是因为要和杨帆碰头,并还有工作要交代。 且即便是用餐时间,陈宴也和杨帆不停的在聊工作,杨帆甚至还抽了几张合同递给陈宴查看。 周棠静静的坐在陈宴身边,乖巧用餐,整个过程也没打扰陈宴。 直至她用餐结束,正百无聊赖的等陈宴和杨帆聊完时,没想到她的视线随意朝周遭扫望的时候,竟在不经意的刹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满身的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的气质依旧出众,眉宇间也皆是成片成片的温柔。 似乎前不久才经历过那样的重创,但那些所有狰狞的现实并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沧桑而又无奈的痕迹,他依旧是温柔的,淡雅的,甚至没有半点锋芒与棱角的。 此际,他正独自坐在不远处的餐桌用餐,也似乎早就发觉了周棠,目光一直是落在周棠身上的。 待周棠诧异的目光落定在他的面上时,他也无半点的惊讶,反而还朝周棠温和的笑了笑,算是在无声的打了招呼。 周棠的心瞬间莫名的揪了一下,面色也骤然变得稍稍复杂开来。 竟然是唐亦铭。 她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唐亦铭,甚至于,唐亦铭身上的所有温柔气质似乎都没有任何变化,可也正是因为他如今从里到外似乎都没任何变化,才更让她觉得唐亦铭表露出的一切似乎都不太真实。 许是眼见她对他没有任何反应,唐亦铭面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几许,甚至还抬起手朝她挥了挥,似乎在执着的和她打着招呼。 周棠这才蓦地回神过来,按捺心神的隔空朝他笑了笑,随即便不再看他,故作自然的挪开了视线。 则是不久,陈宴与杨帆终于聊完。 周棠在被陈宴推着离开餐桌的时候,下意识的转头再度朝唐亦铭所在的方向望去,然而不远处的餐桌旁,已空空如也,唐亦铭竟已不再原地。 “在看什么?”正这时,陈宴那沉寂无波的嗓音扬来。 周棠微微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出声道:“陈宴,我刚刚看到唐亦铭了。” 这话一出,陈宴推着她的轮椅顿了一下,则又两秒后,陈宴推着她继续往前。 “嗯。”陈宴淡淡的回了一句,似乎兴致不高,也似乎并没将唐亦铭的突然出现放于眼里。 然而周棠却心生忧虑,总觉得唐亦铭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件什么好事,也毕竟,唐家如今变成这样,皆是陈宴的手笔,所以唐亦铭对陈宴,绝不可能完全的无动于衷。 周棠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度转头朝陈宴望去,本想再说点什么,奈何陈宴似乎早就知道她心底的担忧,没等她出声,他便低沉沉的说:“比起刘远靖来,唐亦铭算不得什么。也无论唐亦铭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海城,我都不可能让唐亦铭这种人翻了天。” 说着,目光迎上她的眼,难得的放缓了嗓音,“这几日你只需好生跟在我身边就是,我会护你平安,放心。” 他依旧是这话,自信而又坦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周棠暗暗叹了一声,继续说:“小心驶得万年船,陈宴,还是小心为好。” 陈宴神色微动,点了点头,仍是没多说什么。 两人回到套房后,陈宴洗漱之后便上了床,随即将周棠搂到了怀里。 第182章 琢磨不透 起初的时候,陈宴还在搂着周棠接工作上的电话,直至电话接完,他的目光便全数落定在了周棠的脸上,似乎在打量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单纯的看她。 周棠故作自然的玩儿着手机,也不知陈宴这会儿这么看着她作何,直至半晌后,眼见陈宴仍没收回视线,她沉默了一下,便放下手机并抬头朝他望去,柔和的目光径直迎上他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缓道:“怎么了?” 陈宴神色微动,没回话。 周棠凝他一会儿,继续说:“已经很晚了,早些睡吧,陈宴。” 她的嗓音放得格外的轻柔。 待得这话落下,陈宴便难得顺从的朝她应了一声,随即就关了卧室内的灯。 周遭突来的黑暗顿时掩盖住了陈宴那深邃的眼,周棠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正打算好好的睡一觉时,没料到片刻之后,陈宴竟突然低头下来,那凉薄的唇,也瞬时吻上了她的。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下意识想反抗,却待伸手抵上陈宴肩膀的刹那,陈宴却突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低沉而又幽远的朝她问:“想拒绝?”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低柔的说:“不是。” 嗓音落下,陈宴却并没回话。 周棠等了好一会儿,也仍没等到陈宴的回答。 黑暗里,她也看不清陈宴的表情,但这会儿按照她的直觉来说,陈宴这个时候一定是不太高兴的。 她暗自叹了一声,那两只抵在他肩膀的手也缓缓改为环住他的脖子,随即主动的凑上去吻了他一下,温和的解释道:“我刚刚只是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已,并无拒绝的意思,陈宴,别多想好吗?” 她的嗓音认真极了,语气也带着一种柔和与安抚的意味。 却是这话落下,陈宴似乎已然没了继续的兴致,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脑袋似乎也离她远了几许,待得周棠琢磨着是否要再度安慰他两句时,陈宴那低沉的嗓音突然响了起来,“睡吧。” 短促的二字,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淡漠姿态。看书溂 周棠低声道:“你生气了吗?” “没有。” 周棠并不信他这话,正打算继续解释,不料陈宴低沉沉的说:“你不必多想什么,早些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得先去取戒指,中午的时候,便得去参加刘远靖的应酬。” 周棠神色动了动,到嘴的话终究还是噎住了。 也既然陈宴都这样说了,那是摆明了不想再和她多说什么,可陈宴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他的情绪不对劲儿,也似乎在这最近的几日里,陈宴的情绪一直都在莫名其妙的反复着。 就好像是他这几日里,一直都在憋着什么似的,也一直都在试探或者在考量什么一般。 但至于他具体在想些什么,她又着实是琢磨不透。 周棠全然的沉默了下来,思绪肆意的开始翻腾着,许久后,也没想出个什么来。 则待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她便见陈宴已经坐在不远处处理工作上的事了。 也或许是她努力坐起身来的动静吵到他了,他下意识的抬头朝她望了过来,但却并没生气,只是将她打量了两眼,他便放下了手里的资料,随即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早安呀,陈宴。”周棠柔和而又缱绻的朝他笑着招呼。 “嗯。”陈宴平静的应了一声,“要洗漱?” 周棠点点头。 陈宴则弯腰下来,自然而然的伸手将她从床上抱到了轮椅上。 周棠笑着道谢,随即自行转着轮椅去了卫生间,待洗漱完毕并出来后,陈宴已经让酒店的服务员将早餐端了进来。 周棠被陈宴推去矮桌旁一起吃了早餐,则待九点刚过,陈宴便推着她出了门。 周棠知道陈宴这是要带她去取戒指。 她没看过陈宴设计的戒指的草图,所以也不知道陈宴具体设计的戒指会是怎样的,可她也能确定,陈宴亲自设计的东西,一定会格外的贵重,甚至用材也极其的考究,奈何,哪怕是她的心里早就有些准备,可待真正被陈宴带入一家高定的珠宝店时,甚至待服务员用托盘取了几只珠宝递到她面前的玻璃柜上时,周棠终还是猝不及防的被震得不轻。 她以为陈宴就只是单纯的带她来取戒指的,可没想到陈宴竟给她设计了一整套的珠宝首饰,不仅有戒指,甚至连项链与耳饰而包括了。 她也本以为陈宴设计的戒指就只是单纯的戒指,可她没料到那枚戒指上,竟还有枚鸽子蛋大小的钻石。 第183章 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陈先生,周小姐,您们看看还满意吗?如有觉得不妥的地方,我们立即修改。”服务员和在旁的设计师皆是满脸的堆笑,恭敬热络的说。 周棠满心起伏,只觉这几只首饰精致而又好看,奢侈而又贵重。 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哪里会不好看呢,这几样东西无论是做工还是选材,都是一流,至少在她看来,是没有要更改的地方。 甚至于,她做梦都没想到,陈宴轻飘飘的一句来海城取戒指,竟是取这样的几种价值连城的东西。 “喜欢吗?”正待她暗自惊愕的时候,陈宴突然低声朝她问。 他的语气平和极了,里面似乎夹杂着一种难得的浅浅温柔。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满目复杂的朝陈宴望着,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陈宴,这些太贵重了,我……” 没等她后话道出,陈宴似乎就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了,他深邃的凝她一眼,随即便朝在旁的服务员说:“不用改了,全都包起来。” 服务员与设计师顿时笑得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朝陈宴点头。 直至将珠宝仔细的包好,服务员才报出珠宝的总金额并让陈宴付款。看书喇 整个过程,陈宴没有丝毫的抗拒,更像是没有半点的不舍,随手就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随手就刷了三千六百万出去。 服务员脸上堆满了恭敬热络的笑容,迅速将几样珠宝仔细的包好并递给陈宴,陈宴随手接过,而后就朝周棠递来了。 周棠怔怔的凝了他好几眼,随即才伸手过去将珠宝袋子拎了过来,直至被陈宴推着出了门店,她的心神也仍是有些起伏不宁,只觉得陈宴这个人虽阴晴不定,性情极端,但至少这个人对她在金钱与物质上面,是真的没有半点苛刻的。看书溂 也无论是以前将各大奢侈品牌的秋季新品全数打包送她,还是上次送她的那枚粉钻,连带这次的珠宝首饰,陈宴对她,是真的慷慨至极,史无前例的了。 甚至于,他都已经大方至此了,如果后来他发现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欺骗他,连带她近来的所有温柔与顺从都是虚假的,那时候,陈宴赔了夫人又折兵,又该会怒成什么样子…… 越想,周棠的心境便越发的有些复杂。 却是正这时,陈宴低沉沉的朝她问:“在想什么?” 周棠蓦地应声回神,暗暗克制了一下心绪,才转头朝陈宴望去,低声说:“在想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后怎么还得起。”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却是并没立即回话。 直至与周棠双双坐入车里后,陈宴才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还不还得起的,我送你这些,也不是让你以后还我什么的。” 说着,目光径直迎上周棠的眼,继续说:“但你如果真觉得我对你好,那以后就安生的呆在我身边,做得到吗?” 周棠满目柔和与坚定,“做得到。” 陈宴深眼凝她,没说话,直至周棠被他盯得有些不习惯的时候,他才恰到好处的挪开了视线,幽远沉寂的说:“那就给我好生做到,倘若今后你食言了,你也该知道,我现在对你能有多好,以后,就会有多差。周棠,以后切记莫要挑战我的底线。” 周棠缓道:“我不会食言的。陈宴,我以后会一直好好呆在你身边,不会和你分开的。” 她语气平缓而又坚定,像是再度在承诺一般。 陈宴眼角轻轻挑了一下,没再就此多说,开车便走。 周棠本也以为陈宴和刘远靖的应酬会选在一个高档餐厅,奈何她想破头都没想到刘远靖和陈宴约好的应酬的地点竟然是一艘游轮上。 甚至于,在去游轮赴约之前,周棠先被陈宴带去了一所高档的造型门店,杨帆与几名秘书这会儿已经在这地方等候,待周棠过来,其中的女秘书便辅佐周棠穿好了一身刚刚才拿到的高定鱼尾长裙,接下来,有造型师开始为周棠梳头化妆。 第184章 做好了准备 整个过程,周棠都全程配合,纵是表面一片平静,但内心深处,则是忧虑四起。 刘远靖与陈宴应酬的地点选在了游轮上,这可不是个好地方,她清楚知道陈宴不会游泳,所以一旦在游轮上发生什么,哪怕陈宴再厉害,但一旦他掉到了水里,他也只能是只弱鸡。 而陈宴明知道他的这个短板,竟还真的要去游轮上赴约,说白了,陈宴这个人的确是骄傲又自负,似乎觉得自己能将一切都控制在手,可他也恰恰忘了,一切的事都容易生得变数,他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真的精准的算到对方的每一步。 也或许是她想得太过投入,待被造型师打扮完毕后,她也没能及时的回神过来。 “又在想什么?”正这时,陈宴那低沉无波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周棠才下意识的应声回神过来,她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只说:“也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刘远靖对你肯定会不安好心,所以很担心你而已。” 陈宴神色微动,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还是在担心我?” 周棠不说话,但眼里的关切与担忧的神情快要彻底的倾泻出来。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难得的柔和了半许,修长的指尖掠了掠她额前卷发,“有我在,就出不了什么岔子。等会儿上了游轮后,好生跟着我就成。” 周棠满心忧虑。 只道是陈宴这话说得轻松,可真的跟紧他就行了吗?万一游轮翻了或是怎么了,陈宴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顾得上她。 周棠是真的不想陪陈宴去参加这种鸿门宴,她愿意陪陈宴玩儿感情的游戏,但可不打算陪陈宴去冒这种险。 但陈宴这次似乎又完全不打算放过她,而是一直都计划着带她一起去,周棠也不知陈宴究竟何意,但既然都到了这节骨眼上了,退缩也不太现实。 周棠只得强行按捺心绪的再度朝陈宴温顺的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陈宴也没再耽搁,推着她便出了造型门店,而后亲自将她抱上了车。 周棠依旧是和陈宴一辆车,陈宴亲自开的车,杨帆几人则坐入了后面的一辆SUV,紧随而来。 待抵达海城的一处繁华码头,陈宴便停好了车,却没及时抱周棠下去,而是目光在周棠面上流转了几圈,随即便拿过了今日才买的那几只珠宝首饰亲自为周棠佩戴好。 周棠怔了怔,有些错愕的说:“只是去应酬而已,佩戴这些是不是太过张扬了些?” 她是真的想低调的陪陈宴去赴约,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可陈宴却又是让她打扮又是让她佩戴这些珠宝,简直是将‘高调’这两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 “今日不仅有刘远靖夫妇在,还有其余的一些合作商的太太们。我陈宴的女人,自然不能输。”陈宴慢条斯理的回了话。 周棠懂了,陈宴这是好面子了。他带出去的女人,自然不能被别的女人们比了下去。 也既然陈宴都这样说了,她也没打算再说什么,只再度柔和的朝陈宴点了头。 陈宴这才率先下车,随即过来将周棠抱上了轮椅,推着她一路往前。 海城的码头修建得井井有条,餐厅与咖啡馆错落有致,再搭配海城独有的阳光与微风,蓝天与碧水,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片的繁荣,一片片的美景。 而那刘远靖设宴的那艘游轮,正停靠在码头旁,那是一速两层的游轮,游轮有些大,也很新。 此际,游轮前方的岸边正站着两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子,他们腰间系着餐厅服务员的围腰,可他们的身形高大而又威猛,看着着实不像是餐厅的服务人员,反而更像是保镖,或者打手。 周棠目光远远的朝那两名男子打量着,心底越发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却是正这时,陈宴突然淡漠的朝杨帆问:“人手都安排到位了?” 杨帆压着嗓子说:“陈总,都安排到位了。” 陈宴满意的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刘远靖想垂死挣扎,我自然得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不让他输得一无所有,他怎能真正的低下他高贵的头。” 说着,嗓音微微而挑,“等会儿吩咐下去,一旦刘远靖有所动作,那就不必再顾及刘远靖夫妇的命。” 杨帆恭敬的应了一声。 周棠默默的听着,这会儿也不知该为刘远靖捏把汗还是该为陈宴捏把汗。 陈宴和杨帆的这几句对话,明显的表明着陈宴的确不是吃素的,似乎一切都已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刘远靖真正的跳起来。 第185章 您还没介绍您的女伴 甚至于,听陈宴那意思,似乎是刘远靖真过分了,都不会再顾及刘远靖的性命,如此说来,是不是这次的应酬不仅是场鸿门宴,还很可能会伤人死人是么…… 周棠满目复杂,心头的抵触感也越发的强烈。 而陈宴似乎完全没发觉她情绪的变化,继续推着她缓缓往前,待全然靠近那艘游船时,游船岸边的两名人高马大的男子顿时朝周棠和陈宴迎了上来,他们似乎都认得陈宴,其中一人开口便恭敬的说:“陈总,里面请,刘总他们已经在游船里等候了。” 陈宴淡漠的应了一声,推着周棠继续往前。 待入得这艘游船后,周棠便见这艘游船的确是装修得格外豪华,里面全部都是地毯铺就,周遭各处的装修和摆设也极有品味。 或许是察觉到到了周棠对这游船的四处打量,陈宴低声的朝她说:“刘远靖这个人品味不怎么样,但他的这艘游船的内里设计,倒是看得过去。”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这艘游船竟然是刘远靖的。 且陈宴的品评未免太过贬低了些,依照她看来,这游船的内里装修的确是奢华而又精致,很有品味,比起陈宴别墅的那种压抑黑暗的装修来,品味不知高了多少个档次,也不知陈宴哪来的脸来评判刘远靖的欣赏风格。 甚至于,他既然明知这艘游船是刘远靖的,竟然还这么坦然的带着她上了这艘贼船,陈宴的胆子和骄傲自负的性子,也是无人能及。看书喇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按耐心神的朝陈宴笑着说:“你说得是,刘远靖的品味自然没你好,这艘游船的装修,也勉强看得过去而已。” 她温温柔柔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 没想到陈宴却挑起了眼角,有些诧异又有些意味深长的朝她轻轻勾了一下唇角,仿佛在嘲笑她似的。 周棠的脸皮也厚,慢条斯理的朝他柔和的笑笑,不多说。 则是片刻,她和陈宴以及杨帆等人一起跟着前面那服务员进了游船的电梯,电梯直上二楼,待电梯门打开后,周棠便见前方豁然开朗,是个大厅,大厅里摆了一张大圆桌以及两张长沙发,难得的有些简单。 而那大圆桌让,已是坐了不少的男男女女,所有人的目光皆顺势朝周棠所在的方向落了过来。 周棠看到那些人的目光皆是在她和陈宴身上来回流转了两圈,随即,所有人都起身站了起来,热络的朝陈宴唤:“陈总来了啊。”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神色各异的笑着的。 那刘远靖也迅速朝陈宴迎来,平和而又客气的朝陈宴攀谈,引着陈宴和周棠以及杨帆几人入座。 整个过程,刘远靖的表情和动作皆是一片自然,似乎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只是待刘远靖回位坐定之后,周棠便看到刘远靖的目光迅速的朝她掠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周棠莫名的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几丝冷芒与憎恶,似乎刘远靖对她,格外的抵触与不喜。 周棠想了一下,也觉得刘远靖讨厌她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刘远靖肯定认为是因为她周棠的缘故,他的女儿刘希暖才没能拿下陈宴。 可刘远靖这种想法也未免浅薄了些,毕竟像陈宴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和他女儿联姻,而不是暗藏诡心,从始至终都在不怀好意。 周棠不动声色的沉默着,本打算既然刘远靖已经这样不喜她了,她就最好是更低调些,免得惹火上身,不料视线刚刚在在桌之人流转的时候,她却突然发现了坐在对面的刘希暖。 比起刘远靖那稍稍收敛的眼神,刘希暖这会儿可谓是全然不曾掩饰对她的讨厌。 她的眼神极其的冷冽,像是血淋漓的刀子般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周棠打量,而片刻后,她的所有视线独独停留在了周棠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上,那冷冽的眼神变得越发的阴狠带刺。 周棠简直无语,只觉陈宴今日带她来真的是个错误,也不该这样将她隆重的打扮,这完全是将她周棠公诸于众,让她被所有人打量与评判,甚至成为刘远靖刘希暖的眼中钉。 所以像这样的场合,陈宴带她来做什么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想让她像苏意那样陪他经历各种风雨,还是陈宴已经发觉了些什么,从而要让她二十四小时随时呆在他眼皮下,寸步不离的防着什么? 正思量,在桌的几个老总皆朝陈宴热络的招呼了几句,随即,刘远靖身边坐着的妻子已经将目光落定在了周棠身上,意味深长而又夹枪带棍似的朝陈宴问:“对了陈总,您还没朝我们介绍您身边的女伴呢?” 瞬时,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朝周棠落来了。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眼角微挑,柔和带笑的目光径直朝刘远靖的夫人落了去。 她知道刘远靖一家都是讨厌她的,只是却没想到刘远靖的夫人能这样直白的朝陈宴问她周棠的身份。 所以,这刘远靖的夫人是不是笃定了她周棠只是陈宴眼中的玩物,从而也认定陈宴会随口解释她的身份或者完全选择忽略不答,而后借陈宴对她的不在意的态度来当众羞辱她。 周棠心头了然,也看得透刘远靖夫人的心思,然而她却没打算先委婉的自我解释什么,因为她也想听听陈宴会如何当众的解释她的身份。 毕竟玩儿感情游戏的时候,那是可以完全的投入与随口的许诺身份,但在人前的时候,像陈宴这种骄傲的人,也许并不会将他自己与她周棠绑在一起。 毕竟她周棠无权无势无家世,根本配不上他。 然而,她本以为陈宴再怎么都会随口解释两句她的身份,哪怕只是说她是他的女伴而已,也会回上一句,奈何待刘远靖夫人的话落下许久许久,陈宴像是没听到一般,完全没答。 却也正因为陈宴这种明显的忽略态度,刘远靖夫人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越发的轻贱与鄙夷了几许,仿佛周棠根本就是陈宴不愿理会且登不上台面的下贱之人。 随即,刘远靖夫人脸上的表情讽刺极了,继续朝陈宴说:“陈总不解释,想来您带来的这个女伴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了。也是,像陈总这样身份的人,再怎么都得配门当户对的名媛才是,外面那些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就登不上台面,也配不了陈总的一句解释。” 她这话无疑是含沙射影的将周棠贬到了极致。 在场之人也大多了解陈宴和刘家的恩怨,看周棠的目光也变得格外的讽刺与轻视。 周棠镇定的接受着所有不善的目光,她只是陪陈宴来参加个应酬罢了,没想到这会儿她却成了主角。 她虽也摸不透陈宴这会儿到底是什么心思,但这可不代表她愿意将在坐的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给照单全收。 却待她正要委屈而又无奈的朝陈宴望去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朝陈宴表露出任何楚楚可怜的戏码,没想到陈宴朝刘远靖的夫人漫不经心的勾起了唇角,开口便冷漠无波的说:“刘夫人到底是眼瞎了还是嘴欠了,何时也开始狗眼看人低了?” 第186章 未婚妻 陈宴这话可谓是毒舌至极,丝毫没给刘远靖夫人留半分面子。 刘远靖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沉,尴尬而又恼怒的朝周围人的眼光扫了扫,随即正要朝陈宴回嘴,不料对面的刘希暖突然朝陈宴出声,“没打算解释的是陈总,没给你身边女人面子的也是陈总,怎到头来陈总还要数落我母亲?且陈总这样不尊重合作伙伴的夫人,当众奚落至此,难道陈总就不失礼了吗?” 刘希暖的语气可谓是积满了不满与鄙夷,那双森冷带刺的眼,也直直的落定在陈宴身上,似乎恨不得将陈宴剥皮抽骨。 周棠满目复杂的打量着浑身带刺的刘希暖,心有咋舌。 目前这个样子的刘希暖,真的没有半点名媛还有的矜贵与自然,甚至于,她似乎对陈宴也没了半点希望与爱慕,她像是一条美丽的毒蛇,毫不掩饰的露出了毒牙,恨不得将陈宴咬上一口,让陈宴毒发身亡。 刘希暖这样的转变,其中不乏陈宴打压刘家的手笔,周棠也不免在想,看吧,对陈宴这种人就是不能真正的动心动情,要不然,最后的下场总会凄凉无比。 试想每个追过陈宴的女人,除了苏意是自己作自己要去撞车之外,其余的,哪个不是被伤得体无完肤,所以陈宴这种人,哪里能爱啊。 周棠想着想着便想得有些多了。 则是片刻后,她听到了身边的陈宴突然冷笑了一声。 众人当前,他永远都是一副淡漠无温的姿态,高贵而又展露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锋芒。 他那双深邃而又冷冽的眼也漫不经心的落向了刘希暖,却是仅仅一个眼神的扫望,刘希暖似乎就突然想起了什么经历一般,脸色顿时苍白,冷诮的目光也瞬间颤抖不稳,逃似的的紧急挪开。 陈宴这个时候才慢悠悠的开口,“我以为我能亲自推她过来,你们便能有眼识珠的认清她的身份,看来我还是高估了刘夫人和刘小姐愚昧无脑的本性。” 说着,嗓音微微而挑,语气增了几分郑重,“我身边这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诸位都认识一下吧,她名为周棠,我陈宴的,未婚妻。” 他嗓音沉稳而又有力,淡泊而又带着一种认真与在意。 这是陈宴第一次当众以这样的身份介绍周棠。 在场众人顿时一惊,落在周棠面上的目光也变得复杂而又起伏。 陈宴这个人心狠手辣,但这几年身边就只跟了一个苏意,且几年里,哪怕是苏意在外高调的秀恩爱,但在陈宴这里,陈宴是没亲口承认过苏意的任何身份。 哪怕是前段时间陈宴和苏意传出订婚的消息,陈宴在应酬的时候,也在有合作伙伴恭喜他的时候,他没回过一字一句,更没帮苏意说过任何话。 而现在可不一样,现在陈宴身边的女人,抢了刘家千金的心上人不说,竟还真的拿下了陈宴,得了陈宴当众亲口的承诺身份,不得不说,能这样拿下陈宴的人,收服陈宴这种阴狠的浪子,那这个女人可就太不简单了。 这时候的周棠,目光也震颤了几许,连带心底深处,也卷起了几丝震撼与怅惘。 她没想到陈宴会这样介绍她,更没想到她再度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姿态,再度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这会儿也无论陈宴是不是在做戏,至少能这样承认她的身份,就已经是特别不容易的了,毕竟陈宴这个人本身就是冷血的,冷情的,他能如此在意她的感受并这样介绍她,无疑是给足了她周棠的面子。 周棠怔怔的望着陈宴,脸色起伏而又云涌。 也是这时,陈宴也恰到好处的转头朝她望来了,深黑的目光在她的眼睛上锁了锁,低沉沉的说:“你也傻了?我陈宴送你的戒指都戴上了,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这话的内容稍显讽刺,但他的语气却平和如初,没有半点讥诮的意味。 周棠这才像是回神过来下般,欣慰而又柔和的朝他笑笑,随即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只朝他唇语着说:“陈宴,谢谢,我爱你。” 陈宴神色微动,似乎被安抚到了,眼角也跟着轻轻挑了一下,又轻轻的朝他应了一声,“嗯。” 他的神态与语气也难得的温柔的半许。 在场之人来回落在陈宴和周棠身上的目光,也越发变得像看外星人般惊愕而又震撼。 刘希暖的脸色早已是白到了极致,盛装打扮而来的她,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当众的像个天大的笑话。 刘夫人冷白着脸正想回嘴,身边的丈夫刘远靖则暗自伸手过来碰了碰她的手臂,无声示意她稍安勿躁。 刘夫人这也才醍醐灌顶,整个人也全然的冷静下来。 是了,她得稍安勿躁,毕竟重头戏在后面,现在陈宴也不过是在逞口舌之争罢了,等会儿还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 想到这里,她的高傲与自信感又回来了,无视刚才的尴尬与愤怒,笑着朝陈宴说:“原来是陈总的未婚妻啊,瞧我最近的确是老眼昏花了,眼拙了,没看清身份,得了陈总的一番奚落也是活该。” 说着,嗓音挑了挑,“恭喜啊,陈总。” 这话一出,众人也才纷纷跟着附和。 陈宴淡漠的朝刘远靖夫人扫去,“刘夫人既然老眼昏花并眼拙,那等会儿就少说些话,免得弄砸了宴席的气氛,辜负了你丈夫一片精心设计的苦心。” 陈宴这话显得尤为的意味深长,似乎在讥讽什么。 刘远靖的脸色蓦地颤了颤,当即就以为陈宴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可待他转而一想,又觉自己设计得精密无间,陈宴是不可能知道什么的,索性又压下了心底的惊愕与震惊,忙朝陈宴委婉的说:“能邀陈总过来赴宴,本就得精心以对,以图让陈总与各位全然满意才是,所以今日的这场宴席,我的确是费了些心思的,无论是这次宴席的食材还是厨师,都是千挑万选得来的。” 嗓音落下,友好的朝陈宴笑笑。 奈何陈宴就是张冰山脸,哪怕他的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陈宴还是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就没将他的话放无眼里,甚至也没有半点谦逊的意思。 刘远靖满心的冷冽,只觉陈宴这个人是真的太过狂妄了,盲目而又自大,目中无人至极,他就等着看这陈宴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却是相较于陈宴的冷漠,在旁的特助杨帆当即出来打了圆场,“刘总费心至此,倒是辛苦了,谢谢刘总的款待呀。” 刘远靖皮笑肉不笑的说:“哪里哪里,杨特助客气了,只要陈总和杨特助能满意就行。” 杨帆笑着说:“刘总才是客气了,刘总今日能款待至此,我们陈总也不是看不见刘总的诚意的,所以北城西面的那块地皮,我们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竖起了耳朵。 第187章 莫名的直觉 北城西面那块地皮,如今虽是有些荒芜,但只要万盛集团投资进来并大兴商业与改造,打造出北城最大的商圈,那么这商圈周围的房地产与工商业,都将彻底的百废待兴。 刘远靖最近是一直觊觎着这块地皮的,而在场的几个老总,也是盯着这块地皮周围的地皮的,就等着万盛集团这样的强大资本来牵头做这件事。 且这年头的所有行业的行情都不太好,钱也的确难赚了些,但跟在万盛集团后面,大树底下也好乘凉。 如今得了杨帆这样的一句话,在场之人都觉得北城西面的发展有戏了。 刘远靖眼角也挑了挑,今日的所有计划,都差点被杨帆这句若有似无的点拨给动摇。 但又转而一想,像陈宴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连他的本来的公司都大肆算计并侵吞,所以他怎么能听得杨帆的一句话就动摇灭陈宴威风的决心呢。 像陈宴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就只会闷声闷气的自己赚钱,旁人要在他嘴下分一杯羹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陈宴骨子里就是一个冷狠无情的掠夺者。 刘远靖心思如此,所有的决心便再度坚定起来。 他面上也并没表露太多情绪,只是热络而又客气的朝杨帆笑笑,而后继续的随意攀谈。 也因着陈宴没再多说并没再为难什么,饭桌上的气氛也逐渐的松缓下来。 游船服务员们也一盘盘一瓶瓶的将菜肴和酒水端了上来。 周棠端坐在陈宴身边默默的吃着东西,这满桌的菜肴的确是应了刘远靖所说的那句千挑万选的精心准备,无论是菜肴的选材还是菜肴的味道,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刘远靖在这上面的确是费了心思,也花了大价钱的。 周棠这会儿本来也有些饿了,就一直在埋头一点一点的吃着,动作也还算平缓优雅。 本也以为属于她的焦点会逐渐的淡下去,她也终于会变成一只小透明时,没想到陈宴尝了一块糖醋排骨后,竟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周棠碗里也夹来了几只糖醋排骨。 这种动作对别的情侣来说,或许是特别正常的宠女友的举动,但偏偏这种举动出现在陈宴身上,那就是破天荒似的显眼而又怪异。 在场大多数人的目光又开始斜着朝周棠落来。 周棠也是满心无奈,只觉得陈宴也的确是容易作妖,她的存在感好不容易降低了些,陈宴就又给她将关注度给垒上去了。 思绪翻腾间,周棠的筷子也下意识的顿住了。 陈宴似乎还嫌不够高调,下两秒便平缓无波的朝她说:“你不是最喜欢糖醋排骨吗?一直没见你吃这道菜,便让你尝尝。” 他这话说得极其的自然,言语之中还隐约透着一种属于陈宴式的蹩脚宠溺。 周棠怔了怔,这才回神过来,望着陈宴微微而笑,有点柔和又有点紧张的小声说:“你都说我是你的未婚妻了,我总得当众注意一下形象呀,不能喜欢吃什么就一直吃,万一显得我登不上台面并丢了你面子……” 却是这话还没说完,陈宴便道:“今中午我本就是来带你吃饭的,你在意这么多做什么。” 周棠神色微动,正要再回话,陈宴已回头过去,似乎不打算与她多说了,而是借着另外一名老总提出的话题,勉强的跟着说了两句。 周棠压了压心神,到嘴的话也给咽了下去,只待目光回转的时候,她再度看到了对面坐着的刘希暖正满目恶毒的盯着她。 周棠眼角轻挑,朝着刘希暖平和的笑了一下。 刘希暖脸上的鄙夷与厌恶之色越发明显,也是两秒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竟勾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那笑容阴冷而又带着十足的不怀好意,周棠瞧在眼里,竟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待将刘希暖深眼凝了一会儿,她便垂头下来,开始吃碗里的糖醋排骨。 则待排骨吃完,她便借着掏出手包里的手机看时间的机会查看消息,随即,她看到了楚奕为她雇的其中一名保镖朝她发了条短信:我们的游船已经在周小姐游船旁边了,听楚先生说周小姐会游泳,若这次真有危险,请周小姐尽量跳船逃跑,我们好在水下暗中接应并带你离开。 周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紧绷的心稍稍放缓,但一种莫名的向往与对未知的憧憬与担心,也骤然的袭上心头。 这个时候,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这两天她也一直在考虑,其实与其赌陈宴能在危急之下护她周全,她还不如自己去为自己的安危争取最好的守护方式。 这也促使她在今日化完妆去卫生间的时候就给几个保镖发了消息,并开启了定位共享。 而也直至这个时候,几个保镖才将一切布置到位,从而给她回了消息。 或许是想得有些认真,她稍稍发了几秒的呆,也待回神过来并将手机收好,不料耳侧扬来陈宴那漫不经心的嗓音,“在看什么?” 周棠猝不及防愣了一下。 转头望去,便见陈宴竟然一直在盯着她,也不知他到底盯了她多久。 甚至于,他深邃的目光卷上了几丝明显的怀疑与起伏,他似乎在审视她什么,那眼神就没有方才那么柔和了,显得有点冷硬。 周棠简直没想到陈宴这会儿还有心思这么盯着她。 也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陈宴其实对刘远靖的这场鸿门宴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反而他更多的精力和时间都耗在了她身上,像是要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的盯着她。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朝陈宴说:“没看什么,就只是看了一下时间。”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丝毫不变,似乎不信她这话,但他又没有当场生气与发作。 “真的?”他难得的继续问。 “真的。”周棠认真而又温顺的回答。 陈宴眼睛稍稍半眯了一下,整张英俊的脸突然显得锋芒毕露。 周棠被他盯得浑身发紧,也着实不确定这会儿陈宴的心思究竟如何,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还在给她夹糖醋排骨,后一秒就又要开始莫名其妙的发癫了。 也是片刻后,恰好有位老总端着酒杯过来朝陈宴敬酒。 陈宴这才将目光从周棠身上收走,随即像是心情突然有点不好似的,本就没打算饮酒且胃也不好的他,这次竟端起酒杯朝那老总回了一杯。 却是这一杯酒开了先例,在场其余老总纷纷领着妻子或女伴过来敬酒,陈宴竟也来者不拒。 在旁的杨帆满目意外,委婉朝陈宴劝了两句,陈宴却不听。 杨帆无奈而又焦急,根本没料到陈宴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喝这么多,眼看陈宴无论如何都不听劝,杨帆一时半会儿也摸不透陈宴的路数,便将求救似的目光落定在了周棠的身上。 周棠着实也没想到陈宴会这样干脆的牛饮,就似乎是那些酒根本就不是酒,而是水,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也没任何刺喉咙或难以下咽的地方。 而斜前方那刘远靖夫妇已是满脸的笑,似乎就是巴不得陈宴先喝昏喝死,这还省得他们亲自动手。 周棠朝刘远靖夫妇打量了两眼,又将目光再度落回杨帆的脸上扫了几下。 最终,眼见陈宴又要举起一杯酒的时候,周棠终究是还是伸手过去,按住了他手里的酒杯。 她的动作很轻,手指按压的力度也因为在轻轻试探的缘故而放得很小很小,她本打算只要陈宴将她的手拂开,她就一定不会第二次的去阻拦他喝酒。 可她的力度已经小成了这样,却还是让陈宴恰到好处的顿住了他手里的酒杯。 这也让周棠再度在刹那间生了一种莫名的直觉,似乎是陈宴一直在等着她这么做,在等着她去关心他一样。 “陈宴,别喝了,你已经喝得太多了。”周棠没来得及参透陈宴的心思,因为陈宴那双深沉的眼已经落到了她身上,她便担忧的朝他说了一句。 第188章 我再问你一遍 这话一出,在旁敬酒的另外一名老总笑着说:“周小姐不必担心,陈总肯定不止这点酒量,这几杯酒陈总喝着是绝对没问题的。” 周棠眉头一皱,目光朝那举杯陪笑的老总扫了一眼,而后又将目光落回陈宴脸上,则见陈宴正深眼凝她,仿佛又在无声而又仔细的打量着什么。 周棠有点无奈,按捺了一下心绪,目光径直迎上陈宴的眼,越发放缓了嗓音柔和的说:“喝多了胃会不舒服的,少喝点好吗,陈宴?” 其实这场宴席,陈宴完全可以不来,也或许他是真的恶趣味的想看刘远靖玩儿的把戏,亲身犯险,但他也这么没必要这么发疯似的喝酒。 而且在桌的人大多都是在奉承他,他也没将在桌的所有人放于眼里,所以就不存在为了应酬不好拒绝而喝酒,也所以陈宴突然这么狂喝,是因为陈宴想喝。 可陈宴在这种节骨眼上为什么想喝酒,甚至有点像在借酒消愁一样,周棠是真的没看懂。 “你担心?”却是待她的嗓音刚刚落下,陈宴便面无表情的朝她问了一句。 他似乎忘记了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就这么干脆而又带着一种莫名情绪似的朝她问了这话。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再度复杂而又惊愕的落定在了周棠和陈宴的身上。 也不知是否是他们看错了,他们竟然在陈宴身上看到了一丝丝的自嘲和卑微,可待他们震得心底都在颤的时候,陈宴又恢复了往日淡漠清冷的模样,甚至还挑了一下眼角,又朝周棠说:“我再问你一遍,刚刚在手机里看的是什么?” 众人脸色又是一怔,现在是真有点摸不清陈宴对女人的路数了。 周棠心底蓦地沉了沉,没料到陈宴还在揪着这个不放。 她也顿时反应过来,陈宴的突然冷漠与突然不管不顾的喝酒,似乎就因为在怀疑她在手机里看了什么。 甚至于,他这会儿的眼神极其的凌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周棠眉头再度微微的皱了起来,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陈宴争论并吵架,毕竟陈宴阴晴不定要发疯,也得看看场合和时间才是,这会儿刘远靖这些人还没出后招,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陈宴先自乱了阵脚才是,要不然到时候被连累的也是她。 周棠默了几秒,才压低了嗓音朝陈宴认真的说:“我刚刚真的只是在手机上看了一下时间而已。陈宴,今日刘总这样设宴款待,又有这么多人在场,我们都好好的好吗?” 她这话说得委婉至极,想提醒一下陈宴如今最关键点还在刘远靖身上,切莫掉以轻心并被其余无关紧要的事影响。 奈何待得这番话说完的时候,她便看到陈宴那深邃的眼里漫出了几丝显而易见的讽刺。 周棠真的觉得他眼里的那几丝讽刺刺眼极了,至少这几天里,陈宴在她面前都是收敛了锋芒,对她也是好的。 她也不知陈宴这会儿究竟是怎么了,怎会突然这种转变,然而没等她一头雾水的想明白,陈宴已不再看她,只一手略微干脆的拂开了她的手,端起酒杯便朝身边站着的那敬酒的老总回了一杯。 他似乎已经不顾及周棠的劝说了,这回也当众的没给周棠任何面子,用继续喝酒的行动来打脸了周棠的担忧与好意。 周棠愣了愣,顿时有点下不了台,不过她的心态也是稳的,也不生气。 仅片刻,她便收敛的表情,准备继续吃饭,却在视线随意流转的刹那,她再度看到了对面刘希暖那恶毒而又嘲讽的笑容。 周棠心底越发的沉了沉,继续吃饭,眼风也一遍又一遍的扫到身边的陈宴在继续来者不拒的喝酒。 终是半个小时后,陈宴似乎喝醉了,手指已经托不动酒杯了。 杨帆想去扶他,然而手指还没碰到陈宴,陈宴瘫软的身子却突然朝周棠倾斜过来,瘫靠在了周棠身上。 这个时候,他就像块牛皮膏药一样,贴在了周棠身上,奈何即便这样,他依旧是英伦至极而又气质出众的,似乎即便成了这样,也不邋遢不落魄,反而依旧是矜贵得彻底。 周棠被迫努力的用劲儿将他扶住,因着靠得极近,周棠闻到了陈宴身上浓重的酒味。 杨帆神色微动,深眼朝陈宴迅速的打量了两眼,随即便借势朝刘远靖笑着说:“刘总,我们陈总醉了,我们就先送陈总回去了。城北西边那块地,我们等刘总到了北城再商量合作的事。” 刘远靖笑着说:“陈总醉成这样,怕是不好行动了,要不先让陈总在游艇的客房里休息一下。” 杨帆自然而然的说:“不用了,我们还是回酒店为好,今日就多谢刘总款待了,改日我们在北城再叙。” 说着,便要伸手过来将陈宴从周棠身上扶起。 刘远靖眼睛微微的眯了半许,目光朝那醉得合上了眼的陈宴鄙夷而又嘲讽的扫了一眼,随即不打算拐弯抹角的做戏了,直白的朝杨帆阴阳怪气的说:“杨特助还是坐下吧,今日你和陈总,是走不掉的。” 如今陈宴醉成这样,刘远靖就真没什么顾忌的了,也不打算再继续演戏。 毕竟,他这几日还在担心陈宴到了最后一刻会不会奋起反抗,毕竟陈宴这种人心狠手辣得紧,也满身的算计与狠劲儿,他当年能在陈家的层层关卡里活着走出来,那么就不容易被他真正的困住。 不过陈宴这会儿醉成这样了,毫无还手之力,那么他就算数放心下来了,不用担心陈宴会在最后一刻给他弄出点意外来。 周棠扶着陈宴的手指蓦地紧了紧,她知道的,刘远靖这会儿是坐不住了,一切的风浪,也将真正的开端。 然而比起她的紧张,陈宴却安然的靠在她身上,安然的喘气歇着,而一旁的杨帆也是满脸的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也成竹在胸,根本没有半点的担心。 甚至于,他还平和的朝刘远靖问:“刘总这是什么意思呢?” 刘远靖不装了,冷冽的笑了笑,“意思就是,今日杨特助和陈总是走不了了,如今游艇已远离了先前的码头,正驶往另一处地方,我得邀杨特效和陈总去个地方住上几日。” 这话一出,杨帆还没变态,在场其余的老总已经察觉到了危险,顿时朝刘远靖质问起来。 面对众怒,刘远靖朝在场其余人说:“我要请的只有陈总一行人,诸位不必担心什么。等游船到了地方,我自会安排人将各位送回来。” 第189章 我们陈总历来大度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信,刘远靖这种作为,已经很明显是要和陈宴彻底的撕破脸了。 且在陈宴和刘远靖这两人之中,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迎合陈宴,毕竟陈宴这个人强大而又阴狠,如果真得罪了陈宴,是没好果子吃的。 随即片刻,其中一名老总再度朝刘远靖开口冷道:“刘总,你对陈总这么做就不厚道了,你以后还得靠着陈总,而且北城西边的那块地,陈总和你已经有商量的余地了,你又何必不理智的将事情做绝呢,我看你还是早些让游船靠岸,送陈总回去才是。” 却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刘远靖的脸色止不住的冷狠。 刘远靖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在众人面前的威信力,竟能被陈宴这种后辈秒成这样。 且这些人也这么快就忘记了,前段时间,他刘远靖才是国之首富,他刘远靖才是真正的强大资本,如果不是陈宴无所不用其极的使烂招,他能被陈宴拿捏? 越想,刘远靖心底就越是来气。 他满目冷狠的朝那出声的老总怼道:“我和陈宴之间的事究竟如何,我刘家被陈宴害成了什么样,且陈宴这个人的人品究竟如何,你们都一清二楚。你们真以为巴结陈宴这种人就能赚大钱,你们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陈宴这种人会将你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因为陈宴骨子里就是和心狠手辣只顾利益的人,你们是火还没落到你们身上,你们才站在陈宴那边劝我,当火烧到你们身上了,你们就会彻底认清陈宴这个人了!” 说着,嗓音一挑,“但我刘远靖不像陈宴这么狠,冤有头债有主,我刚才也说了,我只是要邀请陈总一行人去另外的地方住几天,这件事也无关在座的你们,等我们到地方后,你们自然会被送回码头。” 刘远靖的嗓音里充满了怒意和孤注一掷的决心。 有老总叹息一声,“刘总,三思而行啊,如果你没处理好这件事,你该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啊!” 刘远靖冷笑一声,“我刘家只是被陈宴算计了,但还没倒,我刘远靖的人脉也还没空。我这次要是处理不好这事,我刘远靖在这社会也白混这么多年了。” 在场之人纷纷脸色微变,没再说话。 整个过程,周棠一直扶撑着陈宴,满心起伏。 陈宴靠在她身上似乎真的在安然的休息,他各着眼,脸色平静,呼吸也匀称,仿佛都已经睡着了。 她是真不知陈宴这会儿怎么会不理智成这样! 则待她有些无奈的将目光朝在旁的杨帆落去时,则见杨帆依旧是满脸的淡定,波澜不惊。 他的目光也正平和的落定在刘远靖身上,似乎没有半点锋芒,可待几秒后,他说出来的话,则是不怒自威,透着一种强势与胁迫,“刘总,凡事都得量力而行,瞻前顾后才行呢。你刘家的确没倒,人脉也的确还在,这游船也的确是你的地盘,但刘总也莫要忘记了,我们陈总,也不是好欺负的呢。” 刘远靖冷笑一声,“杨特助,都这样了,你还是别嘴硬了,要不你试试看你能不能带着醉得像死人的陈宴出这游船。” 杨帆微微而笑,“刘总,三思而行呐,多行不义必自毙。” “那该自毙的也是陈宴这种人!我们刘家待陈宴不薄,陈宴才是忘恩负义的人!该死的也是陈宴!”不待刘远靖回话,在桌的刘希暖忍不住咬牙出声。 她如今恨透了陈宴那张嘴脸,也恨透了周棠那种下贱的女人。 她也没料到陈宴会在这个时候喝醉,但他醉了也好,她和他父亲从计划这次的应酬开始,就没打算让陈宴活,而她也不会让周棠这种女人活着。 杨帆略微有些诧异的朝刘希暖望去。 只见这会儿的刘希暖,满眼的仇恨与冷狠,哪里还有最初见面时的优雅与端庄。 杨帆静静的凝了她一会儿后才说:“刘小姐,还请冷静些,也请刘小姐能以大局为重,劝劝刘总,莫要让刘总做傻事。” 刘希暖眼里卷起滔天的目意,她冷笑着朝刘远靖说:“杨特助,你不必多说什么了,我能理解你作为陈宴的特助自然会为陈宴说话,但这次,你是帮不了陈宴的。” 杨帆神色微动,叹了口气,终究没再说话。 游船似乎已经在提速,迅速的往前。 在场之人皆心思各异,却都没有再出声。 直至十几分钟后,游船逐渐减缓了速度并靠了岸。 刘远靖似乎觉得大局已定,陈宴也插翅难飞了,他脸上露出满意而又冷狠的笑,随即,两手伸出,拍了拍掌。 顿时,几名人高马大且西装革履的男子顿时从一侧的楼梯口出现,当即将周棠和陈宴几人围住。 周棠落在陈宴身上的指尖紧了紧。 刘远靖发话道:“将陈总一行人带上码头,好生招待。” 尾音刚落,目光扫向在场的其余人员,“今日这事,你们看到了也得烂在心里,出去了可别给我乱声张。要不然,你们就是在和我刘远靖做对,我一定,会让你们一个个的给我进去。” 在场之人脸色再度变了变,没说话。 这时,那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已然上前,眼看就要粗暴的钳制周棠和陈宴几人,也是这个刹那间,楼梯口突然再度的冲上来了数十名黑衣男子,整艘游船也顿时被其余船只四方撞停。 刹那,游船剧烈的晃了几下。 瞬间,游船二楼大厅外的大观景台上,顿时有甩钩钩上了观景台围栏的栏杆,有数名黑衣男子正顺着甩钩下方的绳提攀爬上来。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刘远靖唤来的几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稍稍怔愣之际,便突然被训练有素冲过来的黑衣男子给绞住了两臂,动弹不得。 刘远靖的脸色紧了紧,眼睛微微眯了眯,但却并没慌张。 他就这这么静静的坐着,任由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围住了他们一家三口,并彻底的扭转目前的局势。 他知道这些黑衣男子是陈宴的人,一切的变数,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就知道陈宴这种人敏感多疑至极,又怎么可能不防备他刘远靖,所以哪怕是陈宴这会儿喝醉了,但他暗中的布置,也是全然到位了的。 不过都没关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鱼死网破,丢却这条命罢了,他刘家的家业都被陈宴整得支离破碎,他心灰意冷之下,也不惜这条命了。 周棠静静的扶着陈宴,身边也被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包围并护住,她稍稍松了口气。 则是这时,杨帆平和而又漫不经心的朝刘远靖道了话,“刘总,我们陈总也不是喜欢对人赶尽杀绝的人,倘若刘总这个时候愿意收手,我们陈总倒是愿意放刘总一马的,且我们的合作,也仍可像以前那样继续进行。” 刘远靖冷笑一声,“杨特助什么时候也喜欢说谎了?我都对你们这样了,陈宴能放过我?” 杨帆温和的笑笑,“我们陈总历来大度,刘总的这点手段,我们陈总不会计较。” 刘远靖哪里信杨帆这话。 就论杨帆能说出陈宴大度这话,杨帆就是个陈宴身边睁眼说瞎话的衷心耿耿的走狗罢了,所以杨帆的话也是不足为信的。 刘远靖冷着脸说:“脸都已撕破了,就不可能重归于好了。” “所以,刘总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杨帆嗓音稍稍挑高了半许。 刘远靖微微眯了眯眼,冷狠的说:“想让我刘远靖吃罚酒,也得看你们的能耐才是。” 嗓音一落,他脸上顿时漫出了几丝诡异而又孤注一掷之色,则是不待在场之人反应,他竟突然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枪,直朝陈宴的心口开了一枪。 第190章 怕吗 一切来得太过太过的突然,枪声狰狞而又突兀的响起,简直震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周棠满目圆瞪,浑身紧绷,惊魂至极。 因着距离极短,她根本无法在刹那间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就待她以为陈宴这次一定会被枪子打中并必死无疑的时刻,那本是靠在她身上昏睡的陈宴竟突然往下闪去。 他的速度真的太快太快了,闪身的动作眨眼间就完成了,似乎早有准备,也似乎根本就没彻底的睡着! 刘远靖手枪的子弹险险的和他的手臂擦身而过,没能打中他的心脏,也待刘远靖脸色骤变的下意识开第二枪的时候,陈宴早已下一步的勾住了周棠的手腕,将周棠整个人从轮椅上扯到了地上。 瞬时,子弹顺着周棠刚刚坐着的轮椅而过。 周棠跌摔在陈宴身上,内心狂跳,脸色顷刻发白。 在场所有人都在刹那间乱了心神。 他们没想到刘远靖已经心狠到了这种地步,连手枪都准备好了,他是真的一门心思的想要陈宴死。 他们方才还能镇定的劝说刘远靖,然而这会儿性命攸关之际,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纷纷趁乱朝楼梯口冲去。 在场的黑衣人们也迅速朝刘远靖的方向冲去,刘远靖冷着脸朝黑衣人们开枪。 甚至也在这个刹那间,在旁的刘远靖夫人和刘希暖也从手包里掏了手枪出来,刘远靖夫人颤抖着手帮刘远靖对付黑衣人们,刘希暖则阴冷着一张脸蹲身下来,手里的枪口,顺着桌下的空隙,对准了周棠。 周棠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惊得满身冷汗。 她从没料到刘远靖一家三口的胆子竟然大成了这样,竟然敢公然的携枪杀人! 他们这样之举,无疑是没给他们自己留任何退路,也从来没想过要留陈宴的性命。 也怕是连陈宴都没料到刘远靖的胆子大成了这样,要不然的话,陈宴所谓的精密布置,也不至于被刘远靖突来的枪声给打得措手不及。 “跟我走。”却是正这时,耳边扬来陈宴那短促而又卷着戾气的嗓音。 他的嗓音难得的有些发紧,又似乎是怒意滔天。 周棠下意识回神,目光便在刹那间扫到了桌子下方空隙的对面,刘希暖正蹲在对面的桌下,阴狠恶毒的朝她笑着,并扳下了手里手枪的开关。 却是还没等刘希暖开枪动作彻底完成,陈宴已扣紧她的胳膊将她脱开半许,而刘希暖的枪子,也险险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周棠脸色惨白。 在旁的几名护着陈宴的黑衣人眼看势头不对,一把将面前的大圆桌彻底朝刘希暖身上推去。 刘希暖毕竟是名媛出身,纵是手枪在手,身手也不够矫健。 大圆桌轰的一声朝她翻来,她在猝不及防里被圆桌压了个正着。 “希暖!” 刘远靖夫人顿时惊呼一声,眼见那厚重的大圆桌全部压到了刘希暖身上,她目光陡跳,随即便要朝刘希暖奔去,身边的刘远靖冷声吼她,“我们没退路了,你还想不想要陈宴死!” 刘远靖夫人顿时醍醐灌顶,陡然回神过来,含泪举枪再度朝四方袭来的黑衣人们开枪。 也是正待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黑衣人朝陈宴的大呼声,“陈总!刘远靖的援手们已经登上了一楼,人数众多!” 刘远靖夫妇顿时惊喜而又冷狠的笑了一下。 周棠白着脸朝陈宴望去,不料刚好迎上陈宴那深邃冷冽的眼。 “怕吗?”他突然问。 周棠的心都快到嗓子眼了,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人竟然还在问她怕不怕,而不是赶紧带她逃! 她真的感觉这次要被陈宴彻底的连累死了! 她早就说过刘远靖专程设了鸿门宴就等着陈宴去,她也多次提醒陈宴要多提防着点,奈何陈宴太过自负也太过情敌了,这下好了,真被刘远靖拿捏了,她是真不想和陈宴死在这里! “怕!”周棠默了几秒,才在起伏云涌的情绪里朝陈宴回了一句。 甚至在这个慌乱而又恼怒的时刻,她都没来得及思考陈宴的眼睛与刚才所有的举动为什么会这么清明与矫健,似乎根本就没有半点醉意。 “我不会让你有事。”陈宴低沉的回了一句,语气带着几丝平缓,似乎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无任何的慌张无措之感。 甚至这个时候,他还凑过来朝周棠唇上吻了一下,“你这条命,只有我能护,你后半辈子,也只能呆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周棠满目震颤,简直没料到陈宴这会儿还有心思吻她甚至还有空和她说这些,像个不按常理出招的失心疯一样! 甚至,他的语气似乎有点意味深长,比起周遭的混乱来,他似乎更喜欢执着于对她说教。 周棠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陈宴,我们先逃吧!” 她实在是不信陈宴这会儿的能耐了,她只想及时的逃跑! “陈总,此处不能再呆了,我们得立即去我们的船上。”这时,杨帆发紧的嗓音也恰到好处扬来。 陈宴点点头,眼角轻微挑起,阴冷的朝杨帆说:“刘远靖一家没留后路,那便如他们所愿,这三人的性命,一个不留!” 杨帆紧着目光点头。 陈宴转头再度朝周棠望来,“你的腿先忍着点,跟我来。” 尾音未落,他便在周围几名黑衣人与杨帆的掩护下半扶半拖的带着朝大厅外的观景平台去。qqxδnew 周棠紧咬着牙,强行的稳着心绪,强行的忍着腿脚的不适跟着陈宴狂奔。 也不知是她的腿已经精心的养了很久并恢复了些,还是她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逃命,此刻腿脚的不适也没能阻挡踉跄奔逃的意志,她跑得真的很快。 待和陈宴抵达大厅外的宽敞观景平台,待被黑衣人们在前护着抵达栏杆处,周棠这才看见游船周围,已经围了好几艘游船。 有几艘游船里,正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而周围不远,也有不少的游船在朝这边迅速靠近,似乎是专程过来的外援,但周棠却分不清那些迅速靠来的船上到底是不是陈宴这边的人。 “陈总,除了刘远靖一家三口带枪之外,外面几艘刘远靖的外援船上也有几人带枪,待这会儿已经被控制住了,而刘远靖的其余外援,都只带了砍刀和甩棍,我们这边的人也快将他们拿下了,只是这艘游船里的刘远靖雇佣的人,我们被钻了空子并还没完全拿下,让他们登上了这艘游船,这的确是我们的失误。” 正这时,斜前方的一名黑衣运动装男子看完了手机群里的汇报消息,随即抬起头来,有些歉意而又严谨的朝陈宴汇报。 陈宴冷笑了一下,没回话。 那后方的大厅里,纵是刘远靖夫妇有枪,但他们终究是动作不熟练,仅是片刻,刘远靖夫妇手里的枪便被人踢掉,双双被钳。 二楼的局面短暂的控制住了,但这代价也是惨痛的,陈宴安排的黑衣人们已有好几个人倒在了血泊里。 场面触目而又惊心。 第191章 意料之外 “将他们带过来!”陈宴冷沉的目光朝狼狈的刘远靖三人扫了一眼,便朝大厅里的黑衣人们吩咐。 他的嗓音冷极了,带着一种浓烈的戾气与杀意。 周棠怔怔的立在他身边,这是破天荒的,也是头一次的,如此切身实际的感受到陈宴的狠厉,仿佛要杀人于无形似的。 她的目光迅速朝陈宴冷冽的面庞扫了一眼,随即便朝大厅里的刘远靖三人望去,只见除了刘远靖的夫人满目的惊恐与颤抖之外,刘远靖和满脸是血的刘希暖竟然都没太大的表情与反应,仿佛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视死如归了一般。 这会儿的黑衣人们也当即朝陈宴应了一声,趁着刘远靖的十几个援手们刚刚从游船一楼奔上二楼的楼梯口时,他们刚好带着刘远靖一家三口奔到了陈宴身边。 而刘远靖一家三口使用过的手枪,其中一把被递到了陈宴手里,另外两把,被黑衣人们拿着对准了刘远靖和刘希暖的头。 眼见如此阵状,那楼梯口迅速迎来的十来名便装男子顿时怔了一下,但足下脚步仍未停歇。 陈宴身边那刚刚看手机汇报过的黑衣人扯声开口,“站住!再往前一步,我们就杀了刘远靖!” 嗓音刚落,那些冲来的十来个便装男子顿时驻足,纷纷满眼复杂的朝陈宴和刘远靖之间来回扫望。 他们是真的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种样子,也没想到陈宴一方的准备也如此的充足。 甚至于,哪怕他们都已经是职业打手了,但陈宴一方暗中遣来的黑衣打手们竟然比他们还要来得训练有素,下手也心狠手辣得很,这些人哪里像是打手,简直像是职业杀手。 也不知陈宴一方究竟在哪里找了这么多穷凶极恶的人来。 却是不等他们多加考虑并想法子与陈宴一方周旋,那被枪口抵住的刘远靖冷呵一声,“王禹,别管我,给我弄死陈宴!只要你们弄死了陈宴,我秘书仍会将钱一分不少的给你们!给我杀了陈宴!” 那大厅里为首的便衣男子眉头一皱,凶狠的三角眼也稍稍一眯。 这场与刘远靖的交易,无疑是充满危险,这北城上下,特别是他们这些刀尖舔血的人,怎会不知鼎鼎大名的万盛集团总裁陈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们是从没想过和陈宴杠上的。 但刘远靖这边给出的价钱简直是天价,保证他们每个人都能赚个满盆金钵,甚至承诺他们即便是杀了陈宴,也会让他们安然无恙,毕竟刘远靖多年的几个挚交在官场上极有权威,压下这场风波毫无问题。 他们思考了几天,终是接下了这笔交易,也本以为这场精密的刺杀一定会毫无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致命的岔子。 眼见刘远靖情绪激动的朝他们后话,一时间,他们竟有些犹豫。 却是这时,陈宴身边喊话的黑衣人一脚踹到了刘远靖身上,待刘远靖狼狈跌倒后,黑衣人一脚踩在了刘远靖的侧脸,目光也冷狠的朝他们落来,“识相的就赶紧滚!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陈总的目的从来都是刘远靖,你们识相离开的话,我们陈总不会追究。” 大厅里的便衣男子们脸色越发复杂。 刘远靖的嗓音艰难的继续扬出,“杀了陈宴!你们如果不杀了他,你们一分钱都捞不着!” 尾音未落,刘远靖的嘴便被黑衣人的鞋底狠狠踩住,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便衣男子们神色发紧,正犹豫时,不料不远处突然有枪声响起。 刹那,观景台上的所有人都是蓦地怔愣,他们知道那枪声是从游船外响起,却是还没等他们全全回头观测湖面的情形,电光火花间,一枚子弹迅速而又精准的穿过了陈宴的肩膀。 “陈总!” “陈宴!” 刹那,鲜血染透了陈宴肩膀的衣服。 杨帆及黑衣人们以及周棠都惊唤了一声。 则是不等在场之人回神,船外再度有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 周棠来不及多想,整个人都被陈宴朝旁拉扯,大厅里的十几个便衣男子眼见这种情形,也开始孤注一掷的趁乱朝观景台冲来。 瞬时,在场气氛再度彻底的混乱开来。 有黑衣人在游船外大吼:“陈总,杨特助,你们小心!除了刘远靖的人,这会儿还涌来了另外一批人,以图对陈总不利!” 周棠的嗓子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她就知道,像陈宴这种不懂人情世故且骄傲自负的人肯定是树敌无数,这下好了,刘远靖的人没能第一时间杀了他,这又引来了第二批想要陈乱说杀他的人! 她甚至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刘远靖的这场鸿门宴走漏了风声,才引得这么多人都想趁乱的解决掉陈宴。 毕竟陈宴一方应付刘远靖的人都已经卯足了火力,又哪有额外的精力再去防备其余有备而来的第三方人手! 周棠脑袋乱极了,她被陈宴迅速扯到了观景台一侧的墙体旁躲避。 而这个时候,无数的枪子从游船外射击而来,打碎了前方大厅的硕大玻璃。 周棠对这些狰狞短促的声音听得心惊肉跳,她满目惊恐的朝陈宴落来,却见他丝毫未顾肩膀的伤,那双深邃凌厉的眼,依旧在静静的锁着她。 眼见她的目光迎上他的,他突然低沉沉的问:“怕不怕和我死在一起?” 周棠倒抽了一口气,紧绷着身形,“我们不可能死的。” “那如果死了呢?后悔和我在一起,后悔和我一起过来吗?”他执着的问。 周棠满目摇晃,强硬的稳住情绪,“不后悔。” 她是真的不知陈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究竟想要她表什么态,又究竟想在她这里听到什么。 但如今这种时刻,顺着陈宴的意思来说,且让他迅速的对现在的局势做出反应才是要紧而又正确之举。 可陈宴似乎对这种问题极其的执着,再度问:“后悔陪着我吗?” 周棠继续回:“不后悔。” 说着,眼见陈宴似乎又要问什么,周棠先他一步颤抖着嗓子坚定的说:“陈宴,我们都不会死,因为你是陈宴,是陈宴啊!你以前被陈家那么算计都撑过来了,所以这个时候,我们也一定不会有事。我也不后悔和你在一起,更不后悔和你经历这些,我这么喜欢你这么爱你,我怎么可能后悔这些!” 陈宴满目深沉,静静的凝她。 周棠深吸一口气,“陈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如果你有话要问我,或者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回去后再说好吗?现在的情形太不好了,我们先度过这一关好吗?” 陈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仿佛极其难得的采纳了她的意见。 随即,他意味深长的说:“那你就给我继续好生记住你的话。” 周棠当即点头,目光扫至他肩膀的伤,“你的肩膀……” 没等她后话到处,陈宴无所谓般的回了句,“死不了。” 嗓音落下,他伸手再度牵上了周棠的手。qqxsnew 这时,船外湖面的船只上更是打斗成片,而也不知是否是子弹用尽还是执枪的人已被陈宴的人控制住了,这个时候,船外已无枪声响来。 杨帆蹲在不远处朝陈宴说:“陈总,幸亏您让谭虎他们的船按兵不动的暗中观战,如今正好谭虎他们的人去绑了第三方的狙击手!那些人都是陈家二爷的人,且陈家二爷也在船上,已经落网。” 陈宴满目冷冽,面色起伏不大,早已料到。 陈家二爷陈青华乃他父亲陈列秉的表弟,也是老陈家的骨干人员,对他表哥陈列秉忠心耿耿,且陈列秉死在了看守所,陈青华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自然会趁着刘远靖的这场鸿门宴的东风来要他陈宴的性命。 且最近这些日子,他遣出去的人也一直没打听到陈青华的任何消息,如今倒好,陈青华的人倒是不请自来了,也算是不枉他今日这么的亲身犯险,引出了这么一条后患无穷的大鱼。 陈宴默了几秒,冷笑一声,“吩咐谭虎好生看管陈青华等人,莫要让人自尽了。” 杨帆当即点头应话,随即说:“还是陈总有先见之明,借着参加刘远靖的宴席,来引出陈家二爷这个祸患,也吩咐谭虎在旁暗中盯梢,这才及时将陈家二爷拿下。” 陈宴漫不经心点了一下头,不多说,回头朝满脸复杂的周棠望来,自然而然的说:“戏已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酒店。” 周棠怔了一下,僵着表情点头。 她甚至在想,陈宴这么冒险的来参加这场宴席,是不是在想除掉刘远靖的同时,也想一举端掉陈家最后的祸端。 只是陈宴这个人对他自己也是极狠的人,为了解决这些,竟然主动以身犯险,也哪怕是他肩膀这会儿还在流血,他脸色也丝毫未变,仿佛从未将这些所有的刺杀与伤势放于眼里。 陈宴这个人,真的是极端而又狠厉,甚至于,他对他自己,也是狠到了极点,不惜以他自己来作为诱饵。 正思量,陈宴已牵着她踏出了墙壁一侧,甚至丝毫不顾不远处与黑衣人们打成一片的便衣男子,牵着周棠就要踏入二楼的大厅。 他的一举一动简直是平静极了,大摇大摆得没将任何人与事放于眼里。 周棠战战兢兢的跟着他往前,却是还没往前走得几步,那不远处本是吓得浑身颤抖且满脸惊恐的刘远靖夫人,竟趁着身边钳制她的黑衣人的松懈,竟突然伸手从袖口里掏了一把枪出来,对准陈宴就开枪。 刹那,枪声狰狞的响起。 在场之人都懵了! 谁都不曾料到,那差点就被吓得尿裤子了的刘远靖夫人,那浑身颤抖如筛且毫无威胁的刘远靖夫人,竟会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竟随身携带了两把枪,甚至,在这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当口,给了陈宴这么突兀而又致命的一击。 陈宴脸色终是难得的紧烈开来,下意识的牵着周棠朝斜后方躲闪,两个人的后背狠狠的撞到了身后高度仅仅及腰的观景台边缘的扶栏。 甚至于,未等周棠和陈宴站好,刘远靖夫人在身边黑衣人抢下她手里的枪的刹那,再度迅猛的朝陈宴开了一枪。 她的手法干练而又阴狠,简直不像是射击生手,也不像个完全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她的一举一动,完全颠覆了刚刚瑟瑟发抖的废物模样,整个人的形象顿时变得冷硬开来。 电光火花间,周棠脑子里骤然闪过太多太多的可能,心口像是绷了一座即将崩塌的大山,甚至同一时间,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顿时将身边的陈宴朝旁一推。 第192章 救人 也待陈宴稍稍被她推得离开她身边的刹那,她来不及收回的朝陈宴方向斜去的右侧肩膀顿时被枪子打中。 刹那的剧痛从肩膀光速般的袭遍全身,让她痛得闷哼一声,也在陈宴迅速伸手要拉她的刹那,她抑制不住的朝后一仰,整个人都朝后翻出了栏杆,跌下了几米高的游船。 瞬时,周棠狠狠的砸到了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周棠!” “周助理!” 在场的陈宴大呼一声,一旁狂奔过来的杨帆也是震惊而又嘶哑的大唤。 却也没等杨帆回神过来,他便见陈宴也像是不要命般的翻出了游船的栏杆,整个人猛的跳了下去。 “陈总!” 杨帆脸色惨白,嗓音从喉咙里艰难而又紧急的发出。 他这会儿全然顾不上已然被再度控制的刘远靖夫人了,他整个人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踉跄仓惶的奔至栏杆处朝下望去,只见深蓝色的海面竟氤氲出大片的血色,而自家那不会水的老板,此刻像是发了疯般的在水里四处挣扎,大呼周棠的名字。 杨帆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陈宴,焦灼,惊慌,甚至疯狂。 他似乎根本就没想起他自己也不会水,也哪怕水面一遍遍的没过他的头顶,但只要他稍稍浮出水面,他就会大唤周棠的名字,那嗓音也没了常日里的傲然与冷冽,反而是毫不掩饰的,卷上了层层的焦急与恐惧。 是的,恐惧。 不是对自己即将被水溺死的恐惧,而是因为摸不到周棠,找不到周棠的恐惧。 杨帆脸色层层的发着白,真的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陈宴,也哪怕往日他被陈家整得浑身是伤性命垂危,陈宴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焦灼甚至恐惧过。 他似乎能对他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却对周棠的命看重至此,也任由周棠的这条命颠覆他往常所有的镇定与淡漠。 却也正因为如此,也正因为看到这样破天荒的画面,杨帆头一次的发觉,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层层的坍塌,只觉得一切肯定都完蛋了。 倘若周棠真出了什么岔子,他简直不敢想象陈宴会变成怎样的人! 所有混乱而又震撼的思绪刹那间在脑子里层层滑过,则是几秒后,杨帆便迅速回神过来,目光朝周遭游船上那些满脸惊愕得还没回过神来的黑衣人怒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会水的赶紧下去救陈总,救周助理!赶紧的!” 这是杨帆第一次对下面的人发脾气,语气狰狞而又透着颤抖。 在场黑衣人们纷纷跳水营救,然而无论怎么拉,陈宴却不愿意上船。 他像是真的疯了一样,不停的在水里挣扎,不停的想要到处去搜寻周棠。 黑衣人们无奈之下,只得将救生圈套在陈宴身上,随即留两名黑衣人在水里照看陈宴,其余的人,全数四散开来去搜寻周棠。 周遭各处,都被陈宴和周棠身上以及方才打斗之际落水的人的血染透,再加之深海碧蓝,人浮在水面的视线也有所阻隔,黑衣人们根本分不清周棠的具体位置,只得碰运气般的四处搜寻。 这会儿的陈宴似乎终于镇定些了,没再喊周棠的名字,而是颤动着目光朝周遭黑衣人们扫去,僵硬而又紧烈不堪的朝黑衣人们发出悬赏,“谁能找到我未婚妻,赏金千万。” 黑衣人们纷纷一怔,回神过来后,搜寻得更加卖力。 整个过程,陈宴一直泡在水里不愿上船,杨帆也戴着救生圈抵达了陈宴身边。 “陈总,这么多人去搜寻周助理,周助理一定会没事的,放心啊,您一定放心啊,会没事的。” 眼见陈宴的脸色白到极致,整个人的所有状态都全然不对劲儿,杨帆努力的压了压心惊肉跳的情绪,朝陈宴努力劝慰。 然而他的嗓音落下,陈宴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发慌发紧的眼神依旧在四处探寻,并没回话。 杨帆暗暗的大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一番,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他也本以为这么多黑衣人都跳下水里去搜寻了,肯定很快就会搜到周棠,然而,并没有。 待半个小时过去,也待周遭各处的打斗声全然停歇,也待周遭事态全然彻底的控制之后,但却独独,没有搜寻到周棠的半点踪影。 随着时间继续一分一秒的流逝,杨帆心口紧得不能再紧。 一个受了伤的女子掉入了海里,甚至半个小时都没搜寻到,这结果,可想而知。 可杨帆根本不敢去多想这个结果,他紧张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朝身边的陈宴望去,只见陈宴的脸色,已然是惨白无色。 也似乎,他已然知晓了周棠这会儿的结果是什么,也即便他这会儿看似并没疯狂的暴露任何的情绪,然而眼见他这种模样,杨帆知道,陈宴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大悲大痛,荒凉无措。 自家这老板,从来不会在人前流露出半丝惊慌而又无助的情绪,他坚韧而又要强,所有的脆弱与悲凉,他都会打碎了往肚子里吞,不让人看出半许端倪。 可也正是这样的性格,才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可怜,因为一切的一切,他都只能一个人去承受,甚至于,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周棠没了的后果。 周棠是他最近几个月里的所有光亮,而此时此刻,这份难得的光亮,彻底的,在他的眼皮下熄灭。 杨帆满脸的起伏,此时此刻,竟不知该如何劝说陈宴。 直至再度过了半个小时后,眼见陈宴也不知是因为泡在水里太冷还是怎的,他的身子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杨帆眉头深深皱起,苍凉而又小心翼翼的说:“陈总,先回船上好吗?周助理的面向是个有福之人,她肯定会没事的,也许这会儿被周遭的船只救了也说不准。” 陈宴不说话。 杨帆继续说:“陈总,无论如何,您也要顾好你自己的身体才是,你如果生病了或是怎的,万一周助理等会儿被找回来了,又要心疼您了,我们先上船好吗?” 却也不知这番话中的那句话戳中了陈宴,陈宴僵白着脸色,像是这才稍稍回了半点神来似的,朝杨帆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杨帆大松一口气,急忙朝黑衣人们吩咐。 几名黑衣人当即将陈宴半扶半拉的带上了身边的游船,顺便也将杨帆带了上来。 杨帆来不及多想什么,急忙用宽大的浴巾将浑身湿透的陈宴包住,却也正待这时,杨帆再度听到陈宴那沙哑得不能再沙哑的嗓音,“杨帆,让他们继续找,也打电话给所有的救援队,让他们即刻过来找,谁能找到周棠,无论是生还是……死,赏金,十亿。” 杨帆怔怔的朝陈宴望去,目光落定在他惨白的面上,却是这个刹那,他震惊而又发颤的,看到了陈宴发红的眼睛彻底湿透。 杨帆整个人再度抑制不住的僵在当场,一时之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陈宴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当着众人的面,情难自禁的,红了眼睛。 杨帆曾以为,像陈宴这样的人,坚韧挺拔,除了他的母亲以外,任何人或事都无法撼动他的情绪,他也本以为,陈宴对周棠也只是难得的喜欢而已,也仅仅是喜欢与在意而已,但他却没料到,有朝一日,周棠这个看似平凡的女子,竟能真正的,撼动陈宴的情绪,甚至,石破天荒的,让他落泪。 杨帆也是这个时候才彻彻底底的明白过来,陈宴哪里是喜欢周棠,哪里是在意,陈宴对周棠的爱,已经是到了心口里的,融入了骨子里的。 第193章 不惜一切代价的找 杨帆打了几个电话,二十分钟里,逐渐有大批的救援人员闻讯而来,随即装本齐全的跳入海里,紧密搜寻。 不远处,大批的警力也迅速而来,待登上杨帆和陈宴所在的游船后,杨帆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陈宴,只得自己去亲自接待。看书溂 这会儿的天气极好,阳光密布,蓝天白云,碧蓝的海绵,波光粼粼。 然而,陈宴却没有半点欣赏和享受的意思。 他披着浴巾,静静的坐在阳光下,发红的眼这会儿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焦灼的四处搜寻,而是僵硬的凝在了前方不远的一个点上,压抑的沉默着。 曾以为,往日第一次目睹周棠和穆际舟牵手一起的画面便是此生最刺眼最难受的时刻,却不曾料到,生死离别,才是真正的压抑而又难受。 曾也以为,往日对周棠终究还是是恨的,不耻的,却也不曾料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为这样狼心狗肺的女人,不舍而又心痛。 内心在一遍遍的震动着,紧绷着,整个人似乎都像是一座雕塑,动弹不得。 直至许久许久,久得夕阳西下光线黯淡,久得一批又一批的搜救人员狼狈而又疲倦的放弃,久得深蓝的海面在黯淡的光线里越发显得像是一张巨大的吞人的恶嘴,久得杨帆在他身边因为一直劝慰而彻底沙哑了嗓音,久得肩膀的伤口重新开始疼痛时,这时,有名搜救人员终于在不远处的海域,为陈宴带回了一只属于周棠的鞋。 陈宴发僵的眼睛这才稍稍的回神过来,紧烈的目光落定在那只稍微熟悉的鞋子上,没说话。 杨帆急忙在旁哑着嗓子说:“陈总,只是鞋子而已,周助理落水了,鞋子肯定容易掉的,周助理肯定没事的,放心啊。” 杨帆的嗓音急迫而又带着浓烈的担忧,纵是语气已经放得很好了,也在努力的相劝了,但他还是看到了自家老板那眼睛越发的红了红。 杨帆心底紧得不能再紧,痛心疾首。 其实这种情况,只要是个正常人,都能猜到周棠这会儿应该是真的没命了。 这片海这么深,周棠又中了枪流了血,又这么久都没被人救起来,所以周棠哪里有活头啊,这会儿肯定早就沉入了海里,随即被浪潮带着不知道飘哪里去了。 可这话他不敢和自家老板说,且和周棠相处虽然不久,但也是打从心底的喜欢这个女孩,毕竟比起苏意来,周棠安分守己,也不给他们这些老板的身边人找麻烦,且又能让老板真正的开心,所以他是真的喜欢周棠,也真的不愿看到周棠最后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却也正待他满心的叹息与苍凉时,猝不及防里,他便见自家老板突然起身,抬脚就跃下了游船。 “陈总!” 杨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颤着发哑的嗓音嘶声力竭的大吼。 眼见陈宴落入水里便毫无挣扎,那样子简直像生无可恋的要结束一切似的,杨帆心惊肉跳,当即朝周遭的人大吼:“救陈总!快救陈总!” 周遭的人顿时游着朝陈宴靠近,却在即将朝陈宴伸手的刹那,陈宴竟开始猛烈的挣扎。 眼见这阵状,杨帆咬着牙吼道:“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先将陈总拉起来!以后陈总如果追究起来,我杨帆全全负责!” 周遭的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听了杨帆的话。 因着陈宴的挣扎,他们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完全不配合的陈宴带上了游船。 眼见陈宴暴怒得又想跳海,杨帆扑上去一把吊住陈宴的胳膊,哑着嗓子说:“陈总,求您冷静冷静!这会儿没找到周助理,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总比这会儿找到周助理的尸体强啊,再者陈总您还有母亲啊,您母亲身体本就不好,如果你出事了,她怎么办啊,陈总,你就是看在您母亲的面上,您也得冷静冷静!” 这话一落,陈宴睚眦欲裂,满目的狠厉,整个人像是绷着太多太多的怒意与悲凉,刹那间,竟难得的没再挣扎。 杨帆继续说:“陈总,您先休息一下好吗?这里的人会一直搜寻的,一有消息也会及时的朝您汇报,您肩膀上也有伤,已经耽搁很久了,这会儿让人先处理一下您的伤口好吗?” 陈宴浑身隐约发抖,两拳紧握,没说话。 却待杨帆再接再厉的准备继续劝慰时,陈宴薄唇一启,突然朝他阴沉而又僵硬的说:“周棠这个女人从来都言而无信!刚刚还在游船上说了要一直陪着我,这会儿就食言了!这种人,怎么可能死,是吧?杨帆,你让他们继续给我找,一直找,等找到了,我一定会收拾她,让她知道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陈宴面前食言,该是什么后果!” 嗓音落下,他发怒发红的眼顿时抑制不住的溢出泪来。 杨帆心痛至极,“好,我让他们一直找。” “不惜任何代价的找。”陈宴破天荒的哽咽了一下,继续补充。 杨帆压了压满腹的心酸,“好!” 陈宴惨白着脸,极轻的点了一下头。 却待正要起身站立的时候,他足下突然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都朝地上栽倒而去。 “陈总!”杨帆急吼一声,与在旁的几人及时接住陈宴,却见陈宴这时已双目紧闭,也不知是伤口流血过多还是情绪悲大落,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刘医生他们呢?让他们这会儿赶紧过来!”杨帆顿时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焦急吩咐,浑身也跟着颤抖。 一时,几名早就在此等候的医护也迅速过来为陈宴检查,个个脸色都严肃而又紧张。 则是片刻,那为首的刘医生朝杨帆说:“陈总情况极不乐观,这会儿得立即送去我们医院,我要在手术室即刻为陈总肩膀的伤做手术,取子弹。” “送!这会儿马上就送去!”杨帆颤着嗓子说,随即迅速吩咐游船朝码头靠去。 这场海城海上的惨烈争斗,一时间终究还是在全国社交平台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网络上也不断有新的路透照片传出,网友们也从照片里清晰看见,万盛集团的大佬陈宴,在海城码头出现时,是被警力护送着的,是被人用担架抬着的,整个人的脸色也惨白无色,双目紧闭,像是死了一般。 同时,#首富刘远靖一家刺杀陈宴#的热门话题也喧嚣而上,在网上大肆疯传。 这一天的网友,没有经历海城上的危险刺杀,但却在网络上各种留评,忙得不轻。 这一天的海城市民,也在各处都在议论这事。 而全国各地的媒体,也早已闻讯而动,最后将陈宴所在的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混乱不堪。 而不同于陈宴所在那家医院的混乱,那所处在海城郊外的一家极小的私立医院,这会儿却安静至极。 这医院前方不远,是未经过大肆开发的海滩,医院周围,也种满了树木,环境清幽而又雅致。 而这会儿的周棠,刚做完了手术,人还没完全醒来。 她的病床旁,这会儿正坐着一名满身休闲的男子,那男子极其的年轻与英俊,气质非凡。 第194章 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的目光静静的落定在床上周棠那苍白的脸上,俊美的面上,也染着几丝不曾掩饰的心疼。 则是不久,周棠放在被子外输液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男子神色微动,脸上刹那的闪过半许惊喜,整个人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而后一分钟过去,周棠的睫毛颤了几下,随即,那双常日里圆润的鹿眼,也微微的睁开了。 “你醒了?”男子脸上顿时溢出温润的笑容来,轻轻的说了一句。 周棠只觉得浑身发软而又难受,整个人都没什么劲儿,而后,她便听到了这道熟悉的嗓音,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温和,甚至带着老好人式的关切。 她措手不及的愣了愣,几秒过去,朦胧的视线才逐渐清明,她的眼睛对上了那张英俊带笑的脸,瞬时,本是沉寂的心,骤然间的,掀起了剧烈的起伏。 “徐医生?!”她嘶哑而唤,嗓音染满了惊愕与不可置信,目光再度在徐清然脸上打量几下后,便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看这环境,似乎是医院的病房。 但她住的这间病房的装修却是格外的舒适与豪华,想来这医院也一定不是普通的医院。 那些失去意识前的所有记忆都全数的涌来,她明明记得她当时在刘远靖夫人开枪的刹那推开了陈宴,自己的肩膀中了枪,掉入了海里。 也在自己落水后的刹那,海里似乎早就埋伏了人,趁乱拖着她就往海水深处钻,待得她的肺憋得快要炸裂的时候,那人配合着一艘陌生游船上的两个人一把将她推上了游船。 而待她终于狂呼了一口气后,她整个人都全然的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她这会儿根本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到这里的,也下意识的以为当时在海里拉她的人一定是楚奕专程为她雇的几个保镖,更不知她这会儿是否已经完全脱离了陈宴,甚至于,也不知这徐清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正惊愕的时候,徐清然温和而又玩笑似的说:“我的突然出现吓到你了吗?我还以为你会很乐意见到我呢,毕竟这么久没见了,好友相见,总该高兴才是吧!” 周棠这才蓦地回神过来,急忙想要坐起身来解释。 徐清然当即伸手过来按住她的肩膀,“我才刚给你肩膀动完手术,你可别折腾,好生躺着。” 周棠神色微动,终还是听话的不再动弹,忙朝徐清然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能突然出现,我当然很高兴,我只是真的没想到会在海城见到你。” 她嗓音诚恳而又认真,甚至语气里卷着几丝浅浅的怅惘。 说着,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眼,“你的身体,好些了吗?” 徐清然笑着说:“没好些能赶来海城给你动手术?” 周棠愣了愣,欲言又止。 徐清然继续说:“放心吧,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那你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了?”且来的时候怎么也没给她说一声。看书喇 周棠下意识的再度问了一句。 徐清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周棠听着他的叹息便绷了一下心神。 随即片刻,她便听到徐清然说:“今天凌晨我看到刘希暖给我发的消息了,便急忙赶过来了……” 周棠神色微变。 徐清然嗓音顿了一下,有些复杂而又无奈的说:“但我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在你跟着陈宴登上刘远靖游船之前阻拦,也没能,劝刘希暖放下仇恨。我只能在我还在赶往海城的路上,便找人提前跟踪刘远靖的游船,也只能在抵达你们登船的码头,便迅速坐船靠近刘远靖的游船,而后,以防万一的差蛙人入海准备。” 说着,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我也本以为凭陈宴的实力,能全然的护好你,但没想到陈宴还是让你中枪落海了,而我的人,也刚好第一时间将你救下并送上我的游船,我也在第一时间,为你紧急止了血并处理伤口。” 周棠深吸一口气。 她还以为是楚奕为她雇佣的保镖在第一时间救了她,没想到到头来,竟还是徐清然暗中伸了援手。 她也更没料到,刘希暖会在今天凌晨联系徐清然,所以,刘希暖到底给徐清然说了些什么呢,又是以何种目的,去联系徐清然的呢,难道刘希暖还妄想着让徐清然去规劝陈宴? 可徐清然和陈宴的关系又不怎么好,这会儿连朋友都谈不上。 “陈宴是太自负,太轻敌了。”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声,说着,目光径直迎上他那略微有些怅惘的眼,继续诚恳而又歉疚的说:“对不起徐医生,我的事又让你操心了,我也又欠了你一命。” 她这话说得坦诚而又内疚,无地自容。 在徐清然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个麻烦精,不是这里出事就是那里出事,永远都在给徐清然找麻烦,也永远都在拖累他! 上次在北城枫山,她差点害得他没命,这次在海城,她再度害得他连夜赶路的奔来,并耗费心神的为她设计这一切,再度将她这条命救下不说,还撑着疲倦的身子与心力亲自给她的肩膀动手术! 她周棠是何德何能,才会得徐清然这般照顾! 眼见周棠这般反应,徐清然放缓了表情,朝她安慰道:“你又在瞎内疚什么?我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将你救下并将你从陈宴的眼皮下成功带走,你如果真想感激我,那就得好生休息并调养好身体,这才是对我的报答呀。” 他的嗓音变得轻松而又温和。 说着,眼见周棠的表情仍没放松,整个人仍在内疚与无奈,徐清然叹了口气,继续说:“朋友之间,计较太多就称不上朋友了,我是自愿救你,这点与你无关,所以你这会儿不用想太多,好生养伤才是最好。” 周棠紧着嗓子道:“我知道,只是我每次都在给你找麻烦,我……” “我说了,我是自愿救你,这点和你无关。” 周棠到嘴的话下意识噎住,张了张嘴,情绪也跟着肆意的浮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徐清然也不打算就此多说,随和的转移了话题,“你想过接下来的路了吗?陈宴这会儿,应该以为你死在海里了,你是要重新回到北城,还是……” 周棠满心的震动与怅惘,脸色也越发的复杂而又卷上了几丝对未来的憧憬。 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陈宴,也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 她的内心震动而又释然,带着一种新生般的希望,但内心深处,却又染着几丝莫名的怅惘。 她也分不清那几丝莫名的怅惘究竟是为何,但这几丝的情绪终究阻碍不了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她沉默了一会儿,面上也开始层层的卷上了希望,眼神也逐渐的虚远开来,而后,她以一种充满希望与期盼的语气,朝徐清然回道:“想过了,我早就想好了,也期待好久了,我今后再也不会回北城了,我会改名换姓,去云城生活。” 云城?他徐家老宅的所在地吗? 徐清然没想到会这么巧,则待目光静静打量周棠时,也不知是被她的表情震到,还是被她满目的希望所感染,他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怔了一下。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棠,满眼的希冀,就像是整个人都从泥泞中彻彻底底的爬起来一般,整个人,终于像是弃掉了所有的枷锁,真正的,带着希望的,要向阳而生。 第195章 我送你去 徐清然满目的起伏,静静的凝着她,一时之间,没再说话。 直至许久,周棠才回神过来,朝徐清然低低的说:“徐医生,这次谢谢你了,你的恩情,我以后一定报答。” 徐清然摇摇头,并没跟着周棠这话多说,只道:“准备什么时候去云城?” “越快越好。” “我送你过去。” 周棠忙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成……” 却是后话还没道出,徐清然说:“你觉得你能彻底逃过陈宴的眼线抵达北城?” 周棠下意识的噎住后话,愣了愣,没出声。 她现在刚醒,的确不知道陈宴那边的情形怎样,也不知陈宴这会儿怎么样了,陈宴也许的确以为她死在海里了,但也难保他不会在海城各处设下眼线,等着她的出现。 她也不知这会儿的他到底怎么样了,毕竟他也中了枪,最后似乎还跟着她跳下了游船,情况应该也不容乐观。 她也不知陈宴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态和情绪跟着她跳海的,也不知最后那一刻陈宴是否还在因为游戏的姿态而做样子给她看,但不得不说,陈宴这个人虽尖酸刻薄,但对她,算是真的在各种破例了。 思绪至此,便想得多了,心底深处,也染上了几丝莫名的杂乱。 则是这时,徐清然再度朝她出声道:“你如果要乘坐航班去云城,购票搭机,你就会被陈宴的人发觉,所以,你只能坐车去云城。”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 她当然知道她只能坐车去云城,但她也真的不想再麻烦徐清然什么。 可徐清然在这件事上似乎也格外的执着,仍是不等她组织好语言答话,徐清然再度出声,“而且去云城路途遥远,中途也难保不会有其它事发生,所以我送你过去,是最合适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你身体稍稍好点,我们就出发。” 周棠当即要回话。 徐清然朝她笑了笑,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所有无奈与歉疚,“反正我最近也没事,也打算去云城休养休养,而且你放心,我真不是专程陪你去云城的,而是我徐家老宅,也在云城,我也顺便得过去看看。” 周棠神色微动,眼见徐清然这般坚持,终还是压下了后话。 她知道徐清然的心意。 徐清然这个人,真的是个老好人,不计后果,也不计回报,却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一次次的欠他,那些所有的感激与恩情压在心头,才越发的沉重,让她不知该怎么去派遣,与报答。 “谢谢你,徐医生。”待得沉默了好一会儿,周棠才郑重的道了这话。 徐清然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谢字就真不必提了。这会儿你好生休息一下,我出去再忙点事,稍稍晚点的时候,我给你带手机回来。” 周棠微微一怔,再度点头。 徐清然不再耽搁,这便起身,打算离开病房,却是足下刚走了两步,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驻足,回头朝周棠说:“对了,我给你手术的时候,取下了你的两样东西,这会儿你既然醒了,那些东西还是由你来保管吧。” 嗓音落下,他便转身回来,待行至周棠床边站定,便从衣带里掏出了一枚戒指和一条项链朝周棠递来。 那戒指上的钻石如鸽子蛋般大小,钻石色泽极好,晃着纯透而又明亮的光泽,那条项链也是极其的特别与好看,上面也坠着钻石,稍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周棠怔了怔,脸色也逐渐变得复杂开来。 徐清然低声说:“陈宴送你的?” 周棠低头下来,“嗯。” 徐清然目光在她身上流转半圈,眼见周棠一直不伸手来接,徐清然继续说:“这枚戒指和这条项链都很特别,无论是拿出去当掉还是其它,都容易被陈宴发现,所以,你还是收着为好,再者,这两样东西都价值连城,你放在身边,也能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不待周棠的反应,便将手里的首饰放在了周棠的身边,这才转身离开。 周棠一直没说话,思绪起伏而又嘈杂。 直至徐清然走出病房,她才抬头朝合上的病房门上失神的落了许久许久,内心憧憬而又莫名的空荡,但她也说不上这种空荡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 则待半夜凌晨两点的时候,徐清然便已安排好了几辆车,连夜带周棠离开这家私立医院。 而陈宴所在的那家医院,仍是被各路媒体围得水泄不通。 网上各处的焦点,也从‘刘远靖谋害陈宴’的话题转到了陈宴受伤昏迷的话题,大多网友都在肆意猜测,陈宴这种大佬,这次是不是没命了,要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传出半点的消息。 而被各路网友揣度着的陈宴,这会儿终是在病房里醒过来了。 他的肩膀失血过多,医生在下午三点半左右就给他紧急手术并取子弹,中途也输了不少的血,但依照医生的预估,陈宴最多在手术后两个小时左右就会醒来,然而陈宴却在杨帆快要急疯了的时候,才在术后十二个小时后醒来。 只是醒来的陈宴,只朝热泪盈眶的杨帆问了一句:“人,找到了吗?” 杨帆憋住情绪,犹豫了好久,嘶哑无奈的说:“还没。” 陈宴僵然的目光紧了紧,而后就任由杨帆给他说什么,他都不回答了,整个人的情绪似乎也低落到极点,整颗心也都像是锁住了一般,整个人像极了一具行尸走肉。 杨帆简直不知该怎么安慰陈宴了,也不知该怎么将陈宴从这种低落的情绪里拉出来。 他以前是真的低估周棠的威力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周棠能让自家的老板变成这种样子。 他也更没想到,自家这历来不近女色,便是往日被苏意环绕的老板,似乎也没动什么感情上的真资格,但这次,他却真正的栽到了周棠手里。 则是正待他对陈宴束手无策而又担忧至极时,那满身风尘仆仆的江枫赶来了病房。 杨帆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忙起身朝江枫迎接,“江总,陈总如今的情绪极其不好,您看要怎么劝劝,我怕陈总一直这样下去,身体和精神上都吃不消。” 江枫一边点头,一边迅速的抵达陈宴床边。 qqxδnew 第196章 你才是罪魁祸首 江枫在路上就已经从杨帆的微信消息里得知陈宴的情况不怎么好了,但他以为,陈宴这个人便是在逆境中都能彻底的坚韧不拔,所以即便周棠失踪了,陈宴的情绪与精神方面再怎么都有几成。 毕竟,陈宴往日初入陈家被各种狰狞对待都能安然如初,所以,他以为陈宴一定会像他记忆中的那般镇定与坚强,但他却没料到,如今眼前看到的,竟是这样一个失魂落魄般的陈宴。 是的,失魂落魄。 陈宴人生里第二次的,失魂落魄。 曾记得陈宴当时刚刚在陈家彻底的站稳脚,陈宴便突然消失了两天,回来后,陈宴也不知哪里弄得一身重伤,甚至不配合徐清然治疗,整个人也如这般状态一样,失魂落魄,仿佛心都死了一样,没有半点的求生欲。 而往日的那些记忆浮上心头,所有画面,也与面前病床上的陈宴的状态如出一辙。 江枫心底顿时警铃大作,生怕这次的陈宴又会像上次一样全然的消极下去,他紧着嗓子朝陈宴说:“陈宴,芳姨还等着你回去,她这两天身体也不太好,你一定要好好调节情绪,要不然,你知道芳姨看到你这种样子会怎样。” 江枫终还是搬出了陈宴的母亲,希望陈宴能看在他母亲的面上能振作一些。 奈何这话落下,陈宴却无半分反应。 他僵冷的视线静静的凝在头顶的某个点上,一动不动。 江枫深吸一口气,再度被陈宴的这种反应惹得心焦不已。 他忍不住再度朝陈宴相劝,在旁的杨帆也忍不住配合着江枫一起朝陈宴劝慰。 也是许久许久,陈宴才像稍稍回神一般,僵冷的目光缓缓朝江枫落去,待落定在江枫面上时,他神色突然莫名的变得阴狠而又起伏。 江枫猝不及防愣了愣,没料到陈宴这会儿竟然是这种眼神。 正诧异时,陈宴突然朝他阴沉沉的说:“你手机里有楚奕的号码?” 他的嗓音虚弱,而又阴恻恻的,像要吃人似的。 江枫再度怔了一下,“有倒是有,你这会儿要联系楚奕?” 陈宴冷道:“手机给我!” 江枫没明白陈宴这会儿去联系那楚奕做什么,毕竟楚奕只是北城悦色酒吧的老板而已,且北城与这海城八竿子都打不着,楚奕与陈宴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也八竿子打不着,所以陈宴这会儿突然要联系楚奕做什么。 江枫心里满是疑虑,奈何却架不住陈宴那阴狠的眼色。 他也没再耽搁什么,当即掏出手机朝陈宴递去。 陈宴根本就不顾他还在输液的手,抬手便接了过来,随即翻动他的手机,找到了楚奕的电话,拨了出去。 仅片刻,电话那边就扬来了楚奕那招牌式热络的嗓音,“你好,江总。” 没等楚奕尾音落下,陈宴狠厉的说:“楚奕,你他妈将周棠弄哪儿去了!识相的给我交出来!” 他的嗓音狠极了,带着浓烈的戾气与杀意。 楚奕一下就听出陈宴的声音来了。 他稍稍有些诧异,没料到陈宴会这么直白的找上他,也没料到陈宴会直白的问出这些,似乎认定周棠的失踪与他有关。 楚奕心有怀疑,也不知这其中到底是哪个环节稍稍出了点岔子竟让陈宴有所察觉了,但如今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周棠是真的在海里失踪了。 楚奕沉默了一会儿,在陈宴即将等得失控时,他低沉的说:“看来陈总是有所察觉了,但陈总,棠棠这次在海里失踪,与我无关,我恐怕无法按照你的要求交出什么来!” 说着,嗓音染上了浓浓的忧虑,“前两天,棠棠的确是让我帮她雇了保镖,以备在海城的不时之需。因为棠棠觉得陈总对刘远靖太过轻敌,也因棠棠对陈总这次赴刘远靖的鸿门宴忧思过重,所以棠棠专程求我给她雇了保镖,但棠棠这次落水失踪,和我雇的那几个保镖无关,那几个保镖也的确在混乱里下水搜救过棠棠,但并没找到人,所以周棠的失踪,与我无关,也与我雇的保镖无关,责任全在陈总您身上。” 陈宴怒道:“你他妈竟敢背着我联系周棠,竟敢背着我给她雇保镖?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周棠的意图?” 楚奕沉着嗓子说:“是陈总对棠棠保护不周,是陈总对刘远靖太过轻敌,才造成棠棠落水失踪的事实。所以陈总不觉得现在和我讨论这些没意义吗?毕竟棠棠的失踪,是陈总一手造成,也毕竟明知鸿门宴的危险,陈总依旧没将棠棠的命放在眼里,就这么带着腿脚不便且毫无还手之力的她去参加宴席,所以陈总这会儿对我怪罪什么呢?怪我为周棠雇佣保镖去保护她的命吗?怪周棠太过担忧并背着你找我雇保镖?陈总觉得自己就有理了?也能将周棠的失踪全数怪罪在别人身上了?所以别说是周棠失踪,哪怕是周棠真死在海里了,陈总您,才是罪魁祸首,您,才是真正要了周棠性命的人!” 陈宴满目起伏,脸上阴冷而又复杂的情绪在剧烈的扩张,握着手机的手竟然在突兀的颤抖。 眼看陈宴情绪就要完全失控,江枫一把夺过陈宴手里的手机,当即掐断电话,随即紧着嗓子朝陈宴说:“陈宴,你冷静点!” 江枫满目戾气的抬头朝他望来,脸上的汹汹怒意全然掩饰不住。 这一刻,江枫内心发紧,深深觉得陈宴这会儿似乎要朝他动手。 然而片刻过去,陈宴并没有。 他并没朝他动手,而是满目起伏的朝他凝了一会儿,脱口的嗓音竟是有些轻微的发颤,“这一次,是我亲手害死了周棠?” 江枫倒抽一口气,没想到陈宴会突然问出这话来。 他当即与身边的杨帆一起急急的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是刘远靖的夫人害的!” 陈宴幽冷而又自嘲的笑笑,没再说话,然而眼睛,却再度的发红开来。 上午五点左右,天还灰蒙蒙的。 陈宴不顾江枫杨帆乃至医生的相劝,执意离开医院,坐车走远。 他的目的地依旧是周棠出事的那片海域。 他的情绪依旧没有彻底的失控,但整个人越发的沉默与压抑,却也正因为这样,江枫才觉得陈宴越发的反常,令人担忧。 毕竟,比起情绪爆发的陈宴,这样闷声闷气憋着的陈宴,更让人忧心。 江枫不敢多说什么,最后就陪着陈宴坐在游船外的露台,静静的等候。 这时,水里的搜救队伍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全国各地的搜救队都被陈宴开出的巨额赏金给吸引过来,他们携带着各种专业救援的设备,不留余力的在水里搜寻,然而依旧无果。 江枫和杨帆那里,也不断收到海城各地的眼线发来的没有发现周棠半丝踪迹的消息。 第197章 她只是失踪而已 一天过去,夕阳西下,天色也逐渐的黯淡下来,周遭那碧蓝的海水,也逐渐变得深冷至极,仿佛要将人彻底吞没一般,令人有些发怵。 江枫和杨帆的心终于彻底的凉完,他们呆呆的站在陈宴身边,只觉得周棠这个人,是真的就这么消失了,说不定,她早就就被海里的各种暗流,卷到了远方,找不到尸首了。 也是在这时,那一天都没开口也没吃饭,仅靠跟来的私人医生输液维持着的陈宴,终是沙哑的道了话:“回去吧。” 他的语气低沉极了,难得的有些平静,但若是细听,却不难察觉出语气中夹杂着的死寂。 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也似乎陈宴的心,也彻底的归于沉寂。m 但他们知道,陈宴的这种沉寂,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也绝对不是个好征兆。 江枫默了片刻,才低低的问:“回医院吗?” 陈宴没立即回话,他的视线幽远而又苍冷的落定在海上某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回北城。” 江枫猝不及防一怔,欲言又止一番,却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词来,甚至于,心底身处骤然漫出越发浓烈的担忧。 他知道,陈宴这个时候终于放弃寻找,甚至打算不顾肩膀上的伤和身体的虚弱就即刻回北城,他的这种举动,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心思至此,江枫满心震动,落在陈宴身上的目光,也越发的变得凝重与复杂。 他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的陈宴。 他一路追随过来的陈宴,能在逆境与刀口前不变脸色,能在被人算计里淡定自若,与陈宴相处的这些年里,他从来没见过陈宴会因为什么而逃避,而这次…… 心里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除了叹息便是担忧。 江枫沉默了一会儿,才紧着嗓子顺着陈宴的话说:“好,我们这就回北城去。” 说着,犹豫了一下,“这里还需要留人寻找吗?” 陈宴隔了片刻才低哑的说:“不找了。” 江枫神色微动。 陈宴继续说:“她这段时间早就设计好好逃离我了,如今只是成功了而已。所以,这里是找不到的,我就等着看她藏到什么时候。” 他的语气有些僵硬,又有些笃定,甚至于,还卷着几丝莫名的小心翼翼的希冀。 江枫鼻头蓦地酸了酸,却是还没来得及回陈宴的话,不远处的海里有搜救人员在互相聊天,刚巧其中一名搜救人员的嗓音大大咧咧的传了过来,“这么个人又是受伤又是落水的,而且这么久都找不到,肯定是沉到哪儿去被鱼咬了,或者被暗流卷走了,哪里还有命在。我看我们还是不找了,那赏金虽然高,但泡在这里做无意义的事也是徒劳,还费体力,我们还是回去了嘛。” “也是,这么久都找不到,说不定早就被暗流卷走了,撤吧撤吧,泡在水里也怪冷的。” 这话一落,那水里的几个搜救人员便开始往他们的游船游去。 江枫与杨帆面面相觑一番,脸色发紧。 陈宴漫不经心的说:“那几名搜救人员,是自发过来的?” 杨帆仔细辨认了一下,发觉那几人的确是外地赶来的专业搜救公司的人,随即回答道:“应该是。” 陈宴淡漠沙哑的说:“我要找的人只是失踪而已,倒被这些人污蔑成死了,这些人毫无职业素养,倒也不用再干搜救这行业了。” 说着,嗓音微挑,带着几丝压抑着的戾气,“杨帆,这事你差人去办。” 杨帆怔了怔,紧着嗓子应下,只觉这样的陈宴,仿佛真的有些魔怔了。 其实那几个搜救人员说得没错的,哪怕他们再怎么不愿相信,周棠肯定是真的没命了的,可他们虽然不想将这事实说出口,可内心却是清楚这个结果的,但独独他的老板,却是破天荒的在自欺欺人。 杨帆再度转眸朝江枫望去。 江枫无奈的朝他摇了一下头,随即吩咐人将游船朝码头开去。 整个过程,陈宴静静的坐在原处,一言不发,他低垂着头,脸上没太多表情,但却让人觉得格外的阴森可怖,杀伐冷冽。 眼见他这个样子,江枫越发的忧心,几番欲言又止,却终究没说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待游船靠岸,陈宴下船时步伐踉跄,然而他却拒绝江枫与杨帆的搀扶。 这时候,码头上也聚集了不少的记者,所有记者的长枪短炮全数对准了陈宴,啪啦拍摄。 这种状况,要是放在以前,陈宴铁定不悦,然而这时候的陈宴,像是忽略了周遭的一切,也像是突然莫名的大度了些,任由现场记者媒体的拍摄,任由自己阴冷而又沧桑的形象被全全拍下。 待坐上车后,他便主动吩咐让司机直接开车去机场。 直至陈宴一行人开车走远,陈宴沧桑的照片也在网上肆意流转,掀起轩然大波。 周棠看到陈宴那沧桑阴冷的照片时,已经是在网络发酵一个小时之后了。 她正坐在江枫的保姆车上,这会儿车子已经抵达了云城境内。 “在看什么?”眼见周棠一直盯着手机不动,斜前方坐着的徐清然朝她问了一句。 “没什么。” 周棠这才关掉手机,平静的回了一句。 然而即便表面淡定,但内心深处,或多或少的还是增了几丝诧异,与几许涌动而来的,复杂与痛快。 她没想到陈宴这会儿会是这个样子,也没想到网上报道说陈宴竟然不顾伤势去海上等了一天,就为等着那些悬赏而来的救援人员捞她。 曾以为,她虽然已经挑起了陈宴对她的兴趣,已经让陈宴对她有所在意,但力度还不够。 所以,她以为她的突然失踪,陈宴一定会愤怒,一定会稍稍有些不惯与不舍,但却没料到,陈宴的反应竟会这么大。 所以,陈宴不顾伤势的跑去海上等一天,且如此狼狈苍凉的出现在镜头前,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她周棠突然失踪,他真的伤心了吗? 周棠的脑子想了很多很多,待回神过来,便见徐清然正望着她。 周棠压了一下心绪,难得的勾唇朝徐清然笑了笑,“徐医生是有什么话问我吗?” 徐清然不打算拐弯抹角了,“网上有关陈宴的消息,你看到了?” 周棠点点头。 徐清然继续说:“陈宴在悬赏找你,也亲自去海上等了一天,我看陈宴那样子,似乎对你动真格的了……” 徐清然对陈宴的所有举动,也是有些诧异。 然而更让他担忧的,则是周棠的心理状态。 第198章 徐医生,谢谢你 他与周棠分别这么久,已经不确定周棠是否真的爱上陈宴了,如果真爱上了,那么周棠即便要逃去云城,但对她自己内心来说,也一定是不好受的。 当然,他能成全周棠逃离陈宴的决心,但却不愿意看到周棠因为还没放下陈宴而心有记挂,继续被感情的事折磨。着 他是打从心底的,想看到周棠真正的开心。 也倘若周棠真对陈宴动了心,也或许,这次的生离死别,便是周棠和陈宴两个人彻底敞开心扉的转折点,毕竟,他看那陈宴,也似乎不像是对周棠毫无在意,而网上照片里的陈宴,也像是真的在沧桑与悲凉,不像在做戏。 所以,也许陈宴对周棠,是用了真心的,而周棠这里…… 徐清然想得稍稍有点多,却是嗓音刚刚落下,周棠便平静而又释然的朝他说:“徐医生,陈宴如今是什么样子,我都在网上看到了,也正因为看到,我心里才稍稍释然了些,毕竟以前陈宴对我各种贬低与嘲讽,陈宴能因为我表现出这种样子,说真的,我心里的痛快的。” 说着,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只不过,我的人生不可能再与陈宴联系起来,所以,我如今能脱离陈宴,我是满心庆幸与开心的。从此之后,我周棠就只是周棠了,没有任何束缚与威逼,我会好好的和我爸妈在云城里生活,无论是做点小生意也好,还是我重拾自由摄影也罢,一切的一切,也都会重新开始,我相信我今后的人生,在没有陈宴和穆际舟这些人的情况下,一定会安稳,而又幸福的。” 话到后面,周棠的嗓音充满了希冀与生机,也似乎有关陈宴的一切,她都能真正的放下,从而放过自己,安稳生活。 其实说来也是奇怪,人的心思与心境真的容易改变,往日她对陈宴那般的敌对与仇视,如今真正脱离陈宴了,往日的一切恩怨,似乎都被新的希望给压了下去,那些所有的怨恨,也似乎浅淡了不少。 她的心态历来是好的,也历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所以,她也相信,在不久后,她就能彻底和她爸妈适应云城的安稳生活,也会彻底的,将陈宴这个人给……忘掉。 有时候与往日的恩恩怨怨和解,又何尝不是放过自己的一种方式。 也待真正的忘掉一切,才能,真正的重新开始,为自己,为爸妈而安稳幸福的活着。 周棠嗓音落下后,便朝徐清然放松的笑了笑。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与疲倦,然而那双圆润的眼睛,却是带着柔和温暖的光的。 徐清然朝她的眼睛凝了几眼,将她的笑容也彻底的收于眼底,不再多做他想,只道:“你能开心便好。”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 但周棠却听得出来他这几个字里饱含着的祝福与希望。 其实徐清然这个人真的太好太暖了,他在她的心里,一直都像一枚璞玉,一颗闪耀的明珠,让她这种满心压抑的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却又因为自身的鄙陋与卑微,在他面前止不住的自惭形秽。 她一遍遍的想要远离他,却又一遍遍的欠着他,他给予她的所有的恩情,她后面,又该怎么偿还呢? “徐医生,谢谢你。”周棠沉默了一会儿,再度说了这话,发自内心。 她对徐清然,是真的感激。 徐清然神色微动,朝她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车子一路往前,畅通无阻的在路面行驶。 直至凌晨一点,周棠的车子终于抵达了周棠爸妈所在的小区外面。 这处小区的地址,她最近早已记得滚瓜烂熟。 徐清然的车停下后,徐清然便先她一步下了车并绕至她这边的车门旁,亲自替她打开了车门,随即伸手过来,准备扶她。 周棠笑着委婉拒绝,“没事的徐医生,我应该没问题的。” 她的腿脚虽然没完全恢复,但一步一步的挪动,则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当时在刘远靖的船上,她还跟着陈宴跑了的。 眼见她信心满满,徐清然微微笑了笑,也没觉得被拒绝有什么尴尬的,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收回手来,“我为你手术时,也检查过你的腿了,骨折情况恢复得挺好的,稍稍活动活动也行。” 他站在医生的专业角度说了这话。 周棠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她的腿恢复得挺好的。 毕竟陈宴一直都给她请了私人医生专程照看腿脚,每日用的药都是最是名贵的药,恢复得当然好。 她也不耽搁,这便开始下车,却不知是坐车坐得久了还是怎的,脚下竟是有些发软,待刚刚下车后,身子还没完全站稳,整个人便朝斜前方倒去。 “小心。”徐清然蓦地道了一句,抬手便恰到好处的扣住周棠的手腕并朝他自己的方向猛拉,却因在急促中用力太过,使得周棠整个人在被拉回来的同时也稳不住身子的朝他怀里撞来。 瞬时,两个人蓦地的撞到一起。 周棠在错愕与紧张里跌入徐清然的怀,徐清然的另一只手,也下意识的扶住了她的腰,似乎生怕她会腿脚支撑不住的软倒下去。 周棠的鼻子磕到了徐清然的胸膛,鼻子里闻到的,是徐清然衣服上轻轻浅浅的茶花香。 这种香味特别的平淡与柔和,给人一种沁人心脾而又松缓神经的舒适感,这样的香味,与陈宴身上那长年累月的木质熏香是全然不一样,带着一种柔和,与新鲜感。 “你的腿没事吧?” 正待周棠怔愣,徐清然那略是担忧的嗓音扬来。 这话落下,他似乎就打算弯腰下去检查她的腿脚。 周棠急忙站稳身形,“徐医生,我没事,可能是坐车坐得太久,腿有些发软而已,没什么事。” 徐清然仍有些不放心,继续就着她的腿问了几句,周棠皆是回复没事。 徐清然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周棠也不耽搁,急忙有些尴尬僵硬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强行忍住发软的腿脚站稳,又问:“徐医生,你是要在云城休息一两日后再启程回京都,还是今晚就要直接赶回京都去?” 第199章 我只是想帮你而已 徐清然温和的笑了一下,“我家老宅也在云城,离这里就几公里路,我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可以在云城休养一段时间,顺便,再为你肩膀的伤和你的身体调养一下,你的身体太差了,最近也老是在受伤。” 周棠怔了一下,笑着说:“调养就不必了,我皮糙肉厚的,这点伤没事的,过段时间就自己恢复了。你如果要在云城留一段时间的话,也好,这里山好水好,也特别适合养身体,而且我也不知该怎么报答你,后面,我就多请你吃饭吧。” 徐清然知道周棠内心的感激与歉疚,没拒绝,只顺着她的心意点了头。 周棠脸上的笑容添了几许,“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等我稍稍好点,我就给你打电话邀你过来吃饭。” “好。” “那我先进小区了。” “嗯,回去给肩膀伤口换换药,再睡觉。” “好。” 周棠笑着应下,不再耽搁,强行稳住发软的腿脚朝小区里走去,却是还没走上几步,她还是被她还没完全恢复的腿脚给打败,纵是咬着牙关的掩饰,但她的腿还是在发痛发软,身形踉跄。 身后扬来徐清然那平和而又略微带着几丝心疼的嗓音,“还是我送你上去吧。” 周棠下意识就回:“真不用了徐医生,我……” 尾音没落,徐清然已踏步过来搀住了她的手臂,“朋友面前无须逞强,我以前都见你哭过了,还怕见你走不稳路么?且也不必觉得麻烦我什么,我没觉得麻烦,周棠,我也还是那话,朋友之间无需太过客气,我帮你,也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已,与你无关。” 周棠满心起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徐清然凝她两眼,扶着她便带着她一路往前,直至抵达周棠家的门边并亲眼见得周棠输入密码打开屋门,徐清然才说:“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进去小心些,今晚给伤口换药后便早些休息。” “嗯。”周棠应了一声,本来还想说句谢谢的,但又觉得这两天对徐清然说的谢字太过频繁了,便也下意识的噎住了。 徐清然在楼道黯淡的光影里依旧笑得柔和,浑身上下的矜贵与温润气质无可挑剔。 “嗯,那我先走了。”他温和的说了一句,这才松开周棠的臂膀,正准备离开,却是还没来得及转身,屋内不远处突然扬来一道震撼而又不可置信的嗓音,“棠,棠棠?!” 徐清然下意识的顿住身形。 周棠也愣了愣,待转头望去,便见屋内顿时冲出来一名满身睡衣的妇人,那人瞪大的双眼里染满了惊愕,待冲到周棠面前仔细将周棠打量了一眼后,整个人的眼圈都红了大半,当即朝屋内大吼:“老周,你快出来看看,是棠棠啊,是棠棠来了。” 周棠满心的嘈杂,这段时间里的所有所有的无助与脆弱,似乎在看见母亲的这个刹那,莫名的,全数的,消失殆尽。 眼见母亲激动成这样,她脸上溢满了欣慰的笑容,却是片刻后,又见自己的父亲也步履阑珊的从屋里出来,见着父亲那张瘦削但却充满精气神的脸,甚至见着他那双带着惊喜与怅惘目光的眼,周棠顿时忍不住热泪盈眶。 “爸爸。”她紧着嗓子忍不住唤了一句。 周庆腾红了眼,待站定在周棠面前,他的身形僵了僵,紧颤着嗓子说:“棠棠……”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却是因为情绪过于的怅惘与激动,竟是说不出后话来。 却也正是因为这一句出自他口里的‘棠棠’二字,纵是嗓音沙哑颤抖,但入得周棠耳里,却是隔了几年之后重拾而来的最珍贵的声音。 她的家啊,终于终于的完整了,她的父亲,也终于终于的,回来了。 周棠忍不住咬了咬牙,无声泪流。 刘敏红眼笑着一遍遍的为周棠擦拭眼泪,周庆腾拉住了周棠的手,像小时候牵她那般,紧紧的拽住。 他们三人都又笑又哭的,重逢后的喜悦与泪水,掩盖了一切的风雨奔波。 徐清然静静的站在一旁,一声未出,心底深处,也溢出了几丝如释重负般的释然,甚至,羡慕。 他是第一次见得周棠如此震动心神般的欣慰与喜悦,也是第一次,在怀疑一个家庭里的一家三口,是否真能相知相伴,互相体贴。 因为在他的那个家里,他的父亲永远高高在上,说一不二,他若违逆半许,那就是不孝子。 他的家,没有什么所谓重逢后的泪水,哪怕他上次差点在枫山丢了性命,他父亲赶来见到他脱离危险后,情绪也无半分外露,他依旧那样的挺拔,也依旧那样的威严与冷淡,在将他臭骂一顿后,便又打算逼着他回京都去,若非外公在旁拿着拐杖责打他父亲,若非她母亲帮他说话,他的父亲,应该早就将他押回京都去了,甚至,将他送上了体制内的道路。qqxδnew 是以,他的家,永远充满矛盾与权威,他的父亲,永远都不会为了他的孩子,展露丝毫的欣慰与喜欢。 心思至此,徐清然的情绪难得的怅惘了些。 却是这时,周棠一家三口的情绪已经稍稍稳定了下来,随即,刘敏与周庆腾,双双注意到了周棠身边站着的徐清然。 眼见二老将目光投向了他,徐清然神色微动,不由的站端了身形,温和的笑,谦逊而又温和的自我介绍:“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周棠的朋友,徐清然。” 刘敏急忙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徐先生,对不起啊,瞧我们这出息,刚刚见了棠棠就没忍住情绪,让你见笑了,快进屋坐坐吧,来。” 徐清然笑着求救似的朝周棠望来。 周棠忙朝刘敏说:“妈妈,徐医生还有别的事要忙,这会儿得回去了。” 刘敏怔了一下,目光在徐清然身上迅速流转了一圈,只觉得徐清然的样貌与气质,简直出众,甚至,他还是一个医生。 第200章 重新生活 刘敏最近对‘医生’这两个字是真的很有好感,便也对徐清然的态度更是好了几许。 她虽不知这徐清然究竟和周棠是什么关系,也不知周棠现在和陈宴又是怎么一回事,怎这次送周棠过来的不是陈宴而是换成这徐清然了,但面对这一表人才而又温和谦逊的徐清然,她是真的喜欢。 可她又不能当面对徐清然强人所难,且她也还有很多话想和女儿单独说,便沉默了一会儿,便朝徐清然客气而又有些遗憾的笑道:“这样啊,如果徐医生有事要忙的话,那我们就不能耽搁您了,多谢徐医生送棠棠过来,徐医生以后常过来玩儿啊。” 徐清然笑笑,主动说:“伯母,我最近也会在云城呆一段时间,再加上我会为周棠调养伤势与身体,所以以后我们有的是见面的机会。且我今天来得仓促,没想到会惊动伯母,等改天时间合适,我再专程登门来拜访。” 刘敏神色微动,下意识的迅速朝周棠扫了一眼,随即朝徐清然客气的笑着点了点头。 周儒许也温和的朝徐清然笑了笑。 周棠有些尴尬,忙朝徐清然说:“徐医生,这次真不好意思,等下次我请你吃饭。” 徐清然应了一声,随即不再耽搁,再度朝周棠父母招呼一声后,便转身离开。 直至徐清然进入电梯离开后,周棠才被刘敏与周儒许扶入屋里的沙发坐定,周棠本以为自家母亲会盘问她有关徐清然的事,不料刘敏只是关切柔软的朝她问:“棠棠,你是直接从北城过来的吗?这会儿肚子饿吗,妈妈给你做碗面条。” 这话入耳,周棠的心更是柔软几许,“妈妈,不用了,我这会儿不饿,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和爸爸回房间再睡会儿吧。” “你这会儿突然过来,我们怎么睡得着啊,这些天你爸爸也一直叨念着你,说这些年的确让你受苦了……” 话到这里,刘敏下意识的噎住,似乎想起了那些不堪而又辛酸的往事,脸色也稍稍变得无奈悲凉了几许。 周棠打量了一下刘敏的脸色,又转头朝站在一旁满目复杂的父亲望去,故作自然的咧嘴笑了笑,缓道:“爸爸,妈妈,那些事都过去了,如今爸爸身体恢复成这样,我们一家三口还能像往常那样正常温馨的相聚,我便已经是心满意足的了,也只要我们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往日我所受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嗓音落下,伸手过去牵住了周儒许的手,安慰道:“爸爸,别多想什么了,你好不容易醒来,我们好不容易相聚,一切都在变好,所以你真的别再想以前的事了,以后啊,我们一家三口就在云城里好好生活,摈弃往日的一切,安稳的生活。” 周儒许深吸一口气,他的脸色太复杂太沉重了,压在心里的心结,并没因为周棠这番话给解开。 自打醒来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朝妻子问了许多有关女儿和穆际舟之间的事,待得知穆际舟竟然还敢背着女儿出轨,甚至还得知女儿被陈宴盯上,他就满是心酸与无力,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 若不是自家妻子一直在劝慰他,开导他,甚至鼓励他及时振作起来并重新开始,他的情绪与身子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却待真正见得女儿了,这一刻,激动是真,但心疼与愧疚也是真。 她的女儿啊,刚刚是踉跄着被他们扶着进来的,脸色苍白极了,整个人都虚弱而又疲惫,纵是眼里带笑,但眼底的沧桑却是藏不住的,这哪里是曾经被他护在身边安稳长大的公主,这明明是吃尽苦头的却又在咬牙坚强的折翼女孩。 周儒许心疼极了,情绪涌动之际,只回手握紧了周棠的手,低沉而又带着决心的说:“棠棠,爸爸以后,一定会让你再度过上好日子的,你以后的一切风雨,爸爸都将会,再度为你全全遮挡。” 周儒许的嗓音不大,但却一字一句带着厚重力量的震动到了周棠的心口。 周棠差点没崩住情绪又要开始落泪。 但她急忙就低下了头去,任由额头的刘海掩住发红的眼睛,认真的朝周儒许点了点头。 刘敏满是欣慰的看着周棠和周儒许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让周棠先回房间好生休息。 却待将周棠扶入房间并打算离开时,刘敏眉头轻皱了一下,思绪翻动间,终究还是待即将转身时忍不住朝周棠问了一句,“棠棠,你这次来云城,陈宴知道吗?” 她终究还是问了这话。 她不是想对自家女儿的私人感情问题八卦,而是近来陈宴在她面前的形象,简直是傲然而又冷冽,给人一种致命的威胁。 所以,她虽觉得刚刚送周棠回来的徐清然一表人才,但也忧心自家女儿太过年轻,处理不好这些男男女女的事,而且那陈宴如今身份不一样,在北城里的名声也不太好,她是真的怕自家女儿会因为徐清然而得罪陈宴,从而,被陈宴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整得…… 思绪至此,刘敏不敢再往下想,只是有些紧张的立在原地,等着周棠的回答。 周棠一听刘敏这话,就知道他们两个这两天是真的没有看网上的消息,要不然他们怎能不知她和陈宴在海城那些早已传翻天的消息。 不过她也不打算隐瞒,只说:“妈妈,我从陈宴眼皮下成功逃跑了。” 刘敏错愕得倒抽了一口气。 周棠继续说:“我前几日陪陈宴去海城参加了一个应酬,那个应酬是场针对陈宴的鸿门宴,陈宴骄傲轻敌,致使被人拿枪杀他,我为陈宴挡了一枪,从游船掉入了海里,是徐医生的人趁乱从海里将我救走,也是徐医生替我中枪的肩膀手术并亲自带我来了云城。” 说着,眼见刘敏满脸震撼,周棠神色也幽远沉寂了几许,低沉沉的说:“妈妈,陈宴现在,应该以为我死在海里了,所以,我不会再回北城了,且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用周棠这个名字,我会和你们一起隐姓埋名,在云城里好好的生活。” 刘敏惊得满头冷汗,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嗓音,她没想到这次女儿和他们的见面,竟是隔着一层这样的复杂与惊险。 屋外的天空虽是依旧一片黑暗,天未明,但云城各处,路灯蜿蜒,灯光四溢,山水映衬,各处虽都在沉睡,但却静美至极,给人一种怡然谐和之感。 而这时候的北城的绿溪公馆外,陈宴那显眼而又名贵的车一路入得绿溪公馆大门,径直朝里面驶去。 直至抵达陈宴的别墅外,陈宴也没立即下车,而是静静在车上坐着沉默了许久许久,才慢腾腾的打开车门下车。 司机当即就要下车陪同,陈宴哑着嗓子阴沉的说:“不用跟来。” 司机下意识止步,感受到了陈宴身上那浓烈的抵触与阴冷,不敢再往前半步。 陈宴的步伐缓慢至极,待入得花园大门,他的目光在花园各处的造景上停顿了几许,这才继续朝大门迈去。 待打开大门进去后,他没开灯,而是关上门后,便去了客厅沙发坐定,随即点了烟,一口一口的抽,烟雾缭绕。 则是片刻,二楼突然传来几丝轻微的动静,像是女子轻柔的脚步声。 第201章 你觉得你有机会了是吗 陈宴的目光骤然剧烈的起伏,整颗沉寂的心陡跳开来,整个人连烟都来不及灭甚至都来不及乘坐电梯,便迅速顺着楼梯往二楼跑。 他的动作太迅速太急切了,狂跳的心似乎要跳出嗓子眼来。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棠这个人向来喜欢在他面前耍花招! 也许周棠就是趁乱在海里逃跑,故意惹他着急,从而专程回绿溪公馆里等他回来,给他一个情绪跌宕至极的惊喜。 她就是那样的人啊,喜欢勾引他的心,喜欢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喜欢一遍遍的说着爱他,却又一遍遍的背着他想着怎么逃跑。 所以,这次一定又是她的计谋才是,毕竟她擅长游泳,又有楚奕雇的保镖护着,所以周棠怎么可能死! 而且那么多的搜救人员都没搜到她的尸体,所以,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周棠肯定没死,也一定是趁乱在算计他,惹他着急,惹他发疯才对,毕竟她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她也不是没玩儿过! 陈宴脑子里彻底被这些思绪给占满,奔跑的动作显得急切而又颤抖。 却待他奔至二楼楼梯口,许是他奔走的动静太大太急切,惹得楼道里那抹较娇俏的身影陡然驻足。 借着楼道里黯淡的光,陈宴猛的看清了前方那女子那张略微有些错愕与激动的脸。 刹那,所有的急切与莫名其妙的惊喜,在这一刻刹那的熄灭。 整个人,也犹如被冷水浇顶,刺骨的凉意从脚底蹿了上来。 陈宴顿时驻了足,冷冽阴沉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王茉裹紧了睡衣,脸上激动的表情骤然凝滞。 她刚刚在二楼的窗口就看见是陈宴乘车回来了,她本打算出来迎接,没料到陈宴竟是急切的朝这边冲,给她一种陈宴似乎要急切和她见面的错觉,所以,她也本以为陈宴见到她时会稍稍开心一点的。 毕竟,周棠没了,这座别墅也空了,陈宴回家冷冷清清的,她如果及时出现在这里,也不会让他感觉到太过的孤单才是,然而并没有,陈宴在看到她的这一刻,脸上的所有惊喜与眼尾那极其难得的笑容就彻底的被冷漠与狠厉所替代了。 甚至,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太冷太凉了,里面夹杂着怒气,夹杂着阴狠,整个人也没了常日对她的那种宽容,而是变得森冷淡漠,不近人情。 王茉鼻头蓦地酸了酸,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 却因没有及时回陈宴的话,便没料这种举动再度惹怒了他,仅片刻,他听到陈宴阴狠的说:“趁我没动手之前,滚!”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仿佛下一刻真的要朝她动手。 王茉眼里的泪再也包不住了,啪嗒流下,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要在这里呆的,而是干妈今天看到你在海城的消息了,太过担忧,我为了安抚干妈……” 没等王茉后话道完,陈宴那冷冽如刀的嗓音道出:“王茉,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法子得到这别墅的开门密码,也不管你是怎么应付我妈的,我警告你,即刻滚出去,从今以后,也别在我眼前出现!” 王茉满目发颤,没料到陈宴会将话说得这么绝。 她两手忍不住的攥紧了拳头,“为什么?你是想连我这个妹妹也不要了?连我爸这个恩师也不要了?陈宴哥,如果你只是心情不好才对我发脾气,我能理解,也能原谅!” “听不懂我的话?要我拎你出去?” 王茉越发哽咽了两下,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她在陈宴面前如此的无地自容。 可是凭什么呢?陈宴凭什么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呢? 就因为她喜欢他吗?或者就因为周棠失踪了,所以他心情竟是不好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王茉强忍着委屈而又揪紧的心脏,尝试着继续和陈宴交流,“陈宴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你让我走,我可以走,但你肩膀的伤一定要多注意,这会儿也得早点休息,你和周棠在海城的事,我都在网上看过了,只是周棠没了便没了吧,但你得好好的,世界这么大,好的女孩那么多,所以……” 却是没等她后话道出,陈宴竟突然从几步开外顿时朝她逼近,待她下意识噎住嗓音的刹那,陈宴竟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满眼戾气的朝她问:“你说谁没了?” 他的手劲儿极大,王茉骤然呼吸困难。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心脏蓦地狂跳,她根本不知她又是那句话得罪陈宴了,竟让他朝她动了手。 这是陈宴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朝她动手,甚至,他手指的掐她脖子的力度,简直在用狠厉而又无情的方式打断了她这些年对他所有的幻想。 她在刹那间回神过来,整个人醍醐灌顶,悔不当初。 她怎么可能得到陈宴的喜欢,得到陈宴的爱啊!亦如她一直都知道的那样,陈宴从始至终都不喜欢她的,也从始至终,都只是看在她爸和干妈的面上对她勉强招呼的,而待她触怒了他,陈宴对她,也是没有任何特殊的,也是可以这样直白狠厉的动手的。 “陈,陈宴哥,我错,我错了!” 窒息的恐惧几乎淹没了她所有的爱意,一股股恐惧感油然而生,她开始努力的扯着嗓子朝陈宴求饶。 然而陈宴并没有松懈力道,反而是低头稍稍靠近了她,突然蛊惑般的朝她问:“你觉得周棠死了,你呆在这里就有机会了是吗?” 王茉望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藏着无数的刀锋,似要将她整个人的血肉都彻底分割。 她吓得浑身颤抖,“不,不是。” 陈宴突然勾唇笑了一下,整个人阴森可怖,但英俊的容颜带笑,却又真的给人一种诡异而又赏心悦目的感觉。 王茉浑身越发紧绷,心里的恐惧越发浓烈。 她觉得陈宴疯了。 陈宴这样子简直太不正常了! 陈宴却稍稍低头,越发朝她靠近。 王茉双目圆瞪,几乎认定陈宴这种越发靠近的举动是要在错乱与狂躁中吻她时,不料陈宴突然停住动作,诡异阴沉的朝她问:“喜欢我?” 第202章 请节哀 王茉哆嗦了一下,颤着嗓子下意识的回:“喜欢。” 尾音刚落,她便听到陈宴冷笑了一声,他像是难得增添了半丝耐性,朝她一字一句的说:“可你的喜欢让我厌恶。往日,周棠说你把戏多,如今瞧来,倒也的确如此,且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气质与品性,你都及不上周棠一丝半点,你说,你拿什么喜欢我?就凭你的一腔热血,凭你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诅咒周棠死了?” 王茉顿觉浑身发凉,整个人几乎要在窒息与恐惧中昏倒。 然而她还来不及镇定下来朝陈宴解释,陈宴扣着她的肩膀便朝前拖,最后一把将她推下了楼梯。 王茉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朝楼梯层层的滚下,浑身剧痛,满身骨头都似散架,待滚至一楼的地面,她才稍稍停下,嘴里吐了一口血,便在恐惧与惊痛里彻底昏了过去。 陈宴立在楼梯口凝她两秒,才漫不经心的掏出手机,唤来外面一直不敢离开的司机过来扶走王茉,送往医院。 直至司机扶着王茉离开,他才面无表情的回到二楼的卧室。 他依旧没开卧室的灯,而是习惯性的坐在卧室内的沙发上抽烟。 烟头猩红的火光稍稍映亮身边桌子上的几个相框,他在稍稍转头的刹那,也看清了离他最近的那只相框里的画面。 刹那,早就沉寂压抑的心,似乎在这一刻里再度的陡跳而又烦躁起来。 他啪啦一下就彻底的将猩红的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掐灭,整个人全然的沉默下来。 直至许久,他才开了卧室里的灯,待得灯光骤然驱散卧室里的黑暗,然而刹那入眼的,是床上那淡粉花色的四件套,是左侧床头柜上那两瓶属于周棠的护手霜和晚霜。 一时,心口蓦地揪了一下,使得他抑制不住的伸手捂住了心口。 却也在这个时候,江枫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陈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瞬时,江枫那犹豫而又发紧的嗓音低低的扬来,“陈宴,周棠……找到了。” 陈宴的目光微微颤了两下,脸上没有半分的喜悦,也没有半分的诧异,他整个人都像是紧绷着一样,心也越发的揪起,身体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因为江枫的这句话而变得破天荒的小心翼翼。 他在等江枫宣布结果,甚至于,他竟然也有点不敢从江枫的嘴里听到丝毫不好的消息。 他,竟然是在紧张。 意识到这点,陈宴深沉阴冷的目光骤然变得复杂。 随即,江枫用他那怅惘而又无奈的嗓音,向他宣告了结果:“陈宴,京都的一支搜救队找到周棠了,只是,或许是被周遭游船螺旋桨的碰击,或是被海里某些鱼的撕咬,周棠的身子……已无完好,已分辨不清相貌,但依靠她的衣着,救援队最初也只能稍稍判定她的身份,直至十分钟之前,周棠的dna比对结果出来,才证实他们打捞起来的尸体……确实是周棠的。” 话到这里,江枫满心的嘈杂,无法再说下去。 若说以前他还认定陈宴对周棠只是随意招惹,但在这两天里,他已然确定,陈宴对周棠是特殊的,真正喜欢的。 所以,他不敢确定一旦他将周棠死亡的确切消息告知陈宴了,陈宴会有怎样的反应,但他若不说,陈宴就会永远生活在幻想里,甚至以后一旦周棠早就死亡的真相暴露,陈宴可能还会埋怨他不给他及时对他道明实情。 可周棠的死,用他的嘴朝陈宴宣告出来,确实是过于残忍。 也待他嗓音落下后,他便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着陈宴的反应。 然而,陈宴一直都在沉默着,许久许久,都不曾回他一句。 江枫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人死不能复生,陈宴,我知道你最近对周棠是上心了,但无论如何,以后的路还得继续往前,所以,请节哀。” 节哀? 陈宴眼角深深的挑起,沉寂的内心如死水微澜般泛起微微的震动。 第203章 顺其自然就好 周棠在云城家里好生修养了几天。 这几天,她的生活轻松而缓慢,没有任何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有的仅是家人团聚的温馨与自在。 这几天里,周儒许的情绪稳定,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健朗,直至七天后,他便朝刘敏和周棠说,想独自外出去走走。 刘敏并没多想什么,只让他在小区外遛了弯儿就早些回来,周棠也笑着嘱咐周儒许在外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给她们打电话。 周儒许温和的点点头,随即便出了门去。 周棠吃了早餐便准备回屋看看电脑里的邮件,这几天,她的腿脚走路已无太大的问题了,再加上肩膀上的伤也不怎么痛了,思来想去,便想早些在海城里找个专业对口方面的工作,从而,重新开始,重新起步。 却是待她刚刚放下碗筷正打算起身,她便被刘敏叫住了。 “棠棠,你最近和那徐医生有联系吗?”刘敏问。 周棠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回:“没有。” 其实也不是她刻意不去联系徐清然,而是待徐清然和她抵达云城的第二天,徐清然便突然给她发消息说有急事,得回京都一趟。 至于什么要紧的事,周棠也没好问,只在微信上祝他一路顺风,顺便再度感谢他这次对她的帮助。 也本以为徐清然离开云城,他就不会再挂念她肩膀的伤口,没想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徐清然专门嘱托的私人女医生突然来她家为她清理伤口了。 她当时立即委婉的拒绝,那私人医生却玩笑似的说她是收了徐清然的定金的,且这段时间她的生意太差了,如今好不容易接了徐清然的一单,便求周棠配合配合着让她赚得这笔钱。 周棠完全是半推半就的被那女医生拉着换了药,且后来的每一天,都会被那女医生亲自照料。 而至于徐清然那里,她在女医生来的第一次给徐清然发了谢谢的消息后,因着没收到任何回复,她便没有再发去第二条消息。 所以徐清然这几天在做什么,或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她一概不知,也不太好去多加打听。 “棠棠,你怎么能不联系一下徐医生呢,徐医生对你这么好,还因不放心你的伤给你请了私人医生,无论如何,咱都该请徐医生来吃顿饭,亲自感谢的。”刘敏继续朝周棠说。 周棠缓道:“妈妈,不是我不感谢徐医生,而是他早就回京都了,这会儿不在云城。” 刘敏不知这消息,听了周棠的话后便面露几丝失望。 周棠知道自己母亲心里想的是什么,有些无奈的笑笑,也不打算隐瞒什么,只说:“妈妈,我知道你对徐医生这个人有些好感,想促成点什么,但不瞒你说,我和徐医生是不可能的。” “其实也不是妈妈对徐医生有好感,而是徐医生这个人看着谦逊老实,职业也好,所以……” 周棠没等刘敏说完,便缓道:“妈妈,徐医生的家庭,不是普通的家庭,他父亲是高官,位高权重的那种,且他的外公也是豪贵显赫的人,连北城枫山上的那片度假别墅区,都在他外公名下,所以,徐医生的出身不凡,那种豪门家庭,女儿不够格,也不想去触碰。” 刘敏眼底顿时漫出几丝诧异。 本以为徐清然仅仅是个一表人才的医生,却不料他还有这等出身,且不说豪门不好,而是他们周家如今没落了,棠棠也没个坚实的庇护,如果仅以普通女孩这种身份入得豪门,一定会被人轻视,也一定会受不少委屈的。qqxδnew 心思至此,周棠便有些遗憾的打消了对徐清然和周棠之间的所有幻想。 周棠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越发放柔了嗓音,“妈妈,你看我们家才刚刚一家三口真正的团聚,日子还没过热乎呢,你就别操心我这些事了,就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好是好,但陈宴只是以为你不在了,如果哪天发现你在云城了,说不准又会将你带回去,所以总这么躲着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倘若你真嫁人了,陈宴那种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能自降身价的去夺有夫之妇才是,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放过你。再者,徐医生这个人我虽只见了一次,但对他的印象是真的好,我想着那样优秀的人,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周棠一听到陈宴这个名字,心底便莫名的沉了沉。 其实她的妈妈终究还是多虑了,也低估了陈宴心狠手辣的性子,陈宴怎么可能会因为她嫁人了就能放过她呢,说不准还会因为她的欺瞒而愤怒得掐死她都说不准。 所以无论如何,她后半辈子都是不能出现在陈宴面前的,即便出现,也得当做不认识,不承认自己是周棠,迅速离开。 当然,云城地处边陲,也不是什么发达城市,与陈宴也没任何交集,想来,陈宴这种显赫之人,这辈子是都不会来云城这个小地方走走的,所以发觉她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想到这点,周棠便稍微自信了些,沉杂的心也跟着稳了稳。 她朝刘敏缓道:“妈妈,这些事,你不用为我操心了,而且缘分这个东西只能顺其自然的,强求不来的。” 刘敏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点点头。 她也不舍得急着将自家的女儿嫁出去,而是她对穆际舟和陈宴这些人太有心理阴影了,也似乎自家女儿在找男朋友方面太容易识人不清,所以女儿的下一场恋爱,她想亲自把关,想亲自为自家女儿找一个安稳可靠的人,而那徐清然,她对他的印象的确是好,便就不想自家女儿错过。 但既然徐清然身份显赫至此,她的心便也凉了半截,毕竟豪门水深,她家女儿没有身份和地位的庇护,以后在豪门里生活,也将举步维艰。 “是啊,缘分的确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就好。徐医生那里,既然他帮了咱,该感谢的还是得感谢,至于其它的,就不要去多想了。”刘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周棠释然的松了口气,笑着点点头。 这一天,她大多时间都呆在房间里,一直在浏览邮箱里的收到的简历回复,她一家一家公司的比对,最后,选中了一家薪资和距离各方面都合适的摄影公司,并打算明天过去面试。 周儒许中午也曾发了消息过来,说是在云城里遇见了个老朋友,中午要一起在外面吃个饭。 刘敏担忧的打电话过去,才知周儒许遇见的是个往日公司的合作伙伴,且那人的名字刘敏也熟悉,便在诧异和感慨之余,嘱咐周儒许中午别喝酒,尽量早些回来。 则待下午六点左右,周儒许回倒是回来了,但他却是被人送回来的。 第204章 打算呆多久 送他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徐清然。 他们入门的时候,周棠便被客厅里的刘敏大声唤了出去,则待见得徐清然,她抑制不住的怔了一下,随即便及时回神的笑了一下,“徐医生,你什么时候回云城了?” 她的话显得稍稍有些客套。 徐清然依旧是温和的笑,嘴唇动了动,却是还没来得及出声,在旁的周儒许心情极好的朝周棠说:“棠棠,徐医生是今下午才回云城的,爸爸今天不是碰上你徐江徐叔叔了吗,我们两个吃了饭聊完天后,不料徐医生就来找你徐江叔叔了,爸爸也是那会儿才知道,徐医生竟然是你徐江叔叔的侄子,简直太有缘分了。” 或许是在云城里偶遇了故人,又或许是被徐清然谦逊有礼的亲自送了回来,周儒许的心情是真的好,语气也轻快而又散发着一丝丝难得的属于往年周氏集团董事长的意气风华。 周棠怔了一下,目光紧紧落定在周儒许脸上,恍惚的刹那,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那个满身矜贵的父亲。 甚至于,她对徐江这个名字也有所熟悉,以前也偶尔听父亲提过,她只知道那是父亲极其看好且极其熟悉的一个合作伙伴,却不料有朝一日,他们两个会在云城偶遇,更没料到徐清然,竟然会是那位徐江先生的侄子。 她默了一下便回神过来,目光抑制不住的朝徐清然落去。 缘分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再度以这样的关系这样的缘分重逢在此。 这时,徐清然也自然而然的迎上了她的目光,温和的笑着说:“我也没料到周伯父竟然是我二爸的故友,今下午见面聊完后,我就顺便送周伯父回来了,不好意思,我这次不请自来,多有打扰。” 周儒许忙说:“这哪里是打扰,是我和棠棠都该感谢你才是,徐医生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便留在这里吃顿便饭如何?” 徐清然目光凝在周棠脸上,似乎在无声询问周棠的意思。 周棠没朝他示意。 他便笑着自行决定,朝周儒许有礼道:“那就多谢周伯父了,粗茶淡饭就成,我不挑食的。” 刘敏压着心思热络的朝徐清然笑笑,便去厨房忙活了。 周儒许也没多想,朝徐清然晃了晃手里卷着的几张资料,笑着朝徐清然说:“徐医生,你和棠棠坐着休息会儿,我去仔细看看这资料上面的条款,这次能得你二爸给这个机会,我再怎么都不能让你二爸赚不到钱才是。”仟仟尛哾 嗓音落下,没等周棠搞明白自家父亲所的究竟是什么合同,周儒许便急忙朝卧室去了。 眼见周儒许将房门合上,周棠才转头朝徐清然望来,“我爸和徐江先生是达成什么约定了?”她下意识的问。 徐清然微微的笑,似乎早就知晓,“是啊,我二爸和你父亲以前的交情极好,这次在云城偶遇,我二爸才知你爸已经醒来了,便急急的想和你爸合作。” 是吗? 周棠满心惆怅,周家已倒,现在的父亲一无所有了,若不是徐清然的二爸对她父亲心生怜悯,自然也不会顾着往日的交情施舍出这个机会。 她的父亲历来骄傲,以前再怎么都不会仰人鼻息,但如今不一样了,如今的醒来的父亲,也打碎了满身的骨节,也能如此欣慰甚至惹郑重的接受友人的帮扶了。 除却对徐江的感激,周棠心里更多的是对父亲的心疼。 然而徐清然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隔了一会儿再度朝她说:“别担心,我看你父亲如今斗志昂扬,似乎对重返商场充满信心,这也是件好事,所以,既然他想去闯,你也该放平心态让他去闯才是,你父亲以前将周氏经营得那么好,也是北城里不可多得的成功人士,所以,游龙不可能真正的适应浅滩,他该有属于他的一片天空,哪怕是改头换面的重新开始,也会卯足了劲儿的去拼,去闯。你与其心疼你父亲从头开始,不如换个方向去想,也许工作能让他麻痹往日的大起大落,也许也只有努力工作,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些,从而,弥补你和你母亲这些年来的不易。” 徐清然的话一字一句的像是带着一种魔力般全数钻入了周棠耳里,周棠稍稍揪着的心,骤然被他的这番话给抚平。 是了,她的父亲怎会真正的如她所愿的呆在云城养老呢,又怎会真正的对这些年狰狞的一切和解呢,这几天,他虽然没有多问穆际舟和周氏的事,但她也知道,他的心里是压着事的。 他愧疚于没能继续给她和她的妈妈好的生活,也内疚于这些年给她们造成的拖累和困扰,所以他想急于摆脱这种无能的现状,想重返商场拼出一条路来,从而,再度让她和她妈妈过上好日子。 她父亲的心思,她怎会不明白呢。 却也正是因为明白,才会觉得心疼啊。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朝徐清然说:“我知道的,其实我也知道我父亲如今这么想努力的重返商场,都是因为想给我和我妈好的生活。” 徐清然神色微动,点了点头,没说话。 周棠稍稍压了压心绪,不打算就此多说,眼见徐清然仍是站着的,她这才反应过来,忙说:“徐医生,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徐清然微微而笑,没拒绝。 待坐下片刻后,周棠便将水端到了他手里。 “谢谢。”他温和而道。 周棠顺势坐在他身边,缓道:“你客气了,一杯水而已,哪里值得你谢。”说着,话锋稍稍一转,“你这次来云城,打算呆多久?” 徐清然喝了一口水,“看情况。” 周棠挑眼看他。 他迎上她的目光随意散漫的笑了一下,“我爸这次又给我安排好了一个工作,但我不想去,便想在云城里再躲一段时间。”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周棠知道,徐清然能来云城里躲着,他和他父亲之间肯定又发生了矛盾。 甚至于,徐清然前几天突然回京都,说不准就是为了这事。 第205章 我送你过去 “在云城呆一段时间也好,你的身体本来也还没完全恢复,在这里养养也好的。”周棠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也没打算掺和他的家事,便委婉的回了这话。 徐清然温和的朝她笑笑,面色并无太大的变化,但周棠仍还是看见了他眼底深处浮出的几许无奈与悲凉。 似乎开朗如他,性格与心态即便是很好的了,但还是不免被家庭因素给困扰,也即便他在行医这条道路上已经优秀至此了,但还是不被家人看好,这种无奈而又没办法改变的感觉,她这会儿,似乎能对他感同身受。 “我虽不知道你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也从来没见过,但我还是觉得,他这么干涉你的爱好和你的事业,那他就一定是有错的,而徐医生你,医术好,人品好,即便不走官员的路,你也会在行医这条路上彻底的出人头地的。” 徐清然顿时笑了一声,眼底的无奈与怅惘之色彻底消散,他难得认真的打量周棠,“你就这么看好我?” “当然,因为你本就是个医术高明的好医生,扬名立万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医生可能就要成为我的前职业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终究还是会被我父亲拉回去,走上另外一条路的,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这么看好我,也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周棠怔了一下,无奈的笑笑。 徐清然再度打量她两眼,缓道:“今晚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后面会在云城呆一段时间,这云城各处我倒是熟悉,后几天我带你在周遭各处逛逛。” 周棠眉头轻轻皱起,为难的说:“我后几天可能逛不成了。” 徐清然微诧的凝她。 周棠解释说:“我这几天一直在投简历,也收到了好几个公司的回复,我今天仔细比对了一下,选择了一家各方面都还好的摄影公司,明天就得去那公司面试,如果面试上了,我应该就得入职了,到时候空余时间就比较少了。” “你身体还没恢复,这么快急着上班,不怕身体吃不消?”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问题的,而且我已经很久没工作了,不能再继续这么沉沦下去了。” 徐清然点点头,“明天什么时候去面试?” “上午十点。” “我送你过去。” 周棠当即就要拒绝。 徐清然叹了口气,又说:“反正我最近没事,呆着也是呆着,送你过去正好有点事做,免得一个人呆着,又得东想西想。” 他语气稍稍卷着几丝幽远,似乎是在借着送她去面试而找点事做,从而散散心。 甚至于,他这会儿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整个人虽依旧温润从容,但不知怎的,周棠竟从他的语气和他的脸色里感受到了几丝惆怅与无可奈何的烦躁。 周棠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再拒绝,顺着徐清然的话点了点头。 认识他这么久,她还从没见过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这种心烦意乱般的情绪,所以,此刻的徐清然,该是真的被什么在困扰着,所有的心绪,也难以排遣,压抑而又无奈。 周棠心思通明,不再多说什么,只陪着他一起沉默。 徐清然也难得的没再说其它的话。 刘敏的动作十分迅速,做菜的手法也极其的熟练,则是不久,她便做好了四菜一汤,端上了饭桌。 徐清然被招呼着入座,周棠坐在了他旁边。 整个吃饭的过程,徐清然的动作都极其优雅,也极会热络气氛,不仅大赞刘敏做饭的手艺,也会配合着周儒许聊些关于职场和生意上的事。 直至晚餐用完,徐清然告辞离开,周儒许忍不住朝刘敏和周棠说:“徐清然这孩子,是真的体贴懂事,这样出身不凡却又谦逊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像是仅仅是在感慨徐清然这个人的人品,也只是单纯欣赏徐清然待人处事的品性,从而说了这话。 刘敏则皱了眉头,只说:“徐医生这人好是好,但的确出身太过富贵,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所以以后,还是尽量少接触,免得以后欠他的人情太多了,到时候还不上。” 周儒许微微一怔,没料到刘敏对徐清然的态度会变化这么大。 周棠则没多说什么,只朝她们扫了几眼,便自然而然的说累了,想回房休息。 而待回到房间后,她便恰巧接到了楚商商打来的电话。 第206章 陈宴当然不值得我在意 “棠棠,在做什么呀?”楚商商问,嗓音稍稍有点奇怪,也有点发紧。 周棠察觉到了她语气的不对,当即就问:“我刚吃了饭,回了房间。怎么了?你语气怎么成这样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棠的心下意识的就紧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陈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从而去为难楚商商了。 却是尾音刚落,楚商商就说:“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只是……” 她似乎有点犹豫,话语欲言又止。 周棠缓道:“商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们两个之间,有些事也不必隐瞒的。” 纵是楚商商这会儿没说什么,但周棠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险。 最近这几天,她在网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关于她和陈宴的事了,那些所有的事,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彻底的消失了一样,若不是陈宴动了手脚,谁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她和他的所有照片和所有的网络记录删得一干二净。 她不知陈宴这样清理网络消息究竟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但无论如何,她的突然失踪,陈宴对她肯定是来气的,所以她也怕陈宴那种人会对楚商商殃及池鱼,从而为难楚商商。 正思量,楚商商有点神秘又有点担忧的说:“棠棠,你最近听说过陈宴的事吗?” 周棠缓道:“没有。最近几天,我忙着找工作,就没关注他的事。” “没关注也好,其实那种渣男啊,不去关注也好,就当是坨恶心人的狗屎了。”楚商商说。 周棠神色微动,没料到楚商商会突然对她提及陈宴,甚至是以这种辱骂的方式来形容。 且她来到云城的这几天,楚商商从没对她提过陈宴,如今突然一提,且还这般形容陈宴,那就是陈宴最近几天在北城里肯定又做了让楚商商瞠目结舌的事。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商商,陈宴这种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也无论他最近做过什么事,只要没影响到你和你哥,你们两个就尽量少去搭理……” 没等周棠后话道完,楚商商便说:“我是没去搭理,可不代表陈宴要在我面前来恶心人啊!你都不知道陈宴最近恶心成什么样了,在亿千传媒里啊,像条狗一样对女同事们的献好来者不拒,乱搂腰乱勾搭,我这几天下班出公司,都在公司楼下看到好几次陈宴载着不同的女同事离开啊,你说陈宴这是什么情况?彻底暴露油腻好色的本性放飞自我了?这隔三差五的换女人,他的身子就不怕被掏空?不怕被染病?而且关键是他前不久都快和你谈婚论嫁了,你这才刚……” 楚商商是个直性子,说着说着就和盘托出了,却是话到最后,她似乎这才突然的反应过来,当即噎住了后话。 周棠一字一句的听着,沉寂无波的心,稍稍泛起点莫名的起伏。 陈宴肆意勾搭亿千传媒的女人吗? 周棠眼角轻轻的挑起,神色不明,眉头也几不可察的皱起,但转瞬又彻底的恢复正常。 陈宴对她也不过只是玩玩儿而已,如今她周棠落海失踪,他和她的这场感情游戏自然暂停,所以,身边没有女人解闷了,陈宴便去和别的女人勾搭,也是正常。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依照陈宴那种生人莫近的性格,他竟然也会隔三差五的换女人,甚至换得这么勤,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她没看透他吗?在她眼里,往日那不近女色且对女人不敏感的陈宴,其实骨子深处本就是个好色的人? 甚至于,她又是为他挡枪子又是落海失踪,其实对陈宴没有半点影响是吗?陈宴对她的生死与离别,毫无在意,所以,她最近对他的所有讨好都没能让他真正的爱上他,从而,最后会因为她的失踪而有过半点的伤心是吗? 而这场和关于的危险的感情游戏,自始至终,都还是她输了是吗?她对陈宴那些在感情上的报复,也没有半点的效果是吗? 想到这里,周棠满心起伏,分不清这会儿的心底究竟是什么感受了。 “棠棠,我说这些,你听听就过了啊,陈宴那种渣男,不值得在意啊。”因着周棠沉默太久不说话,楚商商紧着嗓子委婉的劝了一句。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嗓音稍稍有些幽远沉寂的说:“陈宴当然不值得我在意,我如果真在意他,我也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只是我没想到,我前段时间卯足了劲儿的对他好,却没有半点力度,我也本以为我的离开至少能让陈宴心痛一会儿,但我还是低估他的无情了,陈宴对我,是没半点上心的,呵,商商,你说可不可笑啊,我前些日子竟还妄想报复陈宴呢,还妄想陈宴会因为我的死而心痛得肝肠寸断呢,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太自以为是,太自不量力了啊。” 楚商商那边似乎有些紧张和无奈,一时半会儿没出声。 周棠收敛了一下心神,放缓了嗓音,“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我没想过要一直揪着往事不放,也想真正的放下一切好好生活,商商,自打来到云城和我爸妈相处,我才觉得,其实人生短暂,其余一切都不重要,唯有家人安稳平安的在一起,才是最好的。我会彻底忘掉陈宴,与往事和解,从而,放过我自己。我明天也要去新公司面试了,希望一切顺利。” 楚商商叹了一口气,有些释然,又有些无奈。 她释然于周棠没有因为她刚刚说出的这些有关陈宴的事迹而痛苦,但也无奈于周棠的感情路一直都这般不顺。 且对于陈宴,她虽厌恶而又抵触,但陈宴最近几日的做法,她也是实实在在的有些看不懂的。 你说陈宴暴露本性的肆意勾搭女人吧,陈宴又不让那些女人牵他手甚至主动朝他亲近,甚至和那些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一张扑克脸,满脸戾气,仿佛没有半点高兴似的。 但你说陈宴不喜欢那些女人吧,似乎又不像,因为陈宴偶尔能主动勾勾那些女人的腰,还让那些女人坐他的车,所以,现在的陈宴究竟是个什么事…… 只是纵是满心的鄙夷与诧异,但如今亲耳听得周棠说要与她自己和解与放下一切重新生活,楚商商也顿时反应过来,周棠这是真的放下了,连带所有的仇怨都放下了。 她,是真的想要好好的生活啊。 所以陈宴究竟变成什么样了,又有什么重要的呢,简直是不值一提的。 楚商商也再度松了口气,决心以后不再理会陈宴的任何作妖事迹,她调整了一下语态,顺着周棠的话就问:“棠棠,你明天去面试的是家什么样的公司?” 第207章 你以后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周棠缓道:“一家小型的摄影公司,我如今就摄影技术还稍稍拿得出手。” “你的摄影技术还叫稍稍拿得出手啊,当初在亿千传媒摄影部时,你可是丹姐最看重的实力干将啊,所以你明天去面试肯定没问题的,放心!” 周棠轻轻笑了一下,“那就借你吉言了,等明天面试后,我再给你说结果。” “好。” 两人顺势再聊了两句,楚商商便挂了电话。 周棠也才收起手机,出去洗漱回来后便关灯入睡,本以为今夜仍会像前两夜那般睡得安稳,奈何却辗转反侧,久久失眠。 她不经想起当时她在刘远靖的船头中枪的刹那,陈宴那震撼而又急促的唤声,甚至,在她跌落游船时,陈宴那惨白狰狞的脸。 那个刹那,其实她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到任何的东西,但如今这么多日过去,再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她觉得,那个时候陈宴惨白震撼的表情,应该不是装的吧,应该是因为她才那样的吧,也或许她的‘死’在陈宴那里,就只能得到一个震撼而又狰狞的表情而已,而后,就一切归于平静,再也起不了任何的波澜。 陈宴对她,就是这么的浅淡,即便对她在意,也短暂得可笑,即便她死了,他的生活依旧不受任何影响,甚至,他的身边依旧美人如云,他甚至可以比以前还要来得恣意而又畅快,在女人堆里游戏人间。 陈宴,就是这样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啊。 也幸好,她不爱他啊。 周棠失眠了许久许久,才在神思疲倦里睡着。 却也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她便起来晚了。 此刻离面试的时间所剩无几,周棠慌张的穿衣并洗漱后,就慌慌张张的背包出门。 待刚刚奔出小区,她正要伸手去拦一辆即将靠近的出租车,不料不远处突然扬来一道温和的嗓音,“周棠。” 周棠怔了一下,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徐清然正站在不远处的一辆奔驰车旁。 他穿得依旧休闲而又低调,奈何他的确是长得好看,人也高,再加上英俊的脸上带着浅浅温和的笑容,使得他整个人都又帅又温柔。 周棠这才想起昨天徐清然和她约定的要送她去面试,她急忙朝他跑去,待站定在他面前,还没开口,徐清然便笑着说:“起来晚了?” 周棠忙点头,目光朝他扫了一眼,“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吗?” 徐清然笑着说:“也不久,仅仅接近一个小时而已。” 他的语气略微染着些调侃,但嗓音依旧温和,并不刺耳。 周棠面露几丝内疚和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徐医生,我昨晚睡得晚了点,今早就睡过头了,你抵达这里时该给我打个电话的。” 徐清然笑道:“无妨,反正我也闲来没事。” 说着,话题一转,“先上车。” 嗓音落下,他亲自拉开了奔驰副驾的车门,示意周棠坐进去。仟千仦哾 周棠感慨于徐清然的温柔风度,有些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待朝他道谢后,便故作自然的坐了进去。 徐清然也不多说,关了车门便绕去了驾驶室坐定,随即将中控处放着的早餐朝周棠递去。 周棠转眸一瞧,便见徐清然买的是小笼包和豆浆。 徐清然缓道:“往日在京都时,就看你喜欢吃香葱鲜肉小笼包,便给你带了一份。” 周棠深吸一口气,抬手接过,“谢谢。” 徐清然笑笑,没说话,这便开始开车往前。 周棠咬了几口小笼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徐医生能将一个人吃东西的喜好都记这么清楚,想来,徐医生细心至此,你以后的女朋友,也一定会很幸福。” 徐清然转头朝她扫了一眼,笑了一下,“细心这一点,不过是当医生的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罢了,而且我这人喜欢交朋友,倒不喜欢交女朋友。” “为什么呢?”周棠下意识的问。 徐清然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缓道:“我家父母不像别的父母那样明理,他们连我的职业都挑,就更别提我找的女朋友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人,就最好是不交女朋友了,免得误了人家女孩儿。” 周棠神色微动,想起徐清然的家庭环境,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清然这人也明明是一表人才,明明是家世显赫,奈何却处处受制,也终究是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无论是有钱没钱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一堆。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说:“以后一切都会好的,像徐医生这么好的人,也一定会有一个女孩爱你如生命,从而勇敢的陪你去你父母面前争取他们的同意的,所以,徐医生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徐清然平静的目光蓦地起伏了一瞬,他再度转头极为认真的朝周棠扫了一眼,缓道:“这么多年,倒是没任何一人朝我这样安慰过。” 周棠有点尴尬,“对不起徐医生,我不太会说话,我只是想的是你人这么好,以后肯定会有好女孩不畏任何困难的坚定的执着你的手走下去的。” 徐清然笑了笑,“也成,那就多谢你的祝福了。” “不客气。” 周棠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说,继续吃手里的小笼包。 则是不久,徐清然的车子便抵达了她要面试的公司楼下。 周棠告别徐清然并让徐清然回家休息后,便急着朝公司里跑。 她的腿依旧没有完全的恢复,跑起来还有些踉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然而她像是不怕痛一样,又像是卯足了劲儿和所有的热情一样,急速朝公司里去。 整个过程,徐清然静静的坐在车里,透过车子的玻璃盯着周棠那一路踉跄的身影,直至周棠入了公司的玻璃门并消失不见,他才稍稍回神过来,正打算开车离开,不料手机突然响起。 他下意识垂眸一扫,便见是父亲的电话,瞬时,他眉头也跟着深深的皱起。 待电话铃声响了半晌,他才抬手接起,电话那边扬来父亲那威仪而又略微不满的嗓音,“一直在忙?” 第208章 突然发觉 徐清然缓道:“嗯。” 对方也不问他究竟在忙什么,也不问是否会打扰到他,开口便直白的吩咐,“你曹伯父的女儿已经抵达云城机场了,你这会儿去接一下。” 徐清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默了一会儿才无所谓似的奚落着说:“我说过我不相亲,我也相信徐部长您也不需要您的儿子去联姻什么的吧?” 尾音刚落,那边已经生气,“混账东西!你这什么语气!你看看你现在过成什么样了,简直是窝囊废!老子给你安排工作,你不接受,老子将好的女孩介绍给你,你要拒绝,你说你想做什么!你还知道你是我儿子啊,你现在事业无成,感情也没个着落,老子都不好意思在外面说你是我儿子!” 徐清然紧着嗓子说:“那徐部长最好是在外面别承认我是您儿子啊,这样不就不用丢脸了?而且我并非一事无成,我是个医生,无论是职业素养还是手术水平,在全国内排得上号。” “那有什么用,你是个医生有什么用,人家黄部的儿子年纪轻轻都已经是局长了,你……” 没等对方说完,徐清然的脸色已经是沉得不能再沉。 他甚至不用听完,都知道他父亲又要说什么,这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最近几年已经彻底萦绕在他的脑子里,压抑不堪。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嘲讽的笑了一下,“您也说了,那是黄部长的儿子,不是您的儿子。您的儿子是个医生,毕生志向也是学医……” 那边似乎也完全不想听他废话,也没等徐清然说完便愤怒的打断道:“所以正因为你是我儿子,你如此忤逆,我才没将你打死,要不然你以为你这种性子能在我眼前活着?你这次不去就职我可以放过你,但至少你得给我办成一件让我满意的事,你这人算是费了,但别耽误我培养孙子,赶紧去机场接你曹伯父的女儿,要是这种小事你再出错,你以后就不用回老宅了!” 徐清然眼角轻微的挑起,英俊的脸上泛出浓烈的冷冽之色。仟千仦哾 在他父亲即将挂断电话的刹那,他鬼使神差般的轻笑一声,“这次怕是依旧不能如徐部长的愿了。” “徐清然!你真要一直和我对着干?”对方气息不稳,似乎被他彻底的气着了,嗓音落下,竟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徐清然脸色丝毫不变,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如此剧烈的咳嗽。 而是静静的等候。 待对方终于稍稍稳住咳嗽时,他继续幽长淡漠的出声:“我不能去机场接曹嫣了,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瞬时,手机对面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徐清然笑了一下,继续说:“我的确事事都不如您满意,也的确从来都无结婚的心思,但我如今终于想谈个恋爱了,铁树开花了啊,所以,劳烦徐部长您最近就别来打扰我了,免得我一个不高兴,就没心思再恋爱了,到时候你们想抱孙子的念想,可就又落空了呢。” 嗓音落下,便顺手挂掉电话。 只是想起父亲的那些话,今日的所有好心情全数消失殆尽。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摩挲着手机,思绪翻腾,一时之间并未回神。 直至许久,身边不远扬来轻微的敲击汽车玻璃的嗓音,他这才蓦地回神过来,循声望去,便见周棠正弯腰站在驾驶室的窗户外,正满面诧异的盯着他。 他强行按捺了一下心绪,才将车窗滑下。 周棠也顺势收回敲玻璃的手,有些诧异的问:“徐医生,你还没回去吗?” 她下意识的就认为徐清然一直在这里等她,毕竟徐清然真的是个老好人。 徐清然神色微动,随即微微笑了一下,点了头。 周棠有点尴尬和不安,“在等我?” 这话要是换个女人来说,徐清然一定会觉得对方太过自以为是了,但这话出自周棠之口,再加上周棠脸上并无半点暧昧之色,徐清然深眼凝着周棠,倒没觉得有半分不妥,反倒是发沉而又烦躁的心神,竟莫名其妙的被周棠脸上那不安的表情给逐渐抹平。 “不是,刚刚接了个电话,就没来得及走。”他也没打算调侃周棠什么,只如实说了这话。 眼见周棠脸上不安的表情终于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放松之际,徐清然越发放缓了嗓音,“你面试怎么样了?” 周棠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染了几丝明显而又热烈的笑容,“我通过了。” “恭喜。”徐清然又说:“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这是一家小公司,本就很缺摄影师,他们让我明天就入职。” 徐清然点点头,“明天入职,你肩膀的伤和你的腿……” “没事,忍忍就成了。” 徐清然眉头微微皱,是有点担心周棠身上那两处的伤的,“身上有伤,最好还是多养养,即便工作了,也一定要多加注意,一旦伤口痛了或是出现其它问题,就及时给我说。” 周棠笑着点头。 徐清然眼见她圆圆的鹿眼里闪现着柔和的光,连带她整个人身上似乎都布上了一层让人无法忽视的单纯与温柔。 他突然发觉,也难怪陈宴会对周棠这般特殊,相较于苏意的美艳,刘希暖的女强人风格,周棠这种单纯无害的模样,柔和害羞的性格,才如小鸟依人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想去靠近,想卸掉一切强硬的外表,从而在她那里感受到一方只属于男女之间的温柔与温存。 而周棠,恰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与之相处,只觉岁月静止,仿佛和她呆着,就能够在单纯与安稳里,过上一辈子。 徐清然静静的凝着周棠的眼,再度说:“接下来要去哪儿?” 周棠缓道:“我想去商场看一下衬衫正装之类的衣服,徐医生如果没事的话,就早些回家休息,等我哪天休假,我请你吃饭。” 徐清然笑着说:“反正我现在也是闲来无事,也没怎么逛过云城的商场,我们一起去吧。” 第209章 承你吉言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正要拒绝。 然而徐清然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他笑着朝她说:“上车吧,正好我也得买点厚衣服了,我昨晚看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两天会降温,我这次来得仓促,没带什么厚衣服,也得去购置一些。” 周棠终是无奈的点了头。 徐清然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她怎么能拒绝呢。 而且她如今已经脱离陈宴了,也既然徐清然真看得起她并拿她当朋友,她自然也愿意的。 她不回去肖想徐清然的感情,也有自知之明,她觉得,只要徐清然愿意拿她当朋友,比起将他敬而远之,她是真的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 周棠没再多说,当即笑着上了车。 待抵达商场后,两人一道去买了女式的衬衫职业装之类的衣服,也买了不少休闲加厚的男装。 奈何周棠买衣服的钱,徐清然趁周棠不备就提前给过钱了。 周棠无奈至极,当即在微信上给徐清然转账,奈何徐清然不收。 直至两人开车抵达周棠家的楼下,周棠才叹了口气,忍不住说:“徐医生,你就说你要怎样才能收下我的钱吧。你也说了,我们两个是朋友,所以朋友是不会让朋友为难的是吧?而且朋友也没有立场为朋友买衣服才是,所以,你能将微信上的钱收了吗?只有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点。” 徐清然缓道:“你买衣服的钱又不多,你要真想还我,以后多请我吃几次饭就行了。” 他依旧是这话,也根本无心收钱。 周棠眉头轻微皱起,只觉今天的徐清然真的是油盐不进,也纵是他的心意是好的,但这样只会让他对他越欠越多,也越发的让她心里不好受。 她忍不住说:“徐医生,你一定要这样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周棠语气里的不对,徐清然这才转头朝周棠望来,静静的凝她一会儿,“生气了?” 周棠摇摇头。 徐清然难得的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抱歉,让你不开心了,你如果觉得心里不好受,那我就将钱收了吧。” 周棠脸上这才漫出释然的笑来,点点头。 徐清然不再耽搁,掏出手机便点开周棠的微信,将周棠的转账收下,眼见周棠道别后便推开了车门打算下车,徐清然神色微动,嗓音稍稍发紧的说:“周棠,我今日犯了一个错误,如果以后为你带来不便,你能,原谅我吗?” 周棠蓦地顿住身形,讶异的转眸望他。 但她的心里却并无太大的担忧,只因徐清然这个人太好了,为人也极其正值,所以,也即便是他犯了错误会给她带来不便,她也不会认为徐清然犯的错误有多大。 她只说:“没关系的徐医生。” 嗓音落下,她还朝他安慰似的笑了笑。 徐清然凝她几眼,继续说:“刚才你进去面试时,我爸又给我打电话了,他要逼我相亲,我没忍住气,就给他说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并打算恋爱了。” 周棠听到这里,耳朵就忍不住的竖起,心也抑制不住的提了起来,总觉得徐清然这话是话里有话,她心里也稍稍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随即,她便听到徐清然一字一句的继续说:“抱歉,怪我当时太过意气用事,便拉你下了水,让我父亲以为我在追你了,所以,如果因为这件事给你带来了任何困扰,我很抱歉,也很内疚,也请你别太担心,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会处理好这件事,也不会让你收到任何的委屈与伤害。” 周棠满心起伏,怔愣之际,没说出话来。m 她没想到徐清然会给她说这些,也没想到徐清然竟然会在他父亲面前说他在追她。 只是徐清然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甚至被他父亲惹得烦躁至极了,凭他的心性,他是绝对不会在他父亲面前提及她的。 所以,即便徐清然说的这件事让她心里有所不适,但她也打从心底的愿意帮他。 她默了一会儿才朝徐清然安慰道:“没关系的徐医生,如果我能帮到你什么,我也会很开心,所以这些都没关系的,你也别放在心上。” 说着,目光在她面上流转一圈,继续说:“我也希望徐医生能一直好好的,保持好心情与心态,就像我最开始遇到你的那样,对生活热情而又温柔。所以,一切的困逆都是暂时的,我虽也不知道徐医生今天和您父亲又发生了什么,但我确定,像徐医生这么好的人,你以后一定会事事如意的。” 徐清然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几许,一道道释然之色也蔓上了脸庞,甚至他的眼底,似乎卷上了几丝令周棠看不懂的起伏。 有点深邃,又有点莫名的深沉。 他像是彻底被周棠安慰到了一样,默了一会儿,才笑着朝周棠说:“承你吉言了。”说着,语气变得认真而又郑重,“周棠,谢谢你。” 第210章 那就是周棠吧 周棠摇摇头,笑了一下,“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我们后面再联系。” 徐清然点了头。 周棠不再耽搁,这才下车回家。 接下来几天,周棠没再见到徐清然。 且初入这家新公司,周棠便忙得不可开交,接连几天,她都在加班中度过,每次回到家时,时间都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刘敏对周棠心疼极了,只觉周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每天的工作量又这么大,哪里吃得消。 周棠皆是轻声安慰,纵是每次回到家都疲倦至极,但她心里却是充实的。 是的,充实。 这种充实,属于对摄影和后期的热爱,属于对重返职场的热情。 周棠这几日不经在感慨,像这样重新换个环境,抛弃往日北城里的一切,似乎真的没什么不好。 这些所有的充实,所有的自由,甚至为事业奋斗的热情,都变得鲜明至极,也仿佛只有在云城工作的这几天,她才像是真正的活过来了一般。 直至周五过去,双休在即。 周棠犹豫了一下,给徐清然的微信发了条消息:徐医生,我周六周日休假,你后两天有空吗?如果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消息发出去两个小时候,徐清然并无回复。 周棠等得有些无奈。 这几天,她和徐清然联系得极少,且即便徐清然不说,她也知道最近徐清然似乎很忙,心情也不怎么好。 她曾想过安慰他,可自己身份尴尬,而且徐清然本就是个内心强大的人,似乎也不需要她这种人的安慰,所以,她这几天也只是偶尔朝他问候了一句,便没怎么去打扰过。 也本以为徐清然肯定会很久很久后才会回复时,周棠正打算收起手机准备睡觉,没想到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下意识看去,便见徐清然回消息了:没空。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莫名的,从这短短的两个字里,感受到了一种疏离与淡漠的态度。 周棠有些诧异,心思也辗转了几下,只觉这两个‘没空’的字眼,完全不是徐清然那温和有礼的风格,就像是根本不是他能发出的一般。 只是诧异归诧异,她也不能去验证什么,她只沉默了一会儿,便朝徐清然的微信回了句:好的。 接下来两天,周棠便呆在家里补觉,直至周日下午,她才被刘敏拉着出去逛街。 周儒许的生日快到了,刘敏想去给周儒许买身衣服,顺便再订个蛋糕,周棠陪着去了。 却待将父亲的衣服买好,她正准备和母亲离开时,不料在商场二楼的走廊处,竟和徐清然迎面相遇。 这时,徐清然身边还跟着一名身材高痩的女子,那女子满身的百褶裙,外面配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微黄的头发卷成了大波浪卷的搭在肩前,五官精致,脸上的妆容稍稍有些浓,但那双眼睛,却透着几丝不合乎她柔美外表的锐利。 是的,锐利。 特别是在徐清然见着她时便停了脚步,并和她打了声招呼后,那女子的眼神越发的锐利,甚至眼底还卷起了几丝了然与打量,仿佛早就知道她这个人一般。 周棠朝那女子迅速扫了几眼,便回神过来,故作自然的朝徐清然说:“徐医生,您也在这里逛啊。” 徐清然缓道:“来了个朋友,她要买点东西,又不识这里的路,就陪她来了。” 周棠神色微动,有些无奈,只觉徐清然倒是不必解释得这么详细,因为这个真不重要,反而还容易惹得他身边那卷发女子不悦。 再者,她周棠也不是傻的,这徐清然都亲自陪那女子过来逛商场了,所以无论如何,那女子和徐清然自然是有些关系的。 周棠笑着说:“嗯,那徐医生和这位小姐好生逛,我和我妈妈就不打扰了,再见呀。” 她语气轻松而又自然。 嗓音落下,不等徐清然回话,便拉着欲言又止的刘敏离开。 整个过程,徐清然静立在原地,并没说话。 直至周棠二人走远,曹嫣才满目复杂朝他打量两眼,平静的说:“那就是周棠吧?” 徐清然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第211章 你们互相无爱 “喜欢她?”曹嫣没什么情绪的问。 徐清然眼角轻轻挑了一下,转头朝曹嫣望来,“她是我朋友,而已。” 曹嫣挑着嗓子说:“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如果只是朋友的话,你能为了她差点死在北城?” “调查过我?” “你作为我的相亲对象,我自然有必要调查你感情方面的事,要不然,万一你人品太劣,我岂不是得遭殃。” 徐清然像是听了笑话般笑了一声,“那曹小姐调查的结果如何?” “你这个人人品尚可。” “然后呢?” 曹嫣说:“我愿意和你试着相处,也满意这次的相亲,但周棠这个人,你务必得从你的朋友里剔除。” 徐清然神色微动,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我父亲有没有对你们提过,我最近正有和周棠恋爱的打算?” 曹嫣笑了一下,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点,嗓音充满了自信,“可能你还没经历过恋爱,所以不懂恋爱里的小动作小眼神,而我是过来人,所以,就凭你刚刚和周棠两人的对话及眼神,我便知道你和周棠二人互相并无爱意。所以,徐清然,你不爱周棠,周棠也不爱你,你们的眼神和肢体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说着,眼见徐清然没说话,曹嫣继续说:“你爸在我抵达云城的时候,的确给我提过你追周棠的事,但我没打算放弃,也幸好我没有放弃,才在今日确定你和周棠并无任何暧昧,所以,我的坚持是正确的。” 徐清然漫不经心的说:“曹小姐倒是自信。只不过……” 说着,微微笑了一下,有些歉意的说:“只是我可能要让曹小姐失望了,我对周棠,虽无爱意,但却极有好感,所以,我追她是认真的。” 曹嫣眼角轻挑了一下,体面的微微而笑。 徐清然继续说:“曹小姐需要的东西买完了吗?如果买完了,我就送曹小姐回酒店了。也请曹小姐莫要误会,我这次陪你来这商场只是为了堵我爸的嘴而已,且曹小姐你也的确优秀,只是,像我这样胸无大志的人,配不上曹小姐。” 曹嫣神色微动,认真将他打量,一时之间,并没说话。 徐清然则不再耽搁,转身就走。 直至他走至走廊的拐角处,曹嫣才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下,抬脚跟去。 周棠这会儿已经和刘敏坐上了回家出租车,两个人都没说话。 直至回到家里,眼见周棠要回屋休息,刘敏朝周棠欲言又止,最后只忍不住担忧的唤道:“棠棠……” 周棠知道自家母亲想说什么,也知道她的担忧之处,她下意识的驻足下来,回头朝刘敏望去,柔和的说:“妈妈,我和徐医生什么都没有,我对他也没有任何觊觎,所以,您别担心,且我也觉得,徐医生和他身边那女孩儿,郎才女貌的,的确相配。” 眼见周棠表现自然,脸色也无什么怪异之地,刘敏才松了脸色,放心的点了点头。 周棠回到屋子里后就重新补了个觉。 她对今天见到徐清然二人真的没有太大的感觉,在她眼里,徐清然英俊而又优秀,再加上家世显赫,追他的女生自然不计其数。 也纵是她最近并没看见徐清然身边出现过什么女孩,但并不代表徐清然身边并无女孩环绕,毕竟,她见徐清然的时间也少。 她安稳的睡了一觉,晚上六点后才起来和爸妈一起吃了个晚餐。 待晚餐完毕,一家三口下楼散步时,周棠手挽着刘敏的手臂,足下走在小区里的那条羊肠小道上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周棠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抬起,目光在昏暗的路灯下垂落,便见手机桌面上来了一条属于楚商商的微信消息。 消息内容却是:棠棠,陈宴今晚来云城了。 周棠的瞳孔猝不及防骤缩,足下也当即停住。 刘敏愣了一下,被周棠突然发僵的手拖着停步时,她下意识转头朝周棠望来,便见周棠盯着手机的眼睛发直,脸色也僵得不能再僵。 她眉头一皱,有些担忧的问:“棠棠,怎么了?” 第212章 应该不会遇见的 周棠顿时回神过来,急忙掩饰的朝刘敏笑笑,缓道:“没事。” 这话落下,眼见刘敏脸上的担忧未消,似乎不信。 周棠继续说:“刚刚就看了一下工作群,领导又给我安排了很多工作,可能我明天又要加了班才能回家。” 刘敏叹了口气,忍不住说:“棠棠,你那领导也太苛刻了些,这份工作干得这么累,要不咱还是辞职得了,重新换份儿工作。” 周棠道:“没事的妈妈,其实累一点也是好事,充实。” 刘敏眉头一皱,仍要再说,周棠便先她一步转移了话题,和她聊了些其它家常。 待散完步回到家后,周棠这才回到卧室,给楚商商拨通了电话。 仅片刻,楚商商那边就接了起来,“棠棠。” 周棠没打算委婉,开口便问:“商商,你说陈宴明天要来云城?” 楚商商嗓音也跟着紧了紧,“是啊,我下班时听行政说的,说是杨帆又让她们给陈宴和他订明天去云城的机票了,所以明天陈宴和杨帆八成是要来云城了,接下来两天你在云城注意点。” 周棠脸色微变,即便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但如今亲耳听到楚商商这话,心底也不免增了几丝紧张和烦躁。 她没料到陈宴这么快又要来云城,也纵是明知云城这地方不算小,碰到陈宴的概率也不太大,但心里仍是有些不放心。 “棠棠,陈宴应该是有急事去云城处理,处理了也许当天就回北城了,而且云城那么大,你现在又在公司坐班,也没那么容易碰见陈宴的,我当时给你发那消息,也是想提醒你稍稍注意一点,后两天下班后也别在外面多逛,最好是呆在家里,别太担心啊。”正这时,楚商商又出了声。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应了一句。 待和楚商商聊完并挂断电话后,她才强行按捺了一下心底烦躁的情绪,往好的方面想了想。 毕竟楚商商说的真的没错,云城不算小,遇见陈宴的概率也小,而且她如今都平凡到泥里了,无论是她的公司还是她现在住的地方,都够不着陈宴那种超级富豪,所以,她是不可能遇见陈宴的。qqxδnew 想到这里,周棠便全然放松下来,晚上也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也正常上班。 却待下班时,公司突然通知说下班后聚餐,原因是最近公司员工们都加班辛苦,老板要请员工们吃大餐,地点在云城数一数二的海鲜酒楼里。 周棠跟着办公室的其余同事们一起去了,本以为聚餐后就能回家了,不料喝了点酒的老板兴致一来,邀所有员工们一起去ktv唱歌,而所有人都没敢出声反对。 周棠见此情况,便也跟着去ktv了,想着只要稍稍过去应付一下,然后坐个半小时就找借口离开。 因着时间有些晚了,这会儿的ktv已经没有包间了,大家就坐在了那装修极其豪华的大厅。 周棠百无聊赖的等了半个小时后,才凑去那手拿话筒并已经唱完一首歌的老板面前,小声说:“刘总,我这会儿身体稍稍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家了。” 刘信源对周棠这个新入职且摄影技术极好的新员工极有好印象,当即就关切的问:“是哪里不舒服了?需要送医院吗?” 周棠忙摇头说:“不用不用,就有些偏头痛的老毛病,回家躺躺就好,多谢刘总。” 刘信源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点点头,正要说话,不料大厅不远处的大门顿时被人推开,眨眼便有数名衣着西服的保镖们鱼贯而入,阵状极大。 刘信源到嘴的话下意识噎住,周棠听得动静也顺势转头望去。 第213章 是你藏起来的? 仅片刻,ktv里明亮的光团恰到好处的落去,顺势照亮了那张由数名保镖护送进来的男子脸上。 那张脸俊美至极,五官恰到好处的风华英俊,奈何眉宇却清冷无常。 他是真的好看,万众瞩目的那种,然而目不斜视的眼睛却是透着刀锋冷芒,浑身上下也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势头。 周棠瞧清那人的容貌后,眼瞳便陡然一震,整颗心也刹那的皱缩起来。 陈宴! 竟然是陈宴!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便朝旁边灯光阴暗处躲去。 或许因她的动作太过突然与紧张,那刚刚回神过来的刘信源以为周棠是病情发作,当即关切的问:“周棠,你怎么了?真不舒服的话我亲自送你去医院,生病可耽误不得。” 他的嗓门稍稍有些大,手里的话筒刚好凑在胸口,声音便顺势通过话筒传遍大厅。 周棠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 光影暗淡里,她即刻转头朝陈宴的方向望去,便见那本是一路往前的陈宴竟慢条斯理的停了脚,那双冷厉的眼,似乎透过了周遭混乱的光影,径直锁定到了刘信源的身上。 这个样子的陈宴,容貌依旧,冷硬依旧,但周棠却莫名发觉,陈宴的眼神,仿佛比以往还要来得冷厉,阴风阵阵。 然而这时的刘信源并没注意到陈宴的打量,他的注意力还在周棠身上,眼见周棠缩在暗淡光线里不回话,他继续问:“生病了就得吱声,需要我亲自送你去医院吗?周棠?” 刘信源嘴里再一次喊出的‘周棠’二字,再次如雷锤般砸中周棠的心口。 周棠的心剧烈的起伏,仍没回话。 而不远处那站定着的陈宴,竟已挪脚转身,由一众保镖们护着径直朝刘信源过来。 周棠目光剧烈的起伏。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能在这地方以这种方式见到陈宴,也无论陈宴这会儿到底是因为什么朝刘信源走来,她都不能在此多呆。 趁着陈宴还没靠近,她在昏暗的光线里迅速起身,转身迈入身后几步之遥的卫生间,随即关上门并反锁。 陈宴下意识朝那卫生间突然合上的门扫了两眼,眉角轻轻挑起,冷冽的眼底,竟难得的起了一丝浅浅的波澜。 刘信源也这才察觉到陈宴的靠近,目光在陈宴身上迅速扫了一圈,还没等陈宴靠近,他便想了两秒,当即就朝陈宴迎了过去,热络的打了声招呼,“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陈总,哈哈,陈总您好啊。” 他没接触过陈宴,但陈宴这张脸和他的履历,他是一清二楚。 这种人精明腹黑,手段了得,也是商场里最上层的精英,所以,仅凭陈宴的能力和手段,他是由衷敬佩陈宴这个人的。 却是他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陈宴便驻了足,那清冷无波的嗓音也朝他不深不浅的扬了过来,“你刚刚喊的是谁?” 刘信源愣了一下,他刚刚喊的不是‘陈总’吗?难道这两个字还喊错了? 刘信源这会儿还是有些酒气上涌,平常精明的脑袋到了这会儿就有些转不过弯儿了,正准备提醒陈宴,不料陈宴又朝他问:“你刚刚喊的人是周棠?你说她不舒服的话你就亲自送她去医院?” 刘信源蓦地噎住后话,这才反应过来,当即就大大咧咧的笑着说:“是啊,陈总倒是耳力好啊,我刚刚就是喊的周棠,我……” 仍是不等他后话道出,陈宴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是你做的手脚?是你将她藏起来的?” 陈宴的嗓音冷极了,阴沉的话语暗藏着浓烈的阴狠,像是从地域中飘出来的索命绳索。 他那握在刘信源脖子上的白皙手指也陡然用力,惊痛得刘信源的酒都醒了大半。 第214章 你跑来别的女人面前发什么疯 刘信源根本就弄不明白陈宴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这样,也不知道陈宴为什么会说他做了手脚。 他能做什么有关于陈宴的手脚呢,他根本就没接触过陈宴! 他整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奈何胸腔里的窒息和恐惧感让他不敢耽搁,当即扯着嗓子对陈宴说:“陈总,我和你无冤无仇,也从没见过,我没对你做过什么手脚,也从来没有的罪过你的地方!陈总,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我可以……” 不等刘信源说完,陈宴一把将刘信源挥开,待刘信源踉跄着狼狈的跌倒在地,陈宴头也不转的朝身边保镖吩咐,“盯着他!” 尾音未落,他的目光便径直凝准了不远处卫生间的门,视线在玻璃门上流转了几秒,脚下蹭亮的皮鞋,便开始一步步的朝卫生间去。 周棠的耳朵紧贴在卫生间那冰凉的玻璃门上,心底嘈杂而又翻涌。 陈宴的脚步声在一点点的靠近,那般的慢条斯理,又像是带着一种生杀予夺的压迫感,使得她的手心都忍不住冒汗。 她真的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陈宴,甚至伪装的生死之后,再以这种方式见面,她不知道陈宴看到她的刹那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会暴怒吧,又或者,鄙夷恶心,甚至,阴狠愤恨之下伸手掐断她脖子。 陈宴这种人历来阴暗,睚眦必报,她那么欺瞒他,那么躲着他,这会儿被他逮个正着,若说陈宴做出要她命的事,那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陈宴连他的父亲都没放过的。 想到这里,周棠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却也正在这个时候,卫生间门那在外的把手,被人拧了拧。 周棠满目起伏,下意识将门内的把手死死握着,正待她以为门外的陈宴一定会再度用劲儿的拧门把手或者踹门。 没想到陈宴竟拧了一下把手就不拧了,甚至也不踹门,只在门外淡漠无波的吩咐:“打开。” 熟悉的腔调入耳,冰冷凉薄,带着一种致命的威胁。 周棠咬咬牙,不动。 陈宴没什么耐心,仅片刻,他的语气比方才还要来得冷冽,“如果自行打开,我还能留你一寸退路,如果不开……” 他没将后话说出来,但稍稍拖长的语调已经透露出他的用意与手段。 周棠仍旧紧紧的握着门把手,依旧毫无动作。 或许是她的毫无反应彻底惹到了陈宴,陈宴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尽,脚下亲自一抬,蹭亮的皮鞋当即就要朝前踹上卫生间的门。 却是正在这刹那,不远处突然扬来一道不悦的嗓音,“陈宴!” 陈宴眼角蓦地挑了挑,眼底卷出几丝阴沉和讽刺。 那道嗓音再度紧急扬来,“我女朋友就在那卫生间里,你这是要踹门进去?” 陈宴神色阴冷而又淡漠,勾唇阴冷的笑了一下,足下蓦地用力,丝毫不顾不远处那急速奔来的人,一脚将卫生间的门踹开! 刹那,卫生间的门被大力冲击而开,门内的把手猛然的撞向门后的瓷砖墙壁。 陈宴的目光迅速朝里落去,便见卫生间里的不远处,一名女子被外套裹住了脑袋,蹲在地上,正瑟瑟发抖的尖着声音大叫。 那声音尖锐极了,音调也毫无半点圆润与美感,与他深埋在记忆里的熟悉嗓音完全不同。 他记忆里的嗓音温柔极了,柔美极了,也无论是带着喜怒哀乐的各种情绪而发出的声音,也绝对不像是这种尖锐得像是市井泼妇的感觉。仟仟尛哾 陈宴神色微动,微诧过后的眼底,顿时染上浓烈的失望与阴狠。 不过他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那女人,他还必须得上前去将她的外套从她的脑袋上拿下。 他必须,看到她的脸,亲自确定。 那个女人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得太久了,也纵是所有人都含沙射影的告诉他她已死亡的事实,他仍无法真正的接受,以至遇见每一个叫周棠的女人,他的心都忍不住在狂烈的叫嚣。 曾也以为,如今的周棠没钱没势,对他也从没拿出过半点真心,她的那些所有的把戏和逢场作戏,他是看得一清二楚,但却不打算拆穿。 他在陪她演戏,也愿意陪她演戏。 他那会儿觉得,枯燥烦闷的日子里,陪女人演演戏也停好,上上床也行,那女人虽有两面,但至少故作的温顺与讨好,至少是让他觉得顺眼而又愉悦的。 他也以为,自打和周棠重逢,他便能彻底报得周棠当年的抛弃之恨,他也以为,他已经强大得可以只手遮天了,周棠也永远都会被他禁锢在身边寸步不离了,他以为,周棠终于可以永远永远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却不料,他的一念之差,竟造成了这种局面。 思绪至此,陈宴阴冷的眼变得复杂极了,甚至眼角处有轻微的烈红。 他开始抬脚朝那卫生间里瑟瑟发抖的女子迈去。 则是这时,身后那急速奔来的男子一把推开他并奔上前去,当即将卫生间里那蒙头尖叫的女子抱在了怀里。 “别怕别怕,我来了,别怕。”男子急促的嗓音卷满了内疚和心疼。 待嗓音落下,他愤怒的双眼径直凝向了陈宴,“陈宴你疯了吗?我女朋友上个卫生间你也要踹开门来看看?你变态吗?老子当年如果知道你有朝一日能对我女朋友这样,你那会儿就是痛死我都不会救你。” 陈宴足下稍稍踉跄半步就稳稳的站定了,没回徐清然的话,他那深沉的目光朝徐清然落去,仔仔细细的打量。 徐清然的嗓音越发冷了几许,“你还看?是不是周棠死了,你就得失心疯了?如果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干嘛不真心对她?这会儿人都死了,你跑来别的女人面前发什么疯!” 陈宴目光蓦地一冷,“谁给你说周棠死了?” 徐清然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怎么,陈宴陈大总裁竟然还玩起自欺欺人这种幼稚的把戏了?周棠死了,这不是事实吗?” 第215章 我看一下她的脸 “那只是你们公认的事实,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出现。”陈宴斩钉截铁的说。 徐清然烦透了陈宴这种似乎将一切都拿捏住了的态度,他也不由的联想起陈宴最近做的那些事,脸色也跟着越发的讽刺了些。 他冷盯着陈宴说:“所以,你就开始从楚奕下手了?你以为你对楚奕那样,就能改变周棠死了的现实?又或者,你想以此来威胁周棠出现?陈宴,清醒理智的面对现实,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了?” 陈宴冷笑一声,“那你呢?你以前对周棠呵护备至,在枫山都可以为了她不要命,所以你这会儿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一遍遍的说‘周棠死了’这几个字的?” 说着,陈宴冷峻的脸上溢出几丝阴暗,“你当初对她那么在意,还想英雄救美,她若死了,你不该痛哭流涕吗?” 徐清然不由的抱紧怀里的人,伸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努力安抚。 待得怀里的人终于稍稍的安静下来,他才抬头朝陈宴回道:“我不像你,她不在了,我自然会伤心,但我也改变不了她死了的事实,所以,我只会祝她在那边安然快乐,万事顺遂,一切,都向前看。”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而你呢?陈宴,你自欺欺人的不愿承认周棠死了,甚至还疯癫变态的对别人的女友无礼,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因为周棠的死而心智崩溃了?呵,怎么,北城鼎鼎大名的陈宴陈总,终究还是为情所困,后悔不迭了?” 陈宴眼角再度挑起,冷眼朝徐清然凝着,极其难得的没出声。 他俊美的面上虽依旧冷色遍布,但那眼底深处,却溢出几许难得的摇晃。 徐清然径直迎上他的眼,继续说:“陈宴,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了,没了就是没了,你如今后悔了,想满大街的去找,也不可能找到。毕竟,无论你如何的有钱有势,你的手,总伸不到碧落黄泉的,你捞不到周棠,她也不可能……回来。” 说着,眼见陈宴的目光越发难得的晃动了半许。 徐清然顺势伸手将怀里的周棠打横抱了起来,正要绕开陈宴往前离开。 陈宴却足下闪动,再度将徐清然和周棠挡了个正着。 徐清然眉头再度皱起。 陈宴这会儿眼底的神情已全然恢复如常,似乎没耐心再和徐清然多说什么,脱口的嗓音染满浓郁的怀疑与冷漠之气,“你女朋友怎么在一楼上卫生间?徐大公子和女友要在ktv玩乐,不是应该在楼上包间里?”m 徐清然似乎早就料到徐清然会这么问,淡道:“我们今晚和几个朋友约在这里唱歌,她刚到一楼,就急着去上厕所,来不及上楼,便进了这一楼的卫生间,我恰好接了个电话短暂离开,等我回来,就看到你在这里仗势欺人大耍威风!” 说着,眼见陈宴的目光再度仔细的落定在怀里的周棠身上,徐清然下意识的抱紧周棠,冷笑一声,“怎么,真将那变态的戏法玩儿上瘾了?刚刚欺负人还没欺负够?” “我看一下她的脸。”陈宴丝毫不受徐清然这话的影响,他的嗓音清高极了,语气也染着几丝毫不掩饰的强硬。 第216章 不依不饶 徐清然的目光蓦地一怔,似乎完全没料到陈宴会当众这么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来。 他认识陈宴这么久,虽一直都知道他性格有点问题,偏执而又阴郁,除了对周棠之外,他似乎还从没对一个陌生女人这么不依不饶的。 所以陈宴现在是什么情况,真后知后觉的因为周棠的消失而得失心疯了? 他满目冷笑的盯着陈宴,“陈宴,她是我女朋友!” 徐清然稍稍大声的朝陈宴强调这一点。 陈宴丝毫不为所动。 他清冷而又稍带复杂的目光依旧落在徐清然怀里的周棠身上,朝徐清然回道:“她既然叫周棠这个名字了,那我就得看看她的脸,只要她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自然放你们走。” 他堂而皇之的说了这话,唯吾独尊得根本没将徐清然放在眼里。 也纵是他明知徐清然怀里的女人很大可能不是周棠,因为她的声音和她相差太大,再加上徐清然怀里的女人太瘦太瘦,根本和周棠的那娇细苗条的身材不一样,不过这些也不能影响他要彻底确定那女人不是她的决心。 在他眼里,是宁可错杀一万,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他一定要找到周棠,把她揪出来,所以任何的机会与怀疑,他都会去不择手段的验证。 徐清然的脸色已经完全的沉了下来。 对于陈宴这种油盐不进且毫无廉耻之心的人来说,他失望而又讽刺。 他沉默了片刻,才低沉沉的说:“陈宴,真要这样?” 陈宴已没有多少耐心,“如果你和她心里没诡,就让我看看她的真容,我验证后,就自动离开,不找任何麻烦,但若你和她一直这么遮遮掩掩,那就不得不让我多想这里面是不是真有问题。” 说着,嗓音一挑,下最后的通牒,“徐清然,你是要让她主动抬起头来,还是想让我亲自动手?” 徐清然的脸色冷极了,一时之间没说话。 陈宴轻轻挑了一下眼角,不打算再等。 他修长白皙的指尖,就这么径直朝徐清然怀里的周棠伸去。 徐清然眉头一皱,目光骤沉,下意识抱着周棠就要转身避开。 陈宴却像是早就料到他的动作一般,先他一步的伸手过去,一把扣住了周棠的手臂,另一只手也顺势探上了周棠头上的外套。 周棠这会儿的心竟莫名的平静,似乎刚刚在卫生间里,她的所有惊慌和抵触全都被消化了,这会儿再面对陈宴的为难,她竟没太大的反应,只觉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毕竟,陈宴这个人历来目的性强,他要做什么,那是一定要做到的,她和徐清然反抗都无效。 “陈宴,别太过分了!”这时,徐清然已经是忍无可忍的朝陈宴怒斥。 紧急之下,他当即就要将周棠放在地上并伸手去阻拦陈宴。 然而他的动作太慢了,眨眼睛,还没等他将周棠放下来,陈宴的手指已经强势的将周棠蒙在头上的衣角掀开了少许。 徐清然目光晃动,满心的震怒,本想不顾一切的抬脚朝陈宴踢去。 却是正在这时,不远处突然扬来了一道威仪而又不悦的嗓音,“陈宴,你这是连我徐家未来的儿媳妇都要公然欺辱了?!” 第217章 看来是误会 这嗓音入耳,即便不怎么熟悉,但陈宴还是一下子就将将这嗓音和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对上了。 他伸出去的手蓦地顿在半空,眼角陡然挑起。 徐清然趁此机会急忙抱着周棠朝旁迈步,待远离了好几米后,他才驻足站定。 陈宴转头朝徐清然扫了一眼,讥诮的笑了,“儿媳妇?怎么,要结婚了?” 徐清然冷着嗓子说:“关你什么事!” 陈宴语气淡了几许,“还以为你对周棠多好,原来也不过是她前脚不在你就要结婚了。不过这样也好,你徐家家大业大,你徐清然自然得找个女人结婚,传宗接代不是?” 徐清然满目冷冽,越发陌生的盯着陈宴。 “陈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像什么!你如果真想找回周棠,也不该以这种方式!而且消失了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出现,所以,与其到处对别的女人发神经,你还不如接受现实,重新找个女人。我听说最近那苏意身体好些了不是吗,她最近又去找你了不是?你如果有真想要女人,重新接受苏意不就行了?” 陈宴脸色微微沉了几许,唇角讥讽的弧度已然收敛。 他并没立即回话,深邃的目光在徐清然和他怀里的周棠扫了两遍,才漫不经心的说:“无论我接不接受苏意,都不影响我将周棠找到的意图。也虽然我这些日子并没查到你的嫌疑,但徐清然,你最好保证周棠的失踪和你没半点关系,也最好是保证你怀里的女人不是她,要不然……” 话到这里,陈宴的话便被一道浑厚而又威怒的嗓音给打断,“要不然什么?陈宴,你真以为国内就你说了算,你可以毫无忌惮的对任何人放狠话了?你就这么不将我和我儿子放眼里?” 陈宴下意识的噎住后话,也不气。 他能当众对徐清然这样,就没在怕的。 他转头朝那已经快步走过来的徐清然的父亲望去,淡漠而又平静的目光在那张刚毅而又满是威仪的脸上扫去,慢条斯理的说:“徐部长误会了,您清正严明,我自然敬佩。我刚刚那话,也只是在和令公子开玩笑而已。” 他这话的内容略显谦逊,可他的嗓音和他那淡漠的语气可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谦逊和忌惮。 徐耀略微浑浊的眼睛满是冷意。 身边那随行的便衣护卫也满是戒备的朝陈宴凝着,似乎立刻就要冲过来将陈宴拿下。 徐耀冷着嗓音说:“玩笑?我看我刚刚不立即呵止你的话,你是不是就对清然和嫣嫣动手了?” 陈宴面色丝毫不变,似乎根本没将徐耀放在眼里。 甚至,他也没打算再装模作样的回徐耀这话,他的目光再度在徐清然怀里的周棠身上扫了一眼,转了话题,“徐部长,令公子这么多年了,难得交个女朋友,我的确该恭喜一下,就不知哪位女子是哪家的千金。” 徐耀眉头一皱,对陈宴转移话题极其不满。 但一想到那乖巧听话的曹嫣,又想到自家的逆子最近几天还和曹嫣处得挺好,他心底的怒气便逐渐减却了几许。 他像是看鄙陋之人一般回视着陈宴的眼,有些骄傲的说:“我挚友的女儿,曹嫣。” 挚友,曹嫣? 陈宴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淡漠的说:“徐部长也认为,令公子怀里的女子是曹嫣?你能肯定?” 说着,意味深长的说:“徐部长可得认清了,万一那不是曹嫣,而是令公子背着曹嫣在外找的女人……” 徐耀冷声打断道:“嫣嫣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不是嫣嫣是谁,我还能不认识她了?陈宴,你……” 问罪的话还没出口,陈宴便说:“是曹嫣就好,看来真是误会一场了。今晚是我之过,心有歉意,这个错就欠下了,改日等徐部长和徐公子去北城了,我陈宴定好生款待。” 尾音未落,他便慢条斯理的转身,无视周遭的任何人,就这么矜贵而又坦然的踏步离去。 徐耀脸色冷得不像话,但理智在线,不至于在这个地方和陈宴这种人大动干戈,毕竟他现在是在休假,且组织里有规定,他不能当众失了身份和面子。 可陈宴这人的确太过目中无人,今日这笔账他算是记下了。 他立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正思量,徐清然低沉的问:“您怎么来了?” 他没料到明明在京都的父亲怎会突然出现在云城,而且还精准的出现在了这个酒吧。 按照自家父亲的素养和性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他自己踏入这些声色犬马的场合的。 徐耀对自家儿子的确是看不惯眼,一想着他刚刚在陈宴面前的窝囊样,他就气得想捶他。 这就是弃政从医的下场! 连个市侩的商人都能当众给他难堪。 奈何心底虽气,但迫于曹嫣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只忍了忍情绪,才一板一眼的朝徐清然顺:“我和你妈休假,也来云城转转,刚到老宅就听说你和陈宴杠上了,就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被陈宴……” 话到这里,徐耀便噎了嗓音,后面的话简直没脸说。 烂泥扶不上墙就是这样的! 他想破头都没想到他徐耀的儿子竟然是这个软弱样的! 面对徐耀的话和脸色,徐清然也无半点反应。 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对徐耀眼里的失望和愤慨之色也不半点动容。 他只平静的顺:“这里没事了,您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处理,今晚要晚点回去。” “嫣嫣今天应该吓着了,你这会儿好生陪陪她,今晚什么时候回老宅都行。” 说完,眼见徐清然怀里的女子一直蒙着头缩成一团,徐耀以为曹嫣被彻底的吓到了,情绪不稳。 徐耀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和曹嫣打招呼,免得让曹嫣尴尬,他只再度朝徐清然吩咐说:“好生照顾嫣嫣,今日毕竟是你对她保护不周,她要是有个什么,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徐清然神色微动,没说话。 徐耀转头朝周围那些吃瓜的人扫了一眼,英挺的眉毛皱起,不再耽搁,转身便走。 待他刚刚离开大门,他的便衣警卫员和陈宴的几个保镖便朝在场的人打了招呼,威胁所有人将今晚拍到的一切删除。 周棠被徐清然顺势抱了出去。 他走得有些慢,周棠也窝在他怀里,没敢吱声。 直至察觉到自己被放入了车里坐定后,她才小心翼翼的松开头上的衣服,目光落去,便将她的副驾车门已合上,而徐清然正站在她的副驾车窗在,复杂的盯着她。 第218章 今晚就走 周棠目光稍稍晃了几许,没料到徐清然会这样看着她,甚至是,以这种心事重重般的复杂眼神。 她发觉,最近的徐清然真的有点不一样,整个人虽依旧温和,但却没有最初相识的那般风趣与洒脱。 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变得这般压抑了吗? 又或许,他这会儿的表现,只是因为被今晚陈宴的所作所为给刺激到了。 周棠在心底默默的想了一会儿。 待回神过来,眼见徐清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这才开始将车门打开,目光径直迎上徐清然那双复杂的眼,“徐医生,刚刚谢谢你了……” 她是想谢过徐清然便及时离开的,毕竟陈宴还在那ktv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她不想再给徐清然惹麻烦。 可刚刚徐清然那般费力的为她平息风波,只一句感谢的话,未免太过轻飘,以至周棠的话刚到这里,就抑制不住的停了下来。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感谢他,一切的言语都显得极其的苍白。 然而徐清然依旧如常的善解人意。 他眨眼睛便整理好了眼神与表情,温和的朝周棠笑了笑,只说:“怎么又说谢了,朋友之间说多了这字就没意义了。” 他这话说得随意,嗓音刚落,他便话锋一转,又说:“我送你回去。” 周棠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成,你女朋友那里应该……” 周棠是想避嫌,不敢耽搁徐清然,毕竟徐清然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她想及时离开。 不料她的话依旧还没说完,徐清然便道:“没事,这会儿我正好有空,也正好和你说点事。” 尾音落下,他人已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来,随即发动了车。 眼见他这般阵状,似乎根本不想让她拒绝,周棠默了几秒,才将车门合上。 徐清然开车就走。 他似乎有点烦躁,也有点郁气,车子开走了一公里,他都没朝周棠说过话。 周棠转头朝他打量了好几次,才忍不住低声说:“徐医生,你想和我说什么?” 徐清然默了一会儿才说:“陈宴既然起了疑心,虽今晚你没露馅儿,但保不住他会杀个回马枪。” 周棠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她当然知道陈宴对她起了疑心,要不然的话,陈宴也不会执意的想要看她的脸。 今晚她虽然躲过一劫,但依照陈宴的行事作风,一定会找人彻查,所以她很快就会被陈宴揪出来。 而她当时在公司投简历时,虽用的是楚奕为她安排好的身份信息,但公司里的所有人都见过她,公司的监控视频也能将她拍得清清楚楚。 所以,陈宴要是要继续查的话,她一定会被揪出来。 “所以,今晚你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没等周棠从沉默里回神过来,徐清然便再度说了这话。 周棠深吸一口气,思绪嘈杂而又无力。 徐清然这话精准的扎中她内心最是无奈与疲惫之处。 她才刚刚和父母团聚,也才刚刚入职,生活刚刚进入平稳,不料陈宴的一出现,便再度打破她所有的计划。 可陈宴不是善类,她不及时走的话,只会殃及更多,不仅是她父母,乃至徐清然都会被她连累。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在翻涌的思绪里下定决心,随即满目复杂的抬头朝徐清然望去,“我知道的徐医生,我这会儿便找车离开云城,劳烦徐医生将我送到云城高铁站外,我去那里搭个野车。” 徐清然似乎没料到周棠会这么干脆的说这话。 他转头朝周棠扫了一眼,神色微动,“离开云城,准备去哪里?” 周棠茫然了一下,只说:“都可以吧,只要离开云城就可以了吧!”仟仟尛哾 徐清然没再回话。 周棠以为徐清然是同意她的请求了,会载她去高铁站,不料片刻后,他竟突然扳动方向盘将车子迅速绕至路牙子边骤停。 周棠猝不及防的惊了一下,身子也跟着车子的急刹车而往前猛斜了一下。 待稳住身形后,她满目愕然的转头朝徐清然望去,却见徐清然复杂而又带着几分希冀的望着她,“今晚你也看到了,陈宴并没打算放弃找你,所以你如果继续呆在国内,你只会东躲西藏,奔波不定,这次是云城,下次还会是其它地方,所以,在陈宴还没放弃之前,你呆在国内并不安全,也不能过真正的安稳日子。” 周棠目光起伏了几许,紧紧的凝着他。 徐清然迎上她的视线,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要不要去国外避一段时间?” 周棠目光一颤,心口也跟着陡然起伏了一瞬,没立即说话。 徐清然继续说:“我已接下了五天后的意大利医术深造之行,而你喜欢摄影,你也可以去意大利继续深造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就一起去那儿,今晚就离开。” 周棠深吸一口气,仍没说话。 去国外深造,虽会远离父母,但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可以完完全全的避开陈宴。 可徐清然呢? 徐清然的父亲都来云城了,还等着他回老宅去,而且徐清然还和曹嫣谈恋爱了,所以,徐清然又是以什么理由要在今晚就要和她一起去英国呢? 周棠想了片刻,才低声问:“如果今晚就离开,机票怕是……” “机票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 周棠凝他一眼,缓道:“徐医生,我自己无所谓的,我不想连累我爸妈,也不想连累你,所以如果出国是最好的选择的话,我今晚愿意离开,但你呢?你和曹小姐刚刚恋爱,而且你父亲也刚刚到这云城,所以你……” “我没谈恋爱。”没等周棠说完,徐清然便打断道。 周棠愕了一下,噎住后话。 徐清然继续说:“我从没打算和曹嫣交往,也没想过我的人生被我父亲安排。我是个医生,志在行医,我也不可能为了我父亲的眼光去和曹家联姻。所以,我父亲既然都来云城盯梢了,他不给我喘气的机会,那么,我便唯有出国深造,才能真正的,脱离他的掌控。” 说着,咧嘴朝周棠有些无奈的笑笑,“而且这次英国的深造极其重要,含金量极高,我一直都准备去。” 是吗? 周棠认真的将他这席话风听完,思绪也跟着层层的翻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的陈宴,正坐在那ktv二楼的豪华包间里抽烟,烟雾缭绕。 第219章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今晚这里,有几个云城的老总组局,邀陈宴过来放松放松。 陈宴并没拒绝,但这会儿的心情被刚刚徐清然父子所影响,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在旁的几个老总皆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来打扰陈宴,只互相热络的活跃气氛,以图让那冷着脸的陈宴也稍稍松点脸色。 然而这时的陈宴并没察觉到几个老总那小心翼翼的心思,他全然不在乎他们的歌声和他们的攀谈与玩笑。 他只静静的坐在沙发一侧,任由后背嵌入沙发柔软的海绵里,长腿交叠,神情冷漠而又幽冷。 仅片刻,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两分钟后,周棠公司的老板刘信源被陈宴的保镖带到了陈宴面前。 在场几个老总皆没摸透情况,但见陈宴的脸色不善,他们便悄然的关掉了音乐消停下来。 刘信源这会儿腿都有点打颤,酒意也早就醒了,他白着脸望向陈宴,当即就开始求饶:“陈总,您放过我吧,我最近真遵纪守法,做生意也诚信为本,我没做过坏事,也的确不知哪里得罪陈总了,还望陈总大人大量,放我一马。” 刘信源的嗓音略微有些发抖。 他耳闻过陈宴的手段,再加上陈宴现在的这种脸色,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陈宴狭长的目光朝他扫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有那女员工的照片?” 刘信源一怔,下意识的反应过来,陈宴肯定是要那所谓的周棠的照片。 他近年来一直忙于生意,没看过网上那些新鲜新闻,再加上云城离北城很远,陈宴的私事他是一概不知。 但今晚陈宴对周棠的态度,倒再度给他提了个醒,说不准那周棠表面温顺,性格平和,说不准就是陈宴的仇人,要不然陈宴今晚能弄出这么大的阵状? 心思至此,刘信源不敢隐瞒,当即就说:“有是有,但也只有她入职时的简历上的照片,以及,身份证上也有照片。” “拿来。”陈宴低沉说。 刘信源忙道:“员工的简历都放在公司的,这会儿可能要回公司拿才行,但陈总如果要看她的身份证照片,我这会儿就能让人事部的发来。” 陈宴漫不经心点头。 刘信源不敢耽搁,急忙给人事部的打电话。 仅片刻,刘信源的手机上就及时收到了周棠的身份证照片,他忙拿给陈宴看。 陈宴垂头扫去,只见那身份证上的名字的确是‘周棠’二字,但身份证上右侧的头像,却是一名单眼皮而又瘦削不堪的女子,那女子目光毫无神韵,略微带嫩,面容也平凡无彩,着实与记忆中周棠那张极其出众的脸不相合。 刘信源在旁解释说:“这身份证上的照片和周棠不太相像,但周棠入职时就说了,这身份证是她以前生病的时候办的,所以照片不入眼了些,如今身体恢复了,相貌自然要比这个好,所以,陈总是想让周棠……” 没等他后话道完,陈宴便将手机扔回给刘信源。 刘信源噎住后话急忙接住,陈宴淡道:“滚出去。” 刘信源顿时如遇大赦,惊喜的朝陈宴道谢,随即慌忙的出去了。 陈宴也顿时没了继续坐着的耐心,他目光朝几个老总落去,“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几位尽兴。合同的事,我明早会议时,会给诸位准确的答复。” 嗓音落下,陈宴起身便走。 待回到酒店,偌大奢华的房间,却显得尤为的空荡。 陈宴坐在沙发上抽烟,内心起伏摇晃,竟是莫名的烦躁不堪。 看了刘信源递来的身份证照片后,他对刘信源公司那女员工已不抱希望,但他所有的焦点,便集中在了徐清然从女卫生间里带走的那个女人。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给杨帆打了个电话。 杨帆恭敬接起,“陈总。” 陈宴开口吩咐,“帮我查几张照片,徐清然父亲徐耀挚友的女儿,曹嫣。” 杨帆当即应下。 几分钟过去,陈宴的手机响了几声。 陈宴打开手机一看,便见杨帆给他微信发了好几张照片,他下意识点开。 照片里的曹嫣,时尚而又昳丽,她那细痩的身材,也与徐清然怀里那女人相合。 陈宴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但心里总觉得不对。 直至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抽了好几根烟后,正打算睡觉,杨帆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他疲惫的眉宇稍稍漫出几丝不耐烦,随手将电话接起。 杨帆那边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如实的汇报,“陈总,我见您方才让我去查曹小姐的照片,便留意了一下,这会儿便有件关于曹小姐和徐医生的事要和您说。曹小姐这会儿正在徐家老宅闹得厉害,说是徐医生今晚放了她鸽子,让她在餐厅里等了四五个小时,曹小姐去徐家老宅要人,但徐部长也讲不清徐医生究竟去了哪儿,且电话不通,徐医生已处于失联状态。” 瞬时,陈宴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狂风急雨般骤变,浑身疲倦刹那尽收。 甚至没等杨帆尾音落下,他整个人都从沙发上迅速起身,踉跄着朝不远处的门口奔去。 带疯狂飙车抵达徐家老宅,老宅外的风波还没消停。 曹嫣泪眼婆娑,她像是全然接受了现实,委屈的朝徐耀说:“徐伯伯,我从来都没想到过,徐哥哥会为了那样的女人对我失约,也明明我们两个这几天相处得很好,徐哥哥都要答应做我男朋友了,没想到他却这样不负责任的凭空消失,难道这这几天他对我的所有好都是装出来的吗?”仟仟尛哾 徐耀满目哀叹,脸上的怒意完全压不下来。 他哀其不争的朝曹嫣说:“嫣嫣,这件事是清然的错,也怪徐伯伯没能为你把好关,竟以为今晚他抱着的女子是你,是徐伯伯糊涂了。” 说着,正要再度朝曹嫣安慰,不料他的眼风突然扫到了那几步之遥的陈宴。 徐耀对陈宴可没好脸色,而且这时徐清然做出来的事让他丢脸至极,他心情已然跌倒极点,此番见得陈宴,他简直是咬牙切齿的说:“陈宴,你还来做什么!” 陈宴的脸色冷得不能再冷,甚至连半分客气都不愿意伪装。 第220章 何必勉强 他阴沉沉的盯着徐耀:“徐清然跑了?” 徐耀气不打一处来,“关你什么事!你大半夜跑来这里……” 没等他兴师问罪,陈宴眼睛眯了眯,嗓音似乎是从阎罗大殿里飘出来的,“他公然拐走我女人,还给我来个失踪,徐部长,令公子最近的胆子着实太大了。既然徐部长都找不到他人,那就由我来找了,若有结果了,徐部长放心,我定让令公子好生长长记性,也顺便为徐部长调教一下逆子。” “陈宴,你放肆!” 徐耀气得怒吼。 陈宴像是没听到一般,脸色丝毫不变,他漫不经心似的转身,边走边拿出手机拨号。 片刻,杨帆接通了电话,“陈总。” “查到了没?” “陈总抱歉,徐医生行事谨慎,目前还没查到任何消息。” 没消息? 陈宴的心蓦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般,竟是有些莫名的窒息与发痛。 “多加人手,继续查!” 他的语气冷极了,脸色也冷得不像话。 待上车坐好后,他的手指狠狠的捏着手机,骨节森白,竟是说不出的狠厉与暴躁。 杨帆那边不敢耽搁,立马加急人手,四处打点。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并没任何有关徐清然的消息。 徐清然像是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般,没留下半点踪迹。 这也迫使陈宴越发的怀疑周棠上次的失踪与徐清然有关,要不然,徐清然在这节骨眼上跑什么! 他甚至把周棠活着的所有可能都加注在了徐清然诡异的失踪上,那沉寂而又空荡的心,似乎也因为这样的一个可能,开始狂风骤起,波澜壮阔。 也许,也许周棠……真的没死。 也许,他这段时间的所有做法,都不是自欺欺人的,周棠,肯定肯定还活着的。 接下来两天,也不知陈宴动了什么手段,云城各处都被陈宴的人翻了个底儿朝天。 周棠的父母终究还是没能藏住,在夜里下楼丢垃圾时,被陈宴的人抓住。 陈宴接到消息便不顾周棠父母的阻拦进了周棠的卧室,见得卧室内不仅有周棠的所有生活用品,衣柜里也还有周棠的衣物,一时,冷寂的心,不知该欣悦还是该暴怒。 那女人竟然真的没死! 甚至,就这么呆在云城里藏起来了! 他的脸色冷得不像话,手指成拳,抑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太多太多周棠娇柔讨好的笑脸,那样明媚而又欣悦的示爱,那样柔情意蜜的说着结婚与享受,没想到到头来,那女人诈死之后藏起来不说,竟还妄想着和徐清然双宿双飞! 心思至此,陈宴垒满阴沉的视线落定到了刘敏和周儒许身上。 这两个人,是周棠藏起来的帮凶。 这会儿的刘敏早已是吓得脸色发白,自打女儿那夜打电话给她说要和徐清然紧急离开云城,她就绝对不对劲儿,但也没敢多问。 没想到突然之间,陈宴找上了门。 想来周棠应该是感觉到危险了,才提前一步离开的。 相较于刘敏的惊颤,周儒许还算镇定,他满目复杂的朝陈宴望去,低沉沉的说:“陈宴,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宴的目光阴狠至极,没打算委婉,“周棠呢?” 周儒许正要回话,刘敏急忙先他一步紧着嗓子回道:“我们也不知道,棠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我们也在到处打电话求人找呢。” 陈宴眼角挑了一下,深邃的眼睛差点被浓烈的讽刺给冲破。 “当真还活着是吧!”他像是自嘲般说了这话,语气阴狠而又冷冽,带着点咬牙切齿,又卷着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失望与憋怒。 真还活着是吧! 真将他陈宴当猴耍了是吧! 往日那些所有的讨好都是虚假的是吧! 甚至她还如几年前一样,一切的深情与在意都是在演戏,待他真要破例给她机会的时候,她又翻脸不认人的玩儿消失玩儿甩人了是吧! 所有的不甘与愤怒,在心口剧烈的起伏,陈宴握着拳头的手越发颤抖,脸色越发冷狠。 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同一个女人身上,重蹈覆辙的撞墙,往昔所有的精力与在意,竟然都喂了狗。 想起周棠的狠,这一刻,他想不顾一切的捏死周棠的父母,也让周棠尝尝背离他的后果,从而让她肝肠寸断,后悔不迭。 然而却待即将动手的刹那,脑子里突然闪现周棠坠船前为他挡枪的画面,瞬间,所有的记忆似乎都被定格,他的脑子和眼里,似乎都看到了周棠那因为子弹穿身而紧皱眉头时的忍痛模样。 那个时候的周棠,像是被什么东西揉碎了一样,苍凉,而又破败,让他内心惊痛发狂,恨不得一把将她揉在怀里。 “陈宴,你放过棠棠好吗?就当我们求你了。你看你如今功成名就,身边要哪样的女人没有,我们棠棠现在真的太普通了,配不上你啊陈宴。陈宴,你看你能不做别找她了,如果棠棠有得罪你的地方,你拿我们两个出气好吗?” 正这时,刘敏紧着嗓子再度出声。 却是尾音未落,陈宴便阴狠的冷笑,“你们真以为,周棠欺我瞒我,就这么容易过关?你们两个现在一无是处,我拿你们出什么气?你们配?” 周儒许低着嗓子说:“陈宴,我虽不知你和周棠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我也能猜到一些。男女之间,还是好聚好散为好,即便棠棠这段时间瞒了你,但后面也是为你挡了枪子,差点丢了命的,你是男人……” 没等周儒许说完,陈宴的嗓音越发增了几丝阴森,“我便是自己受伤,也从没打算让她挡枪。周棠自作聪明演这一出,目的便是从我眼皮下逃走,我能饶她?” 周儒许说:“那你究竟想怎么样呢?你从来不爱周棠,又何必勉强她呢?” 陈宴气笑了,“我勉强?” 周儒许默了一下,继续说:“高中毕业那次,你就拒绝棠棠了,那次棠棠因为失恋,也差点做了傻事。这一次,我虽不知道你们在一起的缘由,但棠棠既然会不顾一切的离开你,那就说明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她。陈宴,你不爱她,又要将她绑在一起,这不是勉强是什么?”m “我拒绝什么了!”陈宴的目光陡然锁向刘敏,“高中毕业后的几天,你去你家别墅收拾东西,我给了你银行卡和信是吧?” 刘敏犹豫了一下,点了头。 陈宴讽刺的笑,“周棠高考完那晚对我面表白,当众之下,我不得已才拒绝,但我的缘由和我的承诺,都写在了那封信上。刘敏,你当时承诺会将信送到周棠手里,那么周棠看到信了,也该知道我的心意和无奈,她该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但她并没打算等我,转身就出国旅游,让我鞭长莫及,甚至在我刚好能在陈家抽出点空时,她就和穆际舟在一起了!这件事,你们觉得是我在勉强,还是周棠翻脸不认人的玩儿我?她当初对我穷追不舍追了三年,想挑起我这种暗无天日之人的光,最后又恶毒的将所有深情给砸得粉碎?” 刘敏脸色蓦地白了起来。 周儒许也转头朝刘敏望来,“陈宴当初给棠棠送了信?” 第221章 她当时爱你入髓 刘敏目光一颤,一时间,竟觉百口莫辩。 陈宴继续阴沉沉的说:“这一次,周棠口口声声说要结婚,我对外已承认她女友身份,但她怎么做的?和楚奕以及徐清然这些人里应外合的对付我,背叛我!你们还真以为你们的女儿善良?她根本就不是你们眼中的品性,她阳奉阴违,水性杨花,这种女人,你说我能放过她?” 刘敏满脸的惨白,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她已经猜到这些所有误会的根源了,甚至于,她好像震惊的发觉,她可能也猜到了陈宴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了。 可她的棠棠不是阳奉阴违,也不是水性杨花啊。 她的棠棠自始至终都对爱充满虔诚,对生活充满热情,她不是陈宴说的那种人啊,当初的事,她只是不知道实情,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啊。 眼见陈宴那对周棠恨之入骨般的表情,刘敏眼睛发酸,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悲戚而又后悔的说:“陈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高中毕业后,棠棠从没收到你写给她的那封信。” 陈宴神色蓦地晃了一下,冷眼朝刘敏锁来。 刘敏的眼角发红,继续说:“我没将那封信交给棠棠,我当时因为你和棠棠的事,便极其憎恶你这人,我怕你再去打扰棠棠,便假装收下了你的银行卡和信,并答应转交给棠棠,因为我怕我不收的话,你会千方百计的跑到棠棠面前去拿给她,刺激她。而我在你走后,没打算将你的东西留下,你的银行卡和信,我都顺手丢到别墅外的垃圾桶了。” 这话落下,屋内鸦雀无声,气氛沉寂而又令人窒息。 陈宴像是被什么惊怒到了一般,脸色沉得快要滴水,满眼炸裂,“连信的内容都不看一下,直接丢了?” “我当时想的是,你将棠棠害成那样,而且你家庭条件也不好,所以无论你信上写的是什么,我觉得都不重要,因为我并不想你继续联系棠棠,或者和棠棠和解,我也从没打算要让棠棠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当时将信扔掉的目的,是要让棠棠快速而又彻底的……忘掉你。” 说着,刘敏泪流满面,“所以陈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无论是棠棠高考后出去旅游,还是后来和穆际舟恋爱,棠棠都不知情。她真的很单纯,对你也一直都没有坏心,她当时爱你,也是真的爱你,不掺杂半点其它,更谈不上背叛你,玩弄你!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陈宴,如果你生气,你对付我就好,我才是罪魁祸首,你放过棠棠好吗?” 陈宴浑身抑制不住的发僵,内心各种情绪上涌,交织如麻。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这会儿究竟是什么感受了,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对周棠提及信的事时,周棠是那样的惊愕。 他当时以为,她那般表现,一定是因为周棠对他的信上内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毕竟她对他的感情浅薄至极,甚至抱着玩弄的心态,所以,她怎么可能还记得他在信上写过什么! 却不料,这兜兜转转的,周棠竟从始至终都没收到过信。 陈宴满目嘈杂,心绪被所有的往事填满。 最终,他都不知他是怎么离开周棠家的,只待坐在车上沉默了许久许久后,江枫突然打来的电话,才将他从浑浑噩噩的思绪里拉了回来。 陈宴将手机接起。 江枫的嗓音便从手机听筒里扬了出来,他似乎有些激动,开口就问:“陈宴,周棠没死?你在云城找到周棠没死的线索了?” 陈宴沉寂的目光轻轻拂过一丝波澜,许久,他才低哑着嗓子说:“江枫,你说高中时,周棠对我如何?” 他突然问了这话。 江枫猝不及防一怔,没料到陈宴会答非所问,可陈宴的嗓音真的太低哑太沉了,里面似乎夹杂了太多的厚重与紧脆,仿佛稍不注意,他那哑然的嗓音就要崩断似的。 江枫强行压制住激动的心绪,坦然的说:“高中时,周棠对你一心一意,爱如骨髓。” “那后来呢?后来周棠因为我的拒绝,就彻底消失了,在我找到她时,她已经和穆际舟在一起了,你觉得,她爱我?对我一心一意?她对我三年的追求,三年的朝夕相处,却在一年的时间就将我彻底忘记,然后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觉得,她这是爱我入骨的表现?倘若她真的爱我,又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将我忘了,这么快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m 江枫那边沉默了下来,没及时说话。 陈宴等了许久,低沉沉的说:“不说话了?你也觉得,周棠高中对我,并不爱是吧?” 他的嗓音越发的有些嘶哑,然而语气却透着几分自我似的安慰与孤注一掷的笃定。 他想让自己好受点。 想找到周棠对自己的坏,才能补全最近他对她的所有强迫。 也只要周棠高中时的确是存在玩弄他感情的意思,那么,他对她的所有惩罚,都是应该,也都是周棠该受的,欠他的。 然而仅是片刻,江枫脱口的话便全数推翻了他所有的自欺欺人。 江枫说:“陈宴,你高考那晚,当众拒绝周棠了,是你先拒绝她的爱,让她当众成为了笑话,是你当着她的面选择了苏意,你让周棠怎么想?又或者,你还想让周棠亲眼看见她自己被你放弃后,还得好好的爱着你吗?” 说着,长叹一口气,“再者,高中时的你,对周棠一直忽冷忽热,说你不在意吧,你又会骑自行车载她回家,还会单独给她补课,还会听到周棠被欺负就要暗中找人打架,可说你在意吧,你又任由苏意穿插进来,一遍遍的伤周棠的心,所以,你觉得当时的你正常吗?能让周棠对你真正的死心塌地吗?陈宴,周棠对你当众表白被拒后,或许她当时还是爱着你的,但陈宴啊,你不珍惜的人,总会有人珍惜啊,我听说周棠大一时,穆际舟对她各种嘘寒问暖,将她照顾得细致入微,周棠从来没在你这里经历过这些好,所以,周棠对穆际舟来势汹汹的追求,她怎么不动心呢,而且一年的时间也不短了,穆际舟对她的好,足以让她忘记你对她的忽视与拒绝,也一并的,放下甚至忘记……你这个人。” 是吗? 陈宴满目晃动,思绪杂乱,说不出话。 他忍不住想起高中三年里,周棠从最初在他面前时的神采奕奕,到后来的谨小慎微,从最初的热烈与明媚,再到后来无尽的失望与委屈。 他甚至想起,前段时间和周棠在酒吧里重逢后,周棠从最初的讨好与恭敬,变为提线木偶,再从后来拒绝与抗拒,变为最后的温柔与顺服。 周棠在他面前,似乎一直都没有真正的做过她自己,她不是在讨好着他,便是在想着怎么算计他,离开他。 也似乎他对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表露过心意,也似乎,他给她带来的,的确是无尽的折磨与伤害。 可…… 这又如何呢? 这些就是她离开他的理由吗?这些就是她执意要和徐清然离开的理由吗? 她怎么敢啊! 她怎么敢在他对她已然有了求娶之心后,竟然这么干干脆脆的将他抛弃! 他又怎么忍得,她的手会牵住徐清然的指尖,她明媚的笑,会朝着徐清然绽放,她一切的温柔与美好,会全数的交给徐清然! 他怎么能容忍她会被徐清然触碰,又怎么能容忍她会属于徐清然,甚至属于别的任何一个男人呢! 陈宴的思绪乱极了,手指越发捏紧了手机,根根指骨森森泛白。 江枫的嗓音再度低低的扬来,“陈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但我的答复就是,周棠爱你时,是真的爱你,深入骨髓,她对你,是真的仁至义尽,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你。” 说着,嗓音稍稍抬高了半许,“所以,你这会儿也能确定的告诉我,周棠还在是吗?” 陈宴僵默许久,才应了一字,“嗯。” 江枫差点热泪盈眶,“那就好,还在就好,还在就好,她这辈子太不容易了……” 没等江枫感慨完,陈宴僵着的手指缓缓挂断了电话。 却待继续沉默之际,他的眼睛突然酸涩难耐,内心涌动之间,迫使他整个人都难受得弯身躬起,颤颤抖抖。 第222章 等你回来 时光飞逝,岁月流转。 接下来的两年,北城万盛集团的总裁陈宴,不再出现在各大的媒体报道里。 他谢绝了所有的采访,深居简出,每日除了工作以及必要的应酬或出差之外,他会一直呆在家中,再无外出。 只是很多时候,他也会突然出国消失一段时间,谁人都不知他的去处,连带江枫偶尔被媒体采访问及陈宴下落时,江枫也只能打哈哈的笑着说:“陈总的行踪保密,我不能多说,但我能告诉大家的是陈总只是出国度假了而已,很快就会归来。” 江枫这话说得极其自然,然而内心深处却在打鼓和焦虑。 鬼知道陈宴在哪里,又什么时候归来呢! 自打周棠跟着徐清然失踪,陈宴派了好多人去查,却都没查到任何消息,毕竟外面那么多的国家,且又不是陈宴的地盘,要在芸芸国度里捞两个人,那绝对是海底捞针。 也正因这点,陈宴似乎受了点刺激,本是偏执阴暗的性格,仿佛越发严重了些,他会隔三差五的出国消失,会干脆的将公司的所有烂摊子丢给他处理,甚至也从不给他报平安,更不会给他说个归期。 这两年里,他对陈宴的这些失常得有点疯狂的行为也是焦头烂额,可又束手无策。 这两年的陈宴,真的像个疯子。 他甚至比以往还要来得不近女色,清冷矜贵,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偶尔之际,连带江枫都会惧他几分。 江枫对陈宴这个人真的是无可奈何,他也越发的看清,陈宴就是死鸭子嘴硬,他哪里是不爱周棠啊,他明明是爱得已经发疯。 可即便陈宴的行为虽为偏执与诡异,但这仍然不影响万盛集团的强大。 如今的万盛集团,在国内可谓是如日中天,集团分支下的各个公司皆是生意爆满,赚得个满盆金钵。 而陈宴这个人,也已家财万贯,年纪轻轻就已坐稳了国内首富的位置,也顺势成为了国内最是引人瞩目与向往的黄金单身汉。 而这两年来,娱乐圈也更新交替,一波波红得发紫的明星倒下,一波又一波的新星开始崛起。 相较于娱乐圈激烈的竞争,摄影圈明显清净多了,有名的摄影师依旧大红大紫,邀约不断,当然也有一些新晋的优秀摄影师崭露头角,而最是优秀的一位,则是来自加拿大的摄影师,周青。 周青是近一年内才在国际上迅速的声明崛起的,因着她的摄影风格极其独特与大胆,摄影技术也是一顶一的牛,无论是她的构图还是她的后期制作,都巧妙新颖,所以能从周青手里出来的照片,那便是质量的保证,亮眼的存在。 这一年里,周青拿了不少的国际大奖,工作邀约不断。 只是周青这个人极其低调,在外不露真容,每次都是黑超遮眼,让人看不到她的真容。 然而从她高挑细痩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来看,她一定是个极其好看的女子,可惜,如此优秀而又好看的摄影大拿,却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时,加拿大周末的天气极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周棠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后,便慢腾腾的下楼做了一桌晚餐。 最近她和徐清然都太忙了,忙得都没空见面,如今在离别之际,她和徐清然都约着吃顿晚饭。 下午六点左右,徐清然便准时回来了,周棠桌子上的菜也正冒着热气腾腾的烟。 “回来了?” 周棠坐在桌边朝他招呼了一句,脸上是温柔明媚的笑。 徐清然笑着朝他点点头,待将提包放下并洗好手后,他便过来坐到了周棠身边。 “行李都收拾好了?”徐清然温和的问。 他今天刚下了手术台就急忙回来了,身上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冲散。 周棠笑着点点头,“都收拾好了。” 徐清然缓道:“嗯,我给你和助理订的是晚上九点半的机票,等我们吃了饭,我就送你去机场。” 周棠点点头。 两人吃得有些慢,中途聊的都是一些工作上有趣的事。 直至一顿饭吃完,周棠准备起身收拾碗盘的时候,徐清然低低的说:“棠棠,我虽在国内找人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但你回国工作时还是得多注意,且见你父母的时候,也一定要带上助理和保镖,我怕陈宴……。” 周棠笑着说:“清然,我现在是周青,不是周棠了,哪怕回国被人认出,我也只是摄影师周青而已。再者,这都两年过去了,陈宴兴许都不记得我这个人了,再加上他如今在国内也是非富即贵的,我这小摄影师哪里有机会碰得上他。” 两年过去,再加上工作和生活的充实,周棠也再也不是往日那抑郁成疾的人了。 她如今明媚而又自然,对生活积极而又热烈。 她始终记得徐清然在陪她一起抵达加拿大时对她说过的第一句话:周棠,如今天大地大,你已经脱离陈宴的掌控,以后你的人生,将再不会被人操控,你以后,将彻底的自由与幸福。 那时徐清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想安慰她,想鼓励她,想祝福她的。 而她也没让徐清然失望,她努力而又热烈的,重获新生。 “凡事还是小心为好。”正这时,徐清然再度有些担忧的说了这话。 周棠稍稍敛住脸上的笑,认真的朝他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而且我这次回国最多呆半月,但处理完工作和安排好我父母来加拿大的事后,我就会回来的。” 徐清然凝她几眼,不再多说,点点头。 待八点左右,徐清然开始开车送周棠去机场,待抵达机场时,周棠的两个助理已经在机场等候。 突然的离别,虽是短暂,但周棠和徐清然毕竟朝夕相处了两年且从没分开这么久过,两人如今到了这一刻,心底倒是都压着些情绪。 直至时间差不多了,周棠和助理们得离开时,徐清然突然朝周棠道:“周棠。” 周棠下意识的停脚,回头朝他望来。 徐清然径直迎上她的眼,“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你在国内有什么事或者无聊的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周棠笑了,“那多不好,万一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手术呢。” “我下手术台后会立即回过来。” 周棠神色微动,心底漫出几丝起伏,点点头。 徐清然凝她片刻,似乎犹豫而又思考了一会儿,待周棠正要再度道别时,他突然笑了一下,也以一种随和的口吻朝周棠抛出了他这一年里最是想说的话:“周棠,你看我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又这么熟悉,所以,等你回来的时候,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周棠的目光蓦地一颤,心口微微一缩,有些心悸。 这两年里,她最初是和徐清然租住在一起的,后来徐清然先买了房,又因担忧她安危,就一直让她借住在他那里。 她对徐清然,最初是感激至极的态度,却待朝夕相处之后,她对徐清然的感觉,也从最初的感激变为了欣赏。 她欣赏徐清然的温柔,也欣赏徐清然的外貌与风度,她曾经还和徐清然互开玩笑,说徐清然在医院里一定会迷倒成片的医生和护士,毕竟他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 然而,却并没有。 徐清然像个女生绝缘体一样,一直都没有恋爱过,反而和她这种人成了朝夕相伴的人,有空时就一起做饭,一起晨跑,一起看电影,一起旅游。 和徐清然在一起,她再度体会到了自由与热烈的味道,随心所欲,却又谐和安全。 奈何,那根心动的弦,她也一直都拽得老紧,不敢松开半许。 因为,即便她成了周青,也不配上徐清然,他真的太干净,太优秀,太耀眼了,她这种和陈宴致命纠缠过的人,配不上他。 只奈何,所有的心思虽压在心底,所有的悸动也被她全全克制,不料在这离别的一刻,徐清然竟然,主动的挑明了一切。 所以,要当他的女朋友吗? 要孤注一掷并投尽全力的试试吗? 要真正的重获新生并得到真正的爱恋吗? 甚至于,要彻底的,接住徐清然给出的机会并好好的牵住他的手吗? 答案是…… 周棠咧嘴朝他笑开,以一种虔诚而又明媚的姿态,朝他点点头,“好。” 她不想错过徐清然,所以即便配不上,她也会用后半生的努力来跟上他的脚步。 因为,她不想让徐清然失望,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一个人。 徐清然脸上的笑容浓了几许,瞬间几步上前,轻轻而又郑重的将周棠拥到了怀里,低头在她耳边强行按捺着激动的说:“谢谢你,周棠。” 说着,嗓音越发放轻,带着一种干净而又虔诚的许诺,“等你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周棠笑着点头。 第223章 北城拍摄 周棠抵达京都机场时,整个人都有些疲惫,而前来接机的不是这次合作商安排过来的人,而是徐清然特意安排的人。 那个人人高马大的,面向看着憨厚而又老实,但徐清然早就给她交代过,这个人很可靠,行事作风可不像他面向那般憨厚,而是果断干脆,且手里的关系网也极宽业务极宽,黑白两道通吃。 前几年,周棠和徐清然能从云城消失无踪,这个人是帮了大忙的。 “周小姐,旅途辛苦了,车子和酒店我都安排好了,我这就送你们去酒店休息。”那人客气的朝周棠笑着说。 周棠缓道:“这次麻烦王哥了,多谢。” 王炝笑着说:“哪里哪里,这算什么麻烦啊,周小姐客气了,我和清然不仅是高中同学,他还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就论这些,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周小姐不必对我见外。” 他的态度热络而又认真,语气也极其的坦诚。 周棠自然知道王炝和徐清然的铁哥们似的关系,便也朝他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待被王炝开车亲自送入京都洲际酒店后,周棠进了房间便跌坐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拿着手机给徐清然发了条微信消息:清然,王炝送我到京都洲际酒店了,一切安好,勿念。 消息发出去几秒后,徐清然便回了消息过来,像是一直在盯着手机似的:到了就好,累吗? 周棠神色微动,脸上漫出几丝笑容,没想到徐清然会回得这么快。 她指尖飞动,继续打字:不累,我这职业就是得经常出差,都飞惯了,也就不累了。 消息发出去后,她想了一下就发:你回得这么快,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手机? 徐清然回道:嗯,一直在关注你的航班信息,直到飞机落地,我才放心下来,本以为你下飞机就会给我发消息,没想到这么久才联系我。 他这段字似乎掩藏着几丝浅浅的且不属于徐清然那温润性格的埋怨。 周棠正要打字,不料指尖刚在手机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徐清然的微信视频便打了过来。 周棠急忙接起。 片刻,徐清然那英俊而又温润的面容便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他脸上的笑容是柔和的,凝着她的目光也是温和的,整个人清浅得像是一江春水,让人感觉到舒适与暖意。 周棠凝他几眼,便急忙解释:“我当时下飞机时,只是不想太过打扰你,才没给你发消息,毕竟下飞机后联系了你,到了酒店就又得给你报平安,我怕两次联系,会影响你工作,所以……” 没等她后话到处,徐清然瞧着她那有些紧张蹩脚的样子,温润的笑开,“我只是随口玩笑罢了,你还真解释啊。” 周棠噎住后话。 徐清然继续说:“没关系的,棠棠。其实无论你什么时候联系我都行,我都不介意,只要你安全落地,也只要你最后会联系我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心神晃动,认真的朝他点点头。 徐清然仔细将周棠那疲惫的眉眼打量了几眼,缓道:“先睡会儿吧,好好的休息一下。” “嗯。” “睡醒后记得吃东西。” “嗯。” “有什么事可直接给王炝说,他能为你全全办到。” “好。” “那你好好休息。” “嗯。” 徐清然眼角轻轻挑了一下,而后就这么笑看着周棠。 直至周棠被他盯得有些无奈,抬眼瞪了他一眼后,徐清然这才笑了一下,而后郑重的朝周棠说:“周棠,你发给我的所有消息都不是在打扰我,相反,我希望你任何时间任何情况,都会联系我。” 周棠心神微动。 徐清然继续说:“我对你是认真的,这会儿想你,也是认真的。” 他郑重而又认真的朝她说了这话,缱绻而又温柔,似乎比所有的山盟海誓,还要听着顺耳与欣悦。 周棠的脸蓦地红了少许,不自觉的压低了嗓音,“我知道了,我对你,也是认真的。” 徐清然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朝周棠再度嘱咐了两句,便让周棠挂断了视频。 周棠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似乎疲惫散尽,心情大好。 待好好的睡了一觉后,周棠也一直呆在酒店。 虽说京都不是陈宴的深根盘踞之地,但她还是不想在京都到处瞎逛,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直至第二天有拍摄任务,她才和助理离开酒店,坐着王炝的车前往这次邀她回国拍摄的公司,鑫晟传媒。 这家传媒公司在国内的传媒行业来说,已经能排行到前五的位置了,旗下艺人三十五名,一线明星就有三名,二三线明星至少有十多名,公司实力不可小觑。 周棠能接受这家公司的邀请,其一是因这家公司是她以前在亿千传媒的时候就极其向往的公司,再加之这家公司旗下的影后姜晓,是她这两年很是喜欢的演员,所以,既然鑫晟传媒诚邀她过来为其公司的所有艺人拍宣传照片,也既然有拍摄姜晓的机会且报酬不菲,周棠自然接下。 再者,她和父母分别两年,她也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想趁着这次回国,便将父母也接去加拿大,从而在那边好好的生活。 周棠抵达鑫晟传媒后,没想到竟是鑫晟传媒的总裁亲自接待的。 对于这种高规格的待遇,周棠有点受宠若惊,言辞谦逊而又客气。 鑫晟传媒的总裁对她极有好感,笑着说:“周青摄影师不必太过客气和拘束,您的实力我们都有目共睹,而我们邀您回国为我们的艺人拍摄宣传照,也是满怀诚意的,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合作愉快。” 周棠笑着回:“董总,合作愉快,我定尽心尽力,争取不让董总失望。” 短暂的见面之后,周棠便紧急投入了工作。 鑫晟传媒有庞大而又成熟的摄影棚,再加上公司里大多艺人都能抽空过来拍摄,所以前一周的拍摄倒是进行得极其顺畅。 只是轮到影后姜晓的拍摄时,因着那边实在抽不出档期回京都拍摄,周棠便只得配合姜晓的时间,去姜晓电影的拍摄地约拍。 而电影的拍摄地,竟是北城。 这件事,周棠犹豫了整整一天,才答应去北城一趟。 她对工作报以虔诚的态度,再加之鑫晟传媒的董总对她期望极高,她总不能因为北城这个特殊地点的缘故,就放弃对姜晓的拍摄。 而且姜晓可是鑫晟传媒的头号艺人,所以姜晓的宣传拍摄,是重中之重,没理由因为她的私人感情,就阻碍姜晓的拍摄。 周棠下定决心后,就没打算犹豫什么,当晚就带着两个助理买了机票,前往机场。 徐清然再得知这件事后,本是温朗的眉宇下意识的皱起,周棠笑着安慰他,“别担心呀,北城那么大,我下了飞机就直接去姜晓的电影拍摄地了,又不会到处乱逛,安全得很,放心呀。” 她如今也算是心大,将一切都想得很开,也想得很好。 第224章 您好啊,我是周青 如今两年过去,即便陈宴还没放下对她的仇视,但至少也不会热衷于找她了,毕竟,时过境迁,烟消云散,处在金字塔顶尖的陈宴,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卑微鄙陋的人呢。 “还是小心些为好。”正这时,徐清然那担忧的嗓音再度响起。 周棠柔和的朝他笑着说:“嗯,好,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些。” 徐清然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些什么。 有些话,多说无益,毕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鞭长莫及。 在和周棠挂完电话后,徐清然头一次发觉,有些离别,即便短暂,但也让人如此的牵挂和不放心。 也或许以前那么多年里,他一心痴迷医术,便不懂这种分别的不适,如今突然心里装了个人,心情和感受就完全不一样了。 徐清然坐在椅子上思量了半晌,终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这时的周棠完全不知这些,她和助理抵达北城机场后,就直接去了姜晓的剧组。 姜晓人美心善,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摘得了影后桂冠,无论是她的演技还是她的待人处事,都恰到好处的完美。 她对摄影似乎也有点研究,待和周棠见面后,竟一见如故,下戏后就邀请着周棠商讨拍摄的技巧。 周棠本是对姜晓极其喜欢,如今见姜晓喜欢摄影,也将自己的摄影经验全全分享。 两人聊得极好。 第二天姜晓下戏后,便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周棠的拍摄工作。 周棠没打算在北城多呆,工作完成后,便准备第二天离开北城,奈何姜晓着实喜欢周棠,便邀着周棠明晚聚个餐。 周棠想了一下,便应下了。 其一是因为姜晓对她的确热情,且细心照顾,其二是她对姜晓的确很有好感,这次离别之后,以后相见也难。 因着是私人相聚,姜晓选的地方很隐秘,是一家业内很有名而又安保极好的私房菜。 姜晓这次没带助理,周棠也没带。 两人聊着聊着,姜晓似乎兴致来了,就喝了点酒,不料一喝就一发不可收拾,她竟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吞,最初的温柔笑脸,最后竟像是被所有压在心底的情绪给彻底撕碎了一眼,变得泪眼婆娑。 她满目悲痛而又凄伤的朝周棠说:“外人都说我光鲜亮丽,如何如何的成功,可周青啊,没人知道这些年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见姜晓这种突然的变化,周棠心底也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哪里会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呢,便是猜都能猜到一些了,就凭家境贫寒的姜晓一跃成为国民影后,这种质变似的飞跃里,姜晓付出的能少吗? 只是往事都完全过去了,人还是得向前看,她不愿姜晓在这个时候重新面对往日的伤痛,便想着主动转移话题,让姜晓好受些。 没想到话还没说出口,姜晓便道:“我是从新人演员做起来的,以前的几年啊,人人都能使唤我,欺负我。后来啊,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我的勤劳和不放弃才得到了大导的赏识,其实不是啊,其实是我做了那个人见不得光的床伴啊。” 周棠的目光微微一颤,心神复杂。 她默了几秒,才朝姜晓说:“晓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没醉。”姜晓又哭又笑的朝周棠说,“这些年我绷得太久了,不敢对外说一个字,可我真的好压抑,我的心也好痛啊。那个人啊,我是真的爱啊,当他床伴也成啊,我就想着我虽配不上他,但至少一直跟着他的话,也能真正的让他喜欢上我,甚至娶我吧,可惜啊,我就是太不识时务了,非得要他重新拥了个情人才看清他对我的委婉拒绝。” 周棠心口骤然一缩。 姜晓的嗓音越发凄凉,“想来我还是太不知好歹了,明明两个人的开始就是一场交易而已,他睡我,我从他那里拿资源,各取所需而已。是我不知好歹的动了心,妄想从他那里得到点真正的情义,没想到他对我真的只是玩玩儿而已,更没想到他竟然和苏意在一起了!你说那苏意有什么好,陈宴前女友,呵,他也不怕得罪陈宴,你说他要什么情人不好,为什么非得要一个苏意!她明明知道以前苏意仗着陈宴是如何欺负我的,他竟然还和苏意在一起了!” 姜晓的嗓音充满了悲凉和意难平,她整个人都沉浸在了痛苦里,脸上被泪水覆盖,妆容全乱。 周棠从没见过这样的姜晓。 本以为这两天的接触就足够让她了解姜晓了,没想到她温柔的伪装下,竟然也有着这样的一段伤痛。 所以,她是被苏意插足了吗? 苏意…… 想到这个名字,周棠莫名的恍惚了一下,往事纷纷浮现,周棠只觉,原来苏意竟然那样的命大,也原来陈宴从始至终,都没要过苏意性命,竟还放着苏意出来祸患他人。 也即便两年过去,周棠对苏意也仍有憎恶,连带着那陈宴一起,也让她憎恶不喜。 她默了好一会儿,才握住姜晓的手,“晓姐,只是那个人不珍惜你而已,他也不配得到你的好,你,真的值得更好的人来爱你。” 姜晓满目红僵的盯着她。 周棠认真而又心疼的说:“无论是容貌还是演技,品性才是才情,苏意都抵不上你半许,所以,苏意幸福不了,那个人也幸福不了。而晓姐你,一旦放下这些,眼里不再装着那个人的话,你就会发现,其实周围还有很多优秀的男士,在默默的陪着你,爱着你。” 姜晓目光颤了颤,眼里的泪再度落了下来。 周棠也不知她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没,只紧了紧她的手指,带着小心翼翼的呵哄,“我送你回家好吗?或者,我打电话让你的助理来接你。” “你送我。” “好。” 周棠给姜晓的女司机打了个电话,确保司机将车停在这家私房菜的后门时,才将姜晓的墨镜和帽子戴好,扶姜晓出去。 这两天,她知道姜晓并没住进剧组安排的酒店,而是住的北城自家的别墅,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姜晓的别墅,竟然巧合的坐落在绿溪公馆内。 时隔两年再次踏入这绿溪公馆,周棠的心情有点复杂,不过很快,她就压下了心底所有的不适,只一门心思的照料靠在她身上的姜晓。 直至抵达姜晓的别墅,她才发觉姜晓的这座别墅离陈宴的别墅有些距离。 只是比起陈宴的别墅,姜晓的别墅明显小了几许,但装修却完全的欧式,周遭明亮而又大方,很是好看。 待将姜晓安置着睡下后,姜晓的女司机本打算送周棠,周棠不太放心姜晓,就让司机留下照料了。 毕竟这绿溪公馆,她曾经逛过无数回了,她清楚的知道哪几条小道能远远的避开陈宴的别墅,也知道这会儿已经晚上十点半了,陈宴那种人,是完全不可能在这绿溪公馆里晃荡的。 周棠的心态好,这会儿也没什么紧张的。 待告别女司机后,她便离开了姜晓的别墅,奈何待途径绿溪公馆那个偌大的人工湖时,在周遭昏黄的光影里,她竟突然看到前方不远的一个人,像是全身失力一般,朝人工湖里跌去。 刹那,随着噗通的一声,水花四溅,那落水的人,竟然毫无挣扎,就这么平平静静的任由自己往水里沉。 周棠蓦地瞪大双眼,心口剧跳,着实没想到她竟然会遇见有人跳湖自杀。 正惊愕时,湖边独剩的那名小孩趴在湖边凄厉的大喊:“妈妈妈妈,你快上来啊妈妈……” 周棠的耳朵被那奶声奶气的凄声给震痛,眼睛也被那小小的一团身影给刺伤。 她满心满脑子都是那小孩无助的模样,甚至来不及多想,就猛的朝前奔去,一下就跳入了湖里。 这个气候的人工湖,湖水还是稍稍有些凉,周棠一把就拉住了那跳湖女子的手,准备救她上来,不料那女子求死心切,竟开始剧烈挣扎。 周棠忙道:“你冷静点,你的孩子还在岸上等你,你为他考虑考虑吧,总不能让他来亲眼面对这些!” “不关你的事!这些都是我和我儿子的命!你别救我!” 周棠眉头紧皱,再度劝了两句,奈何女子完全不听,挣扎也越发剧烈。 周棠简直被她弄得精疲力尽,待觉体力耗尽,再这么耗下去的话她自己也很危险,便想着赶紧上岸再想其它法子。 不料她的手刚刚脱离女子的手,她的腿竟突然开始抽筋,僵硬而又疼痛难忍,使得她整个人都朝水里沉去。 瞬时,周棠心口开始剧烈的跳动,一种危险降临的窒息感漫遍全身。 她整个人都全数乱了分寸,两手也在水面毫无章法的扑腾。 直至她在水里憋得快要背过气去时,她才听到有人跳下了湖来,而后,她脖子被人从后扣住,随即别人拖上了岸。 她浑身湿透,侧蜷在地上,呕了好几口水才稍稍顺平了呼吸。 待她终于有力气坐起来时,才见那自杀的女子也被人拖了上来,那女子在剧烈的咳嗽着,她的孩子正蹲在她身边惊恐而又无助的哭泣。 那女人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啊。 周棠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时,她才有空去看那救她命的人。 光影下,那人正站在另外一人的身边,他浑身也已湿透,西装的衣角可裤腿还在不停的滴水,只是他那张脸,像是见了鬼一般布满了震惊,连带那双朝她落着的眼睛,也是僵硬呆滞,仿佛动不了了一样。 竟然是,杨帆。 周棠的目光蓦地颤了几下,平静的心再度陡跳。 她像是猜到了什么,目光逐渐从杨帆身上过度到杨帆身边那名男子的身上,只见那人,身材高挑,西装革履,整齐而又禁欲。 也即便两年过去,那人的脸依旧英俊得不可方物,只是他这会儿的表情,却不如杨帆那般震惊,他的脸上布满了疾风骤雨似的阴沉,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彻底底的崩塌和爆发,连带他的那双眼睛,也没有半点的惊愕,反而是专注而又狭长,像是压了一座山似的厚重,又像是狼看见了猎物一般,目标明确,要强烈占有。 这种眼神,简直是深沉可怕至极,周棠被他那般盯着,只觉自己下一刻,似乎又要被他的眼神给压得神魂俱灭。 她也切身实际的感受到,陈宴这个人,似乎比以往还要来得深沉可怖。 “周,棠。” 正这时,陈宴那像是隔了万里重山的幽远嗓音给扬了过来,让人听不出里面太大的情绪。 周棠强行稳了一下心绪,仰着头,就这么看着他,没说话。 在旁的杨帆似乎也终于回神过来,震撼的朝周棠喊道:“周助理?真的是你,周助理?” 周棠仍没说话。 如今的局势,似乎再躲起来比已无用处,也似乎她真的就有这么倒霉,竟然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遇上陈宴。 只不过,她的理智还没让她彻底的方寸大乱,也或许是这两年在职业生涯里摸爬滚打,她在面对所有棘手的事时,还保持着一份难得的镇定。 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便慢条斯理的从地上起来站定,抬手优雅了顺了顺头上的湿发,整理了一下衣角。 待确保自己端庄后,她才缓步上前站定在陈宴面前,微微而笑,随即伸出手去,优雅随和的朝陈宴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便是万盛集团的总裁陈总是吗?您好啊,我是来自加大拿的摄影师,周青。” 陈宴满目深沉的凝着她,没说话。 杨帆在旁愣了愣,目光再度紧急的在周棠身上打量。 这怎么会是那最近一年才声名鹊起的摄影师周青呢,这人的脸,明明和周棠如出一辙,她怎么会是周青呢? 可眼前这人的气质与从容的姿态,又着实不是以前的周棠能比的,她这会儿即便浑身湿透,略微狼狈,但也像是一只优雅的天鹅,高举着头,不卑不亢而又平静从容。 第225章 改变方式 杨帆满心错愕,视线不住的在周棠身上扫视,想要再度察觉点什么。 周棠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她不卑不亢的望着陈宴,继续说:“今日真是好巧,能得陈总您们的相助,这等救命大恩,周青定谨记在心,感激不尽。”仟千仦哾 说完,眼见陈宴还是不说话,就这么阴沉发狠似的盯着她。 周棠不打算再耽搁什么,正打算故作自然的收回手时,不料陈宴突然伸手过来,就这么一把将她的手握住,并狠狠的揣在手心给困住。 他这种动作,强势而又带满了力道,完全不是打招呼似的轻握,而是带着一种莫名而又浓烈的情绪,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剥皮抽骨乃至吞下去一般。 周棠眼角轻微跳了一下,没立即反抗,只平静如常的朝她笑。 陈宴强势而又幽沉的迎上她的眼,眉头轻轻皱起,他似乎恨透了周棠这种不卑不亢的模样,却又舍不得将她放走。 他也根本没将她前面的几句话听进去,只幽深低哑的朝周棠说:“还知道回来?” 周棠故作诧异了一下,“陈总这话什么意思?” 陈宴凝着她不说话。 周棠低声解释,“我虽不知陈总为何这样问,但还是想稍稍解释一下。我今晚和姜晓小姐约了饭局,她喝醉了,又恰好住这个小区,我便送她回来了,但正准备离开这里,却发现有人落水,便急着相救,没想到给陈总你们添了麻烦……” 没等周棠后话说完,陈宴冷笑一声,“怎么,还准备装蒜?有意思?你到底是周青还是周棠,你不清楚?” 周棠噎住后话,凝他两眼,语气也稍稍沉了下来,再度强调,“陈总,你认错人了,我是周青。” 这话刚落,陈宴像是被惹着了一样,他的脸色异常的阴狠,那只握着周棠的手正准备用力将周棠狠狠的拉入怀里,不料周棠早有防备,在他发力之前就突然抬手低头的朝他的手重重的咬了一口,足下也狠狠的朝陈宴的脚尖踩去。 刹那,陈宴猝不及防的闷哼一声,眼睛狭长的眯起,手指下意识松了几许。 周棠趁势一把挣开陈宴的钳制,朝旁闪了好几米远。 待见陈宴的脸色冷得不像话,她冷漠而又讽刺的朝陈宴说:“我以为,鼎鼎大名的万盛集团总裁,该是风度翩翩的,不料竟也是你这种轻浮浪荡的人。如果陈总眼睛不好,容易认错人的话,我劝陈总还是去眼科好生看看,免得看谁都像你说的周棠。另外,方才那般对陈总,的确是我之过,毕竟是用了些暴力,但陈总对我也没半点客气,所以,恩怨两相抵去,想必陈总也不好意思为难我才是。” 说完,她将目光干脆的朝那满脸惊愕的杨帆落去,嗓音放缓了几许,也增了几丝诚恳,“方才多谢您的搭救,您的大恩我铭记在心,我是刚从加拿大回来的摄影师周青,如果您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联系我。” 杨帆错愕的点点头。 周棠不再多说,眼见不远处那落水女子的家属也已纷纷到场,她没再耽搁什么,抬脚便走。 整个过程,陈宴立在原地狠狠的盯着她,没说话。 他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那只被咬上的手紧握成拳,隐隐发抖,连带那双朝周棠望去的眼,里面血丝密布,情绪翻涌,仿佛在强行克制什么,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彻底的炸开。 直至周棠快要走至不远处的转角并消失,陈宴突然扯着嗓子问:“你这会儿去哪儿?是住楚商商家还是住酒店?” 周棠头也不回,并无应答。 眼见周棠在转角处消失,陈宴终是没忍住,整个人迅速跟了过去,强势的和周棠并排而行。 杨帆焦灼的跟去,眼见自家老板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总感觉要出事。 周棠忍不住挑起了眼角,转头扫陈宴一眼,“陈总这是要跟踪我?” “这条路我不能走了?” 周棠冷笑一声,“那您先走,我让您。” 周棠停下脚来,讽刺的盯着陈宴。 陈宴也顺势停下来,心底憋着的怒意似乎要发作,但却又强行忍了下去。 “陈总又不走了?”周棠问。 陈宴不说话。 周棠的耐心也跟着耗尽,稍稍举起手机,“陈总是想我报警是吧?我说了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周棠不是周棠,我相信陈总也不是个死皮赖脸的无赖才是。还望陈总自重,要不然的话,我若报警了,陈总的面子也不好过。” “那你就报警。” 陈宴像是无所谓似的,撂出了这话。 周棠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得,要给她耍狠是吧! 以前她倒是会顾虑一些,然后给他服软,但现在她可不怕。 心境和性格的改变,让她没那么多的顾虑与委曲求全的决心,再加上她清楚的知道,一旦这次对陈宴妥协,那么,她将重新被他拿捏,她往日那般努力挣脱的牢笼,也将再度套在她身上。 周棠冷笑了一下,没犹豫,拿着手机便要报警。 在旁的杨帆急忙上前朝周棠说:“周小姐,抱歉抱歉啊,的确是您长得太像我们陈总的未婚妻了,所以我们陈总才对你这样,还望周小姐体恤一下陈总思念故人之心,这报警就还是算了好吗,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帮我一回了。” 周棠满目讽刺。 杨帆继续说:“陈总这里就由我来劝说,周小姐这会儿离开便是,抱歉抱歉啊,给周小姐带来了困扰,抱歉啊。” 眼见杨帆这样,周棠顺势下台。 其实她也知道报警也不一定对陈宴有用,但她刚刚也留了个后手,准备等警察来的时候,顺便拍点照片放到她的微博和ins上面,将这件事闹大。 也既然杨帆及时的出来调和,她也不是不愿意接受,更何况,她现在浑身湿透,风吹着也冷,便想早点回酒店洗个热澡。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朝杨帆点了一下头,低声说:“那就劳烦您了。只是我看陈总的精神实在有些不对,您如果真关心他的话,就劝他去医院看看吧。” 她故作友好的说了这话。 杨帆愣了一下,又急忙笑了一下。 周棠不再多说,加快步伐往前。 陈宴继续抬脚要跟,杨帆也顾不得什么了,当即拉住陈宴的袖子,“陈总,您冷静一下,即便她真的是周助理,您现在的做法也不该是强迫她承认身份,而是该用其它舒适一点的法子去委婉的接触她,对待她,要不然的话,你这会儿执意跟着她,只会让她更生气,更远离你。” 杨帆终究还是说出了这话,也破天荒的胆大了一次,点出了陈宴在感情方面的弱点。 这两年,自家老板对周棠的执迷与情感,他已经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明明爱得不可自拔了,可还端着偏执和高高在上的强势性子,这样的话,别说是周棠了,就是陈棠王棠,都得被他重新气走。 虽说老板私人感情方面的事和他无关,但眼看自家老板又要重蹈覆辙的走上以前的老路,杨帆心里是真的着急。 眼看自家老板像是听进去了一点,足下顿住。 杨帆觉得有点戏,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陈总,其实女孩的话,光给她物质上的享受,留不住人的。您看您以前啊,又是给周助理买着买那的,周助理最后不还是……离开您了吗?这几年过去,陈总有没有想过周助理为何要离开您?” 陈宴幽深的望着前方周棠消失的地方,脸色复杂而又冷冽。 他没再追去,待内心澎湃萧条,像是被什么东西再度猛扎了一下,有些窒息般的痛。 隔了许久,他才难得的回了杨帆的话,“她离开,是因为她喜欢上了徐清然而已。” 是因为高中的误会与错过,周棠彻底将他忘了,而后选择了穆际舟和徐清然,也即便他强势的将她困在身边,她也不会重新爱他,更不会为了他而停留。 因为,周棠在感情里,拿得起放得下,真的比他潇洒多了。 就像如今,她能口口声声的说着她是周青,将以前的所有过往全数忘却并抛弃,所以,她早就再度走出了这段感情,而也只有他,还在这些感情里泥足深陷,无可自拔。 杨帆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说:“陈总,周助理当初的离开,或许真不是因为她喜欢上了徐医生,而是,您和周助理相处的时候,可能您的举动或相处方式,存在问题。” 陈宴满目起伏,没说话。 他不是傻子,当初对周棠放过的狠话,威胁过的言辞,甚至强迫她讨好他的举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自己的方式和言辞的确有问题,也知道有些伤人的话放出去后就覆水难收,但,这些也不能让他改变所有的初衷,因为周棠这个人,自打两年前的重逢,他就从没想过要放手,更不可能将她拱手让人! 直到现在也是! 她不可能再让她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眼见陈宴没回话,杨帆等了一会儿,再度小心翼翼的说:“陈总,其实女孩真的需要哄,如果您真的想和周助理好好相处,您就多哄哄她,多顺着她。我前年追我老婆的时候,就是用哄的,我那会儿的姿态放得很低,有空就去接她下班,给她带小礼物,陪她逛街看电影,为她做吃的,其实啊,女孩子真的很心软,有时候我们多哄哄,多做点讨好她们的事,她们自然就会对我们改变看法,也会喜欢我们。” 说着,眼见陈宴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杨帆哽了哽口水,还是坚持着说:“当然,我也不是说陈总您以前的方式不好,您以前给周助理买买买的确是好事,只是陈总您得收敛一下脾气,对周助理尽量温柔点,哄着点,在面对有些事的时候,你尽量不生气,也尽量不欺负她不吓着她。想来,陈总也不只想得到周助理这个人是吧,连带周助理的心,陈总您也想得到是吧?所以啊,陈总如果真想和周助理好好在一起,互相恩爱的话,陈总便得改变方式才行啊,而且我看周助理也不是个狠人,周助理以前高中的时候毕竟爱了您三年,您如果放低姿态倒追的话,周助理还是会爱你的啊。” 还会爱他吗? 所有的话,陈宴没怎么听进去,唯独杨帆的最后半句,扎中了他那空洞荒凉的心。 周棠回到酒店,就进浴室泡了个热水澡。 待洗完澡并舒服的躺在床上后,徐清然的微信消息刚好弹了过来:棠棠,睡了吗? 周棠看了一下消息,便回道:还没。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徐清然的微信视频便打了过来。 周棠下意识的接起,手机的视频画面,就出现了徐清然那张放大了的笑脸。 他长得很好看,儒雅温润的那种,与陈宴那种带着锋芒而又逼人的英俊不同,徐清然的长相让人赏心悦目,温柔不已的那种。 “怎么还没睡?”徐清然打量了周棠一眼,温和的问。 周棠缓道:“我才刚将姜晓送回家,回酒店就晚了些。” 关于陈宴的那段插曲,周棠选择没说,免得让徐清然担心。 而且陈宴至少是没追来,也没强迫她什么,那也说明,其实陈宴真的还没疯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也既然他还尚存点理智,那么,只要她咬准她是周青,陈宴也奈何不了她什么,毕竟她目前的所有身份信息和履历,都是周青,与以前的周棠差了八竿子远,陈宴若要细查,也查不出什么。 心思至此,周棠便不再就此多想了,目光打量了一下徐清然,眼见他没穿白大褂,便问:“今晚没值夜班吗?” 徐清然点点头,随即笑了一下,突然问:“猜猜我在哪里。” 周棠瞪大眼睛朝他身后仔细的凝了凝,待瞧出点眉目后,她愣了一下,“你在机场?” 徐清然笑着不说话。 周棠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口蓦地晃荡了几下。 第226章 这都是报应 徐清然盯她片刻,坦然而又认真的说:“你回国,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那边处理所有事,我也得陪在你身边才是。” 周棠目光蓦地颤了颤,心绪涌动,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也似乎方才那些所有因为陈宴而引起的恼怒和抵触感,也因为徐清然的话而彻底的消失殆尽,完美抚平。 “怎么了?我来找你你不开心吗?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我可能还是得违背你的意愿了,毕竟我买好机票了,无论如何都得回来一趟。”正这时,徐清然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周棠深吸一口气,感动得眼睛都有点湿润,“开心,我很开心啊,你来我当然开心。” 她没想到徐清然会来找她,毕竟这段时候徐清然真的很忙,找他手术的人也很多很多。 他能抽出时间来找她,想必也是经历了层层的请假,来之不易。 “那你在北城等我,我明天下机了给你说。”徐清然笑着说。 “好。” “早点休息。” “好。” 徐清然没再多说什么,因为要急着登机,便朝周棠道了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周棠握着手机傻傻坐了一会儿,才笑着收起手机,蒙上被子睡觉。 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其实不需要太过轰轰烈烈的恋爱,合适而又细水流长的陪伴,也是足够的温馨,足够的让人依赖与……热爱。 而徐清然,就是这样一个,哪怕她早已被爱情伤透,也愿意再度打开支离破碎的心,去靠近他,接纳他。 她愿意,因为他而重拾爱情,也愿意为了他而彻底的,重获新生。 这一晚,周棠一宿好眠。 待得第二天一早,周棠推迟了前往云城的时间,她要在北城等徐清然过来。 昨夜的欣喜之后,理智回笼,如今再面对这些实际情况,其实周棠是很担心徐清然的安危。 毕竟,放眼这国内,她周棠就只有陈宴一个难缠的对头,而徐清然不同,徐清然不止陈宴不会放过他,连带他父母,怕是也要为难他。 这两年,徐清然斩断国内所有亲人的联系,远走国外,这等叛逆行径,怕是被他父亲恨之入骨了,这次回来的话,倘若徐清然被他父亲发觉……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不愿再多想下去。 她还是愿意相信徐清然既然能突然回来,那就一定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也既然做了准备,那么她和他就一定能安然的回到加拿大。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始收敛心绪的工作。 姜晓的照片还没完全精修,再加上鑫晟那边催得急,她今天必须得赶工,要不然到了云城可能会没时间干活儿。 却是刚刚修了几张照片,不远处的门铃响起。 周棠以为是助理过来找她有事,便起身过去,却待刚刚将门打开,便见门外站着的不是助理,而是手里捧了一束花的酒店服务员。 “周小姐,这是您的花。”服务员面容带笑,客气的朝周棠说。 周棠愣了一下,并没立即伸手去接,反而是垂眸朝那服务员手里的花束迅速打量,只见那束花全由鲜红而又刺目的玫瑰花组成,耳玫瑰花束的前方,还坠着一张小卡片。 因着卡片是折叠的,周棠正打算伸手去将它打开,然而未及动作,服务员便热情而又大方的将花束朝她塞了过来,缓道:“周小姐先收下吧,我这会儿还有些东西要给其它住客送去,就先去忙了。” 周棠被迫下意识的接住花。 酒店服务员笑着的脸瞬间释然了几分,似是完成了什么棘手的任务,整个人都放松开来,甚至没等周棠反应过来,便急忙转身离开。 周棠心底卷起几丝起伏,觉得事态不对。 放眼这北城里,可能给她送花的人倒是有几个,比如商商,比如姜晓,但若说送爱意浓烈的玫瑰花,该是没有的。 她当即将花束前方的小卡片打开,里面并无任何言辞或者祝语,只有一个似是自信满满而又矜贵傲娇的人名:陈宴。 这两个字,签字笔写的,笔法大气而又跌宕,着实好看,却也符合陈宴那种阴阳怪气而又自恋的性子。 周棠的好心情简直是被两个字给全然的浇透,脸色也沉了下来,待关门回房后,她毫无在意的,将手里的玫瑰花束扔去了垃圾桶。 她没想到陈宴还要主动来招惹,也没想到这都两年过去了,他似乎对她,还没打算真正的放过。 本也以为,两年的时间也足够淡化一切了,不料陈宴那样子,似乎仍没对以往彻底的释怀。 周棠满心的讽刺,随即朝酒店前台拨了电话过去,表明拒收任何礼物,而后调整心态,继续修图。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一切都恢复平静与正常。 周棠以为陈宴应该是消停了,不料不久,她的手机突然接到陌生的电话。 周棠犹豫了一下,才接起,然而对面却安静如初,毫无声响。 周棠招呼了几句后,便打算挂掉电话,却是正这时,对方像是猜到她的举动一般,低沉沉的说:“慢着。” 略微熟悉的嗓音入耳,周棠脸色一冷,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棠冷着嗓子问:“陈总是吗?” 那边隔了几秒才回:“嗯。” 嗯? 嗯你个头! 这万年难缠的冰块竟还有脸打电话来纠缠!以前也没见陈宴这么的死皮赖脸过。 周棠忍不住说:“陈总,你究竟想做什么?这又是送花,又是打电话过来打扰,陈总最近是不是太闲了?” 陈宴漫低沉的说:“送花是为我昨夜的行为而道歉。” “打电话过来呢?” “邀你吃个午餐。”他嗓音低沉而又压抑,仿佛又在绷着什么,又像是在莫名的期待什么。 周棠冷笑了一下,“抱歉陈总,我和您不熟,也无任何合作,吃饭就免了,不过也多谢陈总的好意。” 说着,嗓音一挑,“陈总日理万机,我就不耽搁陈总时间了,再见啊。” 说完,没等陈宴回话,周棠干脆的掐断电话。 仅片刻,陈宴的电话再度打来,周棠没接。 随即,有另外的陌生号码接二连三的打来,周棠仍没接,只忍不住的朝陈宴打来的第一个号码发去了一条短信:陈总,都是成年人了,还是得体面一点。陈总这样死皮赖脸的打扰我,放到网上就不好看了,还望陈总自重。 这条短信发过去,周棠的手机再无陌生号码打过来。 她的气终于顺了一点,待得修完姜晓的照片后,她接到了姜晓的电话。 然而打电话的不是姜晓本人,而是姜晓的助理。 “周摄影师,您能去劝劝晓姐吗?刚刚她和……苏意吵了一架,这会儿情绪失控,一个人飙车出去找苏意了!我们根本劝不住她,也没追上她,她这会儿应该就要到您入住的北城洲际酒店了,您能下去帮我们拦一下她吗?求您了周小姐,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被人拍了的话,晓姐的星途……” 助理的嗓音焦灼而又慌乱,显然是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这会儿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姜晓历来自律,情绪也稳定,这么多年来,姜晓从来都没这样的暴怒与失控过。 周棠眉头一皱,想起昨晚姜晓的状态,心底也跟着揪了起来。 没等姜晓助理的后话道出,周棠便急忙打断,“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酒店楼下等。” 嗓音落下,周棠便当即挂断手机,连拖鞋都来不及换,迅速朝门边奔去。 待刚刚抵达酒店一楼的大厅,她便刚好见得一身睡袍的姜晓就这么蓬头垢面的冲了进来,连在旁的酒店保安都没来得及拦住她。 她像是发了疯一般,目光阴沉得不像话,脸色惨白至极,整个人入了大厅便在里面横冲直撞。 大厅里的人顿时下意识的慌乱惊叫,几个前台也抬手就要拨号报警。 周棠来不及多想,当即朝姜晓唤道:“姐姐!” 她嗓门拉得极大,姜晓也下意识朝她望来。 周棠与姜晓对视一眼,便脱掉外套,迅速冲过去蒙住了姜晓的脑袋,趁着姜晓挣扎时,她紧着嗓子朝姜晓说:“对付狠人还有另外的法子,没必要将自己弄得身败名裂,先冷静点!” 她快速的说完,便将目光朝那前台落去,紧着嗓子说:“抱歉,这是我姐姐,刚刚喝了点酒,就这样了,抱歉啊,我这就带她去我房间休息一下。” 说完,便将姜晓朝电梯口带。 前台本想阻拦,毕竟进来的那女人蓬头垢面的,虽看不清面容,但精神似乎不怎么正常,她们不敢贸然将这种人放进去。 奈何正想让安保前去阻止,一旁的主管却认得周棠,心里不由的想起今早老板打电话过来的吩咐,让她们好生服务那个名为周青的女子,便也不敢造次,只朝那前台说:“别拦,老板吩咐过,不能让那周青在我们酒店里有任何不悦。” “那这件事……” 主管想了片刻,“我给老板汇报一下。” 周棠一路将姜晓连拉带扯的带入自己的房间,才将姜晓头上的外套给拿了下来。 这时,姜晓早已是泪流满面,双目痛绝。她毫无往日半点的光鲜亮丽,稳重端庄,这会儿的她,疲惫而又绝望,狼狈至极。 “和苏意吵架了?”周棠默了几秒,才低低的问。 姜晓苍凉的朝周棠笑了一下,不打算隐瞒,“苏意给我发她和汪栎的床照了。” 周棠目光颤了颤。 即便从没从姜晓口里听过‘汪栎’这个名字,但这会儿也知道这个名字对姜晓意味着什么。 “狗男人和狗女人在一起了而已,那些垃圾,丢掉也罢……” 没等周棠后话说完,姜晓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是啊,他们就是一堆垃圾,我也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垃圾!可垃圾真的没有心,在苏意对我示威的时候,他竟然还敢打电话过来命令我和他分手!在我不同意的时候,他竟敢嘲笑我老了!她竟敢说我老!说我没苏意年轻,用着没苏意顺手!苏意那臭莲花竟还敢在旁边笑!” 话到后面,姜晓的嗓音颤抖不堪,暴怒难忍。 她一下就朝不远处的门口冲去,不顾周棠的努力阻拦,直接顺着酒店楼梯冲了上去。 周棠脸色大变,焦灼的朝姜晓追去,然而失去理智的姜晓力气很大,她一个人根本无法阻拦。 仅片刻,她就眼睁睁的看见姜晓跑到了她客房的上一层,而后发疯的敲打不远处那709的客房门时。 “晓姐,你冷静点!”周棠的嗓音也急得有些变调。 奈何姜晓根本听不进去。 仅几秒,709的房门便被人从里打开,姜晓红着眼抬头扫去,眼见过来开门的男人衣衫不整,脖子处还留有好几处暧昧痕迹,她忍无可忍,咬牙切齿的悲愤大吼:“汪栎!你这个混蛋!” 尾音未落,姜晓已朝汪栎扑上去厮打。 汪栎这段时候也烦透了姜晓的纠缠,再加之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又顾着屋里的新情人莫要生气,当即就朝姜晓拳打脚踢。 他家大业大,黑白两道通吃,即便姜晓在娱乐圈极其有名,但也不过是给被他一手捧起来的无权无势的女人罢了,所以,即便真的打死这样的女人,他照样有法子轻松善后。 眼见姜晓在汪栎手里根本占不到上风,整个人都像是破布袋子一般被汪栎拳脚相加,周棠满目震撼与心疼,当即冲上前去吼道:“汪栎!你还是人吗!你就不怕……” 汪栎这会儿早已是打红了眼,眼见周棠这个陌生女人冲过来叫嚣,他下意识就以为她便是姜晓的帮手,以至他完全没打算对周棠客气,甚至没等周棠后话道出,他便一脚将周棠踹到了地上。 周棠到嘴的话骤然噎住,整个人被狠狠的踹到地上,肚子刹那的剧痛难忍。 她简直没想到姜晓喜欢的男人,竟然是个这样暴力狠毒的人,简直刷新她的三观。 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地,冷汗直冒,眼见姜晓被打得满脸是血,再无还手之力,焦灼之下,她正要强行挣扎着起身,然而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不远处顿时冲来一人,揪住汪栎的领口,拳头一遍遍的朝汪栎的脸上招呼了过去。 刹那,局势顿时逆转。 汪栎的脸在瞬间层层的吃痛,整个人像是沙袋般被那人拳打脚踢。 他满嘴是血,内心爆炸,手指下意识的松开了姜晓,随即便要反抗,不料竟在抬眼间,他看清了打他的人的脸。 那张脸,记忆犹新的英俊,也记忆犹新的阴鸷,森冷。 汪栎心口顿时剧烈颤抖,伸出去准备反抗的手瞬间收回,所有暴怒的心绪在心里刹那转了个弯儿,随即,他开始狼狈不堪的朝对方求饶:“陈总,请高抬贵手的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他根本不知他是哪里又得罪陈宴了! 也不知道这陈宴究竟是从哪个方向冲出来的! 上次因为在KtV聚会时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他被陈宴当众殴打,他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后来再不敢惹陈宴,见了他就绕道走,没想到这次,陈宴再度突然冲出来对他动手! 可他实在想不通他是哪里又得罪陈宴了! 他这会儿打的是姜晓,姜晓和陈宴也不认识,更无业务来往,难不成陈宴这次对他出手,是因为单纯的看不惯他打女人? 汪栎的脑子很乱,浑身也在剧烈的疼痛,下一秒似乎都要晕厥过去。 可即便他已主动求饶,陈宴下手仍是狠辣,他那张脸卷着阴沉沉的戾气,杀意尽显,似乎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汪栎满目的惊恐,脸上全都是血,在继续挨了陈宴几拳头后,整个人都软在地上晕了过去。 直至这时,所有的争纷才全数的消停。 而酒店的安保以及杨帆,也在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 周棠的目光淡漠的朝陈宴和汪栎扫了一眼,一言未发。 随即便努力的起身过去,强行扶起了姜晓,一步步的离开。 整个过程,姜晓无声落泪,没说一句,不远处的陈宴也没出声。 直至周棠默默的扶着姜晓即将走远,陈宴死死凝在周棠背影的目光才晃动了几下,有些干裂的薄唇轻轻一启,像是失望,又像是有些哀凉与讽刺的朝周棠说:“就这么走了?连你的救命恩人都不顾了?” 周棠足下顿了一下,没说话,继续往前。 她是真没心情应付陈宴,而且姜晓如今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需及时就医。 她打算全全忽略陈宴,也毕竟陈宴刚刚打汪栎时,可谓是暴戾至极,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她不敢保证这样的陈宴,会不会又失控发疯的威胁她什么。 她的足下忍不住的加快了几许,手里的外套也再度套在了姜晓的头上,免得等会儿她被路人和媒体拍到。 却在她足下再度往前几步后,陈宴那再度扬来的嗓音已然变得幽沉与厚重,“周……青,我手受伤了。” 周棠没理。 陈宴忍不住的往前几步,捏紧了那只因揍汪栎而用力过猛伤到的手,再度朝周棠道:“这就是你的待人处事吗?救命恩人伤了也不顾了?鼎鼎大名的周青周摄影师,竟也是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 尾音刚落,周棠已扶着姜晓进了电梯,头都没回的彻底消失。 陈宴僵立在原地,狠厉的脸抑制不住的有些苍白。 杨帆满目起伏,犹豫了好几下,才朝陈宴苍白的安慰,“陈总,周摄影师刚刚可能吓到了,晃神之间,就没听到你的话。” 陈宴的目光死死的凝在不远处的电梯口,没说话。 周遭气氛再度凝滞了片刻,在场的人莫名的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后,陈宴终于晃了一下目光,随即快速的朝电梯口去。 “陈宴,你是来找我的吗?” 却也正在这时,身后突然有道急促而又欣悦的嗓音响起。 然而陈宴却并未回头,足下更无半分停顿。 因着他那清冷淡漠的模样,在旁的苏意忍不住红了眼睛,她咬牙不顾一切的朝陈宴追去,当即就要伸手去拉他的手,不料还没触碰到,陈宴便陡然回头过来,阴狠的朝她说:“滚!” 苏意被这个歹毒而又刻薄的字眼给震住,整个人僵在当场,内心酸意滔天,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汹涌。 眼见陈宴决绝的步入电梯里,当即就要再度冷漠的从她眼前消失,苏意再度抑制不住的绝望与痛恨开来。 她的脑子里不住的想起方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幕,她咬牙切齿又哭又笑的朝着陈宴说:“你刚刚那么打汪栎,那么发疯的打他,不是因为姜晓,是因为姜晓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吧?陈宴,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很可笑吗?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周棠,而是来自加拿大的摄影师周青吗?她根本就不是周棠,即便你为了她发疯,她也不可能变成周棠。你永远都不可能和周棠再在一起,周棠也永远不可能再喜欢你。她抛弃你了,也背叛你了,她如今早就和徐清然双数双飞了,你就只配追着一个和她相似的女人,留在回忆里可笑的自欺欺人!哈哈,你瞧,你和我也不过是一路人,都是求而不得,这都是报应!哈,报应!” 第227章 关你什么事 整个过程,陈宴没说一句话,脸色苍白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杨帆满目的紧张,心头七上八下,简直觉得那苏意是在找死。 直至电梯门合上,周遭全然的安静下来后,杨帆才蹩脚的再度劝道:“陈,陈总,苏小姐不过是在胡言乱语而已,你和周小姐肯定会好的,周小姐也肯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杨帆的话稍稍有点结巴。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那周棠还会回到自家老板身边。 毕竟,倘若周棠真的爱自家老板的话,当初也不可能离开得那么决绝,甚至和徐清然远走国外两年,丝毫不给自家老板联系分毫。 如今,虽说他们这会儿还没完全的证据证明那周青就是周棠,但依照自家老板那样子,似乎已经莫名的笃定周青就是周棠了,但要命的是周青对自家老板的态度也是抵触而又厌恶,所以,自家老板的这条情路……堪忧。 心思至此,杨帆忍不住在心头叹了口气。 这时,他听到陈宴阴沉沉的朝她说:“苏意最近傍上汪栎,资源很好?” 他突然问了这话。 杨帆想起最近在娱乐圈又重新春风得意的苏意,想起方才那狼狈不堪的被周青扶走的影后姜晓,杨帆忍不住说:“是的,最近苏小姐傍上了汪栎,汪栎就抛弃了姜晓,也给了苏小姐很多资源。如今苏小姐手头上的国际大牌代言至少有两三个,其余国内的一线大牌,也有好几个了,另外,据我所知,目前递到苏小姐团队的影视项目,也有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大制作,所以苏小姐最近的资源,的确是好。” 陈宴脸色丝毫不变,然而嗓音染着几丝戾气,“给业内的人打打招呼,苏意的所有资源,全部撤下。” 杨帆一怔,默了几秒才急忙点头。 随即,他想到了方才那被揍得满脸是血的汪栎,“陈总,汪栎那里,需要提前给有关部门打点一下吗?” 陈宴眼角轻佻,根本没将汪栎放在眼里,薄唇轻启,“即刻中止和汪家的所有业务来往,汪家所需的所有货源,万盛集团全数断供。” 他不需要主动给有关部门打招呼,他要逼得汪家无路可走,不仅不敢报警,还必须得舔着脸的上前来负荆请罪。 汪栎给周青的那一脚,可没这么容易完! 电梯抵达一楼时,早已不见周棠二人的身影。 陈宴阴沉的转眸朝杨帆望去。 杨帆当即会意过来,先是去前台了解,而后便打了两个电话出去。 仅片刻,杨帆朝陈宴说:“陈总,周小姐送姜小姐去了青禾医院。” 陈宴点头。 因着公司还有很多事,这次,陈宴没再带杨帆一路,而是独自开车迅速的抵达了青禾医院。 这时,周棠遮遮掩掩的带着姜晓进了急诊,姜晓的助理们也刚好赶到。 因着姜晓伤势过重,必须得立即拍片手术,助理们个个急得满眼通红。 待得助理们办完入院手续,周棠看了一下时间,才朝姜晓的助理告辞。 出来医院时,她没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医院大厅里的长椅上,有些回不了神。 她的脑子里全是姜晓刚刚被推走的画面,那样惊艳而又静美的人,这会儿竟是满脸是血,红肿不堪,早已分辨不出往日的容颜。 周棠止不住的叹息,一边为姜晓的遭遇,一边为她所有的付出而觉得不值,她也在想,或许经受这等打击,姜晓的事业,怕是要悬崖似的断送,而姜晓这个人…… 周棠不愿再往下多想。 毕竟姜晓是她这两年里很是喜欢的明星,她不愿姜晓真的会因为这些而彻底的一蹶不振,她希望,姜晓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重复光明,就像她周棠一样。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神过来。 却也正这时,她才发现她身边坐了一个熟人。 那人的脸依旧英俊得不可方物,气质出众,惹得周遭路过的人止不住的朝他打量。 只是他却没朝周围扫去一眼,因为他正扭着头专注的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瞳,也印满了她的模样。 周棠眉头一皱,简直是觉得阴魂不散。 “陈总怎么在这儿?”她问。 方才因为姜晓的遭遇而心生起伏,便想得多了些,竟没注意陈宴竟跟了过来。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丝毫不动,薄唇轻启,“我说了我手痛,来医院包扎。”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像是他根本就不是跟着她过来的,而是来医院治伤的。 周棠垂眸朝他的两只手扫去,奈何却没见任何的包扎和红肿受伤之处。 她勾唇冷笑了一下,只觉陈宴是在故意找借口,脱口的嗓音也越发冷漠了些,“那陈总就去包扎吧,手上的伤耽搁了可不好。” 嗓音落下,周棠起身便走。 陈宴目光紧了半许,“周小姐,或许我可以再提醒你一遍,我的手是因为救你而伤。” 周棠神色微动,驻足下来,想了一下,淡漠的笑了一下,“所以,陈总不辞劳力的跟过来,是想问我要医药费吗?” 她的嗓音充满了讽刺。 陈宴的两只手连点红肿都无,也无半点血迹,所以陈宴的手伤在哪儿了? 再参考陈宴这两天对她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陈宴是在对她没事找事。 “医药费倒是不必……”陈宴并没立即说话,而是凝了她好一会儿,才低沉沉的说。 却是后话还没道完,周棠便轻笑了一下,“如果陈总不是来问我要医药费的话,那就多谢了,也如果陈总的手留有什么后遗症或是不适的话,以后尽可联系我助理。想来,陈总连我的手机号都能弄到,我助理的手机号,陈总该是查得到的吧。” 说完,眼见陈宴神色沉了半许。 周棠不打算再耽搁,“陈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嗓音落下,她没再理会陈宴的反应,继续抬脚就走。 陈宴眉头再度皱起,脸色起伏而又阴沉。 眼见周棠走出了大厅大门,他终是起身迅速的追去,而后一把扣住了周棠的手腕。 周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下意识剧烈挣扎。 陈宴怕伤到她,当即放手,奈何周棠根本没打算好好对他说话,她像是认定了陈宴在故意找茬似的,待稍稍站定,她落向陈宴的目光充满了厌恶与不悦,脱口的嗓音也比方才还要来得阴狠,“陈宴!你究竟想干什么!这又是送花,又是跟踪,又是借口受伤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简直是忍无可忍,语气恶劣至极。 陈宴捏了捏拳头,历来高高在上的他,这次竟难得的没生气,没爆发。 他深沉的凝着她,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漫不经心的转了话题,“要回酒店?” “关你什么事!” “我送你。” 周棠冷着嗓子说:“不用了。” 说完便继续往前。 陈宴抬脚便朝她跟来。 第228章 接机 周棠走了几步,再度朝他望去,“你最近是闲得发慌吗?这样死皮赖脸的跟踪一个和你不熟的人,你是地痞流氓吗你!” 她对陈宴的耐性已然全数耗尽。 且陈宴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也让她极其的抵触! 如果真想控制她拿捏她的话,那就干脆点,直接的暴露本性并亮出招数来就是了,像陈宴这种突然改变策略似的死皮赖脸的跟踪和纠缠,简直是让她无语透顶。 奈何相较于她的冷声讽刺,陈宴的脸色却丝毫不变。 他的耐心难得的好到了极致,包容心也强大到了极致,竟然没因为周棠的这些话而恼怒半许。 他仅是深眼凝她,平静而又坚持的说:“我送你回去。” 周棠深吸一口气,想发作。 陈宴继续说:“这里不好打车,我也没打算纠缠你,等送你回酒店后,我就去公司了。” 周棠冷着嗓子说:“真不需要。” 陈宴静静的凝她,没说话,无声坚持。 周棠的步伐加快了几许,继续说:“我要去机场,和陈总完全不顺路。” “你要离开北城?”陈宴似乎终于有了点反应,嗓音也骤然沉了下来。 周棠转头朝他望来,“这就与你无关了!陈总,今日之事,我感谢您的相助,但也只是感谢而已,但若陈总执意将我当成某个人的话,抱歉,我还是那话,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是周青。我和陈总从没见过,我也不可能配合陈总来演一虚假的替身戏码,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有男朋友了,我很爱他,所以,请陈总自重。” 嗓音落下,前方站牌处刚巧有辆到站的公交车停下,周棠蓦地敛神下来,也没等陈宴回话,当即抬脚迅速的朝公交车跑去。 直至登上公交车坐定,公交司机下意识的将车门关好并开走,周棠才顺着车窗朝陈宴望去,只见陈宴终是没再跟来,整个人静立在原地,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笔直的顺着车窗朝她精准的落了过来。 那双眼睛,深邃归深邃,但却没有方才的理智与平静,反而是风起云涌,戾气爆满,颇有山风欲来的征兆。 所以,这会儿的陈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是吧?也终于还是想撕破隐忍讨好的伪装,又要恢复从前那生杀予夺的模样是吧? 周棠勾唇冷笑了一下,压下了心绪,随即给助理发了条微信,吩咐助理即刻给她和徐清然订下午晚点去往云城的机票。 陈宴都那种样子了,少不得又要发疯用强,在事态还在控制之内,她在机场接到徐清然后,就要立马离开这里。 周棠在公交车上只坐了几站路,就下了公交,随即抬手招来了一个路过的出租车,直奔机场。 为防陈宴又要出点什么幺蛾子来,她根本不打算回酒店,酒店的所有行李,也只让助理去帮忙收拾。 这会儿的时间差不多下午三点半,周棠在机场等了一会儿,便见徐清然乘坐的来自加拿大的航班已经平安降落。 周棠沉寂的心,终是漫出了几丝欣悦与起伏。 她当即起身,前往接机处,则是不久,她便看见那满身休闲的徐清然,混在人群里走了过来。 他的身材尤为的高挑,气质出众,即便带着口罩,但眉宇俊朗柔和,浑身上下也透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清雅。 在旁大多数一同接机的女生们不住的朝他打量。 奈何他的那双温柔的眼,恰到好处的找准了人群里的周棠并落定,随即,他眉眼开始越发的放柔,足下也加快了几许。 这番突然的相见,不知为何,或许是两个人之间都拆穿了那层薄纸,如今再见,似乎有种什么奇异的感觉在攀升,让周棠有点莫名的紧张与害羞。 周棠脸上的笑容也蓦地绽放,足下也跟着往前。 本也以为这次的相见,应该也如以前她在加拿大为徐清然接机时的那般中规中矩,互相热络的招呼,然而这次却不然。 待两人刚刚汇合一起,徐清然便突然伸手,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 刹那,周棠猝不及防的一怔,鼻子里嗅到的是徐清然身上浅浅柔和的熏香,身子触碰到的,是属于徐清然那独有的温度,顷刻,周棠只觉什么东西刹那的软了一下,整颗心,也跟着骤然的狂跳。 与徐清然朝夕相处了两年,这还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拥抱,属于,男女之间的拥抱。 周棠有点回不过神来,但也没半分挣扎与拒绝,徐清然的怀抱太温暖太安全了,她竟有点沉溺其中,不想离开。 直至片刻后,徐清然才主动将她松开,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在这儿等了很久吗?” 周棠这才应声回神,脸颊有点红,不太敢抬头看他。 她只是故作自然的低着头,蹩脚的笑着说:“也不是很久,你平安落地就好。” 徐清然认真的凝她几秒,看出了周棠的窘迫和害羞。 他的目光越发的柔和几许,突然笑着问:“那我能牵你的手吗?”m 周棠目光颤了两颤,咬唇点头。 徐清然自然而然的伸手过来,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周棠愣了愣,两手突来的交握的温度,让她的心越发的有些猛跳。 正待她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垂眸朝她和他相牵的那两只手扫去时,徐清然低低的朝她说:“对不起,棠棠,让你一个人回国了这么多天,我才姗姗来迟。但今后不会了,今后你若回国,我必相随,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危险,受半分委屈了。” 他的语气突然有了几丝怅惘与悠远,像是知道了点什么,并没戳破,只是突然朝周棠说了这话。 周棠眼角微挑,有些愕然的望他,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 徐清然将她的脸色打量了一眼后,也没解释什么,只朝她安抚似的笑了笑,随即便牵着她往前。 周棠神色微变,心思辗转了几下,便也了然。 凭着徐清然的聪明和眼线,想必他该是知道了她和陈宴这两天的事了,毕竟,她虽婉拒了王炝跟着她来北城的好心,但并不代表王炝对她在北城里发生的事全然不知。 而且这两年里,徐清然在加拿大看似一门心思的扑在工作上,但在国内,他似乎也有他自己的眼线和手段,要不然的话,陈宴当初在找她的时候,差点将云城掀翻,都没能找到她和徐清然的蛛丝马迹,就从这点来看,徐清然这个人也并没他表面表现得那般简单。 只是在她眼里,徐清然的手在幕后是如何操作的,是如何对陈宴瞒天过海的,她并不在乎,她只在意徐清然既然打算和她在一起了,那么,以后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开徐清然,除非是他主动松开她的手。 第229章 满心钝痛 眼见徐清然不打算解释或者多说什么,周棠也不问。 待随着徐清然朝前走了一些距离后,周棠便主动说:“清然,陈宴该是盯上我了,他虽没证据证明我就是周棠,但这两天也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纠缠,所以……我不打算在北城呆了,也将我和你的机票都买了,等会儿我们就直接去云城。” 徐清然足下稍稍顿了片刻,转头朝她望来。 周棠继续说:“我不是怕陈宴发起疯来对付我,我只是不想让他盯上你。” 陈宴那人睚眦必报,徐清然当初那般摆了陈宴一道,甚至在海城带着她从陈宴眼皮下溜走,不用多想,陈宴对徐清然肯定是恨之入骨。 她不想徐清然和陈宴对上,即便知道徐清然可能也留有后招,陈宴不容易将他顷刻拿捏,但她还是不想徐清然呆在北城冒险。 “棠棠,其实这些事你不用为我考虑,我既然能到这北城来找你,就没惧陈宴什么。”正这时,徐清然平静而又温和的道了这话,似乎发自内心,也似乎没觉得陈宴这个人极其的棘手,而是平静以对。 周棠愣了一下。 徐清然扣紧了她的手,继续说:“我知道陈宴的手段,但这两年我虽人在加拿大,但国内的事,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的嗓音透着几丝底气与幽远,但也没完全明说什么,只点到为止。 待得周棠半信半疑而又略微担心的朝他点点头时,徐清然突然转头朝不远处望去。 周棠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并没看见什么。 眼见徐清然一直转头朝不远处打量着,并没即刻回神,周棠低声问:“清然,你在看什么?” 徐清然这才转头过来,朝她笑笑,“没什么。”随即便转了话题,“你订的去云城的航班是几点?” 周棠下意识的回神过来,“最近的航班,就只有下午六点半的了,我让助理订的就是六点半的。” “那还来得及。”徐清然说。 周棠愕然望他,没懂他的意思。 徐清然温润的朝她笑,“好不容易来云城一趟,下次再回来,就不知何年何月了,趁此机会,我带你去见几个人。” “见谁?” “很重要的人。”徐清然说。 嗓音落下,他便牵着周棠朝前走快了些。 周棠下意识的扣紧他的手指,什么都没多问,就这么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往前,一心一意的信任他,而那些本是因为陈宴这个人而蔓延出来的焦灼思绪,也因着徐清然的到来而全数的消失殆尽。 也似乎只要徐清然在她身边,她就能彻底的平静安稳,也似乎就这么破天荒的牵上他的手,往昔的一切折磨与如今的所有困难,都彻底的消逝与迎刃而解。 徐清然于她而言,不是救赎,而是一场异常热烈的新生,是安全感的来源,是对安稳而又温馨生活的,所有向往。 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脑子才稍稍回神过来,手指扬来徐清然手上的温度,她忍不住抬头去静静的将他望着,则是片刻后,她抑制不住的勾了勾唇,清柔的面容上,悄然绽开了一抹缱绻温柔的笑容来。 直至周棠和徐清然走远,不远处的拐角处,陈宴阴沉着脸,不顾周遭过路之人的打量,肆意而又疯狂的,捏碎了手里的玫瑰花束。 他没料到他忍气吞声的追来机场,甚至打电话过去听从杨帆的建议买了花束,到头来,他看到的不是周棠因为他主动送花而对他稍稍缓和脸色!他看到的是周棠和徐清然的拥抱,看到的是她和他的十指相扣,看到的是她痴痴的望着徐清然向往而又温柔的傻笑! 那笑容,简直是明媚得刻骨,温柔得冷血,像个小太阳般差点灼伤他的眼,使他忍不住想即刻冲上去撕坏周棠那张柔情意迷似的脸! 陈宴满目的冷冽,浑身戾气,整颗心起伏不定,钝痛不堪。 待得他一把将揉得不成样子的花束扔进垃圾桶,整个人即将抬脚朝周棠的方向迅速跟去,则是这个时候,他拳里紧握着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宴的思绪凌乱而又澎湃,没打算接。 他双目阴沉而又发红,死死凝准周棠消失的方向,如狼般阴狠的往前。 直至手机自动挂断几秒后,手机又再度的响起,他才像是被惹到了一般举起手机一扫,正打算点开阴狠的并开口威胁,却带目光看清手机来电显示的字眼时,钝痛暴起的心,顿时被掐了一下。 陈宴的眼神难得的晃动了半许,眼底的戾气稍稍压制,强行敛下所有情绪,接通手机。 第230章 没想过碰别的女人 “妈。”陈宴开口便低沉的唤。 王素芳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问:“你在哪儿?”仟千仦哾 “机场。” “出差?” “不是。” 一听这话,王素芳简直是哀从心来。 不是出差是吧?那这样说来的话,刚刚她接到的那通电话,就是真的了。 这些天她身体不怎么好,也一直在吃斋念佛,鲜少过问外面的事,再加上陈宴虽经常出国,但也能给她随时报平安,平常工作也顺利,也没给她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她以为这两年里,陈宴的性子越发的沉稳了,除开他对周棠的失踪一直耿耿于怀且没打算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外,其余一切都好,也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不料这一切竟然都是表象而已。 她没想到她的儿子啊,这两天竟突然去纠缠别人的女朋友,一路跟踪到了机场。 刚才如果不是那通陌生的电话打来,她是根本不信她的儿子会泯灭道德底线的去威胁甚至纠缠别人的女朋友! 他到底想干什么! 没了苏意和周棠,沉寂了两年,就开始打算抢别人的女友了? 王素芳简直没想到陈宴会突然这样,她气不打一处来的说:“你给我说说,你这会儿在机场干什么!你又好生给我说说,是不是最近去纠缠别人的女朋友了?陈宴,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如果你真的放下棠棠了,真的不打算找了,或者真的想开始一段恋情了,妈也不反对,毕竟你到了这个年纪,也的确该考虑成家的事了,但妈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突然去招惹别人的女朋友!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世界上那么多女孩,你为什么非得要去招惹别人的!” 冗长而又气急败坏的嗓音入得耳里,陈宴挑高了眼角,满目复杂,一时之间,并没说话。 他的母亲历来深居简出,最近更是不问世事,如果不是有人突然对她说了些什么,她怎么可能这般‘及时’的给他打电话过来质问。 他甚至根本不用多想,便知那周青根本没那城府,所以,也只能是那突然归来的徐清然,才有胆子和能耐做这些! 心思至此,陈宴那双阴冷的眼越发的眯起,眼底冷光四溢,戾气尽显。 往日倒是真的小看徐清然了,才在他面前吃那么大的亏,如今那徐清然更是刚一回国就暗中动手,无疑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所以,那徐清然当真以为将他母亲牵扯进来,他就会听从母亲的话如徐清然的愿吗? 陈宴忍不住勾唇冷笑了一下,满眼讽刺,只觉徐清然倒是异想天开了。 既然都自投罗网的回国了,他怎么能再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全身而退呢。 陈宴沉默了一会儿,便按捺心绪的朝王素芳回道:“妈,无论你从哪里听到我最近纠缠一个女人的事,但你该知道,我这辈子除了对周棠纠缠不休之外,就没想过碰别的女人!” 他的嗓音卷着浓烈的复杂与讽刺,也没再打算对自家母亲隐瞒什么,也第一次的,将他内心的感情念头彻底的和盘托出。 王素芳往日不知陈宴对周棠的确切心思,但这两年过去,她哪里会不知呢。 这两年陈宴时常突然出国,都是因为去国外寻找周棠,甚至连公司都不管,偶尔江枫实在应付不了万盛集团的股东了,无奈之下也会打电话给她,让她劝陈宴早些回国主持大局。 所以,陈宴对周棠的感情,她是后知后觉的发现早已是深入骨髓,影响至深。 可这点和陈宴纠缠别人的女友又有什么关联呢…… 王素芳实在搞不懂陈宴了,忍不住叹了一声,“你既然没想过碰别的女孩,那你今天去机场纠缠别的女孩又是为什么呢?陈宴,你……” 没等王素芳后话道出,陈宴低沉的出声打断,“妈,我这两天纠缠的那人,和周棠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话的方式和皱眉的习惯都一样。” 王素芳蓦地噎住后话,震得倒抽了一口气,完全没想到这点,而刚才那个陌生人给她打来的电话,也根本没提及这些。 她的心神动荡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的镇定下来,随即又想到了那个女孩已经有男朋友了,心底的担忧再度四起。 倘若那个女孩真的是已经交了男朋友的周棠,陈宴见了肯定会受不了,如果那个女孩不是周棠,陈宴这般步步紧逼,也不是件好事。 她再度沉默了几秒,才忧心忡忡的说:“儿子,那你能确定那便是棠棠吗?是棠棠真的回来了吗?如果不是的话,你这样的举动,就是在不道德的拆散别人!” 陈宴讽刺的笑了一下。 拆散别人?不道德? 陈宴听到这几个字眼,脑子里就想起刚刚那两个人相拥牵手的一幕,他的脸色越发沉下,心底深处的暴躁再度快要压制不住,连带语气也阴沉了几许,“我虽没直接的证据证明那就是周棠,但我能肯定她就是周棠。” 王素芳震愣着没说话。 然而陈宴却不打算再就此多说,只说公司有事需即刻回去处理,就这么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王素芳忍不住伸手捂了捂心口,悬着的心始终放不下来,起起伏伏的,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而这会儿的陈宴被这通电话稍稍耽搁了一下后,再回神时,已然看不到周棠和徐清然二人的身影了。 他根本没慌,只沉着脸坐电梯去机场的地下车库,直至坐到自己的车里,才打了个电话出去。 而这会儿的周棠,完全不知徐清然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见徐清然一直没说,她也就没问。 直至出租车抵达市中心那赫赫有名的中餐厅,周棠被徐清然牵下车后,才见他朝她微微而笑,温润如初的说:“到了。包间是提前订好的,他们应该都到了,我们进去吧。” 周棠神色微动,柔和的点头。 徐清然笑着说:“这会儿不问问我带你去见谁?” 周棠缓道:“清然,其实无论去见谁,都行的,而且我知道的,你做事历来心细,不会让我受委屈也不会耽搁我什么,所以,在我们登机前的这点时间里,你执意带我去见的人,想必一定很重要,也一定要见的。” 她嗓音极其的柔和与平静,缱绻的语气里,充满了信任。 徐清然似乎被她这话触动了一下,他牵着她停下脚步,目光在她面上深深凝望,待默了一会儿,他才心疼而又在意的伸手掠了掠周棠额前被风稍稍吹乱的碎发,温声说:“其实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外公外婆。” 周棠睫毛轻煽,对这话其实并不意外。 能让徐清然在北城破例相见的人,想来也的确只有他的外公外婆了。 只因徐耀夫妇对徐清然从小就格外的严格,并没投入太多的宠溺与柔情,也只有徐清然的外公外婆,会对徐清然极其的包容与溺爱,甚至不惜为了徐清然和徐耀吵架并赌着气的不相往来。 所以徐清然对他外公外婆的感情是特殊的,是孝顺而又在乎的。 而她也不是傻的,徐清然既然选在这个时候带着她去见他外公外婆,由此可见,徐清然对她,是真的上心,也想让他最是在乎的亲人们,知道她周棠的存在,也顺便,给了她一种恋爱的仪式感,让她能够感觉到他对她足够的在乎与重视。 第231章 这倒是不像陈总所为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强行按捺住心绪,有些感动而又紧张的说:“我今天没怎么打扮,也不知道这身衣服穿得是否合适,再加上我还来得及没准备礼物……” 徐清然笑了一下,指尖握紧了她的手,“无妨,只要你人来了,他们就高兴。” 周棠神色微动,局促而又紧张的凝着他。 徐清然朝她微微而笑,“真没事,他们虽年纪大了,但思想并不古板,而且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他们都会喜欢。” 是吗? 周棠紧张的心,倒是稍稍被他这话安抚到了。 想来徐清然都这么好了,能得徐清然在意的亲人,肯定也是容易相处的人了。 周棠再度按耐了心神一番,鼓了鼓勇气,朝徐清然点了点头。 眼见周棠的表情放松了些,徐清然不再耽搁,牵着周棠就进了餐厅。 徐清然提前订好的包间在二楼,在乘坐电梯抵达二楼,并穿过一条走廊后,前方领路的服务员,便推开了一间包间的大门。 瞬时,包间里明亮的光影从大门泄了出来。 周棠顺着那打开的门往里扫去吃饭只见包间里的确只有两个人。 那两人都是鹤发童颜,面相和蔼而又慈祥。 咱见徐清然牵着周棠进来,两位老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似是久别后的情绪激动,又似心疼与不舍,两个老人都瞬间红了眼睛,齐齐的朝徐清然唤:“然小子啊,然小子!” 他们的嗓音哽咽至极,眼睛饱含相逢的热泪。 周棠被这突来的一幕给稍稍震了一下心神,只觉徐清然说的真的没错,他的外公外婆是真的爱他,要不然这般重逢之下,他们也不会情绪这般的激动。 周棠敛了敛神,心底对这两个老人越发的尊重。 徐清然则牵着她的手加快了步调,迅速迎了上去,待站定在两个老人面前,他虽表面如常的温和平静,但脱口的嗓音却增了几丝抑制不住的怅惘与感慨,“外公外婆,我回来了,对不起,这两年让你们牵肠挂肚的,是我之过啊。” 嗓音刚落,他便见自家外公脸色顿时一遍,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哪里是你的错!明明是你爸愚昧无知,不仅想剥夺你职业生涯,还想让你去和曹家接触!你爸真是老糊涂啊,一辈子都迷在官场里了,你妈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成天被你爸给牵着鼻子走,自家儿子不护着,非得去守个醉心权数的人!”看书喇 话到这里,老人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身形都抑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徐清然急忙安抚的说:“外公,以前的事我们都别去想了,你看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啊,你们不要担忧我什么,你们健健康康的,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啊。” 说着,眼见两个老人的情绪还没怎么稳定,徐清然再度紧急的劝了几句。 直至两个老人都稍稍的平静下来了,徐清然这才将周棠牵着往前了半步,温和着嗓子珍重的介绍,“外公外婆,这是我女朋友,棠棠。” 周棠也急忙乖巧的咧嘴笑笑,跟着徐清然的称谓唤了一句,“外公外婆,您们好,我是周棠。” 两个老人愣了一下,这才将目光朝周棠落去,打量了一眼后,两个老人像是彻底忘了刚才的满目,顿时眉开眼笑的朝周棠招呼起来。 “这就是棠棠啊,这回终于是见着了!” 徐清然的外婆喜极难以言表,刚才见徐清然都没起身,这会儿竟忍不住起身过来拉住了周棠的手,而后将周棠安坐在了她的身边,随即便开始嘘寒问暖。 周棠被这突来的热情惹得有些发懵,不过也能强行按耐心绪的乖巧应对。 徐清然的外公也急忙让服务员上菜,那满目慈爱和惊喜的笑容便是对周棠最好的安抚和认可。 周棠这会儿才发觉,其实徐清然的外公外婆是真的特别好接触,不同于其他豪门里的养尊处优的老人,徐清然的外公外婆风趣而又幽默,善解人意不说,行为处事也毫无架子,让人觉得特别的温暖和平易近人。 饭局过半,周棠最初的紧张感也全然的消失殆尽。 她开始和两个老人聊她和徐清然的往事,以及在加拿大的新鲜事。 也在这个气氛极其祥和的时候,徐清然的手机突然响起。 周棠下意识的朝徐清然那放在眼前的手机望去,只见手机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 徐清然也朝那号码打量了几眼,才伸手拿起手机并放在耳边接通。 随即,周棠只见徐清然稍稍挑了一下眼角,而后目光沉了半许,只说,:“行。”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待嗓音落下,他便转头朝她望来,“王炝让人给我送了点东西来,我下楼去拿一下。” 周棠忙说:“要不我出去拿吧,你也能多陪陪外公外婆。”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你和外公外婆在这里等我。”徐清然温和的拒绝。 嗓音落下,他朝他外公外婆也说了一声,随即便起身出了包间。 周棠心有起伏,觉得稍稍有点怪异,如果真是王炝让人送东西来的话,又为什么不直接送到包间里来,还非得要徐清然出去拿呢。 只是这般疑虑刚刚在心头升起,她的所有注意力再度被徐清然的外公外婆的热络谈笑给吸了过去。 这时的徐清然,在出了包间后,他脸上所有温和的笑意,便全数沉了下来。 他慢条斯理的往前,待往前走了几米后,便径直推开了不远处的一个包间的门。 随即,包间里氤氲着的浓重香烟味朝他扑面而来,他眉头稍稍一皱,目光朝内落去,便见那满身清冷的人,正独自坐在偌大的圆桌让,吞云吐雾。 他的侧脸线条极其的分明,冷硬之至,表面看着本是一个阴狠的人,然后这吞云吐雾的架势,却又像在抽闷烟,平白的让他增添了几丝不符合他气质的颓废。 “来了?”甚至于,他头也没回,在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就阴沉沉的说了一句。 徐清然淡漠的笑了一下,没耽搁,待随手合上包间的门后,他便缓步过去做到了陈宴不远的位置,平静自若的说:“两年未见,陈总比起以往来,耐心倒是增了不少,我还以为陈总会当即去包间里捉人,没想到陈总只是在这里等着,这倒是不像陈总所为了。” 陈宴像是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讽刺,心境阴冷而又起伏。 第232章 周棠,我知道是你 他森然的目光凝在徐清然面上,修长的指尖抬高了烟,漫不经心的抽了一口。 待缭绕的烟雾从嘴里散开,他才勾唇朝徐清然冷笑了一下,“往日倒是看走眼了,没料到你徐清然竟然也有和我作对的一天。” 徐清然丝毫不惧,他依旧是满面的平静与谐和,整个人像个与生俱来的贵公子一般,毫无半分情绪的起伏。 他只是顺势迎上陈宴那双阴沉似冰的眼,微微而笑,“可能陈总的确是看走眼了,毕竟我能和我爸作对这么久,所以我本就不是个叛逆的人才是。” 陈宴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目光越发的冷冽阴沉,“我不是你爹,你在我面前叛逆,没任何好处。” 说着,似乎耐心耗尽,也似是根本不想对徐清然多费唇舌,他话锋一转,开门见山就说:“周青便是周棠,是吧?” 徐清然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脸色依旧毫无波澜。 “不是。”他斩钉截铁的肯定。 陈宴像是根本不信,冷笑一声。 徐清然缓道:“她是周青,虽长得和周棠相似,但她的确不是周棠,这点,想必神通广大的陈总,该是查到结果了的。” 陈宴满脸的阴鸷与讽刺,“结果自然是有,只不过被你动过手脚,那结果自然就毫无意义。” 徐清然像是听了笑话般笑了,“既然陈总一定要指鹿为马,自欺欺人,那么陈总还问我作何?只是我还是得提醒陈总一句,周青就是周青,无论她如何像周棠,她也不可能是周棠,再者……” 没等徐清然后话道完,陈宴像是突然被惹到了一般,脸色骤沉。 他那捏着烟的手指蓦地将香烟狠狠砸到地上并抬脚碾灭,而后蓦地倾身过去一把扣住了徐清然的脖子,“那我也提醒你一句,无论她是周棠还是周青,都不是你徐清然能碰的!你如果识相,这会儿立马安安静静的给我滚,如果不识相,那么不好意思,想必你那最是在乎的外公外婆,可能要为你痛哭流涕肝肠寸断。” 徐清然神色微动,下意识噎住后话,整个人虽受制,但他却毫无诧异与紧张。 他静静的将陈宴这番狠话听入耳里,随即抬眼径直迎向陈宴那双狂然起伏着的眼,讽刺的说:“所以,陈总这是不敢当着周青的面对我用强,便想暗地里逼我离开,让周青以为是我不告而别,辜负于她?” 陈宴满目阴冷,没说话。 徐清然收起脸上的平静,脱口的嗓音增了几丝稳重与坚决,“那么陈总的要求,我恐怕是难以办到了。周青是我女朋友,我们两个彼此相爱,我不可能辜负她,便是陈总真对我做些什么,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离开她。” 陈宴目光越发的起伏,那一股股快要压制不住的戾气席卷全身。 他那只扣在徐清然脖子的手蓦地用力,眼底深处卷出几许冷狠与疯狂,“她不可能是你女友,你们也不可能相爱。你从我这里偷走的人,便该完璧归赵,她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你。” 嗓音落下,他的手青筋暴起,力道猛增。 却是正待这时,不远处的包间门被人一把推开,随即,一道焦灼而又失望透顶的嗓音顿时响了过来,“陈宴!你到底在做什么!” 熟悉而又颤抖的嗓音入耳,陈宴难得的怔了一下,扣在徐清然脖子的手稍稍顿住力道。 他眉头稍稍皱起,抬眼望去,便见本该在别墅里吃斋念佛修养着的母亲,这会儿竟满目惊痛而又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陈宴脸色蓦地变了变,思绪流转两圈,视线垂落,对上了徐清然那双平静如初的眼,“你做的?” 徐清然慢条斯理的伸手,淡然的将陈宴扣在他脖子上的手挥开,“陈总既然想让我外公外婆肝肠寸断,那么陈总的母亲,自然也得对你痛心疾首才是,这样才公平不是?再者,我理解陈总对周棠念念不忘的心,所以会对周青怀有好感,但假的始终真不了,陈总与其在我和我女友面前发疯,还不如冷静冷静,换个女人来爱,毕竟,周棠往日便被你伤透了,无论如何,她都是不可能回到你身边的。” 陈宴目光剧烈的起伏着,当即又要朝徐清然动手。 王素芳自然是认得徐清然的,也知道徐清然当年在陈宴性命攸关的时候救了陈宴一命,是她和陈宴的恩人,再加之徐清然的父亲身份极其特殊,势力极大,所以无论如何,陈宴都是不能朝徐清然动手的。 王素芳的心揪痛得难以附加,眼见陈宴又要动作,她扯着嗓子大呼,“陈宴,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现在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陈宴即将抬出去的手再度艰难而又压抑的顿住。 徐清然神色微动,对陈宴的举动毫无意外。 陈宴的心性,他极其清楚。 当年奄奄一息的陈宴,还没完全在陈家站稳脚跟,就像天不怕地不怕一样,没人能镇得住他,而如今的陈宴更是势力磅礴如日中天,更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即便他父亲是高官,陈宴也不一定真的会放在眼里,毕竟陈宴要对付他,明着不行,自是可以来阴的,即便是他父亲,也找不到证据和理由来明着对付陈宴,必得吃点哑巴亏的。 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却也恰巧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的母亲王素芳。看书喇 他陈宴尚且可以走刀山下油锅,对死亡毫无畏惧,但她的母亲可不行,他对他母亲,也是格外的顺从与在乎。 心思至此,徐清然敛了敛神,朝陈宴低沉的说:“这次劳烦你母亲过来,的确是我不周,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主张用这种法子,但陈总今日的确逼得太急,我只能出此下策。” 说着,话锋稍稍一转,“我知道陈总的症结在哪里,但心病还得心药医,既然陈总对我女友的纠缠是因周棠而起,那么陈总要做的,是该去找真正的周棠,而不是强取豪夺的去纠缠一个与她相似的人,如果陈总执意如此,那么陈总有没有想过,万一周棠在国内某个地方看到陈总纠缠周青的新闻了,周棠该如何想,又是否会对陈总彻底是失望与放下。” 陈宴神色骤变,手指紧握成拳,并没回话。 徐清然点到为止,不再多说,正打算离开,却是脚下刚刚抬起一步,便见周棠竟冷着脸急促的从包间门外跑了进来。 她跑得极快,目光只独独的锁着他,待跑到他面前,她焦急的视线在他身上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而后一把牵住他的手将他护在身后,恶狠狠的朝陈宴质问:“陈总!是你故意将我男朋友引出来的?你到底还有点脸吗?你是不是一贯就这种强势暴力的作风,喜欢用权势和武力来解决一切?如果真这样的话,那我也能理解你所说的周棠为什么会离开你了,就凭你这种唯吾独尊的变态性子,周棠不跑才怪。” 陈宴脸色沉得不能再沉。 他阴冷的视线狠狠的落在周棠牵着徐清然的那只手上,“给我松开!” 松开? 周棠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讽刺至极。 这人永远都这样的自恋,也永远的盛气凌人。 她冷着脸正要继续回话,不料徐清然握着她的手蓦地用力,将她拉到了他身后护着。 也正这时,那一直站在一旁的王素芳满目的震撼,惊喜而又颤抖不堪的朝周棠唤:“棠棠?” 周棠微微一怔,目光顺势落去,便看见了一旁那满目通红且情绪激动的王素芳。 她似乎真的特别特别的不可置信,特别特别的欣慰与惊喜,整个人激动得发抖,连带唤她的名字时,嗓音也是努力的在放轻,似乎怕惊跑了她一样。 周棠心底沉了沉,一种怅惘与恍惚感也涌上了心头。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打算承认或是回应什么,她只默了几秒,便坦然而又得体的朝王素芳回道:“您好,不好意思,我真不是周棠。我是周青,生活在加拿大,也是,清然的女朋友。” 王素芳满眼的震颤,不敢置信。 她甚至突然就理解了陈宴为什么会去纠缠这女孩了,因为这女孩真的和周棠长得一模一样,连带嗓音都是一样的。 可她怎么会不是周棠呢? 又怎么会是徐清然的女朋友呢! 王素芳心绪肆意的涌动,激动难平。 徐清然也没再耽搁,趁势牵着周棠便朝包间门去。 陈宴满身戾气,视线再度凝在周棠和徐清然相握的手上,阴冷着脸抬脚跟去,却也正这时,王素芳像是完全压制不住心脏的陡跳,在陈宴快要经过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朝地上跌去。 “妈!”陈宴紧着嗓子压抑不堪的唤了一声。 待接住王素芳的刹那,他便见王素芳双目紧闭,已经不省人事了。 他阴冷的目光终是变了变,刹那犹豫之后,他的目光狠狠的落定在周棠即将远去的背影,“周棠,我知道是你!我妈现在急需送医,她那么喜欢你,你能帮我个忙,开我的车送我和我妈去医院吗!我过来的时候没带司机。” 第233章 你打算去抢吗 周棠神色微动,下意识就要回过头去。 却在即将动作的时候,她又突然稳住了。 不可以的,既然是彻底告别了从前,那么从前的所有,她都不该去触碰,包括对王素芳残留的在意。 也不是她对王素芳不近人情,而是这个时候一旦帮忙,她将再度沾惹上陈宴,重蹈覆辙,恶性循环。 心思至此,周棠稍稍起伏的心境也逐渐平静。 她像是完全没听到陈宴的话,就这么乖巧柔顺的被徐清然牵着往前。 然而片刻,身后再度扬来陈宴那阴沉而又莫名摇晃的嗓音,“我知道你恨我,不想再和我有任何牵扯,但你以前对我的所有恨,你都可以放下吗?难道你就不想报仇吗?周棠,我给你机会,你过来,我给你机会好好的报复我如何?你过来!” 这话入耳,周棠神色微动,一时之间,稍稍有些莫名的感慨。看书溂 陈宴的嗓音似乎卷满了悲凉与急促,这是她以前很少听到过的,她也以为一旦重逢,陈宴将再度对她使尽手段,或者威胁与强迫,然而,竟然都不是。 这会儿的陈宴,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希冀什么,又像在孤注一掷的用自损与诱导的方式来留人,这是以前高高在上且心狠手辣的他做不出来的。 周满心的怅惘与感慨,也在这个时候她才彻底的发觉,她以为她再见到陈宴时该是厌恶与愤恨,其实都不是,两年过去,一切都物是人非了,连带她的所有愁所有恨,都变得平淡开来。 或许,她真的做到了,将往昔的一切释怀,从而,真正的放过自己,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周棠仍没回头朝陈宴望去一眼,只和徐清然缓步往前,彻底进了徐清然外公外婆的包间。 陈宴也再没出声,只满目摇晃而又森凉的朝周棠消失的方向凝望,一时之间,那张冷峻的脸,抑制不住的透出了几丝瘆人的苍白。 待告别完徐清然的外公外婆后,周棠和徐清然乘车赶去了机场。 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一路上也很顺利。 周棠本以为依照陈宴的性子定会找人阻拦,但却没有,陈宴该是忙着将王素芳送去医院了,心急如焚之下,该是没空再搭理她和徐清然的。 待抵达机场并登机坐定,徐清然这才转头朝周棠望来,低低的问:“在想什么?” 周棠转头朝他望去,压了压心绪,而后伸手主动去牵住他的手,待有些发凉的手指被徐清然手指那温暖的温度包裹,她才满心的释然与安全感,朝徐清然微微的笑了一下,低声说:“在想我这个人其实挺健忘,也挺窝囊的。以前陈宴对我那样,我如今都没想过要去报仇什么的,你说我心不心大,懦不懦弱啊?” 徐清然静静的凝着她,温润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是,你只是善于和以前和解,也善于放过自己。” 是吗? 周棠默了一下,赞同徐清然这话,笑着说:“还是你了解我,我其实挺胆小的,也不想这短短的一生,被仇恨和报复折磨来折磨去的,而且陈宴这个人历来就不好对付,我既然逃脱了,就不想再去沾惹了,我现在啊,只想往后的余生里,我爸妈能安稳健康,我能和自己爱的人相守,能在事业上稳步前进,就这些就行了,日子平凡点过,其实也不错的。” 徐清然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缓道:“会的,往后余生,你的所念所想,都会实现的。” 周棠的眼睛越发弯了几许,眼底浮出灿然明媚的光芒,郑重而又认真的朝他点了点头。 徐清然静静的凝她,被她眼里的光稍稍晃了一下神,待回神过来,他越发扣紧了周棠的手,语气越发放缓,带着一种虔诚的许诺一般,“周棠,很高兴认识你,也有幸能和你在一起。今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再尽我最大所能,让你安然无忧,平安快乐。” “谢谢你,男朋友。”周棠耳朵蓦地红了一下,心神再度被稍稍的震动几番,而后朝徐清然低低的回了话。 徐清然朝她温柔的笑笑,越发握紧了她的手,没再多说什么。 而这时的青禾医院,忙碌一片。 因着陈宴和王素芳的身份特殊极了,再加上王素芳送入医院时就已经毫无意识,青禾医院上下都绷着神经,几方会诊,生怕哪里出了岔子就会惹陈宴生气。 这北城虽然不大,但却是山高皇帝远,陈宴在北城来说,那就是无人敢惹的存在。 幸好半个小时后,王素芳主动清醒过来了,医生们也稍稍松了口气,待几方医生再度仔细诊治之后,才确诊王素芳已无大碍,只是情绪激动的缘故稍稍供血不足,才晕了过去。 医生让王素芳吸上了氧,确保一切毫无问题后,才纷纷退出了病房。 这时,陈宴正坐在王素芳病床旁,也稍稍松了口气,然而内心的烦躁与压抑感,却毫无半点的松懈。 眼见王素芳没事了,陈宴这会儿眼瘾突然就犯了,想出去抽烟。 王素芳及时唤住了他,低哑着嗓子问:“儿子,你给妈妈说,那位周青,到底是棠棠吗?能确定吗?” “我看人很准,周青就是周棠,错不了。”陈宴再度朝王素芳给了肯定的答案。 他和周棠不仅在高中纠缠了三年,两年前,他和周棠更是朝夕相伴,亲密无间,所以周棠这个人就是化成灰了,他都认识,更何况是那么个鲜活的人重新晃到了他眼前。 王素芳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做呢?你这两天纠缠棠棠,结果你也看见了,她不乐意被你纠缠,也不乐意再和你相处,而且,她有男朋友了。” 陈宴嗓音蓦地沉了下来,“有男朋友又如何?没到结婚那一步,周棠便不可能属于徐清然。” 一听这话,王素芳就知道自家儿子的执念从未放下。 她眉头深深皱起,紧从心来,“所以,你打算去抢吗?” 第234章 我和他不熟 这话似乎触到了陈宴的逆鳞,他仿佛在强压情绪,语气增了几丝戾气与阴暗,“不可能抢,而是徐清然这个人,本就不该存在,他根本就没那资格来争。” 王素芳满目颤动,正要再说,奈何陈宴似乎再无心思与她多说这些,只声称公司还有事没处理完,便抬脚离开。 待得他出得病房门后,在外候着的几个保姆也当即进了病房来,纷纷对王素芳嘘寒问暖。 王素芳却抑制不住的红了些眼睛,情绪上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而又怅惘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没想到还能以这种方式见到周棠,也没想到周棠和徐医生在一起了,而自家儿子对周棠,似乎仍是志在必得,且听他那语气,仿佛根本没将徐清然放在眼里,甚至还有心对付。 只是依照陈宴那种态度与性格,如果真的和徐清然对上,势必要出事的,毕竟徐清然不是寻常之人,也哪怕徐部长对徐清然再怎么失望与愤怒,但徐部长就这么一个独苗,如果在陈宴手里出了事,陈宴自是脱不了身,而周棠身为徐清然的女友,一旦知晓徐清然被陈宴肆意对付,那么周棠对陈宴,将越发的……仇视与远离。 心思至此,王素芳越发的叹息连连,无可奈何,只叹命运弄人,曾经高中时那么好的两个人,到头来,竟演变成了这种样子。 命运弄人! 当真是命运弄人啊…… 这时,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七点半,医院外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陈宴坐在车里,并没立即开车离开,而是点燃了一支烟,冷着脸,吞云吐雾。 奈何浓重的烟味并不能驱散心底的烦躁,半晌,他不耐烦的将烟熄灭,终是忍不住拨了个电话出去。 “陈总。”电话那头,杨帆迅速接起,仿佛一直在手机旁待命。 陈宴阴沉的问:“他们登机了?” 杨帆忙道:“早已登机了,这会儿该是快到云城了。” 这话入耳,陈宴满目的复杂,一时之间,并没说话。 那边的杨帆小心翼翼的等了一会儿,眼见陈宴一直不出声,犹豫了片刻才说:“陈总,其实要留人的话,在云城也能留人的,毕竟周助理的父母是她的软肋。” 陈宴神色微动,正要说话。 杨帆又说:“只是,如果强行留人的话,恐怕会让周助理越发愤怒,对陈总您也越有情绪,这对陈总和周助理重修旧好可能没太大帮助。” 陈宴眼角一挑,脸色复杂而又阴冷。 他当然知道在云城强行留人会是什么结果,如果这法子可取,他今天也不可能让周棠安安稳稳的上飞机离开。 他终究还是没选择对她用强,他怕周棠真的会越发恨他,也越发的抵触他。 这两年里,他不是没后悔过曾经的所有做法,也不是没想过控制周棠的父母逼周棠现身,但他没那样做,他不想再让所有的误会和狰狞持续下去,他想,周棠能好好的出现,能好好的回来,再好好的和他聊聊。 那时候,倘若周棠能回心转意,那么,只要她稍稍抛出手来,这次,他便是刀尖舔血,危机四伏,他也一定不会像高考完的那夜,松开她的手。 所有的思绪,一遍遍的在陈宴脑海里过。 直至许久,他才稍稍回神过来,伸手抵触稍稍疲惫而又发痛的太阳穴,低沉的问:“那你有更好的建议?” 这辈子,他没追过什么人,也没什么恋爱的技巧,两年前强迫周棠和他在一起,似乎也用错了法子,将周棠越推越远,也将她的心伤透了。 那么这一次,他愿意吸取教训,也愿意在用强之前,听取建议,这是他对周棠的破例,也是,想彻底填补这些年的对她的所有误会,弥补对她的亏欠,从而,让她回心转意,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 杨帆那边似乎再度犹豫了一下,才低低的说:“陈总,其实我还是那话,追女孩的话,得诚心,得放低姿态,反正就是怎么对她好就怎么来,久而久之的,女孩就一定会被打动的,我追我女朋友就是这样做的啊。” 是吗? 陈宴想起昨天让酒店的人给周棠送花,想起周棠在电话里对他的愤恨与讽刺,想起周棠今日对他那嫉恶如仇般的眼神,想起周棠和徐清然牵着的手,他就觉得满腔志在必得的决心,仿佛刹那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下,连带心口都跟着痛了几分。看书喇 也即便他和她之间的所有误会不是周棠造成,但不可否认,周棠这女人就是这么厉害,这么狠!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也是真的爱,毫无保留且爱到骨子里的那种,她放弃一个人,也是真的可以完完全全的放弃,完完全全的,不要。 她如今啊,是真的不要他了。 陈宴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刚刚压下的躁意再度上涌,逼得他挂断杨帆的电话就再度开始抽烟。 直至几支烟被抽尽,手机突然响起,是江枫约他喝酒。 陈宴开车便去了,然而他一到地方就开始一言不发的喝酒,仅片刻,十来瓶啤酒被他一干二净。 江枫从杨帆那里知道了周棠的事,也知道陈宴这两天心情不好。 他本想对陈宴劝点什么,奈何无论他说什么,陈宴都像是没听到一般,只一个劲儿的喝酒。 眼看陈宴又干脆的开了一瓶啤酒准备灌,江枫沉默了几秒,便伸手过去握住了他手里的酒瓶,“你这么喝,除了让自己喝醉或胃病犯了之外,没半点好处。” 说着,眼见陈宴难得的抬头朝他扫来。 江枫犹豫了一下,“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我从杨帆那里知道了号码,但这两天一直犹豫着没打。” 陈宴不说话。 江枫知道陈宴这种反应,就是变相默认的意思,他叹了口气,收回了握在陈宴酒瓶的手,而后便就着那个这两天看了好多遍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半晌,那边才慢吞吞的接起,那熟悉而又公式化的嗓音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喂,您好,我是周青。” 江枫的嗓音稍稍紧了半许,“你好,我是江枫。” 那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就说:“您好,我不认识您,请问您是打错了吗?” 江枫神色微动,心头连连叹气。 周棠连他也不打算相认,那么大概率的,周棠对往昔的一切,都是没打算重拾的,那么她对陈宴…… 江枫抑制不住的沉默。 那边似乎认定他打错了,缓道:“如果您打错了的话,我就先挂了,再见。” 她的嗓音平静而又礼貌,却也正是因为太过的礼貌,才让人感觉特别的疏离与陌生。 江枫这才回神过来,没打算拐弯抹角,“陈宴这会儿在拼命的喝酒,估计很快就会喝醉,他有严重的胃病……” “抱歉,我和陈总不熟,您不必对我说这些,且陈总是成年人了,如果以这种幼稚的方式来自残,那么他还是去跳河算了,一劳永逸,还不会浪费酒。” 嗓音落下,那边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江枫猝不及防的怔了怔,下意识的噎住还没说完的后话,完全没料到历来温柔的周棠,竟也会说出这么干脆的损话来。 却也正这时,那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的陈宴,竟咧嘴莫名的冷笑了一下,有点悲凉,又有点意料之中的讽刺。 他再度举起了酒瓶,像是真不要命的继续开始灌酒。 第235章 依赖 江枫满目的无奈,忍不住说:“陈宴,其实无论如何,周棠总算是出现了,这就是好现象不是?这总比这两年里她毫无音讯来得好吧?所以她既然都出现了,你不是该高兴吗?即便周棠现在……不理你,也不承认身份,但事情总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才是啊。” 江枫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宴了,脱口的话语也显得有点死板和僵硬。 奈何这话落下,陈宴仍没回他的话,酒瓶里的酒一下子又见了底。 江枫犹豫着再度劝了几句,眼见毫无效果,就打算随之任之了。 直至许久,陈宴喝趴后,他才叹了口气,打算将陈宴扶走,却待刚刚将陈宴扶起的刹那,他听到陈宴低哑断续的说:“所有的事……并没,并没往好的方向发展,周,周棠还是像上次一样,选择了别人。” 是吗? 江枫目光颤了几许,他怔怔的望向陈宴,眼见他双目紧闭都还能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来,心底也跟着为之震愣。 他和陈宴相处这么多年,哪怕是危机四伏或者遍体鳞伤,陈宴也从来没酗酒,也从来没在这种醉态的情况下说出这种充满了无力与苍凉的话来。 他印象里的陈宴,即便是刀尖舔血,也能面不改色的,也似乎他这辈子的所有无力与苍凉感,都是因周棠而起,高考完的那几天是这样,刚在陈家立足就消失了几天才回来时也是这样,周棠坠海失踪,就更是这样了…… 他完全没料到像陈宴这种从小就生活在阴暗里的人,尝尽了世间所有的狰狞与苦痛,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孩,而情绪失控成这样。 江枫满心的嘈杂,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直至将陈宴扶出酒吧并坐入车里后,他才转头朝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陈宴说:“会好的陈宴,你曾经受过那么多的不公与苦痛,今后,也一定会所念即成,事事如意的。” 夜色深沉,凉风四起,北城的天似乎趁夜变了变,气温也跟着莫名的降了好几度。 而这时的云城,满街灯火,因着这里的旅游业也极其旺盛,即便这会儿时间已晚,但各处的夜市却是正当热闹的时候。 周棠这会儿和徐清然进了一家餐馆,点了几个小菜。 待吃完后,徐清然便开始打车送周棠回家,直至将周棠送至周棠小区的楼下,周棠才停下脚来,朝徐清然缓道:“太晚了,清然,就送到这里吧,你也早点回酒店休息。” 她的嗓音柔和如初,带着几丝不曾掩饰的关切。 徐清然温和的笑了笑,周遭昏暗的路灯灯影打落在他脸上,衬得他的脸庞越发的温润俊朗。 他垂眸朝周棠凝来,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拢了拢她额前的头发,没坚持上楼,毕竟这个时间点太晚,他也不好冒然出现在周棠父母面前,叨扰二老。 徐清然缓道:“也好,那你等会儿进了家门后,就在微信上给我说一句。” “嗯。” “今晚时间太晚,我不好上去打扰伯父伯母,等明天一早,我再专程携礼过来拜访。” “好。” 周棠温柔的点点头,眼见徐清然不再多说,她便说了句再见,而后就慢吞吞的朝前方的单元门挪去。 却是足下刚刚行了几步,身后再度扬来了徐清然那温柔而又短促的嗓音,“棠棠。” 周棠下意识的应声回头。 徐清然微微而笑,目光深邃的凝她几眼,随即便上前几步站定在周棠面前,低头望她,“接你父母前往加拿大的事,我都安排好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中午我们就可以直接出发。” 周棠神色微动,心生释然与欣慰。 终究还是徐清然办事干脆,计划周全,也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其余的一切都不需要她来考虑。 也似乎只要在徐清然面前,她才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就这么一心一意的依赖着他就成。 “清然,谢谢你。”周棠默了片刻,才按捺心神的朝他说。 徐清然缓道:“你是我女朋友,我做这些是应该的。上楼去吧,今晚尽量早点休息,别累着了。” “嗯。”周棠轻轻的应了一句,却没立即转身离开。 她的目光深深的在徐清然的脸上流连,也不知是感慨与欣悦的情绪在作怪,还是这会儿光影打落在徐清然脸上,让他的脸越发的俊朗如画,周棠的心,似乎在抑制不住的肆意跳动。 徐清然垂眼静静的迎上她的目光,眼见她一直不动,他的脸色也越发的放柔,目光也更是深邃了半许。 仅片刻,他缓缓缓缓的低头。 在脸颊即将靠近周棠的时候,他唇瓣轻启,温柔的嗓音和着周遭清爽的夜风缱绻似的扬来,“棠棠,我可以吻你吗?” 周棠肆意跳动的心像是骤然停滞了刹那,脸色紧绷,手心似乎突然冒了热汗。 第236章 猛料 “嗯。”她轻轻的应。 徐清然释然而又温柔的笑笑,那双低垂的眉眼,似乎比周遭的灯火还要来得瞩目与柔和。 仅片刻,他唇瓣持续底下,连带他身上浅浅的熏香,也一并浓烈开来。 周棠心如擂鼓,浑身发僵,整个人像是从未进过人事一般,当即合眸,却也就在这刹那,徐清然那柔软的唇,浅浅的落定在了她的唇上。 顷刻,柔软的触碰让她心口像是再度漏了一拍,鼻腔里感受的全是徐清然近在咫尺的淡香与温度。 却待周棠紧张不堪的准备仔仔细细去好生体会,徐清然却点到为止,极有风度的就这么抬起头来,适时结束了这场缱绻而又意犹未尽的吻。 周棠怔怔的睁眼,狂跳的心怎么都压不住。 本以为她曾经也与陈宴和穆际舟接过吻了,再怎么说对这种事都有经验了,然而却不是这样的。 徐清然的吻清浅而又柔和,给她一种致命的吸引与在意,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突然置身在了温室里,可以安全而又不顾一切的放下所有的防备,尽情的去享受这个吻,去依赖徐清然这个人,而在尽情感受的途中,她的心竟然也会抑制不住的紧张,怦怦直跳。 “上楼吧,我明早就来见你。” 正这时,徐清然那柔和的嗓音再度响起。 周棠这才回神过来,有点囧迫,又有点害羞与紧张。 她忙朝徐清然点点头,这次没再耽搁什么,当即转身进了单元门。 直至周棠消失在单元门里的电梯内,徐清然才微微的笑了笑,转身朝外走。 他将明日的一切都计划好了,如果周棠的父母愿意的话,明天中午他们就能离开云城,回到加拿大,而且陈宴那里,他也做足了防备,一旦陈宴胆敢阻止,他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毕竟,陈宴的母亲这会儿进的是北城的青禾医院,那可是他当年在北城里呆过的医院,他在里面也有几个胆大而又要好的同事,想要伪造点什么东西出来,自然不难。 再者,陈宴今日既然没当着周棠的面用强,那么就证明他今日的豪赌其实是赢了的,他也在今日才彻彻底底的发觉,陈宴这个人阴沉归阴沉,狠厉归狠厉,但在周棠面前,他如今也不过是个瞻前顾后且不敢亮出狠招的人罢了。 也或许终归是认清了自己的心,也或许是两年的失去与等待更让陈宴明白对周棠的爱,所以,也既然是爱,那么,周棠于陈宴来说,也是个致命的软肋,虽想霸占与追回,却又畏首畏尾,不敢强势。 徐清然满心的平静,将一切都看得通透。 也本以为明日之事一定都将彻底的顺利,然而待他刚刚走出周棠父母的小区,正准备打车回酒店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疾驰而来,而后竟恰到好处的停在了他面前。 徐清然神色微动,抬眼望去。 那辆轿车的后门后门突然打开,两名身材高大的保镖顿时从车里出来,迅速而又防备似的站到了他身边。 而那车子的副驾车窗也恰到好处的滑下,周遭光影洒落进去,徐清然便顺势看清了副驾驶室里的那张怒意磅礴的脸。 徐清然眼角微挑,面色骤然复杂,却又片刻后,他压下了脸上所有的表情,温文而笑,“爸,好久不见。” 他的嗓音平静而又坦然,仿佛没有半点的紧张,也没有丝毫的愧疚。 徐耀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狠狠的盯了徐清然一眼,朝徐清然身边的两名保镖吩咐,“将他给我带回老宅!” 徐清然眉头轻微皱起,思绪骤然翻腾,对此虽意外,但也或多或少的在意料之中。 毕竟,他都算计到陈宴母亲的头上了,邀陈宴的母亲出面了,陈宴又怎么可能让他好过呢。 徐清然勾唇冷笑了一下,待被保镖带上车的时候,正要用手机发条消息出去,然而保镖们像是早有防备似的,一把就抢走了他的手机。 徐清然挑了挑眉,也不生气,目光朝副驾的徐耀望去,“爸,我如今也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你将我绑走可以,但能让我给我女朋友发条消息吗?要不然她明天见不到我,会担心。” 徐耀怒道:“你还敢给我提周棠!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偏要去抢陈宴的女人,还将他的女人带去国外藏了两年?徐清然啊徐清然,你如今翅膀是真的硬了,也真以为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没等徐耀后话道完,徐清然漫不经心的打断,“爸,您弄错了,她是周青,不是周棠,她也不是陈宴的女人,而是我名正言顺的女友。另外,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女人,但您是知道的,我醉心医术,对女人无感,这天下除了周棠之外,我就真不喜欢接触女人了,倘若父亲真要连这个都阻止的话,那我就只能出家当和尚了。”看书喇 “你要当和尚你就去当!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只不过我徐家出来的人,再怎么都不可能去抢别的女人!” “我没抢,是陈宴在抢。您也可以当没我这个儿子,当然,您也可以当您的孙子不存在。” 孙子? 徐耀到嘴的怒吼顿时像是被拦腰折断的一般,活生生的噎了噎。 他满目惊愕震撼的朝徐清然盯着。 徐清然知道自家父亲是上道了,心下也有了些底。 有些话,虽说来尚早,但只要有效果,那就得干脆的说出来,因为要对付自家这封建传统的老顽固,也只有这些话才会有用,也只有这些话才能真正的缓和所有关系,从而,变相的保护好周棠。 再者,这次回国,他也不是没想过会被自家父亲活捉,所以,在外躲避了两年既然都无法彻底解决这些家事的话,那么,他就只能用越发猛烈的方式,来让自家父亲彻底的妥协与接受他所有的选择。 “您猜得没错,周青有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儿子这辈子的确不孝,没按照您的要求走政路,也没按照您的要求相亲,但您也该知道,儿子对男女之事的确无感,也从没想过结婚生子,也只有遇上周青,我才有成家的打算,也倘若不是周青的话,我估计还在漂泊,甚至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有孩子,您也不可能有孙子。另外,我虽不知您是从哪儿得了消息并来这里劫人,但还望您冷静冷静,毕竟,有些气话可以随意朝我招呼,但也不能磨灭您只有我一个儿子的事实,所以,究竟是帮外人来拆散我和周青,还是要帮自家儿子维持住这个小家,都在您的一念之间,而我也相信,您对我失望归失望,但您盼了这么多年,也该是盼着我给你生个孙子带带的。” 平静而又冗长的一段话说出来后,徐耀震白了一张脸,没了后话。 第237章 早些休息,爱你 直至许久许久,徐耀像是才压下了心底的所有挣扎,低哑而又恼怒的问:“周青到底是不是陈宴的女人!” “不是。” “你们真有孩子了?” “明年你应该就能抱上孙孙。” 徐耀深深的抽了一口气,历来喜欢养生的他,这会儿竟开口朝司机问:“有烟没?” 司机愣了愣,忙从口袋里掏出烟朝徐耀递去。 徐耀有点生疏而又蹩脚的将烟点燃,开始抽了起来。 奈何他真的很少很少抽烟,这会儿才刚刚抽了一小会儿,便被烟呛得差点背气,整个人忍不住弓着腰猛烈的咳嗽。 眼见他侧脸咳得通红,脑袋一侧的头发已然花白,徐清然怔了怔,只觉两年前的分别,自家父亲似乎还格外的硬朗,头发也没这么白,如今不过是两年不见,他头发就白成了这样,想来这两年里,他的躲避与消失,自家父亲的心,也该是深受重创了的。 何必呢…… 徐清然忍不住叹了口气,探着身子过去,开始伸手去拍徐耀的后背,为他顺顺气。 半晌,徐耀才彻底的稳住咳嗽,回头复杂的朝徐清然望了一眼,似乎破天荒的犹豫了一下,才说:“周青都有身孕了,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失礼。也既然这种结果已然造成,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受委屈才是,你先看个时间,我和你妈一起去给你提个亲,所有的礼数可不能废。” 徐清然目光猝不及防的颤了半许,心底的怅惘感就彻底被一种再度赌赢的感觉所替代。 他终究还是赢了,对自家父亲的这记猛料,是下对了的。 也或许是他这两年的消失与回避,让他和自家父亲在对待这段亲子关系时都成熟了一些,就像这会儿,也明明自家父亲可以举着手揍他,奈何,这会儿的他,像是格外的沧桑,又像是格外的欣慰一般,因着他即将有个小家有个孩子了,而蹩脚的欣慰成这样。 终归是可怜天下父母亲,再强势的父母,也终归还是有最为柔软的一面,也终归,会为自己的孩子所妥协,哪怕是将所有的失望与愤怒打碎了往自己的肚子里吞,都会用力的妥协。 “爸,谢谢您。这些年儿子不懂事,让您和妈操心了,但以后不会了。” 徐清然沉默了好久,才低低沉沉的说了这话。 徐耀继续抽烟,没说话,然而眼角处,却隐约的红了半点,感慨万千。 从始至终,他对徐清然都是失望的,从小就失望于他是个闷葫芦,上学总喜欢自己做自己的,虽成绩好,但在班上却没什么社交,简直是独来独往,孤僻怪异! 而后来啊,他失望于他竟然背着他改变了高考志愿,选择了医学专业,即便他给他断了学费,他也能自己去兼职着将学费补齐。只是那个时候他虽可恶,但唯一变好的一点,那就是他在大学里突然外向开朗了,也突然愿意广交朋友了,性格也突然的幽默风趣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再后来啊,他毕业就去了青禾医院,他嘴巴里说着是那医院极好,可以让他学到很多东西,但他却知道的,这小子只不过是觉得北城离京都远,不用在他眼皮子下晃荡罢了,他喜欢自由,也喜欢脱离他的掌控和目光,而他也叛逆的这样做的。 再后来啊,他用手段让他离开了青禾医院,给他铺好了政路,只要他拎包就能入职,但他放了他的鸽子,他成了无业游民啊,没医院要他,他就自己去给有钱有势的人当高端的私人医生了,赚得比以前在青禾医院时还多,无声的挑战他的所有安排。 他看不下去了,这逆子总是在违背他,也总是在敷衍他,他再度给他安排了职位,这回是无论如何都要押着他去就职的,但他却找了机会临阵脱逃了!他跑去了北城见他外公外婆了,而后,也在那北城的枫山上,和那个叫周棠的女孩,差点一起死了。 那一次,他重伤而归,重症监护室都住了好久。 他不是不气,也不是不心疼,也不是不怕!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即便对他失望透顶,但也不想真的失去他,他这把年纪了,也承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自那以后,他就稍稍想开了,既然他不想从政的话,那就先将这事放放吧,先趁着年轻先安家吧,总不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一直飘着,他身边的所有朋友几乎都有孙子了,就他没有啊。 他想到了挚友的女儿,曹嫣,那女孩是他看着长大的,性格还好,他也喜欢,再加上门当户对,所以,他想让自家儿子和曹嫣处处,如果能成的话,那就是天大之喜。 毕竟,自家儿子虽烂泥扶不上墙,但总得抓一头,既然扶不上政路,那总得结个婚,安个家,让他顺顺气才是吧。 没想到就这样的举动,他还是没让他顺心,自家儿子竟然无声拒绝了曹嫣,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两年啊,整整的两年。 他就这么干脆而又歹毒的,斩断一切联系,消失了两年! 这两年里,他动用了太多的关系去打听,都没任何消息,他曾经时常辱骂着不要这个逆子,如今真没联系了,心底竟像是空了一大块,成日的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也是在这两年的心绪折磨里,在自家妻子的哭诉里,他不得不再度开始妥协,其实,儿子窝囊废就窝囊废吧,反正他徐家家底儿厚,不用他来光宗耀祖了,且他不成家就不成家吧,光棍就光棍吧,无论如何,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呆在他们两个老人身边,能随时看到,这也终归比没了好吧。 他对自家儿子的标准,不由的一放再放,从最初的愤怒与失望,到了最后面的期盼,期盼他早日出现,早日归来。 只要他回来,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商量,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退让。 所有的思绪的感慨,一遍遍的在心底环绕,却在听到自家儿子说的那句‘谢谢’之后,仿佛一切的退让与无奈都有了一个承载点,连最初的所有愤怒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谢吧,当然得谢。 谢他成全这逆子啊,谢他对这逆子的妥协啊! 这逆子消失了两年不见,终究晓得轻飘飘的说个谢谢了,终究能安然无恙的站在他的面前再度喊他一声爸了。 徐耀一时情绪上涌,感慨万千,最终只头也不回的朝徐清然点了点头,而后紧着嗓子说:“你和周青的事,也是喜事了,等会儿你用手机,亲自给你妈说说,这两年,她一直盼着你的电话。” “好。”徐清然满目的怅惘。 “你两年没回来,终究是不孝了,等会儿去老宅祠堂好生思过。” “好。” 徐耀终究没再说什么,自顾自的再度抽了根烟。 徐清然也缓缓的沉默了下来,待抵达老宅后,他先用手机给母亲打了通电话,随即便看到周棠给他发了而微信消息:我到家了,我爸妈还没睡,就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他们对明天启程去加拿大的事没有异议。 徐清然微微的笑了一下,打字回复:好,我知道了,早些休息,爱你。 周棠收到回复后,是仔仔细细的将这几个字看了好久,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将目光停驻在了‘爱你’那两个字上,不自觉的咧嘴笑开。看书溂 则待半晌后,她才按捺心神的收起手机,准备睡觉,不料手机再度突然的响起。 她下意识的垂眸望去,却见这号码稍稍有点眼熟,尾号是三个8,显然是前不久江枫打来过的。 她眉头稍稍皱起,没打算理会,当即就掐断电话。 然而江枫那边似乎很有耐心,又似乎是执意想联系到她,仅几秒后,他再度打了过来。 第238章 谈谈 周棠被惹得烦了,犹豫了一下,才接起,随即,江枫那边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心头压着什么一样,开口便有些紧张而又怅惘的说:“周小姐,您能给陈宴说两句话吗?他今晚喝了太多的酒,这会儿人已经到了医院,虽意识清醒了些,但情况却很不好,他的胃……” 没等江枫说完,周棠嗓音沉得不能再沉,“先生,我和你们都不熟,无论是陈宴还是陈总,都和我无关,请别来打扰我,如果你们执意如此,我就只能报警了。” 嗓音落下,周棠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陈宴能怎么样呢,即便是喝酒喝得胃出血,或者是喝得命悬一线,那都是陈宴自己作的! 而且陈宴这个人历来自私,对他没任何好处的事,他怎么可能做呢,又怎么可能喝酒自残呢,这些都是寻常人的把戏而已,陈宴怎么可能玩儿这些呢,毕竟陈宴对她也没什么感情,除了占有欲作祟之外,陈宴又怎么可能真的因为她而悲伤落寞的喝酒自伤呢。 周棠满目的冷寂,心境无丝毫波动,只是刚刚才因为徐清然的微信消息而心生出来的欣慰与愉悦,这会儿竟被这些破事给叨扰。 她是真不想理会陈宴与江枫这些人了,也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 周棠放下手机后,便睡了,手机也再没响过。 或许是到了父母身边,心就有了归属似的,周棠这晚睡了个好觉。 待第二天一早,母亲刘敏就做好了丰盛的早餐,父亲周儒许也早早的起了床,这会儿已晨练归来。 两年过去,周棠一家三口倒是难得的又坐到了一起,悠闲的吃着早餐。 周棠吃了几个刘敏亲手包的小笼包后,就朝刘敏和周儒许问:“爸,妈,你们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吗?估计等会儿清然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们就得离开云城了。” 刘敏转头朝周儒许扫了一眼,神色微微的变了变,有点为难,又有点不舍,更有点犹豫。 直至沉默的一会儿后,她才朝周棠缓道:“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几件衣服而已,都收拾好了的,只是……” 周棠抬起头来,转头朝刘敏望去。 刘敏继续说:“只是,你也是知道的,你爸最近两年在云城做了些生意,而最近公司的事还没完全的脱手与打理好,所以昨晚你爸和我也商量了一下,要不我们去云城的时间稍稍缓一下。”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没料到自家父母会突然变卦。 也明明她从加拿大回来的时候,便已和父母商量好了这件事,没想到到了这会儿,自家父母却想再在云城留一段时间了。 她眉头稍稍皱起,目光朝周儒许落去,“爸,您如今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怎么好,该放下这些好好的和妈妈安享晚年的,而且女儿在加拿大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们过去就可以好好的休养,我们一家三口也能团团圆圆的啊,您和妈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跟我走呢。” 周儒许叹了口气,“棠棠,不是我们不跟你走,而是公司几十号人要跟着我吃饭,我突然离开的话,他们拖家带口的,就失业了。另外,爸爸和妈妈也不会在云城呆太久的,最多一个月,爸爸就能将公司的事彻底的处理好了,那时候再去加拿大也不迟。” 周棠嗓音紧了半许,“这怎么行,即便公司的事不好处理,但也必须得走。爸,我这次回来,已经被陈宴盯上了,陈宴也早晚会知道我来你们这里了,也更能确定我的身份,我怕你们不跟我走,陈宴后面会为难你们。” 周儒许神色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也稍稍漫出了几丝无奈与复杂。 眼见周儒许不说话,刘敏转头扫了周儒许一眼,叹了口气,朝周棠缓道:“棠棠,妈也不瞒着你,妈虽一直不喜欢陈宴这个人,但这两年里,陈宴虽亲自来过家里几次,但每次都没为难过我和你爸,相反,他每次来都带了礼物,还有你爸公司的事,我和你爸也是最近两天才知道,你爸公司这两年里大多的融资和产品的销路,都是万盛集团在暗中帮忙。” 周棠蓦地怔了一下。 刘敏继续说:“棠棠,妈妈和爸爸知道你和陈宴之间的事,这两天也一直很矛盾,也焦心,也因为你的缘故,我们不想承陈宴的情,但陈宴的融资已经投进来的,公司也扩展壮大了,所以你爸就想在离开云城之前,将陈宴的钱还回去,顺便再中止和万盛集团所有关于产品销路方面的牵扯。” 周棠脸色骤然沉了几许,满心的复杂。 难怪爸妈突然要临时变卦不跟她去加拿大,原来竟是这两天他们才知道公司的融资和销路全是陈宴在帮忙。 可陈宴帮忙的理由是什么? 且两年时间不算短,陈宴对这件事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两天才说出来,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是要在这节骨眼上将这件事透露出来,从而让变相的拖着她父母留在云城吗? 心思至此,周棠的脸色更是冷了半许。 她抬头朝周儒许望去,“爸,何必想那么多呢,既然陈宴钱多,主动融资,那你去理会他做什么呢?他要融就融,没人逼他,你还操心着还他钱做什么呢?难道这两年里,你的公司赚了钱,还没分红给他不成?” “分是分了,但他那边没收。” 周棠眼角一挑,更是看不懂陈宴的操作了,正要说话,不料不远处的屋门突然被人敲响。 周棠下意识的压下后话,平复了一下心绪,以为是徐清然来了。 她朝自家父母说:“爸,妈,我知道你们容易心软,但外人如何,我们顾不上,而且人就这么短短的一生,我也不想你们因为这些事而拖累,我还是那话,无论如何,我们今天一起离开云城,去加拿大好好的团聚,再不分开。” 嗓音落下,不再耽搁,起身便去开门。 却是刚见屋门打开,她脸上积累起来的温柔笑容却顷刻凝滞。 她没料到门外站着的不是徐清然,而是满目复杂的陈宴。 此刻的他,似乎完全没休息好,眼里透着深深的复杂与疲倦,甚至于,或许真如江枫所说,他喝酒喝得太多伤到了胃,他这会儿的脸色是苍白的,毫无血色的那种脆弱似的苍白。 只是,他这会儿不该是在北城的医院吗?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里了,而且还找上了门。 “谈谈。”正这时,陈宴径直迎上了她的眼,低低的说了这话。 他似乎根本就不诧异她会出现在这里,也似乎早就全然的笃定了她的身份,甚至于,他即便满脸的疲倦与苍白,但脱口的这两个字,却透着坚定与执着,不容人拒绝。 第239章 无处发泄 周棠冷笑一声,“陈总倒是当真阴魂不散。” 她的语气冷漠极了,脸色也冷极了。 陈宴深深的凝着她,内心深处的起伏与空洞感,竟越发的抑制不住的强烈。 他分明见得她刚刚开门的刹那,笑得那样的温柔明媚,可待她的目光扫到他的时候,她的脸色和眼神就全部冷了。 所以,她刚刚开门的时候以为会见到谁,又期盼着见到谁呢,又是笑给谁看的呢? 徐清然吗? 一想到这里,陈宴的气息都蓦地不顺开来。 他紧紧的凝着她,语气也增了几丝控制不住的压迫感,“阴魂不散?你进了这个家门,认了你爸妈,所以你不是周青,而是周棠。也既然你是周棠了,那么,你觉得我还是阴魂不散?” 周棠再度冷笑了一下。 既然都这样了,似乎再隐瞒身份也没任何的必要,更何况,从始至终,陈宴都不承认她是周青,而是从一开始就一直认定她的周棠。 只不过,既然一切都拆穿了,她也没怕什么。 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些年经历得多了,生死已看淡,心态便也放得极好的了。 “所以,陈总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为那般呢?”周棠讽刺的问。 “下楼,和我谈谈。”陈宴说。 “没什么好谈的。” 眼见周棠浑身冷漠,陈宴的眼底再度闪过几丝摇晃,“你跟着徐清然消失两年,你以为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不需要聊,不需要解决?又或者,你当真以为我陈宴这个人可以随意被你践踏与抛弃?” 周棠冷眼观他,“请问陈总,我们两个之间的事,需要解决什么呢?男女之间的事,本该你情我愿,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了,陈总不可能强人所难吧?当然,我也承认,我爸当初能恢复得这么好也的确有陈总的功劳,但我也伺候了陈总那么久,最后还在刘远靖的游船上为陈总挡了一枪不是?这般说来,我对陈总也有救命之恩了,而我们两个之间的所有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 陈宴冷着嗓子说:“一笔勾销?欺我瞒我,甚至敢联合徐清然来骗我,这些都能一笔勾销了?”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陈总有话不防明说,有什么招数也尽管亮出来就是了,言语侮辱或者强行软禁,不是陈总最拿手的吗?陈总亮出来就是了,也让我好生看看,两年过后的陈总,是不是还是那么一无是处只得会用权势和暴力来强迫一个女人的渣滓!” 周棠的嗓音阴冷而又讽刺,带着浓烈的嘲讽。 陈宴满目起伏的凝着她,心口的憋痛感越发强烈。 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长相绝美的女孩极为的陌生,也明明是那张熟悉而又清秀绝伦的脸,也明明是那双圆润的眼睛,可她的表情太阴冷了,眼睛里面也夹杂着无尽的排斥与抵触,没有半点往昔那令他愉悦舒畅的明媚与讨好。看书溂 她现在对他,像是真的没有半点感情,也没有半点的在意与不舍了,曾经记忆深刻里的校园里的属于她的笑容与满目都是他的在乎与珍重,似乎真的全都被她抛下了。 陈宴的脸色越发的白了白,心口的不甘心与偏执感,差点化成浓浓的火焰将他彻底的灼烧。 可待他情绪差点就要失控的刹那,他又想起了他此番过来的目的,想起这两年里所有的盼望与期待。 他终究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难得的放缓了嗓音,“我真的有话对你说,楼下咖啡馆,我定了位置,我们下去坐着聊聊,我不会耽搁你太久的时间,十分钟也行,我说完就走,不会为难你。” 是吗? 周棠眼角微挑,倒是没想到陈宴这会儿竟还真的能够忍下来,就在刚刚,她明明看见他脸色不稳,整个人像是又要发疯一样。 只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打算和他下去坐坐,毕竟,她和陈宴之间,是真没什么聊的了。 她的目光在他那张苍白而又疲惫的脸上扫了一眼,正要干脆的开口拒绝,却是到嘴的话还没说出来,不远处便扬来了一道平静而又充满底气的嗓音,“你们没什么可聊的,她也不可能和你下去坐坐,毕竟,作为她的男友,我会吃醋,也不允许。” 周棠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便见徐清然正好从电梯的拐角处走了过来。 比起陈宴的苍白与落寞,这会儿的徐清然,则是英俊挺拔,衣角笔直,一丝不苟。 他像个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清雅温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简直与陈宴这种阴冷偏执之人对比鲜明。 “清然。”周棠当即就唤了他一句。 徐清然朝她笑笑,完全没将陈宴看在眼里,待走至她身边,他便要自然而然的伸手过来牵她的手,不料指尖还没触到周棠的手,陈宴便一把将徐清然的手打开了。 “你做什么!”眼看徐清然白皙的手背被陈宴狠狠用力拍得发红,周棠脸色一变,顿时朝陈宴怒吼一句,则待尾音还没落下,她便急忙过去牵起徐清然的手,仔仔细细的观察他手背的红肿。 她真的觉得陈宴这人疯了,比以往还要疯。 徐清然则垂头温和的朝周棠扫了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将目光朝那满身戾气的陈宴望去,只见陈宴根本没在看他,而是在看周棠。 他那双狭长的眼里,再也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他像是也跌落了凡尘,因着一个女人,而满眼的嫉妒与狼狈。 徐清然神色微动,心有感慨。 以往没认识周棠时,他对陈宴这个人的印象其实不错,只因这种人偏执归偏执,但也是从泥泞中摸爬滚打里走过来的,什么都得靠自己,也什么危险都得自己去经历与承担,他曾经,佩服陈宴是条硬汉,也佩服他的不屈不挠与手段。 但如今有了周棠,心念一动,就再也不可能和陈宴做回浅交的朋友,也不可能将周棠再让给陈宴。看书喇 只因陈宴这个人,不可能是周棠的好归宿,而他如今,也不可能对周棠放手。 他沉默了片刻,才稍稍将周棠拉到身后庇护,待陈宴的目光扫不到周棠并下意识的阴狠的望向他时,他微微而笑,“陈总如果真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说就好,我也相信陈总心有分寸,不会在这个地方有失身份的闹事。” 嗓音落下,眼见周棠仍是有些不放心的拉着他的手背查看,他回头朝周棠温柔的回道:“我没事,别担心。” 周棠眉头一皱,显然是不怎么放心。 陈宴冷冷的盯着她脸上的所有在乎与关切,心口的憋怒与通天的嫉恨简直越演越烈,肆意喷薄。 第240章 体面些吧 陈宴狠狠的瞪着周棠,一时间心绪翻涌,说不出话。 他没想到两年的时间过去,所有的一切都物是人非,哪怕是所谓的演戏和虚伪,周棠都不愿意对他提起分毫了。 她是真不想理他了,移情别恋了! 她将往日那些所有的温柔和关切,都转换到徐清然的身上了! 可凭什么呢? 徐清然配吗? “徐清然是沙子做的?拍一下能死了?他那么脆弱的话,能背着我将你在国外藏两年?你什么时候也眼瞎了?徐清然这个人能脆弱能无辜?”仅片刻,他全然没回徐清然的话,目光就这么死死的锁着周棠,回了话。 却是尾音没落,周棠便满目愤怒的朝他望来,“拍一下的确死不了,但你莫名其妙发疯打人,下手也没个轻重,你有理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不打算放过我的话,你就尽管亮你的招数就好,如果想放过我,那就请你立马离开,这里不欢迎你!”看书喇 陈宴满脸戾气,目光晃动。 他的眼睛死死的锁着周棠,想努力的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半许的在意和不忍,奈何都没有。 她的眼神依旧是冷的,愤怒的,她竟然为了一个徐清然,用这样愤恨生疏的眼神盯他,似乎恨不得将他凌迟。 陈宴握拳的手隐隐的有些发颤,剧烈起伏的心口,也再度像是被什么东西剜了一下,深深的钝痛起来。 徐清然反手将周棠的手握住,无声安抚了一下,身子稍稍往前,再度将周棠彻底的挡住。 陈宴戾气重重的眼顺势被徐清然挡上。 他狠狠的盯着徐清然,所有喷张的情绪在涌动。 徐清然也不惧,更没因为他方才的动手而生气,只平静的朝陈宴说:“陈总心里不快,稍稍动手,我能理解。但陈总这番过来不是来动粗和吵架的吧?也既然陈总有话要对棠棠说,那么陈总直说就是,我和棠棠不久就得离开云城了,时间紧迫,还望陈总莫要耽搁时间。” 陈宴僵着唇角忍不住的冷笑了一下,这会儿只觉徐清然这人道貌岸然,面目可憎。 抢了他的女人,却要在他面前装平静,装大度,往昔倒是对徐清然这个人看走眼了! 当初在知道徐清然对周棠有意嘘寒问暖的靠近时,他就该对他下狠手的,不该对他心慈手软,也好过留了这么个祸患来给他使绊子。 他阴狠的朝徐清然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和周棠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我警告你一遍,识相的给我滚!” 徐清然满脸平静,凝他一会儿,也敛却了脸上所有的平静,郑重而又威胁的朝陈宴说:“那我也警告陈总一遍,别再妄想纠缠周棠了,她已不是你的谁,而我和她,也快结婚了。” 陈宴挑了挑眼,简直气笑了,他径直迎上徐清然的眼,脱口的嗓音像是从阎罗殿里飘出来的森冷音调,“结婚?那就得看你有没有命来结婚了。” 尾音未落,他表情一冷,握成拳头的手蓦地朝徐清然招呼了过去。 徐清然似乎早有防备,拉着周棠就极快的往旁避了一下,待险险的避开陈宴后,眼见陈宴满身戾气的再度朝他逼来,徐清然急忙松开周棠的手,一边迎接陈宴的拳头,一边朝周棠说:“棠棠站远些,也别担心,先进屋等我一会儿。” 周棠哪里放心进去去等,她焦急的想要上去拉架,然而两个男人似乎都打红了眼,根本不是她能分开的。 屋里的刘敏和周儒许也出来劝架,然而都无用处。 只因这会儿的陈宴和徐清然似乎早已看对方不顺眼,这会儿打架,两个人都是用了狠劲儿的,互不相容,也互不妥协。 奈何徐清然虽常日喜欢健身,体格尚好,但论起打架来,他终究不如陈宴这种在泥泞里长大的人厉害。 这会儿的陈宴,像是失了理智,下手狠辣,一门心思的想要徐清然死,浑身那股属于读书时代的狠辣戾气,也被他宣泄得淋漓尽致。 他一拳一拳的朝徐清然身上招呼,一脚一脚的朝徐清然踹。 他脑子里成片成片的空白着,唯独剩下的执念,就是务必得让徐清然死,不顾一切的让他死。 只有他死了,周棠就能放弃徐清然了,就能回到他身边了! 他要让周棠回来,要让周棠那双对徐清然充满温柔的眼重新装上他陈宴这个人,他要让周棠重新像高中那样,一门心思的陪他,爱他。 眼见徐清然连连吃亏,嘴角和额角都已挂彩,周棠急得心口狂跳。 她满是震怒的朝陈宴盯着,只觉这会儿的陈宴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万盛总裁,而是如高中那样,像个不要命的打群架的刺头。 他像是彻底跌落了神坛,因为一些不必要的占有欲和情绪,在发疯的对另外的人叫嚣。 周棠满目的焦灼与鄙夷,眼见徐清然脚下不慎被陈宴绊倒,周棠再也顾不得什么了,趁此机会一把朝徐清然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也在刹那间,陈宴那没来得及收回的脚,陡然的踢到了她的后背。 瞬间,后背的剧痛漫遍全身。 周棠抑制不住的闷哼了一声,脸色惨白。 陈宴像是惊到了一样,那戾气重重的眼,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苍白的脸也莫名的慌乱了一下,当即开口朝周棠唤了一句,便跑过来要拉周棠。 周棠一把推开他即将伸来的手,满目通红的朝陈宴大吼:“你就这么想我死吗?这么想我不好过吗?是不是只有我死了,我们之间的账就能一笔勾销了?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你直接杀了我啊!反正你现在有权有势,没人动得了你,你杀个人算什么呢,你杀了我啊!” 陈宴像是被她满眼的憎恶给灼烧到了,目光狠狠的颤了两颤,一时间说不出话,直至周棠咬牙忍痛的将徐清然扶起,他的目光忍不住朝徐清然落去,只见徐清然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虽没有半点的挑衅与胜利者的嘲弄,但他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待一个可怜落魄之人一样。 陈宴心口的气再度浓烈的烧起。 可怜? 徐清然凭什么用这样可怜的眼神看他! 却待他情绪剧烈起伏得又将失控时,徐清然低沉沉的朝他说了话,“陈宴,体面些,过多的纠缠,只会让你更狼狈,更可怜。” 陈宴捏着拳头的手剧烈发抖。 周棠却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她的眼睛被徐清然身上的鲜血给刺痛,哽咽的朝徐清然说:“你和个疯子说什么呢,你受了这么多伤,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 嗓音落下,周棠焦灼的扶着徐清然走。 陈宴冷白着脸,抬脚就要跟去,在旁的周儒许忍不住朝陈宴唤:“陈总。” 第241章 祈求的语气 陈宴足下稍稍僵了一下。 周儒许叹了口气,吩咐刘敏跟上去陪周棠二人去医院,待刘敏迅速抬脚离开,他才朝陈宴道:“陈总,来都来了,进屋坐坐吧,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说。” 陈宴满面森白,并不打算留下,待周儒许嗓音落下,便抬脚就走。 周儒许凝着他的背影,叹息着说:“你这会儿跟上去毫无用处,也只会让你和棠棠的关系变得更糟糕。” 这句话似乎终于稍稍的打动了些陈宴。 他突然的驻足停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头朝周儒许望来。 周儒许迎上他那双深邃至极的眼,“请进来吧,陈总。” 陈宴终究没再拒绝。 他进了门后,便坐定在了沙发上,周儒许亲自给他沏了杯茶,但他却一口没喝。 他忍不住点上了烟,一口一口的抽着,看似情绪稳定,但脸色却森冷阴沉得似要凝固。 周儒许打量他片刻,才幽远无奈的说:“这两年,我那不起眼的公司,多谢陈总扶持了。” 陈宴并没立即回话。 他像是沉浸在什么思绪中一样,整个人都是冷的,淡漠的,直至周儒许的嗓音落下半晌后,他才稍稍回神过来,掀起眼皮朝周儒许望去,冷笑了一下,“周总何必如此谦逊,扶持倒也说不上,不过是知道你的能力,就想给你公司投资把柄一起赚点钱而已。” 是吗? 对于陈宴这种云淡风轻的说法,周儒许并不认同。 陈宴家大业大的,又怎么看得上他那起步不久的小公司,更不可能看上他公司盈利的那点小钱。 所以即便陈宴不说,他也知道,陈宴能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周棠。 说来,最初他对陈宴的印象并不好,因为自家女儿高考失了恋,整个人就悲戚抑郁,甚至还要跳楼自杀,那段时间里,他和自家妻子生怕周棠会有个好歹,日日担惊受怕焦头烂额,那段时间,他们对陈宴是真的恨,真的讨厌。 但如今,时过境迁了,有些恨似乎已经变淡,且棠棠对陈宴似乎也已经彻底放下并疏远,她如今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另一半了,那么,他也还是希望陈宴也能放下一切,不再纠缠的。 毕竟,他和棠棠纠缠了这么多年都毫无结果,那么,他们就注定这辈子是有缘无分的。 周儒许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的说:“无论如何,我那公司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都是陈总的功劳,而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我毕竟年纪大了,操持公司已力不从心,也想真正的过平淡的老年生活了,所以如果陈总不嫌弃的话,我那公司,就彻底交给陈总吧,也算是这两年里我对陈总扶持的回报了。” 陈宴神色微动,指尖漫不经心的摸索了一下时香烟杆,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勾唇凉薄的笑了一下,“周总这是什么意思呢?你那公司如今终于有了这等规模,生意也走上了正道,你是想突然放弃了?” 周儒许扫了陈宴一眼,缓道:“我毕竟年纪大了,想休息了,再加上陈总当初投了那么多钱下来,我也还不上,就只有拿公司抵还了。” “抵还?”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唇边意味深长的道了这两字。 随即,他便冷笑了一声,“周总莫不是以为,我这两年对你公司的投资,以及这两年每次来你这儿探望时送的礼,再加上我这两年里并没因找不到周棠而为难你夫妻二人,我这两年里所有的让步,你以为,你就将你公司送给我,就能彻底的一笔勾销?” 周儒许满目的无奈,“我知道一笔勾销不可能,但这是我的心意与诚意,希望陈总能接受。我也想陈总能冷静冷静,放过棠棠。陈总您如今已掌控了整个万盛集团,身份高贵,你要哪样的名门千金没有,而棠棠身份卑微,无法和你……” 没等周儒许后话道完,陈总一把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碾碎,打断道:“我和周棠身份如何,不需周总提醒,我也知道周总护女心切,但我和周棠之间的事,不可能一笔勾销。” 周儒许满目的叹息,也不打算委婉了,“那陈总到底想怎么样呢?” 陈宴眯了眯眼,阴冷的说:“周棠踹开徐清然,回到我身边。” “陈总又何必强人所难呢,棠棠已经和徐医生……” 没等周儒许后话道出,陈宴眼底再度卷起了疯狂的偏执与戾气,“您莫要忘了,高中招惹我三年的人,是周棠。她既然敢招惹,后来又敢骗我,那无论我是否在强人所难,她都该承担。也倘若周总留我下来就只是为了说服我放手的话,那我劝周总莫要白费力气了,你与其想改变我,还不如劝周棠识时务,她早些踹掉徐清然,我就早些收手。” 嗓音落下,他全然无视周儒许无奈而又苍凉的脸色,起身便走。 周儒许无力的望着陈宴逐渐离去的背影,心绪杂乱,说不出话。直至陈宴走出屋门后,他回神间,才恍然见得地板上和陈宴坐过的沙发上滴落了好多刺目的鲜血。 周儒许目光抑制不住的晃动了几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陈宴似乎也受伤了,且受伤不轻。看书喇 陈宴下楼坐回车里后,就径直开车去了云城的人民医院。 这会儿的徐清然,刚好被推入了手术室。 狂打一架,徐清然连连下风,这会儿锁骨断裂,身上还有好多处严重的挫伤,连带头顶也被陈宴踢得裂开了一条伤口。 周棠和刘敏站在手术室外,眼眶湿透。 她没想到陈宴会发疯的和徐清然打一架,也没想到历来稳重的徐清然竟也会用尽全力的朝陈宴招呼,像是不要命一般,也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要稍稍的躲避一下。 她满心的焦灼与无奈,内疚与悲戚。 眼见周棠情绪不稳,满脸是泪,刘敏忙朝周棠安慰道:“棠棠,徐医生会没事的,放心啊,刚刚医生不是也说了吗,徐医生没有伤及内脏,没有性命之忧,你放心啊。” 周棠哽咽了一下,轻轻的点点头。 其实哪里能真正的放心呢,徐清然今天和陈宴对上,只不过是个开始,凭陈宴的手段,今后徐清然和她在一起,将会有无尽的麻烦。 周棠满心的了然,对徐清然的内疚和心疼感越发的强烈,也是在这个时候,她视线稍稍流转,就这么精准的扫到了不远处的陈宴。 这时,他正站在那拐角处,满脸的苍白,但那双凝向她的眼睛却阴鸷得可怕,像要将她吞了似的,又像是积满了快要爆裂的情绪。 所以,那人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就这么喜欢阴魂不散吗? 周棠眉头一皱,收起脸上所有脆弱与担忧的表情,狠狠的朝陈宴瞪去。 陈宴却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敌意一般,他微微的勾了勾唇,又朝她说了两个字,“聊聊。” 周棠脸色一变,怒意简直快要冲顶! 又是聊聊! 聊你个头! 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将别人打进了医院还这么嚣张的跟过来说聊聊的!这么的高高在上有恃无恐吗! 周棠眼神如刀,厌恶至极的朝他盯着,没说话,也没动作。 然而陈宴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竟然就这么慢慢的抬脚往前。 眼见他满身冷冽的过来,周棠心神起伏,终是有些站不住了。 她现在根本摸不清陈宴的套路,也不确定陈宴是否还会等在这里并对即将手术出来的徐清然动粗。 想起徐清然的伤,周棠满是心疼与戒备,也完全不可能让陈宴再发疯的伤害徐清然。 她强行按捺着心绪,待陈宴越发朝她靠近后,冷冽的说:“不是要聊吗?行,你跟我来!” 嗓音落下,她抬脚便往前。 既然都到了这种地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心底现在唯一的念头,也只是不能让陈宴继续留在这里,从而给他再度伤害徐清然的机会。 眼见周棠快步离开,刘敏担忧的朝周棠唤,“棠棠!” 周棠回头朝刘敏说:“妈,我不会有事的,放心,替我在这儿等一下清然,我很快就回来。” 刘敏满目的焦灼,欲言又止,待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再跟去,只以防万一的拨了个电话出去,报了警。 周棠冷着脸,一路往前,纵是没朝陈宴扫去一眼,但也还是看到了地面少许滴落的血迹,她眼角微挑,唇瓣勾起一抹冷弧,并无在意。 整个过程,她没回头朝陈宴望去一眼,也丝毫不担心他是否会跟上。 直至走至医院一楼外的葱郁树旁时,她才停了脚,稍稍回头时,便见陈宴也停了脚,站定在了离她一米的距离。 他的脸色依旧疲惫且苍白,干裂的唇瓣也毫无血色,那双深邃的眼,这会儿似乎也减却了不少的戾气,里面垒满了深沉与复杂。 周棠将他的脸扫了一眼,视线稍稍往下,便看到他袖下垂着的手,已然布满鲜血。 手受伤了? 那可真是报应。 “陈总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聊?”周棠对他的伤毫无半分顾及,只开门见山的问,连带语气都凉薄冷淡。 她对陈宴是真的没耐心了,甚至于,看到他这种苍白的样子,她甚至隐约觉得有点畅快! 陈宴深沉的眸光这才轻微的动了动,“能离开徐清然吗?” 周棠眼角一挑,笑了,“你觉得呢?” 她还以为这人又要强势的吩咐甚至恐吓她了,没想到他竟能收起脾气的像是祈求似的问了她这么一句话,这倒是难得了。 高高在上的陈宴,竟然也会以这种委曲求全的语气,问她能不能离开徐清然,呵。 第242章 误会 “能。”没等周棠尾音落下,陈宴便坚定而又带着某种难以言道的情绪与信念的说。 周棠像是听了笑话,满脸的讽刺,只觉陈宴这种卑微祈求的表情又是为的哪出? 难不成高高在上的万盛集团大总裁,如今也破天荒的懂得使用苦肉计了? 周棠搞不懂陈宴的心理,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陈宴做出改变,她仅径直的迎上他那双复杂摇晃的眼,低沉沉的说:“陈宴,不可能的。你现在和我非亲非故,我不可能听你的,再者,我和徐清然已经彼此相爱,所以,我不可能离开他。” 陈宴眼角轻微的颤了两下,“你们不适合。” “这就不劳陈总多虑了,我觉得合适就行,而且你也没资格来评判这些。” 陈宴眼底的情绪越发起伏了几许,深眼沉杂的锁着她,“那我们呢?我们之间的事呢?我和你开始在先,徐清然凭什么插足,即便他陪了你两年,但……” 没等陈宴后话说完,周棠便讥诮的打断,“陈宴!我们从没开始过,也没那么多需要解决的事!高中我爱你的时候,是你拒绝了我,两年前我们相遇,是你强行威胁我和你在一起!所以从高考后你拒绝我后,我就不爱你了,而两年前的一切,也从始至终都是我在顺从你演戏而已,我们从来没真正的开始过,也没在一起过,所以徐清然也不是插足,我和他是堂堂正正的恋爱,并没什么不妥或者不合适的地方,反倒是你,高中既然要推开我,两年前也要和我打赌,现在打赌结果出来了,你就输不起了,准备死缠烂打了?” 却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陈宴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跌宕。 他紧着嗓子说:“一切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承认我两年前逼你和我在一起,的确有错,但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逼你吗?” 周棠冷眼观他,没说话。 陈宴情绪稍稍有些激动,“那是因为你妈!都是你妈才让我们两个之间有了误会!你知道我高考完的那天晚上为什么拒绝你吗?是因为我被陈家的人盯上了,他们想利用我,又想控制我,他们在抓我的软肋,想让我彻底的成为傀儡为他们卖命,我不想他们盯上你,便在他们眼皮下选了苏意,我将落在你身上的祸端,过到了苏意身上,我不敢在陈家人的眼皮下对你有半点特殊,我怕陈家人会找上你!” 周棠目光猝不及防起伏了半许。 陈宴嗓音越发沉杂,“我承认我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对苏意也没心,只有利用,苏意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为你引走祸端的工具!我也以为你追我追了三年,对我情根深重,我以为即便我暂时的拒绝了你,你也一定不会真正的放弃我,离开我,但即便这样,我还是有些担心,我怕你真的会因为我的拒绝而伤心,或者真的不来找我了,所以即便冒着被陈家人发觉的危险,我还是给你写了信,偷偷的背着他们去你家以前的别墅等待,我想将信交给你!可我从没料到你会离开那地方,我在你家门外等了好久,后来你妈突然出现在别墅,我将我为你写的信和银行卡交给了你妈,拜托你妈交给你,我希望你看到信后,能明白我的苦衷,理解我的做法,因为我将我那时的所有处境和我对你的感情全都写在信上了,我让你等我,恳请你等我,我甚至第一次用写信的方式对你表达了在乎与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解决掉陈家的一切后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和你在一起,而不是永远挂着陈家私生子的名义生活在泥泞里来拖累里,因为那样的我永远配不上你,也永远不能给你好的生活。我也以为,即便你不在那别墅了,也即便你对我失望了,但当你看到信和银行卡后,就一定会理解我,会知道我的难处,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你妈却根本就没将我的银行卡和我的信拿给你!” 说着,陈宴深吸一口气,嗓音透出浓烈的阴沉,“如果不是你妈,我们之间何来的误会,如果你当时及时看到的信,你和我也不可能错过,我也不可能误以为你即便看了信也轻易的放弃了我,甚至还爱上了穆际舟。” 周棠满目的复杂,心绪阵阵的交织缠绕,有些惊异,又有些乱。 两年前和陈宴在一起时,她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银行卡和信的事,只是,她没有完全的去确认和探寻,因为她当时觉得那些并不重要,毕竟无论陈宴在信上写了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和陈宴当时对立而又狰狞的关系,但如今听到陈宴说这些,她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惊愕与震撼的。 她没想到高中那个高冷寡言的陈宴,那个在高考完的那天晚上绝情绝义拒绝她表白的陈宴,那个那几年一直和苏意高调爱恋的陈宴,背地里,竟然也会去她家的别墅外等候,甚至,还会在信里给她表明他的喜欢与在意。 所以,他那个时候,真的是因为陈家的缘故,才故意拒绝了她的表白? 也因为他不知道她没收到她的信,就以为她随意放弃了他,转而在大一的时候和穆际舟在一起了? 所以,陈宴因为这个,一直对她耿耿于怀,所以在两年前的重逢后,便开始对她各种贬低,说她下贱,说她水性杨花? 所有的一切,源源不断的在心里滋长蔓延。 再联合起两年前陈宴对她的所作所为,周棠甚至都能全然猜到这一切的误会与缘由。 她静静的立在原地,满心复杂,没说话。 陈宴凝她半晌,脱口的嗓音越发的深沉幽远,“周棠,我说这些,不是要问罪什么,我只是想说,直到知道这一切的误会后,我对我两年前对你所做的一切,是后悔的。我知道我曾经很过分,如今不求你立即原谅,但我只想让你再给我个争取的机会,也只要你愿意,我今后,做得一定比徐清然好。” 周棠深吸一口气,仍没立即说话。 要让陈宴这种阴狠偏执的人放下身段来对她说这番话,无疑是难得的破例。 只不过…… 有些伤害,实实在在的发生过了,有些失望与憎恶,也实实在在的存在过,也即便一切都因为误会而起,但缘分弄人,错过,便是真的错过了。 周棠沉默了许久,才低沉沉的说:“陈宴,以前的事过了那么久,你早该放下了。” 陈宴目光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第243章 给我个机会 周棠凝他两眼,继续说:“谢谢你能心平气和的对我说这些,只是,我已经和徐清然在一起了,我也喜欢他。”仟千仦哾 周棠的嗓音幽远而又沉寂,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疏离与淡漠。 陈宴紧紧的锁着她的眼,想在她眼里找到一丝半点的起伏和言不由衷的伪装,然而都没有。 她的目光太平静了,平静得没有任何感情,似乎连带对着他这个人,都没有半点的在乎,有的只是浓烈得快要刺痛他双眼的冷漠。 陈宴深吸一口气,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阴沉,“在一起也可以分,喜欢也不是爱,徐清然不适合你。” 眼见他满脸的阴冷和苍白,周棠再次发觉两年过去,这人的病态与偏执劲儿竟完全没得到丝毫的改善。 他依旧执迷于一个死理,认准了就要去彻底的达到目的。 只可惜他却忽略了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她不可能就因为他的几句祈求就彻底的放弃原则。 而且,陈宴也不值得她放弃什么,她也对以后和徐清然在一起的生活,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她不可能离开徐清然。 心思至此,她淡漠的偏头,适时避开了陈宴那双紧烈得有些摇曳的眼,低沉的说:“陈宴,你能不能理智点,能不能不要这么极端?也无论我们之前存在怎样的误会,但错过就是错过了,而且你当初伤害我贬低我的所有事都是事实,所以陈宴,我无法原谅你对我曾经造成的伤害,也无法原谅你今日对徐清然大打出手的卑劣,徐清然何其无辜,你凭什么打他!所以无论如何,即便除开你往日对我的那些伤害,就论你今日对徐清然那般动手,我都不可能再给你任何机会。” 她嗓音决绝而又冷淡,想起徐清然的伤,她最后脱口的几句话也抑制不住的卷上了几丝憎恨与愤怒。 眼见周棠越说就越维护起徐清然来,陈宴的心口骤然缩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蓦地扎了一下,竟狠狠的痛了几下。 他的目光也彻底的沉了下来,语气染上了毫不掩饰的冷狠与讽刺,“我与你之间的所有误会,我都解释清楚了,你我之间如果不是你妈,你早该是我的,哪来徐清然……” 周棠不等他后话道完便出声打断,“错过便是错过了,无论是谁造成的,我们之间早就没缘分了!陈宴,这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你去找她们好吗?那苏意不就很好吗,或者那王茉,她们不都爱你吗?你去找她们行不行!” 陈宴满目的起伏,心口的刺痛感越发强烈。 印象里,这算是第一次,周棠这么堂而皇之不顾他任何感受的将他推开,甚至主动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他抑制不住的想起,曾经在高中时,别的女学生往他课桌里塞了几封情书,周棠都能别扭好久,甚至还会对那些女生心有不满,缠他也缠得紧,但如今不一样了,如今的她,竟然会主动让他去找别的女人,甚至于,丢他像丢一件迫不及待想要甩开的垃圾一般。 他袖子下的双手再度紧握成拳,指骨发僵发应,森森泛白。 他狠狠的盯着周棠的侧脸,低沉沉的给出答案,“不可能!” 他不可能去找苏意和王茉,也不可能放弃她,他和她纠缠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他不可能让自己的所有期望落空,也绝对不可能让周棠安稳的投入徐清然的怀! 他不可能让别的男人牵她搂她甚至娶她,那样的话,他胸腔内那压抑得如深渊的心,会,承受不了。 周棠满心冷冽,转头朝陈宴望来,眼见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僵得发冷,整个人都似乎被什么情绪笼罩着,整张脸也绷着似的。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全然觉得陈宴是油盐不进,偏执难劝。 也既然他一门心思的要这样,那么所有的解释都是无用的,她也不想再在这里和他多耗。 她冷着嗓子说:“得,你觉得不可能就不可能吧,你想怎么样毕竟是你自己的事,但我怎么做那就是我的事!我看你这样子,我们之间似乎也没有再聊的必要,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陈宴,我不可能听你的,也不可能再给你机会,缘分尽了就是尽了,说什么都没用。另外,你今日那般伤徐清然,这笔账我也记下了,我现在虽拿捏不了你,但以后风水轮流转不是,说不准哪天你就落到我和徐清然手里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所以,做人真不能太疯太目中无人,你现在不可一世,不代表你以后不栽跟头,好自为之吧陈宴!” 嗓音落下,周棠毫无顾忌陈宴的脸色,就这么干脆的转身往前,准备离开。 既然早就撕破了脸,她就没在怕的,如今心境和阅历变了,她在陈宴面前就没心思唯唯诺诺的了。 奈何即便她走得干脆,但陈宴依旧没打算放过她。 他几步就迅速往前,伸手狠狠的扣住了她的手腕,当即将她拉停。 周棠眉头一皱,狠狠甩手,却没能甩开他扣在她手腕的手。 她冷冽的转头朝他望去。 陈宴满目复杂的凝着她,眼底情绪波澜壮阔,似激动似不甘似委屈似苍凉。 “我知道我以前犯了很多错,我也没想你这么快原谅我,我这会儿也不是要惹你不快,如果你觉得我不该打徐清然,我也愿意道歉,甚至让徐清然打回来都可以,周棠,我只是想让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来让我弥补以前对你的所有伤害。” 他情绪肆意的上浮着,连带脱口的嗓音都隐约不稳。 然而即便他将身段放得这么低,脱口的话这么卑微与诚恳,奈何周棠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毫无半分的和缓与触动。 周棠冷着嗓子说:“陈宴,真要这么死皮赖脸?” 陈宴深吸一口气,“给我个机会。” 周棠猛的晃动手臂,用剧烈的挣扎回答了他这句话。 陈宴死死扣紧她的手,那只本是受伤且布满鲜血的手,这会儿再度有鲜血肆意冒出,刺目狰狞。 周棠被逼得急了,只垂眸扫了一眼他满是鲜血的手,便蓦地垂头下来,狠狠的朝他的手臂咬了一口,足下也狠狠的朝他的脚尖踩去。 顷刻,陈宴抑制不住的闷哼一声,紧咬牙关,却是仍不打算松开。 眼见这般动作对陈宴没用,周棠正要换得动作继续狂揍,不料正这时,不远处突然冲来了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的挟持了陈宴,逼得陈宴失了力道,没能再抓住周棠的手。 “陈宴,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徐耀满脸怒意的踱步过来,咬牙切齿的朝陈宴吼了一声。 第244章 你怀孕了? 周棠下意识站稳身形,目光朝挟着陈宴的两个保镖扫了一眼,而后便将目光朝徐耀落去,满心惊诧。 她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徐耀,也没想到徐耀会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伸出援手。 却是正待她怔愣之际,徐耀紧着嗓子朝陈宴怒吼:“陈宴!你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你殴打清然,威胁清然女友,你当真以为我徐家的人好欺负?!” 徐耀落在陈宴脸上的目光威仪而又冷冽,气得发抖。 奈何陈宴的目光却仅是稍稍紧促了一下,随即,他眼底所有的表情都全数消失殆尽,连带那森白的脸也骤然变得面无表情。 他似乎根本没怕徐耀,甚至也没朝徐耀扫去一眼,他也挣扎什么,整个人就这么静静的立在原地,沉寂的目光仍是落定在周棠身上,嘴上漫不经心的朝徐耀回道:“徐部长,我知你徐家不好欺负,但我陈宴就好欺负了?你儿子两年前在我眼皮下带走周棠,如今更是趁虚而入的勾引周棠,你儿子做出这等道德败坏的事来,清风正气的徐部长您,是有意打破自己的名声包庇了?” 徐耀虽对周棠没什么太多的好感,毕竟周棠以前是陈宴的女人,且和陈宴这种人也纠缠不清,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他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抓住一个女孩子的往昔来大做文章,况且周棠两年前就离开了陈宴,如今已经和自家儿子在国外朝夕相处了两年,感情颇深,且更重要的事,周棠怀了自家儿子的孩子。 徐耀朝陈宴冷着嗓子说:“据我所知,两年前,周棠是被你逼迫才和你在一起,陈宴,你当初违背周棠意愿的各种禁锢甚至强迫她,已然犯法,清然当初带她出国离开,是在救她……” 没等徐耀后话道完,陈宴的目光蓦地朝徐耀落去,冷笑着打断,“徐清然从始至终都不是在救她,而是在拆散我和周棠!徐部长既然派人去查了当年的事,那么,徐部长应该也知道在周棠离开我的前两个月,我和周棠相处极好,互相恩爱,谈婚论嫁!如果当初不是徐清然插手,我和周棠早就结婚了。” 徐耀脸色一冷,下意识的噎住后话。 周棠已然听不下去,冷着嗓子朝陈宴说:“那都是我装的!我为了讨好你,应付你,才故意和你好好相处的,其实我那时候满脑子想的,不是嫁给你,而是在想怎么才能从你身边逃走。” 陈宴目光蓦地颤了一下,脸色复杂四起。 他再度转眸深沉至极的朝周棠望来。 周棠径直迎上他的眼,“我当时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嫁给你!陈宴,我当时的所作所为连带我的所有思绪,你不是都清楚吗?如果你不清楚的话,那时候你出差海城时又怎么可能带我一起去呢,又怎么会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呢,即便最后要去刘远靖的船上,你也没打算让我从你视线里溜走,也无论那船上危机四伏,你还是带着我去了,所以陈宴,你当时早就知道我会想着逃走吧?也正因为知道,所以当时无论你在哪里,你都要带着我并亲眼盯着我是吧?可你虽防备得好,但你还是低估了世事弄人,你以为你只手遮天计划周全,可你还是没防住我,让我趁了空子逃脱了。” 陈宴满心的压抑与嘈杂。 周棠说得没错,周棠当初那些把戏,他怎么会看不透呢! 她想离开他的心思,他一直都心知肚明,她当时联系楚奕的事,他也是一清二楚。 但一切的一切,他都没去拆穿。 他没打算和周棠因为这些而撕破脸,从而打破他与她之间好不容易才稍稍建立起来的平静,那种平静,太过的难能可贵,他一时半会儿的,竟是有些破天荒的眷念与在意。 他也以为,即便得不到周棠的心也成,只要她这个人陪在他身边就好,哪怕是一直看着她在他面前故意温柔虚意逢迎也好,总比下班回家看不到她这个人要来得好上百倍。 所以当初的他,已然在让步了,不强求周棠的心了,只想让她呆在他身边就好,他也以为,当初周棠能用三年的时间让他的心彻底的坍塌与沦陷,那么,他也愿意反过来用自己的心,去一点一点的重新博得她的在意与喜欢。 他是想努力的。 真的想努力。 只可惜,他的确没防住周棠,让她从他的眼皮下以一种中枪狰狞的方式,逃开了他。 所有凌乱缠绕的思绪,骤然在脑中层层滑荡。 片刻,陈宴低哑着嗓子朝周棠说:“当初你的所有心思,我的确大多都知道,但我选择了沉默,没打算拆穿,也不想拆穿。周棠,我当初已然在让步,我不求你真正的喜欢我,我只求你能留在我身边。时至今日,我也愿意为我以前强迫你的所有事而道歉,你要我怎样都行,我也只希望你能看清你对徐清然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我只愿你能稍稍的,再给我一个机会,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的把握住,再不会让你有半点的不悦与伤心。” 周棠眼角一挑,脸色起伏。 却是还没来得及回话,在旁的徐耀冷笑一声,“那你就真没机会了陈宴!周棠如今是我陈家的准儿媳,也即将为我陈家,诞下孙孙,我也不可能再让你这种人纠缠周棠。” 周棠猝不及防一怔,到嘴的话蓦地噎住。 她眼角都跟着狂烈的抽了几下,没搞懂徐耀这话的意思,脑袋顷刻发懵。 却待惊愕震撼之际,眼见陈宴像是骤然受到了刺激般满目狰狞且不可置信的朝她望来,她发白的脑子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回神过来,随即迅速收起了脸上的所有震撼与惊愕,就这么平静而又冷漠的朝陈宴望着,仿佛整个人都默认了徐耀所说的话,也默认了自己肚子里真的有了徐清然的孩子。 “你怀孕了?”陈宴的眼角骤然发红,脸色顷刻惨白,连带脱口的嗓音,也紧烈至极,透着几许破天荒的颤抖。 第245章 我可以原谅你 他的目光也是紧紧绷着的,又像是莫名的脆弱且不可置信的,仿佛稍稍不慎,就要彻底的炸开一般。 周棠抬眸朝他扫了一眼,眼睛的余光,也看到了徐耀朝她落来的目光。 事态当头,且被这两个人这般盯着,紧张已是无用,反而还会坏事。 周棠按捺了心绪一番,整个人也越发的平静下来。 其实这会儿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徐清然一定对徐耀说了些什么,要不然的话,凭徐耀这种老古板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既然徐清然做了这个局,那么,她自然得配合。 也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么,让陈宴知道她怀孕,也能更好的斩断陈宴对她所有的藕断丝连。 毕竟,她和陈宴,是真回不到从前了,再者,她想好好的把握住徐清然,想好好的和他过日子。 周棠默了片刻,便朝陈宴稍稍勾了唇,讽刺的说:“是又如何。” 嗓音落下,丝毫不顾陈宴那越发发红且狰狞颤动的眼,周棠的目光朝徐耀落去,语气多了几许郑重和尊敬,“徐伯伯,今日谢谢您的出手相救,我怀孕之事没能及时告诉您,的确是我之过,也是我没能守住底线在先,让您受惊了,对不起。” 眼见周棠这般的善解人意,明明她自己没做错什么,即便怀了孕却还先在他面前认错,纵是他的心冷硬古板,但这会儿也被周棠这几句话给惹得心生诧异与柔和。 他是真没见过这般温柔懂事的女孩,便是往日的曹嫣,也不是周棠这般柔软的性子,也难怪自家那痴迷医术且对男女之事毫无心思的逆子会喜欢周棠。 徐耀对周棠的印象极好,朝周棠脱口的语气也放平和了许多,“哪里会是你的错啊,是清然没做好,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清然虽不懂事,但我和清然母亲却不能失了礼数,所以我这会儿过来,虽是探望清然的伤,但更重要的是想和您父母商议一下你们两个的婚事。这不孩子都有了吗,还是早些办婚礼要好些,至于陈宴这里,我既然遇上了,帮忙自是应该,你也放心,有我在,我绝不会让陈宴再威胁你什么。” 徐耀的嗓音郑重而又带着几丝安抚。 周棠怔了怔,全然没料到徐耀会有礼的说出这些话来,甚至根本就没有怪罪和生气的意思,连带这番过来,他最主要目的竟然不是担心徐清然的伤,反而是来商议婚事的。 周棠心头蓦地暖上了几许,正要客气的朝徐耀回话,未料嗓音未出,不远的陈宴满目冷红的朝她吼:“你竟然敢怀徐清然的孩子?周棠!你是不是疯了!你竟敢和徐清然做到了这一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他的目光剧烈的波动着,连带嗓音也冷凉得像是从地狱里飘出的阴毒之花,渗人至极。 可他的脸色又偏偏的惨白无色,足下似乎都要站不稳,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若不是身边两个保镖越发用力挟制住了他,他几乎都要踉跄摔倒。 周棠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朝陈宴望去。 徐耀冷眼扫了陈宴一眼,目光朝周棠落来,“棠棠,你先上楼去,陈宴这里,我来解决。”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像是自来熟一般,脱口就是‘棠棠’二字。 周棠有点错愕,也有点受宠若惊,徐耀对她是真没当外人呢。 常日里,她只知徐耀对徐清然各种忽视与冷待,再依照徐清然对徐耀的疏离与恨,她就以为徐耀这个人定是冷漠古板且不近人情的,没想到徐耀对她竟然也能有这种好态度,她倒是真的看走眼了。 她忙朝徐耀笑了笑,点点头,随即不再耽搁什么,抬脚就走。 既然徐耀出马了,她就不想再和陈宴纠缠什么了,而且她也不想再面对陈宴了。 然而她的足下刚刚走了一步,不远处的陈宴便朝她怒吼一声,“周棠!” 周棠足下顿了刹那,没理,继续干脆的往前。 “周棠!给我站住!”陈宴的眼底有熊熊烈火在剧烈燃烧,眼见周棠冷漠往前,他心底深处残存的那根弦也彻底的被绷断,整个人彻底的偏执癫狂起来。 他开始猛力的剧烈挣扎,抬脚就朝一左一右钳制他的两个保镖踹去,整个人也极力的要朝周棠冲过去。 徐耀满目冷冽,这会儿也不打算和陈宴委婉了,冷声朝保镖们吩咐,“给我好生招呼他一番,再将他送去老宅看着。” 既然陈宴要在他面前发疯,哪怕陈宴这个人身份特殊,他也没打算放过了,哪怕是用尽人脉与手段,他也得让陈宴狠狠的栽个跟头,长点记性! 他得让陈宴好生明白,他徐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他徐家的人,也不是他随意能威胁的。 两个保镖得了令便朝陈宴下了狠手,他们都是训练有素且千里挑一的优秀保镖,无论是体格还是招数,都是一等一的好。 也哪怕陈宴自小就打了不少的架,下手也阴狠歹毒,奈何陈宴终究不是两个保镖的对手,仅片刻,陈宴便全全处了下风,整个人被两个保镖踢了好几脚,揍了好几拳。 他抑制不住的踉跄了好几下,但仍是毫不消停,他像是疯了一般,仍在剧烈的挣扎着,那双发红且发颤的眼,也狠狠的锁着周棠越来越远的背影,哪怕他的膝盖受伤,嘴角溢血,他也像是不知道痛一般,就这么发狂的锁着周棠。 直至周棠的身影立马就要消失在拐角处,陈宴沙哑着嗓子大吼,“周棠!你可以原谅你!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你怀了徐清然的孩子我也能原谅你!你给我回来!” 他的嗓音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嘶声力竭。 奈何嗓音落下,周棠仍没半许的回头,更没丝毫的停顿,她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与摇摇欲坠的心境,就这么蓦然而又干脆的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 顷刻,陈宴剧烈颤抖的目光瞬间坍塌与落寞,狂猎反抗的动作,也刹那停顿。 两个保镖趁此机会越发的将他殴打,陈宴也像是不知疼痛一般,毫无反抗。 眼见陈宴突然就这么失魂落魄,整个人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徐耀眼角一挑,冷笑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历来不可一世的陈宴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他朝陈宴鄙夷的打量了好几眼,才朝保镖吩咐,“得了,将他带去老宅好生看着。” 保镖们当即得令,半拖半架的要将陈宴带走,却是正这时,那满脸愤怒且不可置信的江枫领着好几个保镖冲了过来。 第246章 绝望 江枫完全没想到,历来冷漠阴狠的陈宴,这会儿竟已是满脸是血,足下踉跄,整个人似乎要支撑不住的跌倒在地。 他那双眼睛,像是彻底的冰封了一样,里面没有任何的神韵与往日里的阴鸷与冷冽。 这哪里是陈宴! 这怎么可能是高高在上且手段阴狠的陈宴! 江枫倒抽了两口气,只觉短短的一日过去,陈宴竟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落败不堪。 江枫的心在剧烈的颤抖着,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陈宴,那一股股骤然升腾的怒意也差点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阴狠的朝徐耀望去,“徐部长,你这是真打算和我们万盛集团撕破脸了?!” 他的嗓音充满了威胁。 尾音还没落下,他就朝身边的几个保镖吩咐了一句。 保镖们越发加快步伐的冲了过去,瞬间将徐耀的两个保镖围拢并群殴。 江枫趁势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陈宴,目光再度朝陈宴扫了一眼,便咬牙切齿的朝徐耀吼道:“徐部长下手倒是狠!也既然徐部长都不打算留情面,那么以后我们万盛集团上下,也将与徐部长为敌。” 徐耀完全无视江枫的针对与怒吼,他冷着嗓子朝江枫说:“如今你们万盛集团的确如日中天,陈宴和你江枫也的确有点能耐,只不过,商人终究是商人,要和我做对,你以为你们万盛集团真有这个根基与本事?” 江枫冷笑一声,历来温和的眉眼,也迸出了森冷凉薄之色,“看来徐部长的确是老了,闭目塞听了,国内的某些消息,徐部长是真不清楚了,不过我倒是可以好心提醒徐部长一下,我和陈宴的确只是商人,但不代表我们没交几个权贵朋友,就如那最近挑了徐部长不少毛病的王委员长,以及那鼎鼎大名的刘书记,那可都是我和陈宴的坐上客。” 徐耀脸色蓦地变了几许,眼底深处,也稍稍卷出了几丝抑制不住的复杂。 他和陈宴这些人没什么太大的交集,常日里也就没怎么去了解过陈宴和万盛集团的事,他也知道像万盛集团这种大规模大盈利的企业能如此成功一定少补了暗地里某些高官的支持,但他却没料到,陈宴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那种显赫的层面。 徐耀满心起伏,一时之间各种斟酌,没说话。 江枫冷着嗓子继续朝他说:“我们万盛集团的陈总,可不是随意任人欺负的,徐部长,今日这笔账,我和陈总都记下了,接下来,也请徐部长好生掂量掂量,看究竟是以主动道歉的方式来明哲保身,还是要在即将从官场里安全落地的时刻,晚年不保。” 徐耀目光越发沉杂。 江枫却不再多说什么,冷着脸搀着陈宴就要离开。 却是正这时,本是呆滞不稳的陈宴突然像是回过神来了,下把将她搀着他的手挣开。 江枫猝不及防愣了愣,眼见陈宴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撑着落败踉跄的身子朝医院大厅的方向去,江枫脸色一变,急忙跑上去拦住陈宴去路,“你现在受伤不轻,跟我去其它医院包扎!” 陈宴眼角未抬,伸手就毫不客气的将面前的江枫一把推开。 他下手太重太凶。 江枫被推得踉跄了好几步才站定,待见陈宴阴沉着眼继续往前,他心底顿时充满了无奈与担忧,只觉陈宴这种样子,无疑是情绪崩塌,心神皆沸。 他像是失去了本来的理智,整个人变得越发的阴狠,仿佛连他都不认识了,也似乎根本没打算给他半点的面子,更别提听他的劝告了。 可陈宴今日的事,我也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了,他也知道这个医院里住着徐清然,也还有个周棠在陪着,他知道陈宴这会儿是要去偏执的找周棠,可他真的觉得这会儿不是时候。 只因陈宴受伤严重,需及时包扎,也因陈宴亲手伤了徐清然,周棠正在气头上,对陈宴肯定没好态度,所以,他急着想带陈宴离开这里,哪怕这里也是医院,可以更及时的处理陈宴的伤。 他是真不想陈宴在这个情绪崩塌甚至心神癫狂的时候,再和周棠对上! 他再度跑上去挡住了陈宴的前路,待陈宴被他惹得不耐烦的抬头朝他望来时,他立即迎上他的眼,忙说:“你冷静点陈宴!你现在和周棠对上没任何好处,毕竟中间还夹着一个被你打伤的徐清然!也哪怕周棠并不是真的爱徐清然,但徐清然救过她的命,也得她的信任和在意,所以你这会儿冲上去真的没任何好处!陈宴,有些事真的急不得,要不你先和我去其它医院包扎伤口,等周棠的心也缓缓,对你没那么恨了,你再去和她单独的聊聊。” 江枫的尾音还没完全落下,陈宴马上死寂成片的眼终于起了点波澜,“周棠承认她怀孕了,徐清然的种!” 他的嗓音低哑极了,里面卷着无尽的压抑,无穷的森冷。 江枫猝不及防的震住,满目惊愕。 陈宴的嗓音像是从牙缝里飘出,“所以,我等不了,也冷静不了,我给了周棠三个选择,她今天必须做出决定,要么,她怀着孩子和我在一起,我能让她安稳将孩子生下来,并视如己出的对待,要么,周棠即刻给我流产,要么,我弄死徐清然!” 江枫倒抽一口气,完全没料到事态竟然会变成这样,也完全没想到周棠竟然会怀徐清然的孩子。 眼见陈宴这种癫狂阴冷的样子,江枫心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哀凉而又无奈的朝陈宴说:“陈宴,冷静点,说不定这里面有误会,或者你听错了,周棠没怀孕呢是吧?而且你想和周棠和好的话,你这样的态度……” 没等徐清然后话道出,陈宴哑着嗓子阴冷的说:“无论怀没怀,都不重要,从始至终,我要的都只是她这个人,其余一切,与我无关。” 江枫满目震颤,一时之间,心头抑制不住的感慨万千。 陈宴,无疑是爱周棠爱到了骨子里,甚至这个时候,也已将他自己的所有底线算数踩到了脚底。qqxδnew 他要的从来都是周棠这个人,所以,无论周棠是怎么样的,怀了谁的孩子,他都可以无条件的接纳。 他要的,只是周棠陪在他身边。 江枫满心复杂,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陈宴没再多说什么,绕过徐清然便继续往前。 身后的徐耀沉默了一会儿,也开始冷着脸的跟了过来。 江枫戒备的朝徐耀扫了一眼,先徐耀一步朝陈宴跟去。 却待刚刚跟着陈宴一路问人的找到徐清然的病房,江枫便见徐清然已然从手术室入住到了这个单人病房里,病房的门也没关上,病房内的一切,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敞着。 江枫跟着陈宴驻足的门外,却也正在这个刹那,他看见周棠弯着腰,侧脸染满了担忧和泪,就这么低头下去,深深的朝徐清然的唇吻了一下。 那个吻,太过的轻柔,又像是卷满了深情,顷刻,江枫目光一颤,浑身一紧,待担忧至极的朝身边的陈宴望去时,便见陈宴薄唇发抖,嘴角的伤竟在不知何时重新裂开,鲜红刺目的血,就这么顺着他的嘴角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这一刻,即便陈宴不说话,江枫也感受到了来自陈宴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尽委屈与绝望。 第247章 他这辈子活得不易 江枫满目的震颤与心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也似乎所有安慰的言语,到了这一刻都显得格外的无力与苍白。 他只能强行压抑着心底担忧的情绪,朝陈宴望了一会儿,随即再转头朝病房里望去时,却见徐清然突然伸了手,轻轻的将周棠的脑袋拥入了怀里。 “我没事的,别担心,连医生都说了是皮外伤,没大碍的,别担心。” 徐清然的嗓音温柔极了,语气透着几许丝毫不掩的安慰与宠溺。 周棠深吸一口气,所有情绪突然上涌,脱口的嗓音竟是有些哽咽,“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给你惹来了这么多麻烦,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辈子是真的后悔认识陈宴,如果没认识过的话,我就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如果没交集的话,你今天就不会被他打伤。” 这番话她说得极其认真,发自肺腑,也专程是说给屋外的人听的。 周棠的耳朵没背,陈宴和江枫那般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她不是没听见,只是没打算理会,也既然徐耀都没能将陈宴拦在楼下,还让陈宴上楼来了,那么无论如何,她都得说些什么让陈宴死心。 她想彻底的脱离陈宴,不惜任何代价,哪怕陈宴听了这些话会发疯的要她的命。 徐清然神色微动,落在周棠脑袋上的目光越发柔和。 其实今日和陈宴的冲突,他是可以完全避免的,只是,一味的退让和隐忍只会让陈宴有恃无恐的步步紧逼,也只有让陈宴彻底的死心了,或许才能真正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想彻底的快刀斩乱麻,今日挨了陈宴的打也是有用的,至少,他得让陈宴看看周棠对他再无半点在意,哪怕他陈宴这会儿满脸是伤鲜血淋漓,周棠对他也没半点在乎。 徐清然默了一会儿,视线才朝周棠身上收回,眼角轻瞥了一眼病房门口的人,朝周棠缓道:“棠棠,你不用自责什么,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让你担惊受怕了。” 说着,轻轻松开周棠的肩膀。 待周棠逐渐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时,他迎上周棠的眼,继续说:“棠棠,无论以前如何,那些人或事都过去了,不用再多想,也没那必要,而且你现在身怀有孕,就更不能去多想那些,要开心为好。今后,我也将更加努力的保护你,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和惊吓。” 周棠心神微动,正要说话,却是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外的徐耀已是突然朝陈宴开口,“陈宴,你还打算在这里听多久?但凡你有点自知之明,这会儿便该立刻离开!” 徐耀的语气冷硬极了。 虽有些忌惮陈宴身后的势力,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也但凡陈宴在这个时候再敢生事,他就是弃了这身官职,也势必和陈宴这种人拼个不死不休。 然而这话落下,陈宴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毫无动作。 周棠也顺势循声望去,视线却刚好和陈宴的眼睛对上。 刹那,她只觉陈宴的眼睛像是万丈深渊,灰败成片,给人一种无尽的破败与空洞感,连带他那张历来英伦的脸,这会儿也被鲜血覆盖,狰狞不堪。 瞬时,周棠心口蓦地缩了缩,不知是被他脸上的血给震住,还是被他的眼睛给猛扎了一下。 她只觉得和陈宴认识这么多年,从始至终,都没见过陈宴那样破碎悲凉的眼神,也从没在他身上,体会出这种难以形容的压抑与绝望感。 是的,绝望感。 所以这个时候的陈宴,因为什么在绝望呢? 周棠满心起伏,一时之间也没说话。 本以为依照陈宴历来的性格,他定会再度强势的冲过来闹事,或是冲过来强行将她带走,然而,待她的目光和他对视了片刻后,他竟突然的,挪开的视线,随即,一言不发的踉跄离开。 他竟是,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江枫紧皱着眉头,目光朝周棠落来,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压抑着表情转身朝陈宴追了过去。 也仅是片刻后,陈宴和江枫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走远,刹那,周棠突然听到什么东西重重摔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江枫痛心疾首的大呼:“陈宴!” 周棠目光沉了沉,满心复杂,即便没亲眼看到病房外的情况,但也猜到了一些,该是陈宴突然摔倒了。 徐清然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周棠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忙收敛表情的朝江枫笑笑。 江枫凝着她的眼睛,“陈宴的身体一直不好,往年我是他私人医生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胃很差,又经常熬夜忙事业,他的肝功肾功全部异常,身体是真的差,他常日也不重视,更没认真的调养过。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比他刚回陈家那会儿要硬朗一些,毕竟他刚回陈家时,那可随时都在受伤流血,断胳膊断腿,用江枫曾经的一句话来说,陈宴就是在闯一道道的鬼门关,轻伤重伤不在话下,只要没死,陈宴都忍得,那会儿,我觉得陈宴是条硬汉,也是奋起反抗的孤狼,我佩服他。” 周棠满目起伏,“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徐清然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想说陈宴这个人能活下来也不容易,也算是受尽了人间苦痛,这会儿听见他倒下,就有些感慨罢了。我没想过要对上陈宴,也没想过要给他本来不易的生命增添麻烦,我只是,不想让他再以任何方式抢走你。” “不会的,我现在喜欢的是你,陈宴在我这里,早就过去了。”周棠忙说。 徐清然满目柔和,“我知道。” “你知道个什么!陈宴摔倒也是他罪有应得,你与其替他的人生感慨,还不如想想你今后的退路。陈宴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后面又人,即便是我,也没能耐去撼动那样的人物。”正这时,徐耀缓步过来,朝徐清然说了话。 徐清然眼角微挑,只沉默了几秒,朝朝徐耀唤道:“爸。” 徐耀点点头,待站定在徐清然面前,他也只朝徐清然打量了两眼,眼见徐清然脸色红润死不了,他就不担心了,反而将目光朝周棠落去,本是复杂威仪的脸,这会儿突然放缓的几许,“棠棠,今天都是这小子计划不周,让你受怕了,不过没关系,陈宴那里,如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他来打扰你,你今后就和清然好好在一起,再好好的养身子。” 嗓音落下,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朝周棠肚子落去。 徐清然唤道:“爸!” 徐耀这才尴尬蹩脚的抬起头来,平生难得的有点紧张,继续朝周棠说:“棠棠,常日得多注意些身体,想吃什么就给清然说,有什么需求,也尽管对我们提。” 没等周棠回话,徐清然便说:“我自己的女朋友,我自己自然会顾及,爸,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另外,棠棠月份还小,这会儿看不出来什么。” 徐耀的心思骤然被拆穿,朝徐清然瞪了两眼。 他没想过要去看周棠的肚子,但视线不知怎的就滑过去了,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奈何自家这逆子当众将他拆穿!m 虽心里尴尬来气,但转念又想到自家儿子终于因为周棠而石头开花,医学痴人也终于情窦初开,徐耀心头的怒也少了一些,再加上周棠怀孕是徐家天大的好事,比起这点来,徐清然这逆子的不懂事也就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里,徐耀忙朝周棠主动陪了个不是,态度郑重得让周棠越发的受宠若惊。 第248章 他一直沉浸在你们的回忆里 周棠对徐耀也越发尊敬,心底深处,也觉徐耀这个人似乎不如徐清然描述的那样不近人情。 也或许徐耀对徐清然的确的有望子成龙之心,便想操控徐清然的职业,但也无论如何,哪怕徐清然不配合,也哪怕徐耀对徐清然心有怨恨与失望,但他对徐清然的确是爱的,很爱很爱,也正因为爱,才对她这个外人,放下所有的身段,给她热络与尊重。 周棠心如明镜,对徐耀说话时,嗓音也格外的柔和。 则是片刻,徐耀朝她问:“棠棠,你看什么时候时间合适,我们也和你父母见见面。” 周棠神色微动,自然也知道徐耀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找她爸妈商量一下婚事。仟仟尛哾 说来,如今她和徐清然在外撒了怀孕的谎,就自然需要努力的圆这个谎。 也虽然她和徐清然才刚确定男女关系就要谈婚论嫁的似乎有点急,但她和徐清然朝夕相处的呆了两年,再加上她也喜欢徐清然,再加上徐清然如果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的话,那么早早结婚,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难就难在怀孕的确是件敏感而又特殊的大事,她毕竟是肚子平平,这几个月里,怎么才能对徐耀瞒天过海…… 心思至此,周棠便下意识的晃神了一下,没回答徐耀的话。 徐耀紧紧的凝着周棠,以为周棠这边有点什么意见,心也难得的起了点忐忑,正打算再问,徐清然则朝徐耀说:“爸,我现在刚从手术室出来,身体还这么不适,即便你想商议婚事,也得等我出院了再商量不是?总不能让棠棠的父母也一起到这病房里和我们一起商量吧?再加上我妈这次也还没到这云城来。” 徐耀转头朝徐清然瞪了一眼,“你小子就是事多,这时候受伤,一个陈宴你都打不过,我就说最是无用是医生,你还不信。” 徐清然淡道:“等你生病了,你就觉得最有用的是医生了,爸,有些话不能乱说,说多了日后总得打脸。” 徐清然这话对徐耀可谓是没存什么尊敬的意思,也即便两年的时间磨灭了一些他对徐耀的抵触与愤怒,但总的来说,他对自己父亲还是没有放下所有的抗拒与嘲讽。 他父亲嘲讽他学医,他也嘲讽自己父亲在官场上起起伏伏趋炎附势。 徐耀脸色一变,眉头也跟着皱起,本是威仪的国字脸,这会儿就显得严肃了不少。 眼见着父子俩似乎又要对上,周棠忙朝徐耀说:“徐伯父,您别和清然一般见识,他这会儿受了伤,身子不适,情绪就稍稍有些焦躁,望您体谅些。另外,为了清然能好好调理身体,我和清然会推迟几天再回加拿大,而且我爸妈后几天也有空,也能随时到场,到时候就看伯父伯母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就什么时候相聚。” 徐耀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许,只觉周棠说话温和,态度有礼,且更重要的是,周棠对自家那逆子,是真的关心。 徐耀忙朝周棠点了点头,随即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站在徐清然病床旁没打算走,目光偶尔朝徐清然落去,似乎要和徐清然单独说点什么。 周棠看出点眉目来,便委婉的出声说出去找刚刚出去买洗漱用品的母亲。 徐清然有些不放心的朝周棠说:“小心些,别走远了,如果没找到伯母,你就先回来。” 周棠朝徐清然点点头,而后朝徐耀告别一句,便转身离开。 却是刚刚走出徐清然的病房,她便见前方不远,有医院的护工正拿着拖把拖地,而护工所站的位置,竟还有一些还没来得及拖完的血迹。 那些血迹,在整个整洁干净的地板上显得尤为的突出刺眼。 周棠神色微动,朝那血迹打量了两眼,便下意识的挪开。 看来陈宴真的伤得不轻了。 周棠沉寂的心,终还是扬起了几丝起伏。 其实刚刚在病房里朝徐清然说出那些话后,她就知道陈宴一定会生气,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矜贵傲然,他哪里容得下她竟然说她后悔和他认识过。 可他就是那么强行的忍下去了,而后以一种无尽委屈与绝望的方式,从她的眼皮下转身离开。 他突然就那么冷静得让人惊讶,绝望得让人震撼。 也似乎从始至终,陈宴这个人在她这里也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毕竟最初在高中时,是她死缠烂打的陪了陈宴三年,是她不留余力的对他爱得轰轰烈烈,即便他在高考那晚拒绝他的表白,他也是不想将她牵扯进陈家的争纷。 他有他的不得已,有他的苦衷,她如今知晓了一切的实情,其实对他就没那么恨了,也理解他在两年前为什么会故意为难她,贬低她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错过已经错过,伤害已经造成,她对陈宴两年前各种威胁她辱骂她的事耿耿于怀,而且身边也已经有了徐清然。 所以,她不可能知道了以前的误会,也不可能因为陈宴缩手的委屈,而放弃徐清然。 心思至此,周棠的表情也越发的有些凝重。 待一路走至医院一楼的大厅,她看到了似乎一直在大厅导医台旁等着的江枫。 周棠的目光在江枫那复杂的脸上扫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 江枫则径直朝她走来,待将她逼停后,低沉沉的说:“棠棠,能聊一下吗?” 周棠按捺了情绪一番,低声说:“聊什么呢?” “陈宴。” “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 江枫紧着嗓子说:“陈宴和徐清然打架时也受了伤,手一直在流血,后又被徐耀的人打伤,失血过多,已经昏迷。” 周棠目光紧了紧,“所以,你这是想让我为他的伤负责吗?江总,您也别忘了,徐清然也被陈宴打伤了!如果要论及责任的话,陈宴的责任也不小。” 江枫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我在这里等你,是想让你对陈宴的伤负责?”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复杂与无力。 周棠抬起头去看他。 江枫顺势迎上她的眼,“陈宴找了你两年啊周棠!自从你消失后,他就一直在找你,情绪也一直不稳定,连公司的事,他也很少管了。他不停的在全世界找你,听着点小道消息就会毫不犹豫的飞过去找你,魔怔了一样,连他母亲都管不了他,他对你,是真的爱,也真的不能失去你。你们以前住的绿溪公馆别墅,陈宴这两年一直都住在那里,里面的一切,他都没让人动过,连里面的卫生,都是他亲自在打扫,他想将一切都保留原样,也一直珍惜里面所有关于你的痕迹。周棠,他一直都在等你回去,也一直,沉浸在你们的回忆里,走不出来。” 第249章 小心翼翼 周棠的脸色微微的杂乱了一下,说不诧异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陈宴那样的矜贵高傲,能亲手打扫别墅,能保留里面的一切,这两点,就已经让人匪夷所思了。 她立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江枫,其实你和我说这些没用的。” 江枫满目无奈,眼底深处,竟溢出了几许抑制不住的哀凉。 周棠继续说:“我知道以前是我误会陈宴了,知道他高中时候是喜欢我的,我也知道他回陈家不容易,也曾为了我和他的感情而努力过,可现在说这些,真的没用了,我现在已经和徐清然在一起了,我也不可能为了陈宴而辜负徐清然,而且我对陈宴的感情,也没有高中时的那种浓烈了,陈宴在我这里,已经是过去式了,哪怕这些所有的问题不是他的错,所有的误会也不是他造成的,可错过就真的错过了。” 江枫抑制不住的长叹了一口气,脸色也跟着焦灼了几许。 周棠垂头下来,不打算再聊什么,抬脚绕开他往前。 江枫忙抬脚追上来再度逼停她,“那你能去看看他吗?” 周棠当即就要反对。 江枫急忙说:“你也说了,你们之间的误会不是他造成的,那么在你和陈宴的这段感情里,陈宴最开始也是受害者。他当初在陈家那般拼命,待站稳脚跟后,就去找你了,所以从始至终,陈宴也是被误会蒙在鼓里的,他对你也算不上罪大恶极,他是真的爱,且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爱你,从没变过。周棠,我是局外人,也的确没资格劝你什么,但我作为陈宴的哥们,看着他这些年一直为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受尽隐忍和折磨,我这会儿也不求你回到他身边,我只求你去看看他,至少在他醒了后,能好好的给他说一句保重身体。” 周棠眉头越发皱起。 江枫继续说:“陈宴的性格一直阴郁偏执,这点你是知道的,这两年,他偏执癫狂的劲儿越发严重,所以,我只是想让你稍稍出面,稳一下他的情绪,也哪怕是以后不相往来,也好过他情绪与心态全全失控,那样的话,陈宴这个人,就真的毁了。” 会真的毁了吗? 周棠突然就想起以前误会陈宴和苏意吵了架,陈宴就要开车拉着她这罪魁祸首去飙车自杀的事。 情绪失控的陈宴,癫狂起来,是真的可以不要命的。 所以,她该去心平气和的对陈宴说一句,好聚好散吗? 周棠发觉,两年过去,她看似长进了,实则又没长进什么,耳根子软这一点,她这辈子是改不来的。 在江枫那几近于哀求的表情里,她终究还是跟着江枫去了,只是在这之前,他给徐清然打了个电话,报备了一下。 徐清然似乎毫不诧异,只温和的说:“嗯,我会让人守在那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周棠跟着江枫上楼后,便见陈宴还在手术室里,他的手骨骨折,身上也有不少的挫伤,这会儿正在手术。 江枫安排过来的保镖,也在片刻后找了过来。 江枫朝那两个保镖扫了一眼,深邃而又复杂的目光朝周棠望来,“徐清然这个人倒是心细。” 他的嗓音没有太大的感情,周棠也听不出来他究竟是在贬还是在赞。 周棠只说:“两年前,我被陈宴各种逼迫,日子是暗无天日,也只有在徐清然那里,我才找得到所谓的平等与关切。江枫,徐清然的确心细,对我也很好,所以我现在真的很珍惜他,也很珍惜我现在的生活。” 江枫神色紧了紧,没说话。 周棠也不再多说。 则待十分钟后,手术室的门便被打开了,陈宴躺在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这时,他已然清醒,那满是血污的脸,也已被护士擦拭干净,只是他的目光是呆滞的,无神的,连带被退出手术室外,他的眼睛似乎都没眨动一下。 江枫急忙迎了上去,担心的朝他问:“陈宴,感觉怎么样了?” 陈宴像是没听到一般,毫无回应,目光也透过江枫,似乎望入了虚空。 眼见陈宴这种状态,江枫忧心忡忡,随即便求救似的将目光朝周棠落来。 周棠却并没立即过去。 她静静的立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陈宴那惨白无色的脸,静静的打量着他那无神空洞的眼。 这哪里是她认识的陈宴呢?又哪里是咄咄逼人不可一世的陈宴呢? 这会儿的他,像是再度的跌落凡尘,整个人被空洞给填满,行尸走肉一具。 周棠的心口也跟着莫名的沉了几许,有些复杂,又有些怅惘。 直至陈宴被推着走远,江枫不停的朝她使眼色时,她才缓缓的抬脚跟了过去,直至跟着护士们一起进入独立病房,并待护士们全全离开后,她才再度朝前走了两步,站定到了陈宴的床边。 江枫顿时面露喜色,焦灼的朝陈宴说:“陈宴,你看看,周棠来看你了。” 陈宴仍像是没听到,并无半点反应。 江枫正要继续出声,周棠却先他一步的低沉沉的朝陈宴唤了句,“陈宴。” 她的嗓音很低很低,里面夹杂了一些明显起伏的情绪。 然而就是这么低沉的嗓音,却似乎比江枫那大嗓门的焦灼嗓音还要来得有用百倍。 顷刻,陈宴便像是突然的回了神,死寂的目光稍稍闪烁了几下,而后,他那恍然微讶的视线,就这么带了点急促似的落定到了周棠的脸上。 瞬时,他苍白的脸上染上了几丝错愕,随之刹那,他突然满目的惊喜,像是失而复得般又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期许,朝周棠说:“你怎么来了……” 他欲言又止,诸多的后话都没说出来,千言万语,就这么幽长而又紧张的停止。 周棠满目复杂的望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讽刺还是该感慨。 曾经那高高在上的陈宴,如今在她面前,竟已变得这般的小心翼翼,紧张卑微了。 也或许一切的误会解开,所有的错过已无法挽回,陈宴内心的遗憾与期待,便就越发的压制不住了。 “我来找你聊聊。”周棠默了一会儿,便说了这话。 嗓音落下,陈宴表情微变,深眼凝她,点了头。 第250章 她可能为他破例吗 江枫朝陈宴和周棠扫了一眼,自觉的借故出去了,给周棠和陈宴二人留了空间。 他知道的,陈宴如今得的是心病,而周棠就是他的心药,要让陈宴彻底的从回忆里走出来,那就只能靠周棠来引导。 他也愿意相信即便两年过去,周棠依旧会是个心软而又善良的人,不会再在这个时候对陈宴落井下石,所以,他也愿意冒险一次,让周棠和陈宴在这个时候单独相处,也孤注一掷的,给陈宴一个释然与放过他自己的机会。 待得江枫出门离开,陈宴便低着嗓子朝周棠说:“先坐吧。” 周棠扫他一眼,并没拒绝,随即就着他病床旁的椅子坐下,低声说:“陈宴,我这个人,其实说温柔也不够温柔,说优秀也不够优秀,而且我现在也没有显赫的家世,所以,如果真论及般配来,我配不上你。另外,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你一直没忘记我,一直对我心存执念,或许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你偏执与霸占的性格在作祟,又或者,是因为你高中三年习惯了我对你的好,所以突然失去我的围绕,你就不习惯了而已……” 周棠这番话,算是发自肺腑。 这一次,她是真心打算来和陈宴和解的,从而,彻底的,彼此放过对方。 奈何她的后话还没完全道出,陈宴便低沉沉的打断,“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也没有什么偏执的心理在作祟,周棠,高中三年,我虽没对你表明过心意,但我对你的特殊,你一点没感受到?” 周棠下意识的噎住后话,眉头皱起,没说话。 陈宴满目深沉的盯着她,情绪也因她突来的沉默稍稍有点起伏,“怎么不说话了?我高中时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我从小就跟着我妈东躲西藏,过着朝夕不保的日子,我对任何人都充满了抗拒与防备,除了江枫之外,我没结交过任何人,在进入育明高中后,我在班上冷漠孤僻,对任何人没好脸色,班上所有人都不敢和我接触,也没想过和我这种人接触,但你不是。” 说着,他的目光蓦地幽远开来,似乎想起了曾经的往事,那惨白病弱的脸,这会儿竟溢出了几丝浅浅的眷恋与苍凉,“你就那么突然的出现了,一直围绕在我身边,无法赶走,不离不弃。周棠,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我会被你感动,会随时被你吸去目光,因为我从小到大,除了我妈之外,没任何女人像你那般对我好。所以,我对你,从来就不是什么习惯与不习惯,是地上的泥泞在向往天上的月亮,我对你,是喜欢。可我的这份喜欢,太过卑微,因为我们两家无论是在经济实力和生活环境上,都悬殊太大,我想和你在一起,却又怕我这种朝夕不保的人会耽误你!可人就是这么贱,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怕明知道不能去触碰,可我还是没拒绝为你补课的要求,也没放弃用自行车载你回家的机会,我的自行车后座,只载过你,且全班里,我也只为你补过课,我也曾在见到你被人欺负时,将人往死里揍,也曾,在高考完后因为联系不到你,曾心灰意冷的想要去找陈家人拼命。” 周棠满目的复杂,一时之间,心绪沸腾,越发的说不出话。 陈宴继续说:“所以,我对你从来不是习惯,也从来不是偏执得想占有你,我只是,从来没遇上过你这样的人,从而,记忆犹新,毕生难忘,周棠,我一直都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如今,陈家再也没人能威胁得到你我了,我们之间的误会也解除了,我也愿意为了我两年前伤害你的那些所有言语和行为道歉,所以,能给我个机会,原谅我吗?” 周棠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心神跟着层层的晃荡。 她从来没料到过,有朝一日,陈宴会用这般低哑怅惘的嗓音给她一字一句的说这些。 以前啊,她一直都以为陈宴对她是毫无感觉且厌恶的,可所谓的真相,竟然是隔着这些压抑而又沉重的真相。 她的目光再度落定在了陈宴身上,眼睛里看到的是他那双历来深邃的眼睛溢满了小心翼翼和卑微的祈求。 他依旧如上次一般,再度用这种眼神和这种口气,祈求她给他一个机会。 也明明他知道她仍然会拒绝他,可他还是碾碎了所有骨气与自尊,再度以一种紧张而又患得患失的态度,在祈求她的破例。 可她能为他破例吗? ……不能的。 “陈宴,以前的事,真的都过去了。”她再度说了这句话,语气低缓而又复杂。 陈宴满目凝聚起来的期盼再度骤然的熄灭。 他脸色再度开始苍白起来,脸上所有的表情似乎都快维持不住,“是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只有我一直在难以释怀,而且,你还怀了徐清然的孩子。” 周棠的脸色稍稍有些难堪,“陈宴……” 陈宴打断她说:“周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年你妈将我的银行卡和我的信交到你手上了,你还会放弃我吗?会一直安安稳稳的守着我,等着我吗?”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才低低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会。” 她会。 那时的她,爱陈宴爱到了骨子里,如果在知道陈宴的不易和满身的危险时,她怎么可能放弃陈宴! 她想,她那会儿一定会热泪盈眶,痛快的坐在地上大哭一场,一半是哭陈宴终于和她表明心意,互相倾心,一半是哭陈宴危机四伏,性命受危。 只可惜,世事弄人,因着她母亲的一念之差,陈宴的信一直没能送到她手里。 也但凡陈宴的信到了她手里,她和陈宴,就绝对不是这样的结局。 可这个时候,物是人非,她似乎也不能去责怪自己的母亲,因为那个时候,她又是抑郁又是自杀,她的母亲,该是吓坏了,也恨透了陈宴这个人了,连带陈宴递上来的所有东西,她都该是厌恶透了吧。 周棠再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回神过来,却待抬头朝陈宴望去时,便见他的眼角,竟明显的红了几许。 周棠猝不及防的愣了愣。 陈宴却故作自然的挪开了眼,像是突然就有点释然了一样,低低的说:“我知道,当初的周棠,如果在知道实情后,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弃我。” 那可是见他受点伤都得哭红鼻子的姑娘,那可是见他饿了顿肚子就会送便当和零时的姑娘,她在意他的一切,心疼他的所有。 他的周棠,又怎么可能因为他要回去和陈家孤注一掷的拼命,就彻底的不要他了呢。 第251章 学会扮乖了 周棠的目光越发沉杂,望着陈宴那哀凉却又莫名释然的脸色,她心底深处,竟莫名的,有些不好受。 说来,她这个人也是奇怪,所有的心思与情绪都矛矛盾盾的,两年前她恨不得陈宴去死,两年后,却又在陈宴感慨眼红之际,心生摇晃。仟千仦哾 其实,陈宴又错到哪里了呢? 他一直都偏执阴郁,从不信人,但他却活生生的为她破了例。 一直生活在阴暗里的人,一旦动心,那是绝对危险的,孤注一掷的,他将软肋彻底的朝她暴露,只可惜,她又因为误会的原因,全然将他放弃。 “陈宴,对不起。” 周棠沉默了好久,才低低的朝陈宴说了这话。 这句对不起,也似乎横亘了好几年的岁月,虽有些无力与苍白,但也是她发自肺腑的歉意。 是的,歉意。 因为她妈妈的一念之差,结束了陈宴所有的心动与在意,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主动的用这句真心实意的道歉,来换取陈宴的释然。 奈何这话道出后,陈宴深深的凝了她好久,咧嘴轻微的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依旧是苍凉的,怅惘的,往日他身上的所有不可一世,竟在这个时候,消失得干干净净,像是整个人都没有光了一样。 这哪里是她认识的陈宴。 周棠忍不住迎上他的眼,继续说:“陈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似乎都于事无补,也感谢你在知道我妈没将信交给我后没为难她。陈宴,也或许往日我因为被你拒绝而对你多有不满,甚至憎恶怨恨,但如今,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放下一切,好好的释怀。你现在是万盛集团总裁了,有钱有势,而且这世界上的好女孩也那么多,所以,即便我没陪在你身了边,以后,也会有别的女孩来真心实意的陪你,爱的。” 时间是消磨一切遗憾与伤口的良药。 也只要他愿意放下,他以后一定也会彻底的将她忘记,从而,则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白头偕老。 陈宴紧紧的盯着她,讽笑了一下,“那个陪我的人,就不能一直是你?” 周棠叹息一声,“陈宴,我已经有徐清然了。” 嗓音落下,眼见陈宴发红的眼再度浮荡出浓烈得让她看不懂的表情。 周棠心口紧了紧,下意识的挪开眼,只说:“放下吧陈宴,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陈宴,我也真心的祝福你以后能事事如意,平安健康,你今后,也一定会幸福的。” 说着,不打算再耽搁了,话锋一转,“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嗓音落下,她也没去看陈宴的表情,就这么转身离开。 身后,也一片寂静,莫名透着一种压抑凝重的气氛,也直至周棠走出陈宴的病房,陈宴,也没再唤住她,更没再朝她说一句话。 屋外的江枫即刻朝周棠迎了过来,满脸担忧。 周棠朝江枫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谦也主动道了,江枫,我也,努力了,而至于陈宴接下来会怎么想,我就无能为力了。” 一听这话,江枫就知道周棠和陈宴聊了这么久,两个人一定没和好,且依照周棠这态度,该是这次是最后一次对陈宴破例,今后,陈宴的情绪哪怕是陈宴的生死,她都将彻底的不再顾及与理会了。 江枫满脸的怅惘与无奈,叹息着说:“谢谢。” 周棠摇摇头,抬脚便离开。 直至周棠彻底进了电梯离去,江枫才转身朝陈宴的病房走去,待行至陈宴的病床旁,便见陈宴眼角发红,目光剧烈的起伏,整个人虽不像醒来时那般麻木冷滞,但情绪仍是糟糕得彻底。 江枫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才能安慰到陈宴。 因为陈宴这种人的心理和精神状态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太阴暗太偏执了,除了他母亲和他江枫之外,他对谁都没有任何感情,却也正是因为这点,陈宴但凡对一个女人动心,那绝对是刻入了骨髓,惊心动魄,蚀骨磨心的。 接下来几天,周棠日日都在医院里照顾江枫,所有工作上的安排,也全让助理去沟通并推后了。 这几天,周棠也不知是她上次和陈宴的聊话起了点作用,还是陈宴对她已然彻底放弃并没了兴趣,这几天,陈宴没让人再来找半点麻烦。 只是陈宴即便受伤,却也不是个安分的人,他虽不来打扰,但却喜欢坐在医院楼外的座椅上,虽看着似是在悠闲的透气,但每当她从一楼大厅出去,他的目光就能恰到好处似的和她对上。 可他的目光也不如前段时间那般一直胶在她身上,反而是与她对视一眼后,就自然而然的挪开了,没打算主动打招呼,也没半点的纠缠之意。 这般一来二去的,周棠就以为陈宴是真的想通了,是真的要彻底的放下她了。 这般互不打扰的模式,一直持续了三天。 第四天时,江枫出院,周棠扶着江枫从医院大厅里出来,她仍见到了坐在大厅外那座椅上的陈宴。 本也以为这一次,陈宴依旧会扫她一眼就挪开视线,然而这次,他的目光在她和徐清然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后,就突然凝到了她身上,再无半点挪开之意。 周棠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只觉今天的陈宴似乎有点反常。 直至她扶着江枫走远,她鬼使神差的回头过去,竟见陈宴竟仍转头朝她这边望着,遥遥之间,他那似乎有些绷着的身影,突然显得有种难以言道的孤独与落魄,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 “心病没那么容易缓解,但陈宴如今,也算是在努力克制了。”正这时,耳畔扬来徐清然那幽远平静的嗓音。 周棠下意识的回头过来,转头朝徐清然望着,缓道:“是了,陈宴这几天已经没纠缠我了,想必是真的放下了,可能过段时间,他就会真的忘记我了。” 徐清然神色微动,并不怎么赞同周棠的话。 他虽不是心理医生,但对陈宴的性格却格外的了解,陈宴这种阴暗的人,若想得到一样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放弃。 也或许陈宴这几天的确改变了些,但强行逼迫自己压抑心绪,强行的逼迫自己收手,强行的让自己接受求而不得的委屈与遗憾,这些对陈宴这种偏执的性格来说,又何尝不是颗定时炸弹呢? 也一旦这些所有的情绪彻底的爆发,那么,陈宴再度动手时,将比前几天还要来得猛烈一些。 徐清然沉默了一会儿,回头朝陈宴望去。 隔着遥遥的距离,他毫不意外的看到陈宴仍在转头看着这边,没有丝毫收敛与放下的意味。 所以,陈宴最近是学聪明了,要在周棠面前扮乖,知进退了,他既然能放下所有身段的对周棠做这些,那么,陈宴对周棠志在必得的决心,哪有半点减却,怕也只有周棠这样单纯的人,才不知陈宴越是这样沉默,就越是偏执压抑得令人害怕。 徐清然回头过来,神色也稍稍复杂了几许。 待和周棠一起坐入车里后,他转头朝周棠望来,“明天我爸妈就会去你家登门拜访,商议我们的婚事了。” 说着,微微的笑了笑,“对不起棠棠,因为不想让我父亲出手干涉我们,我便对我父亲撒了谎,如今还需要你来配合我圆谎,委屈你了。” 周棠忙说:“你也是在为我们以后考虑,哪能怪你啊。”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徐清然温柔至极的笑。 周棠稍稍有些羞涩,低头下来,“愿意。” 第252章 失约 徐清然被徐耀差人接回了徐家老宅。 周棠和徐清然分别后,便回了自己家。 这时,刘敏已经做好了午饭,周棠回家后,母女俩就安安心心的吃了顿饭。 刘敏有点紧张的说:“明天清然他爸妈来,我们家是不是要准备点什么?” 周棠家以前虽说不缺钱,但也不是什么豪门鼎盛的家庭,再加上他们也从来没和徐耀这种官位显赫的人接触,就难免担忧这些官老爷官太太的是否有架子。 周棠笑着朝刘敏安慰:“妈,没事的,其实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清然的计划是他们先来我们家坐着聊会儿天,然后再去餐厅里吃饭,所以你明天只需美美的就好了,要不我陪你去买身新衣服。” 刘敏这才稍稍释然了些,又想到徐清然性格这么好,有他在的话,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下午闲来无事,刘敏便和周棠一起去逛了商场,买了身衣服,周棠顺便也买了一身。 第二天一早,母女俩就早早的起来收拾打扮了,茶几和桌子上也摆满了糖果水果,一家三口打开了电视机,各自整理着心情,准备迎接贵客。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不远处的大门却一直没被敲响,周棠的手机,也一声不起,未有半点动静。 眼看时间就要接近上午十点半,就是徐清然他们从徐家老宅走路的话,也该早就走过来了,不至于到了十点半还没到。 刘敏心头突然有点忐忑,不放心的朝周棠问:“棠棠,清然他们不是说九点左右到吗?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呀。” 周儒许朝周棠和刘敏扫了一眼,没说话。 周棠垂头拿起手机看了看,里面的确没用半点消息,也没有一通电话,这的确有点不符合徐清然的作风。 也毕竟他们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如果徐清然有事耽搁的话,徐清然一定会提前给她电话通知,然而这次并没有。 周棠的心稍稍的沉了一点,犹豫的一下,还是起身回了房间,给徐清然拨了个电话。 奈何,这通电话根本就拨不出去,仅刹那,手机听筒里便传来了对方关机的系统提示音。 不对劲儿。 周棠眉头也蓦地皱起,只觉得徐清然这个时候关机突然有些反常,又想起徐清然与徐耀不合,万一今早徐清然和徐耀又发生了矛盾,从而被徐耀禁锢…… 周棠心口紧了紧,当即就想打车去徐家老宅看看情况。 可她刚疾步走至门边,又想起万一是徐清然他父母今早睡得晚了,耽搁了些时间,她这般冒然过去,也有些失礼。 周棠立在原地考虑了一下,便开始翻出王炝的电话,拨了过去。 徐清然和王炝关系那么好,且徐清然在国内的势力,大多由王炝在里面帮忙牵头与布置,再加上王炝人脉广,在这云城里也有人,拜托王炝的人去暗中看看的话,应该会合适一些。 如果到时候徐清然真在徐耀那里出了点事,王炝该是查得到些东西,或者帮得到忙的,如果徐清然没事,那也就最好。 给王炝拨出去的这通电话,很快就通了。 手机听筒里王炝那有些诧异的嗓音,“周小姐?” 周棠略微客气的说:“嗯,王炝,是我。” 王炝忙说:“周小姐您好,请问您是找我有事吗?” 周棠也不耽搁,当即说:“王炝,不好意思,有件事我想麻烦您一下,我和清然约好了是今早九点在我家见面,但如今都快十点半了,他和他父母也还没来我家。清然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他几乎从来不会迟到,如果真有什么事耽搁,他也肯定会给我提前打电话解释,但这次却没有,他的电话关了机,我已经联系不上他,又怕他在他父亲那里会发生点什么,毕竟他和他父母关系不太好……” 没等周棠后话说完,王炝的嗓音更是诧异,“周小姐和清然约好了在你家见面?您云城的家?” “嗯。” “可清然昨晚半夜已经回京都了,他没给周小姐说?” 周棠的心蓦地提起,“没有。” 王炝那边似乎猝不及防的愣了愣,静默了几秒后,王炝紧着嗓子解释说:“那应该是清然昨晚太着急了,关心则乱,所以就没能及时给您联系。周小姐,昨晚清然的外公突然昏迷不醒,生命垂危,清然昨晚半夜就回京都了,亲手给他外公做的手术,如今,他外公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清然也在重症监护室里亲自守护,您知道的,他是被他外公外婆养大的,所以……”仟千仦哾 是吗? 乍闻这消息,周棠只觉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有些轻微的钝痛,又有些莫名的异样感。 他的外公突然昏迷了吗?他也突然回京都了吗? 这些事,她真的全然不知。 她能理解徐清然为了他外公急得连夜回京都去手术并照料,她也能体会他当时那焦灼紧张的心理,因为徐清然的确是被他外公外婆养大,也的确对他外公外婆有极深的感情,她也理解他所有的决定与做法,但她有点不能理解的是,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没提前抽个几秒钟通知她一声。 所有莫名复杂的思绪,迅速在脑子里起伏开来。 周棠按捺心绪的和王炝聊完便挂了电话,随即整理了一下心情,才出门朝等在客厅里的父母说:“爸,妈,清然的外公突然住院了,清然回京去照料了,我们两家见面的事,就往后推推,毕竟家人的健康最重要。” 刘敏和周儒许脸色微变,面面相觑了一下,点了头,没说什么。 待刘敏和周儒许出门后,周棠便回房休息了,也在微信上给徐清然回道:清然,外公一定会吉人天相,安康大吉,他一定会没事的,别太担心。你也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好好的。 消息发出去后,她没想过徐清然会及时回复,只盼他对手机开机了,再回她一句。 别看徐清然虽性子稳定,但他对他外公外婆的感情太深,她其实还是挺担心他会因为他外公的事而情绪波动。 她想亲眼看到徐清然在微信上给她报个平安,也想听听他的声音。 然而她的消息发出去后,也依旧石沉大海,毫无半点回应。 直至晚上九点,徐耀才突然亲自给她打了通电话过来,委婉而又无奈的朝她先道了歉,最后才说,徐清然的外公,已于今夜七点半,过世了,他的外婆也悲痛入骨,在家中突然摔倒,进了医院。 周棠的心陡然的跳个不停。 第一反应便是赶去京都。 徐耀叹了口气,“他现在一门心思守着他外婆,连我们也不见,棠棠,给他点时间,他自己会缓过来的。” 周棠怔住,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 她明白徐耀的意思了,徐清然这会儿,该是情绪崩塌,谁都不见了,怕是连她过去,也没那特殊。 挂完徐耀的电话后,她在原地坐了许久许久,而后拿出手机订了最近的机票,打算去京都看看,她,终究还是担心徐清然的。 晚上十一点,她抵达了机场。 待登机坐定后,她便沉在了各种思绪里,回神不得。 直至许久,飞机突然颠簸了起来,幅度有点大,也有些剧烈。 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抓,没料到没抓住座椅的扶手,却恰到好处的抓住了一只温热的手腕。 第253章 想一个人静静 周棠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下意识转头望去,蓦然入眼的,是一张惊艳绝伦而又熟悉的脸。 那张脸棱角分明,皮肤白皙,一双朝她望来的眼睛深邃至极,仿佛里面装满了难以言道的厚重情绪,又像是平静如初,虚空一切。有点莫名的矛盾感。 竟然是陈宴! 周棠眉头一皱,心有诧异,当即将扣在他手腕的手缩了回来,低低的说:“抱歉。” 陈宴凝她一眼,反应不大,随即便转头过去,自然而然的回避了她的视线,淡着嗓子轻应,“没事。” 嗓音落下,他似乎累了,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周棠朝他打量了两眼,只觉他脸色平静却也苍白,该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趁夜乘机颠簸,身子该是有些吃不消了。 眼见他闭眼合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周棠没再出声,也没计较他为什么会刚好出现在她的座位旁边,她和陈宴之间的事,早就说开了,陈宴前两天没来打扰她,想来已经是真的释怀了。 所以,也无论是何缘由导致她恰巧出现在她的座位旁,这都不重要了。 周棠不再多想什么,回头过来,也开始闭目养神。 飞机再度彻底的恢复了平稳,周棠的思绪也再度回到了徐清然身上,久久未能回神。 直至许久,飞机安全落地,周棠睁开眼时,陈宴已经先她一步起身离开。 他的动作平静而又带着矜贵,没回头朝她望来一眼。 周棠朝他的背影扫了一眼,心头也稍微松了几许,只觉如今的陈宴的确是变了不少,不再冷言冷语威胁,也不再死缠烂打的纠缠了。 她和陈宴之间,也难得的可以平静的坐在一起,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没有刀锋剑影尖酸刻薄。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周棠出了机场,就打车去了徐清然外婆所住的医院。 京都的气候多变,这时,夜色深沉,天空也已飘了小雨,有点冷。 时间逼至凌晨三点半。 周棠下了出租车便裹紧了薄薄的外套,待进了医院大厅后,她犹豫了一下,再度给徐清然的打了个电话。 然而意料之外的,这次徐清然的电话竟能打通了。 这刹那,周棠已经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了,她脑子里只浮现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徐清然的手机已然开机,却没给她回过一条消息。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理清心底的所有莫名杂乱的情绪,几秒后,徐清然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棠棠。”不过是一天未见,徐清然这会儿的嗓音,已经是低沉压抑到了极致,和常日那清风儒雅的嗓音已有天壤之别。 周棠心口蓦地紧了紧,低低的说:“在京都的恒安医院?” “嗯。” “我能上来一下吗?想看看你。” 对面突然静默。 周棠继续说:“我已经在恒安医院的大厅里了,清然。” 她的嗓音平缓而又温和,里面没有半点的怪罪,更没有半许的恼怒。 她的态度是心平气和的,对徐清然,也是真心实意的心疼的。 她知道徐清然的外公外婆在他心里所占的比重无人能及,也理解你因为情绪崩塌而对她失约并不闻不问。 她都可以理解。 她如今只是希望能亲眼看到徐清然好好的,能坚强的应对一切,也只有这样,她似乎才能安心的回云城,或者回加拿大等他。 奈何电话那边仍旧在沉默着,没回话。 周棠紧着的心,也越发的开始沉杂起来,随即,她低低的说:“没关系,我不上来也行,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希望你能好好的调节情绪,好好的吃饭和休息,我……” 没等周棠后话道完,徐清然低沉着嗓子说:“等我。” 短促的两字落下,徐清然挂断了电话。 周棠立在原地沉默着,片刻后,才调节起伏的情绪收起了手机,随后不久,她便看到徐清然从不远处的电梯里出来了。 相较于往日着装的清雅,这时候的徐清然,衬衫领口明显褶皱不堪,他的衬衫外面套了一身医生白大褂,头发也有些凌乱的耷拉着,脸上也没有半点重逢的喜色,他的表情是凝重的,脸色也是压抑的。 周棠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认识徐清然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与状态,他历来都是积极阳光,温润和煦的,但这个时候的徐清然,却像是突然步入阴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整个过程,周棠就这么静静的凝着他,心绪复杂。 徐清然的步伐很快,仅是片刻,他便已站定在了周棠面前,那双染满了疲倦的眼朝周棠单薄的身影落来,眉头皱起,“冷吗?” 周棠摇摇头。 他叹息了一声,“棠棠,昨天……对不起。” 他的眼里迅速染上了歉疚之意,连带语气也带满了疲倦与无力。 周棠急忙垂头避开他的眼,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毕竟外公外婆重要,你做得没错。” 徐清然揉了揉有些疲惫得发痛的太阳穴,苍白的脸也卷起了无尽的自责,低着嗓子说:“昨天失约于你,是我没做对,只因昨晚情况太过紧急,我也太着急了,所以脑子混沌,没想太多……” 他的嗓音歉疚极了,周棠却听得于心不忍。 没等他后话道完,周棠便说:“真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什么,毕竟事有轻重缓急,你没做错什么。清然,我这会儿过来,也不是想听你道歉的,我只是太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你而已……” “我没事。”徐清然说。 周棠这才抬头朝他望去。 他迎上她的眼,“外公走了,外婆情绪不稳又摔了一跤,这会儿虽做完了骨折手术,但外婆情绪崩塌,一直哭着要跟着外公去,所以……棠棠,在外婆的情绪还没完全稳定之前,我该会一直留在这里,照顾她。” 周棠神色微动,并不意外。 徐清然和他爸妈关系不好,他的外公外婆对他来说,那就是他人生中的所有亲情支柱。 如今他外公突然离世,他又怎么舍得让他外婆一个人难过呢。 周棠朝他点点头,低声说:“我知道的,清然,我最近也将工作都推后了,现在还有些空余假期,要不接下来几天,我陪你在这里一起照顾外婆?” 徐清然凝她一会儿,突然摇了摇头。 周棠继续说:“我不会太过打扰你和外婆的,我就担心你会太压抑,所以想每天给你和外婆送送饭,看看你而已,或者,你偶尔觉得闷了,想找我说说话了,我也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 徐清然沉默了许久,才说:“棠棠,我想单独陪陪外婆,因为,依照她目前情形来说,她的时日也应不多了。” 周棠心口一颤。 徐清然继续说:“抱歉,让你担心和失望了,我如今这种状态,也的确无法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和你待在一起,我怕我的糟糕心情会影响到你,也怕我因为坏的情绪而在不经意间伤害到你。棠棠,我在意你,所以,我不想你看到我一切的崩溃与无助,我也一时半会儿承受不了外公外婆突然一个一个的离开我,也明明我们前几天见他们时,他们的身体还那样的好。”biqμgètν.net 周棠目光蓦地摇晃开来,心底深处,酸涩而又翻滚。 她终究还是成全了徐清然,也终究还是一个人默默的转身离开。 她知道徐清然的答案了,他这会儿是想安安静静的疗伤,想安安静静的去适应和承受这一切。 他说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所有的无助与崩溃,但他却独独忘记了,她是他的女朋友,在女朋友面前崩溃和软弱,根本就是最正常的反应。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就将她排除在外了,就如,昨天他突然的不告而别与失约。 周棠心头有种念头在莫名的成型,只是,她却不敢往那方面去多想。 她甚至宁愿承认徐清然是从来没交过女朋友,所以不懂男女朋友之间的亲昵与相处之道。 所以,她也坚信,等徐清然情绪调节好了,他就一定会回来的。 更深夜重,出得医院后,外面的雨也越下越大了。 周棠在浑浑噩噩里回神过来时,才觉整个人早已被雨水淋透,浑身冰冷,狼狈不堪。 她下意识朝前小跑了好几步才在一个商铺的屋檐下站定,掏出兜里的手机准备先打个车去酒店时,不料手机早就被雨水打湿,开不了机。 周棠眉头深深皱起,整个人冻得发抖,她下意识的想去前方的街道上找一个路过的出租车,然而这时太晚太晚,路上根本没什么车。 她满心的疲惫与无力,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心理状态,都在这个刹那莫名的崩溃了些,眼睛也骤然的发红发酸。 却也就在这个时候,有辆宾利突然疾驰而来,堪堪停在了她几步之遥的马路旁。 周棠下意识的望去。 光影黯淡,雨帘摇晃。 那宾利的车窗缓缓降下,陈宴那张苍白英俊的脸,就这么再度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订的哪个酒店?我送你过去。”他隔着大雨,低沉沉的朝她问。 周棠冻得嘴唇哆嗦,连带嗓音都在颤抖,“不用了,谢谢。” 她知道他的意图,只是她不想再和他有交集。 “你能打到车?” 周棠不说话。 陈宴不再多说什么,突然打开车门撑伞下车,一路朝她走来。 直至站定在她面前,他垂眸凝她一眼,伸手捉起她的手,而后将自己手中的伞柄交到她手里。 “姜晓不是你偶像和友人吗,她前两天出院回绿溪公馆了,你今晚如果没地方去,便去姜晓家住住,想必你的突然造访,姜晓一定会惊喜。”陈宴低沉着嗓子说。 周棠深吸几口气,发冷发胀的脑袋阵阵犯晕,有些没力气和精力去回陈宴的话。 或许是眼见她一直没答应,陈宴张嘴继续说了些什么。 周棠脑袋晕沉,只看到他的嘴在动,但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她混沌的脑袋已经听不见了。 也仅几秒的功夫,她便在陈宴的诧异里,整个人朝地上跌了下去。 第254章 特殊 刹那,意料之中的撞痛并没按时袭来,周棠只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一方带着浅浅药味的怀里。 而后,脑袋空白,所有意识都全数中断。 陈宴急着嗓子朝周棠唤了一声,死死的将她拥稳。 眼见她毫无反应,他脸色陡然发白,心口剧烈跳动,当初周棠在他眼皮下中枪坠海的画面再度肆意的冲击他的神经。 他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拥在周棠后背和腰间的手青筋暴起,心里又突然想起周棠的身孕,他当即将周棠抱着坐会车里,紧张而又压抑的朝司机吼:“去医院!” 周棠醒来时,脑袋有些晕沉。 待在床上躺着呆默了许久,她才稍稍回神过来,目光朝周遭望去,才见自己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睡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 窗外,有光线顺着窗帘的缝隙洒落进来,似乎天色已然大明,黑夜已过。 昨夜昏倒前的所有记忆涌来,使得她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陈宴是送她来姜晓家了吗,还是来其它地方了? 且昨夜风大雨大的,陈宴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到底是有意跟踪,还是无心偶遇…… 所有的思绪在脑子里迅速滑开,周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收起心神的回过神来,正要从兜里找出昨夜淋湿的手机,却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已然换成了陌生而又质地柔和的睡衣,连带她那被雨水淋湿的手机,这会儿也正安稳的摆在她的枕头边。 周棠怔了怔,若有所思的拿过手机一看,便见手机竟然能够正常开机显示了,而手机的页面通知里,只有徐清然发来的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并没有陈宴的半分消息痕迹。 想起昨夜徐清然的反常,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就着徐清然的未接来电拨了出去。 仅片刻,徐清然那边就接了起来,“棠棠。” 周棠忙说:“清然,抱歉,我昨晚睡着了,就没看到你发来的消息,也没接到你的电话。” 徐清然那边似乎沉默了一下,才无奈而又心疼的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棠棠。昨晚我心情不好,没能顾及上你,对不起,让你昨夜受委屈了。” 说着,语气越发的歉疚几许,“昨夜风大雨大,你离开医院后……” 周棠预感到他到底在内疚什么,忙安慰道:“没事的清然,我昨晚出了医院就打车回酒店了,没淋着雨,放心吧啊。” 徐清然那边突然再度的沉默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稍稍压抑了几许。 周棠只觉徐清然这会儿的情绪似乎特别低落,她犹豫了一下,才低低的问:“清然,你到底怎么了?外婆今天……还好吗?” 嗓音落下片刻,徐清然才说:“重度昏迷,各方面的评估都不容乐观,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他的嗓音充满了无力与疲倦。 周棠满心感慨,只觉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她完全没料到那样慈眉善目的两个老人,竟然会这么快的…… 所有安慰的话,似乎都显得苍白,周棠的心也有点低沉。 直至片刻后,她才在心里组织好安慰徐清然的话,未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机听筒里便传来一道陌生而又紧急的嗓音,“徐医生,您外婆心率突然异常,您赶紧过去看看。” 周棠心口一紧,到嘴的话蓦地噎住。 徐清然的嗓音明显增了几分急迫,朝她说:“棠棠,我得去看看外婆,你先好好休息。昨晚让你单独回去,是我之过,对不起棠棠,等外婆这边的事处理好了,我就来找你,再好好的赔不是,对不起棠棠。” 周棠忙说:“好,这两天你也照顾好你自己。外婆一定会吉人天相,转危为安。” “嗯。” 徐清然急促的回了一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周棠握着电话默了一会儿,才起身下床,待出了房门并顺着前方的走道走出去,便见前方是偌大的客厅。 客厅装修清简却又不失温馨,而那满身紫衣家居服的姜晓,正窝坐在白色的沙发里玩儿手机。 她的脸上依旧缠着纱布,看着有点突兀,举着手机的手臂,袖口随意的滑落着,肆意展露着她小臂的淤青和伤疤。 或许是听了动静,姜晓这才将视线慢吞吞的从手机挪开,循声望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了一下,随即朝她笑了笑,“周青,你醒了啊。” 周棠也朝她笑了笑,加快步子过去,朝她说:“嗯,昨夜多谢您的收留。” 姜晓笑着说:“哪用得着谢,我这人没什么朋友,这几天一个人呆得也闷了,你能来我这里,我很高兴。” 说着,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空位,“坐吧。” 周棠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随即再度将她打量了一眼,关切的问:“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姜晓缓道:“好是好些了,不过该痛的地方还是得痛,伤筋动骨的,哪那么容易好,只要死不了就行。” 周棠眉头一皱,脸上担忧的表情浓了几许。 姜晓朝她笑笑,“我真没事,比起汪栎的下场来,我这点伤痛算得了什么,毕竟汪栎都吃劳饭了,那种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进了监狱,只有死的份儿了!” 姜晓的嗓音很淡,带着一种嘲讽,又像是在无奈而又苍凉的自嘲。 爱了汪栎那么多年,对他好了那么多年,最后两个人竟然落得这种结局,也够让人唏嘘的了。 也但凡汪栎当初没因为苏意而出轨,也但凡汪栎没因为周青而得罪陈宴,汪栎,又何至于这种下场。 想到昨夜周棠昏迷不醒时是陈宴亲自松来的,姜晓的目光也变了变,深邃的视线将周棠锁住,犹豫了一下,才问:“周青,我的事都解决了,如今只用好好养伤就行了,反倒是你,你和那万盛集团总裁陈宴,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棠神色微动,“没什么关系。” 姜晓并不信周棠这话。 如果真没关系的话,依照陈宴的身份地位与性格,他那天也不可能突然跑过去揍汪栎,也如果真没关系的话,陈宴今日凌晨的时候,也不可能亲自送周棠过来。 她记得,她昨晚一直睡不着,坐在沙发上失眠,后听到敲门声去打开别墅的大门时,简直是被门外的一幕冲击到了。 因为当时大雨倾盆,风声摇曳。而陈宴当时正公主抱着周青,周青在他怀里昏迷不醒。 陈宴司机手里的大伞,全全遮在了周青身上,而陈宴自己,后背湿透,脸色苍白却又莫名的带着一种神游似的欣喜,有点古怪,又有点渗人。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陈宴,也无法想象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竟然也能这般狼狈而又表情难控的抱着一个女人,哪怕是浑身湿透都毫无关系,只要怀中的女人安好并没淋到雨就好。 那一刻的陈宴,完全颠覆了她对陈宴这个人的所有印象。 却也没等她从惊愕里回神过来,陈宴便阴沉沉的朝她说了话,“她今晚暂时没地方去,心情可能也不太好,姜小姐,麻烦你让她在你这里住一晚。” 姜晓挑了挑眼,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陈宴的语气虽阴沉,但却诚恳,并不如高高在上的资本商那样,随口就命令或是使唤人。 他甚至再用一种客气的口吻和她交谈,虽然她也知道既然陈宴开了这个口,也就容不得她拒绝。 姜晓朝他和周青扫了两眼,便点了头,随即侧开轮椅,主动让路,让陈宴抱着周棠进来。 而后,她看到陈宴轻轻的将周棠抱着往前,轻轻的将她放在了她客卧的床上,那双深邃无波的眼,在周棠脸上细细的流转了好几圈,像是在不舍的打量一件稀世珍品。 直至察觉到她还在旁,陈宴才收回视线的朝她望来,低沉沉的说:“她今夜淋了雨,虽去医院看了没什么问题,但她身子历来虚弱,劳烦姜小姐让保姆好生照料,如果她等会儿醒来的话,也请姜小姐差保姆给她熬碗姜汤让她喝下。中途,她若有任何问题,请姜小姐及时通知我。” 说着,他朝她递来了一张名片,“这是我私人名片,上面有我电话,劳烦姜小姐,也但凡姜小姐日后有什么需要,也尽可,拨打上面的电话。” 姜晓目光紧了紧。 陈宴的私人名片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清楚。 那是代表陈宴愿意和她这个人相处或是合作,这在娱乐圈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与资源,是好多明星挤破头都争不来的特殊。 只是,陈宴竟然就只是因为一个周青,就爱屋及乌似的给了她这样的一个许诺? 姜晓心思浮动,若有所思的朝陈宴道谢。 第255章 心疼和爱是不一样的 陈宴不再停留,目光再度朝周棠望了一眼后,便转身离开。 姜晓当即嘱咐听了动静并起床过来的保姆守着周棠,而后便转着轮椅朝陈宴跟了出去。 眼见陈宴已然行至大门处,她稍稍挑高了嗓子问:“陈总对周青这么用心,究竟是喜欢周青,还是只是想和她玩玩儿?” 姜晓的话极其直白,陈宴给的那张名片,也在她的指尖随意把玩儿。 她也不是闭目塞听,陈宴两年前与他身边的助理周棠,那可是闹得风风雨雨满城皆知,也听说陈宴当时都快娶周棠了,甚至连那苏意都没争过周棠,所以,陈宴既然和周棠有了那么刻骨铭心的一段,又怎么可能对周青是认真的呢。 因为像陈宴这种冷漠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个痴情种,也既然不是痴情种的话,那就不可能对周青是真爱,那么,他突然对周青这么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晓满目探究的望着陈宴,不得不怀疑陈宴的目的。 而她身边也的确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周青是个例外,而娱乐圈和富豪圈里的所有肮脏她都一清二楚,她不想周青被陈宴盯上,从而沦为陈宴这种人的玩物。ъiqugetv.net 这时的陈宴,在姜晓的嗓音落下后,难得的驻足回头。 他那双深黑的目光朝姜晓落来,看透了姜晓眼里的所有心思和戒备。 他勾唇冷笑了一下,不答反问:“姜小姐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 姜晓默了几秒才说:“陈总是什么样的人,我并不怎么了解,但无论如何,我知道陈总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对一个女孩动心的。” 陈宴像是听了笑话,淡漠观她,“所以呢?” 姜晓的目光也沉了沉,“所以,陈总不可能对周青真正的动心,那您对周青这样,是什么目的呢?我没接触过陈总,倒也听说过陈总和周棠以及苏意的两段情史,陈总不是个多情的人,周青也不是个喜欢当替代品的人,再者,周青也已经有自己的男朋友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陈总高抬贵手,放周青一马。” 陈宴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只是想玩玩儿她?” 姜晓挑高了嗓音,“难道不是?” “你既然知道我不是个多情的人,也既然想替周青出头,那你怎么不为了她去多了解了解我的感情经历,就比如,我那前未婚妻周棠,是不是和周青长得一模一样?又或者,你口中所谓的周青,是不是就是周棠。” 姜晓的目光猝不及防的一僵,心底也骤然的错愕开来。 她的确或多或少的知道陈宴和苏意以及周棠之间的纠缠,毕竟当初陈宴和周棠以及苏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国皆知,但她的确从来都没将周青就是周棠这个点儿上联想。 只是陈宴也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且依照他如今的态度和语气,不用多想,就知陈宴说的应该是真的了。 也正因为周青是周棠,所以,陈宴才在当日能够帮她和周棠教训汪栎,也正因为周青就是周棠,所以今晚,陈宴才会以这种狼狈而又小心翼翼的姿态,将周青亲自给送了过来。 姜晓满心动荡,一时间怔愣得有些消化不了这个突来的事实。 陈宴却没打算和她多说,转身离开。 姜晓还记得,当时她一直坐在原处,脑子里的震撼久久难平。 也即便周青这会儿满口否认她和陈宴之间的关系,她也并不怎么信周青这话,反而是满心担忧。 她忍不住叹了一声,“周青,你感情方面的私事,其实真不该我过问,只是你是我最想交好的朋友,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陈宴今天凌晨送你来时,对你的态度完全不对劲儿,他对你,像是认真的。” 周棠眉头一皱,没说话。 姜晓凝她几眼,眼见她情绪并不怎么高,便也点到为止,就此打住,随即便故作自然的转了话题。 两个人随意的聊了会儿,周遭气氛也越发放松。 待得午餐过后,周棠和姜晓两人坐到了姜晓别墅外的花园里,晒太阳品茶。 两个人闲聊闲聊的,就聊到了徐清然。 周棠聊起了和徐清然之间的相遇和感情经历,只是将所有的地方背景都放到了国外,也没出现陈宴这个名字。 这两天,因为徐清然和她外公外婆的事,她也是心力交瘁,一面担忧徐清然的情绪,一面又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徐清然那里的忽视。 也即便她不想承认徐清然对她的忽视,可心里的怪异和稍许的失望感,却如实的存在。 直至她将她和徐清然之间的所有事聊完,姜晓却满目复杂而又叹息的望她,“周青,你男朋友对你,的确是好,他这个人,也的确善良心细,只是……” 她的嗓音就此打住,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开口。 周棠抬头朝她望来,“姜晓姐,您有话直接说就好。” 姜晓再度叹了一声,“只是,心疼你,对你好这两点,与爱情是不一样的。你自己也说了,从你们相遇开始,他就在心疼你的遭遇,也想帮你脱离苦海,他也的确做到了,但你们朝夕相处了两年,他才对你表白,可周青,真正热烈的喜欢一个人,是等不了两年的这么久的,你有没有想过,或者他只是习惯的心疼你了,习惯的对你好,又或者,他也的确是欣赏你的,想和你在一起,但或许他对你,更多的是,习惯与心疼……胜过爱意。” 习惯与心疼,胜过爱意吗? 周棠心口蓦地颤了颤,脑子里抑制不住的反复掂量着姜晓的这句话。 这两年里,徐清然对她的确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他像个暖心的哥哥,又像个慈善到骨子里的老好人,包容她的一切,鼓励她的所有。 他想让她快速的振作和成长,也心疼她所有的遭遇,她和他之间,虽有暧昧,但似乎的确没有激烈爱意的碰撞,忍受不住的触碰。 徐清然永远都像个温柔至极的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哪怕她因为应酬醉酒回家,他对她也没有半点的控制不住。 她以前认为,这些是因为他太过的正经,也太过的有风度,才不会在暧昧的纸张没戳破之前就越界,但现在想来,她和徐清然之间的相处,太过的细水流长,里面没有轰轰烈烈的热恋,只有平淡的谐和与互相共认的合适。 他也的确是欣赏她的,也或许的确是真正喜欢她的,但终究,他对她的喜欢,并未深到他的骨子里。 他也能用尽一切手段的护她周全,甚至和陈宴去斗,去争,但最终在他外公外婆有事发生的时候,他第一个忘记的,也是她这个人。 所有的思绪,层层的在脑海里回荡。 周棠的心也跟着乱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姜晓被保姆推回了别墅里去为伤口换药了。 周棠静静坐在花园里,兀自沉默。 许久,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助理的电话。 她按捺心神的接起,才知是国外有个重要的拍摄本来是在一个月后才会进行拍摄,但如今那边临时有变,最迟后天下午就得进行拍摄,如若不然,那边必须得换摄影师,中止合约,甚至不惜付周青违约金。 周棠怔了怔,眉头越发皱起。 那个拍摄是她主动去竞争得来的,拍摄虽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拍摄的那个人。 那人是加拿大最是有名的商业大佬,且背后势力广阔,十多年来,他从不接受任何的采访拍摄,这是他唯一一次的破例。 她若能亲自去给他拍摄,这将是无上荣耀,更是彻底打开加拿大乃至世界摄影舞台的一把关键钥匙。 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让助理稍稍等一下,她得打个电话。 在挂完助理的电话后,她便给徐清然打去了电话。 这次,徐清然接得很快,嗓音里依旧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棠棠。” 周棠低低的问:“外婆好些了吗?” “嗯,凌晨那会儿抢救过来了,但目前人还未醒,情况依旧不乐观。” 周棠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徐清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声问:“棠棠,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史密格先生那边的拍摄,需提前进行。”周棠再度沉默了几秒才说。 “提前到哪天?” “后天下午。” 徐清然默了一下,才努力放平了嗓音,“回去吧棠棠,那项拍摄是你费了很多精力才争取来的,机会难得。” “可你这边……” “我这边没事。我陪完外婆最后一程,就来找你。” “可是……” “棠棠,工作要紧,我这里,也不用你担忧什么。我也想通了,是人,就总有离别,毕竟没人能长生不老,也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只是这两天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情绪低落而已,不过我很快就会恢复。所以别担心啊,你好好的回加拿大等我,我很快就会去加拿大找你了,放心。” 周棠满心犹豫。 徐清然再度劝了几句。 周棠终于答应下来,先回加拿大等他。 挂完这通电话,周棠的心境难以附加的沉重与矛盾,而这些沉重感和矛盾感来得有些莫名,也似乎在明明白白的预示着,徐清然依旧是老好人,为了她的工作着想,一口口的劝她去加拿大,可他这老好人却忘记了,她是他的女朋友,这个时候,他似乎更应该将她留在身边,作为他情绪上的释放与支柱。 他依旧没想过让她参与他最是艰难的一段路程,而是选择自我崩塌,自我疗伤。 而她对徐清然,潜意识里似乎也没有将他看得比性命还重,因为,她在知道史密格的拍摄提前后,她第一反应,就是去问徐清然,而不是直接为了徐清然放弃这个机会,甚至根本就不会因为这个事去打扰他。 所以,她的潜意识里,其实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潜意识里,也是对徐清然这个人,不够深爱,哪怕像以前对陈宴那样,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不顾一切。 思绪至此,周棠的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 似乎她和徐清然之间的恋爱,才刚刚开始,就出现了点问题。 而这个问题无关背叛与其它,只因,两个人之间,似乎,的确爱得不够。 直至许久,她才终于给助理回了个电话,吩咐助理订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加拿大。 姜晓在知道周棠要突然离开时,整个人都懵了懵,眼里挂满了浓烈的不舍。 周棠上前去抱了抱她,低低的说:“姜晓姐,再见啊,这趟回国,很开心能认识你,也很开心与你成为朋友,以后有空,你一定要来加拿大找我。” “好,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周青。” 周棠深吸一口气,咧嘴笑了笑,“那再见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周棠换上了姜晓的一身休闲衣服,准备出发。 这次,姜晓说什么都得拖着病体相送。 两个人坐在车里聊东聊西,气氛平和,却又透着一种莫名的忧伤。 直至周棠抵达机场并准备下车,开门的刹那,姜晓收起了眼里的笑,真挚而又带满了悠远祝福的朝她说:“周青,你工作上面的事,我不担心,因为你是个极有想法也极有能力的设计师,而你感情上的事,我虽插不上嘴,但我还是想说,祝你感情顺利,快乐幸福。” 也不知是离别情绪的烘托,还是她这会儿心底压着层层的心事,姜晓这番话入得耳里,周棠竟莫名的有些怅惘与哀伤。 她稳了稳情绪,才转头朝姜晓说:“你也是,姜晓姐,祝你健康平安,幸福快乐。” 姜晓难得的红了眼睛,点点头。 周棠心口紧了紧,故作自然的下了车。 进了机场,在休息区等候时,她给自家父母打了电话,告知了突然回加拿大的事,刘敏和周儒许十分理解,也万分担忧与不舍,却也还是决定,他们这会儿不忙去加拿大,等周儒许彻底处理好公司里的事了,再去加拿大找周棠。 周棠劝了几句,刘敏和周儒许双双坚持。 她终究叹了口气,不再为难,只让自家父亲尽快处理公司的事,早些来加拿大团聚。 挂完电话后,她便一直坐在原处沉默。 也在即将登机时,她收到了徐清然发来的微信消息:棠棠,一路顺风,落地后给我报个平安。 周棠眼睛越发的红了红。 看吧,说徐清然对她不喜欢吧,但他又是细心体贴的,说他喜欢吧,却又似乎不够爱。 他的确是习惯了照顾她,也习惯了对她好,他也从来没恋爱过,不知道恋爱是怎样的,所以,她也不得不怀疑,徐清然是否是将所谓的欣赏和心疼,看成了爱。 因为他心疼她,想照顾她,想用他自己,来彻底的抚平她的所有伤疤。 周棠朝徐清然回了消息后,便强行按捺情绪的去登机。 待在飞机的头等舱坐好,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所有的心绪,便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再度从前方巷道过来,最后竟好巧不巧的又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第256章 曾经有个女孩在意过我的 周棠眉头顿时深深的皱了起来,冷眼凝他。 他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又像是十分疲惫了一样,坐稳后就合上了眼,一切的举动都自然如常,仿佛根本就不关心他身边坐的是谁。 难道又是她误会他了? 或者这次的相遇,又是碰巧发生的? 周棠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种概率,极怀疑陈宴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用手段查了她的行踪,故意用法子将位置买到了她身边。 可这种想法刚刚冒起,又被她给掐了下去。 因为陈宴此刻这闭目养神谁也不在意的模样,显然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也完全没发现她。 周棠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所有起伏,没吱声,也没打扰。 待得飞机起飞并彻底的平稳后,她从包里翻出了眼罩戴上,合眼休息,待得几个小时候过去,用餐时间到了,空姐送来了餐点,奈何陈宴却眼都没掀的拒绝了。 周棠挑挑眼,没说话,只自顾自的用餐。 本也以为陈宴这会儿只是不饿,可能下次的餐点,他就要吃了,毕竟这趟飞行需要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的话,肯定受不了。 然而待得下次用餐时间到点时,空姐过来询问,陈宴依旧是闭着眼睛拒绝了。 周棠再度转头朝他望去,只见他侧脸苍白至极,整个人疲倦脆弱得似是不堪一击。 再联想起陈宴前几天才和徐清然打了一架受了伤,这会儿伤势未愈就直挺挺的在飞机上坐这么久,还不带吃饭的,怕是要成仙了。 虽心有微诧,但周棠也不打算多管闲事,却待空姐走后不久,她正安静用餐的时候,耳侧突然扬来一道低沉压抑的嗓音,“你那杯橙汁能给我喝两口吗?” 周棠下意识的转头望去,便见陈宴已不知何时的睁开了眼,这会儿正平静的望着她。 他的脸上依旧是苍白无色的,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也仿佛在这里遇见她,他都没有半点的诧异。 “我胃有些痛,想就着橙汁吃几颗药。”正这时,陈宴张开干裂的嘴唇,再度朝她低低的说了一句。 周棠缓道:“你如果要吃药的话,让空姐给你送杯温水来更合适。” 她算是良心建议,毕竟他胃痛的话,喝冷凉的橙子更不合适。 陈宴的表情却是恹恹的,“那就算了,麻烦。” 嗓音落下,他就这么再度闭上了眼,再没声响,像是彻底的无所谓一般,又像是在莫名其妙的自暴自弃似的。 周棠挑了一下眼,心神也跟着起伏了半许,但也没打算理会。 毕竟陈宴是个成年人了,自己要作的话,她这外人也管不着。 却待她吃完餐点正准备休息时,陈宴却突然微微的伸手抵住了胃部,眉头紧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已然变为惨白,整个人也开始抑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周棠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将他打量了好几眼,才压着嗓子问:“胃痛得厉害?” 陈宴满脸痛楚,不说话。 周棠叹了一声,只觉如今他这样子,简直与高中时那打过群架之后的陈宴如出一辙,那会儿的陈宴,也是浑身是伤,哪怕痛得已然发抖,也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他的确是个忍痛高手,但即便如此,他痛起来的时候,也像个丧家之犬,莫名的脆弱可怜。 也不知是他这会儿与高中时的样子彻底重合,还是心底的良善在作祟,周棠还是心软了一下,终还是主动唤空姐倒了杯温水过来,随即朝陈宴说:“你的药在哪儿?拿出来吃点。” 陈宴这才稍稍的睁开眼,目光定定的落在她脸上。 他的眼神太深太深,里面积攒着病痛的苦楚,也垒满了让周棠看不懂的复杂与紧烈。 周棠被他看得有些不适,故作自然的挪开了眼。 陈宴这才伸手从兜里掏出了几片药,接过了周棠手里的热水,几口就将药片给吃了下去。 “谢谢。”待一切完毕,他低沉沉的说,嗓音仍是有些压制不住的颤音,但脸上的情绪已淡。 待嗓音落下,他精疲力尽似的合了眼,没打算和周棠多说。 周棠转头扫他一眼,低着嗓子说:“不客气,不过你既然有胃病,那就得按时吃饭,如果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病痛,那就更没人会在意你。” 他难得再度的掀开眼皮朝她望来,也难得的反驳出声,“你这话也不是绝对的,我虽的确不在意我自己,但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是会在意我的。” 周棠神色微动,挪开视线,没说话。 陈宴继续说:“我曾经胃痛时,她比我还要着急,无论是胃药还是餐点,她都会给我齐齐的准备好,所以,我也是有人在意过的。” 周棠目光紧了紧,“陈宴,你一定要说这些吗?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刚刚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你而已,毕竟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如果自己都不重视的话,一旦有什么后果,也只有你自己承担。” 陈宴淡漠幽长的笑了一下,自嘲似的说:“能有什么后果,反正痛不死。” 他的嗓音充满了自暴自弃,又仿佛被人抛弃了一般,浑身上下充满了脆弱和压抑感。 周棠满心无语,只觉终究还是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像陈宴这种不怕痛不怕死的人,油盐不进的,她着实没必要对他多费唇舌。 周棠不再多说什么,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戴上眼罩就开始休息了。 眼见周棠这种淡漠的样子,陈宴的目光再度沉了沉,里面似乎有莫名剧烈的火焰在高高的燃烧,却又片刻后,他又彻底的压制住了所有起伏的情绪,视线就这么胶在周棠的脸上,安静的凝望。 周棠这会儿有些疲了,合上眼后,竟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待得睡醒,飞机刚巧落地,乘客下机。 她这才掀开眼罩,便见身边的陈宴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依旧和上次偶遇一样,他没回头朝她望来一眼,也没打什么招呼,就这么干脆的先行离开。 周棠也慢腾腾的起身下机,出得机场后,便给徐清然拨去了电话,那边依旧快速的接了起来。 “棠棠,抵达加拿大了?”徐清然的嗓音柔和,但仍是疲惫。 他的情绪似乎依旧不高涨,里面累着太多的压力与哀伤了,却即便如此,他似乎还在体贴的对她强颜欢笑。 周棠对他的心疼又增了一个度,低低的说:“嗯,到了。” “到了就好,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旅途奔波这么久,你该是累了。”徐清然说。 周棠朝他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仍是忍不住问:“清然,你这两天有好好的休息过吗?” 徐清然没立即回话。 周棠这会儿敢笃定徐清然这两天是一直都没合眼休息过,毕竟才凶险不定的送走他外公,他外婆又接连出事,徐清然又是动手术又是悲伤担忧,哪里有空休息,又哪里有心情休息。 她叹了口气,低低的说:“清然,我知道你和你外公外婆感情极深,他们出事,你心情一定不好,只是,我也希望你能稍稍理智一点,如果你一直不眠不休神经紧绷,你若倒下了,又怎么能陪好外婆呢。你首先得保证你的体力和精力,才能更好的照顾外婆。” “我知道了,棠棠。”徐清然再度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应。 “嗯,那你一定多加休息,注意自己的身体。” “好。” “那我挂了啊。” “好。” 周棠神色微动,不再多说什么,默了两秒,正打算挂断电话,徐清然那边突然又说:“棠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周棠深吸一口气,心底那股心疼的感觉越发浓烈几许,“清然,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其实我如今更担心的,是你的身体和你的情绪。” “我没事。” “嗯,那你就好好的照顾自己,我在加拿大等你。” “好。” 周棠挂断电话后,心神越是起伏不定。 她甚至莫名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徐清然会发生点什么。 且别看徐清然在电话里一直说他自己没事,可他的语气和他的状态与平常简直是天差地别,所以,他哪里会没事呢,他明明就是情绪跌到了谷底,心绪难以排遣,这样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境,都是危险的。 周棠抑制不住的有些心慌,思绪也跟着层层的起伏。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也着实榨干了周棠所有的精力。待打车从机场回到家后,她洗了个热水澡,随意吃了点面包,便躺在床上休息,这一休息,整个人就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便早早起来和已然归得加拿大的助理们开了个简短的会议,上午十点半左右,她就带着两个助理出发去了史密格的公司,准备商议下午对史密格的拍摄流程。 抵达史密格公司时,与周棠对接的是史密格公司的一个公关部经理,周棠和她相谈甚欢,也对下午的拍摄流程仔细讨论并沟通了一遍,确保毫无问题。 周棠虽对史密格从未真正见过,但对其也是敬仰的,因为这个人是个顶级优秀的金融家,也是个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能亲自拍摄这样的人物,配合他的专访,着实是她的荣耀。 下午的拍摄,周棠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将所有的专业技术和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也本以为史密格这样的人物一定不太好接触,然而待她见到真人时,才觉史密格虽年过六十,但幽默风趣,毫无架子,为人也热络诚挚,简直是个活泼可爱的小老头。 这趟专访和拍摄,完全是在一种轻松悠闲的气氛里完成。 史密格看了周棠拍摄的照片,也极其满意,毫不吝啬的称赞,还从周棠这里及时的要了底片,说要去将照片洗出来,放在家里收藏。 周棠深觉荣幸,万分感激,受宠若惊。 史密格笑笑,最后邀周棠及专访的主持人一道,随他去参加他今晚组织的晚宴。 周棠没拒绝这份殊荣,激动的笑着应下,毕竟能得史密格亲自相邀,那就是彻底镀金的机会,而且史密格的晚宴,也不是谁人都有机会参加的。 离开史密格公司后,周棠便和助理去附近商场买了一身高奢的礼裙。 她选的是一身亮片的银色的抹胸鱼尾裙。 她现在又高又瘦,皮肤白皙,那身鱼尾裙穿在身上,极其的好看且显身材。 也为了尊重这次的晚宴,周棠还专门去做了个头发,重新化了个妆,她满头的长发被卷成了海藻般柔顺的大波浪,妆容也清浅得当,再穿上她那身高奢的鱼尾裙,整个人白到发光,美得惊艳。 助理和在旁的几个人都不住的朝周棠称赞。 周棠笑笑,低头看了一下时间,便坐车开始朝史密格晚宴的地方出发。 第257章 拿错了 那是一个郊外的私人庄园,庄园里花开满地,各处建筑搭配有欧式的精致雕花,空气里微微飘荡着红酒的香味,充满了一种法式而又神秘的浪漫。 她本以为她算是来得早的了,毕竟这会儿离晚宴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然而等她进入那偌大的餐厅时,才见几乎所有人都提前到了,连那史密格也正坐在主位上,笑着和在场的人交谈。 周棠猝不及防愣了愣。 史密格却突然发现了她,当即就开口朝她招呼,让她往她身边坐。 周棠蓦地回神过来,着实受宠若惊,史密格能邀她来参加晚宴都已是给她殊荣了,没想到他还会让她坐在他身边。 如此一来,她甚至不用多想,明天一早,她周青的名字,一定会在一夜之间在整个世界扬名。 周棠按捺住紧张而又跳动的心,得体的朝史密格笑笑,随即缓步过去,落落大方的在史密格的身边坐定。 也是这时,她才发觉,她的左手边坐着史密格,右边还有个空位,目前还没人来坐。 史密格对她出奇的热络与大方,主动找她聊天。 周棠也强行稳着情绪,友好而又温和的与他交谈。 也或许是眼见史密格都对周棠特殊相待,在场的其余人,也会主动和周棠搭话。 这是周棠第一次和这么多顶级大佬坐在一起闲聊,也是第一次的,有些引以为傲,只觉能参加这等高端晚宴,似乎这两年里所有的努力,都得到了该有的价值与升华。 她的脸上一直挂着温和得当的笑,表情得体,言语得体。 她也本以为她会在今晚这场宴席里好好的全身而退,不料临近晚宴开始,史密格突然接了个电话,随后满脸惊喜的朝在场所有人说:“今晚我们最后一位贵客,也终于到了。” 嗓音落下,他吩咐身边助理专程出去迎接。 周棠神色微动,略是好奇,不知史密格还邀请了谁。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的是片刻之后,史密格的助理从门外迎来了一人,那人满身的西装革履,身材高挑,容颜英俊。 他蹭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慢条斯理且富有节奏的响起,再加上那不苟言笑的表情,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无与伦比的矜贵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竟然是,陈宴! 周棠本是朝他投去的好奇眼神,这会儿全然的骤变。 甚至没等她及时将目光收回,他像是察觉到了一样,就这么淡然转眸,那双深沉至极的眼,隔着十来米的距离,就这么径直的迎上了她的。 周棠心口一沉,眉头一皱,下意识将目光收回。 身边的史密格已是有些激动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朝来人笑着说:“陈,你总算是来了,快些过来坐,我可是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能得史密格亲自等候的人,无疑是身份特殊。 在场之人纷纷朝陈宴打量。 陈宴那淡薄的唇终是难得的勾了勾,英俊而又冷冽的脸上难得的带了几丝笑,他边走便朝史密格客气的说:“方才有事耽搁,来晚了,史密格先生莫要见怪。” 他这会儿的嗓音极其的好听,充满了磁性,这次也说的不是中文,而是一口流利至极的英语。 “哪里会见怪,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史密格似乎真的很开心,嗓音落下,竟亲自过去将陈宴迎了过来,最后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就这么将陈宴安排在了周棠右边的那个空位上。 待得陈宴坦然坐定,他才笑着朝在场的人解释说:“这位是来自中国的陈宴,陈先生,中国那鼎鼎大名的万盛集团,就是他的。我和陈宴啊,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几年前我去威尔斯山徒步冒险,如果不是陈宴的话,我早就冻死在威尔山脉里了。” 陈宴客气的说:“举手之劳罢了,史密格先生不必记怀,今夜能得史密格先生相邀,实为我之荣幸。” 整个过程,史密格似乎有意让陈宴成为主场,处处攀谈与照顾。 周棠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陈宴前晚突然不顾伤势的飞奔这么远抵达加拿大,是因为史密格对他的邀请。 想来她上次在飞机上遇上陈宴,也的确是偶遇了,她当时还在想陈宴突然去往加拿大的目的,原来他的目的,是这个。 周棠心思游走,一时之间,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没主动说话。 她的好心情,因为陈宴的突然出现而大打折扣,甚至于,因为她和陈宴挨着坐得近,偶尔间,陈宴的西裤会稍稍触到她的鱼尾裙角。 她不适的挪了挪腿,企图彻底的避开。 陈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朝她没什么表情的扫了一眼,而后竟也朝旁挪了挪腿,远离了她的裙角。 周棠眼角微挑,只觉陈宴的动作也来得特别的自然与淡漠,仿佛也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想和陈宴有任何的牵扯。 她也本以为今晚的这场晚宴,她只用走走过场就行了,毕竟在场所有人的焦点都击中在了史密格和陈宴身上,然而宴席过半,在桌的气氛也因为众人喝了点酒而高涨起来,随即,有人突然起身举杯过来,站在周棠的身边邀周棠一起喝酒。 周棠愣了愣,几秒后便反应过来,举着红酒杯回敬。 那男子年约三十好几,相貌帅气,周棠虽是第一次亲眼见他,但常日也在加拿大的各大媒体报道里知晓他的身份。 这人的父亲经营着一家规模庞大的传媒公司,这人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 只是这人最是出名的却不是他的生意头脑或是为家族争光的光荣事迹,而是他的花边新闻。他这两年可是和十来个加拿大女星好过,花花公子可非浪则虚名,也不知这样不务正业的富二代,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和人脉进了史密格的晚宴名单。 甚至,周棠也一时半会儿摸不透他这会儿突然过来找她喝酒是什么意思。 虽心有怀疑,但周棠当众也不好拒绝,就配合着他的意思喝了一杯红酒。 奈何一杯过去,这人非但不走,就这么一直站在周棠身边没话找话似的聊天。 周棠人微言轻,不好赶人,只故作自然的回应,却是聊着聊着,这人竟多番找借口和周棠碰杯饮酒。 周棠满心复杂,警铃大作,待接连和他喝了好几杯红酒后,便是再笨,也觉察出些不对劲儿了。 这人怕是盯上她了,有意对她猎艳,将她灌醉。 西方人对男女之情其实真的很开放,只是她却不想做这人的猎物,可如今宴席之中,气氛热闹而又放松,她也不想因为她这小透明的人物,而影响史密格整场宴席的气氛。 毕竟,史密格能邀她过来,就已经给了她极大的面子,她若在宴席上闹出点什么,无疑会让史密格心有不适,她不能扫了史密格的面子才是。 眼见那人再度替她的红酒杯倒上了红酒,且以另外的借口要和她再度碰杯饮酒时,周棠脑子被迫转得飞快,正想着该怎么委婉而又友好的拒绝时,不料身侧便突然伸来了一只白皙的手腕,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她的眼皮下端走了她的红酒杯。 周棠猝不及防的一怔,下意识的转头望去,便见陈宴像是毫不察觉似的,端起她的红酒杯便仰起了头,几口就将她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的这番举动来得太过的突然。 周棠目光紧了紧,不确定陈宴是不是故意的。 在场之人也表情各异,目光也有些愕然与八卦的在陈宴与周棠身上来回扫视。 陈宴也像是这时候才察觉一般,目光朝手里空了的红酒杯扫了一眼,而后那双深邃的眼,才漫不经心的朝周棠落来,“抱歉,拿错了。” 史密格在旁笑着说:“陈,看来你的酒量是真的大不如前了,以前你喝几瓶子酒都不醉,如今几杯红酒下去,就分不清那只是你的杯子了。” 陈宴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难得的笑了一下,“喝醉倒是不至于,刚刚头昏眼花了一下,倒是事实。” 嗓音落下,再度转头朝周棠望来,“需要我赔你一只新酒杯吗?” 他像是极有风度一般。 周棠当即摇头。 她现在可巴不得陈宴拿错酒杯,或者陈宴最好是别将她的酒杯归还,更别提让陈宴新找一只酒杯来了。 第258章 他最严重的是心病 陈宴神色微动,勾唇没什么表情的笑了一下。 周棠目光发紧的盯着他,总觉得他这种笑容有点淡,又有点异常,无端的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像是不怀好意,又像是心情不善想找点茬似的。 不过陈宴也似乎没打算和她多说什么,反而稍稍抬头,那深邃的目光就这么径直的朝周棠身边站着的那白人男子落去了,随即漫不经心的将那人打量了两眼,而后用流利的英语朝他说:“听说凯里先生最近开了家传媒公司,且在努力的拉融资,不知我陈宴,可有资格给贵公司融资?” 周棠身边的白人男子蓦地一怔,随即两秒,他脸上漫出了几许抑制不住的惊喜,当即抬脚举杯就朝陈宴过来。 能得史密格这般礼待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平凡人呢。 更何况,中国的万盛集团,他远在加拿大都如雷贯耳,那可跻身于世界五百强之内,财力与势力都极其浑厚。 这陈宴作为万盛集团的老板,那肯定是不缺钱的了,如果真要打算给他的新公司投点资,他也算是能平步青云,从而在父亲那里扬眉吐气,再不用被自家父亲指着鼻子骂草包了。 “当然,陈先生乃史密格先生的贵客,陈先生若能给我的公司融资,那是我之荣幸。只不过,我公司目前资金缺口有些大,融资的话,至少两个亿打底。” 凯里站定在陈宴身边后,就笑着说了这话。 却是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皆纷纷的勾唇笑了笑,有些轻视的朝凯里打量,只觉凯里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简直将陈宴当冤大头了。 毕竟凯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吃懒做的富二代,便是开了个传媒公司,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经营,一天天的只想着捞钱。 他父亲对他失望透顶,没打算管他,这不,花心而又大胃口的富二代,就将矛头对准陈宴了,且开口就是两个亿,也是真敢说。 陈宴却像是无所谓一般,勾唇笑了一下,“数目不是问题。” 凯里目光迸出了惊喜。 史密格神色微变,转头朝陈宴望来,欲言又止。 陈宴则慢条斯理的把玩儿着手里的红酒杯,漫不经心的朝凯里说:“只不过,我得看看凯里先生的诚意。说来,我这人投资的话,讲究眼缘,如果对方能让我看顺眼,或者让我高兴,别说两亿,就是五个亿,我也能投。” 凯里满眼的欣喜,当即就说:“我对陈先生当然是诚意满满,而且我公司背靠我父亲的公司,你能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父亲是谁才是。所以陈先生的投资,也不会打水漂。” 陈宴将红酒杯倒满了酒,慢腾腾的朝凯里举起,“打不打水漂无所谓,我今晚能否喝酒尽兴,那就得看凯里先生的。” 凯里当即反应过来,陈宴这是要让他陪他喝酒。 他也没什么顾虑的,几杯酒下去,若能拉得几个亿的投资,他在他父亲那里,那就能挺直腰杆了。 再加上他的心性本就豪爽,要见陈宴朝他举杯,他也当即拿了红酒瓶子就为自己的酒杯倒满了酒,而后和陈宴碰了一下杯,眼见陈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凯里也当即豪爽的几口干完。 陈宴漫不经心的朝他笑,“凯里先生爽快。” “那当然,总得让陈先生感受到我的诚意。” 陈宴挑了挑眼,再度将杯子满上了酒。 凯里也跟着他一起将自己的杯子倒满酒。 也本以为第二次碰杯的话,陈宴也会和他一起喝完,不料史密格在旁朝他说:“陈他最近胃病犯了,不能喝太多的酒,他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但凯里先生可随意,毕竟,几个亿的融资,凯里先生总不能吝啬了几杯酒才是。” 这意思就是陈宴不能再多喝了,但他凯里可以继续喝,喝到让陈宴感受到他的热情和诚意,这样陈宴才能爽快的投资。 凯里对此当然没什么意见,站在陈宴身边就和陈宴聊了起来,喝酒也是陈宴随意喝一小口,他就陪着喝上一大杯。 虽说红酒不怎么醉人,但也架不住这般快速的牛饮。 再加上凯里喜欢万花丛中过,但酒水这东西,他平常是不怎么沾的,所以这一喝,也仅仅是半个小时过去,他脑子就有点不受控制了,身子也开始踉跄不稳,最后竟当众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 史密格当即唤服务员来将凯里扶走。 奈何这次过来服务员,却是两个端庄美丽的女孩,女孩们刚一靠近他,凯里醉意泛滥的眼睛就本能似的泛光,抬手逮着一个女孩就猛的凑过去亲吻。 女孩顿时惊呼,慌张挣扎,奈何却架不住凯里的力道,整个人都被凯里扯倒在地,跌入他怀里。 史密格的脸色终于变了,历来和善的眼睛顿时漫出了几丝锋利。 他转头朝不远的助理使了个脸色。 几秒后,进来强行扶走凯里的,再也不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服务员了,而是满身西装革履且满面森冷刚毅的保镖。 凯里简直是被保镖强行且狼狈的拖出去的,像拖一条死狗一样。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纷纷鄙夷的朝凯里扫望。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凯里这种不知用什么方式混进来的二混子没什么好感,如今见他出丑,都觉凯里是丢脸丢到家了,甚至连他父亲的脸都一并被他丢光了。 史密格的脸色也是不太好,心头也压了压情绪,云淡风轻的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将这个小岔子也顺了过去。 整个过程,陈宴没怎么再说话,也没朝周棠望来一眼,他的指尖只是随意的将面前的红酒杯把玩儿了几番,而后朝史密格说:“史密格先生,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史密格当即笑着点头。 陈宴不再耽搁,起身缓步离开。 却是这一去,竟是整整半个小时,他都没回来。 史密格突然有些担心,急忙朝助理吩咐,让助理去洗手间看看陈宴。 周棠静默的坐着,想起陈宴在飞机上胃病复发那苍白的脸色,又想起刚才他和凯里对上,也至少喝了两杯葡萄酒,这般一来,他这会儿的胃,怕是支撑不住,说不准这会儿正呆在洗手间里强行忍痛,又或者及时吃药。 周棠心思辗转,一时间,脸色也稍稍复杂了几许。 她也不是傻子,陈宴刚才和凯里喝酒聊天,她也看得出来,陈宴或多或少都是在为她解围。 所以今晚陈宴如果胃病再犯的话,也是因她之过,无论如何,她心里还是稍稍有些歉意的,毕竟她如今和陈宴没任何关系,陈宴完全可以不管她今晚的生死,但他恰恰就管了。 她也本以为陈宴最多就是胃病复发,或者痛了几下,未料片刻过后,史密格的助理去而复返,紧张的朝史密格说:“陈先生在卫生间突然胃痛吐血,这会儿已晕倒了。” 史密格惊得立即站了起来,“什么!赶紧送医!” 好好的一个晚宴,因为史密格的慌张离开而彻底的潦草结尾。 眼见众人纷纷有些意犹未尽且遗憾的散场,周棠也缓缓起身,从座位上离开。 回到家后,她换掉了身上的鱼尾裙,洗了个热水澡,待一切完毕后,心境却莫名的波动,总是有些不平。 她选择再度给徐清然打去了电话,听着徐清然那依旧疲惫而又温柔的嗓音,周棠凌乱的心,似乎才稍稍站到了一点主心骨。 这一刻,她甚至无比期待徐清然能立即回到她的身边,能立即的伸手抱抱她,让她彻底沉溺在属于他带给她的温馨港湾。 奈何几分钟后,徐清然再度被护士唤走,说是他外婆的情况有些变化。 徐清然在挂电话时曾朝周棠说:“棠棠,等我一下,等我看完外婆后,我就再给你打电话回来。” 周棠强行按捺着不舍的心,应了一声。 却是这一等,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周棠顶着疲惫的心和疲惫的眼,也没收到徐清然打回来的电话。 甚至这一刻,她依旧不敢责怪徐清然,也不敢打电话去问他外婆的情况。 她害怕她和徐清然之间的所有温馨与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会彻底终结在一个家人离去的坏消息里。 她不敢主动去联系徐清然,害怕听到令人崩溃的结果。 只犹豫了许久,才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句晚安。 而这句晚安,也像是石沉大海,直至第二天黄昏,周棠都没收到任何的回复。 周棠满心的惴惴不安,心情也大受波荡。 这会儿,她也没了任何加班的心思,早早的收工回家。 却待晚上七点,她的手机终于有电话进来了,然而等她紧张的跑过去查看时,却见这通电话,并不是徐清然打来的,而是江枫。 周棠眉头蓦地皱起,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 江枫那边无奈而又怅惘的说:“棠棠,能再帮我个忙,去看看陈宴吗?” 周棠不说话。 江枫继续说:“他昨晚喝酒喝得胃出血了,病情凶险,这会儿刚从IcU里转到普通病房,但陈宴不配合输液也不配合吃药,他继续这样折腾,我怕他命都没了。棠棠,陈宴这次出差,没带任何助理,我这会儿也有事耽搁,无法及时前往加拿大……棠棠,我知道让你去看陈宴对你不公平,但陈宴这个人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他倔起来,那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我求你看在与陈宴相识一场的份上,能去看他一下,即便是骂骂他也行,求你去,救救他的命。” 救他的命么? 周棠完全没料到陈宴的胃病会严重成这样,也没料到他这次竟然去IcU里走了一趟。 可让她去看他又有什么用呢?陈宴自己要作,自己没将他那条命当回事,她去又有什么用呢。 周棠默了片刻才说:“陈宴自己不配合治疗,不愿意好好的活着,他执意这样,我去也没什么用。” 江枫深吸一口气,“棠棠,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吗?爱而不得,心有魔怔与执念,陈宴这种人又不是个会调节情绪的,他一直没走出来,就一直没打算好好的活着。” 说着,语气越发的增了几丝怅惘和心疼,“他严重的不是胃病,是心病啊,也只有你,才是他心病的解药啊。” 第259章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