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柱》 第一章 比武 阳光酷烈,站了一个小时军姿,场上只剩下一小半女生了。对面操场上,同练的男生也有多人撑不下去,席地坐在树荫下畏缩地看着站着的人。 孙心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站在队尾。 又有三个女生撤了,路过孙心,眼睛隐晦地上下扫了她一眼,皆舍了个白眼。 孙心有些恍忽,上辈子她感觉到了白眼就没继续坚持下去。后来看到女生们言语围攻站到最后的人时,她当时好像还自赞审时度势。 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想和群体打好关系,最后呢,这些人在她生命中不过如一粒灰尘,没有一个留下了烙印。 孙心足尖着地,笔直地站立着,长年劳作的身体匀称而又结实,根本就不把这点小苦放在眼里。 她不过中人之姿,但站相标准,一米七二的身高足以撑得起宽大的军服,腰带紧紧一束,前胸鼓起,后臀挺翘,双腿又长又直,瞬间就成为了全场焦点。 女生们嫉妒地盯着她,悄声议论孙心故意挺胸撅屁股,是不是想当首长媳妇想疯了。 两个正统陆军军官学校出身,正读大四的学生教官自然也留意到了孙心,对视一眼,暗道可惜。 “立正!稍息!原地坐下!” 终于到了休息时间,全场学生都松了一口气。 孙心坐下,戒备地望着周围。 “婆娘,婆娘!哈,婆娘在这!” 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个傻大个,一边流着口水傻笑一边欢呼大叫。 傻大个一个猛扑……没扑着,趴在地上哈喇子流了一地,咧了嘴就要哭。 身后紧跟过来的两个警卫连忙扶起傻大个儿,站直,目光凛冽地扫向敢躲的孙心。 孙心没看警卫,她目光冰冷地看向钱拥军——她的第一任前夫。 钱拥军在蜜罐子里泡大,从来没人敢以这样的目光看他,顿时吓得一哆嗦,扑在警卫怀里躲着看他。 警卫目光凶狠地瞪着孙心。 孙心仍旧坐在地上,看也没看警卫一眼,鹰隼一般的眼紧紧盯着钱拥军。就是这个人的父亲,是她苦难岁月的起点。 如果早一点重生,重生在她填报高考志愿的前一刻,那么她绝对不会选择这所送她入地狱的学校。那么也就不会碰到这些人,这些事。 可已经到了这个点了,她该怎么办,该怎么解这个局,该怎么逃离? 当年她被这个傻子少爷抱住摔在地上狂亲,沦为整个军事基地和整个学校的笑柄,难道现在,那不堪还要再经历一次? 两个警卫见孙心连站都不站起来,首长警犬的气势陡然一放,对孙心喝道:“兀那兵,见首长还不立正!” 孙心身旁的女生吓得浑身一抖,想站起来,立刻又软趴趴地坐了回去。 孙心收回视线,盯着地面发呆,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警卫脸色一下变得异常难看,提脚就踹。 孙心目光一凛,长着厚茧的双手一把抱住踹来的脚,右脚夹着前世的怨愤死命朝警卫膝盖上一蹬。 警卫哪里想过此女会武,猝不及防下,腿骨痛得钻头,一弯,竟半跪在了孙心面前。 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 警卫脸涨得通红,单足一跃,双拳就朝孙心天灵盖挥来。 孙心无暇他想,盯着警卫攻来的双拳往后一闪,余光见水泥铸的阶梯只离自己几步远,一个跨步朝阶梯狠狠一点,助力之下,空中回旋,右脚前左脚后,飞向警卫胸膛。 警卫急忙往旁边躲开。 孙心双足斜落在地上,手擦地,翻身迅速站起,正面和警卫迎敌。 警卫脑中轰轰作响,今天若是不能撂倒此女,颜面扫地事小,坏了首长的大事是大,说不得他连军营都待不下去了。 心里一狠,就不留余地,浑身的悍气瞬间外放。 孙心脸色一变,但也不怕,迎面格挡住警卫掐咽喉的手,右脚秋风扫落叶般扫向他的下盘。 警卫近距离对着孙心冷酷一笑,撑着她的肩膀飞在空中闪过。 孙心却不是为了绊倒警卫,而是趁机一把死死按住他的肩膀,身体微侧,竟想正面来个过肩摔。 警卫喝着:“不自量力!”一把也按住孙心的肩膀,身体微侧。 这是要角力了,毫无技巧的纯武力比拼了吗? 两个学生教官对视一眼,目光兴奋,差些就要像围过来的男生一般呐喊助威了。 孙心个子高桃,身体健壮,单从骨肉堆头来看,似比警卫还强上一分。可男人天生比女人力大。孙心则虽是女子,但从她刚才露的身手来看,这两个人谁输谁赢还真是未可知。 警卫冷酷地盯着孙心,心道必得给此女一个终身难忘的下马威。 孙心头抵着警卫的头,积攒了一辈子的怒气需要有一个发泄口,那么就由此人最先来承受吧。 孙心和警卫相互勒着脖子,腰顶着腰,左脚格右脚,右脚格左脚,顿半秒,同时转半个圈,接着又出腿相互试探,不相上下后,顿半秒,肩抱着肩,又转圈。 四五个回合之后,警卫焦躁,气喘吁吁地低声威胁道,“孙心!想想你乡下父母!服个软,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孙心紧紧抿着薄薄的嘴唇,趁警卫说话松懈之时,朝警卫裤档一踢。 警卫大腿下意识夹紧。 孙心却是虚晃一招,踢出去的腿改变方向,朝警卫的膝盖关节狠狠一点,双臂同时用劲,一个扭肩,就将警卫掀翻在地。 警卫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来,十指捏得啪啪作响,一步步朝孙心走去。 孙心双手交叉,作出抵档的姿势。 两人都恨不得将对方撕碎,才解心头之恨。 全场屏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孙心和警卫。 啪啪啪,鼓掌之声响起。 钱拥军憨厚地大力击打双掌,厚唇咧开大笑,“哈哈哈,婆娘,婆娘,打,打!” 孙心将视线慢慢转向钱拥军,一字一顿地道:“你,叫,谁,婆,娘?” 钱拥军蹬蹬蹬地跑向孙心,双手向两边打开,直直地扑来,想抱住孙心。 孙心等他快近身了,才向旁边一闪。 钱拥军收势不及,又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孙心指着他,目光冰冷,慢慢地道:“谁,是,你,婆,娘?” 第二章 傻子 钱拥军委屈极了,抹着眼泪儿,“姐姐,你是婆娘!” 孙心盯着他,“谁告诉你,我是婆娘?” “我爸呀!”钱拥军挺有气势地举手朝空中挥了一圈,推开脸色微变的另一警卫,“我爸是老大!我爸是钱刚!他说你是我婆娘,你就是婆娘!” 孙心冷冷一笑,“你爸是老大?他再大能大过开国领袖?就是开国领袖也讲个婚姻自由!我从来没听说哪个军队老大能左右学生婚姻的?别不是军队老大,是黑社会老大吧!” 两个学生教官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喝止道:“孙心!谨言慎行!这里是军队!” 孙心不禁冷笑,手指指向钱拥军一行,“教官何敢提军队!刚来军训时,教官就说过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军事要地!我们同学都一一遵守。那么一看便有智力缺陷的此人,为何在此?可莫说他是军区首长的儿子,不在闲杂人等的行列!” 学生教官一噎,虽然军人家属不是闲杂人等,但有军区有明文规定,军事训练要地的确不准家属入内。 “孙心,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不是你这个学生可辩驳的地方!若你不听教导,莫怪教官不让你军事顺利结业。军事不过关,被心仪的大学拒之门外,到时可别哭鼻子。你们学校的校长可是说了,进入了军校,你们的身份就不再是学生,而是兵。当兵的就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若是以前的孙心可能就服从了,可现在,她什么都不害怕。若是能脱离上辈了那莫名其妙的命运,她就是拼命也可以。 “教官,现在是民主法治国家,军队也是讲纪律讲规矩的地方。可若是别人不讲规矩,而这不规矩直接侵犯到了我作为女性的婚姻自由,那么对不起,你所说的服从命令恕我不能接受。若我此刻服从命令,沉默以对,那岂不是坐实了这天外飞来的婚姻?法律明文规定婚姻自由,父母师长尚不能左右我的婚姻,更何况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所谓首长?” 孙心食指指向警卫,“我不知一个心智不全的人讲理。你们既是他的警卫,那么我问你们,谁说我是他的婆娘?” 被掀翻在地的警卫当然不敢说不是,同样,也不好说不是,黑着脸看向另一个警卫。 别一个警卫更怕事,嘴唇掀了掀,却一个字都没出来。 真是两个孬种! 孙心指着两个警卫哈哈冷笑,“什么首长警卫,一个打不过我一个小小女子,一个是生来就是天哑,真是天生的一对好警卫!” 就是这两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好警卫,帮钱家对她做出多少好事!孙心想起那段令人作呕的岁月,牙齿格格作响,喉间涌出一股铁锈味。 孙心吞下血腥,看向两个脸色青白交加的警卫,恨不能生啖其肉。 两个警卫再是见过生死,被这双吃人的眼睛盯着,也不由心上一寒,暗道此女凶恶,首长的心思实现起来恐怕有一定难度。 “首长的警卫好不好,可并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兵能置喙的!教官,这个小兵说话没有上下级,给我罚她跑一百圈!”一个肩扛文职六级军衔,五十出头的军装妇人气势汹汹走进来,心肝肉地扶起钱拥军,看也不看孙心一眼,却对着朝她行礼的两个教官喝着。 孙心不等教官回话,冷笑道:“原来所谓的军事重地,就是老母亲来给傻儿子撑腰的重地!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莫不是这军事重地不姓中国,而是姓钱的?如果这种官僚作风就是所谓的军训,所谓的教官,那么,我看不训也罢!军训军训,我们是在军训,不是来看什么钱家官太太表演母子深情!” 党中央前天才下文严惩官僚主义,在这个风头里若是真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委实对丈夫的前程不好。 看来这个死丫头真的是命好,这样也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钱夫人这才上下打量了孙心一眼,个高屁股大,天生是个好生养的,如果和拥军结合,一定能生个大胖小子。想起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孙子,钱夫人心里一软,一百圈是有些多了,万一伤了母体可不好。 孙心死死盯着前世婆婆,眼睛里仿若浸了毒。 钱夫人触及孙心的视线,愣了下,又嗤之以鼻,这么个祖上十八代农民出身的农女,再不服气,难道还能在钱家手里翻出什么大浪不成? 要是孙心真因为这个原因不军训了,捅了出去,不光影响军校的名誉,连他俩都要跟吃挂落,两个教官恭敬又为难地看向钱夫人。 钱拥军不转眼地盯着孙心,口里不住喃喃,“大力姐姐。”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钱夫人又气又笑,点了一下儿子的脑袋,施恩一般,道:…… 孙心却抢先大声道:“看这位长官就是钱公子的母亲!那么你来得正好!这位钱公子在我们军训时,无缘无故地跑到场里来,还无缘无故地骚扰说我是他婆娘。我还不满十八岁,连证都扯不到,我怎么不知道我何时有个丈夫?钱公子心智不全,我不跟他计较。既然你是他的监护人,那么烦请你帮我辩白辩白,我和你家这个傻儿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钱夫人最恨别人称呼儿子是傻子,忍不住就啐一口,张口就骂,“我呸!谁和有关系!你这个农村来的乡巴佬儿!” 孙心等的就是这句话,接口就说:“我谢谢你饶我一命!你看不上乡巴佬,我也看不上贵公子!既然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就请以后不要四处宣传谁谁谁是你儿媳妇,败坏我名节!若是以后再纠缠我,不管你是军队老大,还是什么著名歌唱家,管你什么家世身份,只要沾上我孙心一根头发丝儿,我就诅咒贵姓断子绝孙!” 钱夫人眼睛蓦地增大,气得胸口鼓起,几步跨来,甩开巴掌就打孙心。 孙心一把捉住钱夫人柔嫩的小手,“早就听闻钱夫人是军中有名的刺玫瑰,虽是歌手出身,出手却是快狠准,上打婆婆,下打女兵,中打老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说到打字时,孙心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红,上辈子被这个毒辣的婆婆当众打过多少耳光,她都快记不清楚了。 钱夫人气得脸涨得通红,失态大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是谁?你莫是个鬼?”殴打去世瘫痪婆婆的事体就是钱拥军的爸都不知道,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要是传开了,以后还怎么在军队里混? 钱夫人美丽的大眼睛闪烁不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道留下去说不定孙心还能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明的来不了,那咱来暗的。 钱夫人凑近孙心,小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孙心,咱等着瞧!” 孙心大声道:“首长夫人说什么威胁的话儿,大声些,让大家都听听?” 钱夫人恨得咬牙,暂时奈何不得孙心,一甩小手,拉着儿子儿一般地去了。 孙心对着钱夫人的背大声道:“请大家作个见证,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天下的男人死绝了,我都不会嫁入钱家!若是嫁了,定是钱家以势压人,强迫于我!” 钱夫人一顿,紧紧地攥住儿子,万万没想到,这个乡巴佬竟然会这般难缠。 第三章 巨头 啪,钱首长将一件儿省博物馆馆长孝敬的唐三彩碗盏摔在光洁的地面上,四分五裂。 钱夫人一惊,“他爸,你怎么把这件儿摔了!” 钱首长盯着地上的碎片,不禁有些心疼,这是他最称手的把件儿,竟被自己给摔了! 警卫进来收拾起碎片。老夫妻二人则默契地进入书房。 这间书房不对外开放,就是家里的清洁保姆,也是在监视器下工作,私密非常。 钱首长舒服地坐在清朝八王爷曾经的坐椅上,接过钱夫人递来的普洱茶,抿了一口,感觉气平了些,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是说,这个孙心似乎早知道我们家想讨她?而且对着家喻户晓的你一点都不卖面子,就是提了我的名头,她也一点都不害怕?” 钱夫人郁卒地点点头。想她一张常上春晚的明星脸,普通人谁见到她不是跟见着天仙一样热情恭敬。孙心这个小贱人居然一点都不认识她的样子,难道她家连个黑白电视机都买不起吗,真是扫兴。 她本身是明星,丈夫又是首长,奉承她捧她的人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突然出现一个不认识她不卖她面子的人,她行为有些失常也在所难免不是。 钱夫人想通这些,暗暗想着以后该怎么在孙心身上找回颜面。 钱首长细细抚摸着王座精致的黄金把手,“你莫动气,命格异数之人,生来就与众不同。如果只是一听你我之名,就急忙粘过来的普通女子,那我们也犯不着大费周章。终归是小孩子,横冲直撞,顽劣些,只等入了门再教导吧。” 钱夫人对孙心存了满满的恶意,“飞上枝头做凤凰,还把她委屈了似的。老公,国家那么大,人口那么多,那时辰出生的女孩没一百也有五十,何必非得她!”尾音儿拖得长长。 钱首长最爱看夫人娇嗔的样子,拉着她保养得又白又细的双手,“现在是严打时期,总要避避风头。面相好,八字好,学历高,身家清白,样样俱全的女孩子可不是好寻摸的。暂时就定她吧。若有更好选择,也不一定非得是孙心。今天就委屈夫人了。” 钱夫人淡淡一笑,盯着小手,心想,儿女双全,丈夫宠爱,自己又是大明星,就是全国可能也找不到几个和她一样命好的女人了吧。不过拿捏个没见过世面的狂妄贱丫头,且看她手段。 比钱首长矮一阶儿的张首长现在也在和军师秘谈。 “查出来了吗?那朵玫瑰带着那傻子去训练基地闹一场,到底是为了何事?” 军师嘿嘿一笑,道:“不外乎桃色新闻。年年为了钱公子在女学生中选妃,这又不是什么秘闻。可叹那女孩不满十八,竟要嫁个三十大几的傻小子。” 张首长常年阴沉的脸上浮出一丝讥笑,“真是快把军区当他钱家的后院了。” “就是!还把不把咱张大首长放在眼里了!不过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上了。那个孙心胆比天大,似乎还会些武艺,竟把钱家的警卫都撂倒了,而且一点都不给钱家夫妇的面子,连断子绝孙的话都出口了。也不是个善茬。以后可有好戏看。” 张首长嗤笑一声,“能有什么好戏,蜉蚁撼大树,不自量力。绑起来,脱光了,再厉害的女人还不是那回事儿。不过钱家这回风头似乎不对,怎么就突然看上了这么个平凡小丫头。你跟紧些,细细查一查原因。” 和钱家的战争打响之后,这么个平凡的小丫头在教官和同学眼里突然就变得不平凡起来。 “解散!孙心,留下!” 同学们纷纷看了孙心一眼,结伴回去宿舍。 孙心笔直地站在宿舍楼下,明亮的双眼直视前方,比当兵的更像当兵的。 宿舍楼前人来人往。两个学生教官叹了一口气,领着孙心到较偏僻处,看着她,一时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孙心挑了一下眉,冷笑道:“可是劝我向钱家服从?不劳尊驾,我死都不怕,还怕他区区地方军官?凭他钱首长的作为,总有一天,这个姓将在军区绝迹。” 孙教官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孙心,我也姓孙。现在我不以教官,而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劝劝你。钱家现在一手遮天,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小女子怎么斗得过? 就算终有一日钱姓这棵大树崩塌,那也不知何年何月,你又怎么可能扛得到那一天!听哥哥一句劝,嫁给首长的儿子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说不定在你家乡人的眼里,还是你祖坟冒烟,才攀得这般好亲呢。你又何必倔强。” 可不是祖坟冒烟,当年初婚时,父母双亲还买了最高的高香隆重地拜过祖坟。孙心想起生身父母,心里不禁一塞。 武教官亦道:“小丫头,我是真是佩服你。我在十七八岁时,别说撂倒首长警卫,就是和人碰碰指头的事,都没干过。你值得我尊敬。 如果不是碰到这种糟心事,相信你一定会以自己实力发光发彩。可被钱家盯上,除非你背井离乡躲到不知名的小山村,你是逃不过去的。” 孙心咬着牙,抬头望向天空的晚霞,“就是死,我也不会如钱家的愿!我命由我不由天!” 孙教官想起他上军校的前一晚,也是这样望着天空发誓要出人头地。现在呢,他某些时刻也不得不佝偻着腰身。 孙教官和武教官同时苦笑一声,“但愿你得偿所愿!” 孙心低下头,朝两个教官深深地鞠了一躬,“两位大哥哥!谢谢你们!虽然我不赞同,但也感谢你们的好意!你们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向我表善意的人,我一辈子记得你们!” 孙教官见小丫头眼睛红红,心里有些不落忍,道:“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远处女兵正加时训练吊环,娇啼声不时传来。 孙心兴起,助跑几步,凌空走到到九十度三米高围墙尖上,又翻转身体稳稳落在教官面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孙教官,武教官,告辞,我吃晚饭去了。” 武教官看了眼围墙尖儿,又望了眼孙心的背影,慢吞吞地道:“我说老孙啊,你翻不翻得过去?” 孙教官也有些傻眼,这个高度,如果有攀附物,自己倒也上得去,可就这么光光地上去,怕是…… 女兵训练连长兴冲冲地跑过来,“老孙、老武,刚才是哪个兵?看衣服,好像是你们带的女兵!飞檐走壁,真是个好苗子啊,不入伍真是可惜了!” “哪个兵?钱首长看上的兵!你敢不敢要?” “呃,唔……” 第四章 多嫁 孙心连衣服都不换,直接就去了食堂。 军队的伙食并不是想象中的差,相反,荤菜多素菜少,干饭稀粥包子馒头,味道又好,还不重样。十来天下来,学子们身上个个儿都多长了两斤肉。 孙心走进喧闹的饭堂,笔直地走向自己的饭桌。 随着孙心向内走,路过的饭桌陡然就静了一瞬,次后又热闹起来,不管男生女生,一个个都朝她打量起来。 “来了,来了!快闭嘴!小心打你!” 孙心坐在老位置上,夹起馒头,快速地吃了起来。 她真的很饿。 再几筷子扫过桌子,菜盘子的肉菜几乎就去了一小半。 “真是饿死鬼儿投胎!一个人把一桌人的菜都吃光了!” 孙心筷子一顿。 说话的女生目光瑟缩了下,然后不服气地瞪着孙心,这么多人,难道她孙心还敢当众打她不成? 孙心起身。 那女生吓了一跳,双手不由放在胸前做出抵挡的姿势。 孙心目不斜视地去盛饭。 女生脸羞得通红。 路过男生桌时,被热烈地邀请道:“孙心,孙心!来来,吃我们桌的!” 孙心瞄了眼男生饭桌上那满满当当的饭菜,立刻就不走了。 男生们立即殷勤地将孙心的饭碗盛满,嚷嚷着,“孙心!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下巴朝天的警卫被掀翻,可让兄弟们乐呵了一个下午!你是学哪派武功的?我看像柔道!还是少林派,峨眉派?你是不是专门尝过武术?” 孙心下筷如疾风,瞬间干了大半碗饭,咽了饭粒,才道:“嗯,我习过几年武术。” 上辈子被武力压制得狠了,二十岁高龄才开始习武,然后一直习到四十五岁,直到重生。 “那你是哪个门派的?像是蒙古摔跤,又像是柔道,还像是少林!” 不管何门何派,只要是杀人泄愤的招式,孙心都苦心练过。甚至连枪,孙心都下死力气学过。 孙心看中了一碗子半肥半瘦的回锅肉,嫌筷子搛得慢,端过来,全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男生们一呆,不禁嚎叫道:“哎!孙心!不能全吃光了啊!” 孙心理都不理,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吃了个饱饭,孙心的力气都回到了体内。她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直接回宿舍换常服洗澡。 推开的一刹那,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孙心一点都不在乎,随便换了身洗得发白的T恤和五分裤,就从上铺跳了下来。 在床上不觉得,下了地站着,才觉得衣服裤子有点紧。孙心调整了下裤带,弓了腰去拿塑料桶。 “孙心?” “啊?” “你这一身真好看!屁股好翘!” 孙心往后看了一眼腰侧,露了个笑。 “谁穿紧身衣,屁股不翘!” 孙心扫都没扫女生一眼,提了桶自在洗澡。 洗澡水一点一点浇在年轻的身体上,很舒服,但主人的注意力却不在此。 大家都说孙心命好,一嫁二嫁三嫁,嫁的人越来越好,嫁的婆家越来红火,生的孩子一个塞一个有出息。只要认识她的,谁不说她个好字。 孙心就不明白,她明明是个平凡无奇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多高官显贵想讨她。就是被车撞死的前一天,一个新闻上喊得出名号的政要还说要娶她。 初嫁的是个傻的,这还好说,可二嫁三嫁甚至快四嫁,个个都是鼎鼎大名的显赫人家,这些人怎么就乐意娶她这种再婚女人? 她孙心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些人获取的东西? 这些问题,年纪越大,越困扰孙心。 孙心皱着眉,锤了一下墙,这辈子时间还长,总有搞清楚的时候。她再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嫁人了。无论是谁,这辈子都别想再逼迫她! 洗了澡,走回宿舍。半敞的门里传出女声。 “人长得土里吧唧的.,还敢妄想首长媳妇。农村来的,还不到十八,就天天想嫁人,真不要脸。到处勾引男人。看那些男生,跟苍蝇似的围着她转!” 孙心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毫不动怒,右手推开房门,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操到胸前,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女孩们有些惊恐地瞪着孙心,暗暗有些有悔说话怎么不关门。 “勾引得到男人,是我的本事。你羡慕,你也可以,不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女生瞪着眼,“你说什么!谁羡慕了!” 孙心看了一眼洗澡桶,一掌劈下,碎片四溅。 啊,女生们不禁尖叫起来! “再敢让我听到什么污言秽语,有如此桶!” 孙心径直爬到床上,盘起腿闭上眼,静静打坐。 “疯狗!” 良久,小小的女声响起。 孙心动了动眼皮,静坐依然。 一条笔直的大马路通向远向。傍晚的霓虹灯五光十色。高楼大厦之下,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如斯热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又是要被抛弃了吗,又是要被抛弃了吗。 走在路上,迷迷茫茫,昏昏沉沉。 突然,一阵疾风驶过,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她身手好,撑了一把车头,身体飘起来,终于避开了。余势收不住,踉跄几步。 再一阵疾风驶过…… 好痛! 她是又要死了吗? 孙心不停地摇摆头颅,不停地摇摆头颅…… “啊!” 她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喊声。 有人在拉她的手摇晃。 孙心警觉地坐起,鹰隼利眼射向黑暗中的一个头顶。 女生感觉孙心的眼睛好像猫一样能在黑暗里发光,心里有些发毛,嗫嚅道:“该,该你接岗了。” 孙心坐起,低声道:“几点了?” “差十分钟凌晨两点。” 孙心快速穿好衣服,走到哨岗上,小声说:“你们都去休息吧。” “还有一个还没来呢。你一个,不害怕么?” “没事,只有几分钟。不会那么严格。” 两个站岗的女生早困得头昏眼花,连忙各自回去休息。 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都没有一声儿, 学生站岗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不过是在每层楼的楼道口站两人完事。真正的关卡不会也不可能让些稚嫩的学生去守。 孙心料想此时无人过来,军姿也懒得站了,蹲个马步,思考着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军队是一个深沆,她是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学校同样待不下去,校长首长沆瀣一气,最后还要打她主意;回到社会呢,既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好学历,外加还要提防这些人的骚扰,同样也是困难重重。 难道真要逃到边远山村才能避开这一切么。 可是她不甘心,她再来一世不是为了躲藏的,她要正大光明靠自己活下去。 永远也不要落到那个既被羡慕又被嘲讽的可辈处境! 连儿子们都看不起她! 孙心紧紧地闭上双眼,关上喷涌而出的眼泪。 一楼传来了谈话声。 孙心睁开眼睛。 脚步声到了二楼。 四个人。 第五章 射击 四个着军服的男人出现在楼梯口。 孙心瞳孔一缩。 其中一个竟是第二任公公的狗头军师——翟晓叶。 虽然孙心嫁了几次人,但却没有一次真正深入过婆家中心去,就算生了儿子,也还是一直游离于家庭边缘,和仆妇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再不理家事,她总知道最核心的几件事几个人。 这个叫翟晓叶的干瘦男人是张首长的机要秘书,善于窥探阴私,最是阴狠毒辣,张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私事,皆是此人一手处理。 此人到来,绝计没有好事。 孙心皱了下眉头,前世直到嫁入张家她才见到这个人,今世他怎么提早出现了? 即便和翟晓叶毫无瓜葛,孙心也对他产生不了一丝好感,笑面虎无影刀伤人于无形,说的就是这种人。 孙心不会天真地以为翟晓叶半夜过来视察工作,这个人的出现总是和她脱不了关系。 孙教官看了孙心一眼。 孙心会意,双脚并拢,拇指尖对准食指第二关节,右手端正举到额前,大声道:“敬礼!首长好!” 翟晓叶心里颇是吃了一惊,此女竟是个人物,这精气神,这身高,这标准军礼,简直可以选入依仗队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着上级的温和,道:“孙教官,带的好兵!” 士兵争气,长官脸上有光,孙教官微有些得意,“孙心,干得不错!另一个兵呢?” “报告教官,上厕所去了。” 孙教官点点头,“好好站岗。”说了一句,准备领着人继续视察。“翟秘书,请。” 翟晓叶点点头,再次打量了孙心一眼,率先举步往上走。 教官一行从楼房另一个出口离去后,站岗的另一个女生才姗姗来迟。 孟淑芬脸吓得发白,“教官来过了?这是深更半夜啊!这下可怎么办,要被记入档案的!军事训练结不了业,还得重来训练……我爸会打死我的。” “你内急上厕所去了。教官准了。放心,就算真睡死了没来,教官也会放水,毕竟不是真正的军人。” “谢谢,谢谢!”孟淑芬顿了顿,“其实,我爸打我不要紧,关键是我家没钱,学费全是贷款借的。这次军训的生活费都还欠着学校……” 孙心不答,身体微微前倾,像一棵青松一样站得笔直。 孟淑芬不免产生出一股自惭形秽来,努力站直,好奇道:“孙心啊,原来你这么厉害,连首长都不怕!记得刚训练时,你老同手同脚,大家都笑你,你脸红什么似的。” 孙心淡淡扫了她一眼。 孟淑芬就有些尴尬地笑,“同学们会弹琴会唱歌跳舞,要么就是家里有钱。现在,就是你,也会武术……哎,若是我什么地方有个闪光点就好了。农村人老是被人看不起。” 孙心站得笔直。 “今天,是唯一一次实弹训练。你们每人限五发子弹,不要浪费。听清楚了吗?”两个教官大声宣布。 前所未有的大声,“听-清-楚-了!!!” 男生队的声音更大。 “哇哈哈哈!我摸到枪了!” “好帅!好帅!好帅!” “我要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我要当神枪手!” 两个教官一笑,当初他们第一次摸枪时比这还要激动。 初步教了一下要领,按着高矮顺序,十个人一组,依次上前进行射击体验。 砰砰砰,五十响过去,靶纸只中了两下,还是边缘,连环数都不记。 十个女生垂头丧气退下来,换另一组上去。 结果差强人意。 男生稍微要好点,不过也多是中了靶纸,不中红心。 “中了!中了!哈哈,我中了!” 教官们摇摇头,这种水平上阵上敌还没抠板机就被敌人干掉了。 一上午排下去,教官都有些打瞌睡了。 到最后一组,孙心走了上去。 一行领导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 教官们连忙敬礼。钱首长伸手圧了压。 教官们行了个军礼。 “下面,开始女生组最后一次射击。你们要把握好机会。可能这是你们人生中唯一一次摸枪的机会了。” 全场人的目光都落在孙心身上,想看看这个大名鼎鼎,能撂倒首长警卫的女生射击水平如何。 普通人平时怎么可能接触到枪械,孙武二教官对她并不抱太大希望。 孙教官瞄了身边的巡视员一眼,示意就是这个人。 太阳明晃晃地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又热又闷,大家已无热情,都想早点完成任务回去休息。 孙心紧紧地攥住枪,手指有些发白。 记得受尽侮辱产下第一个孩子之后,她第一次摸到枪,第一次将枪子喂进靶纸时,幻想着是打在钱家一家老小每个人脑壳里时的疯狂,现在就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那是钱拥军,那是钱老夫妻,那是钱拥民,哦,那是钱家的走狗! 墨镜下,孙心的眼睛越来越锐利,越来越锐利,整个人透出一股浓重的杀气来。 旁边的同学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好大的杀气! 巡视员眼睛一亮,整个军区的学生和新兵,似乎就这个看着还像。 孙武教官有些纳罕,这个女孩子身上到底藏着什么,居然透出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才有的死气来。 “预备!” 枪上膛,食指轻叩板机。 “放!” 孙心兴奋而又镇定地扣下板机,子弹携着主人一辈子的愤恨,穿透靶纸。 砰砰砰,十声枪响。 “脱靶!”“脱靶!”“脱靶!”“上靶!”……“十环!” 没等大家将惊讶的嘴巴合上,又是新一轮射击。 “脱靶!”脱靶!”……“十环!” 孙教官武教官目不转睛地盯着孙心。 巡视员这次考察以来,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欣赏之色。 翟晓叶看了巡视员一眼,再看了眼嘴角有丝冷硬的钱首长,眼儿一咪,这样强吗,现下谁是胳臂又谁是大腿呢? 第五轮射击停止,全场寂静,等着报靶。 孙心凝目看向前方靶纸,五十米,委实太近了,她想。 “十环!” 全场报以热烈掌声,喧哗四起。 “太强了!” “神枪手啊!” 孟淑芬甚至跑到孙心身边,大笑,“孙心,你真是为农村女孩争光哇!” 孙教官有些激动。第一次射击就能拿满环,这可是新生军训从没有过的事啊。他看向钱首长。后者老神在在。 “集合!……” “慢!”巡视员阻止道。 钱首长眸色微凉。 巡视员扫了一眼钱首长,不紧不慢地说:““一百米!五发!”” 第六章 射击(二) 孙心一挑眉。她看了一眼钱首长,后者竟没有阻拦。她再看向巡视员,视线扫向肩膀,竟没佩戴肩章。 那么,那个发话的男人不是职级高于钱,就是后台高于钱,孙心心想。但钱站位明显在前,那么这个男人就是后台高于钱了。 钱首长是一区正职军长,能在他面前擅自做主的人,整个国家数来,也没有几个。 职级低于他,又敢说话的人,除了直属机关的人,没有他解! 孙心鹰眼一利,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巡视员眼里流出了欣慰,这个女孩子瞬间就猜出了他的身份,真是人才!一代比一代强啊! 国家要耗费多少资源多少人力才能寻摸出这样一个人物,如果轻易折了,实在愧对上头交待。 巡视员看了眼钱首长,暗道,此人乃一霸,若在他手上抢人,也是难办。闹狠了,仕途是小,人命是大。 士兵过来帮忙装子弹。 孙心拦了,利索卸开弹夹,上好了子弹。 那么熟练,难道她摸过枪?可资料上显示就一个普通农女啊。 钱首长眉头微收,感觉到巡视员露出的浓厚兴趣,有些烦闷。中央就是跟他做对,年年都要派几个巡视员来视察。视察视察,视察个鬼,他钱某人的地界儿,有什么好视察的! 这个孙心,真是优秀得过了头了!看来得再深入地查! 孙心心里明白,一定要让那个男人看上,他可能是她摆脱军营的唯一机会。 孙心闭上眼睛,一秒、两秒……十秒,蓦地睁开,抬手连发,砰砰砰砰砰,五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报靶士兵大声道:“满环!” 巡视员,“二百米!” …… “四十五环!” “三百米!” …… “四十五环!” “六百米!” …… “四十四环!” “一千米!” 哗!全场躁动起来! 四眼男眯着眼看向靶纸,摇头道:“我赌十块钱!射不中!太远了!我现在只看到巴掌大的靶纸,连红心都看不到了!” 马脸男生摸着硬硬的头发,“我跟你赌!人家六百米都中了,多个四百米,中不了红心,至少也能上靶!” “我赌不中!” “中!二十块!” 一千米的距离,靶心变得更小了。 孙心捏了捏手心里的冷汗。她知道距离一远,子弹运行轨道就会出现一个弧度,而不是近距离的直线,所以瞄准的准心会变动,而不是像刚才那样直面红心。 可她有什么好怕的,死都经历过了,这点变动又算得上什么! 孙心捏着枪,沉着地抠下了板机,又是连开五枪。 “三十九环!” “我擦!真能打中啊!真是只怪物!”四眼男哀嚎道。 一双手伸到他面前,马脸男怪笑道:“十块钱!” “擦!老子不赌了!” 巡视员点点头,“一千五百米!” 孙教官迟疑道:“首长,这可是狙击手训练的距离了!” “这孩子不错。试试她的极限。” 孙心全身冷汗齐下。一千米已到她的极限,一千五百米,那是她的子弹从来没有到过的距离啊。 孙心的手情不自禁地抖起来,要是射不中,是不是这个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她闭着眼,沉默了快两分钟。 女生讥讽的声音传来,“她行不行啊。一天到晚装深沉。还以为多能呢。” 四眼男离不远,闻言讥笑了一声,“你能,你上啊。上靶都不能上的蠢材!” 女生怒目而视。 四眼男挺起胸,一副你想怎么样的神态。 女生跺跺脚,却是不敢再出言讥刺了。 孙心慢慢睁开眼,心无一物,按着一千米的准心微调了一丝,射击。 良久没射出第二枪。 “脱靶!” “切,也不过如此!” “不想看就闭眼,没人请你看!” “哼!” 孙教官大声道:“第二枪,射击!” 孙心再次调了准心,射击。 “脱靶!” “第三枪,射击!” …… “脱靶!” “第四枪,射击!” 孙心脑中一片空白,唯有准心,射击。她的食指轻轻地发起了抖。深叹一口气,瞄准,射击! “上靶!” 全场响起掌声。 孙教官激动起来,大声命令,“第五枪!孙心,射击!” 孙心全身都颤抖起来,这次,一定要上靶,她的命运就在这一靶上! 砰! 孙心像饥饿了一辈子的狮子突然看见羊羔那样发出攫取的光芒,她看向旗语者。 打旗语的士兵莫名打了个寒噤,连忙朝首长这边打起了旗语。 五环! 她成功了! 孙心的眼泪涮地一下飚了出来,这一刻,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她就是她,誓要做强者,誓要抵抗命运的她! 她,不是某某长的儿媳妇,某某男人的妻子,某某状元的妈妈,她就是她,她的名字,叫做孙心! “五环!” 全场掌声雷动! 这是军区建立以来,新人射击出的最好的成绩,没有之一。 孙教官和武教官都不禁一哆嗦,这个兵,可是他们带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男生们像欢迎英雄一样迎向孙心,大声笑闹。 “孙心!你比爷们还爷们!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四眼男冲到第一个,“我叫周斌,你一定要记住我!哦,不不,你叫我徒弟吧!我要拜你为师!” “去!”马脸男挤开他,“刚才谁赌输的,现在这样,好意思吗你!嘿嘿,那个,我叫马志强,你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徒弟!” “还有我,还有我!” 孙教官勉强合上嘴巴,故作严肃地说:“集合!立正!” 四眼男不屑地撇撇嘴,大声道:“教官,你老要笑就笑吧!憋着难受不难受哇!” 四眼男的教官拍了他一掌,笑骂,“个臭小子!归队,归队!集合!”又分别拍了拍孙教官武教官,羡慕地笑,“老孙,老武!你们这运气,好啊!” 带出孙心这样卓绝的士兵,是要算在毕业成绩上的。军训成绩其实和学生教官的个人成绩息息相关,一个起点的同学,或许他们就要因为这么一个女生分出了差距来。 不怕,还有阅兵式、大比拼,他总不会比同学差。男生教官紧了紧牙关,“集合!” 男生散开,戴了肩章没戴肩章的早已不见。 孙心脚趾抓住胶鞋底子。 第七章 王命 翟晓叶行了个军礼,“首长,我查到了。” 张首长坐起了身体,看了他一眼。 “原来是这样的。前几天钱大傻子坐在高扛上耍,手没把稳就落了下来,好巧不巧掉在孙心怀里。这么凑巧,钱首长当然得查一查。” “他查到什么了?” 翟晓叶得意一笑,“我查了军区大门的出入登记,发现其中有一个八十八岁的老家伙。一查,嗬,意是个知名的八字先生。抓住老家伙一问,他就什么都招了。” 张首长翻了个白眼,“钱家成天到晚就是神神叨叨的。” “孙心的身世没什么特别,倒是八字上有些奇特。他们的原话是这样: ‘生于龙年,未时生,辰戌丑未顺排,竟天生是个帝王命!可惜可惜,四柱好是好,可惜是个女身。若是个男身,上世修得正果,今生必登大宝!’ 然后钱夫人问:‘若是身为女身,这个命格如何呢?’ ‘荫夫旺子,大富大贵之命。有没有照片?’ 然后钱夫人给了孙心的照片。 ‘三庭五眼,真正旺夫旺家之命!谁娶到此女,谁家包管能升官发财,大富大贵!’ 钱首长便拿出了钱大傻的四柱,道:‘上师,请合一个这两个人的八字。’ 然后老家伙一合四柱,竟是个上上婚!” 张首长沉默了,食指叩起桌面,嘟嘟嘟。 翟晓叶对张首长和钱首长别苗头的心思心知肚明,见他不说话,低了头看地。 良久,张首长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喝了口茶,又沉思起来。 孙心的优秀连他看了都眼红,恨不挖她过来入了麾下,天生是当兵料子。军营的女兵上位快,如果培养得当,说不定比刺玫瑰爬得还要高。身份干净,年纪又小,最关键是旺夫家,如果能娶到她…… 半晌,才道:“当年他非讨了刺玫瑰为妻,哪个不说他好色。可现在呢,谁敢说她半点不是? 这些年两口子顺风顺水,权势名望全捞,也许和这个生辰八字不是没有关系。家里一棵树一口缸都是风水师精心布置…… 小翟,去,打电话把张献英叫回来。辈辈人都要找贤妻?想的美事! 轮也该轮到我老张家了。” 这是摆明车马要抢钱家的人了。 翟晓叶眼中一凛,这孙心可真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孙心自是不知其中曲折。 孙教官本来想要她做排头兵,但找不出身高和她匹配的,而有几个匹配的要么是太胖要么是太拙,都不太合适,只得悻悻作罢。 转眼便是中秋节。学子们第一次离父母家乡这么远,第一次在外过中秋节,新鲜的同时,也颇有些思乡的伤感。 白天正常训练,傍晚教官们组织学生一起搞了个中秋联欢夜。还有三个同学是今天的生日,蛋糕也在买来的路上。 左不过唱歌跳舞,诉说一下思乡情,孙心自己头上的虱子都没净,怎么可能关注他人。 不过旁观了一刻钟,就挤出了人群。她有些茫然盯着天上的圆月,天地之间,也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闹那一场,家里的父母肯定不想念她,小弟多半还是在埋怨她。 孙心对月苦笑,自己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倔,非要来读大学?后来遇到的这一切是是非非,说不定就是对她逆天而行的惩罚。她是活该。 “孙心,你在这!?走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孙心一看是孙教官,也不问他去哪里,跟着就走。 人群都聚集在晚会上,路上静悄悄的。 不一会儿,到了军区大操场。一操场满当当的士兵,正对着台上演武的两个兵,吵吵嚷嚷地叫好叫衰,热闹非凡,简直要把操场都抬了起来。 孙教官拍了拍孙心的肩膀,“好好表现!”一把将孙心推进了中心。 孙教官也跟上去,大声对赢了的士兵吼道,“我出个人,你们比比!”转头对着孙心,“他可是全区排得上号的勇士,你们比比!” 士兵也不含糊,上下瞄了孙心一眼,瞪眼道:“学生兵!怎么比?赢了没面子,我输了更没面子,不比!” 底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扬起大嗓门齐吼,“1、2、3、4、5,我们等得好辛苦!1、2、3、4、5、6、7,我们等得好着急!” “比!比!毛血旺你太孬了,连女兵都不敢比!赢了她!” 毛血旺自是不会小觑孙心,孙教官带来的人,总是有两把刷子。他瞪着牛眼,道:“比就比!比什么,先说好,输了可不赖我,可别哭鼻子!都找你孙教官去!” 被这么多人看着,孙心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吸了两口气,“跆拳道!”左腿微曲,右脚直接就踢上了毛血旺的脖子。 全场嘘声。 毛血旺双手立刻交叉在脖前格档。孙心改踢为跨,飞上毛血旺双肩,双腿膝盖弯儿勾在脖上,双脚在后脖交缠,抱住其头,身体往后狠狠一坠。 毛血旺一下就被掀倒在地。 掰住右手往后一剪,右腿直接跪在脖上,左腿则跪坐在肚上,一招制敌! 快如闪电,说话结束至倒地只用了大概五秒种。 全场死一般寂静。 毛血旺都快断气了,连忙道:“放,放,手!” 孙心立刻放手,站起来,朝毛血旺鞠一躬,便立在一旁不发一言。 哗! 毛血旺眼睛都憋红了,忍着摸脖子的冲动,快憋屈死了。 这哪里是点到为止的比武,这是要人的命啊。要命的和不要命的比拼,气势上本就输一截,况且她还不守规矩,而且他还没用全力…… 叫绝声这才响起! “简直太帅了!女兵营什么时候出了个人物!这是谁?!” “不是女兵营的,听说就是个军训的学生。” “太牛逼了!连毛血旺都****翻了!” “这女的太悍了!我一定不能找个这样的老婆!” “得了吧,轮得到你!”朝台上使了个眼色。 “啊……这不是张大公子?他不是在搞空演,怎么有空回来!咦,他上台干嘛?” 第八章 求爱 张献英? 孙心止不住冷哼一声。 真是群英荟萃!张献英——她的第二任丈夫终于也露面了。 孙心捏着拳头,痒痒地,真想对着那张英俊的脸孔狠狠来一拳。 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几天,张献英在钱拥军大闹一场之后,竟然光明正大突然出现当众向她示爱,而她当时根本连面前捧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勾引大傻子当众压倒狂亲的嘲笑还未散去,新一轮狐狸精让两大首长公子大打出手的花名又传播开来。 军区正副两大首脑的公子同时争抢个农村来的灰姑娘,这种噱头搁哪儿哪儿红! 就是这个张献英,让她本来就不好的名声变得更坏。 同学鄙薄,老师无视,社会谈资,舆论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让她窒息,彻底在学校待不下去。 他和钱拥军,共同揭开了她悲催婚姻生活的帷幕! 张献英手朝四周压了一压,寂静之后,才在帅气的空军制服包裹之下,朝前举起一只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眨着一对摄人的眼睛,大声道:“孙心!我对你一见钟情!以结婚为前提,我们打恋爱报告吧!” “哇!!!!” 全场一片唏嘘!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个首长公子从来就不懂得低调为何物,从来不顾他人立场想法,从来占据攻方,要人唯他命是从! 张献英自信地笑,右手又往下压了压。 全场五千官兵等着她的回答。 孙心眼睛闪着火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张献英的身板,又看了看毛血旺,挑衅道:“那得你问问你的身手!” 我连毛血旺都收拾了,你张献英打得过我?打不过我的人,凭什么求爱! 毛血旺一脸蒙逼,躺枪! 张献英的俊脸裂开一丝,火气腾地就冒了上来。 父亲说孙心有几分本事,性格却有些狂妄,他还不信,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几分能耐,现在看来,何止是狂妄,简直狂到了极点。 再嚣张,你孙心也得雌伏于我身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才一斗他也看了,如果不是孙心投机取巧,突然袭击,怎么可能胜得了毛血旺。这种士兵,光长肉不长脑,怎配与他空军少校相提并论! 张献英越想火气越大,随手抛下玫瑰,高声道:“那就比比!看你有没有能耐做我张献英的妻子!”话毕,即做出格斗防务姿势。 这是吸取了毛血旺的教训吗? 孙心看了一眼鼓噪的人群。今生,同样也是当众求爱,她孙心却要它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 毛血旺立即想下台。 孙心却阻止道:“师兄,请留步!” 毛血旺不想卷进去,忙道:“没我撒事了啊。” 孙心一笑,“师兄,我还想你帮我扔酒瓶子呢!” 毛血旺脚步一顿,留了下来。 张献英一直做出格斗架势,孙心却理都不理,他顿时就有些下不来台,双手一放,恼怒道:“你比是不比?” 孙心回过头,瞥了一眼张献英,嘲笑道:“少校同志!请问你多高,多重?” 张献英对自己的身材非常满意,骄矜地道:“一八五,七十。” “那你入伍几年?” “我今天三十,十六岁入伍。当兵已有十四年。”张献英笑,大声道。 又小声道:“怎么,这就查上户口了?告诉你,我爸是张首长!” 孙心不理张献英后半截话,直接抛了白眼,要笑不笑地道:“那你觉得我多高多重,入伍多久?” 张献英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 “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等量级别,和我比拳脚,你好意思吗?” 底下士兵鼓噪道:“好意思,好意思!快打,快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明显女的吃亏!” 毛血旺嘴角抽了抽,这一八五不是一个级别,他一七八就是一个级别了? 这个女人! 张献英挫了挫牙,挤出话来,“那你想怎么比?” 夫妻近十年,挨打无数,孙心怎不知张献英是个易爆脾性! “比枪法!空中击酒瓶,每人十只瓶,谁多谁赢!” 张献英火性大,注意力不能长久集中,枪法一直是他的短板。 如果孙心是普通士兵倒还好,他自信能赢过她。可孙心明显枪法卓绝,他的胜算就不大。 众目睽睽之下,输了面子委实难看,张献英有些犹豫。 孙心激他,“怎么,一个男人一八五、七十、十四,还不敢和我这个一七二、五十五、零的女学生比枪法?” 张献英脸色一变,“比就比!我们谁先来?女士优先,我就让让你,你先来!你,负责给我们扔瓶子!” 毛血旺眼里快速地闪过鄙夷,忙低头朝台下让把酒瓶子抬上来。 从厨房抬来的满满两框空酒瓶,搁在了台子中间。 地方腾开了。 两只步枪也摆了上来。 孙心鄙视地看着张献英。 人的精力有限,往空中抛物,高度肯定一次比一次低。空中击酒瓶,前头的当然比后头的吃亏。 此人当众睁眼说瞎话,为了输赢,连男人的风度面子都不顾了。 孙心作为当事人,鄙视他,理所应当。 张献英脸微微发热,“看什么看!快抛瓶子啊!” 他明明没看张献英!毛血旺又一次躺枪,耸了耸肩,向孙心示意是否准备好了。 孙心当众调整了一下枪,点点头。 “好好扔!”张献英再次道。 毛血旺克制住自己嘲讽的嘴角,这个百闻不如一见的张大公子,其实也并不怎么样嘛! 毛血旺随意提出只空瓶,朝空中用力一扔。 瓶子呼啸而起,旋转而上。 全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酒瓶上。 孙心毫无犹豫地抠下了板机。 砰! 酒瓶四散开花! 张献英下巴一紧,果然是个悍妇! 第二只瓶子同样上天。 砰,又是碎片四溅。 …… 第十只,正中目标! 张献英死死捏着手掌,都告诉她自己是首长的公子了,都告诉她了!难道她不是因为钱拥军是个傻子才和钱家顶牛的吗?怎么现在还是如此逞强!难道是嫌他爸的职级比钱家低吗? 这个该死的丫头片子! 她将为今晚的行为,在以后的婚姻岁月中,付出惨痛的代价! 毛血旺精神一抖,忍不住跟着众人的叫好声偷偷一笑。但看了眼张献英的青黑的脸色,又缩了下肩膀。 孙心回过头,看向张献英,一字一顿,道:“该、你、了!” 第九章 碎了 张献英瞪了孙心一眼,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下方,枪随意地放在身侧,却未扛。 孙心瞪着张献英,身体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要竭力地定住身体,才能保证不会瘫软下去。 新婚当夜被打得流鼻血,怀孕期间被踹得差点流产,当众暴打她的男人,她怎么会不害怕。 只要一想起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暴行,孙心就不寒而栗。她现在功夫这么俊,难道就没有这个男人的功劳? 怎么在她身上使的武力,她就练那种武艺。他会什么,她就练什么,他不会什么,她更要练那什么!他的优势,他的弱点,她尽知,怎么不能在这辈子打倒他! 回想走出民政局之后,她一腿将张献英干翻,然后一溜烟飞窜消失的爽快,孙心的颤抖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在怕什么! 这个男人不是她的对手,她没必要怕他! 孙心冰冷的身体逐渐开始回暖。 虽然想看首长公子的吃瘪,但若是亲眼见证这吃瘪,或是一手促成这吃瘪,那他毛血旺也嫌命太长。 毛血旺哀怨地斜了孙心一眼,他现在真的好想坐在台下,管他成功与他何干,为什么要把他牵扯进来。 “那个,首长,您准备好了么?”毛血旺看了一眼张献英的枪,再看了一眼他的肩。 张献英不瞄准就是想信马由缰地射击,孙心已经十发十中,如果再同她一模一样,预先朝空中瞄准,就是打中十发也是平局。只要是平局,他张献英就算是丢了丑,以后难在军区抬起头。 他必须要显得比孙心高明才能保住面子! 张献英喝了声,“扔!” 毛血旺也不含糊,拿起瓶子就朝天上扔! 张献英紧紧盯着空中飞旋的酒瓶,抬枪,抠板机,砰! 酒瓶碎了! “好!不愧是张大公子,空军少校,有两把刷子!” “今晚真是开了眼界!比打移动靶还过瘾!” “天黑,灯光刺眼,想打中空中移动目标,一要眼力,二要定力,三要计算力,张少校果然名不虚传!” 张献英得意地侧头瞄了孙心一眼。 孙心面无表情,双掌举起,十指张开,“十枪!” 张献英冷哼,老子当了十四年兵,枕着枪把子睡觉,这点小玩意儿能难道他? 张献英嘴角露出骄傲的笑,“再扔!” 砰砰砰,连续不断瓶子不断往上飞,接连七枪,皆中。 张献英克制不住哈哈一笑,“不过就这点小菜!”抬枪对着天空又是一枪。 砰! 酒瓶在空中碎开。 第八支酒瓶碎在空中! 还有两枪! 张献英手掌有些抖,步枪的后座力大,双手抬枪射击和肩扛射击,前者会累很多。他紧紧握了握拳,心想剩下两枪或者瞄准射击。 他一动,孙心就嘲讽道:“哟!少校同志耍不起帅了?原来一八五,就扛得住八、枪!” 张献英面颊发紧,背对着孙心,“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枪神!扔瓶子!” 毛血旺有些佩服,到底是少校,换成他最多五个瓶子。他提起瓶子,往天上奋力一扔。瓶子呼啸而上,高度力度一点都不比扔的第一个瓶子差。 毛血旺盯着上升的酒瓶有些得意,他做为士兵中排名前几号的人物,最不缺的就是体力! 砰! 酒瓶在空中碎裂! 张献英哈哈大笑。 孙心冷笑道:“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你是不是笑得太早了!不过也是,一个老男人赢一个十七岁的女娃娃,拿出一说,谁不觉得好、笑!” 张献英气得脸都青了,低喝,“你住口!”“扔瓶子!” 张献英手有些微微地发抖,一是枪的后座力震的,一是被孙心气的。比输了丢脸,比赢了还是丢脸,******当时就不该答应跟她比武!这个绿茶婊,心机女! 全体眼光随瓶子移动。 孙心轻蔑地笑:“最后一个瓶子喽!少校同志!” 张献英真想像瓶子一样把孙心的脸打碎,他紧紧抓住枪,怒火冲天,抬手就向天空放枪,砰! 瓶子碎了! 孙心盯着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嘴角一弯,她赌对了。 枪法虽然是张献英的短板,但毕竟是空军少校,精英中的精英,哪里没有硬功夫。可这个人更为短板的,是他狂燥易怒的个性,高官之子,向来众星捧月,再加上他本身足够优秀,天之骄子,如何吃得起一点激怒。 孙心要的就是这个短板! 她赢了! 酒瓶是落在水泥地上,摔碎的! 全场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张献英满脸铁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痛打落水狗的事,孙心不屑做,但对这个男人,却是例外。 孙心当众冷笑,“就这点能耐?配得上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奉劝少校同志莫再纠缠我,我看你不上!” 上辈子的原话奉上。 全场倒吸一口冷气! 太张扬了,这个少女简直太张扬了!不知底细的人说不定会以为她的后台比张家还要强悍,真是太有种了!她竟是丝毫不怕得罪张家,哦,还有一个钱家! 这是从哪个医院跑出来的女疯子,简直不能更酷霸狂拽! 毛血旺再一次躺枪,他低着头,想把身体缩小缩小,小到看不见。 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叫你公正无私!只要你最后一只瓶子能低那么一点点,放那么一点点水,说不定人张大公子就射中了!这下可好,他得罪了张家人,以后还怎么在军营里混! 张献英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她竟敢!他的双拳捏得嘎吱嘎吱,要不是顾及是众目睽睽之下,恨不得冲上去揍得她哭爹喊娘! 张献英双眼爆出血丝,扫向毛血旺,上下眼皮收了收,这个让他丢丑的士兵,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孙心盯着张献英青筋突起的手,吓得捂嘴一退,柔弱地喊:“别打我,我怕!” 这下张献英差点气得吐血,一把抓住孙心的衣领子,提拳就揍。 全场讶然! 毛血旺急忙一把抓张献英,“首长,不可!” 张献英操起拳就砸到毛血旺眼窝里,大怒道:“要你管!” 毛血旺啊地叫了一声,捂住眼不敢再多说一句,手上的青筋却隐隐跳动起来。 孙心讽刺地盯着张献英。 这口气不出,今天非得憋死不可!张献英提着老拳还想揍孙心。 一只手隐隐拉住他。 孙教官看了一眼场下,温声道:“张少校!巡视员同志在呢。” 张献英紧握的双拳一僵。他虽然不怕什么巡视员,但却他怕那后台,眼看升职有望,如果被多一句嘴…… 张献英怨毒地盯了孙心一眼,“老子跟你没完!”一面警告地环视了台下一眼,长腿一跨,这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