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是妖道》 第1章 捕快李羡 “李羡,你功夫这么好,人又年轻,怎么跑到云梦县来当捕快来了。” “以你的才智武功,就算是在京都洛阳,也能谋个一官半职的,总好过在此边陲小县混日子。” “不是,你怎么不说话呀,看什么呢?” 河畔三千杨柳下,两名身穿捕快服的男子挎刀而坐。 一人圆脸富态,满脸堆笑。 一人俊朗不凡,只是皮肤略显青黑,但看起来颇有英武之姿。 俊朗的那个,正是李羡。 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没有往日的记忆,面对任何事物就极为陌生,但在贤惠娘子的协助下,也算是渐渐的熟悉了此处的生活。 至于父母,大概是没了! 毕竟意识苏醒的那天,正好是二人的新婚之日。 只有两个人的婚礼。 越过相识相恋,直接达成洞房成就。 对于这个便宜老婆,李羡非常满意。 落红如梅,夜莺高歌。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要说令人遗憾的事,那就是缺失了往昔的记忆,而娘子害羞,也不肯提起二人甜蜜的过去。 他们都是外来户,在此处都没有亲人。 一个人都不认识。 不过凭借着强大的适应能力,和原主留下的一身好武艺,李羡在县衙某得个捕快的职位,以此维持生计。 此刻,李羡的目光追随着街上一丰腴妇人,妇人摇摆腰身,款款而行,腰胯间的弧度实属勾人眼球。 “哟,看着挺正经的,原来你也不老实。” 李羡犹豫了一下,问道:“她是谁?” 圆脸捕快名叫张大胆,此刻正为他介绍起这妇人:“她是县里有名的寡妇,姓王,经营一家豆腐店,她家的豆腐……啧啧啧。” “又白,又嫩,又滑。” 似是察觉到二人的目光,王寡妇回头望来,秋水般的眸子,荡漾起极致的春意。 扭得更卖力了。 张大胆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压下心头泛起的火热。 “这骚娘们儿……” 李羡从未否认过自己好女色,但在无意中看到丰腴的王寡妇时,总感觉一团气在胸腔缓缓下沉。 这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欣赏悠亚酱的大作时。 不对劲! 正当李羡想要跟上去探个究竟时,一名家丁打扮的人,风尘仆仆,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我家莫老爷有请二位大人。” …… 云梦县地处偏远,民风淳朴,虽称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少有贼盗强人出没。 因此,李羡每日的工作就是吹牛打屁,喝酒听曲,非常清闲,一度让他忘记这个世界有些奇人异事的传说。 听茶楼说书先生说,这片世界…… 世间修士,飞天遁地,搬山填海。 白狐拜月,精怪化形,鬼魅成精。 三教九流,百家争鸣。 感觉十分热闹,但与这个边陲小县,却是毫无关系。 至少李羡从未见过,因此当莫员外说家里闹鬼时,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小激动。 活了两辈子,终于要见到活鬼了。 不对,是死鬼…… …… 跟着家丁一路走街穿巷,走进莫府大门,在会客厅刚刚坐下,李羡便感觉胸口有些发烫。 那儿挂着娘子求来的护身符,说是在附近的道观中开过光的,可灵了。 卧槽! 莫非真的有鬼。 李羡不由紧紧握住腰上的官刀,向坐在正堂的中年男子问道:“莫员外,你将我们二人请来,究竟所为何事?” “是啊,莫员外泽心仁厚,平日里修桥铺路,多行善举,我兄弟二人为莫员外您排忧解难,义不容辞。”张大胆人如其名,听说有鬼魅霍乱,竟也丝毫没有惧意。 然则在来路时,李羡便已得知他如此殷勤的含义。 这莫员外人傻钱多,这一趟只怕赏银不少。 也好! 拿了赏银,给娘子买件首饰,省得直到现在,她头上还插着一根木头发簪,看起来实在有些寒酸。 莫员外两鬓微白,几缕发丝垂在两颊,看起来有些憔悴。 此刻他满脸愁容,叹息道:“唉!既然请二位来此,自不会有所隐瞒,只不过……事关小女,还望二位得知此事后,不要对外声张,不管最后成与不成,府上必有重谢。” 李羡一听,便知他为何担心。 这个世界,还未受到程朱理学的蛊毒,女子的生活嫁娶,都拥有一定的自由,但若是风评不好,有污言蜚语传出,将来也不好找婆家。 张大胆听到“重谢”两个字,简直乐开了花。 “莫员外放心,咱哥俩出了名的嘴紧。” 李羡呵呵一笑,沉默不语。 有一次,李羡邀请他去家里做客,第二天,整个县城都知道李羡深闺藏娇妻,第三天,就有许多人过来称兄道弟。 不过他虽然嘴巴大了点,但心地还是极好的,李羡与他交好,也绝对不是因为他姑父身居云梦县令。 莫员外对张大胆的话充耳不闻,浑浊的目光只盯着李羡,显然还是分得清事理的。 众所周知,李羡天生神力,武艺高强,是县衙里最优秀的青年才俊,莫员外正是冲着他的名声,才将二人邀来此处。 “李捕快,此番还得麻烦你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女,名叫彩莲,约莫半年前突发急病,卧床不起,我将县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请了个遍,可每次刚刚有了好转,病情又忽然加重,我这头发都急白了……” 李羡疑惑问道:“莫员外,治病救人在下可一窍不通。” “莫要着急,且听我说。”莫员外抬手示意,继续说道:“其实小女的病也算不上什么疑难杂症,按照大夫所说,只是血气贫匮,用些红枣桂圆之类的药膳补回来也便是了,但……” “每当小女病体初愈,第二日便又恢复原状,为了查清楚究竟为何如此,我命人寸步不离,这才发现……每当她病体初愈的深夜,便会偷偷飞出家门,不知所踪,只到第二日鸡鸣前,才折返回来,气血衰败,一梦不醒。” “飞?” 李羡发现了问题所在! 莫员外肯定的点点头:“是的,身如鬼魅,乘风而起,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根本无人得知,她为何如此,而如此深夜她又究竟去了何处。” “因此,我怀疑小女是被鬼上身,行些……淫秽之事,可这云梦县地处偏远,纵有家财万贯,也无处觅得仙师来此,这才相请二位前来。” 仙师,普通人对修士的称呼。 客厅茶香萦绕,落针可闻。 短暂的沉默后,李羡站了起来。 “若是方便,能否先看看彩莲姑娘的情况?”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莫员外自无不可。 “小女此刻就在闺房,容我带二位过去。” 李羡与张大胆跟着他向后宅走去,沿途的庭院风景,已是无心观赏,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还以为只是和鬼大战几百回合的事。 “听起来有些邪门,万一真的有鬼,咱们可得抓紧点撤。” 张大胆声音压的很低,他只是爱财,但不代表脑子有问题,万一真的有鬼,他绝对相信,用不了一杯茶的功夫,他就能与那鬼称兄道弟,勾肩搭背。 “先看看再说。”李羡随口敷衍道。 不多时,二人已经来到一处房外,待莫员外推开房门后,房间内明显可以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房间装饰的极为典雅,粉红纱帐后,隐隐可以看到被子凸起的人形,而在床边则站立着一名娇俏的丫鬟。 “老爷!” 莫员外颇为怜爱的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儿,才转身对着李羡,有些犹豫地问道:“李捕快,可要掀开纱帐仔细查看?” 张大胆也没有面对过如此诡异之事,脑子也不太好使,只看向李羡,等待着他拿定注意。 一时间。 房间内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李羡身上。 若说刚才还有些怀疑,但此刻感受着胸口处护身符传来的滚烫感觉,李羡已经能够非常肯定。 “不用再看了,此处……真的有鬼!” “呀!” 饶是有所怀疑,但听到李羡肯定的话后,众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做出贡献。 而那丫鬟更是吓的连连后退,浑圆的双腿微微颤抖,似乎是李羡的话打开了某种开关,让她站立不稳。 要不说穿越来的,心就是大。 几人中,只有李羡稍显淡定,还在理性的分辨局势。 “莫员外,不知彩莲姑娘此时气血如何。” “充盈旺盛,只怕今晚……” “既然如此……”李羡看了眼张大胆,从他迫切的眼神中看到了四个字。 风紧,扯呼。 “我今晚便留在这里,看看究竟是何方妖邪在此害人。” 李羡如是说道。 第2章 做普通人也挺好的 是夜。 孤月清冷,星光黯淡。 莫府后宅笼罩在一片寂静的黑夜中,只有暗处传来的低语声,宣示着今夜的非同寻常。 “你可太莽撞了,有鬼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张大胆抱着长刀,低声抱怨,对于留下来这个决定,似乎颇有微词。 李羡笑了笑,“那你为何不走?” “废话!”张大胆翻了个白眼,道:“你既然要留下,做兄弟的,又怎么可能舍你而去……” 一听这话,李羡还有些感动,却又听他继续说道:“万一你有个好歹,我也好为你收尸,通知嫂子呀!” 李羡:你不对劲! 其实他知道。 张大胆愿意留下,不外乎兄弟情义。 虽然他不受县令姑父的待见,但只是能力上差点意思,人品还是相当不错,且毕竟沾亲带故的,在这个极为重视亲族的世界,有个土皇帝般的长辈,在这县城想要不过得潇洒都难。 而李羡决定留下,其实是有私心的。 如果从未听说过这种事,他还不会太放在心上,但能够近距离的接触这片世界的诡异,是真的不想错过。 原因很简单。 说书先生口中,仙师掌握的强大力量,令他有些向往。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或许会有危险,但李羡觉得至少不会死。 云梦县很小,若是失踪,或是死了个把人,身为捕快,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得知。 而彩莲身上的怪异,既然已经存在了半年,而这半年也从未听说,有命案发生,由此至少可以证明一点。 只要不是运气差到极致,家里的娇妻应该不会守寡。 就算死了…… 只要胸中有着一股执念,搞不好也能变成鬼,体会到另外一种滋味,更美好也说不定。 至于娘子,肯定还是会接受这个鬼丈夫的! 张大胆见李羡陷入沉思,还以为他在为自己的话生气。 “我就是说着玩的,你可千万莫要当真,不就是小鬼一只吗,若是男鬼,老子就让他尝尝我的厉害,要是女鬼……也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李羡哑然失笑,正想着让他正经些,忽然听到一声如皮鞭抽动的响声。 二人对视一眼。 似乎是房间内的彩莲,挣断了束缚的绳索。 这鬼好大……的力气。 突然,窗棂四分五裂,穿戴整齐的彩莲姑娘披头散发,破空而出,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明显是神志不清。 她身着白衣,在黑夜中格外引人瞩目,这是昏迷时,丫鬟给她穿上的,也不知道是在防谁。 反正李羡察觉到张大胆,似乎有些惋惜。 “快跟上!” 李羡脚下重重一踏,如大鹏展翅般跃上墙头,踏月而行。 只见那道白影在空中飘荡,果然身如鬼魅,如轻烟远遁。 张大胆体型偏胖,没有那么灵巧的身姿,只能在寂静无人的大街上狂奔追逐,但即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也终究是看不到那一人一鬼的身影。 “减肥,我要减肥!” 顾不得张大胆的掉队,李羡一路紧追,却也没有藏匿身形,但那彩莲姑娘宛如不知,根本不理,似乎是迫切的想要花前月下,约会情郎。 月光下,一前一后,一逃一追。 正当李羡觉察到附近屋舍街道有些熟悉时,远处的彩莲姑娘忽然调转身形,朝着城外掠去。 见此,李羡自然不会放过,依然紧追不舍。 …… 城郊! 乱坟岗。 “阴人赶路,阳人退避。” “叮铃铃~~” 坟丘林立的荒野山林,低沉沙哑的声音盘旋,清脆的铃铛声响,惊起数只乌鸦,盘旋夜空。 一个老道模样打扮的人出现在夜幕中,随着脚步不停的移动,左手摇铃,右手撒币。 夜风呼啸。 几株杨树稀稀落落的站在那里,树叶被夜风吹动,哗哗作响,诡异之极,令人毛骨悚然。 但最为恐怖的,是老道身后排成一列的人影。 确切的说,那些已经不能算是人。 它们全都是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双手平伸,两腿笔直,跟随在那老道身后,跳跃而行。 这些尸体间隔六七尺,个个披头散发,额头之上压着一张黄色的纸符,无法看清它们的面容。 老道脚步稍缓,俯瞰山脚下亮着微弱灯火的义庄,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嘀咕着。 “终于到了。”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云梦县郊义庄,而身后这些,都是客死异乡的苦命人。 狐死首丘,落叶归根。 人死后都讲究个归宿,因此便催生了赶尸这一行当。 不知何时,有些无门无派,又身怀异术的散人,开始以茅山传人的身份行走于世间。 但正经的上清道士,鲜有从事此道的。 因此,此类人在修行界中,都被称为野茅山。 而茅山的名声,实则都是被这些散人术士传出去的。 “阴人赶路,活人退避。” “叮铃铃~” 他振作精神,刚欲动身,却又立刻顿住脚步…… 老道浑浊的双眼泛起幽幽清光。 借着月光余晖。 远处山林,两道身影呼啸疾驰,竟慢慢靠了过来。 怎么回事? 自己暴露了吗!? 老道疑心顿生,悄悄捏起几张黄色符箓。 凝神望向远处。 只见当前白衣女子乘风而行,在其身后,一个捕快打扮的男子狂奔不止,竟渐渐与其拉近了距离。 正是李羡与彩蝶。 月色黯淡。 李羡眼力虽然不差,但也只看到远处朦胧的几道身影,立刻便明白了此刻的状况,顿时怒火中烧。 他么的! 还真有妖邪之人,残害未成年少女,行如此龌龊之事! 云梦县里又不是没有合法的海鲜商人。 可真刑! 一念至此,刀光乍现夜空,与月光交相辉映,散发着清冷寒意。 “你这狗道士,竟在此倚仗邪术,行苟且之事。” 李羡破口大骂,脚下如风,身躯如猎豹展开,裹起凛冽的刀光便冲了过去。 刚刚行到近处,他就赫然发现,在老道身后站立的身影…… 僵尸! 虽然之前没在现实世界见过,但九叔电影可看过不少,尤其是压在额头上的符纸,就已说明一切。 “你究竟是何人?” 老道面容不善,浑浊的双眼,散发着冷漠与阴森,冷冷说道:“义庄守夜人。” 李羡正准备继续问话。 恰在此时! 身穿白衣的彩蝶缓缓睁眼,凌乱的秀发后,双眼泛起诡异的红光,十指纤纤,弹射出锋锐尖利的指甲。 【鬼煞附体!】 锋锐如利剑的十指,竟直接朝着老道胸前抓去。 面对如此诡异的状况,老道本就有所防备,手中控尸铃响起,身后的僵尸应声跃起,迎上了彩蝶锋利的爪牙。 而这忽然的变故却让李羡始料未及。 什么情况? 鬼打鬼! 本以为老道就是幕后之人,但如此看来,该不是弄错了。 只是, 应该帮谁呢? 他一时愣在原地。 却见老道扬手洒出几张符箓,飞向彩蝶,这符箓似乎有驱邪镇鬼之效,彩蝶多有忌惮,根本不敢正面硬刚。 只靠着灵动的身形,游走于众多僵尸之间。 然则。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身前的彩蝶宛如鬼魅忽然消失,那道符箓迅疾如电,破空而至,等李羡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滋滋!” 符箓撞到李羡胸前,爆开一团赤红火焰,顿时皮肉灼烧之感游走全身,一股巨力将其震退数步。 “啊!” 李羡闷哼一声,痛苦的捂住胸口。 “你,你,你……” 眼见李羡胸前爆裂的火焰,老道此刻再难保持淡定,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那被击退的捕快。 此符为驱邪镇煞符,若是击中普通人,不应爆裂燃烧才对。 “啊!” 一道更为凄厉尖锐的叫声响起,彩蝶双眸中的红芒大盛,面容狰狞可怖,似乎是对李羡的受伤感到愤怒。 一股滔天的怨气直冲夜空,彩蝶身上的鬼煞之气如波涛翻涌,气息比刚才强大了数倍不止。 “兀那贼道,给我死!” 鬼嚎声骤起。 利爪划破夜空,包围在彩蝶周遭的群尸轰然炸开,无数尸块如雨点洒落,群尸已然不复存在。 老道士彻底懵了! 今天晚上碰到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被镇邪符误伤的“人”。 一个忽然火力全开的厉鬼。 老道的神情第二次发生变化。 慌乱,不安,恐惧! 他不敢再留,转身便要脚底抹油。 然而彩蝶所化的厉鬼不依不饶,双目中的红光宛如实质,忽然喷射而出,如两条诡异的红蟒,将其牢牢缠绕,使其动弹不得。 “饶命,高人饶命!” 面对老道的求饶声,彩蝶充耳不闻,惨白的手掌遮挡夜空,从天而降,锋利的五指刺穿头颅。 顿时老道颅内的红白之物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彩蝶见状,嘴角泛起欣喜的笑容,只是这咧到耳根的笑容,在李羡眼中,只感觉毛骨悚然。 下一秒。 彩蝶身形微动,双脚踏在老道双肩,血盆大口猛的吸了过去。 原本就削瘦的老道在刹那间,就变成了皮包骨头,随即四分五裂,只剩一堆残骸。 强忍住胃里泛滥的不适,李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莽了。 好像现在都流行苟来着! 吃饱了“食物”的彩蝶忽然转身,嘴角还挂着些白色的残留物,露出了极为“和善”的笑容。 “嘻嘻,我给你报仇了哟!” 嘶! 李羡顿时头皮发麻。 要不, 这仙…… 不修了! 做个普通人其实也挺好的。 第3章 娘子柳青岑 “你小子真行,让你在这里做个捕快,那可真是太屈才了!” 县衙内。 大腹便便的安县令笑的合不拢嘴,拍着李羡的肩膀,大肆称赞,而一旁的张大胆则有些无语。 跑了一晚上,屁都没捞着。 “你运气也太好了,不仅将彩蝶姑娘安然无恙的救了回来,顺道还破了个大案。” 李羡自己也没想到。 歪打正着。 那老道竟是个邪修。 平日里假借义庄守夜人的名号,在临近的几个县中,残害百姓,偷盗尸体,修炼御尸邪术。 那义庄便是藏尸窝点。 可,这跟我没关系呀! 李羡百口莫辩。 明明就是他们鬼咬鬼,鬼打鬼。 至于我,捡漏罢了。 而始作俑者,彩蝶姑娘在露出“和善”的笑容后,两眼一翻,很干脆的直接晕了过去,至今仍然处于昏迷。 早就被闻讯赶来的莫员外,给接了回去。 安县令笑的有些深沉:“你放心,本县令一定会如实上报,为你请功,届时咱们一起离开这破地方。” “你可真是我的福将啊!” 李羡随口谦虚几句,心中仍在思索今晚发生的一切。 本以为这云梦县一派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却没想到隐藏在角落的妖邪如此之多。 不提已经腐朽的老道士,那附身在彩蝶身上的厉鬼究竟是谁,又为何会放过自己。 这个问题,已经让他想破了脑袋。 安县令言说须立刻起文,上报此事,便独自折返县衙内堂。 不知怎的,李羡觉得他的步伐,稍显沉重。 二人见状,也不在逗留,便准备各自离去。 不料刚刚走出县衙大门,就看见门口停着两顶轿子,而那个之前见过的莫府家丁,立刻上前谄笑道: “老爷吩咐小的在此候着二位大人,我家小姐已经醒了过来,说是要亲自感谢二位,老爷那边也有厚礼相赠。” 李羡与张大胆对视一眼,各有心思,都没有反对的意见。 “行,我也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家小姐。” 李羡随口答道。 别说。 他还是第一次坐轿子。 这个摇晃的感觉,还挺好,让他有些怀念。 不过,他怀念的东西叫车震。 感觉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 有机会得试试。 娘子这么听话,应该不会拒绝。 …… 当李羡第二次见到少女彩蝶,这才发现了她的美貌。 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如果不是见过她吸食脑浆的画面。 还真觉得有些赏心悦目。 但此刻,他只抱着一肚子的问号。 在彩蝶眼中。 李羡真的很帅,不是那种文弱书生的帅,更不是小白脸“吃桃桃”的感觉。 而是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英武之气,青黑色的皮肤上,充斥着成熟男性的荷尔蒙味道。 这种味道对于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说,无异于沁人心脾的春药。 所以当她看到李羡时,立刻就忽略了一旁的张大胆,稍显苍白的脸庞上,浮现起两朵红云。 “多谢李大哥舍命相救,彩蝶纵粉身碎骨,也难保救命之恩,只有……只有……” “爹爹,还是你说!” 莫员外仰天大笑着,便接下话茬。 “贤侄,小女蒙你搭救,实在是感激不尽,若是日后有所差遣,定当倾力相助。” 李羡自己知道自家事,除了和张大胆一样,跑了一晚上,其他的当真是什么都没做。 “莫员外不必拘礼,这些都是分内之事,不过……有些话还言之过早,我这里有些问题,还想请彩蝶姑娘解惑。” “哦……” 莫员外看向一旁亭亭玉立的女儿。 彩蝶强压心头的悸动,目光灼灼,看向李羡,道:“李大哥有何问题不妨直说,彩蝶一定知无不言。” 李羡点点头。 “我想问,彩蝶姑娘的身体出现异常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反常的事。” “反常之事?” 少女神情错愕,又陷入沉思,半晌后,才听到她不确定的声音。 “在那之前,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面,有个极为美貌的姐姐,问过了我的生辰八字……” “李大哥,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反常?” 说这话时,彩蝶的一张小脸越发的红了。 其实在梦里面,她觉得自己遇到了仙女,于是她便询问仙女自己未来的夫君,这才交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李羡感觉有些困惑。 这个跟女鬼附体又有何关系。 想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弄清楚,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额……彩蝶姑娘,不知道你能否将你的生辰八字告知于我。” “嗯,此举虽有些唐突,但我也不瞒你们,昨夜附在你身上的女鬼,并未被诛杀,只是她自行离去,所以如昨夜那般的事,未来还有可能发生。” “什么?”莫员外也不淡定了,从太师椅上赫然起身,问道:“不是说罪魁祸首就是那死去的老道士么?” 李羡摇了摇头,看着如豆芽般的少女,斟酌许久,才说道:“那老道乃昨夜恰逢,与此事应当无关。” 少女脸色顿时惨白,竟有些摇摇欲坠,站立不稳,身边的丫鬟见状,立刻将其搀扶坐下。 她柔柔弱弱的模样,让在场的雄性生物,不由得心生怜意。 厅中维持了许久的沉默。 还是李羡打破沉闷,看向身边的张大胆,下定决心道:“所以,今夜咱们依旧得守在此处。” 张大胆自是无语,虽然有些怕,但也没有反驳。 穿了这身衣裳,有些事,总是逃不脱的。 况且才进门,就领了莫员外的赏银三十两,这会撒手不管,可就有些不地道了。 …… 离着天黑还早,二人昨晚奔波一夜,便向莫员外请辞,回家歇息去了,约好今晚再来。 李羡有一个习惯。 那就是不将工作中的情绪带进家门,虽然忧心于那可怜的少女,和那个诡异的厉鬼。 但只要踏进家门,他脸上就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顺路买了只老母鸡回去。 娘子最喜欢吃鸡了。 家中的院子很大,夯实的黑土地上,零零散散铺着几块青石板。 院子正中,有两棵树,一棵是槐树,另一棵也是槐树。 两棵槐树中间的树荫处,挂着一张吊床。 此时,吊床正在风中摇曳。 娘子说, 等槐树参天蔽日之时,便是娃娃呱呱落地之日。 李羡不信。 为此他每日耕耘,不曾懈怠,但整整半年,却是一无所获。 穿过两颗宛如门神的槐树。 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即使是浅灰色的粗布麻衣,也遮挡不住那婀娜窈窕的身姿,凹凸有致的起伏间,让李羡不由喉头滚动。 许是听到了声响。 女子猛然回头。 正是他的娘子,柳青岑。 那原本冷淡的眸子散发出喜悦的光芒,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樱红小嘴仿佛天生就带着些许春意。 她欢快的奔来,投入怀抱。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李羡随手丢掉手中的老母鸡,手掌轻轻拍打着披散在背后的秀发,极致的柔情在胸腔荡漾。 “不好意思啊娘子,昨夜衙门里事情太多,让你独守空房,你不会怪我!” 柳青岑嫣然一笑,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上,轻声低语:“我又怎会责备夫君,心疼还来不及呢!” 怀中的身子柔媚无骨,在回家路上温习的阿威十八式,此时全然抛到九霄云外。 只有无限的温情,在全身泛滥。 忽地。 柳青岑琼鼻轻嗅,闻到了异味,声音变得有些清冷。 “夫君身上……怎么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在这句话中,李羡闻到了浓浓的醋味,不免打趣道:“你这小丫头,竟也学会吃醋了。” 可面对他的调笑,柳青岑完全不理,眸子中的冷意,愈发浓烈。 见此,李羡急忙解释道:“昨夜莫员外家的彩蝶姑娘被……贼人虏走,是夫君我将她救回来的,应该是那会惹上的!” 虽是如此,但柳青岑仍有些不开心,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某种警告,“我不允许夫君碰其它女子,任何情况下,夫君只能是我的。” 李羡神情错愕,不是都说古代女子,会帮着自家男人物色小妾么,怎么哪里不太对的感觉。 不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娘子吃醋的模样。 感觉有些可爱呢! “好啦,娘子放心,我对她那种小屁孩没有感觉,只是工作而已。” 柳青岑脸色稍缓。 “我给夫君煮了鸭血粉丝汤,就在桌上,你趁热吃!” “以后恐怕都没得吃了。” “娘子吃过了吗?”李羡问道。 柳青岑环顾四周,道:“夫君不是带回来一只老母鸡么,我去……” “咦?” “鸡呢?” 李羡正欲进屋,便随口答道:“打篮球去了!” …… 一碗红彤彤的鸭血粉丝汤下肚,李羡只感觉全身舒畅,一夜未睡的疲惫感荡然无存。 屋外风声呼啸,吊床却不再摇晃。 柳青岑的动作很快,在他吞食着鲜红的血汤时,那只老母鸡便已经下锅炖煮,再难“咯咯”叫唤着自己的美貌。 正打算小憩一会,身后脚步声响起。 柳青岑盈盈绰步,凝如玉脂的面容上,似乎带着些满足感,朱红嘴唇散发着无尽的媚态。 与喝完鸭血汤的他,有着一样的红嘴唇。 李羡看着她红润光泽的唇瓣,忍不住赞叹道:“娘子,你真好看。” “咯咯~” 面对自家夫君的夸赞,柳青岑娇羞一笑,随即旋身坐在她的腿上。 “夫君呀,我刚刚想了好久,我应该相信夫君你的,所以你以后不要见那个彩蝶姑娘了,好吗?” 还来? 虽然知道娘子很敏感,但他却没想到,会敏感到这个地步。 李羡忽然有些后悔。 刚刚路过集市时,应该买几个青桔的。 杀杀味! “嗯……”李羡紧紧抱住怀里的娇躯,也不想欺骗她,柔声道:“那个贼人还未抓住,今晚我还得去一趟,不过你放心,今晚我一定会抓住贼人,以后就不会见她了。” 柳青岑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疑惑说道:“不对呀夫君,你不是已经抓到了我吗?” 李羡:??? 第4章 阴煞攒身 “不对呀夫君,你不是已经抓到了我吗?” 大白天的。 听到这句话后,一阵冰冷的寒意蔓延,从尾椎骨直冲脑海,让他险些从椅子上跌落。 李羡猛地扶起她的娇躯,站了起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 李羡知道自己此刻挤出的笑容,绝对不会好看,可在柳青岑的眼中,那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笑脸。 是需要守护的。 “嘻嘻,夫君你紧张什么呀,我跟你开玩笑呢!” 俏皮可爱的笑脸当前,李羡心中五味杂陈,最后,终究化成一个字。 “哦!” 他深吸一口气,捉住娘子不安分的小手,“娘子,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其实一点都不好笑。” 柳青岑抽出皓腕,玉手反射着晶莹的光泽,抚摸上李羡青黑色的脸颊。 本是极致的色差,却又那般的和谐。 她温柔的目光在李羡脸上徘徊,将夫君帅气的面容捧在手心,好似在把玩着珍贵的宝物般。 “嗯,我都听夫君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面对这样的娘子,李羡也说不出责备的话。 他只感觉,眼前精致的脸蛋上,眉眼转动的模样,和毫不掩饰的爱意,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摄人心魄! 慢慢的。 他迷失了自我。 意识开始陷入混沌。 …… 院子里,槐树下。 李羡露出精壮的上身,裸露的身段修长有型,肌肉线条轮廓分明,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下,粗壮的大腿被短裤包裹。 胸口的锁骨处,挂着一块蛇形玉佩,狰狞的蛇头正咬着自己的尾巴,血色赤瞳亮着诡异的寒光。 而在玉佩下方,昨夜被驱邪镇煞符击中之处,已是焦黑一片。 此刻, 他静静地躺在吊床上。 柳青岑站在床边,满脸肃穆。 羊脂玉般的素手飞快舞动,掐动法决的同时,念念有词,静谧的院子里,响起晦涩的咒语。 “天阴地煞,入我阵来,阴煞护体,七煞攒身。” 咒语声刚刚落下,道道暗青之气从槐树上窜出,漆黑如墨的气团纷纷钻出地面,争先恐后地钻入李羡体内。 只见他胸前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恢复如初,连带着肌肉也变的越发紧实,青黑之色更加深沉。 就在青黑煞气汇聚的刹那,在风中荡漾着八块腹肌的李羡,周身泛起妖异血芒。 血芒大盛,与青黑之气堪堪接触,好似干柴烈火,老树盘根,难舍难分。 青黑之气与妖异血芒汇聚,在烈日炉鼎的炙烤下,逐渐融为一体。 最后,尽数没入李羡体内。 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 “也只有夫君能吸收这么多的阴煞之气!”柳青岑的声音有些雀跃,也不乏惊叹。 她痴迷的望着赤裸上身的李羡,白皙的手掌不由得抚在他胸前,压抑自己悸动内心的同时,感受着手掌下躁动的阴煞之气,雀跃不已。 好像,都快要溢出来了。 “主人……” “你发情了!” 院子里忽然响起声音。 若是李羡还醒着,便不难听出,这悦耳的声音,昨夜应该是听见过的。 柳青岑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伸长的舌头舔绕了一圈猩红的嘴唇,道:“我对着自家夫君发情,你好像有些意见?” “没……” 弱弱的声音在院子上方响起,一道倩影在粗壮的树枝上浮现,赤着的白嫩双足,宛如美玉,不安分地在空中摆动。 一荡一荡的。 却是个娇俏的少女模样。 她望着底下冲击力十足的肉体,偷偷地咽了口口水,道:“主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呀,我都快忍不住了。” “你有什么忍不住的?” 少女的脸色垮了下来,从树枝上轻轻滑下,就这么飘浮着慢慢接近李羡,郁闷的说道:“只有主人你完全摊牌,我才能光明正大的找男主人玩呀!” “咻!” 柳青岑三千青丝如瀑般滑落,飘逸柔顺,而原本的木制发簪被她疾射而出,正好打在少女伸出的咸猪手上。 “主人,你偏心……”吃痛的少女捂住手掌,似有些气不过,粉色唇瓣高高撅起,目含秋水,可怜兮兮的说道:“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我先来的。” 柳青岑闻言,嗤之以鼻,言语中有些不屑。 “你能陪我睡觉吗?” “我可以呀!”少女不让分毫。 “那不一样……”柳青岑柔声纠正她,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还小,有些把持不住是正常的,我所说的睡觉,不是你理解的睡觉,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睡觉。” 少女有些不服气。 “谁说我不懂的,你不要再拿我当小孩子了,我可是一百多岁的老鬼,再说,我又不是没看过你们睡觉。” 柳青岑被这不安分的女鬼气到胸痛,当真想立刻把她给收了。 可,这是自家养的,只能忍着。 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绷紧的布料爆裂变形后,又恢复如初,将q弹展现的淋漓尽致。 直接让少女看傻了眼。 “行了,此事我自有主张,反正无论如何,你都不许在他面前暴露,不然别怪我送你去投胎。” 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面,神情很是郁闷,只是不知郁闷的是她的无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见到这个调皮的少女,终于停止了捣蛋,柳青岑这才苦口婆心的劝说:“如花,我知道你平日里无聊,我也怕向夫君全盘托出后,他会难以接受,你就再等等好吗?” “嗯,我知道了。”如花低头嗡声应答。 “还有,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咱们虽为主仆,但情同姐妹,你叫我姐姐便行。” 叫如花的少女忽然抬头,笑了起来,“那我叫你姐姐,等以后摊牌了,就叫他主人好不好?” 柳青岑:??? 她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实在没了办法,便自动忽略了她的话,纤纤玉指在空中轻点,李羡的身体悬浮腾空,慢慢朝着屋子里飘去。 如花见状,俏脸浮起两朵红晕,啐了一口。 柳青岑目不斜视,跟在飘在空中的李羡就欲进屋,同时不忘吩咐道:“如花,你再去一趟莫府,偷偷跟那位姑娘说一声,让她放心,以后都不会去找她了。” “毕竟,她已经被夫君吸干了。” 言罢,她顺手丢出一物。 “把这个带上,省的又被夫君发现。” “那行,我等会就去。”如花接下她抛过来的物事,言辞间却又带着些可惜,“唉,县城里只有她是阴时出生的少女,虽然她血液里没了玄阴之气,可她白嫩嫩的肉里还藏着些哩!” “要不咱……” “不行!”柳青岑停住摇摆的腰臀,立刻表示拒绝,站在门口说道:“放血喂食夫君已是不妥,若是……,日后被夫君知晓,肯定是要生气的……” “我感觉的到,夫君肯定不喜欢吃她。” 如花翻了个白眼。 明明是你自己吃醋。 “那行,反正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如花整理好心情,不想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只是盯着漂浮在空中的李羡,嘴角慢慢变得湿润起来。 “姐姐你看,他体内的阴煞之气如此浓郁,姐姐你应该吸不完,分我一点好不好,我也想吸。” 柳青岑忽然尖叫出声,声浪如排山倒海,垂涎若渴的少女首当其冲,魂体被撞了出去。 “不行,夫君永远都是我的。” “永远。” …… 第5章 你说,我和你娘子谁美 床榻上。 从沉睡中苏醒的瞬间,李羡就感觉到身体有些异样。 他握了握拳头,感受到的是即将透体而出的力量。 似乎, 又变强了。 若再碰到那女鬼。 一拳打爆她的鬼头,应该没什么问题。 “夫君,你醒啦。” 悦耳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李羡转头望去,只见柳青岑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款款而来。 黑色衣裙勾勒出凹凸的曲线向下,修长的美腿轻移莲步,纤细的腰身随之摆动。 但李羡知道看似柔软的细腰中,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道与韧劲。 她乌黑如墨的秀发披散在背后,宛如黑亮的瀑布,末端的发丝水珠不停滑落,想是刚刚洗漱过。 床榻上的李羡,默默无言。 扑鼻幽香迎面而来,目光流转间,发现她肤如凝脂的俏脸上,还残留着几许盎然春意,已经凑到跟前。 柳青岑斜坐在床边,将手中的鸡汤递了过去,“夫君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鸡汤就不喝了,刚刚才喝了鸭血汤,我还不太饿!” 柳青岑掩唇轻笑,“夫君是糊涂了么,此刻已是亥时,你又累了一天,应该补补才是。” 什么? 都这么晚了。 可,我不是睡了一天么? 感觉确实不太饿,而且充满了力量。 能打十个的那种! 但在娘子温柔目光的逼迫下,李羡很是极为自觉的干完鲜鸡汤。 不知怎的。 在面对自家娘子时,李羡总觉得有些莫名的舒坦,甚至每次床笫间,都如初哥儿一般。 当然,这个初哥儿,不是指状态。 而是种莫名的心境,这种心境完全发自内心深处,也正是这种心境,让李羡苏醒意识的瞬间,就有理由相信…… 这娘们儿,绝对不容错过。 在随后与她的相处中,李羡也证实了这一点。 贤惠、温柔、体贴、善良,留住了他的心。 见夫君如此听话,柳青岑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颜,纤纤玉指缠绕着鬓角的几缕秀发。 “夫君还想吃什么,奴家去给你做。”柳青岑声音有些软糯,却仿佛能拨动人的心弦,蛊惑人的意志。 李羡立刻伸手将其揽入怀中,笑道:“吃你!” “不行……” 烛光下精致的脸颊绯红,些许的春意还未褪去,却又再次泛起涟漪。 柳青岑温柔的替他擦拭嘴角的油渍,摇头道:“今天已经够了,会把夫君吸干的。” “额!” 李羡头顶挂起几条黑线,手掌在其背上向下滑落,恶狠狠的威胁道:“娘子你是认不清我的能力?” “嗯……” 柳青岑忍不住轻吟出声,眼神在瞬间迷离,耳畔好似又回响起白日的靡靡之音…… 她轻咬红唇,睫毛疯狂跳动,终究是强忍着从怀中挣脱。 “哎呀,夫君莫要如此,我……我去洗被子。” 于是。 勤快的小蜜蜂又飞舞着跑了出去,只留下李羡仍在回味,指尖残留的细腻与幽香。 见此,李羡呵呵一笑,又重重躺在床上,双臂枕与脑后,翘着二郎腿,怡然自乐。 真好玩儿! 实在未曾料到,娘子明明是御姐范儿,但逗弄起来,却比小姑娘还要有趣。 想到小姑娘,李羡就想起上辈子,有个前女友…… 小姑娘? 李羡全身忽然僵住,望着门缝里洒进来的清冷月光,他瞬间想起自己还有小姑娘,呸……任务压身。 一念至此,他猛的跳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朝屋外跑去。 “娘子,我有事出去一趟。” 听到声音的柳青岑从厨房出现,望着李羡风尘仆仆的背影,却也没有阻拦,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如花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还在生气? 可夫君如今没有阴血滋补,真的不可太过操劳。 …… 赶到莫府,李羡便见大门前,有三三两两家丁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小姐人美心善,知书达礼,谁娶了她可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是,可能只有李捕快那样的英年才俊,才能配得上我们家小姐。” “他们好般配的!” 李羡离得稍远,听得断断续续,也没听清。 脚步声刚刚靠近,几个家丁便停止了议论声,抬头带着些崇拜的目光,小心的看着他。 更多的是羡慕。 仿佛练习了无数次一般。 对此,他也没在意。 穿着一身捕快服的李羡,在云梦县这块地方,肯定是有特权的,对于旁人艳羡的目光,他也基本能够做到无视。 刚刚走进内堂,坐在角落里神情恍惚的张大胆,便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呀!” 李羡:??? 娘子长得漂亮又缠人,我有什么办法。 怪我咯! 但终究是误了约定的时辰,李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来晚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大胆目不斜视,眼神空洞无神,道:“女鬼还没来,但彩蝶姑娘现在闹得很凶,一定要见你,谁都拦不住。” “见我干吗?” “嗯!” 李羡有点摸不着头脑,感觉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古里古怪的。 且,不知为何。 莫员外明知女鬼今夜八成会来,却早早便进入梦乡,完全不像担心女儿的老父亲,应该有的表现。 就这么相信我吗? 与昨夜不同,李羡一路上都未见到几个人影,此时他孤身一人,而同僚大胆兄,说要在前厅留守,未曾同行。 整个后院,只有一点光亮,长明夜空。 正是彩蝶姑娘的闺房。 深更半夜,进入未出阁少女的闺房,此举无论是前世今生,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因此,李羡在清冷月光下的院落中停住脚步,高声喊道:“彩蝶姑娘,不知你唤我来此,有何要事?” “吱呀!” 门扉被轻轻推开,从中走出一个少女。 李羡双眼一亮。 身披轻纱粉裙,微风拂动起几缕发丝,在其胸前的雪白间荡漾,香肩如削,在月色下晶莹耀眼,竟格外的明媚动人。 见到完好如初的彩蝶,李羡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胸前的护身符,不烫。 彩蝶痴痴的目光不曾挪开半分,带着期盼和渴望,轻启粉唇,道:“我和你家娘子,谁美?” 谁美? 这还用得着说吗? 御姐,yyds。 美色当前,李羡脚步未曾移动分毫,却骇了一跳。 勾引我? 眼前就是唾手可得的娇俏少女,但却越发的令人感到可怖,他连忙躲闪道:“姑娘,请自重。” 这少女貌美且柔,非常符合声轻体柔易推倒的特质,可表现的如此孟浪,却也过于反常,甚至下贱。 彩蝶也不气恼,反倒嫣然一笑,娇脆说道:“我就是问问你,谁美,又不曾做些什么,还是说……你惧内?” 李羡再也忍不住了,冷声说道:“娘子温柔贤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人,我自然不能做出令她生气之事,况且……我家娘子发起火来,你可承受不住。” “切~~” “没意思。” 少女瞬间变了模样,摆出一副清冷的态度,转身进了房间。 “回去,我不会再来了!”清冷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带这些拒人千里的味道。 不会再来? 艹! 被骗了! 李羡瞬间惊醒,自己早应该想到的,这柔柔糯糯的害羞少女,怎么可能如此孟浪。 可是为何胸口的护身符,没有预警呢! 带着几分疑惑,他大步冲进房间,却只看到晕倒在地,轻纱蔽体的彩蝶姑娘,显然那女鬼早已离去,不在此处。 …… 第6章 娘子,你不是人吧! 李羡万万没想到。 整个莫府的人,都被那女鬼给蛊惑了心智。 难怪总觉得这些人奇奇怪怪的。 当莫员外苏醒意识,听完李羡所述后,恐惧的心绪,在莫府上空,不断盘旋。 鬼物如此强大,玩弄众人与股掌之间。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即使她扬言,以后不会再来找麻烦,但这种事情,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刃。 但人的话都不可全信,更何况鬼呢! 倒也不能不了了之。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解决。 可自己只是普通人,徒有一身蛮力,在面对恶鬼作乱时,能力实在有限的很。 他想到了一个人。 因此, 他决定先摊牌! 至于彩蝶姑娘,在通过了小姨子的考验后,李羡不打算与她会面了,虽然对方可能不记得这些事。 但有些东西,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简单来说,太小了。 有些人和事,不过是匆匆过客,就好比一辆公交车,有人上车,也就有人下车。 没必要将所有人都留在身边,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便是,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希望某位寻妻神王,能够听到。 因此,天一亮。 李羡就匆匆赶回家中。 顺路,又买了几个橘子。 至于,张大胆则回到县衙,将此间之事上报县令。 …… 柳青岑正在浆洗衣物,虽然身怀异术,但从家庭的些许小事中,感受到的甜蜜和温馨,是修炼不曾体会过的。 不过,她也有些困惑。 为什么夫君在门口徘徊了一刻钟,还不进屋? 他在怕什么? 此时,门外的李羡终于下定决心,雄赳赳气昂昂推门而入,大步走到柳青岑面对,沉声说道: “有些事,我应该跟你说的。” 面对夫君奇怪的举动,柳青岑只是静静的站立在那里,仿佛是等待审判的罪犯般。 李羡深吸一口气,把住她的香肩,柔声说道:“娘子你或许不知,我并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尤其是心理承受能力,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胜过我,所以,有些事情,还请娘子如实告之。” “你,不是人?” …… 话音刚落的瞬间。 起风了。 槐树的枝叶在摇曳。 吊床停止了晃动,仿佛空间被定格。 大地轻微震动,似有异物将要破土而出。 柳青岑抓着衣衫,怔怔的站在那儿,对于他的单刀直入,觉得有些诧异,又带着些莫名的紧张。 她的心弦绷的极紧,与胸口的衣衫一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开,以致于半晌都不知从何说起。 李羡早就料到这种情况,于是便继续追击,替娘子打定心针:“在我的认知里,没有谁是高人一等的,或许有阶级与地位的高低,但这并不会使我感到苦恼,我知道娘子是为我着想,怕我感到自卑,其实大可不必的……” “不就是所谓的仙师吗,又不是啥坏事,娘子没有必要隐瞒的。” 一番长篇大论强势插入脑海,柳青岑完全来不及消化,只清晰的听到了两个字。 “仙师?” 李羡惊愕非常,道:“娘子不是修行人么,我听县衙的同僚们说,是叫仙师没错?” 柳青岑此刻的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更多的,则是窃喜。 还以为夫君如此聪明,竟能洞悉我的身份。 原来……是如此呀。 夫君可真可爱,越发的喜欢了呢! “是是是!”柳青岑点头如捣蒜,嘴角的笑意完全拦不住,状若无知的问道:“夫君你咋知道的哩?” 见娘子一口承认,李羡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道:“你家夫君又不傻,睡一觉就强壮亿点点,肯定是你暗中相助的呀,是不是双修之术?” 至此。 风止! 院子里,一切重归平静。 既然二人已经毫无保留,李羡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抱自家娘子大腿,不算丢人。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先谨慎的问道:“娘子,不知道你修为如何?” “我可是相当厉害的,这个世界上,能够胜过我的,也不多哟。”柳青岑也完全放开了,直接摆出一副“我厉害”的可爱模样。 李羡闻言,喜不胜收。 这大腿够粗。 这软饭够香! 我喜欢! “嗯……”李羡沉吟片刻后,道:“娘子,你是仙师,应当有些追踪鬼物的法门?” “鬼物?”柳青岑朝着空无一物的吊床看了一眼,荡漾的笑意,越发的有趣,“这鬼物,难不成就是你说的那个,掳劫小姑娘的贼人?” 李羡点点头,“是的,不知她是受何人指使,简直丧尽天良,昨夜,她甚至想勾引我,她这明摆着是在对你挑衅么,这我可忍不了……” “娘子,你能忍吗?” …… 柳青岑当然不能忍。 但如花也忍不了。 “你放屁!” 忽然响起的愤怒呐喊,让李羡吓了一跳。 他表情错愕的回头,见到吊床之上,缓缓出现一道倩影。 那道倩影猛然飘了过来,赤足不着地,衣袂飘飘,竟有些出尘的风韵。 在李羡惊恐的眼神中,如花的身影慢慢放大,直到那张精致的脸庞怼到眼前,他才恍若从梦中惊醒。 “你,你是谁,又为何在此?” 如花冷哼一声,咬碎了银牙,气鼓鼓的腮帮子宣泄着不满,“我?我就是你口中勾引你的女鬼,你,你不修德行,怎么可以把女孩子这么隐秘的事说出来,我不要面子的啊!” 李羡乱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 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处于宕机状态。 而有人很不满! 感受到柳青岑冰冷的眼神,在自己的魂体上多凿了几个洞,如花赶紧解释道:“姐姐,你别听他的,我是见他一直护着那个彩蝶,有些气不过,也想帮你考验一下他,所以才……” “哦,是吗?”柳青岑冷笑道。 见她全身倾斜的冷意不减,如花转动小脑袋瓜,立刻说起了她感兴趣的话题,“你可不知道,昨夜他夸姐姐你呢,夸你贤惠,温柔什么的,完全对我……对彩蝶姑娘无动于衷。” “夫君,你真的这样夸我啊?”柳青岑果然脸色缓和,温柔的望向在场唯一的男性。 “她是谁?”李羡此时不想回答,只想要尽快解开疑惑。 柳青岑微微致歉,道:“夫君,这是我养来解闷的小玩意儿,叫如花,别看她长得年轻,实际上死了一百多年,你可别被她的外表给欺骗了。” 如花:??? 李羡:原来真心话,都是以玩笑的形式,脱口而出。 “所以,你们为何掳劫彩蝶姑娘,你送我的护身符,昨夜又为何没有预警?”李羡一脸抛出两个问题。 如花看了眼柳青岑,二人瞬间心领神会,开始了眼神交流。 “怎么办,鸭血等于人血这件事,说不说?” “不说!” 柳青岑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在梦里说喜欢夫君,我就去吓吓她,其它的,基本……没干啥坏事。” “至于护身符失效……” 如花嘿嘿一笑,手掌摊开,轻托着一枚青黑毒刺,看着像是某种大型生物的尖牙。 一看就是绝顶凶兽。 弄明白一切后,李羡这才恍然大悟。 嗯…… 是娘子会干的事! 他低头不语,心中五味杂陈。 还以为碰到何等诡异之事,原来祸根苗,竟然是自己。 还瞎折腾好几天。 原、丑、己。 李羡终于明白,一个善妒的女人,是多么可怕! 究竟我的后宫,什么时候可以站起来! 气、抖、冷。 说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强,肯定不是吹的。 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坦然接受,即使面对再多的诡异,李羡也不认为会击垮自己。 就算有一天,娘子忽然变成妖,他觉得自己也能坦然面对,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顶多,笑容会逐渐变态! 他准备慢慢消化今晚发生的一切,同时思考着日后,夫妻相处的模式。 软饭硬吃,似乎不错。 正当李羡还在消化这欣喜的冲击时,门外忽然响起一个男人歇斯底里,乃至变声的疯狂喊叫: “李羡,快点随我去县衙,粗大事了,我姑父被人抓走了?” 李羡瞬间抬头。看向面前的可爱少女、性感少妇。 “不是我干的。” 姐妹俩异口同声。 第7章 请问,王寡妇家怎么走 意识苏醒已有半年。 通过主动的探索,对于这片世界,李羡也有了最起码的认知。 这是一个在语言文字,乃至民间风俗,宗教信仰,都与前世的古代类似的世界。 三教九流,儒道佛魔,各个派系的思想教义,与前世并没多大差异。 唯独当下的大乾朝,并不存在与熟知的历史长河中。 尤其是那些奇人异士,居然都是真的。 可以说,这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非常刺激。 当初看小说,那些人穿越时空,想发财就有人送银子,想做官,十二岁就能考上状元。 就算上个茅房,也能碰到两个惊为天人的女子,浑身发颤着喊,非他不嫁。 与他们相比,李羡觉得自己应该算是平庸的。 可当他发现,与娘子睡觉就能变强后,才知道,原来老天爷并没有抛弃他,只是将金手指转变成切切实实的存在。 还能玩儿! 而且,貌似自己也是个事儿b。 堂堂一县县令,好歹也相当于前世的一把手,好端端的睡在县衙后堂,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抓走了。 他是唐长老么? 李羡有些无语。 按照大乾的制度,县令之下还有县丞、主簿,当县令不在时,由县丞治理政务,主簿协调资源。 因此,平日里宛如泥塑神像,基本不干事的县丞,此刻终于来到县衙。 县丞叫周全,云梦人士,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听说以前做过大官,本欲是告老还乡,回家养病,但此处县丞之职空缺,他才顶上,这也是李羡第一次见他。 夜深。 县衙大堂内,灯火通明。 云梦县的骨干人员皆聚在此处,送走了哭嚎哀泣的县令夫人后,几人开始商量对策。 县令是正七品的官身,放眼整个大乾,或许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但在云梦县这个小地方,绝对是土皇帝的存在。 这样的人被抓走了,云梦县虽不至于立刻陷入骚乱,但也是一件必须处理的大事。 “此事的大致经过,诸位也都知道了,说说你们的看法。” 此时说话主持局面的,正是老县丞周全,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苍老的病容,但浑浊的双眼,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显得整个人都精神奕奕,好似又年轻了几岁。 孙捕头司职缉盗追凶之事,对此事有失职之责,便率先发表了看法,“抓走安县令之人,曾留下字条,不会伤其分毫,言明半年后就将他送回,不如就当此事从未发生,先静候半年再说,毕竟谁也不知道,县令是被何人掳劫走的,根本无从查起。” 孙捕头是个老好人,早些年脾气还有些火爆,但上了年纪后,却变得极为惜命,鲜少与人发生争执,还有半年就能退休了,目前处于半退休状态。 县里的巡逻治安问题,也基本交给了李羡。 嗯! 李羡快升官了。 王主簿极为认同他的意见,“我的意思与老孙一样,暂时不要对外声张,等半年后再做打算。” “放屁!” 周县丞挺起岣嵝的身子,指着在场几人,大声叱责道:“安县令被奸人掳劫,这么大的事,你们竟想不管不顾,究竟是何居心!” 病老虎忽然发威,瞬间惊摄住在场的众人。 谁也不曾料到,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老人,竟还有如此气魄。 王主簿与孙捕头虽然不屑,但面对曾为高官,如今的直接上级,也不敢直接顶撞,只是沉默不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李羡见到周县丞的第一眼时,这个看似病恹恹的老人,双目中闪烁的寒光,总是似有若无的朝自己瞟过来。 “你叫什么,如今身居何职?” 李羡踏前一步,行礼道:“禀周县丞,在下李羡,青衣捕快。” “你就叫李羡?” 周老县丞想必也是听说过他的名字。 他脸上带着几分困惑,目不斜视盯着李羡,似是要看穿李羡的捕快服,用目光将他里里外外看个清楚。 被人这样盯着,还是个老男人。 李羡在一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发冷。 这种眼神,他也曾经对着别人释放过。 不过那还是前世,在梦巴黎里挑选……咳咳! 好在周老县丞肆无忌惮目光还算正常,只是在其面容上来回游走,虽仍带着几分困惑,但终究不似方才那般锐利。 此时,孙捕头见冷了场,欣喜着向他介绍起来:“周大人,你莫要看这小子年轻,他不仅武艺不凡,聪慧过人,且颇有几分才气,实在是云梦县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周老县丞收回肆虐的目光,点点头,道:“好,李羡是,你来说说,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其实在场众人,各自的心思,李羡心知肚明。 王主簿与孙捕头,一个胆小怕事,一个临近退休,都是得过且过的主儿,自然不想掀起大的风浪。 若是将此事张扬出去,大肆在城中调查,必然惊动上峰,届时在场几人,或多或少都有责任。 将此事冷处理,半年后若安县令完好归来,自然皆大欢喜。 若是仍不见他人影,随意编排个离奇死亡的由头,再找具面容尽毁的尸首,也不会有人追责。 他安县令深夜外出,失足跌落悬崖,与我等何干。 但如此处理,为人刚正不阿的周全老人,显然是不肯答应。 李羡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卑职认为,各位大人都有道理……”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周全,脸色有些黯淡,失望。 终究是年轻人,不敢趟浑水的年轻人。 李羡顿了片刻,继续道:“但此事非同小可,安县令爱民如子,如今下落不明,也不能不查,不如先盖住消息,以免引起县里百姓的恐慌,再暗中调查此事,就算日后被府城的大人们知道,也不至于怪罪我等。” 张大胆一听,立刻表示同意,“卑职赞同李羡的意见,愿随他调查此事!” 听二人说完,孙捕头与王主簿不由眼前一亮。 “此法可行!” 周县丞虽然年老体弱,但脑子还是非常好使,他也知道若是一意孤行,也不会好过如今的局面。 毕竟真要调查此事,还得依仗面前几人。 “行,那便先如此说定,若是一个月后,仍旧无丝毫线索,老夫就只能上报知府大人知晓。” 众人心有腹稿,却也欣然接受。 等几人商议完细节,天光已然大亮,寂静的云梦县重现生机,各户人家都升起了炊烟。 …… “太过分了,说是暗中调查此事,竟然让我二人全权负责,万一日后出了岔子,岂不是要拿我们去做顶罪羊。” 清水河畔的早餐摊前,张大胆低声儿抱怨着不公。 “我姑父一向宽待他们,未曾想一出了事,都拼命往外摘,唉,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你怎么不说话,这包子有这么好吃吗?” 与其对坐的李羡此刻才收回思绪,瞟了他一眼,道:“穿了这身皮,抱怨也只是徒劳,你就想着是为了安县令,为了你姑父,为了县城里的百姓就好。” “有人花天酒地,有人无所事事,也总要有人负重前行。” 这句话不是李羡说的。 曾经,他有个前女友,是个女警花,这句话便是出自她的口中。 李羡也经常陪她吃早餐,简简单单的豆浆油条,却能让她祛除一夜的疲惫。 在张大胆的眼中,此刻的李羡仿佛全身都在发光,心中的羞愧感顿生,“怪不得嫂子这么漂亮,八成就是被你花言巧语骗去的,不过,你说话还挺好听的。” 提到漂亮的大嫂,张大胆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话。 “唉……如果我以后能够找到像大嫂……不,有大嫂十分之一美貌的女子为妻,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呵~” “你在想屁吃。” 调笑了几句后,李羡三口吃完白嫩嫩的大肉包,道:“你一夜未睡,吃完就自己回去歇息!” “那你呢?” “我?”李羡嘿嘿一笑,疯狂刺激着面前的单身狗,“我当然是抱着娘子睡觉呀!” 张大胆很气愤,想打人。 用罢早餐,二人分道而行。 然而李羡见他走远,却在街角处刹车掉头,又折返到早餐摊前,向卖包子的大婶问道:“请问,卖豆腐的王寡妇家怎么走?” 第8章 你这日,是摆设么 有些人天生对于气味就比较敏感。 就比如娘子。 因为枕边人对气味敏感,连带着李羡也开始注重起来。 像这种对气味极其敏感的人,是干不出在酒门口捡尸,这种事情的。 你想啊! 醉酒呕吐的女人,身上会有什么味道。 胃酸、未消化的食物、酒臭、劣质香水,这几种气味混合在一起,会是什么奇异的味道。 酸中带臭,臭里有腥,腥里再夹杂着点香,甚至说,搞不好还有大海和菊花的味道。 这还下的去手,那可真是狼灭! 当然,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李羡此刻对气味很敏感。 以致于他昨夜踏进县衙后堂的瞬间,就闻到了一股腥烧味。 而这股味道,似曾相识。 正是那日在集市中,让他感觉有团气下沉的王寡妇。 因此,他才支开张大胆,决定单枪赴会。 一路上,穿街插巷。 最终,李羡停在幽静,逼仄的巷子里,望着面前的一处房屋。 “按照卖包子的大婶所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王寡妇的家,独门独院,地处巷尾,十分幽静,即使闹出再大的动静,八成也没人听见。 这地方不错,想必不会惊扰到左邻右舍。 李羡信步走了过去,轻轻扣响门扉。 “王大娘子,听闻你家豆腐一绝,能让我尝尝么?” 未几。 门开了! 李羡握紧腰上的……刀,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但布置的异常温馨,花藤绿叶,将此处点缀的极为典雅,小资韵味十足。 看得出来,是个追求高品质生活的名媛。 这样的工作室,应该算是高端。 未得片刻,一美貌妇人从厨房中走出,额头还挂着莹莹水意,似乎是刚刚劳作完。 王寡妇身上的粉色纱裙显然材质极好,被汗水浸湿后,宛如无物般紧贴玉肤,勾勒出的曲线,当真比这天气还要令人燥热难耐。 李羡一身捕快服,英姿飒爽,端的是器宇轩昂。 绝配! 王寡妇似乎有些害怕,并未靠近,反而倚靠在门扉上,轻轻解下丝薄纱裙,丰腴的身躯一览无遗,招呼着:“官人,新鲜出炉的豆腐,来吃呀!” 李羡一听,这哪还忍得了。 可偏偏胸前的蛇形玉佩,无丝毫感应,难不成这风骚的娘儿们,真的是人? “你可真是,yyds!” “歪歪地诶司,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忽然冒出来的话,让王寡妇愣住片刻。 “意思就是……有亿点骚!” 李羡一本正经的科普,同时紧了紧手上的刀柄,准备先伸杆打枣,“都说你这豆腐又白又嫩,今天我可得尝尝。” “好啊!” 面对这样的男人,王寡妇没有理由拒绝,不给钱都行。 眼前的美景,让李羡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在她惊愕的眼神中,反手拔出腰刀,对着她摇摆的白豆腐就劈杀过去。 “咯咯~~~” “官人你好急的性……” 她话未说完,忽然的变故让王寡妇的娇笑戛然而止,脸色立刻变得狰狞起来,双手十指迸发出锋利尖锐的指甲,恶狠狠的说道: “风流鬼你不做,那就做个枉死鬼好了。” 李羡见状暗道。 果然不是人! 他单臂猛然斩落。 唰! 刀光纵横。 血流如注。 十指接连寸断,王寡妇痛呼出声,发出的却不似人的惨叫声,反而好似某种动物的叫声。 大概是“嘤嘤嘤”“啊啊啊”之类的! “我吃了你!”王寡妇猛然扑了过来,张开腥臭巨口。 李羡正欲持刀再斩,不料眼前忽然一黑,鼻息间尽是冲天腥臊气味。 细细感知下才发现,却是被那王寡妇脱下的粉色纱裙…… 盖了帽了。 你妹的! 这海鲜味,怎可忍受。 李羡顿时勃然大怒,感知到靠近的王寡妇方位所在后,将手中的长刀猛然掷出,虽目不可视,却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发入魂。 十环。 他立刻想要揭开盖在头上的纱裙,却发现纱裙如蟒蛇般缠绕,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李羡心下一沉,双手高高举起,握住纱裙两侧猛然用力。 “撕拉!” 纱裙顿时四分五裂,眼前重现光明,院中却是另外一个光景 李羡定睛一看。 被长刀钉在院墙上的,竟然是一具扭曲的人皮,依稀可以看出,是属于王寡妇的皮囊。 而纱裙被撕裂后,传来的质感,也与之前不同。 低头看去。 手中的赫然是粉红色的狐狸皮,正散发着阵阵的腥臊气味,而一旁正有只狐狸虚影魂体,恶狠狠的怒视着他。 鬼狐! 玉佩在刹那间,散发出灼人炽热。 好家伙,原来披了层马甲,玉佩就认不出来。 面对鬼狐虚影,李羡丝毫不惧,大声喝问:“云梦县捕快李羡在此,大胆妖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在县城胡作非为。” 鬼狐似乎看出他的异处,颇有些畏惧,不敢再来靠近,只是辩解道:“哼,是这妇人偷盗在先,她在鬼市见我皮毛制成的衣衫华丽,偷盗了去,又怎的是我胡作非为了。” 李羡正拔出墙上的长刀,闻言错愕无比,沉吟片刻道:“此事我先不与你计较,且问你,安县令如今身在何处?” 此言一出,鬼狐果然变了脸色,眼神躲躲闪闪,不似刚才那般理直气壮,怒目而视。 清亮如水的刀光,反射着刺目的光芒,渐渐逼近,“究竟如何,你再不说,莫要怪我枪……刀下无情。” 鬼狐垂下目光,模样甚是可怜。 “他很安全,就在山上……” 话到一半,它似乎有满腔的委屈,无处宣泄,乌黑透亮的眼珠中,蕴含着极度的不甘与绝望。 “可是你呢……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你一来我就发现了,我也知道你很厉害,可我又没想害你,只是想和你睡觉,吸一点点煞气修炼,这也有错吗?” 李羡傻了! 你心思原来,这么单纯的么? 等等! 煞气? 我哪来的煞气,不是只有纯洁的阳气么? 恰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呼声。 “王大娘子,听闻你家豆腐一绝,能让我尝尝么?” 闻声,李羡手中的刀险些滑落。 听这声音,是张大胆无疑。 你丫的! 知道这条道的人,可真多。 …… 鬼狐见他忽然思绪神游,抓住这宝贵的机会,身躯猛然灵动跃起,瞬间便已消失在墙头。 它动作极快,等李羡回过神来,已是无处追踪,只剩下地上的狐狸皮毛碎片…… 你的衣服,也不要了么? 李羡现在有点晕。 这个世界也忒不正常了。 头顶的烈日炙烤大地,直视高挂空中的火球,感受着太阳公公的刺目光芒,他想吐槽,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鬼狐应该也算鬼,可它为何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 你这日,是摆设么?! …… 第9章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正午时分,热浪滚滚。 当李羡带着王寡妇的皮囊回到县衙后,诸多同僚顿时惊为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家伙! 都干成纸片人了。 真·威猛先生。 李羡瘪瘪嘴没有解释,只带着没吃上豆腐的猪队友张大胆,向目前的顶头上司周老县丞,汇报了此事的详细经过。 什么? 这么快! 才半日,就查到线索了! 果然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 洛河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周老县丞表示震惊的同时,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他在山上”四个字的含义。 …… 云梦县外有山,曰云梦山。 云梦山上有水,曰云梦泽。 山上有云,有梦。 云,终年袅绕。 梦,则是不切实际、虚无缥缈的寻仙梦。 云梦县隶属德安府管辖,属于青州地界。 背靠无穷山脉,山脉延绵足有千里之遥,跨越多个州府,宛如卧龙酣睡大乾版图,而云梦县则是在龙尾处。 十万大山,是山脉的名字。 据说,在十万大山最深处,多是阴邪,妖魅滋生之所。 且凶禽猛兽甚多。 而云梦山,就是十万大山的余脉延伸,构成群峰环抱,丘陵起伏的地势。 因此,也导致云梦县交通不便,但凡外出,必先翻越云梦山,到达德安府后,才能乘坐交通工具出行。 如此天险,也造就了云梦县,这一世外桃源。 但若想要在群峰环绕的云梦山上,找到安县令的藏身之处,只依靠李羡二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此事还不能对外张扬,也不能发动山里的猎户、县衙的差役同僚,这就有些难办了。 “如今有了线索,不如就将此事公开,尽快找到县令,才是当下最为紧要的事情。”张大胆心系姑父的安危,巴不得尽快找回安县令,重新做个潇洒的官二代。 周老县丞轻声叹气,似乎坐上县令的位子后,短短半日,便又苍老了几岁,“你们有所不知,就在今天早上,王主簿已经安排驿站向知府大人递了消息,安县令已经告假返乡,若是此刻传出消息,你我皆有欺瞒上官之罪责。” “靠!” 张大胆怒骂一声,紧握拳头,重重的拍在面前的案桌上。 “李羡,你有何看法?”周县丞见他沉默不语,想知道他的看法,毕竟线索是他找回来的。 而且,他如今越发的欣赏面前的捕快,实在没想到,这小小的云梦县,除了自己这老人外,竟然还有这么出色的青年。 田野埋麒麟,深山藏虎豹。 如今的年轻人都是这么优秀的吗? 张大胆也忽然扯着嗓门,“对呀,你怎么一直不说话,难不成你是在担心王寡妇的事儿?” “你放心,我不会对外人说的,尤其是你家娘子!” 坐在正堂的周县丞见状摇摇头,哑然失笑。 看来他并不能代表所有年轻人。 从思绪中惊醒的李羡,看了看悠然品茶的周县丞,又望向远处守在门口的衙役,颇感无语。 你一定要辣么大声吗! “我刚才在想,在降服鬼狐的过程中,她说过,那王寡妇是深夜路过云梦山时,偶遇鬼市,手脚不干净才被它所害,我们只要在王寡妇的必经之路,以此为范围延伸,应当能够缩小范围。” “好!”周老县丞击掌叫好,嗓门大的与刚才的张大胆有的一拼,完全看不出是行将朽木的老人。 张大胆也欢喜的猛锤其胸口,说道:“你脑袋瓜子怎么长的,也太好使了,那种情况都还能记住这些线索,看来我姑父说的不错,你果然是他的福将,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动身!” 见此二人如此激动,李羡摇头苦笑,一盆冷水泼了下去,“你们谁知道,那晚王寡妇究竟去了何处?” “噶!” 二人的笑声瞬间就卡住了。 云梦县附近有三个县,郊外还有村落,山林间虽没有宽阔大路,但林荫小道却属是不少。 都是前人,探出来的。 …… “娘子,你会不会找人?” 回到家中后。 想到娘子就是隐世不出的高人,李羡当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不断开发解锁她的新技能。 柳青岑张开锋利的银牙,将凑到嘴角的衣袍线头儿咬断,美眸含春甜甜的看着他,道: “我不会找人,只会杀人!” “咳,咳,咳……” 被茶水呛到喉咙的李羡一阵咳嗽,柳青岑连忙撂下衣袍针线,抢过去用小手在其胸口舒缓着气息。 “都怪我乱说话,夫君好些了么?” 李羡握住她在胸口不断滑动的小手,声调都有些变了,嗓音开始沙哑,“先不找人了,造人!” “嘻嘻~”柳青岑顿时红霞上脸,热气盈人,娇羞说道:“好呀,我早就想和夫君睡觉了。” “嘶!” 李羡额头挂满黑线,忽然觉得恐怕这辈子,都看不到娘子害羞,躲闪的可爱模样了。 这娘儿们,不修女德的吗? …… 忽地,他想起些什么。 “那个,那个叫如花的女鬼呢?” 柳青岑弯腰收拾着桌上的空碗,李羡则完全融入此处的世界,端着茶碗,欣赏着曼妙的身段儿。 完美的体现了什么叫,大男人与小女人。 这画面被打拳的看见,绝对要来疯狂爆破。 柳青岑扭头看向李羡,纤细腰身拧成麻花,展现出极好的柔韧性。 “她这会……就在夫君的玉佩里呢!” “什么?” 李羡猛的从衣领中将玉佩拽出,蛇头上的竖瞳,白玉无暇,却泛着冷漠的寒意。 柳青岑见状咯咯一笑,道:“这玉佩被我下了禁制,她出不来,也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画面。” 那多难受呀! 不对! 这不是难不难受的问题,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 李羡叫道:“不能将她放出来么,一想到她骑在我脖子上,感觉怪怪的。” “哦!” 柳青岑放下空碗,葱白的玉指在空中舞动,一个李羡看不懂的符咒打入玉佩,光华一闪而过,随即一切重归平静。 李羡专注的研究着玉佩,许久后,朝厨房里洗碗的娘子,喊道:“她怎么还不出来呀?” 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渐止,曼妙的身姿走了出来,“八成是不想见我,等相公出去了,她应该就会出来。” 李羡点点头,问出了个无比关心的问题。 “娘子呀,你是如何开始修行的,师承何处,你看夫君我还有机会吗?” 这个问题显然柳青岑显然早有准备,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这样的,当年我还是孩童,在山上采药,不慎坠落悬崖,好巧不巧被峭壁之上的树枝给救了,又无意间走入一个山洞,在那里寻到一本秘术。” “嗯……就是这样!” 这…… 好熟悉的情节,跳崖奇遇,这不是猪脚必备么。 该死的熟悉感,似曾相识,但又非常合理。 大家都是这么玩儿的。 最后只能将其归咎为一句话。 可能,这就是命! “那山洞如今还在吗?” “塌了!” 李羡继续追问:“你那本秘术我能炼吗?” 柳青岑脸色微微泛红,盈盈目光带着些荡漾的风情,娇笑道:“女子修炼,畅通无阻,男子修炼,必先自宫!” “夫君你……想学吗?” 秘术,都是这么刺激的吗? 说实话,李羡信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修炼术法,你别说,一般还都挺高级的。 想到了一挑三的东方不败,和那个断根进阶的岳不群! 他一时间,难以抉择。 见李羡半晌都未说话,柳青岑心头一惊,他不会真想试试! 那我怎么办! “夫君你可不能……” 柳青岑正欲开口打断他这危险的想法,门外一声大嚷,打断了她的话和李羡的思绪。 “羡哥,我查到关于王寡妇的线索了!” 第10章 你礼貌吗 县衙内。 张大胆正将目前查到的信息,全盘托出。 王寡妇的死讯爆出来后,许多忠实的豆腐爱好者大为可惜,更有甚者,想要收藏那具完好的皮囊。 说是要制成标本,永久珍藏。 这当然不行。 县衙的兄弟连夜翻阅典籍,发现这王寡妇并不是云梦人士,而是从隔壁的泗水县嫁过来的。 那儿,还有她的一个妹妹,王水儿! 于是乎,县衙的兄弟连夜赶赴泗水县,将消息递给她妹妹王水儿,同时带回来一个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在二人眼中,极为重要的信息。 五天前,王寡妇才去泗水县探望过妹妹。 李羡将消息在脑海中飞速的过了一遍,这才开口:“那王水儿可曾来认领尸首?” 张大胆缓缓摇头:“没,听说她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是以姐妹俩每次相聚,都是王寡妇赶往泗水。” 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关于县令失踪案的调查,瞬间就有了方向。 李羡赫然站起。 “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动身。” “等等!” 周老县丞忽然叫住二人,随即从案桌后起身,颤颤巍巍的走来,言语间极为慎重。 “我必须要提醒你们,自二十年前起,在此处任职的县令,无一人能得善终,五年内必死,且死法离奇诡异,又耐人寻味。” “如今,安县令任命正好五年。” 出了县衙。 藏不住心思的张大胆便直接问道:“此事你可曾听说?” 若是云梦县有此等怪事,应当会备受关注才对,可李羡这半年来,却也是从未听闻此事。 他摇摇头。 既然县衙的老人从未提及,想必也是被嘱咐过的,若当真是巧合,那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 午后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洒落在道路上,斑斑点点,宛如璀璨银河坠落人间。 一辆牛车缓缓前行,车轮滚滚,碾压着银河。 车上斜坐着两人,皆身穿淡青色皂吏服,身子随着崎岖的山路摇摇晃晃。 正是李羡、张大胆二人。 牛车晃晃悠悠,足有半日,眼前被崇山峻岭遮挡。 山后面,就是泗水县的地界 赶车的农夫拉紧缰绳,“二位大人,这上山之路过于狭窄,小老儿这牛车只能送你们到此了。” 李羡当先跳下牛车,从怀中摸出十多枚铜板,“大爷,这个您拿好。” 农夫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小的荣幸送二位大人上路,不敢收钱。” “你办事,我付钱,这是规矩!” 见李羡态度坚决,农夫便不再推辞,笑呵呵的接了下来。 张大胆见状,竖起大拇指,沉声道:“受教了!” 其实李羡自己也知道,凡是县衙里做事的主儿,都有“赊账”的习惯,吃完抹净,屁股一抬,就撂下一句。 去衙门要钱! 可这些平头老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知县老爷一面,又有几个敢去衙门里要钱,这不是茅房打灯笼,找shi吗! 想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安县令,他是不是做表面功夫,是不是好官不提,至少曾三令五申,不许县衙的公职人员在外白嫖。 且但凡遇到大事,必亲力亲为,亲民和蔼,极少摆出臭架子。 在云梦县的百姓眼中,那绝对是个好官。 李羡也非常欣赏他! 沿着林荫小路蜿蜒上山,头顶茂密的树冠将烈日遮挡,山间的微风送来几许清爽。 令人心旷神怡。 张大胆跟在李羡身后,目光中有些期待:“羡哥,咱们可得快着些的,要不然天黑前,可见不到那个王水儿。” 李羡忽然停住脚步,身后闷头赶路的张大胆,险些未刹住脚步。 只见他转头疑惑的看着自己,张大胆有些不解,“你为何如此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李羡点点头,道:“你脸上有点猥琐!” 张大胆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问道:“是兄弟的,有话就直说,干嘛污蔑我的盛世美颜,不就是胖了点么?” 李羡默然片刻,道:“咱们似乎是调查县令失踪的,不是去探望那位王水儿的?” “去泗水县见她干嘛,千里迢迢赶过去借宿吗?” 张大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嘶……” “对哈,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我姑父应当就在山上才是,可我为什么满脑子想着先去泗水县找她呢?” 你这哪是满脑子,你是满奈…… 咳咳! 李羡摇头苦叹,孺子不可教也。 论,身边有一个猪队友,是何其不幸。 老子都要去推基地了,你他么还要去打野,真不知道你奈,脑子是怎么长的。 身边有猪队友的存在,李羡自觉接过指挥棒,道:“你这会反应过来,还不算无药可救,趁着白天,赶紧四处找找!” “鬼市的所在,必是阴气聚集之处,莫县令藏身之所八成就在附近,唉……弄不好,今晚得在山上与你过夜了。” “对了,你听说过背背山的故事吗?” …… 此时。 李羡胸口前的蛇形玉佩里,如花正聚精会神,听着二人的谈话。 原来主人在外面是这么威风的么,懂得也好多,说话也好听,难怪能够在姐姐那里上位,先来后到。 她想起临行出门前,姐姐悄悄递来的消息。 山中多邪祟,若事不可为,震碎蛇玉佩。 嘿嘿! 如果此时将玉佩震碎,不知会是什么光景。 如花恶趣味的想要欣赏一番,当积累多年的阴煞之气倾泻而出,该是何等的震撼。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蠢蠢欲动,反正闹出乱子,就将此归咎于山中的邪祟便是。 罪恶的念头转了两转,终究做罢! 算了! 万一闹得无可挽回,以姐姐现在的性子,恐怕真的会真的将我超度,转世投胎。 做人实在太累,还是做鬼自由,更有趣些。 “如花姑娘,你在吗?” 正胡思乱想的如花听到呼唤,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没想到主人竟然会主动招惹自己。 那就更有趣了! “在呢,主人,叫我如花就可以了!” 借着出恭跑到一边,蹲在草丛的李羡脸色一窒。 这是哪来的称呼,这女鬼也太会了! 我喜欢! 李羡看了看远处靠在树干上歇息的张大胆,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叫我姐夫,我问问你,你能不能在这片地方,找到阴气汇聚的地方?” 李羡问完话后,便屏息等待着回应,就当他以为通讯功能是否出了问题时,一道虚影忽然飘了出来。 “哇哦,主人你在拉屎呀!” 我去! 你礼貌吗? 李羡低声怒叫:“你给我滚回去!” 如花飘在空中,咯咯咯的嬉笑,“你放心好了,那个胖子看不到我。” 李羡原本皮肤青黑,此刻又因羞恼变得涨红,在眼光的照射下,真表现出了传说中五彩斑斓的黑! “这不是他看不看得到你的问题,你个姑娘家怎的如此不知羞耻,我……我他么不要面子的啊。” 可他低声的怒吼,完全不起作用,如花似乎闷了许久,看着他窘迫的模样,仿佛终于在漫漫鬼生,寻觅到无穷的乐趣。 于是,她又添了一把火。 “咯咯~~主人你完事儿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这句话若是换个环境,是在床上。 李羡会挺起腰身,欣然接受。 可如今尴尬的局面,脚下的三室一厅,都已完成装修。 他都想住进去了。 “呼……” 李羡深呼吸几口气,开始自暴自弃。 反正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递出手中的树叶。 打响一人一鬼无尽岁月里,第一次正面交锋。 “你来擦呀!” 第11章 工具人也有思想! 在与如花的激烈交锋中,李羡终究取得了全面胜利。 看似古灵精怪的如花,果真是只长岁月,不长脸皮。 望着李羡将手中的几片树叶递过来时。 如花瞬间呆住。 这人,心境变化怎的如此之快,一瞬间即能够从窘迫的局面中挣脱。 上一秒,还羞恼的不敢抬头。 此刻竟然直视我的双眼。 这份心境…… 不愧是姐姐看上的。 了不起。 蹲在那里的样子虽稍显狼狈,但帅气脸庞上,爽朗洒脱的笑容中,散发出云淡风轻的气质! 难怪能让姐姐死心塌地,看来的确有过人之处。 如花败了。 羞愧中带着些恼怒的她,丢下一句话,就再次钻进了玉佩中。 “一路向西,那儿阴气很重!” 切! 跟我斗! 你还嫩了点! 得到方位的同时,李羡也摸清楚了她的性子,以及日后,如何与这女鬼打交道。 就是莽。 有的人只是表面胸,实际上内里无比柔软,只要你表现的够硬,对方自然会败下阵来。 任你蹂躏。 这就是舔狗为什么叫舔狗,祖师爷为什么叫祖师爷。 就差在一个字,硬! “怎么样,接下来往何处寻觅?” 见李羡净完手后走过来,张大胆拍拍灰尘起身。 刚刚欺负完女鬼,李羡此时心情愉悦,也不觉得赶路劳累,他指着西边背阴的山坡,道:“坟丘所在一般阴气较重,多在山腰背阴处,去那儿看看,应该会有发现。” 张大胆自是同意。 在云梦县中,谁都知道李羡聪智过人。 若此事不是由李羡办理,莫说半月,半年只怕也查不到任何线索,但如今由他参与此案,基本稳了。 山中多荆棘灌木,他们所行之处,是没有山间小道的。 “好嘞,这糟糕的天气,越来越热了。” 张大胆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抽出悬在腰上的长刀,非常狗腿的在前方开路,劈开层层的灌木林。 李羡微微皱眉。 看着张大胆汗如雨下的样子,他颇感诧异。 为什么,我没感觉到热呢? 想了想,他也就释然了,任谁身上挂着只女鬼,也只会遍体生寒。 娘子考虑的可真周到! 夏日炎炎,有你超甜。 见他在前十分卖力,李羡不由夸赞道: “你别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卖力,做事如此认真。” 张大胆回头讪然道:“那也没办法,辛苦这一次,只要找到姑父,我才能继续扯虎皮做大衣。” 他这一回头,李羡才发现,不到一刻钟,他额头上又挂满汗珠,顺着白胖胖的脸颊,向衣领内滑落。 看着虚的厉害呀! 李羡上前拍了怕他的肩膀,“还是我来,你跟在我身后。” “没事,我这是在减肥。” “减肥?” 李羡忽然间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张大胆手臂不停挥舞,头也未回,幽幽道:“我明明比你白的多,可偏偏所有人都喜欢你,反轻视于我,想也是因为皮囊,唉……忽然失去了人生的意义。” 那夜过后,张大胆曾独自一人拜访莫员外,当彩蝶姑娘宛如花蝴蝶般窜出来时,却未发现想要见到的身影,不由大失所望。 败兴而归! 而这一切,都被他亲眼目睹。 “就好比此次若是未能找到姑父,只怕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再不让自己变优秀,就更没人喜欢我了。” 好家伙! 工具人要造反了! 也能理解,配角做久了,总想要当主角。 李羡点点头。 “你虽然比我白,但你没我帅呀!” 张大胆忽然顿住。 这是人说的话? “行了……”调笑归调笑,李羡还是很认真的想了下,安慰道:“人生的意义并不在于有没有人喜欢,而是你要有自己的追求,领悟自己的道,从而决定你未来的方向。” “世人看待万物,多以俗观之,贵贱不在己身,也就是说,一个人的好坏,都是来自外界的批判,不是自己能够掌握的,因此你也没必要耿耿于怀,活在当下就成。” 被这番话率先惊到的,并不是张大胆,而是玉佩里,暗中窥探的如花。 追求、领悟自己的道、未来的方向! 当听到这些词汇时,她忽然觉得,这百多年的岁月,都是在白活。 一直都是作为姐姐的附属而存在,没心没肺的她从来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她有些迷茫了。 她是在大荒之年,饥寒交加,饿死在荒野的。 活着的时候,追求的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外乎温饱。 反倒死后,在漫长的岁月中,再也感受不到饥饿、寒冷,反而没了追求。 …… 李羡也没有想到劝解张大胆的这番话,会令漂亮的女鬼陷入沉思。 他看着已经陷入迷惑的张大胆,没有出言惊扰,自己的心反而也沉了下来,在思考着些什么。 “可……你我的样子,不都是由外人决定的么,按照他人口中美好的模样活着,那又有什么不好?” 张大胆在沉默许久后,慎重的问出这个问题。 李羡莞尔一笑,迈步越过他后,接过清除障碍的任务。 随后,淡淡的磁性嗓音响起:“戴着面具活成别人眼中的自己,那你自己呢,能感到快乐吗?” 张大胆似懂非懂的摇摇头,又忽然惊醒李羡此时背向着他,答道: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就是说,让我追随本心,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而不是成为别人期待的模样。” 李羡的声音带着些欣慰,“是的,就是这样!” 沉寂良久后。 “谢谢!” 张大胆发自肺腑的谢意,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 李羡急忙打住他的谢意,嘴角泛起玩味儿的笑,“你先别着急谢,若你是真的要减肥,我可以监督你,绝对有效。” 前世他看过一档减肥的综艺节目,那里面的人被整的那叫一个惨,李羡忽然想在他身上试试! “得儿……免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又不想减肥了。” 李羡嘿嘿一笑。 就是嘛! 身为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觉悟,有思想觉悟的工具人在小说电影里,都是要领盒饭的。 活不长的。 “那你呢,你的追求是什么,变的白点吗?” 张大胆有些好奇。 作为集帅气与才气一身的有为青年,前途光明,家有良人,温柔体贴,似乎已是处于人生巅峰。 这样的人,究竟还有什么想要的。 权利?金钱?地位? 李羡转身俯视山下。 望着远处,阡陌交错的农田,起伏嶙峋的山峦,悠悠白云,无边苍穹,腰杆挺得笔直,顶天立地。 “我的追求不算大,就好比,此刻正在做的事,那就是……”李羡扬起手中明亮的长刀,迎着微风披荆斩棘,淡淡笑道: “引路人!” “我要做个引路人。” “世人愚钝,我去指引。” “人间骚乱,我来拨正。” “阴阳混乱,我掌平衡。” “成仙无道,我为先锋。” “上天无路,我破苍穹。” “仅此而已!” …… 刹那间的惊艳,被微风席卷,在云梦山荡漾开来。 噤若寒蝉的张大胆如遭雷击,只觉眼前的青年,忽然间,宛如浩瀚混沌,不可直视。 可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微风拂过后,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 那个英俊的青年,青黑色的面容上,依旧挂着随和的笑容。 他表情忽然变得肃穆,沉声向着青年说道:“我想,我已经有方向了,你说的这些,很有趣……我自己肯定做不到,但能追随你略尽绵力,就是我人生的意义。” 李羡点点头。 “好!” “我带你飞。” 第12章 哭丧的 “他在干什么?” “可能有亲人去世!” “他哭的好伤心!” “可能家里死绝了!” 灌木林中。 张大胆疑惑的回头。 你礼貌吗? 李羡并未搭理他看过来的目光,只是聚精会神的望着下方。 下方空地寸草不生,坟丘林立,粗略看去,不下百座。 令人奇怪的则是,在诸多坟丘间,有一单薄的身影,正跪俯于地面,嘶声哀嚎,哭的极为凄惨。 哭一会儿,他还会挪动步子,朝着另一座坟丘拜祭痛哭,雨露均沾,但台词基本没变。 “呜呜呜~~~” “我好惨啊!” “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惨啊!” “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阿哥阿姐,你们听到我的声音了吗,给我点反应好不好?” “我都这么可怜了,为什么没有人心疼我~~” 痛哭哀嚎声回荡飘散,李羡只觉得实在刺耳难耐。 能哭得如此凄惨,也是个人才了! 他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的事! 村子里有老人去世时,痛哭流涕的戏码都会上演。 印象最深的则是那次,丧事连办三天,每天晚上哭丧时,必有蜈蚣闻声赶来,也不咬人,顺着哭丧之人的腿就要往上爬。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洞。 只不过哭喊叫魂儿的,一般都不是老人的亲属,而是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民间表演家。 这基本是农村里的传统。 哭得越卖力,得到的钱就越多。 可哭得如此凄惨的,确实不多见,以致于他微感不适,燥热的情绪在全身蔓延散开。 就仿佛自己的魂儿,也被叫动一般。 与此同时。 他却忽然听到身边,竟也传来了抽泣声。 “呜呜呜~~~” “爹!” “娘!” “孩儿不孝,不能在您二老膝下尽孝,你们就放心的去,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媳妇儿,我的媳妇儿~~~,呜呜呜!” 忽地听闻猛男落泪哭嚎的叫声,李羡只感觉瘆得慌,听身边的张大胆提及什么媳妇儿,再也忍不住了! “你个单身狗,你哪来的媳妇儿?” 张大胆的哭泣声一顿,转头看了过来。 泪涕交加的白白圆脸上,鼻涕与泪水融为一体,显得极为伤心,看起来让人莫名的心疼。 忽地。 他爆发出更为凄惨的哭声。 “哇~~~” “我竟然没有媳妇儿,活了二十几年,还没有媳妇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去死好了!” 正当李羡心疼的想要劝慰几句,却被张大胆接下来的动作,吓得汗毛一竖,头皮发麻。 只见张大胆猛的握住长刀,便要学那些战败的扶桑鬼子,反手就欲将其插入腹部。 电光火石间,李羡不假思索,闪电般出手,握住那锋利的长刀,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同时。 他五指猛然收紧,瞬间将精钢锻造的刀身,给拧成了麻花状。 “你为什么要拦我,你不让我死,那你去死好了!” 可张大胆根本不买账,恶狠狠的望了过来,双眼漆黑如墨,脸上的肥肉扭曲抖动,爬满了无数血丝,看起来极为狰狞。 “他被迷了心窍,快杀了他!” 如花应景的从玉佩中飘然而出,话音刚落的同时,玉手化作鬼爪,就预备向张大胆抓去。 李羡想起之前那老道,便是惨死在她的爪下,以致于尸骨无存,连忙出声阻止。 “先不要杀他,有没有办法,将他唤醒!” 如花看了李羡一眼。 巨大的鬼爪调转方向,将张大胆的整个身躯,牢牢固定在掌心之中,使其动弹不得。 制服住张大胆后,她又看向坟丘堆里,那个单薄的身影。 “是那个人干的,杀掉他,也许可行!” 本就猜到个大概的李羡顿时明了。 本就觉得偶遇此人邪门儿的很,哭完一座坟丘,就换一座,还真以为此处是他家族的埋尸之地。 还准备等他伤心完,再找他问话来着。 但却未料到,对方忽然发起的攻击,如此厉害,如此诡异。 转瞬间就可夺人心志。 哪儿冒出来的。 李羡握紧手中长刀,撂下一句“看好他”后,就如猛虎下山般,扑了过去。 “你这狗屁假孝子,给老子闭嘴!” 李羡靠近后才发现,那男子全身上下,披麻戴孝,手中握着一尺多长的孝子幡。 “呜~~~这些人好凶,哭都不让人哭。” 刀锋凛冽,又挟着猛虎下山之威,被李羡双臂贯入神力,端的是势不可挡,说个力劈华山也不算过分。 可万万没想到,那男子手中的孝子幡看着极为朴素,与烧火棍无疑,却是将这刀势硬接了下来。 “呜~~” “你好大的力气,为什么要打我,我真可怜。” 李羡被这哭声搅得心烦意乱,顿时破口大骂:“你他妈烦不烦,打个架还哭哭啼啼的。” 男子挥舞着手中的孝子幡,卷起呼呼风声朝着李羡当头劈下。 “呜呜~,我也不想哭呀,可是我太可怜了,家里人死得早,没人疼,我都这么可怜了,你就让我打一下嘛!” 即使李羡如何不去思考,终究无法避免的被这哭声扰乱,以致于那毫不起眼的孝子幡落下时,他的心神都迷失了一瞬。 虽然仅仅是一瞬,但也令他挥刀格挡的动作,慢了一息。 男子眼中闪起阴冷的目光,抓住机会,顺势将手中的孝子幡一送,正中李羡的眉心。 咦?! 虽然男子力气不小,确实有些痛,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承受。 至少没开瓢儿。 难不成他只会叫魂儿,实际在拳脚功夫上,弱的厉害。 李羡暗自庆幸。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脑海中忽然“嗡”的一声,便感觉眼前一黑,险些晕眩倒地。 刹那间。 无数黑烟在脑海中翻滚哀嚎,连带着五官七窍,不时蒸腾而出缕缕黑气,飘散空中。 见李羡被供奉的爷爷奶奶制服,就连刀锋也已垂下,哭坟男子也彻底放松,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 “我这拳脚功夫确实不行,但我这孝子幡里,供奉着冤魂厉鬼无数,被它击中后,这些长辈就会趁势而入,撕碎你的灵魂。” 阴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脑海中闪现的苍老面容,疯狂的朝他灵台怼来。 “不对,你的灵魂为何是残缺的。” 哭坟男子的声音,李羡已经听不到了,在他以为自己壮志未酬之际,脑海中轰得一声。 似乎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深埋于其中的远古被唤醒。 无数的记忆碎片闪回,一幅幅漆黑的画面,如走马观花般一闪而过。 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他再次体会到无边的压迫感。 这…… 是什么? 这些记忆究竟是原主前身的记忆,还是我穿越后得经历。 恰在此时。 一股冰凉的气息从脐下三寸蔓延,直冲脑海灵台。 这冰凉的气息宛如绞肉机一般,将占据灵台的黑烟尽数搅碎,化作养料又下沉丹田。 如花在远处见李羡忽然站立不动,身躯好似在微微颤抖,也顾不得许多,弃掉已经丧失神智的张大胆,便极速飘了过来。 “好纯的阴气……” 淡薄身躯的男子见状,诡魅一笑。 明显对魂体的如花,产生觊觎之心,表现的颇有信心,完全不惧。 “呜~~” “谁人够我惨呀……” 男子再次放声大哭,盯着如花飞来的倩影,正欲继续卖惨、叫魂儿,直接将其鬼魂收入孝子幡…… 却在瞬间,如同被捏住喉咙的鸭子,哭喊声戛然而止。 他目光渐渐下移,却见腹部鲜血横流,刀尖透体而出,伸出三寸有余。 而握住长刀的手。 正是李羡。 “你……你,爷爷奶奶们为何没将你撕碎?” 李羡轻蔑一笑。 平日里温和儒雅的目光,此时已荡然无存。 泛起诡异眸光的面容上,透着无尽的寒意与讥讽。 “忘记和你说了,我以前有个外号,养老院一霸!” “况且,你不会真以为,你这打狗、哭丧的玩意儿,能够伤到我!” …… 第13章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坟丘中。 如花的倩影堪堪近前。 就见那哭丧、叫魂儿的男人,仰面倒地,已然没了生机。 僵硬的面容上,嘴巴仍微微张开,却再也发出来半丝声音。 只是眼角酝酿的泪水,慢慢滑落,归于尘土。 似有不甘、悔恨。 李羡微微喘息,眼神逐渐恢复正常。 得亏这厮…… 全身上下散发着反派的气质,得了便宜还卖乖,完全不懂补刀的重要性。 可他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李羡百思不得其解。 如花左右看了看,未见有其他人影,便也放下心来。 “呼,幸好你没事,不然姐姐可就要发疯了。” 李羡弯腰拔出尖刀,甩了甩刀锋上滴落的血珠,又蹲下身子在尸体上摸索着,满不在乎说道:“大不了和你一样,做个啥事不操心的老鬼,那样更有趣也说不定。” “呵~~~”如花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主人你想得有点多,你想做鬼都没得做……” “什么意思?” 这年头,做鬼和做和尚一样,还需要门槛的么? 自知失言的如花神色微变,灵秀的双目中闪过一丝慌乱,“没什么,意思就是有我和姐姐在你身边,你不会有机会变成鬼的。” 李羡并未察觉到她的慌乱,继续摸尸,想要看看有无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同时随口说道:“若是你真有那么厉害,我和大胆兄就不会……” “嘶!” 李羡脸色一僵,望向之前藏身的灌木丛。 卧槽! 大胆兄弟?! 你人呢? 李羡傻了! 万万没想到,来的时候好好的,人忽然就没了。 这我该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 额…… 他家人,似乎只剩下姑父。 也没了。 李羡默然片刻。 有点惆怅。 …… 遍寻无果后,又望向亭亭玉立,恬静乖巧的女鬼如花。 她没办法不乖! 明明是要看着张大胆的,结果一不小心,把他弄丢了。 没完成主人的任务,是要受到惩罚的。 如花心里想到。 只希望这个惩罚不要太过变态,听主人提及什么珊珊的,没完成挑战任务,下场可凄惨了。 女鬼的小心思李羡全然不知,只是担心张大胆的安危,沉吟半晌后,问道:“如果被鬼上身会怎么样?” 如花一听,兴致来了。 “一开始很空虚,然后很充实,那个彩蝶姑娘就是这么形容的,要不……主人与我试试?” 淦!! 这哪是什么老鬼,分明是个老色鬼! 李羡纠正措辞,继续问道:“我的意思是,时间长了会不会死人?” 如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弯着腰笑得花枝烂颤,微微的雪白弧线荡漾,让正对着她的李羡,感觉有些晃眼睛。 “肯定会啊,不管什么事情,时间长了应该都会死人,不过……” 如花话说一半,桃花眼中泛起涟漪,“主人大可放心,你没有这方面的顾虑,要不然姐姐也不会……” 算了! 越说越歪! 反正意思就是,张大胆目前有生命危险。 如花知道李羡是在担心那个胖子的安危,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建议主人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尽快找到那个什么县令,只要找到那个县令,就能将张大胆喊回来。” 李羡眼睛一亮,“怎么喊?” 如花解释道:“那个叫魂儿的已经死了,当时附身在胖子身上的女鬼要么已经消散,后继无力,撑不了多久,只要有亲人呼唤,将他的魂魄唤醒,自然就能让他恢复意识。” “不过,若是两、三个时辰内,还不能将他喊起来,还是会死人的。” “两、三个时辰,女鬼?”李羡着重强调确认任务时间,以及任务目标。 如花继续解答:“是的,两个时辰后他还未醒,魂魄就有可能永久沉睡,而且,附身在他身上的女鬼若未消散,两个时辰,足以让她吸干阳气。” “所以说,此时此刻,他要么在山沟沟里睡觉,要么在山沟沟里睡鬼?”李羡心里忽然有些不平衡。 “额……对的!”如花眉眼轻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李羡思考的表情,应该是没有那个心思。 睡鬼? 鬼是没有身体的,那么要如何睡呢? 问:怎么转职成为亡灵骑士! 李羡忽然有些好奇。 望着同样摄人心魄,好像在勾引人的女鬼,李羡忽地想起什么,从腰带里掏出一件泛着腥臊气味的物什。 如花纤眉轻挑,凝神望去。 是一块狐皮碎片。 李羡神情迫切问道:“你们都是色鬼,你能根据这玩意儿的气味,找到它的主人吗?” 如花没好气的说道:“你当我是狗吗?” “你就说会不会?” “会!” 李羡立马笑了出来。 “那你快闻闻!” 如花见此抿嘴一笑,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那我找到那个胖子了,主人你给如花什么奖励?” 李羡一听,有些不耐烦。 “给你根骨头!” 不料一听此言的如花,微微眯起好看的眼眸,小脸蛋上荡漾着只属于少女的别样妩媚笑容。 “那我要大骨棒,主人的大骨棒。” …… 允诺了“大”的好处后,如花办起事来,果然极为卖力。 只见其张开樱桃小嘴,吞吐出无尽的黑烟,将飘浮在空中的狐皮碎片包裹、分解,化作漫天腥臊气味。 最后,被其尽数吞下。 做完这一切的如花凑到李羡耳畔,轻轻吐气。 “主人,你准备好了吗?” 李羡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在空中扇气。 “你好骚啊!” 当如花靠近的霎那,李羡差点被这刺鼻的腥臊气给冲晕过去,急忙退后几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被嫌弃的如花撅起红润润的小嘴,忽然向着李羡冲了过去。 “我要上你了,千万不要心生拒意。” 一瞬间李羡只觉浑身清冷。 刚刚被孝子幡击中时的感觉再度来袭,但上次他是拼尽全力抗拒,这次则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因此。 他清晰的感觉到,小腹处一阵骚动,似有一团气缓缓上升,如冰凉的小手由下而上。 这是啥? “你不要让它过来呀!” 脑海中响起歇斯底里的叫喊,李羡顿时浑身一紧,又慢慢放松心神,想象着让那只躁动不安的小手一路向下。 当体内的躁动归于平静,李羡才生气的喊着。 “你那辣么大声干嘛,刚刚我脑子都快炸了。” 如花此时似乎仍有些后怕,声音变得颤颤巍巍,“不是让你不要反抗吗,你让那玩意过来,我,我奶奶都能炸给你看。” 李羡默然片刻,道:“我哪知道让你上身,它会有那种反应呀?!” “话说,刚刚那是什么玩意儿?” 如花歉声道:“云梦山太大了,凭我自己办不到,只有上你的身,才能找到那个鬼狐。” “至于你说的那东西,还是等见到姐姐,你自己问她!” 李羡听得很仔细,也很认真。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有些突然,他有种被浓雾层层笼罩的感觉,走了不知道多久,仿佛还是在原地踏步。 尤其是与那哭坟的打完,莫名其妙被冲击觉醒的记忆。 那是一片完全漆黑的记忆。 感觉像做梦一样。 却有真实存在! “主……主人,你在想什么呢?” 如花试探的声音,打断了李羡的思绪。 “哦,没想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喊我主人呀,你喊娘子是姐姐,应当喊我姐夫才是。” 如花一副你好傻的语气,道:“因为姐姐不让我喊她主人呀,可我又是姐姐唤醒的,现在姐姐选择了你,那我就喊你主人喽!” “你不喜欢吗?” “喜欢倒是喜欢,只是……” 李羡微微沉思,朗声道:“你说你是被她唤醒的,可娘子说你有一百多年的岁月,为什么娘子自称二十岁?”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如花:??? 主人他, 真的好聪明! 第14章 山神庙 最终。 李羡也没能再从如花口中套出话来。 她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有些东西还是守得挺紧。 一问到关键问题,她永远都是那句。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问姐姐!” 唉! 竟然完全问不进去。 只能日后慢慢来! 被鬼上身其实也挺好玩的。 当身体的主动权时不时被夺走,李羡也乐得轻松,就像以前打游戏的自动寻路一样,非常人性化。 针不戳! 他意识刚刚苏醒时,就很想要这种东西。 就是颅内产物,也就是所谓的系统! 如今也终于算是圆梦,体会到了被系统支配的赶脚。 还别说,真挺香的。 难怪它被称为诸天第一神器。 要不问问这个女色鬼,给她点好处,以后就住我身体里得了。 眼前的风景不断变化,李羡脚不着地,两旁的山林飞速后退。 “找到了!” 天色见晚的山林间,赫然出现一座亮着灯火的庙宇。 山神庙! 李羡就这么看了一眼,瞳孔猛然收缩如针,倒吸一口凉气。 嘶…… 我勒个去! 阴沉的夜空下,山神庙那一点光亮,宛如指路冥灯。 昏暗的山林,阴风阵阵。 虎豹豺狼,蛇虫鼠蚁,数不尽的山林野兽,漫山遍野皆是。 宛若朝圣,跪伏向那一点灯火。 就连山林猛虎,脸上的表情,也极具人性化,似在虔诚祈祷,与礼佛参道之人的肃穆神情,一般无二。 “这是在干嘛?” 李羡实在难以置信,何时未通灵智的野兽,也拥有信仰,这山神这么邪乎的吗! 如花的声音在颅内响起,“感觉这些兽类神志不清,在毫无保留的献出信仰之力。” 李羡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 …… 曾经。 云梦山发生过重大事故,据说,那场事故死了上百人。 后来官府给出的通告是地龙翻身。 也就是山体滑坡。 随后。 在这深山之中,便出现上百座坟丘。 一是为了镇压邪祟。 二是为了孝敬山神。 由安县令领头,号召全县百姓出资,在此处建造了此山神庙。 而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关于山神庙的来历,在李羡脑海中一闪而过。 …… 当群兽睁眼散去,眸光中残留的虔诚使得李羡心惊,同时也越发谨慎起来。 望着静谧坐落的山神庙,李羡开始压低声音。 “悄悄地过去,不要乱喊乱叫,你先从我身体里出来,咱们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一条虚影应声从李羡体内流出。 “嗯哼。” 正躬着腰打算先暗中查探的李羡,被这声音惊得一跳,他低声训斥道:“不是让你别发出声音吗!” 如花歪着脑袋,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嘀咕着:“忽然一下子跑出来,肯定会不适应嘛。” 李羡又傻了! 这压着我脸上过去的车技,卖豆腐的见到了都要直呼内行。 …… 此时! 山神庙中。 一尊泥塑的神像高高在上,神像外貌与寻常老人无异,发髻朝天而冠,长须飘飘,眉眼含笑,一派和善老者的模样。 神像虽是泥塑神像,周表却附着淡淡神韵,只是看起来杂而不纯,带着些异样的血色。 香案前仍有烛光摇晃,点亮阴森昏暗的空间。 神像前有块黑石。 一只粉毛狐狸魂影侧卧在上面,轻轻喘着粗气,长长的睫毛不停跳动,悠然自乐。 庙宇中忽然响起年迈的嗓音。 “都言明让你即刻便回,你却非眷恋尘俗,尤其是在云梦县地界,这下尝到苦头了!” 鬼狐缓缓睁开泛着春水的眸子,气呼呼地说道:“我也未曾料到,那郎君竟如此狠的心。” “要知道,人心都是最狠的,你看那位就知道了,当真是我们这些妖还要来得凶狠。” 鬼狐忽地四下张望,未见出现异常,才小心说道:“这话可不能让他听到,不然咱们可没好果子吃。” 苍老晦涩的声音再次盘旋而出,“你且放心就是,他已经出去了,想必明天早上才会回来!” “不过,那个哭坟的怎么还未见回来,莫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就遭了,你我的自由,可全仰仗他呢!” “哼,那个臭男人桀骜不驯,目中无狐,竟完全无视我的美貌,若不是看他还有用,真想立刻把他给吃了。” 鬼狐忽然变得很是气愤,感觉狐生受到了污辱。 “你以为谁都是我么,对你百依百顺,你福大命大,在云梦县吃了瘪,还能侥幸逃出来,应当长点记性才是。” 鬼狐听他提及此事,眸光中泛起疑惑,“你总说,云梦县有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前辈大能,可为何我在城中数日,竟毫无感知。” “唉!”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竟不自知的压低声音,“能让你感知到,那还叫深不可测么!” 鬼狐的声音悦耳清脆,带这些撒娇的嗔怪声:“那你跟我详细说说,你是怎么认识那位大能的?” “认识,你也太抬举我了。” “若不是当时她心有顾及,我差点就当场化作飞灰,哪还能逃回来哟。” 鬼狐一听,好奇问道:“修为高深,深不可测的大能前辈,她也会有顾及的东西吗,那她顾及的是什么?” “好像……是个男人!” “叫李羡!” “什么,他叫李羡……”鬼狐瞬间惊醒,慵懒的身躯猛然跃起,“嘤”的一声怪叫道:“提起他我就生气,就是那个叫李羡的臭男人将我打伤的。” 在它跃起后,黑石之上的凸起物逐渐收回,只留下一滩水渍缓缓流淌。 未几。 黑石平整的石面上,裂开一条细缝,将水渍尽数吸收后,又蠕动着说起话,带这些惊叹的口吻。 “你招惹的竟然是他,这样你能活着回来,可真是个奇迹啊!” 鬼狐闻言,虽心有后怕,却又不甘,“哼,我看他除了外貌身材外,不过是平平无奇,日后我定要再会会他。” 庙外。 “你听见了吗,它说要日后会会你?” 如花的话颇有深意。 因为她在“日后”这个词的忽然重音,以及刻意的停顿,极为不对劲。 李羡瞟了一眼媚眼如丝望着他的女鬼,感觉自己就算系上安全带,也会被她高超的车技给甩出车外。 为此,他踩了一脚刹车! “这个石头怪口中,深不可测的大能,是不是说的娘子?” 李羡问完话后,就见到如花脸上浮现出熟悉的表情,立刻抢道:“你再敢说不知道,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了。” 李羡掏出别在腰上的烧火棍,就是哭坟男子的孝子幡,如花似乎极为忌惮这根柳木制成的棒子。 毕竟它长。 除此之外,李羡通过摸尸哭坟人,掉落一样奖励。 《哭坟叫魂儿术》 李羡当时随意的翻阅了几张,顿时瞳孔收缩,大为震惊。 简单来说,作用就是给自己认一堆死人作长辈,让这些死去多时的爷爷奶奶,重振昔日威风。 至于活人,就如他与张大胆一样,轻则魂体不稳,与人对战时,心绪发生变化,重则被魂体趁虚而入,完全掌握他的生死。 尤其是最后面,被新加上去的内容,简直骇人听闻,令他瞬间头皮发麻,开始怀疑人生。 感觉很厉害,但李羡不想学。 主要是想到刚刚哭坟人在那儿,嘶声痛哭的场景,撕心裂肺的声音,他感觉自己学不来。 有些人天性使然,即使面对大悲大喜之事,情绪上的波动也不会那般激烈,有些人会说他们没有共情能力,是冷血动物。 可李羡自己是这种人,他知道,不过是情绪表达的欠缺,在常人眼中平静的泪水,实际上已经代表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而之所以会把这秘术带在身上,也不过是出于雁过拔毛的心理。 就好像好不容易杀死一只boss,就算掉了一地垃圾,也得含泪一一收入囊中。 如花沉默良久,在他威胁的话语中,也不敢再说不知道,只是弱弱的又踩了一脚油门。 “可能是,毕竟姐姐她……又大又深!” …… 李羡彻底无语了。 和老司机独处真的很累,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种独处的时光,实在不宜过多,容易翻车。 “你为何这幅表情,我指的是姐姐浩瀚的修为,你想到哪里去了?” 如花还在解释,但李羡已经不想听了。 因为。 她说的都是真的。 无暇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毕竟此刻张大胆仍生死未卜,想必正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踱步,进进出出。 因此。 他决定不再隐藏。 这波,只能莽了! “喂,那两个道行如何?” 如花满脸不屑。 “那块石头应当是山石成精,看起来除了硬以外,没什么特殊,至于那个鬼狐,只有骚气,别被熏到就行!” 李羡心中暗爽,实则面无表情。 “那我去浪,你去偷家。” …… 第15章 你当我是智障吗! 夜! 时间所剩无几。 李羡开始行动。 正当鬼狐又沉浸在石头怪的坚硬上时。 忽闻庙外脚步声响起。 李羡挺拔的身姿乘风踏月,赫然出现。 皎洁的月光下,公子如玉,且是极为珍贵的墨玉。 皂青色衣角无风自起,英俊的脸庞上泛着迷人的光泽,手扶腰刀,完美诠释什么叫黑帅。 庙中交流正酣的鬼狐忽地顿住。 “咦?” “你怎么不动了,都快到嗓子眼了,你倒是快动呀!” 石头怪嘶哑的声音急不可耐,似乎他已经快要达到某种临界点。 忽地。 它在腥臊的气味中,嗅出些其它的味道。 “好重的煞气!” 满脸懵逼的它正暗自嘀咕,忽地眼前一亮,鬼狐已从石台上跃下,桃花眼直直盯着面前的男子。 帅小伙儿! 这是准备无缝衔接么! …… “你,你……为何在此?”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鬼狐声音略微清冷锐利,极为不善,似有粉芒即将透体而出。 面对它的威胁,李羡毫不在意,反倒爽朗一笑,与其四目相对,“你不是说要日后再会会我吗,你这一日又一日的,迟迟不来,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所以就来找你喽。” “找我?” 鬼狐嘴角浮现起凛冽的讥笑。 当日受辱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自己还未寻机报复,这货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此时重见光明的石头再次满脸懵逼,平整的巨石扭曲变形,渐渐化作人形。 “诶,你们是认识的呀,是要一起玩吗?” 常年居于深山的它,似乎少见人类,声音中带着些许兴奋。 “玩你妹,他就是那个李羡。” 石头人听闻大惊失色,黑石变为青石,可细细感知下,却又未发现有其它人的存在,但心中仍极为不安。 有如花这个强有力的后盾,李羡犹如闲庭信步,朝着一石一狐缓缓接近,“我无意针对二位,也不是来寻仇的,只要你们肯交出安县令,我转身就走,绝不停留。” 此言一出。 一狐一石默契对视,脸上的神情颇为复杂。 反正李羡没看懂是什么意思,又催促道:“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是不想魂飞魄散于此,劝你们尽快将他交出。” 他也不想多bb,直接一棒子打死两个,干净利落,但无奈如花那边迟迟未有消息传来。 将这对奇葩组合杀死简单,可再想去寻安县令的下落,当真是难上加难。 “这……那个……其实……我们也是……” 石头人的话吞吞吐吐,似乎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张石头脸上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李羡真的没有耐心了,他嘴角一撇,威胁道:“要不,我让我家娘子来问你们?” “你娘子?” “哦,对,你们还不知道……”李羡仿佛才想起来一般,对着石狐组合笑道:“我家娘子就是你们口中,深不可测的大能,而且她超凶,超护短的那种!” 话音刚落。 忽地响起一道惊雷。 高空之中。 一条璀璨无比的银白闪电击穿屋顶,落在李羡脚下。 电光涌动间。 李羡依然扶刀而立,面沉如水,带着即使泰山崩于前,亦可巍然不动的洒落。 我尼玛! 这雷哪来的! 被雷声电光威赫的不止李羡,此时的石头人与鬼狐更是难堪,强大的天威下被锁定,就连勉力支撑都难以做到。 好可怕! 距云梦县如此之远,这闪电却能精准制导,不愧为深不可测的大能。 恰在此时。 李羡浑身一个激灵,精纯的冰凉气息再次涌入体内。 系统上线了! 不对, 如花上身了! “嘻嘻,是不是很好玩,你看它们都傻眼了。”如花邀功似的娇笑声在脑海响起。 原来这雷是你找来的,我还以为是娘子的远程支援呢。 可你不是鬼么,何时鬼也能召唤天雷御敌? 太疯狂了! 李羡已经无力吐槽,径直问道:“找到安县令没?” “没!” 没找到你高兴个毛线! 恶毒变态的惩罚在脑海中一一流转,李羡已经忍无可忍,对着瘫软在地上的石头人与鬼狐怒吼出声。 “说!” “安县令在哪?” 在如花有意无意的控制下,煞气如吐息般倾斜而出,巨大的压迫感让它们的身躯都有些淡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心中无丝毫反抗之意! “他就在……” “小心!” 脑海中尖叫示警的刹那,如花忽然带着李羡,就朝庙外退去。 在退出山神庙的最后一刻,李羡用余光捕捉到此时,山神庙里近乎诡异的巨变。 只见原本和蔼老人模样的神像,仿佛活过来一般,泥身赫然龟裂开来,内里血肉翻滚,数不尽的黏液四处洒落。 “轰!” 整个神像顷刻间轰然炸碎,在李羡刚刚踏出庙门之时,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滔天的血腥气息迎面而来。 如花适时的出现挡在其身前。 不知飞出多久的李羡重重落在地面,全身的剧痛让他一时间难以动弹,只怔怔的望着空无一物的深坑。 那里原本有座山神庙的。 巨大的声响回荡在山林间,各处栖息的群兽本是目光呆滞,却又在刹那间恢复神智,流露出凶残的目光。 死死盯着夜空中,陡然出现的蘑菇云。 “如花,如花?” 李羡左顾右盼,声音中充满担忧。 胸前的玉佩闪了两闪,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从中传出,“我在玉佩里面,魂体受了点伤,问题不大,得休息一会儿。” “对了,跟你说个事!” “……” 李羡盘坐在地上,面前的书卷被摊开,此时被他翻至最后一页。 正是那本《哭坟叫魂儿术》。 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已然缓和,但纷乱的思绪却让他难以静下心来。 阴沉日升。 云梦山重现盎然生机,仿佛一切就是那般平静,若不是远处的巨坑,他甚至以为昨夜发生之事,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如此激烈的爆炸波冲击,无论是石头人还是鬼狐,只怕此刻都已烟消云散。 尘归尘,土归土。 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就在巨坑不远处,静静的躺着两个人。 看起来毫发无伤,想必应该睡得很香。 正是安县令与张大胆。 李羡犹豫片刻,终究捡起官刀走了过去。 安县令看起来有些憔悴。 绣鸿漱的官袍下,身躯依旧肥胖,除了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反观张大胆他就有些脱相,整整瘦了两圈,终于能够看到脸上的轮廓了。 可是, 被人安排的妥妥当当,这种说不出的糟心感觉,令他有些恼怒! “嘶~” 安县令闷哼一声,幽幽醒来。 他艰难的撑起肥胖的身躯,环顾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说出了每个穿越者的必备台词: “这是哪?” 李羡望着他疑惑的神情,嘴角一撇,摇头苦笑。 “安大人,你是在拿我当智障么?!” 第16章 杀人不是目的 “安大人,你是在拿我当智障么?!” 李羡嘴角噙着冷笑,望着坐在地上的安县令,那满脸困惑、仿佛一切不知的脸庞。 安县令抹了把沾满泥土的面容,仰着肥胖的圆脸,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人不知,你是咱们云梦县里最聪慧的捕快。” 李羡望了眼仍旧陷入昏迷的张大胆,沉声道:“安大人觉得我是聪明人么,既然如此,咱们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用不着打哑谜了!” “安大人你这毫不遮掩的态度,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呀,又或者说我应该叫你山神大人。” “不对,叫邪神应该更为准确!” 安县令一愣,随即开怀大笑,笑声慢慢停歇后,又冷冷说道:“本官完全弄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毁掉一切痕迹,便可高枕无忧么,此刻不是在升堂问案,只是卑职在劝大人迷途知返。” 安县令沉默不语,满脸冷笑。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李羡言语讥讽间,从怀中抽出那本秘术,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与前几页字迹不同的行书: 【哭坟叫魂儿主修改鬼之思维,予人效果甚微,经多次商讨改良,可更改未通灵智之野兽,使其为吾所用,特此记载如下。】 “……” 李羡指着这几行字,淡淡说道:“安大人,你自己的字,应该不会不认得!” 望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安县令的笑容逐渐消失,整个人呈现出另外一股精气神,摇头惋惜道,“你不该来的,以本官对他们的了解,不会将失踪之事大肆张扬,可唯独没想到你……” “本官原本以为你是聪明人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表,给了你整整一晚上的时间,你还没有想明白么?” “我想不明白的,安大人!”李羡的语气同样有些悲痛,“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爱民如子,口碑极好的你,竟然会干出这种事。” “那可是上百条人命呀,你怎么敢的……” 听他提起上百条人命,安县令似乎被触碰到痛处,面容忽然极度扭曲狰狞,赫然起身,怒吼道:“你懂个屁,你知道这云梦县是个什么地方吗,这里完全就是诅咒之地,整整三任县令,全部都离奇身死,查无可查,本官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 他发泄完情绪,又神经质的平静下来,声音中带着些对未知的恐惧,“本官上任整整五年,查了五年,至今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就连前几任县令诡异死亡的案宗,本官身为县令,都无权查阅,本官还能怎么办,不设法自救,难道等死不成。” 李羡默然半晌,面沉如水,面容依旧冷峻,“可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要害这上百条人命。” 安县令望着曾经自己最为器重的属下,如今咄咄逼人的样子,神情不由的有些晦暗。 “在得知五年后,本官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终日惶恐不安,大概两年前,本官碰到了那个人。” “为了应对未知的危险,本官根据他的指导开始修炼,一开始效果很好,可越到后面,需要的尸体越多,修为进展就越发的缓慢。” “恰好此时府城那边送来文书,说云梦山近日恐有震动,让本官疏散山脚下的村民,严守进山之路,也就是那个时候,本官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疯狂的想法……” 安县令说到此处,又望向李羡冷峻的面庞,“你知道吗,本官一开始的确是打算这么做的,可头顶悬着的利刃不知何时落下,只是没有将消息传出去,这也能怪本官么?” “他们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作为只不过是顺应天命,不想行逆天之举罢了,难道这也有错?” 李羡一听如此歪门的道理,顿时怒火中烧,指着他身上的官袍喊道:“何为父母官,百姓将你当做父母,你却拿他们当你修炼邪术的养料,你还觉得自己没错吗?” “本官没错!”安县令掷地有声的说着,“本官上任第一年,青州洪水肆虐,哀鸿遍野,遍地狼藉,百姓苦不堪言,是我!是本县令散尽家财,上调下安,稳住局势,拯救上万百姓与水火……” “如今不过才死了百余人,与当时的功德想比,孰轻孰重难道你看不清楚吗?” 李羡的目光中散发着无尽的失望之情,他指着远处的巨坑,缓缓说道:“就算你说你功过相抵,那我且问你,那由十多个孩童血肉拼接的神像,又是怎么回事?” “这本书最后面记载的,你与那哭坟的改良后的邪术,蛊惑山林间群兽的意志,以纯净孩童肉身吸纳信仰之力,达到强化己身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十多个不到五岁的孩童,朝如晨曦般的年纪,对未来充满渴望,对人生充满希望,就因为这狗屁秘术,就让你如此丧心病狂……” 李羡的声音逐渐放大,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就是这样,你还认为自己没错吗?” 安县令脸色变得衰败,甚至滑落出两滴鳄鱼的眼泪,“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想做出政绩,离开云梦县,可上面的人只知道纵情声色、花天酒地,无论我做的再好,他们都视而不见。” 安县令第三次抬头,看向李羡,以便他能看到自己眼角的泪水,“我认错,你能放过我,替我保守秘密吗?” 李羡沉默半晌,看着就在昨夜之前,都是自己穿越后,最为钦佩之人,道:“其实坏人分两种,一种是极恶之人,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苦衷,便肆无忌惮的滥杀无辜。” “还有一种便是如你这般,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身不由己也好,迫于无奈也罢,自我救赎也行,但都还保留着最起码的良知。” “对待第一种人,基本不用说什么,对待他们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至于第二种……” 李羡深沉的注视着他的眼眸,缓缓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他清晰的认知到,自己的确是在为恶,这也是律法存在的必然性。” “所以,你是在审判本县令吗?”安县令盯着李羡因为紧握刀柄,指关节微微泛青的手。 李羡忽地笑了,“我并不是在审判大人你,只是在做你的引路人,指引你走向正确的方向。” “死路?” “安大人,你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怎么还没有弄明白,杀人从来都不是目的,感化教导才是最核心的要素。” 见李羡态度忽然缓和,安县令同样露出微笑,似乎正欲开口致谢,李羡却立刻挥手打断了他。 “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对待像安大人你这样的恶人,首先要做的肯定是引导,引导你做出深刻的检讨,认识到自己肮脏的内心,最后为了安抚逝去的冤魂,抚慰在世的亲人,所以……” 他目光中翻涌起杀意,咧开嘴角,笑道: “请你去死啊!” …… 第17章 我抱死你! 云梦山。 晨曦穿透云雾,袅袅轻烟环绕,半遮半掩的翠峰娇羞露面。 鱼虾嬉戏,虎豹奔驰。 沐浴于柔光下的李羡,灿若星辰,高大身躯的遮掩下,安县令匿于阴影,脸色晦暗。 “安大人,你考虑的如何?是忏悔罪行自行上路,还是让卑职送你一程。”李羡缓缓抽出清亮长刀,时刻准备着。 “哈哈哈哈!” 安县令癫狂的笑声响彻山林,惊起飞鸟阵阵,肃杀的气息缓缓流淌,“让那只女鬼出来,单凭你,不是本县令的对手。” “哦~~” 李羡的脸色越发的深沉,整个人却显得异常平静,“如此说来,你是打算与我做上一场了。” “哼……”安县令直视李羡,脸上挂满了不甘,“本官还未位极人臣,无敌天下,要我束手就擒,简直是痴人说梦。” 果然,当恶之花在内心绽放,所见的都是恶之花。 可为何同为穿越者,别人一通嘴炮,宛如蓝天计划导师亲临,怎么到我这儿,就是痴人说梦?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捏! 见此事终究无法善了。 李羡伸手入怀,掐了掐如花的肉体——蛇形玉佩。 “如花!” “如花,你还在吗?” 李羡在心里疯狂呐喊! 不是他不想继续装下去,实在是摸不清对方的路数,万一装叉不成反被干,那可就得不偿失。 “主人,我在!” 一道流光转瞬间涌入体内。 “能不能干死他?”李羡的心思直截了当。 脑海中瞬时响起如花善意的提醒,“我这边呢,给到主人你的,就是说……跑!” “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啥? 装完逼就跑,这很不穿越! 如花继续说道:“这胖子以信仰之力操纵叫魂术,十分厉害,你肯定挡不住,若能让他闭嘴,凭借你强悍的肉身,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还有就是,只要咱们能回到县城,让姐姐一指甲盖戳死他。 对啊! 妙计呀! 放着深不可测的娘子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娘子自夸世上高手千万,能胜过她的不出两手之数,打不过喊娘子助阵不算丢人! 可转瞬间。 李羡又颇为顾忌。 此刻正是百姓赶集上街的时辰,集市大街之上必然人满为患,若处理不当,殃及池鱼,造成无辜百姓死伤一片,终究是不太好! “要不我与他在此僵持,你速速飞回家中,去搬救兵?” 李羡快速制订了新的方案。 “不行,我得看着主人,若主人有个好歹,姐姐的怒火可没人承受得住。” 难不成只能选择a方案! 只要不停释放嘲讽技能,抗住boss的主要火力,再让如花先行疏散百姓,想必应该不会闹出大的乱子。 李羡正琢磨着,又听如花吞吞吐吐。 “其实还有个办法……” …… 此刻的安县令格外放松,或许是内心许久的压抑,终于能够宣泄出来。 其实李羡的一番说教,并不是完全没作用,至少此刻他的心境,已经产生些许的变化。 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此再待上半年,但此处已然暴露,他决定返回县城,正面迎接挑战。 他还是县令,是云梦县的土皇帝。 如今又身怀异术,只要能够度过五年诅咒。 根据改良加强版的异术,在县城里重塑神像,转为吸纳百姓的信仰之力,未来可期。 只是, 你好歹关注我下,行吗? 就和那个女鬼聊的这么嗨吗? 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谁在掌握场上的局势? 你看不出来? 太不尊重人了! 他望着眼前表情复杂的李羡。 …… 此刻李羡自然不会知道,他心里纷乱的心思。 脑海中沉寂良久,似乎是有些情况,让如花难以抉择。 没等到如花接下来的话,反而是安县令耐不住性子,“李羡,你说要做本官的引路人,可本官却想做你的引路人……” 李羡一听,抬眼望去。 霎时! 安县令的眼眸变得温暖,笑容十分灿烂。 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般亲切。 如春风般的笑容,沁人心脾,令人身心舒畅。 眸子里映照出的矮胖身躯,看起来竟格外十分高大,整个人的气质瞬息间发生转变。 蛊惑的磁性嗓音渐渐响起,引诱着人的心神,让李羡无法自拨。 “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可对人生又有许多困惑,导致你身陷囹圄而不知,世界的黑暗远比你想象的要多,你又何必执着,加入本官荣华富贵共享的大家庭,本官会为你解开困惑,为你指点迷津,走出当下的困顿。” “本官好为人师,定会为你解惑的。” 靡靡梵音响彻耳畔,李羡的身躯微微颤抖。 这是什么鬼? 这个声音有古怪,堪比佛家名言: 施主与我佛有缘。 【言灵!】 这个就是他根据叫坟儿的秘术,改良得来的么? 怎么会有种传销的既视感! 此时的李羡来不及惊叹,虽然固守心神,却发现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动。 安县令见状张开怀抱,仿佛在等待家人的拥抱。 “来!进入我的怀抱,往后的人生就不会再有困惑、痛苦,你的心灵能够得到升华,你的娘子会为你骄傲!” 李羡还在反抗,脚步变得越发沉重。 “过来!” 这一声喊叫似乎回荡在心灵深处。 李羡面容微变,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投入了安县令的怀抱。 紧紧的将他抱住! 安县令开怀的笑了。 言灵之术还是第一次与人使用,想不到效果竟如此之好。 在此之前,还都是面对灵智未启的野兽。 在这一刻,安县令内心深处的满足感溢于言表,巨大的成就感让他忍不住扬天大啸: “我就是神!” 胖脸上抖动的肥肉,将其此刻激动的心情,尽数表达出来。 可突然间他笑容尽失,脸色变得煞白。 只见在二人紧贴的胸口间,闪烁着诡异的红芒,刺眼夺目,朝着安县令体内疯狂涌入。 “你知道吗?当你提到娘子时,我就已经清醒了。” 低沉的嗓音在安县令耳畔响起,李羡仗着身体内无穷的神力,牢牢的将其箍在胸前,任如花操纵红芒肆虐。 在李羡强悍的力量下,安县令再难发出任何声音,从喉咙深处传出的闷哼声,彰显着此时他的痛苦。 安县令煞白的脸庞,已然憋成了猪肝色。 其言灵之术再难脱口而出,任其舌绽莲花,此刻已是于事无补。 小粗腿在空中来回抖动,却只从喉咙里闷哼出几个字节。 “你……身上……禁制……术。” 因用力导致李羡有些狰狞的面容,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便见怀中的安县令已然没了声息。 被抱死了! …… 第18章 你是男是女 我的兄弟叫大胆。 胆子大不大,我不知道,但色胆还是挺大的。 要不是他色向胆边生,管不住弟弟,那只鬼狐也不会趁机逃走,后来我们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般,漫山乱窜。 以致于。 他被逼要睡鬼,至今生死未卜。 我该怎么向他的父母交代…… 哦,他好像也是孤儿。 那我又该怎么向他的姑父交代…… 哦,他姑父也死了。 是我杀的! …… 看着安县令的尸体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冰冷的山风将其卷起,散落在云梦山各处。 或许,那些惨死的冤魂,此刻终于能够得以安息。 赤着双足的如花在空中飘舞,显得异常雀跃。 没想到第一次与主人配合,就能如此默契,说给姐姐听,她肯定得羡慕死,嘻嘻! 望了眼仍旧昏睡不醒的张大胆,李羡正在忧心怎么将他抬回去。 “如花,你能带他飞么?” “你休想,我从不带男人飞的。” “那我呢?” “你不是男人,是主人!” 李羡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你驮着我,我驮着他。” 如花:??? “你是想累死我吗?” 如花的声音近乎鬼嚎,直接摆出一副我不高兴的样子,嘴角扯到耳根处,露出一排锋利的银牙,朝他做着鬼脸。 望着她喉咙深处的阴暗,李羡瞬间想起,这可容量巨大的小嘴,那晚吸噬脑花的场景。 算了。 自己来! 自己的工具人,自己救。 虽然发现他还活着,但不知为何,却一直昏睡不醒。 难不成真要变成植物人?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李羡脚步飞快,如花也如同花蝴蝶一般,绕着他盘旋飞舞。 可他心里却越发的沉重。 毕竟是将他的姑父亲手杀死,也不知道他得知后,会是什么心思。 通过以往的接触和认知,他应当还是明事理的人,但涉及到亲人,难免会令人失去理智。 唉! 先瞒着他再说! 不过经历了此事后,李羡坚定了要修行的决心。 软饭或许可以吃一辈子,但总不能时时刻刻合体打团。 万一落单被抓,葬送大好局面,娘子还能起死回生不成! 之前一直因为事务缠身,根本抽不出时间,如今县令已死,事情也已了解,大概是可以歇息一段时间。 尤其是小腹处时不时涌现的气团,时不时找点存在感,又完全无法掌控。 应该是娘子放进去的! 想着想着,他脑海中又浮现起那段黑暗的记忆。 感觉十分压抑,仿佛被埋在洞里。 阴暗,潮湿。 …… 走了整整半天,李羡才从云梦山下来,一眼便看见远处小树林里,牵着牛车纳凉的农夫。 农夫也看见了他,立马赶着牛车迎了过来。 李羡欣喜的迎了上去。 黝黑的皮肤上,密布的皱纹如阡陌交错,还夹杂着几颗泥土,想必是刚刚忙完农活,便急忙赶了过来。 就是这幅模样,让李羡倍感亲切。 因为他曾经,也是农民的儿子。 只是不会带货。 “小老儿听到昨晚的动静,就知道李大人今天会下山,特地忙完农活,就赶过来候着您。” 实在未曾料到,不过是正常的举动,竟让农夫时刻记在心里,由此也不难看出,平日里县衙的差役有多过分。 “老伯你太客气了。” 李羡将昏迷的张大胆放上牛车,自己也抬脚跳了上去。 不曾想农夫倒是个识趣的,竟在这炎炎夏日备好山泉水,李羡见状也不客气。 吨吨吨几口后,不由赞叹。 “真甜!” 一路上,李羡畅怀大笑与农夫闲聊,官民一家亲的和谐,在此刻充分展现。 农夫赶着牛车,憨笑着问道:“李大人,不知昨夜山中究竟发生何事,怎么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对于山中发生的事,李羡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便随口胡言起来,“谁知道呢,可能是山神失德,上苍降下天罚。” 农夫听闻呵呵一笑,钦佩的说道:“李大人懂得这么多,莫非也是高来高去的仙师?” 高来高去的仙师? 搞来搞去还差不多。 李羡听他这平头百姓提及仙师,不答反问,“老伯也听说过仙师,难不成曾经见到过?” 农夫抓着头嘿嘿一笑,带着些傲娇的表情,“不仅见过,还很熟哩,不过五年之期已到,我看李大人就非常有机会。” 一听此言的李羡愣了愣,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见他满脸狐疑,农夫不由地惊奇:“莫非李大人不曾听说,每五年各县可推出一位青年才俊,前往府城六道司修行。” 六道司? 据说是大乾朝为了管辖世俗修行人,特意设立的衙门。 在那里面任职的,还有个响亮的名号。 卫道士! 这些李羡是知道的。 但身处偏僻小县城,加上交通不便、信息不通。 从未有人向他提及,还有这种好事。 他不由来了兴趣。 李羡坐直了身子,认真脸问道:“老伯又是如何知晓的,都没人向我提及此事。” 老伯露出憨厚的笑容,言语间带着些骄傲之情,“我家小儿子天资聪颖,来此的仙师说他根骨极佳,五年前便带着他去了府城。” 若是如此,这个名额我势在必得。 由于娘子的修行功法,不适用于威猛的雄性,李羡也做不到挥刀自宫,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实力不济,办起事来,总感觉力不从心。 唯有自身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与家人,虽然说娘子目前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但既然娘子在此隐世不出,必然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问也白问,肯定是自己处理不了的难题。 虽然在娘子身后,确实很舒服,可也不能一辈子这样,总要换换其他的姿势。 劳逸结合嘛! 打定了主意的李羡,内心犹如脱缰野马,恨不得立刻策马奔腾,火速赶回云梦县。 恰在此时。 “嗯……” 一声娇喘响起,张大胆在颠簸的牛车上,终于睁开了迷茫的双眼。 李羡立马凑了上去,低头望着不知为何,脸上竟浮现出两朵红云的张大胆,温柔的说道: “大胆兄弟,你可终于醒了。” 不料张大胆脸色忽变,满脸娇羞的捂住胸口,声音竟有些迷惑,矫揉造作,似男非女。 “公子为何如此盯着奴家?” ? 李羡骇得险些坠下牛车,一副见鬼的样子。 “你是人是鬼?” “不对!你是男是女?” …… 第19章 血魔! 牛车上。 李羡忽然的大声喊叫,吓得张大胆“花容失色”,就连如花也从玉佩中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型物种。 不料刚见到如花探出身子,张大胆两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虽是处于晕厥中,但他整个人被吓得缩到一起,好像扭曲的青岛大虾,还是重量级的那种。 如花犹豫片刻后,肯定的说道:“刚刚那个是之前上他身的冤魂,没想到此时竟然还在。” 李羡连忙问道:“那怎么才能把她赶出去。” 如花提起纤纤玉手,眼中泛起寒芒,就欲拍下:“我一巴掌……” “不要!” 张大胆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传出,只见他再次睁眼,只是此刻已全然没有如刚才那般娇羞的模样。 “不要赶她走,是我要她留下来的,其实,她也是个可怜……鬼。” 李羡愣了一下。 见他气息平稳,神智清晰,才确定那个有点贪财,有点好色的胖子,他回来了。 只是这睡出了感情,就真特么离谱。 对于他的自由恋爱,李羡自觉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就好比兄弟定要娶从良妓,作为曾经的恩客,你只能好心提醒他,但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你也没得办法。 最为兄弟,只能表示支持。 更何况,此时自己身边,就跟着一只可可爱爱的女鬼。 还是个爱开车的女鬼。 …… 回到云梦县后,李羡与张大胆直接去了县衙。 在路上时,张大胆已然知晓一切。 当然,是经过改良版的。 只说,鬼狐掳劫安县令,图谋不轨,又因山中多野兽,县令大人已惨死兽爪,死无全尸。 也不是李羡在有意维护安县令死后的名声,实是因为兹体事大,若当真如实上报,弄不好整个县衙大半人都得遭殃。 尤其是县衙里,那些任职两年以上的弟兄,绝对会被当做从犯。 这年头可没谁跟你讲人权,抄家诛九族的事情,可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进了县衙,此时周县丞正紧蹙眉头,端坐在案桌后。 听李羡说到安县令已死与群兽爪牙,尸骨无存后,他整个人才显现出异样的神色。 似惋惜,似惊叹。 李羡眼中蕴着悲戚之色,痛心疾首般的言道,“只可惜卑职晚到一步,虽奋力击杀鬼狐,终究未能护得安大人周全,实在惭愧。” 周县丞似乎仍沉寂在县令身死的悲痛中,未曾言语,只是上下打量着恭敬的李羡。 张大胆情绪低落,轻声叹道。 “羡哥,这也怪不得你,终是姑父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周县丞此刻脸上才浮现出哀思之意,“安大人逢此劫难,任谁也无法未卜先知,鬼狐已死,安大人亡魂安矣,你也无须自责。” 安县令无子嗣,除却家中的原配外,在云梦县中,张大胆便是唯一的亲人。 听闻消息的安夫人匆匆赶来,风姿绰约的小妇人脸色煞白,泪眼纵横,又为这庄严肃穆的县衙,染上几抹凄惨。 身为公职人员,张大胆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 虽是悲痛万分,但也强忍着为其安抚情绪,带离公堂。 一时间。 公堂之上再次寂静下来。 “李羡。” 正欲就此告别的李羡,闻声眼皮陡然一跳,“卑职在。” 沉吟片刻后,周县丞才缓缓说道:“李捕头如今年老体弱,本官如今代掌县令之职,欲提拔你为本县捕头,不知你可愿意。” 从李捕头准备退休的风声传出,所有人都认为下一任捕头就是李羡。 虽然李羡资历较浅,但就这半年来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他那一身武艺,县衙就无人出其右。 他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多谢大人。” 李羡抱拳行礼道。 周县丞欣赏的目光毫不掩饰,正色道:“如此本官明日一早就发文通晓县衙,在新任县令到来之前,将此事定下。” 如今安县令身死,朝廷得另派一位县令就职。 而周县丞年近古稀,返乡也只为养老,基本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只是代管几日还好,若是长期面对县衙中繁琐的事务,肯定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 听到立马就要升官,李羡也表现出更多的欣喜之情,神情更为谦卑,“卑职定不负大人栽培。” 周县丞含笑点头。 忽地,他目光落在桌面,正色道:“府城那边昨日快马传来消息,有号称血魔的妖邪,残害一十三人后逃窜此处,不日后六道司的卫道士也会莅临,你的主要工作就是从旁协助。” 血魔? 李羡脸色发青。 一听这名字就不好惹。 怎么这小小的云梦县,狗屁倒灶的事儿这么多,往哪跑不好,偏偏要往这儿跑。 李羡想不明白。 听到县丞主动提及六道司,他满脑子都是一件事。 怎么才能做卫道士。 卫道士,就是六道司任职的仙师。 “有件事或许安县令还不曾与你说过,云梦县每五年会推举一人,通过测验后便可进入六道司修行,本官有心推你上去,眼下便是你表现的绝佳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莫让本官失望。” 周县丞缓缓说完,明显是对他青睐有加。 饶是李羡千想万想,也不曾料到周县丞如此慷慨,他再次抱拳道:“卑职谨记,定不忘今日大人的恩德。” 周县丞轻轻点头,“嗯,如此便好,你先回去。” 李羡行礼后转身便欲告辞,又闻身后传来周县丞的询问。 “听闻你已娶妻?” …… 重新漫步在行人如织的大街,李羡回家的步伐越发的快,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娘子。 尤其是此次外出,女鬼如花也是同行,独守空闺的娘子连个说话解闷儿的人都没有,肯定异常寂寞。 不过临走时安县令问的话,终究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娶没娶妻,与他何干。 细细品味着周县丞的话,李羡忽然惊醒,难不成是见我卖相极佳,又年轻有为,看上我了? 有意招我为婿。 …… 此时已近傍晚。 宅院沐浴落日余晖,金光灿烂。 尚未进入家门,就闻到扑鼻的香味。 娘子又在煮鸡汤,可她又说自己不喜欢吃这种鸡,又偏偏要煮给我吃。 也不知道娘子她喜欢吃什么鸡? 听到厨房传来的声响,李羡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只见柳青岑背对着她坐在灶前,她穿着水绿色衣裙,许是天气炎热,穿的略显单薄,更凸显出背后丰盈的曲线。 李羡心头热乎乎的,他攸地跨进门去,从后面将其环抱,大手在她屁股上一拍,在她的惊呼声中,哈哈大笑道: “娘子又在做好吃的么,可是夫君想要先吃你。” 可听到她惊呼的声音时,李羡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再想要收回巴掌时,却已经是来不及。 而且从手上的触感来说,娘子柳青岑背后的臀团子,没有这般肥美,更多的柔软挺翘,而从刚才荡漾的涟漪来看…… 李羡顿觉背心一股凉意,便听身后传来清冷瘆人的声音。 “夫君,你在干嘛?” 第20章 小姨子来啦! 听到身后娘子的声音,李羡急忙撂下怀中抱着的女子。 那女孩儿羞答答的转过身来,人面桃花好似红玛瑙般光滑靓丽,满脸羞愤地低声喊道: “姐夫!” 李羡这才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姑娘儿,立时便讪讪地道:“姑娘你谁呀,怎么跑我家来了。” 柳青岑带着好似捉奸的眼神,走到二人中间,面向自家夫君,终是翩然扑入他的怀中。 “夫君,青岑想死你了,昨夜都未睡着。” 这一声娇媚荡人的呼唤,又如同雏燕归巢般依偎在他怀中的场景,顿时让柳青岑身后的少女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可下一秒,当她发现将柳青岑拥入怀中的李羡,疑惑的目光正对着她时,目光又娇羞的躲闪起来。 那一声“姐夫”让李羡有些懵逼,从未听娘子提及,她还有个如此害羞可爱的妹妹。 可这妹妹发育的也太胸了。 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胸口鼓囊囊的,着实有些引人注目。 看起来李羡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实际上他只是在寻思,想必娘子从小疼爱妹妹,家里的好东西都留给妹妹,才造就出如此巨无霸! 泛着盈盈水意的目光一会儿垂下,又不时偷偷打量着李羡,发觉他的眼神已被锁定,又似鹌鹑般扭过身子。 “姐夫,姐姐还在呢!” 李羡这才惊觉自己的眼神过于放肆,但姐姐还在是什么意思,等你姐姐不在时再给我看? 咱是那种人吗!? 察觉不对的柳青岑盈盈目光望向李羡,满脸痴汉像,“夫君你是在看小玉吗?” 李羡眨了眨眼睛,柔声道:“没有!我抱着娘子,怎么会看别人呢!” 想起娘子喜爱吃醋,又急忙转移话题。 “她叫小玉呀,怎么没听娘子之前提起过。” 柳青岑温柔的点点头,道:“她本名叫似玉,是我的妹妹,之所以未曾向夫君提起,是因为她前些年被洪水冲散了,昨天才有的联系。” 走散了? 想到安县令的确提及五年前此处发过洪水,又望向那个仍有些羞意的女孩儿,道:“那娘子家中还有其他亲人么?” 柳青岑埋在李羡海中,闷闷的声音中略带伤感,“没了,只有她了。” 未几,她又抬起头,灿烂的笑道:“如今还有夫君呀,夫君现在才是青岑最亲近的人。” 被逼着猛吃狗粮的姑娘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如今没了去处,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可以吗?”柳青岑望着自家夫君,柔声询问。 李羡自无不允。 “当然可以呀,就让她睡在偏房,那里寂静。” “嗯!” 柳青岑欣喜的点头。 缠绵悱恻的二人柔情蜜意,一人一鬼看在眼中,顿时大为恼火,又不敢发作,更不敢开口打扰。 感受着娘子在怀中的温情,李羡忽地想起正经事,问道:“娘子,夫君我在山上时数次遇险,都被小腹处的一团气给化解了,是娘子放进去的么?” 柳青岑闻言一愣,低着头看了看,却只望到自己的胸脯。 她犹豫片刻后,道:“嗯……也算,咱们去房里,我给相公检查检查,莫要惹出什么岔子。” 狗粮虽然吃了个饱,但柳如玉仍想跟着瞧瞧,不料她才动身,柳青岑便毫不客气吩咐道: “小玉,你在这看着火。” 李羡扭头望了眼气愤的小姨子,便半信半疑的跟着娘子进了房。 土灶里木柴的爆裂声不时响起,似玉跺了跺脚,无奈的坐到了柴堆旁。 “我可告诉你,别生什么歪心思,不然有你好受的。”如花的鬼影忽然出现,盯着满脸不忿的柳如玉,神情不豫。 面对忽然出现的女鬼,似玉毫无惧色,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道:“我能有何歪心思,倒是你,不守着姐姐,跟着臭男人乱跑。” “是姐姐吩咐,让我跟着主人保护他的,倒是你,不好好在府城待着,跑这儿来干嘛?” 似玉忽的脸色微变,神情凝重:“出了点事,等姐姐忙活完,再告诉你。” 说完,她又揶揄的望向如花。 “都叫起主人了呀,当初那般模样,与现在相比,可真是判若两人哩,看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嘛。” 如花明眸微动,淡淡地说道:“这个不关你的事。” 她又想起在山上时,迎着微风,侃侃而谈,那个要做“引路人”的桀骜模样,不由地再次沉溺其中。 许久后,她轻启红唇,提醒道:“他是那种越是相处,越能见到魅力的男人,姐姐她也许便是发现了这点,才会对他如此倾心。” 说到此处,如花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眼前之人,带着无形的压力。 “刚刚你明知是主人来此,却诱导他与你亲近,莫要以为旁人不知,你若再敢摆出那副模样,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呵~~” 似玉依旧不以为然。 “我本打算吓吓他,谁知他如此好色,跟恶狗扑食一般,直接冲了过来,怪我咯!” 如花美眸连眨,轻蔑一笑。 “不行,我得去找姐姐,明明都跟她说过事情的严重性,她怎么完全不当回事?” 见似玉盈盈起身,就欲过去,如花急忙阻止。 “这会儿你最好别去,他们……” 话音刚半,许是门板隔音不佳,便有声音从房内传出。 “还得躺下么?” “夫君,你不躺下,青岑如何替你检查?” “诶,脱裤子又是为何?” “布料隔着,不方便。” “那好!” 男人的声音刚落,又好似受到极致刺激。 “嘶!” “嗯~~~” 吱呀声不绝与耳,似玉猛的顿住脚步,讪讪地轻声问道:“他们……在干嘛?” “嗯!” 如花见怪不怪,如实答道。 忽地。 又听男人的声音传来。 “娘子你小声点,外面有人,诶……还有鬼!” “夫君,没事的,额……青岑这儿是不是没有小玉大?” 她的声音透着入骨的媚意。 “没,刚刚好!” “你看的挺仔细嘛!” “额……” “娘子你躺着,换我来!” “好……” 最后。 房间内。 嗯声哼声吱呀声,声声入耳。 灶台旁。 如花神色平静,不时翻滚着锅中的鸡汤。 院子里。 似玉在风中凌乱。 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 第21章 深闺夜话 当似玉再次见到二人时,已是繁星点点,皓月当空。 李羡显得有些疲惫,正坐在桌边,端着鸡汤朝嘴边送去,以此填补他逝去的精华。 汤很香,但不鲜。 诶? 上辈子看的小说里,鸡精怎么做来着? “夫君,你在想什么呢?” 柳青岑远远的朝着房间喊话,她在院子里浆洗床单,小姨子在一旁帮忙,只是看其神色,好像有点郁闷。 难不成刚才被她听到了! “我在想,究竟鸡汤里加了什么佐料,喝起来竟如此美味。”李羡笑呵呵的回到。 柳青岑闻言嫣然一笑。 “当然是爱呀!” 李羡闻言会心一笑。 蜜糖般的柔情似水,将似玉全身包裹。 不堪忍受的似玉霍然起身,不悦道:“我睡觉去了!” 月色静谧。 小院正屋里,夜话不休。 “什么?” “我魂儿丢了?” 柳青岑坐在床边,抿嘴儿一笑,柔声道:“是的,夫君你只有命魂存在,之所以一直未向夫君提及,也是怕夫君自卑。” “自卑?”李羡疑惑问道。 面对他惊奇的神情,柳青岑满脸担忧,小心翼翼的轻声说道:“魂魄不全,就没有办法生宝宝……” 不孕不育? 难怪老子操劳了半年,播下的种子都特么数万亿了,却一直见不到它开花结果。 见李羡虽然惊讶,并没有羞愧恼怒之色,柳青岑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夫君的承受能力真的好强。 可她又如何得知,作为穿越者的李羡,上辈子就有个朋友…… 反正后来是治好了,宝宝很健康。 有病就治,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李羡心中仍有疑虑,问道:“可我为何毫无察觉,魂魄不全之人,不应该百病缠身,起不来么?” “因为我呀!” 柳青岑邀功般的扬起小脸,颦眉似柳,轻语如丝,“本来魂魄不全是活不了多久的,但有我每日为夫君渡气续命,夫君才能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说到最后,她更是嘻嘻笑着提醒道,“所以夫君可千万莫要离开我,会死的哟!” 望着刚刚还满脸媚态的娘子,顿时化为病娇女,这看似提醒,胜似威胁的语气,李羡顿时感觉心里发凉。 这娘们儿不是在骗我的? 就想把我绑在她身边,好让我随时随地蹂躏她? 可李羡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想要见缝插针,就连条缝都没找到。 况且, 娘子虽不知魂魄为何缺失,但李羡此刻却是有些明了。 八成是在穿越时,魂魄被时空法则搅碎,只剩命魂顽强存活。 李羡渐渐沉下心来,讪讪笑着凑了过去,柔声问道:“娘子,那怎样才能补全缺失的魂魄,毕竟……咱们得生宝宝的呀!” “再等等!” 听他提及宝宝的事,柳青岑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面色也端正起来,“很难,若只是魂魄离体,倒也好办,可夫君剩余的残魂,根本就不存在于这片世界,想要补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羡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既然是不容易,就表示还是能够补齐的,对娘子?” 端正的柳青岑只维持了片刻,就面若桃花的娇笑夸道:“夫君真聪明,至于如何补齐残魂,容青岑先卖个关子,届时再给夫君一个惊喜。” 李羡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粗壮大腿既然发话了,惊喜就惊喜,只要不是惊吓就成。 他又想起肚子里那团无法捉摸的气,悉心向娘子请教道,“娘子,我肚子里有团气,是你干的么?” 柳青岑一听,讶然于夫君怎的知晓这么多,且在今夜一股脑儿地全丢了出来,杀得她个措手不及。 “是的,青岑用来保护夫君的。” “那是何物?” “阴……阴煞之气!” 李羡眉头紧蹙,呐呐道:“听起来似乎不太正派?” 柳青岑毫不犹豫地解释道:“因为夫君魂魄不全,只有它能够被夫君吸纳,夫君你不喜欢么?” “倒也不是不喜欢,再说,我也不是什么正派的人……”李羡见她神情紧张,表现得毫不在意,继续问道:“那它能干嘛?” 柳青岑缓缓说道:“除了增强夫君的体魄外,也能御使它操纵术法,与道家的先天一炁并无差别。” “唯一的弊端就是,阴煞之气过于凶戾,容易令人丧失神智,不过夫君就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李羡满面不解,道:“为何?” “因为夫君身上,少了点东西。”柳青岑嘻嘻笑道,杏眸悄然变成月牙,挂在桃花面之上。 三魂中。 爽灵,可表神智; 幽精,可表生育能力,又称精神性阳痿! 李羡一念至此,大手猛的抬起,哈哈大笑道:“好胆,竟敢调笑你家夫君,讨打!” “呀!” 柳青岑惊呼出声。 “夫君好坏~” “那你喜不喜欢?” “喜欢!” “对了……”李羡忽地想起什么,问道:“这阴煞之气要如何使用,又怎么修炼才是?” 柳青岑从凌乱的床榻上撑起身子,曼妙的身段尽显,娇笑道:“必须修炼诡奇的异术,才能驱动阴煞之气,至于如何修炼,倒也不难……” 她将上身靠了过去,凑到李羡嘴边,轻声低语。 …… 李羡顿时明悟。 简单概述就是三个字: 啪啪啪! 夜深。 李羡躺在床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呆呆的看着房顶的横梁。 身旁的娘子呼吸平稳,已然进入梦乡。 他在思考刚才与娘子的夜话。 如此听起来,似乎进入六道司之事迫在眉睫,只因六道司典籍中,记载的异术数不胜数。 应当有适合他的。 …… 小院,偏房。 激烈的沟通慢慢停歇。 听着再无声音穿出来的正屋,似玉躺在床榻上,面红似火,急促的鼻息显示着内心的不平。 不过数年未见,姐姐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的清冷孤傲半点也瞧不见,反倒是连续数次体会到什么叫热情似火。 似玉有些迷惑。 那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也没什么长处,怎的将姐姐迷的神魂颠倒。 素手做羹汤,含羞迎梦郎,这是以往的她,想到不敢想的事。 可为了这个男人,姐姐却是乐在其中。 他! 哪来那么大的魅力。 似玉百思不得其解。 …… 第22章 命案再起 次日清晨。 艳阳高照,热气腾腾。 用罢小姨子送来的大肉包,李羡穿好皂青色捕快服,在娘子的帮助下,束好长发,将带鞘长刀挂在腰间。 英武挺拔,阳刚俊朗。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对于长得好看的人,实在是太友好了,不管穿什么都帅,就如同在座的诸位一样。 似玉见他准备出门,小跑着从厨房奔出,身前颤颤巍巍的。 “姐夫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跟着他,找到他的坏毛病,告诉姐姐,似玉就是这般想的。 “小屁孩儿在家待着,陪你姐姐说说话,解解闷。” “不,我不。”似玉挺着胸脯,梗着脖子大声喊道。 李羡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她挺起的身躯,笑道:“我是去赚钱养家,你跟着我干什么?” 似玉一听,伸手入怀,掏出白花花,亮闪闪的不规则物体——银子! “那你今天的时间我买了,这样总行了!” 哟! 还是个富婆。 怪不得鼓囊囊的地方,看起来总是有点变形,李羡还以为她年纪轻轻,就下垂了呢。 李羡伸手一把抢了过来,捏在手中望了一眼,质问道:“你个小姑娘家,哪里这么多钱?” 似玉一听顿时变了模样,说起话来也有些结巴,“是……是我自己挣得,你凭什么抢我的钱?” “怎么挣得?”李羡的凌冽的目光宛如实质,仿佛要刺穿她的心灵深处。 “我……” 似玉窘迫的样子更让李羡起疑,不由得缓缓向她逼近,“快说!” “我……”似玉卡姿兰大眼睛提溜乱转,忽地想起什么般,喊道:“我卖肉包子,我在府城卖肉包子赚来的。” 粗略一看,手上的银子至少五十两,李羡顿时冷笑起来,“卖肉包子?那你的肉包子有多大,几文钱一个?” “五文……不对。”似玉忽然跳起脚来,大声嚷嚷:“我干嘛告诉你,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跟姐姐说你欺负我。” “娘子!” 李羡朝着她身后喊道。 似玉顿时如被踩住尾巴的小老鼠,猛地转身道:“姐姐,姐夫他轻薄我,说我的……” “咦?” 等她环顾四周,却发现眼前、身后皆空无一人。 “哼,可恶!” 她低声骂完。 却见柳青岑此刻才缓缓从屋内走出,飘扬的裙摆在空中荡漾,里面是堪比某鼠的大长腿,满是柔情的脸颊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宛如美玉。 “姐姐,你好美呀!” 柳青岑轻笑一声,刹那的芳华绝色,让面前的少女看呆了眼。 爱情的滋润,当真恐怖如斯么? “夫君已经走了么,你们刚刚在吵什么?”柳青岑柳眉微蹙,望向满脸惊叹的妹妹。 “没……”似玉“没什么”三个字还未脱口,便被不知何时出现的如花插嘴。 “她和主人刚刚在调情。” 如花从小院的槐树上飘然而下,芊芊身影在似玉身旁,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你放屁,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老鬼,我看是你想和姐夫调情!”似玉指着如花的鼻子,一顿臭骂。 如花的脾气显然很好,面对暴跳如雷的似玉,也不与她泼妇骂街,继续讥讽道:“也不知刚才是谁,恬不知耻要跟着主人出门。” “你……”暴躁的少女一口老血堵在胸口,气急败坏的样子,惹得如花“咯咯”笑了起来。 “你们再闹,就都给我滚。”柳青岑清冷的声音如玉瓶炸碎,神情肃然,周遭顿时一片寂静,就连树叶都停止了晃动,仿佛时间已然静止。 见她们停止吵闹,柳青岑得到片刻的安静,才沉声喝道:“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六道司都出动了,你还有心情在此胡闹。” “若是乱了我在此处的安排,可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如花虽不明所以,但见柳青岑冷面冰霜,已是带着怒气,也未开口询问,只望向一旁噤若寒蝉的似玉。 似玉此时也满脸肃然,忍不住想到,那个冷艳的姐姐,她终于回来了。 “本不欲劳烦姐姐,但行到此处,终究是有些挂念,所以才……”似玉的声音低沉微颤,也没了之前的嬉笑。 柳青岑一愣,脸色稍缓。 如花见气氛缓和,急忙问道:“小玉,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跑来此处,莫不是你的身份败露,六道司的人紧追不舍?” “嗯……”似玉轻轻点头,又低声说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门中出现骚乱,已发生叛逃之事。” “血魔也在此处……” —— 县衙内。 才至县衙,李羡便被众人簇拥,道贺升迁之喜,扬言要他摆席请吃酒,他满口答应,才从人群中逃了出去。 安夫人是个妇道人家,诸事多有不便,而张大胆作为安县令在此的子侄,扶棺回乡之事,自然就落在他的头上。 没了他在身边,李羡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就连巡街看美女这事儿,都显得索然无味。 虽然是背着调查血魔下落的责任,但李羡心中清楚,他们这些捕快,不过是凑人数的。 真正处理此事,还需等六道司的仙师至此,才算是正式开始。 之所以先与他们知晓,也是让大家警惕些,就从那血魔的名头和办的事儿来看,绝对不是善茬。 光凭这些任嘛不会的捕快,还不如求神拜佛来的实际。 带着新的工具人捕快,漫步在集市大街,不知不觉便已到了傍晚。 摸鱼结束。 …… 芙蓉河畔。 李羡如约在春花楼大摆筵席,邀县衙同僚尽数至此,一时间主宾尽欢,喝的不亦乐乎。 天色渐晚,春花楼人声鼎沸。 不少轻纱罗裙的女子穿梭其中,媚声荡语不绝于耳,李羡就如唐长老进入盘丝洞,莺莺燕燕环顾身侧,要向他取精。 望着软嫩无骨的玉手端起的酒杯,又想起家中善妒的娘子,李羡赫然起身摆手示意。 “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要死人的。” 顾不得莺声艳语的挽留,李羡踉跄着独自下楼,手提烈酒,在芙蓉河畔对月独饮。 月下那孤寂的身影,满脸愁容。 也不知此时,街上还有没有卖青桔的。 嗅着满身的脂粉香气,李羡心中惆怅万千。 就这样回去,只怕门都进不去。 只是还未琢磨出借口来,忽闻对岸女子尖锐惨叫声,划破静谧长夜。 李羡悚然一惊。 谁玩这么嗨? 河对岸红笼旖旎,临河的青月楼门可罗雀,拉客的姑娘们排排站,俱是满脸问号。 发觉不对的李羡,正欲渡河查看。 异变陡生。 “啊——” “死人啦!” 河岸骚乱骤起。 寻幽访道之士退出门外,薄纱艳抹的姑娘们,个个花容失色,四散奔逃。 艹! 李羡顿时酒意全无,纵身跃起,一脚踏在河畔的乌篷船上,起落间便已到达对岸。 “嘿!” 忽闻人声传来,他抬头望去。 皎洁明月下,临河的青月楼二层窗边,赫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身影既不似人,也不像鬼,浑身上下血红一片,好似天生就没了皮囊,端得是惊悚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血光流动翻涌,两道妖异红芒大盛于面门,直直朝下望来。 与其对视的刹那。 李羡呼吸一窒,条件反射的,就将手中酒壶扔掷而去…… “砰!” 未见任何动作,尚在空中的酒壶轰然炸开,瓷片横飞,酒香四溢。 “你是何人?” 李羡大声喝问。 还未有所动作,便见那血影缓缓咧嘴,阴冷诡笑,好似讥讽般俯视着他。 随即又在李羡眼前,一闪而逝。 无影无踪。 …… 第23章 死了五年的尸体 县衙内堂。 在现场毫无头绪的李羡,伙同匆匆赶来的衙役,带着那具惨死的女尸,连夜赶回县衙。 此时。 县衙里一票海鲜达人,皆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听着老病猫在堂上发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县丞上了年纪,本已开启养生模式,早早就在后堂睡下,忽闻城中发生命案,才不得已的爬起来。 此时满脸疲惫。 任谁也不曾想到,彼岸为邻的青月楼,会发生命案。 众人心头都有些恼火,娱乐活动临近尾声,刚准备吃正菜,却发生了凶杀案,任谁也不会开心。 当李羡将此事汇报后,周县丞的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意思就是说,凶手在你们眼皮底下杀了人,却什么线索都未查出,你们可真是能干呀!” 众人皆低头不语,只有李羡满脸困惑。 凶手是他么? 宣泄完内心的不满,周县丞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在李羡的脸上停住,“李羡你来说说,案情究竟什么情况?” 沉思中的李羡被他打断,想了想,恭敬上前,将打探到的消息阐述而出:“死者叫梦月,是青月楼的花魁,现场基本没留下什么痕迹,尸体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 “老刘正在勘验尸首,应该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听他汇报完案情,周县丞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目前众人毫无头绪。 出现凶杀案后,往往现场的线索,才是破案的关键,若现场没有遗留下任何痕迹,很有可能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 周县丞虽只是代管云梦县,但若是遗留下一桩命案,老脸自然是挂不住,徒留笑柄。 见大堂之上一片肃穆,自觉又是刚刚升任捕头,李羡只得再次站出来,“死者的人际交往,嗯……也就是生活很单调,除却惠顾的恩客外,基本不与他人打交道,现场的银两首饰也没有缺失,此两项基本能够排除,情杀与劫财的可能性。” “还有其他发现吗?”周县丞只能将希望,寄托与这位刚上任的捕头身上。 李羡沉思半晌,望着身边默认的同僚,心中大概知晓。 那诡异的血影,应当是只有自己看到。 说到这里,他又沉声说道:“虽然老刘那边还没消息,但我在赶往案发现场时,似乎撞上凶手了……” “什么?”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周县丞不由得从堂上走了下来,面色凝重。 “详细说说,那人长什么样子?” …… 听完李羡的阐述,县衙大堂之上,气氛更为凝重。 诡异的血影,听起来似乎不简单。 若只是寻常的命案倒还好说,即使最后找不到凶手,随便找个作恶的地痞无赖顶上,也能结案了事。 可这么听来,莫不是…… 血魔! 萦绕在众人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之际,仵作老刘那边,传来了更为瞠目结舌的消息。 原来。 就当尸体被送到县衙后。 短短的一刻钟内,白花花的尸体上便挂满了尸斑,多处腐烂发臭,蛆虫在胸腔小腹内翻滚。 验尸经验丰富的老刘当场就吐了,还在抱怨着不靠谱的众人,这尸体是从哪挖出来的。 玩儿我呢! 得到尸体死亡时间至少五年的结果后,原本就凝重的气氛,顿时又凭添几分惊悚,更有几人胃酸泛滥,干呕不止。 李羡也很无语。 青州这么大,怎么就云梦县屁事多,宇宙中心么? 他心头一片悲凉。 待众人消化完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后,周县丞才又望着堂上众人,朗声说道:“兹体事大,涉及到妖邪作乱之事,本官会立刻上书,请府城仙师增援。” 他顿了顿,又看向李羡,“但咱们也不能将此事放任不理,本官知道你断案如神,能力出众,此事便由你来操办。” 李羡缓缓走出。 他也未看身后同僚,只是望着满是赏识神情的周县丞,加重语气道:“卑职领命。” 此刻的周县丞才脸色稍缓,轻声问道:“你准备从何处下手侦查?” 李羡想了想,沉声道:“那血影毫无面相可寻,但卑职已经有了些线索。” 顿了顿,他又随口道:“根据刚才在青月楼的口供得知,她不是云梦人士,说是因洪水流落至此,为求温饱苟活,卖身为妓,若是如此,卑职认为咱们的调查的方向,应当放在她的背景上,也就是五年前。” “并且如此看来,凶手也不是随机杀人,而是有目的性的,只要查到梦月的异处,或许就能查到凶手的线索。” 说完后,李羡自己都不信凭着这条线,能够查出些什么,这明显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够参与的案子。 他脸上犹豫不定,心中的疑虑想要说出,最终又平缓下来。 算了! 跟他们说了也没用。 未曾注意到他神情的周县丞,忽地似想起什么般,急切问道:“青月楼里的人有无问题,会不会是她们在说谎。” 李羡摇了摇头:“卑职断定,此事与她们无关。” 原因很简单,李羡走入青月楼时,胸前的玉佩并未示警,这就表示活着的人里,并没有妖邪的存在。 不过对青月楼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有人披了马甲,玉佩无法辨认出来,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大……大人。”众衙役中忽然走出一人,怯懦说道:“昨天家里传来消息,家中老娘卧病在床,恐命不久矣,卑职想要告假几日,回家尽孝。” 有他开了好头,顿时又有几人走出。 “大人……” “……” 这几人基本都是家中有事。 老娘要死了。 老爹要续弦。 娘子失踪了。 求爷爷告奶奶的说了半天,反正就一个目的。 闪人! 周县丞嘴角浮现出讥讽的冷笑。 诡异的命案将众人劝退,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李羡能够理解。 并不是所有人都身怀大义,即使是自己,也不过是因有所求,和强大的后盾,才会心无惧意。 有娘子的保护,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死。 再者说,想要踏进六道司的大门,研读异术修炼,这也是他的必经之路。 尤其是心中的猜想,让他迫切的想要验证。 血魔为何不对我出手? 还有就是,他明明可以不留痕迹的遁走,却偏偏要站在窗边,等我发现他后,再离开。 这不符合常理。 以致于李羡心中涌现出猜疑。 他在挑衅我! 第24章 姐夫与你同在 翌日。 李羡昨夜还是进门了。 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死去五年的尸体,成了他强有力的借口。 吃着小姨子送来的肉包,他眉头微皱,心中仍未决定,究竟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说好不将工作上的事带回来,可如今终究是要破例,不然萦绕心中的。 “姐夫,我给你做的肉包子,你不爱吃就不吃,干嘛要糟践成这样,浪费我的心血。” 小姨子似玉不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羡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手上的肉包已经被他捏碎。 鲜嫩多汁的肉馅从指缝溢出。 李羡随手将其塞入口中,同时含糊问道:“你姐姐呢,怎么一大早就没看见人?” “和如花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 …… 一想到昨夜见到的血影,始终觉得心里的阴霾挥之不去。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自己并不认识那个血魔,对方也没理由向自己挑衅,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认识娘子。 见对面的似玉拱着腰腹下好生养的凸起,将头埋在盆里,正用李羡特意为娘子调制的洗发水,揉搓着满头秀发。 李羡见状轻轻靠了过去。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笑眯眯地柔声问道:“小玉呀,姐夫问你个事,你姐姐……” 似玉猛地转身,秀发扬起的水珠,糊了李羡一脸。 猛然看见他一副黄鼠狼的表情,又想起如花之前说过的话,似玉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得! 又一个嘴严的。 吃了闭门羹的李羡仍不肯放弃,换了个说法,道:“其实姐夫是想问关于你的事,如果你答对了,我今天就带你出去玩。” 果然,这么一说,似玉明显来了兴致。 “那你说!” 李羡暗中贼笑两声,对她说道,“问题很简单,就是你姐姐是仙师,不知道你是不是?” 昨夜。 如花、似玉并蒂莲般凑在一起,将所有的信息与她同享,就是防止她说漏了嘴。 似玉拍了拍胸脯,在李羡直愣愣的眼神中,得意地笑道:“当然是呀,姐姐也教过我。” “那你和娘子比,谁厉害?” 似玉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傻,当然是姐姐厉害呀,要不然她怎么能当姐姐呢。” 李羡立刻抓住她话中的核心要素,“这么说你们不是亲生的,只是因为娘子比你厉害,所以才是姐姐。” “不是!” 似玉幡然醒悟,霍然起身,小脸憋得涨红,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的确不是亲姐妹,但……却胜似血浓于水的亲姐妹,我不跟你说话了,你是在套我话。” 李羡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说道:“姐夫怎么是在套你话呢,你才刚到此处,对于许多事情不了解,我是在加深你对我的印象,让你更好地融入我们这个家庭,你懂吗!” “是这样吗?” 似玉歪着脑袋,神情疑惑。 李羡见状乘胜追击,不由得提高声调,道:“当然是啊,你看姐夫像坏人吗,不想对!” “不知道!” 似玉直截了当,神情严肃。 我去! 我就不信制服不了你。 忽地。 似玉发觉身前的李羡,浑身灿烂如晖,一颦一笑都荡漾着极致的魅力,与诱惑。 细薄的嘴唇轻轻张开,好似有天籁之音,回响在耳畔,她不由得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你是一个聪明且勇敢的姑娘,即使独处异乡面对困难,也能……卖包子养活自己,找到自己的亲人,让我赐予你力量,扞卫此时的幸福,记住姐夫与你同在。” “现在有人想要打破它,姐夫想要与你扞卫幸福,麻烦你告诉姐夫,你姐姐是不是有个叫血魔的仇人?” …… 许久的沉默,就在李羡以为异术失效时,终于听到她的回答。 “不是!” 似玉呢喃道,木讷如提线木偶。 眼底却精光闪烁。 得到验证的李羡并无喜色,诧异的思绪萦绕心头。 难不成真的只是巧合? 百思不解的李羡,望着任他摆布的似玉,又露出柔如霞光的灿烂笑容。 “那他们认识吗?” 似玉没有任何反抗,依旧痴迷地望着李羡。 “认识!” “怎么认识的。” “他是姐姐的……” “夫君,小玉。” 院子中忽然响起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似玉心头,她眼神瞬间清醒,一脸茫然地望着埋头干包子的李羡。 刚才我怎么了? 柳青岑碎步跑了过来,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脸上徘徊,“夫君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不是休沐的日子么?” 李羡仿佛此刻才从干饭人的状态中走出,“娘子你回来了,我刚刚逼问小玉,她都不肯说你去哪了?” 柳青岑闻言笑道:“不好意思,让夫君担心了,青岑逛了趟集市,发现了不少好东西哩……” “对了,夫君以后又有鸭血汤喝了。” “哦~” 李羡此刻的心思全不在此,只满脑子琢磨着,刚才小姨子未说完的话,以致于有些魂不守舍。 怎么办? 要不要问! “夫君在想什么呢,青岑出门没先告知夫君,惹得你不开心了么?”柳青岑放下菜篮子,拉着李羡的手,歉声说道。 看着娘子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李羡羞愧之意顿生。 娘子情深义重,自己竟还如此怀疑,当真是不应该。 李羡认为。 夫妻间有何嫌隙就应解释清楚,以免屁大点事儿,就能像韩剧里一样,扯个十几集。 想了想,李羡决定提醒她,让她主动开口,“娘子,你最近出门可要小心,昨夜县城里出了命案,凶手好像是叫血魔的,娘子你认识吗?” 望着夫君满脸“忧虑”,柳青岑心中如蜜罐儿般甜,吃吃笑道:“夫君不必担忧,青岑可是很厉害的,至于你说的血魔,青岑之前好像听说过,没什么太多的印象。” 听说过! 没印象! “呼!” 李羡猛然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悸动的内心。 这话和小姨子说的,可是截然相反。 虽然只是半句,但从话意中也不难听出,他们绝对不可能,只是听说过这么简单。 “夫君怎么了?”柳青岑讪讪问道。 望着满脸真诚的娘子,李羡当真是有苦说不出。 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李羡再次拿起小姨子的肉包,猛的吃了一口,随口道:“没事,娘子你去忙!” 柳青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想着“鸭血”不宜久放,便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 似玉望着消失在厨房的身影,又望向胡吃海塞的李羡,一脸茫然问道:“姐夫,你刚刚怎么是这个表情?” “我应该是什么表情?” 李羡不答反问,语气明显不悦。 似玉更是惊奇,似乎在印象中,姐夫一直都是和蔼的老好人,除了眼神有时候不太正经外,基本上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她摸不着头脑,又惊觉自己方才的怪异,问道:“那姐夫你刚才,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不简单啊! 这家里个个都活成了人精。 “我应该对你做些什么吗?”李羡的语气依旧不友好。 似玉直接被他问愣了,他这是哪吃的火药,怎么哪哪都带着刺儿,可刚才自己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 正当她还在苦思之际,便见面前的李羡放碗起身,抄起一旁的官刀挂在腰间,也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就径直出了门。 就在李羡身影消失的刹那,柳青岑又从厨房中闪身而出,同时如花的倩影也浮现出来。 同时望向茫然加懵逼的似玉。 强大的气场顿时让她毛骨悚然,尤其是柳青岑清冷的目光,好似实质般透体而出。 “你们刚刚在干嘛?” 似玉心里委屈,我们没干呀? 第25章 青月楼查案 青月楼。 望着登门而入的李羡,徐娘半老的老鸨心里叫苦,嘴上却媚笑道:“哟,李捕头,您怎么来这么早,姑娘们儿还没起床呢。” “还睡?” 李羡轻抬眼皮,望着熟练挽起他的臂膀的老鸨,冷声道:“楼里昨夜死了人,她们也能睡得着?” 老鸨虽老,但魅力更胜以往。 手臂上的柔软,让李羡郁闷堵塞的心情,也稍稍舒缓了几分。 “哟,李捕头您又说笑了,楼里不是在创造生命,就是在灭杀生命,死个把人算得了什么。” 创造生命自然是指嘿咻。 灭杀生命的手段就有很多,海绵、鱼鳔、羊肠,蛇皮,甚至还有饮食少量砒霜来达到避孕的效果。 这些知识,都是从经验丰富的张大胆那里得来。 老鸨媚笑涌动,波涛翻滚。 李羡腰肢一扭,从其怀中将手臂抽出,拍在老鸨的肉团子上,喝道:“别不正经了,你把姑娘们儿都喊起来,我要再问一下昨天的案子。” 李羡进入正题。 “额……”老鸨面有难色。 李羡见状,也不含糊,直接收起亲民的态度,冷声道:“我不管你后台有多硬,此次可不是简单的命案,若是破不了案,这青月楼日后想开门做生意,只怕是不会太平。” 听到这或提醒或威胁的话,老鸨面色稍变,媚意全无。 俗话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即使她能打通上层的关系,可这些办实事的人想要挑刺,从中作梗,那才是最麻烦的。 她咬了咬牙,道:“那李捕头你先等着,我去喊姑娘们起床。” 在李羡的要求下,丫鬟领着他来到梦月的闺房,也就是她的私人办公室,命案现场。 房间很干净,如昨晚勘查一般无二,桌椅板凳完好无损,地上有些头发丝,窗子边挂着鸟笼,不过此时已是空空如也。 临窗而望,白天时的视野更为宽阔,甚至能看到对面春花楼,早起运动的养生人士。 “李捕头,姑娘们都在大堂候着呢,您看,是喊她们一个个来,还是您要一起。” “一个个来!” 李羡要来一叠纸,不太习惯的握着毛笔,准备正儿八经的做个笔录。 苏醒意识才半年,自然会写毛笔字,要说这方面的造诣,基本上达到了只有自己认识的地步。 他忽然无比的怀念起铁血工具人,大胆兄。 不多时,一位姑娘儿盈盈身影推门而入,曲线曼妙,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正襟危坐的李羡。 “青青见过李捕头。” 李羡示意她站在对面,提起毛笔,“不好意思啊青青姑娘,一大早跑来打搅你们,待会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还望你不要介意。” “青青自然听李捕头的,知无不言。” 李羡轻轻点头。 “你和死者,也就是梦月姑娘的关系如何?” 青青想了想,道:“一般,除了一起侍奉过客人,很少有交集。” 李羡额头霎时挂起三条黑线,轻咳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她性格如何,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青青微微皱眉,沉思后道:“她性格很安静,从来不会大声叫唤,至于异于常人的地方……” 说到这里,青青的脸颊泛起微红,媚眼如丝,轻声道:“很大,没毛,不知道这个,算吗?” 淦! 为什么正经的笔录现场,透着股不正经的味道。 李羡提着笔都不知从何写起,要这样写出来,存入县衙案宗房,怕不是以为我在写小黄文。 他不由放下毛笔,决定从梦月的背景入手,“昨夜听说她是五年前来此的,那你在楼里时,她有没有提及过,来自哪里?” “没有!” 青青说完又补充道:“大人你或许不知,在这儿干活儿的姑娘,谁没有点辛酸往事,或迫不得已的原因,尤其是以前的事,自然不会说与她人听。” 真的是这样么? 为何听朋友说,她们就喜欢给客人讲述,自己的辛酸往事,说到动情处,更是泪眼婆娑。 正思绪神游时,青青的柔媚入骨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她来自何处……” “你说?”李羡闻言再次提起毛笔。 少女柳眉微蹙,似在回忆往事。 “梦月她第一次来时,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但看起来价值不菲,而且……看款式,应当是来自府城霓裳阁。” 李羡双眼一亮,不过心情又有些低落。 虽然大概猜到了来历,但府城实在过于遥远,这年头也没有高铁飞机,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实在太多。 但也总算是个有用的线索,他还是很认真的将这个信息记录下来。 沉默半晌后,李羡望着窗边的鸟笼,道:“她在这儿养的什么鸟?” “乌鸦!” 青青柳眉轻皱,道:“我们也觉得奇怪,乌鸦本是不祥的象征,她为何要在房中养这玩意儿,许多客人也都抱怨过。” 李羡想了想,同样没弄明白,或许有些人癖好特殊,前世养鳝的都有,何况乌鸦。 “多谢青青姑娘,你还有别的线索,可以提供吗?” “没!” 望着青青凹凸有致的身段,李羡沉声道: “那你把衣服脱了。” “……” 最终,在他不断的“换一批”要求下,总算是见到了楼里所有的姑娘。 不得不说,除了个别的歪瓜裂枣,大部分的长相还是极好的。 长得不漂亮也不能干这个,至于那几个稍微差强人意的,或许是有什么独特之处,生意也还不错。 让她们脱衣服,也不是李羡想看。 只为了让玉佩看得更为细致,避免再出现被马甲蒙骗的事情发生,毕竟他也不可能举着大刀,一一尝试。 最后发现都是好人,没有狼。 “李捕头,您完事儿了?” 老鸨见李羡从房中走出,嬉笑着上前挽手,满心欢喜奉上豆腐,任他揩油,或是揩他的油。 李羡咽了口唾沫,随意道:“先就这样,以后再有线索,可能还要再来找你。” 正惬意靠着小鲜肉的老鸨,一张春意荡漾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虽是为了公事,但让这些操劳了一夜的姑娘们起个大早,虽然没有姑娘抱怨,但神情不悦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为了体现官民一家亲的融合,李羡掏出怀中的银锭,塞入老鸨敞开的胸口中,笑道: “这个就当补偿你们的,拿去给姑娘们补补身子。” 正在大厅休息的姑娘们顿时双眼一亮,眉目涟漪间尽是欢喜,特地在众多姑娘的面前拿出银子,也就是为了避免这老鸨独吞。 做完了这一切后,他心中颇为舒坦。 也只有这种环境和地方,让男人花再多的金子,也不会感觉心疼。 “谢谢,谢谢李捕头,您可真是活菩萨。” 老鸨的媚笑越发勾人,整个人好似绵软无力,完全是李羡在托着她。 “李……李捕头。” 青青姑娘忽然羞红了脸,从一众姐妹中走了出来。 “李捕头为了惨死的姐妹,不辞辛苦,要不我陪陪李捕头,不然这钱……青青拿得有些羞愧。” “就是!” “算我一个!” 青月楼的姑娘瞬间骚乱起来。 未等李羡严词拒绝,老鸨惊疑的嘟囔声,在嘈杂的大厅格外刺耳。 “这银子,怎么和昨晚梦月陪的怪人,拿出来的一模一样。” …… 第26章 有妖怪! “你说什么?” 李羡低头望去,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雪白——银子。 老鸨自觉失言,想要将银子塞入怀中,不料眼前一花,手上便空无一物。 我的! 老鸨无声呐喊。 这块银子正是从小姨子手中抢……拿来的,她说是卖包子赚来的,李羡本就觉得可疑,只是从未细细研究过。 现在…… 望着手中的银子,李羡的表情极为凝重,眸光中专注的神情,让老鸨不敢乱来,只得在一旁无声悔恨。 果不其然,他发现手中的银子,确有反常之处。 这是五十两得银元宝,底部篆刻印记。 【周】 似乎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库银,特地做了标记,而根据案情记载,惨死的十三人中,便有一周姓大户。 李羡头也不抬,吩咐道:“把昨晚那人给你的银子拿过来,本捕头要仔细查看。” “不好意思啊,大人,那银子被我花了。”老鸨在一旁苦笑道。 李羡抬着眼皮,瞥了她一眼,随口胡说道:“按照大乾律法,私藏赃物,斩立决。” 反正穿着这身衣裳,在这个小地方,说出去的话,不是圣旨也差不了多少。 怪自己嘴贱的老鸨脸色顿时煞白,只得无奈回房,依依不舍得将同样刻着“周”字的银子交了出去。 经过比对! 李羡十分肯定,这两锭银子,绝对是出自同一处,甚至极有可能,是出自一人之手。 一念至此,他握住银子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栗。 小姨子来自府城。 血魔来自府城。 手上有同样字号的银子。 如此一来,真相只有一个。 她早上未说完的话,就是…… 血魔是娘子的妹妹。 推理出来的答案在心头萦绕,李羡此刻全无查案的心思,只是满脑子想着,这件事娘子有没有参与。 大义灭亲,还是纵容包庇? 在老鸨记得还银子的叫喊声中,李羡茫然失措的走出青月楼。 去哪呢? 回家? 还是去县衙? 他一时有些难办。 回家就意味着正式撕破脸皮,也许这段短暂的婚姻就此为止,重新获得如同上帝般的自由。 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么? 在人生道路的分叉口左右徘徊,始终停留在原地的李羡,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没了去处。 “羡哥?” 正当李羡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大街上,面前忽然出现几人,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见了身穿青衣,腰间缠着麻绳的张大胆。 在他身边,还有两人,一男一女。 男的俊,女的靓。 李羡的眼神在女子身上少许停留。 她穿着黑金色的制式劲装,勾勒出姣好的曲线,大长腿笔直挺立,除了胸前差点意思,也算得上美女二字。 不过看起来身形有些单薄,精致的五官,惨白无血色,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至于男的,眼角随意瞟了一眼,就没在关注。 除了白点,反正没我帅! 两个呼吸间便将二人打量完,李羡这才望着张大胆,上前锤了他一拳,笑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看见你呢。” 张大胆揉了揉胸口,脸上也浮现出久违的笑容,“姑父老家的亲眷实在太多,也没我什么事,安顿好姑母后,索性就回来了。” “怎么?不想看见我?” “那倒不是……”李羡笑着摇摇头,“还以为你会多陪会安夫人呢,是我想得太多。” 电影果然都是假的,不可信。 “咳~~” 听到身旁传来咳嗽声,李羡这才望向轻咳的女子。 有病,就去治呗! 发觉将身旁的高人忽略,张大胆急忙谄笑着向他介绍 “羡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府城来的仙师。” 听闻是所谓的仙师,李羡这才客客气气地行礼:“在下云梦县李羡,不知二位……” “六道司,赵安澜。”女子回道。 小白脸背着双手,迎着微风。 “白无痕。” 李羡自动忽略小白脸,朝着病态女子竖起大拇指。 “好名字。” 安澜也,释义水波平静,喻义:太平! 不等二人回话,李羡又望向张大胆,好奇问道:“这是要带二位仙师去往何处?” 张大胆抬着手指向他背后,“不是说青月楼出了怪异命案么,县丞大人让我带着仙师去现场查查。” 李羡顿时心里一惊。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手中,有与嫌疑犯相同的银子,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不用了,我刚刚从那里出来,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死者梦月的确是来自府城。” 说完,他满脸堆笑。 “不知二位仙师在府城,可曾听闻过梦月这个名号?” 梦月很显然是个艺名,或者说叫花名,一般特殊职业的,都会给自己取个这样的名字。 至于原因嘛,也很简单,怕给祖宗丢人。 李羡当然也知道,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想转移话题,打消二人进入青月楼的想法。 赵安澜柳眉微皱,摇了摇头,悦耳的嗓音使人心旷神怡,“不曾听闻,小白,你听说过吗?” 白无痕满脸不屑,不过望向身旁女子的眼神,却很是柔和,“我从不去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知道。” “那咱们去瞧瞧。” 赵安澜正欲踏步前行,却见李羡纹丝未动,不由又立刻顿住,虚浮的脚步险些令其跌倒。 周身气机外泄,这才稳住身形,以免当众出丑。 她狐疑地望向李羡:“李捕头这是何意?” 却见李羡猛的变了脸色,抽出腰间的长刀,振臂高呼,舌绽春雷:“小心,有妖怪。” 这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不说面前懵逼的三人,就连过往的行人,也惊慌失措地朝此处看来。 赵安澜神色不悦,望向身边的小白脸,见他同样四顾茫然,心中颇为恼怒。 几个意思? 说我们是妖怪? 还是看不起我们。 你个普通人,灵觉比我们还灵敏? 李羡对此全然不顾,豹眼怒睁,环顾四周,最终落在宛如镜面的芙蓉河中。 “有东西藏在那里面。” “放屁!” 白无痕丹凤眼往下一扫,嗤笑道:“任何妖鬼都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藏身,你一介凡夫俗子……” 他话未说完,却见李羡纵身一跃,猛地钻入水中,翻滚起几个水泡,不见踪影。 ? 是谁说他聪慧过人,断案如神来着。 闹着玩呢! 堂堂六道司卫道士在此,凡人眼中的仙师,难道警觉性,还不如你这小小的捕头。 “这样的人也能当捕头?” 面对好兄弟忽然的神经质,张大胆也难以置信,讪讪地望着二人,道:“他平时不这样的。” 白无痕望了眼身旁的赵安澜,见她同样是不以为然,摇头叹息,便朝着水面放狠话,“你给我滚上来,你若能在底下发现妖物,老子当众给你磕头。” 他话音刚落,忽见一物腾空,破水而出。 一条鲜血淋漓的蟒蛇。 身长五丈有余,也就是十几米,不过已是被开膛破肚,鲜血倾洒一地。 岸上顿时一片哗然。 围观百姓远远站立,望着地上那条硕大的长方体,不敢靠近。 还真有妖啊! 白无痕顿时脸色煞白,自我安慰地朝着二人解释:“它就是长得大了点,身上没啥妖气。” 忽然。 水面剧烈翻滚,李羡的身影时隐时现,连带着个浑身黑甲的不知名凶兽,不时露出水面。 “帮……咕噜。” “忙……咕噜咕噜” “……” 第27章 再得异术 河岸。 当李羡骑着凶兽露出水面,围观百姓骇得胆颤惊呼,急急忙忙远离此是非之地。 凶兽四肢粗壮,浑身披着黑色鳞甲,凶残的目光深处,泛着诡异的血色,正有妖气压迫而来。 白无痕陡然一惊,神情难看至极。 “我来助你!” 猛地跃起跃入水中,尚在空中时全身剧变。 满头黑发刹那覆上雪色,皮肤纹理近乎透明,透着股出尘谪仙人般的气质,口中却是振振有词。 “先说好,我下场帮你,刚才你什么都没听见。” “滚!” 李羡根本不买账,翻身骑在凶兽背上,长刀猛然劈斩而下,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 虽是如此说,但白无痕也并未保留,白发飘扬间,同样落于凶兽背上,李羡只感觉胯下凶兽猛地一沉。 凶兽便再难使出死亡翻滚,而白无痕周身散发寒霜,并掌如刀,猛地朝下插入。 在李羡刀下犹如百炼精钢般的鳞甲,霎时变得脆薄,他整个小臂都尽数没入凶兽体内。 鲜血飞溅喷射,却都被其一一荡开。 李羡看在眼里,嫉妒在心。 仙师了不起呀! 忽然。 胸口的玉佩,再次变得滚烫。 “啊——” 只见白无痕痛嚎出声,朝着李羡咬牙切齿地说道:“它肚子里有东西,把我的手给锁住了。” 让你装。 调侃归调侃,李羡也不敢耽搁,举起锋锐的长刀,对着凶兽的背部便刺,许是被他破了防,此时的长刀顺利将其穿透,鲜血顺着背部流淌,顷刻间便染红了河水。 不料白无痕忽地脸色一变,煞白的面容浮现起血红色,急切喊道:“这样不行,里面的不是活物……” “快,砍他手!” 赵安澜察觉不对,急切朝此处喊道。 我去! 这么狠的嘛! 李羡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就欲动作时,赵安澜的声音忽地在耳畔响起,“你先走开,让我来。” 声音远远传来,却好似在耳畔轻语,李羡闻言不及思索,直接扭身投入水中,以免殃及池鱼。 透过翻涌的河水,依稀可以见到,那个单薄的劲装女子猛然跃起,细薄的朱唇张开,扁桃体都清晰可见。 也是李羡眼力好。 正当他疑惑这女人要干嘛时,只见女人喉咙深处剑光乍现,清亮刺眼的光芒忽地疾射而出,顺着白无痕的手臂处,将凶兽身躯一分为二。 且未伤其手臂分毫,如此精准的控制力,做个主治医师妥妥的。 李羡由衷的赞叹。 “不行,这东西还在。” 白无痕抽出手臂发现,仍有血光煞芒附着之上,且正渗透皮肤,顺着经络蔓延全身。 “砍手,快!” 白无痕闻言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赵安澜提着他回到岸边,并掌为刀,脸上闪过一丝狠绝。 “不要,求你了。” 望着满脸痛苦的白无痕几番犹豫,迟迟未曾下手,虽说断臂可接,但对以后的修行之路影响极大。 断臂,终是下策。 她迟迟未有决策,清亮长刀忽然破水而出,闪烁的刀光宛如离弦之箭,正中那团血光。 “这样不行……” 白无痕正焦急地喊话,却忽然发现刺穿手掌的长刀,转瞬间腐朽融化,化作铁浆与血光融合碰撞。 随即便尽数消融,落于地面时,已化作恶臭黑浆。 “这……” 白无痕惊奇发现,手掌虽被长刀刺穿,鲜血横流,但除了少许焦黑外,并无不适。 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从心底翻涌而起。 不久前自己还在出言讥讽,未曾想如今却被其所救。 哗! 水声响起。 他禁不住循声望去。 水面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宛如惊鸿冲天而起,湿漉漉的衣衫紧贴肌肉,勾勒出匀称结实的五肢,在阳光的照射下。 熠熠生辉! …… 当李羡站定后。 迎接的是来自几人惊诧间,带着感激的目光。 从玉佩示警到如花附体,再到她打出噬血咒,自己掷出长刀,这一切在众人眼中,无不是惊叹万分。 尤其是想到之前质疑他的话语,两位仙师面露愧色。 “多谢李捕头相救,之前在下多有冒犯,还请李捕头海涵。”白无痕捂着流血的手掌,向他致谢。 至于下跪之事,只字未提。 李羡自然也不可能,将这好好的装杯现场,弄出结仇生怨的结局,但也不妨碍他玩味儿的说道:“无妨,白兄以后谨言慎行便是,不过……你倒也是个狠人。” 白无痕摇头苦笑:“李捕头有所不知,这血光犹如附骨之疽,一旦侵入五脏六腑便很难清除,断臂也不过是明哲保身,不过……” 他语气稍顿,继续道:“李捕头怎懂得如何破解?” 一旁的赵安澜听言,不由得也靠近几分。 这当然是如花的功劳啊! 李羡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道:“我这刀是由高人打造,坚不可摧,且有附魔效果,对待此类无实体的妖邪,自是得心应手。” 张大胆在一旁听完,十分诧异。 你这刀不是在县衙里领的么,莫非县衙隔壁的范铁匠,实乃隐藏的绝世高人? 他额头沁出冷汗。 想到自己平时多有不敬,似乎还欠着他几钱银子,心头的恐惧蔓延,忽觉全身发冷。 不行! 待会儿就去还钱。 赵安澜点了点头,望着失去宝刀,却依旧云淡风轻,笑得洒脱的李羡,不由有些钦佩。 如此视金钱如粪土之人,世间少有矣。 “原来如此……”白无痕颇觉羞愧,想到因为自己的失察,让其损坏一柄宝刀,不由心生愧疚。 “李捕头痛失宝刀,在下愧疚万分,若是能够设法弥补一二,还请李捕头尽管道来。” 终于进入正题了。 李羡摆了摆手,加重语气,道:“区区俗物,怎能与你的手臂相提并论,我不是看重那一点点的人。” 白无痕正思索此话深意…… 赵安澜一听,心生敬意。 穷山恶水出刁民,此话有虚。 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不想此行竟发现如此人才,定不可让他埋没于此。 赵安澜轻盈的身子一摆,赫然站出,“李捕头如此慷慨仁义,我二人自不会让你吃亏,不如就由我为你引路,入六道司修行如何?” 好耶! 李羡心里乐开了花。 “嘶,这……”李羡惊疑的神情,从扬起的嘴角浮现,“会不会不太好,听说名额有限……” “不会!” 赵安澜拍拍胸脯,发出“彭彭”之声,道:“我先和我爹打个招呼,到时走个过场就行。” 哟! 还是个官二代。 李羡面有难色,装出羞愧难当的模样那,点点头:“既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刚落。 不料白无痕又跳了出来,朗声道:“安澜许你进六道司是她的事,但我白无痕若无任何表示,岂不是猪狗不如。” 李羡望了眼神情不愈的女人。 你这智商着实堪忧。 令人捉急。 白无痕不顾李羡拒绝,立时伸手入怀,掏出一物。 “真不……” 李羡还欲拒绝,却忽然眼前一亮。 只见他手中薄薄的册子封皮,赫然撰写着三个大字。 《灯草经》 “此经虽称不上孤本神技,但胜在诡异莫测,正适合像李兄这般煞气极重,欲踏上修行路之人。” “煞气重?” 李羡不由地神色惊疑,看来体内的阴煞之气虽被遏制,但终究有丝丝外泄。 “对呀,许是李捕头常年与凶恶之人打交道,因此得来的。” 李羡顿时露出惭愧的表情,望了眼看戏的张大胆,道:“白兄你实在太客气了,那个……我这身上都湿透了,也不好接……” 白无痕恍然道:“是在下少虑了,既然如此……” 张大胆总算是会过意来,顺手接过册子,抢道:“仙师拳拳情意,我先替羡哥收着!” “哈哈哈,也好!” 白无痕笑了。 李羡也开心的笑了。 笑声回荡在芙蓉河畔。 …… 第28章 血魔是男是女 最终。 如李羡所愿。 青月楼之行取消。 几人回到衙门,换了衣服的李羡,带着众人来到一处酒楼。 正经的。 酒楼位于云梦县主街,黄金地段,三层酒楼修的极为气派,琉璃瓦覆盖,翘角凌空飞展。 站在顶层阁楼,可俯瞰整个云梦县城。 顶楼处只寥寥摆着几张桌子,桌与桌之间用屏风遮挡,虽较比二楼的雅间,隐蔽性不是太好,但胜在风景优美。 当然了。 价格自是不菲。 不过这个无所谓,都是公家的人,有经费,可以报销。 李羡大大咧咧的坐下后,便着手吩咐酒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又说回案情。 “那血魔究竟如何厉害,竟能惊动六道司仙师亲临,莫不是三只眼四条手的怪物。”李羡随口试探问道。 赵安澜与白无痕俱是因血魔来此,虽称不上了如指掌,但基本信息自然尽在掌握。 赵安澜放下手中酒杯,摇头轻笑:“血魔并非畸形怪物,而是修炼邪术妖法,以此残害无辜,为世俗不容的妖人而已。” “且今日暗中窥视之妖兽,极有可能便是受血魔蛊惑,那血光煞芒正是他的看家手段。” 这番话。 她说得轻巧,实则心有余悸。 此次若不是李羡在场,只怕白无痕难免断臂之殇,而始作俑者,竟根本未曾现身。 一念至此,她对未曾踏入修行的李羡,心中钦佩不已,“李捕头你又是如何得知,那河水中有妖兽藏匿?” 李羡早有借口,道:“也是碰巧,我对异常气味较为敏感,那妖兽虽然藏于水中,却仍有淡淡腥臭飘散。” 赵安澜轻轻点头。 天生灵觉敏锐之人虽是极少,却也不是前无古人,但无一例外,每一个都是惊艳绝才之辈。 若是将他带回府城,父亲定要夸赞自己慧眼识人。 她还在思索如何拐李羡去府城,一旁的白无痕听他提起此事,扬起包成猪蹄的手掌,言语间显得异常气愤。 “我白无痕一时疏忽大意,竟接连两次,被妖魔隐匿于侧而不知,此后必定警觉全开,不让此类事再度发生。” 望着他在那壮志豪言,李羡不由得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又看向一脸心虚的张大胆。 就这? 等等! 为何是两次? 李羡望着豪言的白无痕,小心问道:“白兄之前也被蒙骗过么?” 不料他的问话刚出,白无痕还未有所反应,赵安澜却忽然色变,苍白的俏容上流露出愤怒的表情。 “我们在路上时,被不知名的高人暗算,险些丧命。” “哦~~~” 李羡惊奇道:“具体什么情况?” 赵安澜咬牙切齿,却是一眼不发,他不由得将目光转移,落在白无痕发青的脸上。 “那个,嗯……我们被她打晕了,具体发生何事,也不曾知晓,不过……安澜醒来后略有不适,似乎气血损耗良多。” 原来你们险些全军覆没,步了皇叔的后尘。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不想在此事上多言的李羡,继续返回案情,问道:“敢问二位,可知那血魔是男是女,可有姓名?” “非男非女,亦男亦女!” 赵安澜接过话茬,道:“那血魔修炼血灵之法,浑身皮肉可化作血水流淌,早已无男女之分,身躯亦可随心变幻,因此也无人得知他本身究竟为何?” 李羡继续问道:“那他杀害一十三人,可有杀人规律,可曾查出有无杀人动机?” 赵安澜沉吟半晌,道:“经过我等细致勘查,死去的一十三人之间并无瓜葛纠纷,看起来像是随机杀人。” 随机杀人? 意思就是没有杀人动机。 来云梦县杀害梦月,也只是偶然之举。 李羡剑眉紧蹙,遥想起之前看过的案宗,摇摇头,道:“我认为凶手不是随机杀人,而是有选择性的。” 白无痕瞪大眼睛。 赵安澜神情惊讶。 他在开玩笑么? 见二人满脸不信,李羡淡淡说道:“根据案卷记载,十三名死者分布府城各地,各行各业皆有,且都是一击毙命,以致于死者全身没有半点多余的伤痕,这明显不符合连环杀人犯暴虐、变态的特性。” “况且,梦月之死明显没有那么简单,凶手定是抱着极强的目的性,才会对这些死者下手。” 赵安澜低头思索良久,又看向李羡,“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会再度出手。” “是,只要咱们能摸清死者之间的联系,就可以推断出他的杀人规律,从而抢在他前头。” 李羡笃定道。 想了想,他又问道:“二位既然来此,应当有能追寻到其踪迹的法子,咱们总不能似无头苍蝇般乱窜?” 赵安澜与白无痕对视一眼,后者从怀中取出一块篆刻着五行方位的铜盘,盘上则是一把小勺。 “实不相瞒,我们就是仗着此物寻觅到此处,但说来也怪,自打进入云梦县城后,它仿佛受到禁止,根本无法使用。” 司南? 李羡一眼便认出此物,又忍不住叹息,“如此说来,若要追踪血魔藏匿之处,岂不是毫无头绪。” “那也不是!” 赵安澜望着白无痕手中的司南,道:“虽然它此刻无法辨别方位,但只要血魔身在丈许之内,它亦会给出警示。” “对!” 白无痕将司南托在掌心,给李羡展示道:“只须将寻觅之人的鲜血滴于其中,在接近他时,司南便会发出预警。” “如何预警?” 李羡不由来了兴趣,这玩意儿看起来,与我的玉佩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我将其带回家中,是否就能真相大白? “接近血魔时,它就会……” “额……” 白无痕话还未说完,异变陡生。 司南之上的铜勺,失了智般疯狂转动,不时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李羡望着愣在原地的白无痕,道:“这是……” “血魔在此!” 赵安澜瞬间反应过来,猛的将桌子一掀,吓得张大胆连连后退,又有些心疼这一桌子的好菜好酒。 难得羡哥大方一回。 碗碟噼啪炸碎的声音震耳发聩,强大的声浪将屏风尽数吹到,阁楼上另外几桌客人立时吓得跳起,神情极为不满。 待看到是李羡在此后,又纷纷视若无睹。 民不与官斗,历来有之。 “李捕头,你们这是……” 有个相熟的食客远远喊话,便欲朝着这边过来。 赵安澜忽地大叫。 “全都不许动。” 被她叫声吓在原地的富商颇有不满,却忽然看见豆芽般漂亮的姑娘,朱唇一开,吐出一柄闪烁着清光的短剑。 这…… 仙师! 望着那柄在空中盘旋的短剑,阁楼之上顿时雅雀无声,无人再敢动弹分毫。 “各位客官,你们……哎哟,我去!” 小二刚刚在楼梯上探出头,便望见空中刺眼的飞剑,顿时骇得跌落楼梯,不敢再来。 一切稍定。 李羡瞥了一眼两位仙师。 许是想起之前的豪言,白无痕在刹那间脸色紫红。 这念头只在瞬间闪过,面色又急剧变化,转为惨白之色。 李羡刚才已经得知,此为他修炼的术法。 无垢之体。 瞬间提升恢复能力的同时,换来强大的物理攻击与抗性,全身血肉都变得淡薄至极,据说修炼到宛如云体之时。 道句仙人,也不为过。 早在赵安澜掀桌子怒吼的刹那,李羡便警觉起来。 丈许之内,也就是三、四米的距离,不过就在阁楼之上。 阁楼之上顿时一片寂静,紧张压抑的气氛,就连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 可环顾四周,基本都是熟面孔,县城的土豪大户,且玉佩又未示警,此次换他提出质疑。 “这玩意儿是不是死机了,这阁楼之上的,都是熟面孔呀。” 听李羡低声询问,白无痕托着手中的司南,小心地朝着阁楼中心接近,目光在众人身上与手中的司南之间,不断游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司南失灵之事确有发生,但无一例外,都是气局强大之处,修行极高的前辈刻意影响下。 白无痕对手上的司南充满信心。 可当他行到中心出,司南依旧疯狂转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他不由得又开始怀疑起来。 若不是受到气局影响,那它散发的消息只有两个。 在场全部都是血魔。 二,是真的死机了,在场全是好人。 白无痕宁愿相信是后者。 至少那样,能保住小命。 第29章 当牛做马 阁楼。 压抑的气氛久久弥漫。 李羡环顾四周。 瞳孔猛的收缩如针,就在阁楼之下,对街的绸缎庄,两道熟悉的倩影,一闪而过。 “有何发现?” 凝神戒备的赵安澜,见他神情有异,谨慎问道。 “没!” 李羡摇摇头。 “咦?” “它又不动了。” 众人立刻转头望去。 白无痕掌心托着的司南,此刻静止如初,若不是满地的碗碟碎渣,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几人大眼瞪小眼,白无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地恼怒之极。 “这什么破玩意儿,等老子回到府城,定要去找诸葛那厮算账,实在是太害人了。” 白无痕收起司南,破口大骂,出尘脱俗的气质,顷刻间瓦解,荡然无存。 阁楼上小小的插曲后,食客也没了用餐的兴致,本着以和为贵的原则,赵安澜替众人付了饭钱。 此事作罢。 返回县衙的路上,李羡一拍脑袋,扬言有件重要的事得先去处理,便急匆匆赶到绸缎庄。 “掌柜的,刚才是不是有两个女子来过此处。” 掌柜的唇边留着八字胡,满脸和善,笑道:“李捕头可真会说笑,来此处的客人,又有哪个不是女子的。” 李羡满脸焦急,“不是那种寻常的女子,就是,一个貌若天仙,一个,嗯……很壮实。” 他在胸前比划一番,掌柜的恍然惊觉。 “对对对,是有这么两个女子,不过她们早在一刻钟前便已离开……,李捕头您找她们有事么?” 听到她们已经离开,李羡顿时兴意阑珊,也没了问话的心思,径直离开了绸缎庄。 …… “他走了!” 掌柜的语气十分恭敬,话语刚落,后堂中便缓缓行出两人。 美若天仙,波涛汹涌。 正是柳青岑、似玉二人。 柳青岑面沉如水,望着早已不见李羡身影的门口,冷声道:“血魔的藏身之处,可曾查出?” 掌柜的苦笑摇头。 “那厮狡诈善变,又善于藏匿,暂未查出踪迹。” 似玉忽地气鼓鼓说道:“他哪里也不去,偏偏来到此处,定是来给姐姐你找不痛快的。” 柳青岑冷哼一声。 “若不是你行事如此孟浪,他又怎会知晓我在此处。” 被她冷声呵斥的似玉顿时拉着脸,小声嘟囔着,“我也是忧心于姐姐,谁知他竟会叛变,跑来此处搅合,他自然不敢来招惹姐姐,就怕他去找姐夫……” 李羡! 一想到此事,柳青岑冷若冰霜的气质,顿时间荡然无存,换来的是满脸忧虑的神情。 似玉望着她担心的样子,劝解道:“姐姐放心,如花不是正跟着姐夫么,即使碰上他应当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最好如此……”柳青岑自言自语道:“若是让夫君太早破开禁制,对他将来的道路极为不便,可我又不能时时护在他身边……” 一念至此,她声音再度冷冽无比。 “立刻发动此处全部人手,彻查血魔藏身之所,定要在其再度现身之前,找到他。” …… “如花,你老实和我说,娘子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主人……” “你干嘛问这个?” 李羡坐在芙蓉河的石桥上,望着脚下的潺潺流水,一脸便秘的表情。 当他看着水面中倒影的自己,忍不住叹息道。 “如我这般英俊之人不多,但也不在少数,娘子她修为深不可测,偏偏对我如此倾心,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 玉佩中沉默半晌,才传来诧异的声音。 “主人你怀疑姐姐会对你不利?” “不是!” 回想起半年来的点点滴滴,自认为还是有着一定的判断力,李羡完全未曾如此想过。 只是早晨娘子的谎言,终究让他内心不安。 听到李羡笃定的语气后,如花也放下心来,想了想,柔声道:“姐姐从未想过加害主人,主人也毋须妄自菲薄,那日在山上的光景,如花仍历历在目。” 山上,那日? 什么时候有的事? 李羡宕机了片刻,才回忆起曾经的豪言。 “你还记得呀?” “当然记得呀!” 如花的声音有些激动,以致于接下来的话,让李羡都有些震惊,“若是他人这么说,如花只当他实在放屁,但我听的出来,主人的话是出在肺腑,也必然会做到。” 没想到自己的内心,竟被一个老司机女鬼看穿。 李羡沉默半晌,又听如花惊疑不定的声音,“其实如花也有困扰,想让主人代为引路。” “说来听听。”李羡顿时来了兴趣。 许久。 如花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我做了十六年的人,如今又做了一百多年的鬼,其实我也想重新做回人。” “如花觉得主人能够理解我的感受,所以才对你说的。” 李羡想起之前她说得话,问道:“你之前不是说,做人很痛苦么?” “但那些痛苦是真实存在的,如今我活的太过虚幻……” “切肤之痛,挨饿之苦,受寒之灾,这些都是能够真实体会的,可我却什么都无法感知,以致于每次见到人你吃饭时,都艳羡不已。” 李羡幡然领悟。 原来每一个老司机背后,都有着无法言喻的伤痛。 李羡极为认真地问道。 “那你可知,如何重活为人?” “不知道……” 如花低沉的声音响起,又继续说着:“我没有身体,只剩一缕游魂,即使依附于他人之身,也还是鬼。” 李羡陷入沉思。 古往今来,神话传说中,重活为人的故事不在少数。 但无一例外,都得先行锻造肉身。 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哪吒,以莲藕重塑人身。 他想了许久,觉得这方世界既有怪异,必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好!”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寻到重塑人身的法门,我定会助你为人。” “真的?!” 如花的声音既有惊喜,又有些哽咽。 李羡自信一笑。 “一定。” 如花一听顿时表明立场,“从此以后我绝对以主人马首是瞻,重塑人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当牛做马报答主人。” “当牛做马?” “嗯,当牛做马!” 两个老司机,瞬间心领神会,但谁也没有说破。 将如花从娘子的阵营中拉了过来,李羡也不客气,立马问道:“如花我问你,那个血魔究竟是谁?” “你好奇怪哟,血魔就是血魔呀!” 李羡顿时无语,又问:“我的意思是……” “咦?” 话音未落。 便见河岸边,张大胆气喘吁吁跑来,朝着这边喊道: “羡哥,又出事了。” 第30章 杀人者,似玉 泗水县,王水儿死了。 屋子里的墙上,凶手极其挑衅般留下名讳。 杀人者,血魔! 得知此消息的李羡不由破口大骂。 艹! 将张大胆留在云梦县坐镇,李羡带着两位仙师,急匆匆赶往泗水县。 一路上,他都在推导之前的想法。 似月究竟是不是狼。 仅凭相同的银子,就将其定性为血魔,实在过于草率。 可娘子又为何不说实话? 一个半时辰后。 三人来到泗水县衙。 县令赵方朔,是个白白胖胖,满脸富态的中年男子。 李羡恭敬行礼:“赵大人,不知命案现场有何发现?” 当李羡说明来意,赵县令不由脸色有些难看,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即使李羡升至捕头,在赵县令眼中,也不过是粗鄙不堪,与饱读圣贤书的自己,不可同语并论。 尤其是他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赵县令很不满。 赵县令淡淡说道:“此案出自我泗水县,与云梦县有何干系,就算是破案立功,那也是本官的事。” 李羡一听就懂了。 怕自己跑来抢功劳,分一杯羹罢了。 若是寻常的案子,他当真不想插手,可如今事关血魔,尤其是身后的二位更是为此事而来,便不是赵县令一人说了算得。 “赵大人,你可要知道,此案关乎血魔,上头可是极为重视的。” 赵县令不屑一笑。 “莫要拿上头来压我,莫非你还以为,你们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能擒住血魔?” 李羡气笑了。 当着六道司仙师的面,这赵方朔还如此态度。 眼角余光瞥到面有不善的赵安澜与白无痕,李羡脸上渐渐浮现起玩味儿的贼笑。 “那赵大人究竟如何,才能将案情告知我等?” 赵县令轻抬眼皮,淡淡说道:“关于血魔的案宗,本官只会与来此的六道司仙师共享,至于你们……”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莫要在此聒噪” 仙师? 原来身后的憨憨,并未通知泗水县衙。 那可有好戏看了。 “赵姑娘,白兄,这位赵大人可是看不起你们了。” 嗯? 赵县令人老成精,看他称呼虽较为随意,但内里的敬意却丝毫不减,言语间恭敬起来。 “二位……” 赵安澜越过李羡取出令牌,神情不愈,冷声道:“赵方朔是,六道司赵安澜记住你了。” “六道司,白无痕。” 六道司地位超然,与寻常衙门不同,虽没品阶,但在办案期间,也与钦差大臣无异。 一见六道司令牌,赵县令立时犹如吃屎般难受,当着仙师的面摆架子,这可真是茅房打灯笼。 府城本就有过讯息,关乎血魔之事,信息必须共享,若参他个失职之责,扣顶黑锅,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 “如何,可有发现?” 赵安澜神情紧张,望着县衙大堂,聚精会神,查阅案宗的李羡。 其实她与白无痕俱不精于此道,本以为有司南傍身,只需简简单单一场大战,杀死血魔。 或被血魔杀死就行。 却未曾想,寻觅凶迹的司南,竟会忽然失效。 因此,也只能仰仗李羡。 赵方朔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尤其是得知某位官二代身份,以及六道司预备役的李羡时。 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又见赵安澜与白无痕,诸事以李羡为首,赵方朔不由心惊胆寒。 得设法补偿才是。 李羡没那么多心思,仔细端详手上的案宗,手掌不停摩挲下巴,不由皱起眉头。 为啥我不长胡子呢? 念头一闪而过,他又回到案情上。 此刻他才想起来,这王水儿正是被鬼狐杀死的王寡妇,她那个卧病在床的妹妹。 按照之前的推断,血魔杀人必有目标,那王水儿与梦月应当有相同之处,才会招惹灾祸。 果然。 李羡双眼一亮。 发现这王水儿的验尸报告,竟然与梦月一般,发现死亡至今不到半天,就已腐烂发臭。 又是具死去多年的尸体。 “白兄,赵姑娘,你们来看。” “看来在下的猜测已经印证,凶手行凶害人,的确是抱着极强的目的性。”李羡沉声说道。 缓缓放下案宗,心底不由升起凉意,同时又面露愧色。 实在未曾料到。 已经在府城被定性的动机,在此处竟被眼前的捕头轻易推翻。 赵安澜望向蹙眉沉思的李羡,拐他去府城的心思,越发坚定。 “咦?” 李羡抬头望向赵县令。 “赵大人,为何没有现场勘查的信息记录。” 赵县令面露苦色,道:“县衙王捕头仍在现场,暂时还未回来报道。” 唉! 只怕是听到我们来了,又急匆匆赶去现场,摆出来的样子罢了。 这些捕快捕头要么是子承父业,要么就是裙带关系,至于办案素质与能力,李羡不敢恭维。 从孙捕头与张大胆便可看出。 …… 有衙役带路,几人轻车熟路,直奔命案现场。 有了县衙衙役通报名讳,此处的捕快态度极为热情,望着李羡的目光一片火热。 房子的装饰极为简便,一目囊括所有,与其姐姐典雅小资的院子,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当他走进王水儿的闺房时,身子陡然定住,指着挂在窗边的鸟笼,“你们谁知道,这之前养的什么鸟。” 听他问话,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空空如也的鸟笼。 “怎么了,有何发现?” 赵安澜面色深沉,好奇问道。 白无痕听闻也凑了过来。 李羡望着凑近的二人,道:“青月楼的梦月姑娘,房间里也有这东西,她养的是乌鸦。” 一名捕快从门外跑来,“回三位大人,据隔壁邻居交代,死者鸟笼里养了只乌鸦。” 白无痕赫然望向李羡,道:“如此说来,正印证李羡的猜测,凶手的确不是随机杀人。” 赵安澜仍有些疑惑。 “可凶手为何要挑她们呢,相同的乌鸦又代表什么?” 李羡摇了摇头。 随即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趴在地上顶起翘臀,在地面搜寻着什么。 “你……” “真敬业!” 赵安澜彻底懵了。 一时间竟想不到该如何夸他。 李羡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话,或许能解开疑惑,不起眼的残留物,也许就是强有力的证据。” 白无痕一听,不甘示弱,顾不得洁癖,同样趴在地上,学着他在地上爬来爬去。 “你干嘛?” 李羡一副看神经病的模样,侧目望着极为专注的白无痕。 “额……” 白无痕抬头望着他。 “不是学你么?” 李羡无语问道:“那你知道我在找什么吗?” 白无痕无言以对。 李羡也无心与他调笑,不多时便从桌子底下,捻起一根细长的头发,小心攥在手心。 之前李羡就曾注意到。 无论是府城还是此处,都有在现场收集到头发。 “好香啊!” 白无痕的声音忽地响起,只见他同样捻起一根秀发,凑到鼻尖轻嗅起来。 “我看看!” 似有若无的清香气息甚是熟悉,接过他手中的发丝,凑到鼻尖,李羡不由得眸光微变。 这淡淡清香味,极为熟悉,是他亲手调制的洗发水,那独特的香味。 刹那。 拱屁股洗头的似月身影,浮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杀人者,似玉。 第31章 分析案情 杀人者,似玉。 幡然醒悟的李羡,顿觉尾椎骨一股凉气往上蔓延,忍不住感叹,原来凶手一直都在身边。 可她又为何要杀人? 联想到空空如也的鸟笼,李羡觉得这里面,绝对隐藏着什么东西,像是某种组织的暗哨在此。 那娘子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如果似玉是血魔,一路杀来此处,就非常不合理。 在府城杀人还好说,但此处明显是如花更为合适。 如果她不是呢? 她也是追踪血魔来此,似乎就能解释的通。 脸上的狐疑只得片刻,李羡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 《倚天屠龙记》 谢逊滥杀,只为引出成昆。 如果这样想,似玉也是为了引出血魔,甚至想要借官府的手,从而找到血魔的下落。 不对。 李羡忽地又想起之前看过的案宗。 那上面并未记载每个凶案现场,都有杀人者血魔的字样,唯独在这泗水县却留下这样的信息。 很可疑呀! “李兄,你怎么了?”白无痕见李羡攥着秀发,沉思许久,终于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李羡收回思绪,重新露出笑容,淡淡说道:“没什么,忽然想起每个现场,都有长发的残留,心中好奇罢了。” 白无痕眸光微动,道:“那你说,那血魔会不会是女子,不然哪来这么多的落发。” 赵安澜同时出言附和。 “大有可能,为何我们之前就未想到。” 李羡淡淡一笑,答道:“我们在此胡乱猜疑也没用,还是再找找,没有没有蛛丝马迹留下。” 装作没事人的李羡又随意勘查一番,最终也未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最终也只能作罢。 待现场勘查完毕,已是天黑。 欣喜的泗水县捕快也绽放出疲惫的笑脸,终于可以打卡上班了。 李羡看在眼中,顿觉无语。 赵县令未表歉意,在县城中最好的客栈为几人安排住处,更是偷偷询问李羡与白无痕。 小蛮腰要不要! 白无痕眼光浮动,瞥向前头的赵安澜,神情颇为惋惜。 “改日!” 赵安澜生性好洁,此时额头沁出薄汗,免不了梳洗一番,正欲回客栈歇息时,李羡忽地发出一声怪叫。 “不对!” 她疑惑回头,只见李羡抓住赵县令的双肩,满脸焦急。 “此处命案发生后,你有没有通知云梦县衙?” 赵县令本以为此事已近了结,却没想到他再度提起,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当着两位仙师的面,却也不好发作。 感受着肩头越来越重的力道,他只得瓮声含糊,道:“此事是本官稍有延误,本官也知不妥,李捕头定要抓住不放么?” 不料李羡一听,嘴角再度流露出莫名的微笑。 “原来如此!” 白无痕见他这副表情,不由讪讪道:“李兄,你这是……” “没事,先回去再说。” 刚到房间,李羡便有些坐不住了。 既然赵县令不曾通知云梦县衙,那此处发生命案的消息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从张大胆口中得知,那张大胆又是从何处知晓。 如此一来,凶手留下字样的意图就极为明显。 就是勾引老子过来! …… 泗水县。 客栈。 赵安澜穿着单薄的月白睡衣,刚刚翻身上床,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赵姑娘,你睡了吗?” 她一听是李羡的声音,不由得柳眉微蹙。 夜半三更,他来次做甚? 听他声音又似有要事。 犹豫半晌后,她才提胸高声发问:“如此三更半夜,李捕头有何事不能明天再议?” “来不及了,你先把门打开。” 李羡话刚刚脱口,才觉似乎不妥,又急忙解释道:“是关于案子的事,我这里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吱!” 门扉从里面打开,满脸狐疑之色的赵安澜,步入月光辉映中。 芙蓉花腮柳叶眉。 月光下的美人更显可人儿,李羡完全没那个心思欣赏,望着她致歉道:“叨扰姑娘休息,李羡多有得罪。” “有话直说。” 见她从房中走出,李羡也知这是在避险,便稍稍退后几步,以证清白,又恭敬问道: “敢问赵姑娘,你们是如何得知,行凶的是血魔,还不是其他人的。” 赵安澜芳心稍安。 她还以为…… 李羡见她沉默不语,心中极为焦急,想起如花的话,又说道:“以我的推断,行凶者并非血魔,而是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赵安澜顿时色变。 “不可能,血魔索命害人之事,乃六道司前辈亲口断定,且府城的死者全身血液尽失,与血魔的手段一般无二。” 李羡摇摇头,胸有成竹的说道:“赵姑娘是修行人,应当比我更清楚才对,吸噬血液的术法,可是不再少数。” 这些信息都是从白无痕口中得知,之所以没有去问他,也是有原因的。 与二人熟络后,他才得知。 这白无痕在六道司甚少接触外人,有时十天半月也不踏出房门半步,就像待字闺中的少女般。 来此处办案缉凶,还是被他师父逼来的。 听到李羡的话,赵安澜微蹙柳眉,道:“修行噬血术的修行人确实不少,但有这份道行的着实不多,虽然他销声匿迹多年,但在六道司留下案底的也就他一人。” 原来是猜的。 李羡不由无语起来。 你们这儿办案都这么草率的么,随随便便就将嫌疑犯给定下了。 不过想了想,他又觉得似乎说得过去。 当你有一项手段闻名江湖后,只有是死于此手段的人,都会被各路豪杰默认是你干的。 参考:慕容复。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有人栽赃陷害,混淆视听。”李羡摇摇头,径直说道。 “有何证据。” 赵安澜直接问道。 “没有!” 李羡的回答同样干脆。 “告辞!” 赵安澜毫无犹豫的转身进屋,砰咚一声关上房门。 望着紧紧关上的房门,李羡嘴角荡漾着微笑。 至少目前可以笃定的是,自己的猜想的确没错,凶手是似玉无疑,但不代表她就是血魔。 而血魔在此的消息,定是始作俑者的她暗中传出的,目的正是引自己离开云梦县。 甚至, 李羡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们应当已经知晓血魔的下落。 可他还是搞不懂,为何要将自己引开,那血魔又是为何来此? 而这一切。 刚好有鬼可以验证。 第32章 青岑也是你配叫的 “如花,你还在吗?” “主人,我在,你是要问我血魔的事么?” 心中的猜疑未解,但李羡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事又不能与他人言说,便只能与如花逗闷子。 “不用了,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李羡的声音略显低沉,仿佛已经知晓一切。 未几。 如花的倩影飘然而出,望着客栈房间,望月兴叹的李羡。 “主人你说,你全知道?” “嗯!” “关于血魔的事,我全知道了。” 如花想了想,凑到其身边,伸手摸着李羡的脸庞,安慰道:“主人不开心么,如花陪你玩玩儿?” 李羡抬眼望着她摇摇头。 “我现在没性趣。” 如花脸上闪过一丝疑虑,道:“主人为何不开心,明明姐姐什么都没做,你在担心什么?” “唉!” 李羡脸上的忧色一览无遗,掩盖住深藏眼底的惊疑。 微微低头掩饰后,顺着她的话到:“你不懂,之前我曾答应过娘子,不会做让她不高兴的事,可如今……若我毫无作为,又对不起内心的谴责。” “我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我这样做。” 如花惊叫:“从小?” 李羡默然点头。 许久的沉默后,如花的声音再度响起。 “其实主人你不必如此的,毕竟那只是他一厢情愿,姐姐从未搭理过他,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 李羡猛的抬头,四目相对,望着近在咫尺的如花,倒让嘴强王者的老司机,玉颊微微泛红。 “你刚什么意思,什么一厢情愿?” 如花的声音不似刚刚那般清亮,变得软糯起来,“就是说,虽然他喜欢姐姐,但姐姐从未理会过他,心中只有主人你一个。” 好家伙! 看不出来,似玉这小姑娘,还是豆腐爱好者。 这么会玩儿的么。 一想到此刻的似玉与娘子同守空房,李羡顿时心跳加快,已经坐不住了。 “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不能让似玉那小娘皮得逞!” 他陡然起身,却听如花惊疑道。 “主人你在说什么呀……” 瞬间。 如花也醒悟过来,忽地咧耳根大笑,一张精致俏脸上,深不见底的喉咙赫然出现。 “哈哈……” “原来主人你以为似玉是血魔呀!” 见她笑得癫狂,李羡佯装神情错愕,缓缓扭头望着深喉。 “她不是血魔吗?” “当然不是啊!” “那她是人?” “也不是!” “那她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叫青魔,青丝的青。” “那血魔又是哪冒出来的?” “姐姐的追求者。” 李羡嘴角的笑霎时僵硬。 情敌?! …… 搞不懂李羡因何发笑,如花满目异色地望着他,“主人你在笑什么,感觉有些渗人。” 李羡白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人!” 被戳中心灵深处的如花顿时气闷,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委屈,直勾勾的望着他。 面对她赤果果的目光,李羡难以招架,轻咳一声,道:“我问问你,那个血魔厉不厉害?” “很厉害!” 如花的话语不容置疑。 闻言的李羡不由面露异样,极其郑重地说道:“那我与你共同面对他,有几成胜算。” 如花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但又想起姐姐的安排,不由满脸轻松,笑道:“那就……主仆双双把家还喽。” “若加上隔壁二人呢?” “或可一战。” “唉!” 李羡轻叹一声。 想明白了一切,却忽然有些郁闷。 美娇娘果然不好娶,麻烦缠身,得亏此处偏远,自己又穿着官皮,若是放在府城或京城地界,只怕那些高衙内、常威之流,全跑出来了。 眼前的如花似乎还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血魔操控妖兽暗中窥探,自己却又不肯露面。 明显是想对自己下手,又惧怕娘子在此。 如果娘子今晚没有安排的话,那自己离开云梦县,恰巧能够被他抓到机会。 根据李羡多年来的经验,情敌见面,自然不可能风平浪静。 无论男女。 许多捉奸视频可以验证一切。 不行!得早作安排。 李羡心中沉思道。 …… 是夜。 云梦山。 一道身影极速飞驰。 柳青岑身着一袭黑白道袍,随着山风猎猎,勾勒出丰盈的体态,手上搭着拂尘,肌肤雪白,光彩四溢,完美诠释何为制服诱惑。 而在其身旁。 尚有万千青丝在空中飞扬,宛如妖异藤蔓,遮天蔽月,无穷无尽。 柳青岑面有忧色:“你确定夫君不会突然回来?” 青丝中传来似玉笃定的声音。 “姐姐你放心,我特地留下字迹,便是引姐夫过去,如今已是深夜,他们定不会贸然回来的。” “如此最好!” 柳青岑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冷艳无双。 “若不是我怕惊扰到夫君,此时才使出六卜金钱课算其方位,也不至于让他暗中窥视夫君。” 白日。 当她远远观望到河底的动静时,虽知道血魔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但仍有些担忧夫君的安危。 这才让如花相助。 她也知道,只要自己在县城中,血魔绝对不会现身,他的目的一直都是夫君,却又忌惮自己。 明明喜欢却连见面都不敢,这种男人又如何与夫君相提并论。 似玉望着寂静的深山,不由得出声问道:“姐姐,他的方位有变化么?” 柳青岑也甚是谨慎,玉手一扬,六枚大钱环绕周遭,提溜着在空中飞舞。 霎时! 六枚大钱忽地顿住。 【上坎下艮】 【水山蹇】 【利西南,不利东北,山上有水,顺风顺水。】 柳青岑舒畅一笑,道:“根据卦象显示,方位无误,且今晚应当能将此事了结。” 似玉点点头,忽又说道:“如今六道司与姐夫混到一起去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柳青岑柳眉微蹙,道:“你太高调了。” “若不是他们先背叛姐姐,暗中资助梦魔叛乱,似玉又怎会如此。” 柳青岑轻叹一声,“可你行事如此高调,本是门中内部事务,却惊动六道司那群卫道士,岂不是更为麻烦。” 似玉撅着小嘴,不满道:“谁让姐姐你在此柔情蜜意,我多次传信与你,你都置之不理,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柳青岑冷声道:“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 “哼!”柳青岑望着夜空中的繁星,脸上竟带着李羡从未见过的疲惫,“本教在此处的谋划,你又不是不知,不过终于快结束了……” 至此,她脸上又浮现其惊艳之极,皎洁可比皓月的灿烂笑容。 “至于你口中的柔情蜜意,我与夫君的结合,全然不再意料之中,就是美好温馨的意外。” 望着如此模样的柳青岑,似玉也无话可说起来,但随即想到今夜的失利,不由气愤道。 “血魔那厮可真不是个男人,既然来此,却不敢与姐姐相见,藏头露尾端的无耻,还得我们去找他。” 柳青岑摇摇头不说话。 自始至终血魔都从未入过她的慧眸,在她眼中那不过是个普通的手下,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人罢了。 “待会姐姐还留他么?” 面对似玉的询问,柳青岑早有打算,“他竟有叛变投靠梦魔的举动,自然就应该料到后果。” “无论是谁,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似玉忽地好奇问道:“那如果是姐夫呢?” 柳青岑忽地顿住身躯,望着那一团青丝中,涌现而出的俏脸,冷声道:“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我或许无法狠心对夫君下手,至于其它的存在,那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望着她决绝的模样,似玉恍若当初。 曾经这幅模样,不管面对的是谁,都不曾改变,不曾想如今却为了姐夫改变,爱情的力量真有那么美好么? 忽然她也想尝尝这种甜甜的恋爱。 只是。 该找谁呢? 正当她陷入艰难的取舍中时,忽地闻到滔天的血腥味在山林弥漫。 “青岑,我等你很久了。” 柳青岑全身冷意翻涌,冷光如箭,面向山林间翻涌而来的血光异芒,断冰切玉般喝道: “青岑也是你配叫的?” …… 第33章 情敌之间的战斗 泗水县。 夜幕遮掩下。 静谧无人的长街上,一团红光忽然涌现,宛若噬人毒雾,朝着素雅安静的客栈缓缓飘去。 堪堪接近客栈时,异变陡生。 二楼客房窗棂炸碎,一道身影冲天而起,身在空中飘忽不定,却去势极快,看其路径,却是直奔县城郊外。 “咦?” 红光中响起一声惊疑。 涌动间便化作一条红芒,宛如嗜血毒蟒紧追而去。 感受着拂面而过的飓风,身后的红芒却越来越近,李羡不由得急忙喊道:“如花,再快点。” 如花此时依附在李羡体内,闻声无奈道:“不行啊,能够调动的煞气只有这么多。” “要来了!” 李羡一声大喝。 如预言家般,背部突遭重创。 红光煞芒凝聚血爪,背上的衣衫顿时炸成碎片,犹如乞丐装挂在身上。 李羡陡然加速,终是飞出县城,落于荒野。 只是这红光煞芒侵入体内,如花便再难控制,也被其挤出体外。 计划完成。 虽是勉力吃了一击,但终究将其引到此处。 血光落下。 幽幽红芒中,赫然走出一人。 青衫书生装扮,步伐沉稳,面如冠玉。 李羡目光中毫无波澜。 此刻出现之人,自己不用怀疑其身份,定是血魔。 只是与想象中的模样,截然不同。 娘子果然不喜欢小白脸。 想到娘子,李羡便得知,既然他在此处现身,想必娘子那边,终究是被其蛊骗。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血魔的声音很平淡,想象中歇斯底里地叫喊,并未出现。 李羡轻蔑一笑。 “何必惺惺作态,你来这儿,不就是杀我的么。” “嗯!” 血魔点点头没有否认,同时又艳羡道:“说真的,我从未想过会有今天,之所以杀你,不是因为恨,而是我知道,青岑跟着你不会快乐的。” “哈哈哈!” “你笑什么?” 畅怀的笑声渐止,李羡望着困惑的血魔,轻声道:“你不是娘子,又怎知她不会快乐,她的快乐你可想象不到。” 刹那! 云淡风轻的模样褪去,换来的是极端的血色与愤怒。 “你找死!” 血魔冠玉般的面孔忽地狰狞,五官极具扭曲,血色骷髅破面而出,莫大的吸嘬之力犹如狂风呼啸。 李羡站在原地,任凭狂风洗面,不动分毫。 血魔心中不由一惊,血红骷髅吸嘬之力有多强,他可是一清二楚,可面前的李羡却视若无物,令人不解。 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他立即发现李羡脚下的土地,不知何时已化作沼泽淤泥,将其小腿尽数淹没。 早从如花口中得知,血魔有此手段,自然不会全无准备。 血魔不知道的是,如花早在落地时,便已祭出法术。 【泥沼符】 半空中泛着红光的血色骷髅头,不知何时张开阴森巨口,夺人血魄的异芒猛地疾射,只冲李羡面门。 李羡身形微动,陡然消失。 再出现时,已在血魔身旁,裹着清亮刀光,挟着神力劈将而下。 血魔嘴边露出一丝冷笑,只抬着肉掌去迎这锋锐的刀芒。 可随即。 又皱了皱眉。 身后忽地传来尖啸破空声,血魔眼角一瞥,只见一柄清丽无双的飞剑,吞吐寒光而至。 他正欲闪身躲避,不料李羡尚在空中,却将手中长刀丢弃,猛地熊抱扑来,将其紧箍原地。 中计了! 李羡的欣喜还未泛起。 怀中的血魔犹如无物,全身化作血水散落,又重新在其身后汇聚。 反将其禁在原地。 电光火石间。 芊芊玉手忽现夜空,牢牢攥住飞剑,剑尖在李羡胸前三寸停下。 好险! “咦?” “为何你没有……” 顾不得身后的惊疑声,李羡全身神力迸发,血魔猝不及防下,竟被其挣脱逃出。 “你没事!”赵安澜关切的声音响起,李羡对着她摇摇头,又望向化作血水的血魔。 “唉,真想让青岑看到这一幕。” 血光中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清亮,宛如老鸦啼叫,晦涩刺耳,却带着淡淡的讥讽味道。 李羡淡淡一笑,道:“看到又如何,娘子可不是如此计较的人。” 赵安澜不明所以,却莫名的心惊胆寒。 按照六道司典籍中记载,这血魔没有如此厉害才对,却不曾想,他蛰伏多年后,再度现身,竟已有如此道行。 这邪煞妖术的修炼法门,当真精进如此之快么! “上!” 不料二人刚动。 血水如涓涓细流,朝着半空流动,汇入泛着红光的血色骷髅头之内。 “呜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骷髅头红光大盛,凶戾的气息弥漫,嚎叫声欲夺人心志般,令人不适。 “如花!” 李羡沉声厉喝。 一团火焰从胸口玉佩上,凭空出现,烈焰化作火龙,撞上半空中的骷髅头,却无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见火龙仿佛遇上千年寒冰,刹那间尽数消融,但李羡的身影随即出现,手持短棒——孝子幡。 劈斩而下。 无数冤魂喷薄而出,环绕在骷髅头周遭。 “啊——” 冤魂的嚎叫声同样惑人心智,但骷髅头却未受其影响,反而张开阴森森血口,将其尽数吞噬。 霎时! 骷髅头血色双目猛地黯淡。 至此,一切尽在李羡计划之中。 白无痕的身影赫然出现,全身上下蒸腾起耀眼白光,照耀荒野犹如白昼,提着小太阳般的拳头,突袭击出。 “咔!” 陡然出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骷髅头眼角处,出现一丝裂缝。 寂寥中,带着些许凄凉的夜色,再次响起长啸。 赵安澜驭使的长剑,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随即顺着裂缝刺入,澎湃的剑芒喷涌而下。 “啊——” 痛苦凄厉的嚎叫声,回荡夜空。 但李羡心中却陡然一紧,凉意涌现。 叫声中无边戾气丝毫未减,中气十足,全然不是垂死之人,应当发出来的声音。 要遭! “白兄,快撤!” 这念头只在心中涌现片刻,便见来不及远遁的白无痕,被骷髅头双目中凝聚的血光煞芒击中,从半空跌落,扬尘飞舞。 不知死活。 见白无痕因自己受伤,李羡心中戾气顿生,冰凉而暴戾的煞气充斥脑海,提起长刀,便冲了过去。 “好重的煞气……” 骷髅头望着李羡的身影,低声自语。 从大战开始,便藏匿与玉佩中的如花,玉面神色犹豫不决,手中掐动的法决,迟迟未曾打出。 她还未有决断,忽听外面又传来痛呼声。 瞬间。 眼前的场景令人骇然。 只见血色骷髅头再次吞吐吸嘬之力,漫天的血煞红光避无可避。 李羡将长刀插入地底,拉着飘扬在空中的赵安澜,免其被阴煞狂风席卷而去。 如墨夜色云层翻涌,如花的倩影再次出现。 “轰!” 粗壮的电芒巍然落下,雷电光弧极致的破坏力,将骷髅口眼角的破碎再度扩大。 使出这全力一击后,如花的倩影明显的黯淡下去,似已是她全身气力汇聚。 “再来!” 血魔嚣张的呐喊声猖狂至极,斗大的血光煞芒光芒大作。 赵安澜此时也是怒极,自己的飞剑祭出,虽能如刚才般,将那条裂缝扩大,却无法对其造成致命性的伤害。 此刻,虽身浴血光。 却是粉面含煞,猛地张开朱唇。 “万剑归宗!” 剑光纵横,如雨点般激射而出,喉咙深处仿佛无底洞般,涌现出无数剑光,迎着血光而去。 “滋滋滋!” 剑光与血光之间极速消融,但赵安澜的脸色却迅速衰败。 肉眼可见的,血光有着无穷的后续,而此剑光只是孕于丹田,保命的招数。 此刻。 胜负已分。 眼见赵安澜双目黯淡无光,面如白纸,再难抵挡无穷尽的血煞妖力,毛孔中渗出血珠,顺着李羡的面门,朝着那阴森巨口而去。 强弩之末的赵安澜,同样陷入昏迷。 “我会让青岑知道,她的选择是错的。” “放屁!” 李羡不由地仰天怒吼。 尤其是看到地上的两道身影,心中莫名的冰凉气息悄然而至。 浓烈的血腥气味在鼻尖萦绕,全身杀气陡然如翻江倒海。 “你……?” 血魔的声音变得惊慌不已。 本就如乞丐装的上衣赫然炸裂,胸前的玉佩剧烈颤鸣,如花见状毫不犹豫,葱白十指连掐法决。 玉佩炸裂。 清脆的声响回荡天地。 云静。 风止。 丹田处的煞气再无节制,由丹田流向四肢百骸,方寸灵台深处,充斥暴戾噬血的冲动。 李羡惊觉自身的变化,刹那间,神智就被这滔天的煞气淹没。 随即。 他全身剧烈变化,青黑色的皮肤流光溢彩,闪烁着金属质感,尽数化为青铜色,口中生长出尖锐獠牙,面容变得狰狞可怖。 在骷髅头惊诧的目光中,面前的男子彻底变了模样,脚踏虚空,长发无风自起,滔天的煞气直冲云霄,再度搅动墨云。 皎洁明月光辉如炬,照亮苍茫。 “旱魃!” 骷髅头血色眼底涌起恐惧,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你,要杀我?!” 李羡神情冷漠,眼底的暴戾杀意涌现。 第34章 你欢迎吗 云梦山。 夜色深沉。 柳青岑飘舞的道袍渐渐停歇。 血光中走出的书生,满面柔情,望着那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只是冷若冰霜雪莲的女子,却从未正眼看他。 以致于心底,淡淡的哀伤,蔓延散发全身。 多年相处的光阴,就如此涌上心头,又如梦幻般破灭。 “何必如此?” 低喃的轻语响起,为寂寥山林,平添几分凄凉之色。 柳青岑没有回答,一句话都未曾说,眉眼微蹙的模样,代表着她的心,根本未曾落于此处。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几分不安。 莫名地牵挂着心灵深处,那个温柔的人儿。 “呼!” 柳青岑重重喘息,抬眼望向书生,静静地说着。 “当你决定与梦魔为伍,反叛于我之时,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更何况……你还想对夫君下手。” “夫君……” 书生自嘲一笑,明亮的双眸中,燃起无声的火焰。 他微微低下头,许久之后,才从久远的记忆脱离,幽幽阐述着过往:“梦魔许我之事,是你不曾答应的,更是我无法抗拒的。” “尤其是得知他的存在后,心灵身处的火焰直到现在,仍未熄灭,让我如何能够不反你。” 漫天长发如长鲸吸水般收回,似玉丰腴的身姿归于山林,望着远处的书生,冷冷说道:“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不过是你无法压抑内心的欲望罢了,至少在这一点上,姐夫可比你强。” 听她提及夫君,娇艳的笑容在夜空绽放,柳青岑眸光流转间,闪烁着朝思暮想的身影。 不知夫君此时在干嘛? 她怔怔地想着,好似周遭全无一物。 书生将这一切映入眼中,脸上的凶戾刹那闪现,又极速退去,仿佛此等恶劣的情绪,不应在如仙子般的柳青岑面前流露。 嘴角一丝微微的苦涩,却依旧眷恋。 “当年你引我入天心门,要求我压抑噬血的渴望,不伤他人性命,我做到了,直到现在也未曾失约……” “可今夜,终是要破戒。” 柳青岑眸光闪动,若有所思。 “嗤~” 似玉忽地发出一声嗤笑,道:“莫非你以为,仅凭你一人的道行,能够胜过我俩?” 书生苦笑摇头:“当然不行,我也从未有过这种心思……” “青魔!” 书生移开恋恋不舍的目光,落在似玉满含讥讽的玉容上。 “你一路追我至此,对投靠梦魔的门人下杀手,就是想引我出来,可为何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书生的声音中泛着无尽哀愁,“终究是无人懂我……我既然不在乎他们的生死,自然是什么都不在乎。” “我……” “就是来寻死的。” 柳青岑与似玉对视一眼,目光中流露着不解。 他疯了? 望着两人的目光,书生苦笑低头,将眼底的恨深深埋葬。 “你们一定在想,我是不是疯了……” “没错!” “我是疯了,但却疯的心甘情愿,十年前,我人生的道,就是吞噬天下强者的鲜血,十年后,我的道,便是追随心中坚守的身影。” “现在我的道已然崩塌,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如果……” 他忽然抬头,泛着情意的目光,盯着心底的那道身影,沉声说道:“能够被心心念想之人杀死,那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柳青岑的凌冽的眸光从未动摇,如此情意绵绵的话,在她内心深处掀不起任何涟漪。 “你刚才说破戒杀人,是什么意思?” 书生的脸色刹那如死灰衰败,原来从始至终自己都如小丑般,游离在她的心灵之外。 他的嘴角忽地涌起一抹冷笑。 “杀得自然是他。” 话音刚落的瞬间,他放开压抑的气机,山林间血腥气味翻滚,凝而不散,却显得极为薄弱。 柳青岑顿时如当头一棒,冷面上涌起滔天怒火,背后如春雷乍现,电弧如蛛丝般朝着书生激射。 将其紧紧缠绕,吊在空中。 “快说!为何你的气息如此孱弱。” 厉喝声如断冰切玉,炸响在书生脑海,霎时间其七窍涌出鲜血,顺着面颊滴落。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书生挣扎着抬头望天,刺目的白与红交融,以致于轻笑都显得诡异狰狞。 “血煞离体!” 柳青岑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似玉脸色剧变。 血煞离体,将体内血煞妖力强行剥离,赋予其凶戾残暴之特性,更是可继承他的大半修为。 她不由得朝泗水县方向望去。 那里夜幕低沉,宛如饕餮凶兽狰狞巨口,无边无际。 越发令人心凉。 “动手,或许等你们赶到,还能够为他收尸!”书生的话,好似锋锐的利刃,直插心窝。 柳青岑嘴角闪过讥笑,正欲开口……忽地,绝美的容颜上,绽放出动人心魄的美丽。 恰在此时,山林间清朗的声音,陡然传来。 “大可不必!” 山林间人影浮动,赫然走出一人。 正是李羡。 在柳青岑秋水般的眸子中,他犹如闲庭信步走近,握住柔嫩无骨的芊芊玉手,又抬手望着被困成粽子,却满脸震惊的书生。 “我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来给你收尸!” 李羡洒脱一笑。 “怎么样,你欢迎吗?” …… 书生震惊脸愣住许久。 血煞离体后,他也无法感知,但下达的指令,却是不可能更改,即使是他也做不到。 若说自己的大半修为,都无法杀死普通人,他更愿意相信,是血煞失了智,违背指令。 “夫君你可还好?” 如预料的一般,夫君脖子上空空如也,但当二人目光焦急,老树盘根般交融,她却又不免担心。 没有我的帮助,夫君如何摆脱滔天煞气,恢复神志的? “娘子放心,待会与你细说。” 李羡轻捏柳青岑的玉手,重新望向挂在电网上的书生,啧啧称奇,“娘子你可真厉害,穷凶极恶的妖人,竟甘愿为你沦为舔狗。” 却不想他调笑的话,进入柳青岑耳中,却是犹如晴天霹雳。 女德说,妇人之义,从一而终,乃人伦大礼。 她脸色唰地一下变得煞白,颤声道:“夫君以为青岑招蜂引蝶,不守妇道么,青岑虽……,但也知从一而终,岂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想不到开个玩笑,柳青岑会有如此反应,到让李羡吓了一跳,连忙安慰道:“娘子莫要多想,夫君不过与你开个玩笑,是在夸娘子你美丽,可不是责怪于娘子。” 虽是如此,但柳青岑却依旧嘟着小嘴,满脸委屈。 李羡见状,正欲再劝。 “咳~” 似玉忍不住轻咳一声儿。 当众撒狗粮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没看挂在空中的那位,都快要吐血了么。 “娘子你且宽心,夫君先处理正事,待会再与你说些悄悄话。” “嗯,都听夫君的。” 柳青岑一副乖巧的模样。 安抚完柳青岑的情绪,李羡这才抬头,望向生无可恋的书生。 “如果将此事拍成电影,不对,应该是写成话本才对,想必你才是苦命的主角,而我是那个恶毒的大反派。” 闲庭信步间,李羡便已接近书生,自说自话。 “杀人如麻的恶人一朝顿悟,迷途知返,只为追随所爱之人,多么凄凉,富有诗意的故事。” 想起险些惨死在他手中的六道司二人组,李羡的眸光中泛起凉薄杀意,冲着半空的书生轻声道。 “可你爱错人了,更不该来惹我的。” “我立志为众生引路,可唯独这条路,已经被我堵死了,所以……请你也去死!” 霎时! 刀光乍现,血溅夜空。 不甘的头颅,滚落山林。 第35章 好气! 夜话骤起。 正屋。 当心结解开,李羡重新回归温馨,望着绝美容颜上,残留的春意,虽是进入贤者模式,却再次心潮澎湃。 “所以夫君究竟是如何从煞气中挣脱的?” 面对娘子的疑问,李羡不由地回想起,之前沉浸在混沌中的画面。 他亲眼看到自己宛如山林野兽,癫狂的将血色骷髅头撞碎,无边的煞气令血色骷髅头难以招架,当血魔的身影再度出现,只堪堪两个回合,便被撕扯成碎肉满地。 那无声的画面! 让他永生永世,都不想再度体验。 之前娘子说过,因自己魂体不全,若任由煞气侵蚀,不免坠入其中,无法自拔。 当血魔被其撕碎,癫狂的他却将怒目凶光,转移到地上,那两个身影。 未免误杀队友,李羡极端迫切,想要冲破煞气禁锢。 尤其是失去理智的他,竟想对地上的赵安澜,作出不可描述时,李羡顿觉吾命休矣。 面对血魔,可活。 吃醋娘子,必死。 就在此时。 他想起《灯草经》异术。 或许是得益于蛰伏的煞气,无论是之前哭坟异术,还是最新的《灯草经》。 一看就懂,一学就会。 着实体验了一番,什么叫学霸。 据异术《灯草经》记载。 人有三盏灯,分别置于头顶与左右肩膀。 灯弱则气弱,灵怪现形;灯旺则气盛,百邪不侵。 当火苗窜高,灵台神志初现,他又尝试将星星之火,连成一片,三角形的火阵陡然出现。 煞气猛地收缩,值此紧急关头,李羡立刻占据灵台,将煞气逼回丹田。 听完李羡的阐述后,柳青岑也不由连连称奇,同时又好奇问道:“那夫君又是如何得知,我与似玉在云梦山的。” 李羡闻言轻笑道:“是如花带的路,她被我逼的,将所有事都告诉我了,你也莫要责备于她。” 柳青岑陡然色变。 “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望着她惊诧的容颜,李羡苦笑道:“娘子此时还要骗我,你们那个天心门是怎么回事,听她说你还是掌门。” “额……” 柳青岑讪讪道:“夫君生气了么?” “怎么会!” 李羡缓缓摇头,道:“只是有些好奇,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娘子温良贤淑的模样,做掌门,又该是什么滋味。” “夫君你取笑我!” 柳青岑撅着红唇,不满地说道。 “没!” 李羡打了个哈哈。 “对了!” 他忽然坐直身子,神情肃然,显得极为严肃。 这模样却让柳青岑莫名的紧张起来。 李羡沉声问道:“若娘子是天心门的掌门,那为何要在此偏远之所定居,以至于府城发生叛乱。” 他瞬间就代入掌门背后的男人。 “总不能是因为我在这儿!” 李羡开着玩笑说道。 柳青岑目光流转,也逐渐清亮。 “也有这方面原因,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为夫君补齐残魂。” 为我? 望着惊愕的李羡,柳青岑轻笑掩嘴,又向他解释道:“夫君的残魂不存在这片世界,想要从无到有,必须仰仗一样东西。” 李羡惊疑道:“什么东西?” “龙脉!” 柳青岑语气坚定,幽幽说道:“传说中,云梦山深处,受龙脉滋补,有人羽化飞仙,青岑寻找的,便是龙脉中残余的仙气。” “只有它,才能助夫君补齐残魂。” 陡然听闻此言的李羡愣住当场,只有补齐残魂才能生宝宝,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却听娘子继续说道:“青岑苦寻数年,却始终无果,本以为传说终究只是传说,五年前的地龙翻身,却有一丝仙气飘散,如此才让我决定,定要固守此处,寻到仙气。” 注视着娘子的漂亮眼眸,其中闪现的坚毅,乃至凶狠,令他不由有些心惊。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李羡怔了半晌,幽幽道:“会不会有危险?” 沉默许久。 柳青岑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夫君或许不知,有不少修行人秘密查探过云梦山,有些被青岑赶走了,有些遍寻无果后,自行离去了。” 忽地,她又在摇曳烛光下,绽放出雪莲花般的笑颜。 “不过夫君不用怕,以青岑的实力,定会为夫君觅得仙气,助夫君补齐残魂,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 这话怎的听起来怪怪的。 不过面对娘子的柔情蜜意,李羡也不知该如何报答,只能将自己内心深处的火热,一股脑的奉献给娘子。 同时。 也坚定了他进入六道司,寻找更多异术的决心。 …… 晨光熹微,旭日东升。 穿好皂青色公服,衣襟内冰凉的触感,那是娘子重新制作的蛇形玉佩。 李羡准备先去趟衙门,他已构思好说法,将全部的罪责,尽数推给血魔。 反正昨夜他也是如此对赵安澜与白无痕说的。 至于似玉,也就没必要追究,说到底也是天心门内部发生叛乱问题,清理门户的事,只不过因为死的都是暗线,官府无从知晓,只当他们是普通人,才如此重视。 吃完小姨子的肉包,刚出院门,却见到街头站着两道身影,一男一女,似乎在等他。 正是赵安澜、白无痕。 此刻的他们脸色苍白,显然伤体未愈。 李羡嘴角一撇,眼神不敢看豆芽妹,只望着白无痕打招呼。 “二位怎的这么早?” 赵安澜见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无名怒火陡然燃起。 “你昨晚做了什么?” 李羡抓了抓脑门,状若无知。 “此话怎讲?” 白无痕立马迎了上去,怪叫道:“昨夜明明在与血魔战斗,可为何醒来后,却回到了客栈房间?” 李羡恍然醒悟,装的传神至极。 “意思是你们喜欢睡在野外?” 白无痕又道,“我们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还活着?” “你们不想活?” 话音刚落,就见豆芽少女猛地张嘴,露出粉舌,幽暗深处,隐隐有剑光闪烁其中。 李羡见将她激怒,也不敢再开玩笑,将早就想好的说辞,全盘托出。 “惊雷相助?” “女鬼附身?” “一刀斩首?” 面对他们的怀疑,李羡点点头,无奈地说道:“就是这样,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白无痕倒没想太多,只因白给的早,又以为血魔身受重伤,才被这小小捕头抓到可乘之机。 可赵安澜却感觉不对劲。 “那……那你有没有……”她精致的小脸蛋,忽地绯红一片,脱口而出的话,却又戛然而止。 “怎么了?” 脸上写着“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李羡,强迫自己迎上她望来的目光,不料对方反而眼神闪躲,不敢与他对视。 赵安澜无言以对。 只因没证据,以至于是否真实,都未可知。 昨夜迷迷糊糊时,好似有人在扒自己衣裳,可当胸前冰冰凉凉,却又感觉衣裳被穿了回去。 ? 几个意思? 好气! 第36章 又来! 微风拂柳。 接受晨曦洗礼的三人,漫步在芙蓉河畔。 路过早点摊前,李羡问道:“吃点?” 白无痕望向赵安澜,后者点点头。 三人落座。 李羡与赵安澜对面而坐。 “大婶,三碗豆腐脑。” “好嘞!” 王大婶认出李羡,热情的应了声,便去准备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无痕总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尤其是赵安澜偷偷望向李羡的目光中,眼底的复杂情绪令人不解? 他神色微变,嘴角一抿。 明明,是我先来的。 本经过一场大战,拉近彼此距离的三人,此时却又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感受着对面豆芽妹复杂的情绪,李羡正欲说话暖暖场,不料身旁又多了一道“幽怨”的眼神。 他不由得背心一凉。 好在此时,豆腐脑被端上来,虽然肚中不饿,但李羡也立刻埋头“呼噜噜”地喝了起来。 以此躲避二人目光的追逐。 “李兄,大家都是文明人,你稍微斯文点。”白无痕心情烦躁,听这声音略有不满。 李羡还未搭话,却见赵安澜放下汤匙,微蹙月眉,道:“男儿豪迈不羁,本就是真性情,我爹也这样吃饭的,怎么从未见你多嘴。” 得! 白无痕算是知道,自己还是做哑巴为好。 于是…… “呼噜噜~” 赵安澜见状一脸嫌弃 “你这吃相真粗鄙。” 白无痕化悲愤为食欲,全然不理,甚至头都没抬,只敢在心里叫苦。 别人就是豪迈洒脱,我这儿就粗鄙不堪。 他突然想家了。 置身事外的李羡,仿佛此时才从异时空折返,却也不敢看赵安澜,只望着郁闷干饭的白无痕。 “准备回啦?” “嗯……”赵安澜抢答回话,放下手中的汤匙,又淡淡说道:“此次能够如此顺利,当属你为头功,我会向父亲举荐你的。” 深知实力有多么重要,尤其是在经过血魔之事后,原本游戏人间的心思,如冰雪消融。 虽是如此想,但李羡仍谦虚道:“李羡不过区区捕快,凡夫俗子一枚,我也只是配合你们罢了,毕竟击杀血魔的主力,还是你们二位。” 他这一通马屁下去,二人还是很受用的。 尤其是白无痕,眉头终于舒展,望向李羡的眼神,也有几分温和,笑呵呵道:“说得也是,功劳大家享,好处大家分,说不定就连你那女鬼,都能得些好处哩。” 陡然听他提及如花,李羡不由得谨慎问道:“额……不知六道司有无何忌讳,豢养鬼物是否可行?” “这有啥……”白无痕满不在乎道:“只要不是驱鬼为恶,自家豢养两三只小鬼玩算不得什么,有位前辈就喜欢豢养狐妖、猫妖的,有机会带你见识下。” 额…… 这么会玩。 李羡急忙答应。 “好!” 赵安澜忽然皱起眉头,满脸不悦:“吃完了么,吃完赶紧去县衙,带着血魔的狗头回府城,我这一肚子火可没地儿发。” 白无痕顿时噤若寒蝉。 李羡恍若不闻。 …… 三人来到县衙。 正巧看到张大胆喜滋滋地从对面过来,抱着一把崭新的长刀,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大胆,你换刀啦?” 李羡疑惑道。 张大胆望了眼仙师二人组,挠了挠头,笑道:“之前那把使得不太顺手,便去换了一把?” 好好地换什么刀? 李羡心中诧异,但也没细究。 自从听到范铁匠乃隐世高人后,张大胆隔三差五地就往那跑,更是申请了些探望孤寡老人的经费。 把个范铁匠感动的老泪纵横,当场就为他打造了一把宝刀,张大胆知高人爱低调,也不点破,得到神兵,自是沾沾自喜。 带着赵安澜与白无痕前往内堂,一路上享受的都是众人艳羡的目光。 这些衙役都知他们是六道司仙师,而李羡与他二人谈笑风生,如此熟络,自然是前途无量。 周县丞今日告病,在自己家中休息。 李羡也懒得与那老家伙打交道。 怎么说呢,自从前些日,暗戳戳的暗示自己,有意招婿后,李羡就只想离他远远的。 是怕他晚年不幸。 这儿事让娘子知道,那还了得。 将昨夜送来的人头取出,将由满脸嫌弃的白无痕手中,李羡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仿佛已经看到,六道司典藏的各类异术,正在卖弄风骚,招摇着香帕等他宠幸。 擦了擦嘴角激动的泪水,李羡神情专注的望向赵安澜,到让后者的粉面,悄无声息的又染上红晕。 “那个……赵姑娘,此行一别,也不知何时能见,待到它日再相会,咱们再把酒言欢,可好?” 只有进了六道司,去了府城,咱们才能把酒言欢,望周知。 白无痕立马跳出来找存在感,笑道:“我想李兄不日就会来府城进修,安澜,你说是!” 赵安澜低头沉思。 似有哀思,似有纠结。 究竟要不要让他来六道司,为何我总感觉,要与他发生点什么,可他已经有了娘子,这怎么能行。 一时间她左右为难。 “安澜!” 白无痕提高音量。 陡然从脑内风暴中惊醒的赵安澜,望着凑近的白无痕,猛地一脚飞出。 “你辣么大声干嘛!” 随即,她又恢复恬静豆芽少女的模样,道:“既然已经答应李捕头,安澜自然不会食言,你且宽心便是。” 李羡摸摸头,不好意思道:“也不是想去六道司,主要是舍不得你们,那个……有消息立马通知我哈。” 敲定此事后,李羡总算放心,但说不舍,却也不是假的。 毕竟是一起阴过人的交情,配合还挺默契,契合得如此好。 这年头,想找个完美契合的,可不容易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李羡送了两里地就回来了,没办法,目前的交情只能到两里地,真的不能再多了。 与二人告别后,李羡径直回了衙门,虽说目前基本是摸鱼,但做做样子,总还是要的。 刚走进衙门,张大胆便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羡哥,县丞大人请你去一趟。” 李羡眉头一皱,“他请我去干嘛?” “没说!”张大胆左右观望后,轻声说道:“不过我听到,周大人的家丁说,还要请王婆。” 王婆,说媒拉纤儿的。 李羡眉毛一挑。 又来! …… 第37章 休妻 本想带着张大胆,但他说自己要照顾高人,还说你懂得。 李羡不懂。 也没搭理他,就径直赶往周府。 有些事总得说清楚,而且最好是当面说。 李羡觉得或许是自己上次的态度不够坚决,让周老县丞有一丢丢的误解,媒婆都请来了。 这是准备玩真的。 跟着周府的家丁前往会客厅,不得不说,周县丞不愧是当过大官的,家里装修得就是不一样。 庭院阁楼,假山流水,应有尽有。 李羡暗暗记在心中,准备以后也这么来。 进入会客厅,发现周县丞已静候在此,一身蓝色锦缎常服,满面春风,完全看不出病态。 真,人老成精。 又有谁不爱摸鱼呢! 李羡暗暗吐槽。 见周县丞目光飘来,李羡急忙上前,躬身行礼,“周大人,您唤卑职前来,不知何事?” “先坐!” 周县丞似乎心情不错,待李羡坐定后,热茶随即奉上,茶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周县丞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 “找你来,可是件大事。” 见他高深莫测的模样,李羡心中暗暗好笑,一本正经问道:“还请大人明示,卑职定当竭尽全力。” 见此情形,周县丞放下茶杯,有些欣慰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藏着掖着,六道司的名额,我可以替你争取,但有件事你得先答应我。” 李羡闻言一窒,神情肃然。 “大人请说,娘子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见李羡如此神情,周县丞微微皱眉,花白的眉毛聚拢,道:“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懂得取舍,想必上次问你之事,你也大致猜到几分。” 李羡点头。 周县丞继续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挑开天窗说亮话,孙女月如贤良淑德,容貌秀丽,尚未婚配,本官有意招你为婿……” “周大人。” 李羡忽地出声打断,道:“娘子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与卑职琴瑟和鸣,恩爱至极,卑职怕是要令大人失望了。” 周县丞温和的笑顿时僵住脸上。 厅中沉默许久,才听周县丞苍老的反驳声:“格局莫要过于狭窄,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让她做小,又有何妨?” 李羡摇头苦笑。 真不是我格局浅薄,娘子她虽然胸怀博大,但却心胸狭窄,让她做小,和自杀有何分别。 “望大人海涵,卑职恕难从命。” 李羡起身行礼致歉。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周县丞又苍老几分,忍不住叹息道:“若是如此,那这六道司的名额,你就莫要惦记,对你不利。” 李羡一头雾水,弄不明白这老家伙是何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云梦县的名额绝对不会是自己。 不过,老家伙想不到。 自己早就有了退路,走赵姑娘的后门,可比做你的女婿,来的厉害的多。 即使没有退路,让我撇弃糟糠之妻,做那陈世美之流,也是万万不可的。 李羡状作大吃一惊,道:“什么,为何要如此,不是说好的么,大人怎的食言。” 周县丞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望着难以置信的李羡,沉声道:“你若想要这六道司的名额,便只能答应我,不然……” 后半句话即使不说,李羡心中也有答案。 他肃然起身,再次恭敬道:“既然如此,卑职……” “如何?”周县丞的声音再次提高几分。 李羡行礼后,直视老人。 “卑职告退!” 言罢。 李羡毫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离开周府。 会客厅中,望着李羡离去的背影,周县丞摇头叹息。 “唉!” “终究是少年人,少年心性。” …… 离开周府后。 李羡独自漫步在集市中,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周县丞奇怪的心思。 若他当真看重与我,又为何定要招我为婿,才肯将这名额赠我,难不成还怕我飞黄腾达后,对他不敬。 咱心胸有那么狭窄,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主儿吗! 李羡嗤笑一声,神情多有不屑。 正午时分的烈日炙烤大地,行人如织,皆短衫薄纱清凉打扮,李羡意外地发现,似乎只有自己过于保守,穿得严严实实。 没有空调西瓜wifi的夏天,似乎格外的热。 回到县衙。 正巧看到个佝偻的身影走出,正是那赶车的老大爷,李羡立马迎了上去,“老伯,你怎么来县衙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老大爷抬头,见是李羡,不由发出憨厚的笑声,道:“李捕快,不对……该叫你李捕头了,小老儿是来拿路引的,准备待会就赶车去府城,去看儿子去。” 李羡闻言,笑道:“你这儿子着实过分,好几年都不来看你,你见到他可得好好教训教训。” “嘿嘿!”老大爷慈祥一笑,为他解释道:“年轻人在外面,肯定事情多,他既然没时间回来,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动活动,去看看他也好。” 李羡顿时哑口无言。 想到前世自己在外拼搏,家中父母是不是,也曾这样向亲戚解释过。 不由得,他心情莫名的沮丧起来。 “老伯……”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动作却是极其果断,从胸前摸出几块散碎银子,便朝老人怀中塞去。 “这个您拿好,到那边可不过这儿,处处得花钱,不过你要小心些,莫要被人看见。”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老伯叠声推辞,却拗不过李羡这一把子力气,最终,他望着李羡和煦的微笑,嘴唇都变得颤抖起来。 “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 “有意思。” 隔着不远的范铁匠,望着县衙门口,李羡的举动,低声自语。 “想不到小小的云梦县,除了那个胖子外,竟还有如此良善的捕快,看来有必要接触接触。” 言罢。 他转身走进铁匠铺,望着面前的男子,眉头紧皱。 张大胆正气喘吁吁,捶打着被烧得火红的不规则铁块,已是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你呼吸怎么又乱了。” 听到范铁匠的训斥声,张大胆叫苦不已,“范叔,你教我吐气吸气的法子不顶用呀,还没锤两下,我就坚持不住。” 望着脸色煞白的张大胆,范铁匠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这人…… 多半是废了。 第38章 可造之材 酉时。 打卡下班。 大步流星在大街小巷,繁华热闹的集市渐渐退散,虽然此处没有宵禁,但除了个别地方,晚上还是罢市休店。 基本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本也是沉浸与这样的生活,但却没想到近日发生的一切,彻底地改变了他的三观。 尤其是未曾料到,体内的阴煞之气竟如此蛮横,说不好下次使用它,便会被其夺去心志,失去自我,坠于魔道。 上次是用《灯草经》恢复神志,但据娘子说,依旧存在风险,万一煞气忽地反扑,反而会将这三盏灯熄灭。 也就是说,灯草经能够算作保险,但这个保险,可能会和大多数保险一样,突然失去效力。 反正都是这么玩儿的。 不过灯草经也并非无用,只要尝试掌握阴阳平衡,还是能够控制少量阴煞之气,为己所驱使。 正胡乱思索着,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夫君。” 人群中响起呼唤声,李羡错愕抬头望去。 攒动的人影中,有白衣绝世孤傲,清丽无双,宛如仙女一般,明眸流转间,巧笑嫣然,正朝着这边招手。 正是娘子,柳青岑。 娘子的服饰基本属于暗黑风,没有什么比较艳丽的颜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娘子穿白裙,颇有些惊艳的感觉。 难怪都说,白衣是最衬气质的。 天下谁人配白衣…… 千军万马避白袍…… 李羡不由心想。 等他快步靠近,才发现娘子挽着菜篮,里面胡乱摆放着些瓜果,还有个漆黑的瓦罐。 似乎是在采办家用。 李羡温柔一笑:“娘子这是又买了什么?” 柳青岑满脸笑容,献宝似的将菜篮举到他跟前,道:“鸡肉和……血。” 鸭血粉丝汤断了有些时日,李羡还真有些想念,便欣喜笑道:“那咱们快回去,好久没吃到鸭血粉丝汤了。” 柳青岑眸光微动,喜滋滋地上前挽手,夫妻双双把家还。 眼波闪烁瞟着身旁的夫君,柳青岑暗暗松口气,心中又有些郁闷。 那姑娘儿走的怎么这么快,多待些时日,便可以让夫君多进补些日子,早知道夫君如此喜欢,我就应该把她抓回来,偷偷圈养起来。 感觉到娘子不时偷偷瞟过来的眼神,李羡轻轻一笑,“想看就光明正大看,干嘛偷偷摸摸的。” 柳青岑闻言,娇羞笑道:“怎么看都看不够哩。” 听闻耳边的娇羞表露,李羡不由喉头一紧,岔开话题道:“如花似玉呢,怎么就你一个。” 柳青岑正欲回话,忽地眨着眼睛,疑惑道:“夫君在我身边,还想着其它女人,是青岑哪里做得不好吗?” 周大人,如果你此时此刻在,应当就能知道,我为何拒绝你了。 李羡顿时迸发出求生欲,道:“怎么会,不管娘子在不在身边,我都不会想其他的女人,只不过是担心娘子一个人孤单寂寞。” 柳青岑听完,更开心了,卡姿兰大眼特效,都笑成了月牙状,“青岑让她们回府城了。” 他瞬间想起天心门叛变之事,虽然或许帮不上忙,但态度总得拿出来,“门中叛变解决了么,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用,支持青岑的人还有很多,梦魔见势不对,已经跑了。” “娘子你不出动,就能解决?”李羡诧异问道。 柳青岑乖乖地答道:“区区梦魔,还用不着我亲自出手,青岑如今最大的任务,便是守在夫君身边。” 李羡点点头,想起今日与赵安澜的对话,道:“过些时日,我可能得去趟府城,娘子你……” 柳青岑正色道:“六道司?” “嗯!” 李羡点了点头。 自来到云梦县,柳青岑从未离开过此处,也着实是无法抽身,万一刚刚离开,云梦山便有异动,岂不是功亏一篑。 但夫君多学些异术,增强自保能力,也是好的,一时间她脸色变得有些晦暗,神情越发沮丧。 “青岑可能无法与夫君同行……” 一听这话,李羡眉头微挑。 出差,代表着自由、洒脱。 见她神情郁闷,李羡深藏内心真实情绪,柔声劝慰道:“娘子放心,就算去也还要过些时日,且夫君定会给娘子带礼物回来的。” 听到有礼物,柳青岑心中稍安,但仍不高兴说道:“自……,青岑从未与夫君分开过,不过夫君也有自己的人生,青岑也不会阻拦,只盼夫君时时刻刻记挂着青岑。” “那是自然。” 李羡立马答道。 …… 没有小姨子与如花在,二人也无须克制,李羡每晚都修行到东方泛白,才沉沉睡去。 虽只睡个把时辰,但一觉醒来,却是精神抖擞,仿佛不知疲惫。 打十个应该没问题。 尤其是每夜和娘子,对阴煞之气的研究,突飞猛进。 只要控制住《灯草经》点燃的盏灯强度,尝试调动与之匹配的阴煞之气,也可以达到增强战力的作用。 唯独遗憾的是,缺少配合阴煞之气使用的异术。 三天的时间,飞速流逝。 李羡用罢早点,刚到县衙点卯,张大胆便忽然出现,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一旁。 “羡哥,有人要见你。” 望着满脸憔悴的张大胆,李羡瞬间想起他体内还藏着女鬼,看这脸色,只怕这些日子也折腾的不轻。 “你还年轻,凡事还是节制点为好,是她要见我么,那我可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张大胆脸色一僵,急忙摆手道:“不是她,是范叔。” 范叔? 李羡疑惑道:“范叔是谁?” 没想到李羡口风这么紧张,张大胆一副“你别装了”的表情。 “你就别跟我装了,就是送你宝刀的高人呀。” 高…… 李羡忽地想起,之前自己满口胡言,诓骗赵安澜与白无痕的话,“你说的范叔、高人,指的是范铁匠。” “诶,可不敢这么放肆。” 张大胆望着满脸惊讶的李羡,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范叔说,你身怀绝佳根骨,是个可造之材,想教你打铁,你可千万要把握机会啊。” 李羡当场愣住,我这算是预言家么? 还有…… 绝佳根骨? 可造之才? 打……打铁? 现在铁匠内卷也这么严重吗? 第39章 范铁匠 来到铁匠铺门口,正巧听到里面传出声音。 “当——” “当当当……” 炸响的重击后,密集清脆的敲击声,宛如山泉激荡,延绵不休。 悠扬悦耳。 李羡与张大胆瞬间沉溺其中。 声波宛如温泉包裹,洗涤着身躯,浑身暖洋洋的,使人不愿抽离。 张大胆半眯着眼,一副享受的表情。 正沉浸在敲击声中的李羡,忽地感觉小腹处一阵抖动,阴煞之气不受控制的翻涌起来。 如切金断玉,敲击声戛然而止。 “咦?” 铁匠铺中传来惊诧声。 李羡有些懵。 合着自己这波是跳了预言家,随口胡诌的话,竟然是真的。 这敲击声竟然能与煞气产生共鸣,发声之人自然不可能寻常,尤其是刚才如温泉包裹的感觉,那绝对是在冲刷自己的身体。 不过,阴煞之气似乎很排斥。 李羡有些无语。 不愧是娘子种下的。 和她一样傲娇。 李羡摇摇头,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 风箱火炉旁,不修边幅的中年人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凸起,在炉火旁泛着油亮的光泽。 这身材,不去做健美教练,可惜了! “李捕头,厉害呀!” 范铁匠竖起大拇指称赞。 虽惊诧于这李羡能从自己的幻音中挣脱,但范铁匠却没半点不高兴,望向李羡的眼神反而更加赏识。 此子,身具慧根。 岂能苟且于此。 也罢! 就让我做他的引路人! 李羡忙拱手道:“范前辈过谦了。” 望着这与周县丞一般无二的眼神,李羡若有所思。 莫非你也看上我了? 可你这年纪,女儿太大,孙女太小。 好难选啊! 范铁匠随意披上破烂的袍子,道:“你能从我这淬体音中自行醒悟,这份悟性,世上可不多见。” “淬体音?” 见李羡满脸惊异,范铁匠又解释道:“将你二人化作这铁石,千锤百炼后祛除杂质,增强体魄。” 李羡问道:“如此说来,前辈也是传说中的仙师?” 范铁匠抓了抓脑门,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可不敢当这个仙字,修行人一般自称修士。” 听他自称修士,李羡点点头,“那不知范前辈找我前来,不知是有何事?” 此时此刻,范铁匠才收起笑容,满脸严肃,说道:“很简单,那日我看李捕头也是个良善的人,又见你根骨奇佳,有意收你为徒,不知李捕头意下如何?” 收徒? 这情况李羡着实没想到。 说实话,他觉得自己用不上,修行有娘子辅佐,异术可去六道司寻觅,真没必要给自己找个高高在上的师父。 想到这里,他就准备拒绝。 一直未曾说话的张大胆,一脸艳羡地望着身旁的李羡,道:“羡哥你可走运了,我可亲眼见过范前辈的神通,那么大的青冈岩,一巴掌下去就碎成粉末,风一吹就全部飘散于空中。” 他费力的张开手臂,迫切的想要展示,那块青石板究竟有多大。 想了想,李羡觉得自己应该婉转些,也不能残忍的拒绝他的好意,“不知范前辈修行的……” 范铁匠闻言一笑,受到质疑,也丝毫未见气恼。 “我本名范言山,修行的乃家传横练功夫,铜皮铁骨,开碑碎石自是易事,嗯……这样,你一看便知。” 言罢。 范铁匠反手扯掉衣袍。 青铜色的皮肤刹那间收紧,原本就健硕的肌肉,此刻更为夸张恐怖,整个人都好似涨大了数圈。 更令人称奇的是,凸起的恐怖肌肉上,竟有荧光流动闪烁。 张大胆顿时两眼呈星星状。 这堪比绿巨人的场面,让李羡也不由感觉到极重的压迫感袭来,让他也暗暗心惊。 或许是怕他二人看不清白,范铁匠又开启解说模式。 “通过对自身的淬炼,开发人体潜能,同时,调动体内真气,这荧光闪烁的效果,正是真气极度充盈的表现。” 见李羡与张大胆目瞪口呆,范铁匠又沾沾自喜道:“这横练功夫若练至深处,即使是一座大山,亦可将其拦腰撞倒。” “这么说,你们应该明白,它的厉害之处。” 张大胆陡然见此奇景,忍不住浑身颤栗,手臂虚抬,又轻轻放下,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范言山看在眼底,却见李羡表现的过于镇定,又卖弄道:“来,你们可以试着打我一拳,拿这铁锤也没关系。” “真的吗?可以吗?”张大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范言山微微一笑,道:“尽管来试。” 得到允许的张大胆立刻上前,朝双手吐了口唾沫,举起沉重的铁锤,喊道:“范前辈准备好了么,我要来了。” “大力点,这些日子吃的苦,可不能白吃。” 张大胆闻言身体内冰凉气息涌现,浑身一个激灵,面容变得莫名娇柔起来。 “啊——” 这一声震耳欲馈的叫声,莫名的带着些尖锐的腔调,李羡顿时心知,只怕是他体内的女鬼耐不住寂寞。 张大胆迸发巨力,带着铁锤一个转身,挟着呼啸风声而去。 “我打!” 见他忽地如此阵势,范言山脸色微变,还在惊疑他忽然变了模样,就感觉胸口一股巨力袭来,铁锤捶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闷响。 “砰!” 李羡心叫不好。 却发现范言山只稍稍退后半步,随即全身肌肉又荡开涟漪,宛如水波般将这巨力尽数化解。 此时他才深知这淬体术的不凡之处,本以为是刚烈的比拼,却未料到,这范铁匠却又能以柔化刚,轻描淡写地散去铁锤的力道。 “范前辈,你没事?” 张大胆也不知道,这女鬼怎么这时,跑来打援场,深怕伤到前辈,却见他满脸笑容,欣慰道: “不错,这些日子果然没白练,不过你这刚才,忽然散发的鬼气,是从哪里来的?” 张大胆神情微变,还未开口解释,李羡见猎心喜,也走了出来。 “前辈这横练功夫着实了得,不知晚辈能否也试试?” 在见识到范言山的术法后,李羡也有些想知道,自己的天生神力,外加调动阴煞之气,究竟能有多强的破坏力。 眼前精通横练功夫的范铁匠,无疑就是最好的沙包,反正也打不坏,尤其是见到张大胆展示后,他更加技痒。 本还在惊诧自己看走眼,见预备关门弟子想尝试,范言山自无不可,“好,你也来试试。” 李羡沉吟半晌,道:“我力气有点大。” “尽管来!” 范言山大手一挥,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第40章 我不配! 李羡心中一喜。 既然有了他的保证,也就没了顾忌。 从张大胆手中接过铁锤,李羡随意地在空中挥舞几下。 “啪!” 忽然的音爆声,陡然让范铁匠心中一惊。 这年轻人怎么回事? 不由得他再次调动真气,肌肉块再度紧实几分。 “范前辈,怎么了?” 试完锤子的李羡,望着陡然色变的范言山,有些不解。 “没事!” 已经夸下海口,这时候打退堂鼓,那还收个屁的徒弟,怕是得连夜离开云梦县,找个山林隐居才行。 范言山径直说道:“尽管来,不过也要小心,莫要被我这横练反震,伤到了自己。” 他的意思很简单,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要尽全力。 李羡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 他点点头。 又想了好一会儿,终是将手中的锤子,放到一旁。 “我还是用拳头!” 范言山暗暗松口气。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个年轻的捕头时,他总感觉有股莫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好似面前站立的根本不是人,而是某种远古凶兽。 准备妥当。 李羡小腿陡然发力,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使出一招极为平常的拳法。 【毒龙钻】 直戳不远处,范言山坦露的胸口。 当李羡身形一闪,范言山便觉眼前一花,瞳孔猛地收缩如针,只见其拳头上隐隐有黑光闪现,宛如嗜血恶魔般狰狞。 范言山神情剧变。 速度很快,拳头应该也重,不过他觉得还好,应当在承受范围之内。 若是用上铁锤,估计得断几根肋骨,范言山此时庆幸不已,对自己修炼几十年的横练功夫,也充满了自信。 见他如此自信,李羡自然也毫无保留。 三盏灯火与煞气抗衡,完美的达到临界值,既不会和上次一样,被其入侵灵台,也能最大限度地调动驱策煞气。 “峥!” 当拳头落在胸口时,发出的声响,不似刚才那般沉闷。 拳头上蕴含的力量,击中肉体时的声响,被碾压得悠远绵长,好似高速运动的物体,不断发生摩擦。 以至于更加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可怖的力量。 砰!!! 范言山竭尽所能,真气飞速流动,却依旧没能如刚才,将这绵长的力道化去,反而在呼吸间,被这力道击飞,将身后的风箱火炉撞的粉碎。 火星四射,砖石横飞。 范言山的身躯被砖瓦覆盖。 一切尘埃落定。 静! 落针可闻的静。 张大胆长大了嘴,下巴都好似脱臼,收不回来。 羡哥打败了仙师! 这也太离谱了。 “范前辈,你……你没事?”李羡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在废墟中将其扶起。 范言山迅速的擦掉嘴角的鲜血,张大胆与李羡很默契的转头对视,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不错,力气很大,幸好我用了五成功力。” 范言山也没遮遮掩掩,很大方的承认了自己的轻视。 不过。 他随即又发出一连串的咳嗽声。 咳完了。 他又一本正经道:“你这力气怎的这么大?” 见对方如此问话,一时之间,李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我还压制了些! 见李羡不说话,张大胆适时的开口道。 “羡哥天生神力,在县城里又比较低调,前辈你不清楚也是正常,没必要不好意思的。” 你干嘛要挑明? 你说了我才不好意思好伐。 范言山低下头,止住了想要爆锤张大胆的想法。 苦恼跟班的嘴笨,李羡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前辈不愧是仙师,横练功夫着实了得,从没人能抗住我这一拳而不死,前辈你可是第一个。” 仙师的头垂的更低了。 范言山忽然觉得,云梦县似乎待不下去了。 …… 吃饭的家伙什被毁了,范言山索性关了铺子,将二人迎进后院。 前铺后院。 集居住与生意与一体。 这种建筑在这里非常常见。 若是放在以前的那个世界,那绝对是不被允许的。 李羡还在打量,范言山已经倒了两杯粗茶,至于收徒之事,却是根本没提起。 李羡随意的端碗,轻轻抿了口,道:“不知前辈为何隐居于此?” 他想到娘子所说,山里有仙迹,龙脉,莫大的机缘,只以为这铁匠也是为此而来。 不料这话刚刚问出,就见范言山脸色迅速衰变下去,显得极为难看,竟比刚才当众出丑,还要来的晦暗。 “范前辈是高人,隐居在此处,估计也是游历红尘,体验生活。”张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 “高人?” “呵~~” 范言山摇头苦笑,又抬头望向二人,道:“我哪算得上什么高人,只不过是个糊涂蛋罢了。” “此话怎讲?” 李羡的八卦魂在颤抖。 范言山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又重重叹气,“唉!你们有所不知,当年我也曾开门收徒,将我这家传横练功夫传人,不料……” “竟收到个欺师灭祖的奸人,本来他功夫进展极快,我满心欢喜,不料他却为了荣华富贵,投身朝廷,我要亲自废他功夫,却被他带着朝廷鹰犬埋伏,身受重伤,不得不隐居于此。” 好老套的故事! 听他说完,李羡想吐槽,都不知从何说起。 张大胆目光微动,惊疑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既然能学到一身本事,为朝廷效力有什么不好吗?” 他是县衙捕快,不说有多么忠于朝廷,但说讨厌也谈不上。 范言山沉声答道:“为朝廷效力自无不可,可也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朝廷,当今阉皇当道,不男不女,不阴不阳,为他卖命,那是要遗臭万年的。” 此话一出,满堂默然。 其实苏醒意识后,李羡也很惊讶,当今圣上居然是太监出身,靠着手握朝野大权,反叛夺位,这才做的皇帝。 也不知是赵高、魏忠贤、刘瑾,这几位大佬,哪位狠人谋反成功。 说到痛处,范言山也极为愤怒。 当着两位县衙公差的面,编排当今圣上,这要是一个举报,那妥妥的是要吃断头饭,请缝尸人缝补脑壳。 李羡也没闲到管这事儿,但又觉得奇怪,“范前辈既然憎恶朝廷,为何还想收我这个捕头为徒?” 范言山望着他,老脸一红,“你们不一样,也见识过你们的品性,与那些欺压百姓的狗官不同,况且,我生平未曾娶妻,自然无后,也不想家传功夫在我这断了传承。” 李羡点点头。 “不过……”范言山惋惜的望着李羡,轻声道:“现在我才发现,之前想要收你为徒的心思,有多么可笑。” “以你的根骨资质,若由我来教你,那完全就是浪费,简单来说,我不配做你的师父。” …… 第41章 周县丞有问题! 你不配? 李羡假意愣了一下,轻轻叹息。 好像确实不配。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明显的实力划分,但就从刚才的一拳也可推断,这范言山的实力与血魔应当不相伯仲。 自己这一拳看着声势挺大,但实际性的伤害,基本等于零。 说出这番话的范言山,也基本打消收他为徒的念头,又将目光落在张大胆身上,浓眉紧皱。 张大胆仍旧处于震惊当中。 为什么大家都是普通人,你比我高出这么多。 那可是仙师啊!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为什么到你这,仙师都不配。 他满脸郁闷。 “大胆,你刚才那是怎么回事?”范言山的语气肃然,自是感受到刚才,女鬼上声散发的阴气。 “这个……额……”张大胆言语闪烁。 李羡也曾问过他,但张大胆铁了心思,要将女鬼留下,而对方也愿意留下,作为朋友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叮嘱他,要多补补。 范言山显然比较正派,尤其是见他闪烁其词,显然是知道鬼物的存在,态度不由严厉起来。 鬼邪附身,当然不是好事,不管对方有无恶意,长期受阴气侵蚀,活不长倒还没啥,重要的是会起不来。 他觉得有必要将危害性,告知张大胆。 不料他还未开口,张大胆却笃定地道。 “她不会害我的。” 经过多日的相处,看这胖小子虽然资质不佳,但总算还能吃苦,范言山也不愿见到不好的事情发生。 又苦口婆心劝道:“人鬼殊途,你与她在一起,不是你害了她,就是他害了你。” 张大胆沉默不语。 对面是尊敬的仙师,更是慈祥的长辈。 这几天在这儿,他也能感觉到,确实是得了不少好处。 但…… 张大胆抬起头来,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与专注,“我与她在一起不全是为了淫邪的想法,而是觉得她很可怜,若我此时让她离去,她也不能投胎,只能做孤魂野鬼,说不定又会被心术不正的人给收了去。” 范言山闻言一愣,对这话摸不着头脑。 “唉!” 李羡见此,上前两步。 “还是我来说,他体内女鬼,乃是不久前在云梦山办案时遇到的,她被邪术炼养,此时已是半鬼半魔,无法自行投胎,要么有高人设法超度,要么等着魂飞魄散。” 说完后。 他将安县令被邪修所害之事,又说了一遍,范言山态度这才稍稍缓和。 “如此做法终究不妥……” 张大胆点点头,沉声道:“这些小梦也和我说过,但我既然决定了,自然就不会后悔,纵容少活几年,又算的了什么。” 范言山忽地举手打断,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看来咱们注定有缘,你跪下磕头。” 张大胆不明所以,只听李羡惊喜道:“还傻愣着干嘛,快跪下磕头拜师。” 张大胆立刻跪了下来,“咚咚咚”连磕十几个响头,听这声音,心情肯定是非常激动。 “呵呵~~” “起来!” 望着他端正的模样,范言山此时也泛起笑容。 张大胆抬起头来,只见他额头上红了一片,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笑容满面。 李羡目睹一切,也很是为他高兴。 张大胆心情极好,一想到自己也会成为仙师,内心就无比激动,忽地他又望向身旁的李羡。 看刚才那场景,好像做了仙师,也比不过他,但想了想,又为李羡操心起来。 “羡哥,你都没修炼就这么厉害,以后进入六道司,还不得起飞喽。” 李羡笑道:“也没那么夸张,八字还没一撇,周县丞那儿应该行不通?” 如今来看,依靠周县丞是不行了,只能等着赵安澜那边传来消息,不过怎么一点动静都没用。 算算时间她应该早就到了才对,难不成路上出了岔子。 李羡不由地有些担心起来。 范言山本乐呵呵地,忽然听他提到周县丞,脸上不由闪过异色,“你们说的周县丞,是不是那个白胡子老头?” 李羡闻言一愣。 “是他没错……怎么,有问题吗?” 见范言山面色深沉,看起来很是严肃,李羡不由觉得奇怪。 难不成他们有仇? 范言山沉吟半晌,才郑重说道:“如果是他的话,那我建议你们多加提防,那个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李羡与张大胆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疑惑不解的目光。 “哪里奇怪?”李羡直接问道。 张大胆也面露狐疑,道:“周县丞在县衙里,应该是风评最好的,他在云梦县十五年,从来未曾听说他有恶行。” 范言山摇摇头,“他有没有恶行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的是,若没有高人相助,他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早就死了? 二人闻言,大吃一惊。 范言山见状继续说道:“十五年前我见他便是行将朽木,半只脚踏进了棺材,可这十五年里,他反而越活越年轻,精气神惊人的充沛。” 李羡仔细回想,好像确实如此。 第一次见他时,面容非常苍老,可后面几次,却又是容光焕发,完全不像卧病在床的枯朽老人。 “他会不会也是隐藏的仙师?”张大胆说出心中的猜测。 范言山笃定地说道:“不可能,他绝对不会是修士。” “你为何如此肯定?” 李羡继续问道。 范言山稍稍走近几分,“你们看我的眼睛,有没有什么发现?” “你眼睛搁哪呢?”李羡开了个玩笑。 范言山:??? “哈哈~~”见他一副想打人的样子,李羡急忙又正经起来,“我曾经见过修士,他们皆与你一样,双眼精光闪烁……” “而周县丞眼珠浑浊,目光灰暗,所以不是修士,可对?” 他观察过赵安澜与白无痕,发现他们都是如此,经范言山这一提醒,才立刻回想起来。 “不错!” 范言山点头说道:“我就是以此判断,他绝对不是修士。” 听他如此肯定,李羡又想起家里娘子的眼眸。 神光内敛。 乍一看好似与常人无异,但却又像深不见底的黑洞,让李羡沉浸进去,难以招架。 “那若他是修士,却又与众人不同,没有这种特效呢?”想到娘子的眼神,李羡便问出心中疑惑。 范言山忽地肃然起来,带着向往的神情,“若能修炼到这种境界,那可是当世凤毛麟角的存在。” 他又望向二人,“这样的修士,无不是当世之最,又岂是你我这般凡人,能够轻易接触的。” …… 第42章 他不行! 晨曦初露,云雾未散。 起个大早,赶去衙门的路上。 热! 即使清晨,热气好似蒸笼。 李羡自己是毫无感知,但眼见身边人,个个大汗淋漓,衣衫近乎湿透,他内心不由也燥热起来。 如此炎热的天气,以至于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鲜少出门,免得被人用目光非礼。 还是前世好。 夏天走在路上,那简直了,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一刻钟后。 李羡不紧不慢来到县衙,却意外的发现,门口停着周县丞的轿子。 李羡有些奇怪,这老家伙今天来这么早? 难不成县衙里又出了案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羡抬腿朝着县衙内走去。 不料刚到衙门口,就见张大胆从里走出,满面怒容。 他近些日子,都宿在铁匠铺,修炼进度李羡不知道,但看着确实瘦了不少,准确来说,肥肉有朝着肌肉发展的趋势。 他一看见李羡,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主心骨,小跑着过来,抱怨道:“羡哥,他们选去六道司的人,竟然不是你。” 李羡先是一愣,随即恍过神来。 从上次走出周府后,李羡心中便已知晓,如今这场面,倒也不难猜到。 李羡也毫不在意,随口问道:“是谁?” “一个叫刘正的。”张大胆蹙着眉毛,表现的很是不解,“听说是下面黄山镇里的读书人。” 听着他在那介绍,李羡觉得有些怪异。 原本以为周县丞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定要让自己娶了他孙女才能将这名额让出,只是不想肥水流进外人田,却没想到此刻他又如此大方,将名额给了个毫不相干的人 虽有些惊讶,但李羡也没多想,本来是想着双保险的,但此刻还是静静等待,让安澜大小姐主动联系自己为好。 “幸亏羡哥早有先见之明,早早便与赵仙师说好,不然还不被这贼老头给气死。”张大胆钦佩之余,也在替他打抱不平,听这语气,很有这老头为何还不死的愤慨。 “算了。” 李羡摆手道,“左右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不是说还有考核吗,只要这刘正能够通过,也是他的机缘到了。” 张大胆不置可否,带着莫名的恼怒,“那刘正我也打听过,说是读书人可至今也未有功名在身,至今还是童生,就连秀才都不是,实在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哦~” 李羡惊疑道:“你见过他了?” 张大胆指着县衙后堂,说道:“他就在后堂,听昨夜值守的兄弟说,是今日一早和周县丞一起来的。” 李羡冷哼道:“哟,这么快就混到一起去了。” 张大胆摇头道:“还不止他们,今天一大早六道司就来了两位仙师,此刻他们就在后堂商议此事。” 来了? 意外的惊喜。 李羡笑得跟花儿一样。 张大胆望着他,忽地讪讪道:“额……不是上次来的那两个。” “什……什么意思?”李羡的笑顿时僵住脸上。 …… 县衙内堂。 周县丞端着白瓷青花茶盏,满面春风。 “二位,他便是刘正,云梦县最为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文武双全,也是此次本官推选的人选。” 他口中的二位,分别是身披金丝红袍,满脸横肉,却笑容和善的肥和尚。 另一位,则是个俊美的年轻人。 丰神飘洒,容貌甚伟,身穿一袭白袍,看起来清秀儒雅,气质出众。 他此时好似神游九霄,往上翻着白眼,双手不断掐算着什么,和在场数人完全不再一个维度。 这两位正是六道司派来此处的卫道士。 肥和尚望着堂中,站在那里低着头,颤颤巍巍,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的男子。 “看起来果然不凡,云梦县不愧是山青水秀,灵气汇聚之处。” 听到如此夸赞,叫刘正的幸运儿瞬间飘飘然,一种天下舍我其谁的豪迈顿时生起。 周县丞见他呆立原地,眉头一皱,喝道:“得法善大师如此夸赞,你怎的还跟木头一般立在原地。” 幸运儿瞬间反应过来,朝着肥和尚屈腰拜谢,“多谢仙师赞赏,刘正日后定不忘报答仙师大恩。” 言罢,他又抬头望了眼,神游太虚,翻着白眼的年轻仙师,不由暗自心生不满。 这种人,也能被称作仙师。 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好了,你且退到一边。”周县丞皱了皱眉,看着他的眼神,明显带着些嫌弃的感觉。 “周大人……”法善和尚眼神朝旁边瞥了眼,见他心思全不在此,才继续说道:“既然人已经到了,那就容贫僧出马,先考验考验他的资质。” 刘正一听他要考验自己,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有意无意的朝着周县丞望去,见他暗暗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法善缓缓起身,举步走向刘正,后者又望了几眼周县丞,见他气定神闲,正自浅啜着香茗。 便也放下心来。 法善抬手,手掌中金光涌动,庄严肃穆,朝着刘正头顶摸去,沉声道:“不要心生抗拒,配合我检查你的身体,同时回答我的问题,不许有任何隐瞒。” 刘正:“是。” 刘正紧闭双眼,金光触及头顶的瞬间,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又归于平静、安宁。 法善沉声发问。 “你是谁?” “刘正?” “寿几何?” “十九。” “家中可有父母妻儿?” “有妻,田翠儿。” 法善微微侧目,见身后之人依旧神游,对此处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又冷声问道。 “可曾认识……仙师?” “不曾。” 法善庄严的面容,浮现一丝微笑,望着端坐的周县丞,轻轻点了点头。 金光消散,刘正缓缓睁开双眼,眸子里泛着深沉的迷茫。 “恭喜你,通过了考验,有成为仙师的潜质。” 法善面含笑容,说出来的话,让刘正如浴春风,忙叠声行礼致谢:“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拜了两拜,又面向周县丞,谢道:“多谢周大人,能得仙师青睐,全赖周大仙慷慨,来日若有差遣,刘正定然不会推辞。” 周县丞放下青花瓷茶盏,笑道:“这也是你的造化,用不着谢我,路上可得听大师的话,莫要惹恼了大师才是。” “一定一定。” 刘正笑容满面,仿佛已经看到,未来自己傲立苍穹,苍茫大地,尽在脚下的畅快。 成仙入道,指日可待。 法善大师望着刘正,看起来也颇为满意,“既然如此,咱们莫要误了时辰,这就动身去……” “等等!” 一道声音喝止住三人。 闭目神游许久的俊美仙师,缓缓睁眼,指着堂上难掩激动之情的刘正,缓缓说道。 “他不行……” “得李羡来。” 第43章 我不服! 县衙后堂。 他话音刚落。 空气顿时凝固,周县丞送往嘴边的瓷碗停在半空,法善与刘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 “诸葛云,你什么意思?”法善的声音带着些恼怒。 被叫作诸葛云的男人缓缓起身,走到刘正旁边,望着脑袋看了半天,忽地嬉笑道:“大师,你眼神好像不太好,他明明就是废柴一个,又怎能入六道司,这不是害人么?” 刘正敢怒不敢言,只是深深垂下头,不敢让众人看到,扭曲的脸庞上,愤怒的情绪。 废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且待日后,我定要将今日之辱,百倍尝还。 “哟!” 诸葛云怪叫道:“这么大的火儿,是冲着我的吗?” 刘正心中的怒火顿时全无,心中惧意蔓延全身,抖若筛糠,谄笑道:“仙师说笑了,小的哪敢呀。” 诸葛云不置可否,望向周县丞,笑道:“我在来此之前,就曾听说贵县有个叫李羡的捕头,文武双全,根骨奇佳,为何……” 他指着沉默不语的刘正,道:“换了个这玩意儿?” 质问声刚刚落下,周县丞仿佛瞬间苍老许多,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想了想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李羡的确有其过人之处,但他性格恶劣,薄情嗜杀,经常闹出乱子,而……刘正性格温和,谦逊有礼,本官权衡利弊后,才选中了刘正。” “是吗?”诸葛云明显不信。 周县丞老脸涨红,许久未说出半个字。 眼前的情况已经明了,这诸葛云话中带刺,言语间不断讥讽,明显就是在使绊子。 可却无丝毫办法。 六道司办案皆有特权,而这人选之事,也的确是由六道司说了算,他只有举荐,没有决断之能。 因此,周县丞也不理睬诸葛云的讥讽,只是望向同一阵营的法善和尚。 法善深深呼吸,眸光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望着搅局的诸葛云,很是无奈说道:“那你待如何?” 同是六道司卫道士,且若论辈分,自己肯定是要比他高的,但无奈对面这人在六道司举足轻重,又有个好师父。 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来此趟这浑水,就为了个素未蒙面的李羡,法善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诸葛云轻轻一笑,道:“很简单,让李羡同来此处,看看究竟谁更适合,进入六道司修行。” 法善闻言,不着痕迹的望了眼周县丞,后者轻轻点头,他才高声道:“那好,就这么办。” …… 县衙内堂。 正在巡街的李羡,莫名其妙给喊了回来,望着面前的数人,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看来是那两位发功了。 刚刚走进县衙内堂,他便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尤其是站在堂上的书生,眼神凶厉,满脸怒容,看这模样,应该是幸运儿刘正无疑。 可我又没刨你家祖坟,干嘛一副吃人的表情。 李羡没理睬他,径直走向周县丞,“周大人,不知道你喊卑职前来,有何要事?” 说完这句话后,顿时便感觉身旁数道目光射来,好似x光要将自己看个干净。 仿佛之前的不快未曾发生,周县丞望着他微笑道:“李羡,这位是六道司的法善大师,他旁边的是诸葛云,诸葛公子。” 还在路上时,李羡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此刻见到刘正这般模样,更加确定了他的想法。 从六道司远道而来的两位,定然有一人是和赵安澜与白无痕通过气儿的,他笑着面向两位,道:“云梦县捕头李羡,见过两位仙师。” 见过礼后,李羡抬头望了过去。 令他意外的是,竟然还有个大和尚。 肥头大耳,满面油光。 必是花和尚无疑。 看面相倒是很和气,可这满脸幽怨的表情…… 顺着他的目光,李羡望向另一位仙师,却讶然发现…… 难不成修行有颜值buff。 好险,就差一点点,就能与我相提并论。 此时他正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诸葛云一边打量着李羡,一边赞许,顺便表明他的立场,“白兄与安澜向我提及你时,皆是称赞不已,我原本还不相信,今日得见李捕头,才知他们所言非虚。” 此话一出。 周县丞与法善皆眉头微蹙,有些惊讶的看向李羡。 上次二人组到来时,周县丞是知道的,但他也没想到,李羡与他们混了两天,关系竟然如此好,且看这画面,好似准备引他进六道司。 李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赵安澜终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不免也有些好奇。 “那他们是怎么夸我的?” 诸葛云颇具深意瞥了眼法善与周县丞,“说你天赋异禀,天纵之才,天选之子,是此次云梦县中,进入六道司的不二人选。” 法善闻言色变。 若只是眼前的诸葛云,他还可勉力与其周旋,但他将赵安澜给牵扯进来,那就得重新考虑了。 青州六道司,可是姓赵的。 “周大人、法善大师,不是说好了带我去么……”见场上一时无人开口,刘正明显表现的十分着急。 眼看半只脚已经踏进六道司,忽然有被人给拽了出来。 他心中只有两个字。 不服! 望向李羡的眼神越发恶毒,面容也逐渐扭曲。 大悲大喜之间,他也顾不得在仙师面前失礼,“他不过区区捕快,而我十年寒窗,饱读圣贤书,自认无论文韬武略皆不输于他。” 周县丞一听,暗自摇摇头。 他可是十分清楚,无论从哪一点来比,这刘正都不及李羡分毫,看来今日这事只怕是办不成了。 受到轻视的李羡并未生气,相反,他十分理解刘正此时的心情,正拜堂成亲呢,新娘子忽然被抢走了,这搁谁身上,那都得发疯。 只不过新娘子长得太漂亮,李羡也不肯拱手让出,只好和他争上一争。 见刘正目露期盼,周县丞沉思许久,面有难色,眼下的情况是他未曾料到的,不在计划之中。 诸葛云笑而不语。 法善见气氛僵住,只得站出来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他二人比试一番,胜者入六道司修行。” 言罢。 他又看向身旁的诸葛云,问道:“不知你可同意?” 诸葛云胸有成竹,不理睬他的问话,范看向李羡,“李捕头意下如何,可想与他比试一番。” “好!” 李羡信心满满。 话音脱口之时,李羡大步上前,朝着刘正走去,而后者见他走来,满脸惊恐,大叫道:“你想干……?” 话音未落。 李羡忽然伸手,在数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前,将刘正猛地提起,随手朝着门外一丢…… 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现在比完了。” 霎时,空气仿佛都安静了许多。 法善脸色铁青。 诸葛云忍俊不禁。 周县丞手中的茶盏滑落。 “哗啦——” 茶杯摔了一地。 白瓷青花茶盏碎片崩飞数米远,只听见门外传来刘正的怒吼声。 “我不服。” 第44章 他看到了什么! 县衙后宅。 “哗啦——” 桌上的茶杯摔了一地。 白瓷青花茶盏碎片崩飞数米远,法善脸色铁青,看向一旁的周县丞,不客气的说道: “为何如此重要的消息,你之前没有透露分毫,以至于出现如今这局面。” 面对他的愤怒,周县丞毫不在意,浅啜着手上的香茗,轻声说道:“我还要问你,为何那诸葛云会来此,扰乱计划。” 法善余怒未消,继续喝道:“他要来此处,就连大人都拦不住,我还有什么办法不成。” 周县丞年老成精,经历的也多,此时心境却比法善还有沉稳,“你我在此争吵也是无济于事,接下来得想办法如何弥补。” 法善怒道:“还怎么弥补,那李羡如此嚣张,诸葛云又百般维护,难不成此事还能回旋。” 听到法善的话,周县丞眉头紧锁,苦思许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羡啊,李羡。 你若早早答应我,倒也没那么多妖蛾子,为了糟糠之妻,无故得罪六道司,真是太天真了,你都不知道,今日的举动,得罪了什么人。 正自感叹着,他忽然心生一计。 “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周县丞嘴角流露出一丝残忍,既然你不仁,也莫怪我不义。 “据我所知,李羡此人十分惧内,对家中娇妻百依百顺,或许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你的意思是……”法善惊疑道。 周县丞冷声说道:“若是值此紧要关头,他家中的娘子忽发重病,亦或离奇失踪,你说他还有没有心思,出远门前往府城。” 听他如此一说,法善也渐渐沉下心来,沉吟半晌后,问道:“那李羡武力如何?” 周县丞淡淡说道:“天生神力。” 李羡武功高强,不说在县衙,即使是整个县城,那也是众人皆知,唯独下面乡镇来的刘正完全不知情。 “天生神力?”法善震惊脸问道。 见周县丞点点头,法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声道:“那若要此事毫无破绽,得想个法子,将他从家中引开。” 周县丞立即说道:“这个好办,我今晚邀他来家中作客,言说替他送行,他念及往日情分,定然不会失约,剩下的就全靠大师你了……” “嘿嘿嘿!” 法善忽地淫笑起来。 “他家娘子容貌如何?” 周县丞内心嫌弃,却也附和道:“听县衙的衙役说,她容貌极美,美艳动人,是个大美人儿。” 法善闻言一愣,面露不屑:“照你这意思,山沟里还能飞出金凤凰,只怕是你们这儿的人,没什么见识。” …… 是夜。 县衙大门前。 李羡与张大胆闲聊着走出,朝铁匠铺而去,准备邀范言山一道去饮酒。 “李羡。” 听到身后熟悉的嗓音,二人立即转身,李羡想了想,终是行礼道:“周大人,您这是要回家?” 见他满面春风,周县丞不由心中一黯,但随即又调整心态,笑呵呵道:“刚才听闻你们准备饮酒庆祝,不如让本官作东,请你们到府上痛饮一番如何?” 李羡含笑而立,想起范言山的话,虽有心拒绝,却见他态度诚恳,言谈间不似作伪,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怎么?”周县丞神色依旧如常,笑道:“莫不是还在责怪本官,其实你要知道,有的事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卑职不敢。”李羡恭敬道。 周县丞缓了缓,忽然正色说道:“李羡,也许日后你会明白,我今日所作所为,皆是有原因的,成仙入道虽好,但什么也不及小命,你若肯放弃去六道司,在这云梦县,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什么意思? 李羡眉头一皱,却觉得越发听不懂他的话,为什么去六道司就一定会丢掉小命。 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李羡迟迟未曾说话,周县丞轻叹一声。 “唉,算了……”同时,又有些惋惜地摆手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料想你也不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还记恨着我未将你推荐给六道司仙师。” 言罢! 一顶轿子停在他跟前。 见周县丞如此动作,想必是早有此心思,李羡望了眼张大胆,无奈道:“周大人,看起来我似乎没有办法拒绝。” 张大胆不愿得罪上官,亦同样点头应下。 周县丞展颜一笑,脸上的褶子阡陌纵横。 待几顶轿子摇晃起步,人群散去,县衙门口安静下来。 法善和尚的身影从县衙内出现,阴恻恻望了眼远处的轿子,便朝着李羡住处抬脚走去。 殊不知这一切,皆被铁匠铺里,正欲出门的范言山,收入眼底。 …… 法善特地走得很慢,想等那边喝得正尽兴,再施毒手,他甚至有心向沿途的百姓,普及佛法,劝人向善。 实在是荒诞可笑。 孤月清悬。 路上行人渐少,不知过了多久,法善肥胖的身躯灵活闪动,拐进幽静窄巷,随即放缓脚步。 “按照打听来的地址,应当就在此处。”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并悄悄的将听觉放到最大,当真从面前的院子里,听到些声响。 “嘶嘶嘶。” 法善脸上愕然。 这声音听起来甚是怪异,好像某种动物吐信,才会发出的动静。 想了好半会,他也没弄明白,再仔细听去,夜空中只有阵阵清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哗哗”声。 那怪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法善神色有些迷惘。 “管他有什么古怪,当务之急就是抓住美人,把握良辰美景,顺便让那捕快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抢的。” 就这样想着,法善毫不犹豫,也半点没有掩盖身形的意思,自觉在这偏僻县城,应该是无敌的存在。 刚刚进入小院,他就发现有些不对。 原本还存在的呼吸声,在一刹那,又完全无法感知。 法善脸色微变,默念佛经,体表泛起金光,双手合十,双眼紧闭,在金光的包覆下,庄严肃穆。 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顿时让他脸色煞白,整个人呆在原地。 他看到了什么? …… 第45章 天生神力,恐怖如斯! 他看到了什么? 低沉的夜色下。 不大的院落中,密密麻麻占满了人影,个个面目狰狞,口中的利齿,泛着阴森的寒芒。 直勾勾地盯着闯入的花和尚。 常人看不见的滚滚黑烟,在院子上空蒸腾弥漫。 那是他们体内不受控制的煞气,在此刻这静谧深夜,肆无忌惮的挣脱出来,疯狂攀升。 “卧槽!” 陡然间,在祥和的云梦县中,见到如此场景,法善禁不住冒出冷汗,脸上的惊恐难以言表。 僵尸! 且看这煞气浓郁程度,只怕这些僵尸道行不浅。 令他更为惊悚的是,一般僵尸遇人则噬,而这些僵尸却纹丝未动,好似受人驱使一般。 那其背后的主人…… 想到这里,法善额头渗出冷汗,忍不住想起那个,看似莽撞,却恰好令他们无计可施的捕头。 虽自信几十年的佛门功夫,但面对这些僵尸,若是不付出点代价,只怕也难以脱身。 他心中顿生去意。 不料他刚刚迈动脚步,两道凝而不散的妖气冲天而起,静静屹立的槐树摇摆着枝叶,宛如群魔乱舞,又如九幽恶魔惊现人间。。 树干之上,缓缓裂开几条缝隙,汇聚成一张诡异人脸,下方的腥臭大口,一开一合。 “你是何人?” 如同割锯枯木的声音响起。 法善浑身一抖,心中惊恐万分,双臂挥舞,如大鹏展翅般,肥胖的身躯竟无比轻盈,就欲逃离此处。 他这一动,院子里的诡异忽然活了过来,漫天树枝如手臂摇晃,竟无视他这佛门金光,瞬间呼啸而至,将其紧紧缠绕。 “佛……” 法善脸上慌乱无比,就欲开口朗诵佛经,震退妖邪,不料才张口时,树枝便顺着口舌,将喉咙堵了个严严实实。 “呜呜……” 就如同无意中,闯进一座,妖邪遍地的洞穴,和尚瞬间便被其擒拿,惊在原地,腥臊气味渐渐从脚下弥漫。 “你这贼和尚,怎么弄脏了我的院子!” 幽幽暗光刹那闪现,夜色下摇晃的树枝宛如朝圣,站立的僵尸纷纷退至两旁,从中走出面冷如霜,惊艳美貌的女子。 不是柳青岑又是何人! 她站在众多妖邪面前,美艳如九天玄女落于凡尘,淤泥之中最为艳丽的脱俗荷花。 极致的美与恶,突兀地出现在夜色,疯狂刺激着法善的神经。 原来世上当真有如此美貌女子。 可他却已是瓮中之鳖。 任人鱼肉。 与此同时,门外数十米处,范言山望着院子里蒸腾而起的黑烟,神色惊恐,喃喃自语。 “想不到这偏僻所在,竟有如此绝世妖魔,莫非与那花和尚相识,在此处密会?” 他在铁匠铺见法善鬼鬼祟祟,望着李羡等人远去的背影,面有不善,且蕴含杀气。 这才尾随至此,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所图为何? 却不想竟发现此等妖魔存在,看着被滚滚黑烟所笼罩的房屋,范言山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冒险探入。 作为修行人,斩妖除魔、匡扶正道,本就是自小烙印在心中的信念,但见这妖魔妖气如此强盛,若冒险而入,只怕会白白送掉性命。 他并不知道此处住的是谁,李羡也不可能逢人就自报家门,他只以为有妖魔意图不轨,才隐居于此。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只要有一丝的可能,这云梦县上上下下,又有谁能够与之抗衡。 就在范言山心中纠结,踌躇不前的时候,黑烟翻涌中异变陡生。 他神色一变,眉头皱起。 只见黑烟中破空而出几根树枝,在空中如噬血毒蟒,斜斜朝着他藏身之处疾射而来。 “树妖!” 范言山心惊震慑,只以为屋中藏匿的乃树妖之流。 心惊之余,他全身肌肉陡然凸起,宽松的衣袍顿时变为修身劲装,脚下一跺,便极速朝后退去。 树枝擦着他的残影而至,根树枝刺穿地面,砖石碎砾四散激飞。 范言山毫不怀疑,若是被这树根刺中,自己这横练功夫,绝对难以抵挡,看树根末端的幽幽寒光,只怕还有吸人精血之能。 范言山深吸一口气,望着那诡异黑烟笼罩所在,再无一窥究竟的心思,只想着尽早离去。 可这树枝如同无穷无尽,根本不知长有几何,范言山堪堪动身,树根便如影而行,紧追不舍。 他甚至震撼觉得,就算自己逃出云梦县,这树根只怕仍跟在身后。 好奇心害死猫,这话当真不假。 眼看已经要跑出窄巷,若是路上碰到行人,只怕都会成为无辜冤魂。 一念至此。 范言山猛地转身,调动全身真气,上衣立刻被其震碎,如同蝴蝶漫天飞舞,露出来的是,极度充盈的健硕肌肉,在月光余晖照耀下,如同淋上了一层香油,泛着晶莹光泽。 树枝自然不会欣赏健美的肉体,挟着破空声瞬间便至面门。 电光火石间,范言山猛然握住树枝,将修炼多年的强横横练功夫施展开,与这树枝后不知名的妖魔角力抗衡。 他全身青筋毕露,整个人如钢浇铁铸,巍然不动,反观树枝被绷得笔直,好似下一秒就会断裂。 “哈。” 可想象中的断裂未曾发生,范言山清喝一声,再次发力,全身上下流淌出晶莹的汗珠,头顶升起袅袅白烟。 显是已经竭尽全力。 范言山咬紧牙关,双眼凸起极度充血,那样子,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脸上脱落般。 他宛如野兽般,死死地盯着黑暗深处。 “铮!” 那是黑暗中的一声脆响。 手中的树枝终于断裂,但范言山心中却一片悲凉,因为紧紧攥在手中的树枝还有许多。 可他却感觉全身气力衰败,原本充盈的肌肉,也渐渐萎缩,真气顺着树枝朝黑暗深处流淌。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莫名其妙死在此处,他想起那个欺师灭祖的逆徒,又想到前几日收的捕快徒弟。 心中悲切,不由苦笑。 就在他眼皮变重,手臂被树枝缠绕,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时,夜空陡然亮起寒光,长刀挟起冷冽锋芒,劈斩而下。 李羡的身影从夜空出现。 原本韧性极佳的树枝,被李羡挥动斩下,原本普通的朴刀,竟然如神兵利刃,砍瓜切菜般地将树枝斩断。 漫天舞动的枝条在那个瞬间,突然都凝固住了不动了。 随即极速收回,隐没在黑暗深处。 “老范,你没事!” 李羡钦佩他的正直,在相交数日后,关系也变得极为融洽,回家路上陡然见到他陷入困境,自然想了没想,便拔刀相助。 可范言山却愣了。 他木然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与这树妖的枝条交手过,他可是亲身体会过它的坚韧,可如此难缠的枝条,在李羡的长刀下。 却又如豆腐般脆弱。 天生神力,竟恐怖如斯! 第46章 这是你家 范言山望着李羡,怔怔出神。 他甚至不用运气也知道,刚才枝条吞噬而去的真气,竟在断裂的刹那主动反哺,又尽数灌入他体内。 这啥意思,突然良心发现了? 李羡望了眼幽静的窄巷,那里再无任何动静,刚才的枝条看着好像极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 当他将目光挪到身旁的范言山身上,惊讶的发现,他仿佛老僧入定,痴痴地望着自己。 一句话也不说。 被他这目光看的有些发毛,李羡稍稍退后两步,忍不住发问:“老范,刚那什么玩意?” 被他话语声惊醒的范言山,目光中渐渐恢复清明,只是仍旧面露疑惑的望着李羡。 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说道:“我在县衙看见个大和尚,看他神情,似乎是要对你们不利,便悄悄跟着过来此处,谁知……” “竟在此处遇到个绝世妖魔,刚刚那枝条便是它的手段。” “绝世妖魔?”李羡惊疑自语。 见范言山提及时,脸上仍保留震撼,他不由皱起眉头,继续问道:“什么大和尚,又是什么绝世妖魔?” 范言山心中稍安,沉声答道:“那大和尚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穿得又很是华丽……” “法善!”李羡才听他形容几句,立刻便判断出此人身份。 范言山疑道:“你认识?” 李羡点点头:“六道司来的。” 范言山眉头一皱,轻声道:“这么说,难不成是我看错了,且看他这路线,与你们背道而驰,好像没有什么坏心思。” 李羡也搞不懂此时的状况,那花和尚好端端跑这儿来干嘛,这又没青楼勾栏,吃海鲜也跑错了地方呀。 可想着想着,他忽然觉得不对头。 这法善明显与周县丞穿一条裤子的,若没有诸葛云从中作梗,只怕他俩已经顺顺利利,带着刘正安然上路。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安排,但自己明显把原本清澈的湖水搅混,也破坏了他们的打算。 若要对我不利…… “娘子!” 李羡忽然惊叫出声,范言山惊得一抖,再等他准备问问,他想到什么时…… 人呢? 身旁空空如也,方才还淡定的李羡,此时在月色下随风奔跑,只能看到个朦胧的身影。 “不行啊,那里有妖怪。” 范言山想要出言阻拦,发现李羡充耳不闻,眼看就要消失在夜色中,他也没多想,甩开膀子也投入寂静夜色中。 虽然知道娘子厉害,但李羡其实未曾亲眼见过,唯独见娘子大展神威,还是用雷网将血魔挂在山林之时。 心里想着娘子应当无事,但得知有人想要加害与她,无边的怒火充斥五脏六腑,手中的长刀在月色下拖出一条银河。 当李羡狂奔到家门口,只见自家屋门紧闭,月色下依旧静谧,没有半分的异常。 但就是这种毫无动静的感觉,才更让他觉得可怕。 因为这意味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要么是故事。 要么是事故。 也证明自己已经来晚了。 李羡毫不犹豫,一脚便踹开了家门。 呃…… 他朝里面看了眼。 月色下。 槐树在风中摇曳,树叶滑动的“哗哗”声,在院落中回响。 地上的青石板完好无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而那个在心中记挂的身影,正用清水冲刷地面。 空气中似乎要淡淡的腥臊气味。 柳青岑穿着淡蓝宫裙,在夜色下有些发暗,杨柳般的身子来来回回,月眉微蹙,好似蕴着怒气。 可当她听到背后的开门声时,柳青岑惊喜回头,正见到李羡手持长刀,立于门前。 柳青岑不由地眉头紧锁,蕴含的怒气更盛,“夫君若想休掉青岑大可直说,手持长刀、目露凶光,莫不是想要杀妻证道?” 似是在配合着她的说话,原本摇晃的槐树忽地一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杀妻?杀鸡还差不多。 李羡瞬间火气全无,如烟消云散,他丢掉手中的长刀,快步走了进去,“娘子开什么玩笑,刚刚有没有什么人闯进来?” 柳青岑怔怔望着李羡,眸光中秋水泛滥,终是露出微笑,如夜空中的百合,悄然绽放。 “夫君气冲冲地回来,青岑还以为哪里惹夫君不开心呢。” 李羡无奈道:“娘子,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柳青岑掩唇笑道:“刚刚确实有个不知好歹的大和尚闯了进来。” 李羡心中一惊,猜想果然没错,那法善的确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环顾四周,恶狠狠地目光扫了一圈。 “他人呢?” 柳青岑轻笑道:“与夫君为敌的,我又怎会留他存活,他已经化作肥料,被我杀了。” 柳青岑巧笑嫣然着说出杀人的话,李羡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现出别样的情绪。 倒不是觉得杀人不好,他也没那么圣母,而是觉得自家娘子似乎过于强大,让身为男人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夫纲何在? 娘子就不能软弱一回,让我体会体会,属于男人的王霸之气。 英雄救美什么的,不正是感情的调味品么。 望着李羡郁闷的表情,夫妻俩心领神会,柳青岑咯咯笑着说道:“下次,下次让夫君保护我。” 见娘子与自己心灵相通,又如此善解人意,李羡顿时心生怜爱,张开手臂将其紧紧拥在怀中。 “李羡,你……” 堪堪赶到的范言山站在门口,望着方才诡异之极的院子,如今却荡漾着温馨祥和的气氛。 尤其是李羡此时站在院中,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竟显得极为和谐,隐藏得诡异,却又让他心中微颤。 这……究竟是什么人? 好端端享受着李羡的深情,却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电灯泡打扰,柳青岑不满的望了眼范言山。 哼! 早知道就让你多吃点苦头。 霎那。 双眼好似针扎。 范言山不敢再看。 汗毛耸立,背上浮起一层冷汗。 却又忍不住眼角余光瞥去那女子,清亮似皎皎月光般的眼眸,却在刹那让他感觉到遍体生寒。 似乎就连挪动脚步,都无法做到。 好在李羡及时回头,将这目光遮挡在身后,他望着门口的范言山,轻笑道:“老范,那和尚已经被杀死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了。” 范言山完全不理他的话,只是呐呐问道。 “这是你家?” 第47章 准备出发 是夜。 李羡家中。 将娘子也是修行人的事说出,范言山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望着柳青岑。 之前说过,修行人眼有精光,不过那只是一般的修行人,但若修行到深处,神萤内敛,乍看之下与普通人无异。 柳青岑就是如此。 仅仅从此判断,就可知道,眼前这瘦弱女子,绝对比自己强上百倍还不止。 这样的存在,与李羡珠联璧合,可自己竟大言不惭,还想收他为徒,此时想想,范言山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得知所有的范言山小心地望着柳青岑,也不敢多看,又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道:“不知前辈隐居于此,方才多有失礼。” 虽然面前的女子,看起来比自己年轻许多,但若论修行道行,那绝对是要胜出许多。 在修行界达者为师,称一声前辈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 从身旁的两颗槐树便不难看出,刚才的枝条便是从此而出,看它们现在这静谧的模样,完全无法想象,方才那群魔乱舞的场景。 柳青岑摆摆手没说话,只是挽着李羡,将螓首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额…… 李羡也知她对外人淡薄的性子,便急忙接过话来,“不必如此多礼,我夫妻二人都是随和的性子,我还要对你道谢的。” 随和? 范言山顿时汗流。 李羡因魂体不全,精神力较为薄弱,可范言山作为老修行,嗅觉却是极其敏锐。 此时槐树茂密的树冠中,还有个擅闯的大和尚,全无招架之力,正一点一点被吸成人干。 这也叫随和? 不过他自然不会此时点出,不说法善本就不怀好意,即使是无意中闯入他人洞府,被当场抹杀也实属平常。 “哈哈,我也没做什么,实在受不起你这一声谢谢。” 范言山也算敞亮,又无意中窥探到李羡的隐秘,觉得今晚也不算白来,便笑呵呵地告辞。 “如此深夜,我老范就不打扰二位,以后有机会,再找你喝酒。” 李羡上前两步。 “那行,我送你。” 与范言山寒暄几句,送他至巷子口,李羡正欲转身回家,忽地又被他叫住,“李羡,你家中妖气为何如此强盛?” 妖气? 李羡眉头一皱,又疑惑的望着他。 见他浑然不知,本满脸轻笑的范言山,神情也渐渐肃然,“我跟着那和尚至此,见他进入你家中后,滔天妖气瞬间弥漫笼罩。” 李羡呆立半晌,神色渐渐平静。 他想到白无痕口中,那喜爱豢养妖物的六道司前辈,或许自家娘子也有此爱好也不一定。 就好比如花似玉二女,不是鬼就是魔。 他重新在夜色下泛起微笑,轻声道:“或许是娘子养的,毕竟我整日不再家中,她也总需要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面对李羡的解释,范言山也不知如何开口。 他从小接触的理念就是正邪不两立,为人又刚正的很,这种亦正亦邪的事,在他看来,是完全无法容忍的。 更别说对方道行远比自己高深。 但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常言道,正邪不两立,我还是觉得此事欠妥,你最好劝劝你家娘子。” 李羡见他如此严肃,又摇头笑道:“老范啊老范,你可真是死心眼,谁说邪魔之物,就一定不为天地所容,作为独立的存在,只要秉持己心,不随意滥杀,便是正道,便可问心无愧。” 范言山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羡,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人,却又出言反驳。 “你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但邪魔之物蛊惑心智,引人走入歧途,许多如你这般心思之人,皆是被其所害。” 李羡嗤笑一声,抽出腰上的佩刀,“我拿着这把刀杀人,究竟是刀的过错,还是人的过错,我拿着这把刀救人,究竟是人的功德,还是刀的功德?” 范言山疑惑不解。 李羡又道:“刀是没有自己的思想的,当我握住这把刀,我就变成了操刀鬼,无论是为善为恶,皆由我本人来决定,而不是刀。” “与其说是人受刀的影响,倒不如说是刀受人的影响。” 范言山此时已明白他的意思,正欲开口,却又被李羡打断,“我知道你想说,邪魔之物蛊惑心智,会令人做出平时难以想象的事,实际上,那只是因为他自己心中有恶,不管有没有这所谓的“刀”,他都可能误入歧途。” “所以不要每次踏入邪恶,都从外在因素上找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心中有此想而已。” 李羡这话是有根据的。 纣王若不是纵情声色,喜酒池肉林,纵有千万个妲己,又能如何。 吴三桂若无逐鹿天下之心,只是睡了几次的妾室,都能让他做出恼怒之举,鬼才会相信。 更甚的,就是自己的切身体会。 李羡承认自己是个老色批,在被体内的煞气占据灵台时,才会想要对豆芽安澜,做出苟且之事。 被煞气冲破灵智是因,脑海中的罪恶想法是果。 若当真有心境成熟,面对万事万物,都表现得极为洒脱之人,即使失去灵智,也不会做出过分的恶事。 可如此堪比圣人的存在,世界上都不知是否真的存在。 范言山脑袋中嗡地一声大响,人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就象是被人在面上生生打了一拳一般。 这番话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教育,让他的人生观第一次出现裂缝。 即使是被最疼爱的徒弟插刀,他都不曾有过这种体会。 他态度忽然无比端正,内心深处虽不完全认同,但此时的他已然被其说服。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受教了。” …… 李羡回到家中,见娘子依旧站在院中,抬手赏月,怔怔出神。 他从后面将其抱在怀中,柔声道:“娘子再看什么,这么专注。” 柳青岑忽地哭腔说道:“你是不是要走了?” 李羡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嗯,还没来得及与娘子说,明日一早启程,去府城六道司。” 本来就是说好的事,柳青岑也知道,但事到临头,心中泛滥的不舍,让她耍了小性子。 “能不能不去……” “不去你养我呀?” “我养你呀!”柳青岑喜出望外。 感受到柳青岑的柔情蜜意,李羡再次柔声笑道:“我总不能事事让娘子出马,男人嘛,总是要做些什么事的,不然不就废了么。” 此话一出,柳青岑也知道,自己只能接受。 “那你去几日?” “看情况,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柳青岑小脸顿时垮了下去,拉着李羡就朝屋里走去。 “那你跟我进来。” 李羡瞬间无语。 这该死的即视感,敢情不管哪的女人,枕边人要出差,都得玩这一出。 第48章 大旱! 次日。 当云梦山被远远甩在身后,李羡神情低落,感受着遥遥山林间,情意绵绵的眼神。 他回头望去,什么也没看到,但心中知道的是,娘子绝对如望夫石一样,正注视着自己。 “话说我怎么有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马车上。 诸葛云忽然惊疑问道。 当马车拐进官道,背后的目光再也无法追随,李羡打趣道:“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你想的太多,自我感觉良好。” 诸葛云摇摇头,“绝对不可能,我从小感知敏锐,刚才绝对有人看着这边,你说会不会是法善那花和尚?” “可能!” 来的时候好好地,没想到等回去府城时,法善却找不见人。 李羡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很有耐心地陪着诸葛云,足足等到中午,二人这才决定自行上路。 “哼!” “那花和尚估计沉溺在红粉骷髅中,无法自拔,八成是觉得没脸见我们,所以才不与我们同行。” 诸葛云并不觉得法善会遇险,法善作为六道司为数不多的佛门弟子,虽然喜好女色,但本事却是不赖。 若说是在云梦县遭人暗算,诸葛云是怎么也不会相信。 在法善的事情上,李羡肯定是装糊涂装到底,他笑道:“这样更好不是吗,省得看着他道貌岸然的样子心烦。” 诸葛云也深表赞同:“说得也是,不过李捕头此行,心中可有打算去往哪一司?” 李羡不解问道:“什么哪一司?” 诸葛云恍然说道:“忘记和你说了,六道司之所以被称为六道司,是有六种道术的修行法门。” “道家、墨家、儒家、法家、医家、阴阳家。” “这六种修行法门截然不同,常人专精一种,便已须耗尽毕生心血,能同时学成两种的,那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至少在青州一个都没有,只听说京城六道司总部,有两位绝世奇才,在同时修炼两种法门。” 想到自己看到任何异术,一学就会,他于是豪迈道:“我全都要。” 诸葛云顿时气恼道:“合着我刚才说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都跟你说了,我们一般只能学一种。” 被他如此轻视,李羡不由皱起眉头:“一般人只能学一种,可我不是一般人,我是天才,有什么问题吗?” 诸葛云默然。 没想到自己已经算是自信的(不要脸),眼前的男子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强忍着将其踢下马车的心思,一言不发。 李羡自觉这话没什么问题,既然已经习得两种截然不同的术法,那就证明在这方面,自己的确有过人之处。 望着郁闷至极,已经不说话的诸葛云,他又好奇问道:“那你学的是哪种法门?” 听李羡这一问,诸葛云顿时又颇为自傲地笑了起来,自夸道:“我修行的便是阴阳家,学的是奇门八卦术,推衍命盘、法术奇门无不精通,这可比其他的法门要难多了,没有绝顶的天赋根本不可能修行。” 敢情你还是个半仙儿! 李羡来了兴趣。 “既然你说你会推衍命盘,那你来推推我,看看我过去发生了些什么,未来又会如何?” 诸葛云一听,眼神变得闪躲起来。 李羡好奇追问:“你啥意思,算不出来。” “不想算!” 见诸葛云目视前方,再不看他,心中好奇的李羡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可能是因为咱们相处时间太短,你对我还不够了解,我懂!” 被他这一激,诸葛云涨红了脸,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不要放在心上。”李羡一副我懂的表情,刺激得诸葛云猛地坐起。 “好好好!” “那我就跟你说说……” 这话刚刚脱口而出,却又戛然而止,望诸葛云犹豫的神情,本来漠不关心的李羡,反而越发好奇起来。 其实诸葛云老早就通过天机盘推衍过,可唯一的发现,便是李羡身怀大机缘,必然是大富大贵之人。 关于未来与过去,却全部被浓雾笼罩,以诸葛云此时的修为,只怕还未破开迷雾,就已经迷失心智。 永久的堕于内景之中。 望着李羡越发好奇的眼神,他也不愿平白低下头,灭了自己的威风,便胡诌道:“你虽是捕头出身,但未来必然不凡,大富大贵自不用说,或许在某方面,定然会成为世界的佼佼者,山巅的那一小撮人。” 怎么说呢! 听诸葛云说完自己的命理,他更加坚信,面前的绝对就是个神棍。 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李羡再次问道:“那我感情方面呢,会不会出现情感纠纷。” 诸葛云无奈道:“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富贵永享。” “嗯……” 李羡拉长音调,点点头表示认可,和自己梦里的基本差不多。 …… 午后的阳光炙烤大地,马车上马夫昏昏欲睡,全凭老马识途,自动驾驶。 诸葛云汗流浃背,拿着衣袍前摆,朝脸上扇着风,骂道:“这贼老天,也太热了。” 本来靠着睡觉的李羡听闻,剑眉微蹙。 这话好像听过不少次了,可为何自己毫无察觉。 诸葛云是修行人,尚且耐不住这天气,那寻常百姓又该如何。 他正这样想着,忽见官道边上,衣衫褴褛的人群。 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黄肌瘦,嘴唇干裂,更有甚者好似脱水一般,整个人毫无血色。 诸葛云停止了抱怨,与李羡对视一眼,叫停了马车。 “你们是哪来的,这是要去往何处?” 李羡穿着便服,但手握官刀,有精明些的,一眼便认了出来。 人群中走出一位老者。 “大人,可怜可怜我们,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是从泗水县逃难过来的,地里的庄稼缺水,颗粒无收,县令大人又不许我们进城,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往别处去找条活路。” 李羡也曾在电视中见过灾民,总觉得这世界,每分每秒都有令人伤心的事情发生。 他望了眼诸葛云,从怀中掏出银两,想了想,又取出两个水袋。 “这些你们拿去!” 诸葛云也变得肃然起来,可他们能做的属实有限,李羡昨晚这一切,在众人的谢声中继续上路。 可刚刚走了数十里路,却又碰见一群鹤山县,因干旱导致没了活计的灾民。 这下不说李羡,就连诸葛云也觉察到不对。 他与法善一路直奔云梦县,中途未作停留,并不知晓其他地方的事情,陡然听见如此大旱,难免心惊。 而李羡自从血魔之事后,从未踏出县城半步,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也浑然不知。 但他可以相信,云梦县虽然天气炎热,但还未发生此事。 第49章 青州府 未曾想。 沿途竟会遇到如此触目惊心的场景。 个人能力终究有限,当帮无可帮之时,李羡只能让马夫加快行程,尽快赶到府城去。 以免马车被围堵。 两天后。 马车来到青州府外。 官道上行人渐多,不乏高头大马、豪华车架,当然最多的则是平民百姓、商贾书生。 这个世界与前世一样。 普通人若无官身、功名,出行在外皆需要路引,相当于身份证明之类的,没有这个东西,是进不了城的。 在两天的接触中,李羡也大致了解,六道司的情况。 六道司创立之初,联合各正道门派,为了更好的管辖各地修士,同时担任着斩妖除魔,剿灭祸乱的责任。 卫道,卫的是天道。 六道司设立六位道守,分别掌管六道,余下的皆是卫道士,没有等级划分,只有核心人员与边缘人员。 像诸葛云这类的,就属于核心人员,同时也是阴阳道道守的嫡传弟子。 李羡也顺便打听了下赵安澜与白无痕。 令他惊讶的是,白无痕竟然是道家出身,修炼的乃是先天一炁,虽然此时修为不太高,但据说前途不可限量。 他那无垢之体也是传承自白云观的秘术,其自身更是白云观观主最小的弟子,在这红尘历练。 而六道司最高长官唤作司主,名叫赵之安。 一听这个赵字,李羡就不由想起赵安澜,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赵之安应当就是他的亲族长辈。 搞不好是她爹也说不定。 对她李羡倒没有细问,也因提及赵安澜,诸葛云就脸色古怪,明显不想多谈关于她的事情。 当马车外的动静越来越大,李羡撩开帘子,望着不远处的古城。 他在前世荆楚之地,古城墙遗址游玩过,但眼前的城墙,明显要更高,看着也更为硬实。 十五六丈的城墙,相当于前世二十层楼的高度,在李羡眼中倒不算什么,但在这时,却已是庞然大物。 青灰色的城墙,斑驳裂缝之处甚多,但也能看到修补的痕迹,由此可以看出,这古城绝对是经战火洗礼过。 诸葛云见李羡看的出神,想他小地方来的,八成被这气派的城墙给震慑住了,不由大笑道:“如何,这青州城怎样?” 见他这自傲的神情,李羡撇撇嘴没说话。 真当我是乡巴佬呢! 在路上他已经得知,诸葛云生在青州城,长在青州城,对此处自然是有着特殊的感情,尤其是当外乡人来此,见到如此气派的城池,心里那股自豪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这种人哪都有。 见李羡泰然处之的态度,诸葛云眉头一皱,觉得必须让他感觉到震撼,便压低声音说道:“这城墙不光修的气派,而且还暗藏护城大阵,若再战火蔓延时开启,可保城内百姓安危。” 看来这朝廷还不赖。 李羡惊奇道:“如此巨大的城池,要维护这护城法阵,只怕损耗不低。” 诸葛云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维护这大阵运行的,正是我六道司阴阳道之事。” 言罢,他一副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模样,“不如你进入六道司,就来我阴阳道。” 李羡喃喃自语:“阴阳道?” “听起来的确不错,就算学个皮毛,日后摆个地摊,糊弄糊弄人,也能混口饭吃。” 诸葛云生气喊道:“你是在污辱我吗?” 李羡哈哈笑道:“诸葛兄别生气,我开个玩笑而已,嗯……,实际上我还没想好要学什么,再说不是还有入门试炼么?” “入门试炼那玩意儿,只是怕我们这些人看走眼,将如刘正之流的平庸之辈带了过来,对你嘛……” 诸葛云瞥了眼李羡。 “基本也就是走个过场。” 李羡点点头。 看来六道司比他想象中的难进,不过他随即一怔,想起了那个刘正。 如果说还有双保险在的话,那为什么周县丞与法善,还要让刘正前来,这明明就是无用之举。 他第一个想法就是刘正上面有人,但随即又否定,因为张大胆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就是土生土长的云梦人士,世代务农。 见诸葛云扬起的侧脸,盯着面前的城墙,眼底涌现着惊叹的神色,大概是在观摩护城大阵。 李羡忍不住心中疑惑,打断道:“六道司能走后门吗?” “后门?” 诸葛云的眼神充满震惊,“你怎么知道,六道司有这样的人?” 总觉得他眼神有点古怪,李羡强调道:“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靠裙带关系,进入六道司的普通人。” 诸葛云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说的是……” 忽觉话里有车,他及时闭嘴,重新说道:“没有,即使司内存在亲戚朋友,那也必然是本身就有修行天赋,六道司不可能招收无半点天赋的普通人,哪怕是扫地的都得会两手。” 如果这么说的话,看来六道司里面,也隐藏着许多猫腻。 要不然周县丞与法善不会如此费劲。 那我顶替了刘正的名额,又让法善“离奇失踪”,会不会无意中,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呢。 想了想,李羡决定先问清楚为好。 “你可知那个法善是哪一司的?” “道司!” “他不是佛门弟子么?” “因为,佛本是道。” 李羡呵呵一笑。 完了! 在得知六道司的情况后,李羡的第一目标,就是先进入道家修行者的行列。 可偏偏法善也是那儿的人,如果自己贸然进入,又会不会自投罗网,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粗壮的大腿娘子,又不在身边的处境。 诸葛云看他面色有异,好奇问道:“你问他干嘛,怎么的,你还怕在县城时惹恼了他,他会对你不利?” 诸葛云一头雾水,但李羡却不能糊里糊涂的。 “不是!” 李羡笑了一下,说道:“只是心中好奇,所以才问问。” 诸葛云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便又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那法善虽是在道司,但却不招人待见。” “这又为何?”李羡疑惑不解。 诸葛云眼角流露出讥讽,“他一个佛门子弟,却偏偏不守清规戒律,做了个花和尚,与他混在一起,凭白的遭人白眼。” 李羡一愣。 听这个意思,六道司喜欢正经人。 那我可得藏着些。 第50章 娘子让我来的! 马车不停。 城门口的守卫见到六道司的令牌,竖起的长枪又悄然放下,毕恭毕敬地将马车迎了进去。 进了城门。 李羡又挑开门帘儿。 只见宽敞的府城街道,房屋鳞立,行人如织,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宛如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在李羡眼前缓缓展开。 马车是租的,诸葛云招呼李羡下车,二人并肩而行,如河流入海,融入在这清明上河图中。 诸葛云问道:“李兄弟,可要先寻个客栈住下,待我先去六道司汇报,再通知你试炼的时间。” 经过两日的相处,李羡也发现这诸葛云的性格,有些清高傲娇,但在面对灾民时,也愿倾囊相助,总的来说,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他看了看日头,此时正是正午时分,比预想中早到了半日,索性无事,便邀请道:“时辰还早,路上承蒙诸葛兄照顾,不如由在下做东,请诸葛兄喝两杯,顺便把赵姑娘与白兄喊上,那可是极好的。” 虽然突生了些波澜,但最终结果还是好的,按照我国人的习俗,这请客吃饭的场合,那是绝对免不了的。 不料诸葛云却讪讪说道:“那个,他们出了点事,这会儿只怕没空,就让我陪李兄弟喝两杯。” 出了事? 李羡陡然一惊:“他们发生了何事,有没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 诸葛云摇头叹气,颇有些无奈:“咱们还是先找家酒楼,边吃边说!” …… 醉云楼。 “啥?” “他们被关了禁闭?” 诸葛云放下酒杯,重重的点头,“他们一回来,就闹着有人要害他们,把个六道司闹的鸡飞狗跳,更是听说半路遭到伏击……” “不过好在性命无忧,只是受了些轻伤。” 李羡缓缓放下酒杯,真没想到他们离开云梦县,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外面的世界,果然凶险非常。 见他满脸忧虑,果然是重情重义的男儿,诸葛云又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快被放出来了。” 李羡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 独在异乡,身边没两个认识的,总归有些虚,这万一与人起了冲突,连个拉架的都没有。 打死了人咋办。 二人寒暄说笑几句。 诸葛云想起路途上的所见所闻,问道:“关于流民之事,你有何看法?” 以前看小说时,总觉得穿越客悲国哀民,有些不太理解,更多时候,都是作为玩家与npc的对话。 但身处其中,他才发现,眼前悲惨的景象,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不是文字,不是画面,而是身边发生的事。 李羡想了想,郑重说道:“我人卑言轻,此事由你通过六道司,通知府衙,应该会受到重视。” 诸葛云点点头记下,又皱起眉头:“如此大规模的旱灾,各县县令应当会派人通报,我会去问问的,不过……” “为何你所在的云梦县,偏偏一派祥和,天气虽然也燥热,但却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河水干涸,赤地遍野。” 心中也正在为此好奇,李羡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似乎周县丞也没做什么。” 诸葛云叹道:“大概这就是天命使然!” …… 酒足饭饱。 诸葛云回了六道司,李羡便在醉云楼住下,准备静静等待六道司的宠幸。 在马车上折腾了两天,饶是李羡也觉疲惫,倒不是精神或者是肉体上的,纯粹是心灵上的感受。 开了间上好的房间,李羡爬上床榻睡下。 入睡时,他还有些不习惯。 主要是他睡觉时,习惯手上捏点东西。 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静谧的房间落针可闻,忽然而至的孤独感将他紧紧缠绕。 李羡从床榻上起来,想起些什么,寂寥的孤独感荡然无存。 得! 找乐子去! 华灯初上。 本以为这个世界是没有夜生活的,可当李羡走在青州城的大街小巷,才发现他真的错了。 虽然没有857,但灯红酒绿、娇声艳语,以及往来无白丁的骚客,代表了青州城的夜生活。 当然,只是风月街上。 不少衣衫半露,打扮极为清凉的娇媚女子,或站在门前,或倚在露天靠台,向街上的行人招摇香帕。 李羡穿梭在人群,如鹤立鸡群。 不少妙龄女子美目流盼,惊讶地发现了这只贼鸡儿帅的肥羊。 肥羊的称号,自然是因为他腰上鼓囊囊的。 “大爷,快来玩呀!” 耳边的娇呼声,凭添几分躁动,李羡停下脚步,抬头望去。 “春风楼!” “好名字!” 作为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来此处的萌新,李羡毫不犹豫,熟练的丢下银两后,即被莺莺燕燕吞没。 跟着春风楼的伙计来到后院,李羡这才知道什么叫别有洞天,什么叫桃花源记。 宽敞的后院。 衣着暴露的小姐姐们,正在粗壮圆木搭起的台子上载歌载舞,就是那种高抬腿,若隐若现的舞姿。 台下十多张桌子,基本都有人坐,或谈笑、饮酒、看大腿。 都非常鸡动。 玩的嗨呀! 李羡啧啧称奇。 环顾一圈后,意外地发现,竟然没有空桌。 他望向角落里,两鬓微白留着山羊胡,身穿锦衣,看着像是豪绅富商的中年人。 那张桌子就他一人。 李羡走了过去。 “哥,拼个桌?” 那富商正笑眯眯地欣赏舞姿,忽地被人打断,面有不悦,但也没发作,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瞬间脸色微沉。 就在李羡以为他不肯时,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你随意。” 李羡道谢一声,随即便在他对面坐下,又点了些零嘴美酒,便加入观摩曼妙舞姿的队列中。 不得不说,她们长得都非常哇塞。 且此处基本都是附庸风雅之人,不屑于开门见山、直捣黄龙,一般都要先欣赏一番,再酌情打赏。 出银两多的,就会被引入内室。 至于有些囊中羞涩,长得还不错的,稍微意思下,也能嘿咻一番。 不过你若是想白嫖,那不好意思,五两银子的入场费,只能干过眼瘾,除非你是附庸文雅,卖弄风骚的读书人。 这些知识,他本完全不知,只是在临走前,经高人传授,才记得这么清楚。 津津有味的看了会儿,李羡眼角瞥到那中年富商,正在摇晃酒壶,大概是已经将酒喝光了。 李羡不由提起自己的酒壶,替他满上。 “这位大哥,茫茫人海,相逢即是缘,不如共饮几杯如何?” 那富商显然未料到他会有此举动,脸上一愣后,谢道:“既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 这么一打开话茬,两人便寒暄了起来。 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台上谁脸蛋好,谁身材好,谁欧派大之类的话题。 指望来这的人,商议民生国情,那就是纯属放屁。 “看小兄弟是第一次来!” 李羡点点头,讶然道:“大哥如何知晓,我看着像雏儿么?” 中年富商哈哈笑道:“你看这场上的众人,如你这般的俊秀青年,哪个不是挤在台前,卖弄风骚,只有你挑了个如此偏远所在,想也是因你第一次来,有些抹不开脸皮!” 李羡竖起大拇指,道:“大哥观察的可真透彻,不过看大哥应当是常客,为何也找了个偏僻之处。” “唉!” “一言难尽啊!” 中年富商饮下杯中酒,摇头苦叹。 李羡猜测道:“莫不是大嫂家教太严,大哥怕被人发现,传扬了出去?” “非也!” 中年富商眼底泛起哀思:“拙荆十年前已经亡故……” 李羡急忙致歉道:“小弟多有失礼,提起大哥伤心往事,当自罚一杯。” 言罢,他便举杯自饮。 待他放下酒杯后,中年富商陪饮一杯,许是想转移李羡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问道:“看你应当已过了及冠之年,可有娶妻?来此处不怕家中夫人恼怒?” 李羡微微一笑。 “就是家里娘子让我来的。” “噗!” 刚刚喝酒口中的酒水,顿时化作喷泉爆出,中年富商瞪大眼珠,望着身旁的李羡。 …… 第51章 西瓜碎了! “呵呵!” 中年富商笑了笑,也不点破。 如果装叉犯法的话,这年轻人,绝对是牢底坐穿的那种。 李羡自斟自饮,看他这淡淡的讥笑,心中也知道,他肯定不信自己这话。 虽然能理解,但李羡也懒得解释,反正事实确实如此。 就连此处的规矩,都是她教给自己的。 春风楼。 正是天心门在此处的产业,也只是天心门众多产业中,小小的一部分。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春风楼在这青州城,担负着极为重要的任务,那便是信息的搜集、整理、传递。 这也是临行时,才从娘子口中得知。 “快看!” 中年富商用胳膊捅了下李羡,示意他朝台上看去。 李羡朝台上多看了两眼,随即当场石化。 你这丫头不去卖包子,跑这弹什么琴。 只见台上灯火通明,湖绿色的衣裳堪堪一身,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叫人一看就当场激动。 台下的骚年们的确十分激动,欢呼如潮水般涌起,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气氛在瞬间达到高潮。 正是似玉那丫头。 望着李羡痴呆的表情,中年富商一副同道中人的神色,轻声道:“你莫要看她在此处登台抚琴,其实却是个带刺的玫瑰。” “哦?” 李羡瞥了他一眼,道:“此话怎讲?” 中年富商满含深意,淡淡说道:“前些时日,城里的商贾王大户豪掷千金,要买她一夜,竟也被她拒绝。” “青州学府魁首作诗一首,想要献于她,却被她直言呵斥……写得什么玩意儿?” 听他学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李羡不由畅怀大笑。 这什么文坛魁首也是醉了,跟个狗屁不懂,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在那附庸风雅,不骂你骂谁! 他这笑声颇大,顿时引起周边数人注意,皆蹙着眉头,不悦地望着他。 原来不知何时,台上琴声已起。 抚琴的似玉,有意无意瞟了眼此处,琴声陡然一乱。 姐夫怎么来了? 似玉欣喜想到。 稍稍稳定心神后,琴声又慢慢步入佳境,引人入胜。 琴声悠扬婉转,初时声响轻柔,似是山泉汩汩而下,逐渐得又紧凑连绵,如春雨密密麻麻。 未曾想这妮子竟有这手艺,李羡听了一会儿,也不由惊叹万分。 后院中萦绕着袅袅琴音,音韵似在四周盘旋,又似在耳边私语,直让人沉醉其中。 闭目倾听下。 中年富商神态陶醉,不时微微点头,食指轻敲桌案,陶醉其中。 缓缓流淌的琴音,令在场众人如痴如醉。 “好……” 李羡赞许道。 中年富商闻言望向李羡。 场中低声细语间,溢美夸赞之词层出不穷,中年富商充耳不闻,反倒饶有兴致的看着李羡。 见他满脸欣赏之情,似有千言万语蕴在嘴边,也不与庸俗卖弄者争宠,应当是肚有文章。 “看小兄弟这表情,莫非也是精通音律,不知方才这琴音,如何赞赏?” 如何赞赏,我哪懂那个! 可见他“痴痴”盯着自己,要是不说些什么,还真以为我没什么文化。 李羡淡淡一笑,饮下杯中美酒,朗声喊道。 “牛批!” ? 中年人笑容顿时僵硬,默默端起酒杯,不再说话。 李羡不明所以。 啥意思? 这难道不是国人,对难以名状之事,最大的赞赏么? 纵你千言万语,锦绣文章,又怎能抵得过,这两个字的深刻含义。 中年富商无处吐槽。 陡然间琴声转变。 只闻音波高昂,宛如金戈铁马、塞外惊弦、端的是磅礴大气,如果说刚才还是春雨漫漫,此时已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当真是听得人热血沸腾。 中年富商也是忍不住身躯微颤,心中似有豪言万丈欲对人倾诉,却只看到同样面有异色的李羡。 “想不多区区青楼女子,竟也能奏出如此恢弘的琴音,今夜可真是不虚此行。” 李羡点头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长这么胸,还这么叼。 中年富商摇头惋惜,可真是对牛弹琴,“何止啊,全身发热,热血沸腾,我已经许多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李羡附和道:“何止啊,头皮都快炸了。” 高亢的琴音忽然炸裂,夹杂着短啸声,似笛如箫。 “砰砰砰砰……” 如爆竹炸开般的诡声,忽地在春风楼后院响起。 众人惊恐的眼神中,攒动摇摆的头颅,猛地爆开,无数的鲜血如血泉激射夜空,场中赫然出现十几个无头之人。 可怕的红白鲜血,倾洒遍地,浓郁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 刹那间。 全场死一般地寂静。 “啊——” “啊啊——” 随即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恐怖叫声,无数幸存者哭嚎不断,疯狂朝着春风楼外涌去。 一片骚乱。 春风楼各处,怪叫连连,以致于楼外的行人,与房中管鲍之交的腻友,根本弄不清楚发生何事。 卧槽! 手中的酒杯滑落,不过瞬间,李羡反应过来,猛地站起,目光寻觅处,却见似玉同样一脸茫然。 而身边的中年富商,本是全身气血翻涌,脸色涨红,身上却忽然光华一闪,保住了身上的大西瓜。 西瓜瓤、葡萄、颗粒状的牙齿,充斥着后院。 此时的场中,三三两两,还有数人,眼中难以置信,望着眼前满目疮痍的恐怖景象。 陡然间,有人指向似玉。 “是她!” “琴声有古怪。” 似玉脸色陡然一变,好端端的被人冤枉,自然是极为气愤。 可还不等她解释,场上似有官府中人,如大鹏展翅般,跃起在空中,手中各执兵器,朝着似玉杀去。 台上顿时战作一团。 李羡面色凝重。 从刚才似玉的反应来看,不可能是她暗中下手,毕竟,不会有人蠢到在自家门口动身。 胸大无脑这句话,漂亮国可是做过研究,纯粹是放屁。 在前世时,李羡也经过多年临床试验,胸大无脑这句话真不可信。 既然相信不是似玉,他正准备想办法如何替似玉辩解,却见身旁的富商赫然起身,抹去满脸的鲜血。 “音爆蛊,这是南疆巫蛊术。” 第52章 无端之灾 陡然出现的修士。 招招狠厉。 尽朝着似玉要害而去。 看这样子,根本不想活捉问案,只想将其诛杀当场。 但天心门青魔,又岂是等闲之辈,面对四人围攻,一时间仍不落下风。 不管四人招式如何凌厉狠辣,似玉曼妙身姿如穿花蝴蝶般,一一避开,但似乎顾忌门中产业在此,尚不能全力施为,施展成名手段。 显然是不敢亮明身份。 “你们是何人?” 见似玉暂时没有危险,李羡高声朝台上质问。 “六道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闻言李羡眉头一皱,感觉有些难办,却听身旁的富商,阴恻恻道:“他们不是六道司的。” 李羡看了过去,疑惑问道:“你从何得知?” “你最好尽快离去。” 富商并未答复他,而是目光阴鹫,朝台上看了一眼,撩起前摆,急匆匆地逃命去了。 我去! 还以为你是高手呢! 顿时除了远远看热闹的,场上就剩李羡一人,他也没有丝毫犹豫,捡起地上的条凳,便朝台上扔了上去。 “畜生看这儿!” 小姨子受人欺负,这特么还能忍? 原本围攻似玉的四人猛吃一惊,大概是想不到,他们报出六道司的名头,竟还有人敢来助阵。 李羡脚下生风,点燃三盏性命之火,同时抽调少量的煞气,全身气势瞬间发生变化,就连脸色都变得阴沉沉的。 高高跃起的李羡,如猛虎下山,挟着呼啸风声,极扑而下,提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四人中较为瘦弱的那人砸去。 “臭小子找死。” 看着瘦弱的男子丝毫不惧,从团战中抽离后,不退反进,运足全身的力量,双掌之上有红光涌动,霎时腾起森森火焰。 重重地砸在李羡递出的拳头上。 “咔!” 瘦弱男子全身一震,双臂弯折,身上衣服尽数化作粉末,干枯如树皮的身体上,露出隐隐流动的火光,正顺着体内筋脉流转。 李羡冷笑:“不自量力。” 那瘦弱男子顿时气结,肉眼可见的火光亮起,忽地猛朝李羡喷出炽热火焰,如火龙席卷。 李羡眉头猛地一扬,毛孔洞开,袅袅而出阴森煞气将周身包裹,顿觉全身冰冰凉凉,将这热浪火龙隔绝。 仗着天生神力,面对呼啸的火焰,李羡全然不惧,肩头一沉便撞了上去,火星飞溅,四散开来。 在瘦弱男子惊恐的眼神中,李羡沙包般的拳头不断放大,电光火石间,本以为西瓜要再次开瓤。 空中暗光闪过 手臂上忽然传来如针扎的剧痛,蔓延全身,气力一泄,这一拳只带着轻飘飘的力道,将这瘦弱男子击退数步。 但饶是如此,后者也是鼻梁骨尽碎,鲜血横流,满面苍夷。 捂着手臂的李羡凝神望去,却见一条七彩蜈蚣振翅高飞,来得快去得也快,重新没入夜空。 “实力判断有误……” “撤!” 当是四人中的主心骨发话,其余三人听闻,且战且退,就欲脱离战场。 这话刺激的似玉美眸血红,暴虐凶戾的血气发作,恶狠狠地便扑了上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是摆设不成。” 对于发生的一切,李羡同样极端气愤,若不将这几人留下,只怕场上无端爆头的树人,就都要归咎于春风楼名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看到那四个黑衣人,已经心生去意,胆大些的吃瓜群众,竟已慢慢接近,想要一睹为快。 叮叮当当一连串的音爆声,似玉素手接下劈斩来的兵器,暗不觉察的间隙,头顶的一根发丝如嗜血毒虫,朝着离得最近的那人飞去。 “小心!” 空中忽然传来娇声提醒,如夜莺鸣叫夜空,但却终究抵不过似玉的发丝,顿时将其中一人洞穿。 鲜血犹如小溪般川流不息,从其胸前发丝处,朝似玉缓缓流淌。 “留活口!” 李羡扑向那已经受伤瘦弱男子的同时,不忘提醒似玉,后者美眸白眼一撇,没有说话。 但却已极速抽回发丝,欺身上前,白嫩嫩的素手扼住对方脖颈,将其高高举起。 “好!” 观战的嫖客竟忽地欢呼起来。 艹! 李羡顿时无语。 虽然心中吐槽,但他气势未减,眼角余光瞥到清光,伸手抓住斜斜刺来的长剑,也将目标男子压在身下。 “走!” 被他抓住长剑的黑衣男子,恶狠狠向另一人喊话,弃掉长剑后,起落间便越墙而去。 见他们丢弃同伴逃走,李羡只是死死将身下人压住,也没了去追的心思,看其身法大概也追不上。 正当他忽觉身下男子,怎的没有挣扎之际,面前的大脑袋,忽地如烟花爆开,红白之物倾洒而出。 而身后几乎同时,也传来闷响。 伴随着的却是那短哨声,和银铃般的咯咯笑声。 恰在此时。 急匆匆赶来几人。 借着昏暗月光,看到满脸是血的李霞,身上好似还有淡淡黑烟,衬的他面色狰狞,有股说不出的鬼气。 而木台上。 同样站着个湖绿色宫裙,全身鲜血,精致的五官扭曲,带着无边的怒火,披散的长发飞舞。 修罗夜叉。 也不过如此! …… “李羡?” 诸葛云有些苦笑不得,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哪哪都有他。 李羡从无头尸身上爬了起来,散去全身煞气,同样诧异地看着堪堪来迟的诸葛云。 而在其身旁,除了衙门快手打扮的几人外,还有数人个个眼泛精光,全身光彩四溢,卖相极佳。 而最当先的,赫然正是刚才那个,与他交谈甚欢的中年富商。 “小诸葛,你们认识?”富商朝李羡眨巴了下眼睛,同时又回头望向诸葛云,轻声询问。 还未搞懂他眨眼睛究竟是何名堂,就见孤傲的诸葛云,毕恭毕敬,行礼道:“司主,他叫李羡。” 被叫作司主的富商幡然醒悟,又回头望向李羡,点头道。 “眼光不错!” “这人的确有过人之处。” “你是?”李羡讪讪问道。 中年人还未说话,身后的狗腿子就已叫唤出声。 “大胆,不得对六道司司主无礼。” 司主? 赵之安? 李羡顿时满脸惊恐。 论,我和未来大老板,一起飘啊飘的故事。 赵之安背对着身后的属下,对着他猛眨眼睛,李羡一愣,顿时又心领神会。 六道司看不起好色之徒。 默然。 不知何时,似玉已然从台上走来,装作不认识李羡的模样,盈盈一拜,道:“各位大人,小女子添为春风楼楼主,却不料遭此无端之灾,还请各位大人替似玉做主才是。” 赵之安冷冷一笑。 “无端之灾?” “似玉姑娘这话,只怕言之过早。” …… 第53章 邪教妖人! 春风楼。 迟到的官府中人,正在收敛尸首。 碎成渣渣的头肯定是找不到了,只能一具尸体配两颗散落的葡萄了事,至于是不是原装的,他们不管。 典雅安静的房间。 李羡正在会见未来的顶头上司,与他一起的还有小姨子似玉,毕竟这是她的地盘。 诸葛云也在。 六道司司主赵之安身旁还有一人,看着三十来岁,五官分明,一脸的英气,可偏偏长了个狐狸眼。 若是笑一笑,那绝对得勾引无数姑娘。 可偏偏他面无表情,周身仿佛冒着冷气,看起来如冰山般,令人不敢靠近。 这颜值,绝了! 难不成修行还有美颜效果。 李羡墙裂建议。 六道司组男团出道。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怎么跑这来了?”诸葛云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见到李羡,还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看到诸葛云脸上的诧异,李羡揉了揉鼻子,“这个……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逛着逛着就到这儿了。” 李羡也不怕他不信,出门在外的男人,花费那一点点身外之物,找个知冷识热的小姐姐谈谈人生理想。 不合理吗? 他望向神情肃然的赵之安。 “咳……”后者轻咳一声,摆了摆手让诸葛云闭嘴,看向垂头不语的似玉:“似玉姑娘,你是修士?” 似玉点点头。 赵之安又问:“既然你是修士,又为何在此风尘之地眷顾流连,岂不是自掉身价。” 似玉依旧不抬头,幽幽说道:“按赵大人所言,修士就不应该来此处吗?” 诶…… 赵之安被呛得难受,冷声说道:“那今晚发生之事,你作何解释,可有人断言是你琴声所致。” 似玉抬起头满脸委屈,配合上她姣好的面容,当真是我见犹怜,“赵大人你评评理,我这琴音究竟有无杀机?” 赵之安脸上闪过焦急:“我又没听过,怎么知道你的琴声如何?” “是吗?”似玉反问。 辩解的话刚刚说出,赵之安身后的面瘫男神,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疑惑的情绪。 目前当务之急是替似玉洗脱嫌隙,而不是让未来的头头,感受社死现场,李羡立马接话:“司主大人,李羡虽然偏居一隅,但也并非一无所知,方才那情况,像极了南疆巫蛊中的音爆蛊,是以我怀疑此为南疆之人所为。” “且琴声中夹杂着短哨声,每当短哨响起,便有头颅炸碎,明显是有人蓄意为之。” 青州在大乾版图最南边,背靠十万大山,古树参天,独木成林,兼有毒虫猛禽,毒障沼泽。 十分凶险。 正因为有此天险,与它隔山而望的南疆,与大乾朝历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但总有些身怀异术的修士,穿越十万大山冒险而去,也有些精通蛊毒的南疆巫师向往中土而来。 据说大乾朝内,有一圣蛊教,便是由南疆传入。 见李羡如此识趣,赵之安欣慰一笑,转身对那面瘫男子说道,“小陆,你听见了吗?” 被称作小陆的面瘫男子点点头。 “司主大人放心,陆刑会着手调查的,不过……”他望了眼李羡,淡淡说道:“这终究是他的片面之词,并无真凭实据。” 李羡闻言面无表情。 反正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你上司说的,你要质疑,让你上司反驳你去。 赵之安望了眼再次低头不语的似玉,轻笑道:“谨慎是好的,但有时候也要动下脑子,有谁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还不立马逃走的。” 面瘫小陆点点头,不再说话。 “小诸葛。” 赵之安陡然又朝他喊道:“回去后让你师父,算算那批人的下落,最好能从青州城将他们揪出来。” “是!” 诸葛云恭敬答道。 赵之安吩咐完后,又望向似玉,上前几步轻声道:“你作为修士,应当知道我的态度,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们解决,但你若要寻仇,也不得闹出乱子,我的底线只有一个,不许牵扯无辜平民。” “多谢。” 似玉轻语答谢。 …… 忙碌了一夜的李师傅,终于回到了客栈。 刚刚爬上床榻躺下,就听窗外些许动静。 “你来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我是来谈正事的。” “我也一样。” 见她们争执不休,李羡无奈起身,打开窗户,月光洒落进来的同时,两道身影齐齐飘了进来。 若不是如花只是魂体,窗户都得挤碎。 “姐夫。” “主人。” 两个截然不同的娇声,同时在耳畔响起,一左一右,犹如杜比360°环绕立体音响。 “姐姐终于舍得将你放出来了。” 两道倩影亭亭玉立,盈盈美眸泛起涟漪,望着坐在床边的李羡,如花轻声细语,带着激动欣喜之情。 李羡顿时无语。 什么叫放出来,好像我被圈养了一样。 “今天晚上究竟什么情况?” 他现在可是满脑子的问号,好不容易出趟远门,看看小姐姐跳舞,却发生了如此可怖的事件。 这可比玩游戏,队友被aw爆头,来得震撼多了。 那玩意儿血是绿的。 就离谱。 谁能绿到骨头里去,那他么的是有多惨。 听他提及今晚之事,似玉再度长发飘扬,戾气滋生,“他们是冲咱们天心门来的。” “他们?” 似玉点点头,“梦魔叛乱留下的余孽,还有部分蛰伏在青州城,就是为了让我们不得安宁。” 李羡蹙眉问道:“还没解决,追查不到他们的下落么?” “我刚刚追着他们过去,却在路上被个女人拦下,那女人一身巫蛊奇术,我只能退了回来。”如花闷闷不乐说道。 李羡神情肃然,沉声道:“听起来似乎有些棘手,咱们在这有多少人?” 似玉答道:“可以随时调动的有百来人,他们都分散在青州城各处,像春风楼除了我以外,都是寻常生意人。” “不过,倒也不必担心,六道司既然决定下场帮忙,他们定然无所遁形,找到他们也是早晚的事。” 听她这么说,李羡不由想起方才,赵之安奇怪的举动,“六道司缉凶这很正常,可他为何要说是在帮我们,难不成他知道,咱们是……” “天心门,邪教妖人。” …… 第54章 天心门 天心门。 理在心中,随心而动,随意而行,天道随心。 继承的是阳明先生的理念宗旨。 人欲即是天理! 无论何时,何地,有何种理由,人性都是不能,也不会被泯灭的,它将永远屹立于天地之间。 是不应该被所谓的天理压制。 成佛征圣,惟在明心,本心若明,虽一日受千金不为贪,一夜御十女不为淫也。 天理即在心中。 不过。 阳明先生的理念是好的,只是被深深的错解。 心学所着,要求人们达到知行合一的境界,摒弃私欲与杂念,用良知代替私欲,从而达到更深层次的境界。 【破心贼。】 可大多数人却只停留在第一层境界,只是在纵欲罢了。 因此,在世俗修行界。 天心门人在外时,多被称为邪教妖人。 听到他说起这个词汇,似玉显然是不屑的。 “所谓的名门正派秉持正义,称呼我们为妖人,可暗中做的腌臜事,却也少不到哪去。” “至于赵之安为何要帮我们,很简单,因为在朝廷眼中,没有正道邪魔,只有以武乱禁的修行人。” “朝廷不愿意看到纷争,也不愿意看到正邪大战,所求的不过是阴阳平衡,选择帮我们,同时也是约束我们,让我们尽量减少对平民的影响,消灭此次的叛乱。” 李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又问:“所以说,他其实是知道,你和春风楼,是属于天心门。” 似玉点点头,道:“他当然知道,六道司的能量很大,基本上青州城各门派的产业,他们都有记录。” “只要修士不惹事,尤其是不对百姓下手,他们也不会费力不讨好的,来找修士的麻烦。” 李羡点头如萌新,疯狂的汲取,似玉口中的知识。 “所以啊……”如花适时的抢过话来,道:“只要主人你老老实实的,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李羡想起娘子的话,道:“光这样还不够,娘子让我来带青州城后,尽量远离你们。” 说着,他望了下窗外的月色,“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严禁你们与我月下相会。” “切~” 似玉满脸不屑,转身就飘出窗外,融入夜色。 干脆果断。 如花嘻嘻一笑,朝着李羡猛扑而去,化作轻烟钻入玉佩,同样地不见踪影。 李羡顿时傻了。 我开玩笑的呀! 聊天逗闷子她不管的! …… 天亮了。 正道的光照射在大地上。 六道司。 六道司青州办事处,位于青州城中心地带,与多数衙门布局一般,正厅办案处事,左右廊道公房依次排列。 最为醒目的则是其中的六座阁楼,高三层,分为六道道守所在。 此时正厅中。 赵之安端坐在太师椅上,听着陆刑,也就是那位面瘫男神,汇报昨日战况。 “司主,经过初步勘查,蛊虫是混在酒水当中,但不知为何,场上众人皆有饮酒,却偏偏只有少数人中蛊。” 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害,赵之安脸色铁青,沉声道:“蛊虫只存在第一批酒水中,死的也都是最早一波来春风楼的。” 赵之安也饮下了含有蛊虫的酒水,但就在短哨响起的刹那,身上带的护体法器发生作用,将体内的蛊虫绞杀,他自然比旁人清楚许多。 陆刑微微抬头,问道:“司主如何得知?” 赵之安脸色微变,旋即面无表情:“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阅历见识自然要胜出许多,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刑缓缓点头。 不过还是没弄明白,阅历丰富见识广博,与知道哪些人先来哪些人后来,究竟有什么关联。 见他面色狐疑,赵之安岔开话题,“小诸葛那边什么情况,可曾算出那伙人的下落。” 陆刑立即收回心思,道:“诸葛道守在闭关,单凭小云的道行,查出那伙人的下落,还需要几日时间。” 赵之安点点头,轻声道:“有了信息,第一时间送到春风楼。” 陆刑不解,甚至带着些许气愤,问道:“天心门被称作邪教妖人,为世间修士所不容,咱们为何要帮他们。” 赵之安摇摇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头顶的烈日。 “因为六道司做的,不是惩奸除恶,而是维护平衡,无论是修士与凡人之间,还是修士与修士之间。” “过多的杀戮只会徒增祸端,殃及无辜,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能够快速平息青州城的骚乱,与谁合作又有什么分别。” 陆刑默然。 赵之安又轻轻笑道:“怎么……,是不是忽然发现,六道司所做之事,与你法家修行理念相悖。” “可六道司却有许多法家子弟。”陆刑沉声说道。 许是阳光刺目,赵之安转身,拍了拍陆刑的肩膀:“因为法学最终的目的,是保护世间大多数人,而这大多数人,是指谁……” “平民百姓。” 赵之安望着法家历年来,最为杰出的子弟,道:“你只需牢记这一点,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面无表情的陆刑,终于动容,缓缓退后几步,作揖道:“多谢司主大人教导,学生受教了。” 赵之安欣然受他这一拜,想了想,忽地面色古怪,道:“跟小诸葛说声,让他过几天再去找那个叫李羡的。” 陆刑问道:“不是决定今日,开始试炼么,为何不让他来?” 赵之安思绪飞转,却面沉如水:“因为我不想这么快看到他。” …… 客栈中。 李羡收拾妥当后,静静的等待诸葛云上门。 他相信经过昨晚的事后,自己又在赵之安身前露了个脸,对方应该会迫不及待地要见自己。 刚来青州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这天心门掌门背后男人的身份,只怕必须隐藏好。 至少在学会更多的异术前,必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想起昨夜与自己对战时,那个喷吐出赤焰的男人,他心中就无比羡慕。 肉搏终究粗鄙。 好像不管在哪儿,武夫都令人看不起。 日上三竿。 诸葛云还没来。 李羡依旧保持着耐心。 夜幕星河。 依旧不见人。 李羡坐不住了。 他选择睡觉。 直到第三日,诸葛云才姗姗来迟。 第55章 你可愿拜我为师! 早期六道司成立时,多仰仗于各修行门派。 是以当时六道司内派系分明,山头文化猖獗。 许多人只知同门,不认朝廷。 可这毕竟是朝廷出钱出力,费尽心血建起来的衙门,说到底,它也是为朝廷、皇权效命。 为了改变这种局面,朝廷便颁布指令,每年从民间选拔人才,送往六道司修行。 同时许诺好处,吸收外界无门阀的修士,分化内部阶级团体,最终将权利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渐渐地,各修行门派中的弟子,见跟着朝廷有如此红利,便纷纷脱离宗门,转为朝廷效力。 对于这些人,六道司来者不拒。 而他们的原宗门,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修士再强大,也终究是人,门派再鼎盛,也不可能与朝廷抗衡。 就是靠着这种模式,六道司才慢慢壮大,时至今日,除了京都洛阳总部外,各州府皆有分部,奇人异士不知凡几。 青州城六道司占地不大,是因为常年在此值守的卫道士不多,基本都在外执行任务。 等跟着诸葛云来到六道司,才不过卯时。 会不会太早了? 望着门可罗雀的六道司衙门。 本以为会看到各县的杰出青年,却没想到,放眼望去除了秋风落叶外,空无一人。 “怎么没人?” 李羡心中好奇。 之前听诸葛云说过,六道司试炼是安排在一起的,本以为是混在人群里摸鱼,怎么就我一个独苗苗。 诸葛云浅浅一笑:“青州下辖三十六县,另外三十五人皆已通过试炼,今天就你一人。” “什么意思?” 李羡眼睛里闪烁着问号。 “你特殊呗!” 诸葛云其实也弄不清楚,赵之安为何要如此安排,若是有心刁难,他堂堂六道司司主,也没必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去对付小小的捕头。 他想不通。 难不成是安澜大小姐,从云梦县回来后,把这个人夸得过了火,惹得身为老父亲的司主对他上心。 明白是何处境后,李羡也十分镇定。 从当前形势来看,肯定是好事,只要表现的足够出色,肯定会受到更多关注,不愁无法进入典籍室。 李羡心中如此想到。 又讪笑着问道:“诸葛兄弟,不知此次试炼是何项目,可有难处?” 诸葛云不着痕迹的审视他一番,道:“试炼只不过是看你,究竟是何哪一家的修行法门。” “依我看,你天生神力,适合修行道家全真一脉的性命双修,锻炼身家性命,拥有强悍的生命力。” 道家? 李羡点点头。 若是不能六道异术同修,道家的诸般异术,也的确是他的不二选择。 诸葛云见他深有此意,不免笑道:“不过你究竟有无此道天赋,还须测试资质再说,若你六道资质全无,恐怕也是白跑一趟。” 还有这事? 李羡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不会让我一个人参加考试,就是想提升考卷难度,免得自己让他当众社死。 “大家的测试都是一样么?” 李羡心中担心。 “当然。” “除了像我这样,从小就在某些方面,展现出得天独厚的天赋外,其他人都要走这条路。” 诸葛云得意自傲,可忽地又神色晦暗。 旁人的确都是如此,但此次赵司主特地安排,给李羡试炼的,乃六道司六位道守。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能够得到如此待遇的,只有他一人。 难不成要招女婿? 诸葛云不解。 正寻摸着,他们来到一座阁楼。 迈过门槛进入大厅,只见大厅中央,龙飞凤舞着“道”字。 道字下方,檀香袅袅。 供奉着传说中羽化的道陵祖师,神龛身穿道袍,手持木剑,膝下卧盘着玉面白狐。 “试炼开始!” 诸葛云沉声说道。 大厅之中,檀香轻烟袅袅。 李羡仰头看着大殿正中的道陵祖师,怔怔出神。 周遭,纹丝未变。 啥? 这试炼个啥? 正当他懵逼如初,空间中响起声音。 “你既不拜,来此作甚?” 李羡望了眼诸葛云,见他神色平静,已然退到一旁站立。 看他这么淡定,那就不可能是道陵祖师显灵,想必是道家的弟子,甚至是道守在装神弄鬼。 可若就这么跪拜下去,会不会被认为是庸俗之辈,显得太过平庸? 李羡沉思后朗声说道。 “拜他何用?” 就在他提出质疑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片刻,才又听见诧异的声音,在大厅回响。 “世人皆有困顿、烦恼、心愿,你没有么?” 李羡沉默半晌。 这些东西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只要发发狠,躺平吃软饭,那自然就是没有的。 可人活一世,总得做些什么,来拓展生命的宽度,好像又有些追求。 “我只有目标。” “目标成与不成,改变的只是人生轨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必要患得患失。” 李羡这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也确实是内心真实写照。 对方估计也懵了。 以至于久久都未曾说话,就在李羡以为他已经离去时,对方再次开口问道:“那你为何想进六道司?” “修行呗!” “为何修行?” “玩儿。” “……” 只要不是背负血海深仇的穿越客,在衣食无忧家庭和睦的情况下,为什么会选择修行这条路。 首先,心中的想法就是没见过,也想尝试一下行不行,也就是玩儿。 至于拥有能力后,会不会体会到,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的道理,那又因人而异。 对方显然不知说些什么,李羡想了想,有哪些震古烁今的伪命题,决定反客为主。 他盯着高高在上,宛如神明俯瞰众生的肃穆神像,缓缓发问: “我是什么东西?” …… 你真不是东西。 诸葛云心中无语。 这是对你的试炼,不是对道守的试炼,哪有你这样,抛出来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万一将道守惹恼,怕不是立马将你赶回县城。 道守他脾气可…… “哈哈哈……” 忽有畅怀大笑声响起。 青烟袅袅成形,赫然现出一老道,身材高大,宽袖阔袍,须发皆白,正是六道司道守——张无为。 李羡深深看了一眼,“道长,您笑什么?” 笑声渐止,张无为又重新打量起面前的青年,似要重新认识一般,看的十分仔细。 俊朗的面庞上剑眉星目,生得端正,天生带着几分贵气,看着自己的眼神虽然尊敬,但此刻神色间极为倨傲,仿佛面对任何人都是这般模样。 面对兴许才二十出头的青年,六道司试炼对象,张无为脸上浮现起少有的严肃,“你……的问题贫道给不了答案,但你自己可以去寻找,修行人修的就是这个。” 李羡点点头。 张无为转身,面向道陵祖师神像,恭恭敬敬奉上三炷香后,才有幽幽声音传出。 “如何,你可愿拜我为师?” 第56章 心生恶念! “你为何不答应张道守?” 诸葛云恨铁不成钢,心中极为不满,见李羡云淡风轻,只得无奈陪着她,去往下一处。 感受到身边浓浓的怨气,李羡莞尔一笑,淡淡说道:“我并未拒绝道长呀,只不过是想再看看而已。” 诸葛云怒道:“可你这么做,没半点好处,相反还会得罪人。” “谁说没好处?” 对于他的心思,李羡心知肚明,无非是怕拒绝大佬后,徒增不快,惹人厌恶,留下个好高骛远的评价。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既然有人能够多修,为什么自己不行,且之前已经验证过,自己是可以的。 而六道司的卫道士,又分为核心与边缘,边缘的都在外面执行任务,常年不回六道司。 更别说能够进入藏经阁,一览诸般异术秘法。 诸葛云突然停步,难以置信地望着李羡,“我前几日跟你分析得那么透彻,难不成你还有双修的念头?” 李羡:“没有!” 诸葛云放下心来:“那就……” “不是双修,是多修,最好是6破一……六修。” 诸葛云猛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建议你洗洗睡,梦里面啥都有。” “呵呵!” “你不懂!” 李羡轻笑吟道。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 儒家阁楼。 诸葛云依旧立在一旁,一言不发,只作见证。 此处也有供奉。 乃儒圣也。 穿儒衫,手捧书卷,低头阅卷。 李羡静静的看着儒圣泥塑,等待着此处道守的考验。 许久。 未等到想象中的问话。 李羡正欲向诸葛云问话,只见儒圣泥塑忽有异动,石刻书卷泛起清光。 倏然间,斗一般大小的字体,凌空出现,笔势苍劲,仿佛都在飞翔般,停在李羡面前。 【何谓儒?】 这算是考题? 那我应当如何回答呢? 他想起饱读圣贤书的安县令,他虽然不修儒道,但所学所知皆为儒家思想,亦可算是儒家学子。 可却偏偏干出人神共愤之事。 连最起码的正气都荡然无存,沉溺于邪恶的力量中,无法自拨,视百多条性命于无顾。 他算儒吗? 李羡陷入沉思。 同在厅中的诸葛云,皱起眉头,面容微变。 这问题看似宽广,却不易回答。 且李羡又是胥吏出身,断案寻凶自是不难,但对于儒学思想,理解的定然不深。 要知道千百年来,无数学子号称儒生,学有所成者尊大儒,但即使他们,在回答此问时,也多有欠缺。 几千年来,只有儒圣所言,较为贴切。 【养浩然之气,杂然赋予形。】 【无愧于天地,造福于万民。】 儒圣曾言,浩然之气乃秉承正义,在内心长期积累而形成的,不是通过偶然的正义行为来获取它的。 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不能心安理得的地方,则浩然之气就会衰竭。 也正因如此。 自儒圣之后,再无儒家学子,达到入圣境界,已为绝唱。 片刻之后,见李羡迟迟未动,诸葛云心中已有计较,劝慰道:“李兄,莫要勉强自己,此问即使儒家学子,尚不可尽释其意。” “道家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李羡摇摇头,即使此行无所成,能用前世所知所学,警醒此方世界的读书人,亦算得上心中所想。 引路人。 做这个世界的引路人。 “我想试试!” 李羡沉声答道。 话音刚落。 儒圣泥塑手中的石刻书卷凭空飞起,缓缓落于李羡面前,凌空飘浮,书页上空白一片。 李羡伸出手指…… “滋滋滋!” 石粉飞扬。 石刻书卷上,赫然出现…… 【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此为儒。】 书完心中所想,李羡不等对方反应,便转身离去。 就在其离开厅中的刹那。 那耀眼的清光突然爆发,炽热无比地射向厅中所有的空间,在四周的墙壁之上,在清光照耀之下。 整片空间都被他书写的字体包裹。 龙飞凤舞,字迹潦草。 却让诸葛云身躯大震,被这夺人心魄的奇异景象所震撼,心跳的越来越厉害。 此时此刻,他似乎有了猜想。 此人定当会享誉大乾。 江湖庙堂都会有他的身影。 …… 阁楼三层处。 青州六道司儒家道守方正,缓缓睁眼,面色凝重,望着空中凌空飞舞的清光字体。 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 “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他低喃自语。 完全被这句话给震撼,此当为儒家子弟所为。 甚至隐隐间,他脑海中生出个可怕的念头,即使是儒圣名言,怕也不及其丝毫。 天佑儒家。 此子非我儒家莫属。 …… 此时的诸葛云望着身边的李羡,已难掩心中的钦佩之情。 之前他不过是因赵安澜与白无痕的态度,才对李羡所有青睐,客客气气,但此时此刻,他真的是由心敬佩。 同时也在庆幸,六道司气运何其旺盛,那俩家伙从哪拐来如此极品,或许他真有双修资质。 “接下来去哪?” 感受到阴阳美男的目光,李羡也暗暗心惊。 他也未想到,随意题出的名言,会惊动如此异象,他只是想表现天赋,可不想做那个出头鸟。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去法家阁楼。” 诸葛云答话间,脚步不由加快,他也想看看,究竟李羡能惊艳多少人,更是期待赵司主,在得知一切后,会是多大的反应。 …… 法家阁楼。 李羡才走进去,便震惊当场,瞠目结舌。 目光所及之处,四周墙壁闪烁着金属质感,皆凿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墙面上篆刻的文字,如同看不见的法网,将整个屋子包裹,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大乾律》 而承重柱上,挂着两行字。 【罔违道,罔拂民,真正公平,心欺无怍。】 【不容情,不受贿,招摇撞骗,法所必严】 “这是京都六道司的法家道主写的,大乾各州府六道司,皆有此言,用于警醒、告诫。”诸葛云说道。 李羡点点头。 写得是挺好,是否能够做到,倒要两说。 那法善与周县丞之间,若没些py交易,只怕谁也不信。 甚至他隐隐觉得,那晚法善所行之事,背后少不了周县丞的身影。 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不然…… 李羡眼中泛起杀意。 “心生恶念。” “该罚。” 厅中陡然响起厉喝声。 黑色的鞭影如毒蛇出洞,朝着李羡当头劈下。 第57章 斩立决! 法楼。 就在李羡心中涌起杀意时,陡然出现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耳畔,墙上纂刻的《大乾律》宛如复活般。 【罚】 斗大的字体凌空飞出,尚在半空之时,便化作长鞭劈将下来。 鞭影如光似电。 李羡凌空一握,攥住长鞭末梢。 “啪!” 只觉手心微微生痛,长鞭便化作荧光,消散空中,只在掌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用以惩罚他的不敬。 “想也不行,想也有罪?” 李羡无语至极,看着面前的《大乾律》,提出质疑。 “当然有罪!”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李羡转头看去,却发现除诸葛云外,厅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人。 一袭修身黑袍,眉目端正,不怒而威,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 正是那晚在春风楼见过的面瘫脸。 陆刑。 李羡上下打量一番。 不由心中不悦。 那晚看他毕恭毕敬跟在赵之安身边,还以为是个实力强大的保镖,莫非他就是法家在青州的道守? 他疑惑地望向诸葛云。 后者顿时领会他的心思,开口介绍道:“这位是陆道守,乃是青州六道司法家道守。” 难怪如此嚣张,原来是道守啊。 李羡知道他叫陆刑,却没想到对方还是道守。 真是年轻有为呀! 李羡心中不满。 但在介绍陆刑时,诸葛云还偷偷做了个表情,从他的表情里,李羡读到了他的意思。 这个人不好惹。 “拜见陆道守。” 虽然看他冷冰冰的,但不管怎么说,起码的礼仪得有。 陆刑一边上前,一边打量着李羡。 “身为衙门公差,在法楼心生歹意,这还没罪?” 陆刑冷冽的眸光略有不屑,看了李羡两眼后,便不再关注,看着墙上的《大乾律》一言不发。 p! 这算哪门子的罪? 杀人动机,我机都还没动,凭什么说我有罪。 李羡摇头道:“陆道守这话有些欠妥,你见我心中泛起杀意,便认定我有罪,你又如何得知,我杀意所指是谁?” 陆刑冷道:“无论是谁,哪怕是十恶不赦的死囚,也当明正典刑,而不是你滥用私刑处之。” “那鸡呢?” 李羡问道:“我想杀鸡,不可以吗?” 陆刑:…… 饶是被李羡将了一军,陆刑依旧面色平静,神情不改,淡淡说道:“杀鸡也得分场合……” 他似乎想到什么般,忽地上前几步,在墙上尚有留白的位置写下: 【《大乾律》第四百六十一条,凡于闹市斩杀牲畜者,罚银三两。】 律成的刹那,金光涌动,代表着天地法理,人间秩序的文字泛起光亮,映照在陆刑脸上,庄严神圣。 我去。 会玩啊! 李羡这才明白,什么叫规则的制定者。 陆刑嘴角微微扬起。 却在此时。 金光粉碎成末,随即飘扬空中,渐渐遁于虚无。 法碎! 墙壁上陆刑留下的律法,也在金光粉碎之际,仿佛从未出现般,瞬间消失。 李羡望向略有失望的陆刑,问道:“在下冒昧问一句,陆道守可曾去过集市,就是贩卖活禽的地方?” 陆刑转身迎着他的目光。 “如何?” 听他这一问,李羡就知道,面瘫男神和霸道总裁差不多,同样地不食人间烟火。 屁股坐得太高,拍脑袋决定的东西,永远那么不切实际。 李羡说道:“若你去过那里,就应当知道,这条律法对寻常百姓来说,是多么荒谬。” 荒谬? 陆刑脸色微变。 似乎是有人质疑律法,让他感觉到恼怒,不由得,声音中也含着怒气,“你在质疑法律?” 面对他的喝问,李羡想也不想,便答:“我承认它的初衷是好的,但过于严苛。” 陆刑闻言一愣,随即陷入沉思。 法家所属,便是如此。 天无法,则不明。 地无法,则不平。 人无法,则不鸣。 不断地完善现有律法,使其尽量涵盖方方面面,无论是王孙贵族,贩夫走卒,皆在法理笼罩下。 见陆刑久久不语,李羡提步上前。 走过他身边时,陆刑才从沉思中惊醒,诧异的望着他的背影。 他想干嘛? 法楼如此神圣之处,又岂是你能够在此放肆的。 “你……” 陆刑刚刚开口,就见李羡伸出食指,在之前题字的地方,编纂律法。 【《大乾律》第四百六十一条,凡于闹市虐杀牲畜者……】 李羡满意一笑,转身望着陆刑,说道:“对于刑罚之事,我不太擅长,就由陆道守补齐下半句。” 望着李羡随手间留下的字,陆刑身躯大震。 一字之变。 性质却截然不同。 一种是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之。 一种是扭曲心理,满足自身恶趣味。 虽然此时律法还未成,但陆刑隐隐觉得,不管自己写下怎样的刑罚,法楼都会认同。 要知道。 只要法楼认可的律法,九州各处的六道司内,都会同步出现。 也就代表着,《大乾律》又多了一条。 且为了鼓励法家子弟,对于编纂律法之人,还会有妙法奖励。 陆刑犹豫片刻。 若是由自己提上刑罚,那么法楼就会误认为,此条律法乃自己所想。 奖励也会落到自己头上。 可如此一来…… 他望着承重梁上的对联。 “李羡……随你心中所想,你认为该如何判罚,那就如何判罚,我可以提醒你的是,考虑刑罚之事时,需从多方面角度去考虑。” “危害性、严重程度、造成的影响,以及未来不可测的危害。”陆刑可能怕李羡写下的刑罚较轻,不断出言地提醒着他。 李羡知道。 编制律法之事,向来是重中之重。 这个法楼看起来,似乎与其他阁楼不同,隐隐间流淌的天地法理,将此处尽数包裹。 同时也在代表天地法理,审核撰写的律法,修建锻造它的,绝对不是凡夫俗子。 他相信若是如安县令那般,心中有鬼之人进来,绝对会在顷刻间,哭诉自己的罪行。 李羡沉思许久。 脑海中回想的,都是曾经看过的新闻和电视剧。 最终他郑重写下三个字。 【斩立决】 第58章 再得异术 律出法现。 刹那间! 象征着天地间,最为威严的法理再次出现,涌动间,闪烁着金属质感的墙壁泛起金光,映照在李羡全身,好似为他裹上一层金辉。 片刻之后。 墙壁上的金光渐渐消失,李羡刻下的律法,永久地留在了墙壁之上。 忽地, 那耀眼的金色如光柱般再次爆发。 在四周的墙壁之上,在金光照耀之下,一个一个的金字凌空出现,笔势苍劲,仿佛都在飞翔。 围绕着李羡,神秘的吟唱声中,环绕飞翔! 陆刑是见过此等奇异景象的,但此刻依旧艳羡不已。 但诸葛云此时心神俱惊,被这夺人心魄的奇异景象所震慑,但随后就被四周那神秘的文字而吸引。 可金字一闪而过,便尽数没入李羡脑海中。 异术!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诸葛云无比肯定。 这就是异术! 原来是真的。 大乾开国皇帝以法家治国,汇聚境内无数铜钱,炼制九座法楼,攥刻三百律法,分别置于九州以镇气运。 直到如今。 后世之人又补充六十一条。 而每一次补充,法楼都会赐下异术一卷,以此鼓励。 诸葛云身为阴阳家,也对此事略有知悉,但直到今天,在李羡身上,才见识到法楼真正的不凡。 法楼再次沉寂下来。 即使是陆刑,作为法家在此处的道守,也是默不作声,静静的等待李羡,领会神奇的异术。 《御兽决》 万物皆有灵。 具有灵性的禽兽,修炼起来更为成功。 触类旁通。 此类禽兽沟通较易,修行数日便可驱使,至于更强大、更可怕的生物,则须日夜不辍,勤加修炼。 李羡静静站立。 繁杂晦涩的异术涌入脑海。 半刻钟后。 他倏然睁眼。 眼底清亮,动物世界尽敛。 …… 陆刑见他已完全吸纳,也不去问是何异术。 六道司有规定,不强求。 若主动进献,可根据情况,给予不同奖励。 “你可入我法家。” 陆刑直截了当,言简意赅。 “多谢!” 李羡神色平静。 可当他望向陆刑身后时,却意外地发现,原本立在此处的诸葛云,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 正当他奇怪时,却又见诸葛云从外走来,面色古怪,“试炼结束,恭喜李兄,你已经成为了六道司的一员。” 我还可以! “为何,六道试炼刚刚过半……” 诸葛云打断道:“剩下的不用去了。” “不行!” 李羡肯定道:“我得去!” 这哪行啊,我刚刚才得到好处,你们就不玩儿了。 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我哩。 诸葛云没好气劝道:“你咋不识抬举哩,现在张道守与方道守在司主那儿,为了争你,都快打起来了。” “咋的?” “你还想引起六道司有史以来第一次内讧?” 诶…… 李羡顿时僵住。 争我? 为什么要争? 就不能大家一起玩儿吗? “不行!” 陆刑平淡的面庞忽然迫切。 “快,你快去拜师!” 他拉着李羡,就要朝楼上走去。 三层阁楼处,有法家创始人韩非子的画像,所有拜入法家的子弟,皆需在其面前,三跪九拜。 “竖子敢耳!” “小陆你好大的胆子。” 阁楼外,远远传来两声清喝。 话音刚落。 两道身影便赫然出现。 张无为、方正。 面对他们二人,陆刑在辈分上,自然是要略低少许。 但面对像李羡这般,不出世的奇才时,辈分什么的,自然是先抛到脑后再说,大不了日后再奉茶谢罪。 陆刑面对忽然到访的二人,满口胡言:“他已经答应入我法家,且就在刚才,他又为法学留下律法一条。” “什么?” “不行!” 两道惊呼同时响起。 儒家道守方正,在李羡离开阁楼后,立马就赶去赵之安处,就是为了先将他给定下来。 可见到赵之安后,却意外的发现,牛鼻子张无为早已在此,目的竟与自己一般无二。 他们都以为李羡在道家(儒家)表现出如此才能,必定在别处不甚亮眼,可万万没想到。 李羡还是个全才。 最后场上几人目光,皆落于李羡身上。 得知他们都是六道司道守后,李羡不由暗暗心惊,但也没丝毫畏惧,不卑不亢行礼。 “在下李羡,见过诸位道守。” 望着李羡谦谦有礼的模样,方正率先赞扬道:“不错,果然一表人才。” “无欲无求,心性沉稳,入我道门,必定不可限量。”张无为稍稍落后,但也不甘示弱。 什么就不欲无求了。 明明是求越大,欲越大。 见他们摩拳擦掌丝毫不让,纷纷抛出橄榄枝。 李羡心知肚明。 另外三处,只怕是去不得了。 让常人羡慕至极的待遇,哪怕是诸葛云也从未见过,不由得他也想替自家师父争取下。 “那个,其实咱们阴阳道……” “你闭嘴!” 三位道守同时发话,言出法随。 剩下的邀请之言,顿时被堵在了嗓子眼,再难开口。 见此情景,李羡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可望着三位期盼的神情,似乎自己此时,必须作出决断,他才小心翼翼问道:“同修三道,不行么?” 此言一出。 儒家道守方正一愣。 陆刑微皱眉头。 张无为笑容一僵。 从三位的反应来看,李羡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不认可的。 “修行不易,莫要好高骛远。” “仲永之殇,还不够么?” “你别嘬死啊!” 果不其然,三位皆持反对意见。 最早得知他心思的诸葛云,低声轻叹。 事到如今,李羡还抱着这样的态度,只怕反而会降低他在道守心中的好感。 “我想试试!” 有蛇形玉佩的隔绝,众人只能看到他体有煞气,却根本不知道,那煞气究竟是何等磅礴。 他们不知道。 李羡却是门儿清。 既然身怀不凡之处,若不加以利用,岂不是白白枉费娘子心意,也浪费了这些奇异的煞气。 就在三人劝说,李羡坚持,僵持不下之际。 赵之安穿过廊道往此处走来,身后还跟着个豆芽姑娘,盯着李羡,眸光浮动若有所思。 “就按他说得办。”赵之安直接下令,望着李羡沉声道:“我便如你所愿,但若是修行缓慢,那便由不得你胡闹。” 对此李羡也未抗拒,行礼道:“多谢司主大人!” 司主? 这称呼,感觉怪怪的。 李羡正感慨之时,赵安澜见他视自己如无物,不满意说道:“怎么,不认识我啦。” 李羡婉儿一笑,道:“自然是多谢赵姑娘。” 说这话是,他目光不时瞟向赵之安,见对方满脸警戒,也大概猜出了二人的关系。 “他是我爹……” 赵安澜还未说完。 “安澜她娘死的早。” 赵之安急忙打断她,说的话却让众人满脸问号。 “嗯!” 李羡能理解他的深刻含义。 无非就一点。 春风楼里,没有司主。 第59章 三本异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万万不敢相信。 就这? 李羡提着领到的衣服,在诸葛云面前展示。 “六道司的制服都这么难看么?” 土黄色的劲装,上面硕大一个“道”字,配上李羡青黑色的皮肤,当真是土到极致。 除此之外。 李羡还领到一块腰牌,一把制式长刀。 知道他是在吐槽六道司的审美,诸葛云撇撇嘴:“你也可以不穿,不过只要被发现,每次罚银三两。” “那我的月钱是多少?” 李羡满含期待。 “十两银子。” 得! 李羡雷厉风行地换上制服,好在凭借着盛世美颜,才稍稍挽回点外在形象。 等等! 他指着诸葛云一袭长衫,“为何你不穿?” 诸葛云淡淡一笑:“因为我有钱。” 他么的! 跟我装? 你以为你老马啊! 算了! 先不跟他一般见识,找娘子要钱没什么,找小姨子要钱,实在有些抹不开脸面。 “从明日开始你须在城中巡视,会分配给你指定的区域,四人一组白天黑夜各两人,十五天轮换一次。” 啥? 还有夜班。 李羡苦着脸问道:“我同修三道,时间不好管控,就没什么特权么?” “没有!” 诸葛云的声音不容置疑。 想到自己并不是来赚钱的,李羡问出心中所想:“听闻六道司有间典籍房,能带我去看看么?” 诸葛云点点头:“凡是进入六道司的,都可以从中挑选一本异术修炼,而你同修道、儒、法,赵司主早早便吩咐过,你可以挑三本不同的异术。” “若想要修炼更多异术,就必须做出贡献。” 三本? 真是意外地惊喜。 李羡欣喜若狂:“我觉得,另外三道,我也可以试试。” 诸葛云白了他一眼,也没搭理他这句话,径直说道:“不过,因为你同修三道,对于基础修行法门,也就是吐纳之法,选择上还须慎重。” 李羡心中顿时一惊。 魂体不全之人无法吐纳,自然做不到储存真气,况且自己也无须此举,只要修行异术,谨慎使用煞气便可。 煞气便是真气。 但这话却不能对外人说,具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可以,但若太过异于常人,不是被针对,就是被研究。 反正风险极高。 见他半天未曾答话,诸葛云继续道:“白兄曾经向我说过,他曾给过你一本《灯草经》,若你已经开始修炼,以此为基础也算不错。” “只须点燃精气神三把火后,引三把性命之火,汇聚纯阳真气于丹田,配合上你强悍的肉身,足矣。” “嗯,练了!” 李羡随口敷衍。 “那行!” 诸葛云也没细究,便带着他前往典籍室。 …… 后院空地。 条凳上,仰卧着胡须杂乱,满身邋遢的老头。 以至于李羡根本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当诸葛云出示赵之安的信物,老头验明信物真假,又随意地瞟了眼身旁的李羡,便继续躺在条凳之上。 就在李羡一脸懵逼时。 脚下的青石板开始震动,细碎的石子不停跃起,面前赫然出现漆黑的洞口,好似阳光都无法探入。 “你进去,我在此处等你。”诸葛云示意他进去,李羡不假思索,刚刚准备跳下去,就听身后又传来叮嘱。 “记住,只能拿三本。” 进入地底的空间后,李羡这才发现,修建此处之人,心思极为巧妙。 应当还有阵法控制环境,确保在此处的异术,不会被环境蛇鼠之流捣毁。 且虽然见那老者稀松平常,但既然能让他驻守地面,想必实力定然不低,至少也是道守级别的存在。 本来他还担心地下暗无天日,看着头顶硕大的夜明珠,他才知自己实在多虑。 空气中尽是书香。 面前是一排排的书架,许是为了让新人得以区分,还特别标注与六道所属异术方位。 在无法补齐魂魄前,能够仰仗的也就是体内的煞气,而这股煞气极为纯粹,仿佛孕天地而生。 通过它施展的异术,效果自然是极好的,不然在猝不及防下,似玉也不可能中招。 李羡走到一面书架。 这里记载的皆是法家异术,倒不是说其他流派的人不能炼,而是只有法家弟子,才能发挥更好的效果。 他慢慢开始挑选,李羡觉得自己既然天生神力,需要的应该是制敌的手段,省的被对方放风筝。 少顷,他捧着手上的册子,爱不释手。 《天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法家异术,只为捕获,困住敌人。 他想起那一夜。 娘子施展的雷法,交织成蛛网,将血魔挂在空中。 帅的一批。 就它了。 …… 得到三本异术的李羡,正式踏入卫道士行列。 经过三日的巡视,他惊奇地发现,夜班似乎并没什么,也许人类的本职就是社畜。 入夜微凉。 在青州城,他没见到旁人抱怨天气炎热。 但从诸葛云口中,也听到些消息。 下面的三十六个县,包括云梦县,皆已上报旱灾,上书请求拨款赈灾。 事情进度目前如何,李羡并不知道,这些也不在他的管辖之内。 此时。 他立在屋顶上,迎着夜风,俯瞰青州城纵横交错的街道。 至于身后。 则是老熟人白无痕。 正躺在屋脊上,呼呼大睡。 能够如此悠闲混日子,那当然是因为一切太平,至少青州城内目前是如此。 他本来是想请缨,主动参与调查那晚春风楼西瓜事件的,但无奈赵之安直接就给拒绝了。 理由还挺充分! 刚入职六道司的,不会分配凶险任务,这是对新员工的保护。 过了许久。 万家灯火如流星陨落,青州城寂静无声,夏蝉不知何时,也已不再高歌,潜藏蛰伏。 正当李羡准备喊起白无痕,换班睡觉时,西边天空突兀地升起一道红光,在青州城上空炸开。 李羡心中一惊。 通过这三天的培训,他一眼认出,这是六道司在摇人,而且看红光扩散程度,只怕对方人手不少。 白无痕陡然惊醒,默契地与李羡对视一眼,白玉般的脸颊上,因激动泛起潮红。 终于来活儿了。 “在城墙边上,快过去看看。” 第60章 异变陡生! 二人循着红光而去,李羡借着月色光辉,不时能看到屋顶上,穿着土黄色制服,闪烁跳跃的身影。 看来这片大区域,值守的卫道士,并不是只有他二人。 还未到达红光涌起之处,李羡便听到远处打斗的声响,不时还伴有少女的尖叫声。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少女,听得多了自然就能分辨。 “待会护好自身,莫要冲动行事。” 白无痕提醒道。 六道司讲究老带新,新人前三个月出事,老人会被问责的。 李羡轻轻点头,跟在他身后,施展轻身功夫,几个跳跃间攀上城墙,便见到可怖的景象。 月色下。 城墙外,数以百计的僵尸,个个面目狰狞,十指尖锐锋利,獠牙泛着幽幽寒光。 宛如丧尸围城。 地上已经躺倒了十几具尸体,浓烈的血腥气味弥漫,看他们穿着打扮,像是此处值守的士兵。 而身穿六道司制服的卫道士,则只有五六人,皆被可怖的僵尸团团围住,只得勉力支撑。 什么情况? 李羡忍不住抽出长刀。 “顾好自己。” 见同伴有难,白无痕出言提醒,猛地朝下跃起,尚在空中时,肌肤似雪,青丝染霜,随风飞扬。 【云体】 只见他如流星坠地,双脚发力踩落,瞬间便踢爆两颗尸首,这才落于僵尸群中。 全身好似袅袅白云,与这阴暗血腥的僵尸,形成极致的对比,宛如谪仙人下凡,这飘然洒脱的气质,实在令人艳羡。 可惜不是女儿身。 李羡心中念头掠过,正欲跳将下去。 “是御尸派的,有三人逃往北边,速追。”其中一位卫道士高声提醒,这群僵尸不过是被召唤的工具人。 应着他的话,李羡眺望北方。 那里是一片平原,但平原尽头,则是被叫做娘娘顶的山峰。 果见深深月色下,平原之上,有人影闪动。 “跟我来。” 后赶来的几个卫道士,见李羡站在城墙之上,面生的很,还以为他被眼前景象震慑,踌躇不前。 事态紧急。 开口命令之人也没解释,当先一跃便朝北边追去,李羡见状,同其他三人,紧跟其后。 底下这百多僵尸,似乎就是为了阻止众人追击,李羡等人刚刚落下地面,便有僵尸张牙舞爪围来。 当真是压迫感十足。 一到城下,李羡瞬间便迷失了方向,只觉眼前身影闪动,皆是衣衫褴褛的僵尸。 但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李羡不由得戾气大盛,六道司下发的长刀提在手中,运转如轮。 周遭泛起涌动的金光,护住全身的同时凭添几分威力,正是在典籍室中寻到的道家异术《金光咒》。 只是他这金光略显晦暗,细细看去好似附着着黑纱,显得犹为黯淡,但威力却是半分不让。 几十斤的大刀在手中轻若无物,左挑右撅,连砍带劈,反正前后左右全是僵尸,杀得毫无顾忌。 这些僵尸本就寻常,大多身着粗布麻衣,只怕生前也就是普通人,死后被邪修炼成僵尸。 只不过仗着尸多势众,才比较难缠。 且让李羡颇为诧异的是,这些僵尸在自己面前,竟丝毫不敢上前,只顾后退。 而李羡有护体金光的加持,点燃三盏性命之火后,实力本就不俗,如此冲杀一番,竟是第一个冲入包围圈。 “好小子,叫什么名字,有如此实力,我老刘应当认识才对。”李羡堪堪冲杀出去,身后便传来粗狂的嗓音。 他将长刀护住全身,回头望去,正是方才城墙之上,那发号施令的大汉。 “在下李羡。” 自称老刘的大汉点头赞许,同时脚下不停,继续朝着北边平原追去,若是让那些人钻进山中,再想寻觅其踪迹就有些麻烦。 “好,李兄弟,随我去杀了那伙妖人。” 听到妖人二字,李羡心中一惊。 不会是天心门的人。 天心门有多少人,有哪些人,别说李羡,估计柳青岑都不太清楚。 因为准确来说,它不是门派,而是组织,没有山门,没有教坛。 除了些核心成员外,许多人只是因纵欲行事,便自称天心门。 背靠大树好乘凉嘛! 脑海中思绪万千,但李羡脚下却是半分不慢,跟在那大汉身后,隐隐有将要超过的趋势。 大汉体型虽略显魁梧,在速度上却也极快,但眼见这面生青年竟渐渐与自己平行,震惊之余却也不禁感叹。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凶的么? 可当他再次抬头,杂乱的心思,瞬间抛诸脑后,沉声道:“不行,他们要进山了。” 李羡也发现他们根本来不及,却见大汉身形陡然一歪,面朝地面,竟直接扑倒在地。 有埋伏? 正欲凝神戒备周遭可能存在的威胁,却见一条虚影从大汉身上钻出,李羡瞳孔猛缩,这竟是那大汉的灵魂。 【出阳神】 全真一脉的手段,这大汉竟也是道家出身,他记得白无痕说过,道家中有个善使出阳神的高手。 王亦风。 难不成就是他么? 李羡心中惊叹之余,也暗暗心惊,能够进入六道司的,果然没有庸俗无能之辈。 “我先去拦着他们。” 如梦似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便见那条白色虚影如风般远遁,呼吸间便已追上那几人。 李羡脚下生风,死死盯着远处几道人影,果见他们被那大汉灵魂拦下。 要说出阳神这功夫,自是极其厉害。 不仅完全免疫刀枪棍棒,各类物理攻击,且攻击方式也甚是独特,直接向目标的灵魂发动攻击。 若不是有锻炼灵魂的修士,根本难以抵挡。 大汉灵魂虽好似立于不败之地,但终究独木难支,李羡稍稍接近才发现,除了被攻击之人被困在原地。 其余两人仍展开身法,朝着山林间掠去,更让人心惊的是,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多具僵尸。 而那些僵尸背上,皆扛着个昏迷的妙龄少女。 茫茫深夜。 眼见那两人就要掠进山林,李羡眼神迥然一变,忽如雄鹰般锐利,发出一声尖啸。 “咻——” 啸声陡然惊现夜空,那二人还当这啸声有何异处,凝神戒备后才发现,周遭全无变化。 “六……” 其中一人讥讽的话还未脱口,便听见山林间传来阵阵声响。 忽地。 从茂密山林中现出无数飞禽,伸出尖锐的尖喙、锋利的爪子,铺天盖地般,朝着此处直扑而下。 “小心。” 二人黑衣蒙面,高呼提醒之人,听着嗓音年纪颇大,同时抽出一柄木剑,格挡在前。 “不过是群杂毛畜生。” 另外一人眼角不屑,随着双手虚抬,脚下的石子被其驱使,如利箭般疾射而出。 顿时空中血雨洒落,羽毛纷飞。 可二人随即发现,这些飞禽好似生有灵智,竟根本不理会二人,反而朝着后方,被着少女的僵尸扑下。 飞禽虽只是寻常,但胜在数量众多。 “不好!” 年老的黑衣人立刻心知不妙,这些僵尸并无灵智,遇到恶意攻击时,自然已杀敌为先。 纷纷甩下背上的少女,十指弹出尖锐的指甲,跳跃着迎向扑下来的飞禽。 普通的僵尸并不会飞,面对如此飞禽,只有被动防御的份儿。 可谁知就在僵尸撂下背上的少女,严阵以待之际。 铺天盖地的飞禽早有预谋,在滑翔落地时陡然攀升,玩了个高难度动作,随后扶摇直上,消失在夜空。 老者目光凌厉,知已中计。 正思索着。 忽听夜空传来风声。 此时黑夜笼罩,星光暗淡。 李羡抓住飞禽利爪,身穿土黄色制服,与夜色浑然一体,竟悄无声息般飞至二人上空。 忽地。 刀鸣惊响夜空,那一抹极为清亮的光辉,耀眼夺目。 如皎皎明月,目不可视。 刀光如电。 李羡的身影出现,借着从天而降的力道,挟着一股飒然的风声,如惊雷般斩落。 直向那老者斩去。 第61章 谷封谷老魔 御尸派二人久在青州城附近活动,见李羡颇为年轻,又极为面生,便也没放在心上。 却不想他竟然还会秘术,御兽。 且看这刀势,力道只怕也不轻。 老者眼中透着震惊,见此刀光如惊雷落下,丝毫不敢怠慢,急忙避开,同时操纵周遭僵尸围攻上去。 不料刀光看似猛烈,灵动迅捷亦丝毫不缺,招数尚未变老之时,在空中画出半月,却迅速转变了对象。 方才极为不屑的黑衣人,此时眼中凝重之色尽显,但他对自身实力颇为自信,倒也不至于心生惧意。 但刀势太快,且刀锋切割空气,产生的割裂刀鸣声,让他清楚,如果力敌只怕要吃个闷亏。 他迅速作出决断。 暂避锋芒。 脚尖点地,轻轻滑动,就欲往后退去。 可恰在此时。 李羡身前赫然一张雷网射出,蕴着天地法理的煌煌气息,如囚牢般将其包裹,困在原地。 紧随其后的则是寒光熠熠的刀芒,以及手握长刀之人,那一双泛着极致寒光的眼眸。 一腔鲜血飞溅。 没有预料中人头落地的场景,在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强行后退半分,长刀撕拉划过。 在其胸口处,由左至右,划出深深的伤痕,顿时鲜血喷洒如泉涌,隐隐可见内脏跳动。 如此伤势,即使不死,也难以动身。 李羡是这般想的。 但谁知忽地从其胸腔中,咻咻咻飞出三道黑影,迅速分开,呈三角形向李羡急飞而去。 李羡大惊失色,不敢大意。 全身涌动间泛起金光,护住全身,手中长刀凌空一斩,金光外放,便将三道黑影斩断,从空中落下。 却是三条黑色小蛇,头做三角,流淌而出的黑血,明显含有剧毒。 但被这毒物阻挡,再想补刀已是不易,那老者此时已然护在其身前。 老者扯下蒙面黑布,稀疏胡须下的嘴唇微张,舌头一卷,从中吐出白花花的肉虫,给那人喂食下去。 那人虽已昏迷,但胸口处竟也不再流血。 蛊虫! 尸蛊双修。 李羡不由哑然。 也不知运气算好还是不好,才上任没几天,竟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 “了不起,真是出色的年轻人。” 老者灰沉沉的眼眸中,蕴含着赞许,但更多的却是杀意,“我谷封生平最大的兴趣,便是将你们称为天才的年轻人,扼杀在摇篮里。” 李羡微微皱眉。 听他自报名号时的语气,似乎还颇为自傲,难不成碰上邪教名宿了? 正当他疑惑时,身旁落下白色虚影。 正是那大汉的灵魂。 只见远远地上,三人组中的另外一位,此时已经瘫倒在地,不知死活,显然是他施展的手段。 那大汉一来,见李羡没少什么零碎,这才放下心来,又冲着老者喊道:“谷老魔,你也算是成名多年的前辈,却做些如此龌龊的勾当,哪当的起御尸派护法一说。” 御尸派护法……李羡不由地又多看了两眼,想起在云梦县时,撞上的那位赶尸道人。 一样地干瘦如柴。 难不成玩儿尸体的,内耗都比较严重。 “哼!” 被称作谷老魔的老者,面露不屑,眼底深处却莫名地狂热,“你们懂个屁,身为修行人,只惦记着那点心思。” 李羡不由哑然。 这老家伙可以呀,骂我们是老色批,看谁都像老色批? “哦~~” 大汉指着地上晕倒的少女,打趣道:“难不成,这些姑娘儿们,还是去你们那参观尸体的?” 谷封被他呛了句,摇摇头道:“亦风道长,作为修道之人,还是端正些的好……” 如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又玩味笑道:“忘了你已经不是白云观道士,应当叫你王老弟才对。” “去你妈的!” 王亦风忽然暴怒。 周遭狂风席卷,白色虚影瞬间消失,再次凝结时,已在谷封身前,右手如虎爪裂天而下。 让李羡愕然的是,明明那老者已经躲过这一击,但王亦风的手掌如同有牵引之力。 对方干瘪的身躯内,肉眼可见的虚影,被他拽出半分。 又撕裂边角末梢,随风飘散。 谷封痛鸣一声。 场上的僵尸闻声而动,就朝二人扑了过去,李羡见状,全身泛起金光,立马迎了上去。 谷封本以为有这些僵尸在场,拖住二人片刻,便能逃入山中,但随即发生的情况,让他双目圆瞪。 有些怀疑人生。 只见李羡裹着金光,跃入僵尸群中,手中长刀还未化作银河,这些僵尸却连连后退,退避三舍。 怕我? 李羡大为不解,难不成这混杂煞气的金光如此厉害,就连这些僵尸都要避其锋芒。 他目光从僵尸群中扫过,却陡然神色剧变,怒气从心头直冲脑海,“这些僵尸,你从哪弄来的?” 李羡赫然发现,这些僵尸中,有一个竟是那赶车至青州城,到六道司寻找自家儿子的老伯。 从如今的情形看,只怕是身死后,尸体被炼化为僵尸。 难道他的死与炼尸派有关? 谷封不知他是何意,自然也不会理会,反而嚣张说道:“小子,跟我说话,态度最好放端正些。” 话音刚落。 知问不出什么,李羡直接挥刀而去。 刀光闪耀黑夜,泛起无尽的杀意。 谷封见状阴森一笑,眼球陡然上翻,竟刹那漆黑如墨,面容极度扭曲,七窍散发出缕缕黑烟。 不多时,便喷薄如蒸腾烟柱,将周身三丈空间,尽数包裹。 “小心!” “这是七绝蛊。” 王亦风高声提醒。 李羡全身金光散发,清凉刀锋在金光包裹下,显得更为刺眼,同时也更加锐利。 可当长刀斩下,堪堪接触黑烟时,却再难寸进分毫。 李羡见状不妙,双手发力想要撤出长刀,却意外发现,长刀竟被黑烟吸附,嗡鸣颤抖。 且护体金光与黑烟相交,黑烟中似有成千上万的虫子,正在啃噬金光,发出“嗤嗤”的声响。 金光变得黯淡,稀薄,乃至渐渐消融。 王亦风的灵魂虚影,环绕在侧,搅动的狂风,令黑烟不时消散,露出黑色运气当中的场景。 第62章 异术显威! “嗡、嗡、嗡。” 刹那间。 无数黑蚊破黑烟而出,个头堪比蜜蜂。 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尖锐口器,在夜空中分外亮眼,令人不寒而栗。 “快退!” 听王亦风声音迫切。 万般无奈之下,李羡弃掉长刀,身形急速后退。 “此为黑金蚊,它不吸人血,专攻灵魂。” 王亦风神情凝重,他擅长的手段,便是出阳神。 而眼前如此之多的黑金蚊,即使他灵魂极其坚韧,也定会被毒蚊将灵魂吞噬殆尽。 黑金蚊单只虽弱小,但作为蛊虫,当成群结队出现时,一旦锁定目标,着实难以对付。 如影随形,不死不休。 王亦风深吸一口凉气。 糟了! 我废了。 李羡看出他的惊恐,急忙顶上去,挡在他的身前,沉声喊道:“王哥,你先退回去,我顶会儿。” 眼见漫天夜幕下,密密麻麻的黑金蚊,嗡鸣而来。 王亦风也知如今的状态,若继续以灵魂状态对敌,只有白给的份儿。 见李羡全身裹在金光中,已被漫天黑金蚊包围,但不时仍能看到道道刀芒,从其中透出。 “你小心,我马上就回。” 当下也毫不犹豫,转身跑向自己的扑街肉身。 吵死了。 李羡烦躁难耐。 耳畔尽是蚊鸣声,不由想起当年。 炎炎夏夜,茫茫长夜,被蚊子支配的恐怖。 同时应付这无数黑蚊,还要分神抵挡音波攻击,压力实在太大,只因这蚊子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凭的让人心生惧意。 也幸亏黑金蚊本体孱弱,刀锋清光所过之处,无数蛊虫尽数化作齑粉,消散在空中。 百忙之中。 李羡朝远处的黑烟看了一眼,见那团黑烟并未远遁,反而静静站立,这不由让他有些心惊。 此刻他若不走,待城墙角下的僵尸清理完,六道司剩余的卫道士赶来,只怕他想走也走不了。 难不成他还有何依仗? 他这个念头才一闪而过,稍微有些分神,却险些被几只黑金蚊钻破金光,幸好他及时察觉,将那部分金光连同蛊虫散掉。 李羡神色肃然,不敢大意,也顾不得此时,体内煞气的消耗与灯火间的平衡,已然不成正比。 戾气陡然升起,脸上浮现狠厉之色,金光却如长鲸吸水般,尽数收回体内。 霎时! 漫天黑金蚊仿佛怔了一下。 随即爆发出更为震耳的嗡鸣声,振翅滑翔俯冲而下,朝着下方,那好似毫无防备的人类。 “哗!” 黑暗中亮起一点火光。 如星星之火,铺天盖地,映亮这黑暗的深夜。 正是从六道司获得的异术。 【薪尽火传】 刹那间所有黑金蚊闪烁的绿光,在这漫天的火焰之中,全然失去了光彩,但即便如此,它们依旧毫不畏死地冲了过去。 李羡如上古的火神,傲立在天地一色的深夜。 仿佛深夜中那唯一的光明,将那被燃烧火焰包裹的长刀,化做满天飞舞的火龙,撕开黑烟,直冲九天。 而方才威风赫赫的黑金蚊,此时尽数被火焰吞没,已是不见踪影。 完全被赤色火焰包裹的李羡,面容略显痛苦,肉眼可见的煞气在胸口蒸腾,欲直冲方寸灵台。 脖子上挂着的蛇形玉佩宛如重生,不停在胸口跳动,显然是在压制这滔天的煞气。 “啊——” 李羡状若癫狂,火焰刀挥斩出的漫天火龙,令远处极速赶来的王亦风目瞪口呆,吓得合不拢嘴。 只见火龙狂啸,声动四野。 令他苦恼的黑金蚊,此时已完全消失。 他真是新来的? 莫不是哪位隐世高人的嫡传弟子? 王亦风脑海中只有这个想法,不然无法解释,此时此刻,眼前恢弘壮观的景象。 而不远处的满天黑烟,此刻都已沸腾不止,翻滚咆哮。 谷封本以为黑金蚊一出,已然立于不败之地,却未曾料到,此人忽然爆出的实力,竟如此强大,令他心惊胆寒。 可渐渐地。 他也发觉异常。 那六道司的年轻人,似乎已经走火入魔。 想到此处。 他不由得又猛冲上去,想赶在远远而来的王亦风之前,解决这个棘手的年轻人。 王亦风自然也看出这点,顿时焦急万分。 与煞气斗争的李羡,此时双眼赤红,如果说刚才还如上古火神,此时却像深渊恶魔般狂热。 若不是玉佩散发的冰凉,如涤人心脾的清泉,游走全身,此时早已神智尽失。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王亦风口中颂起道经,声音传入李羡脑海中,顿时让他心智为之清明,配合着玉佩的冰凉气息,再加上李羡的顽强死守。 李羡逐渐恢复神智。 恢复神智的刹那,陡然见到面前,谷封皱纹纵横的老脸。 已在丈许。 卧槽! 只见其泛着腥臭的口中,赫然爬出一条七彩毒蟒,三角形的头颅微微后缩,猛地激射而出。 “嘿!” 李羡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微微张嘴好似要迎接那七彩毒蟒般,却忽然从喉咙深处,喷出森森赤焰。 赤焰喷涌而出,毒蟒沐浴火焰,只在其中略微挣扎扭动,便如垂败的枯草,化作飞灰不见。 火光去势不减。 离着极近的谷封首当其冲,在极度的恐惧与死亡威胁中,他只来得及喷出豆粒大小的黑烟,便被飞舞的火龙吞噬。 “啊——” 极端的痛苦让其狂啸起来。 恰在此时,毫无防备的谷封,被堪堪赶来的王亦风抓紧机会,一记拳头挟着猛烈的罡气。 洞穿那苍老的,被火焰包裹的面庞。 仿佛天地间,永恒而来的雕塑。 天地为之一静。 随后那燃烧的肉身砰然炸碎,碎肉如火星漫天飞扬,黑夜犹如白昼,如昙花一现,刹那芳华。 腥臭的血液被火焰蒸发,散发出恶臭尸毒瘴气。 还未等二人在喜悦中沉浸。 忽然前方呼啸声起,只见夜色狰狞的娘娘顶,有一人影朝此处飞跃而来。 一跃七八丈,如同飞翔般。 在月色映照下,如枯草的乱发随意披散在恐怖的面容上。 竟是个飞僵。 想起之前僵尸面对自己的场景,李羡毫不犹豫,纵身而起,手中长刀劈斩而下。 空中的飞僵见活物接近,自是弹射出锋锐的爪牙,却在面对李羡时,不由一怔。 但李羡却是丝毫不手软。 迎着飞僵的面门,力劈华山而下,将其一分为二。 第63章 查无此人! 就在李羡落地的瞬间。 远处夜色下,忽有异动。 李羡与王亦风对视一眼。 前者感知到胸口处,蛇形玉佩滚烫的触感。 而后者则是察觉到煞气弥漫,无边无际,却是从不远处,面容狰狞的娘娘顶处传来。 未几。 极为可怖的画面赫然出现。 只见阴暗山林中,忽然亮起无数道眸光。 那是怎样的眼眸。 凶残、冷漠、嗜杀。 李羡能够从中感知到各种情绪,但唯独察觉不到丝毫人情味。 他打动响指。 火光乍现的瞬间,二人看得明明白白。 那是数不尽的僵尸,漫山遍野,无穷无尽。 皆直挺挺站在那里,望着李羡与王亦风,好似下一秒,就欲择人而噬。 如此可怖的场景,令王亦风顿觉毛骨悚然,拉着身旁的李羡稍稍后退。 不料他这一动。 漫山群尸也上前半步,却又忽然顿住,好似被喝止一般。 就在李羡二人惊恐万分,踌躇不前时。 漫山群尸却无声往后退去,渐渐的隐去身形,连带着赤红幽光,也消失在茫茫深夜。 …… 六道司。 一批批人马先后回到六道司衙门。 王亦风作为主事人,此时已经先去报告情况。 而李羡则是在白无痕的陪同下,来到了摆放尸体的偏房中。 除了老伯的尸体外,其余的尸体皆被就地焚烧,而那十多个少女,也都在苏醒后,被送了回去。 虽然王亦风说的很清楚,但直到现在,白无痕仍旧难以相信,是李羡将成名多年的谷封杀死。 那可不是小喽啰,根据六道司的记载,谷封此人尸蛊双修,道行手段毒辣不说,那一身诡谲术法。 在赶尸派中,可是数一数二的。 可如今。 竟被李羡杀死了。 他可是才刚刚踏入修行啊! 此时。 李羡蹲在地上,望着赶车老伯的尸体,怔怔出神。 “怎么,你认识?” 白无痕见状,走了过来。 “嗯……” 李羡点点头:“老伯也是云梦县的,说是来青州城六道司找儿子,八成半路上被人给害了。” 听他提及这老伯的儿子,也是六道司的同事,白无痕不由有些惊讶:“莫非是赶尸派报复?” 李羡默不作声。 只觉得心中有些悲凉,除安县令外,身边结交之人死去,这还是来到此世界的头一回。 而更为恐怖的是。 这山中究竟出现何等诡异之事,竟有如此茫茫多的僵尸藏匿,莫非这赶尸派的老巢便是在此处。 可若是如此,又怎会瞒过六道司的眼线。 灯下黑? 不过那些终究是高层头痛的事,李羡目前唯一的疑惑,就是这老伯究竟是如何死的,又是被何人所杀? “咦?” 白无痕的惊疑声,让李羡收回思绪。 白无痕也缓缓蹲下身子,望着地上老伯的尸体,忽地想起什么,惊诧道:“听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人之前来过六道司,就是说找儿子的。” 来过……那他是怎么死的? 还以为他是在半路上遇害,如今看来,他是在进入青州城后,才遭人杀害,难不成就是赶尸派所为? 可赶尸派若只是需要尸体,又怎会挑中他这年老体弱之人,还特地将其杀害后,再炼化成尸体。 闲的么? 李羡焦急问道:“那他有没有见到儿子?” 白无痕摇了摇头,面色阴沉:“没有,他报的名字,六道司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 李羡眉头轻皱。 没有任何一个父亲,能够将自己的儿子遗忘,更别说这老伯十分健谈,完全不像老年痴呆症患者。 他隐隐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白无痕见他沉思许久,神情凝重,不由好奇问道。 李羡轻轻拨开老伯的下巴,将脖颈处的伤痕露了出来。 那是一条红线。 一剑封喉。 剑法极为娴熟,定不是普通人所为。 李羡望向身旁的白无痕,沉声道:“我觉得他的死,与六道司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就是六道司卫道士所为。” 听完李羡的分析,白无痕神色有异,问道:“你可有证据?” “没有。” 白无痕轻声道:“那你可知胡乱编排同僚,会落得何等下场。” 李羡瞥了他一眼,“目前我只是猜测,至于是否属实,我需要去调查……” 说到一半,他沉吟半晌,问道:“每年从各县进入六道司的人选,六道司可有留档备案?” 白无痕完全弄不懂他想干什么,点头道:“那当然,你们这些人进入六道司的同时,户籍也会发生变化。”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李羡领头往外走去。 “诶、诶、诶。” “府衙关门了,得明天……” 李羡充耳不闻。 白无痕见此,只得无奈跟随。 …… 辰时。 迎着微微刺目的阳光,李羡与白无痕走出府衙大门。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老伯报出来的名字,经过二人彻夜比对,近些年从云梦县进入六道司的人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名字。 这就表示,要么是老伯的臆想,要么是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李羡不由想起那个看似刚正不阿,给人一种老好人形象的周县丞。 若此事为真,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与法善为此事不遗余力,定要选毫无修炼天赋的刘正,莫不是就想瞒过悠悠之口,在路途中使狸猫换太子之术。 从而让自家族人…… 不对! 周县丞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想要操控全盘,必须在六道司有人,而且此人的地位不可能低。 这是昨夜李羡忽然想到的。 至于对方许诺给周县丞何等好处,只怕就与他返老孩童,本该是老死的身体,枯木逢春的原因。 “怎么办?” 白无痕久居六道司,比李羡更为清楚地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他深深知道,若是真有人操控此事,无疑是将六道司的新鲜血液,尽数纳于自己麾下。 此时此刻。 二人深深地感知到,六道司笼罩在背后人,巨大的阴影之下。 对方是何人尚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也不知晓。 必须找人帮忙。 李羡沉吟半晌,轻声道:“若六道司还有可信任之人,你觉得应当是谁?” “赵司主!” 白无痕脱口而出。 他? 李羡回想起与他短暂地接触。 如果是他的话,似乎能够做的更为隐秘,况且他本里就是六道司的司主,青州六道司所有人都得听命于他。 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李羡立刻说道:“事不宜迟,这件事必须赶紧向他禀报,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能够在暗中调查,不打草惊蛇。” 白无痕重重点头,神情极为凝重。 第64章 剿灭赶尸派 二人再次赶回六道司。 迎面就碰上了豆芽少女,赵安澜。 她一见到二人,立刻上前叫道:“好啊你们,追杀邪教妖人这种事,你们都不喊我,还是不是朋友?” 赵安澜满脸娇容,眸光流转,在李羡的身上略微停留,才轻轻舒了口长气。 还不赖嘛! 也没缺胳膊少腿的。 白无痕轻轻抿嘴,目光迅速挪开。 “你父亲在吗?” 李羡问道。 赵安澜笑道:“在呢,你们找他有事?” “嗯……”李羡轻轻点头,与白无痕对视一眼,后者说道:“发现点特殊情况,需要向他汇报。” 赵安澜一听,欣喜道:“我也要去,这些日子,可把我闷坏了。” 三人进入内厅。 恰逢赵之安与王亦风在此,似在商议昨夜之事。 二人神情凝重,连带着进入的李羡,不由得也神色严肃起来。 他望了眼王亦风。 对方可是道家的人,而法善也是出在道家,目前最大的怀疑便是道家道守张无为。 至于白无痕,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掺和进来,此时将他踢出去,已经为时太晚。 况且他若与此事有关,李羡也不可能来到六道司。 李羡大声道:“请司主屏退左右,卑职有事禀告。” 屏退左右听见这句话的王亦风,眸光微动,看着李羡的目光似有不悦。 他可是六道司的老人,且做为道家的核心骨干,竟然被新入六道司的李羡,喝令离开。 赵之安也是一怔,可当他面前三人神情肃然,连带自己这个活泼多动的女儿,也是柳眉轻皱,面色深沉。 “你先离开,此事就这么办。” 王亦风深深的看了眼李羡。 虽然同为卫道士,但也按资历排辈分的,他承认李羡的确能力出众,但总觉得,赵之安对他似乎过于喜爱。 道守亲自下场,参与普通人的试炼,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难不成李羡是他的私生子? 王亦风离开内厅,直奔道家阁楼而去。 厅中。 落针可闻。 只有几道沉重的呼吸声。 李羡径直说道:“六道司有鬼。” 赵之安脸色煞变,不再温和:“你再说什么?” 能够坐上青州六道司司主的位置,他当然知道这个鬼是何含义。 鬼,内鬼。 李羡继续道:“昨夜赶尸派驱使的僵尸中,有一个属下曾经见过,乃是云梦县至此,到六道司寻找自家儿子的。 赵之安默然片刻,道:“继续。” “可我与白兄彻夜翻阅户籍信息,却并未发现,府衙中有那人的信息,是以我们猜测,有人暗中操控试炼一事。”李羡将自己的发现,和此事的危害程度,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猜测?” 赵之安瞳孔锐利,盯着李羡沉声道:“没有真凭实据,你就怀疑同僚,是想引起六道司内乱么?” 质问声虽不似狂风暴雨,但李羡也感受到,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才来找司主您,卑职的意思是,如果此事为真,那幕后黑手,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李羡大声道:“也只有您,才能暗中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赵之安面无表情,冷如寒霜。 见他如此,李羡知道,若不抛出更多的线索,只怕赵之安定然不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次云梦县试炼人选,本不是卑职前来,而是个叫刘正的书生,但那书生文不成、武不就,六道司法善与代理县令周全却定要让他前来……”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今日李羡的一番话,都如针刺般戳在心中,赵之安也明白,若不将此事调查清楚,哪还有听曲儿的心思。 心中已有主意,望着真情切意的李羡,赵之安想起旁事,忽然问道:“据前几日上报,法善去云梦县后,至今未归,你可有线索?” “这我哪知道。” 李羡满脸无辜,摇了摇头。 赵之安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他大概也知道,就连诸葛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更别说小萌新李羡了。 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此事,于六道司而言,无异于阴云笼罩,必然是需要先行拨开。 他自动忽略自家女儿与白无痕,看向李羡,问道:“听小诸葛说,你在云梦县颇有威名,断案如神,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既然来面见顶头上司,自然是要做足准备,弄个一问三不知,那以后还怎么混…… “伸杆捅枣……” 李羡说出心中的想法,“由于树叶的遮挡,我们不清楚树上有没有结出枣子,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拿杆子捅一捅。” “如果他们没有做过,自然是问心无愧,可若是当真使了狸猫换太子的手段,那只需要诈一诈他们,自然就会露出破绽。” “不对呀,你这个应该叫引蛇出洞。” 赵安澜纠正李羡说到。 诶…… 李羡默然,靓仔无语。 你是想说我没有文化? 未理会赵安澜的打岔,赵之安眸光微动,问道:“你说的他们……是指?” “近些年,从云梦县到六道司的三人。” “王威,孙胜,田海。” 李羡信心满满:“将三人招来六道司,就说云梦县有妖魔藏匿,让他们介绍下风土人情,画个地形地貌出来,以便追踪,一验便知真假。” 赵之安目光微垂,沉思许久后,道:“好,就依你所说,事情没有结果前,必须保守秘密,不得对任何人泄露半句。” 三人领命拱手。 赵安澜满心欢喜。 好耶! 又可以玩儿了。 赵之安喝了口茶,摇头道:“安澜你就别掺和了,突破在即,静心修炼才是正事。” “不!” 赵安澜苦道:“那太无聊了。” 无聊……李羡有些羡慕,无聊就表示,环绕的都是世间美好,只有别人在负重前行。 不过,他随即想到。 若是能将赵安澜拐骗过来,若将来发现事情超出众人承受范围之内,也不怕赵之安不肯竭尽全力,站在自己这方。 面对如此棘手且可能有大佬维护的案子,有的时候需要人情世故,有的时候更需要强大的保护伞。 六道司司主。 显然就是能够替他们,遮挡风雨的保护伞。 李羡状若无知,道:“赵姑娘聪明伶俐,腹中剑又极为强大,若能够为助力,必定如虎添翼。” 赵安澜一听这话,心中如糖果齁甜,娇声道:“听见没,爹你还没他了解自家女儿。” “唉……” 老父亲无奈叹气,又不悦瞟了眼李羡,道:“行,若不让你掺和,你还不得天天烦我。” 赵安澜自是高兴,不再言语。 事情的进展意外顺利,商议细节后,赵之安忽地又说道:“不过此事须暂时搁置,目前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羡微微动容,望着赵之安,脑海中思绪万千,还当他忽然反悔,才听他沉声说道: “当务之急,剿灭赶尸派。” 第65章 表哥误我呀! 午时。 站在六道司衙门口。 李羡深深呼吸,平复心情。 此行其实有些危险,若赵之安就是背后的狼,那此举无异于自投罗网,但就目前看来。 明显不是。 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是站在了对方的对立面,等当真调查出些东西,那绝对是有危险的。 古往今来,查案查到一半,忽然暴毙的,可是大有人在。 唉! 好人难做呀。 随意找个地方吃过午饭,李羡又前往春风楼,想要问问叛乱剩余的余孽,如今有没有扫除。 为了避嫌,他是装作青州大嫖客去的。 这几日,李羡都没有与如花似玉接触过,就是为了防止六道司的眼线查出,他另外的身份。 但临近生死任务,先去放松放松,这应当是合理的! 春风楼。 前些日此处的惨状,毫不影响客人的心情。 交了打茶围的银子,进入院子,歌舞表演如火如荼,李羡心中微微苦涩。 身为幕后大老板,没有试钟的权利就算了,还不能白嫖。 钱袋都要被吸干了。 这不行。 几名穿着单薄的舞姬,翩翩起舞,活跃气氛,令在场众人垂涎不已。 领舞的花魁,身着水绿纱裙,身姿腾移飞舞,却掩不住那一抹雪白,引人入圣。 李羡扫了一圈,没发现似玉的身影,便静静的饮茶等待。 果然。 当一曲作罢。 领舞的那位小姐姐,美目顾盼,眸光流转,扫过全场后,在李羡身上,不着痕迹的停留后,才面向众人。 “诸位公子皆是文雅之士,方才梦萝舞的尽兴,不知可曾能令诸位,诗兴大发。” 瞬间。 全场骚动。 花魁梦萝这话,意思相当明显。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白嫖的机会来了。 只要作首诗,能受到她的青睐…… 想想。 有些人裤子就动了。 场上众人沉寂片刻,忽见一人含笑而立。 白衣胜雪,俊朗不凡,看起来三十出头,却又颇有少年风气。 简单来说。 有点娘。 “君子不言!” “儒家学子,许不言。” “许公子才学横溢,我等自愧不如。” 李羡初来乍到,尚不知此人身份,但听周围人的彩虹屁,也知道他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许不言很享受这种吹捧,眉眼带笑,不停朝着场上众人示意。 “许某不才,当不得诸位如此夸赞,但腹中也有拙作一首……”他话说一半,面向梦萝花魁。 “就请梦萝姑娘品鉴一番。”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这入幕之宾,只怕非许不言莫属 梦萝花魁保持着职业假笑。 脸上笑嘻嘻,心里p。 就在刚才,李羡走进院子时,忽有熟悉的嗓音,钻入耳中。 “选他,选他,就选他。” 她愣了半晌,才知道声音主人的意思。 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又不能乱了规矩,只能出此下策,未曾想炸出个想要白嫖的读书人。 许不言见梦萝眉眼低垂,还当她已经做好准备,心中雀跃不已。 “春风如佳人,轻盈绿腰舞,梦寐八年心,萝蔓锁幽径。” 待许不言声音落幕,众人先是一静,随即拍桌叫好,仰慕之情顿生。 “好!” “许公子诗才无双。” “许公子会否剑术?” 在场众人无不惊叹,但许不言却有些疑惑,看台上梦萝面无表情,难道是对这首诗不满意。 “在下这首诗,梦萝姑娘,劳烦梦萝花魁点评两句。” 梦萝心有所想,淡笑道:“不错,很好,我很喜欢!” 嘶! 完了。 我们没戏了。 似乎是他这首诗,惊艳到场上众人,无人再敢起身吟诗,梦萝有些焦急,再度望向李羡,大胆邀诗。 “这位公子,可有佳作?” 瞬间。 无数道目光,落在李羡身上。 李羡本就是静静的看戏,也没想到,她会与自己搭话,难不成是似月在暗中所为。 可我不会呀! 作为现代人,背诗那还行,作诗…… 望着众人的目光,李羡觉得自己就是鸭,已经被架上火炉,被炙热的目光,快要烤熟了! “既然梦萝花魁相邀,阁下也莫要推辞,让我等领略学习。” 凡事都得有比较,只有将绿叶和红花放在一起,才能够衬托出红花的娇艳。 在许不言眼中,李羡就是最好的绿叶。 他信心满满。 李羡悟了。 想恶心我? 那我先恶心你们! “既然如此,那在下从命便是。”李羡道。 场上再度沉寂。 众人皆等待他的名作。 李羡缓缓起身,轻声吟道。 “君子遇春风,偷看两座峰,静坐半刻钟,只想那条缝。” 静! 场上一片安静。 梦萝张开粉润的嘴,望着得意洋洋的李羡,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满面郁色,纤腰一扭,拂袖而去。 “不知所谓。” “贻笑大方。” “羞于为伍。” 许不言摇头不语,重新坐下。 亏我还当他是我的对手,呵呵,放眼天下,舍我其谁,这入幕之宾,我做定了,谁都留不住我。 正当众人异口同声,痛斥李羡热闹花魁,导致其愤然离席时,忽见一名丫鬟,迈着小短腿,踩着小碎步,从阁楼回廊处走来。 众人一眼认出,这是花魁身边,伺候的丫鬟。 许不言掸了掸肩头的灰,笑容满面,缓缓起身。 “恭喜许公子。” “……” 众人艳羡的声音响起,许不言拱手道:“在下先行而去,替各位探路,再与诸位分享。” 咔! 他的笑容忽然僵住。 又裂开。 只见那丫鬟只奔李羡处,俯身在其耳畔轻语两句,又匆匆离去。 李羡镇定点头,起身朝着场上众人,挥洒仇恨。 “承让!” 随即跟在丫鬟身后,朝着阁楼另一侧,花魁的主卧走去。 待李羡走后,场上的气氛僵了许久。 “我不甘心!” 有人低声抱怨,饮酒消愁。 “人家男俊女俏,有你啥事!” 有人自我安慰。 “他那诗,也配叫诗。” 有人不解。 “诶,可能,梦萝花魁是看颜值的。” 有人解释。 颜值稍逊的许不言,脸色涨的通红,一口老血卡在喉咙。 表哥说, 学会作诗就能白嫖。 他骗我 现在我才明白。 原来,白嫖的真正密码。 是颜值。 表哥误我啊! 第66章 你是来和我睡觉的吗 “李公子请进。” 娇俏的丫鬟推开房门,示意李羡入内,自己则立在一旁,显然自己是没打算进去。 推开门的瞬间。 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似玉跪坐在窗边香榻,面前摆放着低矮的小桌,上面两杯袅袅清香的香茗,李羡缓步走了过去。 无论是见过几次。 这身材依旧令人惊艳。 这么细的身板,是怎么撑得住,这沉甸甸的胸脯。 二人目光对接,似玉微微低头,嘴角含羞。 好似在这种地方,共处一室,让她略微有些不适应。 “姐夫,你好呀!” 似玉痴痴笑道。 感受到对方的盈盈眸光中,散发出来的娇羞春意。 李羡有些燥热。 不是源于体表的感知,而是发自内心的躁动。 他忽然有些想家了。 李羡在她对面坐下,喝了口茶,缓解喉咙的干涩,笑着问道:“如花呢?” 似玉不悦道:“回姐姐那儿去了。” 那也好。 省的娘子独自在家寂寞。 李羡又问:“刚才那位姑娘呢?” 似玉小嘴一扁,委屈巴巴道:“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那我喊她来陪你好了。” “不是,怎么可能……”李羡急忙否认道:“姐夫是想说,她也是门中的人吗?” “当然不是!” 那就好。 原来真是生意人。 盯着李羡的表情,似玉娇媚可人的小脸上,略带狐疑:“姐夫你这几天,没有对不起姐姐!” 李羡顿时无语,回道:“当然没有啊,你想什么呢,我这几天忙死了。”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说得太多,他连忙提起正事。 “对了……” “梦魔余孽的事,解决了吗?” 似玉美眸眨了两下,总觉得他在转移话题,但也没放在心上,如实答道:“六道司查出他们的下落,就带着人配合我们过去了。” “除了梦魔外,其余的人,都已伏诛。” 困扰天心门的叛乱,这么久都无法解决,这六道司一下场,好比王者打青铜,瞬间秒杀。 李羡暗暗心惊。 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六道司的实力。 “不过……” 似玉蹙起眉头,继续说道:“听他们说,有个南疆来的姑娘也参与了,但我们没找到她。” 南疆? 此时的李羡早已非吴下阿蒙,对于各地的修行术法,还算是大致清楚,南疆就是玩蛊的。 他不由想起死在手中的谷封,那个老头也是玩蛊的,据说还是赶尸派的高层。 不会这么巧! 那个女的,也是赶尸派的? “姐夫你想什么呢?” 见李羡作沉思状,似玉疑惑问道。 李羡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想了想,他又问道:“你对赶尸派了解多少?” “赶尸派?” 似玉沉吟片刻,道:“天心门与他们来往的不多,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掌门好像也是个女的。” 又是女的。 这里的男人,是站不起来吗? 李羡默然。 “也是女的,娘子不会认识她?” 似玉摇摇头:“当然不认识,姐夫问这个干嘛?” 同为邪教,当然是怕误伤友军啊,不对……已经伤了。 李羡沉声道:“六道司查出他们的老巢在娘娘顶,明天准备带队前去山中,剿灭赶尸派。” 似玉一听,喜道:“那可太好了,他们在城中,有几处隐秘的产业,我得先行安排,全抢过来。” 诶…… 听起来似乎不错的亚子。 那这样的话,也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于是,李羡漫不经心开口:“最近楼里生意怎么样?” 似玉如实答道:“还不错。” 同时轻抬皓腕,右手提壶,左手拂袖,为其添上茶水,动作神态,说不上的优雅,美极了。 李羡深吸一口气,先表明目前的窘迫:“拿点钱。” ? 似玉一愣。 李羡也有些汗颜。 本来在路上,就已经分出去了大半银两。 又连续住了三天的客栈,还时不时请白无痕几人吃吃饭,搞点联谊,促进下同事间的感情。 兜里是真没钱了。 见似玉哭笑不得的神情,李羡还当她不愿意,继续说道:“我知道这都是门中的产业,算借的,日后一股脑都还给你。” 似玉掩嘴轻笑,柔声道:“姐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哪是什么门中的产业,都是姐姐的私产。” 啥? 李羡目瞪口呆。 你早说啊,原来都是夫妻共同财产,离婚还能拿一半,他顿时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我,姐夫,拿钱。” 美滋滋地将钱袋装满,李羡正欲离去,四下打量一番,问道:“那个,小玉啊,你这睡一晚上,要多少银子啊?” 好家伙! 拿我的钱,还要嫖我……这的人。 似玉翻了白眼:“既然是姐夫要睡,当然不要钱啊。” ? 李羡强调道:“我是指睡觉,单纯的睡觉。” 似玉媚眼一翻,拖长声调道:“哦……,我也是这个意思啊。” …… 月色皎洁。 春风楼迎来了高峰期,处处洋溢着,荷尔蒙的气息。 只有李羡的豪华大床房,除了幽幽暗香外,还有一道沉重的呼吸声,宣示着他的不满。 真过分。 暖被窝的也不来一个。 防谁呢。 说好只是单纯地睡觉,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蹭我都不带蹭的。 正想着呢。 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随即便有人轻轻敲门,娇媚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公子,你睡了吗?” 咦? 李羡猛地坐起。 要是这样,那我可一点都不困了。 “公子?” 如黄鹂般的呼喊,再次响起。 这下李羡犯难了。 门外的姑娘儿,难道是似玉安排的,自己要是将她迎进来,日后会不会被娘子知道。 万一。 她把我也吊在雷网上,用雷鞭不停的抽打屁屁,想想…… 诶? 我咋这么兴奋。 “公子,奴家是来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的。” 报恩? 那还是先开门再说。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 皎洁明月似白霜铺地。 少女身着一套淡黄衣裳,在月光下肌肤似雪,清丽无双,恍如仙女一般。 那黄衣少女明眸流转,见李羡打开门,白玉般的面容,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娇羞道:“昨夜,奴家蒙李公子所救,因此特来致谢,只是深夜冒昧前来,没打扰公子歇息!” “没!” 李羡摆手道:“我也没睡。” 黄衣少女羞怯道:“那就好。” 月下。 孤男寡女。 气氛暧昧。 望着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李羡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应当要主动些,于是,单刀直入。 “你是来和我睡觉的么?” …… 第67章 有妖物! 次日。 李羡起床洗漱之后,赶往六道司集合。 昨夜可算是空欢喜一场,别人当真是来报恩的。 简简单单,奶的抱抱。 就这! 并无花前月下,苟且之事。 走在青州城大街上,李羡仍旧搞不懂,难不成是自己太主动,太直接了,对方实际是害羞。 不过无所谓啦。 有的啪就偷偷啪,没得啪也不强求。 咱又不是那种好色之徒。 感受着清晨的凉爽,李羡颇觉诧异。 按道理来说,青州城房屋鳞立,人群聚集,气温较于山野县城,应该更为炎热才对。 可却并非如此。 老天爷的怪,向来是不讲道理的。 …… 六道司。 众人集结完毕。 此次前往娘娘顶的人,足足有三十余人,由法家道守陆刑带队,除了李羡以外,基本都是老油条。 除了那晚认识的王亦风外,诸葛云与白无痕也赫然在列,只不过未曾见到赵安澜,原本以为是被其父亲给拦下了。 令他意外的是。 从白无痕口中得知,赵安澜另有任务。 正是关于试炼人选,可能被暗中更换之事。 陆刑看着堂下三十余人,冷声道:“想必各位已有所耳闻,赶尸派妖人在娘娘顶潜伏,害人不浅,此次司主大人命我等前去,剿灭赶尸派,但妖人奸险毒辣,你们都要小心从事。” “是。” 众人齐声答道。 出了青州城后,不过半个时辰,众人便来到娘娘顶山下。 此时日头正盛,灼目的阳光,照射在多石少木的娘娘顶上,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浑浊、滚烫。 众人汗流浃背,稍事休整。 陆刑走到众人中间,吩咐道:“亦风,小诸葛,你们各带一队,咱们从三面上山,以彼此为援,遇到妖人格杀勿论,但……凡事以自己的性命优先,莫要冒进,更不要脱离队伍。” 王亦风点点头道:“陆道守言之有理,但从那晚来看,山中僵尸数量虽多,但实力较为低下,若遇上了,千万莫要恋战,以找到妖人老巢为主。” 这娘娘顶山峰虽不甚高,但胜在偏僻险峻,无路可寻,且山中凶禽猛兽众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鲜有人迹。 诸葛云作为阴阳道守关门弟子,实力自然不容小嘘,由他带领一队,陆刑也能稍稍放心。 可此时的诸葛云面色凝重,望着掌心之中,一方雪白玉盘。 李羡发现,这玉盘晶莹剔透,比那日白无痕手中的,着实要高级不少,且上面光彩流转,似有道道轨迹可寻。 “陆道守,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诸葛云神情肃然,抬起头来,望着陆刑继续说道:“通过玉盘来看,山中凶险非常,恐怕此行不妙啊。” 陆刑疾步走来,道:“发生了什么事?” 每一位阴阳家弟子,都是无上的瑰宝,此行阴阳家中,只有诸葛云一人,是以只有他能辨别方位,断言吉凶。 “山中恐有绝世妖魔。”诸葛云的声音不容置疑。 绝世妖魔? 李羡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但此次却觉察到森森寒意,因为之前那次,所谓的绝世妖魔,只是家中的两颗槐树。 他也没觉得有何稀奇。 诸葛云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在场众人无不动容,议论声此起彼伏,似都在忧虑自己的前景。 没人想死。 听到这样的消息,心中惧怕,也是情理之中。 “肃静!” 陆刑发令后,又望向诸葛云,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诸葛云反问:“难道陆道守就没觉察到些许不正常?” 不正常? 陆刑皱起眉头,朝场上扫视一眼。 顿时。 他也发现有些不对劲。 大家都是修士,对于恶劣的天气,忍受力应当要比普通人更强,可如今众人无不满身大汗,土黄色的制服被浸湿。 心中念头一起。 这才发觉就连自己,也感觉周遭的热气袭来,强烈的不适感犹然而生。 一瞬间。 他脑海中浮现其可怕的想法。 旱魃! 难不成此处有旱魃。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青州各地皆有旱情,恰好附和旱魃出世的征兆,虽尚未到赤地千里的地步,但再过些时日,只怕也差不了多少。 而赶尸派这个邪修门派,擅长的正是养尸御尸之术,如果真被诸葛云说中的话,山中只怕就有旱魃欲成形。 他望向众人,心中犹豫不决。 若只是旱魃,众人齐心协力,倒也不是难事,可若赶尸派有高手在旁,那就变得有些棘手了。 撤? 陆刑摇摇头。 若是就这么无功而返,岂不是凭白堕了六道司的威风。 况且此处离着青州城也不算太远,若最终当真事不可为,发出信号弹,六道司也能及时增援。 想到此处,陆刑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喊道: “进山。” 李羡是跟着诸葛云这队的,同行的尚有十人,高矮胖瘦皆有,手上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应当不是出自同一处。 不过李羡知道,能够来此处的,都是有着相当的实力,而今年的新人,似乎只有自己一人。 至于老熟人白无痕,则是被分到了王亦风处。 权衡利弊后,陆刑也告知了众人,此次的危险程度翻倍,山中恐有旱魃,若哪队遇到,立刻发出信号。 李羡看向身旁的诸葛云,问出心中的疑惑:“这妖人集结的地方,为何之前六道司从来没有查到过?” “唉!” 诸葛云叹道:“青州地大,六道司人手有限,能来此处的,已是青州六道司的骨干人员。” “他们平日里巡视任务已无暇分身,哪有功夫到这山里来乱窜。” 李羡奇怪道:“那为何不多招手些人手,青州这么大,总不至于能够修炼之人,如此稀少!” 诸葛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除了京都洛阳的六道司外,其余的地方,都有严格管控六道司人手,至于原因……” 他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懂得。”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李羡也算明白了,无外乎编制问题。 这个编制问题,倒不是为了控制成本,而是不想地方作大,从而威胁到朝廷的地位。 毕竟这份莫大的权力,是握在地方司主手中。 若是任由发展。 吃枣药丸。 如果这么看,朝廷与六道司,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缺争斗。 即使是修士也不能免俗。 行到一处空地,正与诸葛云寒暄闲聊,胸前玉佩忽地火热。 李羡脸色骤然一变。 “有妖物。” 他环顾四周,凝神戒备。 望着李羡奇怪的举动,诸葛云先是一愣,轻轻嗅了嗅,嘀咕道:“没有妖气呀。” 忽然。 他手中的玉盘也泛起红光。 “小心。” “在地下。” 诸葛云暴喝出声。 第68章 请君入瓮 众人应声而起。 低头看去。 只见地面赫然裂开,出现个漆黑的深坑,十几米宽,如壕沟般宽阔。 光照不进,不知深有几何,犹如饕餮巨口,散发着恶臭腥味,令人作呕。 众人无不色变,凝神戒备。 诸葛云缓缓走到李羡身旁,望了他一眼,“刚才多谢你,你如何得知这底下有古怪的?” “感知。” 李羡肃然道:“我的感知能力较强,尤其是对特殊的气味,会比较敏感。” 直到此时,胸前的蛇形玉佩依旧灼热,这也就表明,这底下定是有什么妖邪存在。 诸葛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盯着地面,心中仍旧有些后怕。 差点团灭了。 “诸葛,底下有僵尸。” 人群中走出个中年人,指着深坑道:“作为道家修士,我天生对尸气较为敏锐,这底下尸毒冲天,可能就是赶尸派的老巢。” 诸葛云点点头,吩咐道:“各自警戒。” 众人被分作两拨,除了将此处围住外,同时倍加关注周围的风吹草动。 李羡的第一想法也是这样,以为当中要钻出僵尸妖魔之类的,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却丝毫不见异常。 深坑依旧静谧如初,仿佛恒古以来,便是如此。 什么情况,单纯的地陷? 不会这么巧! 诸葛云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阳谋。 这是赤果果的阳谋。 请君入瓮。 自己这边尚且没有发现,对方就主动将老巢暴露出来,明摆着就是勾引你进去。 就好比女人脱光了衣服,喊着你来呀,来打我呀。 李羡微微皱眉,说出心中想法:“只怕赶尸派就是想引我们进去。” “对!” “里面肯定机关无数,凶险非常。” “……” 李羡连带着众人,看向沉思的诸葛云,等着他拿主意。 上还是不上。 “讨论下!” 诸葛云犹豫不决,最终决定看大家的意见。 这数十人围地而坐。 李羡从他们口中得知,赶尸派老早就在六道司有记载,被定性为需要铲除的组织,要不然此次的决定也不会下得如此之快。 但目前,底下情况不明,贸然前往,必定十分凶险。 就此离去,又心有不甘。 李羡皱了皱眉,向诸葛云问道:“诸葛兄,那些妖人既然大开方便之门,底下必然凶险,我们又如何进去查探呢?” 诸葛云迟疑了一下,道:“底下既然凶险,且尸毒遍布,我认为,若无强悍的护身手段,还是不要下去。” 众人哑然。 强悍的护身手段,当然是指类似于金光咒、护体罡气之类的,能够将毒障隔绝的法门。 方才说话的那位道家修士,站出来说道:“我这里有自己炼制的避障丸,或许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不行!” 诸葛云摇头道:“尸毒的强弱程度,目前一无所知,倒不是我看不起风灵道长你的炼丹术,而是为了诸位的性命着想。” “既然陆道守让我带队,那我就必须对你们负责,任何人身死,我都会认为,是我的责任。” 李羡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此时此刻的情况,若不冒险探入,只怕只能无功而返。 他犹豫道:“不如发出信号,咱们与陆道守他们集合,人多些也好有个照应。” 诸葛云向他看来,沉吟半晌后,道:“也只好如此了。” “啾!” “砰!” 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李羡等人静静等待。 许久。 没有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 搞什么呢,那边团灭了? 气氛顿时有些僵硬,李羡强笑一声,呐呐道:“他们……,是不是在忙,没看到?” 这话! 鬼都不信。 诸葛云脸色黯淡,头顶犹如被阴影笼罩,他不相信那两队人就这么没了。 想了想。 他朗声说道:“诸位,只怕那边与我们碰到了一样的情况,不如……咱们冒险一试!” 众人默然。 既没反对,也没拒绝。 诸葛云知道,此时若不尽快转移注意力,只怕心气涣散,等会就连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想到这里,诸葛云也不再犹豫,径直站起身来,道:“留四个人在外接应,其余人随我下去。” “李兄,你……” 李羡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来都来了,我自然是要下去的。” “好。” 诸葛云也没有犹豫。 …… 事关生死,众人也不敢怠慢。 没有护身之术的四人留下后,诸葛云、李羡等共七人,便冒险探入漆黑的深坑。 诸葛云默念法决,将手上的玉盘一抖,玉盘飞起空中,乘风而长,顿时化作数丈般大小。 众人一一跳了上去,勉强能容下七人站立。 “此为天机盘,是我近期才炼制出来的法宝。” 诸葛云操纵玉盘,缓缓下沉。 从光明处陡然墨入黑暗,李羡只觉眼前一花,双眼在刹那间失明。 借着玉盘发出的淡淡光亮,李羡发现四周石壁之上,布满着交错纵横的爪痕,也不知是野兽所为,还是赶尸派豢养的僵尸。 才探入深坑,阴冷的阴风阵阵,冰冷刺骨,与地面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更令人心惊。 赶尸派能如此大喇喇的请人进去,低下必定十分危险,是以才置身深坑,尚未到底。 玉盘上便升起五光十色的光芒,众人的护体术法散发的光泽交相辉映,如彩虹般绚目。 在如此黑暗之中,李羡等人这般动作,本是十分危险的,但面对未知的危险,只有这样才能稍稍令人心安。 “李兄,底下艰险,你可跟在我的身后,千万不要冒进,不然司主可绕不了我。” 诸葛云低声说道。 他这话刚刚脱口而出,众人呀然望向李羡。 许是没想到,这年轻人的安危,竟能惊动赵司主,一时间,所有人都展开了脑补。 李羡点点头,致谢道:“嗯,多谢诸葛兄,你放心,我可比你更在乎我的小命。” 置身于极为静谧的环境,众人的心神也不由紧张起来,个个神情凝重,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李羡压低声音问道:“这底下怎的有风?” 李羡站在玉盘上缓缓下降,已足足一刻钟,想是已接近山中腹部,但却时不时仍能感到阴风吹面。 “恐怕这地底,不只这一个口子,弄不好其他人,也都冒险下来了。”一声粗狂的嗓音,从李羡身后传来。 “快看。” 一人陡然出声叫喊。 正与风灵道长对话的李羡,闻声低头看去。 只见脚下弥漫着浓雾,散发出腥臭气味,称灰褐色,透过浓雾云气,隐隐可见底下就是地面。 “诸位小心,我们已经接近地底。” 诸葛云提醒道。 第69章 多出来的一人 众人低头看去,又再向这恐怖深窟深处,缓缓下坠,直至完全被尸障毒气吞没。 毒障浓密遮面,令人目不可视。 即使李羡感知到身边有人,但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看到淡淡的护体光芒,这种感觉,凭白的令人更为发毛。 雾气蒙蔽双眼,李羡也屏住呼吸。 “啊!” 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李羡还未回过意来,便觉得脚下触感有异,再发现却是玉盘已经坠地,李羡当先跳了下来。 脚踏实地的感觉,令他心中稍安。 “你们没事?” “没事。” “我也没事。” “……” 李羡同时附和,发觉眼前依旧被毒雾遮挡,道:“要想办法将身边毒气驱散,不然我们都变成了瞎子。” “我来。” 李羡听出这是风灵道长的声音,也不知其施展什么手段,只听他轻诵咒语。 片刻之后。 一颗闪烁着肃穆清光的圆珠从他手中祭起,起先这光芒还稍显黯淡,但随着他法力催持,刹那间清光大盛。 以这珠子为中心,清光如潮水一般,向四面八方涌去。 李羡站在原地,只听见耳畔风声呼啸,清色的光圈,便已掠过了他,将众人纳入其中。 使得毒气难以侵入,为众人守得身前数丈的光亮。 “青冥珠。” 诸葛风呀然道。 李羡抬头看了眼悬浮在众人头顶的珠子,也没看出什么稀奇来,便默不作声,心中思绪再起。 好像我还没什么法宝之类的,唉,天心门真的太穷了,这个掌门赘婿当的,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风灵道长看了他一眼,笑道:“小诸葛,你倒是认识,不过我这青冥珠用起来,真气消耗太大,咱们可得尽快脱离毒障。” 诸葛云点头称是。 即使是赶尸派的妖人,长时间处于毒障中,也会沾染上毒素,因此,底下必然有清明之处所在。 虽然看不太远,但细细感知下,对所处环境方位,也有了大致了解。 李羡发现自己这一行人,一直都是在走下坡路,也就是说,且道路蜿蜒曲折,似是将整座山峰掏空。 不怕山崩么。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李羡处在队伍中间,被众人围住,这当然是诸葛云的安排。 但李羡觉得,大可不必。 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完全用不上这样,可这份好意,却也没办法拒绝。 看着前边的诸葛云,他心中小小感动,似乎所遇之人,鲜少有阴险狡诈之辈,虽称不上推心置腹,但也基本属于可以结交之人。 不由得,李羡忽然想起了张大胆。 也不知这个铁血工具人,此时正在干什么。 如果让他知道,我如今经历的事情,身边的都是修士,他一定会很羡慕。 李羡看了看周围,发现怪石嶙峋不说,更是寸草不生,且黑色的石头上,隐隐还附着着些结晶体。 “这些是毒障结成的毒砂,若是时间充裕,能够收集些,医家中的那些,可高兴坏了。” 见李羡好奇的打量,身后一人忽然开口。 李羡转头望去,笑着致谢:“多谢……” “不对!” 他忽然嗷这一嗓子,把最前头的诸葛云和风灵道长吓了一跳,皆回头看了过来。 李羡环顾四周,惊悚地说道:“咱们刚刚下来时,共有几人?” “七人啊,怎么——” 诸葛云的声音忽然拉长,顿觉头皮发麻,伸出手指,小声点着在场人数,越数心越慌。 “一、二、三、四、五、六、七……”数到最后,诸葛云满脸惊恐,将手指对准李羡。 “八!” 置身于阴冷的环境中,诸葛云额头却滑落一滴冷汗。 “是谁私自下来了?” 众人只觉毛骨悚然,面面相觑,无不惊骇非常。 “我们不是一起下来的么?” “到底是七个人,还是八个人?” “……” 怎么多出来一个人? 却并未有人走出。 李羡望着场上的另外七人,仔细回忆起方才的事情。 半晌。 他十分肯定,就在进入深窟时,地面上确实还有四人。 “不对,下来时,确实是七人。” 李羡笃定说道。 可此时。 从迷雾中走出后,却意外的多出一人来。 人人都外放护体精光,又个个都是面熟之人,一时之间,竟全然不记得方才,是谁留在了地面。 诸葛云快要抓狂了:“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是有妖人混进来了。”李羡答到。 诸葛云皱起眉头,凝神望着其余人,想了想,沉声道:“你们刚才,在玉盘之上,都是站在哪里?” 此时,有人自证清白。 “我站在你的右侧。” “我站在道长的左侧。” “我站在……” 众人自圆其说。 诸葛云甚至重新祭出玉盘,众人依次站了上去,随后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八脸懵逼。 方才在毒雾中,众人目不可视,只能看到朦胧的光晕,直到落下地面时,才能看到众人的面容。 是以,如此站上去,根本毫无作用。 不仅没能将多出的人揪出,反而令大家更为迷惑了。 李羡眼神锐利如鹰,一一将众人扫视而过。 他知道,自己此时必须站出来,因为方才,在玉盘之上时,就属他的话最多,也有人与他搭话。 首先能够排除的,当然是诸葛云与风灵道长,因为他对这两位,印象最为深刻。 李羡将与他二人站在一边,望着对面五人,沉声道:“你们五个人,先依次说这句话……” “恐怕这地底,不只这一个口子,弄不好其他人,也都冒险下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李羡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五人。 为了自证清白,几人也没有反抗,依次将这句话说出。 李羡愣了。 没想到当中那个,稍微淡薄,看着清秀些的少年,声音竟特么的这么粗狂,什么鬼。 “你过来。” 李羡指着他说道。 场上骚动片刻,此时两边各站四人。 李羡又说道:“你们几人,再说句话……” “快看。” 就这样。 李羡又挑出一人。 但, 此时对面还有三人,李羡信心满满,朝着三人说道:“方才在地面上时,我们曾路过一处泥泞地,因此鞋底应当都沾有泥土……” 他话未说完。 三人立刻领会其意思,纷纷将鞋底展示出来。 竟然都有黄色的泥巴。 李羡眉头一皱。 这啥情况? 他望向诸葛云,意思很明显,我也没办法了,你看着办。 诸葛云脸色也有些难看,这件事还不能不管,若是被对方渗透进来,暗地里搞些破坏,那可是极为致命的。 如果这样,岂不是只能让这几人折返。 一念至此。 诸葛云叹道:“既然如此,你们……” “等等!” “我找到他了。” 李羡忽地惊叫道。 第70章 尸潮! 此时。 李羡抽出长刀,刀尖拖地,朝着三人缓缓走去。 “你要干什么?”诸葛云怪叫道。 李羡回头嘿嘿一笑,问道:“先问你个事哈,如果我这一刀砍错了人,该怎么办?” “他领抚恤金,你蹲地牢。” 李羡又问:“那他的抚恤金我出了,能不能不蹲地牢?” 诸葛云渐渐明白他的意思。 难不成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将混进来的妖人给诈出来,可他不会真往下砍,不会。 “这个可以商量。” 无奈的诸葛云,决定配合他的行动。 李羡神情严肃,道:“好,那我就不留手了。” 我去。 另外四人顿时满脸惊恐。 这就是你的办法,这么随意的吗,还有没有人性。 “李……李兄弟,你可别乱来呀。” “你这也忒不靠谱儿了。” “我抗议。” 三人顿时慌了起来。 一边朝着他们走去,同时李羡脸上泛起温和的笑,轻声说道:“来,是兄弟的,就让我砍一刀。” “荒谬。” “大不了退出去便是。” “……” 见他们似乎生气了,李羡也不再调皮,说明白自己的实际含义,“其实也就是让你们放点血出来,不多,三两滴就成。” “你早说呀。” “就是。” “……” 当下便直接有人并指为剑,朝着自己手腕猛地划拉,顿时鲜血如泉涌,如同潮水般喷涌而起。 “太多了,太多了。”李羡急忙喊道。 这么狠的吗。 不料那人却是满不在乎,乐呵一笑,“没事,我专门炼这个的,放再多的血,都没关系。” “他叫王铁牛,练得是体术,吃任何东西,都能迅速在体内转为充盈气血。”诸葛云凑了过来,对李羡解释,又问道:“你要他们的血做何用?” 李羡淡淡一笑:“等着看。” 说完。 他又盯向另外两人。 这两位就不似王铁牛那般豪气,在指尖掐出一滴殷红的血滴。 此时。 李羡眼前半空,悬浮着三滴鲜血,一簇火焰忽地从其掌心窜出,缓缓飘向空中的那三滴鲜血。 与此同时。 受李羡的指挥。 诸葛云、风灵道长等人,将王铁牛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就等着李羡这边的结果出现。 当火焰包裹血滴的刹那,红润的血滴瞬间被蒸发,继而完全消失不见,只有一人的鲜血。 忽地蒸腾而起灰色云气,袅袅升空,竟与周围尸毒瘴气一般无二。 而这血滴的主人,正是风灵道长身前的国字脸男人。 见此情形。 风灵道长还未等李羡吩咐,一个剑指如疾风般刺出。 那国字脸男子心知不妙,全身猛地迸发出灰褐色的气团,但饶是如此,仍被全身附着清光的风灵道长刺中胸口。 国字脸男子闷哼一声,控制不住胸口刺痛,退后几步,撞在身后的诸葛云身上。 “快擒住他。” 此时根本不需李羡明说,众人也知混进来的是何人。 众人各自施展手段,黑暗的空间中,顿时散出彩虹般的光彩,耀眼夺目,将周遭毒障逼退。 说时迟那时快。 诸葛云双手呈虎爪状,猛地朝他头顶抓去。 奇门法术。 【虎猖狂】 那国字脸男子左支右拙,同时身受数击,大叫一声,朝后翻滚而去,尚在空中时,便已呕出鲜血。 现出本来面目。 面容干枯呈青褐色,露出的皮肤上,更是有着大片的黑斑,奇丑无比,属于看了就像做噩梦的那种。 “你们死定了。” 即使受了伤,他仍旧猖狂的朝众人喊道。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众人行进的过道深处,阴风呼啸,鬼哭狼嚎的声音震耳欲聋,闻之心惊。 “小心,有僵尸。” 众人虽惊不乱,众人护住黑暗深处未知威胁的同时,李羡手持清亮长刀,浑身包裹在夺目金光之中。 杀向那身受重伤,面色惨白的男子。 刀光混合金光猛地压下,却不料那男子阴险一笑,双臂架在空中,迎向那凛冽的刀锋。 “铮!” 明明是血肉之躯,不仅挡住了李羡的奋力一击,竟还有绵软震动的金石相交声响起。 李羡眉头一皱,身子还在半空,被这巨大之力,竟是把他整个人向后直直推了过去。 要知道他可是天生神力,又有金光咒的加持,这一刀下去,说是劈山碎石也丝毫不过分。 “他已炼成半尸之躯,非蛮力所能遏制。” 风灵道长见他攻击受阻,正欲抽身出来,忽听得黑暗中动静不小,劈啪劈啪的声音如雨打芭蕉,声音渐渐密集。 到了最后非但越来越响,仿佛魔音般就在耳畔回响。 忽然。 黑暗中亮起无数红芒,密密麻麻,宛如多目妖兽般,散发出嗜血凶残的神情,令人心惊。 僵尸。 成千上万。 望不到头的僵尸,从黑暗深处如潮水般涌来。 诸葛云冷汗直流。 运气没这么差,这就让我们遇上了。 然而此刻已是避无可避,众人顿时被尸群吞没,只剩道道炽热光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雷法! 雷法,是一种极为强大的一种法术,尤其是对这些妖邪,有着天生的克制作用。 一时之间,黑暗中尽是漫天呼啸的雷霆,雷电交织的雷网在空中翻滚,一个个可怖的僵尸在雷网中被碾成粉碎。 空气中,弥漫着肉体焦糊的味道,而黑暗中更是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僵尸前赴后继。 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依旧无法越过雷霆。 由众人法力交织的雷网,宛如雷池般可怖,没有灵智只知不能的僵尸,不断撞上去,又不断被绞杀。 倒为李羡争取到安宁。 此时他手中的长刀,已经出现豁口,就连虎口处,也有殷殷鲜血流出。 丢掉长刀。 望着同样气喘吁吁的赶尸派男子,李羡全身金光大作,从其手臂之处延伸,化作金色长枪。 突刺。 尖锐的金光丝毫不留余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那男子全身微颤。 显然在刚才的比拼中,李羡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轰!” 金色枪尖刺中其手臂的刹那。 李羡控制着金光炸开,剧烈的声响,令石壁龟裂开来。 而那男子也终于扛不住这猛烈的攻势,手臂上鲜血如泉涌,滴落在地面,却不是寻常的红色,而是暗黑色。 第71章 杀回去! 李羡大喜,正要再施展手段。 忽然间脑海中“嗡”的一声,半身乏力,原是有几滴黑色鲜血飞溅而出,瞬间腐蚀金光,渗透进入体内。 他低低呻吟一声,本想运气驱散鲜血中的毒素,不料呼啸风声迎面而来,带着恶臭毒障令人作呕。 李羡凝神看去。 只见面前单掌如刀,正朝着自己胸口袭来。 本不欲施展【薪尽火传】此种太过消耗体内煞气的术法,要知道体内煞气虽多,但受限于灯草经功力,能够调动的实在不多。 而后面更是不知还会经历何等风险,若是一时半会不能缓过来,那可就有些棘手。 但此刻危急关头,也顾不得这么多。 一念至此。 火光乍现。 翻滚咆哮的火龙陡然出现,照耀地下空间,犹如白昼般光明,更是带着莫大的神威。 如此迅猛的火龙,男子哪敢硬抗。 但他此击又是全力而为,一时之间又哪能完全避开,终究是被火龙擦过肩头,顿时炽热灼烫的剧痛,令其痛呼出声。 “臭小子,我要杀了你。” 痛极发出的怒吼,已然有些中气不足,连番的受伤,已经让他气息有些紊乱,却是在无能狂怒。 “快!” “他们应该在那边。” 身后黑暗通道中,忽然传来白无痕的声音,更是隐隐有耀眼白光,从黑暗中传来。 一听这声音,李羡心中一喜。 果然他们也是进入山腹中,看此情形,只怕二者相隔的已不太远,只要将剩余的僵尸清除掉,自然也就能够汇合。 正如此想着,却见不远处的赶尸派男子,眸光微动,方才那嚣张的气焰,此时已荡然无存。 左顾右盼的样子,李羡一眼便看出,他已经没了战意,只想着尽快逃离此处。 那哪行啊! 得势不饶人的李羡,得知援兵已至,当下也没了顾忌。 金光如长鞭甩出,逼得男子闪躲到空中。 正当他余力已尽时,雷电交织的法网,当头罩下。 避无可避。 男子被法网困住,在网中挣扎求生,宛如挂在蛛网的飞虫,面对生死存亡间,迸发出极强的求生本能。 “不——” 凄厉的叫声只维持半秒,赫然出现的金色长枪,闪耀着璀璨光芒的同时,直接将其肉身穿透,钉死在后面的石壁之上。 金光消散,男子无力的滑落,只留下不甘的眼眸,不愿闭上。 …… 尸潮渐渐沉默,地面上尸体堆积如山,大多都是不完整的。 而此时,已然能够看到,远处几道身影,在空间中不断前行。 原本如瓮中之鳖的众人,此时却形成反包围圈,步步蚕食着密密麻麻的僵尸。 至于李羡。 在解决那个不知名的赶尸派男子后,便跟在众人身后,慢慢调养气息,希望尽快能够恢复过来。 前方远处。 呼啸争斗声不绝于耳,光芒闪烁,李羡已经可以看到,白无痕与王亦风等人正与黑暗中的其他尸体激烈厮斗。 说是厮斗,其实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只因这些僵尸稀疏平常,只是胜在数量众多,才显得如此难缠。 “你没事?” 如今情势可控,诸葛云见他手上泛着红色,也有时间关心他。 李羡摇摇头答道:“没事,小伤而已,体内的毒也被我化解了。” “那就好!” 诸葛云放下心来,又好奇问道:“你刚才是如此得知,赶尸派妖人的血,与常人不同?” 李羡微微一笑:“那一夜,我将那谷封杀死后,王道长曾和我说过,赶尸派妖人常年与尸体为伍,被尸毒侵蚀许久,血液中也含有毒素,因此一试便知。” “也幸亏你发现的及时,不然碰到这群尸,背后却被人捅刀子,只怕你我都得折损于此。” 想起方才忽然多出一人的惊悚,李羡也不免后怕道:“此处怪石嶙峋,奇峰突兀,环境极为恶劣,赶尸派才出现一人,就这么难对付,后面的路只怕也不太好走。” “咦?” 诸葛云忽地惊疑道:“他们怎么只剩六人?”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羡眉头微微皱起,果真发现白无痕那边,除了王亦风外,只剩四人。 且好似个个带伤。 他们经历了什么? 如此这般往前推进,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两方人这才汇聚,虽然尚有许多僵尸存在,但解决他们已是时间问题。 “轰!” 当最后一个僵尸到底,那边的六人再难支撑,同时瘫软在地,尤其是王亦风,脸色灰败,神情沮丧,完全没看到丝毫喜悦之情。 “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云见他如此情形,忍不住心中好奇。 王亦风靠在背后的石壁上,微微垂目,嘴唇颤抖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开口。 什么情况? 李羡望向他身旁的白无痕,后者知其意思,看了眼不想说话的王亦风,道:“死了,他们都死了。” 出现了伤亡? 诸葛云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有没有碰到陆道守?” “没……” 白无痕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们碰到了赶尸派的副教主,他随手挥洒出的红芒,尽能夺人心志,将人血肉身转化为失去神智的僵尸,而他们,正是因此变为僵尸,被……我们亲手杀死。” “唉!” 说到最后,他叹了口气。 李羡又问道:“你们是在哪里碰到他的,又是如此逃到这里来的?” 此时王亦风才缓过神来,面色阴沉,眼泛凶光,“我们进入山体后不久,就碰到他单独一人,本来围攻他已有起色,谁知忽然窜出无数僵尸,乱了我们的阵脚,才让他有可乘之机施展出妖异红芒。” “此时他不知逃向何处,我们本打算清理掉僵尸后再去报仇,谁知这僵尸越杀越多,仿佛无穷无尽,这一路杀来,正好碰到你们。” 诸葛云点点头,接着说道:“赶尸派中妖人似乎不太多,尽是这茫茫多的僵尸。” “杀回去!” 王亦风忽地沉声说道,明显是心有不甘。 众人面面相觑。 本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的,自然是无人反对。 众人稍稍修整,回复元气后,又朝着黑暗中前行。 第72章 诡异的黑石台 原来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宽敞而笔直的通道,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在这通道深处,见到了惨死的几位同僚。 可这几位同僚此时,却气血干枯,完全就是皮包骨头的干尸,好似被人吸尽全身血液。 众人记下方位,打算离开时,再将其尸首带走,便又朝着那副教主所逃的方位,继续前行。 又不知过了多久,面前霍然光明,周遭也再无尸毒瘴气弥漫。 而眼前。 竟是不可思议的一个巨大空间。 头顶百丈之高方才是岩石洞顶,而脚下十丈处就是地面。 地面上,散发着强烈光芒的石头,照亮了整片空间。 众人赫然望见。 在那远处的一个黑石台上,腾起一片黑色云气,密密麻麻的僵尸,如朝圣般对着黑云膜拜。 那块黑石台前,此刻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面色苍白的大汉,一个是颇为美貌的少妇,还有一个则是一身黑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 诸葛云看在眼里,见底下情景如此惊悚诡异,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低声对身旁数人道:“此处看来就是赶尸派的巢穴,这些僵尸遍体长满黑毛,恐怕要远胜过刚才那些僵尸,大家要小心应对。” 他说这话时,看向旁边数人。 却见王亦风满脸凶戾之色,双眼泛起杀意,死死盯着那黑石台处。 “王哥,你……” 诸葛云话未完全落地,王亦风便咬牙切齿说道:“石台前的那个大汉,就是赶尸派副教主,黄温。” 众人纷纷动容,一时间目光尽数汇聚到那面色苍白的大汉身上,但只有李羡微微皱眉,惊疑地望着那团黑云。 只因他从那团黑云中,感受到难以名状的亲切感,就好像里面存在的,是自己的亲兄弟一样。 “那是什么?” 他指着那团黑云问道。 不料他这边刚有动作,底下的僵尸忽地扭头,齐齐朝着李羡等人看了过来。 “诸位,既然来我赶尸派做客,怎的迟迟不肯下来,莫不是怕了我等。”这时,那副教主走上一步,抬头向着六道司众人道。 诸葛云哼了一声,还没说话,便听身后王亦风冷冷说道:“邪教妖人,还敢如此猖狂,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诸葛云也丝毫无惧,附和道:“说得好,我六道司今日便秉承天道,将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尽数诛杀于此。” 身为副教主的黄温,在赶尸派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曾经历过这种羞辱,不禁脸若冰霜,冷然道: “愚昧、无知,已是自寻死路尚不知。” 也未见他有何动作,底下的僵尸忽地一阵咆哮,凄厉的嚎叫声响彻深渊,数道身影乘风而起。 飞僵。 远比寻常僵尸强大的飞僵,不仅皮糙肉厚、刀枪不入,更是能在百步之内,吸人精血。 而这地下深渊虽然宽阔,但飞僵行走如风,瞬息间便已接近。 李羡正凝神戒备。 忽感觉身旁几人闷哼一声,原本因这惊悚诡异的景象,脸色煞白的面庞,竟在刹那转为赤红之色。 如此多的飞僵,同时放出吸人精血之能,难以想象的恐怖吸力,让众人大惊失色。 “小心这僵尸的吸嘬之力。” 王亦风高声提醒,上臂伸展猛地跃起,随手挥洒出几张符箓,蕴含着道家无上法力的符箓四散开来,化作电光雷火,将飞僵逼退。 诸葛云率先施展术法。 脚下浮现出八卦盘,抵挡吸嘬之力的同时,朗声喝道。 “离字,赤焰火凤。” 半空中陡然出现展翅火凤,拖着流星翱翔俯冲而下,在僵尸群中炸开,顿时偌大的空间中,宛如赤练炼狱。 劈啪作响声不绝于耳,弥漫的肉香充斥鼻息,令人不适。 如此大规模的术法,自然极其消耗真气,而黑石台旁,那三人完全没有下场的意思。 不知是在等待众人力竭,还是在守护着什么? 但此时此刻,面对着茫茫多的僵尸,只有如此大规模的杀伤术法,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 众人纷纷从半空跃起。 各自施展术法,一时之间,金光璀璨,雷电肆虐,无情地吞噬这集天地怨气而生的僵尸。 李羡的金光咒同样是道家正统,光明正大,肃穆神圣,金光化形而成的大宝剑,比起寻常刀剑来说,更为锐利锋芒。 李羡的每一次挥舞,都如秋风扫落叶般,砍倒大批的僵尸。 即使是诡谲的飞僵,力大无穷的毛僵,在面对他时,也是天生落于下风,完全不是其一合之敌。 如此的表现,很快就吸引了黑石台旁,那三人的注意力。 副教主黄温此时轻松的表情已化为乌有,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场中,那个全身裹在金光中的年轻男子。 惊讶的神情,渐渐地,变得惊恐起来。 这人,身上的气息,为何如此熟悉。 他不由地看向身后,那团黑云翻滚蒸腾依旧,但李羡与黑云散发出的气息,却有些相似之处。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李羡自身功法,固然威力极大,以其凶煞之气运转的金光咒,不仅具有道家的煌煌法力,更是能将煞气混合其中,每每击中周遭的僵尸,两股截然不同的法力,都如雷火般炸开,自然是威力极强。 这一正一邪,两股法力熔为一体,彼此牵制,凶煞之气反而内敛,是以其他人并无察觉。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李羡此时并非人身,乃是被压制的旱魃,只不过有柳青岑的蛇形玉佩镇压,煞气才只有丝丝溢出,不会让六道司的同僚、道守怀疑,不然只怕就要自第一时间,将他当做妖人斩了。 若换了此处只有李羡一人,只须将蛇形玉佩捏碎,单凭小小的赶尸派,尚不够他一人料理的。 号称不死不灭的僵尸,在六道司诸多精英的群攻下,根本没有立足之处,若不是没有神智,只怕此时已在抱头鼠窜。 眼前的情景太过匪夷所思,黄温已经想到他们道行修为不凡,但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还是有些低估六道司。 这也不怪他。 赶尸派在青州城百里之内,能够建立起秘密巢穴,而六道司好像一无所知,他只以为六道司,多是各门派中,混不下去的酒囊饭袋。 想到他们的最强战力,据说是法家道守还被自己困在迷阵中,若是让他们寻到出路…… 第73章 血尸! 想到此处,他心中有些发毛。 “你们俩看好这儿,不许任何人接近。” 黄温吩咐一声,当下立刻飞起。 半空之中。 也未见那大汉如何动作,忽地从其胸前,射出一道红芒,疾射而至。 “小心。” 王亦风一直想找他报仇,但苦于眼前的僵尸太多,一时之间难以抽身,但他的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黄温身上。 眼角余光瞥到那夺人心志,转瞬间将人转化为僵尸的红芒,他急忙提醒,因为这红芒的目标,正是战斗经验匮乏的李羡。 正在僵尸群众奋勇厮杀的李羡,听到王道长的声音,也向空中看去,赫然发现一道诡异的红芒,正向自己而来。 听说过这红芒的可怖,李羡丝毫不敢怠慢,放弃金光的攻击,任其流动在身前形成一块盾牌。 不料那红芒之中,诡异妖法涌动间,竟在接触金光的瞬间,就在金光盾上熔了个小洞。 径直穿过。 无声无息地,却又势如破竹一般,向李羡冲了过来。 危! 李羡大吃一惊,来不及反应,被突施暗箭的红芒,击中在手臂之上。 顿时。 李羡身子一颤,冰凉刺骨的感觉,从手臂蔓延全身,他不由地抖了三抖,然后…… 没事了?! 李羡大喜过望,发现自己手臂完好如初,只有土黄色的制服,被灼出个小洞,而王道长说的夺人心志,化为僵尸之能,却也丝毫没有察觉。 远处的黄温吃了一惊,就连黑石台上护卫的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往每每出击的红芒,在得手击中后,必有所获,可面对这个年轻人,却表现得不如普通石子。 看他那惊诧的表情,仿佛疼痛都不曾有过。 这煞气本就是煞气所化,在击中人后,能够按照特定的方式,侵入神识灵台,从而使人癫狂。 配合上黄温独有的秘术,转瞬间就能将人,变化作僵尸般,任其指挥,可以说得上是他独有的术法。 可他不知道的是,李羡体内的煞气,于这红芒比较起来,完全就是沧海一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好样的!” 王亦风在见到李羡被红芒击中后,本是惊怒交加,但又见他无丝毫痛苦癫狂的感觉,心中又放下心来。 黄温同样没法解释,但此时尚在战局中,也不容他去细细研究,既然李羡不受红芒所制。 那就找其他人便是。 半空中红芒再次疾射而去,但此时此刻的众人,在有了防备的情况下,这红芒便不再可怕。 而李羡见状,主动迎了上去。 既然对方的手段对自己不起作用,那正好就是自己发挥的时候。 眼见又一道红芒射出,李羡也不去防护,大喇喇地就朝黄温冲去,果然红芒在射入李羡体内后,只令他再觉遍体生寒,仍旧不见其它效果。 如此一来。 反倒是李羡层出不穷的手段,令黄温有些头痛,最为拿手的手段没了效果,寻常手段又根本破不了金光的防护。 转眼之间。 他额头已冒出冷汗,心中暗道,若是继续如此,待场下其他人解决僵尸后,只怕自己就危险了。 红色的赤练宛如毒蟒与金光碰撞散开后,借着这喘息之机,他转头看向黑石台上蒸腾的黑云。 黑云仍在蒸腾,但比起刚才,已是少了许多,而黑云中更是露出一双鞋。 娇小的绣花鞋。 他这一分神,却不料面前金光乍现,漫天金色箭雨破空而至,堪堪躲避抵挡几下,便被金色光箭击中,口吐鲜血,撞向后方石壁。 “副教主,你没事?”黑石台前的两人惊叫道。 擦去嘴角的鲜血,强忍着剧痛爬了起来,黄温满脸怒容地向他们吼道:“你看老子像是没事的样子么,还不快来帮忙。” “可教主这边……” 其中一人吞吞吐吐道。 黄温望着场上所剩无几的僵尸,沉声道:“管不了了,再不拦下他们,只怕教主的大业,也会受到影响。” 听到他们的对话,诸葛云脸色一变,看向那团黑云,却见那团黑云比起刚才,已是小了不少,此时更是能看到一双纤细的小腿…… 纤细晶莹,如象牙般雪白,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丽,却又凭添了几分诱惑。 “风灵道长,那边有古怪……” 诸葛云瞪大了眼睛,惊疑喊道。 雷电肆虐! 四重雷符赫然迸发出煌煌神雷,将面前的飞僵炸的粉碎,嘴角挂着血迹的风灵道长看向黑石台 “地煞尸变,拦住她……” 风灵道长的声音极为迫切,以至于脱口而出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腔调,足以表明他的震惊。 李羡等人听闻,虽不知地煞尸变为何物,但听风灵道长语气,定然是十分棘手的存在。 摆脱眼前僵尸的纠缠,李羡与诸葛云率先朝那处冲了过去。 那黑石台前的两人见状,立刻下场迎上,全身陡然间散发出滔天血气,周身却萦绕着黑色云气,双目赤红,狰狞可怖。 “血尸!” 诸葛云惊叫道。 触类旁通。 联想到方才那个半人半尸的男子,李羡心中顿时明了。 寻常人体的防御力,肯定是不及僵尸的,而这赶尸派除了操纵僵尸外,修行的术法,便是将自己炼制成僵尸。 在保持头脑清明的同时,获得僵尸的诸多能力,而眼前的两名男子,散发出来的气场,明显就要强大许多。 只怕这二人,已将人身肉躯,尽数炼化为血尸般的存在。 这赶尸派的术法,当真也有不凡之处。 只凝神沉思刹那。 再等李羡看去,便发觉那二人已然发生变化,黑色云起已经完全散去,露出来的是两个浑身鲜血的人影。 二人全身渗出殷红的鲜血,全身都在鲜血的包裹下,血糊糊的,还在冒着血泡,早已看不清五官。 鲜血滴落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诡异声响,地上瞬间出现大小不一的石坑。 “小心,血有毒。” 李羡点点头。 就见两个血尸横空飞来,手臂猛地向前甩去,便如同血色毒蟒,向李羡诸葛云二人袭来。 第74章 赶尸派掌门 二人都不敢怠慢,急忙闪身躲避。 李羡跃起在空中,见方才站立之处,已出现两条血色炽壑,而诸葛云同样心惊。 他比李羡知道的多,这血尸全身鲜血密布,寻常刀刃斩杀上去,瞬息便会气化,根本不能伤其分毫。 惊慌之余。 躲过致命一击的李羡,操纵雷网倾泻而下,这是对付邪煞之物,最为有效的手段。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血尸完全没有闪躲的意思,脸上起伏的轮廓,还极具人性化的出现嘲讽的意味。 果然。 当雷网落下,甚至都没出现雷电肆虐的炸响,在接触血尸身体的刹那,便被其强大的腐蚀力消融,飘散在空中。 蕴含着法家真理的雷网,在李羡手中,还是第一次没了作用,这让他的脸色,不由地严肃起来。 眼见李羡攻击受阻,诸葛云也很是焦急,血尸身后的那团黑云中,此时已隐隐有危险降临。 明明是黑色的云气,此时凝练的程度陡然加快,宛如实质般,闪烁着黑亮的光芒。 【艮字,土爆岩浆。】 诸葛云脚踏方位,剑指竖起在眼前。 “轰隆!” 巨大的声音响彻深渊。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众人所处的平地上龟裂开来,刹那之间从地底深处喷射出巨大岩浆。 众人只觉山摇地动,连同场上残存的僵尸,被巨大之力向四周冲去。 好在诸葛云还算理智,控制住了岩浆爆开的方位,才不至于误伤友军,而此时那两个血尸,已经变成两团巨大的火球。 脚底更是有源源不断的岩浆,朝着那里汇聚而去,如此炽热的高温,就连李羡的衣角,都变得焦黄。 岩浆如雨,火龙狰狞。 底下的空间被热浪充斥,施展出这一击的诸葛云面色惨白,头顶冷汗如雨下,显然已是竭尽全力。 避开了炽热的岩浆,李羡抓住机会,朝着被岩浆包围的血尸而去,只听到岩浆中,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嚎声。 金光如剑雨激射而出。 穿过滚烫的岩浆,在两团火球中爆开,随即其中爆发出,更为痛苦的惨叫。 李羡心中一喜。 看来这岩浆,正在消减血尸的防御力,恐怕二人体表的鲜血,已被蒸发了不少。 “让我来!” 王亦风一声清喝,李羡急忙让开方位,只见火光再现,浑身泛着火光的三足金乌,展翅而来。 而在另一侧。 风灵道长也不甘人后,双手夹着两张符箓,凭空舞动,便化作两只翱翔的火凤。 凤舞九天,金乌嘶鸣。 同时撞在炽热的火球之上。 “轰隆隆!” 火球猛地爆开,混合着火苗与血毒的毒火遍处挥洒,无差别地飞向地底空间的各处。 早有准备的六道司等人,腾挪飞舞间,便已一一避开,而苟活的僵尸,则没有那么幸运,瞬间被毒火包裹,化作飞灰不见。 “不要!” 赶尸派副教主在众人围攻下,早已是强弩之末,只闪身躲过几株毒火后,便被其吞噬,死无全尸。 王亦风看在眼中,心里大为可惜,未能将其千刀万剐,也算是便宜他了。 爆炸的余波充斥山腹。 比刚才还要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传来,李羡甚至产生错觉,这山是不是要塌陷了。 好在这黑石虽不知是何质地,但坚硬程度也算不错,虽然已是满目疮痍,裂痕爬满石壁,但也不至于将众人活埋于此。 当一切尘埃落地,李羡震惊失色。 如此强悍的攻击,如此猛烈的爆炸,那两个血尸竟还屹立不倒,但此时此刻,他们身上的鲜血,早已被灼烧脱落。 黑一块,红一块,露出了本来面目。 趁你病,要你命。 场上众人的心思皆是如此,一直在与僵尸作战的白无痕,此时率先腾出手来,双拳紧握的同时,双拳前产生的白色云雾,好似钢钎般,插入那两人体内。 一击得手,二人再无动弹之力。 白无痕火速退后。 除了力竭的诸葛云,剩下的六道司众人,同时施展杀招,五彩缤纷,却闪烁着危险光芒的术法,同时倾泻而出,穿透了两具破败的身躯。 如同破碎的窗棂般,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血尸,此时身躯俱裂,随着一声轻响,从上到下化作齑粉。 整个世界,都失去了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 众人此时却并未完全放下心来,只因黑石台上,那黑云中笼罩的女子,此时已完全露出下半身。 被血红衣袍包裹的下半身,曲线自然是极为动人,但鲜艳的红与耀眼的白,相互交织,才显出足以令人痴狂的美感。 好在场上众人,都不是好色之徒,即使是有那么两个,也知道此时的情形,不是精虫上脑的时刻。 “她是谁?” 李羡好奇问道。 王亦风望了眼黑石台,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就是赶尸派的掌门,玉娥。” 风灵道长年级颇大,经验自然老道,他看了半晌,此时已能肯定自己方才的话,急忙说道:“传闻赶尸派掌门,已修炼成玉尸之境,看着情形,只怕再过上半月,她便要化作旱魃。” “到那时,整个青州,将再无人能制服她。” 旱魃? 李羡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如此说来,青州的异常天气,也是因她而起?”李羡问出心中疑惑。 “嗯!” “必然是她。” 风灵道长肯定答道。 虽然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但李羡仍旧难以理解,为什么云梦县相对要好,而青州各地却旱情紧急。 若说青州城是有护城大阵,那云梦县有什么? 娘子? 难道是娘子。 “接下来怎么办,怎么对她下手?” 白无痕问出众人心中的疑虑。 王亦风冷哼一声,道:“赶尸派覆灭在即,既然已经将这些虾兵蟹将铲除,自然是不能留她?” 李羡点点头。 对他的说法极为认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事情已到了这步田地,也没必要留活口,但…… 赶尸派就这点人? 这是李羡来到此处,一直都存在的顾虑。 第75章 就等着你呢! 见众人呈扇形朝黑石台走去,李羡也缓步跟了上去,同时不忘提醒道:“诸位小心,我看着黑云有些诡异……” 谁知他这话刚刚落下,黑云忽地猛烈翻滚起来,随即从其中窜出漫天阴魂,嚎叫如鬼哭,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风声呼啸,竟是有无数的阴灵,仿佛从沉眠中惊醒,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向这里聚集过来。 原本热浪滚滚的空间,瞬间便只剩下冰冷。 被这无数多的阴灵包围,数人顿时感觉头皮发麻,李羡也跟着他们,停下来了脚步。 面前是阴灵化作的风墙,将众人完全阻挡在外,好似即使是身死,也要扞卫身后的女子。 众人互望一眼。 “上!” 李羡应声而动。 庄严肃穆的金光在阴灵面前,如同绞杀磨盘般,疯狂地席卷周围的阴灵。 未曾想,此行竟如此困难重重,实在是出人意料,让李羡惴惴不安的则是,直到此时,仍不见陆刑的身影。 阴灵中偶有几只恶灵,但也架不住众人的攻击,尤其是道家的术法,对他们尤为克制。 可李羡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那些阴灵在烟消云散后,都会化作点点白光,轻飘飘地便融入黑云,随之肉眼可见地,那些黑云慢慢减少。 此时已能看到那女子的小腹。 李羡与王亦风挨得最近,而此时没了力气的诸葛云,被众人护在当中,朝前推进。 但这情况,似乎容不得他们缓慢前行。 “李羡!” 王亦风大喝一声,声浪如无形火焰,面前的阴灵,顿时如被油炸火烧,化作光点飘散。 面前的道路,出现短暂的空白。 李羡心里清楚,这是王亦风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只要解决黑石台上的女子,此行也算圆满完成。 他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 只要完成这最后一击,一切就可尘埃落定。 因此,他这次自然是毫无保留。 将自己能够调动的煞气,发挥到极致。 三角形的火炬赫然出现。 从中咆哮而出的火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黑石台呼啸而去。 火龙的出现,重新驱散因阴灵带来的冰凉。 深渊再次热浪滚滚。 而火龙之后,隐隐还有金光涌动。 恰在此时。 一道淡黄色的身影,忽地从黑暗中窜出,看其身法动作,正是奔着黑石台而去。 “就等着你呢!” 说时迟那时快。 火龙的速度忽地变慢。 李羡一闪而至,抢先赶到石台,拦住那女子的去路。 金光乍现。 化作长刀飞出,目标正是那少女。 黄衣少女也有些懵逼,自己才现身出来,怎么李羡反应如此之快,难不成他早就发现我了? 金色的长刀堪堪已及胸前,任她反应再快,也难以避开。 “嘶!” 金光撕碎衣裳,衣角碎片飞舞,被金色长刀击中的少女,口吐鲜血,倒飞而去。 胸前被击中之处,留下一道血痕,在雪色的肌肤上,格外两眼,连带着斑斑血迹洒落。 黄衣少女正是昨夜在春风楼,那言说要报恩的那位女子。 而李羡似是早就料到,一旁有人蹲守。 是以在施展出火龙后,控制其腾飞而出的速度。 直到少女退后,露出黑色石台,火龙陡然加速,狰狞咆哮着向黑石台上方而去。 轰然作响声中。 那一道巨大无匹的光龙,洞穿了所有的黑云,亮如夏日赤阳,势不可挡地冲向石台。 刹那间。 黑石台被一片火光盖过了,就连蒸腾凝聚的黑色云气,也在瞬间全部消失,露出了其中深藏的女子。 赶尸派掌门,玉娥。 容貌极美,双眼紧闭,面色有些青黑,仍旧昏迷不醒,这娇柔的模样,着实让人难以想象,她竟然是邪教妖人的头头。 场上众人一愣。 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既惊讶于李羡道行进展如此之快,也惊讶于这忽然出现的两个女子。 她是谁? 只见忽然出现的少女,身着一套淡黄衣裳,肌肤似雪,清丽无双,带着些异域风情的气息。 “你如何知道我在此处?” 望着胸前被鲜血浸染,满脸憎恶的黄衣少女,李羡冷哼一声,道:“你不会以为,你放入我体内的蛊虫,我不知道!” 其实李羡一开始的确不知,也没有多想,毕竟在春风楼这种地方,深更半夜有个小姐姐来敲门,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就在刚才,他力气耗尽,导引丝丝缕缕的煞气游走全身,想要尽快恢复过来时。 无意间竟发现,体内不知何时,竟有只蛊虫盘踞。 这个发现,让他吓了一跳,立刻就回忆起来。 想来想去,也就昨夜的少女,有下蛊的可能性。 对方如此做,必定是与赶尸派有关。 因此,李羡默不作声,用煞气将蛊虫包裹,静静地等待它的主人。 不出所料,当接近这黑石台后,体内的蛊虫忽有异动,他瞬间便猜到,那少女必然藏身于此。 后方的六道司各人,此时也急忙上前,将黑石台团团围住,诸葛云问道:“她是谁,你认识?” “不认识!” 李羡摇摇头。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对方恐怕就是那晚,西瓜事件的始作俑者,但毕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也没必要说出来。 “杀!” 王亦风冷声命令。 此刻还站在对面的,必定是敌人无疑,至于她叫什么,出身哪里,已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等等!” 黄衣少女打断道。 李羡无奈摇头,这种时候谁会理你,真当演电视呢。 你说等一下,就能等一下的。 六道司众人果不其然,根本没理会她,直接一拥而上。 此时也不是江湖比武,用不着讲江湖规矩。 本就身受重伤的黄衣少女,顿时被这群大汉包围,她如花蝴蝶般往后飞舞,同时口中喊道。 “我无意与六道司为敌,你们可知她是谁?” 话音刚落。 一柄青钢剑飒然刺出。 剑光化做冲天绿光,立刻把周遭黑暗,逼退了数丈之多,当头向黄衣少女斩了下去。 这一剑威势之大,令人心惊。 她不由微微蹙眉,六道司的卫道士,果然不好对付。 娘! 你可得快点的。 第76章 拖字决! 李羡细心观察。 虽被众人围攻,但看她神情,也毫无惊慌之色。 但看她神情,也毫无惊慌之色,左手凭空挥洒,成片的飞蛾露出狰狞的口器,将其余人逼退。 而右手则是出现一支笛子,堪堪挡住面前男子的一击。 风灵道长身为出家人,还是讲些武德的,因此他并未参与群殴,在他身旁则是李羡与诸葛云。 他们的目光,并未跟随斗法。 而是齐齐落在赶尸派掌门,玉娥的身上。 李羡看了眼昏睡的女子,又看了眼被包围的黄衣少女。 好像! 她们好像。 难不成是母女二人? 李羡心中起疑,却忽然听到风灵道长的声音,“糟了,恐怕他们是故意引我们前来的。” 什么意思? 故意的? 李羡转头看向他,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你方才的攻击将她周遭的黑色云气撕碎,却只是让她更快地融合,你看她的胸……” 李羡陡然一惊,又听风灵道长继续说道:“起起伏伏,不似刚才那般假死人状,而是已经有了呼吸。” 顺着风灵道长的话,李羡向她的重点部位看去,果然发现,原本波澜不惊的情形已然变了模样。 虽不是波涛汹涌,但也是波光粼粼,泛起涟漪。 “先别管那女子了,处理她要紧。”得到讯息的李羡急忙朝不远处的众人喊话,此时他与诸葛云,基本算得上是废人一个。 而风灵道长在心中推测出结果后,再次向那看似毫无防备的女人杀去。 他伸出手臂,张开五指,手掌猛地前推。 【掌心雷】 霹雳雷光纵横,倾打向静躺的女人。 女人浑身沐浴雷光,狂风卷起衣角,露出诱惑力满满的大腿,除此之外,竟然毫发无伤。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其他人,白无痕率先赶来,仅凭着肉拳,不停轰打在她身上。 除了闷响外,再无其他。 破不了防,这就尴尬了,白无痕头顶,渗出大片冷汗。 忽然间。 滔天的煞气直冲天空,若不是身处山腹,只怕这骇人的煞气,定要搅动风云,天地变色。 然后,平静的黑石台异变陡生,玉娥的身体缓缓升起,漂浮在空中,面向李羡等人。 亮起了两盏闪着妖艳红芒的眸光,这光芒着实奇怪,看起来虽然有些黯淡,但却令人深深坠入其中,感受到的却是皓日般的光辉,只是这光辉中,透着冷冷凶意。 扫视而过。 “旱魃,就是旱魃。”风灵道长身子一抖,惊恐地叫道:“只怕咱们如此,反倒加快了她进化的速度。” 空气陡然升温,众人瞬间汗流浃背。 诸葛云惊道∶“旱魃?她不是人么,怎么会变成旱魃,难不成我们的攻击,都被她给吸收了?” 风灵道长望着尚有些迷茫的玉娥,声音中微有惧意,道∶“从现在的情形看,恐怕的确如此。” 堪堪赶来的王亦风大震,几乎不敢置信,讶道∶“旱魃形成的条件如此苛刻,她是怎么做到的?” 风灵道长疾道∶“传闻的确如此,但贫道若没猜错的话,只怕方才那成千上万的僵尸,都是被其吸噬精血而亡,才加速了她的修炼……” “我们快退,旱魃非你我所能抗衡,即使是陆道守来此,也不过是枉送性命。” 李羡听闻,向后退了两步,忽又望向浑身鲜血,已经变成血衣少女的女子,道∶“她……” 此时此刻,就连王亦风也没了话语权,只能听经验老道的风灵道长发号施令,他连连摇头,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快走。” 听人劝,吃饱饭。 众人立刻退后,却见那少女失声叫出。 “娘,别放过他们。” 众人都是一怔,后方的李羡余光瞄了过去,果见空中的女人,此时眼神中渐渐明亮。 已然没了方才迷茫的神色。 她轻启红唇,淡淡说道:“看这样子,赶尸派是没了么,如果是这样,你们谁也走不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众人赫然惊觉,所处的空间,顿时变作血红色,且这弥漫的血气,正朝着身体慢慢渗透。 “不好,我腿不能动了。” “我也是。” “小心!” 领域,属于旱魃的领域。 身处在这血光四射的空间,即使是修为强大的王亦风,也觉得浑身血液变得滚烫,似乎就要透体而出。 听到各位同僚的对话,李羡试着走两步。 诶! 我没事。 随后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李羡一下子窜出老远,将六道司众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可他却又停下。 这叫个啥事,六道司直接全军覆没在这儿,自己一个人逃出去又有何意义,去背黑锅么? 要知道,除了一直未现身的陆刑,眼前这些人可就是青州六道司的核心成员,全挂比了那就出大事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别人都不能动,只有李羡能动,是以场上唯二的女性,齐齐锁定了他。 那个浑身寒意,却将环境影响的燥热难耐的玉娥,眸光微动,盯上了那个奇特的男子。 咦? 她神情惊异。 因为他从那个男子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你是谁?” 此时的李羡尚未恢复,若只是仗着强悍的肉身,只怕是拿这女旱魃没有办法,是以他决定先拖延时间。 为自己尽快恢复和身后诸位脱困,赢得时间。 “你这问题问得好,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能知道我是谁么,你又知道你是谁么?” 李羡废话连篇,没一句有营养的。 玉娥愣了好半会儿,似乎一时间没理清楚李羡在说什么,她在那里沉默了,在她身后的少女开腔了。 “我是当今南疆国的圣女,我娘是二十年前的圣女,至于你,不过是六道司的小小卫道士。” 合着你俩是南疆在逃圣女呀,圣女是被你们家承包了吗? “你说得对,但不全对……” 李羡心里万分焦急,见身后众人,此时已经沉浸在抗衡血光中,继续忽悠道:“这些不过是你我的身份,但抛去这个身份,你我又是谁?” “这……”少女懵了。 “我叫李羡,但这个名字,只不过是我的代名词,你也可以叫李羡,这位美丽的姐姐,也可以叫李羡,任何人都可以叫李羡,抛开李羡这个名字,我是谁,你又是谁?” 李羡一字一顿,慢慢地拖延时间,同时慢慢地朝后退去,万一对方恼羞成怒,那自己也没得办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跑还是要跑的,死道友不死贫道,至于捏碎玉佩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毕竟这种事情,是要冒着风险的。 女旱魃忽地冷笑:“你在拖延时间。” 第77章 旱魃 嘶! 这反应能力,恐怖如斯。 李羡倒吸一口热气,觉得此时此刻,留给自己的时间,恐怕已经不多了。 不过, 他觉得还能抢救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不是你要与我讨论,这个充满哲学思想的问题吗?”李羡歪着脑袋抬头问道。 “还有……,你一直挂在空中,你不累的吗,你不累,我看得都……” “我去!” 正侃侃而谈的李羡,忽然见那女旱魃五指伸展,从半空抓落,看其手法,正是奔着自己的头顶而来。 疾若奔雷,瞬息已至。 李羡不敢大意,但此时也难以避开,只得勉力运转,将金光布在头顶,妄想以此抵挡。 但瞬息间,金光如破布撕碎,五指尚且凌厉,李羡急忙伸手,十指相加,凭借着这股蛮力,硬生生将这杀招抵住。 “你……你也是旱魃?” 玉娥惊叫出声。 也幸亏场上六道司众人,皆陷入诡异红光中,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但李羡同样惊诧,手上的压力越发的大,对她的话却感到更为好奇。 什么叫我也是旱魃? 我不是人么! 正如此凝思,头顶压力一送,却是旱魃玉娥收了神通。 她盯着李羡看了许久,而李羡也没有说话,深渊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 她沉声说道:“做我男人,届时你我可共享天下。”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极为肯定,李羡就是自己的同类,就好像每个不同喜好的人,总是能够找到自己的圈子。 黑石台后休憩的少女一怔,望向空中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母亲,又望了望,那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男人。 你让他做我爸爸? 李羡当然是一脸懵逼,我只不过是想杀你,你竟然还想要睡我,这我怎么能够答应。 就算我答应,娘子也不能答应。 他们这边正在商议人伦大事,身后忽然的破空声,却让李羡欣喜若狂。 因为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陆刑。 还以为你要和电视里演的一样,等事情尘埃落定,过来给对方或者是自己收拾呢。 不愧是法家的弟子,虽迟但到。 李羡回神看去,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再来晚一点,我就要被她睡了。” 陆刑脸色铁青,只是瞟了一眼,李羡就能从中感受到极端的愤怒,再看他身后,空无一人。 莫非…… 陆刑很生气。 他觉得此行,是要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信心满满地带着自己的小分队。 才刚刚进入山中。 就陷入了迷幻诡异的大阵,他对于阵法一窍不通,硬是凭借着蛮力,将阵法破坏,才从中走了出来。 可阵法破碎的时刻,他也看到了眼前,横七竖八的小组成员,全部都失去了意识,甚者更是好似脱阳而死。 怀揣着极端的怒火,陆刑感受到此处斗法产生的动静,急忙跑了过来,总算是赶上了结尾。 “旱魃?” 陆刑一来,就发现此处的玉娥,震惊的神情,完全写在了脸上。 那张面瘫脸上,凝重的情绪难以言表,在打量了场上的情况后,似乎不容乐观。 此行难不成要全军覆没? “你快回地面,向六道司求救。”陆刑也是果断的人,感受到身前女子的强大,非他们所能抗衡,立刻便做出判断。 接过他递过来的木筒,李羡也不废话,就朝半空石壁上,仅有的幽静山洞而去。 但玉娥又怎会放过。 空间中流转的红光,顿时化作奇特的蟒蛇,向其缠绕而去。 “你们谁都走不了。” 玉娥冷喝一声,全身血芒大作,所照之处,空气顿时变得浑浊、粘稠,李羡只觉好似身处泥沼,刚刚跃起的身子,宛如定形般,顿在空中。 “斩头刀!” 蕴含着极致杀气的大刀赫然出现,在李羡周身环绕之后,空间仿佛被其破坏,原本的不适感,瞬间荡然无存。 陆刑身为青州六道司法家道守,这一出手,立刻就将女旱魃的术法破坏,让李羡得以跃上山洞。 “哼!” “无知!” 听到她淡淡的讥讽,李羡尚不明白,却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无形的墙,猛地被弹开又落了下来。 “娘,我要他死!”少女的声音恶寒歹毒,直勾勾望着李羡,眸光中的冷冽杀意倾泻而出。 玉娥望了她一眼,即使她浑身伤痕,但她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怜爱之情,“你放心好,在这个空间里,没有人能够逃脱。” 虽是母女二人,但李羡却根本没有察觉到,两者之间的亲情存在,反而处处透着疏离。 重新落于地面的李羡,与陆刑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明白,搬救兵的想法落空后,只能分出生死。 陆刑神情肃然,问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行?” “行!” 李羡点点头,男人不能说不行。 只是不捏碎玉佩,能做的是在不太多,毕竟眼前的女旱魃,可以说是意识苏醒以来,所遇到的最强对手。 陆刑深呼吸一口气,借着片刻喘息的机会,沉思究竟该如何破局。 想了许久,他也没有可行的方案。 他们这边还在沉吟,女旱魃却是率先发动攻击,红光凝聚如蛛网散开,将这深渊切割成单个独立的空间。 “冲!” 陆刑大喝一声,猛地窜出。 他手上赫然出现一杆青铜制式的判官笔,笔杆上刻满了字符,看其材料属性,好似与法楼相同。 【笔伐】 判官笔在身前挥舞,一撇一捺、一笔一画,都极为端正,给人以法度森严的感觉。 随着陆刑的笔尖在红网肆虐,一条条线条碰撞,顿时便将这红光撕碎,持续不断地靠近玉娥。 六道司道守的实力,果然不凡,身后众人还只是被红光笼罩,便失去自我,直到此时,仍在与红光激烈地争斗。 反观玉娥却依旧不慌不忙,即使陆刑已快到跟前,她的表情也未曾动容。 “当——” 绵长的铜鸣声乍然响起。 判官笔尖锐的笔尖,被玉娥的肉掌抵住,再难前进分毫。 “就这?” 第78章 迷你版法楼 陆刑面不改色,双眼陡然变色,黑白眼球化作深不见底的漆黑,如黑洞般缓慢旋转。 忽然,一双黑色的眼珠中,分别亮起豪光,疾如风,跃出两头奇形怪状的不知名凶兽。 此凶兽多坐落与县衙门口。 形似羊,黑毛,腹生四足,头上有独角,怒目圆睁,咆哮着向眼前的女旱魃撕咬而去。 獬豸,又称任法兽! 传闻中此兽拥有极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乃勇猛公平的象征。 两只獬豸头上的独角,便是它攻击奸邪的手段。 此时的女旱魃玉娥才稍稍动容,可抓住一只獬豸的同时,另一只却已经顶撞而来。 独角刺入肉身,在手臂上留下一道伤痕,随即又落于地面,足蹄不断在石面摩擦。 手臂上的伤痕,鲜血如注,女旱魃玉娥脸上浮现怒容,单臂猛地用力,将手中握住的獬豸独角捏碎。 整只獬豸顿时四分五裂,化作黑色光点炸碎。 六道司的确有只獬豸,但却是养在京城,而陆刑召唤而来的,不过是以天地法理汇聚的形体。 若是真的獬豸来此,即使不敌,但也不至于被其秒杀。 女旱魃玉娥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伤痕,左臂鲜血横流,右手掌心处,也是出现灼烧的焦黑。 寻常的术法并不能达到这种效果,也只有法家的天地法理之威,才能留下如此的伤痕,且若无独特的法门,伤痕将永生伴随。 此为刺面之法。 凡是法家的术法,皆有此效果。 陆刑身形退后的瞬间,便感觉身边一阵狂风,他凝神看去,却是李羡裹着一股恶风,手持金光化作的长剑,朝玉娥左臂伤口斩去。 借着陆刑打开的缺口,李羡紧随其后。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御,汇聚全身金光为一点,以达到增强威力的效果。 而他想得也很简单,就是要用这样,狂风骤雨般的猛击,让女旱魃玉娥没有喘息之机,难以招架。 金光一闪,玉娥便见到李羡的身影,对于他,玉娥着实感到惊奇。 通过对同类的感知,确认他是旱魃无疑,可为何作为旱魃,他体内的煞气却如此孱弱。 这不合理! 而且,对于李羡,她确实有不一般的想法,两个旱魃的结合,不说横扫天下,也差的不远。 目光炯炯。 她伸手一探,手掌心红光涌动,瞬间漫天红光,好似被其握在手中,化作血色短棍,双边尖锐无比,直直迎向下冲的金色长剑。 李羡屏住呼吸,却感觉手臂巨痛,骨头发出的痛鸣,都清晰可闻,而手中的金色长剑,瞬间便化作碎片,连带着整个人都向后飞去。 金片在空中一滞。 继续朝着女旱魃玉娥飞去,叮叮铃铃,击打在她的面门之上,却完全破不了防。 卧槽! 难以想象的愤怒,让李羡想要不顾一切,可就在丹田内打煞气急速盘旋时,陆刑察觉到不对,从后方将其接住。 “不要被她蛊惑了心智。” 陆刑只以为李羡此时也被金光所惑,体内才会忽然冒出如此之大的煞气,是以急忙高声提醒他。 与此同时。 女旱魃玉娥迎男而上,手中的双尖短棒,好似峨眉刺般,在手掌心盘旋飞舞,宛如盛开的妖红色玫瑰,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陆刑只伸出判官笔,堪堪抵挡一下,便觉一股巨力涌来,不受控制地倒飞而出。 而那只残存的獬豸,再次从侧边冲撞而来,头顶的独角泛起黑光,激射出黑色闪电。 【雷罚】 玉娥微微一笑,极其自信的伸出双刺短棒,却不料悍不畏死的李羡,猛地熊抱扑了过来。 用自己强悍的肉身,将其紧紧抱在原地。 鼻息间是沁鼻的幽香,但此时他显然是没那个心思,凭借着天生神力,玉娥竟一时间挣脱不得。 黑色闪电疾速而来,钻入她手臂上的伤痕,在其体内疯狂地肆虐、破坏。 “啊——” 玉娥扬天长啸:“你真当我舍不得杀你么?” 对她的话,李羡充耳不闻,持续的收紧双臂,而陆刑也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判官笔笔杆上忽然泛起豪光。 一个个代表着天地法理,世间秩序的文字亮起,在空中飞舞、交织。 最后,连同陆刑手中的判官笔,变成了一个缩小版的法楼,煌煌青光,四散开来,瞬间便将周遭的红光压制。 “天地之道,尽在法楼。” 陆刑的声音洪亮,但脸色却是煞白,施展出这手段后,更是禁不住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法楼在半空滴溜溜旋转,猛地压了下来,而李羡见状,便急忙想要撒手躲开,却不料…… 他与女旱魃玉娥的身体,竟然粘在了一起,再难分开,而胸前的玉佩,更是不知何时,已经被二人的胸脯,挤压成碎片。 最后的一刻。 李羡与女旱魃一同被法楼压下,而那只獬豸的独角却是撞击在法楼之上,自身化作光点消散。 两道紧紧拥抱的身影消失的刹那,场上的众人赫然醒来,有些直接就昏迷过去,而风灵道长与王亦风,依旧保持神智清明。 “发生了什么事?” 王亦风睁眼的瞬间,便发现面前的陆刑,和场上泛着青铜色的古朴法楼。 “好重的煞气!” 风灵道长就更为惊奇,这股滔天的煞气,竟比起方才还要浓厚,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的陆刑才稍稍安心,指着法楼说道:“李羡与那旱魃在里面,快,你们谁立刻回去搬救兵。” 他此时面色苍白,满面冷汗,就连动动手指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吩咐他们二人尽快返回地面。 …… 法楼内。 李羡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静谧的黑暗将空间笼罩,透不出一丝光亮。 在被法楼镇压的刹那,李羡便觉大力涌来,怀中的女旱魃也脱手飞出,不知飞向何处。 忽地,他只感觉身体内,煞气如惊涛骇浪般翻涌,又有将要失控的征兆,腹中翻江倒海,这使得他不由闷哼出声。 第79章 法楼内的激战 “嘶!” 黑暗中响起的轻吟声,瞬间便让女旱魃玉蛾辨明方位,手掌中的双刺短棒立刻掷出。 短棒划过半空,吞吐着锋锐的寒芒,朝着传出声音的地方飞去。 “哧!” 短棒破开血肉! 全身心与体内无边煞气作斗争的李羡,根本未曾有防备的念头,这一下便被短棒上的尖刺刺中,但奇怪的却是,并无鲜血流出。 但这剧烈的疼痛,却是在瞬间蔓延全身。 短棒刺入身体的感觉,如同火热的钢钎,插进自己胸膛,身子大震的同时,短棒化作红光蔓延,将其全身包裹。 诡异的红芒,如同蛋膜将李羡禁锢。 “你果然是旱魃!” 就在他的身边,响起了玉蛾的惊叹声,黑暗被点亮,照亮了法楼内的空间,也让玉蛾看到了痛苦挣扎的李羡。 她默默地望着那里,那道红光,是轻微脆薄的,如同薄膜般将李羡覆盖,任其如何挣扎,红光随着他的身子变形,却始终顽强,无法挣破。 轻薄的红芒不断收缩,好似要将李羡永恒地困在其中,一时间,他也无法击破红芒,顿时便陷入险境。 随着李羡的气息,被红芒渐渐覆盖。 体内的煞气再次翻涌起来,直至将他完全吞没,灵台中的神识渐渐熄灭,下一秒,就要永久地堕落于黑暗中。 就在此时。 法楼中忽然亮起光辉,耀眼如阳光明媚,将底下的一男一女,映照的清清楚楚。 正道的光! 法楼内,墙面上纂刻的文字,乃是大乾朝四百六十一条律法。 此时,这象征着世间公正的律法,爆发出耀眼的光柱,好比刺目的太阳,令人无法直视,但其中肃然强大的气息,却是那般清晰。 耀眼的光柱,当头向底下的两个旱魃冲去,巨大的光柱,无差别地攻击二人。 女旱魃玉蛾,见法楼异变陡生,自然是早有防范,但在见到如此恢弘的光柱后,她也不免暗暗心惊,急忙朝远处躲去。 而李羡则没那么幸运,身子一送的刹那,还未有任何反应,顿时就被璀璨光柱笼罩。 “滋滋滋……” 如炙烤嫩肉的声响从光柱中传出,肉眼可见的李羡体表的肌肤,顿时升起袅袅青烟,变得焦黑一片。 “啊!” 这是光柱与煞气的较量,但战场却是在李羡体内,全身犹如刀搅火烧,这份莫大的痛苦,令他面目狰狞,疯狂嘶嚎。 而一旁的女旱魃玉蛾,却是庆幸不已。 法楼隔绝一切,虽然动静很大,但外面的陆刑与王亦风,却是无法感觉到,只是心中揣测不安的望着法楼。 陆刑面有异色。 这判官笔,乃是取材于法楼,与青州六道司的法楼,一脉传承,可以从千里之外,调取其中的力量。 那可是法家凭借律法,镇压世间妖邪的力量。 而李羡此时半人半妖,已经有着转化为旱魃的趋势,法楼自然当他是妖邪,镇压着他体内的煞气,毫不留情。 而玉蛾在躲过光柱后,也远远地闪避,根本不敢靠近。 更是因为身处在法楼中,煞气涌动的速度也变得缓慢,周遭的红芒也略显黯淡。 这便是律法的威严。 她猛地一爪,抓向法楼的墙壁,却被上面蕴含的法理,震得倒飞而出,只是她这一击,也在上面留下了五条爪痕,令整座法楼震颤不已。 “怎么回事?” 外面的陆刑满脸惊恐,判官笔所化的法楼,虽不似六道司内的法楼那般强大,但也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 可眼前疯狂颤鸣的法楼,却是令他不由有些惊恐。 这旱魃果真恐怖如斯。 对着法楼疯狂攻击的玉蛾,忽然感觉到莫大的威胁。 可能是法楼震怒于她的挑衅,光柱顿时换了目标,径直朝她砸下,光柱暂未及身,就已有强大的气机将其锁定,动弹不得。 “唰!” 光柱遍及全身。 她此时才感受到方才,李羡的痛苦,全身顿时被灼烧,她痛快喊叫,瞬间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 李羡起身转头。 衬着她身上的红芒,以及光柱散发的夺目光辉,看到那个女旱魃,此时就在身前不远处。 “哈……” 李羡忽地发出诡异的笑声。 玉蛾惊恐地抬头,眼前的情景诡异万分。 那站立的身躯,一半金光笼罩,一半黑雾弥漫,仿佛世间极致的正与邪,汇聚于一体。 而从其身上泛起的气息,是那般强大,已是远远超过自己。 火力全开的李羡,自然是要比她强大许多的。 虽然同为旱魃,却也有高下之分,玉蛾不过堪堪成形,且是用无数鲜血人命堆砌而成,已是落于下风。 反观李羡则是蕴天地煞气,由柳青岑以特殊手法汇聚体内。 果然。 此时的李羡,在法楼的协助下,勉强守住灵台不失,只是他的声音一会儿低沉,一会儿邪恶。 “妖人,你的日子到了。” “你的肉,一定很美味。” 一半脸狰狞,一半脸凝重。 眼见李羡越来越近,金光与黑雾汇聚的诡异光芒越来越盛,女旱魃玉蛾在强大的危机感下,硬是从硕大的光柱中挣脱。 “呼!” 就地翻滚后,她重重呼气。 法楼是没有灵智的,仅仅凭借着对妖邪的本能,才会使出镇压的手段。 因此, 当玉蛾挣脱后,惊奇地发现,光柱再次更换目标,朝着李羡而去,显然的,它觉得此时此刻李羡的威胁最大。 玉蛾脸上一喜。 但泛起的笑脸,并未持续多久。 光柱轰然倾泻而下,沐浴其中的李羡,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轻轻抬脚,便震碎了光柱。 全身金光流动,汇聚成针,猛地刺出…… 随后。 法楼忽然开始剧烈颤抖,体表裂开无数缝隙。 “轰” 法楼分崩离析,炸成无数碎片。 陆刑与王亦风首当其冲,急速朝后飞去。 烟消云散。 两道身影赫然出现。 李羡手臂前伸,剑指刺在玉蛾额头,而后者巍然不动,面容僵硬。 双方宛如远古雕像,屹立在原地。 “轰!” 两人同时倒地,生死未卜。 …… 第80章 七日! 青州。 六道司。 赵之安坐在案桌前,借着摇曳的烛火,望着手中的书卷,可明显眼神涣散,有些心神不宁。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而陆刑等人出城斩杀妖人,直到现在,以及迟迟未归。 他很担心。 那可是如今,城内六道司内,大部分的战力。 更是由道守带队。 而赶尸派在宗卷记载中,只不过是个三流门派,就连天心门都远远不及,是以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快,快。” “抬去医楼。” “你们先把她关去地牢。” 焦急的喧哗声,打破了静谧的夜色。 赵之安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书册,猛地朝外奔去,“发生何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卫道士从回廊跑来:“报告司主,是陆道守他们回来了。” “带我去看看。” …… 赵之安赶到医楼。 哐…… 赵之安推开门,看见楼中站成一圈的卫道士,看见了面色铁青,蕴着怒火的陆刑。 而众人脸上都有些悲戚。 赵之安一愣,急忙问道:“小陆,到底怎么样了,伤亡如何?” 伤亡? 众人面面相觑,出发时众人信心满满,更是抱着丝毫不损的想法,可事与愿违,此行伤亡过半。 死去的卫道士,足有十多人。 陆刑面色低沉,嘶哑着嗓音,道:“稍后卑职再单独向您汇报,眼下救回李羡的性命要紧。” 李羡? 陆之安一个踉跄,拨开众人,就看见躺在中间的李羡,他面色平静,全身也不见伤痕。 但同样作为修行人,他却是能够感觉到,李羡的气息微弱,似有若无,好似已油尽灯枯。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刚刚触碰到李羡身体的刹那,一股冰凉的气息如同寒霜,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好浓的煞气! 这股冰凉的感觉,只要是修行人,便不难察觉出来,此乃极为浓郁的煞气所致。 “究竟怎么回事?” 赵之安显得极为震怒。 陆刑深知司主看重这个年轻人,对他此时此刻的表现,也已有了猜测,他沉声说道:“李羡为了救我们,不惜己身,最终在杀死旱魃后,自己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旱魃?”赵之安惊呼道。 陆刑脸上镌刻着悲伤,沉默不语,是他带队冒进,被引入迷阵中,不仅害死了同僚,更是让李羡等人身陷险境。 风灵道长点点头,悲戚道:“赶尸派的掌门以地煞尸变的秘术,将自己炼化成为旱魃,实力强大,我们险些全军覆没。” 赵之安心中“咯噔”一下,联想到青州城出现的旱情,不由地再次望向躺在众人中间的李羡。 医楼的道守,乃是个白胡子老头,名叫华生。 他穿着一身宽袖长袍,双手裹在水绿色的光芒中,在李羡身上一阵摸索,忍不住皱起眉头。 童颜鹤发的医家道守,面容奇怪,既惊讶,又奇怪。 他久久不语,惹得围观众人心急如焚。 “华老,你倒是说话呀,他究竟怎么样了?”陆刑难以保持波澜不惊的面瘫脸,担忧地说道。 “怪、怪、怪……” 华道守叠声惊呼,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越发看不懂。 虽然知道他说话就这样,但赵之安此时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真是急性子碰到了慢性子。 “都什么时候了,老华你就别卖关子了。” 见司主有些不满,华生呵呵一笑,淡淡道:“司主你莫要心急,内伤外伤他都没有,而体内蛰伏的煞气,也并未肆虐破坏……” “总的来说,他死不了。” 众人脸上一喜。 陆刑凝神看了片刻,又诧异问道:“既然他并未受伤,那为何他会昏迷不醒,且体内滔天的煞气,又是从何而来?” 华道守皱起眉头,沉吟片刻,道:“听你们阐述,只怕是那旱魃体内的煞气,被尽数灌入他的体内。” “或许这就是他昏迷不醒的原因……” 灌入? 弄反了! 赵之安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知道。” “或许下一秒就能醒,或许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华生将手掌盖在李羡额头:“这么多的煞气,根本无法完全拔除,经过我的观察,他的灵台神识,也没有被煞气入侵,应该是可以苏醒的。”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 众人默然。 这么说岂不是无解。 半晌后。 赵之安吩咐众人散去,只留白无痕一人,在此处守着,免得李羡意外苏醒,无人问津。 陆刑跟着赵之安去往偏房,详细报告今日发生之事。 这也是赵之安极为关心的事情。 …… 好累! 我好累! 陷入昏迷的李羡,固守灵台不失。 顽强地抵挡着煞气,一次又一次的猛烈冲击。 李羡现在就处于这种奇妙的状态,深深地疲惫感侵袭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遁入混沌。 其实想要苏醒,也是能够苏醒的。 但问题在于,一旦苏醒后,就再难全身心的与煞气抗衡,必定会被外界干扰,从而让煞气觅到可乘之机。 怎么办? 他急需压制煞气的方式。 灯草经点燃的三盏火,此时已经燃烧至极致。 相比之前,这三盏火已经强大许多,也是因为在玉佩碎裂后,有迷你般法楼的相助。 有许多天地法理汇聚到李羡体内,正是凭借着这股天地间纯正的力量,他才能抵挡体内的煞气。 不由得。 李羡想起自家娘子。 若是她在身边,一定有办法。 蛇形玉佩是娘子以心血炼制,极其消耗法力,这么多年来,她也就炼制了两块。 在离开之前,娘子也曾经说过,如果蛇形玉佩破碎,在能够抵挡的时候,一定不要轻易放弃。 只要拖够七天,煞气就会有短暂的休憩。 而此时,也正是反扑的时机,只是在此之后,定要寻个天地正气极其浓郁的地方,才能继续与法楼抗衡。 而那个时候,就需要立刻传信给她。 夫妻俩通过双修之法,也可以将煞气压制。 接下来,李羡要去做的,就是抗过这七天,然后想办法通知似玉,让娘子尽快赶来。 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第81章 田海身上的禁制术! 【青州六道司呈上。】 【赶尸派妖人肆虐青州,法家道守陆刑携王亦风、风灵道长、白无痕、李羡等人,赶赴赶尸派老巢娘娘顶,经昼夜鏖战,将赶尸派妖人尽数歼灭,其中赶尸派掌门身化旱魃,致使青州赤地千里,最终被新进卫道士,李羡斩杀。】 【然李羡身受重伤,被旱魃滔天煞气侵入体内,此人根骨奇佳,乃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以特请京都六道司医家道守,尽快给予协助。】 【赵之安。】 夜深人静。 赵之安放下狼毫,轻轻吹干宣纸上的墨汁,抬头看向面前恭敬站立的男人,“小陆,你来看看,我这卷宗写的可有纰漏?” 赵之安将卷宗推到陆刑面前,后者拿起卷宗,细细看了会儿,不由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陆刑沉吟片刻,沉声道:“此次因为我的失职冒进,折损司中数十位同僚,实乃无功有过,这……” 赵之安淡淡一笑,道:“出现人员伤亡,这是你我都不愿看到的,但既然进入六道司,这种事情总是难免,再去追究谁的责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做事,不看过程,只问结果,目前的结果就是赶尸派已经被铲除,这就足够了。” 陆刑默然半晌:“是!” 赵之安点点头,看向陆刑,道:“小陆啊,我知道你的性情刚正,但过刚易折,你师父拍拍屁股,去京都享福去了,没有告诉你这些道理,希望你自己能够明白。”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恶,你既然作为道守,许多事情,要学会变通。” 陆刑听着六道司司主的谆谆教诲,轻轻点了点头:“卑职谨记。” 片刻后。 他又迎着赵之安的目光,抬头疑惑问道:“赵司主,李羡此人确实不凡,但旱魃何其强大,即使有法楼残片的帮助,也不该是他这个道行,能够对付的,会不会……” 深渊里的景象,直到此时,仍旧历历在目。 尤其是最后,李羡蕴着诡异金光的那一指,虽说没能看到全过程,但能够击毙旱魃,这一指的力量也是难以想象的。 至少他自己是做不到。 有法楼的压制效果不假,但似乎也做不到让旱魃没有招架之力,陆刑很怀疑,李羡是否有问题。 赵之安无奈地摇摇头:“小陆,我才说的话你又忘了……” “我说过,这个世界不是非善即恶,李羡的案卷你也看过,你觉得有他问题吗?” “没有!”陆刑慢慢摇头。 赵之安又说:“既然如此,那他是否隐藏实力,对我们、对六道司,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刑忙道:“可是你不担心他……” “不担心!” 赵之安沉声道:“纵观他的案卷,以及来到六道司的表现,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对寻常百姓作恶,他会对六道司不利……” 话音未落。 他就深深看了眼陆刑。 又缓缓说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要学会直击内心,他想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只要能为六道司所用,些许的恩惠倒也不必吝啬。” 陆刑细细品味这番话,忽地躬身行礼:“多谢司主教诲,卑职明白了。” “死去的人,抚恤金一定要安排到位,这个由你去办,另外我打算将此次大半功劳,归于李羡一人,他们应该没有意见?” “没有,他们都没意见。” 陆刑心知,此行他们能全身而退,还要仰仗李羡,所以另外这些人,只有感激。 “那就好!” 赵之安欣慰的点头,脸上缓缓露出笑容。 可渐渐地。 笑容变成冷笑,眼角也闪出寒厉锋芒。 “陆刑!” 忽然间极为肃然凌冽的话音,令陆刑不由地重新回复面瘫脸,严肃答道:“卑职在。” 赵之安眼底蕴着杀意,沉声道:“如果我跟你说,六位道守有人图谋不轨,你觉得会是谁?” “什么?!” 陆刑惊叫出声。 同时难以置信的望着面沉如水的赵之安,道:“司主何出此言,是有什么证据吗?” 赵司主为人稳重,不可能好端端地,凭空臆想,哪怕是有些蛛丝马迹,他也不会如此明说。 既然此话从他口中说出,那手上必然是握有证据。 赵之安想了想,将那日,李羡的调查结果说出。 同时,就在李羡一行人去往娘娘顶的时候,赵安澜这边也没闲着,带人秘密的在青州城外,将田海拿下。 田海,云梦县走出来的仙师。 经过一番秘密的拷问,竟发现他对云梦县一无所知,尤其是关于人才选拔之事,支支吾吾,闭口不谈。 就在赵安澜决定用刑,加大审讯力度时,田海此人竟忽然爆体而亡,就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禁制! 这是禁制术! 禁制术极难修炼,在对敌时又效果不大,因此修炼此术之人,少之又少,至少青州六道司内,无人精通。 禁制术,相当于誓言,又像是囚牢。 永久地禁制住某些信息,只要这些信息,被宿主触碰,禁制术就会生效,宿主的下场,就会根据下达禁制术时的指令,落得凄惨的下场。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赵安澜将这个消息传到自己父亲耳中,联想到去往云梦县的法善离奇失踪,赵之安顿觉大事不妙。 恐怕真的有人,在暗中操纵六道司卫道士选拔一事,以此暗中培养自己的力量,想要将六道司的力量,化作自己的私人武装。 既然偏远的云梦县出现此事,那其他地方呢,赵子安越想心越寒,又秘密派出可信之人,调查起近来从偏远县城而来的卫道士。 虽然此时尚未有消息传来,但那田海身上所发生的诡异,已经足以说明一切,背后人道行地位绝对不低。 虽然陆刑是六位道守之一,但赵之安了解他,不是所有人都追求名利,强大的实力。 陆刑就不是。 他追求的无非两个字。 公正! 赵之安想了想,还是将这些信息,对陆刑全盘托出。 陆刑在听完他的话后,面瘫脸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手掌都不自觉地颤抖:“赵……赵司主,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针对六道司,可能有极大的阴谋。” 第82章 帮我办件事 有人针对六道司? 赵之安缓缓起身,走到陆刑面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道:“所以,眼下你不用操心李羡的事,当务之急,就是将隐藏在六道司的臭虫给揪出来。” “是!” 感受到他的信任,陆刑责无旁贷。 赵之安又提醒道:“切记,莫要大肆张扬,一切都要在暗中调查,如今知晓此事的除了你我之外,还有安澜,小白和李羡。” “你的帮手也只有他们。” 陆刑:“……” 一个是你女儿,有危险的事儿,我敢让她去吗? 一个身受重伤,没半个月,怕是难以复原。 还有一个,不说了…… 还是得靠自己。 …… 房间中的密语窸窸窣窣,直到天边亮起一抹红日,陆刑才满脸疲惫地从房间走出。 这一夜。 强势插入脑海中的信息,一股接着一股,根本就难以消化,头昏脑涨地回房歇息去了。 房间内。 待陆刑走后,赵之安坐回案桌。 忽然, 他周遭气机涌动,双手紧贴胸前,并起双手食指,火光乍现,指尖一簇淡蓝色的火焰窜起,激射向桌面的宣纸。 “哧!” 宣纸在淡蓝色的火焰吞噬下,燃烧殆尽,令人惊奇的是,空中既无灰烬飞扬,榆木桌面也完好如初。 若是陆刑还在的话,便不能认出,此为六道司独有的传递信息的术法——火中取栗。 至于传递信息的对象,自然就是京都六道司总部。 做完一切后,赵之安坐在太师椅上,久久未曾挪动,眼眸中复杂情绪翻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 他重新铺就一张宣纸,再次悬腕提笔。 这次他落笔很慢,笔尖在白纸上滑动,仿佛一字一句都用尽全身力气,每每写下一行字,都要斟酌许久,才会再次落笔。 搁置狼毫。 他再次施展火中取栗之术,只是这次,那边的对象,却不知是何人? “唉!” “她也是个可怜人啊!” 赵之安轻声叹息,面容上无尽哀思,难以言述。 …… 七日! 凭借着体内的天地法理,李羡足足坚持了七日。 每一日都比上一日艰难,其辛苦程度,不亚于与娘子的七日,但最终收获的快感,却是难以对旁人言述的感觉。 感受到体内翻涌的煞气,渐渐平息,他心里乐开了花。 好耶! 不用领盒饭了。 李羡果断燃起灯草经异术,控制着将沉寂在丹田内的煞气封闭,再控制神识缓缓苏醒。 “你醒啦!” 两颗人头顿时凑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个白胡子老爷爷,满脸慈祥的望着他,而另一侧,白无痕满脸担忧,神情间也极为关爱。 没有立刻回应,李羡沉吟了几秒,才环顾四周:“我这是在哪?” 白无痕一开始还以为他被煞气冲坏了脑袋,此刻见他眼神恢复灵动,才急忙回道:“六道司,医楼。” “哦~” 他又介绍道:“这位是六道司医家道守,华生,华道守,就是他把你救醒的。” 救醒? 呵呵! 你说是就是……李羡缓缓起身,致谢道:“多谢华道守,李羡能捡回这条命,全仰仗于道守的绝顶医术。” “哪里,哪里……也就七天七夜没睡觉,算不得什么。” 华道守轻抚山羊胡,表现得很谦虚。 你个老不正经的……李羡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又感谢了一番,又转向白无痕问道:“大家都怎么样,伤亡有多少?” “死了十二个,在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抚恤金陆道守已经发下来了,另外司主给你记了个大功,说等你苏醒后,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感动! 我容易么,我! 就为了些神鬼莫测的异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知道把深埋地底的那个图书馆搬空,这个简简单单的要求,赵老色批会不会答应。 但这会儿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此事不急……” 李羡装作两袖清风,道:“我问问你,我如果说要去法楼住上一段时间,不会违背什么条例?” 白无痕奇怪道:“当然不会,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那就好!” 李羡放心了。 他思来想去,除了法楼以外,似乎没有其它地方,更适合镇压煞气。 李羡装作极其虚弱的样子,道:“扶我起来,我想去法楼静养些时日,这段时间最好不要打扰我。” 白无痕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李羡身为功臣,又是大病初愈,提些要求倒也不算过分。 “等等!” 华道守出言拦下二人。 李羡惊疑回头。 白发苍苍的华道守有些扭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你的身体很特殊,我很感兴趣,能不能留在医楼让我研究两天。” “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就两日。” 曰你妹! 李羡就差跳脚骂娘了。 “不行!” 惨遭拒绝的华道守,笑容一僵,等他回过神来,就见那个年轻人,拽着白无痕跑的飞快。 我有那么可怕吗…… 老人不解。 …… 在表示拒绝后,李羡也没等他有所反应,急忙带着白无痕赶到法楼。 法楼外,白无痕又问:“你为什么要来法楼静养,我在郊外有处别院,那里还比较幽静。” 李羡惊诧地望向他,这还是个土豪啊。 “多谢白兄,除了静养外,我忽然有所领悟,想要在此处修行术法。”李羡找了个借口。 “那好!” 白无痕点点头:“刚好最近陆道守不再青州城,我先去跟司主打声招呼,就不陪你了。” 听他提及陆道守,李羡急忙问道:“陆道守不在?他去哪了?” 白无痕忽地左右看了看,发现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还不是为了那件事,你静养的这些日子,陆道守在四处秘密查探。” 李羡心中一惊。 想不到昏迷的这些日子,赵之安竟然已经开始了调查,既然他能私下通知陆刑,想必已经有些线索。 “不跟你说了,既然你醒了,我也要去帮忙。”白无痕作势要走,李羡又把他拦下。 “我看你伤不是还没好么?” 白无痕无奈地撇撇嘴:“没办法,知道这件事的越少越好,就连安澜都在暗中调查,可想而知赵司主对这件事的保密要求有多高。” “你可千万不要对外张扬。” 李羡点点头,神情凝重。 忽地, 他又想起自己,还需通知娘子,才能完全脱险。 “咱们是不是兄弟!” 白无痕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爽朗笑道:“必须的!” “那你帮我办件事……” 李羡神神秘秘说道。 第83章 大姐,你是谁! “春风楼?” 白无痕一愣,惊叫道。 “要死啊,你辣么大声干嘛。” 李羡急忙示意他小点声,同时做贼心虚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上次在那睡了一夜,忘了付银两,想让你帮我跑一趟,送点银子过去。” 白无痕忽然眯起眼睛,冷声道:“好你个臭小子,身为六道司卫道士,竟然如此放浪……” “你怎么能不给钱呢,下次去可得把我喊上,真不够兄弟。” 望着白无痕幽怨的眼神,李羡放下心来,含笑点头说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送走了白无痕,李羡在法楼盘坐。 之前听陆刑说过,一层处纂刻着大乾律法,二楼则是历代道守的修炼心得,至于三楼…… 不可说。 不可说的意思就是,陆刑自己都没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更多的消息,陆刑也不愿透露,但李羡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也隐隐猜到些东西。 想要登上三楼,除了拥有道守的身份外,还需要有相当的实力才行,而如今这个实力,正是他欠缺的。 一层是对外开放的,但而层就属于隐私地带,李羡也没那么强的好奇心,表现得很是淡然。 在融合了迷你版法楼爆开的天地法理后,李羡身在此处,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空气都变得亲和。 运行灯草经异术,此时的火焰,呈现出诡异的粉色,将周遭照耀成粉光环绕,好像特殊地段。 这是灯草经进入二阶的表现。 灯草经共有三层,每一层的威力都相差许多,此时此刻,运行灯草经后燃气的火焰,比起一阶时,当真是强大了数倍不止。 他之所以骗白无痕去春风楼,就是想传递消息给似玉,让她尽快与自己取得联系。 小姨子看似愚钝,却并不是那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况且李羡对自己的借口非常满意,相信小姨子一听就能够明白。 堪堪坐定,未及盏茶功夫,蛰伏的煞气,似乎是休息够了,再次在体内翻滚起来。 顿时。 法楼中,一股纯正的气体涌入体内,带着些肃杀的感觉,直冲向丹田处的浩瀚煞气。 李羡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但渐渐地,又重新归于平静。 果然是好地方。 二阶的灯草经再配合法楼的压制效果,体内涌动的煞气,一时之间竟然全数被压制在丹田。 一丝一毫都未曾破开,灯草经燃起的火焰,如同坚挺的堡垒,牢牢锁住不听话的煞气。 煞气的冲撞一波更比一波强,每一次李羡都以为自己要裂开了。 但好在灯草经燃烧的精气神火焰之力,加上法楼中,天生对妖邪有着极强压制力的天地法理,表现的异常顽强。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 时间不知过了许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当李羡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痛苦,一股更为清凉的感觉,忽地从心底泛起,游遍全身。 “咦?” 李羡有些惊讶,这冰凉来的突然,又表现得强大。 煞气在它面前,竟不是一合之敌,只是堪堪接触,煞气就顿时老实下来,不再造次。 这哪来的? 难道是娘子留下来的,可她为什么不告诉我,李羡不理解,觉得冰凉的感觉出现的有些诡异。 “这人好怪啊……” 耳畔忽地想起轻语,似风般柔和,似铃般悦耳,是个女人的声音,却不知从何处飘来。 李羡面色大变,赫然跳起,环顾四周:“谁,是谁在说话?” “你能听到我说话?”女子讶然失语。 李羡皱起眉头:“我不应该听到吗?” 空气沉默许久,李羡四下感知,却并未听到呼吸声,以及有人藏在暗处。 于是,他好奇问道:“你是谁?”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李羡随口调侃两句,想要将对方引出来,果然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要是不猜的话,我就不帮你了。” 话音刚落。 从内而外的冰凉感觉,顿时褪去,反而是煞气在刹那间,表现得异常勇猛,直接将李羡勾起的防护,冲撞得龟裂开来。 是她! 李羡立刻想到。 她既然能帮自己压制煞气,相反的也能相助于煞气。 “大姐,我猜还不行吗,你快收了神通。” 李羡叫苦道。 当李羡话从口中,波涛汹涌的煞气,再次平静。 但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样…… “大姐?你叫我大姐?!”说话的女子似乎极为气恼,语气也不似方才柔和,只是依旧悦耳。 李羡对着空气说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在我几百年的生命中,还从没人敢叫我大姐,你是唯一一个,男人,我记住你了。” 几百年? 有人能活这么久么? 李羡恍然道:“我确实不应该叫你大姐,叫你声奶奶都不过分。” ? “你……想死吗?” 之前的柔和悦耳荡然无存,宛如鬼哭狼嚎,可李羡身处楼中,不卑不亢,面不改色。 因为他此时才发现,声音根本不是在耳畔响起,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 那那股冰凉的感觉,同样有迹可循,正是法楼给予的。 难不成声音的主人…… 楼凤,呸,楼灵! 想通了一切,李羡微微一笑,道:“跟你开玩笑呢,重新认识下,我叫李羡,刚才多谢你了。” “哼!” “你刚才侮辱我了,你要补偿我。” 这声音如同小孩子索要玩具,李羡不由得露出怪蜀黍的笑容,“那你要什么玩具,棒棒糖要不要呀?” “不要!” “我要你陪我聊天。” 李羡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最喜欢聊天了,尤其是喜欢一边洗脚,一边聊天。 听听小姐姐们,刚刚编出来的悲惨人生,可有意思了。 想着想着,脑海中那些粉红色的回忆,不由地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那你想聊什么?” 李羡问道。 不知身在何处的女子,忽地陷入沉默,片刻后,才响起落寞孤寂的话语声。 “我也不知道,我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 好家伙! 难不成这还是个自闭症患者。 李羡想了想,打开话题:“那你说说,你刚才为什么会觉得我怪?” 片刻之后。 女子虚幻的声音响起:“因为你不像人!” 第84章 牡丹! 我不像人? 我哪不像人了? 李羡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就不像人了?” 话音刚落。 他就想起自己,因为魂体不全的缘故,的确与正常人,有很大的差距。 “你说,我听听你说的对不对。” 李羡左顾右盼,想要找到女子的位置,却一无所获。 “如果是人的话,体内有如此之多的煞气,早就应该爆体而亡,怎么可能像你这样,还能和我说话。”女子惊疑说道。 李羡找了个借口:“这是我在诛杀旱魃时,对方在我体内留下来的。” “不对!” 女子立马反驳。 “别人留下来的煞气不应该如此平静,还能任你驱使,这是你自己从别处得来的。” 我去! 这女人有两把刷子啊。 李羡神情逐渐严肃:“那也只能说明我天赋异禀,没什么好奇怪的!” “还是不对!” 女子继续反驳:“这和天赋没有关系,只要是人,体内就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煞气而不死。” “所以我才说你怪!” “我虽然看不到你,但也能感觉到那煞气有多么庞大,那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的。” 一番长篇大论,反正说了半天,就是觉得我不是人。 李羡有些无语。 对方果然许久没说话,这一打开话茬,就如泄洪堤坝,停不下来,还未等他开口,女子继续说道。 “更何况……” “你魂体不全,更加不可能,能够承受这么多的煞气。” 值此。 李羡才惊恐起来。 这本就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身边少数几人外,不可能有人会知道的,对没想到,被对方一眼…… 不对! 她刚才说看不到我。 那甚至说,根本就没看过我,她就已经对我了如指掌。 “你究竟是谁,又在哪里?” 李羡沉声问道。 女子似是沉默许久,才响起金铃般的话语声,“我在你头顶上啊,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知道去……李羡朝头顶望去,除了纂刻的大乾律法,以及泛着青铜色的天花板,没有任何东西。 嘶…… 陆刑那不正经的面瘫脸,难道在二层养了小蜜。 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莫非…… 他猛地想起,从未有人踏足的三层,难不成那女子就是在法楼三层。 “你不用猜了,我就在第三层,已经被关在这里三百年了。”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 李羡的心脏跳的很快,不由屏住呼吸,问道:“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那你又是谁?” 他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秘辛,就好像无意间,偶遇到了开启副本的npc。 “我……” “我叫牡丹。” 牡丹……好普通的名字。 “你继续。” 李羡温声说道。 “继续什么?”女子的声音有些困惑。 李羡怔了一下,道:“说说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那,又或者说,救你出来有什么好处?” “诶……” “不知道!” 叫作牡丹的这个女子,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起来……,而且你为什么要救我出去,我并不想出去呀!” 还有人喜欢坐牢的? 可真刑! 副本打开失败。 李羡无奈想到。 半晌后,他才谢道:“牡丹,刚才多谢你帮我压制煞气,我感觉好多了。” 这都是实话。 如今体内的煞气,完全掀不起波浪,即使体内的冰凉感觉,在渐渐退去,它依旧波澜不惊。 “我应该谢谢你,好久没有和人说话了,我才是感觉舒服多了。” 听到女子反倒致以谢意,李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那个……” 女子吞吞吐吐道:“你可以答应我件事吗?” “你说。” 李羡直接回道。 “如果你有空的话,没事就来陪我说说话,可以吗?”脑海中的话语声有些轻,似乎是生怕李羡拒绝。 “当然可以呀!” 李羡完全没有意见。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女子显得极为高兴:“那可太好了,作为补偿,我可以帮助你,尽快掌握体内的煞气。” 嗯? 李羡意外之喜,又皱眉问道:“你怎么帮我?” 娘子说,自己只有变成补齐魂魄,才能完全掌握体内的煞气,难不成她有办法,让自己变成人。 “因为你魂体不全,煞气极其容易占据你的灵台……” 嗯……李羡点点头,娘子果然没骗我。 却又听神秘的牡丹,继续说道:“想要彻底掌握煞气,你只需要,将你仅有的命魂散去,这样就可以了。” “what?” 李羡怪叫起来。 这和娘子说的不一样啊,而且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方式。 一种是需要补齐魂魄。 一种直接好家伙,啥都不要。 “是这样啊……” 牡丹没理会他的怪叫,又道:“我感觉,你本来就不是人,只要丢掉作为人的命魂,自然就可以了呀。” 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让李羡惊现痛苦面具,脸上的情绪,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李羡无语至极:“不是,你为什么一直要说我不是人哩,我明明好好的站在这里。” “不就是少了点东西吗,怎么就不是人了,你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牡丹的声音透着委屈:“本来就不是人嘛,你既然不信,那我就不说咯。” 李羡喊道:“亏我还当你是什么世外高人,你叫我散去命魂,那我才真的不是人了。” “可是你连命魂也是残缺的呀……”牡丹说好不说了,但又忍不住自己这张嘴。 李羡默然。 他想起之前,忽然觉醒的记忆。 那段仿佛永久沉寂在黑暗中,怎么也无法记起来的片段。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 我不是人? 当李羡沉默下来,法楼也重新回复宁静,而牡丹似乎也在给他时间消化,脑海中许久也没有声音。 直到…… “李羡!” 白无痕的声音在外响起。 阁楼的门扉“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白无痕手中拿着一块黑色的玉片,缓缓走来。 “这个是那梦萝花魁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她贴身珍藏多年……”白无痕递出手中的玉片,又忿忿不平叫道:“真是没想到,小小的春风楼,竟然有这么漂亮的花魁,却被你小子捷足先登。” “失策啊!” 第85章 有趣的男人! 接过黑色玉片,触手便是冰凉一片,李羡下意识地捏了两下,也不知是何材质,极为坚硬。 但隐隐却有极为熟悉的感觉传来…… 望着李羡惊喜的表情,白无痕郁闷无语,他可从来没收到过女子的贴身之物,眼睛都红了。 李羡暗笑不已。 这家伙天天守着赵安澜,八成没怎么和其他漂亮小姐姐打交道,可真够悲催的。 “没想到你还会作诗,我恐怕是走错路了。”白无痕忽地赞叹出声,满脸艳羡之色。 忽然之间,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道,如果当初选择儒家,那是不是也就有了白嫖的机会。 反正儒家学子,就喜欢玩儿这个,还美其名曰,附庸风雅,实际上一肚子的坏水。 李羡一脸问号:“作诗?作什么诗?” 白无痕一副别跟我装了的表情,说道:“你不是因为作出一首绝佳的诗词,才成为梦萝花魁的入幕之宾么?” 哦~ 哦! 李羡才反应过来,他忍住笑意,只怕白无痕还不知道自己那首绝佳的诗词,到底写了些什么。 想了想,他与没打算再刺激白无痕,“那种地方,诗词什么的,都是小道,最终还是要看钱袋子的。” “咱不学儒家的伪君子,白嫖什么的,可千万不要,别人小姐姐那么辛苦,那么卖力,白嫖那还是人么。” 你们大家都来白嫖,我怎么赚钱啊…… 李羡暗戳戳地心想。 “说的也是。”财大气粗的白无痕心里好受了许多,也点点头,认同他的看法。 随意寒暄两句,得知他们如今调查的方向和线索,而白无痕心中也惦记着赵安澜,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六道司。 李羡也很想参与,毕竟是自己发现的,况且那老伯很对自己的胃口,却无故身死,他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关上法楼大门。 李羡重新坐定。 空旷的法楼一层,只有李羡沉重的呼吸声。 体内的冰凉仍在,表示牡丹虽然没说话,但依旧在默默帮助他,镇压煞气。 至于她说的那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李羡不打算尝试。 鬼知道到最后,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鬼…… 想到这里,李羡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片。 玉片并不是光滑的,上面有着波浪形状的纹路,不规则的密闭在玉片之上,看起来倒像个鳞片。 但从中传出来的,若有似无的微妙感觉,才是李羡惊诧的原因。 恰在此时。 一道白色虚影如袅袅轻烟盘旋而出,眉目动人,笑面娇媚,正是多日不见的老司机,如花。 她歪着小脑袋上下打量李羡,美眸中噙着春意,轻启红唇,“主人,你想我吗,我想你。”。 艹! 一来就开车。 李羡低头捂脸,无奈地说道:“如花,你能不能正经点,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亚子。” 如花“咯咯”一笑:“我很正经的呀,我想主人你都想的哭了,不行吗,不可以吗?” 李羡有些无语。 也的亏如花没有身体,否则定要让这丫头明白,女司机可不能乱开车,翻车的概率那是呈几何上升。 “你不是在云梦吗,怎么又跑这儿来了?”李羡先行正经起来,举起手上的玉片,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哎呀!” “你问题好多呀,一个个来嘛!” 如花撅起小嘴,粉嘟嘟的嘴唇湿润润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真可爱,想…… 忽然! 法楼四壁密密麻麻的字体亮起,一道闪电赫然劈下,目标正是如花。 “小心!” 雷电劈空! 如花吓得花容失色,花枝乱颤,急急忙忙又重新钻回黑色玉片之中,“什么情况,怎么打雷了?” 李羡收回杂乱的思绪,望向手上的玉片,兴许是法楼感受到如花是鬼魂,才降下雷电天罚。 不过,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手中的黑色玉片,绝对不是寻常货色。 能过躲过白无痕的感知不算什么,可如花才钻入黑色玉片中,法楼便重归平静,这可不是寻常的魂体寄存物,能够做到的。 “这是什么?” 李羡好奇问道。 躲在黑色玉片之中的如花,此时仍有余悸,好半晌才不满地说道:“这是姐姐让我带给你的,她知道你那块玉佩碎了,这个和那个玉佩有同样的功效。” 娘子? 这倒是李羡没想到的。 他还以为必须经过激情的碰撞后,才能将煞气压制,没想到这不起眼的玉片也能做到。 唉! 失望! 想到家中的娘子,李羡胸中涌起无限柔情,痴痴道:“你姐姐她还好吗,山里的那个……” 他忽地想起来,此时头顶上,还有个神秘的女子,搞不好正在偷听两人的对话。 仙人遗址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 李羡话锋一转:“山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如花不明所以,但也接话道:“已经有了动静,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姐姐让你抽空回去一趟……不过也不用着急。” 啊! 事情来得突然,李羡完全没防备。 他甚至还想,先调查清楚六道司内,暗中操纵选拔之事的案子。 他正在沉思,如花又好似想起什么一样,娇俏的声音,又从黑色玉片中传出,“不过主人你也不用太着急,这会姐姐八成正在给你铺路呢,晚两天也没关系……” “正好,主人你带着我四处逛逛。” 李羡点点头,轻笑道:“嗯,肯定带你一起玩,这个玉片怎么用的,带在身边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啊!” 话音刚落。 如花似乎是想做些什么,刚刚从玉片中探出半个身子,眼见法楼又泛着金光,又急忙缩了回去。 “我的妈呀……”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想起刚才的惊雷,如花再也不敢遭此,直接喊道:“快,你快找个偏僻的地方,我们的尽快把它给炼化了。” 感受了下体内的煞气,见它们非常老实。 也不管牡丹看不看得到,李羡朝着虚空挥了挥手,便抬腿走出了法楼。 当大门关上,阳光被隔绝。 法楼重陷黑暗,静谧。 石壁上投影出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第86章 河岸旁的剑客! 客栈。 浑浑噩噩间。 李羡做了个梦。 是个春梦。 梦里面,他化身鼎炉,正在被妖女采补。 极度的充盈后,是无尽的空虚。 仿佛身体被掏空。 随后,他醒了。 睁开双眼的霎那,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斑驳月华,恰好看见如花笑意盈盈,替他拭去嘴角那一抹粘稠。 好像,是黑色的…… 她白嫩嫩的手指上,也粘上了少许,像是墨水,但又比墨水粘稠。 “这就是那个黑色玉片吗?” 李羡摸了摸嘴边,什么都没摸到,细细感知下,体内的煞气,被一层润薄的黑色光罩覆盖。 流光溢彩。 李羡尝试着触碰润薄的光罩,光罩紧贴神识,弹性极好,大概有001的厚度。 但随着他意念驱使,李羡发现,自己竟然能够调动一半的煞气,头脑却依旧保持清明。 “嗯!” 如花轻点臻首:“姐姐花了这么大的心血,可不是那个玉佩可以比拟的,不过主人你还是要小心,若是遇到生死危机时,它还是会炸开,之后就需要一个月才能愈合。” 还带自我修复功能……这玩意儿好,李羡脸上泛起笑容。 见他笑得开心,如花也凑了过来,绽开笑颜,道:“主人你答应带我出去玩的,我最近和姐姐一起,可是闷坏了。” 一听她说这话,李羡不禁有些羞愧。 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和事,但娘子为了我能够成人,明明有睥睨天下的实力,却只能龟缩在小小的云梦县。 唉! 英雌无用武之地。 李羡忽然有些迫切的想要回家。 但在此之前,至少要把杀死老伯的凶手找到,不为别的,就为了好好出口恶气。 多好的老人啊,他么的,谁能下此毒手! 李羡越想越气,招呼了一声如花,后者狡黠一笑,钻进他身体里。 “在外人面前,颅内交流就可以了。” 李羡嘱咐道。 虽然赵安澜与白无痕两人,都是知道如花的存在,但毕竟是在六道司,万一有人认出如花的身份,总归会有些麻烦。 “主人放心,如花知道。” 躲在李羡身体中的如花,感受着这强壮的身躯,以及不过短短几日里,就变得强大起来的主人。 她由衷地开心。 恐怕等主人恢复人身,能够自如掌握这些煞气,就算是姐姐都不是他的对手! 如花想着想着,无意间看向前方,却发现眼前呈现的,是另外一副景象。 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马车行人络绎不绝,深夜之际,除了红灯区有这番景象,那便是洛河码头旁的吉庆街了。 吉庆街挨着码头水坊,多酒馆客栈,除了下工的力夫晚上会来此处饮酒吹牛外,做买卖的生意人,也多会在此处落脚。 当然, 这样的地方,暗娼是少不了的。 但那些没有在府衙备案,朝廷也受不了她们的税,一直都是备受打击的对象,活的很累。 服务的对象,主要是粗鄙的力夫,他们可从来不懂什么深入浅出,九浅一深的道理。 只知道莽。 而李羡来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 据白无痕所说,六道司内使剑的高手中,有这么一个人,口味独特,不怎么喜欢大场子。 就喜欢逛巷子,玩点花的,也是有这里的服务员,才会配合他的要求。 喝酒、练剑、玩女人。 是他的三大爱好。 虽然白无痕说他性格孤僻,极少与旁人接触,但李羡还是想来查查他,毕竟六道司使剑的可不太多。 沿着岸边行走,闻旁边喧哗声甚大,李羡抬头看去。 【酒】 是个酒肆。 白色幡旗随风猎猎,边边角角有些发黄,李羡想了想,既然暂时碰不到那位剑人,那先喝两杯也无妨。 李羡转身走了进去。 酒肆不大,摆放着几张小酒桌,角落里则是大酒坛,而有张桌子上,坐满了穿着短衫的汉子。 汉子们脸上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好似是在争论些什么,李羡随意听了两句,好像是在说,哪儿的娘们更骚。 果然, 男人的酒桌上谈论的,永远都是女人。 “公子想来点啥?” 店小儿肩头盖着抹布,见李羡在空桌上座下,端着茶壶,急急忙忙跑过来添上茶水。 “随便来点酒菜。” 店小二应声而去,片刻之后,取来一壶酒,几碟小菜,放在酒桌上。 码头是卖力气的地方,这里的菜油放的大,李羡有些吃不习惯,随意尝了几口,就只喝起酒来。 烈酒入喉,全身泛起暖意,火辣辣的感觉中,倒有一股清凉,这让李羡眼睛一亮。 这酒,对胃口。 有些像前世喝过的二锅头。 “他奶奶的,说起来我就有气,那个臭小子,仗着有几个臭钱,竟然把老子给赶出来了……” “我他么的都快完事了,你说气不气。”酒桌上,一个汉子重重放下酒碗,大声抱怨着。 “哟哟,你王老三啥时候转性了,你不是说天王老子都不怕吗,咋不跟他干一架呢!” 另外一人调侃道。 被叫做王老三的壮汉,吹鼻子瞪眼,骂道:“天王老子来了,我肯定是不怕的,但……” 王老三忽地嗫喏嘴唇,道:“但他有剑……”他环顾四周,在李羡身上稍稍停留,也没在意,压低声音道:“而且我无意间,发现他腰上,挂着六道司的牌子,这我哪敢惹啊!” “仙师?!” 众人顿时惊叫起来。 “这里怎么会有仙师呢,你是不是肾不太行,老眼昏花,看错了呀,哪有仙师跑这儿来寻快活的。” “就是!” “仙师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被你给碰上,你肯定马尿灌多了,看走了眼。” “放你娘的屁!”王老三一拍桌子,大声叫道。 发泄完,他又轻声说道:“不怕跟你们说,我听那骚娘儿们说,那个小白脸不行,就喜欢玩些花的,让人拿鞭子抽他,真他娘的变态。” “是不是真的哦?” 众人难以置信。 王老三梗着脖子喊道:“你们要是不信,等那小子完事,你们去找那娘儿们,自然就知道了。” “啪。” 一声轻响。 一只白鞋,踏入酒肆。 门口赫然出现个持剑的男子,凌冽的杀意肆无忌惮地倾泻而出,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死死盯着那个叫做王老三的汉子。 第87章 水猴子 酒肆内。 察觉到气氛不对的王老三,顿时噤声,僵硬地转头,看向那杀气四溢的持剑男子。 嘶! 一道凉气顿时从尾椎骨冲上,头皮发麻,背心渗出冷汗。 “仙……仙师。” 王老三的声音颤颤巍巍,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从他的表情中,可不难看出,这人就是他口中那个,性格孤僻,不太行的小白脸。 同桌的食客也是满脸惊恐,他们刚才,可都在调侃对方,却没想到正主竟然来了。 喧哗声瞬止。 客栈内,落针可闻。 就连其他几桌酒客,也纷纷放下酒杯,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只因那剑正吞吐着寒芒,照得人心里发慌。 李羡放下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门口的男子。 他叫秦寒。 正是李羡此行,调查的目标。 就凭这凌冽的剑芒,就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做到的,这份实力,在六道司应该也算是中等偏上。 怕是白无痕,都不敢说稳胜过他。 六道司禁令:严禁修士对普通人下手! 下手这个词过于广泛,一开始李羡也不懂。 但后来从白无痕口中得知,其实也很好理解,只要占着理,不致死,不致残,也不会有人追究。 作为执法者的六道司卫道士,对于这条禁令更是须严格遵守。 可看这人的样子,明显是动了杀机。 被疯狂涌动的剑气锁定,王老三哪里还坐的住,直接一软,就从条凳上跌落下来。 “你再说一遍。”质问声嘶哑凶戾,如毒蛇吐信,客栈中闻听此言之人,皆是遍体生寒。 王老三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直接跪在地上,忙不迭地喊道:“仙师饶命,仙师饶命,我就是喝多了吹牛,满口喷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命啊。” 在仙师面前,普通人连对方的毛都摸不到,别看这里几个人身板壮实,心里却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 理,是占住了。 但人,肯定杀不得,因为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 六道司的规矩是这样。 李羡看向那面露冷笑的持剑男子,也想看看他究竟是何反应,至于他究竟是不是杀死老伯的人,或许能从对方的剑招上去判断。 秦寒嘴角噙着冷笑,缓步上前,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王老三,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一言不发。 “唰!” 剑气纵横。 王老三感觉脖颈处一抹凉意,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身首分离时,却见面前的白脸男子,倏地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剑气斩断的几缕黑发。 “我饶你了。” 秦寒转身走出酒肆,隐没于夜色。 只留下颤抖的王老三,和胯下的腥臊气味。 有意思! 李羡浅浅一笑。 他一开始还以为这秦寒不顾一切,定要将出言侮辱他的王老三杀死,却没想到只是取走了几根头发。 不是个莽撞人……李羡看了眼被众人扶起来的王老三,若是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活不过今夜。 厌胜之术、起坛做法、巫咒降头。 随便哪一种,都能让王老三死无全尸,还让人找不到证据。 实在是杀人放火的好帮手。 至于说拿了他的头发……我拿他两根头发,犯法吗,哪条法律规定不能拿人头发的。 高! 实在是高! 李羡甚至想拍巴掌。 不过…… 既然是要调查这个秦寒,李羡自然不会放过绝佳的机会,他刚刚起身,正欲找那王老三聊聊。 “啊——” “轰隆!” 屋外先是尖叫连连,李羡正欲冲出酒肆,却见窗棂轰然破碎,连带着木楼墙壁瞬间垮塌。 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形似猿猴,身高两米有余,尖牙利齿,毛发上挂着水滴,背后长尾好似铁棒,鞭打在摆放旁边的酒坛之上。 酒香四溢。 河岸行人四散奔逃。 酒肆酒客嚎叫不断。 凶兽才冲入酒肆,极具人性化的扫视一圈,停在王老三身前,双眼一亮,嚎叫一声便排山倒海般冲了过去。 众多酒客见状,翻窗的翻窗,走后门的走后门,只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王老三已被吓得失了神,正欲随着人群往后门跑去,却不料脚下一绊,却是个躺倒的条凳。 “啊——” 惨叫声响彻河岸。 预想中被撕碎的疼痛却并未出现,等他惊恐地睁开双眼,却见一位年轻公子,高举双手,撑住了凶兽夸张的双臂。 凶兽何止千斤,爆发出的力量,更是恐怖,但与其相比,李羡单薄的身躯,却如泰山般屹立不倒。 甚至还有闲心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凶兽。 “水猴子?” 好像啊。 “多……多谢公子”王老三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地看了眼李羡,便想赶紧跑出去。 “你给我站住。” 李羡奋起余力,将凶兽顶退数步,往后方看去,“站在原地不要动,你要敢乱跑,我可不管你了。” 这凶兽来的诡异,且抱着极强的目的性,八成便是秦寒所为。 恐怕这才是他取走头发的原因。 既然这样…… 那我就逼你现身。 见王老三果然听话,站在原地没动,双手捧着个桌子腿,在那里猛打摆子,与另一边,一人一兽的战斗画面,形成对比,显得颇为滑稽。 深夜的河岸,人本就不多。 此时被这凶兽一闹,更是全跑的没影,只有李羡“顽强”的对抗凶兽,表现出好像势均力敌,卧龙遇凤雏的战斗场景。 双方你来我往,李羡的拳头砸在凶兽身上,对方倒退数步,又锤擂着胸口,嘶嚎着扑了上来。 凶兽的每一击,都蕴着千钧之力,李羡身法展现的凌乱,可偏偏每次,都能在猝不及防的当口,给躲了过去。 及时没能躲过,用蛮力对抗,也才稍稍落于下风,可谓是势均力敌。 但这是表面…… 只所以隐藏实力,如此表现,实乃想引出秦寒,李羡相信,他肯定在暗处观望。 躲在暗处的秦寒也很无语,他实在没想到,酒肆中还有这么号人物,再拖下去,只怕就会将官府,甚至六道司的同僚引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人报仇,早早晚晚。 他动了。 李羡眼角余光刚刚捕捉到半空中的人影。 绚烂剑光绽放夜空,甩出一条匹练般的剑气,在空中一分为二,分别飞向李羡二人。 竟想把在场两人,全部抹杀。 第88章 我师父是风灵道长 李羡瞪大了眼睛。 他惊讶的不是秦寒的出现,也不是剑气上冷森森的寒芒,而是这秦寒的性格。 作为执法者,脾气这么大的? 剑气转瞬即至,王老三脸色煞白一片,甚至都没有反应、逃跑的时间,剑气便已到面前。 带起的飓风,夹杂着剑意,吹的面颊生痛。 而也就是在这一瞬,李羡没有半点迟疑,猛地跃起,躲开飞向自己剑气的同时,身体往前扑去,抓住了另一道剑气。 王老三满脸鲜血,脸上裂开了许多口子,仅仅是剑气带来的飓风,就有如此威能,更何况那白色剑气。 但…… 一双肉掌却牢牢将其攥住。 秦寒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神秘的男子。 他平日里在六道司不显山露水,此时此刻,才表现出蛰伏多年的剑法,但却万万没想到,有同龄人能够凭借肉身,硬抗自己的剑气。 尤其是方才,他已经确认,眼前的修士,实力并不强大,至少是比不过自己,他才敢现身出来。 “本来你要杀他,我是不想插手的,但好巧不巧,我对你非常感兴趣,你不介意。” 李羡撕碎了剑气,站定后,看向从半空中落下的秦寒。 “你是谁?” 秦寒惊诧发问。 李羡微微一笑,并未答话,他伸出手指,指了指秦寒的身后,提醒道:“你要小心,那家伙好像也对你有兴趣。” 话音刚落,背后恶风来袭。 秦寒汗毛耸立。 想也不想,矮身一个地葫芦躲了过去。 只见方才针对王老三的凶兽,此时竟龇牙咧嘴的,朝着秦寒大步奔去,气势惊人,比起方才更为可怖。 秦寒横剑在胸,小心防备的同时,难以理解眼前的景象。 为什么我唤来的凶兽,却不听我的使唤。 这当然是李羡捣的鬼。 就在刚才与凶兽激战时,他便尝试着通过御兽决,去控制这极像水猴子的凶兽。 这一试,他意外的发现,这凶兽果然听话。 于是,李羡便开始演起戏来。 而此刻,通过御兽决的助力,这凶兽的实力比起方才,那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秦寒顿感麻烦缠身。 他隐隐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就是针对自己而来。 “那个……仙师大人,我能走了么?”逃脱生天的王老三,抹了把满脸的鲜血,他觉得自己应该还能抢救下,不想流血过多而死。 我去,把你给忘了。 李羡一怔,随口吩咐道:“你走!” 得到首肯的王老三,疯一般地逃离,场上便只剩这两人一兽。 一身白色衣袍的秦寒飞舞在空中,说不出的洒脱,衣衫随风飘扬,手中长剑幻化万千剑影,遮天蔽日。 他想得很清楚,打是不可能打赢的,只能找机会跑。 而我这万千剑影中,有实有虚,有强有弱,更有遮挡视线的作用,只要能抓住机会,称旁边的男子轻敌的时候,赶紧逃走。 而这凶兽实力虽然不差,但只要不与它正面接触,让我抓住机会,就捅你个几万剑,不信你不死,我别的能耐没有,就是突出一个快。 就是此时。 下一秒,透过万千剑影。 他看见这个凶兽张开怀抱,对着他狡黠一笑,露出一口锋利的大白牙,竟一个熊抱扑了过来。 处处都是破绽。 好机会! 古朴晦涩的咒语响起。 漫天剑影无穷无尽,但遮住李羡目光的同时,他也没看到,那个飘然而至的身影。 锋利的剑气纵横,在凶兽粗壮的脖颈处亮起寒芒。 血溅夜空。 秦寒甚至无暇去看自己的杰作,在凶兽身躯堪堪向后倾倒的瞬间,便裹起剑光,想要撞开墙壁。 可当视线恢复的刹那,就见李羡含笑而立,挡在身前,而他们中间,赫然出现一张雷网。 而自己,好似飞蛾扑火,径直投入雷网的怀抱。 秦寒在雷网中挣扎不已,手中长剑化作璀璨剑光,却不能奈何雷网分毫。 若是之前的李羡,或许能够胜出,但绝对没这么轻松,在能够驱使半数煞气后,所使术法的威力,也是呈几何上升。 自不是秦寒能够比拟。 当发现无法挣脱束缚后,他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开口求饶,“道友,误会,都是误会,我对你没有恶意。” 李羡没有理会他的叫喊,而是蹲在地上,查看死去的凶兽尸体。 细长的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脖颈处也已然凝霜,无论是效果还是伤势,皆与老伯脖子上的一般无二。 李羡起身,望着不再挣扎的秦寒,冷声道:“重新介绍一下……六道司李羡,我现在怀疑你与一宗命案有关,跟我走一趟!” 秦寒一愣。 李羡这个名字,在之前还不出名,但自从娘娘顶一役后,六道司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眼珠一转,又为自己辩解起来。 “李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也是六道司的,我师父是风灵道长,你应该认识的?” “哦~~~” 李羡来了兴趣,问道:“你师父是风灵道长,那这么说,你做的事情,都是由他指使的?” 通过上辈子前女友处了解到,在抓捕罪犯时,有很大机率,能够让对方在现场认罪。 因为罪犯在那时,心理防线还未筑起,是极其容易突破的。 这在法庭的审理过程中,也是份强有力的证据,如果能在这个时候,问出更多的线索,那无疑对揪出幕后黑手,是极其有利的。 但显然李羡想的太过美好,秦寒状作疑惑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还有……你刚才说的命案是怎么回事?” 还挺聪明的嘛……李羡心里想到,望着陷入沉思的秦寒,他换了个说法:“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劝你识时务些。” “我不明白。” 秦寒面不改色,渐渐冷静下来。 “哼!” 李羡冷哼一声,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是,那你好好看看,他是谁?” 秦寒脸色平静,忽闻背后脚步声响起,他自信地转头,却见一老人慢慢走来,脸上挂着怨毒的神情。 秦寒脸色逐渐惊恐,望着凑近的老人,大喊道:“不可能,我已经将你的魂魄打散了。” “好耶!” “主人,他承认了。” 老人忽然发出雀跃的声音。 正是如花的声音。 第89章 禁制术大师 还未动手时,李羡便让如花去找白无痕,然后操纵着老伯的尸体来到此处,果然秦寒在见到自己亲手杀死之人后,心神瞬间失守。 此时,白无痕才带着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人看着面色灰败的秦寒,白无痕剑眉紧蹙,看了眼身旁之人,却不知从何说起。 而身旁的人,恰好是风灵道长。 风灵道长再难保持温和的模样,表现的极为愤怒,他缓缓上前几步,猛地一巴掌甩了出去。 “啪!” “你这个畜生!” “师……师父。” 秦寒低下了高傲的头。 此时,李羡的目光才从秦寒身上挪开,转向满脸怒容的风灵道长。 看着不像假的……李羡做出判断后,看了眼白无痕,眼神中好像是在说话,“他怎么来了?” 白无痕无奈地摆摆手,大概意思是说,“路上碰到的,我也没得办法。” 李羡走到跟前,从怀中取出一枚闭气丹,弹入再无反抗心思的秦寒口中。 【闭气丹】 专门针对修士的手段,能够有效阻塞体内真气的运行,六道司医家出品。 “道长,您看……咱们是不是先把他带回去,再慢慢教训?”李羡眸光如炬,盯着风灵道长的面容。 除了愤怒和些许的羞愧外,他并未看出其它的东西。 但风灵道长出现得太过巧合,又是这秦寒的师父,肯定是李羡的重点怀疑对象。 …… 六道司。 刑房。 秦寒被锁住琵琶骨,关押在此处。 本来服用了闭气丹,用不着这个待遇,但无奈…… 李羡看了眼坚持要跟过来的风灵道长,为了以免出现意外,也只好如此,打消某些人可能泛滥的心思。 “这……何至于此,他到底犯了什么罪?”风灵道长只是听他杀了人,对普通人下手,丝毫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李羡与白无痕互视。 不可说! 目前不仅风灵道长,可以说,就连道家道守,都是怀疑对象,他们秘密调查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对风灵道长说。 若不是白无痕早早就混入其中,就连他都得被排斥在外。 “道长你就别问了,对你没好处。” 白无痕笑着回道。 “狗屁!” 风灵道长指着脸色煞白的秦寒,道:“他是我的徒弟,更是我一手带大的,哪怕是犯了死罪,你们也得明明白白告诉我。” “师……师父。” 从见到风灵道长后,秦寒第三次这样喊出。 “弟子不孝……” 这次,他深深地低下头,紧紧闭上双眸,几滴泪珠从眼角悄悄滑落,归于尘土。 与此同时。 胸腔泛起淡蓝色的光芒,缓缓向上流动。 “不好!” 白无痕骇然出声,从之前的经验判断,这正是禁制术在发挥作用,想是秦寒自觉惭愧,主动触动禁制,想要一死了之。 他们这边还未出手,风灵道长速度极快,立马奔到秦寒身旁,一个剑指点在秦寒咽喉处。 他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小寒你体内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禁制术。” 李羡先是一惊,还以为风灵道长要做什么,结果定睛一看。 只见被风灵道长刺中处,那团蓝色光晕瞬止。 “若是让这团蓝光上涌,到达头顶百会穴,那他的脑浆就会化作血水从七窍流出,这就是禁制术的威力。” 白无痕心有余悸地介绍道。 秦寒一语不发,亦或是说不出话来,脸色已涨红成紫色。 风灵道长是认得禁制术的,在听到白无痕的话,顿时焦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禁制术是谁做的?” “我们也想知道。” 李羡冷声回答。 就目前所知,青州六道司,是没有懂禁制术修士的,但目前发生的一切表明,在青州确实隐藏了位禁制术大师。 恰在此时。 蓝色光晕大盛。 风灵道长悬在空中的手臂开始颤抖,隐隐间已经要压制不住禁制化成的恶毒术法。 这就是禁制术,能够针对它的,也只有禁制术。 风灵道长脸色一沉,左手凌空虚画,一道诡谲的符箓顿时出现。 “水,快!” 白无痕震惊于风灵道长的手段,但也来不及多想,急忙端来一碗茶水,而那道符箓瞬间化作清光融于茶水中。 茶水呈现出湖绿色,风灵道长手腕一抖,茶水如激泉飞溅,凌空飞入秦寒口中。 茶水入喉的瞬间,肉眼可见地,蓝色光晕先是暗淡下去,随后便隐没不见踪影。 这…… 解决了? 李羡抓了抓脑门。 风灵道长长呼出一口气,见李羡与白无痕二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急道:“禁制术贫道也是略懂一二,现在只是暂时压制,并没有完全化解。” 李羡望了眼陷入昏迷状态的秦寒,问道:“那他什么时候会醒,又能压制多久?” “一天!”风灵道长皱起眉头,再次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还不肯对我说吗?” 李羡看了眼白无痕,后者摇摇头。 此时表现出来的禁制术,确实没有下术之人强大,但是不是隐藏了实力,谁也不知道。 李羡上前两步,反问道:“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我也有件事,想先问下道长,你这禁制术何时学会的?” 风灵道长一愣,随即答道:“三年前,与道守外出时,在路途上,他教给我的……” “难道是他?” 风灵道长瞳孔地震,再次陷入回忆中。 这个“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风灵道长出自道家,所指自然是道家道守。 白无痕更是难以置信。 张无为,青州六道司道家道守,实力强大,德高望重,出身乃道教主庭龙虎山天师府。 平日里就算是赵之安,也表现的极为尊敬。 这样的人,会是幕后黑手? 想都不敢想。 他们不敢想,李羡却敢,尤其是法善和眼前的秦寒,都是来源于道家,那就更能说明问题。 风灵道长觉得不太可能,却见李羡与白无痕两人,神色有异,不由得心中不安起来。 “道长!” 李羡喊了一声,对他说道:“你想要知道你徒弟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但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你可不能离开此处半步。” “凭什么?” 风灵道长有些不满。 “此事是我同意的!” 赵之安与陆刑一前一后,出现在医堂门口。 第90章 典藏室送给我呗 六道司,地牢刑房。 昏暗灯光映照脸庞,隔着厚厚的铁门,仍能不时听到,地牢深处传来的嘶吼,也不知是人是兽。 李羡打量着四周,目光锁定在三人身上。 那是三张憔悴惨败的脸,除了秦寒外,从白无痕口中得知,另外两人,正是云梦县来到此处的修士。 王威,孙胜。 但他们与田海一样,对云梦县的种种,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时风灵道长已完全知晓,自己的徒弟,涉及进去的事情,究竟是有多么恐怖。 看着昏迷的秦寒,他心中悲凉一片。 自入世以来,只收了一个弟子,可却弄成这副模样。 见他神情哀伤。 “听道长说,你的禁制术是从张道守处学的,那他可还有教过别人?”赵之安理性分析,持怀疑态度。 “没听说!” 风灵道长摇摇头。 对于张道守这个人,李羡接触的不多,但在试炼时,也算是有过会心的交谈。 仅仅从表现出来的看,他无疑是最有嫌疑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羡心中思索。 觉得凡事,需要从动机上去分析,但张无为这人,完全看不出有丝毫动机。 “陆道守,云梦县那边调查的情况怎么样?” 周县丞绝对是很可疑的人,他应该是整条作弊链中,最底层的存在,但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人。 陆刑看了眼赵之安,惊诧说道:“安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应该还没有发现……” 既然知道有针对六道司的阴谋,那无疑远离青州城,才是明哲保身的方式,而赵之安也正是这么想的。 派赵安澜去各县暗中走访调查,让她参与此事的同时,也能够最大程度的起到保护效果。 “司主,咱们已经秘密抓了好几人,若再无任何发现,只怕会打草惊蛇,引起幕后之人察觉。” 陆刑慎重说道。 赵之安看了眼被锁住的三人,叹气道:“我当然知道,可他们被下了禁制术,根本无法问话……” “自然也就不知,这六道司内,究竟还有多少人,心怀不轨。” 风灵道长想了想,说出自己的看法:“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只是有道守不愿放过好苗子,才偷偷替换了试炼选拔的人?” 赵之安转身面向他,道:“道长说的我也想过,但我不认为是这样,倘若是真发现了人才,直接上报就行,用不着这么干。” 说完,他又看了眼陆刑,继续说道:“可若是为了派系斗争,做法又过于极端,与常理不合。” 诚然赵之安分析的极有道理,若不是心中有鬼,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风灵道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陷入昏迷的秦寒,很想保住唯一弟子的小命。 可禁制术他解不了,弟子犯下的过错,他也无法弥补。 目前的情况来说,只要六道司不再审问三人,而他们自己也不去触碰禁区,尚且能保住小命。 任何形式的触碰,都不行,所以只要能够尽快揪出幕后之人,才能再求情,饶他不死。 这是风灵道长的想法。 可对于查案,他是一无所知。 “小羡,说说你的看法。” 就血魔一案中,李羡的种种表现,他也从赵安澜口中听过不知道多少遍,此时在场几人,似乎只有他知晓此道。 李羡思绪飞转,杀死老伯的凶手已经抓到,似乎后面的事情,就集中在张无为是不是幕后之人。 那么眼前这几人,在进入六道司之前,会不会就和张无为有关系? 家族! 家族永远都是密不可分的,为自己家族的人谋福祉,本就无可厚非,是属于极其正常的事。 有那么简单吗? 李羡心中并不清楚,但既然问到自己身上,他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我认为可以从他们的背景开始调查,看看在进入六道司之前,他们都和哪些修士接触过。” “二,这么大费周折,他们必定是有所图,而六道司人多口杂,可以查查他们,经常在哪里见面会谈,不管是巧合还是约好的地方。” “三,最好能够找到青州城内,所有会禁制术的修士。” 李羡话说完,在场众人皆是沉默,细细品读后,陆刑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可若是如此,恐怕就瞒不住某些有心人。” 李羡微微一笑:“无所谓,就是要给哪些幕后人一种紧迫感,最好能将他们引出来,自投罗网。” 众人默然。 赵之安沉思良久,见无人反对,朗声说道,“就依小羡说的办,不过既然可能会有危险,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我会以我私人的名义,让墨家道守给你们调出全套的防护法器,包括一套通话法器。” 李羡还没反应过来,但见白无痕神情激动,嘴咧的跟荷花似的,瞬间也明白过来。 绝对都是好东西。 赵之安说完,沉思片刻,又看向李羡,笑道:“本来上次从娘娘顶回来,就说让你提要求的,可你却一直昏迷不醒,如今你有何要求,尽管说来?” “那把六道司的典藏室送给我!” 李羡嘿嘿笑着问道。 ? 赵之安笑容瞬间僵住,好家伙,你这都不是薅羊毛了,直接要把羊村给一锅端了。 其他几人也都瞪大了眼睛,惊呆了下巴。 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把典藏室搬空了,那六道司还开不开了,其他的卫道士还干不干了。 赵之安没好气地看了眼李羡,沉声道:“十本异术,你去挑十本异术,就这么决定了。” “好勒!” 李羡笑着应到。 其实从一醒过来,李羡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被怀疑的。 毕竟刚刚踏入修行路不久,就能凭一己之力,将道守都束手无策的旱魃解决,杀死。 若自己再不表现出人性中贪婪的一面,让他们知道,自己就是为了异术来的,恐怕以后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喽。 果然。 当李羡欣然接受后,赵之安与陆刑的眼神,在空中隐秘交汇,好似秋天的菠菜。 是夜。 窗外淅淅沥沥。 乌云被电蛇撕碎,夜幕中飘落绵绵细雨,细雨如丝,逐渐连成一片,化成倾盆大雨。 李羡听着雨声,躺在客栈床榻上。 今天意外收获良多,不仅找到了杀死老伯的凶手,还从风灵道长口中得知,确定了怀疑对象。 不由得。 他想起那个想要收自己为徒的老道。 第91章 为旱灾而来 翌日。 天色渐明。 青州城的热闹被晨曦唤醒,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在这种地方,永远无法体内哀鸿遍野,赤地千里的感觉。 在杀死娘娘顶的女旱魃后,赵之安命诸葛云遍地走访巡查,结果发现,旱情确实在减弱,甚至昨夜还下了一场大雨。 好消息。 且可以证明,青州的旱情就是由女旱魃引起来的,但即使她已经死了,留下的影响,却是一时间难以消除的。 这一路上,触目惊心,易子而食的画面,在诸葛云心中,烙印下极其沉重的痕迹。 诸葛云想到与李羡从云梦县折返时,他就已经向青州知府上报过,可此时距离那会儿,足有半个月,府衙却没有半点动作。 朝廷在干嘛? 身为青州知府的齐茂,又在干嘛? 诸葛云怒不可遏。 虽说六道司与府衙职责不同,管理服务的人群不同,但作为修道之人,心中自有一腔正气。 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回到六道司后,他立刻就去找赵之安,展示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半空中悬浮的光滑玉石,令人唏嘘的画面一一浮现。 粮食! 天灾过后,粮食的供应,才是重中之重。 “司主,青州城外如此悲惨景象,我就不信那姓齐的不知道,究竟还要饿死多少人,他才会有所反应。” 诸葛云自领命外出,所见所闻,只让他有股怒气久久凝聚,此时回到青州城,再也难以忍受。 赵之安放下手上的白粥,自从家里的夫人死后,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在六道司进行。 他看着怒气冲冲的诸葛云,微微皱眉,沉吟道:“难道是京城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如此旱灾,应当是八百里加急才对呀?” 诸葛云立马接话道:“肯定是那狗官贪赃枉法,又怕上头怪罪,弄不好根本就没上报。” 事关重大,赵之安也没了用膳的心思,他倏然起身,正了正衣襟,准备亲自去府衙问问。 “备马!” …… 李羡正在客栈吃馄饨。 他住的这家客栈,还是刚来时,与白无痕吃饭的那家,这中间一直都没有换过。 其实他早该去置办个院子的,但却迟迟没有行动。 一是忙,二是懒。 又想着,还是等娘子过来,再去寻摸着安个新家。 就在这个时候,白无痕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环顾一圈,看见李羡后,脸上顿时泛起喜色。 “李羡,快,随我去府衙。” 白无痕跑过去,拉着李羡就要走。 见他这副激动的神色,李羡勉强咽下口中的混沌,不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好歹等我吃完啊。” 白无痕充耳不闻,拉着李羡就走出客栈,一边走,一边说道:“找到了,破解禁制术的人,我给你找到了。” 李羡一听,整个人精神大振。 “是谁?” 白无痕神色变得古怪,又轻声说道:“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在娘娘顶时,那个女旱魃的女儿。” 李羡一怔。 想起那个黄衣服的少女,旱魃玉娥的女儿,南疆国的圣女,此时六道司的阶下囚。 好像是叫骨灵。 说起来,从娘娘顶回来后,李羡便再没见过她,因此听到她的消息时,李羡感到十分诧异。 一路上。 白无痕开始介绍起来。 原来为了维持官府的地位,六道司没有行刑的权利,除了当场斩杀的以外,抓到的邪教妖人,都须废除修为后,交由官府定罪处理。 而目前已知的,那少女参与了春风楼碎瓜事件,又与赶尸派掌门渊源颇深,大概率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昨夜白无痕奉命将她转交给府衙,在中途时无意被她得知,自己在找能够破解禁制的高人。 对方为了活命,立马就说自己可以。 白无痕当然不信,少女说可以证明。 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同时,李羡也不知道白无痕是不是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反正就听那少女说了。 有一种蛊虫,叫做噬灵蛊,它能够啃噬人的记忆,传递给操纵之人,此举或许能避开禁制术的限制。 白无痕一听,就感觉大为可行。 可如今,那骨灵已被废掉修为,正当白无痕忧心之际,对方又说即使没有修为,只要找来她的万蛊袋,她仍然可以用笛声操纵蛊虫。 白无痕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危险,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可对方却在此时提出来一个要求…… 说到这里,白无痕顿住片刻,眸光中若有所思。 “咋了,她是想我们放了她?” 见白无痕突然不说话,李羡便猜测起来,似乎对于阶下囚,渴望的正是如上帝般得自由。 “不是!” 白无痕摇摇头,苦笑道:“那个姑娘,她想跟你聊两句,然后……她说他想进入六道司,做一名卫道士。” 诶…… “你答应啦?” 李羡问道。 白无痕立马否认:“怎么可能,让谁进六道司,也不是我决定的事情啊,我只是觉得你嘴皮子利索,说不定能够睡服她。” “哼!” 李羡冷哼一声:“你不会忘了,是我亲手杀死那个旱魃,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 “我当然知道。”白无痕无奈说道:“所以我这不是立刻来通知你了么,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李羡沉吟片刻后,问道:“你有没有去通知赵司主与陆道守,他们是什么意见?” 白无痕摇摇头:“还没,我还没去找他们,不过听说陆道守和张道守一起出城了,好像是听说城外出现大批修真炼道之人。” 大批修士? 李羡忽地想起如花带来的话,难不成这出现的大批修士,是与云梦山的仙人遗址有关。 恐怕就是这样,想到这里,李羡觉得,手头上的事,似乎得加快了。 说话间。 二人已经来到府衙,好巧不巧地,在府衙大门,正好碰到骑马而来的赵之安与诸葛云。 “司主,您怎么来了?” 李羡上前打了个招呼,又冲着诸葛云点点头。 赵之安看到李羡与白无痕一起,便知道他们定是在调查幕后之人。 他不动声色地应了声:“为旱灾而来。” 第92章 冲突 旱灾? 李羡看了眼诸葛云,想起之前见过的流民,心中便开始猜想。 恐怕官府没什么作为,赵之安已经看不下去,这是跑到府衙兴师问罪来了。 “需不需要……” 李羡本想问问要不要陪同之类的,谁知话还没说完,赵之安大手一挥,沉声道:“不用,你们忙你们的。” 言罢! 带着诸葛云径直而去。 诸葛云还回头看了眼李羡与白无痕,心中正奇怪呢,就听见赵之安胯下的骏马一声嘶鸣。 马踏府衙! 在场众人顿时惊掉了下巴。 尤其是诸葛云,他从未感觉到,向来儒雅睿智的司主,也有如此肆意妄为的时候。 他不假思索,有样学样,甩动缰绳,骏马同样长鸣一声,如箭般冲了过去。 府衙门口的差役刚想抽刀,却忽然发现,这两匹骏马之上的身影,是那般熟悉。 尤其是当先的赵之安,手上高举六道司的令牌。 “姓齐的,给老子滚出来。” 不远处的李羡与白无痕,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帅! 赵之安话音刚落,从府衙中走出一人,身着黑色皮甲,拦住赵之安的马架,沉声道: “赵司主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造反不成。” 如此义正言辞的帽子扣下来,赵之安只得勒住缰绳,反正此时此刻,态度已经表达出来了。 白无痕知道李羡初来乍到,不认识此人,便小声介绍道:“他叫齐才,是齐知府的三儿子,在府城里当差,修的是武夫的路子。” “你爹在哪,让他滚出来。” 赵之安翻身下马,诸葛云见状,也立刻下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今儿可算是威风了。 此时已闯入府衙之中,众多人皆围在此处,看着赵之安大发神威,但除了齐才外,无一人上前阻拦。 赵之安静静站立,也不进去,完全印证了他的话,就是要在这里等齐知府出来。 李羡与白无痕慢慢走了过去,站在离赵之安的不远处,听着身边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赵司主这是怎么了?” “六道司要和朝廷决裂不成?”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 听着众人的议论,齐才强行压着火气,毕竟眼前的中年人,在青州城是可以横着走的。 “赵大人,您要见我父亲,不妨先去偏厅等候,父亲他现在并不在府衙之中。”齐才的态度还算不错,只是城府不深,任谁都能看到他怨毒的眼神。 赵之安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你去告诉他,我就给他一刻钟的时间,若到时看不到他,我马上就离开……” 齐才一愣,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赵之安继续说道:“……带人去把你那民脂民膏堆起来的宅子给砸了!” “你……” 齐才刚刚举起手指想要指向赵之安,一道黑色剑气纵横,斜斜飞来,骇的他立马抽刀应对。 “铮!” 军中出品的百炼钢刀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一团白光紧随其后,打在毫无防备的齐才身上,顿时让对方身上的皮甲,四分五裂。 “不好意思,没控制住。” 李羡笑道。 这道剑气,自然是李羡的手笔。 在赵之安允诺了十本异术后,李羡迫不及待地就投入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 这也是他花了三个时辰就学会的异术。 【凌虚一指】 在见到这本异术的时候,李羡就惊为天人,这完全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攻,可发出凛冽剑气。 守,可精准扼住地方兵刃。 堪称六脉神剑与灵犀一指的结合体,而自己拥有无边煞气,就好比拥有无限开火权,人形加特林。 而白光,正是白无痕见李羡出手,也有些技痒。 “我也一样。” 白无痕附和道。 钢刀折断,皮甲碎裂。 但齐才却一点伤都没有,这份可怕的控制力,绝不是寻常修士能够做到的,至少从这招来说。 高下立判。 众人无不震惊,也见识到六道司的可怕。 一念至此,齐才的脸已经变成猪肝色,想要说些什么,放两句狠话,却变得吞吞吐吐。 赵之安故意嚣张跋扈,就是为了在此处质问齐茂,为何迟迟没有赈灾之事,甚至计划都没听说过。 如果只是密室约谈,那对方完全可以随口胡诌。 但此处不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绝对会被一眼识破。 虽然齐知府是上官,但若真到了最后一步,想要送他走的,绝对就是这些下属。 众说纷纭间,大家都在猜测,为何齐知府不敢现身时,一身着云雁官袍的中年人从内厅花园走出。 正是齐茂。 “赵兄,本官做错了什么,何至于此。”动静闹得足够大,齐茂虽然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但此刻也只得现身。 见正主终于出来了,赵之安冷冷一笑。 “何至于此?” “这青州城外哀鸿遍野,饿死渴死之人数不胜数,我六道司半月前就已通知,为何至今仍不见你救灾。” 其实,青州历年来基本没出现过什么灾情,尤其是涉及面如此之广的,下辖三十六个县城,全部上报旱灾。 这么大的事,当然不可能没半点消息。 青州的天气,从开春以来,热了足有四个月,直到近些时日才爆发起来,不少人心中是知道的。 赵之安怒斥声刚落。 有些人不由眼神闪躲,悄悄低下了头。 齐茂脸色一沉,片刻后,痛心疾首说道:“赵司主可是冤枉好人了,本官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出城查探去了,当发现消息属实后,也立刻上报给了户部的张大人,只是暂未收到朝廷回复,何来置之不理一说。” 此话一出,又有人附和。 “是呀,齐大人可不是这种人。” “出城查勘灾情时,我也有同行。” “赵司主可是冤枉人了。” 赵之安的脸色越发深沉,死死盯着状若无辜的齐茂,冷声道:“按大乾律例,各州县出现严重灾情时,地方官员可自行决断……,齐大人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不会不知道?” 灾情就是命令。 哪怕是再无责任心的官员,在碰到这种事情后,都不可能像眼前的齐茂一样,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 作为青州城知府的齐茂,自然是把大乾律例摸得透透的,“赵兄,严重与否不是你我说的,京都那边不发话,我哪敢擅自行动,况且那边不拨款赈灾,本官又有何办法。” 赵之安见他直到此时还在推诿,心中怒火不由再次燃起,“作为一州的最高官员,难道连这点决断能力都没有么,莫要说你没办法,粮仓里的粮食不就是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么。” 青州作为边陲,虽因有十万大山阻隔,基本没发生过什么外族入侵的战事,但按照惯例,也是会储粮以备万策。 齐茂脸色一变,喊道:“粮仓里的粮食全是战时储备,非重大事故时,皆不可开仓放粮,赵之安你疯了。” “此时不是重大事故,还是什么时候,等人都死绝了么。” 齐茂满不在乎地开口:“赵大人……” “闭嘴!” 赵之安怒斥出声,环顾四周后,高声怒道:“既然你们没有这个决断能力,那就我来,姓齐的我告诉你,莫要以为你做的那点腌臜事我不知道,等我处理完旱情后,再来找你算账。” “诸葛云!” “卑职在。” 赵之安递出手中象征着六道司司主的令牌,命令道:“立刻召集青州城内所有卫道士,前往粮仓开仓放粮,若有人胆敢阻拦,格杀勿论。” “是,卑职领命。” 此言一出。 场上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齐茂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想要强行阻止六道司的行为,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请驻扎的黑熊军前来。 可那样一来,事后的责任,却是无人能够承担。 可开仓赈灾……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开仓放粮,齐茂刚刚作出决定,却见赵之安已经拂袖离去。 第93章 你有何指教 值此一役。 六道司与府衙基本翻脸。 青州城的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起来。 从六道司内,出现了数以百计的吞天牛,这是墨家炼器师掌握的【神炼机关术】的产物。 用于装载、运输粮食。 长长的队伍走在青州城大街上,一眼望不到头,由诸葛云与墨家道守领队,赶往城中的粮仓。 粮仓自然是有重兵把守,乃驻扎在青州的黑熊军,从中分出的三十名士兵,配合管理粮仓的官吏。 齐茂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在赵之安走后,他急急忙忙地跑去搬救兵,阻止赵之安的行为。 与此同时。 李羡与白无痕却在府衙吃了瘪。 “犯人既然已经交予府衙,那便与你们六道司再无关系,你们要见她?” “妄想!” 齐才拦在李羡与白无痕身前,手上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一把寒光熠熠的百炼钢刀。 至于身上,则更为夸张。 黑色的甲胄泛着幽光,护住全身所有要害,全副武装,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卒。 明显来者不善…… 李羡就知道,这么闹一通,搞不好对方就会来刁难,果不其然,当二人前往府衙大牢,被这齐才给拦在门口,死后不肯让步。 或许是为了壮胆。 在其背后,尚有二十多个快手,个个手提兵刃,跃跃欲试的模样,好像巴不得李羡他们硬闯。 李羡自己就是捕快出身,知道这些府衙快手,基本都是修炼的武道,旨在捶打锻炼自己的肉身。 若是修炼到极致,力拔山河,刀斩天地,也自是一番风采。 “此案关乎甚大,岂容你这小人在此阻挠,再不让开,休怪我硬闯了。”白无痕高声喝道。 目睹了赵之安的威风场景,白无痕也有些热血澎湃,全身泛起丝丝白气,身体在刹那完成转变,云体。 “戒备!” “贼人若胆敢劫狱,格杀勿论。” 声音落下,四周墙壁上,蹭蹭蹭窜出几十个人,手持弩箭,齐刷刷地指向场下的二人。 齐才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颇具挑衅意味地伸伸手指。 “来!” 白无痕脸色一变,怒气上涌,“你不会以为,就凭这几只小猫,就能拦住我们。” 李羡点点头。 弩箭的确能够对修士造成杀伤,面前的这群人,个个孔武有力,精神饱满,明显也不是寻常角色。 可那又怎样。 能够从尸山血海中活着出来,又岂会惧怕眼前的小场面。 “那你就试试。” 刚才是齐才不敬在先,李羡与白无痕也都有所克制,并未下毒手,但此刻的情况却是不同。 当真肆无忌惮地闯过去,六道司肯定会被问责。 白无痕脾气上来,顿时便不顾一切,想要冲出去,李羡一把将其拉住,“不要冲动。” “这你能忍?” 白无痕惊诧回头。 李羡抬头看了看四周,嘿嘿一笑:“请君入瓮的把戏,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不要让人借题发挥,这不是赵司主想要看到的。” “那……” 白无痕心有不甘。 李羡直接拉着他抬步而去,“你且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 从刚才齐茂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赵之安说要去粮仓的时候,对方明显面有难色。 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二人就会变成阶下囚。 在重重包围下,犹如闲庭信步,齐才也不敢率先发难,直到走出府衙,双方都没有真正起冲突。 行到远处,白无痕忍不住问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李羡冷笑一声,道:“当然不是。” 听完李羡的话,白无痕仍旧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到底什么意思,万一那小子趁着这个时候,把骨灵给杀了……” “咱们又上哪去找破解禁制术的人。” 李羡深深望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既然明的不行,那咱们就给他来暗的。” “你是说……” “劫狱!” …… 青州府衙,监牢。 一处牢房内,齐才站在一名少女身前,身后则还站着两个跟班。 “他们为什么事找你?” 齐才冷声发问。 “看我长的漂亮呗。”浑身脏污的少女坐在稍微干燥些的草堆上,满不在乎地随口答道。 没想到那小白脸还真把他带来了…… 看来破除禁制的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可…… 眼前的男人,却是个麻烦 事情越重要,那就更加证明自己隐瞒的必要性。 日后,提条件的时候,筹码也就更多。 想到这里,少女心中暗下决心,神态也变得轻松起来,甚至饶有兴致的吹起了口哨。 “呼——” 齐才思绪飞转。 看白无痕那焦急迫切的态度,当然不可能是精虫上脑,若真是如此,也没必要将眼前的少女交出来,其中肯定另有蹊跷。 可问了半天,面前的少女,油盐不进,甚至正眼都没看他,心中顿时气恼起来,“你要知道,你可是死囚犯,若是你能够归顺我,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让你做我的小妾。” 名叫骨灵的少女听闻,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嘴角一撇,道:“做你的小妾……,那还不如去死。” “你……” 齐才勃然大怒,手臂一挥,怒道:“砍死她。” 身后的两个跟班一听,顿时有些惋惜,其中一人望了眼眉目如画,透着股淡淡的媚态的骨灵。 “大人,这小娘皮还有几分姿色……” 他只是想跟在背后涮涮锅,可主子却不肯吃正菜,精虫上脑后,他也开口劝说。 “td。” 齐才一巴掌扇了过去,叫道:“你精虫上脑也分个时候,。” 见他发怒,二人也莫得办法。 缓缓抬起饥渴的大刀。 见状,骨灵脸色微变,口哨声陡然尖锐。 窸窸窣窣地刚刚响起,惊恐万状的声音从牢房过道传来,“大人不好啦,有两个蒙面黑衣人硬闯监牢。” 齐才一听,脸色巨变。 他们还真敢来。 可蒙着面藏着身份,就算知道他们的身份,自己这边也没有证据,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们留下,最好是活捉。 幸好我早有准备。 “慌什么,按我吩咐的来,射他们的腿。” 齐才遥控指挥。 “不……” “咚——” 铁门外的呼声刚刚响起,重愈千斤的铁门被一股巨力硬生生撞开,方才喊话的狱卒口中飚出一条长虹,在地上滚了几滚,晕倒在地。 齐才顿时面色惊恐。 都已经打到这里来了,那外面安排的人手……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门口出现两道身影,随即熟悉的声音,在监牢中响起。 “你刚刚不是叫我们来吗,现在我们来了,怎么,你有何指教?” 第94章 我与嘟嘟不共戴天! 好家伙! 你以为套了层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们俩吗? 齐才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白无痕,你们想干什么,擅闯青州府衙监牢,这可是死罪。” “诶?” 只露出一对透亮的眼睛,身上更是缭绕着丝丝云起的黑衣人,讶然说道:“我叫小黑,可不是什么白无痕。” “我是倪迭。” 李羡不容置疑地说道。 齐才怒火攻心,看向身后的两人,喊道:“上,快上。” 都让对方攻到这里来了,对外面的人,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两个跟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迟不敢上前。 这不是废话么。 外面的高手都没了动静,我们上,那不是送菜的么。 李羡见两人犹犹豫豫,便替他们解决难题:“你们放心,我们二人只是替天行道,不会伤人姓名,如果你们……” 李羡做了个手势,二人顿时心领神会,狠狠心咬咬牙,将头朝坚硬的墙壁磕去。 身体如软泥倒下。 “你呢?” 李羡直接扯下蒙面黑布,笑吟吟道:“齐大人,你是自己来,还是让我们动手?” 白无痕同样不再掩盖身份,反正外面的人,都被二人打晕在地,青州府衙除了忙碌的官吏外,监牢周围再无一人。 “好样的!” “兄弟,救我们出去。” “我冤枉啊!” 周围监牢关押的犯人,见有人大闹牢房,心中顿时燃起自由的火苗,拍打着面前的铁栅栏。 听到犯人的求救声,李羡呵呵一笑,道:“各位,救你们出去,我是办不到了,但我向你们保证,绝对会把他送进来陪你们。” 齐才一愣。 就听见被关押的犯人,爆发出更为惊人的喧闹声。 “好!”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不想出去了。” “麻烦几位大人到时候把他的腚沟子洗干净点。” “……” 李羡朗声道:“大家放心,这个要求,我肯定会满足你们的。” 他也没想到,此处的犯人都这么热情。 见李羡与白无痕靠近,齐才顿时慌乱起来,“你们不要过来,不然,我就把她……” 说话间,他就想伸手去抓骨灵,却不料一直未曾动弹的少女就地一躲,随后,在草堆里,飞跃而出茫茫多的老鼠。 伸出两颗坚固的门牙,向齐才浑身上下扑去。 作为玩蛊的,即使没了修为,但操纵这些老鼠,也不是难事。 此时,整个牢房里的老鼠,都被骨灵一人唤来此处,齐欣就好像捅了耗子窝,身上扒满了老鼠。 “给我滚!” 他气力全开,属于武夫的蛮力爆发出来,全身上下的肌肉猛地一颤,便将身上的老鼠尽数震开。 老鼠撞到石块垒砌的墙壁上,顿时装得鲜血横飞,如同朵朵血色红花诡异盛开。 闹房内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 老鼠死绝了,齐才抬眼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在那的三人,此刻全都没了踪影。 “白无痕,你给我等着。” 齐才无能狂怒。 …… 客栈。 李羡的房间。 三人端端正正坐在八仙桌旁。 说来也稀奇,不久前,还与这少女是生死之敌,可眼下却又共处一室,一同品着客栈的劣质茶水。 骨灵双手捧着热茶,如同小仓鼠般,好奇地打量着李羡,眸光中的情绪极为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 “那个……” 白无痕打破了僵局,“咱们是不是尽管破解禁制术,然后看看诸葛那边有没有要帮忙的。” 目前粮仓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不知道是被劝住了,还是正在有条不紊的装载粮食,准备运往各县。 民以食为天。 每次出现比较大的灾情,粮价永远都是重中之重,一下子能飙升好几倍,没钱的吃不起,有点钱的会变穷。 对于这种扰乱市场的行为,李羡知道,基本都是无良商人的恶意手段。 又不是地震,山崩,阻断了道路,若是运输成本变大,那粮价上涨还情有可原,可眼下是发生旱情,却也弄成这样,那必然是无良商人恶意为之。 朝廷需要赈灾的同时,也需要整治这些商人。 这种事情,李羡也很想参与,但就目前的情况,实在是抽不开身。 就眼前这个盯着自己看的漂亮菇凉,都足够令人头疼了。 “你杀了我母亲!” 骨灵面无表情,声音平淡。 李羡一怔,随即点点头,道:“嗯,等这件事情解决,你可以随时找我报仇,我等着你。” 白无痕脸皮微颤,这种场面,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他只能默默喝茶,悄悄竖起耳朵。 听到李羡的话,骨灵轻笑一声,又重归平静,如昙花一现:“我一被生下来,她就把我抛弃了,独自来到大乾……” 李羡没说话,默默喝茶。 少女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本来南疆国,是在我们巫蛊教的控制下的,但后来,南疆国背弃了誓言,背叛了蛊神,她来到这里,是想培养自己的势力,夺回南疆国的控制权……” “而我,是来问她一件事的。” 李羡放下茶杯,想了想,问道:“什么事?”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能够这么狠心,我想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谁?”骨灵的声音很是迷茫。 “可现在,从见到她开始,我发现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李羡与白无痕两脸懵逼,不想再听她说自己的故事。 沉思片刻,李羡冷声道:“你说的这些,似乎和我们没关系,至少我一点都不关心。” 骨灵点点头:“嗯,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说这些不是想招你们可怜,只是想让你知道……” 她抬起头,直视李羡的双眸,道:“我不会找你报仇,相反,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尽全力帮助你。” “不行!” 李羡毫不犹豫地拒绝:“你的条件我没法办到,或者说,你的生死去留,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看向白无痕,后者同样点点头。 见李羡二人如此反应,骨灵秀美微蹙,道:“既然这样,我需要你们换个能做决定的人跟我说话。” 李羡猛地站起,指尖迸发出尖锐的金光,“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要么你答应,要么现在就死。” 骨灵盯着悬在头顶上的金针,片刻后她越过金针,看向面沉如水的李羡,“这样,咱们打个赌,只要我能改变你的意愿,你就帮我,如何?” 打赌? 李羡冷冷一笑。 “我不会和你赌的,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第95章 连心蛊 骨灵似乎是没想到李羡会拒绝,一时间哑然无言,看着李羡也不说话,只是眸光中越来越冷。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大概自己已经千疮百孔……李羡无奈地说道:“你可以和他赌啊,他在六道司说话,肯定比我好使。” 旁边默默喝茶的白无痕一怔,摇头看着他俩。 我不是看戏的么。 “不!” 骨灵固执地说道:“我就和你赌。” …… 最后。 李羡还是妥协了。 实在没办法,她给的太多了。 骨灵提出将巫蛊术作为赌注,只要李羡能够抗住她的心蛊,就将巫蛊术送出去。 而万一输了,就要帮她脱困。 李羡好好想了想,觉得对自己没坏处,她提出来的条件,自己说了也不算,顶多帮着说两句。 不过不管输赢……好像都没啥损失,赢了相当于白嫖,李羡乐呵呵的就答应了。 见他们已经决定,白无痕此时才加入,“你不是已经被废了吗,这样还能操纵蛊虫?” 骨灵自信一笑:“你们看着就是了。” 言罢。 她缓缓起身,从裙下掏出一把匕首。 匕首的造型不比其它,如弯月一般,寒光闪闪,倒与南疆之地的弯月刀颇为相似。 李羡与白无痕感到十分诧异。 明明从娘娘顶带她回来后,就已经安排六道司内的女修,给她检查过,搜刮到的身外之物全部都被收起来了,也没见过这把匕首啊。 ……她这把匕首藏哪了? 骨灵哪里能知道两个男人的心思,她这把匕首名叫【相思匕】,一直都藏在青州城的某个角落。 在被送到青州府衙牢房时,才操纵牢房里的老鼠去取回来的,就是想万一白无痕不答应自己的条件,就用这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砍断牢房的锁链。 让她惊喜的是,恰在此时,六道司竟然与府衙起了冲突,李羡他们为了查案子,不惜劫狱,当真是意外之喜。 看着她将匕首握在手中,李羡凝神戒备,此时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个少女的容貌。 骨灵玉面红唇,杏眸蛾眉,明明是不施粉黛,嘴唇却天生妖艳血红,看起来的确有股媚态。 正当李羡欣赏美时,却见她面容忽然狰狞,手上一抹寒光,狠狠刺向左胸。 鲜血顿时便顺着匕首流下,在胸前染上一朵血色玫瑰。 这一下,两人傻了。 好不容易救你出来,是让你自杀的么。 猝不及防的场景,令李羡与白无痕感到惊诧,但李羡认为,她绝对不会是自杀。 “你……” 李羡正欲上前,想要伸手替他止血,骨灵却忽地娇声喊道:“不要过来,让血再流一会儿。” 匕首刺破心脏,心血缓缓流淌,骨灵却只是蹙起秀眉,口中还念念有词,好似在召唤着什么。 就当二人一头雾水时,目不斜视的李羡,忽然发现有只极小的蛊虫,顺着匕首从伤口处爬了出来。 蛊虫好似飞蛾,却比飞蛾要小。 看起来,不过比蚊子大上一点,没有锋利的口器,顶着一对触角,全身诡异地血红。 骨灵在见到蛊虫的刹那,神色变得极为缓和,柔声喊道:“小红,好久不见呀。” 叫作小红的蛊虫,绕着骨灵飞舞,显得极为亲近。 可忽然。 它那一对触角间溢出丝丝红烟,“咿咿呀呀”的叫唤起来,声音刺耳难听不说,还透着股愤怒的感觉。 “小红别担心,姐姐没事,就是受了点轻伤。”骨灵说话间,便自己拔出匕首,又带出大片鲜血。 嘶…… 李羡看的目瞪口呆,这娘们是个狠人。 惹不起……不对,已经惹到了。 李羡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能够对自己这么狠心的人,那对敌人又该是多么地狠毒。 看来解决了这件事,必须离她远远的,最后只能送她回老家。 蛊虫一听这话,赫然转身,看向李羡与白无痕,芝麻大的眼睛里,充斥着暴戾的气息。 二人只觉一股煞气迎面而来。 感受到煞气后,李羡露出极为舒适的神情,这种感觉就像飞翔在…… 白无痕不自觉地转为云体,丝丝云气出现,朝着蛊虫环绕而去。 可云气刚刚接触蛊虫,竟然在刹那变成水滴,蕴含着天地灵气的水滴,反倒被蛊虫吸收。 骨灵是有求于人,又怕李羡二人伤害到自己的本命蛊,只能说出违心的话:“小红不要生气,我的伤和他们没关系。” 闻言的蛊虫飞回骨灵身旁,用那一对软软的触角,轻轻触碰她的额头,好像在安慰她一样。 与蛊虫亲近片刻,骨灵这才重新看向两人,道:“这是我的本命蛊,我给它取名为小红,我的心脏内还有一只,叫小绿。” “连心蛊!” 白无痕讶然道。 “没错!” 骨灵点点头,看向李羡:“被我蛊虫附体的人,便会受我操纵,听我的话,怎么样,你还敢试吗?” 好自信。 她好自信。 还在挑衅我。 尤其是看她从心脏中取出蛊虫,李羡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个阴谋,难道她就是在替她母亲报仇。 李羡一时间难以抉择。 骨灵轻轻托着蛊虫小红,道:“而我说的能够破解禁制术的方法,正是利用小红替代更换他的意识,让对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触碰禁制。” 这么一说,李羡懂了。 意思就是说,这只蛊虫,能够改变人的潜意识,让人对1+1=3深信不疑,甚至包括自己。 最大的骗术,就是连自己也骗,如果这样一来,恐怕的确有希望,能够避开禁制,问出线索。 想通了一切,李羡决定答应,他看向身旁的白无痕,后者心中顿时明了,手中赫然出现云气化作的长枪。 枪尖直指骨灵。 李羡同样站起来,盯着她手上的蛊虫,道:“我答应你。” 骨灵瞥了眼白无痕,当然知晓他们的意思,也没有说话,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我特喵的都这么有诚意,直接把自己最大的底牌,都亮给你们看了,还不信我! 随着骨灵手掌轻抖,名叫小红的蛊虫展翅飞起,瞬间没入李羡的口中。 第96章 远大的理想 客栈内。 当蛊虫进入口中的刹那,李羡顿时运转灯草经,点燃起无形的三把火。 可…… 什么都没发生。 预想中的晕眩、煞气入体、意识模糊,全都没有发生。 感觉就好像简简单单吃了个虫子。 见李羡毫无表情,骨灵神色诧异,好看的眉毛渐渐聚拢,“你……没什么感觉?” 若是平时,蛊虫入体后,会以全身精血,五脏六腑为养料,将附体之人啃噬成干尸。 而骨灵吩咐蛊虫进入他体内,只为占据其心房意识,对方若是道心不够坚定,应当会在瞬间迷失才对。 即便李羡再过强大,两者也应该会有些争斗,不应该如此平静。 骨灵的神色顿时惊恐起来,难道此人心智如此坚固,让蛊虫毫无可乘之机。 她不相信,随即轻启红唇,发出一连串奇怪的音节,正是在沟通李羡体内的蛊虫,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久。 没有丝毫回应。 骨灵的表情越来越惊恐,目前碰到的状况,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 一个平平无奇的年轻人,道心怎会如此坚固,这样的人,这种赤子之心,怎么会出现这个人身上。 她想起那晚在春风楼,自己离开时,对方失望的神情,这样的男人,有赤子之心? 鬼都不信。 正当她目不斜视,疑惑不解时,眼前的李羡出现变化。 他皱起了眉毛。 然后,他笑了。 李羡笑了,他是笑这只蛊虫,好像不太聪明,又有些贪婪的可爱。 其实当蛊虫进入身体后,李羡立刻就捕捉到了它的轨迹,明明是要顺着血液流向椰子状的心脏的。 却在半路翻车,或者说是跳车。 丹田处澎湃浩瀚的煞气,让它挪不动步子。 小红心里在惊叹。 这是哪? 这明明就是天堂。 虽然感觉到了煞气的诡谲,乃至暗流涌动的危险,但蛊虫仍然义无反顾的冲入丹田,在煞气的海洋中徜徉。 只是片刻,它的个头就变大了一倍。 可李羡体内的煞气,是门口的两颗柳树,以及地底的群尸,汲取日月精华化成后,由柳青岑操控,灌入李羡体内的。 若不是由李羡的意识压制,恐怕早已自己生出灵智,变为真正的,千年难遇的绝世妖魔。 又岂容小小的蛊虫,在此处肆意妄为。 因此, 正当小红开心着呢,赫然间发现原本如同海洋的煞气,瞬间凝结成冰,小小的身躯顿时被锁在其中,难以动弹。 反而是它小小的身躯,隐隐有挤压成齑粉的感觉。 这也是李羡皱眉的原因,可不能让它就这么死了,撬开那几个的嘴,还得仰仗小红呢。 于是他只是将其禁锢,并未下死手。 但,骨灵坐不住了。 她不能再等待蛊虫的回应了,她决定自己主动出击。 如果不是修为尽失,倒也没那么麻烦,可以直接施展蛊术,查看小红此时的情形。 但此刻废人一个,只能假借于自己心脏中的小绿。 连心蛊,本就是一对。 只是司职不同,所以才放出小红。 此时骨灵胸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但那把弯月般的匕首还在。 骨灵伸出纤纤玉指,屈指一弹,月亮的光华一闪而过,又顺着匕首爬出来一只蛊虫。 这只与刚才的小红,长得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全身幽幽的绿光,绿到人发慌。 “帮我看看小红在干什么?” 骨灵与小绿搭上话,询问此时的情况,白无痕这才反应过来。 李兄果然是李兄,不愧是司主看好的男人,既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难缠的蛊师方寸大乱。 闻言后的蛊虫小绿抖动着触角,全身泛起令人心慌的绿光。 与此同时。 李羡体内的蛊虫小红,也散发出光芒,但却是截然相反的红色。 心灵相通后。 蛊虫小绿忽然激动的叫唤起来,声音非常难听,根本就让人搞不懂它此时的情绪。 但骨灵作为主人,自然知道它表达出来的情绪,这是兴奋。 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呀,十几多年,我白养你们俩了。 才叫唤了两声,蛊虫小绿忽然抖动着身子,居然不受控制地振翅高飞,朝李羡这个香饽饽飞去。 “停!” 白无痕朗声喝道。 一道云气从长枪中分离,如利箭般朝着蛊虫小绿飞去。 蛊虫小绿感受到危险,身子猛地一降,躲了过去,看向白无痕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蛊师自己养的蛊不受控制,骨灵无法接收,她歇斯底里的叫喊,把在场的人和蛊都吓了一跳。 见自家主子发脾气,蛊虫小绿这才屁颠屁颠的过去,凑到她面前,“咿咿呀呀”起来。 骨灵听完一愣。 蛊虫的灵智有限,但大概意思,她还是听明白了。 目前小红的处境,就好比一只老鼠,被泰山般的奶酪包围、挤压,无法动弹,但又痛并快乐着。 甚至,它还呼唤小绿快来。 怎么的? 你们是要背叛我吗? 她心态崩了。 从感受到蛊虫在丹田后,李羡就闭上眼睛,假装在与抗衡。 此时,见到骨灵面如死灰,心思有活泛起来。 说到底。 他还是不太放心,这少女究竟是何心思,这种敌在暗我在明,又有求于人的感觉非常不好。 于是, 李羡心生一计。 他弯腰向前,上半身缓缓凑近…… 骨灵还在抑郁,忽见面前出现一张脸,一张颇具男人味的帅气脸庞。 “你……你要干嘛?”少女的俏脸悄悄浮现两朵红晕。 白无痕傻眼了,手上云气化作的长枪,顿时烟消云散,双臂无力垂下。 他抬头望房梁。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然后,他听到了李羡温柔的声音。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父母的抛弃,并未让你一蹶不振……” “……” “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只想着报仇?”李羡的双眸散发出无限柔情。 “不是!” 少女如提线木偶,声音空洞,但却毋庸置疑。 这就是改良版的哭坟术,可能安县令万万没想到,自己研究出来的异术,却在李羡手中散发光芒。 “那你想进六道司的目的?” “寻找异术,【涅盘重生】,恢复道行。” 李羡看了眼白无痕,后者也十分惊讶,看来也没听说过这个异术,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之后呢?” “成为六道司道守,培养自己的势力,反攻南疆国。” 第97章 巫蛊术 我去! 野心还不小。 李羡与白无痕四目相对,两顾无言。 还以为她只是简简单单想报仇,却没料到,对方的境界这么高,李羡感觉有些惭愧。 还是想的太浅。 这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枭雄之腹。 李羡与白无痕面面相觑,骨灵却依旧痴痴呆呆,双眼无神地看着二人,完全一副任人摆布的状态。 白无痕伸手在少女面前挥舞了两下,确定对方确实已经被李羡控制,不是在说谎骗人,心中不由惊讶万分。 这种蛊惑人心的异术,可是不好修炼,且多是魔教妖人的手段,但此时李羡使出来,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他身上好像在放光。 这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他都有些沉醉。 体内的蛊虫还有大用处,李羡小小惩戒了一番,便控制着它从口中飞了出来,落在木桌上。 饶是刚才被煞气挤压,但显然是眷念浩瀚的煞气,飞到半空后,如同刚才蹭骨灵一般,用触角在李羡的脸上蹭着。 甚至还在“咿咿呀呀”的叫唤,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主子。 李羡轻轻捏住它,重新将它放回木桌。 果然,有奶便是娘…… 它还在这边卖萌撒娇,那边的蛊虫小绿却发现情况不对,怎么主人一副痴女像? 它叫唤了两声,见无论是小红,还是主人骨灵,都没有任何反应,叫声顿时变得急躁起来。 振翅在半空中盘旋数圈,一展翅,从小巧精致的琼鼻处,飞入骨灵的脑海之中。 然后,它赫然发现。 此时骨灵的灵台神识之中,萦绕着李羡方才的话语声,激荡得脑浆好似沸腾。 这蛊惑人心的话语声,已将她的心神完全占据,令骨灵没有任何自主思考的能力。 蛊虫见状,全身渐渐泛起幽幽绿光,继而大盛,照耀着灵台之中,每一个角落。 凡绿光所过,萦绕在此处纯爱的蛊惑声,尽数消弭。 绿光持续了片刻。 眼见少女空洞无声的双眼,泛起幽幽绿光,李羡端起茶杯,与白无痕谈笑风声,蛊虫小红正在用叫声给他们伴奏。 此时此刻,胜负已分。 骨灵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透着迷茫和诧异。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李羡与白无痕说笑的画面,状态神情很是放松。 且令她感到惊讶的是,蛊虫小红不知何时,已经从李羡的身体里出现,趴在桌子上,正对着他“咿咿呀呀”的叫唤。 好像是在撒娇。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 骨灵盯着桌上的蛊虫,神色间有些恼怒。 我还没让你出来,你怎么就出来了,你待时间长点呀,万一成功了呢。 对了,我刚才怎么了……骨灵低头看去,衣衫完整无褶皱,除了有点脏,没什么异常。 “你刚刚做了什么?” 此时,李羡重新看向她,淡淡一笑:“我什么都没做,倒是你,莫名其妙地对我们吐露心声。” “这个还给你。” 他伸手屈指一弹,桌上的蛊虫被巨力撞飞,落到骨灵的飞机场上,“咿咿呀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骨灵低头看着它,听了片刻,不由眉头紧锁。 寻常修士都以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为引,辅以无上道法、晦涩佛理、奇门奇术,呈现出种类繁多的炁,哪怕是妖也不例外。 而只有一种人,以煞气为养料,强大己身。 邪修! 就如同赶尸派掌门母亲玉娥,杀人积累怨气,再引邪煞入体,成就旱魃之身,正是邪修的代表。 可李羡此人看起来,不太像穷凶极恶的人,那他这一身煞气,究竟是如何来的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决定日后暗自提防。 见骨灵苏醒后,半天不说话,李羡还当她输的不甘心,于是微微一笑:“怎么,你还想来?” “不!” “我输了。” 骨灵耸肩认输,递出一本淡黄色的古朴书册:“带我去六道司,希望我的连心蛊,这次不会失效,这个巫蛊术给你看三天,三天后还我。” “那是自然。” 李羡双手接过书册,看着上面被岁月侵蚀的痕迹,也不知传承几何,便小心翼翼收入囊中。 …… 粮仓外。 诸葛云的车队停下了。 如筒子楼般的粮仓,就屹立在眼前,象征着青州百姓的希望,却还是被人拦下了。 原本以为会是黑熊军拦路,令他没料到的是,竟然是自己的师父,阴阳家道守出面,在司主与齐茂中间,不停打圆场。 阴阳家道守叫周升,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黑白阴阳道袍,头上扎着道髻,正不停地劝说赵之安。 “司主,我也从小诸葛口中得知,百姓生活困难,但昨日一场秋雨,足以证明事态有所好转,此时动用常平仓的粮食,可不是上上之选啊。” 说完,他朝着不远处的齐茂挑眉。 齐茂不情愿地走了过来,也不看赵之安,望向一旁:“我已吩咐商行的杜掌柜,不得在此时上涨粮价,反而要将粮食价格压低,足以缓解此旱情的影响,望赵大人好自为之。” 粮食问题历来就是国家的头等大事,为了防止因天灾引起的饥荒,大乾也有起自己的粮食仓储制度。 主要分为两种:常平仓和义仓。 常平仓的运作流程,就是在粮食丰收价格便宜时,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大量买入,避免谷贱伤农。 当发生战事或是饥荒,便会动用常平仓的粮食,而常平仓一般也都是设立在州府之类的地方。 而义仓则是设立在县城,由官府组织,按人头和田亩抽成进行征收和采购,存粮不会太多。 从诸葛云带回来的消息看,三十六个县城中,义仓里的粮食,只怕早已是空空如也。 此时的青州城外,慢慢已经开始聚集流民,只是他们都没有路引,守城的士兵自然不会放他们进去。 但若是饿死了许多人,齐茂也难以将讯息压下。 是以他紧急联系了青州的富商,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这几刀刮下去,没有肉,全是油。 此时,诸葛云忽然从人群中出现,跑到赵之安耳畔轻语道:“齐茂凑了三十车粮食,由黑熊军押送,正在往下面的县城运送,卑职暗中检查过了,确实都是米粮。” 赵之安闻言,看着眼齐茂,冷冷一笑。 “撤!” 第98章 白兄,快! 六道司。 监牢,刑房。 “姑娘你就直说,成与不成,此事我等都会如实向司主禀明,倘若他愿意宽恕你的罪孽,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知道骨灵为何故地重游,显得有些局促,李羡只当她输了赌局,心中郁闷,因此劝说。 骨灵其实并未如此想,她只是觉得有些困难,没见到人她倒是信心满怀,可见到秦寒、王威、孙胜三人后。 她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过于天真。 “我方才让小红去他们体内逛了一圈,发现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说这话时,她不由看向李羡:“你不是也会蛊惑人心之术吗,为何不先试试?” 苏醒后蛊虫小绿立刻上报方才之事,骨灵分析自己是被李羡蛊惑,且这手段无孔不入,更加让人难以招架。 李羡摇摇头:“我这手段不太稳定,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什么,用来问话倒还行……” 骨灵狡黠一笑,如桂花绽开,美不胜收,“这么说,你刚才是在审问我,对吗?” “你问出了些什么?” 李羡一怔,继而淡淡说道:“现在让你解决的,是如何破开禁制术,别忘了你还是戴罪之身。” 李羡点名她此时的处境,意思相当明显,别跟我在这耍小聪明,老子不吃这一套。 “是,大人。” 骨灵无奈地撇嘴,沉吟片刻,道:“仅仅拼接我的话,不足以让破开禁制,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怎么帮?” 白无痕问道。 “我需要在他们的脑下皮层中,注入另外一种意识,改变他的认知,让他和禁制都以为,是在说些别的事情,但首先是要躲过禁制术的感知,因此我需要你们帮我将蛊虫送进去。” “我发现这个禁制术,它可以感知到他人对禁制的恶意,如果使用寻常的方式去窥探,无疑会触动禁制术……” 潜意识! 李羡一听就明白,不由心中暗自佩服。 看来会写诡谲术法的人,可不只我一个。 骨灵说出自己的分析,又沉声道:“我需要你们用外力破开它的头颅,又不让他立即死去,让禁制以为他只是受创,从而将蛊虫送进去,且至少在蛊虫完成任务前,不能让他死去。” 李羡瞬间明白了。 禁制术是下在了身体里,意思就是说,要在他们头上打洞,然后把蛊虫送进去,又要保证他们不死,他想起了现代的开颅手术。 听起来倒不难……可那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医学仪器支撑,而现在的情况,就只有李羡与白无痕两个赤手空拳的大男人。 “医家那边有办法吗?” 李羡直接问道。 “或许有。” “但得先向司主报告。” 白无痕也不是很确定。 听了他的话,李羡思绪飞转,回想着自己的所学。 他突然发现,所学的种种异术,基本没有救人的,要么是怎么杀人,要么怎么捉人。 这样不好……显得我太暴力。 咦? 李羡忽然想到一种办法。 可以用冰霜封住伤口,止血消肿,没有呼吸机可以人工呼吸,再用适当的电流,不停刺激心脏,保证心脏跳动。 嘶…… 这什么鬼? 李羡的这番话,听的在场两人,满脸懵逼。 但渐渐地,骨灵发现好像确实有用,乍一听是满口胡言,但细细品味,又有几分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白无痕却发现了盲点,他看向李羡,道:“这个人工呼吸,是个什么意思?” 李羡楞了一下:“就是……” “……” 当他将这个方法说出,骨灵顿时如获至宝:“李大人还真厉害,这种方法都能给你想到。” 白无痕继续追问:“谁来?” 此话一出,刑房内顿时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作为捕快出身,审讯是我的拿手好戏,我自然是当仁不让,嘴巴也闲不住,你们没意见。” 李羡率先给自己分工。 “我要操纵小红,还要与它交流,也没空。” 骨灵紧随其后。 “诶……” 白无痕满脸无辜,看看李羡,又看看骨灵,默默走到昏迷的三人身旁。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 …… “开始!” 骨灵话音刚落,凌冽的指影出现,在孙胜头上,破开一个窟窿。 红灿灿,白花花的黏稠液体,顿时便要从中喷涌而出。 但刚刚喷出几滴,蛊虫小红义无反顾地便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 李羡操纵术法,从其左手指尖,飞出一朵晶莹的雪莲花,瞬间便封住那个窟窿。 灿烂的雪莲花冻住伤口,昏迷的孙胜毫无感觉,呼吸也依旧平稳。 白无痕在一旁时刻准备着,朝着骨灵大声喊道。 “快!” 骨灵面色平静,声音急促,发出一连串的指令。 随后, 三人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孙胜。 未几。 当昏迷的孙胜睁开眸子,眼底的淡淡红光,让众人顿时放松下来。 眼底泛红,足以证明蛊虫小红已经成功,此时这副身体,应当就是由它操控的。 “小红得手了。” 骨灵神色间有些喜悦。 李羡与白无痕对视一眼,也各自准备起来。 “他人怎么样?” 李羡羡开口问道。 “现在是没事,但你要再不快点,咱们俩肯定有人出事。”白无痕有些着急,你丫不是故意的。 听完他的话,李羡肃然起来。 “姓名?” “孙胜。” “你可是六道司人士?” “……不是。” 李羡脸上一喜,继续问道:“你受何人安排进入六道司,又抱有什么目的,幕后主使是谁?” “……” “不好!” 白无痕忽地出声,面有难色。 李羡凝神看去,只见孙胜胸腔剧烈起伏,呼吸渐渐急促,脸色也憋的通红。 这不是触及到禁制,而是头上受到的创伤,已经影响到了身体上。 本来寻常人遇到这样的伤势,就算不死,也会陷入昏迷或意识模糊,这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蛊虫强行让他营业,此时孙胜明显支撑不住了。 电蛇窜动,照耀幽暗的刑房,李羡控制好强度,击打在孙胜的左胸之上,似的他身躯一抖。 “白兄,快!” 十万八千里取经路,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白无痕闭上眼睛,咬咬牙,猛地扑了过去。 第99章 上架通知! 本书一号凌晨上架。 按照惯例,感谢编辑,培根小姐姐。 感谢给这本书投票的兄弟们: 毕竟我辣么帅; 剑随我心; 星若陨; 表低头; 三岁君王不早朝;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取啥; 我不优秀么; 感谢两位书友的打赏: 剑随我心; 夜观棋子; 再说一遍,感谢上面的兄弟! …… 成绩确实很差,但不管怎么样,肯定会把故事写完,至于有没有人看到最后,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 接下来就是卖惨环节。 惨(大写的) 也不求啥订阅了,大家随缘。 …… 第100章 作恶不自知 是夜。 六道司。 从刑房中出来的三人,神色各异。 李羡神色凝重。 白无痕羞愤交加。 只有骨灵,神态轻松。 在审讯完孙胜后,为了保险起见,在白无痕的抗议声中,又对着另外两人故技重施。 结果就是,三个人说的话,基本一致,但也都因伤势过重,命丧黄泉。 而三人的确都是暗中安排,替换掉了早已定下的名额,才能够混进六道司,而且他们都有一个特征。 忠诚。 提到幕后之人时,脸上肃穆的神情,根本无法掩饰。 果然与周县丞有关……李羡忽然想到,除了安县令以外,每次到了人才选拨之前,似乎云梦县的县令都挂了。 看来八成是不愿意配合周县丞,才被他找人暗中加害。 阴阳道守,周升。 就是他们口中的幕后之人。 “阴阳家还有人可信吗?” 想到这里,李羡先开口问道。 “青州六道司总共不过千人,大半还都不在青州城,至于阴阳道不足百人,想要验证这个问题,就需要把他们都喊回来,可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骚乱。” 青州下辖三十六县,哪个县上报诡异,六道司便会派卫道士前去查看,一般是两人一组,若事情太过棘手,人数还会增加。 青州城作为主城,其附属尚有两座较小的城池,没有六道司衙门,但也常年有一批卫道士值守。 若是突然将阴阳司的人尽数招回,势必会引起恐慌,那些心中有鬼的,八成路上就跑了。 且追踪妖人踪迹,勘探天时,也离不开阴阳家。 白无痕也拿不定注意,只能说出自己的担心。 “我说你们俩个,就是个办事的喽啰,这种事情该你们操心的吗,查到什么就如实上报,自然有上面的人头疼。” 李羡与白无痕皆是一愣,脸上露出尴尬的笑脸,听起来似乎是这么回事。 “走,去见司主!” 白无痕点点头,跟着李羡朝六道司正中心的两层木楼走去,那里就是司主的办公地点。 赵之安面沉如水,坐在书房沉思。 忽地,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诸葛云见他上一秒还脸色铁青,下一秒就笑的合不拢嘴,不由好奇,“司主,您笑什么,难道是那姓齐的迫于您的威压,自己掏钱买了粮食,让您狠狠出了口恶气。” “哼~~” 赵之安冷哼一声:“当然不是……小诸葛啊,我问问你,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在作恶,你该怎么办?” “作恶?” 诸葛云十分诧异:“司主您别逗了,谁不知道您啊,像您这样的人,心中只有国家大义,又怎么会作恶呢?” 听完诸葛云的话,赵之安苦笑摇头:“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有的时候人作恶却不自知,而且,我并不是只有国家大义,我心中更多的是大乾朝那无数的黎民百姓。” 诸葛云渐渐明白过来。 司主莫非是在点拨我,有意提拔我? 于是,他笑得更谄媚了。 “那是司主仁义。” 可想了想,他又皱起眉头:“至于司主说的作恶却不自知,我倒有自己的观点……” “恶就是恶,善就是善,没有所谓的不知者无罪。” 诸葛云的话中气十足,显然是肺腑之言,然后,他就等着司主的夸赞。 赵之安却面不改色,沉吟许久后,缓缓说道:“那……我若说你师父在作恶,你该如此为之?” …… “吱嘎!” 门应声而开。 这是哪个没礼貌的……诸葛云投去目光,就见李羡与白无痕大步上前,走到近处,才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个女子。 只是一眼,他便认出,女子的身份,心中更是明白,她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你们……她又是怎么回事?” 诸葛云的问题很多,可一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见过司主。” 李羡与白无痕行礼问好,骨灵也跟在身后,有样学样,躬身行礼。 一切完毕后。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诸葛云满脸差异,我跟你们俩打招呼,怎么没人理我? 至于李羡与白无痕,则是没想到诸葛云会在此处,是以迟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骨灵站出来,打破僵局。 她看着赵之安,再次行礼,娇声如黄鹂:“见过赵司主,我协助你们破了案子,我想进六道司做卫道士。” 李羡暗呼一声爽快。 直接点明自己的功劳,再说出自己的条件。 也就是在六道司,也就是在赵之安面前,这要换个心狠手辣的,百分百上演过河拆桥,釜底抽薪的戏码。 听完她的话,赵之安眉头挑了一下,不由望向站立稍前的白无痕。 白无痕轻轻点点头,承认了她的功劳。 “你先站在边上,关于你的事,稍后再说。”赵之安并未拒绝,也没有答应。 骨灵十分满意,一路上她也想过最坏的结果,大不了重新回牢房,眼下的处境,倒是可以接受的。 与此同时。 诸葛云一脸迷茫。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案子? 什么案子,没听说发生案子啊! “小诸葛!” 赵之安忽地出声。 “卑职在。” “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让你知道,你师父周升在作恶,你该怎么办?” 白无痕一听,当场裂开。 不会! 司主你查到了吗,你倒是早说啊,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知道我有多惨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天没洗牙吗。 看着白无痕便秘的表情,李羡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随后, 骨灵也笑出银铃声。 …… 诸葛云想了很久,才抬起头,看向场上几人,问道:“是我师父他……犯了什么事吗?” “唉!” 赵之安轻声叹气。 李羡看向赵之安,后者朝他招了招手。 “你先把你查到的说一遍,我再把陆道守查到的说一遍,事无巨细,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是!” 李羡沉声答道。 随后,他看向诸葛云,沉思片刻,问道:“诸葛兄,你还记得法善和那个刘正吗?” 诸葛云不解的点头。 “他们与周县丞密谋,想送毫无资质的刘正来六道司,结果被你给搅和黄了,这一切,其实都是你师父指使的。” 诸葛云如遭重击。 “我不信!” 第101章 六道司不讲证据 “不管你信不信,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李羡的话直戳人心。 “他们准备到了六道司,再找个自己人代替,而那刘正定然会被杀害,这就是你师父的野心。” 听完这一切,诸葛云仍保有怀疑态度,冷声发问:“证据,你们有证据?” 李羡摇摇头:“你有这样的表现我很高兴,至少那证明,你和你师父不是一伙的,另外……” 他看向赵之安,道:“你要的证据我没有,因为某种禁制,没有留下证人证物。” “只有证词。” 李羡说完,众人默然。 诸葛云目光坚定,看他模样,仍是无法相信。 诚然,信仰的崩塌,没有那么简单。 他看向坐在书桌后的赵之安,道:“司主,这是受您安排的吗,我师父作为阴阳道守,容不得胡乱猜测,我希望你能明察……” “若为真,找出证据,若为假,洗清冤屈。” 诸葛云的话斩钉截铁,颇具气势。 白无痕认识诸葛云自然是要早于李羡,对于此时陷入迷茫的诸葛云,有些不知所措。 秦寒与法善都是道家卫道士,他也曾经对张无为张道守怀疑过,非常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 “诸葛,别这样,此事是我亲耳听到,亲眼见证,不可能有假。”白无痕轻声说道。 诸葛云没有理会众人的说辞,只是看着赵之安,想要等他拿个说法出来。 或许在他心中,只有赵之安的话,具有分量。 李羡也有无奈。 这种场景才是令人头疼的,明明费劲千辛万苦,锁定了嫌疑人,却苦于没有证据。 而且目前也不知道六道司究竟有多少如秦寒这样的人,难道真的要等到某一天,这些人全部跳出来,颠覆六道司,才能抓到他们的证据吗。 毕竟对方现在还只是培养亲信,有所图谋,尚未完全起事,死的也不过是些平民百姓。 虽然恶,但影响还不大。 可即便如此,赵之安也无法忍耐。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赵之安缓缓起身,走到李羡面前。 “做的不错,小陆冒着生命危险,也只是查到些线索,没想到你们就已经找到了幕后指使者。” 赵之安心生赞许,没有理会众人惊诧的神色,又对着白无痕道:“你们做的都不错,很不错……” 最后他看向诸葛云,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但是……小诸葛你应该明白,这里是六道司,我们不是刑部,也不是依照线索抓犯人,你懂吗,六道司什么时候讲过证据。” “无论是谁,只要想破坏现在的稳定局面,那就是我六道司的敌人。” 诸葛云哑口无言。 “司……司主……” 赵之安眼神锐利,目不斜视的顶着诸葛云,“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冲动,直接带人去粮仓……” “我告诉你,那所谓的粮仓,如今不过是空壳一个,里面救命的粮食,早就被齐茂和你师父搬空了。” “你要证据,我告诉你什么是证据,躺在医道密室里奄奄一息的陆刑,就是强有力的证据。” 赵之安的声音逐渐放大,震慑的诸葛云哑口无言。 “他冒着生命危险,探入粮仓,却被六丁六甲奇门阵给困住了,若不是墨道守给的救命法器,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你告诉我,在如今的六道司中,除了你师父,还有谁会布置六丁六甲奇门阵法。” 空气中,久久徘徊赵之安愤怒的声音,一股肃杀的气氛弥漫,让诸葛云如坐针毡,不知所措。 六丁六甲奇门阵。 诸葛云自然是知道的,也曾亲眼见过师父布置,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从这种情况得知。 赵之安急促的呼吸声,如同重锤敲打在诸葛云的身体上,竟令他觉得呼吸困难。 这无关于修为,只是一种气场。 场上的其他人,包括李羡,皆默然不语。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若不得他插话,他只是觉得,这个六道司的存在,当真是大乾之福。 冷静下来的赵之安,缓缓扫视众人,然后,他压抑住翻腾的情绪,淡淡说道:“其实一开始,听完小陆的话,我也只是有所怀疑……” 他看向李羡,轻笑道:“但今日在粮仓,所有人都没来,偏偏他来做和事佬,紧接着,就是你们带来的消息,如果这样我还不能决定的话,那我赵之安与那么酸腐的书生秀才,又有何区别?” 迎着赵之安的眸光,李羡直接一个马屁的说:“要不您是领导呢,就是比我们有魄力。” 同时向白无痕招呼,让他详细跟诸葛云说说。 看此时赵之安的状态,明显是已经决定动手了,毕竟是诸葛云领他来此,也不愿意见到他走上另外一条路。 而赵之安如此长篇大论,八成也是想试试诸葛云。 一,他究竟有没有参与。 二,他站在哪边? “有个屁的魄力……”见他如此,赵之安很是欣慰,没想到最懂自己的,竟然是才进六道司的李羡。 赵之安笑骂一声,道:“哪有你们干的事有魄力,我刚刚从粮仓回来,就听府衙有人上门,说你们俩跑去劫狱去了。” 他看向骨灵,后者嫣然一笑。 “……怎么,撬开他们的嘴,就非这个姑娘不可么,你们可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李羡笑了笑没说话,但心中却很是高兴。 碰到个和心意的领导不容易,尤其是像赵之安这种,不拘小节,只论结果的领导,那就更是难。 想了想,他压低声音道:“听司主您这么说,难不成您是准备对阴阳家动手了?” 赵之安摇摇头,神色郁闷:“如今六道司有多少人,是他招来的亲信,我尚且不知道,我并不准备对阴阳家动手……” 那不是白忙活了……李羡正欲再问,又听赵之安继续说道:“我的目标只有一个,解决周升一人。” 李羡一听,剑眉轻挑。 听这语气,只怕已不认周升为阴阳家道守。 “什么时候?” 李羡沉声问道。 “此时!” 赵之安轻抬眼皮。 …… 子时。 夜深人静。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随后,赵之安便详细说出自己的计划。 原来早在去粮仓的时候,赵之安便已暗中通知墨家道守,而押送机关兽吞天牛的卫道士,都是赵之安挑出来,信得过的卫道士。 为了将伤亡减少到最低,赵之安只准备对阴阳道守一人下手 因为怕走漏风声,他也没有通知其他道守,只通知了墨家道守一人。 只因墨家道守墨青,是他的大舅哥。 这样一群人,要暗中对阴阳家道守下手,只要不出现意外,肯定是板上钉钉,十拿九稳。 于是,李羡与白无痕主动请缨。 第102章 准备 夜色静谧,遍地银霜。 六道司,墨家阁楼,二层大厅。 李羡跟随众人,站在大厅中,堂上出众站立的,则是赵之安与墨家道守,墨青。 李羡还是第一次来此,也是第一次与墨青见面,倒是发现他面皮白净,留着八字胡,一双眼睛很是明亮。 尤其是垂下的双手,十指纤纤,如白玉般光泽,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生的都要好看。 但这却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李羡发现所处的空间,似乎是被放大数倍,明明在外面看起来,空间不算大,但这一进来,他才发现足有篮球场大小。 而墙壁上凿刻下的轨迹,也按着特定的方位挪转移动,暗含着某种高深的规律,造就了这样的奇楼。 这就是墨家神机术吗? 李羡虽然不懂,但心里也知道,这座阁楼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必然是机关重重。 “墨家神机术,果然非同一般。” 白无痕的表情和李羡一样,显然也是为这法器般的阁楼震惊。 此时大厅内的气氛凝重,众人面色肃然,肃杀之气开始弥漫。 “开始。” 赵之安朝着墨青点头,后者袖袍一挥,五彩光华闪过,众人面前出现几堆物品。 “防御类法器与攻击类法器,每人一件。” 墨青面无表情,指挥着一位少女维持秩序,将这堆积如山的法器,有条不紊地发给众人。 “她叫墨水儿,是墨道守的女儿,将来墨家道守的继承人。”白无痕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向往。 李羡听着他的话看了过去,顿时傻了眼。 少女一身黑色衣裙,鹅蛋脸,眉目如画,肤如凝脂,不算太高,是个小巧玲珑的美人。 论美貌肯定是比不过家里的娘子,但少女也有自己的不凡之处。 她有钱,一看就是富婆。 如瀑发丝上,金钗步摇,不下五支,十根手指只有小拇指空着,估计是太短了…… 浑身上下,凡是看得见得地放,皆有装饰。 流光溢彩,一眼便能看出,都不是凡品。 正看着看着,却发现那浑身珠光宝气的少女,走了过来。 李羡很配合的伸出双手,嘴角抿起浅浅的笑意:“谢谢!” “没你们份~”黑衣少女淡淡说道,袖口一滑,却滚落出一枚戒指,掉在李羡的手心中。 同时,她还故意眨巴了下眼睛,看起来很是俏皮可爱,想…… 李羡手腕一翻,便将手上的戒指,牢牢握在手中。 手气杂乱思绪后,他发现除了自己和白无痕外,其余人都领到了一块护心镜,和种类不同的兵刃。 但无一例外,皆是法器。 李羡与白无痕对视一眼,发现后者激动无比…… 看着,怎么像是要哭了。 “储物法器,这是储物法器,价值何止千金啊。”白无痕避开众人,低声惊叹。 储物法器? 李羡想起前世看过的小说,脸上渐渐泛起难以名状的笑容。 六道司这个大腿,我抱定了,谁都别想赶我走……李羡压抑住激动的情绪,低声问道:“这玩意怎么用?” 白无痕似乎正在查看内里的空间,被他出言惊扰,控制不住的裂开嘴角,“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噢,你用神识探进去就行。” 李羡见他这模样,心里也有些好奇,便放出一缕神识…… 里面有五件物品。 形状像剑的单刃刀、一枚红线穿过的铜钱、好似蟒皮制作的鞋、芝麻大点的黑玉、一个——“手榴弹”。 我去。 上面的几个都还好理解,但这最后一个,也太像手榴弹了,还是那种老式的棒棒。 李羡好奇的看向那位少女,就见叫作墨水儿的姑娘,朝着二人招招手,然后走进了内堂。 众人正在修整穿戴装备,李羡与白无痕趁众人没注意,一个闪身便进入内堂。 心还跳的贼快…… 一进入内堂,便看见墨水儿笑吟吟的候着他们。 “这是司主特地吩咐我爹给你们的,而且,它们可都是出自本姑娘的手笔哦。”墨水儿开口时满脸傲娇,一副等着夸赞的模样。 拿了别人的东西,总得说点什么…… 李羡拱手道:“多谢。” 白无痕就明显上道许多,“墨姑娘巧斧天工,六道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够得到姑娘做出来的法器,白某真是三生有幸。” 舔狗舔到最后……李羡觉得自己得找个时间,向白无痕普及一下,那些舔狗的下场。 果然,墨水儿听到这话,未见脸上有喜悦之色,反而在瞬间冷若寒霜,道:“不要跟我提斧头,我最恨斧头这两个字。” 白无痕一愣,默然不语。 我管你讨厌啥,正事要紧……李羡言归正传,问出心中疑惑,“墨姑娘,李某想问一下,这五件物品该如何使用。” 为什么不配个说明书呢,李羡搞不懂……果然是没有竞争就没有服务。 墨水儿听他向自己请教,又见李羡靠的比较近,忍不住两腮泛红…… 你脸红个茶壶嘴啊! 李羡裂开了。 …… 等李羡与白无痕从内堂走出来,众人已将那护心镜穿戴整齐,不少人还向李羡二人投来怜悯的目光…… 李羡摇摇头,真是愚昧。 你们在第一层,老子已经在第二层了。 当然,也没人注意到,李羡此时的脖子上,挂着护身法器铜钱,脚下踩着蟒靴,行进如风,身轻如燕。 戒指里,还躺着一把泛着幽暗光芒的单手刀。 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那两个看不懂的东西,才让李羡心花怒放。 芝麻大的黑玉,竟然是个传音法器,三百里之类,都可以实现对话。 而那个“锤子手榴弹”则是逃跑神器,集闪光弹与烟雾弹为一体,算是最实用的。 李羡心中顿时有个想法…… 不知道墨家能不能搞出加特林这样的玩意儿。 “呵~~” 想多了。 被自己想法逗笑的李羡,环顾四周,发现那个道家的老道张无为也来到此处,便慢慢正经了起来。 赵之安见众人整装待发,心中也颇为满意……这股力量,在青州应该是无敌的。 除了陆刑重伤,医家道守华生在照顾他,而儒家道守基本不管事,剩下的两位都来了。 眼下,道家道守与墨家道守齐聚,共同对付阴阳家道守。 赵之安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会失败。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忽然有人叩门。 “笃笃笃。” 这声音……莫名的回响,却听不到脚步声,李羡察觉不对,心中顿时警觉起来。 “不用紧张。” 墨家道守墨青缓步上前,云淡风轻的拂过门窗。 霎时。 紧紧关闭的门窗,竟变的透明,令人足不出户,便能看到楼外的场景。 而叩门的,却是只云雀。 嘴上叼着一卷书信。 第103章 夜谈 【今夜心有所感,偶卜一卦,得知司主欲对我不利,是以周升寝食难安,思来想去,以免六道司发生内讧,特约司主一人,来我望月楼会晤,可否?】 【青州六道司阴阳道守周升。】 这是云雁带来的短笺。 这一下,众人都待不住了。 本以为行事尚算隐秘,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诡异的手段。 赵之安沉吟良久,面色坚毅,散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去!” 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众人顿时沉寂下来。 “不行!” 墨青当即拒绝。 他虽是下属,但若论辈分,是赵之安的大舅哥,只因平日里钻研机关术,这才鲜少露面,但说话还是极具分量的。 “你哪都不能去,安澜不能没有父亲。” 李羡听闻,神色怪异。 只是去会面,又不是去送死,怎么墨道守这么大的反应。 他不由地看向旁边的白无痕,后者神色肃然,嘴唇微动,显然是想说话,但也知此时没他说话的份。 “是我的疏忽,没想到这点,所以我必须去。” 这一下。 就连张无为也表示拒绝:“赵司主还是坐镇六道司的好,既然他已明确表明所处地方,那由贫道前去也是便是。” 赵之安摇摇头:“张道长,既然那厮挑明了要见我,势必是要与我摊牌,我去问出司中究竟有多少人,被他暗中安排进来,那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我必须去。” 墨青仍旧拒绝。 “可你……” 赵之安挥手打断:“我知道……我知道我道行太低,漫说是六道司道守,就是寻常卫道士,我都不是一合之敌,可六道司的威严不能丢,我赵家的风骨更不能丢。”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啥? 李羡跌掉了下巴。 管理修士的六道司最高长官赵之安……道行太低,不是一合之敌,他见身旁的白无痕脸色平静。 于是,他悄悄问道:“司主他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问话,白无痕神色凝重,解释道:“司主于修炼一途上资质太差,修为不高,曾经考中过状元,以前好像是京城当官的,被下发到此处任职。” 李羡更佩服他了。 以等同于凡人之躯的修为,能够管住全是修士的六道司,这份能力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有的。 而场上众人,显然有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听说,都和李羡一样,露出不解的神情。 赵之安也不理会众人,朗声道:“各位,既然能够以更和平的手段解决此事,那我赵之安又何惜此身……” 话说一半,他看向张无为,道:“若我一去不回,这司主之位,便由张道长你接任,你可有异议?” “贫道……” 张无为沉吟半晌。 “无!” 见他去意已决,张无为也不再劝说,只是已经准备带着众人埋伏在望月楼附近,只要有半分风吹草动,也不顾不得什么德行。 墨青也在储物戒指中翻箱倒柜,恨不得将所有护身法器,一股脑的带在赵之安身上。 赵之安见状笑了笑:“你们用不着这样,我不是去送死的,我做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我也不准备一个人去。” 他的目光落在李羡身上。 “李羡。” “卑职在。” 赵之安淡淡说道:“就由你随我同行,你可敢去?” 李羡上前一步,斩钉截铁说道:“李羡当然敢。” 阴阳道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老子再全开煞气,我就不信弄不死那个算命的。 …… 望月楼。 月色下,两道身影缓慢接近。 赵之安笑了笑,道:“李羡,你可知我为何喊你与我同行。” “总不是因为我的实力!” 赵之安点点头:“这是一方面,但却不是最主要的……” “你可曾听说阴阳家的术法?” “愿闻其详。” 赵之安忽地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月色,银霜洒落在他的脸上,带着些萧瑟的氛围。 “阴阳家最拿手的便是奇门遁甲之术,在他的奇门局中,他就是神,就是世间的主宰,而周升最擅长的便是地盘法术,我之所以带你来,便是因为我知道,那些法术并不能伤害到你。” “能够以一人之力杀死旱魃,这份修为,即使是高如道守,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可偏偏你做到了……” 李羡正欲辩解,却听赵之安打断道:“你用不着为自己辩解,你有没有隐藏实力,我不关心,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你……”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李羡默然不语。 这是他在试炼时,拿来问张无为的话,也是不久前,拿来调侃骨灵的话。 如今他听到这个问题,却也同样没有答案,又或者说,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答案。 李羡陷入困惑,慢慢摇头,又忽地点点头。 “我就是我……此时此刻,我叫李羡,要陪你去见一个算命的,可能会有危险,仅此而已。” 赵子安听完,并未决出对错,反而盯着李羡许久,才轻声道:“嗯,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待会你先守在门口,我让你进来时,你再进来。” 望月楼是座酒楼,此时十分静谧。 借着窗外夜色,身穿月白宽阔衣袍,周升神色淡然的坐在三楼窗边,自斟自饮。 赏月,饮酒。 道不尽的风流潇洒,与白天焦急阻挠赵之安进入粮仓的样子,看起来判若两人。 他身前的楼梯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周升眉头微蹙。 两人。 通过脚步声,他发现赵之安并未守约,竟带来一人。 是谁? 张老道还是墨青? 还未等他心中有所决断,便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处,而他背后,空无一人。 “你带人来了?” 周升的声音略微清冷。 “嗯,一个小辈。” 赵之安点点头。 又目不斜视,直视着端坐的身影,“我喊他来,是来收尸的,不是替你收尸,就是替我收尸。” 周升一听这话,举在半空中的酒杯顿住半晌,又悄然放下。 “唉!” 他叹息一声:“其实,我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 与此同时。 望月楼所在的街市,忽地窜出许多身影,将整座望月楼团团围住,却并未靠近。 整齐划一的动作未发出丝毫声音,一切都是在秘密中进行,就是为了躲过周升那变态的感知。 第104章 不染血的法子 轰隆—— 夏日深夜,惊雷炸响。 夜色深沉,乌云笼罩整个青州城。 李羡肃然的站在楼梯口,感受着透过窗棂缝隙,吹进来的冷风。 似乎是要下雨了…… 楼上的赵之安与周升,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忆苦思甜,回忆着二人的往昔岁月。 直到,酒杯摔碎的声音响起,话题这才进入正轨。 望月楼。 欢声笑语不见。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赵之安倏然起身,怒道:“直到此时,你仍旧什么都不肯说吗,我过来可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对面的周升面色平静,似乎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他缓缓放下酒杯,抬头看着面前愤怒的赵之安。 “赵司主……不,赵兄,我邀你前来,不是向你坦白的,相反,我觉得自己并未做什么坏事。” 赵之安面色讥讽,嘴角不屑:“没做什么坏事,扰乱选拔秩序,暗中谋害他人性命,意图造反,这还不算坏事?” 话音刚落。 夜空雷蛇轰鸣,顿时大雨倾盆,拍打着屋檐,劈啪作响,让人莫名觉得烦躁。 周升显得有些惊讶,怔怔地望着赵之安,似乎是没有想到,他能看出自己这边的真正意图。 “你怎么知道?” 赵之安冷道:“粮仓!” “培养自己的人,又将粮仓给搬空,暗中囤积这么多粮食,不是为了造反,又是想干嘛。” 许久,周升出声赞叹:“不愧是青州六道司司主,不过你说错了,我不是造反,是复兴,让大乾回到原本的轨迹。” 造反…… 李羡听的精神一振。 所得斯勒。 李羡这下才明白,他不是对六道司的司主之位有兴趣,而是惦记上了那把龙椅。 他搞不懂。 当皇帝真就那么好吗,怎么播放的电视剧里,皇帝总在女人身边打转,一点都不霸气。 “看来咱们是说不到一起……” 赵之安面沉如水。 周升注视着赵之安越发深沉的表情,渐渐地他也知道,准备的说辞应该是派不上用场。 “你走。” 周升幽幽说道。 赵之安却又坐下,饶有兴致地替自己倒起酒来,“走?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又怎么会走?” 周升沉吟半晌,无奈道:“说真的,你是个好官,我不想杀你,无论你放在哪里,都能一展所长,可你偏偏选择伺候那个阉人……” “我只知道他现在是圣上,是保证大乾王朝稳定的关键。”赵之安立马反驳道。 “可他来位不正,我周升毕生所愿,便是恢复前任皇室,那才是正统,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周升语气渐重,心里也有几分火气。 “你没错。” 赵之安点点头,但却阴恻恻地看着周升:“错的是你应该用更为平稳的方式进行,你暗中安排进六道司的人手,我暂且不论,你可曾听到,那些因此事,无辜惨死的冤魂,深夜在你耳边哭泣。” “那是他们找死,明明毫无资质,竟想一步登天,至于那些的确有资质,但又不配合的……” “我只能说,凡成大事,必然有所牺牲。” 周升毫不在意的语气,让赵之安再次燃起怒火。 “砰!” 赵之安猛的拍桌,桌面上的酒杯被震倒,杯中的美酒洒落出来,酒香四溢,香气扑鼻。 “丧心病狂。” 周升却是淡淡一笑:“自二十年前,那阉人登基称帝,我便已经如此了,在我心中,没有任何事,比拯救大乾王朝来得重要。” 赵之安闻言讥讽道:“不要给自己戴帽子,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你们有人想坐坐那把龙椅。” “不,你错了……”周升淡然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我对那个位子没有兴趣,我说过,推翻那阉人的统治后,我们会让大乾王朝,回到他该有的轨迹。” 赵之安正在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却见周升倏然抬头:“因为我们找到了乾元帝的遗孤,我们会奉他为主,推举他坐上皇位。” 赵之安闻言大震,眼底的情绪,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将心底的隐秘之事说出,周升也就不在保留,他看着赵之安,激动的说道:“其实我们早就准备起事了,然而我们也曾考虑过,如今北荒人蠢蠢欲动,万妖国频繁挑衅,就连大乾本土的修士,都不太安分,只有掌握了六道司,才能以迅雷之势,拿下京都洛阳。” 周升无比期盼的盯着他:“跟我们一起,有你加入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赵之安眸光闪烁,沉思许久,并未回答他。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基本明朗。 这周升显然是有组织的,能够将青州粮仓搬空,肯定不是他一人能够做到的,那齐茂,肯定也有参与其中。 若是自己再答应他,那整个青州,可谓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听起来确实有成功的机会。 “除了青州,你们还在哪里有安排。” 赵之安平静问道。 “你答应了吗?” 周升闻言一喜。 他看到了说服赵之安的可能。 可随即,却发现赵子安依旧蕴着怒火,他想了许久,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你的眼里,任何事情都比不过黎民百姓,只要你肯答应,待事成之后,我以死谢罪,为我犯下的杀孽赎罪。” …… 屋外月色迷人。 赵之安站在窗边,看着静谧的月色,看着陷入寂静中的青州城,他忽然由心的笑了。 “你知道吗,在我的眼中,这样的场景才是最迷人的,平静、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是谁做皇帝,又有何分别呢?” “我不忍他染上战火,不管获胜的是谁,最终的受害者都是他们。” “一将功成万骨枯,人们只记得那个威风的将军,又有谁会去关心,那万骨中有多少冤魂。” 此言一出,周升也就知道了,赵之安意志坚定,直到此时,依旧不为所动。 “唉!” 周升也缓缓起身。 “你哪哪都好,就是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凭白令人讨厌,看来今天晚上,青州城注定要染血。” “不!” 赵之安忽地转身。 “我有个不染血的法子,不知道你可愿尝试?” 周升一愣,见他神情严肃,不似开玩笑,便道:“说来听听。” 赵之安淡淡一笑。 “李羡,你上来。” 第105章 内景炼心 黑云翻滚,雷声滚滚。 青州城被一片乌云笼罩,成片的黑云翻滚而来,电蛇在黑云中肆虐,仿佛要将夜幕撕碎。 又好似下一秒,就要吞噬天地。 看这天色,应该是要下雨了。 越大越好。 旱魃留下的影响,或许就能在这样的雨中,消失殆尽。 不知道为什么,李羡一边上楼,脑海里的思绪,却早已飞出了九霄云外。 他甚至还在想,不知道娘子这会儿,在做什么。 只可惜这里没有电话,如果有的话,他突然很想问候一下,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无法静心。 楼上赵之安与齐茂的对话,李羡听得一清二楚,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又似乎没有对错。 这只不过是两种不同观点、理念的冲突,一个是追求皇室正统,而赵司主则是为了百姓安居,人民富足。 但李羡是站在赵之安这边的,因为对方破坏了规则。 为了破坏规则,杀了与此事毫不相干的人。 这个理由,就是李羡站在他对立面的理由。 在见到齐茂的刹那,他就感觉到了极强的危机感。 这不是说对方有在用气势强压过来,而是明明他就站在那里,可李羡竟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周升眼睛一亮,目光闪烁:“果然不错,难怪我那徒弟小诸葛,常常在我耳边提起你。” 李羡闻言笑着问道:“哦~~那他都说了我些什么?” 周升满脸笑意,让人无法感觉到,方才还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当然是你试炼时的表现……” “对了。” “法善是死在你手上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李羡咧开白牙,没有回答。 “若不是诸葛云听了安澜的话,恐怕你也不会来此,我也不会知道,他们在小小的云梦县,发现你这么个人才。” 别夸了。 你再夸,我等会都不好意思杀你了。 李羡抓了抓脑门,有点不习惯这样。 不过,他想了想,也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李羡心中的猜测有许多,如今见到了正主,自然是要一吐为快,解开心中的疑惑。 “云梦县每次临近试炼时,县令都会无故身死,是不是你指使人干的?”这个问题,是李羡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更是安县令坑杀上百条人命的原因。 “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具体的操作是齐知府在做,我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 周升很大方地承认了,李羡还以为对方会狡辩,可这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模样…… “为什么?” 李羡心底酝酿着怒火。 “当然是为了减少麻烦,那儿好像有个县丞,是齐知府的老师,有他一人就够了。” “就这一条,你就得死。”李羡怒火彻底爆发,声音清冷,却饱含纯粹的杀意。 “哈哈哈……” 周升放肆大笑,冷道:“现在的年轻人,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总拿别人的夸赞,当横行的资本。” 他眼底涌出无尽寒芒。 “杀我,你陪吗?” …… 幽光闪现。 化作一把长刀,正是李羡从墨水儿手中得来的,真正意义上的法器。 “且慢。” 刚刚准备有所行动,却不料赵之安此时出言将他拦下。 李羡诧异看去。 你喊我来不就是扁他的么? 感受到李羡的不解,赵之安开口解释道:“我不是喊你来与他殊死一搏的,我刚才说过,我有个不流血的法子,处理此事。” 不流血。 如今,莫说是李羡,即使是周升,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何谓不流血? 和平。 可夜谈至此,还有和平吗? 赵之安转身,看向周升,道:“当日李羡来到六道司时,曾言明想要挑战六道试炼,最终被我给阻止,不如,就将那场未曾进行的试炼,放在此时如何?” “什么意思?” 周升冷声问道。 赵之安淡淡一笑:“你们阴阳家在修炼奇门术法时,讲究一个静与领悟,对于悟性要求极高,更为凶险的是,需要通过【内景练心】,不被内景中的诸般诱惑迷失。” “我就与你挑战这个,让李羡进入你的内景中,任你摆布,只要他能自己走出来,你交出名单,若他未能走出来,我便即刻下令,将六道司司主之位,传于你。” ? 你不要这么相信我,搞得我压力好大啊。 李羡看着赵之安,觉得亚历山大。 搞那些没用的干嘛,我还是更相信我手上的刀。 遇事不决,暴力美学。 “好!” “既然你如此慷慨,我尽量保住他的性命。” 虽然不知道赵之安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这次抛出来的诱惑,是自己无法拒绝的。 况且,他也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 “什么是内景炼心?” 李羡无奈的问出来。 听到李羡的话,周升顿时安心,这人看着的确颇具慧根,但却什么都不懂,明显是没有经历过世俗的打磨,往往这样的人,最容易迷失在内景中。 “内景练心是他最强的手段……也是每个阴阳家术士的必经之路,而在术士的内景中,对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而在他的内景中,甚至不用遵循奇门四盘的生克,任何的方位和幻景,都由对方说了算。” “你放心,没什么危险。” 你这最后一句话,似乎有点多余……李羡很想问他一句,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哈哈,赵司主太抬举我了,不过是些许小道,也就是外人传得神乎其神罢了。” 周升状态轻松,犯下了一个通病。 轻敌。 轻敌是源于对实力的自信…… “你认真的么?” 李羡还是问出话来。 “你遵循本心便是。” 赵之安面不改色。 李羡盯着镇定的赵之安,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信心,以至于李羡不由怀疑,你这信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分我点可好? “既然如此……” 周升一跺脚,朗声道:“那就来。” 顿时, 一个奇门局以他为中心,在脚下蔓延开来,涵盖了整个望月楼。 当奇门局蔓延到李羡脚下时,李羡只感觉眼前一花,身体如羽毛在半空飞舞,眼前的世界一片光明。 光明退去,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幻,他还未所准备,便感觉到炙热,许久不曾体会的炙热。 而眼前,则是一片火海。 岩浆如翻滚的海水,热浪充斥鼻息。 …… 第106章 无所不能的神 身处内景中。 李羡抬头看向苍穹。 入目之处,皆是灰蒙蒙的,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只能看到远处那个朦胧的身影。 苍穹下。 周升立于火海中,周身火蛇环绕,赤红色的火焰席卷周遭,如同上古火神,那般威严不可一世。 现在基本上已经将所有事弄清楚了。 可令他感到困惑的是,为什么赵之安会有此安排。 李羡当然不会认为他是心血来潮,他这么安排,那肯定是因为,自己有什么东西,能够克制住对方。 是煞气吗? 可感觉又不太像,而且此时不节制煞气的外放,肯定会变成行尸走肉。 还是得尽快聚齐灵魂才是……李羡胡思乱想着,自己有何地方能够克制住对方,想了好一会儿,仍旧不得而知。 “这里便是我的内景,我之属相为火,在这内景中,这火可焚天地万物,哪怕是天,我也能烧个窟窿。” 周升的声音响起,李羡收回思绪,却又翻了个白眼。 怎么都喜欢跟天玩…… “老天跟你有仇?” “你闲着没事烧天干嘛,听说玩火的人,会尿床的哟。” 李羡一连串地调侃,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呵” 周升只是淡淡一笑。 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态,但李羡也不难猜出,此时的周升面露讥讽,八成没把自己当回事。 可我究竟有何依仗,赵司主为什么不明说。 李羡想的头都痛。 “开始。” 周升的话语声再次响起。 “开始什么?” 李羡问道。 周升明显是愣了一下,道:“你不是答应了赵兄,由我来出题,让你进行内景炼心么?” 李羡默然片刻,道:“那怎么样才算成功?” “活着!” 周升语气渐渐肃然:“只要你能活着走出来,那就算成功。” 活着走出来? 李羡还是不明白,莫非需要穿过火海? 看这火海翻滚起伏,虽然的确骇人非常,但以李羡的实力,要想穿过去,也不算是难事。 正如此想着…… 眼前的火海却忽然消散,原本炽热的气息,也在瞬间荡然无存,就仿佛从没出现一般。 “你什么意思?” 李羡高声喝问,却无人回应。 感到疑惑的他迈步上前,稍稍靠近才发现,原本有个人影存在的地方,此时空空如也,也不知去往何处。 他顿觉毛骨悚然,屏住呼神力高度集中,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灰蒙蒙的空间下,可视条件是极差的,考验的就是对危机感的意识,和敏锐的听觉。 四下静谧,落针可闻。 比起方才的火海来说,此时毫无波澜的状态,才更加令人感到不适。 这地方太邪门了,必须尽快从中走出。 下一秒。 仿佛世界随他心意驱使,心中刚刚产生的念头,立刻转化为现实。 眼前一花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了出来,而赵之安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你……我知道你厉害,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短的时间,就能从他的内景中抽离,看来你于阴阳家奇门之术,天赋极高。” 面前的赵之安面露喜色。 “不是,是他主动放我出来的。” 李羡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出来了,心里肯定是高兴的。 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此事,那自然是极好的。 最大程度地保留六道司的实力,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也是他决定孤身前来的原因。 赵之安显得极为开心,笑道:“看来周道守也是有意放你一马,带你来,恐怕是找对人了。” 李羡眸光微动,轻皱眉头。 “恭喜你,你赢了。” 酒楼大堂另外一侧,周升也出言夸赞,脸上却并不见忧色。 李羡沉默半晌,道:“可我什么都没做。” 周升淡淡一笑:“周某又不是要与你决出胜负,打个你死我活,说到底我也是术士,不是战士。” 李羡轻蔑的笑了。 看着装腔作势的周升,满心欢喜的赵之安。 “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幻境。”李羡眸子中涌出无尽嘲讽,“在来此之前,赵司主就已表明,不承认你是道守,又怎会如此称呼你。” 他这话才说出来,画面瞬间凝固。 霎时。 赵之安的身影,化作虚影不见。 被揭穿此处为幻境后,周升也并未气恼,反而一直保持微笑,“我从来没想过瞒你,你既然知道这里是幻境,那你走出去便是……” 轻描淡写的叙说,仿佛走出幻境与走出家门那般简单,可就在下一瞬,李羡神色大变,如遭重击。 …… 云梦县。 家中。 李羡呆呆地站在院子中。 两颗槐树随风轻舞,连带着吊床也荡漾起来。 “夫君。” 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雀跃。 李羡转身看去,将那轻柔的娇躯,揽在怀中。 “娘子。” 娇媚可人的小脸带着些幽怨,似乎是在抱怨李羡离家多时,腰肢变得更为纤细,大概是没有好好吃饭,系在上面的云锦腰带轻飘飘的 “夫君你在看什么呢?”柳青岑眸光中光彩四溢,脸上的红晕代表着她此时的心情。 李羡直直答道:“我再看你啊,离家多日,娘子有没有想我?” “有!” “当然有!” 柳青岑含羞答道。 将属于娘子的娇躯揽在怀中,柔情蜜意如枯藤老树,紧紧贴在一起,李羡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假的! 就是假的! 怀中的娇躯没有心跳声,感觉好比充气娃娃。 这幻境好像不太行。 …… 此时。 属于周升的画面却并未改变,充斥着滔天烈焰的内景中,李羡双眼紧闭,眉毛不时挑动。 “唉!” “还是我修为不够,对不熟悉的人,只能将他拉到内景中,不能看到他内景中究竟发生何事。” 周升颇为惋惜,他很想看看,被誉为天才的李羡,内心深处,究竟藏着些什么东西。 …… 自己这算是颅内意淫么……李羡也不明白,自己这算啥。 明明知道这里是幻境,可他却偏偏产生了依依不舍的感觉,因为就在他念想着如花似玉时。 这一魔一鬼,竟瞬间出现。 “姐夫(主人),我要嫁给你。” 听到二女的娇声后,李羡顿觉背心发凉,却意外地听到柳青岑温柔的声音,“让她们俩给夫君做妾,夫君认为如何?” 嘶…… 这幻境…… 李羡这才发现,这内景的可怖之处。 心想事成。 你想要的,都能在内景中做到。 没有生命危险,甚至能待到死,而在内景中,你真的是神,无所不能的神。 仅仅是一个念头,内景便瞬间做出回应,不断的满足你,迎合你,乃至让你忘掉,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第107章 阳谋 阳谋! 这就是阳谋! 即使你知道这是假的又如何,即使你知道这是内景又如何,你舍得将它们抛弃吗? 你舍得放弃做神吗? 李羡也做过这种梦。 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以自己为中心,傻白甜偶遇霸道总裁,穷小子跳崖遇老爷爷。 当幻想具化,成为“现实”,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抵挡。 虚幻的真实! 李羡此时体会的就是这种感觉。 当他胆战心惊的轰出一拳,在哪一刹那,他甚至以为对面的娘子,会揪着自己的耳朵,把它扔到床上。 可是没有…… 画面如镜子碎裂。 李羡紧闭双眼,强忍着不去想任何事,保持着一种贤者模式。 无欲无求。 可偏偏越是如此,心底杂乱的思绪,更是让他难以静下心来。 即使单刀赴会,身处险境,李羡也依旧面不改色。 可此时,他感觉到有些惊恐,他怕自己会永久沉溺,明知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幻的真实,却想着去骗自己。 因为,眼前的场景,变成了现代大都市。 高楼大厦狰狞的刺向天空,耳边传来阵阵汽笛声,入目处,车水马龙,路人匆匆。 短裙飞舞,白嫩嫩的大腿,闪耀眼球,这是久违的画面。 一下子就把他拉回了远古的记忆中。 与三俩好友,坐在校园操场上,谈论着来往的学姐学妹,他忽然想要回到校园看看。 随着心念所动,画面转瞬便来到学校。 李羡看着曾经就读的校园,就是这个欧式建筑的大门,把自己给骗了过来。 他忽然又不敢走进去,仿佛面前的不是大门,而是无底深渊,倘若迈进去一步,便会万劫不复一般。 “要不……就看看,看看就走。” 李羡心里开始为自己找借口。 “小羡,你站在这里干嘛,打球去啊。”耳边传来爽朗的笑声,身穿24号湖人球衣的室友,笑着朝他招呼着。 看着那刺目的24号球衣,李羡突发奇想,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我的世界中,我可以做任何事,救任何人。 甚至就连逝去多年的父母……想到这里,他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小羡你怎么了,发羊癫疯了吗,我送你去医务室。”室友放下手上的篮球,准备将他搀扶到医务室。 李羡如同提线木偶,机械地走进校园。 刚刚走进校园,就能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那每一张笑脸,都是青春的回忆,躁动的荷尔蒙。 他原本以为所谓的内景炼心,不过就是考验下你的欲望,李羡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算古代四大美人加四小花旦一起来,李羡自认都能克制住自己——只要进入贤者模式。 可如今内景中的场景,根本就是在攻心。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权倾天下,位极人臣,暴打怪兽,拯救世界。 内景中的世界是真实的,真实到李羡摸了一把大腿,能够感受到细腻与滑嫩,指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属于六神的独特香味。 可这个世界又太过虚假,假到李羡去摸校花大腿,校花还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如同清丽的栀子花,任君采摘。 “呼——” 到达医务室后,李羡觉得自己必须硬起来,不能再随波逐流,在这个虚幻的真实世界中徜徉。 因为医务室的老师,居然是白大褂,黑丝袜的那种,再一看长相…… 我去! 悠亚酱。 球窦马德。 李羡瞬间由淡定变为激动。 他恶狠狠的看着周遭,脸色开始变得狰狞,眸光中的杀意翻涌,吓得在场两人抱头鼠窜。 “破!” 他竭尽全力的嘶吼。 教学楼在顷刻间垮塌,恢弘的欧式建筑,化作瓦砾。 随即,一切回到。 …… 李羡缓缓睁开双眼。 火海还是那个火海,人影还是那个人影,兜兜转转一圈,李羡发现自己未曾挪动半步。 这波,属实被拿捏的死死的。 “怎么样,有什么感受?” 看着李羡睁开双眼,周升既感到讶然,又觉得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能够通过三重试炼的李羡,尚且不能发现世界是幻境,那无疑是对“天才”两个字的侮辱。 “很厉害!” 李羡由心夸赞。 他甚至想起前世看过的小说,小说里面主角有个系统,能够穿越到各种位面,做任何想做的事。 这内景似乎就是如此,只要他愿意,不管是漫威、金庸、都可以去横插一脚,扬名立万,达成全位面泡妞成就。 而内景最恐怖的就在于,你明明知道它是假的,可就是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悸动。 这不是病,只是每个人都有心中的美好世界,内景就是把你心中的美好,大大方方的展现在眼前。 试问,钢铁侠喊你和他一起拯救世界,你能拒绝吗? 试问,霍去病带着你去开疆拓土,封狼居胥,你能不去吗? 试问,陆小凤约你风流江湖游,你没兴趣吗? …… 见李羡陷入沉思,周升却淡淡发笑。 “你能自行抽离出来,已是相当了不起,至少胜过六道司……不,胜过这世间大多数人。” “可你仍停留在此处,那就足以证明,你心中仍旧有所眷恋。” 听完他的话,李羡渐渐领悟,这不是说不要就可以的,必须是真正的内心意愿,达到佛门所说的无相无我,无欲无求。 他看向周升,心中暗惊。 往往纯粹的人,能力更为出众。 这个周升显然就是纯粹的人,纯粹的想要光复皇室,对其它外物的诱惑,基本无视。 也算是境界比较高的那种人。 至少李羡自认为,以自己目前的境界,肯定是达不到他这样的状态。 他还想要更多异术,想要变得更为强大,还想要与娘子走出云梦,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然后留下极其浓重的一笔。 正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思绪,才让他在这内景中,变得不堪一击。 想明白了一切后,李羡主动地闭上双眼,让自己再次沉溺于某一种场景。 他想起之前赵之安说过的话。 静与悟。 他在体会这个。 只是一瞬间,他就捕捉到一丝美妙的感觉。 被唤醒的,那片完全黑暗,但又如此清晰的记忆。 那段时光,虽黑暗不见天日,却正是静与悟的状态。 从记忆深处抽出来的记忆,充斥着他的脑海,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细致的,好似做实验般,分析着这段记忆。 于是,他听到了模糊的只言片语…… 苏醒……二十年前……保密…… 这断断续续的话语声,极为熟悉,正是娘子柳青岑的语气。 第108章 内景中的幻境 “黑!” “好黑!” 察觉到这种奇妙的状态后,李羡有意识地控制自己回到那个场景,而映入眼帘的,除了黑暗别无他物。 周身好似在被水流冲刷,难道我在海底? 他觉得只有深不见底的海水中,才能有如此这般,不见天日的黑暗。 可细细感知下,他才发现,冲刷自己的并不是水流,而是周遭丝丝缕缕的黑气,强化肉身后,顺着毛孔归入丹田。 “煞气!” 李羡马上就认了出来。 原来它是这么来的,可这里究竟是哪儿呢? 李羡刚想有所动作,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 “咦?” “在内景中我不是无所不能么,为何在此处会行动受制?” “亦或者说,在我的潜意识里,目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也是我期盼的……” 李羡陷入深思。 …… 其实他想破了脑袋,也无法明白,此时的场景,根本就不是周升操纵的,而是他自己心中所想。 李羡不知道的是,刚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内景,他还以为刚才见到的画面,都是周升操纵的。 而周升所做的,不过是按照特有的方式,开启李羡的内景,这也是一个术士的必经之路。 准确的说,如果李羡有心修炼奇门之术,那周升无疑就是领路人,但唯一的问题是,他必须先行从中抽离,回归到真实的世界。 寻常术士若是想要走出内景,只须意志坚韧,拥有对万物极强的克制力,也能自行从内景中苏醒。 而李羡所处,却是在周升的内景中,进入自己的内景。 如此双重内景下,只要李羡自己的内景是周升熟知的画面,那周升也可以去操纵。 相反,李羡内景中的场景,不为周升所知,他也无法窥探。 如今周升所做的,便是要将李羡永久的困在内景中,亦或是李羡强行挣脱内景,落得七窍流血而亡的下场。 而李羡要做的也很简单,在凭借莫大的毅力,从自己的内景中退出来的同时,还需要反制住周升的内景。 “怎么办呢?” 李羡重新闭上双眼,放大其它感官,想要迫切的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他轻轻抽动鼻头,鼻息间有泥土的芬芳…… 他凝神于双耳,能够听到鼠蚁刨动泥土发出的细微声音。 …… ? 我被活埋了? 听到这些声音的李羡也不难猜出,自己目前就是在地底下,被泥土掩盖全身,可是谁干的呢? 他神疑地沉思许久,却始终记不起来,那段好似被尘封的记忆。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活埋?”李羡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但他隐隐觉得,自己只有弄明白了这个,才能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如果不是为了感知静与悟,和那种无欲无求的状态,李羡是真不想体会这种难受。 身处无边黑暗,这种压抑的状态,令人想要发疯。 “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 李羡觉得自己不能在耗下去了,这种沉醉在内景中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会迷失的…… 他想起上次觉醒记忆碎皮时的场景,好像是因为被那哭坟的招来的冤魂,在攻击自己时,无意中打开的。 于是,他想起丹田中的煞气。 所谓冤魂厉鬼,即使再凶,也不过是股阴煞之气,只不过是多出了灵智,究其本质与体内的煞气,也没什么区别。 触类旁通! 受到冤魂对神识的攻击后,意外的出现记忆碎片,那如果换成体内的煞气,是否也能做到。 李羡觉得可以尝试一番,只需要掌握好煞气的比重,莫要让它在灵台形成势力,又能对神识造成一定的压力。 想到此处,他开始行动。 在内景中的李羡,第一次行动受制。 必须找回那种状态…… 找回状态,便是经历,重新经历那些故事。 丝丝缕缕的煞气顺着经络蔓延,达到中丹田时微微顿住,随即便一往无前,畅通无阻。 高度专注下,煞气散发的袅袅黑烟被完全包裹,没有一丝一毫能够外溢,在这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却是忽然领悟到纯粹的控制力。 煞气到达上丹田…… 李羡控制着煞气停下,重新调整好状态后,分出一缕一缕的煞气,去碰撞上丹田的神识。 神识如皓日般灿烂,那是精神力的表现。 两者相碰,如齿轮交织。 如冰火两重天的炙烤从脑海中涌现,继而蔓延全身…… 痛! 钻心的痛! 李羡咬紧牙关,不断地尝试。 人的适应能力是极强的,当痛苦慢慢成为一种习惯,整个人由内而外都开始麻木。 麻痹! 齿缝中蹦出来的怒骂,宣泄着此时的情绪。 未几。 当几缕煞气冲破皓日般的神识中,李羡顿觉眼前一亮,周遭的场景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 雨夜。 身穿紫色华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浑身湿透,俊逸的面容上,几缕发丝紧贴白净的脸颊。 即使如此,也丝毫不掩他尊荣的气质。 他怒视前方,那里站着十多个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持长剑,汇聚的杀气犹如实质,将空中的雨水尽数激荡开来。 “杀!” 领头的黑衣人清叱一声,瞬间漫天剑影破开雨幕。 还未等李羡看清那紫衣年轻人的容貌,十多个黑衣人便已将他团团围住,数不尽的剑芒,朝着他身上招呼。 咦? 为什么我是飘在空中? 李羡刚想靠近些,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目前的状态,与当晚王亦风所使的出阳神术法有些类似,好似灵魂虚影一般。 而他越靠越近,离着战场只有几米时,战作一团的人群,也并未发现他的身影。 他们莫非看不到我……李羡心中涌起这个念头,凌空拍出一掌…… 什么都没发生。 预想中的金光并未出现。 看来我只是个旁观者。 可他们又是谁呢,为什么这样的记忆,会被尘封? 黑衣人身影腾挪跳动,再加上各自长剑上散发的光华,完全将战团中那年轻人的声音给遮挡住。 如此奋力为之,众人皆被雨水浸透衣衫。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看电影,vr电影,那种身临其境的状态,只是眼前的电影,人数有点多…… 等着! 李羡静静立在一旁。 第109章 雨夜的年轻人 透过这灰蒙蒙的内景,周升只能看到李羡的身影,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再次进入内景中。 但这次却有所不同。 太平静了,太安静了。 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那他是在做什么? 周升完全想不明白,这不是进入内景的状态。 要知道在内景中,即使什么都不做,气也会自动开始运行,若是在内景中迷失,也会导致行岔了气。 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当场死亡。 想到这里,周升想要再靠近些,仔细观察李羡的反应,他不相信对方能够从内景中出来,还保持着如此淡定的情绪。 我可是学了整整三十年,每次内景中出现心魔,都是九死一生才能脱险,你凭什么刚刚接触就能做到。 周升控制着脚下的火海,岩浆翻涌之时,宛如海浪般将他朝前推动,越过迷蒙的空间…… 他终于见到了李羡,被称作六道司选拔以来,最为出色的年轻人。 可当他看清李羡五官,顿时心神失守,内景中的火海,忽然翻涌起滔天巨浪。 狂风大作,狂躁的火海充斥整个内景,也代表着他的内心,惊涛骇浪般的内心悸动。 周升震惊了。 他死死的盯着李羡,难以置信的神色,一览无遗。 “你……你究竟是谁?” 周升喃喃自语,立刻便想要唤醒李羡,可看到李羡神色平静,气息正常,却不知从何下手。 此时此刻,他若想唤醒李羡,则必须进入对方的内景中,可看他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内景中沉溺。 想了想。 周升闭上双眼,忽然变得极为虔诚,宛如朝圣一般。 …… 此时,厮杀还在继续。 年轻人实力不弱,围杀的黑衣人,实力更是不容小嘘。 隐隐之间,似乎还暗合某种阵法,而从这阵法中,李羡恩能够觉察出来,是星辰之力。 年轻人仍在负隅顽抗,本就被雨水浸湿的紫色华服,又沾染上鲜血,更是显出一种妖艳、诡异的颜色。 可就是这样的颜色,配在年轻人身上,却没有半分违和,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美感。 虽显狼狈,俊美不失。 忽地, 龙吟声响起。 李羡顿时打起精神。 年轻人似乎快撑不住了,终于准备放大招了。 金色的巨龙显现,从年轻人的体内爆发,瞬间便将周遭的黑衣人逼退数丈之远。 庞大的威压下,年轻人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驾着金色巨龙,猛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而这个方向,正好直对李羡。 至此,他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 随后,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这年轻人的模样,竟然与自己一毛一样……,而唯一不同的则是,对方在雨夜中,白的动人心魄的俊美面容。 李羡如遭重击。 无论是五官轮廓还是长相,他都与对方一般无二,除了青黑色的皮肤,李羡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在照镜子。 什么情况? 李羡张了张嘴,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雨幕中,金龙奋力长嘶,朝着前方冲撞而来,只是叫声虽是威严无比,却稍显中气不足。 众多黑衣人见状,身形还未退尽,便再度折返,展现出极强的身体控制能力,又激活剑阵。 金龙堪堪近前,李羡甚至能看到上面那和自己长相一样的年轻人,心有不甘的神情,眼底泛起的不是惧怕,却是滔天的恨意。 这就是原主吗? 为什么这段记忆会被封存? 是谁做的? 娘子? 李羡完全想不明白,可惜没有进度条,他想快进度过这场追杀。 虽然目前看似已成死局,但自己既然还活着,那便证明原主肯定是逃掉了,又或许是被人所救。 然后, 他就看到苍穹之上,北斗七星放肆闪耀。 星光接连成一个勺子,随即,迸发出刺目的光芒,令人难以直视。 一柄由璀璨星光汇聚的长剑赫然落下,地面与苍穹那漫长之路好似不存在般,被星光璀璨的长剑无视,眨眼间便已至眼前。 “轰!” 星光长剑击碎金色巨龙,穿透那年轻人的身躯,无数星光爆炸开来,化作剑芒、 李羡神色慢慢惊恐,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年轻人“轰”的一声,炸成了无数肉块。 我丢! 李羡裂开了。 这个应该不是自己!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目睹这一切的李羡,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帅的过分的人,会是前身。 都特么的炸成肉排了,如果这是原主的话,那我为什么还好端端活着,这根本就不合理。 李羡很想要冲上去问问这些黑衣人,可身躯好似一阵风般,直接穿过了对方的身体,根本就没有半点作用。 只能看,不能摸。 这可要了老命。 众多黑衣人见年轻人尸骨无存,皆满意的笑了,至于李羡为什么知道他们笑了,因为有些人此时可能是嫌雨水浸湿的蒙面黑布难受,将它给取了下来。 随后,黑衣人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后,便四散飞走,极速地消失在雨幕,只留下那一地的碎肉。 …… 雨点落在树叶上,拍打出悦耳的声音,当这股声音交织在一切,好似琴曲一般动听。 李羡静静的听着曲,静静的等着。 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许久。 当李羡忽然觉得虚幻,甚至听到了周升的叫喊声。 雨幕下终于出现动静。 一朵黑色的油纸伞在雨幕滑动,不轻不重地踩在了草地上。 水波微微一乱。 撑着纸伞的人缓缓走来,在方才众人激战之处停下。 李羡看到了她的身影,那是个女人,是个腰身纤细的女人,伞檐遮住了她的样貌,叫人看不清她长得是什么模样。 但这道身影,早已深深烙印进李羡心中,他无比的肯定,场下之人正是娘子——柳青岑。 随后。 未见她有何动作,金色光点凝聚雨夜,渐渐汇聚成一条金龙,比起刚才,却是小了数倍不止,只有丈许长。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草丛中,树干上,黑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无数吐着红信的蛇慢慢爬了出来,同时带着散落各地的肉块,渐渐汇聚成人形。 这场面不仅诡异,且令人毛骨悚然。 李羡看的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震惊,只觉眼前一花,画面顿时消散,自己依旧站在内景的火海中。 此时此刻,李羡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个人,是我吗? 还未等他理清楚这一切,眼前的场景更加令他感觉到诡异。 第110章 吾皇万岁 李羡完全站不住了,蹬蹬蹬连退数步。 映入眼帘的,青州六道司阴阳道守周升,整个人竟呈猛虎落地式,跪在自己身前,满面肃然,宛如朝圣般…… “恭迎……太子。” 看着眼前的场景,李羡大惊失色。 这是玩的哪一出,难不成眼前的一切,此时还是虚幻的真实。 可我从未如此想过啊! 李羡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这全是假的,可无论他想什么,原本随心所欲的能力,却在瞬间消失。 “你别开玩笑啊,什么太子,太什么子?”李羡彻底懵逼了,此时的情形是他完全不曾料到的。 听他如此说,周升缓缓站了起来,专注地,小心地看着他,似乎如此这般的动作,也是对李羡的极度不敬。 “你家中还有何人,令堂是否在世?” 周升轻声发问,言语间满是敬意。 李羡微微皱眉,在脑海中搜寻一番,也并未找到关于父母的印象,“没有,不知道,我失忆过……” 不管是尘封还是失忆,通过刚才的画面,足以肯定的是,自己的确是缺失了某些记忆。 又或者说,那些记忆本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原主的,自己并未继承那些远古的记忆。 想到这里,李羡隐隐有个猜想…… 或许原主就是在那场夜雨中死去,而残碎的尸体,则是被娘子重新组合,而自己就是穿越到这副身体。 那就是说,原主的身份可能真的是太子,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失败,才会被人追杀。 这个念头一涌上心头,似乎什么都能解释的通。 李羡沉吟许久,看向一旁的周升,刚才那一跪,已经能够表明他的态度,但心中却仍有疑虑。 “你是从何处看出我是太子的?” 周升听闻,行礼道:“长相,太子殿下的长相与先皇一般无二,臣便是通过这个判断出来的。” 他这话,李羡自然不信,虽然已经弄清楚了所有事,自己也很有可能是这个太子殿下,但对方表现的未免也太反常了。 当场就跪了…… 李羡轻轻一笑,道:“就这么简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两个长相一样的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周升默然片刻,才笑着说道:“虽然太子殿下比起先皇,皮肤较黑,气质也差了不少,但就这个长相,就不可能有假,况且坊间一直都有传闻,先帝曾在民间留下龙子。” 李羡露出玩味的表情,凑上去轻声道:“其实,你摆出这副姿态,无非就是想抓我去做傀儡!” “怎么会?” 周升眸光中笑意不减,眼底诸多情绪深深隐藏。 李羡缓缓踱步,道:“一般来说,造反都需要师出有名,这样才能获得更多人的支持,这些我是能够理解的,况且,你刚才对赵司主说过,已经找到了所谓的龙子。” “照你这么说,我爹也太博爱了。” 对于自己这个所谓的太子身份,李羡一直持怀疑态度,尚不能明证的事情,没必要想的太多。 更加不可能以这个身份,让有心之人大作文章。 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周升重新站直了身子,一改方才谦卑的状态。 他抛出利益:“若是我们成功,将那阉人赶下朝纲,你可做当今天子,不好过这小小的卫道士。” 李羡目不斜视,目光坚定:“你看我像贪图权利的人吗?” 此言一出。 周升也就不再客气。 “你是龙子也好,不是也罢,注定要跟着我走,要怪就怪你这副长相。” 眼见周升态度强硬,显然是为了谋反不顾一切,或许是没有归属感,李羡实在无法理解。 谁当皇帝与你何干。 如果说是为了自己,惦记上了那把龙椅,还稍微能理解点,可一心秉持着所谓的正统血脉,那不纯属扯淡么。 “长得帅怪我喽。” 说话的同时,李羡也在观察对方。 他发现此时的周升心态完全变了,完全不似刚才那般镇定,那自己是不是可以…… 想到这里,他继续踱步说道:“六道司维持的是天道,你身为六道司道守,却只顾心中的正道,早已是摒弃了六道之守……” “简单来说,你已经抛弃了自己的信仰,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能够成就大事。” 周升的心态的确变了,在李羡说这话时,他完全没有听进去,相反,他在研究李羡的长相…… 此子竟与先皇如此相似,必然有血缘关系,若是将他涂白一些,再带去京城让……,便可检测出他究竟是不是龙子。 到那时,即便他不是龙子,拥有如此迷惑人心的长相,也必定能拉动大批朝中大臣。 正统就是粮食,拥有如此想法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必须先把他控制起来……周升此时完全不顾赵之安的安排,大不了舍弃此处,逃往京都。 他不知道有哪些人是自己的心腹,青州六道司依旧被渗透的死死的…… 周升思绪飞转,心中已有决定。 可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眼皮有些重,内景中的火海,也在一点点的消散,好似被扑灭一般。 随即,内景中的场景瞬间发生改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 周升讶然地看着四周的文武百官,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官服,嘴角却慢慢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是二十年前,他在朝为官之时。 此人果然不简单,自己只是施展了两次手段,竟然就被他给看透了,将自己给拉入他编制的幻境中。 随后,他慢慢地看向龙椅之上,一袭明黄色龙袍的……李羡。 像! 真的太像了! 周升满脸激动,虽然未经验证,但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无比相信,李羡定然就是遗世龙子。 作为传承千年的世家,尤其是正统的读书人,有哪个不认正统皇室,有哪个会忍受阉人当道。 “哼!” 他看向周围,皆是趋炎附势之辈。 先皇身死后,阉人当道,这些人眷恋朝堂,放不下手上的权利,依旧留在朝堂为阉人卖命。 一念至此,周升气血翻涌,上前数步。 “尔等为人乎?” 第111章 杀了我吧 李羡看着陷入内景中的周升,淡淡一笑。 方才在他周身踱步之时,已用煞气暗暗布下大阵,将他的气息隔绝,虽然只能做到一瞬,但那也已经足够了。 就这一瞬,便足以诱导他进入陷阱中。 …… 周升猖狂之极。 满朝震惊。 众人齐刷刷的看着周升。 “周大人,你疯了?” “朝堂之上,岂容你在此胡言放肆?” “护殿金卫何在?” 最后发声之人,面色枣红,双眸如电,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他盯着猖狂的周升,显得极为愤怒。 “就是你,姓杨的!” 周升同样怒气冲冲的指着对方,道:“霍乱朝纲,与阉人为伍,我周升岂能留你。” 那红面之人刚要发作,却被一声轻描淡写的呵斥声拦下,“杨尚书莫要急躁,且看他说些什么?” 说话之人,正是身穿龙袍的乾元帝,宋怀云。 周升也知道,自己在对方的内景中,但看到眼前这般的场景,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其实他想的也简单,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完,斥责完这满朝文武,大可从对方的内景中抽离。 他非常自信,这点功力的内景,尚且困不住他。 “圣上……” 周升刚刚喊话出声,却忍不住泪如雨下。 要说起来,他此时的年纪,早已远超龙椅上的那位,可见到他的容音旧貌,往昔的记忆却又再次浮现眼前。 那还是属于他的青葱岁月。 当年,他由家中长辈推荐,入朝为官,算得上是关系户,也的确在前期做了许多错事,受许多人诟病。 那段时间,可谓是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后来,他碰到了一个年级相仿的人,而对方表现出的实力和儒雅,令他顿时艳羡不已,二人随即成为朋友…… 可好景不长,在他得知朋友的身份,乃当今圣上之时,也是对方身死,朝堂发生翻天覆地变化之际。 至此,复仇的种子便已种下。 “你老了,也累了。” 乾元帝嘴角含笑,目不斜视,看着痛哭出声的周升。 听到亲切的,仿佛多年前的声音,周升再也绷不住了:“臣……臣愧对圣上,让圣上遭此劫难,却无能为力……” “不!” “你做的很好!” 乾元帝从龙椅上起来,走下长长的阶梯,直到在周升面前才停下,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周升的头。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周升顿住半晌,答道:“圣上的教诲臣铭记于心,只是不知圣上说的是哪一句?” 乾元帝轻轻叹息,目视前方,越过宫廷阁楼,看向京都,看向芸芸众生。 “我说——万事以民为先。” 话音刚落。 “轰!” 周升只觉头跟炸了一样,仿佛有什么轰然爆开。 我错了吗? 我没错! 我要报仇,我要重振朝纲,我有什么错! 周升双眼通红,满面狰狞,七窍缓缓流淌而出殷红鲜血,整个人刹那间如妖魔般可怖。 仿佛被刺破心中的柔软。 他扬天长啸。 “李羡,你给我滚!” 如同镜面破碎,眼前的画面顷刻间碎裂不见,而再次出现眼前的,是空无一物的内景…… 和那个神色深沉的年轻人,长相几乎如同传承一般的年轻人。 周升七窍之中,鲜血不停流淌,化作条条血色火蟒。 【离字,赤练!】 火蟒速度极快,眨眼便至。 李羡根本无暇躲闪,只能硬抗住这一击。 血色火蟒与金光接触的刹那,李羡便倒飞而出……果然,自己的实力还是与道守有些差距。 但此时此刻的周升,已被怒火包围,但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只是怒视着李羡。 “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将我拉入你的内景中,你又凭什么要代替他对我说教,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傀儡。” 极端愤怒之下,周升终于说出心声。 受到重击的李羡,擦去嘴角的血迹,轻轻一笑,“你作为阴阳道守,难道觉察不出来吗,刚才的内景,究竟是谁的?” 闻听此言,如遭重击。 周升呆住了。 方才李羡心中所想,周升根本就不曾经历过,自然也无法窥探……,同理,那刚才的内景,对方也不可能参与。 一想到这个,周升忍不住再次吐出鲜血。 原来, 心魔一直都在。 …… 看到这。 李羡知道,自己赢了。 但他赢得并不轻松,甚至说,他是自修行以来,将异术发挥的最为聪明的一次。 那日在挑选十本异术时,李羡无意之间发现了类似于哭坟之术的异术,名叫口舌之术。 蛊惑人心之能威力更大,在潜移默化之际,抓住对方心神失守的刹那,就已深入对方的脑海中,找到那最为柔软的片段,加以放大。 见周升面目衰败,已陷入自我怀疑中,李羡决定再添上一把火,“你所谓的信仰,所谓的正统,不过是肆意妄为的借口……,还有,你刚才说我凭什么,我告诉你我凭什么……” 他轻轻开口:“如果我想,我就是他——乾元帝。” …… 望月楼。 李羡与周升一动不动。 赵之安静静的坐着,如同刚才一般…… 赏月,饮酒。 看其神色,完全不担心李羡,即使他直到,此时二人的内景中,必定是凶险非常,很有可能,便是永久陷入其中。 但他相信,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李羡。 忽地, 赵之安皱起眉头。 在寂静了许久后,场上终于发生变化。 周升缓缓睁开双眸,眼底的精光不再,只有无尽的迷茫和绝望。 李羡呢? 赵之安急忙看了过去,却发现李羡依旧紧闭双眼,睫毛抖动,似乎仍在与什么做着斗争。 为什么会这样……赵之安的脸上出现慌乱,他急忙冲向周升,揪起他的衣领,怒吼道:“他怎么样了,为何还未醒来?” 周升两眼无神,空洞地看着他,苦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特地带他过来……” 赵之安全然不理会他的问话,只是依旧沉声问道:“他究竟如何,难不成你……”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声音。 “我没事!” 李羡表情复杂,仍旧有着道不尽的疑惑。 他之所以迟迟没从内景中走出,只是想再看看那段自己缺失的记忆,那个肉块堆积的是自己吗? 如果真的是自己,那我是被复活了吗,如果不是,那我,现在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那就好。”见李羡无事,赵之安这才放下心来,随即,他又看向周升,默不作声。 李羡缓步上前,走到两人跟前,想了想,说道:“不管我是不是所谓的太子,都不会参与你们之间的事情。” 周升在内景中受心魔侵扰,已然身受重伤,他自知无法逃脱,却也不想再连累其他人性命。 “杀了我!” 第112章 八卦 雨一直下,气氛不太融洽。 狂雷急雨喧嚣一夜,直到黎明破晓,天色都极为暗沉,还有绵绵细雨丝丝点点飘摇。 六道司倾巢而出,预想中的战斗并未发生。 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李羡。 所有人都知道,因为他在与阴阳家道守的内景之战中,重创了对方,后者也没了反抗的心思。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战斗的最高境界。 雨夜之后,李羡没有跟着他们回六道司,而是随便找了家客栈歇息。 昨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他只觉身心俱疲。 萦绕在心头的,无非就是…… 身份。 自己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太子。 李羡仔细分析了一番。 若自己真的是穿越到死去的那个人身上,那这个太子的名号极有可能就要落在自己头上。 得去问问娘子了…… 想着想着,眼皮沉重,渐渐进入梦乡。 一日好梦。 再等他从睡梦中苏醒后,屋外的天色又染上浓墨。 李羡身心俱疲的忙了一夜,再醒来时,精神充沛,整个人跟吃了蓝色药丸一样振作。 感觉肚中空空,美美地吃上一顿,李羡便只奔六道司。 刚刚进入六道司大门,便发现不少人正盯着自己看,好似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 “小羡,你可出名了。” 李羡还没理解到众人的意思,白无痕就从回廊处走来。 “出名?” 李羡好奇问道。 白无痕行到近处,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赵司主可是发话了,那周道……周升可是被你一人打败的,从今以后你可是在青州横着走了……” 说到此处,他又凑近身子,轻声道:“……赵司主还说,要提你做阴阳家的道守哩。” “啥?” 李羡大惊失色。 做道守? 他开始分析起这个位置的利弊。 好处自不用说,拥有更多权利,对部分卫道士,也有一定的指挥权,基本就相当于前世的部门经理。 至于坏处,就很简单了,可能就是在自由方面差了点,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自己恐怕都得管一管。 而且,周升是出自阴阳家…… 那些他的亲信,可还没找出来哩。 总觉得弊大于利,李羡也没直接拒绝,想了想,问道:“周升有没有开口,查的怎么样。” 白无痕一听,脸色一垮,郁闷地摇摇头。 原来…… 事情已大致明朗。 六道司阴阳道守周升有谋反之意,在六道司培养自己的亲信,这件事情也已经传了出去。 同时,他伙同知府齐茂搬空粮仓,将粮仓里的粮食,秘密运往某处,而这个某处,却怎么也问不出来。 齐茂与齐才已经被控制住。 而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一个在黑熊军内任职,就在青州附近驻军的军营,另外一个则是在京都任职。 将目前发现的一干人控制住后,无论是谁,即使动用酷刑,也没人开口。 周升闭口不言,一心求死。 而齐茂与齐才父子,则是一无所知。 局面好似又僵住了。 也就在李羡沉思时,白无痕面有异色,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那个,诸葛想要见见你。” 李羡讶然问道:“他在哪?” “就在阴阳阁,昨夜还有人看着他,但咱们事成之后,赵司主便让人撤了回来。”白无痕情绪复杂,也为自己这个兄弟伤心。 “行,你带我过去。” 李羡开口。 …… 阴阳阁的造型较为特殊,不似其他阁楼那般高耸,只要低矮的一层,但却是一个阴阳鱼图案,看起来也极为玄妙。 李羡微微看了两眼,便跟着白无痕走了进去。 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不多时,便见到盘腿坐在蒲团上的诸葛云。 他依旧一袭白衣,只是略微沾染灰尘,倒也不影响他绝佳的气质与俊美的容颜。 李羡环顾了一圈,根据刚才看到的结构方位,自己此时所处的应该是代表着太极图案那一点白的位置。 “坐!” 诸葛云轻声开口。 平时略显跳脱的他,此时显得极为安静,仿佛一夜之间,性格便发生剧烈转变。 李羡与白无痕见他如此状态,先是愣了一下,心中不由有些担心。 各自在蒲团上就坐后。 白无痕担心说道:“诸葛,你可不能就此意志消沉下去啊。” 诸葛云眸光闪烁,抿了抿嘴唇,嘶哑着声音,道:“不会的,我不会消沉太久的,我需要缓缓……” “周……,你师父他什么都不肯说,司主的意思是,最好你能去劝劝。”白无痕也没转弯抹角。 诸葛云原本闪烁的眸光刹那凝固,许久后,才重重喘气道:“师……师父他既然不肯说,那谁去了,他都不会说的。” 白无痕默然。 白无痕的正事结束,李羡这才看着诸葛云,笑道:“诸葛兄找我来,不知想问些什么?” “多谢你能来。” 诸葛云先是道了声谢,这才开口:“其实我就是想问问李兄,我师父内景中,究竟有点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李羡开始犹豫起来。 他肯定是想问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谋反了事,那这就涉及到自己这个太子身份的问题…… “在内景中,他想痛斥群臣,他想一诉衷肠,他认为阴阳崩坏,他认为秩序混乱,他要造反……” 李羡思来想去,将直戳进周升内心的那个片段隐去,不管身份是真是假,肯定是要保密的。 要不要去整个容……李羡忽然跑偏的想到。 “多谢。” 诸葛云再次致谢。 许久, 他才谨慎的,小心的问道:“有……提到我吗?” “有吗?” 李羡沉吟半晌,还是决定实活实说,但看着诸葛云的期盼的目光,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没有!”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你的道与他的道不是同一个,你应该坚守你自己的道,不要为了外路迷失。” 听闻此言,诸葛云脸色如初,但眼底却已泛起波澜,他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师父待我如子,我敬他如父,本不想破坏他的事……” 言罢。 他指着对面墙上,那里有一副八卦图。 “按照地盘八卦来解,就是他安排的所有人名单,他编制在了奇门八卦图中,却不料我在原本属于他的地方,枯坐一天给看了出来……” “麻烦你代我转交给司主,就说,希望能留他……” “算了。” 诸葛云又兴意阑珊。 第113章 连我都要仰望的那种人 阴阳阁。 李羡取下八卦图。 对于这个,他是个门外汉,是以,他示意白无痕先看看。 而白无痕扫了两眼,也摇了摇头。 诸葛云缓缓起身,道:“走,我陪你们去见司主去,顺便将这副图给解开,再顺便……” “见见我师父。” …… 医楼。 陆刑躺在床榻上,赵之安站在一旁,屋中只有他二人。 赵之安望着他点点头:“嗯,听说你醒了,我便顺道来看看,怎么样,如今可好?” “好多了。” 陆刑脸色苍白,但已有泛红,气息也算顺畅。 “那就好,事情也差不多解决了,你也不需担心。” 赵之安开口。 虽是如此说,但陆刑见赵之安依旧愁眉不展,“司主,既然人抓到了,不如用些特殊的手段?” “你是指……” 陆刑沉吟片刻,道:“我法楼内有一术法,可使得罪恶之人坦白,只是以我目前的修为,尚且无法办到,且,万一他身上也有禁制术。” 说出自己心中想法的同时,陆刑也道出顾虑。 赵之安目前也没有办法,对方不开口,这对于六道司来说,始终是个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会炸开。 “等你伤好,可以冒险试试。” 陆刑讶然。 没想到赵之安竟会答应,由此可见,他也是颇为无奈。 “吱嘎。” 门应声而开。 “司主。” 去找赵之安的三人组,在路过医楼时,想起还未曾去看望过陆刑,便来到此处,不想却是歪打正着。 “你们怎么来了?” 赵之安望向三人,尤其是诸葛云。 “来看看陆道守。” 李羡答道。 陆刑听闻,如万年玄冰般的脸庞融化,绽放出灿烂笑容:“多谢你们,尤其是李羡你,干的真是不错,也算是替我报仇了。” 白无痕也高兴,听到李羡受到表扬,心中顿时升起舒畅感。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我就是那个伯乐。 想不到,我仅仅是执行任务,就为六道司带来这样的人才。 可他笑着笑着,忽然发现身旁的诸葛云面色暗淡,显然始终是有些心情不太愉悦。 也是,自己是安慰了自己,但碰到他人提及时,内心的悸动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抹平。 想到这里,白无痕拍拍他的肩膀。 诸葛云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随后,他看向赵之安,说出了自己在八卦图里的发现。 “好,很好。” 赵之安喜不胜收,看着白无痕,道:“你身在六道司,心中当有天道,此番恐你已经有所领悟,那我也就放心了。” 诸葛云重重地点头。 “多谢司主教诲。” 赵之安看了两眼八卦图,虽然他道行不高,但对于部分理论知识,了解的是极为透彻。 只是两眼,他就知道,诸葛云所说无疑。 “小诸葛,你尽快将名单译制出来,此事不容缓和,迫在眉睫,我总觉得未来不会太平。” 诸葛云拿过八卦图,正准备找个僻静之处,又看到躺在床榻上的陆刑。 他想了想,走上前去,致歉道:“不好意思,陆道守,在此我就代我师父向您道歉。” 事情得到圆满解决,陆刑也就不在乎这伤势,他嘴角抽动,大概是想笑,“用不着道歉,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阴阳家的这个鬼阵法还挺厉害的呀,处处都是陷阱。” 一听他说起自家本领厉害,诸葛云顿时变回原形,“那是,这阵法可是要两人同时布置,陆道守您能逃出来,也足以成名您的实力。” 花花轿子你抬抬我,我抬抬你,反正拍马屁没有成本,也能让气氛变得更为和谐。 李羡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听见两人的对话,不由地感觉到哪里似乎不太对。 两人? 齐茂不通修行! 此时的李羡也已经能够分辨,只要对手的实力在可控范围内,一眼便能看出他是不是修士。 那这个两人布置的另外一人……李羡目光如电,看向诸葛云,难道他也有问题。 瞬间。 赵之安脸色大变,他也觉察到不对。 再联想到周升的反应,无论如何都不松口,反而一心求死,他是知道,即使自己死后,潜伏在六道司内的人依旧会听话吗? 他凭的什么? “赵司主,你也想到了么?”李羡莫名其妙的发问,让在场众人,皆有些奇怪。 而赵之安自然是领会了他的意思,随后诸葛云也瞬间醒悟过来。 粮仓中的阵法需要两人同时布置,而齐茂此人完全不通修行,那岂不是意味着,还有一个与周升修为不分伯仲的人,与他配合。 这个人,是谁? 他也是六道司的吗? 而六道司内,拥有如此道行的,必然不会是泛泛之辈,极有可能,他也是个道守。 赵之安头顶上已经冒出冷汗。 …… 地牢中。 周升神色平静。 看到众人前来,哪怕是被他称为太子的李羡,与自己的亲传弟子诸葛云,他的情绪也没有丝毫变化。 此时他被服下闭气丹,全身修为化作虚无,若不全身贯注守住灵台最后一点宁静,他怕会被异术蛊惑心志。 甚至于说,即使心神极其疲惫,他也不敢入睡。 神满不思睡。 但作为修行人,更是要在这种情况下,恪守本心,因为那才是修行时。 “师父……” 诸葛云从未见过如此状态的师父,平时一丝不苟的他,此刻衣服上满是脏污,被雨水浸湿的衣服散发出潮湿的腐臭味。 明明已经极累,却还在坚持着什么。 听到爱徒的声音,周升眉头微皱,缓缓睁开双眼,嘴唇轻颤:“小诸葛,你真不该来的。” 在来之前,诸葛云想了许多话,可当他看到如此情形时,却又沉默起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升眸光凝聚许久,才又缓缓闭上:“师父我这一生,都在被心魔困扰,直到此时尚不能完全摆脱……” “作为一个修行人,我的境界太低,作为一个师父,我不是一个好榜样……” 说到此处,他嘴角微微扬起,轻笑道::“不过师父我这一生却也有件值得骄傲的东西,那就是收了你做徒弟,假以时日,你定然会成为连我都要仰望的那类人。” 第114章 他们…… 阴暗不见阳光的地牢内,幽幽烛火被黑暗吞噬,只能散发出微弱光亮。 众人前来,不是看他们师徒泪目,生离死别。 李羡没想到,赵之安还挺有耐心的,好半晌都不曾问话。 或许,他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东西。 看着诸葛云与周升二人,好似交代后事般,李羡觉得有些无趣,不由地将目光看向身后的道长。 道家道守,张无为。 一声道袍,手握拂尘,眉目温和,仿佛任何时候,他都是这般模样。 感受到李羡的目光,张无为也看向这个颇为欣赏的年轻人。 四目相对。 李羡尴尬的笑了笑。 张无为同样以笑示意,忽然开口:“李羡,你是叫这个名字,最近贫道耳边,可是经常听到这个名字。” 李羡躬身施了一礼,“打扰道长清修,李羡惭愧。” 此处不是聊天的地方,李羡也没有多聊,张无为看了他两眼,便转头继续盯着周升,神色复杂。 喊张无为前来,自是有用意的。 赵之安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大白,也就没有必要躲躲藏藏的,索性敞开了说,让张无为来看看,这周升是否也身怀禁制。 若是没有……或许就会用些特殊的术法,提取他脑海中的记忆,六道司向来也是这么干的。 李羡觉得赵之安作为司主很称职,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万民,但若是做朋友,就有些不近人情。 他有理由相信,任何想要破坏平衡,让百姓受难的人,无论他是谁,赵之安都绝对不会手软。 赵之安稍稍退后两步,凑到张无为身前,轻声问道:“道长,你看出什么来了?” “他……也被下了禁制。” 张无为轻声答道。 闻听此言,众人脸色微变。 猜想是真的,在他背后,的确还有人。 李羡对禁制术十分好奇,“敢问道守,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张无为淡淡一笑:“这便是我道家术法天眼通,周道守服下闭气丹后,体内七经八络再无遮掩,自然能被贫道一眼看穿。” 透视眼? 这术法不赖。 李羡顿时心生向往。 赵之安听他如此说,又问道:“敢问道长,你除了将禁制术教给他以外,还有教给谁吗?” 张无为没有直接回答,缓缓说道:“禁制术并非我道家独有,他身上的禁制术,也并未出自我道家术法。” 众人一听就懂了,意思相当明显,周升所中的禁制,不是出自道家,更不是出自传授…… 他会不会说谎……李羡不免怀疑,反正大家都不懂,他为了撇清自己,说谎也是有可能的。 李羡看向赵之安,后者似乎也在怀疑,眸光中情绪复杂。 张无为人老成精,见李羡等人这般模样,心中顿时知晓,笑道:“你们若是不信,我可以在此施展出来瞧瞧。” 言罢。 张无为并起双指,在身前凌空舞动,好似在画符,却又并无异处,但石壁上的烛火,却在微微摇曳。 当黑夜出现一抹紫芒,张无为清喝一声,剑指猛地刺出,正中身前的那一抹紫芒。 刹那间,紫芒如天女散花般散开,在半空中飞舞一圈后,又神奇凝聚到张无为手掌之中。 但在空中飞舞过的紫芒,此时重新落下,竟好似将空中的水汽带走,凝聚成冰。 只见张无为手上,薄薄的一块冰,散发着袅袅寒气。 “你们谁来试试?”张无为笑着问道。 “我来。” 白无痕喊道。 李羡还惊诧于这神奇的道家术法时,白无痕便已挺身而出,看的出来,他对张无为是极其自信的。 张无为莞尔一笑,道:“我们道家的禁制术没有伤害,你在触犯到禁制后,只会忘却掉那段记忆。” 白无痕应了一声,然后就将薄如蝉翼的冰片吞下,全身在刹那泛起古朴难认的字符。 “接下来,说一件你接下来要做的事。”张无为沉声吩咐道。 白无痕想了片刻,道:“我要向道守您讨要这门禁制术的手段。” 这话是真心的,自从见到禁制术的强大后,他可是惦记了好久,可一直没有机会。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话音刚落。 白无痕全身散发深紫色光芒,耀眼的紫光遮挡视线,一道难以言说的力量,在咽喉处滞留…… 紫光慢慢消散,白无痕立在原处,一切恢复平静,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感受到张无为的眼神,白无痕立刻做出反应:“张道守,还请您将这禁制术传于无痕。” 砰!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也很干脆的晕倒在地,白无痕在昏迷前,只有一个想法。 不是说会感觉到睡意么,这也叫感觉? 李羡惊呆了。 这禁制术的诡异与不寻常,他之前已经体会过,可此时从施咒到应咒,见证了整个过程,他才知道禁制术的强大。 “他大概要睡三个时辰。” 白无痕一睡不起,李羡很识趣的将他拖到一旁。 李羡也明白了。 张无为想表达的意思很明显,他会的禁制术,并不会伤人性命,只是会影响到人的记忆,让他忘却掉那段记忆。 如此说来……李羡不由暗暗心惊,对方已是道守,却为了保守秘密,依旧被下禁制,那岂不是意味着,凡是参与过的,都是如此。 只要胆敢泄露半点风声,必死无疑。 那也就证明,周升绝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甚至隐藏在六道司的另外一人,也极有可能是个工具人。 说不好,青州六道司的情况,在其他地方,也极有可能在发生。 李羡心中忽然有个想法,那是否可以此来判断,六道司内哪些人事心怀鬼胎。 操作方法也很简单,只需要给每人喂下一颗闭气丹,然后再让张无为一一过目? 于是,李羡将想法说与赵之安听。 “不可能的。”赵之安摇头道,“我了解他们,凡是修士,不可能自愿服下闭气丹,那样做的结果,必然不是六道司能够承受的。” “况且,即使能够说服大家,也得先将配合他施法布阵的那人揪出来,否则必定闹出乱子。” 他们的对话,并未避着周升,而不知何时,他也与诸葛云结束谈话,似乎是已经交代完后事。 “你们别猜了,我不可能告诉你们的。” 周升看着他们,忽然笑了起来:“我得多谢你们提醒了我,另外告诉你,阉人必定没有好下场的,他们不会容许阉人当道……” 轰! 一声雷霆之威,周升的头瞬间炸开。 就在说话之时,他自己主动去触及了禁制,看来在见到诸葛云后,他也没有了遗憾。 第115章 儒家道守 阴阳道守周升畏罪自杀。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六道司。 众人心惊之余,也颇为惋惜。 以周升的修为实力,在六道司内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 尤其是他的占卜问卦之术,无人出其右,每每遇到妖人作恶,却又一头雾水之时,他总是能给出最为准确的讯息。 因此,得知他死去的消息后,众人也在翘首以盼,接任阴阳家道守的人会是谁? 诸葛云?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却有消息传出,最近风头正热的李羡,会接任阴阳家道守的位置。 众人一听,不乐意了。 他才来六道司几天,凭什么让他接手,事情还未定论,许多卫道士要求见司主抗议。 其中不仅是阴阳家的卫道士。 可李羡却知道,如今的情况,必然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即使有人有怨言,但也不可能烧得如此之快。 周升死去不过三个时辰,就能聚拢这么多人抗议,那显然是早有准备,而这个幕后之人,李羡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接下来,就需要去验证。 …… 诸葛云悲痛之余,并未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 说对道守这个位置没兴趣,那肯定是扯淡的,但他天生就不是好争的性子,落在头上那就坦然接受,没有,也不强求。 此时的他,正加班加点,在密室中破译八卦图内的姓名,此时已经出来了一小半,但都是些外围人员,没什么举足轻重的地位。 真正的大boss,一直未曾出现。 “呼……” 诸葛云轻轻吐气,甩了甩疲惫的双手。 李羡见状,急忙凑了过来,“怎么样,找到了吗?” 诸葛云神色凝重,眸光中闪烁着惊诧的情绪:“真是没想到,他,也是……师父的心腹。” 李羡看向八卦图旁摊开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名字,涵盖范围极广,基本六道皆有覆盖,而最后一个名字却颇为刺目。 【魏坤生】 这魏坤生便是儒家道守的亲传弟子。 …… 儒家阁楼。 李羡如上次般,盯着儒圣泥塑。 泥像穿儒衫,手捧书卷,低头阅卷。 李羡静静的看着儒圣泥塑,等待着儒家道守方正的亲临。 许久。 当身后传来脚步声,李羡这才回身看去。 方正缓缓从阁楼下来。 “怎么的,你想通了,决定做我儒家学子?” “我是太子。” 李羡直接抛出这个震撼的消息,方正的笑脸顿时僵住,目不斜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正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 李羡淡淡一笑:“方道守,你我都是聪明人,既然我已经来到这儿,你也就不必隐瞒了。” 方正默然不语,盯着儒圣泥塑,眸光微动。 见他如此态度,李羡洒脱一笑,道:“周道守留下了一副画卷,上面画着一副八卦图,或许你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把名单暗藏自其中,而其中有个名字,想必你也是很熟悉。” “魏坤生,你的弟子。” 等李羡说完,方正才缓缓说道:“可那依旧不能代表什么,诸葛云,他还是周道守的弟子呢。” “不错!” 李羡声音忽然变大,“可他明是非,辨黑白,最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道,周升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从未向他提及半分。” 屋外。 诸葛云听闻只觉相逢恨晚。 实在没想到,与李羡相处时间最短,对方却是最懂他的人。 白无痕听的也很激动。 李羡,我带来的人。 …… 屋内的声音继续传出,李羡说出自己的分析。 “在我得知与周道守布置阵法的,还有一人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儒家道守……” “你可知为何?” 方正的目光从未挪动,依旧看着儒圣泥塑。 “你继续。” 李羡再次开口:“周道守曾在内景中说过,当今圣上乃阉人,不是正统,所以他要造反,其中或许有些别的原因,但你……” “作为儒家子弟,你们更重视正统血脉,因为那是你们赖以生存的法宝,怎么样我说得可对?” “很精彩,但你说的那些,只是推理,没有证据。”周升笑着说出这句话后,转身看向李羡。 他看得异常仔细。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周升吟诵出李羡之前试炼时说过的话,“我早已是六道司儒家道守,位高权重,又何必去掺和进这种事情。” 李羡早就料到他不会承认,的确,掉脑袋的事,又有谁会承认呢,凡是掺和进去的,都被下了禁制术,不可能会有人通风报信,泄露出信息,所以他才会如此嘴硬。 而这也正是漏洞。 恰在此时。 张无为从门外走了进来。 李羡与方正看了过去,不知何时,阴阳家的诸多卫道士全聚集在此处,而赵之安带着受伤的陆刑,还有墨家道守墨青正在主持大局。 赵之安已经想明白了。 骚乱不能起,既然名单已经到手,分化一批人,拉拢一批人,打击一批人,便可顺利的解决此事。 所以,在这最后关头,究竟有多少人,会挺而走险。 这个安排是有点凶险的,但已经是赵之安能够想到,最为稳妥的方式了。 果然,直到此时,也无人跳出来说话。 赵之安心中稍安,再次看向屋内。 张无为出现,方正神色迷惑,难不成是要准备动手了吗? 可当李羡拿出闭气丹时,他这才知晓二人的含义。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们身上都被下了禁制,而是不是身怀禁制,一试便知,怎么样……” “你敢不敢。” 李羡递出闭气丹在方正面前,后方人群骚动,议论声渐起,似有人已跃跃欲试。 “他们准备怎么处理?”方正自知大势已去,盯着李羡的双眼,沉声发问。 对于这个李羡是没有发言权的,他只能转身看向赵之安,而后者见状则是缓步上前。 “那就要取决于你的态度,你若负隅顽抗,他们八成会追随,那下场就只有一个死字。” “你若束手就擒,那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那些识趣的,应该还是能活的。”赵之安的态度也很明显,他不希望六道司的实力渐弱太少,这不益于青州的安定。 最近城外频繁出现的修士不知所踪,这才是他心中不安的情绪由来,越是在这个时候,六道司自身越是不能乱。 “好!” “我死!” 话音刚落。 砰! 方正便追随了周升的脚步…… 自爆禁制。 第116章 富贵还乡 大成书院。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魏坤生研磨的手瞬时顿住,墨汁沾染手掌,黑的发亮。 他既是六道司卫道士,也在此处教书,为六道司儒家送去不少儒家卫道士,平日的生活娴静、祥和。 可今日,这份祥和被打破。 “魏夫子可是好兴致啊!” 惊叹声响起。 一队卫道士破门而入,身后的书童追赶不及,只得尴尬的站在一旁。 魏坤生挥了挥手,书童退下,领头的这才开口:“夫子,劳烦跟我去六道司走一趟。” 哗! 一阵火焰燃起,将他面前的纸张燃烧殆尽,却不见丝毫飞灰飘落。 …… 是夜。 骨灵神色愤慨,遥望着背后的青州城,红润的樱桃小嘴,恶狠狠的嘟囔着什么。 她是从六道司逃出来的。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件大事上的时候,趁着自己稍微有些贡献,没什么看守的时候…… 她果断的开溜。 因为她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赵之安这个人好像不太行。 嫉恶如仇,对自己的手下,都这么狠,更何况是个不相干的人。 不会因为他人做出贡献,就从轻发落,这是她这几天观察到的。 这和她的计划不符,最后她觉得,与其受人遏制,不如早点开溜。 天下之大,不知凡几,能人异士更是如过江之鲫,又不是只有六道司,才能助自己恢复修为。 眼下,她便得知一件事。 云梦山中有仙人遗址……之前被关在六道司牢房内时,从隔壁的狱友口中得知。 本来她是想过的,自己修为尽失,这浑水不淌也罢,可前几日,通过在外探听消息的蛊虫得知…… 圣蛊教也来人了。 这一下,她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圣蛊教本就出自南疆巫蛊之术,而自己又是南疆的圣女——以前的…… 虽然修为尽失,但本命蛊还在,也不算是没有自保之力,再稍稍露几手巫蛊之术的造诣,定然会受到重视,届时再见机行事。 …… 日上三竿。 李羡身着云纹黑色玄甲,全身甲胄护体,戒指里静静躺着保命神器——手榴弹,和那把黑金长刀。 在他身旁,白无痕同样打扮,二人骑马缓行,护送着墨家机关牛运送粮食到各县。 这些粮食都是紧急征调的,也有部分是从其它地方调来的,当然很大一部分,都是抄了齐茂的家后,用搜刮到的金银买来的。 此举确有不妥,但赵之安极为果断,大手一挥,“有任何责任,本司主一力承担。” 事后,白无痕才偷偷跟他说,这赵之安在京城有人,除了造反意外,其它的任何事,都不可能会降罪于他的。 六道司此次同行的,除了李羡与白无痕外,还有墨家的那位大小姐——墨水儿。 本来是就定了他们三人,但临行前,赵之安告知李羡,道家道守张无为也会同行,只是不会露面。 另外,还将近日得知的消息说出——云梦山内,有仙人遗址,分完粮食之后,尽力一探究竟。 李羡瞬间也就明白了,张道长此行的目的。 押送机关兽的都是些寻常武夫,总共就五个人,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看着骑在机关兽上如青山般秀丽的姑娘,说不出的崇敬。 “我这也算是荣归故里!” 李羡骑在棕毛骏马上,向身旁的白无痕自嘲着说道。 他早就想好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回家看看,尤其是最近,如花似玉两位小姨子,都没了消息,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再结合赵之安的话,难不成山里的仙人遗址,已经显露出踪迹了么? 白无痕就没那么多的心思,“那当然算,这次可得让你好好风光风光……,不过安澜那边两天没有消息传过来,也难怪赵司主会让张道守跟着我们。” 李羡笑道:“不用担心,她出不了什么事的,她好歹也是卫道士,难不成你还怕她被拐跑了不成。” 赵安澜最后传来消息时,是在云梦县内,李羡倒是很放心,县城里已知的修士有两个。 娘子、范铁匠。 都不是会惹事的主。 想到这里,李羡不由皱起眉头。 他看了看自己抓缰绳的手,皮肤倒是极为细腻,可皮肤的颜色与内景中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 自己会是他吗? 太子?! 事后,他慢慢回忆,发现赵之安的态度,确实不太一样。 起先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资质,可通过昨晚的事情,他才知道,原来赵之安早就有所怀疑,只是暗藏在心中不曾说出罢了。 他本来想敞开心扉,两人好好谈一次,但赵之安只是摇摇头表示,做好自己就行,从见到你开始,我就在调查乾元帝是否有子嗣,若是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就这样李羡也只能暂时放下顾虑,等见到娘子之后,再好好问问,那个被炸成尸块的是不是自己。 走出青州城范围后,有许多山道,虽略微崎岖,但墨家机关术的确厉害,这些木牛如履平地,速度丝毫不减。 速度20迈,已经不慢了。 李羡盯着看了好久,终于是忍不住,策马上前,问道:“墨姑娘,这木牛动力何来?” 骑在牛背上的少女听到声音,转头看来,耳垂的环饰碰撞,叮铃作响,她眸子中流露出愉悦感。 早就等着你们问了,这样才能满足我的优越感。 她抿嘴一笑,轻声道:“凡墨家制作的机关兽,动力都是由内核提供,这内核的制作工艺,才是墨家做大的隐秘。” 说这话时,她脸上的笑意不减。 作为技术宅,这还是她头一次离开青州城,所以她显得异常亢奋,即使是听闻几声兽吼声,也要在嘴边反复模仿。 墨家机关术的神奇,白无痕也不是第一次见,但由于材料的珍贵,无法大批量的生产,只有极少数才有机会接触。 现在,他也变成了这个极少数人。 墨家机关术他不了解,另外一门,他却是曾经接触过。 白无痕也策马上前,走到李羡身旁,道:“不知道墨姑娘有没有听说过鲁班神斧门,有个叫鲁素素……” “住嘴,别在我面前提她!” 墨水儿瞬间不淡定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少女的声音颇为尖细,看着脸色也变得涨红,好像是生气了。 李羡看向白无痕,眼神微动,意思很简单,你惹生气的,你负责去圆场。 白无痕也满脸诧异。 我说错了什么吗? 第117章 赵安澜不见了 墨水儿好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感觉就像小女孩一样,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大声喊道: “不要让我再见到那个鲁素素,不然……哼哼。” 白无痕傻眼了,我就说了个名字,你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 李羡也皱起眉头,看向她,这人情商也太差了,搞技术的无论男女,都这样的吗? 技术宅好可怕! …… 三日之后。 李羡等人慢慢接近云梦山。 云梦县是他们最后的行程,而跟在身后的吞天牛也从出城时的三十多头,变得仅剩五头。 每头机关兽腹内,另有乾坤,都装载三百石粮食。 对于受灾的百姓来说,可能是杯水车薪,但只是运用得当,再中和粮价,还是能够挺过这段艰难的日子的。 一路上,风平浪静。 不过李羡也的确发现,来来往往的修士变得多了起来,但在见到六道司的旗帜后,也都纷纷让出道路。 进入县城,墨水儿东张西望,好奇的打量着,“李大哥,这里就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吗?” 回到云梦县,尤其是即将见到娘子,李羡的心情有些激动,他爽朗笑道:“是的……应该是的。” 墨水儿应该是有社交恐惧症,之前就很少进城,也基本不怎么与他人说话,但看到云梦县的情景后,心里还是有些好奇。 “我看此处的灾情,似乎是要略好于其它县城。” 李羡与白无痕都发现了,至少他们进城时,不似其它地方,有难民一窝蜂地拥上来。 白无痕听到此处,不免说道:“你说的那个县丞,安澜之前回信说,已经将他控制了起来,新上任的县令竟有如此本事么?” 谁知道呢! 李羡同样摸不着头脑,他转过眼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见这些人衣着鲜丽,和他走的时候,基本没啥区别,也觉得开心。 没有谁不念自己家乡好的。 “总是件好事……”白无痕也没多想,急忙说道:“将这几头牛送到县衙,咱们就去你家里拜访下弟妹,好好喝两杯,这段时间可把我给累坏了。” 李羡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担心安澜姑娘么,不先去找县令问问,查一下她的下落。” 白无痕一拍脑袋,惊呼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言罢! 他取出那芝麻大点儿的黑玉,将其塞入耳中…… 半晌! 他的剑眉渐渐皱起:“奇怪,怎么联系不上,难道她不在县城中?” 赵安澜临走前,也是带着法器的,且她那个法器是高档货,能够对话于千里之外。 白无痕用传音法器与其联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听他这么说,李羡也感觉诧异,道:“还是先去县衙问问情况再说。” 白无痕点点头。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前方大街上,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这奸商,县衙明明发布公告,不得私自上涨粮价,你竟然还敢顶风作案,来人啊,把他给我押到衙门里去。” 李羡怔了一下,向那声音看去。 只见大街边上,簇拥着叫好的人群,而人群之中,隐隐能够看到一道身影,正是张大胆。 原本肥胖的身影,此时显得有些魁梧,看起来清瘦了不少。 “张捕头,您饶了小的,实在是如今进价上涨,小的若不涨价,就要亏本售卖了。”被两个衙门快手押住的米铺掌柜叫苦道。 张大胆冷哼一声:“有什么话,去衙门跟县令大人说去!” 说完他当先领路,身后的两名快手,将那米铺掌柜捆住,跟在其身后。 “哟,好大的官威,都成捕头了。” 街道上忽然响起声音,张大胆一听,浑身一震,险些泪崩。 而跟在其身后的两名捕快,心中顿时不爽,大叫着回头:“是哪个王八蛋在那放……” “放你娘的屁!”张大胆回身踹了一脚,“深情”地看向缓缓走来的几道身影。 “羡哥……” 他激动的情绪,以至于脱口而出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 县衙内。 李羡见到了新上任的县令。 是个面皮白净的文弱书生,穿着一身青色儒衫,看起来年纪不大,三十左右,名字叫孙志。 “孙县令,你派人点点,在下便将这批粮食,交于你们云梦县了。”白无痕笑呵呵的与他交接。 “有劳诸位了。” 孙志笑的很客气,眸光似有若无的瞟向一旁那娴静的少女……好水灵的姑娘儿 墨水儿没搭理他们的场面话,她坐在那儿静静喝茶,看着大厅一角,寒暄的两人。 李羡这一走,也有两个多月,这刚回来,就见到好兄弟,心里也很是高兴,拉着他便寒暄起来。 至于内容,无非就是关心他的修行路,县城中可有怪异的事情发生,以及他体内的女鬼…… 张大胆如今跟着范铁匠修行,按他说得,虽没有什么大前途,但混个捕头还是轻轻松松。 此时的他修行后,整个人都不太一样,明显变得更加自信,但面对李羡时,那股发自内心的敬意,还是很令人感触的。 “羡哥这次回来,准备待几日?”张大胆脸上露出笑容,想起曾经的时光,心中不免唏嘘不已。 果然,即使自己修行后成为捕头,也仍旧难以追随他的脚步。 李羡微微一笑:“估计得待上一段时间,范前辈可还好,稍后我还要去探望他哩。” 一听李羡要住上一段时间,张大胆显得更为开心,忙道:“师父已经不打铁了,准备就在县城里颐养天年,等会我就带你去看他。” 二人又寒暄数句,忽听到那边,白无痕惊叫出声:“什么,你说安澜她失踪了?” 孙县令脸上露出苦笑:“那日赵仙师说发现了个行为举止颇为怪异的修士,便决定悄悄去打探一番,谁知道这一去就失去了音讯。” “那人长什么样?”听到赵安澜失踪,李羡也没了寒暄的心思,急忙走了过来。 孙县令摇头表示不知,张大胆接话道:“好像是个老妇人,模样甚是怪异,感觉……” “透着鬼气。” 包括喝茶的墨水儿,众人看向张大胆,只见他继续说道:“那日,我与赵姑娘返回县衙的路上,偶遇到那个老妇人,赵姑娘觉得那老妪的身影有些眼熟,便要跟上去看看,让我先行回来,谁知这一去……” “唉!” “早知道,我就应该跟着赵姑娘的。” 听他说完,李羡径直问道:“那她们去了哪个方向?” “云梦山。” 张大胆如实回答。 第118章 你以前经常来这儿 夕阳西下。 天边霞光四射。 李羡一行人出了县衙,朝家中走去。 得知赵安澜去了云梦山,可能还有危险,白无痕心急如焚,立刻就想进山。 但天色已晚,此时进山,恐怕得在山中过夜,且夜晚视线太差,诸事多有不便,只得作罢,商议明日一早再进山细查。 走在大街上,李羡仍在安慰白无痕道:“白兄不用担心,以安澜姑娘的实力,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白无痕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无奈地说道:“但愿如此。” 张大胆今夜还有巡街,是以未与他们同行,只言说明日一早,在城门口集合,共同前去云梦山。 是以,二人身后只跟着墨水儿,娇俏可人的少女一言不发,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山野县城自由其独特的风情,这是她在青州城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接触到的,可看着看着,她月牙般的细眉,却是微微蹙起。 墨水儿上前几步,轻轻拍了下李羡的肩头,柔声道:“那个人是鲁班神斧门的人,他们怎么也跑这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李羡讶然道。 墨水儿巴掌大的小脸上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沉声道:“他们鲁班神斧门的人,都会将小手指指甲留的很长,你看他的指甲……” 李羡和白无痕听闻,齐齐看了过去。 只见那年轻男子,双手光洁如玉,漫步在人群中,气质卓越,垂在腰间的手指上,的确留着尖细的指甲。 “要不要上去问问?” 墨水儿轻声问道。 之前便从她口中得知,墨家与鲁班神斧门渊源颇深,说是合作伙伴也不假,但用竞争对手更为合适。 大家都是靠手艺吃饭,谁也不服谁,但墨水儿似乎是曾经受过气,一面对鲁班神斧门的人,就变得不淡定了。 李羡不着痕迹地摇头,“不要多管闲事,最近云梦山不太平,这里出现修士也很正常。” 墨水儿心有不甘,似乎很想上去找麻烦,但听李羡如此说,只能作罢,微微点头。 越来越接近家门,李羡甚是欣喜。 穿过那条熟悉的窄巷子,斑驳的院墙便赫然眼前,李羡看了两眼,却慢慢的察觉不对。 总觉得好像缺点什么,可偏偏又想不起来。 李羡不由地加快脚步,跑到家门口,这一看,心中顿时惊疑起来。 只见木门上,锁将军拦路…… 娘子不在家? “咦,弟妹出门了么?”白无痕见李羡站在门口,再看门上挂着锁头,问向李羡。 墨水儿看了眼锁,淡淡说道:“我可以把锁打开,要不我们进去等。” 李羡出门是没带钥匙的,想了想,他吩咐二人道:“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跳进去看看。” 言罢。 他纵身一跃,翻上墙头。 随后,他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我了个去。 家呢? 李羡满脸惊恐,入目之处,竟然是空空荡荡,整个家没了不说,就连院子里的槐树都不见了,更令他感到惊恐的是,这是哪个贼人把地面的青石板都扣跑了。 原本温馨的小家,此刻面目全非,地面都被翻了起来。 …… 芙蓉河畔。 沿河两岸张灯结彩,欢笑声一片。 在豪华酒楼用过晚饭后,李羡便带着二人在沿街漫步,在芙蓉河畔散心,悼念逝去的家园。 李羡做梦也没想到,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家没了。 娘子又去哪了呢? 难道是进山了,可进山就进山,为什么家都没了? 李羡满脸惆怅。 故地重游,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白无痕的心情变得愉悦,想到几个月前,便是在此处结识的李羡,他难免陷入回忆中。 墨水儿则是好奇的张望,渐渐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青月楼,那儿门口站着好多小姐姐,穿的可真好看。 “你也别难过,可能弟妹就是回娘家了。”白无痕自己心情舒畅,见李羡愁眉不展,便出言安慰。 明明刚才还是他安慰自己,让自己想开点,现在却是换了个角色。 李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哪来的娘家,说是家里全死的透透的,这会儿想来,搞不好是在骗人哩。 哼! 家法伺候,棍棒教育。 抱定了这个心思,李羡只想尽快去云梦山,现在不仅仅是要找赵安澜了,八成娘子也是去了那里。 话说,难道所谓的仙人遗址,真的出现了吗? 可不是说仙人遗址在龙脉里么,最近也没出现什么地龙翻身这种事情啊。 “又是他?!!”墨水儿正在研究青月楼姑娘们的穿搭,却又见到那个留着尖指甲的男子。 被打断思绪的李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男子正神清气爽的从青月楼中走出来——顺带整理了下腰带。 闲聊的李羡与白无痕,立刻光明正大的看了过去。 青月楼前。 男子整理衣物后,正欲离去,却忽地将手搭在腰上,脸色一变。 继而,他变得愤慨起来,转身又冲入青月楼,随即楼里传来阵阵尖声喊叫,喧闹一片。 “好像出了什么事?” 白无痕向李羡说道。 “过去看看。” 总还是还几分情缘在,李羡也不可能坐视不理,便当先朝着青月楼走去。 一进入青月楼,喧闹声更甚,只见方才那男子,揪着青月楼的老鸨的衣襟,雪白呼之欲出。 他大声呵斥道:“你们楼里的姑娘手脚不干净,若再不将她交出来,信不信老子砸了你这破店。” 老鸨虽然武力上落于下风,但气势更甚,“臭小子,你给我撒手,你知道这青月楼时什么地方吗,敢在这撒野。” 不料话刚刚说完,就见那男子竖起小拇指,上面尖锐的指甲好似毒蛇吐信般,这吞吐着寒芒。 被他揪出衣襟的老鸨,花容失色,涂着血红色的嘴唇叫喊道:“我这楼里的姑娘,从里到外都干净的很,哪会偷客人您的东西……” 她眼神四处观望,想让手下的小厮去搬救兵,无意间发现了李羡的身影,顿时欣喜的喊道:“李捕头,这外乡人在这胡搅蛮缠,在青月楼捣乱,您可得替我们这些可怜人做主啊。” 看你这兔子就不像可怜人……李羡瞟了两眼她的胸脯,这才望向那男子,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墨水儿的声音。 “你以前经常来这儿吗?” 第119章 少女好莽 李羡压根就懒得搭理她,这少女一路上,对什么事物都表现的很好奇,什么都喜欢问,很是令人头痛。 而且你要是回答了她,她顿时来了兴趣,抓着你问个不停,李羡装作没听到,向那男子呵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子看向李羡几人,顿时警钟大作。 同类? 他慢慢松开手。 随后李羡从他口中了解到,他在这里散心解闷,和某个姑娘深入沟通完后,出了门才发现自己丢东西了,可当他回去找时,那老鸨却矢口否认。 李羡望了眼老鸨,见她神态也不似撒谎,且这青月楼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了多少,没必要败人品偷客人的东西。 于是,他又看向那男子道:“你丢了什么东西?” 问句丢了什么东西,这也算是正常,但那男子却神色古怪,支支吾吾的不肯明说,这倒让李羡开始警惕起来。 此时,身后的墨水儿越看这人越眼熟,她走上前,神色肃穆的问道:“你是不是叫鲁青山?” 那人被叫出名字,脸色大变,这才细细看向墨水儿,顿时惊叫出声:“你是墨家的那个天才少女。” 天才少女这词是用来夸人的,但此时的墨水儿听在耳中,顿觉格外刺耳,她转身看向李羡,“他之所以不肯说,应该是乾坤袋丢了,那是他们鲁班神斧门的储物法器。” 李羡讶然出声:“这种东西都能丢?” 而鲁青山听在耳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向李羡的神情颇有不悦,“你既然是此地的捕头,贼人如此嚣张,还请你替我追回盗窃之物。” 感受到陆青山不悦的眼神,李羡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如今乃青州六道司卫道士,不是本县的捕头,但……,涉及修士之事,我倒也可管上一管。” “哟~~” 老鸨见有人做主,又是老相识,心中甚喜,忙道,“恭喜李捕头,你看我都把这茬给忘了,您现在可是仙师了。” 基本上,同乡联合起来欺负外乡人,向来如此,且老鸨问心无愧,也没将那男子当回事。 “刚刚伺候他的姑娘是谁?”感受到身旁的两道异样眼光,李羡没理会她的奉承,一本正经的问向花枝招展的老鸨。 “是青青。” 老鸨直接回话。 李羡看了看四周,除了心无旁骛玩着摸摸唱的客人,还有不少姑娘簇拥着这里,但没有印象中那个盈盈身影。 他对那个青青印象还是挺深的,毕竟当初查案时,在进行身体检查时,可是激动了一把。 老鸨见他左顾右盼,急忙凑了过来,将胸脯放在李羡的手臂上,娇声道:“青青她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见了?! 难道真是她偷的? 那鲁青山见李羡与老鸨二人嘀嘀咕咕,更加感到不悦,可此时对方人多势众,倒也不好翻脸,心中郁闷之下,脸色更是阴沉的难看。 墨水儿明摆着对鲁班神斧门的人没什么好印象,对a贴在李羡的手臂上,轻声道:“他们鲁班神斧们会在自己乾坤袋上留下印记,不可能这么容易丢失,除非对方修为远胜于他,能够将上面的印记消除,可我悄悄的查探过了,附近没有其它修士。” 李羡低头看去,却惊讶的发现,她左眼杏眸上,挂着一个玻璃片,倒与前世的单眼镜片类似。 看来这也是件法器。 李羡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青青肯定不是修士,也不可能是青月楼的人所为,如果对方不是贼喊捉贼,那就是身边有其它高人。 恰在此时,楼外忽然传来打斗声。 “贼人休走。” 这是张大胆的声音。 李羡立刻跑出青月楼,只见张大胆手握钢刀,正在芙蓉河畔,和一个妙龄少女打斗,虽然天色昏暗,但借着月色却是不难看出,那少女眉目如画,琼鼻樱唇,竟然还是个老熟人。 ——骨灵。 他二话不说,立刻冲了过去。 李羡快步跑向河岸,大声呼喊,让张大胆闪开些,后者心领神会,立刻罢战闪到一旁。 与此同时。 骨灵也见到李羡奔来的身影,她此时修为全失,全赖体内的连心蛊,猝不及防下,根本无力闪躲。 一张蓝色雷网当头罩下,又瞬间收紧,将其捆绑的严严实实,娇躯猛烈挣扎,雷网却越来越紧。 随着修为的提升,李羡也解锁了雷网的新用法,不再是以往那般只是困住人而已,更兼带着雷电的麻痹效果。 骨灵娇弱身躯哪里扛得住,还没等出声求饶,两眼一黑,便昏睡了过去。 鲁青山还以为抓到的是青青,这一看才发现,是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可等靠近,却意外发现,从这少女紧勒的胸前,掉出一物…… 画着一柄开山神斧的青黑色袋子,只是这斧子只剩印迹,之前应该是用某种阵法刻制上去的,好像是被虫咬过一样,被啃得七零八落。 我的乾坤袋。 他身躯化作清风,刚刚接近,却不料李羡反应更快,回手一掏,便将那乾坤袋捡了起来。 “我的!” 心急则乱。 鲁青山脸色变得急切,似乎是很怕李羡打开,就要伸手讨要。 李羡奇怪地看了眼鲁青山,反手将乾坤袋藏在身后,道:“你先说说,里面有什么,我再给你。” 言罢。 李羡就要打开袋子查看。 却不料鲁青山神色大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手上青光一闪,从袖口射出一根钢索就要将乾坤袋抢过来。 这一下李羡更不可能交出去了。 金光瞬间涌动蔓延全身,钢索与金光相碰,炸出点点金光,却对李羡毫无影响。 白无痕与墨水儿来的稍慢,在鲁青山身后,见他竟然对李羡出手,也不待李羡吩咐就要出手。 白无痕云体刚刚浮现,墨水儿就兴奋地喊道:“你别出手,让我来。” 话音刚落,墨水儿就满脸笑意,启动手指上的戒指法器,顿时她双手手臂被一层黑光包裹,上面还有些奇特的符文,闪烁着妖异的红色。 她双臂好似裹着一层墨色手套,显得诡异无比,单腿一蹬,双手呈虎爪状便冲杀了过去。 这一幕让白无痕与李羡目瞪口呆,合着这个青山秀美般的姑娘,还是个暴力萝莉,打架这么莽的吗? 第120章 鲁公秘录 李羡也想见识下传说中的墨家神机术。 他带着脚下昏迷的骨灵,稍稍退后,准备静静欣赏墨家与鲁班神斧门的打斗。 通过刚才的接触,这鲁青山的修为,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李羡与白无痕一前一后,即使墨水儿出现危险,也能及时救助。 墨水儿如下山萌虎,已经扑杀了过去。 夜色中亮起幽幽寒光,竟是那墨色手套发出来的,而鲁青山控制的钢索灵巧诡变,从双臂袖口中窜出,仿佛无穷无尽。 面对袭来的两根钢索,墨水儿丝毫不惧,清喝一声,包裹着黑色手套的双手,猛地将两根钢索牢牢攥在掌心。 与此同时,手套上的血色纹路大盛,钢索瞬间绷的笔直,双方刚一接手,竟然就开始角力。 若单从体型上来看,墨水儿的力量肯定是不如鲁青山的,但她手上的法器却很好地弥补了这个缺陷。 鲁青山脸色大变,从钢索上传来的巨力,竟让他的身形微动,虽然他不以力量见长,但此时被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拉动,也感觉到震惊。 墨水儿脸上刚刚泛起喜色,就见钢索那边的鲁青山单脚一踏,脚下的地面下沉寸许,整个人不动如山,任凭她如何发力,都难撼动其分毫。 这一下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李羡在场边看到鲁青山左腿处泛着清光,想必是催动了某种法器,才能达到这不动如山的境界。 “羡哥,你们怎么在这儿?”张大胆此时凑了过来,看了眼青月楼,又看向李羡与白无痕。 李羡顿了顿,领会他的意思,急忙解释道:“到这河边来散散心,对了,你是怎么和她打到一起的?” 他指了指地上昏迷的骨灵,为了以防她身上的蛊虫,此次的施展的法网极其密,根本没有缝隙。 张大胆也觉得怪哉,他抓了抓脑袋,嘿嘿笑道:“我刚走到这,有个老道就说她偷了东西,我还没问话,她就想跑,肯定是心里有鬼。” “老道?” 李羡怀疑是张道守在暗中提醒,他扭头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那个高大的道家道守。 “李羡,贫道先行一步,在云梦山等你们。” 耳中凭空响起一道祥和的声音,是张道守。 看来刚才的确是他……李羡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估摸着娘子也是去了云梦山,李羡很想问问张大胆,是否知晓家中情况,可话还未问出,场上异变陡生…… 鲁青山也发现端倪,这墨家少女怪力无穷,与其角力,无异于以短对长,况且,他的目的也不是击败对手。 墨水儿玩着拔河,笑得不亦乐乎。 却不料原本崩得笔直的钢索,刹那间化成绕骨柔,且灵巧得犹如灵蛇出洞,在空中兜了一圈后,将墨水儿套在其中,瞬间收紧。 钢索收紧如蟒蛇缠绕,却又如铁莲开花,从钢索中弹射出道道寒光,却是无数根如牙签大小的钢针,泛着幽幽绿光,显然是淬了毒。 钢索在瞬间变成遍体毒刺,仿佛拉长般的刺猬,令人不寒而栗。 变故来的太快,墨水儿转眼间便被困住,无法动弹,李羡与白无痕正要施以援手,却见墨水儿脸上毫无痛苦之色,反而依旧笑意吟吟。 李羡定睛一看。 原来就在钢索收紧缠绕的瞬间,墨水儿体表浮现出淡蓝色的薄膜,流光溢彩将全身覆盖,好似贴身软甲,勾勒出挺翘的曲线。 任凭钢索如何收紧,尖刺如何锋利,都无法刺破这润薄的光膜。 “鲁班神斧门的柔骨钢索怎么在你手中这么废柴?”墨水儿得意洋洋地笑着,同时发动嘴炮攻击。 鲁青山脸色铁青,这柔骨钢索藏在袖中,绵软时如柔骨黑蟒,刚硬时如破空长枪。 可无论何种形态,都奈何不了她分毫,此时他也认出这少女的身份,乃是青州墨家的那个天才少女…… 李羡惊奇的发现,在面对这鲁班神斧门的人时,这墨水儿竟表现出惊人的战意,而从一开始就被其握在手中的钢索,此时已有些微微变形。 “哈!” 墨水儿一声清喝。 湿润的嘴唇张开,螺旋状的气流从其中喷涌而出,肉眼可见的白色旋风径直向鲁青山飞去。 气旋飞舞,狂风席卷。 鲁青山大惊失色。 袖口处延伸出钢索,这才急忙向一旁闪去,却不料忽然察觉钢索上传来一股巨力,使得他不受控制地飞上半空。 这下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哼!” 一声可爱的鼻哼声传出,却发出巨大的威力。 如方才那般螺旋状的气旋再次喷出,恰好击中无法控制身形的鲁青山,随即他便被巨大的气旋包裹…… “搞定!” 墨水儿松开钢索,显得异常雀跃。 钢索绵软地垂倒在地,如枯蛇麻绳一般,再无耀武扬威之能。 李羡也觉惊奇,无论是鲁青山的柔骨钢索,还是墨水儿施展的手段,都是他之前不曾见过的。 他看向半空中的那团螺旋气旋,此时已看不到鲁青山的身影,忽然,他皱起眉头…… “小心。” 气旋中忽地激射而出无数钢针,目标直指墨水儿。 叮叮铃铃撞在墨水儿身上,那层润滑的蓝色光膜稍稍抵挡片刻,却已呈现出龟裂的状态,隐隐间便要破碎崩溃。 李羡忙去接应,刚刚靠近,便见墨水儿危机解除。 墨水儿秀眉微蹙,虽惊不乱,青丝间的步摇蓝光微闪,原本便要崩溃的蓝色光膜瞬间凝实。 眼角便瞥到一团黑影,竟向自己此处袭来,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竟是只锦毛鼠,只是看起来不像是活物。 锦毛鼠速度极快,口齿上的利齿不知是何材质制成,尚在空中时,便瞬间脱落,后面还连着细丝线,而它的目标——竟然是李羡手中的储物戒指。 手掌上的戒指光华一闪,一柄黑金色的长刀赫然在握,李羡二话不说,迎面一刀劈斩下去,瞬间便是一团火光炸开。 面对机关锦毛鼠爆开的火光,李羡完全未作理会,直接将飞来的散碎零件撞了个七零八落,同时全身泛起金光,向半空中的气旋斩杀而去。 见他挺刀杀来,鲁青山的身影从气旋中出现,面色极其苍白,嘴角尚有丝丝血迹。 显然是被方才的哼哈二气击中带来的伤势。 此时的场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墨水儿浑身是法器,甚至都武装到了牙齿——哼哈二气极难修炼,以墨水儿如今的年龄,只能是使用法器才能达到此等效果。 也没想到李羡看着年轻,修为更甚,这锦毛鼠虽不擅长攻击,但速度极快,防御力惊人,竟被其瞬间锁定,一刀灭杀。 只是这么一瞬间,他就有些想开溜了。 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从长计议。 李羡高高举起长刀,见鲁青山脚下生风,已窜出数丈之远,看着就是想跑。 他手中的长刀散发气机,刀芒窜出数丈之长,黑金色的刀芒吞吐,仿佛要破天般惊人。 破天一刀斩! 名字相当中二,李羡觉得不太符合自己的气质,但威力够强,传说中,是真能破天的。 这是六道司典藏室中发现的,也算是目前掌握得最为厉害的攻击手段。 鲁青山被李羡锁定,只觉得背心发凉,只想先奋力逃走,然而当他眼角余光向后瞥去…… 李羡手中的长刀,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挟着凌冽风声,猛然斩下,音爆声好似天雷滚滚。 芙蓉河畔,柳树如群魔乱舞,河水翻涌不休。 墨水儿盯着这一刀,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蓝色光膜,好像扛不住,看来我的机关术还需要精进。 白无痕盯着这一刀,他环顾四周,当日就是在这里与他结识,万万没想到短短的三个月,他的修为道行就已恐怖如斯。 张大胆盯着这一刀,心中涌现出无限骄傲,不愧是我决定终生追随的大哥,瞬间他又感应到身体内朝夕相处的女鬼魂躯微颤,好可怕。 被迎面狂风吹了一脸的骨灵,幽幽苏醒,看到半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无限哀愁,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么。 众人心中思绪万千,唯有鲁青山惊恐万分。 此时的他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他身上共有四件护身法器,方才硬接哼哈二气时,已然报废一件。 感受到生命的威胁后,他毫不犹豫地撑开防护。 三个色彩各异的光罩,将其护在中心,同时袖口中再次疾射出两根钢索,迎上那毁天灭地的一刀。 鲁青山自知无法硬撼,钢索展现的异常轻柔,在接触到冲天刀芒的刹那,便如秋千般荡开,想要卸掉这股神威。 然而想法不及现实,在李羡的催动下,刀芒一往无前,钢索尚未完全荡开,便被其一分为二。 即使如此刀芒依旧去势不减,分毫之间便重重的斩在光罩之上。 铮! 一声嗡鸣轻颤后。 光罩应声破碎。 一层! 两层! 三层! 连续穿透三层防护,刀芒的气势也不弱分毫。 电光火石之间,万般无奈之下,鲁青山抬起双臂,硬接上这致命一刀。 柔骨钢索附在其双臂之上,本是极难缠的法器,在这避无可避的一刀下,当场炸碎,无数碎片不分敌我,嵌入鲁青山肉身。 刀芒紧随其后。 李羡心中仍有疑问,是以稍稍收力。 鲁青山胸口出现一条血色长痕,鲜血不要钱的喷涌而出,连带着嵌入肉身的碎片,顿时他整个人沐浴鲜血,已是看不清容貌。 但发出的惨叫声,足以代表他此时的痛苦。 在昏迷的最后关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 自己管不住小弟。 …… 青月楼。 青青姑娘找到了,被骨灵塞进了茅厕,是被醉酒的客人发现的。 始作俑者自然是骨灵。 静谧的房间隔绝了大厅的喧嚣。 风韵犹存的老鸨扭胯摆臀,亲自奉上香茗,她看了两眼眉目如画的墨水儿,识趣的没安排姑娘过来。 殊不知对方并不介意,甚至想靠近些研究穿搭。 她最近突发奇想,想要制作一批傀儡,若是如此处姑娘那般打扮,在对敌时必然能够分散敌人注意。 她甚至还想看看舞步,看能否融入傀儡中,让敌人在波光荡漾中迷失,死的安乐。 但这话她作为未出阁少女,有些不好意思说,她只能静静喝茶,将这心思稍稍往后放放。 李羡手上拿的正是鲁青山的乾坤袋,骨灵双眼放光的看着那个本来属于自己的乾坤袋,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看看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他怎么这么紧张。”墨水儿小脸上满是好奇,有些迫不及待。 众人围坐一团,李羡也很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他探出一缕神识,发现内里虚无的空间中——飘浮着一本书。 将其取出,放在手中,封面之上,赫然四个大字。 【鲁公秘录】 忽然一条手臂伸来,李羡急忙将书册收回。 墨水儿见状满脸不悦,但亮晶晶的眸子中,依旧激动不已,“给我,快给我,我要这个。” 此时李羡实力虽胜过众人,但论对世俗中各流派的了解,大概也就比张大胆略强。 他没有理会墨水儿抓狂的模样,反而看向白无痕道:“无痕,这……” 李羡话未说完,就见白无痕也是一副痴呆像,嘴里不停念叨着,“鲁公秘录,竟然是鲁公秘录……” 【鲁公秘录】 相传为鲁班神斧门创派祖师鲁班祖师所着,上面记载了他一生中对机关术法,机械法器的研究,不仅仅有许多造福万民的工具,甚至包括许多大型军事法器,它也是鲁班神斧门诸多法器的由来。 据说当年天下分裂动荡之时,七雄争霸,无数人都想得到这件瑰宝。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 鲁班神斧门持有此物,更是各路诸侯争夺的对象,而此物也在战火中遗失,盛极一时的鲁班神斧门,才渐渐被后来居上的墨家机关术压制。 可为何当年在战火中遗失的鲁班秘录,为何会出现在鲁班神斧门中,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弟子身上。 当白无痕说出这段秘辛,众人不约而同的望着被捆的严严实实,仍旧昏迷的鲁青山。 第121章 她还得谢谢我呢 鲁青山恍惚之间,脸上被冷水一激,幽幽苏醒。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一刀把自己劈倒在这儿的男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你醒啦,没弄疼你。” “你们想怎么样?”鲁青山挣扎着喊道,虽然是被绑住,但却依旧不老实,奋力地想要挣脱束缚。 李羡见状只是一笑,拿着那本鲁公秘录,道:“其实我们就是想知道,你那玩意儿是从哪来的,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鲁青山脸色微变,继续大声喊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可是鲁班神斧门的人。” 听他如此说,李羡也没气恼,朝着白无痕几人摊手无奈道:“你们看,我就说他会跟我们装糊涂。” 白无痕:“要不先打一顿?” 墨水儿:“我有件法器,可直入心灵。” 张大胆:“县衙大牢里有个犯人,威武雄壮,好男色,不如……” 骨灵:“唔唔唔……” 香榻上的少女扭动着娇躯,提醒着李羡自己也可以。 鲁青山面色惊恐,望着和颜悦色的李羡,似乎只有他看来较为温和,不如向他求情——或许鲁班神斧门的名头好用。 他刚要开口,就听李羡语气森然说道:“我学了个异术,叫《俊臣经》,上面记载了十八种极端酷刑,你有没有兴趣见识一下?” 鲁青山眼底泛起寒意,这个“见识”是什么意思,他还是能弄明白的,“公子你是说鲁公秘录?” 见他如此识时务,李羡大觉可惜。 方才提及的《俊臣经》可不是乱说,那的确是能让人感受到酷刑的异术,十八种酷刑,十八种运气方式。 “唉,可惜,可惜。” 李羡惋惜叹道。 …… 经过鲁青山的叙述,李羡几人这才明白。 原来当年鲁班神斧门化整为零,分散逃窜,并将《鲁公秘录》藏于鲁班祖师棺椁不朽尸骸腹中,又四处扬言秘录已失,迷惑了这天下人。 可当年,知晓此事的人,已尽数死去,以至于这假话传着传着,反而变成了真的。 鲁班神斧们的人误将假话当真,也无人想着撬开祖师爷的坟墓。 而这鲁青山,进入鲁班神斧门之前,就是靠着倒斗掘墓为生,只因在常年的职业生涯中,颇懂些机关术理,才被鲁班神斧门纳入麾下。 时间一长,难免技痒…… 于是乎,这本《鲁公秘录》便落于李羡手中。 “各位,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们就放了我。”交代完一切后,鲁青山谄笑求饶。 这叫个什么事啊?! 鲁青山心底委屈,却不能表露,还得强颜欢笑。 “这么说没人知道你拿到了鲁公秘录?”墨水儿突然插嘴问道。 鲁青山朝着她点点头,“没人知道,我偷……拿到它后,就跑这儿来了。” 说完,他又看向李羡,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主事儿的,便把生的希望,放到了他身上。 李羡也搞不清楚,按道理来说,这是鲁班神斧门的内部问题,一般涉及宗门内部斗争,六道司的原则很简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不牵连常人,也不怎么过问。 可现在打也打了,东西拿也拿了。 还回去? 那怎么可能。 李羡不由看向白无痕,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白无痕相对经验还算丰富。 “无痕兄,之前六道司碰到这种问题,是怎么处理的?”李羡径直发问,同时举了举手上的鲁公秘录。 他问这话意思相当明显,纠结的是这本鲁公秘录如何处理,而不是鲁青山这个人怎么处理? 白无痕凑了过来,避开众人,压低声音道:“还记得当初给你的那本灯草经吗,那就是我任务期间得来的……” 墨水儿像只兔子般,竖着耳朵听,却也什么都没听到,而张大胆则是无知者无欲,默默喝茶,盘算着等会能不能翘班喝酒。 李羡一听就明白了。 私吞……呸,这是战利品,归自己所有,只要不上报六道司知晓,就完全没得问题。 墨水儿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看两人的表情鬼鬼祟祟,心里头有些不高兴。 “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想私吞?” 李羡扭头看过去,问道:“你要吗?” 本来非常直接的墨水儿忽然变得踌躇,脸上的表情应该是想要的,可似乎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我……要。” 她声音轻若蚊蝇,若不是李羡听力不错,当真没听见她说什么。 墨水儿说完后,犹豫半晌,觉得应该辩解些什么,以免被人误会自己是贪婪之人。 随即,她说出了墨家与鲁班神斧门的渊源。 墨氏祖先与鲁班关系复杂,亦师亦友。 因二人都喜欢工匠炼器术,曾有过多次交流,在前期墨氏祖先的确在鲁班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但他自由博览群书,理论知识极其丰富,通过自己的领悟,创就了墨家神机术,更是以兼爱、非攻的思想,流芳百世。 因此鲁班神斧门在碰到墨家人后,总是不自觉地显露出傲然之气,表现得高人一等,这让自幼便被称为天才的墨水儿极其不满。 可…… 不久前,双方晚辈的一次交流中,她输了,所以她想看看…… 用她的话来说,借鉴一下。 听她说完,李羡很是感动,然后决定私吞。 看向说出一切后,变得轻松的少女,眸光变得清澈,神态也比刚才坦然,李羡开始动起心思,慢慢使出口舌之技。 “你错了。” 李羡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墨水儿愣了一下,抬头问道:“我错哪了?” 见她上当,李羡暗暗调动煞气,柔声说道:“你如此想法,不过是滋生心魔,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罢了。” 墨水儿双眼迷茫,似懂非懂。 李羡再次开口,声音渐渐严肃,满面正气,“作为墨家这一代中,最为出色的天才,你为什么会有如此想法,这难道不是对墨家的亵渎吗?” “决斗就应该公平,应该堂堂正正,若是靠着作弊的手段,胜之不武,这是在为墨家传人脸上抹羞” “输了更是羞愧,到那个时候你还有何颜面,面对墨家的列祖列宗。” 话语声仿佛蛊惑心智,诱导着墨水儿扎入深渊。 随即她醒悟了。 脑海中如惊雷炸响,墨水儿幡然醒悟,她鼻头发酸,眼眶泛红,痛恨方才自己龌龊的想法。 对啊! 我墨家堂堂正正,输也要输的光明磊落,上次输掉,只是我不够勤奋,更不能让她成为我的心魔。 白无痕看着眼眶湿润的墨水儿,心里头一阵无语,他悄悄凑到李羡身边,“诶,你这么忽悠她,好么?” 李羡转头看向他,笑道:“什么忽悠,那是在点醒她,搞不好她还得谢谢我呢。” “谢谢啊!” 墨水儿带着哭腔,娇声致谢。 李羡看了眼白无痕,露了个“你看”的表情,直接让傻眼的白无痕目瞪口呆。 都说胸大无脑,看来不可信。 第122章 鲁青山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偷东西?” “我就想活命,我有什么罪?!” “额……” 李羡哑口无言。 骨灵双眼泛红,可怜兮兮的说完,抑制不住眼泪在眼角流淌,委屈至极。 看着她被花式捆绑,满脸泪痕。 李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跑就跑,还跑我老家了,这就算了,你还在我眼前偷东西,你丫可真够倒霉的。 我看你这辈子,想咸鱼翻身,八成是没啥戏。 骨灵心底也很委屈。 她无意间发现鲁青山,之前在客栈时,听他酒后对着旁人吹嘘,自己要发达啦。 更是有意无意,就摸向胸前,随后露出舒缓的表情。 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身上藏着宝贝,骨灵的心思立刻就活泛起来,她先是控制着蛊虫慢慢接近,果真发现其中有个乾坤袋。 觊觎之心顿起,刚好精虫上脑的鲁青山,来到青月楼寻幽访道,给了她这个机会。 可她哪知道对方这么快,还没从房间退出,对方就完事了,只得立刻躲到屏风后。 待鲁青山走后,迷晕花间少女,丢到茅房就准备开溜。 …… 骨灵看着眼前英姿勃发的青年,回想起方才那一刀,忽然心头涌动。 犹记得初见面时,他还孱弱的很,可不过三个月,就已非等闲之辈,修为进境如此之快,或许…… 天人之相,日后必然大有所为。 想到这里,骨灵脸色一变,从委屈变为妩媚,娇柔说道:“李大哥实力不凡,日后必有所为,何必在此与我这小女子计较,不如放了我可好?” 先试试他的态度。 说句实话,骨灵长得确实不赖。 细眉杏眸,瓜子脸媚态尽显,眼含秋水,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真有些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之感。 但李羡自认不是好女色的人,这点小伎俩,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再说,我实力不凡,关你鸟事。 李羡招呼着张大胆,道“大胆,她是在你的地头上惹事,要杀要剐还是押回县衙,你自己拿主意。” 张大胆人老实,但却傻,看了眼媚态尽显,笑意吟吟的骨灵,又看了眼与白无痕说话的李羡,心中已有主意。 八成羡哥是不好意思,怕被留下话柄,我懂! 随后,骨灵便在张大胆莫名其妙地笑意中,重新回归自由。 骨灵也愣了。 这剧情不对呀,我是想等你拒绝,然后以身相许,抱大腿来的呀。 她现在已经知道,李羡等人也是要去云梦山,她形单影只,还修为尽失,自然是想同行的。 她已经想好了,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 可…… 现在怎么办? 李羡看她行动自如后,也不离去,不由问道:“你怎么还不走,看在你曾帮了我们的份上,日后便不与你计较了,你哪来的回哪去。” 看在你曾协助破案的份上,懒得跟你计较,好自为之。 骨灵被话头逼的没办法,只得主动开口道:“你们是不是想去云梦山,我可……” “你修为尽失,想去送死吗?”李羡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打断道。 骨灵心头一阵暖意,看来此人倒没那么无情,可她还没说话,李羡又继续说道:“你要送死自己去,别跟着我们,把我们也给害了。” 骨灵顿时怒不可遏,气鼓鼓地冲出房间。 她走后,房间安静片刻,李羡的目光又落向鲁青山,思绪飞转。 墨水儿此时仍在顿悟,沉默的喝着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时不时看向李羡。 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 好烦。 鲁青山也想走,只要能脱身,他日必定卷土重来,找回场子。 见无人说话,张大胆开始琢磨。 按道理来说,鲁青山也没错,他是受害者,虽然是盗墓贼,但不是发生在本地,赃物又被“没收”,似乎没什么好追究的。 可…… 财不露白呀。 那个什么秘录的,被羡哥拿走了,万一这厮给传了出去,或者是找人报复,那不是麻烦缠身。 羡哥之所以不说,肯定是不想显得太邪恶,让别人以为他是坏人,那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当好了。 想到此处,张大胆抽刀厉喝,把鲁青山吓得一跳,“起来,淫秽县城,败坏风纪,跟我去衙门走一趟。” 尼玛! 这不是合法的吗,你自己还在淫秽场所待着呢。 我招谁惹谁了呀,我! 见鲁青山不动,张大胆伸手就去抓,此时的他修炼数月,早已非吴下阿蒙,毫无反手之力的鲁青山被他一只手提起,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 李羡也不在意,随意瞟了眼,瞳孔猛然收缩,大喊道。 “等等。” …… 翌日。 风高气爽,云淡风轻。 云梦山脚下缓缓走来几道身影。 此行一共五人。 李羡回头看了眼鲁青山,后者直到此时,仍旧一头雾水。 为什么邀我同行,难道他们看中了我的才华? 见李羡眼神看来,他忙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要假装微笑。 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疯,再砍自己一刀。 李羡自然没那么无趣。 昨日张大胆要拉着他去县衙时,李羡意外的发现,此人胸前竟然有个蛇形纹身。 看其纹路形状,与娘子赠与自己的那块玉佩,竟然一毛一样。 难道他是天心门的,在鲁班神斧门,只是充当卧底? 眼看就要进山,李羡觉得在进山前,必须先弄清楚这个问题。 “先休整片刻,再进山也不迟。”李羡对着众人提议道。 众人皆无二话。 张大胆主动承担起警戒的工作,白无痕惦记着赵安澜的安危,正依托法器不停联系。 墨水儿在检查携带的法器,这是她第一次外出任务,小脸上还有些激动,不停望着眼前的翠绿山峦。 李羡故意吊在最后,慢慢靠近鲁青山的身旁。 “你要干嘛?” 鲁青山满脸警戒,之前他最拿手的法器被毁,如今手段略显单薄,若是打起来,肯定更惨。 李羡故意揽着他的肩膀,满脸友善,和气道:“你也不用怕,我现在对你肯定没恶意……” “阳明先生的弟子?”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到鲁青山耳边。 鲁青山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羡。 他是盗墓贼不假,但确实是天心门人,误打误撞,被鲁班神斧门看中,索性就准备去捞些好处。 见李羡一言戳穿自己的真实身份,鲁青山好奇问道。 “你是……” 第123章 葬月楼! 他这一问。 李羡哑口无言。 掌门?这不是篡位了么。 掌门夫君?有点怪怪的。 见鲁青山震惊之余,带着些许喜色,李羡想了想,道:“不要问,不要说,有的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 鲁青山暗自点头,心中却是钦佩无比。 他隐隐猜到了。 这年轻人定然同自己一样,是安插进六道司的同志。 掌门果然神通广大,六道司全然铁桶一个,他再次看向李羡,打心眼的开始佩服起来。 如此艰险所在,看众人以他为首的态度,必然是混成了核心骨干,跟着天心门混,果然有前途。 不枉他找到《鲁班秘录》,第一时间就想进献给掌门。 想到此处,鲁青山不动神色,反手也揽着李羡的肩膀,轻声道:“我懂,大家都不容易。” 李羡满脸问号。 你说啥呢? 墨水儿无聊之余,打量着远处的二人,开始纳闷起来,你们昨天不是还打得你死我活,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 都开始勾肩搭背了。 …… 云梦山。 才一进山,他们就发现张道守留下的印记,众人沿着印记前行,发现不少修士留下的战斗痕迹。 此处为云梦山深处,李羡等人披荆斩棘,走了足有半日,才到达这片人迹罕至的地方。 中途也曾遇上毒虫猛兽,但好在众人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一路走来,总算是有惊无险。 “咦,怎么没了?”李羡一马当先,行到一片灌木丛,发现并无印记,奇怪地说道。 众人立刻凑上前来。 白无痕沿途通过传音法器联系,但不管是赵安澜还是张无为,都没有收到他们的回音,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接下来问题来了,该往哪里走? 众人面面相觑,俱看向李羡,等着他拿主意。 李羡是有私心的。 他想尽快找到娘子,毕竟仙人遗迹,有能够让他补齐灵魂的所在,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既然张无为没了音讯,李羡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 仙人遗迹这种地方,必然不会在云梦山外围,可众人直到此时,不说遗迹,就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这就能够说明,他们肯定走错了路。 李羡指着远处的峡谷,那里云雾缭绕,只依稀能够看到轮廓,神秘感十足,“咱们就去那里。” 墨水儿戴着她那个单镜片的眼睛,这也是件法器,不仅能分辨出修士,也能看到各处灵气的浓郁程度。 “我没有意见,那里灵气浓郁,于别处不同。” 白无痕也表示同意,至于张大胆和鲁青山就更不可能反对,张大胆是李羡的忠实追随者,作为天心门人的鲁青山,就更不可能与他唱反调。 见众人没有意见,李羡依旧率先朝那边行进,为后方的众人,劈开一条康庄大道。 不多时,参天古树被抛在身后,众人行到一处平地,前方有座小山丘,越过山丘便是峡谷。 可就在此时,李羡忽地脸色一变,他听到了激烈的对话。 “小心。” 李羡喝停众人。 此时呵斥声已然较为明显,众人也都听见声响,心头皆有些惊疑。 “我先去看看。” 作为领路人,面对突发情况,李羡责无旁贷。 他悄悄的爬上山丘,为防被人发现,更是屏住呼吸,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山丘背着坡,若他不露出声响,想必也不会有人发现,当他如伏地魔般接近后,这一看,不禁脸色微变。 山丘下的翠绿草地上,有两拨修士,不知为何起了冲突,正僵持不下。 而他之所以变了脸色,是因为有一方人马中,领头的那个他无比熟悉——小姨子似玉。 天心门! 可他在人群中一阵寻找,却并未发现娘子的身影,看来娘子并未与她们一起,而是单独行动。 她这边共有八人,男女皆有,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眼泛精光,看起来修为不低。 反观对方,就比较显眼。 全是身材婀娜的娘子军。 她们全都举着同样的武器,类似与半月状的兵刃,寒光熠熠,看起来便锋利无比。 见李羡趴在那里,面有异色,后面的几人也待不住,都如伏地魔般趴在山丘上,朝下方看去。 “葬月楼?!” 鲁青山看了一眼,便低声惊呼。 四人齐刷刷的看向他,而他此时也没怯场,含笑说道:“葬月楼是个杀手组织,楼中杀手全是女子,且就是使这月轮刃。” 他说这话时,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李羡,意思很明显,他也认了出来,另外一方是天心门的。 白无痕听他说完,皱起眉头,道:“那另外一边呢,看起来不怎么像名门正派。” 他说这话也算含蓄,天心门这边,除了领头的似玉外,其他几人,一个比一个怪。 有痴肥的和尚,干瘦的道士,妖媚的妇人,瘦如猴的少年,这样的组合,说个群魔乱舞,一点也不过分。 李羡微微无语。 怎么天心门收人时,不看外貌长相的么,这样的人走出去,也太过引人注目了。 其实李羡又哪里知道,天心门向来无拘无束,有些人只是为了纵欲,便自称天心门人。 而这样的组合的确古怪,可若是隐匿于市井之中,每个人又都是毫不起眼的那种。 李羡脑海中思绪飞转,碰到天心门人,该帮的肯定要帮,这个自然没话说。 可…… 他偷瞄其他几人的神情,尤其是墨水儿和白无痕。 白无痕看了会儿,说出心中想法:“既然双方都不像好人,不如咱们坐山观虎斗,坐享渔翁之利即可。” 墨水儿点点头,表示同意,还有什么比阴人更爽的呢。 鲁青山肯定是有着另外的心思,他见李羡半晌不说话,正欲开口,却听李羡说道:“好,就依无痕兄说的办。” 鲁青山一听,奇怪的看着他,李羡暗暗使了个眼色,鲁青山见状便保持镇定,等着看他如何处理。 就在此时,场下骚乱骤起,已然战作一团。 似玉化作青魔,三千发丝随风起舞,遮天蔽日,无穷无尽,宛如绝世妖魔,令人心中畏惧。 “青魔!” “她是天心门的。” 白无痕见状惊呼。 李羡很配合地表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继续看着场下的一举一动。 果然, 能够来带此处的,都有着相当的实力,没有一个废柴。 葬月楼众女杀手使用的月轮刃,攻敌时角度刁钻,且看起来威力巨大,淡黄色光芒闪耀斩落,威势极大。 但天心门众人的修为,显然是高出她们不少,但无奈葬月楼人数众多,刚一交手,双方就进入白热化。 “啊!” 一声惨叫响起。 只见葬月楼的一名女杀手双脚被人在地底抓住,使其难以动弹分毫,而似玉控制着青丝,直接将其刺穿,整个人甩向空中,随后又重重摔落,砸断一片青翠绿叶。 “可恶!”一名身穿紫色衣裙,面容姣好的葬月楼女子见状,恶狠狠的骂出声来。 同时,她手中的月轮刃散出耀阳紫芒,将使软鞭的美妇人劈砍的节节败退。 铮! 软鞭终究难以抵挡,被月轮刃一分为二,而紫芒在空中划出半月状的光芒,径直朝着其头顶斩下。 眼看美妇人便要命丧当场,千钧一发之际,那瘦如猴的少年,从地底猛地窜出,抓住美妇人的双脚,蹭的一下便将其拉入地底。 紫芒斩空,更为愤怒。 而不远处的干瘦道士与肥胖和尚修为明显要高出不少,打的葬月楼的女杀手们惨叫声此起彼伏。 胖和尚如蒲扇般的大手,每每拍出,女杀手胸前波涛翻涌,吐出一篷血雾,重重落在地上。 而干瘦道士则手持拂尘,拂尘幻化成万千白色蟒蛇,或是伸出毒牙,喷射毒液,或是紧紧捆绑,同样势不可挡。 葬月楼人数虽多,但一时间竟落于下风,完全无法与其正面抗衡。 白无痕看的心惊肉跳,他很怀疑等会能不能做那只黄雀。 鲁青山脸上泛起不宜察觉的喜色,道:“葬月楼以暗杀为名,正面对敌终究不太行。” 众人也都发现了,葬月楼那边,似乎就只有紫裙女子,修为要高出众人许多。 而此时似玉操纵三千发丝,如群魔乱舞的发丝将其包裹,虽能看到青丝不断飞出,被其斩断,但她想要脱困,却也是没那么容易。 别被斩成了秃子……李羡心底暗暗担心。 忽地, 青丝中紫芒大盛,只听得其中一声娇喝,紫芒陡然间暴涨,硬生生从发丝中杀了出来。 “结阵!” 葬月楼女杀手虽力敌较差,但显然训练有素,紫裙女子刚刚喊话,她们瞬间便聚拢在一起,单手举起手中的月轮刃,另外一只手紧紧挽住身旁人,形成圆圈状的阵型。 而紫裙女子傲立中心,同样举起月轮刃,紫芒冲天而起,瞬间便将她们包裹其中,霎时,声动四野,飞沙走石。 葬月楼的众人,以一种难以言述的速度疯狂旋转,且速度惊人,瞬间便冲杀到一位天心门人面前。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防备,只堪堪举起手中的鬼头刀,瞬间便血光冲天。 刀断人亡。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未等众人心惊,紫色月轮便如绞肉盘一般,高速旋转着冲了过来。 “不行!先退!” 似玉具有极其敏锐的判断力,从眼前的紫色月轮不难看出,自己这方全然无法招架,若贸然进攻接触,只会如刚才那人一般,尸骨无存。 一般来说,人数越多的阵法,行进的速度便更是缓慢,可这月轮速度丝毫不减,仿佛切割开阻力般,行进如飞。 她们的首要目标,当然是青魔——似玉。 变故来得太快,转眼间天心门便落于下风,李羡还未想好,该如何帮助似玉对敌。 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姨子死! 那可是我的半拉屁股。 似有心灵感应,似玉也发现这片山丘,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山丘地势不比平地,必然会渐缓月轮的行进速度。 想到这里,她没半点犹豫,立刻便向着这边冲来。 除了李羡与鲁青山外,众人如临大敌,纷纷准备祭出最强手段,先将她诛杀当场再说。 就在此时,张大胆忽觉体内刺骨冰冷,忍不住轻哼出声,而发出的声音,竟还是女子的娇哼声。 正是李羡偷偷放出煞气,刺激他体内的女鬼—— 他这一下暴露位置,似玉顿时警觉起来,人在半空中,便将三千发丝摔落,刺入地底,同时借力,如荡秋千般,绕过了山丘,既摆脱了月轮的追击,也让白无痕等人埋伏的心思落空。 站得高,看得远。 她人在空中,看到几个伏地魔,顿时双眼一亮。 姐夫?!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却好似万般情绪纠缠。 既然暴露,李羡便不再隐藏,直接跃起,手持黑金长刀,幻化出冲天金色刀芒,如劈山断海般,赫然斩下。 破天一刀斩! 刚刚冲上山丘的紫色月轮,根本无法避让,而李羡这一刀,威力全开,也是李羡所能发动的最强力量。 轰! 当真如山崩海啸。 巨大的动静激起碎石横飞,这硬碰硬的一击,竟打了个平手,李羡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滚到一片茂密草丛中。 而紫色月轮一滞,也不再是不见人影,已能看到数人昏迷,只剩下半数人,仍在维持阵型。 可此时的月轮,好比残破的玉盘,已经是不堪一击。 白无痕打出无数拳罡。 墨水儿咆哮出哼哈二气。 月轮瞬间崩溃,阵型被击碎,道道人影被哼哈二气卷起,又遭到白无痕的铁拳教育。 满地都是哀嚎痛呼的女子,若只听声音,还以为…… 而在众人中,只有紫裙女子状态较好,尚能保持站立,但即便如此,她嘴角的鲜血也是止不住的流淌。 她快速的分辨了下场上的情况,二话不说,直接架起一道紫芒,瞬间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如此果断的逃跑,丢下受伤的同伴,却是众人没料到的,再想追时,却已是来不及。 此时。 天心门人丝毫不手软,受伤的葬月楼众女,顿时便化作一缕香魂。 如此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白无痕也觉胆寒,更何况墨水儿这个刚出茅庐的小白兔。 只见她脸色煞白,胃酸翻涌,却硬是强压着,不肯表现出来。 第124章 相逢恨晚 李羡滚落在草丛里,手上的黑金长刀险些脱落,方才那一击,可以说已经耗尽力气。 这反震之力,自是极大的。 不过好在危机解除,小姨子也没有秃头的危险。 他正欲起身,忽听身后传来惊喜的娇声:“姐夫,你终于来啦。” 李羡扭头看去。 发现似玉不知何时也钻进草丛,正猫着腰藏在他身后,那一对吊钟—— 一荡一荡的。 李羡目不斜视,径直问道:“你姐姐呢,还有如花呢?” 那日如花来传信后,忽然就没了踪影,李羡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如花被姐姐安排,去完成一件,极其难完成的任务。”似玉说这话时变得肃然,忽又绽开笑颜。 “先不说那个,姐姐她正在追杀个大和尚,免得那些人坏了好事。” 大和尚?! 李羡目光不由移开,落到场上的那个胖和尚身上。 似玉轻轻一笑:“他们都是天心门的,也是此次的助力,不过……”她语气陡然变的肃杀起来,继续说道:“忠心的应该没俩个,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姐夫可得随时提防着些。” 好家伙! 李羡无语了。 这天心门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个鲁青山明明身怀异宝,却仍旧精虫上脑,非得去嘿咻一番,这还有几个不能将后背交出去的队友。 李羡轻轻点头。 而似玉看向白无痕几人,问道:“接下来怎么办,看他们几个不太像能和谐相处的样子。” 李羡沉吟片刻,道:“如今前路未知,先暂时合作,你也约束下他们。” 似玉也轻轻点头,作为天心门四魔之一的青魔,她这点约束力还是有的,不然天心门就真垮了。 …… 众人见李羡滚落草丛,半晌都未现身,心中有些担心。 趁着天心门僵持之际,墨水儿小跑了过来,却惊讶的发现,李羡如没事人般走出。 随后, 在他身后又走出个有容乃大的女子,她还顺便整了整衣服——其实是掸去身上的杂草。 “你们?” 墨水儿愕然。 似玉妩媚一笑:“不要误会,我们没什么的。” ? 李羡看了看走向天心门众人的似玉,随即对众人说道:“不必惊慌,他们是天心门的,曾与我们六道司合作过。” “天心门?” 众人讶然开口。 李羡看了看众人的表情,没什么苦大仇深的,便直接说道:“此时他们人多势众,如果打起来,咱们八成会吃亏,我打算和他们暂时结盟……” 白无痕沉默片刻,道:“可天心门都是邪魔外道。” 李羡失效道:“不过是将他们当做棋子罢了,又不是要你加入他么,而且上次双方合作,还是赵司主的主意。” 将赵之安拉出来,果然没人反对,而且就刚才的表现来看,众人肯定是打不过的。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张道守与赵安澜,再做其它打算。 白无痕看了眼天心门众人,也不再反对,只是觉得往后的路,恐怕得越发的谨慎。 鲁青山暗自惊叹。 轻描淡写的促成双方结盟,达到碟中谍中谍的效果,且看他刚才与青魔在草丛里,难不成二人还是老相好? 瞬间,他心底涌起无限崇敬之情。 李羡哪能想到那么多,只是不想双方起了冲突,这样对谁都不好,遗迹都还没找到,打个锤子打。 …… “他们是六道司的,咱们暂时与他们合作,谁都不准乱来。” 似玉冷声说道。 “六道司?” 那美妇人忽地娇笑出声,狐媚子眼睛在李羡等人身上来回徘徊,笑吟吟说道:“六道司怎么就来了小猫几只,要不咱们……” 似玉柳眉一皱,忽地怒道:“你是想死吗,我说过,暂时与他们合作,谁都不准乱来。” 美妇人撇撇嘴,不再说话,只是眼底仍有深沉的情绪翻滚。 “那他们呢?”手持浮尘,须发皆白,穿着破烂道袍的老道忽然发问,“他们六道司是何意思?” 似玉如实答道:“已经谈好了。” “那我没有意见。” 似玉又看向其他几人:“你们呢,谁同意,谁发对?”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都无人说话,看起来也都是无所谓的态度,而那胖和尚忽然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青魔与那位使刀的,关系匪浅。” 似玉嫣然一笑:“是有如何?” 胖和尚含笑不语。 他的能力异于常人,能抓取到他人的情绪,或喜、或悲、或怒,或哀,用与之相反的情绪对敌,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在这使刀男子出现后,青魔的情绪明显高涨,欣喜至极,足以证明二人早就相识,且关系匪浅。 既然有这层关系保证,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双方同行。 虽各有戒备,但明里还算和谐。 似玉言道让李羡带路指挥,众人也没有意见,倒令六道司众人颇为惊讶。 墨水儿则是满脸幽怨,觉得这李羡不像好人,竟然和邪魔外道厮混。 李羡看了眼胖和尚、老道士他们,而这几人以笑回礼,李羡便同样对待。 慢慢的,双方开始亲切交流。 一派和谐。 …… “天杀的李羡,千万别让我碰到你,不然……” 骨灵走在山间小道,恶狠狠的骂完,却发现自己好像无能为力,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于是,更气。 她思来想去,觉得不能错过机会,关在大牢里时,她得到消息,巫蛊教也有人来此。 不管是在巫蛊教添为上宾,还是传说中的仙人遗迹,都是她不像错过的。 所以,她还是决定冒险进山。 山路崎岖,她失去修为,仅靠着蛊虫递送过来的力量,走的着实有些辛苦。 好在路上没遇到危险,而两只连心蛊一左一右,趴在她的肩头,好像睡得正酣。 忽然。 山风猛烈呼啸。 两只蛊虫瞬间睁眼,骨灵也放慢脚步,小心的观察着周围。 这风来的太过诡异,完全不像是自然风,她当然不敢怠慢。 “咿咿呀呀~~~” 蛊虫同时发出声音,骨灵脸色微变。 从蛊虫的叫声中,她听了出来,空中弥漫着妖气,难道…… 只见面前的草丛猛烈摇晃,忽地跳出一头吊睛白额虎,身高体大,足有两人之高。 虎妖! 白虎目露凶光,口水提溜着挂在利齿上,垂涎三尺的盯着骨灵的娇躯,脸上极其人性化的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人身上没什么肉啊! 骨灵哪能想到这虎妖还在挑三拣四,她立即退后数步,与此同时,肩头的蛊虫凭空飞去,冲向扑过来的虎妖。 大眼对小眼。 虎妖此时才发现,还有这两位的存在。 它眸光中闪过一丝惊慌,它不理解,为什么两只小小的蛊虫,竟然能给自己带来威胁。 不过多想不用,它的最终目标,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只见虎妖硕大的身躯,竟灵活至极。 在半空中猛地下垂,落于地面,正好与蛊虫擦过。 而落于地面的虎妖,四爪贴地如蜥蜴,又类似于传说中的滑铲,速度丝毫不减的靠近骨灵。 巨大的利爪撕破音障,豁然就朝着骨灵头顶拍去。 若是放在以前,骨灵用肉身硬抗,也能接下这一爪,可她此时体质只比常人稍好,这一爪若是挨实了,只能如西瓜爆开。 天杀的李羡——她又在心底骂道。 但—— 作为南疆的圣女,她也有她的尊严。 面对小小的虎妖,若还心生惧意,那怎么成大事——其实她是看到蛊虫快速折返,速度比虎妖快出不少,直接便找了个最近的地方,钻入其体内。 嗡嗡嗡—— 虎妖只觉脑子一颤,魂魄都险些破体而出。 而随后两只蛊虫顺着肠道前行,所过之处,竟在瞬间将虎妖五脏六腑,啃噬的干干净净。 虎妖在临死前,眼底涌现无限恨意。 忽然两道冤魂胀鬼,从其眸光中出现,直接钻入毫无防备的骨灵体内。 遭! 骨灵一时大意,被这虎妖临死前反扑,如今胀鬼及身,不会死在这荒山野岭,喂了野狼! “天杀的李羡,下辈子,别让我碰到你。”骨灵双眼血红愤怒叫喊,声动四野。 忽然,她发现这句话仿佛是咒语般,话音刚落,体内的胀鬼竟瞬间被逼出,烟消云散于空中。 诶? 骨灵抓了抓小脑袋,满脸黑人问号。 “你刚才喊谁?” 正处于懵逼状态的骨灵,忽然又听到一声喊话,她抬头看去,发现从半空中落下一名惊艳至极的女子。 是仙女救了我吗? 只见那女子身穿蓝色衣裙,与浩瀚苍穹浑然一体,眉目婉约如绿水青山,身姿灵动,飘然而下,令人一眼便沉醉其中。 世上真有这等绝色女子么? 骨灵心中赞叹,但她还没傻,知道方才是这女子相救,且这必然是修为极高的前辈,就凭她凌空而立来看,修为也肯定极高。 “多谢前辈相救,晚辈南疆圣女骨灵,纵粉身碎骨……”骨灵拱手,乖巧喊话,可话说一半,就被打断。 “你刚才喊的是谁?” 女子重复问道,声音清冷。 骨灵先是愣了一下,才细细看向落于面前的女子。 只见面前的绝世女子,神色凝重,眸光复杂,骨灵看不出她的情绪,不由小声说道: “晚辈说的是——李羡。” 女子问:“可是六道司的李羡?” “是!” 面前的女子正是柳青岑,陡然听到夫君的名字,她神色瞬间变的温柔,无尽的相思之情蔓延心头,体内灵力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 轰! 以柳青岑为中心,方寸之间,赫然卷起飓风,树木折断,青翠绿草拔地而起,在空中盘旋。 骨灵娇躯同样不受控制,被飓风卷起,打着转儿的与树枝嫩叶为伍,身上的淡绿色衣衫,被划出不少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 砰! 当尘埃落定,透过弥漫的尘雾,骨灵只能依稀看到柳青岑朦胧的身影,但心底却异常喜悦。 她一喜遇到高人,仅仅气机外泄,便有如此动静,当真恐怖,若能拜其为师或归于麾下,何愁大事不成;二喜眼前女子听到李羡的名字,竟有如此大的反应,他们必定有仇,终于可以一泄心头之恨。 “莫非前辈也与那李羡有仇?”骨灵抑制住快要漫出来的喜悦,小心翼翼问道。 “哦~~” “你与夫……他也有仇怨?” 柳青岑嘴角勾起和善的笑容。 骨灵顿时喜上心头,自顾说道:“那李羡当真不是人,苦苦追求我未果,竟使出阴谋诡计,将我抓去六道司大牢,又废我修为,更欲行那龌龊之事,实乃我平生大敌。” 她这一胡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将自己肚中的怨气,一股脑地倾泻出来,只觉遇到知音,颇有些相逢恨晚的味道。 柳青岑脸色平静,静静的听着,他想知道夫君最近的生活,可听着听着,她觉得不对了。 这…… 是我的夫君么? 难道他离开我身边,就野性发作,恢复了本来面目。 柳青岑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听到最后,她双拳紧握,如瀑般的青丝飞扬,这冲天的怒火,令骨灵心中更喜。 柳青岑很生气。 她生气不是因为李羡,而是面前的少女,一开始他还以为夫君本性发作,可听到最后,尤其是当骨灵说出:只有猪才会嫁给他时,她再也难抑制心中的怒火,无边的杀气宛如实质…… 她在说谎。 柳青岑已经听出来了。 她相信自己的夫君,绝对不是这种人。 骨灵见她怒气冲天,眸光中尽是杀气,还以为自己说到点上了,可…… 眸光中忽然射出两道黑光,凝聚如针,骨灵杏目圆瞪,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黑光。 为、什、么、它、是、冲、着、自、己、来、的。 “住手!” 一声娇喝如断冰切玉。 无数道五彩飞剑,赫然从前方树林中出现,万剑归宗,飞向那细细的黑光。 铮! 黑光撞碎飞剑,虽颜色稍黯,但仍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骨灵此时也反应过来,飞剑的出现,给了她抵挡的时间,两条肉嘟嘟的蛊虫挡在身前,幻化出一面红绿相见的光幕。 黑光刺入光幕,无声息的就要穿透而过,光幕却在此时忽然炸碎,强大的冲击力,让黑光稍微偏移,刺入骨灵身旁的树干上。 参天大树轰然炸断,歪歪倾斜,最终重重的倒在地上。 而此时,前方树林中,走出一妙龄少女,面色苍白,嘴角斑驳血迹。 正是赵安澜。 第125章 峡谷兽潮 “不许你胡乱杀人!” 赵安澜虽脸色憔悴无比,但面对柳青岑时,仍旧慷慨直言,颇有气势。 “哼!” 柳青岑不屑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你不要忘了,你也不过是我的阶下囚。” 原来当初赵安澜跟踪的那个老妪,便是天心门中的修士,而赵安澜的行踪也恰巧被柳青岑发现,立刻便将其抓了起来。 发现是她后,柳青岑更开心了,夫君的鸭血粉丝汤,又有着落了。 骨灵此时完全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的连心蛊险些就命丧当场,若连心蛊死去,那她也就会魂归故里。 小红和小绿趴在骨灵肩膀瑟瑟发抖,芝麻大的小眼睛,只敢偷偷瞄着眼前的柳青岑,甚至正眼都不敢给一个。 妈妈呀,太恐怖了。 柳青岑一击之后,也没有再追击的意思,只是看着面前的骨灵,准备把她也抓起来,正好留着她和夫君对质。 哼哼! 千万不要让我抓住把柄。 骨灵尚不知逃过一劫,心里仍旧有些担忧,直接开口求饶:“晚辈该死,不知哪里惹怒前辈,还请前辈赎罪。” 此时赵安澜也从树林中走出,她连续几日被放血,加上刚才放了大招,脸色煞白,看着比骨灵还要不堪。 柳青岑望着面前的二女,她们都是和夫君打过交道,于是淡淡说道:“你们俩就跟着我,我暂时……” “谁!” 柳青岑一声厉喝,素手一挥,一片夺目白光乍现,呈扇形飞向远处,猛烈的爆炸声响起,一道人影窜天而起,看穿着打扮,是个穿道袍的道士。 那道士未作停留,直接冲天而起,瞬间便消失在视野中。 “张道守?” 即使相隔甚远,但赵安澜还是一眼认出,方才的那个人影,就是道家道守张无为无疑。 可看他逃遁的狼狈模样,竟是完全不敢与这女子对决,不由得,她有些惊恐地看向柳青岑。 她究竟有多厉害?! 六道司道守都不敢与其抗衡,这话若是传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可为什么如此厉害的人物,偏偏要放我的血玩? 赵安澜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那人你认识?”柳青岑扭头问道。 赵安澜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她没有故作隐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起作用。 骨灵此时的三观,已经被完全颠覆。 她很想问问刚才为什么要对自己出手,可看柳青岑的模样,也不像是会说的样子,只能将疑惑埋在心里,先保住小命要紧。 “前辈真厉害,世上恐怕无人能与前辈一较高下!”骨灵没节操的阿谀奉承,让赵安澜一阵恶寒,觉得刚才救错了人。 她没听到柳青岑与骨灵的对话,也不知道她们冲突的原因,但看骨灵这柔弱少女的可怜模样,那柳青岑肯定就是妖女。 可那两条蛊虫出现后,她才发现,原来这骨灵只怕也不简单,她身为六道司司主的女儿,轮见识自然不差。 她觉得骨灵不是巫蛊教的,而是南疆那边过来的。 柳青岑没有理会她的废话,清冷的模样倒是很符合高人的气质,完全看不出在李羡面前时,那副小女人的姿态。 直接打出一道符箓,将骨灵困在自己身旁,只要她超过自己十丈范围,便会化作血水而死。 赵安澜便是如此被限制住的。 …… 盯着眼前涌动的云气,李羡万万没想到,这云气的浓郁程度,简直超出众人的想象。 刚刚走了进去,便分不清方位,只觉得眼前被云气笼罩,就连身旁的人,也都无法看清。 “诸位多加小心,云气里好像有东西。” 说话的是那个肥和尚,叫觉痴大师,他感受到云气中传来的暴戾情绪,便提醒着众人。 李羡适当的表示友好:“多谢觉痴大师。” 觉痴的声音从云气中传来:“李公子不必多礼。” 听到二人的对话,众人更加警觉,本来目不可视,就容易造成紧张的气氛,这云气中若还暗藏着未知的危险,就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在我这……” 云气中陡然传来一道惊呼声,随后便是兵刃破开血肉的声音,李羡能够嗅到淡淡的血腥气味。 “是一只妖化的剑齿虎。” 李羡一听声音不太熟悉,想必是天心门那边的人,于是便问道:“可有人受伤?” “没有!” 众人纷纷答话。 可随之而来的,云气中杂乱的声音更大,像是许多妖兽奔腾,李羡甚至感觉脚下大地传来一阵阵的颤栗。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他是走在最前面的,当眼前的云气破开,赫然跑出许多不知名妖兽时,李羡下意识地便挥刀斩去。 “有兽群。” 他高声提醒的同时,未免误伤友军,直直的向前冲杀。 有云气遮挡也不知兽群多么庞大,但此时各处的喊杀声,都能清晰地传入耳中,想来只怕不少。 李羡全身裹在金光中,挥刀不停,每次斩击都能带出大片鲜血,只留下一地的残尸。 兽群虽然庞大,但除了皮糙肉厚,爪牙锋利,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手段,这种程度还奈何不了众人。 但李羡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身旁有人,只怕众人已经被这兽群冲散。 “不要乱走,径直朝前冲。” 李羡向众人高声发令,却只听到零星的应和声。 不多时,他便听到塞入耳中的传音法器,传来白无痕的声音,“大胆兄受了轻伤,我正护着他,没办法前进。” 李羡一听此言,心中更是焦急。 他赫然飞上半空,周遭卷起狂风,吹动云气环绕,面前豁然开朗。 这是李羡新学的法家异术——【风声鹤唳】,此时使出来,果真具有奇效,他控制着如同龙卷风的狂风前行,不多时便已发现白无痕的身影。 而在其身后,张大胆大腿处鲜血淋漓,虽然受了伤行动不便,但手上的长刀依旧舞得虎虎生风。 见到这情形,他暂时放下心来,身形微动,瞬间便至二人身前。 “你们俩跟着我。” 李羡手中的黑金长刀猛地射出冲天刀芒,奋力朝着前方劈去,顿时爆炸开无数血花,而面前的云气,如同开山般被斩开,露出一条明亮道路。 他正要前冲越过,隐约间却听到笛声。 随着笛声响起的刹那,面前赫然奔涌而出无数妖兽,巨蚁、凶猿、妖虎、毒蛇,组成了一道道防线。 这是有人操纵的? 当那一缕幽幽笛声响起,不仅是李羡,众人也都感觉到,这许多妖兽是有人在操控。 李羡脸色微变,提声大喝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他这一喝,仿佛连云气都停滞片刻,但久久都不曾有人回应,反倒是似玉不知何时,也来到李羡身旁。 “是巫蛊教的人,能够操控这么多妖兽,只能是他们。” 李羡听完似玉的分析,也觉震惊,他也有御兽的本事,若是寻常荒山野兽,倒还好说,但如此多的妖兽,尚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什么时候六道司和天心门,竟然穿上一条裤子了?”被识破身份,暗中操控妖兽之人,直接出言嘲讽。 李羡哼了一声,目光凌厉,扫视着四周。 要想操控如此多的妖兽,对方不可能很远,肯定就藏在这云气之中。 他向似玉打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继续开口:“阁下如此道行,怎么还藏头露尾,不如出来,小女子和你说道说道。” “哈哈哈!” “你们人实在太多,若是青魔要与我独处,那在下可是欣喜得很。” 巫蛊教躲藏之人一阵淫笑,可这声音飘忽不定,实在令人无法确定其方位…… 但这却难不倒李羡。 儒家有门异术,名为【观气】。 不同的修士,头顶盘旋的气颜色不同,若是修炼毒功,头顶泛绿,若是噬杀成性,头顶红云密布。 李羡控制着身体飞上半空,再次卷起无数云气,使出【观气】,扫视下方的一切。 只见五彩缤纷,尤其是天心门那边,那叫花楹的美妇人,头顶红光闪烁,当真不知生平杀了多少人。 他暂时未作理会,继续扫视—— 哼! 发现你了。 在遮天蔽日的云气南边,靠近天心门众人的地方,有一块绿光闪烁,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人影。 李羡二话不说,直接横刀冲了过去。 接近到攻击范围,一张雷网顿时甩出,那人忽地有所察觉,身形微动,就要朝着后方远遁。 不料李羡早有准备,一刀横斩,耀眼刀芒斩破云气,顿时便封住其去路。 而雷网也恰在此时落下,只见那人不慌不忙,单手挥洒,成片的毒虫凌空飞出,撞在雷网之上,瞬间便将其炸碎。 李羡又惊又怒。 这源自法家的天网平时对敌无往不利,没想到此次竟然被他给破了,他半秒也未曾犹豫,立刻便是最强一刀。 破天一刀斩! 霎时间。 李羡身化豪光,如电冲上。 黑金长刀泛起冲天金芒,立刻便将周遭的云气逼开。 “斩!” 一声厉喝。 黑金长刀嗡鸣不止,金光闪耀,冲天而起,从一片云气中破体而出,瞬间刀芒化作破天大刀,漫天盖地般向那人冲去。 此时,刀芒将云气破开,李羡才看到那人身形。 这巫蛊教男子看着年纪不大,阴柔气十足,浅笑中带着邪气,双手套着双银丝手套,正不停挥洒毒虫。 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抽空,将插在怀中的竹笛凑到唇边,传来幽幽笛声,操控着场上的凶禽毒物。 他正忙的不亦乐乎,却忽然见云气中金光闪烁,顿时面前的云气破开,巨大的刀芒当头而来—— 他方才以为是谁的无差别攻击落空,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发现自己,且刚一见面,就送上了这么一份大礼。 眼见刀芒避无可避,他也算是果断,迅速将手中的竹笛法器抛向空中,竹笛迎风便长,尚在空中时,便化作一条通体碧绿的蟒蛇。 竹笛化作的蟒蛇,蛇身足有脸盆大小,身长不知几何,大半都隐没于云气中,悍不畏死地撞向这巨大刀芒。 轰!!! 惊天动地的声响。 周遭云气顿时向四周铺天盖地而去,而通体碧绿的巨蟒被拦腰斩断,在空中时便重新化作断裂的竹笛。 那阴柔男子万万没想到,李羡看着如此年轻,竟有这么高的道行,脸上刹那间变得煞白。 而刀芒在斩断蟒蛇后,虽已不见巨大金光,但炸碎的金光如剑气纵横,男子堪堪洒出毒虫抵挡,便被金光及身,一条断臂飞上半空。 “啊!” 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而就在竹笛断裂之时,场上的兽群没了控制,慢慢便被众人的法力震慑,不敢上前,纷纷朝后逃窜而去。 …… 经过一场大战,除了张大胆外,天心门也有两人挂彩,走出笼罩在峡谷口的云气后,李羡便提议众人修整片刻再前行。 “啊!” 巫蛊教的男子被狠狠摔在地上,此刻的他早无刚才那威风模样,断臂处已不再流血,但面白如纸,全身血迹,看起来狼狈至极。 “你不是想和我单独谈谈么,来呀!” 似玉俏脸上满是狰狞,直接一脚踩在他的断臂之处,那男子又是一阵痛嚎。 李羡只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痛:“别闹了,问问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似玉眸光流转,白了他一眼,颇有些小妩媚,嫣然一笑,道:“你不知道的,像我们这些邪教妖人,嘴巴都是很硬的,不整治他一番,他肯定不会说的。” 李羡点了点头:“言之有理,那你继续,我去看看大胆兄的伤势。” “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阴柔男子欲哭无泪,你问都不问就是一脚,我就算想说,你也得先给我个机会呀。 …… 当巫蛊教的男子交代完一切,似玉核善的笑着问道:“你没有骗我?” “不敢,我怎么敢骗青魔大人你呢。”男子可怜兮兮说着,他又看了看一旁的李羡,感觉他们这一群中,好像是以他为首,又求饶道:“我可是什么都说了,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不要杀我……” “好!” 李羡一口答应下来,随即直接转身走去。 男子脸上一喜,忽觉心口一凉,这一低头,发现心脏处已被发丝洞穿,而似玉依旧核善笑道: “他答应你了,我可没答应。” 第126章 去见我夫君 巫蛊教男子的话,众人都听到了。 峡谷内有九转灵芝,眼看就要成熟,且巫蛊教已经牢牢控制,而他就是在峡谷处把守,不让任何人进谷的。 去不去? 李羡想了想,决定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 美妇人花楹狐媚眼眸光微动,落到李羡俊俏的脸上,率先开口:“奴家觉得咱们应该去,身为修士,碰到天材地宝若不去争,那修来何用?” “我赞同。” “我也赞同。” 墨水儿忽然举起小手,如秋水般的眸子看着李羡,糯糯地说道:“我觉得这位姐姐言之有理。” 李羡讶然地看了过去,见她小脸上满是兴奋,虽然身上也沾染了些血迹,但看起来更显飒然之风。 估计是在家憋坏了…… 李羡其实自己也想去看看,看能不能弄点好东西,见无人提出反对意见,便大手一挥继续出发。 …… 云梦山,迷雾峡谷。 随着李羡一声令下,众人再次前行。 张大胆腿上被虎爪挠了一下,虽深可见骨,但好在李羡等人此次出来,带的灵药足够多,不出半个时辰,便又生龙活虎起来,只是行动稍有不便。 李羡稍稍放慢脚步,退到他身边,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 张大胆摇头叹道:“师父说我修行天赋不佳,修行造诣不会太高,这次进山我也发现确实如此。” 李羡知道他肯定是看到周围大半都是同龄人,但论修行道行皆要高出他不少,心中有些失落,于是安慰道:“你接触修行也不过才三个月,能够有今天的造诣,足以证明你的坚毅,没必要妄自菲薄。” 这话说是安慰,其实也是实话,此次见到张大胆,李羡能感觉到明显的差异,不单单是指外形上的,单单是因为刻苦勤奋,带来的与众不同的精气神,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张大胆苦笑一声,轻声道:“非是我妄自菲薄,虽然师父没说,但我也知道,就我目前的进度,这辈子都不可能为师父清理门户。” “你想……” 李羡话说一半,但心中已然知晓,恐怕范前辈心中始终有层阴影,而大胆想要扫平阴影,奈何实力不足。 “我帮你!” 李羡毫不犹豫开口。 兄弟不就是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排忧解难的么,没想到张大胆却摇摇头:“不是我迂腐,既然是清理门户,只能是我自己来,师父受了暗伤,这辈子恐怕都没希望。” 李羡沉默半晌,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你有恒心,何愁大事不成,什么时候动手,通知我一声,我去给你压阵。” 张大胆感谢的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其实一开始张大胆是不打算进山的,但听到李羡等人说起山中有机缘,便也想来碰碰运气。 他自知修行天赋不佳,闭门造车终究走不了多远,与其如此,倒也不如出来闯一闯。 李羡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想着路上若有收获,总是要照顾一番,也不枉兄弟一场。 张大胆感谢完,又失笑道:“话说回来,要不是小蝶,恐怕我也坚持不到现在。” “小蝶?” 李羡惊疑问道,想起那只女鬼。 张大胆点点头:“师父传我的横练功夫,修得乃至刚至阳之力,却没想到竟然与小蝶渡送的阴气慢慢融合,反倒发生奇效。” 这也算是奇遇! 李羡忽地眉毛一皱,问道:“那对你自身可有影响?” “没有!” 张大胆笑道:“师父帮我看过,他也不懂这种变化,但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反而威力变得更大。” “那就好!” …… 李羡与张大胆寒暄数句,他又看了看其他受伤的人,见大家都无恙后,这才放心,又顺便在天心门人堆里,谈笑风声。 白无痕与鲁青山在警戒,墨水儿慢慢跟在后面,双眸盯着李羡,怔怔出神。 她心中有些奇怪,也有些敬佩,他和张大胆交谈甚换还没什么,可为什么邪教妖人那边,你也能混的这么开。 墨水儿一路上很少说话,甚至大家大战一场,她也不知道天心门那几个都叫什么。 唯独知道名字的便是青魔,只因为那个绰号青魔的女人,有着让她羡慕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呢?” 墨水儿这一下看的出神,见似玉走到眼前,好奇的盯着自己,不由脸颊微红,摆手道:“没,没看什么?” 似水气势胸胸,继续追问:“你是不是在看那个叫李羡的男人?” “没……” 墨水儿声如蚊蝇。 似玉见状嫣然一笑,轻启红唇:“小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不然……哼哼。” 丢下这一句看似威胁的话,似玉立即转身离去,墨水儿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服气地挥舞了两下小拳头,却又忽然泄了气。 看看怎么了,看看犯法吗? …… “喂,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儿?” “去见我夫君。” “你什么意思,世上怎么还有你这样的女人。”会错意的赵安澜怒不可遏,将柳青岑误以为是替夫君猎艳的坏女人。 而一旁的骨灵默然不语,大小姐你能不能客气点,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命的呀。 柳青岑柳眉微蹙,轻声低喃:“坏女人……” 赵安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对呀,人都是自私的,你替自己夫君找其他女人淫乐,不是坏女人是什么?” 柳青岑轻轻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赵安澜脸上一喜:“所以你应该把我们……” “不可能!” 柳青岑语气虽轻,却不容置疑:“等你失去用处,我自然会放了你,至于你……”她话未说完,又扭头看向一旁的骨灵,把对方吓得汗毛耸立,噤若寒蝉。 “我得先问问夫君,你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再决定你该杀,还是……该杀。” 骨灵一听这话,娇躯猛震,她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就是行走的尸体,那我还走什么? 肉眼可见的她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快要失去了理智。 等等! 她刚才说…… 骨灵瞬间反应过来,之前自己是在编排李羡,那眼前的前辈,说要求证自己的话是真是假,那岂不是意味着她的夫君——李羡。 把这所有事情想通,她顿时汗如雨下,我究竟说了什么啊。 恰在此时。 空中忽地传来一声飘忽的佛号。 “阿弥陀佛。” “女施主心肠如此歹毒,死后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柳青岑柳眉竖起,声如凤鸣九天:“又是你这死秃驴,躲躲藏藏,有本事现身出来。” “施主修为高深,乃贫僧生平仅见,却怎的杀心如此之重,规劝施主回头是岸,皈依我佛,莫要入了魔道。” 柳青岑冷眸环顾四周,寻找说话之人,同时不屑道:“死秃驴真会说笑,回头便是要抛弃七情六欲,做个六亲不认的烂人,这便是皈依我佛?” “七情六欲乃猛虎也,亦是人之劣根,早早丢弃,方可证得大道。” 柳青岑冷若冰霜,双眸猛地一亮:“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做这人了。” 话毕。 一道雷光如赤练般甩出,破空疾驰而去,只听见远处山坡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出现一道身影——穿着月白僧衣的瘦和尚。 那和尚看起来年纪至少古稀,白眉垂至脸颊,枯槁身影干瘦如柴,仿佛弱不禁风般。 但就是这看起来瘦弱的身影,挡住了柳青岑含怒一击。 不过这老和尚自知不敌,也不与她正面斗法,再次转身而去,一步踏出,已在数丈之外。 “暂时放过你们。” 柳青岑甩出两点星光,解除掉二女身上的诅咒,身形微动,瞬间便消失在原地,追向那老和尚。 柳青岑愤怒至极,若说那道士可能是无意,但这老和尚却如同苍蝇般,时不时便跳出来蛞躁,令她极为心烦。 正因如此,她瞬间作出判断,丢掉赵安澜和骨灵,先去解决这个老和尚再说别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骨灵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重新获得自由之身。 “那个好像是红莲寺的了凡大师。”赵安澜震惊之余,脱口而出。 骨灵来自南疆,不知道红莲寺,也没听说过了凡大师的名号,不禁期盼问道:“他们俩谁厉害?” 赵安澜白了她一眼,道:“这还看不出来吗,哪个在跑,哪个在追,哪个在掌握局势?” 骨灵愣了半晌,才惊呼:“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女子,若是我也……” 她止住了大言不惭的话,虽然希望柳青岑被击败,但见到如此厉害的女修,她心中顿时生出无限向往之情。 此时二人都恢复了自由,又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女,气氛比起方才顿时活跃起来,寒暄了几句后,赵安澜率先开口:“我看姐姐无丝毫修为,为何却能驱使蛊虫,不知是南疆出身,还是巫蛊教的弟子。” 骨灵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看着年轻,眼力阅历均如此丰富,忙回道:“南疆的散修,不值一提。” “你呢?” 骨灵反问道。 赵安澜淡淡一笑,轻声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是散修。” 四目相对。 二人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同时,也非常默契的没有再问,都是因何被柳青岑活捉。 赵安澜知道张道守既然来了,相必六道司也有人前来,自然是不会就此离去,她看了两眼骨灵,笑道:“安澜还要深入山中,不知姐姐……” “我也去!” 骨灵毫不犹豫。 赵安澜秀眉微蹙,半晌后忍不住说道:“山中凶险非常,姐姐没有保命之力,岂不是枉送性命。”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我被歹人废去修为,若无破釜沉舟的勇气,又怎能咸鱼翻身。”骨灵的心志坚定,丝毫未曾动摇。 见此,赵安澜也没有再劝,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对方要嘬死,那她也没必要拦着。 二女结伴同行,倒还顺风顺水,除了几只野兽猛虎之类的,基本没遇上什么危险。 为了避开李羡众人,骨灵是从另外一处上山的,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又被柳青岑带着乱走一通,她现在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至于同行的赵安澜则更是抓瞎——怎么没找到六道司的印迹呢。 此时身前身后满是荆棘,比人还高,视野之中除了参天大树,便是荆棘丛林,顿时将她们困在原地。 忽地, 二人听到有惊呼打斗声传来。 …… 峡谷两侧皆为峭壁,虽然此处已经没了迷雾笼罩,但头顶上方仍有如轻纱白雾遮挡,看不真切。 李羡也不知道方才峡谷口的动静,巫蛊教的人有没有察觉,因此,他特地吩咐众人放缓行进步伐,小心谨慎行事。 “前面有个山洞,山洞里有好多人。” 墨水儿好看的小脸变得紧张,她伸出素白手掌,轻轻托住飞回来的如蝉般大小的炼器产物。 从墨水儿口中得知,这件法器叫蝉视,当墨水儿带上那个镜片,就可以将蝉视看到的画面同步传输回来。 可惜制作材料精贵,成本极高,只有一只。 李羡面色微沉,示意众人停下,这才扭头看过去,问道:“具体有几人,还看到些什么东西?” 墨水儿神情疑惑,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我怕被人发现,不敢让它靠得太近,除了这些人外,山洞里好像还有一株发光的草,估计那就是九转灵芝。” “他们修为如何?”似玉没头脑的问了一句 蝉视的确有分辨强弱的能力,但墨水儿想起刚才她的威胁,顿时生起了小脾气,“我哪看得清啊,我再靠近一点,就要被发现了。” 说出这番话后,见似玉憋憋嘴,说不出话,顿时心情大好,于是便对着李羡说道:“不过有个中年大汉,看起来应该实力很强。” “你怎么看出来的?”李羡惊诧问道。 墨水儿乖巧回道:“因为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他教主。” 嘶…… 此话一出。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李羡感觉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上涨了不少。 都不用问,从他们便秘的表情中,李羡就已知道,只怕这个教主的实力,不可能会差。 第127章 暂时死不了! 山洞内。 水滴不时从头顶落下,脚下长满杂草,洪天养盯着面前的九转灵芝,满眼贪婪之色。 在他身后还有十多人,除了两位教中护法外,其余的皆是普通教众,但实力都不算差。 云梦山的传说向来有之,五年前地龙翻身之时,他就曾带人来看过,虽然那次并不是仙人遗迹显现,但却在这个峡谷中,发现许多毒虫妖兽。 而最近,云梦山山体活动越发频繁,洪天养毫不犹豫,带着手下一干精英,火速赶来此处。 凭借巫蛊教驱使毒虫之术,操纵着此处的毒虫妖兽,他自信任何人来此,都只会落得被分食的下场。 而上次来最大的发现便是眼前的九转灵芝,只是上次前来,尚不在成熟期,贸然采摘,只会影响其品质。 “成熟期还有几天?” 洪天养沉声问道。 “回禀教主,还有三天。” 一老者上前拱手道。 “三天……” 洪天养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此时的云梦山卧虎藏龙,随时都会有突发情况…… “闻巫蛊教教主道行高深,实力强大,乃当世豪杰,鄙人炸天帮李羡特来请教,还请教主现身一战。” 山洞外。 李羡运气提声。 声浪滚滚。 从那山洞外头到此处,还有极长的一段距离,可外面叫阵的人,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且周围岩壁都在微微发震,这份道行可是不低啊。 洪天养不禁略有失色。 “报~” “外面有个提着刀的男子在叫阵。” 有人火速查探后回报。 洪天养脸上泛起杀意,吩咐众人严加防范,便带着两名教徒冲了出去。 当他走出山洞,见到李羡时,不禁有些意外。 从刚才的喊话声中,便能判断出,对方实力不低,可却没想到,长的竟如此年轻。 李羡扛着刀潇洒无比,满脸桀骜不驯的模样,让远处的似玉,捂着脸不忍再看。 学坏了呀! 他指着当先走出的方脸中年人,问:“你就是巫蛊教的那个教主……,洪什么养来着?” 而洪天养身后的两名教徒,在见到李羡如此无礼,顿时怒骂出声:“哪来的山野村夫,是不是想死。” 话音刚落。 二人瞬间冲杀而去。 洪天养微一沉吟,没有出声阻拦,先试探一番也好。 可他刚刚抬头看去,便发现自己的两名教徒,怎么冲过去的,就是怎么飞回来的,速度更快。 “怎么……你们巫蛊教打架,就是先派手下送死么?”李羡依旧扛着大刀,尘不染身,眼角流露出三分不屑,七分傲慢。 洪天养瞬间脸色铁青。 远处。 众人掩盖气息,隐匿暗中。 众人皆看着集嚣张、傲慢、无礼于一身的李羡,心头微微发愣,一时无语,这哪来的二世祖。 说好是去引开那个教主,你可千万不要嘬死啊! 似玉忍不住开口,向六道司众人问道:“这家伙他跟谁学的?” 说完,她有意无意的瞟向白无痕和墨水儿,在场众人中,符合二世祖身份的,好像就他们两个。 随后她发现墨水儿有点不对劲…… 墨水儿嘴角含笑,如此不羁潇洒,才是人中龙凤。 白无痕三观还算正常,不过也有点发懵,眼前的李羡,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感觉,熟悉的是画面。 在他面前像这样说话的,他一天能打十个。 李羡见目的已经达到,成功地激怒了对方,也不再犹豫,直接便是挥斩出数道刀芒。 而如此轻描淡写的攻击,洪天养也没放在眼里,他虽然愤怒,但还未失去理智,随意地闪身,便轻松躲过。 可下一秒,就惊讶的发现,李羡不知何时,竟已欺身近前,右手的黑金长刀,挟着厉啸风声,当头斩下。 这是来自与儒家的异术—— 《方寸之间》 拥有近乎瞬移的效果,在看清洪天养躲避的身法方位后,率先来到此处抢攻,而洪天养失了先机,在面对这一击,只能以强硬手段接下。 轰! 李羡只觉手臂巨震,电光火石间,也未看清对方是怎么抵挡的,他一击不成,迅速远遁,因为…… 砰! 一声闷响传来。 洪天养只觉刚才的劲道,竟无视自己的防御,直接透体而入,在手臂内炸开,经脉受损,手骨开裂,瞬间便已受了轻伤。 “奔流掌?可你……” 洪天养受伤的刹那,就已知晓这术法为何,可李羡明明是用刀的,为何能够打出奔流掌的效果。 要知道拳脚刀剑,不同的攻击方式,运气的方式都不同,想要达到同样的效果,无异于开创新的异术。 “了不起!” “奔流掌之功效,在于击中对方,能如水无孔不入的特性,将劲道给送进去,而你竟将此融于刀法之中……” “了不起!” 洪天养连声称赞,脸上满是欣赏神情,似乎方才受伤,并未让他气恼。 李羡挠了挠脸颊,皱眉问道:“这很难吗?” 说这话倒不是在装13,而是在他眼中,的确是极其容易的事。 在调动煞气运转异术时,从来都是畅通无阻,随心所欲,将掌法的特性融入刀中,也是突发奇想,结果尝试了两次,就成功了。 仿佛煞气配合异术,向来便是如此。 洪天养还以为李羡在嘲讽自己,刚刚泛起的欣赏,顿时又化作气愤:“你究竟是何人?” “不是都跟你说了吗,炸天帮李羡。” 李羡不耐烦地说道。 洪天养仔细回忆了一番,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帮派,于是心中有些招揽之意:“无知小子不知死活,你若肯入我巫蛊教,我当可放你一马。” 李羡微微侧目:“打的过我再说。” 言罢! 他再无保留,直运转体内煞气,最大程度的调动,使出最强杀招—— 破天一刀斩! 这气势惊人的一刀,璀璨刀芒之破空声,如云雷滚滚,势不可挡,冲天而起的刀芒,仿佛要将这山给劈开。 面对这气势迫人的一刀,洪天养脸色微变,眸光中难掩震惊,可以说,直到此时,他才发现眼前的年轻人,配与自己一战。 但…… 也仅仅是配! 只见他双臂袖袍中,瞬间滑落出两件兵器,如同双握金锏,但顶头却十分尖细,内里好似中空,又有如洞箫般的小眼儿,模样甚是古怪。 洪天养虽惊不乱,将双锏交叉横在身前,而双锏交叉的瞬间,青光激射,荡起凌厉青光护住全身。 嘶嘶~ 只听一串连续的轰鸣声,预想中的重击没有出现,竟然变成了绵软悠长的撞击声。 有毒! 李羡只觉空中飘来缕缕腥臭,而自己这破天一刀斩,竟在深入青光后,被其完全包裹,正不停腐蚀着刀芒。 “怎么样,我这青光毒障如何?” 洪天养淡淡一笑,但双臂微微却在微微颤抖,足以证明接下这一击,倒也没那么轻松。 装?! 李羡眼中忽地闪现一抹凌冽。 随即,金光在洪天养震惊的神情中炸碎,化作无数星点般的刀芒,再次向他激射而去。 这一招,正是之前在峡谷口使用过的,但招式不再老,只要厉害就行,而洪天养确实感觉有些棘手。 化作星点的金光眴目无比,但却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金光打在洪天养的青光毒障之上,虽然没有如刚才那般出现摧枯拉朽的局面,但也是接触的瞬间爆炸,炸掉大片的青光。 洪天养拼尽全力维持青光不散,但即便如此仍旧感觉压力太大,借着这股爆炸之力,立刻撒手后撤,终于躲过这破天一刀。 “撕拉!” 金色的刀芒气势颇盛,带起的余威,仍旧将其双臂袖袍撕裂,瞬时露出两条白花花的胳膊,显得极其狼狈。 “什么?!” “教主竟然败了。” 身后的两名教众看不懂局面,只看到自家教主狼狈不堪,顿时惊呼出声,这一发出声音,才反应过来有些失言。 洪天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此刻也不好发脾气,尤其是在自家教众面前,更是不能丢面子。 他恶狠狠的抬头,准备再次迎战…… 咦? 人呢? 只见场上不见人影,而远处才传来李羡的嘲笑声:“不会,不会,这也好意思让我入教?” 言罢! 他稍稍放缓步伐,看对方是否会跟上。 通过刚才的短暂接手,李羡发现虽然能勉力一战,但若真打起来,恐怕还是难以取胜。 他已经施展出最强一击,可仍旧拿对方没有办法,反观洪天养直到现在,都没有动真格的,高下立判。 但李羡他们也有自己的安排。 通过似玉的描述,洪天养此人心高气傲,极为看重颜面,只要能让他感到难堪,颜面尽失,未尝不能调虎离山。 洪天养见李羡就要远去,果然不肯放过,架起一道遁光,追了过来,而就在两道流光消失之际,似玉小手一挥,开始向山洞接近。 …… 洪天养追了足有盏茶功夫,心中忽然响起警铃,见前方的李羡不时猛然加速,又忽然放慢速度,心中顿时明了。 但他不准备回去。 今日若不能将李羡给擒住,亦或当场毒杀,就这么灰溜溜回去,岂不是徒添笑柄。 作为以实力为尊的巫蛊教,他不允许自己在教众眼中的地位,有半分动摇。 况且。 若是有人以为巫蛊教只有他一人能打,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但他也不想在与李羡纠缠。 呜呜~~ 李羡放风筝溜着身后的洪天养,忽地听到一声幽幽洞箫声,他顿时心神一震,神情恍惚,脚步也在刹那顿止。 虽然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恢复,但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洪天养的距离拉的极近。 方才的洞箫声,正是洪天养用手上的金锏发出的,而就在刹那间,原本寂静的峡谷四周,爬满了致命毒虫,不时便有毒虫震动身躯飞起,阻扰李羡的去路。 不行! 这样太危险。 险些被毒虫咬中的李羡,只能停下脚步,面对这密密麻麻的毒虫,只一眼看去,仿佛无边无尽,令人头皮发麻。 洪天养神色冷漠,不再多言。 双锏猛地前此,仿佛手握双手剑一般,笔直的朝着前方刺去。 正在与毒虫周旋的李羡,不时斩落蜈蚣、蝎子、毒蚊,而他的护体金光,更是一刻也不敢懈怠。 百忙之中抽出空,李羡奋力一刀,斩向刺来的双锏,故技重施的金光如玉瓶乍碎,让环绕的毒虫如雨点纷纷,对洪天养却是无半分影响。 且…… 双锏之上迸发的青光刺入金光后,虽被李羡奋力拦住不得寸进,但突然从那中空的双锏小眼儿处,飞出大片毒蚊,已然借着双锏穿透金光之能,嗡嗡作响着向李羡面前飞来。 李羡大惊失色,急忙散掉部分金光,但对于如此之多的毒蚊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他半个身子瞬间就爬满了毒蚊,因旱魃之躯带来的天生神力,同时还兼带着极强的防御力。 可即便如此,这种特异毒蚊,仍旧将锐利的口器,刺入李羡体内,注入致命毒素。 饶是想到对方道行极高,但也未曾料到,还有如此诡谲的术法。 李羡半分身子近乎麻痹,神智也变得恍惚,他猛地咬向舌尖,迫使自己恢复清明,同时拼尽全力,燃起三把性命之火。 哗!!! 炽热的火焰顿时在其体表燃起,李羡如同上古火神般,浑身沐浴火焰,而趴在他身上的毒蚊,也在火苗窜起的刹那,化作飞灰不见。 但李羡此刻身中剧毒,在施展出【薪尽火传】之术后,也猛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如何,你若肯立下大道誓言,我可饶你一命。”洪天养手持双锏,冷声发问。 “去你玛德!” 李羡破口大骂,从地上猛然跃起,一团烟雾也在脚下炸开,大片空间被笼罩,迷惑视线的同时,隔绝五感。 眼前被迷雾笼罩,洪天养身在其中,已搜寻不到李羡的身影,他脚步飞速前移,想着李羡肯定是要逃,但对方身中剧毒,就算逃又能逃出多远——只会加重毒素攻心的速度。 李羡并未逃跑,而是不断在迷雾边缘游走,此时他尽力控制着煞气,将毒素包裹,慢慢的,他竟然发现毒素在与煞气融合,变成纯黑如墨的存在。 看来暂时死不了! …… 第128章 危机! 虽然一时半会无法尽数化解毒素,仍觉运气受阻,但此时的他,倒也不必为毒素攻心担忧。 同时,性格坚毅的他仍旧在不断寻找机会,此时正是对方以为胜券在握,放松心神之际,是很好的偷袭机会。 要说墨家炼制的这枚迷雾弹也是极为神奇,按照墨水儿的说法,只要先将这迷雾弹中,暗藏的解药吞下,便能将此处化作自己的主场。 他方才就是趁着跌倒之时,偷偷将那枚解药吞下,将迷雾弹暗暗扣在手上。 就是此时! 以无心算有心,如同刚才的洪天养,李羡此时已经无法施展威力极大的破天一刀斩,他将黑金刀收起…… 凌虚一指! 只见他双手不断前伸,黑色剑气纵横如电,不断疾射向迷雾之中,本是威力极大的,却无声无息,更加令人难以防范。 洪天养哪里能料到李羡竟然没逃,反而再向其发起攻击,被迷雾隔绝五感后,他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半点感知。 咚咚咚! 只觉青光毒障不断被击中,而他脚步也在刹那变慢,虽暂时没被破防,但这莫名的攻击手段,每一击都正好击中在相同位置,青光毒障也隐隐间,有崩溃之相。 终于, 他坚持到冲破迷雾,半边身子也已踏出,可就在此时,只觉天地间瞬间寂静,左边腰身被无声无息地刺中,无数剑光璀璨之极,不仅破掉毒障金光,更是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 这还没完,剑光刺中腰身后,洪天养感觉又有连续几道剑气打在相同的部位,他腰身顿时碎肉横飞,痛极之时,瞬间便提速,冲出迷雾,更是丝毫未做停留,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个位置正是李羡施展凌虚一指,不断击中的部位,可此时造成青光毒障瓦解的却不是他。 就在刚才,赵安澜与骨灵听到声音后,悄悄接近,赵安澜见到那片迷雾后,瞬间便认出来,在骨灵满脸诧异中,她毫不犹豫的吞下解药,果正见到李羡,双手不断射出剑气…… 她没有二话,当机立断,万剑归宗一施展出,被就摇摇欲坠的青光毒障,果然被她击碎,连带着李羡的剑气,重创了洪天养。 当迷雾散去,李羡的身影出现,骨灵吓得扭头就跑,可跑了一半,又走了回来,眼中带着畏惧的眸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赵安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关切着李羡,感觉他应该是受伤了,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你没事!” 此时的李羡只觉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这毒蚊叮咬注入的果然不是一般的毒,煞气一时间也难以完全化解,仍有部分被其吸收。 “你看……看我像没事吗?”李羡先是看了眼赵安澜,随后又致谢道:“刚才多谢你了,要不然,恐怕也没那么容易……那人呢?” 赵安澜满是怜惜,轻声道:“那个人跑了,他是谁呀?” “是巫蛊教的教主,先不管他了,无痕兄他们在那边,你先扶我起来,咱们赶紧过去。” 李羡坐在地上,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想着那个洪天养,估计是受惊跑了,也就没有再管,他心中只惦记着似玉那边的情况。 不料刚刚站起身来,就见到一道熟悉的倩影。 “又是你?” 李羡惊讶道。 要不是被吓怕了,骨灵高低想整两句,她撇撇嘴没说话,冷着小脸上前搀扶着李羡朝前走去。 李羡见她好似受气的松鼠,鼓着腮帮子又不敢说话,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没搭理。 赵安澜也觉诧异,忙问道:“你认识她?” 李羡点点头,见骨灵依旧不吭声,也没有过多言语,只说是赶尸派的。 谁知道说到最后,骨灵秀眉紧蹙,不满叫道:“我又没想杀你……” “打住。” 李羡急忙打断她的话,“是谁在你娘面前,一个劲儿的叫嚣,想要杀我来着?” “那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骨灵顿时像泄了气的松鼠,小声嘟囔着。 李羡能够看出,生母在她心中份量不重,或许是因为生下来后,就将她抛弃的缘故。 总之,这个少女心中,似乎只有掌握南疆,让圣蛊教重现昔日荣光,其他的不足轻重。 李羡懒得和她斗嘴,索性岔开话题,问向赵安澜:“你们俩怎么混到一起去了?” “碰到个变态的妖女,抓住我就……” “就怎么样?” “没什么。” 赵安澜羞于启齿。 为了苟全性命于妖爪,被迫答应无耻的要求,每日放血半碗,还不准吃饭,说是会影响血的品质。 她差点就哭了出来,也得亏是从小根基扎实,道行也不算差,不然早变成了干尸。 “那你呢?” 李羡又问。 骨灵眸光流转,盯着李羡打量,好半会儿后,不应该呀,那如同天仙般的女子,会委身下嫁于他。 哪儿的蛤蟆成了精? “上山时偶遇……她突然发脾气,然后就这样。”骨灵的回答也很简单,却也是事实。 不过,她肆无忌惮的眼神,上上下下,李羡差点骂出声来,你丫的女流氓呀,盯着有妇之夫这么看。 玩笑归玩笑。 听闻有如此厉害的修士,他心中也是颇为担心,煞气分化溶解蚊毒,尚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怕是无法再动手。 同时,李羡发现他这身躯,似乎有点奇怪,明明是剧毒混入体内,可除了短暂的不适感外,再无其它。 李羡还觉疑惑,其实他又哪里得知,自身体内的尸毒,要胜过这蚊毒百倍不止,只是如丹田中浩瀚煞气一样,无法驱策而已。 三人结伴同行,由李羡当先带路,疾速往山洞那边赶去。 骨灵很想问问,李羡究竟认不认识那位女子,可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暂时不说,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她进山的目的,本就是寻找巫蛊教,想要仗着南疆圣女的身份,混进巫蛊教,伺机得些好处。 可没想到刚刚碰面,身为巫蛊教的教主,就被李羡打伤远遁,这一下有些迷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路上了解完赵安澜的经过后,李羡也有点好奇,因为他听着赵安澜的介绍,感觉这个妖女…… 怎么这么熟悉。 但每见到真人,李羡也不好判断。 行不多时,他招呼二人放缓脚步,缓缓接近山洞。 洞内山壁,不时有流光溢彩,打斗声嘈杂如珠落玉碎,声音远远从山洞内飘然而出。 “先看看情况。” 李羡拦住冒进的二人。 言罢。 见洞内战斗声依旧,未有所变化。 三人小心接近。 赵安澜手捏剑诀,神情专注。 骨灵屏住呼吸,肩头趴着两条蛊虫。 李羡神色淡然,躲……躲在二女背后,随时准备跑路。 倒不是他怕死,而是…… 不料刚刚走到山洞口,就听见从里面传来呼啸风声,夹带着不知名的凶兽吼叫声。 “跑!” 李羡猛地转身,撒丫子狂奔。 赵安澜与骨灵虽然年纪不大,一个比一个精,不等李羡出声提醒,就已转身狂奔而去。 三人刚刚藏好身影,就见山洞内,接连窜出数道人影。 率先冲出来的是墨水儿,此时她小脸煞白,隐隐喊着怒气,而就在冲出来后,白无痕与鲁青山紧随其后,而张大胆是被人背着的,已然陷入昏迷。 李羡脸色大变,又抬起头寻找小姨子的身影,却见几名天心门的人又冲了出来,个个脸上惊恐万分。 肥和尚、瘦道士、美妇人以及那个能钻地的干瘦青年,而似玉和其他人皆半天不见踪影。 见到这情形,赵安澜猛地起身,就要跑过去,李羡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拉住,低声道:“先看看再说。” 他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原本是走在一起的两方,在冲出山洞内,却有意地分开站立,且竟然分成了三拨。 不仅如此,才从山洞中出来,众人立刻盘坐调息,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始终不见似玉的身影,而看张大胆此刻的模样,也是生死未卜,李羡不免有些担心。 白无痕将背上的张大胆放下后,瘫坐在地上,拼尽最后气力,急忙喊道:“药,快!” 墨水儿二话不说,从纳戒中拿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白无痕也没管里面有多少,一股脑儿的倒进张大胆嘴里。 “怎么样?” 她关切的问道。 白无痕摸索半天,长长呼出一口气,“应该是死不了,但是……”他话说一半,看向远处的几人,眼中蕴着怒气。 “无耻!” 叱骂声对着那干瘦道士,令天心门几人,也纷纷侧目。 这下李羡也看明白了,八成是有人反水,好像就是那个瘦道士,可小姨子哪儿去了。 “方道长,你这招可真够狠的。”美妇人伸手拍拍高耸的胸脯,看着一人独处的干瘦道士,心有余悸地说道。 被称作方道长的瘦道士目光下移,脸上浮现出淫笑模样,嘿嘿笑道:“无毒不丈夫,那可是九叶灵芝啊。” “可连同门都下手,这就不太地道了。” 方老道脸上淫笑不减,反而愈发猥琐:“地道,老子生平只认两条道,那就是你这般美人道和天道。” 一旁的肥和尚觉痴大师,轻笑摇头,道:“方道友今日此举,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的。” 方老道轻蔑一笑,没有理会他的诅咒,看着那边,喊道:“那边的小美人听着,你若愿永世追随我,可保你不死。”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团极强的冲击波,方老道一时不慎,未料到他们还能动手,虽然是躲了过去,但却稍显狼狈。 闪烁着青白色的冲击波,从墨水儿手臂上的法器中发出,她小脸此时由煞白化作铁青,胸腔内仿佛有无尽火焰在燃烧。 但勉力发出这一击,已然令她两腿发软,跌坐在地。 “哼!” “就算你把我们都杀了,就凭你自己,也不可能杀死洞中的存在。” 美妇人花楹冷笑说道。 方老道脸色一愣,看向山洞,嘴角勾起讥笑:“我这赤霄浊精散,可三日不散,我就不信那鬼玩意儿,能坚持三日。” “况且,青魔此时,不是还在给我打头阵么,唉,只是可惜了呀……”方老道满脸惋惜之色。 怎么回事? 李羡听的一头雾水,风声送来的话语,听得不太真切,但大概局面还是能够分辨,那方老道不知如何,竟好似控制住的所有人。 既然局面已经搞清楚了,也就不能再耽搁了,看他们几个,好像是种了蒙汗药之类的玩意儿,看起来都是手脚无力。 软绵绵的。 骨灵眸光微动,轻声道:“我知道他们几个,为什么这样?” 李羡忙问:“为什么?” 骨灵娇笑道:“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羡勃然大怒。 都他么火烧屁股了,见骨灵还在讲条件,他一把掐住对方的玉颈,随即便慢慢发力,沉声怒道:“老子踏马是不是给你脸了,都他么什么时候,还在跟我讲条件。” 他有一万种方法,让骨灵自己开口,即使他此时实力十不存一,但想要让骨灵开口,亦非难事。 不谈已经融会言灵的口舌之术,他脑海中让毫无反抗能力的骨灵瞬间失去神智的手段,不知凡几。 “呃,呃。” 骨灵想要掰开李羡的铁掌,但感觉好似铁铸钢浇,难以撼动,而两条蛊虫芝麻大的眼中虽有焦急,却也不敢造次,只是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乎是在求饶。 赵安澜已经知道,这少女曾与六道司为敌,此刻见到李羡的态度,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警戒。 …… 骨灵确实被吓到了,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后,她也不敢再提条件,极其老实的说出自己所知晓的。 根据她所述,这赤霄浊精散,乃是针对修士灵气的,越是修为强大,受到的效果就更甚。 难怪墨水儿此时,尚有攻击自保之力。 神机术的修炼与寻常修士不同,不注重己身,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炼器产物上,相对影响较小,但她之前损耗过多,此时也不是那方老道的对手。 方老道看着眼前,逐渐散去的迷雾,轻笑道:“小姑娘,你刚才没自己跑,那可是你的最后的机会。” 刚才墨水儿放出迷雾,可她一个弱女子,即使将骑行的机关兽取出,想要带着三个大男人跑,也不是件易事。 第129章 还有谁还有我! “哼!” 墨水儿见逃跑无望,果断起身,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决绝之色:“我墨家子弟,从不会丢弃同伴,若你想要对他们下手,那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好!” “小妹妹好样的。” “施主真乃大义。” 白无痕心生敬意,便是天心门的邪教妖人,也都出言称赞,心中敬佩犹然而生。 鲁青山此时亦受其感染。 同为炼器士,自己此时尚有余力,却只想着保全性命,反观这小姑娘儿,却如此大义凛然,他同样站起身来。 “还有我!” 就在他站起身来的刹那,天空中忽然传来阵阵轰鸣。 方道士脸色大变。 这赤霄浊精散效果奇佳,非绝顶高手外,根本抵挡不住,可它也有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不能沾水。 中了这赤霄浊精散的人,只要将全身浸泡在水中,便可将此毒尽解。 他特地挑了这个地方,方圆之内皆无河水湖泊,正是此毒施展的绝佳时机。 可万万没想到,这天色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已是乌云密布。 “哈哈!” “真是老天开眼。” 美妇人花楹声如鹤唳,透着无尽肃杀之意。 觉痴和尚也回味过来。 他们身中此毒后,并未想着逃跑,也正是因为这附近并无河水,反倒因刚才拼力逃出山洞,使得此时浑身发软,无法站立起身。 于是乎众人心中,都期盼着雨水尽快落下。 而方道士也不再废话,他知道若是让雨水落下,只要有一个人恢复过来,那死的一定就是自己。 这雨水虽不见得立刻生效,但也能缓解奇毒的效果。 一念至此,手中拂尘猛地甩出,化作千万毒蟒张开腥臭大口,狰狞着毒牙冲向天心门众人。 众人没了运气的手段,只能就地一滚,虽略显狼狈,但只要能保住小命,也顾不得其它。 方道士还要再攻,却不料斜斜刺来一根钢索,骇得他急忙闪躲,道袍一角被其撕碎。 出手的正是鲁青山。 他原本的法器被李羡斩碎,如今是将两件法器的零碎,凑合着炼制成了一个,算是勉强能用,但已失去许多妙处。 方道士这厢躲过钢索,见道袍破烂,顿时怒火中烧,可不等他有所动作,见那墨家少女已悄然接近,又急忙收回拂尘,反手如长鞭抽打而去。 墨水儿的法器之前在山洞时,已损耗大半,但她硬是拼着一股凶性,强行撑开最后一道防护。 她只有一击之力,必须得手,最好能够重创对方。 墨水儿高高跃起,全身在黑光铠的包裹下,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拂尘如长鞭抽打而来,恰好被墨水儿躲过,但只见方老道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拂尘又化作万千毒蟒,瞬间违背物理原则,反身便将墨水儿紧紧缠绕。 缠绕的瞬间,毒蟒便猛然收缩,想要将墨水儿挤成肉酱。 全身上下都是巨力涌来,墨水儿轻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可鲜血在空中却凝而不散,瞬间将身上的毒蟒震开。 蕴含着血气的哼哈二气,自非寻常,方道士操控的拂尘,顿时改变原有方向,门户大开。 机会! 墨水儿最拿手的莫过于黑光铠,而她本是炼器士,且热衷于近身肉搏,也算是另辟蹊径。 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墨水儿奋力轰出一拳,沙包大的拳头上,黑光涌动,蕴着千钧之力。 方道士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强行接下这一拳。 他单掌横推而出,手结狮子印,手掌之上,赫然出现一头咆哮雄狮,凶戾之气毕现。 任谁也无法料到,这方道士,竟然集道家与佛门功法于一身,可使将出来,既无道家的那般天地神威,也无佛门的庄严肃穆,反倒是处处阴森诡异。 轰—— 方道士只觉手掌生痛,巨力涌来,令他不由得向后退去,而墨水儿则更是不堪,当即倒飞了回去。 可就在此时,鲁青山的钢索如毒蛇出洞,挟着凌冽风声,刺向方道士左肩。 哧! 血花在空中炸开。 方道士暴戾之心瞬起,单掌抓住刺进左肩的钢索,一招道家雷法掌心雷凝聚掌心,顺着钢索便攻了过去。 法器通电,根本无法抵挡,鲁青山半边身躯变得麻痹,头顶冒着青烟,直直倒了下去。 “还有谁?” 方道士猖狂之极,怒目圆瞪。 轰—— 再次有惊雷传来,可却迟迟未见雨点落下,雷声倒是震耳欲聋,如同就在耳畔,让众人焦急万分。 “还有我!” 一声厉喝赫然响起。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众人喜出望外,只见李羡手持黑金长刀,缓步而来,兼有雷声滚滚。 “你终于来了!” “李公子快些救奴家。” “施主真乃活菩萨也。” 李羡淡淡一笑:“既然我赶了回来,你们大可放心,就连巫蛊教的教主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这个臭鱼烂虾。” 白无痕见他脚步极慢,忍不住催促道:“李兄,快点杀了他,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李羡依旧淡定笑道:“你们放心,有我在,他跑不了的,不过你们也真是,都提醒你们了,居然还能让他得逞。” 白无痕微微汗颜,他们只觉得美妇人花楹,行为放浪,心狠手辣,必然是蛇蝎美人,所以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谁知道这看起来正经的道士,才是心怀鬼胎。 方道士见李羡赶来,也是神色惧怕,想起他曾经的那两刀。 一刀是斩在葬月楼的月轮阵法之上,让那所向披靡的阵法,瞬间土崩瓦解,另外一刀,则是面对巫蛊教的控兽男子时,那惊天一刀,他觉得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他极其不安,心慌意乱,惊慌失措,反观李羡依旧云淡风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高下立判。 而此时,催命般的雷声,再次炸响空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雨滴飘下。 方道士心生畏惧,已然心神失守,场面话也不敢丢下,直接转身就飞奔而去,模样甚是好笑。 “呼!” 见他跑的足够远,已经不见身影,李羡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应该不会回来。” 赵安澜适时地从他背后出现,轻笑道:“他头也没回,应该不会回来,你大可放心。” 原来,促使方老道跑的这么快的原因,是因为赵安澜有一道剑意,不断对其锁定,让对方误以为,李羡已经在准备放大招。 就在刚才骨灵说出赤霄浊精散惧怕水时,李羡瞬间便想到了这一招,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借着之前的余威,恐吓对方,将其吓走。 不过好在李羡之前留下的印象足够深,在小红小绿制造的雷声,李羡的言语刺激下,扛不住心理压力,跑了个没影。 …… 山洞附近的山林中,李羡见张大胆与墨水儿受伤虽重,但用了药后,也在慢慢好转,于是便不断在外警戒,等待着众人调息恢复,同时也在慢慢等待,体内的煞气将毒液融合。 似乎又起化学反应了,会不会自己的煞气,会慢慢变得歹毒。 经过这次的事,李羡的威望空前的高,就算是天心门众人,对他也是以礼相待,感激万分。 唯独骨灵坐在那儿,漫不经心,脸色灰败。 “唉!” 李羡叹了口气,仔细想了想,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于是便走了过去。 不料他还没开口,骨灵就满脸戒备,马上起身:“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我……” “哇——” 话才刚刚说了一半,她忍不住就哭了出来,这一哭就好像泄洪般,根本止不住泪水。 李羡抓了抓脑门,有些犯了难,好好的你哭什么啊,你要是骂我一顿出出气,我还知道怎么回话,可这…… “那个,刚才……抱歉。” “哇——” “事态紧急,我也没办法,你要是觉得不高兴,那你就……走!” “诶?” 骨灵的哭声瞬间停止,泪眼朦胧的看着李羡,不满的叫道:“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好了。” 见她终于停止了掉眼泪,李羡也找到和她沟通的方式,嘿嘿一笑:“怎么说你也算是帮了忙,我要是杀你,也不知道算不算恩将仇报。” 骨灵妩媚地白了她一眼,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对了,你刚才想提什么条件来着,这会我有时间,你说给我听听。”李羡好奇问道。 骨灵一听他提及此事,眸光中又闪过一丝怒气,但兹体事大,还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很简单,我之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你家娘子想要杀我,所以你能不能刚过我。” 骨灵是玩蛊的,比赵安澜感知要强,她通过小红和小绿,能够感受到体内的变化。 虽然那位前辈的确撤掉了诅咒,但却仍有一道印记,被其留下,估计是为了方便她办完事后,找到二人。 啥?! 李羡一脸懵逼。 骨灵不满道:“你别装了,赵姑娘口中说的那位妖女,不就是你娘子吗!” 李羡之前本就有所怀疑,可感受娘子如此温柔贤惠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人下手呢,这不应该啊。 “你详细说说。” 骨灵见他仍旧一脸疑惑,当下也没有犹豫,直接便将进山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阐述出来,只不过,那段李羡对她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故事,却是隐下未表。 李羡也总算听明白了,如此看来,只怕那个妖女……呸,美女,就真的是自己娘子了,可她抓安澜干嘛。 骨灵看着陷入沉思的李羡,道:“你作为一家之主,让她放我一条小命,应该是不难的?” 听完骨灵的话,又想起娘子善妒的性子,李羡呵呵一笑:“那当然没问题,不过如果我去求情,怕你死得更惨。” 骨灵:…… …… 三个时辰后。 “不行!” 李羡摇头道:“我不能让你们再犯险。” 过了这么久都不见小姨子的身影,他心中有些担忧,如今见众人恢复,便打算孤身进洞。 而天心门众人也要前往,如此一来,剩下来的白无痕与鲁青山,若碰上折返的方道士,恐怕有些危险。 可谁知墨水儿伤势刚刚有所好转,便也添起乱来,更是满脸决绝,丝毫不肯让步,她不想让众人为她妥协。 只有张大胆默然的看着众人,他知道自己受伤太重,五脏六腑都有移位,能够保住小命已是万幸,没有再进山的权力,反而会拖累众人。 李羡赫然起身,朗声说道:“你们谁都不许进去,你别看我,说的就是你,就你话最多。” 李羡看着刚要反抗的花楹,厉声呵斥,就她眼珠子不老实,不是想勾引自己改变主意,就是想勾引旁边的和尚和土老弟出声附和。 花楹也是半分不让,刚刚要起身,却被李羡按住肩头,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的唤了一声,却见李羡缓慢靠近,薄唇凑到耳畔,一股纯正的荷尔蒙气息,顿时让她将话给咽了下去。 “听话,好不好!”李羡的声音出奇地温柔,花楹瞬间找不着北,只是呆呆的点点头。 其余人皆是看的目瞪口呆,唯有鲁青山暗暗竖起大拇指,心里喊出一声了不起。 而墨水儿见此,只好不吭声,她之所以如此,也只是傲气使然,见大多数人都答应下来,也就渐渐沉默。 等李羡略显孤寂的背影远处,花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刚才这是怎么了,竟然会被这个毛头小子,给迷得心神失守。 但她作为天心门中,实力出众之人,自然也能够分辨,方才李羡定然是用了某种异术,自己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男人给蛊惑了心志。 李羡的身影渐渐消失,气氛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花楹更是双颊绯红,忽然觉得,那个男人,若是陪自己还算不错。 花楹看向墨水儿,她非常欣赏这个少女,便向她问道:“诶,小姑娘,你们那个李公子,不知道他成亲没?” 白无痕淡淡答道:“家中有娘子。” 花楹一听,满不在乎道:“有娘子那又如何,就凭我的美貌,对付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男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哦~~~” “是吗?” 花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那当……” “诶,教主。” 只见山林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个极其美貌的女子,清丽无双,如雪莲花绽放夺目,倾国倾城。 正是柳青岑。 第130章 破天斩龙 山洞内,阵阵阴风袭面。 李羡倒没觉得难受,反倒颇觉凉爽。 这个山洞很窄,微微向下倾斜,脚下全是细碎的石子,山洞内潮气很重,风一吹,如细雨扑面,却无水渍。 李羡听众人介绍,丝毫不敢怠慢,将黑金长刀紧紧握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朝山洞内走去。 走出没多久,地上就躺着数具尸体,死相极为凄惨,遍地残骸。 尸体散发的腥臭气味冲淡了空中弥漫的湿气,这股恶臭令人不适。 李羡呆了一呆,继续前行。 不多时,前方已然变得漆黑,李羡借着周身的护体金光,才能看清面前的道路。 静谧的山洞内就连风声都变得阴沉,完全听不到任何声响,难道小姨子这就领盒饭了…… 我盖饭还没吃着呢。 就这般又走了三四丈远,且前方拐角处,已有亮光传来,李羡怔了一怔,放轻脚步谨慎前行。 光芒渐亮,视野明亮。 李羡登时屏住呼吸,严阵以待,然而,眼前的场景却让他震惊—— 没人! 从拐角处过来后,面前是个极大的洞穴,洞穴顶端离地极高,顶部镶嵌着几颗夜明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巨大的空间空无一人,在那头儿却还有个漆黑深渊。 李羡剑眉紧蹙。 这片巨大的地底空间,正是九叶灵芝的生长之地,可如今不仅九叶灵芝不见,他们口中可怖的怪物,也同样没了踪影。 这是为何? 恰在此时,身后忽地风声呼啸,李羡想也没想,立刻拧腰回斩,黑金长刀横斩而去,借着这股力量,竟后发先至。 而身后之人也没料到李羡反应如此之快,且瞬间就使出以伤换伤的打法,不对,他瞬间醒悟,自己还未伤到对方时,那柄极快的刀,就已经将自己拦腰斩断。 如此决策后,他迅速后撤,这才侥幸躲过。 李羡就势转身看去,只见面前之人黑衣劲装,手中一柄精钢锻造的刀伞,正滴溜溜着打转。 “巫蛊教的?”李羡发现面前这人,与洞口的几具残尸穿着类似,因此猜测。 那黑衣男子见状,上下打量一番后,忽然惊叫出声:“你不是那个炸天帮李羡吗?” 李羡这才抬眼看去,好像是那会儿,给洪天养压阵的。 黑衣男子面露惊恐,又急忙问道:“你既然在这儿,那我们洪教主呢?” “死了。” 李羡眸光微动,语出惊人的同时心中暗想,那洪天养此时都未回来,只怕必然是伤势过重,真死了也说不定。 此时他体内的毒素,已被煞气尸毒同化,李羡只当煞气纯粹好用,感受不到半点不适,再面对敌人时,也不必如刚才那般,需要施展王霸之气。 黑衣人登时浑身一抖,心底涌现难以名状的寒意,他是巫蛊教的护法,听闻教主身亡,顿觉前途渺茫。 但震惊之余,眼神却似有若无地,朝着一旁瞥去。 李羡淡淡一笑,方才在说话时,他便察觉到暗中还有人,准备伺机而动。 咻! 如同丢回旋镖般,将黑金长刀甩出。 与此同时,李羡声动如风,双拳落下如雄鹰扑兔,金光璀璨光芒万丈,那黑衣人大惊失色,急忙用手上的刀伞抵挡。 砰! 奈何此时的李羡力气巨大,这精钢锻造的刀伞,在他双拳作用下,瞬间炸成无数刀刃。 刀刃纷飞距离又近,不管是李羡还是黑衣人,都没有想过能躲开。 璀璨的金光被刀刃撞击,除了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外,并无其他,未曾伤到李羡分毫。 而黑衣护法反应就慢了点,身上登时被刀刃拉出好几条口子,鲜血淋漓,骇得他急速向后退去。 等他退到安全地带,却发现李羡早已借着那一拳之威,身形如大鸟翱翔般飞出极远。 那儿正好有道人影,同样手持刀伞,他是被李羡甩出的黑金长刀,从暗中逼了出来。 只是须臾之间,场上的主动权,瞬间落于李羡之手,而那道人影,也是巫蛊教的护法,左护法。 变故来得太快,阴人的想法还未实施就已落空,而李羡的一条手臂,已强势插入其双手之间。 一翘一拧。 我刀伞呢?! 左护法双手空空。 武器易手之后,李羡也没等他反应,单手持锋利刀伞,顶尖的尖刺闪着幽绿光泽,整个伞柄包裹在浓浓黑烟中。 一式直捣黄龙,挺身便刺。 便在此时左护法展现出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生死存亡之际,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求生欲。 硬生生将身子偏移半分,躲过要害,刀伞只是划过一道靓丽的血色风景,便已失去目标。 同时,那左护法伸手入怀,掏出一把解毒丸,直接塞入口中,压制自己淬炼的剧毒。 李羡眉毛一挑,看着他瞬间做出的反应,心中也大致明白,难怪这俩人能活到现在。 他的情报工作做的还算不错,知道这二人有组合技,将身躯藏于伞下,双伞相连,好似两个龟壳紧紧扣住,极为难缠。 然而, 左护法忽然脸色剧变,隐隐泛着黑气,不多时,便已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为何我的解药解不了我的毒。” 左护法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中毒的迹象,可这毒是自己调配的,不应该呀,我怎么会被我的毒毒到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轰然倒地,没了声息。 毒蛇会被毒蛇的毒毒死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他又哪里知道,方才包裹着伞柄的黑气,趁着刺破血肉之时,已悄无声息地蔓延进去。 那是融合尸毒和奇毒的极毒之物,又岂是他那解毒丸能够轻易祛除的。 交战不过两个回合,同伴就已经倒下了,这让实力相当,身为右护法的同袍很为难。 方才他冲杀到一半,察觉到不对,便迅速朝后退去,不得不说他是极为聪明的,但却忽略了一点。 刀! 那把从掷出后,便不见踪影的黑金长刀。 等他醒悟过来时,为时已晚,耳畔刚刚听到破空声,胸前便是剧痛,他低头见到刀尖透体三寸,鲜血缓缓流淌,终是悔恨而终。 “御剑术。” 这是他死前说出的最后话语。 李羡上前抽出黑金长刀,胡乱地在尸体上擦拭血迹后,眸光微动,看向更深处的漆黑深渊。 深渊无光透出,仿佛饕餮巨兽,欲吞噬一切般,就连李羡周身散发的金光,都无法将其照亮。 深渊边缘有些水渍,还有缕缕长发,这是似玉的头发……看来小姨子就是被那家伙给拉了进去。 李羡没有半分犹豫,纵身一跃。 他想证明某些东西,也想挑战自己,在生与死的边缘,是否能让梦境中的东西激活。 只所以如此,不光是为了似玉,因为根据众人口述,在这深渊中,有条未化形的—— 龙! 准确地说,蛟龙。 他心里闪过这般乱七八糟的念头,精神却没有半分松懈,黑金长刀踩在脚下,沉稳下坠。 这御剑术他还使得不太利索,主要是因为没有时间练习,踩着飞起来总有些心慌。 无尽无边的黑暗中,李羡的金光也变得黯淡,按理说身处这样的环境,一丝丝的光亮,都会被无限放大,可在这样的环境中,却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下落的势头没有持续多久,便觉空中的湿气变重,而黑暗中,似乎还飘浮着淡淡水汽。 砰! 极致的黑暗中传来的声音,也好像被无限放大,感受到脚下已经碰地,李羡收起黑金长刀,环顾四周。 好在光芒虽照不进,但凭借肉眼视力,身前数米范围内,还是勉强能够看清。 四周都是坚硬石壁,脚下有潺潺水声,落地时也有水花飞溅,应当是山体内的暗河分支。 这下方的情况便无人知晓,李羡也是一头雾水,只能先沿着脚下的暗河分支,缓缓向前走去。 这长长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李羡身处黑暗中,五感被降低,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他甚至感觉这甬道莫非连同幽冥地府、九幽阎罗,是以心底不安更甚,忍不住握紧手中的刀柄,增强心中的安全感。 又走了不知多久,眼前的黑暗渐渐消散,竟有丝丝光亮涌进来,似乎曙光就在前方。 忽地, 刺目的阳光令人不适,李羡微微眯眼,面前的甬道已至尽头,外面阳光明媚,豁然开朗。 翠绿的山林鸟语花香,梅花鹿蹦蹦跳跳从李羡身旁经过,还疑惑的侧着头看了他一眼,天真无邪的眸子眨了眨,估计在好奇这是什么物种,随后又无忧无虑的去追花蝴蝶玩去了。 走两步。 松鼠在往山洞里丢坚果,估摸着在囤粮食,李羡忽然觉得有些饿,记下了那棵参天大树。 再走两步。 忽然听到震耳的水声,随后,他看到不远处,瀑布从无尽高空落于水潭,上不知几何,仿佛直达九天,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如同蓝色的幕布,令人不由驻足。 如此好似世外桃源之处,令李羡不由惊奇万分,同时他也在好奇,那条蛟龙究竟在何处。 随后,他便看到地上的缕缕秀发,发丝如同仙人指路,李羡顺着头发丝,一直走到碧水潭边,将目光落于水潭深处。 忽然, 李羡只觉双目刺痛。 那碧波水潭深处,竟泛起星光,正对李羡双眸,令他不由得便退后半步,闭上双眼。 同时,潭底泛起青光,妖气冲天,可这妖气中却还带着丝丝神圣气息,浑然一体。 如此怪异的感觉,生平来还是头一次。 下一秒,那怪异的感觉越发强烈,而潭底的两点星光越发明亮,等稍稍靠近时—— 哗! 水潭中,一道形似巨蟒却生有五爪的异兽冲天而起,它浑身水光粼粼,激荡起大片水花。 头似牛,腹似蛇,鳞似鱼,足似凤,与传说中的五爪神龙,唯一不同的便是头顶的独角。 李羡急忙向后退去,严阵以待,看着头顶的蛟龙。 “人类,为何闯我禁地?”蛟龙口吐人言。 李羡脸色凝重,神情肃穆。 就在蛟龙开口说话时,李羡在其齿缝中,看到了飘荡空中的秀发,不用想也知道,那是小姨子的。 面对有些许神圣气息的蛟龙,李羡也变得极为正经,手持长刀指向蛟龙,道:“你刚才是不是吃了个胸大的美女?” 美女? 蛟龙疑惑。 美女是什么,不过胸大,它还是能够分辨。 蛟龙轻轻点头:“也许……” 蛟龙忽然变得愤怒,冲李羡咆哮道:“但这不是你们夺我灵药,坏我渡劫成龙的原因。” 蛟龙的眼中泛起异彩,激动之下,巨大盘旋的龙体不停翻滚,张开巨口便要将李羡一口吞下。 黑金长刀忽然泛起诡异光泽,那是包裹着黑气与金光的结合体,李羡半分不让,直接迎了上去,全身热血沸腾,煞气翻涌。 他要斩龙,这就是他来的目的。 破天一刀斩再次施出,但李羡此时饱含热血,黑气与金光结合,足以令他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面对这破天一刀,蛟龙同样不为所动,身为龙,虽然是未完全化形的蛟龙,但它也有自己的骄傲,即使面前的人类,看起来实力远胜方才那些人,但那也不足以令它心生畏惧。 冲天而起的刀芒巨大无比,仅仅看其声势,已足以与蛟龙匹敌,而蛟龙这冲撞之威,即使面前是座大山,仿佛也能抹平。 轰—— 轰—— 激烈的碰撞声回荡天地,无忧无虑的梅花鹿吓得心惊胆战,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一般,撒丫子就跑进丛林不见。 无数小动物从丛林中窜出,又纷纷躲藏于暗处,因碰撞余威产生的音浪,吹得草丛卷起,露出它们瑟瑟发抖的身躯。 李羡紧紧握着长刀,从天际落下,冲天的刀芒已消失不见,那小小的身影与面前的蛟龙相比,仿佛星辰与日月,不可同语。 未化形的蛟龙也是龙,不是此时的李羡能够硬撼的,李羡在碰撞的刹那便觉两眼一黑,浑身剧痛无比,但他嘴角却浮现起一抹微笑。 他赌对了。 血脉中的龙魂受到刺激,正在慢慢觉醒,一股全新的神圣的力量,正在涌入身体—— 蛟龙嘴边滴落殷红鲜血,它牙齿被崩碎大半,满口鲜血,李羡那一刀也并不是没起作用。 此时,蛟龙盯着下坠的李羡,眼中既有惊恐不解之色,亦泛起无尽贪婪。 忽然它腾空而起,张开巨口,囫囵地便将李羡吞入腹中,而李羡顿觉双眼一黑,顺着粘稠的液体便已落入其腹中。 “夫君!” 柳青岑放声大喊,发丝漫天飞舞。 第131章 我是妖 阴暗! 湿滑! 腥臭! 令人难以想象的恶臭。 我去,这蛟龙吃什么玩意儿长大的。 李羡裹在金光中,跟坐滑滑梯一样,顺着就滑了下去。 见蛟龙张嘴而来时,他不是不能躲,可蛟龙牙缝上满是头发,他心中推测,小姨子八成是在龙腹中,不管怎么说,尸体总得找到。 至于进入龙腹中的最后一秒,那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已经听了出来,这是自己的大腿……娘子寻夫而来。 胃里的腐蚀液异常难闻,即使是有金光隔绝,这股味道也冲的辣眼睛。 金光不断被胃液腐蚀,却同时又有新的金光泛起,李羡沉稳观察一番,见这胃液无法完全侵蚀金光,这才观察起四周内。 这一看果然发现异常,在边角处有个头发组成的球体,好似麻球一样。 它完全被胃液包裹,而外表的头发不断被腐蚀,又从内部生长出新的头发,不透一点缝隙。 难道…… 李羡推测小姨子可能就在里面。 “小玉?” 没声音。 李羡急忙靠近,伸手轻轻触碰,却发现发丝异常坚韧,他手掌摸上去,竟还有微微刺痛感,这是缩成了刺猬。 李羡不假思索,将金光扩大。 璀璨金光完全包裹头发组成的球儿,将胃液隔离在外后,李羡急忙拿着刀,想要斩开它,可又顾忌到内里的安危,连续砍了几次,头发掉的越多,生长的越快。 不知道把她弄成了秃子,会不会找我拼命。 就在李羡决定,有多少头发,就砍多少头发时,终于不再有新发增长,而内里也传出一声娇哼。 “谁?” 声音略显虚弱,有气无力的,李羡脸上一喜,这是似玉的声音。 “小玉。” “开门。” “姐夫。” 李羡自报家门。 而头发中传出似玉惊喜的声音,人却并未现身:“姐夫你终于来了,万幸,我不用粪便。” 李羡急道:“你先出来再说,我用金光罩着你呢?” 似玉磨磨蹭蹭:“诶,等等……” “都什么时候了,你以为换衣服出门逛街呢?”李羡差点骂娘。 虽然知道娘子道行高深,但说实话,李羡一直没怎么见过,所以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外面的情况。 正这样想着,头顶忽然巨力涌来,身躯不受控制地横飞,撞在那团头发之上,随后李羡抱着那团头发,在蛟龙腹部横冲直撞,足以想象外面的战况何等激烈。 似玉也觉察到不对,低头看了看,娇躯一览无遗,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着银牙将发丝尽数收回…… 李羡正抱着那团头发,却不料头发忽然变得柔软,脸上还有呵气如兰的呼吸,胸腔之上还有起伏,他凝神看去—— 嘶…… 噢,难怪不肯出来,原来是赤果果的,可…… 这都什么时候了,咱是那种人吗,搞的好像谁爱看一样,李羡目不斜视,狠狠呵斥道:“不要把我想的太坏,抱紧我。” 似玉紧闭双眼,小脸绯红,言听计从。 耀眼雪白之间,那株九叶灵芝被保护的极好,稳稳的坐落于山峦间,李羡见它被保护得极好,也就依依不舍的挪开目光。 抛开杂乱的思绪,李羡环顾四周,开始思考如何脱身。 他尝试性地挥斩,刀芒冲天而起,击在头顶的血肉之上,而那层血肉瞬间蠕动,便将李羡的刀芒吸收,再无变化。 这…… 李羡神情凝重。 他也没想过,简简单单的一刀,就能够破腹而出,虽然是未化形的蛟龙,但它名字里也带了一个龙,不至于这般废柴。 似玉苍白的小脸,贴在李羡的胸膛,抬头轻声道:“这蛟龙腹中的空间,极为坚韧,而且能够吸收能量,我已经试过了,这样是不行的。” 李羡低头看了她一眼,似玉立马将头埋下,不敢看他。 面对春光乍泄,李羡完全没心思,一个人好色可以,但得分清楚形势,如今的场景还能精虫上脑的,那特么的简直了。 他想起西游记里的大圣,那猴子进过两次肚子,一次是降服美女蛇妖时,拿金箍棒捅破肚子出来的。 一次就是……嫂嫂,你把嘴张开,我要出来了。 李羡没有能大能小的金箍棒,第一种肯定不行,至于令外一种方法,他看了眼头顶的肠道,若有所思。 “起!” 黑金长刀纹丝不动。 李羡摇摇头,果然如此。 若是在蛟龙肚子里还能飞,那不是闹着玩么,用前世的话来说,是磁场不对,扰乱信号,用这里的话来说,蛟龙肚子里自成气局,影响里面人的行为,这禁空只是一种。 而且身处腹中,煞气的恢复速度,也在变慢,李羡原本以为金光能够坚持许久,可没多大一会儿,煞气的消耗就迅速加快,好像泄闸一样,大概和需要维持两个人有些关系。 “我觉得咱们可以爬上去。”李羡抬头看着,若有所思。 似玉像只鹌鹑一样,锁在李羡怀中,她也慢慢抬头,亮晶晶的双眸,盯着头顶……李羡的下巴。 见她没说话,李羡自顾自的问道:“你的头发还能用吗?” 似玉点点头,惊觉李羡的眼神,并未落在自己身上,莫名的失落后,才轻声说道:“可以,你有什么想法?” 李羡伸出黑金长刀,指着上面:“在那上面有个凸起,不知道是不是这蛟龙长了鼻息肉,你能不能将头发挂在上面,我们两个顺着头发爬上去。” “不行的,那上面太滑,我这头发根本挂不住。”似玉叹气说道。 李羡亮出手上的黑金长刀,轻声笑道:“还有它啊,虽然破不了防,但是要位置扔的准,卡在那里,应该不成问题。” “好!” 似玉也觉这办法可行。 …… “那个,你不会秃?” 见似玉一把一把的揪着头发,李羡看的一阵肉痛,这姑娘儿家家的,修炼什么东西不好,把头发当做攻击手段…… 似玉一听,停止了薅头发的过程,极其认真地说道:“哪天如果我秃顶了,那就证明我死了。” 李羡听的一愣,却见似玉笑颜如花,“到那个时候,希望我的坟墓中,能够有我生前的秀发。” …… 轰! 水潭中升起数道水柱,呈螺旋状升到半空,疾射向柳青岑。 面对来袭的螺旋水柱,柳青岑也不敢大意,眼前的蛟龙皮糙肉厚,精纯念力更是恐怖,这阴寒水潭中的水,寻常人神念稍稍探入其中,瞬间便会被冻成冰棍。 她与这蛟龙战斗不到半刻钟,就感觉遍体生寒。 眼前的蛟龙头顶独角只有半寸,显然离化龙已经不远,若论实力,也称得上当世一流。 素掌轻推,澎湃妖力如排山倒海,水柱顿时炸开,化作漫天烟雨纷纷,可漫天水花中,仍有那凝而不散的水柱,御空而起。 可未等柳青岑喘口气,便瞥到一条巨大的龙尾,铺天盖地袭来,风声呼啸,这龙尾一甩之力何止千钧,柳青岑心思缜密,见龙尾之上,隐隐有寒冰之气涌动,必然是有其它手段,也不敢硬抗。 柳青岑再次拔高身形,龙尾落空,但水柱依旧精准无比,朝着面门之处袭来。 一想到被吞入腹中的李羡此时仍旧生死未卜,柳青岑陡然间厉啸出声,风卷云起,如墨般的妖气倾斜而出,急促旋转而来的水柱,被这妖气冲撞,顷刻间瓦解。 且,水柱瓦解之后化作雨水,尽数被黑气浸染,如墨汁般高悬半空。 柳青岑脚踏虚空,悬浮其中,眸光中尽是肃杀之意,遥遥看向空中飞腾的蛟龙。 “疾!” 柳青岑手掐法决,双臂交叉,十指芊芊如花般绽放,随即半数被妖气侵染的雨水,顿时组合成一朵极小的黑莲,斜斜向蛟龙飞去。 半数雨水组合起来的黑莲,却变的如花朵般大小,这极致的力量压缩,当中的威力自然可以想象。 蛟龙见此黑莲飞来,龙目圆瞪,如两颗硕大的明灯,照射出极为纯粹的冰寒之光,正对那迎面而来的黑莲。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出现,冰寒之光在接触到黑莲的刹那,便将其完全包裹其中,黑莲登时化作冰莲,由妖异变为夺目,反射着晶莹的光泽。 “爆!” 如凤鸣九天,断冰切玉。 柳青岑一声清喝。 冰莲中涌起一团黑雾,继而瞬间爆炸开来,无数冰晶皆被妖气浸染,蛟龙巨大身躯首当其冲,黑色冰晶如雨点般袭来,龙鳞上顿时被腐蚀出不少伤痕。 半空,蛟龙的怒啸之声回荡山间,惊天动地。 “人类……你彻底激怒了我。” 蛟龙硕大的眼眸,泛着冷意。 而柳青岑半分不让,另外半数如墨汁般的雨水,不知何时已幻化成一柄漆黑如墨的利剑,正刺向蛟龙头部那大片伤口。 ——那是李羡之前留下的。 柳青岑人剑合一,速度极快,在空中划过一条黑色黑烟,瞬间变至蛟龙眼前,可就在此时,蛟龙全身瞬间泛起青光,巨大的压迫感扑面,柳青岑渺小的身躯在这庞大的青光下,仿佛瞬间就要被压碎。 黑色的剑光发出灿烂的光辉,明明是漆黑如墨的光芒,却散发出五彩缤纷的气势,气势汹涌洒下。 轰轰—— 如天雷阵阵。 青光与黑光接触的刹那,天际便传来惊天声响,排山倒海的气浪,将周遭树木连根拔起,无数小动物纷纷找地躲藏,被这庞大的天威惊吓,以为天崩地裂就在此时。 “啊啊啊——” 如凤鸣鹤唳,柳青岑衣袍随风猎猎,勾勒出动人的曲线,发丝狂舞,气势一时无两,这般威力全开的碰撞,她再难保持人身,原本浑圆的细嫩双腿,此时已现出原形,化作一条黑得发亮的蛇尾,左右摇摆。 柳青岑的身躯从半空落下,双目变得赤红,黑气缠身,当真乃绝世妖魔降世,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此时乌云压顶,低沉昏暗。 巨龙被威力全开的柳青岑击飞,庞大的身躯,却是被那小小的身影,完全压制,从斗法开始至今,它从未想过眼前的身影,竟然不是人。 “你是,你是女娲后人!” “不对,你不是,你身上妖气太重,根本不是女娲后人,你究竟是谁?”巨龙眼泛惊恐,极具人性化。 柳青岑此时气势全开,清冷的模样与方才截然相反,她极致冰冷的眼眸中,不带丝毫情感,盯着眼前的巨龙,宛如盯着死尸。 “女娲后人?” 柳青岑低语轻喃,旋即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蛟龙:“你不是都说过了吗,我身上妖气太重,又怎会是女娲后人?” “那你究竟是谁?” 蛟龙此时胆气尽丧,见她缓步走……不,柳青岑轻摇蛇尾,缓缓靠近,蛟龙甚至无法直视她凌冽的目光。 “我是妖!” 柳青岑的声音极为肯定。 “不!” 李羡声嘶力竭,却也同样肯定。 “你是我娘子!” 他渺小的身躯,从蛟龙鼻孔窜出,而似玉依旧保持环抱的姿势,晶莹的皮肤,与李羡异于常人的模样,形成极度的反差。 柳青岑忽地一怔,心底莫名的空虚。 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她都不想以如今的状态,呈现在李羡面前,她怕夫君嫌弃,毕竟从李羡苏醒意识后,他就极为清楚的表示过。 他喜欢人,想做人,这也是柳青岑,待在云梦县的原因。 …… 李羡万万没想到。 当他从龙腹中脱困,看到的会是这种场景,眼前的娘子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眼神与面容,熟悉的却是那份感情。 即使相隔甚远,那份令他心中安宁的眼神,还有那道,盯着他怀中赤果果的似玉,那冲天醋气中,超级强烈的压迫感。 “她晕了。” 李羡莫名其妙地解释。 柳青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如剑,将李羡插得千疮百孔。 似玉本就极为虚弱,在薅掉大片头发后,也因真气耗损太多,晕倒在李羡怀中,此时她忽觉刺目,又遍体生寒。 她缓缓睁开双眼,将粉颊靠在男人身上。 真温暖。 额…… 咦? 蓦然间,她看到一人。 那人正死死盯着自己,让她既心虚,又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捉奸在床一般。 “那个……” “我晕了,什么都不知道。” 似玉同样开口解释。 柳青岑依旧不说话,只是看她怀抱在李羡怀中,还不肯下来,好像极为眷恋。 而蛟龙却有些懵逼,我特么的应该怎么办,你们这是在干嘛,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第132章 龙陨 “你……应该先下来。” 柳青岑终于开口,声音很平淡,神情很淡定。 但李羡却莫名地惊恐,同时他也瞬间反应过来。 自己目前这姿势,似乎的确是有些不太好。 他一时也没弄明白,这个下来,是指让自己从蛟龙鼻子上下来,还是让小姨子从自己身上下来。 于是,李羡抱着怀中的似玉,飘然而下。 而此时蛟龙也反应过来,见半空中,那两个小小的人影中间,那株九叶灵芝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顿时, 它眼中泛起垂涎之色。 只见蛟龙猛然回吸,狂风席卷,如长鲸吸水般,就要将二人给拉回。 这次,它不会再犯错,它决定先咬碎,再吞下去。 李羡的身形尚在半空,背后的吸力越发的大,他不假思索,猛然将怀中的似玉抛向柳青岑,顺着吸力飞去,手持长刀,迎面斩去。 陡然离开温暖的怀抱,似玉瞬间被惊醒,可此时她仍有些虚弱,无法控制身形,而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的柳青岑,根本就没抬眼看她。 唉! 似玉无奈。 拼尽力气甩出长发,发丝潜入地面,她优美的酮体,在空中荡了个圈,极其平稳地落地,随后钻入草丛不见。 她这是去找点东西挡挡。 柳青岑看着好像没有关心,实则眼角一直在看,随即,她低下了头,歪着脑袋想了想,夫君喜欢很大的吗? 琢磨了一会儿,她也想不明白。 而李羡此时已经与蛟龙对上,刀芒璀璨,一刀一刀,面前的蛟龙此时浑身伤痕,那是柳青岑留下来的,自然也不似方才那般狂傲。 不过他的注意力也没放在这边,柳青岑此时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妖气冲天,好像染上了黑化妆,更显冷艳。 他现在已经能够肯定,那日在内景中看到的,绝对就是自己。 穿越永恒不变的基准,那就是原主肉体完好,可当时他的肉身,已经炸成碎肉,还能给拼接回来么? 那自己现在究竟算是什么? “你是谁?为何你身上有龙魂?” 蛟龙瞳孔地震,这一天内受到的震撼,远比它漫长生命里要多得多,它甚至在怀疑,面前的这一位,究竟是不是人? 李羡脚踏虚无扬天长啸。 柳青岑见夫君悬于半空,气势迫人,忍不住心中热血沸腾,娇躯瞬间拔高而起,出现在李羡身旁。 李羡转头看过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 眸光流转,纤细腰身下的蛇尾映入眼帘,人身蛇尾的美人儿任君观赏,体态修长身姿婀娜,腰身上若隐若现的晶莹白皙的皮肤连接黑色蛇尾,徒添几分诱惑。 蛇尾黑鳞金纹,阵阵清香扑鼻 “咕嘟!” 直到四目相视,那好似无边深渊般的黑亮双眸,竟莫名地让人想要靠近,双腿微微颤动,瞳孔猛然收缩,呼吸也急促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投身深渊,义无反顾。 “很美!” 恭维的话他也会说,像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但他此刻,只想说出内心的真实感受。 蛟龙见二人分心说话,好机会,它猛地扑了过来,柳青岑看都没看,摆动蛇尾,顿时便将它甩飞撞到瀑布。 柳青岑嘴角噙着笑意,显得极为满足,是啊,人生中的秘密被揭穿,原以为的冲突没有出现,这还不够令人满意的吗? 她平日在家闲暇之余,是看过话本的,那个什么许仙不当人子,幸好夫君不是这样的人,不然都想把他吃掉呢。 “嗯!” 柳青岑嫣然一笑,主动伸手握住李羡,道:“夫君你不介意吗……”说着,她轻轻扬起蛇尾,在李羡眼前,刚才还把蛟龙甩飞的蛇尾,此时轻柔的抚摸着李羡的皮肤,而柳青岑自己却开始微微颤动。 激动! 李羡反手就将其拥入怀中,笑道:“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了,你夫君我,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很,不就是妖吗,我还是死人呢,咱们天生一对。” 蛟龙又扑了过来。 砰—— 柳青岑脸色一顿,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这都知道啦?” 砰—— 李羡轻轻点头:“这些事情待会儿再和你说,先解决了这个大家伙再说。” “好!” “我来!” 柳青岑挡在身前。 李羡轻轻将她拽在身后,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不过这种局面,就应该让男人出面,我这些日子,可是学了很多东西噢!” “好!” 柳青岑乖巧点头。 …… 砰—— 李羡倒飞而回,满脸怒容,气急败坏。 柳青岑咯咯咯直笑。 蛟龙忽地战意全无。 似玉躲在草丛,想着怎么狡辩,不对,是解释。 “这畜生力气太大,要不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李羡尝试着邀请柳青岑一起作战。 柳青岑步步生莲,走到李羡身旁,柔声道:“那就让夫君打头阵,我给夫君打辅助。” 李羡有点呆。 面前绝美的女子,此时明明是黑化女王范,却过分地温柔,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瞬间涌现出一股冲动。 “速战速决!” 李羡高高举起黑金长刀,冲天的刀芒如光彩夺目,他已不知道是多少次,这般斩向那条蛟龙。 面对李羡的攻击,蛟龙也不甘示弱,念力涌动流转间,那如九天落下的瀑布,忽然瞬间改道,飞向空中,遮天蔽日,惊涛海浪如同海啸般,向着李羡头顶砸去。 刀芒斩击在瀑布之上,水花四溅如倾盆大雨,李羡只觉遍体生寒,急忙催动异术,全身沐浴火焰之中,这才稍稍缓解。 但那也只是稍稍缓解而已。 他动作瞬间变得极慢,头顶的瀑布再次落下,但李羡甚至都未曾抬头去看,因为他身后,有奶妈! 一股涌动的妖气冲入体内,黑金长刀顿时射出刀芒,金光与火焰相融,就连黑金长刀,也在瞬间融化,融入这灿烂的火光中。 天际,一半是九天落下的银河,一半是烈火焚天的狂热。 有娘子妖力的加持,烈焰金光不断与银河碰撞,周遭瞬间弥漫起烟云,只是一眼看去,宛如天上人间,人间仙境。 轰—— 轰—— 天雷浩荡! 却不是由天际传来,李羡听得身后传来雷声,立刻放弃防御,涌动的烈焰金光收回,变化成耀眼金刀。 破天一刀斩。 李羡奋力斩去。 恰在此时。 雷光在烟云中涌动,蛟龙感受到头顶的刀斩,正欲全力防御之际,头顶不知何时,竟已出现一张雷电巨网。 巨大的雷网遮天蔽日,有这烟云的遮挡,近到身前时,蛟龙这才反应过来,可此时的它,又哪还来得及闪躲,它那庞大的身躯,支持不了它瞬间脱困。 雷网落下,蛟龙被紧紧缠绕,瀑布没了念力支撑,瞬间便砸落地面,而蛟龙感受到头顶的威胁,发出一声嘶吼鸣叫,被李羡这一刀砍中龙首。 飒—— 血溅长空。 未曾化形的蛟龙,身体内的血,却也带着充沛灵气,更是蕴含有一丝淡淡的龙气。 李羡首当其冲,被鲜血浇灌,顿时化作血人。 下一秒。 “吼——” 宛如异兽的厉吼声回荡天地,却不是垂死蛟龙发出来的声音。 李羡全身金光璀璨,鲜血已尽数消失。 一缕缕的龙魂正在被补齐,而李羡身后金光,也出现了金龙虚影,神圣、威严、肃穆,睥睨天下的气势压迫而来。 重伤垂死的蛟龙颤栗不已,这才是它心目中真龙的模样,也是毕生的夙愿,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却终究不得真龙之身。 无边的戾气涌现,蛟龙血气缠身,它仰天长啸,那是对老天的不忿,上苍的不公,痛斥天地不仁。 既不能入真龙之身,那便化身魔龙,那又如何! 天地不仁,实乃天地大仁。 乌云滚滚,本是晴空万里,一碧如洗的模样,此时却狂风呼啸,阴沉的云海宛如倒灌的海水,即将倾泻。 “化蛟变龙……化蛟变龙……” 柳青岑疾声高呼。 同时,身影如电如光,将正觉醒龙魂的李羡一把拉回,躲避头顶盘旋的乌云,躲避即将到来的天地之威。 惊雷响彻大地,好似劈打在心头,不说李羡几人,便是山洞外,树林中,躲藏的白无痕等人,都惊恐万状的看着这天地神威。 “妈妈呀,天要塌了,天要塌了。”小红小绿两条蛊虫飞速窜进骨灵体内,在那熟悉的心脏内,瑟瑟发抖。 轰隆—— 乌云翻滚不止,雷声轰轰,黑云中不时有雷电闪动,狂风大作,将似玉用来遮羞的长发缠身,吹的春光若隐若现。 龙魂与李羡完美融合,恰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不见假龙,何遇真龙。 虽然李羡此时并未察觉到龙魂带来的好处,但他已经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补齐,体内涌动的力量,迫使他想要做些什么。 柳青岑看在眼中,喜在心里:“只要能够汲取到龙脉中的那点残留,夫君你的魂魄瞬间就能完好无损,此后,坚不可摧。” 李羡听到这话,感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不过,随即他又微微皱眉,看着那条盘旋在半空中,迎接天雷神威考验的蛟龙。 李羡犹豫半晌,问道:“它会成功吗?” 柳青岑淡淡瞥了眼,便不再关心:“它会死!” 轰隆—— 天际再次炸响。 厚厚云层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幽冥通道,如同上古妖魔,张开了狰狞大口,吞噬世间一切。 黑云翻滚,狂风呼啸,电闪雷鸣,狂龙乱舞。 如同末日般的场景,令李羡感到震惊。 方才还是以死相拼,李羡此时却有些惺惺相惜起来,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死在路上很正常,但死在与天斗的过程中,却也不失为一桩壮举。 虽是敌人,却也令人敬佩。 一道巨大无比的电柱从云层落下,李羡先是看到了光,随后才听到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下一刻,蛟龙被光芒吞没。 李羡怔怔地看着天空,那里,一条浑身残缺的巨龙,正从半空中落下,大片的血肉纷飞,处处都是浓重的血腥气味。 “贼老天,我还没死!” 龙吟长啸。 李羡大为震动,他看了眼身旁的娘子,没有去看一览无遗的似玉,想了想,轻声叹气摇头。 个人有个人的宿命与追求,无法相助,无法相劝,那就保持那一份尊重,对逆天之路上,仍在前行之人的尊重。 仿佛在黑暗中沉眠千年,巨大无匹的电柱再次闪耀天际,蛟龙刚刚挣扎着腾起的身躯,瞬间又被电光吞没。 金光冲天,龙鸣长空。 那是蛟龙临死前最后发出的呐喊。 待光芒退散,这一次,不见巨龙龙躯,只有血肉、鳞片横飞。 忽然, 一道身影破开水潭,掠上高空,直直冲向那枚最为闪耀的鳞片。 “好胆!” 李羡与柳青岑同时动身。 那道身影极快,在李羡与柳青岑还未赶到时,便已伸手抓住那枚龙鳞,那是龙身上最为宝贵的地方—— 逆鳞! 蛟龙虽死,但经受两道天雷的考验,已经生长出逆鳞,若是能够扛过这道天雷,那便跃上天门,得真龙之身。 “风绳。” 柳青岑一声清喝,那身影周身萦绕的狂风,顿时化作实质般,将其全身上下,紧紧缠绕。 “剑来!” 水潭之中顿时出现一柄长剑,剑化三千,破空锐啸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向李羡与柳青岑飞去。 柳青岑单掌横推而出,面前顿时涌现黑光巨大的八卦图,极致的黑,不带丝毫的白,说它是八卦,只因那阴阳鱼处,有几点漆黑寒芒。 万千剑影被八卦图撞碎,土崩瓦解之际,李羡的身影已穿过漫天剑光,将堪堪缩回的那人手掌,一把抓住。 若是单拼力量,那人又怎会是李羡的对手,手上吃痛,掌心的逆鳞瞬间滑落,而李羡微微调整身形,凌空抽射,逆鳞便已被踢到柳青岑面前,被其一把攥在手中。 而那人也算果断,见无法挣脱,手上剑诀掐动,那柄长剑再次锐啸而至,李羡手无寸铁,也不敢撼其锋芒,顿时便被逼退三分。 刚一脱身,那人又瞬间遁入寒潭,消失不见。 “是神剑宗的!” 柳青岑面色凝重。 第133章 九叶灵芝 “神剑宗?” 李羡惊疑道。 水潭边,李羡与柳青岑看着泛起涟漪的水潭,而似玉也裹着黑色丝发,露出纤细光滑的小腿走来。 柳青岑点头道:“神剑宗地处幽州,传承千年之久,乃当世顶尖门派,而传说中当年在此处成仙之人,便是神剑宗弃徒。” 李羡问道:“那人就躲在下面吗?” 柳青岑微微闭目感知,轻轻摇头道:“不在,这水潭估计是连接地底暗河,也不知道他已逃出多远。” 似玉此时也出声道:“那人我以前好像见过,是神剑宗的剑不二,四大长老之一。” 她正说这话,柳青岑扭头看向身旁的似玉,忽然皱起眉头:“你们刚才……?” 李羡眉毛一跳,感受到周遭的冷风,急忙解释,“她在龙腹中时,衣裳被腐蚀,我这才把她救了出来,其实我也没怎么……” 说着说着,李羡忽地想起什么,将左手手掌向身后藏了几分,那里有一枚储物法器,而里面还有几件衣服。 柳青岑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素手一挥,一套黑色衣裙便套在了似玉身上,李羡发现这套衣服还有些眼熟,好像是自己买的。 “回头洗干净了,记得还给我。” 似玉连连点头,偷偷抬眼打量着二人,没有吭声,这种情况还是别说话的好,容易被误伤。 借着这段时间,李羡打量了下四周,原本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此时已满目疮痍,那颗存储着小松鼠过冬口粮的参天大树,也已拦腰折断,松果堆积成山。 而那条蛟龙残碎的尸体,此时也从半空中落下。 龙首处的独角已完全退化,生长出两根短小的鹿角,看起来与真龙无异,却已然没了生机。 看着面前的蛟龙尸体,李羡忽然想起自己来,有些事终究是要弄清楚的。 觉醒的龙魂此时已经蛰伏,而在灵台神识中,正浸泡着一条金色龙魂,与丹田内如海的煞气相望,神圣与诡异融为一体,令李羡十分不解。 而且死而复生的是自己,不是当年的那个太子,那自己穿越而来之时,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原主身死的刹那? 如果是这样,可那段黑暗的时光,又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带着这样的疑问,李羡看向身旁的柳青岑,而娘子也正目光温柔地看来,嘴角噙着笑意。 她此时仍就是人身蛇尾,她没有看到夫君眼中,丝毫的嫌弃,便大大方方的袒露出来,也没有顾忌。 李羡问:“那个雨夜,我……我被蒙面人追杀,被斩成无数尸块,是不是娘子你救了我?” 柳青岑:“是!” 李羡虽然也有猜疑,但听到她肯定的话语,还是满脸震惊,又问道:“娘子你能起死回生?” 柳青岑摇摇头:“不能……” 话说一半,她继续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觉得,如今的你不是那个时候的你。” 李羡更奇怪了,又莫名的惊恐起来,难道穿越者的身份,真的被识破了,他急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青岑说出心中猜想:“那日,我偶然寻到一本残卷,上面记载有炼尸秘术,我见到你临死前,仍有部分龙魂附着血肉,便想将你的尸体炼化为僵尸旱魃,可却在这个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你竟然苏醒了自己的意识。” 说到这里,她极其肯定地说道:“属于自己的意识。” 听她说到这里,李羡也算明白了,恐怕自己穿越而来,灵魂被搅碎,主魂恰好附身在那具尸体身上,而那段黑暗时光,便是炼化尸体的过程。 李羡想清楚一切后,还是问出了极其严肃的问题:“那,为什么会是我?” 柳青岑先是一愣,随即见到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心里瞬间明白过来。 “因为你很特别,在你苏醒意识后,我便暗中窥探过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记忆,一开始我承认我对你那段记忆很感兴趣,可在后来与你尸体的相处中,我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被你吸引。” “当时我就想,我从来没试过和男人相处,似乎这样也挺不错的,可又惧怕你厌恶我真正的身体,所以才……” 李羡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那段黑暗的记忆不见,恐怕就是被娘子给锁住,才忘却掉了。 似玉看着二人情意绵绵,你侬我侬,想起那晚听到的动静,顿时有些兴意阑珊,悄悄退后几步。 见二人宛若雕塑,似玉也搞不清状况,便出声问道:“那个,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李羡与柳青岑相对一笑,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浓浓爱意。 “那个……你先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啊?” 似玉满脸惊讶,冷静什么? 李羡正准备开口,柳青岑便耐不住性子,直接蛇尾一甩,便将似玉抛入水潭之中,再等收回时,已变幻作浑圆纤细的长腿,泛着如象牙般的光泽。 被抛入水潭的似玉顿觉潭水刺骨冰冷,还没等她弄明白究竟发生何事,就透过清澈潭水见到那两道身影瞬间相拥。 小别胜新婚。 “夫君,你嫌弃我有尾巴的样子吗?” “不嫌弃。” …… 李羡与柳青岑携手,站在瀑布下,而似玉站在他们身后,黑色的衣裙被浸湿,勾勒出姣好的曲线。 她可以将衣裳蒸干,但她没有这么做,让自己的丰满更加引人注目,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你们在看什么?” 李羡与柳青岑早在与蛟龙斗法时便已发现,当那天河而下的瀑布被蛟龙念力卷起时,露出来的山体石壁上,竟然萦绕着一层云气,使人看不真切。 当时没有心思顾及,但此刻李羡决定看看,究竟是什么古怪。 “看瀑布。” 柳青岑脸颊还挂着红晕,黑化妆容之上,更显风情万种,风华绝代,她柳眉微蹙,看向李羡说到:“夫君你发现了吗,这里的灵气过于充沛,与其它地方截然不同。” 李羡点点头:“看来这层云气后面,大有古怪。” 似玉作为天心门高层,眼力自然不差,经二人提醒,她也探出神识,查看起瀑布后方的神奇云气。 咦? 无法穿透。 似玉想了想,忽然惊喜道:“莫非这后方,就是传说中的仙人遗址,云梦山的龙脉所在。” 云梦山的乃十万大山的余脉,简单的说,就是大乾境内的龙脉龙尾处,蕴含的龙气应当不多,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觊觎的。 没有相当的实力,只怕刚刚身入其中,便会被庞大的龙威给碾碎。 三人猜测这云气后方,极有可能,便是仙人遗址所在,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需不需要通知外面等候的众人,还是直接先行进去? …… 天际。 万里无云。 乌云早已退去多时,雷声也不再轰鸣。 在白无痕与觉痴和尚的坚持下,众人这才没贸然动身,前往山洞内。 众人都是修士,方才动静的原因,当然是山洞中传来的,只是因为有山体遮掩,他们看得不是太真切。 但那条蛟龙在天雷下陨落的场景,众人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遍布着茂密草丛的树林,众人席地而坐,疗伤的疗伤,休息的休息。 墨水儿渐渐恢复,只是尚不能动武,张大胆的脸色此时也渐渐红润,鲁青山也慢慢苏醒,为他那损耗殆尽的法器默哀。 此行至今,还没有出现人员损伤,得多亏医家的灵丹妙药,白无痕准备一回去,就抱着华老头猛亲。 “小心,来人了。” 觉痴和尚高声提醒。 如今众人之中,就属他的修为最高。 白无痕赫然起身,将张大胆与墨水儿护在身后,而赵安澜也立刻站在他身旁,严阵以待。 沙沙—— 脚步声慢慢接近,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裙的鹅蛋脸女子,手持一株仙草,正是似玉。 众人见是她过后,都松了口气,尤其是天心门众人,顿时扬起灿烂的笑容。 花楹看着她手中的仙草,惊喜出声:“天可怜见,你们成功啦?是掌门将你救回来的么?” “李羡呢?” 众人只见过柳青岑一面,也不知道她就是李羡的娘子,见似玉一人归来,六道司众人都心有不安,看着似玉的眼神,也带着敌视之意。 似玉也没理会他们的冷眸,嫣然一笑,道:“不是掌门,是李羡……” 说到一半,她亮出手上的九……不,如今已是六叶灵芝,继续说道:“他们还在山洞内,而我过来是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既然大家皆为同盟,自当有福同享,我手中的九叶灵芝,你们谁想要?” …… 静! 仿佛空气都凝重几分。 九叶灵芝: 寻常人服用延年益寿,改善体质,能够让毫无资质的普通人,鱼跃龙门,感受到天地灵气,踏入修士行列。 修士无论是直接服用,还是入药炼丹,增加修为道行不说,还能令修炼速度加快至少一倍,且能够将体内灵气中的杂质清除,免受心魔困扰。 这样的东西只要释放出去,必然会令众人争相追捧。 在世俗界,它就是通往另外世界的门票,在修真界,它就是修士证道决定的必备。 众人的呼吸瞬间停止,此时,却仍有一道不融洽的声音出现。 “我问你,李羡呢?” 这是白无痕的声音。 “哟,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啊。”似玉娇笑道。 白无痕正要发作,张大胆伸手轻轻拉住了他:“羡哥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你怎么知道,谁知道那个什么掌门……” “相信我。” 张大胆满脸苦色。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柳青岑他是见过的,不过上次见面时,还是在李羡家中,素手作羹汤,有幸吃到了对方做的家常小菜。 如果当时他知道柳青岑竟然是如此强大的修士,他敢保证当场就认李羡做干爹,可是,唉,后悔啊! 白无痕哪知道他那么多的心思,只是因为没见到李羡,才产生出来的浓重不安。 而似玉这会儿也不开玩笑了,直接说道:“你且放心,你在这儿替他担心,搞不好他还在某个地方风流快活呢。” “嗯?” 众人都没听懂。 似玉说完这话,好像显得不太高兴,正了正色,这才继续说道:“分这株九叶灵芝,也是他的意思,你们呢也不用担心,我再问一遍,有谁想要?” 此刻九叶灵芝只剩六叶。 柳青岑不需要。 李羡拿走一叶,替如花拿走一叶,似玉拿走一叶,剩下的便都在此处。 李羡也没想过独吞。 可以,但没必要。 做人自私无情到那个份上,以后就不用混了。 一直没什么机会报答赵安澜和白无痕,眼下正是个好机会,但李羡实在不想应对这种场面,便让似玉代劳。 而且,他还在忙。 花楹看看身旁的众人,有人眼底有觊觎,未曾开口,有人满不在乎,不当回事,她想了想,既然大家都要装,那我就做打破沉闷的恶人好了。 “我要!” 花楹伸出手掌。 似玉看了她片刻,点点头:“好!” 言罢,便揪下一片叶子,交于花楹手中,而后者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似玉。 她可是和眼前的女人不太对付,虽然没什么深仇大恨,但若以寻常女子小肚鸡肠的性子,肯定是要为难一二的。 可…… “谢谢!” 花楹轻声致谢,将叶片夹于胸间,记在心中。 第134章 巫 最后。 两位神机术的精通者,鲁青山与墨水儿明确表示,他们的修炼道路与众人不同,这叶片如同鸡肋。 而天心门那边,叛出佛门的觉痴大师,心如止水,只是言道自己拿了也是浪费,便让给了骨灵。 骨灵喜极而泣,感激涕零。 一片九叶灵芝尚不能让她恢复修为,但至少能够看到希望,散过功的经脉若不能经过修补,等同与废人,而九叶灵芝便能很好的修补受损的经脉。 至此其余每人都能得到一枚叶片,心中自然是欣喜感激。 似玉见众人这高兴的嘴脸,心底却不太高兴,如果不是因为李羡,她肯定不会将这好东西让出去的。 似玉眼珠子提溜一转,提醒众人道:“你们要记住,给你们叶片的不是我,乃是那位李公子,李羡,可千万记住了。” 众人先是一愣,心中顿时惊叹万分。 见似玉这满脸不情愿的模样,只怕他们之所以能够领到这叶片,全是因为李羡的功劳,那人究竟干了什么,竟然将大名鼎鼎的青魔制服的服服帖帖。 张大胆心底十分清楚,这叶片一开始,就是李羡给自己的,他在这儿除了李羡外,谁也不熟,没道理能够享用这种宝贝。 “第一件事办完了,这第二件事,还需要你们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似玉正了正色,随即指着山洞说道:“也不瞒着各位,从那山洞中,或许能够进入传说中的仙人遗址,你们谁想去?”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大惊。 “什么?” “仙人遗址竟在洞中?” “必须去。” 似玉扫视众人,眸光散发寒意,发丝轻轻舞动,冷笑道:“我忘记跟你们说了,如果要去的话,诸位的性命可就得自己照料了。” 她这意思很明显,只要选择进入山洞,那就意味着没有同门,没有同盟,因为柳青岑已经明确表示,这山洞中若有残存的仙气,那必然是属于李羡的。 “我不去。” 张大胆沉声说道。 他此行本就是历练,如今又受了伤,得到仙草,见好就收是他的行为宗旨,而且羡哥既然在里面没出来,那铁定是要争夺最后的机缘,我已经得到了莫大的好处,又怎能脸皮都不要呢。 “我也不去。” 骨灵轻声道。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她也没蠢到那种地步。 由他二人开头,众人也纷纷缓过神来,李羡既然让她将仙草带出,自己又没有现身,必然是已经去寻那仙人遗址,他会不会有危险。 白无痕倒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担心李羡的安危,道:“似玉姑娘,你能和我说说,李羡究竟怎么样了吗?” 似玉沉默片刻,道:“你放心,只要有我们掌门在,他死不了。” 白无痕:“可……” 他话还说出口,张大胆一把将其拽住,眸光微动,摇了摇头。 白无痕不明所以,但他心中清楚,张大胆此人极重情义,他既然一声不吭,那就表示他对李羡没有任何担心,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白无痕也不说话了,看着样子,也不打算进去冒险了。 觉痴和尚忽地出声问道:“掌门是否也有此意?” 似玉点头。 “那贫僧也不淌这趟浑水了。”觉痴老和尚摇头叹气,脸色仿佛也晦暗了几分。 见众人都决定离开,似玉心中极为满意,虽说天材地宝,世间机缘能者居之,但若是最终闹得同门相争,兄弟相残,那也未免太过难看。 而且这株九叶灵芝也算是她和李羡二人的功劳,此时分给众人,倒也没让他们白跑一趟。 只不过在外围清理些虾兵蟹将,就能有此奖励,也没人有什么怨言。 于是,白无痕在与众人商量,张大胆与骨灵再三肯定,李羡绝对在风流快活,虽然心中奇怪,但仍决定离去。 至于张道守,这天杀的牛鼻子,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白无痕决定一回青州,就去找司主告状。 而天心门的人却不打算走。 似玉盯着众人,吩咐道:“掌门吩咐,有个牛鼻子老道士,还有个红莲寺的大和尚,他们被教主打伤,如今不知藏在何处,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尽快找到他们的下落,千万不能误了掌门的大事。” 众人点头应下。 若是青魔发号施令,他们都有不服,但若是掌门,那便无人反对。 虽说天心门散沙一盘,简直就是个草台班子,但只要是自称天心门的,在遇到柳青岑后,都以下属自称。 原因就是,实力,德行。 天理自在人心,我道即天道。 跟着这样的人,不求能够成为那样的人,只希望能稍微朝着这样的目标靠拢,这便是天心门看似一盘散沙,却仍有一群坚定的修士的原因所在。 …… 枯藤柳树黑鸦,夜风坟丘鬼家。 上百座坟丘静谧于夜空,乌鸦凄惨的叫声回荡,沙沙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白无痕等人踏月而来。 骨灵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着白无痕,他们一直走到静谧深夜,也未走出这云梦山。 张大胆抬头看着此处,顿时反应过来,这附近原本有个山神庙的,而体内的女鬼,正是出自此处。 他莫名的悸动,令一旁的鲁青山感觉诧异,“你怎么了,难道是暗伤发作?” 张大胆摇摇头:“不是,这里我之前来过,和羡哥……咦,那是谁?”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那日被吓走的方道士手持桃木剑,浑身泛起阴煞黄芒,而在其脚下,还躺着一具死尸。 洪天养! 竟然是那巫蛊教的教主。 此时那方道士如同跳大神一般,夜色顿时变的极为深沉,阴风打着旋儿的在其周边徘徊,渐渐化作阵阵黑烟,钻入洪天养的尸体内。 “他在干什么?”,墨水儿轻声发问。 白无痕有心避开,不愿再起争执,但陡然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不由得也有些好奇,他看向众人,只有鲁青山脸色惊恐,大概是知道些什么。 众人目光皆看向鲁青山,而他也压低声音,开口说道:“真是看不出来,这人竟然集道、佛、巫三家于一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这应该是远古时期的巫,用来沟通天地的方法。” 第135章 仙人遗址 “巫?” 白无痕不禁哑然。 三教九流能人异士辈出,唯巫销声匿迹,这方道士从何处学来? 鲁青山环顾四周,他以前是盗墓的,对于风水阵法稍有理解,此时他一眼便认出,这方道士竟然暗中在此处布下大阵。 而夜空虽不见月色,但星光流转,灿烂夺目,道道星辉落于此处,通过洪天养的尸体,又进入那方道士体内。 “我知道了,他的确是在沟通天地,以这坟丘聚集的鬼气为基,以洪天养的尸体为引,好像是在借助某种巫中某种神奇的力量。” “星力。” …… 草地。 碧潭如翠玉点缀,陡崖瀑布宛如白练,自九天而下,琼浆飞溅,碧玉粉碎,水汽如轻烟薄云缭绕,宛若仙境。 以地为席,以天为被。 李羡光着上身将柳青岑拥在怀中,而柳青岑睁着明亮的双眸,把玩着他腰上盘着的……腰带。 他们发现瀑布之后的秘密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去。 柳青岑认为引仙气入体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必须全身心的投入,才能成功,而此时,山中还有不少修士,若在紧要关头被打断,那可真是功亏一篑。 他们在等,等着机会扫平云梦山,这样才能放心的做想做的事。 李羡看着天际的银河,忽有所感,“诶,你说你当时第一眼看见的我时候,是什么感觉?” 柳青岑抿嘴一笑:“好弱!” 李羡又问:“那我死后明明变成尸体,你怎么看着我的尸体,反而动心了呢?” 柳青岑想了好久,似乎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是需要慎重回答的,而李羡也没有去催他,只是耐心的等待。 “其实,当时炼化你的尸体时,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后来发现你觉醒意识后,我就想和你说话,可你不会说话,于是我就说给你听,顺便探听你的灵魂,看看你当时在想什么?” 李羡:“那我当时在想什么?” 柳青岑秀眉微蹙:“你在想……为什么不ban猛犸?”她说到这里,撑起身子,问道:“什么是ban猛犸?” 李羡顿时傻眼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被气死了,还在想这些东西。 李羡摆手敷衍道:“咳咳……没什么,你就当我是在说梦话,诶,这星星怎么这么亮啊?” 顺着李羡的目光,柳青岑看向天空。 只见夜空中,一大片的星辰越发明亮,照耀在二人脸上,好似白昼般,柳青岑登时心中不安。 星辰越来越亮,越来越大。 “不好,有人在远处使用巫术!” 柳青岑瞬间反应过来,头顶涌动的星力越发磅礴,而那些星辰也拖着长长的尾巴,向二人极速砸下。 柳青岑拉着李羡就飞向空中,而此时极速而来的星辰,个个体大如象,如火雨纷纷,当真是避无可避。 “有人在山中施法,看这星辰的大小,对方实力不俗。”柳青岑冷静分析,不见惧色。 李羡不明所以,但也知危难及身,而听娘子的意思,这是有人在远处施法,他刚要硬抗,就听娘子急忙说道:“这星辰之力极为诡谲,上面还附有诅咒,千万不要让他碰到身体的任何部位。” 柳青岑手指掐动法诀,绵软的雷网弹性十足,落下的星辰尽数被弹射而去,飞入山林,爆炸声此起彼伏。 见星辰后续之力十足,柳青岑眸光微缩,就见缕缕星光由某处落下,又化作极为纯净的生命力,反哺回夜空。 “这里由我来抵挡,夫君去杀了那厮。” 李羡正要问暗中作怪之人,身在何方时,却只见一条巨大的蛇尾呼啸而来,仿佛要将自己拍成肉浆,就在他这么以为时,不料蛇尾刚刚接触身躯,便化作一股柔力,将他送上黑夜,直飞而去。 而柳青岑此时将李羡送走,顿时火力全开,蛇尾疯狂摆动,星辰炸碎如烟花,她是不惧怕这诅咒之力的,对方的实力,还没到这一步。 …… 如此惊天动地的动荡,自然是吸引众人,白无痕等人只见远处夜空,大火球不时落下,个个面目震惊,这才明白这阵法的可怖之处。 “那里好像是李羡在的那个山洞。”墨水儿指着远处惊叫道。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也回过神来,张大胆霍然抽出长刀,便要冲杀而去。 鲁青山见状急忙阻止:“千万不要乱来,这星光穿透力极强,且带有诅咒,被它粘上,那可就完了。” 众人再次抬头看去,只见方道士站在星光流转的大阵中,面容一会儿苍老的好似要死去,一会儿又变回原样。 方道士早就听到众人的动静,但他此时维持大阵,根本不能脱身。 他从山洞外走后,便寻找到这处绝佳之处,不仅仅有盘旋的阴煞鬼气,半空中竟然还有丝丝缕缕的信仰之力,这玩意可是好东西。 他瞬间想起从古朴书卷上习得的阵法——星巫咒杀大阵。 根据他的判断,众人此时应该都在山洞内,这大阵足以杀死那条蛟龙和李羡等人。 那时,他只看到远处雷云萦绕,并未看到那条蛟龙身死的场景,正在着手布置大阵,此时使出来,效果果然出奇的好。 “若是我能得遇仙缘,恐怕就算是月亮,也能被我这阵法催动,唉,还是太弱了啊。”方道士叹息。 “这会儿最好不要有什么敌人出现,为了维持大阵,我可没有招架之力,一碰就死。” 众人一听,热血再次涌上心头,唯独骨灵讥讽道:“这么明显的话术,你们没听出来吗?” 白无痕一愣,点了点头:“我听出来了,不过,你看那儿……” 只见远处夜空,飞来一道身影,李羡尚在夜空之上,就看见白无痕等人,毫不犹豫的打开传音法器。 “干他!” 而白无痕也果断的开启云体,肌肤雪白,近乎透明,略显……娇媚。 …… 是夜! 星罗密布。 穹顶星光灿烂,一座闪烁着轻薄流光的大阵,将上百座坟丘笼罩其中,星光流转的大阵之中,那一位道人仰望苍穹,周遭星力肆虐。 忽地。 一人从天而降,砸落在大阵之上,星光璀璨的大阵遭受重击,开始剧烈颤抖,但依旧坚挺。 李羡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视野中的多重影像渐渐融为一体,画面变得清晰。 方道士惊恐万分,这人哪儿来的,为什么能够找到我? 一念至此,他操控着大阵中的星光,化作缕缕璀璨的剑芒,纷纷疾射向李羡。 而此时白无痕等人各施手段,从黑暗中猛地跃出,却只见,面前赫然亮起一道光罩,如丝般光滑。 “且慢!” 鲁青山喝停众人,随手折下一株花草,向着光罩激射而去,花瓣刚刚触碰到阵法,光罩荡起涟漪,绚目的剑光便将其化作齑粉。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李羡肉身撞在大阵之上,毫发无损,还以为大阵空有防御力,却没想到这阵法中的星力竟如此厉害。 剑意森森! 他们愕然地发现,星光流转好似无形剑气,根本无法进入其中 再等众人抬眼看向李羡,只见他的身影,已被星光包围,只剩下一道朦胧的身影,在星光中穿梭。 方道士虽不知道这李羡从何而来,而且还来的这么迅速,但他身处这阵法之中,却是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哈哈,待我将你们尽数杀死,那山洞中的一切就都是我的啦。” 方道士猖狂之极,星光流转更盛。 恰在此时,远处金光冲天,那从天际而下的星辰,瞬间被冲天金光反震,炸碎于夜空,宛如灿烂烟火,炫目耀眼。 那金光冲天之势不减,将夜空照耀如白昼,周遭植物疯狂生长,参天大树更是欲冲破云端,更是瞬间令人感到精神振奋。 仙人遗址! 如此异象持续了数息,当金光褪散,夜空依旧,参天大树也轰然倒下,似乎是刚才的疯狂生产,已经耗尽了它的生命力。 方道士刚刚放出豪言壮语,却见到如此异象,更是直接冲撞他召唤的星辰,顿时身躯大震,嘴角溢出血丝,星光颤抖不稳。 李羡周身环绕金光,将道道星光剑气隔绝在外,右手金光幻化为刀,左手金光幻化为剑,不断斩击着面前的星光屏障。 他也感觉到远处的动静,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又加快了几分,恐怕是那星辰坠落,无意间惊扰了瀑布后的云气,才使得有如此异象现世。 恰在此时,星光忽地暗淡消沉,金光斩向星光的刹那,星光顿时消散开来。 本以为要花费些时间的李羡,脸上一喜,前冲之势更加势如破竹,转眼间便已接近那方道士的身旁。 右手横斩,左手突刺,双管齐下。 方道士再也顾不得这大阵,急忙撤手抵挡,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阵顿时支离破碎,双手泛起八卦清光抵挡李羡的这一刀一剑。 铮! 金光刀锋被清光八卦拦下,可那一柄如毒蛇出洞的金剑,从下方向上刺入那方道士的咽喉。 极端的求生欲迫使方道士在金光剑在入体半寸的瞬间,迅速做出回应,顾不得鲜血横流,他小跳着向后退去,左手化圆,抵挡着李羡可能存在的追击。 可正当他如此施法,却讶然发现李羡站立原地,纹丝未动,脸上带着好似看着他耍猴的神色,嘴角讥笑。 “啊——” 忽然的剧痛令方道士痛叫出声,他扼住自己的咽喉,黑如墨的鲜血喷涌而出,方道士拼命的想要堵塞,可它们还是如同不要钱般从指缝中喷出。 李羡迎着夜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面前的大阵顷刻间瓦解,白无痕等人正纳闷时,便看见李羡独自站在风中,浑身肌肉如同钢浇铁铸,面容冷峻。 在场唯三的女性,都不是花瓶,或有追求、或有信仰、或有目标,看着还算矜持,但偷瞄的眼神,外加夜色中不容查明的绯红俏脸,还是出卖了她们的内心。 “羡哥,帅!” 张大胆竖起大拇指。 李羡爽朗一笑,正欲言谈几句,忽听夜空中,咻咻声不断。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夜空之上,道道流光极速飞过,那是御剑乘风飞行的修士,纷纷落于那烟花灿烂之处。 李羡脸色一变,娘子还在那边。 “你一个人可以吗,那青魔说的话,是真的吗?”白无痕拦住了正欲离去的李羡,急忙问道。 李羡不知道似玉说了些什么,只是点点头:“看这架势,只怕云梦山里的修士都来了,诸位咱们下次见面再把酒言欢。” 说着他又想起什么,走向众人。 李羡踏月而来,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他直到此时还是裸露肌肉状态,好似暴露狂。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李羡一把将墨水儿拉到旁边树林…… 事后。 李羡疾驰而去。 一路上,他已然能听到不少动静,似乎这惊天动地的声势,将隐藏在暗中的人全给炸出来了。 靠! 李羡极速在丛林中穿梭了半个多时辰,正慢慢接近,眼看离着山洞不远,忽觉左后方灵气涌动,立马一个闪身,一团火焰出现在他方才的位置,在地面爆开火团。 “这谁特么的放火,不怕晚上尿裤子吗?” 李羡回身大骂。 大树横生的枝干上,缓缓现出几道人影,浑身散发耀眼火光。 李羡根本无心恋战,虽然他知道以娘子的实力应该不会有危险,但双拳难敌四手,此时还在云梦山的,那肯定是有绝对实力的,浑水摸鱼的,估计都被清理的差不多。 他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甩火球的,打算先记下他们的手段,以后再说。 可李羡是这样想的,对方却不依不饶。 崩! 火球落空,将一块巨石杂碎,化作火星漫天飞舞。 李羡怒目回视。 他么的! 老子懒得搭理你们,还真当我是怕了不成。 他脚步微动,身影瞬间消失。 在此处埋伏的众人是火德宗的弟子,奉宗门中长老之令,在此处埋伏赶路的修士。 可当他们见到李羡如鬼魅般消失,顿时心神大惊,不禁有丝丝冷汗溢出。 第136章 深渊之下 此时的李羡已经换上一声黑袍,隐没于夜色中。 且他已能将煞气完美压制,使得其没有丝毫外泄,而因为遍体没有灵气,让人误以为这是想来浑水摸鱼的一般人。 咔! 事态紧急,李羡丝毫不手软,如鬼魅般消失后,又如鬼魅般出现,瞬间便掐断一人喉骨,又再次消失。 鬼影步! 正是适合在深夜丛林作战的异术。 李羡的身形飞速掠过,不带起一丝风声动静,他正欲接近面前一人时,忽觉头顶剑气簌簌作响。 只见头顶剑气如雨落下,而剑雨之中,出现一清尘脱俗女子,白衣胜雪,相貌极美,手中一柄长剑寒芒流动,袅袅寒气蔓延,令夜色更为阴冷。 只见她如同剑舞一般,卷起周遭剑雨,漫天剑气化作暴风雪,瞬间将那几个火德宗的弟子卷入秒杀。 李羡不知她是何人,摆出警惕提防的神情,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李羡,不要乱来。” 话音刚落。 又从空中落下数道人影,而缓缓走来的满面笑容,正是青州六道司道守张无为。 “张道守,你之前跑哪去了?”李羡惊疑道。 张无为老脸一红。 他被柳青岑打伤远遁,却不巧碰到了神剑宗的众人,修养一日后,这才被这异象惊动。 不过张无为人老成精,这种掉面儿的事自不会提,岔开话题道:“来,我给你们引见,这位是神剑宗三大长老之……之首的风长老,在他身后的三位则是神剑宗的弟子,你刚才也见到了,个个出类拔萃,人中龙凤。” 李羡顺着他的介绍看了过去,在那个风道长身后的两男一女,个个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感,看起来的确是受宠的天才。 而那个刚刚拔剑出鞘,一招便将此处 一通马屁拍下去,那风长老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哈哈,张道长过誉了,这位是你的弟子?” “在下青州六道司卫道士李羡,并非张道守的弟子。” 李羡行礼道。 “不错,年轻有为。” 风道长赞道。 他这会儿有点着急,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听他们互拍马屁,可又不能就此离去,惹人怀疑。 “诶,白无痕他们呢,为何就你一个?”张无为此时才惊觉。 李羡一副你还好意思的表情,道:“他们都受伤了,此时已经离开了云梦山,我尚有一战之力,便决定冒险前来看看。” 他扯了个自己好奇的借口,却不料那风长老身后的一位帅气男子,忽地嗤笑出声,大概是笑他的一战之力。 李羡并未理会,无奈摇头。 像这种人真是哪儿哪儿都有,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后,估计就能长点心。 “不得无礼。”风长老呵斥道。 面对自家宗门的长老,那男子也不再傲慢,表现得极为谦逊:“是,弟子谨记。” 张无为脸色也有点难看,他知道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在修士的圈子里,最被看不起的就是六道司的,因为他们被认为没有风骨,修士乃寻仙悟道,怎可遁入红尘,高官俸禄? 但此刻既然决定与神剑宗一起,张无为也不能发作,只得故作不在乎说道:“诶,风老哥何必如此,小孩子笑两声怎么了,这会笑笑也好,等会可就没机会了。” 风长老双眼一凝,见张无为笑容可掬,看着憨厚得很,也有些蒙圈了。 见张道守如此护短,李羡也有些乐,这六道司个个是人才,说话也好听,于是,他也搭话笑道:“道守说的也是……” “哈哈哈哈……” 李羡忽然癫狂大笑,笑声回荡在夜空。 方才发出嗤笑声的男子见状,脸上更是一阵恼怒,可此时又不好发作,只能暗暗记在心中。 而李羡更是没搭理他,笑完了就走到张无为身旁:“张道守,你们是要去那里吗?” 张无为点点头:“本就为此而来,自然是要去看看。” 李羡还没接过话来,神剑宗那位帅气男子忽地出声道:“我看兄台你一个多有危险,不如便跟着我们,也好让神剑宗庇护一二。” 李羡喜笑颜开:“好啊,六道司最喜欢帮那些宗门擦屁股,免得他们惹出乱子,反而害了自己和无辜人。” 风长老这才发现不管是张无为还是这个李羡,话里话外,都是带着刺儿的,而这个年轻人更是对神剑宗多有鄙夷。 “张道长,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意思?”风长老冷声道。 张无为虽然护短,但也不愿气氛太过紧张,便打圆场道:“哈哈,风老哥莫要气恼,这小子性格太冲,这次跟着你们,正好让他开开眼,省得以后惹是生非。” 风长老听了这话,脸色果然好看了些,虽然看向李羡的眼神不太友善,但总算是没有再问。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按照计划一同前往?” “好啊!” 张无为笑着应道。 “等等!” 李羡忽然出声,又做财迷样,道:“我先去看看那些人尸体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不等众人说话,他便跑去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在见到张无为后,他就已经知道,再想单独行动恐怕不太可能,也好,混进修士人群中,打探些消息,顺便里应外合,或许也不错。 假装在尸体上摸索,同时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传音法器,这是墨水儿之前用过的,李羡刻意让她调节成单线联系,本来是想与娘子用的,这会儿也只好如此…… …… 似玉一听到李羡的笑声,就急忙跑了过去,可只是在原地找到几具残破的尸体,却不见他的人影。 她正自疑惑时,在尸体旁的一片叶子上,发现天心门的印记。 而在那叶片之上,放着芝麻大点儿的黑玉。 似玉一眼便认出,这是六道司用来沟通的传音法器,她之前见白无痕等人使用过。 她刚刚将法器塞入耳中,就有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 “围杀神剑宗。” …… 夜深。 传出消息后,李羡便谨慎地跟在张无为身后,一言不发。 可在来到之前的那个峡谷后,却惊讶的发现,原本的峡谷早已面目全非。 只见峡谷四周满目疮痍。 刚才的金光将此处冲撞塌陷,原本的山洞范围尽数垮塌,碎石满地,将山洞掩埋,露出来的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在深渊外围人影攒动,各自提防,深渊之内异光闪烁,目不暇接。 众人都是被金光溢出的仙气吸引,可赶来此处时,却只发现这么个深渊,一时间也无人敢做出头鸟。 李羡跟着张无为与神剑宗几人来到此处,他心中猜测这深渊可能直通瀑布所在,且可能不是唯一的路,看着神剑宗几人心中提防更甚。 从那个神剑宗长老剑不二出现时,李羡心中便有怀疑,他们定然有些别的消息,此时再见神剑宗之人,心中怀疑更甚。 不过跟在他们旁边,倒也有些好处,李羡与张无为一路来到深渊旁,也无人敢出手阻拦。 神剑宗在大乾境内声望极高,虽称不上泰山北斗,但作为新晋的顶级修仙宗门,众人还是颇有忌惮。 “待会咱们见机行事,不要冲动。”张无为站在深渊,朝下面看了眼,随即转身低声提醒道。 李羡点点头:“他们在商议什么事,你不去听听么?” 深渊的另一边。 好像是几个宗门的长辈,正商议着什么,不时有爽朗的笑声传来,只是这笑声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 张无为瞟了一眼,淡淡道:“不去,反正也是扯淡。” 李羡哑然失笑,这个老道士在六道司时,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想到性格还挺可爱。 过不多会儿,风长老走了回来。 或许是不想在此处折损太多,大家瞬间达成共识,这等机缘自然是能者居之,进入深渊后再见分晓。 至此。 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众人这才作罢,重新盯向那个黑暗的深渊。 “既然如此,那我火耀便当仁不让,替各位打个头阵。” 一名穿着短衫,红发红髯的壮汉声如洪钟,说完后对着身后的几人使了个眼色,便纵身一跃,消失在深渊中。 “他们是火德宗的,也就是之前拦路的那些人。”张无为向李羡介绍道。 李羡轻轻点头,暗自记下了。 说实话,他的心眼真不算大,既然对方先出手,如果有机会使绊子,那他也绝对不会留情。 而在场众人见火德宗率先开路,也没听见有何动静,他们也就不淡定了,纷纷纵身跃入深渊。 而张无为也很耐心的向李羡介绍,这几批人分别是什么势力,与六道司的关系如何,遇到了是否能够信任。 李羡一一记在心中,斜眼向身旁的神剑宗众人瞟去。 只见那个风长老看着深渊含笑不语,未曾露出惊慌焦急之色,而在他身后,那个男弟子嘴角挂着讥笑,好像是在嘲讽众人。 他不由地眉头微皱,重新盯着漆黑深渊,难道里面有古怪。 可仔细感知了半晌,也未曾见到有何异处,只能将心中疑惑暂时放下,又看向对面,同样纹丝未动的一行人。 在深渊的对面也站着一群人,十多个男男女女,男俊女靓,皆是气质出众的佳人。 李羡看了他们两眼,见那边也有目光扫来,便移开目光低声向张无为问道:“张道守,他们是哪个门派的?” 张无为抬眼看去,低声道:“他们是日月教的,且从不会单独行动,两人一组,若是遇上他们,小心他们的日月合体术法,不容小觑。” 就在张无为给李羡普及知识时,日月教的众人中,一名颇为英俊的年轻人耐不住性子,低声问道:“师父,咱们为何不动身?”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中年人,保养得当,面容儒雅,他盯着神剑宗这边,未曾回头,轻轻笑道:“致远,你得沉住气,他们神剑宗都还没下去,咱们日月教同样不急。”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话语声随风飘散,众人听得是一清二楚。 李羡也觉奇怪,但见风长老坦然自若,便也静静守候,他不急,目前看来,这神剑宗应该是最大的威胁,只要看住他们,不愁没有机会。 果然,当这话传到神剑宗几人耳中,风长老面容还算镇定,身后几人却是微微变色,就连那个清丽的女剑仙也微微侧目,皱起眉头。 见到如此情形,李羡更觉古怪,他与张无为对视一眼,皆再度提高警惕,严阵以待。 风长老本名风日东,若要论资排辈,的确是神剑宗四大长老之首,但比起修为来的话,却处于末位。 他听到对面日月教的话后,忽地笑出声来,苍老的笑声,格外难听,“陈吾啊,陈吾,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谨慎。” 日月教的那个中年男子隔着深渊,笑道:“我若不谨慎些,二十年前,就死在了你的手上,当然要谨慎些才好。” 看来这个中年人就是陈吾……李羡没想到,这二位竟然还有如此深的渊源,明明听起来是生死大敌,却谈笑风生。 “长老,咱们……” 站在那个风长老身后的一名弟子,耐不住想要询问,可话刚出口,风日东便挥手制止。 随即,他看了眼张无为,又看了看李羡,这才扬声道:“张道长,既然他们日月教的人不敢下去,不如咱们先行上路如何?” 张无为无不允诺:“那自然是极好的。” 说完,他看了眼李羡,眸光微动。 李羡瞬间就从他的眼神中看了出来,不要轻举妄动,等着神剑宗的人先走。 于是,二人站在原地没动,而风日东看了眼后,轻轻摇头,随后招呼了一声,跃入深渊之中。 跃入深渊后的众人,没有丝毫声音传出,张无为不假思索,宽袖道袍扬起,投身入内。 李羡紧随其后。 瞬间便沉浸在纯粹的黑暗之中,李羡莫名地发现,这深渊内的空间,竟好似完全不透光。 不管是他还是之前的几人,都是撑开了护体神光,这才跳了下来,可他周围的环境却丝毫不见,就好像黑暗将光芒包裹一般。 第137章 罗远 “张道守……” 李羡试着喊了一声,然而却并没有回应。 陡然间周围的环境如此诡异,李羡大感意外,他也瞬间明白过来,这根本就不是去往瀑布的路。 正当他放快身形,加速下坠之时,忽地感觉自己的护体金光在被什么东西撞击,且力量颇大,使得金光阵阵颤栗。 面对未知的恐惧,李羡运转煞气,加强金光防御,撞击的感觉依旧,但问题也不大,唯独令他困惑的就是,根本就无法看清是什么。 他将神识遍布金光,感知到右上方有撞击感时,他猛地伸手抓去,金光幻化的巨大手掌,顿时便抓住了一个东西。 李羡猛地发力将它扯了过来。 只见在金光内的淡淡光芒中,那竟然是一条藤蔓,上面还有些倒刺,倒刺上长满了细小的口器,正不停蠕动,只是看了一眼,就令人头皮发麻。 藤蔓之后也不知究竟是何物,一股股的巨力涌来,想要将他拉回去,而李羡也开始与其角力。 可慢慢的,李羡也觉察不对,自己明明是在下坠,却为什么有种停在半空中的感觉。 由于是身处黑暗中,再加上不停发力,使得他判断能力下降,他此时才反应过来。 这细细感知下,却更为吃惊。 自己的护体金光竟然已经被藤蔓紧紧缠绕,既不发力,也没有什么其他异处,只是将他吊在半空。 李羡一时间有些慌神。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张道守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打开了放置于左耳的传音法器,这是白无痕之前用过的,正好与张无为沟通。 “张道守?” “张道守?” 他连续呼唤了数声,可那边一片寂静,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听到了没空回复。 李羡正在那里困惑时,却忽然感到,藤蔓猛地加大压力,不断朝着内部收缩,似乎是想要将他挤成肉球。 李羡躲在金光之中,金光如液体般流动,从外生长出片片金色刀刃,如同刺猬一般,绞割着缠绕的藤蔓。 只是这藤蔓好似无穷无尽,任李羡如何,藤蔓依旧源源不断的涌来。 忽然, 一条藤蔓中蕴含着一道金色剑气,仿佛消融冰块般,瞬间刺出一个小洞,射了过来。 李羡双指齐出。 两道剑气迸发而现,迎上了那一道势如破竹的金色剑气。 剑气纵横,互相碰撞后归于黑暗,但李羡却是怒不可遏。 神剑宗! 这必然是神剑宗的手段。 看来自己的那番话的确是招人恨了,但李羡也没想到,对方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丝毫后悔。 不谈作为逆天而行的修行人,哪怕是一个普通人,有人就差怼在你脸上骂娘了,你还无动于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 尤其是男人,应该有血性。 在那道剑气归于黑暗中后,李羡刚刚想明白一切,却赫然发现,又有数道剑气,从不同的藤蔓中涌来。 且,这剑气气势颇甚,接手后才发现,对方道行不低。 李羡不时施展凌虚一指,不时轰出奔流掌,将这数道剑气一一接下。 不行! 得想办法找到对方的位置,不能一直这么挨打。 李羡能够感觉到,这剑气都是出自一人之手,想必就是那个叫罗远的男子,也就是出言讥讽之人。 一边如此想着,李羡一边挥手抵挡剑气,这杀来的剑气招招凌厉,虽然不至于受伤,但却好像苍蝇一般,莫名的令人心烦。 李羡抛开杂乱的思绪,凝神感知。 同时,他为了探知对方的位置,放弃了金光的凝实程度,也就是放低了防御能力,使得金光如同水流一般,顺着藤蔓蔓延…… 砰咣—— 好似玻璃碎裂般,金光在藤蔓的强压下,瞬间土崩瓦解,无数的藤蔓张牙舞爪,扑向那毫无防备的李羡。 而金光碎裂的刹那,蔓延而去的金光,已然捕捉到对方的方位,李羡身影微动,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直接冲了过去。 【风声鹤唳】 黑暗之中凭空卷起狂风,风刃漫天飞舞,发出簌簌声响,面前藤蔓虽纵横交错,却也是被不断逼退,大段大段地断裂。 李羡裹在狂风之中,冲杀了不到十息的时间,面前忽然一空,赫然从黑暗之中一跃而出,进入挂在垂直石壁之上的窄小洞中。 视野瞬间开阔,虽也是黑暗的环境,但此时散发的光亮已能照亮周围,不大的空间之中,遍地绿藤,可却极为平静,不似在外面那般狂暴。 而不远处,一道身影正朝着远处掠去,李羡依稀能够辨别,正是神剑宗的那名弟子,罗远。 跑。 赶紧跑。 罗远趁着李羡视野陡然开阔的片刻愣神之际,急忙架起遁光,朝着远处掠去,心底惊恐万分。 在下来之前,风长老便已叮嘱过,如果遇到藤蔓,只需要顺着藤蔓的方向移动,便可以进入这个空间。 而下方是涌动的地下河,河水中更是有凶残成性的食人鱼。 罗远跟着风长老等人来到此处,可心中记挂起李羡的无礼,便扬言要在此处灭杀这厮。 风长老本不欲节外生枝,但想起李羡方才的模样,心中也极为气恼,便也没有反对,由得他去,只吩咐他事成之后,尽快跟来。 可,他却未曾料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李羡,竟然有如此手段,更是顺着他释放的剑气,找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他快速的分析一遍后,想起李羡诡谲的手段和强大的实力,发觉自己竟有可能不是对手,便急忙逃窜而去。 而李羡看着他架起的遁光,又哪里肯放过他,同样脚下生风,身体轻盈的跃起,急忙追去。 无意之中,竟然发现此处,李羡心底顿时怀疑起来,只怕这神剑宗有些别的阴谋,是以才需要保存实力,躲开众人。 只是若自己独自面对神剑宗四人,恐怕还真有些困难,通过短暂的交手,他便觉察到那暗中的剑不二修为极高,实力不容小觑。 而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尽快找到娘子。 前面的罗远御剑飞行,只因这深渊内蜿蜒曲折,忽而转左,忽而向右,速度始终提不起来。 而李羡脚下生风,不时踏空而行,倒也慢慢地拉近了距离。 忽然,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罗远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立刻向着那里全力飞去,而李羡紧追不舍,终于在就要冲出洞口的刹那,进入了凌虚一指的攻击范围。 咄! 道道无形剑气从其指尖迸发,罗远听闻到阵阵尖啸声,头也不回,反手斩出一道灿烂无比的金色剑气。 金色剑气气势如虹,看起来极为厉害,可李羡的凌虚一指胜在数量,虽有道道剑气被其瓦解,可前方的两道剑气烟消云散后,罗远后力未及,便已有数道剑气及身。 他怪叫一声,身上绽放出数朵血花,剑气中蕴含的巨力涌来,将他给推出山洞。 李羡紧紧跟随,陡然间双眼一亮,已置身于光明之处,他环顾四周,那罗远倒在地上,还未死透,正不断地向前爬去。 而在正前方就是那寒气极重的水潭,上方的瀑布依旧从九天坠下,炸起粒粒圆润玉珠,四处飞溅。 水潭边上硕大的蛟龙尸体静静躺在那儿,看着龙身上好似又多了几条剑痕,八成是那个风长老的手段。 李羡暗笑不已,蛟龙尸体上称得上宝物的东西,都被李羡与柳青岑给收下了,他们这是无脑狂怒罢了。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此时这里竟空无一人。 柳青岑也不知道去往何处,那神剑宗的另外三人也已不见踪影。 他抬头将目光放在了瀑布上,那里没有云气遮挡,此时已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内里的洞穴。 “救……救我。”罗远嘶声求救。 罗远依旧在爬行,鲜血流淌一地,好似离得李羡远远的,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李羡看了罗远两眼,凌虚一指他了如指掌,此时对方体内剑气纵横,在五脏六腑,经络中疯狂破坏,离死也没多远。 但他始终觉得神剑宗有点不正常,于是便走到罗远身旁,冷笑道:“说,你们如何知道这条路?” 罗远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下,“你……你不杀我,我就把一切……一切都告诉你。” 李羡眸光淡淡讥讽,语气平静:“你觉得你这会儿还能讲条件吗?” 他不是不能让罗远主动开口,但此时此刻,面对即将面对的未知事务,他想尽可能的保存实力,相当于在最后决胜时刻,能够有更多的筹码。 罗远心有不甘,通过控制藤蔓,制服住李羡的行动,然后以道道剑气暗中斩杀,这个计划天衣无缝,风长老也没话说。 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厉害。 他此时心中极为后悔,但为了那一线生机,他还是愿意全盘托出:“但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够知道这条路,而且里面究竟有什么,你就不好奇吗,只要你将我体内肆虐的剑气引出,我就什么都告诉你,而且立刻回头,不与你为敌。” 李羡想了想,道:“可以。” “你不会反悔?”罗远不确定的问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羡的语气肯定。 见李羡面容还算真诚,罗远这才放下心来,道:“当年在此处飞升登仙的,是我们神剑宗的前辈,这个你应该知道。” 李羡点点头,又疑惑问道:“不是你们神剑宗的弃徒么?” 罗远摇头,继续说道:“修为如此强大的前辈,怎么可能会成为弃徒,这只是为了迷惑他人的手段……” 说了一半,他忽然住嘴,满目真诚地看着李羡。 四目相对。 李羡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剑指前戳,只见道道无形剑气从其伤口处涌出,罗远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 罗远重重的喘了几口气,缓解了身体上的剧痛后,这才接着开口:“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只到前些时日下山前,风长老才与我们说出这段秘辛,当年那位前辈飞升登仙后,此处便被莫大的法力封印,而在此之前,他就给我们神剑宗留下讯息,也就是再次开启的时间。” “并且……他说这里有他留下的一缕仙气和一柄仙剑,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成仙的感悟,让后人在开启时前来领取。” “可谁也没想到,这消息竟然会走漏出去,被各宗各门知晓,如此这般多少年后,也还有这么多修士前来冒险。” 李羡听到一半,忽然叫道:“我不是听你再这儿讲故事的,我是问你,你们神剑宗有什么安排?” 罗远愣了一下,才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在这个瀑布后面,有个极其凶险的阵法,是当年的前辈布置的,如果没有走对方位,便会迷失方向,被阵法中的剑气绞杀。” 李羡一听,顿觉不妙。 如果真是这样,只怕娘子已经深陷剑阵,那毕竟是飞升之人临走时布下的,论凶险程度,绝对是当世数一数二的。 于是乎,他开始担心起来,也变得有些急躁。 罗远见他沉吟许久,眸光微动,求饶道:“那个,李公子,我知道的都已经说完了,你可以放了我吗?” 李羡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如何避开那个剑阵?” 罗远摇摇头,言语诚恳:“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有风长老知晓。” 李羡忽地冷笑一声,金光瞬间从体表泛起,并掌如刀,斜斜指着地上的罗远,“你当我是傻的不成,你的几位同门没有等你,必然是放心你能够独自穿过大阵,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罗远脸色大变,见李羡已亮出锋芒,急忙叠声道:“我说,我说。” …… “呼!” “这次,我是真的没有隐瞒,你可以放过我了” 罗远深深低下头,眼底的恨意不减。 他确实存着让李羡步入剑阵,被阵法中的剑气灭杀的心思,却没有想到对方心思如此缜密,只得全盘托出。 第138章 再遇牡丹 面对罗远的询问。 李羡莞尔一笑,摇头道:“你就真的那么天真,觉得我会放过你?” 罗远赫然抬头,满脸惊恐,喃喃道:“你不是说了君子一言……” 李羡指着自己,直接打断道:“可我不是君子。” “你这个……” 罗远顿时怒不可遏,喝骂声还没说出口,李羡手掌之上,金光幻化的大刀便已斩落,斗大的人头飞出数米远,鲜血流淌一地。 他自认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也要分情况,分对手,像眼前这样的货色,实在没有留着的必要。 了解完一切后,他开始看着那个瀑布,有些犯愁。 通过对罗远的审问,他确实可以避开剑阵,但李羡估计娘子可能在剑阵中,如果对她不管不顾,万一出了什么事…… 李羡不敢想了,朝夕相处这么久,夫妻二人的感情可谓极其深厚,尤其是不久前在这水潭边上的谈心。 也算是解开了他心中的所有疑惑,自己的情况,穿越后的身份。 虽然意外地发现,自己家中好像有皇位继承,虽然那个皇位,现在是一个太监坐在上面,但李羡对那个地方实在没兴趣。 他想象中的场景,夫妻二人闯荡江湖,就像史密斯夫妇的那种感觉,那才是他向往的生活。 所以,李羡不打算避开剑阵,而是迎难而上,为了娘子就闯一闯这个剑阵,与其一个人干着急,倒不如两个人想办法。 嘬死吗? 也许! 若是凡事只为保全性命,将作为人的亲情、血性、正义感完全丢弃,那即使能够修到长生那又如何。 李羡纵身一跃,消失在瀑布中。 …… 就在他离开盏茶工夫后,水潭忽地鼓起水泡。 继而,潭底忽地泛起妖异粉光,一朵清涟而不妖的莲花破水而出,粉红色的花瓣随风摇曳,粉光星星点点,漂浮在空中,好似梦幻般的场景,令人目不暇接。 “终于……找到了。” 一个好听的娇柔女声响起,妖异莲花摇曳着婀娜的身姿,缓缓升空,同样消失在瀑布之中。 …… 瀑布后。 李羡愣在原地。 任他如何天马行空,也想象不到,这瀑布后方,竟然是这样的天地。 这里似乎自成空间,头顶半月高悬,脚下无尽黄沙,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估计是那位前辈开辟出来的洞府。 而他之前在那里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想象着这个剑阵如何如何强大,此时却意外的发现,想的太多。 破开水幕之后,此处阴沉空间内,空中的确有残存的缕缕剑气,只是这剑气太过孱弱,轻轻一弹便烟消云散,根本不足为惧。 想必是年久失修,仅凭自身的灵力难以维持运转。 可入目之处,黄沙漫天席卷,一眼都望不到尽头,人影都见不到一个,仿佛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莫名的孤寂感犹然而生。 这般处境让人瞬间就迷失了方向,李羡想要抬脚前行,也根本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去。 怎么办? 李羡想起罗远口中避开剑阵的办法,进入此处空间的方法不只一处,若潜到潭水深处,进入一个向上的铜门后,也可以到达此处空间。 但这会儿李羡就算想要返回,也是无路可寻。 沉思许久,他当即盘腿坐了下来,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风是凭空卷起的,无迹可寻。 那剑气呢? 既然此处有剑阵,那必然有阵眼。 只要找到阵眼,将此阵法破除,或许就能找到路。 可李羡又犯难了。 一眼看去,此处除了黄沙以为,别无他物,根本就无法得知究竟阵眼在何处。 李羡想了许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果断出击,阵眼的所在必然与别处不同。 此处剑气孱弱无力,或许是因为离着阵眼太远,如果能够检测到哪里的剑气较为强大,或许就能得知。 脑海中这个心思快速划过,李羡便决定尝试一番。 顿时。 金光涌动蔓延全身,李羡手臂猛地朝地面一甩。 一条金色的长鞭赫然出现,深深扎入地底。 而他也朝着前方飞速掠去,金光幻化的长鞭不断,无限延长,记下了此处的方位,以免迷失在这漫天黄沙之中。 单掌不停在前方挥舞,缕缕土黄色的剑气被震飞。 李羡也不知走了多久,回头只见金光已不知长有几何,也是一眼看不到头,而面前拦路的土黄色剑气却越发无力。 不是! 肯定走错了。 李羡不假思索,又折返回去。 顺着自己丢出的金色长鞭回去,不多时,便已回到原地,而李羡没有犹豫,又继续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次他走了大概半个时辰,面前的土黄色剑气与方才的位置,蕴含的威力保持持平,李羡心中一喜,速度越发的快了。 可才走出没多久,手掌拨散的剑气,竟又变得孱弱无力。 淦! 李羡怒骂一声,再度折返。 可这一次。 他越走越不对,因为走着走着,他感觉手上的金光那边,竟然也在慢慢往这边移动。 这是什么情况? 正当李羡一头雾水时,却意外的发现,远处天际黄沙下,竟有个小小的黑点慢慢朝着这边移动。 等稍稍走进,那竟是个人影。 而那个人影手中,正捏着金光长鞭的那头,媚眼含羞,朝着呆若木鸡完,又警惕戒备的李羡走来。 这是一个妙龄……女子,李羡根本看不出她的年纪,长相妩媚中带着清纯,一身粉红色的纱裙又显出莫名的诱惑。 纯欲!! 清纯中又带着极致的诱惑,若单论相貌,李羡觉得足以和娘子相提并论,当真是极美的。 “官人,咱们又见面了。” 官人? 虽然是身处困境,但李羡却仍旧一脸懵逼,不解地问:“美女,我认识你吗?” 看着面前艳丽绝伦的女子,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如果见过这等女子,就算再脸盲也不可能不认识? 那女子见他一脸困惑,不由掩嘴轻笑,同时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没见到我之前喊我大姐,见到了喊我美女,呵,这就是男人吗?” 竟然还有人喊你大姐,那他得是有多瞎……等等,李羡双眼猛地睁大,一脸惊讶地说道:“你是……法楼的牡丹?” 说完,李羡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稍微放松警惕,道:“你不是说被关起来了吗,是怎么出来的?” 那个叫牡丹的女子轻轻一笑:“我想出来,就出来喽。” 这理由……李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以为你是犯了什么大罪才关押,这特么敢情是自己把自己给关着了。 这娘儿们脑子有问题,李羡瞬间做出了判断。 “你不用猜了,此刻站在你面前的并不是我的本体。”牡丹见他半晌不语,直接说了出来。 李羡讶然:“不是本体,那是什么?” 他这话刚刚说完,就见面前的女子全身忽地泛起粉色妖芒,随即光芒一阵扭曲,原本的艳丽女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迎着漫天风沙的娇嫩莲花。 “我是我的花瓣,不是本体,你懂吗?”女子的声音好像有些傲娇。 不是人,不是牡丹,是莲花。 李羡没有看错,更不可能认错,不过,他更无语了,为什么一朵莲花要取名牡丹,这是闹哪样? 沉吟半晌后,李羡直接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叫牡丹?” 面前的莲花摇曳身姿,又慢慢变换人形,依旧是哪个身着粉裙,皮肤白里透红,宛如人间祸水的女子。 女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粉颊,好似在怜惜自己一般,奇怪地望了一眼:“你是不是傻,我叫牡丹,当然是因为我是牡丹啊。” 李羡呆了片刻,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压心中的怨气再次问道:“诶,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莲花吗?” “我的花瓣是莲花。”牡丹满脸真诚。 李羡深呼吸一口气,觉得是自己没说清楚,还想再问,却忽然没了兴趣,“你……算了,那你为什么在这儿?” 牡丹抬起皓腕,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肤,指着一处说道:“因为那边有我要的东西,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的?” 李羡瞬间裂开。 他还真这么想过,毕竟自己答应她,没事就去找她唠嗑,可实际上一次都没去过,临走时也没告个别什么的。 还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没,我没这么想。” 李羡摇头道。 牡丹见他这模样,也不拆穿,反而咯咯一笑,说道:“要不咱们一起走,你不是正在找路么?” 一听她这话,李羡难免有些惊讶,他不是没尝试过以神识探路,但还没眼睛看的远,根本没用。 见面前的牡丹满脸自信,他讶然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在这儿辨别清楚方位?” “嗯。” 牡丹点头,一脸乖巧。 李羡又问:“那你可知我要去什么地方?” 牡丹娇笑回道:“那一缕仙气飘溢的地方,可对,寻觅仙缘,可对?” “那你呢,你所求为何?” 李羡微微皱眉。 牡丹似乎是看出他的担心,轻笑出声:“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的目标,绝对不是同一个。” 李羡眸光微动,没有说话。 不是同一个吗,他担心眼前的女子,也是寻觅仙缘而来,那双方的关系可能瞬间敌对,因此他变得有些警惕。 可听她这么一说,李羡又稍稍缓心,绽开和煦的笑容,道:“哦,那你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牡丹见他瞬间变脸,可能是觉得有趣,又轻轻一笑,直接说道:“此处有一株曼陀罗花,我正是为此而来,而你……恐怕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仙缘?” 虚无渺茫? 李羡抓住了重点,至于她口中的曼陀罗花,已是无关紧要之物,他摆出谦逊的姿态,问道:“为什么是虚无缥缈?” 牡丹柳眉微微皱起,抬头四顾,最后盯向某处,“因为这里,不像是仙人能够创造出来的世界。” 李羡越听这话越迷糊,而眼前的神秘女子,就刚才散发出来的妖气,也就只比刚才的娘子稍弱,实在有些可怖。 然而,这还仅仅是她的一个分身。 若是真身前来,李羡有些不敢想。 他自穿越而来,接触到的最强者也就是娘子,只能拿她来做比较,不管是青州六道司道守,还是娘娘顶遇到的旱魃,都要比眼前的女子弱上不少。 所以她说出来的话,李羡还是很看重的。 “你说这里不像是仙人创造出来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意思?”李羡问道。 牡丹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又左右看了看,道:“很简单,因为此处的天家四时之气,都是由灵气幻化,而不是纯粹的天地之力。” 李羡这下听懂了。 所谓天家四时之气,风雨雷电。 此时只有漫天狂风,风声呼啸,卷起的黄沙吹打在人脸上,使得人脸上生痛。 “不说了,咱们走,别误了开花的时辰。” 牡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拉起李羡的手,带着他朝前走去。 而李羡不知娘子在何方,有心松开掌心白白嫩嫩,柔柔软软的俏手,但牡丹却握得极紧,松了两下没松开,便也由得她去。 只是走着走着,她不满地看着空中的黄沙,将俏脸缩在李羡宽厚的肩膀后,嗔道:“我的身躯太过娇嫩,不能经受风吹雨打。” 李羡有些无语。 经不起风吹雨打,那你可真是没福气了。 …… 天地一色。 所见之处皆是灰蒙蒙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羡已经能够明确感觉到,这阵法中的剑气中蕴含的力量,正在慢慢加强。 原本还是勉强相信身旁的女子,但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不去惊瘆,这牡丹的修为,究竟到达了什么程度。 尤其是这女人的来头,她没说,李羡也不知该如何去问。 牡丹见李羡面色凝重,靠着的手臂上极其紧绷,不禁偷笑起来。 她确实是为了曼陀罗而来,只不过在云梦山时,她便察觉到李羡的气息,是以便跟了过来。 久不出法楼,陡然见到熟人,她心底还是极开心的,倒也没别的心思。 李羡却不这么想,便贯彻小心谨慎的原则,想要敬而远之,却又发不得怒,好像对着这般的女子,发怒也是一种罪过。 只希望…… 他杂乱的思绪正充斥脑海,耳畔呼啸的风声中,却赫然听到阵阵打斗声,而且其中,似乎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张无为? 他们也到了。 第139章 救下张无为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横倒着几具尸体,鲜血长流汇作小溪,将地上的黄沙染红,又随即被狂风卷起的黄沙掩盖,无影无踪。 孤月渐渐染成血色。 血月下。 十几道身影混战在一起。 张无为面对的是一个穿着短衫,红发红髯的壮汉。 那壮汉正是火德宗的火耀。 只见火耀背后火光冲天,炽热的火焰充斥着半边天际,九条火龙在其周身环绕,怒目而视,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张无为。 而张无为此时的情况似乎不太好,道袍一角已经消失,露出了白色内衬,身上更是有斑驳血迹,脸色苍白。 “张道长,我火耀敬重你的为人,只要你肯离去,咱们罢斗如何?”火耀说话依旧中气十足,似乎是占了上风。 张无为深深呼吸,脸色凝重。 从深渊落下后,他也曾遭受藤蔓攻击,但他只当是树妖袭击,并未理会,却不料在落地后,地面竟然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河。 河水翻涌,瞬间便将他带离,正当他要起身时,河水中竟然有惊人妖兽,硕大无比的八爪魔鱼。 入目之处昏暗无比,只有两道暗红色的光芒,若隐如现。 经过一场奋力厮杀,八爪魔鱼被其斩杀,但自己也受了点伤,就在他堪堪松神之际,却不料异变再生。 河水中竟还有成群结队的食人恶鱼。 如此四次三番,张无为终究是从地下河中脱险,经过曲折的甬道后,找到了那龙陨之地,来到此处。 不想刚刚从水帘洞内出现,走出没多见,眼前就已是乱作一团的诸多修士。 火德宗在此处拦杀众多修士。 “呼!” 张无为人在半空,道袍猎猎,忧心忡忡。 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面前的火耀道行与自己不相上下,即使目前他身受重伤,对方想要将自己斩杀在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担心的是李羡。 自深渊坠下后就不见人影,此时又未曾见到他,只怕以凶多吉少。 那赵司主临行前的交代,还历历在目。 “张道长,李羡此人干系重大,请你务必护他全身,至于其中的隐情,日后定会与你详细分说。” 一念至此,张无为痛心不已。 他不是不能跑,可此时也不知逃往何处,而且,他心中认定李羡已死,更加没有苟活的心思。 修行人最为贵生,这话不假,但未能护住小辈,自己反倒苟活,这让他良心难安。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灿烂闪耀。 哪怕只是刹那! 轰—— 清光冲天绚丽无比,霎时间,清光与火光充斥天际,分庭抗礼,激烈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火龙疯狂肆虐着冲撞清光,而清光却依旧顽强,即使稍显颓势,也在瞬间重新爆发出更为灿烂的光芒。 “咱们得快点!” 李羡此时已经能够看到天空的两道小小身影,他眼力极好,瞬间便认出那二人。 牡丹见他显得有些急迫,不由地也加快了动作,慢慢地,反而是她带着李羡迎风而起,向着两道耀眼光芒飞速赶去。 火耀人在半空,厉啸连连,模样凶狠之极,但心里却是越来越惊。 多年前,他也曾与张无为交过手,那时此人虽然道行已然不低,但自己凭这九龙啸天之法,仍然有把握胜之。 可此时的张无为,虽然脱离宗门,投身六道司,但道行却是半分也没拉下,突飞猛进令人瞠目结舌。 而更令他头疼的则是地面上的同门弟子。 他是门中的大长老,此次精锐尽出,对这仙缘势在必得,但如此混战之下,穿着火红色宗门衣服的人影,却是越来越少。 不由得,他胸口燃起一股暴戾之气。 “既然你要找死,那就休怪我狠辣。”火耀怒喝出声。 只见天空中九条火龙嘶吼,张牙舞爪,飞舞席卷之下,竟好似琉璃火罩,将清光尽数包裹,朝着内里挤压而下。 张无为泛起的冲天清光,被火龙不断压下,渐渐光色黯淡,反观这火焰炽热,几乎把阴暗天空都染做了晚霞般的红光。 张无为勉力支撑,此时已见败势。 但即使这样,他也未曾言弃,更加不可能转身逃跑。 修行练气,练的便是胸前的那一股逆天之气。 清光在火龙的呼啸中,极度收缩,但却再次泛起耀眼光芒,张无为奋力掐动手指,法决脱手的瞬间,一口血雾从口中喷出。 顿时,清光包裹着那团血雾飞速旋转,化作一柄飞剑,呼啸而出。 血雾在前,清光在后。 飞剑在空中极速划过,只能见到一抹清光与那一点耀眼红芒,飞剑瞬间冲破九龙火罩,迎面向火耀而去。 火耀惊怒难当。 他万万没想到,张无为已被压制成这样,竟还有余力,发出这拼死一搏的咒法。 一片火光刚刚在眼前浮现,想要将那飞剑抵挡,却不料面前炽热的火焰,好似遇到冰晶一般,瞬间消融。 而那柄飞剑再无遮掩,势不可挡地冲杀而来,从脖颈处贯穿…… 同归于尽么? 不愧是张无…… 呃……呃…… 好似被抓住喉咙一般,他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从喉咙深处,传来几声闷响。 原本以为失去防护的张无为会被火龙烧成灰烬,可他万万没想到,那火龙狂舞的深处,竟透出刺目金芒,极为耀眼,刺痛他的双眸,也好似刺进他心灵深处。 仿佛自天际而来。 一个白嫩嫩的巴掌伸了过来,火耀的身躯瞬间化作飞灰,而飞灰好似肥料般,在牡丹手掌中心汇聚,渐渐隐没其中。 而在此之前,在九条金龙的包裹之中,李羡撑起的金光护住二人,虽然一时间无法挣脱,但总算将昏迷的张无为护住,没有让这位好心的道长,就此死去。 而随着火耀的身死,天际的火龙后继无力,也在顷刻间消散。 李羡抱住昏迷的张无为,从空中落于地面。 而牡丹也适时的出现在李羡身旁,亭亭玉立。 “啊,火耀长老死了。” “是他们干的。”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人惊喝出声。 而火德宗那几名弟子就跟甚,看着李羡的目光,既带着敌意又十分畏惧,甚至已在悄悄向后退去,想要从人群中抽离。 他们在此处埋伏众人,突施冷手,形势本一片大好,可谁曾想,这忽然出现的一男一女,瞬间将整个局势反转,当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此时此刻,火耀长老陡然身死,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行,但想要走,却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他们本就仗着人多偷袭之利,同时面对日月教与七星门,而火德宗除了火耀以外,也不乏好手,也算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不败。 但也仅仅是一时不败而已,只见火光人影越来越少,而没了顾忌的日月教与七星门,全身心地施为之下,火德宗已见败势,一个个的尸体被黄沙吞噬。 李羡正在照料张无为,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他内脏受损,还有些外伤,是因为脱力晕倒,问题不算太大。 牡丹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厮杀的人群,好像七星门与日月教达成了一致,统一对付火德宗剩余的修士。 “怎么样,咱们帮谁?”牡丹一个人也不认识,好像她是闷了许久,陡然行走红尘,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李羡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咱们谁也不帮,你就老老实实待着,看戏就行。”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诶,好像我身边的女人,都挺喜欢打架的…… 还是娘子温柔。 牡丹被呛了一句,不仅没生气,反而眯着眼笑了起来,显得很高兴,“还是外面好玩,你这人说话也挺有趣的,对我胃口。” 李羡顿时无语,怎么还有这样的人,不是变态么! 他正这般想着,却见张无为幽幽苏醒,睁开了双眼。 “李羡?” 上了年纪的张道长,还以为与他在阴曹相会,可耳畔的打斗声,又十分熟悉,他讶然道:“你没死啊?” 李羡:…… 谁能料到这老头刚刚苏醒,就整了这么一句,当场就把李羡给弄不会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措辞,什么不需要谢,大家都是同事,你随便给几本异术就行了……,这种话顿时咽进了肚子,完全不知从何说起。 牡丹则是在后面,没有形象的大笑起来,笑声震耳,惹得不少人纷纷注目——作恶的火德宗已经杀得差不多了。 张无为也被她的笑声吸引,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个美丽的姑娘,他就看了这一眼,顿时整个人呆住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牡丹看。 李羡也傻了。 虽然听说你这一派的道士不忌酒肉,婚娶纳妾也都随意,可你也必要这样,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如此赤果果的眼神令牡丹有些不满,若是年轻点的李羡这样盯着她,或许没什么,可能还有点沾沾自喜,但被个糟老头子盯着看,那就有点发毛了。 好在在牡丹发作之前,张无为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好似在确定着什么,然后才将目光转移到李羡眼前,奇怪地说道:“刚刚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 李羡还未说话,牡丹就已打断他:“是我们救了你,但,就冲你刚才的眼神,我现在后悔了。” 李羡也点了点头:“嗯,我还没那本事。” 他说的确实是实话,以他目前的煞气程度,想要和那个火耀单挑,还是有点吃亏,当然若是煞气全开,那就另作他论。 张无为听完没有致谢,反而皱起眉头,又看了眼牡丹,才对着李羡说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下李羡也感觉出来了,这个老道士好像是认识牡丹的,他看了眼牡丹后,直接问道:“怎么了,你也认识她?” 张无为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法楼之上的那位。” 牡丹并未说话,只是轻轻一笑,似乎并不介意二人当面谈论她。 而张无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极其谨慎,甚至有些害怕的神情,这让李羡十分困惑。 她,很可怕吗? 李羡不明所以,以眼神示意张无为,而后者颇有顾忌,轻轻摇头,却陡然听到身旁“噗嗤”一声如银铃随风摇曳发出的清脆笑声。 牡丹见二人眉来眼去,是在没忍住,“你们至于吗,我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话都不敢在我面前说了。” 李羡看向张无为,见他好似在沉思,便直接对着牡丹,展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哦,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怕你吗?” 牡丹神情忽然严肃,只是柳眉微皱,有些忧愁:“他们怕的不是我,嗯……,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李羡:“能不能具体点?” 牡丹又笑道:“他们怕的那个没有来,来的是最美丽,最温柔,最可爱的牡丹,而那个让人害怕的牡丹,不在这里的。” 嘶…… 精神分裂吗? 李羡再次看向张无为,意思很简单,麻烦你给翻译一下。 而张无为听了她的话,缓缓开口:“所以,如今的你并不是整体?” “是,也不是。”牡丹点头又摇头。 这下两个人都懵逼了,而牡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气冲冲地说道:“你们好笨哦,不跟你们说了,反正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我不会突然性情大变就行了。” 张无为准备回去之后,好好研究一番,而李羡也没想那么多,因为场上已经不见火德宗的人,而那个日月教的儒雅中年男子已经走了过来。 李羡通过之前的对话,知道他叫陈吾,其他的一无所知,而张无为也在此时起身,看了过去。 “张道长,久违了。” 陈吾率先示意,张无为也是态度稍缓,笑道:“陈教主,好久不见,依旧风采依旧,不像我已然变成糟老头子。” “哈哈!” 陈吾爽快笑道:“张道长说笑了,风采不减当年,火耀这老贼,完全是自寻死路。” 张无为又谦虚了两句,二人谈话不咸不淡,始终保持着客气,陈吾这才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不知这二位……” 第140章 法贤 这才是他来此谈话的主要意思,此时,漫天黄沙之中,他注意到先是李羡的声音冲破九龙筑起的火墙,护住二人。 而牡丹更是诡异,不知何时,便已出现在火耀头顶,且只是轻轻一掌,便已将他灭杀。 虽然说火耀是受了伤的,但即使这样,这份极高的道行,也不得不令他关注。 张无为轻笑一声:“李羡,这位是日月教的教主陈吾,陈教主……” 说完,他又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六道司绝对的好手,李羡。” 陈吾微微皱眉,略有不满。 一般来说,他直到六道司之人在外,都会言明自己所属哪一道,可张无为完全就没提,到底是忘记了,还是刻意的。 而且,最为紧要的,那位美若九天玄女的姑娘,张无为更是直接忽略,明摆着是不想让他知道这姑娘的身份。 而他直到走进之后,眼神似有若无的,一直在观察着牡丹,这让牡丹也不太高兴。 主要是对方太老了。 陈吾哪里看得出来她的道行,但陈吾也不准备再问,倒不是怕了三人,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这女子道行再高,还能翻了天不成。 至于李羡,长得太过年轻,再强还能强到哪儿去。 陈吾心中有了主意,直接开口说道:“三位,如今尚未找到神剑宗等人,恐怕他们已经找到仙人遗址,不如咱们暂时合作如何?” 不管打不打得过,先加入拉拢再说。 这就是陈吾的方针。 李羡心中觉得可行,便看向张无为,毕竟明面上,他还是不大不小的领导。 张无为也没有意见,便轻轻点了点头。 而李羡正要答应,牡丹却忽然开口了,“那个,咱们合作倒是没问题,但是我想揍你的时候,应该还是可以的。” 李羡顿时无语。 这种话你就不能放在心底吗? 而张无为一张老脸,也有些笑不出来了,这姑娘是把自己关傻了。 陈吾的心情最复杂,如果是单挑,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若群起而攻之,那他认为,肯定是十拿九稳。 于是乎,他冷笑一声,也没客气:“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牡丹不喜欢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虽然可能是惊艳自己的美貌,但总会令她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个异类。 所以她才会对陈吾说这种话,就像刚才的张无为,若不是看他与李羡关系颇好,这会儿小巴掌早就上去了。 …… 并不是只有李羡聪明。 日月教与七星门中,也不乏天才,更不乏脑袋灵活之人。 他们也都察觉到剑气强度略有不同。 三方一路无言,却个有心思。 日月教的陈吾走在最前方,在他身旁是几名弟子,而落后不远处,则是七星门的门主,叶不凡。 陈吾稍稍放缓脚步,瞥了眼后方,谈笑风生,惬意自在的李羡三人,低声道:“叶门主,咱们的联盟之约,可还有效。” 叶不凡是个白衣胜雪的……老年,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好似阡陌田埂,但一双眼睛却十分锐利。 他只是微微一思考,就知道陈吾此人的意思,也压低声音,哑声道:“当然有效。” 陈吾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而李羡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心底基本上明白。 这是一个联盟内的双联盟,就好比以前的女生寝室,五个人能够分成三个小团体,那陈吾和七星门的就是一个团体,而自己这方与陈吾勉强也算是一个,三方又是一个团体。 只要哪方表现出的实力,能够碾压对方,绝对会遭到双方夹击,也算是另类的三足鼎立。 张无为心底是担心的,他只知道跟在李羡身后的牡丹实力很强,但具体有多强却不知道,而李羡的实力…… 诶,对了。 他一个人能够来到这里,难不成道行实力已胜过六道司大多数人 张无为在六道司多年,可是知道墨水儿和白无痕等人的道行,他们都受伤退了出去,李羡竟然还完好无损,甚至一个人走到最后。 他现在是废人一个,反倒成了累赘,正在拼命调息,以求尽快回复部分实力,至少能够做到自保。 张无为凑在李羡耳畔,道:“如果打起来,你有几成把握?” 李羡看了眼前方,淡淡一笑:“目前五成。” 牡丹:“八成。” 张无为看着信心满满的二人,略微失神,我是老了么,已经没有当年的热血豪情,不过很快他又觉得李羡话中有话,问道: “为什么目前是五成?” 李羡忽然抬起手臂,手指指着前方,好似沙漠中的绿洲般的湖泊,“如果到了那,估计就有十成了。” 这次张无为和牡丹都有些不解,但也没有细问,因为似乎目的地到了。 顺着李羡手指的方向,能够看到那片好似宝石镶嵌在沙漠的天蓝色湖泊,而在湖泊旁边,则是有一个七层高的建筑,整体灰蒙蒙的,好似是祭台。 此时,众人也都看到了那片湖泊,气氛也顿时变得肃杀起来,而感受到周围不太友善的目光,李羡眼光一凝,同样怒目而视。 而陈吾眼珠子一转,高声喊道:“诸位,且听在下一眼,那神剑宗实力强大,此处更是当年神剑宗弃徒所在,咱们优先对付神剑宗,如何?” 七星门门主叶不凡苍老的声音响起:“陈教主言之有理,叶某赞同。” 张无为毕竟是明面上的长辈,便也运气提声:“贫道也没有意见。” 只听这声音,悠长洪亮,完全不似重伤之人该有的状态,陈吾与叶不凡对视一眼,心中骇然。 难道他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张无为勉强运气后,感觉喉咙发痒,有些想要咳出声来,但为了迷惑他们,只能硬撑着,憋得脸色通红。 而李羡此时忽然高声喊道。 “好,好,好。” 他这话好似是在附和三人,也无人有异,其他弟子也都纷纷出言,而张无为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将气息舒畅了。 张无为赞许的看了眼李羡,而陈吾见无人反对,只是暗中提防着李羡三人。 …… 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七层祭台已清晰可见,只是这好似沙子堆砌的祭台,竟能在这沙漠中竖立不倒,着实有些古怪。 “咦?” 张无为盯着祭台下的一道身影。 李羡问道:“张高道守认识?” 张无为神情疑惑:“有点眼熟。” 众人慢慢靠近,而陈吾见到那僧人,满脸警惕、戒备,而那个僧人听到身后动静,也回过头来。 “阿弥陀佛。” 那是一个穿着月白僧衣的僧人,脸上爬满了皱纹,但双眸却神光内敛,气质出众,静静地站在那里,可却带个人极强的压迫感。 等稍稍凑近,张无为一眼便认出他的身份,惊叫道:“法贤大师。” 李羡等着他介绍法贤大师是谁,而陈吾却是脸色大变,心中生出无限怨气。 那老僧人看见张无为,淡淡一笑,道:“张道友,多日不见,你这是……被那妖女打伤了么?” 李羡一听这话,眼皮一跳。 妖女? 难不成说的是娘子。 张无为苦笑一声:“法贤大师有所不知,那妖女道行虽高,但也未倾尽全力,终究是被我摆脱,而我这伤,不提也罢。” 法贤大师含笑点头,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将目光移向李羡,忽地双眼一亮,眉头紧皱,道:“这位施主……,好重的煞气!” 佛家无论是经书功法,被就对怨煞之气有着克制作用,感知能力也自然极为敏锐,这一眼,便看出李羡的与众不同。 张无为转头看向李羡,他是知道,李羡剑走偏锋,修炼的功法异于常人,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修炼的煞气。 而李羡轻轻一笑,对着法贤大师说道:“噢,法贤大师是想将我当魔头妖人给度化了么?” 法贤大师淡淡一笑:“施主煞气弥漫全身,心神却依旧不失,实在难得,如此坚毅的心志,恐怕不是老衲能够度化的。” 李羡心中微惊,但脸色不变,看不出来,这老和尚还有两把刷子。 他们在这边聊得欢,而陈吾脸色越来越黑。 这个出自红莲寺的法贤大师,年轻时候,就是红莲寺的第一武僧,虽然上了年纪后,因为在寺中研读佛经,久不现世。 但道行实力定然更胜以往,就是如此这般的,竟然又与李羡三人混在了一起,这可不是个好的信号。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刚才出手,或许那时,还能占到些便宜,不应该只想着让他们去做炮灰。 而如今若是再起冲突,这法贤若是帮着他们那边,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一念至此,陈吾笑着迎了过去,“法贤大师,多年不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在下可是羡慕得紧啊。” 法贤大师闻言,转身一礼后,温声道:“陈教主过誉了,老衲只是垂朽之人,说不定明天就要去拜见佛祖,当不得如此夸赞。” 陈吾轻轻一笑,半个字都不信。 谁要是真的以为这老和尚不行了,那才真的是愚蠢,只看这气色,便知道他精力充沛,道行高的吓人。 “大师言重了。” 陈吾柔声笑道。 七星门的门主叶不凡也走了过来,只是他的目光多有不善,看着法贤的眸光,略带敌意。 “大师来此处许久,不知可曾寻到残余仙气。” 叶不凡平日里话极少,但此时头脑却最为清楚,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是脸色微变,方才的和谐气氛,也瞬间荡然无存。 法贤大师微微侧目,看向叶不凡,目光疑惑,“不知这位施主……?” 堂堂七星门的门主竟被无视,七星门的几位弟子瞬间暴怒,但门主在前,尚未发话,也不好有所动作。 而叶不凡眸光也越发阴冷,七星门是近些时日,才崛起的新兴门派,法贤大师久不在江湖走动,自己是不认识的。 陈吾刚要开口介绍,却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如今形势剧变,如果可以让七星门与他们先起冲突,我日月教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妙哉。 众人哪里猜的到他这深沉的心思,李羡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就听张无为介绍道:“这位叶不凡,叶门主,乃是七星门的门主,实力不凡,道行甚高。”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一通马匹下去,叶不凡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只是看着法贤大师的眼神,仍旧极为不满。 法贤大师这才知晓他的身份,倒也没有惊叹、愧色,只是轻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叶施主,失敬失敬。” 说完,他也不看叶不凡的反应,直接对着众人道:“老衲与诸位一样,都是为了那一缕仙气而来,只是寻觅到此处,那仙气却又无影无踪,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法贤大师语气平淡,不悲不喜,众人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更加不可能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说谎。 不过张无为似乎是很相信法贤的为人,蹙眉道:“若是依大师所言,难道是有人早已捷足先登?”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静,随即俱都低声讨论起来。 有人捷足先登? 那咱们不是白跑一趟。 陈吾与叶不凡仔细盯着法贤大师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破绽,暂且只能相信他的话,也说出心中疑惑:“大师过来时,可曾见到旁人?” 他是想说神剑宗的那群人,但话到嘴边,还是将此掩盖过去。 法贤大师轻轻摇头:“没有。” “老和尚说得不对,这里有其他人的气味。”一道悦耳的嗓音从李羡背后响起。 牡丹陡然发出声音,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李羡。 而牡丹一直站在李羡身后,也没有露出身形,很容易被人忽略,此时,她说着话,瞬间便成为场上的焦点。 李羡也回头看向牡丹,只见她嫣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皓齿,“明明就有许多人的气味,而且,还有好重的妖气,似乎就在那个湖泊下面。” 第141章 击杀风长老 语出惊人。 众人连同李羡在内,皆看向平静如琥珀的湖水。 唯独法贤大师,盯着娇俏可人的牡丹,怔怔出神。 “好重的妖气。” 法贤大师有点晕,怎么道家正统龙虎山门下张无为,身边跟着的两个,一个煞气缠身,一个妖气冲天。 没一个正常人的么? 随即,他又想起了当今大乾朝,阉人都能做皇帝,那眼前的情况,似乎也就没有什么特别。 想到这里后,法贤大师也就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波澜不惊的湖面。 世界之大,能人异士如过江之鲫,牡丹能够找到他找不到的,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刚才也确实没说谎。 但这一细细感知下,法贤大师不免有些心惊,他没有感受到所谓的气味,但平静的湖面之下,确实有暗流涌动,似乎是两方正在斗法。 只是潜入的比较深,打斗的动静,根本就没有传出水面。 李羡毕竟修行时间尚短,无法感知到水底的动静,而牡丹却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有人要出来了。” 他正感觉耳根发痒,有些淡淡的幽香飘来,好像是属于莲花的香气,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忽然, 水面破开,一道身影飞向空中,惊奇的是,那道身影竟未带起任何水花,甚至娇躯上也没有半点水渍。 只是那道人影尚在半空,就已低头看了过来,正好看到,一个长相极其美貌的女子,凑在自家夫君耳旁,咬着耳朵。 …… 柳青岑勃然大怒,双眸好似喷出火焰。 李羡顿觉遍体生寒,急忙将牡丹推开,可这番举动看在柳青岑眼中,就好像李羡做贼心虚,顿时更生气了。 牡丹正呀然于李羡情绪的转变,却陡然发现,空中的女子,双眸死死盯着自己,与择人而噬的眼神,泛着浓烈的杀意。 ? 牡丹也不明所以,但却见李羡悄悄将身子移开三分,默默站到一边。 就在柳青岑破水而出的瞬间,后面紧紧跟随着两道人影。 正是神剑宗的剑不二与那个风日东长老。 而李羡也发现空气中,剑气似乎瞬间被唤醒。 无数的细小剑气瞬间得到加持,变得极为凌冽凶狠,飞向半空中的柳青岑。 剑不二双掌之间,一枚玉剑悬浮,随着他剑心所指,这空间中的剑阵好似被唤醒般,原本孱弱的剑气纷纷呢变幻出七彩之色,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剑不二与风日东也看见了地面的众人,剑不二一个眼神,风日东心领神会,立马放弃追击,从空中落下。 “诸位,这妖女乃天心门掌门,暴戾成性,我门下的弟子皆被其所杀,我正道修士若不先行出手将其击杀,只怕在座没有一人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 风日东刚刚落地,就抛出这一惊天消息。 一时间,场上顿时喧闹起来。 而陈吾也是目光灼灼,看着与剑不二斗法的柳青岑。 他惊讶与柳青岑的美貌,更惊讶其强大的实力。 这阵法虽然已经过了多年,但毕竟是仙人弥留,而剑不二手中的那枚玉剑,好似就是阵眼。 他正操纵着那枚玉剑,与那天心门的掌门斗法。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占到上风,反观柳青岑,发丝狂舞,衣决飘飘,说不出的惊艳出尘,当真是世间罕有的奇女子。 张无为与法贤大师二人面面相觑,他们也是一眼就认出,就是这妖女追杀二人,如同痛打落水狗一般,撵着他们满山跑。 “哼!” 一声冷哼如切冰断玉,空气都仿佛凝固。 柳青岑此时并未幻化出蛇尾,只是双脚悬空,将缕缕神雷化为细细蚕丝,想要将剑不二包裹其中。 七星门从门主到弟子,人人使剑,说个七星剑门,也不为过。 这剑阵的威力有多大,那短小的剑气如同漫天黄沙席卷,每一道剑气,都相当于实力不弱的修士,奋力一击。 可即使这样,那女子简单拂袖,却能将剑气震飞,这份修为,已经可怕到这种程度,而起这神雷本是破坏力十足的法术,可在她手上,却诡谲多变,竟能变化出如此形态,这个控制力已经属于顶尖水平。 叶不凡当机立断,扬声道:“妖女实力太强,七星门同意此举。” 变故来得太快,陈吾也未曾料到,竟然还有此等人物。 他一向喜欢权衡利弊后,再做出判断,眼下却有些犯了难,听闻到叶不凡的话,他看向张无为与法贤,问道:“道长与大师有何想法?” 张无为眸光微动,看了眼陈吾没有说话。 他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若是那时,柳青岑痛下杀手,自己肯定早就命丧黄泉,而她也只是将自己赶出云梦山,便没有多管。 这会儿自己再与她为敌,岂不是有违道义,如何能称名门正派。 虽然已经进入六道司多年,但他心中,仍有几分道家正统的概念,行事风格也还未完全撇弃。 法贤大师却不这么想,他是肯定要出手的,如此妖物,若不能降服,必然祸害无穷,“阿弥陀佛,老衲也愿伸出援手。” 风日东心中一喜,上前几步,道:“诸位深明大义,风某……” “啊——” 他话刚过半,一道剑气迸发而出,击中在他胸前,衣衫开裂,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李羡全身泛起金光,赫然站住,怒喝道:“好你个冠冕堂皇的小人,竟指使门中弟子,在深渊之下,对我一个晚辈下杀手,去死。” 任谁也未曾料到,李羡会忽然发难。 而风日东方才只是目光微扫,根本就没看清人群中的李羡,这一下,顿时吃了个闷亏。 好在他经验丰富,也不至于一崩到底,面前两柄金光幻化的大宝剑,手中也是凭空抓起一柄墨绿色的长剑,当头拦下。 金光如星点炸碎。 李羡终究不敌。 但他体内煞气翻涌如海,也是丝毫不惧,仗着方才一击的利的余威,甩出改良版的异术【雷网】。 风日东在湖底时,本就消耗巨大,刚才又挨了一击,虽然击碎了李羡的金光,但也是脚步不稳,余力未起。 顿时便被雷网笼罩,动弹不得。 雷网贴身,肆虐的雷电登时发挥作用。 风日东只觉全身麻痹,雷网之中的雷电效果并不强,只是胜在坚韧度,但其中的麻痹效果却是发挥奇效。 一道剑气从手中墨绿色的长剑中迸发而出,雷网瞬间被切成两半,但其麻痹效果却为完全失效。 就在此时,李羡前冲之势不减,一掌拍向空门大开的风日东。 掌风呼啸而来,但属实没什么特殊,风日东感觉这一掌并未多大威力,便随意举掌接下。 砰—— 双掌之间迸发出强烈的黑光。 风日东还以为这看似稀疏平常的一掌,蕴含着其它能量,却又惊讶的发现,这黑光并无异处,登时运气发力,将李羡击飞而去。 “无知。” 风日东讥讽出声。 李羡却是淡淡一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众人完全未曾料到,这李羡竟然如此大胆,不仅忽然对神剑宗出手,而且修为飞速上涨,竟已如此强大。 而风日东正要挺剑再上,却忽然气息一窒,脸色大变,继而变得通红。 怎么回事? 运气在体内快速运转,他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却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升高,呼吸困难,手脚无力。 好像中毒了? 风日东见李羡此时,双手甩出两条金色长鞭,与头顶上那妖女使得雷电长鞭,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啪—— 长鞭当头袭来的刹那,风日东勉强躲开,但却脚下一软,坐到在地,动作模样狼狈之极。 “你做了什么?” 风日东颜面皆失,还是被个小辈逼到这般田地,心中怒火更甚。 此时此刻李羡好好地站在对面,那罗远必然已经死去,而就在刚才湖底之时,这妖女心狠手辣,丝毫未曾留情,自己的两名弟子已然葬身湖底。 可怜了美艳的香儿,那是风日东打算延续生命的鼎炉。 新仇旧恨夹在一起,他只觉得全身更加燥热,脸色此时已泛起潮红,呼吸之间,更是觉得胸闷头疼。 这感觉,好像不是中毒了,风日东愣了一愣,这种感觉,好像未曾修行的孩童时期,曾经经历过。 伤寒?受凉? 李羡挥舞着金色长鞭,而风日东此时只有招架的份,无力回击,看着对方的状态越来越差,他心中颇为得意。 刚才他那一掌,施展的乃是御兽决,只不过此兽非彼兽。 作为一个穿越者,思路见识自然要胜过此处的土着,这也是他为何得知柳青岑是妖后,并没有多大的心理负担。 若是寻常土着,不谈别的,纠结个天,甚至恶语相加,抛弃糟糠之妻也不为过,这也是之前,柳青岑一直不肯说的原因。 而身为现代人都知道,兽并不指单纯的野兽家畜,而是生物,由于科技进步的飞速发展,已经能够窥测的便是微生物。 李羡在中过巫蛊教的蛊毒后便发现,这蛊毒其实也是微生物的一种,他尝试着使用御兽决去控制微生物,果然颇具成效。 当然,这也是得益他现在能够操纵的煞气更多,要不然,想要凭借孱弱的煞气去控制人体最为复杂的存在,那完全属于天方夜谭。 而此时风日东的变化,正是因为李羡控制其体内的微生物,简单来说,这神剑宗的大长老,这会感冒发烧,鼻涕也快流出来了。 这些信息,风日东自己是不知情,但从身体上反馈而来的感觉,又好像正是自己的猜测,他顿时有些惊疑。 自己虽然消耗颇大,又受了些伤,但身体还不至于孱弱到病邪入侵的地步? 李羡见风日东状态越来越差,手上的金色长鞭威力愈发加重,风日东的剑气,也渐渐变得松散,一触即溃。 陈吾与叶不凡纷纷侧目,惊讶于风日东的状态,也讶然于李羡的修为。 此子竟如此厉害? 众人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羡。 恐怕只有法贤大师能够感受到风日东变化的原因,虽也有惊诧,但也未曾如他人那般失态。 若不是风日东之前消耗过大,又有伤在身,肯定不会轻易中招。 但,无论他人怎么惊讶,也无人出手帮忙。 刚刚李羡在出手之前,也说过,是神剑宗先下的手,那就是私人恩怨,大家热衷于看热闹,但牡丹却有些瘙痒难耐。 她已经发现自己想要的那朵曼陀罗花,就生长在七层祭台之下,可这祭台有剑阵保护,根本就难以进入。 正郁闷之际,却见李羡已经与人动起手来,她的目光也扫向七星门与日月教,甚至还包括这个红莲寺的法贤大师。 她在挑对手。 牡丹的目光没有丝毫遮掩,登时三人皆感受到,奇怪地看向她,法贤大师甚至温和地笑了笑。 牡丹微微一愣,看向陈吾与叶不凡。 这个和尚看着还有点礼貌,要不然就先拿这两个人动手。 金鞭如影。 李羡却久攻不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风日东虽然状态差,但想要熬死对方,那也还需要些时间,可此时眼角余光,瞥到空中的娘子,已被万千道剑气包裹,心中有些担心。 看着这剑阵的全部力量,都用来对付娘子了。 一念至此,李羡脸上凶厉之气爆发,长鞭忽地散发出耀眼金光,浩大的声势更是令人心惊。 砰—— 风日东挥出的剑气顷刻间被瓦解,而他此时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却滚烫如火,精神都变得有些模糊。 一条长鞭再次袭来。 头顶的万千道剑气中,忽然分化出部分,疾射出数道剑气,直指李羡。 而李羡此时脸色狰狞,仿佛悍不畏死,根本不理疾射而来的剑气。 手中的长鞭挟着巨力落下,风日东勉强抬手,却在长鞭及身的刹那,整个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眼看是不活了。 见李羡头顶的剑气已来,根本来不及避让闪烁,难道他是要一命换一命。 张无为也是惊呆了,急忙喊道:“李羡,你要做什么?” 他此时外强中干,根本无力运气,完全无法援手。 第142章 乱斗 哗—— 如同火焰燃起,只见李羡一半金光,一半黑雾。 这般诡谲的样子,令在场之人骇然。 李羡想要以此状态,硬接疾射而来的剑气,但有人却不让他这么干。 牡丹的身影在空中出现,一朵莲花在其掌心绽放,粉色的光芒四射开来,空中的剑气顿时化作虚无。 而李羡愣了一愣,随即又将目光看向其他人,他们刚才都出过声,要对付娘子来着,他身影瞬间消失,冲向陈吾等人。 张无为心中刚刚安定,但又觉得莫名其妙:“李羡,快回来,莫要胡来。” 李羡人在空中,声音忽地飘来:“张道守还看不出来么,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安好心的。” 张无为当然看得出来。 他能察觉到陈吾与叶不凡之间,似乎是有某种联系,他只是惊讶为什么李羡会率先出手,如此莽撞。 牡丹见到终于打了起来,眼神从祭台移开,看向那个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喜欢的陈吾。 “我来帮你。” 一声娇喝后,牡丹也动了。 陈吾与叶不凡登时如临大敌。 就刚才的斗法来看,这一男一女,哪个都不好对付。 尤其是这绝色女子牡丹,仅仅一招,便将这剑气消弭,这份修为,可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陈吾思绪飞转,见李羡与牡丹冲来,一个比一个恶,手腕一抖率先动手,迎着李羡便是一掌。 不管怎么说,这个李羡看起来,还是要比那女子好对付。 他如此想着,手上的柔劲一拨,顿时便将李羡带入战圈。 而叶不凡稍稍落后,也只能是吃了个闷亏,迎上了李羡,而身后的诸多弟子,也同样将两人团团围住。 张无为与法贤大师如何也未想到,这李羡一路上言语不多,但此时竟然敢率先出手,而且看这架势,竟好似要与所有人为敌一般。 张无为微微愣神:“大师,这……,你如何看?” 普贤大师凝神皱眉,缓缓说道:“依我看,莫非这位年轻施主,与那妖女有些干系。” 张无为受伤感知能力变差,但普贤大师还是看了出来,那妖女从湖水中破出之时,明显朝着此处看了一眼,眼神中怨气极深,针对的自然是李羡,只是尚且弄不清究竟他们究竟是何关系。 张无为听普贤大师说完,瞬间便想到,赵司主曾经说过,第一次遇上李羡时,乃是在春风楼,也就是天心门的产业内。 难不成他也是邪教妖人? 张无为又觉得是自己想错了,如果是这样,那为何赵司主却口口声声,他身份特殊,必须护他周全。 六道司可不会保护一个邪教妖人。 他在这里快速思考,却忽地听到一声惨叫。 张无为立马抬头看去。 只见叶不凡脚下,大片的尸体正在被沙子吞噬,那些都是七星门的弟子,而他四面八方,已全是莲花花瓣,而那一片灿烂的粉芒,如梦如幻中,却又暗藏极强的杀机。 每一片花瓣都是杀人利器。 叶不凡手中的长剑已然支离破碎,门户大开,漫天花瓣朝着他轻轻飘去,速度却又极快,给人一种极为虚幻的感觉。 “阿弥陀佛,女菩萨心肠太毒,死后可是要下阿鼻地狱的。”法贤大师轻诵佛号,缓缓低头。 叶不凡心中顿时暴露。 你这老和尚,是只会诅咒人么? “哈哈,普贤大师可当真厉害,若你今日能以三寸不烂之舌度化这妖女,我叶不凡从此便遁入空门,皈依我佛。” 叶不凡怪腔怪调,语气中满是讥讽。 法贤大师倒也没生气,他确实颇为忌惮,但此刻心中稍想,若是不能留下陈吾与叶不凡二人,只怕局势便有些失控。 一念至此,他身形瞬间拔高,从天际冲下,单掌结佛门狮子印,扣在胸前,待靠近漫天花瓣时,猛地平推而出。 “咄!” 只见普贤大师指尖泛起金光,片刻间已在胸前幻化出佛门金光法印,而空中的花瓣大片消融。 法贤大师如入无人之境,瞬间便已落在叶不凡身旁,一声怒喝,作佛门狮吼功,将面前袭来的花瓣震飞。 “女菩萨杀心太重,老衲便要行降魔除妖之举。” 牡丹见自己的招出的漫天花瓣顷刻间粉碎,心中本就气极,此时再他这一说,顿时更为恼怒。 “你这贼和尚,找死。” 牡丹柳眉倒竖,身后粉芒好似感应到主人的怒气,顿时光芒大盛,耀眼刺目,叶不凡见状急忙躲在法贤大师身后。 法贤大师见此,淡淡一笑:“叶施主且顾好自己,老衲要出手了。” 言罢。 他胸前再次泛起金光,幻化出佛门“卍”法印凝在空中,如此模样,倒似完全没将牡丹放在眼里。 却不料就在此时,漫天粉芒再起,只是此时,已不是刚才的花瓣,而是朵朵莲花,滴溜溜在空中旋转。 牡丹身份神秘,实力不凡。 饶是以张无为与法贤大师的法力,也看不透其究竟为何。 她如此全力施为,叶不凡即使躲在法贤大师身后,也觉得面颊刺痛,好似是这莲花旋转带起的风刃所伤。 法贤大师蓄力已久,凝在空中的佛门“卍”法印瞬间飞出。 法印在与空中的莲花接触的刹那,瞬间炸碎,而疾射四散的残花败枝,如同暗器般,再次袭来。 普贤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刚才凝结的佛门法印,只是击穿了几朵莲花,便消弭不见,这一下,他也瞬间感觉出来,自己的道行,是比不过面前的女子的。 面对疾射而来的碎花,法贤大师凌空飞起,躲避的同时,双手合十,金光闪烁,口中颂着莫名的经文。 “庵、嘛、呢、叭、弥、哞!” 六字灵感真言道出,飘散夜空,将自身笼罩其中。 随着法贤大师声音落下,牡丹登时感受到莫大的压力,但她脸上却未有惊恐之色,反而操纵着漫天莲花,撞向那法贤大师的身影。 朵朵莲花旋转飞舞,斜斜而来,法贤大师面前悬浮的的六字灵感真言顿时金光大盛,如同壁垒般护住左右。 “呔!” 法贤大师一声大喝,如春雷炸响,身前六字真言受佛门法力驱使,疾冲向前,打身前的花海之上。 砰—— 连续的几声闷响,六字真言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挡,任凭群花肆虐,却与拦不住它的前冲之势。 眼见金光透过莲花袭来,堪堪就要从花海中突围而出,牡丹神色间未见惊慌,反倒挂着灿烂的微笑,感觉越发有趣了。 只见其双手在身前虚画,妖气涌动,如瀑如海,无边的粉芒,瞬间将法贤大师包裹其中,而漫天花雨随着心念舞动,咆哮着疯狂旋转靠近,慢慢竟呈现出一朵巨大的娇嫩莲花。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粉色的花瓣轻轻摇曳,大片的粉芒如光圈般,排山倒海地涌出,那不可一世的六字真言,在接触的刹那,瞬间就被撞碎化作点点金光。 法贤大师惊骇非常,正欲有所动作时,却见牡丹身形极快,单手握着那巨大的莲花,挟着粉芒劈头盖脸袭来。 “杀!” 牡丹兴奋地喊道。 法贤大师自知不敌,不敢强硬接下这一击,他脚尖轻点,轻盈如同秋风席卷落叶般,飞上半空。 但即便如此,莲花卷起的大片粉芒,依旧擦过他的半边身子,一声闷响后,被这劲力打飞出去。 片刻之后,法贤大师捂着胸口落地,全身剧痛,喉咙一热,忍不住一口热血喷了出来。 “厉害,好厉害。” 法贤大师面容苦涩,胸前肋骨感觉也断了几根,这妖女的力量,实在是有些可怖。 他强自镇定心神,双手合十。 瞬间,法贤大师全身金光辉煌,脚下竟虚浮起一座莲台,周遭隐隐之间,由金色线条凝聚的菩萨法身,形态各异,神色淡然,庄严肃穆。 牡丹手持莲花,不由分说便甩了上去,却惊讶地发现,这凝聚的金光极度坚硬,自己倒被震飞。 “妖孽。” 法贤大师开口,梵梵佛音好似九天而来。 牡丹俏脸微微泛红,全身妖气凝聚,粉芒如长鲸吸水般缩回手中的莲花内,她身形微微一顿,再次冲向法贤大师。 只见空中一道粉色身影,撞击在金碧肃穆的法身之上,金光嗡鸣不止,牡丹也再次倒飞而去。 法贤大师脸色淡然,轻轻举起单掌,而身后的菩萨法身,也做着相同的动作。 轰—— 好似雷声滚滚。 随着法贤大师单掌向天,一只闪烁着金芒的手掌,出现天际,挟着千钧之势,轰然落下。 掌未及,风已至。 巨大的金色手掌下,牡丹顶着巨大的压力,抬头看去。 不料就在此时,法贤大师眉头一皱,感觉胸口断裂的肋骨竟再次生长,只是却好似木头般,佛门之力在体内流转受阻。 天际落下的金色手掌,也在此时忽地暗淡下来。 牡丹衣决飘飘,发丝轻舞,绝美的面容上,凶悍之色闪现,竟不退反进,将手中的莲花祭了出来。 莲花迎风便长,瞬间变得巨大无比,看起来与那金色手掌大小无二。 轰隆隆—— 佛门无上法力与冲天妖力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声动四野,音浪如狂风席卷。 张无为瞬间就被抛飞半空,还在此时他总算恢复了些力气,运气阻挡后,重新掌握身体。 法贤大师脸色惊诧,面色铁青,此时他只感觉,自己的骨骼血肉,好似正在被木质化,他急忙运气抵挡…… 这是那个妖女的妖法吗? “啊!” 一声尖叫,在巨响落幕后,从半空中传来。 众人心惊,这是被阵法中剑气包围的女子发出来的。 忽然一条硕大的蛇尾甩飞诸多剑气,虽有些皮绽血流,但对于如此庞大的蛇尾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原来柳青岑并不是自己受了伤,而是看到李羡身陷险境,才惊叫出声。 …… 陈吾瞬间脸色大变。 眼前的李羡本就难对付,日月教十多名弟子,此时只剩下他和身旁的致远,若是柳青岑抽出手来…… 他想都不敢想。 可就在此时,一道气机却已将他锁定。 他丝毫没有犹豫的,将全身气力灌注到手上的月华剑之中,顿时月华剑散发出如同月光般清亮的银霜。 李羡也觉察到一丝丝威胁,手中金光长鞭在湖水席卷,在面前荡起一层层的水幕,水幕瞬间凝结成冰,变成一堵堵的冰墙。 被称作致远的年轻男人,拉着师父陈吾的手跟着他前冲而去,他手持金日刀,光芒耀眼难以直视,好似日月同照,向着冰墙冲去。 砰砰—— 面前的冰墙如同摧枯拉朽般粉碎,甚至好似未曾抵挡住他们分毫。 就在突破最后一层冰墙之际,李羡的身影瞬间前冲,向着那个叫致远的男子扑去。 他此时半身黑,本身金,陈吾率先反应过来,急忙挺剑去刺,剑芒好似月光般倾泻,却在李羡身前的黑与金间,止步不前。 男弟子也反应了过来,他脸色大变,瞳孔猛地收缩,但李羡的速度太快,他手中的刀还未举起,便已被李羡扑入水中。 陈吾刚想跳入水中追逐,拿到锁定他的气机已然出现,不是柳青岑,而是解决掉法贤大师的牡丹。 牡丹此时白净的手掌前伸,在空中拧动,粉芒在其掌心出现,瞬间便有花瓣激射而出。 陈吾自信一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他且退且斩,瞬间便将面前的花瓣斩碎。 忽然,花瓣后的粉芒中,猛地伸出一只手臂,陈吾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瞬间便被那手掌掐住咽喉。 “呃……呃……” 只来得及发出这两声,陈吾便感觉眼前金星乱晃,已经喘不过气来。 “饶……” 饶命的话语还未说出,陈吾便感觉呼吸困难,他从面前的牡丹眼中,看出了纯粹的杀意。 咔—— 牡丹手掌猛地收缩,陈吾的喉骨瞬间粉碎,脑袋也耷拉了下来。 或许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千算万算,最终还是被看起来不太聪明的牡丹,以蛮力降服。 第143章 牛……啊! 与此同时,李羡的身影也从湖底窜出,冲而而起,而在他身后……,什么都没有,那叫做致远的男子,想必已命丧湖底。 解决完日月教与七星门后,李羡便抬头看向头顶。 只见空中的剑气纵横,交织如网,但已不是钢刺那般密集,娘子的身影也已清晰可见,摇摆的蛇尾,将这连接起来的剑网,撞得摇摇欲坠,眼看就在崩溃的边缘。 张无为看着头顶的柳青岑,目光呆滞,剑不二他是认识的,本就是神剑宗最强一剑,但此刻也只能靠着仙人弥留的阵法维持,且每次柳青岑击打在剑阵时,他都是脸色涨红,给人的感觉就是—— 负隅顽抗。 李羡也是能够看懂这个局势的,心下稍安,牡丹邀功似的靠了过来,带着他从湖泊上落于地面。 啊? 李羡顿时傻眼。 只见面前的法贤大师,僵硬如木,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那光秃秃的头顶,不知何时竟冒出一朵小花,迎风摇曳。 “噗嗤!” 牡丹顿时笑出声来。 这是她的杰作,看在眼里,倒还挺满意的。 而李羡也是有些心惊,方才那惊天动地的碰撞,他虽然不在战圈内,但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 但就是这样,牡丹仍旧好似玩乐般,将法贤大师制服。 如此诡异又好笑的场景,让他不由有些震惊地看着旁边笑得花枝烂颤的牡丹。 这娘儿们也不好惹的样子。 “去死!” 柳青岑一声厉啸。 巨大的蛇尾排山倒海,化作一片虚影,拦路的剑气阵网终于抵挡不住,顷刻间便已瓦解。 剑不二冷汗直流。 从动手开始,不管是自己这边几人围攻,还是自己操纵着阵法与她斗法,都没讨到半点好处。 甚至那连个据说极为杰出的弟子,在交手的刹那,便被杀死。 剑不二开始有些担心,他余光瞥向祭台的那个枯骨,心里有些焦急。 为什么还不行! 难道还不够多吗? 剑不二似乎是下定决心,散碎的剑气,随着心念驱使,赫然飞向张无为、法贤大师等人。 几人都是大吃一惊。 张无为是无力抵抗的,而法贤大师更是受制于人,面对这飞来的剑气,他们甚至都未曾有所动作,剑气便已疾射而至。 “救人!” 李羡喊了一声。 剑不二一声冷哼,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本来是两拨剑气,顿时再次分化出两拨剑气,向着李羡与牡丹飞去。 牡丹柳眉一竖,双手虚按,一圈粉芒光圈以她为中心出现,剑气凌厉,但在即将碰到张无为与法贤大师的刹那,便已被粉芒消融。 剑不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刚想有所动作,忽地察觉身侧狂风席卷,一条黑影如山崩海啸,带着无与匹敌的力量而来。 “你的对手是我。” 柳青岑声出惊雷。 剑不二手中亮起一柄天蓝色宝剑,剑光冲天,如巨大光柱,向着那黑影而去。 剑不二极度自信,对面女子的实力,他已然知晓。 恐怕这世上能够胜过她的人,着实不多,自己肯定不再其列,但只是这一击,他还是自信,能够抵挡的。 不料他正满怀自信的准备迎接这一击,却忽然感觉左边肋下,一道巨力涌来,好似是剑气,却诡谲之极。 剑气侵入体内的刹那,他便感觉黑气上涌,面前一黑,竟有些晕眩的感觉。 有毒! 剑不二神色剧变。 只看到一个身影迅速抽离——正是李羡。 恰在此时,那条黑影如期而至,但此时他气息紊乱,蓝色光柱也是摇摇欲坠。 那黑影正是柳青岑的蛇尾,只是这蛇尾上,带着与李羡剑气之上同样的黑色煞气。 蓝色光柱瞬间崩溃,蛇尾余力未尽,剑不二勉强举起手臂抵挡,但柳青岑一身通天道行,又岂是人力所能抵挡。 巨力从手臂上涌来。 咔咔咔—— 连续的骨头碎裂声从剑不二的身体里传出。 空中那道如同剑体般坚毅的身姿,终究是不堪巨力,倒飞如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重重的落在那七层祭台之上。 鲜血从七窍中涌出,祭台之上,瞬间出现大片红色血液。 剑不二颤颤巍巍的举手,想要去握住祭台之上,那枯骨旁的宝剑。 锈迹斑斑的铁剑。 柳青岑刚刚落地,蛇尾便化作双脚,眉宇间闪过一丝煞气,抬腿重重踩踏在他伸出的手指之上。 十指连心。 “啊——” 剑不二发出一声惨叫,直接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柳青岑身后两道身影落下,出现在祭台。 正是李羡与牡丹。 而李羡也识时务的松开牡丹的手,走到娘子身旁,心疼的看着她蛇尾上的那一点点足以忽略不计的伤痕。 “娘……” 李羡刚刚开口,就被柳青岑打断:“为什么夫君每次出现,身边都带着不一样的女子,还个个貌美如花……” 柳青岑眸光微动,停留在牡丹身上,而后者则是一脸敌意,似乎也是不让分毫。 李羡感觉背心发凉,涩声道:“这个……这个,容夫君待会再与娘子解释。” 见李羡如此态度,牡丹颇有不满,又看了眼柳青岑,呛声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咱们有没怎么的,再说了,你是男人,怎么看见她,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柳青岑脸色瞬间一变,两道寒芒从眼眸中射出,而牡丹也是踏前一步,胸前绽开莲花,两相碰撞,漫天光彩映入眼帘。 “都不准给我乱来。” 李羡大声喝道。 柳青岑见夫君动怒,微微瞥嘴,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暗记下今日之事,打算日后再算账。 牡丹也是面色一窒,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恰在此时,身后风声呼啸,张无为与法贤大师同时落下。 二人见到柳青岑后,顿时满脸戒备。 而柳青岑也略带不善的看着他们。 李羡凑了过来,轻轻拉起柳青岑的手掌,摇了摇头。 柳青岑微微一愣,便含笑点头。 张无为一直到登上祭台,都保护震惊的状态,倒不是柳青岑与李羡看似亲密的关系。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枯骨,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来回翻涌。 这是谁? 法贤大师侥幸逃过一劫,也不会在这时自讨没趣。 在强解开牡丹的木化法术后,他也登上了祭台,看着那柄剑。 那病将剑不二流出的血液,尽数吞噬的宝剑。 此剑长三尺七寸,浑身上下铁锈包裹,仿佛屹立已有千年。 但它立于此处,给人感觉,却比旁边的枯骨还要耀眼,好似这铁锈是道封印,不愿这柄宝剑面世。 渐渐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柄宝剑之上。 同时,也在疑虑一件事情,那缕仙气在哪,所谓的仙缘在哪? …… 狂风席卷,漫天黄沙。 除了祭台上的人影外,别无其他。 那些求而不得,倒在修行逆天之路上的人,已全然被黄沙淹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日月教、七星门、火德宗…… 还有未曾进入此处,在云梦山时便已身死的修士。 每一次的争夺都是修行之路上,与人、天、道的斗争。 这些张无为经历得挺多,而李羡却是头一次,不免有些唏嘘。 倒不是因为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人,他也没那么圣母,而是觉得辛辛苦苦来到此处,却是一无所获。 李羡的思绪有些混乱。 在云梦山时,飘溢的那一缕仙气,是所有人都清晰感知到的,不可能有假,可为什么来到此处,却又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 李羡惊怒交加,环顾四周后,说道:“难道我们都被骗了?” 张无为正要回答他,这一看过去,发现李羡与柳青岑站的颇近,更是牵着手,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而柳青岑更是微微抬头,一脸痴迷的看着李羡,双眸好似有光。 他本来是想说话的,可忽然见到如此情形,瞬间便愣在原地。 柳青岑道行高的吓人,感知能力明锐,她注意到张无为的目光,轻蹙眉头道:“你这老道士胆子可真大,我饶你一命,你还敢来。” 张无为一怔,随即轻叹:“多谢仙子手下留情,之所以进山,只因些许晚辈……” 他话说一半,有点说不下去了。 六道司所属已然退出云梦山,自己这一路上,也只碰到李羡一人,又看二人亲密的状态,这进山保护晚辈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来。 呵呵~ 背后叫人妖女,当面叫仙子。 这个道守还真有点官府中人的味道。 但李羡还是能感觉到张无为透露出来的好意,便挠了挠柳青岑的掌心,示意她不要说话,柔声道:“我家娘子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张道守莫怪。” 啥? 张无为整个人瞬间呆滞。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羡与柳青岑,重复问道:“娘子?” “嗯。” 李羡轻轻点头。 牡丹也好奇地看了眼二人,道:“原来她是你娘子啊,怪不得你这么怕她。” 李羡强调道:“我不是怕,是尊重。” “切~” 牡丹满脸不屑。 但心里又觉得别扭,看了眼李羡,忽然感觉有些郁闷、生气,就好像本来是属于自己的玩具,结果发现,原来一开始便是别人的。 “我去找我的花了……” 牡丹话还没说完,便从祭台至上一跃而下。 李羡知道她本就是为花而来,便没有理会,继续看着惊讶到合不拢嘴的张无为。 法贤大师稍显淡定,且作为僧人,对别人夫妻之间的事,也没有什么好过问的,自己不如张无为如此失神。 “诸位,若是老衲猜测不错,这把剑便是仙气的由来。”法贤大师一指那柄锈迹斑斑的剑,和声说道。 柳青岑在李羡说话时,保持仰慕状看着他,此时听到法贤大师开口,这次斜眼瞟了过去。 “出家人本是四大皆空,你又为何要来,在云梦山时,你便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和我抢。” 柳青岑的话语极轻。 祭台之上每一人都能听到,法贤大师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修了一辈子苦禅,到头来,空有一身道行,尚不知长生为何物,总是想要见识一番。” 在场之中,张无为能够体会法贤大师的意思,他也是如此,初修行时,心中所想无非得道成仙,又哪里知道,最终却是空有强大力量,做下杀戮争斗之事。 “哼!” 柳青岑冷哼一声:“我可以让你在旁边见识,但你若犯戒,心生贪欲……” 法贤大师喟叹一声,神色间更加衰败,也不再言语。 一时间,由于柳青岑寒霜般的气质,场上的气氛有些凝固。 张无为也忽地好似想起什么,神情肃然,冷声问道:“李羡,你老实跟我说,白无痕他们究竟如何了?” 如果李羡是与明显为妖的柳青岑是夫妻,且看这架势,又是对这里的东西势在必得,那一个让他心寒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李羡一听这话,便知张无痕想歪了,无奈笑道:“白兄他们真的没事,而且我们还找到安澜了,她也没事?” 柳青岑一听她提起赵安澜,忍不住想起收藏的玄阴血,那个……,只是放了点血,也算是没事。 张无为仔细的看着李羡的神情,许久,终于是放下心来。 看李羡的态度,便不是在说谎,没有人在说谎时,能够如此轻松,不会出现丝毫的紧张与慌乱。 张无为想了想,也表明自己的立场:“此时我就算有心争抢,也没那个力气,便也当看个热闹好了,不过……” 他犹豫片刻,终究是说出心中顾虑:“李羡,你未来,会成为六道司的敌人吗?” 李羡一愣,摇了摇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好,任何环境下谈论以后,都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就像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我不敢说未来不会成为六道司的敌人,我只能说,我可以保证,未来不会主动成为青州六道司的敌人。” 张无为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反倒显得自己不像好人。 他最后小心看了眼柳青岑,冲着李羡挑起了大拇指。 李羡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眼娘子,正好迎上她如秋水般的双眸,瞬间心领神会。 这意思是说,自己牛……啊! 第144章 你何来风骨傲气 祭台之上。 张无为与法贤站在一旁。 休息片刻的李羡,此时已是最佳状态,他准备强行拔出宝剑。 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莽一波。 而柳青岑也站在李羡身旁,本来她是说要来的,但李羡觉得,自己身为男人,这种危险的情况还是要站出来——反正谁来都一样,娘子还能保护自己。 “李羡,你要小心,这把剑有些魔性,千万护住灵台清明不失。”张无为看起来仍旧有些担心。 噬血、锈剑! 这样的组合,总是令人感觉不安,天生就带着些魔道的气息,也是道家正统的宿敌。 法贤大师同样点头道:“阿弥陀佛,李施主千万注意,老衲总感觉,这片空间内有些诡异。” 几人方才也讨论过,正如同牡丹所言,这天家四时之气,不是那么自然,但究竟哪里有问题,又没人能够说上来。 总感觉仙人好像不应该这般弱。 柳青岑看了眼李羡,柔声道:“夫君准备好了吗?” 李羡点头。 随后。 柳青岑举起皓腕,抓住李羡的手掌,就准备朝剑柄处移动。 这就是李羡想出的办法,夫妻齐心,二人的力量相加,仍旧是处于顶峰。 虽然,好像,可能,有没有自己意义不大。 就在此时,李羡忽地眼皮一跳。 尚未接触剑柄的刹那,他便感觉底下铁锈斑斑的剑,似乎正在微微颤动。 这种颤动极其轻微,以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等等!” 柳青岑忽然出声。 李羡也止住了动作,看向身旁的娘子。 “这剑果然有问题。” 张无为与法贤大师本是看客,但此时也忍不住凑近,道:“你们感觉到了什么,这剑有什么问题?” 李羡手一指:“这剑在动。” 话音刚落的瞬间,祭台忽地颤抖起来,众人顿时站立不稳,而趴在地上的剑不二,险些就滑落祭台。 张无为一把将剑不二拉住,勉强稳定身形后,叫道:“好像是从底下传来的震动。” 李羡也感觉到了,这股震动并不是这把剑造成的。 牡丹? 他刚刚想起那个女人,就听见底下传来一道声音。 “不要惊慌,这朵曼陀罗花有古怪,我马上就上去了。”牡丹那熟悉的娇媚声音响起,李羡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 如牡丹所言,震动果然停止。 撑着祭台的九根石柱,虽然有少许开裂,但依旧坚挺。 粉色身影掠至半空,落于平台处。 牡丹手上拿着一朵枝梗高大,枝叶青翠,花朵却是呈现血红色的状态。 牡丹一上来,神色便有些奇怪,见众人都看着他,便亮出手中的曼陀罗,道:“刚才的震动便是因它而起,不过,好奇怪啊……” 李羡问道:“奇怪什么?” 柳青岑柳眉微皱,似乎是觉得李羡主动搭话,心有不悦。 牡丹炫耀般地看了眼柳青岑,道:“这本是株白毛曼陀罗,可不知为何,却变成血红色,实在奇怪。” 李羡正欲回话,法贤大师忽地出声:“这花的怨气好重。” 怨气? 牡丹看了过去,不明所以。 此处有一朵养育千年的曼陀罗,这消息得到之时,她便急忙朝着此处赶来。 却是没想到,消息中,原本是白毛曼陀罗的,如今却变成这幅模样。 法贤大师仔细看了两眼,甚至轻轻抬手,准备触碰研究,牡丹微微一愣,也没有反对,就见法贤大师在接触到血色曼陀罗的瞬间,容颜大变。 一道红色的血光,顺着他的手掌,流向那株摇曳着,好似恶魔般的花朵。 在众人眼中,法贤大师瞬间本就干枯的皮肤,登时如同没有血肉般,紧紧贴在骨头上,完全变成了一副皮包骨头的状态。 李羡急忙挥手打断,金光璀璨,将法贤大师的手臂拨向一旁。 而法贤也好似失去支撑,倒了下来。 “是他们,是死去的他们。” 倒地的法贤大师面容灰败,脸色极差,但口中不停喃喃。 “谁?你说的是谁?” 法贤大师拼尽全力,指向下方,指向方才,众人战斗过的地方。 随后他的手臂无力垂下,本就耷拉的眼皮,渐渐合上。 张无为见状急忙凑了过去,随即脸色凝重说道:“还没死,但……,也差不多了。” “你做了什么?” 牡丹也是满脸懵,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明明她将此曼陀罗花拿在手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但李羡此时,渐渐明白过来。 “你们谁都不要碰这朵花,牡丹她是莲花化形,自然不受影响……” 李羡目光渐渐移向那把锈迹斑斑的剑,沉声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那些死在这里的人,血肉都被这朵曼陀罗吞噬,才会滋生出如此强烈的怨气。” 柳青岑见李羡这番模样,似乎是从未见过的样子,心中不由得欣喜起来,感觉就像自己养的孩子,终于长大了的那种感觉。 “依夫君所说,这把能够吞噬鲜血的剑,与这朵花都是一路货色咯?” 牡丹眸光微动,不由看向柳青岑,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李羡轻轻点头:“接下来我们倒是可以验证一番。” …… 或许是感受到不太友善的目光,剑不二轻哼一声,在此时渐渐苏醒,恰好迎上了李羡核善的微笑。 “你叫剑不二是,建议你这边,最好有什么说什么,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送你去投胎转世。” 剑不二面容白净,只是此时污血密布,看起来没有方才那般绝世剑仙的气质,他环顾了一圈,得知自己的处境后,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恐怕此时此刻,就是这些人掌握局势。 难道真的要失败吗,他自知能够困住柳青岑多时,全赖当年祖师留下的剑阵,此刻身受重伤,剑阵被毁,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剑不二很识时务,直接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牡丹轻移莲步,出现在他眼前,亮出血色曼陀罗,疑惑道:“我们就先从这朵花说起。” 不料剑不二陡然看见面前的曼陀罗,神情瞬间惊恐,向后连退几步,险些从祭台之上摔下去。 “你们竟然能将这朵魔鬼之花摘下,你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剑不二看着众人的眼神,更加惊恐,难以相信。 李羡淡淡一笑:“我不是人。” 柳青岑夫唱妇随:“我也不是人。” 牡丹不甘示弱:“好像谁是人一样。” 张无为、法贤大师:“……” 剑不二愣神片刻,惊恐化作呆滞,却陡然双眼一亮:“张道长、法贤大师,这里有三个……”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两人满脸无奈,双眼无神,顿时明白二人的处境,重重地低下头,“这么说,我神剑宗终究是败了么!” 听他这一开口,众人同时皱眉,李羡朗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神剑宗究竟是何谋划?” 剑不二缓缓抬头,苦笑一声:“还能谋划什么,当然想追随祖师的脚步,得证大道,飞升入仙。” 众人正自疑惑之际,牡丹却是不满说道:“你这人好没有礼貌,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剑不二脸色微变,正了正色,盯着那朵曼陀罗花,强笑道:“祖师临行前,镇压得噬人血肉的花,没想到还没有枯萎。” 牡丹愣了一下,指着他对李羡说道:“这个人好像在把我当傻子呢。” 柳青岑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花妖脑袋瓜子不是摆设……李羡点点头道:“建议你把好像两个字给去掉,有点多余。” 牡丹顿时气急,而剑不二脸色一变,刚刚想狡辩,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似木头般直挺挺倒在地上。 随后,他就看见一片花瓣向自己飞来。 飘飘荡荡。 花瓣顺着他张开的嘴巴进入,瞬间如甘露流入腹中。 霎时。 从丹田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那感觉,火烧火燎,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纤,将五脏六腑搅了个稀巴烂。 而变成木头的他,就连挣扎嘶吼,都是一种奢望。 这感觉维持了半刻,忽然如潮水般退去。 剑不二死后余生,以为逃过一劫,却在下一秒,又感受到极致的冰冷。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鲜血都凝固成冰,对身体没有半分感知,只有一股股的寒气,在体内乱窜。 随后如同冰雕被寸寸击碎,全身上下好似冰晶粉碎,一寸一寸,从下到上,每一次的粉碎,都好像是凌迟之痛。 就当他以为自己已然身死,被削成肉片,却在下一秒,感受到身体的回归,嘶吼出声的同时,身躯止不住地颤栗。 “怎么样,现在你能老实说话吗?”牡丹满脸笑意。 李羡眼奇怪的看着脚下的剑不二,只见他满脸惧意,连连点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剑不二点头后,看着血色曼陀罗,直接答道:“这株花不是镇压在此,而是先祖特意栽种此处,它也的确能够吞噬血肉,那些死在这里的修士,也都是被他给吞噬了。” 众人这才明白,难怪流沙每次恰到好处,只要一有尸体出现,就能够将其吞没,原来是这株花的手段。 李羡问道:“他为什么要种这株花?” “因为……” 剑不二言语闪躲,牡丹手掌之间,再次出现一枚花瓣,吓得他急忙说道:“这是先祖留给我们这些晚辈后人,凝练仙魂,那样就有机会,成就仙途。” 众人这才明白,也感叹当年那位前辈的慷慨,千年布置,只为留下星火。 李羡双眼一凝,沉声道:“那你刚才为何说它是恶魔之花?” 法贤大师出身佛门,对于怨气煞气感知较强,他轻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这也是老衲不理解的地方,仙乃脱俗圣洁之境界,如何能以此污秽之物,成就仙魂?” 剑不二开了口,索性不再隐瞒:“因为这曼陀罗花是以大乾龙脉蕴养,后来才转入此处,远非寻常之物可以比拟。” 李羡随即看向牡丹,而牡丹也闭目感知,片刻后,双眼猛地睁开,欣喜道:“确实如此。” 柳青岑也是脸色一喜,旋即看向牡丹,眸光不太友善,更是有些蠢蠢欲动。 众人离得这般近,牡丹登时便察觉到了,稍稍退后,看着李羡道:“麻烦你管好你家娘子,她好像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羡根本就不用猜,就知道娘子的意思,他无奈叹气:“娘子,咱们还是先找找那个狗屁仙气再说。” 柳青岑含笑点头,没有反对:“嗯,都听夫君的。” 众人纷纷侧目,有些无语,明明是道行通天的女妖,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一样……呃,好像确实是。 剑不二见众人没说话,忙开口道:“我可没有再骗诸位,那个,诸位能否不计前嫌,剑某愿追随一二,永不悔改。” 他此时完全放下身为神剑宗四大长老之首的尊严,满脸谄媚,讨好地看着众人,似乎是在求个生路,终究是不想死的。 李羡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敌人没有风骨,落败后一心求死,这样才算正常吗? 想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剑不二这话一说出来,张无为与法贤大师都有些心动,能够将别门的长老请来,那无益于是如虎添翼。 不管是红莲寺,还是六道司,剑道非凡的僧人也好,堪比京都道守的卫道士也好,对于自身所在,都是莫大的提升。 至于对方是否真心,捆绑人的手段,各道可都是不缺。 张无为眸光微动,忍不住上前:“李羡,咱们六道司似乎……” “张道守……” 李羡打断他:“你不觉得这家伙,几乎有些过了么?” 张无为疑惑:“什么意思?” 李羡看着剑不二,冷笑道:“我曾经看过一本剑法修行篇章,开篇便是这么写的……” “剑,百兵之首,至尊至贵,无风骨之人不佩剑,无傲气之人不佩剑……”李羡微微停顿,讥讽道:“可看你这模样,风骨何来,傲气何来?” 剑不二脸色一窒,满脸涨红,抖若筛糠。 第145章 剑灵 此时不是恐惧、惧怕,而是极端的愤怒,以至于倾泻而出的情绪,根本无法控制身体的本能。 李羡的话如同一柄利刃直插心窝,让他顿时感觉羞愧难忍,即使是刚才痛彻心扉的折磨,都抵不过这三言两语。 而李羡也不是胡乱赘言,在六道司典籍室内看到的,不仅仅这些,还有最重要的一句,凡习剑者,若是苟且之人,难有大才。 “你……” 剑不二满脸狰狞,嘶声道:“你今天一定会死。” 见他原形毕露,李羡微微一笑,不再理会,而是对着众人道:“你们看到了,即使身陷绝境,仍旧如此自信,不断挑起内讧,拖延时间,所以……” 李羡忽然提声喝道:“你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是他吗?” 李羡一指祭台之上,盘坐的枯骨,仿佛历经沧桑,依旧屹立不倒的枯骨。 面对李羡的质问,剑不二忽然沉默下去,神色淡然,似乎不准备开口,只是握拳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栗。 抛弃尊严苟活,错了吗? 剑心会蒙上阴霾吗? 不会! 剑不二在心底肯定,他缓缓抬头,面目狰狞可怖,只要杀死他就好了,杀死在场所有人就好了。 “恭喜你们!” 极端的愤怒后,是平淡的语气,剑不二强撑着身子起身,看着面前的众人,“你们不是想知道仙气在哪吗,现在,你们即将见到仙人的降临。” 话音刚落。 风声席卷,黄沙蔽目。 那座枯骨竟缓缓起身,柳青岑抢先一步发现,素手拍出,涌动的妖气倾泻而出,枯骨顿时化作飞灰。 可化作飞灰的枯骨却并未随风飘散,而是重新凝聚,尽数归于剑不二体内,而他也在刹那间伤势全部好转,更是有滔天的气势从其体内泛出。 柳青岑神情骇然。 此时此刻,剑不二展现出的气势,竟似乎与自己不相上下。 要知道就在刚才,剑不二还只能凭借剑阵,勉强支撑,剑阵碎败的刹那,也就失去战斗能力。 可如今…… “夫君,先退!” 柳青岑没有半分犹豫,身躯在冲天妖气中,化作巨大蛇尾,人身蛇尾。 庞大的蛇尾轻轻一扫,除了牡丹外,众人顿时跌落祭台。 李羡后悔不已,反派死于话多,这么多经典案例,自己怎么就没记住呢。 都是为了那一缕该死的仙气。 可它究竟藏在何处呢? 李羡身在半空中,耳边风声呼啸,三人稳稳落地,却见祭台之上,光彩冲天而起,那是剑光,更是众人追寻的仙气。 此时,剑不二已然拔出那柄剑,而剑身上的锈迹,也纷纷脱落,剑柄散发出耀眼的黄光,光泽与沙漠无异,仿佛浑然天成。 在那涌动的黄光之中,有一道显眼的清白之气,如同蟒蛇般,在黄光之中来回涌动,正是众人见过的仙气。 “真可惜,若是你们刚才握住了剑,那我就能少吃些苦。”剑不二摇头叹息,神色淡然。 那一缕仙气藏在剑中,众人也有猜测,但却没有尝试,可此时听他的话,又好似巴不得众人先行碰剑。 柳青岑虽不明所以,但此时此刻,面前之人已经不是与她不分上下,在对方握住剑以后,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实力要远胜于自己。 就因为那一缕仙气。 牡丹骇然盯着眼前的剑不二,刚才那个任她摆布的男子,此时竟然好像……还要比自己厉害一点点。 她只承认一点点。 就像只承认柳青岑比她强一点点。 不知何时,柳青岑发现,这狂风席卷而来的黄沙,竟如同剑气一般,割裂着她的皮肤。 虽然一时间无法突破,但竟然感觉到些许疼痛。 剑不二踏前一步。 狂风陡然变急,黄沙已泛起光泽,如同道道剑气般。 柳青岑全身妖气肆虐,将剑气隔绝在外,单掌赫然凝聚黑点,黑点之内如同须弥空间般,疾射出无数毒牙。 可这些毒牙尚未接触到对方,只在空中时,便已被漫天黄沙搅碎,任柳青岑放出多少毒牙,都不能突破黄沙半步。 柳青岑微微动容,她本意就是试探,但这黑芒毒牙,却无半分作用。 而牡丹则是荡起大片粉芒,她并未学柳青岑出手试探,而是直接就开了大招。 大片粉芒如跗骨之俎,完全渗透了漫天黄沙。 剑不二被粉芒完全包裹,即使是绕体剑光,也无法隔绝。 粉芒之中有朵朵莲花飞舞,从四面八方,向着剑不二疾射而去,每每与那绕体剑光碰撞,都迸发出大片异彩。 剑不二前行的声势顿时止住,而狂风也微微渐弱,连带着漫天黄沙的光泽,也渐渐变得黯淡。 柳青岑发出的毒牙,此时终于发挥作用。 纷纷穿透漫天黄沙,与剑不二的绕体剑光,不断碰撞。 剑不二一心二用,同时对付两人,颇为吃力。 不多时,便有朵朵莲花失守,撞击在剑不二身上,击打的他连连后退。 直到此时,牡丹才发挥出完全的实力。 柳青岑也顿时抓住机会,一条雷电绳子甩出,将剑不二紧紧捆绑,巨大的蛇尾排山倒海而来。 隐隐间。 挟携的风声之中,似乎有雷电轰鸣,蛇尾宛如破碎虚空,只在空中出现一条残影,便已至剑不二胸前。 剑不二胸前剑光大盛,迎上袭来的蛇尾。 巨力如惊涛骇浪袭来,涌入的巨力,顿时让剑不二呕出一口鲜血,被撞得倒飞而去,悬浮在漫天黄沙之中。 …… 李羡周身泛起黑金色。 张无为与法贤大师,皆被保护其中。 就在方才,祭台之上,剑光大盛,仙气逸散之际。 此空间内的漫天黄沙,纷纷化作黄色剑气,纵横交错,李羡只得护住三人,只有防守之势。 三人心头都知道。 最终能够活着走出,并将那一缕仙气得到手,还是要看祭台上的战斗。 周身剑气纵横,但似乎是因为,大部分精力都不在此处,倒不曾突破黑金光罩,趁着这个时候,李羡抬头看去,却发现,战斗的场景,已然转换到空中。 剑不二手持光剑,强烈的剑光,令人无法直视,剑光之盛,甚至将他那身影,都完全笼罩。 而柳青岑则控制着滔天黑气,占据了半边天际,不断与剑不二斩出的剑气,产生激烈碰撞。 至于牡丹,已不见身躯。 只有一株半人多高的莲花,在黄沙中摇曳,从花蕊之中,迸射出一道粉色光柱,将那团剑光吞没。 红色粉柱气势颇盛,却还是被隔绝在外,未曾伤其分毫。 剑不二以一敌二,竟看似不落下风。 高处,剑不二余光向下注视,见李羡三人被剑气包裹,全无招架之力,心中顿生一计,围点打援。 忽然,剑不二手中的长剑,爆发出璀璨的光芒,直冲天际,如奔腾的雷电,瞬间突破柳青岑与牡丹的禁锢。 灿烂无比的光辉照耀天际,仿佛将整片世界,都已全然照亮。 那光芒深处的人影,持剑向天,如天际而来的靡靡之音响彻,回荡不止。 漫天疾风忽地一静,黄沙也如凝固般,悬浮在空中。 下一秒,璀璨无比的光辉炸开,将每一颗砂砾,都化作色泽艳丽的剑气,纷纷对准了——李羡。 疾射而去。 一直站在李羡身旁的张无为与普贤大师,如遭重击,仅仅是被锁定的气机,便将二人重伤震飞,倒在黄沙之中。 柳青岑与牡丹同时变色,尤其是柳青岑,她刚刚想冲过去,却是一道如同天际斩来的光柱,顷刻间落下,顿时拦住了去路。 “给我滚开……” 柳青岑声如鹤唳,发丝无风自起。 牡丹也同样被巨大光柱斩落,几片花瓣离开花朵,颜色也略显暗淡。 只是这片刻的耽误,疾射而去的剑气,已撞击在李羡的黑金光罩之上。 如同摧枯拉朽般,金光粉碎,毫无保护的李羡,暴露在这漫天剑气之下。 而柳青岑此时,也才刚刚脱离光柱范围,向着此处赶来,玉面含煞,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奇怪的法印。 双手交叉在一起,如同拈花指般,忽然变得极为神圣。 “嗷吼——” 柳青岑刚刚下定决心,就听见一声龙鸣,只见漫天剑气中的李羡,背后泛起一条冲天而起的龙魂,将其护在其中。 五爪神龙! 龙魂散发出神圣的气息,遍体金色,只是对着漫天剑气一声吼叫,大片的剑气顿时消弭不见。 此龙魂,正是吸收逆鳞后,终于苏醒的。 只因尚未强大起来,刚刚苏醒,但大片的剑气消弭,也未李羡争取到了时间。 他身形瞬间拔高,龙魂守护在身后,就好像骑着五爪金龙腾空而起,落到方才的那祭台之上。 漫天剑气疾射在龙魂之上,未曾伤害李羡分毫,但也令遍体的金光暗淡。 柳青岑见夫君脱困,稍稍安心,手上的法印放下,扭头怒目而视,两簇幽蓝色的火焰,萦绕在眼珠之上。 她整个人的气势极速攀升,双掌摊开放于身侧,冷面如霜,白皙的肌肤下,隐隐有紫色雷电闪烁。 霎时! 柳青岑全身泛起紫色雷光,尤其是她双掌之上,指尖之中,跳跃的雷电宛如俏皮的小鹿。 轰—— 从其双掌之间迸发出强烈的电光,好似直达九霄云外,一般的雷电由天际落下,而这紫色雷电,竟是由下而上,直达九霄。 头顶的空间,雷电肆虐,灰蒙蒙的天空刹那扭曲、变形。 这片幻化出来的空间,好似也承受不住这般强烈的力量,下一秒,就要崩塌般可怖。 好在空间还算稳定,而剑不二满脸骇然,看着那两道冲天而起的紫色雷电,涩声道: “九天紫霄神雷!” 柳青岑扫了他一眼,神色极为冷漠,杀意十足,看着他,更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紫色神雷随着意念驱使,好似破碎虚空般,直接出现在剑不二头顶。 瞬间! 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光芒。 此时的剑不二别说按照计谋,就是撑过这紫霄神雷,都有些吃力。 下一秒,剑光被雷电撕碎,疯狂涌动的紫霄神雷,发出一声狰狞的轰隆声,向着满面惊恐的剑不二飞去。 “啊啊——” 剑不二浑身沐浴雷电,撕心裂肺的痛嚎声,不绝于耳。 肆虐的雷电在体内乱窜,本就庞杂的灵力,如何是紫霄神雷的对手,顿时大面积溃败,血肉被从皮肤下炸开。 发髻散乱无章,如同狂魔乱舞,遮挡住狰狞的面容,全身上下遍处袭来的剧痛,让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 剑不二强撑过来,猛咬舌尖,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只有握住这把才苏醒的剑,他才有一战之力。 而手中的剑也适时的传来一道仙气,仙气进入体内,瞬间便将肆虐的紫霄神雷消融,并治愈着体内的伤势。 柳青岑微蹙眉头,没想到如此,这人竟还屹立不倒。 “你很强,你真的很强,比我当年还要强,若不是曼陀罗……,唉,算了,重塑肉身,果然没那么容易。”剑不二忽然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对着柳青岑说些神秘莫测额话。 就连神色都变了样。 剑不二猛地拍向自己的脸庞,满脸狰狞凶悍之气,哪里还有方才,痛苦求饶的懦弱模样,“我说过,我要杀死在场所有人,包括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柳青岑更觉诡异。 这番话,他是看着……手中的剑说的。 但她自己本身,不是个好奇的人,或者说,因为实力足够强大,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令她产生兴趣。 当然,除了夫君! “剑灵么?” 柳青岑轻声自语。 她也不等对方回答,见剑不二已从神雷中走出,顿时,一道又一道极为强悍的紫霄神雷,在他头顶上方出现。 每次! 剑不二都会痛嚎嘶吼,但却再次强行撑了过来,虽然七窍流血,虽然容颜衰老,但他还是举起手中的剑,奋力斩去。 “今日,活的只能是我!” 面对袭来的匹厉剑光,柳青岑身前,随着心念意动,出现一道雷电光强,将其拦下,但紫霄雷电化作的电墙,也只是撑过了一息,便与剑光同时消散。 柳青岑见状,冷哼一声,拽着两条直通天际的九天紫霄神雷,飞速向着剑不二掠去,身后留下道道紫光。 第146章 示弱 有龙魂护体,李羡落于祭台之后,双目一凝,果真在祭台上,发现了一些信息。 方才插入铁剑之处,那浅浅的坑痕,内里竟完全空洞,就好似本就与祭台一体,那柄剑,才是阵眼。 那坐在祭台之上的枯骨…… 莫非…… 李羡双眼一亮。 他刚刚就有所怀疑,当年的那位,恐怕并未飞升成仙,而是落败后,造就出这一方世界,图谋甚大。 李羡心中思绪飞转,而漫天剑气也是丝毫不让,再次追击而来。 此时有龙魂的保护,他还算安全,况且,若是真到最后,自己将禁制打开,化身旱魃之体,仍可抵挡一二。 一想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牡丹已经只能起些骚扰的作用,而娘子的身影不断飞舞,在空中掠过,留下一道又一道的雷丝,将剑不二禁锢其中。 而剑不二挥斩而出的光柱,却是无法将雷丝切落,雷丝韧性极佳,更是变幻莫测,一时间,剑不二汗如雨下。 娘子好像是在布阵? 李羡想了想,跃上半空,大声喊道:“娘子,他的剑,他的剑才是关键。” 柳青岑半忙之中回头看去,见李羡人在龙魂之中,正急速赶来,微微一愣。 她心中也知晓,剑不二忽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与那柄剑定然脱不了干系,但此刻剑不二剑在手中,又如何能够夺下。 李羡刚想接近柳青岑,剑气爆发出凌厉的光芒,顿时阻隔了去路。 被柳青岑那一道道雷电丝网困住的剑不二,此时对于这漫天剑气的控制能力极度下降,眼前剑气纵横,毫无章法,但其中蕴含的灵力,却依旧那般恐怖。 他不敢轻易接触,仍旧依靠龙魂之身,想要越过,但此时,龙鸣阵阵,怕是也撑不了多时。 一时间,也被困在原地。 反观柳青岑也丝毫不轻松,她虽能急速留下道道雷电,禁锢住剑不二,但自己也因分心,数次被剑气击中。 随风猎猎的紫色衣裙,勾勒出姣好曲线的同时,不时胳膊肩头,也有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牡丹则是更为不堪,变幻本体的她,娇艳的花瓣上,此时伤痕累累,处处可见残碎的花瓣。 但即使这样,疾射而出的粉色光柱,依旧冲杀向剑不二,只是比起刚才,已经是小了不止一圈。 随着一道巨大的剑光闪耀空中,片片花瓣飘落,暗香依旧,却已是化作尘埃。 九瓣攒成花骨朵,一竿虚孔万年青。 光秃秃的枝杆上,响起牡丹愤怒的声音。 她开始玩命了。 只见原先的花骨朵上,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瓣,而这花形,正如她的名字——花中之王,牡丹。 富丽端庄、雍容华贵,真国色,牡丹。 阵阵光华闪过。 花朵依旧高贵大方,不愧花王称号。 但枝梗却神奇的焦黑一片,竟是那传说中的焦骨牡丹。 不畏强权、不肯趋炎附势、不随俗花合污的焦骨牡丹。 焦骨牡丹出现的刹那,半边天际,被红光照耀,瞬间转变为烈焰炙烤,那株国色牡丹,就仿佛生长在火海之中,更显高贵、神秘。 如此炽热火海,空间都好似扭曲的炙烤下,剑光顿时缩回剑不二体内,而漫天剑气,也纷纷消弭,天空刹那间变得极为干净。 火海加雷网的压迫下,剑不二的身躯,都已然残缺,被雷网禁锢的身躯,更是沾满了炽热的血色火焰。 “这就是你们最强的手段吗?” 陡然响起一道轻蔑的声音,出自剑不二口中,却混杂着两道声音。 “去死!” 牡丹愤怒的嘶吼,充斥着极端的肃杀之意,就连李羡听完,都不免有些胆寒。 这还是刚才那个,像个铁憨憨的牡丹吗? 声音刚刚落下,火光顿时凝聚成花,一朵霸气十足的焦骨牡丹,从枝梗到花朵,都是由火焰组成,向着剑不二轻飘飘地飞去。 看在眼中,宛如无力的焦骨牡丹,却在刹那间,穿越虚空,出现在剑不二面前。 随即,便见到剑不二轻轻举起剑刃,那道萦绕护体的仙气,顷刻间附在剑刃之上,光芒大作,与焦骨牡丹激烈的碰撞到一堆。 断肢横飞,血溅长空,牡丹现形。 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浪,铺天盖地而来,李羡顿时只觉身躯难控,不受控制地飞向远方。 而空中。 牡丹的娇躯赫然出现,好看的双眸紧紧闭上,嘴角溢出丝丝血迹,落于沙漠之中。 唯独柳青岑,喷出一口血雾后,仍旧顽强的立于虚空,只是身躯微微停滞,便继续按照自己的方法,想要将剑不二,永远的锁在自己的大阵之中。 阵法已成。 由九天紫霄神雷化成的八卦图,轻轻旋转,一股荒古的气息涌现,雷电组成的八卦图带着莫大的压力,顿时将重伤的剑不二压下,从半空跌落。 就在李羡从沙坑中爬起,赶来之时,见到娘子的身影从空中落下,而那个巨大的雷电八卦图,仍旧带着难以匹敌的威力,向着剑不二压下。 胜负已分?! 李羡脸上的喜色还未落下,就见到那柄剑,那柄原本锈迹斑斑的剑,斜斜由下而上,向着雷电八卦图,义无反顾地刺出。 剑尖之上,萦绕着仙气,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仙气。 巨大的八卦图,渺小的剑尖。 仿佛那柄铁剑,会在顷刻间粉碎,但仿佛不带力量的剑尖,却让八卦图瞬间停滞,随后两者,轻轻碰撞到一起,好似没带丝毫重量。 …… 时间仿佛定格,挟着万钧之力的撞击,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甚至于丝毫的声音也未曾听到,只在剑尖与八卦图交汇处,空间似乎扭曲,荡开一圈无形灵气。 静谧无声。 随后,八卦图寸断。 剑尖依旧完好,那缕仙气簌簌作响,好似在耀武扬威,对着在场所有人。 “杀光在场所有人!” 又是同时响起的声音。 走到柳青岑身旁的李羡,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强行压下泛起的热血,凑到娘子耳边,轻声细语。 闻听李羡的话,柳青岑双眼一亮,眼泛异彩。 夫君果真聪慧过人,不愧是我柳青岑的男人。 旋即,夫妻二人双双看向场上。 剑不二缓缓起身,浑身浴血,仅剩一臂的身影,依旧牢牢地握住手中的剑。 风沙瑟瑟! 剑不二缓缓前行。 苍穹与黄沙接连一片,天地一色,只映照出倔强前行的身影,宛若在对抗整个天地。 成仙之路,何其艰难,谋划千年,就在此时。 若不是站在对立面,李羡当真是有些欣赏他,不管是此时的剑不二,还是当年的那位……未能入仙的前辈。 以仙人遗址为引,激起世人贪欲,诱导人们进入这方世界,行身死献祭之事,重塑肉身神魂。 但最终却是功亏一篑,汲取灵魂血肉的曼陀罗被牡丹取走,重塑肉身失败,只能借助剑不二的身躯,以剑灵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但如今正因为肉身已失,而因渡劫时遭受的重创也基本恢复,他想要重新做人,剑不二必然无法苟活。 那么,意思就是双方也有矛盾,李羡心中顿时涌出一个念头…… 就在此时,剑不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迎接真正的仙途,他缓缓举起手中的剑。 那柄豪光必现的剑,灿烂光辉遮天蔽日,迸发而出的剑光,好似穿透云雾而来,磅礴剑势令人无法直视。 轰—— 李羡与柳青岑只来得及撑起一面光墙,双双被击飞,借着身躯向后的势头,缓解这强大的冲击力。 不知飞出了多远,李羡才重重落地,虽说是故意为之,但胸腔激荡之下,仍是吐出一口鲜血,眼泛金星。 自己尚且如此,那娘子呢? 她可是接过了几乎全部力量,自己不会把她给害了?!! 他半撑着身子,迅速看向娘子的方位,只见远处熟悉的身影,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草! 李羡迅速爬起来。 还没等他站稳,就听见一声娇媚的细语,在耳畔响起。 “夫君,我装的呢~” 柳青岑传音入密的功夫,剑不二自然无法发现,而李羡更是没有半分犹豫,刚刚站起的身子,瞬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若游丝。 演戏就要演全套。 既然对方此时,有这身躯之争,那倒不如先挑起双方争斗,自己这边再坐收渔翁之利。 李羡的想法很简单。 只需要表现得再无招架之力,同时挑起双方的争斗,等对方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手,或许能够比现在更为有效。 最终目的,就是夺下那柄剑。 果然, 剑不二再看到柳青岑一动不动,身上再无妖气弥漫,一直握着手上的剑,也慢慢垂了下来。 而李羡则是缓缓站了起来,打量着漫天黄沙,由衷说道:“剑兄,其实我挺欣赏你的,渡劫失败,竟还能留下此处空间,谋划千年,更是剑灵长存。” “了不起!” 这番话倒也是出自肺腑,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死在路上也算正常。 但能在弥留之际,作出如此安排,心思缜密程度,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李羡甚至怀疑,若不是因为要为自己补齐神魂,娘子没有来到此时,还真有可能让对方成功。 剑不二脸色微变,停下脚步,注视着李羡,“你这年轻人倒有些意思,明明是僵尸之躯,旱魃之身,却有命魂存在,不阴不阳,正是古怪。” “还有她……”剑不二一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柳青岑,“她是你娘子,以蛇妖之身,修炼到这个程度,若不是汲取了这么多的血肉,补齐我最后的伤势,恐怕还真不是对手,就算是当年的我,也未达到这种地步。” 李羡苦笑摇头:“但,最终还是你赢了,正如你所说,我们都会被你杀死,你也会成为唯一的幸存者,再踏仙途。” 剑不二神色变得轻松,正欲说话,忽地脸色大变,凶厉之气毕现,狰狞说道:“他不是剑不二,我才是剑不二,我才是剑不二……” 李羡状作惊讶,微微皱眉,却忽然看到,状若癫狂的剑不二,再次迸发出强烈的剑光,对着自己疾射飞来。 李羡毫不犹豫的煞气全开,全身弥漫黑色雾气,双眼也在刹那染上墨色,嘶吼着如同野兽般,冲向那惊天的剑光。 轰崩—— 剧烈的气浪以李羡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地面的黄沙,如同海浪般被卷起,随即又大片大片地落下。 柳青岑被狂风席卷飞向远处,落地后,半边身子被黄沙覆盖。 至于另外三位,也都散乱的昏迷在不同位置,奄奄一息,不知死活。 气浪的中心,当黄沙落下,露出李羡的身影,一道极深的剑痕烙印在他的胸口上,黑色的鲜血,不要钱般流淌而出。 李羡微微低头,看着胸前的伤口,他此时已经能在煞气全开的同时,短暂的守护清明,不致于瞬间迷失。 此时的他,好似不堪重负,倒了下去。 但又马上站了起来,只是在过程中有些踉跄,黑血不要钱地涌出,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顽强。 李羡轻轻一笑,讥讽道:“原来你还没有杀死他,看来,就算我们已无力再战,你也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不!” 那道醇和的声音响起:“你想多了,在我自己的世界,没有人能够和我作对,以为我已经掌握了仙气,他……” “不过是我的徒子徒孙罢了。” “放屁!” 剑不二声嘶力竭:“你这老怪物早就该死了,你从来都没有成仙,只是将自己困在这片天地,困在剑中苟活罢了,若不是我为你传递消息,又怎会有如此多的人,跑到这个鬼地方,被你给吞噬了。” “我说过了,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胜过我,老天爷也不行!” “那我就破了这个该死的世界。” 剑不二仰头长啸,声动四野,风啸云卷。 即使目前手中的剑,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但他仍旧拼接全力,奋力向着祭台,挥斩出灿烂的剑光。 迸发的剑光如皓月光辉,斜斜飞入祭台,随即光芒大盛,坚固的祭台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剑不二冷笑一声:“如今我为人,你为剑……” “斩!” 一道更为炫目的剑光斩落天穹,剑不二七窍血如泉涌,浩瀚无边的天穹轰鸣一声,竟瞬间寸裂,画面开始崩塌,宛如世界末日。 第147章 机会,终于来了 夜风吹过,九天而下的瀑布砸落水潭,碎成粒粒玉珠,向四方喷散,粒粒玉珠落地,点点落地,滋润一方土地。 整条瀑布如梦如幻,在月光照射下,幻出道道彩虹,炫人眼目。 忽然, 几道身影从瀑布中冲出。 张无为、普贤大师、牡丹赫然出现。 在月光下,只见他们面染银霜,滚落草丛,双眸紧闭,全无意识。 随即,将他们扔出来的李羡,抱着柳青岑亦然从瀑布中冲出。 激荡而起的水珠不染分毫,飘然落地。 “夫君,成功了吗?”柳青岑忽地微睁双眸,盯着李羡轮廓分明的下巴,轻声问道。 李羡微微一笑:“快了,娘子再睡会儿。” 柳青岑嘴角荡起笑意,看在李羡眼中,不禁微微愣神,这样的可人儿,竟然是自己的娘子…… 还未等他温馨片刻,就见柳青岑脸色肃然,重新闭上了双眸,奄奄一息。 就在此时,剑不二持剑冲出。 月光下的他。 一半脸温和含笑,一半脸狰狞可怖,再配上那满身上下染满鲜血,披头散发的模样,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李羡急忙抱着柳青岑飞速后退,将怀抱中的可人儿放下后,这才重新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剑不二站在水潭旁,从喉咙深处,传来一阵阵的嘶鸣声,整个人透着股邪气,却又有一道醇正洁白的仙气,在体表环绕。 “现在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彻底杀了你,我就是主宰,我就是仙。” 剑不二一手持剑柄,一手握剑刃,话音刚落的瞬间,猛地发力,只听长剑发出一声嗡鸣,如水般的剑刃,顿时被折成九十度。 可即使这样,剑刃依旧未被折断,李羡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焦急,恨不得能够亲自上前帮忙。 可就在此时,剑身发出一声颤鸣,竟瞬间恢复原样,同时发射出巨大的剑光,水潭之中,顿时泛起巨浪。 剑不二浑身被水汽浸染,冲刷着他身上的鲜血,而那柄长剑中的剑灵,谋划数千年,又岂是等闲。 长剑恢复原样的刹那间,巨大的力量涌来,虎口崩裂,剑不二险些握不住剑,踉跄几步后,再次发力。 鲜血如注,如秋水般的剑刃上流淌,此时泛起的剑光,竟隐隐泛着血色。 下一秒,长剑再次被折弯,却顿时血光大作。 剑不二终究是握不住剑,剑体脱手飞出。 而就在此时,那萦绕全身的仙气,顿时一分为二,一半隐没于长剑,另一半则仍在剑不二体表环绕。 铮—— 剑刃插入水潭中心的巨石之上,一个人形虚影浮现,童颜鹤发,鬓角垂下两缕白发,好似随风起舞。 “哈哈哈……” 剑不二感受着仙气带来的力量,顿时猖狂大笑。 “左天驰,如今我丢弃了你,你还拿什么跟我斗,我说过,要杀光在场所有人,包括你……”剑不二扫视全场,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 好! 就是这样! 快,快点打起来! 李羡不动神色地在心底鼓着巴掌,眼底深埋着期盼,看着那个叫做左天驰的剑灵,千年前挑战天劫的剑仙。 “呵~~,作为徒子徒孙,你应当有起码的尊重,你的力量是我给的,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 被称作左天驰的剑灵嗤笑,看了眼李羡,“要让你们失望了,他……” 话还未说完,他就指着剑不二,继续开口:“夺了本该属于我的仙气,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仙气一直都是由我驱使的。” 言罢!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环绕的仙气,忽然变成血色,侵入剑不二体内,顿时他全身萎缩,好似血肉尽数被汲取。 而那个左天驰的虚影,则是控着剑,向着李羡而来。 李羡大惊失色,本想等双方斗个两败俱伤,但却没想到,这人竟识破了,且看剑不二痛苦挣扎的模样,搞不好下一秒就会暴毙。 李羡不假思索,一掌拍向额头,放弃坚守的灵台,任由煞气侵入体内,获取足够强大力量的同时,放弃理智。 “吼——” 煞气直冲夜空,月色不见,被乌云掩盖,刹那间,李羡的气势极度攀升,发出的嘶吼声,也如凶兽般可怖。 失去理智的李羡,面对刺来的剑尖,不退反进,双手弹出锋利的指甲,凭空飞去,向着长剑而去。 指甲与剑尖碰撞,黑色融入夜色,剑尖分毫不让,隔开锋利指甲的同时,贯穿李羡的身躯。 本是被世人称作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无坚不摧的旱魃,此时在这剑尖面前,却是如同豆腐般脆弱。 但李羡又何其凶悍,剑尖刺入身体,他双手就猛地抓住了剑刃,任凭血液流淌被吞噬,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再次发力,想要将这剑刃折断。 李羡的这一番巨力,比起剑不二来,只强不弱,剑刃刹那间弯曲。 而就在此时,柳青岑赫然出现,一条巨大的蛇尾,对着李羡……双手间的剑刃抽来。、 风雷之声乍现,雷声滚滚,电蟒撕碎黑云,那传说中的九天紫霄神雷再现,附着与蛇尾之上。 铮铛—— 长剑发出清脆声响后,再度恢复原样,只是这次,在剑刃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好机会! 柳青岑不忍夫君受苦,摇摆蛇尾便欲再次抽打而来,然,剑不二硬生生燃烧起生命,终于再度掌握主动权攻来 剑指刺出的瞬间,柳青岑单掌相迎,却发现这剑指在半空之中,竟折返般刺向那剑刃处的裂缝。 铛—— 宛如悠扬的音符跳跃,长剑顿时折断,剑不二心头一喜,脸色却瞬间大变,变得涨红。 长剑折断的刹那,仙气带着一道虚影,顺着手指涌入剑不二体内,而剑不二方才与仙气斗争许久,本以为完全掌握。 但不料这半道仙气涌入,将他的身体作为战场。 柳青岑趁着这个机会,急忙将李羡身体的半截剑刃取出,而失去意识的李羡,猛地扬起爪子,朝着毫无防备的柳青岑拍去。 时间好似凝固。 当锋利剧毒的爪子离着娇嫩脸蛋不足半寸之时,瞬间停住。 而李羡也出现片刻的清明。 “哈哈哈……” 一道极为嚣张洒脱的笑声,打破了气氛。 柳青岑秀眉紧蹙,听这声音,似乎获胜的,是那个左天驰,至于那个剑不二,恐怕已烟消云散,不甘陨落,倒在这成仙之路上。 “我叫左天驰,三岁习剑,五岁悟剑意,十岁剑心通明,十五岁习得宗门所有剑法,二十岁为年轻一代翘楚,四十岁无敌于天下,七十岁寻仙访道……” 剑不二,不,此时已是左天驰,他神色平静,眸光毫无波澜,好似对着柳青岑说话,又仿佛对着苍穹。 “落败后,以剑阵造就这一方天地,化作剑灵长存,历经千年,虽突生波折,但终究能再登仙路。” 随着两道仙气再度融合,左天驰的气势极速攀升,紧紧立于水潭中心的巨石之上,脚下的潭水却忽地翻滚涌动,瀑布落下激荡而起的水珠,也好似利剑般,悬浮在其身后。 势! 这是属于绝世剑仙的气势。 面对如此,宛若陆地神剑的左天驰,柳青岑面无表情,轻蔑道:“七十岁寻仙访道,千年之后,再度登上仙途,却连劫雷都未曾出现。” 左天驰一愣,抬头看了看夜空,确实没有一丝雷云,他淡淡笑道:“时机未到,待杀死你们后,汲取更多的力量,尤其是你,到那个时候,我即为仙!” 柳青岑眼皮轻抬:“你就这么自信,当真能够杀死我?” 左天驰握剑在手,信心百倍,却还未等他说话,黑影忽地闪现而出,他全身萦绕着黑气,以最原始,宛如野兽战斗般的姿态,猛地扑了过来。 李羡状若癫狂,在完全解开煞气禁制后,速度极快,只是动身的刹那,便已来到左天驰面前。 而左天驰也是丝毫不慌,抬手便是一剑,剑光迸发而出,正中李羡胸前。 他胸口之上,原本就是有着一道伤痕,此时旧伤加新伤,整个人更是如同被开膛破肚,看着柳青岑眼里,顿时心疼加愤怒。 斩出这一剑的左天驰,微微愣神,因为李羡虽然被剑光击中,但硬是凭着强悍的力量,突破剑光冲了过来,顿时便至左天驰的面前。 面前的李羡,胸口好似被破开,但内里却无鲜血流出,而胸腹之内,全是萦绕的煞气,煞气组成的五脏六腑,看着诡异非常。 左天驰不由心惊,不由得便想要躲开。 失去意识的李羡,只有一个想法,将那柄剑给抢下来,这是处于理智时期,他脑海中最后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也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头。 化作利刃的指甲猛地探出,却不是想要攻击自己,左天驰惊讶的发现,身前的李羡,想要抢夺自己的那柄剑。 “呵~~” 他直接轻笑出声。 这把剑并无稀奇,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仙气的原因。 而此时,那一缕仙气,已经归于自己体内,只差时间,就可以完全炼化。 “哈哈,这就是你的夫君么,不过是具没有人性的旱魃,当真是愚蠢之极?”左天驰轻蔑的话语声刚刚落下。 柳青岑暴怒难忍,素手挥舞,九天紫霄神雷再次出现,不断轰击而下。 左天驰直接迎上,对着倾泻而下的雷电不断挥剑,一时间风头无量,让他梦回当年,也是这般对抗天劫的。 只不过与当初不同,他只是挥斩而出三剑,便无法支撑,为保全性命,才换了一种方式苟活。 “来啊,贼老天,等着,我左天驰将再度挑战你。” 左天驰暴喝出声,声动四野,林中鸟惊飞无数,夜空忽地一声咆哮,电闪雷鸣,轰鸣声此起彼伏,好似天劫当真要再度降临。 恰在此时。 左天驰意气风发之际,迸发出现的剑光,在接触紫霄神雷的刹那,竟不是方才的爆炸之声。 那紫霄神雷,宛如绕骨细丝,又好似触手般,竟顺着剑光而下,左天驰再想发力震开,却已是避之不及。 九天紫霄神雷化作的雷电触手速度极快,瞬间就将左天驰持剑之手束缚住,而李羡此时双眼一亮,瞬间恢复灵智,一把便将那柄剑给夺了下来。 成功了。 李羡手握长剑,心头一喜。 夺走这把剑,对于左天驰的道行修为,意义的确不大,但又一样东西,却是对付他最好的帮手。 李羡在柳青岑的帮助下,再次恢复理智的瞬间,就暗中对她说了一件事,夺走左天驰的剑。 柳青岑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照做,这一次,果真被李羡得手。 而李羡之所以这么做,实乃因为,这左天驰在剑身中待了千年,必定留下印记,就好比人灵魂死去,肉身还在,其他人附身上去,总能寻找到些记忆碎片。 李羡通过穿越之事,便想到如此,通过这些印记中的记忆碎片,只要接触到对方,李羡就可以将其拉入内景之中…… 就好比上次对付周升,便是在内景中击败对方。 握着长剑的李羡静立不动,而左天驰被这雷电丝网短暂束缚,此时也已挣脱开来,看着柳青岑的眸光,充满杀意。 若不能在这时杀死她,以她的道行,下次再遇上时,只怕吃亏的就是自己了。 至于那柄剑被夺走,他只觉的有些好笑,若是剑不二握剑时被夺走,那或许还有点效果,这会儿嘛…… 作用略等于无,到了他这个境界,草木竹石,皆可为剑,攻击的手段自然不可能拘泥于区区的一把铁剑。 正如此想着,却见那年轻人握着长剑,脸上泛起奇怪的笑容。 看着左天驰的双眸,李羡轻声问道:“夏蓉,你还记得吗?” …… 静! 仿佛风声都已停下,左天驰云淡风轻的模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双目喷出剑光的狰狞模样。 “你再说一遍!!!” 李羡:“夏蓉!” 剑光削去李羡的半边肩头,虽然是全身剧痛,但他嘴上念叨的那个名字,从未停歇。 左天驰瞬间暴怒,性情大变的他,猛地冲杀过来,如同刚才的李羡,变得如野兽般,从半空扑下,仿佛要将其撕碎。 机会,终于来了。 第148章 这是你我的内景 李羡没有半分犹豫地,果断迎了上去。 两道身影在半空中相会,左天驰的单臂如同利剑,再度贯穿李羡的身体,将其扎得透心凉。 而身为旱魃的李羡,生命力何其顽强,即使是这样,李羡双手也是迸发出金光,按在左天驰的百汇穴上。 瞬间。 左天驰只觉眼前一黑,仙气传遍全身,刚刚将这不适的感觉赶走,心中疑惑之际,眼前的场景,竟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 通天山峰沐浴银霜月光,黑色云气翻涌,连成片的山峦静谧宁静,而其中神剑模样的神剑峰最为凸出,如一柄长剑插地,剑柄好似没入黑云。 此处,正是神剑宗宗门所在。 左天驰站在峰顶,夜风轻拂,鬓角的龙须长发随风而起,掠过他震惊失色的面庞。 这是…… 记忆之中,此处时当年,渡劫之地。 他正自疑惑之时,黑云好似墨汁蒸腾,翻滚涌动,月华瞬间被其遮掩,不透一丝光亮。 而乌云之中,电蟒肆虐,宛如巨龙盘旋,在如墨般的乌云内不停涌动,不时有电弧在乌云边缘闪现。 积压的天威,如同巨山崩塌不断压下。 渺小的身影,再度挑战天劫,甚至是莫名其妙,完全没有准备的,就再次迎接它的到来。 左天驰更为震惊,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当初的场景,没有半分区别,一时间,让他恍若隔世,当真以为,这是千年之前,陨落的场景。 当时,在迎接第三道劫雷时,翻涌而起的恐惧,让他在濒临死亡的刹那,决定化作剑灵。 铁剑穿过夜空,极速飞向远处,最终落于云梦山。 当时的他就没有舍我其谁的勇气,此时……他浑身上下不断颤栗,既有激动,也有恐惧。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此,难道是梦吗,如果是梦的话,那也是萦绕他千年的噩梦。 每每想起这个画面,他心中萦绕的只有恐惧,对天威神雷的恐惧。 因此,直到此时,他也摆脱不了这种感觉。 神雷不断挤压,磅礴的天威渐渐成形,也不管底下的人,思绪仍在翻飞。 左天驰环顾四周,不见人影,天地间,唯他一人尔,心底莫名的恐惧感,犹然而生。 “是他吗?” 左天驰暗自嘀咕,却并未发现李羡的身影。 以他此时的道行修为,若是李羡藏身在某处,他是一定能够发现的,即使此处对方的——内景 没错! 左天驰一眼便能看出,这是谁的内景中,很有可能便是那个李羡。 他不禁有些讶然,这年轻人竟如此优秀。 自己的确是在他念出那个名字后,心境失守,而他能够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将自己拉入内景之中。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修为上巨大的差异,千年来的孤寂,让自己的心神坚若磐石,单单这瞬间表现出的修为实力,便足以证明他的优秀。 然而,他见过太多优秀的年轻人,没有成长起来的更多,那些只能说优秀,却称不上强大。 轰隆—— 雷声打断了左天驰的思绪,他抬头看着墨色苍穹,心底涌现出一种舍我其谁的感觉。 千百年来,只有我有这个能力,好,我也不管是谁的内景,既然给了我这个机会,那我就再挑战一次,那又何妨。 左天驰持剑向天,身影慢慢悬于半空。 他在半空之中,昂天长啸。 声动四野,天地变色。 夺目剑光,直上天际,狂风大做,云气沸腾! 忽地,只听雷声再度轰鸣,一声巨响从远及近,从悄不可闻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聋。 乌云翻滚如墨,天际出现倒悬的漩涡,雷电涌动,煌煌天威蕴生良久。 下一秒,万道雷光,此刻竟都合为一体,成一巨大电柱当头击下,看这气势几乎欲将神剑峰劈为两半。 天劫出现! 渡劫即可跃上仙路,失败则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这一次的左天驰,丢弃保守的想法,既然是在内景中,那就索性放开一博。 他猛地握住铁剑,瞬间内漫天剑光回缩,如握在他手中一般,直直迎上冲下的蓝色电柱。 轰—— 天际惊雷,炸响人世。 整座神剑峰都好似抖了三抖,铁剑幻化出的剑光倒折而回。 左天驰的身影在灿烂的光芒中出现,仍旧悬浮天际,紧握铁剑,但嘴边却缓缓流出了一道鲜血。 “痛快,再来!” 半空之中,左天驰耳边只剩下了狂风呼啸的声音,头顶的雷云仍旧在酝酿,似乎刚才的雷电被左天驰挡下,让它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轰隆—— 惊雷倾泻而下,化作巨大电柱,仿佛要将山峰劈开,这煌煌天威实非人力所能抵挡,但左天驰恍若无视,再次迎着雷电斩出极为眴目的一剑。 那一剑,已是竭尽全力。 巨大的剑光被神雷吞没,爆发出的光芒,仿佛将世界都吞噬,足足十息后,光芒退散,左天驰的身影缓缓坠落。 殷红的鲜血,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身体的痛苦似乎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痛楚了,左天驰在那瞬息万变的空档,心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夏蓉师妹,那个温柔如水,恬静如初,每每见到,都是笑颜如花的女子,她过的好吗,或许早就投胎转世了。 她心底,可曾有我这个师兄。 可惜这一切都如往事消散,化作云烟飘散,只有曾经的美好,仍旧深深烙印在心中。 即使是这样的时刻,都忍不住牵挂、留念,原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仍旧有眷恋的东西,可那份心中的美好,却是自己亲手打破。 道! 剑道! 无情剑道! 斩断七情六欲,断绝一切俗世纠葛,亲手送师妹投胎,领悟到的无情剑道,却也成为自己的心魔吗! 若我没有走上这条路,会不会,能够与师妹渡过美好的、无忧无虑的一生。 他不知道,人生没有后悔重来的选项,他也不会后悔,即使再来一遍,他觉得自己,还是会踏上这条路,这条没有归宿的路。 领悟后的左天驰,忽地一愣,被鲜血浸染的双眸,透露出一丝丝的恐惧。 这是他从进入内景中后,第一次如此直观的将心底的恐惧表现出来。 因为就在千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如此的天劫,也是如此的场景,自己似乎也回忆起那样的师妹。 是宿命吗? 左天驰握剑的手也轻轻抖动。 即使是在这内景之中,仍旧无法通过第三道劫雷吗? 九道劫雷的前三道劫雷,应当是较为轻松,可即使这样,却依旧能够劈碎我的成仙梦。 左天驰的信心开始动摇,他以为经过千年的蛰伏,此次再出世挑战劫雷,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但…… 他缓缓抬头,看着头顶的乌云。 乌云还在翻滚,从未停歇,且此次,他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气势,他忽然有些不敢直视,无法面对这样的劫雷。 胆气一丧,人不自信时,眸光变得闪烁,左天驰开始退缩,他愤怒地对着夜空叫喊:“李羡,你以为将我拉入内景中,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在这里,我可以斩碎你的内景,坏了你的道心,照样能够安然无恙的走出去,甚至于你的娘子,也是我……” “你怕了!” 夜空之中,忽地回荡起李羡淡淡的话语声。 左天驰仿佛被戳中要害的刺猬,愤怒之下,开始拼命地对着四周,斩出道道剑光,耀眼如白昼。 山崩地陷。 无尽画面如同画卷破碎,就连他脚下的神剑峰也在顷刻间倒塌,周遭只有无尽的黑暗,眴目剑光都无法照亮的黑暗。 左天驰拼命的喘着粗气,而在这段时间内,头顶的乌云却是从未停歇,而那墨色的乌云,也融入周遭黑暗的环境中。 若不是时不时闪现的雷电,左天驰还以为那劫雷也已消失不见。 盯着头顶上的劫雷,他脸色微变,心底的恐惧,再次翻涌而出。 当真是宿命吗,自己真的无法躲过吗? 左天驰变得自暴自弃,就连防御的姿态,也没有摆出。 或许被这劫雷劈散,自己就能够脱离对方的内景,重新回到陆地神仙的世界,可那……仅仅也是陆地神仙而已。 “原来这劫雷就是你所化的,既然在你的内景中,那你来,或许我会受伤,但即使那样,在现实世界斩杀你,那也如反掌观纹般轻松。”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左天驰更为不满。 只听李羡的声音,从黑暗之中,四面八方传来,言语讥讽:“我笑你什么都不懂,你凭什么说这是我的内景,请你好好感受一番,这究竟是谁的内景。” 左天驰脸色大变,微微闭目后,他神情错愕,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这,这……是我的内景中?!” 黑暗之中,再次传来李羡的话语声:“不,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内景。” “我,我们!” 李羡:“当然使我们,你陷入恍惚,根本就未曾察觉,这黑暗包裹之中,不是正有片片剑意,那就是你的内景,又是谁的。” 噗—— 一口血雾喷出,左天驰持剑拄地,这才勉强没有狼狈跌倒。 我的内景,这是我的内景。 他顿觉方寸大乱,心神之中,掀起惊涛骇浪。 而似乎是为了验证李羡的话。 周遭黑暗之中,开始有点点剑意流转,宛如繁星挂满黑幕,璀璨耀眼。 “哈哈哈哈——” 左天驰癫狂的笑了,笑着笑着,眼角流淌出晶莹的泪珠。 原来即使在我的内景中,我也无法战胜它,是心魔吗,这样的我,如何面对真正的天劫。 化作劫雷的李羡见状,终于是放松了下来。 通过勾连他记忆深处的画面,李羡终究是在内景中,让对方陷入心魔之中,这也是左天驰经过失败后的心理阴影。 不过李羡也没有想到,他表现的竟如此不堪,第三道劫雷尚未落下,他就已经濒临崩溃。 如果是这样的状态,去挑战劫雷,那就不可能成功。 李羡抓住的就是这一个机会,通过这样的方式,达到伤其心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很显然,他做到了。 此时的左天驰周身黯淡无光,又断裂一臂,活像个垂死之人,鬓角的发丝,也不知何时断裂,发髻散乱,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但,还不够! 李羡不敢保证,此时的左天驰,在回归现实后,自己这方就一定能够胜过,所以这第三道劫雷,一定要让对方,在内景之中便失去战斗能力。 “左天驰,你可还敢接受劫雷考验?” 左天驰真的开始自暴自弃了,如果是在李羡的内景中,他还可以找借口,但是在自己的内景中,只能证明自己心境不够,道行不够。 这劫雷的效果与威力,明显是根据千年前的场景,幻化出来的,虽然李羡是主导者,但想必实力也不会超过那次。 可即使是这样,自己在两道劫雷后,就已身受重伤,那,又如何面对这第三道劫雷。 左天驰开始做选择题。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躲过这道劫雷,不与其正面对抗,直接施展剑诀,将李羡所化的乌云斩碎,那样,内景之中最后的东西被斩碎,自然也就能够回归现实。 挑战他,挑战自己的心魔,或许会失败,或许会受伤,但如果在内景之中,自己都不敢挑战,这辈子重活还有成仙的可能吗? 天下有仙名, 驰声气尚吞。 若这股气消散了,又如何能成。 心念打通,左天驰周身重新泛起清光,他微微闭目,镇定心神之后,淡淡地看着头顶的李羡,或者说是,注视着自己的心魔。 不求渡劫,只要撑过这第三道劫雷,便算成功。 这是左天驰心中的真实想法,他甚至已经将内景中的劫雷,当做现实世界来判定,也准备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 他知道,若是失败,等待着自己的,同样是死亡。 “李羡,你比我当年还要出色,你终究也会踏上这一步,虽然今日我与你为敌,你想夺我的仙气,我想夺你们的血肉灵力,但……” “若我死,请你牢牢记住,那样,就算我失败,也希望有人,能够走上仙途看看,仙人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 第149章 陨落 风雨欲来,雷声大作。 如墨般的乌云之中,一道流光冲破黑云,挟着周遭雷电光弧,出现在内景之中。 李羡抬头看着无尽黑暗之上,衣袂飘飘的身影。 左天驰整个人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是身负残缺,满脸血污,也无法遮挡他轻盈潇洒,超凡脱俗的模样。 李羡渐渐理解左天驰的想法。 虽为敌人,但亦同道。 寻道之人。 心底涌现钦佩之余,他也感到困惑,都说成仙好,究竟仙有什么好? 难道真有传说中的仙界么? 李羡不得而知。 可这左天驰的模样,似乎极为相信,却更是为了这个信念努力千年。 每一个努力的人,都应该被尊重。 对于左天驰,李羡也表现出足够的尊重,此时的劫雷以完全不受他控制,而是全凭左天驰的念想幻化。 周遭的场景慢慢转换,被左天驰斩碎的空间恢复,依旧是那个直插入地的神剑锋,依旧是在剑柄顶端。 不过此时此刻,一切的一切,都是左天驰自己的内景幻化。 李羡含笑而立,静静看着左天驰渡劫。 此时此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左天驰本就是为了渡劫成仙,蛰伏千年之久,虽然是刚刚苏醒,但道行修为已属顶峰,众人联手都未讨到什么便宜。 李羡将其拉入内景之中,就是想先击碎对方的道心,本以为如此,在内景之中受伤后,再与娘子合力施为,或许能够胜过。 但却没想到,道心濒临奔溃的左天驰,硬生生重新燃起斗志。 当年做不出全力以赴,没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以死相拼的气势,如此苟活千年,却是意外地让他重新激起更胜当年的雄心壮志。 左天驰重新幻化出当年的场景,而劫雷的威力,也是他从记忆之中抽取,幻化出来的。 如果在内景之中,能够成功渡劫,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将来在面对真正的劫雷时,自己就可以破除心魔。 对于此,李羡只能做个旁观者,如此强度的劫雷,不是他能插手的,方才之所以还能操纵,是因为自己的内景还在。 此时,这里已经全部是他的内景。 做到这一步,引领左天驰挑战劫雷,他能够做的只有这么多,剩下来的,便是交给天意。 左天驰度过劫雷,那等回到现实,又是一场苦战,鹿死谁手不敢说,若他未能在内景之中完成当年的夙愿,心境实力大损,再胜过他也并非难事。 此时的左天驰,心境通透,就好比试验,借着李羡将他拉入内景的机会,提前再次感受一次天劫。 只不过由于柳青岑,在内景中受伤,失败或许也会死。 轰隆—— 天际炸响惊雷,蓝色电光如蛟龙般翱翔夜空,霎那间轰然冲下,以一种悍然、毁灭一切的姿态,径直冲向那胆敢挑衅的人类。 左天驰仰天长啸,挥斩出生平来,最为惊艳的一剑。 这一剑的剑光内敛暗淡,不似方才炫目,但却在出现的瞬间,便破开空间不见,下一秒,再出现时,已用一种决绝的姿态,轰然迎上了落下的天威神雷。 轰隆隆—— 飞沙走石,狂风大作,百里之内的树木拦腰折断,偌大的神剑峰也龟裂开来,更是有无数碎石滚下,掉落无尽深渊。 脚下传来的巨力让李羡不由腾空而起,这是在左天驰的内景中,他做不到随心所欲的控制身体。 身躯被狂风卷起,恰好落于神剑峰的“镡”部位,也就是剑珥处。 稍稍站定的李羡急忙抬头,正想看看结果,就听见一声畅快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 “原来也不过如此。” 李羡微微皱眉,从记忆中得知,当年左天驰就是陨落于第三道劫雷,此时听这畅快之极的笑声,看来是心魔已去。 当他缓缓低头,将目光放于身前时,不免有些错愕。 只见面前巨大的石壁之上,光滑如玉,将自己的身影映照其中,而面前巨大的空地之上,插满无数把宝剑。 光华纵横交错,宛如七彩云锦,却都是宝剑散发出来的光芒。 这是……剑冢! 神剑宗不愧神剑之名,竟藏有如此多的宝剑。 只不过因为是在内景中,这些宝剑都不是实体,即使李羡看中了两件,却也是带不出去。 正当他细细观摩,准备等以后有机会,过来拿几把时,脚下神剑峰再次剧烈震动,宛若倾倒般的巨力不知从何而起。 而面前的无数宝剑忽然开始颤动,七彩剑光交织成的七彩云锦牵扯着无数宝剑,赫然飞出。 李羡仰头看去。 只见左天驰手中的铁剑已化作齑粉,似乎是刚刚经历了第四道劫雷,他整个人更显狼狈,七窍之中,也已淌出殷红鲜血。 不下万柄宝剑组成的剑势,看起来庞大无比,剑锋直指苍穹,迸射出的七彩剑气,好像要把苍穹给捅个窟窿。 轰隆—— 煌煌天威乍现之时,巨大的七彩剑体赫然迎上,又是一次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这次不只是剑光,就连雷电电弧,也开始四散飞射。 这可是左天驰的内景……,李羡也不想这电弧击中自己,那样的话,自己有没有命活着从内景中走出去,都不好说。 躲避的同时,半空中的情况也已明朗,这万剑之势果然厉害,李羡也有些目瞪口呆。 这剑锋竟然斩断了神雷,虽然万剑自己也已化作飞灰,但它却是先斩碎了天雷后,从备天雷巨大的破坏力给击垮。 这已是第五道劫雷,还有四道。 但越到后面,劫雷的威力也是成倍递增,此时第五道劫雷之下,左天驰已全然失去武器,恐怕…… 想要以人之肉身去硬抗劫雷,只怕是很难做到,而修习剑法之人,极少会祭炼其它法宝。 无他,练剑者须无二心。 劫雷的余威慢慢退散,电弧也已消失不见,空中的压迫感短暂消失,下一秒,更强的天威正在悄然酝酿。 狂风席卷,夜色如墨。 透过狂舞的乱发,李羡仍旧能够看到,那双决绝果敢的双眸,他知道,左天驰准备玩命了。 不过三个呼吸,劫云之中庞大的力量刚刚酝酿完毕,就见左天驰赫然从天际落下,单掌撑住地面,整座神剑锋开始剧烈摇晃…… 虽然是自己造就的结果,但却没想到,左天驰竟然如此决绝,看这架势,莫不是想要以这山峰为剑…… 下一秒,只见左天驰从山峰之中,抽出一柄光彩四溢的宝剑,这剑浑身璀璨,却并无实体。 李羡只看了一眼,便已认出,这是山之精魄所化。 不过这神剑峰的山之精魄,经历无数剑意淬炼,也并非等闲,即使是天下名剑在此,恐怕可不敢说能够胜过它。 蓝色雷电迅捷无匹的落下,巨大的电柱轰然倾泻,李羡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牵连其中。 他正欲从内景之中逃出,巨大的电柱已经落于神剑峰顶,宛若毁灭人世间。 电闪雷鸣,狂风席卷,倾盆大雨。 静谧夜空瞬间变了脸,已经不是刚才的那般模样,这个时候,巨大轰鸣声中,响起的不甘呐喊声,却是那般显着。 左天驰败了。 谋划千年之后,在内景中的尝试,败了。 …… 云梦山。 李羡双手裹在金光之中,只是按在了左天驰的额头。 二人刹那间失神,双眼空洞呆滞。 柳青岑明白李羡的意思,心中也极为担心,内景之中的凶险不比外面小,而且是夫君独自面对左天驰。 转瞬之间,李羡双眸一亮,猛地向后跃起。 此次,二人在内景之中待的时间确实长,但其实对于外界,也不过刹那,眨个眼睛的功夫。 当柳青岑见到李羡完好无缺,顿时放下心来。 她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只是接下李羡后,宛如老母鸡护鸡仔,挡在其身前,警惕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左天驰。 “不用担心,他又输了。”李羡拍拍柳青岑的肩头,温柔说道。 柳青岑双眼猛地亮起,对着李羡嫣然一笑。 在二人警惕的目光中,左天驰岿然不动,周身气势也渐渐渐弱,飞溅的水珠落于衣衫之上。 体表萦绕的仙气顿止,不再周身游走,整个人面容黯淡,完全就如死尸般,看起来心如死灰。 许久后。 左天驰缓缓睁开双眼,轻叹一声,他抬眼看着李羡与柳青岑,淡淡道:“千年来的准备,终究是功亏一篑,再让我等待千年……” “唉!” “你们动手!” 李羡与柳青岑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本以为就算左天驰在内景中失败,也不会如此,没想到精气神已经被打灭,竟然已心生死志。 看来两次渡劫不成功,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李羡看着左天驰如今的状态,也不由心生悲悯。 撇弃仁义道德,放弃至爱亲朋,谋划千年,汲取修士血肉灵力无数,仍然是没有跨过那一道坎。 人与仙的鸿沟当真如此难跨越吗?! 柳青岑冷冷一笑,看着左天驰,出言讥讽道:“被所谓的仙途折磨至此,你修的道,到底算是什么道?” 左天驰眉头皱起:“道,既然身为修士,追求仙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柳青岑轻声嗤笑,不再说话。 面前之人求死心已起,以目前这种状态,不管他反不反抗,柳青岑都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对付他。 而左天驰见柳青岑没有答话的意思,再次问道:“你的实力很强,不亚于当年的我,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不肯招天劫前来?” “以蛇入道,成就金龙之身,难道不是你们蛇族的梦想吗?” 听到这番话,李羡也好奇地看向柳青岑,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虽然已经明白娘子的心意,也知道她道行通天,但似乎对于修炼之事,她鲜少提及。 柳青岑见李羡目光疑惑,对着她绽开如花笑颜:“参悟道法,外炼身,内修心,所求自然是长生。” “长生……”李羡与左天驰喃喃轻语,而后者随即失笑,道:“我辈修行之人前仆后继,从未听说有人能得长生,即使是羽化的道陵祖师,在留下诸般传说后,也已销声匿迹,是否觅得长生果位还未可知。” “我便是成仙入道,也不知是否能得长生。” 李羡脸上也浮起笑容,却是看向左天驰,摇摇头说道:“也许长生漫漫不可寻,但我认为结果不重要,路上的旅程才是最精彩的,只要我还在路上,就够了。” “修行之路上的人和风景,才是最重要的,有没有结果并不重要,就如同你这般,执念太重,终是引心魔入体。” 柳青岑也很是震惊,惊讶的看着李羡,她也不知道李羡心境竟如此通透,二人可谓是不谋而合,她更是欣喜,只觉没有看错人。 听闻此言,左天驰先是一愣,随即神游过往…… 曾经的青涩时光,每日与师妹月下练剑,晨曦下双剑合璧的美好画面,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许久后,他才从思绪中抽离,看着李羡与柳青岑,长叹称赞。 “真好!” “看来我终究是落了下风,做了些错事,比不得你们,不过能在临死前领悟,倒也不算太晚,……临死前,希望你们能帮我办一件事,这仙气我当双手奉上。” 柳青岑见状,极为激动,但转念一想,又恐有诈,问道:“什么事?” “替我去趟神剑峰,帮我在夏蓉师妹的坟前上柱香,这个应该不难。”左天驰言语真诚,提到那人时,眸光柔和,更是难得的表现出无限柔情。 柳青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羡,意思也很明显,让他来拿主意。 李羡沉默片刻:“可以!” 左天驰点头致意:“多谢。” 话音刚落。 就见那一缕仙气飘然空中,而随着这缕仙气离体,左天驰的头也重重低了下去。 没有什么大场面,也没有任何异处,那具身体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死得很安详,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仙路无门,一代剑仙,就此陨落。 第150章 开始炼化仙气 翌日。 晨曦穿透云霞,白昼下的云梦山,鸟语花香,尤其是瀑布旁的水汽,凭添几分清凉的感觉,令人倍感舒适。 匍匐在地上的牡丹,猛地睁开双眼,她大口喘着气,手指紧紧抓着地面上微带湿润的青青小草,左顾右看。 什么情况? 没有死? 生死存亡后,是恍若隔世般的喜悦之情。 半晌,她的心情才慢慢松弛下来。 检查了一下怀中的曼陀罗花,发现仍旧完好无损,并未丢失,她露出了庆幸的表情,待气息顺畅后,她缓慢起身向旁边看去。 只见不远处倒塌的灌木林中,洒落的松子满地,几只松鼠远远看着,既不敢靠近,又似是舍不得这许多口粮。 而松子旁边,躺着两个人影。 张无为与法贤大师。 牡丹微微愣神,又看向四周,却并未发现李羡的身影,只是在那水潭旁边,看到原本不存在的一个土包。 只见土包之上,竖立着一块木牌。 上书: 神剑宗左天驰陨落于此。 既无落款,也无墓志铭,但牡丹在见到的刹那,心中顿时骇然。 这左天驰的名字,她是听说过的,也知道是何许人也,可她万万没想到,李羡与柳青岑,竟然能够将其击败。 好不夸张的说,只要左天驰融合仙气后,他就是当世第一人。 牡丹也无法想明白,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看着手中的曼陀罗花,她也懒得去想那么多,只是看向远处,口中喃喃自语。 “李羡?!” “咱们早晚有机会再见面的。” 不多时,一道粉芒冲天而起,冲破天际云层,在晨曦下,化作一道粉色荧光,消失在视野之中。 而在他苏醒离开后,张无为与法贤大师,也慢慢苏醒。 当张无为睁开双眸,一只小松鼠顿时映入眼帘,只是这小松鼠看起来颇为胆小,一见到张无为睁眼,顿时吓得汗毛耸立,迅速窜入灌木丛中。 小松鼠正在转移自己的过冬口粮,昨天晚上这里的战斗太吓鼠了,它根本不敢靠近,这会儿见可怕的人销声匿迹,它才敢现身护粮。 张无为也是被这松鼠吓了一跳,迷茫的双眸之上,眉头紧锁,他第一个想到的问题,与牡丹一样。 我竟然还活着? 他侧目看向同样满脸迷茫的法贤大师,后者摇头苦笑:“恐怕,是两位施主出手,助我们脱困。” 张无为心底也是如此想,心中震惊之余,对于李羡的神秘,也越发感到惊讶、乃至恐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司主如此看重,言道此人不荣有失,身边又有个实力如此强大的娘子。 就算是他自己,从进入六道司开始,关于他的传闻,便从未停歇过。 本来张无为只觉得他是天才,可如今才发现,这个天才,背后隐藏的事务,却是比他的修为进展,更加令人难以想象。 张无为脑海中思绪飞转,而法贤大师不由再次出言感叹:“李施主此人,既然是你们六道司中人,张道友应当极为了解才对,怎么听张道友之前所述,竟还需要你来保护么?” 张无为一愣,天知道他如此厉害,但这些信息都是六道司内的隐秘,他也不可能对法贤大师说明,只是轻声道:“我也未曾想到,他还有个如此厉害的娘子。” 他的话轻描淡写,法贤大师疑虑良多,却是还想再问,张无为见状,急忙打断道:“既然此间事了,贫道便准备回六道司覆命,法贤大师你……” 法贤大师被噎了一下,见张无为顾左右而言其他,便也识趣地没有再问,“阿弥陀佛,既然如此,老衲也准备返回红莲寺。” 张无为盘坐起来,凝神运气后,发现经过一夜的修整,已恢复部分实力,便也没有犹豫,道了身自便后,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法贤大师看着张无为远去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 修行人背靠官府衙门,当真如此厉害么? 他实在未曾料到,被修士嗤之以鼻的世俗官府,慢慢发展壮大的六道司,已经达到了这种实力。 在法贤大师心里,是将柳青岑归于六道司一类的。 “看来我要和掌门方丈说说,关于红莲寺与我佛门的未来,或许能够找到另外一条康庄大道,或许也说不定。” 抱着这样的想法,法贤大师也是一声清喝,直接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二人消失的刹那,小松鼠赫然出现,猛地扑入成堆的松子中,开心的打起滚来。 有人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而它是失而复得的开心。 小松鼠花了许久时间,才整理完自己的冬粮,可下一秒,它又龇着两颗大门牙,忿忿不平的叫唤。 少了! 它存储用来过冬的松子少了好多。 …… 云梦县。 大街小巷依旧行人如织,车水马龙,昨夜山中的惊雷阵阵,似乎并未影响到此处的百姓。 大家增添的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谈,不知道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平淡人生才更为可亲,又似乎是修士与凡人之间,总是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依旧是那个静谧小巷,两棵槐树冲天而起,摇曳着枝丫,带动着那张空无一人的吊床,轻轻摇晃着。 好似在欢迎某人的回归。 院子一角的簸箕中,摆放着数不清的松子,许久没有烟火气息的房屋,也升起了袅袅炊烟。 不知道为什么,在离开云梦山后,李羡与柳青岑不约而同地,径直就奔向此处。 这是他们的家,可能是由于这个观念,已经深深烙印在两人的心中。 李羡坐在房间内的桌子前,面前摆放着一碗鸭血粉丝汤。 而柳青岑绰约身影出现在门口,两颊微红,好似桃花,说不出的万种风情跃然而出,无声的诉说着,方才的闺房之乐。 看着面前的鸭血粉丝汤,李羡食指大动,缅怀道:“啊,好些时日不曾吃过娘子的鸭血粉丝汤,还真有些怀念呢。” 柳青岑盈盈绰步,摇摆着纤细的腰肢走来,笑得越发妩媚:“夫君喜欢便好,那青岑的一番心意,倒也没有白费。” 李羡说话之间,便已大快朵颐起来,只觉鸭血粉丝汤入肚,腹内温热舒畅,当真是清扫了一夜的疲惫。 此时听到娘子的话,放下瓷碗的他,嘴唇殷红,泛着血色,谢道:“娘子有心了,我们俩刚刚回来……,诶,娘子你这鸭血从哪儿来的,不曾见到你去集市过呀?” 柳青岑微微一愣,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虽然说此时,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柳青岑总觉得,有一种负罪感,毕竟是自己说谎在先。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嗯……,就是提前准备的,知道夫君喜欢,所以特地备了些。” 听娘子如此说,李羡也就没有再问,毕竟眼下,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他去处理。 李羡将空碗放下后,神色一正,看着柳青岑坚定道:“事不宜迟,娘子,咱们还是尽快开始。” 柳青岑也点点头,同时担忧道:“嗯,全听夫君的,但是待会无论夫君见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许怪罪青岑,毕竟……” “青岑之前并不知道夫君的心意,因此才有所隐瞒。” 李羡心中奇怪,故作姿态道:“哦,娘子你还有何隐瞒,还不给夫君从实招来。” 听夫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柳青岑神色也不由凝重起来,糯糯说道:“夫君待会就知道了,不过,得先请夫君到院子里来。” 柳青岑心中忐忑不安,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本来是担心夫君嫌弃自己的身份,结果却是出人意料,那么一来,她又开始担心,之前用谎言欺骗他的事,会惹得李羡不喜。 在决定与李羡成亲之时,她也研究过世俗之中,贤妻应当如何做,可第一条就是给对方生儿子。 这一条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达到,所以她就直接略过。 而第二条,替夫君纳妾…… 这一条,柳青岑顿时火冒三丈,更是直接不看。 而这第三条,便是坦诚相待,不能有任何隐瞒。 一定要做贤妻的柳青岑,顿时便犯了难。 如今更是需要全盘托出,她总觉得夫君会不喜,倒也不是怕什么一封休书之类的,主要是担心降低在夫君心中的地位。 正因为看的太重,所以才变得患得患失起来,既害怕抓不住,又害怕从指缝中溜走,柳青岑即使是妖,也不例外。 未能免俗的柳青岑硬着头皮走出屋子,带着李羡来到院子中,所站的方位,正是那两颗槐树身前三寸的青石板上。 柳青岑转身看着李羡,面露忧虑,鼓足勇气说道:“不管待会夫君见到什么,都请不要惊讶,若是夫君生气,要打要骂,也请在办完正事后可好?” 李羡本觉得好笑,但却故作严肃,他也想知道,娘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你先让我看看再做决定。” 柳青岑轻轻点头,面色一肃,手中快速掐动法决,朗声念起咒语: “九幽炼尸,阴煞精华,天地无极,阴阳轮转。” 法成的刹那。 院子里忽然卷起阴风阵阵,槐树枝叶如群魔乱舞,随风摇曳,脚下的青石板也散发出耀眼光芒,渐渐勾连成片,形成一个诡谲的阵法。 正当李羡惊讶,原来所处的房屋,有一座如此厉害的大阵保护时,忽地脚下一空,眼前一黑,青石板好似无物,瞬间就钻入地底。 随即, 李羡目瞪口呆,惊骇非常。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与法善相同的场景。 只见眼前的地底空间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影,个个面目狰狞,口中的利齿,泛着阴森的寒芒。 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本来是紧闭双眼的群尸,猛然睁开双眼,即使知道他们不会伤害自己,但这带来的压迫感,仍旧让李羡有一种窒息感。 我的家里有许多僵尸。 李羡机械地回头,看着一脸愧色的柳青岑,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就是娘子你说的秘密?” 柳青岑一听他说出娘子二字,心中顿时稍稍放松,还好,这么看来的话,夫君倒也不是很生气。 柳青岑轻轻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道:“还不止……” 她这话才刚刚落下,李羡便看见群尸自动分列两排,从群尸之中,走出一老妪,一老者,皆是满头白发,皮肤干枯,皱纹爬满脸颊。 “见过两位主人。” 老妪和老头同时恭声说道。 李羡微微一愣,下意识的让开。 让如此年迈的老者对自己施礼,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而柳青岑却是欣然接受,上前两步后,道:“无须多礼,此次炼化仙气,事关重大,他们体内蕴养的尸气如何?” “随时等候主人提取。” 两位老者异口同声。 李羡也觉惊奇,看向柳青岑,而后者则是嫣然一笑后,解释道:“夫君炼化仙气,尚需要有尸气中和,此处练养的僵尸,能够为夫君提供打量的煞气,应当是能够中和仙气,达到阴阳调和的作用。” 李羡没有说话,他在想,究竟该如何感谢柳青岑。 看着面前的群尸,李羡心中已经知晓,原来早在多年前,娘子便已有计划,反倒是自己,浑浑噩噩。 若是没有娘子相助,李羡知道,自己穿越后的生活,肯定不会过的这般舒适和轻松。 “夫君是生气了吗?”见李羡半晌未有言语,柳青岑不由出声询问。 李羡故意说道:“夫君是在想,究竟该如何惩罚娘子,竟然如此不信任夫君……” 柳青岑微微一愣:“那夫君要如何惩罚?” 李羡嘿嘿一笑,凑到柳青岑耳边,轻声言语几句后,顿时惹来了一张红彤彤的脸蛋,看起来煞是可爱。 “啊,夫君怎么如此大胆,叫青岑……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李羡:“怎么,你不愿意么?” 柳青岑眸光流转,媚眼如丝,柔声道:“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一切,还须等夫君炼化仙气,变成人身再说。” 听娘子这么说,李羡也就不再调笑。 按照娘子的安排,他盘坐在群尸之间,而柳青岑直接发动阵法,无形的气罩隔绝天地,这房屋院子顿时如迷雾笼罩,让人看不真切。 而就在此时,一道仙气,从柳青岑的口中喷涌而出,直接飞向李羡。 仙气刚刚接触李羡的刹那,他便剑眉紧皱,感受到了仙气的排斥。 不过李羡也并未慌张,而是稳定心神后,控制着煞气与仙气慢慢接触,开始正式炼化仙气。 第151章 炼化仙气 幽暗的院落深处,李羡盘坐在群尸中心,而那缕洁白仙气,正在体表环绕。 白色烟云剧烈的翻腾着,随着李羡周身毛孔之中,渐渐散发出墨色般的煞气,仙气忽地光芒大盛,将这黑暗地下空间照亮如白昼。 在仙气逐渐狂暴起来之时,柳青岑率先有所察觉,脸上浮现一丝焦急,急忙出声道:“夫君,这是仙气在排斥你体内的煞气,你要尽量用煞气将它包裹,一点点的蚕食它。” 点了点头,李羡控制着仙气在胸口处停下,同时伸出双手将其控住,逐渐将其化作球形。 而与此同时,柳青岑也没有闲着,磅礴的妖气倾泻而出,丝毫没有保留,直接启动天阳地阴法阵。 那些按照特定方位站立的僵尸,身上也都散发出冲天而起的煞气。 院子中的两颗槐树疯狂摇摆,如同狂风席卷一般,甚是惊人,只是这一切,都不为任何人得悉。 之所以选择在此,柳青岑是经过考虑的。 这天阳地阴大阵开启,又有柳青岑在此坐镇,一般修士根本发现不了此处的动静,就算是有实力强大的修士路过,观察到天地异动,却也无法攻破此处。 柳青岑是极为放心的,因此也没有保留。 由她无上法力的加持,两颗槐树的表现更为凸出,日之光华顺着槐树而下,在剔除杂质,流转进入地下空间后,已成为纯粹的金乌之力。 源源不断的金乌之力汇入李羡体内,顿时便是一股极为炽热的气息涌现,而体内的煞气属性却是冰凉非常。 犹如同时坠入玄冰荒原和炽热火山的感觉,李羡不由闷哼出声,浑身上下都是强烈的灼烧感。 这种痛楚仿佛直达灵魂,继而在肉体上生效,看着李羡止不住的颤栗,柳青岑满眼心疼,却也是无能为力。 就好比女人生孩子,这个时候,她是帮不上忙的。 新生的痛苦和煎熬,只能由李羡亲自去感受,柳青岑能做的,只有尽量为其铺路,铸就康庄大道。 至于康庄大道上的荆棘密布,却也是无能为力。 这些信息早在开始之前,娘子就说过,面对忽然而来的剧痛,李羡也早就做好准备,压抑着体内的剧痛,开始将如同涓涓细流的金乌之力,归于丹田。 金乌之力与丹田内的煞气,具有相对性,这个是毋庸置疑的,而仙气则是中和它们最好的东西,非它莫属。 这也是得到仙气的必然性。 面前仙气化作的气团,保护着李羡肉身不灭,他要在金乌之力与煞气汇合时,不断分化出丝丝仙气中和,以免两者相冲,导致他直接爆体而亡。 但即使有仙气保护,也不是高枕无忧的,个中的危险,只是稍微降低,也不是完全消失。 目光注视着胸前悬浮的气团,李羡神色凝重,看着身旁的柳青岑,待她轻轻点头后,这才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胸前的气团,从中抽离出一丝仙气…… 平日里,御物如臂驱使的力量,在面对仙气时,却好似在整理一团乱麻,足足半刻钟后,才有一丝仙气被抽了出来,缓慢的蠕动,向着李羡鼻孔中移动。 且每当体表泛起的煞气遇到仙气时,如同烈火遇上水,刹那间,煞气溶解化作虚无。 只是很短的距离,却花费了极其大的精神,而且体表的煞气黯淡无光,竟已经损耗了一小半。 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仙气,李羡的呼吸不由变得急促,终于,仙气顺着鼻孔进入李羡体内,迅速由上丹出发,经过下丹,直达脐下三寸的丹田之中。 煞气,金乌之力,仙气,三者缺一不可,李羡分心同时操控着三股力量,难度可以想象。 而开始至今不到半个时辰,煞气就以花费一小半,一旁的柳青岑脸上也是出现几分惊诧与焦急。 她已经有想到煞气的损耗巨大,却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大到这种程度,虽说仙气蕴含的天地元气丰富,本就不是煞气所能比拟,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当三股力量开始交汇融合,李羡整个精神高度紧绷,在此关键时刻,可是不能出现丝毫差错,一个弄不好,极有可能当场暴毙。 一黑一金一白三股截然不同的气体交错,好似不规则的齿轮相碰,顿时便有诡异的声响从丹田内传来,听得柳青岑心惊胆颤,恨不得钻入李羡体内,替他受此折磨。 忍受着剧烈的痛楚,李羡谨慎地控制着它们的糅合,它们散发出来的恐怖能量,令李羡不由眼皮轻挑,只觉得好似在悬崖边缘迈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世间万物皆分阴阳,人亦不例外,阴阳调和本就是天地之道。 煞气属阴,金乌属阳,二者既能相斥,又能相融,但若是双方的能量稍有差异,便是非常危险的情况,仙气则是中和它们最好的东西。 满脸凝重的望着李羡复杂额表情,以及那紧蹙的剑眉,柳青岑也在此时双眼一闭,左手兰花指,右手结印,双手交叉后,置于胸前。 刹那,磅礴的妖力席卷空间,群尸身上泛起滔天煞气。 而随着柳青岑脸色微变,双手闪电般结印,煞气顿时从群尸体表升腾而出,直到化作一条黑色匹练横于半空,这才逐渐停歇。 随着柳青岑招出煞气准备,果见李羡忽地面色衰败,气息紊乱,柳青岑二话不说,横于半空的煞气倾泻而下,顺着百汇穴尽数灌入李羡身体中。 做完这一切后,柳青岑的脸色才稍显平静,她刚才就发现李羡体内的煞气损耗太大,也不等李羡吩咐便径直将这煞气灌入其体内。 而李羡嘴角也是浮现出一丝微笑,娘子果真心意相通,他正觉体内煞气损耗过大,还没等发出口令,她就将煞气及时补充。 得到如此多的煞气滋补后,李羡顿时信心加倍,而柳青岑此时观察到李羡体表渐渐泛出白意,快速说道:“仙气这会儿起效果了,应该是融合逐渐成功,可以继续提取仙气。” 感受到一金一黑一白,三色气团逐渐融合,绽放出诡异的光芒,李羡也觉欣喜,在听到柳青岑的提醒后,他也急忙再度分神,去控制着剥离胸前的气团。 为了让大阵的流转不至于停歇,李羡只能如此选择,不然停歇下来后,此时丹田内逐渐成形的气团,可能会在短暂时间内消散,功亏一篑。 只有不断地补给壮大,才能维持现有局面。 听得柳青岑的话,李羡身体猛地一震,他前伸的双手再次发力,控制着气团,片刻之后,再度从中剥离出一丝仙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剥离的仙气却忽地一抖,险些重新归于气团中。 “嗯哼……” 李羡闷哼一声,灵魂深处的痛楚,让他上一秒好似烈火焚身,下一秒又坠于刺骨冰河,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柳青岑不明所以,看着满脸痛苦的李羡,出声问道:“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李羡硬生生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旋即又控制着那一丝仙气,移动着进入自己鼻息之间。 刚才的剧烈疼痛,却是因为丹田内的融合,虽然此时只是如同玻璃珠般大小的气团,但刚才形成的刹那,那种灵魂的颤栗感,却是让人难以想象它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 是在补齐我的灵魂吗? 李羡如此想到。 源自于魂魄上的痛楚,让他明白刚才的经历,肯定是魂魄上的改变,这才带来的极端痛苦。 心中飞速地闪过这一个令人错愕的念头,片刻之后,李羡从惊喜之中稳定下来,继续控制着仙气进入丹田。 三色气团继续融合,李羡这一全身心的投入,效果奇佳。 柳青岑不断操控着群尸分解出煞气,得到补充后的李羡,也能没有后顾之忧的投入到融合之中。 两株槐树不辞辛苦,吸收金乌之力,剔除杂质后,纯粹的金乌之力通过阵法的引导,进入李羡体内。 如同永动机的李羡渐渐沉浸其中,对外界的一切都已无感,眼前只有一团仙气化作的气团,和源源不断输入体内的金乌之力与煞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柳青岑却是犯了难,愁眉不展。 想要完全融合这个气团,体内的煞气是远远不够,而柳她准备的群尸,在此时看来,却是远远不够。 只能说这个属于判断失误,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会用到如此多的煞气,可如今这煞气又去哪里补充呢。 她在这里苦思良久,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李羡此时的进展却也是拖延不得,在融合仙气时,任何一点小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且已经开始,便不能再停下。 柳青岑想到了自己的妖气,但旋即又摇了摇头,觉得不行。 虽说妖气与煞气同属妖邪之物,但却大为不同,煞气较为纯粹,但妖气却是有属性一说。 例如河海中修炼有成的妖物,施展妖法时散发的妖气,便是水之属相,花草树木成精,则是木之属性。 而柳青岑自己则是雷之属性,又岂能灌入李羡体内,融合仙气,可不是大杂烩,丝毫不能马虎。 随着一具具僵尸被抽干煞气倒下,柳青岑更是心急如焚,而李羡全身心地沉浸其中,却也是没有发现此时的凶险。 炼化仙气的过程异常艰难,李羡百分百的投入下,倒是将这个难题抛给了柳青岑,直到他感觉体内的煞气几近干涸,却无丝毫煞气充实体中食堂,才讶然抬头,看向前方。 未等柳青岑出言解释,当他看到倒下的群尸后,顿时便明白过来。 而柳青岑满脸羞愧之情,看着李羡的目光,既有丝毫不加掩饰的焦急,迫切,也有自己的懊恼。 不应该操之过急的,若是能够再等十年,炼化出上百具强悍的僵尸,炼化仙气的过程,应该会更为稳妥。 “夫君……” 柳青岑满脸懊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李羡明白了一切后,脸上只是微微一笑,劝慰道:“娘子你做的很好了,千万不要自责。” 柳青岑听到他的话。更觉羞愧,而李羡只能继续安慰。 人生或许总是不完美的! 此时的他已经炼化了半数仙气,方才人头大小的气团,此时已经变成椰子大小,而李羡体内,已经存在了上百颗如同玻璃珠大小的气团。 这是金乌之力,煞气,仙气,三者融合的产物,仅仅是稍稍窥探,他就能够从其中,感受到强悍无匹的能量。 如果就此让娘子终止阵法,结束这仙气炼化,剩余的仙气,大概率会在数日内烟消云散…… 李羡忽地惊喜道:“夫君如今不能炼化仙气,娘子实力道行如此强大,为何不将其吸收,那将来……” 虽然自己没有变成仙,但将来或许也有机会,只要能够在娘子终止大阵运转的刹那,切断所有联系,保住小命肯定是没问题,或许实力远胜以往也说不定。 李羡没什么不满意的。 更何况,不说别的,单单能够以李羡这个身份行走于人世,这其中也是娘子莫大的功劳。 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好责备的。 但他越是如此,柳青岑越是自责,听到李羡的话,她微微愣神,旋即摇头道:“若是那样,那我就无法控制自己,必定会在瞬间,招来极为强大的天劫。” 李羡微微点头,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两朵火焰,那是灵魂之火,他在感受自己的灵魂完整度。 好像还是有点缺失…… 看着眼前的仙气,李羡虽然不甘心,但也有些无奈。 娘子吸收会引来天劫,自己又无法吸收,这样的好东西,最后却只能给自己带来区区的力量吗? 虽然说心中仍有遗憾。但面对柳青岑,李羡不想表达出来,只是将情绪埋葬,笑道:“好了,娘子,可以结束了,日后慢慢来。” 柳青岑巍然长叹,正欲施为结束阵法时,却忽然惊讶的抬头。 只见阵法流转之间,从槐树之上传来的却不再是金乌之力,而是纯粹的阴气。 柳青岑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细细感知下发现,这阴气之中,蕴含着纯粹的月之精华…… 外面,天黑了。 柳青岑盯着流转进入李羡体内的阴气,喜出望外:“夫君,我有办法了。” 第152章 平淡为真 明月光,照院堂。 两棵枝叶茂密的槐树,依旧在夜风下摇曳,只是那树冠之上,原本翠绿如春的鲜艳,此时已见枯黄。 轻轻摆动着枝丫,落叶纷纷扬扬,旋转飞舞着落下,亲吻大地。 如此漆黑的夜,两颗槐树卖力运作,每当难以维持之际,便有磅礴大道妖力蔓延而出,为那遭受一夜疲惫的槐树,带来些许力量和活力。 许久后。 一轮圆日从东方天际跃出,温暖的晨曦洒落在大地之上,下沉的阴气渐渐消失,两棵槐树慢慢地,也止住了摇摆的身躯。 当一切尘埃落定,温暖的光芒照射进院落。 地下深处。 被抽离煞气的群尸,顿时化作飞灰不见,就连白骨都未曾留下。 柳青岑微微偏头,望着面前的男子,眼角微微眯着,好似月牙般俏皮,又带着欣慰、满足的神情。 “夫君如今这模样,当真是有些,有些……” “如何?” “让人不太高兴!” 虽然说是说不高兴,柳青岑此时的神情,却无半点不喜之色,眸光翻涌流转,却好似舍不得挪开般。 柳青岑嘴角噙着笑意,轻启红唇:“外面天亮了哩,夫君~” “这个不急。” 两道身躯紧紧相拥,许久之后,这才分开。 望着脸色绯红的娘子,李羡微微愣神后,由衷说道:“谢谢!” 柳青岑抿嘴轻笑:“夫君怎的如此见外。” “咱们出去!” “嗯。” 院子里的青石板揭开,两道人影从地底钻出。 当先一人面似桃花,眸光似水,即使劳累一夜,仍不见疲惫之色,双眸之中泛起的喜色溢于言表。 而在她身后那男子,面如冠玉,眸似星辰,皮肤极为白皙,当真是俊美无匹的玉面郎君。 正是李羡。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面容,但通过手掌上皮肤的颜色与纹理,李羡也能大致判断出来,此时的自己应当是换了个模样。 皮肤不似之前的青黑色,而是白皙细腻,比起寻常女子来,也不遑多让。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从旱魃之身,成功转为人身。 或者说,作为人,他还是缺少一些东西。 并不能算是完整的人。 那团仙气是被完全吸收,可由于煞气的缺失,灵魂并未完全补齐…… 遥想起昨夜之事,李羡此时仍心有余悸,不过好在娘子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妙招。 月明之时,阴气下沉,金乌之力不再,两棵槐树渡来的都是极为纯净的阴气。 李羡便是靠着这些阴气,才能继续从气团中抽离丝丝仙气,再强行将仙气送入丹田内,与那无数个气旋融合,渐渐形成如同耀眼灼日的气旋。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此举本是不行的,但李羡身体内,本就有仙气、煞气、金乌之力融合而成的气旋,用仙气再度与阴气融合,汇入体内丹田,倒也算是一种办法。 靠着这个办法,李羡也终于成功融合仙气,三魂七魄之中,三魂已尽数生长而出,只是仍旧缺少七魄。 尸狗,伏矢,吞贼,雀阴,臭肺,除秽,非毒。 七魄主肉体精神,各司其职,若不能在年内补齐,仍有身死的危险,届时,又是件大麻烦事。 其它的都还好,主要是这雀阴,主欲。 缺失后…… 起不来! 这才是让李羡最为郁闷的事情。 唉! 做人真麻烦。 见夫君面有郁色,柳青岑知他心中所想,忍住笑意,柔声安慰道:“夫君不必太过介怀,一年时间,怎么也能让夫君补齐缺失的七魄。” 李羡只觉胸口有些发闷,眼角忍不住地轻微抽搐下,“这个我倒是不太担心,就是……,唉,还是不说了。” 实在没想到,这才刚刚做人,就失去了闺房之乐。 哪个男人没鸟用,都会郁闷好久的。 在脑海中思索片刻,柳青岑继续说道:“缺失七魄之事,极为常见,我就曾经进过南疆巫师,施展还魂术,替被恶鬼掳走魂魄的人招魂。” 李羡眼中泛起希望,直截了当地说道:“那个巫师现在在哪,咱们立刻启程。” “他死了。” 柳青岑继续说道:“而且,夫君的情况也与那人不同,不是简单的魂魄离体,所以这天地间,本就没有夫君的魂魄。” 听闻这话,李羡忍不住嘴角抽搐,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的娘子……,这话,好像曾经听过,娘子是如何得知,此处世界,没有我的灵魂的? 穿越可以说是他最大的秘密,即使亲如娘子,李羡也不打算说,倒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永远埋葬比较好,免得增加事端。 思绪飞速转动的李羡未曾说话,柳青岑自顾自继续说道:“夫君的情况较为特殊,是阴气过盛,导致的孤阴不长,只要有足量的阳气入体,依托仙气运转修炼,便可自行炼化出七魄。” 阳气入体?!! 听到这几个字后,李羡第一时间就想起前世看过的影视剧——倩女幽魂,聂小倩之类的,姥姥豢养女鬼,吸取阳气助己修炼。 这阳气入体,难不成,要让娘子或者如花,去外面…… 不行,绝对不行,绿光在我这,绝对不能出现。 他完全不敢想象那个画面,脸上顿时有些焦急,而柳青岑在旁见到,也是蹙起眉头,颇觉奇怪。 “娘子,这阳气入体,该怎么个入法?”李羡讪讪发问。 柳青岑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便也解释道:“吸收至刚至阳之物,即可达到阴阳调和的效果。” “哪儿有?” 李羡顿时放心。 柳青岑道:“这至刚至阳之物,据我所知,有三处地方存在……” “一为红莲寺,红莲寺的后山中,有一朵上古异火,名叫佛怒妖莲,只要炼化这妖莲,便可将其炽热阳力,化为己用,不过那群臭和尚不一定会给。” 听到红莲寺这个名字,李羡想起了那个法贤大师,自己怎么着,也算是救过他,上门讨要应该还算能说话。 “还有的在哪儿?”李羡接着问道。 柳青岑嫣然一笑:“神剑宗!” “在神剑宗剑冢内,有一柄长虹剑,蕴含极为纯粹的金乌之力……” 提到剑冢,不免想起左天驰内景中的场景,李羡点点头,却又苦笑道:“他们应该没那么好说话。” “那是肯定的,不过咱们可以……”柳青岑狡黠一笑,个中意味明显,无非就是巧取豪夺,踏月去拿之类的。 “那这第三个,是什么?”李羡问道。 柳青岑微微一愣,盯着李羡俊美的面容,犹豫半晌后,沉声道:“当今大乾京都洛阳皇城内,有一把龙椅,坐在上面修炼,气运、万民愿力加身,一月便能炼化出浩瀚阳气。” 龙椅! 李羡为之一愣,神情恍惚。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身份,应当是先帝太子无疑,可如果亮明身份,却是一大堆糟心事。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而赵之安不知是何心思,或许是不忍再次生灵涂炭,大动干戈,也未将此事说出。 如果自己要去京都洛阳,去那龙椅上坐上一个月,那肯定会引起掀然大波。 这不是李羡想要看到的。 不管是他还是娘子,都没有那股心思。 柳青岑静静地看着李羡,此时此刻,她并没有给出意见,无论夫君做出何种选择,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她没有正儿八经地学过三从四德,只是听邻里街坊提起过,如何为人妻,为人母,撇弃糟粕,取其精华后,她此时此刻,全然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的。 小事自己做主,大事夫君拿主意。 眼下这个肯定是大事,三个地方,不管是哪里,只有夫君决定了,哪怕是龙潭虎穴,闯上一闯,又有何妨。 想到此处的柳青岑,甚至开始幻想起夫妻二人,闯荡江湖的画面,那该是何等的风采和潇洒。 李羡一时间也没有下定主意,便问向娘子道:“娘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那你可知道,红莲寺与神剑宗,哪边要好说话点?” 柳青岑没想到夫君会问自己,也是愣了片刻,才笑着说道:“活的时间长,知道的东西,自己就多喽。” 听到这个“活的时间长”,李羡忽地有些好奇,他仔细盯着柳青岑的面容,皮肤细腻白皙,如同刚剥出来的鸡蛋,根本看不出年龄。 柳青岑被他盯得浮想联翩,身躯更是微微发颤,浑圆笔直的大腿,也在裙摆下来回扭动,“夫君,现在不可以的……” ? 明白她的意思后,李羡大为恼怒,只听“啪”的一声,柳青岑媚眼如丝,看着收回右手的李羡。 八成留下了巴掌印……柳青岑如是想到。 …… 李羡决定了,先去红莲寺。 娘子说,神剑宗之人,视魔教妖人如死敌,双方只要碰见,那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 而红莲寺的光头和尚讨厌归讨厌,还是讲几分道理的,除了喜欢拉人遁入空门,也没别的不良嗜好。 一切都计划好后,他们也没急着动身,这段时间以来,李羡只觉得聚少离多,因此二人倒是渡过了一段平静的岁月。 一日三餐。 虽然这一日之中,每每深夜,总是令人郁闷,但个中韵味,情趣,却是不足以对外人道来。 半个月后,夫妻二人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有客上门。 自从离开云梦山,得到那一片灵芝后,张大胆的修为与日俱增,修为提升速度,令范铁匠咋舌不已。 好家伙! 自己这徒弟莫非是有大机缘傍身,直把他喜得合不拢嘴,更是投入百分百的精力,捶打着张大胆的体魄。 而张大胆也就在此时,脱离了衙门,将这捕头的职位丢掉,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中。 这一日,就欲远行,正是夕阳西下,心中惆怅万千,张大胆不知不觉地,便走到李羡的住处来。 抬头忽见,那属于李羡的房屋顶上,竟有炊烟袅袅。 他这段日子刻苦修炼,足不出户,还不曾知晓李羡回来,这一见到,顿时欣喜若狂。急忙上前拍门。 “羡哥,是你在家吗?” 几乎是同时,就听闻门内脚步声响起,“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公子面如冠玉,温润如玉,气质高洁,一身普通的青色儒衫,衬托得他俊美如谪仙一般,好一个美男子啊! 最重要的,他皮肤极白。 张大胆顿时暴怒,双眼好似有火焰喷出,面目在刹那扭曲,二话不说,便是一拳轰出,手臂肌肉瞬间膨胀,胀大了一圈不止。 李羡脸上的笑容还未展开,便已凝固,这什么情况,怎么这位好兄弟,一个照面就要动手。 我这满腔热忱,是喂了狗么? 心中虽然有疑惑,但面对袭来的铁拳,却也是不得不防,李羡伸出手掌,顿时将袭来的拳头包裹,顺势侧身一引,张大胆一个踉跄,跌入庭院之中。 听闻风声的柳青岑,还以为发生了何事,也是瞬间出现在厨房门口,她一身紫色长裙,更显艳丽。 只是微微抬头,便见到柳青岑这般模样,张大胆心中怒火更甚,好啊,羡哥不在,竟然有小白脸乘虚而入。 张大胆自知不是对手,但却也没有半分犹豫,脚下重重一蹬,上衣顿时爆裂,露出多日来修炼的成果。 只见他浑身肌肉虬结,极度充盈的肌肉,泛着亮眼荧光,极怒之下,双眼好似泛着血色,如同野兽般。 柳青岑见他这幅模样,微微蹙眉,有些不喜,这人是夫君的朋友,倒不能对他动手,便直接回了厨房,处理着最后一份鸭血粉丝汤。 哪料她直接转身离去,视自己为无物,满脸戒备警惕之色的张大胆,先是一愣,又转身看向那小白脸。 好啊,你这奸夫,竟然还面露笑容,羡哥啊羡哥,娶了这么个美娇娘,你怎么不看紧点呢。 既然羡哥不在,那我就替他先拿你开刀! 张大胆高高跃起,如鹰击长空,双爪正欲抓下,就听对面的小白脸,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大胆,你这是疯了吗?” 第153章 出发 “啊?!” 面容虽说稍有变化,但这嗓音却是不会变,尚在空中的张大胆直接傻掉,体内灵力的运转也是一窒。 “诶,诶,诶。” 未控制好身形,他双手如划桨,就从空中跌落,而就在此时,一根藤蔓疾速飞来,将其紧紧缠绕,直接就拉入遮天蔽日的树冠之中。 “啊!” 又是一声惊呼。 怕他被瞬间吸成人干,李羡急忙喊道:“树婆婆,他是我朋友,您可千万别乱来。” 本来欢笑着摇曳树枝的槐树听闻,似乎是颇觉可惜,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噢,原来是姑爷的朋友,是老朽莽撞了。” 话音刚落。 惊惶失措的张大胆,就又从树冠中出现,那根藤蔓在放下张大胆时,还贴心的在其胸前,放了两片树叶遮羞。 “年轻人,下次可不能这样没礼貌,平白污了我家小姐的眼睛。” 张大胆惊魂未定,低头看了看自己疙瘩肉上的树叶,又回头惊恐地看了看随风摇曳的槐树,最后这才望着忍俊不禁的李羡。 “这,这什么情况?” 屋子内。 李羡与张大胆对坐。 张大胆穿着李羡的旧衣服,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一碗水,柳青岑不太高兴,甚至不愿放两片茶叶。 张大胆自然不敢抗议。 李羡面前则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鸭血粉丝汤,香气扑鼻。 四目相对,柳青岑回到厨房后,李羡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眼泪都快从眼角溢出,他这才作罢:“大胆啊大胆,你怎么还是这么莽撞。” 张大胆讪讪发笑,端起茶碗喝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天知道为什么明明皮肤怪异的羡哥,怎么忽然之间变成了小白脸,这英俊程度指数性上升,他一时间,也没有认出来。 放下茶碗后,张大胆这才再次打量着李羡,惊叹道:“天呐,羡哥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一听这话李羡顿时无语,不解道:“怎么了,这模样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诶,感觉少了点男人味。”张大胆打趣说道。 李羡看了眼自己的旧衣服,撑得快要爆开的张大胆,摇头道:“怎么的,就你这种猩猩身材,才算是男人么?” 张大胆摸着脑门憨憨一笑,看了看门外,忽地压低声音说道:“不是我吹,我现在走在外面,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可是都会偷瞄我哩。” 李羡讶然失笑。 又寒暄了几句后,他才问道:“你怎么忽然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说着话,李羡端起鸭血粉丝汤,开始品尝起来——他也让娘子给对面的张大胆一碗,柳青岑还没说话,而张大胆一看她的表情,立马表示不用了,不饿,可谓求生欲极强。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那也就算了,现在让张大胆再去吃她的菜,搞不好他能吃着吃着,吐起血来,没别的原因,吓得。 提起正事来,张大胆也就神色一肃,变得正经起来:“师父虽然没说,但心底的遗憾我是知道的,做徒弟的,肯定得去弥补这个遗憾。” “清理门户?” 李羡皱起眉头问道。 张大胆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师父有暗伤在身,实力大损,有生之年,里,他的这个心愿,也只有我来替他完成了。” “什么时候出发?” “诶,明天。” 李羡讶然道:“明天就走吗?” 张大胆点点头:“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回,所以就准备今天再县城里逛一逛,刚好看见你这有烟火气,这才知道你已经从山里出来了。” 一边听着他的话,李羡不由微微蹙眉沉思,自己之前是说过,要陪着他去的,但此时自己这儿还有糟心事要去处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张大胆一见他这神情,便知李羡有些犯难,也没在意,笑道:“羡哥,这本就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还自己的事就去,不用凡事都来照顾我的。” 自己只有一年的时间,李羡本也不想因旁事耽误,但答应过的事情,若是不做,总觉得心中有所亏欠,即使对方不这么认为,仍有淡淡愧意在心头徘徊。 唉,也不知那些杀伐果断,功成名就后,就能不为外事所动,专心于自己的前程,就连师父都能抛弃的人,到底是怎么锻炼心境的。 李羡正准备在问,却见张大胆豁然起身。 直接躬身行礼道:“羡哥,承蒙你多为照顾,大胆不胜感激,从捕快到修士,一直都是羡哥在带我,待此事了解后,大胆定然来追随羡哥左右,以报恩德。” 李羡也是急忙站起,听到他这番肺腑之言,心中顿觉有些惭愧,自己曾经说过,要带他飞的,可却没有做到。 “好,云梦县实在太小,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闯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张大胆重重点头。 …… 深夜。 李羡躺在床上,怀抱着娘子,呆呆地看着房梁。 “夫君在想什么呢?” 听到耳畔娇媚的声音,李羡旋即绽开笑容:“我是在想,大胆他们要去报仇,不知道要不要跟着去看看。” 柳青岑道:“夫君想去,那便去,不管到哪里,青岑都会跟着夫君的。”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羡顿觉心头涌出一股暖意,“娘子越是这么说,夫君我越不能自私,既然已经沿途打点好,红莲寺那边也递过消息,定好了日子准备启程,那肯定不能因为别的事耽搁。” 柳青岑对于这件事是极为看重的,虽然她不说,但李羡心中明白,此时此刻,除了生宝宝这件事外,她脑子里没有半点其他的心思。 柳青岑沉思片刻,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哪?” 李羡也是一愣:“好像是在云州?” 柳青岑一听,立刻抬起头,露出一张清水挂面,却仍旧娇美动人的脸蛋,柔声道:“红莲寺远在沧州,咱们去沧州的路上,要经过云州的呀。” “啊?” 李羡也是猛地坐起。 他是真不知道这大乾境内的布局,甚至直到现在,他还经常将大乾境内的九州之地弄混淆。 柳青岑沉思片刻,点点头:“咱们这一路上,从青州城出发,要经过锦州,越过云州,才能到沧州,在云州待上几天,也不耽误事的。” 着实没想到,原来两边的目的地,挨得这么近,李羡喜出望外,捧着柳青岑的脸蛋,便是香吻一枚。 只是瞬间,他就脸色通红,慌张的下床朝屋外奔去。 柳青岑见状“咯咯”直笑,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水声哗啦。 一边洗着冷水澡,一边在夜风中做出决定,李羡朝着屋内喊话:“娘子,那咱们也明天动身,路上好有个照应。” …… 青州城。 青灰色的城墙高耸,十五六丈的高度,比起云梦县那矮小的城墙来说,自然算得上是庞然大物。 这是张大胆第一次来青州城,李羡不由介绍道:“如何,这青州城是不是特别气派。” 张大胆心神俱惊:“乖乖,这么高的城墙,任谁都不能攻破。” “那是自然,且这城墙内,还暗藏护城大阵,只要启动大阵,那真可谓固若金汤。” 说这话时,李羡忽地想起当日,诸葛云所说,不禁失笑,自己此时的嘴脸,恐怕就如他那日一般。 跟在他身旁的柳青岑笑而不语,不愿此刻出声,扫了夫君的面子。 虽是已经知晓,但见到自己需要膜拜的前辈,如同小鸟依人般,靠着李羡肩头,他仍旧觉得如梦如幻,似乎此等的前辈大能,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姿态。 就好比将仙女给拉下神台,充满了亵渎的味道。 张大胆看着面前的城墙,立下雄心壮志:“总有一天,我要将身躯,修炼的如这城墙般厚重,坚不可摧。” 范言山含笑看着自己的徒弟,也是满脸欣慰。 他一直认为,修行路上,天赋极为重要,但见到张大胆坚毅的性子后,又微微有些转变态度。 天赋绝佳固然前路平坦,但若性子太差,如果像那贪睡的兔子一样,终究是比不过一直在路上的龟。 却也是没有想到,瞎了一次眼睛,却能在决定归隐后,再次遇上勤奋肯学的年轻人呢。 他对这个徒弟很满意。 “好,既然你有凌云志,何愁前路。”李羡立马出声赞扬,回头望向走在身后的范言山,道:“范前辈,你可是找了个好徒弟啊。” 范言山这会儿也不敢无礼,但也是欣慰道:“李公子,还得多谢你慷慨的那枚九叶灵芝,要不然,这傻孩子受的苦何止百倍。” “哈哈哈!” 李羡一阵畅怀大笑:“范前辈言重了,大胆于我而言,亲如手足,区区九叶灵芝,又何须介怀。” 张大胆看着李羡,也是会心一笑,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站在城门口谈笑风声,不少人纷纷侧目,而柳青岑的目光,则是恶狠狠的对着那些,眼泛桃花的过路女子。 虽然那些人只是偶尔偷瞄,但她精神力何其敏锐,瞬间就能捕捉到那一道道目光。 旱灾的事情,已基本结束,这一路上,也鲜有灾民,因此青州城外,也是一片繁荣景象。 只是这会儿,城门口却嘈杂起来。 四人投去奇怪的目光,只见城门之上,赫然从上面,悬挂出十几颗头颅。 李羡定睛一看。 竟还发现几个熟人,有那周县丞,却不知何时,竟把他给弄了过来,悬头示众。 底下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议论的自然不会是他,而是那青州府衙内的齐氏父子。 “天杀的狗官,总算是遭了报应。” “诶,这齐狗官是犯了什么事,怎么忽然就被砍了脑袋。” “听说是因为造反,这些当官的,顿顿大鱼大肉,姬妾成群,竟然还不知道满足,死了活该。” 看着眼前的场景,李羡也有些愣神,同时,在心底也有些佩服这个赵之安。 他到底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敢在此时将身为青州知府的齐茂正法。 要知道,拥有知府官身的官员,赵之安拿他入狱已是天大的胆子,更别论就地正法。 这肯定是不合规矩的。 难道是圣旨到了……李羡心中揣测,又看了眼悬在城墙上的几颗人头,便不再观望,回身道:“咱们进城,弄不好,还能赶上一件热闹事。” 三人不明所以,李羡也没有解释,那齐茂的儿子,可不是全如齐才那般是个废柴,老爹被砍了,八成是要来找个说法的。 四人进了城,找了个客栈住下,依旧是李羡住过的那个客栈,只不过已过去多时,掌柜的已是认不得李羡,也没能便宜几分价钱。 而刚刚住下,柳青岑却是嫣然一笑,道:“夫君,我得去春风楼走一趟,似玉还在那哩,你要去吗?” “也好,我也有多日没见……诶,娘子一人孤单,我就陪着娘子。”望着柳青岑渐渐变幻的目光,李羡微微一愣,旋即换了个说法。 柳青岑满意一笑,而李羡则是告知了张大胆一声,后者虽然也想去,但无奈范言山在旁,只得看着李羡与柳青岑远去的背影。 这一去春风楼,倒不是完全为了叙旧。 柳青岑是要打听打听,最近天心门的动静,毕竟明面上来说,她还是天心门的掌门,虽然天心门基本没啥聚会。 而李羡则是想问问,最近青州城内有没有发生些异常之事,赵之安为何忽然如此冲动,将齐茂父子直接给斩了,感觉他不太像那么冲动的人。 走在路上,柳青岑挽住李羡的手臂,宣示主权。 此时不过午时,虽然是罢了早市,但行人也不少,而如此的一对璧人走在路上,自然是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柳青岑见李羡路线很是熟悉,不由蹙眉问道:“夫君经常去春风楼吗,感觉好熟悉的样子。” 李羡顿时警铃大作,那个地方,虽然说是天心门的窝点,但若是说经常去,肯定讨不着好,他不假思索地说道:“怎么会呢,夫君我在六道司每日巡街,很忙的。” 第154章 狗血大剧 他隐晦地点明自己为什么对青州城路线如此熟悉,而柳青岑点了点头,觉得似乎也算对。 “真是辛苦夫君了……”正怜惜夫君在青州城操劳,她又好似想起什么“对了,夫君还打算在六道司任职么?” 陡然间听到这个问题,李羡也是一愣,这件事他还真没想过,如今终于修成人身,体内煞气也已不在,而是掺杂了仙气的极为纯净的灵力,万般术法皆可练习。 在云梦县的半月来,他闲着无事时,便会向娘子讨教雷法,这会儿也算小成,对异术的修炼,倒没那么紧迫。 不过,那一屋子的异术法门,仍旧是有些吸引力的。 更别说,区区青州就收藏有如此多的异术,那别的州府,恐怕也不遑多让,似乎借着这个身份,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羡想了片刻,道:“眼下许多事情都已揭开,既然来了青州,总得和赵司主聊聊,只能到时候再做决定了。” 柳青岑点点头,也认为挂着这个身份,没什么不好的。 不多时。 二人便来到春风楼前。 此时正是酷暑时分,热浪滚滚,春风楼虽是开着门,但却没什么宾客。 不过如李羡这般,带着美娇娘来逛窑子的,可真是蝎子屎独一份,也是分外惹人注意,尤其是柳青岑惊世骇俗的面容。 她是新来的花魁吗……许多人心中都如此想着,亦或者说,是如此期盼着。 由于天气太热,庭院内的台子荒废着,诺大的内厅中,重新搭建着台子,三三两两的酒客,欣赏歌舞的同时,便将晚饭给解决了。 柳青岑虽然是幕后老板,但这些普通员工,也是没人知道,而台上的女子也只是看着李羡,在心中猜测,这究竟是哪来的纨绔子弟。 逛窑子的或许不是纨绔子弟,但能够大大方方带着美人来逛窑子的,那铁定是纨绔子弟无疑。 见离着台子较近处,尚有空桌。 李羡带着柳青岑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路上目不斜视,就连台上的歌舞表演,也没怎么细看。 他没怎么往那边看,台上的小娘子们,却是纷纷侧目,好奇的看着他们俩。 这对组合既亮眼,出现在这个场合,又显得极为怪异。 “夫君觉得他们跳得如何?”柳青岑看了眼后,扭头对着李羡问道。 李羡不假思索说道:“还行。” “哪里还行?” “诶,衣服挺好看的。” 感受到娘子的目光灼灼,李羡话锋一转,展现出极强的求生欲。 而柳青岑听李羡夸赞她们的衣服,也开始细细打量起来。 台上起舞翩翩的女子,轻纱蔽体不显俗态,却有朦胧美感,身姿婀娜旋转,裙摆随风飘扬,露出纤细如象牙般细腻的小腿。 小腿下的金莲豆蔻,俏皮可爱,不时蜷缩着发力,倒确实有些吸人注目。 难怪夫君会偷看…… 柳青岑抱着学习的态度,将她们的舞姿、服饰暗暗记下,准备将来给夫君一个惊喜。 便开始环顾四周,她没在此察觉到似玉的气息,因此颇觉奇怪,“小玉没有在这……” 李羡点点头,见楼里的小厮过来,他急忙招手:“听闻春风楼梦萝花魁惊艳无双、艳名远播,不知此时可能得空相见?” 小厮微微一愣,小心的看了眼柳青岑,吞了口口水,在这位娘子面前,还有谁敢称惊艳无双。 “诶,实在不巧,梦萝花魁此时正在忙?” “噢~~~”李羡抬起眼皮,轻声道:“银两真不是问题,你只须传报,李公子在此即可。” 这真不是钱的问题……,小厮满脸无奈,谄笑道:“李公子,实在是抱歉,梦萝花魁回乡探亲去了,当真不再楼中。” 李羡看了眼柳青岑,见娘子依旧在欣赏歌舞,倒与场上的诸多客人一般,只是看在眼中,有些奇怪。 感受到他的目光,柳青岑扭头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李羡继续问道:“那此时楼中管事是谁?” “是新来的骨姑娘。” “……骨姑娘?” 李羡皱眉喃喃。 …… 终于…… 找到靠山了。 骨灵趴在窗边香榻上,兴奋地扬起赤足。 从云梦山出来后,靠着脸皮厚以及对蛊术的独到理解,当她见到似玉后,直接表示自己想要加入天心门。 而似玉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还带着她来到此处。 似玉万万没想到,通过那片九叶灵芝,她将全身的筋脉修复,重新开始修炼,也算是不破不立,看到了人生的希望。 “接下来,最好能取得那位前辈的信任,广结好友,拉拢一批人,能够帮助自己夺回南疆。” 趴在香榻之上的骨灵挥了挥小拳头,满脸坚毅。 而在其面前的枕头上,是两只肥嘟嘟的蛊虫,四只小眼睛一起看着兴奋的主人,不明所以。 “咚咚……” “骨姑娘,你在吗?” 房外传来喊门声,是春风楼的小丫鬟。 “有何事?” 骨灵喊了一句。 似玉她们出门办事,此时的骨灵,修为尚浅,便被留了下来,顺便照料着春风楼。 只是她一个狗屁不懂的小女子,如何懂得经营青楼,一般都是前院的冯妈妈处理,除非有…… 修士上门! 骨灵面色一凝,从香榻上爬了起来。 “骨姑娘,外面有两个奇怪的客人说是你的旧识,一定要见你,冯妈妈也拦不住。”娇俏小丫鬟继续喊话。 吱呀—— 门从里面被打开,骨灵微微蹙起蛾眉:“奇怪的客人?” “是的,说来真是奇怪,怎么会有女子来春风楼,而且这一男一女宛若璧人,女的天姿国色,男的俊朗不凡……” 小丫鬟嘚嘚说个没完,骨灵听得一头雾水,连忙打断道:“他们有没有说叫什么名字?” “诶,那个男子自称是姓李……” “什么?” 骨灵失声惊叫。 她迅速的反应过来,自己认识姓李的,似乎只有那一位……。 而那个据说是天姿国色的女子,岂不是就是那位道行通天的前辈。 怎么办? 她一点都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他们俩。 如果是似玉在场,凭着这几日的交情,弄不好,还能替她说两句好话。 自己当日在云梦山的胡言乱语,也不知对方有没有放在心上。 “骨姑娘,你认识他们吗,要不要让他们过来见你?”小丫鬟见骨灵半晌不吭声,便开口问道。 “让他们……,算了,还是我过去。” 言罢。 骨灵反倒推着小丫鬟不断前行,同时,脑海中飞速连转,思索着对策。 中原有句老话,伸手不打笑脸人,认错态度诚恳些。 而李羡这个人,似乎是吃软不吃硬的,应该不会太过为难自己。 …… “夫君,你说的那个玩蛊的姑娘儿,我似乎是见过的,长得确实很漂亮。” 柳青岑脸上笑意不减,看在李羡眼中,却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这笑容中,藏着些许深意。 “蛊术确实挺厉害,就是心态不对,万事利为先,不是可以深交的人。”李羡摇摇头道。 一处阁楼的客房内,两人喝茶聊天。 柳青岑嫣然一笑,眸光微动:“那夫君你觉得她如何?” 李羡愕然:“娘子是指……?” “比如说,夫君在外行走时,身边若是有两个捶背捏腿,暖床铺被的小丫头,倒也有许多乐趣。” 李羡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娘子,只见她眉目含笑,似是出于真心,倒让李羡喉头滚动,不由幻想起来。 可想着想着,他又觉得不对。 这事儿,不太正常。 难道是因为我……所以娘子才这么放心吗? 想到这一层,他忽地兴致阑珊,心头涌起的激动,顿时烟消云散。 李羡哈哈笑道:“娘子真是可爱,夫君我有手有脚的,何须他人代劳,况且,有娘子在我身边,我对那些庸脂俗粉,没有兴趣。” “青岑真的不介意。” “不必了。” 李羡义正言辞。 柳青岑淡淡一笑,轻举皓腕,捧起香茗浅酌,遮挡住脸上泛起的情绪。 夫君他……在撒谎!!! 要帮忙给夫君纳妾吗,好像那些大户人家,主母都是要这么做的,柳青岑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不敢说丝毫不芥蒂,但却也难免醋味弥漫。 恰在此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 门外的少女身着淡绿水裙,肌肤似雪,明眸皓齿,当真是极美的,自有一股少女的青春气息,丝毫不曾遮掩地闯入房中。 柳青岑微微蹙眉,不动神色的放下茶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身旁的李羡。 很好! 夫君面无表情,目光未曾留恋。 骨灵打开房门后,果真见到床边的圆桌旁,坐着两个人影。 男俊女美,果然是他们。 骨灵脸色瞬间一变,惊慌之中,又带着几分感激,迈着小碎步匆匆赶来行礼,“见过掌门,掌门夫……” 她这一下忽然卡主了,心急如焚,她之前就是对李羡姓名相称,这一下,差点说错了话,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好在李羡见到她,摆出一副谦卑的态度,觉得有些好笑,便替其解围:“咱们还是以姓名想称即可。” “多谢李公子。”骨灵含糊道。 待骨灵稍稍靠近,柳青岑才轻抬目光,望向面前的骨灵,“你来的正好,上次你说的事,刚好能够验证一番。” 李羡大觉奇怪,扭头看向神情严肃的柳青岑,片刻之后,又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骨灵,疑惑不解。 你们俩之间,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听到如今顶头上司的话,骨灵颇觉尴尬,在决定进入天心门时,她也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可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诶,当时是骨灵随口胡说,还请掌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骨灵一字一句,率先坦诚错误。 她是想双膝一软,来个猛虎落地式的,但身为南疆圣女,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一份骄傲。 李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透过二人的神色,也已经猜到,八成是跟自己有关系。 这种时候,最佳的稳妥处理方式,那就是闭口不言,任由女人们去处理。 “哼!” 柳青岑冷哼一声。 若是依照以往的性子,这会儿肯定是要见血的。 但就在刚才,她又有些明白了。 凡事应当顺势而为,如果自己插手过多,虽然夫君可能不会说,但难免也会心生怨气。 “既然你如今已是我天心门人,此事便就此作罢……” 柳青岑表现得极为大度,自己也非常满意,可醋意涌上心头,还是出言警示一句:“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骨灵自然是连忙谢过,而李羡此时方才上线,问道:“骨姑娘,你可知似玉此时去了何处?” 此时此刻面对李羡,骨灵真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滋味,可见李羡态度还算亲和,面子上也总算过得去。 骨灵便也不卑不亢,答道:“好像是那位花楹,花夫人出了些岔子,似玉姐姐带着梦萝妹子过去帮手去了。” “花楹?” 李羡与柳青岑对视一眼,急忙问道:“那你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骨灵所知不多,想了片刻,说道:“听似玉姐姐临走前说,似乎是以前的仇家找上门来,对方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似玉姐姐这才前去帮忙。” 仇家上门,这个也管么……李羡扭头看向娘子,而柳青岑略微沉吟后,道:“如果是仇家上门,应该是梦州花家的人。” 李羡听完也是大吃一惊。 通过在六道司内的记载,大乾王朝内有四大家族,家族传承久远,而千百年来这花家,或许不是实力最强的,但一定是最有钱的那个。 说句富可敌国,完全不算过分。 李羡不由问道:“这么说,那个花楹,也是花家的人喽?” 柳青岑点点头,直接说道:“未入天心门前,她是花家嫡系,也是上一任花家家主的女儿,只不过,如今花家的家主,是她的叔父。” 李羡顿时明了。 恐怕这又是一出狗血大剧。 第155章 百花图鉴 是夜。 星河密布。 夜色略显凄冷。 青州城一路往西三十里处的丛山峻岭间,有一座浮云庵。 夜幕下,位于半山腰的浮云庵,也显出几分神秘与狰狞。 风声萧瑟吹拂过山林,带起少许凉意。 浮云庵背靠悬崖,正门前的陡峭石阶,是这座庵堂唯一对外进出的通道。 爬满苔藓的石阶,证明来到此处的香客并不算多,然而此时,借着夜色里的点点星光,人迹罕至的浮云庵外,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身影速度极快,看其身姿曲线,是个女子无疑。 如夜枭般凭空飞起,那女子快速越过山门,径直向着庵堂后的回廊而去。 只见她脚步轻点,步伐极快,而来到回廊拐角处,映入眼帘的,是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道路两旁翠叶茂密,红花点缀,却是一片花海。 而在花海包围之中,则是一个静谧的小院,幽静淡雅,宛若桃源。 小院在黑夜中亮着淡淡的灯光,那女子轻轻叩门后,旋即推门而入,直接进入一间小屋。 随后,亮着灯光的屋子内,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梦萝,外面情况如何?” 此黑衣人正是春风楼花魁,梦萝。 而在其面前,则坐着两位千娇百媚的女子,各有千秋,正是花楹与似玉。 似玉起身递上放凉的茶水,她翠绿衣裳轻摆,头顶的玉钗步摇晃荡,为出门打探消息的梦萝递上热茶。 而梦萝接过茶水,致谢后,轻声道:“他们在山脚下住下了,恐怕一时半会,是不打算走了。” 似玉面色有异,鹅蛋脸上宛若卧蚕的秀眉微微蹙起,扭头看向静静坐在那里的花楹,“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穿着一身艳色红衣,宛若娇艳玫瑰的花楹,神色平静,看向二人,忽地出声道:“二位能够伸出援手,花楹在此多谢,只是此乃我花家之事,还是让我自行处理。” 闻听此言的似玉不由微微泛怒,就连脸上的神色,也没那么好看,变得阴暗深沉,“你的事?” “是!” 似玉怒声叱道:“天心门人虽平日里,较为懒散,但碰到事情,可都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况且……” “姐姐如今不在,我似玉身为天心门青魔,理当将此事挑起来,更别说对方白日里,对我天心门出言不逊。” 说出此言的似玉,鹅蛋脸上满是愤怒,看着明明是少女模样,处事说话,却是一派老江湖的味道。 却也是护短得很。 花楹微微一愣,不由再次看向似玉,苦笑道:“真是想不到,姐姐我平日里对你多有不服,你却……” 似玉冷声说道:“若你不是天心门之人,鬼都懒得搭理你。” 仿佛重新认识面前的似玉,花楹听出她话里的愤怒,但维护的意味,却是丝毫不减,不由再次致歉道:“我花楹也不是分不出好歹之人,以前的对你不敬的过往,花楹再次致歉,但这件事当真非同小可,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二位的好意我花楹心领了……” “放屁。” 如鹤唳凤鸣,似玉忽地大声喝道:“你也曾跟过姐姐多时,你可曾发现,姐姐会抛下任何一个自称天心门的人。” 花楹一愣。 不由回想起往昔场景。 从花家出来后,她便遇上了那个惊若天人的掌门,道行比不过她,容颜更是难以比拟,就连对方的品性,似乎也不应该出现在天心门,这个被称作邪门歪道的门派中。 “掌门……” 花楹喃喃自语,忽地面色凝重,道:“或许掌门在此,能够将对方吓走,但无论如何,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接下来,就不可避免的会有接二连三的麻烦。” 花楹隐居在浮云庵之中,虽常有伤人之举,但却不会怎么抛头露面,她猜测,之所以会被盯上,搞不好便是在云梦山时,被人认了出来。 但此时,自然不可能怪罪到掌门身上,毕竟她也算是得到了好处。 那一枚九叶灵芝,不仅让她道行大增,就连花家祖传的秘术,竟也得窥门径,当真是意外之喜。 有得必有失,这麻烦事,果然如期而至。 听她言语之间,仍旧吞吞吐吐,有遮掩之意,似玉定了定神,缓解心中的怒气,这才和言悦色:“本来我是不打算问的,但此时,对方来的人马,已不是我们几个能够抵抗,我必须通知其他门人,所以,你一定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我去大动干戈。” 感受到似玉的真切实意,花楹也就以真心相对,没打算隐瞒什么,径直说出实情:“他们是为了我花家传家之物,百花图鉴而来。” “百花图鉴?”似玉惊疑出声。 花楹点点头。 在一旁听着她们对话的梦萝,此时一脸懵逼,看似玉的神情,好像是知道的,但她是新培养起来的骨干,尚还不太清楚这些。 “百花图鉴是什么?” 花楹倒也没忘记她,见她出声询问,便也耐心解释道:“这百花图鉴是我花家祖传之物,相传,上面记载有百花秘术不说,更是乃我花家祖宅禁地,得到百花仙子传承的钥匙。” “哇!” 梦萝惊羡不已。 这一下听她说完,就连似玉也变得有些惊讶。 她只是听说过这百花图鉴中的百花秘术,却没想到竟还有此渊源。 相传,那百花仙子,乃是千年前的修真大能,称号中既有“仙”字,其实力地位可想一斑。 见到二人如此惊讶,花楹淡淡一笑。 这段秘辛在花家内,算不得什么隐秘,基本上花家的嫡系传人,皆知晓此事,此刻通过她们表现出的善意,花楹也就不再隐瞒 “所以,你们应该知道,他们对着百花图鉴,是势在必得的。”花楹继续强调当中的凶险,想要劝退二人。 似玉也觉事情不太简单,便问道:“若是天心门不对你施以援手,你是如何打算的,将它双手奉上?” 花楹狭长如狐媚的眸光中,透着凌冽锋芒,“当然不可能,百花图鉴既是我父亲亲手传于我,那便是将家主之位交给我,我虽未曾守住家主之位,这百花图鉴却是不可能再失去的。” “所以……?”似玉问道。 花楹狡黠一笑:“既然我现在打不过他们,就跑呗。” 呃…… 似玉与梦萝一时无语。 这也确实是个好办法,躲起来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可万一被堵住去路了呢? 躲得了一时,真的就躲一辈子吗? 似玉摇了摇头:“躲避不是唯一的办法,先将他们给赶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不容花楹拒绝,似玉已经做了决定,旋即吩咐道:“梦萝,你立刻乘着夜色下山,去这个地方,请他们务必以最快的时间,赶到浮云庵来,最后,火速前往云梦县……” 梦萝刚要称是,却见似玉脸色一变,眸光中泛起喜色,满心欢喜的说道:“好像,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而随着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院中,传来一声惊艳的声音,“没想到这养性安心的庵堂之中,竟还生长有如此美丽的景色。” “确实很美,以人之血肉作为养料,培育出的花朵,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额……” “哐当”一声,房门瞬间被推开,走出三个各有不同,容颜娇媚的美人儿。 当她们推门走出的刹那,屋外的场景,顿时令她们呼吸一窒。 只见凄冷月色下,夜风轻抚花海,掀起几片衣角,那花海之中的两道人影,宛若璧人,神仙眷侣一般,令人恍若隔世。 身处花海之中。 柳青岑深紫色的衣裙,将月光照耀的肌肤衬托的宛若银霜,配上那不可方物的绝世容颜,以及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当真是人比花娇。 夺走了满园香色不说,气质脱俗,无数的花朵都黯然失色,悄悄垂下高傲的头颅,俯首称臣。 而站在她身旁的男子,面容古怪,却丝毫不掩俊逸之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听闻脚底下是人身供养的花肥,李羡顿觉惊愕,果然不能以正常心态,来看待天心门的这一群疯子。 他是谁? 此时此刻,这问题萦绕在花楹与梦萝心头。 面前的男子容颜气质,只是一眼,便再也不可能忘却,若是以前见过,肯定是会深深烙印进心中。 而似玉仔细盯着看了半天,这才渐渐明白过来,心中震惊之余,随即便绽放出娇艳如花的笑容,“姐姐,姐夫,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们说那个什么百花仙子,不对,百花图鉴的时候。”李羡抢先说道。 如美玉般的纤细手指拂过花朵,柳青岑温婉一笑,道:“小玉,做得不错,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 她说的不清不楚,但似玉却是明白,顿时眼眶微微泛红,道:“姐姐,小玉不过是学着你平时的模样罢了。” 柳青岑忽有所想,感叹道:“天心门有你在,我总算是看到了希望,小花,这些人,可都是罪该万死么?” 没想到掌门话锋一转,竟直接转向自己,花楹浑身一抖,急忙答道:“掌门,他们都是我在青州碰到的登徒浪子,采花淫贼,当是死有余辜的。” 柳青岑轻轻点头:“那就好。” 只是在说这话时,她却依旧愁眉不展,不知为何,有几分淡淡的哀思,始终在眉宇间未曾褪去。 虽然尚未弄清掌门问这话的意思,但花楹也不打算问,因为有一个更为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 那绝世公子看起来颇为眼熟,长得也确实不差,可他……,花楹扭头看向似玉,片刻之后,轻声问道: “你刚才加他……姐夫?” “嗯。” “所以他是?” “姐姐的男人,有什么问题吗?”似玉眸光清澈,肩头的重担离去,她重新回归那个俏皮的可爱模样。 虽然是有所猜测,但经过确认后,无论是花楹还是梦萝,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震惊。 仙子一般的人,也会找男人么? 难道她也会钻进厨房,烧火、做饭,甚至是在床上…… 想着想着,花楹更加不淡定了。 她对眼前的这个男子,越发地好奇起来,除了拥有好看的皮囊,其它的,看起来平平无奇。 眸光之中有精光闪烁,是个修士不假,但却全然未曾达到,如掌门一般,神光内敛的境界。 女强男弱。 见花楹目光灼灼,从方才说话时,就一直盯着自家夫君看的样子,柳青岑不由蹙眉:“小花,你在看什么?” 她想起来那日在云梦山时,花楹曾经说过的话。 女人会打听男人有没有婚配,那心中肯定是有些想法的。 忽地, 花楹只觉汗毛耸立。 当发现被锁定的感觉,是来自于柳青岑之后,她顿时老实起来,谄笑着问道:“掌门,这位公子不知是何方人士,为何之前不曾听你提起过。” “你问这个干嘛?”柳青岑冷声问道。 “诶……” 花楹沉吟片刻,道:“主要是喜酒也没喝上一杯,有些好奇罢了。” 柳青岑不说话了。 因为她与李羡二人,根本就没有办过婚礼。 一想起这件事来,柳青岑就觉得有些郁闷,她偷眼看向身旁的李羡,发现他忍俊不止的看着花楹,忍不住的笑意,正从眼角溢出。 似乎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心意。 好气! 李羡只是觉得好笑,自己的变化,当真有这么大么,还是说古代人,就真的和电视剧里一样,随便拿块黑布蒙上面颊,就真的不认识人了。 他刚要开口调笑几句,却忽地有些愣神。 这称谓,感觉不太好拿捏,看这花楹也不知道她的年纪,但总感觉,不是小女生,叫夫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嫁过人,叫姐姐,娘子又称呼她小花。 这…… 叫美女? 看了眼身旁,盯着自己的娘子,李羡摇了摇头,换了个说法,“才在一个战壕里待了没多久,你就把老队友给忘了么?” 再次听到这声音,花楹顿时杏目圆瞪。 “是你!!” 第156章 你就是太子 月光幽幽。 院中五人,一龙四凤。 望着眼前美妇人红唇微张,满脸惊讶,李羡有种说不出的喜感,好像之前,这娘们儿还想勾引我来着。 “没错,是我。” 李羡点头道。 得到肯定的话后,想起曾经大言不惭,对他起了心思,花楹顿时感觉无地自容,好在没人知道。 不然,她可真得找条缝钻进去了。 至于之前为什么肤色怪异,此时想来,八成是因为卧入六道司,才稍稍装束一番。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模样。 “啊,原来是你。” 一旁的小梦萝忽地掩嘴惊叹。 她此时终于认了出来,他本来以为,那日在春风楼做出歪诗的男人,是似玉姐姐的相好,没想到竟然是顶头上司背后的男人。 见到花楹不时偷偷打量,柳青岑就有些不悦,看到梦萝也是“痴痴地”看了过来,她顿时醋意大发。 柳青岑摆出掌门架子,脸色一肃,冷冰冰蹦出三个字:“说正事!” 顿时,几人噤若寒蝉,仿佛夜风都被喝止。 率先反应过来的似玉,表现出极为专业的态度,一丝不苟说道:“山脚下,梦州花家共有十一人,领头的叫花长友,实力不在我之下,剩余十人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柳青岑径直问道:“要死要活?” 陡然听闻此言,李羡顿时惊掉下巴,这么直接的吗,都不先聊聊。 见众人目光看来,花楹心中知晓,掌门柳青岑来此,定然不可能让她独自处理,便说道:“领头的花言风,他是我六叔,小时候对我倒不错,家主之位的争夺,他基本也没怎么参与。” “所以……你不想他们死。” 只是听到她如此说,众人心中顿时明了。 花楹点点头。 柳青岑微微沉吟,道:“小花,如你方才所说,放他们离去后,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永无安宁之日。”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也没打算继续待在这里。” 花楹留恋的环顾花海庵堂,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里,靠着天心门的庇护,她在这里也算是渡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自诩不是个良善之人,对待心怀不轨之人,她也从不会留手。 但家里人,始终是心中的刺,更何况,对于那位六叔,她心中也没多少恨意。 李羡是第一次见到娘子处理门中事,想起自己的身份,不由插嘴道:“流浪在路上,居无定所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我有个办法,倒是可以让他们不再来找你。”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纷纷侧目看向他。 见夫君胸有成竹,一派淡定的模样,柳青岑月牙眼透着无尽温情,“噢~~夫君有何办法?” 能够不离开此处,花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也满是期盼的看过去,柔声道:“若是……李公子能够助花楹解困,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涌泉…… 想起某些场景的李羡,喉咙发涩,却只是一脸正经道:“涌泉就算了,改日再说,我的办法很简单……” “青州六道司内,有一门异术,名为控魂术,可以操纵他人灵魂,达到清除记忆的目的,或许可行。” 听他如此一说,花楹心中顿时明白,喜上心头,情不自禁道:“李公子果然聪慧,竟能想到如此对策……” 话说一半,见柳青岑眼神不对,又转口说道:“掌门果真目光长远,有李公子为内应,天心门何愁大事不成。” 大事?? 陡然听到此言,李羡十分惊愕。 他可是从来没听说过,天心门有什么大事,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娘子,而柳青岑却是看了过来,问道:“消除记忆之法,青岑倒是也会,只是那样,对人魂损伤颇大,可能留下永久伤害。” 李羡摇摇头:“这就是那门控魂术与众不同的地方,即使是消除他人全部记忆,也不会令对方受到半点损伤。” 听李羡如此一说,柳青岑不由也来了兴趣,不分场合地拉起他的衣袖,娇声道:“夫君快教我,青岑要学。” 对于娘子的这番神态,李羡早已熟悉,而似玉倒也是见过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另外的两位,梦萝和花楹见此,惊掉了一地下巴,不约而同地微微低头,假装没有看到掌门的小姑娘模样。 这种身份上带来的巨大反差,令她们二人对于面前的掌门,有了重新的认知。 原来不管道行多深,地位多高,都是会撒娇的。 率性所为的柳青岑,自然不会理会她们的惊愕,而李羡却是微微一笑:“那门异术的门槛太高,我不曾学过,不过娘子倒是可以试试,只不过……” “就是不知道赵司主他,让不让我抄录一份,将其带出来。” 说完后,李羡看着眼含期盼的娘子,道:“这样,明天一早,我就下山去一趟六道司,娘子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柳青岑自是允肯。 …… 深夜。 厢房内夜话不休。 以前是琴瑟和鸣的时间,如今却因为不可抗力,变成了夫妻夜话。 躺在床上的李羡,软玉满怀,鼻息间淡淡幽香,心旷神怡,他呆呆地望着房梁,思绪飞转。 柳青岑纤纤玉手,覆在李羡的腹肌之上,百无聊赖的划着圈圈,见夫君没有反应,娇声一声道:“夫君在想什么呢?” 低头看向怀中的娘子,只见满头青丝如瀑般散开,凌乱的发丝不时划过腰间,带来些许痒意。 他紧了紧圈住柳青岑的手臂,笑道:“倒也没想什么,只是在思考,明日去了六道司,应该怎么面对他们。” 张无为肯定是将山中发生之事,全盘托出,别人或许不知,但赵之安肯定是知晓的。 对方态度如何,会不会心头暴怒,直接掀了桌子,还有那个法楼上的牡丹,也要去见见…… 柳青岑倒是丝毫不在意,见李羡思绪凌乱,便直接说道:“想来想去,夫君也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倒也不必如此介怀。” 李羡笑道:“话虽如此,但难免心中忐忑。” 柳青岑撑起身子抬头,三千青丝之间,一张脸色绯红的玉面露出,满不在乎说道:“他们若是介怀,大不了夫君便不再那里待着便是。” 话是这么说倒也没错,但在六道司结交的众人,哪一个都是他不愿决断之人,尤其是白无痕他们,相处久了,总有几分情意在里面。 “……算了,还是等见到了赵司主再说。” 片刻之后,放下思绪的李羡不由想起刚才花楹的话,便神疑问道:“夫君从未问过你,方才却听花楹言说到什么大事可成,娘子又有何大事,可有夫君能够效劳的地方。” 柳青岑微微一愣,沉吟片刻后,轻声道:“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青岑的一点心愿罢了……” “天心门传承许久,粗略算来,倒也有几百个年头,如今却有些走偏,青岑所想,无非便是让天心门走上正轨。” 正轨……李羡疑惑不解:“是想拔掉邪门歪道的名号吗?” 对于所谓的正邪之分,李羡倒是不怎么看重,当今世界所谓的修行,大多数无非就是为了强悍的实力,以及崇高的地位。 正邪之分,不在他人言说,只在自己内心。 柳青岑摇了摇头,说出的想法,却是与李羡不谋而合,“正邪不过是他人贴来的标签,只是有许多门人,打着人欲即天理的旗号,的确会行些残忍恶行,令世人不容。” 李羡点点头深表赞同,却又有些疑惑。 见夫君眸光中仍有困惑,柳青岑便又解释道:“天心门是多年前,从我父亲那里传下的,从我接过手以后,便想要改变,让门中人谨记人欲即天理的下一句……” “致良知。” “用良知代替私欲,破心贼,达到另外一种境界,无论是对于修行,还是世间,都是大有裨益。” “这……才是天心门的宗旨,和创建的目的。” 柳青岑的话语落下许久,李羡都未从震撼中走出。 依照娘子所说,这天心门,竟然是想创造出一个类似与乌托邦的世界,这可真的是…… 在空想啊! 难怪从头到尾,都会被称作邪门歪道。 见李羡面露惊色,却又不吭声,柳青岑不由皱眉问道:“夫君,怎么了,你是不认可青岑的观点吗?” 李羡摇摇头:“倒也不是不认可,若真能如此,固然是好,但却未免太过理想主义。” 柳青岑也知这说法太过匪夷所思,施行起来,更是难上加难,“青岑也知当中的艰难,但既然是父亲所想,青岑总是要尝试一番的。” 李羡眸光微动,想了片刻后,沉声道:“我帮你。” 柳青岑眼中泛起异彩,愕然地看着他,喃喃自语:“青岑果然没有看错人。” 言罢。 两人相拥入眠。 一夜无日。 当天光破开黑夜,光明重现大地,沉寂一夜的青州城重现繁荣景象,果真又是一个朗朗乾坤。 世人熙熙攘攘,只为碎银几两。 久不见如此热闹场景的李羡,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除了在云梦县的半月,自从离开青州城后,所接触的俱是修士,争斗厮杀,尔虞我诈,明明都是修士,却好似都不怎么开心。 鲜少能见到集市之上,如此多的笑脸。 信步穿过集市之后,不多时,便来到青州六道司大门前。 当李羡进入六道司大门时,门口的守卫虽有疑惑,但查验腰牌无异,便也没有拦住他,任其在六道司自由穿行。 六座飞檐阁楼依旧耸立,走出如蛇形环绕的回廊,在经过法楼时,李羡深深的看了眼,正欲离去,却恰好见到一人从法楼中走出。 此人一脸英气,俊朗不凡,若不是那对招人桃花眼,倒颇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陆刑奇怪的看着一身白袍的李羡,发现后者对他微微一笑,冷峻的面容上,嘴角扯动,大概意思是打招呼。 李羡的目的是与赵之安洽谈,若是谈不成,也不想在六道司多待,只是略微点头后,便径直离去。 而站在法楼门口的陆刑,则是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儒雅的气质,难不成是儒家子弟? 想了一会儿,一时也没弄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只是朝着外面走去。 如今府衙之内空缺,但政务却不能无人处理,他身为青州六道司法家道守,本就有些许职责所在。 此时,算是暂行知府之权,以免政务阻滞。 可正当他走到门口,却忽地惊醒,脸色一变。 那人的模样不仅眼熟,且他曾经在某张画像上见过,如今想来,倒是与在云梦山失联的李羡颇为相似。 他霍然转身。 朝着李羡走去的方向奔去,那儿正是青州六道司司主,赵之安的书房。 …… “哐当!” 茶盏从赵之安手中滑落,摔地粉碎。 赵之安满眼皆惊,面皮之上,激动、错愕的神情,令其不由双手微微颤抖。 每日,赵之安都会在辰时来到六道司,却没想到今日,刚刚泡好一杯热茶端在手上,陡然出现的李羡,便令其如此震惊。 “司主,你这反应,怎么像是见到鬼一般。” 李羡满脸无语。 他想过赵之安的表情,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赵之安二话不说,快步走到门口,将书房大门紧紧闭上,同时,掏出怀中代表着青州六道司司主的令牌。 单掌一推。 那块上宽下尖,泛着青铜色的令牌,便牢牢地扣在门上。 书房内顿时格外寂静,仿佛隔绝天地,自成空间。 李羡微微愣神,这才看到他转身面向自己,神色深沉之中,又带着莫名的敬畏,呆呆的看着自己。 “司主,你……” 目睹一切的李羡满脑袋问号,他全然未曾想到,赵之安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感觉不像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成亲了?” “呃……是。” “她是谁?” “天心门掌门。” 如此一问一答,赵之安神色略有缓和,只是紧皱的眉头,丝毫未见松开,他站在那里,深呼吸后,再次问道:“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吗?” 李羡点点头:“记得一点点。” 听到李羡说记得,赵之安脸色更为怪异,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李羡看,倒把他看得有些发毛。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我……应该是太子,只不过,好像被人杀死过一次……”李羡话说一半,忽觉不对,又解释道:“当日身受重伤后,幸亏被娘子所救,不过也失去了记忆,大抵就是这样。” 赵之安沉吟片刻,点点头。 “是!” “你说得没错。” “你就是太子。” 第157章 公子,我好怕 至于这么强调吗?! 李羡微微皱眉,却见他斟酌半晌,神色有异,极其认真说道:“李羡,你……对京都洛庆的那个位置,有兴趣吗?” 那个位置……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若是身处前世古代,倒也未尝不可,为万世开太平,成就千古一帝,那把篆刻着三十万个字的折扇,或许便不会被残忍合上。 回想起前尘往事,李羡心头一阵悲切,脸上浮现出哀思之意,倒是让一旁的赵之安有些慌乱。 莫非,他有心帝位。 赵之安真不愿战火重燃,天下大乱,不服当今阉皇之人,可是不在少数,且打的都是正统旗号。 然而,若是李羡真有此意,他却无法像处理周升一样,行铁血手段。 因为,那本来就是他的。 等李羡从前尘抽离,却是惊讶地发现,面前的赵之安双眼无神,陷入沉思,在纠结着什么。 “赵……司主?”李羡轻唤。 听到他的声音,赵之安赫然抬头,掩去眼底的思绪,似是已作出决定,道:“你若真有心帝位,可先……” “等一下。” 李羡急忙打断他的话:“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争夺那帝位了?” 赵之安讶然失色,急忙问道:“诶,你不打算报仇吗,你不打算夺回你该有的东西吗?” 天知道他作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准备为李羡出谋划策,考虑着将此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可万万没想到…… 赵之安震惊之余,目露钦佩。 听到“报仇”二字,李羡撤去笑脸,冷冷说道:“谁说我不报仇的,只不过此时,尚抽不出时间罢了……” “对了,我的仇人是谁来着,那个阉皇?” 赵之安目瞪口呆,直接无语,都不知道仇人是谁,你就要报仇,是不是儿戏了点。 他是真不知道仇人是谁,那次,在内景中的雨夜,虽然依稀记得几个人的面容,但却也不认识。 鬼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 反叛是某位王爷发起的,至于最大的获益者,那位曾经的宦官,如今的圣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参与。 这种如同乱麻的问题,实在令人头疼,赵之安了解的也不多,见李羡似乎并无争帝之意,心中稍安,却又莫名惋惜。 赵之安沉默半晌,回到案桌前坐下,“无论你作何决定,我只希望,你能以百姓为先,不要过多杀孽。” 李羡轻轻一笑,想起娘子所说,同样坐下后,抬头道:“我此时的确无心帝位,至于以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呗,如果那位没唧唧的皇帝,干的不错,就让他干着呗。” 预想过无数次,却未曾料到李羡会是这种态度,赵之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被其洒脱随性的模样折服。 倒也不会想到,经历过大生大死后,竟使得其产生一种随遇而安,游戏人间的性子。 “如此最好不过,倘若他真的肆意妄为,视百姓如草芥,我赵之安同样也不会发袖手旁观。”赵之安肃然说道。 见赵之安如此态度,李羡不由惊讶道:“我看司主对周升的态度,还以为是个忠臣呢?” “哈哈哈!” 赵之安忽地笑道:“能让我所忠者,从不是一人一朝,只不过是心软,见不得百姓吃苦罢了。” “你应该在京都朝堂之上,不应该屈居于青州六道司……” 李羡感慨道。 赵之安闻言一愣,神情变得恍惚,似有柔情万种,在眼底流转,盯着面前的李羡,郑重道:“那里,有我不愿,不忍,不敢,见到的人。” 啧啧啧! 李羡心中惊叹。 陡然间情绪转变至此,李羡的八卦魂顿时燃烧,这种情绪,一般只会是缠绵悱恻的情事,看来这个中年人,也是有故事的。 只是赵之安眼底,明暗闪烁的敌意和不满,却是让李羡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我抢了你媳妇儿似的。 片刻之后,赵之安微微正色,重新和煦笑道:“好了,不说那些,你此次来六道司所为何事,或者说,你还是六道司的人吗?” 提起正事,丢掉八卦魂的李羡,也正襟危坐,轻声答道:“只要司主承认,当然还算是的!”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赵之安点点头,算是回应,“既然如此,建议你日后在外行走时,最好换个模样,以免招惹是非。” 李羡淡淡一笑:“司主暂且放心,李羡在外行事,自然会低调些的。” 不过这话说不出来,他自己都不信,只要在娘子身边,恐怕想要低调都难,至于招惹是非…… 呵呵! 他笑而不语。 …… 门外。 陆刑心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前打着转儿。 赵司主不以武力见长,门中的任何一个卫道士,恐怕都能将其打趴下,可他却主动隔绝此处,不让外人窥探,让陆刑越想越震惊。 为何赵司主的房间内,有李羡的画像,而李羡之前,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陆刑实在无法想明白,便只好来此,尤其是张道守曾暗中示意,李羡此人,相当不简单。 若再次碰到他,最好礼遇三分,能够不起冲突,就尽量不起冲突。 张无为说得一头雾水,但陆刑却是听懂了两个字: 冲突! 难道李羡已然叛出六道司,可能会对六道司不利,要不然,为什么张道守要如此说。 所以,在见到李羡之后,尤其是此刻,李羡与赵司主独处一室,这才是让他心中忐忑的原因所在。 正如此想着。 吱呀—— 门应声而开。 只见赵司主与李羡把臂大笑,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陆刑上下打量,好似生怕赵之安缺点什么部件儿,李羡不由打趣道:“陆道守,在下可是还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司主啊。” “贫嘴。” 赵之安顿时无语,朝着李羡的屁股踹了一脚,谁知一股巨力涌来,竟直接将其震飞而出。 也幸好陆刑眼疾手快,伸手一掏,便拉住赵之安的脚踝。 “呃……” “我去典藏室了,你们慢慢聊。” 冷汗直流的李羡,扬了扬手上的批条,迅速逃离现场,留下陆刑与赵之安在风中凌乱。 “这个小兔崽子。” 赵之安笑骂。 陆刑则是看着李羡远去的背影,目露惊叹:“这小子实力怎的精进如此之快,似乎已不在我之下。” 他在那里陷入沉思,尚飘在空中的赵之安轻咳一声:“咳咳,小陆啊,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陆刑幡然惊醒。 松手! 砰! 扬尘飞起。 …… 走出六道司后,李羡仍觉得惊奇。 太子这个身份,就真的这么好用? 原来赵之安给的那个条子,竟然是告知守门老人,以后自己只要过来,畅通无阻。 基本相当于,把六道司的典藏室,送给自己了。 但此时李羡,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反倒唏嘘不已。 这个赵之安真是厉害,轻描淡写地就让自己欠这么大个人情,当真是人老成精。 尤其是他竟然没有让张道守大肆宣扬,而是将自己在山中的事情隐瞒住,不让其他人用有色眼镜看待自己。 真的算是处事老辣,令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行,以后他要是遇上点啥事,自己肯定是要还他个人情的。 一出青州城后。 李羡也就不再遮掩身形,他这一放开身形,极速在山林间奔跑,当真是掠出道道残影,令人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自从融合仙气后,此时的他,就算是单独面对那日的剑不二,恐怕也不会落于下风。 他隐隐感觉,在青州六道司内,除了那个守着典藏室的神秘老者,绝对不会弱于任何人。 呃…… 想到此处,李羡顿时惊醒,我去,怎么把牡丹给忘了,算了,过两天再去找她聊聊天,办正事要紧。 浮云庵山脚下,有座小镇,由于是靠近青州城,驻扎歇脚的商贾并不多,没人会在离着青州城三十余里的地方驻扎休息,因此显得有些荒凉。 但近日,小镇中却出现一群陌生人,出手阔绰,又不怎么外出,镇子上的居民,便也没有理会。 他们盘下了一处院子,置办了锅碗瓢盆后,便安稳的住下了,看这样子,是打算常住的。 此时,小院内。 一个看着有些健硕的大汉,浓眉方脸,大约三十来岁,低头对着躺在竹椅上纳凉的老者说道,“六叔,昨日你为何拦着我们,不过几个臭娘儿们,哪里是我们的对手。” 这老者便是花长友。 而这大汉,则是花楹同辈的堂弟,花川。 名叫花长友的老者,淡淡一笑:“小川啊,出门在外不是打打杀杀,要学会动脑子,昨日那号称青魔的女子,你觉得她修为如何?” 花川讪讪说道:“比我差一点点。” “呵~~~”花长友也不戳穿他的小心思,摇头轻笑道:“若不是有所依仗,她为何敢满脸凶相,咄咄逼人,至于她口中的天心门,我虽未曾在江湖上听过,但此次来到青州,却是听到些风声。” 确实挺凶的,想起昨日在庵堂之时的那位女子,花川愣神片刻,这才问道:“什么风声,莫非这天心门很厉害?” 花长友沉吟片刻,道:“据说,天心门掌门实力不凡,手段通天,若是与之交恶,终究是不太好。” “切~~”花川不屑道:“江湖人说话,总喜欢夸大其词,什么手段通天,八成是吹出来的。” “不管是不是吹出来的,总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乱来。” “是。” 花川点头应道。 花长友凝神片刻,面容肃然,赫然起身道:“差不多是时候了,咱们继续上山,就这么跟她耗下去。” 恰在此时,门外忽地跑进一人来,神色慌张,口中惊呼:“花长老,花长老,家里出事了……” 山路崎岖,阳光明媚。 微风带来阵阵燥意,李羡额头却不见丝毫汗珠。 他没从那边的石阶上山,而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上山,目的就是避开守在山脚下的那些人。 昨日趁着夜色上山时,李羡与柳青岑并未在小镇上逗留,而是走了崎岖山道,直接去了浮云庵。 此时。 当远远见到浮云庵时,李羡心头一惊。 只见浮云庵大门敞开,而门口却是守着两个人影,一旁的小尼姑娇声呵斥,他们也岿然不动。 “你们两个再不让开,我家姐姐可要杀人啦。” 小尼姑娇声喊道,小脸涨的通红,脱口而出虽是威胁,却因其软糯的口音,没有半分威慑力。 “小娘皮生的如此俊俏,做什么尼姑,倒不如跟着哥哥快活,等你尝过男人的滋味,保你这辈子忘不掉。” 其中一人满口污言秽语,激得想要出去的小尼姑,恼怒非常,破口大骂:“那你怎么不去尝尝男人的滋味,保准你也忘不掉。” 两人一愣。 那旁边看戏的大汉忽地哈哈大笑,眼泪都挤出来几滴,“老三,这小尼姑可真他娘的泼辣,不错,对我的胃口。” 被称作老三的花家守卫,顿时勃然大怒,蒲扇般的手掌猛地扬起,挟着凛冽风声便扇了下去。 眼见那小尼姑白白嫩嫩的小脸,就要和那蒲扇手掌来个亲密接触,残花满地,一只手臂赫然伸出,将那条手臂,牢牢捏在掌心。 那伸出来的手臂,如擎天柱般,纹丝未动。 砰! 李羡猛地踹出一脚,正中大汉小腹。 大汉吐出一口鲜血后,如断线的风筝向后飞出,倒地不起。 一旁的大汉见状,满目狰狞,单手握拳捣出,目标正是李羡的面门,最见不得这些小白脸。 可李羡后发先至,右脚再次踢出,在他满脸震撼的神色中,离地飞起,摔倒在好兄弟身旁,分毫不差。 “哪来的畜生,满嘴污言秽语,凭白污了我们……呃……”李羡扭过头来,低声问道:“你叫啥?” “静……静云。” “凭白污了我们小静云的耳朵,该打。”李羡转头怒视,面对着二人,如门神一般,守在门口,将那小尼姑,牢牢护在身后。 名叫静云的小尼姑,看着如神人降临的李羡,想起方才那惊鸿一瞥的回头,心中小鹿乱撞,颊飞红云。 菩萨啊菩萨,都说男人如毒蛇般可怕,可为什么眼前的男人,竟然那么好看,那么……让人想要靠近。 葱白小手从袖中探出,悄悄捏住李羡的衣角,小尼姑声如蚊蝇。 “公子,我好怕。” 第158章 家主之位 听到声音的柳青岑率先化作流光落下,而花楹与似玉也是紧随其后,只是梦萝稍稍晚了些。 小尼姑静云陡然见到贵客出现,瞬间放下小手,默默退到一旁,宛若鹌鹑般静静站立。 落地瞬间,柳青岑便看向李羡,同时隐晦的瞥了眼一旁的小尼姑,脸有郁色。 夫君哪哪都好,就是太招人了,这可咋整啊? 见花楹走了过来,小尼姑似乎找到靠山,这才如气愤的麻雀,叽叽喳喳:“姐姐,他们不让我出去。” 花楹摇头苦笑:“好端端的,你下山干嘛?” 静云小脸上满是委屈:“姐姐不是说贵客光临,需要好好招待,我就想着下山去买点菜,哪知道他们一大早就拦在山门,不让我下山。” 听她如此一说,众人也都明白了过来。 花楹看向李羡正欲道谢,却发现他凑在掌门耳边,低声言语着什么,举止亲密,恍若无人。 我擦! 这搞什么。 我这可是清清白白的尼姑庵,虽然只有我与静云两人,还经常吃肉杀人,那也是菩萨门前,你们这样真的是…… 太让人羡慕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二人这副模样,众人心中不由生出淡淡酸意,好似陈醋涌入心头。 这就是爱情的酸臭味道吗? 随着举止亲密的二人神游,就连场上不知何时,多出几人,她们也都未曾知晓。 “诸位,诸位,诸位……” 花长友运气提声,音调拔高,气的吹鼻子瞪眼,这才见站在浮云庵前的一男众女,看了过来。 只是陡然接触到其中一人的目光,花长友大惊失色,不由地退后一步,顿觉神魂好似都在颤抖。 只瞬间,他便汗毛耸立,背上沁出一层冷汗。 那女子的目光清亮无比,但却仿佛蕴含磅礴妖气,宛如绝世妖魔睁眼,扫荡人间,择人而噬。 而站在其身后的众人,也都颇觉奇怪,为何族中长老,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尤其是那个花川,更是疑惑不解。 只是他还未开口询问,便见花长友暗中打了个眼色,示意众人不可冒犯,不要开口。 面前站立如此人物,花长友瞬间想起道听途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他态度顿时变得极为谦卑,低头致歉道:“老朽无意冒犯,惊扰了诸位,不知前辈在此,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赎罪。” 这人一见面,态度就如此谦卑,倒也挺有意思,这就是背后有靠山的力量吗……李羡作为此处唯一男丁,淡淡一笑。 “既然如此,我这有个赎罪的方法,不知你们可否答应?” 华长友的谦逊是对着柳青岑表现的,可此时对方却未开口,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俊秀男子出言,他微微侧目,也看不出深浅,又见无人回话,便皱眉问道:“什么方法?” 李羡松开柳青岑的玉手,踏前一步,周身气机涌动,泛起耀眼白光,也不见其有何动作,便从中飞出几枚丹药,径直冲向对面。 花家众人顿时如临大敌,脸色大变,更有甚者,却已是放出护体神光,祭出兵器,严阵以待。 可下一秒,众人却发现,在空中滴溜溜打转儿的,竟然是一枚枚的丹药——滞气丹。 方才柳青岑释放出的气场,由于他们境界太低,倒是看的不太真切,可此时李羡展现出的实力,却当真是令在场的花家众人,如遭重击。 此子道行,竟不在我之下。 多大年纪,这是娘胎里就在修炼吗? 华长友的脸上流露出的除了惊叹外,还有几分淡淡的恐惧,这一下,感觉好像是踢到铁板了。 他眸光微动,心中已有退意,可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滞气丹,只怕没那么好走,又不由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把它吃了。” 李羡淡淡说道。 言罢 花家众人顿时大怒。 众所周知,修士吃下这滞气丹,便宛若普通人,任你术法精妙,道行不凡,也是无能为力,任人宰割。 年轻气盛的花川,血气上涌,低声喝道:“六叔,咱们跟他拼了。” 此时他们十多人在此,人数占优,他这种小虾米,又不知柳青岑的道行惊人,只因受到羞辱,便有些气不过,当下就准备送死。 知晓一切的华长友没有理会他,只是盯着李羡看,许久后,才幽幽说道:“莫非阁下就不愿放我们一条生路?” 李羡呀然失笑,摇头道:“谁说我要杀你们的,只不过是想好好和你们聊聊,又担心你们非要送死,让你们吃这玩意儿,可是保护你们啊。” “我这一番良苦用心,竟然无人能懂,唉……” 静! 空气顿时寂静得可怕。 饶是已心生去意的花长友,也是目瞪口呆,感觉一张老脸,被人左右来回扇动。 当真是欺人太甚。 士可杀,不可辱。 花楹掩面不忍再看,想要吐槽却不知从何说起。 场上唯独那个小尼姑静云,水汪汪的双眸呈星星状,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一时钦佩无两。 “那个,掌门……,要不你还是先动手。” 花楹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出言,生怕等会花家众人恼羞成怒,那便是想活也活不成了。 柳青岑点头。 霎时! 蓝色电弧从天而降,声势惊人,好似凭空出现,花长友满脸骇然,掌心刚刚浮现一朵娇嫩白花,便已被蓝色电弧紧紧束缚。 而身后的花家众人则更为不堪,尚未反应过来,便已是动弹不得,电弧的麻痹效果,令他们全无招架之力。 而空中提溜打转儿的滞气丹,也受到一股微风驱动,送入众人口中,一个都没能躲过,包括刚刚站起,面色苍白的两位。 见众人脸色灰败,双手被雷电束缚,甚至连开口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李羡这才让开道路。 “诸位,请!” 花家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不前,最后,倒是花长友想的透彻,对方既然摆出这幅架势,应当是不会下死手。 于是乎,他带头向前走去,跟着李羡等人进入原本想进,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进入的浮云庵大门。 见到他有所动作,剩余的众人也只得跟随,没人敢擅作主张,原本以为的持久战,也就在瞬间落下帷幕,花家一行人彻底沦为阶下囚。 …… 进入浮云庵堂后,在花楹的授意下,柳青岑也就不再束缚众人的行动那,而是找了个僻静之处,静心修炼李羡带来的异术。 而花楹作为此地的主人,对待自己这个六叔,倒也还算客气,奉茶入座,一派待客之道。 此时。 大厅内。 花家那边,只有花长友与花川二人。 花长友眉目温和,眼角含笑,望着神色复杂的花楹。 虽是多年不见,但花长友人老成精,已经看了出来,自己这个小侄女,并没有起杀心,如果是这样的话…… 花楹犹豫片刻,率先开口,道:“六叔,既然我愿意称你一声六叔,倒也还念着往日的几分情面,也不会伤你们性命,不过,这百花图鉴却是万万不会交予你的。” 此言一出,花长友还稍显淡定,那花川却是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你一个妇道人家,总归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还想将这花家的百花图鉴,当做嫁妆送人么?” 说着,他还看向了李羡,意思相当明显。 这花川就是把此处庵堂,当做一淫秽之地,他是这么认为的,看着李羡的神情,便不太友善。 毕竟这儿,就他一个男人,四五个女人。 见他如此不识时务,李羡目光一凝,还未说话,就见花楹身影掠出一道残影,“啪”的一声响,又回到主位上就座。 “蛞躁!”花楹眸光中冷意尽显,看着花川时更是不屑一顾,她的尊重,是对着花长友的,可不是其他人。 陡然挨了一巴掌的花川,顿时浑身血气上涌,脸皮瞬间涨红一片,似是想要出言呵斥,却是被人老成精的花长友一声喝住。 “你给我闭嘴,楹楹她是你的姐姐,对她要有分寸,懂礼貌,再来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去。”花长友如病猫发作,怒声呵斥。 微微调整呼吸后,花长友四下张望,见那个道行高到吓人的女子不在,他镇定了心神,重新开口:“楹楹,以前的事情,就不说了,六叔只想问你一件事,百花图鉴你可曾习得。” 若不是那枚九叶灵芝,花楹还真无法窥探百花图鉴之中的奥妙,她不由地看了眼坐在旁边无所事事的李羡,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花长友脸色微动,有些惊讶。 坐在旁边的花川,也是面露惊奇,惊疑地看着这个堂姐。 片刻之后,花长友一张老脸,绽放出满是褶子的笑脸,流露出欣慰之色,道:“如此甚好。” 花长友他们哪里会知道自己已是瓮中之鳖,只道自己这个小侄女也是想好好和自己聊聊,才摆出刚才那副架势。 此时的他回想起上山前得到的消息,信心满满。 花长友眸光柔和,看起来慈祥和蔼,倒有些长者风范,道:“有舍必有得,将百花图鉴交出,楹楹你也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 听到如此言语,花楹不由冷笑:“六叔啊六叔,您不会以为我还是小女孩,我几年已经……咳咳,又怎会留恋所谓的安稳日子。” 花长友眼中含笑:“那你想要什么?” 只是瞬间的迷茫,花楹便迅速回神,眼中泛起无限杀意,如鹤唳般开口收到:“我要替我父亲正名。” 感受到花楹的杀意,似是想起往事,花长友闭目轻叹,道:“当年勾结妖族之事,大哥的确是被冤枉的,但即便如此,擅入禁地却也是事实,同样无法继续担任一家之主。” 花楹娇声喝道,如断冰切玉:“我父亲没有进入禁地。” “楹楹,六叔也不与你争辩,你若执意要留着百花图鉴,既然如此,那这百花图鉴,你就留着。”花长友缓缓起身。 咦? 这下在场所有人纷纷侧目,看向这个老人。 包括旁边的花川也是疑惑不解,他摸着发烫的面颊,也没敢插嘴。 只是片刻之后,他忽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脸上就挂着诡异的笑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场上。 此时就连漠不关心的似玉也侧目看了过来,但除了李羡之外,没有一人关注到花川奇怪的表情。 有古怪! 花楹讶然道:“六叔你什么意思?” 花长友淡淡一笑:“六叔就住在山脚下,你若不念往日情分,可将我等杀死,可你若下不了手,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 李羡也是听出来了,他们还是要打持久战,可为什么,他会认为花楹去找他呢。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竟使得他习惯性的推理起来。 片刻之后,直到花长友出言告辞,李羡终于……决定放弃,他什么也没推理出来。 不过此时此刻。 推理……并没有什么用。 还未等花长友与花川走出两步,只见两道身影忽地掠出,一左一右,直接拦在了门口。 扭头看了眼身旁的似玉,发现小姨子对着她嘿嘿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在说,他们这个性灵感应还是挺牛的。 花长友声音颤抖:“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羡目光扫向二人,冷笑一声:“二位不会以为这儿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他终于知道电影电视里的反派,为什么都会喜欢说这句话,因为说这话时的感觉,确实很爽。 花长友没有去看李羡,而是扭头看向身后微丝未动的花楹,再次开口:“楹楹,你不是说不会为难六叔吗?” 既然撕破了脸,花楹也就重现恶人形象,娇声做作道:“确实说过不会伤害你们,但侄女可没说,就这么放六叔走……” “总得给侄女留点东西再这儿!” 陡然听到这娇媚酥麻的声音,花川顿时胯下一凉,心中悲切,这什么堂姐啊,这么不正经的吗? “你想要什么?” 花长友神色凝重,面藏薄怒。 “关于……你在此处的记忆。”空中飘来的话语声,宛如清风吹拂,有些人感觉到惊恐,有的人却是如沐春风。 柳青岑出现在李羡身旁,轻轻依附在他的肩头,歪着脑袋,道:“刚学会的小玩意儿,正好拿你们练练手。” 只见雪白玉手猛地伸出,一团蓝色气团在掌心涌动,一分为二,化作两只蓝色手臂赫然抓向二人头顶。 “等等!” 看着面前的蓝色手臂,花长友惊恐万分,直接叫出声来:“如今花家家主已死,此处也已被人得知,你这么做,没有丝毫意义,我能助楹楹你登上……家主之位。” …… 第159章 该死的爱情 花楹听见他的话,豁然起身,心口胸脯微颤,满脸皆惊,盯着因极度恐惧,面容扭曲的花长友。 蓝色手臂恰时地停下,柳青岑打量着面前的老人,感受到他灵魂深处的恐惧,倒不像是为了活命而说谎。 而这蓝色手臂,也附带测谎的作用,单发的淡蓝色光芒照耀下,对方是否说谎,柳青岑也能从其灵魂深处感知到。 得到这门术法的刹那,柳青岑就爱上了它,以至于本来对青州六道司不屑一顾的她,也开始打起那个典籍室的心思来。 花长友死死盯着眼前的蓝色手臂,瞳孔缩如针芒,灵魂深处的颤栗感油然而生。 而一旁的花川则更为不堪,此时的他双眼泛白,已然失去意识。 沉吟片刻后,花楹眸光微寒,冷声说道:“六叔,你可莫要欺骗侄女,否则会没命的……” 一直扬言要留活口的花楹,此时却是满脸冷肃,尤其是在花长友说出那句话后,整个人更是杀气环绕,如千年寒冰般,让人不敢靠近。 小尼姑静云本是俏立一旁,以便随时端茶倒水,可此时娇躯微颤,两条腿也开始打起摆子。 就连梦萝也是稍稍退后一步。 见状。 李羡淡淡一笑,向前迈出一步。 顿时场上凌冽杀气不再,众人心头更是一暖,只觉暖流在体内涌动,令人无比舒畅。 如此自然的改变场上的气势,如果是之前的李羡,可是做不到这一点,融合了仙气的灵力激荡而出,极为自然的,便化解掉肃杀的气势。 花楹也瞬间反应过来,愕然地看了眼李羡,顿时发现他竟然比在云梦山时,又要强了不少。 不过这会儿,她也无心细问,而李羡慢慢接近花长友,好似提醒胜似威胁,道:“娘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门搜魂术似乎可以搜寻对方的记忆?” 柳青岑噙着笑意:“是的呢,夫君。” 李羡盯着满脸谄笑的老人:“不知道夫君能否见识一下?” 听出李羡口中威胁的语气,柳青岑还未开口,花长友便惊呼出声:“不必劳烦公子夫人,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得到对方的保证,李羡直接看向他身后的花楹,见她步摇轻颤,缓缓走来,眼中情绪复杂,既有苦涩,又不乏欣喜。 “他是怎么死的?” “练功时走火入魔,吐血而亡。” 花长友心中稍安,见花楹这般神情,便继续说道:“六叔所言,句句属实,二哥花丰海半月前已经离世,如今花家群龙无首……” 实在未曾想到,大仇如此轻松得报,父亲若是知道,必然能够含笑九泉,一时间,花楹心中五味杂陈。 只因这仇怨了解,却是与自己无关。 如此辛苦修炼,本是天真烂漫的性子,却硬是被逼成杀人如麻的妖女,所求所图,不过是道行再高一点点,实力再强一点点。 花楹冷笑道:“真是便宜他了。” 见蓝色手臂仍旧悬浮在头顶,花长友果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半月前在得知花楹的下落时,他不假思索,直接起身赶赴此处,恰巧在路途之中,就听闻二哥花丰海的死讯。 他迅速转变思路,从行铁血手段生抢硬夺,变为苦口婆心,好言相劝,死缠烂打,尽量表现出善意。 因为他知道,如今花家群龙无首,谁能拿出百花图鉴,必然是下一任家主。 果不其然,在上山之前他就收到了消息,花家的数道分支,皆收到消息,派人赶来此处。 等花楹无法招架之时,定然会优先选择自己这个六叔,从而掌握主动权。 花长友心中悲切,全盘道出自己的心思,不敢有丝毫隐瞒,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有如此人物,挥手之间便将自己这一众好手擒下。 当真是,谈笑间灰飞烟灭。 说这话时,花长友隐去想要生抢硬夺的心思,只道自己只是为了花楹好,完全是一副老好人形象。 而在场众人,心中一阵鄙夷,而柳青岑也暗暗点头,想必是通过手段,得知他并未撒谎。 此时的花楹,自不是当年的少女,她一阵冷笑,讥讽道:“六叔当真如此好心,那为何不直接说明,我还道六叔是个好人,却没想到……” 花长友满脸尴尬,被侄女呛声,却也不敢发作,只是低头说道:“咱们叔侄毕竟多年不见,六叔也不知你如今的品性,不过此时看……” “那里……” 花楹忽地强硬打断,指着不远处,阳光下的一片花海,道:“那片花海之下,埋葬着不下数百具尸体,六叔觉得侄女我如今,品性如何?” 说出这句话时,不知为何,李羡总觉得她眸光微闪,脸上浮现出莫名的哀思,也不知那里埋葬的,是否还有她的天真与善良。 花长友顿时说不出话来,直接嘴唇微微颤抖,也不知咽进肚子的话,是否是开口求饶之类的。 见自己这位六叔默不作声,想必是被戳穿心思,花楹的态度也就变得冷漠,眸光凌冽如冰,“侄女觉得,事情应当是这样的,六叔得知我这位漂泊在外的侄女下落时,顿时起了觊觎之意,只是在见到我这位侄女,还有那么一点点实力,恐怕这才转变了心思。” 花长友沉默半晌,终是轻声叹气,声音变得极为嘶哑:“楹楹,大哥在被谋害之时,六叔的确不知情,如今所作的一切,虽是有少许私心,但也的确为你想过,你明白吗?” 此时听到“楹楹”二字,花楹忽觉得极为刺耳,“烦请以后不要用楹楹二字来称呼我,你不配。” 说完这句话后,花楹直接面向柳青岑,躬身道:“掌门,我曾经说过,要您留他一命,如今……” “还是请掌门做主,无论怎样,花楹都无怨言。” 浮云庵虽然是她的地盘,但若是无天心门庇护,她也不会过的如此自在,说这话时,也的确出自肺腑。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柳青岑,等着她拿定主意。 尽管如此,这毕竟是花楹的家事,更是天心门内部的事,别说李羡此时没什么想法,即使有,也不会在这会儿不给身为掌门的娘子面子。 看着面前的花楹,柳青岑沉吟半晌:“我认为,他可以留着,还有些用处,不过……” 哗! 蓝色手臂当头而下,在妖力的催动下,顿时将花家二人罩住,蓝色手掌化作的光罩内,好似有一道灵魂虚影出现,不时被撕碎缕缕魂气,颤栗不止。 …… 小镇内。 僻静的宅院内,花长友躺在竹椅上,双眼望天,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此时眼中无神,神智尽失。 与站在竹椅旁的花川神色一般,皆是不知魂归何处。 而院子中还站立着三人。 李羡面前站着柳青岑与花楹,二者皆等着他拿定主意,他微微沉思片刻,道:“所以,你们是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假意与之配合拿出百花图鉴,实则是想借助他们的手,重新掌握花家?” “夫君以为如何?”柳青岑面色有异。 她想的极为清楚,既然花长友有此计策,不如将计就计,借助这个机会,打入花家内部。 任何势力的发展,都离不开金银之物,而花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玩意儿。 花楹也非常认同这个决定,但一切的一切,都要等李羡拿主意,因为云州与梦州,是两个方向。 此时,李羡与柳青岑就必须兵分两路,等办完事情后,在红莲寺所属的沧州会合,再上红莲寺。 面对这种局面,李羡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知道若是自己要求,娘子肯定会抛开一切,一直跟着自己。 可如果是那样,未免太过自私,太过残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道,不可能完全依附他人,如果是那样的话,和所谓的挂件又有何分别。 自己要帮助张大胆,是为了全一份承诺和兄弟情义。 娘子要助花楹夺回家主之位,既是想引其走上正途,也是为了天心门的发展。 想明白了一切后,李羡忽地躬身行礼,道:“一切任凭掌门作主。” 陡然见到夫君摆出如此动作,柳青岑顿时羞红了脸,嗔道:“夫君你就莫要调笑青岑了。” 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不过之前都是在床上扮演,这会儿在花楹面前,当真有些羞涩。 花楹见李羡如此态度,也有些莫名其妙,凝思半晌也没想明白,不过却是闻到了空气中,有淡淡的酸臭味道。 这该死的爱情,好生令人羡慕。 恍若黄粱一梦,花长友幽幽苏醒。 却见身后的侄子,站着也在打瞌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啪!” 一声脆响。 头顶遭到重击的花川也从迷雾中醒来,望着面前满脸怒容的叔叔,不由痴痴问道:“叔,你打我干嘛?” 花长友吹鼻子瞪眼,怒叱道:“你是猪吗,不是与你再三强调,每日一早便赶赴浮云庵,为何没有喊醒我,自己还在那里偷睡。” 我是猪,那你是什么……花川满脸委屈,自己也不知为何,酣睡至此,他抬头看了看日头,发现已近午时,顿时慌张道:“叔,咱们快些动身,莫要让她跑了。” 花长友虽然恼怒,但正事要紧,同时心中也颇为奇怪,难道真的是老了,竟然会睡觉误了时辰。 不料他刚刚起身,便听脚步声传来,一名侍卫走来,报道:“长老,山上的那位,她来了。” 花长友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才死缠烂打了一天,你就遭不住了,那昨天摆出个那副气派,难道是做戏给我看的? 沉吟片刻,花长友一挥手:“请她们进来。” 不多时。 花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她一人,她面色惊慌,走到花长友面前,颤声道:“六叔,我收到江湖消息,花家各分支皆派人前来,你可要救我啊!” 媚音酥软娇弱,丝毫听不出做作的味道,灌入那花川的耳朵,心中顿时如同小象乱撞,砰砰直跳。 我了个乖乖! 这就是昨天那个冷若冰霜的堂姐吗,让人好想……好想…… 他不由上前半步,却未注意脚下,绊到一旁的竹椅,站立不稳,险些当众出丑。 花长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扭头看向眸光如水,楚楚可怜的花楹,“楹楹不必惊慌,六叔来此,就是为你解决难题的,只要你肯将百花图鉴拿出来,下一任花家家主非你莫属。” 听到花长友的话,低头隐去讥讽与不屑,花楹重新抬头时,神色已变得惊疑起来,“六叔从小便待我极好,可这百花图鉴是父亲传于我的,又岂能随便交于外人。” 花川脸色一变,正欲呵斥,花长友便走到花楹面前,柔声说道:“楹楹,六叔又怎会是外人呢,况且,拿出这百花图鉴,也是为了你好,你且放心,六叔绝对不会将它据为己有的。” 花楹踌躇半晌,犹豫说道:“六叔,我可以相信你吗?” 花长友迫不及待:“当然可以。” 思索再三,显得极为为难,花楹终究是点点头:“那好,只不过六叔说助我登上家主之位,倒也不必,只是父亲的仇,却不能不报,只要六叔肯帮忙,这百花图鉴侄女定当亲手奉上。” 花长友双眼一亮,急忙说道,“那是自然,楹楹且放宽心……嗯,那个百花图鉴……你看……” 提到百花图鉴,花楹好似瞬间惊醒,警惕的看着对方,“楹楹既然决定将百花图鉴交给你,总归是得等回到花家之后,大仇得报之事。” 花长友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便稍稍镇定心神:“嗯……,楹楹说的也有道理,那咱们不如即刻启程可好?” 想到唾手可得的百花图鉴,他是一秒钟都不愿多待。 花楹则是回道:“即刻启程倒不太行,侄女总得准备一番,顺便与好友道别,不如三日后启程如何?” 花长友一口答应:“那便如此。” 嘶…… 躲在暗中的李羡,看的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什么奥斯卡演技,也太到位了。 她的脚一定不是臭的…… 李羡冲着柳青岑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夸赞道:“娘子,你们天心门,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第160章 肌肤之亲 六道司。 赵之安提笔悬腕,盯着桌面上的白纸,怔怔出神。 良久,笔尖的墨水凝聚滴落,渲染光洁白纸,四散开来,他仍旧未曾落笔。 眸光之中的柔情如墨汁洒落宣纸,赵之安忍不住轻声微叹,“李羡啊,李羡,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赵之安急忙搁置狼毫,面容一肃:“进来。” 时任阴阳家道守的诸葛云推门而入,行到桌前,躬身行礼道:“司主,诸葛云拜见。” 替前任阴阳家道守,也就是他的师父处理完后事后,诸葛云便走马上任,成为了青州六道司阴阳家道守。 可是这屁股板凳还未坐热,就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解决,他此次前来,正是来寻求帮助的。 赵之安望着诸葛云如今的状态,甚为满意,自己当日的一番话,总算是没有白费,“小诸葛啊,是又碰到麻烦事了吗?” 诸葛云站在那里,苦恼道:“司主,的确是碰到点事情……,那批粮食已经查到去处,正是如司主所言,在云州。” “果然是在那里。” 赵之安提声说道,“可曾查处,是什么人收走了那批粮食。” 诸葛云皱起眉头,答道:“齐贺。” 一听这个名字,赵之安顿时明了,看来这齐家从上到下,都是谋反的参与者。 齐茂家共有三子,除了已经被斩首的齐才外,还有两个,分别是在京城白鹿学院的齐杰,另外一人就是黑熊军的将领,齐贺。 除了零散分开练兵的小队伍,大批黑熊军皆驻扎在云州操练。 而那齐贺更是黑熊军的指挥使,手握兵权,自身实力更是不容小觑,也是极其不容易对付的。 之前赵之安行铁血手段,将齐家父子斩首示众,也是抢先一步,省的被他人所救。 见赵之安默不作声,诸葛云更是担忧说道:“除了这些消息意外,卑职还查到,原来咱们杀死齐茂齐才后,黑熊军那边本来是有大动作的,但不知为何,却是忽地沉静下来……” 说到最后,他极为担心的看着面前的赵之安,沉声道:“恐怕他们那边,对您会有所行动,司主可千万要小心啊。” 赵之安沉吟半晌,忽地冷笑道:“我赵之安还就怕他们不来,正愁手上没有证据,我能砍了他的老子,更别说小的了。” 只要手中握有确凿证据,赵之安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就算是先斩后奏,也算不得什么。 见到自己的领导如此豪迈,诸葛云颇为惊奇,司主如此肆意妄为,更是不等朝中下旨,就擅自行动。 想到这位司主曾经在京都为官,不由猜想到,恐怕是上面有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 “那司主,咱们要派人去云州,暗中搜寻证据吗?” 诸葛云问道。 赵之安肯定说道:“当然要派人去,……阴阳司擅长此事,就算是一团乱麻,也能施展卜算一番,找到些许蛛丝马迹,只是,如今阴阳司可有人能信任?” 诸葛云沉思片刻,道:“不然就由我去。” “不行!” 赵之安直接拒绝,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阴阳司不能离开你,就怕你一离开,又会有人生出骚乱,阴阳司内,也就你说话还有人听。” 诸葛云点点头,转过话题,道:“当日八卦图内暗藏的名单,如今已经全部排查清楚,他们的妻儿都在青州城内,那些孑然一身的,也都纷纷外派出去,不会留在青州城内。” 听到诸葛云的安排,赵之安颇为满意,兵不血刃解决此事,尽可能的保留原生力量,总算是没令青州六道司元气大伤。 “如此甚好,另外,你与张道守一起,去府衙看看,能够挑些新鲜血液,融入六道司内。”赵之安如此安排,再次搅乱浑水,更是填补新生可靠之人。 诸葛云点头称是,犹豫半晌,终是说道:“那个……赵司主,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之安最不喜欢拖沓的性子,直接开口说道:“你有事就说,有屁就放,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 诸葛云挠了挠头,尴尬的笑着说道:“其实,卑职也知道那是司主的私事,但如今特殊时期,卑职建议,司主您若是没什么事,就别在外走动了,尤其是人多且乱的地方。” 赵之安愕然:“什么意思?” 深呼吸一口气后,诸葛云碎步后退,行到门口,丢下一句话后,转身跑路,“青楼勾栏的小蛮腰,可不能多看,容易出人命啊。” “小兔崽子,你特么……” 赵之安豁然起身,微微停顿后,又不禁哑然失笑。 他不是在生气,而是心中颇为欣慰,那个会开玩笑,会照顾人的诸葛云,总算是回来了。 看来他师父的死带来的阴霾,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了。 如此就好。 赵之安轻笑摇头,可看到桌上的白纸后,面容再次肃然,怔了半晌后,他才提起狼毫,轻点砚台后,丝毫没有犹豫,提笔疾书。 好似这些话,已在心中书写千遍,赵之安行笔之间,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写着写着,他满脸柔情化作苦涩,淡淡相思之情,赫然面容。 少年情怀总是诗,那人到中年,深埋心中的情愫,更像是一杯酒,辣口,烧心,却回味无穷。 笔停。 赵之安再次施展那传讯法诀。 一点幽蓝火光赫然出现,萦绕在其指尖,随着指尖抖动,指向桌上的宣纸,蓝色火焰顿时跳跃而出。 宣纸被火焰包围,渐渐吞噬,灰烬都被燃烧殆尽。 …… 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快。 经过三日的计划,柳青岑收敛气质,扮成侍女,跟在花楹身旁,同去梦州花家,似玉也是如此。 若是他们不去,单单凭借花楹自身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看的。 而花楹心中也知道,掌门柳青岑帮助她的目的。 双方基本等于合作,互惠互利,而花楹承蒙天心门照顾多时,即使柳青岑不出手帮忙,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人要学会感恩。 就在这么个天色阴沉的清晨,李羡告别了柳青岑与花楹,当然,告别的话昨晚就说了,这会儿算是云送别,目送她们离开。 当柳青岑一行人的身影化作黑点,又渐渐消失,回身漫步在青州城街头的李羡,情绪低落,神色黯淡。 刚刚云送别完娘子后,他就返回了青州城,此时,正在去往六道司的路上。 “公子,您刚刚在城门处,念的那首什么红豆的诗,是你自己作的吗,静云却是有些听不懂哩。”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又如黄莺啼叫。 李羡微微侧目,看向跟在身后,始终落后半个身位的静云小尼姑,不对,她此时已经算不得尼姑,身着一身艳丽云锦服饰,容貌秀丽,看起来倒像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 “听不懂就对了,你还小,以后或许……嗯,最好一辈子也不要懂。”心中相思之情未减,李羡说这话时,情绪极为饱满。 “公子,梦萝也很好奇,您是怎么和掌门认识的?” 李羡又扭头看向另外一边,一身青色长裙的梦萝,瓜子脸,眸光灵动,本就白皙的肌肤,被衬托的更为出尘,好似透着光亮般。 “这个说起来就长了,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等日后有机会,公子我再更你秉烛长谈。”李羡含笑说道。 身边跟着两个少女,一个娇,一个俏,是娘子亲口嘱咐过的,要她们照顾好自己,而娘子她倒是很放心。 李羡满脸愁容。 以前是没吃过猪肉,只能看猪跑,现在是吃过了猪肉,还是得看着猪跑,而且是两只。 “要不你们先回浮云庵,嗯……或者是春风楼,我去六道司是干活的,带着你们不方便。”李羡满脸笑意。 “不行的,掌门吩咐我跟着公子,寸步不离,梦萝又岂敢违抗。” “我也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如环绕立体音响,在李羡耳畔回绕,他顿时恼怒道:“你们一个是天心门的妖人,一个没事就挖坑埋人形化肥,去了六道司,不是自投罗网么。” “再者说,你们掌门临行前,曾对你们说过什么,难道你们忘了吗?” 想起临行前掌门的交代,梦萝开口说道:“掌门让我们听你吩咐,不得违抗,看到你如同看到她。” “那不就结了,回去。” 李羡心中稍安。 本来就是跟着梦萝起哄的,见到她点头后,静云也就不敢再执拗。 于是,二人便看着李羡,消失在视线当中。 “难搞噢!” 甩掉两条尾巴后的李羡,来到了六道司内,他又要远行去往云州,此次前来,是想喊白无痕诸葛云他们去喝酒的。 这要是带着梦萝和静云,那可少了好多乐趣,男人之间的聚会,怎么能让女人参加呢。 谁知,他刚刚到达六道司门口,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该死的李羡,回来了竟然不来找我们,千万不要让我看到他。” 赵安澜面容怒容,光滑如玉的额头皱起,拧成一个川字,活像个受气的小松鼠。 而在她身旁,墨水儿神色较为平静,只是看着她,淡淡说道:“那你看到他,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 “咦?!” 赵安澜盯着不远处走来的白衣公子,奇怪道:“那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墨水儿看了一眼,也是愣在原地,沉思片刻,忽地惊叫道:“如果之前陆道守说的是真的话,那这个人,应该就是……” “李羡!” 赵安澜惊声开口,如银瓶炸碎。 见终究是无法躲过去,李羡尴尬的蹭了蹭鼻子,笑着说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啊,我说今天一大早,怎么就有喜鹊在窗外叽叽喳喳的。” 稍稍带着些火气,赵安澜不客气说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两个很吵吗?” 这理解能力当真清奇……李羡故作姿态,稍稍靠近后,略带防备。道:“怎么会呢,我这是夸你们呢。” “说!”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赵安澜单刀直入,显得极为气氛。 都是共患难生死的战友,你竟然不搭理我们,这份气,她可咽不下。 李羡真不是故意的,他第一次过来,也是来摊牌的,也不会与他们过多交谈,之后就一直在浮云庵内,与娘子度过短暂的三天。 哪里有时间找她们叙旧。 墨水儿灵动双眸瞪得分外大,眸光好奇的在李羡身上游走,惊讶道:“你在山里到底得了什么好处,这么看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是变了个人,是变成人……李羡早已编好说法,但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便直接开口:“先进去再说,那个白兄和诸葛兄呢,把他们喊上,咱们出去喝酒去。” 既然是碰到了,李羡也颇为无奈,当先向六道司大门走去,而墨水儿与赵安澜紧随其后,后者更是如十万个问号,不停问着她们走后,山中发生的事情。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后,才看到远处街边的巷子里,露出两颗可可爱爱的脑袋。 “掌门临走时,让我们看着公子,不许他在外拈花惹草,现在这情况,到底是算还是不算啊。”梦萝扭头看着神色肃然的静云。 而以前做过尼姑拜菩萨的静云,就更是不懂儿女私情了,她沉默片刻,笃定道:“算,这样肯定算。” 说完这句话后,静云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不由再次强调,指出重点,“你看刚刚他们挨得那么近,肯定是想勾引公子。” 梦萝听到她这句话,不由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片刻之后,整个人直接无语了,他们刚刚好像挨得不算近,难得要隔空喊话,才算是远吗? “梦萝姐姐,你觉得呢?” 梦萝沉默片刻,也不知该不该记录,想了一会儿,说道:“算了,先不记下来,毕竟他们也没有什么肌肤之亲。” “啊?!” 静云惊讶非常:“有肌肤之亲才算沾花惹草吗?” 梦萝肯定道:“那当然啊,说说话嘛,又没什么的,你不也和公子说过话吗,难不成,你也是在勾引公子。”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静云否认三连,小脸上满是紧张。 见到她如此激动,梦萝更奇怪了,问道:“我就这么随口一说,静云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我……我只是怕你误会,不对,我是怕掌门误会,你可千万不要乱说。”静云急忙解释道。 梦萝眸光仍旧盯着静云,不由开口:“是吗……?” “是的。” 静云声调不由拔高,惹得路人纷纷注目,而她顿时小脸绯红一片,被梦萝拉着离开此处。 只是却仍有一个问题,在她的心间回荡开来,不知和解: 就只是拉拉衣角,应该不算是肌肤之亲? 第161章 非你不可 六道司 某个僻静房间。 “所以,山里所谓的仙人遗址,其实就是个阴谋?”白无痕一脸惊讶,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羡。 而墨水儿和赵安澜也是一脸神疑的看了过来。 李羡面不改色,点头笑道:“确实是这样,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侥幸从里面逃了出来。” 说完,他又补充道:“如果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张道守,他当时也在场的。” 反正那老头到最后一直在睡觉,我也不算是说谎……李羡心中如此想到,而诸葛云则是看了两眼李羡,淡淡一笑:“那为何你的外貌转变如此之大,这又是为何,肯定是得了不少好处?” 当时的阴阳司不能缺少诸葛云,因此他没有去往云梦山,便有些艳羡众人。 “噢~~你是说这个啊……”李羡面对这位新上任的阴阳司道守,忽地行礼道:“还没恭喜诸葛兄,成为阴阳司道守哩,至于我这外貌,乃是因为那枚九叶灵芝的缘故。” “什么?” 墨水儿惊叫出声,“那枚九叶灵芝竟然还有如此功效,哎呀,那我可真是失策了,竟然让了出去。” 赵安澜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想到家中的九叶灵芝,心底顿时美滋滋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又好奇问道:“你在那个山腹中时,那两个邪教妖女,可曾对你下手?” 怎么没下手,损失了好几亿……李羡不由失笑道:“她们虽然是歪门邪道,但也算是恪守信用,一诺千金,倒是不曾对我下手。” 反正张道守什么都没跟他们说,那还不是凭我一张嘴,李羡不由有些感谢他,不然倒也不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 尤其是方才赵安澜说过,娘子似乎抓住过她,好似还欲对她不轨,也幸亏没出什么大的乱子。 赵安澜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放了她好几天的血,这口气怎么样,都难以咽下。 可明明是非常疼爱自己的父亲,再听到自己这番话后,却责备自己以后不要乱跑,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哼,待我让华爷爷将那九叶灵芝练成丹药,实力大增后,定要再去会会那个妖女,真是欺人太甚。” 赵安澜咬牙切齿说道。 一听她说这话,李羡挠了挠脑袋,和善提醒:“建议你不要嘬死,你年纪还小,有些东西看不透彻,她可不是好惹的。” 赵安澜却是满不在乎,娇憨的神色间,略带不满:“哼,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喽?” 李羡直截了当:“希望你认清现实。” 面对李羡的不停抬杠,赵安澜神情郁闷,活像个受气的小松鼠,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却是无力反驳。 只因事实的确如此。 他们这也算是打着叙旧的名义,在六道司内摸鱼,顺便了解一下山中发生的事情。 毕竟张道守回来后,缄口不谈,且更是身受重伤。 众人了解的差不多,也就不在缠着李羡问话,只是寒暄几句,诸葛云话锋一转,忽地说道:“或许,此次你们又有机会一起出动了。” 众人一听他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尤其是赵安澜,本就是跳脱的性子,忙叠声问道:“快说,快说,又发生了何事?” 见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诸葛云望着李羡,朗声说道:“那批粮食最后的地点,已经查了出来,是被运送到了云州黑熊军,也就是齐贺那里。” 李羡还未想明白,白无痕在旁提醒道:“那个齐贺是齐茂的长子,在黑熊军内,任指挥使一职。” 指挥使是什么职位,李羡如今可是门儿清,身为三品武官,是卫所的最高军士长官,而能坐上这个位置,自身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李羡说出心中猜测:“如此说来,难道赵司主,是想对他下手?” 诸葛云点点头:“齐贺此人远在云州,赵司主即使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只能是暗中搜寻证据,上报京都洛庆裁断。” 果然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使如赵司主这般,在面对其它州府时,也是有心无力,狂不起来了。 赵安澜却是一拍桌子,豁然起身叫道:“这么麻烦的事,我现在就去找我爹,怎么样都得跟去。” “等等!” 李羡忽地叫住她,道:“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司主让谁去都行,唯独是你,不可能在名单当中。” “为什么?” 赵安澜一脸愕然。 诸葛云也反应了过来,却是好心提醒道:“安澜,你可以仔细想想,那个齐贺如今最恨的是谁?” 赵安澜也不算笨,瞬间反应过来,尖声道:“是我爹。” 李羡点点头:“所以说,若是齐贺发现你竟然身处云州,在他眼皮子底下,你觉得他会怎么办?” 赵安澜顿时说不出话来。 还能怎么办,要么不惜一切,杀了自己,要么留着活口,威胁父亲。 不管是哪一种结局,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她一张笑脸瞬间垮了下去。 墨水儿深居简出,许多事务都不太懂,只是好奇问道:“此等造反大事,不是株连九族么,为何他能置之事外,还身具高位?” 诸葛云摇头苦笑:“若是证据确凿,人赃并获的情况下,的确是如此,而那时京都那边有官员进言游说,云州的齐贺,也在调集兵马准备来讨个说法。” “于是司主便果断下令,立即处死齐茂父子,以免最终让二人逃脱制裁,对外算是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望着侃侃而谈的诸葛云,李羡不由蹙其眉头,总觉得赵之安应当不是莽撞的人,如此一来,岂不是线索就断了。 如果是自己的话,可以……他看着诸葛云,不由开口问道:“莫非这是司主的疑兵之计?” 此言一出,诸葛云脸色大变,看了过来,而端在手上的酒杯,也洒落出大片的酒水。 见到他这个反应,李羡也就明白了,看来事实的确如他所想。 沉默许久后,诸葛云不由惊声说道:“不愧是司主指名道姓,云州之行,非李羡主导必无所得。” 不是! 李羡顿时傻眼了,我就随口猜的呀,也就是酒桌上吹牛批,这波,真的跟推理能力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他还想要解释,但诸葛云等人完全不信,而白无痕更是直接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李兄你要去,那我等会就去找司主,咱们兄弟二人同去云州。” …… 酒席一散。 李羡就直奔赵之安处,而对方似乎早已恭候多时,见到他前来,习惯性的关门后,将令牌往墙上一贴,与世隔绝。 “司主!” 李羡躬身行礼,单刀直入:“听诸葛道守说,您想让我去云州,查那个齐贺造反的线索?” 赵之安挥了挥手,示意李羡先坐下。 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在李羡行礼之时,赵之安便已亲自倒了茶水,他这里机密文件太多,平时都没有人伺候的。 将那杯清香四溢的茶放在李羡面前的案桌,自己则是回到主位就座后,这才开口说道:“先喝杯茶醒醒酒。” 李羡哪里还有喝茶的心性,他是完全没有时间,虽然他确实要去云州,但也不想再那儿耽误太多时间,毕竟还有生死大事等着他。 虽然还有一年时间,但必须预留些时日,万一红莲寺那里不成功,出了什么岔子,也好迅速转到神剑宗,或者是京都洛庆去。 这种要猛踩油门,跑长途的事,背后没个备胎,万一出了啥事怎么办。 但这些话也不能对赵之安说,李羡心中想的也很清楚,就好比上辈子的工作,大不了就辞职不干了,难不成还能强行把我留下不成。 想着想着,李羡心中急躁消散,逐渐归于平静,饶有兴趣的喝着茶,别说,还真挺香的。 而赵之安见他总算冷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去?” “嗯!” 李羡毫不犹豫点头:“不去。” 赵之安继续问道:“可我若硬让你去呢?” “我辞职。” 打工人也是有尊严的。 “呵呵~~” 赵之安忽地笑出声来,摇头苦笑:“世间熙熙攘攘,所图不过名利,而你之所以拒绝,无非是没有得到心理价位……” 李羡道:“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天心门!!” 赵之安忽地开口,声音冷肃。 靠! 李羡豁然起身,怒目而视:“你竟然敢威胁我?” 面对他的质问,赵之安一时间有些愕然,半晌后才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道:“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小人吗?” “差不多!” 李羡点点头。 赵之安满脸无语的表情,沉吟片刻后,道:“我的意思是说,天心门隐藏于民间,不被大多数人得知,更是被所谓的名门正派,称之为邪教妖人。” “如果说,我能在青州,替你们天心门平反,允许你们在青州地界,开山立派,广纳门徒,不知可否?” 李羡真的是有点佩服这个老狐狸了。 遥想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还以为不过是个老色批,却没有想到,却是个活成了人精的变态。 开出来的这个条件,直戳入李羡心灵深处,让他瞬间犯了难。 他不是没想过,靠着所谓的太子身份,去争一争那个皇位,只要能够成功,让世人接纳天心门,总归是能够做到的。 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又会产生一个新的问题。 当一个人坐到了那个位置,他到底是该自私顾小家,还是为天下苍生着想。 如果只是为了做这一件事情,就登上那个挥手间伏尸百万的位子,那是对天下人的漠视,就好比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都过了几千年,还要写在历史书上被后世唾弃。 李羡真的是有点拒绝不了,他重新坐下,抬起眼皮看着赵之安,钦佩道:“司主真是厉害,这看透人心的眸子,恐怕任何异术都比不过。” 赵之安不由笑出声来,好像是被李羡的话逗乐了,“于修行一途上,我没什么天赋,也难以获得成就,但既然能坐这个六道司司主的位置,总得有点手段。” 李羡不由苦笑:“司主还真的是给了个令人难以抗拒的理由啊!” 听到李羡的话后,赵之安知他心中还有犹豫,于是又加了一剂猛料,“天心门只要日后是引人向善,哪怕是不会徒增杀业,典藏室的异术,也可让你们抄录五分之一。” 五分之一! 李羡在心中粗略计算了一下,那可是至少两百本异术,他豁然起身,开口说道:“司主您什么都别说了,这差事我干定了,谁拦着都不好使。” 李羡既然答应了下来,也就不再犹豫,当下便于赵之安细细讨论了下,目前手中掌握到的线索,以及需要调查的方向。 这一通聊下来,便已是日薄西山。 正要离开书房的李羡,忽地想起什么,扭头问向赵之安:“司主您就这么信任我,若是我直接亮明身份,说不定齐贺他们,会第一时间奉我为上宾也说不定。” 他可是听周升说过,他们找了个假的皇子。 赵之安淡淡说道:“若你亮明身份,恐怕第一时间,便有招惹来数不尽的杀手,假的永远比真的听话。” 李羡不由说道:“我还以为你是出于信任我呢!” 赵之安挥了挥手,道:“行了,别贫嘴了,记得我的嘱咐,稍微装扮一下,不要以真面目示人,嗯……你之前那个样子就挺好的。” 李羡应了一声,便径直离开了六道司。 此次的调查,需要在暗中进行,也就是说,得不到官府的帮助,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但若是人数太多,又太过扎眼,李羡斟酌再三,只挑了无痕兄一人。 还是以帮助张大胆的名义,既能够掩饰身份,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触到黑熊军,因为范前辈的大弟子,好像就是在黑熊军中任职。 待李羡回到客栈时,总觉得一路上,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每每回头,却又一无所获,便没有理会。 待李羡的身影消失在客栈内,街口出现两道身影。 “公子发现了我们吗?”静云小声问道。 梦萝颇为自负,拍拍胸脯道:“我的暗行跟踪之术,可是掌门亲自夸赞过的,怎么可能被公子发现。” “但为什么他一路上都在回头,那还不是发现了我们?” 静云还是疑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如果被公子发现,我就……”梦萝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一道温和的声音。 “你就怎么样?” “啊,公子!” “啊,好痛!” 李羡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为什么跟着我?” 静云摸着小脑袋,撅着小嘴,糯糯说道:“这是掌门吩咐的。” 梦萝也点点头:“公子就算打我们,我们也要跟着公子,不然掌门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得,但你们得变装。” 李羡算是没办法了,但此行要尽量低调,而眼前的两位少女,一个虽然做个尼姑,但却双眸如春光乍现,长得还极为漂亮,一看就是不老实的那种。 另一位身材修长,体态轻盈,好似行动只见好似杨柳般,更是有着夸张的纤细腰身,这样的组合,又怎么可能低调呢。 不过是变装罢了……二女顿时答应了下来,而李羡却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162章 赶赴云州 次日。 天色微微见明,通往云州的官道之上,便多了几匹飞驰的骏马。 李羡一行人骑乘快马,出了青州城后,便撒丫子狂奔,四匹骏马绝尘而去,肆意潇洒。 同行的张大胆、范言山并不知他身怀其它任务,而白无痕也是缄口不提,只是说去云州城拜访亲友。 “羡哥,这府城的马匹,果然是要比小地方的快。”张大胆满脸兴奋。 感受着策马奔腾的快感,李羡同样是心旷神怡,这还是他第一次骑真马,哪个男儿不曾想过策马江湖,快意恩仇。 “这还不算什么,六道司内豢养的马,那才叫一个快。”白无痕在一旁应声说道。 李羡也是出言惊叹:“有机会可得试试。” 在六道司时,他虽没有骑过,但却是见过,那些马匹都是用蕴含灵气的药草喂养,跑起来当真是一日千里。 只不过此次他们为了低调,只是在市场上买了几匹快马。 范言山倒显得没那么多话,忧心忡忡,毕竟是去清理门户,本来他是没所谓的,已经准备好了却残生。 但无奈张大胆看出他的心结,直接辞去了捕头一职,定要除去那个忤逆师兄。 此时快马上的李羡,已不是那般出尘的气质,模样气质,倒与之前相仿,他在典藏室中搜寻到一门异术,名为《身化三千》。 就是变换容貌身材之术,算不上有多高深,他只花了一晚上时间,便已融会贯通。 面对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倒是没显现什么破绽。 此去云州几百里之远,饶是这马儿跑得快,也至少要三天之久。 约莫行了半日,一行人在正午时分,打算在路边茶摊歇歇脚,顺便避避日头。 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虽然四人都是修行人,身上少有汗渍,但谁知道前路,还有没有歇脚吃饭的地方。 将缰绳系在路边的树干上,四人便在茶摊落座。 此时正是饭点时候,这茶摊既供人歇脚喝茶,又卖些简单的饭菜,倒是坐了个七七八八。 一行四人寻了张空桌子,随便叫了些吃的,便又聊了起来。 擦了擦茶杯上的水渍,依次倒上几杯热茶,李羡发声问道:“范前辈,你可知你那不肖弟子,如今在云州身居何职?” 当日范言山只是说他投入官府,却未曾言明是什么地方,李羡却是根据名字,在府衙查了一下。 而他们这一派横练功夫,擅长肉搏,一般是在军伍之中较为受欢迎,李羡心里默默想着,也难怪他会投入黑熊军中。 “唉!” 提及前尘往事,范言山眼中便有挥之不去的阴霾,“那畜生名叫孙有德,当日拜师时,口口声声保证不会入朝堂军伍,我这才将其收下,可哪里想到,刚刚学有所成,便去参军入伍,博取前程去了。” 李羡与白无痕对视一眼,故作惊讶道:“难不成,就是那个黑熊军?” 范言山好奇打量二人:“你们如何得知?” 此时,就连张大胆也放下茶杯,看向了两人,这毕竟是自己的事情,总不好让他人插手。 李羡看了眼白无痕,而后者则展现出超高的演技,讶然道:“说来也是巧了,我那位远房表兄,也是在黑熊军内,我此行正是去拜访的。” “范前辈,不知届时可否先联系那位孙……孙什么的,待我让他引见一二,你们再择日比武也不迟。” 李羡是跟白无痕说过的,他们此行,是按照江湖规矩来,提前下过战书的,并不是偷袭、暗杀之类的行径。 肯定是会先接触一二的,这也就给了李羡与白无痕接触黑熊军,调查的机会。 这种合理的要求,范言山倒没无意见,他只是不喜弟子参军,尤其是忤逆下作的弟子,但旁人的事情,他却是不会去管的。 范言山拱手笑道:“自无不可,待范某与那不肖弟子约定比武地点时,白老弟同行前往便是……” “对了,之前大胆曾经跟我说过,白老弟在山中之时,对我这愚钝弟子颇为照顾,范某在此多谢,以茶代酒,还望白老弟莫要怪罪。” 白无痕愕然失色,急忙端起茶杯,叠声道:“岂敢,岂敢,范前辈言重了,大胆兄武艺不凡,对敌勇猛,无痕又岂敢言照顾大胆兄,不过是互相扶持罢了。” 他们还在那里拍着彩虹屁,李羡不由轻声笑道:“范前辈,无痕兄,大家都不是外人,何须如此客气,倒是落了生分。” “就是,就是。” 白无痕连连点头,顺带擦了擦额头的汗。 就在刚在杯盏相交之间,他可是发现,这范言山的力气是真的大,不愧是修炼横练功夫的。 见他们如此言说,范言山也就不再客套,不多时,沾染着风尘的馒头端了上来,众人也都没那么讲究,开始填饱肚子。 如今的李羡就是几个月不吃不喝,倒也没什么,身体也不会出现什么状况,但古语有云:食色性也! 吃饭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向来是头等大事,在这种封建统治时期,只要各地百姓都能吃上这样的馒头,那铁定是和谐社会无疑。 可这片世界,却总是不那么和谐。 就在李羡他们化身干饭人,埋头苦干之际,相邻的桌子,却聊起了些奇闻异事。 “诶,老胡你听说了吗,最近前面的那个苍南山上,可是有仙女哩!” “什么狗屁仙女,你是不是魔怔了?” “真的,我隔壁家的三叔的大儿子的表弟的堂哥,说他亲眼看见过,那姑娘长的真跟仙女一样。” 听到这里的李羡,不由放下碗筷,细细倾听。 他也没从这行商的口中,听到什么优美的词汇,只是提取了核心思想,化作了四个字: 有容,乃大! 白无痕见他放下碗筷,不由也听着几人介绍,于是不屑道:“荒山野岭之间,怕是山中精魅化形,被山野村夫看到了。” 李羡也是如此认为。 而范言山却是摇摇头:“多年以前,范某行走江湖时,曾耳闻这苍南山颇为神异,说不准是些修行人隐居在山中,若是精魅化行,岂有不夺人阳气之举。” 张大胆是第一次出门行走,对任何事物都颇感兴趣,加上身边有师父、李羡,这一听便有些闲不住。 “师父,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张大胆神情略有期待。 范言山狠狠瞪了眼他,低声怒叱道:“出门在外,最忌惹是生非,节外生枝,山上是有仙女也好,精魅也罢,都和你没关系。” 张大胆脸色顿时垮了下去,神情低落郁闷,而李羡与白无痕也都是含笑不语,看着范言山责备弟子,没有插嘴。 此行任务繁重,尤其是李羡,真不愿因旁事耽搁,他沉吟片刻后,道:“既然前路有古怪,咱们还是尽快动身,最好天黑时,能找到栖身之所。” 张大胆虽然有心,但既众人皆反对,他也没有再说,况且,他只不过是好奇心泛滥,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身体内的女鬼,此时,也在表示着不满哩。 …… 一行人稍事歇息后,便继续上路。 四匹骏马疾速奔腾,官道两旁青山绿水飞速后退。 只是这一路行来,越走越荒凉,无丝毫村庄乡镇之像。 日落月升。 夜空繁星点点。 远远看去,平地之上,一座山峰险峻高耸,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见人烟,一片荒凉。 马蹄渐渐慢了下来,李羡扭头看向三人,沉声道:“前方那便是苍南山么?” 范言山极目远眺,轻轻点头。 这时已是夜深人静,官道上空无一人,呜咽的风声如女鬼啼哭,四下更显惊悚。 银霜般的月光洒落在苍青山上,带了几分萧索,也有了几分可怖。 张大胆此时全无上山之意,开口说道:“我看这里也无可借宿的人家,不如我们便连夜赶路,绕过那苍南山如何?” 四人都是修士,一夜不睡,倒也不是大事,修仙嘛,不就是这样么。 听到他的话,范言山满脸欣慰,转而看向李羡与白无痕,道:“大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们以为如何?” 李羡与白无痕都没有什么意见,四人便继续策马上路,只是这次,四人稍显谨慎,并未像白天那样,放肆狂奔。 “咚咚咚,咚咚咚……” 马蹄践踏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时间,惊起夜枭飞入半空,发出怪异可怖的叫声。 怎么有种拍恐怖片的既视感,这气氛太过怪异,只让李羡生出如此错觉。 而绕着苍南山而行的官道而行,小半个时辰后,在离着诡异山峰渐行渐远之际,李羡忽地心中警觉,回头望去。 卧槽! 只见夜色下的苍南山,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而山峰之间,一道白影在其中穿梭前行,好似巡山般,不停盘旋。 几人听见李羡的惊叹声,纷纷回头望去。 “嘶——” 张大胆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仙女啊。” 只见那白影不时掠上半空,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肌肤雪白好似与月光争宠,倩影飞舞盘旋之间,风声猎猎,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在场数人顿时心智失守,保持着回头望月的痴呆姿态,渐行渐远。 在场四人之中,只有李羡还保持着神智,不对,那些没有回头的马儿,同样不知所谓,依旧撒丫子狂奔。 此女之容颜,竟与娘子不相上下。 自从穿越苏醒意识后,娘子柳青岑已是他见过的绝世之姿,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世界上竟还有人,单纯在容貌上,能够与娘子比较。 当经过那一个拐角后,身后的倩影也被山峰遮挡,还未等李羡唤醒三人,便已见到三人讶然失色,回过神来。 “我的天呐!” “刚刚那是仙女吗?” 张大胆率先惊叹出声。 此时此刻,就连一向正派的范言山,也不再出言苛责,反倒深表赞同。 白无痕沉默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看来那些商人所言非虚,这山上的确有古怪。” 未几,他又看向李羡,好奇道:“你刚才难道没看到那女子么?” 之所以有此问话,是因为他感觉李羡反应不大,更是未曾经历心神失守,刹那间迷失之举。 李羡淡淡一笑:“绝色美女见的多了,自然就有些抵抗力。” 不谈什么五千年一见的美女,三千年一见的美女,那些都是吹出来的,就单单是娘子的美貌,那也是全身上下,一览无遗的见过多次。 范言山沉默许久之后,微微皱眉,道:“没那么简单,那女子似乎是天生媚骨,能够蛊惑心智。” 话语刚落,张大胆便开口问道:“难道是我道行太低,没发现她是修士,或是妖邪之物?” 李羡郑重摇头:“没有妖气,没有灵气,更无煞气!” “难道真的是仙女?” 白无痕愕然回头。 此时此刻,离着苍南山已颇远,那道倩影也已不见,只有深沉夜色下,狰狞的山峰,依旧耸立。 听白无痕说完后,众人心中皆有疑惑,但李羡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那日在云梦县的那个王寡妇,不过是一具略带人气的皮囊,被鬼狐附身以后,便能遮掩煞气、妖气,难道那女子也是如此? 沉吟许久后,李羡淡淡说道:“依我看,那定然是山中的邪物,可咱们从旁边经过,她又不曾发难,倒也怪哉。” 范言山也同意李羡的说法,附和道:“搞不好那只是哪位大能前辈的意念残影,或许那位前辈曾在此处逗留,这才会有如此类似于蜃景。” 经过这短暂的小插曲后,众人心中虽有好奇,但也无人提议去看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谁知道山里会有什么,娘子不再身边,李羡也不敢贸然犯险。 只是李羡与三人悄悄拉开少许距离,暗中向身后的两条尾巴嘱咐,莫要靠近苍南山地界,白天时尽快通过。 第三日清晨时分,晨曦之下,远远便能看见一座雄伟的城池,伫立在视线内。 云州较于青州还要大上几分,不过与青州不同的是,云州算是平原地带,城池好似小山般耸立,离着老远便能看见。 这一日。 风尘仆仆的四人也终于赶到云州城。 第163章 去逛逛 云州城。 此时已是午时。 李羡一行人找了个客栈住下。 张大胆这几日要养精蓄锐,巩固修为,尽快调整到最佳状态。 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通过云梦山一行,张大胆感觉自己实力,已经大幅度跃升。 尤其是得到那枚九叶灵芝过后,肉体淬炼的程度,直逼此时的范言山。 而李羡也悄悄问过,范言山也颇为自信,既然同意让张大胆前来,相比范言山心中也是胜券在握。 如此一来。 李羡便可以放心办自己的事去了。 房间内。 起身舒展腰肢,李羡心中惦记着跟在屁股后面的梦萝与静云。 按道理来说,梦萝的实力也不算弱,这一路走来,除了那山中的怪异,倒也没别的事情发生。 但李羡还是有些担心,毕竟是跟着自己的人,万一出了什么事,终归是心里过意不去。 之所以不与她们一同上路,一来确实是不想太引人注意,二来总要在暗中准备些人手,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日头尚早,白无痕主动请缨,出去调查信息去了,而李羡则是在沉思,究竟要从何处入手。 这不同与过往的杀人案之类的。 目标已经锁定了,但缺少证据。 至于六道司内,依靠阴阳五行、奇门八卦推演出来的信息,可算不得呈堂证供。 其实他自认为真不是聪明的人,只是在前世时,陪女朋友聊过案情,看过些刑侦剧,尤其是那个走哪死哪,堪比死神小学生的动漫。 可如此是要找证据,不是找凶手,感觉着实有点棘手。 不过李羡也不是毫无准备,早在青州城时,就施展过【言灵】之术,从齐茂过往的记忆中,得到许多消息。 第一,青州内发生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个例。 从齐茂记忆中得知,背后竟还有个组织,涵盖了不少富商、官员,他们无一例外,皆是反对阉黄之人。 若是范前辈知道这种地方,弄不好也会加入……李羡心中不由想到,且对这个组织产生了兴趣。 弄了个所谓的前皇室子嗣,行谋反之举,竟然能拉拢如此大的一批人支持,单单就说青州内。 一州知府、两位道守。 这可是不容小觑的力量啊,若是九州之地,都能够如此渗透,说不准他们还真的能够成功。 那这云州会不会也是如此? 第二,云州驻扎的黑熊军足有五千人,但俨然演变成为了齐家的私军,一旦起了冲突,还是有些危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粮食如今在军营库房内,即使能够找到,也已经算不上人赃并获,若是能同步找到账本,或许还有点用。 李羡心中有些犯难,要不直接莽了,直接暗中把人抓回去? 不行! 这办法太过凶险,若是可以这样干,就不会是自己过来。 六道司内的道守,其实也就是高级打手,他们应该是最为适合的,自己和白兄二人,很难做到。 沉思许久之后,李羡还是决定,先按照计划中的,从账本以及齐贺的身边人下手,最好能够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想定了以后,李羡心中稍安,再次用传音法器,联系梦萝与静云,确认她们如今的位置。 将传音法器塞入耳中。 李羡静静坐在房间内,启动法器,轻声询问:“梦萝,静云,你们此时在哪?” 静! 久久地寂静。 难不成她们俩没有打开法器,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李羡不由皱起眉头。 却在此时,从法器中传来两道粗重的喘息声,令人浮想联翩。 法器是芝麻大小的圆点,做工极为精巧,内里还有阵纹,是可以塞入耳朵使用的。 此时此刻,犹如asr般的感觉,令李羡顿时飘飘然,耳畔的鸡皮疙瘩,也鼓了起来。 干嘛呢?! 感受着法器内传来的靡靡之音,李羡困惑不已,却也不由恼怒喊道:“你们在干嘛?” “公……公子,我们俩碰上了一伙山贼,正在打发他们离开。” 酥软悦耳,煞是好听。 这是静云的声音。 李羡急忙问道:“有没有危险,你们此时在哪,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好!” “梦萝姐姐真厉害……” 静云回过神来,说话时语气中还带着兴奋:“我们离云州城还有三十里,公子不用,梦萝姐姐好厉害,一个人就将他们全打趴下了。” 想不到小姨子也如此厉害,将这梦萝调教的不错,既能做花魁上台唱歌跳舞,又能勇擒山贼战四方。 等等! 我为什么要说也? “你们好大的胆子,把主意打到本姑娘头上来了。”法器内传来梦萝清冷的声音,似乎是已将山贼制服,正在问话。 “就是,杀了他们。”静云在一旁帮腔。 “姑奶奶们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二位姑娘,求二位姑娘念在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砰—— 噗—— 一声闷响从法器中传来,旋即便听见梦萝冷肃的话语,“哼,你以为是在演话本么,说辞都不带改改的。” 我去,这天心门个个是狠人啊……李羡通过声音,也不难判断出,只怕这是一脚正中胸膛,直接让那山贼一口老血喷出,命丧当场。 愕然片刻的李羡,却忽地感觉传音法器之中,传来阵阵闷响,声声惨叫,似是又打了起来。 李羡心中忐忑,怕山贼还有奸计,便急忙问道: “静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没声了?” 正在他忐忑之时,却是听到了梦萝的声音:“公子,这些山贼都被我杀了,咦……这是什么?” 似乎是梦萝发现了什么,李羡便没有说话,静静等待,半晌之后,才传来梦萝邀功般的声音: “公子,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山贼身上还能有什么……李羡听她声音中,好似有重大发现,便配合着笑道:“哦~~~那你发现了什么?” “一封信。” “什么信?” 梦萝清了清嗓子,道:“黑风领的山贼头目金大海写的一封信,而这封信,竟然是送给黑熊军的齐贺的。” “当真?!” 陡然间有如此发现,李羡顿时欣喜如狂,问道:“信里面说了些什么?” 梦萝回道:“信上面说,那个金大海过几天会去拜访齐贺,说是要商讨一件大事,至于是什么事,信上没说,但信上的最后面写着,若是此事可成,则大事成矣。” …… 房间内。 李羡怔怔出神。 若此事可成,则大事成矣。 此事? 大事? 分别指的是什么,李羡不得而知,但对于一家子都在造反来说,肯定是没一件好事。 得亏不是我坐皇位,不然可得愁死我了……李羡不由这么想着,却又是一愣,似乎我不是皇帝,也在为这件事犯愁。 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简单的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所知的信息,李羡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只是刚走了出去,一道身影就飞速出现。 正是白无痕。 因为不认识任何人,李羡也是一筹莫展。 只能是白无痕,拜访些熟人,询问下最近云州城内,可曾发生什么怪事。 当然,主要是关于驻扎的官兵的。 “无痕,可……” “进去再说。” 白无痕拉着李羡便进了房间,吨吨吨连喝三大碗水,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道:“那个,李兄去逛过窑子吗?” 啥? 脸上淡然的神色顿时裂开,李羡满脸震惊,这是什么情况,这是被路上的哪个妖艳jian货,给勾搭得精虫上脑了。 “你什么意思……”问出这句话后,李羡又觉不妥,道:“我可是有娘子的人,怎么会去那种……” “今天晚上我们去逛逛。” “呃,好!” …… 去外地出差的时候,和同事去洗个脚,按个摩,找小姐姐聊聊人生理想,这个应该是很正常的! 就算这个不正常,带着任务去,那肯定是正常的。 李羡已经为自己找好了理由,身正不怕影子斜,这的确是白无痕调查出来的。 黑熊军底层的士兵,正在营帐喂蚊子时,这些当官的,却已经是醉倒在温柔乡中。 每到深夜,一个叫魅音楼的地方,便成为了销精窟,不仅仅是黑熊军,只要是有点实力的商贾,也都会选择此处。 因为此处,雅俗共赏。 既可以令追求风流韵味的文人骚客,寻到知音,抚琴作画念诗,做爱做的事; 亦可令五大三粗的汉子,提枪而来,拔枪走人; 且两边院子设立在不同的位置,照顾到不同人对美好的追求,非常地人性化。 当然,价格也不菲。 就好比李羡与白无痕,此时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四目相对,囊中羞涩。 白无痕是个月光族,此时是个十足十的穷光蛋,而李羡身上也只带了十几两银子,剩余的都在娘子手上。 可他也没想到,这魅音楼进门,就要收银二十两,可两个人凑起来,也只能让一人进去。 可即便如此,依旧是络绎不绝,人来人往,当真是往来无白丁啊。 白无痕唉声叹气:“失策啊,失策,早知道先支点银子出来的。” 想起前世的经历,李羡不由好奇问道:“那个什么,不能报账吗,就是开个票,日后再送银子过来。” 盯着门里面穿梭的轻纱艳女,白无痕摇摇头:“除非咱们立即亮明身份,拿出腰牌,而且,青州六道司的腰牌,还不知道她们认不认哩。” 听到他如此说,李羡也明白了,想来也是交通不便利,怕收不回银子罢了,且亮明身份都是一个问题。 此时此刻二人都是长袍儒衫,看起来像是个书生,以至于从客栈出来时,李羡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包拯与公孙策,就是这样的组合。 不知何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因为此时此刻,摆在二人面前的,就出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身上的银子只够一人进去,以免无功而返,肯定是要去打探消息的。 李羡沉默片刻,大义凛然:“无痕兄,打探消息方面,我不如你,就由你进去,打探消息如何?” “诶~” 白无痕表示不妥:“怎可将李兄弃之门外,何况你银两多,不行,还是李兄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李羡:“那好!” 我靠! 你不讲武德啊! 大家不是都客套客套,怎么你不按套路出牌。 望着愣在原地的白无痕,李羡不由笑了出来,道:“哈哈哈,无痕兄别郁闷了,不就是钱吗,咱去这种地方还用的着花钱么,看我的。” 说完。 李羡便朝着魅音楼一旁走去。 原来,就在刚才,他发现这魅音楼门口,摆放着一方案桌,上有笔墨纸砚,只要能够写出极佳的诗句,便可免了这入场费。 恐怕是高昂的入场费,将那些胸有点墨,但却囊中羞涩的才子,拒之门外,以至不曾有好的诗句传出。 要知道,对于一个烟花之所来说,打响名声的第一炮,便是那些才子儒生的诗句,传唱的越广,魅音楼便越有名。 算是广告的一种形式。 不像现在,否管你是硕士博士,都得乖乖掏钱。 李羡走了过去,鞠了一礼后,道:“请问需要作出何等诗句,才能免了这二十两的入场费?” 桌子后的门房小厮回了一礼,答道:“这个小的可说不准,公子作出诗句后,得由小的拿进去,经过品鉴后才能定夺。” 李羡点点头,再问:“可有题材限制?” “没有!” 小厮答道。 见李羡如此态度,白无痕不由愕然,忙道:“李兄,青州城也有类似的地方,可不是写两句打油诗,便能让你进去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李羡已经提起毛笔,略微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不秀自己的毛笔字了……主要是怕别人不认识。 李羡将毛笔递给白无痕,道:“无痕兄请放心,我随便抄……写两首,进这魅音楼去,还不是手到擒来。” 难道天才是有互通性的? 白无痕也没听说过他有诗才,虽然死掉的儒家道守,的确曾有意让他进入儒家修行,但李羡也没表现出非常精通的样子。 他还在发愣,却见李羡负手而立,朗声说道: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如何?” 第164章 挖墙脚 低头看了过去,李羡却是不禁皱起眉头。 无论是魅音楼的小厮,还是白无痕,都是面无表情,不知所谓。 这反应不对啊,小说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李羡稍微回忆了一下,不管是哪本小说,涉及到这些桥段时,主角都是刚刚念完诗,都有大批女粉求睡,小撮男粉马屁拍的震天响。 可怎么到我这,好不容易来一次,面前的两个人,都是脸色平静,且白无痕在抄录诗句时,还一边写一边叹息。 “李兄,这诗似乎过于平淡,云里雾里,令人摸不着头脑,有些不知所谓。” 而小厮则是全程没说话,仿佛是经过大风大浪,早已心如止水,甚至在李羡念诗时,还在抠鼻屎。 略微思索了片刻,李羡瞬间反应了过来。 降维打击。 不是这首诗不好,而是他们看不懂。 就好像自己列个一元二次方程,他们肯定以为是鬼画符。 靠,别这儿的人,都是不识货的。 早知道的话,就该写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的。 听到白无痕对这首诗的评价,李羡顿时无语了,丫的,这真是一点欣赏能力都没有啊! 他也不说话了,既然是要拿进去的,那这魅音楼里,肯定是有识货的。 白无痕停笔后。 小厮也不怎么看,他只是跑腿的,正要进入楼中时,李羡出声喊住了他。 “等等!” 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两个穷酸书生,但小厮也没有不悦,回身笑到:“这位公子,好有何事?” 李羡笑道:“要进去的,是我兄弟二人,一首诗如何能够。” “无痕兄。” 他转过头来,又对着白无痕说道:“就在刚才,兄弟我偶有所感,又有拙诗一首,还得麻烦无痕兄挥毫洒墨。” 白无痕自无不允。 也不知里面的人,鉴赏水平如何,同时为了双保险,李羡将那首诗仙李白,脍炙人口的《静夜思》,又不要脸的念了出来。 当小厮带着两首诗匆匆而去,不到盏茶功夫,便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回来。 小厮这次的态度,明显更为客气,甚至还略带一丝尊敬,行礼后道:“二位公子,请跟我来。” 见到小厮如此态度,李羡算是放心了,招呼了一声,便大步朝前迈去。 而白无痕则是满脸惊讶,他是没什么鉴赏能力,分不出好坏,但此时此刻,魅音楼的态度,却是足以说明一切。 这就是天生拥有才能的人吗? 当真恐怖如斯! 跟在那小厮的身后,李羡也没问要去哪里,反正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届时见机行事便可。 穿过吵闹的前厅,来到幽静的后院,花灯挂满后院阁楼,扑鼻清香令人心旷神怡,一旁更是有潺潺流水,当真是附庸风雅到极致。 就不说白无痕了,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李羡,也有些看花了眼,真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晃得他头都晕了。 后院处的阁楼大约数十座,每一座阁楼皆有花魁坐镇,而小厮带着二人,来到一处名为雅苑的阁楼前,停下脚步。 “此处名为雅苑,二位公子,请随意就座。” 或许是因为此时尚早,还没到黄金时间,阁楼前的座位,还空着一半,但李羡却隐隐发现,别处阁楼内,似已是人满为患。 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下后,白无痕略微不满:“依我看,此处的花魁,容貌肯定不佳,不然来此处的人,怎么如此稀少,不花钱就随意找个地方,将我们俩塞进来么?” 听到他的抱怨后,李羡却是没什么想法,劝慰道:“咱们又不是来嫖的,再者说,你看看坐在此处庭院的,都是些什么人?” 白无痕环顾四周,不禁有些愕然。 坐在此庭院的客人,穿戴整齐,一丝不苟,且大多谈笑风生,杯盏相交之间,也未发出嘈杂声,感觉很有素质。 反观其他阁楼庭院,不时有阵阵喧哗声响起,吹牛划拳的声音,吵闹静谧的后院。 “咱们似乎是来错了地方。”白无痕道。 他们是要来打探消息的,身边的军汉,当然是越多越好,可如今这场景,却是一个都没有。 李羡点了点头:“想必是这阁楼的主人,看上了我那两首诗,咱们才能进来此处。” 白无痕不禁浮想联翩,这阁楼的主人,当然就是雅苑的花魁,他嬉笑着说道:“那李兄你可有福了。” 李羡轻声笑道:“这会儿说这些,还言之过早呢,你可别忘了,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干。” “诶~~” 白无痕拍了拍胸膛,道:“李兄放心,到时候李兄你软玉在床,兄弟我就去打探消息,决定不会打扰你的好事。” 李羡愕然。 还真是好兄弟啊! 略微思考片刻,李羡压低声音,道:“若真如我所想,此处的花魁,已经得知我的存在,此时便不能离开……” 说完,他略微沉吟,又继续说道:“倘若真最后查不到消息,咱们再偷偷去别的庭院,先暂时按兵不动。” 他怕太过招摇,四处乱窜,会引人耳目。 而白无痕则不那么想,还以为李羡是心有所想,才决定留在此处,一副我懂的神情,浮现出某类人群,独属的笑容。 夜,渐渐深了。 饶是此处的客人,皆不是急色之徒,酒过三巡之后,声音也不免高昂了几分。 “诶,琴思姑娘怎的还未出来?” “若是告病,也得提前告知一声!” “诸位稍安勿躁,恐怕琴思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多等些时候,又有何妨?” 此时花魁还未现身,庭院的文人骚客三三两两,议论纷纷,恐败兴而归。 李羡也觉惊奇。 即使不为寻幽坊道,也不免好奇心泛滥。 这娘儿们究竟如何了得,这么大的架子,要一众金主爸爸苦等。 要知道,他们因失策,并不知此处的花销如何,就身上那点银子,连点酒肉都不敢乱点。 两个人干巴巴的喝着茉莉花茶,早已惹得相邻的桌子纷纷侧目,眼神中虽无恶意,但终究是有些丢脸。 正想着去别的地方看看,却不想忽地人声浮动,雅苑的正主儿,终于出现了。 只见阁楼门打开的刹那,莺莺燕燕从屋中走出众多女子。 而最为显眼的,便是走在当前,艳姿卓越的娘子,气质文雅,少有风尘之气,颇具大家闺秀之风。 但终究是青楼女子,青丝薄纱,一抹雪白傲然挺立。 白无痕呼吸一窒,目光炯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李羡同样微微点头,长这么漂亮,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也不能怪他如此,在场只要是男性生物,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那个花魁琴思。 “多谢诸位抬爱,琴思在此谢过了。” 只见她盈盈福了一礼,随即抬起双眸,看向场上的众人。 刹那间! 月光照射在她的面容,更显清丽脱俗,微微弯曲的纤细腰身下,拱起了挺翘的弧度,顿时让所有人,两眼一凝。 好个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白无痕呆呆说道:“这花魁,长得可真水灵!” 李羡微微一笑:“还不错!” 听到李羡的夸赞,白无痕白了他一眼,闷闷不乐道:“你有如此绝美的娘子,自然是这么说啊。” 听他提及娘子,李羡脸上笑意更盛,又忽地僵住,愣了半晌后,又不禁笑了起来。 白无痕看着他一连串的复杂表情,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羡摇摇头:“没什么!” 刚才他是想起若是娘子知道,恐怕又会是醋意大发,明明是很介意,却偏偏要让梦萝和静云跟在身边,那模样很是可爱。 而就在这时,那些跟着花魁出来的莺莺燕燕,则是纷纷找地方落座,陪着此处的客人喝酒聊天,笑意涟涟。 不过花魁琴思倒还未落座,亭亭玉立,环顾着场上的众人,声如黄莹,轻启红唇:“不知方才做出静夜思与红豆两首诗的,是哪位公子?”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头雾水。 “老李,是你写的吗?” “小赵,我还以为是你写的呢?” “……” 而白无痕一脸笑意,推搡了李羡一把,就差出声替他应答。 他们这奇怪的动作,让琴思注目过来,见她目光如水,在二人身上流转,李羡缓缓站起身子,含笑道:“是在下。” 静! 场上嘈杂的声音,先是一静,陡然间,又爆发出剧烈的讨论声。 只是众人你言无语,皆不知诗词为何,便有人高声问道:“琴思姑娘,究竟是何等诗句,竟令你如此倾心。” “是啊,许道守在此,可由他品鉴一番。” 道守? 李羡与白无痕骇然。 只见说话那人目光,正看向在场的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瘦,身着灰色长衫,一股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莫非这就是云州六道司的某位道守? 儒家,好像也就他们,挺喜欢玩这一套的。 就在他们惊疑之时,琴思花魁不理会旁人的话语,柔声说道:“公子大才,却不知能否告知公子名讳?” “在下李羡。” 极其简短的自我介绍,似是不愿透露太多,琴思也就没有再问。 但在场其他人,则是不高兴了。 你就说他的诗句好,却没说他的诗句好在哪里,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文人骚客,既然来到此处,当然不是些简单的想法。 李羡此时也发现了,这琴思不染风尘气,更是不似旁人般,宛如花蝴蝶般敬酒谈笑,恐怕不是那种卖身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李羡也没别的心思,他与白无痕对视一眼,皆被那许道守给吸引了,不时侧目看了过去。 终于, 琴思架不住在场所有人的热情,盈盈绰步,低声询问道:“李公子,诸位客人想要品鉴一番你的诗句,不知可否?” 李羡轻声道:“自便即可。” 他不是为了在人前显圣,博得花魁芳心而来,只要能够进来,外人无论是吹捧还是贬低,都与他无关。 不过这个儒家道守,倒是可以接触下。 两人相处时日不短,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白无痕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打算找个机会,与这许道守攀谈几句。 而不知何时,场上也已安静下来,花魁琴思已将李羡的那两首诗,抄录下来,给在场众人传阅。 众人之中,以那老者学识最为渊博,正如李羡所猜想。 那老者正是儒家道守,许三言。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薄薄的一张纸,似乎有着难以承受的重量。 无华丽辞藻,无悲天怨人。 于简单之处,见真情。 皆是表达相思之情,皆是寄相思之情于物。 语虽单纯,却富于想象,又关合情思,妙笔生花,婉曲动人。 语言朴素无华,韵律和谐柔美。可谓绝句的上乘佳品,许道守惊叹连连,旁人他不知,但至少,他自己是作不出此等诗句。 不由得,看向李羡的神色,变得有些尊敬。 而其他人仍旧在议论纷纷,已经看过的,都是满脸愕然,看着平平无奇的李羡,那些没看到的,也不敢从许三言手上硬抢,只是不停问着其他人。 当所有人见到许三言缓缓起身,顿时又是一静,而他走到李羡桌前,施了一礼后,道:“李公子大才,不知在何处书院?” 他下意识的,便将李羡当做某个书院的儒生。 五道口职业……李羡止住欲脱口而出的话,而是连忙起身回了一礼,答道:“在下并未在书院学习,嗯……只不过是好读书,不求甚解。” “不求甚解?” “好一个不求甚解。” 许三言钦佩连连,也未自持身份。 他惊讶于李羡的诗情才气,有心结交,便放低姿态,问道:“许某可能与李公子就坐,商讨诗才?” “当然,求之不得。” 李羡急忙答道。 而许三言得到允诺,便也大大方方坐下,就坐在李羡对面,脸上皱纹阡陌,但一双眸子,却是明亮如星。 “莫非李公子不是我儒家学子?” “不是。”李羡摇头。 许三言不禁皱起眉头,看了看一旁的白无痕,压低声音,再次问道:“许某看这位公子,倒是个修行人,不知李公子……” 眼神果然老辣……李羡微微沉吟,倒没隐瞒:“我兄弟二人的确是修行人,只是入不得台面,让许道守见笑。” 一听这话。 许三言爱才之心瞬起,问道:“不知二位公子,可愿来我云州六道司?” 第165章 希望是我想多了 雅苑。 阁楼内。 李羡望着花魁琴思。 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发现,这位美貌的花魁,虽是美艳在外,但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哀思。 而琴思也是略带羞涩地望着李羡。 两人之所以会单独相处,主要也是那两首诗的缘故。 不过李羡也弄清楚了,这花魁琴思的确是个清倌人,附庸风雅可以,提枪上马不行。 在拒绝了许三言的好意后,几人攀谈了片刻,许三言似是收到什么消息,便匆匆离去。 而白无痕则是借着尿遁,前去打探消息,当然,主要是不想在这儿当电灯泡。 沐浴后的琴思,肤如凝脂,香肩玉颈上,还挂着晶莹水珠,正是为迎接贵客,才做出的准备。 她跪座在地毯之上,玉手十指芊芊,在琴弦上拨弄,如高山流水般的琴曲,环绕在房间中,好似拨弄在李羡心头。 果然如情丝般动人。 虽然是没什么艺术细胞,但简单的好听与不好听,他还是分辨的出来的。 每一缕琴音,都好似在空中跳跃,最后化作柔情涌入心中。 当琴音散去,李羡缓缓睁开双眼,忍不住赞道:“琴思姑娘的音律,简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听到他惊叹的话语,琴思微蹙秀眉,问道:“李公子既能作出如此诗句,定然是学识渊博,精通五律,不知对于琴思方才的琴音,有何点评?” 点评?! 李羡不由一愣,我不是点评了吗,出神入化啊。 望着琴思期盼的眸光,李羡沉吟片刻后,剑眉一挑,道:“我以两首诗寄托相思,姑娘你以琴音寄托相思,同样引人入胜,又怎有高下之分。” 琴思眼眶微微泛红,激动说道:“李公子大才,琴思如何能比……”提及那两首诗,她又开口问道:“那首静夜思倒也好理解,只是红豆这首诗,琴思却有些困惑,不知李公子能否讲解一番。” 李羡仔细回忆了一番,正欲开口,阁楼外,却陡然变得嘈杂起来。 只听见几声大声呵斥以及女子的娇声尖叫。 不仅如此,渐渐地,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甲胄碰撞的清脆声响。 好像是来了一队官兵,还是全副武装的,李羡不禁皱起眉头,看向琴思:“你们这儿这么不安全的吗?” 琴思莫名其妙,也是疑惑不解。 “全都不许动!” 门外,一声粗狂的厉喝声响起,场上顿时一片肃静。 我去,这是碰到严打了吗?! 正习惯性地找后门跑,就见塞入耳朵内的传音法器,传来白无痕的声音:“李兄,先撤出来,那个狗日的孙有德不讲武德,是来抓咱们的。” 靠! 李羡心中骂了一声。 琴思见李羡心有所想,又听见门外,传来喝问的声音,“刚刚这里有个叫李羡的,此时在什么地方?” 她不由讶然失色,抬头看向李羡。 而李羡则是对着她浅浅一笑,道:“看来关于这红豆的故事,只能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了。” 言罢! 李羡也未等她反应,推开房间窗棂,便径直掠入夜空,消失不见。 …… 该死的! 李羡觉得自己还是太过大意。 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那孙有德根本就不是会讲规矩的人。 当李羡匆匆赶回客栈,果见到客栈外面,还围着不少的百姓。 “诶,这是犯了什么事啊?” “谁知道呢。” “他们当官的抓人还要理由吗?” “你小点声,当心受牵连。” 听到围观群众的对话,李羡心急如焚。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张大胆与范前辈,又是否安好。 想到此处,李羡凑了上去,状作询问,笑道:“诶,这位大哥,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噢,一群当兵的,冲了过来,将两个人给抓走了。” 李羡不由皱眉问道:“他们没有反抗吗?” “那就不清楚了。” “那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那边,铁牛山。”那路人手指向城外。 李羡道谢一声,正欲赶过去。 白无痕却是突然出现,环顾四周,拉着他就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究竟发生何事?” 黑暗的巷子中,白无痕眸如星辰,紧紧抿着的嘴唇,代表着他愤怒的情绪,“那群狗日的孙有德,暗中下毒,带人将大胆兄与范前辈抓走了。” 他在魅音楼中时,打探到些许消息,有个醉酒的汉子,说出今夜之前的行动,白无痕一听,这不是针对他们的么? 他顿时心急如焚,但那醉汉说得不清不楚,便有所怀疑,终究是想要验证一番,白无痕急忙跑回客栈,却只看到骏马绝尘而去。 得知此事后,李羡心中惊奇,他们是以江湖身份前来,那孙有德没有理会,感如此光明正大的抓走他们才对啊。 白无痕神色紧张,压低声音,问道:“会不会是咱们暴露了?” 李羡微微愣神,转念一想,却是大有可能。 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地盘,而李羡与白无痕此时,皆是青州六道司的核心成员,有个画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沉思许久的李羡,忽地愣在原地,怔怔望着白无痕,道:“司主他,当真是好深的算计啊!” 白无痕疑惑道:“什么意思?” “咱们先去铁牛山救人,路上边走边说。” 李羡运转灵气,掠上半空,而白无痕见状,紧随其后,化作两道黑影向着远处的山谷疾速飞去。 一路上。 李羡也说出自己的猜想。 恐怕赵之安也知道,在对方的地盘上,想要查出些什么,定然是难上加难。 尤其是还需要暗中找线索,没有官府同僚的协助。 或许说从一开始,赵之安就没打算找线索,而是逼着齐贺他们,自己先耐不住,露出破绽。 竟然如此那肯定就得有冲突。 而这冲突的目标,就落在李羡与白无痕身上了,搞不好还是他们,先暗中去挑衅对方的。 不过张大胆与范言山,不在赵之安的计算之内。 本意是,起冲突的应该是李羡与白无痕,在打的难舍难分,或是被擒住之后,指挥大批卫道士,冲入营帐之内,美其名曰是救人,实则是借机搜寻证据。 浑水摸鱼。 好家伙! 这老阴x玩得溜啊! 当李羡说出自己的猜想,白无痕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说道:“那老家伙拿我们俩当鱼饵,搁这儿钓鱼呢?” 李羡眸光微动,看向远方夜色,道:“若是我猜想的不假,此时此刻,铁牛山外,肯定藏着大批咱们的人。” 白无痕此时半信半疑。 这种事情其实说出来,他肯定是会答应的,既然司主他要隐瞒,那是想我们做戏做得认真点。 还是为了瞒着他? 白无痕看向身旁破风疾飞的李羡。 他可不知道赵之安,是允诺了一大批的好处,才让李羡答应此行的。 …… 夜色深沉如墨。 白天时的铁牛山风景宜人,鸟语花香,美不胜收,可此时此刻,却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 铁牛山是一座山谷,也正是因为它适合居住,黑熊军才会选择此处。 当李羡赶到铁牛山时,果不其然,就能探测到不少隐秘的气息。 “看来,被我说中了。”李羡满脸无语。 白无痕也是面色凝重,道:“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做?” 抬起头,李羡看着山谷间,不时亮起的火光,淡淡说道:“本来是打算潜入的,现在看来,直接从正门进去即可。” 白无痕一听也不犹豫,就欲向那山谷间冲去。 “咦,你怎么不动?”扭头见到李羡站在原地,眺望山谷,白无痕不由觉得奇怪,开口问道。 李羡淡淡一笑,指向前方:“你看那边!” 只见朦胧月色下,几道身影忽地拔高,朝着此处奔来,透过凉凉月色,几道身影皆显现出面容。 陆刑、张无为、赵安澜,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正是张大胆与范言山。 “哈哈,你们没想到。”赵安澜哈哈大笑,显得很是得意。 陆刑依旧是那副冷清面容,而张无为却是饱含深意的打了个招呼,“李羡,多日不见,风采倒是跟胜以往。” 李羡则是轻轻一笑:“所以我是被赵司主当枪使了么?” 此话一出,陆刑脸色微变,道:“与其说是把你当枪使,倒不如说是为了保护你,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身份。” 其他人皆是不明所以,只有张无为明白,李羡却是没想到,赵之安为了此次行动,竟将这件事也告诉了他。 不过这也能理解。 毕竟是六道司道守,若是不点明身份,陆刑又怎会拼尽全力,去保护李羡呢。 得! 如今这局面,总好过一人找线索,那样还更麻烦。 白无痕陡然见到他们,心中也是十分欣喜,他尚且不知李羡的修为,此刻见到两位道守来此,心中稍稍安定。 张大胆与范言山此时,脸色仍有些晦暗。 他们在客栈时,被暗中下毒,遭人暗算,本以为是凶多吉少,却不曾想到,出了城没多久,便被张无为他们救下。 “看你们这样子,是打算强攻么?” 范言山也算是看了出来,青州六道司不知怎的,竟与那些官兵起了冲突,暗中埋伏了如此多的高手。 就在这幽静山林之中,他就碰到了诸多六道司的高手,尤其是眼前的张无为与陆刑,实力更是不凡,至少是要远胜于自己。 “诶,既然你们已经将范前辈他们救下,咱们又有什么借口,上门去找麻烦呢?”白无痕好奇道。 赵安澜显得很兴奋,眸光中泛起凌冽水光,笑道:“你们可以装作不知道啊,只要他们敢硬来,咱们就师出有名了。” 白无痕点点头:“还是司主想得周到,而且,有陆道守与张道守在,我也算是有点底气了。” “李兄,你觉得呢?”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李羡身上,却发现他看着山上的灯火,眸光微动,好似未曾听到白无痕的问话般。 “李羡,你在干嘛呢?” 仿佛才从沉思中惊醒,李羡看向众人,忽地轻叹一声,唱衰道:“如果他们早有防备,甚至已经布下天罗地网,那又该如何?” “什……什么意思?” 众人愕然。 回想起那匆匆离去的儒家道守,李羡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朗声道:“若只是些锻炼气血的军汉,咱们这些人倒也是够了,可若是他们联合此处六道司……” “不可能!” 陆刑出言否定,极其严肃地说道:“云州六道司内,法楼的道守,与我曾是旧识,此次行动之前,特意嘱咐过他,若是六道司内有大行动,千万要通知到我。” 李羡反问道:“那若是他撒谎呢?” 陆刑顿时陷入沉思,只是仍觉得不可能,但之前是未曾想到,此刻由李羡说出来,他额头上也渗出冷汗。 倘若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这个责任,实在是太大。 他背不起。 李羡还在分析,只因那儒家道守,走的急匆匆的,如今算算时间,正好是张无为、陆刑他们,劫走张大胆与范前辈的时候。 见到他们犹豫不决,赵安澜顿时有些急躁,“你们怎么婆婆妈妈的,咱们直接打上去,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张无为沉声反对,道:“没有十足的把握,咱们不能犯这个险,万一做不到迅速控制局面,找出有关于叛乱的证据,咱们可就身陷险境了。” 李羡点点头:“依我看,还是我先去查探一番。” “我去!”陆刑道。 张无为是知道李羡此时的实力的,由他去,就算被人发现,也能全身而退,他正欲劝阻,却见陆刑脸色极为凝重:“倘若真有云州六道司的人,藏匿于军营中,那便是我陆刑的责任,此行非我莫属。” 张无为听出他语气中的坚定,也就不再去劝,陆刑身为法家道守,想来也是不会有何危险。 李羡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陆道守跑一趟,速去速回。” 陆刑一点头。 便施展身法,掠起半空,不带一丝风声,在山林间无声穿梭,朝着远处亮着火光的军营飞去。 “希望我的猜疑,是多余的。” 第166章 七杀令 是夜。 铁牛山。 黑熊军驻扎所在,乃山谷当中一大片的草地上。 数百座营帐拔地而起,一对对全身甲胄的士兵,来回巡逻,哨塔上手持弓箭的士兵,眼神锐利,不停观察着四周的一举一动。 陆刑的身影与夜色完全融合,趁着哨塔上的士兵不备,一闪而过,恍如一阵夜风般,便已进入军营之中。 若是当真有云州六道司的人暗藏其中,那想必肯定是在齐贺的营帐中,他不假思索直奔那军营中,最大的那个营帐。 借着夜色的掩护,陆刑身如鬼魅,一时间,倒也不曾被人发觉。 只是就在他踏入主帐三丈之内,忽地听到厉啸的鸣叫声,在半空中响起。 心中暗叫不妙。 陆刑急忙向后退去,虽不知是被何发现,但此刻已有大批士兵,喝骂着便朝此处冲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从那主帅营帐中,射出一杆青龙环绕的长枪,一往无前,直冲陆刑面门而去。 只是看了一眼这青龙枪,陆刑顿时怒不可遏。 只因这长枪的主人,正是他认为,如此也不可能骗自己的云州六道司法家道守,雷空。 陆刑手中清光璀璨,祭出一杆青铜制式的判官笔。 判官笔斜斜拨开飞来的青龙枪,两者相交摩擦,火星飞溅,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雷空,你竟然敢骗我?!”对方一出手便如此狠辣,明摆着是要取自己性命,这让陆刑极为愤怒。 想当年。 二人还在求学之时,可谓至交好友,手足兄弟。 若不是如此,陆刑也不会如此信任他,只因他们都有个远大的理想,制定出没有遗落,乃至完美的法律。 只是如今看来,却是走了相反的路。 被拨开的青龙枪被召回,飞入主人手中。 而握枪之人,身形高大,虎背熊腰,一张国字脸,不怒而威,两道浓眉皱在一起,好似是心有顾虑。 陆刑冷眼怒视。 而在那雷空的旁边,还站着数道人影。 当中最为突出的除了雷空外,便是一旁儒衫青袍的老者,以及全身黑色玄甲,手提宽阔大刀,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若是李羡在此,便不能认出,那老者正是在魅音楼碰到的儒家道守,许三言。 正是这片刻的耽误,陆刑便已深陷险境,他万万没想到,此处竟有两位道守坐镇,而身旁围上来的士兵,稍稍感知了一番,便知道其中不乏修士。 那年迈的老者,儒家道守许三言,此时全无在魅音楼的模样,眸光犀利,整个人显得极为严肃,盯着被众人,团团包围的陆刑。 一旁全身甲胄的齐贺,多年前便已来到云州任职,尚不认识陆刑,便开口问道:“怎么就一个人,他是谁?” 一身黑色锦衣的雷空,持枪而立,闻言冷笑道:“他就是青州六道司道守,陆刑。” 许三言点点头,附和道:“想必这是来打头阵,先行探路的,只是不知道,对方明明摆开了架势,为何忽然又如此谨慎。” 说这话时,齐贺不由看向雷空,而后者则是皱眉道:“齐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 齐贺只是心中怀疑,见雷空态度颇为严肃,便笑着回道:“雷道守莫要多想,齐某并无其他心思。” 雷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盯着不远处的陆刑。 其实他心中还是稍有芥蒂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陆刑如果死在这里,伤心是难免的。 但此时竟然已经决定了,他想了想,朗声道:“陆兄,以你的抱负学识,不应该龟缩在青州之地,跟着我们干,那才是最大的舞台。” 一听这妖言惑众,陆刑怒声喝骂:“放屁!” “你们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什么时候,你也不变得如此肤浅,当真令人痛心。” 面对昔日好友的质问,雷空面不改色,眼中杀意毕现,冷声说道:“原来你还是这么天真……” “殊不知,你刚才说的那些,才是作为人,最基本的需求。” 说完这句话后,雷空也就不再劝说,而齐贺一想到家人惨死,顿时满面狰狞,对着众人下令道: “杀!” 话音刚落,簇拥而来的士兵,纷纷手持利刃,冲杀过来。 普通士兵当中夹杂的修士,全身泛起清光,在夜色中更为显眼,陆刑只是粗略扫过,心头顿时惊惧交加。 不下百人! 要知道此次从青州过来的卫道士,也就才区区五六十人,对方竟然提前布下百人之多,好一个请君入瓮。 还好自己提前过来……不对,还好李羡提醒。 面对如此之多的修士,陆刑自然没有硬拼的意思,他还没这么狂妄,心中只要退意。 只是心中刚有所动,脚步微移,几柄泛着清光的兵刃,便已封住去路。 陆刑只得顿在原地,却见人群中,一人猛地跃起,口中的火线喷涌而出,顿时照亮夜空。 面对喷射而来的火焰术法,陆刑不慌不忙,手持判官笔,凌空写下一个“灭”字,火线顿时消弭于夜空。 面对众人围攻的陆刑,此时也展现出作为道守,应该有的水准。 一柄判官笔勾勒出天罗地网,牢牢护住全身上下不失,众人攻势如何凌冽,却一时半会儿,占不到丝毫便宜。 突然。 一道剑光斜斜而来。 陆刑脸色微变,虽惊不乱。 手中的判官笔笔直伸出,穿透那道剑光,忽地,判官笔上散发的清光大盛,从空中落下无数蓝色笔尖。 如雨点般落下,凌冽气势,卷起阵阵夜风。 众人避之不过,瞬间便有数人惨叫一声,命丧当场。 血溅长空! 血腥味顿时弥漫军营。 眼见许三言与雷空就刚才发出一击后便不再出手,齐贺显得有些着急,忙问道:“二位,此时再不出手,可就要让他跑了。” 许三言淡淡说道:“不着急,他跑不掉。” 雷空沉吟片刻,提着枪,缓缓前行,青龙龙头包住的枪尖,拖在地面,划出一道炽痕。 陆刑心中一惊,却见昔日好友那儿,卷起滔天杀意,他这是恼羞成怒了么? 却发现雷空,眸光如剑,也向他望了过来,然后陆刑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便听到他说:“所以,你终于决定出手了么?” 围攻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来,雷空停在陆刑身前数丈外,沉声说道:“今日你死在我手上,待他日我大权在握,完成夙愿后,自然会去你的坟头上,告知与你,今日我所作所为,没有错!” …… 陆刑无言以对。 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判官笔,光芒大盛。 见状。 雷空也不再废话,双手紧握青龙枪,当头冲下。 青龙枪夹带万道雷光,发出轰然巨啸,气势万千,还远在高空,地面上竟然已经尘土飞扬,沙石飞走。 陆刑一眼便已认出,这是法家的异术——《雷电法王》。 二人都是法家道守,使得也都是法家的术法,彼此之间,又极为熟悉。 面对那挟着雷电之力的青龙枪,陆刑不退反进,身子如电般冲上,好似在这昔日好友面前,如何也不愿落了下风。 只是仿佛因为速度太快,周身之侧的空气,凭空燃烧起火焰。 而那判官笔上,更是缠绕着森森火焰,半分不让的与枪尖碰撞。 轰隆—— 剧烈的声响以两件兵器为中心,猛地朝四周爆开,巨大的气浪席卷,隐藏于士兵中的修士,也难以控制身体,被这剧烈的罡风吹得面容失色。 而那些普通士兵则更是不堪,若不是许三言素手一挥,大片的清光镇压下来,数人便是要被这风卷起空中。 陆刑一触便倒飞而出,而雷空则是稳稳退后三步。 高下立判。 陆刑自知此时身陷囹圄,一旁还有个实力极强的老人,未曾出手。 只有拼尽全力,去博那一线生机。 因此,在退回的刹那间,陆刑便再次飞跃而出。 判官笔在空中飞速抖动,划出道道线条,组成七个蕴含纯粹杀意的大字,环绕在身旁 《七杀令!》 陆刑冲杀而去,看去就像一个不顾一切,充满战意的战神,飞击而下。 七杀令顿时将雷空震退数步远,但环绕的七杀令,也灭掉了四个字符。 堪堪稳住身形的雷空,一抖长枪,青龙枪发出一声龙啸,响彻夜空,一条青龙虚影赫然出现在枪身之上。 那枪尖如同狰狞的龙首,毫无保留地冲了过去。 “轰!” 巨大的轰鸣声转眼传来。 被这股神奇法力所击中,陆刑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可即便遭此重击,手中的判官笔,也如铁钉般,将那虚影牢牢控在面前,使其不能再耀武扬威。 刹那间,二人所处的地表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石块竟然脱离地面,纷纷冲天而起。 一声龙鸣再次从青龙枪中传来,高昂的龙首猛地跃起,好似要从枪身上脱离一般。 手中的巨力涌来,陆刑难以招架,顿时被挑飞到空中。 而就在此时,那青龙枪发出一声长啸,脱手而出,如离弦之箭,向着半空之中,毫无防备的陆刑飞去。 千钧一发之际,陆刑强烈的求生欲迸发,硬是将手中的判官笔举起,在胸前那么一挡。 “噗——” 陆刑身躯大震,脸色变得通红,喷出一大口鲜血,在胸前形成一片血雾。 虽然是如此狼狈,但好在凌冽攻势,被其拦下,那青龙枪再无余力,便飞入雷空手中,掩去全身雷电。 陆刑缓缓从半空中落下。 他是不愿意死在此处的,但如今看来,好像就因为太过信任对方,导致自己身陷被动。 不过也好! 死自己一个,好过司中弟兄们,都惨死在这山谷中。 雷空手持青龙枪,眸光微动,仍犹豫不决。 此时此刻,只要一招,便能将身受重伤,全无还手之力的陆刑杀死,他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心软。 可事到临头,却又踌躇不前。 “陆刑,你当真要如此固执?” 陆刑默不作声,再次举起判官笔,虽然此时他已是浑身颤抖,站立不稳。 强大的雷电法力已涌入身体,正在破坏他的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他却硬是一言不发。 雷空见状面容一肃,掷出长枪,就要将陆刑身躯穿透。 …… 其实就在陆刑被发现时,李羡也恰好来到此处。 只是他的道行要略高,在夜色中,施展鬼影步时,倒没怎么被人发现。 见到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陆刑给吸引了,李羡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最大的营帐内。 里面会不会有账簿呢? 营帐内的摆设极为简单,案桌上摆放着一堆书籍,一旁还放着一把古琴,李羡翻遍了所有地方,也没看到有账簿的存在。 于是乎,他看了眼陆刑,发现他还坚挺。 便继续朝着粮仓那边查探。 他主要是想看看,那多出来的粮食,究竟是如何记录的。 却是没想到,粮仓外,竟然还有重兵把守,不曾与凑这热闹。 不动声色的放倒了十几名士兵后,李羡便进入粮仓,只见堆得密密麻麻的粮食,已然垒成了小山般。 而他也就在粮仓内,找到了管理粮仓,记录的出入库明细。 李羡双眼一亮,将其收入囊中后,便急急忙忙地从粮仓中出来。 不巧。 刚好见到,那挟着雷鸣狂风的一枪,就要将陆刑穿透。 …… 【凌虚一指!】 激射而出的数道剑气,击中青龙枪的枪尖,使其微微偏移。 长枪从陆刑身旁掠过,带起一片血珠,最终插入其身后的岩石之中,尾部还嗡鸣不断,颤抖不休。 众人皆惊。 许三言脸色大变,以他的修为,竟没有感觉到,有人暗藏在旁边。 【镇!】 许三言朗声诵读,浩然之气迸发,此处的空间,顿时好似被黑夜笼罩,空气都变得极为粘稠。 法阵之外,夜色徐徐,草木悠然; 而法阵之内,却是寸步难行,好似背着千斤巨石。 将此处空间禁锢后,许三言这才看向李羡藏身之处,陡然间却是眼前一花,竟无法捕捉他的身影。 在这法阵之中,重力似乎成倍增加,但即便是如此,融合仙气的李羡,依旧身如鬼魅,一个照面,便将陆刑救下。 旋即,全身泛起宛如实质般的璀璨金光,只是沉肩撞击,那法阵顿时四分五裂。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众人还未反应之时。 李羡便已带着重伤的陆刑,脚踏清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167章 几个意思 茫茫夜色下,军营亮如白昼。 众人呆若木鸡,有心去追,却早已捕捉不到对方的身影。 尤其是许三言,整个人都傻了。 一张老脸错愕非常。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会有人能够从包围圈中,将陆刑给救走。 三字真言之威,好似不存在,发生的一切,对这个老人来说,简直是重新认知。 齐贺愣了片刻,似乎才接受现实,狂怒着下达指令:“追,他们肯定就在山下。” 处于盛怒之中的他,也顾不得其他的,尤其是想到,那个杀死自己父亲的赵之安,很有可能就在云州城内。 夜风呜咽,如女鬼啼哭。 许三言拦住众人:“且慢!” 众人刚刚欲动的身形一顿,齐贺转而看了过来,满脸愤慨说道:“许道守,他们可能就在山下,为何不下山杀过去?” 听到他毫不客气的质问声,许三言微微皱眉,清亮的眼神中,略带不满,冷声说道:“齐将军想要杀过去,不知准备用何种理由?” 齐贺一愣。 旋即醒悟过来。 在这军营中杀人,可以说是有贼子夜闯,若是真下山,发生大规模打斗,倒真有些不好收场。 明知杀父仇人,很有可能就在山下,让齐贺待着这儿,什么都不做,那完全是一种煎熬。 但他仍心有不甘,沉思片刻,回道:“许道守,咱们挑些好手,尽快下山,看看那赵之安是否前来,行暗杀之举,不知……” 许三言立即喝住了他:“齐贺,你若想去送死,自行下山便是,我六道司可不会干傻事。” 被这老病猫吼了一声,齐贺眸中尽是恼怒,却只得默不作声。 见他们起了冲突,一旁的雷空站了出来,劝解道:“齐将军,许道守的意思其实是说,如今山下情况不明,贸然前往,恐凶多吉少,有去无回,而且……” 说到这里时,雷空微微停顿。 齐贺修炼的是气血,强健的是体魄,对于外界,以及其他人的感知能力上,要差了点。 但雷空却是明白许三言的心思。 刚才救走陆刑的那人,道行惊人,许三言明明已经施展出看家本领,却没想到,竟然被对方无视。 简单来说,就是把他给吓着了,不敢贸然冒险。 不过他也说不出来对方有多厉害,而许三言也是仓促出手,便也不知如何评价。 “……而且,刚才那人很厉害,行动如鬼魅,不得不防。” 许三言脸色凝重,点了点头,又极为困惑说道:“看他如此年轻,却不知,从哪得来这一身修为?” 齐贺这会儿也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两位,是害怕了呀! 他是看不出李羡的厉害,但既然两位道守都是心有余悸,他也便留了个心眼,好奇问道:“青州六道司内,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二位可曾知晓名讳?” 雷空摇摇头。 想起在魅音楼的碰面,许三言却是不由淡淡一笑:“他叫李羡。” “李羡?” 齐贺、雷空皆是没听说过。 这也不能怪他们,李羡的名声,也仅限在青州城内,就是青州下面的县城,都鲜有知晓其名讳的。 若是搁在现代,恐怕他的名字,早就被全国人民知晓。 信息闭塞不通,也是与前世古代一般,属于社会上的弊端。 许三言沉吟片刻,随即脸色一肃,开口道:“齐将军,雷道守,依老朽看咱们还是先摸清楚,此次青州六道司究竟来了多少人,又是何目的,再有就是,那李羡的身份?” 齐贺冷笑一声,讥讽道:“无非是想抓住我的把柄罢了!” 许三言摇摇头:“肯定没那么简单,若单单只是想要抓你的把柄,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 雷空不明所以,看向许三言,惊疑问道:“那依许道守所言,那赵之安又有什么目的呢?” 齐贺也是好奇的看向许三言,后者沉吟片刻,冷冷说道:“依我看,他们是针对六道司来的。” …… 霞光破晓 天际泛起鱼白,太阳公公从地平线尽头跃起,洒下温暖的阳光。 被阳光唤醒的云州城,开启早市。 在这个足有三十万人口的大城池内,几十号人撒进去,好似一杯水倒进大海,当真是无迹可寻。 “坑爹的赵死猪,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怎么会这么痛快,允诺这么大的好处。”李羡啐骂不休。 此处是一间房舍,有着宽敞的院子,李羡正躺在凉椅上,痛骂远在青州的赵之安。 从铁牛山撤回来后。 李羡就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张无为有条不紊地主持大局,先是命医道中人,简单处理伤口,然后将从青州带来的几十号人,化整为零,安插进了云州城。 果然,没那么简单。 见到这一切后,李羡就知道,肯定不会是调查证据这么简单,随后张无为的话,也就说明了一切。 原来就在李羡他们启程的时候,赵之安忽地收到一封信,旋即,作出了一个违背内心的重大决定。 肃清云州六道司,必要的话,直接接手也行,但这一切,都必须像是温水煮青蛙一般,不能操之过急,留下后患。 任务临时升级,且难度不知翻了多少倍。 李羡一听,就想撂挑子了,毕竟他的时间有限,不能耽搁太久。 本来以为张无为会劝自己,却没想到,对方只是点点头,很明显的,他也觉得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且隐隐间好像有点造反的味道。 这下直接给李羡整不会了。 “公子,该吃饭了。” 娇媚的声音从冒着炊烟的厨房传来,李羡温声看去。 随即,从门内走出两个身影,婀娜多姿,步步生莲。 当先的静云身穿一声素色长裙,见李羡看来,嘴角浅浅一笑,双手捧着又白又大的肉包子走了过来,还冒着刚刚出锅才有的蒸气。 而走在后面的梦萝一手捧着白粥,一手提着一个小方桌,款款而来,修长笔直的大长腿,很是吸睛。 梦萝将小方桌放在李羡面前,又顺手将那一锅白粥放在桌上,道了句“公子稍等”便匆匆跑回厨房。 “静云,这肉包是你包的么?”李羡起身,满脸笑意。 静云放下肉包,颊飞红云,轻声嘟囔了一句:“是的,听青魔姐姐说,公子喜欢吃包子才做的,特地给公子您做的,请公子尝尝静云的包子,味道如何?”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李羡拿起肉包便大口吃了起来,松软的面皮里面,肉汁四溢,肉香顺着牙齿进入口中,当真是唇齿留香,极为美味。 “公子,好吃吗?” 静云凑了过来,双眼满含期待。 “软、香、鲜……,相当好吃。”李羡夸赞道。 得到李羡的夸赞,静云自是喜不胜收。 不知怎的,自从在浮云庵见过后,小尼姑的脑海中,总有他挥之不去的身影,这是十六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事情。 她也不敢对旁人倾诉,只是在得知,可以照顾李羡起居后,莫名地高兴、兴奋。 以致于,夜深人静时,夹着被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 就在静云思考人生哲理时,梦萝已从厨房内,拿出三个青花瓷碗。 添了一碗粥,送到李羡面前。 “公子,请慢用。” 相比于怔怔出神的静云,梦萝她还算正常,若是两个人都痴痴地看着自己,那李羡肯定是食不下咽。 伸手接过白粥,李羡笑道:“都别傻愣着了,一起吃。” 二女闻言就坐。 一边小口啜着白粥,梦萝一边看向李羡,问道:“公子,这屋子才刚刚租下,咱们就准备走了吗?” “嗯!” 李羡点点头。 倒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此时,事情变得极为复杂,恐怕会耽搁太长时间。 静云闻言也回过神来,问道:“那公子,咱们何时启程?” 李羡端着碗沉吟片刻,道“先等等,我还要去拜访个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过两天就可以走。” 大胆兄和范前辈那边,肯定要打个招呼。 至于那个奸恶的孙有德,要不临走前,先将那人给处理了? 此时此刻,萦绕在李羡心头的,也只有这么一件事。 得到李羡肯定的答复,静云心中雀跃,离开云州城后,便没有其他人跟随,她们三人也就不必在躲躲藏藏的了。 而梦萝却是微微皱眉,沉吟片刻,好似想说什么,却又只是默默喝粥。 李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梦萝,你在想什么呢,尽管说便是,不必如此拘束。” 听他如此说,梦萝便不再犹豫,直接开口问道:“公子,如果咱们就这么离开,那在路上发现的那封信,就不管了么?” 一听梦萝提起那封信,李羡这才反应过来。 擦! 忘记告诉张道守了。 可此时此刻,他又身在何方啊? 李羡慌慌张张的丢下碗,掏出传音法器,塞入耳中,便开始呼唤起来。 “无痕兄?” “无痕兄……” “张道守?” 连续喊了好几声,传音法器内,都无人应答。 遭了! 估计是切断了联系。 看来这张道守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自己不愿意趟浑水,又无奈于赵司主的命令,便直接切断了联系。 可如今,却是难了李羡。 那封信中的内容,想必的确十分重要,若是置之不理,难保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见李羡犹豫不定,变了脸色,梦萝再次问道:“公子,没人回应你么?” 李羡点点头,看着面前的两位少女,无奈道:“看来,那封信中,究竟说的是什么事,需要咱们自己去验证了。” 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心中肯定会惦记着。 心中定然不安。 与其如此,甚至将来后悔,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尽早调查清楚。 这是李羡的想法,二女自然也不会反对。 用罢早饭后。 李羡便径直出了门,而梦萝和静云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紧随其后。 …… 日头渐盛。 幽静的山林鸟语花香。 名为黑风岭的翠峰碧岭,却是风景宜人。 通过了解得知,此处之所以名叫黑风岭,实乃因其中盘踞着一伙山贼,号称黑风寨。 慢慢地,这如此美景,便有了这么个煞风景的名字。 “公子,咱们就这么去黑风寨吗?” “公子,这儿好美啊!” 两名少女好似春游般,丝毫未将那伙山贼放在心上。 李羡刚刚踏上一处隆起的山丘,眺望眼前的黑风岭,汇聚灵气于双眸,穿透茂密翠林,便看到怪石嶙峋的山涧,有一座高耸的山门。 粗壮的树木垒砌的外墙,类似于哨塔的了望塔,四周还架着些投石车之类的,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难怪听说剿匪数次,都是一无所获。 不过也有可能是那齐贺放水,根本未曾尽力。 “公子,你怎么不说话?” “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面对梦萝和静云的询问,李羡淡淡一笑,道:“我在想,我们要怎么混进去,打探消息。” “啊!” 静云惊疑道:“我还以为公子您,准备直接杀上山去呢。” 李羡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我又不是莽夫,况且,咱们不是去攻城拔寨的,不必大动干戈。” 说完这话后,李羡正欲前行,忽地双眼一凝,还未开口,便听到梦萝沉声说道:“那边有人过来了。” 梦萝有如此快的反应,以及极其敏锐的嗅觉,倒让李羡颇感惊讶,他冷静吩咐道:“先藏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言罢。 三人的身影微动,瞬间消失。 从云州城出来的官道上,几辆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扬起阵阵灰尘,在地面留下轮印,再看车上装载的货物,着实不再少数。 藏匿在旁边的李羡,只是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心中诧异不已。 “有点不对啊。” 在李羡身旁的梦萝听见,不由问道:“公子,哪里不对?” 李羡在云梦县时,见到过行商赶着马车,一般来说,都是一辆马车配一个车夫,两到三个持刀护卫。 可这队商队,每辆马车上,却足足有三个车夫。 一马配三人? 几个意思? 第168章 金大海 除此之外。 跟在马车旁边的护卫,也很是奇怪,居然全部都是步行。 只有最后一辆马车上,看不真切,不知坐在上面的究竟是何人。 如此古怪的商队,不得不令人起疑。 车队慢慢前行,行至黑风岭旁的官道时,却不知为何,速度竟变得慢了下来。 官道上。 并不只有他们这一行队伍。 反观其他队伍,在经过黑风岭时,都是加速前行,显然是知晓这山上,盘踞着一伙山贼,不敢在此处多逗留。 果然不对劲! 难不成,这些人就是引诱山贼前来,好行剿灭山贼之举。 李羡摸了摸下巴,认为只有如此猜想,才符合他们如此怪异行为的逻辑。 “公子,好像有山贼下来了。”一直观察着前方的梦萝,忽地双眼一凝,开口提醒道。 李羡急忙看了过去,赫然发现,官道旁的茂密山林间,人影浮动,竟好似埋伏着不少山贼。 沿途草木无风自动,骏马好似感知到什么一般,变得暴躁起来,四肢不时在地面轻踏,发出沉闷的声音。 此时此刻,就连过路的路人,也纷纷觉察到不对,撒丫子狂奔而去,官道上顿时扬尘弥漫。 “哇呀呀!” 就在此时,杂乱兴奋的怪叫声在四周响起,扰人心智,端的是分不清,四周究竟有多少人埋伏。 但李羡却是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只见山贼从四面八方冲下,持刀的护卫“铿锵”一声,抽出亮闪闪的钢刀,而坐在马车上的马夫,也纷纷跳下马车,从底部抽出兵器,严阵以待。 只是恰在此时,一阵狂风席卷,风中夹杂着腥臭难闻的气味,隐隐间,竟还飘散着缕缕黑烟。 风声呼啸且急,只是一个照面,官道上那车队的护卫与马夫,极为干脆的昏倒,被这毒气给迷晕了。 可唯独那些马儿,丝毫未受到影响。 眼前的场景令李羡目瞪口呆,他虽已经猜到些什么,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却仍旧让他始料未及。 这是给山贼送温暖来了么? 生怕山上的山贼们,过冬的粮食不够,想着法儿地开门送温暖,这可真是当代活菩萨啊! 不过冲下来的山贼,动作极为娴熟,分工明确。 绑人的绑人,赶马车的赶马车。 只是唯独那一辆最后面的马车,无人前去。 此时此刻,除了山贼与昏迷的护卫外,官道上再无一人。 一名看起来像是头头的山贼,走到马车旁,却是弯腰行礼,极为恭敬的朝着马车内说话。 这下李羡就更加困惑了,由于隔得太远,李羡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而一旁的梦萝则是微微闭目,片刻之后,睁开双眼,轻声道:“公子,他们是六道司的人!” 李羡听梦萝提及六道司时,还没反应过来。 剿匪么,好像也是六道司的任务。 可这个情况不对啊,六道司有这么弱吗? 旋即,李羡再次放眼看去。 或许是因为此处再无其他人,马车中的人稍稍放心,只见一只手撩开门帘,随后,有两人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当看清这两人的模样后,李羡顿时如遭重击。 其中一人,竟然是雷空,云州六道司,法家道守。 而另外一人手持禅杖,身披血红袈裟,眉眼和善,头顶寸草不生,却是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不过看他与雷空同乘马车,想必身份定然不低,弄不好也是六道司的道守。 那和尚一下车,就环顾四周,双手合十,更是有淡淡金光,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 李羡知道他这是在探查,四周有无其他人。 好在自己的灵气不凡,实力不低,且离得又比较远,不是那和尚能够发现的。 果然,那和尚未发现任何异常,便施展手段,将此处昏迷的护卫,尽数唤醒。 而李羡也看出来了,恐怕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心腹,弄不好啊,都是云州城六道司的卫道士假扮的。 不过这隐匿气息的手法,确实高明,就连李羡都因为隔得太远,而没有发现。 见到雷空与山贼和谐友好,李羡不由感叹。 这可真是相当的讽刺,维护大乾法令,指定刑法的法家道守,竟然与山贼厮混在一起,看他们交谈的模样,想必已极为熟络。 难怪赵之安想要对云州六道司动手,恐怕是他消息灵通,早已得到消息,这云州六道司,怕是从根上,已经烂透了。 梦萝看了片刻,问道:“公子,咱们要出手吗?” 她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在青州时,也只是跟在似玉身边,替她打理春风楼,搜寻各方消息。 李羡神色惊疑,还未弄清楚状况,便说道:“那人是云州六道司的法家道守,此时情况不明,再等等!” “六道司?” 梦萝满脸震惊。 在她的认知里面,六道司向来是嫉恶如仇,至少在青州是如此,她可是听到过似玉姐姐私下里,不断咒骂六道司喜欢多管闲事。 “六道司的道守,怎么会和山贼有染?” 梦萝好奇问道。 李羡心中惊疑,轻声低语:“看看再说,或许……是何齐贺有关。” 静云在此期间,一直保持沉默。 她虽也有修行,但时日尚短,资质不佳,自保都尚且不足,也插不上什么话。 但她也想稍稍表现自己,不愿意做个小透明。 静云思绪飞转。 云州六道司是官府成立的,超脱于三公六部,按理来说,与盘踞的山贼,不说针尖对麦芒,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听了李羡说的话,难道…… 她怯生生说出自己的想法:“公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封信的原因,他们才混到一起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羡一愣,扭头看了过去,忽地双眼一亮,道:“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恐怕确实是如此。” 见李羡如此态度,静云顿时喜笑颜开,双眼亮晶晶的,脸上浮现起的笑意,好似蜂蜜一般甜。 而梦萝也适时的拿出那一封密信,呈现在李羡面前。 李羡快速的扫过一遍,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末位的那八个字上。 “此事可成,大事成矣!” 而梦萝也回过味来,问道:“公子,你发现了什么?” 抬头望着远处的人影,李羡总算弄明白了。 云州六道司恐怕知道张道守他们,已经潜伏进了云州城,因此才用这种伎俩,蒙骗过可能存在的眼线,准备密谋些什么事情。 眼看着众人准备上山,李羡急忙招呼一声:“你们在这别动,等着我的消息。” 静云、梦萝乖巧点头。 而李羡见状,顿时化作一阵清风,跟了上去。 …… 黑风岭山间小道,蜿蜒曲折,几十人形成长长的队伍,如一条蟒蛇般在树荫下穿行。 “哎哟,我去!” 一坨鸟粪不偏不依,从天空落下,恰巧落在队伍最后方张老三的额头上。 “死鸟,有种给老子下来。” 张老三摸了一手的污秽,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他原本是府衙捕头,只因资质尚可,被云州六道司法家收入门下,修行铜皮铁骨术,实力不俗。 此次被雷空带了过来。 “哈哈哈,张老三,你这是中了头彩,要发大运了呀!” 走在前方的几人回头看见,纷纷嬉笑起来。 “滚滚滚,诶,你们谁带水了?” 张老三刚刚开口,本想用清水拂面,却忽觉腹中绞痛,屁股蛋子顿时一紧,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那儿有条河,我去洗一下,顺便拉个屎。” 说完,他便脱离队伍,向着一旁的灌木林钻去。 “老三,这次的事儿干系可大,你丫的可得快点,莫要惹的雷道守生气。” 一人提醒。 “知道了!” 张老三也不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便消失在灌木林内。 盏茶工夫之后,张老三提了提裤腰带,从灌木林中走了出来,额头上的那一点腌臜,也已清洗抹去。 此时回来的,正是李羡。 控制林中的山雀排泄,施展御兽术,使其微生物产生腹痛效果,果然让这张老三脱离队伍。 “我去,你这么快?” 见他这么快返回,李羡学着张老三说话的语气,叫道:“还不是怕你们走出太远,把老子给甩掉了么。” 那人闻言笑了起来,继续说道:“靠,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也怕啊,不过听道守说,这次事情确实挺大的,可得小心点。” 李羡本就是打探究竟那个“大事”指的是什么,一听对方主动提及,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便状作大笑着说道:“说的那也是,我不也是心中惦记着么,诶,你说这么大的事,找他们这群山贼干嘛?”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羡也是凝神戒备,生怕哪里说得不对,就被人给揭穿了。 好在对方也不清楚,同样皱眉道:“谁知道啊,还让我们演这一出,也不说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李羡试探着问道:“总不会那什么大事,就是在这贼窝里?” 那人摇摇头:“应该不是,如果那么近,没必要将闭关的智空道守给唤醒,他可是找咱们六道司第一高手哩。” 第一高手?! 看来这些人做事,还是极为谨慎的。 直到此时,似乎都未曾向其他人透露去处,而那个大和尚,作为第一战力,此时此刻还能让他出来,那就预示着即将要做的事情,定然十分凶险,也十分重要。 如果是这样…… 李羡犹豫片刻,此时此刻,事情已经知晓大半。 很凶险又很重要的任务,甚至极有可能,关系着造反大事。 如果此时抽手离开,再去寻找张道守他们,恐怕已经来不及。 只是犹豫了片刻,李羡就决定继续跟下去,顺便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捞些好处。 虽然娘子是说,只有那三样东西,可以帮助自己补全阳气,但世界之大,搞不好有些其它奇遇,倒也未曾知悉。 跟着一行人进入黑风寨山门,通过【身化三千】的异术,幻化出来的张老三模样,倒也未曾被人发现。 这门异术,算是在幻化形态里面,较为低阶的那一种,要不然李羡也不会学的如此之快。 简单来说,他只能模样一个人的形,并不能模样一个人的气。 只要动起手来,运转灵气施展手段,嗅觉明锐熟悉之人,立刻就能分辨出来。 进入山寨后,只见一个穿着玄色衣袍,黑色披风的老人,迎面走来,冲着雷空与智空和尚拱手道:“二位道守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智空大师双手合十,笑容慈祥:“事出有因,金施主无须自责。” 雷空也是笑容满脸,道:“金老莫要如此,折煞了晚辈。” 望着几人在寨门前寒暄,李羡微微凝神,原来他就是金大海吗,竟然是个……山石成精! 以李羡此时的修为,根本无须其他手段,便能分辨人妖。 视线之内,这个金大海虽与寻常老人无异,但体表有黑烟翻涌,妖气蒸腾,很明显是个妖类。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在这个满是凶恶山贼的山寨里,当家的竟然是个妖类,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两人一妖寒暄数句,智空大师微微肃然,开口问道:“金施主,此事事关重大,不知你可曾准备妥当?” 看似寻常老人,实则为老妖的金大海,笑容倒是颇为慈祥,闻言只是点点头:“那是自然。” 智空大师欣慰一笑:“贫僧不敢离开云州城太久,若是可以的话,咱们便尽快动身。” 雷空也急忙补充道:“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苍南山?” “午时便可到达,老妖我早已连接苍南山地脉,瞬息之间,就能身至苍南山,待我在苍南山布下法阵后,诸位进入法阵之中,便可脚踏苍南山土地。” 金大海侃侃而谈,言语间颇具豪气。 “如此甚好。” 二人含笑回道。 听着他们的交谈,李羡不由皱起眉头。 苍南山?! 路上那个好似仙女,胜似女鬼飘荡来去的地方吗? 已经猜到那山中,肯定有些隐秘,却没想到,竟然能够令他们如此看重。 正沉吟之间,那金大海已然念诵起咒语。 第169章 气局 咒语声渐渐微弱,只见金大海身躯逐渐雾化,化作一团凝而不散的黑烟,“咻”的一声,钻入地下不见。 李羡小心地放出神识查探,随即便明白一切。 这不是土洞术,更不是地游仙。 而是山神之术。 将此处的地脉与苍青山的地脉沟通,而这个金大海恐怕便是在此处修炼成精怪的,能够控制这黑风岭的地脉。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一般将他这种,比作山神,若是稍微造福为善,更是会有百姓祭祀,供养。 可这个金大海倒是另辟蹊径,不以万民信仰修炼成神,而是选择另外一种方式,联和雷空等人,意欲染指气运。 所图不可谓不大。 随着地下一阵光华闪过,众人所处位置,浮现出古朴的诡奇符号,渐渐飘散在空中,将众人尽数包裹其中。 而转息间,从阵法内飘起一缕黑烟,漂浮的符号瞬间大亮,金大海的身影再次出现。 “诸位,闭眼凝神,固守灵台,切勿心生抗拒。” 金大海叮嘱一声,众人随即点头称是。 见所有人都闭上双眼,满脸肃穆,李羡也就闭上双眼,感知着四周的一切变化。 不多时。 漂浮在半空中的符号逐渐扭曲,化作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光墙,甚是华丽。 光墙慢慢变形,形成一条甬道,直通地下,宛若直通九幽阴曹。 如此规模巨大的传送法阵,李羡倒是第一次见到,不得不说,这金大海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过这也是他的专属能力,恐怕就算知晓咒语与运气方式,也难以复制。 李羡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想要看穿这法阵,但最终却只能作罢。 几十号人静静站立,无丝毫异响,落针可闻,如此场景确实有些诡异,而随着甬道内传来呼啸风声,部分人的身形渐渐被其吸入,顿时便好似掉入地底,消失在原地。 在身体失重的刹那,李羡不知其他人的感受,但那种撕裂般的痛楚,确实让他闷哼一声,他下意识的就要运气抵挡,便感觉脚下踩上了实地。 随即,便听见了一阵阵的干呕声。 “好了,我们已经到苍南山了。”金大海苍老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淡淡的得意。 李羡旋即睁开双眼后,发现不少人已是瘫软在地面,干呕不止,就是雷空与智空大师,也是面色苍白。 不行,我得装一下。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突出,李羡好似林妹妹附体,两腿一软,便坐倒在地,掐着喉咙干呕的同时,小心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个背阴的山坡,有茂密树林遮挡,阳光无法穿透,倒是显得有些阴冷,尤其是山风呼啸而过时,更是好似阴风般,遍体生寒,四周也无蝉叫鸟鸣,极为寂静。 而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树林前的一片空地,背后则是陡峭的石壁,并没有看到有路的样子。 以李羡此时的修为道行,都感觉到阵阵冷意,此处环境的诡异,可想而知。 不料他正趴在地上装林妹妹呢,那雷空似是觉得羞愧,不想在外面败了自己的威风,随即怒叱:“一群废物,看看你们都成了什么样子,还有一点修士的风骨吗?” 听到上司开始口吐芬芳,一众人也只得强行起来,喉头滚动,忍住身体的不适,站在原地。 待众人像模像样的站了起来,雷空这才面色舒缓,看向金大海,拱手笑道:“倒是让金老见笑了。” “雷道守不必苛责,这法阵带来的不适感,本就是如此。”金大海回道。 雷空微微一愣,随即轻笑一声,转而看向身旁的智空。 智空是云州六道司道家道守,又是云州六道司第一高手,早已从不适感中抽离,正在观察四周的环境。 雷空见他沉吟不语,便开口问道:“大师可曾有发现?” 智空神色凝重,望着金大海,开口说道:“此处乃苍南山至阴之处,应当是有鬼魅滋生才对,可……” 他看着金大海停了下来,而金大海作为山石成精,又多日打探过此处,了解得自然比其他人透彻。 “这苍南山除了那女鬼以外,再无其他妖魔鬼怪!” 金大海笃定说道。 “为何?”雷空好奇问道。 此时此刻,许多人都是云里雾里,只知道是有任务在身,但究竟是何任务,却是一无所知。 只得纷纷看向侃侃而谈的金大海。 面对这众多人的眼神,金大海神情淡然,抬头望着陡峭石涯,道:“因为此山之中,凡是有精怪成形,便会立即被她诛灭。” 她?! 那晚的女子吗? 李羡心中暗想。 而雷空也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听金老所说,这女子实力,想必极为出众,否则又何以窥探全山的风吹草动。” “那是自然!” 金大海幽幽叹息,神色间略带愁苦,“十年前,老夫自觉修炼有成,想要掌握此处地脉,与那女鬼起了冲突,最终却是不敌于她。” 听闻此言,雷空望了一眼智空,神色凝重,道:“那不知她一身道行,究竟高到何种程度?” 金大海环顾众人,最终停在智空大师的和善的面容上,轻声说道:“至少此处,无一人及她!” “啊?!” “究竟是何方妖魔,竟如此厉害!” “咱们不是来送死的?” 正在原地休憩的众人,顿时坐不住了,议论纷纷。 尚有甚者,便直接开口问道:“雷道守,智空道守,究竟发生何事,让兄弟们如此隐秘来到这里,总该透露点信息给我们。” “是啊!” “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是!” “……” 眼见有人带起头,旋即便有不少人出声应和。 是啊! 不管是让我们干什么,但都到达目的地了,就算是天大的事,总也该说了! 见场上瞬间喧闹起来,雷空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提气运声道:“都吵什么,难不成你们还以为是让你么来送死的么……,我和智空道守,不同样也是跟着你们么!” 声动四野。 树林落叶纷飞。 场面上再次安静下去。 “阿弥陀佛!” 智空双手合十,站在众人面前,周身泛起淡淡光泽,柔声说道:“诸位切勿喧闹,既然让你等前来,当然不会让你们枉送性命,诸位请放心,事成之后,自然会有大机缘奉上,但请稍安勿躁。” 两人的态度截然相反,和尚的话语,如和煦春风洗面,说不出的惬意,众人心头的怨气,也在刹那间消失。 李羡却是低下头,淡淡一笑。 旁人或许不知,但他可是清楚地感知到。 触类旁通,方才那大和尚施展的术法与【言灵】有异曲同工之效,都是蛊惑人心的玩意儿。 见到身旁的众人开始自己说服自己,李羡却是感到无奈,这一番自我催眠后,恐怕就当真是做了炮灰。 见到他们虔诚的模样,智空也极为满意,便也没有再隐瞒:“其实此次的任务,极为简单,这大山之中暗藏着一座大墓,里面有些东西,正是我等所需要的。” “原来是这样,智空道守实在多心了,我们又怎么会胡乱对外说,就是不知道这个大机缘是什么啊?” 一听是去盗墓,众人也都明白过来。 难怪要藏着掖着,毕竟是不光彩的事。 而李羡也是双眼一亮。 盗墓?! 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正所谓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冲关…… 熟读了《鬼吹灯》和《盗墓笔记》的李羡,顿时来了兴趣。 又有谁能拒绝机关重重,却趣味十足的大墓呢! 就是不知道是多少年的? 李羡不动声色,再次打量四周。 小说究竟是写实还是虚幻,李羡不得而知,他也不会分金定穴,只能用一双肉眼扫视,观察着四周灵气的流动。 既然是修仙世界,那能够让人惦记的墓穴,肯定是非同寻常的。 而这种地方,一般都有着天然的气局。 气局类似风水,却不同于风水。 就好比人体也是气局的一种,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便组成了一个简易的气局,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联系。 当某一处经脉受损,便会影响相关的脏器。 气局内的灵气流动,肯定与其他地方不同,尤其是当人进入后,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就好像有些秘境之类的地方,若是实力境界过大,便会破坏气局,导致秘境崩塌。 而此苍南山如果有墓穴存在,那必然是有天然,亦或是人为的气局存在,只要发现气局的方位,就能找到墓穴的入口。 混在人堆里的李羡毫不起眼,且已然开始探寻灵气流动。 他是有仙气傍身的,论对灵气的敏锐感知力,就是连柳青岑也要稍逊三分。 可刚刚闭眼凝神的李羡,却是猛地睁眼,瞳孔微缩,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的陡峭石崖。 就在刚才,好似3d立体扫描一般,当他环视整座山峰,这才发现,这山峰竟然恰好位于大乾龙脉上。 更令他感到震惊的是,龙有逆鳞,而这苍青山就好似那枚逆鳞,与真龙身上的逆鳞位置,半分不差。 那此处的墓穴究竟是谁的? 他一开始还怀疑是那个女子的,可如今看来,却完全不可能。 有哪个女人,能够镇压住此处,虽然是条孱弱,接近干涸的龙脉,但它也不是寻常人,能够掌控的。 就在李羡难掩震惊时,场上异变陡生。 却是智空忽地从怀中掏出一串佛珠,抛向空中,那佛珠散发出诡异的红光,迎风便长,圈住众人的同时,也将在场所有人,牢牢困在原地。 【画地为牢】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却见智空双手合十,猛地向前一伸。 “咄!” 随着法诀催动,佛珠瞬间涌起滔天红光,铺天盖地,将此处尽数遮掩。 而随着诡异红光泛起,登时便有道行稍稍低下的,全身气血离体飞出,被红光吞噬,随即红光更盛。 而被吞噬气血的修士,直接变成干硬尸体倒地,直到临死前,还带着困惑与恐惧,场上顿时便只剩下数人。 “哈哈哈!” “贫僧送你们的大机缘,便是助你们早登极乐,可千万不要感谢贫僧。” 直到此时,智空才露出本心,满脸扭曲地狂笑。 红光之内尚有道行较高者,愤慨叫骂:“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群魔鬼。” 观察着在红光内状若癫狂,又不时化作干尸倒下的众人,雷空满脸讥笑:“为什么……?你么活着的最大用处,便是这全身的气血,助我们打开墓穴……” “咦?” 雷空眸光微动。 他正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觉得莫大的满足时,却忽然发现,有一人好似没事人般,还对着他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受影响?” 雷空指着李羡狂喊。 而智空也观察到了李羡,立即控制数道红光,疾速向他飞去。 然而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这红光接触到李羡的时候,却好似撞到了一层铜墙铁壁,吸噬的效果,半点都没起作用。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眼前发生的一切,令智空难以置信,他继续控制着红光飞去,却依旧是如方才那般,瞬间便被弹开。 而就在红光被弹开的瞬间,两人便看到了令他们毛骨悚然的一幕,以至于呼吸都刹那停止。 李羡单手并掌,凌空斩下。 磅礴的灵气瞬间从其手掌内涌出,化作半月形斩向身前的红色佛珠。 轰! 佛珠瞬间炸碎。 强大的冲击波席卷山林,树木纷纷拦腰折断,无数人影飞上半空。 而雷空则是登时撑起一道防护罩,只是这防护罩不堪重负,在堪堪立起的瞬间,便被冲击波震碎。 智空大师见状,急忙召回那仅剩的十几颗佛珠,也就在此时,李羡的身影从漫天烟云中出现。 “先进去再说!” 吸收了众多修士血气的佛珠,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而智空也毫不犹豫,控制着佛珠中的血煞之力,破坏此处的气局。 这是必须在白天进行的。 若是到了深夜,那女子飘然而出,便只能功亏一篑。 而就在李羡冲杀而来时,雷空与金大海不由分说,便主动迎了上去。 第170章 你是谁 雷空使一杆亮银长枪,雷电环绕。 金大海妖气攒身,御石如箭。 李羡却是不慌不忙,随手握住一根断裂的树枝,以此为剑。 行走间,便已是剑光挥洒,漫天剑芒直冲而起,与碎石接触的瞬间,便将其击碎,且去势不绝。 金大海骇然。 而雷空早有准备,转攻为守,长枪如绚烂银龙,炸碎漫天剑光,于白日里惊现星辰璀璨。 “你究竟是谁?” 只是刚刚交手,灵气中蕴含的巨大威力,顺着亮银长枪阵阵袭来,云州六道司内,可没如此厉害的人物。 如此这般暴露身份,李羡也就不再遮掩,在清光中幻化出本来面貌。 白衣胜雪,长发飘飘,手持断枝,好似剑仙。 “是你!!” 雷空一眼便认了出来,此人正是在军营中,将那陆刑救走之人。 李羡淡淡一笑,看着两人身后,那大和尚正不停操纵佛珠,嵌入后方石壁,淡淡说道:“本来还打算陪你们演会儿戏,却没想到,你们手段竟如此狠辣!” 雷空震怒难忍,却只得严防死守,严阵以待。 仅凭短暂的两次接触,他便已然清楚,对方实力道行,绝不再自己之下。 就算联和身旁的金大海,他也不敢说定然能胜。 见李羡气势凌然,浑身灵气逼人,金大海也极为谨慎,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雷空道:“青州六道司的,但之前没听说过。” 金大海也只是听闻,最近青州六道司大举来犯,此刻见到面前的年轻人,却不由心中生疑。 这青州六道司当真如此了得么? 随随便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竟然如此厉害。 就看他以木枝为剑,也未使用任何剑诀术法,便与他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金大海一时间踌躇不前。 轰—— 伴随着一声雷鸣之声,剑光乍现,挟着匹厉雷声。 而在剑光包裹中,李羡深入鬼魅,速度极快,只是流血一道残影,便已将手中断枝化作道道雷电,向两人挥洒而去。 这手御雷剑诀,正是娘子所教,与一般异术不同,乃是极为传统的御剑法诀,配合他蕴含着仙气的阴寒灵气,威力巨大。 锵! 只是刹那间,雷空手上的长枪刺出,挟着龙鸣之声,拦住了身前的雷电。 “你真当老夫是好惹的不成。” 金大海面前的黑色烟云被震碎,自身也被这巨力冲撞,倒飞数米远。 刚刚落地的他,便恼羞成怒。 作为修炼得道的山石精怪,向来都是一方霸主,便是降下些许恩惠,也能令愚昧百姓,虔诚叩拜。 然而此时,却被区区一人打退,更是如此嚣张。 霎那! 狂风怒啸。 金大海催动体内妖气,整个身躯瞬间变得高大,皮肤呈现出青色,头顶生出双角,更是有道道山脉土性元力,进入体内。 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攀升,好似泰山临面,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然而李羡此时无暇分身,这雷空浑身沐浴电弧,催动着手中的青龙枪,如风如电般挑来,一时间将他困在原处。 堪堪破开密如风的青龙枪,李羡持剑冲上,一声锐响,催动体内灵气,手中断枝剑光大盛,遮天蔽日,将面前的雷电完全压制。 绚烂至极的剑光面前,雷电不复方才之威。 李羡疯狂催动体内灵气注入断枝,断枝包裹着一层淡淡冰晶,而冰晶之中,却又有道道雷电窜动。 在吸收融合仙气时,本就吸收过多的阴气,才导致如今这局面,在疯狂催动体内灵气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灵气好似带着冰属性,周遭温度也微微下降。 将这木枝抛入空中,随着他指间法诀掐动,剑身霞光大作,直冲雷空,带动风声激烈,破空锐响,近乎无可阻挡。 眼见这剑光破空而来,雷空又岂敢怠慢,青龙枪长鸣一声,雷光如波涛翻涌,层出不穷,迎着剑光而上。 “滋滋……” 雷空身躯剧震,退后数步。 而青龙枪激射而出的雷电,却也只是稍稍抵挡,那剑光便在几个呼吸间,已经到了面门前。 如此李羡全力催动的剑光,又岂是等闲。 雷空咬牙苦撑,此时此刻,面前尽是剑光,也无法看清,李羡在做什么,如果他此时突然杀来,自己岂非是命丧当场。 然而,也是他命不该绝,就在他咬牙硬撑时,李羡却被那金大海化作的邪神模样,给暂时困住了。 此时的金大海已全然无法看出,刚才的那般佝偻模样,身子足有四五米高,满面狰狞。 在其手掌之间,诡异法力催动,片片地刺突起。 眼见已再无落脚之地,李羡只得飞上半空,如猎鹰展翅,不断从四面八方,攻击着金大海巨大的身躯。 李羡以全力施展的凌虚一指,威力自然不容小觑,可即便如此,却也只是让其皮开肉绽,只是些轻微皮毛伤。 如此情况,倒是出乎李羡的意料,这金大海变得皮糙肉厚,这凌虚一指,竟然拿他没有办法。 恰在此时! 轰隆—— 一旁的雷空彻底爆发,控制着青龙枪炸开片片雷霆,与剑光绽开激烈碰撞,倒是让那剑光消散,断枝倒飞而出。 勉强将那剑光抵消,雷空却也是力竭倒地,更是被剑光与雷电的余波波及,吐出大片血雾,倒地不起。 可那冰晶之中仍有雷电肆虐,条条电蟒被炸射而出,李羡法诀掐动指引,环绕着金大海游走。 顿时,只见其大片皮肤焦黑,阵阵肉香弥漫。 “啊!” 金大海状若癫狂。 他只是催动发力护住身体要害,却不曾想到,一旁的爆炸余波中,会有数道电蟒飞出,在其股间来回。 阵阵颤栗感不断袭来,体内的妖气法力,也微微一凝,流动速度变得缓慢,而李羡便抓住这机会。 单手一握。 方才那倒飞而出的断枝凭空而起,被李羡握在手中,宛如握着一柄剑,再次横斩而去。 由于知悉其与山脉勾连,皮糙肉厚。 此次,李羡挥斩而出的剑光,并不是冲着金大海,而是那在其股间环绕的电蟒。 李羡一边操纵着电蟒,一边将那剑光接触。 而剑光与电蟒相碰刹那,闪现出极为耀眼的光芒,金大海庞大的身躯,登时便断作两截。 鲜血遍洒,满地狼藉。 雷空仍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虽还未死去,但也无力再战。 这是李羡融合仙气之后的第一战,他发现如今的实力,比起煞气全开时,并未强上多少。 只是融合了仙气的灵气,使将起来,更为得心应手,也不用再有异术的局限。 且,在战斗时,灵气的流转,更为迅速。 以一敌二,还是同时面对两个道守级别的强者,李羡赢得倒也算是轻松。 他抬头看去。 而智空则是满脸焦急,身前漂浮的佛珠,只剩下五颗,而那石壁上,已有淡淡血光附着。 不过,天色却是见黑,过不了多时,便有圆月悬空。 如刚才他们所言,那女子只会在深夜,才会出现在这苍南山中,可反观智空此时的进度,貌似正在和时间赛跑。 “施主如此高的道行,为何要替六道司卖命,不如加入我们,未来称帝登基,也并非难事。” 受困于无法助手,眼睁睁看着金大海惨死,雷空落败,智空却只能旁观,而李羡又看了过来。 他顿生警惕之感,抛出重利诱惑。 但这所谓的帝王之位,对于李羡来说,实在是虚幻的紧。 并没什么心思。 若是让智空知道李羡此时的想法,恐怕会大叫一声吾命休矣,不过李羡却是暂未动弹。 他修炼时间毕竟太短,这改变气局的方法,只是听娘子说过,但却不甚精通,此时打断智空的施法,自己再慢慢去研究,恐怕所花费的时间不会太少。 尤其是他们所述,那女子修为奇高,他也有些戒备。 见李羡没有出手,智空却是暗暗松了口气,以为他被自己的话给说动,急忙驱使体内佛力,逼出佛珠内的血气,改变空中灵气的流动规律。 李羡见状,不由嗤笑:“普度众生的慈悲佛法,却被大师用来行妖邪之事,大师可真是半点也不浪费啊!” 智空微微侧目,淡淡道:“阿弥陀佛,当今圣上不喜佛法,不敬佛祖,贫僧所作之事,只是为了广立寺庙,吸纳信徒,使人人都能早登极乐净土。” 诡辩! 当权的不可能会让某些宗门派系,拥有太多太多的信徒,那是会出乱子的。 或许前世的北魏灭佛,便是如此。 在如此疯狂的洗脑作用下,人们对于皇权的意识淡薄,是会不顾一切,作出疯狂的举动的。 如果李羡是皇帝,他也会这么干,那岂不是意味着,诸如智空这样的人,便是会源源不断的产生。 以菩萨之名,行恶鬼之事。 对于这种人,李羡也没心思劝解,说也说不通,任何一个拥有现代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的人,都不会认同他的观点。 望着只剩最后两颗佛珠,而天色已明显变暗,李羡眸光微动,捕捉到智空深埋眼底的情绪。 而这大和尚见同伴尽数倒下,也不曾停下脚步,半点也不怕为自己做了嫁衣,难不成就是想以此对付自己? 李羡开始警惕起来。 不多时。 随着最后一颗佛珠爆开,石壁上顿时血光一片,周遭狂风大作,无数树枝被卷起,横于半空。 望着眼前陡然出现的场景,李羡瞬间想起来,在气局产生之时,一般会伴随着天生异相,拥有极强的威力。 果不其然。 这智空恐怕就是有如此心思。 幻化的红光在石壁上,开出一个红色的通道,而智空身形一动,便在通道形成的刹那一跃而起,冲了进去。 李羡大惊失色。 没想到气局的转变如此之快,那智空肥胖的身躯,更是如燕子般轻盈,瞬间就没入其中。 他急忙跟随,却不料就在此时,从通道内射出一根血红的长矛,疾射而来,锐利破空声刚刚响起,便已出现在眼前。 面对这致命的血矛,李羡丝毫不敢怠慢。 只因其中滔天的血气,充斥鼻息,竟让他的大脑微微眩晕。 危急关头。 李羡双掌猛地一拍,裹在金光中的肉掌,顿时便将血矛夹住,使其不得寸进,但这股巨大的冲力,也将李羡带飞出数丈远。 就在李羡准备炸碎金光,将这血矛震碎时,血矛顶端却忽地射出一道红光,正中李羡额头。 “啊!” 一股难以名状的剧痛袭来。 李羡愤慨之下,双手爆发,那血矛瞬间炸碎,化作缕缕红烟,飘散于空中。 只是被那道红光击中的李羡,遍体生寒,他已经足够警惕,却还是着了道。 眼前血红一片,好似双眼被鲜血遍染,就连头顶的明月,也是化作红月。 暴躁的情绪充斥,心中的杀气显现,他感觉自己,就好像回到了被煞气控制的时候,只有各种各样,疯狂的想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羡想起了最初的异术。 《灯草经》 “哗!” 三把性命之火点燃。 这红光终究是不比修炼多年的煞气,瞬间便被其逼出体外,但即便是如此,李羡还是觉得有些恼怒。 他是打算等着阴人的,却也做好准备,但还是没想到,被这大和尚给阴了。 好在他抬头看去,发现血色通道还在,应当就是改变气局后,直接通往山中的墓穴的通道。 虽然是耽误了些时间,但李羡也不假思索,一跃而起,就欲投身进去。 不料在接触血光的刹那,那血色通道瞬间消失…… “咚!” 饶是他的头骨结实,这般忽然撞墙,也是阵阵发痛。 “靠!” 李羡怒骂一声,从空中落下。 此时此刻若不想办法进去,找那贼秃驴的麻烦,李羡怕是自己就连觉都睡不好。 他开始细细观察四周。 智空修为道行不够,需要使用众多修士的气血为引,才能做到短暂改变气局。 而自己身怀仙气,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反正自己的灵气不会枯竭,且融合仙气的灵气,也能更好的捕捉空中灵气的走向。 只是需要改变到哪种程度,才能将那通道重新打开呢? 李羡开始思索。 然而就在他陷入沉思中时,头顶却是飘过一道倩影,旋即响起一道娇媚的声音: “你是谁?” 第171章 墓中 听到一声极好听的女声,李羡不由疑惑抬头。 只见一道曼妙倩影从天而降,正是之前赶路时,见过的白衣女子。 李羡神色警惕,运转体内灵气,小心提防。 面前的女子宛若女鬼,一声白衣,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只见看着那一道柳叶眉,李羡便不由想起一人。 聂小倩! 这气质与倩女幽魂中的小倩,着实有些相似。 白衣女子纤纤玉足轻轻踩在地上,轻盈体态尽显,勾魂桃花眼微微一凝,好奇的打量着李羡。 同时,又带着几分神疑,惊奇道:“你……你竟然也出来了?” 听她开口,李羡戒备之心不减,望着面前的女子,细细打量。 虽有空灵气质,但却无妖气弥漫,反而鼻息之间,有淡淡幽香,这香味很是奇特,他一时间,竟未分辨出来,究竟是体香,还是香囊的气味。 似是看穿了李羡的戒备,白衣女子轻轻一笑,道:“你为何如此紧张,我有这么可怕吗?” 李羡沉吟片刻,反问道:“你是谁?” 夜风袭来,吹起白衣女腰间的云带,盈盈一握的腰身上,云带随风摇摆,好似下一秒,便要被夜风扯断。 迎着如此夜风,白衣女子看向李羡,开口道:“我叫唐小薇,是……” 刚刚准备自我介绍,她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不满地对李羡说道:“你都还没说自己的名字呢。” 李羡拱手:“在下李羡!” 白衣女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面前戒备不减的李羡,道:“然后呢?” 稍微回忆了下刚才几人的对话,李羡心中已然有所明白。 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个白衣女子,是守护在此处的。 应当算是某种守墓人。 想到这里,李羡便直接开口,将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又指了指地上昏迷的雷空,说明这些人,其实是来盗墓的,而自己是要阻止他们。 一边给眼前的女子介绍,他也在一边观察,果然如智空、金大海所言,这个女子的道行,的确是深不可测。 至少拥有仙气的李羡,一眼都无法看穿。 也不知道她和自己的娘子想必,究竟谁要厉害点。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看到一个实力高强,看不穿的修士,李羡都喜欢拿娘子来做比较,是要比她弱,还是比她厉害。 白衣女子也不理李羡放肆的眼神,听完她说的话,又看了看地上的雷空,直接问道:“所以听你刚才说的,如今有个大和尚,已经进入了墓中?” 李羡点点头。 白衣女子瞬间皱起眉头,轻轻拂袖,一道白光席卷而出,地上的雷空被白光打中,瞬间好似硫酸附体,竟在几息之间,化作一摊血水。 好厉害的手段,李羡不由心惊,因为他更是在其施法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由得,他嘴角微微上扬,事情好像变的好玩起来。 白衣女子做完这一切后,抬头看向头顶的石壁,道:“此处墓穴由我守护,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 唐小薇显得很是淡然,甚至在杀死雷空时,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足以证明其内心的淡然。 只不过李羡却发现她,望着头顶的石壁,显得丝毫不着急,他不由出声问道:“唐……唐姑娘,你为何不动?” 名叫唐小薇的白衣女子,扭头看向李羡,沉默片刻,道:“怎么动?” 李羡瞬间无语,指着那石壁说道:“如今有人进入墓中,你不去阻止他吗?” 哪知道听到李羡这番话,唐小薇脸色一苦,无奈道:“我的职责所在,不能让任何人进去,但同时的,我自己也不能进去。” 李羡再次无语,做人需要这么刻板吗,望着刚刚杀气缠身的女子,此时又变得无可奈何。 总感觉不太聪明! 他沉思片刻,没好气说道:“那唐姑娘可知道如此开启大墓,要不你把墓穴打开,我自己进去。” 唐小薇直接反驳:“不行,谁知道你和那人是不是一伙的,而且我也不能进去,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进去。” 李羡总算是能够确认,这个唐小薇肯定有古怪。 顿时,计上心头。 李羡轻叹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言罢,他便做势准备离去。 而唐小薇见状,果然是心中一喜,隐藏的紧张情绪,也悄悄放松下来。 暗中观察到这一切的李羡,此时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唐小薇说自己不能进去是假,不想让自己进去才是真。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看似很是遗憾,直接御空而起,化作遁光消失在夜空。 然而,实际上的李羡,在融入夜色的第一时间,便已施展鬼影步悄悄返回,躲藏在树林的某个角落。 静静的观察着,自称是唐小薇的种种行径。 果不其然,在见到李羡确实已经离开后,唐小薇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终于把他给忽悠走了,明明看起来很是年轻,怎的修为这么高,人类果然是得天独厚吗? 唐小薇的内心活动,李羡当然不知道,只是在他的视线内,异变突生,那唐小薇忽然间,全身泛起白光。 旋即在一阵白光之中,她竟然开始慢慢变形,慢慢地,竟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白毛狐狸。 眼前是一只白狐,巨大的白狐,九条如狂蛇乱舞的狐尾,张牙舞爪,看起来当真是不可一世。 李羡头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白狐,站在那里,足有两人多高,即使是在夜色下,那一身纯白的皮毛依然如此美丽。 月光撒落下的幽静山林,出现如此巨大的白狐,这本就是极为诡异的场景,更别说,当这只白狐仰望苍穹。 道道月光如同探照灯般射下,白狐洁白的皮毛,竟变得晶莹起来,全身再次泛起耀眼白光。 这白光与圆月同辉,一时间,李羡也分辨不出,这白光究竟是其体内妖气的作用,还是月光的效果。 诚然,在第一次见到那女子时,李羡并未发现她身怀妖气,可就在她施展法力的时候,虽然掩藏的极好,但仍有淡淡妖气弥漫。 而掩盖这妖气的,竟然是与龙魂同源,属于龙魂之力,浩然的无上龙威。 也正是因为这样,李羡开始对这大墓产生兴趣,难不成这修建在龙脉之地的大墓,其实就是白狐,汲取仅剩龙威的掩饰。 忽然。 白狐喉间发出一声嘶鸣。 狐牙交错的巨大嘴巴,伸出一圈白光,悠悠飞向石壁。 那一圈白光接触石壁,没有预想中的碰撞,白光瞬间溶于石壁内,整块石壁瞬间被白光覆盖,如水幕般泛起阵阵涟漪。 而那九尾白狐也没半分犹豫,九尾轻轻抖动,一跃而起,极为轻盈,便从这层白光之中,进入大墓之内。 白光再次泛起涟漪,已然吞噬九尾狐的巨大身躯。 目睹一切的李羡不加思索,瞬间便从阴影中飞出,速度极快,在白光消散前的刹那,也穿过石壁,进入大墓之内。 …… 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不见天日的大墓内,没有丝毫光亮,但李羡毕竟不凡,即使身处如此黑暗中,依旧能辨别方位。 眼前是一片空地,空地尽头有三条甬道,不知通往何处。 空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这墓中阴气极重,但对于李羡而言,却是感觉到颇为舒适。 他此时的灵气算是属于偏阴类的,在这种环境下,更是自行运转起来。 李羡稍稍放出神识,想要查探三条甬道内,究竟分别通往何处。 但这空间内的黑暗,极其浑浊,似乎一尘一土,都有极强的重力,还未探测到甬道的尽头,神识便已无法捕捉。 而想必白狐与智空,都是脚未染尘,皆是御空而行,也无法分辨脚印。 “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李羡索性玩了起来,随便挑了一条甬道,便谨慎地走了进去。 四下寂静,只有深沉的脚步声回响,倒不是李羡不愿御空,主要是此时敌方情况不明,如此冒失,恐被暗中偷袭。 不过他行进的速度倒也不慢,只是越走,他眉头皱得越紧,因为依旧漆黑,感受不到活物的存在。 而甬道四周石壁,砖石垒砌而成,也足以证明,这里不是九尾狐能够做到的。 “看来此处,的确是座大墓,可究竟是谁的呢,能够修建在这种地方。”李羡心中产生疑惑。 就在李羡继续往黑暗中摸索时,忽然黑暗中的前方,响起一声凄惨尖叫,听之毛骨悚然。 李羡立马就分辨出来,这是那位智空和尚发出来的。 而声音的来源,正是前方。 听到这声音后,李羡毫不犹豫,迅速展开身形,如光如疾,掠向前方,逐渐被黑暗甬道吞没。 不多时! 前方便有淡淡金光传来,在如此黑暗中,极为显现,当李羡经过拐角的黑暗甬道后,眼前赫然出现智空的身影。 此时此刻,智空全身沐浴淡淡金光,他依旧是站在甬道内,只是捂着自己的秃顶,从喉咙内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叫声。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进了他的脑海中,令其痛苦不已。 只因诡异的是在这甬道内,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并无其他,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 那个叫做唐小薇的九尾狐,根本就未曾见到,明明是为了智空而来,也不知她去往了何处。 陡然见到如此情形,李羡也立刻停下脚步,只是不断观察四周的环境,分辨究竟是什么东西,促使他成为如今的情况。 慢慢的他就发现,智空不时睁开的双眸,血光一片,眼神涣散,这明显是心神失守的迹象。 李羡不由退后数步。 众所周知,世间修行之法中,以道家与佛教最为正统,而道家能够驱使无上神威,引天地之力御敌,宛若飘飘仙人。 而佛教的无上佛法,肃穆神圣,不能借助外力,多是自己修行得来的造化之力,在固守本心方面,是要略强于道家的。 更别说智空的修为道行极高,却毫无征兆地就迷失在此处,这让李羡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而这一次,也果真让他看出了些什么。 在前方甬道内的石壁两侧,纂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这字体极为枯涩难懂,至少李羡是完全无法分辨。 而在这些小字的前方石壁,还有着几幅壁画,画的是一个坐在宝座上,头顶王冠,更是有睥睨众生的压迫感。 李羡是无法分辨这些字和这幅画的意思,难道是墓主人的墓志铭和生平的记载? 一般来说,好像确实是这样,在这种墓中都会纂刻着墓主人的信息,只是就这么纂刻在甬道内的石壁上。 会不会过于简陋。 九龙拉棺呢?水银封棺呢?青铜神树呢? 虽然说此处是墓穴,但李羡总感觉不对,哪有将甬道修的如此长,更是弯弯绕绕,七拐八拐的。 这是李羡的感觉。 就在李羡沉思之际,智空全身金光大盛,七窍中也已淌出鲜血,看着好似恶魔般,极为可怖。 “救我,救……救我!” 智空微微回神,见到李羡后,直接开口求饶。 见到他向自己发出求救信号,李羡淡淡一笑:“智空大师,你是不是搞忘记了,咱们可不是一伙的。” 智空大师自然也知道,只是他此时极度痛苦,身处在这幻境之中,犹如历经千世轮回般,所经受的痛苦,自不可对外人言说。 李羡只想看着他静静的死去,同时不断观察着四周,寻找能够通过此处的办法。 前路未曾明晓,他只觉得此处极为诡异。 这甬道尽头究竟是什么,而自己又是否能够通过,看穿这困扰智空的幻境。 想到这里,李羡看向痛苦挣扎的智空,轻声问道:“你先说说,那里面有什么,或许我突生菩萨心肠,也说不定。” 不断从喉咙深处传来嘶哑的痛苦叫声,智空和尚断断续续回道:“我们之所以要来此大墓,只因这墓穴下面,有大乾朝的龙脉,而龙脉之中,尚有一国最为重要的东西……” “气运!” 第172章 静心神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静心神咒!” 甬道内。 当李羡话音落下。 灵气汇聚于指尖,化作水滴,晶莹剔透,飞向智空大师。 以静心神咒驱使的灵气水滴,瞬间没入智空脑海深处,企图唤醒他失控的神智。 作为道教八大神咒之一的静心神咒,又蕴含着仙气,效果极佳。 只是一会儿,便见到智空眼中的红光褪去,先是一阵迷茫,随后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而恢复神智的毫不犹豫,向着来的方向疾速掠来,脸色带着恐惧,想必是刚才的梦魇,给他带来极大的阴影。 “多……多谢!” 等他站在李羡身前时,双手合十,低下头致谢。 而李羡真是淡淡看着他,开口道:“说说,你刚才说的气运,究竟是什么意思?” 智空脸色阴暗不定,此时虽外表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却已是身受重伤,阵阵虚弱感袭来,也全然没有对李羡出手的念头。 “这个……这个,李施主既然来此,不是早已知晓我们的行动吗?”智空反问道。 李羡哪里知道智空他们,究竟起了什么心思,只不过是因为那几个字,才偷偷跟了过来。 看着面前神色犹豫的智空,李羡也不跟他废话,径直说道:“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嘛,我既然能够救下大师你,自然也可以杀掉你,希望大师能够明白。” 智空听出他言语中的威胁,即使全胜时期,也不敢妄言一个赢字,更何况,此时此刻的他,肯定不是李羡的对手,也就没有反抗的心思 智空深沉低头,心有不甘,喃喃道:“实在没想到,这墓中,竟还有如此厉害的幻阵,当真是厉害。” “李施主!” 听智空大师呼唤,李羡不由脸色一正,细细聆听。 智空也没有隐瞒,看向面前的男子,柔声道:“如果施主知道大乾龙脉的走向,想必也就知道,这座大墓究竟是建在了什么位置。” 李羡点点头。 智空继续说道:“自从当年的圣元帝身死后,大乾朝被阉人执政,这气运也散落的七七八八,贫僧此行,不过是为了收拢剩余气运,让圣元帝的后裔,能够在将来,再现当年盛世。” 大乾王朝传承上千年,深入人心,也难怪这和尚,也有如此抱负。 或许他也拥有私心,但也不能不承认,在许多人心中,还是有正统的理念的。 但李羡自己清楚的很,他是什么身份。 太子! 那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想要扶持傀儡上位,只不过是想推翻王朝罢了,自己过过当皇帝的瘾。 对此,李羡不由嗤笑道:“呵,你们也真是愚昧、疯狂,佛家讲究四大皆空,可你们却贪图信徒,恨不得世人皆尊佛爱僧,这难道不是着了相吗?” 智空闻言深深低头,神情复杂,瓮声道:“佛法无边,贫僧所做之事,也是为拯救世人脱离苦海,何错之有?” 李羡顿时无语。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么浅薄的道理,他们不可能不懂,所谓的匡扶正统,不过是那些呼啸山林的绿林,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纵欲杀人罢了。 真正能够做到不凡分毫的,又有几人。 “算了。” 李羡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跟你讨论佛法的,你直接告诉我,究竟这座墓是谁的?” 智空抬起头,沉声道:“二十年前惨死的圣元帝,周孟。” …… 李羡脸色微变。 开什么玩笑,我这是跑自家祖坟来了? “怎么可能?” 李羡回忆起曾经与赵之安的问话,道:“不是说当年的圣元帝,就连尸体都没找到,又怎么会有墓穴建造在此处?” 智空十分笃定,道:“消息的来源绝对可靠,这座大墓是二十年前,就偷偷建造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二十年前…… 李羡沉吟片刻,抓住核心关键,问道:“你既然说是秘密建造的,那你们这些人,又是从何得知?” 智空大师沉默片刻,道:“李施主,你听说过禁制术吗?” 又来! 李羡瞬间想起青州六道司的事,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也被下了禁制?” 智空大师点点头:“凡是参与的人,都被下了禁制。” 又见禁制术! 而这次是对秘密的来源,或许旁人不知道,但智空肯定是知道的,但李羡也不想再次见到西瓜爆炸的画面。 就目前来说,他还没什么好的办法,能够对身中禁制术的,施展言灵术。 “李施主,贫僧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只要你能站在我们这边,将来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你……与我佛有缘!” 李羡顿时无语,我有你奶奶个腿! “打住!” 李羡直接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家里有个娘子,貌若天仙,别说我不是和尚,哪怕就是和尚,肯定分分种还俗。” “施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过是红粉骷髅……” 话到嘴边的智空闭嘴了,主要是发现面前的男子,手上已经掐着法诀,道道凌冽的剑气好似下一秒便会射出。 求生欲拉满。 逼逼叨叨的智空识时务的,不再开口,李羡打量了下四周,问道:“你可知前方有什么,能不能过去?” 智空抬头看了眼前方,眼底还带着惧意,道:“贫僧建议还是先行离去,从其它地方进去试试。” 李羡也是见过了刚才智空的险境,反正也并不是一定要从这走,便转身朝着后方来路走去,准备重新挑一条甬道走。 返回那片空地后,李羡与智空这次,挑了个中间的通道。 待进去后发现,这条通道也较为宽阔,比起刚才走的那个,着实宽出了不少。 而智空跟在李羡身后,也是极为老实,望着他的背影,以及足下生风,凌空飞掠的模样,更是极为震惊。 如此身法倒是算不得什么,但难就难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外溢,好似全然凭借着肉身力量,完成这样违反常理的动作。 智空心中暗惊,只觉今日,怕是无法走出大墓。 他能够感受到李羡并不是善茬,说不好,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是要将自己杀死的。 “不知道李施主师从何处,从哪习得如此高深的道行。”智空问道。 李羡闻言轻轻一笑,道:“也算是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智空不信,也不点破。 陡然间身后的大和尚又没了声儿,李羡又开口调笑道:“若是大师见到我之前的模样,和如今的样子,或许就知道了。” 话音刚刚落下,智空大师还未来得及回应,便听见一道幽幽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么说,你以前不长这样,你这个骗子!” 一听这声音,李羡便清楚,这是那个自称唐小薇的九尾狐,顿时停下脚步,全身心戒备。 智空大师略显迷茫,但也是幡然醒悟。 从得知到的消息来说,这墓中不应该有人才对,而且,他也一直以为,那满山环绕的女子,无法进入墓中。 忽地,李羡望向前方黑暗处,淡淡道:“我以前长得,可比现在好看多了,总觉得现在长得有点娘。”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黑暗中,走出来一道倩影,婀娜多姿,正是幻化作人形的唐小薇。 这甬道虽然比起刚才较为宽阔,但她站在对面,也基本把路给挡完了。 以前长得有点娘……唐小薇不明所以,便也不去理会,只是看着两人,冷声道:“你们果然是穿一条裤子的,你竟然还骗我。” 李羡和智空对视一眼,不由有些尴尬。 其实他们应该是敌人的,若不是智空此时虚弱无力,一身实力十不存一,而李羡也极为自信,他们这会肯定还在斗法拼命呢。 智空微微垂目,望向唐小薇,道:“阿弥陀佛,贫僧以前并不认识李施主,得他仁慈,被其救下,这才化解干戈,只是不知女菩萨为何在此?” 原来你看不出她是狐狸啊。 唐小薇对他们的恩怨没有兴趣,只是分毫不让,站在那里喊道:“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要么离开这里,要么永远留在这。” 嘶…… 智空有点犯难,看向李羡,略微沉吟后,道:“李施主,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身边的这位,愿意放过自己,他倒是可以退出,然后在不久后,卷土重来。 李羡看了眼智空,笑道:“我的时间很宝贵,既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不愿下次再来……” 想起这可能是自家的便宜老爹,那万一下次路过的时候,还是来烧点纸钱,烧两个纸人给他解解闷。 于是,他便改口道:“呃……或许还会来!” 唐小薇不由柳眉倒竖,喝道:“所以,你是不愿意离开了?” 见她如此正气凛然的模样,李羡不由面露讥讽,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子,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你装什么呢?” 唐小薇脸色一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羡望着面前的女子,忽地抬起一只手臂,呈龙爪状,指向不远处的唐小薇,“现在我就告诉你,我是什么意思。” 嗷呜—— 一声龙啸在通道内响起。 只见李羡全身金光大作,淡淡龙威透体而出,在其伸出的手臂上,盘旋着一条五爪金龙,挂着龙须的龙头,朝着唐小薇咆哮而去。 瞬间! 唐小薇脸色一变。 体内的龙魂力不受控制的飞出,化作点点金光,朝着张开巨口的龙魂飞去,最后汇入李羡的手臂之内。 唐小薇瞬间全身白光灿烂,化作巨大九尾狐,巨大的身躯,将甬道填满,疯狂运转着妖力,却依旧无法控制龙魂力的流失。 “我杀了你!” 九尾狐口吐人言,朝着李羡冲撞而来。 巨大的身躯不断挤开通道,碎石横飞,李羡倒是纹丝未动,但智空却是惊骇非常,急忙藏在李羡身后。 在冲到李羡手臂前时,九尾狐张开巨口,作势便要一口将其吞下,而就在此时,金光再次散发光芒,耀眼如太阳,照耀通道好似白昼。 一声龙鸣再次出现,已经初见雏形的龙魂,散发出的巨大威压,顿时便将九尾狐的动作喝止,将其震退到数米远。 望着依旧想要再次跃跃欲试的九尾狐,李羡冷冷一笑,道:“说到底,你不也是个贼吗?” 九尾狐一愣,旋即怒啸道:“天下有灵之物,能者居之,这算不得偷!” 李羡反问道:“那你如此气愤又是为何?” 九尾狐再次愣住,却是说不出话来。 而李羡继续开口说道:“这墓中的龙脉是属于大乾王朝的,而我身怀完整龙魂,被你偷去的龙魂力,如今物归原主,岂不是正常。” “你偷了东西,被主人家找上门,还敢发脾气,都说狐狸狡猾聪明,照我看,是不要脸才对!” 九尾狐哪里受过如此侮辱,只觉得胸口发闷,想要吐血,她愤怒的叫喊道:“明明是你们人类,自以为天地灵长,我唐小薇自幼在山中修炼,分明是你们在此建造墓穴,在我的地盘上乱来,又哪是我偷你们的东西。” 你家? 李羡正准备继续开口说教,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说教有点上瘾,却忽然发现,如果这片山本来就是九尾狐生活的地方,那他们把墓修在这里,确实属于在别人家拉屎拉尿。 想了好一会儿,李羡也就不再和对方讲道理,笑道:“那好,那就别讲什么偷不偷的,按照你们动物的习俗来,弱肉强食,你只要打赢了我,我就饶过你偷我家东西的行为。” 九尾狐龇牙咧嘴,也看不出是何情绪,只是依旧不满道:“这不是你家!” 智空在身后闻言,也忽地低声开口,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圣元帝的,属于幼主的……” 李羡回头对上智空的眼神,对方立马闭嘴,又看向九尾狐,轻笑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不然,拳头上见道理。” 第173章 墓中激斗 墓中。 淡淡的语气中,不乏威胁。 只是站在那里,手无寸物,却是极为自信。 遇事不决,暴力美学。 本就是荒野兽类的生存法则。 九尾狐唐小薇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笃定,会将大墓称作自己的地方,更加不明白的是,他何来自信挑战自己。 众所周知,狐狸修炼成精,尾巴越多,实力越强。 九尾天狐已算是大妖,一声修为,自然非比寻常。 虽然通过刚才短短的接触,九尾狐心中知晓,这个李羡实力不弱,但若说能够完胜自己,她还是不相信的。 都说狐狸生性多疑,她也不例外,但此刻想要守住希望,寻求那破九化一的境界,她只得竭尽全力。 将面前的二人赶出墓中,亦或是杀死。 九尾狐眼中浮现一丝狰狞,再次开口:“千余年来,我都是独自修炼,性情友善,从而起过伤人性命的念头,即使是误入山中的人类,我也是尽量将他赶走,可现在是你们逼我的。”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李羡想起在外面时,这九尾狐在得知雷空他们的行为后,不假思索,便让对方尸骨无存…… 这也算是友善么? 听到九尾狐的话语声,李羡也懒得去抬杠,只是看了眼身后的智空,道:“你若是想要离开,这会儿最好快点走。” 智空一愣,有些难以置信,旋即退入黑暗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九尾狐深深吸气,镇定心神,全身散发耀眼白光,再次幻化成人形。 在这狭窄的甬道内,若是保持着巨大的狐身,行动不便不说,无疑是成为了靶子。 李羡盯着那团白光,白光照耀而来,微微刺目,倒映在他的眼中,越来越近。 白光轻轻摆动了一下,旋即变得虚幻,竟化作七道人影,分别向着李羡冲杀而来。 随着越来越接近的七道人影,李羡全身泛起耀眼金光,金光如液体流动化作两柄长剑,分别刺向面前袭来的两道人影。 相同面貌的唐小薇从身形到面容,没有任何区别,就连手中握着的武器,都是一模一样。 那是一根竹笛。 两根竹笛直接迎面打来,李羡手中的金光剑,分别招架抵挡,只是在接触的刹那,李羡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倒不是因为对方太强,而是感受,对方是不是弱的不对劲。 只见竹笛在金光长剑的斩击下,顿时便化作两截,包裹着竹笛的白光,也仿佛被斩断一般。 然而不等李羡稍稍停歇,又是两道身影飞来,只是这次的两人,并不是手持竹笛攻击,而是将它作为飞剑驱使。 祭出的竹笛好似飞剑,呼啸而来,而那两道身影,也是仗着强悍的腰躯,冲了过来。 这一下倒让李羡颇为不适,两柄金光长剑再次斩断竹笛,但只因这通道太过狭窄,也是避无可避,只得硬接她们的蛮狐冲撞。 胸前虽是感受到柔软,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是让他连退数步,胸口发闷,五脏皆有震动。 李羡左脚重重踩在地面,这才止住后退的趋势,脚下的地面,也出现了指头粗细的裂痕,如蛛网般散开。 不过好在李羡也是皮糙肉厚,又有金光护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反观对方的竹笛,脆弱不堪…… 不对! 正抱有如此想法的李羡,赫然发现空中断裂的竹笛,在白光的包裹之下,竟再次呼啸而来。 被斩断的四根竹笛,此时已然变成八截,漫天环绕而来,恍若萤火虫般,却并无浪漫写意,只是蕴含着极强的杀意。 李羡双手金光剑再次斩出,将身前护得密不透风,八截断笛依旧无法杀入,不过令他感到惊恐的是,八截短笛已然变作十六团白光。 根本就看不清其中的竹笛,只有耀眼白光,在被击退后,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再次疾飞而来。 面对如此诡异的术法,李羡强自镇定心神,凝神应对飞来的漫天白光,却不料黑暗之中,忽然伸出的白皙手掌,将那竹笛刺入金光之中。 两柄竹笛被主人握在手中,在白光的包裹下,好似无视金光的护体效果,竟直接穿透过去,点在李羡的腰腹。 如同毒蛇喷射毒液般,一蓬蓬的粉红气体,从竹笛中喷了出来。 李羡顿时极为惊慌,将全身金光散掉,想要摆脱那两根竹笛,同时足尖轻点,向后方退去。 虽然他的应对极快,但仍旧有缕缕粉气,被他吸入口鼻,顿时脑海中,好似想起靡靡之音,令人飘然欲仙。 而失去竹笛的四道倩影,竟开始轻晃腰臀,曼妙姿态尽显,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声声入骨,酥麻诱人。 李羡猛地咬了下舌尖,顿时灵台清明,同时运转【灯草经】,牢牢护住灵台,在用蕴含仙气的灵气,将造成自己如此状态的粉气,给逼了出去。 对于这种固守灵台本心的事情,李羡做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这一连串的动作,只是在瞬息间便已完成。 而刚刚开始跳舞的小姐姐们,顿时僵住了,她们惊奇的发现,李羡在几息之间,便已恢复原样。 她这天魔祸心舞步,本就是配合粉气施展,此时此刻,却是不知该如何施展。 我衣服都还没脱,你怎么就苏醒了,这还怎么玩,顿时浓浓的怨气弥漫,好似深闺怨妇,碰到萎靡不振的男人。 李羡哪知道她们这个心思,不然,肯定要戏精上身,配合她们玩玩的。 只是还未等他喘两口气,便又是三道倩影杀来,这次的三人,不比之前,满脸凶厉之气,手中竹笛爆射出巨大光柱,夺目非常。 不仅如此,在三道倩影的头顶,还疾射而来数道白光,正是之前被李羡斩断的竹笛。 面对这莫大的威胁,李羡心中也渐渐明白。 面对这诡异术法时,不能使用蛮力,只见丝丝缕缕的雷电,从他全身蔓延开来。 雷电好似蛛网般延伸,以他为中心四散。 如触手般的雷电乍然出现,即使是迅捷的白光,也是在毫无反应的情况下,被其紧紧缠绕,悬挂在半空中。 既然能够再生,那便不以蛮力对抗,只是将其困在空中,这一下,烦人的白光瞬间老实起来,不再动弹。 而那三道人影前冲而至时,观察到这个局面,顿时便又有两道人影,从半空出现。 如此狭窄的通道内,五个惊艳美貌的女子同时冲来,如狼似虎,手中竹笛化作的白光,如擎天柱般斩下,当真是难以招架。 望着疾射斩下的白柱,李羡稍稍退后数步,手中的雷电化作淡淡紫色,同样是一道巨大的电柱从他双手手掌迸发而出,瞬间便已撞在了迎面而来的白色光柱上。 轰隆隆—— 脚下的大地剧烈颤抖,通道好似都要坍塌一般,无数碎石疾飞,扬起的灰尘如浓烟弥漫,而地面也大片大片凹陷。 九道人影同时环顾四周,因为就在接触的刹那,李羡的气息便已消失不见。 从一交手开始,九尾狐便已知对方的实力,她当然没自大到认为,对方会就这样落败身死。 可遍寻无果后,她也开始疑惑起来,莫非对方见情况不对,已经逃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地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何时,已有一人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正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 九尾狐心念刚起,九道身影同时动作,只见漫天白光疾射而去,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没入黑暗。 “啊……” 随即便听到一声惨叫,九尾狐心中一动,也没觉得奇怪,不由嗤笑出声:“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谁知就在她话音刚落之时,耳朵一抖,听到一阵阵“滋滋滋”的声音,那是电芒窜动的声音。 九尾狐大惊失色,正欲有所动作。 九道人影却是同时一窒,僵住了片刻,随即便有八条人影,烟消云散,消弭于空中。 而仅剩的那一道人影,此时自脖子以下,全部被紫色雷电束缚,雷电好似绳索般,将其捆绑成一只肉虫,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 望着被捆绑成肉虫的九尾狐,李羡此时才从浓烟中走了出来,轻声笑道:“什么千年妖狐,九尾天狐,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将九尾狐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过去。 这紫霄神雷本就是妖类的克星,也只有娘子那种变态,能够用妖躯掌握,其他妖族见到了它,都得叫爸爸。 在浓烟中以仙气遮掩气息,同时暗中将紫霄神雷疾射而出,果然在瞬间将这九尾狐制服。 只不过或许是天意! 谁也未曾想到,在他们激斗正酣之时,那智空竟然没有离开,反而不知怎的,绕到了九尾狐的身后,被她直接杀死当场。 因为九尾狐或许不明,但李羡却是听得出来,那声惨叫声,正是出自智空的口中。 九尾狐眸光中闪过一丝迷茫,见自己被制服后,顿时怒斥道:“堂堂男子汉,竟使这种卑鄙手段。” 李羡缓步上前,讥讽道:“自己轻敌大意,怪别人卑鄙,原来狐族也有一张利嘴。” “都说我们狐狸狡猾,依我看,你们人类才是最狡猾的。” 九尾狐忿忿不平,扭动着身躯,却是毫无作用,一身妖力也被紫霄神雷束缚,反倒是一个重心不稳,跌倒躺在地上。 李羡毫不客气,上去就是一脚,望着雷电如水浪翻滚,一抖一抖的,这才轻蔑道:“随你怎么说好了,成王败寇。” 九尾狐不说话了。 而李羡打量四周后,又检查了一番地上的尸体,的却是智空无疑,心中稍动,问道:“空地上的三条通道,是不是根本就是互通,只能绕回原点的?” 九尾狐默不作声。 李羡低头看了眼,摊开手掌,遥遥控向九尾狐,淡淡道:“你如果不想说话的,以后就都不用说话了。” 九尾狐惊疑抬头,只见面前的男子手掌心,赫然出现一道龙魂虚影。 龙魂璀璨金光宛若实质,盯着九尾狐骄傲的红唇,好似下一秒,就要俯冲下来。 若是被这龙魂之力侵入身体,那九尾狐可以肯定,那不是说不说话的问题,而是还有没有命的问题。 她点了点头:“是!” 李羡又问:“墓室在哪?” 这次九尾狐也只是沉默片刻,眼泪在眼眶打转,以一种祈求的姿态,看向李羡:“你既然变化成这副模样过来,难道还不知道吗,为什么要逼我?” 九尾狐唐小薇很伤心,此时此刻,每说一句话,都是心如刀割,只因她曾经默默盘算,若是能够在此处暗中汲取龙魂、气运,或许能够达到传说中的九九归一,只剩下一条狐尾,成为妖仙般的存在。 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不可能在其它地方寻得,而此时惨败在李羡手中,光明的未来瞬间破灭。 李羡哪里知道她想的那么多,只是听她的话有些好奇,便开口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九尾狐再度沉默,神色复杂,只是也并未持续多久,便轻声叹气:“如果我告诉你之后,你能不能饶我一条命。” 李羡点点头:“我生性友善,不是好杀只人。” 九尾狐的嘴角轻轻扯动,这不是自己的话么,但如今人在别人裤裆下,却也是不得不低头。 九尾狐轻声道:“墓室近在眼前,你往下看。” 李羡低头看去,居高而下,只看到了大片的雪白,于是好奇道:“哪儿呢?” 九尾狐怒斥:“我说的是脚底下,你看的是哪儿?” 见对方气急败坏,李羡不由轻笑出声。 旋即他正了正色,便看向地面。 由于刚才两人的剧烈碰撞,地面已然凹陷不少,通道的石壁也大片破损,李羡闭上眼睛细细感知。 未几。 果然发现脚下的土地,有些不对劲。 翻上来的泥土内,竟还有石块堆砌,而石块上纂刻着花纹符咒,好似是个巨大的隔绝法阵。 难怪发现不了。 脚下的地面泥土,和四周的石壁,能够屏蔽神识,而墓室也有隔绝法阵,简直就是双重保险。 若不是九尾狐世代居住在此,八成还是亲眼看见别人建造,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李羡轻轻跺了跺脚,再度看向九尾狐,道:“你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 言罢! 李羡全身泛起金光,将地面凿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随即便跳了下去。 第174章 气运 “哗!” 火烛升起火苗,四周一片光亮。 李羡刚刚落地,便惊奇的发现,面前摆着一副石棺。 巨大的地下空间内,除了面前的石棺外,别无其他。 借着四周石壁的幽幽烛火,只见四面的墙壁上,勾勒着莫名的线条,古朴的法阵勾连地脉。 李羡感受到空间内,四溢的龙魂之气,而那些从地底升起的龙魂之力,也被这神奇的法阵,汇聚到石棺内。 仔细观察完四周的摆设后,李羡刚刚走出数步,便赫然发现,面前的石棺竟缓缓打开,随即便有一幅画卷,从里面升了起来,飘浮在半空中。 “卧槽!” 当看清画卷上的内容后,李羡惊愕出声。 画卷上画着一个静静站在湖边的男子,身穿明黄色龙袍,雍容华贵,面容刻画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让他极为惊愕的是,画卷上的画像,竟与自己的长相,一般无二,难怪那九尾狐会那样说。 李羡就如同照镜子一般,盯着面前的画像,一时间,竟有些迷茫,出现短暂的失神恍惚。 “莫非这就是……爹?” 只看画卷上的这人,长相与自己一样,而更是从智空口中得知,此处埋葬的本就是大乾王朝的那位圣元帝。 李羡顿了半天,也没有跪拜的意思。 画卷凭空飞起,好似是感应到自己的到来,李羡犹豫片刻,这才缓步上前,向那石棺内看去。 空无一物! 这是什么情况。 石棺内除了飞出的画卷,再无其它,而那些弥漫的龙魂之气,也是向着画卷汇聚,李羡不禁想到: “难不成那智空口中的王朝气运,也是在这画卷当中么?” 同时,作为一国之君的墓穴,李羡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主要是这里太过简陋。实在不像是一国之君的墓穴。 反而这幅石棺与这幅画卷存在的意义,好似就是为了汲取龙魂之力,维护大乾王朝气运才会存在的。 望着空中的画卷,李羡想起方才九尾狐所说,以及从她身上汲取的龙魂之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能够从这画卷中,抽取龙魂之力,补充自己的龙魂。 要知道此时他身怀的龙魂,还不过手臂粗细,而曾经在尘封记忆中看到的,那条龙魂可是极其巨大的。 想到这里,李羡不假思索,慢慢伸出手掌,灵力转换为念力驱使,只见飘浮在空中的画卷,缓缓下落。 最终,被他握在手中。 霎那! 金色的光辉从画卷上蔓延,这地下墓室中,充斥着灿烂的金光,而身处金光中的李羡,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源源不断的龙魂之力,从画卷上汇入体内。 曾经,在融合仙气时,因汲取的阴气太重,他的灵魂不算完整,缺少七魄,需要炼化至阳之物,从而能调和阴阳,补齐缺失的七魄。 而这龙魂之力本就是至阳之物,而如今被这龙魂之力激发,体内的灵气涌动翻滚,竟慢慢开始补齐他缺少的阳气。 李羡眉毛一挑,神色激动。 如果能够在这里补齐七魄,完全变成人身,那倒也不必去红莲寺,更没有一年的限制。 一想到这里,李羡就更为激动。 不知不觉的,吸收龙魂之力的速度加快,而李羡身泛金光之时,背后也浮现出一条五爪金龙的魂影。 灿烂夺目。 有了这龙魂之力的进补,肉眼可见的,那条龙魂虚影变得凝实,且开始慢慢壮大,不一会便身长三丈有余。 李羡感知着身体内的变化,同时惊讶的发现,身体内缺失的七魄,也已经补齐了臭肺、尸狗、吞贼、非毒。 雀阴啊!我要雀阴啊! 李羡心底无声咆哮,可此时汇入体内的龙魂之力,渐渐开始衰退。 当最后一道金光没入体内,灿烂的金光瞬间消失,地下空间内恢复平静,若不是李羡身后的巨大龙魂,好似一切都没有改变。 “还差雀阴、除秽、伏矢……”李羡暗自盘算,颇为无奈。 只是片刻功夫,通过此处法阵抽取的龙魂之力,已然被李羡尽数吸收,若是让九尾狐知晓这速度,恐怕会郁闷死了。 她连续二十年不间断,也只是吸收了小部分,而李羡只是片刻时间,就已如秋风扫落叶般,刮了个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就连那一小部分,最后还为李羡做了嫁衣,可以说二十年来,完全是白忙活了。 见龙魂之力已然枯竭,李羡正暗叹可惜之时,却赫然发现,那画卷忽然燃起火焰,竟开始自燃起来。 灼烧感从手掌传遍全身,李羡刚要松手,却赫然发现,随着画卷开始燃烧,又有一道气从破画而出。 那道白色气团,在空中盘旋数周后,悬停在李羡头顶。 而那条龙魂见状,欣喜若狂,直接高高跃起,一口便将其吞噬。 气运! 虽然李羡的确不识得此物,但通过刚才众人所说,也不难猜出来,这气团想必就是传说中的气运。 龙魂在吞噬掉气运后,瞬间壮大数倍,几乎充斥整个空间。 不过李羡却并未感觉到,这气运给自己带来了什么,体内灵力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自然也就无法达到阴阳交汇。 “这气运究竟有什么用呢?” 李羡开始暗暗揣测。 一国之气运是不会轻易消散的,只有仍有百姓信奉大乾王朝,气运便不会消散。 而自己从龙脉中得到的气运,不过是一部分罢了,只要仍有百姓信奉,大乾王朝的气运不散,国便不会亡。 如今自己的龙魂,成为气运之载体,李羡有理由相信,如果自己对皇位有兴趣,稍微弄些手段,聚拢残余气运,想要成就大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李羡又觉得颇为奇怪,这画卷好像认得自己一样,先是将龙魂之力尽数奉献,又凭空自燃,将那气运转给自己。 九尾狐可是不知道气运一说,难不成自己这个便宜老爹,就算是死了,也认得自己这个做儿子的? 就在李羡沉思之时,异变突生。 画卷被火焰完全吞噬的瞬间,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颤抖,随之,这法阵亮起豪光,开始自行运转,且还是呈龟裂状,四散开来。 李羡大惊失色,没想到这自毁程序,来的如此之快。 他可不想葬身山腹,便急忙掠上空中,从头顶的洞口中出去。 九尾狐仍在地上蠕动,显然也是被这变化吓到了,在见到李羡的刹那,她双眼一亮,惊疑喊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这山像是要塌了。” 李羡也来不及解释,提着她便径直向外飞去。 山摇地动,山体崩塌。 巨大的轰鸣声从山底传来,碎石崩塌横飞,变得脆弱不堪,在落石如纷纷飞雨的通道内,李羡全力冲上。 从来处的那面石壁上,破壁而出,重新回到苍南山。 整座山都在颤抖,回到外面的李羡,顿时架起一道遁光,直冲云霄,远离了苍南山地界。 脚下,山体从内部坍塌,整座巨大的山峰,如摧枯拉朽般,从内部塌陷,巨大的灰尘弥漫,落石激飞。 好在此时是深夜时分,官道上并无赶路的商队,才不至于被山体掩埋,白白遭受池鱼之祸。 …… 月明星疏。 在苍南山以北五十里,一道流光从天际落下,随即现出两人身影。 九尾狐唐小薇仍旧被紫霄神雷束缚,神雷那极强的破坏性,让她体内的妖力无法聚散,根本无力抵抗。 而李羡,也在考虑,如何处置她。 杀了? 如果是站在对方的角度,好像确实是跑别人家里,吹拉弹唱盖坟头的。 李羡冷静想了想,望着此时此刻,变得极为柔弱的女子,道:“我希望你知道,我无意与你为敌,你明白吗?” 唐小薇被这神雷束缚多时,不断被雷电刺激,手脚麻痹,全身无力,只得躺在地上,望着李羡,有气无力道:“你把我弄成这样,还说不想与我为敌?” 呃…… 李羡看了看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仍旧被神雷环绕捆绑,沉吟片刻,手掐法决,神雷顿时烟消云散。 唐小薇似乎是难以置信,先是愣了一下,这才急忙跃起,警惕防范,只不过被雷电侵袭多时,两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在见到李羡并无动作后,她又变得疑惑起来,问道:“你为什么要放掉我?” 李羡微微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娘子的缘故,在见到这些修炼有成,且并不恶意行事的妖后,李羡心中并无多少恶意。 况且。 如果认真计较起来。 他们这算是占了别人的地盘,最后,还毁了别人的家园,令对方无家可归,着实是有些惨的。 而且,她二十年来的修炼,被自己一朝劫走,想着想着,李羡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走!” 李羡想了想,道:“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而且,就如同我在山中所说,不管你明不明白,你确实是偷了我的东西。” 唐小薇有些惊讶,但能够活着,总比被人剥皮抽骨强,于是,便毫不犹豫,迅速转身向着远处掠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 黑夜之中有一点火光! 烤肉用一根粗大的木枝穿过,架在火堆之上,香气弥漫夜空,不时有油花爆开的“滋滋”声,凝结的滴滴油脂应声滴落,香气越发浓烈。 忽地,李羡似乎感应到什么,极目远眺,见一道黑影正缓慢接近,继而,细碎杂乱的脚步声,伴着风声而来,传入他的耳朵。 唐小薇去而折返。 李羡望着她款款而来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全身泛起如液体流动的金光,冷声道:“我已经饶过你一次,你想怎么样?” 唐小薇面色有异,望着李羡,神情复杂,忽地幽幽道:“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李羡一愣,有些愕然。 不过他随即便想到她曾经说过,自从在山林间修炼后,眼前实力强大的九尾狐,便从未下过山。 就好比一个在家中待了无尽岁月的少女,突然让她离开家门外出游历,这一下,还真不知该迈哪条腿? 唐小薇没等招呼,便坐在李羡对面,望着滋滋冒油的烤鸡,悄然问道:“这个……闻起来挺香的。” 李羡刚刚坐了下来,闻言不禁失笑道:“你没吃过吗?” 唐小薇点点头:“嗯……,我在山中,从来没吃过火烤的食物。” 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啊……李羡有些无语,但同时,也更加钦佩,能够在漫长岁月内,潜心修行,不理会红尘的,真的是非常难得。 “那你今天可有口福了。” 肉香弥漫,李羡从储物法器中,掏出瓶瓶罐罐,做着最后的调味,随即便笑道:“可有吃了。” 唐小薇迫不及待地伸手,却忽然顿住,望向默不作声的李羡,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会说话一样。 而李羡也明白她的意思,道:“吃!” 唐小薇出手如电,只留下一道残影,便已捧着那只烤鸡,大吃特吃起来。 而李羡则是看的目瞪口呆,我了个去,你还真的是不讲究啊,好歹给我留两块啊,鸡屁股也行啊! 唐小薇野兽习性尽显,嘴唇上铺满油渍,看起来颇为光润,明明是不经意的动作,却自有惊天动地的美感。 见整只烤鸡,沾满了对方的口水,李羡可不喜欢进口鸡,便摇了摇头:“你可以吃慢点的,没人和你抢。” “唔唔……,很……很好吃……”正在大快朵颐的唐小薇,忽然抬头,问道:“你不吃吗?” 李羡:“我看着你吃就行!” 你都吃得跟狗啃过一样,谁还有兴趣…… 可不知怎的,唐小薇吃着吃着,就放慢了速度,望向李羡,开口问道:“在人类的世界生活,是不是很难啊!” 李羡望了她一眼,好奇道:“你不打算继续在山里修炼吗?” 唐小薇摇摇头:“那样已经不行了,本来有那……算了,如今只能投身红尘,才能看看,能否追求那成仙之缘。” 李羡眸光微动,开口道:“就拿我们人类的例子来说,一般去接触新鲜事物时,都需要找一个向导,也就是带路的,才能够更快融入新的地方。” 第175章 你的气在下流 唐小薇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李羡笑而不语。 九尾狐的实力,李羡可是感受过的,如果有这么一个打手跟在身边,那又何愁小小红莲寺。 火柴爆裂,噼啪作响。 在这纷扰的声音中,唐小薇放下手上的骨头架子,再次看向李羡,她已经弄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帮助我,更快的融入人类的世界?” 李羡暗暗松了口气,却开口笑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那的确是很麻烦的事,在人类世界生活,还需要钱,你有钱吗?” 唐小薇蹲在地上,摇了摇头。 李羡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在人类的世界上,还有一句话,叫世界上没有的午餐,就好比你刚刚吃的肉,在人类的世界里,你得先付钱,然后才有吃的。” “那你刚才也没向我收钱啊。”唐小薇反问道。 李羡愕然,不动声色,道:“不打不相识,刚刚那个,算是请你吃的。” “那你不能继续请我吃吗?” 李羡顿时无语,一字一句道:“男人请女人吃一辈子饭,只有一种情况,一种条件下,才能达成。” 唐小薇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不懂人罢了,听到李羡如此说,她顿时醒悟过来,道:“你的意思是……交配?” 我去!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李羡只是想,拐一个高手来,真不是想拐个床伴,可这个九尾狐的理解能力,似乎有些好得过分了。 李羡有些激动,但没有鸡动。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也只得单刀直入,直接说道:“没你说的那么简单,但也没那么复杂,我请你吃饭,你帮我做事,然后我帮你了解世界,你看如何?” 唐小薇想了一会儿,倒觉得并无不妥,只是心中仍有疑惑:“那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呢?” 李羡笑着问道:“那你会做什么呢?” 唐小薇沉吟片刻,道:“勾引人,算么?” 说这话时,她还非常不确定,狐狸精善于勾引人,是从山里来的猎户口中得知的,每次自己出面赶他们走时,对方都是喜忧参半。 而不自觉地,唐小薇修习的法术,也就是顺着这个方向,开始研究了起来。 李羡顿时无语,老子这是找了个什么鬼,不过也行,总算是有一门手艺不是,这年头,有一门手艺开始很重要的事情。 一夜无话。 苍南山的震动,引得周边的州县侧目,只是当有修行人士赶来此处时,却也是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只是得到消息的赵之安,脸有异色,迅速传信给张无为,要他打探此事,而当中最重要的,便是询问李羡,是否是他所为。 …… “梦萝姐姐,李公子这都一夜未归,咱们要不要上山查看一番。” 见李羡迟迟未归,静云心中颇为担心,只是她年纪尚轻,道行较浅,也不敢擅作主张。 梦萝是知道李羡的实力的,心中倒是不怎么担心:“公子既然让我们在此等候,莫要乱跑,咱们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静云皱着小脸,苦道:“可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好想掌门交代啊!” 望着一脸担忧的小姑娘,梦萝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李公子他修为深不可测,不会出事的。” 静云道:“话虽如此,但就怕公子心善,万一被狐狸精迷住,遭了暗算,那可怎么办啊?” 面对静云的担忧,梦萝微微无语,无奈道:“静云啊,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狐狸精啊,再者说,就算有狐狸精想要暗算公子,可依公子的品性,他也不是那么那种人,你放心!” 听到梦萝的话后,静云也稍稍放心:“说的也是,公子心善随和,品性极佳,我们俩跟在公子身边多时,也不见他对我们俩,有出格的举动,确实和其他男人不一样。” “所以啊……” 梦萝语重心长道:“小云你是在多虑了,公子他,不会被……” 正说话时,忽见两道身影,从山上走下,当先的一袭白衣,自然是李羡无疑,而跟在他身后的,竟然也是穿着白色宫裙,风姿绰约,宛若世间尤物的曼妙佳人。 这,什么情况? 当李羡带着幻化为绝色美妇的九尾狐,出现在两人面前时,两位少女大惊失色,顿时升起敌意。 稍稍走近后,李羡寻到二人躲藏的角落,朗声道:“山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下,咱们可以放心走了。” 静云与梦萝沉默未语,皆是一脸敌意地望着唐小薇,她们俩道行尚轻,根本无法看穿唐小薇的本身,心中警惕心顿起。 梦萝年纪稍大些,处事还有些经验,还算是镇定,但静云却有些待不住了,佯装好奇问道:“公子,这位姐姐是……” 她的声音甜甜的,配合着人畜无害的小脸,好像真的是在关心问候,李羡也没看出来,她究竟是有何意思。 不过梦萝却是知道的,只是她心中同样好奇,便也没有阻止。 李羡闻言轻轻一笑,道:“哦~~她叫唐小薇,是被山贼掳劫去的,很是可怜,我下山时就顺便将她带了下来。” 在面对同类时,女人的嗅觉总是敏锐的,九尾狐也不例外,只是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淡淡的敌意,略微想了想,便笑道:“李羡,她们是你的女人吗?” 这话一说出来的时候,静云与梦萝皆是一愣,旋即小脸绯红,宛若红彤彤的苹果,还是富士山的。 她们的出身都不能说好,但此时都在天心门中,也算是有个一份归宿,如今跟着“掌门夫君”身边,若是真能成为他的女人,那岂不是意味着,就能够与掌门姐妹相称。 不谈本就对李羡有些好感,单单只是那份安稳,不就是全天下的女子,所想要拥有的么。 不过虽然是已经结婚,但李羡其实算起来,应该还是个直男,只是以为她们是在害羞,便开口道:“不要乱说,大家都是朋友,出生入死的同道中人。” 唐小薇有点疑惑,但也没有再问,只是向着她们介绍道:“两位妹妹好,我叫唐小薇,是被山贼抢上山的。” 不料这话一出,梦萝与静云都是面有异色,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的不友善了。 好家伙,撒谎都不打草稿了是,哪有刚刚逃脱魔掌的人,神情平静,还能侃侃而谈,况且就是这份淡然的气质,也不是寻常女子所有。 而这些都不重要,问题是,一上来就自称姐姐,是不是有点过分。 唐小薇哪里懂得这么多的门道,她自觉地自己活的年岁太久,自称姐姐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总不能一上来就说,你们好,请见我祖宗。 所以,见到她们脸色不悦,唐小薇也有些不知所措,望向李羡,低声问道:“我说错了话吗?” 李羡摇摇头:“没有!” 他也不懂! 不过这里是荒郊野岭,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羡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人,从云州城鱼贯而出。 更有穿着公服的衙役,想必是去苍南山,打听昨夜的动静的。 于是,李羡便带着三女,绕了一个方向,进了云州城。 云州城很大,本来四个人融入云州城,倒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但比较无奈的是,身边的三位,各有秋千,花容月貌,很是吸人眼球。 李羡有心低调,却忘了这件事。 唐小薇有些惊奇,问道:“为什么一路走来,会有那么多人偷看我?” 许多人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感觉颇为下流。 李羡答道:“看看就看看呗,又不犯法。” 静云年纪虽小,但脾气可不小:“你有没有可能觉得,其实他们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我,或者是公子。” 梦萝虽然没说话,但也点了点头,在美貌这一块,她自认为,只比掌门差一点点,也是颇为自信。 唐小薇沉默片刻,道:“我可以肯定,她们是在看我,而且,主要是这儿……” 说着说着,她低下头。 而梦萝与静云见状,顿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低头不见脚尖,便是人间绝色。 李羡无奈道:“只要不是下流的心思,不理他们就是。” 唐小薇望着替他们解释的李羡,微微蹙眉,道:“可是你的气,好像有在下流!” 唰唰唰! 三道目光齐刷刷看来,李羡只觉额头沁出冷汗,一本正经地呵斥道:“胡说,你不要诽谤我啊!” 唐小薇嘴角浮现出笑意,也渐渐明白过来:“我知道了,他们就像是山中的野兽,在见到异性后,第一时间都是想着交配。” 李羡不由一愣,道:“你说的好像也没错,某些情况下,人和动物,其实没多大的分别。” 回到住处后,李羡第一时间,就通过传音法器,通知了张大胆与范言山,询问他们的同时,将自己打算离开的意思,也说了出来。 不料还未等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人上门。 张无为是与张大胆一起来的。 两人都有稍稍伪装,张无为也脱去道袍,换了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很是普通,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 望着李羡身边,容貌各异,却各有千秋的美貌女子,张无为露出极为复杂的神情,道:“你在这儿这么风流快活,也不知你家娘子,知不知道。” 李羡顿时骇然,没好气道:“张道守要是会说话,就多说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正徜徉在这种美女环绕的感觉中,谁知道张无为一来,就将他这美好的感觉唤醒。 就好似一夜春梦,正至酣处,却被一头冷水激醒。 “哈哈!” 张无为畅怀笑道:“你放心,我可不会乱说话。” 李羡则是调笑道:“莫非道守隐匿于红尘中,也动了凡心,开始眷恋花花世界起来。” “我本就身处红尘之中,游历于花花世界,又何来眷念一说。” 张无为坦然道。 李羡神情错愕,倒是没想到,片刻之后,便直接问道:“张道守前来,可是有事?” 闻言,张无为点点头,望向李羡身后的三女。 李羡也是领会他的意思,吩咐道:“静云、梦萝,你们去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拉下的。” 静云与梦萝知道他的意思,便径直返回屋内,而唐小薇则是不明白,然后被她们一把给拉走了。 此时,院中只剩三人。 张大胆也只是静静聆听,而他之所以未曾离开,则是因为,他也准备投身青州六道司,算是自己人。 李羡这才开口问道:“张道守,究竟发生何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沉吟片刻后,张无为凝神问道:“李羡,苍南山的异动,你可知道吗?” “不太清楚。” 李羡答道。 张无为沉默半晌,低声道:“刚才的那句话,实际上,是赵司主让我问你的,你可明白?” 一听这话,李羡明白了。 恐怕山中的那座墓,赵之安也是知道的。 而如今山上发生如此怪异的事,想必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想起自己这个民间太子起来。 对此,李羡想了一会儿,好像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便重新答道:“嗯,我刚才说谎了,山中的异动我知道。” 张无为点点头。 望着他的表情,李羡觉得有些奇怪,只因为此时,张无为的表情很奇怪,好像是总算放心了的感觉。 李羡正欲开口,却听到张无为朗声打断:“你不用再说了,既然你知道山上的事情,那就行了,不管你在山中遭遇了什么,那都是你的事情,不用对我们说。” 李羡点点头。 见张无为不再吭声,便转过来,问向张大胆,道:“大胆兄,如今情势变得有些复杂,你的事情,可有需要兄弟帮忙的?” 张大胆笑道:“羡哥若是有其他事,自可去忙,如今又六道司帮忙,算是有了些进展,只是没想到,云州六道司竟然如此不堪?” 听他如此说,李羡也放了心,可听到他后半句,不由起了好奇心,便开口问道:“张哦,说来听听。” 听到李羡询问出声,张无为接过话茬:“赵司主对付云州六道司的决心很强,如今我们已经查出,除了一个被软禁的司主外,其他的道守,都已经站在了造反的那边,尤其是那个阴阳道道守,仗着纯阳玉尺,已经算出我们不少人的方位,许多兄弟都是死在它的手上。” 李羡微微愣神:“纯阳玉尺,听起来……似乎阳气很重的样子。” 第176章 许三言的决定 面对李羡的询问,张无为点了点头:“纯阳玉尺乃是出名的至宝,由千年火铜与蕴火玉炼制的,相传是三百年前火心老人的成名法宝,蕴含极强的纯阳之气。” 纯阳之气? 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来了兴趣。 当今世上,并非只有那三件东西,能够帮助自己。 只不过是那三件东西,在修行界较为出名罢了,如果能够得到那纯阳玉尺,炼化宝物,想来对自己目前的状态,应该也会有所帮助。 听完他的介绍,李羡有些讶然,这么厉害的吗,不过很快,他又蹙起眉头,问道:“所以,道守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张无为淡淡笑道:“本来是不准备麻烦你的,不过听无痕说,你修习过身化三千的异术,不知修炼到何种境界?” 李羡已经猜到些什么,淡淡一笑,旋即转过身去,瞬息之间,等他再度转过头来,却已是另外一副面容。 白净的面皮,五官端正,正是白无痕的模样。 张无为错愕非常,见到李羡忽然间,就变成这幅模样,且无论他如何查看,都看不出半点破绽。 “厉害啊!” 张无为不吝夸赞。 不过李羡却还是不满意,道:“还是这身化三千的异术,太过稀疏平常,只能模样别人的脸,不能模仿别人的气。” “稍稍运气展露出现,便会被旁人发现。” 张无为摇头苦笑:“据贫道所知,你说的那种变化之法,历史上,也只有一人会……” “不过,即使是这样,想来也够用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去云州六道司内走一遭。” 见他终于进入正题了,李羡状若面有难色:“不是说好了,不强迫我吗?” 张无为愕然,道:“贫道不是正在征求你的意见么?” 想了片刻之后,李羡搓搓手,谄笑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那个什么,道守你看我行走江湖,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是不是……” 张无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归你,只要取出纯阳玉尺,就算是你的战利品,六道司不会过问。” “好,一言为定。” 李羡直截了当。 又与张无为、张大胆商议细节,李羡送别二人后,迅速返回屋中。 他还以为三个女人待在一起,不是叽叽喳喳,就是要互掐呢。 却发现唐小薇端坐在木椅上,正襟危坐,正在运气调息,而梦萝有样学样,与她动作一般无二,不知是在干什么? 唯独静云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气呼呼地坐在一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她们。 一见李羡走了进来,静云立马起来,小碎步过来,不悦道:“公子……” 只是喊了这一声,她便说不下去了,她心中的确有委屈,不过也是自己道行尚浅,无法领会唐小薇的法术。 她是在气自己。 李羡看着有些好笑,不过面前站着个小姑娘,倒也不好取笑,只是好奇问道:“她们在干什么呢?” 静云撅着小嘴,不满道:“那个女人在教梦萝姐姐,修炼什么天魔惑心大法,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招数。” 李羡脱口而出:“那你怎么不……” 话说一半,他也想起来了,恐怕是静云道行不够,便闭上了嘴,道:“等日后你道行够了,再让梦萝教你便是。” 他以为静云只是因为学不到法术,从而生气,却不知对方是感觉到被孤立,心中才有怨气。 不过静云也不好在他面前抱怨,只是点了点头,待李羡坐在位子上后,倒了一杯热茶,这才转过话题,问道:“公子,刚才你们在聊什么呢?” 一般来说,既然被支开了,是不能问这样的话的,不过静云全无心机,性格也较为单纯,而李羡脾气温和,也不是暴戾苛刻之人,她也就没有太多顾忌。 这件事,李羡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她们,相反,说不好还得请她们帮忙,便道:“去云州六道司,偷一件东西。” “偷什么?” “我能去吗?” 静云还未开口,一旁的唐小薇结束修习,睁开美眸,略带疑惑的问道。 而梦萝也是缓缓睁开双眼,站在李羡身旁,好奇的看着他。 李羡笑道:“这件事,还真要你们帮忙……若是让你们易容扮作他人,不知道你们有几成把握?” 梦萝一听,答道:“梦萝在青州时,修习过变化术法,似玉姐姐也夸赞我有天赋,寻常修士定然不会发现。” 唐小薇也是答道:“这个我熟。” 只有静云望着场上的三人,小脸再次垮了下去,在照料日常生活上,他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在处理这些东西上,就变得有心无力了。 李羡顿时十分欣喜,道:“好,那你们俩就跟着我,今夜便去六道司。” 梦萝本就是似玉培养出来,用作打探消息,类似于密探之类的角色,而唐小薇就更不用说了,九尾狐在蛊惑人心方面,恐怕还要远胜过自己。 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危险,根据张无为所说,六道司内危险重重,单单是六座阁楼组成的法阵,便不是人力所能抵挡。 因此,他们从未打算过强攻,而是不停在外围截杀,如果碰到毫不知情者,则是好言相劝,先软禁起来。 只是近些时日,由于他们的动作,单独外出的六道司卫道士,已经越来越少了。 而那些有任务在身,要去下面县城斩妖除魔的,张无为便只能以特殊方法,确认对方没有撒谎后,这才放行。 虽有些耽误事情,但也是无奈之举。 或者说,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修士之间的争斗,都说不能牵扯普通人,但既然身处同一片世界,又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要知道,一只蝴蝶还能卷起龙卷风。 …… 是夜。 夜幕遮掩下,云州城暗流涌动。 每每降临深夜,张无为等人,便会率领一众心腹,拦截云州六道司。 由于云州城六道司第一高手,智空大师的缺席,云州城六道司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 这让如今云州六道司的儒家道守,实际是云州六道司的掌管人许三言,忧心不已。 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们也没打算向其他地方求助,无非就是理亏罢了。 此时, 灯火通明的云州六道司内。 大片的建筑群灯火缭绕,照亮宛若白昼,许三言待在儒家阁楼,面前则是云州城剩余三位道守。 除了赶赴苍南山的道家道守与法家道守外,阴阳家道守秦亦寒,墨家道守墨忠,医家道守孔不武,均聚集在此。 墨家道守墨忠,是个孔武有力的中年人,国字脸,显得极为刚毅,只不过他此时,却是在场中,最为忧心之人。 “诸位,你们想必也都知道,我墨家与你们不同,虽是六道司之人,却仍旧是墨家子弟,就在昨天,家主就曾传音问过我,云州究竟发生何事,这可让我如何回复……” 许三言轻捋胡须,道:“他们又是如何得知?” 墨忠神色忿忿不平,怒叱道:“还不是墨青那个蠢货,是他告知墨本心那个老贼,让我墨家莫要插手此事。” 许三言沉吟片刻,道:“暂且先不理会墨家,若是他们再问起来,就说是齐贺因其父亲之死,与青州六道司起了冲突,我等正在讲和便是。” 墨忠也只得无奈点头。 如今对待远在京都洛庆的墨家,倒是可以使用拖字诀,但大敌当前,却是萦绕在他们心头的难事。 许三言忽地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阴阳家道守秦亦寒,问道:“此次前来主事的,是张无为与陆刑二人,可曾查到他们的下落?” 秦亦寒须发皆白,童颜鹤发,是个看起来,极为沉着的老者。 他一直闭着双眼,闻听到许三言的话语后,这才缓缓睁眼,摇头道:“想来他们也有屏蔽天机的法器在身,倒是尚未算出他们的下落。” 许三言蹙眉道:“只是对付些小鱼小虾,终究是解决不了问题,且此事若再不了解,引得京都朝廷注意,对你我来说,恐怕都不是好事。” 墨忠同样点头道:“虽然赵之安那狗贼没有证据,但却是……,万一被他找到些蛛丝马迹,就怕多年经营,功亏一篑。” 一时间,众人心头的担忧更甚,许三言忽地问道:“那齐贺如今可还安好,让他定然莫要走出六道司大门。” 秦亦寒缓缓点头:“已经知会过他了,他已在法家阁楼住下,还算安好。” 许三言这才放心,随即,眸光中又浮现出杀气,道:“如今事态紧急,若到最后关头,将他推出去,充当替死鬼!” 几人也是点头同意,但在一旁,那个一直未曾说话的医家道守,孔不武却是忽然开口道:“许道守,诸位,我需要告诉你们的是,若此事再不解决,或许朝廷便会派人前来,彻底调查此事。” “什么?” “你是如何得知?” “……” 侃侃而谈的几人顿时骇然,被他的话彻底惊到了,许三言看向他,在场之中,唯一的年轻人,急忙问道:“不武,你又是如何得知?” 一袭青衣的孔不武缓缓起身,面朝三人,道:“想必你们还不知道,虽然普通人并不知晓此事,但咱们与云州六道司的争斗,何其盛大,早已有江湖之人暗中得知,而他们走南闯北,只怕早已将消息,带到京都那边去了。” “这些……,也都是隐藏在云州的门下子弟,在云州城内的医馆,治病救人时打听到的。” 陡然间得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许三言沉吟许久,额头本就皱纹纵横,此时,更是好似斧凿刀削般,阡陌交错。 “不行!” “必须经过解决此事,不能再拖延了。” 许三言看向众人,目光坚定。 墨忠率先开口,问道:“有何良策?” 而医家道守孔不武,心中早有计划,望着三人,说出心中想法:“依在下看来,想要解决此事,无非就是两点……” “一,把齐贺与黑熊军推出去,账簿丢失,肯定是被赵之安他们获得,那他们掌握的证据,也只能证明齐贺与黑熊军,确实有谋反之心,与我六道司无关。” “但此法仍旧有风险,若是拿出齐贺的尸体,赵之安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即使摆明了朝廷那边,也无法让赵之安就此停手。” “二,联系赵之安那边,与他们正面对抗,一决胜负,输的,让出六道司,离开驻地,就此收手。” “以赵之安的性子,定然会答应,你我都知道,云州的乱子不能太久,闹得太久,若是妖魔滋生无人处理,就连他赵之安也吃不了兜着走,况且,倘若他输了,青州六道司司主之位易主,咱们就可以有所动作……” 言罢! 场上久久平静。 许三言沉思许久,道出心中顾虑:“诸位可不要忘了,那赵之安背后,可是有个地位崇高之人,万一他出尔反尔……” “他不会的!” 孔不武笃定道:“以赵之安的品性,言出必行,又怎会如此出尔反尔,至于他背后的那位,据我所知,早就想要他离开青州,去往京都任职。” 墨忠听闻脸上一喜,道:“这办法可行,早些年,我也曾在京都见过他,的确是个孤傲如竹的重信之人。” 只是待他看向许三言后,却赫然发现,对方眼中透着浓浓的威胁。 许三言盯着站在场上的孔不武,沉声道:“这一切,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孔不武好似没有看见他的眼神,淡淡笑道:“背后有人的,可不只他一个,况且,若是咱们胜了,那赵之安赶赴京都时,出点意外,被记仇的妖魔截杀,想必也是很正常的。” “……” “好!” 许三言下定决心:“第一条太过危险,完全是将命运,交于其他人手中,就按第二条办,联系赵之安,彻底解决此事。” 众人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正面对抗,事情变得简单,却也不乏危险,万一输了,被逼离开此地,多年计划落空,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第177章 潜入六道司 “不过,一切都需要等智空大师回来再说,有他在场,咱们也能多了几分胜算……算算时间,他也应该要回来了。” 许三言暗自盘算,忽地又心生一计,道:“趁着这个时候,秦道守,今夜还得麻烦你,尽量削减他们的实力,只要算出他们的位置,立刻带人前去暗杀。” “只要智空一回来,便传讯到赵之安,商议对决之事。” 秦亦寒点头答道:“是!” 恰在此时。 门外有人高声通报:“禀诸位道守,智空道守、雷道守,他们回来了!” 门内的人神色激动,若不是顾及身份,早就扑了过去,而从门外走进来的三人,则是神色凝重,让他们感觉到心乱。 失败了? 气运丢了? 众人心中顿时不安起来,尤其是正中的许三言,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此时的智空,不,应该说是李羡,他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按照记忆中智空的模样,嘴角含笑,是最为轻松的一个。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外貌特征,李羡早就从张无为那里得知,是以此时只是看了一眼,便已然分辨出来,倒也不会在这上面,露出马脚。 “智空大师,此行可有收获?”墨忠是最耐不住性子的,急忙问道。 此时,梦萝装扮成金大海,虽然已经多次提醒,但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 也幸亏众人对他,也都不太熟悉,有些更是见都没见过,倒也算是正常。 而唐小薇这个九尾狐,则是变成了死在她手上的雷空,她倒是显得淡定许多,只是面对不熟悉的人,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便只是脸色肃穆,不苟言笑。 李羡心中知晓,不能让他们,与这几人有过多接触,毕竟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若是忽然反常,是很容易被这些人看穿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将她们带上,当然也是计划的一环。 李羡嘴角笑意不减,学着智空的神色,上来就是一个佛礼:“阿弥陀佛,诸位,幸不辱命,虽然出了些岔子,但墓中的气运,总算是被贫僧得到了。” 一听他的话,众人顿时心安,尤其是墨忠,更是笑着骂道:“你这秃驴真是要吓死人,还以为你们无功而返呢。” 说完,他又看向变化成金大海的梦萝,开口问道:“这位是……?” 李羡不动神色,面向墨忠,同时挡住梦萝的半个身子,笑道:“这位乃是黑风岭的金大海,金寨主,若是没有他,此行也不会如此顺利。” 许三言闻言,眸光微动,道:“智空大师,你刚刚说出了点岔子,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 “哦!” 李羡答道:“咱们带去的人中,不想混入了青州六道司的人,不过好在被我等诛杀,只是可怜了黑风岭的那些……” 他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言语。 在返回黑风岭时,他们直接将黑风岭的山贼,尽数剿灭,因此为了不露出破绽,便直接说了出来。 许三言看了两眼默不作声的金大海,还以为他面色凝重,是还处于愤怒中,便好言安慰道:“那青州六道司欺人太甚,我等已经准备全力反击,为金寨主报仇,届时,足以慰藉寨中人的在天之灵。” 李羡心中颇为紧张,但也是半分不减,好在梦萝也并未等闲,装扮得像模像样,嘶声道:“多谢诸位道守,寨子被毁,金某还要叨扰数日,切莫见怪。” “无妨!” 许三言笑道。 见梦萝表现得很淡定,说话语气,也很是相近,李羡总算放心下来,可下一秒,却听见左侧童颜鹤发的老者,忽然开口道:“智空大师,既取得气运归来,不知可否请我们一观。” “那是自然!” 早就料到有此一役,还好李羡早有准备。 他缓缓伸出手掌,掌心金光涌动,化作金色球体,内里,一条小金龙飞舞游动,正是气运所化。 李羡只是控制着龙魂之力,倒不是自行运气驱使,众人也都没有发现,反而都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气运所化的球体上。 “果然是王朝气运!” “哈哈!” “大事可成矣!” 许三言畅怀大笑。 金光渐渐消散,重新归于智空体内,众人一愣,却听他解释道:“这王朝气运若是离体,顷刻间便会飞走,贫僧便先行保管如何?” 许三言听他如此说,不由蹙起眉头,而一旁的墨忠与秦亦寒,则是更加不满:“智空大师,你什么意思?” 早就知道他们会有如此反应,李羡淡淡一笑:“阿弥陀佛,在下所言皆是属实,莫非诸位,还担心我独吞气运么?” 二人沉默不语。 许三言则是心知肚明,道:“想要在此时,凭借一人之力,独占气运,并不是我等能做到的,你们也不必惊慌。” 有他的解释,众人也都信得过,墨忠放心下来,笑道:“他娘的,我还以为你这老和尚,也不讲究起来。” “阿弥陀佛,贫僧又岂是那种人。” 秦亦寒则依旧神疑道:“若是如此,又当如何取出气运保存呢?” 让气运存储于某个人的身体内,肯定是不妥的,这是秦亦寒的想法,因此,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殊不知,就是这个问题,正中李羡的下怀。 他朗声道:“阿弥陀佛,此事贫僧早有想法,以诸位之力,将这气运剥离,然后以阵法压制,便可将其禁锢。” 许三言听闻此言,也是点头道:“以我六道司内的六道大阵,便足以压制,以免夜长梦多,事不宜迟,咱们今晚便开始。” 几人都是欣然同意,只有秦亦寒微微皱眉,道:“那如果是这样,今晚的行动……” 许三言朗声道:“照旧!” “只是些许虾兵蟹将,让罗海去主持即可,他的推衍之法,在六道司内,也算是出类拔萃,应该能够担此重任。” 秦亦寒点头道:“也好,有纯阳玉尺的加持,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羡眸光微动,微微侧目,看向旁边的梦萝,而后者也是不动神色,表示知晓。 这一番心灵沟通只是在瞬间,便已完成。 李羡与唐小薇肯定是要参与的,那么就必然抽不开身,只能让梦萝前去,盗取纯阳玉尺。 本来他们的计划,就是找个理由,拖住秦亦寒,再由梦萝与唐小薇,暗中去盗取纯阳玉尺。 如今虽然是没有完全按照预想中的来,但也没有差太多。 一番商议之后,秦亦寒喊进来一名男子,从怀中掏出纯阳玉尺,交于他后,几人便各自散去,主持六道大阵。 六道大阵,有六个阵眼,分别是六道阁楼,而需要六名道守,同时坐镇方能成功。 此次,便是准备启动六道大阵,汇聚六道之力,从李羡身上,将气运剥离,镇压在六道大阵内。 回到道家阁楼的李羡,开始镇定心神,同时严阵以待,将传音法器塞入耳中,与九尾狐唐小薇商议细节。 他可不想假戏真做,别真的被这大阵,将身上的气运剥离。 那可就真的是亏大了。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各自按照吩咐,开始启动大阵。 当澎湃的法力从阁楼蔓延扩散,向着道家阁楼内的李羡传去,众人赫然发现,法楼内却是无丝毫动静。 “发生了什么?” “雷空,你在干什么?” 通过传音法阵,许三言冷眼呵斥。 而李羡也是大感奇怪,此时刚刚开始,为了给梦萝足够的时间,他们的计划是,待阵法运行到一半,稍稍显出威力时,再果断切断大阵。 可为何这还没开始,那边就没半点动静。 李羡也是通过单独的法器,向九尾狐唐小薇问话:“喂,你在干什么呢?” “这里有古怪……有股妖力正在压制我,不行,我得先解决它……” 听到传音法器中,断断续续的声音,李羡顿觉奇怪,这六道司内,哪来的妖气,这不是扯淡么,不会是你自己的! 他正自疑惑时,陡然间,听到一声惊呼:“它出现了,是一朵莲花!” 莲花! 李羡瞳孔微缩。 他瞬间便想到了,那个在云梦山时,一去不复返,再没有联系的女子。 李羡急忙喊道:“等等,你看,能不能让我和她交流一下。” 唐小薇几声呵斥后,好似遇到危险,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等一下,你等一下……李羡他……” 风声渐渐停歇…… 而传音法器中,也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如银铃般,很是熟悉:“你是李羡?” 一听这声音酥酥麻麻,果然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女,李羡急忙回道:“是我,原来你是在云州啊!” 曾经从她口中得知,她是特地去往云梦山的,李羡不由联想到青州六道司法楼顶,那里也有一个牡丹。 莫非各地六道司法楼,都有一个牡丹,可这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李羡顾不得心中顾虑,急忙说道:“都是自己人,你们不要起了冲突,日后有机会,我再去法楼和你细谈。” 牡丹身上有许多秘密,李羡有些好奇,但苦于一直没时间,如今意外在此碰到,他肯定是要去问问的。 而在听到李羡这番话后,牡丹也没半分犹豫,直接开口道:“好!” 听到传音法器内肯定的话语声,李羡这才稍稍安心,又向唐小薇吩咐道:“快,一切按计划进行,莫要让他人起疑。” 而片刻的沉默后,唐小薇变作雷空的声音,打开六道大阵,对着众人道:“刚刚出了点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 “千万不能出了闪失。” 大阵再次开启。 在六道司的地下,六道五彩流光攒动,纷纷涌入道家阁楼。 整座阁楼光亮夺目,如同黑夜中的皓月,而如此庞大的威压,瞬间冲入李羡体内,让他不由闷哼一声。 大阵开启了。 李羡控制着全身,一点点的抵抗,既不让众人察觉,又在拖延阵法的运转,关闭阵法的传音效果后,对着梦萝吩咐道: “梦萝,你可以行动了。” 夜色静谧。 灯火通明的六道司,某个偏厅内,名叫罗海的阴阳家年轻卫道士,盘坐在蒲团上,面前悬浮着纯阳玉尺,在空中飞舞,勾勒出一个个的曲线。 他正在推衍云州城内,张无为等人的藏身之所。 秦亦寒给他安排的任务是,必须在今夜除掉至少十个,实力相当的修士。 而在偏厅外,则是静静站立上百人影,只待罗海查出地址,便会分批出动,行暗杀之举。 梦萝本来是申请参与的,不过未被允许,扮作金大海的他,只是在房间内休憩,在得到李羡的指令后,顿时身如鬼魅,游出窗外。 隐藏在阴影中的那道身影,或停或遁,轻盈地穿房过屋,避开巡视的卫道士,飞身掠向偏厅的所在。 忽然。 空中有几只蚊蝇盘旋,早就得到消息的梦萝,瞬间没入阴影处。 从情报中得知,那是墨家的巡察蚊,若是不知道的人,很难提防,果然,只有自己人才更了解自己人。 梦萝静静地候在墙角阴影下,等那几只巡察蚊飞走后,便化作一缕轻烟,攸然闪到回廊阴影下,足不沾尘地消失在回廊尽头,如同鬼魅一般。 如夜莺般的身影,最终停在偏厅后的院子假山后,梦萝闭目凝神,察觉到阁楼内有气息传出,脸上一喜。 她想了一会儿,贸然潜入,恐怕会引来骚乱。 得等! 等一个机会! 偏厅之中一直没有动静,梦萝也表现出专业素养,在关键时候,绝对不能掉链子,那可是会害死人的。 正是因为这份耐心…… “吱呀!” 她耳朵一抖。 这时偏厅的门打开了,想是那罗海,已经推衍出一处藏身之所,正在前院吩咐众人前去。 梦萝抓住这转瞬而逝的机会,如一缕轻烟般,从窗棂顺入,在其进入之前,丝丝缕缕的灵力,率先撬开窗子上的木栓,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便已藏身于厅中。 她静静地看着门口,那里有一道身影,手持纯阳玉尺,正在吩咐门外的众人,顿时便有一队人跑开。 而罗海在吩咐完后,重新回到偏厅,关门后盘坐在蒲团上。 不料他刚刚坐下,便觉喉咙被扼住,耳畔响起一道声音:“不知你有没有算到,今夜……有阎罗索命?” 第178章 困境 “喀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梦萝神色平静,发力掐断了罗海的喉骨。 可手指间的触感,却让她脸色微变。 扼在手指间的,竟不知何时,变成一截枯木,而罗海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数丈开外,怒目而视。 “金寨主,你想要做什么?” 罗海紧握纯阳玉尺,怒视着面前的梦露。 若不是护身符不离身,还真被眼前的老者,暗中杀害,如此厉害的隐匿手段,当真是闻所未闻。 此时,变化成金大海的少女梦萝,眸光微动,一言不发,继续冲了过去。 偷袭的手段失效,那就只能硬拼了。 纤手化作鹰爪,一阵光影流转,梦萝身如鬼魅,已然奔着罗海的面门抓来。 只见鹰爪锐啸四起,罗海不敢怠慢,祭出手中纯阳玉尺,寸许长的红芒破空而出,迎向袭来的鹰爪。 面对妖异的红芒,梦萝视若无睹,双手被青光覆盖,竟全然不顾。 而罗海见状不由冷笑,这纯阳玉尺乃无上法宝,祭炼出的红芒,可不是一双肉掌,能够抵挡的。 本来按照所学所知,一击不中,便要远遁而去,只是梦萝心中知晓,李羡与唐小薇,拖住众多道守,就是为自己创造机会。 若是拖得时间太长,他们那边,肯定是有危险的,只因张无为再三叮嘱,六道司内的法阵,不是人力所能抵挡。 一念至此,梦萝心中一狠,脸上浮现出决绝的姿态,左爪抓向窜起的红芒,右爪向罗海胸前抓去。 面前袭来的梦萝,罗海虽惊不乱,运转体内灵力,玉尺再度窜起红芒,只见血光乍现,梦萝的左掌齐腕而断。 手腕在青光中,化作白嫩玉手,掉在地面。 而梦萝也再难以维持变化,显出本来面目,同时,右爪抓向罗海,去势不减,硬生生将其逼退三分。 望着面前的佝偻老人,忽然变作面容俏丽的少女,罗海满脸愕然,但却不太惊慌。 不谈门外尚有百余人,就是自己面对这少女,也能轻描淡写地将其击败。 可一下秒,他却惊恐地发现,那掉在地上的断手,竟飞上半空,穿过层层红芒,牢牢抓住玉尺的另一端。 断手鲜血淋漓,却是牢牢不放,而梦萝的右手,却改抓为拂,在尺寸之间,再次发力,一掌拍了过来。 罗海急忙抬手去挡,可梦萝的身形灵动曼妙,却是在原地旋转后,改为拍向他握着纯阳玉尺的另一只手。 “砰!” 如此迅速的身法,以及须臾间的变招,罗海完全来不及应对,握着纯阳玉尺的手臂吃痛,气力稍稍减弱,就立刻被断手从掌心中,夺走纯阳玉尺。 与此同时,幽静的偏厅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而守在门外的众人,听到动静进来后,赫然发现,大厅中多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少女。 梦萝小脸坚毅,额头已经沁出香汗。 而那断掌处,鲜血如注。 只是她好似感受不到痛楚一般,在拿到纯阳玉尺后,迅速塞入怀中,转身就向窗口掠去,速度极快。 罗海这会儿也明白过来,对方根本就无心杀自己,只是想要抢夺纯阳玉尺。 “快,拦下她!” 众人不等他开口,便已向梦萝追去,只是脚下刚刚向前,空中白影一闪,那断掌再次化作巨大的鹰爪,从幽暗的大厅空中,向下击落。 狂风袭面,伴着一声尖啸声,众人实力都不弱,纷纷施展手段,可巨鹰尚未落下,便极速膨胀,随即从内部炸开,羽毛四处疾射。 “叮、叮、叮。” 将面前的羽毛击飞后,众人急忙向前追去,可面前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影,只有遍地的羽毛,和残留的鲜血。 罗海心中的愤怒,仿佛要掀翻大厅,厉声喝道:“查,给我查,她到底是谁,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而立即便有善于追踪者,收集地上的鲜血,开始提取里面的气息,向着某个方向追去。 …… 孤月高悬。 罗海的那一声厉喝,好似唤醒沉寂的六道司。 只是众多道守无暇分身,只是加快了阵法运转的速度,而李羡也顿时感觉,澎湃的发力侵入体内,想要将自己的龙魂,硬生生拽出来。 李羡也是心急如焚,既不能让他们察觉出来,自己在抗拒,又不能全无效果,这尺度,真的比点娘还难把控。 只是出于信任,他并未催促梦萝,他心里也知道,对方在做的事情,同样是十分凶险,容不得分心。 而就在他在慢慢与体内的法力抗衡时,塞入耳朵的传音法器,也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公子,我得手了。” 李羡脸上一喜,也听出她声音中的虚弱,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一点轻伤。”梦萝轻描淡写。 而李羡也无暇细问,脸上一肃,调动全身灵力,冲击大阵引来的法力。 而这猝不及防下,法力被尽数冲出体外,李羡豁然起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智空大师,你在做什么?” 许三言的声音从阵法中传来,可却无人应答,知晓情况不对的许三言,立即拿出代表着云州六道司司主之位的玉佩,灌注灵力其中。 顿时,眼前浮现出一幅光影线条勾勒的图画,正是云州六道司的地图。 他施展天眼之法,将心神融入其中,顿时如神明般俯瞰整个云州六道司,而这一看之下,顿时骇然失色。 一个少女模样的人穿廊越厅,疯狂向前逃去,身后则是跟着几十道人影,也是足下生风的追赶。 发生了何事? 许三言浓眉皱起,却又惊奇发现,那智空盯着光秃秃的脑袋,正在向那少女奔去,满脸焦急。 许三言的第一反应,智空是去拦截她的,可下一秒,却又发现没那么简单,那智空御空之时的气息,根本就是陌生人的。 他们是一伙的。 许三言顿时勃然大怒:“智空是假冒的,抓住他!” 其他几位道守听闻,也是心中惊疑,但此时此刻,见许三言再度开启法阵,也只得全力配合。 一条条流光在六道司内浮现,无声无息,向着那两道人影而去。 …… 听着梦萝的声音,李羡心中便知,她肯定是受了伤。 正散布神识,感觉梦萝方位的李羡,忽然发现,这天地间的气机,好似被屏蔽一般,神识竟无法探出。 有阵法镇守六道司内,不管是哪里的六道司,都是无法御空飞行的,只能等离开六道司的建筑群,才能御空。 因此,李羡只得凭借肉眼以及听力,来判断梦萝此时的位置。 他快速的在六道司内前行,步伐极快,更是如同一道残影,而走出没多久,他就听到前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他急忙奔去。 果见月色下,梦萝纤瘦的身影,从院墙飞下,而左手处的衣袖随风飘摇,尚有滴滴鲜血,流淌而出。 面前陡然闪出一道身影,梦萝也是大惊失色,可等她看清是李羡后,顿时便有疲惫眩晕的感觉,袭上心头。 “公子,我拿到玉尺了。” 梦萝的语气虽然虚弱,但却显得极为愉悦。 李羡急忙迎上,接住她虚弱无力的娇躯,一摸之下,才发觉她浑身战栗,而背后也是鲜血淋漓。 他急忙从储物法器中,取出几粒解毒药丸,给梦萝服下后,盯着她的断掌处,一声不吭。 “有个使凤尾针的高手,公子你要小心。”梦萝完全没有抱怨,提醒道。 李羡心中大为感动,但同时,也是五内俱焚。 将梦萝背在身上,李羡抬头望向追来的众人,柔声道:“梦萝,你抱紧点,看我怎么替你报仇。” 梦萝睁着亮晶晶的双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仅仅追在身后的那人,手持凤尾针,刚刚登上墙头,便见到李羡背着梦萝,站在庭院之中。 “智空道守,你……” 那人还觉得心中奇怪,却只见自己口中的“智空道守”,一指递出,便有呼啸风声卷起,如钢刃刮面。 他瞳孔猛地收缩,来不及有所反应,发出的无形剑气,已击中他的胸膛,贯穿之后,留下一个血洞。 梦萝顿时两眼一亮,道:“谢谢公子,就是他拿针扎我。” 李羡听在耳中,有心替她出气,双手连发,道道剑气纵横,击穿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然而就在此时,后面的几十道人影,也已纷纷追上,李羡脚下生风,正要向着后方逃去,却不料数道流光从天际落下,顿时组成囚牢,将其罩在其中。 李羡大惊失色,一掌向前拍出,紫霄神雷从掌心迸发,击打在面前的清光牢笼上,半点作用不显。 反倒是这反震之力,使得流光溢散,手掌上出现条条小口,流出鲜血。 李羡不禁剑眉紧蹙,暗道不妙。 要知道以他如今肉体强度,即使是专门修炼横练术的修士,恐怕也难以比拟。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这流光,轻描淡写地伤到,若是这流光直接落在身上,李羡有点不敢想象…… 就在此时。 仿佛如李羡所想那般,天际赫然活下三道流光,径直奔着头顶落下。 通过刚才短暂的接触,李羡也不知,究竟何种术法,能够将其挡住。 忽然,他灵机一动,扭头对着梦萝,轻声道:“抓紧我,千万不要放手。” 梦萝道:“我不会放开公子的。” 李羡揽住梦萝浑圆的大腿,手掌间的滑腻,也无暇感知,只是运气施展地游仙之法,整个人顿时没入地面,钻入地底。 而流光也恰好落在原地,这看起来极为凶险的流光,并未对地面造成破坏,而是在落空之中,迅速消散在空中。 观察到一切的许三言,怒火燃烧,不由分说,将全部灵气,灌入儒家阁楼之中。 而感知到许三言动作的其他道守,也纷纷有样学样,将这阵法全部开启,威力升至极致。 六道司内。 夜空下的六道司,流光溢彩,光罩将整座六道司笼罩,宛若倒扣的玉碗,而从玉碗悬挂下的流光线条,好似三千柳絮般,将整个六道司全然包裹。 底下的六道司卫道士,不管是老人还是新人,见到如此可怖的场景,也不禁骇然。 从垂下的流光之中,他们也都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并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恐怕稍稍接触,便会被削成肉块。 布置完一切后,许三言信心满满,虽然这流光,此时拿李羡没有办法,但这大阵可不是吃素的。 若是司主能够配合他们,将地下的阵法也同步开启,那可真是上天入地都是死路。 不过,这阵法自带御敌功能,想要从地下出六道司,必然会惊动它自主开启,那样的话,同样是顷刻间,被削成碎肉。 想着想着,许三言心中忽地一惊…… 既然智空是假冒的,那另外两个人,会不会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的他,迅速感知阵法,果真发现,只有法家阁楼那边,阵法内的法力空虚,只有缕缕流光,悬在半空之中。 许三言急忙将注意力,放在法家阁楼上。 流光唯一不会攻击的位置,便是这六座代表阵眼的阁楼,倘若被他们进入法家阁楼,那便只能耗下去了。 许三言并不想这么做。 而藏匿在地下的李羡,对于这座阵法,也是了然于心。 各地的六道司都是如此,基本没什么分别,张无为老早就说过,直到此时,李羡才见识到了。 而他的心思也的确简单,那便是先进入法楼,与唐小薇会合之后,再做打算。 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李羡施展地游仙来到法楼地下。 六座阁楼都是阵眼,不可能从地底直接进入,只能先出现在其庭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 李羡沉思片刻,看了看将自己紧紧抱住的梦萝,低声道:“待会我先冲出去,吸引注意力,然后你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入法楼中。” 他对梦萝的速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梦萝脸上浮现出担忧:“那公子您呢?” 李羡答道:“我随后就进来。” 梦萝小脸顿时警觉起来,道:“公子,我先冲出去,就算我不幸死了,我也相信公子您,会给我报仇的。” 第179章 受困六道司 李羡心中感动,声音更加柔和:“傻瓜,我们谁都不会死的。” 梦萝还要再说,李羡直接打断道:“梦萝你听着,待会我会先冲出去,那悬在此处的流光较少,定然会都奔我而来,你抓住这个机会,尽快冲入法楼之中,以我的实力,挡住流光的一波攻势,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你放心就是。” 梦萝还是不放心:“那公子你被缠住,又如何能够脱困,万一出现闪失,我又怎能向掌门交代。” 李羡轻笑说道:“仅仅是不能向掌门交代吗?” 听到这番话,梦萝小脸红扑扑的,说不出话来。 而李羡则是柔声道:“这你完全可以放心,我心中已经有计划了,不会有问题的。” 望着她微微皱起的秀眉,李羡莞尔一笑,让惊魂未定的梦萝,稍稍放下心来。 安抚好惊慌的梦萝后,李羡便开始准备,冲出去引阵法注意。 此处垂下的流光较少,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只要能够挡住第一波攻势,给梦萝拉扯出空间,只有自己一人时,施展的空间便大了些。 一念如此。 李羡慢慢控制着自己上浮,这地游仙的异术,便是将周遭的土地,化作水潭一般,在里面畅游。 而与自己接触的梦萝,同样拥有这种感觉。 而自己也必须带着梦萝冲出地面,若是将她留在下面,会直接将其闷在地底。 李羡揽着梦萝的纤细腰身,再三叮嘱她后,全身运气,赫然冲出地面。 在重见夜空的刹那,挂在夜空的流光好似苏醒一般,在空中拉出细长的银丝,疾速向着李羡飞去。 道道流光如疾如电,其踪迹完全无法捕捉,李羡刚刚钻出地面,流光已堪堪到达面门。 从刚才短暂接触的情况看,倘若被这流光击中,恐怕瞬间就会变成提线木偶。 危急关头,李羡竟半分不退,揽着梦萝的手臂用力一甩,便将其甩到法楼门前。 同时,另一只手五指撑开,酝酿许久的紫霄神雷,迸发而出,炫目璀璨,将那道道流光缠住。 而梦萝也抓住这仅有的机会,撞开法楼的大门,可脚下还没来得及动弹,便已经听到脑后的呼啸风声。 她急忙回头望去。 却发现仍有几道流光,越过李羡的紫霄神雷,朝着自己呼啸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不假思索,从怀中掏出那一把纯阳玉尺,奋力扔进了法楼之中。 随后,再无余力的她紧闭双眼,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还不快进去!” 陡然听到急躁的声音,梦萝急忙睁开双眼,却发现预料中的流光,竟然被李羡给拦了下来。 宛如青丝的紫霄神雷,仿佛挂在流光上一般,将其紧紧拽住,将那欲取人性命的流光,顿住在眼前三寸的位置。 “我说过,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梦萝如梦惊醒,深深看了眼李羡后,转身跑进法楼之中。 她心中明白,自己再不走,也只是拖累了他。 刚才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情,如今既然被救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刚刚袭上心头,就被焦虑担忧的神情给占据。 而刚刚进入法楼的她,稍稍适应了黑暗后,便见到不远处地上,那晕倒的婀娜身姿。 就在许三言心中有所怀疑时,二话不说,直接操控阵法,对法楼内的唐小薇,便展开攻击。 只是对方的真实身份,尚且不明,他也怕误伤到自己人,所以操控着阵法的强度,只是让她受了些轻伤。 这阵法的威力,果然厉害。 李羡心中暗惊。 只是听张无为的描述,他还没什么感觉,此时自己开始面对,果然就感觉到了厉害。 面前的流光被紫霄神雷扼制住,他已经是拼尽全力,额头也沁出一丝丝的冷汗,夜风吹过,遍体生寒。 见梦萝进入法楼之中后,李羡这才稍稍放心。 他刚才说的并不是假话,如果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想要从这阵法里跑出去,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 只不过他也不能将梦萝与唐小薇两个人,丢在法楼里不管。 而他之所以定要让梦萝先进去,心中也是早有打算。 “铮!” 还未等李羡有所动作,手中释放的紫霄神雷,忽地被流光挣脱,再次疾冲而来。 “哼,不管你是谁,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空中盘旋着许三言的声音,刺耳如乌啼,显然他已处于极端愤怒的状态。 李羡听在耳中,并没理会,只是不断与流光周旋。 不是谁的嗓门大,谁就厉害。 道道流光扑面而来,李羡手中不时电光闪现,不时金光护体,总算是护住全身,没有受伤。 只不过他一开始计划的,等梦萝先行进入法楼,自己稍微抵挡一阵,再进入法楼的办法,此时却是有点困难。 只因这流光好似锁定自己般,让他无法脱身,更是在自己想要靠近法楼的时候,铺天盖地挡住去路。 还是低估了这阵法的实力。 而且李羡已经发现,六道司垂下的流光,随着阵法的持续,已经不再局限于某个地方,而是齐齐向着此处飘来。 如果真的被流光包裹,那可就真的是死无全尸。 此时的李羡也就不管不顾,面对来袭的流光,竟收缩全身金光,只凭借着鬼魅般的身法,想要从缝隙中穿过。 面前的流光横扫而过,李羡身处空中,却赫然见到,那流光猛然下甩,违背物理原则,硬生生再次袭来。 雷电乍现! 金光覆体! 流光只是穿透了金光,但却并未伤及到身体。 在这样的双层防护下,终究是挡住了流光的一次攻击。 而通过这一番测试,李羡心中已然知晓。 流光的本来面目,就是牢牢锁定对手,想要穿过流光法阵,就必须让这些流光,彻底限制住。 又或者,让它们失去目标。 李羡在流光的包裹中,腾挪飞舞,寻找新的破解之法。 刚刚已经尝试过了,地游仙不行,无法从地底进入法楼。 金光咒也只是能稍稍抵挡,几乎也就是三息时间,就会被流光攻破,硬闯肯定是行不通的。 娘子教的紫霄神雷倒是挺有效的,可自己尚且不能收发自如,困住流光的同时,将自己也困在了原地,画地自牢。 正想着如何摆脱时,李羡却听到阵阵脚步声,他急忙放眼看去,只见不少人影,已小心避开流光,从不远处过来。 而别处的流光在面对他们时,纹丝未动。 也不知道这流光,究竟是如何锁定敌人的。 当那些人匆匆而至时,李羡透过流光的包围,赫然发现,这些人竟然全都手持细丝,看样子,竟好似要将此处,化作天牢地网。 也就在此时,李羡忽然想起自己的雷网。 计上心头。 倘若用密集的紫霄神雷,化作法家异术雷网,是否能穿过这骇人的流光呢? 想到这里,李羡打算一试,因为这赶来的众多卫道士,已经开始分散站位,抛出手中的细丝。 而空中顿时降下道道异彩,附着于流光之中,倘若让他们布置完成,那可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 霎时间。 风起云卷。 皓月被乌云深深掩埋,乌云之中,雷蛇狂舞,天地煌煌之威,悄然而生。 默默念诵咒语的李羡,尝试着调动天地之力,刚刚的紫霄神雷,只是体内的灵力所化。 威力比起这天地间召唤而来的神雷,威力上自然差了许多。 只是因为这紫霄神雷,不过才刚刚学会,贸然召唤而来,其实尚且无法完美控制。 但此时此刻,倒也顾不了许多。 天地变色,众人心头震动,望着被流光包围的李羡,更是惊慑万分。 此人看起来平平无奇,竟如此厉害,单单就是这沟通天地,引神雷降临的手段,没有极高的修为,是不可能完成的。 “轰——” 一道紫霄神雷豁然劈下。 如此磅礴凌厉的气势,顿时将那流光逼退。 李羡发丝狂舞,衣袍猎猎,带着睥睨天下的眼神,扫视着场下的众人。 “神雷不长眼睛,你们可看好了。” 话音刚落。 乌云猛然翻滚,丝丝神雷外泄,李羡果然无法操纵,顿时大片的雷电落下,轰击在青砖绿瓦之上。 瓦片横飞,碎石激荡。 众人无不躲闪自保,没有一人,感硬抗雷霆神威。 而那些垂下的流光,也同样在紫霄神雷的沐浴下,“滋滋”作响。 只是虽然如此,流光依旧顽强,即使是紫霄神雷,也不能将它们瓦解。 “这雷霆之威,由我等挡住,你们速速布下天罗地网,莫要让这厮给跑了。”许三言的声音再次响起。 盘坐在儒家阁楼的许三言,一边操纵着法阵,一边观望着那边的动静,也是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年轻人的实力,竟远超于自己,若不是仰仗六道阵法,恐怕自己这几位道守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是打娘胎就开始修炼不成? 而其他的道守,只能听从许三言的指挥,无法看到法楼前的情形。 不过阵法维持了这么许久,竟还没有将那人解决,他们也都纷纷猜测,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听说过青州六道司,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啊! 众人听到许三言的吩咐后,也开始悍不畏死地拉起细丝,只是却有几人刚刚露面,便被紫霄神雷炸作齑粉,全然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这一下,顿时又将他们给吓了回去。 而许三言看在眼里,愤怒难忍,他只是惊叹于李羡的修为,操纵阵法的速度稍慢,便有七八人被神雷轰击,不复存在。 无数流光开始横挂于夜空,宛若银河璀璨,却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此时的李羡全身已然被紫色雷霆包裹,电光如水波涌动,在全身来回游走。 李羡掐动法诀,默念咒语,紫色电光顿时成形,化作一张密集的电网,将全身上下牢牢包裹。 就好像覆盖着一层紫色的鳞片。 陡然见到李羡如此模样,许三言也是暗叫不好,只是他无暇分身,只得运气提声:“快,快拦住他。” 见头顶已不见夜空雷霆,众人又感觉自己可以了,纷纷鱼贯而出。 而这一次,果然没有任何危险。 趁着这个时候,李羡脚下微动,全身覆盖金光,金光下是紫色雷网,整个人散发出霞光万丈,令人不可直视。 “开!” 李羡大喝一声。 法楼的门应声而开,李羡直接伸手抓住两道流光,将其抵在自己胸前,疾速向后退去。 你不是牢牢锁定我吗? 那就来! 金光只在瞬息之间,便被无声无息的刺透。 只是手中的两道流光带来的冲击力,确实非同寻常,七八丈的距离,转眼间便已被流光带着过半。 流光刺穿护体金光,终究是在那宛若鳞片的紫霄神雷下吃了瘪,叮叮叮数声之后,依旧不得寸进。 而借着这股冲击力,即使李羡全身被流光环绕,向后退的速度,也是半点不减。 底下的众人,顿时看傻了眼。 而挡在李羡面前的众人,纷纷避让,不敢与这流光接触。 任谁也无法想象,杀人不留痕的流光,会被他当做助力,即将进入法楼之中。 其实李羡在弄清楚流光的原理后,脑海中便有这个计划。 只是由天地煌煌之威所化的紫霄神雷,对他来说,还是太过吃力。 不谈体表的麻痹镇痛之感,单单是神雷在体内肆虐,对他来说,都有些难以招架。 若不是吸收的仙气中和,恐怕神雷降下的刹那间,自己也就化作焦炭一块,冒着青烟死去了。 许三言满脸震惊。 他们几人的法力,只是维持六道阵法,但却无法如意操纵流光。 简单来说,只能给六道阵法,下达简单的指令,并不能改变什么。 而在整个战斗过程中,流光其实是由六道司的司主操控的,其他人都无法操纵。 也幸亏云州六道司的司主,并不配合他们的行动,不愿同流合污。 因此,他只能疯狂地将体内的浩然之气,灌输到阵法当中去,而其他人也是感受到了许三言的疯狂,纷纷不顾一切的灌输法力。 第180章 脱困 终于。 场上的流光光芒大作。 李羡脸色大变,如同鳞片的紫霄神雷赫然粉碎。 流光堪堪刺进胸膛中,迸发出几颗血珠,李羡便发现胸口的流光,忽然停滞在空中,不再寸进。 他环顾四周。 原来自己已经身处法楼之中。 而梦萝在他进门的第一时间,便已扑进了李羡的怀中,梨花带雨。 “公子……” 柔肠千转之后,只是一声轻呼。 此时此刻的梦萝,哪顾得掌门夫君,尊卑有序之类的东西,只是想被眼前的男人,拥在怀中。 而李羡也就这么做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没……” 一个“事”字还未脱口,李羡便直挺挺的朝后倒去,一只芊芊玉手,及时托住他的后背。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梦萝登时惊惶起来,望着李羡痛苦的神情,豆大的泪珠,悄然间滑落。 李羡想要抬手拂去那一颗泪珠,只是尝试了数次,都难以做出这简单的动作。 他只感觉胸口上的伤口一阵阵的刺痛,李羡急忙内视凝神观察,只见从伤口处,竟有星星点点的光点,顺着血肉在向全身扩散。 李羡哪里能够想到,这流光在伤及自己后,竟会将它的淡淡光芒侵入体内,破坏着自己的经脉。 就在此时,不等李羡如何动作,法楼头顶的墙壁,忽地射下一道红光,将其笼罩其中。 不仅仅是他,就连一旁的梦萝,也是被红光包裹,而那红光之中,赫然飘散出两片花瓣,看这样子,好像是菊花的花瓣。 一枚花瓣落在梦萝断手的肩头,迅速枯萎腐败,而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断手处的血肉传来。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便感觉断手的部位,已经生长出新生肉芽。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梦萝便已经发现,一只玉手散发着晶莹的光泽,已经从满是血污的袖口中,生长了出来。 梦萝脸上一喜,急忙向李羡看去。 只见李羡静静躺在怀中,脸色红润平静,一丝丝阴冷的灵气,从他身上蒸腾而出。 而那枚花瓣,正覆盖在胸前的伤口上,此时,菊黄色的花瓣,竟然已经全然枯萎。 梦萝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抬头望着天花板,满脸神疑。 莫非是神明显灵。 …… 伤口处的痛楚不再传来,丹田处的灵力被调动,蕴含着仙气的灵力,洗刷全身,那些破坏经脉的光点,被瞬间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羡也无法明白,他胸口上的伤口,是被什么东西治好的。 只是等他睁开双眼,便见到梦萝高挺的下巴,“梦萝,你在看什么呢?” 听闻到李羡声音的梦萝,双眼一亮,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公子,刚刚从上面飘下来两片菊花花瓣,你看……我的手也长出来了。” 能够断臂重生,梦萝自是极其惊喜,献宝似的将玉手,在李羡面前左右摆动,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 李羡都要被眼前的白给晃晕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公子,是不是神明显灵啊?” “噗呲!” 梦萝刚刚问出话来,空中便响起一声娇笑,骇得她当真以为,是有神明显灵。 李羡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从梦萝的怀中站了起来,抬头望着天花板,道:“多谢你了,牡丹。” “用不着谢我,是我乐意这么做。” 李羡恭敬道:“还是得谢谢你。” “真的不用谢我,你看那边的狐狸我就不喜欢,所以我就是不救她。”牡丹的语气有些傲娇。 李羡顿时无语,只是还未吐槽,就听到空中,再次响起牡丹的话语声:“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我救的你,而是在青州的那位牡丹。” “什么意思?” 李羡皱起眉头,一脸懵逼,却又听牡丹解释道:“意思就是说,治病救人的能力,我并不擅长,我是从她那里借来的手段,来救你的,不是我自己救得,懂吗?” 李羡有点晕,强调道:“也就是说,只要你在法楼中,就可以借其他法楼里的牡丹的能力,是吗?” “答对了!” 牡丹语气雀跃。 而听着她的话,李羡也回忆起,那个在云梦山中,实力强大的莲花妖。 原来如此。 李羡慢慢明白过来。 可梦萝却是一脸懵,听着他们的对话,犹如听天书。 但她的好奇心,也并没那么重,看到李羡不说话了,这才插嘴道:“多谢……牡丹前辈救治,帮在下再续断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小姑娘你有点想多了,若不是看在你乖巧,又极为关心他的份上,我又怎么可能会救你。” 牡丹依旧傲娇。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您,这是礼貌。” 梦萝柔声道。 牡丹明显是不想与他谢来谢去的,索性便没搭理她,只是问向李羡,道:“喂,你不也是六道司的么,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一言难尽!” 李羡刚刚开口,却是皱眉道:“大家也都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了,刚刚那么危险,你怎么都不帮会儿忙?” “帮忙?” 牡丹嗓门顿时变的大了起来:“我要是能够出去,我自然会帮忙,可问题是,你知道我离开一次,有多难吗?” 李羡默不作声。 “上次去往云梦山前,都是准备了许久,这才能够出去,你以为是你家茅厕啊,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这些情况李羡自然不知道,只得谦声说道:“不好意思,错怪你了。” “你看我像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吗?” 李羡暗自猜测,她这会儿啊,一定在翻白眼。 而牡丹也渐渐不再说话。 李羡环顾四周,看见躺在地上的唐小薇,便踱步走了过去,查看她的伤势。 “那个,要不你再找那位借一片花瓣使使?” “不借,她刚才骂我。” “呃……” 行! 反正伤势也不是很严重,死不了就行。 梦萝趴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面容焦急,喊道:“公子,外面的那些挂面,还没有消散怎么办?” 挂面? 李羡凑了过去。 我去。 只见整个六道司的流光,已经被操纵着飘荡到此处,将整座法楼围的水泄不通。 原来是六道阵法的流光,不过别说,这样看着确实挺像挂面的。 “看来他们是打算跟我们耗上了,咱们不急,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不敢贸然闯进来的。” 望着流光后面的人影,李羡信心满满。 只要是脱离了“挂面”的攻击范围,李羡自认为不输给这里的任何人,而且这六道阵法,不可能维持太久。 总有力竭的时候! 他之前听张无为说过,只有京都的六道司,那里的六道阵法,只要开启后,便无须借助外力。 梦萝此时伤势痊愈,又有李羡陪在身边,自然是不担心的,只不过她望着远处的人影,忧心道:“我倒是没有什么害怕的,就是担心静云妹妹一个人,万一长时间没看见我们,干出什么傻事来,那可就糟了。” 得梦萝这一提醒,李羡也顿时警醒,好像确实没必要跟他们耗,可究竟应该怎么出去呢? 难道继续使用刚才的那个办法? 可他们应该也不会这么蠢,同样的招式,被自己连续使用两次,而且这次还需要带着人的。 李羡想了许久,朗声道:“唯今之计,只有我想办法冲出去,然后迅速跑到其他阁楼,破坏他们的阵法,只要这些挂面消失,你们就立刻冲出去,咱们再家里汇合。” 梦萝点点头,听他说到家里,脸上一红,望着地上的唐小薇,道:“嗯,那我们先等唐前辈,再将计划告诉她。” 唐小薇本就是九尾狐,道行颇高,受伤全是因为这阵法的原因。 就连智空都不是她的对手,实力可想而知。 就在李羡准备输送灵气,强行将其唤醒时,空中,再次响起牡丹的声音:“我刚刚好像依稀听见你们说,是不知道怎么出去吗?” 陡然听见牡丹的声音,李羡心中一喜,问道:“怎么,莫非你有办法?” “那是当然!” 李羡登时无语,不过也不便吐槽她为什么不早说,只是好奇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准备直接将我们送出去?” 久久未曾听见牡丹的声音,李羡都以为她刚才是在开玩笑,再次响起牡丹的清冷的话语:“如果我说,只能将你一个人送出去,你准备怎么办?” “那你洗洗睡!” 李羡眼皮都不抬。 “你……” 牡丹顿时气结,直接说道:“我可以操纵六个阵眼之一,法楼,将这阵法短暂关闭一会儿,你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冲出去……” “但是,我需要很多鲜血,蕴含灵气的鲜血,而且,是越多越好,这就意味着,你们之中必然有一个人,会死在这里。” 听到牡丹的话后,梦萝毫不犹豫,直接举起皓腕,说道:“公子,用我的,这样你就不用冒险了。” 李羡道:“你闭嘴!” 训斥完委屈的梦萝,李羡又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沉声道:“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而且,这阵法关闭的时间,是多长?” “十五秒!” “我只能关闭阵法十五秒的时间,只要时间一到,他们定然又会打开阵法,如果那个时候,你们还没跑出去的话,那这条小命,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所以,你们谁来?” 牡丹的声音极其平淡,不带丝毫感情,李羡听在耳中,总感觉说话的人,像是变了一个一样。 梦萝由于被训斥过后,不敢再说话了,而九尾狐唐小薇,依旧是昏迷不醒。 李羡沉吟许久后,抬头道:“如果你想害我门,那就不会救我们,你说的时间我相信,但是这个需要鲜血的说法,应该是你编出来的。” 静! 没有回应。 李羡继续说道:“她们既然愿意陪着我来这里冒险,我不可能将她们任何一个人丢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我认为,刚刚说话的,应该不是牡丹……” “说,你究竟是谁?” “……” “李羡,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谈我刚刚救了你,想当初在云梦山时,我也是帮过你的,现在你竟然怀疑我。” 李羡淡淡一笑,听这声音,这是又换回来了。 “行了,别装了!” “我没那么重的好奇心,也不想知道刚才的人是谁,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也不会强迫你,按照我自己的办法,危险是危险了点,但起码不用担心被坑。” 牡丹笑道:“呵~~没想到你脾气倒还挺大的,也罢,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现在就为你们打开法阵,也不要你们的鲜血,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 也不待李羡回话,整座法楼,顿时散发出铜黄色,纂刻的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些代表着大乾律法的文字,赫然泛起灿烂光芒。 “天……亮了吗?” 被这光芒唤醒的九尾狐唐小薇,睁着惺忪的双眼,迷茫的观望着四周。 而下一秒,不待她开口说话。 李羡就已发信啊,一滴鲜血缓缓从头顶渗出,在空中滴落下来。 “啪嗒!” 血滴砸落在地面,竟发出沉闷的声音。 “快!” 牡丹的声音恰时响起。 而李羡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向外看去,只见漫天的流光,已然消失不见,露出了久违的夜空。 “多谢!” “我们走!” 这会儿也不是矫情的时候,李羡道谢一声,继续揽着梦萝纤细的腰肢,对着唐小薇喊了一声,便率先撞破窗棂,径直朝着外面掠去。 唐小薇也马上反映过来,跟着他冲了出去。 而守在外面的众人,见到三人出现后,纷纷手持法器,不少人手上,还握着闪烁着精光的弩箭,对着三人便扣动弓铉。 面对铺天盖地的法器、弩箭,李羡挡在梦萝与唐小薇面前,随手挥洒出一片金光,震退诸般攻势。 “快!” 李羡催促一声。 二人心领神会,跃上墙头,不断朝着前方冲去。 而李羡则是跟在他们身后,应对各种攻击。 如此一来,三人的行进速度倒也不慢,眼看就要冲出六道司,却在最后一个庭院时,遇上儒家道守许三言。 “杀!” 言出法随! 一柄清光幻化的大刀,当头斩下。 李羡丝毫不惧,径直迎了上去,单手赫然插入清光之中,捏住那清光幻化的刀刃,用力一拧。 清光炸碎! 许三言被震退数米远,终究是让出道路。 三人登时飘然掠出庭院,翻过墙头,只留下李羡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许道守,后会有期。” 第181章 雀阴 天光破晓。 夜里六道司的动静,惊扰了整个云州城。 坊市大街上的行人,谈论的全都是昨夜的紫雷异光。 众说纷纭,诸般谣言,便在云州城内传播。 只是有些见识的修士,便能够认出,这紫色神雷,乃是极其强大的御雷法术。 由此得知,六道司必然出了问题! 清晨。 李羡盘坐在房间内,纯阳玉尺,便横卧于膝头。 虽然是一夜没睡,但他此时仍旧神采奕奕,目中有神。 如今的他尚有三魄未曾聚齐。 雀阴、除秽、伏矢。 他对这纯阳玉尺,还是抱着极大的期望值的,毕竟是费了这么大工夫,才得到的东西。 此时,李羡开始调息运气,道道灵气将纯阳玉尺包裹,灵气流转激活红光,房间顿时变得炽热、温暖。 而随后,混着红光的道道灵气,便没入李羡体内。 如此反复数次后,李羡眉头不由皱起。 纯阳玉尺其中蕴含的阳气,果然是不能与龙魂相比,不过才反复数次,便感觉再无阳气从尺身中传出。 望着面前的纯阳玉尺,李羡心中有些失望,这可真是拼着命才弄来的东西,是在未曾料到,竟然会如此废柴。 在感觉到纯阳玉尺上,再也没有半点阳气后,李羡便开始查看自己的情况,却不料…… “卧槽!” 李羡喜出望外,抓起纯阳玉尺,亲了几口。 这纯阳玉尺中的阳气,只为他补齐了一个魂魄。 虽然只有一个,但在李羡眼中,却是最重要的。 雀阴! 竟然是管着小弟弟的雀阴! 李羡感觉自己又行了。 他将纯阳玉尺紧紧握在手中,克制住自己想要疯狂呐喊的念头,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咯咯咯的笑着。 如果这会儿娘子在身边,他很想化身永动鸡,先“打”上一整天再说。 随着李羡情绪稳定下来,他又开始抚摸手上的纯阳玉尺。 玉尺通体火红色,即使蕴含的阳气,已经被李羡尽数炼化,仍旧是呈现出亮红色,光亮温润。 很硬啊! 李羡暗暗惊叹。 他如今刚好缺少兵刃,而这纯阳玉尺,使将起来,倒是极为称手,李羡顿时就喜欢上了。 门外。 静云一脸狐疑的望着梦萝。 她觉得很奇怪。 自从他们从六道司回来后,梦萝便时不时发呆,不仅仅是发呆,小脸还红扑扑的,挂着莫名的笑意。 “你笑什么?” 见静云审视般的看了过来,梦萝顿时收敛笑意:“我有在笑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静云极其认真地点点头:“有,而且我一问你,你就不笑了。” 做贼心虚的梦萝垂首,不知该如何开口。 通过在六道司内的表现,她已经得到了许诺,关于一个女人终生大事的许诺,可这个信息自然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梦萝强装镇定,平静说道:“可能是因为从六道司脱困,高兴的笑了出来。” 这套说辞静云是不怎么信的,她盯着梦萝绯红的脸蛋,又问:“梦萝姐姐,你们在六道司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凶险吗?” 梦萝点点头,不愿多说。 而躺在凉椅上纳凉的唐小薇,听她们这一问一答,心中好笑,也不去戳破梦萝的小心思。 原来人世间的求偶,是这样吗? 看来我之前说的确实不对,她们不像动物那样直接,全然是为了繁衍,好像还有点别的东西在里面。 改日得找个机会问问。 涉世未深的九尾狐,从梦萝的表现中,觉察到世间的情爱。 在她的千百年里面,一心修道,从未有过别的心思,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从来没想过。 以至于她现在其实还不如待嫁闺中的黄花闺女。 而梦萝在静云的逼问下,羞愧的不知如何开口。 明明说是帮着掌门看住他的,结果看着看着,把自己给看进去了,一想到这个,她都不知道将来该如何解释。 掌门她不会直接杀人的? 梦萝摇摇头抛开杂乱的思绪,一溜烟地钻进厨房,去准备早点去了。 “公子修炼完了肯定很饿,正好是自己这个小厨娘上线的绝佳机会,这可不容错过。” 静云想要跟着梦萝去厨房,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笃笃——” 静云看了眼躺在凉椅上,纹丝不动的唐小薇,知道她法力高强,自己使唤不动,便自己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一声粗布麻衣,看起来很是朴素,属于丢进人堆中,都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 然而,谁又能够猜到,这个人竟然是六道司的一位道守。 张无为一走进院子,瞟了眼躺在一边的唐小薇,心中有些震惊,这又是哪冒出来,实力如此强大的女子。 但他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望着静云,问道:“李羡在哪,他没受伤!” “多谢张道守关心,李羡安好得很,倒让您担心了。” 李羡从房间中走了出来,俊朗风仪,神采飞扬。 丢失许久的,属于男人的自信,重新闪耀在面庞上,整个人好似散发着光,令张无为微微瞠舌。 张道守还真是不错,不问我成功了没,先问我有没有受伤,是个挺好的老人,就是实力差了点,啥事都得自己来…… 李羡暗自嘀咕完,迎面走向张无为,亮出手中的纯阳玉尺,道:“张道守,幸不辱命,纯阳玉尺已经拿到了,这下司中的兄弟们,可算是安全了。” 见到李羡如此面貌,便知晓他安然无恙,担忧许久的张无为,也是悄然放下心来,道:“那就好,那就好,老道观望了一夜,始终不见你们的身影,倒是真的有些担心。” 他带着十几个人,就埋伏在六道司正门,就等着按照计划之中的,一见到李羡等人出来,就马上前去接应。 可六道司内的动静闹腾了大半夜,也不见他们的人影出现。 因此,天一亮,他就赶紧过来了。 当时情况太过紧急,他们只有十五秒的时间,李羡慌不择路,反而是从相反的地方跑出去了。 同时,由于心中有些激动,李羡便迫不及待的回家,稍稍调息之后,便开始汲取阳气,便没有时间去通知张无为。 听张无为他们也是吹了一晚上的风,李羡心中这才稍稍好过,皱眉道:“张道守,这次差点让你害惨啦……” “噢?”张无为惊疑道:“此话怎讲?” “还不是那六道大阵。”提起来李羡仍心有余悸,感叹道:“那阵法的真正实力,远超道守您的描述,仅仅只有四位道守坐镇的六道大阵,便已经如此难缠,若是六位道守都在,那可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听到李羡对六道阵法的描述,张无为也是啧啧称奇。 他也只是在典籍中看过对六道阵法的描述。 毕竟也没有什么妖魔,会突然脑子不正常,跑到全是卫道士的六道司去撒野。 “贫道也只是在典籍记载中看到过,说实在的,这阵法的威力,我也是从来没有见过。” “哦~~既然如今你们起了冲突,那想必就应该有机会的!” 李羡一脸坏笑。 望着他的坏笑,张无为苦笑摇头:“贫道怎么可能会同意,放任他们将比试的擂台,摆在六道司里面,那和自投罗网又有何分别?” 李羡淡淡问道:“那你们比试的地方在哪?” “铁牛山,军营之中。”张无为沉声道:“只有这个地方,是我们双方,都能够接受的条件。” 李羡沉吟片刻后问道:“可若论单打独斗,他们明显处于劣势,为何还有答应你的要求?” “因为他们拖不起了,也没人拖得起,我们从军营之中,搜集到的账簿,已经算是强有力的物证,足以令朝廷派人前来调查。” 张无为想起赵之安的话,继续说道:“所以当我们提出这个办法,他们不答应也要答应,这就叫阳谋。” 李羡心中还是有些担心,道:“可铁牛山不是他们的地盘吗,贸然深入,就不怕他们出尔反尔么?” 听他这样一说,张无为皱起眉头,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不是没想过,所以,我们打算与许三言签订契约,有契约的限制,就不怕他们出尔反尔。” 经过张无为的解释,李羡也算是了解,于是乎,他便挺身问道:“既然道守都想的如此周到,那我也就不再问了……” “嗯……让我来,看我一个人,就将他们横扫完事。” “哪有那么简单。”张无为呵呵笑道:“此次比武共分作六轮,秘密进行不说,且都需要是卫道士,而且一人只得比试一场,无论胜负。” 这是想玩田忌赛马吗……李羡登时就明白过来,看来他们是打算,按照我们出场的人选,敲定他们出场的人选。 可问题是,你们这些古代人,跟我这个现代人玩这个,真当我的孙子兵法,是白看的不成。 李羡沉吟片刻后问道:“那不知道守可曾决议出战的人选?” 张无为轻轻一笑:“当然!” …… 一辆马车从六道司缓缓驶出,穿过一条条街道,最终在一个名叫十方寺的寺庙前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老者,正是许三言。 他抬头看了眼恢弘典雅的寺庙,抬脚便走了进去。 路上经过的僧人,在见到这位老者后,纷纷合十施礼,丝毫没有问话阻拦的意思。 这种态度十分明显,许三言定然是经常过来,已经被这些僧人熟知。 当许三言漫步到后寺禅院,扫地的沙弥见到他,立刻小跑过去,恭敬道:“许道守,方丈正在禅房等候……” 许三言微微点头:“有劳。” 小沙弥将扫把放在一边,转身向着东边的禅房走去:“许道守,请跟我来。” 许三言一路跟着小沙弥,来到一处偏僻寂静所在。 小沙弥先是轻叩门扉,不大一会儿,便从里面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是许施主来了么,让他进来。” 小沙弥让开道路,许三言面色肃穆,整了整衣襟,便推门走了进去。 禅房中有些昏暗,虽然是白天,但可见度仍不高。 只能看到简单的禅房内,有一名僧人盘膝坐在床上,双手合十,静静的望着进入的许三言。 房间虽然是有些昏暗,但那老僧人的双眸,却好似黑夜中的烛火,摇曳着精光,一眼便知不凡。 “法慧方丈,可曾安好?” “还算是活着。” 面对面前方丈的回答,许三言白眉皱起,却是笑道:“法慧方丈佛法无边,生平更是积德行善,向来自然是会长命百岁的。” “阿弥陀佛!” 法慧方丈缓缓摇头,淡淡说道:“许施主谬赞了,老衲如今不过是腐朽驱壳,长命百岁又有何用?” 不愿意再与这老和尚打哑谜,许三言直接说明来意:“方丈的徒儿,智空大师,已经去世了。” 听到徒弟去世的消息,法慧方丈微微动容,“生死有命,各有各的追求,智空他走到这一步,也是他的造化,许施主你……” “是想让老衲去报仇么?” 许三言直言不讳:“确实有此心思,就是不知法慧方丈您……” 面对这个辈分比自己还要高的老僧人,许三言还是保持着儒生该有的谦逊与涵养。 虽然知道他的心境平静如水,但在见到他听到徒弟死后,却也只是微微动容,不由有些失望。 单凭六道司内的目前几人,比武肯定是胜不了的。 许三言此行就是想请法慧方丈出山,也如今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这个心思。 他的脸色不由阴沉了下去。 法慧方丈也是惊奇这位胸有大志的道守,为何会忽然来拜访自己这个无欲无求的老和尚,此时也算是明白了过来。 “阿弥陀佛。” “许施主,智空在六道司任职,本就是我不喜之事,如今死了,也只能说是命运使然,老衲,是不会出手的。” 许三言顿时有些着急:“那你就要放任贼凶在云州城肆虐,残害百姓,生灵涂炭,这就是我佛慈悲么?” 法慧方丈再次动容,他缓缓闭上双眼,许久后,这才轻声道:“老衲不会出手,但亦不会放任不理,徒增杀业。” “这个,你带走……” 第182章 比武前 只见法慧方丈伸手插入袖口中,随之金光一闪,便取出一个七八丈高的金佛。 金佛面色和蔼,栩栩如生的五官,挂着淡淡的笑意,凝视着许三言。 与金佛对视的许三言,瞬间,他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就在刚刚的那一刹那,许三言分明察觉到金佛的双眸,泛着清光,而亮光之中又似有血色,宛如绝世凶魔睁眼,噬杀暴戾,择人而噬。 望着摆在桌子上的金佛,许三言脸色微沉,抬头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不是东西……”法慧方丈打了个哑谜,这才指着金佛解释道:“老衲昨夜观察到天空的异象,又在今早收到你的传信,便知道你会来此,你那六场比试,可安排这它出战一场,必胜。” 许三言观察到法慧方丈虽然语气平静,但浑浊的双眸却是闪现一丝复杂的情绪,不免疑惑发问:“这金佛不是死物么,如何出战?” 法慧方丈手指在空中一划,留下几个鎏金大字悬空而立,出现在许三言的面前。 梵文! 许三言自认饱览群书,但一时间,却也是无法分辨,这一行字的真正含义。 不待他再次询问出声,法慧方丈便开口道:“稍后我会将这段咒语教给你,你只须在金佛上场后,念诵出这段咒语,一切自有分晓。” 许三言此行是想请他出面的,却不料请到这么个金佛,不过看他信心满满,许三言也就不再赘言。 “既然如此,多谢方丈。” 总算不是空手而归……许三言收起桌上的金佛,塞入储物法器中,旋即致谢。 而法慧方丈也没有含糊,直接将那段咒语教给了他。 许三言学起来倒也是快,不过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完全掌握。 如此,他便起身告辞,就欲离去。 法慧方丈却是喊住了他:“切记,让这金佛出场时,一定要是对方,最厉害的那个人才行。” 许三言沉吟片刻,点点头。随即转身离去。 其实他心中也是有着田忌赛马的想法,只需要确保胜利场数,超过三场,那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经过法慧方丈的提示,许三言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点过于保守。 如果真能如他所言,派出金佛之后,就能确保胜利。 只要让这金佛对上那晚的高手,那其他几场,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倘若最后能够获得胜利,最好在擂台之上,将他们尽数杀死,那未尝不可将青州六道司的卫道士,尽数留在此处。 而青州六道司失去骨干力量后,由于云州离他们最近,大可以以协助处理事务的由头,再次渗入其中。 许三言越想越激动,以至于出了寺庙,坐上马车,心情依旧十分激动。 哼! 赵之安此人屡次坏我们好事,这次,还不让你死! 想到擂台胜利之后,光明的未来,许三言更加激动,同时,在心中恶狠狠的想着如何惩治赵之安。 然而,他却未曾察觉的是。 正是因为他情绪上的变化,产生的怨气,正丝丝缕缕汇入储物法器中,被金佛完全吸收,而吸收完怨气的金佛,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笑容变得越发地诡异起来。 …… 客栈。 宽敞的天字号上房内,来自青州六道司的十多人,皆聚集在此。 赵安澜、白无痕站在张无为身后,陆刑则是望着久未露面的李羡,惊诧于他修为的进境。 昨夜六道司内的动静,凡是云州城的修士,皆有耳闻。 一直暗中观察的陆刑,自然不可避免。 从张无为口中得知是李羡所为后,他就更加震惊。 好像自从李羡由云梦山折返后,他的修为实力,就一直让人看不懂。 陆刑无论如何也无法明白,明明踏上修行路才不到一年,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就已胜过自己许多。 “难道真的有绝世天才这种生物吗?” 陆刑不解。 而李羡见陆刑一直看着自己,也是友好的对他点点头,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对待这位面瘫男神,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似乎还更受他的喜欢。 “所以,这顿时间,你也一直藏匿在云州城中,直到昨夜……”白无痕好奇问道。 赵安澜也望了过来。 李羡点点头,径直答道:“那是当然。” “厉害!” 白无痕竖起了大拇指。 想到如此厉害的天才,是自己引入青州六道司的,他就感觉颇为自傲。 赵安澜也蹙眉道:“你既然在城中,那为何在云州城内的数次行动,一直都看不到你的人影?” 总不能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用不着我出动……怕伤了这些人的自尊,李羡笑道:“一直在和张道守谋划昨夜的大事,所以抽不出空来啊。” 赵安澜似懂非懂! 众人久未见面,寒暄几句后,张无为便径直说道:“此次召集你们前来,就是为了三天后的比武人选一事……” “张道守,让我去!” “我也可以。” “选我,选我!” 众人顿时纷纷自荐起来。 能够被张无为通知来到此处的,哪个不是有两把刷子的。 李羡朝着众人望去,倒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 像是那位全真一脉,性命双修的王亦风道长,也赫然在列。 赵安澜虽然年纪轻,但实力出众,也是开口恳请道:“张道守,安澜也愿前往,必然带回一场胜利。” 之所以将他们召集过来,张无为也是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但确实没想到,没有一人会推辞。 他心中稍安,望着众人,沉吟片刻道:“此次出战共有六个名额,由贫道和陆道守为先,李羡放在最后,那便还差三人……” “此次任务事关重大,不可儿戏,依贫道看,大家还是商讨一番,再决定也不迟,不能贸然做决定。” 众人听着他的话,慢慢安静下来。 张无为与陆刑都是道守,实力较与他们,也都是要高出许多。 至于李羡,有的人是知道的,而有的人却不知道。 于是乎,便有人小声询问道:“那个李羡是谁啊,哪一司的,竟然直接就确定了他的名额。” 听到旁边一个中年人发问,王亦风侧目过去,淡淡一笑:“老钱,就这么跟你说,李羡如今应该就是青州六道司内绝顶般的存在,哪怕是在京城那样的地界,绝对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当年,我还曾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实在没想到,这才半年多的时间,他的修为已经如此之高。” 李羡耳力较好,听到他的话,也是含笑拱手:“诶,王大哥过奖了,当时若不是王大哥帮忙,恐怕李羡早已死在青州城外。” 众人一听李羡这话,又纷纷望向王亦风,他显得很是高兴,点点头道:“哈哈,如今兄弟若是再次陷入危机,那可是用不上我喽。” 李羡摇头道:“一人之力终究是有限,难成大事。” 张无为与陆刑小声商议一番,望着与众人侃侃而谈的李羡,开口道:“小羡啊,你混进去过六道司,也算是与他们交过手,对他们会派出那些人,你有什么看法?” 回想起在六道司接触过的情况,李羡沉思许久,道:“我接触过的只有他们几个道守,儒家道守许三言、阴阳家道守秦亦寒、墨家的墨忠、医家的道守孔不武……” “孔不武应该是不会出战,那剩下的三人,应当是都会出现,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听完李羡的话,张无为沉吟片刻,道:“许三言的儒家三言术,不容小觑,依我来看,就由李羡来应对。” 实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李羡稍微回忆了一下,与许三言短暂的接手,虽然的确很厉害,想要伤到我,也绝非易事。 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谈论起正事来,众人的脸色,也是非常凝重。 陆刑也在此时开口说道:“墨家的机关术,诡谲多变,奇诡莫测,要不就让我来。” 张无为侧目望去:“你有多少把握?” “七成!” “那好!” 其实墨忠的对手,张无为是打算让白无痕或者是王亦风上的,能够赢固然是好,即使赢不了,依照他们超强的肉身,也不至于命丧当场。 其实就相当于放掉这一局,让陆刑对上其他人,力保一场胜利。 不过见到陆刑如此肯定,也就没有说什么,有的时候,自信真的很重要。 望着面色凝重的众人,张无为又沉声道:“那剩下来的阴阳家道守秦亦寒,就由贫道来出场。” 阴阳家的各种法术,极为难缠。 这个李羡是老早就知道的,当时在面对周升时,若不是对方主动提出内景炼心的法子,还真的没那么简单。 不过张无为也是正统的道家传人,实力本就不俗。 而且自从云梦山一役后,李羡就发现他修为进展不小,如今对上秦亦寒,料想也是没什么问题。 “至于其他三人,究竟会派出谁,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张无为补充道。 李羡心中好奇,忽地问向张无为,道:“既然此次比武是六道司的事,不容外人插手,您说他们会不会暗地里搞些小动作?” “比如去江湖上,请些有名望、实力不俗的修士,前来助阵。” 张无为沉思片刻,道:“李羡你说的这个也有可能,但贫道认为,许三言乃是儒家出身,最重名誉气节,倘若此事传了出去,他又如何立足。” “应该不可能。”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简单了。” “如果对方是剑修,比拼术法的,便让擅长术法的人上场……”李羡指着赵安澜,还有其他几人,又接着说道:“如果对方是横练功夫的,那就让白兄或者是王大哥出手便是。” 陆刑点点头。 张无为也是如此看待:“你的意思是说,挑选不同的流派,以起到克制作用?” “没错!”李羡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没必要在此苦恼,只要咱们三个能够确保胜利,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而且,依我看,他们既然会挑在铁牛山,那个齐贺肯定也会出战,那天夜里,按照我看到的情况,齐贺也是修炼横练功夫的,肉身强度很高,不可不防。”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哗然,尤其是站在旁边的王亦风,颇为激动:“倘若遇上那个齐贺,就让我去,如果要说肉身强度的,又有谁能够比过我们全真一脉的性命双修。” 白无痕也想自荐,只是他还太年轻,虽然实力不凡,但陡然面对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有些惶恐。 他的想法很简单,指派我上场,那我就义无反顾,若是不需要我,那我就静静的站在旁边。 张无为望着众人,片刻后,道:“那好,王师弟也算一个。” “至于另外两个人选,儒家得天地浩然之气,可使出诸般术法,石守义……你便也出战去!” “是!” 一名三十出头的儒生拱手应道。 “至于这最后一个人选嘛……”张无为环顾一圈,最终落在赵安澜身上:“安澜,就决定是你了。” “好耶!” 赵安澜兴奋地蹦了起来。 而李羡则是微微无语,难道这丫头没看出来么。 这是把你当下品马,万一有隐藏的高手,就去碰掉别人的上品马的。 不过见她如此高兴,李羡也不打算坏了她的兴致,只是望向张无为。 “好了!” “这些事情可以暂时搁置。” 张无为眸光一冷,肃然道:“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才是召集你们前来,最主要的原因。” “云州城六道司的司主周也被他们给软禁了,你们之中剩下的所有人,全部都去六道司地牢内,务必要将周司主给救出来。” “是!” 众人皆是拱手。 本以为这次要打酱油,却是没料到,原来还有更艰巨的任务,在等着他们。 而李羡此时也拿出一张地图,这是梦萝绘制的,对于云州六道司内的布局一目了然,交给白无痕。 “无痕,此次营救行动,你来指挥,如今他们六道司内空虚,你们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周司主救出来。” “是!” “绝不辜负道守的期望。” 第183章 生死不论 三天后。 铁牛山。 天际万里无云,一碧如洗,鸟语花香,气候宜人。 只是山谷间站立的黑甲士兵,手持长枪阔刀,使之气氛变得有些肃杀。 齐贺领头站在军营前,望着还算宽敞的山路。 眼神凌冽! 刺眼的眼光洒落地面,不多时,只见山路尽头,出现数道人影,闲庭信步,谈笑风生。 来人正是李羡等人。 毕竟是深入虎穴的事,张无为早早便召集众人,一早便开始登山。 除了由白无痕带领的十余人外,青州六道司来此的五六十人,尽数在此。 远远看到齐贺站在军营前迎接,张无为扭头对着众人说道:“进去以后千万小心点,不可大意。” 倘若他们这一行人折损于此,那青州六道司的实力,可就要大打折扣。 不管是青州还是云州,双方都很有默契,并未将此事,告知朝廷。 赵之安在做的就是明面上的,而张无为做的,则是暗地里的较量。 “哼,上次被他们给困在军营中,这一次,我可非得找回面子不成。”陆刑面容坚毅,望着齐贺的身影,已经怒气爆棚。 说完,他望了眼李羡,露出一丝笑容,善意提醒:“对付许三言,你有把握吗?” 李羡自信一笑,淡淡说道:“易如反掌观纹。” 易如反掌观纹……当众人稍稍靠近时,齐贺听到的便是这句话,登时不忿,望向那说话之人。 李羡此时也不是原貌,依旧是皮肤较黑,以身化三千之法,五官微调。 这也是听从赵之安的吩咐,稍稍隐藏了下真实身份。 齐贺陡然见到他后,发现虽然是不认识,但从其身形来看,好似就是那晚救走陆刑的人。 他顿时警惕起来。 而这个时候张无为已经上前,不客气说道:“许三言他们呢,不会是不敢来?” 齐贺将目光从李羡身上挪开,看向面前的张无为,同样没有好脸色:“许道守他们已在军营中等候多时,就看你们敢不敢进了。” “有何不敢!” 张无为越过齐贺,闲庭信步,径直向前走去,而李羡与陆刑则分立左右,跟在他的身后。 “嚓!” 守在军营外的黑甲士兵,持枪相击,拦住去路。 张无为微微侧目,不待吩咐,陆刑便直接出手,双手屈指一弹,两道灵力悄然弹出,击中在那两名士兵胸前。 一身甲胄的士兵退后数步,随之黑甲尽碎,露出内里的内衬,宛若拔了毛的公鸡,在微风中瑟瑟。 好可怕的控制力……齐贺心头一惊。 他当然不会以为,两名士兵没有受伤,是甲胄的效果,那全是陆刑手下留情,只是惩戒罢了。 那夜。 陆刑是与众位道守交手,才溃败的如此之快。 所以他其实对于陆刑的实力,并没有好高的认可,但如今看来,这陆刑如此实力,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而那个救他逃出生天的人,又该如何强大。 齐贺余光瞥了眼静静站在原地的李羡,心头震动,但神色不显,只是怒声道:“张道守莫非是想强攻我黑熊军军营不成?” “那又如何?” 张无为淡淡道。 齐贺脸色一变,顿时变成猪肝色,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面对如此嚣张跋扈的道长,李羡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他也能够理解,这是在对方的地盘上,若是气势稍稍处于下风,肯定会被大肆嘲讽,心态上难免发生变化,以至于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众人也不搭理齐贺,径直向着军营中走去。 而齐贺脸色铁青,却也不敢在此处发作。 其实他是不愿意将比武的地点,放在自己的黑熊军中的,那样实在太危险了。 倘若双方一言不合,直接动起手来,殃及池鱼,那这些普通士兵,肯定是无处逃生的。 齐贺如今最大的依仗,或者说是,能够与许三言等人,平起平坐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兵权。 “怎么样,刚才学得不错?”张无为扭头小声对李羡说道。 李羡莞尔一笑:“道守这演技真是出神入化,就算是李羡,也自愧不如啊!” “得了!” 张无为轻声笑道:“要不是你在这里,我还真没那么大的底气。” 单单以他们五六十人的实力,对付云州六道司,只能说能够打,但很难胜。 虽然云州六道司也有许多卫道士,此时并不在云州城内,但若只是比较双方的人数的话,那肯定是云州六道司占优的。 “行了,张道守就别吹我了,我又不会跑。”李羡回道。 张无为眼珠子一转,忽地说道:“其实我还真挺好奇的,你究竟是怎么和……就是你娘子认识的……” 李羡道:“原来道士也这么八卦啊!” “八卦,这关八卦什么事?” 听到张无为的声音,李羡这才惊觉自己说出现代语言,又敷衍道:“没什么,相亲认识的。” “看,他们在那!” 越过在军营驻扎的营帐,在山谷后方的空地上,正站着一群人,而为首的正是许三言等一众道守。 李羡粗略看去,就不由发现,他们带来的,竟不下百人。 看来对方也怕了啊……李羡与张无为暗暗对视,都是心头一喜。 恐怕是昨天召集众人的行为,把许三言他们给吓着了,不过,这也正好合了张无为的心意。 来到这里的人越到,那就表明,在云州六道司留守的人,就越少。 白无痕他们成功的机会,也就更大。 “无为道长,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许三言率先开口,满脸笑容。 “贫道也没有想到,上一次,咱们还是月下饮酒言欢,这一次,却是拔刀相向。” 张无为面色平静。 许三言听完哈哈大笑:“你们咄咄逼人至此,如今,却又装什么清高。” 张无为还未说话,陆刑便气愤说道:“放屁!” “倘若不是你们包藏祸心,意图谋反,我们青州六道司,又岂会与你们为敌。” 话音刚落。 许三言背后的数百人,面色有异,议论纷纷。 “什么,造反?” “不是说是青州六道司的人,挑衅我们,想要取而代之吗?” “秦道守,你不是说,是青州六道司的人,想要造反吗?” 瞬间。 便有人开口提问。 而李羡等人皆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后,脸上都是露出欣喜之色。 看来云州六道司内,并不全然是他们的心腹,还是有不少人,并不知晓许三言他们的所作所为。 秦亦寒运气提声,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大家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这是他们在倒打一耙,污蔑我们云州六道司的清白。” 站在旁边的墨忠,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的鬼话。” “原来如此。” “哼,竟然还想给我们泼脏水。” “跟他们拼了。” 经过两位道守的解释,不少人顿时便明白过来,其中一人更是忿忿不平,说道:“既然是他们想要造反,那我们还比什么,直接将他们就地正法,岂不是大功一件。” “是啊!” “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许道守,咱们一起上!” 一直沉默不言的许三言,望着站在张无为身后的李羡,凝神沉思,莫非那晚从六道司跑出去的人,就是他? 怎么总感觉……有点眼熟! 见许三言一直盯着自己,李羡也是对着他一笑。 当时他是顶着智空的形态,并未露出本来面目,所以许三言才不认识他。 不过他也没有打算隐藏实力,李羡本来就是想要对上许三言,这个时候不激他一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他从储物法器中,拿出纯阳玉尺,右手握着玉尺,轻轻拍在左掌上,望着许三言的眼神,颇具挑衅意味。 许三言双眼一亮。 他就是在找那个修为高深,六道司内压根无人能够匹敌的人。 如今既然对方主动亮明身份,他登时露出一丝笑意,残忍的笑意。 “诸位……” 许三言转身面朝众人。 “还请稍安勿躁,咱们云州六道司既然已经答应,自然不可做那言而无信的小人行为,只要对方没有出格行为,咱们也不可逾越礼数。” 只有将这个人杀死后,才能彻底翻脸……许三言暗自盘算,旋即转身看向张无为,“张道长,不如……咱们这就开始?” “且慢!” 张无为上前两步,单手摊开,道:“在正式比试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 “结契!” 许三言眸光微动:“道长就如此不相信人么?” “我不相信的是你。”张无为冷声道,只见其手掌之上,清光涌动,浮现出一个清光组成的古朴字体,慢慢漂浮在半空之中。 许三言刚刚将话说出来,此时自然无法推辞。 只见他嘴唇乱颤,默诵咒语,霎时间,一个相同的字体,也赫然从他口中飞出,向着空中径直飞去。 两个清光字体撞击在一起,光点遍洒,尽数汇入张无为与许三言体内。 一个从远古流传至今的结契,便就此形成。 张无为微微感知了一番。 这契约的内容基本与自己一致,倘若在比武结束后,输掉的一方,不肯履行约定,也就是放弃本州六道司远走的约定,那么就会遭到契约反噬。 那契约中的法力,便会将五脏六腑,经脉气穴,化得干干净净,甚至就连神魂也荡然无存。 张无为向着陆刑点点头,表示契约没有问题。 随即,陆刑半点也没犹豫,径直越出众人,手中流光溢彩,出现一杆判官夺命笔。 陆刑站在众人前面,手持判官笔,指着墨忠喊道:“久闻墨氏四杰如何了得,今日,我便会会你墨家四杰之一,你可敢应战。” 墨忠脸色瞬间涨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会败了面子。 他刚刚要走出来,就听许三言朗声道:“且慢。” “你要如何?” 陆刑冷眼望着许三言,即使下一刻他说要自己出站,陆刑也不会退步。 许三言道:“既然是公平比武,那若故意挑选实力较弱之人,功法相克之人,又何来公平一说?” 墨忠脸色一变,不悦地望向许三言。 你这话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不行? 只是许三言并未理会他。 陆刑回头看了眼张无为,见他点了点头,便又朝着对面喊话:“那你们又要如何?” “很简单……”许三言踏步上前:“既然我们双方出战人员均已决定,就由上一场输的那一方挑选对手,至于,这第一场嘛,就抽签决定如何?” 张无为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仔细想了一番,倒也不怕他们暗中搞鬼,正要答应,却见李羡忽地站出来,喊道: “此举未免太过儿戏,我这倒有个好办法。” 许三言脸色微动,却是不动声色。 他本来是见到对方,并未阴阳家的道守,想来让老天爷来做决定,自己这边有秦亦寒在场,能够占到些便宜。 但却没想到被李羡打断,他望着李羡,知道他就是那晚的高人,却也是不得不回应:“噢,那你有何方法?” 李羡回手将张大胆从人群中拉了出来,站在陆刑身旁,朗声道:“当然是由比武来决定,由胜的一方,决定第一场的对手挑选权归谁?” “当然,这一场不算在六场比试内。” 许三言一听,颇为激动:“那是阁下出战否?” “当然不是……”李羡回头看了眼张大胆,后者心领神会,指着站在齐贺身旁的一人,朗声道: “孙有德,你可敢与我一战?” 张大胆声音颇大,余音回荡在山谷,众人纷纷侧目,望向那个眼窝深陷,留着一撇胡子的男子。 他就是孙有德。 被张大胆当着众人面的如此挑衅,孙有德十分恼怒,若是此时不敢应战,那他在黑熊军中,可就永远抬不起头来了。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他很想答应,但这事儿他做不了主,便只能看向面前的齐贺。 而齐贺知道他的心思后,也细细看了下张大胆。 此时的张大胆从外表看来,只是个健硕之人,一看就是修炼横练功夫的人。 而孙有德也在背后,小声地将他们的恩怨,告知齐贺。 齐贺仔细比较了一番,见孙有德信心满满,便也是看向许三言,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 许三言是有眼力的,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以一方失去战斗能力才止,生死不论!” 第184章 胜者,张大胆! 空地上。 张大胆静静站立。 在他对面,孙有德满脸残忍神色,嘶声道:“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不成,师弟!” 面对他好似威胁的语气,张大胆毫无惧色,反倒是显得极为平静。 这一天终于来了。 自从拜范言山为师父后,他就一直等着这一天。 作为弟子,能够为师父报仇,既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义务。 望着面前的孙有德,张大胆语气平淡,静静说道:“师兄,其实我觉得,贪图荣华富贵,这没有错,但你错就错在,不懂得尊师重道,更是暗中下黑手,残害师尊,这……就是你的取死之道。” 话音刚落。 刚刚还云淡风轻,站在那里的张大胆,已如猛虎下山一般,朝着孙有德扑了过去。 狂风席卷带起扬尘,孙有德视线受阻,但却丝毫不显慌乱,双手呈鹰爪状,朝着浓烟滚滚的前方,猛地抓了下去。 即使目不可视,但孙有德依旧清晰的捕捉到张大胆的虎爪,这一下,双方身体都发出一声闷响。 以二人为中心席卷的气浪,卷起灰尘碎石,宛若小型的龙卷风般。 在与对方相撞后,双方又迅速分开,身形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 望着场上二人再次扑在一起,拳脚相击,李羡眸光微动,有些惊讶。 这个孙有德看起来,实力不弱啊! 张大胆虽然修行尚浅,但极为勤奋,且有那九叶灵芝淬炼身体,肉体的强横程度,更是超出寻常修士许多。 可即便是如此,双方也只是五五开,半点也没讨着好。 不等李羡多想,场上忽地传来撕拉一声,却是张大胆一招不甚,被孙有德击中手臂,撕下大片的衣袖,留下三道血痕。 “我的好师弟,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啊!”孙有德丢掉扯下的衣袖,满脸讥讽嘲笑的神色。 只不过此时的张大胆,异常冷静,心境上也是半分都没有受到影响。 “这鹰爪功怎么在你的手上如此废柴,就连我的皮肉,都不曾扯开……”张大胆轻声说道。 孙有德脸色一变,旋即更加狰狞。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的肉体强悍如斯,自己在鹰爪功上浸淫多年,按理来说,这一爪下去,开山碎石,定是不在话下。 不待他疑惑太久,张大胆便再次冲来。 他将虎爪舞得虎虎生威,只听呼啸风声,双爪之上,凝聚着一层寒光,一击比一击势沉。 陡然间面对如此强攻,孙有德感觉抵挡起来,已经颇为吃力。 双臂已然麻木,而对方好似不知疲倦,每一爪下来,都好像挟着千钧之力。 孙有德毕竟老道,而张大胆疯狂攻击时,终于是找到一丝空档,单手插入虎爪之中,扼住他的手腕。 不料他刚刚想要发力,扭断对方的手筋,就听张大胆大喝一声。 “来得好!” 一股反震之力,瞬间将孙有德的鹰爪弹出,而张大胆哪里肯放过这绝佳的机会,虎爪扼住他的手臂,猛地发力,便想将他的手臂,当场扯下来。 但孙有德修行多年,也自非等闲。 就在张大胆的手臂扼住自己时,双手瞬间从刚猛的状态,转化为绵软如柳枝的模样,想要从虎爪下逃脱。 张大胆虎爪下压,磅礴的力气倾泻而出。 虽然这条手臂,最终没有撕裂,但如此巨大的力气,仍旧在上面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不仅如此。 就连孙有德的整条手臂也,也已脱臼,耷拉在肩膀之上。 孙有德痛的冷汗直冒,大滴的汗珠落下,他脚下步伐凌乱,仅凭着一条手臂,抵挡着张大胆的猛烈攻击。 “砰!” 孙有德不愿陷入如此的攻势之中,只得强行吃下一击,呕出大口鲜血的同时,极速后退,终于是摆脱了张大胆的追击。 “我这一拳,不过才一年的功力,师兄就扛不住了么?”张大胆也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使用着嘴炮攻击,杀人诛心。 孙有德借着这个机会,拼命的喘着粗气。 万万没有想到,从对方卖出破绽,到如今受了点轻伤,这一系列的过程,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而见到他受伤,无论是齐贺,还是许三言等人,都是面色不太好看,望着场上的孙有德,眼神都极为阴沉。 “好!” “大胆兄好样的!” “锤死他!” 反观青州六道司那边,爆发出兴奋的喊叫声,与云州这边的鸦雀无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感受到背后莫大的压力,孙有德五内俱焚,听在耳边的呐喊声,更是觉得尖锐刺耳。 他猛地扬天长啸,朝着奔来的张大胆,高高跃起,如鹰击长空般,闪烁着寒芒的利爪,抓向张大胆的头顶。 对方的心境已经乱了……张大胆变得更加沉着,面对他的无能狂怒,只是用单掌抵在头顶,另一只手,握拳藏在腰间,蓄势待发。 孙有德双眼赤红一片,好似真的变成雄鹰落下。 张大胆嘴角浮现出一丝讥笑,在他的利爪就要落下时,运气发力,掌心迸发出耀眼光团,迎向那落下的利爪。 孙有德人在空中,这招气势汹涌,自然不可能再变招,只得强行抓了下去。 鹰爪与光团碰撞的瞬间,张大胆厉喝发声,藏在腰间的铁拳轰出,拧腰发力,击打在孙有德的胸膛。 只见其胸膛赫然凹陷,大片的血雾从孙有德口中喷薄而出。 随即,被击飞的孙有德,重重落地,扬起无数灰尘。 张大胆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这一年来的苦练,总算是没有白费,回去之后,也能够向师父交代了。 “小心!” 谁知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就在李羡出声提醒之后,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孙有德,不知何时,单掌击打在地面,从地底窜起一团黑芒,正中张大胆,将其击飞抛至空中。 “哈哈哈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师兄我,只有如此战力!”孙有德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鲜血,面目狰狞可怖,显得更为凶残。 待他摔落在地面后,也是脸色煞白,丝丝黑烟从七窍弥漫。 李羡正欲上前,就听张大胆喊道:“羡哥,你不用过来,我没事。” 听到他的话语声还算平和,李羡这才放下心来,对于这个觉醒意识后,便认识的兄弟,他当然不希望对方出现意外。 但这是张大胆自己的事情,旁人也无法插手。 李羡稍稍感知了一番,便已明白了过来,这黑烟中的消融气血的诡异术法,已经被张大胆身体内的那个女鬼,尽数驱散。 而孙有德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他还以为仅凭借着这一击,就能让张大胆彻底败北,甚至死在当场。 可他又怎么会想到,张大胆体内有与之相伴的女鬼,而且,在炼化九叶灵芝后,又岂是那么容易,被魔功侵蚀的。 “这是魔功,蛊惑心智的邪功!” “只有魔教妖人,才会修炼此功。”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有人认出孙有德使的功法后,张无为身后的众人,顿时又大声呵斥起来。 不仅如此,众人更是蠢蠢欲动。 这次,就连云州六道司那边的众人,也都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只要是修行人都知道,魔教功法害人不浅,近些年的几次血案,都是魔教妖人犯下的。 而修炼这种功法的人,虽然在前期实力的确强大,但也极其容易误入歧途,走上吸噬人血的那一步。 “他们说的是真的么?” “应该是真的!” “那我们……岂不是与魔教为伍。” 听到背后人的议论声,许三言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完全黑了下去。 “诸位!” 许三言转身面朝众人,提声道:“这世界上,哪有邪恶的功法,只有邪恶的人,就如同他们青州,明明修炼的纯正的修行功法,做出来的,却是人神共愤的事情。” “是啊!” “许道守说得对!” “千万不要被他们妖言惑众了!” 潜伏在人群中的心腹,旋即附和着许三言的话,这才将众人的声音,渐渐压了下去。 见到不再有人说话,许三言这才转身,面朝着张无为,讥笑道:“张道长,莫非你们是打算认输了?” 张无为脸色微变,还未说话,就见张大胆扭头看了过来,见到他坚定的眼神后,便没有说话。 而张大胆见状后,则是朝着李羡点点头,转身对着许三言朗声道:“认输,我张大胆生下来,就不知道认输为何物!” “好样的!” “杀了这个魔教妖人!” “……” 面对众人的呵斥,孙有德充耳不闻。 自古以来,便是成王败寇。 只要自己赢下这场胜利,那任何的质疑声,都会消失,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望着面前调息的张大胆,孙有德也就不再隐藏,随着他功法运转全身,道道魔纹开始在体表出现。 诡异的魔纹符号,令他整个人,变得邪气十足。 同时,自身的实力,肉体的强度,也在大幅度提升。 张大胆也知道,直到如今,战斗才真的打响。 这个时候的他,也开始拼尽全力,融合女鬼传输而来的阴气,张大胆的面容,在刹那间变得阴柔起来。 孙有德一步踏出,地面出现一个深坑,身形比起方才来说,快了数倍不止,眨眼间,便已至张大胆身前。 张大胆单手接过他袭来的利爪,沉肩撞击,猛地撞在对方的胸腔之上。 可此时的攻击,也仅仅传来一声闷响,而孙有德脸色凶残,口中默念咒语,一个鬼头浮现在手掌间,霍然轰出! “砰!” 这一拳凿在张大胆胸前,将其击飞数米远不说,胸腹咔咔作响,怕是肋骨也已断开数根。 张大胆痛呼出声,胸口的剧痛,让他的双眼,一阵阵的发黑。 可即使是这样,张大胆也是毫不认输,再次悍不畏死的冲了过去,全身汗如雨下,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荧光闪耀。 两人再次碰撞在一起,这一次,谁也没讨着好,只是在分开的刹那,又朝着彼此冲撞而去。 这一场战斗从开始至今,一直便是硬碰硬的,没有半点虚招。 看得在场所有人,都是热血沸腾。 双方此时此刻,完全是在比拼毅力,而张大胆有九叶灵芝的恢复,慢慢地,再次站在了上风。 上衣碎裂。 露出一身疙瘩肉的张大胆,比起以前的那一身肥肉,可谓是将自己的修行成果,完美的展示出来。 一计势大力沉的黑虎掏心,击打在孙有德的胸膛上。 原本就已经凹陷的胸口,顿时好似即将贯穿般,孙有德再次吐出一口鲜血,这次,他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呼吸声如破旧风箱般,感觉已然走到尽头。 孙有德自知已经到了尽头,手上捏着的鹰爪,猛地划破自己的左胸,心血飞溅而出,却是飘浮在空中,升起袅袅黑烟。 只听孙有德口中拗口的咒语声响起,数滴心血化作数个骷髅头,向着张大胆飞去。 而此时此刻的张大胆,也早已将身死置之度外。 面对狰狞的骷髅头,硬是凭借着强悍的肉身,一个个的撞了过去。 只是每撞碎一个骷髅头,他赤裸的胸膛上,便被撕下一块血肉,只是瞬间,便变得鲜血淋漓,不堪入目。 而侵入体内的魔道气息,也正在与体内的女鬼纠缠,彼此纠缠,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她也是拼了魂飞魄散,也要护住他的全身。 就这样一个个的撞过去,张大胆就是凭借着强悍的气势,将孙有德骇的面容失色,怪叫连连: “别过来,你不要过来!” 已经奔袭到孙有德面前的张大胆,又岂会听从他求饶的话。 一计普通的黑虎掏心,正中他那凹陷的胸口。 “砰!” 好似饱满的皮球被击破,一声巨大的闷响忽,张大胆的右臂,直接贯穿孙有德的胸膛。 他的双目仍旧赤红,只是慢慢的,已然失去了生机,脑袋也耷拉了下来,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呼吸。 望着眼前的一幕,李羡同样热血上涌,冲着对方怒吼道:“这一战,胜者……” “张大胆!” 而后面的六道司众人,也是满脸激愤,应声附和。 第185章 张无为VS许三言 随着孙有德的身死,众人的情绪高涨。 微微山风卷起血腥气息,渲染着在场众人的心情。 直到此时,青州与云州六道司的比试,这才正式开始。 由输得一方挑选对手,没有人明白,许三言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因为在李羡他们眼中,每一场胜利,都是必须争取的。 齐贺派人将孙有德的尸体拉走,至于如何处理,却是不得而知,场上只是留下一滩血迹。 而张大胆则是被众人迎了过来,由随行的医道人员,及时救治,以免落下暗伤。 “羡哥,我刚才不丢人!”张大胆浑身是血,但却笑的很灿烂,一口白牙,在眼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李羡摇摇头,竖起大拇指:“不仅不丢人,而且还能厉害,你曾经说过的话,你做到了,范前辈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那就好!” 张大胆被抬到后方救治,李羡再次抬眼望了过去。 许三言平静地注视前方,见张无为看了过来,朗声道:“既然我们输了,那这第一场,就由我们率先挑选,不知你们出战的六人,分别是谁?” 闻言,张无为望向身旁的李羡,随即便从人群中,走出来六人。 他们分别是李羡、张无为、陆刑、王亦风、赵安澜,石守义。 许三言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李羡身上,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若是此时便挑他出战,终究是不太好,不如先消耗其他人的力气,最后再将此人杀死…… “我挑你!” 许三言抬起手臂,赫然指向张无为。 众人哗然。 任谁也无法想到,这第一场比试,竟然就如此激烈。 李羡总觉得许三言这个举动,有点古怪。 难道他有十足的把握,胜过张无为吗? “张道守,恐防有诈!”李羡轻声提醒。 张无为点了点头,也是丝毫不惧,直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柄长剑,一身道袍随风猎猎,看起来气势颇盛。 而许三言而是一声儒衫,手持刻刀,缓缓自人群中走出。 若说场上,谁最了解双方的实力,那就只有李羡了。 他不认为许三言能够完胜张无为,双方这一战应该是势均力敌,那他既然拥有自主选择权。 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能够完全胜过的呢? 按理来说,第一场挑选实力较弱之人,胜过后能够提升士气,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干? 然而这些疑惑,同样在张无为心头萦绕。 面对挑战自己的许三言,张无为仍旧是含笑而立,显得极为淡然。 待许三言站定后,他同样露出微笑,望着张无为,道:“好久没有和张道长切磋过,这次,正好有这个机会,想必道长不吝赐教。” 张无为平视着他的目光:“既然许大儒有此份心,贫道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还望莫要生气。” “哈哈哈!” 许三言敞怀大笑:,随后便冷眼望着张无为,道:“既然如此,还请张道长,切莫手下留情!” 话音刚落。 许三言率先发动攻击。 刻刀散发出耀眼清光,一刀凌空斩出,清光幻化的刀刃,斜斜飞向张无为的面门。 刀芒飞在半空之时,已将地面激荡出一条深痕,转瞬便至。 蕴含着儒家浩然正气的刀芒,自然是不容易对付,但张无为也丝毫不见慌乱,拔剑刺出。 剑尖正中刀芒正中心。 许三言见刀芒被挡,口中好似背诵一般,喊道:“一者也,万物之本!” “变!” 才接手之时,张无为便感觉刀芒略显虚幻,只听许三言话从口出,面前的那一道刀芒,豁然开始分化。 登时,便已是漫天刀芒。 知道自己还是大意了的张无为,左手掐动剑诀,手中凉如秋水的宝剑,同样是漫天挥舞,蕴生出万道剑影。 “叮叮叮!” 剑影与刀芒不断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好似连绵的音符,组成了一首刀与剑的琴曲。 围观的众人皆是叹为观止。 如果说刚才的战斗,是铁血真男人之间,拳拳到肉的畅快感。 那此时的万道剑影,对阵漫天刀芒,就是道术与儒术的激烈碰撞。 张无为一声清喝,挟着漫天剑光,从刀芒之中,破空而出。 他身在半空,脚下连踏七步,手中的剑芒更甚,窜出巨大的剑光,半分也没有犹豫逇,当头斩下。 如此巨大的剑光降临,许三言自知无法硬撼,但莫大的威压之下,身法比起寻常来,却是变得缓慢无比。 许三言手中刻刀飞快在空中舞动,霎时间,一个凌空的“闪”字,泛着清光,出现在他眼前。 “闪”字出现的刹那,便豁然粉碎化作无数光点,将许三言的身体包裹。 而下一秒,他的身体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巨大剑光之上。 挟着如此威势的剑光斩下,又岂是半途能够变招的。 落空的剑光斩在地上,顿时在地面,留下一个深坑,石块漫天飞舞,扬起尘雾,让人无数探究其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 许三言手持刻刀,从尘雾中破出,堪堪已至张无为面前。 刻刀飞舞! 硕大的“杀”字,凌空飞出。 张无为此时剑势用老,而许三言已至面前,瞬间杀机降临,令他汗毛耸立。 地面的众人见状,皆是惊骇非常,更有甚者,直接惊呼出声。 而李羡却是已经看到,张无为左掌中,青光泛起,渐渐盘旋…… 面对凌空飞来的“杀”字,张无为也是凌然不惧,赫然伸出左掌。 只见在其掌心之中,青光流转化作太极八卦,而就在此时,那“杀”字已然撞在青光八卦之上。 硕大的字体豁然炸碎,清光如银河陨落,煞是好看。 只是如此美景之中,仍旧是蕴含杀机。 张无为眉头紧锁,急忙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碎成星星点点的清光,在半空已然重新幻化。 每一颗星点,都变成了全身甲胄,骑着骏马,手持长矛的人影。 马嘶长鸣! “哒哒哒哒……” 清光幻化的骏马,踏空奔腾,却发出清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张无为瞳孔猛然收缩,再次凌空向后退去。 只是这骑骏马速度何其快,霎时间,不待他退出去多远,便已有数匹骏马窜出,手中的长矛,从四面八方刺开。 张无为手持长剑,卷起剑光,身形飞速旋转,剑光好似绽开的白莲,将这几道身影纷纷斩落马下,化作清光消散。 使出如此耗费灵力的剑招,也不等他片刻歇息,骏马交错,纷纷而至,已经将他围的水泄不通。 张无为再次运气使出剑招,牢牢护住全身上下,凡是接触白莲剑光者,皆是在刹那间消弭。 见到张无为被困住,众人忧心忡忡。 即使是李羡也看了出来,张无为身陷险境,若是不能强行从包围中杀出,恐怕就会被耗死在里面。 许三言自创的儒家三言秘术,果然不同凡响。 “李羡,怎么办,可有办法?”陆刑也不再淡定,神色凝重。 李羡沉吟片刻,道:“此时,咱们也不好帮手,无疑会招来笑柄,但倘若张道守当真处于生死存亡之时,我会出手将他救下的!” 真要是无法抵挡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李羡沉思片刻,便已经有了决定,招来骂名也无所谓了。 总不能看着看着挚友死去,却是袖手旁观,刚才在张大胆陷入危险时,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看向空中的许三言,眸光微动,随时准备出手相助,即使是这一场败了,但命要保住。 望着陷入包围的张无为,许三言也是笑意涟涟。 此时的他消耗也是极大,也是在拼命调息,同时,又需要分心,控制着骏马的行为。 不过倒没什么危险。 忽然。 一声清喝从错落人影中传出。 张无为的剑光凝聚成雪白,极为纯粹,冲天而起的剑光,好似要破开云霄一般,疯狂搅动。 凡是接触到冲天剑光的人影,瞬间消散,包围圈中,终于破开了一个口子。 随即众人便见到那道口子中,张无为的身影赫然出现,虽然脸色煞白,但却十分坚毅,巨大剑光扫平面前的一切人影。 “好!” “张道守好样的!” “干死这个虚伪的读书人。” 喝彩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陆刑也是稍稍放心,送了口气:“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但李羡却仍然神色凝重。 他望着空中杀了出来的张无为,心中颇为担心,看得出来,张无为在使用完这招剑诀后,脸色煞白,明显凶耗极大。 倘若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那个许三言的话,败北肯定是无法避免的。 张无为冲了出来后,面前的人影,变得稀少,大部分都已被剑光绞杀,剩下来的已经构不成威胁。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借着这个机会,拼命运气调息,恢复着丹田内的灵气。 见到如此状态的张无为,许三言也明白他此刻的状态。 趁你病,要你命! 他一步跨出,身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张无为身前,刻刀散发着耀眼清光,在空中刻出一个“十”字,飞向措手不及的张无为。 直到清光堪堪到达面门时,张无为才急忙矮身躲闪,只是右肩终究是被划过。 道袍碎开,血染肩头。 瞬间,便已侵染整条右臂。 底下的众人见张无为受伤,皆是不由惊呼出声,而下一秒,张无为好似脱力般,手上的长剑滑落,失去夺目剑光,从空中落下。 插入地面! 许三言脸上一喜。 论修为他与张无为相当,能够占到便宜,也是得益于近些年,研发出来的这一式万马奔腾。 空中的张无为,手无寸铁,好似待宰的羔羊,许三言哪里会客气,将手中刻刀抛出在空中。 散发着清光的刻刀,在空中凌空飞舞,竟是绘制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大山峰。 刻刀如画笔。 笔落,山现。 巨大的山峰凌空出现,出现在张无为头顶,当真是泰山压顶,当头便压了下来。 儒家术法,果然亦有其不凡之处……张无为心中微动,左手藏于身后,掐动剑诀,右手却是单掌向天,巨大的太极八卦图出现头顶,慢慢旋转。 巨山压下,青光造就的八卦图瞬间变形,同时也加快旋转速度。 即使是如此,想要化去这力量,又谈何容易,张无为仍旧在与山峰接触的刹那,呕出一口鲜血。 虽然整个人是在缓缓下沉,从空中落下,身躯也微微发颤,道袍多处破裂,但他仍旧如倔强的孤松,屹立不倒。 张无为负隅顽抗的情景,许三言看在眼中,讥讽之意顿生。 若是全盛时期的张无为,或许能够撑住这座山,但如今面如金纸的他,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终于! 张无为的双脚落地,已经退不可退,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已经开始打摆子,七窍渗出鲜血。 陆刑猛然扭头望向李羡:“可能暗中相助!” 李羡却是自信一笑:“看着……” 听他的语气如此平静,陆刑脸上一急,自己就要出手,却是陡然间,听到几声惊呼。 他急忙扭头望向场中。 张无为还在支撑,而刚才落到地面的那柄剑,竟已经消失在原地,从地面破土而出,卷入漫天灰尘,宛若巨龙朝着许三言咆哮了过去。 丝毫没有防备的许三言,正在操控巨山,继续加大压力,直到听到惊呼声,这才察觉不对。 只是这个时候,为时已晚。 剑光卷起的黄色巨龙,已经达到脚下,其中的那柄长剑,更是锋芒尽现,让他感觉微微刺痛。 也不是李羡一人,有此心思。 倘若许三言被这巨龙击中,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云州六道司那边,站在前面的墨忠,伸手射出一条红色绳索。 绳索快如闪电,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红影,便瞬间缠绕在许三言腰上,将他一把撤离。 即便如此。 巨龙当中的宝剑,仍旧刺中了他的小腿。 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肆虐的剑光侵入身体,气息瞬间大乱,巨山消失。 而许三言也是重伤昏迷,倒在墨忠怀中。 第186章 金佛 “胜者,张无为!” 云州六道司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士气消沉到极致。 还有什么比两军交锋,主将被斩落马下,这种事情,更损耗士气。 李羡可以保证,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一窝蜂的冲上去,对方肯定会溃不成军。 陆刑扶着张无为走回人群,众人立马围了上去。 “道守,你感觉怎么样?” 几颗丹药塞入张无为嘴中,入口即化,化作暖流修复全身经脉,而肩头的伤势,也立马有医道的卫道士,紧急处理。 一番操作下来,张无为这才恢复了些精神,只是说话仍旧虚弱无力:“你们不用惊慌,贫道只是失血过多,灵力损耗太大,并无大碍。” 众人也是松了口气,赵安澜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一副娇憨模样:“张道守真厉害,接下来,您就好好休息!” 扫过眼前的一众年轻面孔,张无为双眼精光闪烁,沉声道:“接下来,可就看你们的了。” “是!” 众人高声应和。 张无为被送去后方休息,而此时几人对视一眼,皆是站了出来,望了过去,等待着对方挑选。 云州六道司那边,几人也是围成了一个圈,将许三言护拥在中间。 被墨忠从场上救走,便相当于自动认输,许三言也没有纠缠。 不过此时众人也发现,对方这商议的时间,未免太长。 “喂,你们还要讨论到什么时候,不会是被吓破了胆子!”赵安澜年轻气盛,直接开口嘲讽。 这种嘴炮攻击,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他人的心境,李羡也没有阻拦,而是任由她如同施展技能: 萌虎咆哮! 不多时,许三言从人群中走出。 致命一击被墨忠救走,他看起来情况较好,看过来的眼神,依旧锐利。 “刚才那一场是许某输了,接下来这一场,我们挑选……” “你!” 许三言抬起手臂,手指的方向,正是李羡。 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场,就会挑选李羡。 对面应该是知道的,李羡是青州这边,实力最强的。 在刚刚输掉一场比赛后,不想着赶紧找回场子,竟然还要再挑战他们最强的存在。 他们凭什么? 见许三言指向自己,李羡也是一愣,慢慢走了出来。 虽不知他们有什么依仗,但对于自己实力的自信,他也是丝毫不惧。 任你道法三千,我自一力破之。 李羡停在方才张无为他们激斗的空地,朝着对面,朗声喝道:“你们,谁敢来与我一战。” 谁敢与我一战…… 声音回响在山谷之间,激起阵阵飞鸟直冲云霄。 而就在此时,从对面人群中走出一人,满头冷汗,颤颤巍巍,手捧刺目金佛,满脸惧意。 嗯? 李羡不由皱起眉头。 他只是稍微感知了一番,就发现眼前的男子,体内灵力孱弱,便是比之寻常卫道士,也多有不如。 这是在干嘛,让他来送死? 下等马?! 李羡有些无语,还以为自己,能够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却是没有想到,竟然被当做了上等马…… 围观的陆刑、王亦风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以他们的实力,自然也能看出,上场的男子,只是来凑数的。 “当真是好计谋啊!” 陆刑脑海中快速思考,难怪刚才他们商量了这么久,想必输掉第一场后,迅速改变了策略。 先将最强的李羡,抵掉再说。 明白过来后,陆刑也王亦风心中也就知晓,压力来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而就在此时,李羡双眼一凝,盯着那人手中的金佛,瞳孔微缩。 他扭头朝着后面喊去:“你们都离远一点。” 身后的众人,都被他给喊懵了,赵安澜满脸疑惑,开口问道:“李羡,你搞什么鬼,一拳把他给打下去啊!” “来不及解释了,快!”李羡催促一声。 陆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李羡忽然变得焦急,对他极其信任,直接吩咐道:“大家都往后退,退出十丈距离。” 没有一个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都下意识的照做。 见他们离得教远后,李羡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他只是感觉到莫名的危险,而这个金佛散发的光芒中,除了漫天佛法在耳畔回响外,竟还有一丝丝的怨气,从金佛中溢出。 眼前的人一声不吭,眼眶之中积满了泪水,已经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双手捧着的金佛,在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人倒没什么稀奇,唯独这金佛,令人心中不安。 李羡沉吟片刻,随手一指,击打在金佛之上。 “呛!” 一声脆响之后,金佛完好。 见到如此情景,李羡更加惊奇。 他这凌虚一指切金断玉自不在话下,而击打在这金佛之上,却是半点都没起作用。 李羡抬起头望向那人,正要开口,那人却忽地从怀中掏出匕首,猛地刺中自己的心脏! 与此同时,一道庄严肃穆的梵音,好似自天际飘来。 而金佛被心血浇灌,浑身浴血,虽然仍旧散发佛法金光,但却显出狰狞之色,毫无拈花含笑的模样。 天地现出异象,乌云沸腾,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声动四野。 而金佛散发出来的金光,也渐渐收缩,几近于无,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 李羡如临大敌。 见状的许三言二话不说,直接向后飞去。 而随之一起的,则是站在身旁的几位道守,几个心腹。 只剩下前面,还有懵逼的数人,搞不清楚状况。 已经收到消息的那些,全部极速向后跑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吸力席卷开。 只见云州六道司那边,那些站在原地的人,瞬间全身气血神魂被吸出,融入金佛之中。 而他们的身躯,登时化作齑粉。 一切的变故只在须弥之间,没有谁能够反应过来。 在狂风吸力中岿然不动的,唯独李羡一人尔。 “这是什么?” “他们疯了不成。” “李羡,快跑!” 身后的惊呼声阵阵。 “你们不要过来!” 冲天的血腥味阵阵弥漫,李羡二话不说,祭出那把纯阳玉尺,幻化出一条无与匹敌的火龙,向着金佛咆哮而去。 “铮——” 火龙撞击在金佛之上,发出绵软悠长的撞击声。 而那抱着金佛的男子,已经瞬间风化,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哈哈哈,李羡,倘若你能胜过这金佛,往后的比试,也就不必继续了。” 许三言高声喊话。 而那些逃离的众多卫道士,却已经在迂回包抄,向着张无为等人包围过去。 “诸位,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违背了誓言的张无为,脸上满是笑意,只是眸光中仍有不甘。 只是瞬间,他就被自上古传下的天道誓言,侵蚀五脏六腑,直达灵台。 “轰!” 一声爆炸,碎肉横飞。 许三言在临死前,完成了他的任务。 刚刚火龙与金佛的撞击声传来,即使离得已经足够远。 众人还是免不了血液沸腾,心中戾气顿生。 好在张无为与陆刑等人,修为颇高,将众人唤醒后,再次退出数丈之外。 众人远远看去,无不骇然。 而那道孤傲的身影,在他们眼中无限放大,当真如神人般,刻在心灵深处。 而许三言等人包抄过来,张无为也是始料未及。 实在没有想到,有这天道誓言约束,他竟然依旧胆敢违背,付出生命的代价。 于此同时。 后方军营之中,大片的骑兵弩箭手,已然就位,拦住下山的道路。 …… 望着被火龙撞击后,渐渐开裂的金佛,李羡心知不妙。 金佛悬浮于空中,李羡从四面八方击打,除了让它渐渐龟裂。 半点作用不显。 见此,他不得不在一开始,就施展极为耗费灵力的紫霄神雷。 随着他掐动法诀,默念咒语。 原本就是乌云密布的天际,顿时变得更加阴沉,只让人望而生畏,以为天倾便在即刻。 李羡手持纯阳玉尺,指向天际。 “九天紫霄神雷!” “敕!” 一片乌云被染成晚霞,紫色神雷在其中窜动,随着李羡声音落下,巨大电柱从天际豁然落下。 紫色电光强烈照耀下,整片山谷,都被紫色光芒渲染,宛若披上一层紫色纱衣。 金佛似乎也知危险,竟咻的一声,钻入地底。 而那天际落下的紫霄神雷,紧随其后,击打在人间大地上。 大堆的土块巨石飞出,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四周,还冒着袅袅青烟,满是赤痕。 而在那深坑之中。 金佛已完全裂开、脱落。 忽然,一只黑色的手臂突兀地从金佛中伸出,黑烟弥漫,手臂裹在黑烟之中,豁然从深坑中跳出。 尚在空中之时,李羡的纯阳玉尺,已经如飞剑般,疾射向那金佛。 纯阳之力本就极为克制邪物,大蓬的黑色鲜血溅起,落于地面时,散发着腥臭,腐蚀掉大片土地。 “你竟敢伤我?” 李羡冷漠地望着那条挣扎的手臂,讥讽道:“你没脑子的吗,我不光要伤你,我还要杀你!” “哦,我望了,你现在是没脑子的……” 话音刚落。 李羡便再次举起纯阳玉尺,召唤九天紫霄神雷。 “蝼蚁,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什么玩意儿!” “敕!” 令出雷落。 巨大的雷电光柱再次降临。 而那条手臂直接迎向神雷,被炸掉大片血肉,一声凄厉的痛呼震耳欲聋,宛若恶鬼咆哮。 “轰!” 那不堪入目的金佛,已然彻底炸开,黑烟滚滚,令人看不真切。 只是李羡双眼猛地泛起清光,顿时骇然。 只因那浓浓黑烟之中,竟出现一个顶着四个脑袋,身体上生长着无数手臂,双足的恶魔般的高大人影。 而这四个脑袋,面容各异。 只是稍稍看过,李羡便十分惊愕,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四张面孔,竟然完全不陌生,赫然便是佛门的四大菩萨法身! 文殊、普贤、观音、地藏! 李羡看在眼中,心中猛然一跳,却是直接,再次降下两道神雷。 天际轰隆一声,再次落下紫霄神雷,只是这次,却见到那恶魔伸出七八条手臂,将好似想要将落下的紫霄神雷,抓住! 神雷轰然打在它的手掌之上,断指横飞,大片的黑血飞溅而出。 四张面孔也是极为错愕! “仙气!” “你竟然拥有仙气!” 四张脸孔同时表露惊喜,望着李羡的声音,垂涎欲滴:“多美味的人类,真是没想到啊,哈哈哈!” 它宛若无人地猖狂大笑,而李羡紧紧盯着它,神色凝重。 知道情况不妙,自己一上来,就施展了最强的九天紫霄神雷,可这神雷虽然能够伤到它,却是完全不致死! 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次也不等李羡率先发动攻击,那恶魔般的人物,好似已经认准了他,狂奔而来之时,数条手臂裹着黑烟,便已飞速而来。 那恶魔高达四五丈,奔动之时,当真是如小山一般,地面剧烈颤抖,气势惊人。 虽然身躯极大,速度却半点不减,只是几个呼吸便已到达身前。 李羡手持纯阳玉尺,飞上半空。 纯阳玉尺裹在雷电之中,斜斜劈斩下去,几条手臂挡在头顶,接下这一击。 而飞速而来的其它手臂,堪堪从他的脚底掠过,带起的飓风,令其身躯不由一歪。 而就在此时。 一条手臂如疾如电,顿时便将李羡抓住。 被它手掌所困,李羡暗叫不好,全身泛起金光,一时间,却仍旧无法挣脱。 而那恶魔四张大嘴同时咧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便想将李羡给投进去。 由于气息受制,施法的速度变慢,已然靠近唇边之时,金光终于凝练,渐渐化为紫色神雷,附着于纯阳玉尺之上。 而李羡另外一条手臂,已掐动法决,施展出法家异术,薪火相传。 霎时间,火光冲天,雷电激射! 对准那属于文殊的狰狞面孔,同时咆哮而去。 “啊!” 四张巨口同时发出的凄厉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以为置身九幽。 属于文殊的脸庞瞬间被炸碎大半,而巨大黑色身躯上,也消失了好几条手臂。 趁着这个脱力的机会,李羡挣脱手掌的束缚,疾速飞出,重新落在地面。 望着大片血肉不见的脸庞,李羡心中稍安。 原来这厮的弱点,是在四张脸上。 既然如此,我就撕了你的老脸,让你没皮没脸! 第187章 毁于一旦 人群中,张无为与张大胆被护在中间。 而墨忠、秦亦寒等人,则是按照许三言之前的嘱咐,在他身死后,便对在场所有人,发动攻击。 一时间山谷间,处处都是人影。 而陆刑等人也发现,对外宣称只有五千人的黑熊军,此时出现在眼前的,竟足足有两万余人。 此时已近晌午,山谷间血光冲天,喊杀声连成一片。 张无为面色阴沉,被几人护在身前,虽一时间没有危险,但对于许三言这种龌龊行为,极度愤怒。 只是因为相信了对方大儒的风骨,和天道誓言的约束,他就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布下如此杀招。 “活捉那个道士,替许大儒报仇!” 秦亦寒一声厉喝,挥手间便是大片风刃开路,径直向张无为的地方,冲杀而去。 众人见他修为颇高,倒也不敢轻视,一起回身接战。 但不料脚下土地忽然化作泥浆,将其双腿牢牢困住,使其动弹不得。 而呼啸而来的风刃,瞬间出现,向着众人的脖颈飞去。 “你们保护张道守,我来对付他!” 陆刑的身影顿时出现,手握夺命判官笔,将那数道风刃击散,拦在秦亦寒面前。 一个是法家的后进之士,一个是阴阳家的前辈。 双方不由分说,直接便冲杀在一起。 判官笔闪耀着白色光芒,霍然腾起,陆刑人随笔走,翩若蛟龙,手中的判官笔光芒大盛,冲撞了过去。 “铮!” 判官笔在呼啸风声中,戛然而止。 而阻停它的,竟然是一双手臂。 “不过如此……”秦亦寒握住判官笔,讥讽道。 陆刑脸色微变,讶然道:“白虎之力?!” 秦亦寒握住攻来的判官笔后,猛地发力,便要将陆刑甩出去,口中还在狂呼:“没想到,我修成神盘法术后,第一个敌人,竟然也是位道守。” 只是陆刑岿然不动,挂在腰上的铜塔,泛起淡淡光泽,将其全身包裹。 “是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陆刑体内灵气飞速运转,单掌拍出在判官笔尾端。 霎时间,判官笔如同离弦之箭,从秦亦寒手掌中穿过,正中胸口。 “艮字,昆仑!” 判官笔刺中秦亦寒胸口,发出绵软的金石相交的声音。 “地盘法术!”陆刑瞳孔微震。 阴阳道,有天地人神四盘法术,一般人也只能精通一个,而这秦亦寒浦才交手,便已使出两种。 要知道,便是青州六道司的周升,也只才练成人盘法术这一种。 不等他召回判官笔,秦亦寒冷笑一声,双手呈现虎爪状,猛地扑了过来。 陆刑脚步连动,疾速向后退去,但还是因靠的太近,胸前被虎爪击中,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召回判官笔后,陆刑气喘吁吁,已是满头大汗。 交手不过数招,便已败北,倘若刚才退的稍晚,只怕胸前都要被抓掉一块血肉。 他丢了几颗灵药在口中,伤害稍有好转,便义无反顾的,再次冲了出去。 …… 此时场上已经一片混乱,张无为看在眼中,极为着急。 尤其是见到不远处的陆刑,已经受伤,他直接对着面前的赵安澜喊话道:“你们用不着护着我,快去帮陆道守。” “可你……” 赵安澜脸上一片绯红,神情凝重。 张无为急道:“这会儿就不要管贫道了,速去!” 赵安澜咬碎了满口银牙,手持一柄单刃长剑,一路杀了过去。 她这一走,张无为身前,门户大开。 好在张无为在这片刻的歇息时间,恢复了少许功力,几杆长枪突刺而来,剑光横扫,倒飞出大片的黑熊军士兵。 “咳!”张无为轻咳几声,抬头看去。 只见李羡在空中飞舞盘旋,不断释放出剑气骚扰,时不时的,召唤出紫霄神雷,轰然落下。 “情况不妙啊!” …… 眼看着自己这边的人,已经被团团围住,李羡心中也有些着急。 只是这头恶魔当真是皮糙肉厚,又将那四张面孔,遮挡的密不透风。 那几条手臂,如龟壳一般,完全打不进去。 “这厮名为佛心之魔,由心中怨气而生,施主……”一名老僧人全身泛起清光,从远处凌空飞来,落在李羡身旁,“施主,想要降服这佛心之魔,非贫僧相助不可!” “你是?” 李羡惊疑警惕。 老僧人合十行礼:“贫僧法慧!” “就是你!”那佛心之魔忽地大叫,一条手臂指向刚来的僧人,大叫道:“就是你天天在我耳朵边上念叨,来的好,就连你也给收拾了。” 李羡只是听了这一句,心中便已知晓,这金佛只怕就是这老和尚拿出来的。 那他究竟是谁? 法慧大师冷眼望着他,淡淡说道:“收拾我?既然贫僧将你放出来,当然是准备收拾你的。” “施主,贫僧困住他的手臂,由你攻击它的面门。”法慧大师清声喝道。 话音刚落。 他的身子直插那佛心之魔半空之中,手掌之上,浮现出佛家法印,离体飞出后,无限放大,悬在佛魔头顶。 而那佛魔见状,狂啸九天,滚滚黑烟自他口中喷出,冲向头顶压下的佛家法印。 庄正严明的佛家法印,被冲天黑烟席卷,半边天际都被黑烟遮挡。 佛门法力与黑烟互相蚕食,难舍难分。 而法慧便在此时,停在佛魔肩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佛轮,祭出空中便无限放大,直到遮天蔽日。 而佛魔张牙舞爪的手臂,向肩头的法慧大师抓去,不断与佛轮相撞,绽放出大片黑色的鲜血。 李羡站在原地观望,法慧大师显然也不好受,每一次撞击,脸色大变不说,身躯更是微微颤抖。 “施主,动手!” 得到吩咐的李羡,也是毫不留力,运转体内所有灵气,使出如今的他,最强的杀招。 “天君紫霄五雷神咒。” “敕。” 一声清喝如九天神雷炸响,瞬间狂风大作,云层如沸水翻滚,不时有雷蛇在云中肆虐。 那道清喝声炸响天际时,山谷中的众人,皆被其震慑的心神不定,呆在原地抖若筛糠,更有甚者直接晕倒在地。 “轰!” 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乌云仿佛都被撕碎。 法慧也知到了关键时候,祭出的佛轮在空中滴溜溜旋转,在漫天手臂之中腾挪飞舞。 忽地。 佛轮如疾如电,留下一道金黄色的流光,瞬间收紧,将其所有手臂,牢牢禁锢在其中。 见到此情形,李羡也知机会到来,掐动法决的同时,手持纯阳玉尺,猛地刺破天际。 翻滚如墨的乌云瞬间炸开,露出灿烂的光辉。 狂风大作! 电闪雷鸣! 在那翻涌的乌云之间,披靡的雷电光柱,从乌云中落下,挟着炽热的雷芒劈在了佛魔头顶。 法慧施法唤出的法家法印碎成金光,融入巨大的雷霆之中,气势更甚,光芒遮天蔽日,好似烈日坠落凡尘。 一声巨响震彻大地,山谷中的众人,只觉的脚下的大地,都在剧烈颤抖,站立不稳。 众人无不抬头望着佛魔,沐浴在耀眼雷光之中的佛魔。 笼罩在雷电异芒中的佛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三张面孔瞬间崩塌,只留下一张观音法身,露出半张狰狞的面孔,望着头顶翻滚的乌云。 而那雷柱炸响在佛魔头顶后,瞬间化作巨大的电网,将其全身包裹笼罩,而被其笼罩的身躯大震,随后整个身躯焦黑一片,炸开漫天血肉。 激战的众人,此时也已停止,一众人看在眼里,脸上皆浮现莫名的恐惧,如此天威浩荡,当真是人力所能驱策吗?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张大胆,豪气之心顿生:“你们看到了吗,这个召唤雷霆的,是我的兄弟!” 众人听到他的话,无不侧目,包括王亦风等人,也是心生敬意。 只见乌云翻滚流动,李羡已然悬在半空之中,全身沐浴耀眼雷电,仿佛从九天而来的雷神一般,虽然看不清相貌,但映照在青州六道司众人眼中。 很帅! “啊!” 被神雷击中的佛魔,状若癫狂,同时施展诡异手段,只见从其炸开的肉体中,外溢出袅袅黑烟,疯狂向着远处,激战的众人席卷。 道道黑烟瞬间变长,如树藤般缠绕而来。 黑烟还未到达面前时,卷起的腥风,便已让人恶心欲吐。 若是让这黑烟吞噬,恐怕就会如方才那般,瞬间化作齑粉。 不管是云州六道司的,还是青州六道司的,皆是同时罢战,极速向着更远处跑去。 “哼!” 只听见一声冷哼,李羡控制手中的纯阳玉尺,挥斩出一道雷光,那黑烟瞬间炸碎。 佛魔痛苦哀嚎,仅剩的脸庞之上,双目赤红。 李羡站在云端,俯视着脚下的场景,见张无为他们,已经跑到远处,这才心中稍安。 不由得,他又搜寻着那法慧大师的身影。 法慧此时脸色煞白,在佛魔背后,施展佛门法术,继续压制着那几条疯狂的手臂。 那晚,在见到六道司的雷霆之后,他便有此心思。 只因这金佛的封印,即将脱落,此行此举,虽然有些冒险,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身上散发出圣洁的光辉,慢慢升上半空,双手合十:“施主,不管怎么说,此处的杀孽,皆是与我有关,倘若你真的被这畜生杀死,那也是贫僧的责任……” “阿弥陀佛!”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话音刚落! 只见其全身金光大盛,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随后,竟开始雾化,变成金色的雾气。 李羡瞪大了双眼,难怪他说降服此魔,非有他不可。 这雾气之中,无上的佛法汇聚,向着那佛魔,蒸腾而去。 大片大片的金色雾气,都在向那边汇聚,而佛魔也是目露惊恐,口中怪叫连连。 倘若是全盛时期,佛魔还不惧这雾气,但此时身受重伤,面前这雾气时,已全无招架之力。 必须想办法帮忙,李羡剑指平伸,身上的雷电如长鲸吸水,缩回到纯阳玉尺之上,露出淡淡的红润。 “轰!” 拥有巨大破坏力的雷电倾下,从纯阳玉尺之上,迸射而出。 那仅剩的观音面容,刹那炸碎,在身下的空地之上,便只剩无头魔身,仍旧站立。 金轮被炸成金光点点,几条手臂脱困之后,在空中掠出几道残影,向着李羡打去。 纯阳玉尺护在身前,巨大的手掌拍了过来,一股巨力袭来,李羡全身气血翻涌,控制不住的倒飞出去。 而就在此时,被金色雾气包裹的佛魔,宛若佛像屹立不倒的佛魔,全身布满缝隙,好在身上的裂缝处,有些金色雾气嵌入,浑身上下开始剧烈颤抖。 肉眼可见的金色雾气凝聚,不断钻入那佛魔身上。 “轰!” 一声巨响从无头佛魔体内爆炸开来,空中疾射出漫天的黑气,整座山谷的野兽,都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震碎心脏。 如此巨大的声响之后,黑气逐渐消散的空中,待李羡再去看去,巨大的佛魔已经不见了。 除了地面的深坑,什么都没留下。 他也来不及休息,便转身向着秦亦寒、墨忠等人杀去。 而就在此时,从黑熊军军营之中,冲过来上百道人影。 当先的那个人,正是白无痕。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中年人,两鬓微霜,指着云州六道司众人,厉声喝道: “云州六道司司主在此,还不束手就擒,当真要做纳乱臣贼子,与他们同流而污不成。” 云州六道司众人,顿时变得踌躇不前。 而齐贺脸上浮现出残忍、决然之色,“众将士听令,当今阉皇当道,百姓民不聊生,只要杀了面前这些拦路者,人人官升三级,保你们……” “唰!” 一道厉芒从天而降。 齐贺话还未说话,便已被厉芒击中,全身沐浴火焰,片刻之间,便已被燃烧殆尽,变作飞灰。 “你们还有谁,想要尝尝这种滋味!” 李羡一步一步,向着众人走去! 不管是黑熊军众将士,还是云州六道司诸位卫道士,皆是面面相觑。 在见过李羡的本事后,无人胆敢反抗! “哐当!” 当有一人丢下兵器,好像传染一般,众人纷纷丢下兵器投降。 只有墨忠、秦亦寒等人,面容灰败,摇头叹息。 多年经营,终是毁于一旦。 第188章 你是! 三日后。 扫尾工作,李羡并没有插手。 只是听说在黑熊军的军营内,发现了青州丢失的库粮。 而秦亦寒本就在陆刑与赵安澜的围攻之下,剩了点轻伤,随后更是直接身死当场。 墨忠倒是逃走了。 云州六道司医道的那位年轻人,在见到白无痕等人后,直接再次反水,带路将云州六道司司主,给救了出来。 客栈内。 白无痕望着面前喝茶的李羡,惊疑道:“你真的要走?” 李羡点点头,道:“嗯,早已是决定好的,不过耽误了些时日罢了。” “既然如此……”白无痕浮现出爽朗的笑容,不再劝解:“那今晚咱们可要把酒言欢,一醉方休。” 李羡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寒暄几句后,白无痕便又说起正事。 “诶,我昨天听张道守说,朝廷已经派了巡查钦差,要彻查云州六道司的事情,而且,这次彻查,好像还不止针对云州。”白无痕压低声音,神色严肃。 所以这不是早就该做的事情吗……李羡撇了撇嘴,摇头道:“归根结底,还不是朝廷的监管力度不够,才造成这样的情况。” 白无痕沉吟片刻,道:“所以朝廷这次据说是有大动作,感觉……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哦,什么大动作?” 白无痕环顾四周,为免隔墙有耳,手指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大字: “夺权!” 李羡双眼一凝。 如今各地的六道司,本就大多不受朝廷监管,倘若一司之主心生反意,那真的是很难控制。 好在像赵之安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 白无痕轻声道:“所以啊,恐怕咱们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喽!” 李羡心中却是好奇:“那他们又打算如何实施呢?” “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听张道守说,恐怕是要派个人,联合府衙共同监管。”白无痕声音越说越小,显然自己也不太清楚。 “凡事都有两面性,就怕重压之下,反而闹出乱子。” 李羡是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的,倘若将来六道司的任何行动,都要受到监管的话,对于这些桀骜不驯的修士来说,肯定会有很多人,不买账的。 白无痕锤桌怒道:“谁说不是呢,所以说啊,将来万一有些不开心,我也学你一样,游历江湖去得了。” “那不如这会儿就随我去,如何?”李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白无痕心中自然是愿意的,但无奈身不由己,只得闷声道:“当年承蒙张道守引入修行之路,虽没有拜师,但也差不多,他都还坚守在岗位上,我又岂能独自逍遥。” “嗯,既如此,也不勉强白兄你。” 李羡说完这句话后,见白无痕抽搐半晌,似乎有什么话,悬在嘴边。 李羡笑道:“白兄,你有何事情,但说无妨!” 白无痕神情专注、认真,望着李羡的双眼,不由提高了声音:“你,是如何看待安澜的?” 如何看待? 李羡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收起笑容,开始正坐了起来。 对于赵安澜,他其实并没太多心思,外表上,不太符合审美。 性格上,也只能算是欣赏。 “李兄,我隐隐约约觉得,安澜似乎对你有意思。”白无痕声音平淡,不知是何情绪。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白无痕应该是对赵安澜有点好感。 李羡问道:“白兄为何有此一问?” “因为说句实话,我在年少懵懂时期,其实对安澜表露过心意,只不过后来,被她拒绝了。”白无痕提及糗事,依旧满脸笑意。 李羡还没说话,白无痕紧接着说道:“过了这么多年后,对于安澜她,其实我心中,也就那么回事了。” “所以,如果你对安澜也有意思的话,倒不用介怀我的存在,追随你的本心便是。” 白无痕说这话时,很认真,如果是演出来的,那这演技,都可以角逐奥斯卡了。 李羡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愣了半晌后,才慢慢说道:“白兄你也知道,我家中有娘子,性格……温柔,美丽大方,善解人意……” “得得得……”白无痕翻了个白眼,道:“你娘子又不在此处,要夸你就当面夸好了。” 李羡脸色一正,认真道:“所以说啊,其实就目前来说,对于安澜,我并没有别的心思。” “只是把她看作妹妹罢了!” 白无痕点了点头:“那或许你临走前,得去见她一面,说清楚的好。” 李羡沉吟片刻:“嗯,我会的。” …… 离开客栈之后,李羡与白无痕二人,便向着云州六道司走去。 路上的行人商贩正常生活,对于铁牛山上的事情,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城中不时跑来跑去的士兵、捕快,让他们在心中猜测。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无痕见李羡望着那些商贩,停下脚步,好奇问道:“李兄,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李羡怔了怔,这才继续向前走去,只是忽地有所感慨,道:“或许,平淡也是福!” 白无痕点点头! 两人走到云州六道司门前,门口把守的见到二人,纷纷侧目,便直接放行。 如今的云州六道司,在张无为、陆刑的帮助下,重新由那个吴行淞掌管,也就是云州六道司的司主。 他在脱困后的第一时间,便上书朝廷,将此间发生的事情,全盘告知。 且更是大肆宣称,能够逃脱生天,没有闹出大的乱子,都是青州六道司的功劳,尤其是赵之安。 而赵之安不久后,也就要离开青州,前往京城任职。 他们到这儿来,只要见张无为的,主要也是李羡前来告辞。 不巧,云州六道司的司主,吴行淞也在。 六道司当中的大厅内,张无为正在与吴行淞商谈着什么,见李羡与白无痕进来,坐在首位的那个中年人,赫然起身。 “快,奉茶!” 吴行淞看起来颇为憔悴,但见到他二人后,显得很是高兴。 “张道守,你们青州六道司可真是人才济济啊,不像我们云州,唉……”吴行淞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 见到他夸赞李羡与白无痕,张无为端着茶杯,也是非常高兴。 “咳!”张无为轻咳一声,谦虚道:“吴司主何须自谦,若不是被小人蒙蔽,这云州六道司,可是比青州要厉害得多。” “张道守过誉了,这重建六道司一事,还需要张道守与赵司主,多多支持才行啊!”吴行淞向他拱手道。 坐在旁边的李羡与白无痕,捧着香茗,听到此处,却是不由眉头一皱,对视一眼。 怎么有种挖墙脚的感觉? 不待他二人神疑太久,便见张无为也是微皱眉头,道:“赵司主之前吩咐过,云州、青州皆为大乾地界,倘若需要帮助,必定不会推辞。”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吴行淞再次拱手致谢,便转身面对李羡与白无痕,笑道:“实不相瞒,云州六道司如今情况糟糕,六位道守只剩下一人,而下面的卫道士,实力不足,难当大任……” “因此,鄙人有个不情之请,想邀请二位,来我云州六道司,担任道守,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吴行淞极为真诚,为了邀请二人,更是将态度放得极低,以长辈加上位者的身份,对着他们微微施礼,以便拳拳之心。 李羡与白无痕不约而同的,闪到一边。 “吴司主千万莫要如此……” 白无痕望了眼张无为,想让他来拒绝好意,但却发现他,只是微微闭目,好像还在享受着茶水的芬芳。 这老道士! 李羡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便大大方方施了一礼,道:“多谢吴司主的好意,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是在不便在此久留,今天来,也是来告辞的。” “啊,是这样吗!”吴行淞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旋即,又满怀期待的望向白无痕。 白无痕沉吟片刻,谦声道:“在下恐怕也要让吴司主失望了。” 吴行淞的脸色瞬间晦暗下去,双眼无神。 此时,张无为才开口说道:“吴司主暂且放心,对于云州六道司如今的状况,贫道会如实向赵司主禀明,若是有人愿意来此的话,贫道绝不会加以阻拦。” 吴行淞急忙谢道:“那就多谢张道守了,哦,麻烦也替我向赵司主致谢,此次吴某才能幸免于难。” “一定,一定!” 张无为起身致谢。 …… 趁着他们在打官腔的时候,李羡来到了法家阁楼。 上次是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向牡丹致谢,而且,他还有点别的问题。 如今的六道司内,即使有人认出了他就是那晚夜闯六道司之人,也无人敢于阻挡。 云州六道司的卫道士,离走之人过半,再加上在铁牛山上,被关押的几十人。 实在是门丁短缺。 李羡一路走来,推开法家阁楼大门。 他望着盘旋而上的楼梯,思索片刻,便朝着上面走去。 之前在青州之时,便说过无人能进入三楼,如今的李羡很想试试。 二楼的装饰摆设,倒与一楼无异,没有任何家具。 “你又来了,是想我了吗?”牡丹的声音响起,悦耳好听。 李羡点了点头:“是的,嗯……我要怎样才能见到你?” 只听到牡丹嫣然一笑,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道:“你想要见到我,非得去往京城的六道司才行……” “在那里,你才能见到我的真身。” 李羡来到二楼之后,发现并没有楼梯。 如果用蛮力破坏的话,又恐有什么变故。 “你不会想打穿这座阁楼?”牡丹语气有些惊讶。 李羡点点头:“嗯,我想试试!” “你这人好奇怪,我帮了你,又不找你索要报酬,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我呢?” “因为我好像想起来点什么!” 自从炼化纯阳玉尺后,他就感觉,自己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那些记忆,莫名其妙的跑了出来,甚至让他产生错觉,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有人说,一个人对于世界的认知,是由记忆产生的。 之所以你会知道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的身份,都是因为,这是你从小时候的记忆中,提取到的信息。 李羡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多出来的记忆,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只因为,在脑海中,曾经闪回过一个画面。 而那个画面,赫然是自己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之上。 而那个牡丹竟然坐在自己的下侧,看着装饰打扮,竟是凤冠霞帔。 这也因此,让他不由地,产生怀疑。 莫非自己并不是所谓的太子,而是当年死在那场叛乱里的——皇帝! 李羡迫切的想要解开这个谜团,因此才会想要,再次见到牡丹。 然而,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路。 感受到下面李羡的困惑,牡丹柳眉微微皱起,惊疑道:“你想起了什么?” 李羡沉吟半晌:“我想起了你,真实的身份。” 静! 四周顿时静谧了下来。 以至于李羡只能听到自己沉闷的呼吸声。 面前的幽暗厅阁,忽地绽放出耀眼粉光,而那粉光之中,绽放出一朵娇嫩莲花,美不胜收。 莲花轻轻摇曳着,好似正在注视着,面前的李羡。 而李羡也保持沉默,久久不语。 “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东西,因为我没有那个权利,你想要知道的,只能等你到了京城,那里会给你答案。” 听到牡丹的回话,李羡皱起眉头,问道:“多次承蒙你搭救,不胜感激,我只是想要你告诉我,我……” “是不是皇帝!” 刹那! 在问出这句话后,李羡的眼前一阵虚幻,四周的墙壁赫然消失,仿佛置身于混沌之中。 而就在这片混沌之中,他的面前,竟出现一名女子。 正是牡丹。 只是此时出现的女子,并不似在云梦山见到的一般,既不妖媚,也不娇柔。 仿佛真的像花中之王一般,高贵,美丽,让人一眼看去,便心生向往。 “是!” “你是!” 第189章 离开云州 是夜。 淡淡月光洒落在天香楼。 李羡手持酒壶,独立在三楼栏杆处。 身后的雅间内,不时传来张大胆和白无痕,划拳谈笑的声音。 他们都醉了。 “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嘛,是……想你家娘子了吗?” 随着声音响起。 一道身影出现在栏杆处,望了李羡一眼,随后仰头望着如水月光。 听到声音的李羡回头看去,却是赵安澜顶着红扑扑的小脸,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李羡沉吟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想娘子吗? 的确有那么一点。 但对着面前的赵安澜说出,又好像不太妥。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过来了,不陪着他们一起喝酒了吗?” 赵安澜轻轻一笑:“他们都喝醉了,这会儿,抱在一起躺在地上了呢。” 李羡闻言也是一笑,侧耳倾听,确实没有再听到谈笑声,只有阵阵的鼾鸣声,从房间内传来。 李羡平静的看着她。 “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赵安澜轻声问道。 “没有……”李羡灿然一笑,问道:“对了,听张道守说,赵司主可能不日前往京城,怎么了,你是不是也要跟着去京城。” 方才他们喝酒的时候,张无为也曾来过,算是给这件事情,板上钉钉。 如果是那样的话,李羡觉得,恐怕二人下一次见面,便是在京城了。 从牡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他肯定是要去京城走一遭的,也并不是想要改变什么,纯粹是想要活的明白点。 浑浑噩噩的活着,不是李羡想要的。 赵安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见到她如此反应,李羡大为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问出话来,赵安澜双眼渐渐明亮,淡淡说道:“我不打算跟着爹去京城,而是,就待在云州六道司!” “什么意思?”李羡问道。 赵安澜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人永远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一个人可以没有感情,但不能没有想要做的事情。” 李羡愣住了。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眼前的少女,竟然会有如此想法,这样一来,反倒让他颇为欣赏。 “即使去了京城,那依旧是活在我父亲的庇护下,那样很轻松,但真的太轻松了,我不喜欢!” 赵安澜语气坚定。 李羡满脸骇然:“所以,你为自己挑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赵安澜摇了摇头:“倒也不算是最难走,留在云州做道守,对我来说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激励,只是希望有一天,提及我的名字的时候,父亲他能够替我骄傲。” “会的!”李羡沉声说道:“一定会的,不光是你父亲,就连是我,还有无痕兄,他们都会替你骄傲的。” 赵安澜好像是终于畅怀,深呼吸了一口气,从李羡的手中拿过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液从唇边流淌而下,嘴唇濡湿:“虽然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既然你明天就要走了,那我就在这里,再送你一程……” “愿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 李羡同样饮下一口酒,将空荡荡的酒壶,扔到地上,抱拳道:“与君共勉,他日再会首时,再来把酒言欢。” “哈哈哈哈……” 二人同时大笑,笑声直达九霄。 …… 秋高气爽!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形势。 骏马是云州六道司内,培育的顶级千里马,只是看着卖相,便知价格不菲。 马车帘子里面,坐着三个人,一男三女。 自从离开云州城后,李羡一路不停,向着沧州而去。 此去沧州路途遥远,七八百里的路程,但李羡却是完全不着急。 花家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就算提早赶到,那也只得在沧州等候娘子。 所以,李羡也就没有着急赶路,四人共乘一辆马车,好似秋游般,悠哉惬意,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山水之间激荡的灵气,令人心旷神怡。 如此美景,更别说,身旁还有两个娇俏可人儿,堪比解语羞花的存在,更是为这一路上的风景,添加了几分不可多得的韵味。 走了约莫四日,路上的行人渐多,而官道上的不远处,则是出现了一个小镇。 这几天走来,路上鲜少见到人烟,而陡然见到一座小镇,不谈李羡,就是旁边的梦萝与静云,心中也都颇为高兴。 “终于有地方可以洗澡了,几天没洗澡,身上都有些黏黏的。”静云扭动着娇躯,轻声抱怨。 而梦萝虽然没说话,亦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李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那好,那咱们就去找家客栈住下。” 唐小薇一直没有说话,以她的修为道行,即使几百年不洗澡,也是足不染尘,遍体清洁。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既然四人都表示同意,那她也没有反对,静静坐在一角,观察着李羡的行为。 这一路走来,她已经发现。 李羡在对待梦萝的时候,不管是语气,还是目光,都非常的温和,而梦萝的反应,就更是让她诧异。 动不动就是小脸绯红,气息不稳,不管她用哪种方式去观察,都没有任何发现。 马车驶入小镇之后,人声渐渐大了起来。 官道从这小镇上直穿而去,路旁有屋舍檐宇,也有些商铺。 不过更多的,倒是道路两旁摆摊的小贩,沿街走去,叫卖声不绝于耳。 明明是个不大的小镇,但却因在这交通要道上,显得格外繁华。 静云感觉感觉肚中饥饿,指着一旁的客栈道:“咱们去看看这个地方有什么特色菜?” 此刻的李羡就是常年不吃不喝,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口欲之情,乃人不可避免之物,且他自己也想尝尝此处的美食,便满口答应。 将马车交于门口的小厮,他们几人打算在这住一晚。 走进客栈,四人找了张空桌坐下,李羡便对着身旁的小二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一并上来,银钱不会少于你的。” 看了看唐小薇,他又说道:“再来一大盆米饭。” 这个唐小薇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中饿的久了,饭量特别大,望着她平坦纤细的小腹,李羡心中很是好奇。 吃的东西,究竟跑哪去了?! “好勒,几位客官请稍等。” 小二应声而去,依依不舍的挪开目光,我了个乖乖,这几个姑娘长的可真漂亮。 静云乖巧的接过倒茶的任务,一边说道:“公子,咱们吃了饭出去逛逛,好久没有逛街了。” 听到她的话,李羡当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道:“这会儿时间尚早,顺便置办点干粮也好。” 静云乖巧的应了一声,没话找话的问道:“公子,你说掌门她们,会不会已经到了沧州,在那边等我们哩。” 李羡仔细想了想,应该不会。 从云州去锦州,路途遥远,就算她们连夜赶路,起码也要七八天,肯定来不及的。 梦萝是知道路程远近的,望了眼李羡后,开口道:“哪儿有那么快的,按照我们现在的行进速度,恐怕到了沧州之后,都还要登上几日才行。” 她是不那么想太早到沧州的,路上耽搁的时间越久,那能够陪在李羡身旁的时间就越长。 女人,总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听到梦萝替静云解释完,李羡也就不再说话,只是感受到客栈内,众人的目光,便环顾了一圈。 而周围的人,见他看了过来,纷纷露出一张笑脸,迎着他的目光,表示好意。 这年头,能欧一个人带着这么多漂亮女子出门的,要么是名门望族,要么是实力高强,都不是他们能欧惹得起的。 兴许是到了吃饭的点,食客渐渐多了起来,周遭瞬间就变得吵闹起来。 唐小薇本来还有些不悦,但自饭菜上齐后,便开始埋头苦干,丝毫未受其影响。 望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李羡同样胃口大开,不得不说,古人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秀色可餐,此言不虚。 “这位公子,敢问,可是修行人士?” 两个游商打扮的中年人,从旁边的桌子上站了起来,满脸客气。 别人一张笑脸,李羡自然不会拒绝,将捧在手中的碗放下,站起来施了一礼,说道:“不知二位……?” 那二人显得极为客气,见李羡起身回礼后,更是受宠若惊:“想来公子必是仙师无疑了,实不相瞒,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噢……”李羡问道:“不知阁下有何事?” 听到李羡发问,那两人走了过来,举起酒杯,满脸笑道:“是不想吗,我二人准备去往沧州,只是因为些妖魅之事,并困在此处,无法动身,若公子当真是仙师,还望施法相助,酬劳一事,但且开口无妨。” 妖魅之事,无法动身,这是什么意思? 李羡大为困惑,他细细看去,这二人神完气足,精神饱满,根本不像是被恶鬼缠身,妖气困扰的样子。 李羡不以为然,摇头道:“在下也有要事在身,若是太过麻烦,恐怕只能请二位,另请高明。”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游商重新打量一番,心中揣测。 既不问是何妖魅,而随行的众位女子,更是丝毫不见惊慌,想来,要么是实力强大,要么,便都是仙师。 他带着些恭敬的语气,问道:“莫非,除了公子以外,诸位都是传说中的仙师不成?” 李羡洒脱一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此时,三女也都看了过去,唯独静云望着他,傲娇的嘀咕着:“算你有点眼力。” 如此高深莫测的态度,那游商不免也认真起来,道:“今日竟能得遇仙师,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还请诸位仙师鼎力相助,黄某必有重谢。” 李羡道:“你先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客栈内的其他人,也都纷纷侧目。 而有些嘴巴大的,直接便说了起来,似乎也是知晓此事。 “他们那个女儿啊,莫名其妙的一病不起,大夫说啊,不知道是惹了什么脏东西,搞不好是真的撞邪了。” “是啊,要说这姑娘,长的也是水灵,可惜了!” “……” 那姓黄的游商面有苦色,听到客栈内其他人的话,更是潸然泪下。 “爹,你就不要太伤心了,小妹她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在那游商身旁的年轻人,话刚说完。 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仙师大人,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那可怜的妹子,我给您磕头了……” 那年轻人刚要跪拜,一股柔和的力道,便将其轻抚起身。 男儿膝下有黄金。 李羡实在不敢担此叩首,直接说道:“这位兄台,千万莫要如此,既是有邪祟作恶,李羡自当是管上一管,不知令妹此时身在何处,烦请带路。” 得到李羡的首肯后,二人顿时大喜,又是千恩万谢,这才带着李羡朝后边客房走去。 一路上,李羡了解到,这二人就是游商。 父亲叫黄富源,儿子叫黄进春,而昏迷不醒的女儿,则是名叫黄雪兰。 他们在云州卖掉货物后,本是采购了一批云州的丝绸,准备回到沧州的。 不料在经过这小镇时,黄雪兰忽发重病,盘缠花光了不说,就连价值不菲的丝绸,也只得贱卖,换得银两,四处求医。 在得知可能是撞邪后,他们更是遍访镇中的方士、和尚,钱是花了不少,却是没起半点作用。 于是乎,只能终日在客栈奔走,以求能够碰到仙师。 了解完经过后,李羡也有些奇怪。 如果真的是鬼物作乱,妖物行凶,肯定是顷刻间,便会取走她的性命,不可能会是这样。 想来想去,李羡觉得,还是只能等见到本尊后,才能做出判断。 李羡跟着黄氏父子,来到一间客房。 刚刚走进去,李羡便感觉阴风袭面,外边秋老虎正在肆虐,房间内,却是如同寒冬般,冰冷刺骨。 而等他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女子,锦被下的身躯不得而知,但露出来的小脸上,却是煞气弥漫,阴沉至极。 “仙师大人,小女究竟是什么情况?”见李羡神情凝重,黄父小心翼翼发问。 李羡沉吟片刻,点点头:“确实是邪祟所为,不过为了细查,我要掀开被褥看看,嗯,不知……” 黄父咬咬牙,道:“仙师请便!” 第190章 巫蛊之术 望着熟悉的一幕,李羡不由地想起,曾经在云梦县的时候,那个莫员外的女儿。 好像故事的一切开端,都是源自那次的事情。 想着想着,李羡不由愣神了。 一旁的黄富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以为李羡已经开始施法,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吩咐儿子在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准放行,自己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跟在李羡身边。 “仙……仙师?” 见李羡一直没动,黄富源忍不住开口。 而李羡也终于收回思绪,面对着黄富源,笑道:“不用那么客气的叫我,叫我李羡就好了。” 终究是不敢直呼其名,黄富源口中称道:“李公子,您看……” 本来李羡以为还需要见过人,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但此时此刻,李羡只是感受着阵阵阴风,心中便已经有了些许答案。 应该是有邪修作祟! 虽然黄父已经答应了,到哪能够不掀开被褥看的话,李羡还是不想那样干。 那样做,对于一个女孩子的名节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亵渎,他又不是张无忌。 走到床边,躺在床上的黄雪兰,脸色虽略显憔悴,但能够看得出来,长的还是很漂亮的。 难道这就是她惨遭无妄之灾的原因? “李公子,只要能够救下兰儿,在下毫无怨言。”黄富源说完,便转身背对着李羡,也算是给了他最大的信任。 李羡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之所以那样说,无非也是提前打个预防针,省的最后帮了别人,还惹得一身骚。 他将手指搭在床上女子的手腕上,不料刚刚探出一道灵气,这女子皮肤下的经脉,好似受到鼓动一般,竟跳动了一下。 他抬头看了眼昏迷的黄富兰,确定她不是修士之后,心中便有了决断。 在排斥我……李羡眸子中闪过一丝寒芒。 如果说,刚刚只是猜测的话,那此时此刻,他就能够肯定。绝对是邪修所为。 以黄富源这样的普通人,置身在如此阴冷的环境中,竟然没有觉得半点异常。 而只有作为修士的自己,才能够感觉到。 再加上自己探出去的灵气,在顷刻间,便遭到排斥,被皮肤下莫名的存在,瞬间吞噬。 这很显然,是对方发出的警戒,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李羡皱起了眉头,扭头问道:“黄大哥,你可以转身了,你女儿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 听到问话的黄富源转身,看了一眼,心中颇为欣慰,这才答道:“回李公子的话,是在十天前,出现这情况的。” 十天前……李羡暗自嘀咕。 如果时间持续这么久,那对方肯定是无心伤她性命,而是有些别的心思。 那对方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见李羡陷入沉思,黄富源焦急问道:“李公子,小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羡冷眸微动。轻声道:“如若我所料不假,恐怕,她是遭了恶人的手段。” “啊!” 黄富源表现的很惊讶,又急道:“李公子,我们父子三人本就是外乡人,行事本分,也是路过此处,行为与人交恶,何以会发生这样的事。” 李羡道:“谁说与人交恶,才会招来横祸,这世界上有的人,本来就是心肠歹毒,伤天害理之事,也没少做。” 黄富源显然是受到了惊吓,若是恶鬼所为,倒还说的过去,可是好端端被贼人惦记,那可就真的是束手无策。 啪叽一声,他就跪在了地上:“李仙师,您宅心仁厚,还请您救救兰儿,她才十六岁啊,小老二给您磕头了。” 说完,黄富源便拜了下去,李羡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他扶了起来。 “黄大哥快快请起,再来下可当不得如此大礼。”李羡道。 黄富源起来后,面色仍旧焦急,忧虑,迫切的望着李羡,眼神中既期待,又恐惧。 感受到如此复杂的情绪,李羡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 他想了一想,道:“黄大哥不必惊慌,受你一跪,已是酬谢,若要再次跪拜,李羡就着实有些汗颜了。” 黄富源是一个商人,一听就明白过来,脸上泛起喜色,千恩万谢:“多谢李仙师,多谢李仙师,无论事成与否,必定在家中供奉长生牌,日夜拜祭。” “诶,黄大哥不必如此,不是说了,不用如此客气么!” 受了门外的儿子一跪,又受了这老父亲一跪,这要是不管管,那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此时,黄富源才算是放下心来,脸色渐渐缓和,又关切问道:“李公子,您刚才说,兰儿如此模样,是恶人所为,是否心中已有对策。” 李羡沉吟片刻,道:“想要救你女儿,不难,但问题在于,对方必然会卷土重来,这却是不得不防。” “那个,李公子,小老儿愚钝,不知公子这番话是何意思?” 李羡解释道:“你是普通人,对于修行之人之间的事情,并不知晓……” “那背后之人,早早便给出警示,不容外人插手,我若此时解开他这术法,对方必然会伺机报复,不是冲着我,就是冲着你,你要有心理准备才行!” 黄富源顿时冷汗直流,惊讶道:“啊,对方这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心肠竟如此恶毒。” 李羡冷笑一声:“依我看来,对方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是看上你家女儿了。” 不待黄富源问话,李羡并指如刀,在黄雪兰手腕上,轻轻一划。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而在那些褐色的鲜血中,竟爬满了蠕动的小虫,肥胖的身躯在地上滚动片刻,便身躯发硬,一动不动。 而在黄雪兰手腕上的伤口处,仍有一条条的肉虫,从顺着血液爬了出来。 见到如此可怖的一幕,黄富源连退三步,面色惊得煞白,胃中的不适感翻涌,险些当场吐了出来。 好在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终究是忍住了。 李羡望着地上的小虫,淡淡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是有善使巫蛊之人,在用你女儿的身体,替自己养蛊,若是等这些蛊虫,化作飞蛾,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 …… 深夜。 “砰!” 一只苍白干枯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上。 桌上的茶碗受到震动,跌落在地面上,青花瓷盏摔得粉碎,刺耳难听。 “是何人敢插手我的事情。” 一名黑袍老者豁然起身,乌黑的眸子射出两道寒芒,披在单薄身形上的黑袍,无风自起。 片刻之后,贾员外闻讯赶来。 “吴仙师,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贾员外是个体态略显圆润的中年男子,保养的不错,能够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俊朗不凡,如今只是老了。 “有人破了我的蛊术!” 被称作吴仙师的黑袍老者,声音阴冷,又杀气涌动,光是听在耳朵边上,贾员外就感觉有点浑身发毛。 秋老虎白天肆虐,但夜晚天气转凉,抱着新纳的小妾,温软在怀。 这座镇子名为贾家镇,除了挨在官道附近,四周没有任何土产,所以一直发展不起来。 但贾员外守着入城税,却是家财万贯,光是小妾就纳了十六门,可谓是日日夜夜,非常辛苦。 然而,或许是缺德事做多了,无后! 那天,他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见到一个商队经过,恰巧清风徐来,就这么惊鸿一瞥,他就看到了马车轿子里,那位美丽可人儿的黄富兰。 一回到自家的宅子后,他便派手下的狗腿子出门打听,得知是那行商的女儿,且歇息一天之后,就会走,他顿时面有难色。 年轻的时候,他还能靠着俊俏的面庞,勾搭些大姑娘小媳妇,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便只有银子开道了。 如果是穷苦人家的话,那倒还好办。 使点手段,使点银子,那也能逼其就范。 可看这行商的规模,肯定是不会就范的。 这可就没有办法了……只是当晚躺在床上,任凭新纳的小妾,如何骑驴策马,他都感觉索然无味。 吃啥都不香了。 当晚他就做出决定,从背靠宅子的后山之中,将这位绰号吴六骨的仙师,给请了出来。 这个所谓的仙师,还是多年前,外出游历时碰到的。 不想他将心中的龌龊心思一说,吴六骨满不在乎,轻笑一声:“这有何难?” 于是,便找了个机会,下了蛊虫。 只是这吴六骨心底,也有些小心思。 躲躲藏藏的生活,他过够了。 他打算趁着那女人,元阴未破之时,将飞蛾蛊种下,待时机成熟之后,再令蛰伏体内的飞蛾蛊出动,制造出贾员外马上风的死状。 再凭借着操纵飞蛾蛊,做出怀孕的假象,到那个时候,控制了那个女人,岂不是就意味着,控制了整个贾家! 只是他的想法是好的,却没有想到,会遇上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贾员外心中只是惦记着,何时能够报得美娇娘,也不知道蛊术被破的含义,他有种错觉,这次一定能生出个大胖儿子。 “那吴仙师再拿一条虫,我再派人过去。” 吴六骨满脸嫌弃,喝道:“你还没弄明白吗,寻常人,能够破解我的蛊术吗?” “啊?”贾员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仙师您的意思是说,对方那边,也有仙师出手了,这可怎么办啊?” 吴六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若不是你怕惹出乱子,我早就暗中向那对父子下手了,如今,恐怕是被他们找到了修士。” 听着他的解释,贾员外也明白了过来,想起那位美娇娘,他眼神变得迫切:“那该怎么办,吴仙师您不是经常说,自己如何厉害吗,总不至于束手无策!” 感受到他言语中的不客气,吴六道压下怒火,以及想要杀人的欲望,沉声道:“哼,不管是谁破了我动武蛊术,他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段时间,你派人去查查,那对父子身边,都有些什么人,然后速速来告诉我。” 说完。 吴六骨也不待他答复,径直掠出门外,后着后山而去。 “呸!神气什么。”等到黑袍老者走远,贾员外才敢轻啐一声,同时有些艳羡的望着大门外,茫茫夜色中消失的身影。 “为什么自己不能修行,如果可以的话,也不用求这个老匹夫!” 抱怨归抱怨,但他也正事不忘,冲着门外扯着嗓子喊道:“来福,来福!” …… 次日清晨。 在被李羡以灵气拔出蛊虫,破解这蛊术后,黄雪兰已是幽幽醒来。 冲着李羡又是千恩万谢,又见李羡与自家女儿,年纪相仿,有心撮合一番,却见到由于李羡一夜未归,前来寻他的三位女子,顿时将说亲的话,咽了下去。 我了个乖乖! 黄富源总觉得自家女儿容貌秀美,配个状元郎,也不为过。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李羡此时坐在客栈大堂,正在轻声向三人解释,自己一夜未归的原因。 而她们听完后,个个十分恼怒。 “公子,此等祸害良家女子的妖人,定不能放过他。”静云率先表示意见。 而梦萝则是添上一杯茶水后,柔声道:“公子,您是什么意思呢?” 李羡放下手中的馄饨,轻声道:“别人都给我磕头了,这事当然要管,不过,我心底有点担心……”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到她们面前,道:“诶,你们说,这不会是天心门的人,干的?” 顿时!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谁也不敢担保,这不是天心门的人所为,毕竟有许多邪魔外道,本就是打着天心门的旗号,在外面胡作非为。 一个没有什么监管的组织,门下的这些人,做起事情来,总是为所欲为。 梦萝沉吟片刻,讪讪道:“嗯,据我所知,好像门中确实有几人,擅长这种巫蛊之术。” 李羡也是瞬间说不出话来。 然而,唐小薇却是在放下一个比她脸还打的空碗后,冷声道:“本姑娘不管他是哪儿的人,既然被我碰到了,肯定是要管上一管的。” 听着她的话,李羡也点点头:“娘子既然有心引导门人向善,那像是这种害群之马,毫无疑问应该剔除。” 第191章 前辈饶命 就在这个时候,黄氏父子从后堂走来,二人见到李羡后,快步上前,施了一礼道:“李公子,额……诸位夫人,经过大夫的诊治,小女已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可上路,就是不知道……” 话说到一半,他环顾四周后,轻声道:“那个背后的恶人,会不会再来?” 梦萝和静云听到“夫人”二字,脸色瞬间变得红扑扑的,看着面前的中年人,心中也生出几分好感。 唯独唐小薇不明所以,一脸平静。 李羡也没管那些,淡淡道:“他一定会的,或许,此刻就有人,在暗中观察我们,也说不定。” 一听李羡这样说,黄富源忍不住的左看右看。 此时客栈大堂内,人倒不算太多,除了他们以外,只有三两桌客人都在喝茶聊天。 只是在整个过程中,他们都在有意无意,望向这边,黄富源顿时汗如雨下,以为又被盯上了。 “别紧张,不是他们!”李羡轻声道。 黄富源一愣,旋即问道:“李公子如何得知?” 李羡望着身旁的众女,淡淡说道:“因为从始至终,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落在你的身上。” 自己破解了对方的蛊术,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李羡一大早就坐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看风景。 他在等,同时只是想让对方知道,一切的事情,就是自己所为,有什么招数,冲着自己来。 此处仍属于云州地界,这邪修如此肆意妄为,残害普通人,也与近日云州六道司的变故,脱不了干系。 黄富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次偷偷看向大堂的众人,果然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三位千娇百媚的女子身上。 不过这也正常。 如此俊男靓女的组合,肯定是极为吸睛的。 就在这个时候,梦萝美眸微动,不着痕迹的使了个眼色,而李羡顿时心领神会,看向一边。 只见刚刚走进来的一人,尖嘴猴腮,离着两撇小胡子,坐在那里的时候,眼睛望着此处,不仅有些惊艳,更是带着莫名的惧意。 而这份惧意,则是源自李羡释放出的淡淡气机,只有带着敌视目光看过来的,才会感受到这股气机。 李羡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不由皱起眉头,这人竟然不是修士。 看来就是个跑腿儿的。 阻止了梦萝上前发难的心思,只待他喝完一壶茶,匆匆离去之时,梦萝便悄悄跟了上去。 “走,咱们回房间。” 向身旁的静云几人喊了一声,李羡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离开了大堂。 …… “老爷,可不得了啊!” 在客栈打探完消息的来福,连滚带爬的赶了回来。 他被李羡那宛如谪仙人般的气质给震惊了,像这样的人物,他不相信对方的实力会差。 “你慌张什么,活见鬼了!”贾员外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骂道。 来福捂着被扇红的脸,也不敢有丝毫怨言,叫道:“老爷,鬼小的是没看见,但是小的见着仙人了。” “仙人?” 贾员外一愣,又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把话给老爷说明白喽。” 来福道:“老爷,那个行商身边,出现了几个仙师,小的这一看过去,眼睛就好像被针扎一样,这次咱们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贾员外皱起眉头,惊疑道:“哪儿来的,这么厉害?” 来福喘了几口粗气,又道:“还不止呢,老爷你是没看见,那个男人身边的几个女人,啧啧啧,个个长的跟仙女一样,小的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贾员外满脸不屑:“你见过什么好看的女人,别是见了母猪都当仙女!” 没读过书的来福,也不知如何形容,只是口口声声称道,反正是比府上的夫人,还要好看上一千倍。 这一下,精虫上脑的贾员外,也是满脸惊喜:“当真!” “千真万确!”来福语气肯定,又满脸嬉笑着说道:“老爷你可是不知道,当时整个客栈的男人,都盯着那几个女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听到这里的贾员外,口水也有留下来了,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心想:既然那吴六骨要对付他们,那几个娇滴滴的娘子,肯定是要守活寡了,岂不是又便宜了自己。 只是如此想着,贾员外便觉燥热难耐,又派来福去后山告知吴六骨,自己则是匆匆去了后院,准备物理去火。 …… 入夜。 梦萝带回来了消息。 在得知是贾员外搞的鬼后,李羡半点也没有犹豫,直接趁着当日夜色,便赶到了占地上百亩的贾府。 深夜中的贾府,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一处,和漆黑的镇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羡的身影在夜空出现,在他身后,还有一道飘飘倩影。 他本来意思是独自前来,但唐小薇耐不住寂寞,也跟着过来了。 “这就是人类吗?”唐小薇满脸鄙视,轻蔑道:“求偶不成,就使如此龌龊的手段,亏得你们还说什么,美好的爱情。” 听她如此阐释爱情,李羡顿时无语,道:“爱情可不是这样的,你看到的,不过是人类肮脏的一面。” “所以人类也有好的一面吗,我没有看出来。”唐小薇道。 “嗯!”李羡指着自己,笑道:“因为我的能力比别的人要大,所以,我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这个责任,这个叫做善良,也是人类好的一面。” “善良?” 对于一个弱肉强食的狐狸来说,肯定是无法理解善良为何物,她只是望着底下的灯火,轻声道:“所以,你的善良就是,待会彻底摧毁这里么?” 你这么会抬杠,咋不去举重呢……李羡摇摇头:“冤有头,债有主,找那个贾员外就行。” 话音刚落,他望着面前的唐小薇,忽地轻声道:“去,你先下去,别动手,那个贾员外得到消息,肯定会像疯狗一样扑过来的。” 唐小薇没有犹豫,按照李羡的吩咐,从天际落下,直接落在贾府的一处庭院中。 “唉,这么好看的姑娘,若是最后都被老爷糟蹋了,那可真的是天不开眼啊!”来福从走廊慢慢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那三个娇滴滴的娘子,若是我来福……” “卧槽!” 陡然见到院子中,如天仙般的唐小薇,他登时怪叫一声。 难道上苍听到了我的祈祷,特地派这个仙子,来拯救我,带我脱离苦海? 只是这么想象,来福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如果是来拯救自己的仙子,不会用冷漠中,带着肃杀的眼神,盯着自己。 “快来人啊!”知道情况不对的来福,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后面跑去,一路呼喊。 贾府中的狗腿家丁,听到来福惊恐的喊声,纷纷提着风火棍,从各个地方汇聚而来。 贾员外也是一边往身上披着袍子,一边从后院跑了过来,“来福你又在鬼叫什么,信不信老爷我……一定要赏你几十两银子。” 他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夜色下,亭亭玉立的唐小薇。 那婀娜的身段,饱满的胸襟,以及月色下,飞舞的青丝。 贾员外只觉呼吸一阵急促,一股热血冲上头顶,顿时把什么都忘记了,“快,快,抓住她,千万别伤了这位娘子。” 贾员外哪里知道,已然大祸临头。 被色欲冲昏了头脑的他,将白日里,来福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望着疯狂扑过来的一众家丁,唐小薇不由想起方才李羡的话,他们果然如同疯狗一样扑了上来。 这个人对于人形的解剖,还是蛮准的嘛! 等等! 唐小薇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他将这些人的行为,比喻成疯狗扑过来,那自己又算是什么? 恼怒的唐小薇抬头看了眼隐匿于夜色的李羡,将满腔的怒火,全然倾泻在了贾府的众人身上。 她也不施展什么妖术仙法,只是凭借着灵巧的身子,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众人身侧游过。 一阵阵的芳香扑鼻,这些家丁,顿时更加卖力了。 唐小薇虽然不懂人类,但是不是修士,她还是能够分辨的。 眼前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修士,均是普通人无疑,所以她也没有施展妖法,只是陪着他们玩玩。 只是她的力气实在太大,经常是一个拂袖,面前的数人瞬间摔倒在地,鼻青脸肿。 贾员外越看越急,恨不得自己上场,口中更是怒骂:“一群废物,饭桶,平时花了那么多的银子,结果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没有人敢应他的话,但唐小薇一听这话,不开心了。 你这是看不起女人么,虽然我不是女人,但此时从性别上来说,也算是个女性生物。 只见她一袭白裙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贾员外的身后:“你好像有点看不起女性?” 听到脑后的低声呓语,贾员外浑身汗毛耸立,背心发冷,就要向着前面跑去。 只是无论他那一对小粗腿如此用力,却始终在原地跑动,如此诡异的一幕,看在一众家丁眼里,个个脸色大变,犹豫着不敢上前。 “鬼,鬼啊,你们还不来救我!”贾员外大声呼唤。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贾府内,越来越多听到动静的家丁,丫鬟,从远处跑了过来。 只是在见到自家老爷原地跑动的诡异模样,以及在他背后,那一道幽幽白影,顿时无一人再敢靠近。 来的时候有多快,跑的时候,就有多快。 就在此时。 从贾府后山的方向,忽然传来细碎的呼哧声,大片的蝴蝶闪动着翅膀飞来,遮天蔽日。 而在那一大片的蝴蝶中,隐藏着一道身影,正是那精通巫蛊之术的吴六骨。 成群的蝴蝶如猎鹰俯冲,向着贾员外身后的白影冲下,同时,伴着一道厉喝声:“放了他!” 唐小薇讥讽一笑。 堪堪俯冲而下的蝴蝶,顿时在空中爆开,腥臭的血水四处飞溅,自贾员外全身上下,淋满全身。 “啊!” 若说贾员外方才的喊叫声,还是凄厉恐惧,那此时的喊声,就全然是痛苦了。 腥臭的血水只是瞬间,便将贾员外全身上下,腐蚀的不成人样。 而这个叫声,也是维持了刹那,便已销声匿迹,再无声息。 而空中的吴六骨,甚至还未落下。 在见到唐小薇的手段后,他不假思索,操纵着漫天的蝴蝶,径直拥着自己的身子,向着远处飞去。 只是还没飞出多远,“咚”的一声,就好像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竟是被拦住了去路。 他几次操纵着蝴蝶向前飞去,可每次都是熟悉的一“咚”。 吴六骨面露惊恐,不假思索的转身,可面临的,却依旧是那无形的阻挡。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被这天地禁锢,困在了无形的牢笼中。 地面的唐小薇,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小丑的行为,吴六骨自知惹上了高人,痛恨自己为何没有提前去打探消息。 是因为近些时日,云州的卫道士,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的原因,让他放松了警惕。 “高人饶命,所有的坏事,都是那个贾员外逼我做的。”吴六骨急忙求饶。 “砰!” 天际好似落下无形的墙,撞在自己头顶,待吴六骨细细看去,这才发现,有一个年轻人,站在自己的双肩之上,带着自己极速坠落。 “砰!” 李羡踩着他的双肩,直接将其踩入地下,吴六骨大半个身子,瞬间没入土地之下。 众人本以为这绝世仙子,已经是令他们大开眼界,而这个从天而降的公子,更是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吴仙师,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吴六骨叠声叫喊,惊恐万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韬光养晦了这么久,刚刚想要有所动作,便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哼!” “仗着会些蛊术,祸害百姓,我李羡定不饶你!” 言罢! 李羡右脚猛地一跺,红白之物喷溅而出,白森森的头骨,就这么赤裸裸的映入众人眼帘。 “噗通!” 来福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第192章 夜话 “感觉如何?” 回去的路上,李羡闻着唐小薇帮助世人,惩恶扬善的感觉。 唐小薇笑得很开心:“感觉很不错,尤其是那些被欺压的女子,千恩万谢时,感觉比修为精进还要有趣。”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原因。”李羡笑道。 今夜之后,作威作福的贾府,便不复存在。 李羡与唐小薇事了拂衣去,收获了满满的快感,尤其是第一次助人为乐的唐小薇,生平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的拜谢。 想着想着,唐小薇忽地皱眉道:“既然帮助他人如此快乐,为何世界上,还有那么多恶人呢?” 李羡沉默片刻,道:“因为作恶害人,从中获取私利,对部分人来说,同样能够收获快乐,即使那个样子做,会有许多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呵!”唐小薇情绪稍淡,不屑道:“那样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一言不合你就开始骂自己……漫步在街上的李羡瞥了她一眼:“所以啊,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那些人,会有更加惨痛的代价,在等着他们。” 其实灌输这样的思想,李羡也是有点私心的。 唐小薇自身实力强大,却不通人性,若真是随性所为,指不定会惹出多大的乱子。 因此,正确的引导,是他必须要去做的。 不过好在她虽然是妖,但本性并不坏。 唐小薇沉默了片刻后,逐渐领悟了李羡话里的意思:“所以你其实就是想告诉我,千万不要成为像那个胖子,那样的人?” 李羡点点头:“对!” 唐小薇顿时无语:“那你直接说不就行了么,你们人类总喜欢拐弯抹角,就像她们两个一样。” “她们两个?”李羡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她。 唐小薇卡姿兰大眼睛连闪,提声道:“你不会不知道,我看静云与梦萝两个,应该都是对你有意思的。” 李羡又不是初哥儿,他当然能感觉到,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受罢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有一种罪恶感。 虽然目前好像已经得到了娘子的首肯,但他自己的心理建设其实才刚刚完成,因此一直保持着君子之风。 不过从如今的情况来看,貌似反而不太好,李羡已经决定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一路无话。 回到客栈的时候,她们已经睡下。 李羡手上是没多少银子的,但静云可是个小富婆,一路上的花销,也都是从她那拿出来的。 因此,为了清静,她们每个人,住的都是单间。 徘徊在深深庭院的李羡,举头望月,怅然若失。 去哪儿呢? 不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来一龙二凤的光景,这无疑会吓到对方。 可李羡这会又犯了选择困难症。 “公子,您回来了啊?” 就在李羡犹豫不决时,左侧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梦萝娇俏的面庞上绯红一片,就连那一对清澈的眸子,都染上了些许春意。 她含羞带怯地看着门外的李羡,小手握拳捧在胸前,鼓足勇气,轻声说道:“公子,您该歇息了。” “哦……嗯!”李羡结巴了一下,慢悠悠的踱步,走了进去。 “吱呀!” 做过小尼姑的静云,毕竟年幼,白天嬉闹了一阵儿,此时早已入睡。 夹杂在雨夜中的动静,令她翻来覆去,嘟囔了几声,却是翻了个身后,又陷入香甜的梦中。 清晨! 雨歇,阳光明媚。 庭院之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娇嫩的花朵艳丽动人, 李羡猫着腰从梦萝的房间出来,轻轻关上房门,正欲回到自己房间,一转身,碰到黄富源缓缓走来。 “李公子,您听说了吗,镇子上的那个贾员外,昨夜死了。”黄富源惊恐万分。 妖人都这么肆意妄为的吗,他昨晚一夜未睡,生怕恶人暗中杀来。 “哦!”李羡这才想了起来,还未与他说,想要暗中害他的人,正是那个贾员外来的。 不过此处人多口杂,他只是轻轻点头后,说道:“镇子上的事情,很快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一听这话,黄富源脸上一喜:“李公子,您这话意思是说……” 李羡点点头:“昨晚事情已经解决了,待令爱养好身体,黄大哥一家便可以安心上路了。” 黄富源走南闯北多年,也是个明白人,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 联想到自己低价处理的丝绸,都是被贾员外给收走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多谢李公子,公子放心,等回到沧州后,我一定为公子立一块长生牌。”黄富源再次感谢。 问题是阎王爷也不听你的啊……李羡也没拒绝这一番好意,只是开口道:“嗯,官府这会儿在寻找苦主,黄大哥也可以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能够把那些丝绸给拿回来。” 昨夜从贾府返回,在路过衙门的时候,李羡留了一张纸条在那儿,想来他们也不敢再做官商勾结的事情。 黄富源一听这话,顿时待不住了,告罪一声,便急匆匆的走了。 “吱呀!” 房门开了。 昨夜静云睡得早,醒的也早。 听到门外李羡的声音,便简单打扮了一番,跑了出来。 “公子,您……咦?” 梦萝亮晶晶的双眸,如同小狐狸一般,盯着李羡的脖颈处的一片乌红,惊疑道:“公子昨夜是受了伤吗,怎么脖子上有瘀血。” “嘶——” 李羡倒吸一口凉气:“哦,昨晚被一只猫给抓伤了,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 静云满脸狐疑:“是这样吗?” “那当然啊,不然又是怎样?”李羡闪烁其词。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声音的梦萝也是一阵心虚,忍着不适感,从房间走了出来。 “静云,不要再打扰公子了,他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需要休息。” 静云黑人问号脸,看了过去:“梦萝姐姐,你怎么知道公子昨夜没睡?” “呃!”梦萝脸色微变,故作镇定道:“方才听公子与那位黄商人聊天的时候,听来的。” 静云虽然觉得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只得点了点头,暂且相信,不过待她细细看去,却发现梦萝脸色红润光泽,竟变得格外动人。 女人对于这种变化,总是极为敏感:“哇,梦萝姐姐,你变得好好看啊!” 梦萝此时已经镇定下来,故意嗔道:“意思是我之前就不好看么?” “也不是!”静云一脸艳羡地望着她,说道:“就是感觉,梦萝姐姐你,整个气质好像变化了许多。” 梦萝一时无语。 而李羡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溜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榻之上,李羡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偷情的感觉,若是娘子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李羡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便已进入梦乡。 在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见黑,或许是多日来的奔波,又也许是昨夜的操劳。 反正这一觉,他感觉睡得格外香甜。 他穿好一袭白色长袍,便准备出门去寻黄富源,如今事情已经了解,李羡准备去告别,如果可以的话,同行去沧州也无妨。 黄富源喜滋滋的赶着马车回来,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价值不菲的丝绸,还能去而折返。 之前是官商勾结,如今,此处的衙门,完全变了个态度,面对他们这些苦主,那是叫一个殷勤。 殊不知,若不是李羡留下的纸条,他们又怎会如此听话。 贾府的败落,镇民奔走相告,人人欢喜,处处洋溢着笑脸。 李羡看在眼中,心里头也有些高兴。 在客栈门口遇到李羡,黄富源快步上前,纳头就拜。 旁人或许不知,他又如何不知,定然是眼前的青年,暗中做了些什么。 “黄大哥快快请起。”李羡一把扶住他的手臂,将他给拽了起来。 黄富源老泪纵横,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幸蒙公子相救,小女免遭此难不说,丝绸失而复得,小老儿却是无以为报,当真是羞愧至极。” 李羡本就不是为了回报,只是笑道:“那也是黄大哥你的造化,这种感谢的话,千万莫要再说了。” “对了,我打算明日启程,不知黄大哥可愿同行。” 黄富源抓住李羡的手,激动说道:“公子就算不说,黄某也有此意,还请公子放心,这一路上的打点琐事,就全交给鄙人,也给在下父子几人,伺候李公子与诸位夫人的机会。” 李羡是没有这个心思的,只是想着路上人多,热闹点,但既然见他如此说了,李羡便不再推辞。 三位女子这一整天,都在外面采办路上所需的东西,回来的时候,李羡正在和黄氏父子喝酒。 而那个大病初愈的黄雪兰,也坐在旁边,倒酒添菜,其乐融融。 看着黄雪兰的温柔笑容,小尼姑静云咬牙切齿:“哼,狐媚子!” 听到身边静云的嘲讽,梦萝脸色微变,心里一阵阵的发虚:“逛了一天了,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间歇息了。”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跑了,静云则是抓着脑袋,一脸奇怪:“刚刚不是还说要回来喝酒的吗?” 唐小薇洞悉一切,淡淡笑道:“嗯,确实有点累。” 夜深! 喝的满面通红的李羡,终于踉跄着走了回来。 以他如今的酒量,都喝的面红耳赤,可想而知,黄氏父子已经溜进桌子底下去了。 只是他刚刚经过梦萝房间门口时,忽地顿住脚步,沉思片刻,轻轻一推门,竟然没锁。 他闪电般地窜了进去。 而刚刚还听到动静的静云,刚想扒在门缝里偷看,却只是眼前一花,便没见到他的身影。 “公子这么困了吗,都直接施展术法回房,那我要不要去给她送一碗姜汤?” 静云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必要照顾一番,便也推开房门,向着客栈后厨走去。 她准备亲自下厨,以证明自己的厨艺。 进入梦萝房间的李羡,越过门前的屏风,却见到铜镜前面,正坐着一个女子,眉目如画,略施粉黛。 “公……公子,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感受着耳畔软糯的声音,李羡食指大动,借着酒意调笑道:“哦,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洗澡?” “我……我……”梦萝当然不可能知道他的行动,只是想着万一李羡过来了,自己毫无准备,岂不是会令他失望。 这些话她不准备说,以免自己太过放荡。 梦萝找了个借口:“嗯,那是梦萝给自己准备的。” “原来是这样,害本公子白高兴一场。”李羡摇头叹道。 梦萝见状立马急了:“不是的,是特地为公子准备的。”说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见李羡满脸狡黠地看着自己,顿时羞成了大花脸。 李羡轻轻将衣衫解开,上前几步,道:“既然是为我们俩个准备的,那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一起如何?” 梦萝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月亮娇羞地露出半张脸,借着这朦胧月光,刚刚煮好姜汤的静云,从客栈后厨走来。 她手上端着一碗姜汤,经过梦萝的房间,再经过自己的房间,最后停在原本属于李羡,此时却空无一人的房间。 “咚咚咚,公子!” 半晌都没有回应,静云又敲了几声。 咦?没人! 她觉得不太对劲,这大半夜的,公子为何不在房内? 想着想着,她双眼一凝,跑回梦萝的房间门前,没有敲门,先是仔细听了一番。 “哗啦!” 手中的瓷碗从手上滑落,静云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第193章 出行 秋高气爽! 宜出行! 几辆马车满载货物,缓缓行驶在山道上。 队伍前列的几匹骏马并驾齐驱,李羡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匹上,与黄氏父子谈笑风生,有说有笑。 而梦萝她们,则是待在马车内。 “这山路崎岖不平,甚是难走,公子为何不待在马车内?”黄富源出于好意,开口建议。 李羡摆了摆手,说道:“既是在世间行走,自当体会人生百态,况且,在那车厢内待着,又岂有如此惬意的微风拂面。” 黄富源敬仰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公子果然与一般人不同,黄某惭愧!” 李羡也惭愧! 不是他不愿意待在马车内,而是马车里面,此时的气氛,十分不正常。 昨天晚上激战的时候,他确实察觉到了些动静,可当时战况激烈,一时间既不能抽身,也无法停下。 后知后觉,才知道是静云来过,把梦萝给吓得花容失色,差点就哭了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梦萝这才说出,原来她们俩还是带着任务在身上的。 只是这看着看着,把自己给看到床上去了,这就有点没办法解释了。 “诶,李公子,冒昧地问一句,不知你们去沧州,是访友还是游历啊?”黄富源问道。 偷偷瞄着后面马车的李羡,听到他问话后,笑着说道:“算是游历,听说沧州有个红莲寺,十分有名,打算去拜一拜,求佛祖保佑,生个大胖小子。” 如今只有两魄尚未补齐,其实生孩子已经没多大问题,他也就这么随口一说,但黄富源明显是误会了。 他脸色一阵古怪,看着李羡吞吞吐吐,似乎有些话悬在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李羡找那个欣赏沿途的山水,无意间看见他如此奇怪,便问道:“黄大哥,你怎么了,有事?” “李公子,咱们前面说话。”说完,黄富源当先脱离队伍,还朝着李羡使了个眼色,而李羡虽摸不着头脑,也就跟了过去。 离着后面的队伍稍远,确定不会被听到后,黄富源这才开口说道:“李公子,其实这种事情,求神拜佛是没用的,我这儿有个良方,保证贵夫人……们,能够生出大胖小子来。” 听到他这么说,李羡终于明白过来。 敢情这家伙以为自己不孕不育啊,我去,我早就好了行吗! “我也知道,这种事情很难为情,但病不忌医,还是早些看大夫比较好。”黄富源侃侃而谈,以过来人的口吻,向李羡传授着经验。 听他大有一直说下去的意思,李羡急忙打断道:“黄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好的很,嗯……夫人们也好的很,就是闲着没事,去红莲寺玩玩罢了。” 黄富源惊疑问道:“是这样吗?” “千真万确!”李羡掷地有声。 听他这么一说,黄富源也是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再说,只是微微皱眉,道:“李公子,那红莲寺近些时日以来,可不怎么太平,您虽然本事大,但也没必要触这个霉头,我建议你去另外一处,法华寺去看看。” “不太平?”李羡愕然问道:“怎么个不太平法?” 黄富源沉吟片刻,轻声道:“就前些日子,那个法智大师圆寂之后,这红莲寺啊,就开始不断死人,听说是沾染了魔物。” 在云梦山见过的那个大师,李羡略微回忆了一番,又看着面前的黄富源,心中好奇:“那黄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红莲寺毕竟是修仙门阀,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不会被外人得知。 “都是那些香客信徒传出来的,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过两句,不过没两天,红莲寺就闭门不迎客,想来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黄富源沉声道。 自己就是想要那朵火莲花,却没想到别人遇上事了,恐怕这趟红莲寺之行,不会太过轻松。 …… 似乎梦萝与静云她们,已经做了深入的沟通,并没有什么不愉快。 反正一路上,静云出现的时候,李羡都能看到她脸上,洋溢的笑容。 就这么如同游山玩水般,走了十天,李羡他们终于进入沧州地界。 眼前的平原上,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城池,华池城。 “李公子,咱们在华池城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启程,就能在明天天黑之前,进入沧州城。” 黄富源在征求李羡的意见,其实他是无所谓,就算连夜赶路,也没有多大问题。 只不过考虑到李羡和那几位国色天香的女子,生怕他们不愉快,这才有此一说。 “公子,咱们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上。”静云撩开帘子,露出一张娇俏的笑脸。 看看此时已经黄昏,李羡便没有反对,冲着黄富源点头道:“那咱们就在这儿歇息一晚,就是不知道黄大哥你……” 黄富源急忙摆手道:“李公子无须如此,这一趟走来,也是我这几十年来,最为轻松的一次了。” 山峦起伏之间,多贼盗。 有李羡几人同行,他根本用不着花钱请护卫,沿途的山贼不长眼的跳出来,也只是成为了山野亡魂。 还没进入华池城的时候,黄富源便打发自己的儿子先去找客栈,而他们这一行,则是慢悠悠的向着城门而去。 然而却是没有想到,或许是天色见晚,不少商队都准备进城休息,排在他们前面的商队,马车足有三四十辆,将此处堵得水泄不通。 李羡骑在骏马之上,看得较远。 他见到城门口那里,好似是产生了纠纷,一群人围在那里。 而守城的士兵,阵阵喝骂声,更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李羡看向身旁的黄富源,好奇问道。 见多识广的黄富源,只是看了一阵儿,便明白了:“好像是两股商队在那吵架,都想要进城,堵在了那里,守城的士兵,正在骂娘呢!” 想不到在这个古代,也能遇到加塞的……李羡颇为无语地摇了摇头。 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他翻身下马,对着一旁的黄富源说道:“我过去看看。” 见他已经向着那边走了过去,黄富源生怕他这个外地人,被本地人欺负,也急忙下马跟了过去。 走的稍稍近些,耳畔的争执声,便更加清晰了。 “姓花的,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路给让开,老子就跟你耗在这儿了,看谁耗得过谁。”一个大腹便便的锦衣胖子,站在人群中间,冲着对面的一个中年人高声喝道。 李羡走了过去,只见这中年人面容刚毅,握着拳头怒视那胖子,好像下一秒,就打算冲过去给他两拳。 这算是古代的路怒症了,不过这中年人还算克制,只是看向那几名士兵,沉声道:“陈队长,无论如何,都是我花家先来的,他们林家想要插队,致使百姓进不了城,你当真不打算管上一管。” 十几名士兵持戟站立,站在最前面的,则是一身玄色盔甲的年轻人,看着约莫二十上下,模样倒是还算端正。 看来他就是陈队长了。 不料这位陈队长还未开口,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开始附和抗议了。 “就是啊陈队长,是他们这花家先来的,这林家蛮横不讲理,强行插队过来,眼看就要天黑了,总不能让大家露宿荒郊野岭。” “林家人也太过分了!” “奸商,都是奸商。” 那被称作陈队长的年轻人,脸上一阵怒意,冲着围观的群众怒喝道:“都把嘴给我闭上,你们说看到了就看到了,老子还说你们密谋造反,再敢蛞躁,信不信把你们都抓去大牢。” 这是个什么意思? 看着那年轻人的嚣张模样,李羡心底也明白过来,这位守城的陈队长,显然是向着林家那边的。 黄富源此时也从后面挤了过来,向场上看了两眼,便开口说道:“李公子,那个胖子是沧州林家的管事,而站在他对面的,我倒是不认识,不过看他们马车上的徽记,应该是锦州花家的人。” 锦州花家,那不就是娘子去的地方,李羡顿时来了兴趣:“他们花家的人,怎么也跑到沧州来了。” 黄富源听闻微微一笑:“公子有所不知,花家是大乾第一富,这生意涵盖的范围,可不仅仅是锦州一地,因此他们的商队出现在沧州,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这个林家,又是什么货色?”李羡问。 黄富源环顾四周,见无人看来,便压低声音道:“公子可切莫被他人听到,林家是沧州的地头蛇,无论是官面上的,还是市井里的,都有关系在,依我看,八成是林家故意找茬。” 看来这个黄富源看得倒是挺透彻,不过这也难怪,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人来抢占市场,争夺地盘,肯定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了解完后,关于花家与林家的争斗,李羡没有兴趣关心,他只想知道,这花家的商队里,会不会有娘子跟来。 如果花家的事情解决后,娘子应该会按照约定,前来锦州,倘若没有单独行动,跟着花家的商队过来,倒也还算合理。 想着想着,李羡便有些激动,朝着属于花家的车队望去,只是看了许久后,却并未发现熟悉的身影。 在这嘈杂的环境下,李羡慢慢闭上了双眼。 神识如同蛛网一般,四散开来,洞悉着四周的一切。 那陈队长与林管事之间的小眼神,四周百姓的抱怨声,以及花家几人的咒骂声。 一切都是那般清晰可见。 不过这些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李羡只是用心去探查马车,尤其是当中,那个最为豪华的马车。 可当他的神识向着那处延伸而去,却是没有料到,竟然是碰壁了,无法探入其中。 这是李羡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种情况的出现,只能证明两点。 马车内,有一名实力与他想当之人,因此无法暗中窥探。 而两外一种,则是其中有难以想象的密宝,能够将马车以外的神识隔绝。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证明,车厢内有修士坐镇。 李羡正处于沉思状态,身旁一直观察着动静的黄富源,却是忽地开口道:“李公子,你看,花家的人认栽了,准备不进城,连夜赶路。” 听着耳畔的话语声,李羡收回思绪,向着场上投去目光。 只见花家一行人的确开始返回,而那几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也开始有序地向着来路驶去,看来是准备返回官道,重新启程。 而林家的众人,尤其是那胖子,宛若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昂地对着花家众人,冷嘲热讽,一副欠揍的样子。 花家众人骂骂咧咧的离开,显得有些灰头土脸,而那位肥胖的林管事望了一眼后面黄福源他们的车队,眸子中闪过一丝鄙夷。 估计是觉得他们实力太弱,便没有理会。 也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口,林家的商队鱼贯而入,重新恢复了通畅,黄福源喊了一声:“李公子,咱们也进城!” 望着远去的花家商队,李羡心中却生出些别的心思:“黄大哥,不知你们可曾赶过夜路?” “李公子说笑了,赶夜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不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么?”黄福源笑道。 说完,他见李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官道上,已经摆开架势的花家商队,心中一动,问道:“莫非李公子是打算学那花家商队,连夜赶路?” “正是!”李羡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没有在那一行人中,发现娘子的身影,但他心中则是十分好奇。 既然商队里面有修士,为何没有露面。 而且究竟是那修士实力强大,还是有密宝藏匿其中。 李羡隐隐觉得,只要跟着他们,必然会碰到娘子。 对于他这个决定,黄富源也没有半点怨言,本来他就是这样想的。 待黄父之子,黄进春回来后,黄富源便重新召集众人,离开城门口的位置,返回官道,继续向前赶路。 因为城门口堵塞,许多商队都未进入华池城,因此,这宽敞的官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显得异常热闹。 第194章 花家商队 李羡他们的商队规模比较小,混在官道上丝毫不起眼,倒也没有太过引人关注。 而李羡则是一直盯着远处的花家车队。 如果是娘子在里面的话,在感受到自己的神识后,肯定会出来相认的。 可那马车没有半点动静,恐怕是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神识,只是其中有秘宝罢了。 想起花楹回去是争夺家主之位,必然是极大的盛事,倘若花家有何秘宝,也必然不会遗落在外面。 一番分析后,李羡这才打算跟着看看,说不得会有些意外收获。 恰在此时。 静云撩开马车的帘子,仰着小脸,朝李羡喊道:“公子,怎么又不进城了?” 听到声音的李羡回头,看着不解的静云,笑道:“那里人太多了,咱们还是连夜赶路。” “嗯。” 静云乖巧地应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公子,马车宽敞舒适,你就不要骑马了。” “呃!”李羡噎住了片刻,才笑着说道:“你们好好休息,夜晚恐有山贼野兽,我在前面开路。” “哦!”静云小嘴一瘪:“那好!” 静云摇摇晃晃的缩回脑袋,重新坐回马车内,坐在对面的梦萝皱眉问道:“公子他,不进来么?” 静云深深望了眼梦萝,点了点头:“嗯,公子说夜晚恐有贼人,要在外面守着。” 端坐在中间的唐小薇,闻言一笑,但她看破不说破,依旧盘坐在那里,刻苦修炼。 梦萝轻轻将门帘拉开一条小缝,偷瞄了一眼坐在骏马上,衣衫单薄的李羡,不由皱眉道:“晚上天气凉,公子的衣衫倒是有些单薄。” “咳!”唐小薇倏然睁开双眼,气息一阵紊乱,轻咳了几声后,这才对着二人,没好气说道:“以他的修为境界,区区寒气,能够影响他吗?” 听着唐小薇的呵斥声,静云与梦萝相视一眼,直接闭上了嘴。 这一路上的时候,只要是在马车里,她们或多或少的,就会向唐小薇请教,关于修炼方面的事。 所以对于唐小薇的话,两人还是会听的。 夜色静谧,满地银霜。 官道上的诸多商队,也开始渐渐拉开距离。 望着视野尽头的花家商队,李羡沉思许久,不知该不该上前打探一番。 然而就在此时,他双眼一凝。 只见远处夜色下,忽有数道人影飞出,落在官道之上,拦住了花家商队的去路。 拉着货物的马匹,长嘶夜空,瞬间止住了前进的步伐。 “你们小心,我去看看。” 李羡丢下一句话后,展开身法,向着夜色中投去。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着对方并不太远,而此时,也有些别的商队,派出修士查探,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羡也并未表现出特别的能力,跟着众人一起,将自己藏身与夜色,远远观望,活像个看热闹的。 只是稍稍靠近,只言片语的对话,便清晰的传入耳中。 “花夜老匹夫,快将百花令交出来,饶你不死。”一名黑衣人指着当中的马车,冷声喝问。 而之前的那个大汉,也就是花家的管事,走了出来,对着一众黑衣人冷声喝问:“你们究竟是谁,说的又是什么百花令,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百花令……李羡微微蹙眉,疑惑不解。 这又是什么东西,为何之前没听花楹提起过。 “什么,百花令,花家开启遗迹的密匙,怎会出现在这里?” “传闻说,花家的密匙需要配合百花图鉴使用,难道这两件宝物,都在此处不成?” 听着耳畔他人的话语声,李羡也陷入沉思,究竟花家发生了何事。 想到这里,他露出爽朗的笑意,向着那边的人,问道:“诸位兄台,小弟初来乍到,这百花令究竟是何物,他们应当不会为难我们。” 这里尚有不少商队,他这番话,也没有露出破绽,只是让众人以为,怕这场深夜的争端,会将自己等人误伤。 众人果然以为李羡心中是如此想法,便有人笑着说道:“这百花令本是花家家主所有,世代相传,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地方,且按照江湖规矩,咱们只要不插手,应该不会波及我们的。” 李羡装作松了口气,点头道:“那就好!” 家主所有……果然如自己猜想,既然是家主所有,那百花令定然不是凡物,恐怕便是它隔绝了自己的神识,无法窥探到马车内。 那花楹呢,娘子呢? 李羡心中也是大为好奇,既然花楹回去,是争夺家主之位,那这个百花令,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如此想着,他就知道,事情绝对有古怪。 正当他还处于沉思之中,忽听远处传来阵阵喝骂声,待他抬眼看去,却是发现他们已然打了起来。 一时间,风声呼啸,巨响不断。 从这花家商队之中,窜出数位修士,迎斩那群黑衣人。 夜色中绽放的光辉,宛若皓日降临,光芒闪烁,法器刀剑杀出,而花家人纷纷还击,朵朵娇艳花朵在夜色下绽放。 夜色中绽放的花朵,瞬间抵住来袭的黑衣人,而这些花家的修士,境界倒也不低,一时间,竟慢慢占据上风。 场上一片混乱,但花家人已然驾驭花朵,将黑衣人逼退数丈。 当先的那黑衣人眸光闪烁,大喝一声,腾空而起,手中的清亮长剑,斩击出灿烂的剑芒。 只是他这剑芒虽来势汹汹,数名花家修士掐动法诀,阵阵花瓣如纷纷细雨,向着剑芒扑面而去。 黑衣人口中长笑,眼神凶厉,喊道:“本不欲如此,但既然这样,儿郎们,不用再掩饰了。” 话音刚落。 众多黑衣人身上疾射出灿烂的光辉。 炫目的光芒如同利剑,刺得一众人瞳孔刺痛,不由闭上眼睛惊呼:“竟然是林家的人!” 听到众人的惊呼,李羡也是脸色一变,想起在华池城的时候,他们将花家人拦在外面,是否早有预谋。 李羡站在地上,眉头紧锁,俊朗的面容上,犹豫不决。 而身旁的吃瓜群众,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万万没想到,这拦路的黑衣人,竟然是林家的人。”一人惊叹道。 “诶,那林家是如何得知,花家的百花令,就在这商队之中的?” “世家之间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不过,花家这一行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李羡也在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出手。 就在那群黑衣人,不再掩饰自己之后,局势出现瞬间逆转。 深夜里,人影中,灿烂的剑光照耀如同白昼,几十个持剑的黑衣人,击斩出厉光煞芒,花家修士陷入苦战,闷哼惨叫声不绝于耳。 即使处于劣势,那马车内,依旧毫无反应。 而黑衣人之前口中喊的花夜,直到此时,都未曾露面,一直在马车内,没有出现。 眼看着周围黑衣人的剑光,越来越盛,花家人被逐渐压缩,一众吃瓜群众心知,花家人恐怕是要完了。 然而,就在此时。 花家的商队之中,忽地窜出数十匹骏马,疾速奔驰,向着后方的商队奔去。 每一匹马上,都有一个人影。 且每人背后,都有一个包袱,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拦住他们!” 众多黑衣人见此情景,抽身追来,手中的剑光更甚,不停向着远处斩去。 “靠!” 身旁的修士怒骂一声,而其他人同样心生不满,骂骂咧咧:“这花家也忒不地道了,竟然做出祸水东引之事。” 李羡也发现了。 这些骏马不朝着官道旁的山林、荒野奔驰,反而在官道上策马奔腾,扰乱局势。 顿时便有许多受惊的马匹,嘶吼一声,慌不择路地拉着货物乱转。 许多货物都倾倒了下来,而那些花家的修士,仗着胯下马匹灵巧,在商队之间来回穿梭,引得官道之上,一片混乱。 黑衣人们也有些傻了眼,此时漫说是追击,就是分清谁是谁,都有些够呛。 而仍在顽抗的黑衣人们,因为有数十人离开,去追那些人去了,顿时便有些吃力。 而后面的商队之中,因为货物的散落,骏马的冲撞,以及黑衣人剑光不留情,许多人已经开始投入战斗。 不管是黑衣人前来,还是骏马上的人影,但凡是见着过来了,便是直接出手,毫不留情。 李羡身旁一众打探消息的,也急忙跑了回去,护送着自家主子与货物。 而李羡则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见黄富源虽然极为慌张,但马车依旧完好,车队也没有货物丢失,便放下心来。 有唐小薇坐镇在马车里,他倒不是很担心,看了一会儿后,见无事发生,便继续将目光投向远处激战的黑衣人。 就在此刻,只听一声轻啸,如凤鸣九天。 一道绚烂的紫光,从那豪华马车内,豁然腾空而起,随即飞速变幻,短短时间内,便已演化出数种颜色。 光芒大放,照亮了左右。 那光芒忽地化作如电疾芒,激射到那黑衣人群之中。 “轰!” 黑夜之中,巨响回荡夜空,声动四野,久久不散。 灰尘烟雾散去之后,只见刚才的空地,已经留下了巨大的深坑,冒着袅袅青烟,而旁边,则是躺着几具残缺的尸体。 随后,只见那光芒以马车为中心,不断朝着黑衣人疾射而去。 众人惊骇,纷纷避让。 五彩光芒闪耀的同时,发射出巨大的能量。 林家的黑衣人,根本不敢撼其锋芒。 领头的黑衣人见到如此情景,知道是马车内的花夜,祭出无上秘宝百花令,才能有如此手段。 如此巨大的威势,必然所耗不小,他本想拖到花夜无力,但见四周的同伴,已经开始抱头鼠窜,又不时被不知从哪飞出的花朵撞击,吐血败亡。 低估了这百花令的威力,黑衣人脸色一阵恼怒,却也是不得不下令撤退。 “撤退!” “快,撤退!” 已经震慑于这光芒威力的黑衣人,一听这声音,迅速的投入夜色之中,疾速逃命。 而花家的众人,也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只是对着走得稍慢的黑衣人,来上几发,并不深追。 站在原处的李羡看在眼里,都皱了皱眉。 他从这冲天而起的五彩光芒之中,感受到了极为可怖的能量,甚至说,还有一丝丝极为熟悉的感觉。 那是牡丹身上的! 难道花家与牡丹,也有关系? 场上的局势已然十分明朗,黑衣人败退,而花家众人也在聚拢自己这方的人,准备稍作休整后,便重新上路。 只是后方商队的众人,顿时大为不满。 他们有几人受伤,货物也倾倒散落,但花家那边,竟然无人问过一声。 “喂,你们花家也太过分了,遇到事情的时候,就……” “啪!” 一包包的银子从花家商队抛出,而他们也并未停止前进的脚步,只留下那大汉的一声高喝传来: “诸位,方才事态紧急,若是有所得罪,这些银子就当是补偿!” 望着地上留下的银两,粗略看去,都不下几万两,众人质问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面面相觑。 这花家什么意思?拿银子砸我们? 只是犹豫了一瞬,那许多商人,便猛地扑了过去。 望着这番行为,李羡摇头不语,慢慢走了回去。 这百花令还真是个好东西,那自己的想法,就必然是对的。 花楹如果升为家主,不可能会放过这东西,那娘子肯定会在身边,李羡已经做好了打算,就一直跟着他们,早晚能见到娘子。 黄富源见到李羡回来后,也是放下心来,远处打斗的动静,太大,他心中也极为担心。 可是马车上的三位女子,却好像半点都没有担心,黄富源便只能惴惴不安地继续等下去。 指着远处的花家商队,李羡吩咐道:“黄大哥,咱们快些跟上去,莫要靠的太近,但也不要被他们甩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为什么,但黄富源也是点头应下,跑到后面几辆马车后,吩咐了一声之后,他们便越过抢钱的众人,继续向着沧州而去。 第195章 百花令 一路上,风平浪静,倒未发生任何事。 直到第二日的黄昏时分,他们这一行人终于到达沧州城。 拒绝了黄富源的邀请,李羡带着梦萝几人,找了家客栈住下。 入夜! “公子,咱们是在这儿与掌门碰头么?”房间内,梦萝显得忧心忡忡,盯着李羡额头的汗珠,轻声问道。 颇觉辛苦的李羡,躺在床上,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那是当然,弄不好啊,娘子此时已经到了沧州也说不定。” “啊!” 一声轻吟从红唇中传出,恐惧之极。 梦萝顿时变得七上八下,心情极为复杂。 她强忍着无力的酥麻感,以及心头的悸动,开口问道:“那若是掌门知道了,会不会……” 梦萝心里非常担心,倘若掌门得知后,大发雷霆,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李羡,仔细想了一会儿,道:“你放心便是,娘子她,当不是这样的人。” 梦萝如何能够理解。 此时她头脑中极其混乱,一股股复杂的情绪感觉,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令她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许久后。 “你睡!” 看着床上的梦萝,李羡温柔一笑,随即走出房门。 月光半遮半掩,好似娇羞。 站在院子中的李羡,抬头望月,倏然拔起身子,投入无尽的夜色。 …… 沧州城,城东! 作为大乾最有钱的富商,财大气粗,直接将一整个悦来客栈,全部包下。 此时花家的商队,正在客栈内休整。 只是因为已是深夜,带来的货物,只能等明日再交接。 但此时客栈内,一处静谧的庭院二楼,一道黑影从夜空投下,无声无息,半点风声都未惊起。 “应该就是这儿了!” 李羡心中暗自盘算后,便向着仍旧亮着灯光的房间,慢慢靠去。 房间门口站着护卫,根本无法靠近,李羡灵机一动,瞬间隐入夜色,旋即整个人如同壁虎般,扒在靠在外面的墙壁上,好似与墙壁融为一体。 如此紧贴墙壁,房间内,便有对话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夜叔,咱们怎么办,如今咱们被林家发现,相信消息很快,就会传到花楹身边的,那个女魔头那里。” 这声音稍显年轻,是个女人的声音。 不过李羡心中也颇为好奇,女魔头?说的是谁? 忽地,他两眼一亮,难道说的是娘子。 “若不是林家欺人太甚,我也不会用出百花令,致使如今暴露出来,不能再假借商队的名义隐藏了,必须有人带着百花令,马上离开此处。”苍老嘶哑的声音传来,不时还伴着阵阵咳嗽声,显然就是那个花夜了。 “那夜叔您就待在这儿,应付他们,就由侄女带着百花令,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如何?” “等我死了,或许可以!”苍老的声音,透着一股冷肃。 而那女人的声音,也瞬间变得娇媚:“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 “你想要干……” 那花夜的声音刚刚响起,却戛然而止,好似被人捏住了脖子一般,只能听到呃呃呃的声音。 恰在此时! 窗棂瞬间四分五裂。 李羡破窗而入,只见房间内,只有两人。 一个千娇百媚的红衣女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只是那老人此时脸色煞白,口鼻之中不断涌出鲜血,那女子紧紧掐住老人的脖子,令其发不出任何声音。 “什么人!” 女子惊呼一声。 李羡淡淡一笑,看向桌上的锦盒,轻声道:“不用惊慌,我只是心中好奇,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们?” 锦盒散发着淡淡香气,闻之心旷神怡,想来其中放置的,便是那百花令。 那女子脸色大变,急忙伸手,将锦盒抱在怀中,冷声道:“阁下究竟是谁?” 李羡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蕴含仙气的灵气,倾泻而出,便已布下禁制,将此处房间隔绝。 而那红衣女子见到眼前发生的一幕,更是惊骇非常,看向李羡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惊悚。 好强大的力量! 她娇俏的脸庞上虽然没有什么波动,但心底却已是翻江倒海,感到莫名的恐惧。 倒在地上的花夜没有了气息,女子看着李羡,声音变得恭敬:“这位前辈,你想要问什么?” 李羡微微一笑,也不去看她,只是环顾四周后,脸色一变。 只因他已经感觉到,外面有大批黑衣人,趁着夜色前来,将这个悦来客栈,给尽数包围了。 李羡不动声色,轻声问道:“你们可是从锦州花家过来的么?” “正是!” 女子皱眉答道。 李羡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何在此,如今花家的家主之位,又是何人?” 女子楞了一下,不知他是何含义,沉默半晌后,这才答道:“如今的家主,是我的堂姐,花楹。” 果然是她,想来不日之后,便会与娘子见面……李羡点点头,看向那女子,皱眉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在此?” 女子不知如何回答,他们是在花楹到达花家三日后,知晓大局无可挽回,这才窃取百花令,偷偷跑了出来的。 但却不知林家人是如何得知,逼得他们使出了这个秘宝,恐怕要不了多日,便会有花家人前来。 她暗中在茶里下毒,害死花夜。 就是想要拿走百花令,远走高飞,学花楹当年一样,潜伏在某处,潜心修炼。 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切,竟然会被李羡看到。 女子沉默半晌,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而李羡眉头紧锁,再次问道:“我且问你,你方才所说,那个花楹身旁的女魔头,叫什么名字?” 女子闻言又是一愣。 他们是敌是友! 沉思了片刻之后,她决定如实说道:“是一个长相极美,手段通天,心狠手辣的女子,好像是姓柳!” 李羡忽地玩味一笑,在话语声里,埋了个炸弹,道:“噢,我怎么听起来,你似乎也与她有仇?” 女子闻言顿时面露喜色,点头道:“若不是她咄咄逼人,我也不会离开花家,还要背井离乡,将来,我花如梦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说完,她又满脸欣喜地看着李羡,问道:“前辈你是认识她,与她也有仇么?” 李羡摇了摇头:“我当然认识她,不过,我和她没有仇,因为她是我娘子。” 叫做花如梦的女子,瞳孔瞪得极大,难以置信,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要向外飞去。 只是李羡既然表露身份,又怎么会放过她,运气一掌拍出,犹如雷霆之怒。 尚飞在空中的女子,顿时如破败的风筝,从空中落了下来,再无声息。 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李羡冷笑一声,取走那个锦盒后,随即撤掉隔绝禁制。 林家众人依旧黑衣蒙面,个个手持长剑,悄无声息的包围客栈。 在沧州城这样的地方,做这种事情,其实比较凶险,只因城内有六道司存在。 若是惊动六道司的卫道士,那可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无功而返,说不定还要惹上一身骚。 他们贯彻的行动宗旨只有一个速战速决,擒贼先擒王。 所以,在制服住守夜的数人后,打斗声刚刚响起之时,便有大批人马,直接奔那二层的阁楼。 “不对,这房间有禁制隔绝!”一名黑衣人惊疑出声,随即吩咐道:“强行破除!” 众人挥舞手中的长剑,冲天的剑光乍现夜空,斩击在那二层阁楼处。 剑光肆虐,极强的破坏力,击穿红砖,可当先的黑衣人,率先察觉不对,惊叫道: “不好,小心!” 话音刚落。 李羡的身影如泰山而来,速度极快,撞开面前的数人,裹在一股金光之中,直接破开众人架起的剑光,径直掠上半空,消失在天际。 数名黑衣人以为自己速度快,刚刚想要追击,只是掠上半空,却已经丢失了李羡的身影。 茫茫夜色,长天一色。 留给一众黑衣人的,只有倔强亮着灯光的房间,以及地上那两具新鲜出炉的尸体。 与此同时。 统领的黑衣人悬在半空,发觉沧州城中心,位于六道司的位置,有毫光亮起。 他双眼一凝,虽然十分恼怒,但却无可奈何,随即吩咐道:“撤!” 回到客栈自己房间的李羡,先是换下了一身的夜行衣,这才望着桌面上,那个散发着扑鼻香气的锦盒。 沉吟片刻后,李羡警惕地打开锦盒,顿时,五彩霞光毕现,灿烂夺目。 即使是桌旁的蜡烛,都无法掩盖,这光彩夺目的霞光。 阵阵芬芳扑鼻而来,不自觉地,体内灵气的流转速度,便已悄然加快。 这就是百花令么! 盒子中静静躺着一块玉牌,晶莹剔透,呈六瓣花朵状,甚是好看。 想起昨夜时分,那冲天而起的霞光,李羡心中一动,看来这个玉牌,除了是开启花家遗迹的钥匙,还是一个极其厉害的法宝。 不过,应该是需要某种开启方式的,李羡打算暂时将它收好,等碰到娘子后,再给她一个惊喜。 将其收入自己的储物法器中,李羡便唱着小曲,沐浴休息。 次日。 天光大亮。 四人围坐一桌,静云便叽叽喳喳,兴奋讲着刚才,自己听到的八卦。 正是关于昨夜的激战。 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听着她雀跃的话语。 原来昨夜李羡离开后,六道司的动作雷厉风行,虽然是来晚了一步,但仍旧追踪到几个吊车尾的黑衣人。 一番激烈的打斗后,将他们生擒活捉,而这战斗的余波,也正是惊扰了附近,熟睡的百姓。 诺大的沧州城,悦来客栈发生的骚动,并未引起多少恐慌,只是换来些许茶余饭后的谈资。 静云听到这些事情后,便也兴奋的向众人讲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参与其中。 “公子,你说他们口中的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和路上碰到的那些人,是一样的呀!” 李羡沉吟片刻,放下手中的海碗,轻声道:“应该是的。” “公子如何得知?” 李羡拿了一根油条,塞进静云的嘴里,笑骂道:“吃你的东西!” 听闻此言,唐小薇看了他一眼,继续吃着手上的大肉包,没有说话。 她在吃饭的时候,是很少说话的。 以她的境界实力,李羡在不刻意隐藏气息的情况下,她是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动作的,所以她知道李羡昨夜,肯定出去过。 而梦萝则更是清楚,昨夜朦朦胧胧之间,她也察觉到了,李羡有外出的动作。 不过此时在客栈内,李羡既然没有说,她自然不可能去揭穿。 四人之间,只有静云一脸懵逼,嘴里咬着一根油条,不知所谓。 不过梦萝也已经知晓,对方是花家的人,而且柳青岑也是去了花家,她心中忐忑不安,毕竟是睡了掌门夫君,心里总是没底。 “公子,既然沧州已经有花家人在此,可曾有……曾有掌门的消息。”梦萝心中不安。 而当她问出话来后,唐小薇与静云,也都看了过来。 静云是觉得自己没能完成任务,主要是没有看好身边的梦萝,有点不知道怎么交差,同时,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得到梦萝那样的待遇。 而唐小薇只是好奇。 她已经无数次听到此人,只是知道她道行颇高,是这个年轻人的正牌娘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能够被如此强大的男人青睐有加,她很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羡摇摇头:“娘子修为比我高,如果同在沧州城,她定然会先一步找到我的。” “什么?”唐小薇有些惊讶,难得地放下碗,不可思议的说道:“你说你家娘子,比你的修为还要高?” 李羡的修为在她的眼里,已经是高不可攀,她是在无法想象,究竟要高到什么程度,才能胜过他。 那是不是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能有这等实力。 见她如此惊讶,李羡皱眉问道:“是啊,娘子的实力,的确要高出我许多,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看不起小白脸? 李羡觉得唐小薇惊讶的神色,有点看不起人。 唐小薇也不知道自己被李羡误会了,只是喃喃失语道:“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她!” 她感觉自己仿佛又撞上了一座高山。 忽地。 李羡双眼一亮,看向客栈门口:“我想你有机会的。” 第196章 重逢 客栈。 柳青岑循着李羡的气息,进入客栈的瞬间,便见到了两情脉脉,正在给李羡夹菜的梦萝。 而梦萝见李羡深情的看着门口,不由好奇的看了过去,手上的筷子顿时掉在地上,整个人愣在原地,噤若寒蝉。 “娘子!”李羡霍然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满脸笑容。 而柳青岑也时绷不住了,如同乳燕回巢一般,高呼了一声夫君,便扑进了李羡的怀中。 李羡张开双臂,满怀幽香。 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容,从李羡的怀中露出,清澈的眸光中,是无尽的喜悦与满足。 “夫君,青岑再也不愿与你分开了。”趴在他怀中的柳青岑,柔声呢喃,似是对着李羡说,却又仿佛是做出决定。 “好!我们再也不分开!”李羡应了一声,将怀中的柔软身躯,抱得更紧了。 抱了好一阵儿后,客栈的食客也都纷纷投来目光,两人这才分开。 “掌……掌门!”梦萝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尊敬的行了一个礼,而旁边的静云则是看了她一眼,同样施了一礼。 李羡拉着她走到桌旁。 柳青岑笑着看向两人,亮晶晶的眸子里,也不见恼色:“嗯,看来你们俩,把夫君照顾的还不错!” 静云悄然低下了头,能不错么,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既然梦萝找到了机会,她可以,那我也可以。 梦萝顿时显得比较慌乱,走出来的时候,更是将桌上的筷子,都给撞掉了:“掌门,我……”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柳青岑只是打断了她的话。 随即又看向了此时,才放下碗筷的唐小薇。 心里如同咬破了柠檬,一阵阵地发酸。 她抬眼看向身旁的李羡,吃醋道:“每次重新见到夫君的时候,夫君身旁,总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 “呃……” 见娘子孤身一人,李羡心中好奇,急忙岔开话题:“娘子,小玉和花楹呢?” 听闻他关心别的女人,柳青岑顿时撅着小嘴,不满道:“夫君见到了我,都不关心我,反倒惦记起她们来了。” 李羡顿时头有点大。 而此时的唐小薇,也是结束了进食,看着李羡与柳青岑嬉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再看柳青岑的身姿面容,她更加震惊了。 对于自己幻化后的面容,她已是极度自信。 而这个女子的面容,更是令人惊叹,冰肌玉骨洁白无瑕,宛若天成一般,当真是世间绝美。 想起之前李羡所说的,眼前的这位美貌女子,是比他还要厉害的修士。 唐小薇此时完全不信,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完美的人吗? 就在唐小薇观察着柳青岑的同时,柳青岑也在观察着她。 而柳青岑仅仅只是一眼,便已看出唐小薇的真实身份。 九尾狐妖! 李羡见到两人对视,便在旁边介绍起来:“这位就是我的娘子,柳青岑。” “娘子,她叫唐小薇,至于身份嘛,想必你也看出来了。” 柳青岑点了点头,对于旁人,她本就没太多关注的心思。 作为实力如此强大的修士,即使千年妖狐,对于她来说,也不过如此。 她更多的目光,则是放在李羡身上,忽地,她双眼一凝,惊叫道:“夫君,你,你……好啦?!” 好啦? 李羡正纳闷的时候,见自家娘子的目光,在朝着下面瞟去,他瞬间明白过来,讪讪说道:“算是好了大半!” 一听这话,柳青岑笑了出来,眸光之中,蕴含着深沉的情绪。 忽地, 无论是客栈大堂内的吃瓜群众,还是梦萝静云她们,只感觉眼前一花,两人顿时消失在原地,不见踪影。 唐小薇双眼一凝。 这是什么速度,以她的境界修为,都没来得及看清,而她唯一的发现就是,刚才施法的,就是柳青岑。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完美的人啊! 唐小薇幽幽叹道。 …… 孤月高悬。 四下静谧。 位于沧州城外三十里处,一片茂盛的高粱地里,能看到两个身影。 四周数丈内的高粱,尽数被折断,形成天然的床榻。 李羡狠狠喘了一口气,道:“以我如今的实力,竟然感觉腰有点酸,娘子,你懂我意思吗?” 身着一袭薄纱罗裙的柳青岑,伸出纤纤玉手,替他揉着腰,偷笑道:“夫君,这么久没见,你似乎在别的地方,出了许多力气啊。” 李羡一听,急忙反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出力的地方有很多,但唯独娘子那儿,最为舒畅。” 柳青岑笑而不语。 李羡起身舒展腰肢,望着静谧夜色下,大片的高粱地,问道:“刚刚问你,你还没说呢,花家的事儿,还没有解决吗?” 他还没说自己拿到了那枚百花令,准备待会儿,给面前的娘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柳青岑同样穿好衣服起身,娇笑着说道:“似玉正在花楹身边帮忙,我进入沧州城后,感知到夫君的气息,便独自来寻夫君了。” “帮忙?”李羡故作好奇,问道:“莫非事情还没处理完,我不是听说,花楹已经成为了花家家主么?” 柳青岑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有一样东西,却被人偷走了。” “什么东西?” “百花令!” 李羡故作惊讶,笑的很是神秘,看着面前的柳青岑,笑道:“哈哈哈,夫君待会儿给你一个惊喜,你猜猜是什么?” 柳青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莫非是……” 说着说着,她的目光便缓缓下移,在李羡的下半身徘徊,更是极尽妩媚的,舔了舔嘴唇。 李羡顿时急了,直接自爆:“就是百花令!” 说着,他便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那枚百花令。 见李羡拿出百花令,柳青岑也颇为惊讶,雀跃道:“夫君如何得到这件宝物的,我们三人,正是一路追踪此物而来。” 李羡的神情很是得意,在柳青岑惊喜的目光中,便将如此发现花家商队,又如何在客栈内,杀人夺宝的事情,全盘托出。 “哼!”听李羡提及那个花家二人,柳青岑冷哼一声,道:“让他们如此轻易的死了,真是便宜了他们。” 原来那花夜二人,本来是假意与花楹合作的,却不料在关键时候,拿着百花令偷偷跑了。 若不是柳青岑她,以强悍武力镇压,花楹登上家主之位的过程,也不会如此顺利。 李羡心中疑虑,道:“既然是这样,可那林家的人,又是如何得知?” 柳青岑也是深表疑惑,道:“这个,青岑倒是不清楚了。”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反正如今百花令在我们手中,他们若胆敢前来,定然叫他们有来无回。”李羡沉声道。 柳青岑频频点头:“到时候,我在夫君的身旁,给你喊加油!” 以她的通天修为,自是不难看出,李羡如今的实力,比起两人分开时,又高出了不少。 恐怕是又有奇遇。 “或许过不了多久,夫君就能超过我了?”柳青岑忽地幽幽说道。 “这是哪里的话,娘子之修为,深不可测,夫君我这点微末道行,鞭长莫及,想要超过娘子,可是难上加难。” “况且,熟与娘子谁强这种话,本身就没有意义。”李羡无所谓道。 柳青岑深表认同:“还是夫君会说话。” 此时已是星河密布,结束了一整天的激战,柳青岑撤去了禁制,二人化作两道流光,遁入夜空,朝着沧州城而去。 …… 红莲寺。 本是香火鼎盛的佛家圣地,山门建筑雄伟恢弘,殿堂层层叠叠,此时却是在深沉夜色下,尽显狰狞。 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满是落叶,无人打扫,整个红莲寺之中,只有星火几点,尽显萧条。 此时大雄宝殿内,佛祖眯眼,观望世间。 “阿弥陀佛!” 穿着血红袈裟的方丈,普贤大师合十诵礼。 在他面前站着一人,一身墨青色衣袍,好似隐入阴暗之中。 “普贤大师,魔物肆虐,为今之计,只有将那红莲妖火取出来,交予在下,才能免除这场祸端。” 普贤大师眸光清澈如水,盯着面前的人影,淡淡道:“若是将那妖火取出,阁下能否确保,诛杀掉那魔物?” “当然可以,我林家的七星剑阵,可不是吃素的。” 普贤大师再次问道:“林家主,你说非红莲妖火,才能诛杀那魔物,贫僧心中好奇,七星剑阵与那妖火,又如何能够结合?” 被称作林家家主的人影,自阴暗中走出,满脸傲然之气:“只要以红莲妖火为引,以七星剑阵为基,招来九天星火焚烧,诛杀那头魔物,自是易如反掌。” 普贤大师面色犹豫,看着面前的身影,拿不定注意。 红莲妖火是红莲寺出传承千年的宝物,如今这么一叫出去,自己可就成为了千古罪人。 但如今魔物肆虐,如若不如此的话,又饱受魔物肆虐的苦楚,当真是难以取舍。 “唉!” 法贤幽幽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林家主脸上一喜,神情激动,显得有些急迫:“多谢大师,在下保证,只要在下还是林家家主,红莲寺的香火,永不会断。” 事情到了这一步,法贤大师也只能,作出违背祖师的决定。 他转身面对大雄宝殿上的金佛,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向佛祖阐述自己的罪过,祈求宽恕。 言罢! 法贤单掌抬起伸出,枯槁的五指掌心,亮起灿烂的金辉,正对着拈花含笑的金佛,散发着光芒 霎时,金光催动下,金佛的笑容更甚,嘴角缓缓朝着耳根处拉扯,慢慢露出了一个漆黑的大洞。 原本是喊着笑意的嘴角,瞬间扩大,在那个金佛的面容上,显得如此诡异,又令人不寒而栗。 看着头顶的金佛,林家主也觉阴风阵阵,总觉得那对眼睛,好似在看着自己一般。 然而下一秒钟,见到金佛之中,亮起幽幽红光,林家主瞬间面露喜色,看着那照射出来的红光,目露渴望。 红光越来越盛。 在法贤不留余力的驱动下,那红光终于破嘴而出,正是一朵妖冶的火莲花,红如鲜血。 大殿内的温度,急剧上升,林家主整个人在瞬间,汗流浃背。 红莲妖火越强大,林家主越兴奋。 一想到如此厉害的宝物,即将被自己所拥有,他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双手也在微微发颤。 “林家主,请接好!”法贤大师温润的嗓音响起,在见到红莲妖火后,与方才并无变化。 见到红莲妖火在法力下,旋转着朝自己飞来,林家主不敢大意,手中顿时出现一柄宛若月光光辉的宝剑。 长剑猛地刺出,如月光乍现,阴暗的大殿内,顿时一片明亮。 而那红莲妖火也在刹那间,停在林家主的剑尖处,只是依旧飞速旋转着。 连续掐动几个剑诀后,林家主手中的长剑,散发出来的如水月光,直接将那红莲妖火完全包围。 随即,剑光飞速涌动,妖火越来越小,直至停在剑尖处后,才被林家主收入袖口中,长长呼出一口气。 “法贤方丈,林某融合红莲妖火还须三日,三日之后,林某必然带人前来,助红莲寺渡过此次难关。” 法贤大师此时也是满脸欣慰,尤其是见到了刚才,面前的家主施展的剑招后,眸光微动:“有林家主这一番话,老衲也就放心了。” “法贤大师大可放心,对了……”林家主收起长剑上,忽地问道:“近日花家发生的事儿,大师可有耳闻?” 法贤大师双手合十,脸色平静:“寺中出了这等事儿,老衲又哪还有心思,关注其他的事情。” 林家主听他如此说,沉吟片刻后,说道:“传言说那花家的百花令,能够开启花家的遗迹,然而,我打探到的消息,却是不止于此。” “噢,还有何用?”法贤大师问道。 林家主轻笑一声,上前几步,道:“传言说,那花家遗迹之中,有永生之法。” “什么?!”法贤大师惊叫一声,面对永生的诱惑,没有人能够抗拒。 林家主自信满满,侃侃而谈:“怎么样,大师可有兴趣,与林某合作?” “好!” 法贤毫不犹豫! 第197章 前往红莲寺 日头正盛。 温暖的阳光,从窗棂洒落进房间。 李羡拨开身上的白嫩胳膊,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他真的是用爬的。 面对食不知髓,着急生儿子的娘子,李羡只能提枪上马,继续苦战一夜。 他们已然决定,今天就去红莲寺。 感受到李羡起床的动静,柳青岑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棉被从身上滑落,那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诱人之极。 “早!” 李羡讪笑着打了声招呼。 而柳青岑美眸流转,见李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穿戴整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娇声道:“夫君似乎有些怕我?” 不是怕,是惧……李羡呵呵笑道:“娘子哪儿的话,娘子你饿不饿,我去拿点饭菜过来。” 他不经意间岔开话题,柳青岑也未计较,迈动着浑圆笔直的大长腿,捡起地上的衣裙,坐在铜镜前,开始梳妆打扮。 见到娘子红光满脸,肌肤似雪,半点儿也看不出,昨晚阵阵求饶的模样,萧安若有所思。 这年头,在床笫之间,究竟是谁,才算胜者。 这个问题很是耐人寻味。 顷刻间,柳青岑便已梳妆完毕,略施粉黛,便是容光焕发,更显妩媚妖艳。 静云与梦萝她们俩,识趣的都未前来打扰。 两人在房间内,你侬我侬的吃完早餐,便向着红莲寺而去。 沧州城很是热闹,路上行人如织,沿街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红莲寺位于城西,占地颇大,远离闹区。 一路走来,也是从繁华喧嚣,到静谧无人。 他们此行,打算先以礼相待,若是能够以物换物,拿到红莲妖火,那自然是极好的。 但若对方不答应,那便只能想其它办法。 走不多时,眼前便出现庄严巍峨的寺庙,看着气派之极。 看着眼前的红墙寺庙,李羡看了眼旁边的娘子,二人夫妻同心,携手向着寺庙紧闭的大门走去。 轻轻扣动大门,却是半晌没有回应,李羡疑惑的望了眼柳青岑,后者闭眼细细感知,如玉般的俏脸,却是陡然一变。 “好重的煞气!” 听到娘子的惊呼,李羡想起那日黄福源所说,红莲寺有妖魔为祸,因此才闭门谢客,想来已有多日不曾有香客临门。 感知到娘子的疑惑,李羡笑着解释道:“我在路途上曾听闻,当日在云梦山时,见过的那个老和尚已经圆寂,如今寺庙中的主持法号法贤,而更为骇人的是,这寺庙中似有妖魔为祸,不可不防。” 柳青岑点点头:“还是夫君心细。” 了解到这个情况后,柳青岑心中便有注意,她提起白嫩素手,一掌拍向寺庙大门。 大门岿然不动。 但却有一道悠远的震击声,向着寺庙深处蔓延开来,宛若晨钟般,一圈圈的声波,开始在红莲寺荡漾。 如此大的声势动静,红莲寺倘若有人,不可能没有回应。 而柳青岑的想法,则与李羡多有不同,自己此行而来,本就是先礼后兵,万一对方闭门不见,就是硬闯,也要闯进去。 而刚才的那一掌,也算是示意,让对方明白,自己这方的实力,是不容小觑的。 果然,未曾等待多时,大门后面便传来阵阵脚步声,随即红莲寺大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名小沙弥颤颤巍巍的打开门后,退回到一位老和尚的身后。 在这老和尚身后,站着两队手持戒棍的沙弥,个个凶神恶煞,看起来便不好惹。 想必当先的这位,便是法贤大师了,李羡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原则,含笑上前:“敢问可是法贤大师?” 来人正是法贤大师,他感受到那声浪中可怖的力量,暗暗心惊,踌躇片刻之后,还是带人前来迎接。 见到李羡满脸含笑,倒不像是恶客临门,也是双手合十,回道:“老衲正是,不知施主二人登门,有何要事?” 法贤快速的打量了一眼李羡与柳青岑,眼前的两人,都是他无法窥探的存在。 他根本无法感知到,这二人的修为道行。 柳青岑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她还是很懂的,这种场合之下,自然是要由夫君出面。 李羡拱手,再次笑道:“法贤大师,我夫妻二人登门拜访,确有一事相求,呃……不知能否进去说话。” “贵客临门,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请跟老衲来。”法贤大师告罪一身,便让出了道路。 李羡与柳青岑相视一眼,也不废话,径直走进红莲寺中,而在他们走进红莲寺的瞬间,身后的小沙弥便又关上了大门。 李羡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反而是当先的老和尚法贤看到了,笑着解释道:“让施主见笑了,近日来寺中有些不太平,未免波及无辜香客,这才如此,切莫见怪。” 红莲寺有妖魔现身的传闻,已经在沧州城内传开了,李羡自然不会介意,便笑着点头应下。 一走进红莲寺中,李羡才发现,恐怕传闻中的情况,比起实际情况,倒更让人心惊。 只见面前的红莲寺,殿堂层层叠叠,雄伟华丽,令人惊叹不止,但却只有零星的僧人,正在清扫落叶,看起来极为萧条。 “阿弥陀佛!” “妖魔现世,为免红莲寺传承断绝,寺中的大部分僧侣,皆被送到城外的青山寺,在那里挂单。”似乎是看出李羡心中的疑惑,法贤大师笑着解释道。 得知到如此情况后,李羡心中不惊反喜。 目前碰到的情况,明显比传闻中的,更加凶险,听这老和尚所说,已经足以影响到红莲寺的传承,那就绝非是轻易解决的妖魔。 而自己与娘子二人,别的本事没有,对付这种妖魔,自然是手到擒来,料想也不会太艰难。 若是以此来交换那红莲妖火,这法贤老和尚,为了红莲寺的未来,必然会答应。 想到这里,李羡不由看向身旁的娘子,而柳青岑见夫君看来,也是暗暗点头。 夫妻二人在瞬间达成共识。 …… 迎客殿。 两杯香茗升着袅袅热气,李羡与柳青岑分别坐在下首。 “法贤大师……”李羡沉吟片刻之后,起身向着上位的法贤,恭敬说道:“在下李羡,娘子名为柳青岑,我夫妻二人来此,本是有所求,如今既有妖魔既然祸乱人间,我夫妻二人责无旁贷,自会相助红莲寺,渡过此次劫难。” 法贤大师听闻惊喜交加,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如果施主二人肯出手相助,老衲自是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法贤的话语声忽地顿住,问道:“方才施主说有所求,不知施主来此,所求为何?” 李羡也不隐瞒,沉声道:“红莲妖火!” 不料法贤大师微微色变,望着眼前的夫妻二人,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见到他如此神情,李羡也是奇怪:“法贤大师有话但说无妨,我夫妻二人都是性情中人,不用吞吞吐吐的。” 法贤大师叹了一口气,喟然道:“实不相瞒,若是施主二人早一日来此,老衲定会答应,只是如今,这红莲妖火已不在红莲寺中,老衲也是做不得主了。” 不在寺中?! 这下不仅仅是李羡色变,就是柳青岑也是霍然起身,望着面前的老和尚法贤,分辨着他究竟是在说谎,还是真的。 法贤大师也不理会两人看来的目光,继续说道:“红莲寺因妖魔之事,忧心忡忡,而恰好林家家主林广儒施主来此,声称可鼎力相助,所求也是红莲妖火,老衲无奈之下,已将那妖火交于林施主手中。” 红莲妖火乃是至刚至阳之物,相传是千年前红莲寺的一位大能,将其降服后,收服在红莲寺中。 想来觊觎之人,倒是不在少数。 听到法贤大师的话后,李羡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红莲妖火既然已经不在红莲寺中,这可就有些难办了。 而那个林家家主,李羡更是无语。 自己这边横插一脚,抢了他们想要的百花令,反手对方就先下手为强,将自己想要的红莲妖火,给抢了过去。 当真是世道好轮回。 “那林家主如今身在何处?”柳青岑忽地冷声问道。 法贤闻言一愣,他从柳青岑口中,听出了森森冷意,蹙眉沉思片刻,道:“林施主如今的位置,老衲也是不得而知,不过他与老衲约好,三日后会来此助红莲寺,渡过此次难关。” 李羡闻言也是颇为无奈。 而法贤见两人如此神情,也只得叹息一声,道:“那红莲妖火,老衲着实是拿不出来了,倘若两位施主不肯出手相助,老衲也能理解。” “不!”李羡看了一眼柳青岑,沉声道:“既然那林家家主说三日后会再次前来,那李某便在此处等他三日,待帮助红莲寺铲除那妖魔后,再来与林家主协商,以宝物叫换,看对方能否忍痛割爱。” 实在不行,只能问问花楹,能否用那百花令,先暂时叫唤。 大不了交换之后,再暗中命人,将其抢过来便是。 反正那百花令本就是花家之物,兜来转去,最后物归原主倒也算是正常。 法贤大师似乎是没想到,李羡还有此想法,斟酌片刻后,也是笑着说道:“若是林施主能够答应,那自然是可以,但就怕林施主不肯答应,那林家富甲一方,更是背靠神剑门,想来也没有什么宝物,能够入他的法眼。” “我这件宝物,他一定很感兴趣。”李羡信心十足。 法贤心中不禁疑惑,犹豫半晌后,还是问道:“不知施主所说的宝物,是何物?” “呵~~”李羡卖了个关子:“是他非常想要,绝对无法抗拒的宝物,到时候大师一看便知。” 听李羡如此说完后,法贤大师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心中已然隐隐有了猜疑。 那林家家主近来想要的东西,貌似只有一件,正是花家的百花令,难道落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手中。 直到此时,法贤仍旧看不出,眼前的二人,道行究竟如何。 未免多生事端,他忽然间,有些不愿二人出手相助,但也怕真的将此话说出,对方会立马翻脸,那就更为麻烦。 就在法贤大师陷入沉思中时,李羡也与柳青岑商量好。 “法贤大师,你看这样如何,我夫妻二人,就先在此处住下,等着林家主上门前来,顺便帮红莲寺扫平妖魔,大师您也暂且放心,香油钱不会少了你们的。”李羡态度谦和,令人无法拒绝。 事到如今,法贤自知再难拒绝,便直得答应下来。 随后,他便吩咐着身旁的小沙弥,带着李羡与柳青岑二人,向着后方的禅房走去。 寺庙终究是清净之地,不可能让他们二人,居住在同一间禅房。 不过就在李羡关上房门后,身后的空间一阵抖动,如同波纹般荡漾开来。 一道倩影赫然出现。 柳青岑笑吟吟的看着自家的夫君:“夫君,这地方可有些古怪。” 不用她提醒,李羡也察觉到了。 一进入这红莲寺,他就感觉到了浓浓的煞气,对于这种伴随着他许久的煞气,李羡的敏感程度,甚至比柳青岑还要强。 只是在面对法贤大师时,他只是不动声色,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这也算是艺高人胆大,换了是以前的李羡,二话不说,直接就出了寺庙的大门,从此再也不来了。 “娘子,你可曾感知到,那个妖魔的存在?”李羡自己是没有感知到,而娘子远比他要厉害,他这才有此一问。 而柳青岑沉吟片刻后,不确定的说道:“煞气的源头,好似是大雄宝殿传来的,只是这寺庙之中,处处都要煞气,恐怕那个妖魔,觉醒的时间非常长。” 李羡沉思片刻,道:“看来这三天,咱们也不是无事可做。” “做什么?” 柳青岑坐在床边,笑吟吟的问道。 做……李羡苦笑一声,道:“我总感觉那法贤老和尚,有些不正常,他的话也不能全信,我打算暗中查探一番。” “怎么查?”柳青岑问道。 李羡心中早有主意:“娘子你就在此处守着,以防有人忽然进来,我先暗中出去一趟,去那个青山寺看看,他说得究竟是不是真的。” 第198章 七星剑阵 三日后。 李羡与柳青岑平静地度过了三日。 幽静的寺庙之中,除了愈发浓烈的煞气外,并无其他诡异之处。 而那妖魔害人性命的事情,此时也是不曾看到。 李羡曾经问过法贤大师,而对方只是说,妖魔如今进入蛰伏期,下一次的爆发,才更加凶险。 天色见晚。 林家家主林广儒,带着几十人匆匆赶来。 如今已是约定好的三日之后,法贤大师左等右等,终于将他给盼来了。 大雄宝殿外,李羡与柳青岑立在一旁,静静看着法贤大师摆开架势,迎接林广儒的到来。 “阿弥陀佛,林施主,你可让老衲好等啊!”法贤松了口气,似是放心下来。 而林广儒清俊的面庞上,亮如星辰的双眸,浮现出一丝异样,对上法贤大师的双眼,两人不动声色地暗暗点头,似是达成某种共识。 而这一切,都被李羡尽收眼底。 好像是才看到李羡与柳青岑一样,林广儒的目光越过眼前的法贤,看向他的身后,笑道:“大师,您这是有客在么?” 他语气之中颇为客气,虽然是在对法贤说话,但目光却是一直盯着李羡。 “阿弥陀佛,这二位,也是侠义之士,欲助红莲寺逃脱此难。”法贤含笑说道。 林广儒闻言,脸上一喜,上前几步道:“在下林家林广儒,都说世态炎凉,却是没想到,还有两位,如此这般的侠义之士,若能结交一二,林某也不虚此行。” 见林广儒自来熟的上前攀谈,自我介绍,李羡笑着回应道:“在下李羡,拙荆柳青岑,倒也算不得什么侠义之士,稍后有意向林家主,交换一件东西,不知可否?” 李羡直接单刀直入,和他们这种人,没必要拐弯抹角。 而如此一靠近后,林广儒虽然惊讶与柳青岑的美貌,还有两人莫名的压迫感,更是认出了李羡…… 是他,就是他! 那日带头去悦来客栈,抢百花令的黑衣人,便是林广儒。 虽然是在朦胧夜色下,没有看清李羡的面容,但通过这身形推断,想来便是他没有错了。 前几日,林广儒便收到了法贤的消息,说是有两个人慕名而来,也是想要红莲妖火的。 且说是,能够拿出一件,令他心动的东西。 林广儒顿时便想到了百花令,虽然是在六道司的干预下,自己无法大规模彻查,那日究竟是谁抢走了。 但凡是城中的修士都知道,林家正在寻找百花令。 如今透过这个消息,又见到这身形,与当晚极为熟悉的年轻人后,林广儒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噢,不知李兄弟想要与林某交换什么?”林广儒脸色微微沉凝。 李羡淡淡说道:“红莲妖火!” 林广儒装作脸色大变,颇为惊讶的看着李羡,失声道:“红莲妖火,那可是传承千年的异火,不知李兄弟你,又能拿出来什么?” 李羡稍稍凑近,压低声音道:“你我就不必装腔作势,你给我红莲妖火,我给你百花令,如何?” 林广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稍稍退后几步,神情慢慢变得凝重,深沉,道:“李兄弟倒是个爽快人。” “爽快人做爽快事,如何,林家主对我手中的百花令,可有兴趣。”李羡已然反客为主。 林广儒想要先看看百花令,是以问道:“林某又如何确定,那枚百花令,当真在李兄弟手中。” “呵~~”李羡轻笑一声,道:“百花令在不在我手上,相信林家主应该很清楚,就不用在这打哑谜了。” “好!” 林广儒也不废话,直接一口答应,他扭头看向身后,“我这红莲妖火,是答应帮助红莲寺诛杀妖魔,才得来的,因此,需要等到妖魔之乱后,才能再与李兄弟交换,相信李兄弟能等!” “行!”李羡没有拒绝。 根据法慧大师所说,那妖魔被他以无上佛法,短暂封印在大雄宝殿下,尚需两日,才能脱困。 但如今既然已有助力,他便打算在今晚接触封印,彻底诛杀此妖魔。 只是李羡心中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他的满口胡言。 虽不知道他为何说谎,但李羡心中明白,今晚诛杀妖魔的过程,一定不会顺利。 李羡早在第一日,就暗中出了红莲寺,去了他口中的青山寺。 在那里,李羡也确实见到了,许多原本属于红莲寺的僧侣,但他们的说法,却与法慧的说辞,大不相同。 那妖魔的确害人不浅,但以红莲寺的实力,倒也不难对付。 只是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就在妖魔现世的前一日,寺中的大批高手,尽在一夜间尽数惨死。 云梦山见过的那位老和尚死去不到半月,便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事情。 法慧如愿地坐上了方丈之位,随即便将他们遣送至青山寺,声称要独自面对妖魔,誓要舍生取义,学那割肉喂鹰的佛祖,与妖魔同归于尽。 年轻的僧侣根本无力反驳,只得听信他的吩咐,来到青山寺,美其名曰保存实力。 一众僧侣虽然不解,但也挑不出问题,便答应了下来。 李羡的嗅觉何其敏锐,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细细思考一番,便知其中,大有隐情。 为此,他特地去了一趟六道司,果然在那里发现。 原来六道司曾经来过,声称可以出手相助,但法慧却是声称,妖魔已然伏诛。 而此处六道司的人,也没查到半点异常,便信以为真,只当城中的妖魔之论,是未尽的谣言。 柳青岑无心诛杀妖魔,而那红莲妖火,既然就在这林广儒的身上,她便生出硬夺的想法。 解开封印还需要准备一番,柳青岑便拉着李羡走到一旁,四下无人,她这才开口问道:“夫君,既然那红莲妖火就在那姓林的身上,何不直接硬夺过来,以免夜长梦多,徒生事端。” 修为上的强大,让她放弃思考,选择最为稳妥,也最有效的方式。 而李羡则是想起方才所说的侠义之士,沉吟片刻后,道:“你夫君我还是六道司的人呢,既然此处有妖魔存在,又是在繁华的沧州城,若是置之不理,万一将来妖魔霍乱沧州,周遭百姓惨遭横死,我会认为那也有我一份责任。” 可能这就是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作为学有所成的修士,若是凡事只为明哲保身,那好像未免太过自私。 人,总得做点什么。 听到夫君的这番言论,柳青岑若有所思,最终也是点点头。 天心门的理念不是这样,但既然夫君愿意这样做,她自然毫无条件地,愿意陪同。 “所以啊,咱们夫妻二人就在这儿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李羡拉着柳青岑的玉手,笑着说道。 “嗯!”柳青岑乖巧地点头,道:“那我听夫君的。” …… 苍穹如墨,月凉如水,星河密布。 静谧的红莲寺匍匐在沧州城内,一片黑暗,隐隐间还透着几丝狰狞。 大雄宝殿外的空地上。 林广儒带来的三十多名持剑修士,按照天干地支的方位,依次站立,警惕的盯着面前的大雄宝殿。 而法慧大师,则是手持金色法杖,身披血红袈裟。 在夜色的笼罩下,除了散发着微弱金光的法杖,法慧整个身子都隐没在夜色中,深沉危险,令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林广儒颇为自傲。 扬言林家的七星剑阵,威力巨大,若是旁人身在其中,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未免误伤,让他们在一边观摩即可。 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帮忙。 因此李羡与柳青岑并未参与其中,只是站在不远处,与一众小沙弥静静望着场上,静观其变。 法慧大师站在场上,双手合十,金色法杖横卧在前手肘上,金光渐渐泛起,照亮了他凝重的神色。 他朝着林广儒看去,后者心领神会,按照计划启动法阵。 三十多位持剑修士,分成了七拨,每五人围成一团,五柄长剑的剑尖直指苍穹,剑尖汇聚在一起。 “结印!” 林广儒大喝一声。 同时伸出手中一柄厚重的黑色长剑。 那长剑的样式古怪,好像是陨铁锻造而成,极为厚重,更是没有锋芒,完全未曾开刃。 随着他的一声厉喝,以他手中的黑色长剑为中心,爆出发耀眼的催促星光。 而与此同时,围在大雄宝殿前面的众人,剑尖之上同样亮起豪光。 三十五柄长剑汇聚成七个星光,宛若星辰。 疾射而出的光芒,呈现出北斗七星的模样,向着最前方的林广儒而去,将其簇拥在中间。 与此同时。 天际的星辰无一例外,尽数亮起,底下的大阵与头顶的星辰遥相呼应,若有似无的威压,从众人结成的阵法中传来。 而众人的剑尖交汇处,亮如星辰,竟接连成片,与天际的星河,不谋而合,仿佛是缩小版的夜空。 望着面前的七星剑阵,柳青岑也是啧啧称奇。 明明分散看来,只是孱弱的修士,可凭借这诡异的阵法,倒是有与自己一战的资格,但…… 那也只是资格而已。 而且更加令人不解的是,这阵法幻化出的缩小版夜空,将整个红莲寺笼罩其中,将所有的气息异变,都隔绝在里面。 好像是生怕被人发现。 “大师,你可以开始了!” 阵法已然启动,随时能够降下杀招,林广儒急忙催促道。 在得到林广儒的讯息之后,法慧大师毫不迟疑,口中念念有词,全身陡然亮起耀眼金光,金光直冲天际,照亮一方。 随之而来的,搁置在手肘间的禅杖,受到某种法力的催动,悬浮在半空之中。 禅杖散发的金光,在法慧自身的金光遮掩下,倒显得没有那么耀眼。 但形态的迅速转变,却是被李羡清晰地捕捉到。 那禅杖此时如同融化了一半,化作金汁,快速流动一番之后,在法慧的口诀中,渐渐成形。 竟是一条五爪金龙! 李羡体内的龙魂好似苏醒一般,体表也是亮起豪光。 柳青岑讶然的歪头看过来,她发现这龙魂的气息,比起在云梦山时,强大了数倍不止,心中顿时欣喜一片。 李羡这边的异常变化,除了几个沙弥外,也无人察觉。 只是身后的一众小沙弥,眸光闪烁,隐隐有凶光闪耀,嘴角带着一丝丝的狰狞。 法慧大师手中的金色禅杖,变化成五爪金龙之后,在空中微一停顿,忽地咆哮一声,便朝着大雄宝殿冲去。 轰隆一声! 大雄宝殿的朱红大门,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木屑。 而那五爪金龙在进入大雄宝殿之后,猛地炸开,变作金光遍洒各处。 “轰隆!” 更大的轰鸣声从地底传来,大地震动,龟裂开来,脚下的震动,好似地龙翻身。 阵法中的众人,虽然离得很近,但在七星剑阵的维持下,纹丝未动。 一众小沙弥皆是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李羡与柳青岑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 旁人的感知力没有那么敏锐,或许是无法察觉,但柳青岑却是清晰地感知到。 就在金龙炸碎的瞬间,红莲寺内弥漫的煞气,瞬间如同被吸走一般,尽数灌入大雄宝殿之中。 而那金龙炸成无数金色光点后,在如此浓烈的煞气簇拥下,重新变化形态…… 竟是一条全身漆黑如墨的魔龙! 一声震耳发聩的龙鸣声,响彻天际。 众人脸色大变! 魔龙从大雄宝殿内冲天而起,瞬间将偌大的殿堂,撞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杀!” 林广儒怒喝一声。 头顶一片片的星辰连接成片,降下无数星光,如同利刃剑气般,瞬间便将魔龙那庞大的身躯上,斩出无数细小的伤口。 然而诡异的是,伤口中升起袅袅黑烟,却无鲜血流出。 魔龙吃痛,漆黑的眸子扫视一众人,龙尾排山倒海般拍来,声动四野。 “星爆!” 林广儒手中的长剑猛然刺向一颗星辰,红色火焰在剑身上,沸腾燃烧。 只见那幻化而出的星辰,忽地爆开,从中疾射出一道巨大的璀璨剑气,剑气附着亮如白雪般的火焰,将那扇来的龙尾,钉在地面。 第199章 剑阵的威力 星辰化作的剑气如长枪般,盯着龙尾之上,将魔龙的身躯死死钉在地面,这一幕的发生,令在场众人为之动容。 李羡也颇觉惊讶,这剑阵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而柳青岑则是目露疑光。 “娘子,你发现了什么?” 见到她如此神色,李羡不由好奇问道。 望着被剑气钉在地上的魔龙,柳青岑喃喃说道:“这条魔龙气势倒是颇大,可怎么显得如此孱弱,华而不实。” 经柳青岑提醒,李羡也觉不对。 是啊! 虽然能从这条魔龙身上,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但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除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以外,这煞气凝结的魔龙,气势实力也就那样。 “小心!” 李羡传音入密,提醒了一声。 大雄宝殿前,魔龙庞大的身躯疯狂挣扎,黑色的煞气如气剑疾射,剑气上窜动的白色火焰,宛如冰冷寒气,疯狂涌动。 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雄宝殿,在此番的折腾下,终于是坍塌了下来,大块的碎石飞散而去,扬起无数烟尘。 而断壁残垣旁,魔龙扬天长啸。 刹那间。 魔龙那庞大的龙躯,瞬间被星辰火焰点燃。 整条龙躯,都散发着星辰般的光芒,黑色的煞气不断在星辰火焰下翻涌,一阵阵的怒号声,咆哮而出。 剑阵以星辰化作的剑气为引,源源不断的灌输法力,煞气翻腾的速度越来越快,向着那道剑气挤去。 终于,那道剑气被浩瀚如烟的煞气,给挤了出去。 而全身的白色火焰,也在瞬间消失,只是留下大片好似冻伤般的伤痕,龙躯显得更加狰狞。 “星爆!” 林广儒再次催动七星剑阵,一颗闪耀的星辰赫然爆开,化作剑气。 而此时的魔龙,人性化的目露惊恐之色,身躯虽然极为庞大,但却十分灵巧,转瞬间,便已躲过这道剑气。 趁着林广儒片刻歇息时,挟着千钧之力的龙尾再次扫下,剑阵中的几人吐血飞出,却在下一秒,被星辰之光笼罩,瞬间伤势好转。 几人在落地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再度拼凑起大阵。 而与此同时的,林广儒脚踏七星,手中的长剑不断挥舞,阵法中的数颗星辰,瞬间爆炸开来。 几道匹厉的剑气同时疾射而下,魔龙见状惊恐万分,慌不择路的,便向着不远处逃去。 而它逃跑的方向,竟就是李羡与柳青岑的所在。 见到魔龙咆哮而来,身后还跟着数道剑气,李羡心中闪过一丝杀意,牵着柳青岑的手,就准备暂避锋芒。 不料就在此时,身后的一众小沙弥,却忽地扑来,似乎是想拼尽全力,将他们困在此处。 面对忽然间的转变,好在两人早有防备,柳青岑全身气机荡开,气势不断攀升,扑来的一众沙弥,还未接触到二人,便被反震飞出,当场死亡。 柳青岑从来都不是心软之人。 只是因为这片刻的耽搁,魔龙已然咆哮而来。 李羡见状也不准备再躲,他与柳青岑心灵相通,瞬间达成共识,同时伸出一只手,排山倒海般拍了出去。 两只手掌重重地印在了魔龙的头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顿。 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条龙躯被从头顶涌入的巨力,震的四分五裂,无法维持这庞大的龙躯,直接化成了一团黑如浓墨的煞气。 而那几道剑气,也被这爆炸的余威席卷,消弭于空中。 林广儒与法慧大师脸色大变,他们已经猜想到了两人的道行很高,但万万没有料到,竟会如此厉害。 这魔龙在他们二人手中,甚至都没有撑过去一招。 然而,这还不算完。 柳青岑化作一道白影,乘风而起,倩影在空中发丝飘扬,宛若九天玄女般,转瞬间便已接近那团煞气。 一只皓白的芊芊玉手,猛然插入煞气之中。 而涌动的黑色煞气完全来不及反应,便被柳青岑狠狠拽住,几个呼吸间,煞气便已被她完全吸收,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法慧大师目瞪口呆,满脸惊恐。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团煞气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被眼前如同仙子般的人物,给完全吞噬了。 而林广儒也是剑眉皱起,凝神望着李羡与柳青岑,心中猜疑不断。 这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拥有如此实力,为何之前从未在江湖上听闻。 他望了一眼法慧老和尚,对方也看了他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意思很明显,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闹剧结束了,现在,该真正的妖魔现身了。”柳青岑讥笑着望着众人。 “你们究竟是谁?” “如果我猜得不假,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李羡从柳青岑的身后走了出来。 “尤其是你这个老和尚,你一定想不到,我偷偷潜入青山寺问过,那么多的高僧一夜惨死,唯独你活下来了,你做得也太绝了。” 法慧双手合十,脸色平淡:“阿弥陀佛,施主在说什么,老衲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待会打在你身上,你就懂了。” 与柳青岑并肩站立之后,望着她准备变身,幻化出蛇尾,李羡满脸笑道:“娘子,不如就教给夫君来处理,你给我压阵。” 柳青岑闻言嫣然一笑,道:“那夫君小心,这剑阵威力还挺大的。” 林广儒与法慧顿时恼羞成怒,看两人这商量的态度,摆明了没有把他们当回事,这让一个方丈,一个家主,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李羡应了一声,不由分说,直接就冲了出去。 而柳青岑则是飞身退后,给自家夫君,挪开施展的空间。 手中的纯阳玉尺幻化出万千红光,直接挥斩出一道巨大的红色火龙,咆哮着向法慧方丈冲去。 法慧双手合十,默念口诀。 忽地。 他手结狮子印,猛地推出。 一个金色的佛掌赫然出现,击打在咆哮的火龙神上,火花四射,蒸腾起滔天火焰。 与此同时,法慧厉喝出声,作怒目金刚状,面容狰狞。 巨大的声浪席卷而出,如同飓风及面,火龙瞬间转变了方向,反而向着李羡的方向飞去。 只是这折返的火龙,还未接触到李羡的时候,便已渐渐散去。 一招失利,李羡脸色平静,再次腾空飞出,纯阳玉尺收缩火光,下一秒,蓝色的闪电从玉尺顶端,倾泻而出。 “爆!” 林广儒怒喝一声。 七星剑阵幻化的天际星辰,忽地炸开数十颗,星光重组,却不再是凌冽的剑气,而是星光熠熠的星辰光剑。 数十柄星辰光剑疾速落下,尚在空中的雷蛇,便被两柄光剑斩碎,同时消散。 而剩余的数柄光剑,径直射向李羡,速度极快。 纯阳玉尺在面前不断旋转,将疾射而来的光剑震飞,但这光剑之中,星辰之力庞大,一时间,竟未被其震碎。 面对如此情形,李羡只得一边后退,一边灌注灵力在纯阳玉尺中。 可这光剑着实厉害,好似还在林广儒的驱策下,见此情形,李羡也不再保留。 从旋转成红色光盘的纯阳玉尺中,激射出数道紫色雷霆,雷电眨眼间,便已击中空中的数柄光剑,将其化作光点消散在空中。 林广儒大惊失色。 难以想象这七星剑阵,仅仅只是剑气,便已让魔龙无法动弹。 而幻化出来的光剑,却是无法挡住这年轻人的一击,这份惊天修为,当真是难以想象。 而将面前的光剑击散后,李羡手持纯阳玉尺,再度挺身向前。 法慧大师惊惧交加,一圈佛门伏魔圈,从其体表泛起,想要将李羡推离开自己。 但平时威力巨大的伏魔圈,却是在李羡的九天紫霄神雷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玉尺包裹着的神雷,若如利刃斩碎豆腐般,金圈四分五裂,瞬间支离破碎,继续向着法慧老和尚斩去。 面对锐响声中,当面斩下的纯阳玉尺,法慧大师目露惊恐,苍老干枯的双掌,猛地在面前相击。 纯阳玉尺顿时被那干枯的手掌夹住,而法慧的双掌,已然鲜血淋漓,猩红的血液从掌间滴落。 法慧双掌夹住纯阳玉尺,心中稍缓,全身泛起金光,正欲用力将李羡甩飞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 纯阳玉尺之上,忽地闪耀出紫色电弧,自李羡的掌心,向着纯阳玉尺的尖端蔓延窜动。 那炫目的紫色电弧,美丽之极,如同夜色下的紫色曼陀罗,绽放出令人陶醉的花瓣。 但在法慧大师眼中,这美丽的紫色电弧,却是带着夺人性命的危险。 他瞳孔猛地收缩,只来得及在身前幻化出一面金盾,紫霄神雷便已从纯阳玉尺之上,迸发而出。 迅疾的紫霄神雷,压根不给法慧片刻喘息的机会,直接击打在那面金盾上。 伴随着一声痛苦之极的叫喊,金盾被瞬间击溃,紫霄神雷正中法慧大师的胸膛,胸前一片溃烂焦黑,血肉的腐烂味道悄然蔓延。 “啊!” 法慧避无可避,直接被击溃,倒飞而出。 在空中飞出好一阵儿后,才撞在那片大雄宝殿的残骸上,扬起无数灰尘,不知是死是活。 “小心!” 耳畔响起柳青岑的提醒。 不过李羡早有防范,空中的锐啸声已然传来,他身法灵动,迅速消失在原地,几柄光剑登时落空。 落空的光剑,在地面留下深深的炽痕,炽痕上沾染着点点白光,还在腐蚀着旁边的石板。 李羡刚刚落地。 光剑便再度来袭,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面对如此厉害的光剑,尤其是隐约间,还有阵法源源不断的为它输送能量,李羡只得再次施展出紫霄神雷。 雷霆乍现夜空,电芒再次将空中的光剑击溃,然而下一秒。 阵法中的星辰再次爆炸开来,十几柄光剑从天际落下。 此次的光剑比起之前,更加诡异强大,只因这光剑之上,尽附着着猩红的火焰,正是那红莲妖火。 两者的结合,绝对不是一加一这么简单。 李羡双眼一凝,脚步微动,再次躲开光剑的锁定。 落空的光剑刺入地面,刹那间,猩红如血的火焰,从光剑之中爆发出去,整个地面都被火焰侵染。 炙热的高温弥漫红莲寺,整个地面瞬间融化,连同着红莲妖火,化作流动的岩浆。 “夫君,你要小心咯!” 即使李羡身处险境,柳青岑依旧不慌不忙,她完全相信以李羡的手段,足以应付。 感受到周遭炽热的温度,李羡也知道已经无处落脚。 他的身形悬浮在空中,而脚下的岩浆,也已经开始沸腾冒泡。 下一秒,从岩浆之中疾射出一道如同血液的火焰,李羡将躲闪到一边,而伴随着头顶不时的爆炸声,道道光剑赫然落下。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这是要把我困死在这里……李羡全身泛起紫色雷霆,手中的纯阳玉尺,不遗余力地挥斩,忽的自身周全。 百忙之中。 他抽空看向不远处的林广儒,以及支撑着阵法的一众林家修士。 只有将这林广儒以及一众修士击败,才能让他们难以维持剑阵,李羡心中如此想着,开始思索对策。 见李羡的目光投来,已将其困住的林广儒,则是脸色颇为难看。 对方在这剑阵的包围下,游刃有余,至今这剑阵都没讨到好处,他也有点着急。 毕竟,旁边还有一个未曾出手的女子,不说这女子与他的修为一样,只是稍稍逊色一点,此行必然凶多吉少。 他心中想要终止这场争斗,至于所谓的百花令,那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讲和肯定不行。 他还处于沉吟状态时,却陡然发现,在被妖火与光剑的包围下,李羡仍旧不紧不慢地,在朝着自己这边接近。 他神色登时变得慌张起来,虽然体内灵力所剩不多,脸色煞白,却还是拼尽余力。 “轰!” 巨大的爆炸声从空中传来。 只见阵法中的漫天星辰同时粉碎,随即化作七柄巨大的光剑,耀眼夺目之极,宛若挟着神威般,向着李羡当头刺下。 第200章 妖魔陨落 见到这巨大的七柄光剑,柳青岑也是脸色稍变,手中掐动着法决,准备随时出手相助。 七柄光剑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但却仿佛能撕裂空间一般,片刻便已降临到头顶。 感受着头顶莫大的压力,李羡全身的紫霄神雷,瞬间化作巨大的雷茧,将其护在中间。 与此同时,李羡控制着身体,调转方向,向着林广儒那处飞去。 七柄光剑刺中李羡的一瞬间,他的速度猛然加快,带着七柄巨大的光剑,便落在众人中间。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席卷,红莲寺所有的庙宇,顿时席卷倒塌。 众人的身影四散震飞,横七竖八,而那林广儒也是口吐鲜血,落在了那片属于大雄宝殿的废墟之中。 “啊!” 还未等李羡脸上露出喜色,只听见那片废墟之中,忽地传来林广儒发出的惨叫声。 声音回荡在夜空的刹那,红莲寺中,再次卷起滔天的煞气,如同实质。 望着四周升起的袅袅黑烟,李羡有理由相信,恐怕是未曾修行过的普通人,恐怕也能清晰的看到这泛滥的煞气。 柳青岑也待不住了,急忙跑到李羡身边,望着那片黑色煞气,惊叫道:“是从那个和尚身上散发出来的。” 漫天的煞气尽数涌入属于大雄宝殿的废墟,而在那废墟底下,露出一个黑色的深坑,坑里面有森森白骨,铺满了这巨大的白骨。 实在难以想象,在如此庄严的佛门圣地,竟然会出现这等景象。 在那深坑中央,面容苍老的法慧大师,神情肃穆,血红袈裟破破烂烂,迎着飓风在空中飘扬。 法慧大师单掌伸出。 而方才的掉落进去的林广儒,整个身体飘浮在空中。 法慧手掌紧紧贴在他的头顶,而那林广儒,肉眼可见的,整个人的灵气血肉,都被其吞噬殆尽。 整个人迅速苍老,几乎是一瞬间,便只剩下一张干巴巴的皮肉,贴在嶙峋的枯骨之上,变做干尸。 而一道血红色的火莲花,瞬间离体飞出。 “红莲妖火!” 李羡惊叫一声,腾空而起,向着那红莲妖火而去。 身旁的柳青岑不由分说,速度比他还要快上几分,玉般的手掌猛然探去,抓住那欲逃窜的火莲。 一道凝如渗墨的煞气,化作巨大的手掌,从法慧的背后伸了出来,遮天蔽日,向着柳青岑抓去。 柳青岑想要的不过是红莲妖火,而这法慧大和尚,却是想要以妖火为引,取柳青岑的姓名。 但他还是错误的预估了柳青岑的实力。 面对这巨大的黑色手掌,柳青岑的表现毫不逊色,一掌猛地派出,看似弱小的手掌,与煞气凝结的掌印,却是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大响声。 煞气凝结的巨大掌印,瞬间便被柳青岑摧毁,而她另外一只手,紧紧攥着红莲妖火,也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后飞去。 与此同时。 李羡手中的纯阳玉尺,也是当头斩下,激射出巨大的红色赤芒,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在空中之时,发出锐响。 法慧见状也是脸色稍变,急忙从深坑中跳出,躲过这惊人的一击。 “原来你这老和尚,才是红莲寺中,最大的妖魔!”望着面色狰狞的法慧,李羡冷声喝道。 面对如此强大的二人,法慧大师咬牙切齿,双瞳已然漆黑一片,望着他们,恶声道:“若不是他们贪心,我又岂会现世,都是你们这些人类,自找的。” “他是由七情六欲所化,不是人身,夫君小心。”拿到红莲妖火的柳青岑,满脸喜色,但见到法慧不断攀升的修为后,也是神情警惕,面色凝重。 李羡点点头,对着柳青岑也是灿烂一笑。 不管怎么说,如今红莲妖火是拿到了,倒也还算幸运,接下来,只需要解决掉这个法慧,那便算是大功告成。 佛家讲四大皆空,摒弃七情六欲,才能成就无上功果。 但人在红尘之中,又岂是能够如此轻易做到,是以便有高僧悟出一个法门,将自身七情六欲,贪嗔痴恨强行剥离。 只要是阻碍修行的情绪,全部都舍弃,可这剥离出来的情绪,日积月累,终于是逐渐强大起来。 而红莲寺的众位高僧,在发现此举有失偏颇,妖魔滋生之后,更是能够轻易的,便将众人限制住。 打算解开封印,强行将其镇压的想法便犹然而生,然而就在此时,妖魔的强大已经超出他们的想象。 就在他们以为已然诛杀妖魔时,狡猾的妖魔,却已经将一缕意识,附着在法慧大师的身上,终于借此重生。 “你们两个都很厉害,但我是天地孕育而生,即便你们将我打散,若干年后,我依旧能卷土重来,我……” “是不死不灭的!” 法慧抬头对着夜空中的两人呵斥,同时抛出合作意向:“如今你们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不如咱们罢手言和,一起重新颠覆这个糟糕的世界。” 妖魔的声音如同魔音般,在耳畔响起,蛊惑心智。 但李羡与柳青岑,哪个不是心志坚硬之人,又岂会如此轻易的受到蛊惑。 李羡更是笑道:“这个世界糟不糟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是放任你所为,那才是这个世界,最糟糕的事情。” 一听李羡的话语声,法慧忽然暴露出声:“你们懂什么,我日夜受到佛法熏陶,只要让我掌管这个世界,一定能够创造出一个天下大同,人人向善的美丽新世界。” 柳青岑若有所思。 天心门的理念,其实也是类似。 只是她的想法没有如此激进,也不会这样做,不然她早就联合天心门人,开始筹划推翻阉皇的统治了。 “多说无益!”李羡直接表明立场,沉声道:“以你在红莲寺的所作所为,漫说创造出一个新世界,便是让你走出这红莲寺,这沧州城可还有活人存在。” 法慧长叹一声,神情平淡。 “既然如此……” “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美丽新世界。” 话语刚落。 李羡与柳青岑如遭重击。 耳畔瞬间想起靡靡之音,而这靡靡之音,好似千万个佛陀,同时在身旁诵念佛经,声音直达灵魂深处。 “诸天佛魔咒!” 柳青岑脸色微变。 而此时,听着耳畔的佛音,李羡只感觉脑子里,如同要炸开般,竟瞬间两眼迷离,陷入幻境之中。 …… 面前高楼林立,车如马龙,在钢筋铸就的都市中,川流不息。 而自己,则是站在直插云霄的高楼中,俯瞰着脚下的一切。 蚂蚁般大小的车辆,在高架马路之上,来来往往,路上行走的行人,以及远处的广告牌,一切都尽在掌握。 看着脚下的一幕,李羡只感觉,自己仿佛上帝般,掌握着他们的生死。 这就是自己的心中所想,或者说,想要达到的顶峰么? 位高权重,手握巨量的财富,然后在青史,乃至整个社会的发展进程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浓烈色彩。 “董事长,您在看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不看看我们呢?” 李羡回头看去,身后千娇百媚,如秋兰竹菊,气质各不相同的女子,皆摇晃着红酒杯,谄笑的,甚至近乎讨好的,看着自己。 仿佛是重新穿越一般,这一次,只是刚刚苏醒,便已经达到顶峰。 条条大路通罗马,而自己一出生,就已经站在了罗马的山巅。 “如果就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这是李羡心中升起的第一个想法。 什么阉皇当道,民不聊生,六道司,红莲寺,甚至是柳青岑,这一切的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就此沉沦下去,李羡知道自己,会感受到极致的真实,就好像这个虚幻的世界,才是真实存在的。 “啪!” 李羡朝着那里迈出了沉重的一步。 擦得如同镜子的皮鞋,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也如同敲击在李羡的心中。 他的心脏微微颤动,许久之后,露出一抹笑意。 面前的女子都很好,每一个的姿色,都不亚于自己的娘子。 但……她们不会为自己做鸭血粉丝汤,也不会像娘子一般,为自己的生命,四处奔波。 而且,这一切太虚幻了,心想事成是虚幻,毫不付出就能得到所有是虚幻。 正是这份虚幻,才是最不真实的存在。 “不过是红粉骷髅而已。”李羡露出轻松的笑容。 “啊!” 就在李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四周的一切,高楼大厦瞬间消失,而面前的一种女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全数化作白骨骷髅,烟消云散。 …… 诸天佛魔音响起的刹那,柳青岑只是瞬间的心灵失守,梦到了死而复生的父亲,便冒出一层冷汗,醒了过来。 而那法慧也趁着这个机会,如同八爪鱼般,从后背伸出几条巨大的手臂,挟着凌冽风声,猛地拍了下来。 “不可能,为何你没有沉沦!” 见到柳青岑双手散发的紫色雷霆,法慧大惊失色,声色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挡住这沉重的一击。 “哼!”柳青岑讥笑一声,望着他:“以我的心志坚硬程度,又岂是你能够想象的。” 活了上千年的柳青岑,又岂会如此轻易的,便被蛊惑心志。 如何锻炼个人心志? 佛说,去经历,经历的越多,心志就越成熟,才不会被外物迷惑。 煞气凝结的手臂,在柳青岑的面前,不堪一击。 九天紫霄神雷出现的刹那,便以将八爪鱼般的手臂,尽数击溃。 只是法慧除了刚才有些失色外,面对她的攻击,根本就不忌惮,虽然气息越来越孱弱,但却丝毫不惧。 大不了就再被封印几百年,反正我是不死不灭的,只要我活的够长,熬也能熬死对手。 柳青岑也发现了这一点,无论她施展出的雷霆之怒,如何强大,但这妖魔所化的法身,依旧能够在瞬间再次出现。 且,从其空中诵念的魔音,越来越急,甚至是心志顽强的她,也时不时感受到心志片刻的失守。 更何况是身后的李羡。 见到李羡迟迟未曾苏醒,她也变得焦急起来,若夫君当真永久沉沦下去,她自问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唤醒。 因此下手之时,不免有些急躁。 急中出错! 终是有一条手臂,突破雷网的层层束缚,赫然降临在柳青岑面前,将其一掌推出。 气血一阵翻涌,柳青岑脸上泛起潮红,咬碎了满口银牙,忽地尖啸出声:“神雷之怒!” “轰隆隆!” 天际忽然雷云翻涌! 如同倒挂的漩涡,现身夜空。 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令沧州城的百姓无不心惊,以为天倾即时。 而身在六道司的一众卫道士,则是脸色大变。 他们可没有如此无知,见到这天际异象,便知是有人在施展极强的术法。 “是红莲寺那边,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从六道司方向窜出无数道身影,皆是冲着红莲寺而去。 而在红莲寺内。 霹雳的紫色神雷,在柳青岑的召唤下,轰然落下。 神雷劈落人间,大片的砖石瓦砾被雷霆震动,如此骇然的景象之中,法慧双手撑天,背后出现一个好似佛陀,又好似恶魔的法相。 水桶粗细的神雷劈在他身上,法慧全身泛起墨色,如同淋满墨汁的人影,变得极为诡异。 就在此时。 法慧并未察觉到的地方。 李羡已然苏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便见到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幕。 与娘子心灵感应的他,直接飞身而起,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将融合的仙气逼出,附着到那堪堪落下的紫色神雷之中。 “啊!” “不可能,这不可能,人世间为何有仙气存在?” 被仙气壮大威力的紫霄神雷威力更甚,夫妻同心之下,法慧的身躯顿时寸裂,在一声震耳发聩的爆炸声中,炸成无数碎片。 连带着那号称不死不灭的欲望,也在刹那间消融,不复存在。 在夹杂仙气的雷霆之下,任何东西都无法抵挡,妖魔的气息瞬间消失,红莲寺弥漫的煞气,顷刻间消失。 而此时。 六道司的众人才姗姗来迟。 第201章 京城 次日。 李羡从沧州六道司走了出来。 他明面上的身份,依旧是青州六道司的人,所以在告知他们昨夜红莲寺发生的事情后,他便算是完全解决了这桩事儿。 至于善后的扫尾工作,那不是他关心的。 自然会有沧州六道司的人去处理。 如今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将那红莲妖火完全融合吸收,达到阴阳调和的地步,补全自己缺失的灵魂。 回到客栈房间的时候,梦萝正在含羞带怯的给柳青岑奉茶,她们两个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这让李羡欣慰的笑了。 “夫君,你回来啦!”柳青岑笑着说道。 而梦萝也是微微施了一礼,口中喊道:“公子,梦萝先出去了。” 得到柳青岑首肯的她,此时心中欢呼雀跃,对于这个好消息,她迫切的想要与静云分享,其实主要也是想酸酸对方。 离开了客栈之后,两人回到那片高粱地,柳青岑布下隔绝法阵,个中风流韵味自是不提,李羡便开始正事。 望着面前的红莲妖火,李羡兴奋的有些忘乎所以,柳青岑在旁边也是满脸笑意,自从踏入修行之路后,一路上的争斗,终于是有惊无险,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 按照柳青岑的说法,只要炼化这红莲妖火后,必然会补齐灵魂,成为一个独立完整的人。 嘴角仍旧带着一抹笑意,李羡开始炼化红莲妖火。 手掌上的小小火莲,散发出炽热的温度,周遭的绿叶嫩草也略显枯黄,显然是受不了这股高温。 至阳至刚的火焰面前,天地万物皆可焚烧,若不是李羡与柳青岑足够强大,这妖火压根无法如此平静。 已经有了上次炼化纯阳玉尺的经验,李羡双手遥遥控向妖火,炽热的火焰顿时不安分起来。 只是在李羡灵力的操控下,即使它如何躁动,仍旧离不开双掌之间。 感受到阵阵的热力不断涌入身体,燃烧着体内多余的阴气,以求达到阴阳平衡之举,李羡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操纵着灵力开始抽丝剥茧,加快炼化的速度,一丝丝的火焰从火莲上分离出来,钻入李羡的身体之中,已他体内的阴气不断碰撞融合。 这样的过程是极其漫长枯燥的,且由于这火焰的强大,比起纯阳玉尺来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李羡丝毫不敢怠慢,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这一下,时光的流逝便无法悉知。 在这整个过程之中,柳青岑一直静静的守在一边,为其护法,以免受到旁人的打扰。 虽然这方圆百里都是渺无人烟,属于人迹罕至之地,但柳青岑依旧极其认真,神识的覆盖,将周遭的风吹草动,尽数清晰的捕捉。 此时天际再次化作巨大的黑幕,璀璨的银河闪烁在夜色上,好似观察着大地。 在这银霜遍地之处,李羡手掌间的妖火,已经缩小了足足一圈。 而他整个人的肤色,也越发白亮,如同皎洁明月,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见此情景的柳青岑,心中一喜,因为她已经感受到了,从李羡身上传来的澎湃生命力。 那是属于灵魂的气息,壮大的灵魂,完美契合他的身体,这已经足以表明,此时的李羡已经与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那红莲妖火,却并未完全消散。 柳青岑暗暗猜想,若是李羡完全吸收完这红莲妖火,只怕修为道行,已经不在自己之下。 或许在自己恢复妖躯之内,依旧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超越自己的存在。 就如同那个陨落的剑仙说的一样,或许自家的夫君,真的能够在未来,看到那登天的仙途。 柳青岑心中如此想着,也在默默思考,自己将来的去处。 夜风在耳畔呼啸,李羡同样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之力,已经完全补齐。 就好像一个拼图,以前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但是如今,这块拼图终于被填满,灵气运转之间,也越发的顺畅。 黑沉沉的天空。 略微带些热气的轻风刮过,在高粱地里,带起一阵阵哗哗的声响。 重重黑云之中,在某一刻,沉闷巨大地雷声,忽然在云层之中响起。 滚滚的响彻着荒野,雷声过后不久。 一道巨大的银色闪电,猛的自云层中穿梭而出,明亮的银色光芒,犹如将天地分了开来一般。 将这苍茫大地,照了个通透。 而就在如此的雷声中,李羡宛若仙人一般,从高粱地中冉冉升起。 他脚踏虚空,衣决飘飘。 最后一点红莲妖火已经被完全消失,他能够感受到的,便是深埋在体内的力量。 那是一拳就能轰开天际的力量,以致于心中,忽地生出一种苍茫之感。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在星河密布的夜幕为背景,轰隆的雷声为奏乐,李羡宛若获得新生一般,多日来的艰辛,终于在此刻得到升华。 “夫君,你做到了!” 柳青岑也从地面升起半空,握住李羡的手掌,与他并肩而立。 宛若璧人的一对儿,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释放气势,荒野之上的多有活物,无论是否修炼有成,皆是浑身颤抖着望着空中的二人。 匍匐在地,心惊胆桑。 “若不是娘子日夜不辍,在身旁相助,我也没那么容易,做到这一步。”李羡由衷感谢。 柳青岑颊飞红云,掩嘴轻笑:“好好的,说这个干嘛?” “我只是想说,不让你生几个大胖小子,这份情,实在难以报答。” 柳青岑双眼一亮:“那我们开始!” 李羡被柳青岑拉着拽回高粱地。 夜风微微拂动高粱地,如同麦浪,皎洁的明月被乌云遮挡,半遮半掩,恰时最美的时候。 …… 足足消失了一天一夜。 李羡才与柳青岑重新回到沧州。 唐小薇自从那日见到了柳青岑后,便将态度放的很低。 而这次见到李羡之后,她就更是惊讶了。 李羡的强大,她已经体验过,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能看出深浅,但此时的李羡在,在她眼中,完美好似普通人一样。 她完全感受不到对方,那浩瀚如海的灵力,那只能证明一点,此时李羡的强大,是她无法窥探的存在。 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在客栈大堂用餐时,李羡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公子,你是说咱们准备去京城?”梦萝给李羡倒了一杯酒,问道。 李羡看了一眼自家娘子,见她没有任何表情,笑着回道:“嗯,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就走。” 在法楼之中得到的答案,李羡还想亲自去检验一番。 既然那牡丹说自己是以前的皇帝,那想必这个牡丹的身份,肯定就没有那么简单。 除此见面时,自己一身煞气,而她却半点都没犹豫,直接出手相救,这可完全不像是没有牵连的人,会做出来的事情。 而且,通过那日牡丹显现出来的景象,自己高坐在龙椅之上,而旁边坐的赫然就是这个牡丹。 能够与皇帝坐在一起的,还能有谁,只怕只能是一国之母,皇帝的妻子,皇后。 为此,在沧州六道司的时候,李羡也去案牍库查了一番,这一查,还果真让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原来那个皇帝的经历,也算是离奇倒霉,就在大婚之日的当天,洞房都还没洞房,就被自己的亲叔叔发动叛变。 暗中在酒水里下毒之后,便指使早已被控制的皇宫禁军,将皇帝重重包围。 但令那个亲叔叔始料未及的是,他硬生生驾驭着龙魂,从宫中杀了出来。 至于这后面的,李羡也从内景之中,见到过。 刚刚逃到城中的一片树林,便被众多黑衣人夹击,最后还是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不过李羡也是非常庆幸,倘若那日那些黑衣人,将碎成渣渣的血肉带走,那恐怕自己的穿越之旅,也就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 而如今的阉皇,在危难之际,带着御林军终于杀了过来,将反叛谋逆之人,一举铲除。 只是这个时候,离他死亡,已经足足过了数个时辰。 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子嗣,大太监心中思绪万千,趁着这个时候,以铁血手腕,登上了皇帝的龙椅。 凡是反抗之人,皆被下狱处死,无一幸免。 而随后他展现出来的惊人实力,更加令人难以置信,一个身体残缺的人,是如何修炼出如此强大的修为。 两者相加,再无人敢反对。 阉皇登基! 一般按照常理来说,谁是最后的受益者,谁就是主谋,李羡总觉得这事情背后,那个叔叔是被当了棋子。 而他去往京城,除了与牡丹真身当面会晤以外,便是想要查一查,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 大乾京都,洛庆。 六道司。 赵之安马不停蹄的来到京城,便直接来到了此处。 门口的守卫在检查完他的身份后,也没有阻拦,直接放行。 京城的六道司围墙极高,宫殿成群,自然不是地方上能够比较的。 但此时的赵之安毫无欣赏的心思,显得忧心忡忡,脚步越来越快,径直来到位于京城六道司的法楼。 法楼的道守姓陆,名谦,是诸葛云的师父,也是赵之安的至交。 见到赵之安前来,陆谦显得颇为激动,霍然站了起来,畅怀笑道:“之安兄,你可想死我了,走走走,咱们去痛饮一番如何?” 见到昔日故友,赵之安也是笑了笑,只是看起来,倒不是那么激动:“改日再叙,改日再叙。” 陆谦皱起眉头,不解道:“之安兄,你这是高升了,便不把曾经的兄弟,当一回事么?” “哪里的话?” 赵之安叫苦道:“实在是有要事在身,诸多不便之处,还请谅解。” 见赵之安满脸正经,陆谦也正色几分:“发生了什么事,可需要我帮忙?” 赵之安摇摇头,忽地问道:“楼上的那位,此时可在?” 这话刚刚问出口,陆谦便脸色一变,四顾着看了看,问:“你是如何得知,我们……” “……你们都是瞒着我的,对不对?”似乎是回想起往事,赵之安摇头苦笑:“但是你们也不想想,我赵之安是何人,想要知道的事情,又有谁能瞒得住。” 陆谦也是心有所感:“说的也是,以的人脉想要知道朝廷内的事情,自会有人向你说,如不是当年……,你也不会去青州那种倒霉地方。” “不!”赵之安脸上泛起光泽,疲惫之色荡然无存:“若是不去青州,恐怕我做梦也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他。” “谁?” 赵之安沉吟半晌之后,依旧没有说,只是淡淡道:“日后你会知道的,你就告诉我,她在不在?” “在!” “多谢!” 说完,他也不等陆谦有所答复,便径直朝着楼梯而上。 法楼内的格局与在青州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相对来说,要大上了许多。 不过在这空旷的二楼内,与其它地方不同的是,竟然还有楼梯这种东西的存在。 同是三层法楼,其它地方的法楼,那三层的空间,却如同虚无一般,但京城的法楼三层,却是清晰存在的。 走到楼梯口,赵之安整理了一番衣衫,脸上忽地浮现出无限柔情,朗声道:“牡丹,赵之安求见。” 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赵之安的脸上,流露出少年般的紧张感,而沉默了半晌后,才从楼上,传来幽幽的声音:“我以为……不敢见我的。” “原本是不敢,但如今,事态紧急,赵之安也顾不得许多了。”赵之安躬身回道。 “他到哪了?” “如今应该在沧州。” 说着话,赵之安便已走上三楼,而同样空旷的空间内,一个穿着大红衣衫的女子,盘坐在地上,看那面容身形,正是牡丹无疑。 只是此处的牡丹少了些许娇媚,多出来的,是令人无法直视的高贵,以及淡淡的忧伤。 牡丹,不,应该是曾经的一日皇后,看着面前的赵之安,道:“自从你发现了他,我就对他有所关注,他……好像成亲了。” 第202章 京都洛庆 赵之安沉吟片刻,斟酌着回道:“嗯,是,她叫柳青岑。” “多么可笑,曾经说要守护我的人,如今,却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你说,我该怎么办?”牡丹的声音略显清冷。 面对牡丹好似自言自语的询问,赵之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他失去了应有的记忆,这也很正常。” “但四处拈花惹草,这就很不正常,他不是那个性格。”牡丹道出重点。 “不,这跟正常。” 曾与李羡同游勾栏的赵之安,反驳道:“失去记忆的男人,就好像游上岸的鱼,哪里有水去哪里。” “那个女子给了他温暖,就好像给缺水的鱼,送上香甜的甘霖,这不怪他。” 听闻此言的牡丹,面色一冷:“如果是这样,那我多年的布置,又是为了什么?” 质问声如重锤,敲击在赵之安的心头,他面容泛起苦色:“所以其实到现在,你还是没有忘记他,而我终究只是个小丑。” “这种东西说不清楚的,而且,你可知道他,如今知道些什么?” 赵之安闻言一愣:“你的意思是?” 牡丹沉吟半晌,点点头:“他虽然没有记起所有事,但有一件事,他此时已经知道了。” “是皇帝的身份,而不是所谓的皇子。” “他怎会知道?难道所有的事情,他已经全部记起来了?”赵之安急忙问道。 牡丹道:“他的记忆是否全部恢复,我还不得而知,不过若是我猜的不错,此时的他,已经准备来京城找我了。” 说这话时,高贵冷艳的牡丹,竟好似带着小女生般的羞怯和期待感。 赵之安深知李羡的脾气,见她如此模样,不免淡然道:“你或许高兴的太早了。” 听了他的话,牡丹为之一愣,笑道:“就凭我能重新助其登上皇位,他就不可能拒绝。”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对皇位,还留有眷顾,我建议你在看到他的时候,以一个全新的人,来看待他。” 牡丹自信满满:“当年,他的尸体不见时,我身化九花,分别镇守九州,就是为了找到他,若是如此做,却什么也得不到,那我就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赵之安沉默不语。 他也是在后来才发现,原来窜动反叛之举的人,竟然就是眼前的女子,曾经的一日皇后,自己懵懂时期,日夜思念的人。 …… 艳阳高照,水光粼粼。 洛水之上,船只穿梭往来。 沿河两岸,坊市行人如织。 一叶孤舟顺着河流飘入京都洛阳水坊,两道身影站立在船头之上,欣赏着眼前鲜活的古韵风光。 当船只靠岸,放眼望去,喧闹沸腾的坊市两侧满满当当,皆是席地摊位。 不过这些摊位并非贩卖商贾之物,清一色的全是半仙、神棍,以及变戏法的江湖人。 摸骨看相,八字算命、批言测命、解梦吉凶。 而在此的摊主则涵盖甚广,不谈仙人指路的道士,眉目和善的僧侣,就连身着黑袍的番邦占星师都赫然在列。 这个东西前世没接触过,因此李羡好奇的看着那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球面上反照出他俊郎的面庞,以及那一身月白衣袍。 见李羡与柳青岑顿足,那身着黑袍的占星师,开口问道:“公子有兴趣?” 那黑袍占星师见他驻足还以为生意上门,他面容苍老,皱纹如阡陌纵横交错,声音晦涩苍老,带着浓重的番外腔调。 李羡指着他脖子上的十字架,又笑着指了指自己,摇摇头,道“我不信上帝的。” “偶买噶,你还知道上帝,你去过我们那里吗?”黑袍占星师惊叹的声音响起,黑袍下的眸光渐渐明亮,宛若星辰。 柳青岑自从他觉醒后,便一直陪在左右,仅有的几次分离,对于他的活动轨迹,也基本了解。 她可是从来没见过那黑袍占星师,奇怪的挂件,和这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 听到“偶买噶”时,李羡一瞬间恍如隔世,在脑海中思索片刻,想着究竟是以“好啊呦”,还是“好偶的啊有”作为开局。 最终,决定放弃。 李羡神秘一笑,随意摆了摆手,便准备牵着柳青岑,向人群中走去。 同时,对那水晶球的能量,颇为感兴趣的柳青岑,好奇问道:“那个水晶球是何物,感觉有些古怪。?” “伏羲八卦知道,那个水晶球,算是从中提取了一丝皮毛,其实和鬼道没什么区别。”李羡解释道。 柳青岑点点头,又问:“夫君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李羡嘿嘿一眼:“从书里看来的,你是不知道啊,六道司里面,藏书那叫一个多。” 而就在此时。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黑袍占星师手中的水晶球,忽地闪烁着精光。 双手捧起水晶球,晦涩的咒语轻吟,水晶球中诡异的光芒再次亮起,水晶球内部隐隐约约有画面显现。 “砰!” 未等他看明情况,猛然一声巨响,水晶球轰然炸裂。 而在水晶球爆炸前,他若隐若现的看到两个身影,只是光幕之中的反馈的身影,却都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闹市中陡然响起的爆炸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他们俩的修为,有人在对他们的命数推衍,自然不会逃过他们敏锐的嗅觉。 看着他爆炸的水晶球,李羡微微一笑:“这位巫师,若是道行不够,下次,可千万不要随意施展。” “毁掉你的水晶球,算是一个警戒。” 以两人的修为,若是要发难,这占星师,自是逃不过一死。 黑袍占星师连连点头,低着头快速收拾完,便匆匆离开了洛河边上的集市。 柳青岑笑道:“夫君,你不会是见这女孩儿可爱,特地手下留情。” “哪有!”李羡急忙为自己辩解道:“我可没有这个心思,若是娘子不信,你去处理了她,我绝不阻拦。” 柳青岑玉面上挂着盈盈笑意,美眸流转,娇笑道:“那咱们可要说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在朝家里带人了。” 说的好像我经常带一样,不就梦萝那一个么……李羡点点头,认真道:“好的娘子,为夫以后带人回来前,先给您掌掌眼。”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青岑顿时急了:“家里的锅,可下不了这么多米。” “再买一个便是。”李羡随口道。 柳青岑娇媚一笑,颇有些放荡:“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锅,而且,我饭量大。” 听她这么一说,李羡顿时无语,这个老司机。 等等?! 说到老司机,李羡忽地想起,如花便是在京城里,而且是自家娘子指派,到这儿来行使秘密任务的。 想到这里,李羡急忙问道:“对了娘子,你之前说如花也在京城,此时她在何处,找她来咱们去喝两杯。” 就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如花……柳青岑白了他一眼,道:“现在还不行,她的身份,暂时还不能公开。” “什么身份,她究竟在京城做什么?”李羡忍不住好奇心泛滥,问了出来。 环顾四周,此时四下无人,洛水潺潺,只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柳青岑手指向京城六道司的位置,笑道:“在天心门不遗余力的帮助下,如今的她,已经是六道司内大名鼎鼎的鬼医,是医家的道守。” 李羡目瞪口呆,但转瞬间,又问道:“她不是鬼魂之身么,如何能混入六道司,还成为道守?” “所以她叫鬼医啊!”柳青岑打趣了一声,又接着说道:“夫君不是六道司的人么,难道夫君还不明白,六道司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说的也是。 六道司对于卫道士的来历,一概不问,只要不是曾经,做出过大奸大恶之事,也不会冷眼相看。 而这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能力。 个人能力的强大与否,永远都是能不能掌握话语权,和尊重的关键。 “所以,其实如花的能力,就是治病救人?”李羡实在无法想象,那个老司机化身白衣天使时,究竟是什么样子。 柳青岑嘻嘻笑道:“她生前,便是有名的医仙,只是针对的都是修士,所以在民间,其实并没有响亮的招牌。” 不过李羡心中还是十分好奇,他望着娘子的玉面俏容,忍不住开口问道:“不过夫君我还是很想知道,娘子安排如花进入六道司,究竟有何意图?” 柳青岑闻言笑道:“并没有什么意图,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夫君你。” “我?”李羡大为不解。 “是的,若不是事关夫君,我也不会将跟在身边几百年的如花,派遣出去,执行这次任务,”柳青岑对如花,还是有着姐妹情深的感觉的。 “其实夫君第一次去六道司的时候,青岑就已经发现她的存在,而且,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牡丹的存在,更加没有想到,她会来云梦山出手相助,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如花后来也查到,所谓的寻找曼陀罗花,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 李羡终于明白,“原来娘子从一开始,就对她极为关注,所以才会让如花潜入京城六道司,想要知道那个牡丹的来历,对吗?” 柳青岑点点头:“不过法楼一直是她无法接触的,在来京城之前,如花就传递消息给过我,那个牡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只是没想到……” “竟然是我夫君的一日皇后。” “别瞎说啊,没有日。”李羡撇清立场。 在来京城之前,他就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部都告诉了柳青岑,两人之间走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而自己的皇帝身份在面前,柳青岑只是淡淡笑着说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认你的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的夫君。 柳青岑嘻嘻一笑:“那夫君你可曾想好了,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来对待那个女人。” 李羡闻言不禁莞尔,果然女人都是如此,表面上是一套,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套。 虽然之前是说的大方,但难免会有些小心思,想要如何平衡这种关系,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这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好在柳青岑也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便又继续说道:“青岑认为,夫君当下最为要紧的,便是去六道司,与她当面问个明白,通过之前她在云梦山的时候的样子,想必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恶意。” 说完,柳青岑又补充道:“至少对夫君来说,是这样,至于我嘛,就不知道了。” 李羡心中明白,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娘子放心,不管她之前是什么身份,正牌夫人的名头,永远在娘子头上顶着。” 柳青岑掩嘴轻笑,显然是对李羡的反应,极其满意:“我很喜欢。” 李羡也笑了出来,沉吟片刻后,说回正题:“既然如此,不如此时,就去京城六道司,把一切都说个明白,也好让牡丹知道,我其实并没有其它的心思。” 柳青岑也深表同意:“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 离开洛河沿岸的集市后,李羡与柳青岑两人,便向着京城六道司走去。 …… 而就在此时。 在洛河岸边的某处民房内,方才的那个黑袍占星师,坐在桌前,满脸震惊。 虽然光幕之中的图像,有些模糊不清,但有些东西,她却清晰的感知到了。 “这种上古中,又夹杂着神圣的气息,究竟是如何来的,也太恐怖了。” 对于她来说,刚才的气息,不亚于见到路西亚亲临,令她此时,仍旧处于震惊之中。 撤去身上的宽大黑袍,露出来的是丰腴的身段,随着她连番的撤去伪装。 露出来的是肤色极白,颇有些异域风情的女子。 如果李羡身在此处,那就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十足十的混血儿,就是不知道是混哪儿的。 “如果能与他们合作,那想必我的事情,就完全不成问题,只不过,该用哪种方式,去说服他们呢?”占星师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