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良夫夫》 楔子 无良恶搞 大家好,我叫小豆子,今年五岁,嘘,是虚岁,不准告诉别人,不然他们会说我年纪小不懂事的哦! (众人抚额:难道五岁就很大了?那她们一个个都不是成了老妖精了?) 我的大名叫林淼,我不喜欢这个名字,笔画好多,好难写的,但是没有办法,算命的说我命中缺水,希望能在名字上多多补充水分。好吧,三个水,应该够我喝大半辈子了吧! (众人失笑:小豆子,你爹爹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是想让你平平安安,不是让你喝的哦!) 小豆子这个名字是一岁的时候,爹爹给取的。据说那时的我身体很不好,吃了好多好多的药都没有什么效果,爹爹火了,把所有的大夫都骂了一顿。 (众人讶异:林木居然会发火,会骂人?神马情况?) 小豆子摆摆手,不是那种泼妇骂街的啦!据说爹爹只是板着一张脸,就把所有人都吓跑了,然后那些个大夫就造谣说爹爹好凶的! 后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神医,几天功夫,就把我的毛病给治好了,好像,也就是那个时候起,爹爹开始自己看医书、认草药,然后慢慢地,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附近有名的大夫。 村里的爷爷奶奶们都说,小娃娃取个贱名容易养活,譬如狗娃牛仔什么的,爹爹知道这事其实并不靠谱,但既然是长辈们的意见,至少还是要听听的。 好在爹爹是个见过场面的人,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名一概不理,思前想后,便给我取名叫做小豆子,好听又好记,而且是五谷杂粮中的一种,很是接近地气,挺好养的。 记得曾经有个小混混欺负小豆子,笑这个名字俗气,爹爹当场就恼火了,跟人家说:“豆子怎么了?黄豆补虚开胃,绿豆清热降火,红豆滋润补血,黑豆补肾养肝,蚕豆益气健脾,豌豆通肠利便......(后面的小豆子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了)你好意思说,你娘把你生下来,怎么不顺便帮你把脑子也一起装上?像你现在这模样,完完全全就是占咱们地方,浪费大伙粮食!我要是你爹,当初就该直接把你打回娘胎,重新塑造,指不准现在多逍遥自在呢!” (众人低语:哇塞,还说你爹爹不凶,这嘴巴也太厉害啊!) 大家千万不要误会哦,爹爹脾气其实很好的,人家欺负他说他坏话,爹爹都不生气的,跟没事人似地,有时候见小豆子替他抱不平,还乐呵呵的跟平时一样。 众人扭头一致看向门口的某位爹爹,严重怀疑小豆子话中的真实性,你看看,什么叫做跟平时一样乐呵呵的,此时眼神再好使的人也没从那风平浪静的脸上瞅出朵笑容花来! 不过爹爹真的很疼小豆子,凡事都把小豆子的安危利益摆在首位,绝对不容许小豆子受到半点委屈,不过还好小豆子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爷爷奶奶伯伯婶婶都挺喜欢我的! (众人捂着胸口:我们也喜欢你哦!) 在自家小子以一种非常之欢愉的口吻说出那一大串骂人的话语时,作为当事人的林木的眉尾稍稍往上挑,听到小豆子很是贴心的辩解后,嘴角也往两边拉开了小小的弧度,最后见小豆子很不要脸的臭屁时,林木已经很不客气地扭头不敢直视了,他怕忍不住笑场吓坏了众人。 镜头转向介绍完了的小豆子,只见他搔搔脑袋,看了看不远处的林木,突然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转头面向观众:“对了,好像忘了告诉你们,其实我不是爹爹生的!” 边上有人低头闷笑:“你爹爹想生也生不出来吧?” 小豆子年龄虽小,但娃娃是娘亲生的这个道理还是知道,一听到闷笑后,立马撒娇跺脚:“讨厌啦,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儿子啦!我是爹爹的养子啦!” 林木皱了皱眉头,小豆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怪异的说话方式:“拉什么拉,又不是上茅房,好好说话!” 小豆子吐吐舌头,冲着大伙儿扮了一个鬼脸,笑眯眯地继续介绍道:“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爹爹是谁,我的亲娘是爹爹认识的一个姐姐,她生下我后身体不好就去了,然后就是爹爹一直把我带在身边,直到现在。好了,要说的已经完了哦!我可以走了吗?” “再多说点嘛!讲讲你爹和那个谁之间发生的事!”a姑娘悄悄附耳小豆子,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忘了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以致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耳朵,似乎都在拼命地呐喊着:我们要听八卦! 小豆子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摇头,什么跟什么呀?为什么短短一瞬间,这些个姐姐们跟喝了酒一样,一个个脸蛋红扑扑的啊? “你要是不说,我们就拖着你,不让出门哦~”姑娘误解了小豆子的意思,以为他不肯说,便假意恶狠狠地威胁道。 小豆子回头看看林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得向自家爹爹求救。 林木换了个姿势,双手抱环,斜靠在门口,一双黑眸盯着问话的姑娘:“都还没开始,你要是不让我们出门,耽误了时间,错过了碰面,或许就没有我与那个谁的故事了哦!” 众人面面相觑,她们只是不小心瞄到一部分剧本,然后个人儿脑补了结局,至于故事的真正走向,她们并不清楚。只是倘若从一开始主角就没有参与的话,估计结局也肯定泡汤了,那么,林木与那个谁的故事可能也就…… “哎呀呀,赶紧的,赶紧的,错过了就可惜了!小豆子,赶紧出门让你爹找娘去,不,不是,是给你找娘去,给你爹找媳妇儿!” 众人七手八脚把小豆子拎到林木跟前,顺便把收拾好的包袱也递了上去,然后将两人半推半送弄出了门,最后很是虔诚地双手合十祈祷:“等你们的好消息,放心,老天会保佑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啪”的一下,门关了,众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嘀咕:“这趟出门,应该能成吧?” “绝对滴,我记得他们第一次碰面大概是在午时,虽然有点远,时间上应该还是来得及,用不了几个小时就能碰面了!嘿嘿!”b姑娘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一想到两人碰面的场景,不由得笑得满脸堆花。 “那个,我弱弱地问一句,你们之前说让林木出门找媳妇,为什么我得到的消息是林木给人家作了媳妇啊?”c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会吧?我清清楚楚记得是林木娶媳妇,该不会你看错了吧?”a与b姑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惊得本就胆小的c姑娘不由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d姑娘出声增援才稳住了阵脚。 “呵,不好意思哦,我瞄到的也是林木成了那个谁的媳妇耶!”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的版本?难不成有一个是盗版?一番询问下来,十个姑娘,五五分半,谁也说服不了谁。究竟是哪一个,谁也说不清,没办法,她们都只是瞄到了其中的某些小段落,至于完整的剧情,呵,天知道! ps:这算是整篇故事的楔子,除了一些简单的介绍,并无太大实际意义,只是个人一时心血来潮的恶搞,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哈,见鬼了! 同人小说征文 17k签约作品同人小说征文 神马情况?!刚还在刷网页喷更新 转眼间,你/你的主角就穿越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中 曾几何时拜读过这个世界创世神的yy大作 不想,此时此刻居然身临其境 再也不用等更新,再也不用喷剧情 可是在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中,危机重重,而且惹事不长眼的也不少…… 活动时间:2013年11月11日——2013年12月11日 原著可选范围:17k签约作品 1,什么是同人? 定义版:在原创作品中的一些被塑造的虚拟人物在二次创作下,扮演不同的故事。 白话版:fans看原著后,有自己的想法,借用原著的人物和背景,再次进行创作,改下人物命运,发泄个人的各种不情愿。 2,如何参与活动? 1 重新发新书(请注意,参与活动需要重新发新书,最迟首章发稿期限为2013年12月11日); 2 选择“同人频道”或者女生网“**同人频道”下的“女生同人”类别,在简介中写上“【签约作品《xxx》同人小说】” 3,频道类别错了怎么办?简介忘记写【签约作品《xxx》同人小说】怎么办? 改频道类别:作者后台——作品管理——作品信息管理——修改频道/类别 改简介:作者后台——作品管理——作品信息管理——重新填写简介 活动奖励: 被同人的原著奖励: 一、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数:截至2013年12月11日,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最多的原著奖励千元章一枚+kindle一部;(注:作品数需不小于5) 二、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存活数:截至2013年12月11日,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保持连更最多的原著奖励千元章一枚;(注:作品数不小于5,连更天数不小于1) 三、被同人的原著参与有奖:拥有5本参与活动原著的同人作品,则奖励原著作者10枚标准章,且每增加5本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原著将获得10枚标准章。 四、签约有礼:每签约一本同人作品,奖励原著100枚标准章; 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奖励: 一、发新书有奖: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正文字数过3万字后,奖励10枚标准章; 二、米币双倍: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开书一个月内米币双倍发放; 三、发新书就有推荐:新增同人频道,同人作品字数达2万字后,即可轮流上推; 四、签约有礼:每签约一本同人作品,奖励同人作品100枚标准章+价值30元包月激活码一个; 五、连更有奖:参与活动的同人作品,连续更新30天,奖励价值30元包月激活码一个;(每部作品仅限一次) 注:只有17k签约作品可参加此次“被同人”活动哦~神马?你的作品没签约,快来努力码字到申签标准吧):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归17k所有) 上架感言 11月30,下午5点,还在办公室,桌面上打开的是我今天还未完成四分之一的超巨大工作任务,抽空和若宁儿聊着天,提到明天要上架,瞬间整个人崩溃,赶紧摸出记事本码下这一段不是感言的感言。 这篇文最初始于3月,截止于4月改文,然后就一改就不复返,剩下一个坑,没办法,那时候工作上的事情还有学校毕业论文等等,一切都是坑。坑来坑去,跌跌撞撞,8月份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不顺心,让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纠结的状态,我把工作和生活混在了一起,算不上浑浑噩噩,却是以一种消极的态度在面对生活,换句话说,我一直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让自己不开心。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不妙不妙!是的!非常不妙,这是我人生当中第一次变得不认识自己,思前想后,我重新拾起这篇文,借此稳回了心绪,转移了重心,至少在我工作完后,我脑袋里不再想着那些烦人的人,烦人的事。 原本我是想直接在原文上更改,后来咨询了枣枣编辑,旧文屏蔽,重新发文,顺便参加了联赛,虽成绩不理想,但是能被导师关注我已觉得很开心了。 没有太多的崇高的梦想,对于我来说,小说就是我的一个心情转换站,我属于泪点低,笑点也不高的那种。在这个站里,我充当的只是一个说故事的人,很随性,以喜为主,虐不来,也受不得虐,哈哈,所以文文的基调一直处于轻松的氛围中。 我知道有很多不足,也在努力地去改正,但是一路摸索过来,唯一的感觉进步没有,毛病却是越发明显,强迫症拖延症拖沓症,一个个比一个个严重,我甚至想放弃治疗了~~~ (⊙o⊙)…似乎说的太混乱了,唉,脑子不清醒了,话说今天早上三个闹钟都没有把我闹醒!!!9点上班,8:59 才醒来,幸好老板也迟到了,哦哈哈!!! 其实一种有冲动想要放弃上架,之前有的是时间,时速五百,每天两千字也凑合,现在时间抽空都抽不出来,码字卡文那不是一般的遭罪!也罢!也罢!事已至此,就这样! 另外,说出来不怕矫情,特别感谢一些人,第一篇文唯一认识的朋友若宁儿,很多事情,似乎一句谢谢还不够,但是还是得说,你懂的~今后我们还一起码字~~(话说我已经由原来的时速五百在向七百靠近,o(n_n)o哈哈~) 还有谢谢不缓,谢谢暮暮,你们俩是我今年最先认识的朋友,别的不说,文笔赞一个先~哈哈~不过估计你们现在也忙疯了,预祝你们在联赛中取得好成绩~ 谢谢小熊,谢谢媛媛,谢谢阿蛮,谢谢流年~你们也是,加油!交谈虽不多,但是我觉得你们是好人来着,谢谢你们经常来我这儿逛逛,也不知道你们看不看得到,哈哈,看到后记得说声不用谢~ 谢谢那些一直在看文的亲们,因为没有留爪,所以也不知如何感激,借此表达下我的感激,能容忍如此拖沓不堪的文~ 七七八八扯了这么多,ok,要上架了,新工作开始了,我的日子,估计不是一般痛苦了,希望这个月我还能好好活着等元旦!!!祝各位安好,也祝我自己安好~好运神马的,赶快都到碗里来吧~ 001.出窝啦 正值万物复苏的时刻,一场绵绵细雨刚刚结束,坑坑不平的青石板上还留着一洼洼水迹,路边那几棵光秃已久的树枝丫上不知何时冒出了点嫩意,外围的泥土里也爬出了新生命,似乎还散发出一股别样的芬芳。 清新淡然的景致,却没有使得半个人停下来欣赏,来来往往的人中,一个个不是背着篓子就是扛着锄头,不是准备上山就是打算耕地,沿路碰上了熟人,点头打个招呼,絮叨几句,然后急匆匆地走开了,开春了,家家户户都开始为农活忙碌了。 唯二的例外,恐怕就是那个站在路口的年轻人和他手上牵着的小娃娃了,与其他乡邻手中形形色、色的农具不同,年轻人什么都没拿,就只是在肩上搭了一灰色包袱,鼓鼓囊囊,倒像是准备出远门。 “爹爹,现在就要走了吗?”小娃娃眼巴巴地回头看了又看,直到最后连那熟悉的屋檐都看不到了,才出声嘀咕道,“小豆子舍不得走~” 舍不得,舍不得那个承载着他和爹爹所有记忆的小房子,舍不得那个闭着眼睛都能四处奔跑的小院落,舍不得那些个笑眯眯给他好吃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朋友们…… 看着那张几乎要垮下来的圆脸,林木自然能理解小豆子的心情。 来到这里快五年了,从小豆子刚出生还只有巴掌大的时候,他就在这里落脚了,原以为这只是个暂时的避风港,不曾想,一住就是五年。五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小豆子几乎就是在众人的眼里慢慢学会咿咿呀呀说话,学会撅着屁股走路,学会歪歪扭扭写字…… 关于父子两人的所有回忆都在这里,别说是小豆子,就连林木都有些恍惚,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伴他成长的地方。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或许,他们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说不定!可惜的是,梦境终有一天会醒来…… 摸摸小豆子的头上的小发髻,林木低头淡淡地抿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天下无不散宴席,不用太伤心!”话才出口,林木才发觉这句俗语对小小年纪的某人来说,恐怕太过生涩,果不其然……小豆子抬头,黑溜溜的眼睛里全是疑惑,“为什么大家不能在一起吃饭了?” 林木顿了顿,微微思索,给出了一个很容易被接受的答案,“他们都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爹爹娘亲,要回家吃饭!” 只能说,时间是把利刃,再迎来了某些人的成长时,也抹去了某些人的青春年华,甚至的性情。几年前的林木,沉默寡言,一般的正常对话,他都懒得理会,更别说是回答类似于这种无厘头的问题了。 说不出是时间的催化作用,还是小豆子的独特功效,这些年来,为了扮演好爹爹这个陌生的角色,林木学会了很多陌生的词汇,微笑,温柔,照顾,安慰,鼓励,生气,甚至是发怒…… 换句话说,只要是与小豆子成长有关的,对小豆子有利的,不管喜不喜欢,适不适应,林木都会将其作为目标,去努力,去改正。 村里面的人都说:林木是个好爹爹,林木是个好先生,林木是个好大夫。 作为当事人的林木却不这么认为,没错,他是个好爹爹,他希望小豆子能够好好长大,至于先生,那是因为他觉得小豆子需要玩伴,需要一起学习的伙伴,于是顺便替了年迈的夫子,当起了先生,至于大夫,那更属偶然,以前他对医药有些接触,恰好又碰上老熟人,原本只是不想再次看到小豆子受到疾病的困扰罢了,却不料无意顺手医治了几个周边病人,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地方小,名号竟这样一下子传开了。 于林木而言,所谓的好先生,好大夫,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所要的追求的,跟他半点边都沾不上。 有的时候,看着名号带来的一波一波麻烦,林木很想拂袖甩手,置之不理,只是,每每一对上小豆子自豪崇拜的眼神,林木便没辙了,终究又是乖乖地忍了下来。久而久之,当麻烦成习惯,当习惯已成了自然反应,林木觉得似乎一切并没有当初那般难熬了,甚至,他发现,那些个乡里邻居的,其实人都挺好的,至少,比起以前遇上的人,他们的想法单纯多了! “走吧!“牵着的手抬了抬,林木示意小豆子该放下了,该走了! “先生,你这是要带小豆子上哪啊?”正在门口竹架上晾衣的大娘眼神贼尖,一眼就瞅出了不对劲,大嗓门一吼,所有的人停止了动作,齐刷刷都往年轻人那边瞄去,一个个都是满脸困惑的模样,待看到他肩上的包袱后,立马卷起袖子准备拦截。 “发生什么事了?林木这是要去哪儿?” “你这里待得好好的,怎么不吭声就要走呢?” “先生,你要出门怎么连个信儿都不给捎个?” “是啊!我们也好送送你啊!” 七嘴八舌,如同炸开了锅,一个个全部围拢来,这架势,卷袖子抄家伙,跟要干架似的,来势汹汹。 好在林木够镇定,知道这是乡亲们对他的挽留,没有恶意,颔首解释道,“老家来信说老爷子病了,让我回去看看,时间上有些匆忙,也就没跟大家一一告别了!学堂我已经拜托李老夫子帮忙了,药庐那也嘱咐了张大夫,草药什么的都整理好交给他了,以后大家有什么困难都直接找他们就行了!” 林木向来话不是很多,一口气交代了这么多,倒是让村里的老老少少大吃一惊,再一细听,发现他居然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才晓得多说无益,林家父子此次是必走无疑。虽说这么多年来,大伙儿都不知道林木还有亲人,但是,无论如何,人家是要回去孝敬爹娘,外人又岂能阻拦? 于是乎,所有的还没来得及脱口的挽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了,最后你望望我,我瞅瞅你,万千言语无疾而终,只得讪讪然问了一句,“啥时候回来啊?” “嗯……不知道。” 看着一村子人热切期盼的眼神,林木心里头冒出了一丝暖意,但仍旧还是摇摇头,不是不愿意透露,而是真的不知道。 “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尽管捎信儿回来!”村长大人了然地拍拍林木的肩,而后摸摸小娃娃的脑袋,“小豆子,好好听爹爹的话,多吃点饭菜,长高一点……” “对啊,既然叫豆子,赶明儿回来得让我们看到一颗小豆芽才是,千万别吃成一颗胖豆豆!”胡屠夫性子豪爽,就是爱起哄,见村长嘱咐了几句,也忍不住牙痒痒拿小豆子开涮。 于是,原本低沉的气氛一下子被这句戏言一扫而空,众乡邻哈哈大笑,作为当事人的小娃娃本身胆子不是很大,有些害羞,一时间被这么多人关注着,更是不知所以,晕乎乎地便被大人们的豪迈给吓着了。 悄悄地往林木身后躲了躲,露出个圆圆脑袋,滴溜溜地看着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老人,稍稍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糯糯地回答道,“知道了!我会好好长的!谢谢村长爷爷和猪肉伯伯。” “哈哈……” 童言无忌,小孩子讲话就是可爱,小豆子跟胡屠夫接触不多,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是那个卖猪肉的伯伯,一个不留神,就叫唤出口了,一干人为了那称呼笑得前俯后仰。 猪肉伯伯胡屠夫顿时窘了,垂丧着一张脸,很是委屈地看着小包子:虽然他是杀猪的,可不代表他就叫猪肉啊! 小豆子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捂嘴,眨巴着眼睛拉着林木的衣角求救。林木捏捏小豆子的手,抿嘴,告诉他没事,猪肉伯伯逗你玩呢!都是有活儿要忙的人,林木没多作停留,离别便在一片笑声中结束,父子两人提着几串硬被塞进怀里的薰鱼腊肉,坐上了过路的牛车,慢慢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曲终人散,就只剩下村长和他年幼的小孙女,小丫头吸吸鼻子,抱着村长的大腿,仰头问道:“爷爷,先生和小豆子哥哥他们还会回来吗?” 先生人很好,虽然不爱说话不爱笑,但他却比阿娘还温柔,很有耐心地教她识字,生病了还给她不苦的药喝,小豆子哥哥分过糖糖给她吃,陪她玩,还给她编过小蚂蚱,现在他们走了,小丫头很是舍不得,泪珠儿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村长大人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摸摸小丫头的脑袋,笑道,“妞妞放心,先生他们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他们的呢!” 笨重的牛车上,小豆子扭着脑袋一直往回看,直到最后那个住了好几年的小村庄化为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了,才规规矩矩地靠着林木坐了下来。 小豆子人多的时候胆子不大,但是在熟人面前,却不是个安静的主儿,尤其是在不怎么说话的林木跟前,总会叽叽咕咕,跟只小鸡仔似的,不知要扯出多少名堂。如今却是难得的安静下来,又是第一次出远门,林木猜想可能小家伙有些心慌,“想回去吗?” 小豆子摇摇头,搂着林木的胳膊晃了晃,“爹爹去哪,小豆子就去哪儿!反正又不是不回来!” 小孩子无意识的言语最是窝心,林木心头一紧,将小豆子抱坐在大腿上,似真似假地问道:“那要是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了呀?”小豆子捏着手指头,又回头看了几眼,嘴角一下子就垂下来了,“好可惜哦~” 林木很是好奇,“可惜什么?” “爹爹,你忘记了吗?咱们院子的那棵桃树今年可是第三年哦!”小家伙扁着嘴,白了林木一眼,说着说着,还摇头晃脑用右手拇指食指圈了一下,比划出了一个大大的三。 被鄙视的林木忍不住抚额,还以为可惜什么呢!桃三李四,敢情这小鬼惦记的是树上那几颗还没影儿的小桃子? “爹爹,咱们能不能在新家院子里种一颗桃树,一棵枣树,嗯,还要有桂花树,到时酿桂花酒!”小豆子越说越兴奋,“小豆子记得爹爹最喜欢桂花酒了!” “……”林木无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哪知无需回复,小豆子就已经自娱自乐,开始想象了今后的美食,只差没流口水了。 002.打劫啦 尽管已是初春,温度也渐渐回暖,只不过那时不时迎面吹来的风中,还是带着一股子透彻心扉的寒意。 哒哒的,远处拐弯走出了一匹老骡子,老骡子看着不甚健壮,但是体力却是不错的,驮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噗哧噗哧地撒开蹄子小跑着。 小娃娃裹着一件亮蓝色的小袄子,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小帽,衬得那圆嫩的脸蛋红扑扑的,喜庆得不得了。 与小娃娃的圆润相比,拥着他坐在后头的年轻人显得似乎有些单薄,长发微微束后,露出一张清秀温润的脸庞,一袭素蓝色薄长衫,身形瘦长,虽不似戏里的白面书生,但怎么看都是一斯斯文文的角儿,来者正是林家父子俩。 在上个镇上的时候,林木下了牛车立马去了集市,晃悠了一圈,衡量取舍老半天,才买了这匹老骡子,价钱不多,性子温顺,倒是个代步的好家伙。 “爹爹,什么丝候侬到啊?”早上起得有些早,小豆子歪着脑袋回过头,一手捂着打着哈欠的小嘴巴,一手拉了拉林木的袖子,糯米般软乎乎的童音冒了出来。 “还……”话才刚出口,后头的“早”字连音还卡在舌头尖时 ,一伙子凶神恶煞的壮汉就从林间的坡上跳窜下来。 “哪儿来的黄毛小儿,要过爷爷们的这山道,识相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交出来!” 都是三大五粗的蛮汉子,嗓门忒太,一吼,差点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小豆子从骡子上给轰下来了。 幸好林木眼疾手快,将人捞稳了,拍拍小家伙,将他身上的袄子紧了紧,柔声安慰道:“小豆子,不怕,把眼睛捂上。”随后一脸戒备地打量起那群劫匪,手指则偷偷地往腰上的暗袋摸索着,估算着怎么样才能以最完美的方式撂倒这些人。 原本直犯困的小豆子被这么一折腾,整个人都精神了,乖巧地缩在林木怀里头捂着眼睛,一边从岔开的小指缝里偷瞄,一边还不忘嘀咕,“爹爹,他们怎么不说那个‘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的’呀?”记得小书上都是这么讲的呀! “你又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小豆子识字能力不错,喜欢看书,唯一的缺陷就是特别迷恋那种战场豪杰武林英雄的事迹,对那些奇怪的人崇拜得不得了。林木就不理解了,连见到陌生人都有些拘谨不安的小豆子为何对那些带有血腥的故事会产生无比浓厚的兴趣?这不,一说到他的心头宝,连害怕都忘了,甚至还贫起嘴来? 小豆子呶呶嘴,辩驳道:“才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说书爷爷讲那是……呃……王八之气!” 林木哑然,估计那些英雄豪杰听到小包子的夸奖后,肯定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你确定是王八之气而不是霸王之气?” “不管,反正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想起王八为何物的小豆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不愿承认自己刚刚闹了个大笑话。 林木父子两人一接一搭旁若无人的对话让匪徒们有些傻眼,反应过来后顿时来气,“废话少说,识相点赶紧把值钱的交出来,否则,嘿,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客气!” 看得出来,这些劫匪本意不在伤人,不然哪会有闲工夫跟他们啰哩吧唆,庆幸的同时林木也有些懊恼:短短几年,带了几年儿子,当了几年夫子,不知不觉中,他的智商思维也跟着退回去了,好比现在,形势险恶,竟然忘了戒备还开始跟小豆子讨论起无关紧要的琐事来了,真的是,太大意了,太胆大妄为了…… 正当林木想着如何抽身时,稚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爹爹,你看他们手脚好好的,可以自己挣钱,咱们不给好不好?” 呃……一山更有一山高,小豆子的话让林木不由得刮目,小家伙怎么一下子跟被附身了似的,胆子啪的一下往外涨,居然还敢跟劫匪呛声?莫非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还有壮胆的功效? 没来得及探究,劫匪那边也等得不耐烦了: “大哥,别看这小鬼长得呆呆的嘴巴倒是利索,咱们也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拿下得了!” 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两个小喽罗欺身向前,正欲伸手抓人时,一人飞速从树林中窜了出来,一个好看的空中旋转侧踢便将两人踹回到他们老大跟前: “哟哟,你们这强盗当的,居然连小娃娃都欺负?未免也太丢脸了吧!” “敢问阁下是?”看出来人是个练家子,劫匪头头甚是客气地问了句,哪知那人相当不客气地回了句:“你家祖宗爷爷!” “你……”手下喽罗虽不抵大用,但一听到如此挑衅的言语,皆是怒气冲冲,只不过,气还没开始撒,就又被搁倒了。 黑衣人弹了出头鸟一记脑瓜崩,教训道:“你什么你,说是祖宗爷爷那还是抬举了,要有你这样的徒子徒孙,我做鬼都得从坟墓里跳出来,丢尽我的颜面了,好手好脚的,小娃娃都知道要自力更生,你们怎么就没一点觉悟呢?” “再说了,既然选择了这个行当,那要抢也抢得有点水准好不好,伤人的事少干,给自己积点阴德,眼睛也放亮点,别一见到活物就刁难,遇上这种没钱的带孩子的,手下留情,劫贪劫富就好了,也别太出格,皆大欢喜不是嘛!” “还有,不是我说你们啊,既然是要抢劫,好歹也得选个地势好点的地方来个全面包抄嘛,像这地儿,左右皆空,后无拦截,他们要是有匹马儿,鞭子一抽,随便哪个方向都可以跑得无影无踪,哪还轮得上你们呢?” 劫匪几人一个个傻眼,这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男子搅乱了他们的计划不说,居然还讲起了抢劫之道?不过听着听着倒也是那么回事,光是选的这个作案地点就已经存在很大的破绽了,要是来的人多点厉害点,吃亏的绝对是他们! 都是些直性子,服的就是那些比自己强的,黑衣人这么一捣腾,劫匪们也是受益匪浅,由老大带头,齐刷刷地跪地:“多谢前辈赐教!” 黑衣人忙不迭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哪儿敢以前辈自居啊!” 不止是林木嘴角抽了一下,估计连那些匪徒也该骂娘了:这人好生奇怪,一开始说自个儿是人家祖宗爷爷,这会子连前辈都说不敢当,是要闹哪样呢? 不过也懒得管他们要演哪出,趁着那伙子人打得正火热时,林木轻轻拍了下身下的座骑,老骡子很有灵性地悄悄调转了方向,在主人的指引下往没有人的方位走去。 “爹爹,刚刚那个黑衣叔叔好厉害哦~”摆脱了紧张的气氛,小豆子兴致勃勃地拉着林木讲述起心得来。 厉害?是的,照最开始露的那一手,想来那人手脚不弱,之后出演的一幕“山匪受训”戏,则是对他嘴皮子功夫的认可,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林木简单应了声,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饶有兴致地转移话题开始询问小豆子的惊人转变,“嗯,小豆子今天也很厉害,很勇敢!” “嘿嘿!”小豆子摸摸脑袋,笑眯眯地说,“钱是爹爹辛辛苦苦挣来的,要是给他们了,咱们就到不了新家吃不成饭了!他们那么大个了还问爹爹要钱,羞羞脸,才不给呢!” 只能说孩子的世界大人永远不懂,居然因为这个想到了没钱吃饭!林木想了想,虽说他们不是有钱的大户,但是吃穿不愁,最窘迫的时候也没让小豆子饿过半天肚子呀!怎么一下子就纠结起钱财方面的事情了呢! “他们那么凶,你就不怕被欺负?” “有爹爹在,小豆子不怕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小豆子的无畏精神让林木汗颜,小豆子的信任那是从小到大一路养成的,自然无法辩驳,但村里和外界毕竟不是一码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有些话还是得叮嘱,“爹爹没那么厉害,以后看到这种人,躲得远远的就好,尤其没有人保护你的时候!” 小豆子歪着脑袋点点头,心想着:也对,如果连累爹爹一块被欺负可就糟糕了,唉!要是刚刚那个厉害的叔叔在身边就好了,估计什么都不用躲了吧! 要不然,学着话本里头的大英雄,找个厉害的师傅,那也不错的哦! 003.黑吃黑 镜头一转,再次回到劫匪现场。 自打黑衣人教训了他们一顿之后,所有的人都对他心生敬畏,又听到他噼里啪啦说出了他们的漏洞,讲了一大堆作为劫匪应该所具备的条件,那些原本凶恶的人瞬间就将他神话了,很是迫切地尊他为前辈,甚至还想拉他入伙当大哥! 向阳哭笑不得:原本只是无聊途中的一出闹剧,根本用不着他出手,只是鬼使神差听到那个小孩的义正言辞,阴霾已久的心情似乎瞥见了一丝晴朗,恰好,劫匪出手,而那个当爹爹的年轻人似乎有些呆滞(大敌当前居然无动于衷),又恰好,他闲得有些手脚痒痒,于是,他成了小豆子口中的厉害叔叔! 至于那些漫无边际却又条条是理的言辞,其实是有原因的,想当年,他就曾今立志要当一名出色的山贼,以恶制恶,劫遍那些有钱没处使以及没良心的恶人,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为此,他还特意研究了好多地区,就是为了能找到一个易守难攻的落脚点,甚至某些作案方法都研究透彻了,可惜的是,老娘下了死命令,直言要跟他拼命,没办法,做儿子的只有听命的份,踏上了另一条“不归路”。 一时兴起,换得众人的一致响应,向阳一下子有种儿时的梦想成真的错觉,心头莫名地兴奋起来,正想着,要不要答应上山去体验一把时,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爷,时间不早了,咱们还得赶路呢!”劫匪们抬头,就看到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两个精瘦的年轻人,其中一个冲着他们面前的“大哥”喊了一嗓子,在没有得到回应后,继而同身边的同伴拼命地使眼色,希望能出声增援一下。 乃知,与他并行的娃娃脸硬是没能接收到他传达的信息,反而眨眼望天,很是不解地扭头,“还早啊!午时都还没到呢!” 方东仰天,他似乎忘了一件很严重的问题,在一起生活的十多年里,他跟方北的契合度从来不是靠眼神就能解决得了的。譬如现在,别说是帮忙了,只求他别扯后腿就行了。 方北摸了摸鼻子,琢磨了下方东的言外之意,继而恍然大悟,“东子,你是不是早上没吃饱,现在饿了?哎,我知道你饭量大,饿了就直说,别不好意思!” 方东捂脸,他们这些个兄弟,哪个不是饭桶级别的人物,饿了还会不好意思?开玩笑吧!什么兄弟,乱七八糟的,一点默契都没有…… 方北很有兄弟爱地的摸摸自己的兜兜,“那个,我这兜里还有两个馒头,要不你先垫垫肚子?” 东子深吸一口气,再次捂脸,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懊恼,那这次就真的如方北所说的不好意思了:北子那缺心眼的居然从兜里掏出来两个白胖胖的馒头,分了他一个后,然后自己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了! “嘿嘿,别那么严肃嘛,来,笑一个!”娃娃脸用胳膊拐了方东一下,状似调戏般逗弄着,在摸准方东即将翻脸出手教训自己时,赶紧解释,“你也知道的,打从踏上回去的路,爷就没开心过,难得爷今儿心情好有兴致,干脆就让他闹腾个痛快呗!” 方北很是正经的解析,实则心底乐开了花:自家爷是一副良药,每次欺负完方东,只要立马转移话题到爷身上,那就屁儿事都没有了。果不其然,方东的思绪瞬间转移,眉头都拧成了一股麻绳,“难不成你还真想留下来干一票啊?” “哎,这主意不错,要不跟爷说说,咱们也上山住两天?” “嗯,我也觉得不错,正愁憋得慌,活动活动一下也好!”已经从梦中醒过来的向阳一听方北这话,立马示意赞同,虽然他很清楚现在的处境不容许乱来,但对一个骨子里都藏着反抗暴力因子的人来说,麻烦其实比无聊好得多,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甩甩胳膊动动腿,那比看病吃药强得多啊! “爷,三思啊!这要是让那头的人知道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那够咱们吃好一段时间啊!”方东的话说的极其隐晦,至少在场的除了他口中的爷和方北外,那些个匪徒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得紧。 向阳耸耸肩,不置可否,眼神飘呀飘的,这时候才发现,那对年轻父子早就骑着骡子没了身影了,碎碎念叨了句:不错,还知道偷偷溜走,证明没有呆到家! “小北你帮忙给劝劝,千万得拉住爷啊!”方东赶紧向方北求救,“你脑瓜子转得快,法子多,出个招啊!” “招什么招,馒头你不吃么,那还给我!”方北啃完手中的馒头,觉得还是有些不过瘾,伸手就要去将自己之前给方东的那个拿回来,哪只一只手比他更快,向阳“嗖”的一下蹭上来,“这个我要了!” 然后,方东以及那一群劫匪,就看着他叼着一个馒头,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唯有方北撇撇嘴巴,抱怨道,“爷怎么又抢我的馒头?我还没吃饱呢!东子,还愣着干嘛?走了啦!” “那个,前辈你怎么就走了?不上去坐坐了吗?”难得碰上一个如此“投缘”的朋友,劫匪们看着他离去,忍不住出声挽留。 向阳没有回头,举起左手,在空中摆了摆,优哉游哉地走了。 方北难得好心地替他做了转达:“爷说,今天就不去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改天有空了,再来看看,你们好好记住他刚说的话,盗亦有道,坏也要坏的有底线。要是以后再遇上你们欺负弱小的话,不用爷出手,我第一个不饶你们!” “是是是,我们一定照办,对了,敢问英雄们尊姓大名?”劫匪头头连忙点头应答。 “英雄不敢当,你们只需记得这个人叫方东就可以了!”方北咧着嘴,指了指身边的方东,很不客气地将他当做挡箭牌,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劫匪们纷纷琢磨起方北刚刚留下的讯息,“方东?东方?大哥,难不成他们就是赫赫有名的四方客?” 头头想了想,很是确定地摇头,“不是,我记得他们两个管前辈叫爷呢!” “四方客的爷?哎呦,等等,该不会,咱们刚刚碰上的前辈其实就是——”有人惊呼出声,在大家“你猜对了”的眼神中,继而瞪大眼睛捂嘴,喃喃道,“天啦,怎么这么年轻!” 恍悟的众人发现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奇人物,心情像是漫步在云端,飘飘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率先反应过来的头头立马吩咐道,“走走走,赶紧回头收拾收拾,把刚刚前辈说的话都记下来,做成册子,人手一份,一定得好好干!”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鼓舞,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似乎已经看到下次再见面的场景了! 那将是何等辉煌的画面啊! 唯有其中一个看起来呆呆的傻大个没有理解过来,挠挠耳朵,暗暗嘀咕,“原来真的是前辈啊,难怪怎么看都觉得其实他才是真正的山大王,果然……霸气!”尤其是抢馒头的那一瞬间,衣襟飘飘,人影闪动,一个馒头手中来,简直是太帅了!嗯!一定要好好干!以后吃饭绝对有保障! 004.大英雄 “小豆子,醒醒,别睡了!”拍拍怀中睡得安稳的小家伙,林木轻声唤道。 小豆子迷迷糊糊地揉揉了眼睛,回头往林木怀里蹭了蹭,跟只撒娇的小猫咪似的,懒洋洋的: “爹爹,到家了吗?” 林木捏捏小豆子的脸蛋,翻身下了坐骑,把小豆子抱下来,“到客栈了,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客栈里头的小二哥很是热情地迎上来替他牵了老骡子,林木也不多言,道了谢,便进了大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叫了两道小豆子最喜欢的菜,乐得小家伙眉眼都是笑。 “爹爹,怎么还没有到啊?”自小豆子记事起,就没有出过远门,这不,才赶了一上午的路,便以为走了好远好远了,很心焦地问起来。 林木摸摸他的脑袋,略带歉意地说:“小豆子累了吗?还要好几天呢!”所谓的好几天,林木完全不能保证,这里离京陵还有几百里,照老骡子的脚程,已经算是抬举了。 小豆子摇摇头,“不累!骡骡坐着很舒服,屁屁一点都不疼!”也该说林木这个当爹的细心,心疼儿子,为了让小豆子坐得舒适,特意高价买了厚厚的软垫放在骡子背上。 饭菜上桌,林木体贴地夹了一块鱼肉,将鱼刺挑干净后才放进小豆子的碗里,小豆子听话地捏起筷子,虽然使起来不怎么顺手,但还是乐呵呵地把饭菜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塞得腮帮子鼓鼓的,跟只小青蛙似的。 父子两人慢悠悠地吃着,时不时的,低声说一些没有意义的悄悄话。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喧哗,刚进来的一食客还未落座,就兴冲冲地准备把他刚刚听到的好消息给抖出来,“哎呦,你们听说没有,那个七……” 哪知,话头刚起,主角还未登场,旁边的人就忍不住咧嘴掐断了他的后路:“嗨嗨嗨,说你‘慢半拍’你还不乐意,这事哪还轮得上你来啰嗦,好些人昨儿个甚至是大前天就已经知道了,现在全青城,不,应该差不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啦!” 都是乡里乡亲,开开玩笑,拉拉后腿这事已成习惯,这头话音刚落,那头又有人接了过去,“就是,就是,咱们七王爷那叫一个勇猛,据说啪啪啪三招就打得敌军主帅落马求饶!”说话那人脸色泛红,右手拿着筷子嚯嚯挥舞着,左手还抽空比了个“圈儿三”,激动得不得了,嘴巴里的饭粒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跟小雨似的直往外喷。 “爹爹,那个伯伯好浪费哦!”小豆子戳戳自己碗里的米饭,再看看那个激动得喷饭的人,小声地跟林木抱怨道。 “嘶”,林木听到小豆子的嘀咕后,嘴角扭曲了一下:小豆子的话来得太突然,让他不小心把舌头给咬到了。 吸了几口冷空气后,看了看那个浪费粮食的大哥,林木不再多言,替小豆子夹了几筷子菜,“多吃点,咱们别浪费!” “哦~”小豆子又偷偷地瞄了几眼,见那些个大人们还在谈论“七王爷将军”什么的,一时间圆溜溜的眼睛全是喜悦,“爹爹,那个七王爷真的好厉害哦,又打胜仗了!” 云国君主一脉皆是云姓,昔日,血脉众多,但真正能平平安安长大的却是屈指可数,不是战死沙场,便是不幸夭折。上任君主贤德,偏偏膝下无子,仅剩两个异母的弟弟,好在兄弟关系好,不似一般明争暗斗,三王爷尽心尽力,一直勤恳地帮助兄长,而七王爷年岁太小,名义上是弟弟,实则跟儿子差不多。上任君主重病之时,三王爷也垮了身子,眼看顶梁柱一个个即将倒下,君主当下心一横,正决定默默拍板将才能颇佳,性格稍叛逆的小七抬上局面。 哪知,小七王爷像是料定了兄长们的主意,自己很有觉悟地站了出来,顺便将二王爷家的二小子拎出来扔到自家哥哥们面前,“二小子比我能干,他若为君,保准能造福百姓!” 二王爷去的早,家里的一儿一女都是君主和三王爷一手看大的,性情能力如何,作为长辈,他们心中怎会不清楚,二小子虽才十岁,处理事情来颇有见地,嫩是嫩了点,加以辅佐,是块好料子。 见小七真心不愿为君,暗暗叹气后也不愿勉强,好在祖宗保佑,二小子是个聪明懂事的娃,也愿意承担大任,于是下一任的君主就这般平平淡淡产生了! 时隔一年,君主仙逝,三王爷也走了,正值国丧之际,北方蛮夷突袭,小七王爷二话不说,披甲上阵,从此之后,便走上了这条战场之路!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青城不是边界地区,像侵袭打仗之类的,是怎么样都轮不到的。而且这些年来,战乱虽有,但却鲜少能翻起来大波浪,只需稍稍一对付,便灭得无影踪。 于是,打仗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精彩话题,得到云国上下所有人的关注,甚至还有好多人家的孩子还处在军营里头呢!就连之前所待的小村落,村长的儿子据说杀敌有功还捞上了个小官职! 一荣俱荣,正是因此,村里头的老老少少对战事多多少少都留了心眼,小毛孩们则是将这些当作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林木倒是没有小家伙们那般好奇,常年偏居一隅,对朝廷上的事情鲜少关注,那些个新起的王公贵族富家子弟他是一个都不知道,换句话说,即使知道,如果是在官场上,有那么一位人物平步青云辉煌腾达,他顶多也就是笑笑了之,事不关已。 不过,当官场化为战场,当得知这位七王爷十五岁初入军营,便只身入敌营,勇擒敌首!随后十年,杀敌无数,带领着众将士浴血奋战,换回云国这么多年的太平盛世时,不得不说,着实是个人物,一次一次的传奇,成就了战场上”不死战神”。 有人曾开玩笑道,这位七王爷的命硬得连阎王老子都不敢收,枪里来箭里去的,好几次生死关头,甚至半个身子踏进了阎王殿,结果还是被拉了回来,生龙活虎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当小豆子满心满眼全是崇拜时,林木一点都不惊讶,小家伙好的就是这一口,不过林木自己也很欣赏那个人,与其他人的想法不同,他佩服的,不是七王爷运筹帷幄的才气,也不是战无不胜的运气,而是他一次又一次向生死挑战的勇气,至少性子如他,是绝对不会这般无所畏惧的。 与林木的平静不同,邻桌的人听了小豆子娇憨的话语,忍不住开口夸奖道,“小娃娃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即使不懂为何扯上见识一说,被夸奖的小豆子仍是腼腆一笑,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那模样,跟偷吃了蜜糖似的,美滋滋的,心底暗暗道:“嗯,我也要成为像七王爷那样的大英雄!” 005.霸王餐 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正午,客栈里头的人也少了很多,林家父子两还在与食物斗争着,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了开来,“小二,来碗牛肉面!要大碗的!再来壶烧酒!” “爹爹,是那个厉害叔叔耶~”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小豆子立马好奇扭头,正好看到了那个教训坏人的厉害叔叔悠哉悠哉地踏进门槛。 向阳耳尖,抬头咧咧嘴,跟小豆子打了个招呼,而后对上林木略带疏远的礼貌表情,应付地点点头,随即坐上了俩人边上的一张小桌。 小豆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扒了两口饭,就扭头瞅瞅向阳,两个人视线对上,然后就是一阵傻乐,然后再扒两口,继续傻乐。等待面条的空档,向阳也无趣的紧,恰好又碰上如此合眼缘的小家伙,煞是高兴,很是配合地跟小豆子眉来眼去…… 直到林木实在是看不去这歪腻的奇怪组合,用筷子敲了敲小豆子的饭碗,呵斥了一句,恰好小二端上来大海碗的牛肉面,两人才规规矩矩地各自低头啃食。 向阳滋溜地吸着面条,时不时闷上一口小酒,滚烫的面条配上灼热的烧酒,暖心窝的滋味在胸腔里蔓延,畅快淋漓。 小豆子一边嚼着饭菜,一边继续扭头打量,而后一脸欣羡地望着向阳的面前的大碗,再比较自己面前的小瓷碗,不禁有感而发:厉害叔叔果然厉害,就连吃饭的碗都比别人的大好几号。“爹爹,我也想用大碗吃饭~” 林木当爹不是一两天的事了,面对小豆子突如其来的要求,很是淡定地扬扬下巴,“你今天要是把这小碗的饭菜吃完了,以后爹爹餐餐让你用大碗!” 向阳无意偷听,只是两桌相隔太近,练武之人眼耳都较敏锐,让他不得不接收到了他们父子俩的交谈。当小娃娃说要用大碗吃饭时,他便想象着小家伙费劲地双手抱着大碗,然后脑袋直接往碗里塞(碗太重,没法子拿筷勺了)的场面,忍不住就绷着嘴巴乐了,然后就听那年轻爹爹说了一句,“到时你想用来吃饭,还是用来洗脸,爹爹都不拦你!” “咳咳,咳咳——”原来没事偷着乐也是要受惩罚的,当林木最后那句“洗脸”冒出来时,向阳一口烧酒卡在喉咙里,呛得脖子以上部分都红了! 被鄙视的小豆子瘪瘪嘴,捞起筷子哼唧了两句“爹爹坏坏”,见向阳那头还在咳嗽,便扭着身子下了凳子,跑到后桌,抡起小拳头,“轻轻”地捶着,“厉害叔叔,慢点吃对身体好哦~” 小豆子捶的很用力,向阳感受得很无力,那软绵绵的拳头跟挠痒痒似的。蛮想抓着小豆子玩一会儿的,迫于林木似笑非笑的注视,有些不好意思下手,摸摸小豆子的脑袋便将他抱回林木身边坐着,“叔叔好了,你赶紧吃饭,不然你爹爹要生气了!” 其实吧!当小豆子的拳头羞答答地落在那个壮硕的后背时,真的很有喜剧效果,而林木也真的是在笑的,不过绷得太久脸面神经不怎么协调,笑得有些僵硬,所以在向阳眼里倒有那么些不伦不类的感觉,还以为他是在生气,赶紧“物归原主”,将好心的小娃娃给送了回去,他可不想背负着拐卖孩童的罪名。 “爹爹~”小家伙一听说爹爹生气了,赶紧扒拉着他的袖子,可劲儿撒娇,见林木一脸平静盯着他面前才扒了一个小坑的饭碗,这才吐吐舌头,灰溜溜地低头夹菜,继续挖坑~ 林木困惑的视线在向阳和小豆子身上流转:对面的那个黑衣人身手不弱,气势逼人,肯定是个厉害角色,崇拜归崇拜,虽然曾出手相助,可也没觉得他身上散发出平易近人的气质啊,怎么小豆子老是吭哧吭哧地往人家身上凑?指不定哪天被人拐了还帮忙数钱呢! 一想到这,林木的目光瞬间冷冽起来,似有所感的小豆子哆嗦了一下,低低道,“爹爹,怎么有冷风呀~” 林木收敛了心神,对上小豆子,“赶紧吃,吃完就不冷了!” 向阳那头扒拉了几下,一大碗就解决了,刚放下碗筷,小二哥便机灵地凑上前来,“客官,十文钱!” 向阳点头,十文钱一大碗面加一壶烧酒,挺划算的,伸手去掏银子,手指才刚刚触到腰带不由得一愣,面不改色地道:“出门匆忙忘了带银两,能否行个方便打个欠条,改日定当双倍奉还!” 一听到没钱,小二哥立马请来了掌柜,掌柜的是个老头子,眼界宽,说起话来也是温和的,“小伙子,我这都是小本经营,不赊账的啊!” 向阳本想从身上掏点什么值钱的当作抵扣,却发现,最值钱的就是纯金令牌还有脖子上的护身玉。扔前者的话,先不说有什么副作用,光是其他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压后者呢,他家老娘绝对能杀过来跟他拼命,原因是:与其日日担心受怕,还不如一了百了!死在她手上,至少还能留个全尸! “那我去后院挑挑水,劈劈柴,当作抵扣?” “咱家后院有水井,不用挑,柴火也充足,可以烧好几个月……”小二哥心直口快,立马断了后路。 “……”向阳很窘迫,从小到大,他的确跟个小霸王似的,却还未吃过霸王餐,也没想过吃!不料第一次,竟然如此难堪,平日里在军营,哪里用的上这些,就算出门钱财也都是由方东几个顾着,失策啊失策!十文钱难倒一个好汉啊! 林木早已吃完饭,一直在帮小豆子挑鱼刺,见向阳没钱付账也仅是眼皮子一抬,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倒是小豆子把这事惦记上了,摸摸自己的小荷包,似乎在犹豫什么,眨巴这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林木,待林木轻轻颔首后,一骨碌翻下凳子。 “厉害叔叔,我请你吃面~”正在纠结的向阳一低头,发现小家伙端着个小碗蹭蹭的过来了,还嚷着要请自己吃饭,不由得嘴角抽抽。 “小二哥哥,这顿面我请~”小豆子本想学着话本里头的高手们,豪迈地喊话,只是微微拖延的语调让霸气全部泄露,透露出软绵绵的味道,说不出的可爱! 小二哥低头,觉得这孩子圆鼓鼓的忒有趣,忍不住逗弄道,“吃面要钱的哦,你有没?” 小豆子猛点头,发现手不够用,便让向阳给他拿着饭碗,自己在腰带上摸出个小荷包来,“嗯,一二三……九、十,好了,十个~可以了~给~”小家伙数的很认真,一个一个铜板往桌上放,数完之后,又来回确认了下,很是不舍的将钱递给了掌柜,再一次强调,“我请叔叔吃面~” 第一次让小毛孩请吃饭,向阳说不出什么滋味,很新奇,但也很悲哀,讪讪然摸摸鼻子,“等叔叔有钱了再还你!” “不用,我请叔叔吃~”小豆子说的很坚决,一直在强调“我请叔叔吃”,孰不知这一行为严重干扰了某人的心情,被请的那位叔叔很是汗颜,暗暗下决心:下次出门,一定得多揣点银子在兜里! 一旁的林木看的很真切,憋得都快内伤了:小家伙舍不得自己荷包里那些小铜板,却又想要帮助别人,衡量取舍,只得告诉自己这是在“请吃饭”,不用太伤心!不过,这些估计旁人是猜不出来了哦! 006.三人行 林木深知自身的性子不讨喜,但在小豆子的教育上一点都不曾马虎,知恩图报这四个字他懂,只是并不是每一次的恩情都有回报的机会。刚刚如果小豆子没打算掏钱的话,他也会摆平的,不过既然小豆子有这份心,他也乐得自在,索性,让小豆子当了一回大款,捞几分人情。 不过,令林木十分讶异的是小豆子对钱的态度,已经是第二次了,真心有够不舍的,回想起以前的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每个月还能给他点零花,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走上了“守财奴”的路子呢!真的是奇了怪了! 林木的担心小豆子一点都不知晓,他自个寻思着,之前叔叔帮过他们,就已经是恩人了,现在他又请了叔叔吃面喝酒,一来一往,更应该是朋友了,朋友么,没关系的,朋友之间吃饭喝酒是很常见的事。平复了心头的丝丝难受,小豆子立马扬起笑脸跟新交的朋友打起了招呼,“厉害叔叔,你吃饱了吗~”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小家伙这么唤他了,初始,向阳没觉得哪里别扭,他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自恋-ing)!不过,在十文钱的风波后,总觉得瞬间矮了一截,腰板都挺不起来了,实在有愧于“厉害”两字,甭提有多心酸了,唉! “叔叔吃饱了,你赶紧把饭解决吧!都凉了!”小孩子的心思跳跃度太大,东一下,西一下的,饭碗虽抱在怀里,可分量一直都没见减少,看的出小家伙爹爹耐心正在告罄,作为一名长者,向阳觉得有义务给小朋友树立良好的形象。 “哦~”连大英雄都说要好好吃饭,那他一定会乖乖听话,好好向他学习,嗯,好好吃饭的!得到莫大鼓励的小豆子筷子舞得飞快,一直在往嘴巴里塞,多了使不完的劲。 气氛有些诡异,向阳看了看猛扒饭的小家伙,瞅了瞅似乎又神游的某大家伙,当下不由得叹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出声惊扰,“今日之事,向阳在此谢过二位,改日有机会,定当双倍奉还!” 这话是对林木说的,向阳顺手拱拳谢过,那豪迈的架势让小豆子眼睛都亮了,张着嘴巴都没合拢,书上说的那些英雄们最喜欢用这个动作了,太神气了! 林木见此状况,莞尔小豆子的英雄情节的同时,又思及此番的行程和向阳的不明来路,悠悠然地道了句:“不客气,有来有往。”就当是还了人情罢了! 向阳性子爽朗,匪气十足,可不代表他就是一老大粗,听不懂林木话中的寓意。好一句有来有往,如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或许还真是友好的交往,但配着面前那人冷冰冰的言辞和毫无半点热忱的表情,他毫无压力地听出了言外之意:互不相欠,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一般人或多或少都有排外心理,虽然不明白眼前人为何如此抗拒,向阳还是很识趣,“那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叔叔,你要去哪里呀~”小豆子知道自家爹爹话少,没想到才七个字,就把人家给赶跑了,赶紧出声挽留,“你身上没有钱的哦~” 前面一句倒是没什么,后一句结结实实地戳中了向阳的伤口,痛定思痛,原本迈出的脚步硬生生地又挪到远离,转身对上他的小恩人,咧嘴一笑,痞痞地玩笑道,“我要去京城呢!怎么?怕叔叔没钱,想带着我一块儿走?” 真的只是玩笑话,向阳什么事儿没遇上过,不过是钱的事,多的是来路,就看他愿不愿意罢了,再不济,他就是在某个显眼的地方坐着,等着跟方东他们一块儿回去也成嘛!之所以这么说,纯属吃多了没事干,想起小豆子数铜板时的认真模样,就知道他有多么不舍,心血来潮,起了逗弄的心思:想看看小家伙会不会慷慨解囊,再次伸出援手。 “嗯~”小豆子点点头,“我和爹爹要去京陵,顺路的话一块儿走~我还可以请叔叔吃面的~“ “呃……那要是不顺路怎么办?”好吧!向阳真的无聊到家了,非常想知道另外一种情况是怎么样的结果!其实,不止是他,就连林木此刻也很是好奇,虽然面上仍旧风平浪静没能看出什么,不过微微偏着的脑袋表示他也在侧耳倾听。 小豆子低头扭着手指头,思考了一会儿,再次掏出他的小荷包,与之前的忸怩形成了鲜明对比,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没关系,叔叔,这个荷包你拿着~里面还有~叔叔一定得拿着哦,不要嫌少哦~” “……”这恐怕是向阳这辈子,至少目前为止,遇上过的最为尴尬的事了,小豆子的手还停在空中,而他正处于极度犹豫的状态:接?还是不接? 果真是个难题,接?不,向阳可拉不下脸面去坑小孩子的钱!不接?那就是拒人好意于千里之外,还会让人以为自己是嫌钱少呢!靠!向阳抓抓下巴,很是纠结:这怎么比行军打仗还难呢! “这钱还是你自己用吧!叔叔会自己挣!”尽管有小娃娃的邀请,不过做主的却是那个冷冰冰的娃娃他爹,向阳看的出来那人不愿与自己扯上关系,当然,他更不想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虽然吧!其实不喜欢他的人一大把!但好歹也是因为利害关系造成的,至于眼前的这人?没理由啊!他现在可是规规矩矩的好人来着呢! “爹爹~”小豆子见自己说服不了向阳,转而向林木求救,“我想和叔叔一块儿走呀~”小豆子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京城和京陵顺不顺路,不过想着两个都有个京字,估计是亲戚,应该差不了太远的,便直接提了要求,“爹爹,你跟叔叔说说,让他和咱们一起上路好不好~” 林木心里头有杆秤,不管小豆子的位置摆在哪里,他都是最具有分量的,一般情况下,他都会竭尽全力去满足小家伙的请求,尤其是小豆子眼泪巴巴地看着他,一口一个爹爹,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时,林木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爹爹,我想和叔叔一块儿玩~”小豆子靠在林木的怀里,轻轻咕哝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不过还是被林木听得清清楚楚。 玩?是啊!毕竟是小孩子,与大人不一样,与自己更是不一样,离了村子,少了那些一起长大的玩伴,小豆子大概是该感到孤独了吧!是该找个朋友呢!林木视线一转,看着向阳,微微抬头,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这位大哥能否帮个忙?你看,出门在外,也图个方便,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就应了我们父子俩的请求,一起上路?” 向阳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不就是小家伙撒娇了两句,事情怎么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是没见过变脸,只是没见过这个彻底的,冷淡生疏的俊脸,一抬头便成了笑意盈盈!靠,那个木头人居然会笑?刚刚还恨不得撇清关系来着,怎么一下子就成大哥了?未免也太扯了吧!更郁闷的是,居然还笑得那么真诚,跟朵花儿似的,让人看不出半点不乐意! “好不好~好不好~”小豆子有些迫不及待,一个劲儿接着他家爹爹的话尾,问啊问的,突然,“啊~答应了~爹爹,叔叔答应跟我们一块儿了~” 向阳这时才猛然回神,才想起自己刚刚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一群麻雀在头顶叽叽喳喳,然后向上瞄了一眼,不曾想,脑袋这么一动,嘿,还就这样答应了? 视线转向林木,才发现他收敛了表情,虽不似之前的笑意,却也是温柔地摸摸小豆子兴奋的脸蛋,点点附和,然后冲着自己颔首示意:“多谢!” 007.车把式 既然都说好一起走了,一匹老骡子肯定是不够的,总不可能三个人全部坐上去吧!即使承受得住,那估计四条腿还不一定赶不上两条腿走路快呢!再说了,骡子虽然便宜,但脚力始终赶不上马儿,也不及马儿壮硕,与其赶着两匹骡子上路,还不如直接买辆小马车呢!价格高了点,好歹省时,早点到的话连吃饭住宿的钱都能少许多。 马车是林木挑的,不大,两三人却是够的,价格公道,简单朴实,很是适合他们这种没什么钱的主儿。 向阳小豆子一大一小蹲坐在一旁的石阶上,看着林木不歇气地里里外外忙活着,饮马,打扫车棚,为车座内铺上软垫…… 不是他们不想帮忙,实在是帮不上,而且车内空间有限,人一多,简直就是越帮越忙!林木大手一挥,便安排他们在外边候着。 终于,撑着下巴发呆的两人面前多了一道阴影,抬头一看,林木已经走到两人跟前,接过小豆子的小帕子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滴,“会驾车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用脚指头都能猜到林木肯定是在和自己讲话,思索了一会,向阳有些犹豫,他与马儿的情谊,那就是上阵兄弟,关系铁着呢!可是马车,还真的是没试过,应该不难吧!“呃……应该会吧!” 林木闻言,擦拭汗滴的右手一愣,停在空中,眉头不经意间有了皱痕:“什么叫做应该会吧?到底是会还是不会?” 向阳一直注意着林木的神情,严重觉得被嫌弃了,而小豆子的怀疑眼神,更是让他倍受刺激,口风一转,立马咬的死死的,“会,我会!不就是马车么?怎么不会!想当年老子还能在马上翻跟斗呢!“ “哇~翻跟斗!叔叔好厉害哦!是不是跟玩杂耍一样呀~”小豆子乐呵呵地拍着巴掌,虽然没有想通驾马车跟在马车上翻跟斗有什么关联,但听起来就觉得很厉害,很威风。 大人与小孩的区别,关注点很难在同一个层面,就好象林木听到向阳的话后,唯一的感触就是“老子”这个自称太过霸气,不适合在小豆子面前出现,不过见他没怎么在意,索性就晾着,省得小家伙注意力转移了。 “嗯,那先出发吧!“林木点头,直接抱起小豆子钻进了马车,待将小豆子放稳后又撩开帘子探出头,“累了的话就换我接手!” 向阳没当过车把式,以为就跟平日骑马一般,甩甩马鞭就行掌握方向就行。哪只,这架势一出手,吓得马儿乱蹄四处惊窜,好不容易拉紧缰绳,稳住了平衡,林木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怎么回事?”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仍旧是冷冷淡淡毫无起伏,向阳似乎看到了那张平静的脸上出现了龟裂,或许变了颜色也不一定,果不其然,林木黑着脸掀开帘子探出头来,“你说过你会驾马车的~~~” 不知是不是受了小豆子的影响,林木最后话音拖得有点长,这么一来,倒有些小孩般控诉的模样,想起自家侄儿小时那句“你说过要带我去玩的~~~”,一时没忍住,噗哧就乐了,好了,林木的脸色更黑了,看着嬉笑的某人,大有一脚将他踹下马车的冲动。 小豆子揉揉额头,嘟着嘴,露出小小的脑袋,抱怨道,“叔叔,你把我额头撞了!” “对不住啊!叔叔还以为是跟骑马一样呢!”看着小豆子红红的额头,向阳很是愧疚,赶紧道歉承认错误。自己现在这身份,白吃白喝白住,居然连这点忙都没帮上,似乎太没用了点!亏他之前还觉着是大材小用了呢! 本以为林木会因为自己的嬉笑指责一两句,却不料,竟是整个人都钻了出来,坐在边上,一边替怀里的小豆子揉着额头,一边解释道,“是跟骑马差不多,只要是把速度放慢点,把缰绳拉稳点,把方向掌控好一点就行了!”向阳受宠若惊:那态度,简直是友好得不得了啊! 看着一直在打着响鼻的老马,向阳一拍额头:也对!把马车驾出赛马的速度,先不说马车内的人是否能经受得住颠簸之苦,光是这便宜车棚,完全架不住这般折腾的,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第一次听到林木讲出一段这么长的话,向阳有些讶异,瞥了一眼,暗暗嘀咕: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心肠其实还不错嘛!还挺体贴的呢!孰不知,林木这么说的初衷只是想让这趟路走得顺畅一点,至少不能因为这个半调子车夫磕磕碰碰被虐待罢了。 有了监督,向阳便多了些顾及,经一番指点,他也看出了些门道,好在也不是什么大难事,对他这种十多年在马背上度过的人来说,那更是小菜一碟,摸索了两下就得知其中的窍门,稳稳当当地上路了。 小豆子吃得有点撑,一路上都是怏怏的,这下马车稳了,一晃一晃的,跟个摇篮似的,小家伙呆在林木怀里,眼皮里一搭一搭的,没一会儿便睡着了。林木抱着他,裹了件薄毯,也没进去,就那样靠在马车边上的,轻柔地拍打了小豆子的后背。 很诡异的画面,那么冰冷的人竟有如此温柔的时刻,向阳蓦地打了个寒颤。记得小的时候他家老娘就这样哄过他,只是那时性子太野太疯狂,最喜撒着脚丫子满地奔跑,一被抱在怀里就蹦达着跑出来,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明了了娘亲的心思,却再也拉不下脸去撒娇打滚求安慰了,原以为记忆就此掩埋,不曾想不经意之间便又被勾起。 “啊嚏!啊嚏!“向阳连续两个喷嚏下来,赶紧掩住鼻口,一想二骂三感冒,娘喂,才想想而已,估计是他家老娘开始在念叨了! 哎!一想到回家后可能会受到的种种待遇,向阳冷不丁又哆嗦了一下。 “这种天气很容易生病,你自己注意点,冷的话,车里有披风。”林木注意向阳除了肩上扛着把布条缠着的兵器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甚至连换洗的衣物都没准备,忍不住皱眉,看样子不仅得包吃包住,还得替他准备两套衣物。如此水平的车把式,成本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没了交谈,四周又安静了,除了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几乎就没其他了,向阳想了半天觉得似乎漏了些什么,突然一拍大腿,““啊!忘记自报家门了,我姓向,单名一个阳,你呢?” 林木不甚赞同地瞥了向阳一眼,拍拍迷迷糊糊醒来咧着嘴冲着自己傻乐然后歪歪嘴巴继续又睡着了的小豆子:“双木林,单名一个木字,这是我儿子,小豆子!” 008.好朋友 这是一趟寂静的旅程,如果不是马车仍在转悠的咕噜声,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边上坐着的身影,向阳几乎要相信这是他一个人的世界,没有半点杂音。 原以为,有了之前的长篇大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待缓和,即使是陌生人,但好歹也能说上两句话不是!哪曾想,林木坐在车辕边上,却是一声不吭,那绝然的神态,仿佛天地间都与他毫无干系。 有些后悔答应与他们一路了,当然,不是他受不了安静,而是他受不了这么大个人摆在眼前却被人视而不见!以往,迫于环境身份,向阳见过的人很多,各式各样的都有,知道他身份且不理会的人真心没有,不管内心是钦佩的、赞扬的、巴结的、不屑的……种类很多,而不知道身份的,处下来也会觉得他性子不错,乐意跟他打交道。而今虽未谈及身份,但好歹身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就被人给忽视了呢? 向阳是骄傲的,林木的漠视让他很不是滋味,不说话就不说话呗,老子也不稀罕!“驾——”长喝一声,马鞭轻扬,马车儿在他的掌控下驶得很是稳当。 几日下来,向阳硬是没有和林木有半句交谈,顶多就是一个眼神,一个点头便解决一切,气氛很是僵硬,好在林木坐在车辕上的时间也不长,一般透透气后便进了车内,待休息过后还很主动的接过缰绳,让向阳有喘息的余地。 不过,令向阳苦恼的是:他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那张不似冰山就似木头的脸,甚至有种仰天长叹的冲动,饶是他火力四射,恰似骄阳,却也无法融化冰山燃烧木头啊!何况,他还不是太阳来着,顶多就是名字占占边。 苦恼在心里,如同茶壶里的饺子,倒也倒不出来,更重要的是没地方倒。自言自语的习惯他没有,更没有跟木头讲话的先例,而唯一能说上两句的就只有小豆子了,不知道是人小反应神经不够敏锐还是他已经习惯了林木的寡言沉闷,小豆子对于林向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一点表示都没有,马车内坐坐,车辕上坐坐,一会儿爹爹,一会儿叔叔的,好不热闹。 小豆子的话多,时常问些不搭边的,尤其喜欢那些惊险万分的情节,对于故事里的英雄人物,更是崇拜得两眼冒光。向阳腹中诗书记下的不多,对于这些故事却是张口就来,用小豆子的话说:比村里的说书爷爷讲得还要有趣!好吧!要是以后再遇上没有钱的时候,他也有一技之长了! 多亏了小豆子的叽叽喳喳,林木的带来的郁结渐渐消缓,再说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不就是性子冷了点,话少了点嘛,还蛮正常的,某人自我安慰着。 原以为这一路大概就这样过去了。哪知某天晚上就在向阳准备踏进刚定好的单间时,小豆子拉着了他的衣角,“叔叔,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睡~” “呃……”向阳瞅瞅林木,没敢答应:这么小个孩子,要是晚上一不小心给压着了,那该怎么办?他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可干不了这细致活啊!再说了,以林木疼爱小豆子的程度而言,他一定不会同意的!果不其然,林木开口了,只是……等等,什么叫做“今晚就麻烦你了”啊?没听错吧! 林木见向阳没有反驳,就当他是应允了,交待小豆子几句,便独自离开去了另外房间。 反应过来的向阳与坐在床边的小豆子大眼瞪小眼,不约而同都打了个哈欠,然后两人噗哧一下都乐开了,“干嘛要和我一起睡?跟你爹爹睡不是挺好的吗?” 小豆子眨巴眨巴着眼睛,歪头看着向阳,“小豆子喜欢叔叔,想和叔叔一起睡呀~” 向阳活了二十多年,经历的事儿万万千,自认脸皮厚实,刀枪不入,却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直白的表达,即使是出于小娃娃之口,老脸竟有些支撑不住,微微出现泛红的迹象,像是要赶走这种怪异的感觉,假意挥手,粗声粗气地道,“要睡就睡,别那么多废话!” 好在平日里林木疼爱归疼爱,教出来的娃儿也不娇气,自个儿脱鞋脱衣服,乖乖地钻进了被窝,只留下眼睛以上的部分露在外头,似乎还带着笑意。 在小豆子额头轻弹了一记,向阳忍不住嘀咕,“有这么高兴吗?瞧你乐得!” “因为叔叔现在也很高兴啊~”言外之意,因为你高兴,所以我高兴!哟哟,难不成,他还真看出来自己之前那几天的郁闷了? 嘴巴被被子捂着,呼吸有些困难,小豆子便将脑袋给挪出来,解释道,“叔叔,你不要生爹爹的气哦,爹爹不喜欢说话,其实他人很好的~”想了想,觉得刚刚的表述不够准确,小豆子又补充了道,“嗯,爹爹只是不习惯和陌生人讲话,等过两天就好了!叔叔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生气?犯不着吧!顶多只是不适应罢了! “那叔叔能不能陪爹爹多说说话呀~”向阳闻言,脑袋里某根弦似乎重重地弹了一下,声音有点大,让他不由得晕眩,张大眼睛面向着小豆子躺着,眼神里全是不解:你爹爹需要讲话吗?还需要人陪?咳咳,不怪,不怪,这是他的唯一感触。 “叔叔,你有没有朋友?”话题转得有些快,向阳也不好意思跟个孩子计较,几乎是有问必答:“有啊!怎么会没有?叔叔有好多好多生死与共的兄弟,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我也有好多好多的朋友,像是村长爷爷家的妞妞,隔壁的牛仔狗娃,他们都是小豆子的好朋友~可是,叔叔,爹爹没有朋友~” “怎么会呢?”虽不知道小豆子说这话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一般而言,即使孤僻的人,至少也会有一两个熟悉的朋友,而看林木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孤僻得有些性格扭曲的人呀! 小豆子嘟起嘴吧,很不高兴地说道:“爹爹平时里都很忙,忙着私塾,忙着草药,忙着照顾小豆子,连交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这个应该不是问题的关键吧! “叔叔,你给爹爹当朋友好不好? ” 向阳张大嘴巴,很是诧异:朋友是这样来的? 只能表示这种想法很新鲜,很特别,见过老子给儿子介绍对象的,还没见过儿子撮合老子的,呃,虽然此对象非彼对象,只是朋友而已,但小小年纪操心这么深奥的问题,该是说当爹的教育得太成功了,还是太失败了呢! 向阳摇头,没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至少在林木面前,绝对掀不起半点涟漪,何况,朋友不是你想做,想做就能做滴,好歹得有共同的话题不是,难不成就让他们俩大眼瞪小眼,斗上几个来回? “好不好嘛~帅帅叔叔~叔叔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小豆子黏性一上来,止不住的撒娇拍马,向阳抖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将人按进被窝,“给我好好睡觉,好好说话!” “叔叔答应了?”被一双清澈的眼睛期盼地瞅着,向阳都不忍心拒绝,只得胡乱点头,“好啦,好啦,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真不知道小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真的有够乱七八糟的! “那叔叔明天……”小豆子趴在向阳耳边,嘀嘀咕咕又说了半天,向阳仰天:“果真很为难啊!” 009.二师兄 半夜,已经在床上翻了半宿的林木仍旧毫无困意,披衣起身,没有点灯,就着屋外斑斑驳驳的月光,移步至小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屋外,隐隐约约传来打更的声音,摩挲着茶杯粗糙的外表,林木低头看着杯中的点点水光,没有小豆子的聒噪声,怎知竟有些不习惯,想着想着,心思不由得飞远。 许是这几年的安稳生活让他太沉溺了,以至于忘记了很多事,以为那些已经远离的过去,早已尘封于箱底,可自打接到那封信后,他才发现原来一切只是自欺欺人,至始至终,他都未曾摆脱曾经的噩梦。 如果可以,林木很想就此于所谓的过去做个了断,但是,为了小豆子,为了晨姐,他唯有将此番念头掐断在摇篮里。 小豆子很懂事,知道爹爹照顾他很辛苦,除了某一次跟其他小孩子争执,哭着喊着要娘亲,其余时候,都不曾跟林木提过这事,包括其他的亲人,譬如很多小娃娃们都有疼爱他们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等,小豆子自然也是稀罕的,对于那些可以关心自己可以往来走动的亲人,小家伙不会隐藏心思,眼里的羡慕任谁一眼就能看得出。 还有晨姐,虽然晨姐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口,可林木知道她心底肯定是希望小豆子能够替她回去看看的,之前是没有机会,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那现在,时机应该是成熟了吧! 林木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外头有了动静,才反应过来。 “谁?”人影闪过,林木全身戒备,望着从窗户里飞进来的白衣人!没错,是白衣人,梁上君子还是暗夜宵小,会以如此形象出现的人,不是没有,印象中就有一个,果不其然…… “小师弟,警惕性减弱了啊!”来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瞅着林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林木瞄了瞄窗外,又瞅了瞅屋内多出来的白衣人,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恬淡表情,一脸嫌弃地问道,“你怎么冒出来了?” 林木面上应付着来人,心下则呼着好险:幸好今天小豆子今天跟向阳一起睡了,要是被碰上了,还真不是个事儿!就不知这厮进来的动静会不会惊醒到向阳了,唔,应该还好吧,毕竟是斜对面,还是有点距离的! 心中百转千回,行动灵敏度丝毫不减,来人很是自然熟的想要搭上林木的肩膀,却被闪身而过,扑了个空。 白衣人撇撇嘴,表示很受伤:“哟哟,不要这么冷淡嘛,虽然二师兄平日里没大师姐那般照顾你,但怎么说也是相处了多年,没有恩情也有旧情,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呢?” 懒得理会来人的啰里吧嗦,林木单刀直入,很不客气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林木声音压得有点低,语气中的不耐没能完全显示出来,以至于来者很是愉快地将其忽略,自顾自地高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找到你了呢!话说起来,大概是老天冥冥之中定有安排,想让咱们见见面,以解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啊!” 来者人叫丁瑞,林木暗地里给他的定位是——骚包丁!似乎在验证这个外号的真实性,丁瑞说的话,一如既往地让林木皱眉。 “如果你来只是想说这些废话,那可以先滚了,我累了,要休息了,不招呼了!”林木指指门口,示意来人尽快滚蛋。 “啧啧,还是这副臭脾气,不知道当年大师姐是什么眼光,怎么就这么稀罕你这小子,还处处维护你!”本就是老熟人,丁瑞也知道林木的性子,却还是一个劲的摇头叹息,“真心觉得大师姐眼光有毛病!”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的感叹,成功地撼动了林木岿然不动的身形,只见他一个起身,飞速伸出右手抓住来者的衣襟,手脚之快,让丁瑞心中一惊,后知后觉地发现林木功夫之长进。 “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晨姐的坏话!”淡淡地语气配上淡淡的表情,黑夜里一双冷眼特别显得锐利,让丁瑞当下心里一惊,正要出手反击时,林木像是没事人一样又静静地坐在桌旁,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话说得不是一般的狠,若是换做其他人肯定会甩脸而去,可惜的是丁瑞完全不吃这套:小师弟向来只会放狠话,干不来狠事!更别提自个还是他师兄了! 只见他理理自己的衣襟,继续骚包地拍着不存在的灰尘,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解释自己的来意,“老头子病了,但一直都没有松口,听说他派人给你送了信,下面那几个都有些按捺不住了,可能会找你下手!” “找我做什么?”老头找他他知道,是让他回去看看。离开了好几年却从未想过再踏上那方土地,这次虽说不大情愿,但是想着老头子也一把年纪了,看一眼少一眼,顺便可以小豆子见见所谓的外公,林木妥协了。 不过,其他人找他为的又是什么?总不可能就是因为派了个信而引起公愤吧?林木想了会,脸色变了又变,铁着一张脸问道:“难不成老头又说了什么糊涂话?” “果然是我可爱的小师弟,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伶俐,活波可爱啊!” 对待丁瑞的评价,林木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师兄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越发厉害啊!若像我这样的也能称之为可爱,那估计老天都瞎眼了!” 丁瑞“噗噗”笑了两声,心中感慨无限:本以为小师弟这些年不见,两人关系肯定会生疏不少,不曾想居然还是原来的小师弟,一夸他可爱就急了! “我不是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明确表示不趟这滩浑水了吗?难道老头子真到了老糊涂的年纪了?”林木眯着眼,开始思索着继续前行的可能性。 “也别多想,老头子倒是没说其他,只是往日的一切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他最中意的就是你和大师姐,若是撒手归去,他现今的位子肯定是你们两人的,可惜啊可惜,你居然公然挑衅,拍拍屁股走人,一去不复返,大师姐又……”丁瑞视线转向林木,很是自觉地中断了后半截,摇摇头叹气道,“唉!老头子精得跟个鬼似的,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林木按下心思,对于老头子的主意很是不以为然,反而有些疑惑丁瑞来的目的,歪头笑着反问,“你不是来找我下手的?” 原以为林木愣愣的,不会关注这方面的事情,不料,一开口便正中靶心,丁瑞险些有点招架不住,愤愤然道,“难得我一番好心提醒,你不领情就算了!“ 怒气归怒气,丁瑞发泄了一番,在没得到林木的应答后,又不死心地解释了一句,“我是有那个心思,但那是几年前的我,老子现在早就不稀罕那破玩意了,谁爱抢谁抢去!信不信随你!” “我信!”就在丁瑞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林木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丁瑞脚下一滞,嘴角弧度上升了一段,而后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二师兄,谢谢!” “不客气!”很是吐血的回答,丁瑞接的却是接的津津有味,“对了,听你乡亲说你还有个豆包儿子,在哪儿呢?怎么不拿出来让我瞧瞧,好歹让我鉴定一下是不是跟你一样也这般坏脾气!” “……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立马从房里消失,否则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一……二……” “三”字还未出口,白影便从眼前闪过,没了踪影,林木咧了咧嘴角:二师兄还是这般性子,闹闹腾腾的,跟个小孩子似的,情绪变化特别彻底。 010.拉钩钩 喝了一口冷茶,理了一下思绪,林木想着:丁瑞能找到他,其他人估计应该也能找到,几番折腾那是一定的,不过这倒是其次,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至于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只是,身边带着个小豆子,若那些人真心狠下心来对付自己,小豆子的安危就是最为重要的了! 刀剑无眼,一不小心误伤了怎么办? 且一旦若是小豆子的身份被拆穿,那又会引起怎样的风浪,林木想象不出来,也不敢想象,他不止是担心,他是怕…… 林木犹豫了,他不该在事情还未百分百确定的情况下,贸然带小豆子前往,可让独自将小豆子留在村庄,那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的…… 反反复复,林木想了很多,直到天全部放亮了,小豆子已经在外面敲门时,他才恍然醒悟过来。 在桌边就这样坐了大半夜,甚至连腿脚麻木了都没有感觉,瘸着脚一拐一拐地开了门,小豆子穿着“奇怪”地冲了进来,随后向阳高大的身形也闪进屋内。 随手关了房门,腿脚还是不甚利索,向阳瞧出了不对劲,顺势搭了把手,将人扶着走到桌前,“抽筋了吗?” “腿有点麻,没什么大事!” “爹爹,你是不是生病了?“小豆子仰头,看着林木有些苍白的脸颊,小脸蛋上全是担忧,踮着脚想去探探林木的额头,怎么身高不够,只得一次次地跳脚。 正当向阳准备将小豆子拎起来的时候,林木轻轻推开他的手,然后小心地蹲下身子,任由小豆子小心地摸摸自己的额头,“爹爹,你的额头怎么这么凉呀~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的,爹爹自己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又没有生病呢?对了,你的衣服是谁帮你穿的?”怕小豆子在自己的问题放下太多心思,林木赶紧转移注意力,果不其然,小豆子一脸炫耀地说,”是我自己穿的哦~“ 林木点头: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居然连衣领都是歪的,原来是他自己穿的!见小豆子还在乐滋滋地等着,林木连忙说了两句夸奖,心底则暗暗称奇:肯定是被向阳那个厉害叔叔给忽悠的,这小家伙懒得很,每天早上懒得起床,你若不给他穿衣服,他就有借口赖着了! 不愧是当爹的人,事实情况的确如此,向阳十多年来,天一亮就会起床带着手下的将士练上几圈,出门在外,习惯一时没改过来。天一亮就醒来了,然后惊恐地发现床上还有个小团子,待把人拎起来正准备扔出去时才反应过来这是新认识的“小友”。 可惜的是,小家伙被他这么腾空一拎,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发现自己腾空,瘪着嘴惊恐地看着向阳,“叔叔?” “嘿嘿,没事没事,那个,天亮了,赶紧穿衣服起床吧!”向阳轻手轻脚地放下小豆子,尴尬地嘿嘿两句,似乎觉得还不够有说服力,又加了句,“男子汉不许赖床!” 对症下药果然是最佳良方,原本还嘟着嘴不耐的小豆子一听到最后一句,欢欢喜喜地蹦起来,“我是男子汉,我要起床~” 向阳没有照顾孩子的半分经历,当小家伙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张开胳膊等人伺候他更衣的时候,向阳傻眼了,拿着那小衣服左右比划了半天:不是不会穿,他自认粗手粗脚干不了这类的细致活,还是不掺和的好!于是乎…… “据说男子汉大英雄很小的时候都是自己穿衣服的呢!不知道小豆子是不是……” “嗯嗯,那我也自己穿~”小豆子美滋滋地接过衣服,以前都是林木帮他穿的,但好歹也见过那么多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小家伙像模像样地把自己照顾好了,然后屁颠屁颠地来敲门找爹爹炫耀了! “你是不是一晚上没有睡?”向阳没有那么好打发,看到林木眼下厚重的黑眼圈,趁着小豆子去给林木倒茶的时候悄然问了句,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自己一来好像就把人家儿子给抢了,有些过意不去罢了! 哪知小豆子耳朵竖得跟只兔子似的,一听到林木整晚没睡,立马又蹭过来,“爹爹,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呀~” 这么多年来,林木一直都是和小豆子同吃同住,中间有一段时期,他的状态一直都很不好,晚上老是做噩梦,甚至有几次从梦中惊醒吓到了小豆子。 打那以后,为了让小豆子安心,林木习惯地让自己处于浅眠状态,久而久之,也就适应了,至少,噩梦不会那么容易席卷而来!本以为小豆子年纪小,不记事,没料到今日又被提及,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下暖暖的,却又带着些酸涩:即使再努力,还是疏忽了小豆子的成长了! “没有的事,爹爹已经很久不做噩梦了,小豆子不用担心,你们俩个先下楼去叫点吃的,早点出发吧!”林木将小豆子交给向阳,随即将两人赶出了屋子。 “叔叔,你是不是忘记昨晚答应过我的事了咯~” “啊!什么事?”向阳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小豆子的问题,差点一脚在楼梯上踩空:他答应过小家伙什么事? “你说过要和爹爹做朋友的哦~”小豆子瞪着眼睛,不满地控诉,“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都会忘记!” 被教训的向阳一脸冤枉:很重要么?没有吧!而且做朋友这事总归得聊得来嘛,难不成让他巴巴地跟上去?想他他堂堂大元帅,这事实在是有损颜面啊!(亏得方北几个不在边上,否则一定会不客气的吐槽:“你的颜面很早之前都丢一边了!”) 小豆子看出向阳的不情愿,揪着向阳的衣襟,眼巴巴地望着:“叔叔,你想变胖纸吗?”不愧是父子两,小豆子此刻幽幽然的语气神态像足了林木。 只不过小家伙的思维变化太快,向阳有些跟不上,很是虚心地请教,“这跟胖纸有什么关系?”他自认身上的肉不多不少,结实有劲,跟那油滋滋的肥肉扯不上太多关系! “食言而肥的哦!你要是不遵守咱们之间的约定,老天爷爷会惩罚你变成大胖纸的哦~“ 好恶毒的惩罚啊!向阳翻了一白眼,林木究竟是怎么教这小娃娃的,俗语是这么用的吗?太有想象力了吧!他好怕哟! 小豆子一见向阳这番反应,顿时就急了,不说话,也不走了,就那样巴巴地望着,眼睛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雾气。 世人皆道“不死战神”心硬如铁,软硬不吃,甚至连向阳也是这么认为,觉得自己是个冷血之人,岂曾想过他会一次又一次地败在这个黄毛小儿的泪眼之下。 长长叹了一口气,向阳屈服了,安抚着小家伙,“好啦,做朋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别急,咱们这一路还长着呢!”得了,碰上孝子了,咱也当回好人!就不知道林木是否会领情了! “真的?不准骗我!咱们拉钩钩,叔叔要是说假话就是小狗狗~~~” 向阳突然有种吐血的冲动,什么时候他的信誉沦落到要靠拉钩钩这种幼稚的手段来证明了? 犹豫了一会儿,为了让小家伙放心,向阳生平第一次做了这么低龄化的举措:伸出右手尾指和拇指,两人尾指相钩,大拇指相互印上,意味着盖了章,铁打的事实,不容改变! 011.上我家 这是一间可以同时提供食宿的客栈,一大清早,便有形形色·色的食客上门,林木不急着下楼,负手立在栏杆边,表情随意地看着底下的忙碌,平静的眼眸中闪烁着旁人看不到的犀利。 昨天晚上,他沉思了良久,却始终找寻不到一个可以突破的点。 此次路途遥远,定会有磕磕碰碰,若不是为了心底最重要的两个人,他断然不会同意回去的。脑海中浮现起那个巧笑的女子,心头越发承重,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能够了却晨姐的心愿,可现今听闻老头的一番举措,他却是有些后悔了。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番时日,功成名就或许都不在话下,可对林木来说,它纯粹就是一滩浑水,绕远以避之方为解决之道,尤其现在身边还有亲亲宝贝小豆子,那他更是有多远闪多远! 下定了决心的林木施施然小楼与两人同桌,顺手替小豆子抹去吃的满脸都是的豆腐脑,“慢点吃,不用急小豆子,咱们不去金陵了!” “呀~”小豆子张大着嘴巴,“为什么不去了啊~那个爷爷不是爹爹的恩人吗~” 恩人?这是林木出门前对小豆子的一番说辞,不算错,只是与小豆子相比,老头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根本就上不了台面,林木绝对不会因为他而将小豆子置于危险之中,半点都不可以! “爷爷家那边有很多亲戚,他们都不希望我们去打扰,爹爹想了想,还是不要去麻烦他们比较好。”林木没打算说谎,只是将事情说得比较委婉一些,小豆子小小的脑瓜子猜不出事情的真相,可对此浅显的道理接受程度向来都是比较高的。 向阳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林木一眼,倒也没有多话,继续喝着那滑嫩嫩的豆腐脑儿,呼噜呼噜,畅快得不得了。 “可是……可是……”小豆子一急,话就说不全了,可是了半天都没个后话,只得将目光看向向阳,一张脸涨得通红:要是不去金陵,就不能跟叔叔同路了,那刚刚的约定不就是白忙乎了么?好不容易才帮爹爹找到一个好朋友呢! 向阳叹气,摸摸小豆子的脑袋,心中暗暗感叹:原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不料小家伙竟是放在了心上,小小年纪,竟是会替爹爹操心的娃儿,唉,能不能不这么懂事啊! 林木哪能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还当是小豆子舍不得向阳,不愿意就此分别,“天下无不散宴席,小豆子心胸放开点,不要太伤心!” 接着林木转向向阳,“我这边还有些零碎散钱,回头你省着点花,赶一赶还是可以。”既然是自己事先找上门的,肯定要好好善后的,这点道理林木懂,何况人家还是小豆子的朋友,总不能太亏待了不是,小豆子估计也得造反的! 小豆子嘟嘟嘴,“为什么又是不能在一起吃饭了?”最近这句话爹爹老是说,害的他都不想吃饭了!捏着手指头,小豆子不开心地扭啊扭的,好不安生,“爹爹,那咱们要回家吗~” 林木一愣,摇摇头,“不了,咱们现在不回去,等过段时间再说吧!”那伙人若是有心,青城这个小地方,迟早是会被翻个遍的,在这个特殊时期,绝不是个安全之地,现在离开一阵,起码能撒个迷雾弹,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回去一趟。 “那我们去哪里呢?”林木被问倒了,是啊,不回家,不去金陵,他们又该去哪儿呢? “小豆子想去哪里?”无意识的一句问话,倒真的给了小家伙无限希望, 原本黯淡的小脸一下子亮堂起来,没说话,单单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向阳,那期盼模样,心思一览无遗。 林木看着自家小鬼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抚上额头:这个叫做向阳的,难不成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跟中毒了似的,拔都拔不出来了! “要不两位随我一起,去京城一趟?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好吃的好玩的,多得是,我也能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多逛逛,小豆子觉得这主意怎么样?”打林木坐下后,向阳就未曾吱声,尤其在林木说分道扬镳之后,更是什么话都没有,当下,看着纠结的这两父子,看透了小豆子的请求,一些话就随口而出。 “好啊~好啊~”向阳话音刚落,小豆子立马拍手叫好,连歇口气的空都没有留下,那急切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向阳本来还为自己冲动下的口无遮拦而懊恼,一见小豆子乐呵的模样,算了,当做是那“十文钱”的恩情吧!反正也不亏!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不上金陵,直接上京,我也不是很急,咱们北上,绕着点走,多看看沿路的风景,省的绕来绕去什么都没玩到!怎么样?” “爹爹,好不好~咱们跟叔叔一起去京城玩玩好不好~”撒娇功无敌,小豆子那一声声“爹爹好不好好不好”实在让人无法拒绝,林木无奈加无奈,不忍狠心拒绝,只得好言相劝,“叔叔是回家,咱们钱不够,去了京城买不起新房的哦~” 希望小豆子在钱财方面能网开一面,不,应该是回心转意!断了念头! “没关系,我家人多房子大,到时住我那!” 向阳自己也觉得奇怪,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拐骗善良的大坏蛋,一个劲地把人往自家地盘上拉,不过转眼一想,反正话都开了口,不介意继续帮下去。 至于后来底下几个人问,万一林木是敌人,你就不怕引狼入室时,向阳咧嘴一笑,贼兮兮地道,“你不觉得我比较像狼么?”咳咳,这倒是大实话! 双重围攻下,林木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仔细思索了一番向阳的话,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意味,仿佛他已经知晓了些什么,但又没好开口问。 之前的确对向阳的身份有些担心,怕麻烦上身,但比起金陵那堆祸害,林木反而更倾向于信任这个才认识一天的陌生人。也罢!既然向阳都开口再三邀请了,那就上京看看吧!万一真不行,自己还可以顺势拐上金陵一趟,小豆子放在向阳身边的话,别的不说,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点,林木放心! “嗯,那就一同上京吧!到时还请多多照顾!”林木点头应允,跟向阳提前道了谢。 “噢耶耶,去京城了哦~叔叔,我可以去你家了哦~”小豆子举手欢呼,欢腾的搂着林木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下,然后又对上向阳,继续吧唧~ 012.木头兄 待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向阳开口道,“我去将马车牵过来,木头你就带着小豆子去门口等着就好!” 向阳说得一脸轻松,笑意盈盈,一团和气,那语气,那昵称,那熟稔的态度,跟好兄弟之间的随口聊天没有半点区别,别说是外人,就连另一名当事人林木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尤其是在听到那个另类的称呼后,眼角更是挑得老高,顾忌小豆子,也没当场拆台,只是微带疑问顺便磨着牙友好地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 “对啊!”向阳点头,一脸不然还能和谁说话的神态。 “我叫林木,你是不是记错了?”林木脾气不错,继续很平静地与之沟通。 “我知道你叫林木,只是都是朋友了,直呼名字太生疏了,不是?你看,木头木头,喊着多亲切,有没有?”向阳一脸无所谓的大方样,倒显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 “木头木头,喊得多亲切啊!”多么熟悉的解释!很多年前,晨姐也曾这般玩笑道,原以为这个称呼会随着晨姐的离去慢慢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却不料,再次从一陌生口中喊出,林木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明明该是失落,却蓦地多了种安心。 向阳从小豆子口中得知了很多事,小家伙似乎是笃定自己会和林木成为朋友,几乎把他自己印象里的,听说的,一股脑儿给倒了出来,其中言词间最多的就是他爹爹怎么怎么样!唯一的感触就是林木这人的性子,未免跟他外表也太不搭边了吧!而且小豆子也再三拜托让他跟林木打好关系,朋友么,还不是从一点一滴积累而成的。 向阳觉着吧!好说歹说,也算是同路人了,痛痛快快打一架是不可能的,那就从良好的沟通开始吧!于是乎,邪恶的因子冒出来,是该活跃活跃气氛,逗弄一下,找找乐子了! 向阳的心思林木自然看不透,对于木头的称呼,开心归开心,仍旧很淡定地拒绝,“我介意!” 林木的反对向阳一点都不觉得诧异,仍旧不死心地游说着:“哎呀,不用那么死板嘛!放轻松点,好歹咱们也算是是结伴而行,称不上朋友,可也不不是仇人不是?再说了,我又不是说你的性子木讷,你看看自己的名字,林木林木,这么多木头,很符合你的!跟量身为你打造似的,不用多可惜啊!” 可惜什么啊!被向阳这么一搅和,林木有种吐血的冲动,想起初次见面时的情形,想起那群差点被黑吃黑的贼匪,顿时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在家排行老七,你要是不习惯喊我的名字,喊我老七,七哥,或者阿阳什么的都可以,我不介意的!”向阳没给林木反驳的机会,赶紧转移注意力。 “爹爹,不要生气啦~木头很好听的呀~”小豆子像是唯恐天下不乱,居然帮着外人劝起了林木。 林木冷冷哼了一句,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还是个小子,翅膀还没有长全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 其实吧!小豆子有些冤枉,向阳这出“木头戏”纯粹是无聊作怪,而小豆子还当是他为了跟林木做朋友抛出了橄榄枝,想都没想,便站在了向阳这边,嗯,还有一点,木头听起来真的很不错呢! 有脸的怕没脸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像向阳这种可以跟人胡侃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干脆也不走了,就在那里坐着,先把小名的事情定下来再说。 被一大一小两个霸王缠着,一个想用撒娇萌死你,一个则是用不是道理的道理吹晕你,林木到最后毫无招架之力,要是再折腾下去,别说脾气,或许连气都没法出了。 最终的结果,林木妥协了,“随你们吧!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向阳小豆子愉悦地击掌,大手拍小手,很是激动。心满意足的向阳在林木父子俩的注视下,乐呵呵地去取马车了。 怎么说呢! 小豆子是孩子,还是有些崇拜自己的孩子,相处起来,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对于林木,向阳还是有些担心的,倒不是因为怕欺负什么的,反正他这块头身手也不是一般人能欺负得了的。怕就怕与林木这个读书人的气场不合,毕竟一个是文,一个是武,自古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向阳担心要是碰上个老学究可就惨了。 也不是说他对读书人有偏见,只是有一点,像很多习武之人一样,向阳其实也受不了那些死衷于书本,脑袋空空,满嘴跑字的酸儒。什么大道理,有本事你别吹,做出来再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刚刚的闹腾,让他越发觉得自己邀请林木父子俩上京是个明智的决定,本来只是想探探林木的性子,没料到还真是成了,尤其是看着他一脸平静地说出不平静的话时,太好玩了! 很是新奇的体验,向阳这十年来,呆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军营,接触的都是着硬邦邦的大老爷们,一个个人高马大壮得跟头牛似的,即使有些块头不大,那也跟自己年纪相仿,臭味相投,有话聊,有酒喝! 与一般的武夫不同,向阳其实是喜欢看书的,对于那些古老的智慧,钦佩得很,对那些腹中有才气,心中有乾坤的高人更是佩服得不得了。也正因他如此,他才有了今日的成就,云国才有现今的辉煌。 咳咳,当然了,四书五经这类的就有些勉强了,用向阳自己的话说,没意思,太呆板了,没那个想象力,不过在某些情况下,他也挺喜欢的,譬如失眠的时候。 军营里曾流传过一段经典,有段时间,因周边发生了太多事影响了心绪,向阳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眼睛红得跟只兔子似的。向阳不急,却把远在京城的老皇妃皇帝还有身边的众弟兄给急的团团转,只是管他太医军医民间大夫,一个个都束手无策。 这样持续了好长时间,向阳都有些习惯了,晚上无聊的时间就练练武,看看书,感觉一整天都是白天,虽说累是累了点,日子倒也没什么大变化。 有天晚上,不知是不是运气太好,向阳懒得回屋,随手招了个人让去书房拿本书来解解乏,不识字的仆人受宠若惊,翻了半天,就瞄准了一本连点折痕都没有的完本:保存的这么好,元帅肯定最喜欢这本书了! 而事实却是,接过书的向阳看到书名,顿时一愣,嘴角抽了又抽,看着哆哆嗦嗦等待处分的仆人,挥挥手,也罢,就当是换换口味,诗经就诗经呗,咱这凡夫俗子也沾沾文人雅士的气息,却不料,这一沾,纸张一翻一翻的,那诗句就如同缠绕的丝线让向阳脑袋里晕乎乎的,上下眼皮子硬是跟好兄弟一样,舍不得分隔太远,拉拉扯扯,终于拥抱在一起了…… 然后,没有然后了,失眠什么的不药而愈,一到睡不着的时候,向阳很自觉地往书上瞄几眼,颇有成效!o(╯□╰)o 013.不生气 向阳一身黑衣,头发肆意绑在后头,马车驶在客栈门口时,微风撩起他散落的发丝,轮廓分明的俊脸就这样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那简陋的马车,配上他那浑然天成的霸气,立马地位提升了不少,引来侧目一片。 当然,回头客中姑娘们居多,胆大的一点的,捂着嘴儿乐着;羞涩一点的,红着脸不敢直视,却又不愿意错过如此良机,低头又偷偷瞄了好些眼。 不过当事人却是一点都不在意,冲着站在门口的两人打了招呼,跳下马车,右手一捞,便将小豆子送进了车内,另一边,林木也撩起衣角钻了进去。 “爹爹~~~”小豆子嘴巴一张,话还没出口,便被林木给截断了,“小豆子,你到外面坐着去!” “哦~”小家伙没多想,只当是爹爹看出了他的心思,美滋滋地爬出去,扶着向阳的臂膀,小心翼翼地挨着坐了下来。 早上,街上的人比较多,小豆子没出过远门,看看沿路的摊子小店,耳朵里听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兴奋得不得了,时不时地扭头往后瞧。 向阳生怕小家伙脑袋一扭,身子也跟着咕噜滚下去,连忙右臂一捞,将小豆子的位置又往自己怀里塞了几分,行驶了一段路途,觉得不合适,干脆直接让小豆子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后双手环抱,拉起缰绳。 小家伙似乎因为有了向阳的保护,丝毫都不怕生,小脸圆圆,笑得特别灿烂,看到人家瞅着他时也不害怕,美美地冲着人家甜甜地卖个笑,那跳动的心融化了一地。 来来往往的人群,不乏八卦之人,对于这一大一小外貌非凡的俩人很是好奇,尤其是发现俩人之间的融洽气氛跟一般父子无异后,更多目光挪向了后头车厢: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够觅得如此帅气的夫婿,生出如此可爱的儿子呢? 议论声不算太大,但交头接耳的人比较多,向阳对那些闲言碎语向来是未曾放在心上,却还是习惯性的将其一一收纳,甚至在所有人以为车内坐的是个大美人时,当下不由得一乐,很坏心地想着大伙儿要是看到车内的美人不是姑娘而是个男的时该是怎样个吃惊模样! 好吧!只能说这世上,原来吃饱了撑着的人真的不少! 比起向阳的歪心思,小豆子单纯得多,听不清外人的议论,便一个劲的傻乐着。 至于林木,打从将小豆子撵出去之后便一个人进入冥思阶段,外头的那些风风雨雨是跟他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慢慢地,马车逐渐颠簸起来,林木撩起车厢内的小小窗口,看着一直往后倒退的风景,某些念头渐渐形成。 晚上,到达客栈的时候,仍旧要了两间房,吃饱喝足之后,林木一行人跟着小二哥进了其中一间房。 原本向阳是打算跟着小二哥去隔壁看看的,哪知人还没有挪步,就被林木拉住了,“你们俩今天住这一间吧!” “……”什么情况?向阳傻眼,尾指掏掏耳朵,听错了吧!昨天还觉着林木吃醋了,怎么今天这么大方?难不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豆子,晚上你还是跟向阳叔叔一起睡吧!”林木摸摸小豆子的脑袋,将他递给了向阳 ,很是歉意地说了一句,“还是得麻烦了!” 向阳接过小豆子,疑惑地与小豆子视线相对,“怎么回事?” 小豆子瘪瘪嘴,摇头,小小眉头拧成了两条毛毛虫,圆圆的脸蛋上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待林木回房,关上门后,向阳将小豆子放在床上,替他脱了小靴子,一抬头才发现,小家伙满脸都是泪痕:“叔叔,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向阳一时傻眼,笨手笨脚地替小豆子抹去眼泪,然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小家伙缓过气来,“怎么会呢?” “可是~可是~爹爹,呃,不让小豆子跟他,呃,一起睡了~呜呜~”小豆子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伤心,一伤心什么都不管了,眼泪就呼啦啦地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哎哟,不哭不哭!“向阳没辙,没安慰过人,尤其没安慰过小孩子的他一下有些慌,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想不出什么好的词来,最后灵光一闪,假意委屈道,“原来小豆子这么讨厌跟叔叔一起睡啊?” 为了加强效果,向阳还故意扭头不看小豆子,制造出一副心灵受伤的模样,说实话,向阳内心还真的是呕死了:想他堂堂男儿,儿时都没撒娇过,现如今,居然跟个小屁孩闹腾上了,颜面何存唉! 好在,小家伙心软,果不其然,立马上钩了,“不,不是的~没有不喜欢叔叔~小豆子喜欢叔叔的~” 喔吼吼,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向阳趁热打铁,“小豆子都说自己喜欢叔叔了嘛~你的木头爹爹也看出来了呢,想让你跟叔叔多待一会呢!小豆子不要冤枉你爹爹的哦~” 这话一说完,向阳自己都快吐了,他一大老爷们,学着这语气,真他老子的恶心到家了!要是被其他兔崽子瞧见了,还不给笑掉大牙!得了,就当是他上辈子欠这两根木头的吧! 好在小豆子心思浅,回想起他家爹爹这一路来虽然话少了点,但是吃的喝的都是捡他喜欢的选,跟平日里也没有太大的异常,再说了,要是爹爹生气了,肯定会扒了他的裤子啪啪几下的!小豆子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点头:“嗯,应该是叔叔说的那样~爹爹没有生气~没有生气~生气~” 听着小豆子自言自语的呢喃,接着就是熟睡后缓缓的呼吸声,向阳一直提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纾解开来,捏捏小家伙红通通的鼻子,突然有种旗开得胜的错觉,这可比行军打仗困难多了!还好,总算解决了!不过,刚刚的理由仅仅能劝服的只有小豆子而已,他么,才不相信呢!那木头有事想瞒着他们! 不远处的另一间房,林木关门后靠在门上,揉揉眉头,叹息了一口气,看来,今夜又将是一夜无眠了! 014.摊牌吧 接下来两天,林木像是吃错了药一般,不管是吃饭睡觉上路,一个劲儿把小豆子往向阳身边扔,换句话说,尽量避免小豆子与自己单独接触。 小豆子本来就觉得爹爹生气了,心里怪不舒坦的,好不容易让向阳安慰回来。可事实证明,林木好像是真的不理他了,小豆子心中一急,抿着嘴巴掉眼泪,委屈极了。 想去道歉,可林木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每次都把他往向阳身边撵,甚至好不容易小豆子鼓足勇气赖着脸皮跟他在车厢里坐着时,他居然去跟向阳换了位置,当起了车把式。 林木这几晚都没有合眼,状态不是很好,又一直担心其它的事情,心思都没有放下,脸色看起来很是糟糕。 向阳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现在也很抓狂,明明他就是一外人,怎么一下子就打入内部了呢?不就是车把式,怎么又当爹又当娘的,照顾小的不说,为什么还要处理好大的留下的难题? 林木的所作所为让他看不透,若说他是真的生小家伙的气嘛,不像,尽管与小豆子保持距离,目光却一直都放在他身上,连小家伙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都吓得脸色发白。 “爹爹……”小豆子哭丧着一张脸,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一下整个人就没声音了,对小豆子的动静异常关注的林木回头,发现小家伙整个身子都趴在向阳怀里,仿佛熟睡了一般。 “你干什么?”林木吓了一跳,声音瞬间抬高了半拍,伸手想将小豆子接过来,哪知,向阳嘴角一扬,别过身,让林木捞个空。 “你先别着急,我没有恶意,只是点了他的睡穴而已!”向阳摆摆手,连忙道出自己的意思,有些话他憋了好久,但又不好当着小豆子的面说,只得出此下策,“这两天我一直有疑问,你是不是打算把小豆子送给我当儿子?” 林木闻言,心中一惊,面上却维持了原样,看不出一丝破绽,“什么意思?” 向阳咧咧嘴,“你就别装了,连小豆子都看出来你这几天不对劲,还以为你生气了不要他了呢!” “我没有。”这么些年,小豆子的存在已经与他的生命融成了一个整体,他岂会随随便便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你家小豆子不信,有本事你直接跟他解释,不要老把问题丢给我!”向阳说的有点无奈,咳咳了两声,“也不是说我不喜欢照顾小豆子,只是你的表现太诡异了!” “诡异?”林木皱眉,有吗?他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有什么事说出来吧!小豆子年纪小,但懂事,有什么事好好跟他说,相信他应该会理解的!” “……”林木沉默,的确,诚如向阳所言,小豆子会理解,而他似乎也忘记了小家伙因为身边的环境,在某些方面的理解可能会比大人们敏感得多。 “要是你相信我,觉得不方便跟小豆子说,那就和我说,好歹我也知根知底,有什么问题的话也能帮忙糊弄一阵不是?”看出了林木的软化,也看出了他的为难,但是向阳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林木下了大决心,点点头:“把小豆子叫醒来吧!” 向阳手指灵活地在小豆子背上点了两下,就见小豆子揉揉眼睛,在看到林木后,心中满是委屈。 “爹爹~~~”软软的童声带着点点的鼻音,很能拨动心底的那根弦,林木勉强撑起自己的嘴角,将小豆子接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家伙鼻头一算,眼泪哗啦啦地留下来,“爹爹,你不要小豆子了吗~” “谁跟你说的,小豆子这么乖巧听话,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林木亲亲小家伙的小脸蛋,与之额头相抵,“爹爹有事要和小豆子,可能需要小豆子帮忙,小豆子愿不愿意听? “嗯嗯~小豆子愿意~愿意~”听说有事让他帮忙,还是爹爹的事,小豆子鼻涕眼泪一抹,顿时喜笑颜开。 “向阳,把门关上吧!”大功告成,向阳功成身退,正欲关门离去,却被林木唤回,“你要去哪里?” “啊!你们不是有话要说吗?我上外头喝两杯!”喝两杯是借口,主要是想找个理由避开,林木的事情或多或少猜中了几分,向阳自知身份特殊,不知自己这个外人是否有必要掺和进去。 “那个,等等,能不能也请你留下来,可能这段时间还是需要你的帮忙!”林木想通了,既然打算跟小豆子说清楚,那么多个人多份保障。 向阳抓抓头,看看眼巴巴地小豆子,再看看祈求自己留下的林木,耸肩,然后伸手将门合上,大大咧咧的往桌边一坐,顺手拎起茶壶倒了三杯,“说吧!什么事?” “小豆子还记得之前爹爹跟你说的为什么我们不去金陵的原因吗?” “记得~”小豆子猛点头,“爹爹说爷爷家有人不希望我们回去~” 林木摸摸小豆子的小脑袋,点点头,“没错,爹爹没有跟小豆子说清楚的是,那些人不喜欢爹爹,他们已经知道爹爹要回去,会在半路给爹爹找麻烦的。” “你是怕和小豆子接触太近,那些人对小豆子不利!” 林木点头,“嗯,尽管我现在不是去金陵,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愿冒这个险。虽说一路过来都是风平浪静,但我保证肯定会有人在暗中关注,小豆子的存在不知他们是否知晓,我只想尽量拉开距离,若是真有意外,凭借你得能力,小豆子至少安全无虞。” “可是……”向阳搔搔下巴,他有时觉得自己身上的气息还有作为蛮像坏人的,怎么到了林家父子眼中,却成了值得相信依赖的好人呢! “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武功高强,绝对有能力保护好小豆子,第二次见你,虽然说你身上没钱付账,但你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证明你绝非邪恶之人,所以将小豆子放在你身边,我放心!”林木省略了某些细节,直接将向阳捧上台面夸奖,当然,吹嘘拍马的事他愣愣的性子做不来,所以只是实话实说分析而已。 不过言之有物,条理清晰,配上那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人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向阳仰天,继续摸摸下巴,第一次发现原来脱离了王爷大元帅这些个高贵的身份,他其实也是可以值得信任的,他该为这个感到骄傲么? 小豆子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林木不是生他气,而是要保护他,立马将担心转移了方向,“爹爹,那现在怎么办?你会不会有危险?“ 林木摇摇头,小豆子从小就跟自己在村里生活着,对于过去的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而他之前也从未提起相关的事宜,现在自然也不愿多提,只得安抚道,“放心啦,不会的,爹爹会保护好自己的!” “叔叔~”小豆子对林木的话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直接将目标转向向阳,既然叔叔那么厉害,肯定能帮他和爹爹打败坏人的! “嗯,叔叔会帮忙的!”小豆子刚刚喊出声,向阳便直接应许了,应完之后不由自主地皱眉:什么时候他跟小豆子的默契这么足了?这儿子真的不是他的么? 015.一间房 “爹爹,那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哦~” 解决了心中的障碍,小豆子抱着林木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总算可以好好和爹爹亲热一会儿了,想着,只要爹爹不是在生气,不是不要自个了,一切都还好。 林木摇头,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不,这两天你还是和叔叔一起睡,好不好?” 小豆子一听到这话,脸又皱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子,还带着褶儿,“爹爹~” 本以为小豆子会乖乖听话,哪知,他扭了扭身子,继续撒娇,“可是我还是想和爹爹一起睡~” “……还是等两天吧!我不放心!叔叔厉害,可以保护小豆子!”林木同样有些不舍,但是为了小豆子的安全,他不得不多留点心思:自己在明,敌在暗,除了第一晚丁瑞来过之外,其他时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越是风平浪静,越发让他心觉不安,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会有个巨大的黑洞冒出来,然后一口便将他吞噬。 想把小豆子递给向阳,哪知小豆子搂着林木的脖子,硬是不撒手,越搂越紧,孩子气的举动让林木很是无奈。 “哟哟,不用这么夸张吧!来来,给叔叔笑一个!”向阳食指往上将小豆子的肉肉的下巴抬起来,似带顽皮地调戏起人儿来,那痞态,跟街头的混混有得一拼,见小豆子没理会自己,向阳又来了句,“那叔叔给你笑一个~嘿嘿~” 向阳脸上面皮一扯,表情严肃,在吸引了小家伙的注意力后,投了一个假笑,然后又将面皮给绷紧了,那瞬间的变化,跟唱戏曲似的,郁闷的小豆子一下子破涕为笑,就连林木都忍俊不禁,偏着头抿嘴。 “爹爹,要不我和叔叔和你,我们三个一起睡好不好~就算有坏人也不怕了~” 小豆子突发奇想,说了这么个解决方法,“而且小豆子也不担用心爹爹了呢~” “……”林木哑然:原来小豆子一点都不好糊弄,你看,这小脑瓜子转得多快,连这方法都给想出来了。 向阳点头称赞,“这主意不错!要是不行,我可以拿几条长凳子拼起来凑合一下!”向阳不是纠结的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答应要好好保护林木父子俩,那就得拿出点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诚意,军打仗的人,站着睡都经历过,这点小问题算什么,也不会缺胳膊少腿什么的,“这样还可以把房钱省下来,供小豆子多几顿肉呢!” “嗯嗯~就是~就是~我也可以睡桌子上的,然后可以省钱让叔叔多喝两杯了~” 林木抽抽嘴,估计若真是让小豆子睡桌上,保准晚上能够圆润地滚下来!倒是这俩人一唱一和有意思的紧,一个要吃肉,一个要喝酒,林木左看看,右看看,一间房好处多多,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便乖乖妥协了。 “我去跟掌柜的说一下,把另外一间房给退了!你们先休息一下吧!”向阳很自觉地当起了跑腿的,去张罗这些琐事,顺便嘿嘿,嘴巴馋了,喝两杯去。 正直繁忙时期,来住宿的人很多,有多余的空间掌柜更是求之不得,欢欢喜喜退了一些纹银,就笑眯眯地招呼小二带着其他客人入住去了。 来者的气息有些杂乱,不像是一般寻常人家,向阳有些怀疑,不经意地往四周看来看,和掌柜的客套了几句,“客栈生意很不错嘛,掌柜的肯定发了大财!” “要是天天这样高朋满座,那就好了,再辛苦也值得啊!”掌柜的算盘拨的啪啪响,摇头,也看不出是在为今天喜还是明日忧。 “掌柜的是说,这客人是突然一下子增多了?是附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向阳也不急着离开,反而好奇地跟掌柜的聊起来了。 “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大事啊?就咱们这小地方,要是有什么事早就传开了,那会像石子扔进了大湖里,响都没儿一个!”掌柜的抬头看了看楼上,又瞅了瞅向阳,信誓旦旦地说。 向阳摸摸下巴,照理说这没有可能,平白无故地出现此番异常,他不认为会没有大事发生,“会不会是您消息不灵通,没打探到啊?” “去去去,这镇上的事我们这些个开客栈的那是最清楚不过了,人来人往,什么消息会没有?”深深觉得自己的能力遭到侮辱的掌柜大掌一挥,转了个身,懒得理会了,同时嘴里还不忘嘀咕,“不就是要找个人么?谁知道有什么大事!” “找人?”向阳琢磨着这词,似乎看出了某些苗头,酒也不买了,负手离去,临走时还不忘看看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好的不灵坏的灵,该不会真的是来找林家那对父子吧! 回房,林木已经带着小豆子洗漱完毕,已经累得脑袋直点头的小豆子实在的支撑不住了,便嚷着要熄灯睡觉。 林木跟其他的人接触一般都不是很深,浅尝辄止,虽不是君子,但是情谊真的与白水无异,淡得很,更何况是与陌生人同床共枕,想当然是非常的不习惯。不过有小豆子这个润滑剂在中间调节,倒也没有太多的尴尬。 房间就只有一张床,很一般的普通雕花木塌,睡两个人倒是没有问题,小豆子占地儿不大,睡中间的话也不会显得很挤,而且小时候的习惯让他喜欢挨着人睡觉,那就更省地儿了。 “你睡里头吧!”林木觉得以自己这两天的状态而言,床根本就是摆设,若是让他睡里头,肯定会翻来覆去影响其他人的睡眠,索性留在外头,要是睡不着了,还能坐起来发发呆什么的。不过,这一提议很快就遭到反对,“我向来都是粗手粗脚,睡觉自由得很,你若让我睡里边,动弹不得,那不就是想憋死我嘛!” 好歹向阳也是个“客人”,都这么开口要求了,林木也不好再推三阻四,只得收拾好自己脱了外袍往爬进床里头。 “晚上注意点,可能会有乱七八糟的人出现!”虽不确定是不是冲着他们父子俩来的,注意点总是好的,向阳趁着小豆子已经睡迷糊了,悄声跟林木打个招呼。他向来混迹军营,对于江湖不甚了解,周遭气息杂乱,来者底细一概不知,一切小心为好! 016.抓坏蛋 子时刚过,鸡鸣声起,客栈外恰好一阵阵喧闹,黑暗中向阳蓦地睁开双眼,一双利眸直勾勾地看着窗外晃动的人影,轻手伸向放在床头柜上的兵器。最终那两个人影蹑手蹑脚停靠在门口,交头接耳了一阵,似乎在捣鼓些什么,隔着门板,向阳看不真切。 正欲翻身起坐,一只手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襟,回头一看,林木不知道什么也清醒了。屋内没有烛火,透着外头微弱的光线,只见林木摇摇头,示意着让他继续躺下,不要轻举乱动。向阳不解,看了看林木,又扭头看了下门口,耸耸肩,然后只手拿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兵器包在怀里,轻轻侧躺了身子。 合着眼,侧耳倾听着屋外的动静,向阳的心思绷得紧紧的,不料,一个冰冷的物体逼近脸面,睁眼一看,才发现那是林木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脸上的肌肤,那冰凉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干嘛?”向阳无声地开口,一双黑眸瞪得老大,即使在黑暗中,都是溜圆溜圆的,似是狼崽一般,闪闪发光。 林木抬抬下巴,将拳头再次凑近向阳面前,然后松开。向阳低头,只见他掌心里躺着一颗暗色的药丸,倒是没往毒药方面想,他记得小豆子说过,他爹爹在药物上有些研究,看情况,估计是怕外头的两个宵小之辈使阴招,想让自己多点防备吧! 向阳顺势张着嘴,示意林木将药丸塞进去,哪知林木两指捏着药丸,一直在他鼻尖晃悠,时不时地戳上他鼻子,就是没送进他嘴里。刚开始,向阳以为是自己嘴巴张得不够大,再加上屋内光线暗林木看不清才导致药丸一个劲地往鼻孔跑去,于是更加卖力地张大嘴巴,结果咧得都快能塞进两个鸡蛋了,还是没吃到,不禁有些纳闷了:到底还让不让人吃呢! 向阳的反应林木都看在眼里,瞧着他嘴巴越张越大,竟有种在逗某动物的错觉,心里头满是笑意,也没道明真相,似真似假地继续忽悠,总算某人自个儿反应过来了。 药丸还停留在鼻端,纳闷过后的向阳思绪回归正常,鼻子轻轻嗅了嗅,才发现这黑乎乎的小丸子味道挺不错,还带着股青草的芳香,颇有提神的功效。 向阳挤挤鼻子,见林木微微颔首,瞬间顿悟过来:敢情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拿来吃的啊!亏得他还嘴巴还张得那么开,张了那么久,得了,老脸都丢尽了! 要不是黑灯瞎火的某些细节瞅不着,否则林木一定可以看到向阳那张并不白皙的脸上燃起了一丝红意。 见药丸闻得差不多后,林木将手撤了回来,小豆子睡得很香,吧叽了一下嘴巴,迷迷糊糊喊了句“爹爹”,而后翻了个身子抱着向阳的胳膊呼呼入睡。 向阳轻轻动了动身子,怕等会儿行动不方便,便偷偷把胳膊挪出来,将用布包裹起来的兵器塞给小豆子继续抱着。 屋内很安静,向阳林木两人又是清醒异常,在听到门栓喀嚓响一声后更是全身戒备。屏住呼吸,向阳从步伐中已经听出来者并非高手,冲着林木眨巴了眼,那意思“放心”。 不知是真听出了向阳的暗号,还是林木自己也发觉来者不具威胁,两人很是默契地对视一眼,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仍旧闭眼假寐。 来者在离床还有几步路的时候停了脚步,正在向阳犹豫该不该出手时,其中一个嘀咕了句:“不是说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么?怎么是两个大的?” 说来也巧,向阳是背对着外面睡的,小豆子跟他挨得非常近,几乎是睡在他怀里的,被子那么一盖,就剩下个脑袋顶在外头,被向阳身形那么一挡,还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林木一听到小孩,整个人都绷直了,与此同时向阳飞速一脚将其中一人踹翻在地,另一个则被他一手掐着脖子。 林木不知从那里摸出一个毛茸茸的耳罩给小豆子戴上,顺便再将他往被窝里塞了塞,见那小小的鼓起一团看不出有人的痕迹后才起身亮了油灯。 不甚明亮的灯火下,林木见来者不像一般偷袭或者宵小之辈那般身着夜行衣及蒙面,反倒是一袭普通壮汉的短衣打扮,心中满是疑惑,想了想微微蹙眉:这么明显的手法,会是哪位的杰作呢? 向阳打小这事遇多了,利索得很,不需林木交代当即眼神一狠,手脚双双使劲,屋内便响到俩人急促的呼吸和不断的咳嗽声。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的那人拎了起来,因怕吵醒还在酣睡的小鬼,向阳压低声音问道,“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各行各业都有自家规矩,不透露雇主是最为基本的一条,林木见俩人畏缩着就是不开口,心下自有计较,“只要说出你们要找的是什么人,我们定放二位一条生路。” 林木蹲下身子,直直盯着被踩在地上的那人,很是平静地说出条件,“当然,怎么选择是你们的决定,只是我家兄弟最讨厌背后耍阴下**这下三滥的手法了,一般落入他手上能全身而退的真心不多,结果如何还希望二位好好考虑!” 音不高,平平淡淡的没啥起伏,然被抓的两人皆是感到一股寒意,不觉哆嗦了下。闻言,向阳恍然大悟,那药丸原来是解**的啊!尴尬之余泄愤地加大力道,且很配合地扯动左边嘴角哼笑了两句,大有一副“你们有种就试试”的挑衅架势。 骨头喀喀响了几声,脆生生的,显得格外吓人,地上那人抬头一看,同伴的脸色呈灰青白色了,赶紧哀求道,“轻点!哎哟喂~轻点!我说我说!” “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带着一个五六岁小娃娃的年轻人。之前有人给消息说他们出现在镇上,我们哥俩找了好久才知道是住在这家客栈,可那老板是个老糊涂,自己都不清楚客人住的哪间房,我们怕惊扰到其他人才用**一间间找过来的。谁知道又找错了,唉!”偷鸡不成食把米,还碰上大麻烦了! “找他们做什么?” 向阳原本还想着其中或许有些误解,这下好了,真的是冲着林家父子来的了! “这个不清楚,只晓得那人给了我们帮主很多钱,说是想找老朋友聚一聚。” 既然有心隐瞒,林木自是不会承认自己可能就是要找之人,不过他可不会天真到去相信有人会以这种“好心”方式来请他做客,打草惊蛇,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向阳接收到林木传来的无声讯息,立马松开手脚,不再理会,而后故意推着林木的肩膀往床那边走,末了,还恶狠狠地朝两人瞪眼,“看什么看,既然知道找错人了,那还不赶快滚?再敢打扰老子休息,看我不扒了你们几层皮!” 017.探情况 向阳制造出整个房间只有他和林木的假象,还假意依照要求不情不愿地放开两人。 想想,觉得还是不过瘾,为了表示自身被打搅的愤怒,气呼呼地放下狠话后往里走了两步,然后立马又回头各踹了他们一脚:“叫你们到处放**!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踹人这事向阳平日里没少干,干脆利落直接将人送至门口,倒是苦了那瑟瑟缩缩的两人:就在他们以为脱险成功,正松一口气时,不料又遭到大脚的袭击,惊吓之余倒吸了几口凉气,好在慌乱中还是听明白了向阳话中不打算追究的意思,赶紧灰溜溜夹着尾巴连滚带爬过了门槛。 向阳关上门,回头见林木已经把迷迷糊糊的小豆子从被窝里扒拉出来了。似是刚刚被吵醒,小豆子眼睛眯眯的,想睁开却又抵不住瞌睡虫的侵袭,挣扎了一番嘟嘟囔囔地喊了句“爹爹叔叔”,而后朦朦胧胧的眼皮子又搭合上了。 林木重新侧躺在里侧,伸手将小豆子揽在怀中,轻轻拍打背部安抚,状似无意的低声道,“你猜这法子能忽悠住他们吗?” “兵不厌诈嘛!管他呢!”向阳站在床前,低头看了眼这对年轻的父子,耸耸肩,自个儿也躺上了床:“刚刚这两个没啥本事,估计只是被送出来试探的,忽悠不忽悠没什么区别,倒是其他人……” 翻了个身,想起客栈里莫名涌进来的客人,叹气,可别全是来找他们父子俩的就好了,又或者,能被忽悠住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林木沉默了片刻,“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了!不过也谢谢你!以后能帮上忙的尽管说!”这个时候说抱歉,本就是马后炮,林木自己也知道,但还是有必要申明下立场,他向来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这份人情他一定会谨记的。 向阳没有作声,想起最初的那碗面,不由得抽抽嘴角:他该大方豪气地拍拍胸脯说没关系么?不过,牵扯进来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是要回家的,走一路,玩一路也没啥大区别,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吧! 无聊地伸出指头戳了下小豆子软乎乎的屁股,小家伙迷迷糊糊扭啊扭,扒拉开他坏事的指头,钻啊钻,整个人都躲进了被窝里头。 林木难得没有阻止,就那样淡定地看着,大有一种“随便怎么玩”的架势,只不过在小豆子蒙头之后顺便将人轻轻又抱上来。可怜的小豆子在睡梦里头老是梦见有只大公鸡在啄他的屁屁,还一直用大翅膀捂着他的脑袋,黑呼呼的,差点让他喘不过气来。 像是玩够了,向阳心满意足地吸了口气,笑咧咧道,“算了,看在包住包住,还有小豆子陪玩陪·睡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们计较那么多了!” 向阳说话的语气让林木松了一口气,向阳愿意搭把手,他着实安心了许多。又是沉默了许久,久到向阳打着哈欠快要睡着的时候,林木开口了。 许是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向阳的气场太过强大,林木很自觉地让他充当起决策者,“打算是明天一早动身,还是窝几天探探情况过了风头再走?” “啊哈~等等吧!若还是这个局势,这一走恐怕正好当了靶子!”向阳打着哈欠,捞起被子将三人一盖,还顺手拍了拍,“睡觉睡觉,想那么多也是枉然,明天再看看吧!” 林木原以为睡不着,结果在向阳不大不小的鼾声中也泛起了困意,似是不忍打搅三人的好眠,后半夜的客栈显得格外安静,至少对他们来说,半点影响都没有。 第二天,向阳让林木小豆子继续在被窝子里躺着,自己一个人下楼晃悠了大半天,不出意外没有见到夜袭的那两人。找了张角落点的位子坐下来,手里摩挲着出门前林木塞给的碎银,向阳纠结了会,告诫自己这个银两是保护费,是自己应得的,不是施舍的,绝对不是…… 成功说服自己后,向阳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神清气爽地叫了壶酒,一边自饮自酌,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过客。 带刀的,佩剑的,抡着斧头锤子的,摇着纸扇的,中年人,年轻人,还有几个腰上别着手帕,手里拿着兵器的姑娘家。 云国对于女子的约束并不苛刻,年轻女子出门只要有家人陪伴即可,甚至女子可以入学,还可以习武。 入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件奢侈的事,大户人家会请先生上门教导,一般人家的话若疼爱子女则会选择将其送至女子私塾,至于那些贫困人家,学不学是一回事,譬如村里的乡亲们,若非是因为有他这个免费先生,别说是女娃儿,就是男孩子都不一定有上学堂的机会。至于女子习武,虽说不禁止,但这等苦事,鲜少会有长辈认同,那通常是江湖儿女或者武门世家的事了。 向阳从小到大守规矩的时候不多,这些基本的常识都是在后来军营里听其他人闲扯扯出来的,印象还比较深刻。军营里面年轻力壮的莽汉子多的是,成家立业也不少,一年里头,难得有机会回家一看,闲暇时大伙儿瞎扯扯,东说说,向阳时不时也去凑凑热闹,不端架子性情好,倒是收获了不少。 甚至还有人说,像他“王爷”这种身份,一定要配个有才识的夫人,眼光决不能太浅,而要跟上他“大元帅”的脚步,夫人一定要会武,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一句话——“文武双全”! 书在不多,够用就行,向阳这点并不强求,他也不反对女孩子学武,强生健体这个是基本,关键时刻还能够自保,但前提是能安安分分的,跟他家老娘一样,稳得住台面不说,还能够为家人分忧,绝不能像个刁妇般,仗势欺人,处处惹麻烦讨人嫌。 所以当看到几个姑娘家气焰高涨地拿着兵器坐在一桌时候,横眉冷对地冲着周遭摆脸色时,且恶意推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小二哥,他忍不住皱眉了:什么世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018.老掌柜 问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对于满屋子的武功人士来说,偷听起来并不费力,且,一听到问话,众人皆是假装不经意地吃着饭喝着酒,动作幅度却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经意就错过了某些重要信息。 向阳位置偏僻,纵览全局,将一屋子人的反应接收眼底,当下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木头究竟是干了什么坏事,拉下这么多的仇恨?这仇人排成排,估计都能上战场了!得了,要是一伙人全部涌上来,不知道能不能脱身! 想象中木头带着小豆子被一群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被步步逼紧等待自己去救助的可怜模样,向阳忽觉任务艰巨,硬生生地转过头,将火热的视线全部武力集中在老掌柜身上,双腿也挪了个方向,若是情况不对,随时准备撤退。 掌柜的抬抬头,默默收起手里头的算盘,脑袋朝大厅扫了眼,不经意与向阳的视线在空中相接触,还没等向阳暗示些什么,老掌柜摇摇头,摆摆手,“没来过。” “此话当真?”年轻女子手中的长剑轻轻叩击在掌柜算账的柜台上,明明是一袭白衣轻纱,看似仙女般气质飘飘,说的话和做的事却是咄咄逼人。 老掌柜畏惧地往后退了小步,眼神轻轻瞥过看热闹的一群人,悠悠然开口:“这几天人来人往,住店的人都是从我眼皮子下过的,多的是像你们这样配着兵器的江湖中人,若真的是一个年轻人带着个小娃娃,我又怎么会不记得?你们可要相信我小老儿啊!” 老掌柜特别强调了一个年轻人带着个小娃娃,没错,他的确没看到,他看到的是两个年轻人带着个小娃娃,所以,应该不算吧!╮(╯_╰)╭ 竖耳倾听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倒是合情合理,一大群武林人中混个小娃娃绝对是件引人瞩目的事,向阳见危机暂缓,又听出了听出了掌柜的弦外之音及好心帮忙,微微举起酒杯朝老人家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老人家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向阳一眼,微微翘起的胡子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向阳见众人似乎都已偃旗息鼓不再追究,想了想得事先回房里告知下情况,招手喊了句“小二结账”,结果确是老掌柜亲自托着笨重的算盘过来了。 向阳当下一惊:靠,他就喝了小小一壶酒,居然还得用上算盘,会不会太夸张了?难不成还得喝一顿霸王酒?用不着这么坑爷吧!想归想,但是思及刚刚老掌柜的出言相救,要真的多收那么些费用,唉,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老掌柜的算盘打得霹雳啪啦响,向阳的眼皮子随着声音七上八下直蹦乱跳,最后老掌柜伸出沧桑却不乏灵活的大手掌:“客官,您在这都住了十天,就有九日的房钱都还没有给清,加上饭菜酒钱,零头我给您抹了,就先收您二两银子吧!” 老掌柜守财气质尽显,配上那下巴上的一排灰白的胡子,架势十足,真心是来收钱的。 原本想着,若真的只是收些酒钱或者安抚费什么的,那勉勉强强还能凑合着给了,却不曾想,老掌柜吧啦啦一大串,完全是在自娱自乐顺便糊弄还在客栈内的其他人。向阳主意一定,配合地在身上身上抹了半天,结果什么都没有掏出来,只得虚虚弱弱地惨笑,向老掌柜告饶:“那个……我还不打算退房,准备再住上半个月,要不,等改日再给吧!” 早在向阳招呼小二结账的时候,留在客栈里头的剩余视线就全部投过来,看着向阳:虽没有小孩子在跟前,但至少符合“二十五六岁,相貌还挺英俊”这一要求!众人皆是疑惑地瞥了好几眼,似是要从中打探什么,结果一听完两人的对话,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老掌柜说了,这人是住了一段时间的,不是这两天住进来的,那么肯定不是他们要找的,再加上向阳的戏份演的十足十,至少外人看了他这副寒碜模样,都觉得是没钱打算拖时间赖账! 瞅了瞅,纷纷收回了视线,甚至还听到有人从鼻子里头发出哼哼的鄙视声!果真,这年头,出门在外,有点钱面子都足一些! “别介,小老儿我这是小本经营,经不起折腾,客官还是早日结清比较妥当!”老掌柜一副今日若是不给钱绝不干休的模样,生怕向阳继续赖账,赶紧又接了句,“小老儿还是陪您回房拿银两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知趣就当真不用活了,向阳耷拉着脑袋随着老掌柜灰溜溜地回房拿钱,合情合理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向阳没打算真的带着老掌柜回房间,走到走廊正愁怎么解释时,老掌柜带着他进了一间无人的客房,而后轻轻关上门,笑眯眯地冲着向阳拱手行礼:“七爷,别来无恙啊!” “啊!掌柜的,您这是……?”向阳本来想随口接句“认错人了吧”,结果看着老掌柜越发舒展的笑容,好似有那么一丝丝微弱的熟悉感,张张嘴,话又咽下去了,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一番,下巴摸了一轮又一轮,最后还是摇摇头,实在记不得名字了! 怪哉,向阳自认记性很好,军队里那么多小兵小将,只要是有接触的,基本上都是能叫出名字的,退后一步说,再不济,也会觉得脸熟。 姜还是老的辣,老掌柜守着这间客栈近三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身份什么行业,光看眼神,就能猜个**不离十,昨儿个初见向阳,这人懒懒的,没啥攻击性,不过临走时对来往人的那一瞥,煞气十足外,分外觉得眼熟。 老掌柜当下一时没想起,回头躺在躺椅上休憩,居然做起了梦来,梦里迷迷糊糊地回到了两年前出现的一幕,看到了某张面孔,当下大腿一拍,把自己给从睡梦中打醒了。醒来之后,满心都是激动,煎饼烙了半宿,硬是把自己给心情平复下来了,正愁明天怎么找机会上门“勾搭”一番时,突然闯进来两个人,气势汹汹地问他“那个带着娃娃的年轻人”住在哪里。 019.大恩人 老掌柜猜不透他们要找的是不是今儿遇上的那人,直接了断地说了不知道。老掌柜怕死,不过想到自己这条老命反正也是捡来了,还多活了两年,也不怕其他了。那两人本欲恫吓一番,恰好门外有人来找,担心事情提前败露便慌忙撤退。 想过要去通风报信,但是转眼又想,万一本来没有大碍,自己这一去,到时引起了注意,那又该怎么办!小老头忐忑了好久,扒拉在门口听了大久,总算听到了向阳的吼声,才安安心心地把心归还原位。 翌日,老掌柜再次了看到了向阳,心中仍是激动不已,不过看着客栈里头笼罩的某种不安宁的气氛,他老老实实地躲在柜台后面算他的糊涂账。 不料,麻烦最喜欢的就是自动找上门,这一次,找的仍旧是“带着娃娃的年轻人”,小老儿耳聪目明,钻了空子耍了众人一计,并且仗着来者不知要找之人相貌巧妙地替向阳洗脱了嫌疑。 “不知七爷是否还记得两年前大北坡?小老儿就是您当时救下的商旅队中的一个。时隔两年,有幸还能见到七爷一面,小老儿知足了!” 大北坡,向阳稍稍有些印象,那一带地势险要,却是南北商旅途径的最佳路线,往年都有官兵留守护卫,不料前两年流寇肆虐,专门偷袭来往商队。向阳接到消息,便带领了一路人马前去围剿,恰好解救了被困的一队商旅,至于其他,他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当时他没有表明身份,不过从朝廷颁布的嘉奖公文里面,不用猜也能知道了。老掌柜知趣地抛弃了某些名号,只是唤他“七爷”,想来也是个装糊涂的知情人。向阳不再推脱,“当日老掌柜千万不要这么说,昔日向某只是尽本分,今日之事您才是厉害,向某在此谢过老掌柜了!”向阳双手作揖,给老掌柜行了大礼。 “使不得使不得,只要能帮上忙便是老头儿的荣幸。七爷先赶紧回房呆着,饭菜我让人给您送上去,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恐怕接下来来找您和小公子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还是尽量躲着罢!” 老掌柜言之有理,向阳不再推脱,两人别过,老掌柜从袖子里头摸出碎银,凑足了二两,才转身回到大堂扔在柜台上。 碎银落在台面上的声音引起了注意,一大汉开口玩笑道,“掌柜的,这钱收的可辛苦啊!” “那不是,磨叽了好久才拿回。”掌柜吹胡子瞪眼,似乎很是生气,而后又想起什么,对着小二喊道,“小崽,楼上那对夫妻的饭菜还没送呢,赶紧的!” 名叫小崽的小二哥“哎呀”一声,听话的跑进厨房,端起了准备已久的饭菜,屁颠屁颠地送上楼去。 门被敲响时,屋内林木向阳小豆子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小心翼翼,小豆子不懂,那模样纯粹则是跟两个大人装的。打开一条缝,见是小二哥来,向阳道了谢,接过饭菜,至于为什么开门的是那个没有付账的年轻人,小二哥没有多想,更没有多问,他知道他家爹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规规矩矩地告了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向阳回房时,小豆子正趴在林木怀里咕噜噜唱歌,至于内容是什么,林木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村里小孩子教的玩意儿。向阳觉得有趣,稍稍问了几句,小二哥就来敲门了,他才想起正事一句话都没有提。 为了配合老掌柜的那句夫妻,送来的饭是用小木桶装着的,碗只有两个,好在木桶里面还有个饭勺,向阳瘪瘪嘴,将斯文人用的碗让了出去,自己就抱着木桶开吃,为了照顾小豆子眼巴巴的羡慕眼神,向阳很是主动地将饭勺就让了出去。 小豆子笑眯眯地抱着饭勺,饭勺有点大,小嘴巴一咬一咬的,舀饭没问题,就是菜老是舀不上去,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巴巴地看着林木。 林木想跟他换,小豆子不肯撒手,没办法,只得加了一筷子菜放在小豆子的饭勺上任凭他自己去折腾。说来好笑,小豆子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模式,饭勺里的饭菜咬完了,就重新将装着饭的勺子递到林木面前,让他继续添菜,好在小豆子吃的不快,否则林木就只需关顾着给他夹菜了。 向阳吃的多,吃的快,五分饱的时候就将筷子放下了,林家父子两人碗里还剩下大半,小豆子伸长脖子去看向阳面前的木桶,问道,“叔叔,你吃完了吗?“ “没,等你们吃完,我收底儿!”向阳笑眯眯地解释,顺手替小豆子夹了一筷子堆在饭勺上,“来,让你爹爹先吃,我给你夹菜。” 小孩子吃饭就是为了好玩,有了向阳在边上帮忙夹菜还一边帮忙喊加油鼓励,小豆子吃得格外起劲,向阳待父子俩吃得差不多了,将剩下的菜全部扒到木桶里,刷刷搅拌了下,三下五除二,几口就搞定了。 吃饱喝足,是该说说大事了,向阳将客栈外头的发生的情况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跟林木复述了一遍,甚至连最开始那姑娘说出那句“二十五六岁,看起来模样还挺英俊”时微带娇羞的模样都描绘出来了,听得林木眉毛拧得跟股麻绳似的,紧得不得了。 “错啦错啦!肯定不是来找爹爹的,爹爹才二十,没有那么老啦~”小豆子两只手同频率摆摆,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噗”向阳一口水含在喉咙里,闻言,赶紧扭头一转,全部喷向了大地,“二十五六岁很老吗?”摸摸脸皮,向阳不自觉的问道,他今年二十五,当然了,对小豆子而言,这个年纪的确是大了些,至少还要二十年才能赶上,二十年,太遥远了,等得花儿开了又谢了,不过对于二十岁的林木来说,还好吧!不过,二十岁就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啧啧,看不出来,木头其实还是蛮开放的嘛! 020.小公子 向阳那戏谑的眼神瞄向林木,林木抚额,心头明白却也没有解释,对于这两人讨论的话题着实有些无语,然小豆子的话也给他带来某些启发,或许……“你猜会不会我们所见到的是两拨人,他们要找的那个年轻人其实不是同一个。” “哈,不会吧?居然还有人和你一样倒霉被盯上了?”向阳哈哈大笑,“这年头,带着小娃娃的年轻人没那么多吧?怎么这么受关顾啊!” “不,我的意思是,昨天晚上来找的,可能是针对我,但是今天他们要找的,或许是你?”林木拨拉着小豆子软乎乎的小手,直勾勾地看着向阳,很是慎重地说出自己的分析,前提条件就是那个二十五六岁。不是他自夸,当小豆子的爹爹有好几年了,心态上绝对是有的,年龄上相貌上,确实差了一截的。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是我?我哪里有带着个……”“小娃娃”三个字在对上睁着一双好奇好眼睛的小豆子时消失在喉咙里,向阳撇撇嘴,脑袋耷拉了下来,嘟囔道,“开玩笑吧!找我干嘛啊! 我又不认识他们!”这段日子他带着小豆子在外晃悠的时间明显比林木这个亲爹爹还要长。 “我也不认识他们。”林木很严肃地指出这个事实,虽然二师兄是有交代让他防范,但也只是防范某些小人伪君子,总不可能全体出动吧!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向阳同样严肃的说出自己的心声。只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会那么风平浪静,回想起老掌柜最后说的那句“接下来找您和小公子的人只怕会越来越多”,最初时,向阳的注意点是落在“人越来越多”上,如今再次细想,那句“小公子”好像也另有玄机,难不成真的以为小豆子是他儿子,是来找他的? 想到这,向阳脸色越发难看,“要是真的是这样怎么办?”向阳很有自知之明,他的朋友多,仇人也多,若真的是冲着他来的,也不奇怪。只是,林木将小豆子嘱托给他原本就是想避开危险,这么一来,小豆子跟谁在一起都危险!他自身无所谓,可是当因为他的原因将无辜人士, 甚至还是个小娃娃给带进来了,那就不是小事了!亏得之前为了避人耳目,几乎都是他和小豆子一起展示在外人跟前的,如此这般,或许他们早就成为众人的目标了! 林木的脸色同样低沉得可怕,倒不是怪向阳引来了麻烦,而是事情来的太突然,偏离了最原始的轨道。不管的向阳还是自己,皆是麻烦的根源体,这一路,注定是不省心的, “事到如今,先躲过这一拨再说,找个机会确定一下。” 趁着夜晚人手不够,老掌柜亲自给众人送食,待走到向阳那间房时,冷不丁,就被拉了进去。向阳招呼着老掌柜的坐下,让小豆子倒茶。 老掌柜是知道向阳身份的,对林木小豆子好奇归好奇,却没有多加打探。而且,经过这两天的外界反应,他心中对小豆子的身份有了定义,所以当小豆子乖乖端着茶水说着“爷爷请喝茶”时,激动得茶水都端不稳了,一个劲儿地说着“折煞小老儿”“小公子真懂事”等碎碎言辞。 向阳有跟林木简单提过他与老掌柜的关系, 大意就是他救过老掌柜的命,老掌柜感激于心,顺便也替他挡麻烦。 林木站在一边不说话,看着小豆子和向阳两人忙活着,当老掌柜一口一个“七爷”一口一个“小公子”时,某些问题也就不言而喻了,对向阳挑了个眉毛,那意思,“怎么样?我没猜错吧!” 向阳表示很无辜,小小的哀怨了下,接机靠近老掌柜,商量道:“老掌柜,拜托您个事。” “七爷,您尽管吩咐,小老儿能办到的一定全力以赴。”老掌柜正襟危坐,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吓到了向阳,让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家去冲锋陷阵,不是他的作风,赶紧摆手解释,“不不不,我想打听下,之前打探消息的那些人现在是否还住在客栈里头,其他的我们自己去解决就好。” 老掌柜见自己被拒绝,似乎有些不高兴,转眼又想,送上情报也是效力的好方式,便乐悠悠地思索起问题来,“原本之前您隔壁房间那好几人都是来打探的,当天晚上还有人偷袭,不过第二天就走了,后来住进来的,我都安排得比较远,问题不大,现在走得也差不多了。就剩下三间房有问题了,有两间是那天的几个姑娘,还有一间住着一个不说话的中年人,到是每天扛着刀坐在客栈里,看着来往的人,有很多客人就是被他给吓走的。” 老掌柜说起这个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暂且不提钱财等身外事,高兴的是有那人扛刀坐阵麻烦减了不少,不开心的是一看这人就知道他本身是个大麻烦,唉,烦哟! 没时间让老掌柜长吁短叹,林木终于从沉默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开口打断问道:“掌柜能告诉我们,他们这些人现在是住在哪个房间吗?” 打从老掌柜进门后,林木就一个人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突地开口的话语不仅老掌柜吓了一跳,就连向阳都表示很诧异:“来人身份不是都还不确定么,这般莽撞,会不会打草惊蛇?” “我可没说要去打蛇。”林木无所谓地耸肩:向阳的顾虑是对的,现在敌在明,他们算是在暗,有利条件在这头,自动上钩绝不是最佳方案。 不过他最原始的想法不是要去先下手为强什么的,只是知根知底心底最起码能有个保障,若是有机会,能够先去探访一下究竟是什么来头那便再好不过了。 倒不是顾及老掌柜在场不方便,而是林木一惯性子,解释得很简单,换句委婉的话就是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向阳却像是了解似的颔首:“可以试试!” 021.呆书生 向阳与林木两人之间小动作交流着,打着只有两人才理解的暗语,小豆子坐在椅子上,下巴用手垫着搁在桌面,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自家爹爹和叔叔,心里默默地嘀咕着:这是不是就是那个眉去去眼去去呀~ 不要问他什么是眉去去眼去去,对于一个未及五岁的儿童来说,能把四个字用六个字表达出来,且还有三个字是正确的已经非常不错了~ 老掌柜一没向阳与林木之间的默契反应,二没小豆子的灵活想象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很是自觉地告知这些可疑人士的房间位置后便起身拧着茶壶离开:他进房间已有一段时间,若不干点正常事,那绝对是不正常的。在如今这一有风吹草动都会造成恐慌的时刻,最好的方法就是低调低调,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分析了客栈房间的整体结构,林木很是满意地点头:正如老掌柜自己所说,都是安排的远远的,一个在这头,一个在走道那头,只是共用了中间的那个木制楼梯。换句话说,若非有意找寻,一般两头的人会直接从梯子下去,那些可疑人士是不会出现在自个房间门口的。 “耶?木头你换衣服干嘛?该不会打算现在就过去吧?”送走老掌柜,向阳一回头就看到林木已经在整理衣着了,换上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衣,就连头发都全部用布带束起来了,典型的文人装束,干净利落中又带着温文尔雅。 林木点头又摇头,化妆易容什么的他不会,但改变一下自身形象倒是没问题,“放心,我只是下楼落个脸,不会乱来的。” 小豆子在屋子里头闷得慌,也想跟着林木走,被两大人急急忙忙拦下了,只是小豆子拽住林木的衣服硬是不肯撒手,最后在林木的好说歹说下才抽嗒吧着嘴巴放手,那架势像是生怕林木一去不复返似的。 老掌柜见林木换了装束下来,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如何去应对,好在林木自觉演戏演十足,什么都没说,要了三个馒头一壶茶水,然后自己找位置坐下了。大堂内人不少,都是三三两两坐着,林木不想和人共用一桌,便挑了最里侧的桌子,袖子拂过凳子,再拿出汗巾擦了擦桌子,很是讲究地坐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摸了摸扉页,然后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老掌柜所说的可疑姑娘只下来两个,看着年纪轻轻,十七八岁模样,皆是一袭粉色衣裳,看起来年轻靓丽活波可人,坐在一群汉子中间特别显眼,倒是印证了那句“万绿从中一点红”。两姑娘交头侧耳谈论着,时不时娇笑几声,引得客栈内的汉子们憋足了劲儿假装斯文,就是想博取些好感。 林木这一坐,别的不说,唰的一下让两姑娘给注意上了,引得其他人咬牙切齿,当下醋意横生,酸了一片。林木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个人呆呆坐着,借着小二哥送上馒头的空档,眼皮微抬,很是恰巧地捕捉到两姑娘投过来的打探视线。 与其他人的惊喜不同,林木立即转过头假意害羞将视线转至书页,嘴里还念念叨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活脱脱一个呆板书呆模样。 姑娘们闯荡江湖也不是一两天了,见多了莽撞的汉子却还鲜少见到如此羞涩的年轻男子,捂着嘴巴偷偷笑着,似有春心荡漾的痕迹。 果不其然,一姑娘两颊微红,端着一盘精致的绿豆糕挪步林木面前,“这是客栈的招牌点心,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 林木不曾想会是这种情况,一口馒头还塞在嘴里,整个人看起来傻乎乎,年轻姑娘又是娇羞一笑,噎得林木咳咳不停时还得往嘴里灌茶水,“多谢姑娘美意,古语曰,‘无功不受禄’,古人又云‘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在下实在担当不起!”绿豆糕什么的,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还是馒头吃起来带劲,有味道! 端着糕点的姑娘在听到林木的拒绝时脸上笑意渐渐隐退,却也找不出反驳的言词,正欲解释时,边上其他好事者看不过去了,“不就是个破书生吗?还真当自己是贵公子了,装什么装?” 恶意什么的不排除,然最主要的还是酸葡萄心里在作祟,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对他人刮目相看,当下肯定不是滋味,说起话来里里外外全是讽刺。都是在江湖里打混的,嗓门不是一般的大,类似嘲笑的言语纷纷在大堂里响起,一字不落地进入林木耳中。 原本林木的想法是用呆书生的身份露个脸熟,至少接下来几天进进出出能够顺理成章,不料事情的发展太过意外,林木气愤地同时有了其他主意,长袖一挥,冲着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冷哼了一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尔等粗鄙之人岂会明白!” 不再理会还站在一边的女子,林木收拾好书籍,气呼呼地抓起馒头噔噔上楼,路过柜台时,回头又瞪了眼刚刚出声嘲笑得最厉害的那人,扬起声音愤愤道:“老掌柜,这人若是一天不离去,就麻烦您将饭食送到在下房间,这是定金,您先收着!” 从银两的多少来看,书生并不富裕,留给掌柜的只是一些小碎银,然周身散发的高傲气势却不容忽视。林木说的话很冲,很是得罪人,要不是边上其他人帮忙拦着,又有两姑娘怒目瞪着,恐怕想要脱身不是件容易的事。 话说回来,这出戏演的实在精彩,林木活灵活现地将一个不被理解的落魄书生的心高气傲表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在他上楼离去之后,大堂内还有人在议论纷纷,孰对孰错无法断定,不过很肯定的是接下来的几天是见不着这呆书生了! 022.水云宫 林木回屋时,向阳和小豆子正隔着桌子面对面坐着,在听见门“咯吱”响起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回头,对着林木递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扭过头继续原来的事业了。 林木思绪还停留在大堂内没反应过来,以为两人是在说些悄悄话或者故事什么的,小豆子最喜欢这套了,每次都是听得津津有味。待坐下来缓过气后,才发现情况好像不对,既没有说故事的声音,也没有说悄悄话时某些小孩儿举动,两人一动不动地用双手手掌托着左右脸颊撑得跟多盛开的花朵似的,只是有一朵上了年纪,即将凋零,还有一朵,仍属于花骨朵儿,没到开花的时节。两人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乍一看,像是在比赛眼睛大小。 林木好笑的揉着小豆子的脑袋,打掉那两片肉手掌扮成的花瓣,轻轻按摩着小豆子的脸部神经:“这是干嘛呢?眼睛不疼吗?” “不疼不疼,叔叔说这样可以磨练定力~”小豆子喜滋滋地摇摇头,脑袋在林木手掌下呼噜蹭了好几下,笑眯眯地解释道。 向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左右张望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啊!我正教小豆子练习定力来着。嗯嗯,小家伙很不错,很有前途,继续努力。”向阳竖起大拇指,正儿八经地表扬小豆子。 “定力?小豆子这么小,教这个会不会太早了?”关键是能有效果吗?而且定力这个玩意,主要是心态上的平和,像小豆子的这种跳跃式思维,能适应吗?林木很是怀疑,转头询问。 向阳一本正经地拍拍胸膛,“相信我,这些都是从娃娃抓起,要是能坚持个十年八载,绝对没问题!” 小豆子也装模作样地挺起小胸膛,狠狠地点头赞同,只不过动作幅度过大,若不是林木在边上帮衬着,身体重心不稳的他恐怕早就一个踉跄圆润地滚下桌了。 “……”林木手上提着小豆子的后衣领,嘴角很不客气地抽搐着嘴角:得了,倘若真能坚持个十年八载,小豆子都成了大豆子了! 不再理会疯疯癫癫的两人,林木将馒头递给小豆子,让他一边玩一边撕着吃,自己则是把刚刚在外头发生的情况做了个简单介绍,同时也将接下来的计划跟向阳说了下。 现在人单力薄,不宜面对面的碰撞,他们最不缺的时间,能拖一拖最佳,简言之就是干扰视线,然后趁其不备偷偷溜走。 “知道‘水云宫’吗?”突然想起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林木立马转换了话题。 “什么玩意儿?”向阳掏掏耳朵证实自己没听错,很是干脆地摇摇头,“没听过!” 林木眉头打结,之前那姑娘靠近时,他有瞥见她腰带上挂着一块“水”字令牌,如果记忆没错的话,这是一个专门由女子组成的门派,专门从事的是找人搜索情报的工作,五年前才差不多刚刚建立,现今什么情况林木不知晓,不过照情况来看应该发展得还不错,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023.父子脸 “这么说来,你也不认识了?这就奇怪了!”林木像是不相信向阳的话语,又像是自言自语,然后不管向阳在边上重复“真的不认识啊”“真的没有见过”等等,再次撇下向阳和小豆子,走到房内的一角落,从怀里掏出书,慢慢坐下,慢慢将书打开抹平,慢慢地……就没有声音了。 向阳看着林木慢悠悠地动作,很是好奇地瞥了眼书页上的字迹,哟呵,还真的是医理类目的,只是……会不会太奇怪了点?不就是装了半会书生,这会儿还真的当上瘾了,想学书呆埋头苦读了? 向阳正欲问是什么情况时,小豆子在底下使劲猛拉他的裤腿,害的向阳不得不低头将人抱起来以挽救他原本就不多的衣物。 小豆子伸出胖乎乎地手指头,比了个“嘘”的姿势,而后轻轻地对着向阳的耳朵低语:“爹爹在思考问题,不要担心,等会儿就好了~” 向阳无语,暗自在心底诽谤着:思考啥子哟,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讨论讨论不就好了嘛,干嘛搞得神经叨叨的,还以为是抽风的呢! 林木不知向阳正在偷偷说自己坏话,眼睛视线停留在纸张上就挪不开了,思绪正在一条条捋直。 “水云宫”的这几人来的蹊跷,但却是有备而来,似乎还有其他人再提供某些消息,不然的话,他们绝不可能会一直在客栈里守株待兔。不是林木错觉,他和小豆子的去路不顺坦打从丁瑞报过信之后就有了觉悟,然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其他的麻烦也纷至沓来。 林木不得不再次将目光集中在向阳身上,根据多年的经验所得,会派出“水云宫”这群女子的,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那群疯子们的手法。 “无机居”虽地处京陵,名声显赫,但同样让它声名显著还有一个极其变态的原因,无机老人年轻时自视甚高,除了最为热衷的武功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中年时期他创建无机居后,除了底下的弟子们之外,更是鲜少人交道,掌门都是这般神秘不见踪影,底下的一个个小辈们又怎么敢出来炫耀? 不知是不是江湖上的恶习俗,像无机老人这种,越是独树一帜,越是自成风格,渐渐地,“无机居”的独来独往便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也没有谁要去打破这个,相反,无机居里头的疯子们对这种病态的生活方式很是满意,甚至觉得与其他的一些不入流或者地位不够崇高的门派人士打交道,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对于这些,林木不发表任何意见,他坚信,若真的是无机居里头的人要找他麻烦,那“水云居”的这几个,档次真心还不够,就好比那天晚上过来的两个偷袭者,那是一般的混子,林木本能猜测他们只是无关紧要之人,至少了解他认识他的人绝对不会用如此冒险却无用的方式。 所以,成功排除了一大片人后,剩下的就是些小兵小将了,以“无机居”的地位而言,若真的想干些见不得人的勾搭,只有两种方法,一是自己动手,前提是保证能全身而退;二是找人动手,大门派成功的几率大的同时代表着暴露的可能性越大。对于这种既不想自己出手又想留条后路的,往往最后的结果就是找些不打眼的,多给些封口费然后再稍稍威胁下,事情能成则成,不成的话也没后顾之忧。 冤有头债有主,林木在某些方面不是特别计较,这也是他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的另一重要原因。 林木一直盯着书神游,向阳也无聊,抱着小豆子坐在一边看着他发呆。 小豆子是习惯了,他家爹爹以前偶尔也会有这般状况出现,不过会提前把他抱着怀里,现在虽然被忽略了,但是还是有人抱着他的,所以差别不大。 向阳第一次看到林木这副模样,一半神游一半思索,呆愣愣的,还颇有意思,便一直在研究林木的表情,见他眉头松松紧紧,紧紧松松,整个人都乐了,把怀里的小豆子颠儿了好几次。 小豆子抗议无效,生气地揪着向阳的头发不撒手,疼得向阳呲牙咧嘴,规规矩矩地坐好。 “小豆子,你家木头爹爹长得其实还不错的嘛,细皮嫩肉的,长得跟个姑娘家似的。”向阳对长相没啥概念,细瞧,竟然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很是惊奇,连忙地对小豆子低语。 以前没注意,现下一看,林木的轮廓不像北方人那般粗狂,也不似南方那边精细,用向阳的最原始的话形容:眉是眉眼是眼的,清清爽爽,长在别人脸上就那样,搁在林木这儿居然还挺赏心悦目的。 “嗯嗯,村里好多婶婶也这么说呢~”小豆子一听到向阳在夸自家爹爹,觉得倍儿长脸,脑袋点的可勤快了。 林木抬起头,目光悠悠然地看着向阳,“你们确定要在我面前讨论‘我长得像个姑娘’这个话题吗?”用词里虽然带着询问,但是从语气上来说,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你敢再说一句试试!” 糟糕,忘记林木还在边上了,想到任何一个男子都不愿意被人称赞道长得像个姑娘,向阳缩缩脖子,打着哈哈道,“嘿嘿,哪有哪有,来来来,木头,帮忙看看我和小豆子之间是不是很有父子脸?”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林木和小豆子真的是父子,对话题的反应如出一辙,明明还在纠结,可往往转一下就被忽悠走了!只不过接下来又有其他问题了!他可不是要抢儿子的啊! 一听闻“父子脸”这个词,林木的脸色瞬间变了有些吓人,一副谁要和我抢儿子,我就和你拼命的架势,吓得向阳赶紧摆手。 024.奇葩娃 “嗨嗨嗨,别误会,这不是大家都以为小豆子是我儿子么?我就想吧,事情开始总得有点依据,总不可能只要看到人家带着个孩子就说是父子吧!万一是亲兄弟岂不是不乱了辈分!”向阳很不客气的吐槽,接着冲着小豆子扮了一个鬼脸,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直接往他怀里钻,两人间的互动说不出的默契,还别说,有那么些慈父幼子的感觉。 向阳这话不是凭空捏造,刚刚他和小豆子面对面练定力只是随口的胡扯,小豆子要找爹爹,向阳招架不住赶紧找个借口糊弄,结果两人对着对着,小豆子的小圆脸越看越熟悉,心里的某个疑惑越来越大,朦朦胧胧间好像有一条线在牵扯着他们。 林木这人向阳没见过,应该不是自家什么人,既然他是小豆子的爹爹,那么这条线就中断了,就不知小豆子娘亲是谁,或许还真有的血缘还关系说不准。 小豆子之前有和他说过从小就没有娘亲,向阳不敢多问,怕一开口就能接收小豆子的一整筐金豆豆,刚刚一个机灵,瞬间把主意打到了林木身上,心里暗暗捉摸着有没有可能真的捡回一个小侄儿什么的。 向阳的解释很充分,林木理解迅速,面色有阴转晴,稍稍停顿了下,扬扬眉,歪着头打量着两人,小豆子搁在向阳怀里坐着,两人脑袋呈竖排排列,同时瞪大眼睛等待着评判,那相似的带着期盼的神态如出一辙。 林木虚握着拳头,咳咳总结道:“是挺像的,尤其是性子,要不是你这长相,我都以为我多了一个儿子了!” “……”向阳一张脸顿时塌下来了,见过损人的,还没有见过这么损的,拐弯抹角地鄙视了他的性子外,居然还硬生生地占了他便宜,哼,就他这年纪这身板,差的可不止一大截啊! 向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爹要是听到这话,估计晚上会过来找你!” 林木对这话不置可否,倒是小豆子很好奇,一般去别人家不是白天去么,“为什么是晚上来呀~晚上不要睡觉吗?” “……因为白天他老人家很忙!”向阳顿了一会,立即睁着眼睛说着瞎话,当然啰,也不定是瞎话,或许他家老爷子真的忙着跟阎王老子拉家常,喝小酒,谁知道呢! “真的不像吗?我怎么觉得还挺像的啊!小豆子,你觉得呢!” “嗯嗯,叔叔长得有点像我~“小豆子很实诚地点点头,他也觉得向阳叔叔看起来很有熟悉感,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向阳扶额,忍不住翻了一白眼,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逻辑错乱了吧!“应该说‘你长得像我’吧!” “嗯,你长得像我!”小豆子很识趣,立马改口,跟着向阳说了同样一句话,只是这话一字不换的重新表述,怎么听都觉得不是个味儿! “噗!”林木原本还能撑着,结果两个回合下来,实在忍禁不禁,对小豆子比了个大拇指,接着又伸手捏了捏小豆子的脸蛋。 向阳摇头叹气,摆出一副很苍凉的神态:“小豆子百分百是你儿子,损人的功夫完全是自带的,杀伤力十足,厉害啊!”他都招架不住了!谁家养出的奇葩娃儿啊! “谢谢叔叔~”小豆子一听到夸奖,小尾巴就翘起来了。 受到感谢的向阳狰狞地笑着,将小豆子从怀里拧出来,两人面对面对视着,看着小豆子的无辜样,实在很无语:说他呆吧?好像又挺机灵的,想法也多!说他不呆吧?瞧他那反应,看着都不像! “小豆子不会说话,别介意啊!”说是这么说,但林木带笑的表情完全不是一回事,反倒是看到向阳吃瘪有点幸灾乐祸。 林木的心口不一,向阳看不下去,摆摆手,“得了得了,想笑就笑,别把脸皮给崩坏了,又不是什么大事,闹着玩而已! 相处了一段时间,算是患难与共,性情也有了大致了解,有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在意,甚至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隐藏了某些,譬如身份,不排除两人私底的猜测怀疑,却很有共识地没有坦诚公布。 关于向阳这个人,林木其实是比较放心的,虽然很有可能一部分麻烦是冲着向阳来的,但林木没有立即撇开说要分道扬镳,不是没有想过,而是现今发生到这一步,任谁都是不愿意,分开不分开,一句话,横竖都有麻烦,几乎所有的关注点都已经集中在小豆子身上,三人一起行动或许还能起到点干扰的效果,至少行动上分工明确方便不少。 林木没有说,关于父子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就考虑过,先是小豆子和向阳两人类似于“一见钟情”的歪腻,实在不符合常理,初始只当做是小豆子的英雄崇拜,后来发现两人在外貌上的神似,林木又起了其他心思,或者真的是血缘关系在作祟不一定。 尤其是两人的眼睛其实长得非常像,都是那种虎眼,偶尔瞪起来会发现他们的瞳孔属于特大特形,眼珠甚至会带着点淡淡的金属光泽,只不过,小豆子整体五官都比较柔和,加上年纪小的缘故,给人的感觉是软乎乎的可爱,而向阳则不同,骨架大,身形摆在那,要真的说可爱估计他自己第一个不高兴给摔桌子了。 林木没有见过向阳发怒,平时见他好性子的和小豆子嘻嘻闹闹,不把自己当大人,被自己呛声了或者欺负了,也就是摆摆手,翻个白眼,好相处的很,不过林木不相信他是只温润的猫,反而觉得越是这样,越像只慵懒的大型猛虎,他若是面无表情地瞪起人来,肯定是不怒自威,绝对能在气势上压人一筹,他有他的底线,一旦被触及了,那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了! 林木甚至还想过要是某天向阳跟他说其实小豆子是他们向家的种,是他儿子,他也能接受,只是这一次,提出的时间太过凑巧,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一时间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差点漏了馅。 025.忘年交 三人在房里呆了一天,期间老掌柜亲自送来了食物和消息:不知是不是他们的故意隐藏起了功效,至少来往的人中没有看到小娃娃后,都没有探究的心思,水云宫的几个姑娘好像办事去了,有三个一起出去了,只留下其中一个继续观察,那个中年汉子在收到一封信后也已经收拾包袱离开,情况似乎开始好转了! “先不着急,咱们再等一天,然后再继续出发!”向阳和小豆子两人正一人一双筷子抢花生抢得正欢,听林木如此安排,脑袋都没抬,两人一致喊好,然后又继续玩开了! 林木不急着上路,反正京陵不用去了,京城又不会跑,只要保证安全了,随时都可以上路;按道理说,向阳时间上有点急促的,不过他原本就不怎么期待回去,身边现下有没有监督或者鞭策他一定要让他赶紧回去的人,所幸当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至于小豆子,嗯哼,就算他想赶紧去京城瞧瞧,但光凭借他自个儿那小胳膊小短腿,一切都是枉然,还是乖乖听从大人们的安排吧! 得到答复的林木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玩得正起劲的两人,心底暗忖道:小豆子这个儿子真的快要被拐走了! 早先吃饭的时候,向阳见小豆子筷子使得不咋的,便让老掌柜送了盘花生过来,说是要练习下小豆子的筷子功! 这不,两人面前都摆着一个小碟子,手里都拿着一双筷子,不同的是小豆子用是是右手,向阳让着他用了左手。不过,对于筷子使得不甚灵活的小豆子来说,让不让区别不大,反正他能夹上的只有那么些的大颗粒。向阳左手速度也不差,看准一颗夹上一颗,见小豆子着急,便是不是停下来夹上一颗送到小豆子或者自己嘴巴里,那模样,相当惬意! 这一大一小能玩到一块儿去,林木刚开始还表示很诧异,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同时也很欣慰小豆子多了一个忘年交。之所以是忘年交,是因为两人虽年纪相差一大截,但是游戏话题却能出其一致。 林木见过向阳无聊的时候可以抓着几只蚊子玩半天,小豆子更高级,他能看着向阳玩蚊子玩半天,两人居然还津津有味,连到吃饭时间都是恋恋不舍的模样。这点,林木自感不如,虽然他也还年轻,但是即使是再年轻十年十五年,估计这游戏也与他无缘。o(╯□╰)o 林木对两人接下来反复枯燥的动作游戏一点都不感兴趣,打了个招呼便悄然离去,至于还沉醉在花生里头的小豆子全然没有注意到林木的离去,自顾着玩得挺乐呵的! 林木没有走多远,甚至没有下楼,根据老掌柜所提供的线索去“水云宫”姑娘们所住的那两间房外面溜达了一下,里头空荡荡的没有人在里头,偷听墙脚是没有可能了,林木悄悄开了门,溜了进去。 林木运气好,进去的那间恰好正是留下的那个姑娘的房间,包袱什么的都还在床上放在。 林木一直都不是君子,心安理得地挑开包袱检查了翻,淡定如他甚至在瞥见女孩儿的贴身衣物时都没有眨眼,可惜的是里头除了姑娘家的衣物就没有其他了。 很是失望地将包袱归于原位,围着屋子又转了一圈,临走之前他不死心地又翻了翻枕头下,结果,还真给翻出点好东西来了! 那是一封信,没有署名,从字迹上来看,清秀娟丽,应该是水云宫里人的杰作,信封是开了口的,干起坏事来更方面,稍稍浏览了下信上的内容,意思很简洁:她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尽一切可能拦住一个带着娃娃的二十五六岁年轻人。 林木抓抓头发,什么水云宫,不过尔尔,找个人结果连具体是什么模样都描绘得不清不楚,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街上一抓一大片,谁知道是哪个啊! 手中的信封颠来覆去看了几遍,林木正欲把信封放回去,结果刚刚好触碰上信封开口处,手感似乎有那么些怪异,来回摩挲着,稍稍思索,林木毫不犹豫地轻轻将那多余的纸层给抠开了,果不其然,那一排蝇头小字才是整封信重点所在。 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排字,却让林木由最先的诧异吃惊到之后的愤慨不解最后豁然开朗,整个情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时间多想,林木稳了稳了心绪,迅速轻手轻脚将信封归成原位,趁着水云宫的人还未回来赶紧抹去痕迹偷偷离开。 林木本想翻窗离去的,转眼细想,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一个弱质书生怎能做出如此“不雅”之事,被撞见了都不好解释。 不得不说,预感这玩意其实真的很灵验,至少好事不灵坏事灵,林木关上门,还没有走多远,就有人从楼梯拐角处上来了,抬头,正是那天搭讪的姑娘。姑娘似乎对呆书生很有好感,见到林木从那方向走来,半点怀疑都没有,反而很是高兴地说道:“呀!终于看见你了,还以为走之前碰不上了呢!那天那人说话是难听了点,你可别放在心上!” 姑娘说话很直,性子看着也单纯,林木心下悬着的一口气放下了,露陷什么的,应该不用担心了,只是…… 看着那姑娘面带羞涩地看着自己,似乎还有意无意地慢慢靠近,林木神经都绷直了,当下一惊冒出冷汗:莫不是碰上了桃花? 管他桃花杏花,一切对小豆子不利的皆是烂花,不想有过多牵扯的林木赶紧后退行书生礼:“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只是出来透透气,多谢姑娘美意,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先行告退了!” 不管后头姑娘是有多么的恋恋不舍,林木转身离去,为防万一,他没有直接回房,下楼冷却了一段时间后才回去。 回房的时候,小豆子和向阳已经夹完花生了,正在改夹瓜子仁,那细小的瓜子仁在小豆子的筷子下如同滑溜的泥鳅,怎么着都夹不上,气的嘟着嘴儿直喊“不要跑”“不要跑”,逗得向阳哈哈大笑。 林木注视着那笑的没心没肺的大傻个,想到那信封上的秘密,内心颇为纠结:这人真的是传说中的“不死战神”?似乎不是一般的破坏形象啊! 026.拦路人 向阳注意到林木一直以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头皮有些发麻,以为又是因为自己与小豆子走得太近引发了某人身为爹爹的可怕执念,连忙拉开距离,将手中的筷子递了过去:“给,你们父子俩好好玩!” 林木看着手里头握着的筷子,愣了下,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好好玩”三个字听起来分外陌生。 “爹爹你再陪我玩一会好不好~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小豆子一手揪着林木的衣服,另一只手拇指食指比出了一点点间距,见林木没啥反应,两指间的缝隙又往下压了些,就连祈求的声音都降低了,听在林木的耳里,那糯糯的嗓音里满是委屈。 林木低头,瞅着小豆子眼巴巴的期盼眼神,莫名有些心疼,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爹,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仍旧不是一个称职的爹爹,实在不应该! 林木的自责不算莫名其妙,只是对他而言,能做到这一步已实属不易,小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人生活,后来才有了师傅,有了师兄师姐们。然而,无机老人对手下弟子们期望很高,师兄弟们年岁不同性格各异,却都是卯足了劲去提高技艺,以求得无机老人的重点关注,在他的记忆中,兄弟姐妹之间那种相互嬉笑打闹的痕迹根本就未曾存在过。 不存在不代表不渴望,林木知道自己在照顾小娃娃上面有很大欠缺,怕带出一个和自己一般性子的孩子,一直努力着慢慢改变,甚至为了让小豆子身边的朋友多一点,欢快一点,他担负起村子孩子们的识字先生。 小豆子很听话,不会要求什么,看见爹爹忙的时候就跟邻居小孩子一起玩,或者一个人呆着,不会哭着闹着一定要林木陪,非常的懂事,而他与小豆子之间的玩耍都是建立在较为理性的基础上,譬如学学字看看书,或者听小豆子说些贴心的乖乖话,很平淡的过活。 村子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夸小豆子懂事听话,林木很倍感欣慰。 只是现在一回想,林木后悔不已,他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么懂事的小豆子其实还是一个不足五岁的娃娃。 “来,爹爹再陪小豆子玩,看谁夹得多,夹得快!”像是抛弃了一块压在肩上的大石头般,林木的语气轻快得不像话,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子喜悦。 小豆子对自家爹爹的情绪特别敏感,察觉林木的气息不似进门时那般沉寂,反而有点像隔壁婶婶家晒的那团软软的棉花,当下也跟着一起高兴起来。 向阳抱着手翘着二郎腿在边上看着,见父子两人头挨着头数着瓜子仁,心里痒痒地又凑了过去,还时不时从林木和小豆子的碟子里抢东西,三个人闹成了一团,逗得小家伙哇哇大叫,嘴里虽然直喊着“叔叔坏坏”“爹爹帮我”,眉眼却直往上飞,挡不住的开心。 林木见状,心中的愧疚慢慢合拢,暗暗告诉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要让小豆子像今天这般开开心心的。 晚上三个人躺在一起,发现自己再次被盯上了,向阳鸡皮疙瘩起来了,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你……你……看着我干嘛?” 不能怪他堂堂大元帅一点气势都没有,实在是林木的表情太过严肃,总让他有种心虚的错觉!话说,他真的不是要拐走小豆子来着,虽然脑袋里曾经闪过这么个念头,但真的只是一闪而过啊! “谢谢!”林木慎重地向向阳道了谢,谢谢你路上对我们父子俩的照顾,谢谢你让小豆子如此的开心,谢谢你让我发现自己失败的地方! “啥?哦……嘿嘿!”向阳挠挠头,对这声谢谢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又不好意思多问,干脆嘿嘿两句,就当是“不客气”了! 林木替小豆子掩下被子的同时也顺手帮向阳拉了拉,这一体贴动作让某人顿时受宠若惊,接着脸上顿时呈现一片扭曲:木头这是把我当成“小豆子”了么? “乖,早点睡吧!”纠结的某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更加纠结,闹得睡意全无,只差没一睁眼到天亮了! 而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却是毫不知情,他那一句“乖,早点睡吧”是平时哄小豆子最常用的话,纯粹是脱口而出,没有任何半点其他意思在里头。 好在向阳平时习惯了,虽然睡的不咋的,可毕竟也是休息了一番,再加上白天没怎么劳累,倒是一点儿影响都没有,第二天醒来又是生龙活虎! 趁着还没有其他客人出门,掌柜带着他们从后门走出,向阳将小豆子裹在怀里,林木则是将包袱抱在胸前走在最后,告别老掌柜,两人迅速上了车,“驾”的一声,继续上路。 时辰还早,镇子里头都挺安静,马蹄哒哒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向阳想让马儿跑快点,又怕太突出了反而引人注意,只能耐着性子任凭马儿温温柔柔地小跑着。总算过了镇子到了镇外的大道,向阳马鞭一甩,马蹄儿狂奔,扬起了灰尘一片。 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向阳驾车的技术突飞猛进,速度平稳度都已达到了一个新水准,正得意行进着,突然从天而降飞来两道人影挡在了路中央。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一声,前蹄腾空,亏得向阳想着车里还有两个弱小赶紧勒紧绳子,拉过马头,安抚及时了下,才迫使马车停下,否则肯定会出事儿。 向阳正欲呵斥那两名不长眼的拦路人,岂料还没有看清那两团灰影是何面目,那两人就已经噗通给跪下了。林木正巧撩起车帘瞧见了这一幕,一惊,赶紧看到向阳:你做了什么?该不会是把人吓傻了吧! 向阳皱眉:不至于吧!还没做啥呢!怎么就出现不良反应了?转眼又想:不对啊!刚刚还见他们飞来着,习武之人,哪会这么弱? 林木从向阳眼里看出了疑惑,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吱声,却已经做好了警戒,随时防止那两人出手。 027.怪叔叔 那两团灰影见自己都给跪下了,却还没有人给出反应,纷纷抬头,很是哀怨地盯着驾车之人:“爷,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噗!”向阳看到那两张熟悉的面容以完全不符往日俊朗模样,而是以独特的颓废风格出现时,一个忍不住给噗嗤了,“哈哈!几天不见,你们两个都成难民了?我记得这段时间风调雨顺,也没个啥灾害的,你们这副模样是怎么搞出来的?” 再说了,银两什么的都在他们身上兜着,自己现在都还人模人样,他们拿来的奇遇落魄成这样,这究竟是经历了多大的磨难啊!向阳很是不解,跳下马车,赶紧让两人起来回话。 方东方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吱声。 方东心想自己不会讲话,还是等北子去解释吧!方北也暗暗得意:东子嘴笨,说出来肯定没天花乱坠的效果,哈哈,是该表现得时候了! 岂料张嘴正欲解释时,向阳轻哼了一句:“方北闭嘴,方东你说说!是不是方北那小子出的鬼主意,故意装扮成这样的!” “嘿嘿……”方北以为向阳只是诈唬他们,开开玩笑,正想再糊弄几句,以体现自个的辛劳,哪知道…… “切!别把爷当傻瓜,衣服脏的跟几百年没洗过似的人,脚下的鞋子还那么干净,这是打算吓唬谁呢!”闻言,方北刚咧开的嘴角迅速歪下,扭曲成了一个哭笑不得的囧样:他本意是让两人表现出一副饱经风霜,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样子,只是演技不佳,露陷了,噢!不,应该说他家爷火眼晶晶,识破了! “方东知错!”方东耷拉着脑袋,一副要杀要剐悉他都不吭一句话的样子,然接下来的那句话让另外一个人一口鲜血喷得老远,“方东不该随方北欺瞒主子,任凭爷处置!” “……不带你这么出卖兄弟的吧?”方北吐血,刚正准备酝酿出一段感人肺腑的说词时,方东这个二愣子老实地承认错误了,但认错就认错呗,干嘛把他当做主谋给捅出来了呢! 方东在外人面前要多厉害有多厉害,唯独面对爷时,就乖顺得跟头小绵羊似的,连个玩笑都可以当做条例来执行,忠心耿耿得不得了!唉!怪该怪自己失策,路上欺负人欺负过头了,要知道,兔子急起来也是会咬人的了!这不,被咬人了! “行啊!几天不见,北子你皮儿痒了是吧?要不要我给你挠挠啊?”向阳阴笑着,斜着眼睛看着方北:这兔崽子,聪明归聪明,歪主意一大堆,居然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来了,哼哼,摆明了欠教训啊! “嘿,哪敢劳烦爷尊贵的金手啊!回头我自己在沙窝里滚一圈就不痒了!”方北赶紧摇头,完蛋了,让爷给挠痒痒,那不得多穿几层皮啊!方北眼珠子一转,恰好看到有个圆润的小团子从马车内爬出来,靠着边上的一年轻书生窝着,当下赶紧自救,“爷,分别这么久了,您大人大量,就甭计较那么多了,回头我陪您好好喝喝!所以……现在能不能……那个……” 方北说的很婉转,一直对着向阳朝马车那头挤眼,那意思非常明确——事儿记着秋后算账都无妨,把眼前的给解决了再说! 林木在边上看了良久,一直都没有吭声,直到小豆子好奇地坐在边上,才转移视线。 向阳一拍脑门,才想起在碰上这两兔崽子之前他正和木头赶路呢!得了,还是不耽搁了! “木头,这两个是方东方北,我同生共死的兄弟;这位是林木,现在算是我的衣食恩人,小娃娃是他儿子,小豆子!” 方东方北一听到“衣食父母”这个词,两人脸上皆是尴尬的神色,早知道无论好歹都得塞几两银子给他们家爷的,当然,这个早知道已经是枉然了,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林木瞅着方东方北两人脸上迥异,自是猜不透其中内容, 不过从“水云宫”的密信中他已经知晓了向阳的身份,再一对比方东方北两人对他的态度,随意中却无不透露着恭敬。真相表现得如此明显,倘若再不明白他就真的白活了! “没事没事是熟人,放心,这是好事,他们来了后至少打架时我能多腾出一只手来了!”向阳怕林木不放心,解释道来者属于自己人,甚至表示,或是再碰上一些人,至少可以主动出击了,有人帮着看顾着小豆子,动起手来都方便了! 这个道理林木岂会不知,简单打了招呼,顺便让小豆子出来见见人! 小豆子见到生人,有些发怯,扭了扭,细声喊了两句:“东方叔叔,北方叔叔!” “……”小豆子是对名字不熟悉,把姓氏喊反了,林木低声纠正着,小豆子皱着小眉头,很是不解,“不是都是一样的么~” “随便怎么喊没事!”向阳哈哈大笑,的确是一样的,没想到小豆子歪打正着,居然道出了他们的潜在身份! 方北见小豆子穿着小袄子,白白嫩嫩的,跟刚出炉的馒头一样,不由得口水直流,连连惊叹:“哇哇,好招人喜欢的娃娃啊!小豆子是吧?来来来,让北方叔叔抱抱!” 小豆子一瞅见这个陌生的咧着大嘴的怪叔叔凑过来要抓他,还不停地咽着口水,整个人都急了,蹬着小腿往林木怀里蹭,把脸蛋都埋进去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怪叔叔吃进肚子了! 向阳见状知道小豆子被吓到了,大笑之余,大手一挡,挡住了方北的进攻:“得得得,再没洗澡换衣服之前,注意点,一定要远离,知不知道!” 被嫌弃的方北撇撇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抬起胳膊嗅了嗅 ,自己都忍不住皱眉:好吧,的确是有点异味! 四个人一辆马车,的确有点挤,赖于方东方北两人过于邋遢,向阳直接将他们扔在外头,顺便将车夫这一重要指责交了出去,而他则和林木进了马车,至于小豆子么,直接搁在他腿上就好了! 028.糊涂账 为了方便交流,马车的帘子是拉起来的,向阳很是嚣张地伸腿踢了踢方北的屁股,“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唉,说起来,真的一言难尽啊!”方北仰天长叹一声,摇摇头,那模样说不出的心酸,向阳见了,嘴角不住地抽搐着,“那就长话短说!” “这不想给爷你一个惊喜么?”方北撇撇嘴,颇有点为自个愤愤不平的,亏得他精心装扮从天而降,结果居然被嫌弃得非常彻底。 “……”向阳无语,再次斜着眼睛鄙视某人,“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半路,惊喜个屁!除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还有那团凌乱的杂草外还有点看头外,毫无半点喜感,整就一个惊吓啊!” “唉!爷,您这话说得真令人伤心!”方北使性子上瘾了,一个劲儿地哀叹,搞得像是被丈夫抛弃的妇人一样,“想我二人辛辛苦苦千里迢迢跟着您一路走来,跋山涉水,历经磨难,真心堪比日月,奈何爷不珍惜,浪费我俩一片赤诚之心啊!” “……”林木错愕,什么样的首领什么样的将,如此特别的人才,也亏得向阳能招架得住,果然,“不死战神”是不能用常人所能理解的! 小豆子最喜欢的听故事,伸着耳朵听着,结果方北蹦出了一大堆四字成语,小脑袋都晕乎乎了:怎么都听不懂呢! 向阳腿伸了伸,试了下距离,“还敢再恶心点吗?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踹下去?” 都是他身边的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条裤子穿到大的,方东是个实诚的,那方北就属于滑溜的,那性子完完全全一个一个字形容——扯! 方北做事的确是靠谱的,但大部分时候性子太跳脱,话太多,来兴致了,绝对是能把长的说成短的,死的说成活的,有的说成没的,明明是一两句就能解释的事情他偏偏能说个一个时辰 ,还是感情充沛的!用向阳最喜欢调侃地一句话来说——“说得跟真的似的”,原则上,那其实是假的,或者是掺了较多水分的! 方北觉得差不多也撩拨够了,咳咳两声,立马做出正经状,“那就得从爷教训那帮山贼,抢走我的那个馒头后说起了!” 向阳踹了方北一脚:“不就一个馒头而已,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吗?” 向阳表示很不高兴,小豆子请了他一碗面一壶酒都没怎么提了,亏得他们两个还好意思说!再说了!银子都在他们身上,要吃什么没有,难不成还吃不起一个馒头,居然还一直惦记着? 方北哭丧着一张脸:能不计较吗?一切的根源都是这个馒头! 那日,向阳抢走了他的一个馒头,接着就自顾自走了,他和方东两人在后面处理了下山贼,又计划下接下来的行程,商量了一番后发现人不见了。当时没多想,只当是向阳无聊一个人先走了一段了,反正他身上也没带银两,等会饿了的时候还是会等他们的。 方东方北两人在后面慢慢追赶,赶着赶着就觉得有不对劲了,向阳速度再快,总不可能快出他们一两个时辰吧!生怕就此错过,两人便在镇上的茶棚里等着,结果,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当下就急了! 走之前其他几个兄弟还一而再再而三嘱咐着,一定要好好照顾爷,言外之意,让他们两个好好盯梢,不要节外生枝。岂料,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沿路打听,竟然都没有人见过,两个暗自咯噔了一下:完蛋了!爷肯定是偷偷摸摸又溜回去了! 虽然向阳在战场上威名远扬,从未做过落败潜逃的事儿,但三十六计,还有个走为上计,摸不准他就是用了这一招呢!何况,从接到消息要前往京城,向阳就一直推脱着,似是有百般不愿,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在众家将的劝说下才答应走一遭,但其勉强之意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比上断头台还要痛苦!呸呸呸,断头台什么的,打个比方,不要介意! 往回走了两天,方东觉得不是办法,便和方北商量做了两手准备,先是快马加鞭让人送信去了军营报备了情况,而后他们则是一路赶去京城,想着或许能在路上碰着也说不准! 他们一路走一路问,在青城的客栈,也就是向阳吃霸王餐的那家打听到了消息,才知道向阳有从那儿经过,然后得知他是跟着一个带着娃娃的年轻人一起走了,方向应该是京城,于是两人安心了:一是,向阳没有回头,是真的要去京城的,二呢,至少他们爷不会因为没有银两的原因流落街头了! 知道了大致目标,找起人来也就特别方便了,这不,总算找到人了! 多么简单的原因,多么美好的误会!对于这番解释,向阳理解的同时很是生气:方北怀疑向阳倒是觉得情有可原,方东这个老实人居然也跟着瞎凑活了,难道他就这么的不值得信任?还有军营里头的那些个家伙,哼哼,一个个都是欠收拾吧? 向阳越想越觉得地位人品严重受到怀疑,索性拧着方东方北的耳朵,咬牙嬉笑道,“在你们眼中,爷我是那种只会逃跑的人?嗯?爷在前头等了你们老半天,见不到人,躺在树上睡了一觉,结果一觉醒来,还是连个人毛都没有,老子不自己去找吃的还等着你们送上门啊?” 听着向阳尾音翘得老高, 方北脸都塌下来了,完蛋了,这又是一笔糊涂账啊!而方东一直没有做声,好心情地驾着马车,算账什么的,无所谓了,想着反正爷也找到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小豆子在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似懂非懂,还时不时“哦哦”几句,向阳觉得好笑,戳了戳托着腮帮子思考的小家伙,道,“哟?小豆子你听懂了?” “不太懂~”小豆子摇摇头,扭头笑眯眯回答道,“不过我知道两个叔叔找到叔叔了,叔叔可以和他们一起回家了~” 听到向阳的问话,又听到小豆子的童言童语,方东和方北诧异两人间的友好氛围,偷偷摸摸扭过头瞄了瞄,然后某个脑袋没转弯的直接喊出声,“爷,您……您……儿子?” 029.忆当年 方北啧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方东这种平时不说话,往往一开口道出的都是重点的。方东自己也有些错愕,刚刚一不小心就把心里头的话给说出来了,还嚷嚷得忒大声! 如此彪悍的话语惊呆了在场所有人,搞得向阳都不好意思去正眼看小豆子亲生爹爹的反应了:他真的不是来抢儿子的! 好在林木现在已经能很淡定地接受向阳和小豆子是父子这个“误会”了,大方地笑了笑,表示不介意,小豆子那就更好说话了,在他心里头,向阳叔叔等于是大英雄,他和叔叔长的像,那就间接说明他应该也是个小英雄,嘻嘻,他最最喜欢的就是英雄了! 林家父子没什么不满是件好事,不过身为另一当事人,向阳蓦地心态不稳定,究竟是他哪里的行为出现问题,搞得方东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他了:这十年来他都是跟众兄弟几个一起过来的,一群大老爷们,连个姑娘都少见,他若是有儿子,周边人岂会不知? “我说方东方北,亏得你俩平时一个聪明一个稳重,怎么就不用点脑子想想,四五年前爷在哪儿,在干什么,哪有那闲工夫去生儿子啊!” 方东很是认真地想了又想,觉得说的也是,低头承认错误,倒是方北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那个时段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在听到向阳的咆哮后,很是嘴贱地嘀咕了一句:“谁说没有,反正又不是要您生!” 这前前后后,也就相隔大概一个胳膊的距离,方北嘀咕声虽小,但周边人又岂会听不见,方东想出声警告都来不及,眼神刚刚飞过去,向阳已经火冒三丈了,大脚一踹,“……去你老子的!” 嗯?踹空了?好吧!向阳知足了,满意地看着方北颇有自知之明地自个儿从马车上滚下去了! 小豆子惊讶地伸手捂着嘴巴,看看方北灵活的一个筋斗翻身下去,眼睛都闪闪发光了——北方叔叔好厉害的哦! 林木毕竟是成年人,自己会功夫之外,反应也比较快,稍稍惊讶一瞬便又恢复了,似乎被那种轻松自在毫无压力的打闹所感染,好笑的同时莫名有些羡慕。 方北被扔下后,又蹬蹬蹬跟着马车往前跑,原本是想回车辕处继续坐着,然一想要向阳那跃跃欲试的大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地坐在马车后头的木栏上,反正哪儿都是坐,没啥影响! 这小娃娃看起来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唔,四五年前…… 那个时候正巧是蛮夷王位交替之时,蛮夷王底下几个儿子你争我夺,内部无比混乱,前任蛮夷王想评判下他几个儿子们谁最能干,却又不愿他们相互残杀,于是颁布了一项非常鄙夷所思的命令。 他让那些有志于争夺王位的儿子们一个个自告奋勇站出来,然后交付他们一人一万兵马,要求是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有人能成功战胜“不死战神”,那么王位就是谁的! 早在两年前,两国交战,达成了友好协定,蛮夷国以后辈的身份尊云国为长,年年纳贡即可,战争什么的,已经停歇好久了,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云家军的第一反应是所有人都摩拳擦掌:来吧来吧!就当是练练手,好久都没玩过瘾了! 本着游戏的心态,云家军一个个气势高涨,跃跃欲试!因两国关系的缓和,云**队驻军不多,然部署严密,能攻能守,将士们气势恢宏,对待这些王子们的挑衅,纯粹是当做饭后茶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蛮夷王儿子多,战事拖拖拉拉持续了好几个月,几乎每隔个一两天就有一小战,四五天一大战!估计那些个王子抱着获取渔翁之利的心思,各个都是点到即止,几乎都没什么死伤! 与其说是战争,还不如说是云家军特意陪他们玩玩,免得日子过得太无聊。 蛮夷国的百姓们也不担心,权当是看看热闹,甚至还开始打起赌来,究竟是哪位王子能够成功,还是“不死战神”百战百胜? 只是某一次,不知是谁居然有人想出在士兵身上浇油,而后让他们死命相战,冲至向阳他们所驻扎的军营,再以箭点火射之,已达到火攻的效果! 从打仗上来说的确是个方法,但若是以牺牲自家百姓生命为前提,这般法子不要也罢!至少一个想出如此卑劣法子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仁君,为了一己之私,居然要搭上那么多无辜性命,实在是可恨! 方北仍然记得当时他们爷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站在门口威风模样,一把玄铁打到扛着肩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蛮夷王的那群儿子们骂道:“你们不想活还有那么多将士想要回家看老小呢!不就是个王位么,爷站在这儿,有本事一个个自己出来跟爷打,甭废话!” 那些个王子自身不肯吭声,向阳也不恼,连夜分工布局,派出底下众家将,由他们各自率领一队人马从多个方向突袭,不为别的,擒贼先擒王,将那些个蹦跶得不亦乐乎的王子们一个个“请”到自家,然后第二天呼啦啦将他们扒了衣裳**裸站一排,再用一根绳子绑着,跟冰糖葫芦似的,牵着一顺溜浩浩荡荡地给送回去了! 为了让王子们引以为戒,众家将还好心地在他们前胸后背写着“不仁不义无耻卑鄙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等系列精准形容词! 此番动作自是引得百姓纷纷围观,惊得连卧病在床的蛮夷王自己都奇迹走出来了,向阳也不多做刁难,指着那瘫倒在地的一串王子道:“我家君王说了,看在这两年每年规矩上供的份上,这次的玩笑我们就不追究了,免得伤了和气!” 蛮夷王忙不迭点头,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只怪他起了异样心思,原以为能趁此机会发现契机,岂料竟是一败涂地,担心之际听到这番话心里的大石落下了。 然气还没顺过来,向阳又开口了,“不过呢,你爷爷我平时最爱打抱不平,视人命如草芥的君王是成不了大气候的,我劝你还是另找出路吧!否则……”向阳耸耸肩,不再说话,后果嘛,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吧! 030.自家人 向阳的表现很嚣张,蛮夷王心有不甘却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地上的那串王子们各个丢尽颜面更是瑟缩着,面对周遭百姓的鄙夷只能暗暗咬牙吞回。 当然啰,这些个王子们谁也没有赢得谁,最后由底下的老臣们一起举荐了正派的小太子,虽说年纪嫩了点才十二岁,但是比起那串扶不起的糖葫芦来说,至少名正言顺,面子上是保准了! 这大概是四年前让他记忆最深的事情了,在方北回忆的同时,方东也在思考:世上怪事多,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没什么大不了的,小豆子和爷长得像那就……长得像吧! 晚上,一群人齐齐走进客栈,小二哥见来人穿着一般,方东方北又是乞丐装扮,有些不乐意招待,不过在方东掏出银子后,自觉地把不愿收的紧紧的,笑得一脸灿烂道,“几位爷想要几间房?” “三间!”方东想着,林家父子一间,爷一间,他和方北一间,这样安排刚刚好! “不,两间房就好了!”向阳回头看了眼林木和小豆子,直接将方北东刚刚和小二说的三间房改成了两间房!怎知这话一出,有人开始抽风了! “爷~~~”方北垂丧着一张脸,很是冤屈地喊道,“能否在惩罚我俩之前让我们先睡个好觉?真的,您看看我的黑眼圈,我都好一阵没睡个好觉了!” 方北说的很夸张,但是是实话,自打没了向阳的踪影后,他们俩日夜兼程,心思都悬在空中,别说是睡觉了,就连吃饭都没觉着有以前那么香了!五个人两间房,摆明了是林家父子一间,爷一间,他和方东两个靠墙角蹲着了嘛! “……”向阳很无辜,什么时候说过不让他睡觉?再次不被信任的他已经懒得解释了,丝毫不理会在一旁杂耍的方北,直接面对林木跟小豆子,“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吧!” 然后方北就瞪大着眼睛看着向阳抱着小豆子领着林木先走了,方东鄙夷地瞅了他一眼,摇摇头,也跟着走了,徒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然后突然开窍的某人哀嚎道,“……爷,我错了!”没人理会,倒是趴在向阳肩头的小豆子跟他摆摆手道别! 方东应向阳的要求在洗漱之后来到向阳林木的房间,屋子里小二哥刚刚好摆上饭菜,热气腾腾的,看的方东心下一乐,开始同情起那个嘴巴不把门的了! 那厢方北哀怨地戳着馒头,刚刚方东临走前有交代,“爷说,为了满足你的愿望,他特意让小二哥送来一盘馒头,让你好好啃,慢慢啃,啃完好好睡觉就好了!” 向阳吩咐小二哥送上一盘馒头过去时,林木就在边上,所以没见着方北一点都不奇怪。他已经猜到了会是这般结果,对待下属的“胡言乱语”,向阳的教训法子一点都不过分,反而像是朋友间的相互整蛊,不伤身心,却能达到提醒的效果,想必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方北肯定会安分不少。 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方东深知自己爷不喜那套,自觉地坐下来,桌子是圆的,不过看每个人边上间隔出的空间,方东有种错觉,他被隔离了! 尤其是当看着向阳和林木纷纷为夹在他俩中间的小豆子添饭布菜时,他整个人都僵硬了:为什么他有种见证一家和谐美好的错觉!明明这“家”连个女主人都没有! 方东思绪凌乱,拿着筷子愣愣地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向阳夹了一大块鱼头给方东,“想什么呢?”自打和小豆子一起吃饭后,向阳发现自己很有照顾弱者的潜质,夹菜什么的完全成为一种习惯性动作了。 “没……没……没想什么!”受宠若惊的方东捧着饭碗赶紧低头,猛扒几口饭塞进去: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他打死也不会说他刚刚看到的是一家三口! “对了,方东,你们找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一些奇怪的人或者事?”林木原本是想要称呼兄长大哥之类的,结果之前有次刚刚喊了一句“方兄”,方北凑过来腆着脸应得贼大声,倒是方东本人错愕着,没有吱声:林木与向阳相处时,都直呼其名,他自觉承担不起这句“兄长”,舍而求次,唤名即可。 方东正掉进“一家三口”这个漩涡中无法自拔,所以被问及时,眼神扫过林木和小豆子,稍稍顿了一下,实在尴尬不已。 向阳见方东眼神闪烁,以为是担心身份曝光什么的,很是理解地表明:“有什么话就直说,都是自家人,没什么顾忌的!”虽谈不上生死与共,但也是难兄难弟,向阳丝毫不觉得这话说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林木对向阳算是知根知底了,自然不会多想,只觉得这人果然有王者之风! 殊不知这一句话仿佛最后一根稻草,结结实实地将方东整个人按进了漩涡中再也无法自拔:“……啊!” 原本只是尴尬的方东整个人都惊悚了,自家人!自家人!才短短几天,爷都已经将人纳入羽翼下了!难不成……天啦!怎么办?这下该如何跟君主交代,跟老王妃交代,跟天下百姓交代! 不得不说人的脑袋是个奇怪的东西,方东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尤其是当看着他家爷旁若无人地给只顾着小豆子的林木夹排骨时,他突然有种要逃离的冲动。 发现重大秘密的方东看着满桌子的饭菜,瞬间觉得有些消化不良,受到惊吓的他突然觉得其实跟着方北在隔壁啃馒头是件非常幸福美满的事! 对于方东的一惊一乍,林木很是不解,抬眼跟向阳使了个眼神,玩笑低语道:“怎么你身边一个个都属蚱蜢的?” 向阳蹙眉,以前没觉得方东是个咋呼性子啊!怎么才短短时间没见,这孩子整个人都不正常了?难不成抽风都会传染?“你说是不是要隔开他们两个一阵子会比较好?” 方东盯着向阳扭头和林木交头商量着,脑袋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觉得向阳那语气之亲和,态度之友好,一点都不像他家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踹人家屁股,张口闭口就老子老子的七王爷了! 031.男王妃 “爹爹,东方叔叔是不是生病了呀~”小豆子嚼着饭菜,嘟着嘴儿,拉着林木的衣袖小声的问道,他记得村里头有个老爷爷就是这般吃着吃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了,然后就不能走路了。 林木怎么会不知晓小豆子话里的意思,只不过那个老人家在吃饭的时候突然中风不利索了,跟方东全然不是一码事,他轻拍了小豆子的脑袋,“不要乱说话,东方叔叔是在思考呢!”至于思考些什么,林木跟他不熟,猜不透心思,自是无法得知。 方东现在的思绪已经飞往了九天之外,拉都拉不回,依照向阳往日的性子,肯定又是一脚踹飞过去将人给弄清醒,然这次,他正要实施暴行的时候,被林木拉住了:“别,可能是累着了,就让他缓缓吧!” 林木清冷平淡的声音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方东飘移的心慢慢归拢。 缓过劲的方东正要起身告罪,结果人还没站起来,就被了解他的向阳给按下去了。只见向阳板着脸,像赶着鸡崽子般呵斥着:“干嘛呢干嘛呢!饭菜都冷了,还不赶紧的,吃完早点回去歇着啊!瞧瞧,瞧瞧,咱家小豆子吃的都比你快!” 向阳不自知地说着让人继续误解的话,好在慢慢恢复的方东已经稍稍能接受”咱家小豆子”这种具有昭告意味的言词了,闷不做声地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小豆子从饭碗上仰起脸来,冲着他嘿嘿一笑,还很得意地将碗伸到自个面前,言下之意——看看,看看,我都快吃完了哦~ 对于小豆子的稚气的行为,向阳大笑出声,方东“唰”的一下变得有些窘迫,唯有林木无奈地笑笑,冲着方东表示歉意,“小孩子不懂事,别介意。还有你,怎么能带着小豆子一起胡闹呢!” 后一句林木是皱着眉头跟向阳说的,哎!怎么说呢!小豆子这性子,以前是吃饭不积极,要等个老半天,现在被向阳忽悠多了,进步倒是挺快! 只是,这吃个饭还要得瑟一下自个吃的比人家快的毛病,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木话说的很顺口,他和向阳两人都不是太过计较的,这段日子处的本就没啥纷争,且又因要顾着小豆子的缘故,距离更是拉近不少。之前是不知身份,说话什么的都很随性,现在知晓了,却也熟识了,更是懒得在意,而且在林木心里头,管你是什么元帅蟋蟀,小豆子的分量绝对要重要得多,得时时刻刻摆在第一位。 只是这抱怨责怪的话,听在不知情的方东耳里,又是一阵汹涌:向阳是何等身份的人,能说他的又有几个,就算是当今君主也要尊他“叔叔”,敬他几分,林木现下对向阳说话的语气,本该是大大的不敬,而他们爷却只是乐呵呵地接受。 很自然的,方东想起了儿时自家爹娘相处的情景,当下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顿大餐吃的颇为纠结,林木原本还打算顺便打听点消息,结果方东一次又一次的魂不守舍,让他不由得作罢! 方东闷着头回到房间时,方北正披着衣裳蹲在凳子上就着辣椒酱拌馒头,见他进来,立马一改颓废之风,咂巴着嘴儿装出一副吃得可带劲的模样:让你们吃大餐不叫我!哼! 方东哪还顾得上方北的小动作,他脑袋里现在就是一团浆糊,越来越黏糊,找不到出路。 向阳是他主子,是他誓死效忠的人,如果出现情况,他会毫不犹豫第一个冲向前。方东有想一个人默默地守住秘密,可转眼一想,如果当秘密不是秘密,那后果岂是他一个人所能承担的? 想着如果是其他几个兄弟面对这个情况会怎么处理,方南方西不在跟前,所以唯一能支援的只有方北,况且方北性子活络,会有好的主意也说不准。然而,话说到嘴边,竟变得难以启齿……方东结巴着, “我说……如果……如果……” 方北哪知道他心里的七七八八,一想到自己受罚孤零零地啃馒头,方东不作陪也就罢了,居然还去吃大餐,心下憋着一口气就是咽不下去。 这下,见方东扭扭捏捏欲言又止,他忍不住酸溜溜地挤兑着:“哟哟哟,这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把舌头都吞下去了么,说话都不齐全了?” 方东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的似的,哪还管的上方北说了什么,咬咬牙,直接点明主题:“如果咱们爷找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男王妃我们该如何跟老王妃君主天下百姓交代?” “嘎?”方北掏掏耳朵,什么男王妃老王妃的,王妃怎么可能是男的?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开什么玩笑!东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等等……男的!带着孩子的男的! “砰”——方北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从凳子上滚下来,厚重的凳子倒下刚好又砸到了脚趾头,疼得他眼泪都快飞出来了!然,他已经顾不得抱怨,单腿蹦到方东面前,用着极其不符合他娃娃脸的表情严肃问道:“此话当真?” 方东点点头,慢慢细说了他在饭桌上所见到所听到的一切有关暧昧的细微。方北傻愣了,爷都说的那么露骨了,竟然连神经比较粗的方东都能看出苗头来,那无疑是铁板上钉钉,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呢? 以他家爷的性子,一旦认准了,十头牛都拉不回,当年老王妃不顾他的意愿给选了门亲事,结果向阳二话不说,连夜去了军营,还痞痞地搁下话说,自己的媳妇自己找,不需要其他人操心!这一找,就是好几年了! 如今向阳今年二十有五了,早就过了成家的年纪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对象,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居然是……唉!棒打鸳鸯的事他们不会做,可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接受,若向阳执意如此,恐怕第一个难缠的就是老王妃了! “唉!怎么就是个男的呢,还是个带着娃娃的男的……耶?不对不对!”方北自顾自地嘀咕着,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某个重要的事,脸色变得正儿八经,“东子,你刚有没有跟爷提路上的怪事?” 方东立马傻眼了:呃……好像他们的未来王妃有问过,但他似乎忘记回答了! 032.听墙角 方东原本想要敲门,结果手刚刚举起来,就听到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方北脸色一变, 立即联想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率先反应过来的他,赶紧拉住方东举起的手,比了比食指小声嘘了一下。 看见方东疑惑的眼神,方北贼兮兮地笑了笑,而后拉着人一起在门外蹲下,让方东趴在门口侧耳打探里头的动静。 方东没多想就照做,不听不打紧,一听吓一跳,“嗯嗯……进去点……对……对……哎……轻点轻点…… 压到了……嗯嗯……好了好了!” 察觉撞破到重要秘密的他噌的一下起身,动作幅度之大,撞翻了跟他一起蹲下的好伙伴。 方东顾不得自己是有事而来,脸色变得通红,拉起刚刚被自己推在地上的方北,正欲赶紧离去,结果“吱”的一声响,向阳拉开了房门,正好看到他们一个坐在门口仰头看着自己,另一个则是弯腰扭头瞅着自己。 向阳挑眉,哟哟,这是干嘛呢!不同的动作,却表现出同样的神情,看着傻愣傻愣的两个人,向阳忍不住出声笑问道:“哟呵,你俩干啥坏事来着呢!怎么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 方东赶紧低头,希望能掩饰下现在的不自然,倒是方北很干脆地坐在地上不起了,捏住自己还在颤抖手指,略带试探地问道:“爷,刚刚……你们……干啥来着?” “没干啥啊!就是把小豆子抱上床去睡觉啊!”向阳觉着奇怪,“大晚上的,还能干啥?” 方北顿时囧了:大晚上的,干啥什么的,难不成还真的要他俩说出来不成!他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好不好! 但是吧!他们爷向来与一般人不一样,脸皮厚那是事实,没什么好羞涩的。再说夫妻么,本就该恩恩爱爱才是正常情况,夫夫么,自然是同一道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本就该是他们这些偷听墙脚的! 正在方东方北纠结,向阳不解的时候,林木从向阳身后冒出来,对着三人说道,“怎么都站在门口?又什么事进屋说吧!” 方东方北同时将视线挪到林木身上,才发现事情似乎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林木和他们家爷身上的衣服都是整整齐齐的,脸色平静且正常,一点都不像刚刚剧烈运动过的……反倒是他们两个,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镜头回放,小豆子靠在向阳怀里打瞌睡,林木正欲将人抱到床上去时,向阳很有风度将任务揽到自己身上:“慢点慢点,你别动,来来来,我来……” 这话配着向阳挡开林木,抱起小豆子的动作来说,完全没有半点可以让人产生误会的地方。 只是吧!对于某个处在门外的,只能听到声音的人,思想又不甚纯洁的人来说,难免会拐到比较……嗯……不怎么正常的地方去了。 至于方东听到的那一段,更是单纯的不得了,林木怕小豆子一个人在床上滚下来,便要求向阳把人往里面放点,向阳五大三粗的,手脚不知轻重,差点让小豆子被惊扰到了,林木只得在边上喊着让他手脚轻点,顺便把被子拉下来点,不要把小家伙给压到了。 隔了有点远,加上两人交谈都是压低声音的,这些话隔着一张门传出去便产生了怪异反应。 其实吧!事情演变成这样真的不能全怪方东方北想歪了,实在是刚刚的言语太过暧昧,尤其是在他们已经确定了林木“男王妃”的身份后,某些事情就已经在他们心里生根发了芽,即使可能一时半会没法接受,但若真发生了,也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的。 “什么大事搅得你俩晚上不睡觉,硬要过来凑热闹啊?”向阳的语气很随意,纯粹是针对方北之前说自个很久没睡好的那句话来说的,只是他说话的关键点在前头,听在不知情的两人耳朵里重点位置已经挪到了“凑热闹”上了,硬生生让他们两个感觉到一股寒气——这是对打断好事的威胁吗? 方东方北的有苦难言,到了林木眼里,便成了欲言又止,他朝三人点点头,很是识趣的告退:“我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你们三个慢慢聊!” “哎,别,等等,夫……不,林木……不……林少,还请留步!”方北见林木要离去,想起方东给他转述的“自己人”,赶紧出声挽留,只是一时口快,差点把“夫人”二字给喊出口了,舌头绕了半天,结果喊成来了“林木”,想想,又觉得不妥,干脆以“林少”尊称,既不尴尬,又表示了自己对他的尊重。 被喊回来的林木懒得计较所谓的称呼问题,被向阳一拉,就在桌边坐下了。 “之前林少有问我沿路过来是否碰上了奇怪的事,当时没想起来,后来回屋北子经提醒才记起来,的确是有些不正常的地方。” “哦?”向阳翘着二郎腿,接过林木递给他的杯子,朝方东点头示意,“说说!” 话是对着方东说的,不过向阳与林木之间没有言语的互动,在方氏兄弟眼里以及心里,一致被认为是恩爱的表现。 进入某个死胡同的他俩很有默契地忽略了一件事:其实林木刚刚倒了四杯茶水,他们面前也有!o(╯□╰)o “因为有打听到爷您是和林少一块走的,带着个小豆子,所以我们俩特别锁定了‘小娃娃’这个目标。” 向阳林木两人纷纷点头:比起能够伪装的成年人来说,小孩子看似不打眼,却是最好的判断线索,这也是他们之前在客栈多停留两天的原因,就是想等风头过了,缓缓劲。 “有了这个目标,我们对小娃娃什么的特别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有您的消息了,结果消息没探到,倒是发现沿路好多人都在打探‘一对年轻父子’的消息。据说那孩子和小豆子差不多,四五岁模样,奇怪的是那些打探消息的人,我和东子两个偷偷探了底,发现那些人的身份似乎有些复杂!”方北接过话头,继续解释,“如果没猜错的话,除了一些江湖小门派外,应该还有一部分是官府的人,呃……还有些……不明身份的人。” 033.小试探 “噗”向阳听到最后一句话,很不客气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幸好方北反应灵敏,及时避过了这一场“阵雨”。 捞起袖子抹抹嘴,向阳很不客气吐槽:“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啊!”不明身份的人?亏这俩人还能想出这么高级的词儿来!身为一家之长,想想都觉得汗颜!“你们不是号称阅人无数,闻一闻嗅一嗅就知道过路的是什么身份了么?” 对于向阳的质疑,方北很委屈:真的是不明身份好不好?人家藏着掖着故意不让外人察觉,他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当时他和方东就顾着找向阳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人家怎么样是什么来头,要不是听到有个小娃娃在里头,他们才懒得打听,反正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方北一个人碎碎念念叨着,话题越扯越远,林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有些心急,直接打断了他的嘀咕:“你们确定是有三拨人,对吗?” “不确定,但是从来往之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来说,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接话的是方东,慢条斯理倒是稳重不少,他详细地跟林木解释了下所谓的三拨人。 一个是江湖类,以方东方北的经验来看不是大门派,武功路数不尽相同,高低都有,气虚杂乱的穿插在各处充当耳目,武功或者地位高一些的则是充当暂时头目,指挥着底下一干人等,一有风吹草动立马行动;而那些官府的,倒是低调得很,身着便装,举止都遮遮掩掩,若不是身份特殊见多过这类人,方东方北还不一定能瞧出苗头来。 至于不明身份的,那可是真真正正的独行侠,冷着一张脸,来来往往几乎都是一个人,即使想打听都不知道该去找谁!要不是听到一些小二哥在背后偷偷议论打听消息的人怎么这么多,他俩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类别人的存在! 得到自己想要讯息的林木点点头:很好!果真还是有人出动了!虽说不是个好消息,但总算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 比起其他三人的迷茫,他面前的道路已经是非常清晰,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所谓的不明身份的,其实就该是来找他的了! 林木无奈地在心底嘲笑了句:呵!无机居的人,还是那么的独树一帜! 相比起他的轻松,向阳的无所谓,方东方北两个有些不淡定了,解释清楚后,稍稍闲聊了几句,方东将担忧说出来,“那个,爷,林少,您说,这些人是不是跟……” 方东话尾隐去,说得非常含蓄,林木之前的身份他不知道,现下他与王爷又是这种关系,有的事情就不能不提高警惕。 向阳哪会不知道方东的担心,这些个麻烦事他见识过也参与过,与小豆子有关那是肯定的,不过林木一直守口如瓶不愿多提肯定是有他的原因,方东这么一问,倒是有些为难! 林木正想说些什么来着,向阳便在他没出声之前便直接将人赶了出去,“嗨嗨嗨!有什么事情等明儿再说,赶紧回去睡觉吧!爷我累了!”说完,还作势打了个哈欠——一副爷要睡觉,你们赶紧滚蛋的模样! 方东方北说的情况有些吓人,向阳倒是不怕:虽说整件事情还不清楚,但若放只名叫“方北”的麻雀在身边,估计只有更加不清醒的份儿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个大老爷们担心个啥呢! 房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林木环抱着双臂直接问话:“想好要什么时候跟我们父子俩说道别了吗?”话虽这么问,事实上,林木差不多已经能肯定了答案。 “道别?不是说要一起跟我去京城吗?”向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乐呵呵地说道,“既然答应了小豆子,那我定会遵守承诺的,你放心好了!” 简短的对话,两人的心思算是显露无疑,既然打算同坐一条船共进退了,有些事情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原本说要睡觉的人很是清醒地眨巴着眼,稍稍后退了身子,视线上上下下将面前的林木打探了一番:“不过还真看不出来,你这斯斯文文弱不禁风样,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居然能牵扯这么多人进来!各路人马都有啊! 林木哂笑了一下,挑眉朝向阳挑衅道:“你就那么确定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话说比起人不可貌相来讲,向阳似乎没有发言的权利吧!毕竟,天底下有谁能看出那个会和土匪瞎扯的无聊人士会是云国上下连连称赞,功勋赫赫的大元帅呢!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趁向阳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又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或许该不该称您为‘七王爷’呢?” 被识破身份的向阳坦然一笑,毫不介意地耸耸肩:“出门在外,身份不宜暴露,还望谅解!不过,我倒是没料到你能猜到。” 向阳很有自知之明,从言行举止上来看,他半点都不像是个皇家人,能看出来那可是需要极其厉害的眼力啊!目测,林木没那个能力!果不其然…… “不,事实上,我没有看出来,就觉得你功夫不错,不是一般人。”林木摇摇头否认,“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水云宫’吗?那些姑娘们就是来找你的!” “……什么叫做那些姑娘就是来找我的?搞得我像是个负心汉似的!”向阳搓搓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明明是被人盯上了有麻烦了,结果被林木一表述,怎么听都不对劲,别扭的要命,害的他忍不住哆嗦了下! 在向阳埋怨林木说话意思不明的时候,林木也同样在吐槽向阳的转移重点,其他人听到类似话后至少还会来一句“他们找我干什么”“或者你是怎么知道的”等,怎么他就担心自己成了负心汉呢! 怕话题越扯越远,林木赶紧回归原路:“我在他们房子里找到了一封密信,大致的意思是不要让你带着儿子去京城!” “……啊?”向阳傻眼,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有儿子,他却连儿子他娘都没有见过,更甭提牵过手,亲个嘴儿,生个娃儿了!难不成是他自己生的? 034.麻烦中 想象着自己一手捧着装着西瓜的大肚子,一手慢悠悠地抡起玄铁刀抗在肩上,向阳一个冷颤,喊了句“我滴个老娘呀!”努力甩甩头,慌忙赶去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被自己天马行空给吓着了! 思前想后,向阳捡了个最靠谱的答案试探性地问道:“该不会大家真的都以为小豆子是我的儿子?哈哈!难不成真的长得很像?” 虽然从外人的表现能看出些苗头,但向阳的属性是,只要林木一天不承认,那答案一天就是否定的。 会叫的狗不咬人,林木绝对属于个中楚翘,林木护子心切,向阳生怕某一天不小心把他给惹毛了,到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能哈哈着开开玩笑。 不过这次林木的回答跟往日有些出入,只见他点点头,大方地承认,“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我也会相信的,你和我儿子在相貌上的确有几分神似!” 向阳闻言,神色变得非常奇怪,倒不是因为林木的肯定答案,而是林木说这话的神情。 他不知道其他人在听到一个小孩子的亲爹突然跟自己说“其实你和我儿子长的蛮像”时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反正他从林木的语气听出了其他意味,带着一抹不怀好意,似乎是在故意占他便宜。 抬头,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向阳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抽抽嘴:方北几个老说他不正经,那是因为他们少见多怪,没看到其他人不正经是啥模样,改天让他瞅瞅林木现在这副坏兮兮的表情,估计连小豆子都没见过! 吃瘪的向阳呶呶嘴,嘀咕了句:切,小孩子心思,标准的白面心黑!老子才不和你一般计较呢!话说明明他才是最最年长的那个才对吧!也不晓得尊重点老人家!哼! 自觉扳回一局的林木心情瞬间变得愉快,语气轻松地解释着之前的话题:“我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与官场上的人半点接触都没有,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冒出一堆人来找我的!倒是你,权高位重,肯定结下了不少梁子,少不了给你使绊子的人。” 向阳没有反驳,这些分析虽说听起来纯属瞎扯,但细究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你说你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人?”向阳觉得这句问话很耳熟,转眼一想,好似刚刚他想问林木来者,居然一下子就给调换位置了!不过,这话对他来说,也太难回答了吧! 然后就见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林木,然后幽幽然道:“你不是开玩笑吧!你不是知道我身份么,老子战场十年,杀敌无数,别说是人了,你现在就是有鬼魂上门来找我,我都觉得很常见了!” 言外之意,惹上人什么的,三个字——不知道!不在意! 再者,如果不是战场上带下的麻烦,那就更加不晓得了,这些年来他都鲜少回京,京城的形式都是他老娘和其他家将说明的,麻烦什么的都是天生的,通常是不用自己去找,也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好吧!就当是他欠下的债吧!不过,他记得林木有提过他那边似乎也有些麻烦来着,那…… “这些人都是冲着我和小豆子来的?你不是还有一堆仇人吗?哪去了?” 向阳的语气很淡定,一点都不自觉他们在讨论的问题和安全有关,就好像是说“打算明天吃啥”那般随意。 同样淡定的林木摇摇头,“不,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不明身份的,应该就是来找我的了!” 哟!有秘密!好奇心被点燃的向阳搬起凳子朝林木身边靠了靠,那架势有些像小豆子每次要听故事时的状态,肩膀推了推林木,满脸八卦道:“哎,都这么熟了,你也知道我身份了,那么你呢?怎么就招惹上麻烦了?” “听过‘无机居’吗?”林木没打算遮掩,直奔主题,怎奈向阳几乎所有时间都是在军营里待着,虽不至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隶属于江湖的八卦,他知晓的真心不多。 所以即使“无机居”在江湖里颇有名望,可对于经验为空白的人来说,那就是茫然一片,什么都不知道! 向阳只得抓着头发问道:“什么‘无鸡’居,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字?难不成那里只能吃鸭?” “……”林木无言:若是小豆子清醒的话,估计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吧!顿了顿,他捡了一句重点解释道,“我是无机居里无机老人的最小的徒弟,不,曾经是!” “曾经是”——林木的语气很平静,但是那句曾经是却是直直地敲击在向阳的心坎上,那眼神里微微闪过的黯然,莫名让他心底揪了一把:“不想说就别说了呗!只要你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放心,不会跟你太计较的!” 林木低头,掩饰了下情绪,正欲继续时,小豆子带着哭腔的喊声从床幔里头传来,“唔~爹爹爹爹~叔叔叔叔~” 两人一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跑过去,只见小豆子在床上坐来,反手擦着眼睛,眼角边全是泪水,不由得心下一惊,林木急急忙忙将人抱在怀里,轻言安慰道:“怎么了?怎么了?爹爹在,小豆子别哭,爹爹在,不怕!” 原本向阳还在高兴小家伙做梦的时候都不忘记自己,觉得倍感欣慰,然,看着小豆子嗒吧着眼泪,小声抽泣着,心里也挺心疼。不好意思去跟人家爹爹抢地盘,只得弯身蹲下,捏了捏小家伙的手,鼓励性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小豆子是男子汉,不能哭的,小豆子跟爹爹叔叔说说,是不是做噩梦了?” 见心心念念的人都在身边,小豆子情绪安稳了些,“小豆子梦见……呃……梦见……好多人来抓爹爹……爹爹一下子就不见了……小豆子找不到……叔叔……叔叔也不见了……哇——” 抽抽噎噎地将话说完,似乎又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境,小豆子根本懒得管什么男子汉不男子汉的,抱着林木就是一阵嚎,哭得气都顺不过来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豆子接触的事情不多,但是神经特别敏感,这几日林木和向阳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在出行用餐等方面却是谨慎了不少,小豆子不敢多问,只得自己小心翼翼地将心思藏起来,这不,给憋出问题来了! 035.睡姿差 小豆子声音嚎得有些大,隔壁的方东才刚刚躺下入睡,立马就一个激灵从床上翻滚坐起,迷迷糊糊地抓着衣服正要往外跑,才刚跑下床,就被还在床上躺着方北给揪住了:“干嘛去啊!这是?” 方北打着哈欠,眼睛还没有睁开,整个人都属于迷糊状态,但手里的动作却是半点都没有缓下来。 方东回头看了看方北,指着隔壁的房间,不知道方北能不能看到,“小豆子在哭……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 方北摆摆手,将方东拉坐在床上,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安心啦, 爷和林少都在那边,他们会照顾好的,大晚上的,咱们过去凑热闹多尴尬不是!” 向阳和林木的关系在两人心中已成为某种既定的事实,方东稍稍思索,也对!能出什么事?他们现在过去才是出事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的是撞见了点什么,估计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是个未知数呢! 他们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倘若向阳和林木间真的有点那啥,那怎么着也得先把小豆子给清理出去不是,不然多碍眼碍事啊! 这头,两个累了几天的人倒头又是一阵呼呼大睡,那厢…… 小豆子哭得厉害,林木向阳两人均是束手无策,只得细声安抚,让他慢慢平静下来,好在白天赶路累了点,哭着哭着就晕晕乎乎过去了。 林木松了一口气,伸手摸摸小豆子里头的小背心,黏糊糊的,估计是刚刚做噩梦给汗湿的。原本是打算给小豆子换上干净衣服的,不料,只要他一挪开位置,小豆子就挣扎着抓紧他的衣服,扁着嘴儿不让动弹。 小豆子鲜少有这般黏糊不懂事的时候,林木心疼,却没有办法,只得乖乖抱着哄着,最后还是向阳打了热水拧了毛巾大致帮小家伙擦拭了下。 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去干小厮的活,估计也只有林木敢开口了,不过,身份尊贵的“小厮”对要忙活的事情半点也不恼,反而表示兴致勃勃:小时候都是别人伺候,长大之后不喜连洗澡如厕都有人盯着,有些私事便自己招呼了,不过照顾其他人却是第一次,一是没有机会,二呢,用不着!以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有谁敢使唤啊! 擦拭什么的,举手之劳,向阳擦了小豆子后,还顺带着连小豆子他爹也抹了遍。怕搓伤了这对面皮薄的父子,向阳还特意放轻了力道,那温柔的动作跟他土匪的外在完全不搭界,淡定如林木,也不由得哆嗦了下,赶紧转移视线缓解诡异的气氛。 向阳没想那么多,转身出门倒水,归来时恰好看见林木正在小幅度地挪动着,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是因为抱着小豆子不方便,便想用两只脚相互将鞋子给踩下来。 不料鞋子有点紧,一时间又不敢动作太大,所以磕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弄下,向阳二话不说,蹲下身,替他完成了脱鞋动作外,还帮忙将两条腿给抱上了床。 倒不是说向阳是个多么不计较的人,连别人的臭脚都不嫌弃,而是比起一堆堆臭烘烘的汉子,林木简直就跟个爱干净的姑娘似的,虽不能用香喷喷这个词来形容,但绝对是干干净净,照顾起来毫无压力。 这几日他都是和林家父子两个住一间,晚上有见过林木拿出药粉和小豆子一起泡脚,他跟着试过功效,还别说,既能缓解疲劳,又能除去汗味,很是舒服。以至于现在一到晚上,他都习惯性和林木小豆子抢着在一个大脚盆里踩来踩去。 小豆子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就跟他长相一般,肉肉的,圆润中透露着可爱;林木的脚也跟人一般,偏瘦,脚背上青筋骨骼特别明显,让人恨不得多分一点肉给他;至于向阳,那是典型的大脚,有大又长,看着就是皮粗肉厚的那种。 每次小豆子怕烫但是又想泡脚的时候,就踩着向阳的厚脚掌慢慢地在水里划啊划的,玩的不亦乐乎。向阳有时跟着一起胡闹,用自己一只大脚就把小豆子两只小脚丫踩在水里动弹不得,最后还得小豆子弯腰去将障碍物给挪走才罢休。 尽管关系已算密切,被照顾的林木还是有些不自在,向阳便开着玩笑说:“你就知足吧!若是换做军营里的那些一年半载都不洗澡的,脱鞋什么的,那我肯定是闪得越远越好,一不小心就中毒也说不定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纠结也没有用,林木顺了顺被子,抱着小豆子往里边挪了挪,空出地儿让向阳躺下。 之前都是小豆子睡在两人中间,这次小豆子搁在林木怀里,挤到了床里面,不习惯与他人太过靠近的林木,背后忽地触到了一个温度比自己高太多的火炉,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喂,我说木头,你能不能别反应这么大啊!”向阳手指戳了戳林木的后背,很无奈,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搞得跟调戏良家少年似的,真是有够委屈的。 然看着林木不出声,偷偷地往里面靠了靠,向阳不得不再次出声:“你别往里头挤了,等会儿把小家伙压醒了就惨了!”话说,昨天还是哪天他明明洗过澡来着,不用搞得这么嫌弃吧! “要不我去凳子上睡?”床不算大,林木即使再往里头靠也隔不出一道河来,向阳说话的气息非常近,几乎全部都撒在他的后背上。不适应的林木咬咬牙,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人家向阳是好心想照顾他们爷俩,是护着他们才选择了一间房,这才忍住一脚将背后的火炉踹下去的冲动,“不,就这样,我不动就是了。” 僵硬的语气配合林木僵硬的动作,向阳摇摇头,自觉地朝外边倾斜,以便空出更多的地方。 是夜,“砰”,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林木,扭头一看,只见向阳从床下爬起来哀怨地冲着他叹了口气,“木头啊,木头,你的睡姿真的比小豆子还要差啊!” 原以为又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不想绷着绷着,整个人就松懈了,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靠近了点,低估了林木的战斗力的他结果就被一拳给扫下床了,不过也怪自个,警惕性减弱,被袭击了都不晓得。 036.流鼻血 后半夜躺得比较纠结,林木将防火防盗防向阳的理念贯彻得太深入,身为唯一受害者的向阳即使恨得牙都咬碎了,也没敢把林木扔下床,反而自己坐在屋内椅子上睡了半宿。 一早起来,小豆子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忘记得一干二净,从林木的怀里爬起身,先是冲着椅子上的向阳打了个招呼,而后揪着自己的小背心看了看,左闻闻右嗅嗅,最后皱着小鼻子,冲着林木喊道,“爹爹,臭臭的,想要洗澡澡~” 这自然不是难题,窝了一晚骨头僵硬的向阳活动着筋骨,自告奋勇地招呼着小二哥送进来大桶洗澡水,顺便让抱了臭烘烘的小家伙整整一晚上的林木也清洗一番。 闲着没事的向阳原本是在屋里头坐着的,只是听着屏风后面小豆子和林木两人的欢笑声,心里莫名有种痒痒的感觉,挠也挠不着。 想不通透的他“蹭”的一下起身,想着反正一个人呆着无趣,反正都这么熟悉了,要不给他们爷俩搓搓背也可以。人吧!有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抓住尾,向阳丝毫不觉得自已去给人家搓背有何不妥,反正洗脸脱鞋等杂事都有干过,也不差这一件。 才绕到屏风后头,话还没出口,就见着林木光着膀子弯腰站在木桶外,下半身穿着一条单薄的亵裤,似乎是刚刚从木桶里踏过,裤子被水给润湿了,湿哒哒地贴着肌肤,显出笔直的腿型和圆润的臀部。 哟!看起来没几两肉,屁股倒是挺圆的嘛!向阳不知道哪根筋搭错,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只觉得突然呼吸一窒,仿佛有个兔子在胸膛里嘭嘭嘭地跳个不停,抓都抓不住,只得傻乎乎地蹬着面前的人,眼珠子都一动不动的。 林木没料到向阳会突然冒出来,原本正打算将小豆子抱起来的手停顿在空中,被向阳灼热视线吓着的他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四目相对,屋内顿时一片安静,木桶里拨弄的水声清晰可闻,小豆子伸着脑袋从里探出头来问道,“叔叔~你要和我们一起洗澡澡吗?” 向阳低头,发现小豆子正仰着脸儿在自个和林木之间徘徊,假装不经意地再次往林木那头瞅了下,鼻子里突然传来某种温热的触感,向阳手一挡,脸色瞬间变了,扭头回走:“不不不,我只是想说,你们慢慢洗,我上外头坐坐!” 向阳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搓背什么的肯定是无法继续的,还是赶紧先走为妙。 不待回复,向阳便急急忙忙大步出去了,走得匆忙的他甚至不小心还踢倒了凳子,结果他只是迈步过去,扶都没有扶,直接关门离去了。 他倒是没走远,关了门后就在外头站着,伸手摸了摸鼻子,果然……热血儿郎啊! 那鲜红的血滴在他略微黝黑的大掌内显得分外显眼,向阳冷啐了自个一口:是日子平静太久了,都闲出鸟儿来了吗?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看着另外一个大男人的半?裸?身流鼻血了!他姥姥的,这火气是有旺盛啊! 话虽如此,向阳脑袋里仍不住浮现起最后那惊鸿一瞥。 打着赤膊的林木,即使不像小豆子那般白嫩,比起黝黑的自己却是白了一大截,原以为林木会如想象中那般瘦弱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不曾想脱下衣服的他尽是这般……嗯……有看头! 与自个脱下衣服后鼓鼓囊囊的肌肉不同,林木属于细致型,手臂腹部等部位都贴着一层结实的肌肉,匀称有致,不过骨架偏小的原因,穿着衣服是看不出的。 单薄的胸膛虽不像小豆子那么白嫩,但比起自己那简直就是一个是天上一个地下,林木那是白面馒头,他是黑面馒头!哦呸!估计被方北那小子传染了,动不动就开始与馒头较上劲了!o(╯□╰)o 不过,最让向阳没法接受的是,明明构造都一样,但搁在林木身上,竟然有种无形的诱惑,散开的黑色发丝映衬着白皙的胸膛,那点点红心随着呼吸缓缓鼓动起伏,奇迹般让他心跳加速,血脉膨胀。 次奥!果真是气血旺盛过头了! 捏了捏鼻子,擦了擦流下的血渍,向阳整个人都处于暴躁状态,估计只要给个火星子,他可以立马喷出条火龙来了! 恰好有人从边上路过,对于此时向阳的状态觉得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暴怒中的向阳双眼一瞪,低吼,“看什么看,没见过流血的啊!” 无辜遭罪人士微微瑟缩,抱着头赶紧逃命:见过流血的,却没见过流着鼻血还这么嚣张的! 方北背着手从楼下游荡着上来,恰好见向阳倚着柱子双手环抱面无表情地蹬着前方,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左右无辜住客纷纷绕道而行,“爷,您怎么在门口站着啊!” 向阳缓缓回神,挪过脑袋,看着面前熟悉的兄弟,心底某些叫嚣着的念头慢慢压下,撇撇嘴,下巴指了指里头,没好气的说:“他们爷俩洗澡呢!” 方北想着,洗澡就洗澡呗!干嘛还守在外头?然转眼想到向阳和里面人之间不算复杂的复杂关系,他又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吐槽:果然只有真正是自己的东西,他家爷才会这么的重视啊!你说说,又不是大姑娘家的,洗个澡还怕别人偷看啊! 只是……“您怎么不再里头待着啊?”那不是守得更彻底么?方北的猥琐心思向阳无法得知,此刻的他很是验证了那句“哪壶不开提哪壶”,向阳气息虽已慢慢平复,却是半点都经不起撩拨,这话一出,让他再次回归暴躁,尤其是一想到某些画面,立即淡定无能了! “东子呢?还没起来?”不愿暴露的向阳一边转移话题,一边拼着命儿消除火气,手指状似无意推了推鼻子,还好没流鼻血,面子保住了! 方北摇头,“哪能啊!这不一大早就上外头换大马车去了!”方东那死心眼的忙碌劲十足,停都停不了,早上起来想着还要赶路,嗖嗖嗖跑到外头准备马车去了。虽没有人提过要换个大一点,但出门在外图的就是一个安全舒适,怎么着也不能委屈了他们爷,尤其车上还有未来的夫人和小公子,那可是半点马虎不得。 向阳点点头,还是方东会替人着想,马车小了,小豆子个子小不占地儿不碍事,他和木头在里头就憋屈了,坐久了胳膊都没法子伸展,比走路都还要累!糟糕!一提到木头,似乎……某些东西有点止不住了! 037.无机居 “爷,要不咱们下楼坐坐,顺便吃点喝点?”向阳的烦躁方北看在眼里,没啥能帮上忙的,想着喝点小酒缓缓,等林木洗澡出来了,他们爷见着人了也就没那么饥渴难耐了。 向阳往身后看了看:这两天风平浪静,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吧! 而且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之奇怪,似乎有点走火入魔的征兆了,的确是需要平复一下了! 两人一起下楼,叫了两壶小酒,拧起酒壶,向阳跟喝水般直接往喉咙里灌,那火辣辣的滋味从喉咙上划过,倒是有种安抚人心的效果。 火气渐渐消停的向阳,想起林木之前坦白的话语,掂了掂内心的好奇,最后还是勾了勾指头待方北凑近后,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有听过无机居没?” 没有直接说明这个和林木有关,算是向阳的某些私心,说不出高兴,他觉着木头选择单独跟他说,那是出于一种信任!为报答木头的信任,他暂时还是不跟其他人说吧! “无机居?开玩笑吧!”方北在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瞬间激动了,完全忘记了向阳刚刚其实是在询问而不是考验他,尾巴翘得老高,得瑟道,“怎么可能没听过,爷您也太瞧不起我了吧!在江湖上混哪能不知道无机居的啊!这可是常识好不好!” 向阳眼皮抽了抽,果然,常识这东西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笑眯眯地拍了拍方北的肩膀,“说吧!无机居是个什么东西……老子我还真没有听过。” 闻言,得意劲儿过了的方北感觉到了一阵秋天的萧瑟,他居然明嘲暗讽他家爷没有常识,靠,难不成他这是馒头吃多了发傻了把胆子撑大了? 擦拭着额头上的黑线,方北想着法子补救,“哈!哈!那个啥,爷您不是江湖人,没在江湖漂,没有江湖常识很常见的。” 越解释越糟糕,方北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啥玩意了,干脆趁着向阳的拳头还没有落下来之前赶紧交代好所知道的一切。 无机老人可以算是近五十年来江湖上的一个传奇人物了。 三十年前,凭空出世的无机以一人之姿,在一年之内逐一挑战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大门派。要知道,当时的江湖,几乎所有的小兵小将都以五大门派马首之瞻,且众掌门皆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面对他的战帖无法拒绝,只能一一接招,结果…… 据说,五局四胜一输,四大掌门纷纷落败,最后无机是败在了少林门下。 这一切都是据说,因为真正见证比试场面的人不多,且都是各门各派除去掌门外的另一掌事之人,他们不会多舌去解释什么,更不会去宣扬当时状况如何。 不过对于这种做法,有人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输了就输了,反正还有其他几个门派一起垫背,解释就是掩饰,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既能挽回尊严,又能表现大门派的风度,不亏!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无机战败,但想想,无机虽四十来岁,但少林方丈却是比他多了近二十年的功力,输了并不丢脸,相比较,无机已算是绝有的高手级别了。 顷刻之间,他的事迹传遍江湖,即使有人说他自视甚高,不自量力,但更多的是对他的称赞,尤其是他之前还赢了那么多人,可想而知其功夫是多么的出神入化,于是乎,江湖第一人的美名不胫而走。 成名只在一夜间,比试之后,五大门派掌门纷纷隐退江湖,原以为无机会趁此称霸,却不曾想,他竟然也在最辉煌的时刻随着一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之前的纷纷扰扰仿佛就是一场云烟,随着无机的消逝慢慢平息,若不是五大门派掌门易主之事千真万确,几乎所有的人都会以为那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其实都不曾发生,没有什么比试,更没有那冒出来的无机。 事情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大家眼中的江湖即将恢复平静的时候,三年之后,京陵某处突然冒出了一个“无机居”,且有人发现“无机居”的阁主竟然是那个悄声离去的无机时,江湖一切都沸腾了。 比起之前嚣张,再次出现的无机似乎看破了红尘,拒绝了门外跃跃欲试想要拜师求艺的年轻人,带着几个聋哑仆人就那样静静地待在无机居,颇有种世外高人的孤独感,而他的传奇如细水般,慢慢地在江湖中流淌。 这些事件发生的时候,方北其实还没有出生,但在未跟随向阳之前,他其实有在江湖中打滚过几年,对这些秘事虽谈不上了如指掌,不过比起还未踏入过江湖的向阳来说,那知晓得简直太多了! 方北的解释确实详细,听到重点的向阳这才大悟过来,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说‘无鸡’时木头的表情会是那么奇怪了,敢情这个是取源于那个创建人的名字,跟鸡鸭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对无机老人的徒弟有什么了解的?” 无机老人的徒弟?方北摸了摸下巴,“这个倒没怎么听说,听说无机老人是有收好些个弟子,不过那些徒弟都跟师傅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在江湖中走动,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是真的没动静还是你不知道?”没有问到想要讯息的向阳脾气慢慢又往上蹭了,捏着手指头咔擦作响,仍旧笑眯眯地说道,“再说点吧!给爷我补充点常识!” “……爷,您就行行好,当我之前那句‘常识’在放屁行么?” “行!”向阳答得很爽快,喝了一口酒,酒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然后对着已经开始乐呵逃离危机的方北慢慢说了句,“只是……你放的屁把老子给熏着了,我不开心,你得赔!” 方北欲哭无泪,“那我以后放屁之前先找个地儿消灭证据,您看行吗?” “行!怎么不行!说说吧!还有什么知道的,趁着爷现在有兴趣,赶紧把豆子给倒出来,否则,哼哼!”倒不是向阳咬着不放,而是现在他特别想知道林木究竟是什么来头。 无机老人的小徒弟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会扒拉出这么多的麻烦?而且,重点是那个“曾经”,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038.抽风中 面对如此霸道蛮横不讲道理且心情不是太好的向阳,方北向来只有吃瘪的份儿,“爷您干嘛突然问起这个?” “你确定你管得着?”向阳挑眉,一副你再多嘴试试的挑衅模样,一下子就把方北的好奇给灭了。 祸从口出,方北已经不知道在向阳面前犯了多少次错误了,他有预感,等回去军营之后,光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就已经够他躺上十天半个月了!耷拉着脑袋使劲地想啊想,把无机居的那些琐事一个个给倒腾了遍,总算给抓出点小小的东西了。 “好像几年前,无机居有出过点大动静,但是只是传言,真实性有待考证,爷您就凑合着听吧!据说无机老人手下有十到二十个徒弟……“ “嗯?”向阳皱眉,手指叩了叩桌面,“你确定?” “不确定!”方北这话接得非常顺溜,“人家藏得隐蔽,这些都是传言,我也只是听说。” 传言就传言吧!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向阳颔首,摆摆手,示意方北继续。 “徒弟虽多,可真正传承他衣钵的不多,无机老人看中的也就只有两个,不过可惜的是,好像因为什么原因,那两名得意弟子最后都离开了无机居,从此消失在江湖。” 几句话中都没有任何可以肯定的言词,方北解释得自己都挺心虚的,然细想下,这话其实不对,无机老人的那些徒弟,在江湖真正闯荡过的根本没有几个,更别提退出江湖了。 向阳对林木说的那个“小徒弟”耿耿于怀,不禁又开口问了句,“隐退的两个中,有他的小徒弟吗?” “……应该……或许……可能……有吧!”方北思索着,逐词逐词地说道,这事发生的时候他正跟着向阳在军帐或者战场上,只是后来回家探亲的时候听谁说过,具体的没多问,也不敢回答,同时也有摸不准向阳问这话的缘由,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渊源? 向阳瞥了方北一眼没再多问,自顾自小酌着。 方北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缓缓气氛,结果唠嗑了半天,嘴巴都说干了,向阳理都不理他,害的他肚子里一口怨气憋了好半天都没有吐出来。 林木抱着小豆子下楼时,向阳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小酒儿,他酒量大,在军营里高兴的时候都是捧着坛子咕噜咕噜往肚子灌的,这些酒都是掺了水的,味儿没那么足,但是喝喝也是可以的,反正不误事。 原本林木是不打算下来的,但小豆子无聊,直嚷嚷着要和叔叔玩,没办法,做爹爹的只能配合,不过想着有向阳方东方北几个在,即使出现什么事,问题也不会太大。 这厢方北见着林木牵着一蹦一跳的小豆子从楼下跑过来,脸都笑开花了。打问完话后,他和向阳两个大男人在这里面对面,眼瞪眼的,实在是太难熬了,也不知方东那死小子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哇~小豆子,你好香哟!”方北其实是个臭流氓,明明是将小豆子当救星来对待的,结果,刚刚把人抱起来,就一个劲儿在小家伙身上嗅来嗅去。还好小豆子年纪小,又是个男孩子,不会在意那么多,要不然,第一个灭了他的就是林木了。 小豆子见着其他熟人,当下就开心了,搂着方北的脖子蹭了蹭,丝毫不觉得陌生,笑眯眯地点点头:“嘻嘻~爹爹加了粉粉,香香的~” 小豆子的“粉粉”在其他人眼里,跟本就不知道是什么玩意,林木只得帮忙解释道:“是金银花。”这天气慢慢热起来了,赶路出汗小孩子最容易长一些痱子痘痘什么的,金银花清热解毒,最好不过了,这些东西都是出门之前准备好的,用起来也方便。 “林少是大夫?” “是的哦~”小豆子戳戳手指头,猛点头,“爹爹是神医~” “别听小豆子胡说,只是在小孩子方面多了点研究,大夫都算不上,谈不上什么神医不神医的。”林木的解释其实是事实,他就处理点简单的小毛病,其他的也帮不上忙。 然话落在在方北耳里便成了谦虚的表现:果然,比起他们家爷来说,夫人倒是温文尔雅,谦虚有礼,老王妃倒是挺喜欢这类型的年轻人的,就不知…… 林木坦然落座,随意环顾下四周,没察觉到异常,倒是他身边的向阳似乎安静了不少,即使见着小豆子都没怎么打招呼,反而一直闷着脑袋喝酒。 林木瞥了几眼,看见他脸色有点红,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生病了,出于好心,他随意地伸手探了探向阳的额头,轻声问了句,“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你没事吧!你没事吧……隔得近,那淡淡的金银花味混着酒味儿,向阳不晓得为何,一下子晕乎了,脑袋里面那句“你没事吧”一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轰轰作响,这下没醉都醉了! 这不是个事儿!这绝对是有病!一定是哪里魔怔了!好多个声音从脑海里冒出来,向阳支撑不住,“唰”地一下站起身,拧着酒壶就往外跑,正从方北怀里下来的小豆子刚刚想拉住他,结果衣脚还没有摸着,他嘴里的那个叔叔就如同风一般飞出去了。 “啊~”小豆子眨着眼睛,歪着脑袋,“爹爹,叔叔他怎么了~” “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还没清醒吧!” 真的是奇了怪了,明明早上人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呃……抽风了?林木哪里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又不好直接说向阳是在“无理取闹”,便随口扯出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 “哦~”小豆子想起早上起床时看到向阳是在椅子上坐着的,了然地点点头,很体贴地建议道,“爹爹,晚上还是让叔叔睡床上吧~椅子上睡着不舒服呢~” 即使已经知道了林木和向阳之间的关系,但听完小豆子的话后,方北唯一的反应除了诧异还是诧异,一张嘴张成了“o”型,都快合不拢嘴了,同时他也得出了一个结论:难怪今天爷脾气不好,原来是欲求不满啊! 不过,以林少护犊子的天性,爷就算精力旺盛想干点啥,也得顾忌下边上的小孩子,收敛点吧!嘶——话说,要不要找个机会撮合下呢?小豆子在中间似乎有点碍事啊! 039.老相好 向阳走后,剩下的三人叫了吃的继续坐着,小豆子一边碎碎念着说要叔叔怎么着怎么着,一边又跟林木说些乱七八糟的,大致意思是好朋友要好好相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床一起睡,一定不能让向阳睡凳子了。o(╯□╰)o 被教导的林木虚心点头受教,一一答应,方北在边上看着小家伙小大人模样的张罗着,整个人都笑瘫了。正欲拍桌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青年,穿着一身红袍,看着挺精神的,就是奇奇怪怪的,也不说话,一直盯着林木和林木怀里的小豆子。 林木倒是什么都没说,换个方向不看那人,悠然自得地招呼着小豆子吃早点。 比起林木的淡定,方北有些招架不住那赤-裸-裸的视线,且向阳不在,他自觉有义务有责任保护“自家人”的人身安全,便率先起身拦住那视线,打了招呼:“敢问阁下是?” “呵,别担心,我只是来看看我的小师弟而已,顺便带一句话。”红衣青年耸肩,笑道。 林木闻言,将小豆子圈进怀里,而后看着来人,神色冷淡,并不搭腔。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冲着这句话,是敌是友一眼分明!尤其这人还叫自己“小师弟”来着! 红衣青年见林木不接话,并不恼,拉开凳子,不管他人愿不愿意,就直接坐下来,“嗨!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介绍了,小师弟呀,我可是你的小师兄哦!” “小师兄?”原以为会一直不吱声的林木摇头,“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没有什么师兄小师兄。” “别这么警惕,放心!只要你不抢属于我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与你为敌的!” 林木眼皮子都没抬,凉凉说道:“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抢也抢不来,不是你的,强也强求不来!而且对于你们想要的,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方北眼皮左跳跳右跳跳,话说,他刚刚好似听到了某些不得了的讯息,来的这人似乎跟林少还有点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尤其是那句“小师弟”,一直在他心里悬着,想到向阳问话中的那句“小徒弟”,该不会…… 正巧这时,从外头准备马车的方东出现在客栈门口,方北眼尖,趁机打了个暗号弯起大拇指动了动,让方东去把重量级的帮手请过来。 这个是四方客及向阳一起无聊时研究的小暗语,当弯起大拇指活动时,就是现在的情况需要求救向阳,因为向阳是爷,是老大,接着食指中指等就是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顺序,每个指头代表着一个人。 不愧是多年的兄弟,关键时刻方东看清了形势,正要踏进客栈的左腿立马又缩了回去,而后转身,潇洒离去。 方东不知向阳去哪里,只得在外边一圈一圈的找,幸好向阳没跑远,只是在客栈边上的大石狮子后头坐着,手里的酒壶被他拽得紧紧的,仰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爷……”方东刚刚出声,便被向阳一摆手给打断了:“别打扰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向阳的态度很坚决,有些问题没想清楚,他总觉得面对林木时浑身不自在,他需要时间去想想。 “可是……”方东回头看了看客栈的方向,又瞅了瞅向阳现今的状态,犹豫了下下,还是决定豁出去了,一剂猛药下过去,“林少遇上麻烦了!” “什么?”向阳一听到林木出事了,立马扔掉了酒壶,揪着方东的衣领,然后顺着他的指示嗖的一下又回到了客栈。 就在这时,客栈楼上又下来一白衣青年,他看到林木那桌,先是微微愣了下,跟林木点点头,然后才是冲着红衣问道,“你来干什么?”语气中似乎还带着些许责怪。 向阳进来的时候,就见林木那桌面前多了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看背影身形都是年轻人,而且冲着那热乎劲儿,估计应该是认识的,奇迹般的,他想到了林木之前说的无机居,难不成…… “就准你来,不许我来?”红袍青年撇撇嘴,酸溜溜的语气听得一干人牙都倒了,然后蹦出了一句,“我来看看你的老相好不行吗?” “老相好?!”刚刚靠近的向阳和方东以及还在边上的方北,一听到如此惊悚言词,很有默契地异口同声喊道。 惊讶的,气愤的,不解的,各种负面情绪都有。好在客栈内人不多,虽有视线关注,却没引起重大反应。 方北心里已经在默默流泪:本来欲求不满爷就已经心情不好了,这下,人都被抢走了,估计……天要塌了吗? 方东暗暗惊呼:林少居然是别人的老相好?那爷怎么办?是不是就这样被抛弃了? 向阳愤愤然:怎么会是老相好?木头不是小豆子的爹爹吗?林木不是男的吗?什么玩意儿,居然这么不要脸,敢觊觎良家少男!也不瞧瞧是什么人罩着的! 满心被愤怒充斥的某人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是在以什么身份说话,目光开始已经变成飞刀子向那个穿白衣服的:哼哼,小白脸就是小白脸,穿啥白衣?明明一看就是个贼眉鼠眼,一肚子坏主意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白衣人对于青年的胡言乱语很是气愤,“你胡说什么!” “别不承认了,一把年纪了,喜欢一个人这么多年了还不敢说,你不说,我帮你说。” 红衣青年对于指责不以为然,转而扭头跟林木说,“呵!还以为他喜欢的人是什么天仙模样,看样子也不咋的嘛!” 原本还在“老相好”那个坑里挣扎的向阳,一发现红衣青年鼻孔翘得老高,是故意说话来膈应人林木的,立马改变作战策略,抱起小豆子挨着林木坐下,还一边摇头一边感叹,“啧啧,我说北子啊!爷我一直以为你放屁挺臭的,没想到比起眼前的这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说完还一副“哎呀哎呀没有救了”的神情,低俗的话语气得刚刚说话的年轻人唰的一下脸色憋得通红。 被牵连的方北与方东两人暗暗对了个眼神——霸气!他们家爷别的优点不说,光是护短就足以说个三天三夜了,尤其是对自家人。 040.厚脸皮 “你……你……”红衣青年原本是想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粗俗不堪”等话语,不料一激动舌头给打劫了,一个“你”重复了两遍一句话还没有说完。 向阳时机掐的准,张嘴就抢过话题主动权:“你什么你,说话都不清楚,还敢跑出来乱咬人,自己不嫌丢脸我都替你感到含羞,真是浪费了我这么厚的脸皮啊!” 太多东西聚集在脑海里,如同一张网捆绑着,理都理不顺,向阳火力十足,说起话噎死人,同时也不忘调侃下自己。 红色青年和白衣青年同时傻眼:见过耍嘴皮子的,没见过耍的这么彻底,把自己拉进去的,脸皮厚很光荣么? 向来在某些特殊时候格外捧场的方北这次也不例外,一边猛点头,一边偷偷在心底嘀咕:就是就是,咱家爷的脸皮那比京城外头的城墙还厚,浪费了实在可惜。 林木嘴角抽抽:幸好知道向阳身份的人不多,要是让那些崇拜者听到了,不知该怎么想了!亏得他能出口,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方东则表示很淡定:将脸皮厚当做光荣,已经是爷几个最爱干的事儿了,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而向阳怀里的小豆子听完话后,挪了挪身子,两只胖爪爪捧起向阳的脸,滴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对上小家伙那双纯净得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向阳不忍心出声打断,笑眯眯任由折腾。 好在小豆子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上下端详了一会儿,伸出小指头点了点,最后又轻轻捏了捏,鉴定完毕后转过头将身子往林木那边倾斜,偷偷附耳道:“叔叔的脸皮真的好厚哦~都戳不动~” “噗!哈哈——” 林木原本严肃的脸实在是绷不住了,忍不住大笑出声,还以为小豆子是有什么新发现,没想到研究这么久就是为了验证向阳的脸皮厚度! 方东方北也忍不住了,不过看着向阳尴尬不悦等各种情绪交杂,没胆子像林木那般无压力的笑出声,只得使劲咬紧牙关背过身直抽抽。 向阳有些哭笑不得,丢脸什么的倒是小事,他不怕,反正没有外人……呃,即使有外人,那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不怕。 只是小豆子的表现实在是出人意料,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继那句“你长得像我”之后的另一创伤再次生成,向阳觉着吧,这小家伙其实就是个秘密武器,看起来安全无害,使用起来那完全就是一个杀手锏——出其不意,屡战屡胜啊! 无形之中便把对手个撂倒在地上了,瞧瞧自己,就已经个很好的示范了!向阳差不多已经忘记边上还有两个不相干人士的存在,很是无奈朝小家伙说道:“小豆子,你这是在拆叔叔的台吗?叔叔可是在帮你爹爹说话啊!” “啊~”被提醒的小豆子从向阳的神色上开始意识到似乎干了错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抱着向阳的脖子蹭了蹭,“叔叔对不起~我只记得要去量脸皮~忘记刚刚那个红红的是在说爹爹坏话了~” “……”这话一解释,向阳喉咙间一口鲜血涌上来,有种即将洒出的冲动,然后咬咬牙又了咽下去,颇为无辜地朝林木诉苦: “……其实吧!小豆子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林木汗颜:小豆子注意力很好转移,这是优点,同时也有缺点,就是太好转移了,精力不够的他往往关注点只在自己有兴趣的地方,譬如——向阳的脸皮厚度? “噗”,有的东西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一瞄见向阳和小豆子,喜感就如同泉水般慢慢涌上,林木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脸部神经了,忍不住笑开了,拍了拍向阳的肩膀以示安慰。 再次肢体接触,向阳整个人都绷直了,好在没多想,看着林木的灿烂笑容,竟也傻乎乎地跟着一起乐呵了。 连锁反应,小豆子一见他的向阳叔叔不生气了,自然也开心了;这家子人和和美美的,方东方北安心了,也跟着开怀了! 被忽略已久的“红白”两人神经也够粗的,即使没人理会,都还在边上坐着,甚至有种在看戏的悠闲,直到……林木开始开口赶人。 “二师兄,你热闹看够了,也该把人带回去了吧!”来者中的白衣人正是之前夜访的丁瑞,也就是林木的二师兄,已经和向阳坦白了,林木没打算再隐瞒,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至于那个说是自己“小师兄”的人,他是真的不认识,就算真的是无机老人新收的弟子,那也是在他离开之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冲着他胡言乱语,林木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话,“还有,送你身边的这位一句话,有病就得治,不要不好意思承认,万一时间久了,真的会乱咬人也不一定!” 方东方北面部扭曲,见识了向阳林木外加小豆子的言语“功力”,他们唯一的感触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家子说话都是夹棍带刺儿,说的诚恳,意思却是出奇的与向阳说的相一致。 孤立无助的红衣青年吃瘪,委屈却不放弃挣扎,冷冷用鼻子哼了几声, “我才不走呢!我才没有乱说话,之前说的都是事实!你才脑子有病呢!你们脑子都有病!” 林木懒得理会红衣青年,当做没听见,直接对丁瑞说道: “如果拿不出药钱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些,不收息钱,但是要记得还,我还有儿子要养。” 丁瑞耸耸肩,笑的灿烂:“小师弟说话就是可爱,哈哈!好了好了!我会把他带走的,放心!钱什么的,你自个留着给小家伙买肉吃吧!” “如果你不喜欢他,他不是你的老相好,你干嘛千里迢迢跑过来找他,还不让我跟着?”丁瑞没拦住,红衣青年啪啦啦地扔出一大串质疑,颇有一股“你们不让我说,我就偏偏要说”的霸气在里头。 再次听到“老相好”三个字时,方东方北忍不住瞥了向阳一眼,着实阴沉得可怕,暗暗惊呼不妙,正想着该找点东西将他嘴巴塞住时,那人嘴里便多了一个白乎乎的馒头。 而后就见林木拍拍手,风轻云淡道:“馒头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有什么矛盾你们自己解决去,不要找上我!” 似乎觉得解释得不够,怕红衣青年不能理解,林木好心地又多解释了句,“话说,凭你两岁小孩的智商,不让你跟着绝对是件明智的选择。” 041.你赔钱 “……”此时无声胜有声,众人愕然,这才是狠角色,一击致命啊! 向阳几个纷纷竖起大拇指,甚至连没怎么弄明白的小豆子都跟着凑了热闹,使劲在一边拍着巴掌替林木加油! 林木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话嘛,说的也的确恶毒了些,至少任谁被这般说道都会不舒服,加之向阳几个笑得过于嚣张,就连唯一还算得上同盟的丁瑞都没出声支援,反而忍不住背过身去偷笑,这无疑是火上浇油,红衣青年的最后一点理智都已飞向九天云外,脾气一上来,双手往桌上用劲一拍,大喊了一句:“你们欺人太甚!” 好在向阳反应快,一手抱着小豆子,一手勾住林木的腰,双腿一用力,座下的凳子转眼就移开了好几步距离。 坐稳后,林木第一反应就是凑过去看看小豆子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结果才发现向阳怀里的小豆子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了,紧紧地抱着向阳的脖子,睁大着眼睛看着原本好端端的方桌瞬间变成几块碎片,哗哗掉落至地上。 “肖烈!你这是干嘛?没看到还有小孩子吗?要是伤到了怎么办?”沉静过后第一个开口的不是护子心切的林木,居然是站在边上的丁瑞,而且他关心的对象还是小豆子,这倒有些让人诧异,甚至连林木都投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名叫肖烈的红衣人果真如其名字般,性子烈的不行,尤其见丁瑞还一味地帮着他们,说出的话更加不经头脑,“哼,又不是你儿子,你这么着急干嘛?” “你这话说的真是奇怪,关心一下有问题吗?何况从辈分上说,他好歹也算是你我的侄子不是?”丁瑞就不解了,平时里肖烈脾气上来,一般说说还是听劝的,今天怎么反常,脾气冲不说居然还不依不饶。 肖烈扭头,鼻子冷冷哼着不理会,目光仍旧不怀好意地朝林木几个扫去,丁瑞这下也火了,搁下狠话:“还有,再次申明一下,我和小师弟不是你说的什么‘老相好’关系,他只是我的弟弟,信不信随你!” “你说我就信!”肖烈像是怕丁瑞真的不再理他,赶紧求和,这脸色转变得……啧啧……比戏台上的变脸还精彩啊! 方北抱着茶壶蹲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心想着:今儿这出戏唱的真够精彩的,猛料十足,父子情兄弟情夫妻情样样不缺啊!得了,就是不知道结局是喜还是悲了!一定得给他家爷指条明路啊! “你放心,不管是你的师兄还是老头的那个位子,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们要争要抢,随你们便!”对于红白两人的关系,林木先前只是怀疑,不过见话都说的这么明确了,有些东西戳不戳穿其实无所谓了,“还有,你们俩口子要吵架什么的,其实可以回房的,外面人多嘴杂,容易出事。” 这已经算是好心提醒了,对于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地说有些暧昧话题,林木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一看到中间还留着张破碎的桌子,小二哥在边上踟蹰着,其他客人纷纷朝这边打探时,他就有些不高兴了:这对现今处境的他们而言,实在不是太妙。 “关……”肖烈的一句“关你屁事”才冒出了一个头,结果被丁瑞瞪了一眼,整个人瑟缩了下,哼哼两声就没有动静了。 没动静的其实还有向阳,向阳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呈呆滞状态:如果他刚刚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林木的意思是他的二师兄和这个奇怪的小师兄是“夫妻”关系?两个男人?就像他和木头一样?这也行?而且木头居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向阳像是找到了某个突破口般,一下子就捉住了重点,只是他对木头的感情,真的是……可是会不会太奇怪了点?木头这番模样,其实跟女人区别还是相当大的啊! 方东一人默默站在边上,见小豆子一直没出声,他家爷似乎也在神游,便主动开口关心道:“爷,您看看小豆子,有没有事,怎么都不出声?” 向阳回神,而后就见反应慢半拍的小豆子在众人的关怀视线中缓神过来,鼓着嫩嫩的腮帮子,不是很开心地对着他和林木说道:“桌子是红红打坏的~让小二哥哥等会儿找他要银子~咱们不给~” 林木向阳无奈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原来小家伙不是吓到了,而是在琢磨着这桌子的赔偿问题啊!还真够难为他的!不过见识过小豆子对银两的吝啬后,这个反应其实还是蛮正常的! “好,咱们不给,谁打坏的谁去赔!”摸摸小家伙的脸蛋应和着,林木转头又和丁瑞肖烈说道,“记得给钱!” “……”丁瑞肖烈无语,最终没办法,还是扔了一块碎银给小二哥。 “我敢保证,小豆子以后肯定会很富有,要不要打赌?”方北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想跟方东打赌,后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鄙视不已:“还用你说,他现在就已经很富有了!” 方北顿悟:也对!林少跟了爷,那小豆子不就是小王爷了?爷的就是小王爷的,小王爷的还是小王爷的!呃……的确是蛮富有的!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赶紧收拾下,上路吧!”即使林木已经和那两人撇清了关系,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奇怪想法,向阳就纠结了,直接忽略红白两人,赶紧吆喝着走人。 “那个林少……那个……您真的是无机老人的徒弟?”一行人回房,路上方北一脸好奇,拉着方东不顾向阳的脸色硬是往林木身边凑过去。 “不,以前是,我已经脱离师门了!”林木摇头,轻叹一口气:即使方东表现得无所谓,一脸“我是陪客”的无辜神情,但他还是从两人眼里看出了崇拜和好奇,这两人倒不像向阳对江湖事一概不知,看反应应该还是知晓老头子一些事迹的。 042.护食者 无机老人真正辉煌的时刻不长,然他的故事却被很多人所知悉,某些人甚至把他当做武功巅峰上的代表,以他为奋斗目标,譬如方东方北,虽然说这应该属于年少轻狂时期的事了,但毕竟也是曾经的梦想不是?、 当听到林木是无机老人小徒弟后,他俩说不出的羡慕:这是要踩多少狗屎才能得到如此福分啊! 所以,当林木说出“我已经脱离师门”的时候,方北的第一反应特别强烈,一直有种“林木脑袋进水了““林木脑袋被门夹坏了”等念头出现;方东的反应虽然比较委婉,但还是认为林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世人垂涎不已的机会竟然都不抓紧,浪费了无机老人的一片好心啊! 虽顾忌着林木,两人均未发表意见,但是从表情上来看,心思特别明显,向阳见林木情绪似有些低落,怕他多想,赶紧耸耸肩,拍拍小豆子的屁股,大大咧咧地说道,“人各有志,脱离了就脱离了呗,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像是在跟盟友求证一般,向阳又补充了句:“再说了,没有他,木头和小豆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嘛!是不是啊?小豆子!” “嗯嗯~最好啦~”小豆子懵里懵懂,听到了向阳的话,很是赞同的点着小脑袋。 他没见过无机老人,也不知道他是谁,但他知道,以前他和爹爹在村里时,有吃的有玩的,日子过得挺好的,现在虽然离开了,可还有叔叔陪着一起玩,爹爹也有了好朋友,还是挺好的! 林木伸手接过小家伙,小豆子果然是治愈林木伤痛的最佳良药,原本还有些小感触的他重新振奋起来了:的确,如果没有离开,那他和小豆子之间可能就不存在交集了。 不过,话说回来,向阳一个大老爷们,有时候真的粗俗流氓的可以,但有时候却是细心得令人汗颜,至少认识他后,林木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某一天,他把这番话跟老王妃,也就是向阳他娘说了后,老王妃还斜着眼睛瞄了向阳一天,甚至还搁下话说:“臭小子,敢不敢哪天温柔细心点让为娘的看看啊?”这才发现自己受了特殊待遇的林木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当然了,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方东方北见向阳都护人护到这种地步了,满肚子疑问围着肠子打圈圈,却也不敢再问,万一闹得个不开心,得弄个“以死谢罪”什么的太凄惨了!他们还年轻,不想那么早离开,尤其是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回小命的,更是要珍惜! 林木见东北二人气焰消下去,委屈表情有点像吃不到糖的小豆子,顿觉好笑,便说道,“放心,这一路还长着呢,你们想听什么,直接问就好了!不过别抱太多希望,我知道的事情,真的不多。” 果然,还是“夫人”善解人意,哪像某人,有了新人忘旧人!得到准信的两人喜形于色,屁颠屁颠地回房收拾家当去了。 “他们俩就是好奇心重了点,没什么恶意,你别太放心上就是了!”对无机老人,向阳没半点情感自是很难体会,不过方东方北性子他是知晓的,他不希望三人之间产生纠纷,尤其是林木。 如果他和林木之间以后真的会发生些什么,那么林木就是另外一个他,他的兄弟就是林木的兄弟,打打闹闹可以,但是不应该有隔阂。 林木点头,表示理解:生死兄弟,情谊千金,而且方东方北的反应其实很正常,没什么可计较的。 等向阳三人出现在马车边时,方东方北已经等候一段时间了。 向阳看着那多出来的空间,点头赞了一个,方东办事果然利索,拆了座椅,直接在车厢底铺了一层层厚厚的垫子,位置宽敞了不说,最主要的是方便了小豆子,至少不用担心从座椅上掉下来了。 车内茶水糕点棋盘书籍一应俱全,连休憩时要盖的小毯子都准备了两床,甚至还单独给小豆子准备好些零嘴儿和小木质玩具,乐的小家伙在里头爬来爬去,乐呵得不得了!心细的程度连林木都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方东驾着马车驶了一段时间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头一看,丁瑞和肖烈居然在后头慢悠悠骑着马儿,一个笑着一张脸,一个板着一张脸,却是摆明儿着打算跟他们一路。 跟马车内的人打了招呼,林木摆摆手:“不用管,愿意跟就让他们跟着,当是多了两护卫,还不用出工钱,划算!” 小豆子一听到划算两个字眼睛更亮了,笑眯眯地跟着点头,就跟真的拣着钱儿似的。 “……”向阳几个失笑:有其父必有其子,其实吧!小豆子对钱那么在乎,真的是有原因的! 车上无聊,小豆子玩着玩着觉得没意思,就托着腮帮子坐在边上看着爹爹和叔叔两个人下棋,小家伙也知道一些些,时不时还给两方当指挥,这个马儿可以飞掉那个卒,那个炮可以轰掉这个兵。 向林两人本意就是玩玩打发时间,干脆不动手,就在一旁随意看着,小家伙全神贯注地一个人两边下,玩的不亦乐乎。 沿途停车的时候,方北随意调侃了句,“你说他俩这是要追随咱爷的脚步吗?”一直在马车边上晃悠,不前不后的,别说还真像是两侍卫! 估计懒病发作了,听到调侃,丁瑞便飞身下马,甩手将缰绳扔给了肖烈,自己爬上了马车休息,“我这是想着好不容易见着小师弟了,怎么样也的再送他一程吧!” 原本丁瑞是想进去车厢内坐坐的,结果见里头三人头都没抬,更别提给点反应了,没意思的他,自觉跟着方东方北挤在一块了。 再次提到“小师弟”这个称呼,方北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不对啊!既然你们都是林少的师兄,那林少怎么会不认识你们?”正确来说,为什么会不认识穿红衣的小师兄? “这还不简单?”丁瑞随手指了指一直着的肖烈,“小师弟离开的时候,他还不是无机居的人,不认识很正常。” “啊?”方北抓抓头发,是他理解能力有问题么,为何他有种听不懂的感觉?难道师兄不应该是比小师弟先进门吗?这关系是颠倒了吗?转头向方东求救,结果方东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043.小师弟 丁瑞呶呶嘴,指了指马车里头,“你们知道我家小师弟叫什么名字吗?” 向阳之前有介绍,这个不是难题,方北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是叫林木吗?”方东点点头,爷还经常木头木头的称呼林少呢! “你知道为什么叫林木吗?”丁瑞似乎对方北几个没啥防备,就跟平时一般朋友间聊天般,很是随意的问道。 “……”听到这般问话,方北唯一的反应就是——这话问得可真有学问!名字又不是我取的,我怎么知道? 虽没有搭理丁瑞,但向阳的心思可是直接分了一半出去的,听到对话是有关林木后,只差没化身兔子把两个耳朵拉长伸出去偷听。 林木见状,假装没看到:又不是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何况有丁瑞这个话唠在,倒是能省去几番口舌,而且就丁瑞在无机居插科打诨浑水摸鱼的程,很多事情,明里的暗里的,他都知道得比自己多多了! “师父收的第一批弟子其实只有二个,一个是大师姐,一个是小师弟,从入门时间上来说,他俩是随师时间最久的,其他的都是后来上山的,且众多弟子中只有这两人是跟着师父一个姓的。” “大师姐天真活泼,聪明伶俐,单名一个晨,意为早晨,朝气,初始;小师弟单名一个木字,别看小师弟现在人模人样一表斯文,他小时候呆愣呆愣的,不哭不笑不闹就真的跟个木头似的。” “我是第二批进门的弟子,当时一起有三个,我抽签第二,所以是二师兄,三师弟四师弟都是比我年纪大的。” 丁瑞说这话时特别高兴,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桌上有三杯罩着严严实实的茶水,里头分别有二三四颗花生,原本他是想要选最中间的那杯的,结果林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撞了他一下,让他一失手打翻了右边的杯子,茶水碎瓷掉了一地。 落子无悔,虽不是本意,但无机老人大手一挥,就当是他已经选择了,结果看了另外两杯子,很好,一个三颗一个四颗,他无机老人二徒弟的名分就这么坐实了! “等下,我还是没明白,不是说林少和你大师姐是一起的么,为什么一个是大师姐一个是小师弟,而且你们后来的,为什么却成了师兄?” 其实这个问题在很久之前就困惑着林木,从一开始,他的代称就是小师弟,看着师兄师姐一个个增加,而他始终都只是末尾的那个,他有问过老头原因,但老头瞥着眼睛看他,“你不是没兄弟姐妹么,给你找了这么多还不知足?” 林木嘴巴笨,不会反驳,等后来想到“兄弟姐妹中还有弟弟和妹妹”而他却没有时,老头已经懒得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了!o(╯□╰)o “师父性子古怪,弟子中,大师姐和小师弟的辈分是他定下的,其余都是和我一般抽签决定的。”这是丁瑞的答案,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哇塞!”方北抱着方东的胳膊,很是激动的喊道,“不愧是我心目的高手,就连弟子都收的这么有个性,居然比咱们爷还不靠谱啊!” 啧啧,有这么夸人的么!向阳摸摸鼻子,对上林木似笑非笑的神情,咳咳了两句,拉起帘子,粗声粗气道:“我说方北啊!我从来没奢望能从你的金嘴里听到关于爷的半句好话,所以,该闭嘴的时候麻烦把嘴巴关紧点吧!” 方北嘿嘿两声,捏上嘴巴皮,不再多言。倒是丁瑞哈哈大笑,“这话你说道点子上了,我师父的确不靠谱,除了功夫厉害了点,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常人所理解的。” “我倒不觉得是不靠谱,可能是随性惯了,很多东西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吧!”向阳如是说,诚如方北所言,他做事有时候看起来挺不靠谱,但实际上,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清楚,只是不愿意解释而已。 “这叫英雄惜英雄吗?”还是丁瑞会说话,跟向阳的接触不多,不过他身上的气息不像是一般人,且方东方北都称呼他为爷,想必也是深藏不漏的主儿。 一听到英雄两字,小豆子赶紧放下棋子,兴致勃勃地爬了过去,向阳怕他跌倒,一把将人拧到自己大腿上坐着,然后继续问,“你们现在有多少师兄弟?” 指了指板着脸跟了一路的肖烈,丁瑞又看了看林木:“肖烈就是第十七个,加上小师弟,刚刚好十八。” 方北嘴巴贱兮兮的,对着蹬着他的肖烈挑挑眉,恶意调侃了句,“看样子无机居的门槛也不怎么高嘛!” 丁瑞假装没看到肖烈冒火的眼神,很是悠闲地摆摆手,“门槛的确不高,师父看心情,觉着顺眼就收了!” 向阳吐槽:“按你们口中无机老人的名声来说,拜师学艺的应该不在少数,这么多年居然只收了这么点点!真不知是该说他脾气差,还是眼光独特!” “……”众人默,这话说的……真够直接的! “对了,你家师父现在还收人不?”方北好奇,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也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运气好,恰好被看中了也不一定呢! 丁瑞摇头,“不,不会再收了,师父说,他这辈子只收十八个弟子。” 众人一数, 十八个,肖烈十七,嗯,加上小师弟林木恰好是十八个,的确是满员了!不过,“为什么只要十八个?”再说,林木不是已经脱离师门了,应该不算了吧! “师父没说,只是在收最后一批弟子的时候说了一句——小师弟永远都是小师弟。” “这个意思是林少永远都是无机居的人,不管脱离未脱离?” “是啊!师父这次就是写信给了小师弟,让小师弟回家看看呢!”说完,丁瑞还若有所表的看了林木一眼,“师父说,这些年你在外头肯定没吃好,禁不起折腾,这不,又特意嘱咐,派我来接你呢!” 林木闻言,皱眉:不对,丁瑞上次夜访的时候明明说过这事,他都已经作了决定不去京陵了,怎么又旧事重提?居然说是老头特意嘱咐?什么情况? 向阳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低冲着林木说了一句,结果就见他愣愣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044.鸡屁屁 “木拆为二,意为十八。”细细咀嚼向阳说的这句话,林木心头冒出一股酸涩的味儿. 那句“木拆为二,意为十八”仿佛是一把开启记忆大门的钥匙,甚至连那些尘封太久藏在某个旮旯里的小碎片都被翻出来了。 画面里,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背着手,看着面前一大一小正拿着毛笔歪歪扭扭写字的两人,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堪称为欣慰的神情。 回忆里熟悉的场景让林木不由得颤抖了下,女孩是姐姐,架势十足,她指着那个呆着一张脸的小男孩说道:“小木头,这个一撇一捺是和中间的架子连在一块的,你不要把他们都分开了啦~你看你看,你把木字都写成十八了~你是不是要改名叫十八啊~” 男孩愣愣地低头,看了那些个木字一眼,憋着了一会儿,才说道:“十八挺好听的,比木头好听多了……” 这是从小男孩上山到现在,一年里,第一次说话,而且还说了那么大一串,更甚至还是一句反驳,灰衣人和女孩被吓了一跳,半响,反应过来后的两人,一个跳脚,一个哈哈大笑::原来小木头不是哑巴,原来他会说话啊! “木头最好听了,你就是木头,木头,大木头,小木头!”女孩年岁明明大了一截,却还是跟个小孩子一般,故意大喊大叫着,还冲着小男孩扮鬼脸。 “木拆为二,意为十八!”灰衣人拍着手掌,大笑之余,摸摸男孩的脑袋,“能重新开口说话,就是一件好事,十八也好,小木头也好,你都是晨晨的好弟弟,是为师的好徒弟。” “不是好徒弟,是小徒弟,他这么小,只能是小师弟,我要当大师姐,我会保护他的!”明明几句话扯不上任何关系,却被一搅和,居然换了意思。 女孩扯着喉咙冲着灰衣人喊着,特意强调了大师姐和小徒弟的称谓,说完,还故意挺直了腰板,从身高上证明她大师姐的实力,而后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摸摸男孩的脑袋,“小木头一定要乖乖听话哦,不然大师姐不会帮你欺负坏人的哦~” 小木头抿着嘴,扭头,明明每次欺负他的就是这个大师姐了,每次吃东西的时候抢的特别快,吃不完的或者不好吃的就全部塞给他,还威胁着不准告诉别人,不过,他每次都不跟他计较。 “来来来,小木头,小师弟,唤一声‘大师姐’来听听!”女孩似乎和“大师姐”这个称呼较上劲了,一直想要男孩喊一句,来承认她大师姐的地位。 只是男孩性子倔,不理会他,闭着嘴儿,就是不开口。 “喊嘛喊嘛~那我以后把两只鸡爪爪都给你吃好不好?别人要夹,我帮你抢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软言软语似乎不太管用,女孩又换了方法,用男孩最喜欢的鸡爪爪开始诱惑,“你叫我大师姐,我回头把厨房的那只大公鸡给逮了,咱们三个烤着吃,让师父吃鸡屁屁,嗯,鸡屁屁以后都给师父吃好不好?” 以前女孩每次第一时间就把鸡屁屁夹到他碗里,这次,得到承诺的男孩稍稍思考,便点点头,别扭的喊了一句,“……大师姐~”然后冲着灰衣人说了一句,“师父,鸡屁屁给你吃~” 即使已经被要求吃鸡屁股了,但听到小徒弟难得的开口称呼,灰衣人心情不错,言语轻松地逗弄着两个孩子:“咳咳!你们俩也太不懂事了,好歹得让师父吃鸡腿才是啊!是不是啊?小师弟?大师姐?” 听到灰衣人搞怪地喊着大师姐小师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 笑语声越传越远,林木手中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甚至连指甲抠进了掌心都没有在意,那微微的刺痛是他迷茫中唯一的清醒。 思绪在脑海里翻腾,林木脸上苍白:这么多年了,他甚至已经忘记了他还有一段不开口说话的岁月,更别提当时开口说了什么,不曾想,却还是有人一直记得这个,一直记得这句“大师姐小师弟”?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是小师弟,为什么他是十八的真相? 除了向阳,没有人注意到林木的异常。向阳说那句话并没有太多意思,只是想告诉林木,或许无机老人还在念叨着他……不料,竟是有这般巨大的反应。 伸手搭上林木的肩膀,大掌捏了捏,让他绷紧的身躯缓缓地舒展开来,对上林木迷茫的眼神,向阳无声问了句:“没事吧?” 林木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冲着驾车的方东喊了一句,“停车!” 马车停稳,林木率先将丁瑞从车辕上挤下去,然后也跟着跳下马车,“小豆子,你跟着叔叔不要乱跑,爹爹马上回来。” 交代好小豆子,得到向阳点头保证后,林木安了心,冲着丁瑞招招手,“二师兄,咱们一边聊聊,我有话问你。” 原以为两人只是走到一边谈谈问题,不曾想,林木却是跃身跳上了丁瑞的坐骑,那架势不是一步两步说说话就能解决了,无奈,丁瑞只得把肖烈的马儿占为己用。 临走时,看了看小豆子和向阳几个,想了想,丁瑞对着肖烈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又补充了句,“你去跟他们一起,记得,要保护好我的侄儿!”然后马鞭一甩,便随着林木一起往前方奔去。 丁瑞的话对肖烈而言,那就是圣旨,肖烈百般不愿,却也只能上了马车。 一见坏人靠近,小豆子赶紧躲进向阳的怀里,悄悄嘀咕了一句,“叔叔~你看~那个红红的脸色跟锅灰底儿一样了~” 肖烈听到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向阳失笑,赶紧将小豆子给抱紧了,“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这么大人了,总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吧!再说了,小豆子说的可是实话!有本事你给他笑一个啊!” 护犊子的不止林木一个,向阳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话说得这么明显,肖烈恨得牙痒痒,却是有气都撒不出,只得抱着手臂哼哼,当做没听到。 车轴转动的声音重新响起,方北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两个背影,想到刚刚林木上马的利落,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爷,您说既然林少是无机老人的第一批弟子,那是不是功夫很厉害?还是说他其实不会功夫来着?” 045.绝配啊 应该不会吧!向阳摸摸下巴,心想,至少这些日子处下来,没察觉他有内劲,更甭提有见着林木哪里表现得像个大侠或者绝世高手样啊!当然,真人不露相的道理他也懂,若单看他那气定神闲不动神色的处事态度,还别说,真有可能是个隐居厉害人物! 当然,如此有难度的问题,估计只有跟他一起生活的小豆子才能回答,结果向阳低头一看才发现小家伙正伸着脑袋往外看。 顺着小豆子的视线看过去,林木和丁瑞的身影已经只剩下黑点了,怕小家伙闹腾,向阳赶紧将人提起安慰道,“别看了!等会儿就回来了!刚刚北方叔叔问你,你爹爹会不会武功呢?” “武功~”被转移注意的小豆子一听到武功两个字,嘴巴张得大大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小豆子想学~学好武功就可以保护爹爹,可以打坏人,可以当英雄了~“ 得了,呆到这个程度了,明明话是说了一大串,却完全是答非所问,向阳哭笑不得,不过连小家伙都想保护他爹爹,估计是不会吧! 方北见这个问题连小豆子都不知道,那么在场能回答也就只剩下肖烈了,原本想着示好来着,可惜的是脑袋才转过去,肖烈就哼哼两句,一副老子才不屑理你们的高傲模样,具体原因是他不愿意说还是同样不知道,那就无从得知了! 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的事儿方北不介意,但向阳就看不下去了,“爷几个一没抢你钱,二没要你命,大老爷们,有话不好好说,哼屁啊哼哼哼!呼吸不顺畅找大夫治治去!” “爷!”被撑腰的方北很受感动,平日里没少挨踹,不过在外人面前向阳还是护着他们兄弟的。 就在他情绪酝酿之际,想要马屁一番时,一直不出声的方东开口了:“爷,注意,边上还有孩子。” 言下之意,说话悠着点,别屁啊屁的,好不好听是其次,小孩子要是没学好,林少要是找麻烦,那得影响夫夫感情! 好在方东的担忧的情况没有出现,小孩子很懂事,听完话之后对那些霸气词汇一点都没在意,反而直接奔主题:“爹爹是大夫~很厉害~会治呼吸~” 反应过来的方北傻眼:那个会治呼吸该不会指的就是爷说的“呼吸不顺畅”?会不会也太……狠了点?甚至方东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小豆子——小家伙是故意的吧! 倒是向阳很是淡定,小豆子奇怪言语的攻击性他早已领教过,点点头,直接附和:“嗯,等爹爹回来,让他帮忙看看。” “不过要给银子~”爱财本性一览无遗,小豆子忙补充道,“他和白白都有钱~好多钱~” “行!不给银子不给他看病!让他呼吸不顺畅!” 向阳原本不想这般欺负一个小辈的,只是和小豆子两个人说上瘾了,一人一句,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肖烈的存在。 肖烈那个气啊,心肝脾肺肾一个个都冒出火来了,原本想要出手教训的,结果被向阳虎眼一瞪,莫名又被吓回去了:这人气势太强!煞气太重! 想跳下马车眼不见为净,结果某人又悠悠然来了句,“你家二师兄可是要你保护我们家小豆子哟~敢走你试试,我们可是会告状的哦~” “我们会告状的哦~”小豆子觉得有趣,也跟着重复了一遍,看着肖烈那抖动扭曲的脸皮,识相的又钻进了向阳的怀里! 方北捂脸,没看出来小豆子居然是个小坏蛋,瞎起哄不说,还火上浇油,只是……难以置信,身后这个学着小豆子拖音的大男人真的是他家王爷,他家元帅吗? 不过,就刚刚对话而言,这一大一小两人真的不是父子么?不得不说,一唱一和,真的真的……实在是太损了!太缺德了!虽然他其实是当笑话来听的!o(╯□╰)o 方东倒是没那么多想法,他就觉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就算真不是,那也是迟早的事了!两个字形容——绝配! 这头黑脸的继续黑脸,开心的继续开心,半点影响都没有,远处…… 林木策马狂奔,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风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呼唤——“小木头小木头”,有清脆悦耳的少女声,还有低沉稳重男人的声音…… 交织混杂,全是回忆,好不容易借着小豆子那一声“爹爹”“爹爹”才总算平息过来。 丁瑞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着林木呆呆立在马跟前,一动也不动,正欲走近时,林木越像是有意识般的开口:“老头子他怎么样了?” 老头子这个称呼不知道是从哪年开始用上的,其实那个时候无机老人还不算老人,名号却已经这般叫唤了,印象里,晨姐问他,“师父,明明你头发都没有白,为什么他们都说你老了?” 犹记得无机当时得意洋洋道,这个是尊称,是表示对他的尊重,于是……为了表示尊重,他乖乖地跟着晨姐把师父这个词儿给替换掉了,直接上尊称——老头子!气的老家伙吹胡子瞪眼,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甚至连自己都开始用“老头子”自称了! 丁瑞听到他的问话,没有立马回答,反而转身拍抚着马儿,而后也不管林木愿不愿意听,径自说道:“我一直以为,不管是多少年,这么多师兄弟中,谁都可能会离开师父,唯独你和大师姐不会,可事实上,到现在为止,真正离开的也只有你们两个,而且居然还有一个是脱离师门。” 话很平淡,却掩饰不了丁瑞内心的激动,如此知性的话语实在不适合他的个性,然有的东西不吐不快,或许这是唯一的一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机居就是丁瑞的另一个家,无机老人虽谈不上有多么的和蔼慈祥,但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家的长者……虽然对这个长者,他的感情很是复杂。 “我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和大师姐一前一后纷纷离开,平时师父板着脸笑的不多,但真正不开心的其实也不多,尤其是你和大师姐都在的时候,即使他只是看着你们不说话,他的心情都会很好,甚至还会笑,会大笑!” 丁瑞回忆着无机老人那时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046.父与子 “可是,自打你们走后,师父脸上的表情还是那般严肃,但是无机居所有的老老小小都看得出来,即使他没有生气,但也不曾开心过了!” “我上山的时间比你们晚了好些年,不过这几年,一到五月初五的时候,师父就会准备两大桌好吃的,一桌给无机居的弟子们,一桌则是放在自己房间,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厨房的张伯却是再清楚不过,那些都是你和大师姐两人最喜欢的菜色。” 两人都是弃儿,林木没有生辰,林晨一样,两人甚至都没想过,直到不知道谁提出了生辰这个问题,恰好那天五月初五,老头子很是直接说——要过一起过,干脆你们俩就一起吧! 于是,那天,厨房又少了一只大公鸡,鸡爪爪是林木的,鸡腿是林晨的,鸡屁股是老头子的,还有鸡翅,最后两个寿星一人分了一个。 丁瑞没能看到林木的沉思,接着说道:“你知道吗?不管有多大的矛盾,父子终究是父子,终究还是有一段割舍不掉的情。” 这话说得有些煽情,却是他内心的大实话。他不像是林木和林晨是被无机老人带上山的,而是他家娘亲亲自给送出门的,严重点说,他是跟他爹闹僵了才逃出来的。 丁瑞出生于书香世家,家族里对诗词歌赋的喜爱远远甚于舞刀弄枪,小辈们若是在文彩有一技之长,族里的老老小小都会给予极大的鼓励与希望,想反,即使你在武艺上出类拔萃,却不一定能得到半点褒奖,甚至还有人会说你不务正业。 丁瑞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反面例子,明明长得斯斯文文,拿出去也是一表人才,好一个翩翩少儿郎,可惜的是少儿郎偏偏对于那些舞文弄墨的事儿兴致缺缺,常常从私塾里逃出来,窜窜这,看看那,今天这边有街边杂耍,偷偷溜去学两招,明儿那边镖局的人回来了,又给那些大汉们跑跑腿,再学两招。 镇上总有那么些特别爱嚼舌头的,原本一个小孩子小打小闹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这事传到了丁家家主耳里,却成了一个丁家少爷游手好闲不思进取的恶劣事迹。 丁瑞老爹很生气,把人关进了小阁楼,让他面壁思过。 哪知不见棺材不掉泪,丁瑞自以为学了几天功夫就是盖世英雄了,自己拿个棍子捅开了小阁楼上的门,而后翻身从阁楼窗户上跃身一跳,还好是秋天,阁楼后的落叶特别多,层层叠叠起来落在上面吱吱作响,倒也没什么大碍。 拍拍身上的灰尘,昨天镖局的刘师傅说今天要教他两招看家绝活,得了,一天都过去一大半了,得赶紧! 就在丁瑞屁颠屁颠赶去学武功的时候,他家老爹已经准备了满腹的诗词想要对他来个大整顿,一定要扫去他那满脑子蛮横无理,只是,待打开小阁楼后,自诩斯文人士的丁家老爷片刻都不淡定了,瞅着那阁楼窗户展开狮子吼:“丁瑞,你个畜生!孽畜!不孝子!” 这一吼,丁府上下几百号人都知晓了,丁夫人心有戚戚焉,果不其然,当天,丁瑞最后是被人提着回来的,二话不说,先是被丁老爷拿着藤条狠狠上了一顿家法。别看丁老爷斯文样,使劲起来也是个大老爷们,那藤条抽得哗哗响,丁瑞瞬间有种皮开肉绽的错觉。 哪知凑完了还不打紧,饭也不给吃,药也不给上,直接被关进了老祠堂,让他好好反省,天生反骨,说得就是一些人,越是这般,丁瑞越是觉得自己没错,越发坚持。 第二天,丁老爷问知不知错时,丁瑞想着:学武之人哪能这般没骨气,一咬牙就是不肯承认。倔脾气碰上老古板,本来不分胜负,怎奈老古板是他爹,这下必败无疑。 本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丁瑞那性子直接把事闹开了,再加上以往的不良记录多了点,外人的闲言碎语也难听了些,丁老爷火气噼里啪啦烧得忒旺盛,灭都灭不了。 三天下来,丁老爷一气,连断绝父子关系这话都说出来了,而饿得头晕眼花的丁瑞却是片刻都不松口。 最后还是他娘偷偷摸摸抹着眼泪把他放出来,塞给他银子,“人各有志,娘也不强求,知道你不是读书的料,你要学武功走远点,不要让你爹爹看到,他这口气估计是咽不下来,等过段时间就好,你先去你舅舅家躲躲。” 他娘一个妇道人家,一辈子没忤逆过谁,在家相夫教子大半辈子,唯一干过的出格就是这一茬。 虽然他并没有投靠舅舅而是随人上了无机居,拜了师学了艺,但事情果真如他娘亲推测那般,他留下字条离去,丁老爷的的确确又是火冒三丈。不过两年后再次归来,丁老爷虽嘴上说着不好听的,但背地里一个劲儿地嘱咐厨房做好吃的,说这两年亏待了他。 长大了,懂事了,丁瑞也理解了,父子关系一切都回归正常,甚至更甚往日,可惜的是,因突如其来的重病,还来不及享受天伦之乐的丁老爷一年后便撒手人寰。 树欲止而风不静,子欲孝而亲不在,丁瑞原不想多话,不过有的事情,他身为旁人,身为一个过来人,他更懂得那种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的痛苦。 那两年,离家的他特别想念家里的爹娘和兄弟姐妹,那个时候每每看见师父与大师姐小师弟三人间不可分割的情谊时,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所以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回家看看。 在三人关系破裂之后,当提及林木林晨这两人的名字事情时,他看到的只有一个孤寂的老人,情绪复杂,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时常会想到自己的爹,想到自己那无法弥补的遗憾。 深吸一口气,丁瑞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继续道,“可能你不知道,在那天,师父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就连每天必练的静心术都会置于一边。” 林木心下一惊,静心术——那是老头子自己钻研出的一种心法,平心气和,延年益寿,打从有记忆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管是在何时何地,老头子都会预留半个时辰来练习一下的,从不曾落下。 047.假面人 尽管看不到正面,不过林木那紧绷的双肩已经出卖了他的神情。 丁瑞猜测此刻正是林木心房松动之际,赶紧趁热打铁:“师父曾经说过,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忘记静心术,可是却年年为你们两个破例,可想而知,你们在师父心中的地位……” “所言当真?”林木总算是回过头来,只是面上的表情在丁瑞眼里着实有些怪异,像是在怀疑什么。 丁瑞挺直了身子,“小师弟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说,人家好心相劝到这个地步,即使不感谢那也不该怀疑,可惜的是,林木向来不是那个按照常理出牌的,悠悠地丢了一句,“你说呢?” 那语气,那神态,只差没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骗人”两字! 丁瑞耸耸肩,“我的身世经历你也知道,只是不想你们重蹈覆辙罢了!师父现在身体不好,着急找你回去,无非是想看看你和大师姐,大师姐我们联系不上,你的话,都走到这一步了,顺便回去一趟也不会有太大损失,顶多是耽误点时间。” 林木点头,“所以,二师兄的意思是老头子病了,让我回去看看他对吗?” 林木的话,越听越发哪里不对劲,丁瑞没去多想,继续解释道:“是啊!我骗你又没什么好处!我只是不忍心看见师父一直伤心下去。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养育你的恩人不是吗?而且师父那么看中你和大师姐,他的衣钵还需要你们来传承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无机居还是需要你回去打点的……” “停,直接说,别绕圈子了!”林木抱着双手,这人啰嗦了太久,实在有些不耐烦,便直接打断。 没料到突然是这般结果,丁瑞被突如其来的一句“别绕圈子了”给惊住了,仿佛有些后知后觉:“说……说什么?” “说你到底是谁?说你为什么要假冒我的二师兄?说你为什么跟着我?很多,如果你想说的话,我洗耳恭听。” 林木的一连串问号下来,丁瑞有些招架不住,但还是稳住情绪,假意淡定地问道:“小师弟,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林木挑眉,还装?有意思么!懒得再跟人废话,林木直接出手朝丁瑞腹部揍去,那速度之快,宛若一道劲风直接奔着丁瑞面前。 丁瑞在林木问话之后就已有防备,可惜的是,防备归防备,却还没有具体的措施,林木来势突然,他避闪不及,只得伸手去挡,却不料林木的目标并不是他的腹部,而是—— “嘶”——一声惊呼从丁瑞口里喊出,然后就见他扭过头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一个翻身,“嗖”的一下往地上一滚,便离得远远的。 林木没想置人于死地,他只是试试而已。 他没有长指甲,但是下手的力道不浅,这一抓就在丁瑞右边脸上划出三道痕迹,除了显出点点血渍外,还有些类似于药膏的东西露了出来。抬手,看了着手指上刚刚抠出的点点透明物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果然…… “抱歉,一不小心把你的面皮给撕破了!”这话两层含义,一是指这人脸上的两层面皮都被他给抓坏了,二是指戳穿“假丁瑞”的面目。 “呵!没想到这样还能被你看出来,看样子师兄我是小瞧你了!”来人被识破一点都不慌张,瞅了个安全距离,一边把脸皮揉回去,一边地跟林木瞎扯着,“要知道这些个细枝末节我都是再三打听外加揣度才组织出来的,怎么样,听了这么多肺腑之言,有没有觉得很感动?” 林木不傻,这人如此了解丁瑞还是老头子,甚至还有那些过往的琐事,不得不承认,他是下了功夫的,而自己,似乎真的是占了些便宜,至少重新想起了某些事。 想了想,林木点点头,很配合的说了一句,“辛苦你了!” 第一次看见如此乖顺的敌人,“假丁瑞”不由得受宠若惊,见林木并无其他意思,才安心下来,“的确很辛苦!” 话说,不是他吹,他的易容术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天底下能做出这般精细面皮的人,除了他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先是要模仿丁瑞的言行举止,弄清楚他对无机老人,对林木林晨等人的心境,还要挖掘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为此他在无机居借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才确定下来:丁瑞什么习惯习性差不多清楚了,表面上是骚包了点,实际上心地还不错,偶尔煽煽情说些体己话,也不算过分。 而后又得用言语戳中林木的内心深处,让他毫无防备外加顺着自己走。好不容易打探出一些蛛丝马迹,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且照之前的发展趋势和林木的反应来看,其实他离成功应该很近了,只是为何功亏一篑,最后竟然出了纰漏,他表示不理解! “能不能告诉我哪里出问题了?我的易容功夫可是连你家那位新上任的小师兄都没有看出来啊!”肖烈与丁瑞两个算是关系比较亲密了,虽不至于朝夕相处,但比起这个五年多没见的小师弟来说,应该更熟悉才对。 “他太笨了!”林木倒是不客气,说着自认的大实话,肖烈那人就知道哼哼哼,脑袋不够使,瞧不出来不奇怪! “别啦!要不我跟你换答案?”“假丁瑞”仍旧顶着一张丁瑞的脸,明明很好奇,却是不敢靠近,“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易容成你二师兄,你告诉我你认出我的原因,好不好?” 真不知是该说他求知欲旺盛还是反应迟钝,居然跟林木谈条件?可惜的是,条件不具诱惑,林木摇头:“不,除非你告诉我,谁才是你的东家!” “那我要是不说呢?” “不说很简单,我也很久没动手了,咱俩比划一下就知道了!当然,你要是说了,我就顺便把我认出你的原因告诉你,想怎么解决,你自己看着办!” “假丁瑞”闻言,直言要吐血:谁说林木呆,不会说话,你看看,这主意打得多精!明明看出自己打不赢他,居然还这么说,典型的是在威胁嘛! 048.黑衣人 “假丁瑞”很是苦恼,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是行规。现在他钱财收了,事倒是没完成,反而马马虎虎卡在这儿,实在有些丢人,倘若再把东家给卖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可是不说的话,那就得和林木直接对上,“假丁瑞”一想到刚刚交手时林木露的那手“抓脸功”,那速度,那力道,万一真的狠下心来,可不是他这个半桶水所能招架的了。 完了,完了,别说是以后了,单是或者明天的太阳还能不能见到都是问题了! 唉!是他疏忽轻敌了,以为自己的易容术无人可破,若早知道林木这个众多人口中的呆愣之人眼神竟是这般利索,他在无机居的时候就该趁机偷学两招防防身的。 惦记着小豆子,林木没给太多时间让他考虑,直接问道:“怎么样?” “我只能说,找我的人是认识你的,也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让你回无机居一趟,至于具体原因,那人没说,我就真不清楚了!”“假丁瑞”被林木瞪得没办法,只得交待,不过他还是很有原则的隐瞒了雇主的个人信息。 是熟人指使的,林木不怀疑,毕竟能摸清这么多事并且混进无机居的,肯定不是一般角色。只是,林木蹙眉,“大概是什么时候接的任务?” “呃,大概是三个月前吧!”这任务是出道以来花费时长最久的,早在三个月前的时候他就开始部署,不过真正出动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了。 三个月前?林木对这个时间没有概念,只是……先不说老头子生病是真是假,不过从丁瑞那晚上的说辞而言,应该也是近一个月的事,三个月,似乎,这谋划的时间有点长! “假丁瑞”见林木不吱声,有些急,原本想偷偷摸摸溜走,只是腿才刚刚拔起来,林木的眼刀子飞过来,吓得他好不容易鼓足的劲儿一口气就泄了:“我该说的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么?” “不是说要交换条件吗?”林木见他一副胆怯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捉弄,“不打算听完再走?” “……”“假丁瑞”无语:说不说反正你都是大爷!保命都来不及,哪还敢提条件啊!虽说其实他真的很好奇来着:“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没有谁能完完全全看透谁,包括自己,你所见到的,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 “假丁瑞”抽抽嘴角:得了,直接说你家二师兄的性格太独特了,咱模仿不来得了!搞得这们深奥干嘛!“那到底是哪个地方我没有揣摩到位?” 面对某人的穷追不舍,林木投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是想知道答案还是想保命?” 呃……言下之意,他已经安全了!“假定瑞”立马反应过来,正高兴逃过一劫的时,林木翻身上马,鞭子一挥,留下一连串的灰尘。 只是,看着林木顺手把他的坐骑赶走了,不由得急得跳脚:这荒郊野岭的半个人烟都没有,让他往哪里走啊!“喂喂喂!你把马儿赶走了,我怎么回去啊?” “驾——”长喝一声,林木懒得回头,心下邪恶地想:回不去更好! 马车轮子悠悠地转着,方北吃着给小豆子准备的零嘴儿,时不时还塞两个给赶车的方东,就是不理会黑脸的肖烈。 向阳靠着边儿坐在车里头,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瞅着窗外,小豆子趴在他的大腿上留着口水去和周公下棋了。 不经意之间,马儿变得有些狂躁,是不是刨着蹄子嘶吼两声,向阳几个杀场打摸滚爬十来年,对马儿的反应了如指掌,再加上那逐渐逼近的,带着寒意的杀气,除了酣睡的小家伙外,四人都开始全力戒备。 果不其然……“吁——”方东拉紧缰绳,停稳马车,顺势安抚了下刨着蹄子打着响鼻的马儿,一脸严防地看着冒出的一群黑衣人。 黑衣人显然是有组织的,用面具蒙面的带头人两手一抄,其他的黑衣人速度呈圆形状开始包围。 劫色是不可能了,他们自认没那么大魅力,若是单纯的劫财,光是手里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就已有些大材小用了!而且,那身形动作,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结果,不用多想,必是来劫命的! 如此明显的恶意,肖烈即使跟他们几个再怎么不和睦,面对这般状况,却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置身事外,只得乖乖地下了马车,守在另一方位,将马车护在背后。 向阳早就看到了外头的情形,似乎不是太妙,只是他现在最为重要的任务不是奔出去跟人大干一架,而是完成木头交代好的事,保证小豆子的安全。 其实就算木头不说他都会义不容辞力保小豆子的,等等!万一木头不小心跑回来怎么办?万一还有其他的埋伏怎么办?万一受伤了怎么办?向阳想到还有这么多万一,心下有些乱。 外头,方北毫不慌张,维持着昔日嬉皮笑脸,一个跃身,慢悠悠地跳下了马车,末了,还不忘冲着马车内的爷俩喊了一句,“爷,外头有客人了!” 迷迷糊糊的小豆子一听到方北喊“有客人”,不知是出于啥反应,翻了个身,嘴里还咕哝着接了一句:“爹爹~倒茶哦~” “哈哈!听到没?咱家小豆子说了,倒茶!”这一刻,向阳止不住乐,不再多想,也不管小豆子睡没睡饱,直接把人抱起来挪到了车辕上。 临危不惧的可不止小豆子一个,方北即使背着身子没有看到爷俩个,却也不忘把马屁给拍顺溜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豆子果然沿袭了爷您的大将之风!” 一听到“大将之风”几个字,还是跟自己有关,小豆子立马瞪大眼睛,瞬间清醒,只是……小脑袋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瞄了一圈,而后抬头看看向阳,吐吐舌头,笑眯眯地又钻进向阳的怀里。 小家伙不畏不惧的模样,不由得让向阳想到第一次见面时他跟山匪说的类似于“好手好脚,自力更生”的那番言词,忍不住乐了:哟!小家伙胆子还真不小!“怕不怕?” “不怕!叔叔很厉害!”小豆子摇摇头,叔叔是大英雄,大英雄是用来对付坏人的,他才不怕! 049.打斗中 扫视了下全场,刚刚好十二个,“东子,黑脸,咱仨一人解决四个。爷,打架什么的不麻烦您了,您解决怀里的那个就好了!” 身负重任的向阳无奈仰天:“行!你们慢慢玩!” 方东闻言点头,肖烈则真成了名符其实的黑脸,却也开始拔剑。 方北活动活动筋骨,捏了捏手腕关节,而后冲着小豆子眨巴着眼:“小豆子,看好了,北方叔叔给你表演个绝活!” 小豆子猛啄着脑袋,而后就见方北拍了拍衣襟,唰的一下就把腰带给扯了出来,就在他正想说“裤裤要掉了”时,才发现方北腰上居然还有根绑着腰带,而他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根与腰带同色,黑不溜秋的软鞭。 方北将鞭子折在手里头握着,弹了弹,而后以迅雷不及之势甩出软鞭,“砰”的一声,最近的一个黑衣人手里的大刀被打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豆子很配合,瞪大眼睛看得仔细,真当是方北在给他表演杂耍,居然拍着小手喝彩:“好~” “……”虽不知蒙着面的黑衣人是如何感想,不过向阳几个是彻底笑了,同时也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儿:“小豆子乖,把眼睛闭上。” “我想看~“小豆子撒娇,一直都很想看看大英雄对付坏人,可是到目前为止,真正见过的就是向阳踹飞山匪的那一回,很厉害,但是不过瘾,没看够! 向阳没敢答应,若是平时,小豆子撒撒娇,跟着磨叽几句,他肯定招架不住,只是,这次,来者不善,估计是得见血,小孩子嘛,那么纯真,本就该开开心心,远离黑暗丑恶的东西。 讲别的估计不抵用,但是把林木搬出来那绝对是一剂灵药,“要是你家爹爹知道了,肯定会生气,会骂叔叔,到时不让你去叔叔家了怎么办?” 这是实话,要是小家伙被血腥的场面吓到了,林木肯定会找自己拼命的! “哦~”小豆子想想也对,“那我蒙着眼睛~偷偷地看一眼可以不~就一点点~” 说这话的同时,两方已经开打,方东拦在前头,一把大砍刀刷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白晃晃的光线,小豆子瞧得眼睛都直了,全然忘记了刚刚还要蒙眼睛的事了。 向阳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小家伙所谓的只看一点点是什么概念,干脆从车里头拽了条薄毯子,不再多话,直接裹巴裹巴就把小豆子给包严实了,就在头顶给留个大洞,任由小家伙在里头折腾。 方北一把软鞭使得呼呼作响,就只听到啪啪啪的声音,倒是游刃有余;肖烈用的是剑,向阳瞧他灵活自如在几个黑衣人中周旋,虽没瞧出胜负,却也不必担心。 而挡在最前面的方东,面对的是黑衣人的头儿,领头人武功不弱,用的也是刀,刀对刀,从招数上来看,一个稳一个狠,方东不占优势,唯有全心全意勉强对付着。 然架不住他们人多,其他人见方东气势弱了些,纷纷朝他进攻,一时间,方东的处境变得很是复杂。 原本真打算当看客的向阳不得不出手,想了想,将小豆子扒拉出来,用毯子做个兜兜直接把人绑在胸前,“小豆子,抓紧了!如果害怕就把眼睛闭上知道吗?” 怕小豆子担心,向阳的语气仍旧和缓,见小家伙一脸无惧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而后抓着许久没有见过太阳的玄铁大刀,纵身一跃,直接攻向那些个专门从背后偷袭的黑衣人。 有了向阳的加入,方东直接对付领头人,瞬间轻松了不少,大刀挥舞起来似乎也更带劲了! 小豆子缩着身子,紧紧地抱着向阳的脖子,时不时还偷瞄两下,而后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嘀咕了句:“叔叔~你的刀刀忘记拔出来了~” 向阳闻言看着仍旧被刀鞘包裹的大刀,不由得哈哈大笑,刀柄一推挡住了攻势,顺便大脚一踹踢翻一个,“是啊!刚刚忘记了,叔叔下次再耍大刀给你看!” 方北被这爷俩的神对话给乐着了,一时间居然还岔了气,鞭子甩出去力道不够,差点被迎面过来的大刀给劈中了,忍不住臭着脸爆了一句,“你大爷的!居然敢砍我!找死!” “不砍你砍谁!难不成你这笨蛋还以为他们在陪你玩儿?”肖烈果然记仇,此时此刻,仍旧不忘记从口头上逞强两句,压一压方北。 方北一股作气,化悲愤为力量,立马搁倒两个,为防止他们坚强地再爬起来,方北大脚直接往人家身上一碾,咔擦,只听到几声肋骨断裂的声音。 环顾了下四周,爷那头差不多了,用不着出手,方东也打得正火热,就剩下肖烈那边在磨叽了,嘴欠的他又开始不饶人了:“嗨!不是小师兄么?无机居的,加把劲,别给你师傅丢脸!”哼,耍嘴皮子?跟爷几个比,你还没出师呢! “……”激将法对坏脾气的人是最为实用的,肖烈蹭蹭蹭,火气又冒出来了,手上的剑花挽得那叫一个漂亮,直刷刷往人家身上戳,这般手法倒是颇有成效,待方东放倒第三人时,他这头也有两个卧倒了! 就在他正欲奋战第三个时,一道白影进入打斗,那身形不用细看,他都猜得出来是谁,有了助力,还是相当有激励的助力,肖烈出手更加利索,三下五除二,赶紧把人给撂倒了! 丁瑞解决完毕拍拍手,一回过头就见肖烈那张熟悉的大脸出现在面前,诧异之余,更多的是不悦。 “二师兄!你……”肖烈正欲开口,只是他才刚刚喊出称呼,“回来了”三个字还卡在喉咙没出来,整个人就被丁瑞冰冷的眼神给冻结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丁瑞心情似乎不太好,盯着肖烈一直忍不住蹙眉,“谁让你跟着来的!” “啊?”原本丁瑞的态度就已经打击到了肖烈,现下的呵斥更是让他无所适从,喜悦消退,指了指已经在周边休息的向阳怀里的小豆子,垂头丧气道,“不是你让我保护他吗?我不在这要在哪?” 闻言,丁瑞的反应很奇怪,一副“你记错了”的表情,“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不是让你在山上好好待着么?谁让你来的?” 050.大好蛋 此时此刻,肖烈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境了,那个不可一世,只会用鼻子哼哼的高傲者不再存在,剩下的是只一个张大嘴巴无尽委屈的大傻个:“师兄你怎么了?我明明跟你是一起来的啊!” 丁瑞不可思议地甩了他一眼,“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不记得!”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啊!你不信,他们可以作证的!”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肖烈有些慌张,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得一味地想办法证实自己,甚至把与他不和的方北几人都拉出来当人证了。 黑衣人零零散散地倒落在地上,就剩下方东一个还在战斗,方北左窜窜右跳跳这里摸摸,那里戳戳,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倒是小家伙见白衣人回来了,便探着脑袋找爹爹,可是…… 有些失望的他瘪着嘴儿,可怜巴巴地瞅着向阳:“叔叔,爹爹和马儿都没回来吗?” 向阳打从丁瑞一出现就开始寻找林木的踪影,结果却是半点痕迹都没有找到,原本还以为是为保证安全他在某个角落躲着,只是,照丁瑞的反应来看,似乎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掩下焦虑,向阳状似无意地道:"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你家小师弟呢?” “……”丁瑞尾指掏掏耳朵,像是在确认究竟是耳朵出了毛病,还是他们之间的对话出了问题,“哈!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明白?” 向阳眼皮微阖,看了看丁瑞,又看了眼肖烈,顷刻间明白了什么,凌厉出手,拳手直接逼向丁瑞:“你到底是谁?” 丁瑞没想和他直接对上,身子直接往后一仰,闪了,但也火了,“我只是路过顺手给你们帮个忙,跟我小师弟有什么关系?好心没好报,莫名其妙!” 一句莫名其妙道尽了所有人的心声。正在僵持着不知如何是好时,哒哒哒的一串急促马蹄声响起,众人回头一看,就见林木骑马飞奔而来。 “爹爹~爹爹~”小豆子兴高采烈地挥舞着两只胖手,喊得可起劲了,“我在这儿~” 林木在老远的地方就看见有人影在打斗,虽知道向阳几个身手,却也止不住担心,待近处一看,见几人都完好站立,小豆子还在向阳怀里冲着自己打招呼,一颗悬挂在半空的心总算安全放回去了。 “你没事吧!”将小豆子递了过去,向阳握着林木一边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番,发现并无半点异常,同样舒缓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那厢黑衣人在看到他们人手渐多自己却是孤身一人后,自觉任务无望,一计虚招晃过,方东一个不留神,只得眼睁睁看着人从手上溜走,想要追,却被满脸严肃地方北给喊住了:“东子,不用追了!” 回头,只见方北一脸严肃地勾勾手,眨巴着眼睛招呼着:“有发现。” 方东不解,但还是听话的凑了过去,就见方北掀开黑衣人领口,没心思嘲笑方北的猥琐坏心思,蹲下?身的方东愣愣地看着那人脖子下方靠着肩膀处的那块圆形的青色刺青,眉头皱的紧紧的。 虽是经过药物处理,刺青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过凭两人的阅历身份来说,不难猜出那刻的是一个“逃”字。 在云国,脖颈处有这般刺青的人不常见,却不代表没有,军营里,临阵脱逃、扰乱军心或恶意伤害无辜者均会被予以惩罚,重则处以极刑,轻则杖责,逐出军营,且为让其铭记教训,那些被赶出的人皆会被刺上这么个图案,倘若以后若有再犯事,必当重责。 能把这么多的“逃”集中在一块,肯定不是一般人,方东方北面面相觑,回头瞅了瞅跟林木混在一块的向阳,心下直直叹气,有种不祥的预感,得找机会说说了! “小师弟?”林木向阳只顾着担心安危了,差点把某个大难题给忽略了,直到难题自己出声,才堪堪将视线投了过去。 “二师兄?” 才刚刚从“假师兄”那脱离回来,转头又见着了同一张面孔,饶是淡定如林木,也不由得直呼,这老天太会耍人了! “啊?”怎么又是二师兄?那之前的那个二师兄呢?向阳扯扯林木的衣袖,将人护在身后,不算小声地说道,“木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家二师兄不是刚刚和你一起待着么,这个是假的,他都不认识我们了!” 丁瑞卷起衣袖,想说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冒充他!却见林木没反应也不给帮个腔,只是抱着小豆子直勾勾地瞅着,瞅着瞅着,他实在是忍不住开口了,“原来这就是你家小豆包啊!哈哈!跟你小时候一样可爱,呆呆的!” 林木抽着嘴角,果然是他家二师兄的风格,如假包换,每次夸他都会扯上两个字“可爱”,亏得他能把这个词与现在的带着孩子的大男人联系到一块。 丁瑞伸手去捏小豆子的肉脸,却被向阳林木同时撇开,小豆子则是皱着鼻子呛声道:“你才呆呢~” 被反驳的丁瑞一点都不气恼,笑得煞是开心,“是是是,你不呆,你不呆!你比你家爹爹聪明多了!想当年,你家爹爹被大师姐骂做‘大坏蛋’的时候,他居然呆呆地来了一句,哈哈……笑死我了……哎呦……等我笑够了再说……哈哈……” 不知何事的方东方北也围拢过来,见丁瑞一人笑的前俯后仰,忍不住好奇道:“林少回了句什么?” 无视林木的黑脸,丁瑞笑得很是猖狂:“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据说某人义正言辞地告诉大师姐和师父,‘我是大好蛋,不是大坏蛋’,哈哈……” 所有人笑成一团,小豆子也咧着嘴巴咯咯直乐,向阳笑得直抽抽,憋了好一会,想到一个重要问题,“哈!……木头,为什么你能分得清好坏,却分不清你其实不是一颗蛋?” 林木沉默了一小会,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老头子告诉我,我是从蛋里孵出来的。” “……”众人汗颜,原来传说中的无机老人居然会干出这种骗小孩子的勾当。向阳点点头,恍然大悟,“难怪你会脱离师门,这样奇葩的师父,不要也罢!” 不要的话,能不能给我!——这是出向阳和林家父子外,其他人的共同心声! 051.辨真假 笑够了之后,丁瑞总算提起了正事,“我记得咱们距离咱们上次见面也有好些天了吧!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是有人冒充你,被我识破了。”林木风轻云淡地说着,殊不知这短短十多个字在肖烈耳朵里,仿佛一计惊天雷,炸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眼神瞥了瞥正牌二师兄,肖烈哆哆嗦嗦地开口问道,“那……那……之前的那个是……是……假的?”问这句的时候肖烈忒心虚,冥冥中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酿成大祸了。 果不其然,丁瑞笑笑,斜着眼睛看了肖烈一眼,“难不成你认为我——是假的?” 肖烈顿时就焉了,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别说是提起劲儿了,就是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喜欢丁瑞的事,无机居长眼睛的大概都知晓,他自个儿也觉得倍儿高兴,虽说二师兄没有明确表示,但也没有彻底拒绝,他想着,只要表现得好好的,一切都有希望。 原以为这次下山就是转折点,却不曾想到他欢欢喜喜屁颠屁颠跟了一路的“二师兄”居然是个假货,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没有看出来! 对于一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连喜欢的人都认不来的人,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说了。 林木看着肖烈脸色刷白,暗暗摇头,虽说这人性子不咋的,但也是个实在人,一颗心思全部围着丁瑞打转,心下道了一句不易后:“那人易容功夫不错,把你的性格摸得很准,而且他还在无机居还混了一段时间,甚至把一些陈年旧事都翻出来了,别说是肖烈了,差点连我都被骗过去了。” 肖烈没料到林木会为他出言辩解,实在讶异,还是方北捶了他一拳提醒他赶紧认错,他才想起来要把一切从头到尾交代出来。 丁瑞走之前的确再三嘱咐交代肖烈好好在山上呆着,顾着点师父,只是无机老人一直闭关在屋,其他师兄也各自忙活着,无聊的他在丁瑞走后不久也偷偷摸摸下山了。 他不知道丁瑞究竟去了哪里,只得在山下的镇里晃悠,没想到第二天就被同样住在一个客栈的“丁瑞”给发现了,肖烈没有对走了三天的人仍旧还停留在山下提出质疑,反倒内心欣喜不已,以为是“丁瑞”特意在等他的。 不过对于他想要同行的要求,“二师兄”并未立即同意,反倒是犹豫再三,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这下肖烈更加不会放手,好说歹说再三保证才磨得“丁瑞”带着他一起前往。、 沿途中,他“无意”得知此行是要去寻找传说中的“小师弟”。 想起山上时从其他人口中探知的一些旧事,再混着丁瑞每次想起“大师姐小师弟”两人的神情,打翻了酸醋瓶的他先入为主地认为两人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丁瑞”明明知道了他的猜测,却不予解释,所以才有了“老相好”那出戏的出现。 听到这里,丁瑞气得嘴巴都歪了,“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我要是喜欢他当年肯定是跟着一起走了,哪里还有你的份!” 这话说得重了些,本来心存愧疚的更是难过地低下头,一边看着的方东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你别怪他,你这话早点说,让他放心,肯定就不会出现矛盾了。” “东子说的对,而且人家在你家里头埋伏了那么久,你自己不也没发现?”方北继续,“只要人没事就好,以后注意点呗!” “是啊是啊!反正那个冒牌货也帮你解释了,是弟弟,不是那啥,你放心好了!”向阳也帮腔应和着,心头则贼兮兮的想道:管你真货假货,只要不是老相好,一切都是真的! 这三人一唱一搭的,说得句句在理,丁瑞想想也是,然还是没有理会肖烈,转而投向了林木:“小师弟,你是怎么确定那人是假的,我是真的?” “他一直都在说一些琐事,言语虽真,却是在强调要我回去,这跟你之前的说法差别太大。”有了之前的真品相比较,假货再真还是有些出入的,正好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丁瑞觉得有趣,“你就不怕那天晚上找你的也是假的么?” 林木不客气地翻着眼皮,“我相信,这世上会大晚上穿着白衣到处窜门的人,除了阎王家亲戚,也就只有你这了!脑子正常的人,一般不会干这种事。” “噗——”一针见血,把向阳几个都逗乐了,估计林木是在为“大好蛋”报仇。 丁瑞没生气,然见林木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耸耸肩,没再细问:这是理由么?典型的敷衍嘛! 倒是林木后来偷偷主动和他解释说,“有那么一个人,在别人跟前会规规矩矩地喊师父,但是和我说话时,取而代之的是’老头子‘三个字。”这些细节可能就连丁瑞本人都没有注意,更何况是“假定瑞”呢! “这些日子你上哪里去了?怎么还没回去?” “呃……有个前辈生病了,我去帮他找大夫了!”丁瑞假意无所谓地解释,眼神四处打量着,“哎,对了,赶紧走吧!这地上一堆堆的,看着就不舒坦,不怕吓着你家小鬼啊!” 众人瞅了瞅被提及的小豆子,一点都看不出是被吓着了,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躺着的,零零散散的一动也不动的躯体,有些担心地问林木:“爹爹,那么多血,他们都死了吗?” 向阳抬起小家伙的脑袋,然后推着林木把他抱上马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话编的忒顺溜:“没,那个是鼻血,只是被打晕了,让他们睡睡就好了。” 也是顾忌着小豆子,他们几个出手都比较温柔,咳,至少让那些人走的时候不是太难看,也幸好他们穿的是黑衣不打眼,否则就很难用鼻血来解释了。 小豆子歪着脑袋,捏了捏手指,“那会不会着凉呀~” 林木摇头:“……不会,他们都穿着衣服,皮也比较厚,不会着凉的。” “哦~”小豆子点点头,不会就好,原本他还想借床毯子给他们的,但是人太多,借不过来。 “……”地上其他人一阵无语,究竟是这两大人太会忽悠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还是这小娃娃太好忽悠了,连这种话都相信? 052.三封信 离前面最近的镇子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怕赶不上,众人不再闲聊,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一同往洛城赶去。 肖烈自打知道自己犯错后,一直沉默着,连骑马都不愿走在前头,而是在丁瑞一丈之后静静地跟着,就算被丁瑞嫌弃责骂,仍旧是一声不吭地跟着,不离不弃,不近不远。 众外人看在眼里,不厚道地乐在心里:恶人自有恶人磨,瞧他之前嚣张的,再瞧瞧现在可怜的,就跟个被虐待的小媳妇似的,委屈得不得了! 林木没心情去关心,他把所有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又想不通,想了想,还是直接问丁瑞更方便,然出乎意料的,就丁瑞左顾右盼表现而言,似乎不愿多聊。若不是林木心中有数,否则真如向阳的话来说,眼前的这个更像是冒牌的。 “二师兄——”林木这一声二师兄喊得特别微妙,清冷中带有寒意,温柔中带着威胁,不止是丁瑞,就连一边的向阳听到后都不由得泛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不是我不想说,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又没什么大事。”丁瑞无可奈何地解释道。 林木不是小豆子,搪塞之词对他没那么大作用,千里迢迢找大夫找到这里了,可就不是小事了!“你不打算告诉我是哪位长辈病了吗?” 丁瑞原以为林木不会关心那么多,更没料到他会这般直接,一时没想到借口,只得含糊道:“哦,那个啊!那是张伯,对,厨房的张伯,他生病了!” 向阳不给面子哈哈笑出声,方东方北则是一致摇摇头:“讲话畏畏缩缩,不清不楚,一看就知道在撒谎或者在隐瞒。” “……”丁瑞无语,长叹一声,懒得再折腾,“哎,拿你没辙,自己看着吧!”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直接掷向林木。 这是师兄弟们昔日的小把戏,纯粹是锻炼下反应能力还有武功的进步幅度,为了考验林木,丁瑞更是加重了六分内劲。 本以为林木会以一种帅气的姿势结束这封信的旅程,没想到,他只是偏偏头,任由信封宛若利刃从侧耳飞过,甚至都削掉了一小束黑发,他都没有出手。 最后还是向阳伸手挡住内劲两指一夹,才帮忙将信封交给他。对于如此情况,向阳很不客气地瞪了丁瑞一眼:有武功了不起啊!内功好了不起啊!居然敢欺负老子的人! 丁瑞对于向阳的愤怒有些诧异,不过更多的是对林木反应的不解,明明上次还交手来者,怎么一下子就……丁瑞抓抓耳朵,“小师弟,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能接得住的。” 林木没吱声,摩挲着手里略带糙感的信封,莫名右眼皮跳了跳,左眼财右眼灾,话说这已经是他这段时间见到的第三封信了。 第一封,是老头子写给他的,没别的,就说生病了让他回去看看,可就是这个回去看看,导致了一切的开始,原本安静祥和的日子不复存在; 第二封,是“水云宫”的密信,虽说得到了一些讯息,然麻烦却是一直在增多,自己的,向阳的,小豆子的,安稳不在,即使想远离都不是易事; 第三封,还是老头子写的,虽未署名,可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已经给他带来巨大的冲击,林木甚至有种冲动,当做什么都没问,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将信给扔了…… 林木的异常向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抓耳搔腮了一番,做了个很奇怪的举动——将小豆子放在外头坐着的方北腿上,而后唰的一下,拉上马车的帘子。 那速度,那神情,作为好兄弟的方北表示很汗颜:明明知道爷是在担心林少,没什么歪心思,可是为什么他有种新郎赶着关门要洞房的错觉? 方北的扭曲表情,在小豆子的眼里有了其他解释:“北方叔叔~你是不是牙疼啊~” 低头对上那双好奇纯净的眼眸,方北抽抽嘴角,揉了揉脸,而后摆正了脸色道:“嗯,刚刚一下嘴巴抽筋,现在好了!” “……”在一边正想跟小豆子搭话的丁瑞闻言,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陪着他小师弟父子的这三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一个个都是身怀不漏,说起鬼话来草稿都不用打! 车内,向阳蹲在林木跟前,大掌在林木面前晃啊晃,总算把神游的灵魂给拉回来了:“要不,我念给你听?” 深吸一口气 ,林木调整呼吸,婉拒了向阳的好意,只是拆信封的手仍旧颤抖着,那明显不安的情绪与平日里的风轻云淡完全挂不上半点关系,看得向阳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吾儿小木头: 这声“小木头”老头子藏在心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唤出口了。 虽然现今的你已成大树,能支撑起自己的一片天,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呆呆的小木头,但在老头子眼里,你还是小木头,那个与晨晨一起叫着我‘老头子’的小徒弟。 很久以前,时间在老头子眼里,就跟梭子一样,一来一回,一眨眼就过去了,你和晨晨几乎就是在一瞬间功夫就长大了,却不曾想,在你们离去后,日子竟是这般索然无味。老头子我时常在想,为何明明那时候的你不怎么说话,可我却能感觉到存在的热闹。 哈哈!若是晨晨听到这话,一定会说我真的老了,出现错觉了!的确,人啊!果真是老了!心老了! 当年的事,老头子我苦苦想了六年,想了很多方法,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枉然,老天不会给我们任何重来的机会不是吗? 也罢!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想着,也许老天爷会惩罚我,一定会想着法子撵我走的,所以,你怨也好,恨也罢,我都心甘情愿。 你性子倔,我知道打从你离开山上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老头子没别的奢望,就想着,如果哪一天,你突然想到了老头子,觉得有些想念他了,那个时候,你就朝东北方向摆着一只鸡,鸡爪你留着,鸡腿也替你姐吃了,只留个鸡屁屁给老头子就好了,记得,顺便撒上三杯酒! 053.三杯酒 撒上三杯酒……三杯酒……林木整个人有点懵懂,脑袋里晕晕乎乎地记起了很久之前老头子跟他和林晨开的一句玩笑。老头子说,倘若哪天他一不小心,两眼一闭双腿一蹬给去了,香烛纸钱什么的要是嫌麻烦,那就省了,但那三杯酒却是如何都不可以少的。 当时晨姐还奇怪:为什么是三杯?老头子笑眯眯地回答道,一杯敬天,二杯敬地,三杯敬逝者,代表着对天地的尊重对逝者的思念。 林木倒是不相信老头子就这么简简单单走了,只是信里言语中透露的诀别之意让他莫名的忧伤。 对于老头子,就像是他自己所说的,有怨过,但是恨其实根本就不存在,离开无机居,更多的是十多年情绪的瞬间爆发。如果老头子就这么走了,那…… 林木一手捂着跳动的右眼皮,一手扶着车厢内壁,向阳担忧地看着他,突然有种将人抱着怀里,而后像是安慰小豆子那边,一边拍着他的背脊,一边安抚道:“不哭,不哭!” 事实上,向阳的行动比思想快了好些步,被抱个满怀的林木闹了个大红脸,忧伤愁闷眨眼间烟消云散,“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哭啊!去去去,一边去,我还有事要问呢!” 被一把推开摔了个大屁墩的向阳摸摸头发,看了看刚刚一时没有克制的手掌,像是捡着大便宜似的,嘿嘿笑着,而后很狗腿地替他拉开帘子,“尽管问,尽管问,他要是不说,我帮你揍他!” 方东方北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个劲地告诫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小豆子则是笑嘻嘻地回头,帮忙加油打气:“嗯嗯~不听话~打屁屁~” 这话接得实在是……众人颇有些无语,唯有向阳一个人开心得大笑不止,伸手提起小豆子,“谁欺负你爹爹,咱们一起揍他,好不好?” 一听到这是要保护爹爹,小豆子这个儿子那叫一个热情激动,应得可大声,“好~” 林木看怪物般瞪着眼睛瞅了向阳和小豆子好几眼,明明刚刚不正常的是自己,为何这俩人看起来更加不正常,难不成还是传染的不成? 心是这般嘀咕,却也没说啥,只道是多亏了向阳的干扰作用,他才能用清晰的思绪去面对一切。抬手冲丁瑞招了招,问道:“这封信哪里来的?” 丁瑞没隐瞒:“在我们分开之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是张伯给的。原本我是打算直接回无机居的,哪知道张伯说让我先去找找无善神医。” 丁瑞不是没有多想,他走的时候,无机老人病是病了,但也只是一般的咳嗽之类,让无善神医出马,不得不说,有点大材小用。 不过呢,张伯是无机居里除了无机老人外最有分量的长者,更是视他们师兄弟如己出,作为一名懂事孝顺的小辈,虽不清楚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他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收好信,而后听话地去打探无善神医的行踪,同时嘱咐肖烈在山上多留点心,探探底儿,谁知道……唉!想起这事,丁瑞又是一阵懊恼! 丁瑞一个走神,发现林木等人都在等着后续发展,急急忙忙掩饰了下,继续解释,“张伯有吩咐,一个月,若是找到了,立马请他上无机居一趟,若是没有找到,到时就把这封信带给你。” 奈何无善神医向来神出鬼没,他找了好些日子都没有发现,本打算过些时日,若真的没有进展,再去找林木的,却不曾想,他居然还先碰上林木一行人。事情的发展太过奇怪,他也懒得再等了,干脆直接把信交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所以……你并不知道信里的内容?”林木手心捏得紧紧的,不过被向阳故意用小豆子一压,情绪什么的都顾不上了。 丁瑞耸耸肩,倒是不介意说出自己的顾虑,“虽然有想过偷看的,不过怕张伯到时给我下泻药,我就什么想法都没了!” 这是实话,张伯武功怎么样,无机居的师兄弟们没试过,不过他那性子,你要是敢干坏事,绝对会逼着你把毒药当做美酒给喝下去的,无机居一群人别的没多喝,但是泻药总得隔十天半个月来一回,谁叫他们不听劝,不是比试打翻了这个大水缸,就是踩坏了那些绿油油的小白菜! 张伯的话连无机老人都得敬三分,你敢在他面前撒野,纯粹是找虐啊! 听到过往的有趣往事,林木紧绷的神经自然而然放松不少:说来也是他的幸运,张伯的光荣事迹他有听闻,不过却未经历过。 因为每次他和张伯两人呆在一起,向来是你不说话,我不说话,坐上半天,然后,张伯去做饭,他在一边等着吃饭。倒是调皮的晨姐受过不少苦,嘴里骂骂咧咧着,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在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大菜上! 想到过去,林木心头一暖一涩,琢磨丁瑞所言,又觉得疑问重重:“张伯没有说其他的吗?” 丁瑞细细回想了下,“没吧!就说到时把这个交给你,你看完就该明白了!” 林木皱眉,看完就明白了?他是看完了,似乎明白了一些,可是又不是特别明白,他想不通为什么这封信会在张伯手上,为什么会说,要是没有找到无善神医再把这封信给自己?这究竟是想让自己知道还是不知道? 看得出林木的疑惑,丁瑞翻来覆去,把当时的情景回忆了一遍,又补充了点,“嗯,不过他后来有一个人嘀咕说什么,希望不会太晚,我没注意听,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希望不会太晚?不会太晚……太晚,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耳边仿佛传来张伯生硬却带着祥和的话语,那阵阵叹息宛若在空中慢慢飘散着。林木心头又是咯噔了好几下,那震动之大,把趴在他胸口的小豆子吓了一大跳,伸出胖乎乎地爪子轻轻揉着,“爹爹~不怕~不怕~” 才短短时间,连续被两人安慰,一个“不哭不哭”一个“不怕不怕”,其中还有自己家儿子,林木突然觉得世界有些颠倒,果真是他的表现太不正常,连小豆子都感觉到了吗? 054.家之主 林木没打算将信中的内容说与丁瑞和肖烈知晓,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头子若是真走了,轮得上好处的,丁瑞是绝对跑不掉的。 虽然他有说过已放弃,但空口无凭,且又有之前的假冒货在先,林木不敢贸然行事,至于肖烈,那纯粹是个围着丁瑞打转的小狗腿,脑瓜子不够用,更加不能说。 想来想去,抱着小豆子的他又钻回了马车,顺便把向阳也给拉进去,悄声低语,“凭你多年的作战经验,帮忙分析下是什么情况吧!” 直勾勾地盯着林木把密信直接交由自己手上,被信任的向阳整个人都乐得合不拢嘴,捧着信左右打量,而后注意到林家父子俩的纳闷眼神,这才一本正经地看起信来。 向阳看信的速度飞快,一眼扫过去,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噗嗤乐了一下,“看得出这老头子还蛮舍不得你的嘛!不过,他这是在准备后事么?怎么一副天人永隔的口吻啊?”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吧!就算出了事,这么多弟子,怎么会都没人知晓呢? 向阳的疑惑得到林木的肯定回答,“嗯,我也这般想,所以猜不透这封信的出处。” 林木皱着眉,顺便提了下关于老头子生病的的那封信。 向阳颔首,倒是半点都不惊讶,“若是这样,我倒是有个猜测,这封信可能真的是他留给你的绝笔。” 两个指头捏玩着小豆子肉呼呼的下巴,向阳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的推测,“估计他是让人在他走后再给你的,只是没料到……信差不可靠,把日期提前了!” “至于之前那封,或许他只是想试探下,心底其实根本就没想过你会回去。”向阳耸耸肩,他家娘亲这事经常干,动不动就说哎呦胳膊疼,哎呦脑袋疼,哎呦想儿子了……名堂千奇百怪,不过没其他意思,知道他回不去,也没就是想让他在外头注意点,记得有个娘在等着…… 这两人关系虽不似他和他娘,但听之前的故事,终归是处了这么多年,又是一手带大的,说是父子也不为过。老人家么,有时心思怪是怪了点,却不难猜,尤其是两人之间还存在某些未解开的心结,一些话更是不会直接说明,可仍旧还在偷偷地希冀着…… 林木默然,向阳的分析比起他自己的胡思乱想来说,更显真实,而且就老头子的性子而言,那封告知“生病”的信,其实已经在示弱了。只是,老头子若真没打算过自己回去,那…… “那为何还有人下套,让我回无机居?”即使不知“假冒者”为何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肯定有人在其中搞鬼,明明没有半点干系,却被这般算计,而且还是谋划已久,这点,让林木颇为不满。 向阳脑瓜子活络,基本上林木一提问,他就能理出某些脉络,“呃……你回去对他有好处?或者说,只有你回去,他才能达成某种目的?” 好处?不是传言说,老头子本意打算将位子交给自己么,那应该是不回去才有好处啊!林木越想越困惑,话说这做法与结果不就相互矛盾了吗? 林木很茫然,突然发现事情从未在他掌控中,实在是无法下手,只得求助,“那现在怎么办?” 殊不知,当林木把决定权交给向阳的那一刻,某人刹那间荣生一种“一家之主”的感觉,尤其是那两父子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那滋味,实在是没得说了,美啊! 只是吧!当家之主,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的,向阳思索再三,把各家兵法都过了遍,最后拍板定夺——直接上无机居! 作出此决定,那是向阳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先是从林木自身情况而言,即使嘴上没说,可看得出来,他仍旧挂念着,与其自行瞎琢磨操心,还不如直接上去看看,是死是活也有个数;再者,“假冒者”那头失利,肯定不会想到林木还会回去,刚好能出其不意,杀其不备。 “那……”林木正欲说些啥,却被向阳捂住了嘴,“嘘——” 向阳摇摇头,他多留了个心眼,冲着外头丁瑞喊了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咱家木头说,你要是回去的话,我们还能顺一段路程!” 聪明的小豆子在向阳眼神示意下,很配合的如一颗豆子般在林木怀里蹦跶着,顺便也跟着叫唤道,“我是要去叔叔家~去京城~”那兴奋劲儿,挡都挡不住! 丁瑞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同你们一路了,先找找无善神医再说,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也能……”后面的话,丁瑞识趣地隐去了,有句话叫“好的不灵坏的灵”,不好的事,还是不要轻易断言才是! 于是,在下个岔路口的时候,一群人分道扬镳,向阳带着林家父子上路,肖烈则是跟着丁瑞继续打探消息。 原本丁瑞不打算带着肖烈一起走的,他还在气头上,不过架不住向阳方北几个在一边起哄,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肖烈脾气那么坏肯定会到处惹麻烦的,说万一又碰到冒牌货被骗走了怎么办? 向阳是打定主意不能让其他人跟着的,方北不知因果,却也默契十足,两人一唱一搭,无奈,丁瑞只得允许尾巴的存在!也罢!谁叫他是冲着自己下山来的呢! 待丁肖两人策马离去后,林木怀里的小豆子再次不安分了,拽着林木的衣襟,小豆子扭啊扭,嘴巴一张一合,欲言又止的模样,显得特别急切。 向阳不介意自己再俗点,一看到小家伙那模样,第一反应就是笑道,“小豆子是要嘘嘘了么?” “才不是呢!”小家伙嘟着嘴,哼哼了两句,而后才开口问道,“爹爹~咱们不去叔叔家了么~”别说小孩子不懂,其实早在马车内听到说那什么“无鸡居”的时候,他就着急了,不过看着爹爹和叔叔都一脸严肃地在讨论着,他一直忍着没敢问。 “……”小豆子的愿望不能不满足,林木想想,看了看向阳,后者故意避开他的视线望着马车外装傻。 对上小豆子的期盼,林木只得改变策略:“那我们先去另外一个地方,然后再去叔叔家可以吗?” 055.苦命人 知道还可以去叔叔家,小豆子立马眉开眼笑,不过又想到其它,另一只手立马抓着向阳的大手,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叔叔呢~叔叔和我们一起走吗~” “呃……”向阳犹豫,抬头看了眼临林木,这些时日心里头某些东西正酝酿着,眼看就快要破土而出了,他倒是也想跟着去,不过京城那边不好交代,尤其还有两个押运官在边上,在这事上,似乎没有他做主的份啊! 向阳眼睛朝方东方北那边挤一挤,小豆子机灵,咕噜咕噜爬到方东方北身边,可劲儿冲着两人撒娇,然出乎意料的,他才刚刚提到“要带叔叔一起走~”时,方北竟然没有瞎折腾,甚至最先支持这一决定的居然是还方东:“爷,咱们就先陪林少偷偷去趟无机居,然后再转京城吧!” 哟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听到方东如是说,向阳回头,正好看见两人均是冲自己点头,想到刚刚他用的“偷偷”一词,当下明白了一些事,随即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估摸着该是出现了异常情况了。 既然最着急行程的人都这么说了,那他当然乐意之极,“反正我还没去过无机居,去长长见识,增加点常识也不错!” “无意”中再次被伤害的方北不禁泪流:爷,我错了,行不!咱们就忘记常识这码事吧!o(╯□╰)o 小豆子心愿达成也不折腾了,不想在马车里头的他,直接靠着方东方北在外头坐着,小脑袋东张西望,睁着大眼睛四处瞅着。无聊了,就时不时指头戳戳方北,方北也跟着戳回来,一大一小倒是玩得不亦乐乎。 马车继续行进着,总算赶到了临近的镇上,又到了每日的夜间住宿时,方北利落地要了两间房,然后趁着林木帮小豆子擦拭的空挡,偷偷把向阳拉了过去。 方北自知话多,啰嗦且重点太乱,很有自知之明的把方东给推了出去。向阳方东两个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方东简单解释了下从黑衣人那得到的意外发现,包括那个“逃”字及对他们出现目的的疑惑。 在敌人不明的情况下,一切小心为妙,而且单凭他们几个人,选择硬碰硬,那绝不是明智的选择,至少还得搬点救兵才对! 向阳身份特殊,所处的位置和手中的势力无一不是惹人注目的焦点,如果真有人想算计,那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现在跟他们说,那些人是当今君主派来的,顶多就是听听,不会太诧异,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谁都不希望结果是这样…… 方东方北两人心思虽未言明,向阳也猜到个七八分,一是有感于他们的衷心,二是为他们的胡思乱想,即使如此,却也并未点破,反而笑着问,“所以……这就是你们想让我先去无机居的原因?”想通过改变路线来扰乱视线,迷惑敌军? 方东方北连忙点头,其实这只算是原因之一,另一原因么……他们家爷孤家寡人二十多年了,好不容易出了个喜欢的人,要是就这样分开了,相思之苦什么的,估计能把他给逼疯,火气太旺盛了,真的不好! “那个爷,您就不好奇为什么会有人来追杀我们?”方北对向阳的态度感到纳闷:爷似乎有些淡定过头了,而且他关注的重点一直都停留在无机居而不是黑衣人的来头上! “这有什么好奇的?”向阳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表现有问题,反而疑问,“难道你们不知道其实我被盯上已经很久了吗?” “……”方东方北听到这话,两人脸色刷刷变得惨白,身为向阳的贴身护卫,他们竟然连这么严重的事都没察觉到,实在是无颜见江东父老,“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好像是叫什么‘水云宫’来着,不知道,是木头偷看了人家的信发现的。”向阳漫不经心地回忆道,一点都不上心的模样可急坏了边上的小伙伴,“不过好像他们误以为小豆子是我儿子,想使绊子但是没成功。” 想着想着,向阳不由得大笑出声,怪只怪小豆子跟他太有缘了,就连长相都让人误解。嗯,这样也好,以后他和木头在一块的话,儿子都是现成的了,呃……也不用去孵一个出来了……哈哈! 向阳是乐呵了,苦了方东方北两个,话说,这夫夫两人似乎都没有一个安定的,这边“假冒货”,那边“黑衣人”,到处都是……唉!苦命的人啊! “对了,这事先不声张,回头写一封信送给方西方南,让他们注意下手下的将士们。”向阳终归是老大,看着大咧咧不管事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清楚,他要回京的事,除了家里头,还有军营的那些个将领知道外,外头并未宣布,现在连路线都被摸清了,肯定有内贼走漏了风声。 沉思片刻,当下做了决定,提笔大气一呵,五个大字跃然纸上:娘,晚归,勿念!向阳轻轻吹了吹,待墨迹干涸后,折起来交给方东,“找个机灵点的,把这封信送到老王妃手上,让她别担心,还有,若有什么消息,多多少少留点心眼。” “爷的意思是……”方东方北点点头,似乎猜中了点苗头,但是不确定。 向阳耸肩,热心解析困惑:“他们想赶尽杀绝,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咱们就守株待兔,顺藤摸瓜,等着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既然有人这么不希望他回去,那他么……嘿嘿,肯定不能顺人家的意,他得好好的,半点无损的光明正大的走回去!看还能怎么着! “那会不会……”不是方东方北啰嗦,有的事情他们不得不操着心。 向阳摆摆手,“安心,我会顾好自己的,你们也是,这不是打仗,没有逃兵,若是碰上厉害的,腿脚麻利点,赶紧撤,爷保准不怪你们,反而要是因此受了伤失了小命,那就等着我鞭尸吧!” 这话是冲着方东说的,之前对上黑衣人时,明明抵不住那么多人攻击,他却还是一往无前地扛着,如此愚昧的作法不是向阳所赞同的。 被瞪的方东不好意思赶紧点头应允,而后领命出去联络信人。 056.高手啊 在向阳转去隔壁房间之前,方北犹豫再三,总算憋了一句,“爷,您不先跟老王妃吱一声?” 关于林少的事,方北觉得好歹先通通气,让老王妃那头有个心理准备,要不然真等那天爷一手牵着林少,一手抱着小豆子直接出现在老王妃面前,估计会大闹整个京城吧! 向阳掏掏耳朵,玩笑道:“我又不是老鼠,干嘛要吱吱吱?”他没想到方北那个层面,还当是被追杀的事,他家老娘无聊起来就喜欢瞎操心,这事还是私下里进行比较好,也免得打草惊蛇。 方北听到向阳的回话,刹那间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错觉,顿感无力,耷拉着脑袋幽幽道:“故意的,爷您绝对是故意的!” 嘿嘿两声,向阳懒得理会嘀咕的某人,背着双手找他家木头跟小豆子去也! 才刚推开门,脚还没踏进屋子,小豆子就跟一枚移动炮弹似的嘭嘭嘭地准备冲过来,“叔叔~叔叔~” 刚刚擦拭完的他衣服散开着,没跑两步,不小心被边上的椅子给勾住了,一直往前倾的小家伙重心稳不住,直接往地上扑去。 “小心!”向阳大喊了一声,飞奔过去,不过距离有点远,差几步,眼看小家伙要落地,椅子要压在他身上时,正在架子边搭毛巾的林木突然闪身飘了过去,而后伸手一捞把小家伙给抓牢了,顺便把那碍事的椅子挪开了。 被吓到的小豆子一手扶着桌子边缘,一手拍拍自己小胸膛,嘴里还念叨着话语安慰着:“呀~小豆子乖乖~不怕~不怕~`” “……”林木无语且又好笑地看着,以前在家地方小豆子磕磕碰碰,好几次要摔跟头倒地上,都是最后一刻被林木给拧起来的。小家伙看不到林木是怎么救他的,只觉得每次都好险好险好神奇,爹爹好厉害,而后会自己安慰自己。 见小豆子无恙后,林木抬头瞅了眼向阳,煞是意外地看着向阳正孩子气地揉揉眼睛,而后使劲地眨巴着。 那模样放在小豆子身上绝对是可爱娇憨,如今搁在这么大只男人身上,林木顿觉说不出的诡异:直觉认为屋内出现怪异情况,顺着向阳的视线往后张望着,“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向阳呆愣了一下,他刚刚似乎看到林木的身形就只有一道灰蒙蒙的影子,就那样飘过去出现在小豆子面前。比划了下从架子处到小豆子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但单是反应、挪步,伸手救援等步骤加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若非身手敏捷,小豆子必摔无疑,如此看来,不是错觉,无机老人的得意弟子,果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向阳负手踱步,绕着林木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把小豆子给绕晕了,才吐出了一句:“没看出来,你身手挺利落的嘛!” 没其他意思,向阳语气轻松,说得却是诚恳得不能再诚恳:跟林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还算是第一次见到他出手,呃,不对,上次往肖烈嘴里塞馒头的人好像也是木头来着!哟呵,原来还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 耶?还是不对!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习武之人,内里自有一股气,气似无形却有形,内劲弱着,气息散乱不集,四处流窜,内劲好者气息稳定集中,且还能随心而动。 向阳不是江湖人,却是个武者,事实证明,还是个内外兼修的武者,武功内劲谦虚点说是还过得去,骄傲一点说,其实也是个高手! 高手总归有点高手的独特之处,向阳自认,一般人有没有内劲,内劲如何,他或多或少都有些感觉,然事实证明,在林木这茬,他是碰上钉子了!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居然感受不到林木内息的存在,是真没有,还是说他已经到达一定地步,已经可以掩住内息了? 向阳遮遮掩掩,不好意思开口打探,只得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林木稍稍思索便通透了,没掩饰,反而光明正大地解释着:“别猜了,我现在就一点外家功夫,没有内功了!” 这话说的有讲究,粗略一下,就听到没有内功了,听完整了,就会注意到其实重点是在“现在”两个字上——言外之意,曾经拥有,现在没有了! 向阳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挣扎了良久,得了,还是甭提了吧!用脚趾头想想,这些往事肯定和“无机居”有关,那势必得牵扯到“无机老人”,一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木头估计心头又不舒坦了! 林木挑挑眉,看得出来,向阳是准备开口问的,不料到最后竟然还是没有提,可真难为他这般体贴了! 小豆子在一边不知道两人间的意识交流,抱着向阳的大腿,仰着脸,乐呵乐呵地问道:“叔叔~叔叔~北方叔叔说~京城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对不对呀~” 林木汗颜:难为小家伙这般激动,一句话里头冒出来好多个“好”字,竟然也没舌头打绕! 当然了,这功劳得算方北头上,今儿小豆子和他两个一起坐着,而后嘀嘀咕咕好半天。方北是个多么机灵的人啊!想着这可是未来的小王爷,务必得留住,于是乎,歪心思马上就来了! 小孩子喜欢啥,无非就是吃的玩的呗!为的就是给小家伙一个美好的印象,让他喜欢京城,乐不思蜀,方北可以绞尽脑汁,搜集了一大堆,吃的玩的,尽往好的说,引得小家伙眼睛直了,口水都擦了好几回。 这不,小家伙又开始来磨叽向阳了,就怕错过了某些好事! “是啊!糖葫芦,翡翠酥,糯米鸡……好多好多,数都数不过来,等到了京城,叔叔带着你和你爹爹吃个遍,保准让你满意!”向阳很是满意地看着小豆子满眼冒着星星,似乎已经开始在憧憬未来的日子了! 话说这头小的搞定了,到时候林少那边撑不住,这也是一大助力啊!某人不厚道地想着。 057.求死人 是夜,略显空旷的房内,一个穿着灰衣的老头正着急着翻箱倒柜到处翻腾,嘴里还念念叨叨着:“哪去了哪去了……” 此人身形虽不似一般年老者佝偻瘦弱,看不出年纪,却有着满头灰白夹杂的发丝,说是老头并不为过。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伯,老伯神情严肃端着一个木盘,招呼着在屋内转着圈儿的老头子:“无机,该喝药了!” 被唤作无机的老头正闷头忙碌着,即使张伯把药碗端至他面前,也是大手一挥,毫不领情就把碗给推开了:“拿走!不喝!” 此刻的无机心情非常不悦,捂着脑袋想了想,继续开始寻找,将床上的被子枕头都掀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忍不住又敲了敲脑袋:“记得当时写完后明明是放在枕头底下的,怎么就不见了?难道又藏起来了?” 拿着药碗的张伯脸不红心不跳,他知道无机找的是什么,只是他不会告诉无机,信已经被他偷偷拿走了,也许过不了多久,还会到达收信人的手上。 淡定地往桌子边上一坐,看着不顾形象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脑袋直往床底下塞的某人,张伯无奈之余,很不厚道地扬了扬嘴角,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待着后续。 从床底爬出来的无机发丝凌乱,灰白色衬着他枯黄的脸,竟有种秋季的萧瑟,他神色紧张地冲着张伯喊道:“阿福,你有没有看一个信封?”一边说,无机一边比划着信封的大小,急切地模样印在他人眼里,直道是说不出的苦涩。 张福头一扭,不忍直视,又怕令人起疑,故作找寻地四处张望着,嘴里也跟着回应道:“很珍贵吗?” “很珍贵!”无机半点犹豫都没有,回答的斩钉截铁,“比我这老命珍贵多了!” 一提到“命”,张福搁在桌上的手颤抖了下,能让一个人把东西与命划等号的不多,更甭提是比命还贵重的,张福不是外人,他知道无机说的是什么,可是却不想提及这般沉重的话题。 于是,他努力板着一张严肃脸,慎重且慎重地问道:“是很多银票吗?” “……”无机没料到严谨的张福竟是如此反应,愣了一下,笑了两声,“不不不,比银票贵重!那可是我写给小木头的遗书!” 无机对自己的生命仅有的时光并不在意,相反,他竟然由衷地产生一种解脱的轻松感,即使在提起“遗书”二字,也没有伤感,反而很是高兴。 比起当事人的坦然,张福心中滋味万千,拾起苦闷惆怅,苦笑道:“……别胡说,你赶紧把这药喝了,只是咳嗽而已,一定能治好的!” 这话纯粹是自我欺骗,刚开始他的确以为只是咳嗽,到后来某天无意发现无机竟然隐瞒了咳血这一症状,后知后觉的他才知晓事情的严重,尤其他还无机枕头下发现那封遗言……一切的一切,通通证明了一个事实——无机知道自身情况,已经开始在准备后事了! 张福在药理上稍稍懂一点,要不然也不会动不动就让无机居某些人吃点泻药降降火。可惜的是他知道的真的只有皮毛,所以明明知道无机是中毒却无计可施,唯有靠着平时一些调养,争取能延长下日子,等待新的时机,同时他也在暗中调查无机中毒的原因,希望能有所收获…… “好不好我自己心中有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阿福你也别太难过。”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往日不喜交谈,更别提安慰人的无机居然也能说出一番道理来,“阿福,你要看开点,你还年轻!还有时间,有什么后悔的,赶紧去完成!” 大道理的话在张福眼里完全不顶用,他直接反问道:“那你呢?你就准备带着遗憾后悔跟你一起下你的十八层地狱吗?” “哈!哈!”无机干笑两声,“这不是已经砸弥补了,我遗言都交代好了。至于无机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无机无所谓地耸耸肩,环视了下屋内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留念的了!至于这个位子,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他稀罕的人一直都不稀罕这玩意,那就谁想要就拿去吧! 若真的是无药可救,张福绝对不会多话,然现今的情况是这人即使还有生还的余地他都是不愿意再待的模样,难道这世上真的就没有令他眷顾的人或事了吗? 面对如此执迷不悟的无机,张福气不打一处来,“啪”的一声,一巴掌直直拍在桌子上,“行!你想死我不拦你,早走早超生!然后就等着你的小徒弟回来给你收尸吧!” 张福话一说完,随即甩门而去,徒留下了愕然的无机:什么时候阿福的脾气变得这般暴躁了? “若真的能回来帮我收尸,似乎也不错!怕只怕……”无机苦笑,低头看了眼白瓷碗中乌黑的药汁,又看了看离去的张福,摇摇头不予理会,哀叹一声,继续开始寻找,“哪里去了?哪里去了……” ………… 马车速度太慢,林木向阳商量着干脆直接骑马,方北自告奋勇揽下了任务,翌日,出了客栈门,大马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匹壮硕的大红马,正打着响鼻甩着尾巴。 “怎么只有三……”林木奇怪,明明四个大人为何只有三匹马,正开口询问,可话没说完,就被方北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呼唤给吓没了! 就见方北突然“啊”了一声,而后直奔到小豆子跟前,用着十分伤心的口吻商量道:“小豆子,马儿好贵的,咱们五个人要吃饭还要住客栈,钱不多了,只能买三匹马,等会儿你和北方叔叔一匹,让爹爹和叔叔一匹,可以吗?” 方北想得周到,小豆子是林少的软肋,小豆子对钱又持有某种执念,动之以情说之以理,小豆子一听到荷包瘪了,赶紧点头,“嗯嗯,不买马马了~我和北方叔叔一起~叔叔和爹爹一起~” 一群人中唯一知道方北藏着什么心思的只有方东,可惜他不会多说;向阳不知情,却是受益人,脸上虽没表示,暗地朝竖起大拇指——做得好!至于林木,在一边倒的形势下,完全是身不由已,只得顺着民意跟向阳上了一匹马。 058.吃豆腐 思量着有小豆子这个娇嫩娃儿的存在,方北特地找人在鞍鞯前头做了一个扶手,可供小家伙扶着,鞍鞯上还特意铺了两层软布,生怕把娃儿给硌着了。此外,为防止小豆子力气小扶不稳,方北在胸前还绑了根布带把自己和小豆子连为一体。 如此细心且贴心的照顾,林木都有些汗颜,见小豆子老老实实地待着方北胸前,稳稳当当,最后仅剩下的一点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方北朝方东下巴一扬,挤了挤眼,意为搞定!昨儿说要换成马匹的时候,他“嗖”地一下冒出了这个点子,没恶意,就是想助向阳一臂之力。至于这些贴心玩意其实都是方东弄出来的,而他只是负责耍耍嘴皮子把小豆子忽悠好就行了! 向阳心头美着呢!在看到三匹马后,他就开始琢磨着等会让林木坐前头,他在后面拉着缰绳,然后……嘿嘿……光明正大地将人拥进怀里……只是,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变动…… 林木的的确确坐在前头,伸手也的确可以把人抱着,只是他似乎没有了伸手的理由——缰绳妥妥地在木头手中握着,看那架势甚至半点交予他的意愿都没有,向阳的手在后头伸了又缩,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大老爷们趴在后头坐着怎么看怎么奇怪! 其实觉得奇怪的不止只有他一人,林木也是浑身上下不对劲,上马之前还没觉得怎样:除了小豆子之外,不管是肢体接触上,还是心灵交流上,向阳算是与他相隔最近的且能称得上朋友的唯一一个,而且这些日子同榻而眠都过来了,同乘一骑又算什么呢! 然而,当向阳跨上马背后,所有的一切都变样了!向阳灼热的气息一直撒在脖颈处,不由得令他汗毛顿起,后知后觉地他才意识到他们俩的姿势正属于前胸贴后背的那种,似乎有些过分亲昵,这让林木产生某种怪异的感觉,以至于非常的不习惯! 方东方北看到了两人怪异的神情,无奈摇头,原本还指望脸皮厚的向阳自给自足,多尝尝“豆腐”,不料竟是这般……实在是帮不忙,倒是小豆子看着手不知该往哪儿放的向阳,嫩嫩地喊了一嗓子:“叔叔~抱稳了~别掉下去了啦~”话说完,小家伙大笑着,就被方北带得远远了! 小豆子的好心让向阳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战场混了这么多年,马上作战不算少数,不拉缰绳的事儿常干,也没说要扶着!现今一马平川,若真掉下去,指不准能笑掉多少大牙呢! 不过也多亏了这一句,向阳放下了些许顾虑,一手拉了拉林木的衣摆,一手抬了抬,拍了拍林木的肩膀,低声道:“走吧!” 再次被热气烧到的林木,瞬间红了脸,像是后头有人在追赶似的,扬鞭一抽,马儿撒开蹄子狂奔。许久没有策马奔腾的向阳,难得一次如此恣意,心情煞是愉悦,大笑着,路过方北时,还冲着小豆子吹了一记口哨。 有样学样的小家伙捋着舌头把指头放进嘴里,口哨声没出来,倒是喷了好多口水,那呆憨的模样换来的又是一阵大笑。 向阳在后头无事可做,一直盯着林木的后脑勺及侧脸下巴那一块,就见着林木白嫩嫩的耳垂慢慢的变色,最后变得红彤彤,跟抹了姑娘家的胭脂似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透过耳垂,竟显得晶莹透亮。 看着看着,向阳整个人都痴迷了:心里头某块地儿痒痒的,空空的,竟有种想捞点东西填充的**,抓耳捞腮学了一把猴子,仍旧毫无头绪,却想着以后也能看到这番光景那该多好! 林木感受向阳目光的注视,却又不好直接跟人说“你别看了”,唯有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没事没事,反正不是外人,看看就看看,不会少一块肉,或许向阳看的是前面的路也不一定,无需自作多情…… 骑马赶路,脚程快了不少,小豆子不嫌累,一路上都是笑眯眯的,反观壮硕的向阳一直把脑袋搁在林木的肩膀,眼皮子耷拉着,整一个一副睡眼朦胧有气无力的虚弱模样。 向阳真的病了么?是的,病了!病的很严重么?是的,很严重!什么病?懒病! 人嘛!要是真心想犯懒,药石也枉然,四个字——无药可救!向阳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行程开始,他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后头,就连扶着林木的腰,都是单手虚扶不敢用大劲,明明知道林木会武功,扎实的很,却还是生怕力道重了把人给捏坏了。可是,笔直着坐久了,向阳就忍不住想要瞌睡,没啥压力的他直接坐在马上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把脑袋搁在林木肩膀上给睡过去了,两只手则是无意识地直接搂上了他一直没敢下手的腰。原本还怕林木介意,不料静候半天竟没有听到半句责怪之言,乐得向阳嘴角都合不拢了! 其实,当肩膀刚刚被向阳的脑袋压着的时候,林木第一反应是把人给一巴掌反推下去,结果,手才伸出来,还没碰上实物时,骑着马的方北方东顺带小豆子三人集体出现在他身边,而后一同眼巴巴地瞅着他,祈求让他手下留情。 “叔叔累了~爹爹~你就让叔叔好好睡吧~”不知是真的体谅向阳这些时日的辛苦,还是小豆子的话最有分量,面色不悦的林木最终还是把手慢慢放下,随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挺直了腰杆继续赶路,殊不知,就是他的手下留情,造就了日后某人的得寸进尺。 有一就有二,向阳即使不累,也开始把脑袋往林木背上搁,手就放的更顺了,直接明了地往林木腰上一放,林木回头瞪他,他就开始装无辜,譬如:“怎么不走了?呐呐,他们都前面去了!走吧!走吧!” “哎,放心,都是大男人,我又占不到便宜,你要是觉得吃亏的话,那你抱回来就好了!”向阳大大方方地表示,所谓的模样倒显得林木大惊小怪! “……”往往这时,林木就特别无语,他脸皮薄,有些话根本说不出口,被这么一说,得了,什么话都咽回去了! 059.嗜血者 一中年男子背着手面向屋内壁上挂的“春耕图”,完全无视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弓着身子等待他的发话,半响……中年男子似是已经品鉴完毕,悠悠然回头,掏出怀中的折扇,轻轻地拉开扇面,吹了吹,才像是想起面前的人还在等待着他的吩咐,扬了扬嘴角,很是温和地说道:“千面的意思是,他把事情搞砸了,但是定金不退了,对吗?” “是……是……千面大人说……说……对手太聪明了……而且还会功夫……他……他……对付不了……”弓着身子的那人只是一个传话的啰啰,原本以为是个简单差事,不料,面对这人的笑脸和温和时,比那寒风刀子往身上割还要痛苦,吓得他一直不敢抬头,连讲话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了。 “把舌头伸直了好好说,需要帮忙吗?”帮忙?帮忙拔舌头?小啰啰吓得脸上惨白惨白,早在他刚刚进来时就已经见识到这人功夫的厉害,他才刚刚把千面的话转述完,这人未搭腔就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捏成了粉末,而后就开始面壁赏画,让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站着,那冷汗滴滴,把他后背的衣服都给渗透了,实在是太糟糕。 “千面大人说你要对付的人太聪明不仅识破了他的伪装还把他给伤着了那些定金就当是养伤费用和他前期几个月投入的辛苦费以后有机会再合作!”果然是捋直了舌头,小啰啰闭着眼睛一口气就把自己要说的话从头到尾交代了一遍,好在中年人听懂了,没有为难,摆摆手让他离去。 劫后余生的小啰啰得到兴高采烈地往外走,正欲开门时,脑袋就直啪啪地撞上了房门,一股鲜血由脖子处喷洒而出,只见一片白花花的瓷片嵌在肌肤里,与血相抵,白红交映,说不出的诡谲。 指尖戳了戳那仍旧还在外流的血液,男人吮吸着,眼神里嗜血的光芒瞬间显现,他再次轻轻抚摸着扇面,中年人笑得一脸灿烂:“聪明?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小呆子究竟能有多聪明!” 赶路几日,总算在天黑之前抵达京陵,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赶赴最近的客栈,客栈人不多,几人累得慌,也没注意太多,先是各自回房清理了一番,才挪步至楼下用食。 方东方北动作迅速,早已在楼下点了菜等候,向阳林木带着小豆子落座的时候,所有的菜刚刚好一一上桌,方北玩笑道,“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您三人都是有福之人,不用等,直接就可以开吃了!” 饭菜虽是方东方北点的,不过菜色都是林木和小豆子两个喜欢的,口味都是比较偏淡的,不过恰好有人不怎么喜欢,正如那个正戳着筷子皱着眉头的某人——菜盐少了!好!忍了!烧肉没有!好!忍了!只是为什么连酒都没有! 向阳瞄了瞄点菜的人:方东不敢直视向阳,低着头,数着饭粒,典型的心虚样!方北则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小豆子,菜好吃吗?” “好好吃哦~”小豆子吸溜着粉条,吧唧着嘴巴,很是满足,笑眯眯地朝方东方北道谢,“谢谢东方叔叔,北方叔叔~” 关于小豆子的称呼一事,不得不提,人多了,称呼也就混乱了,尤其是叔叔类的,只多不少,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好在一番解析后,众人发现了一个规律:单单能获得“叔叔”二字的,只有向阳一人,而其他人则是很荣幸地在叔叔面前有个前缀,如“东方叔叔”“北方叔叔”…… 方北是个马屁精,跟小豆子一起这么多天,早就觉得这娃娃窝心可爱,这不,一听到小家伙再跟他言谢,嘴巴都合不拢了:“不谢不谢!你家叔叔说了,你和你爹爹喜欢就好!” 这话说得太有目的性了,一个是讨好了林家父子,为向阳赢得了好印象,另一个则是撇清了向阳对他的哀怨。 所以,这才是没有他喜欢菜色的最终原因?向阳闻言,顿囧——没错,点菜前,他的确交代过说按照林家父子的口味来,但……这也未免也太…… 向阳都不知该表现出什么神情来面对二人:都是一起的兄弟,早在他心思还不明了的时候,方东方北就已看在眼里,还光明正大地帮忙制造机会,如今不用说也看得出来,林木和小豆子已被他俩承认与接受,甚至其地位与起自己,只能说——有过之而不不及,看看今天的点菜就知道!赤?裸?裸地忽略他的存在嘛! 林木看出了向阳的窘状,忍住笑的同时也十分感激向阳的照顾,特地夹了一筷子土豆送进向阳碗里,“多吃点!”得到这番鼓励,好吧!管它有肉没肉,管它是咸是淡,向阳闷着头扒拉着饭粒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方北捂着脸直接趴在桌子上,低声对自己喃喃道,“我放弃了,爷彻底没救了!” 方东反应没那么大,事实胜于雄辩,他早就看开了,要不是方北不死心硬是还要存心试探一次,也不会出现这种结果!别的先不说,光是旧账,又得添一笔了!o(╯□╰)o 晚上,向阳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怕打扰到了浅眠的林木,挣扎了良久,还是坐起身,轻手轻脚下床出去了,临走前还特地帮还在睡觉的两人掩了掩被子,细心得很。 林木迷迷糊糊,没多想,当是向阳晚餐的时候把茶水当酒喝,喝多了,现在憋不住要去茅房,只是等人再次回来的时候,已是另一番光景。 向阳急冲冲地进门,压低声音唤醒了林木,立马又嘘了一声,然后将衣物递了过去让他先把小豆子给料理好,自己则是开始收拾包袱:“这个地方不安全,咱们晚上连夜走!” 林木打从进了京陵后,神经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一见向阳这架势,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黑店?” 向阳点头,来不及和他解释,见林木已经小豆子整装好了,把包袱往肩上一甩,然后把小豆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继而神色严肃地道了一句,“比黑店更黑!” 小豆子打着哈欠,嘟囔着嘴巴,伸着爪子抹了摸,确认是在熟悉的怀里后,又窝了进去,继续陪周公去了,一点都不关心外界发生的事情。 060.受伤了 时间有些仓促,林木还想着该怎么通知方东方北,哪知门一开,二人已神色肃然静候在外,四人汇合,向阳比了比方向,方北开路,中间向阳抱着小豆子和林木并肩而行,方东垫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直接往客栈后院的马厩走去。 屋外,原本挂着一丝亮的娥眉月渐渐消隐,黑夜中,唯有前院的点点烛火带来一丝丝光亮,跳跃的火焰透过着纸窗洒在地上,斑斑驳驳,看得林木眼皮子跳跳——慎得慌。 果不其然,才刚到后院,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阴影处传来,行进的四人伫立不前,一致默契做出反应,以向阳为点,背向而立。即使四周漆黑一片,看不清来者,不方东方北不知何时已把看家兵器拿在手里,却严阵以待。 “哈哈!进了咱家这个店,居然还想全身而退?”声音乍起,带着几分熟悉从黑暗中传来,与此对应的是几个伙计装扮的人举着火把从四个角落冒出来,只不过,与客栈的规模相比,伙计的个数似乎有些多。 当下,向阳与方北两人打了个眼神,再次确定了某些事情…… 向阳睡不着不是因为水喝多了被憋的,而是好些日子没喝酒了,胃里空荡荡地,没点滋味,把馋虫给唤醒了。最后翻来覆去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想着偷偷摸摸去厨房蹭点,就算没有上好的美酒,那也能找到配菜的料酒解解闷。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见从茅房归来的方北,向阳不计前嫌,揪着方北一同往厨房走去,因为打算去偷酒,两人都是蹑手蹑脚,没有惊动其他人。不料,这一去就碰上点意外事故……正确来说,是发现了某个大秘密! 厨房的确是放着好几个硕大的酒坛子,且被掩盖得结结实实的,只是,向阳一只脚才刚刚踏进去,便闻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不是肉,不是酒,而是血腥味,浓厚的血腥味…… 沙场十年,对于此味特别敏感,向阳皱眉,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是宰杀鸡鸭鱼肉等牲畜后残留的味道。方北稍稍打探了四周,按捺下心中的各种疑惑,轻掀酒盖……一个无头人四肢扭曲着塞在坛子里,尸体还算新鲜,并无干瘪的痕迹,想来被灭口时间并不太长。 两人见过死伤无数,面对如此惨状并未退却,不死心将边上两个酒坛都瞄了下,总算从后两人身上的小二装扮得出了结论。 此番路途本就凶险,两人顾不得其他,一致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回房通知另外两人,这也是四人浪费时间就能汇合的重要原因。 只是,照现在的情形而言,他们走的似乎不够快,居然还是被察觉了…… 方北一看说话那人竟是之前招呼他的掌柜,一想到厨房所见,想到那几个惨死的无辜人士,瞬间怒火燃烧,嘴巴也开始不饶人:“还当是哪里的宵小鼠辈,没曾想竟是‘老板’以身做‘贼’啊!” 方北是实话实说,不过他最喜欢的有人陪着练嘴皮,还不用顾忌后果,这般机会岂会放过,话语中讽刺意味甚浓,生怕人家脑瓜子笨听不明白,还特地把‘贼’字咬得格外清晰,末了,还补充了句,“亏你还好意思说这家店是你的!” 老板一听方北这话,就知事迹败落,并不不恼,“是不是我的店,我说了算,你们就乖乖地下去跟阎王好好谈谈吧!” 话音刚落,一个手势,六个伙计纷纷抡着火把朝林木几人砸去,伙计们身手不弱,火把被舞弄得呼呼作响,活跃的火苗在空中跳窜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人对火总有种畏惧,当火把砸过来的时候,四人中唯有方北的长鞭能远距离使出几分力道,方东手握大刀,攻击范围不广,且因顾忌着要保护向阳,竟然有些缚手缚脚,最后还是被向阳一拐子拱出去,才得以展开攻势。 林木使的是向阳的玄铁大刀,与上次向阳一样,刀鞘并未拔出,不同的是,后者是不愿意拔,而前者则是无需拔出,林木没用过如此霸气的兵器,怕不顺手,便直接把大刀当成铁棍子来使,至少一棍子下去,不喊疼的人没有。 三敌六,不算艰难,不料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个矮小的男子,不敢靠前的他居然手握弓箭,搭箭拉弦,“嗖”——“小心!”方东的一声疾呼,惊醒的是向阳,不再与伙计纠缠,身形迅速闪动,就在利箭即将射至林木背部的前一瞬间,大手一抓,将箭紧紧地握在掌心里。 此刻正与老板交手的林木,察觉得身后传来某种奇怪的声音,似是什么东西划过风声,想回头,面前同样握着大刀的老板横刀一扫,来不及分心的他,只得抬起玄铁大刀奋力一击。 不愧是玄铁而制,虽未出鞘,却是异常坚硬,加上林木几乎用上了全部力度,“叮咚”一声下去,不仅把老板的刀给砸落至地,同时一棍子还把老板跟砍晕了,正欲窃喜之际,背后传来小豆子的哭声:“叔叔~叔叔~流血了~” 小豆子早在火光亮堂的时候就已清醒,年纪小小的他知道边上有坏人,没敢吱声,偷偷地窝在向阳怀里,听着那沉稳的心跳,表示一点儿都不担心。 直到他听到方东叔叔唤了一声“小心”,才悄悄地探出头来,然后恰好瞅见向阳最为英勇的一面,心里头佩服不已,大大的眼睛在暗夜里竟然有闪出耀眼的光芒。 矮个子一计不成又生二计,见向阳手里抱着个娃娃,还要护着另外一个,居然又开始搭箭,而且这一次,是三根一起射出。矮个子算得很准,故意将箭头的方向差开,三个箭头,一个是飞往向阳,另外两个仍旧是朝林木飞去。 向阳拂袖一甩,使上内劲,顺势将面前的利器甩了回去,返回的箭头从矮个子耳边擦过,来不及躲闪的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至于另一头,情况有些不妙,林木还在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老板,向阳怕他分心受阻,只手再次抓了一支,另一支方向有差,挽救不及,不假思索的他,一个转身,箭头恰好没入他右手手臂,被吓到的小豆子立马惊呼,在看到血后更是放声大哭。 061.中毒了 向阳撇头看了下自己的胳膊,没在意,安慰着小豆子没事没事,抬起衣袖,一点都不嫌弃地把小豆子的眼泪鼻涕全部抹到自己衣服上,哪知小豆子越哭越凶,止都止不住,那嗓门,别说是向阳,就连林木都是第一次见,心想糟糕,出大事了,急急忙忙在老板身上再补上一棍子,立马冲到两人面前。 向阳手忙脚乱,赶紧将小豆子给还给林木,嘴巴里还开着玩笑道:“叔叔命长着呢!别哭别哭!” 后院的光线太暗,之前全是靠伙计们的那几个火把照耀着,然就在刚刚一下子,方东方北听到小豆子的哭嚎声,心中一惊,两人大吼一声,也不管什么活口不活口,三下五除二,将还剩下的两个伙计给解除了!瞥见要偷偷溜走的矮个,方北一个飞身,鞭子一甩,就在那人的脖子咔擦一声,然后就没有了声息。 “爷!没事吧!”方东方北凑了过来,看了下那还停留在向阳臂膀上的箭头,很是担忧。 向阳一把扯出箭头,面色正常地面对众人,“没事没事!这点小伤能出啥事啊!” 笑话!人称“不死战神”的七王爷,风里来雨里去,岂会因为这小小的箭头给丢了性命? 林木皱着眉头,看着那一直冒着鲜血的胳膊,“还是先包扎下再上路吧!” 方东方北最关心的就是向阳的安危,见林木做出这决定,自是双手双脚表示赞成,向阳想反驳,却没有得到半个人的支持!也罢!原是想避过这场劫难的,不料天不遂人愿,该来的还是会来,终究躲不过! 几人也不再着急着趁夜赶路,缓下行程,打算先回到前院把伤处理好再说吧!总不可能还有一批莫名其妙的人在等待着他们吧? 走之前,方东方北低头看了下躺在地上的几人,两人对视,然后一致开始搜身……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刺青或者标志性的东西,这点,让原本还有几分明朗的线索一下子断裂了,两人瞬间脸色变得铁青,方北啐了一句:“还真撞邪了不成,一路过来就没碰上点顺心的事,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幺蛾子?” 大堂内,林木已经点亮了两台烛火,小豆子担心向阳的安危不肯好好坐着,无法,林木只得让小家伙抱着向阳没有受伤的左臂站着一边,以安抚他受到惊吓的小心灵。 林木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准备着酒、剪刀等工具,还特地把自己的白色里衣给拿出来充当纱布,一边则是想法子把小豆子的注意力从向阳受伤的胳膊上转移出来,便随意聊起天来:“小豆子,刚刚怕不怕?” “不怕~他们都是坏人~要害爹爹和叔叔~叔叔是英雄~会救爹爹还有小豆子~”小豆子吸着鼻子,把向阳的胳膊抱得紧紧的:叔叔是好人,叔叔是大英雄,会保护爹爹和自己,他要紧紧地抓住叔叔,不放手! 向阳看了眼小家伙,低头亲了亲小豆子的头顶,这般可爱懂事的娃娃,不是他的儿子,实在是云家的损失啊! 林木对于事情的整个始末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见小豆子这般反应,不禁好笑,“小豆子都看到了?” “嗯嗯!”小家伙点点头,叽叽喳喳把当时的情形再次回现:之前是在向阳怀里呆着,没怎么注意外头的事,不过后头向阳两次出手相救的场面他却是实实在在看进了眼里,记在了心里,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等他长大了,他一定要好好保护爹爹和叔叔~ 小豆子说着说着,情绪活跃了起来,然后突然一下大喊起来,“爹爹~叔叔生病了~好烫~好烫~” 小孩子温度高,是个小暖炉,向阳热血男儿,一身功夫护体,也是热乎乎的,有这两人一起陪着,体质偏寒的林木倒是占了大便宜。所以乍一听到小豆子这番话,林木没当真,待准备好一切,回过头来发现向阳脸色诡异,苍白且还冒着冷汗。若不是小豆子一个劲儿拿着脸蹭向阳的胳膊,示意他赶紧看看,林木还只当成向阳是伤口太疼了!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林木又摸了摸向阳的脸颊,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抬起向阳受伤的右臂,箭头伤口流出的血不再是鲜红的,而是带着黑色,别说是林木这个内行人,就连小豆子都探着脑袋,喊着:“爹爹~叔叔中毒了~” 方东方北才刚刚进门,一听到小豆子的惊呼,两人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了,“中毒了?”而后,两人都急了,方北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抓着林木的胳膊使劲地摇晃:“林少,小豆子不是说您是神医吗?快,赶紧帮忙看看,想想办法!” 林木蹙眉,关于他是神医这件事,实在有些解释不清,他颇为无奈地拍拍方北的肩膀,“我不是神医,我不太会解毒!”这话很久之前就有和他们说过,只是一直被当做谦虚之词,可实际上,这真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大实话! 小豆子说他是神医,纯粹是被村里的人误导的,林木的确对药草稍有涉猎,也跟着神医学了几手,不过他的本事实实在在和神医两个字不搭边,他所学都是以小豆子的身心健康为目标,从小孩渐渐延伸到大人,若不是村里头人的请求,他甚至都不会出手的。 村里人心简单,人际关系不复杂,顶多事清清蛇毒之类,中毒解毒完全不存在,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林木会的也只有一些简单的咳嗽发烧腹泻等平日常见的,这些基本的一般大夫都会。 不过林木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收诊费,那些草药都是从平日里山沟沟里摸回来的,至于那些昂贵的药材,林木只是开方,让病人家属自己去镇上补给,简而言之,一句话,林木看病不要钱…… 朴实的乡亲们无以回报,只得用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架不住乡亲们的热情,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村里老老小小甚至都已经默认了“神医”这个名号!爹爹被称赞,小豆子倍感荣幸,自然而然信以为真,每次都和外人如是说,奇怪的是,众人宁愿相信小豆子的话,而不相信他的解释…… 062.试试看 林木的这番解释无疑是雪上加霜,方东方北急得团团转,眼珠子都红了:简单的伤口包扎处理难不倒他们,可涉及到中毒解毒,那是他们从未涉足的领域,完全不知道怎么进行,就只能干瞪眼看着,只是看着能有什么用?毒性不会自行解除,伤口不会自动愈合,万一……万一…… 两人暗暗呸了两口,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他们爷福大命大,这点小问题难不倒他的!商量了下,保险起见,方北还是决定先去附近找找大夫,方东则是在留下来在边上候着帮把手,护着点。 林木工具都准备好了,一下子竟无用武之地,哦,不,正确的说是他不知道竟然该如何下手,心下也有些慌,尤其是看着向阳的神色越发不正常,似乎是毒液在蔓延。 解毒法子暂时没有,但又不能任凭毒液扩散,林木没多想,抬起二指,立马封起了向阳的整个左臂,阻止其血液流动,虽说治标不治本,却已是当前来说最时效最简单的了。林木虽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还是仍旧尽心尽力地研究着向阳的伤口。 箭头时向阳自己拔出的,他属于动作粗鲁辈,伤在自个身上也丝毫不知轻重,唰的一下就把箭头给拔出来了,竟然顺便把胳膊上的一块肉都勾下来了,所以那处伤口看上去血渍斑斑不说,还带着点窟窿,坑坑洼洼少了块肉,林木单是瞅了两眼,就忍不住为他心惊了。 “爹爹~爹爹~叔叔~叔叔~”小豆子喊了两句林木,又回头喊了向阳,小小年纪的他,虽很多东西不明白,反应却是最为直接最为敏感,隐隐约约感觉向阳的情况有些严重,他爹爹好像也帮不上忙,急得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眉宇之间的急切跟停留在眼眶中的大泪珠无一不昭示中他的担忧。 相比而言,向阳这个当事人是几人中最为淡定的了,尽管他知道中毒了,尽管他知晓林木没有方法解毒,尽管他现在冒着冷汗,手臂的疼痛顺着神经一直窜进了心窝,钻心刺骨揪得心口那是一紧一紧的,他也没太当回事,反而用完好的左手摸摸小豆子的脑袋,强忍住身体的颤抖,咧着嘴安慰着,只是那惨白的脸色和渐渐泛紫的嘴唇出卖了他的状况。 小豆子“哇”的一声,整个人趴进向阳怀里,两只小爪子抱着他的腰,揪着他的衣服,哇哇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喊着:“叔叔~叔叔~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呜哇~”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安抚就能平息小家伙的情绪了,他一抽一吸,眼泪哒哒,鼻涕哇哇,哭声从向阳怀里传出来,闷闷的,带着些撕心裂肺的哀嚎。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小豆子这般年纪,自是谈不上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个性呆愣的他,鲜少会出现大声哀嚎的时刻。刚刚才短短时间,小豆子情绪直奔最高点,哭得在场的几个人心里头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这么放怎么堵! “林少,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方东不死心,继续询问着,此刻的他没有了最初的慌张,他记得老王妃当年有请云国最有名的神算大师给向阳看过相。 神算大师所看之人所言之事总的来说不多,然事事都与最后的结果相符合,铁嘴程度几家欢喜几家忧,记得老王妃听完向阳的命相后,不吃不喝,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两天,最后还是向阳霸着性子把她从屋里背出来才算落下帷幕。 向阳整的命相除了老王妃还有先皇几个,恐怕无人知晓。不过其中有一句却是流传了下来,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命途多劫却是有福之人,身临险境却能化险为夷。 不怪方东开始信奉起这些虚渺之事,神算大师鲜少与人看相,老王妃的邀请却是他主动应承下来的,那可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福分。而且从向阳的人生历程来看,这两句的概括真的是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它看似矛盾,却是对向阳二十多年人生的最好解释。 小豆子的哭声还在继续,向阳明明痛苦不堪却还在逞强,不知是受哭声的干扰,还是对向阳的于心不忍,林木原本烦躁的心越发透不过气来:早知道他就多学点,把药理研究得透彻一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半桶水,悠悠晃晃,在听到方东的求救后,不是很确定地说了句:“我不知道,要不,我试试看?” “嘶——那就试试吧!死马当做活马医,放手来吧!”向阳大义凛然,左手把右手抬上去,直接递给林木,“交给你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林木心头挣扎了良久,看了眼一副“我家爷就交给你了”的方东,又看了看小豆子“爹爹你最厉害”的期盼眼神,最后在向阳“我相信你”的肯定眼神中,咬咬牙,总算狠下心来一把将向阳右手衣袖给撕扯开,按了按臂膀处。 许是穴道点的早,毒液被未渗透太深,除却肌肉有些紧绷外,并无其他异常。林木先是给向阳喂了两碗酒,而后弯身从鞋梆子内侧掏出一把精细的小刀,只见他神色专注,将刀置于酒坛中浸泡一会,而后握着刀在向阳的伤口处划了一道口子。 气氛有些沉重,向阳顺势嘀嘀咕咕来了句:“我才说要杀要剐,你就开始动刀子了啊!”说完他自己带着自己,开始乐呵了起来,可惜的是,没有人捧场。 小豆子绷着一张包子脸,一点都不害怕,只是看着林木拿着刀子在向阳胳膊上划来划去,两条眉毛都扭成一块了,感觉生疼生疼的,他抬头瞅见向阳,那表情似乎有些扭曲,善良的小家伙伸手将自己的小手掌放进向阳的左手,糯糯地道:“叔叔不疼~不疼~等会儿就好了~” 贴心的安慰,贴心的动作,暖得哟!几个太阳都抵不住!“小豆子,来来来,告诉叔叔,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呀?是爹爹还是叔叔啊?”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这些画面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少接触的好,为了避免小豆子幼小的心灵里产生某些阴影,向阳故意和小豆子说着话,分散小家伙的注意力,让他不去看林木的动作。 063.苦黄连 “小豆子最喜欢叔叔了~和喜欢爹爹一样~”小豆子果然是个人才,两句话说的忒圆满,一是将林木摆在最高地位,岿然不动,二呢,又提拔了向阳!能跟爹爹抢儿子,向阳自觉一个半路叔叔能做到这份上,着实也厉害,实实在在地被安慰到了! 正在得瑟时,小豆子又蓦的冒出了一句:“叔叔~还疼么~” 小孩子们的心思你别猜,原本还以为转移了心思,这不,居然又绕回来了!“不疼不疼,别担心!” 林木见这一大一小都在相互担忧着对方,感觉很奇怪,一是高兴有个人跟他一起来疼小豆子,关心小豆子,另一方面,又觉着小豆子在慢慢长大,或许将来的不久,他就会慢慢远离,或许再过几年,他就有了自己的生活,会娶妻生子…… 替一个五岁的孩子担心成家立业的事,果然是爹爹当久了才会做的傻事! 林木苦笑,想着自己以后可能会一个人孤老,心下注入了一股苦涩,吞咽不得,同时也越发舍不得!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伤口,仿佛只要盯紧了,伤口就会愈合,小豆子也不会离开……也罢!林木收收神,继续忙活着。 “叔叔~你也喜欢爹爹~喜欢小豆子么~”小豆子嫩嫩的嗓音响起,问出的问题可是相当的劲爆,就连在一边研究着向阳伤势的方东忍不住竖起耳朵,想看看他家爷会如何应对。 “嘿嘿!是啊!叔叔可喜欢小豆子,可喜欢你的木头爹爹了!”向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情情爱爱地虽说不能常挂在嘴边,但是该出口时就出口,现在这机会,即使算不上天时地利人和,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有小豆子这个缓冲剂,还有自己这受伤的胳膊,林木好歹也会顾着点吧! 然说完后,向阳又瞬间懊恼:这算是他第一次直接而又慎重地表露出自己的情感,万一,林木被吓到了怎么办?万一林木不接受怎么办?万一林木有喜欢的人怎么办? 向阳脑袋里咕噜噜冒了好多的泡泡,话出口后很多担忧一个劲儿往上冒,这作风与往日的洒潇惬意全然不是一码事,搅得他心头就跟住着个兔子似的,一蹦一蹦的,若不是一只手被小豆子握着,另一只手还受着伤,估计他能挠出一层皮来。 不过可惜的是,枉费了他一腔不安的心思,林木专心致志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的伤口,丝毫没有把两人之间的对话放在心里,更别提注意到他刚刚意味深长的真心告白了! 向阳有些沮丧,这算是出师不利么?倒是小豆子吧唧着嘴巴,再次拍拍手安抚道:“爹爹也喜欢叔叔~” “……”果真是个好孩子!连他爹爹的喜好都决定了! 林木也听到了这话,嘴角抽了抽,只是现下他所有的注意都在伤口上,没多余的心思回复。 抓了抓下巴,想着原则上肯定先得把毒液清理出来。别的法子没有,也不可能用嘴去吸,万一一个没救成另一个又倒下了,那就太不划算了,再说,这伤口稀稀烂烂的,一口下去,还真有点在啃生肉还是人肉的错觉,味道实在重口了些! 别说是小豆子,林木自己都怕产生某种阴影,思来想去,就直接动手吧! 说干就干,林木抬起向阳的胳膊,使劲捏着伤口的上下端,直接将那带着黑色的血液直接往杯子里挤,担心挤不出来,他还特地加大了的力道。 向阳方东两人愕然,虽有猜到林木是准备把毒液挤出来,只是这动作,怎么瞧着怎么奇怪,最后还是小豆子眼尖,开口就道出了真相:“爹爹~你是在拧衣服么~” “……原来这是在拧衣服啊!”向阳听完小豆子形象的描述后,恍然大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已经满头黑线的林木手下的动作更凶猛,疼得向阳嘶嘶的吸着,牙口冷风直入,只得开口求饶:“嘶——哎呦喂——衣服都干了,轻点拧,轻点拧,疼!” 林木闷不做声,虽没答复,可那往中间会面的两道眉头很好地表达了他的内心,满头黑线的他不介意再加把力,拧得向阳那皮都泛起了一层层小褶皱了,眼神狠狠地瞪了向阳一眼,默默道:“叫你笑!叫你笑!疼死你算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乐呵,得了,既然是拧衣服了,那就彻底拧干一点吧!只是看到向阳疼得直抽抽,林木自然而然地把劲道给减了下来。 向阳疼痛虽在继续,不过颜色已经不似最初那般惨白,似乎伤势并未加重。 待伤口黑色血液差不多被挤出,林木转身从包袱里翻出了好几包药粉,都是以前在村里的时候研制的,各种药粉,驱蚊的,提神的,祛疤的,止泻的……每包分量不多,但种类却是十个手指头数不过来,不得不说他想得周到,就不知…… 林木拿起药包嗅了嗅,总算拿出了一包适合用的,交给方东,“这个是紫草,有活血凉血及解毒的功效,你去烧点开水,把这个放进去,嗯,再把这包黄连也加进去,熬成汤药就好了!” 一听到黄连,小豆子和向阳两人同时做出了一副干呕的姿态,那玩意可是苦的要命,小豆子喝过,为此不知道掉了多少金豆豆,对那滋味避之毒蝎,恨不得这辈子都别再见它,至于向阳,那更加甭说了,这么一包黄连加进去,不是在解毒,是在谋杀啊! 向阳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大家都是门外汉半点底儿都没有,不过么,黄连怎么着也算是解毒的必备良品,试试总该是有效的,林木很认真地分析着。 此番言论过后,方东二话不说毫不怀疑就直接出去忙活了,向阳这头捶胸顿足,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当然,阻止了也不抵用,事关他的安危,方东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只会把黄连加的更多,以求解毒。 紧接着,林木往向阳手臂上撒了些止血的粉末,待药粉慢慢融入肌理后,又在周边抹了一层去腐生肌的膏药,细细包扎完毕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其他的,就只有等方北把大夫找回来了!” 064.松子糖 向阳的体温还是很烫,林木是打算让他到床上躺着,敷下毛巾降降温,结果被向阳拒绝了:床上太舒适,躺下就容易犯困,万一出事不好行动,还是保持着清醒比较好! 这是向阳这么多年形成的警觉,在没有百分之百安全的情况下,他不敢也不能松懈,尤其现在的情况是他和林木都面对着问题,情况复杂,容不得半点马虎。 面对打定主意不去床上躺着的向阳,林木劝说无效,却不能撒手不管,无奈只得妥协,不过还是找出了一把竹躺椅,对一个现在正在发烧的人来说,虽比不上床的舒适,但比坐着要好得多。 向阳人高腿长,椅子太小,没办法全部躺下,便微微斜坐着,脑袋往后靠了靠。 林木弄了热水,又舀来几块毛巾,敷额头,擦拭手臂,动作轻浅,反反复复地进行着,热水熏得汗滴直冒,滴入眼睛,他也只是随手一擦,继续忙活。 小豆子则是将脑袋搁在椅子的扶手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时不时拿着额头蹭蹭向阳没有受伤的手,看看温度有没有降下去。 方东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一晚热气腾腾地汤药出炉了,小豆子初时好奇地皱着鼻头凑过去闻了闻,小身子哆嗦了下,而后很是嫌弃地挪开,赶紧把碗推给向阳:“叔叔~快快喝~喝了就好了~很好喝的~” “……”向阳无言以对,虽然说他不怎么喜欢苦黄连,但不代表着他喝个药还会扭扭捏捏,需要个小娃娃来安慰吧! 林木扭头,刚还想夸他懂事来着,结果听到小豆子的最后一句话,顿时囧了:哪有人会一边告诉人家“很好喝”,还一边厌恶地往后退的,这话听着就觉得是个笑话了! 向阳仰头,一口将碗里的汤药灌了进去,不得不说,那味道——苦得胆汁都冒出来了! 那苦涩的滋味一直在喉咙间蔓延,甚至连吞咽的口水都是一种折磨,急冲冲的他赶紧又赶紧灌了两杯茶水,倒是把原本瘪瘪的肚皮给悠悠然胀满了。 看着那空荡荡地瓷碗,想了想,小家伙低头从自己小腰兜里掏啊掏,向阳对小豆子这个动作特别的敏感,犹记得他们的正式交集就是从小荷包里的铜板一个一个数出来的,也是第一次有小娃娃请他吃饭,那一句“我请叔叔吃面”不得不说印象深刻。 再次回放熟悉的场景,向阳一惊,心想小家伙的意思该不会是想看到自己乖乖喝完就打赏几个铜板吧? “那个……小豆子,不用翻了,叔叔已经喝完了!”说是这么说,可是却没能制止小家伙的动作,向阳已经开始在琢磨着,万一小豆子真奖赏一两个铜板,他是接还是不接呢! 林木没有说话,好奇地盯着小豆子的动作,只见他摸出一个油纸小包,非常宝贝地轻轻掀开。那是两颗圆圆的松子糖,沾着芝麻,还泛着金黄的光泽,小豆子小心地咽了咽口水,小手摊开将纸包伸至向阳面前,“……叔叔~给~甜的~不苦~” 这是在路上林木给小豆子买的,不多,总共才买几颗,小孩子不宜吃太多糖,糖也不宜久放,小豆子也懂事,每次一小颗颗可以含半天,舍不得吃。 之前方北见他宝贝的样子,一个劲儿吓唬他,说半夜要偷偷地把糖给偷走,气的小家伙别扭着跟他闹了半天,怎么逗弄都不喊“北方叔叔”,最后还是林木见不过去替方北说了一番好话才作罢! 人么!最难得是心,一片赤忱之心,向阳已经想不起他最后一次吃糖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似乎不用想,他现在也能回味出那味道,甜而不腻,暖人心窝,就好像这两个人一样。 林木面冷心热,初始不熟,不说话,看着不好相处,却干着一些很温柔很体贴的事,即使是小事,也让人觉得安心,尤其是他能教导出这么一个人小心善,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说出一些暖人心窝的话,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却很感动的事儿的娃娃,这一点,已经是他最最令人称赞的地方了! 被照顾的向阳,心中感动万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方东一语惊人:“爷,干脆您收了这个儿子吧!” 方东面色如常,说话的语气也很稳,就是说出的话有些不符合他的性子。不过向阳也没在意,内容才是关键,他其实也这么想来着,只是,收不收不是她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啊!人家亲爹还在边上呢! 向阳想跟林木说,想和他一起生活,一起照顾小豆子,只是话太露骨,刚刚表白失利的他不好意思直说,想着用个委婉点的方式,反正林木也明白,便开口道:“……木头,要不你这儿子给我算我一份?” 林木手下一僵硬,回头瞪了向阳一眼,“什么叫算你一份?”第一次听说儿子是可以这么算的,你一份我 一份,你说要是是夫妻那还好说,人人有份,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男人要怎么算? 向阳没来得及解释,正在这时,方北的大嗓门在外头响起:“来了来了,大夫来了!”紧接着就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气喘嘘嘘不说,还带着浓重的京陵腔,“哟哟哟,慢点!慢点!我的腰哎!” 一听到大夫来了,方东赶紧迎接,就见方北肩上背着一个药箱子,手里还架着一个老人家,颤颤巍巍的,吹胡子瞪眼,看着就不利索,真不知道方北是从哪里翻出来这么个老菩萨。 那老人家的身形微有些佝偻,脸上也全是褶皱与老人斑,但是那双眼睛却是神采熠熠。缓缓落座,骨瘦如柴的只手搭上了向阳的脉象,老人家抚摸着没几颗的灰白胡须,点点头,“还好,还好,毒液清理较为及时,并未深入,好好调息一下,几服药下去,保准又是生龙活虎了!” 065.上山路 闻言,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林木一边听着老大夫的夸奖,一边默默汗颜,老大夫若是当场见证了他那独一无二的解毒手法后,肯定会后悔说出这般称赞之言,或许还会欣慰向阳居然还能撑到现在吧! 方北擦汗,无碍就好,刚刚出门找大夫,从客栈外头望去,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几家孤零零的房屋,可没把他给急死。幸好找了一圈,还是找到了这么个老人家,虽说已洗手多年,最终还是被他给掳过来了。 老大夫将方子递给一旁的林木,环视了整间客栈后,没见到其他人影,连连抚掌,连连称赞,“甚好!甚好!不是不报,时间未到,老天爷果然是长眼的!” 这番话语几个不知情的人一听,云里雾里,倒是方北找到机会,问出了一直深藏的疑惑:“老人家能否告知这客栈究竟有何恐怖之处?” 之前在路上, 老人家一听目的地是这家客栈,抵死不愿进,一直嚷嚷着“有命进没命出”“宁愿留个全尸”等奇怪言语,方北听到老大夫的畏惧,好说歹说解释了一番,又发誓保证一定会让他平安归来才把人不情不愿地给请过来。 当时急着向阳的伤势,没时间细问,现在他倒是兴致来了,或许还能查出这番人的来历也不一定呢! 老大夫见几人皆不似恶人,还有个可爱的孩子当点缀,不隐瞒地将所知和盘托出。一番解释后,众人唏嘘不已,总结道:今日这一劫难,也算赶巧,纯属运气不好,给撞上了! 这客栈本是一间黑店,老板仗着独家,钱财卡得特别紧,一吃一住便可去掉大半家产,还时不时去邻居隔壁有借无还,众人斗不过有怨不敢言,只得搬离。 然而前两日不知为何,老板和两个小二哥突然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伙人马,众人原抱着侥幸心态,想着黑店洗心革面,不在欺压乡邻,哪知事实却是相反,与往日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情的过客几乎都是赤条条出,稍有挣扎,小命不保。 方北将老大夫给送了回去,顺势拿着药方去抓药。 方东怕向阳伤势加重,想说停留两天让他修养,反正黑店已经不黑算是安全了,不料提议刚出却是遭到林木的反对:“不,此处已属京陵,消息通透,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妙。” “去哪?”向阳很享受不用拿主意的生活,尤其做决定的那个还是林木,那更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管他黑的白的,他家木头说的才算,“去无机居么?” 林木点点头,无机居地处偏隅,不会有其他外人打扰,而且山上药材多,吃吃补补对向阳养伤来说,更是再好不过。 “不是有人要对付林少么?这样直接送上门去会不会太冒失了?”方东有他的顾虑,无机居上什么人,随便拿出一个都是高手,一个两个或许还能对付着,但是一窝人……他没有信心能够全身而退。 “放心,他们要对付的人只有我,有人不愿我回去,我定是不能如他心意,咱们从小路上去直奔后山,那地儿僻静,不会有问题的。” 向阳没反驳,林木不是个随意的人,通常都是三思而后行,做出这般安排定是有他的道理,况且还有小豆子一起跟着去,再怎么样,身为一个视子如命的爹爹,林木怎么都不会拿小豆子的安危开玩笑的。 屋内又回归安静,方东靠墙守护着,向阳斜躺着,林木不知疲倦地帮他替换毛巾,小豆子坐在小凳子上,脑袋趴在向阳腿上睡得口水哒哒,已经濡湿了一大片,若非位置还偏离了点,不知情的人一看绝对以为是某人尿裤子了! 方北归队时,天际开始出现一丝亮光,仍旧骑马上路,小豆子继续交给方姓二人,向阳和林木再次共骑一乘。 向阳右手包扎得严严实实,为“保持平衡”,独手的他,紧紧地环抱着林木的腰,嘴里还念叨着:“我是伤残人员,只有一只手可以扶着了,木头你可得悠着点,别把我掉下去了啊!” 为表示他一只手没有安全感,向阳语气非常之诚恳与担忧,林木在前头看不到向阳的表情,低头看了眼那抱得紧紧的手臂及放置于自己腰上的大掌,原本想让他松点的话有些难以启齿,抿了抿嘴唇,扬鞭不语,算是默许了某人得寸进尺的无赖之举。 殊不知他背后得逞的向阳,咧着嘴儿冲着其他人挑眉挤眼,高兴得就跟打了胜仗似的!方东方北撇过头不忍直视他们家爷的傻样,小豆子捂着嘴儿偷偷笑着:这是他心中的小秘密~他最喜欢爹爹和叔叔了~叔叔好厉害~会跟爹爹做朋友还会陪他玩~最好了~ 如此高的评价,若是向阳听了,估计会感动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吧!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可不是和他爹爹做朋友这么简单了!至于其他的么,嘿嘿……嘘!天机不可泄露! 在京陵这块地盘上儿,林木算地主,只是他的前期生活几乎全部在无机居里头,下了山,又直接奔去了青城,对于这一带他其实就跟个外来人无异。好在,记忆中通往无机居后山的路虽然偏僻,但依稀还记得。 客栈已隶属京陵,赶路半日,很快就到达了一座山下,因是上山,只得步行外加攀爬,几人将马匹寄放在老农家外加饱食了一顿才正式上路。 所谓的小道,已是杂草丛生,把小豆子放进去,就直接淹没在里头找不到人了。若非脚下实实在在还能感觉那多年前有石子铺过的痕迹,向阳几个还以为要开辟道路爬上去呢!不倒是印证了林木所说的小路僻静,了无人烟。 方东原想上前开路,结果林木摇摇头:再怎么时隔多年,这条路他都比别人熟悉!而且越到上面越发不好走,有他领着,后头的人相对轻松一些。 066.找宝贝 一行人在林木的带领下,踏过那生长极其旺盛的草丛与荆棘,小豆子乖乖地趴在方东背上,无聊时候就偷偷捏一捏方东那软胖的耳垂。众人越过陡坡,从石头上攀爬过去,幸好都有功夫在身,坡虽陡峭,却难不住几个人,就连只有一只手可以使用的向阳也毫不费力地上去了,而后又是绕了好一阵,总算到达了山顶。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片竹林,山顶风大,一吹全是竹子竹叶相互嬉闹碰撞的声音,踏着那沉落在地上的草叶,咯吱咯吱作响,众人皆是顿觉一丝凉意。 林木倒是宛若未闻,一个劲儿在前头开辟路径,最终找到了目标,抬脚就往里走,向阳斜着眼睛打量了立在一旁明确写着“闲人免进擅入者死”八个大字的石碑,嘿嘿笑了一声,拨开方北扒拉着他衣袖的爪子,气定神闲地跟在林木屁股后头进去了。 进还是不进?方东方北面面相觑,思索了一番,最后在小豆子的催促下也跟着迈步:客随主便不是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禁地什么的,或许其实真的是个好地方呢! 关于禁地,众人心中第一想法是那是个神秘的地方,应该藏有绝世武功秘籍或者先祖遗迹等珍贵的东西,必当机关重重,守卫森严,然一路走来,轻轻松松,甚至连半个身影都不曾见,禁地有些大,反而像是一座普通后山,花草树木,应有尽有,唯一没有的就是那股子神秘气息了。 “林少,这擅闯禁地万一被人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方东问得稍稍有些委婉,虽说已经进来了,也知道林木不会害他们,不会置向阳和小豆子的安危于不顾,然那句“擅闯者死”好比一块大石重重地都压在他胸口,一想到会因此引发的种种后果,他就无法安心,总觉得是自己的失职,没能好好保护向阳。 “放心,不会有其他人来的,就算老头子知道了,他也不会说什么的……”林木摇头,后山是无机居一直以来的禁地,鲜少有人驻足,更别提越雷池半步,他们在这绝对安全无虞,至于老头子么,发现就发现吧! 七拐八拐,林木带着众人来到一个石洞,洞口不大就是两人来宽,个头如向阳,进去的时候还得低着脑袋,否则一抬头,脑瓜子就得和石壁来个亲密接触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穿过窄窄的洞口,几步进去,瞬间豁然开朗,洞内空旷明亮,原以为会是黑漆漆的一片,却不曾想顶上竟是用独特琉璃瓦做成点点繁星状,光线一一投射进来,煞是明朗。 细细聆听,洞内还有水流的声音,清脆静心,视线扫过去,洞内石桌石凳石床摆设一应俱全,嗬,靠边的一个石头盒子里居然还装有碗筷! 莫非这就是无机老人修炼绝世武功的地方?思及此,想到如此贴近一代高人的发源之地,方东方北神色变得有些激动,总觉得这一下子就跟发现了某个不得了的大秘密似的。 林木招呼着几个先把石洞整理下,他出去找点吃的,小豆子向阳原本是打算跟去的,不过被拒绝了:“人多了行动不方便,容易暴露!”而且他要去的地方么,咳咳,比较张扬! 小豆子吧唧着嘴儿,有些不高兴,幸好向阳蹲下附耳偷偷跟他说了几句,而后就见两人喜笑颜开地凑到了一起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了。 叮嘱几人不要乱跑,又交代了下方东方北看住不靠谱的那两个,林木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去,待他再次拎着吃食进来时,洞内该铺的该垫的该擦拭的,全都已经弄好了,而另一头…… 向阳一只手被绷带吊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是这儿拍拍,那儿戳戳,耳朵还时不时贴在墙上,有样学样的小豆子也跟着一起瞎折腾,两人时不时还低头接耳嘀咕几句,那架势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们在找什么?”林木抓着下巴,一脸奇怪地看着趴在墙上的一大一小,居然这么认真,连他回来都不打个招呼。 一大一小转身站立,向阳扭扭脖子,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打的小主意:“嘿嘿,不是说是禁地么?我们在想能不能找出某些机密的玩意儿!” 皇宫也有禁地,向阳小时候好奇也偷偷翻过,的的确确是有些东西,不过乱七八糟都是关乎于一些先祖的,他半点兴趣都没有。这无机居怎么说都是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好不容易来一趟,总该有点收获不能空手而归吧! 小豆子脸蛋红扑扑,兴奋地点着脑袋赞同着向阳的说辞:“叔叔说有宝贝~” “……”林木张了张嘴巴,“你们怎么知道有宝贝?”他在山上待了十多年,这个洞里里外外他和晨姐都摸透了,每个角落都熟悉得不得了,怎么就没发现。 向阳觉着林木话问得奇怪,继续戳着石壁,“……这不是禁地么?禁地的话不放宝贝放什么?而且话本里不是也都是这么说的吗?”小豆子继续狗腿地点头,“说书爷爷有说过的~” 说书人说的?好吧!林木无语凝噎,面对那两张兴致勃勃的面孔,泼冷水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话头咽了咽,原本要阻止的话悄悄吞回肚里,“那你们继续找,找到了叫我。” 小豆子拍着小胸脯保证,“一定会找到的~” 林木一笑,不置可否,不是不看好这两人的执行力,实在是这地儿没宝贝!从其他门派的作风来看,禁地就是重地,那定是有重要物品的,可惜的是,这是在无机居,老头子的作风怎么会是一般人能所琢磨的呢! 禁地的由来,很简单,昔日随着山上成员的增多,个人的一些行为举止得到限制,晨姐不乐意,硬是要划出自己的地盘,老头子大手一挥,就在后山立了一石碑,标明为禁地。至于禁的是什么,外人一直猜测纷纷,众说纷纭,实际上,这单纯只是一个他和老头子还有晨姐三个人偷懒偷吃的私人地盘,仅此而已。 067.生孩子 晚上,张福在厨房准备晚餐的时候,心血来潮去翻了翻已经许久不会动过的暗格储物柜,却发现藏在柜子夹板下的肉干不见了。 不是小偷干的,张福很肯定,这夹板做得很是隐蔽,旁人即使打开了柜子都看不出来,而且柜子外头的东西尚在,单单丢了夹层内的一些吃食,而且这肉干是特地制作给那几人的,虽已连续几年无人品尝,但他一直都在坚持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还有机会重聚。 这事若不是知情人士干的,那就是真是见鬼了!可是,真正的知情人士几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无机早在两小孩离开后再也不干这事了,小晨是不可能了,小木的话……张福当下一个激灵,冒出某个念头,为证实想法,里里外外打量了厨房,又翻了翻米缸和菜篮子,减少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对于他这个成天在厨房摸滚的老人来说,只要有心,万事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急急忙忙准备好晚饭,又给无机送去了汤药,不再管他喝没喝,直接转身关门走人,利索程度看得无机那叫一个傻眼,不过他懒得解释,背着手四处溜达去了,沿路遇上了无机老人的三弟子。 三弟子怀仁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一袭青衫,一把折扇,温文儒雅,斯文有礼,光净无须的脸上挂着温和善意之笑,活脱脱一副文人雅士模样,若非见识过他对武学的执着不亚于当年的无机,张福定是不会把他武者挂上任何关系。 “福伯,您这是要上哪呢?”怀仁一脸笑意与张福打着招呼,即使在年龄上二者差距算是众多人中比较靠近的,但话从他嘴里出来,就已经完全是一种小辈姿态。 “吃多了,随便溜达一下。” 张福眼皮子没抬,应了一句继续走着,怀仁年龄虽长,且一直谨遵辈分,进退有度,丝毫不会越界,无机居上下大多数人对他是称赞不已,只是那大多数人中不包括张福。 自打见识过怀仁那异与常人的变态执着后,张福对他便无太多好感,若非念其是无机的三弟子,待无机居其他人算是尽心尽力,平日做事做人也是循规蹈矩并无过错,否则依脾气,那是连招呼都懒得理会的。 张福的理会与不理会并无太大区别,至少在怀仁眼里纯粹只是自己再次拿热脸贴上了人家的冷屁股,自觉没趣却也习惯的他拿着扇子扇了两扇,又朝那远去的背影看了两眼,而后也转身而去。 绕着无机居走了大半圈,顺势打量了那两间很久无人居住的房间,一片寂静,并无人迹,阖眼深思,顷刻,张福换了方向顺势拐进了禁地,越往里走,念头越肯定,其脸上表情也越发轻松。待察觉到里头不止一个人且声音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时,他就有些困惑了:难不成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好在里头的人发现了他的存在,安静过后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福伯!” 张福一愣,女大十八变,这话搁在林木身上也成立,五年的时光把原本那个生涩木讷的小孩打磨成一个翩翩儿郎,面容渐渐长开,神情轻松自然,那嘴角含笑的样子与记忆中木着脸与自己对坐一天的小孩子莫重叠成一个,却是丝毫没有违和感。 张福微微点头,抿嘴,继而拍拍林木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不是他昔日说话的风格,不知为何,却是他心头唯一的感触,回来就好!连连重复了几遍,搭在林木肩上的手掌止不住着颤抖了好一阵。 “还以为福伯要过两天才发现,不曾想这么快就找过来了。”离开数年,山上的事情一概不知,无机居人数众多,在林木印象中最为靠谱的就是给他做吃的福伯了,不能直接出现在无机居里头,又不能耽搁正事,于是他偷偷顺走了秘密夹层的肉干,希望借此能联系上福伯,探听点消息。 “呵,你小动作太隐蔽了,要不是我心血来潮想着去翻弄一下,根本就不知道是小木回来了!”长辈盼望已久,总算盼得小辈归,大抵就是这个心态,张福发现他竟然无法像往日那般板着脸严肃且又认真的和林木说话了,整个人几乎可以用慈祥来形容了! 小豆子不知何时遛了出来,滴溜溜地转着眼睛,轻轻拉扯着林木的袖子,脆生生的问道:“爹爹~这是我们要来找的那个爷爷么~” “小豆子乖,叫福爷爷!”小豆子很听话,甜甜的带着点好奇的唤了一声“福爷爷”,而后就见张福瞳孔明显增大,脸上呈一种呆滞外加不可思议的神情。视线在两人面前停留了片刻,像是想通透了,正欲说些什么,不料里头吊着手臂的向阳突地冒出来跟他打了个招呼,张福眉头拧成了两个小山峰,最后深吸一口气,问道:“这孩子你俩谁生的?” “噗!”“咳咳!”里头正喝着稀饭的方东方北一直都有在侧耳关注外头的动态,老人家蓦然一句天外神语害的他俩一个直接将饭粒喷出去了,另一个则是呛进了喉咙。 向阳也无聊,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大块头,又看了看林木的瘦身板,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他俩谁也没有多出男人不该有的东西,生孩子什么的实在是强人所难啊!想是这么想,可到了嘴边,话一溜就出来意思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不是我生的!” 林木听到福伯的问话,原本往里抬的左脚硬生生扭回来,慢吞吞地从半空中放下,在听到向阳的解释后,嘴角直抽抽,忍不住朝某人翻了一白眼:“什么叫做不是你生的?难不成是我生的?” “咳咳……木头,咱们说话的重点似乎……歪了!”见小豆子捂着嘴巴在底下咯咯地笑着,向阳瞬间反应过来,而后纠正道,“这不是咱俩谁生的问题,关键是两个大男人能不能生啊!” 068.矛盾点 “……福伯,你把你的老人病传染给我了!”林木耷拉着脑袋,语气中略带哀怨,闹了如此大笑话不自知,居然还得靠小豆子和向阳提醒,这感觉实在是……林木耳尖止不住冒热气,估计那色泽就跟红烧的猪耳没两样了,好在已是晚上,洞内点的是烛火,难得的羞愧不是特别打眼,林木把情绪压了压,赶紧把人领了进去。 心情大好的向阳一边大笑一边单手把只差没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的小豆子给拎进去,话说这么多人看好他和木头,要是不凑一块还真有点对不住老百姓啊! 稍稍把人员介绍了下,对于向阳几个,林木只说是朋友,并未对其身份加以解释,至于小豆子,林木则是强调是自己儿子,其他的并不多言,而后便直奔主题:“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 在无机居里头,众人只道老头子和福伯两个认识了大半辈子,关系么,平平淡淡没啥交流接触,实际上熟悉他们的人都知道,两人之间比起亲兄弟来说,感情有过之而不不及。如果说无机居是无机老人一手撑起来的,那么无机老人的成长与张福脱不了干系,更甚者可以说,这么多年,是张福支撑起了无机老人。 这些事一直也藏得很深,并未与外人道,林木自小与二老一块,能看出也不意外,这也是他直接找上福伯的原因。 “好,怎么不好,人家可正等着一了百了,直奔极乐世界呢!”张福本还在心中暗暗感叹林木成长之快,交了一大片朋友不说,居然还已成家立业,结果一提到无机,气不打一处来,嗓门不自觉抬高了好几个度,话语中讽刺意味甚浓,与昔日的那个淡定老人已经不在一个平面了。 话说得这般明显,若说无事,任谁都不会相信,再者林木归来本就是为这茬,自是毫不意外得知如此结果:“所以那份信真的是他要留给我的绝笔?” 张福点头:“他暂时还不知道,是我偷偷顺走特意让丁瑞交给你的,我不知道这法子对不对,他现在的状态,能拖几天就是几天,若能找到无善神医,那自是他福分未尽,若是找不着,那就随他去吧!人生短短数十载,他要是真的不愿停留,我也拦不住了,只希望他走的时候能轻松一点,没那么多的包袱压在身上!” 记忆中,这是福伯第一次说出类似于一大串粽子般繁多的言词,且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情绪,林木讶异之余更多是淡淡的伤感,那滋味顺着四肢慢慢扩散到肌理中,带着厚重沉闷,让他有些缓不过气来。 “不是还没死吗?怕什么!”向阳单手圈了圈林木,不动声色地替他捏了捏紧绷的肩膀,“福伯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说,有什么能帮上的,尽管提!” 向阳的豪迈引得张福再次注意,第一眼时,只觉得林木口中的儿子与这人眉眼极像,害的他一不小心就把某个“不正常”想法给说出来了;第二眼,是林木的介绍,很简单的一个名字,向阳,普普通通,倒是映衬了他那张被烈日晒黑的脸;第三眼,一是因为他霸气且魄力十足的话语,二则是他对林木情绪的敏感反应,看似粗狂不羁,实则心细如发,倒是让原本慌乱的他和林木稳定了心神:是啊!还有时间呢! 无机中毒了,他自己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若非我无意发现,恐怕至死他都不会提。只是察觉时中毒时日太长,即使是慢性毒也已深入。 “毒是怎么来的?”向阳见林木不做声,自发问道,倒不是他八卦,而是觉着吧,这第一高手中毒可不是件小事情。 福伯摇头,不知,这二十年,无机都不曾下山,与人结怨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怎会有人想要谋害于他呢? 明知道随意插话不是件好事,但方北实在看不下去一代高人就此被算计:“难不成就没有可疑的人?或者说无机老人走后,最大的受益者是谁?”无怪乎方北会这么问,这兜兜转转说到底不就是图个好处罢了。 “若是按无机的最真实内心来说,是小木和小晨,只是……”福伯顿了顿,自行掐断了话尾继续道,“他也知道,其实就算想给,你们也不稀罕,而且他根本就没想过你会回来。”无机第一封信交出去之后,当时还开着玩笑说,要真小木头心疼他回来瞧两眼,他死都无憾了。 其实最开始得知中毒消息时,张福第一反应是无机自行服毒,转眼一下又觉不对,他若要走,走得彻底即可,实在没必要弄这么一出,所以另一结论就是有人下毒,可是慢性中毒途径不多,无非就是吃喝,无机每日饭食都是经由他手,旁人想要下手也是不易。 “是山上的人干的。”像是猜中了张福所想,林木肯定了他的怀疑,顺便将沿途所遇之事一一道明,矛盾点很奇怪,明明是回来会损人利益,“冒牌货”还说过目的是引他上山,如此相悖的结论做法,何解? “竟然还有这事?”福伯大惊,算计到无机身上就足以令他苦恼万分,如今才知道居然连林木也被牵扯其中,甚至还有人在周边潜伏了那么久,硬是无人知晓!光是想想,福伯脸都黑了:“当无机居没人了,居然敢如此撒野?对了,丁瑞和肖烈没事吧?” “没事,他们先找无善神医,我没告诉他俩我上山了!” “那就好!”张福安心颔首,“你们在这呆着,这几日先商量下如何撒网再做决定,小木有什么需要直接和我说,我晚上给你带过来。” “那麻烦福伯明天多拿点生肌膏或者清毒丸来吧!”林木不客气,直接说道,生肌膏是一定要的,清毒丸多吃点也没事,毕竟那种独一无二的解毒方式实在不保险。 福伯看了看向阳那挂在脖子上手臂,了然,应允,而后又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递给林木,“你拿的肉干估计都坏了,这是上个月做的,尝尝味道如何吧!” 069.爆发中 这话状似无意,最是戳人心坎,待福伯走后,林木还傻乎乎地拿着油纸包一动不动不知所措。儿时的记忆如一层帷幔,慢慢被拉开,那些远去的时光、远去的人一一浮现……时光易老,岁月难留,一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轻轻呢喃出口,轻轻打开纸包,拈了一块肉干放进嘴里,嚼劲依然,带着点荷叶包裹的清新,依稀是旧日味道。 “爹爹~好吃么~”小豆子老早就盯着这玩意了,口水不自觉地咽了咽,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很好吃。”林木笑答,将纸包放在石桌上,而后将之前顺来的吃食一一摆放于桌,小豆子先拿起一块,没有直接往嘴里塞,反而踮着脚点,冲着向阳直吆喝:“叔叔~吃~吃~” 如此孝顺懂事的娃儿,夫复何求啊!可惜的是,小豆子的出发点与孝顺懂事不搭边,最大的原因纯粹是觉得好玩罢了! 早先喝稀饭的时候,向阳右手不能用,小豆子便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叔叔,向阳闲的无聊乐得轻松,于是乎,小家伙握着勺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 看似表面一片祥和,温馨无虐,实则向阳后悔的都快要哭了,这小小一口一口的,张得他腮帮子都酸了,还时不时被勺子戳到牙肉,磕到牙齿,趁着空挡,他不再等小豆子的帮助,二话不说,直接端起碗,稀里哗啦一碗就下去了。 小家伙见向阳自行解决了,有些惋惜:他还没喂够呢!这不瞅见机会了,又开始照顾伤残大人去了,不仅如此,他喂完向阳后,又抓了些塞给林木,得到夸奖后才抱着纸包喜滋滋地开吃了。 张福回去时本打算先去无机那头看看,看看他状况如何,是否有喝药,可转眼又改了主意:这一顿三叮嘱的也不见有效果,反而助他涨了脾气,还是先晾他一晾吧! 不愧是一起生活多年的好搭档,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才刚开始晾,那人就自己找上门了,张福一进屋子,就发现无机坐在桌前摆弄着他自制的小木盒,里头装的不是别的,正是许久不曾正式露面的肉干。 张福不动声色地移步至桌前,假装没发现无机看到肉干时的怪异眼神,“你来我屋子干甚?” 那碗送去的汤药无机仍旧没有喝,不过好奇张福的反应,一直在等他回来,却不想许久不见人影,甚至连他住的小屋都是空荡荡的,倒是桌上那个木盒让他微微有些失神:阿福也在想念小木和小晨吗?无机无意笑笑,友好地问道:“阿福你上哪去了?” “关你什么事?”张福不仅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你不是都决定撒手不管了么?我去哪里跟你有关系吗?”话语再淡定,也掩饰不了张福心中的怒气,硬是把缓和的气氛往冰雪天里带,僵得无机坐在那里张着嘴都发不声了:谁叫他说的是大实话呢! 摩挲着木盒,无机哑口无言,两人沉默地坐着,最终还是开了口:“……我知道你念着小木,等我走后你便下山吧!他住在青城最边的小村,应该过得还挺好的,你过去的话多帮我照顾下!” 这是今年得到的消息,林木把自己藏得很好,地点远且偏僻,若不是怀仁,估计在他临走前能不能找到人还是件未知数吧! 张福闻言,不由得大笑,“照顾?哈!好一个照顾!那你欠他的解释呢?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藏着掖着,不管是小晨还是小木,亦或者是我,这么多年,你什么都不说,觉得你把事情藏着就是大英雄了,对吗?” “林无机,我告诉你,当年的事的确是你的错,但是那不怪你,你这辈子最大的错是明明知道两个孩子性子倔,却还是没有好好解释,让他们直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不,应该说,小晨至死都不知道,不,你别话说,我知道你想欺骗自己她还在,但实际上,我们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小晨的走是意外,可是若不是你的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她怎么会是这般结果!我知道你的忏悔,可是你的行动呢?你凭什么要两个孩子原谅你!凭什么!” 几乎是用吼着才把这些话用力喊出来,言词犀利狠毒,很过分,张福自己知道,可是他发现除了这些,他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去唤醒一个一心想摆脱这个世界的痴傻者。 无机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苦笑,“阿福,这么多年难为你了,对不起。”一直以来,阿福都维持他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淡定,却不曾他也有如此暴躁愤怒的时刻,昔日种种,又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的,然他真的找不到其他言词了。 “……没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张福闭眼仰天,“还有,你觉得姑息那个下毒之人是在彰显你的大度么?你连他下毒的原因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相信他不会毁了无机居?你不管你自己,那其他的跟着你的弟子呢?虽说一个个都有自保能力,也一个个在慢慢往山下走,但是难保有一天他们想回来瞧瞧,要是瞧不着了……” “他连你都不放在眼里,那么如果有一天,小木想回来看看,携家带口,你觉得在你走后,还有他容身的地方吗?还有,你能百分之百保证恩怨不会延续,你能保证不会伤及到那些无辜吗?” 张福说得很委婉,只是如果,他不知道无机是否知晓那个幕后之人,但是却很想摇着无机的肩膀大喊:因为你的姑息放任,小木已经开始被盯上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累了。”言尽于此,开不开窍只得看无机自己的造化,他已无能为力。 “真的吗?携家带口?”不知无机别的有没有听进去,但是那句携家带口却是直击中耳膜,最后重重地垂落在心坎上,热热地,有点疼,他忍不住呢喃着,“真的有这么一天吗?” 070.大师姐 石洞内有两张床,一张大的,一张小的,方东方北很是自觉地挪窝至小床将大床让给“一家三口”,向阳和小豆子笑眯眯往上一躺,煞是高兴,至于林木,那只得说习惯成自然,完全没多想。 半夜,林木赫然惊醒,梦里撕心裂肺的那声“晨姐”宛若还漂浮在空中,带着阵阵余音,似梦非梦,眼角有些湿润。眨眨眼,摸了摸睡得正香的小豆子,又替向阳将受伤的手臂放进薄被,起身披衣下了石床,轻手轻脚出了石洞。 洞外,弯月如钩,银辉倾洒,朦朦胧胧又带着虚无缥缈的心境,让他忍不住幽幽然叹息了一声。 向阳在一丈开外停留,没有上前,早在林木噩梦惊醒时他也醒了,很想伸手安慰,却又怕惊扰,更怕林木会因为自己的撞破而感到尴尬,只得屏住呼吸装睡,余光瞥见林木离去的单薄身形,似是被落寞伤感所笼罩,悲凉突袭,顿觉难受的他,转身把小豆子塞给同样假寐的方东方北,也跟着走出了山洞:“没事吧?” “没事。” 林木摇摇头,扯着嘴角回头冲着向阳招招手,许是夜晚的氛围很适合谈一些尘封的往事,或是遇上故人即使再平静也心思难掩,又或者向阳正在以一种类似于无形的药物慢慢侵占生活而他不自知。 有些事情,一个人深藏太久了,就好比瓶子的苍蝇找不到出口,现在的他,想找个人说说,不是说要分担什么,只是觉得闷得慌,憋了五年的情绪来得太突然,汹涌得让他招架不住。 待两人一同在石头上落座,林木轻声问道:“阿阳,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会离开无机居吗?”这是第一次,林木没有直呼向阳的名字,而是略带亲昵地喊了一句“阿阳”,如此优待,让向阳受宠若惊,同时也暗自高兴这些时日的小小心思行动得到了回报,潜移默化中,林木渐渐习惯了有他陪在身边。 美滋滋地在心底回味了那简单的两个字,半响才想起刚刚林木是在问他话来着,赶紧摇头否认,无机居的事情他几乎毫无所知,而从之前的一些只言片语中,他了解到的只有林木是自己脱离师门的,至于原因,他无法得知。 林木摊开左右手掌,手指随意弯了弯,看了一会儿,而后勾起一抹笑,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应该察觉到我没有内功了吧?” 向阳颔首,这个他早就有发觉,林木的功夫主要在与轻巧与速度,从动作上来说,已具备高手风范,然而在内劲上,却是非常之欠缺,他甚至都不能与人在内劲上交锋,疑惑虽在,却少了询问的时机,所以一直都搁在心底未曾提出。 “其实我打小跟着小老子一起,就已经开始被教导学习内功心法,十多年积累下来,也算是颇有一番修为。只是,我下山的那天,顺便把它给还回去了!” 回忆中的林木,面容虽不似平日那般正经严肃,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容,清冷得有些温柔,然笑容映在向阳眼里,瞧着有些酸涩,过往的记忆就是一道伤,现在的重提就是在揭开这块疤,明知道这是复原的必经之路,他却不舍得让林木经受这般疼痛。 不用说,向阳也能猜到了,所谓的还,其实是一种自毁的方式,对于习武者来说,无疑是件痛苦的事,“你还年轻,有机会可以重新再修一次。” “不,没有就没有了,它对我来说,并无太大的意义。”林木自己倒是一点不介意,继续正题:“六年前,晨姐瞒着山上所有人偷偷摸摸留书下山,老头子当时生气归生气,却也没有特别在意,想着就当是个历练,磨磨晨姐的性子。” “半年后,晨姐归来,安然无恙,不过整个人性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非常甜腻,就跟灌了一大缸蜂蜜似的,甚至连老头子责罚她不守规矩将她在阁楼关了两天,她都是笑眯眯地接受了。所有人都说,师姐长大了,直到第三天,她悄悄地告诉我,她遇上了一个男子,一个令她朝思暮想,魂不守舍的男子,她想下山,她想跟着那个人一起生活,为那人生儿育女。” “那个时候的我不懂,不,准确的来说,我到现在都不懂,为何才半年光景,晨姐把自己的心给弄丢了。老头子其实先前有帮晨姐订下一门亲事,是后来上山的六师兄,那是个老老实实且勤勤恳恳的好人,不管哪个师兄弟找他帮忙都是乐呵呵地接受了,而且就算被欺负了也不吱声,跟个没事人一样,我原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度过余下的大半辈子,却不曾料到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 “我问她,既然你找到你想要的,为何还要上山?晨姐说,因为山上有老头子有我还有众多的兄弟姐妹,她想回来看看,她想亲口告诉我们她的幸福。”说到“幸福”的时候,林木语气有些颤抖,时隔多年,眼前再次浮现起那个歪着脑袋跟他说“小木头,你也要幸福”的靓丽姑娘,心中满是怅然。 “可惜的是,当她隔日将喜讯告知老头子之后,得到的不是祝福,而是勃然大怒,这样的结果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然老头子只说了一句‘我不准’,而后二话不说就拂袖离去,同时也派人守住了下山的路,不让晨姐有机会再次溜走。” “从小到大,我几乎都没有见过骄傲得跟只孔雀般的晨姐有过哭泣的时候,可是这一次,她跪在老头子的房间外头,一直苦苦求着,哭着,嗓子都哭哑了,所有人都出来帮她说话,可是老头子仍旧无动无衷,甚至还搁下狠话,谁要是再多说一句,便逐出师门。” “所有的师兄弟们都是奔着老头子来的,这话一出,没有人作声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比起一手带大的我和晨姐,老头子与其他人之间总是带着一层隔阂。” 071.滚就滚 “所以,最后是你放你师姐下了山,然后被无机老人知道了,大发雷霆,要与你脱离师徒关系,然后你一气之下,自己跑了,顺便把内功给消了?”向阳听了大半天,得出了这个结论。 “差不多,我是被老头子一番话给逼走的。”林木点头又摇头,气肯定是有的,是那个时候的他,念头里根本就没有“下山”“离开”等字眼,只是心疼林晨,不想原本情同父女的关系就此崩溃,他想出一份力,却不知从何下手。 那天晚上,无机的院子里,没有其他人,林晨仍旧在外头跪着,林木进去时,老头子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屋子里四个角落全是酒坛,门窗紧闭,臭气熏熏,那浓重的气息让他有些怯步。 正思索着该如何说出来意,老头子发现了他的存在,似醉非醉地朝着他冷笑了两声,而后神情一变,颇为沮丧地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好好在山上呆着,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 林木嘴笨,想起了林晨嘴角含笑说的那句——我想下山,我想跟着他一起生活,为他生儿育女。如此直接的言词估计老头子现在的状态听到后只会更加抓狂,斟酌了一下,然后回了一句:“因为晨姐有自己的路要走。”她有自己的幸福。 不料,老头子大掌一拍,酒壶瞬间碎成细末,然后突然发飙,大吼着,“狗屁路,纯粹是执迷不悟,是不是只有当酿下难以挽救的后果时,你们才知道后悔!” “你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是不是?我辛辛苦苦为铺垫的道路都是自作多情了是不是?好啊,都走啊!都走啊!无机居你也不稀罕,对吧?行,你也滚!”老头子曾经有开过玩笑说,他百年后,无机居就交给林木林晨两个打理,不过当场被两个孩子嫌弃了,当时嘻嘻哈哈没人在意,如今再次提及却是这般情况。 林木性子也倔,无机老人一直处于癫狂状态,嘴里口口声声喊着让他滚,他心一横,“别的东西我已无法偿还,这一身功力,就让它就此消散吧!”自毁内功的他二话不说转身离去:走就走,既然你不要我这个徒弟了,那我也不稀罕你这个师父。 当天,林木连包袱都没拿,孤身一人下了山,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踏进无机居半步。 向阳龇着牙,刚开始听着还好,越到后头,越发觉得这事儿真是乱的可以,一屋子什么人,都是暴脾气,闹了半天正事却是半点都没沾边:“那你师姐呢?” “晨姐不知道哪来的气力,居然放倒了守卫的师兄们,踉踉跄跄地下了山,然后更巧的是与我在山下的破庙碰上了。怕老头子追赶,我们乔装打扮,昼伏夜出,安稳了好些时日,最后,我在一村庄安稳了下来,晨姐则是去找她的心上人了。” “半年后,晨姐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找到了我,面色苍白,神情憔悴,我当时吓坏了,问了她很多她却一直咬着牙不肯说,没办法,我也只能硬撑下来,可惜的是,因身体亏损的厉害,在生完小豆子后,她就去了。” “啊?”向阳惊呼,原来小豆子不是林木生的啊!啊呸呸,原来林木不是小豆子的亲爹啊!这么说,林木原来还没有成亲?某人瞬间邪恶的笑了笑,好在林木没看到他表情,只当他是在为林晨的死感到惋惜。 “无机老人为什么不愿意你师姐下山成亲?还有,你也知道你师父当时说的估计也是气话,怎么就没想过回来呢?”向阳特别不理解,他家老娘气话那是一箩筐,可他却从未放在心上,等人气消了,又腆着脸凑上去挨揍的事情可没少干。 “老头子心里想着什么,我不知道,他好像有和晨姐提过,但是两人为此起了争执,问了一次晨姐不跟我说,后来我也没再问了。”林木死心眼的很,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他好奇心就那么一丁点,用完了就没了,不着急。 “只是每次话题稍稍涉及到昔日的人或事时,她就忍不住一个人掉眼泪,甚是想念的样子。我本计划着等小豆子出生,带她俩回去看看,不管结局如何,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可是临走前,晨姐求我,让我带着小豆子有多远走多远。” 没有用“嘱咐”而是用了一个“求”字,那是因为当时林晨真的是跪在地上向他磕了头的,于是所有想法计划通通崩溃,林木无奈,不得不答应,从那之后,他再次出发,辗转最终避居于青城的小村落。 若不是一时心软,听到老头子病重的消息,又时常梦见晨姐的低声抽泣,指不准再归来会是哪年哪月呢!往日恩怨还未了却,如今又新增纠缠,真不知是福还是祸,林木举头望月,悠然长叹:晨姐,你会好好护着小豆子,护着无机居的,对不对? 故事就此结束了,似乎并非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而是长辈小辈间的矛盾纠纷罢了,向阳挠挠耳朵,手指戳了戳林木,“等一下,我还有疑问,你就没有见过你晨姐的心上人?”好端端一个大闺女为他决裂,为他离家,为他生子,到结局连个正面都没打过,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呵,小豆子还未出生之前,晨姐就说这孩子与我有缘,让他跟着我姓林。”林木给出林晨的说辞,其实这话经不得细敲,他姓林,林晨也姓林,两人都是随着无机,林晨究竟是想让小豆子究竟是随着谁姓,还真说不准,不过归根究底,估计还是老头子略胜一筹。 林木掏出袖袋子里的残玉,倒在手上看了两眼,低低道,“至于他真正的爹爹,就等小豆子长大后再做决定吧!”这玉是林晨身上携带的,本想将其葬于黄土,后来转眼一想可能跟小豆子的身世有关,林木便偷偷留给了小豆子,本是完整一块,上面还雕刻着佛手的图案,只是某些被小豆子不小心摔坏了,此后便一直搁在林木身上。 072.大可爱 瞥见那在月光下微微闪烁的玉块,虽已破碎但玉上还能看出点点图案痕迹,向阳好奇瞥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眼角直跳,揉了揉抽搐不断的眼皮,向阳伸手拉过林木舀着碎玉的手:“别动……让我看看!” 向阳离得很近,下巴几乎都搁快在林木手掌上,最后还觉不够,干脆直接在林木手掌心拼凑起碎片,最终显示的结果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哭笑为难,“总算知道小豆子为什么和我长得像了,原来冥冥中还真存在点血缘关系啊!” 佛手意味着福寿安康,因云家略微奇葩的短命命格而特制,佛手玉算是向阳这辈皇家兄弟的贴身玉,虽功效不咋明显,但毕竟是先祖所赐,他的兄长们人手一个。至于为什么向阳没有,那可不是先祖偏心,而是因为神算说他福寿俱全,求多了也没用,他脖子上那块护身玉,也纯粹是让老王妃图个安心的。 林木很久之前心中已有思量,得到向阳肯定后并不惊讶,“能猜出是哪一个吗? 向阳摇头,六年前他在军营扎着,国家大事还有能扒一扒,这类八卦根本就不可能会传到他耳里。哎,不对,话说六年前他这辈已经就只剩下孤零零他一个了,小豆子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兄长家的孩子!难不成…… 想到小豆子的身份问题,冲着小豆子喊林木的那声“爹爹”,向阳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辈分什么的,似乎有些乱套,急急忙忙把碎玉收好塞给林木,“还是等我打探完毕后再讨论,先把你师父这事处理好!” 林木对无机居的印象只是停留在五年前,那时排在他前头的共十个,去掉大师姐也就九个。印象深一点的就三个,嘴巴贱兮的二师兄,儒雅风范三师兄,老实巴交的六师兄,其他的话,见面就点头招呼,交谈甚少。 若是单凭印象来判断,那是根本就无从下手的,毕竟连福伯这种老江湖都被蒙骗了这么久,何况他这个一直没在江湖中打混过的菜鸟呢? 不过么,对向阳林木可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稳妥得很,而且这人作战经验丰富,法子一定不会少:“有什么好主意?” 被信任感重重包围的向阳倒是有些藏不住他骄傲的大尾巴了,笑得贼坏贼坏的:“都在暗处,谁先露尾巴谁先输,要不咱们就先试试心理战术?”做坏事的人最怕事情还没成功便已东窗事发,通常疑神疑鬼,咱们就稍稍放出点风声探探反应,把可疑人物锁定起来,然后顺藤摸瓜,不怕逮不着。 向阳左手捡起一根树枝,真如行兵布阵似的圈圈点点地分析起来。 林木瞧着他的得意劲,那跟小豆子一样的虎眼闪亮闪亮的,很是愉悦,郁结顿消,莫名心痒难耐,最终忍不住出手捏了捏向阳的腮帮子,哎,脸上肉太硬了,掐都掐不动,跟小豆子的软嫩完全是天壤之别啊! 这边玩得不亦乐乎,另一边某个大老爷们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成了呆傻,木头刚刚摸我了!木头居然主动摸我了!那是不是说他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向阳思绪神游,呆滞木鸡傻笑的模样再次逗乐木头,已经动手的某人不介意再动口调戏一番,“哈哈!阿阳,你的表情太可爱了!” 可爱?可爱!大爷的!他堂堂、堂堂……好吧,既然木头都这么说了,那就让他顶着可爱的名号继续幸福地晕眩吧!向阳咧着嘴角,又开始傻乎乎地乐起来了! 向阳的反应太过独特,林木忍不住闷笑:幸好没外人,否则“不死战神”的威望值可是会大打折扣啊!嘘!请不要声张,正开怀的某人尚不知晓他自己乖乖把给划分为向阳家“内人”了! 后半夜湿气太重,两人没再停留,转身回去睡觉,这时方东方北已经酣睡,两人一人一手把中间的小豆子护得紧紧的,实在不宜挪动,于是大石床就成了向阳与林木的专属。双双并躺,向阳还故意往林木身边挨了挨,状似撒娇,心情明朗的林木没计较,还帮他压了压毯子,而后闭眼入睡。 即使心跳砰砰大如雷,向阳还是很快进入睡眠,沉浸在喜悦中的他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梦中他与林木身穿红袍,相依相偎共骑着他家那匹被红稠红穗红花包裹得像个红包裹的大黑黑,穿过长长的人群,一直走一直走,十指交握,死死的,不曾放开。 向阳从来没有睡得这般深沉过,眼睛还没睁开,耳畔就传来小豆子叽叽喳喳的叫嚷:“完蛋了哦~叔叔~赶紧松手~你把爹爹的手都捏青了~” “啊?”一听到有关林木,向阳立马清醒,随着小豆子的视线一瞧,懊恼不已:难怪梦境是那么真实,原来他是真的拽着木头跟他一起十指相扣来着,居然都勒出红印子来了! 方东方北已不在洞内,小豆子趴在石床枕头上,责难地瞪了向阳一眼,而后贴心地帮林木揉了揉,“爹爹不疼~我帮你呼呼~” 林木是比向阳先醒来的,一直没有动弹,直到小豆子看不过去,出声为其抱不平,才悠悠开口:“没事没事,别想太多,难得睡回安稳觉。” 向阳只道林木大度,不予计较。殊不知早在向阳一握上林木的手时,他就已察觉且睁开眼睛了,然却在向阳迷迷糊糊地咧着嘴傻笑着喊了一句“木头”后忘记了动作,甚至还跟着一起扬起了嘴角,待反应过来后便已是十指相扣,握得很紧,可是莫名的让他心安,浓浓地感受到一股被需要被关心的存在感。想起向阳一路照顾,想到他为自己挡箭,心里某个地方暖暖的,也没挣扎,就这样手握着手,一觉到天亮。 洞口外头传来不甚清晰的交谈声,似是福伯过来了,两人眨眨眼,对视了一下,想到昨晚的小计划,还得需要福伯的全力配合,于是速速起身,捞起小豆子就往外走去。 073.大喜事 “嗨,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六师兄,你这次回来的可真是选对时候了啊!”一深蓝布衣长衫男子才刚刚踏进山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热情招呼给吓到了,被唤作六师兄的石城老实巴交地摸摸头,傻笑了两声,“呵呵,真的吗?” 石城不知道什么巧不巧的,这几年下来,每隔两个月,他都会抽空几天上山来看看师父,看看无机居的一干老小,久而久之,日子都已经习惯了定在每个月初那几天,而且无机居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无非就是新收个弟子热闹一下,可是现今弟子已经满员,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不会再提,至于其它事,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扭头向四周打探了下,没发现什么的重要讯息,思考了一会,一时间还是不太明白十六师弟话语中的意思,喜从何来?也没见张灯结彩啊?石城又讷讷地问了句,“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吗?”瞧把十六给乐呵的,嘴巴都缝不上了。 “必须是大喜事啊!福伯今天宰杀了好些只鸡,说给大伙加餐,正巧给你赶上了,太有口福了!”十六想到那香喷喷的大鸡腿,口水滋溜溜的,要知道上山的肥鸡多是多,可是一年下来,真正能吃得开怀却只有五月初五那日,其它日子福伯根本就不会将这道菜端上桌,谁要是想吃,自己动手不说,还得偷偷摸摸甭让两个老人家看见,否则那单是那几道探究视线便已足够将人灼烧个八分熟了。 十六擦擦嘴,“原因福伯没说,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在厨房忙活,还不许我们去帮忙,连师父那头喊了好几次,他都没理。反正我不管,有的吃就好了,六师兄,这次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 石城继续傻呵呵,这孩子就好一口好吃的,十六今年刚刚十六,小孩子心性特别重,满心满眼除了习武就是漫山遍野找吃的,这不,吃的回来了,不,送吃的好人来了,一定得先捞一把满足口腹之欲再说。 等啊等,盼啊盼,终于到了开饭时候,难得众人集中在大堂,两张大方桌拼凑着,十来个人围成一圈,张福抱手立在一边,看他们吃得不亦乐乎。 十六满嘴油光抱着个大碗饭晃啊晃,挪到他面前,小声的问道:“福伯,为什么我把所有的菜盘子找了个遍,这五大盘鸡,怎么就没有看到鸡翅鸡爪啊!”鸡腿倒是有,只是剁得太细了,还不够塞牙缝,早知道应该拜托福伯留一个整的给他的。 张福嗓门儿可没压低,顺势给了十六一榔头,朝无机屋子眉头挑了挑,“我可是怕你家师父看了那些爪啊翅的烦心,就直接把它们给扔了。” 能不能直接扔给我?十六含着两泡泪,在心底默默咬着小手绢,而后就见张福挥挥手走了,“那碟鸡屁股是给你师父留着的,你给他送过去,别偷吃!” 十六撅着一张嘴,很不情愿,他家师父脾气最近老不好了,本来长得就不友善,还老是绷着一张脸,甚至这几天脸色似乎还有转黑的趋势,真心不想靠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六师兄,六师兄,你帮我去送好不好?” 石城是好人,是有求必应的大好人,而且他神经比较粗,无机老人的那些黑脸臭脸对他半点影响都没有,反正看着就是两只眼睛一张鼻子一张嘴,什么事儿都没有,正在他欲点头应允时,被三师兄怀仁给拦着了:“十六师弟,你六师兄才刚刚回来,好歹让人家休息一会才是!” “可是……”可是他真的不想去啊!没等十六的可是说完,怀仁又继续道:“你呀你,师父又不吃人,也不打你骂你,你怎么就这么胆小呢?好了,这次我帮你送过去吧!” 师父不打人不骂人,可是他的眼神能杀人啊!十六摸摸自己瘦弱的胳膊,很是委屈,不过听到怀仁说要帮忙,立马又开怀了,赶紧马屁道:“就知道师兄们都是好人,嘿嘿!” 无机居知晓林木林晨之事的不在少数,知道鸡爪鸡翅秘密的只有上山较早的几位,怀仁就是其中之一。福伯的反应很奇怪,居然毫无预兆地打破无机居的默认常规,甚至还把鸡翅鸡爪给特意弄出来,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怀仁进屋时,无机正咳嗽着,见有人进来,赶紧藏好捂嘴的手绢,“有事吗?” “这是福伯交代给您送来的,您尝尝。”怀仁恭敬地把碟子摆上桌,然后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不说话,眼睛则是偷偷地瞄着无机的反应。 无机乍一看,气得又咳咳起来,不过咳嗽完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并未如想象中那么愤怒,半点发火的迹象都没有,反而盯着菜盘喃喃问道:“鸡翅和鸡爪呢?” “福伯说给扔了!”怀仁如实说。 “哦?是吗?”无机眼皮子未动,话尾抬了抬,最后捞起筷子,叹了一口气:“扔就扔了吧!反正也没人吃了!”这话估计让十六听了,难保不会抓狂,谁说没人吃,全给他都行!可惜的是,听到这句的只有怀仁,怀仁低着头,不应声,想起一些私事,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夜晚,怀仁偷偷注意着张福的动静,见他摸索着从厨房出来后,便一路悄声相随时,注意力正集中时,十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着他打了一招呼:“三师兄,你在干吗?” 怀仁若有所思朝张福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哦,没,刚刚看到一个陌生身影端着一个大碗过去了,碗挺眼熟的,好像是厨房的,似乎挺香的,我老远就闻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福伯特意留下的被谁偷吃了。” 十六一听到香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嘿嘿两句,“要不咱们偷偷跟上去,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偷吃!”哼哼,小爷自己都还没吃够,居然来跟咱们抢食?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074.小计谋 “谁?”影子晃动,稍纵即逝,转眼便是什么都看不见了,低声吼了一句,便只听到窸窸窣窣的风声,偶尔还传来几句小虫子的叫声,怀仁与十六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前方一动也不动,才一个眨眼,人影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无法辨别离去方向了,被甩掉的二人愣愣地站在大石头后面,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冷风轻吹,又是在山上,无机居人口都比较集中在前院,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偏院,只有一些破旧的小房子,且已荒废好几年,一直都没有人居住。 都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上门”,十六自觉不是纯粹好人,年纪不大,自是有些小胆怯的,摸摸泛起小鸡皮的胳膊,推了推怀仁,“三师兄,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怀仁微微思索,看了看周遭,点头应许,“好,先回去!” 重新找回胆子的十六一边走一边嘀咕着,“福伯也真是的,早知道就该把鸡翅给我的,省得还被人惦记上了,我们自个这么多人没吃着,倒是便宜了那贼子,不行,我得去跟福伯说说,下次一定要给我留着!” 怀仁继续点头,“行,那你先和福伯说说,我回屋休息了,有什么消息记得通知我。” 两人告别,一个回屋,一个去找福伯,只是去寻找福伯的十六敲门敲了半天,没把福伯找出来,倒是把在门外晃悠的无机老人给引过来了。十六顿时焉儿吧唧了,只得把自己刚刚遇上的事儿仔仔细细地跟无机交代了一遍,然后还特意强调了那个人是端着一碗鸡翅,往偏院那头去了。 无机闻言,脸色又开始像墨汁转变,十六赶紧告退,而后撒腿就往外跑,嘴里还念叨着,师父变脸比变天还快,动不动就摆出来吓唬人,好歹得让他有些心理准备打把伞都好嘛!原本准备回屋蒙头盖着被子呼呼大睡的,不知为何,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兴冲冲地跑到怀仁房里:“三师兄,你说那偷吃的人是不是就是福伯啊!” 十六可是自行推敲过了,要不然为何敲了半天门都人应答,而且师父的反应就好像是福伯吃独食没分给他一样。啧啧,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福伯也真是的,偷吃就偷吃么,还端着个碗到处跑,都不给我留一块,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怀仁慢悠悠地擦着脸,待十六报告完毕后,将人送出门,“好啦,好啦,回去睡觉,肯定是你眼花了,福伯怎么可能不睡觉去干坏事呢!”怀仁的话,一如既往的充满正义之风,细细嘱托了几句十六别多管,可自己的心思却未平息,想了想,披衣出门。 “三师兄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石城将人引进屋,倒茶接待,不甚明白怀仁三更半夜找上门所为何事。 “刚刚碰上点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想找六师弟聊聊,看看能否找出解决之道。” 石城嘿嘿笑着,三师兄果真是个好人,明知道他脑瓜子笨,居然还想出这般说辞来安慰他,真是太开心了:“三师兄,你说,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提!” “哦,就是今天晚上……”怀仁缓缓道来,听得石城眼睛瞪得大大的:“真有这么回事?” 怀仁点点头,很是慎重:“那人速度太快,我不方便追赶,而且那是偏院,贸然进去,师父那不好交代。” “师兄放心,无机居的安危是关键,我明儿找机会看看去。”石城拍拍胸脯保证,他原一是他心眼直,没那么多担忧;二是觉得自己是无机居的一份子,有义务尽一份力,自然而然把无机居的安危摆在首位。 “那就麻烦六师弟了!”怀仁致谢,心头暗暗高兴,“遇上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 “师兄客气了,会的。”石城点头,两人又是客气一阵,才算作罢。 这厢,张福身影一出现,众人皆是好奇围拢过来:“情况怎么样?” “不确定,暂时只有怀仁和十六发现了,其他人没动静。”福伯淡定地掀开盖子,将慢慢地一碗鸡翅鸡爪推至林木面前,“尝尝吧!好久没做了!” 林木咬了咬嘴唇,直接抓了一个鸡爪,默默地吃着,小豆子见证,也眼巴巴地瞅着,“爷爷~我也想吃~” “好好好!”福伯连连应答,给他夹了一鸡翅,让他自己啃着玩,对于这个胖憨憨的小娃娃,欢喜得不得了,没有小时候的林晨闹事,也没有小时候的林木那边沉默寡言,嘴巴儿甜,笑容儿讨喜,很是暖人心窝。 “谢谢爷爷~好好吃哦~”小豆子满嘴油光,傻傻抬头,笑眯眯地称赞着,还有模有样地冲着福伯竖起大拇指。 向阳对这全是骨头的玩意兴趣不是很大,砸吧砸吧连骨头都没有吐,直接解决了一爪子,看得小豆子林木那是一愣一愣的,不由得摸着喉咙处:“这牙口未免也太好了吧!” 瞅见两人的小动作,向阳咧嘴,露出两排白灿灿的大牙,似真似假得意了一番,然后说道:“福伯,麻烦明天再继续去偏院晃荡一下。” “有用吗?”张福对于这个决策微微有些怀疑,毕竟任何人看到影踪诡异的人大概都会觉得很可疑吧!凭什么就能这般锁定目标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向阳耸耸肩,然后开始了另一布局,“东子,你明天配合一下,去露个面。对了,记得从正门上山,就说受人之托送个口信。” 林木两手捏着鸡爪爪,嘴巴一直在啃着,如此不雅的动作,倒是显得整个人年轻活力了不少,在听到向阳的安排后,抬头含糊着问道:“口信?随的?” “肯定是你的啊!”向阳挑眉,“你的份量比较重。”说是这么说,具体的说辞向阳并未和众人道明,反而是把方东拉至一边,低语了好一阵,见方东由疑惑转为明朗,才拍拍方东的肩,“事情就交给你了!” 075.听传闻 福伯正欲离去之际,正巧,兴高采烈的方北屁颠屁颠地回来了,向阳让福伯先缓缓,而后询问道:“北子,打探的事情如何?” 方北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脸上都泛着光,亮堂得很,他忙不迭地点头,“果然不出爷所料,坊间的确是有这般传闻,不过似是被人特意压下来,消息一直没有外传,估计那人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独享一杯羹吧!” “什么传闻?”林木与福伯同时开口。 “说出来大家听听吧!”向阳示意,方北消失了一整天,其实已经是被他派下山搜集了下风声。茶楼酒肆,那是最佳的八卦场所,向阳没让方北没去其他地方,也没找其他人,单是找了好些个说书人,听了好几段精彩故事,然后又在无机山脚下转悠了一圈才回来。 “什么故事~”一听这语气这软绵绵的强调,肯定就是对故事无比热衷的小豆子,不过倒是问出了大伙儿的好奇心。 方北心情愉悦,故事倒是马马虎虎,倒是故事的名字迅速念出来特别有喜感,所以唰的一下就先把名字抖出来:“叫做无机山上无机居里的无机老人。” 果不其然,小豆子一听名字眼睛都变得闪亮闪亮的了:“哇——好好听哦~我也要听~” 众人顿囧,单听名字就知道,这真是个“有趣”的故事!o(╯□╰)o 故事很短,唯一的重点就是,“咳咳,据某个不可靠消息称,无机老人三十年前之所以靠得就是一本绝世秘籍,练就了一身好武艺,然后一举成名,打败天下无敌手。” “绝世秘籍?”张福瞪眼,“我怎么不知道?”他跟无机在山上,不,无机还没挑战高手之前两人就已经相识多年,是朋友。无机的武功招式,没有一个是他不知道的,而且有的招术还是他帮忙改善的,唯一的差别是最后的成效。 只得说在资质上他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对招数心法等各方面的领悟都不如无机,不过,他的重心不在习武,也就没那么多强求,随便练练强身健体就行,现在这样保住自己,打架也不拖累别人,偶尔还能使使劲儿,便已足够。 向阳摆摆手,“老人家,淡定,淡定!传闻而已,先听我细细道来。” 向阳解释说:这一切倒是不出他所料,说书人所说的虽是凭空捏造,却也不无道理,咳咳,不是说绝世秘籍有道理,而是说能传出这般说法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无机老人教导底下弟子是什么样方法?”向阳转头看向林木,按道理说,作为无机老人曾经的弟子,他是最有发言权的,只是林木随口完了一句“什么都教吧!没什么特别规矩”后,不仅是福伯,就连向阳都忍不住摇头,果然是个呆子!呆愣得可以哟! “这只能说明你在无机老人的心头特别有分量,是他所疼爱的,我说的对吗?福伯!”向阳看了看摇头半天的福伯总算点点头,表示认同。 “向阳说的没错,这是因人而异的,小木啊!并不是所有的弟子都如同你和小晨那般深得无机欢心的,这老头子脾气真的不好啊!他根本就不是一位称职的师父。” 福伯虽不干涉无机教导徒弟,但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得不说,无机教导弟子的方法与“公允”两个字全然扯不上关系。像是林木林晨两人,皆是属于资质上层,悟性好,一点就透,吸收能力反应速度都是极好的。无机自身也是这种,看到这种造诣颇佳的徒弟,几乎是倾囊相授,恨不得把能教的一骨脑儿全部倒出来。 至于其他弟子,教是教,但是无机没有耐心,一遍下去,你会就会,不会就自个儿琢磨,通常情况下,他不会第二次再教导你,而且有些功夫他会根据每个人的能力酌情处理,教还是不教,选择权在他身上。 所以无机居底下弟子的水平其实是参差不齐的,好在那些下山的弟子,虽心中有怨,但仍是感激居多,不管是学的好还是学的不好,他们对“无机居”的名声皆是比较爱惜的,至少目前为止,还未出现过有损无机居或者无机老人名号的事情出现。 向阳竖起大拇指:“就说嘛,这么个厉害的人物,教导徒弟什么的,肯定也是颇具性格才是,怎么会一视同仁?” 众人的反应皆是无语:居然连这个都要称赞?原来这两人才是一路的!都不是什么好师父! “这跟传闻有什么关系?” “别急,传闻还有半截,有人说无机老人本是想将秘籍传于弟子,但是一直未有合适之人,所以现在秘籍一直都藏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方北不慌不忙地说道,外人是说没有合适之人,但是在无机居的一干人眼里,那就是——这位子是给大师姐和小师弟留着的。 向阳有前前后后把从林木收到无机老人的那封信开始到现在身处石洞这一路发生的一切给划出了一张指示图,无机老人生病转而写信给林木,林木动身出发前往京陵,半路遇丁瑞,继而改变初衷转去京城,本以为是顺风顺水,却遭遇假冒者,得到的结果是要坑他去无机居。 无机老人并未想过林木会回去,所以,回无机居是贼人迫切想要的,意思稍稍转变,大致就是贼人的某些企图需要林木来无机居才能得以实现。再联系下“无机性命危矣”和“无机与林木二者之间的关系”,向阳倒是发现几者中隐隐约约存在某些因果关系,越是琢磨越是明显。 人嘛,争来争去,争的无非是那些身外之物,无机居有什么好争的,向阳自觉常识不够,询问了某位自诩是“江湖人士”的宝贵意见,得到的结果有几个:一是无机居一派之主的位子;二是无机老人的那一身响当当的功夫。 前者跟林木关系不大,源于他本身已经脱离了无机居,再者他自身的意愿,那是能有多远走多远;后者么,倒是有那么些顺理成章。 076.拜访去 福伯沉思了好一会,吐了一口气,长叹道:“尽管这理由在我听来,就跟个笑话一般,但不可否认,却是最为可能出现的结果。” 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到目前为止,无机居的弟子们一个个都是规规矩矩,即使有些不安分份子的存在,但也是直肠子,过了就过了,也不曾闹出过弟子争风吃醋头破血流等大事,然谁也不能保证某些事就一定不会出现,更不可能保证说众弟子心中对于无机老人明显的偏心之举没有任何异言,也许这一次,正是那些隐埋下的种子破土而出的时刻了。 林木同样也是思索了良久,最后跟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就这样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不是他所能弥补得了的了,作为一个明明属于当事人的旁观者,他爱莫能助,现如今所能做的,只有趁这锅粥还未被搅坏之前,找出那颗老鼠屎,然后再来改变煮粥之人。 气氛有些压抑,就连小豆子都似有察觉,小脑袋左右环顾没有做声,最后伸手紧紧地抱上林木的腿,把脑袋死死地压在上面,闷闷道:“爹爹~” “哎哎哎,一个个干嘛这么死气沉沉,这不时间还早,你们家无机老人福大命大,一时半会估计走不了,再说不是说去找神医了么?” “中毒了那就解毒呗!要不木头你再找机会试试,说不准就像上次样,歪打正着,恰好就把解毒成功了呢!”向阳单手比划着拧衣服的动作,而后抬了抬受伤的胳膊,“瞧瞧,这不,都快好了!” 不愧是“不死战神”,生命力那不是一般的强悍,人家至少半个月要好的伤口,这才几天,就已经开始在愈合了,当然了,还有一原因得归功于福伯从无机居里拿出来的药膏。 福伯也是偏心的角儿,一是见向阳为林木而伤,心存感激,二是觉得向阳这人不赖,气度气势皆不向是无作为之人,自身对他也是另眼相看,拿出的药品都是顶好的极品,药效非凡不说,有钱还不定买得到,毕竟无善老人的亲手制作可不是金钱所能换取的。 话题被打开,想起那日的拧衣服,就连后来听闻的福伯都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阴霾一扫而空,瞅瞅时辰,不早了,福伯停留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向阳特意交代了句:“对了,福伯,明天东子上门拜访的时候,你随意逛逛说些煽风点火,容易让大家会想到林木的话语就好了。还有,方东一定要记得把人挽留下来。” 福伯纳闷,向阳的思维有些混乱,往往只有他自己能清楚,外人听来通常是一塌糊涂:“为什么?让方东留在无机居,不怕打草惊蛇么?” “哈哈,惊蛇更好,不过咱们得先要去迷惑敌人。具体的部署我已经嘱咐好东子了,福伯帮忙打打掩护,配合下就好了,一句户,你只要记得方东跟木头是一伙的,你想怎么对待林木你就怎么招呼东子吧!” 向阳之所以派方东过去,也是因其沉默稳重跟当年的呆愣的林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像方北,一戳就跳脚,半点想似度都没有。当然了,方东再怎么相似,也是比不上原装品的!哈哈! 这话小豆子也听明白了,然后“呀”了一声,捂着嘴,“哇哇——那东方叔叔是不是有好多的鸡翅鸡爪吃呀~” 向阳闻言,猛地跟福伯点头,而后朝小豆子竖起大拇指:“这主意还真不错!福伯可以试试!”福伯似懂非懂,就这么办吧! 翌日,天刚放亮,无机居大门口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此人一袭青衫,头戴毡笠,直直地站在正面中央,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毡笠边缘太低,遮住了他的五官,只知道这人从身形周身散发的气息来看,貌似长得还不错! 好事者来来回回左左右右打探了好些遍,仍是无果,不知道谁开了口问道:“阁下是来拜访我家师父无机老人的吗?” 青衫人毡笠低了低,顺着他下巴的动作,众人判断出这人时来找无机老人的。 消息传得很快,几乎不到半柱香的时候,无机居上上下下全都得到了风声,只是来人仍旧一言不发,唯一的变化是从站在外头笔直地坐在大堂椅子上,任凭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种种打探,岿然不动。 077.有客来 无机老人还未出来,倒是把还正准备去厨房忙活的福伯给招过来了,路过大堂的时候,看着好几名弟子围在那里窃窃私语,福伯出声询问道:“怎么回事?一个个大清早的不去练功,在这偷懒啊!” 无机居众人向来早起,往往会先练习半个时辰外家功夫还有半个小时的内家心法。这是一路的规矩,习武在于勤,无机别的不在意,对弟子这方面很苛刻,不管是学得好还是学得不好,都得表现出积极性,表现出对习武的那份热情。 一弟子躬身来到福伯面前,解释说:“福伯,这人说是来拜见师父,但没有拜帖,师父说正忙着,不见。” 弟子说得婉转,无机正忙着,实际上,那是无机在耍性子不见客,近些年,这种情况很常见,除非是一些老友,否则其他人上来首先一律得呈上拜帖,无机瞧了拜帖,若是觉得可行,那就是去会会,若是懒得理会,便直接不见送客。 “哦?我看看!”张福已经瞥见了来人是谁,假意不识,过去作揖打了招呼,“不知少侠为何事而来?” 毡笠人抬头,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受人之托!”听见这冰冰冷冷毫无暖意地几个字,看热闹的人瞪大了眼睛:哟!原来这人会说话! “受人之托?”福伯同是诧异,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可是受一林姓年轻人之托?”毡笠人点点头,正是! 福伯了然点头,非常神色激动,来来回回在大堂踱步了两圈,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五年了,总算是回信了!“少侠能否借一步说话?老夫有事相询!” 待人颔首应允后,福伯显得很是急切,顾不得早餐不早餐了,直接把人领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将一干好奇得百爪挠心的弟子们隔在了外头。 “福伯说的林姓年轻人是指小师弟吧?”一人开口问道,不过语气却是颇为肯定,毕竟能让福伯如此不淡定的林姓人士估计就只有林无机、林晨和林木了,无机老人本就在山上,自然排除在外,而符合年轻人称谓的余下两人中,大师姐林晨那是姑娘家,应该不会这般称呼!所以,必是林木无疑。 “小师弟有消息了?”——都派人回来交代了,肯定是有消息了噻! “小师弟要回来了?”——传着传着,话题有些歪了,不过么,或许会回来也不一定呢! “大师姐也要回来吗?”——大师姐和小师弟关系那么好,要回来估计会一块回来吧! 十六对传说中年龄比他大几岁的小师弟很是好奇,有些迫不及待,一个劲地八卦着:“小师弟长什么模样?功夫高不高?听说师父以前是想把无机居传给他,是真的吗?”十六资历尚浅,很多事情都只是听说。 “啊!是小师弟要回来继承无机居吗?”——小师弟是师父最为疼爱的弟子,至今都念念不舍,无机居交给他也是无可厚非,而且他天资那么高,肯定能把无机居发扬光大的!想想,其实也不错! 嘴碎的众弟子私底下偷偷交谈着,管他是真是假,一切能说的过去的都当真的来说,倒也传得像模像样,倒是苦了那些竖起耳朵听消息的人,完全不知真假! …… 流言蜚语的作用力不容小觑,不得不说,即使是一群所谓的高手,他们心里隐藏的八卦因子也不会因此而消退,明明才听到短短的一句对话,竟然被七扯八扯话题越走越远,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拉不回来了! 最后的最后,等了半天早餐没等到,甚至连午餐都没等到的无机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嘴角自己安慰自己道:“阿福这是要趁我在没被毒死之前饿死我吧!”没办法,闭门正忙的无机老人不得不迈开步子,去寻找充饥的粮食。 “师父!”无机出现在厨房门口时,可是把正抹黑着一张脸生火煮饭的石城给吓到了,立马起身,不小心把柴火带出来,直接砸到脚上,跳起来的他撞倒了放在边缘的水壶,啪的一下,一地狼藉。 场面有些不忍直视,无机颇为无奈,“小心点,别把自己烫伤了!” “谢师傅关心!”一直都被无机的冷言冷语招呼着,突如其来的温柔体贴让石城受宠若惊,抹得跟个花猫似的脸上,就见两眼珠闪耀,两排白牙很是显眼,喜感十足。 无机抿抿嘴,摆摆手,环视下四周,“怎么是你在做饭?阿福人呢?” “福伯有客人要招待,没时间做饭了,今天就由我来掌勺。”石城搔搔脑袋,明明他也不会做饭来着,不过众师兄弟们觉得他是个当大厨的料,一致推荐今日的午餐由他负责。 “客人?什么客人?”无机很是好奇,他们俩关系颇深,朋友几乎都是相同的,没有道理客人来了,他不知道的,再说,无机居现在应该还是他做主来着,好歹得先拜会自己才是!这不,人还没去呢! 石城是个老实人,风言风语没多说,捡了最靠谱的最原始的答案告诉无机:“有人受小师弟之托来拜访师父您,您不愿见,福伯就把他请去了!” “什么?!”无机震惊不已,小木居然让人带消息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没时间思索,无机脑海里全被林木的消息的所占据,手脚有些慌乱,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了。 “师父,您没事吧?”石城担心地问道,眨了眨眼睛,他似乎看到他家师父摇摇晃晃地,有些站立不稳,唔,应该是错觉吧!师父还这么老当益壮来着!呃!词语是这么用的吧!石城继续摸头,反正手黑头发黑,看不到,哈哈! 无机假意镇定,摇头,出了厨房,“没事,你好好做饭,让为师尝尝你的大厨手艺。” 第一次被交付如此重任,石城原本因为生火不成而被浇灭的信心之火重新被点燃,拍着胸脯保证道:“是!” 078.下猛料 随口的一句掩饰之词而已,不料却得到如此重视,无机沉寂多年的心顿时心虚不已,他更加无法得知的是,正是因为他无意的这么一句话,石城真真正正开始萌发了一颗进军厨师界的决心。 无机已经想不起來究竟是有多久未曾好好瞧一眼这个老实性子已经步入骨髓的六徒弟了,看着他那张热情洋溢满怀激情的脸,想起那些曾经青色稚嫩的孩子们,默默地感叹一句:时光易老,爱把人抛! “要去看看吗?”无机在心里问着自己,虽然知道來人不是林木,但是一想到那是与现在的林木最为密切的线索,他有些犹豫,对于失去的东西,他已变得坦然。曾经反反复复幻想过有朝一日,两姐弟会手拉着手,冲到他面前说,,“师父师父,小晨是大师姐,小木是小师弟”,可是一切终归只是幻想,甚至在梦境中都不曾出现。 或许是因为那句“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现在的他,对于过去,早已不抱希望,而且,自己种下的因,就该接受那结下的果,即使是惩罚也不能逃避。 出了厨房的无机抬头仰天,看了看那刺眼的太阳,而后伸手任由阳光洒落在手掌心,手心里一颗晶莹的小珍珠在阳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斓,仿佛一个个跳跃的小精灵,恍惚间,小精灵开口了,“去看看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得到他们的消息了!” 屋内,福伯与方东两人交换着眼神,眼神示意着门外,隔墙有耳。明知道只是假装,福伯却是实实在在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接下來该怎么做?” 方东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嘘”,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等”字,然后缓缓说道:“咱们负责坐等就好。” 坐等,等消息传出去,等无机老人得到讯息后过來,等心里头闹鬼的人更加忐忑……别的沒有,他俩有的是耐心,泡了一壶茶,两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闲聊着,倒是急坏了外头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其他人。 两人装模作样一聊就是一上午,外头,打探消息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却还是无果,福伯带着客人在里头也沒出來透透气,一直自觉肩负着传送消息重任的十六蹲在地上,憋得汗都出來了,急的只差沒伸出十只爪子挠墙了。 总算,门开了……十六一见张福出來,兴冲冲地奔过來,谄媚的模样只差沒装着一根尾巴在后头摇晃了,“福伯福伯!嘿嘿,那个……” 然而,话还沒出口,眼神就瞄到无机老人出现在院落门口,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但一对上无机那犀利的眼神,十六立马焉了,很多想问的话直接胎死腹中,诺诺地低着头,缩着背儿正欲麻利点儿溜到一边去时,衣服领子被福伯给拉住了:“哎,等等,交代厨房多宰几只鸡,回头我來做!” 自古至今,吃货的世界永远都是单纯的,一听闻有肉吃,十六立马忽略害怕,兴奋地点点头:哇咧!太棒了!又有好吃的了!客人的面子真是大啊! 不是客人的面子大,而是來人所代表的身份特殊,这般优待放在其他知情人眼里,还有着另一层含义,且统统变成了一个默认的答案:昨天才吃过大餐,今儿又要杀鸡,不是五月初五,能有如此特殊待遇的,估计也是沾着大师姐和小师弟的光了! 迫于无机老人的威严,院落里的其他几名弟子跟着十六一起纷纷避让,福伯瞅了眼无机,凉凉地说了一句:“终于舍得出來了?” 不待无机回复,福伯手一甩,一个完美的转身,煞是骄傲地扭头就往屋里走,“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客人我是留下了,先在无机居里头住着了,我也不给他安排客房了,就住我隔壁吧!” 门沒有关,无机站在外头,一眼就能看到一年轻人坐在桌旁,不认识,一代大侠到了这个时候终归是胆怯了,纠结了好久总算迈出了步伐,却是硬生生被福伯接下來的一句话给卡住了:“对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顺便教他几手功夫,这小子骨架不错,嗯,比起当年的小晨小木不会太差,或许你可以破例再收一个弟子,把你看家的本事都拿出來,好好细心教导一番,也许用不了几年,无机居还能在他手上发扬光大呢!” 方东骨架不错,的确适合习武,福伯这话夸张了些,倒也不算说假,甚至将挽留來者的心思表露得一览无遗,不过,如此近似于“凶残”的决定吓愣了一片人。 不止是无机老人傻眼了,还有明明准备溜走却还磨磨唧唧半天沒走出门槛的几位,听到福伯所言,有人來不及掩嘴,“哇,,”地一下不小心把心中的惊讶给喊出來了,幸而手脚利落,捂着嘴儿急急忙忙闪到一边,顺便通风报信去了。 与此同时,就连坐在屋里闭目养神的方东也忍不住眼皮子跳跳,计划里只是把自己留下來,并沒有提到习武这一出,福伯也未曾提前打招呼,突如其來的这番话语,倒是惊得方东一颗心砰砰直跳:话说,无机老人可是当年他们兄弟几个崇拜的对象來着,别说拜师,就算是只是学上几招功夫,那也是他的福分了。 福伯很是平静地接受着各方视线的打量,刚刚那番话不是心血來潮,而是他琢磨了良久后的产物:与其小打小闹,还不如干脆直接下一剂猛药,从侧面上讽刺下无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把口风传出去,如果那人真的贪念着无机的功夫,无机居的位子,听到这个消息估摸着也该不淡定了。 最先回过神的无机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我说过了,不收徒弟了!” “即使是小木这般求你,你也不愿吗?” 人么,死穴什么的,还是不要太明显的好,一提到林木,这人立马急了:“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你教他功夫也是小木的意思。”福伯优哉游哉,眼神瞥见露在大门口露出的一截长衫,继续抬高声音道,“你不相信?行啊!他那里有小木的东西,你自己瞧着办!” 079.猫尾巴 “晚辈方东见过无机老人!”少了偷听的耳朵,方东不再笔直地坐着,起身以后辈之礼跟无机打了招呼。 然而他的礼貌无机懒得理会,大手一伸,“东西交出來!”林木的性子随他,除非是与他关系亲近的人,其他闲事向來不管,所以,他不信林木真的会如张福所言,让一个外人來跟他习武,尤其是在他俩关系恶化,在离开这么多年之后。 方东看了看福伯,沒有吱声,话说计划中沒有这么一项,信物什么的,他可掏不出來,目光投向福伯,福伯淡定地摊手,“信物不在我们身上,要的话自己找去。 无机自知打从阿福知晓他身体抱恙后就闷了一口气,一直吐不快,无法发泄到其他人身上,只得每次想着法子來表示自己的不满,吼啊!叫啊!骂啊!那些他都能接受,但是欺骗,尤其是拿林木或者林晨为借口的谎言,他有些无法忍受,眉头翘得老高:“你们骗我?” 无机动怒了,很明显,表情语气中无一不透漏着愤怒的预兆,方东眼皮子跳了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一阵风吹过,他下盘不稳,撞翻了桌椅,直接摔落在地上。 张福伸手拦住无机正欲再次落下的手,急吼吼地喊道,“你干什么?” “骗我者死!让开!”无机眼神直直地看向福伯,福伯身形丝毫沒有动摇,“不让!”无机不会对他动手的,这一点,张福自己很肯定,然而此刻无机那瞪得发红的眼睛,如同染了血腥般,令人慎得慌,方东就是其中一个,生怕一个不注意,无机就把福伯给拍飞了。 “前辈且慢!”方东撑着手站起來,低呼一句,话音刚落,感觉嘴角似有液体流出,微微带着腥咸,随意抹了一把,悲催地发现手背上红了一片:果然是高手,才一招,就已经让自己有了血光之灾。 “林少与我家主子关系匪浅,此次前來的确是受人之托,还请前辈先听在下一言再做决定!”无机神色渐渐收敛,方东低头继续道,“前辈有所不知,林少在收到您的信之后便离开青城,只是沿路遇袭,耽误了行程,一直沒有和您联系。” 方东暗暗叹气:唉!这事派方北來,故事肯定能说得唾沫飞天,哪像他,简单两句话就说完了,也不知无机老人能不能听得进去!这不,他本意只是想说遇到坏人了,结果到了无机老人这里,重点就完全偏离了:“有沒有受伤?” 其实这事一点都不奇怪,无机老人对林少本就是抱着一颗当爹又当妈的心,担忧什么的,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再说,他挂念着林木沒了内功,也不知这几年拳脚功夫是否有落下,万一碰上厉害角色,那就不妙了! “林少沒事,我家主子代替他挡了一箭。”明知道根本不是同一伙人,不过方东仍旧脸不红心不跳地全部算在一起,反正都不是好人來着,还能顺便帮他家爷说说好话,提高一下分量! 无机安心了,却也开始烦心了:“是谁干的?”小木从未涉足江湖,那些纷争不应该会找上他的,为何还会碰上这种事? “冲我喊做什么,有本事你自己把人找出來啊!”福伯瞪了无机一眼,“你都是要死的人了,管那么多闲事干嘛!是打算晚上化作厉鬼去找他吗?” “……”无机默,踩到猫尾巴了!方东抽抽嘴角:不是说福伯不爱说话吗?怎么感觉实物有点与描述不符啊! “话说回來,你死前最好告诉我们谁是凶手,放心,不是为你报仇,我们只是想以防万一,要不然下次就不一定有人能挡在小木前面了!” “此事当真?沒骗我?”无机脸色阴沉了下來:他死不要紧,但是危害到他心爱的小徒弟,那就出大问題了。 再次提到“骗”,直接把福伯逼急了,又开始念叨着:“骗你,你都要死的人了,我骗你作甚,若不是因为你的关系,有谁会去惦记离开好几年的人,还有,之前说的信物的确不在我们身上,在禁地的石洞好好呆着呢!有人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看看去,就不晓得有沒有那个勇气了哟!” 直接也好,委婉也罢,该说的都说完了,无机带着落寞、愤怒、开心、失望等诸多情绪离开,离开之前还对福伯说了一句,“阿福,那个药晚上再给我熬两碗吧!放心,我不会倒了!” “哼!谁管你!”福伯冷哼了一句,说是不管,脸上的阴霾开始散去,沒一会却又凝固:刚刚一时心急,完全被脾气所控制,说的话就跟撒蹄子狂奔的马儿一般,收都收不住,“那个计划……” “福伯不用担心,我家爷说了,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直接和无机前辈道明,您就放心好了。”方东安慰道,事情进展得的确速度了些,但是效果似乎还不错!就是不知道爷那头有沒有让林少做好心理准备了! 石洞里,向阳很忙,正忙着在替自己找帮手,他偷偷地把小豆子拉在一遍,打着商量:“小豆子,咱们是朋友对吗?”小豆子眨巴着眼睛,猛点着脑袋:是朋友,是好朋友來着的,他还请过叔叔吃面呢! “好朋友有难,你会帮忙的对吗?”见小豆子继续猛点着脑袋,向阳接着道,“那好,叔叔现在遇上一个麻烦事,你可得帮忙啊! 等会儿叔叔要和爹爹说件事,要是爹爹生叔叔气了,你一定得帮忙拦着哦!” “叔叔做错事情了么~”小豆子一语中的,沒办法,通常做错事情的人才会心虚不安來着,隔壁家的牛仔哥哥把爹爹的草药踩坏了时,也是偷偷求他帮忙的。 向阳正色道:“叔叔沒有做错事,嗯,应该还算是好事,只是,你家爹爹可能会不开心。” 小豆子皱着鼻子,好难理解哦!不是坏事,那就是好事,好事的话,爹爹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080.滚边去 “那个……木头,我这有事跟你说!”“木头”这名字唤久了,林木自己都沒觉得有何别扭了,一听到呼唤,很自觉的回头,“何事?” “叔叔说~说完之后不许爹爹生气~`”小豆子经过向阳的一番洗脑后,很捧场地帮忙道出了心声。 “……我不能保证我不会生气,不过……”林木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向阳,“你们要是现在不说的话,我绝对会生气。” 话说,林木表情学的挺快,这笑容比起以往的面无表情來,越发让人招架不住,向阳心一横,直接道:“我让东子找个时间把你的消息告诉给无机老人。”然后就见林木神色一愣,脑袋唰的一下就扭回去了。 向阳锲而不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逃避不是解决问題的办法,得想办法面对。你看你千里迢迢从青城赶到京陵,半路还遇上那么多的危险,不就是因为担心无机老人么?这不,都在家门口了,不见见面有些说不过去!心病还需心药医,不管是你还是无机老人,亦或是已故的晨姐,都需要一个解释,不是吗?” “说完了吗?”林木出声,向阳愕然,顿了顿,才答曰:“呃,差不多了吧!”大概意思是说完了,就不知能否成功说服林木了。 林木神色淡然,点头,“行,那滚一边去,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不用这么狠吧!向阳哀嚎,他这么做又不是为了自己考虑,怎么就“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呢!啊呸!木头才不是狗來着的! “爹爹生气了么~”小豆子趴在洞口,伸着小脑袋,偷偷关注着盘腿坐在一边的林木,回头问着向阳。向阳抓头:这算生气么?算吧!沒打沒骂沒说话呢!不算吧!他堂堂一王爷,居然被要求滚一边去,啧啧,好大的口气,不过么,有气势!他喜欢!嘿嘿! 方北蹲在地上,捂脸:完了,爷又开始犯傻了!沒救了!唉!也不知道消息漏了沒! 林木沒有生气,向阳想得很有道理,而且早些做决定,不管是对谁都是有好处的。只是,决定太过突然,他回來是回來了,可是还沒有想好该用什么的面目表情或者方式去见老头子,也许,他需要时间一个人冷静冷静,好好做好心理准备。 无机离开福伯的房间后,沒有直接去禁地,而是來到了偏院,也就是之前福伯带着鸡腿消失的地方。这不是禁地,然无机老人不喜有人出现在附近,或者说他不愿让这四周的一花一草遭到破坏,理所当然,这儿成为无机居弟子们避之不及的地方。 阳光下,破旧的小屋不似夜晚的阴森,反而带着朦朦胧胧的神圣。这几间小屋是最初上山时候所建,二十多年过去了,不止是小屋也变成老屋了,就连他也由当年的无机,变成现在的无机老人了。 推开那吱吱呀呀的木门,屋内不似外在那边不堪,东西都一一整齐摆放着,就如昔日一般,只是多了一层灰而已。轻轻移动灯盏,墙壁上出现一个四四方方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的陈列着四座灵牌。 灵牌很干净,无机却还颤颤巍巍地将其一一抱出,撩起衣摆轻轻擦拭着,嘴里咕哝哝地发出阵阵叹息,一切完毕后,小心翼翼地又将灵牌摆上,合上暗格,屋内回归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夜,屋内惊现人影,十六正欲出手相搏,却被來人擒住了手,來着捂住他的嘴不让发声,“嘘!十六,是我!”熟悉的声音传來,十六紧绷的神经立马舒缓过來,“三师兄,你怎么來了?” 怀仁靠着床榻坐下,解释道:“我刚刚看到黑影似乎又往偏院去了。” “啊?又來了啊!”十六惊呼,“师兄这次有什么发现沒?”十六如是想:之前是跟着跟着就沒影子了,且偏院那地儿荒了太久,他心中过于忐忑在一旁拾掇着,事情也就作罢,今日师兄一人,肯定能一鼓作气跟随到底的! 不料,怀仁叹息了一声,欲言又止,“本想跟进去看看,不过又担心万一是我多心看错,闹了乌龙就麻烦了。你也知道,我跟福伯关系比起你们來,那是差了一大截,万一要是弄错了,我想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十六点头: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搞得大家难堪可就不好了!正当十六跟着一起发愁时,怀仁以一种商量的语气道: “昨儿个是咱俩一起发现的,我想要不你等会儿再和我一起去,要是做错了,好歹有个伴,咱俩一起受处罚,如何?” 十六一听这话,总算搞清三师兄找上门的來意,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气“嗖”的一下就沒了,开始缩着脖子当起了乌龟,“呃……还是不要吧!我这么爱吃,要是惹怒了福伯,那我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十六左右言之,不肯直视怀仁,怀仁心知其胆小不愿惹事,且顾着面子不敢承认,也不言明,继续自己的深明大义。 “那怎么办?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那万一不是福伯,是坏人,危害到无机居安全怎么办?身为无机居的弟子,怎么能袖手旁观?” 怀仁一番话义正言辞,被教训的十六羞愧不已,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然羞愧之心并未占据全部,他硬着头皮顶着了一会儿,最后听到怀仁的那句“咱们不去还有谁去”时,灵光一闪,怯弱地拉着怀仁的袖子道:“要不,咱们让六师兄去吧!呃……那个……我去求他!” 怀仁沒有吱声,算是默认了十六的决定,老好人名副其实,十六刚把话題才起了个头,大义之言还卡在喉咙,石城就已经飞奔出去了。出现这般结果让十六错愕万分,殊不知这一切早就被人算计上了。 十六房里的怀仁从窗户中看着石城离去的身影,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福伯啊福伯,我倒要看看你打的什么好算盘!” 081.出事了 “怎么会是他?”躲在暗处的福伯满是惊愕地看着來人,印象中这人老老实实,恪守本分,即使是被欺负了也不会生气的那种,性子就跟他名字一般,实诚得很。 “有问題?”方东对无机居的成员不了解,见福伯太过错愕,想來是來者不在预期名单之中,都说面由心生,來人身量魁梧,鼻直口方,一副豁达耿直之相,倒不似想象中会是那般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 只是吧,这人披着一张皮囊,究竟藏着怎样的肮脏,谁也说不清,人心隔肚皮也罢,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好,在结果沒有出來之前,谁也无法断定。 福伯思考了片刻,摇头,“沒!”不管幕后的黑手是不是石城,都沒有问題,究竟是他自己心中有鬼,还是被人算计了,自他出现的这一刻起,便已被牵扯进來至于原因为何,为何人所为,暂且还未能证实,而配合是他唯一能洗清罪名的有力途径。 早在之前,向阳就从林木和福伯的口中得知无机居有两个地方是较为神秘,一个禁地,一个偏院,都是众弟子可望不可及的地儿。禁地么,现在是他们的阵地,自然不可能把人引过去,于是目标锁定在偏院,也沒别的主意,打的就是个心里战术,谁当真谁就输了! 正如向阳计划中那般,福伯的鸡翅及诡异行径已引出了动静,不大,但已足够,至少开始有人关注了,只要接下來好好处理,抓出凶手的日子指日可待。不过,照现下來开,似乎有点出入。 若只有方东一人在场,估计早在石城一踏进偏院就立马出手了,不过有福伯在,想着自己好歹是个客人,不好擅自做主,便低声询问道:“接下來怎么办?” 福伯虽未石城感到惋惜,然也深知顾全大局重要性,手一摆,,一切照旧按照原计划进行,把人搞定再说。 方东点头,稍稍后退为等会儿的突袭准备,待福伯示意,两人同时蒙面出动。 石城的资质在无机弟子中只是一般,然勤能补拙,这孩子跟头大笨熊似的,人家一遍他三遍,三遍不会十遍,全部以量取胜,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功夫在众弟子中属于靠前,倒是把以前的丢失的颜面一点点给弥补回來了。 若是硬拼,两个打一个,赢不赢是个未知数,但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件耗时的活,搞不好动静太大,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难看了。 好在向阳有准备,想着无机居的都是高手,高手么,自然待遇不一般,特意从福伯准备了些小点子,这不,整包药粉往他脸上一撒,嗬,管你灰熊还是黑熊,先晕了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西院某处传來焦急的呼喊:“糟了!糟了!三师兄三师兄,不好了,不好了!” 正在屋内看书的怀仁合拢手中的道德经,就见十六踉踉跄跄地从外头跑了进來,一边跑一边惊呼,皱起眉头,呵斥道:“十六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学会沉稳对事,有话好好说,不要咋咋呼呼搞得如此慌张!” 怀仁本就心绪不宁,才想借用文字静静心,不料心未静,却被十六弄得更加心慌慌,总觉得要出事一般,差点把怒气撒在十六身上,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而面对教训的十六,委屈甩头否定:他也不想的,只是现在是出大事了,一慌张,便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怀仁自知苛刻了些,沒再多言,见十六的情绪过于激动,待他呼吸顺畅之后才点头示意:“说吧!何事如此慌张?” 得到话语允许权的十六,“哇”的一下就哀嚎起來了:“师兄,师兄,呜,六师兄……六师兄被师父关起來了!”十六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脸惨兮兮的模样,只差沒拉着怀仁的袖子抹眼泪了。 怀仁一听石城被关了,心道肯定与昨晚的事情有关,整个人慎重起來,替十六倒了杯茶,安抚道:“不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急的还是真的渴了,十六口干舌燥,一杯茶喝了不抵用,便直接拧着茶壶就往嘴里倒,整整咕噜完一壶之后,算是真正地冷静下來了,然话还沒有开始,他想到今日所见,又忍不住开始哭丧着了一张脸:“事情得从我昨晚找六师兄帮忙说起……” 昨夜石城离去后,十六也乖乖回房睡觉,左思右想,觉得心中愧疚:难得有这么一个人每次一上山都惦记着给他带吃的,自己却是胆小怕事,算计着不知情的他去趟浑水。毕竟还是半个孩子,心思浅,想到自己干了坏事,翻來覆去的怎么都无法入睡,于是抱着被子窝在椅子上一直盯着窗户,心想着只要六师兄一回來他就能看到,到时就安安心心回去睡觉的。 不曾想,这一等,迷迷糊糊大半夜,却还是沒等到人。卯时刚至,十六急了,匆匆忙忙地奔至石城的房间,屋内沒人,连被子都还是掀开的沒有折叠,冷冷清清,还是离去的那般模样。 肯定是出事了!不详的念头冒起,十六心头仿佛一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一层层荡漾开來,越想心中越急,直接就外跑。本想直接去偏院,转眼一想,还是直接找上福伯更靠谱一些。 十六找上门的时候,福伯已在院里教着方东功夫,之前虽有说让无机來教,但也知道是玩笑,有了上文就沒下文了。福伯闲着无事,便想着主意自己当当师父过过瘾,这不,效果还算不错,看着方东挥着树枝完整地将整套剑法使下來,福伯颇为满意:孺子可教也! 瞅着空挡,十六眼巴巴地凑过去:“福伯,您有看到我六师兄吗?” “哦,石城啊!”福伯笑脸顿消,颇为无奈地摇摇头,“你就别问了,好像昨儿个惹你家师父生气,被惩罚了。据说被关起來了。” 十六闻言,整个人都吓呆了:“啊?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惹师父生气?六师兄好的一个人,难道真的是昨天晚上去偏院出事了? 082.漏口风 福伯假装无意叹息道:“也算是无机居呆着了这么多年的老人了,以为一些规矩即使不说你们也该懂!不曾想……唉!” 此话一出,十六第一反应是想石城因他出事,心中更加忐忑,小样儿缩着脖子,偷偷拉扯着福伯,委屈得不得了:“福伯福伯,六师兄怎么了?” 福伯继续叹息,十六这孩子这几年也算是看着长大的,除了咋咋呼呼、爱吃、怕事外加一些小孩子毛病,倒是个听话的弟子。 福伯将他那急切的模样看在眼里,沒有说话,让方东继续练着,自个儿背着手往屋里走,十六识趣,知道是有事要单独和他说,憋着嘴儿,耷拉着脑袋跟在后头顺便关上了房门。 门一关,便是另一番光景,福伯那时不时的叹息让十六心底发毛,总觉得有些晃神,仿佛一闭眼就能看见石城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惊悚的画面一闪而过却是让十六恐慌不已,他抽泣着哽咽道:“福伯,六师兄是不是出事了?他是不是……呜呜……能让我去见见他最后一面吗?” “……”最后一面?福伯囧了,不就是迷晕了暂时还沒醒,沒这么夸张吧!话说他现在的表情很像要办丧事么?得了,还是甭叹息了!“你说你们这些个弟子啊,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到处乱跑作甚?你看看,出事了吧!现在好了,你六师兄惹你家师父生气了,被关起來了,看你们怎么求情去?” “啊?六师兄还沒死啊!”十六眼泪一收,还停留在在眼框的泪珠吧嗒一下给眨沒了,“原來六师兄还沒死啊?”呃……这么说他不用哭不用内疚了? 福伯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哭哭啼啼,信不信,第一个死的人是你!”福伯有时候辣手摧花,但大部分时候面冷心热,十六嘿嘿咧着嘴角笑着,厚着脸皮求着事情的经过。 福伯拗不过他,看了看外头,眼神示意十六把窗户也给关上,神神叨叨的,便把自己知道的事儿统统说了出來。 “这事大家还都不知道,你可甭去外头倒腾,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估计你师父更加不高兴了。”十六爱吃,福伯会做,两人的关系算是颇为亲近的,福伯的细心提醒让十六倍感温馨,点头应允之余也不忘记八卦:“福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您当时就在场?” 福伯摊摊手,无奈道:“我这两天晚上都跑去哑伯那儿下棋去了,昨儿也是,带着我家新徒弟刚从哑伯那儿回來准备睡时,就见你师父拧着你家六师兄气冲冲地过來了,动静挺大的,一问便就全知道了。” 耶?福伯沒有去偏院,那黑影是谁?十六眨眨眼很是困惑。 福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十六:“你一大早就來打探消息,莫非你是同谋?或者……你应该知道石城大晚上跑去偏院所谓何事?” 同谋?十六赶紧否认,而后答曰:“据说是看到有黑影跑去那边了,师兄担心,便跟过去了。”沒敢说是他觉得那黑衣人就是面前之人,十六含糊着就过去了。 “怎么可能?”一直情绪稳定的福伯突然大惊,“怎么可能?偏院荒芜了这么多年,除了你师父会过去藏点宝贝……呃……那个……会过去坐坐外,还会有谁敢往那边跑?” 这句话,福伯说的很不完整,中间甚至把自己都给噎住了,虽有赶紧转移话題,不过“细心”的十六却是深深地把话记在心里,,难怪师父会生气,难怪不让消息外传,原來偏院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啊!糟糕了,师父肯定以为六师兄是过去干坏事的! 十六弄清了始末,再次撒娇恳求:“福伯,帮忙想想办法让师父把六师兄放出來吧!六师兄是好人,是无辜的。” “这个我可帮不上忙。”福伯摇头,“等你师父气消了再说,会把人放出來的,放心。对了,今天我给我徒弟加餐,你们沾沾光,可以使劲吃了!”这次的食物诱惑沒有预期中的效果,十六应了一声,便垂头丧气地回去了。这还是第一次听闻师父把弟子关起來,从未遇上过如此状况的十六越想越着急,这不,情急之下就扯着嗓子來找怀仁了。 怀仁将十六的话前后串起來,得出了结论:“你的意思就是说,昨天晚上六师弟去偏院跟踪黑衣人,很不巧黑衣人沒有逮到,倒是碰见了在偏院休憩的师父。然后师父见六师兄行踪诡异,且在屋内到处翻腾,师父觉得六师弟心术不正,想要盗取师门宝物,所以一生气,就把人揍了一顿,然后关起來了?” “嗯,大致是这样。”十六猛然点头,“师兄可得保守秘密,别说是我说的啊!”宝物什么,若不是福伯口误不小心吐露,估计都沒人知道,他原是打算守口如瓶的,不过六师兄现今的情况,他一个人肯定是搞不定的,只得求助,而唯一能说上话搭把手的也就是三师兄了。 十六心想,三师兄这般斯文人肯定口风比自己紧,不会到处碎嘴的,说说也无妨,当做参考,他读了那么多书,那么聪明,肯定比自己有主意,一定能救出六师兄的。 怀仁听到十六提及宝物一字,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又捏紧了拳头,漫不经心地问道,“知道宝物是什么吗?”十六“啊”了一声,正欲开口,却是被抢先一步,怀仁解释道:“你想啊!只要弄清宝物是什么,然后咱们能帮忙证明六师弟对宝物不敢兴趣不就可以洗脱罪名了么?” “哦。”十六一听,也对!六师兄那么实在的人,估计能吸引他的东西不多,师父应该也是知道的,或许好好说说还有救,于是讪讪然摸摸鼻子,嘀咕了句“还是师兄想得周到”,顺便把那句“跟宝物是什么有什么关系”给收回了。 “知道师父把人关在哪里了吗?”十六哭丧着脸,摇头,不知道,福伯说人被师父带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刚刚一路过來,也顺便打探了下,却是沒有一个人看到过他们。 083.好事者 两人商量了下,决定分开行动,怀仁去打探石城的消息,而十六则是负责去收集证据。 可怜的十六饥肠辘辘,几乎拐弯抹角地问遍了整个无机居,得到的结果不是不知道,就是像福伯这种知晓不愿说甚至避之不及的。怀仁那厢也是一无所获,这下,别说是证据,就连说话的底气都拿不出來,十六酝酿了许久,最后咬咬牙,豁出去了,还是直接去找师父求情比较实际。 无机出现的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恰是大中午,十六鼓着勇气噗通一下跪在无机面,“师父,求求您放了六师兄吧!不是故意的,您就手下留情,别再惩罚他了。” “这……怎么回事?”“六师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都是一群沒事干的家伙,通通伸着脑袋过來。 无机晃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來十六所言之事,处于状态之外的他一时间哑口无言,正想呵斥时福伯拉住了他,几十年的默契告诉他此刻最需要他做的事情就是闭嘴,负手而立,一贯的高手姿态,睥睨地扫视周边看热闹的其他弟子。不愧是无机老人的弟子,叽叽喳喳的麻雀声瞬间消去,静得连跟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十六,赶紧起來,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福伯示意十六赶紧起身,不料油盐不进的小鬼就是不起來,就连边上的师兄们好心将他拉扯,也只是一个甩手,往后退了一步,就是不起身,甚至还搁下狠话说:“师父要是不答应,十六就一直长跪不起。” 无机最不喜欢别人威胁了,本來心情较为愉悦,然而一听到这话,脸色就跟抹了锅灰似的,黑得不得了,冷冷说道,“行,那就你跪着吧!” 福伯沒來得急拦住,无机大跨步地走开了,头都不回直接道:“在我沒点头之前,你就别起來了,好好跪着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无机老人脾气不好,性子古怪,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实,然对待底下弟子,除了林晨和林木,他从未有过如此重的责罚。究竟是石城犯了大错,还是十六犯了大忌?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无机离去,十六可怜兮兮地跪着地上,想要插手,却是无从入手。 “现在情况怎么样?”趁着方东來山洞送吃食的机会,向阳顺便问了下外界的情况,想知道事情进展到哪一步了。方东现在的身份是福伯的新徒弟,一举一动几乎全部在福伯周围,自是对无机居发现的大大小小都有了解,学不來方北那边油嘴滑舌,把死的说成活的,只是一五一十地把所见所闻告诉给向阳,顺便也提了十六跪求无机之事。 向阳哈哈笑着,感叹道,”沒想到你的小十六师兄年纪轻轻,居然这般有傲气,还真的是长跪不起啊!”向阳听完方东的转述之后,忍不住调侃起林木的“小师弟”身份來,换來林木一对白眼相待。 “哈哈,沒想到事情会发展的如此顺利,咱们再等等,不管黑手是谁,估计那人也该急了,肯定也是在伺机而动了。”十六的一番做法看着粗鲁不经大脑,却是为向阳这边计划预热了一把,至少不用他们出力想法子,风声都已经放出去了,不知情的人只是会好奇,而知情的那就该出手了! 待方东走后,向阳想起还有个重要事情沒有问清楚,无视刚刚被赏赐过白眼,又直接蹭向林木:“对了,昨天和你师父聊的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林木奇怪问,“你那时不是睡得打呼噜了么?” 打呼噜的人摸摸鼻子,出言调戏道,“咱们心有灵犀一点通呗!”其实不说也知道,昨儿无机老人出现在洞口的时候他那时还戒备了良久,生怕一个不小心,两人不和就直接闹上情绪了,好在最后一切平安无事,“说说吧!谈了些什么!” 向阳不自觉露出猥琐模样,林木再次瞪了向阳一眼,“就你事儿多!”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要掺和,早先自作主张让方东透露了消息,这会儿又腆着脸儿从自己这儿扒拉消息,真是有够忙的! “这不,关心么?”向阳嘿嘿笑着:说他事儿多,估计同意的人沒几个,这可是看人來的,鲜少有人能有这番荣幸。要是换成其他人,让他多瞥一眼都是浪费,可是木头么,嘿嘿,再怎么花时间花心思,那都是应该的,半点都不浪费,谁叫自个稀罕呢! “大男人这么八卦可是不行啊!”林木指着向阳的鼻子说道,“好奇心杀死猫啊!猫有九条命,你觉得你抵得上么?” 说是这么说,不可否认,林木心里头可是美滋滋的,向阳的做法或许是有些霸道,但是霸道得有道理,而且他的出发点是从考虑到自己的处境后所决定的。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从來沒有一个人会这么关注着自己,一举一动,好的坏的,都是为你着想,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向阳拉下林木的手指头:“我都是‘不死战神’了,已经不知道去了几条命了,你就说说呗!” 小豆子原本在地上数蚂蚁,看着自家爹爹插着腰指着叔叔大声说话,叔叔笑嘻嘻地浇火,那架势,莫名觉得好熟悉,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小嘴巴张得圆圆的,,以前村里的叔叔婶婶吵架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个样子的,叫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 嘀嘀咕咕了这句话,小豆子乐呵呵,又低头数蚂蚁去了,殊不知,同样蹲在地上的方北听到后,整个人都笑疯了,捧着肚子只差沒在地上打滚了,最后支持不住,赶紧去洞口透气去了。 话说回來,昨晚忙的人很多,方东和福伯忙着请君入瓮,忙着招呼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石城,石洞里头,林木一个人想了好久,总算是把自己说服了,既來之则安之,反正只是回來看看,看一眼少一眼,也省得自己后悔不是。 084.小冤枉 福伯从偏院出來后,就一直在房里坐着,原本还有些空荡荡的肚子,被某种情绪填得满满的,饥饿感不复存在,整个人怔怔的,看看桌子椅子,看看屋里一切静止的东西,一个人呆呆地坐了大半天。 直到夜幕降临,福伯似是要证明自己未曾“有了新人忘旧人”,特意帮无机熬了药粥送了过去。屋内昏暗,沒有点油灯,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棱薄薄地撒了一层,朦朦胧胧,恰似他现在的心境,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 “以前年轻,事情想不通,沒有人怪你,现在,都这把年纪了,若是还看不透,那就真的沒有话说了。”福伯也沒有点灯,摸索着在桌边坐下,轻轻叹息了一句:“都说不求长命百岁,只求子孙富贵,小木也二十了,成家立业不说,都是一孩子的爹了,至于小晨……唉!” 无机一惊:“小木有孩子了?” 福伯一提到那个胖嘟嘟的可爱娃娃,嘴角止不住的笑,“是啊!都好几岁了,长得圆咕隆咚的,特福气。看着傻乎乎的,其实是个小机灵,眼珠子转得可快了,一点都不像小木小时候呆呆的,倒是跟小晨小时候调皮的有些神似。” 两个孩子都是他们一手看大的,尽管已过去多年,记忆却是一直存在脑海中沒有半点褪色。昔日的点点滴滴再相比今日的此时此刻,即使是黑夜,也掩饰不了两位老人脸上的沧桑与怀旧。 沉默了良久,无机端起碗,咕噜一下,就把福伯的心意接收完了,喝完之后,抹抹嘴:“我会把一切都跟小木坦白的,你放心。” 无机话语中无一不透露着轻松,闻言的福伯这次是真的放心了,他知道无机自己想通了,向來说一是一的人,一定会信守承诺的,不会再让人为他担心了。 当夜,石城追踪黑衣人而去,与怀仁等猜测有出入的是,这次的人影不是福伯,而是福伯的新替身方东,真正的福伯则是在于哑伯商量套词,这也是十六和怀仁几番打听沒有得到结果的主要原因,毕竟在无机居里头,想要推翻福伯那绝对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就连无机本人來了都不抵用的。 当晚,与此同时,就在福伯与方东在招呼石城的时候,无机也不在房间,他在众人毫不知情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來到了禁地的山洞口。不知是不是真正的十多年的“父子情谊”仍旧存在,无机出现的时候林木倏地睁开了眼睛,而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虽然有交代方东找机会跟无机说说,但是并未说具体时间,在向阳心中,至少那应该是一两天之后的事,不曾想却是如此的突然,他想跟过去瞧瞧,最后被睡得“死沉”的小豆子拉住了。 向阳看了眼睫毛儿一个劲打颤的小家伙,暗暗失笑,也跟着打起了呼噜,关心则乱,以至于他都有些乱了分寸,心病还须心药医,连小豆子都知道的道理自己不该不懂,就让他们自己好好解决吧! 林木回來的时候,天已经放亮,被一夜寒气笼罩的他周身却是一片祥和,谈不上开心不开心,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心结已经解开,就好比紧紧勒住的绳子一瞬间被放松了,剩下的只有适应,适应沒有勒绳的正常生活。 从晚上到早上,再到现在,向阳憋了一天,总算把好奇给问出來了。林木虽嫌弃他多事,却沒想过隐瞒什么,只是话语间不知该如何从头说起,唯有道一句:“当年的事,不是一句对错就能解释得了,老头子说了很多,我想,还是等无机居这边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林木低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小豆子:众人皆以为他是被无故牵连的那位,可又有谁知道,离开对他來说,反而是一种救赎,而最无辜的其实是这个从小沒有爹娘只有自己这么个半路爹爹的小家伙呢! “……”问了跟沒问一个样,吃瘪的向阳甩甩手,沒有注意到林木的怅然,独自嘀咕道,“啧啧,一时半会的都说不清,这是有多复杂的案情啊!要我猜,肯定是当年无机老头身上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爱恨离愁,才搞得这般别扭且纠结的性子,而后又教出你们这般性子独特的徒弟。” 被夸奖的林木哑然:真不知是向阳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连这种毫无根据的话都能说出口,可是,事情的真相…… 福伯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将药水当茶水喝的某人,忍不住开口调侃道:“开心了?说清楚了?连药都喝得这么开心!” “呵呵!”无机呵呵两声,沒搭话,好心情却是挡都挡不住的,“对了,石城的事究竟怎么回事?还有,十六那小鬼还在外头跪着,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沒事,沒事,就让你发发师威,震慑下底下的人儿吧!十六那头也不用担心,就当是一次考验吧!”福伯说得很是淡定,“人么,总是要长大的,难得有机会就让他们锻炼下,也好看看造化。” 关于石城一事,无机有点小冤枉,十六口口声声喊着,什么石城是无辜什么六师兄不是故意的,事实上他更无辜,他连到底发生了何事都不知道,完完全全是被蒙在鼓里的,不过基于福伯的叮嘱,黑锅什么的,多背几个也无妨。 石城的的确确是被关起來,不过不是无机关的,而是被方北藏在山洞最里头的一个小隔间。中间石城有清醒过來,方北原先想从他的嘴里套出些花样來,结果那人倔得跟头驴子似的,打死都不开口。若不是穴位被封,身体动弹不得,肯定会大干一场。 石城一直反抗,最后还是向阳凉凉地说了一句:“说不说对我们來说根本就无所谓,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去偏院偷无机老人家宝贝的!哎!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出了个这么大的叛徒,估计无机老人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啧啧!” 085.甜毒药 “你胡说!我不是叛徒,你们才是擅闯禁地的贼子!”石城果然硬气,人都坐不起來了,嘴里还不服软,跟着向阳呛起声來。 “胡说?嗬!我哪里有胡说了,你说你不是,有本事拿出证据來,别把所有人当傻子!”向阳左腿往凳子上一跨,霸气十足地喊道,而后又扯着嘴坏笑道,“我么,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看一些人欺师灭祖的人不顺眼,想顺手帮个小忙,赚赚人情。” “我这人沒别的优点,说话算数,估量说你是条汉子,这儿有点新奇的玩意,你要是敢说你行事磊落,就把它们吃了吧!”向阳朝方北使了个眼色,就见方北托着一个盘子过來,盘子内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药丸一一陈列,说不出的诡异。 “别担心,这些毒药都加了糖的,不苦,应该不会太难吃。不过么,这些玩意混合起來会让人产生虚幻,比起酒后吐真言,它的效果会更明显罢了!” 前面半句话让石城都不知道该摆出何等脸色,后半截却是让他摸不准面前这人究竟是居心,犹豫了下下:“……我要是不吃呢?” “你有两个选择,横竖都是一死,不吃的话,就晚点死,我当是你心虚,怕自己死后还被人唾弃,反正无机居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你是叛徒了,大不了我做个顺水人情,帮忙除害;吃了的话,若是最终的结果显示你是无辜的,那我就破例当回好人,帮你好好安葬,顺便去澄清一下你的冤情,仅此而已!“ 向阳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无所谓的耸肩,“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方北同样耸耸肩,跟着向阳一起转身离去,却被叫唤住了:“等等,给我!” 石城抓起托盘中的药丸,连水都不要,直接干咽下去,最后吞了吞口水,态度很是果决:“希望你们说话算数,我不是叛徒!我不会做什么对师父对无机居不利的事情。” 一把药丸下去,的确如向阳所说,不苦,还带着丝丝的甜腻,不过却是真的让人晕晕乎乎,石城拼命撑起眼皮,“麻烦你告诉我师父,下辈子,希望他还能收我为徒。” 沒一会,石城直啪啪地倒在地上,林木抱着小豆子从外头冒出來。 向阳接过小豆子,小家伙吐吐舌头:“这个伯伯刚刚一下子吃那么多糖糖~牙牙肯定会长虫虫的~”沒错!石城刚刚吃的其实只有一颗是**,其他的是被染了色的糖粒而已!可怜的石城被骗的有些凄惨! 林木蹲下身子看了看石城,嘴角抽抽道:“你们会不会太坑人了?居然还口吐真言?”不得不说,林木对刚刚所见一幕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亏得向阳能想出这么奇葩的主意,,拿着糖果当毒药,然话说回來,十年如一日,六师兄还是那般实诚得令人佩服! “实在人就得用实在的法子,要是换成其他人,不一定有这个效果。”向阳很自觉地将林木的话当做夸奖,“等会儿他醒了,你跟他说说。” 林木点头:向阳的部署繁是繁琐了些,却是有效的,且正在靠着最后的胜利迈进,他有信心,不多久,一切皆会水露石出。 “六师兄!六师兄!你终于回來了!”翌日仍旧是大中午,一直跪在地上的十六一看到迎面走來的熟悉身影,揉了揉眼睛,待发现视觉无误后忍不住放声大哭,手忙脚乱的石城赶紧将人扶起來,安抚道,“别哭别哭,先起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十六跪了几乎整整一天,滴水未进,福伯有给他送吃的,不过却是被拒绝了,只因他想要用他的诚恳换取原谅,总算,被等到了,他的好人六师兄又回來了! 一个跪了一天,一个软瘫了近两天,均是气力不足,最后两人搀搀扶扶地回了石城的小屋,十六好奇,六师兄消失了这么久毫无动静,此刻却是平安回归,难不成真的是他的祈求见了效?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六师兄,是不是偏院真藏有师父的宝贝啊?是金银财宝,还是武功秘籍啊?” 石城神色一紧,脸色瞬间苍白,愣了一会,继而摇摇头:“师父不让说,你就别问了,小心祸从口出。” 不让多问,不代表某人不多想,十六联想起无机的愤怒和福伯的遮遮掩掩,再对比现今石城的态度与反应,潜意识里某人自认已经找到了答案。 沒一会,得到消息的众师兄弟纷纷过來探访,石城皆是傻乐着说自己不小心惹师父生气來解释整件事情,他人明知道说辞有假却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言。最后前來探访的是三师兄怀仁,他还体贴的替十六带了些祛瘀的药膏,顺便也询问了下情况。 石城仍旧用借口继续打发,未曾想十六却是偷偷地拉着怀仁,将猜测告知。十六憋不住秘密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打从两人一起让石城陷入困境后,他觉得他和三师兄是一条船上的,不该隐瞒。 一切渐渐平息,午日的安静席卷而來,窗外,两个相似的声音一直低低交谈着,正是无机众多弟子中的老九老十,两人是双生子,除了性子,其他的外表穿衣打扮皆是一模一样,他们若是不开口说话,几乎沒有人能区分得了。 屋内的怀仁还在为某些事情烦忧,耳朵却是抑制不住地偷听起外头的动静了,只听到一人惊呼:“什么?师父竟然打算教那个新來的武功?不是说不再收弟子了么,难不成无机居要打破规矩添加新成员了?” 怀仁轻笑一声,不用说,沉不住气的肯定是弟弟小十无异,果不其然,另一人“嘘”了一声,责声道:“小十你轻点喊,一惊一乍干甚啊!” 小十连连摆手,替自己开脱道:“这不是太吃惊了么?哎哎哎,哥你别管我,是不是咱们又要多一个师弟了?” 老九摇头:“这倒未必,新不新我不知道,师父不是都沒放话吗?再说,你沒看到连拜师礼都沒有举行么,应该不会的,顶多只是教教功夫而已。” 086.儿孙梦 虽然只是教功夫,但是能在无机老人手底下学个一招半式的,即使不能叱咤风云,但也是终身受益,对众多习武者來说,都不失为一件美事。 老十呶呶嘴,“会不会待遇太好了点啊!”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在这人还未來到之时,无机老人的教导方式摆在那里,大家一视同仁,虽说不满意,但也习惯了,突然冒出个特殊份子,怎么着都有点不适应,心里头莫名酸溜溜的,说出的话也带着浓浓的醋意。 老九虽说只是长了一眨眼的时间,哥哥的身份摆在那里,成熟稳重不说,对事情看得稍稍开一些,且不会将心思全部写在脸上。他知道弟弟现在处于极度郁闷不平与羡慕等各种情绪交杂中,笑眯眯地拍了拍小十的肩膀,继续道:“人心总是会有偏颇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万事别往心里去,还有,不知你有沒有看出來,那人跟当年的小师弟性格倒有几分相似,且据说他是受小师弟之托过來,究竟是何因果,凡事也说不准。” 对于林木,两兄弟都有印象,只是记忆一直被尘封,如今想想,倒真是那般,两人都是闷闷的性子,不爱说话跟个木头似的,或许还真的无机老人念叨小师弟,爱屋及乌也不一定呢!兄弟二人碎碎念了几句,收拾完衣物后便已离开,留下怀仁一人在那里冥思苦想中。 无机要教來客武功的事,就在怀仁得知后不久,整个无机居都传遍了。 十六静不住的性子,膝盖好了之后就一直在石城身边溜达,“六师兄,你说师父为什么要教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居然还带他去偏院,话说那地不是不让人去的么?” 昨儿个还因为擅闯偏院之事处罚了石城,今儿主动带人往那边走,还是个认识不到几天连根底都不知晓的外人!这做法搁在别人眼里是那人行了大运,可是对石城來说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十六对此很是忿忿不平,一个劲儿地在抱怨着。 石城听了,也沒啥表示,埋头干着自己的活儿,甚至开始拿起了食谱,时不时地跟着福伯在厨房里捣鼓起來,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一切,四个字,,不关我事! 十六无聊,又开始跑去骚扰怀仁:“三师兄,有沒有觉得六师兄回來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怪怪的。” “哪里奇怪了?”知道十六是來八卦的,怀仁顺着他的心思往下接道,果不其然,就见十六摸着下巴分析起來。 “六师兄老实,待师兄弟也是憨厚,一般都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可自从打被无机老人放出來之后,性子似乎沉默了太多,话少不说,连一般的交谈都开始用点头摇头表示,那模样,让人觉得,似乎只要他一开口,就会透露出惊天大秘密。” 十六皱着鼻子, 继续说道:“六师兄那么关心无机居,关心师父的人,居然开始不理会无机居里头的七七八八了,会不会转变得太快了些啊?难不成是因为师父的偏心导致他严重失去了信心?这么久才会争风吃醋,应该不是六师兄的风格吧?” 怀仁沒有附和,却是深有同感:“或者这一趟偏院之行真的发生了太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了。” 怀仁状似无意,再次提起偏院,十六想起了某件可能属于不宜外传的事儿,猛地凑近怀仁。岂料,防备心甚强的怀仁差点出手相击,幸好十六反应快,往一边倒了下,才堪堪避过掌风:“三师兄,你干嘛?我是你的十六师弟,我是好人來着,你可别打我啊!” 怀仁知道刚刚自己的举动太过奇怪,赶紧道歉,十六瘪瘪嘴:“算了,原谅你了!我其实只是想跟你说个事來着,昨儿个六师兄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提到了‘秘籍’‘宝贝’‘师父’等玩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宝贝什么的,真心遭人惦记,十六虽沒那个胆子,倒是心里牵挂着里头究竟藏着什么玩意儿,不由得痒痒的,与此同时,他还想着要人家跟他一块心痒,可惜的是,他似乎找错人了! “十六!六师弟已经遭到了责罚,你还嫌不够麻烦么,这事就别声张了,我当你沒说。”怀仁将十六送出了门,一脸正色地跟十六声明,甚至还让十六保证不再把事情往外倒才作罢! 晚上,福伯和无机撇下方东,两人一起來到禁地。 林木对上无机关怀的眼神,有些招架不住,将小豆子塞给向阳,自己跟福伯在外头透气去了。与福伯一同坐着,林木欲言又止,几番挣扎,别扭的劲儿最后在福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中败下阵來,开口询问道:“老头子现在的身子状况如何?” “我晚上有给他把过脉,这几天都有服药,现在还算稳定,不过余毒难清,我无能为力。”福伯叹息,“希望丁瑞那小子能早点找到无善,不然,估计也拖不了太长时间了。唉,早知道……” 福伯的叹息仅仅起了个头,就沒了下文,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是枉然,走一步算一步,老天若是真的要收你,怎么样都是反抗不了的了! 山洞里,无机老人就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向阳有些尴尬,好歹也是个长辈,怎么着也得招呼下的,于是赶紧请他入座。 只是无机老人对他的热情并不领情,眼神來來回回扫过他的五官,然后便一直紧紧地盯着坐在向阳的胳膊上的小豆子。那视线,灼热得连向阳这个局外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小豆子要不你让这么爷爷抱抱你?”向阳看着无机老人那近似于垂涎的眼神,忍不住发笑,继而跟小家伙商量着,看看能否一圆老人家的儿孙梦。 小豆子懂事,知道眼前这位爷爷是爹爹认识的,所以并未被无机那张老脸给吓得哇哇大哭了,反而笑眯眯地对着无机老人伸出白嫩嫩的双手:“爷爷抱抱~” 087.代沟感 无机在山上二十多年了,是经历过风风雨雨的人,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唤他“爷爷”,这一声“爷爷”,软软的,糯糯的,跟发酵的面粉团儿似的,充盈着整个心窝。 自认是已经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的他,心中横亘的那座大山似乎被挖了一道口子,正在以一种急速的方式在慢慢坍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惆怅,似轻松,莫名地有些复杂。 小豆子胖嘟嘟的双手伸了好久,面前的爷爷却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得有些疑惑,回头看了看向阳:“叔叔~爷爷怎么了?” “沒事,这位爷爷正想该伸出哪只手來抱你比较合适呢!”向阳胡乱扯着,他一双利眼行走了二十多年,虽然不在江湖上混,但是所见过的人又岂是少数,怎会不知道无机此刻纠结的内心,暗地里偷笑,小豆子这奶娃子果真是件人间利器,你看,连号称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的无机老人在他面前也只有乖乖认怂的份儿。 被向阳话语调侃的无机,眉头皱了皱,犹豫了好久,才伸出微微带着颤抖的双手,手上增加的重量及传到心坎的温度,无一不证明这是个活生生的小娃子,喉咙里似的卡住一团棉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來。 二十多年了,再次见到这般年幼的生命,竟然有种宛如隔世的错觉,面前的白嫩脸庞与记忆里的林晨林木一一重叠,一如既往的天真可爱,该笑的笑,该闹的闹,不说的话的还是不说话。 正当无机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小豆子一脸好奇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灰白灰白的,跟爹爹叔叔还有自己的都不一样,轻轻拉了拉那灰白的胡子,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就老想着要摸一摸村长爷爷白花花的胡须,可惜一直苦于沒有机会,今天倒是让他如愿以偿了。小家伙扯完之后很是诧异,一脸惊呼道:“爷爷~您的胡子是真的啊~” 听到此番质疑,向阳噗嗤一声给乐着了,挤眉弄眼,冲着小豆子使眼色,“小豆子,这是你爹爹的师父,你可得多多说些好话,拍拍马屁啊!” “哦~”小豆子一本正经地板着小圆脸,“爷爷~爹爹说您身边有坏人~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叔叔说了~青山有柴烧~不怕的!” 这话的确是有这个安慰的效果,尤其是那句“好好照顾自己”特是窝心,只是……青山有柴烧?啥玩意? 如此精辟的话语,别说是无机,就连跟福伯一块进來的娃儿他爹林木都沒有反应过來,倒是向阳点点头,称赞道,“不错不错!小豆子居然学会自己改词了,以后一定文武双全。” 文么,自有林木这个伪书生教导,武么,有他在一旁鞭策,应该也能混出点名堂,某人很是猥琐地想着将來,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 林木自是不知向阳心思,现在的他最大的困惑就是:明明在场就他和小豆子、和向阳之间年龄差距最小,为什么夹在中间的他竟然产生一种深深的代沟感,居然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什么改词?青山有柴烧,什么意思?” 向阳“啊”了一声,解释道:“不就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烧么!合成一句不就是青山有柴烧么,很贴切啊!对不对啊!小豆子!”看着众人皆是一副“我们皆懵懂唯有你独醒”的模样,向阳嘿嘿笑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他的小盟友小豆子一个劲儿猛点头,“嗯嗯~青山有柴烧~” “挺好,挺会说的,不像你爹小时候。”无机点点头,开口出声赞叹道,福伯也在边上应和着,比起会说“好蛋”的小林木來说,小豆子的功力显然更胜一筹。 “……”被说道的林木顿窘,小时候的事还真的不堪回首,不过他很好奇,到底是小豆子的思维太超前了,还是向阳的思维太幼稚了,两人居然能找到同一个平台,真心不容易啊! 向阳第一次听到无机的声音,低沉稳重,气息平稳,即使已是中毒之身,仍旧傲然挺立如松柏,虽不似仙风道骨,却是胸中自有乾坤,不由得心底暗暗称赞:果然是高人! 在向阳打量无机的同时,无机也在掂量着他的存在:不似一般年轻人的心浮气躁,面容刚毅,眼神坚决有神,倒也是个做大事。无机鼻子嗅了嗅,此人身上似乎煞气颇重,然看他与小木和小奶娃之间的言谈举止,竟是一片宁静,毫无违和感,倒也是件奇事。一个人能将情绪转换得如此之巧妙,不得不说是个毅力即佳的人物。只是,这般人物,为何会出现在小木周边?有何居心? 向阳这人不怕杀不怕砍,连死都不怕,对无机的注视完全不放在眼里,你看我,我就看你,比谁眼睛大么,老子一对虎眼还怕你不成? 无机只当是向阳在挑衅,继续瞪着,两人之间的视线若是能用火苗來形容的话,估计已经烧的噼里啪啦作响了。小豆子好奇,还以为又在练习定力,也跟着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來回巡视着,这三人的之前的迥异气氛,福伯和林木假装沒有看到,自顾自地坐在一边喝茶去了。 偏院,方东一个人被无机老人和福伯扔在里头当诱饵,习惯用刀的他,这两日已经开始在慢慢摸索着其他武器。 今日无机老人暂借他一把剑,剑身薄如翼,坚硬不催,削铁如泥,搅得方东心中激动万分,要知道,这可是当年无机老人“一战闻名”时使用的护身武器。原以为最多只是让他看看,让某些人馋馋眼,沒想到无机老人却是把宝贝交至他的手上,说是让他保管几日,可想而知,无机老人这是下了心要配合他们把老鼠屎给清理掉了。 不得不说,方东这次赚大发了,福伯那边真的是教了他好些拳脚功夫,而无机老人虽沒收他为徒,却也是真的有指点过,甚至还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本剑谱让他练习,世上能有这般待遇的真沒几人了。 088.放诱饵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黑夜朦胧,束发蒙面,谁也不认识谁,最适合干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了。向阳跟着无机林木一伙人在禁地欢欢喜喜地享受着天伦之乐,而苦逼的小啰啰们就只有站岗放哨外加打杂靠边的份了。 此时此刻的方北正按照向阳的吩咐,抱着双臂蹲在偏院的大树上守株待兔。借着树荫和阴影,方北一袭暗灰色的衣服巧妙地将自己融入环境与大树合为一体,甚是隐蔽。若不是方东亲眼目睹他上树的那一幕,还不定能发现有人一直在边上陪自己呢! 看着底下方东一会儿翻翻剑谱一会儿比划两下,比起喂蚊子的自己不知道惬意多少倍,心中羡慕得不得了,暗暗嘀咕诅咒无机老人识人不清养虎为患,搞得最后害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徒弟,现在把他家爷都搅和进去了,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不过那黑心人也真是的,能成为无机居的一份子已让众多人垂涎不已了,居然还不知足,啧啧,要知道“贪心不足死有余辜”!怪只怪他算盘沒打好,惹上的人一个牵一个,到头來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捞不着!唉!不该哟不该!可怜哟可怜!只是……“鱼儿鱼儿你能不能早点上钩啊!再不來,我都被蚊子啃干净了!” 树上蚊虫不是一般的凶残,一咬就是一个大包,而且是无孔不入,即使方北已经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仍旧是被扎得红肿一片,的确是很遭罪。方东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样子,正想说要不下來走一圈活动活动时,就见方北冲他摇头。 方北站得高,看得远,即使是黑夜,也阻止不了他那双贼亮的火眼,这不才刚刚一抱怨完,就看到远处有嫌疑人士正往偏院这边速度前进,赶紧跟底下的方东打了招呼随即严正以待:“嘘!有人來了!” 方东闻言,身形未动,耳朵倒跟只兔子似的竖得老高,而后气定神闲地伸了伸胳膊,一手拿着书,一手抱着剑,微微还皱着眉头试着比划起來,将一副在研究问題不得解的疑惑模样展示得活灵活现。 方北傻眼,还以为东子是他们几个中最老实的,不曾想,原來武艺长进的同时,演技也在精进,这戏唱得,假的跟真的一样,真真是个厉害角色! 方家兄弟在无机居也就这两天的事,倒是把战场那套打听军情的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还跟向阳就着无机上各个弟子的性子分析过黑手的可能性。当不为别的,纯粹是锻炼下眼里判断力,反正这种事情他们经常干,比起漫无目的猜测倒是更有准头。然啦,结果如何做不得准,至少在事情还未水落石出之前,也就他们三兄弟知道。 來人一袭灰衣,低头散发,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容,从身形來说,微微有些佝偻,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两人心里把人员过了遍,唯一能符合的就只有负责清扫工作的哑伯了。 只是……方东蹙眉,托福伯洪福,他与不喜与人交道的哑伯有过面对面近距离接触,他自认认识人功夫不错。比起哑伯的清瘦,來者身材健壮了些,而且哑伯的右腿受过伤,平时走路慢悠悠时候不明显,也甚少有快步疾步走的时候。可以说,无机居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若不是福伯临走前提起让哑伯保护好自己的残腿少干点活,方东根本察觉不到这些。 也正是因为比别人似乎知道的多了那么一点点,特点便被无限放大,方东对细节的地方特别敏感,來人虽然呈躬身状,然步伐却是异常矫健,方北可能看不出來,但在他眼里,已是异常违和。 來人速度缓了下來,慢慢走近,低头不做声,正是之前所看过的哑伯,就是气息太过紊乱,连在树上的方北都察觉到异常。 方东握着长剑的手往后比划了一下,示意蹲在树上的方北稍安勿躁,然后等待着哑伯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总算等到哑伯抬头,确实是那张熟悉带着干涸的脸,然视线却是分外陌生,目光在方东握着剑谱和宝剑的双手來回巡视了好几遍,明显的侵略气息。 哑伯不会开口说话,不代表方东也要跟着一起不做声,毕竟曾以小辈之姿拜见过,不管來人是虚是实,他理应先低头,一向吝啬言辞的方东拱手作揖打了招呼:“不知哑伯深夜到访偏院,有何指教?” 方东特别强调了“偏院”二字,以告知其特殊性,不料哑伯对他所言宛若未闻,一步一步朝他靠近,而后就在三尺远的时候,突然抡起身后的不知从哪里冒出來的铁棍直接往方东脑袋袭去。 从來人出现的一刻起,方东就早已有了防备,在哑伯伸手之际侧身闪过,顺势挥出了手中的长剑。不愧是跟随无机老人的绝世利器,即使沒有碰上“哑伯”,却还是顺风割掉了他的一缕发丝。 哑伯诧异了一下,眼神变得明亮,嘴角咧出一个满足的笑容,那森森白牙在黑夜中甚是渗人。原以为是几招定胜负,却不曾想,几番回合下來,两人还在打着拉锯战,沒有半点结束的意愿。 方北在树上屏住呼吸,盯着两人一來一往,渐渐发觉了怪异之处。两人交锋,一个是铁棍一个是利剑,方东力道不足且不擅长,即使有利剑护身,却也不敢跟其硬碰硬也就罢了,只得巧劲出招;哑伯那边仿佛也是有所顾忌,或是在等待什么,出手竟然畏畏缩缩,丝毫沒有大刀阔斧的霸气,一跟铁棍使下來,竟耍出了绣花针的怪异感。 你不急,我也不急,方东打着打着顺手了,心境越发平静,一招一式应对自如,而哑伯那头像是得到某种讯息似的,突然收了招式往偏院外头跑出去。 很明显的陷阱,方东脑袋中有闪过“穷寇莫追”,不过更多的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倒是要看看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于是朝方北暗地招呼了下,只身跟了过去。 089.狗咬狗 方东的用意方北岂会不知晓,尤其是当那本剑谱被错手打落慌乱丢弃在地上后哑伯神色的转变。 在树上伪装的他把哑伯将所有的情绪一一收纳眼底,虽是一瞬而过,却是情绪交杂,有愤恨有疑惑有喜悦有遗憾,然更多的是想伸手去捡却抽不出身的懊恼。 不是方北的眼神太过好使,而是哑伯的动作过于漏洞百出,剑谱被丢,方东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倒是惊得他跟割肉放血似的,心疼得不得了。可惜的是,一直到最后即使有空档他都沒有下手,反而选择了莫名撤离而去。 方东跟随哑伯一路过去,方北悠然自得继续蹲在树上喂蚊子,沒有了打斗声的偏院显得分外寂静,偶尔还能听到嗡嗡吱吱的蚊虫声。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方北眼皮子已经在一条缝与沒有缝之间挣扎了良久,若不是树枝庇佑,估计他早就一个跟头栽进土里当肥料了。好在功夫沒有白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人给等到了…… 來人的装扮仍旧是灰扑扑的一身,瞧着分外眼熟,定睛一看,方北吓了一大跳:嗬!居然还是哑伯!可是……抬头眺望了下,不见方东的身影,难道东子把人给跟丢了? 不应该啊!方北继续挠头,自己跟自己对话着:东子若是找不到人了,第一反应是会回原地跟他汇合的才是,怎么会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沒有人影呢?难不成碰上意外了? 话说的人想法也多,方北一个人蹲在树上想了半天,直到哑伯弯身拾起剑谱,翻了翻,往屋里走走去才清醒过來:哟!这次还真的是正主來了?不对!眼前的哑伯跟之前來的那位好像又有点差别……莫非这年头“哑伯”是趋势,还不止一个两个? 方北脑袋里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气息却是丝毫未动,眼睛直直地盯着來人。 偏院沒人,只是其中一间点着微微的亮。“哑伯”环顾了左右后,放轻了脚步,鼻子轻哼嗤笑了一声,然后推开门,方北扭头继续换了个方向,等待着事情的进展。 透过影子,方北轻易地看见了屋内哑伯的动作,与想象中的举措相差不到,哑伯开始翻箱倒柜地拾掇里屋里的个个角落,柜子桌子床榻,方北想笑,一个老人家还得弯着身子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去床底翻腾,还真是辛苦他了! 屋内某件家具咔嚓一声,似是被挪动了,而后就听到一声哀嚎,屋内的人似乎普通一声摔倒在地。方北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还是沒有挪窝,就见哑伯一手抱着自己的胳膊,一手往怀里塞着某些东西直冲冲地往外跑。 方北很是欣慰幸好他的行动沒有跟上思维,要不然肯定会错过接下來的精彩一幕。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北想,以前的他对这个词语的认知只是在字面上,那么今天他是真的见证了这一事件的发生。 哑伯跌跌撞撞出门还未走几步,跟前又冒出一个人,抬头一看,脸色突变。 方北贼笑:哟哟哟,碰上高手了,无机老人的三弟子,看你们谁收拾谁!不要怪方北坏心眼,怀仁的名声不差,不过向阳之前可交代了,会叫的狗不咬人,这人能把自己掩饰得这么圆满,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尤其是一把年纪了,还学着人家附庸风雅,俗!大俗! 向阳说话虽是带着偏见,但不得不说也是有道理的,这乌漆墨黑的,能跑到这地儿來的无非就是藏着一颗黑心,呃,他自己和方东不算,顶多是个歪心! “你这是想干嘛呢?”原以为以怀仁的性子会先礼后兵,不曾想一开口,礼貌不见得,语气甚是咄咄逼人,脸上的神色在月光的映衬下像是发霉的果子,瞅不见半点暖意,阴森得令人汗毛直立。 哑伯微微后退,甚至开口说起了话來:“你……你……怎么过來了?”哑伯不哑了?这真是件令人高兴的好事!方北摸摸下巴:居然还变年轻了,无机居果然是个英雄辈出的好地方! “我來看看你所干的好事啊!”怀仁扇子拍打着手掌,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未曾到达眼底,“把东西交出來吧!我保证当做什么都沒有看到!” “哼!都是一路人,不要说得自己是有多么崇高,不就是披着一张人皮么,再怎么样也掩饰不了你骨子里的卑鄙。”“哑伯”不在掩饰,整个人将身子挺得直直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怀仁啊怀仁!咱们只是各求所需罢了,我沒有揭穿你,也劳烦你不要阻拦我!” “如果我说我都要呢!” “那还得看我给不给!” “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怀仁眼神一狠,五指呈爪状直接袭击“哑伯”|的胸膛,动作之迅速,“哑伯”想要后退都來不及,嘶的一声,利器划过衣裳,怀里的几本手抄本纷纷落在地上。 那头……方东一个人跟着哑伯而去,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看路途似是通往下山,一个眨眼,哑伯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心中疑惑的他本是想掉头,可是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批黑衣,个个功夫不弱。 毕竟不是战场杀敌,方东手下留情了几分,顶多也只是划划胳膊伤伤腿,沒往死里揍。哪知那些人一个个即使倒下了,还会咬牙卷土重來,若不是身为敌对方,方东几乎都要称赞他们的坚韧与毅力了。 初时还能抵御几分,以一敌多,消耗最多的就是体力,剑法毕竟不是自己的主攻,宝剑在手上反而显得鸡肋,方东甚是想念自己的大刀了。几番对阵下來,黑衣人倒了又起,方东有些吃不消,正想着脱身之际,石城带着十六不知从哪里冒出來了。 石城稳打稳扎,來一个敲晕一个,十六还是第一次这般真刀真枪跟坏人开口,兴奋得不得了,这边打一拳右边踢一脚,就跟初次见到心爱的玩具似的忙得不亦乐乎。有了帮手效果就是不一样,三下五除二,一伙子恼人的家伙就被制服得差不多了。 090.食恶果 方北本身其实有些看不懂底下到底出演的是哪一出,底下的“哑伯”不是真的“哑伯”这个是确定的。哑伯不会说话也就罢了,就算是会开口,从年纪只会比无机和福伯大,声音苍老是肯定的,现在这个带着尖细的嗓音从年龄上來就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只是……脸皮底下的真相是什么?为何怀仁对他的出现似乎一点都不意外,难道他知道真相?还有之前方东的追的那个“哑伯”又是何人?问題有点多,方北继续晕眩着:大爷的!这都比行军打仗还纠结啊!得了!这七拐八拐的案情太复杂了,还是继续看吧! “哑伯”在怀仁率先出手抓落他辛辛苦苦的找到的手抄报后,整个人都愤怒了,低低地吼了一句:“李怀仁!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毕竟不是真的“哑伯”,在伪装被识破之后,已经毫无顾忌,畏畏缩缩的低头样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恨意满满的凶狠。 义正言辞的话,被冒牌的哑伯说出來,多了些冠冕堂皇的喜感,尤其面对的是怀仁这个衣冠楚楚的“真好人”,亏得他们自己不觉得亏心。啧啧!都是以前黑窝窝里的黑老鼠,还装啥好人! 撕破脸皮,一刀两断,无非就是一瞬间的事。见证了这一奇迹发生的方北眨巴着眼睛,砸吧着嘴巴懊恼的他表示非常遗憾:一个人看戏太沒意思了,应该带点花生小酒顺便让他家爷把小豆子过來瞧瞧的,这一环接一环,精彩不断可比起单纯地听故事有意思多了! “把其他的东西交出來,咱们有话好好说。”恶言恶语似是沒有伤及到怀仁半分,只见他脸色不变,继续用自己温柔且狠毒的威胁道。 “哑伯“微微后退,呸了一句:“嗬!和你这种人,我可不觉得咱们之间有话可以说!一个会使计陷害师兄弟,会下毒避害师父的人,老子我不屑为伍!” “……”方北暗暗吐槽:难道你们不是之前合作过,现在闹翻脸了么!为什么以前沒有想到这么多,沒有这般霸气!话说,无机老人的毒,原來真的是身边人下的啊!这也太悲惨了点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怀仁见劝说无效,只是出招,“哑伯”不甘示弱,狠狠地一个扫堂腿直接朝下方,在对方迅速后退后,连连突击,逼得怀仁一直往后退。 怀仁取出怀中的折扇,在手上挽出了一个花,扇面直直飞向“哑伯”的脸面。“哑伯”身子往后一仰,险险避开,而后一个跟斗往后翻,落地后刷刷从鞋子里抽出了两把飞刀,嗖嗖嗖直接投掷怀仁。这一來一回,一躲一闪,两人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看的树上的方北都心痒痒了。 沒等多久,优势劣势尽显,毕竟是无机老人的第三个弟子,武功确实是首屈一指的,袭击之余,还不忘把地上的剑谱给顺手收了起來,只是,这似乎并不是他真正的意图,他应该还有更想要的东西,否则不会一直出手拼命地逼着“哑伯”。 而“哑伯”身手弱是弱了些,但也不是那般不堪一击,虽时而败于下风,但性命却是无虞,结果惨是惨了点,伤了胳膊伤了脸,却还是同样不愿松口。 方北等啊等,总算等到两人同时住手的那一刻,就在两人目标一致,想要撤离的时候真正的正主儿來了。 东边无机带着福伯等人一起出现,西边向阳抱着玄铁大刀大摇大摆地带着林家父子一起冒了出來,而南边则是气喘嘘嘘的方东带着被冒充了好多次的哑伯和石城十六四人一起围拢了过來。 虽是一起出现,但是却是呈四方状包围而上,这也是怀仁跟“哑伯”即使知道周边來人后想抽身却无法逃离的原因。 方北跳下树,堵住了最后的一个方向,抬头见方东似乎显得有些狼狈,担忧地问道:“东子,你沒事吧?”眼神四处扫了扫!妈呀!这年头!长得像哑伯的人可真多,一个两个三个啊! 方东摇头,“多亏了石兄和十六相助!”方东住了嘴,方北也沒有多问,现在不是唠叨的时候,面前还有更大的问題等着他们去解决呢! 小豆子窝在林木怀里,同样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惊呼道:“爹爹~爹爹~好多一样的爷爷啊~” “嘘,,有些人觉得自己太丑了,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只得盗用哑伯爷爷的脸呢!小豆子,咱们不能乱说话,咱们得好好鼓励他们,多说说好话,告诉他们,人啊!最重要的不是你长得怎么样,而是看你的一颗心怎么样!黑心都还有洗白的机会的!” “……”向阳胡诌的功夫越发见长,众人皆是一愣一愣,唯独小豆子受教地点点头,“嗯嗯~好人有好报~爷爷们~你们不要怕怕~小豆子会保护好你们的~” “……”爷爷们都沒有作声,真正的在无机身后的哑伯那是沒法说话,其他的两个冒牌货是被现在的气氛压得不敢回答。 “师父……”即使是这种时刻,即使已经被戳破了面具,但在这种场合下见到无机,怀仁还是一脸淡然地喊了一声师父。 “不!还是别叫我师父了,我心中有愧!”无机摇摇头,摆摆手,这么多年來,当了这么久的师父,却是沒有干着师父的事,不管是身为无机居的掌门人,他一直都是扮演着甩手掌柜的职责,一年下來,干的事情还不如底下福伯为无机居所花费的心血多。 身为师父,他一直都是扮演着失败者的角色。直性子恶劣不说,还不会教导,好好的两个孩子,林晨林木被他逼走了,一个临走前都沒有原谅自己,一个到现在才回到身边,这是他的悲哀! 底下的十來个弟子却是个个畏惧他,视他如毒蛇猛兽,不愿靠近。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不会抱怨谁,也不会去指责谁,一切皆是自己种下的果! 091.大动静 无机说完,四周一片沉寂,怀仁手里紧紧地握着从“哑伯”那里夺过的秘籍,捏得纸张咔嚓作响,甚至还能听到骨头咔嚓嚓的声音。 实在是太安静了,一群人围着连呼吸都是轻轻掩着,诡异得让小豆子一直在林木怀里蹭啊蹭,感到非常不安,林木轻声拍打着安慰着,却是效果不甚明显。其实别说是小豆子了,就连此刻他自己都觉得浑身不对劲,却又不好抽身离开,毕竟來都來了,就是要等一个结果,给自己给无机居给老头子一个交代的。 只是,此刻,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声开口打破,倒是向阳这个外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朝小豆子挤眉弄眼,“小豆子,你先捂着眼睛,等会儿让叔叔变个好玩的!” 小豆子最是听话,乖乖地用十个白嫩嫩的小指头把脸颊给蒙住了,而后从指缝间偷偷地看着向阳的动作。向阳朝方北点了点头,打了个响指,慢慢数着“一二三“,只见后者从怀里掏出一玩意,那是一颗鸡蛋形状的东西。 好奇的小豆子指缝越來越开,最后手指都放在眉毛上去了,向阳假装沒看见,然后让方北轻轻地把外层包裹的黑布慢慢掀开,, “哇,,”两道“哇”声重叠,一个是小豆子,还有一个是躲在石城背后的十六,两个娃娃眼睛都瞪直了,好大一只会发光的猪啊(俗称夜明珠)。 至于其他的人,一个个皆是见过市面或者是性情较为稳重,第一眼看着惊讶,转眼也沒有放在心上,而放在心上的,不过就是那两个假“哑伯”,已经是阶下囚,目光短浅的家伙,不提也罢! 方北将夜明珠扔给向阳,向阳转手交给小豆子把玩,小豆子的整个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安什么的一下子消失的无隐无踪,小嘴儿笑得都合不拢:不为别的,年纪轻轻的他可是知道这是值钱的宝贝,得好好收着。 有了夜明珠的照耀,亮堂了一片,奇怪的氛围瞬间被吹散得烟消云散,无机叹息了一声,情绪微微有些低落,却还是沒有吱声。 向阳抬头,无机福伯还有真正的哑伯三位老人脸上神色皆是一片怆然,在泛白的光芒照耀下,尤其是无机,即使沒有垂头丧气,却是半点都不像是传说中的第一高手那般傲气凛然,反而跟个落败的公鸡似的,尽显神色落寞。 思考了这么久,怎么还沒有结果的呢?向阳等得有些无聊。有事快说有屁快放这般俗语向阳只差沒嚷出口了,幸而林木摇摇头,拉了拉他,不让他的胡话搅乱了整个局面。 也是!即使无机再怎么不管事,再怎么不负责任,毕竟也是跟了他十多年的弟子,不管再怎么样放牛式圈养,也都是自家的孩子,跟了这么多年,陪伴了这么多年,即使是一件死物,或浓或淡,那都是有情感在里头的,更别提是人了!想想看,排行第三,那可是无机老人的第二批弟子,仅次于林木林晨地位的人,的确是有些惋惜的。 “那边有人來了!”方东低语了一声,示意众人往后回头,就看见好多熟悉的人影站得老远,一见这边人发现了,立马嗖的一下沒有了影子。 “噗!”向阳不客气地第一个笑出声,“你们家师兄们怎么就跟老鼠见着猫儿似的,连看热闹的勇气都沒有啊!”啧啧!居然连正面瞧上一眼,都得偷偷摸摸,哪像他家的那些个将士们,一个个胆子肥得流油,使劲捣腾着,无聊的时候,纯粹是哪里有笑话就往哪里走,才不管你是元帅,是将军,只要不是打仗,大家人人平等。 动闹得有些大,除了处在事件中三弟子怀仁和跟着方东一起过來的石城与十六外,其他的弟子即使都知晓有重大事件发生,然皆是站在远处不敢靠近,一个个探着脑袋,鬼鬼祟祟地往偏院这边瞅着。 “六师兄,你去把还在山上的师兄们都喊起來吧!”发话的是林木,仍旧是未下山之前的称呼,一方面回应了无机老人的期盼,另一方面承认了自己消失已久的小师弟身份再次光荣上岗。 林木开口说话,石城立马应答,连他家师父的意愿都沒有问,直接吆喝着那头:“去大厅集合,师父有话要说!” “……”无机囧,其实他还沒有想好要说什么來着!不过既然小木都这么说了,事情都这么地步了,也是该解决了,省的后患无穷! 无机袖子一扫,掌风一过,啪啪两下,两名冒牌的“哑伯”脸上就掉下了一层奇怪的物体,像是一层人皮,又像是一块薄饼,也不知道是怎么东西。露出的两张陌生的脸庞,脸上同样是黑乎乎的一片,像是撒了芝麻的大饼,向阳瞬间有点不喜欢某种食物了,幸好小豆子沒有看,否则一定会吓一大跳的。 真正的哑伯跟在两个冒牌的“哑伯”身后,眯着眼睛打量着,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似是在辨认某些熟悉却又陌生的东西。福伯跟哑伯两人手势交谈着,不亦乐乎,倒是看得无机脸色一阵铁青一阵白,就是显示不出正常的色泽。向阳在一边看着笑得直乐,不是他不守辈分什么的,实在是这几个老头子一点都不顾及颜面,情绪什么的波动太大了! 怀仁是自己走的,方东方北跟在后头,外加十六在一边低低地叨念着,“三师兄,你到底是想干嘛?为什么要去偏院,为什么会跟这些个冒牌货在一起?为什么会抢他们的东西?” 在大厅集合的时候,底下弟子们一个个排列着,林木站在边上,按道理说从大到小,他应该要站在末列,只是他怀里现在抱着个小豆子,而且边上向阳拉扯着他,再加上自己沒那个意愿,种种原因,他还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和向阳在一起站在,哦!不!是坐在一边!小豆子太沉了,站着有点吃力了! 092.共鸣中 福伯扫视了下底下众人,对无机点头示意道:“人都齐了!”无机老人弟子十八,除去林晨林木,还有在山下找无善的丁瑞和肖烈,还有五个已经出师成家立业,剩下的八个都已经在底下低头候着了,还有一个正在大厅中跪着,也算是把能凑的都拉上了。 “这么晚把大家召集起來,是有件大事要宣布。”无机的声音听起來有些沧桑,只见他站起身,慢慢踱步,目光一一从众弟子们脸上扫过去。对上那些双不似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稚嫩或者年轻面庞,说是他不关心也好,不理会也罢!但是一想到这些年來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心中莫名有些置气,为何事情最终会走到如此地步? 像是被压制的小麻雀,无机的眼神即使已经透露着慈祥,但是在众弟子眼里却是较以往更为犀利,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耷拉着脑袋,明明沒有做什么坏事,却还是跟只灰溜溜的小老鼠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不用这么气势汹汹,看把大家都吓得,大家松口气,不用这么紧绷着,说说话,先活动下的。”福伯平时也是不好相处的,但是比起无机,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不,若不是他开口出声缓和,估计大家一口气都提着搁不下去了。 福伯的缓冲最为有效的,底下弟子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师父今天是怎么了?” 看着跪在最前面的怀仁,弟子们心中忐忑:“三师兄怎么了?” “边上的这个是小师弟吗?”几年不见,再次看到林木,不管是外在还是周身气质与性情,那变化何止一个“翻天覆地”了的,即使沒有十八变,那也有十七变了,这些个熟识他的师兄们一时片刻都有些辨认不出,更别提是其他根本都沒有见过的,一时间猜测纷纷。 “咳咳!”无机老人的出声永远是最为霸气的,即使只是无意识的咳嗽声,也惊得地上的蚂蚁团团转,他还沒有瞪眼,原本纷纷扰扰的大厅立马又恢复平静,最后就只剩下小豆子呼呼地喘着气儿。 福伯无奈,连连摇头:无机的恫吓力太强,一般人是抵不住的,好不容易帮忙拉近了关系,如今却是一下子就无影无踪 了! 向阳心想:无机老人究竟是用了何等方法才使得弟子们对他如此畏惧,若是放在战场上,那该有多好,一个个吓得都不敢动弹,乖乖的,打仗什么的都不用了,什么伤亡都沒有,多好啊! 无机双手背在身后,不管周遭的人内心是怎么个想法,很是大气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今日所言之事,仅次一遍,若是有不明白,自己去琢磨吧!” “无机居的事情我一直都沒有管,其实最大的原因不是我不关心,我一手创建无机居近三十年,我人生的大半辈子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是我的家。不要以为在背后动手脚,沒有人知道,只是我不愿意追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曾想我的宽恕到最后竟然成了你们放纵的理由,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怀仁,弟子十八,你的年龄几乎是最长的,从性情上來说,你永远是最为沉稳的那个,不管是当初林木林晨之事,还是这些年來无机居遇上的风风雨雨,你一直都是我最为放心的那个,虽然我一直沒有说。不过,相信你自己也有察觉!”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每次一有大事,有关江湖等需要为师出面的,我几乎都是让你去解决,其主要原因,一是我的性子使然,二是因为你的性子,我知道你是一个成大事的人,也知道你有才,只是一直沒有问你,为何会屈居于我这个小院落,现在我也不想问你。 “我不知道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武功秘籍?呵!这种与机密之事,我林无机却还是第一次听说!我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流过的汗比你们喝过的水还多,你们以为所有的东西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的吗?我只想说,做梦还得闭眼,不要想得太简单。” 第一次,听到无机老人说出如此感性的话语,作为唯二与他接触时间最长的弟子,唯二中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林木看着一向表现得毫无畏惧的大树被现实压得弯了直直的腰,心中满不是滋味。 无机一番话下來,听得他微微有些鼻酸,衣服袖子处似是被拉扯着,扭头一看,趴在向阳怀里东张西望的小豆子正拉着他的袖子眼巴巴地瞅着他:“爹爹,你沒事吧~” 林木摇头,沒事,摸摸小豆子的脑袋:小家伙不要太操心! 小豆子抓抓头发,好吧!既然爹爹都说沒事那就沒事了,只是既然沒事为何眼睛看着湿湿的,像是下过雨一样呢!唔,是进了沙子了么? “叔叔你也沒事吧~”小豆子果然是件贴心的小棉袄,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况下,仍旧关心着周边两位大人的情绪波动,且人小的他感觉特别敏锐,一发现异常,立马就开口问道。 向阳倒是沒啥事,只是刚刚听完无机说的那一番努力才会有成就的言辞,不由得产生了共鸣了而已。 世人皆知他年纪轻轻边戍守边关,战场杀敌无数,敬佩他的人道他一声英雄,说他杀敌有功,护国有功;却不排除很多一部分敌国战士说他嗜血,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十五岁的他,那时有的只是一身武艺,和纸上谈兵的本事。视人命如草芥的事儿向阳自己不会干,也不容许别人这么做,每次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摸索着,再三确定了计划的可行性,才真正的出手,他的不死战神是用自己的命换來的,不是别人的。他辛辛苦苦留的血汗,那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抹杀的! 093.王麻子 林木和向阳的反常让小豆子很是担忧,两只小手同时搭上他们的额头,成功让两道视线默契对上,回过神來的两人相视一笑,“沒事吧?” 异口同声地问候契合度十足,刚刚还在想着那些不顺心不如意的一瞬间被清扫到某个角落,此时此刻的两人奇迹般回归到了正常心态,一人捏了小豆子的一把,只不过一个捏脸,一个捏屁股,首尾无法兼顾的小豆子顾不得其他,乖乖缩在向阳的臂弯里了嘟着嘴儿哼唧着不再多管闲事了。 无机的话沒头沒尾,就跟他平时的行事作风似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明明才讲到怀仁,讲到怀仁的性情与才能,讲到他对怀仁的磨练是出于重视,然转眼间却又提到了武功秘籍,提到了努力与收获,如此迅速的转移对脑子不够使的某些人來说,完全就是一团浆糊,黏巴巴的,毫无脉络可言。 底下小辈偷偷打量着,原以为在场的人若是有一个人听不懂,那肯定是石城无疑,然事实的真相却是恰恰相反,憨厚的石城在大家沉默与思考的空档,一个人率先跪了下來:“石城感念师父大恩,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父教导之事,习武为人,弟子永世不忘。” 石城的话语很稳,音色很低沉,一字一字清晰地戳入在场每个人的心,包括无机。都说石城嘴巴笨心思呆,然这番话下來,可见石头也有开窍的时候,只是缺少时机而已。 无机老人眼睛低低地扫过石城,而后悠悠然道:“赶紧起來吧!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我这不称职的师父,还是少跪点,省的折煞我。”话虽如此,不可否认,原本阴郁的神色开始因此而明朗几分,倒不是说他稀罕弟子们对他感恩戴德,而是为这些孩子们的德行心性感到欣慰,至少,白眼狼的存在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不,师父所言所行,弟子受益匪浅且铭记于心,石城自知资质不够,人笨嘴拙,今日之跪,只想借此以谢师父恩情。”言词诚恳,词真意切,石城的行动与话语感染了其他懵懵懂懂的看客们,弟子们沉睡的灵魂慢慢苏醒,恍然察觉是该表达下心迹的时候了,于是有一就有二,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來:“谢师父教导!弟子永世不忘!” 十六想了想,鼓足勇气又补充了一句:“师父,十六很怕您,不敢和您说话,平时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见着您就躲。但是在十六心中,您一直都是那座最高山,永远都是。”是依靠也是信仰,只是不曾想敬畏二字中“敬”虽在前,却是让“畏”成了主角。 十六的诚实让边上的一干“闲杂人等”笑得乐不可支,就连无机自己嘴角都连续抽了好几下,那翘动的胡须,倒还真显出了几分猫抓老鼠的架势。 想了想,老九小十也跟着表态说出了内心的想法,即使沒有得到无机的回复却也沒有遭到反对,而边上福伯哑伯时不时的点头更是给予了信心,让他们确定这是一个敞开心扉的大好时机。于是乎,一群人叽叽喳喳叨絮了半天,谁都沒有进入正題。 沒有人注意到两个冒牌货暗地里达成了一致,只见“冒牌2号”突然冲破封穴往跪着的怀仁那头撞去,手上还不知从哪里摸出來一把小弯刀,那架势凶狠至极,惊得一干站在怀仁身后师弟们纷纷上前阻拦,场面很是混乱,而被忽略在一边的“冒牌1号”眼珠子转了转,脚底下开始慢慢往后滑行,悄然无声,眼看离门口只有几步之遥,就听闻一幼儿疾呼:“叔叔!叔叔!” 在场人中,除了小豆子也沒有谁能喊出这般稚嫩柔软的声音了,小家伙喊得急切,就连平日里最喜欢的尾音都忘记拖了,向阳反应迅速,“啪”的一下一个黑色的物体砸了过去,逃跑的人又呈定力状不能动弹了。 小豆子张着嘴巴“哇”了一下,接着低着头抬脚勾了勾摇摇欲坠的小布袜,然后戳了戳向阳,指了指另一只脚上的小靴子:“叔叔~还有一只鞋鞋~”小豆子的话语配上他崇拜的眼神,言外之意甚是明确,,叔叔,你再扔一次吧~好好玩哦~ 林木起身帮小豆子捡回靴子穿上,笑着道,“不扔了,留着下次玩吧!” 向阳微微有些囧,其实真不是闹着玩的,刚刚他本是想从掏点其它东西的,只是抱着个小娃娃不好动,手还沒伸进去恰好碰上一双小脚,沒多想顺便就把脚上的靴子摸下來当做武器给扔出去了。好吧!第一次使用这兵器,原來还挺顺手的! “2号”被反手捆绑着推到了最前排,被定住的“1号”也难逃厄运,两人被五花大绑得连动弹都成困难,包得跟粽子似得,就两张黑芝麻脸还露在外头。弟子中有人好奇手痒,直接拿着一块擦桌布直接把那很不顺眼的芝麻给清理干净,一番折腾后,才总算让冒牌货们重见天日。 “咦?有沒有觉得这两人很眼熟啊!”十六抓着头发问道,还沒等其他人回话,自个儿猛地一拍大腿,“原來是你们二位啊!”不止是十六一个人明白过來,无机居弟子们也纷纷恍然大悟,就说怎么越看越眼熟,还真是老熟人來着。 “这两人都是无机山的人?”向阳扭头跟林木嘀咕,怎么都是一副“好久不见”的模样? 林木摇头,不知道,不认识!他现在都成客人了,那还晓得七七八八,问他简直就是白搭。 “不是山上的人。”福伯一旁解释道,虽这两人曾经齐齐跪在门口求无机收徒,却一直无果,最后还是怀仁好心,指点了他俩几招便把人送下山了。 至于为何大家对其印象深刻,主要源于那句俗语,张三李四王麻子。虽说沒有王麻子,但是后來有人下山无意见了二人,发现他俩以王麻子的身份在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后教训了一顿,回头还把这当笑话说遍了整座山头,以至于过了两三年了都不曾忘却,记忆犹新啊! 094.求悔过 福伯与哑伯早在见着二人身型轮廓后,心中早有猜测,所以对结果并不惊讶,而无机老人则是不一样,刚刚从那番剖心之言过后心情恢复平静的他, 在看到张三李四的真面容及听闻福伯对林木等的解释后,心情颇为复杂:此二人他并无印象,自是不记得曾经有过求师,然不可否认,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十六等性子闹腾的见长辈们皆未出声,且看神情似是无意干涉,皆是放开了手脚:“张三李四好久不见!胆子肥了啊!偷鸡摸狗的事儿居然敢摸到无机山上來?” 众弟子一边说着批斗的话语一边往两人怀里掏东西,居然倒落了一大串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福伯看了两眼,点头:就说药庐的东西消耗得快了些,原來不是被用而是被偷了啊!真真浪费了无善神医的一片好心,这些可都是千金难换的好宝贝呢! 除去那些药瓶,两人身上还被摸出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展开纸张,看不出是谁所书,然字迹皆是同一模样,且上面简短地标示了今夜的行动。 纸张由无机逐一在福伯林木等人手上传过,两封信上,“哑伯”与“偏院”二词丝毫无差,而时间上却是差了半个时辰,联系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其目的一目了然,唯一的困惑,为何中间还有个怀仁在搅局? 按道理说,若怀仁是主谋,他就不应该出现在偏院,自投罗网不说,还与合伙人当场翻了脸面,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怀仁那般有计谋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傻事;然若与他并无关联,事情也说不过去,偏院什么地方,他岂会不知,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和人家打架难不成是吃多了沒事干?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木头家老头子,你们先问候下地上跪着的那位,这俩人我先借用一下。”向阳开口,指了指张三李四,朝无机老人说道,而后跟林木挑眉道, “木头,咱们带他俩到隔壁玩玩吧!” 话音刚落,就见方东方北一人拎着一个粽子往外拖,向阳一手抱着小豆子一手揽着林木的肩膀就直直往外走,留下一干人傻愣着瞅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无机咂吧着那句“木头家老头子”,一时间品不出是啥滋味,哭笑不得,然对于向阳考虑之周全忍不住赞赏地点点头,想了想,瞅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怀仁,沒有说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唉,,” 摇了摇头,重新站在怀仁跟前伸出手:“把东西交出來吧!” 怀仁装傻:“师父是想要什么,弟子不明白,还请明示。” 无机沒有搭话,而后在怀仁面前蹲下,从他怀里掏出那些被抓得皱巴巴但是却是完整无损的手抄本,慢慢翻开,轻轻抚摸着纸上的画图,那神态似悔恨似怀念,压得气氛很是低沉。最后,无机将图纸递到怀仁面前:“仔细看看,再想想自己,你觉得,,有必要吗?” 之前无机就有提及武功秘籍一事,却一直沒有重点,如今这情况,令其他人屏住呼吸,眼睛一个劲儿往手抄本上瞧去。得到的结果很奇怪,沒看到的人焦急,,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瞄到的人纳闷,,怎么会是这个? 最后出声的还是无机:“这是我藏在偏院的‘武功秘籍’,听清楚了,这些个册子是‘绝本’不是‘绝世’!之所以叫做绝本,因为它是手抄的,是我最爱的那个女人一笔一划帮我描绘出來的,只此一家,再无其他。还有,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这些个手抄,与‘秘籍’毫无半点关系,因为它一点都不神秘。” “很久之前就跟你们说过,习武在于勤在于悟,不知道听进去的有几个。那上面的招式,对其他人來说,可能是一个突破,但是对无机居的人而言,并无太多意义,从第一招到最后一招,你们能学的,我虽不是手把手教导,但却是完完整整演示过的,毫无隐瞒!”无机最后的四个字铿锵有力且带着些愤怒,惊得周遭又是一片寂静。 “如果知道所谓的秘籍是空物,真正的已经属于你自己的了,你还会如此绞尽脑汁去偷窃吗?”这句话是直接跟怀仁说的,也是对于整个事件的总结性言词,完完全全解释了怀仁为何会跪在大厅,为何会被责怪。 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简单,怀仁脸色一阵苍白,反应过來后,磕头低低地求着:“师父明鉴,弟子只是受人挑拨,一时迷了自己做出无心之举,还望师父给弟子一个重新改过机会。” “还请师父手下留情!”弟子中知晓事情经过的沒有,只晓得在两个冒牌哑伯出现的时候怀仁也在偏院,都是平时相处的师兄弟,怀仁为人虽假但还不至于像是那种会做伤天害理事的人,再加上他的知错就改,众人皆是觉得该给予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不远处的空地,, 方北揪着张三李四的耳朵,恫吓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张三李四,事到临头,赶紧招了吧!” “沒什么好招的!就你们看到的这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知是真不怕死,还是觉得死不了,张三李四很是硬气,坦白之事就是不开口。 “哟!好大的口气!要杀要剐?不不不,我们才不会浪费这个功夫,对于将死之人,还是让你们自生自灭比较好,再说,我比较好奇你俩最后死的时候会是什么个模样,是七窍流血还是口吐白沫亦或是!”林木围着俩人转悠了几圈,摇摇头,“唉,可惜了,可惜了……” 向阳同样打量着,好奇地问道:“木头,你说要是无善神医若是在的话,能不能把他们从阎王殿拉出來啊?” 林木摸了摸二人的脉象,思索了些许时间,回应道:“这个嘛,难说!”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被打量得有些心虚,总算有人松了口,结巴的语气完全泄露了内心的恐惧。 095.大忽悠 “哦,沒什么意思,事情就是我说的那样,你们中毒了快要死了。”林木学着他们之前大义凛然的说话模式,漫不经心地说道,轻描淡写的语气就跟今天天气不好,灰蒙蒙的一样,有点小遗憾。 一听到中毒,张三李四的表情僵了僵,即使是被捆绑得结实,却也不妨碍两者之间的视线交流,林木等本意就是如此,自是不会阻拦,几人假装沒看见,随便他俩沟通,反正左算右算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了。 原以为能商量出些别具特色的对策,不料最后的结果似乎太过简单,一个说着:“吓唬人算什么英雄好汉,你凭什么说我们中毒,说我们会死啊!”另一个则是在一边附和,“对啊!对啊!凭什么说我们会死啊!” 两人一唱一和否认质疑着林木说辞,就连话语一直在重复都不曾察觉,虽听起來有些烦人,但林木四人心下却是暗暗高兴着:原形毕露了吧!倘若真不怕死,哪里还会计较这些? “你俩嘴巴可得放干净点,他不但无机老人最为宠爱的小徒弟,而且还是青城那头有名的神医,沒见刚刚给你俩把过脉么,沒有依据的事情他岂会乱说?对吧!小豆子!” 向阳结结实实把人教训了一顿,然后召唤正在神游的小豆子。小豆子别的不记得,神医二字刚刚卡在脑海中,再次配合地猛点头保证道:“嗯嗯,爹爹是神医~小豆子不说假话~” 小豆子的说服力那不是盖的,加上向阳的说辞一一都在点子上,不管是林木的身份,还是林木的行为,都对他们产生了作用,原本已经开始在动摇的两人更是犹豫不定,“有什么证据沒有?” “不信的话,你们现在试试运功,是不是会觉得头晕,使不上劲儿。”林木不恼,继续说道,“说你们笨吧!还真是抬举了,这毒可不是一天俩天的,被人算计这么久了,还想着一起共事,真心佩服你们的勇气与胆识,果真是不怕死的!” 这夸奖贬斥得张三李四脸上一阵变色,嘴上说着不信,实则已是气沉丹田,偷偷缓了一口气,居然有些提不上來:哎,怎么眼前朦朦胧胧的,脚好像有点软,有些晃,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中毒了? “这下总该相信了吧!”会说风凉话的人多了去了,方北也开始凑起了热闹,“我说林少!既然人家想死,你可别浪费心神去救了,就当是君子有成人之美,成全他们吧!” “等等!”张三敏锐地发觉林木几个的话语衔接出现漏洞,开始挑起刺來,“不是说无善神医在能不能救都难说吗?难道你比神医还厉害?” “哦,那倒不是,无善神医能不能救不在于他的能耐如何,而是在他的心情如何,这些都是不定数,自是难说!”林木摊手,“我就不一样了,你们要是有价值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帮一把,要是沒有就算了。” “你真有办法救我们?”比起张三,李四显得有些激动,若不是双脚被束缚着,估计他得一蹦蹦跶到林木跟前去了。 林木点点头:“办法有是有,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都是明白人,为的是什么,不用说的太清楚,都懂的! “好!你先救李四,我看着他好了,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张三咬咬牙,提出了交易,换來的是林木摇头,“我先救你。” 向阳对林木的决定赞许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打蛇打七寸,对待一个死到临头还想着让别人先活下的人,最好的方法是让他死不得,而他想救的人仍旧在生死边缘徘徊,听起來似乎有些残忍,但不可否认,却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林木把张三带去了一边,装模作样继续把脉,然后掏出总共才用过一次的银针,在张三枕骨的风池穴及头顶的百会穴等几处提神醒脑慢慢旋转进去,而后拿了一药丸放置鼻间让他嗅了嗅,等了一会儿,才收工,“你再试试,是否还有晕眩的感觉。” 有的人看着就是一副精明样,即使说着滴水不漏的真话也未必有人信,有的人看着斯文木讷老实巴交,即使扯着弥天大谎,漏洞百出也会有人信以为真,林木现在的情况就是后者,明明不是什么神医,但就着这架势与众人对他的印象,几乎都快把名号坐实了。 张李二人的确是中毒了,不是剧毒也不是慢性毒,而是一种带着类似于**的玩意,因分量较少,只是对功力有所抑制,并不能直接将人迷倒个三天三夜。中毒的原因么,很简单,得怪他们自己手贱,药庐东西虽多,各个是宝,可不代表混在一起也是宝。尽管都是由瓶子装着,但难保会有些细小的粉末漏了出來,瓶瓶罐罐搭在一起窜了味儿,以至于引发了些突发状况。 林木之所以想到这招主要是受从张李二人怀里被掏出的药瓶所影响,那个时候便已察觉药效在开始产生,加上上次向阳使坏吓唬石城的那出精彩好戏才刚刚落幕,一时性起,便导了这么一出,因为当着众人的面,信口开河的行为不适合便沒有多言,恰好向阳将人拉离了出來,不再约束的他,尽情地玩弄了一把,效果甚是明显。 “我和李四其实也是昨天才上山,之所以冒充哑伯,因为只有他才不会引人注意。”真难为哑伯了,被人冒充干了这么多坏事,倒是印证了那句话,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之前的那俩封信其实都是你家三师兄写的,他知道我们对无机老人的武功很是钦羡,便他拾掇着我们去盗取秘籍,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像他那般名满江湖,缔造出属于自己的传奇。”对于梦想,张三毫不掩饰,羡慕嫉妒憧憬以及无奈。 “若是这事真与怀仁有关,他为何自己也会出现在偏院?还有,他的动机是什么?身为无机居的委以重任的弟子,让你们去偷秘籍对他來说并沒有什么好处。” 096.替死鬼 虽说是三师兄,是有过些许交情的,然在事情的真相面前,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林木问得直接,毫不隐瞒自己的疑惑。 “说出來就怕你们不相信,当年我们兄弟俩拜师无门,最后的确是受了怀仁的恩惠得到指点,可与此同时我们也付出了代价,初始还好,事情说大不大说下不小,无非是到处打听点江湖消息,去摸点稀罕宝贝,也算是逍遥自在。” “我们沒别的本事,这些年在他的训练下,武功倒是有些看头,名声虽臭,好歹也是熬出來了。近半年,他使唤我俩次数不多,且自从我们带回无机老人手中有秘籍消息后,他就开始把目标放在了无机居,原以为只是错觉而已,然当他再次找到了我俩,才知道这次是玩大了,要大干一场了!” “这两天沸沸扬扬传无机老人新收的弟子魅力无限么?无机老人教他武功不说,连偏院这藏宝贝的地儿都挪出來给他用了,典型是要把无机居都送上他手,这不,某人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开始出手了!”张三哼哼两句,“他倒是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让我们做替死鬼,自己就想着渔翁得利。” “何來替死鬼一说?”方北虚心求教,对于细节他无法推断,还请多多指示。 “偏院有一些隐蔽机关,稍不注意就会中招。”方东理解无碍,无机福伯都有嘱咐让他不要随意乱翻,免得自找麻烦,想必怀仁也是知道这般情况,才动员两人一起出动吧!李四能安然无恙地出來,一是无机老人关了些机关,减少了伤亡;二呢,是他真的运气好,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方北顿悟,难怪之前在树上观察时屋里一直砰砰响,敢情是在搏命啊! 毕竟还是个纯良的小老百姓,沒干过什么坏事,对于其中的曲折繁琐林木能接受,然更多的还是不解:张三去引开方东,是为给李四摸进房间的机会,但是为什么李四平安出來后,反而又会遭到刁难?照理说不是一伙的么,你好我好大家好,冒冒然直接在偏院动手,未免风险也太大了吧! “这还不简单,无非就是不相信别人能完成,或者不相信他们会完成,前者是能力,后者是诚意,二选一,我猜是到最后关头他们的关系崩了。”向阳抱着小豆子翘着二郎腿晃啊晃,帮着林木分析道,“肯定是之前商量好了,然后出了意外,那谁怕他俩带着宝贝跑了,想想觉得不踏实,还是自己來吧!” 有的人生性多疑,除了自己总觉得沒有个可靠的人,像怀仁这般,虽有人派遣,但横竖不是最忠诚的,小事还好说,大事那定是不放心的! 果真的打过仗的人,即使是猜测,也是条条是道!向阳随意的调侃,简简单单的话语令张三李四纷纷侧目,那目瞪口呆的模样逗笑了小豆子,也让向阳好生得意,对了林木眨巴眼睛:“怎么样,怎么样,我聪明吧!”向阳并未胡说,其实光是看怀仁最后与李四对峙的场面,答案就已呼之欲出,只是身为外人,他理应靠边站让人家自行解决,这才退出來的。 “……”林木嘴角抽搐,不去看犯二的某人,继续问道下去,“所以,我师父无机老人的毒是他下的?” “无机老人中毒了?”张三诧异表示不知情,一脸茫然地对着林木。 方北尾指掏掏耳朵,凶残地瞪了他一眼:“你家兄弟早在开架前就把坏话说尽了,该招的不该招的都抖出來了,你现在來否认会不会太晚了?”开玩笑,他记性还是蛮不错的,什么谋害师兄弟,毒害师父等,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想狡辩?沒门! 张三看了看李四,李四想起自己与怀仁的争斗时的一言一行都沒有逃脱树上的眼睛,不乐意地点点头,“无机老人中毒之事我俩并不清楚,不过好几次见他代替别人给无机老人送饭送茶水,甚是勤快,一点都不符合平日我们对他的了解,而且之前他有让去找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个中缘由,只属于自行猜测的,并不能证明什么。” 张三说话公允,沒有直接把大帽子往怀仁头上扣,不过照情况來看,歪打正恰好给说中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 至于谋害师兄弟指的是什么,众人心中已有数,想到一路上遇上的某些人灾**,一是与向阳有关,二來也少不了林木的份,前者不提,后者那估计是与怀仁脱不了干系,向阳微微思索:“除了你们两个,是否还有其他人跟你们是一伙的?” 上次那个“假丁瑞”事件才刚刚过去,虽说并未有产生不良后果,但一思及一个危险分子潜伏在无机居这么长时间,想想都有些不安心。 “不知,他自身鲜少与外界联系,一般的消息传送皆是通过外人,据我所知,山下那间客栈与他关系匪浅,只不过,似乎在前一段时间被另一帮人给占了,然后新來的那帮人似乎也被灭了。”故事有些离奇,张三自己说得都有些不敢相信,然向阳等人点点头,听得津津有味。 随着事情的发展,脉络渐渐清晰,一拨又一拨,果然是一出好戏啊!无机居的这一场似乎要落下帷幕了,就不知京城那里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了! 张三这头交代完毕,李四那边已经开始哇哇大叫了,“快点给我解药!” 大人之间的言谈太过深奥,小豆子打着哈欠开始在向阳怀里低头拜菩萨了,眼皮子一搭一搭,正要睡着之际就被这一声狼嚎给吓醒了,林木好笑瞧小家伙熟稔地窝在向阳怀里,瘪瘪嘴,摆了摆小手嚷了一句“不要吵哦~”继而气定神闲地继续睡去了。 “你说那边能搞定吗?”向阳主要是想依无机老人的性子,会不会被傻傻地给糊弄过去,然后一切既往不咎,从头再來? “你说呢?”林木对于李四的嚎叫不予理会,斜着眼睛看了看向阳,“你都这么聪明了,他又岂是那么好骗?”老头子不是省油的灯, “……”向阳无辜中枪兼无语以对:话说,两者有关系么? 097.决裂上 “怀仁,你拜我门下,已有十年有余,是得是失,为师也不都说,一切皆已成定数,从今往后,你我师徒情分断绝,尔等所言所行,皆与无机居毫无半点关系。”无机视线直直地盯着怀仁,平静地说出这番话,然字词语句中透露的决然,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话语一出,惊得底下弟子一个个都傻了眼:逐出师门?不会吧!太严重了吧!师父糊涂了吗? “等等,怀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说无机是直接将怀仁判以了死刑,那么福伯的这一问,无疑是刽子手行刑前遇上的临门一吼,,刀下留人!呃,即使不留人,那也让人留个话,死的明白! 可别把福伯当做大好人,他问这话的真正目的,不是说要來个缓刑或者出手相救什么的,只是觉得事情不清不楚就出了结果,就好像鞋子里不小心进了沙子,咯得慌。 正是福伯的这一问,给怀仁带來了一丝丝微弱曙光,跪在地上的他,淡淡地笑了下,低低地开始说着,从他进师门的那天,从拜师时心中的忐忑与面上的沉稳,从他正式成为三弟子的那一刻,点点滴滴慢慢诉说,说着他的成长他的感悟他对师门对师父对师兄弟的情谊,千般无奈万般不舍,他后悔,不该因为一时的贪念作出错误的决定。 怀仁说的很诚恳,颇是令人感动,可无机老人仍旧是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什么表情都沒有。 在场的弟子,个个都是比怀仁年纪小,比他后上山,怀仁平日的处世为人滴水不漏,进退得宜,一直都是以温和兄长之姿出现。这么多年的相处,虽排行第三,然在众人心中中,已与首席大弟子毫无差异,即使明明还有个不甚靠谱的二师兄在。 当一个兄长慢慢地把往事一一展示在你的面前,那些已经处于记忆末梢的事件一经提起,分外熟悉。那些尘封的记性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回來,一幕幕,人生百态,喜怒哀乐,滋味种种。喜悦不舍难过,皆是对过去的阐释,不想就此将其埋葬,众师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暗商量着如何是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众弟子皆是有情有意的好儿郎,兄长出事,做弟弟们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怀仁所犯之事并非罪恶至极,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是一个好人,即使是功过相抵,也应该能得到善终,再给一次机会的。众兄弟如是想,也如是说,一个接一个,纷纷向无机老人求情。 而出乎意料的是作为最应该挺身而出的老好人石城却是目不斜视,怔怔地盯着无机老人,一句话也不说。十六蹭到他边上,推了石城两下,示意他也帮帮腔,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劝着劝着就把无机老人给劝回來了。 石城回头看着十六不停地明示暗示自己,嘴唇动了动,想解释,最终看了眼无机老人看了眼怀仁,摇摇头,不再言语,该说不该说的,还是让师父來做一个了断吧! 098.决裂中 林木向阳进來时,屋内仍旧是一片混乱,新进的弟子中排行十五的弟子视线从林木身上飘过,不由得灵光一闪,以为自己找到了最佳的说辞,一脸慷慨激昂地说道:“师父,既然小师弟您都能原谅,五年后仍旧让他归于师门,三师兄为无机居做了这么多,为何您就不愿意放他一马,原谅他这一次?” 无缘无故把矛头对准了无辜的林木,中伤的林木耸耸肩不予反驳,向阳可就不开心了,大咧咧地说了句:“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懂事,讲出如此不找边际的话,吃错药了吧!”当年的事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清?按照事情的发展,明明是木头原谅无机老头好不好,这人说得好像林木犯了多大的罪一般!啧啧,连因果关系都不清楚还敢站出來说大话,实在是沒救了! 向阳摇摇头,为无机老人感到悲哀,同时也感叹道: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给了他威力十足的恫吓力却让他收了一群不在状态的徒弟,相反,自己虽然时常被嘲得面子里子都挂不住,但这些比起那群可靠的个个能独当一面的兄弟们來说,沒有什么是更重要了。 十五被向阳这一噎,不知该如何往下接,尤其在向阳身份未明的情况下,最后被其他师兄弟拉了拉,住了嘴。 十五话语中的质疑明显,无机老人岂会听不出,既沒有责怪他口出狂言,也沒有直接对林木之事作出表态,反而问怀仁:“你也这么认为吗?你知道你错在哪吗?” 怀仁被这一问有点愣,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最终规规矩矩地答了一句话:“弟子知错,愿听师父教诲,以后绝不再犯!” “知错?哈!知错?知错的你也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吗?说我沒有给他机会!可又有谁知道,我把机会摆在他面前是他沒有珍惜!你说以后不再犯,那你认为我还有这个福气等你的以后吗?”听到怀仁的那句不痛不痒的知错,无机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逐渐抬高,最后竟有些压制不住忍不住握着拳头咳嗽了起來。 “师父!”原以为只是受情绪影响呛到了,所以,当看着无机老人咳嗽完之后拳头上全是黑血之后,一时间全场一片惊呼与不安。 福伯第一时间把人扶着坐下,林木闪身上前,抽出汗巾直接伸手帮忙擦拭血渍,蹲着身子的他,擦得很认真,就跟照顾小豆子似的,区别是一个白嫩嫩软绵绵的,而这一个,干瘪瘪满是老茧,相同的是,他们都给他带來了温暖,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老头子我这辈子,心狠之事不超过三件,绝对不包括这件。第一件,我为了我的功夫梦,放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恋人,辜负了她的情谊,让她落寞而终,最后香消玉殒;第二件,或许想法是好的,却是因为我恶劣毫无人性的做法,硬生生地斩断了小晨的姻缘,毁了她一生;第三件,我无故迁怒,将小木驱逐,这一走就是五年。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给他们三机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我的青梅还是那般温柔美丽善解人意,小晨还会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就连小木也还是那副木头性子……” 这已经是纯粹在揭自己伤疤了,无机说着说着越发黯然,林木手下的动作沒有停,伸手盖住了那只枯瘦的手背,换來欣慰一笑。无机伸手拍了拍林木,情绪已经稳妥:“上半辈子的我,因为固执不听劝不给人机会做错很多事,这些足以让我后悔一辈子。所以,打从他们一个个离开后,我告诫自己,凡事留一线,也在督促自己做事不要太绝。” “不管你们中的谁,就算做了天大的坏事,我都想着‘沒事,还有机会改正过來’。早在三个月之前,我便开始在等你承认,等你悔过。然而换來的只有虚情假意的问候与锲而不舍的陷害,陷害小木,陷害老六十六。” 关于下毒一事,无机早有察觉,身体是自己的,尤其是像他这种将各个部位作用发挥到极致的人,出现异常,即使不懂医都能察觉得到。至于人选,他有怀疑,且通过平日言行也猜测了一些边角,只是沒有严明罢了,想不明白事出何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不想就此再失去一个弟子,索性不去揭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反正他也是行将就木的人了,还能早点解脱! “还记得我那时和你说的话吗?我说,只要你愿意,一切都來得急!不为别的,就想让你回头看看。”可惜的是,一切已成枉然。 “也别求情了,我心意已决,从今开始,李怀仁不再是我无机居的一份子,若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无机弟子必当竭力缴之,听明白了吗?” 沒有严惩怀仁,已经是最为仁慈的抉择,众弟子暗责三师兄所为之余又感念无机之恩,不再犹豫,异口同声道:“是!遵师父之命!” 无机点头,很好,继续道:“其他弟子听令,从即刻起,你们仍旧是我无机的徒弟,但世上不再有无机居,大家看看,明早都下山去吧!”还是那副语气,似乎在悠悠地说着,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只是这个散是真的要分离了。 “……”原本还带着淡淡忧伤的弟子们一下子消化不良了,一个个心慌慌,眼巴巴地瞅着无机:是他们听错了吗?无机居要解散?师父这是不要他们了吗?“师父……” “无机,你这是……”别说是弟子们,就连与他最为心意相通的福伯,对无机的决定都表示诧异,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半点预兆都沒有,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这一刻便只剩下狂风肆虐的苍凉,甚是诡异。 无机摆手,起身离去:“无须多言,明日一早,都下山吧!” “莫非这就是中毒过后的后遗症?”看戏之人对于剧情变化之快云里雾里,怎么连个过渡都沒有呢?向阳摸着下巴琢磨着。 番外之——红包和马屁 在向阳还是车夫,在还未和方东方北汇合的某日,路途中,, 小豆子睡了一觉后,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在马车里窝不住,小心翼翼地爬出马车,挨着向阳坐在外头。林木有些小困,靠在里头休憩,叮嘱了几句,让向阳好生顾着点小豆子的安全,便任由他们两哥俩好去了。 小家伙话多,一直拉着向阳喋喋不休,问东问西。也不知是为表示公平还是小豆子太不会保密了,在问话之后他会不自觉把自己或者他爹爹的老底报一遍。譬如…… “叔叔,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小家伙趴着向阳的怀里,仰着脸问道。 “我家有我娘,还有我,还有我的其他兄弟,嗯,还有我大嫂和侄儿~”向阳说的有些犹豫,因为他不知该不该把那些个侄媳妇们算不算进去呢! “好好哦,好多人,应该挺热闹的吧~我家就爹爹和我~”小豆子捧着脸,一脸欣羡地道,“那过年是不是有很多红包呀~” 原想着小家伙是羡慕自己家人多,正想着该如何安慰他时,突然蹦出的这句“红包”让向阳忍不住扑哧一乐,“是啊!好多的钱的哦!” 小豆子对财的迷恋,向阳深有体会,时不时还把这项认知拿出來回味一番,这不,又逗弄上了! 话说皇家人其实不怎么时兴这一套,一大群凑进宫,说几句吉祥话,他家老爹或者兄长们乐呵了,封地赏赐就下來了,至于红包么,这般福利还真是沒有享受过,似乎都沒人给他红包呢! o(╯□╰)o不知道那些个红箱子算不算? 小豆子的羡慕从那眨巴的星星眼一眼就能看到,向阳似真似假地玩笑道,“要不今年过年的时候上我家玩玩?保准让你拿到好多好多的红包!” 小家伙闻言,抬头,眼睛闪亮闪亮的,不用多说,一定是心动了,捂着嘴偷偷乐了几下,才想起來问道,“叔叔,你家在哪里~我和爹爹之前住在青城南边的小村里~就是不知道以后会住哪里了哦~要是以后咱们住的很近的话~叔叔记得带我去你家玩哦~” “叔叔家房子很大的,小豆子住我家就好了哦!”就跟要钓一只馋嘴的小花猫似的,向阳开始放诱饵了,“小豆子这么可爱,家里的那些叔叔婶婶们肯定会使劲往你兜里塞红包的!到时成了小财主,可别忘了叔叔我!” 小豆子的小小心思,向阳一眼便识破,沒有拆穿,反而性质勃勃地跟他就势聊起來。 “嘿嘿~不会的~等小豆子有了钱,就请叔叔吃大餐~~~”小豆子很有义气地拍着小胸脯,随着喜悦声音不自觉地抬高,幸好在向阳的眼神关照下反应过來,偷偷掀开帘子,发现仍旧阖着眼的林木,暗暗庆幸,还好沒有吵到。 两人又继续嘀咕了一阵,基本上是小豆子问向阳回答,不知是小豆子年纪小还是两人特别投缘,对于那些杂七杂八的问題,向阳全是如实托出,譬如他是刚刚从大漠那边过來的,譬如他打过仗,譬如…… 至于当小豆子得知这个向阳是刚刚从那个打胜仗的地方归來时,顿时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在心里对向阳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原來厉害叔叔真的是一个大英雄哦~ “对了,叔叔,你认识那个厉害的七王爷大元帅吗~”小豆子想起那么多场胜仗,想起了自己一直很敬佩的大元帅,有些好奇。 在外十年,向阳对很多事情都沒有太多关注,倒是身边的人会时常嘀咕他的名气越发越大,不过也未放在心上。第一次发现这么小孩子居然也是知道自己的,不禁有些开怀,“小豆子很喜欢那个大元帅?” “恩恩,大元帅好帅的~”小豆子猛点头,紧握着拳头,一脸激动。 “你见过他?”向阳汗颜,难不成这崇拜是因为自己的外表引來的?向阳顺便摸摸自己的脸颊,应该还好,还算是年轻有为,俊朗有型,黑是黑了点,但这叫男子气概,应该还算是个帅哥! “沒有,可是他跟叔叔一样都很厉害嘛~那一定也很帅咯~”小豆子摇头,笑眯眯道。 如此窝心的话竟然从小家伙口中说出,让向阳说不出的开心,“哈哈!小豆子,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会拍马屁!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小豆子咧咧嘴,很满意向阳刚刚说的赞美,“爹爹说,会拍马屁的人都是聪明人,但是不懂办事只是一味地拍马屁不干事那就是好吃懒做的人了~” “哟嘿!沒想到你爹爹那么斯文的人居然还跟你讲这个? “爹爹不止跟我讲过,还跟私塾里的其他哥哥们也讲过呢~” 向阳从小豆子口中知道林木是半个私塾先生,但是作为一个传统答疑解惑的师者,又怎么会跟小鬼们讲如此深奥的官场人情理论呢?只能说,马车里头坐着的,果真是个怪人! “叔叔,你有沒有见过那个大元帅呀~是不是很威风~” “何止见过,我跟他熟得很,他想什么我手指掐掐便能猜个十成十!”向阳下巴一扬,很是得意地炫耀道,跟个臭屁的小孩子般,丝毫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对。 “哇~~~这么厉害!”小豆子只差沒鼓掌欢腾了。 “必须的~”你说要是连自己的想法都不知道,那还怎么混不是?不过,对于不懂其中关系的小豆子來说,这是项绝技! 两个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同伴一样,聊得可起劲儿了, 应小豆子的特别要求,向阳还特地讲了几出有名的战役,当然,有那个帅帅的大元帅,还有厉害的四名高手,还有众多勇猛的将士们。 向阳沒有讲什么血腥的场面,把战场上那些个笑话乐子抖了出來,比如半夜出操时,有人穿了人家的裤子,有人穿了同边的靴子,有人不小心撞到了树上还直说对不起…… 慌乱的场景,笑话百出,小豆子特捧场,噗嗤噗嗤地跟拍腾的老母鸡一样,咯咯地笑个不停,心底也暗暗下定主意,一定要跟着这个会说故事会有红包的厉害叔叔! 番外之——皇叔救命上 “我说小皇叔啊,你可是把皇嫂给宠上天了,现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为了给他出气,狠狠地将我这个皇帝侄子胖揍了一顿,你倒是好,威风了,可怜的我,名誉受损不说,还得忍受**上的摧残,悲惨哟~~~唉唉唉!” 淡淡地瞥了一眼哀怨的某人,向阳很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耸肩,什么都沒说,而后看着他那老大不小的皇侄儿越來越抽风,蹦蹦跳跳跟个猴子般,拉着脸皮很不正经地凑到自个面前,而后在自己还沒给出反应时又刷地一下坐回椅子假意跟个沒事人似的。如此无聊的把戏,向阳懒得理会,权当是看杂耍好玩。 甚至,当皇帝大人学着他家宝贝小豆子说话的方式,将尾音拖着长长的时候,向阳也仅仅是眉头挑了挑,嘴角抽了抽,幽幽地喝了一口热茶,然后暗暗告诫自己:我是叔叔,不跟自己“小”侄子一般计较! 本以为云旭这家伙只是最近压力大了,发发牢骚就好了,岂料反常现象一发不可收,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甚至连“有异性沒人性”这样扭曲事实的话都被他掰出來时,向阳就有点坐不住了,要不是想着出门前自家上官千叮嘱万交代,,千千万万不能跟皇上动手,不,准确地说是不能向皇上出手,他真的很想将某个欠扁家伙脸上印上一对熊猫眼。 这厢向阳一个劲地暗示自己,总算是沉住气了,但那边折腾了半天沒反应的云旭可就不高兴了:小皇叔怎么就不搭个话呢?要是沒人配合,他接下來的戏可就沒法子演了啊! 一山更有一山高,想着自个的终极目标,云旭咬咬牙,卯足了劲儿,继续捣鼓着:“皇叔啊,好歹我也是一国至尊嘛,再怎么样也至少给点面子是不是,哎呦,朕的威严哟~~~唉,沒处搁了哦啦~~~“ 尾音跟舞衣的裙摆似的,在地上拖啊拖的,还打着卷儿,向阳面上平静,内心却是翻起惊涛骇浪,恨不得抡起桌上的茶壶砸过去,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在作祟,为何好好的人儿此刻竟是如此失常? “你这小子还有完沒完?什么威严不威严的,还不是你自个儿无聊闹的?” 皇家的事,知晓的人一般不多,而且能在皇城内混出个人模狗样的,绝对都是灵泛的角儿,深知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打死都不能外漏。 类似于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稍稍有点常识的人是绝对不会拿來碎嘴的,你想想,究竟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重要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呢?敢拿当今圣上开涮,还真的得事先将脑袋揣兜里! 那天的“冲冠一怒“表面是踏踏实实将脾气撒在了可怜的皇帝身上,然真正下去的力道向阳却是把握得恰当好处的,架势有些唬人,却不会留下后遗症,顶多是让他面子上搁不住罢了! 后悔不?当然不?他的宝贝,岂能白白让人欺负了去,他堂堂大好男儿,又怎会如此窝囊?打女人的事他是干不出來,但教训恶女人的男人他是一点都不介意的,就算那个男的是他亲侄儿,是当今圣上,那又怎样?妻不教,夫之过,身为国君之妻,连这点素养都沒有,又何以面对天下百姓? 本想事情就这么算了,却不料竟是闹得满城风雨的。 以前,或许会因为他的威严,外人即使对他们的关系不认可,但也不会当面说些难听的,而今,经由某些人的大肆宣传,他们的故事则成为了百姓心中的传奇佳话,,想想,古往今來,能为了爱豁出性命跟皇帝叫板的能有几个?瞧瞧咱们的七王爷,居然为了一个男夫人跟皇帝拼命,多带劲,多有胆识,怪不得那些个蛮子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浑身打颤了呢! 民间的言语,向阳上官两人性子洒脱,一般不会放在心上,当风声逐渐往好的地方传时,尤其最大的受益者是他和上官时,他们更是乐见其成,不过却沒有浪费那个闲情去想其中的缘由。 今天往这儿一坐,听皇上那么一叨唠,向阳似乎有些明了了:难怪一直在这左强调又抱怨的,敢情是在旁敲侧击,想看看自个反应,打算邀功來着呀? 思及此,向阳瞄了瞄还在别扭中的人,心里头倍儿乐,连带地语气也沒那么冲了,很是豪爽地走到云旭面前拍拍他的肩,”好啦,看到你做了这么件大好事的份上,有什么问題直说吧!“ 云旭摸摸鼻子,“嘿,还是皇叔你了解我,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不过两天塔塔族不是有使臣觐见么,想让皇叔帮忙出个主意呗!” 向阳翻翻白眼,还当是什么事呢!“主意?什么主意?不是想联姻吗?直接收了呗!” “我不要!”云旭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可沒这个胆子收! 向阳明知故问,笑得非常之不怀好意:“干嘛不要?送上门來的美味不吃白不吃!” “嘿嘿,那皇叔你吃!” “你这臭小子,找打啊!叔是那么随便乱吃的人么?”向阳很是嚣张地鄙视了云旭一眼,“再说了,我有我家木头,外來的花花草草怎么还能入得了我的眼?” “皇叔你就帮帮忙!你家才那一个,你看看我那后院,早已堆了好几个了,咱就别在添乱了呗!”知道林木是他的软肋,云旭故意强调了“添乱”两个,旨在突出前几天因“贤妃不贤”给林木难堪的事,末了,还揉了揉被揍的腹部,惨兮兮地道:“多一个内人,多一分危险,我可不想因为她们的错误來体罚自己!” 向阳很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别说的这么严重!当我不知道,那事只是让你有理由废了贤妃,你高兴都來不及呢!” “小叔,,” “好啦,好啦,多大的人了,还学小豆子撒娇呢!既然不想要那就不要!这事回头帮你解决!“面对这么大个的“小娃娃”,向阳有些消化不良,摸摸泛起的鸡皮疙瘩后,顺手敲了云旭一记栗子以作精神补偿。 099.决裂下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事已至此.大家都散了吧.怀仁.无机不追究.不代表我能原谅你.无机离去之日.我定当找你算账.”福伯冷冷地朝怀仁开口.而后也甩手离去.“小木.你过來.我有话要和你说.” 被单单提名的林木.望着两位老人离去的身影.心中已有计较.交代好向阳.也随之离去.三人一起來到了偏院.福伯说道:“可能当时你年纪小.沒有了印象.在你五岁之前.我们四人一直住在这里.” 我们四人..不用多说.林木是知晓的.分别指的是老头子、福伯、晨姐还有自己.虽然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虽然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搬离.但骨子里冒出的熟悉感仍旧让他倍感亲切. “解散无机居.尽管初始时更多的不舍与惊讶.然不得不说.这只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你师父创建无机居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单纯的想找一个落脚点而已.”说话的还是福伯.无机沒有出声.只是笔直地站在偏院门口.不进不退. “随着人员的增多.热闹是够了.可烦恼也随着而來.很多东西就丧失了最原始的意味了.即使是学武.也不再那么纯粹.这不是我们所想要的.” 三十年前.无机决战胜利归來.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他不求功成名就.只为一身功夫能获得赞同.然而.等待他归來的却只有青梅嫁于他人妇的噩耗.原以为青梅于他.永远都是那一抹温柔的存在.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不曾想.韶光已去物是人非.一切皆以结束.青梅为他挑灯描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而这世上从此再也不会有那么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在村口等候着他的归來. 黯然神伤的他背着那把与他生死相依的再次离去.这一走就是三年.走走停停.摒弃高手光芒的他独自行走流浪.才终将往事放下.与昔日的好友.也就是张福一起驻足金陵一隅.随口的一句“无机居于此”.竟然在他的名气渲染下.有了无机居这个既无前身又无后台的小小门派. 几年之后.得知青梅有难.无机再次下山.却发现已是阴阳相隔.青梅夫妻惨遭迫害.缘由可悲而可笑.全是被他的高虚名影响.一群所谓的武林人士打着除暴的口号.干着卑鄙的勾当.迁怒无辜.留给他的只有排位两尊、孤信以及襁褓中的**一名. 承受不住打击的无机那一刻风度全无.尤其当邻居把那一团温热的小生命交予无机手上时.他居然可耻地逃了.最后还是福伯将人抱了回去.然而身为大男子对这般软绵绵的物体实在无力.只得托付山下的大婶代为照顾.这一晃.便是五年.总算.无机有了勇气去面对那张酷似青梅的脸.不再隔三差五远远观望.而是直接将人抱至跟前. 回山的路上.到处乱窜的女孩发现草丛的幼婴.直直嚷着要抱回去玩.无机张福一想.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顺带一块得了.至少有个玩伴.而且比起当年哭哭啼啼的丫头.眼前这小子安安静静.一点都不扰人.于是.数來数去就只有两个人的院落便重新添置了两道小身影. 福伯将故事讲完.无机在一旁听着沒有否认.慢慢开始有了动作.进了房间打开暗格.里面四尊排位摆放开來. “这个是.”不是不识字.而是被排位上的字给惊呆了.除去两个不熟悉的人名外.另外两个中有一个是林晨.还有一个是无机自己.且看排位颜色字迹.跟周边一个相差无几.可见时间之久.林木无法理解无机究竟是出于何种心态.竟然把自己的位置摆放在故去的人中间.是在昭示心已死吗.作者有话说这章还没完,等会儿补上~ 100.弥补中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沒有高声疾呼.也沒有痛哭流涕.林木回忆起多年前的自己话说的语气.声音不高不低地唤了一声..“师父老头子.我们回來了”. 十个字.四个词.细细数着.每一个都是无机盼望已久想要再次听到的.当以为今生本无缘的念想竟然在这一刻得到满足.无机懵了.就好比干涸的旱地一下子迎來了雨水.刹那间.他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林木再次开口唤道着这句话.他才真正的觉得雨水是真的.且已经开始流进了那龟裂的躯壳.正在温柔地轻触他内心. 许是觉得时机成熟.林木不再犹豫.直接把当年的事重新翻出來.从第一次见面时林晨的憔悴到她大腹便便时的焦虑.到三番五次逃避追踪的搬家.到不顾一切一定要生下小豆子.到跪求他一定要好好把小家伙抚养长大.到最后他带着小豆子独立定居青城. 事情很乱.即使是波澜不惊的诉说.也让不免察觉此中的心酸.然这并非林木本意.他只是想告知无机老人当年的进展弥补那错失的年华而已. 骄傲的晨姐最后都沒有松口.起先林木还当是多大的深仇别恨.被无机老人这么一说.一时间全部了然.所谓的不肯低头.到头來就好比一出闹剧.一个跟家人闹别扭的孩子想回家却又不愿低头认错的闹剧. 林木充分理解.晨姐是那种面上笑嘻嘻很好说话.但骨子里的骄傲却是容不得半点摧残的.当年老头子出发点是好的.做法却是错误的.他塞了六师兄这门亲事不说.对林晨的选择批判批判再批判.把她及她爱的男人说得一无是处.种种打击下.林晨最终还是坚持了自己.坚信自己的做法正确.却不后悔. 然老天最喜欢的就是玩笑.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证实了无机的说辞:三心两意的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林晨身心俱伤.想回无机居.想见见无机老人.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只得一个人生生地把所有的难都扛下了.若非是因为肚子的孩子.估计就连林木.她都不会去联系. 思及此.林木不觉松了口气.还好回來了.要不然错过了.那就真正的后悔莫及了. 见气氛越发低沉.林木想了想.说道:“小豆子姓林.单名一个淼字.姓是晨姐要求的.大抵因为这个‘林’字是我们三人分别之后唯一还关联的东西吧.” 告诉老头子.晨姐不怪他.想念他..这大抵就是林木唯一能想到的安慰了. 所谓的铁汉.最难抵挡的就是柔情.当得知林晨的想法后.无机忍不住双手捂脸蹲在地上.低低地哽咽着.压抑了太久.被戳中的他.情绪一下子汹涌而來. 老头子哭了.林木愣住了.这幅画面.是他从來沒有想过也无法想象的场景.原來.记忆里永远都不会被压倒的巨人也会有渺小的时候.再回神.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一摸脸.才发现自己竟然也同样是泪流满面.原來.那些以为已经忘却的东西其实是永远都割舍不了的.譬如亲情. 福伯作为一名见证人.当年的事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甚至还以为无机是把林晨当做青梅.把石城当做自己.想借由他俩來完成心愿.才百般刁难不愿林晨另寻良人.殊不知.归根结底.竟然是无机早知良人非良.唉.若是当时就能把话说开.那该多好啊.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外头还有人等着呢.”福伯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努力赶跑悲凉的情绪.“我就说小豆子怎么一点都不呆.原來真是小晨的娃儿啊.太像了.” 刚刚说完太像了的某人.转眼又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些怀疑:“这孩子真的是小晨的.不是你生的.” “……”他一个大男人能生么.林木顿囧.假装沒有听到福伯的最后一句话.点点头.“是晨姐的.如假包换.” 福伯想到小豆子那双亮亮的.滴溜溜的眼睛.继续猜测道:“孩子他爹该不会就是…….” “不是.”林木迅速打断福伯的猜测.“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我敢保证.小豆子不是阿阳的孩子.”林木说得很肯定.一是相信向阳.点点滴滴的相处.一个人的性子如何.岂会看不出來.负心汉这类人不适合他;二嘛.他们自己也说了.时间上不吻合.当不了小豆子他亲爹. 101.未知数 请使用访问本站。石城说想留下看看.究竟为的什么.十六不知.沒多言.回头瞄了瞄其他下山的师兄们.咬咬牙.得了.也不知下次回來该是什么时候.就当是最后的眷念吧.掀开衣摆.十六也跟着一屁股坐了下來.“那我也看看吧.” 石城望着紧闭的大门 .心中颇为忐忑.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举动很幼稚.也不是说想要挽留什么的.离开对他而言影响不是很多.反正他只有每个月上山那么几日.然而.他舍不得的东西太多了.包括里面那个倔强的不久前还夸过他的老头.从被吓唬过吃下糖毒药后林木跟他说的那番话.隐隐约约一直在他耳边回响.此刻.更是越发清晰. 小师弟说:“师父被人下毒了.且最大的可能是底下弟子所为.我知道不是你.所以希望六师兄帮忙.一起找出幕后者.还无机居一个安宁.” 小师弟说:“师父的病情很严重.亏损得厉害.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能不能熬过去还是个未知数.” 未知数……未知数……这真不是一个好词.尤其是人满颗心思等待着结果的时候.这简直就跟揪着一颗心似的.连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气來. 事情的结果如何.已经水落石出.石城对怀仁所为很是不耻.尤其是在听说无机老人现在的状况很不好.甚至还亲眼看到他吐了血后.他觉得怀仁真的是个畜生.即使是狠狠地揍了他两拳还是无法解除心中的怨恨.可惜的是就算他将怀仁往死里揍.还是无法回到从前.无法还原无机老人一个健康的身体. 石城跪在门口.诚心祈祷着.十六打着哈欠.低垂着脑袋坐着.坐了大半天了.太阳晒得整个人懒洋洋的.他都几乎要睡着了.石城却是半点动静都沒有.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六师兄.十六.你们晒太阳怎么不搬条凳子.”被呼唤的两人同时回头一看.独特的问候方式來自许久不见的二师兄.他身后还跟着扛着行李的肖烈. 石城瞅了瞅丁瑞的身后.除了肖烈并无其他人.原本喜悦的心一时间又沉下去了.倒是十六蹦跶着起身欢喜道:“二师兄.十七.你们可算是回來了.” 是啊.可算回來了.他一路循着无善神医的踪迹而去.最后竟然寻至到了青城林木之前都住的小村落.然后再得知.那老人早在几天前便已经离去.至于去向.已是无人知晓.就跟无缘无故凭空消失一般.半点蛛丝马迹都沒有发现.两人无奈之下.便快马加鞭.打道回府. 丁瑞感叹完其中的心酸后.看了看四周.很是纳闷.无机山上人不多.还不至于大门紧闭.半个人影都沒有.心头莫名泛起不详预感:“怎么回事.为什么大门都不开.其他人都哪去了.是不是师父出事了.” “二师兄.你回來晚了一步.”十六哭丧着脸喊道.丁瑞一听.咯噔了一下.什么叫做“晚了一步”.难不成……好在十六自顾自又把话给接完了:“师父昨晚上把无机居解散了.把师兄们都赶下山了.”十六把事情的经过表演了一遍.说着说着.竟然觉得委屈.一下子眼眶都红了.“三师兄好坏.居然给师父下毒.师父昨天都吐血了.” 吐血了.听到这句.就连神经大条的肖烈都感觉到了不对劲.难不成福伯让二师兄寻找无善神医是为了师父.可是……沒找到怎么办.是不是说师父就……丁瑞打断了肖烈的联想.“我想进去看看.” 正在这时.方东开了大门.吆喝着外头的四人.“都进來吧.无机老人有话要跟你们说.”熟悉的面庞让丁瑞瞬间反应过來:方东都來了.那么一定是小师弟回來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屋内.小豆子坐在无机腿上.无机一手揽着他.一手抓着桌上的坚果.拇指食指一捏.原本毫无缝隙的果壳瞬间变成两半.老人探着掌.让小家伙自己捡里头的果肉吃.小豆子塞左边一个右边塞一个.两个腮帮子吃得鼓鼓囊囊的.可带劲了.嘴里还咕咕哝哝地含着::“吼吼次哦.爷爷也次~” 吐字不清的小豆子一边说一还一边往无机嘴里塞.无机别的不知道.脑袋里被那几声爷爷和小家伙胖嘟嘟的小手柔化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一个劲地喊着.“哎.好好好.爷爷吃爷爷吃.” 众人瞧此模样.皆是摇头.向阳甚至还对林木低头耳语:看吧看吧.又一高手拜倒在小豆子的开裆裤底下了.话说小豆子不穿开裆裤好多年了.o(╯□╰)o 林木噗嗤一乐.得意道:“你是羡慕还是嫉妒.有本事你也撒娇去.” 跟无机老头子去撒娇.汗.饶了他吧.跟你这木头撒撒娇倒也不错.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向阳的行动甚是迅速.搬着一条长凳.嘻嘻哈哈拉着林木一起坐下.还非得挨着一起挤啊挤.老不正经的模样让方北忍不住别过脸:那位长得一脸霸气.此刻笑得猥琐至极的汉子.他真的不认识不认识.绝对不是他家王爷.忒忒忒……丢人了.早知道.就跟方东一起去门口瞧热闹了. 方北默默地嚷着不忍直视.也真如心中所言.目光看看无机看看小豆子.最后看看福伯.只是……福伯似乎……好像……呃.发现了什么. 福伯原本注意力都放在那一老一小身上.结果.喝了一口茶.不小心瞧了边上的两人.瞥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不确定地再看一眼.当发现向阳摸着林木的脑袋放声大笑.而林木气呼呼地拐了他一手肘子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瞪得跟个灯笼似的.想开口.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眉头皱啊皱.就跟叠被子似的.都折出好几层了. 毕竟也算是东子的临时师父了.得照顾点.老人家承受能力可能还有所欠缺.方北好意拍了拍福伯的肩膀.倒了一杯茶水.让他顺顺气.放轻松.“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作者有话说刚刚电话回家,森森地被家里的两尊大神给教训了~好吧!算是圆满地走过了2013,2014,各位加油~也祝愿各位小伙伴们在新的一年里顺顺利利~学业事业家业~耶耶耶耶!欧耶! 102.没找到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虽说之前的确有玩笑道说小豆子是林木向阳的孩子.可那毕竟是说笑.福伯自己都沒当真.现听方北的口气.意思竟有些让他消化不良.咽了咽口水.朝方北低语:“此话当真.” “千正万确.不能再假了.”方北点点头.一脸沉重.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不信.你可以找机会试探一下.绝对能发现苗头.” 方北沒敢说其他露骨的词汇.譬如“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哦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该是“郎才郎貌”才对.不过话说回來.他家爷这段时间行为举止异常明显.外人稍稍敏锐点都能发现不对劲.为何林少却是半点未曾察觉.这神经粗的.跟小豆子都沒法比啊. 被念叨的小豆子此刻正傻乎乎地仰着脸朝无机老人卖乖.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无机老人的“剥壳神指”中无法自拔:“哇~好厉害~要是我也能捏开就好了~”可惜的是.即使把牙都磕伤了.果壳外头仍旧只有一排小小的牙印及湿哒哒的口水.o(╯□╰)o 至于还在蹙眉的福伯.自我调节能力倍儿棒.听方北那么一说.自个儿琢磨着.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你说.若是沒个因果缘由.哪有人会为一个外人去挡危险.还一路护送人家爷俩跑这么远.要真是毫无所求.那就奇了怪了.这年头.这等好人估计还在肚子里沒生出來吧.反之.之前在偏院.他还未说明怀疑向阳是小豆子他爹时.林木便已经把他的话给截去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林木竟然会为这种事情不淡定.啧啧.猫腻.大大的猫腻. 方东带领丁瑞四人进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不搭界的画面.向阳和林木两个低头耳语.小豆子和无机天伦之乐.福伯和方北……嗯.若有所思.很奇怪的组合.两两一起.互不干涉.却似乎又是牵连在一起.氛围和睦.处处昭显着祥和. 林木是最先发现进來之人的.方东刚刚出去叫唤六师兄他是知道的.然抬头一看.人数有点多.再细看:“二师兄.你回來了啊.人呢.”林木由惊讶到激动到疑惑.情绪就在这短短的话语间迅速转变.來回沒有看到无善神医的身影后.便变得安静了. “沒找到.”丁瑞一句沒找到.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福伯摆手.轻轻地哀叹了一句:“命不由人啊.” 无机本人一点都不在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慈祥地招呼着:“來來來.沒外人.大家自己随便坐吧.”无机放话.即使说了随意.四位弟子还是正襟危坐.等待着指示. “事我也不多说了.丁瑞你和十七就稍稍听着吧.”无机捏着小豆子的肉手.平静地开口道:“沒错.为师的的确确是中毒了.且照病情來看.似乎时日无多了.丁瑞十七.阿福该是派你去找无善了吧.那老头子來无影去无踪的.沒个定性.别说是追了.光是看着他跑都觉得累.真是为难你们了.” 为难你们了.丁瑞肖烈受宠若惊.第一次听到这话从无机老人嘴里说出來.更是意义重大.单单是这句安慰就足以弥补那受伤的心灵了:“师父言重了.是弟子份内之事.未能圆满归來.弟子无能.望师父见谅.” “无碍.”无机摇摇头.抬着下巴示意了福伯.就见后者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小豆子伸长脖子看了看.呃.不是糖果.小家伙惋惜地皱皱鼻子.继续窝下去了. 103.就不走 请使用访问本站。 向阳在一边附和着:“是啊是啊.就算福伯让咱们儿走.那还得看咱们儿愿不愿意呢.是吧.咱们儿还就赖着不走了.”向阳连续说了三次“咱们儿”.当那个“儿”字从喉咙里绕着舌头吐出去时.感觉忒带劲.仿佛单是这三个字就能把两个人联系在一块儿.所以他一直说着.顺便强调了一点:他和林木是一伙的.是绑在一条绳子上同进同退的. 小豆子的捧场和向阳的支持然林木笑开了怀.朝无机点点头.“听了么.我听他们俩的.还真赖着不走了.”说这句话时.林木特别想配上一个动作.那就是豪气地把脚往凳子上一跨.然后手往抬着的那条腿上一放.斜着眼睛挑眉跟人挑衅. 话说.这该是话本故事里头经常出现的动作居然奇迹般地停留在脑海中.林木表示非常无语:最近受小豆子和向阳的影响太多.都有些分不清自我了.好在动作沒有随心而动.不然他就真的丢大发了.跟个小地痞似的. 林木自以为还维持着自己本有的精神面貌.却不知.当他那句话说出之后.其他人就已经开始对他表示诧异了:任谁都想不到曾经那个不会吱声的小少年有朝一日居然会死皮赖脸赖着不走且说着与狡辩无异的话.实在是有够吃惊的. 熟悉的人如无机福伯第一反应便是:俗话说的好.一方土养一方人.脱离了无机山.小木就连性子都活跃多了.居然还会这般说笑.真是可喜可贺.而余下的四位师兄弟.丁瑞石城瞪大眼睛看着甚是疑惑:小师弟是冒牌的吧.这语气这腔调.与当年完全是南辕北辙啊.至于对林木不熟悉的肖烈和十六则表示:小师弟的胆子真肥.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啊.无怪乎师父对他念念不忘.你看看.十來个师兄弟中.有哪个敢与他如此对峙的. 方东方北则是抽着嘴角.扭过头叹息:不得不说.他们家爷是个特别的存在.才短短几天时间.看看看看.就把人家给带坏了.林少刚刚说话的语气神态十足十像极了向阳.简直都是一个模子里出來的了. 林木两大一小出场.敌对的只有无机.可惜的是无机被那么一呛声.居然都接不上话了.福伯也不帮忙.就在边上看热闹.而其他弟子更是有多远躲多远.反正不关他们的事了. 104.出气筒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跟着无机一路走.两人來到一处空旷地.向阳打探了四周.地儿宽又无人.的确是个打架的好地方.不要怪向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他和无机老人之间根本就沒有什么可以说的.唯一的交集就是林木和小豆子了.只是.虽说有共同的熟人.但是似乎并无瓜葛.而且就最近而言.他拾掇着小豆子与其抗阵作对.让无机老人面子里子灰溜溜的.所以.算來算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机该是上门讨债來着了. 这是第一次.向阳和无机老人单独相处.心情颇为复杂.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给心情不好的老头儿出气了.毕竟无机山上现在仅剩下的一些人.不是他徒弟就是他的老伙伴当然还有小豆子这个小精怪.一个个都是宝.那是含在口里怕化掉.搁在手上怕摔着.怎么能随意折腾呢.于是乎.数着数着就剩下他和方东方北三个外人了. 至于为何焦点会落到自己头上.这个是有缘由的.向阳分析着:方东不用说.对无机老人更是关怀备注.譬如吃饭喝水第一个照顾的人不是向阳不是小豆子而是无机老人.那简直真就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点滴之恩铭记于心.就算无机想找他下手估计都不忍心了. 方北么.那是典型的马后炮.本來对无机老人就崇敬有加.在所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对无机的敬仰更是如绵绵江水滔滔不绝.就希望能得到一招半式的指点.这不.自家爷都羊入虎口了.他还在一边看热闹呢. 少了小豆子和林木极佳润滑剂.不知道会不会言语不和.向阳嘀咕着无机老头该怎么惩罚自己时.无机沒有像他想象中那般直接出手相向.而是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你和小木是什么关系.” “啊.”向阳闻言不自觉地讶异出声.而后发现这个反应傻得可以.赶紧把嘴巴合上.很是镇定地问道:“我和木头吗.哈.咱们关系可好了.可谓是同生死共患难.怎么.想从我这边套话.” 作者有话说先别看~让我把坑填完吧~ 105.情已动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无机老人年龄摆在那里.虽沒有说.但有些事情自是知道且看开得多.所以在听到向阳对林木的喜欢之后.仍旧是非常的镇定.不似一般人那般厌恶嫌弃或者大惊. 云国民风还算开放.男男相恋之事虽不常见但却是有过.甚至民众间流传了夫夫间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是结果往往都是凄惨不堪的.双双皆无善终.传说的影响是巨大的.作为看客.作为听者.百姓即使被故事感动.但一想到断子绝孙.唏嘘不已的同时也在心里将其默认为悲剧才是最后的结局. 于是乎.为了子孙后辈.长辈时刻教导及看守住自家儿郎切勿独跨雷池.就算有脱缰的野马也硬是想法设法将起拽回.回归正轨.再然后.夫夫的故事渐渐淹沒在尘埃中无人提及. 向阳说完之后见无机老人沒给反应.伸手摸摸下巴:会不会太突然了啊.毕竟木头那边还未搞定.这一下子就把事情捅出來了.万一觉得害羞了不高兴了咋办.请原谅某人的不自觉.他完全沒有考虑过林木是否接受.反而担忧着林木会不会因为面子问題而引发的心情问題.真不知是林木给他太多了自信.还是他自己太过自作多情. 向阳思考的同时.无机老人也在打量着他.打从第一次见面时.因周身散发的气质便对向阳的身份有些许猜测.后又因和小豆子面容上的相似又有了其他想法.却始终沒有落个定数.本想从侧面了解一下向阳的喜好.譬如是男是女.却是不曾预料.得到的回答得这般直接.向阳老老实实地承认不说.就连把小豆子都考虑在内了. 就像福伯所说.有的东西不应勉强.既然存在了也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发生.林木的心思.无机向來是猜测不透的.不过就福伯几天有意无意的试探下的结果表明..情已动心未知. 情已动体现在凡事喜欢闷头自己承担的林木.开始知道和人分享了.只不过.这人仅限于向阳.现在的他会将苦恼倾诉.然后再从向阳那里寻求结果.譬如之前无机不肯试药一事.便是林木求救向阳.向阳使唤小豆子的结果.且冥冥之中.林木对向阳的维护更是显而易见.好几次.无机故意当面说着向阳的坏话.第一个跳出來的便是他.就连方东方北都得靠边站了. 至于心未动.那是林木的呆讷性子使然.从小到大.沒有人跟他说.而他也未曾经历.唯一的一次大抵就是林晨之事.可惜终究他只是个路人并不了解其中的爱恨情仇.所以现在遇上这事.自是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晓.且看向阳之举.似乎也是在等待时机戳破这层朦朦胧胧的关系. 无机不是古板之人.他的心愿就是让这些孩子们能好好的安安稳稳的过活着.且有林晨与他自己的事迹当教训.他自觉已经沒有权利去要求林木的另一半是男是女.只要两人能够相爱.能够执手一生.一切便是完美. 唉.就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无机叹息着:这条路布满荆棘.但若是两人心意已决.他自是会站在一边.即使不能为其披荆斩棘.那也得帮忙探探路.看看情况.不过现如今的第一要事.便是为林木把好关.总不能让傻乎乎的他掉进坑里都不自知吧. “可曾娶妻.”无机想着.若是向阳是有家室的人.那么一切好办.至少很肯定林木知道结果后.一切烦恼都不存在了..因为他不会介入.尤其是在林晨出事后.即使他发现已经踩进去后都会立即强迫自己撤回來.再说.他还有小豆子要照顾呢. 向阳一听到无机的问话.瞬间明白了什么.心里暗暗高兴.赶紧挺直胸膛.铿锵有力地答道:“不曾.”活了二十五载.一直都沒有考虑过这个问題.他家老娘急了都沒能把他怎么样. “可有婚配.”男男结亲毕竟是少数.向阳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人肯定也为他担心终生大事.若是已经有姑娘在等候着了.那必定会辜负一方.这不是件好事. “未有.”向阳摇头:都沒有看对眼的.怎么个配法.再说.他一年到头不在家.若是让人家姑娘等着.即使不喜欢.那也过意不去.好不如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不用担心. “家中长辈是否皆在.家境如何.以何为生.”无机的问題很是容易.只是对向阳來说.似乎有些难以回答. “我家还有娘亲一个.家境吧.应该还不错.我沒算过有多少家财.反正吃喝不愁.至于以什么为生么……”向阳抓抓头.“打仗算么.”士农工商.话说.他还真不知道除了打仗自己还能干嘛了.坐吃空山.当个挂牌的王爷. 无机听到向阳回答.蹙着眉头重复着“打仗”二字.然后围着向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探了一番.“以打仗为生.难不成你是……來.试试功夫.” 说试就试.无机沒给向阳反应的时候直接开打.近身相搏.本就是向阳的强项.对待无机那凌厉的拳掌攻击.他巧妙地一一侧身避过.甚至好几次直接与其正面相击.向阳早就想动动手过过瘾.机会來了.定是不会放过.而无机是个武痴.几十年來.难得有机会与人正面交锋.眼中的赞许意味甚是浓厚.两人越打越起劲.就在这时…… 林木木着一张脸.扬声高喊:“老头子你做什么.不准欺负人.赶紧住手.”林木先入为主.想着老头子功夫那么高.又是他找上向阳的.那么肯定是在欺负向阳. 欺负人的无机和被欺负的向阳同时囧然.双双收掌.向阳抹了一把脸.嘿嘿地笑着安慰道:“别担心.我和老头子切磋呢.沒当真.” “我就试试他身手.”无机颇为委屈道.见林木为误解而感到不好意思后.点点头夸奖道.“这小子.功夫不错.手劲大.速度快.身手巧.还不错.”连连两个不错.果真是个人才啊. 106.心已决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能得到江湖第一人的夸奖.即使不在江湖上混.也是件倍儿长面子的事情.向阳嘿嘿地笑着.重新对无机老头开始改观:“无机师父也果真是宝刀未老.佩服佩服.”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老头子功夫厉害这是事情.不过若是要拉拢的话.势必得摆正自己的身份.这不.从之前的老头子到现在的无机师父.单是称呼.就已经聊表心意了. 无机对向阳的称赞淡定点头接受.孺子可教也.至于小木这孩子.哎.真的是.胳膊肘直接送给向阳都不自知.也罢.若真能一起那也是件好事.至少小豆子得以顾上.不用担心遭到欺负什么的了.且向阳自己并无子嗣.定会视其如亲生.何尝不是一桩美事. 林晨的事已是回天无术.造成那般后果.与他与小晨都是脱不了关系.更重要的是所遇非人.林木性情如何.无机最是了解.能带人上无机山去禁地且还告知那么多过往事.肯定不是所谓的萍水之交.既然他已经把向阳摆放在重要位置.若是在阻拦.即使不会出现昔日状况.也难免会造成某些伤害.这些都不是他们所愿意见到的. 把负心人与向阳一比较.孰胜孰负一眼便知.这人虽笑得傻了点.戾气重了点.但就名声而言.的确是个好人选.下定了决心.无机拍拍林木向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们俩的事.我不会插手.只希望下定主意后务必善始善终.” “啊.”林木不解.老头子这说啥呢.什么你们俩的事.刚刚明明是他和向阳在闹事好不好.插手的是自己才对.这话语混乱得.难不成被毒液所影响.连思维都错乱了么.这该如何是好啊. 向阳咧着嘴猛点头:“您老放心.绝对不会辜负期望的.我向阳既然把话都跟您说开了.自是会履行承诺的.”哎呀.原來这就是被岳父大人亲口承认的感觉啊.还真不赖.难怪那一群爷们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去丈母娘家走一遭.原來真是和老人家们联络感情下保证去了啊. 无机老人和向阳达成了一致.唯独还在状况之外的林木糊里糊涂.眯着眼睛左右看了看:这完全是当着他的面打哑谜嘛.很好很好.反正他也沒听懂.就当什么都沒听到吧.只是.刚刚是谁告诉他老头子要痛扁向阳來着.怎么就想不起來了呢.此刻在药庐外面的方北连连打了两个喷嚏:爷.我只能帮您到这了.能不能不挨揍就看您自己了. 几年之后.得知还有这一出时.众人皆是感慨万分:究竟无机老人的神情太会让人错觉了.还是向阳看起來太欠揍了. 无机老人不愧是个神奇的存在.在承认向阳的身份后.只差沒把他当第二个儿子來对待.仗着自己身体还能坚持.上午找向阳过过招练练手.下午则是抱着小豆子瞎乐兼瞎扯.顺便打听点进展.其对向林二人之事的关心程度比起自己的身体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譬如吃饭的时候.小豆子原本是坐在向阳林木中间的.结果无机把人抱过來:“你们俩坐.我跟小豆子一起.”哎.老人家嘛.对孙子那真的是照顾入微.细致入骨.看看.连吃个饭都盯得那么有滋有味. 譬如林木要带着小豆子一起去溜达消食的时候.无机冒出來.牵着小豆子的手.而后把向阳推过去.“我带小豆子走走说说话.你们去后山看看.”后山看看.看什么.林木蹬着眼睛看了一眼无机:这是要抢儿子的节奏么. 譬如睡觉的时候.得知林木和向阳是一个房间的时候.无机咳咳了两句.仍旧抱起小豆子:“那个.你们俩睡吧.我跟小豆子一起.” 无机无他意.只是好心地帮两人分担着重任.一是因他疼这孩子.想最后一段时间好好处处.以弥补曾经的错失年华;二么.趁着他还在.撮合谈不上.只是给两小辈们创造点机会.若是有生之年能看到两人终成眷属.也不算太遗憾. 然.话一出口.所有人一听.愣了.傻眼了:无机老人这话说得可甚是……啧啧.露骨啊.对别人來说还好.不会有什么歪念头.但是听在知情人耳里.那就不是睡一张床那么简单了. 众人视线在向阳和林木之间徘徊.林木疑惑问了句:“你们在找什么.这几天我们俩是一起睡來着.” 呃.似乎忘记说了.一张床上躺着的.还有小豆子一枚.向阳咳咳了两声.无机山上客房不多.但还不至于让客人挤着一起睡.只是因为当时情况太过慌乱.大家懒得收拾了.刚好两间空房.他和林木一间.方东方北一间.至于其他人.各有自己的窝.不用管. 突然被无机老人这么一说.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搞得像是睡了人家闺女一样.明明他什么都沒做來着.甚至迷迷糊糊还挨了好几脚踹呢. 话題打住.不过所有人心中已经确定了答案.尤其在无机老人的默许之下.一切都顺理成章.且都有添柴加火的意愿.唉.可惜的是木头仍旧是木头.不开窍啊. 几日后.方北接到京城王府管家的飞鸽來信后.总算认清了局势:这一天天在无机山上待着也不是办法.毕竟有要事在身.总不能把京城那头的撇在一边什么都不管吧.停留的原因很简单.向阳是想带着林木小豆子一块走.而林木又牵挂无机老人.担心其身体状况却又无能为力.于是乎.他想着主意跟向阳商量道:“爷.你说要不咱们把无机老人带去京城吧.” “您想想.宫里头那么多大夫.个个都是抬得出名号的.比起林少和福伯……咳咳……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方北继续游说.事实上.何止不会差.应该是强多了才是.向阳一想也对.京城大夫能耐不小.之前还有几个曾到军营给他治过伤.该是有两下子的.试试也无妨. 107.收拾中 请使用访问本站。 方北表情诚恳.建议中肯.见四周无人.时机正好.偷偷低声又跟向阳加了一句话:“丑媳妇好歹都得见公婆.爷您不趁早带林少回去实在不像样啊.而且现在无机老人是站在您这边的.别的不说.多一个帮手就多一份胜算.早些搞定早些安生过日子啊.” 向阳一听.这话中听且道理十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來的总该要來.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遮遮掩掩不大现实也不是他的做法.且既然决定了就不打算后悔.干脆就一路解决得了.若是无机老人还能遇上良医.那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行.你先准备.我跟木头说一下.” 跟林木说一下.一是向阳本能反应.二是解决问題的最佳方案.众人聚集.往往不经意间促成了一关键人物.现在无机山上正好有那么个存在..林木. 弟子们自是听师父的.然无机老人拗不过小豆子.而小豆子又是直接听林木的.至于另一边.方东方北肯定以向阳马首是瞻.而向阳则是习惯以林木为参考.于是乎.所有的聚焦点全部集中在林木一个人头上.虽不至于打一个喷嚏无机居里抖三抖.可其决定权的地位已经不容撼动. 结果如何.不用猜都知道.林木定会以老头子的身体为优先.一切皆好商量.至于无机老人吧.更是直接了断得很: 试试便试试.反正不会缺斤少两掉块肉.与其在这受两位“庸医”的折腾.还不如出门走一遭.就当是临走前见见这大好河山.省的下去被人说道他大半辈子尽窝在无机山上数蚂蚁了. 不过最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小豆子.很久之前.向阳便和他说了京城里头的趣事.还有过年的大红包.想想.口水都忍不住直流.一直不停地林木耳朵边欢呼着:“去叔叔家~去叔叔家~去叔叔家哦~” “直接让爷把人带回去好吗.”看着小家伙的那副闹腾劲儿.方东一边收拾一边担忧.“要是出事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方东的性子.从來不是瞎操心的人.只是这一路.除了袭击还是袭击.黑衣人一次又一次冒出好几串.都快栓成冰糖葫芦了.且一个个身份不明.目的却是直接冲着向阳來的.若是真回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还连累了林少和小豆子. “我不知道好不好.预感告诉我.不带回去那才叫糟糕.”方北摇摇头.打着哈哈道:“别担心.爷三个都是有福之人.这点小麻烦对他來说.小菜一碟.还不够塞牙缝呢.”一行人一起走.好歹有个照应.倘若真的分道扬镳.谁知道会面临什么. 两人沒敢跟向阳说王府里头的现况.从老管家的信里头的一些蛛丝马迹表明:京城那头正流传着某种风声.且八卦正如顺风的火势一般.正在四处蔓延.说道的对象.啧啧.很不巧.恰是他家的那位爷以及被他搁在心尖上的小人儿..小豆子.至于小人儿他爹么.幸好还处于暗处未曾浮出水面. 不但如此.老王妃及君主也都已经察觉.甚至都开始打探起消息來了.如此种种.让知情的二人不得不感叹林家父子魅力之大:都还沒有出面.便已闹得满城风雨. “小木小豆子.來來來.进來坐坐.”无机收拾的时候见林木小豆子正好在外头.招呼着把人喊进來.待两人落座之后.再把林晨的排位也给摆上桌.紧跟着自己也坐了下來.比起第一次在偏院见到林晨.林木心态平稳了太多.对于老头子的举措也表示理解.低头对怀里的小豆子说的:“來.看看.这是你娘亲.也是爹爹的姐姐.” “娘亲”这个词在小豆子心中.是一个遥远的称呼.以前他会想着念着要一个.然在懂事之后.他就不再想了.而且.他现在有叔叔.还有爷爷.还有其他的叔叔伯伯.不久后还会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一点都不怕. 见小豆子沒反应.无机笑着道:“小豆子.來.给你娘亲磕个头吧.”林晨走的太早.都沒有给小豆子留下一丝半缕回忆的余地.想來.小晨也当是万分不舍吧. 小豆子歪着脑袋.盯着牌位.贴着林木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会跟我抢爹爹么~”村里的一些婶婶说.娘亲会跟他抢爹爹.不仅她自己抢.还要让弟弟妹妹來抢~小豆子一想.爹爹只有一个.他不想分给别人.还是不要好了.他有爹爹就好. “哈哈.”被小豆子傻乎乎的话语给逗乐了.同时也颇感心酸.无机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很是和蔼地安慰道:“不会的.你的娘亲不会跟你抢爹爹的.会好好保佑你们的.” 小豆子看着长长的排位.小脑袋一琢磨.也是:这个娘亲跟人家的娘亲不一样.她不会动.不会说话.肯定也不会跟他抢人的.想通之后.才乖乖地唤了一句“娘亲~” “乖.小豆子跟你娘亲多说说.她一个呆着.会害怕的.”即使知道做法有些荒诞.即使知道林晨根本就无法听到小豆子的言语.但是林木还是想着让小家伙多多唤她几声.说写话儿.就当是完成多年前未能实现的念想吧. “别说小豆子了.你也是.很久沒跟你晨姐说话了吧.也跟着问候两句吧.”无机的话语甚是轻松.就好比林晨还在.他们几个围在一起坐着般.只是那时一直叽叽喳喳的人现在却是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小豆子放得开.见自家爹爹说娘亲会害怕.忍不住摸了摸排位:“娘亲.不怕不怕哦~小豆子陪你说说话~我给你讲讲笑话哦~我会好多好多的故事~我认识一个叔叔~可厉害可厉害了~他会打仗的哦~他还会保护爹爹和小豆子呢~我们要去他家~我要去拿大红包的哦~娘亲.娘亲.你要不要红包的哦……” 小豆子稚嫩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声音不大.伴着语气的笑腔.屋子里头都荡漾着愉悦的味道. 108.抢爹爹 三句话不离叔叔。向阳在小豆子眼中口中以及心中地位那叫一个水涨船高。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能感受这一大一小之间浓浓的情谊。无机老人知晓林木是护子情结很是严重。本以为他会因此不悦。结果了半天。才发现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担心地位受到威胁。反而兴致盎然地听着小豆子的童言童语。时不时抿着嘴摇头失笑。毫无半点郁色。 尤其在听到小豆子所提红包一事后。林木才惊觉意识到自己发现了某个突破点。就说小家伙为何那么想跟着去京城了。原來其他都是借口。这才是重点所在啊。小财迷又把自己的身份给暴露了。唉。 见林木叹息着。无机以为是他想到了不开心的过去。颇有些别扭地安慰道:“你要是有什么话。就直接跟小晨说。不用顾忌我的。” 闻言。林木抽抽嘴。暗暗吐槽道:老头子这话说的太沒水准了。什么叫不用顾忌。若真如此。您直接离开就可以了嘛。杵在这里当壁画还嫌碍眼呢。 念头刚刚闪过。还沒有來得及抓住。林木一惊。把自己愣了一下:这番听着不奇怪。然。要是从自己嘴里说出來。似乎有些窜味了。就好像吃馒头吃出了大蒜头的感觉。向阳那人影响力果然非同凡响。把他们父子俩都拐着了。o(╯□╰)o “沒什么要讲的。小豆子说的正是我的心声。我们现在很好。即使离开了小村。即使遇上了一些麻烦。但是都是逢凶化吉。小豆子的向阳叔叔人还不错。沒架子又挺会照顾人。现在正准备收拾去他家呢。晨姐放心。一切都很好。也很开心。”林木说着。最后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若是有机会。或许还能还原当年的真相。关于你。关于小豆子。 “有想过你自己的事吗。”无机直接问林木。视线却是直视桌上的牌位。小豆子托付给林木。是林晨的私心。因为她知道林木若是把事情放在心上。那就一定会做到。且林木对待那些纷纷扰扰态度淡然。对是非因果也并不斤斤计较。比起那厢不靠谱的男人一家。和无机山上一群只会练功的家伙。离开无机山的林木是最佳的人选。只是。小晨啊小晨。你有想过小木以后的人生吗。 林木沒打算装聋作哑:“什么事。终身大事么。” “嗯。”无机艰难地点点头。即使已经知道向阳对林木的心思。然真走到这一步。心中仍旧微微酸涩。总觉得对不住。“若是有合适的。记得帮自己顾着点。”无机这话若是让向阳听到了。估计得在背后画着圈圈开骂了:这前一刻还替我说话。一转身就把人抛过墙了。老家伙太不够意思了。 “刚刚听到小豆子说的吧。”无机的心思林木岂会不知。沒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小豆子的担心。“他不想与人來争抢爹爹。我自是不会辜负他的心意。”小豆子那番“抢爹爹”的话语才刚刚褪去。冒出的酸涩还停留在心坎未曾散去。再次被提上來。无机接不上话了。只是一个劲儿叹息。 话说得好听。是以小豆子为出发点。不愿他不开心。然事实上林木还有一个方面的担忧。他很是怀疑自己与人相处的能力。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让他说甜言蜜语比喝毒药还让他难受。而且性子木讷。往往很少去在乎关心他人。一个水当当的姑娘家。求的就是一个知心人。要是让他出场。肯定碎了一地芳心。想想。还是少去沾惹为妙。 109.找娘亲 细数着心目中“娘亲”的种种用途。小豆子满是激动。完全沒有到他家爹爹在听到他“离谱”的高要求后不断上挑的眉头。只顾着一个人继续咕哝着。最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愉快的事情。小豆子突然一下子兴奋起來。蹬着腿儿在林木手臂上蹦跶。差点让沒做好心里准备的林木一个跟头直接栽倒在地上。 踉跄的林木让小豆子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事了。心虚地搂紧了林木脖子。而后想到自己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腆着脸撒娇道:“爹爹爹爹~” 林木把人放在地上。蹲下与他平视。瞧着小家伙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颇感无奈:小鬼每次想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时都会变成这副神态。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他这爹爹当得心软如水。都不忍心拒绝。 伸手捏了一把肉肉的小脸蛋。林木摇头:“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撒娇不管用。”至于真的不管用么。某人自己吐槽道:若是小豆子发现撒娇不管用。估计得水漫金山寺了。 “爹爹~爹爹~那个。我想要一个娘亲~”小豆子小心翼翼地比出一个指头。眼睛闪啊闪。就跟那天把玩的夜明珠似的。锃亮锃亮的。只是。呆萌的表情配上那傻乎乎的话语及那根肉肉的小食指。瞬间让林木有种撞墙的冲动。像是怕他不答应。小娃儿继续强调道:“不多不多~就一个~只要一个就好。” “……”林木深吸一口气:听着语气。难不成原本还想要几个。一个两个排排站。大娘二娘凑一桌。究竟是什么让小家伙想通了。之前明明眼巴巴地瞅着不想要娘亲的。莫非就真的是想通透了。想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有个可以撒娇可以疼爱自己的娘亲。 小豆子不知林木心中所见。他已经在心中勾勒出娘亲的美好形象。现在只差沒套上那称谓把人对号入座了。见林木沒有说话。赶紧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爹爹~咱们让叔叔当娘亲好不好~” 这话语义颇多。若是单独只是听到这么一句话。林木肯定会大笑出声。倒不是说“咱们让叔叔当娘亲”听起來有歧义。而是一想到。向阳一个堂堂大男儿。居然被小豆子当做“娘亲”的最佳候选人。真不是该说可喜可贺。还是去为他的特别存在感到担忧。 然。转眼一想。林木笑不出來了。在有了之前的一系列铺垫后。话语又有了其他的解释。 110.爷要嫁 福伯不知该如何用语言來表示心中那般诡异的情绪:不高兴么。不是。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老祖宗顽固不化。可能初始接受不了。但若有一人真心待林木。他们这些当长辈想通了便是一切晴朗。什么破规矩统统边儿呆着去。只是……高兴吧。似乎有点不符合当下情况。毕竟不是正常的男婚女嫁。他若是欢喜。倒莫名让人有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错觉。 啊呸。错了。福伯自我安慰道:一路下來。无机山上的梁一直都是挺正的。然当视线飘到了死死地跟在丁瑞屁股后头的肖烈。福伯无语至极。挠头:似乎。哪个环节好像跑错边了。 “怎么样怎么样。你家木头爹爹说什么了沒。打算什么时候。”打从听到小豆子说他家爹爹要娶他时。向阳就无法淡定了。一直念叨着。小豆子不嫌弃他烦。两人乐呵乐呵着。在一行人來一个字形容。傻。两个字形容。太傻。四个字。惨不忍睹。 “小子。你这么急切你家人知道么。”不知无机老人从哪里悄无声息地冒出來。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向阳的遐想。老人家沒想这么现实的。但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得因素。尤其是当问題摆上台面。不管是向阳也好。林木也好。甚至于他们的家人。朋友以及外在的各种环境。容不得有他们半点退缩。 方东方北对视。管他们知道不知道。现在那些人的反应通通都是假装不知道。毕竟事情还沒有说开。谁也不会往那方面想。想他那么个功名赫赫的王爷元帅战神。手一勾。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沒有见过。怎么会单单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迷失了心智。且就算发现了点苗头。也顶多是。咳咳。以为小豆子是未來的小王爷。林少么。女扮男装。 这话。两人只敢往肚子里咽。沒往外说。怕林少因此生气让向阳的部署沒了下文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估计爱屋及乌的反面就是牵连无辜。总觉得林少若是因这些话语不高兴了。他俩的日子不來点狂风暴雨都有点对不起老百姓了。 事实上。怪只怪他们太会自虐了。秉着一切为了咱家爷的原则。把事情都考虑得周全了。唯独漏算了林木的性子。至少在若干年后。说起这则传闻时。林木仅仅只是笑笑而已。回了两个字。无聊。两个字。瞬间化为漫天的箭头。嗖嗖嗖直接戳中底下兄弟们的胸口。严重内伤。 此刻。当被质问到家人那头如何交代时。当事者之一的向阳。仅仅只是手一摆。耸耸肩。分外轻松。“知道又如何。喝两杯喜酒。不知道又如何。反正也不是他们成亲。到时只要给请帖就好了。” 向阳私底下已经泄漏了某些风声给他家老娘。就不知道老人家的承受能力如何了。不过按照以往追着他用扫帚狂打的架势。应该是半点问題都沒有。君主那头。也好说。不危及国家。他家侄儿顶多明面上虎着脸骂他几句。暗地里又來跟他碎碎念了。至于其他人么。要说什么。拦也拦不住。反正爷不在意。 丁瑞凑着热闹。一身白衣飘飘着斯文。只是脸上的猥琐笑容出卖了他的真实本性:“这么说。你是非我家小师弟不嫁了。” 推开那张笑得荡漾的脸。向阳撇了撇嘴:“那是自然。”开玩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不明白。实在是浪费表情了。话说。爷嫁给你小师弟用得着这么幸灾乐祸么。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好的大喜事从你嘴巴里溜达一圈出來咋就变了滋味了呢。” “……活该你要嫁人。嘴巴这么毒。若是换做姑娘家早就被你气死了。”丁瑞面容扭曲。咬咬牙。吐出这么一地词。 “放心。为了保证你的生命安全。我会离你远一点的。”向阳接得倍儿顺。 “……”是他错过了什么了么。 111.娶我不 猜测毕竟是荒唐的。仅仅只是想想而已。林木沒当真反而饶有兴致地等着回答。怎奈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局势。在他的问话完毕之后。骤然降温。跟寒冬腊月沒有两样。甚至还能听到北风呼呼吹刮的声音。不是错觉。那是某小娃儿紧张的呼吸声。估计是小家伙知道自己似乎干了坏事。心虚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林木的反应很正常。不。准确來说是很平静。平静得让众人心底发毛。尽管他在问发生何事。但在场人奇迹般默契地心里下意识认为:林木刚刚一定是听到了。他一定是生气了。至于生气的原因么。哈哈。反正不是我。当然。如此想法的不包括某紧紧抱着一起的一大一小。 着一张张左顾右盼的面庞。林木着实无语至极。明明是老头子的威力比较大才对。怎么一下子倒成了自己。他可什么都沒做來着。 嘴上假装什么事都沒发生。林木带着些许玩笑性子愉悦道:“说好的喜酒呢。我还想借着这喜庆去去身上的晦气呢。二师兄。解释一下吧。” 解释。解释什么。刚刚有发生什么事吗。刚刚说了啥。我沒听到哎。哎呦。那个……我还有事。小师弟。我先走了啊。回头见啊。着无机和福伯两个跟个沒事人似的摆着手大摇大摆走了。丁瑞在林木点名之后。急急忙忙打着哈哈也闪了。临走时。还特意跟向阳甩了个脸色:“向兄。你就自求多福吧。” 不想被迁怒。这一个个跑得比泥鳅还滑溜。最后。只剩下向阳抱着小豆子坐在那里假寐。也算是师门众人的一番好意。给即将成立“一家三口”留出了特别空间。以便于好好的交流感情。 “木头你生气了吗。”向阳不会猜测。但是感觉告诉他。林木现在的状态并不是大伙所认为的生气。而是有话要说。至于是好是坏。直接问比较方便快捷。 生气。犯不着吧。沒什么大事吧。林木想着。而后问道:“刚刚的喜酒说的是我吗。”他來的不是时候。沒听到多少。只有一个余音而已。不过鉴于小豆子要娘亲的这个要求在前及那番恭喜之言在后。由不得他不对号入座。至于究竟是何种情况。他还不敢妄自下定论。 原以为向阳会同其他人一样。到了最后关头左右言之不入正題。不曾想。他倒是毫不顾忌。大咧咧地开口道:“是啊。我准备嫁给你呢。你要不。” 这一句。把原本还在思考如何应对可能出现意外情况的林木雷得里嫩外焦。表情变了又变。哭笑不得。“开什么玩笑。是不是小豆子跟你说了什么。”不是疑问。是肯定。 112.老夫人 “还早着。不急不急。”老妇人步楚摆摆手。继续拿起手上的白纸黑字继续着。最后叹息了一下。轻抚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表情甚至凝重。“阿海。查出消息是哪里传出去的吗。”招向阳回來的事。还算是隐蔽。就她和当朝君主知晓。且他们俩一致意见认为先不与朝中大臣知会。等人真正回來在说。 却不知。向阳人还沒回來。就已经漏了风声。其实外人知不知道不打紧。问題就出在居然冒出來那么多的仇家。仇家。仇的啥。她家小子这十年來几乎都沒回來过。命儿直接搁在铠甲上。护国杀敌功勋卓越。外头敌人千千她能理解。但为何云国内还能招惹上诸多麻烦。她就有些想不通透了。 步楚是虽为女子。能耐思维却非一般平常妇道人家。面上着温婉。性子却异常坚韧。只是秉着女子不宜参与政事的原则。她收敛光芒。隐于相夫教子之列。 女子不宜参与政事。步楚深知这个道理。前前任君主在世时。她就是后宫仅存的一枚奇葩。后宫之事。若是交予她手。必当有条不紊处理妥当。若是与她无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当然。前提是事情不能危害到她身边人的利益。 譬如。你们争风吃醋可以。想要背后碎嘴也行。但是。别把孩子们算进去。不管是哪位孩子。不管是受宠不受宠。只要他还顶着孩子的名号。还沒有自己的反抗权利的时候。都不能被牵连。有人说她矫情。有人骂她虚伪。但她固执不理。坚决维护到底。这也是为何老君主信赖她放心把后宫之事全权交予她的原因。同时也是众多皇子皇孙喜欢來她这里吃吃饭聊聊天的缘故。 此外。外人可能会以为步楚沒有跟儿子远赴边疆是因为现君主怕九王爷功高盖主。自创王朝。于是留下她这个当娘的做人质。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一码事:每次云旭來的时候乖乖地唤一声“皇奶奶”。而后吧啦吧啦把苦水一倒。把难題痛痛揪出來请“皇奶奶”分析一番。每次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向阳在京城的时候。遇上这事。总会笑云旭:“羞不羞啊你。老是來烦我娘。干脆让她给你当国师得了。” “羞不羞沒觉得。反正也算是自家奶奶。再说。以前大伯在世的时候不也干过这事么。”云旭抓抓脑袋。继续道:“至于国师么。我也想啊。要是皇奶奶愿意。我二话不说。直接昭告天下。”简而言之。步楚不乐意。她甚至连一点让世人知道才能的意愿都沒有。不然也不会每次第一件事便是屏退外人。 现在麻烦上身。步楚深知她家小子脑瓜子灵活归灵活。但是对局势的掌握却不如她坐稳京城來的全面。所以当事情一传回來。她便已经悄然开始安排下去。现在就等着结果出來。 知道老王妃的担忧。阿海轻身福了下。“据打探的人返回的消息道。流言的确是从内城里传出。口子有俩道。一是内城。二是城内南端。” 城内南端有两座府邸。一是丁侯府。也就是当今君主妃嫔之首“淑妃”的娘家。这丁宅原本只是一枚小小的文官。后因两次救驾有功。便赐予“侯”。有了这丁侯府。原本是平平淡淡不起眼的小文官。后因府内闺女深受君主欢心。这才渐渐有了名气。也因丁老头本身有几分才识。有了铺路之后。官路畅通。慢慢地稳坐文官之首。 另一座宅子。是定远将军的住所。不过。云过赫赫有名的定远将军早已离世。这名号是先祖为了表达敬意一直挂于其子嗣。属于世袭。即使名号响当当。但真正出彩的地方却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世人皆笑说:定远将军太厉害。定是知道后人太窝囊。所以在世时拼了命为他们搭建了这么一阴凉大树。 步楚微微蹙眉:照理來说。这俩人与向阳完全不搭界。若是针对。原因为何。实在不解。思索了半刻。还是沒有摸清底细。便继续问道:“内城里头消息传于何处。” “暂时还沒有结论。君主那厢也已经着人手在查。”这事情说小。只是向阳个人的私仇。然放大來说。却是动摇云国的根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云旭这个当侄子的当君主的都不会束手旁观。这不。也开始操心了。 “行。继续安排下去。那两宅子也让人小心盯着。”步楚缓缓说着。而后想到某一重点。“对了。记得跟旭小子那头吱个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若是真有个上不了台面的事还得让他出手。”不愧是几任君主一致称赞的人物。步楚的出发点永远都是最为恰当的。 “可是……要是……”阿海疑虑了下。有些担忧。内城里住的什么人。都是自家人。君主。君主的妃子。及其他一些王府人和家属。若是追根溯源。最后的结果太意外怎么办。 步楚笑了笑:“阿海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性子还是这般。算了。你就照做吧。他若敢为。我便由不得他放任下去。结果如何。到时再说。天塌下來。也管不着咱们的事儿。高个儿多的是。别担心。” 安慰完身边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人。步楚半点睡意都沒有。好奇的问道。“对了。听说那娃儿长得跟小子小时候一个样。真的还是假的。” “千真万确。我有让人偷偷画了像。夫人您瞧瞧。”说起这个。阿海瞬间神情明朗。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副折得整整齐齐的纸。轻轻掀开递了过去。就见步楚啧啧地称赞不息:还真像极了。这眼睛圆溜得。就跟小子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嘛。不过…… 不过什么。步楚沒有继续说下去。轻轻抚摸着画像:“阿海。我也是有孙儿的人了。也算是圆满了。”阿海沒接话。低头站在一边。便见步楚盯着了良久。而后才轻轻收了这幅画。将其与加信一起放置在小木盒里。落了锁。 113.投降吧 打林木说了那句“我考虑一下”后。向阳那颗甚是彪悍的心脏竟然有种像脆弱转变的趋势:打仗那是顶着脑袋去拼命。现在却是把心捧上求姻缘。比之杀伤力。后者更甚。毕竟前者不管环境如何。他多少还有些谋兵布局的能力。即使以少敌众。也不见得沒有机会获胜;现在的他。手无寸铁。毫无半点招架之力。胜负只在林木的一念之间。所幸。他还有一注筹码。小胖豆一枚。就不知是否能扭转乾坤了。 想到小豆子。想到他刚刚嘟囔着跟林木顶嘴说要叔叔给他当娘亲。向阳忍不住无声咧嘴:果然。爷的魅力又外增了不少。成功拐到儿子一个。不用自己生不说。还长相肖似。甚至已经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了。不错不错。娘那头绝对能交代了。列祖列宗你们也可以偷笑了。 向阳诡异的思维漫天飘荡。转眼把担忧搁在了一边。直到胸口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啊蹭时。他才意识到怀里的小家伙似乎有些焦虑。 低头一瞧。才发现小豆子扒拉着他的衣服。正用小脑袋一直撞他的胸膛。就跟寺庙里头的撞钟一样。一下又一下。 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把小脑袋抬起來。向阳与之对视了两秒。就见小家伙咧着嘴。黑溜溜的眼珠转啊转。显得分外机灵。小豆子的小手指轻轻勾啊勾。似是有话要说。向阳了正躲在角落面壁思过的林木。倾身侧耳过去。 小豆子果然是一招妙棋。自己能杀敌不说。还能支援同伴。这不。小鬼很是慎重地对向阳耳语:“叔叔~你去说说话给爹爹听~” 说说话。说什么。向阳一直骂林木是木头不开窍。却不知自己实际上也是个榆木疙瘩。如此重要关头竟然还沒一小娃儿灵泛。好在正欲开口问话时。灵光一闪。给亮着了:“你是让我多多劝你爹爹。让他投降。呃。不。是点头。” 投降这个词的脱口而出让向阳自惭形秽。怎么把木头当对手了呢。然转眼又觉得事实上就是那般。情场上无非就是一对一的事儿。不管有无关系。都会慢慢牵扯于中。虽不至于针锋相对。却是在慢慢磨合。直到彼此为对付所倾倒折服。向阳想着:其实最先投降的人该是自己才对。 小豆子理解不了太深邃的话语。只顾着猛点头:他家爹爹着不好说话。实际是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对他们对他好的人。一般都是很少拒绝的。叔叔是爹爹的朋友。爹爹会听叔叔的话。只要叔叔跟自己一样。撒撒娇。去跟爹爹说说话。爹爹一定会点头的。 幸好小豆子以为向阳理解他眼神中的意思。沒有过多解释。要不然某人知道后。肯定会吐血三大碗的。 就着小豆子的鼓励。也顺着心中最真实的期盼。向阳开口问道:“考虑得怎么样了。”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向阳故意把声音抬高。一副无所顾忌的架势。只是对在场的人來说。毫无半点意义。小豆子人小不清楚。林木那是压根沒注意。或者就算是察觉到了也沒有表现出來。 “你为何会突然起了这番心思。”林木低低地问了这么一句。蹙着眉头的他。仍旧在墙角坐着。侧脸着向阳。那半边容颜隐隐约约。竟有种飘离的错觉。被此情景吓住的向阳心下一愣。手掌一紧。小豆子闷哼了一句沒有吱声。让两位大人们继续交谈着。 “不是突然。是想了很久。慢慢想通了。小豆子的话只是一个契机。让我有了开口的余地。不管是娶是嫁。若是能让你接受。何尝不是一桩美事。”向阳声音回归原处。浑厚的嗓音在屋里回响。 “你我打仗会。说话却是真的不在行。作者有话说半个小时补全~ 114.就这样 原本还算是平淡朴实的话语。在向阳的这句。“小豆子将是我唯一的子嗣。沒有唯二”被扔出來之后。瞬间变得铿锵有力。林木甚至有种被言词砸中的错觉。脑袋晕乎乎的。 不管是何时何地。传宗接代福及子孙等这般大事都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尤其是对那些大户人家而言。这是家族的荣耀。 林木沒有什么尊贵的出身。无机老人也未曾教导过类似的言论。就个人而言。他本无太多感慨。只是在那个小小村落里头。他见识过有人因为妻子不能生育休妻再娶等事件后。才总算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了丁点儿的意会与理解。 从理智上來说。林木该对这番话说否的。倘若向阳承认了小豆子。那不就意味着。从今以后。他将背负起“不孝”的罪名。 且。向阳身为云国的“七王爷”“大元帅”。面子往小一点说。代表的是王府的颜面。他是王府的顶梁柱;往大扩一点。是君主一家的颜面。叔叔是长辈。自然得做个榜样;再扩大。那代表的是整个云国。不死战神之威名。威震四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的一言一行将被世人所传诵。 一国颜面出现污损。不是他这等平头百姓所能承担得起的。林木自认能力有差。扛不起太多。他不敢往那处想。 然从情感上來说。这无疑是一剂促发温情的良药。虽不至于被捧在手心。却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呵护备至。有那么一个人。为了你。不顾世俗的眼光。不计较外人的法。只求说让你安心。让你知道你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或许想法有些偏执。或许决定有些鲁莽。但心意至此。已比什么都重要了。 理智与情感在交战。林木撑着脑袋。想从中找到解决之道。神色一下阴郁一下明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不过紧蹙的眉头却是一丝半会儿都沒有松懈。 向阳见林木的挣扎。心中微微发憷。怕他又一步退回了原点。赶紧把话題给拉住:“我不逼你。我就想听听你的法。”开玩笑。好不容易着要松口了。要是一下子又缩回去了。那就是功亏一篑了。 什么样的法。林木哑然。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中向阳的出现一直都带着点流匪的味道。着就一副脸皮厚性子皮不羞不臊的架势。实际上也相差无几。能说能打还会照顾人。既有大大咧咧的一面。又有心细如发的时刻。且暖心的是。他始终都为自己考虑着。不管是行动还是心境。都一直关心着。 林木不是木头。嘴上沒说。不意味他心里不知:这一路。向阳对他对小豆子的好。他都点滴记在心底。甚至有的时候。都开始习惯了被照顾。随着了解。防备的城墙渐渐瓦解。林木打心底里把向阳归在自己人的行列。喜欢这个朋友。喜欢跟他说一些埋藏在记忆里的故事。是悲是喜。并无关系。只是找到了那么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便已欢喜。 向阳的的确确是个好人。他也喜欢他的陪伴。但是…… “若是咱们就此分离。你会不会想我。”向阳突如其來这么一句。一下子又搅乱了林木的思绪。他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而用其他四个字代替:“什么意思。” 这是要走了吗。不是说好一起去京城。带小豆子去他家拿红包的么。怎么就变成要分开了呢。刚刚不是还说要嫁给自己吗。怎么一下子就变卦了。难不成……难不成……林木沒有察觉到此刻的他是多么的慌乱。跟平日的气定神闲完全不能相比较。无法镇定下來的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是不是……以后……不再是朋友。” 是不是拒绝就表示以后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天涯海角各不相见。林木很是忐忑。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回复。 向阳摇摇头。沒有回答。反而问道:“有沒有觉得突然一下子有种窒息。难过。或者憋屈等情绪压在胸口。” 林木不明所以。却仍旧诚实地点点头。 115.好样的 夜幕降临。无机居里头仍旧是一片灯火通明。无机老人与众弟子坐在大厅。你我。我你。甚是疑惑:“福伯。出什么事了吗。” 把大家召集起來是福伯的主意。其目的就连无机老人一时半会都沒有弄明白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林木那头又有什么大事件。是确定要办喜酒了。 无怪乎众人会这么想。一个个皆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对于情爱之事嘴上沒有明说。不意味着真心不知道。若真说不知。那是假的是装模作样的。是碍于某些原因不愿讲明的。 白天发生的事情。对他们來说不啻一项打击。向阳的那番惊人求娶之语还停留在脑海中不曾散去。让人捧腹之余也忍不住浮想联翩。尤其是见识过他们一家三口相处时的和谐默契后。总觉得事情就该如此。这就是一家人。沒有什么男女之分。夫妻之别。如若这喜酒办不成了。还真的是件遗憾事。 “喜酒之事大家就当揭过。让他们自行解决吧。咱们就不掺和了。”福伯说着。对喜事未成并沒有觉得惋惜。反正觉得这才是最正常的结果。向阳的举动。顶多是把他与林木之间隔着的那层若有若无的膜给戳破了。不是恶意。可能初始会觉得难堪。但却是让林木好好面对的最佳方法。 关于林向二人的关系。说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一切都不重要。最主要是他们自身的决定。毕竟过日子的是他俩不是自己。别说是他和无机这种沾点边儿的长辈。就连向阳他亲娘出马。也不能改变什么。 在不了解向阳身份之前。福伯是属于比较忐忑的。但从方东那里知晓了向阳的身份。他把心稳稳地放进了肚子里。初闻时的惊讶过后便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少年郎。好样的。 比之林木那些担忧。福伯表示一切问題都不在话下。将帅之才谨言慎行。战场上能那么厉害的英雄绝不会是个懦夫。想问題肯定也不是单层面的肤浅。既然他都开口吐露心声了。相必定是百转千回思虑已久才形成的决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或许心思刚刚萌芽的那天起。他便已经开始着手了对局面开始把控了。即使现在不明显。但对于最后的结果。估计是已经垂涎很久了。 不过与此同时。他想到了更多关于向阳林木小豆子之间的事。喜酒估计一时半会儿办不成了。当然。若是有心。以后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排场。就不知道在某人的有生之年是否还能见到了。 116.娃娃字 低头瞅了下木盒里的信笺。那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字体同时让福伯叹息了下:真是不省心的家伙。 对于字迹。福伯并不陌生。无机居众弟子当中。怀仁的字算是一件奇葩。都说字如其人。然这句话是如何都无法套在他身上的。既无生之飘逸俊秀。又无武夫之狂妄霸气。反而跟刚刚学写字的娃娃那般。一笔一划。四四方方。如何都更改不了的。 为此。其他师兄弟们沒少揶揄过他。继而导致怀仁虽生儒雅装扮。却鲜少在公众面前舞文弄墨。甚至连一些最基本的写他都是拜托其他人出面。以免遭人笑话。久而久之。大家皆已习惯。这也是为何从张三李四那搜刮出的“行动信”字迹不明的真正原因。 信中所述并非什么大阴谋大秘密。仅仅是某个性格诡异的人想发泄情绪。想出了自己给自己写信对话的这么一种特别的方式。只是走着走着走岔路了。心境变了不说。就连灵魂都开始扭曲。找不到原本真实的自己。怀仁的转变很简单。由无机老人的偏爱引起。到内心的自我膨胀与需求的扩大。一个个都是烟雾弹。让他逐渐偏离。 “不是你的错。不用太自责。”福伯唯有如此安慰道。怀仁走上歪路。怪不得他人。只得说他自己意志不坚定。不得不说。他隐藏得太深了。单是怀仁平时的为人处世。无不以为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君子。不曾想。他却是睚眦必报小人。 作为兄长。却还在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记恨。为一切不如他意的东西而怨恨。胸口那一道恶毒的口子被慢慢扩大。小事变成了大事。且记在了心里再也放不下。这不。证据都出來了。 福伯翻阅了几张。便已无兴致继续下去:事情已经过去。再悔过也是枉然。只要怀仁能洗心革面。恪守本分。不要做得太出格。之前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 赶路要紧。见无机不忍释手。向阳一个眼神下去。方北便抱起了木盒:“无机师父。车上慢慢。早点出发。” 117.七王府 从京陵赶往京城。不过是两三天的事。走走停停。第三日太阳正欲落山之际。众人总算进了城门。天子脚下果然非同凡响。街道宽阔。门户整齐。就连路上行人都起來比小地方百姓神采奕奕许多。 坐在马车里头。福伯撩起帘子了窗外。笑说道:“几年沒出远门。已成井底之蛙。临老时再回味一遭。也算是对得起这几十年了。” 福伯这话其实是对自己说的。他也是上了年纪。是老人了。窝在无机山上这么多年。重新走到繁闹的世间。就当是最后的留念了。不过。习惯被调侃的无机一听。总觉得话里夹枪带棍的意味甚重。肯定又是在责怪自己不惜命了。颇为无奈。却忍不住幽幽然道:“这一口气还吊着。还沒死。或许死不了呢。” 哟。难得居然不想死了。即使无机已经答应上京城。然骨子里的丧气却一直沒有消停。第一次听到开口说要“求生”。福伯表示稍稍诧异。欣慰之余继续抱怨了几句便转了话題。 路过集市。恰是赶上月初的赶集之日。边上小摊位玲琅满目。吆喝声不绝于耳。小豆子坐在向阳手臂上。伸着脖子东张西望。手里还捏着刚刚买的糖葫芦。美滋滋的。不管是嘴里还是心里。都是倍儿甜。 “要不我來抱吧。”自从有了叔叔。爹爹的功效似乎少了很多。就连臂膀都鲜少能用上了。每次小家伙想要人抱的时候就直接找向阳。刚开始林木还有些不好意思总麻烦他。但向阳厚脸皮的一句“我家儿子为我锻炼臂力提供了完美的条件”后。他便不再多话。眼都到京城了。若是继续。落人口舌可是不妙。 向阳宛若未闻。和小豆子两人嘿嘿傻笑一声。摇头异口同声拒绝:“不要。” “……”林木彻底无语:爱咋的咋的。反正跟他无关。 一路直走。马车最终停留在一户沒有牌匾的人家门口。门外。一对霸气石狮蹲坐。目光悠远。栩栩如生。红棕大门未关。只是门口杵着两小厮。笔直地站立着。比之平常百姓家的守门小厮不一样。这俩守门的煞气过重。身量高大。一便是军营里打滚过的。难道这就是七王府。 方北率先下了马车朝门口人拱手作揖行了见面礼。两人一见來人。神色甚是激动。一个劲儿点头。还不时探着脖子往后瞧着。待见到向阳后。一个人立马飞身回屋禀报。 林木站在一边。歪着头打量着。总觉得从头至尾透露着诡异。回头见向阳正蹲在后头跟小豆子嘀咕着。便直接问方东:“就是这。”怎么怎么不像。就算是后门。总不会连个像样的牌匾都沒有吧。 出林木的疑惑。方东点头。“是后门。牌匾被爷拆了。说着闹心。那俩守卫大哥是打仗时受了伤不得已退下來。被爷请來护家的。”方东用词很是慎重。一个“请”字全然表明了向阳对将士的尊重。一个“护家”则是真正展示了他对于身份地位的淡然。 林木还想继续询问。却被无机的赞叹所打断。无机对风水稍有涉猎。一着位置。便是连连点头。“好地方。威风啊。” “老人家好眼力。咱们王府可是神算选址。老君主敕造。”方北竖起大拇指。对无机的崇拜又加了一层。 七王府的位置就位于京城偏北处。用神算的话说。这是京城的眼睛所在。将皇城比作心。那七王府便是护心之眼。地位之高。无人匹敌。即使七王爷本身鲜少回归。但其所具备的气流能压制住周遭的烦乱。既能护得住皇城。又能给京城一个安稳。如此评价。对向阳來说。是一种至高荣誉。幸得云家子嗣不多。关系皆为和睦。要不然。他是沒有命去承担了。 “怎么都定着了。进去吧。我都饿了。”向阳抱着小豆子溜达了过來。余下的一门卫赶紧单膝行礼。向阳把人扶起。拍肩笑道:“哈哈。老刘。好久不见。怎么样。你家小崽子都可以窜树了吧。” 老刘笑着回答:“谢爷关心。好得很。老夫人正叨念着爷。这两天还时常过來跟我们说说话呢。老李估计已经把消息给送到了。爷您就别耽搁了。赶紧进去吧。” “行。那改天找你们喝酒。”向阳笑着应和。举起小豆子道。“來。这是我儿子。小豆子。改天把你家小崽子带过來。一起玩玩。” “沒问題。”老刘拍着胸膛保证。对于向阳所说毫无半点异议。而后听到小豆子唤他“老牛叔叔”。嘴巴都合不拢。这称呼可珍贵了。吓得他赶紧帮忙把人引进去。 传说中的“七王府”不似想象中那般富丽堂皇。金光闪闪。反而透露着一股子静谧安祥的气息。换句话说。简单得很。 从后门进來。便直接是个大大的练武场。再往里。是个小园子。花团锦簇谈不上。倒是绿意盎然。别有生机。再往里。是个小湖。湖边还有一茶亭。简单别致。 “小豆子。那园子里的青藤上夏天会有好多红色小果子。酸酸甜甜。可好吃了。”向阳指了指方位。然后又继续道。“两位老人家若是无事。可以过來下下棋。钓钓鱼。那茶亭里边有炉灶。吃的喝的。都能顾得上。而且这湖里的鱼肥的很。且刺儿少。保准吃得很过瘾。” “哇。”小豆子听着。滋溜溜地吸着口水。感觉好好吃的样子。而跟在后头的方东方北那不是一般地囧:在别人家。花园啊湖啊什么的。那都是观赏用的沒有太多其他意义。但在这七王府里就不一样了。吃的才是最重要的。亏得老王妃居然也赞同这一提议。 “那边是客房。前边是议事房。东边是……”方北接过向阳的话。一一像众人讲述着院落的布局。“再前头是王爷府。等明天有机会再过去吧。” 呃。什么叫做前头是王府。无机福伯林木三人同时疑惑。“难道这不是王府。” “这是‘向宅’。不是王府。王府在前面。”向阳嘿嘿笑着。卖着关子。 118.打太极 什么向宅。什么王府。怎么越说越糊涂了。等等。好像还有一个问題:记忆中云国的君主之姓是姓云。七王爷的名讳平常百姓中谈论的不多。但是身为云国有头有脸的宗室人物。不管怎样。也该是姓“云”才对吧。只是……照现在的情况來。他其实是姓“向”。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子。你叫啥來着。”无机最是反应速度。一招直击命脉。怎奈向阳滑溜得跟泥鳅似的。眨眨眼。四两拨千斤。又绕着回去了:“姓向。单名一个阳字。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像是拣着了便宜。向阳继续嘿嘿的笑着。就连方东方北也跟着嘿嘿笑着。打着太极。就是沒人开口再多解释。 向阳这明显的故弄玄虚无机等人颇为无奈。倒是林木紧接着问了一句。“那七王爷叫什么。”明明是一个人。偏生扯出这么多名堂。林木觉得自己找准位置了。果不其然…… 话音刚落。向阳立马开始表扬:“哇咧。多么聪明的人啊。不愧是我上眼的。”不放过任何时机的他先是口头上洗脑一番。见林木眉头一动。赶紧招了。“七王爷姓云。同我一般。单名一个阳。当然了。你唤他向阳阿阳他会更高兴的。” 向阳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笑得谄媚。一点也不想想那玩意搁在他脸上是有多么的不搭。就好比明明是要一道烤全羊。结果端上來的是根胡萝卜……呃。很不恰当的比喻。事实却是真如这么一回事。荤素差别大得很。 “好晕哦~”小豆子率先两指揉着太阳穴。表示对其所复杂的关系理解不过來。不过其他人倒是琢磨清楚了。向阳的反应虽不是正常走向。却言明了事实。无非就是告诉大家那个所谓的“七王爷”其实就是他。但是他叫向阳。只是为何会出现如此结果。是在扮演一人分饰多角还是另有隐情。就不得而知了。 事情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向阳失笑沒有直接点破。见远处一个胖胖的富态老头与他招手。赶紧挥手示意。转而道:“此事说來话长。晚点再详细说。先去我娘那边打个招呼吧。” 來者是客。无论如何定是要拜访下主人的。无机福伯对于向阳的决定自是毫无异议;小豆子因肩负重任。一颗心儿噗通噗通的。对“奶奶”那是充满着好奇与挑战;而反应迟钝的林木。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迈出去的脚往后缩了缩。有种直接撤离的冲动。 方东出了林木的犹豫。上前一步。低声给予了支持:“林少。放心。老夫人人很好。很温柔的。” 方东出于好意才说出这般话。殊不知听在林木耳里。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他实在无法把向阳口中那个凶恶的母老虎与方东嘴上的温柔妇人联系在一块。完全不搭界啊。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与向阳之间的关系还不确定。但据对其行事作风的了解。林木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把自己光明正大抖出來。这杀伤力。无法估量啊。 虽然向阳一再强调。事情无需他担心。可万一他娘不愿意怎么办。不。应该是沒有万一。任谁会愿意好端端的一个儿子要跟一个大男人成双成对。脑子不好使都不带这样的。若只是生气还好。眼不见为净。过两天就消了。要是万一她一上來。就直接抡起棒子把自己给揍晕了怎么办。那是还手还是不还手。还有。万一她身体不好。经不住吓。那该如何是好。 沒有人知道林木心中的忐忑与纠结。他自己也全然沒有察觉到。他现今的思考是已经把自个儿与向阳捆绑到一块了。甚至还想着等会儿要不要站远点。明明名分未定才是。 向阳把小豆子放下來。小家伙一手牵着爹爹。一手拉着叔叔。好生惬意。 “娘。两年不见。您可是越來越年轻了啊。”向阳凑上去。一手直接搭上步楚的肩膀。亲昵地撒娇。老夫人哼哼两句。“是嘛。我倒是觉得你脸皮又厚了不少。猪皮吃多了吧。” “噗。”小豆子捂着小嘴巴咯咯地笑着。原本心中还在挂念着的林木顿时也乐了。别说是他俩。饶是见多识广的两位老人家在听闻这对母子间的对话后都忍俊不禁:这是皇家人的独特招呼方式么。怎么如此随意。平常百姓家都不见得这般吧。 “來來來。先介绍下。这是无机师父和福伯。是从京陵过來的。这位便是我家娘亲。江湖人称老夫人。其实一点都不老对不对。”向阳耍着宝。最后的那句话搅得众人是哭笑不得。 无机福伯见面前夫人年纪不大。谈吐轻松却气质从容。思忖起身份。不由连连称赞。“久仰老夫人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哈。两位师父切莫当真。这小子皮痒犯浑。嘴上乱说话。二老唤我阿步即可。老夫人三字实在当担不起。”步楚连忙摆手示意。她一四十出头在两六十來岁的老人家面前。哪还能当长。太折煞人了。“二老來一趟不易。若有需求及时跟我说。我差人准备。” 无机福伯忙声说叨扰了。向阳见时机差不多正欲介绍林木的存在时。步楚倒是自个儿惊呼起來。“阿海。你你。这小娃娃长得。哎。跟浑小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瞧瞧那眼睛。” 向阳吐血。沒想到他娘居然会來这一招。都不给自己说话的余地。不得已硬生生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继而改变策略对小豆子扬扬下巴。“小豆子。叫奶奶。” 小家伙本來是一口气憋得很足。准备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喊人的。只是一时间被忽略了。好不容易酝酿起的勇气霎时给消了下去。现在着面前的人。有些羞赧。开不了口。好在林木知晓他性子。轻轻捏了下小豆子的手。给予鼓励。小家伙这才怯生生地喊着了一句。“奶奶~” 这绵绵的嗓音里若有若无地透露着一股儿奶味。甜腻的很。步楚乐呵呵地应了一句“哎”便把小豆子抱了起來。“阿海。去把房里的如意锁拿來。我给小娃儿带上。” 119.邪乎了 不知情的听到步楚说要送小豆子如意锁。只当她出手大方疼爱小辈。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向阳别过脸。吸了口气:如意锁是他娘的嫁妆。小时候那玩意儿是挂着自个脖子上的。后來神算算了一卦。如意锁便被撤换成了护身玉。而后便一直都躺在他娘亲的百宝盒里不曾露面。 如今才因为一句称呼。便主动提及要赠予小豆子。什么目的。向阳不得不在肚子里吐槽他老娘又开始葫芦里卖药了。 在等待的时间。步楚抱着小豆又说了一些话。一老一小甚是开心。颇有点祖母与孙子的情结在里头。反而把向阳这个正儿八经的儿子给扔在一边了。向阳不在意。自顾挨着林木讲话。可惜的是此刻的林木沒有半点搭理的意愿。他总觉得此刻只要稍稍多说一句。多一个神情。一切都会改变。 向阳摸摸鼻子仰天。瞬间觉得前景堪忧。 总算阿海取來了如意锁。然太过贵重。小豆子不敢接。了林木。又瞅了瞅步楚。一个正欲阻止。另一个直接则把如意锁挂上了。步楚帮小豆子理了理衣服。而后拍了拍他的小胸脯。特温柔地说道:“这是叔叔以前戴的。你也要跟他一样。好好长大。可不要像你叔叔那般不听话哦。” “谢谢奶奶~会听话的~”小豆子盯着步楚。似乎在她眼睛里到了一些忧郁的东西。不由得伸出摸了摸她的脸。“奶奶不哭~叔叔很听话的~比小豆子还听话~” 步楚的心思向來藏得很深。包括对自家儿子的情感。爱、不舍、不忍以及难过种种。她从來沒有直说。在向阳眼里。他娘是能妥善处理好一切问題。不管是事情还是情绪。沒有难得倒她的。久而久之。向阳即使有时候能出來。却鲜少在意。因为他很放心。刚听小豆子的一句无心之言。向阳心底咯噔了一下。似乎。自己错过了什么。 从來沒有想到心思会被这么一小娃儿给戳中。步楚眨了眨眼睛。笑了笑。“阿海。帮忙招呼两位老人家去屋里歇息吧。晚上摆桌接风宴。大伙儿好好热闹下。小豆子。你也跟两位爷爷下去休息会。晚点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小豆子点点头。而后想到叔叔之前嘱咐他。见着人后一定要可劲地撒娇。要磨得奶奶耳根子发软才罢休。话说刚刚他好像不记得任务了~ 抬眼了向阳。恰好见他点头竖起拇指。小家伙才安心。牵着无机的手离开了。知是步楚想要单独与两小辈沟通。离去时。二老投给向阳林木一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意思是输是赢全靠你们自己了。 阿海最后离开。顺便帮忙把门给带上了。原本热闹的屋子顷刻安静下來。直觉自己存在很是多余。林木浑身不适。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了。脸上神色一如既往地僵硬。窘迫的模样倒是让步楚笑出了声:“你就是那浑小子口子嚷嚷着的林木吧。别站着。來。这儿坐。咱们好好聊聊。” 向阳本想正式介绍林木。再以小豆子为先锋。慢工出细活。他娘火眼晶晶不可能不出來的。不料脚步还未放慢。便已直奔大本营。让他不得不直视惨淡的战绩。此外还得护着点林木的心情:“娘。别把人吓着了。我这八字还沒一撇。你可别直接给我拆沒了。” “老夫人。您别听他胡说。”林木急切否决向阳所说:先不说自己是否有答应。单是直接跟长辈说这事。明显不是找死吗。 “哦。那你跟我说说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步楚不急不缓道。她表示很好奇。 “真相是……”林木憋了好一会。一直找不到恰当的说辞。总不能直接把向阳说要嫁他的那番话甩出來吧。想啊想。可算找出了一理由:“真相是他吃饱了撑着慌。”沒事找麻烦。 “哈哈。沒想到小木对我那浑小子居然这么了解。难得啊。” “……”林木默:刚刚应该是耳鸣了。老夫人沒说话吧。 “……”向阳默:娘喂。您不顾及你儿子的面子。好歹也顾顾您自己的面子啊。这么说。真的合适么。 “好啦。不开玩笑了。小木。容我这般唤你吧。”林木接触过的女性不多。一个便是林晨那般霸道型。最多便是村里头大婶们的热情与好事型。难得碰上如此温柔且带着母性光辉的。他全然不知如何应对。唯有木讷地点点头:随便唤随便唤。绝对不介意。 “阿阳前段时间有写信回來。说陪友探亲但具体并未深提。加上得知他有因你受伤。别多想。我不是说要怪你。他能护你至此。那是他的选择。只是知子莫若母。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我隐隐约约已有猜测。”步楚轻言解释着。“我这当娘的。自是偏着儿子的。他的决定我不会反对。现就想你是个什么主意。” 林木傻眼。对于这样的结果完全沒有想过。他半句话都接不上。而原本还担心他娘那边不好说话的向阳。更是沒想到事情进展如此之顺利。可喜可贺。只是。得寸进尺的向來是他的特长。瘪瘪嘴抱怨道:“娘。您说得好含蓄啊。” 步楚一眼刀子飞过去:“你这小子。还真是越來越混了啊。难不成让我直接说。小木啊。我儿子死皮赖脸地上你了。你要不要。要的话就收拾收拾打包带走。不要的话。那就把他有多远踹多远。” 向阳点点头:“这主意好。不过不要的话也得收拾带走。”要是在这场战役上失败了。实在是有负于他战神的名声。所以。脸皮什么的。先放一边。 林木挪了挪屁股。对于这母子俩的一唱一和。半点招架之力都沒有:“老夫人。那个。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男人。而且我还有儿子。就是你刚刚到的小豆子。嫁不嫁娶不娶的事。真的。说说笑笑就过去了。您可千万别当真。” 尽管他有和向阳说考虑考虑。但事实上。他一直都不抱有希望。总觉得走到某一步。前边无路的时候。向阳自会回头。哪知竟是这般顺风顺水。邪乎了。 120.双身份 “你别急。事情我都知道。棒打鸳鸯的事我不会做。你回头好好想想。若是愿意。就当是多了一个娘。”步楚拍了拍林木的手背。语气仍旧一片和缓。林木张了张嘴。想要再次辩解。却被向阳打断了。 不是向阳不让林木说话。而是林木那推脱的架势。让他愁啊:好不容易外部阻碍沒了。居然把内部矛盾给闹出來了。形式可不妙。向阳赶紧倒了两杯茶水。一杯递给步楚。一杯塞进林木手中。在他娘的后头继续加大火气:“你不是之前就担心我娘这关不好过么。现在好了。前途一片光明。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千万不要错过啊。” “我……”林木从未觉得思考会是如此艰难。一向习惯淡定面对的她此刻握着茶杯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忆及之前向阳的坦诚告白的言词。他心头微微有些松动。只是牙关处一直咬得紧紧地。开不了口。现在步楚表现得越是开明。他越是忐忑。不是觉得前头有坑。而是他怕跨不过去。怕自己坚持不了。背负不起这个责任。 “孩子。事情不分对错。决定不分好坏。在你还不知会面临何事时。只要锁定目标就好。他会带着你一起闯的。”步楚抿了抿嘴。指了指向阳。继而道:“当然。若是你连与他牵手的勇气都沒有。我也别无他言。只能告诉我可怜的浑小子。你中的人不中你。不能与你一起百年。即使你已为他放下颜面。” 林木不傻。向阳所做一切他才能真正的受益者。某念头稍有闪过。却是一直沒有抓住。当步楚的那句“你中的人不中你。不能一起百年”划过耳际时。就仿佛一把利刃在胸口划出了一道鲜血淋淋的伤痕。即使只是想象。但是痛并真实着。林木内心挣扎着。握着茶杯的手捏出了青筋。 步楚低声道:“你的决定并不是取决于我。慢慢想。小子。带小木去休息下。或许你们需要沟通下。” “谢谢娘。”向阳沒有直接带着林木离开。反而弯身伸手。给了步楚一个大大的拥抱。母子相拥半刻。又听到向阳低低地说道:“娘。对不起。” 谢谢与道歉并存。这是向阳内心最为复杂的情绪。欣慰她娘的开明理解。在沒有反驳沒有质问等前提下。二话不说直接支持自己的决定。然他也知决定的荒唐。至少对他的娘亲來说。不啻于一项伤害。 步楚眼睛微微湿润。走到这一步。谁也不想。却也无法。儿子能明白这点已经是莫大的欣慰。她不会为难。伸手拍了拍向阳厚实的肩膀。“说什么呢。你有喜欢的人了。娘高兴还來不及。别说丧气话。好好搞定。到时是娶是嫁我好准备聘礼还是嫁妆。” “对了。今天好好休息下。明早我让人把消息送出去。找个时间去见见君主。他近儿比我还着急你的事。”步楚末了加上这一句。私事虽急。但公事不能缓。轻重自是要拿捏得当的。 向阳点头。带着林木回到他的房间。虽多年未曾居住。屋内却是一尘不染。得出步楚是有让人精心照料的。房内摆设很简单。除较为宽敞明亮外。并未有贵重物品。唯一比较显眼的便是那一排架。密密麻麻。林木一眼瞥过去。心中便已知晓三分:向阳天赋虽够。然成就却是他一朝一夕努力所得。 随手翻阅了下。内页还横七竖八地注释着见解。字虽歪扭。却是非常认真。只是。再往后翻。咳咳……认真过头了吧。 向阳一回头。就见林木在研究他的杰作。原本想着嘚瑟一下。不料转眼林木嘴角抽得厉害。甚至有些抑制不住。好奇的他眼睛瞥了下。瞬间尴尬得不行。“那啥……这些都是以前小时候画着好玩的。哈哈。”吐血。他怎么忘记了小时候最喜欢在上画王八了。仰着的。趴着的。缩着脖子的。别的不说。这王八可是画得一绝。以至于每本上或多或少都有一打王八的存在。 林木把重新放回去。“我这人鲜少有追根究底的时候。不知为何。这次突然很想知道一切。”林木半点都不掩饰好奇。打从进门开始。他对向阳的这个家便已产生了各种疑问。包括向阳他娘。似乎一切都不是他这个常人所能理解的。换句话说。这一家本就不是常人。 向阳闻言。突然一下高兴起來:木头这算是在承认。在主动慢慢走近了吗。只是……“那从哪里说起呢。” “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向宅和王府。”这关子从一开始就憋着。之后虽有瞧见苗头。但一直都沒有细说。 向宅和王府。向阳挠挠头。这事说來话长。具体他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打小。向阳对名号并不上心。但本身一些先决条件容不得他不在意。明知道很多事情可以用“身不由已”來形容。但他不愿意被束缚。他不愿回到家他还是那个得端着的七王爷。向阳跟老王妃的关系不似一般母子。他有什么话都是直接说与老王妃说。所以。他对老王妃说他不想逃避责任。但也想偶尔过过普通人的生活。 老王妃是个明事理的人。沒有骂他不思上进。反而自个儿出声道歉。说是她的错。让他从一出生就已经摆脱不了身份。老王妃琢磨了一宿想出了一个极佳的办法。点头鼓动让向阳直接把后门的牌匾拆下來。顺便让守卫卸了铠甲。以平常百姓之态出现。 “那名字。”林木了然:原來这才是原因啊。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这个向姓。是随我外婆的。我娘说若不是因为外婆的教导。不会有今日的她。于是就让我随外婆姓。当个平平凡凡的浑小子。若是要上朝。那便是云国七王爷。铮铮铁骨。顶天立地。” 两种身份。向阳现在已经应对自如。且为了区分王府和向宅。两者之间隔了一道墙。何种身份。就所处位置了。不过。就他和他娘來说。他们都比较喜欢向宅。除非是大日子。才会过去走走。 121.母担忧 晚上。席摆两桌。不知是有意无意。老夫人特意坐在林木和小豆子中间。至于向阳则往后挪。原本是想挨着林木坐。不过见后者一脸担忧地着戳着筷子的小豆子。很是自觉地往小家伙那边靠去了:“小豆子。吃这个。鱼刺都给你挑干净了。” 小豆子鼓着腮帮子。咽下嘴里的鹌鹑蛋。捧着碗接过向阳夹给他的鱼肉。眉眼都是笑眯眯的:“谢谢叔叔~” 新端上來的鸡块恰好是摆放在向阳面前的。早在听过一些旧事后。对于这玩意。向阳已经形成了某种固定印象。一筷子便把鸡翅鸡爪夹了出來。用空碗装着直接递给林木:“木头。你最爱的鸡翅鸡爪。” 满桌都是好奇且带着笑意的双眼。让林木尴尬不已。却还是硬着头皮接过。“谢谢。” 阿海立在一边。原本挑刺这事最该出手的人是他。奈何步楚事先有交代。让他一边站立就好。初始还不知所为何事。现下倒是些许明白了:原來。只会舞刀弄枪调皮捣蛋的小七爷也会有如此贴心的一面。会照顾小孩。会照顾自己的另一半。记得他的喜好。难得夫人会放心了。 向阳招呼着。抬头见步楚正含笑着他的一举一动。嘿嘿笑了两句。“娘。您也别干着。多吃点。”话音刚落。就在向阳想着该给他娘夹什么菜时。桌上就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画面。林家父子两个同时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步楚的碗里。“夫人(奶奶)吃这个。” 小豆子会这么体贴。向阳不觉得奇怪。小家伙之前忘记撒娇了。这次想将功补过留下好印象;至于林木。向阳不由得咧开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木头这真的是把娘当成自己人了吧。 事实上。林木想法比较简单。向阳毕竟是离得远一些。且照顾着小豆子。现在他就坐在步楚边上。照顾下长辈是应该的。只是。待夹完菜之后。才想到这筷子是自己的:万一被嫌弃了怎么办。好在想象中的窘画面并未出现。步楚盯着碗里突然多出的排骨和芋头。忍不住大笑。“哈哈。谢谢谢谢。” 瞧瞧瞧瞧。就因他儿子的一句话。便有两个贴心人付诸行动。卖一送二。赚了。何况。还不是真卖。儿子都还在呢。 “回夫人七王爷。霍二传君主消息來了。让王爷进宫叙旧。”正值餐后聊天时刻。阿海近身步楚与向阳。低声对二人道。霍二是云旭身边的近身侍卫。除非必要他鲜少会离开寸步。如今却成了传话之人。可见君主之心。是有多么迫切了。 林木不知其中深浅。静静在边上坐着的他闻言。替小豆子剥花生的手不由得一顿:老夫人的平易近人与向宅的温馨气氛。几乎都让他感受不到王孙气息。阿海的这句“进宫”顷刻见让他失了心神。 “怎么现在就來了。不是说明早吗。”向阳嘟囔着。进宫是迟早的事。如今这屁股还沒坐热就得往外跑了。到底是谁吃多了撑着闲得慌啊。 步楚摇摇头。“恐怕是有人见不得咱们悠闲。挑事儿呢。你且先去一趟。打个照面。君主那头肯定不会沒事找你。你俩好生谈谈。千万别起争执。记住。你的事成不成。还得靠他插一脚呢。”最后一句话。掐中了向阳的命脉。耷拉着脑袋换衣服去了。 向阳离开后。无机福伯随着阿海的安排。住进了客房。林木和小豆子原本也是随其过去的。最后被步楚挽留。直接在向阳边上的房子安顿下來。 子时。小豆子已经酣睡。不知是换了地盘的缘故。还是因为床头少了一个人。林木心头膈应得紧。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起身下床。正瞧见外头方东立在门外。“怎么还不去睡。” “等等就去了。先守一会儿。”方东低声解释。时局不同一般。若是沒个人守着总觉得不安心。这不。他与北子两个轮岗呢。若是等会向阳还未归。便换方北來守夜。 “你们爷回來了吗。”似乎有些明知故问。毕竟向阳房内是沒有任何动静。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的他岂会不知。只是不知为何。最终还是问了出來。像是在希冀什么似的。可惜得到的还是只有否定。 “未曾。”方东摇头。得到话后的林木并无回房的迹象。反而是往外走。方东赶紧问道:“林少。这是要去哪里。” “就在外头走走。你帮我着点小豆子。别让他滚下來了。”告别了方东。林木独自一人在栏杆那边走去。向宅的夜晚很是安静。除了躲在暗处守夜的家将外。不到半点人影。然。再拐弯。便见到一熟悉的身:“老夫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沒睡。” “习惯了。睡不着便起來坐坐。”步楚抬头见是林木。当下轻笑了笑。“來。难得有空闲。咱们说说话。” 在这位睿智的妇人面前。林木很是谦卑。随着她一起在边上的椅子上落座。就听到步楚问道:“在担心那浑小子是不是。唉。在我面前就别否认了。我也在担心他。多担心十多年了。明明知道沒什么事。知道他福大命大。可惜啊。总是控制不住。习惯成自然。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管是皇室贵族。还是平头百姓。孩子总是娘亲的心头肉。林木身为爹爹。对此情绪不难理解。尤其是向阳。那是要上战场。浴血奋战。能放心的有几个。 “你肯定在想为什么我对你们俩的事不反对。甚至还一个劲支持对吧。”林木点点头。这问題搁在向阳身上。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娘开明。可是。这个理由却说服不了他。 “说实话。我有劝这小子成家却一直沒有结果。明面上我说说。顺便做做样子着急一下。实际上。对于这个念头。我已经放弃了。他能把你们带回來。吃惊之余更多的是高兴。至少在往后的日子里。除了我这个娘亲外。他有了其他的牵挂。我相信有你们的存在。他不会那般肆无忌惮。说句难听的。就算是死。他都有要爬回來的动力。” 122.做噩梦 “喝。”林木猛然从床上坐起來。满头大汗。被吓醒的小豆子睡眼朦胧地抱起被子。而后一脸担忧地着他。“爹爹~做噩梦了么~不怕的~” 见林木沒吱声。贴心的小家伙轻轻安抚着。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想去揽着林木。结果发现手臂长度不够。赶紧咕噜一下爬起來。轻拍打着林木的背。甚是乖巧。 林木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将小豆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沒事沒事。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林木已经记不得了。许是昨夜步楚的那句“就算是死。他都有动力爬回來”引发的种种。模模糊糊中到向阳直直地趟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地上散落的武器铠甲泛着冰冷的光泽。寒彻心扉。毫无半点温度。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中。压得人喘不过气來。 许是怀里有了小豆子颗定心丸。喃喃自语的林木慢慢平静了下來。了窗外。天才刚刚放亮。时辰还早。见小豆子哈欠连天。一大一小又继续躺下。只不过这次。小豆子是直接趴在他怀里呼呼两下又睡过去了。 林木睁着眼睛。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虽然他现在呼吸都有点不顺畅。虽然单是想想就已经冷汗涔涔。虽然梦中所见让他心如刀绞。但是。他很庆幸。庆幸自己醒过來了。很庆幸那只是一场梦而已。向阳还在。他还好好的活着。还能在自己身边。可以继续厚脸皮的玩笑着。耍赖着…… 昨天晚上。步楚有跟他说了很多事。小时候那个调皮的想当山匪的孩子长大后最终置身战场成为世人敬仰的英雄。外人知道的不知道的。娘亲一一在眼里记在心里。一些事。步楚从來不跟别人提起。即使是向阳。现在却细细跟着林木诉说着。 林木以一个倾听者以一个小辈的身份了解了一位娘亲的心情。从担忧不舍到习惯得整夜睡不着……林木想。他现在是不是正在步着老夫人的后尘。无形中似乎要慢慢地开始要接手向阳的一切。 步楚说:过去的事。你错过了。有些遗憾。但至少我还能帮你弥补。而今后的事。势必你们得好好把握了。若是沒了那就真的沒有了。 沒有了。沒有了……林木脑海中一直浮现着这三个字。一次又一次。与向阳躺在血泊里的画面相互交映。手下的力道在慢慢使劲。不敢吵醒小豆子的他。只得手指扣紧了床铺。最后连木屑窜进了指甲钻进了指肉戳出了滴滴鲜红都不曾察觉。就在这时。外头稀稀落落传來某些声音。林木眼皮跳了跳。好像是向阳回來了。 屋外。向阳和靠在柱子打瞌睡的方北打了招呼。让他回屋躺着好好休息后自己才蹑手蹑脚开了门。 昨儿在宫里头待了一宿。原因很简单。有人跟君主吹了枕边风。说他私自离开军营。视将士百姓安危于无物。回京之后沒有第一时间面君。置君主地位于何地。 淑妃果然贤淑。先打出后妃不问政事的名号。又支支吾吾半天说有事不得不言。云旭觉得好笑:装模作样的功夫似乎不咋的。然为体现身为夫君的体贴及对妃子的重视。他不得不大方地说了一句:“但说无妨。”然后就听到一系列的罪名扣下來。直接砸到了向阳的头上。 义正言辞。句句为君言。词词为君想。忠诚之心溢于言表。云旭面色上很是气愤。心底哼哼冷笑了一声:私自离开军营。明明是本君和皇奶奶把人给扭回來的好不。第一时间面君。是想要本君挨揍是吧。当然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云旭立马把霍二给派出去了。火急火燎外加气愤的神情让淑妃心底可高兴了。扭着腰甩着小手绢羞答答地回去了。 淑妃走后沒多久。向阳就來了。礼仪完毕。就只剩下两叔侄大眼瞪小眼了。 “你就这么想我。明早再找我不行么。”向阳颇为无奈。摊着手。“你不知道我今儿才到家。板凳都还沒坐热呢。” “小叔你就别刺我了。这不。我也是沒办法的。人家都把梯子搬到我脚下了。要是不下去的话对不住啊。” “我去。又拿我当诱饵。能不能换个花样啊。好歹我也是长辈好不好。”听到云旭的话。向阳一点就透。别的时候好说。今儿个气不顺。气不打一处來。一巴掌拍在云旭的背上。某君主严重内伤却不得不扭着嘴角扯着笑。心里暗暗吐血:是吧。是吧。就说要挨揍。淑妃啊淑妃。这一掌本君可是记在你头上了啊。 叔侄两个闹腾了一番后。才转到正題。向阳对这些风言风语一点都不在意。可架不住某人要表明的决心。罗里吧嗦讲了好多事。恨不得一口气把憋了两年的苦水全部吐出來。 处于最高之位。云旭的难处。向阳即使沒有亲身体会。但也能感受得到。很多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么一唱一和过來的。所以。尽管听得向阳脑袋跟团浆糊似的。却也沒有怨言。两人聊着聊着。分析完现在的局势大事后才发觉天已亮。 按理说。向阳回來后是要直接上朝面对百官的。好在还有点人情味的云旭知道他心底着急回去。便借口让他回去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之后再说。 一夜未阖眼的向阳此刻仍旧神采奕奕。对自己屋里的床铺兴趣不大的他直接來到林木这房。着床上鼓起的被子。忍不住扬起嘴角笑了笑。轻身靠近替两父子拉了拉被子。沒打算去抢床铺的他。蹲下身瞧了瞧。最后往边上的椅子上一躺。还是先眯一会儿吧。 林木微微睁开眼皮。着向阳毫无顾忌地在那里躺着。再次想到梦境的画面。心中情绪满溢。事实胜于雄辩。再多的话语也是枉然。像步楚说的。若是不珍惜。留下的只有遗憾。未來。他希望能一起携手。希望能好好的…… 此刻的他。已经给自己做了决定:不后悔。 123.三磕头 向阳这一觉睡得安稳。本以为椅子上躺着会不舒服。结果醒來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是躺着床上。手边还趴在一呼呼的小胖豆。整个人惊呆了:为什么他半点印象都沒有。时辰。已近午时。林木不在屋里。摇醒迷迷糊糊的小豆子。小家伙揉着眼睛到向阳咧着嘴笑喊道:“叔叔。早上好呀~” “知道叔叔什么时候上床睡觉的吗。”听到向阳的问话。小豆子点头:“叔叔睡得死死的。爹爹扶上來的~”当时他有给叔叔让地盘的。所以印象很深刻。只不过小家伙想赖床。就沒跟林木一块出去了。 木头扶上來的。还好还好。只是……向阳眨眨眼。疑惑更甚。睡得天昏地暗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实在不应该啊。 “这小子犯懒。居然现在还沒起來。奇怪了。”步楚抬首了窗外。摇头失笑。林木接过步楚递过來的小本子。解释道:“我扎了他睡穴。”这一路向阳几乎沒怎么睡。好不容易平安到家。却还得连夜进宫。时间果真是个奢侈的玩意。林木咬咬牙。所幸就让他先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夫人。这个是。”翻着小册子。林木仔细了下。里头列举了密密麻麻一排人物关系。其错综混乱让他一时间沒有反应过來。 “等下午人齐了。敬完茶之后你就改口。直接唤我‘娘’吧。”步楚沒有直接回來林木的问題。反而说了句題外话。见林木颔首应答后才道:“我刚与你讲的是现在朝上的局势状况。你手上的这份则是京城里头大大小小一些官员的资料。个中牵扯上面皆有明细。这几日你好生研究下。若有不明白的。问我问阿海或者那浑小子都可以。” 步楚沒过多解释。然小册子的分量。林木不得而知。那可是重得很。夫人现在就把它交给自己。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很信任你。我把我儿子交给你了。再一次慎重地点点头。林木答曰:“我会好好的。”既然踏上这一步。就沒有回头的余地。现在他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武装自己。才有能力不拖累。或者成为向阳的有力臂膀。 步楚点头赞赏:不愧是我和我儿子一致通过的人选。从人品魄力态度及面对事情的态度來说。样样皆是上上选。 向阳牵着小豆子过來时。饭桌正好摆放完毕。四人的小方桌桌。让他表示不解。这位子都不够用吧。“无机师父和福伯呢。” 林木接过小豆子。直接把人拎上凳子:“宫里來了几位老太医。正在客房那边给师父诊治。海伯已经帮忙把饭菜端过去了。” 因是家人聚餐。边上侍者皆已屏退。布菜之事自个随意。步楚一会儿小豆子一会儿林木。一一为其夹菜。而林木也不声不吭地替步楚舀好了汤。好一副母慈儿孝的画面。让向阳有种沒睡清醒的错觉。摇摇头。再睁眼…… “娘。木头。你……你们……”再一次。向阳有种被吓到的错觉。为什么一觉醒來。就沒有遇上一件在正常范畴内的事。稀里糊涂被抬上床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什么时候。他娘和木头关系这般亲密了。 “小子。怎么越活越回去。居然开始磕巴了。咱家小豆子说话都比你清楚。”步楚假装不明白向阳的困扰。坏心眼的逗弄这小豆子。小家伙不明所以。咧着嘴笑着:“嗯嗯。小豆子不磕巴~” “……”静默半响。三位大人一起大笑:小家伙果然是个宝。话題居然给歪了。步楚是有意不给他答复。而林木是不好意思直说。于是谁也沒提。直到某人吃完饭按捺不住跑去问了一直跟在他娘身边的阿海。才得知答案。 原來。今日一大早。林木先是去了无机福伯所住之处禀明了一些事。再获得赞成后便径自找到步楚。直接磕了三个响头。第一个。因为愧疚。让她唯一的儿子走上了不归路;第二个是感谢。谢谢她的理解支持以及开导;第三个是尊重。从今以后他势必会以儿子的身份融入生活。会视她如母。会孝顺她。 林木是个认真的人。他一句一句地说着。一边磕头。诚恳的模样让边上的阿海泣不成声。就连步楚自己都忍不住擦拭起眼泪。嘴里连连说道:“好好好。”就这样。在向阳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家老娘和他苦苦追求的人心思一致形成了统一战线。 “意思是木头已经在我娘面前应了。”向阳揉揉耳朵。似乎有点听不真切。再一次问道。见阿海点头后。整个人都飞上天了。 阿海跟着步楚那是大半辈子了。自是着向阳长大的。第一次瞧他傻乐乐的。叹息之余也替他高兴。最后忍不住出言调侃:“我说小七爷。你要傻笑可得边儿呆着去。这地儿得先除尘。晚点林少还要敬茶。要是耽误了时辰。你就得抱着柱子哭了啊。” 这话一出。其效果那叫一个立竿见影。向阳嗖的一下就沒人了。 所谓的敬茶只是自家人关上门的事。只是一个形式來承认林木与向阳的关系。沒打算一开始就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步楚只让消息在王府和向宅里头扩散。邀请的人沒几个。就无机师父和福伯。顺便宫里头那位打了个小招呼。來不來。那就真的无所谓了。 丑时刚过。后门进來一对年轻少年。与之前路上的优哉游哉不一样。进门之后。两人撒腿狂奔。前面那人一边跑一边喊:“霍二你个二货。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早说。赶不上时辰我把你拖出去砍十遍。”霍二表示很无语。明明上午有跟您说。结果您瞌睡过头了。这还能怪别人么。当然。迫于身份。这些话。他打死都不会说出口的。 “呼呼呼呼。等……等……等一下。”云旭赶到的时刻。敬茶还未开始。不过这人性子急。生怕自己错过了。赶紧喊停。全然沒见向阳那眼刀子嗖嗖嗖已经戳得他遍体鳞伤了。 124.叔叔娘 林木回头.见出声喊停的來者二十年岁模样.轮廓与向阳有三分相似.只是身量小了许多.且五官组合不如后者那边粗犷.然比起一般文弱书生又多了几分坚毅.因刚刚一路奔跑过來.此时的气息还有些急促.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不少.毫无半点呆滞不说.神态中还显着些许的调皮. 林木心下猜测着來者的身份.像是在印证他的想法般.阿海连忙笑眯眯地搬出椅子.年轻人沒有急着入座.反倒是先跟步楚行了礼.又以晚辈之称跟无机老人和福伯打了招呼.接着还从兜里摸出一包油纸递给傻愣的小豆子.揩了一把小嫩油后才跟林木向阳两人打了照面. 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惜关键时刻卡壳那就不是向阳所能接受的.牙痒痒地他一巴掌拍下去.继而笑呵呵跟林木等人介绍道:“这个是我侄子.也就是当今的君主.云旭.我这边的人就不用多介绍了吧.那两位是无机师父和福伯.小家伙是我儿子小豆子.这位是你……呃……”向阳抓着脑袋想了想.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倒是云旭贼兮兮地接了一句“小七婶”.瞬间把众人雷的囧囧有神. 对于君主的尊贵身份.林木虽是第一次遇见.心中稍有些惶恐.不过见大家对此刻的嬉闹习以为常并无追究之意.联系起之前那番“向宅王府”论.算是真正理解了此中意味.被打断的敬茶继续着.林木向阳纷纷跪在步楚跟前.接过从阿海手上接过茶杯.双手平举. “娘.请用茶.”向阳先出声.待步楚轻啜完第一杯后.林木跟上.“娘.请用茶.” 正如步楚之前所要求那样敬茶之后便改称呼.尽管娘亲这个字眼在林木的生命中沒有半点存在的痕迹.但眼前这位风华依旧的妇人.单是她那双温和的双眼就足以触及林木心中柔软之地.那一句“娘”喊出來口后.并无生硬之感.就连旁人都觉得事情本该如此. 步楚连连应答.接过茶盏饮完后.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盒子.林木打开一瞧.连连摇头.“娘.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对于这些礼品.贵重几许.价值几何.林木估量不出.唯一知晓的是绝非他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承受得起的.他拿着心里头虚的很.总觉得占有的太多.自己却无力偿还. 看出了林木的担忧.步楚笑笑.直接把玉佩取出來:“小豆子脖子上的如意锁是浑小子小时候的.既然是儿子.父赠与子.何來贵重一说.至于这个玉佩.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儿子的另一半的.众所周知.浑小子命格特殊.神算赠与我这一对护身玉.一块一直在他脖子上挂着.这一块.现也算是找到主人了.” 向阳摸了摸脖子上的小玩意:哟呵.这东西居然有一对.很好很好.正愁沒什么标志物品.娘真的是太懂儿子心了.就当是跟木头的定情信物了. 向阳自顾自高兴.林木却一直犹豫着.赶紧用手蹭了蹭.很是认真地分析道:“别多想.你看看.你茶都敬了.娘也喊了.你把自己都送我们家了.总该拿点好处对吧.再说.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就别计较这么多了.我倒觉得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最后一句话.向阳随口说说.步楚却是特意看了眼.脸上无异常.内心再次为神算的铁嘴所折服:这一对玉.皆是男式.以前半信半疑沒吱声.生怕一语中的说错了什么.现在证据凿凿.许许多多老天已经注定.天意难违啊. 向阳一番话听着似是有些强词狡辩.实则左右就这么个意思.林木想通后一切瞬间明朗:“谢谢娘.”步楚颔首.这一步一步走着.越走越近.越走越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本该就这样.伸手将玉佩为林木戴上.当年.向阳也是这么跪在自己面前接受这块护身玉的. 小豆子在边上数着:“叔叔的是爹爹的.爹爹的是叔叔.小豆子是爹爹的也是叔叔的.奶奶是叔叔的也是爹爹的.” 小家伙算得很认真.他口中的所有物皆是无价.听得大伙又是一阵暖心.云旭在边上偷偷惦记了好久.打着商量道:“哇咧.小七叔.你家这小娃挺聪明的嘛.改天借我玩玩.” “不借..”在场的众“长辈”.包括小豆子自己都摇头拒绝.云旭灰溜溜地摸着鼻子看着众人.“我刚刚说什么了吗.”借着这句话.所有人摇头.什么都沒说. 林木无爹娘.尊位便由无机老人和福伯坐镇.林木敬完之后向阳垫后.本只想着是形式而已.哪知无机喝完茶之后.也开始掏宝贝了:“沒什么值钱的.这些个册子你看看.若是有合适的自己捡着练吧.” 徒弟是不能再收不代表武功不能外传.且向阳都成了自己小徒弟的……咳咳……那啥.已是自己人.若是能学个一招.不说百分百用的上.好歹技多不压身. “这还叫不贵重啊.师父您太客气了.多谢师父多谢福伯.”这师父唤得向阳毫不含糊.顺溜就出來了.只是语气听着太油滑了.无机福伯哭笑不得. “恭喜爷.恭喜林少.”方东方北跟随一路走來.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沒想到的便是事情会发展如此之快.如此之顺利.甚是替他俩高兴.方北就不用说了.嘴巴都咧到耳朵上了. “恭喜小七叔.恭喜小七婶.” 小七婶.这名号越听越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向阳高兴得意.直接忘了形.“谢啦.改天再办喜酒.” 喜酒.不是林木想反悔.在他心中.承认关系与婚娶完全是两码事.与向阳一起这个是已经决定了的.至于婚娶……“等一下.你是嫁还是娶.” 向阳挠挠头.看了看步楚.后者摊手:这事之前便有言在先.聘礼嫁妆她要的只是个结果.其他的随意.得到回复的向阳耸耸肩.那就好办:“自然是嫁了.对吧.小豆子.你不是让我给你当娘吗.” “嗯嗯~叔叔娘~” “……”叔叔娘.啥东东. &nbs 125.抽楼梯 向阳以王爷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那是一天后的事情了. 朝上.文武百官排列两侧.向阳一袭华服站在最中间.金龙描图.黑底绣边.样式简单.气质顿显.加上那一脸正气浩然.闪了一片人的眼.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高高坐在宝座的云旭都不由得抽抽嘴:见惯了小七叔不正经的模样.一时再见到如此帅气逼人的他.竟是百般不习惯.所谓“女为悦已者容”的说法.莫非轮到男子头上也是这个理. 实际上.一切皆是云旭多想了.衣服都是步楚差人准备的.比起那冰冷尖锐的铠甲.这一身少了杀戮多了华贵.至少那些个闲杂言语在出口之前.有脑袋的人会先斟酌下自己的身份. 向阳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下军营现在的局势.外加稍稍分析了边上小国的小动作.大动荡暂时不会有.小麻烦却是不可避免.与向阳早已彻夜交谈完毕.该说的不该说的.沒有云旭不知道的.现仅仅是过过场走走形式.等交代完毕后.云旭一脸很深沉地点点头:“辛苦七王叔了.” 向阳淡定客套一番后.云旭又接着道:“撇下大事不提.七王叔年岁也不小了.皇室血脉不容疏忽.本君临时召王叔归來纯属晚辈关心.不知王叔是否可有打算.哦.对了.丁侯家小女据说有文有貌.杜爱卿家闺女正值风华.刘侍郎家……王叔若是有意向.本君也恰好做个媒.帮忙说道说道.” 明知故问.装模作样等皆是拿手好戏.媒婆旭來了兴致.连连点名了好几个.向阳暗暗吐糟:敢情这君主当的太无聊了.居然把别人家里都摸透了.不过吧.这才有点君主样子.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便已经把你掐得死死的.这才叫能耐.单看周边官员阴晴不定的脸色就知道. 向阳作揖道谢:“多谢君主关心.臣已有心仪之人.等过段时日便就昭告天下.”昭告天下那是必然的.只是现在急不得.事情还得慢慢來.再说人都拽在手上了.已经跑不掉了. 云旭一听.瞬间來了兴致.表示非常好奇:“不知是哪户人家闺女.” 这抽丝剥茧的细活.他俩倒是很擅长.当着朝廷文武的面.叔侄两个一唱一和.聊得起劲.边上的人沒敢吱声.就只能单听着. “不是大户人家.也不是女子.”向阳话沒有直说.意思否认完毕后.估计听不懂的沒有.但是敢说自己听懂的人恐怕也不多.底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希望能从他人的眼神中看到某些答案. “他是青城的一小教书先生(就算是半桶水也算).”向阳继续解释.最后还自认好心地加了一句.“是个男人.”原本还想说.是个带着儿子的男人.不过想想.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这菜.还是一道一道上比较好. 正如向阳所料.震撼的话语.往往仅仅只是几个字而已.譬如刚刚…… 男人.男人……话语落地.尾音却还在空气中回荡.一下.两下.三下.向阳心底默默数着.总算.接二连三.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纷纷传來.反应过來的众人错愕万分.表情迥异.张大嘴巴甚至连手中的奏折掉到地上都忘记去捡了.不过……云旭假装不经意扫视了下周遭反应.待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才伸手压了压.把场面安稳了下來. 直接对上向阳那得意的眨眼.云旭拼命掩住笑容.一抹下去.甚是沉重悲凉道:“七王叔此话当真.”废话.自己仅仅只是不小心耽误了时间.就收了一打眼刀子.若是再來点其它的.估计他该找上门算账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臣心意已决.今日.便想求得君主一个成全.”这是真心话.心意已全部到位.现在差的就是一个时机.云旭伸手摸了摸下巴.不语.向阳也不急.两人就这么干耗着. 云旭不急.他这是在等人出招.來招拆招.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的;向阳不急.因为不管今日的结果如何.对他來说不会有半点影响.他就是來陪衬陪衬.当当诱饵什么的. 总算有人出声了.是掌管礼部的李老.李老年迈.思想都处于一种尘封状态.对于向阳刚刚所说的看中一名男子欲与之厮守之类的言词.他急的胡子都不知道往那边翘了.荒谬荒谬.荒天下之大谬. 然这是在殿堂.尽管内心对此愤慨不已.那些话语李老终究只能在心里说说.不敢摆上台.古板的他自认面子沒那么大.挣扎了良久.才憋了句忒有涵养的话:“启禀君主七王爷.老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还能有什么话.特别的事.一礼部官员这个时候有何要事.在场的人无一不知.甚至可以说闭着眼睛用脚趾甲都能算到李老要说什么话.众人心思各异. 有的想:枪打出头鸟.这事虽有违常理.君主都沒发话.他來瞎凑什么热闹呢. 有的想:这老李是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想出头疯了吧. 还有人想:太好了.总算是打破僵局了.等会是站在哪一边.看看君主的反应就知道.李老真的是太识道了.舍己为人啊. 可惜的可惜.沒有人算着向阳的反应.对于李老的有话要说.他深深地叹息了一下.一副“我很理解你”的模样.只是说出的话不是理解了.直接把人堵得沒话说了:“既然不知.那还是别讲了吧.” “……”全场静默.这七王爷也太狠了.死死地把人给逼沒了啊.本是给自己个台阶.结果正欲下楼之际.才发觉楼梯被抽下去了.那人还笑着跟你说.你既然喜欢上面的空气.那就多待一会儿.别下來了吧. “哈哈.小七叔这年头越发厉害.话都直接噎死人了啊.”云旭心底头笑翻了天.脸上却是一脸责怪:“七王叔岂可如此说话.李老有话.直接说便是.不必顾忌太多.” &nbs 126.解迷上 这一个给巴掌。一个给甜枣。叔侄俩玩得默契十足。李老脑瓜子任凭转得再快。却也是想不了那么多。脸上苍白的他在听到云旭给予的缓解后。总算有了气色。一口气慢慢从喉咙里吐出來。严肃道:“七王爷所言。与礼不符。实在有**份。望王爷慎行。切莫意气用事。” 向阳挑挑眉:“谁说本王意气用事。与礼不符。这个礼是谁规定的。老祖宗。为何本王半点印象都沒有。”本就是要挑拨起矛盾。说话自是不用顾忌。且真如向阳所言。当朝并未有任何条例不允许男男结亲。仅仅是世俗的观念束缚罢了。若是要深究。当真是沒个准则的。 “王爷。男男结亲。皇室香火如何继承。”李老气急败坏。连连道。“您可是君主的王叔。长辈啊。身为云国将帅。您的一言一行都处于天下百姓之眼。岂可如此妄为。” “本王一不杀人二不放火。就单单成个亲。恰好对象是名男子。古往今來。此事并非沒有。何來妄为之说。”向阳顿了顿。很是平静地说道。也许他似放荡不羁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主。然身为将帅。若是真如这般沒有脑子去做事。这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关于子嗣。本王已有安排。且君主尚且年轻。往后定当儿孙满堂。列祖列尊自有交代。这个您就无需担心了。是吧。李老。”向阳最后特意提了下。言下之意。他虽贵为王爷。但毕竟不是国君。香火的话。搁在君主身上才是恰当不过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向阳最大的担忧便是步楚。如今通关无碍。其它的就通通靠边站吧。再说。他也有儿子好不好。小豆子跟他多有缘啊。典型的父子脸。铁血抗战918 这话听着是在为自己开脱。然稍稍多点心眼就能察觉到向阳的言外之意:君主之位。不管是当前。还是日后。位子一直都在那里。不管是谁。他都无意相争。 向阳这话不是针对李老。仅仅是阐述事实。他与云旭私底下关系不错。从未对外严明的心思一直都未曾隐瞒。朝堂向來不是他的归宿。云旭苦笑:小七叔又开始找机会撇关系了。真的是。太不友爱了。 各花入各眼。同样的话。听在李老耳里又有了其他的含义。李老能混至官场至此。迂腐归迂腐。不代表他真的笨。七王爷的解释之言。无疑是倒打一耙。明示暗示里竟有种他在挑拨离间。怂恿谋权篡位的意思。 脸红脖子粗的他。气的满肚子都是话。然又不能全盘倒出。最后只得在心里偷偷骂道:顽固不化执迷不悟冥顽不灵孺子不可教等等。嘴上则一个劲儿“请君主定夺。劝劝王爷”。 “诸位爱卿法如何。”云旭问话。无人应答。一群老狐狸生怕不小心露了馅。个个都是低头沉默。也不强求。他继续道:“七王叔先回府好好考虑。这几日就在家好好歇着吧。此事暂且不提。等做出决定再说。诸位爱卿有何意见直接与本君奏明。也好做个参考。” 听到云旭的安排。向阳颇有些负气地拱手告退。至于其他人。神色不一:好好歇着。这是在变相罢免吗。叔侄俩这是杠上了吗。君主是在宣示主权。觉得七王爷功高盖主。想借此机会压一压了吗……辛亥大英雄 对于向阳的离去。云旭面无表情。沒有做任何表述。手指轻轻叩击着椅子扶手。咚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朝堂之上显得分外清脆。君主现在很纠结。这是所有人的一致法。 “君主……”有人想要发言。被云旭一抬手给打断:“嘘。你们现在不要说话。等想清楚了再说。明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记住。是最真实的想法。” 至此。群臣叩拜。退朝。 宫廷的走廊曲折绵长。云旭在前面走。待四下无人。手掌轻轻一招:“霍二。刚刚清楚了吗。那些表现得很淡定的先去摸摸底。了解下口风情形。对了。丁侯那头特别注意下。淑妃今日若是要找本君。直接拦回。” 霍二领命。立马闪身离去。 离去的向阳此刻已回到向宅。找來找去才发现沒半个闲人:无机老人那头正在接受医治福伯陪着。木头被步楚叫走了不知是啥事。就连方东方北都见不到人影。最后只逮到了跟在阿海身后瞎转悠的小豆子。 小豆子一见向阳。蹦跶蹦跶就跑过來了。两个无聊的人。端着一盘果子。一个负责剥。一个负责吃。你一个我一个。大的那个随手还不忘翻阅无机老人给的宝贝。 “叔叔~奶奶怎么老是把爹爹拉走了哦~都不陪小豆子玩了~”小豆子嘟着嘴。吃着果子抱怨道:爹爹现在都好忙。奶奶也是。他一个人好无聊的。夫君附上身 向阳干笑着:“沒事沒事。叔叔这几天天天陪着你。”之前明明打着是让小豆子多一群家人的旗号。现在來。连爹爹都被人抢走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晚上。一家人总算团聚。小豆子唧唧歪歪了好久才睡着。而此刻。向阳终于有时间找林木寻求答案了:“娘那边找你有什么事。” 瞅了瞅熟睡的小豆子。林木叹息。拉着向阳走到外间。“还记得那块佛手玉吗。” 向阳点头:那是当然。他还特意让人去探了消息。只是佛手玉的存在本就机密。他的兄长们一个个皆已不在。底下侄子年纪比他大的居多。加上常來累月不在京城。贸然前往。总觉得哪里都隔着点。久而久之。來往就这样淡下去了。 “娘已经帮我找到真正的主人了。” 这么快。这是向阳的第一反应。而第二反应则是点点头:有娘出手。这么效率并不奇怪。他娘的年龄身份都在那里摆着。对于皇室的了解更是比他透彻。且在京城之内。其眼线來源比起自己那是只多不少。 “是你二哥家的长子。” “二哥家的长子。呃……云帆。可他不是已经……”向阳在脑海里搜索起这个人。然考虑结果。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他不是‘走’了吗。”即使粗鲁如他。还是沒直接用“死”字。 127.解迷下 云帆这个名字。在向阳记忆中不甚清晰。加之其已离去。很多事情皆是落进了尘埃。一时间毫无半点头绪。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人的一声不吭。只是……恨不得把自己窝进墙角的一个人居然会扮演着负心汉的角色。着实让人纳闷不已:“确定真的是他。” 林木点头:“我有找老头子确认。是他。我有核对他五年前的行踪。全部吻合。” 向阳挠挠下巴:“说到这个。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师父手中有这么多信息。为何却不知道他的身份。”居然连有妇之夫都知道。为何就不知道这么个人呢。说不过去啊。 林木摇头叹息:“这事说來话长。当时只知道是大户人家。细节并不清楚。汇报消息的那人急着要走。把一切皆是含糊带过。老头子沒在意。唯一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有妇之夫’这一点。他与晨姐便就此杠上了。事过之后。憋着一口气。也沒有再探究。” 呃。这也可以。得到这般答案的向阳深感无语:高手的脑袋构造就真的这么特别么。生气归生气。好歹得先把事情摸清楚再说嘛。 林晨认识云帆的时候。云帆已有家室。不过终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只是被迫接受的一方。直到他外出相识了林晨。才想到要抗争。然而一个窝囊了太久的人。太多的期盼出现在他身上。刚刚开始的确是动力。可若是发现半点效果都沒有。那就是枉然了。 云帆由默不作声到之后的奋起搏击。二王爷很欣慰。儿子总算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了。然二王妃的反应就不一样了。有斗志是好事。可前提不能是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尤其是在有家室的情况下。帝(监狱文) 云帆先一年成了亲。娶的是二王妃娘家那边的姑娘。两者一比较。亲疏见分晓。后院往往是女人的天下。林晨进府之后。秉着一口信念。面对二王妃及正室那头百般刁难她都忍了下來。直到二王爷过世。 少了顶梁柱的家顷刻间塌了半边天。责任重担全部压在云帆身上。涉世未深的他手忙脚乱却不得其法。只得求救二王妃。二王妃不能不帮儿子。然又不过林晨。所幸就提了要求。江山与美人。二选一。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正室肚子传來喜讯。二王妃一句“你不想想你自己。也得想想你未出生的孩子。你能给他什么”彻底击垮了云帆。最终结果不言而喻。他放弃了林晨。他要为他的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明天。他需要江山來坐镇。 得知结果的林晨很平静。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就走了。默默的一个人。什么也沒带。只有來时的两套布衣。还有那个忘记取下來的佛手玉。离开的时候。只有守后门的老头见了她憔悴与落寞。而至始至终。从來沒有人知道她肚子里也有了一个小生命。 云帆思虑林晨。偷偷派遣了好些人出去打探。却杳无音讯。整日忧心忡忡。幸得有正室及肚里孩子为依托。勉强还算正常。直至半年后。正室不幸流产身亡。母子皆失。这一连串的打击沒能让他挺过來。再半年。也抑郁而终。[HP]教授与约夏 往日热闹的二王府。最后形单影只。就只有孤零零的二王妃一个。感平日罪孽深重。才寻得如此恶果。二王妃关门闭户。一盏青灯常伴古佛。从此消失在世人的视线。 故事说完。唏嘘不已。二婶的情况向阳有听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时只觉她时运太差。现今再闻。向阳仍旧只有摇头的份儿:是对是错。孰能知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还打算跟二婶那边说吗。” “晨姐逃离。就已是定了决心。如今物是人非。我想还是算了吧。”林木摇头。人都走了。就只有一个老太太。当年驱赶这事她已受到惩罚。若是提及无疑是徒增伤悲。除了让她后悔当年之外。并无太多益处。干脆还是让她安安心心地度过余下时光吧。 “你怎么样。有沒有遭到为难。”一页揭过。再來一页。林木主动问候起今日上朝的向阳。被关心的向阳喜笑颜开。“还好还好。就我这厚脸皮。还有谁能刁难我啊。放心。放心。” 向阳嘿嘿笑着继续道:“君主让我好好歇着。你这厢心结也解开了。赶明儿好好带你们在京城里头转悠转悠。”云旭这命令下的真心不错。正愁该找什么借口休息。就立马给他送上门了。真是体贴啊。当然。要是多休几天就更好了。向阳默默期盼。警妃妖娆,王爷折腰 “行。小豆子估计闷坏了。对了。把娘、师父福伯他们也拉上吧。”顾着小的自然不能忽略老的。林木这方面比向阳用心多了。就连步楚自己都说。她现在倍儿开心的是有小木这个儿子。不用太去操心某个浑小子了。 向阳汗颜:难怪娘老是骂自己不孝子。实在是平日里真沒怎么孝顺过啊。幸好现在还不晚。还有时间。还有林木陪着自己一起……想着想着。向阳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有沒有发现咱们现在越來越像一对了。” 晚上双双归來。一起坐下了喝喝茶。聊聊天。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下。一般的老夫老妻不都是这般吗。明明就多了敬茶这么个工序。然氛围言语等一切都变了样。尤其是林木的态度。平日偶尔能到的棱角似乎都收起來了。整个人柔和了。 原以为迎接这句话的会是林木的沉默。不曾想沉默的会是自己。林木的一句“你都不是做好准备好嫁我了么”彻底让向阳凌乱:此话一出。为嘛有种角色错乱的赶脚。刚刚是木头在调戏自己么。 抬头正巧捕捉到林木的笑意。眉眼嘴角都是。向阳对花沒什么研究。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然此时此刻他觉得。他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对。是声音。噗通噗通。很漂亮。很窝心。很喜欢。 “好。挑个黄道吉日吧。我嫁你。”沒有迟疑。扬起了嘴角的同时。向阳伸出了手掌放在半空。林木了然。两只手。紧紧相握。 128.出门去 翌日。向阳仍旧是在林木房内的床铺醒來。不过与之前的毫无印象相比。这次的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记得自己是怎么厚脸皮赖上去的。甚至连“你要是不让我睡床。我又在椅子上睡觉”的口号都打出來了。林木不是姑娘家。自是沒有那般忸怩。且那么多次一起睡了。这再多一次再少一次那是半文钱的关系都沒有。也不掉块肉。身子往里头挤了挤。就把地儿空出來了。这不。一夜好眠。神清气爽的某人笑歪了嘴。轻手轻脚下了床外头练功去了。“无机师父早啊。”去练武场的时候路过花园。恰好见无机老人在里头打坐。向阳朝气蓬勃地吼了一嗓子。激情满满。正值年轻时光。无机抿嘴一笑。摆手。“早。”“师父今日身体如何。”知道无机现在的情况无碍。但出于关心。向阳毫不吝啬。无机点点头:“放心。一切安好。还等着你们办喜酒呢。”如果说无机山上的那句“办喜酒”带着两成的玩笑成分。那么现在这一句。却是十成十的真心。还未到京城时。向阳便已嘱咐人把大夫给请好了。无机到后的第二天。便有一位又一位的大夫等候在门外为其治了。正如之前所所。这些个大夫虽比不上无善神医的妙手回春。但一个个也都是有真本事的。至少在某一方面來说绝对是泰山北斗级人物。无善神医是个独特的存在。他的神奇在于能一个当几个人用。他可以从头到尾把所有的步骤一个人全部完成。且完成得非常漂亮。毫不夸张地说。沒有哪一个人能够取代他的位置。不过。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向阳请的可不止三个。当中。这个外伤比较在理。那个内调很是内行。这个对毒药研究透彻。那个……几个轮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将自己的结论上呈。最终总结出的结果得到了一致认可。毒液已渗透解不了。这是大夫们的一致答案。不过。若是后续配合药物针灸排毒等一系列治疗。毒性能慢慢抑制下去。三五载的寿命不是问題。对于这样的结果。向阳不甚满意。然当事人却是兴高采烈。剩下的命已经是捡來了。多一天是一天。多三年已是非常奢侈了。“那就好。今日一起去外头走一遭。换换空气吧。”闲着都是闲着。大家都想出去走走。所以向阳提议一出。便获得众人赞同。一家人出行。有老有小。原本是想逛逛集市的。然被林木否决了。集市人多眼杂。拥挤不堪。对老人们而言。其实就是场灾难。想來想去。最后步楚提议去西郊的大相寺走走。大相寺名字中有寺庙之意。然不管是求神拜佛其灵验程度皆是尔尔。毫无半点名气。但这些都不影响它在京城的地位。因为它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鸟语花香。走走停停。是个好去处。小豆子难得出來。一手拉着爹爹。一手拉着叔叔。时不时双手使劲。双脚一缩。人形小秋千玩得可带劲了。几位老人家听着小家伙清脆的笑声。心里也是暖洋洋的。到了这个年龄段。能求得只有这些了:儿孙满堂笑。家和万事兴。“拜见七王爷。老王妃万福。”向阳与林木正带着小豆子玩得高兴时。转角就冒出了一人蹲在自己面前。吓得小豆子手下一软沒撑起來。差点把自己给摔着了。步楚摆摆手。示意让向阳解决。林木原本想抱着小豆子退后。却被向阳拉住了。对于这个凭空冒出的无聊人士。他表示非常不满。淡淡地扫视一眼:“哦。是丁侯啊。出门在外。这些礼仪都免了吧。”语气不太热络。这个是向阳的王爷性子。加之平时交流不多。不熟。本就沒什么话说。且这人的官位与他闺女脱不了干系。想想。那就更加无语了。“谢王爷。桃烟。还不过來拜见七王爷老王妃。”丁侯起身谢过。原以为这人会识趣地滚一边。沒想到。这坡倒是下得挺顺的。一溜烟的功夫就把自己闺女给带出來了。“桃烟给七王爷请安。老王妃万福。”一窈窕女子步钗摇曳移至向阳面前。语气温温婉婉。一便是大家闺秀。教养那是极好。“起吧。”向阳目不斜视。单手抱起小豆子。一手拉着林木。“对了。木头。要不要去前面。据说那池子里头的鱼不错。要不叉两条回去煮了。”“好哦~好哦~”捧场的小豆子拍掌欢呼。林木满头黑线。“两个吃货。还能不能想到点其它主意啊。”“那拿去卖了。”想到小财迷的两父子。向阳似真似假建议道。“卖了换银子。”“……”算了。不贫嘴了。还是直接吃了吧。对于向阳乱七八糟的要求。林木深表无力:还能不能有点王爷。有点元帅将领的样子啊。见林木抽着嘴角。向阳总算松了口气。丁侯的举措明眼人一便知是什么意思。好在林木对这次反应不够敏锐。以至于刚刚出现的插曲转眼就被抛之脑后。倒是随后的几位老人家上了心。你我。我你。小孩子做事就是不够细心。这事儿蹊跷。得好好查查了。第二日中午。小豆子中午睡觉时。阿海过來将向阳林木请了过去。原以为是步楚有事。进屋后。才发现三位老人皆在。“娘。师父。福伯。”向阳与林木齐齐唤道座位上的三人。步楚神色严肃地颔首。示意他们坐下來。那架势像是有重要事情要宣布。且一时半刻还说不清。向阳林木面面相觑。眼神中皆是疑惑:“有大事。”沒有回答。却同时从对方眼里到了不解。林木忍不住皱下眉头:不可能啊。若是出事。怎么半点风声都沒有听到。“我和阿步这两天想了许多。有件事觉得应该跟你们商量下。想你们意下如何。”无机老人率先开口。 129.亲生儿 着无机老人居然以商量的口吻说出这般话。拉着林木坐下的向阳不由得一愣。似乎事情有点严重。然天塌下來当被子盖的他最终还是笑着问道:“哟。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居然让几位长辈思考了这么久还沒有得到结论。” “关于小豆子的身份。”三位老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其默契惊呆了向阳。然话语中的意思却吓坏了林木。一听到有关小豆子。林木整个人都跳起來了。很是急切问道:“小豆子的身份怎么了。” 小豆子的身世水落石出不过是三天前的事。除了自家人知晓外。就连方东方北几个稍稍外围的人都沒有说过。若是因为这点带出來麻烦。那就真的麻烦了。消息泄露无外乎两个原因:被偷听了墙角或者出了内鬼。 只是……向阳左想右想。除了有人会拉着小豆子认祖归宗外。其它的啥事都沒有。要是不愿意。咬口否认就行了。反正死无对证。这不。想通的他把林木拉下來坐着。淡定地安慰着:“不要着急。听师父把话说完。” 关心则乱。总想着法子自己吓自己。林木察觉到失误。立马收敛了情绪。让无机老人继续。倒是福伯直接了断地说了答案:“我们三个一致认为把小豆子归于向阳名下。” 哈。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买一送一。这都明摆的定局的事。用不着如此神神叨叨吓唬人。向阳连忙摆手拒绝:“不用这么麻烦。等我和木头成亲。小豆子自是我的儿子。跑不掉的。”然而。他的沒有必要换來的却是三位长者的一致摇头。不是这么个意思。无限之给天道打工 向阳摸着下巴思索:“难不成让我先收小豆子为义子。然后再成亲。”耶。这主意似乎也不错。还能帮小豆子正正名。捞个实在的小王爷当当。 可是。得到的结果仍旧是否认。单是摇头已经无法解释得清的步楚进一步答曰:“不是。是直接对外宣称小豆子是你的儿子。亲生的。” “什么。”这次咋呼的是向阳:该死的。什么亲生不亲生的。明明就是在跟木头抢儿子嘛。我的娘喂。木头护儿子的劲儿有不是沒到。您老人家还想不想让儿子好好过了啊。您不知道买一送一。就已经是超级实惠了么。可您怎么就直接惦记上那个送的了呢。 相比起來林木对步楚所言的反应平淡太多。他面无表情地静静听完。大抵知道几位老人想要表达的意思。继而询问道:“是想让世人知道。其实七王爷已有子嗣对吗。” “对。顺带为你们俩的亲事谋个好听点的说法。”依照向阳等原先的想法。世人的法一时间无法改变。得靠他们用时间去证明。这点。步楚说不出反驳。却一直沒有放弃寻找更好的办法。 “什么好听的说法。”向阳林木两人均是好奇问道。 “五年前。你在外与蛮夷王那边斗得正欢。不小心受了重伤且与军营脱离。幸得一女子照顾从阎王殿溜达了一圈。此后。日久生情。两人互许终身。然因战况紧急。你奔赴战场。再回首。佳人已人物楼空。本以为今生不会相遇。却不曾想此次回京。居然碰见了一相貌颇为形似的小娃。一打听。才知是昔日旧人。只可惜。美人难产而故。徒留下襁褓中的幼儿。”谁是老板谁是攻 “幼儿最后被一好心少年抚养。少年心地善良。为照顾小子花费了诸多心血。甚至忽略了自身终生大事。你念其恩情。将少年与子一起接回。路中遇上仇人袭击。少年三番为你挡命。你心中愧疚想弥补。不料少年财权无所求。说只想要继续当幼儿的爹爹。” “如此难題你无从下手。最后学古人以身相许。这样。既沒有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又回报了恩情。一举两得。” 步楚把故事讲得活灵活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连当事人听着觉得还真就像了那么一回事。譬如向阳在听完后。缓缓吐了一口气。沒有说赞同与否。不痛不痒悠悠然來了这么一句。“娘。您不去外头说窝在内城里真的可惜了。” 弄得步楚哭笑不得:这可是她和无机福伯外加阿海四人呕心沥血之作。贴贴剪剪拼拼凑凑才编织出这么个还算是有点考究的故事。 事情的起因源于前两天遇上丁侯带女撞路一事。借此想到一问題。虽然向阳可以保证厚待林木不娶其他女子。可若是碰上那些硬生生缠上來。不小心着了道的。那该怎么办。在本身就饱受争议的时候。你说是无辜的。会有人信吗。大圣传 很明显。答案大部分是否定的。不过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品性。知道你不是这种人。那洗脱罪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向阳在百姓中的定位已经是英雄。故事虽有缺陷。总体却点缀了他的大义。 “可是……君主那边如何解决。”这一次。林木不似向阳想象中那么执拗。反而关心起了其他:若是说小豆子是向阳的儿子。那王位的继承怎么办。皇家的规矩怎么说。当今的君主等能接受吗。会不会让他们添堵找自家麻烦。 林木的担忧。步楚了然。很是欣慰:自打敬茶改口后。这孩子真的是把事情都揽在身上了。她可以放心了。 “我和君主那边商量过了。不会有问題。把小豆子归于浑小子名下。从一方面來说。算是变相的认祖归宗;二呢。能够挡住悠悠众口。至少在面对列祖列尊的时候。稍稍减小了无后的罪名;三吧。还给小豆子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后顾无忧。” “确定无忧。”这点林木有些怀疑:路上单是误解了小豆子是向阳儿子就已经闹出了大串麻烦。水云宫黑衣人乱七八糟。到现在都还沒有解决。若直接告知世人。小豆子是七王爷的儿子。是小王爷。那后果会怎样。林木心里那是一点底儿都沒有。 “娘用性命给你保证。小豆子是我的孙子。绝不会拿他的性命当玩笑。”步楚神色凛然。伸手发誓。 130.流言飞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就个人而言.步楚为人如何.几日下來.林木是再清楚不过了.真真实实拿自己与小豆子当自家人在照顾.吃住上.小豆子的待遇那完全与金孙无异.甚至连向阳都忍不住吃醋说..我以为自己存在在娘的眼睛里.现在才发现.原來我是她眼里的那粒沙子.之前是沒有办法.现在是彻底被扫除了. 步楚发誓不会拿小豆子的性命开玩笑.绝对不是说说而已.这点.林木知道.不是怀疑步楚话中的真实性.而是怕麻烦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怕小豆子会因此被惦记上.” “这点我不赞成.不管是亲生还是非亲生.单是小豆子的长相.就已经被惦记上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光明正大曝光身份.不是在拖后腿.而是给他一个有力的盾牌.至少在舆论上站稳了脚.” 知林木担忧.无机如此安慰.此番决定是几人一起商定的.不管是谁.第一个考虑的便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小豆子.小王爷的身份至少在外人面前他不会有任何损失. 另一方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云旭与向阳关系虽好.然以后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步楚有和君主那边交代妥当.云旭不仅不会多想.反而会照顾有加.毕竟.比起真正的亲生子.小豆子对帝位的威胁.那就不是小不是一点两点了.身为一国之君.他何乐而不为. 林木不傻.静静听完无机的分析后思绪一直未曾停歇:故事的伸缩性非常强.小豆子不是他的儿子.这个是事实;小豆子跟向阳长得相似.两人说是父子毫不为过;林晨已故.小豆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那的确是舍弃性命也不愿丢下的存在.若是让在儿子与婚事上二选一.他肯定会是前者.网游之钢铁狂潮 正如老头子所说.麻烦一直都存在.倘若有君主那边支持.对小豆子对向阳來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人之初性本善.就算是以后成亲.有了这个铺垫.世人的抗拒之意肯定不会太过尖锐.换句话说.用故事导向人心.将重点转移到他们之间的情谊恩情中.而不是男男成亲这一行动上. “不.我不同意.”林木沉思后正欲开口时.向阳率先出声否决.此番举动引得众人一阵诧异.甚至连林木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同意.”他都沒说不愿意把儿子挂出去了.向阳哪门子抽风.居然还不乐意接收. “娘.这事我先和木头商量下.回头再给你们答复.”不待长辈们同意.也沒等林木点头.向阳拉着人径自往外走了.见四下无人才开口说道:“你要是不愿意.直接拒绝便是.不用勉强.娘那边我会去说的.” 将林木拉下水.表面上向阳沒心沒肺很高兴.实际上心底一直是忐忑的.每每都得给自己打气说沒事沒事.木头喜欢自己不会介意的.然当发现水越來越深.向阳担心之余更多的是害怕.怕稍微不小心.便让心底的那人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木无奈:“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勉强自己了.还是你用脚趾头算出來的.”王爷,你节操掉了 向阳挠头:“这不明显着么.小豆子若是成了我儿子.你怎么办.”万一到时你后悔了.那就连带走的权利都沒有了.当然.希望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向阳说的含糊.林木听明白了.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心中满是感激.然面上却仍旧充愣道.“还能怎么办.我继续当爹爹呗.” “我不是……”向阳努力想用一种轻松的形势表达出担忧.却被林木一个瞪眼驳回:“什么不是就是.一句话.凡事有个先來后到.就算小豆子有叫你爹爹.我才正牌的.知道不.” 林木之意不可违.向阳话头嗖的一下就回去了.不再吭声的他颇为委屈地应了一声“哦”.然心底的大石却是放下了. 告知最后的决定.大家分头行动:解释的解释.布置的布置.发消息的发消息.出门溜达的继续溜达赚赚人气与亲和力…… 说到解释.首先第一个需要搞定的人就是小豆子.亏得抓准了小家伙对故事的热情.说词经过一番润色后.小豆子听得可带劲了.本以为要花费一番唇舌.不料小家伙关键时候聪明得很.一句话搞定一切.他说:“叔叔嫁给爹爹后.也是小豆子的爹爹.沒关系的.” 为了区分向阳和林木的称呼.小豆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以后叔叔就是‘爹亲’了~”爹亲的由來很简单.那是爹爹与娘亲的结合体.对要嫁给爹爹和要给自己当亲爹的叔叔來说.那是再好不过了.神医相师 最近的京城很是热闹.七王爷回京了.带着个白嫩嫩的娃儿.七王爷对小娃儿可好了.带着小娃儿到处玩.一大一小脸上的笑容都沒有停过…… “呀.你看见沒.七王爷家小王爷.长得那叫一个机灵.太招人喜欢了.那天还在我这儿买冰糖葫芦.嘴巴儿可甜了.比我这糖葫芦还甜.”路人甲一手拿着拿着插满糖葫芦的杆子.一手拉着边上路人乙说个不停. 路人乙抓头:“这不都沒听到成亲的消息.怎么就突然冒出來儿子了呢.你确定那孩子真的是七王爷家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孩子可是叫七王爷‘爹亲’來着.爹亲爹亲倒过來不就是亲爹么.”路上甲对于路人乙的孤陋寡闻很是“嫌弃”.另外还不忘补充道:“跟你说.我娘以前在六王爷家当过丫鬟.可是见过七王爷小时候的.昨儿个她特意跑去瞅了一眼.回來一个劲说这孩子跟七王爷小时候那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來的啊.” 路人甲嗓门大.说的又是新鲜事.明明只是在和路人乙闲聊.结果一回头.边上已经围拢过來一圈人了.有人问道:“怎么就沒见着七王妃啊.” “七王妃.谁说沒有.你是说新的还是旧的.”路人甲眉头一抬.随口问了一句.见众人皆是茫然.煞是嘚瑟.“说來话长……” 皇叔救命中 请使用访问本站。一直守在门外的霍二待向阳离开后.才倾身进门.看着背着手立在窗前的主子.犹豫了片刻.在云旭抬手示意后.才道出了疑惑:“君主为何要制造那些传言.” “传言不好吗.本君实话实说有什么问題.”云旭贼贼地一笑.一点都不在意现在这副模样跟他的身份那是半点都不相称. 话说.贤妃属于那种性子特别冲嘴巴儿向來不把门的.能在宫内混到妃子级别一是本身背景不错.二呢.则是云旭的纵容.觉得她单纯真实.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中算是奇葩的存在.只是吧.太过真实的话有时候用另一个词语形容就是太傻.不会说话.这就造成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处于时好时坏中.极不稳定. 前两日.恰是低谷期.恰得边上有人在嘀咕说七王爷夫夫情深.比起一般的夫妻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令人羡慕不已.然而在一个失宠的女人面前去诉说别人是有多了幸福.是一件极不正确的事.至少在性子稳不住的贤妃面前.无疑是直接点燃了鞭炮的引线.炸的稀里哗啦. 受到刺激的贤妃.越想越生气.你看看 .人家七王爷和林木.两个大男人.一无女人二无侍妃.带着个可爱的机灵小娃儿.就那般过活着.恩恩爱爱暂且不说.单是看两人之间那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神色交流.总觉得暖洋洋的.很幸福.很羡慕.而她呢.处于嫔妃之位.虽面上风光.但实际上.君主不是她的.情爱也是一时的.就宛如水中月镜中花.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打破.然后一无所有.鬼王的毒妾 火气多了.就得往外窜.林木那天陪向阳进宫.叔侄两个是进书房商量去了.林木无聊.对政事半点兴趣都沒有.便自己在花园里溜达.很不幸直接撞上火枪口了. 贤妃先是出言讽刺了一番.不敢说向阳.便直接拿林木开刀.林木的个性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然念其是个女人.又是妃子.好歹算个晚辈.于是很淡定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声不吭地继续让她闹着. 再然后.花园里的侍卫看不下去.请了君主和七王爷过來.林木能受气不代表向阳愿意看自己宝贝被欺负.贤妃他不能动手.但是她家男人可以啊.于是乎.云旭遭殃了…… 君主被揍之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云旭的英明毁了不熟.还落实了向阳的罪名.可惜的是.故事仍旧流传开來. 正如七王爷所猜测的那样:民间传诵的流言.的确是云旭的主意.霍二正是那个暗中执行命令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很是诚惶诚恐.生怕毁了君主的面子.好在精心安排下.侧重点就是冲冠一怒.百姓们的目光大多是聚焦在七王爷与林少的情感上.谴责了几句贤妃不贤外.倒也未曾诋毁圣誉. 只是.即使如此.霍二还是沒有弄明白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云旭回头.看着一脸纠结的霍二.好笑之余也微微有些心酸:身居高位.却连个知心的人都沒有.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八卦红楼 扭头看着书房外的那株寒梅.神色淡淡道:“在你们眼里.他是云国的大元帅.是本君的臣子.可是在我心里.他是我最喜欢的小七叔.也是最疼我的小七叔.”他只是想让自己的亲人好好的.不受欺负罢了.哪怕是言语上的.走到这一步.小七叔跟小七婶已是非常不易.他只是顺水推舟.让两人能走得更远一些罢了. 霍二听得很真切.好像明白了一些.但似乎又有地方看不透.“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将事情跟王爷说明.反而拐弯抹角绕了这么多圈呢.“ “这样不成了**裸地向他邀功了吗.本君可拉不下脸來.”兴许还留在刚刚叔侄两人的氛围中沒有完全抽出神來.云旭孩子气地眨眨眼.一脸理所当然.“你不觉得让皇叔自己发现朕的良苦用心会比较妥当吗.” 然后.就看见霍二表无表情的脸上一瞬间出现了龟裂:难不成直接邀功会比跟个孩子般沒脸沒皮地撒泼打滚会更掉份儿.还有.君主您确定不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七王爷才终于明白您的心思了么. 当然.这些话他打死都不敢说出口的.只是面对如此幼稚的主上.霍二顿觉老了.跟不上主子的步伐.内心严重受挫. 看着风中凌乱的某人.得知自己又成功的当了一回骗子.云旭郁结渐退.笑得好不开心.迈着步子向外走.待走到门口时.才回头冲着还在原地郁闷的杜图丢了句:“本君逗你玩儿呢.”校花的全职男友 然后......然后就沒有后文了.至于事情的真正缘由.也就消失在这句“逗你玩儿”中.再也无人提及. 直到很多年后.叔侄两人饮酒畅谈无意聊起此事.云旭醉眼朦胧地冲着向阳傻笑:“小时候.最我关系最好的就是小七叔了.这个位置就是你给我的.当我成了君主.小叔成了将军成了元帅.仍旧还是在护着我.护着我的臣民.那时候我就想.我要长大.我要努力.不管别的.至少也能护着小叔一回.然后嚣张地跟你说..我不要你保护了.可是当我发现自己有能力.当我真的能帮上忙的时候.我退怯了.突然很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小叔骂骂咧咧却不会让我吃亏的时候.所以那次才会那么......呃......异常吧.” 感伤的情怀很少会在向阳身上起反应.此次也不例外.只见他静静地闷了一口酒.而后神清气爽地道:“想当年我回去还跟木头说了这事.他说你是在吃醋.我还沒明白.如今看來.我家木头实在是太聪明了.你居然吃小豆子的醋.哈哈~~~” 某君一脸受教地点头:“原來那就是吃醋啊.果然不好喝.” =_=一旁清醒立在各角落的侍卫们顿时黑线.虽然他们不清楚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据酒后真言推测.该事情可以汇总成一句话:皇上陛下曾经吃过小王爷的醋.居然还被林少真相了.好吧.他们什么都沒听到.希望等皇上清醒后什么都不要记得.o(︶︿︶)o 131.出风头 请使用访问本站。说來话长的路人甲并未因此來一段长话短说.见围观之人越來越多.反而吆喝起來:“在下今日就当回说书先生.各位有话问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甚至为了让路人甲能够畅快淋漓说个尽兴.有人大手一挥.特意包下了边上的茶楼.茶水瓜果一律奉上.煞是慷慨.有非京城人士路过.见此情景.点头称赞:不愧是君主脚下.好一片热闹祥和之照. 路人甲的故事总算拉开帷幕了.所谓的新旧不是别人.指的正是林晨和林木.碍于线索來源具体的真实名字他便用“新旧王妃”两词代替.底下看官本身先入为主已经为其身份奠定了基础.对于称呼一点都不介意.他们着急关心的是中间过程:与情爱向來沾不上边的七王爷是如何落入情网.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虏获了英雄心.当然.还有那小王爷是真是假. 挂着卖冰糖葫芦的牌.干的却是说书人的活.当说到新王妃是名男子时.底下议论纷纷.不似其他环境的束缚.茶楼本身就是一放松闲聊之地.众人脸上除却一片讶异外.还有不解、惋惜甚至嫌弃.种种情绪毫无保留显示. 如此反应路人甲毫不在意.摆摆手继续道:“我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可把自己给吓到了.七王爷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护国护家的英雄元帅.怎么就惦记上一个男人直言要嫁呢.” “是啊是啊.七王爷什么身份.好歹也要娶不是.怎么能嫁呢.”不知谁接了这么一句.嗓门不小.整个茶楼的人都听到了.诡异的是.气氛停顿了一下.居然有人开始附和起來:“对啊对啊.娶也可以嘛.干嘛非要嫁呢.”末世之黑暗召唤师 话題的瞬间转移.路人甲心底笑开了花.脸上却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还以为就我这凡夫子猜不透七王爷的心思.原來你们跟我一样啊.” “此话怎讲.”路人甲的关子卖得那是相当不错.立马有聪明人嗅出了其中味道.“莫非七王爷出嫁是有其他深刻寓意.” “不瞒诸位.这问題我可想了好些日子才算琢磨透.若是我能遇上个肯为自己挡刀挡枪的.二话不说.让做啥都可以.更别提是咱们七王爷.那可是顶天立地重情重义有担当的大男子汉.他绝对是奔着报恩的心思去的.古有美女许英雄.现在英雄许恩人又有何不可.” “可报恩的方式又不是这么一种啊.” “的确.可惜的是人家什么都不缺.就想顾着那小娃儿.小王爷不能让那是肯定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便是成为一家人.我一琢磨.也是.那位新王妃不吭一声.无怨无悔照顾小王爷不说.还替七王爷挡命.性子外表皆属上层.除了是个男人并无其他不妥.” “情谊什么的最为动人.铁汉敌不过柔情.那般美好的人.七王爷能喜欢上不足为奇怪.再说两口子过日子不就图个和和美美.如今子嗣有了.沒啥子后顾之忧.恰好觉得人家不错.七王爷性子豪迈.是嫁是娶这等小事半点都沒放心上.” “可是……新王妃愿意不.”你愿意嫁.万一人家不愿意娶怎么办.末世之剑行天下 “七王爷诚恳实在又沒半点架子.处了一段时日.自是好感顿生.新王妃不是个迂腐之人.能得到如此一人心.他有何不愿.” “那其他人……”王孙贵族的婚事岂是一人说了算.君主家母.哪一个都不是好交代的. “其他人.老王妃对现在的半子孙子那是满意得不得了.天天喜笑颜开;君主那边七王爷已承认.不过沒得到认同.暂时被留置在府.不然.你们哪能看到他们有时间出來逛啊.”路人甲摇摇头.惋惜不已.“唉.难得有情人哦.” “什么.留置.难道就是因为七王爷喜欢上一个男子.”一看官拍桌.为此愤愤不平. “怎么会这样.人家两情相悦又不犯法.难不成还得罢免不成.”另一看官皱眉批判. “唉.两名男子在一起本就艰难.为何还要途中添阻.真的是老天不公啊.” …… 街头小巷.故事在如火如荼地进展着.向宅里老老小小听完外头的汇报.得知民众的心思渐渐在往对向林两人关系认可方向靠近.一个个颔首称赞:“故事说得不错.很有渲染力.” 方北摸摸脸.笑得开怀.亏得他连续粘了两天小胡子.东奔西跑.嘴巴皮子说得上火了.功效若是不大那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晚上.向阳捏着信纸.哭笑不得.林木见状.随口问了句.便听到某人抱怨道:“云旭那小子说我败坏他名声.这不火急火燎让霍二送來谴责信.以弥补他受到的心灵伤害.”向阳啧啧着嘴巴:就他那心脏还脆弱.那其他人怎么活啊.明明他煽风点火玩得正乐呵呢.贪财儿子敛涩娘亲 除了乱七八糟的谴责信外.还有一封中规中矩的亲笔写很简单.一连串人名.却把那日朝堂上个人反应全部细分为几类.朱砂标明的那几个则是重点盘查对象. 林木经过这些时日的耳濡目染.对局势不再如昔日一知半解.顺手瞅了下.名字眼熟得很.就是内容看不懂.于是向阳的解释说:这些朱砂代表的是那些事情知道风声的;左边是强烈建议君主把我削了的;右边是为我求情的. 很明显.向阳人缘还是不错的.求情人数占据绝大部分.至于朱砂所注.那才是重点.知道的太多.來源怎样.目的为何.这些都是值得探究的:关心过头了.可就不是好事了. “咱们需要做什么吗.”主动出击还是守株待兔.总该有点表示才是.林木征求着向阳的意见.哪知后者竟然咧嘴一笑:“继续溜达去.明天咱们三一起.让大伙儿见识下七王妃的风采.”风头正热.正是出门的最佳时期.这一仗一定会打得漂亮. 林木拧眉:为何称呼是七王妃.自己才是娶的那方.怎么着也得是“七王夫”吧.不过.疑惑归疑惑.大事在前.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作者有话说家里的信号太坑爹,每次发文都得麻烦朋友,实在抱歉,今天登录了两小时总算上来了,谢谢被我骚扰的各位~也谢谢看文的亲们,新年快乐~ 132.魅力大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此处处于集市中心.人声鼎沸.因向阳的身份.近日流言愈演愈烈.当两个大男人抱一孩子的出现在大路中央时看.着实引发了一gaochao.面对周遭诡异的视线.认识的不认识.纷纷侧目.虽不敢直视的居多.但偷偷摸摸回头看斜眼看不经意瞄过等那是数不胜数. 林木有些后悔跟向阳一起出來了:即使未到被指指点点的份儿.然耳朵敏锐如他听到的可是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滋味.谁能想到这阵势几乎与当街杂耍的猴子沒两样.郁闷的是还不能收钱. 告诉自己要淡定.林木目不斜视直着身子往前走着.殊不知.他身体僵硬得跟结了冰似的.走着走着.仿佛还能听到冰块摩擦的咔擦声.向阳从一出府就一直注意着林木的反应.抱着小豆子走在边上的他.自是晓得林木现在的状态. 想发笑.却又怕无形中带來更多的压力.向阳思索了片刻.就一个劲儿跟小豆子说话.当然话題从未把林木给落下.譬如: “小豆子.那边有个小风车.喜欢是吧.木头.帮忙挑挑颜色.” “那个糕点不错.木头.咱们买点回去给娘师父他们.” 于是.最后的结果便是林木手里拿着大把的东西.吃的玩的有用的沒用的.只要是向阳开口的.小豆子复议的.就沒有沒拿的.完全就一副散财童子的架势.林木一次又一次摸着荷包.心中颇为感伤. 不知是因早就见识过小豆子对钱财的执着还是对林木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向阳试着安慰说:“千金难买我高兴.难得有机会出來.银两沒了可以再赚.错过机会就不能重來了.”幽行 林木一听.的确.买的东西人人有份.大家都开心.再者原以为会花费很多.结果算了下.每样都是数着铜板给的.就是加在一起都够不上多少子儿.如此通透.心中瞬间舒坦了.自然而然.林木自己都撒欢子开始选宝了.直接屏蔽了那些个旁观者视线. 瞧见前头一木质小玩意摊儿.种类繁多做工精致.林木正欲快速向前.却被向阳拉住了.低头看了下手腕处的大掌.林木转过头.看了看向阳再抬首看了看日头.出來不到一个时辰.早得很:“怎么了.要回去了吗.” “左前方靠近茶楼台阶的那俩女的.看到了吗.”向阳个子稍高一些.伸手先是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而后故意低头侧身就着林木的耳畔说着.“不要直接盯着.免得打草惊蛇.” 在外人眼里.向阳与林木之间本來就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暧昧关系.之前见其手牵着低头耳语.那亲昵姿态已引得周边百姓好些个深抽了一口冷气:七王爷与七王妃两人真的是……大胆……恩爱啊. 可惜.当事人那是一点觉悟都沒有.此刻他一颗心思都被刚听到的话给勾走了.林木抬头.直接对上向阳的视线.而后眨眨眼.假意低头一笑.实则趁着低头的瞬间已偷偷环视了一圈.再抬头歪着脖子扯着嘴角问道:“看着有点眼熟.”刺破 能不眼熟吗.向阳吐槽.也跟着咧嘴笑:“是啊.那日在客栈.有一个还算是帮了你的忙呢.目测对你挺有好感的.可惜啊.被我先下手为强了.现在她是连机会渣渣都沒有了.” “……”向阳的说词让林木颇感无语.尤其见他一脸自豪像是捡着了大便宜的嘚瑟模样.那更是让人恨不得扑上去揍一拳. “叔……呃……爹亲.什么是机会渣渣~”想到出门前的交代.叔叔二字才喊出一半.小豆子立马亮嗓换了称呼.只见他仰着那张啃得满是糕点屑的小圆脸.滴溜溜地转着眼睛很是好奇.倒是那一求教的花猫脸笑煞了众人. “机会渣渣就是说很小很细的的意思.”林木一边解释一边腾出手温柔地替小家伙擦拭着.一家三口围成一小圆圈.笑意融融.春暖花开.惊呆了一片. 如果说小豆子与向阳的父子脸本就如平静水面投进了一石块引发了阵阵涟漪.那么两大人之间的亲密交谈打情骂俏那是风吹波浪起.而现今三人一家时的情意浓浓造成的结果就直接是汹涌澎湃了. 周边的反应无暇顾及.林木脑袋里迅速转悠着.“水云宫的人怎么追到这里來了.”说曹操曹操到.在青城的时候摆脱了追踪后一直沒有其他动静.若不是前几日分析小豆子的情况顺便想到了她们.林木几乎忘记了这班人的存在了. “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咱们三魅力那可不是盖的.你猜他们是惦记着我和小豆子.还是奔着你來的呢.”肩膀推了推林木.向阳仍旧不忘记玩笑.丑面王爷 林木失笑:“得了吧.我哪有你们爷俩魅力大啊.”水云宫之前不见踪迹.如今风声放出來便自动显现.若说不是冲着向阳小豆子來的.那还真是巧了.至少他是不相信. “要不.咱们去那坐坐.”向阳下巴抬了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倒想看看那些个是黑暗中的老鼠还是披着羊皮的狼.究竟会不会一见着自个就躲. 向阳的提议才刚刚说完.转头去看茶楼那位置时.两女子的身影已经不在.咧着嘴摇头:“跑得太快了.我都沒看清呢.” “……改日有机会.会让你看清的.”第六感告诉林木.这个改日不会相隔太远的. 插曲完毕.三人继续溜达.怕小豆子吃的太撑.向阳把人放下让他自个走. 小家伙原本乐呵呵地让向阳牵着.然见着的新奇玩意太多.看花了眼.东摸摸西瞧瞧.手脚都忙不过來了.蹭啊蹭的.便直接把向阳的手甩开了.弄得这一刚上任的爹爹只得屁颠屁颠在后头跟着. 不习惯亮身份向阳出门皆是轻装上阵.好在百姓都识趣.即使认出了也不会过來打扰就当是他一般的贵族子弟对待.虽然假得很明显.却也是一番心意.托流言之福外.百姓对小豆子的身份一个个皆是心照不宣.只是在吆喝时比起平日更添了几分热情. 133.进宫去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转悠完毕打道回府.自是从七王府的气派正门进入.早晨离开时是从正门出.只是当时心中忐忑.未曾注意太多.现由远至近.才发现王府与向宅呈现两种迥然不同的面貌.还未靠近.一股威严感迎面扑來. 黑底黄字牌匾上七王府三字气势磅礴.铜红大门比后门宽一倍有余正大大方方地敞开着.侍卫携带刀剑伫立两旁.一身身亮蹭蹭的铠甲衬得王府整个威严肃穆. 林木随向阳踏上台阶.侍卫齐身叩拜.动作无声无息却充满着力道.齐刷刷的把他吓得一愣一愣的.深刻知晓此刻反应傻得可以.然林木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向阳.向阳对此场面已经习以为常.点头抬手.“诸位辛苦了.王府安危交给你们了.” “是.”侍卫起身拱手作揖应答.比起之前的严肃.此刻更添几分人气.一个个精神饱满.气势昂扬.林木暗中颔首.向阳果然是个奇人.不管是在向宅还是王府.其感染与影响用一个词形容那便是深不可测. 当然.会出现这般结果并不奇怪.尊重是相互的.一个知道感恩.不在乎地位会与门卫搭言的主子.在处事上自是让人信服.底下人明面尊重是一回事.内心愿意为他付出才算是真本事.毋庸置疑.向阳就是这么种人.沒多想.林木同样伸手作揖.“辛苦各位了.” 林木现今的身份.府内早已有了交代.一直沒有机会见之.侍卫们刚正愁是否要行礼时.听闻林木一讲.几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再次作揖:“谢王妃关心.” “哈哈.”向阳沒忍住.直接开笑了.一是为林木的表现.进退有礼.能够善待自家兄弟;二是为林木高兴.一句话便得到府内兄弟的承认;三则是为林木听到“王妃”这个词后的表情.那种想发怒想解释却又得告诫自己不能的神态着实有趣的紧. 向阳这一笑.让林木越发窘迫.趁人不注意瞪了向阳好些眼.好在向阳识趣.怕林木再绷着绷着整个人就开裂了.赶紧把人往里头领. 正巧阿海此刻刚好在大门口.见着几人回來.赶紧招呼着周边小厮接过林木手中的小玩意.“王爷回來的正好.宫里传旨.让您带上小王爷和林少进宫一趟.” “进宫.”林木指了指自己.见阿海慎重点头.才知晓沒会错意.只是…… “放心.不碍事.君主定是想念咱们这‘叔叔婶婶’了.”知晓林木的担忧.向阳一脸揶揄.“你就安安心心跟我一起去.就当跟刚刚一样.去逛街吧.估计阿海肯定帮你把衣物都准备好了.” 阿海点点头.的确.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其实在林木还未同意之前.老王妃像是已经料到之后的结局.把事情交代下去.今日只不过是真正派上用场罢了. 林木对向阳所言甚是纠结:逛街.顶着“王妃”的身份去逛皇宫.吃多了撑着吧.可惜.事实摆在面前.不容反驳.即使再不愿.也只有听命的份.谁叫他现在与向阳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搞定一个.向阳轻轻松松举了举小家伙.煞是狡黠地提议道:“小豆子.叔叔带你和爹爹去个好地方.那里好多好吃的.还不用给钱哦.”爹亲这个称呼.只有在某些特定场合才会出现.所以.私底下.不管是大还是小.都比较习惯“叔叔”这般叫法. 不愧统帅之才.完全吃准了小豆子的性子.这诱饵才刚刚甩出.又是吃的.又是不要钱的.吸引力那是一等一的.原本已经处于迷糊状态的他瞬间神采奕奕.欢喜拍手鼓掌.“哇~好哦好哦~” 阿海背过身子.边上的小厮也拼命低着头.压着肩膀.只是那明显的耸动出卖了他们的平静.不用说.绝对是刚刚的一系列对话闹出了大笑话.他们在抑制想笑的冲动. 林木囧了.抽了抽嘴角.幸好沒外人.向阳这一会糊弄自己.一会糊弄小豆子.话语越说越离谱.倘若被君主听到.在七王爷眼中.皇宫就是一条街.一个可以吃免费餐的地儿.就不知道到时会有怎么个收场了. 换上新装.林木有些不适应.从大小上來说.多一分太长.少一分则太短.很是恰当的尺寸.只是.习惯蓝色靛青等较为朴实颜色的林木初次穿上月牙白的长衫.左右都觉得不对劲.有种不是斯文强装斯文的错觉. 不过.此话一说出.全是不赞同的声音. 小豆子捧着脸蛋.眼睛闪亮闪亮的:“爹爹好漂亮~” 漂亮一词直直戳到林木的伤口.微微扯着嘴角沒说话.心底暗暗告诫自己:等会儿有时间一定得告诉小豆子词语不能乱用. 步楚帮忙整理着衣领.连连称赞:“小木这等模样相貌.配我那浑小子.真真是委屈了.” 向阳捂着胸口.这叫躺着.呃.坐着也中枪吗.明明他什么都沒说.明明他长得也不寒碜.明明他才是亲生儿來着.咋就沒半点优待.反而虐待收了不少呢. 话说回來.木头这一身.林木本身不算健硕.月牙白更是衬得他风度翩翩.褪却呆滞面容.那嘴角含笑的模样宛如青翠山竹.挺立清新.虽谈不上绝世脱俗.然傲然风骨.别有风情.比起他这个山野莽夫來说.的确是高贵了些.自卑么.啊呸.哈哈.咱这是赚到了. 进宫所谓何事.沒人告知.不过得知面君的地点不在朝堂而在御花园.这让林木松了一口气.可当随着向阳迈进花园的那一刻.他一瞬间有些慌了:怎么这么多人在.文武百官都齐全了吗.这是要…… 向阳捏了捏林木的手.暗中擦拭他手心的冷汗.心中很是愧疚:本以为木头会跟平日那般淡定.沒想到还是失策把人给吓到了.这么多人.难不成今天注定是要耍一天猴子. 林木不是因为人多被吓.而是心中惶恐:即使知道君主与向阳叔侄两人关系亲密.但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利益冲突时.受伤的会是谁.毋庸置疑.单是想想.林木冷汗涔涔.他怕…… 134.已三思 请使用访问本站。一山不容二虎..当很久之后林木告知向阳他的担忧时.某人哈哈大笑.摇头道.“非也非也.就算我是虎.云旭那小子也不是.他是龙.天上的龙.龙腾虎跃.这才是云国的最为繁荣昌盛的征兆.”而此时.林木满怀担忧. 两侧大臣纷纷弓着身子对向阳行下臣之礼.叩拜声此起彼伏.向阳宛若未闻.侧头看了看林木.鼓励地朝他咧咧嘴:放心.一切有我在. 林木读出了向阳眼中的安慰.卡在喉咙的闷气瞬间消散.手心里传來的温度.正如那人的名字一般.像暖阳.很热乎.很暖和. 不在乎边上有多少对注视的双眼.不在乎那些视线里蕴含的各种含义.向阳迈着步子.一手抱着小豆子.一手紧紧的拉着林木.不急不缓地往云旭的位子处走着. 将小豆子放下.向阳单膝盖跪地.“臣叩见君主.” 林木依样画葫芦.只不过无官职在身.他双膝跪地:“草民林木拜见君主.给君主请安.” 小豆子愣愣的.长这么大.除了不能说话的那个“娘”. 他从沒有被要求下跪过.突然一下子见叔叔和爹爹都跪下了.一时间沒有反应过來.歪着脑袋看了看地上的大人.再抬头瞅了瞅坐在前端的人.嘴巴张成一个“o”字.好半响才发出声:“嘘嘘~哥哥.” 周边的臣子当下纳闷: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可爱是可爱.的确跟七王爷有几分相似.只是……嘘嘘.哥哥.小家伙这是在告诉哥哥.他要尿尿了么.就连云旭的贴身总管都开始想着要不要先主动请缨先把人带去解决下需求再说. 林木与向阳闻言.低着头相互瞄了下对方.煞是尴尬.然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万一把某人的颜面画脏了那就不好办事了. 林木敬茶那日.云旭有登门.跟小豆子两个嬉闹了好一会.甚至见小家伙可爱还打发了好多贵重的小物什.以至于给小家伙留下了深刻印象.“旭哥哥旭哥哥”的喊个不停.只是.时隔几天.记忆跑去休息了.“旭哥哥”直接变成了中间带停顿的“嘘嘘哥哥”. 好在云旭开了口.他先是招呼向阳等起身看座.然后勾了勾手指头.把小豆子喊了过去.捏了捏那软乎的小脸蛋.笑眯眯地解释道:“不是嘘嘘.是旭.旭日的旭.把音抬高一点.就叫旭哥哥好了.” 沉浸在“嘘嘘”“尿尿”的泥沼中未來得及抽身的众人一个个猛然抬头.像是吃到了苍蝇一样.表情甚是奇怪.错愕惊讶外加难堪.想通之后.居然还带着些许的欣慰:“幸好刚刚沒多嘴.不然可就遭殃了.把君主与那些个上不了台面的脏玩意划上等号.那该要多大的勇气啊.” “诸位可有听闻坊间传言.关于七王叔这一家子的.”云旭话说得奇怪.尤其是用词.那“一家子”三个字.传进一些人耳朵里时.嘣的一声.某根紧绷的弦断了.那断线的两端正萎靡不振地停留在半空.淡淡的萧瑟. 一群人在花园里坐着.围着一个个石桌.云旭所言.皆有听闻.然揣测不到圣意.于是乎.诺诺然沒有人应声.等了好半响.云旭那头沒说话.向阳林木沒接言.花园的气氛瞬间窘迫起來.最后.丁侯起身迈前一步恭敬答曰:“回君主.略有耳闻.” 好一个略有耳闻.云旭将小豆子抱在怀中.顺便还亲手替他剥了两颗花生塞了进去.下巴点了点.“麻烦丁侯细细说说.让大伙儿了解了解.顺便谈谈你的看法.” 说说问題不大.丁侯领命.然这看法吧.还真不好开口.丁侯特意打量了下.见云旭一脸笑意.再看看向阳林木.心中约莫有了答案.先是把故事一说.渲染得如何先不追究.只道了一句.“只盼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老狐狸毛皮发亮.心思更是贼溜溜的.小豆子是向阳儿子一事.他一句“皇室血统不容疏忽不敢妄加猜测”作了了结.而对于男男之事全然避而不谈.把重点直接放着一个“情”上.管它是对是错.这话丢出去.反正两个字..在理. 云旭摇摇头.慢吞吞地撑起下巴.冲着向阳道:“七王叔.传言可是事实.” “千真万确.”向阳顿了顿.拱手.字字铿锵有力.“还请君主成全.” “不知七王叔所说成全是指.”云旭睁着眼睛说瞎话.开始装傻.“是让这娃儿认祖归宗么.”思及认祖归宗.云旭突然想到一事.小豆子是云帆之子.从辈分上说.是他侄子.是小七叔的.呃.孙子.这明显的辈分落差.未免也相差太大了吧. “不管是儿子还是亲事.传言一切属实.小豆子我已经认回.至于亲事……虽说是个人私事.然于工于私.仍旧希望能得到君主旨意.已昭天下.” 场面话向阳会说.一番下來.云旭半响沒出声.最后再次抱起小豆子.“小豆子.來.跟哥哥说说.你喜欢你的两个爹爹么.” 小豆子猛点头.生怕表述不够.一双手伸得老长老长的:“好喜欢好喜欢~爹亲说了要嫁给爹爹的~旭哥哥记得要來我家吃酒的哦~” 向阳摸摸耳朵:小豆子太给面子了.这客人请的分量十足啊.林木同样摸着耳朵:究竟是谁跟他灌输了这般言语.都想到要吃酒了. 云旭抚掌大笑:“哈哈.好.一定去.” “君主.望三思.”一老臣一起惊呼:云旭这一声“好”应得太过直接.那意思完全就是变相同意了向阳与林木的亲事.如此有违常理的事.居然被默许了.荒唐. “本君有三思.根据丁侯所述.百姓对此并无反对之意.相反甚是赞同.此为一;七王叔乃本国之统帅.本君之皇叔.成亲本就美事.其心意已决.作为侄儿.支持家人的决定.此为二;第三思.成亲之事.旁人无法干涉.而作为子嗣.小豆子的话举足轻重.他极力支持.本君又能有何异议.” 云旭淡定地数着他的三思.不止是反对的老臣.就连其他沒吭声的都傻乎了. 135.事已平 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场面顿时安静下來.唯独本坐在一边看热闹的向阳唰地一下起身:“谢君主成全.”不是他自作多情.云旭话里话外的意思毕显.此时若是不顺着梯子往上爬.那就真错过机会了. 可惜的是云旭沒捧他的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对着其他官员:“刚刚所述.仅仅是本君的心思.诸位还有什么意见不妨一道说出來参考参考.相信七王爷也需要听听你们的心声.”说完.云旭闭口不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百官各异的表情. 意见.还能有什么意见.之前反对的大臣则是闷闷地低着头.一声不吭.不发表任何意见;而譬如丁侯这支持者.则是带着些微的笑意.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剩下的其他人则是局促地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沒得出结论. 这情景.看得云旭脸上的笑意是越发深邃.却越发让众人心中胆怯:君主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明明刚刚才把反对给驳回.为何又來瞎凑热闹.究竟是要闹哪样啊. “君主.七王爷一片情深.臣沒有意见.愿意祝贺.”丁侯再次率先迈步出來.出声支援向阳.原以为即使不能得到君主的赞同.至少还能得到向阳的感激.未曾想.一个俩个均未表态.徒留他一人在中间傻傻地站着. 云旭浅浅地笑着.逗弄着小豆子.向阳歪头瞅着林木.有一搭沒一搭的叩击着桌面.即使是在花园.但那叩叩的声音一直环绕在耳边.引得一干人等心底发毛.且那感觉始终沒有退散.幸而最后云旭一句话解救了众人:“既然大家都沒意见.那就如此办了吧.” 千呼万唤始出來.总算听到了期盼已久的话.向阳落出笑容.再次道谢.心底一边高兴.一边暗暗骂道:“云旭这小子是玩上瘾了吧.一个劲儿让我这给他谢谢.真够无聊的.” 云旭摆摆手.“七王叔无需多礼.本君下旨.择吉日为小豆子赐小王爷称号.焚香入宗祠.至于婚嫁.全凭七王叔自己决定.切记提前告与之佳日.本君必当厚礼奉上.” 如此直接的言词.毫无半点掩饰之意.云旭美滋滋地朝向阳飞了一个眼色.嘚瑟地不得了:哈哈.七王叔.这次我可是帮你大忙了.顺顺利利地把事儿给摆平了. 事情在向阳意料之中.在林木意料之外.痛痛快快地拍板定案了.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两人的婚嫁时间了.不过这些跟他们无关.自有其他人帮忙操心. 因为正事都已经在朝堂上讨论完毕.今日是着重为向阳林木之事而來.随后.丫鬟们端上点心.一盘一盘精致的糕点排列开來.香气扑鼻.小豆子趴在云旭腿上.口水都快滴答下來了.还好云旭手脚快.赶紧把人扶住了. 林木偷偷地扯了下向阳的衣角.而后戳了戳:“咱们真的是來吃免费餐的.”云旭除了装模作样征询了下众人意见.然后又不顾反对.执意下达旨意.根本就沒干什么事.而自己.从头到尾除了那句叩拜外.那是半句话都沒出声.就算是当摆设那也够不上花瓶的标准啊. 向阳咧咧嘴.一口白牙甚是显眼:“放心.管饱.你就敞开肚子大胆的吃吧.” “……”林木无语:算了.当他什么都沒说.什么都沒听到吧. 热热闹闹的宴席开始了.百官们怀着异样的心情.再怎么美味都如同嚼蜡.唯独向阳一家三口吃得可欢了.对小豆子來说.本來就是來吃的.而林木则心想.反正都來了不吃白不吃.至于向阳.那是真的开心了.烦心事解决了.吃嘛嘛香. 吃饱了就睡.就是小豆子现今的状态.从霍二手中接过小家伙.向阳晃了晃.戳了戳小家伙的屁股.幽幽然來了这么一句:“猪肉涨价了.过两天可以卖了.哈哈.” 林木瞪了他一眼.“谁是猪肉.卖给谁.” 向阳笑嘿嘿解释道.“这不过两天卖给我当儿子么.”似乎就这么个意思.只是吧.这是给你当儿子.儿子是猪.那么当爹的是什么.汗颜.这是在自己找骂么. “爷.您可回來了.都等您好半天了呢.”方北一见到向阳几个进门.赶紧凑上去.“现在大街上都传开了.就等着您办喜事呢.” “这么快.”林木惊讶.这才刚到家就传得满天飞了啊.难怪路上刚刚好些个姑娘大婶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们.本只当是初次见面的激动.未曾想是得知英雄要出嫁的心酸啊.哈哈. “那不是.君主一声令下.霍二那边立马把消息发出來了.不消半个时辰.事儿办的妥妥的.”方北拍着胸膛.说故事是件开心事.他最是喜欢不过. “水云宫有何消息.”将小豆子让方北带回房间.向阳朝一路狂奔过來的方东问道.上午见着水云宫的踪影.他不放心.趁着林木换衣服的时候.特意交代方东细细调查不放过任何一些蛛丝马迹.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揪出藏在背后的人. “暂时沒有.我已经派人一路尾随.对她们的行程进行彻底跟踪.一有风吹草动.会立马汇报的.”方东气喘嘘嘘.说话倒是沒打喘. 向阳忍不住翻了一白眼.还当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结果却是啥事都沒有.空欢喜一场:“那你跑这么急做甚.” 这可不是他愿意的.方东赶紧说道:“前头來了一大堆客人.老夫人说让林少速速前去.” 这事儿急.倍儿急.首先是來的客人的数量.那不是一般的多.刚刚下朝.那些个官员回家.跟自家夫人们一交代.这不.风风火火都过來了.一个个你争我抢.生怕落了后.其次吧.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这么多人.连戏台子估计都得翻边了.亏得老夫人还能坐在里头悠闲地喝着茶. 既然是老夫人的吩咐.林木肯定别无二话.跟着方东就走.向阳原本想跟着一起过去看看的.结果另一厢又有人跑到跟前道:“爷.前头丁侯求见.” 136.同面对 请记住本站的网址:。林木跟随方东去找步楚.结果沒跨进那道门.便已经听到一系列“呵呵咯咯嘎嘎”等千奇百怪的笑声.瞬间毛骨悚然:难怪淡定如方东都会跑得如此慌张.究竟是何方妖魔鬼这般厉害. 如果可以选择.林木毫不犹豫觉得往回走.可惜.那只是如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娘亲召唤哪能不去.要走也能拉着娘一块走. 这是林木当时的心境.当后來转告向阳.向阳再述之步楚.可沒把这两人笑得站不直腰:一是为那形象的比方.妖魔鬼怪与谄媚贵妇划等号.够逗.二嘛.则是林木的孝心难得可贵.他们高兴. 林木进屋.笑声戛然而止.众夫人手绢掩嘴落座.眼睛却像是盯着一块肥肉般.尽管脸上笑意盈盈.然其中蕴含的其他深意如垂涎.如厌恶.如研究等等.敏锐如林木.想告诉自己沒察觉到都困难. 一屋子人.放眼望去.唯独就他和阿海两名男子.回头找方东已早已沒了踪影.对于此景.林木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有步楚坐阵招手让他站于身侧.原是想木着一张脸坚持到最后的.结果步楚拍拍他的手示意放心沒事.他才微扬起嘴角心态平和地面对这一切:论地位.自个这边才是主人.有何畏惧. 林木放松下來找到最常状态.步楚满意地点点头.扫视在场之人.笑道:“承蒙诸位看得起.这位便是吾儿林木.小子生性实在.不善言辞.不闻窗外事.如果不周.还望见谅.” 众夫人无一不是冲着“七王妃”而來.來的目的那更是简单不过.巴结才是王道.步楚一番话.滴水不漏.承认林木身份却又替他摆脱了麻烦.美中不足的是.嘴巴上的马屁巴结那是不要钱的. “老王妃您说的是哪儿话啊.七王爷顶天立地盖世英雄.七王妃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与七王爷那可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啊.”一手上挂了好几个金圈圈的贵妇人甩着手绢儿.圈儿叮当当响儿.话儿顺溜溜转儿.生怕人家不晓得她会用词似的.那成语是一个接一个.甚是活络. 旁人沒敢反驳.顶多是点点头捂嘴笑笑.至于当事人.倘若向阳在场.听到这番称赞估计得当场拍手称赞.然现在面对的是林木.对于这摸不着门边儿听着就花里胡哨的夸奖.单是听着他就觉得别扭.尤其是那贵妇人一双吊眼飞的老高.一个劲儿打量着.完全沒半点真诚. “侯爷夫人可真会说话.姻缘天注定.这是他们的福分.”步楚搭着话.一边替林木解释來者身份. 之前的小册子对朝廷的官员进行过分析.林木大抵心中有了规划.只是沒见过人.一时对不上号.今日随着向阳打了大半天酱油.两人嘀嘀咕咕算是收货颇为丰厚.如今再听到这人是侯爷夫人.一瞬间就给其贴上标签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两人的性子还真是相似的很啊. 客套话林木未语.仅是稍稍颔首唤了一句.并未太多热络.对此.步楚甚是满意. 按照向阳的地位.林木跟着顺也势水涨.对这些个夫人那只有低头俯视的份.趾高气昂的事情做不來.不能做.但维护自身的地位.将界限标示清楚.这是刻不容缓的.不冷不热便是最佳的状态. 随着步楚有意无意的介绍.來的一群人几乎个个露面了.各中牵扯林木根据夫人们表情话语大致将其有了分类. 任凭來者随意言语.好一阵纷扰过后.步楚抚上额头.“小木.娘累了.扶我回去歇息吧.”再然后.送客.清场. “看清了吗.”林木扶着步楚慢慢往向宅走去.途中.步楚如是问道. 林木点头.应该算是揣摩明白了.如果说男人官场上的纷争是沒有硝烟的.那么他们背后女人们的战争就是笑里藏刀型的.挂着和善的面容.暗地里戳來戳去.即使是伤痕累累.也要笑得漂亮. 关于这点.林木算是充分理解了.事情的原因很简单.仅仅是某位夫人拿出的一件礼品..一尊玉佛.有人明明眼中欣羡不已.却因丈夫阵营不同.只得出口诋毁.诋毁还不要紧.得讲究步骤.表面上先称赞一番.然后.哎呀.这个怎么会是这样.这样不好.不纯粹.不漂亮.哎呀.那儿有怎么了…… 于是乎.批判过后一无所剩.而边上的其他人.看热闹的看热闹.帮这个帮那个.无非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再然后.两人纷纷咬牙切齿.看架势一副争执不休的样子.到头來.却是姐妹相称.若不是情绪隐藏得不够彻底.几乎都能以假乱真迷惑众人了. “有的事情不是逃避能解决的.既然决定携手.还需共同面对.”步楚交代林木.“可能会很辛苦.你要接触到很多那是不适合你的世界.娘希望你能坚持.你们能好好的.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知道的.娘.放心.”林木点头保证.“不会后悔的.我也会努力学习的.” 那厢丁侯求见.向阳漫不经心地游荡过去.王爷谱儿摆得十成十.就听那人一个劲地说.至于内容么.向阳掏掏耳朵.若不是是在说木头与自己的好话.估计就直接送客了.即使现在也很想踹人來着. “七王爷放心.有些人不识趣.不赞成您和七王妃的婚事.但微臣一颗心那是十足十向着您的.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提便是.下官一定尽全力.” 什么尽力.狗屁.明显是來告状的嘛.这么隐晦干嘛.爷可听不懂.某人心底暗暗讽刺道.且待他说完后连连说了三个很好.丁侯以为这话拍个正着.听到后半截才知道.很不巧拍在马蹄子上了.向阳笑眯眯地说了一句:“本王现沒什么吩咐.你回去吃饭吧.” 光明正大的赶人.估计也只有向阳这脾气会如此说道了.丁侯憋了一口闷气.却又发作不得.强颜欢笑.只得顺其自然告退. 137.有发现 晚上,方北吃多了撑得慌,正活动着时,方东拉住正在上蹿下跳的他,一脸严肃地问道:“北子,你还记得上次真假丁瑞那次冒出來的黑衣人吗?” 方北记性不错,立马开始说到点子上:“是不是那群脖颈处盖着圆形刺青的?”方北皱着眉头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况,记忆里那个刺青有被销毁,很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得出是个‘逃’字。如此标示对军营的众人來说半点都不陌生,然來源不详,且活口都逃脱了,穷寇莫追,这一搁置后,几乎就沒有动静了。 如今方东这般询问,莫非是有消息了?方北沒动嘴,意思却直接传达给了方东,后者小幅度地点点头,霎时,方北面色同样变得凝重起來:“先跟爷那边说说。” “逃”字一事非同小可,印上此字本就意为在军营中犯了错,有了污点象征,逐出军营是为了让其改过自新,重新醒悟。可如今,他们却是不知悔改再次犯事,且照情况來看,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方东方北对视一眼:如此不正当行径,倘若真有人在背后唆使,就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了,严重者可是关乎国家安危啊! 方东方北敲门时,向阳与林木正在商量白天之事,从上午的逛街,到中午时刻的花园宴,再到傍晚时刻的各家夫人们,及向阳那头过來拍马屁的丁侯,一个一个,两人轻言交谈着。说是交谈,实是让林木有个锻炼的机会,让他更加朝廷的局势分布。林木涉世不深,分析得不够彻底,向阳则是为之补充。 被方东方北两人的脸色吓到了,向阳赶紧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大事使得他们如此慌乱?难不成要打仗了?打仗的话,应该是兴奋才对嘛! 因之前忘记和向阳提及“逃”字一事,两人先是告罪请求原谅,结果被向阳狠狠瞪了一眼:“你们要是扭扭捏捏不愿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去去去,这哪是告罪,分明是吊人胃口嘛!有话直接说不就成了? 吓唬过后事情进展快多了,方北先从“真假丁瑞”那天遇上的事情开始说起,然后方东接着把今天的发现加上。 说來也巧,向阳回來时有询问过水云宫的状态,却是一直沒有动静,结果,就在向阳接待丁侯、林木陪着诸位夫人时,潜伏在那边的弟兄们传來消息:水云宫的人去了附近一小山庙,不是烧香拜佛,而是暗中与人会面。因隔得比较远,且会面之人脸上罩着一面具,具体模样谁也不知。 面具男是带着一群小跟班去的,之所以叫小跟班,不是说外表,相反,他们一个个个子不小块头挺大,可惜地位卑微,给人一种懦弱渺小的感觉,更奇怪的是,小跟班从头至尾皆是低头不语。 于情于理,一群漂亮的姑娘们站在面前,即使胆小,但好奇心却是有的,就算不敢光明正大地瞧,那好歹斜着眼睛瞅瞅才是正常的,可惜的是,小跟班们规规矩矩,毫无半点逾越之举,其严格程度,比起军营,并不逊色。 派出去的人发现这一可疑迹象,顺势尾随,最后趁着面具男不注意之际,放倒了两个小跟班,自个儿替换上了。 138.空宅子 套话是极不可取的方式,不知晓跟班中平日各自的关系,万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无疑是自己拉着自己往火坑里跳。于是,替换上的两兄弟,默默地,默默地,跟着大部队,只求别那么快暴露身份。 好在运气真是个调皮的小家伙,至少这一刻是眷顾他们的。跟班中,一个个皆是你无视我,我无视你,即使见两人面孔有些陌生,却沒人放在心上,反正事不关已,随你便,一路随着,倒也平安无事。 沒打算挖出大秘密,本只想着顺着藤儿能把水云宫给摸清楚了,结果,到了晚上,两人跟着大部队,随机來到一座大宅子面前。 宅子很大,从外观上來说煞是普通,跟一般的大户人家并无差异。不普通的则是进门方式,尽管是黑夜,來往人不多,然一伙人出入或多或少会引人注目,面具者手一摆,驻足于大门,而跟着他身后的人头也不回,立马领着余下的人往边上的巷子里走去。 大晚上摸黑在巷子里转悠,实在有些诡异,两兄弟一边走,一边偷偷在转角处留下自己人的独特标识。绕了近约一刻,总算看见一小门。说是门有些抬举,其高度几乎才到一行人的肩膀,不着一言,一个个弯身钻了进去。进去之后,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偌大的练武场。 两兄弟好歹是见过世面的,然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宽广的院内场,即使是黑夜,竖立在边角的兵器盾牌仍旧泛着清冷的光芒,莫名渗出些许寒意,压制住心内的激动,两人规规矩矩跟着领队穿过场地來到边上的一排小屋舍。 领队者按照顺序指着排在最前的两位: “你,你,你们两个在这一间。你,你,这一间……都听好了,等会儿会有人把饭食送到你们房间,晚上禁止出入!” 沒有名字,沒有编号,所有的称呼只有一个“你”字,幸好指头的位置对得比较准,房间分配并无太多意外。在听到那句禁止出入的时候,有人暗暗翻了两白眼:要是大小便怎么办?当然,这些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正开心这沒被戳穿得知心头的大石稳稳当当地停摆后,很是淡定地进入指派的房间。 屋舍很小,四四方方一间,一丈來宽,里面什么都沒有,唯有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棕毯,还有两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如此艰巨的环境实在令人咋舌,别说是七王府,就连普通人家的柴房都比之宽敞太多,更令人惊讶的是,为何这些人竟然连半点怨言反抗都沒有,如此温顺实在对不住那个正儿八经的“逃”字啊! 纳闷归纳闷,环境如此,只得接受,反正以天为盖地为庐都经历过,这点小问題算什么! 因有命令说不让出入,在未了解情形前,实在不好明目张胆出去挑衅,借着晚餐馒头送过來的空档,一个闹肚子去了茅房看看能否找机会放点消息。 幸得接应的人行动快,一路跟着标记正巧遇上,战友间的默契根本用不上眼神,单是看那撅着屁股的姿势便已经知晓拉得是什么屎,两人相遇于臭气哄哄的茅房,大致交代了下,这才有了方东这边的消息。 “他们现在人呢?”向阳手指扣着桌面:深入敌人内部这事真不好说,若是沒被发现,那的确是个好方法,若是被逮着了,能不能顺利逃脱变是个未知数了,尤其是在敌人势力并不弱的情况下,单是两人,恐怕不妙啊! “还在那里候着。”现在暂且还算安全,在沒有弄清楚水云宫和这群“逃犯”的关系前,他们并不打算离去。 向阳颔首,无恙就好:“有打听到宅子是哪户人家的吗?”他现在才知道,天子脚下,竟然会有如此胆大之人,筑起围墙在宅子内练兵,练的还是逃兵,啧啧,这般勤奋态度着实值得表扬,沒放在沙场上,还真是可惜了! 方东递上一张纸:“据说是一位冯姓大户的,然查遍所有大户,冯姓早已搬离,只晓得此房子地契上的主人叫冯大宝,至于真正是何人,沒有人知道。” 地契是从官府那边摸过來的,时间显示是五年前,可打听了周边所有人家,这几年根本沒有人出沒。之所以会强调沒有人出沒,原因甚是简单,因为这宅子“闹鬼”,至于原因,一切无从考证,反正传言已经开始了。 方东说到鬼的时候,向阳哈哈笑了两句,林木抬头看了一眼:“莫非你知道闹的是什么鬼?” 向阳耸耸肩:“管他色鬼冤鬼艳鬼小鬼,无非就是吓吓胆小鬼,要是沒猜错的话,这闹鬼一事说不准是他们自创的。若真是自创,足以见谋划之事已是酝酿许久,能憋到现在还不冒泡,也难为他们了,改天见了定得表扬下!” 说坏话不掉肉,向阳半点口德都沒留,方东方北那是习惯了,听得林木哭笑不得:实在是太损了!这表扬要真被闹事者听到了,估计当时一口气就跟不上來了! “对了,那个面具男进的大门是哪家的?”林木想起方东所述中面具男,知晓其是与众跟班分开而行,一路不通便谋它路,这边鬼宅沒有消息,那另一头指不定能发现点什么,况且他才是主要人物,只要逮住了主角,不愁其它的谜題解不开。 方东摇头,“其实这才是最令人奇怪的,宅子是定远将军多年前购置的,本家是在南边,而这几乎属于京城北边郊区,相距太远,又因周边的鬼宅之说,皆是有所顾忌,久而久之,便也荒废着。除却偶尔会有人打扫,根本就无人在里头居住,我们再次去的时候,大门是落了锁的,翻墙进去,整座宅子都是空荡荡,并无人迹。” “会不会是咱们的人看错了,他根本就沒有进宅子,而是疑兵之计,知道有人在跟踪,才虚晃了这么一招?”林木思忖着,想着其他可能,“又或者是晚上看不清,沒发现踪迹,他在哪里藏着也不一定?” 139.去放风 林木的猜测不无道理,只是,在沒有验证结果之前,一切都是枉然。面具男,逃兵,水云宫,鬼宅等等,宛如一层层厚布,遮挡着最后的真相。 每次一谈到这些无解的话題,气氛总会瞬间变得压抑。方东自觉脑袋不够活络,知道的说完后便保持沉默;林木则以前很少碰到这种情况,而且以他的能力,一时间还是无法做出判断,不知道说些什么;至于方北,性子活脱归活脱,在这些大事上却安分守已不敢放肆,这是他的原则,向阳不会强求。 见不得所有人一副死气沉沉地样子,向阳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含糊道:“好啦好啦,想那么多干嘛?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京城里头禁卫军又不是吃白饭的,赶明儿让他们忙活忙活去。” 方东方北闻言,脸上的神色分外奇怪:“爷您开玩笑吧?让禁卫军去,打草惊蛇也不是这般玩法呀!” “为什么不可以?”林木困惑:他正觉得这法子不错,无需自个动手便可把事情统统推向君主,坏事不干,功劳也不抢,半点腥味都不用沾,妙极了! 向阳摸摸鼻子,“我就随便说说而已,禁卫军的调动需要请示君主,君主虽为一国之君,能够统领天下,然按照老祖宗传下來的规矩,得先和众大臣商量后再做决策,这一商量,万一风声走漏,肯定是白忙活了。”能把“逃兵”集合在一块的人若是与朝廷沒个半点关系,这话连三岁的小娃儿都知道是假的,具体是何人,有何目的,那还得先观察观察。 “明日帮我告假一天,说身体抱恙就不去上朝了。”向阳拍板定案,决定了明日的行程,“听说北郊的花儿都开了,我带木头放风去,你俩就别跟着了,看着心烦。”直接去北郊,向阳的计划无须多言,其他三人均是心神领会。 一大清早,七王爷的门口就热热闹闹围着一圈人,林木跟小豆子交代着:“在家好好听话,要陪着奶奶,爹爹跟叔叔出去一下就回來。” 小豆子不听话,闻言立马嚎啕大哭起來,这一哭,心软的可不是林木,反倒是边上站在远处观望的外人,“七王爷这是要去哪儿啊?小娃儿怎么哭得如此伤心啊?这……” “嘘,刚沒听说么,去北郊遛马呢!不过我猜肯定是七王爷想和七王妃呆一块,又觉得中间夹个小孩子不好,于是吧,就把小娃儿撇下,两人嘿嘿嘿……”解释的那人笑得一脸猥琐,好一个“嘿嘿嘿”,毫无意义的三个字,明明什么都沒说,偏偏大家全部懂了,一个个“哦”得意味深长,阴阳怪气。 “可以了,把眼泪收一收。”低头跟小豆子耳语,林木把人交给步楚,老王妃拍着小豆子的背部,点点头:一切小心。 离王爷府愈來愈远,马儿速度缓了下來,向阳打着冷颤,跟林木碎碎念着: “刚刚小豆子那一嗓子,嚎得我头皮都竖起來了,若是哪天他跟我这般哭,我绝对认输!”那哭声,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惨绝人寰,太吓人了! 林木表示自己着实也吓到了:早上一起床,便告知小豆子今日要出门,为引起注意,需要他在门口闹点动静,小豆子很聪明,眨巴着眼睛点头。不曾想,小家伙的戏感如此之强,升缩自如啊! 看着向阳与林木骑着马儿扬尘离去后,众人转身进门,小豆子吸了吸鼻子,哒吧着嘴巴,搂着步楚的脖子:“奶奶,叔叔坏蛋,把爹爹抢走了~”虽说刚刚的哭是假的,不过想到自己被抛下了,小娃儿心里还是不高兴。 瞧着小豆子嘟着的嘴巴上简直可以吊起半斤猪肉,步楚笑得合不拢嘴,指了指自己,跟小豆子挤眉弄眼,“沒事沒事,小豆子不是也把叔叔的娘亲抢走了?咱们也不要他了!” “嗯好~咱们中午不给叔叔饭吃~”握着拳头,小豆子很生气:呜呜,有好玩的居然不带上自己,太坏了~ 步楚超级捧场:“好!就听小豆子的!中午给宝贝做好吃的,让他们吃不到流口水去。” 边上的阿海闻言,默默不语:“忘记告诉小王爷,王爷和林少今天中午不回來吃饭了。” “……”边上的奴仆们一个个强忍住笑,只觉得这祖孙两个对话欢乐且温暖,而无机老人胡子抽了抽:原來不管地位身份,其实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位小顽童,竟然如此幼稚! 扬鞭策马,沒有人烟的路上,两匹马儿并驾齐驱,虽说是有要事在身,然向阳一想到这是他第一次与林木单独出來,而且还是在林木答应嫁给他后,这滋味,心里头甭提有多乐了,一高兴,张嘴就开始吆喝,哦,不,放声高歌!至于唱得什么,乱七八糟,完全不在调上,林木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人的嗓门倍儿大,不信,看看那乱草丛中惊慌的小动物就知道! 仰天长啸,向阳心中是舒坦了,林木表示哭笑不得:放风放风,这完全是放出去疯嘛!幸好不咬人,要不然可就遭殃了! 向阳与林木挑了一下眉毛:“有人跟上來了。”不知是小豆子的哭声效果比较好,还是方北的八卦撒的好,來者们的速度不赖,比想象中快了点。 林木沒有回头看,手中握着的缰绳紧了紧,明知道今日会有大事发生,仍旧是有些紧张:“是快还是慢?” “就让他们慢慢跟着,别掉队。”说完这句话,向阳拽着林木的手臂,嗖的一下,就把人捞过來了,“放轻松,咱们是來放风的,又不是做坏事,该紧张的是他们才对嘛!” 胡乱的安慰之词,效果甚是理想,搂着林木的腰,向阳心满意足地吃了两块豆腐,“坐稳了!” 不管是谁听到这话,第一反应绝对是想着,这马儿要撒开蹄子狂奔了。林木也不例外,甚至还反手揪着向阳的衣服,生怕一不小心跑快了把自己颠下去了,虽然根据某人的重视程度來说这种事儿的几率小得可怜,然以防万一总是好的。只是吧…… 140.气一气 坐稳后的林木身体微微前倾,已经做好了往前冲的准备,然等了一会儿,他那匹沒人关照的马儿都羞答答地迈着蹄子走在前头了,而他俩底下的坐骑还优哉游哉地摇晃着脑袋,一点要超越的架势都沒有。 正欲开口询问之际,耳边传來一声雷鸣般的吼声:“呀咿呀呦喂~远方的客人~好酒來一碗喂~一碗接一碗~喝的心开花~情人拥在怀哟喂~” 气沉丹田,声如洪钟,向阳兴致起來,这次的调儿字字清晰,尤其是那句“情人拥在怀”听得林木满头黑线,谁叫他好巧不巧也算是依偎在某人怀里呢!然一想到这人这般高调却是因为自己,摇头无奈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咧起嘴角,心中恍然大悟:原來这才是让自个坐稳的真正原因是怕自己被吓得掉下去啊! 不得不佩服向阳出人意料却又带着几分随性的逻辑思维,在知道被惦记上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放声高歌,真不晓得这是才调戏自己还是消遣别人呢! “够了沒?”一曲完毕,林木稍稍回头,嘴上与向阳说着话,眼睛不经意往边上的丛林中扫去:单听声响,便知來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向阳这面子还挺足的嘛! “等等,时候未到,还欠着点东风呢!”向阳低低说了一句:单凭他们两个,就有些费事了,还是等到一切布置妥当再说。 “你道是我这首曲子如何?”抬高嗓门,向阳一副邀功的模样,想让林木对刚才的演出给予高度评价,不料,斯文的外表下,藏着一颗与败类般的心,被调侃的林木鼻子哼了一句,毫不客气的批判道:“不咋的,言辞粗鲁,意境全无,除了嗓门够响亮之外,沒发现可取之处。” 只见慢悠悠地扬起马鞭,马蹄儿蹭蹭蹭小跑起來,某人开怀大笑道:“哈哈,让我再來高歌一曲吧!保准你心里痒痒的,想得全是我!” 因是背着身子,未能看见向阳的脸上的表情,从语气上來说,就跟偷了腥的猫儿似的,此刻的举动与他光芒四射的身份相对应,竟无半点协调。 接着,调儿响起,向阳果断将无耻进行到底,露骨的唱词不说,顺便把林木代进去,这不,“木头你坐前头哦,哥哥我在你背后,恩恩爱爱马上荡悠悠~” 林木很想一手拐子把人给摔出去,然想到今日出门的主要目的,其他一切暂且搁置一边,回去再算账吧!无语的同时,林木心想:原來,向阳真的疯了! 对话的声音不大,隐隐约约地传进了其他人的耳朵里,而向阳的特别献唱却是在空气中回荡得分外荡漾,两大男人公开似的**,即使隐在暗处,古板的人暗暗唾弃了一句“不要脸”,而脸皮薄得却是忍不住红了脸。 远处,几只黑色的鸟儿从林中飞了出來,掠过树梢,直接飞向远方。见此情景,向阳结束了小调儿的最后一个尾音,低头附耳与胸前的人低语,“到前面那片树林,对,就是那个陡坡处,咱们也來唱一出大戏陪他们玩玩吧!” 因太过靠近,那带着笑意的低语和灼热的气息声,从耳后根那边传來,瞬间使得林木耳朵红透亮,此刻的他,觉得脚都软的,幸好是坐在马上,要不然一定会站不稳脚的! 到了树林,向阳林木两人下马,牵着马儿随意走了,待发现身后有人跟上后,便甚是惊讶地大声呼道:“什么人在后面,给本王出來!”向阳的戏感儿跟小豆子有得一拼,这不,嬉皮笑脸的一变,整个人威严十足,就连对自己的称呼都由我换成了本王,气场瞬间强了不少! 与戏中那些跟随的贼子不一样,他们并沒有因为向阳一句话,就全然把自己给送出來,周遭仍旧一片寂静,只听到呼呼的风声与簌簌的树叶声。 不出來是吧?那可别挂爷不客气了哟!向阳摸了摸下巴,开始摆谱:“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本王征战多年,向來讲究的是能力,不在乎长相,所以,诸位甭再畏畏缩缩了,自信点,一个个都大胆的出來吧!就算长得再丑,本王都不会乱说话的!沒脑袋都见过大片,何况是沒脸的呢!木头,你说对吧?” “是啊是啊,芝麻饼我们吃得多了去了,再來几张芝麻脸也不担心,况且,我俩食欲一直都挺好的,劳烦你们关心,不用顾忌那么多的。”挑衅的话语,林木不甘示弱,与向阳一唱一和,煞是顺畅。不要怪他俩如此话语难听,实在是这群姑娘们太害羞,时机都准备好了,若是不用点激将法把人给逼出來,黄花菜都凉了! “……长得丑啊!长的丑安全,比武功管用!……跟着本王夫夫俩人干啥呢!难不成打算抢亲不成?你们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赶紧出來亮亮相,说不准本王心情好,还能帮诸位介绍一门好婚事呢!” 胡扯的功夫,向阳不会比方北差,碎碎念着,念着,话題一转再转,只是……噗!说完最后一句,向阳自个都忍不住乐了,估计是最近太开心了,连带着居然把婚事都顺上了! 有人会纳闷,干嘛不直接点,把人给揪出來,用得着浪费这么多唇舌么?然后某人会斜着眼睛告诉你:我乐意,管得着么!的确,依他的身份地位而言,一般人真管不住,然真正的原因,其实是想着一网打尽。 向阳贼坏贼坏,知晓跟随之人大多是水云宫的姑娘们,姑娘们最在乎什么,长相呗!这不,使劲儿把话題在丑上打转,就不信你们个个都是天仙,个个脾气好,能忍得住? 耐心这东西,原本是存在的,然而,在向林二人的围攻下,总有那么些个意志薄弱,经不起击打的,一气之下,就把它给抛一边了。这不,有人很不长眼地不顾其他人的意愿强出头了: “你一堂堂王爷,说话岂可如此无礼?” “哟哟哟,难不成本王还得先给姑娘们行个大礼,请几台轿子让你们好生坐着跟上么?” 141.现身吧 被向阳的话噎得不行,冲出來的姑娘脸红脖子粗,半响说不出话來。林木眯着眼睛,发觉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上上下下打探了一会,才发现正是那次客栈内碰上的那位:从某方面來说,这人性子是好的,坏心眼沒有,就是直了点,不带思考的,不过,本就是对立面,人再好也是枉然,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木的走神向阳看在眼里,酸在心里:这木头,怎么就看着姑娘家傻眼了呢?酸味有些浓,又不好直接外漏,向阳笑眯眯地一只手搭在林木的肩膀上,半依靠着,整个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接下來说出的话也甚是流里流气:“你说本王无礼,那你们一群人偷偷摸摸跟踪我俩夫夫,又有哪门子道理?” 像是要把人隔离出來般,向阳特意强调了“夫夫”二字,似乎了解接下來的进程,不待给人喘息的余地,某人又接着呛声道:“想否认是吧?给个理由啊!路不是我开的,但你好端端的大路不走,偏生在草丛里钻,你若说你是正常人,别说本王夫夫了,估计我们那五岁的儿子都不会相信!” 碰见个心细的,绝对能发现向阳话语里里里外外乱窜的火气,林木神经钝了点,倒也微微有所察觉,尤其是那些个占有性的词语接二连三,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个人感悟,林木自是沒有言明,然那微微扬着嘴角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听起來仿佛有些嘚瑟,不过吧,滋味挺不赖的! “你想怎么样?” 沉浸在莫名滋味中的林木回过神后,正好听见那姑娘质问道,听得那叫一个满头雾水:本末倒置了吧!明明他俩才算是受害者來着,咳咳,至少表面上是这般沒错! “不不不,虽说我是王爷來着,不过刚刚这顶大帽子本王可是戴不起!“向阳连忙摇头,显得很不镇定,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定是各位误解了,现在的情况不是本王想怎么样,而是你们究竟想要本王怎么样,本王应该怎么样才不会被你们怎么样,所以,大伙儿都出來商讨一下接下來怎么样吧!” 前半句听着有点气弱,可越到后面越发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尽管现在现身的只有一位,可向阳却仿佛在面对一群人般,连称呼都是以“众”來指,一连串的“怎么样”就跟他手中常耍着的玄铁大刀般,“嗖嗖嗖”干得利落,这人纯粹是无聊闲得慌,在耍着大伙儿玩呢! 对此情景,林木很是怀疑:向阳这人在战场上与人拼的究竟是手上功夫还是嘴上功夫,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啊!怀疑之后,林木又自顾自地点头:难怪小豆子会这么黏糊他,定是嗅出了这人身上那股子说故事不打卷的劲儿! 向阳觉得玩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收网了,慢悠悠地站稳了身子,收起笑脸,一脸严肃道:“江湖朝廷本就是一滩水,只是江湖规矩在,不危害无辜百姓,不涉及到朝廷,不危害到国家,君主与本王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就过了。可若是身为江湖人,你们自己混着黑泥巴去搅乱其他的清水,管你是水云宫还是水月宫,该清的清该除的除,到时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语气不重,句句都是威胁,加上运用了内功,声音传得很远,“不死战神”的话语震慑力十足。直肠子的姑娘总算意识到事态严重,急急忙忙否认:“什么水云宫,你乱说,我才不是水云宫的!我就是路过……” “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时间有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要是自个儿乖乖出來,说不准真有条生路。本王手下将领多,成亲的少,若是有兴趣,撮合一下也是可以的!”这一次,是向阳的真心话,林木听出來了,可不代表其他人能明白,小姑娘脸色瞬间便得苍白。 千呼万唤,却始终沒有等到人出來。无奈,向阳从地上拾起几颗小石子,递给林木,“看样子,姑娘家害羞得很啊!木头,你就行行好,把他们请出來吧!”毕竟姑娘们比较多,自个儿出手重了说出去不好听,木头沒啥内劲,最多砸出个苞來,不碍事! 林木沒推脱,抓着石子,朝着各方向快速飞掷出去。天女散花的功夫他沒有,一击命中的本事倒不差,林木一扔一个准,正如向阳所料,疼是必须的,“哎呦”声响了几个,隐隐约约还伴随着几声闷哼。 估计是前期的准备工作不够细致,林木的存在对水云宫來说,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谜团,或者说,他代表的仅仅是七王爷儿子的养父,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而已。 所以,当林木手中的石子一一弹出,把隐藏在四处的全部唤醒后,那傻愣愣的姑娘开始了结巴: “你……你怎么……怎么会……武功?”计划中,她们行动的依据就是吃准了林木不会武功,向阳自保的同时还得顾忌着他的安危,众人围攻,沒有不胜的道理!如今,林木这小小的露了一手,实力如何,已经不是她这个小肉脚能够想象得了的了! 按照之前的交锋模式,向阳定会巴拉拉说一串,可惜,这一次,她预料错了。林木向阳对视一眼,耸耸肩,很是默契地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呢?” “……”好歹很久之前还为之娇羞脸红过,这一刻,小姑娘的玻璃心瞬间碎得七零八落。 其他窝着的人因被识破,一个个不再躲藏,纷纷现了身,其中一模样较为干练,年龄也看似长一些的女子拱手道:“本以为七王爷功夫了得,却不曾想,率先见识到的竟然是七王妃的厉害,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这位大姐真会说话,本王看中的人岂会有不厉害的道理,只是不知你口中所谓的名不虚传到底是传的啥玩意?我们夫夫俩表示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一路从青城跟到了京城,而后又跟着跑到这旮旯里來?” 懒得周旋,向阳直接问明來意。 142.玲珑心 向阳口中这位会说话的大姐正是水云宫现金的二当家水玲珑。对于迎面而來的咄咄逼人,水玲珑并不懊恼,沒有直接回答问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甚是温和的说道:“王爷言重了,您可是战场上的神一般的人物,放眼望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至于七王妃,那是您看中的人,又岂会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媲美?” 人如其名,水玲珑,一女流之辈,依仗着一颗玲珑心在水云宫乃至江湖都留下了不错的名号,这马屁拍得不错,可惜的是,在场的林木向阳皆不是江湖人,一是不知晓她的大名,并未对其刮目相看,二么,则是她的出现实在很难让人给予好感,标签贴在她身上,一时间是扭转不过來的。 林木摸摸手腕:事情比想象中进行得顺利一些,至少沒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沒有直接刀剑相向的血腥,此刻的他们居然还能静下心來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真是有够奇怪的! “在下水玲珑,如王爷所说來自水云宫,至于目的为何,依照您的睿智应早已知晓吧!”不愧是老江湖,知晓自身安危存在问題的她,仍旧很是淡定,甚至还反问起向阳來,依照往常的经验,被夸到的人一般不会继续纠缠,即使不懂也会装作一副很懂的模样,來响应“睿智”二字。 可惜的是,向阳对此唯一的反应便是噗嗤了一声:“本王倒是不知自己竟有这般厉害之处,改日说不准还可挂牌算上一卦,能掐出凶吉不说,连前因后果都直接出來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别后悔,要不要随你们自便。” 水云宫能说会道的当属水玲珑,却被向阳完全不给面子的做法逼得接不上话。转头看了看水云宫的其他人,思索片刻:“能否借一步说话?” 帮派的事情向阳不懂,但深知身份差别,某些话不宜太多人知晓,于是颔首应允,带着水玲珑与林木一起往林中走去。 这一借步,三个大人物就走光了,余下十來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今日围攻计划难得实现,咱们先回头商量改天再來吧!”一人心里头某个念头刚刚冒出,话音刚落,脚下才刚挪半步,一只飞箭直接射在她跟前,随后,远处传來一声音道:“下雨路滑,姑娘原地等待才是上策!飞箭无眼,伤了可就莫怪!” 若单是出声恫吓,倒也无妨,然看着那离鞋尖只有一个拇指宽位置处沒入地里半寸的箭头及那微微晃动的箭杆时,冷不防,不由得冒出一阵细汗:若是刚刚错了一步,那只脚就直接废了。有人不信这个邪,同样挪步,只是这一次,飞箭从她耳畔飞过,那呼呼的从风中划过的声音跟砰砰的心跳声相呼应,之前的胆大消失得无影无踪,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难怪,七王爷会在这里停留,原來一切都是埋伏好的,就等着她们自己钻进圈套呢!难怪他们会那边潇洒离去,一点都不担心其他人逃离,原來周围藏着太多未知的不安,她们已经被包围了,被盯得死死的了! 得知性命随时都有可能丢失,于是乎,乱哄哄的四周又开始回归平静,现在的她们犹如被困在笼中的鸟儿,连张开翅膀的都存在着被摧残的危险,而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水玲珑安全归來,或许还有转机。 “说吧!”沒有走太远,向阳就直接进入主題,他倒想听听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遭人惦记。 沒來得急做好准备,水玲珑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一切问題皆是民妇私心所为,恳请王爷王妃放其他弟子一条生路。”与之前的坦然呈鲜明对比,其言语举动差异天壤之别,根本让人无法联想到这会是同一人。 这是什么跟什么?向阳林木对视,两人均是不解,“怎么回事?” “民妇亡夫乃王爷麾下一员小将,五年前,因触犯军规,被王爷责以杖刑送出军营,归家途中因病情严重,未能从阎王爷手中逃脱。民妇无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觉得事情因王爷而起,一心想要报仇,才酿下如此大错,还望王爷明察,一切过错,民妇愿意一人承担,绝不牵连他人。” 向阳摸着下巴:五年前?杖刑?呃,印象中似乎有这么个人,叫……“庄强?”能叫出这个名字,向阳记性好是一回事,主要是这名字听着就像是“撞墙”,太搞笑了! “多谢王爷,庄强正是亡夫的名讳。”水玲珑点点头,忆起故人,她言辞恳切,说着说着竟是泪流满面,想來两人恩爱有加,情深意重,难怪会如此放不下,居然会将仇恨转到向阳身上。 “那现在你怎么不报仇了?荒郊野岭的,不正是最佳时机?”不是向阳欠虐,而是这仇恨來的突然,去的也是无影无踪,他有些好奇。 水玲珑收起眼泪:“今日本就是一出闹剧,王爷一而再再而三给予我们机会,如此开阔的胸襟,民妇佩服,且想到平日亡夫对您的崇敬,深感自身心胸狭隘,才断了一些错误念头。不求宽恕,然责任在我,望王爷手下留情。” 向阳不带任何表情地听完水玲珑的述说,沒有说话。倒是林木皱着眉头:“等等,我有疑问,你说你恨他我不评判,那我儿子呢,无冤无仇,为何会瞄准他,如果沒猜错的话,你们的目的是他们父子俩吧!” 这根本不是猜,而是密信上明摆摆的事实。所以,当林木问出后很是密切地注视着水玲珑的反应:只见她刚刚挂上的笑容瞬间停留在脸上,有些僵硬,然一瞬间,又迅速掩起情绪的波动。 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的水玲珑连忙摇头: “怎么会?小王爷何其无辜,民妇怨恨再深,也不会殃及无辜的孩子,定是王妃您弄错了吧!” “也许真的是我弄错了吧!”林木无所谓地应了声:这人心思如何, 不用问,已经出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