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瑟初年》 第一章 重回惊雷夜 四月里的惊雷轰隆一声,将长安城的多数人从睡梦中惊醒,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漆黑的夜里,侯府嫡长女穆初锦已经呆坐在床上多时,她才刚明白过来自己所处的时间。元和四十一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暴雨袭击了长安城,整整七天连绵不断地阴雨使城郊邻城多所房屋坍塌,穷苦人家的茅草房并不能够经受住泼天的大雨,难民骤然增多,涌向京城。也是这个雨天,在自家府上一直沉默寡言的三妹穆初云突然变得聪慧活泼,文采非凡,提出了解决灾民的一系列问题,不仅被封为县主,而且在一年内突然被赐婚与二皇子司景熠,迫使整个侯府不得不被绑在二皇子的身上。虽然爹爹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可作为二皇妃的母家,许多朝臣都对爹爹的许多行为章程多加揣测。而爹爹并未对二皇子多加倚靠只效忠于皇上,不仅是为保平安,也为儿女身后打算,只希望以后能继正统者放过自家。只可惜,新任帝六子司景阳雷霆手段,即位之初就迫使多位重臣告老还乡,对于二皇子的亲眷——自己侯门势力势必要连根拔起,爹爹还未安排打点准备请辞之时,就被冠以卖国通敌之罪抄家斩首,而告发之人正是自己的亲庶妹,穆初云!一门侯府,全部收监不发,父亲一夜之间白了头,年仅七岁的幼弟高烧不止,不治而疾!待大理寺开始审问时,却并没有往常程序,连给人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一道即刻问斩的圣旨,一百四十一条生命,一夜之间归于须臾。 穆初锦想到这里,不禁脸色发白。抄家时的慌乱,斩首时大片的鲜血突然涌现,她不禁感到阵阵的头晕,胃里的东西开始上涌。从刑场上看到自己的亲人惨死街头,自己死后,灵魂还飘荡在空中,生生的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人离自己而去,无法解救,而她们也没有灵魂溢出。只剩自己成了孤魂野鬼,四处飘荡。再后来,她看见穆初云进了皇宫,成了云贵人,只是最终也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穆初锦冷冷的看着自己的三妹被皇上厌弃,与后宫诸多女人争宠,后宫的女人手段颇多,又贯会是装模作样的,穆初云很快便被陷害枉死,她该知道,没有家世倚仗的女人,怎么可能活的太久。 回首前世,穆初锦的心里五味陈杂,不禁叹息了一声。自己突然回到十四岁的年龄,人微言轻,对自己的家族,和以后的命运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为什么穆初云会告发自己的爹爹,为什么她先被赐婚给二皇子又进宫做了贵人,自己的爹爹怎么可能卖国叛敌......其中桩桩件件不胜烦恼,而自己怎么会从孤魂野鬼就突然变回了十四岁的时候,想到这里,她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真是疼,心里又暗自庆幸不是梦。 窗外雨声渐大,穆初云心里暗下决定,不管前世如何,自己既然能重回现在,那就定是老天看不过自己一家惨死,而自己作为家中长姐,定要庇护弟妹,保护家人!至于穆初云,从她告发爹爹开始,就不算是自己的妹妹了。 天还是阴沉沉的,雨依旧在下,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土腥气,窗外的灌木被洗的明亮,只是却无人欣赏。这时,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穆初锦唤了一声“进吧”,侍女皆端着金樽鱼尾盆缓缓而入。虽是昨夜大雨,扰了多人美梦,但是侯府规矩极严,一应奴婢皆是按平日时辰做事。净面之后,由穆初锦的贴身侍女暖云和暖月进行梳妆,只是此时穆初锦并没有精心打扮的心思,只想尽快去看看自己的家人。只是怕自己情绪外漏,被人猜疑,只得耐住性子由她们进行束发。 这时,门帘被挑开,一个身穿月色罗裙,头戴滴翠步摇的女子快步走开,细看来,这女子长得竟是极美,白皙的鹅蛋脸上一双大大的凤眼,妩媚有七分,英气又多三分。看着和自己一个模样的嫡妹穆初瑟快步走来,许是因着嫡妹和自己一个摸样,许是唯一的嫡亲妹妹,她自小就极喜欢初瑟。其实细看来她和妹妹还是有着些许的不同,初瑟的眼睛比较像父亲,是略狭长的凤眼,而自己的眼睛多像母亲,是明亮的杏眼;在性格方面,妹妹比自己更为活泼,性子直爽。只见穆初瑟径直走到铜镜前,对暖云和暖月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姐姐有话要说。”初锦对她们俩点点头,两人随即弯腰退下。这时初锦才对初瑟说道“怎么了初瑟,这么急不可耐的找我?”穆初瑟坐在她对面,面色凝重的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我要说的话比我们曾看过的话本奇谈更为怪异,但是听我说完,你再选择信不信我。” 穆初瑟此时的眼圈已经开始泛红,而穆初锦已经隐隐猜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了。同样的经历,同样的内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是姐妹俩相同的前半生,只不过,初瑟后来的灵魂出现在一个叫做现代的地方,有不用马拉的车子,有可以在天上飞的车,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了,初瑟才将自己的大半生经历说完,末了才问她“姐姐只当我是做了个长梦,只是胡言乱语吧,只是梦里家逢骤变,妹妹心里苦楚,只想找姐姐述说。”看着眼睛含泪的亲妹妹,穆初锦一把将她抱紧,急忙说道“我怎么会不信,我知道这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将来啊,初云突然的变化就是厄运的开始,只因我也是从这场祸事中醒来!”穆初瑟登时瞪大了眼睛,正要细问到底如何。去听得门外有说话声,两人便草草收拾了脸颊,掩盖了泪痕,相携来到外间。待看到来人面目,两人皆感到诧异不已…… 第二章 再遇穆初云 正堂中央坐着一个身穿鹅黄短襟配一身嫩芽绿长裙的姑娘,头顶用了镶嵌着红宝石的金簪,原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可是用在是她们俩现在视为敌人的三妹穆初云身上就显得突兀了。只因穆初云生来就是个沉默不语,平常穿衣打扮更是素净的人,断断不会用这样鲜艳的颜色。穆初锦眉毛挑了挑,前世也是如此,惊雷夜的第二天她便急哄哄的找来了。现在细细想来,她所图的不过是她本身不想掩饰之前三妹沉闷的性格,那可是骄傲自负的穿越者,怎么会压抑自己的天性呢?这次来只怕是让自己给她的改变做开脱,有自己这个嫡长女说出她碰到脑袋才引发了改变,下人怎敢多嘴议论,也只会由着她改变,帮忙掩饰罢了。前世自己着实糊涂,虽然奇怪穆初云平日怕自己这个大姐,大清早的居然能跑来找她,觉得罕见。当时不过是这个庶妹只说自己半夜受了雷声的惊吓,不小心从塌下摔下来,摔到了脑袋,因而才突然性格大变,又低声啜泣自身可怜不已,半夜居然能受惊吓,还让自己万万不要多说出去,怕别人以此耻笑她。前世的穆初锦还怜惜了穆初云好久,并且送了好多衣裳首饰来安抚这个妹妹,没想到,竟然喂出来个白眼狼。可恨自己糊里糊涂的替她铺路,以后一步步的葬送了整个侯府的身家性命!现下再见到仇人,穆初锦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忍住冲上去杀了她的冲动,只在心里只安慰自己,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这次自己姐妹重生,定不会重蹈覆辙!只是这庶妹为何突然间转了性子,她却实在想不通。 穆初锦不知道,穆初瑟却清楚这其中原因。她在现代虽为一缕魂魄,却见识颇多,又因那个叫现代的地方对书本管制并不严格,与自己平日所学的字体极为相似,她除去平日对家里的忧思,都用来看着那里的人间百态以及书本杂谈,其中就知道那里的人有一种说法,叫做“穿越”,就是未来的人,能穿越到很久以前,而被穿越的人的灵魂就会吞噬掉,烟消云散。自然身体换了个灵魂,纵使外貌相同,本人却性情大变,当然也有掩饰的好的,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三妹,并没有刻意掩饰,反而为自己的改变寻了个由头。 穆初瑟虽然心里恨意强烈,却在看到姐姐一脸隐忍的时候平静了下来,她拉了拉穆初锦的衣袖,对她笑了笑,仿佛在安慰她。穆初瑟看到眼前的样子马上知道前世肯定是穆初云来找的姐姐,自己当时犯懒赖了好大时辰的床,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看穆初锦笑意盈盈的对穆初云说到“可真是稀罕,三妹怎么来我这锦月阁了,可是昨天惊雷吓到你了,来了可巧,我们一起去向母亲请安吧?”穆初云看着这个微笑的侯府嫡女,心里不禁有些轻视。看起来小说后宅总说女子阴毒并且诡计多端并没有什么道理啊,之前面前这位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的。只能说,若是对没有经历重生的穆初锦,那这个评价倒也中肯,现在再说,只能是穆初云以貌取人了,终有一天,她会受到教训。 当然,此时的穆初云已经换了一个芯子,她本是现代的一个小白领,名叫白珊珊,生性懒散,最喜欢的不过是天天臆想自己能是王公贵族,看到穿越小说就特别希望自己能是主角,或许是祈祷的次数太多,在这天下班回家后,她就感到头晕沉沉的,不小心撞到冰箱门的时候,就没有意识了。再次醒来,就在一个古香古色的雕花床榻边,而很快的她就意识到,自己穿越了!当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身体里有一丝不属于自己的灵魂的感觉时,她赶快沉心净气的将“那团气”给逼出了身体,也不忘吸收了它快要消散的记忆。原来这是个侯爷的庶女,上头两个姐姐是双胞胎,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嫡出一个庶出。整个侯爷府一共才三个姨娘,确实不多呀,现在的朝代是元晋朝,这个好像不是历史课本上的,皇帝是沅文帝,继位也几十年了。其他的,这个闺阁小丫头也不知道了。至于自己为什么突然穿过来,估计是这个倒霉蛋打雷的时候正好下床,一受惊就摔倒了,磕到头,然后自己挤过来了。虽然她命运不好,不过自己这个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一定能在这里大放光彩,所有的穿越者都有金手指,命定的女主角,想到这里白珊珊就异常的兴奋。当然,她也注意到这个穆初云的性格和自己的性格多有不同,但是,她并不想慢慢掩饰自己,逐渐改变,她也觉得有金手指在,自己定能逢凶化吉。白珊珊略一思索,古人最敬鬼神,索性说自己梦到神仙大能,点化自己,才变了性子。虽然现代人看起来不靠谱,不过这可是封建保守的古人,定会相信自己。可是告诉谁呢?白珊珊很快瞄准了这个家里颇受重视的大小姐穆初锦,并将自己带入了一个因为受到雷声惊吓而不小心摔下床,碰到脑袋,而引起性格变化的小可怜,穆初云。(为了方便,以后本文中都称白珊珊为穆初云)因为穆初锦只有十岁,而她自己已经三十岁了,所以她认为自己哄骗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简直轻而易举。当然,上一世的穆初锦就这样被她的表象给欺骗了。只不过,重来一次,还是同样的手段,有些事就不一样了。 穆初云听到穆初锦提到惊雷,心里暗自高兴,真心觉得这个便宜大姐瞌睡了就给自己送个枕头。马上接口道“对啊,昨天雷声好大,吓得我下床时不小心从床榻上摔下来了,碰到了头。”穆初瑟听到冷笑了一声说,“是吗,那可要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可别让什么鬼魅占了身子!”穆初云一脸震惊的看着穆初瑟,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嘀咕着“莫非,这也是一个穿越的?”,不禁干笑了一声,仿佛试探的问,“什么鬼魅占了身子?” 第三章 侯家夫妇 看到穆初云小心试探的样子,穆初锦又觉得好笑,一面感叹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好骗,一方面又瞪了穆初瑟一眼,笑着开口,“看二妹这个急性子,刚好我和她说到了新兴的话本子,说到了些妖魔鬼怪的传说,她就往这儿想了,三妹妹别多心。”穆初云却突然来了兴趣,心里想着“果然,每一个女主都会有一个炮灰在身边衬托自己,自己就好好扮演委委屈屈又坚强的妹妹的角色吧”。若是穆初绣听到她的心声肯定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讽刺她太异想天开了!,穆初云脸上马上摆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一脸凄楚的看着穆初锦说道:“妹妹怎么会多想,二姐姐也是为了我着想。只是妹妹不比姐姐们身娇肉贵,是最得父亲重视的嫡女,怕是鬼魅也不屑于我的身份吧。”说着还拿帕子擦了擦眼睛,穆初瑟还要说什么,这时门外有婆子快步走来,行礼以后道,“大小姐,夫人那里来人催了,说是老爷因着大雨不必上朝,因而要大家一起去正堂用膳。”穆初锦看了穆初瑟一眼,堵住了她想说的话,对那婆子说到,“你且去回母亲的话,可巧二妹三妹都在我这儿,我们这就一同过去。”待那婆子去回话的时候,穆初锦对这两人说“我们现下就过去吧,别让父亲母亲等的着急。” 三人一起出门,分别有奴婢给她们撑伞,只不过两个嫡女用的是质地良好的金柄镶嵌的木纸伞,而穆初云用的只是一个镶了银的,她心里自然不平衡起来。在现代她自己一天到晚的工作,自己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的自然没有什么存款去买首饰,刚穿越过来,看到自己拥有一个盒子的首饰,不禁乐开了花,可是,人比人就气死人,自己的好东西和这两个姐妹一比就立见高下了。只不过,她却没想过这本来就是别人的,她平白得到却不知珍惜,还想要更多的东西!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侯府世代从武将,家底丰厚,而且军功也是实打实用命换回来的,只不过等到穆侯爷这一代隐隐有没落的趋势。只因沅文帝是和偏重文官的,而且在位期间也没有几场战争,这都要归功于太上皇当年骁勇好战,把邻国都管制的服服帖帖。而他自己一首扶持出来的沅文帝是个软和的性子,对待自己的兄弟上确实是兄友弟恭,虽有许多兄弟不服,可太上皇实在是个强人,在沅文帝刚成年的时候就让位于他,独自去行走江湖去了,这也是为何其他几位王爷不敢与沅文帝争夺王位的原因,实在是不敢惹到太上皇。再者,穆侯爷穆景林虽是个爱诗书歌赋的,只可惜生在武将之家,世家大族从小家教严谨,从能走路开始,就学习基本的武功,穆景林从小便打下了深厚的功夫,另一方面对书籍的热爱又让穆侯爷从小便扬名整个长安城,只不过再长大里面,许多人就发现了穆景林突然就变成了大老粗一个,年少的书生才华全然没了。老侯爷虽与太上皇交情颇深,但是他也是个明智的,知道沅文帝重文轻武,自家妨碍到了皇家权威,皇上一直想削弱武官的实权,自己手里的军权实在不多,等到穆景林一辈,势必会惨淡不已。所以为保全家族,必须要对皇上示弱,一时三刻更加并没有过多的要求穆景林文武双全,不过自己儿子争气,待自己儿子成为侯爷以后,便早早告知他皇帝的意图,穆家一门再无当年太上皇在位时的风光,也无再得重用的可能,只求平庸度日。穆景林深知其中道理,对外只做出一副大老粗的性子,平常嘴里也爱喊着打打杀杀的模样。 这边穆景林正和夫人说着暴雨的事情,昨日突然下起的雨,夜里突然加大直到现在也没有变小的迹象,好在晨起接到外廷口谕,“大雨滂沱,朝会暂止,雨停则复”,自己倒可歇息两日,在朝上总与那些个不怀好意想要贬低武官的人斗心思,实在无趣。 看着这大雨没有三两天不会消停的样子,城郊散户定要遭殃了,穆景林叹息了一声。对面穿着紫金蜀缎罗珊裙的妇人马上走过来,替他揉着太阳穴,说到“老爷莫要烦心,这些不用打仗的事情只有文官户部操心,他们不是每天都闲着就爱挤兑我们吗,这下可有事情做了!”话里话外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穆景林听到夫人说这话到有些哭笑不得,不禁瞪了美貌妇人一眼,“夫人呐,这么大的雨,遭殃的哪里是户部,他们最多就是请旨圣上,发些粮财而已,还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最终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啊!”那美貌妇人遭了训斥也不恼怒,只笑到说“老爷说的极是,怪我想的不周到。” 这个美貌妇人,长着一张鹅蛋脸,大大的杏眼明亮美丽,想起来温婉可亲。自然就是穆初锦和穆初瑟的母亲云筱冉了。她和穆景林是青梅竹马的缘分,长大又被老侯爷亲订为儿媳妇,在家里掌管后宅自然是说一不二的,且老侯爷中年丧妻以后,发落了几个姨娘也没有再续弦,用他的话说,是没人约束着,更自在些。话说穆景林承袭以后,他就自己在别院住了下来,倒是不问世事,逍遥自在。云筱冉家族并非朝堂中人,而是江湖上的医药世家,身附江湖大帮月峰阁,她的父亲和老侯爷是在行军打仗中相识,继而相交为好友,幼时云筱冉便常与穆景林切磋武艺,每次都把穆侯爷给揍趴下,长大了以后两人倒是日久生情了,老侯爷本就不欲与朝堂官员接亲,而且云筱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然对这场亲事自己是一百个满意。虽说两夫妻和和美美,可是当年的侯夫人并不是和好相与的,在云筱冉怀孕期间就赐给了穆景林两个暖床丫鬟雪东和雪秋,穆景林多番推辞拒绝,在最后侯老夫人说“长者赐,不可辞”,至少选其一,在穆景林不得已安排雪秋去偏阁时,被雪秋引诱着喝下了送去的暖情酒,这酒可是也是加足了分量,是以才有了后来的穆初云,等到穆初云生下来才成个从暖床丫鬟升成了秋姨娘,也因此,穆侯爷并不喜欢这个秋姨娘和穆初云,总觉得受到了欺骗。虽说后来秋姨娘老实本分,只是穆侯爷总是心里有个疙瘩,不过看在她不惹事的份上,至少是对穆初云不那么冷淡了。 第四章 正堂风波 穆初云本身并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弯弯绕绕,且世家大族并没有姨娘自己养孩子的规矩。她生下来不久就被交给了云筱冉去养着了,云筱冉是江湖上的医药世家,从小就是当做当家主母来教养的,无论朝堂江湖,都是有姨娘的存在的,所以她对于这个姨娘的孩子并没有过多的抵触情绪,觉得只要养着就行了,毕竟是个孩子,虽然没有过多关怀,至少衣食无忧,首饰一应也都有,秋姨娘时不时的去看望穆初云,日子倒也是挺和谐。 云筱冉在生下姐妹花两年后,就生下了嫡长子穆初阳,这期间虽说一直被穆老夫人抱怨没有个孙子,但是云筱冉自己知道身体的重要,若是第一胎养不好坏了身子,以后就算生出来孩子也定然是个体弱多病的,再者穆老夫人娘家本就是依靠着侯府才有官途的,云筱冉对她虽然孝顺恭敬,但并没有一味盲从,是以在这两年内,穆景林又被塞进来两个姨娘,一个叫崔琳,是穆老夫人的一个远房侄女儿,长得倒是不错,也被穆老夫人给说教的心比天高,总想着越过了云筱冉做上一品夫人,她却不知道这有诰命的夫人都是上了玉蝶的,除非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否则是怎么都不会被除了玉蝶的,这个穆老夫人自然不会告诉她,否则她怎么会有念想和云筱冉争呢。只是平日里她再怎么挣,穆景林也不把她放在心上,如此,云筱冉也自然也不理她,平日争宠的手段不过是当成笑话看了,反正掌家的权利在自己手中,左右照顾好自己的孩子们就是了。还有一个姨娘名叫钟月华,是个从小跟着穆景林的,因着在侯府老夫人殡天没有出嫁,一直留着成了老丫头,穆景林怜惜她孤身一人便收她入了房,这些年倒也是与世无争的样子,肚子倒也争气,在穆初阳以后生下了个男孩,还没出满月,便自请穆景林让孩子养在夫人膝下,说是与阳哥儿做个伴,云筱冉觉得她挺识趣,虽说世家庶子庶女都是要嫡母养着,不过倒没有刚生下来没几天便给抱走的,不过云筱冉也没推脱,左右是奶娘的事情,倒也是一手操办了。所以说,到现在侯府一共五个孩子,分别是嫡女穆初锦和穆初瑟,庶女穆初云,还有嫡子穆初阳和庶子穆初琰。十二岁的穆初阳和十岁穆初琰都在上书院读书习武,每半月只得休沐两日,两人虽正是贪玩的年龄,在书院里多有管束以后,倒也听话,虽然并非一个学班,同吃同住时间长了,两人的感情也是极好。 再说这三位姑娘一起沿着长廊一路去正堂,途径一个景致别巧的花园,花园中间是个种满莲花的荷塘,现下还不到开放的季节,中央有一五角凉亭,在那里观景赏月最是合适,只是如今大雨磅礴,却无人有这心思了。待到刚跨进大门,穆初锦和穆初瑟姐妹俩看见多年未见的父母双亲,不禁心头泛酸,穆初瑟更是忍不住红了眼圈,想到前世自己孤苦漂泊,恍然如梦再见已是隔世。待行礼请安以后,云筱冉大步走向前来,将她们俩扶起来,道“怎么瑟儿红了眼睛,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你了,待母亲将他给发落了给我儿出气!”穆初瑟稳定了一下自己情绪,看到爹爹也在关切的望着自己,不禁想着无论如何自己能够重活一世,以前的悲惨定然不能再发生!面上却不显,只是咬了咬嘴唇说道“昨天的雷雨声太大了,平日我却是不怕这个,只不过昨天实在蹊跷,只觉得心里害怕,像有什么鬼魅住进我们家里一样!”穆初云听到这话心里一突,心里想着这个二姐莫不是专门来克自己的。云筱冉听了这话但是不在意,“瑟儿莫怕,不过是惊雷而已,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即便有,娘亲我可是一身的好功夫,把它打跑了便是!”穆景林看着自家夫人还是当年不拘小节的样子,不禁叹息到“夫人,注意礼仪啊,别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行不行?”穆初锦看到自己爹爹娘亲和睦的样子心里着实开心,也出来插话道,“娘亲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爹爹的胡子就要气的翘天上去啦!”穆初云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不禁撇了撇嘴,还真把她当成小透明了,她可不是原来的穆初云了,想到这,她马上走到穆景林那里,楚楚可怜的对他盈身一拜,说道“爹爹,昨日惊雷确实可怕,女儿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脑袋真疼,到现在也没有个大夫来看女儿一眼。”穆初锦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个穆初云是不是脑袋也给摔坏了,有人当着面上眼药的吗,真以为爹爹是个糊涂的吗?果然,穆景林不冷不热的训斥道:“三更半夜你不好好待着睡觉,起来干嘛,再说,你要请大夫为什么不向你母亲禀告,她自然会派人去给你医治,到我这儿有什么用?”穆初云听到这愣住了,按道理不该是便宜爹为自己出头而痛斥这个所谓的嫡夫人吗?可是她却没想过她认为的道理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云筱冉白了穆景林一眼,笑道“既然初云想让老爷请大夫,那老爷就去请吧。”穆景林心里只觉得穆初云是个不省心的,自己夫人是医药世家的,随身带来的奴婢都抵上个普通大夫,自己若是真的去外面找大夫,那才是真的丢人脸面了!这个三女儿怎么那么没有头脑呢,定然是随了她那个糊涂娘的性子!穆景林又想起了当年的事,不禁又冷了穆初云几分,却对着云筱冉陪笑说道:“夫人说哪里话,你随便派个陪嫁的婆子给初云把脉即可,我看着这孩子并无大碍,不用再去专门请大夫了。”云筱冉倒也没多反对,她的性子一直随心所欲,此时自然是不愿意同一个小姑娘多计较了,她对穆景林略点了点头,只对身边吩咐道“上膳吧”,一应下人马上去厨房呈菜了。 第五章 仙子还是妖魔? 这边大家围着中央的梨花木圆桌依次做了下来,在穆侯爷右手边是云筱冉,云筱冉旁边是穆初锦和穆初瑟,穆初云刚刚坐下的时候就看准了时机,及时的抢在了穆侯爷的身边,云筱冉眼睛暗了下,心里只觉得怪异,决定一会儿找个可靠的人好好给穆初云把把脉,怎么突然会性子跳脱了许多。不过她面上不显,待大家都坐了下来,才盈盈说道:“你们可来了,怕是下雨不好走,初阳和初琰一早就已经去书院了,这么大的雨真是让人担心啊。”“母亲不必担忧,我们侯府马车做的极为牢固,且有一大帮的下人跟着,怎么都不会出事的。”这边穆初云伶俐的接了一句,引来其他几人都看着她。她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了“怎么了,大家都看着初云?”穆初瑟看她面色并没有多么慌张,便知道她定然是心里觉得谁都无法奈何她,毕竟变化的只是灵魂,她咬死自己便是穆初云,谁都无法拿她怎么样。 云筱冉忍不住开口问:“初云今天仿佛变了个人,心思伶俐了许多呀?”穆初云害羞的说道“说来可巧,昨个晚上我起身下床时正好那一声惊雷想起来,吓得我不小心磕在床榻,然后晕晕沉沉的睡下以后,梦到有一身驾五彩云朵的仙人说是要点化女儿,给女儿开了心窍。今天早晨女儿醒来便觉得头脑清晰,可真是开心极了。”说着还看了穆初锦一眼,穆初锦看着还是老样子的穆初云,心里不禁一声冷笑,前世便是如此美化自己,又在想了几条对策以后,博了个仙人点化的好名声,什么人才得以仙人点化,定然是至善的有缘人,她倒是极会往自己身上揽好处,这次自己偏不会如了她的意!穆初锦想了想开口到,“这仙子点化,怎么会在雷雨之夜呢,怕不是什么鬼东西批着个神仙的衣服,对你下了符咒吧,这事可不能耽误,若是有什么闪失,可不是让我们担心吗?必然要让爹爹请了安国寺的大师来给你算上一算才能安心呐!”穆初云听到这,不禁身子一僵,暗骂这穆初锦实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虽说自己是魂穿,可万一这里是个有个本事大的怎么办!自己可真是有点大意了!她刚想说点什么躲过去,这时候帘子打开,下人们开始上菜了,虽说菜量不算太多,不过菜样倒不少,因着云筱冉是个懂医术的,是而,除了一个参鸡汤,早膳并没有油腻的荤腥,大多是素菜和汤粥,不过味道极好。侯府一贯秉承“食不言”的习惯,所以从下人开始上菜,大家都不说话了,穆初云也没有机会开口说不请大师的事情。虽说菜味极好,穆初云却在心里思量怎么应对寺里的和尚,自然吃的如同嚼蜡。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穆初云想趁此机会和自己的侯爷爹联络一下感情,却不想他吃完饭就对云筱冉说去书房,直接就走了,这下她也坐不住了,直接就找了个借口回去了。穆初锦和穆初瑟自然不愿意早早离去,她们俩看着自己的母亲,想着前世自家收监的时候,舅舅们各自召集了武林高手打算劫狱,只是没想到一应问斩的召令下发的太快,等到斩首示众的时候,当时的皇上又在周围布置了几千的护城军,真真的是为了把自家灭了而费劲心思!后来舅舅们并没有出现,并不是怕死,而是外公一早便知道自家虽有月峰阁为倚仗,不过看着新皇帝的铁腕手段,怕是朝堂杀戮以后便轮到了江湖。自己的女儿已经是必死无疑,而儿子们去了以后极有可能命丧九泉,他不敢冒险,不得已将他们全部下了药,以后就他们算怪自己,自己也认了! 看着穆初云没了身影,穆初锦马上对云筱冉说道:“娘亲,我看穆初云有问题吧,一个人就算磕了脑袋,也不能连性格都变了吧,您可要多加注意啊!”云筱冉不禁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小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机灵,居然会提醒我啦?”穆初锦不禁红了脸,“哎呀,娘亲,我说认真的啊!”穆初瑟也说道“娘亲万万不可小觑了穆初云,她可是……”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还不能说出口,万一自己娘亲接受不了怎么办。云筱冉眼中多了点认真,“她还能是什么,左不过一个庶女,实在不行打发出去就是了,你们一个两个的就这么着急,平日教给你们的稳重端庄呢?又忘啦?”穆初锦知道这是母亲将她们的话听进去了,心里暗自高兴,又觉得该找个时间和母亲好好说说自己和瑟妹的奇遇,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天色还是阴沉沉的,雨慢慢变小了,想来这天气也不会有人上门做客,姐妹俩又和云筱冉说了许久的贴心话。 穆初云却实在不好受,本来计划的好好的想让自己性格改变说是受到仙子点化,现在莫名的变成了妖怪的符咒,实在是太失算了!那个便宜老爹也不管自己被挤兑,吃完饭就溜了,真是个偏心的。想到这,穆初云突然想看看自己原身的亲娘,说不定能给自己出点主意,不过根据记忆,这几个姨娘都不是多么受宠,根本不像小说中描写的权力有多大可以和正房抗争啊。不过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自己原身是个闷葫芦,身边根本没有可用的人,昨天自己摔倒了,只过来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看见自己摔跤,慌张的不行,小半天才把消肿化淤的药膏找出来,不过梳妆打扮伺候人倒是很是熟练,想起来早上自己根本不用动就能吃上早点,真是享受啊!不过自己的首饰和那两个什么嫡女也差太多了,不过自己以后也要有,自己一定是最终胜利的人,命定的女主,穆初云想到这里不禁弯起了嘴角,徐徐走向了秋姨娘的住处。 第六章 秋姨娘的好主意 秋姨娘原是服侍侯老夫人的婢女,从前就老夫人就给她许诺做穆景林的姨娘,本来是想在云筱冉没过门之前就给穆景林做暖床丫鬟的,只是老侯爷对这些不安分的小丫头看的紧,更重要的是穆景林虽说平日喜好诗书,对侍女们也是温柔相待,但是之前便和云筱冉有过约定,成亲前是不许有任何女人的,否则云筱冉就不嫁了,当然穆景林也乐的被云筱冉这样“欺负”,所以他对这些个人也不在乎,自己母亲多次提起的暖床丫鬟,他都拒绝了,次数多了,反而有些厌烦。秋姨娘是个心大的,就算穆景林成亲后也一直没有机会,可她从小过惯了苦日子,踩着多少人才熬成了老夫人最器重的婢女,现在让她随便和一个小厮成亲,她是万万不乐意的,再说穆景林长得是风流倜傥,且从小习武,既有文人的雅致气韵,又有武人的爽快豪气,何况侯府财大气粗,就算是个最不受宠的姨娘,也会不愁吃穿。在侯老夫人的算计下,她的确成功的当上了一个小小的主子,不过秋姨娘倒要争权谋利的心思并不算大,她只是天性懒惰,想靠着自己的美貌谋个终生而已,这样的人危害性可以说很小了。云筱冉知道她的本性,也不过是把她当个闲人养着,没得虐待她,还坏了自己的名声。 穆初云进了秋姨娘的大门,马上有小丫头机灵的行了李,“三小姐来了,我这就禀告姨娘去,昨日下了好大的雨。夫人正担心三小姐着凉呢!”穆初云不禁微笑起来,温温柔柔的说道“娘亲这儿的丫头果然是个个都这么机灵!”却没想到小丫头听到这句话脸色变了变,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引领着她们进去了。秋姨娘刚刚听到她们的声音就从里间走了出来,一脸严厉的对那个小丫头说:“翠儿,小姐刚才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乱传,听到了吗?”那翠儿慌忙跪下道“一切听从姨娘的!翠儿万万不敢多嘴!”秋姨娘这才稍稍舒展了眉头道“下去吧!”穆初云一脸不解问道:“娘亲怎么了?我看那小丫头很是机灵啊?”秋姨娘脸色一变,“三小姐,你怎么能叫我娘亲呢!我之前教给你一定要遵守本分,千万别忘了啊!”穆初云这才想起来这是万恶的封建社会,只能称呼嫡母为娘亲,她不禁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姨娘,我这不是忘了吗?你就别怪我了啊~”看着秋姨娘脸色略有缓和,她又接着说,“我今天来找姨娘是有事要商量的。”秋姨娘看了看左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关上。”待下人们都出去以后,穆初云才对秋姨娘说起了自己想好的一番说辞,无非是自己梦到仙人指点的那些,待说道穆侯爷要请个和尚给她算上一算,秋姨娘还很开心,认为这是好事,万一真的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穆初云不禁翻了个白眼,心里想“要知道你女儿就是被我这个妖魔给挤走了,看你还开心不开心!”,看着这个不开窍的秋姨娘,穆初云只好耐着性子说:“姨娘,你怎么只顾着高兴,你想想不管我是不是被妖魔下了咒语,只要和尚一来,不管结果如何,这个坏名声肯定是改不了了,以后女儿名声坏了,该怎么嫁个好人家啊!”秋姨娘听了这个倒是变得认真起来,仔细的想了想,问起穆初云,“可是也说不定能够给你个好名声啊,你是当真不想让那个和尚来吗?好歹这也是个机遇啊!”穆初云心里想着自己还是保命要紧,她说的名声不过是哄着秋姨娘想办法的,自己根本不甚在意,听到秋姨娘这样说,马上点了点头。 “若你执意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秋姨娘凝视着穆初云。 “什么办法?”穆初云急切的问道。 “那就是求夫人,这府上,唯一能阻止老爷的,也就是夫人了。你若是怕坏了名声,只管实话告诉夫人便是,她向来通情达理,定然会帮你的。”秋姨娘对云筱冉其实是非常信服的,她们这些个姨娘若真的是云筱冉闹起来让她们离开,她们定然没有一个能呆住的。看起来老爷对哪个都是差不多的性子,其实除了云筱冉,哪个都不过是玩物而已。她这些年算是看的通透了,刚开始的时候还想靠着年轻美貌争一争宠,可自从那次自己生产的时候听到老爷的一声“保孩子”就知道自己在这侯府根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虽说自己最后得以活命,不过当年还想争宠的心思早就没了。要知道当年夫人生产双生子的时候难产,老爷一早便对接生婆说的万一有什么不测,一定不惜孩子,去保大人!这件事除了老爷也就是她不小心听到了,这件事夫人都不知道,不过她自然不会到处嚷嚷。她只想守着自己的女儿安心过日子。 穆初云听到秋姨娘让自己去找云筱冉,不禁有点不开心,自己早上刚向穆侯爷告了她的状,她就不信这个通情达理的夫人这么快能再答应自己的请求。可恨的是那穆初锦,什么大姐,该帮自己说情的,结果成现在这个样子呢,真是倒霉!现在看来,找秋姨娘根本就不是个好主意,这个和尚的事情一时三刻没有什么办法,还得自己想法子。 这时,那个翠儿在门外叫道“月茜姐姐,你怎么来了?”又听到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说“翠儿,夫人派我给三小姐传个话儿。”秋姨娘站起来去打开了房门,“月茜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月茜给秋姨娘个穆初云分别行了个李,然后才说“今早不是三小姐说碰到了头,一直没有人来把脉,非要老爷出门找个大夫,可是老爷心疼三小姐,央了夫人找个得力的陪嫁婆子来给三小姐看看,秋姨娘放心,那莲婆子可是小姐的贴身大夫,治病的功夫在整个长安城都是数的着的!” 秋姨娘一脸尴尬的笑了笑,对着月茜说“麻烦夫人照应了,还望月茜姑娘替我多谢夫人!”说着给了月茜一个荷包。月茜收下荷包便告退了。秋姨娘狐疑的看着穆初云,穆初云不得不把早上的话全说了。 第七章 诊断 秋姨娘听到穆初云说到她告了夫人的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恨不得当时自己在场堵住穆初云的嘴啊。这个丫头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拎不清!这侯爷府中没有老夫人,云筱冉可是最大的,又得老爷宠爱,万一被她记恨上,到时候随便使点手段,自己这个女儿就完了!穆初云看秋姨娘脸色又开始变了,急忙想说点别的,她想起来很多小说上重生女能够教给自己的姨娘一些手段来重新得到各种便宜爹的宠爱,所以她及时开口道,“姨娘,你都没想过再次让爹爹宠爱你吗,这样我也不会那么久没有大夫可用啊,你以后得宠了,女儿也可以水涨船高,受爹爹重视啊!”看到秋姨娘一下呆住了,她又接着说,“女儿从一些古书上看到一些好法子,姨娘可愿意学来试试?”秋姨娘这下彻底惊呆了,不禁道,“我的云儿呀,你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对夫人不敬,现在又说这些不害臊的话,莫不是真的被鬼魅下了咒啊!”说着,竟然开始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又一边数落她,“姨娘从小就教给你,你能有的,都是夫人可怜,一定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明哲保身最重要啊,你怎么突然开始心这么大了,老爷宠爱有什么好啊?我可一定要告诉夫人,去请个好点的大师来看看你那住处,是不是不好啊!”穆初云不禁厌烦起来,这个秋姨娘还真是个怂包,自己给她出主意,都不敢去争宠!还敢抱怨自己,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穆初云急忙找了刚才月茜要自己去看大夫的托辞离开了,路上穆初云也确实是回自己的住处挽云阁了,看到自己入口处的挽云阁,她也觉得侯爷太偏心,她们姐妹俩一个锦月阁,一个繁星阁,听起来就文雅,自己的偏是什么挽云,云这么虚无的东西,怎么会挽留的住?穆初云一边向身边的丫鬟抱怨,一边走了进去。身边的丫鬟就是昨天的小丫头,名字叫茯苓,除了昨天晚上有点冒失,应该是吓到了,早晨起来看她做事听利索的,原也是穆初云的贴身侍女,现在她也觉得这小丫头不错。 却说这边穆初锦和穆初瑟两人回去以后,又分别将自己的经历细细讲了一遍。穆初锦所经历的是整个王朝自司景阳以后进行的大整顿,不少世家大族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波及。而穆初瑟所经历的却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故事。两人讲述以后,穆初瑟又对穆初锦说道,“那穆初云,定然是被现代的魂魄给掠夺了,我们真正的三妹应该已经没有了。”穆初锦想到以前三妹虽说不显眼,不过也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初瑟教为活泼,总是闲不住,也是三妹常陪着自己看书,绣花,只可恨,现在不知道是什么魂魄,居然敢占个三妹的身子,还招摇撞骗说是什么仙子点化,却只有她们俩知道真身是来祸害自己家的!穆初锦问到,“这样的人,可有什么妖法?”穆初瑟想了想,说道,“似乎只是因为时空混乱而穿插过来的魂魄,并不会有什么妖法。只不过,这样的人气运极好,若不是真正的将她至于死地,她很容易卷土重来!”穆初锦略一思索说道,“既然和我们一样,只是凡人,那我们就有机会将她除掉。只是,她不会再出现在别人的身体里吧?”穆初瑟想的确实另外一回事,她听到姐姐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样的机会几千年都难得出现一次,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的好运气了。只不过我想的是她毕竟占的是三妹的身子,无论如何都是侯府小姐,如果用激进的手段除去她,难保爹爹不会深入调查。再者,我们如今并没有自己可以用的人手,怎么才能除去她呢?要不要告诉娘亲呢?”听到穆初瑟这样说,穆初锦也沉默了。若是告诉娘亲,先不论娘亲听了她们重生的话,会不会觉得她们俩是生了疯病,就算娘亲信了,虽说她江湖上有可用的人手,不过若是直接刺杀或者下毒,爹爹难保不会联想到娘亲,若因为这个孤魂野鬼而使爹娘之间生了龌龊,那样当真不值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自己被爹爹亲自发落,可是怎么个实行法子,还要再想一想。 穆初云进了偏厅,看到一个身穿暗纹祥云窄袖裙,年纪约摸四五十岁的清瘦婆子正在喝茶,心想这个恐怕就是莲婆子了,于是马上换上了一副天真烂漫的笑容,对着来把脉的莲婆子就要行礼,莲婆子马上起了身,对着她一福,一脸严厉的说道,“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受三小姐的大礼,还望三小姐平息静脉,让老奴给您瞧瞧身体。”穆初云依旧笑意盈盈的说道,“还望莲婆婆能给好好看看,初云昨天可是摔得不轻呢,倒是劳烦母亲挂念了。”那莲婆子听到她的声音依旧是一脸严肃,也没说话,只把手搁在穆初云的脉处,仔细诊了片刻,然后问了一如,现在还感觉头疼吗这样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很快,便诊断完了。她对穆初云行了个礼,“三小姐脉象平稳,就算是磕到了头,也没有任何淤血的状况,若是觉得不适,老奴只管开些安神的方子即可。”穆初云听了这些,忽然有了个想法,只是她神色不动,只做出安心的样子对莲婆子道了谢,又赏了一个银锞子。 这边莲婆子正向云筱冉回禀道,“三小姐没有任何被人下蛊的迹象,身体没有任何不正常的状况。至于性子突变,或许是因为雷雨交加被吓到了,而使性格大变。”云筱冉听过以后便让她下去了,自己沉沉思索,自己家族的人世代行医,基本上没有结仇的对象,至于景林,要拉他下马的太多了,头一个就是当今皇上,只是皇上生性懒散,怕是没有可能,其他的会是谁呢?莫非真的只是三丫头受了惊吓? 第八章 忧愁的沅文帝 云筱冉思索了片刻,认为并不会有人将那难得的蛊物放在一个庶女身上,来对付自己。这个三丫头定然是受了惊吓才性格变化的,只不过自己的锦儿和瑟儿都要自己去注意着她,定然有什么东西是她所疏忽的,不过既然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提出来穆初云有点古怪,那么她就要好好注意着这个丫头了。云筱冉平日里掌管着整个侯府一应往来,自然是各处都安插着她的眼线,不过平日里她一般不会注意这些不关紧要的人,只看中自己的相公和儿女们身边的人事。再者,侯府家大业大,京城之中铺子也是众多,再加上江湖上的来往,她每日都都是挺忙的。这恐怕也是前世为什么侯府颠覆的原因,云筱冉忽略了重要的小人物。这次还是在穆初锦姐妹俩的提醒下才注意到穆初云,并着重安插了人手。 沅文帝时期,重文轻武,所以思想较为开放,女子也可以随意上街。只不过这些天一直瓢泼大雨,穆初云就是想出去也没有办法。大雨连续下了五天,这五天白天也一直是阴沉沉的,大片大片的乌云积压在一起,向着长安城堆积,时不时的雷声让人不禁心生胆怯。而许多心里还有黎民百姓的朝官自己开始为赈灾的事情想办法了,同时,贪官污吏也想着从灾银里面捞一笔。每逢灾祸,最怕的其实并不是钱财粮食问题,而是总有流民爆发,每次都要出兵镇压,都是自己的子民,沅文帝并不想大动干戈,可是中间被有心人挑唆以后,再和自己的名声牵扯,朝廷就损失太大了!第五天,所有朝臣都在淅淅沥沥的雨中上朝商议了,主要是流民安家和拨放赈灾银两以及对流民的政策。有些极端的朝臣对流民的性命不屑一顾,提出按照以往经验,流民总会暴乱,不如趁未暴乱之前直接杀了他们。沅文帝虽说近些年来杀戮的心思多了些,不过这个时候他还是有理智的,当时就呵斥了提出这意见的的兵部侍郎赵延庆,这个赵延庆是这一年才靠裙带关系走上来的,他的姐姐如今深受皇上宠爱,一路从低下的掌灯侍女升到到合贵嫔,不过用了两年的时间,现下马上又要封妃了,各宫已经知道消息,不过等着礼部选个黄道吉日,将一系列晋封仪式安排妥当罢了。沅文帝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心里憋着一股火,早晨自己是对合嫔说过,自己一直对这些暴乱的流民没有好感,恨不得杀之以图后快!只不过现在被赵延庆大大咧咧的给说出来,真是不顾及自己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平日看着合嫔机灵乖巧才多有抬爱,现在看来也是个不知轻重的,朝堂中事自己以后确实不该和她多说了,她的舌头也太快了。况且她弟弟这么不通世故,这个兵部侍郎真是亏给这么一个庸才了! 沅文帝看着下面吵吵嚷嚷的群臣,不禁开始头痛起来。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能有什么办法对付这天灾呢,无非就是老一套,拨款赈灾。自己这些个臣子争的也不过是要谁去,怎么去,具体的办法。不过沅文帝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那些个灾民非得要造反?!朝廷每次对他们还不好吗?这么多年下来,自己的银子都快没了,户部天天哭穷,从自己登基一来,税款就提了好几次了,自己父皇太英勇神武,周围国家年年上贡的也不少,只是有些东西,自己父皇还在掌控着,他年年不见踪迹,可朝堂大事却了如指掌。平常沅文帝花销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发愁从哪里去收粮食呢,雨水不停,大片的房屋都在水中,沿海沿河地带又来上报洪水泛滥,这一大堆的问题让沅文帝的太阳穴隐隐作痛,神色也越发不耐起来。 司景阳看到沅文帝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马上走到正中央跪下,众臣看到六皇子的模样,纷纷安静了下来。只见司景阳朝沅文帝行了大礼,徐徐道来,“父皇,儿臣以为,例年来赈灾一事总有失当之处,每每引出暴乱,而其根源并非我朝律法制度之事,只是有人挑唆流民引其不公,进而叛逆!如此,应当由皇武军充当对一应流民的监管安置之职!”皇武军是兵部最得意的部队,一应城防军马虽然直接受命于陛下,让人眼热,皇武军却是所有军兵里面俸禄最多的。 听到这些话,有不少朝臣附议,兵部尚书纪之阁从朝队中站出,下跪呈报,说道,“启奏陛下,数次赈灾皆由文官督察,虽对繁琐流程熟练应对,只是每次应对流民总是不知所以,微臣以为六皇子所言正中要害!”二皇子朝着礼部尚书宴诗林扫了一眼,他马上站出来呈报,“陛下,虽说流民总是应灾而起,那只是有心人行挑唆之事,若由兵部办理一应琐事,恐怕多有疏漏!”纪之阁不禁在心里骂道宴诗林老奸巨猾,分明是不把油头给自己这帮武将,谁不知道赈灾之时,才是大兴贿赂的时候!他马上针对宴诗林道,“宴大人,可是瞧不起我们武官的本事,句句说我们粗心大意!”宴诗林也不看他,只是又行了一拜,对着沅文帝说道,“臣一心为着陛下着想,还望陛下三思!” 沅文帝揉了揉太阳穴,心里觉得厌烦,现在自己的老六和老二斗争的越来越厉害了,自己还没死呢,就要在朝上掐起来了,当自己瞎吗!现在他就只想回宫休息,听听合贵嫔唱个小曲,歇上一歇,虽说合贵嫔不算聪明,但是足够听话,长得又貌美可爱,母家又不强大,这样的女人才让人喜欢,并且是放心的喜欢。想到这里,沅文帝便起了身,对着身边的大太监,薛明海说道,“朕累了,让他们散了吧。” 长安城的金銮殿上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还要发表各种言论的群臣,“兹事体大,延后再议,退朝”。穆景林望着匆匆离去的沅文帝和朝堂纷争的两派人,心中感慨不已,这灰蒙蒙的天一如元晋朝的将来,他看不到任何光明。 第九章 穆侯爷的烦恼 穆初锦并不知道朝堂纷争之事,不过她知道,最后皇帝会下旨让百官各自写出应对灾情的奏章。当时好像是二皇子来找爹爹时,穆初云正好在场,并且略一思索便将那些对策说出来的。虽然穆初锦记得大概的日子就在这几天,可确切的时间实在想不起来,她和妹妹都只是在听到皇上下旨时才知道的这件事,所以她们俩现在就在整理当时所听过的方法,以便早日告诉父亲。当时的她虽然羡慕穆初云因此被封为县主,不过也为她的才能所钦佩,并真心觉得她是侯府一门的骄傲。只不过,听穆初瑟说起来穆初云的那些方法,却表现嗤之以鼻,原来的那些雄才伟略不过是穆初云在现代的地方人人所知的常识,而之后的诗文才华亦是剽窃之作,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穆初锦初听到这些简直目瞪口呆,穆初瑟却告诉她,在现代那个地方这种事情她遇到过很多次。穆初云大概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所以就直接贯以她的名号,不过她如此恬不知耻,和后来抛弃二皇子的正妃之位,去投奔六皇子的行为就好解释了,难道她不知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吗?”这一次,自己姐妹俩就在她有所动作之前,斩断她所有前进的道路!想到一露风头,大放光彩,还要问问她们姐妹俩才行! 这些天,虽然根据自己前世记忆将应对洪流一事进行逐一整理,穆初瑟又根据自己在现代的记忆进行完善,只是前世穆初云所提多有空洞,姐妹俩又合计好久,想出了些应对灾民的方法。前世,穆初云只是想出了些应对洪流的方法就封了县主,这次若是皇上两方面的要求自家都能有所应对,定然能再得皇上青睐! 另外,之后的诗会上,穆初云应对春景做出了被长公主盛赞的诗文,又让她大放光彩,穆初锦和穆初瑟想着,虽然她们已经知道穆初云在当时所做之诗句,但是,若是只讲她当时所提的提前公布,她也能讲出其他的盗窃之作。穆初锦想,这个只能让瑟儿多多帮忙了。穆初瑟这些天正在忙着整理她所知道那现代的那什么唐诗三百首,想要做成一本诗集,可累坏她了。只不过这件事定要隐秘的做,若是穆初云知道了,那这局就不好玩了。穆初瑟想到这儿不禁嘴角上扬,心里等不及要看穆初云的样子。 看到穆初瑟在不停的攥写,穆初锦好奇的问:“妹妹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读书吗,怎么会把这些都记下来了呢?” 穆初瑟停了停笔,略想了想说道:“说来奇怪,我好像从变成灵魂以后记忆便好了许多,这些东西不过略看了几遍,便印象极深,便是重生回来也没有再忘却。”看到穆初锦还在疑惑,她又说到:“姐姐,你还想这些啊,不快点想想我们以后出路在哪,二皇子是个面热心冷的人,六皇子更是心狠手辣,我们侯府靠着谁啊!” 此时,不得不说一说当今皇上的六个皇子。大皇子司景宇是中宫皇后所生,从小便是聪颖可爱又得太上皇亲自教导,只可惜,不过五岁,便在皇宫里溺水身亡,皇后多方保护也没能抵挡过宫中的龌龊手段,自那以后,太上皇发落了一批人,自己再也没有教导过哪个皇孙,只独自云游去了。二皇子司景熠是萧贵妃所生,萧贵妃母家是世代文官,她爹任职礼部尚书,所授弟子在朝中诸多,二皇子登上皇位的胜算是最大的。三皇子司景烨却没那么好的命了,她的母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且他整日花天酒地,十足十的纨绔子弟。四皇子是宫中静妃所生,文武之道皆是平凡,说是平凡也是抬举他了,其实他是略有痴傻,虽说轻微,但是皇子之中他是绝无可能登上皇位,静妃通透,并没有怨天尤人,只觉得自己儿子能平安长大,便是福气。当然,这种性子的人皇上怎么会多加宠爱,只是当时是太上皇下旨订的侧妃,所以沅文帝倒对她有着几分情面封了个妃子。五皇子司景皓和大皇子一样,是个早殇的。六皇子司景阳母妃只是不太受宠的叶嫔,皇帝四处留情,宠爱的女子比比皆是,叶嫔没有太多的野心,也不会争宠。六皇子在朝中能有所依仗,全是自己的手段,他虽然待人凉薄,但给人的好处也极多。且沅文帝需要的是自己儿子间有个平衡点,至于是哪个儿子,他并不是那么在意。 窗外终于不是阴雨连连,一束阳光照在穆初瑟的书桌前方,她知道朝堂夺嫡的水很深,但前世自己家人一直躲避隐忍并没有用,这一世定要穆初云再无翻身之时,六皇子也休想踩着自己侯府去登基。 七天大雨,离长安城不过百里的凌河护堤被冲挎几处,大片房屋被淹没,周围几个县的驻兵已经前去赶过去支援救助,只是还不知道有没有用。 果然,沅文帝的圣旨在两天后就召发了,一应老臣看着皇上要求的赈灾和洪流应对办法,报酬实在是丰厚,加官进爵啊!现在这个皇上不比当年的老皇帝爱给人封官,自从沅文帝上台,一应朝臣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压,除了有些看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几个,其他的对沅文帝都有些怨言,你说好好的,大家平平安安过日子多好,干嘛非得把权力抓自己手上啊,多累!当然,一些聪明的大臣早已经看清局势,开始站队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且说穆侯爷听到了这个消息,便开始头痛,他倒不是想封官进爵,只是想着百姓受苦,心里有些不忍。穆侯爷在书房,看着面前的宣纸,一上午过去了,才堪堪写下来“洪流”“赈灾”几个字,一个办法都没想出来。他也知道些办法,可皇上要的是有用的,新的办法啊,他倒是不太着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皇上这么丰厚的奖赏,自然会有人出头。至于洪流吗,千百年来,不就是加固河堤吗,这个皇上估计是被二皇子和六皇子给弄烦了,才想起来让大臣出主意这个方法。 这是,有下人,敲门禀报,“侯爷,二皇子来了,就在前厅等着您呢。” 穆侯爷心里奇怪,正要起身,突然听到了一阵说话声传来…… 第十章 愿者上钩 却是二皇子已经司景熠自己走到门外,他正在问那下人道,“侯爷可在里面?”穆景林不好拿乔,马上走出来,对司景熠行礼道,“不知二皇子屈尊寒舍,有失远迎。” 司景熠却只是笑笑,“穆侯爷不必多礼,今天可是有个真真有趣的人将我给迎过来了!”说着还看向一边,穆景林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女子,黛眉细眼,盈盈欢笑的样子,不正是自己的三女儿穆初云吗!穆侯爷心里五味陈杂,自己平常躲那些个皇子都躲不过,这个穆初云可好,亲自给他迎过来,生怕自己家死的不够快是不是!可是他面子上倒不显露,只是对着穆初云呵斥道,“我这女儿着实调皮,可男女有防,初云你还不快回自己的小院去!” 司景熠眼睛一暗,看来这个穆初云并非穆侯爷所疼爱啊,若真嫁给他,能不能真的把穆侯爷拉拢过来还要二说,不过她确实天真可爱,有趣极了。想到刚刚在客厅里发生的事,他不禁扬起了嘴角。司景熠刚刚在客厅里正喝着茶,穆初云出门找到一个可收买的和尚,稍稍计划了一番,又许出了不少的银两,刚刚办完,累死了。她从正厅走过时,看到一个身穿祥云暗龙的俊秀男子坐在上座正在喝茶,旁边那个清秀模样的小厮一脸谄媚。穆初云眼力极好,看到他衣服绣的花样便知道定然是个皇亲贵族,而自己看了那么多小说,自然知道怎么对待这样的人,胆大可爱无辜又单纯的样子,最容易吸引他们。想到这里,穆初云大摇大摆的走进客厅,看到那个人招呼也不打,做到他旁边就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完了,还用自己袖子抹了抹嘴,嘟囔道,“今天实在太累了,去庙里祈福的人可真多,唉~”司景熠旁边的小厮看到这样,正准备呵斥无礼,司景熠却摆摆手制止了他,并饶有兴趣的问道,“姑娘在这侯府如此熟悉,敢问姑娘可是三小姐?” 穆初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听闻穆侯爷的双生女样貌相似,且我之前曾有幸见过其中的一位,看姑娘相貌别致,是以如此猜想。” 穆初云听到司景熠这样说倒是觉得他还挺聪明,心里一动,说道,“你是来找我爹的吗,有什么事都可以我爹帮忙,我还可以带你去找他,他可疼我了!”还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果然,司景熠看到她这样傻里傻气的动作,笑意又大了些,说道,“怎么好意思劳烦三小姐,我在这里等候便是!” 穆初云嘟起嘴来,佯装不高兴的说,“你不信我吗?”说着便站起来,拉着司景熠的袖子便要走。司景熠身边的公公看到了,心都要跳出来了,指着穆初云说不出话。司景熠却觉得新奇,觉得穆初云一点也不矫揉造作,却不知道自己掉进了这个“新奇”的陷阱。他制止了下人的动作,随着穆初云一同往前走去。一路上,穆初云又絮絮叨叨和他说了许多大胆却有分寸的话语,着实可爱。到了书房,他才觉得一路短暂,和这个小女子聊天是多么愉快的事情。 此时,看到穆景林这样呵斥穆初云,司景熠心里不觉感到不快,只是他却笑道,“穆侯爷何必迁怒于三小姐呢,是我急于求见,这才劳烦三小姐带路的!”穆侯爷心里突的一下,不禁猜测二皇子司景熠到底什么意思,这时,有传来一阵声音…… 第十一章 姐妹之争 穆景林抬眼一看,发现是穆初锦和穆初绣过来了,心中虽然疑惑,脸色却柔和了许多,却也是唬着脸说道:“你们怎么过来了,没看到我这儿有贵客吗?”穆初锦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姐妹着想,皇子党争的水实在太深,一旦进去,便无法回头,只是这一次的路,除了前进,别无选择。 穆初锦盈盈一笑,对着穆侯爷和二皇子行礼道:“父亲闷在书房,是母亲让我们做了百合莲子羹送来消暑解乏的。若是打搅到与贵客相见,还望爹爹赎罪。”虽然嘴上这么说,姐妹俩却丝毫不怕穆侯爷真的生气。司景熠看到这对姐妹花,心里不禁赞叹,长安城里穆侯爷的双生女果真不负盛名,一个温婉端庄,一个英秀洒脱,虽然相貌相似,气质却大有不同。虽说刚刚的穆初云颇有姿色,到她们俩面前,却也只能说是清秀了。所能效仿鹅皇女英之事,那可真是美哉! 穆初绣她们早已知道前世的发展,当时,她们俩并没有出来见到二皇子,穆初云却不知用办法跟着进了书房,随后便说出了许多可以应对洪灾之事。只不过这穆初云做了欺世盗名之事,穆初绣当初在现代看了那些个法子,恨的牙根儿一直痒痒,穆初云用着别人的智慧得了个县主,为什么还要连累自己家人。自己姐妹俩来这次就是为了把那穆初云的事都给搅乱,要么就把她拉走,要么就堵住她的口! 穆初绣在现代时日颇长,看过太多快节奏的男男女女,各种场地她都到处游荡,此时看到司景熠的眼神便知道他就没想好事,心里更是暗暗啐了一口,觉得这二皇子真真是个色胚。此时此刻却是正事要紧,她没等穆侯爷说什么,便拉着穆初云说道:“三妹也在这儿呀!可巧,父亲既然要招待贵客,那我们姐妹几个就先退下吧!” 穆初云可不想就这么走,她刚才演了半天的天真可爱可不只是为了露个脸,鱼儿还没上钩,她怎么能撒手!只见她欢欢喜喜的拉起来穆初绣的手说道,“二姐姐说的正是呢,我们正好去一路回去,也许久没和二姐闲聊了。” 穆侯爷看着她们要走,心里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万一二皇子突然对她们中的谁有了兴趣,这对皇上和自己来说都不是好事。自己正要和司景熠进去书房,只是还没有两步,便听到穆初云的尖叫声。他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就在哭诉,他就知道就知道,肯定不会那么轻松,这些皇子一来就没好事,自己那个小女儿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她只是个庶女啊!能当上皇妃吗?最多是个侧妃啊,说的在好听不过是个妾室!穆侯爷哭丧着脸,对后面盈盈欲泣的穆初云说道:“你怎么了?惊扰了贵客可怎么办!” 穆初云心里暗骂这个便宜爹不关心自己的死活,脸上却委委屈屈的说,“爹爹,女儿扭到脚了。” 穆侯爷真想仰天长叹,他上辈子做了多少孽才生出来这么个讨债精,却只能对着她身后吼道,“还不赶紧扶你家小姐回房,请大夫去啊!” 穆初云却说:“女儿实在脚疼,无法走动啊。”说着还往前走了一步,却马上歪倒在了婢女身上。 司景熠自然看得出她的用意,虽然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心里确实好奇,他看着穆初云朝自己眨眨眼,便适时的开口了,“穆侯爷,三小姐既然不适,不如就去书房歇息片刻,等大夫来了再诊治也不迟。” 穆景林听到这话,心里更加苦恼了。司景熠又接着说,“再者,我找侯爷并非是朝堂大事,只是闲来小叙。” 第十四章 应对之策 听到这话,穆初锦对着穆初绣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弄不走穆初云,那就和她留在一起,看住她。前几天,两人已经合计了很久,根据前世穆初云的惊世之语和后代关于治灾的方法,又结合元晋朝周围的具体情况整理出许多可行的政策。一则早做打算,以防穆初云再如前世那般出头,从一开始就打压她;二则元晋朝受灾情况确实严重,做为实打实的元晋人,她们俩也真得不忍看到自己朝黎民百姓受苦,因为自己经历过痛苦,所以更能感觉到其中的艰难。若真的为了一己私欲而殃及他人,那便违背了他们的初衷。不管是为人为己,两姐妹都希望能尽快想出法子。 穆初锦看向了司景熠和穆初云,两人已然开始暗送秋波,穆初云眼神也止不住的瞟向司景熠,看来这两人从这个时候就已经有所牵扯,上辈子自己只一心做闺阁女儿,生活在家族父母的羽翼之下,实在是有负家人栽培。 穆景林听到二皇子开口,自然是没有办法再阻拦,只好让穆初云先进书房,穆初绣趁机搀扶着她,姐妹三人倒是都进去了这个平常少进的地方。 穆景林的书房虽然极大却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摆设,只一把没开刃的鱼腹剑摆在正中,内里余一张沉香木的书桌和一把做工良好的太师椅,桌上除了散落的宣纸,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一看便知他平日里并不怎么爱在书房里待着。用屏风隔开的外间倒是颇为宽敞,一应桌椅皆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虽不张扬,却暗藏着贵气。司景熠看到这些摆设,嘴角微扬,侯爷府可真是有十足的本钱,平日的赏赐不计,单是当年穆夫人云筱冉的嫁妆就足以抵下半个长安城,再者她娘家世代为医,江湖势力不可小觑,若是真能拉拢到穆侯爷,自己的胜算便多上许多。 几人暗怀心思分别在在塌上坐了下来,身旁下人极有眼色的端上了新沏好的茶。司景熠品了一口,称赞到:“这是新出的雪顶寒翠吧,我府里还是刚得父皇亲赐的,侯爷府里珍品果真不少。”穆景林听到心里便觉得不耐烦,自己家大业大的关你们什么事啊,脸上却笑了笑道,“这些都是我家夫人打理的,老夫一向只管武刀弄枪,不管这些。王爷说的这茶,我也实在是不太懂啊!” “王爷向来爱武不爱文,我们大家都知道,只是我品茶香之清幽,却想到那些黎民百姓所受的苦,本王实在是,于心不忍啊!”说着,司景熠的眉头便深深的皱了起来。 穆景林听到这话,伸手缕了缕自己的胡子,皱眉问道:“敢问殿下可有什么新方法,皇上催着要出新策,我对这些懂的不是很多,所以一直在发愁呢!” 司景熠听到这话,一脸严肃的说道,“穆侯爷,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虽不想讨论这些朝堂之事,但黎民百姓的问题我还是想略说些。” “二皇子请讲。” “父皇此时所出新策,主要是应对暴雨灾民的去处,还有河水暴涨冲垮河堤一事。这些例年来户部都有应对之策,只是父皇所说的新策……敢问侯爷觉得父皇用意几何呢?” 穆景林心里自然知道司景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想让自己去试探皇上的意思,他一不是宠臣,二不是皇上心腹。这个二皇子莫非是眼神不好挑到了自己,还是就想趁着这个事拉拢自己呢?肚子里虽然把其中弯弯绕绕想了很多,不过他马上开口道:“皇上的意思,我哪里知道,我也不过是翻看以前的书籍想着看有什么可用之计,只不过,书本我还真是不想多看,所以只能等着其他同僚献策陛下了。” 这时候,穆初云心里将大致的应对灾情的办法想了许多。看到穆侯爷和二皇子都有些沉默,场面略有些冷的时候,她适时的开口了。 “城郊百姓流离失所,河水暴涨冲垮河堤,女儿也有所耳闻……”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穆初锦马上说道,“是啊,我和瑟儿对此深感心痛,这些天一直翻看古籍,想寻找出来合适的办法来帮助他们!” 穆初瑟接着开口:“圣上担心的安抚灾民的问题,无非是怕她们暴乱,其中关联无非是防止有人拿赈灾的银两贪污罢了,如此必然要找两个相互敌对的大人互相监督。赈灾一应事务必须要两人的印章才可行事!” “当然,两人还是有可能因为利益互相勾结,所以人选我们也不知道,定要皇上陛下亲自挑选了。” 穆初锦看了被堵住话头的穆初云,看着自家爹爹又说道:“另外,我们平日里只是一味的加固河堤,并没有想过要开堤引流。凌河流经故县西南,地势颇高,而相对较低东北处的那段河堤并无大碍,且东北处不过是些荒地,所以我们应该开东北处的河堤,以救急流!” 末了又说道:“女儿们这些也不过是粗粗想来的,爹爹和二殿下定是早已想到,还望不要怪罪我们狂妄之言了。 司景熠初听她们谈起,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惊奇,元晋朝向来对朝堂之事不加管求,女子议论这些也算常见,但能真的提出些意见的并不多见,现在听完这些,对穆侯爷着实高看了几分,看着是个不着调的莽夫,培养出的女儿眼界倒是开阔,不过想到刚开始说话的穆初云,便问她:“三小姐有什么话要说吗?” 穆初云心里暗骂两个死丫头抢自己的风头,本来应对河堤这种事,自己马上想到了引流,只是组织语言还没好,她们俩便都说出来了!又恨司景熠早怎么不问自己,却只能恨恨的说道,“姐姐们才智多谋,我也只是忧心百姓罢了,并未向姐姐们想的如此周到!” 穆景林听到这里,既为自己的女儿感到深深的自豪,又觉得二皇子听到这些话肯定惦记自己的闺女,又开始感到无限的忧愁…… 第十五章 事成 果不其然,司景熠开口赞扬道:“穆侯爷的女儿果然是才貌双全,应对之策也是全然周到,和本王想的竟是不差分毫。” 穆景林一边吐槽司景熠的不要脸,一边拱手道:“二殿下哪里话,小女的闺阁之语怎比得上您的睿智,她们也是胡闹罢了!”说了不过几句,二皇子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颇有意味的看了看她们姐妹三人,穆景林自然知道他这是忙着回去给他那些幕僚商议成具体的奏章,去向皇上邀功去了。穆景林知道二皇子的性格,他就算为了显示他为人宽厚,拉拢自己,也不会不在皇上那里提他的功劳的,只是功劳的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待送走司景熠,穆侯爷急冲冲的回到书房,只看到了穆初锦和穆初瑟,穆初云已经下去看崴住的脚了。穆景林一脸严肃的问她们:“锦儿,你今日和瑟儿说这些是不是早有准备?为何你们非要在二皇子面前说这些,你们不知道树大招风吗?” 穆初锦自然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是他们侯爷府已然处于朝廷漩涡之中,与其掩其锋芒,被动行事,不如就此张扬,震慑住他们的人。她开口道:“爹爹,我们侯府已经遭皇上忌惮,虽然爹爹这些年不涉党争,可是依旧不得信任,若真的放手不争,无论二殿下还是六殿下登基,我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穆景林听到这话的眼睛都瞪圆了,赶快看了看紧闭的门窗,稍稍松了口气,对穆初锦说道:“你这丫头不要命了!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当今圣上还在位呢呢!” “当今圣上不会在位太久的”穆初瑟接着开口道,“爹爹且看就是。” 穆景林看出她们俩似乎下定决心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向来不拘束你们议论朝政,只因我们侯府的人必须看透局势,现在陛下虽多有忌惮,但军权在我手里,他也不会轻易动我们。近年来陛下虽对朝政略有力不从心,但两位皇子不可能那么快……” 穆初瑟真想一口气将未来的事情说出来,爹爹是他们至亲之人,还能害他们不成!看出她想法的穆初锦马上拉了下她的衣袖,摇了摇头。 穆初锦对着穆景林说道,“爹爹说的是,我和二妹妹今天确实有些突然了,不过之前我们便将应对之策写好,想要交给爹爹,只是今日凑巧,便说了起来。只怕那二皇子一人邀功去了。” “他不会漏下侯府的,这样说起来才能和我们沾上关系啊,虽说皇上不太理会我这个侯爷,这两个皇子可是巴不得和我有关呢。不过你们两个以后行事必要谨慎,我只怕今后二皇子请旨与你们两人之中,虽说天家富贵,但其中阴暗无比,父亲实在不想让你们卷进来。” 窗外柳树成荫,繁花开放,七天的大雨并没有将侯府淋的狼狈,反而给院子里的植物增添了色彩,枝繁叶绿的木槿树遮蔽了大片的阳光,穆侯爷不知道,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就像风雨和阳光,该来的总是要到来。 从书房里出来,穆初瑟便问穆初锦,“姐姐为何不让我说出来所经历之事,就算是惊奇,父亲也会相信我们的。” 穆初锦低声缓缓说道:“我自然相信父亲疼爱我们,也会听信我们的言辞。只是你不要忘了,穆初云也是父亲的女儿,你现在告诉他这些,难道要他去对付自己的女儿吗?” 看着穆初瑟不服气,她又接着说道:“这些事情找个机会,可以告诉母亲,我们两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小了。我们和母亲都可以对付她,唯独父亲不行!来日方长,她出头的机会已经被我们打断了,稍安勿躁。” 两人沿着碎石小路慢慢的往前走,说实话,能够这般轻易的搅乱穆初云的机会,两人还是有些兴奋的。这时,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走过来,细看来正是穆初锦安插到穆初云身边的紫菀,她低声回禀说道:“大小姐,三小姐给二皇子身边的人带话了。” 穆初瑟急忙问道:“怎么会,二皇子不是急着回去了吗?再说三妹不是崴住脚了吗,怎么有心思再传话?” “这个,奴婢不知道……” “那你可知道传了什么话?” “只听到三小姐吩咐的是一些谢二皇子的客气话。” 虽说不是什么大动静,不过穆初锦还是赏了紫菀两个银棵子,饼吩咐她再仔细盯着穆初云。 待紫菀欢欢喜喜的走了以后,穆初锦分析道,“恐怕前一世,穆初云能得县主的封号,二皇子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气。这次她虽然没有出言进策,不过同样是入了二皇子的眼了,只不过县主她定然拿不到了,不知道她和二皇子再怎么牵扯。” 穆初瑟也不想那么多,心里还是觉得直接将穆初云给软禁了比较方便。可她还没那么傻,软禁了她,她也能有办法跑出来,还白白坏了母亲的名声。两姐妹满怀心事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司景熠从侯爷府出来,便觉得诸事顺利,不仅解决了他父皇的两桩差事,又见识了穆侯爷的几个女儿。说起来穆侯爷的几个女儿确实各有风采,大女儿穆初锦端庄秀丽,才貌双全,这样的女子最适合当正房福晋。二女儿穆初瑟机灵英敏,同样的聪颖,虽说性子急了点,不过更让人觉得真实。三女儿娇憨可爱,虽说才智不及她两个姐姐,却也惹人疼爱,穆初锦和穆初瑟反而或许聪明,这样的女子一般男人并不是太能驾驭,不过司景熠想想自己岂是凡夫俗子可以相比较的,自然可以与她们相衬。想起来穆初云那个小丫头托人带来的“还望择日与君再叙”,司景熠真真觉得她的胆大,却也觉得有趣,若是纳为侧妃倒是合适,若是正妃,还要好好思量一番。不得不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人若是对谁看上眼了,那他纵然有百般不是,也能找出来理由为他开脱。 第十六章 静心庵 雨过天晴,长安城的排水系统还是较为畅通的。一连多日的暴雨竟也没有将城里的商户驱散多少,最热闹的铜锣巷中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采买,被雨水冲洗掉的墙皮需要新浆,吹散的紫藤花架需要新买,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飘扬在整个街市,十分热闹。而位于皇城西南的四横街是有名的“官道”,这里所居住的皆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而这里就显得极为的安静了,每座府邸都紧闭大门,邻街口第六家是司景熠的府邸,巍峨气派,门禁森严,只因还未封王,所以门上并无牌匾,可京城大大小小的官都知道这是哪户人家。一辆马车疾速驶过,停在了门前。 司景熠满怀信心地回到了府里,一应幕僚已经聚在左厅里商议纷纷,他将今日在穆侯府所得大致和众人说了,只在最后略微说了是侯府姐妹所提大致,众人一向觉得司景熠为人谦虚谨慎,又想闺阁女儿家即使再聪慧,总是为自身眼界所限制,不能如同男子一般谋略深远。更何况这些人自恃才智,要他们承认不如女子,那就真是强人所难了。所以,虽说知道二皇子从侯爷府归来,也只觉得他是卖给穆景林一个人情。 司景熠这边商议的正热火朝天,六皇子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六皇子母妃并不是个会争宠的,宫里的女人虽说是母凭子贵,不过更多的还有子凭母贵。二皇子便是个实打实的例子因着萧贵妃的缘故,二皇子势力才能发展的如此之快。司景阳在朝中势力不如司景熠,他自然知道文武百官最为看重的还是皇子本身的实力,于是十六岁那年便自请去军中历练,又经历不大不小的几次战争,将自己的名声打了出去。且在军中的时候,六皇子惯会的拉拢人心,一介皇子的刻意拉拢,很多人对他忠心耿耿,自战胜归来,第一个拜见他的大臣便是兵部尚书,只因着历年来军需克扣一事,司景阳刚刚上任查到这一事,便知道兵部尚书纪之阁会归顺于他。只因当年太上皇最爱东征西战,也最为厌恶敢动军资军饷之人,对此行为一概是重刑制裁,甚者,株连家眷。只是沅文帝以后对这些并无之前那般重视,加上朝中重文轻武的风气日益加重,所以有些人便开始在这些上面动了手脚。虽说穆侯爷知道此事,并对纪之阁多有弹劾,只是沅文帝正看穆景林不顺眼,想要打压,怎会轻易如了他的愿,再者,这些年国州边界虽有纷争,大多不用开战,沅文帝这人,只要是伤不到他,便乐得看臣子们之间斗个不停。只是穆侯爷和纪尚书是彻底交恶了。 六皇子并未多在沅文帝的圣旨上多下功夫,他自己觉得父皇脑袋吃那些丹药吃的越发有妇人之仁了,暴乱的难民找个名头收服不就行了,收服不了的便是那暗中挑拨之人,一刀拿下,费这样的心思作甚!不过还有的样子还是要有,不然怎么能让兵部拿下这样的差事呢,纪之阁觊觎这件事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些拟定奏章的事都交给他了。司景阳这些天不过是去街上散散心,朝中为虚以委蛇之事,任谁都不喜欢。 城郊静心庵是远近闻名的尼姑庵,往日来往的香客一直络绎不绝,雨后新开祈福的更是多了许多。传闻主持慧敏师太更是颇通佛道,只是平民百姓难得一见,只得七月里有一次万师同讲,能够一睹真颜。穆初锦和穆初瑟正在前去的路上,城郊空气清新'弥漫着泥土的味道,一路经过闹市喧嚣,渐行渐远。虽说是郊外,只因庵庙得皇家重视,所以一路皆是青砖修葺的平坦大道,与官路看起来并无二异。穆初瑟是个不信鬼神之说的,她在现代岁尾一介灵魂,但是所接受的都是现代化科学的理念,再者,她在那种氛围中浸淫已久,甚至比之长安城的年月还要多上许多。只是,能人异士不可小觑,姐姐若是真的想要拜会慧敏师太,她也愿意跟随。她是知道的,姐姐担负太重,自己经历以后便灵魂到了外世,新鲜事物的冲击将自己的仇恨冲淡了不少,姐姐却是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被凌迟,家族转瞬间便衰落,她的压力远远超过自己。所以,自己总爱冲动,姐姐却十分稳重,能够步步为营。 从山脚下便要徒步上去,两人纵使有侍女搀扶,也出了一身的薄汗。面前便是古朴的静心庵,虽比不上皇城寺庙的巍峨,却更显的庄重虔诚。两人刚停下来,便看到一青衣女童迎身而立,见到她俩,便笑嘻嘻的走来。 “敢问可是侯府大小姐和二小姐?” “是我们,出门前并未告知贵庵,怎么?” “施主心中疑惑,主持早已知晓,请随我来。” 一行人穿过前院,途径莲花池,来到偏院禅房,这间禅房着实朴素,除去打坐的矮塌,方桌,竟别无他物。青衣小童引领她们到达以后便自行离去了,只让她们进去就是了。 两人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慈眉善目的清瘦女尼,她正煮水烹茶,看到她们前来,也只打了个坐的手势,两人心知她便是慧心师太了。 穆初锦依然是心有戚戚的模样,迎着慧心便说道:“大师,您可知我与妹妹........” 慧心师太心里对她们自然是极怜惜的,她几日前算出天下有大变,再佐以五行龟甲之术,堪堪算出侯府双姝竟然皆为怨气转世之人,可大气运竟然远远压过了同是转世的另一位的灾运。可见是前世受苦命不该如此,才得以重来。两人今日前来怕是为求心安。 只见她缓缓开口道:“两位施主所求,贫尼略知一二。天下万物皆有次序,轮回亦是如此,扭转天意,虽不强求,万事万物,事在人为,顺其自然……” 第十七章 条件 事在人为,顺其自然?既然要事在人为,又怎么能够顺其自然?穆初锦开始思考,穆初瑟却神游天外去了,这个师太靠谱吗?她能看出来自己和姐姐的遭遇,应该也可以看出来穆初云的,她会不会帮忙除掉穆初云呢?可是出家人一向慈悲为怀怕是不会帮忙...... 慧心师太却并没有帮她们解惑答疑的打算,仍旧是不紧不慢的煮茶。热水温壶以后,旁边碳火上的水也开始响起来,润茶沸水快速冲入壶中,至满,以后用竹筷刮去壶面茶沫,当即倾于茶船。看着慧心师太悠闲自得的样子,穆初锦的心也安静下来,这些天她不知道该怎样对付穆初云,不知道自己能否逃过前世的命运,虽然已经和前世不尽相同,可二皇子对穆初云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清,对侯府其他人并没有太多好感,更像是相互利用,虽然她不屑于二皇子的态度,但总怕命运的主线无法更改。 闻到茶水清香袭来,看着这茶叶舒展,经过两次洗礼才最终绽放,让平淡无味的水变成沁人心脾的香茶。穆初锦突然领悟到什么叫做“事在人为,顺其自然”!真正的顺其自然并不是放任不管,任其发展,自己作壁上观,而是拼尽努力,面对事情勇敢向前努力有所作为,却能够在面对结果时,不管怎样都坦然接受!这才是真正的顺其自然。 穆初锦心中的结终于消解,慧心师太请她品茶,入口清幽,虽入口略有清苦,后味却是一派香沉。这时,慧心大师开口道:“施主领悟力实在是非凡,若非你宿命深远,贫尼真想收下你为入室弟子了,贫尼有几本经书赠与大小姐,劳你一同和虚岁去取吧。”果然一回头,便见那青衣小童立在门口,毕恭毕敬的等着她。 待穆初锦出门以后,穆初瑟便看见慧心师太笑眯眯的望着她,“穆小施主似乎有话要说。” “你能看透我们的来历?” “不错。” “那你也能看透穆初云的来历?” “略知些。” “为何前世……那般……你们竟然都……” “前世是哪一世?” “你知道!” “小施主切莫动气,你怎能确定所说的前世就是真的而非南柯一梦呢?过于纠缠于过去又有何益处呢?而怎么确定如今的一切不会消散呢?”慧心师太遥望远方,新竹翠绿,鸟鸣悠远,她接着开口,“人世间苦难深重,就算能看透,有时候却也无能为力,不是不愿,而是不可。” 青砖红瓦,在山上可将长安城内景象看的清清楚楚,从承天门开始的一派繁荣昌盛,到城郊绿草如茵,仿佛前几天的大雨对这里没有丝毫影响,罗衣巷的脂粉香依旧扑鼻,仁和堂的药价也没有趁机上涨,周围被河堤冲垮的县里虽然哀嚎遍野,却掩盖不了皇城里沸反盈天的交易声。 风吹杨柳低,两人的车马渐行渐远,从庵里说来,穆初瑟便没有说话,两姐妹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马夫一身短呼,只听“啊”的一生,车马骤然停下。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衣人闯入车中,长剑所指正是穆初锦的喉头,他沉声道:“不许喊,送我到长安城烟花巷!” 穆初瑟虽然差异,却也知道保命要紧,自己亲姐姐在她手中,自然一切听他差遣。只低声对车夫道:“烟花巷,从小路进去。” 却不料,穆初锦却认认真真盯着那白衣男子,虽说他蒙了面,穆初锦却认得他。烟花巷的常客,皇子间的纨绔,在六皇子铁血手段下依旧存活的三皇子——司景烨。身行消瘦,眼窝深邃,平日里总像是被掏空了身体一般被人讥讽,他却毫不在意,一天到晚的沉醉在美人声色里,连皇上也拿他没办法,索性放任不管,只等他年长一同册封个王爷罢了。他现在的模样更加狼狈,血染红了大片的衣服,头发也颇为凌乱,受伤的肩膀还往外渗透着血液。只是整个人的气质却和平日里极为不同,如同出鞘的宝剑,清冷孤傲。 司景烨自然发现了用剑指着这个女子一直在盯着她,这个也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两人本就相似,还爱穿着相似的衣衫,一个是鹅黄色衣衫,一个是杏黄色衣衫,越发显得姐妹亲密无间,司景烨看着这样,想到自己兄弟骨肉相残,暗道真是惹人厌烦。他恶狠狠开口对着面前的女子道,“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旁边那鹅黄衣女子不禁着急喊到:“姐姐!” “你们姐妹俩乖乖听话,小爷不会拿你们怎么样,否则侯爷姐妹花若是被我一江湖草莽夺了清白,啧啧啧……” “你……”穆初瑟气的舌头打结。 穆初锦眼睛暗了暗,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现,并且被她抓住了。短暂的犹豫之后,她开口了,“三皇子何必如此,吓到我们姐妹,若是我们拼死相搏,后悔的只是阁下了。” 司景烨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吐血,这个大小姐见过他吗?见过肯定也是远远的一面,怎么会认出来自己,她是什么眼神?和什么脑子啊!不过他向来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到这个地步,也没有装模作样的必要了,于是马上换了一副脸面,扯下自己的蒙面,哈哈笑了两声,手上的剑也稍微离穆初锦远了些,却最终没有放下。 “原来是穆大小姐和二小姐!失敬失敬,我这人总爱乱说话,还望不要生气啊,这个我这一身啊,是山里打猎去了,没得想到功夫不到家……哈哈……” 穆初瑟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以为她们瞎吗,看不出来是剑伤。 穆初锦不想和她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截住了他的话,“静心庵周围并无任何猎场,三皇子撒谎也要好好学学了,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我们姐妹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恐怕二皇子和六皇子都不会放过你。” 司景烨没想到她们两个小女子知道的还挺多,尤其是这个穆初锦,临危不乱,还这样咄咄逼人,真不怕自己下手杀了她们吗?有意思。他倒是想看看她想干什么,“呵,没想到你还是很聪明吗?说吧,什么条件?” 第十八章 烟花巷 穆初锦略思索后马上开口,只求这次不让司景烨心存怀疑,“三皇子不必多疑,我们姐妹俩所求甚少,不过是希望家人平安罢了,还望三皇子今天一事不要和侯府再有牵扯。只是以后若是侯府有难,还望三皇子能有相帮。” “这就奇怪了,侯爷如今炙手可热,怎会有我这个声色犬马的皇子能帮忙之处。”司景烨目光飘离到马车的边沿上,并不想看着眼前颇为耀眼的女子,说到最后连语气也变得清淡嘲讽。 “白云苍狗,万事多有多有变化。况且,声色犬马并非是三皇子的真正面目吧……”穆初锦并不想放过这个和司景烨搭话的机会,虽然语言多有冒犯,却不在那样咄咄逼人。 “你就不怕我嘴上答应,日后却落井下石?”司景烨又觉得这闺阁女儿果然是单纯,空口无凭怎么能平白相信别人,到底看起来再怎么镇定,做事也终有疏漏。 穆初锦自然是看出了他眼底微露的轻视,若是自己心思沉稳,只怕他又要觉得自己是谁的奸细,故意设的局吧,便只是微微笑道,“三皇子不怕我下车以后便到处宣扬您今日的事情吗?” “好好好,你这小女子倒是极会回话啊,我今日若是不答应怕是走不到烟花巷了。若是答应是百利而无一害,为何不答应呢?”说着话时,手中的剑终究是放下了,也收起来轻浮的模样,闭眼在马车上安静了下来。 穆初瑟一脸疑惑的瞟向穆初锦,后者却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现在不方便多说,穆初瑟对姐姐是全心的信任,自然不会多问。心中却开始思索,大姐前世多在长安城,只怕是多少知道三皇子并非泛泛之辈,自己飘忽异世多年,故土之事多有遗忘,现下,只怕是大姐要开始寻找侯府的依靠了,二皇子表面一派宽容,实际却奸诈,又对穆初云多有暧昧。虽说六皇子对穆初云只是利用,不过他过于阴险,只怕即使现在投靠于他,待他登基之时,也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的局面。四皇子此生无缘皇位,所以,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三皇子,司景烨。 马车一路向北驶向城中,几人默默无语,只看见车厢里的香薰火炉燃烧,缕缕轻烟,弥漫在整个车厢内的世界,每个人虽各有所思,却都没有说话。 直到城门,一路颇为通畅。穆初锦本以为到城门口还会有一番波折,没想到依旧顺利,看来三皇子所招惹的并非是官场明面上的事情。车马所到之处也越发热闹起来,只是今日穆初锦出门并不想兴师动众,既没有告知静心庵,也没有使用家里有明显标志的马车,若非如此采用一个平凡的车马,恐怕司景烨也不会挑中她们,只能说无巧不成书。 穆初瑟的婢女都在另一辆马车上,虽然车子上有小丫鬟起了疑心,可前面的主子不说话,所以她们也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在了后面。 驶过四横街,便是烟花巷。说起烟花巷,自然是比罗衣巷风雅了不少,两者虽然都是风流之地,这里却多是文人雅客,也多为富家子弟,只因这里堪堪一盏茶便要上一两银子,当然这些穆初锦现在只是略有耳闻,她之前也从未留意过这里。马车哒哒的走在狭长的小巷,司景烨便突然睁开了眼睛,留下一句“多谢”,便消失了,而他进去的地方却是鼎鼎大名的“青衣漫”。 青衣漫是长安城最有名的舞坊,这里所有的舞蹈皆是上乘,且常有宫里的舞乐坊专门前来请教,青衣漫所编制舞蹈并无常见舞坊里的靡靡之形,反而让人觉得雅致大气,并非难登大雅之堂。更有传闻青衣漫的舞女个个都是身形纤弱,体态轻盈,里面有一女名唤“天落”,是青衣漫的当家特地请来为自家编舞教导的,而每次由她所指导出的舞队,都能讲舞曲中的情感发挥到极致。或是至柔至美,或是婉转哀愁,每次新的舞曲都竞相引得文人骚客一番笔墨,也有人称风扶杨柳姿,可做掌上舞,是对青衣漫最好的形容。 穆初锦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早已有所耳闻的名字,昨日已然联系表哥相关事宜,他不日便会前来商议。现在只等着司景烨下车以后,便调转车头,匆匆回到了家里。心中重担已然卸下,两姐妹心头虽然轻松了不少,可后来穆初云的事情依旧不轻松。两人回到内室,摒退左右,穆初锦才对穆初瑟说道,“我想扶持三皇子。” 穆初瑟虽然惊讶,不过路上看姐姐行为,倒也是猜到了几分。三皇子,并非外界所说的花天酒地,今日一见便知传闻不可信。只是三皇子的胜算能有多大,实力有多深,自己丁点不知道。她看着穆初锦,问道:“姐姐可是知道三皇子后来……” “没错,二皇子倒台,六皇子可是雷厉风行,凡是有关二皇子一党皆以谋逆罪名下狱。四皇子虽有先天不足,却依然被其赶到边远之地,永世不得回京。这种情况下,三皇子却能在皇城呆下去,之后又能在金陵城封王,那可是个最为富饶之地啊,所以三皇子一定不是我们表面所见,至少能和六皇子抗衡一二。”穆初锦心里清楚,六皇子司景阳哪有容人之量,司景烨能活的逍遥自在一定是司景阳无法掌控,只能是他没有办法除去,才不得不隐忍。所以若能一早开始便结识到司景烨,达成共识,以后的道路怕是会轻松些,只是上一世为何不是司景烨继承大统,这个她也不甚清楚,只记得是皇上突然病重,约摸是传位与二皇子,可后来六皇子突然宣召,皇上是被萧贵妃所控制,不得已才下召传位,他已经与宫中皇上所派出的暗位联系,得知皇上处境危险,带领兵部尚书包围皇城,冲进去以便“清君侧”!其中并没有多听到三皇子在其中的事迹,而她当年确实没有过多关心过朝堂之事,对这些关乎性命的大事也知之甚少,现在再多的懊恼也没有作用了。 第十九章 天落 司景烨闪身进了青衣漫里天落的房间,刚进了窗户,便有一股凌厉的剑气迎面扑来,他急忙闪身大叫,“是我!”那人的剑锋才突然转了个弯,咻然停止。 只见面前的是个身量纤细的女子,肤如凝脂,眉如远黛,眼如水波,三分妩媚三分天真,既让人觉得风情万种,又让人感觉她清纯之至。这个女子颇为不屑的打量了司景烨一眼,冷嘲道,“你这又是受伤了?每次出去就没有不受伤的,还偏偏往前凑。”说着又用力嗅了嗅空气,鼻子往司景烨身上凑,换上了一脸惊奇的表情,“你这莫不是青天白日去人家小姐闺房被打的吧?!” 司景烨听到这话,一脸憋屈,想要出口反讽,却只咳出来一口血,他自知自己这次受伤不比往常,只得苦笑着对天落说:“我这会没力气与你争吵,你快去找来十郎中,我这伤口恐怕站上了些许的毒了。” 天落暗里撇了撇嘴,嘴上说着“让你逞强”,却隐去了自己的担忧,快步下楼找来了十郎中。十郎中是个年近半百的小老头,他师承华佗后人,沅金朝有名的医圣华远山。只见他背着自己的药箱,被天落连拉带拽的从一楼飞奔到司景烨所在的房间。推开门一看,却发现他已经晕倒在桌子上晕倒了。 十郎中急忙去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平稳,看来是没有中毒。这才不紧不慢的打开药箱,拿出银针,一边对天落说到:“你急什么啊,根本没中毒。他肯定是失血过多,头晕目眩,才会觉得自己是中毒。”又接着翻开了司景烨的衣衫,刚要脱下来,忽然想到天落还在旁边,便扭头道,“这,我给她缝针,天落姑娘也要一同观赏吗?” 只听见“咣当”一声,天落摔门而去,十郎中自己嘟囔道,“脾气还挺大,我这天天给人缝伤口,都觉得自己快变成绣娘了,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呀,太浮躁呦……” 六月里长安已经开始闷热,细微的蝉鸣声开始响起来。这天一大早,穆侯府就开始乱了。只见吃饭的时候便有看门的小厮一路急匆匆的禀告,“夫人,门口有个和尚一直在门口说是有府里有妖气啊……” 云筱冉听到却没有任何惊慌着急,只放下了正在喝的粥,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实际上贵府夫人小姐吃饭礼仪甚高,嘴角并无任何沾染。只见她眉毛一挑,往身边的嬷嬷看了一眼,那嬷嬷立刻领会,上前一步,大声喝道:“好生喧闹的小厮,没看见夫人在用膳吗,来人赌了她的嘴!” 那小厮一愣神的功夫,马上有两个人高马大的婆子按住了他,欲要拖他离开。他便慌了神,急忙叫道:“夫人,你要相信我啊!确实有个和尚在门口。” 云筱冉最近派人盯着穆初云,也大约知道她找了个和尚,本以为她是自己去求签问命去了,现在看来,只怕并非如此。不过是个庶女,自己懒得管教,她自己倒是蹦哒的厉害。 想到这里,云筱冉悠然站起了身,冲着那嬷嬷道,“喧哗跳脱,什么时候我们府里的规矩如此散漫!拖下去,仗责三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认清自己的主子。” 杖责三十,这个惩罚听起来似乎没那么严重,不过穆侯爷可是武官,执行杖责的也是他的兵队,这些人下手所用的皆是军棍,且执邢严厉。是以,听到杖责三十,周围的下人都变了脸色,那个一路大声嚷嚷的小厮更是面如土色,急忙挣扎着喊道,“夫人饶命啊!都是三小姐吩咐小人,小人不敢违抗啊,求夫人饶命啊!” 只是他的力气却比不上云筱冉身边那些身强力壮的婆子,云筱冉瞥了一下眼,两个婆子马上堵住了那小厮的嘴,把他拖了下去。这个时候院子里的下人个个面若寒蝉,气氛几乎凝固了起来,云筱冉的贴身嬷嬷马上向前一步,语气平和又不失严厉的说道:“夫人之所以惩罚之重,是他没看清自己的主子,我们在这府里,真正的主人,大家还要好好看清,只要大家安分守己,夫人自然不会亏待大家。”一应下人听到后皆行礼应“是”。 云筱冉现下也没有什么胃口了,也想看看穆初云到底想干什么,她和大批的丫鬟婆子又到了外院,便在厅里坐下了,只叫人去外面把那和尚唤来。这是,穆初锦和穆初瑟姐妹俩也踱步到了外院偏厅。 云筱冉却是惊奇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是听到我院子里的动静了?” 穆初瑟急忙答道,“母亲做的真是爽快,您平日里宽容大度,有些奴才反而不知天高地厚了,被些个钱财蒙了眼睛!这下大家都知道你的厉害了” 云筱冉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说话就不知道好好想想,看你说的什么,我能有多厉害?治家管事本是主母的本分,你们也要学着点!” 这时,门帘又被挑开,一个丹凤眼,瓜子脸的女子走了进来,只见她身穿金线莲花纹,着水粉绸缎为主色的罗襟裙,本是富贵花纹,却被粉色趁的声声庸俗了三分,且她配了黄色外衫,有绣着银色回字纹,只能说一看便让人觉得眼花缭乱,把那十分的美貌也能拉低到了七分,且这个女子脸蛋极小,虽显得楚楚可怜,却薄唇下垂嘴,显得一脸哭丧气,让人生不出来喜欢。这边是侯老夫人的侄女崔姨娘了。 她先是给三人行了礼,又拿着帕子捂嘴假笑了两声,“听说姐姐院子里今天颇为吵闹,不知怎么回事?” 云筱冉却没有打算说话,只轻轻的拿起了茶盏,打开茶盖,慢慢的啜了一口。崔姨娘现在虽然比以前知道安静了,不过一遇到事情就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一个当家主母院子里的事情怎么轮到小小的姨娘来说道。不过穆初锦穆初瑟也没有为她解围,这些姨娘可是他们父母之间的不可说之事,她们怎么会多言。 崔姨娘正觉得尴尬之时,有听到甜甜的一声:“姨娘怎么在这干站着,还不快快坐下,若是站的腿麻了,可不是要爹爹心疼吗!” 第二十章 高僧 穆初瑟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个穆初云是要铁着心和母亲干吗?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心里都默默想到,她们不用想办法对付穆初云了,她会死的很惨的。 果然穆初云进了门便把崔姨娘扶到了旁边椅子上,这才弯下身对着云筱冉行了个礼,道“母亲安好,听说有高僧来指点我们家宅,女儿特来一看。”行完了礼也没有理会穆初锦姐妹俩,只对着崔姨娘点了点头。穆初瑟心里嗤笑了一声,这穆初云当真是晕了脑袋,莫不是还没摸清楚现在的形势,在这个朝代可不是歌颂人人平等的时候,嫡庶不同,尊卑有别,她母亲之所以没有亏待这些庶子庶女,一为爹爹的子女,情分所在,二为庶子好好教养,便是嫡系的助力,而一些联姻关系,也需要庶女的连接。因此,为情为理,她母亲都不会做的太过分,只不过,这穆初云不开眼,就不能怪别人要打击她了。在这里,姨娘之类的只不过比这些下人高了些而已,穆初云上赶着巴结崔姨娘,当真是自寻死路啊。 云筱冉只对着穆初云冷笑了一声,“你的消息倒是挺快,只是这高僧的名称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她心里知道是这个穆初云无事生非,已经着人打点去了,现在无非是看看戏而已,说来也算是给她解闷了。 穆初云被呛了一声,便有些哑然,只觉得古人怎么也不太迷信啊,悻悻道:“女儿只不过是听到那和尚能看出妖气,故而有所一说。”说着也自顾自的坐下了。 这时已经有小厮回来禀告那和尚被带进来了,只见一个形态干瘦的和尚踱步走来,他身穿一身崭新的灰色裟衣,手拿一串小檀香佛珠,只是这一身却和他的气质极为不符,这个和尚脸型也同样的消瘦,法令纹深深的印在他的脸颊两侧,精明的三角眼扫向了正堂的每一个人。 穆初锦看到穆初云昨晚微微扬起的嘴角便知道她这是胸有成竹了,只是不知道她听没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说法。 只见那个和尚对着主位云筱冉双手合十,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我是游方僧人虚圆,经此府第掐指一算,发现侯府近日有妖物做祟,若不除去,必有大祸!” 云筱冉心里虽然不以为然,却也不想就此赶走他,只装作颇有兴趣的开口道,“敢问高僧可有妙招?” 那和尚摇头晃脑道:“这首先要找到妖物的根源,然后嘛再容贫僧施法。” 穆初瑟冷笑着开口,“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吧!” 只见那和尚,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经书,略翻了翻,指着某一处道:“经书有言,紫气东来为祥瑞,现在祥瑞远去,紫气无踪,留下的却是黑气弥漫,是以。必须找到阴气最重的地方!”说完便又快速的把书放进怀里,开始转动佛珠,慢慢的在正厅里来回度步。房里的众人表情不一,却都对这个和尚疑惑不已,除了嘴角含笑的穆初云和心里一直等着看笑话的崔姨娘。 第二十一章 来龙去脉 云筱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和尚,虽然心有不屑,面上却故作着急的说道:“那就请大师为府上去污除祟了,若当真能除去必然要重谢大师!” 只见那和尚来回转了两圈,便念念有词道,“大家请随我来!”说着便自顾自的向前走去,穆初云马上跟着给他打开了门帘,一副低派随和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侯府庶女虽说比不上嫡女尊贵,却也是富贵门的女儿家,现在她自降身份的给一个还不知何几的和尚打开门帘,就算是身后的婢女帮她做了也算好了许多啊,她现在的模样真真是失了身份,又丢了礼数。云筱冉看到穆初云的模样,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庶女一向是最安分守己的,虽说这半个月来颇为跳脱,但是云筱冉总觉得她还是会变回原来的模样,只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跳脱的更为厉害了,已经开始看不出自己的位置了。而这一行人也随着这个和尚开始从外院逐渐走向了内院。 沅文帝厌烦战争,也不喜武官,是以,应运而生的佛教被发扬光大起来,而围着皇城建设的众多寺庙都跟着沾了光,许多平民百姓因为去不了皇家寺庙,所以只能在旁边的一些小点的来上些香火,而这个虚元和尚原来也是城郊小庙的一个和尚,只因为经常破戒喝酒玩乐才被逐出师门,只是这些都是佛门的耻辱,是以,庙里主持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把他赶走以后并没有多说原因。这也是很久以来虚元一直在外混吃混喝还没被拆穿的缘故,当然也有主持看他可怜的缘故,只不过主持只看到他可怜,却忘掉了被他骗了的人的可怜之处,只能说圣人千虑,必有一失吧!各位看官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和尚定然是穆初云找来陷害穆初锦姐妹俩的,只是两人怎么碰面?如何碰面的呢?且听我细细讲来。 头几天的早晨,也就是二皇子来的那一天,我们都知道穆初云一大早就带着新来的贴身丫鬟青云出去了,这个青云自然是云筱冉赏给她的,只不过当时穆初云因着她生病的原因便换了一批丫鬟,将之前的大部分人都给调走了,而青云正是穆初云从一大堆丫鬟里面挑出来的,随意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青云能是谁派过去的眼线,只欢欢喜喜的提了她做贴身侍女。这天穆初云心里烦闷的很,因着自己刚刚穿越过来,便诸事不利,只怪自己开始太心急,找到的那穆初锦也不配合自己的改变,她都有点开始怀疑自己吸收的到底是不是原主真正的记忆了。再加上原主的亲娘也不知道帮自己,只心心念着巴结夫人,她可是21世纪的女强人,怎么可能去迎合一个几百年前不知道什么朝代的女人呢?这个家里的侯爷也是个偏心的,根本就不拿自己这个闺女当回事,还要高僧来给自己做法,真是笑话,万一真的被他看出来怎么办啊! 所以这天穆初云想了一个好办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早晨起来,她便和婢女青云一起去了郊区临近的一个小寺庙,为什么不找大的呢,自然是她现在做的并非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柴门轻扣,一个身穿灰蒙蒙的小和尚马上机灵的给开了门,按道理说这几天大家都忙着收拾雨后受损一事,并没有人有闲情来,不过这小和尚还是细心的给她们沏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是寺庙经常用来待客的“佛心茶”,入口悠然,虽然后味不够醇正,但是往来大多为普通的老百姓,所以“佛心茶”常常被赞不绝口,而小和尚也能得上不少的赏钱。只是面前的这位女客,虽说坐下来喝了已有半盏的茶水,却并没有打赏的意思。这个小和尚到底才十一二岁,虽说不高兴,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怏怏不乐的问道,“敢问施主前来可是有何事?是算姻缘还是求子的?” 穆初云听了心里好大的不乐意,自己才十三岁多点,古代的人也太早熟了!于是轻咳了一声,道:“我乃是穆景林穆侯爷的三小姐,今日是有要事前来,找你们……你们管事的前来。”她一时想不到寺庙管事的是主持,所以停顿了一下。这个灰衣小和尚心里更加不乐意了,不仅不给赏钱还要自己跑腿,可是出家人不能动怒,这个孩子心的小和尚念了一段静心咒,便出了门给她找师兄去了,因为他是刚入门的童子,并没有办法见到主持,再说这个女施主说是管事的人,也没说是主持呀,穆初云可想不到,因为她一时想不到的一个词语,竟然引起了一连串的变化…… 第二十二章 同流合污 虚元和尚昨天半夜才从赌场里出来,又在外面游荡了许久,约摸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才将将翻过墙头,爬上了寺中的松树上,在上面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 他本来在寺中也算是个辈分地位还不错的大师叔,只不过他生性好逸恶劳,且在新进的弟子多了以后,就更加拿起了大师兄的架势,对年轻的小和尚大行贿赂之事,直到被主持发现,因着主持和他其实是同门师兄弟,所有多有些情分,虽然对他多有不满,可只要虚元不是太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事情过去了,却没想到虚元知道以后愈发的变本加厉起来。寺院虽总说要了断凡尘,只不过身在尘世,无论怎样都无法真正做到脱俗。主持本来想也是个心肠软的,虽说对虚元多加责备,可是虚元贯会做表面功夫,每次责备是他便是低头认错,可转身过后就对新进的小和尚变本加厉,知道三月初的夜里,一个俗家带发修行的小弟子受不了这个窝囊气,告诉了自家人,那户人家也不是个软茬儿,便和村里几个身高体壮的劳力一块来到了寺庙。主持看到了他们才知道这样纵容虚元长此以往必定出事,同时也为了寺院的名声和香火钱,放着众人的面,一狠心将虚元逐出了寺庙。虚元自知事情败露,倒也没有任何分辨,只对那户人家虚心认错,听到自己被驱逐以后,只痛哭流涕对着主持说自己愧对佛祖,一心改过的话。主持心软,只说道:“古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故……”这时,只消有人顺嘴说上一句给虚元求情的话,便能顺水推舟让他给留下来。只不过虚元平日里嚣张跋扈,以大欺小的惯了,得罪了不少人,主持说完便是一片寂静,也没有人说话,气氛凝结的厉害,主持只好接着说,“只是虚元你大错特错,现下虽出佛门,亦可修行。”看到这虚元彻底不在寺中,那户人家才回去了,这件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只不过虚元此人最会看人脸色,工于心计,他先是在寺庙后院里跪上了两天两夜,期间主持也有派人让他不必如此,他却道自己一颗心愧对佛祖与众人,现在苟且偷生只为赎罪。第三天便将自己所剩不多的银两零零散散的还给了众人,众人虽然心中疑惑,不过得了银子倒也是欢欢喜喜,对他原本的厌恶和排斥也少了许多。是以几天以后他还是顺利的在寺院里面得到了一个柴房的铺位,只是再想做回大师叔的位置是不可能了,不说众人愿意不愿意,哪怕是寺院里的几个同辈的老和尚也不会愿意。 第二十三章 真正的目的 虚元耳力极好,且这山林幽静,便将他们这一行人的谈话都听在了心里,此时,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这边青衣小童刚出了门,他便跐溜的从树上滑了下来,匆忙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一边庆幸自己昨日没有喝酒,一边叫住了那个小和尚,说道:“十三,你去哪里啊?”那小和尚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是那个被赶走的大师叔,他来的时间尚晚,虽说知道这大师叔做了错事被逐出师门,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错,况且他现在还能在寺庙里住下,十三心思极其灵活,略一思索,便隐去了心中的不情愿,对着作了个揖,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大师叔”接着才说到,“那里的小姐非得要我找管事的,也不知到底要干什么,我现在倒是想去找主持,可我也见不到主持的面啊!” “你这孩子,丁点的事情都要去找主持吗?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我们主持岂不是累死了?” “那怎么办,那位小姐看起来可不是好打发的啊?”十三转了转眼珠,对着虚元说道,“莫非师叔有好法子?” “我倒不是有什么好法子,只不过看那女施主使唤你那么久也没几个赏钱,让你白白受气,想帮你把她打发了便是。” 十三心里不觉得虚元会有如此好心,不过能够摆脱这个不好说话的小姐,他倒是乐意,当下便高兴起来,“那就多谢师叔了!”说完便又欢欢喜喜道,“师叔那我就先去守门啦!”说着便走远了。 虚元看他走远,便挺了挺身子,昨天在树上睡得实在不太好啊,心里想着这些,脚上却一步不停走向了客房那边穆初云所在的房间。 走到门前,他轻轻地叩了几下门,青云听到后,马上跑了过去,一见到他,便马上行了个礼,“大师,您可来了,我家小姐正等着你呢!” 虚元却表现的不理不管,慢条斯理的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莫急。有道是你我相见皆为缘分,有任何烦心事,贫僧虚元都可听施主细讲。” 待虚元在草塌坐下的时候,穆初云并没有急着说出自己的目的,前世身为一个习惯浑水摸鱼的小职员,她最习惯的就是察言观色,看到面前的和尚衣衫略皱,面目虽然有些出家人的从容,却没有掩饰了眼中的精光。再者,他虽然口中说着不急,却一进门便坐在了塌上,还说什么解人忧愁,这样的人,怕是心思不纯,不过心思纯正的也不行,自己所托之事正是需要这样的人,钱财交易最为可靠。 只见穆初云微微一笑,清秀的脸上多了一些妩媚,她对着虚元说道,“小女子近日来确有些许烦心事。高僧且听我细细道来。我本是家中庶女,平日里安分守己,上对父母恭敬孝顺,下对姐妹温和有礼。前几日风雨之夜,突现惊雷,不慎跌倒,吓到了魂魄,晕了过去。只觉得听了菩萨点播,打开了心窍,便一改往日沉默寡言之形态,想要为我侯府争光。”说到这里,她皱死了眉,玄然欲泣,那些帕子沾了沾眼睛,“翌日便本着小女儿机灵活泼之势伺候父母,只可惜长姐刁难,嫡母亦是言辞苛刻,左右夹击,父亲无奈,听从两人之言,欲请些个僧尼来与我相断,我怎么不心烦。且不说嫡母做主请那僧尼是何居心,我本是女儿家,若是此事真的要请人来验证我是否被那鬼魅占了身子,我以后的名声那定然是没了!大师你说这可如何是好?”这边将话说完,她便开始低声抽泣了起来…… 虚元听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阿弥陀佛,施主身世可怜,贫僧一个世外之人听来也觉得可悲可叹,我亦有心为施主解围,我观施主面相乃是富贵之命,生平不该如此波折,只是……”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两人却都是心知肚明,这个寺庙虽说不算太小,可也不大啊,虽说有个“济世寺”这个周围百姓都知道的名声,可是稍微有些官阶的达官贵人都不会来此的,所以这里的和尚从来也没被请过去哪家的宅院里,所以,虚元才停下了话语,想看看这个小丫头有什么主意。 第二十四章 南苑 虽说穆初云才来到这个朝代没几天,不过她也知道这些个小寺院的和尚是从来没有进过侯门宅院的,自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来到这里的。城郊几家大的寺院里的僧人虽然比比皆是,可他们对重臣权贵里宅门之事可谓是如数家珍,了解的清清楚楚,并且互相之间和权贵间的夫人都有联系,她们若是去了,那转眼之间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对于这个社会的风俗,穆初云虽说是初来乍到,不过倒是摸的清清楚楚,极为透彻。 所以,穆初云听到虚元停止了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她也及时的接了上去,“大师不必担心这个,我虽然只是侯府庶女,不过想让大师进门的法子还是有的,不过是需要大师配合罢了。” 说完,两人皆是会心一笑,她又接着说“只是即便能平了我的冤名,我也略有不甘,我那嫡姐实在是……” “阿弥陀佛,施主不必担心,贫僧一切都会配合的。” 空山新雨后,鸟鸣声声清脆,穆初云神清气爽的从寺院里出来了,虽说要花些银两,但是若能心愿达成,这便是小事了。 要说她的心愿,那便是眼前这件事了,看着一行人都随着虚元行走,她忍不住的勾起嘴角,自己挑人的眼光还不错嘛,这个虚元虽然只给了他地图,不过看起来他应该是按照自己的要求记熟了,并且自己一再强调他要做出世外高人的样子,现在只能说,她非常满意,并且暗暗赞叹了一下自己的眼光。 “穿过前花园,绕过东庭荷花塘,再往西。”虚元心里反复念着背好的道路,一边用力把自己的眼珠用旁边的精美绝伦的建筑上拉下来,还不住的懊恼怎么没跟那个小丫头多要些银两,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侯府更是抵上不知多少的知府了,银子肯定更多,自己出了大力气,回头定要向那小姑娘多要上一些银两!心中思绪万千,一不留神走错了一步,他也没留意到,本来是出了荷花塘往西的小院,脚步一偏,却走向了往南的院落,云筱冉在最前面跟随着行走,她心里并没有把穆初云想的多么阴险,毕竟十几年的母女做下来,情分还是有些的,所以她只觉得穆初云找这个和尚只是为了让她自己得个不是鬼魅的名声罢了,只不过看着这和尚往南苑走了过去,心里便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 从荷花塘往南边的小路上,风景开始变得没那么精致,一路的玉指兰也悄然的变成了一片葱郁的竹林,参差披佛,清风徐来,沙沙作响,悄怆幽邃。很快,这一行人便来到了这个没有牌匾的小院前。到了这个院子前,虚元才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据那个小丫头描述的是两个院子挨着,而且是分别叫什么阁,肯定是有名字的,现下这个实在是不太像啊,不过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程,坚定的认为并没有走错路,所以应该是自己记错了院子的模样。 虚元认定了是这个院子,冲着穆初云稍稍看了看,穆初云却也怔怔的盯着这里看,她的记忆实在调动不起来了,当然只顾着主要的人物,这样的地方她哪里关心过 第二十四章 崔姨娘的回忆 穆侯爷听到这个和尚满嘴的运势之类的话,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他刚刚下朝,就有一个小厮匆匆的来叫他,说是夫人叫他有急事商议,虽说不是平日里夫人惯用的大丫鬟来回禀,他也只以为真的是云筱冉有要事商议才匆忙间找的个下人,却没有想到,刚刚过来,就听到这妖僧胡言乱语!居然说什么这里挡了侯府的运势,他是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这样说! 云筱冉看到穆景林,只觉得惊奇,问道:“老爷,你怎么来了?” 穆景林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看刚刚带他来的小厮,却发现已经找不到他的踪影了,心里冷笑了一声,暗暗想到,看来这侯府又开始搅动起来了,回头还要与夫人细说比较好,只是眼下,他并没有多说的打算,只淡淡道,“今日下朝不见你的身影,便过来看看。” 云筱冉最是知道穆景林的,他向来不爱掺和后宅之事,这个时候过来,定是有人通知了他,会是谁呢?她下意识的向穆初云和崔姨娘看过去,后者只是欣喜的看着穆景林,还一边整理着衣衫。前者却有点目光闪烁的往人群中躲避,这下是谁捣鬼,便明了了。她微微一笑,“老爷可真是来巧了,这个僧人一大早的在我们府前嚷嚷,之后又进来满嘴的胡说,我正要将他赶出去呢。” “不错,我看着这和尚也不像是得道高僧!” 穆初云一看这场景,只觉得糟糕,若是今日不能成功把穆初锦姐妹俩的名声毁掉,他日再想办法着实困难,于是急忙说道,“父亲,我看这僧人还有三分可信,不如让他把话说完也不迟啊!” 崔姨娘本来也想帮衬几句,只是她突然想起来,这个久已经被自己遗忘的南苑究竟是什么地方了!刚要冲出嘴边的话也生生的咽了回去,脸色突然开始发白起来。 第二十五章 一步错 “嬷嬷可看清楚,我这手平日里干惯了粗活,打在脸上可是真疼呢!” 崔姨娘因着这几天穆景林不歇在她房里,心里正是不痛快的时候,现在看着郭嬷嬷如此不识抬举,只觉得不耐烦,便半躺在了廊下的藤椅上,闭了眼睛,皱着眉道,“再问最后一遍,开不开门?” “姨娘恕罪!”郭嬷嬷依旧是只认罪,不开门。 “啪!”一道耳光已经打在了郭嬷嬷的脸上。 “皖西,接着打,让她知道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婢!”一阵风吹来,崔姨娘觉得凉快了几分。 又是“啪!”一声,接着传来了一声“侯爷!侯爷恕罪!”崔姨娘猛的睁开眼睛,皖西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她急忙冲了过去,跪了下来,“侯爷为何打我的丫鬟!是这老奴刁蛮犯上为难我!” “郭嬷嬷是府里多年的老人,夫人待她尚且礼让三分!你有什么理由说她刁蛮?” “郭嬷嬷你先退下吧,去处理下伤口。” “是,多谢侯爷!” 崔姨娘眼睁睁的看着郭嬷嬷退下,又急着吼道,“侯爷!我可是你新进门的姨娘!你居然这样对我!那刁奴根本就是满口胡言,不过一个阁楼,便说什么必须要您说行,才能进去!” “这就是我对她说的!”穆景林现在被崔姨娘一阵咆哮的感觉脑仁都有点痛,他平日里带兵训练都没觉得这样的头痛。他又接着说,“皖西,扶你家姨娘回去,这几天不许出来!” 崔姨娘哪里肯?自己马上站起来,对着穆景林道,“侯爷你就为了不让进这个地方,要关我禁闭吗?这是什么鬼地方,我这便求了姑母过来看看!” 穆景林气极反笑,觉得崔姨娘真是胆大妄为,但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实在不好对她多加责骂,只好说,“呵!那你就去吧!” 第二十六章 步步错 屋里摆设是一水的水曲柳沉香檀木,中央挂着宫廷画师的一副寿比南山的画,是当年老夫人寿宴,宫里赏赐的,老夫人平日里极为宝贝这副画,来人便要夸上三分,只是今日她恐怕没有心情在讨论这些了。现在的她正半椅在床榻上,听着崔姨娘哭哭啼啼的抱怨。 初见崔姨娘过来,侯老夫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也是老了,自从云筱冉当家以后,她的消息便没那么灵通了。现在听她抱怨无非是穆景林不到她房里去,云筱冉太霸道之类的话。哼!想来可笑,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要她把穆景林拉到她崔姨娘的房里吗,至于云筱冉的霸道她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云筱冉惯会左右逢源,不仅是得到了京城权贵夫人的认可,还没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想到这里她慢悠悠的开口了,“欣儿,你总和我说这些没有什么用处,这男人啊,就算是我把他赶去你的房间,他的心不在那里,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来找我这个空还不如自己想想怎么能抓住景林的心啊!” 崔姨娘泪眼婆娑的看着侯老夫人,咬了咬嘴唇,开口:“姑母,实在是侯爷处事不公,那夫人能做的事,为何到我就处处收到限制了?” “什么?你不要总想着现在和她比,日子还长远着,多想着以后怎么办!至于景林,他一向宽松,有什么事,你略懂事些,他定会答应你。” “姑母,其实我,我今日还是有事要求你,侯爷他连家里的地方都不让我随便去玩耍!”崔姨娘攥紧了帕子,恨恨的说道。 话说出来,侯老夫人却不怎么相信,穆景林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平日里虽说是个武夫,却对女子颇为温柔,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对后院女子不理会,就是放任不管的状态,“这怎么会呢,你肯定是误会了!你既然来求我,我便答应你,这侯府上下你随处可去游玩,只要别出什么事就好。” 崔姨娘心里高兴,听到了这句话便不在啜泣,道:“姑母此话当真!” “姑母说的话什么时候是假的,快别哭了,你一掉泪啊,姑母就心疼呢,这院子里原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你若是喜欢便随处玩便是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有个地方你不要进去。” “什么地方?” “从花园往南,有个小路,一直通到南苑。那里,你别去就是了。” “什么?!” “怎么?”侯老夫人看到崔姨娘反驳自己,有点不高兴,自己平日里还是太过娇纵她了,这是什么性子,大吼大叫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看到老夫人有些怒气,崔姨娘马上可怜巴巴的说道:“姑母,今天侯爷不让我去的地方就是南苑啊。” “什么!你这丫头怎么能乱闯?” “我没闯进去,有个嬷嬷一直拦着我,姑母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好好惩罚那个嬷嬷,侯爷为了她还打了皖西一巴掌呢!”崔姨娘想起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就有些气不过,侯爷真是没有情意! “哪个嬷嬷?是不是姓郭?” “对!就是那个刁奴,皖西教训她的时候被侯爷给拦住了,才刚开始掌嘴,侯爷就来了!” “你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 崔姨娘听到这里开始着急了,若是老夫人不帮她,就真的没人帮她了,“姑母!明明是那嬷嬷欺负我,你怎么说起我来了?” 第二十七章 相看两厌 穆睿纵是自己再想要怎么说服妻子能稍微收敛点,想着自己受些委屈也无妨,现在听了这些奚落嘲讽的话,也不由得气血涌到了头皮,心里不住的失望,对这个原本还有些喜欢的女子彻底失望了。 其实穆老侯爷并非像她说的那样地位低下,不过弱冠之时便能从左督察副使,当然此时他走的仕途还是通过科举考试,太上皇当年的新政将不少平民中优秀的子弟筛选了出来,科举制也增加了殿试,是以,年仅二十岁的穆睿夺得榜眼,被封为了左督察使的洗马先行历练,两年后便提拔为副使,纵使是朝廷新贵,他却在为人颇为低调,处事老练圆滑,虽然不那么显眼,却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才有了这场婚约。 穆睿和侯老夫人梅素锦的父亲梅大人是同督察使的官员,梅大人性格豪放不羁,对新进来的年轻官员多有照顾,这样一来二去才熟悉了起来,他在朝堂眼睛毒辣,一眼便知道穆睿这个小子以后定会有大出息。果然,没过三年,他便被提拔成了副使,虽说副使事多物压,不过一般是为了以后更高的职位做的准备,这样事物繁多琐碎的工作才更能让人的能力大幅度上升。 梅大人刚从同僚口中听到穆睿要升左督察副使的消息,便回到家中同自己的妻子商议了几番,迅速敲定了小女儿梅素锦,之后便探了探穆睿的口风,家有双亲,尚未婚配。穆睿家里的情况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现在多问一遍,不过是为了试探他现在的态度,自己家里只有小女儿未嫁,芳龄正合适,脾气虽有些许骄傲,不过配穆睿绝对是绰绰有余,自己的女儿自然在父亲眼里都是极好的。 梅大人那边联系着穆睿,梅夫人这边劝说着梅素锦,虽说穆睿眉清目秀,官职也不算低,可人总是爱比较的。初听自家母亲说起来穆睿,年轻有为,还没有暖房丫鬟,而且并无复杂的亲戚关系,以后升迁又是指日可待的,梅素锦心里还是极为满意的。 可大家都知道这长安城盛行的就是攀比之风,官员之间攀比职位油水,妇人之间攀比首饰衣衫,虽说当年的皇上大力整治奢靡之风,却收效甚微。 所以在最初敲定两人的婚姻大事时,梅大人还是出于好心的安排了两个年轻人见了一面,真的是只见了面,隔着一个略透明的蜀绣百花园的屏风,两人并没有说话,也怕是惯上一个不好的名声。之后交换了两人的庚帖以后,梅素锦便安心待嫁了。 可是这待嫁的日子里却没那么平静,等到开始几天欢喜的心情过后,梅素锦的小姐妹来找她相聚的时候,事情就多了起来。虽说恭喜了她的人生大事,不过随后便有些惋惜的表情,梅素锦追问下才悻悻道,“素锦你可知道,中书院院判左大人之女左婉清这几天也要订婚了!” “哦,和我定亲时候差不多,那可巧,怎么,莫非她订亲的对象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可不是嘛!我也是听我爹爹提起了一句,她要嫁给四皇子做侧妃!” “侧妃?” “对啊,他日若是……” “若是能够登上那个位置,那便真的是人上人了。” 两人说到这里,都禁声了,皇家之事并非她们后院女子能多加议论的,若是不小心被传出去,再和家中有官位的人相联系,实在是危险。 不过梅素锦还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笑了笑说道,“我是已经定亲了,你这不是还有可能…嗯,一争高下的吗?” 那女子马上羞红了脸,低下头道,“你乱说什么呀,我怎么会有机会……我父亲不过是个四品的闲职官员。”说着说着声音愈发低沉了许多,不过很快她又对着梅素锦换了欢快的语气,“不过说来奇怪,那左家同你一样是三品官员。而我们朝中历来皇子不管是正妃侧妃皆是一二品大员的府里,这倒是奇怪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看对眼了呗。” “左婉清你还不知道吗,相貌最多是清秀而已,说起来根本比不了你,同为三品官员的女儿,你看她就……”说着说着这女子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惊慌失措的对着梅素锦说道,“素锦,我不是故意要对比你们,对不起啊,你别放在心上。” 梅素锦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她硬生生的扯了扯嘴角,道“没什么,本来便是我比不上左婉清,你道什么歉。” 也因此,梅素锦才开始心里不平衡,对比之下,愈发觉得自己是足以配的上皇亲国戚的,只不过被父母束缚到一个小官家里,虽说自己爹爹总说他将来定非池中之物,只不过那以后的事情现在哪里说的清,倒不如一个皇妃来的实际又可靠。现下自己已经订亲,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若是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又是一场风波。 心中的郁闷之情积攒多日,在梅素锦不动声色的沉默之下,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心思,而郁郁寡欢的心情,也终于在成亲以后得以爆发。穆睿的父母亲是实打实的乡下人,对这个“大官家的女儿”多有敬畏,也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晨昏定省。只不过新过门的儿媳妇在头一天总要去奉茶的,这奉茶的时候,梅素锦便摆足了架子。从早晨起来,穆睿便唤醒了她,因着公事繁忙,他虽有公假,却被同僚拉走了。是以,梅素锦慢悠悠的起床沐浴更衣,还用了点心才去拜见了两位老人,让他们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而后奉茶的时候又没有行跪拜礼,只行了平礼,只是两个老人家并不知道这些规矩,旁边虽然旁边有侍女看出来不对,可并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所以直到穆睿晚上回家才知道这件事,他平日里虽处事圆滑,可对父母极为孝敬,恨不得所有都事必躬亲,现在知道了这件事怎么能忍下去,只是两位老人一直相劝,官家女子心高气傲是常有的事,原本他们也不是多么讲究的人,万万不要因此与自家夫人有了嫌隙,两个老人这样许多话说出以后,穆睿也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便压下了怒气,只想着以后略提醒着梅素锦罢了。 第二十八章 儿女情长皆消散 待过几日饭桌上他稍稍提醒了这事,因着穆府人口不多,所以他们和二老都是在一起吃饭,穆睿想着这样大家说开了,有什么误会也好解释清楚,可没想到的是,梅素锦便撂了筷子径直回房里去了,两人晚上便大吵了一架,虽有二老在中间说和,也有梅夫人的好言相劝,可梅素锦就像是钻进了死胡同,一心觉得穆睿配不上自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远远没有结束,而我们也不得不说一说当时来找梅素锦的小姐妹,她叫杨星雨,家里官位不大,且她并非家中嫡女,不过是个颇受重视的庶女,而穆睿则是她为自己物色的一个作为夫君的最佳人选,作为家中的庶女,虽有嫡女疼爱,不过那也是表面上的情分,若是真有关系到家族危机的时刻,她们这些个庶女不过是为了相互之间的往来而进行联姻的工具,所以他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朝中年轻的官员确实不少,家中底蕴丰厚的没办法娶她这个庶女,或者也只能做妾,这是杨星雨百般不愿意的,宁做贫人妻,不做富人妾,所以几番筛选下来,得她满意的也就没几个了。不剩下的人数中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庶子,要么是想穆睿这样全然自己打拼出来的新干。 杨星雨自然是偏向后者的,一来,她自己对于庶子庶女这样的身份地位颇有感触,实在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也像自己一样生来低人一等,要费尽心思的去讨好嫡母。二来,她知道若是因着本身才能走上仕途的,一般会有更多的成就,且自家好歹算个官员,还能有娘家做靠山,让对方不敢欺辱自己。所以她最为中意的便是穆睿,原因无他,只因他是所剩人选中官位最高的。是以,杨星雨欢欢喜喜的做了自己的决定,还没有想到什么办法能够让嫡母许了这门亲事,就传开了梅素锦和穆睿定亲的消息。 初听到这个消息,杨星雨便生生的扯烂了一个帕子,她只觉得梅素锦的运气真好,不仅是正经的嫡女又有家人给她选了门这么好的亲事,真真的让人嫉妒。不过转眼间,恶毒的想法便生了出来,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远毁了他。梅素锦再好的运气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花瓶。过几天她便去探望了自己的好友,并“无意”的说起了皇子侧妃的事情,引起梅素锦的攀比之心,以后自己也会添油加醋的告诉她怎么在成亲以后“站稳地位”。所以,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有的人口口声声是为了你好,却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 没过半年,穆睿便升迁了,成为了左督察副使,按照朝局形势,京中官员外放一年,再行上任。这一年的时间并不算长,只是外放的地方确实偏僻,梅素锦本来便觉得自己成亲一事上受了委屈,虽说穆睿终于得以升迁,不过外放之地苦寒,虽她再去那里,定要被自己的姐妹笑话许久。她自己好不容易能够决定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容别人多加劝阻,更是铁了心不要和穆睿多说。 穆睿知道梅素锦的心思,虽心里难受,却并未表露在面上,只自己买了个小院和几个得力的仆人,安置父母。待离京之日,先是拜别了岳父岳母,之后就城门和父母别过,一个人踏上了他乡。纵马奔腾之时,他也悄悄往后遥望,除去风中依旧屹立的白发苍苍的父母双亲,记忆中那个娇俏的身影终究没有出现。纵是对梅素锦有过争吵的时候,有过失望的日子,但是初见之时,她端坐堂内,一颦一笑之间的风情也实实在在的让他心动,那些情窦初开,欢欢喜喜的时光几乎快被多日的争吵消耗殆尽,穆睿知道,那些别往清新的记忆也只能珍藏在心里了。策马奔腾,为君为民做实事,让自己忙碌起来才是自己真正要做的事,儿女情长这些,就此别过吧… 第二十九章 意外 两人从那天以后,便刻意疏远了许多人。穆睿深知自己对不起白希芸,应该在最初时分就说清楚,只因为自己贪恋那些难以得到的被人关怀的温暖,才会越陷越深,耽误了她。 白希芸却更加的煎熬,她得知穆睿成亲的消息以后,就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昨日她还和自己娘亲述说着自己的欢喜,今天就全然变了个模样,不知所措的回到了家里,在房间里流了半天的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有药堂的伙计来询问,她才趁着没人发现敷了眼睛,略精神了些。之后再也不提与穆睿相关的事情,这样没过多久,大家便发现了不对劲。 从每天一起默契的行动,到几乎十天半个月都能不见面,这样的落差太大了。而且,两人皆是日渐消瘦了起来,特别是穆睿,尤为严重,平日里更是整天都奔波在外,不仅人瘦了一大圈,更是黑了许多。于是就有人开始按耐不住,多嘴问了穆睿怎么回事,他开始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故左右而言他,几杯酒下来,却忍不住痛哭流涕,向他们发泄了沉在心底多日的苦闷。妻子爱慕虚荣嫌弃自己,不孝敬公婆,还有他对不起白希芸也对不起自己,若是能早点,再早一点遇到她便好了……只是人生哪有会有如果当初,就算是能回到过去,一切也不会真的天遂人愿。 那几个叫他出来喝酒的汉子,面面相觑了起来,灯光后面有他们偷偷叫来的白希芸,只见她沉默不语的丢下了一个纸包,说道,“醒酒丸,你们几个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去。这时的穆睿却突然站起来,一把抱住了她,醉醺醺的说道,“希芸,希芸,是我不好,我不好……我们走吧,远走高飞,好不好……”白希芸这些天好不容易才略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波动,强忍着泪水挣脱了他,自己快步逃离了那个尴尬的地方。 这些事情,白天醒来的穆睿自然是忘的干干净净,而那些喊他出来喝酒的几个人也颇有默契的闭口不谈,只是再和白希芸相处时,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微妙的感觉。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虽说已经下定决心忘记对方,两个年轻人却不知道生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丰富多彩。 第三十章 两情相悦 穆睿把手慢慢的抬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了白希芸的头顶上,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相处过了,好像是过了一两个月,好像是过了大半年,痛苦的日子总是觉得颇为漫长,穆睿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想摸一摸白希芸的脸,又怕把她惊醒,实在舍不得这样静谧祥和的氛围,他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看着白希芸的脸庞,有些泪痕,还有些清瘦了不少,这个傻丫头难受什么的,他这样的人,尽管来骂自己就好了啊,何必自己难受呢。 在穆睿的记忆里,白希芸是很少流泪的,据她自己所说,作为一个医女,她见过太多的生老病死,泪水和哭泣并不能改变什么,她所做的只能是尽自己的所有去救人,所以除了刚开始行医时的惊慌失措和难以忍受的泪水,她在这些年的磨砺中成长的很快。穆睿想象着白希芸年轻时的模样,若是早一些时间能够遇见她,能在更年少的时候相遇,该有多好。正如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这种事的滋味,若非体味到两人真正相爱的感觉,他们又何必如此痛苦的束缚自己。若是能够回到重新认识的时间,自己会不会情愿没有和她相遇呢,穆睿抚摸着白希芸的发丝,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不会,纵使知道以后终究会分离痛苦,他情愿余生守着回忆痛苦一生,也不愿意如同行尸走肉般不知感情。 他啊,终究是对不住他的姑娘。 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他把手收回来,放在被子里,安安稳稳的躺下来接着睡着了。窗外的月光如银沙般洒在了两个人身上,躺着的男子虽然面色苍白,却面目俊秀,而趴在床头的女子亦是清秀端庄。他们不知道的是,有一队驿站的兵马正在忙碌的运送着朝臣文书,其中有一个决定关系到了他们的一生。 鸡鸣三遍,药堂门口进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便是那边背着穆睿来的捕快,只见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里面,小声问了问药童,“小月,我家大人怎么样了?” 那小童一边挑拣着药材,一边答道,“你担心什么啊,有芸姐姐看着,肯定没事!” “那他醒过来了吗?” “这我哪知道啊?我又没去看!” “你…你……” “得了,得了,看你急得,醒了!芸姐姐刚出门,大人就醒了,也不让我喊住芸姐姐,真是奇怪!” “那我进去看看。” 他说着就要进去后院,那小童却拦住了他,问到,“我怎么觉得穆大人和芸姐姐最近不太好了?他是不是要升官,不要芸姐姐了!” “去去去,你知道什么啊!没有的事,他们好着呢。”那汉子虽急着进去,却又接着说道,“要说谁不要谁,怕是你芸姐姐不要我家大人了才对。” “什么?”那小童惊讶不已,还要再问,却见那汉子已经到了穆睿门口了,只得作罢,想着回头定要问个清楚。 那汉子进了门发现穆睿已经在床上做了起来,他忙进去问道,“大人,您好点了吗?” “好多了,希芸…白姑娘的医术自然没的说。” “对,对,没的说……” 穆睿看到这个捕快在那傻站着,就知道他定然是有事来找自己,便说,“老袁你快坐下,别站着了,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那老袁却瞪圆了眼睛,“大人,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啊?” 穆睿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有话要说,不过若是什么小事,你恐怕直接就开口了,现在在这儿憋着不开口”,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局促不安的老袁,笑了笑,“是不是宫师爷他们做了什么事,不敢来找我,让你来和我说的?” 那汉子脸上的惊奇之色更浓了,道“大人是不是有人已经告诉你了?” “没有,我不过是猜猜而已,说吧,又干什么事了?” 那老袁挠了挠头,局促的说道,“宫师爷他写了份文书,想着您受伤了,去汇报给上面。” “嗯,这个是应当的,还有吗?” “嗯……还有,我们都夸你是为了我们临潼百姓才受伤的!” “这……我受之有愧。” “没有!大人您是真的一个好官!对了,我们还想让你多留半年呢。这个…这个事…” 略沉吟了一下,穆睿问道,“这个也写进文书里了吗?” “写进去了。” 老袁抬头看了一眼穆睿,看到他脸色并无怒气,才稍稍放了心,虽说穆大人为人宽和,他们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可这中留职的事情确实属于他们擅自做主,只怕穆大人多有责备,不过现在看来他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情绪。 第三十一章 答应 穆睿知道白希芸对自己并非是没有了情分,若非如此,便也不会几天几夜的守着自己。只是现在看着宫师爷一脸狡黠的表情,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宫师爷就把上面的意思稍微透露了些,告诉穆睿很有可能留职半年,虽说比不了京城长安繁华昌盛,只是事出权宜,希望他能谅解。而没过几天,宫中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就过来了,就此,多待半年的消息已经确认了,大家停了都很高兴,平日里的相处,让他们实在是舍不得这个脾气好,有有能力的大人。 白希芸这边也发生了些许的变化,经过了快两个月的冷淡相处,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将穆睿慢慢的忘掉了,只等着他离开,痛哭一场,从此人生就能够回到从前了。而现在,每天她制作药材,翻看医书的时候,穆睿总是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她生气恼怒的瞪他,他就冲着她傻笑,有时候公事繁忙,他就把东西待在身上,在她身边处理事务,她想躲开,可是,药堂不能没有人手,能躲哪儿去。本来以为他走了就好了,可是这几天他续职半年的消息一出来,大家都竞相欢呼,没人注意到她纠结的心思。既高兴他能多在这儿半年,又觉得在这儿半年也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她发现最近穆睿实在是黏她黏的紧,平日里嘘寒问暖不说,还不顾受伤的身子来跟着她,她也不是冷血无情,能够说忘就忘的人,只是自己该不该相信他。 穆睿那边写了两封家书,一封是给自己的父母,报个平安,顺便安抚两位老人,让他们不必担忧。另一封,是给自己的妻子,这一年里他从未收到过梅素锦的一封书信,从前他是月月往回写,可从来没有回音,皆如石沉大海。本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匆忙找同僚打听,才知道,自他走了以后,梅素锦便收拾了东西回娘家住了起来。此后,穆睿便没有再写了,他虽然是个可以付出的人,却不想让自己的真心任人践踏。穆睿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这样也好,也省的自己再给岳父多写一封信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穆睿和白希芸两个人已经缓和了许多,平日里一起看书闲谈,只不过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避开了那个不愉快的话题。 这天白天,一个小伙计拿着一封信跑过来给了穆睿,说道,“穆大人,那袁捕快让我给您捎过来的家信!”说完还直勾勾的看着穆睿,伸出了手。 旁边白希芸好笑的看着愣住的穆睿,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给几个糖果,给了那小孩儿,这才算完事。 穆睿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问道,“你怎么会有糖果?” “我这是药堂,来看病的总会有带着小孩儿的,为了不让他们吵闹,我就制了些山楂糖,你要不要吃。” “呃,不用了,我怕酸……” 穆睿摆了摆手,看着送来的书信,说着,“定然是我爹娘给我写的回信,只是这次奇怪,我娘平日里最爱做些什么吃的,让他们给带过来,这次怎么没有了?” 说着便拆开了信开始看,白希芸也没有过去,她仍旧看着自己的医书。过了一会儿,穆睿也没有说话,她忘了过去发现他的脸色有一种奇怪的僵硬。白希芸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难道这信不是你家里人写的?” “也算是吧……”穆睿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那张薄薄的纸递了出去。 其实那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穆睿吾夫,闻君受伤,心悲之,无奈家中繁事诸多,不得离去,望夫保重!” 白希芸看到以后心里酸楚,面上却故作轻松的说道,“原来是穆夫人的亲笔信,怪不得穆大人如此珍重!”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穆睿却不能让她走,他递过去信的时候就想明白了,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算他们在临潼能够闭口不谈梅素锦,可是以后呢,以后也要装作没有这个人吗?今天这个事情虽然有可能让白希芸生气,却不得不说,是个把一切摊开说清楚的时机。 穆睿一把拉住了白希芸,从后面抱住了想要奋力挣脱的她,“希芸,你冷静点,听我说好吗?” 白希芸却什么都不想听,她只吼道,“你放开我!” “你听我说这一次,就一小会,好不好?”说着用力把白希芸转过身来,让她看着自己,“希芸,我们必须得面对!” 白希芸挣脱不了,她心里也慢慢冷静下来,是的,没有事情是可以逃的了的。 “你说吧!” “她叫梅素锦,是我在长安城里的妻子,我和她爹是同僚,初见面的时候,彼此都还满意,然后我们就订婚了。” “哼,穆大人可真是用情快速啊!” “希芸……我也曾想好好对她,可是她从进了门就对我,对我爹娘挑三拣四,不恭不敬!若是对我不好,我还可以忍受,可是我爹娘平日里还要给她端茶递水,你让我如何做?无奈,我与她理论,她却奚落我不过是想攀附她爹,对我大呼小叫,动不动便是讽刺嘲弄……无奈,我只能发奋在我自身的官职上,不仅是为了像她证明我并非没有出息,更多的是我想摆脱她……我与她之间早已没有爱意,我只想要你,希芸!” 白希芸刚开始还会讽刺一两句,后来倒也沉默了。能怪谁?又能怪什么?春去秋来的时光中,最容易变的啊就是人心吗?只能说两个人不合适,却无奈中成了一家人。 “今天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信……”说着的时候,穆睿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那张纸闻了闻,兴奋的对白希芸说道,“竹叶香!这是文成阁的墨,这是他爹最喜欢用的墨,定然逼她写的!” 白希芸却对他笑了笑,穆睿以为她不信,着急起来,“真的!你问宫师爷,他平常爱字画,他也知道的!” 白希芸却认真的对他说,“我信你,我以后都信你!” “希芸……” “我相信你,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以后事情,她不珍惜的,我来珍惜可好?” 穆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住了白希芸。两只喜鹊欢快的飞到了旁边的矮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也在为两个年轻人高兴。而当天夜里,穆睿就给父母写了一封信,告知了他要娶白希芸的消息,并且把前因后果,一切原因都明明白白的写了个清楚。至于梅素锦,他并不想过多理会,更何况,他现在官职还没有稳定,为了保护白希芸,他也不想让梅素锦过多的知道这里的情况。 两人终成眷属,第二天穆睿便和宫师爷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虽然不能和当时梅素锦的婚事相比,可是聘礼还是让周围的人都羡慕不已,他还亲自准备了合婚庚帖,待到那一天,周围熟悉的人多是两个人的朋友,大家都期盼着这一天,所以嬉笑玩闹了一会儿,便不再多对穆睿灌酒了,即便是这样,也足足折腾了大半夜,客人们才散了。虽说喝了不少酒,穆睿的眼睛却依旧明亮,他一步步的走向了那个红烛燃起的房间。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还好他们两个人都没有放弃,还好自己当时受了伤,还好……一切都没有晚。 以后的日子,两个人皆是每天的欢欢喜喜,无忧无虑,只不过人们把白希芸的称呼都变成了“穆夫人”,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脸红,到后来,若是再有人叫她“白大夫”她反而觉得奇怪了。 只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之间这半年的日子就过去了,而回长安城的日子也来到了。 从临潼到长安,不过短短七天的路程,可是这一年半一来,梅素锦从未来过一次,不过现在好了,穆睿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的恬静淡然,看着她,自己满心里就觉得幸福。前几天的升职令,已然下发,皇上还记得自己受伤的事情,于是自己不仅仅是刚开始的左督察副使了,而是正使!位居正二品的左督察正使,这样的话,岳父大人以后见了芸儿也不敢多有欺压了。想到这儿,它对着白希芸说道,“芸儿,你先回爹娘家中,此次回长安城,必须要先行进宫面圣,我怕梅素锦她欺负你,所以……” “理当先去拜见公婆,不过我总不能这样一直不见她吧,你放心,我肯定没事的。” 穆睿又劝说了白希芸很久,她却铁了心,要自己先去府里看看,无奈,穆睿只好先答应了她。 如今是四月花开的季节,从临潼出来的一路,尽是遍地的野花,和弯弯的杨柳,穆睿和白希芸虽然要回长安,却也觉得一路前行太快有负风景,是以,在看到有什么风景优美的地方,两人也会下车观赏许久,七天的路程足足走了十天。 第三十二章 初见 长安城气派非凡,单是这宽敞干净的街道便不是临潼所能比较的,白希芸从窗户边看过去,一座座装饰精美的酒楼客栈,即便是货郎挑的胭脂水粉看上去也颇为精致,她的心里突然想有点害怕了,她怕自己无法在这样陌生的环境中呆下去,而来时些许的底气也有些消散。 车马踏踏的行走,到了一个青石小巷门口停了下来,下车抬头,看到了“穆宅”二字,敲门之后,马上有个小童探头探脑出来了,看见穆睿之后,马上高兴的见到,“少爷回来了!老爷一早就让我在这儿等着的,现在奴才就去禀告他们!”马上一溜烟的跑到里面去回话了。 穆睿笑了笑,对他说道,“这个小郭,刚开始的时候就这么跳脱的性子,现在还真是一点都没改。”也没等到他回来,便和白希芸一起进去了,见到两位老人以后,说道,“爹娘,这就是我常常说的希芸,这也是我认定的人。要是没有她,你们也见不到儿子了。” 两个老人知道儿子的脾气,且平日里家中有什么事情都是穆睿做主,当下看着低眉顺眼的白希芸也觉得越看越喜欢,穆睿只是顺路把白希芸送到这里,接着就要去进宫面圣,两位老人不敢耽误,只让他快点离开了。 白希芸平日里做大夫的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年迈的老人,当下对着两个老人,她也没有藏私,分别给两个老人把了脉以后,又开了些进补的方子,把从临潼带来的特产都拿出来了,这才说要告辞,两位老人并没有多加阻拦。毕竟白希芸是穆睿的人,所以终究要住在穆府里面的,他们没有理由说不行。只是想到了先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儿媳妇,两个人实在怕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儿媳妇吃亏,所以,他们还是提醒了几句,不过白希芸说已经和穆睿说过了,二老也就稍微放心了。 要说白希芸为什么偏偏要自己去穆府呢,因为她心里还是想去证实一下,究竟是不是像穆睿说的那样,是因为梅素锦太过分了,所以穆睿才心如死灰的。 从二老家里出来,足足跑了大半个长安城才走到了“穆府”,看来穆睿说的,梅素锦和两个老人不和的事情确实属实。站在了穆府的门前,白希芸忽然有些胆怯,自己在这长安城无依无靠,凭什么来看一个三品夫人脾气性情,自己有什么呢,无非就是穆睿的疼爱罢了。当下那些底气竟然荡然无存,正当她想坐会马车里的时候,大门开了,出来一个小姑娘,看着穿衣打扮是个丫鬟,她看到白希芸的妇人头髻,不确定的问,“您是哪家夫人,来找我们夫人吗?” 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旁边跟着她一块来的小月见她没有回答,便开了口道,“我们是穆夫人,前来归家的!” 那小姑娘听了之后,面色一变,不过倒也领着他们进府了,并且一进门就让另外一个小童,快跑着给夫人报信去了。穆府在京城之中并不算多大,穆睿也比较年轻,并没有多少积蓄和赏赐,饶是这样,也比临潼他们的居所好上了许多,穿过花园,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了夫人所在的地方。 刚进门,就看见一个身穿大红色镶百花彩绣的年轻妇人坐在堂下,她的妆容非常精致,发髻两旁是翠玉镶金的步摇,耳边是鲜绿的翡翠滴水耳坠,她的正对面坐着一个衣衫鲜艳容貌俊俏的女子,两人好似正在下着棋,待她进来的时候那红衣女子只抬头看了一眼,便低声嗤笑了一声。 那带她们进来的丫鬟行礼回禀道,“夫人,这位是……小夫人和她的婢女!” 小月听到她不伦不类的回话,不高兴的说道,“什么小夫人?我们去穆夫人!” 那红衣女子冷哼了一声,“穆夫人,我看着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自称夫人往我们府里进了!翠心差事做的不好,自己下去领十个板子!” 那领路的小丫鬟听到以后,一下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的求饶,“夫人饶命,奴婢冤枉啊!”还没说完,红衣女子的身后就出来两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把她给拉走了。 白希芸已经猜到那红衣女子是梅素锦了,当下便说,“姐姐何必如此残忍?” 梅素锦却不看她,只对着杨星雨说道,“星雨,你看这老爷还没回来,便姐姐妹妹的称呼上了!”说完,便恨恨的看着白希芸道,“你装模作样给谁看啊?” 杨星雨虽说平日里爱看人的笑话,不过平日里小姐们的较量从来都是背后捅刀子,哪里像梅素锦这样直接开始骂人的?当下只能怪自己忍不住好奇心,来看这个让穆睿神魂颠倒的女人长得什么样,现在看来也没有多呢美貌。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只是她最爱做好人,于是对着梅素锦说道,“这个…夫人还在那站着,就算是待客也不该如此,素锦你还不让人坐下?” 梅素锦奇怪的看了一眼杨星雨,心中奇怪不是她让自己给白希芸来个下马威吗?不过既然杨星雨开口了,她也不会拂了好友的面子,当下让白希芸坐下了。两人还没有再开始说话,就有小厮回禀,“老爷回来了。” 梅素锦也没有起来去迎接,他从一开始嫁过来就不情不愿的,虽说这次回来穆睿是升了职的,不过她心里还是认为是靠着她爹爹的关系,要不然怎么可能有晋升这么快的年轻人。 杨星雨听到穆睿回来,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了,便起身告辞了,她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穆睿从外厅大踏步的进来,想来是关心刚才那个妇人了,梅素锦真是可悲,想了这么一句,杨星雨便回家中去了,想来自己不用搅和,梅素锦也没有多少欢喜日子了,只是穆睿这个人自己没有抓住,着实可惜啊,若是自己,没有了丈夫的疼爱也不怕,只要有足够的身份地位,有足够的尊荣,疼爱又能怎么样呢! 第三十三章 交锋 只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人生所在乎的东西不同,对同一件事的看法也就不尽相同,所以,人生在世,随心就好。 穆睿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梅素锦盛气凌人的坐在上位,而白希芸坐在旁边,颇有些陪衬的感觉,一个是盛装出席,一个人则是粗布拙衣,穆睿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偏向了白希芸。其实要说人嘛,总是爱屋及乌和同情弱者的心理,所以看到了这样的白希芸,穆睿就想着明日便给他买些衣服首饰之类的东西,还有皇上赏赐的,都搬到她屋里! 而两个女人看到穆睿也是神色不一,白希芸是实实在在欣喜的站起来,走到了他的旁边。梅素锦看到这一幕却是恼怒!她直接对着穆睿说道,“穆睿!你还知道回家?!” “我倒希望永远不回来,这里怎么算的上我的家!” “那你就直接死在外面啊!回来便给我带来个不三不四的东西,整个长安都知道你的破事了!我的脸面往哪里放?” “你的脸面?你所关心的只有你的脸面!我在外风吹日晒,受重伤的时候你可曾关心过?” “你一个大男人,一点小伤都受不了,枉费我父亲为了你的官职劳碌奔波!” “梅大人辛苦,我明日自然会去拜访。” 梅素锦听到他不冷不热的语气,马上气就从心底里烧了起来,忍不住咬了咬嘴唇,骂道,“哼,奸夫****!” 穆睿听到以后气急,他往前有了一步,直勾勾的望着梅素锦说道,“梅素锦,我知道岳父对我多有提携,平日里你对我讥讽,我也都可以忍耐。但是希芸她和你不一样,她没经历过官门诡谲之事,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尊重她。”看到梅素锦恼怒愤恨的样子,他又向前走了一步,在她耳边说道,“如今我已经是二品督察,我想岳父大人还要靠我提携吧,只要你听话,不要多生事端,你要的脸面我自然会尽力满足你,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梅素锦看到和平时气势截然不同的穆睿,心里有些害怕,到底没敢再接着骂出来,也不知是为了他父亲的官职,还是为了自己的以后。 不管如何,今天这场闹剧算是暂时结束了,穆睿拉着白希芸的手离开了,而梅素锦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没有办法,只能摔了几套茶具解气。 这边白希芸和穆睿走在小路上的时候,她才开口道,“你别生气了,还有我的。” 穆睿回过头对她笑了笑,“没关系,她已经不在我心里,我今天警告她,她不会怎么样你的。” “她本来也没怎么着我,我看她也是直白的性子,你们本该心平气和的说话……”说到这里,白希芸心里却有点不舒服,所以她也不愿意多说。 两人就这样静悄悄的走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片竹林中,穆睿对着白希芸说,“芸儿,这是几个月前,我派人回来修缮的地方,是个两层的小楼,虽然可能比不上其他的精致,不过已经是我目前能做到最好的了。” 说着,拉着白希芸往前走,穿过竹林,是两块长着花花草草的篱笆地,再往后,便是穆睿口中的小楼了。入眼便是一派的医书,白希芸忍不住拿起来一本,翻看了两页,便惊奇的问道,“这本医书是徐州阁老先生的孤本,你从哪里得到的!” 穆睿好笑的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说道,“皇上赏我的!”其实当时,皇上赏他的不过是着寻常的黄金玉器之类的,当时皇帝陛下正在看他写的奏章,觉得条缕清晰,叙事简明,便顺口问了句,“爱卿办事颇为妥当,还有什么想要的,朕一并赏了你!”本来这时候臣子都是惶恐谢恩,这穆睿却还是真的说出来了想要写医书,没想到惹来这个年轻皇帝的一阵追问,他不得不多说了几句,皇上还真的附和着点了点头,摸着下巴说道,“朕也觉得女人有时候很麻烦啊!”说完意识到自己有点失言,于是又一脸严肃的把自己赶走了。穆睿觉得皇上是个认真的好皇上,勤政又不守旧,君清,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才有希望,对整个国家的希望。 现在看着一脸欢喜的白希芸,他觉得自己也很有希望,经历风雨后对彩虹的希望,漫长冬夜里对黎明的希望,一把抱住了跑来跑去看书的白希芸,他凑在她耳边说道,“来日方长,这些都是你的,不用着急,明天再看也不迟,现在我们得去就寝了。”白希芸脸一红,却也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上楼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穆睿已经上朝去了,刚吃完早膳一会儿,就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带来了一群丫头婆子到她的院子里,那男人见了她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道“白夫人,我是咱们府上的管家,您叫我老田就行了,这些是老爷让我给您带来的一批下人,您看有没有可用的,挑上一些贴身牢靠的可好?” 白希芸点了点头,那些下人马上挺直了身子等待着。白希芸平日里看人极准,而相由心生也有一定的道理,心地平和的人一般也会面目宽容,白希芸也没有多想,随手指了几个顺手的丫头,和几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她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应的,突然生活里多出了这么多人,任谁都要缓和两天。 而白希芸的生活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府里的各种事务还是要回禀了夫人才行,不过竹园里的那位却是大家都惹不起的,单看老爷整天的待在那里便可以知道了,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许久,直到白希芸怀孕。 白希芸怀孕的事情被穆睿隐藏的滴水不漏,直到三个月以后才稍稍放松了些,而梅素锦知道则是一个小丫鬟无意中说漏了嘴,她知道白希芸怀孕以后火冒三丈,嫡子尚未出生,先让一个庶子出生,这成何体统! 第三十四章 怜惜 梅素锦的桂花酿虽有些辣口,去是满满的香甜,看她哭的梨花带雨,颇为可怜,穆睿也有点不忍心责骂。平日里的梅素锦就像是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让人仰视,纵使自己官职一升再升,她也从未低下过自己的头颅。像现在这样软弱的梅素锦,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能堪堪的把她扶到了床上,之时的梅素锦却睁大眼睛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白希芸能够怀孕,我却没有孩子?” 穆睿以为她认出自己了,对于她的问题,心里一跳,他知道大家族里面,孩子有什么重要性,不仅是正妻地位的稳固,也是以后年迈时的保障,他面对这句问话实在答不上来,只能沉默不语。 却没想到梅素锦接着说,“穆睿那个混蛋,把我娶进门以后不管不问,转眼间就带来一个狐狸精,我真怀疑他们是串通好的,要借我爹在朝里得势,以后呢还要把我们一家人全然踩在脚底下!哼,不就是怕我欺负那个小贱人吗?她也配!不过是一个医女罢了,我怎么会惹她?”说道最后她的声音愈发低沉了起来,嘟囔着,“我怎么敢惹她……” 穆睿却没有听清楚她的最后一句话,只听得她说道不屑于欺负白希芸,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不管是怎样,如今的他们已经是覆水难收,破镜难以重圆,只能说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纵使有心改过,已然物是人非,其实这世上的可怜人不止梅素锦一个,白希芸不也是可怜人吗,自己丈夫每个月也要去正室那里,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也低人一等,所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只不过有些时候人们只看到一些人的光鲜亮丽,却忘记了所有的光芒背后都有不为人知的辛苦,人生欢乐事情不过十之一二,所以且珍惜当下吧。 白希芸纵使再怎样的可怜,穆睿也没有多加理会她,只是,她终究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等她睡着了,才在旁边的小塌上休息。这一夜的穆睿变得辗转反侧,很久还没有睡着,他心里一直在在想着梅素锦的话,他知道自己对梅素锦多有不公,虽然已经给了她应有的荣华富贵,只不过,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自己到底在心软什么? 穆睿是个极为感性的人,所以他看到百姓受苦心里就感同身受,看到有不公平的事情就想去伸张正义,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一直奋斗的原因,他处事圆滑是因为他知道官职越高,自己的能力才越大,才越不受限制。只是这样的性格在处理自身感情上不免优柔寡断,因为感情这种事,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永远没有办法做到让两个人满意,所以之前的梅素锦跟他一直不对付,他反而能够果断的对她冷眼相对,只是现在……穆睿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哭泣的梅素锦,他不知道的是,对一个人的心软便是对另一个人的心狠,他和梅素锦走进一步,又何尝不是对白希芸的一步远离呢? 等到第二天白天,白希芸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穆睿坐在旁边,见她醒来,他便温柔的过来喊她吃饭。白希芸心里奇怪,平日里穆睿虽然温柔体贴,却也不会这么早的坐在她床边等她,不过她也没有多说,只是心里有了些疑惑。 等到两人用完早膳,穆睿去上朝,白希芸细心的观察了穆睿一眼,见他眼下乌青,便知道昨夜没有睡好,只是他自己没有说出来,她也不想逼问他。只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看来也是要去打探打探。 坐在书桌前,粗粗看了几页的医书,小月便过来回话了,昨天夜里依旧是穆睿在旁边矮塌上睡着,只不过梅素锦昨天喝了不少酒,是最为醉人的桂花酿。桂花性温,用来做酒是最为合适的,入口醇香,只不过后劲极大,化作绕肠柔,最能勾人回忆,多思多虑啊。 白希芸默默的放下了医书,对着身边的郭嬷嬷说道,“嬷嬷,我这胎有四个多月了吧?” “是啊,现在胎象稳定,夫人也不要孕中多思啊!”这郭嬷嬷老家也是临潼的,白希芸挑了她做最得力的嬷嬷,也算是一种缘分,平日里除了小月,她最相信的也就是郭嬷嬷了。 窗外的风吹起竹叶,飒飒做响,有些事根本没有办法永远的平静,这人这事都要用心来经营,这些年的岁月中,她早已不是的当年初来长安的云筱冉,虽说穆睿对他一直没有变,只不过有些东西并不是有宠爱便可以的,只是她也不想就这样伤害梅素锦,同为苦命人,她也有些责怪梅素锦,就这样安静下去不好吗,维持表面的平和不行吗?她虽有医术,若是拿过来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真的做不到。这次的事情,她只能选择相信穆睿,她说过相信他,便不会再无端揣测,希望穆睿不要让他失望。 梅素锦除了那天的醉酒,倒也是安静下来,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还有些印象,当下便觉得自己没了面子,便和穆睿又大吵了一架,而穆睿难得升起来的怜悯之心,又被她弄得烟消云散,白希芸虽然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心里放松的感觉,却也忍不住愉快了好几天。 而半年多又很快过去了,白希芸的临产期越来越近,梅素锦心里的怒气更盛,每天都在暴躁的边缘,她生气却毫无办法,而这天,杨星雨来了以后,两人嘀嘀咕咕的商谈了很久,让人奇怪的是平日里总爱大呼小叫的夫人居然奇异的没有再责骂侍女,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平常的一天。 晚霞璀璨,吃过晚饭,穆睿扶着白希芸在花园中慢慢的跑步,接生婆已经请了好几个都接在家中居住着,所有的产妇需要的东西,也已经准备齐全,只等着白希芸生产的那一天了。花园刚来的时候虽然不大,近些年来的不断修缮扩建却也让它比原来大了一倍,而穆府也越来越精致。两人慢慢的在花园里走着,月下黄昏,银光柔和的照在每一个角落,这种静谧的氛围弥漫在两人中间。 突然,从对面来了个下人禀告说是大夫人找老爷有要事商议,穆睿听见不耐烦的要赶走他,白希芸却道,“晚自习真的有什么事,老爷还是去看看吧。”这样几句劝说,穆睿最终还是去看了看梅素锦究竟是想干什么。穆睿不耐烦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梅素锦进来隔三差五的叫她过去,翻来覆去的想让他给自己一个孩子,他听了都头大,在朝中岳父都开始明里暗里的提点他了,他真的是不耐烦。 第三十五章 破绽 穆睿每日里空闲的时候并不多,除去待在书房与人商议事务,更多的时间便是在家里陪着怀孕马上满十个月的白希芸了。而这一天也很快到来了,七月底,夏天已经过去了最热的时候,穆睿正焦急的在往家里赶的路上,有人来报,白希芸生产了,他匆忙告假安排了一下,马上骑马回家,因着家里早有产婆,平日里白希芸又被照顾的很好,所以生产极为顺利,不多时,一个大胖小子就生出来了。 穆睿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皱巴巴的小脸,觉得并不怎么好看,又看到累的睡着的白希芸,心里觉得怜惜极了,吩咐着小厨房里一直温着鸡汤和其他的一些补品,自己也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穆老爹他们二老一会儿也过来了,看了看外孙,只呆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其实从穆睿从临潼归来的时候,便一直想让穆老爹他们两个一起回到穆府,只是二老觉得在自己的院子里更好,没有拘束,也更加自在,穆睿知道二老也是为了自己不那么犯难,再者他们也不喜欢人多,所以便也没有强求。 等着白希芸醒来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又一块给孩子起了名字,便是穆景林了。而这样欢快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穆景林满月宴的时候,虽然只是庶子,却因为是穆睿最为看重的孩子,又是长子,所以,他还是宴请了不少的亲朋好友。当天的宴会是梅素锦主持的,白希芸正在坐月子,身体还没有恢复健康,更何况她的身份也不能去主持这样的局面。 而梅素锦一脸僵硬的看着来来往往的夫人给自己道喜,真是可笑,自己有什么喜,又不是她的孩子,不过,想到这里,她摸了摸小腹,也快到她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究有一天也会轮到她。待到宴席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便有些个爱生事端妇人,便来和梅素锦东拉西扯的讽刺她,梅素锦忍了又忍,这些人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虽然她句句挖苦,可要是真的说出来那句话是她在贬低你,你又找不出来。 所以梅素锦端起鱼汤想喝一口压下去心里的怒气,可是一闻到这气味,却马上感觉到想吐,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干呕了起来,旁边的夫人一看她这个模样,互相看了几眼,她们都是过来人,已经往怀孕那方面猜到了几分,不过却也没有多说。府里的大夫来的很快,本来他是专门请来为白希芸落枕看诊的,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他仔细的诊了梅素锦的脉,转身对着穆睿说道,“恭喜穆大人,尊夫人有孕两个月了。” 穆睿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任何高兴的脸色,不过在这宴会上,他还是扯出了个笑容,打赏了大夫。而梅素锦也没有几分高兴的脸色,她本来就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当时娘亲给她的方子吃了好久,也算没有白费。当下周围的几个夫人及时转变了脸色,马上对着她还是说些恭喜的话了,她也只是微笑着,到底这一天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第三十六章 成长 白希芸就这样的离开了……从穆睿给她找大夫诊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便香消玉殆,穆睿甚至觉得这件事情太不真实,他觉得白希芸并没有死,她依旧住在竹林里的小楼里,她依旧每天侍弄花花草草,依旧每天看着医书,等着自己回来,穆睿沉溺在自己的记忆里,不愿意醒来。 而每次看到委委屈屈,哭哭啼啼每天找娘亲的穆景林,他又没办法彻底让自己彻底的不管世事,没有办法,父母年迈,儿子弱小,梅素锦是个不管不问的,他只能将对白希芸的爱与思念埋藏在心底,而平日里为人处世颇为热情的穆睿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一个人的改变可能不是一瞬间,有些影响对人的改变也有可能不是突然的。白希芸的死亡植入了穆睿的心底让他开始变得冷漠,穆睿心里是恨自己的,他承认,当初梅素锦的哭诉让他确实动了恻隐之心,让他确实有些心疼与自责,可这些都不是他能够背弃白希芸的理由,那天的迷香确实厉害,却不能将他全部的理智迷灭,是他自己……他恨自己的无端的心软,在当年苦难日子里是白希芸陪着自己,在自己受伤的时候也是白希芸在照顾自己,自己最为看重的人明明是白希芸,可是为了一个梅素锦,自己却害死了白希芸,他这种无法言说的心里让他在处理事务的时候出现冷难得的狠厉与坚决。 一年后,元晋朝周边战争爆发,梁国周边侵犯元晋领土,并欲联合西南周边小国大行肆虐之事。当朝皇上看着一大半都主张议和的官员,愤怒的摔了许多奏折,并请回两朝元老周太傅和国舅爷张之玉监国,其余官员纷纷上表皇帝不可一时冲动,意气用事,而穆睿却奏请自己愿意追随皇上生死,誓将敌人剿灭。 一个月以后,当朝皇上作为主帅,穆睿作为副帅的一支队伍从京城前往西南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穆睿到了军队里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副帅真的是名不副实,没有足够的武力,最多有些计谋,甚至,他平日里以为的皇上也并不是如他所想。皇上陛下功夫极好,虽是宫里的高手一直悉心教导,可是这么多年来真的愿意认真学武的皇帝并不多,而皇上的聪明与智慧也是他远远不及的。皇上在行军打仗时用了不知何处所出的“空城计”等他所不知道的兵法,甚至在危难之时,做出了威力极大的“炸药”,这样的皇上让他钦佩,也让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平日里便没日没夜的练武术,也算是勤能补拙,而这段期间他与皇上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君臣之义。 三年后,战乱平息。昔日的书生穆睿已然脱胎换骨,变成了军中猛将。只不过皇上的变化并不大,依旧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他。回京以后,穆睿本以为长安城已然脱离皇上掌控,只怕收回还需要一些心思。却没有想到张之玉和周老先生对着皇上皆是恭敬,一切都在这个看似跳脱的皇帝陛下的算计之中。 梁国已经算是周边所有国家中的大国,其派出使者谈判,给出了足够多的上贡,皇上才稍稍放了他们一马,而其他随兵附和的小国,全然消失不见,归于元晋,至此,几年之内再也没有狼子野心之国。 回朝封赏之时,穆睿从二品左督察升为有着一品军功的穆将军。而他回府的这天,穆府却颇为萧条,他的嫡子穆景傲在一个月前因病去世了。 梅素锦看到穆睿回家,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她的心里全然在自己死去的儿子身上,穆景傲的不足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以后纵使再多的补药也补不回来,梅素锦这些年其实心里也清楚,总是不死心,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失去了孩子的梅素锦就像是生生老了好几岁,穆睿看到她的时候突然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有可能是两人太久不见,真的是岁月风霜。他和这个孩子的感情不深,虽然心中难过,却也了然,这两年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穆睿心里早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穆睿想去安慰安慰梅素锦,却觉得她也不太需要自己安慰,身体并未消瘦,一切事务也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反过来她还对自己说,生死有命,她倒比自己,看的透彻。而他这些天待在家里,一直没有踏步进去的便是竹林南苑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见来人。斯人已逝,而那些记忆依旧鲜活,穆睿曾经深夜去阁楼小看,却发现自己面对熟悉的桌椅摆设还是没办法做到足够冷静,他先前所命令管家不准许任何人前来南苑,看来他一直做的极好。而他自己呆了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无法自持自己封尘已久的记忆,午夜梦回那个身影,终究是不在了。 从战场中回来的穆睿一时间在朝堂炙手可热,平日里突然多了许多给他提亲的国家他一一都拒绝了,别人都知道他只剩下穆景林一个庶子了,他却不觉得上心,此生能与白希芸有一子,已然足够。平日里便加紧了对穆景林在武功上的训练,六七岁的小孩正是训练的好时候,他请了最为严厉的武师和先生,让穆景林能够尽快的成长起来。 闲散了一年的皇上最近又开始不太平了,他把穆睿召进宫里,商议了他最近看上了东北处的一个地方,那是邻国的京城。穆睿刚要开口劝阻,就看到皇上拿出了一系列的作战计划,和相当重量的邻国地图,他便识相的闭上了嘴。 半年后,当朝皇上和穆将军出师北伐,历时一年,收服了东北处淮国。收兵回朝之际,遇到了无礼的越西兵队,气不过的皇上便一鼓作气,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把越西灭了。一时间周边国家个个惴惴不安,皆派出使臣上表自己归顺的决心,并各自商议每年上交的贡品诸多。 元晋朝的威名显赫,让几乎所有的国家都臣服。而穆睿也在这一次次的军功中做到了一品侯爷,他并没有接受御赐的侯爷府,只是把自己的穆府加大了许多,改了块牌匾而已。皇上不禁没有恼怒,反而又赐了许多的金银珠宝给穆侯府,朝中风头除了穆睿再无二人。而侯爷府自然是精美绝伦,所有的院屋都精心修缮了许多,只有南苑依旧如故,而南苑从那以后也是一块禁地了。 第三十七章 梦回 穆睿出兵打仗的时候,穆睿多是跟着两位师父,两位师父年老而严厉,所以穆景林小小年纪便一派的严肃。那梅素锦从来不关心他的人在哪里,府里的人见风使舵,觉得穆睿不在,穆景林又是个庶子,夫人老爷也算正直壮年,所以对他便多有欺压,只可怜穆景林小小年纪,早已知道隐忍二字。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直到他认识了云筱冉,云筱冉性子活泼,年少的时候比男孩子还要调皮些,也就是这样的性情才把穆景林孩子气的一面给激发了出来,让他还算是有个欢快的少年时代。府里的人看着穆景林再也没有纳妾,便只一味的巴结梅素锦,却没人知道梅素锦和穆睿以后在也不可能有孩子了,这个家也没有办法聚在一起了。 而南苑成为禁地已经很久了,久到大家都习以为常,即便是穆景林承袭了侯爷的爵位,他也是依旧把南苑竹林做成了一个禁地,一个有人永远怀念的地方,一个梅素锦不愿意去的地方。今天若不是崔欣突然提起来,她几乎都快将尘封心底的事情给忘记了,那是穆景林怀念的亲身母亲,也是穆睿情深不已的女人,她一点都不想记得。只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里,被迫低人一头,不得丈夫深情,这样的记忆,骄傲的梅素锦如何能够忘却,她的不在乎和无所谓的心态,也不过是自己得不到罢了。 看着面前的崔欣,她皱着眉头将她训斥了许久,这个不长眼的丫头啊!等着崔姨娘唯唯诺诺的保证再也不去了,以后不会惹是生非以后,她便让她退下了。看着崔姨娘年轻的模样,她早知道这侯府已经不是自己能够一手掌控的,也可以说她一直都没有完全掌控,不管是侯府,还是人心,她一直都是个失败者,不过那又有什么,现在的荣华富贵,现在的一品诰命夫人还不是她的?两鬓微微发白的梅素锦想起来初见到白希芸的场景,那女子的温柔娴静让她心中不安,她只好用自己的张扬来掩饰,年代久远,记忆淡薄,唯有穆睿着急维护她的模样自己记得清楚…… 当年硬闯南苑的事情记忆犹新,崔姨娘被穆景林禁足了许久,她的贴身婢女皖西也被发落成粗使丫鬟,想到当年自己不过是想进去看看,便得那般对待的模样,崔姨娘看着眼前的和尚,心里开始后悔帮穆初云说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走到这里胡说八道。 虚元和尚刚见到穆景林的时候,心里吓了一跳,只不过箭在弦上,他只对着穆景林双手合十,算是行礼问安了。此时听到穆睿和云筱冉要把自己扔出府外,不禁心里骇然。只见他慌忙从怀中拿出刚刚那本书,说道,“我是按照慧心师太所编写的书目算出来的!” 云筱冉接过来那本书,略翻看了些,道,“确实是慧心师太所著,只不过这书是真的,你这人,会不会算这个,我还真的是不敢轻信啊!” 虚元听到云筱冉这样说,反而有些放心下来,她虽然不信自己,可是这样的话不就说明她也不会算这个吗?所以他又挺直了身子,一副傲然的模样,“贫僧不才,不过对这些虽然并非其他寺院里有名的高僧,可是对这些占卜卦象倒也算略知一二。” 看见他们不信的模样,他又开始说自己原来的那一套说辞,无非是气运相冲,其实这占卜之术,总是信者不疑,疑者不信。而且,这偌大的院子,总有些什么东西是与大气势相违背的,所以你说哪里相冲,哪里便多多少少总能算出来一些东西,它就是相冲的,这世间本来也无十全十美,全然正气的地方。而之后他看大家听的差不多了,又适时的加上了几句,“其实,这侯府并非只有一处不详,从花园往西过去,侯府应该有两处挨着的院子吧。”虽是询问的语气,言语之间却是认定了有这么个地方。 穆初瑟琢磨这和尚已有多时,现下听到便冷笑一声,“哼,你这和尚倒是知道的不少!” 虚元瞧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就是穆初云让自己对付的姐妹,只是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他接口说,“贫僧只是略算一二罢了。” “那你倒是说说那院子里有什么不妥吧!”穆初锦拉了拉穆初瑟,做戏还要全套,穆初云既然想演下去,自己就陪着她。 虚元看见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对自己笑吟吟的说话,心里略有些愧疚,只想着,是你提出来的,一会儿我说到你们姐妹的时候可别怪我。 于是他定了定神,才开始把穆初云教他说的话给倒了出来,“这虽说两个院子挨着有珠联璧合之势,只不过两者相生相克,是以,若是一方强盛起来,那么另一方势必有所损耗,长此以往,弱势的一方就会危机生命,而强势的一方吸收了弱势者的灵气,自身的气运或许强大,那么……”看着这院子里的人都有些凝重了起来,虚元不禁有些得意的停顿了一下。 穆初云看到云筱冉紧紧的皱起了眉,心下一动,问道,“那么会怎么样?” “会对侯府大有不利啊!” “那可有什么解救的方法?” “方法倒是有,只是得委屈院子里住的一位小姐,离开侯府,离开长安城,最好是到尼庵里清修几年……” “那几年以后呢?” “只能到那时,再进行占上一卦了……” 穆初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再接着问。虽说这虚元临到头把自己说的十年改成了几年,不过也没有太多的差别。要她们中的一人离开长安,去进行一辈子的青灯古佛的生活,才能解气!更重要的是两人只需一人离开,这样看她们姐妹俩之间还怎么能不生嫌隙,芸芸众生,皆为利来,她们之间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起内讧! 想到这里穆初云勾起了一抹笑,不过转眼却换了一副焦急的模样,对着穆景林说道,“爹爹,这样说来,只是要委屈一位姐姐了,只可惜女儿不能与之相替,不然便是刀山火海便也愿替了姐姐。不过,为了侯府昌盛繁荣,我想,姐姐们深明大义,定然会理解爹爹的一片苦心。”说着她又看了看穆初锦姐妹俩说道,“只是不知道,哪位姐姐愿意……” 白希芸瞪了她一眼,她虽然平日里对穆初云没有发过脾气,此时却有想揍她的打算,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个穆初云心机还真是深啊,居然能够饶这么一大圈来败坏自己长姐的名声,青灯古佛,任何女子沾了这些个东西,以后便再也无法嫁一个好人家,而剩下的那个肯定也会被贯以逼迫姐妹的名声,这侯府可不只剩下她这一个女儿了吗?当真是好打算!她看到穆景林一脸不悦,才稍稍放心了些。 穆景林和云筱冉交换了一下眼色,后者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所防范,他才不冷不热的说道,“初云,这家中之事,不是你能插嘴开口的,这些天你实在是太让为父失望了,今天开始,你就在房中抄写佛经,为这侯府祈福吧!” 穆景林实在是对穆初云失望了,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对内便是如何有嫌隙,都应该一心对外,而不是像这样搬弄是非。 “父亲!”穆初云听到这里深深觉得自己委屈,她泪眼婆娑的望着穆景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旁边的崔姨娘倒是踌躇了一下,开口道,“侯爷,三小姐毕竟还是年岁较小,有些话说错了,她两个姐姐心胸开阔,定会原谅她的,是吧?”说着还冲穆初锦瞧了过去。 穆初锦却没有如她所想的想把事情点到为止,她未语先笑,“呵,崔姨娘这话说的可真是轻松,我这三妹几句话就想把我和瑟儿送到那尼庵里长伴佛祖呢,莫非崔姨娘只觉得只是说错了话?那我若是去了,姨娘陪着我可好?” 崔姨娘一听这话,顿时不依起来,冲着穆景林哭诉道,“侯爷你看大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啊!我好歹也是一个姨娘,你看她也不知道尊敬长辈!” 云筱冉却没由着她多说,“崔姨娘可还记得自己是个姨娘,我们锦儿是这侯府的嫡女,哪里都轮不到你一个姨娘教训!” “崔欣!今日你也想跟着闭门思过吗?” 崔姨娘听了穆景林说话,马上噤了声。而穆景林却对虚元阴森森的道,“你倒是没说,这个院子里应该怎么办?” 虚元虽然感觉到这个穆侯爷似乎有点不对劲,不过穆初锦姐妹俩的事情他已经说出来,此时这片竹林里的事物自然在他看来没有多么重要,便随口说道,“这竹林便砍了罢,这阁楼留着也是无用,一并改建些别的便可。” 穆景林脸色愈发阴沉,这竹林是他从小玩闹的地方,这小楼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与自己母亲唯一剩下回忆的地方,现在这和尚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想毁了这里,自己一定要让他知道说出的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他还没开口,身后便传来了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声音…… 第三十八章 拆穿 “阿弥陀佛”身后突然传来另外一个低沉的声音,虚元扭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住持!怎么会?!自己胆敢来到这高门贵地的侯府,就是笃定了没有人能够认出自己,这些个官家小姐,平日里确定不都是参拜皇家寺庙吗?可是这虚元和穆初云却忘了,小姐夫人是去的大家寺庙不假,不过这侯府上上下下多少的人,特别是那些个下人,他们去的可不就是一些城郊小寺庙了? 当下虚元就开始心虚起来,“住…住持?” 却那云筱冉身边的季嬷嬷,行礼道,“侯爷,夫人,这虚元僧人刚过来的时候,便有些小丫鬟对我说这僧人看着眼熟,所以夫人便让我去打探一番。” “做的不错,赏!” “多谢侯爷!”那嬷嬷躬身退下了。 那住持双手合十,对着穆景林略有些惶恐的说道,“阿弥陀佛,参见侯爷!” “大师不必如此,只是这虚元僧人进我侯府的门便胡言乱语……我倒是想知道这是为何?” “这……”住持其实也不清楚其中内情,当初那看门的十三也没有多嘴,他只知道这虚元在侯府闯了祸才慌忙过来的。 他看向了虚元,对着他道,“虚元,你还不快快将实情道来,求的侯爷饶你一命!” 虚元虽然害怕,不过看见穆初云一个狠厉的眼神飘过来,心中便想若是能够死不承认,说不定这些人也没有办法。 “住持,虽说我以前有过错误,但现在我确实在按着书籍来测的,侯府确实有不祥的地方!” “你!” “住持不是让我改过自新吗?我现在潜心钻研佛道,半个多月才堪堪敢算这一个地方,怎么住持上来就说我的不是呢?” 穆初云趁机嘲讽,“莫不是这住持才是那浑水摸鱼之人?” 要说这虚元嘴皮子的功夫自然要比住持好上许多,他平日里坑蒙拐骗靠的就是这张嘴。却没想到正当他得意的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孩,正是那日带领穆初云进禅房的小童,十三。 十三倒是极为礼貌,对着穆景林和云筱冉行了礼以后,正要过去住持那边,又看到了躲在人群后面那个不给赏钱的小姐,便也对着穆初云行了个礼。 穆初锦看到以后,不动声色的对穆初瑟使了个眼色,后者看到以后马上说,“这小僧人但是奇了,不知为何会对三妹行礼呢?” 穆初云心中后悔,当时应该让自己的丫鬟去办,这种事怎么抛头露面的,被人知晓,只是那时还没有可用的人手,不然怎么也不会被穆初瑟抓住这个把柄…… 十三听到有人问话,便一五一十的答道,“十三见过这位小姐,前段时间,她去寺里找过虚元师叔。” “胡说!”穆初云急忙辩驳道。 十三一听这个话便不乐意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十三绝对不会撒谎的,还请小姐慎言。” “都给我住嘴!”穆景林看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自己的三女儿执迷不悟罢了,“初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爹爹又要冤枉于我吗?只不过是个小和尚认识我罢了,就算我曾找过虚元师父,也不过是为了长辈祈福而已!” 穆初锦道,“那你为何要否认呢?” “这……众目睽睽之下,这小和尚张口便说认识我,定是不安好心,我只是……只是随口反驳罢了……”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你去找这虚元祈福,可是转眼间这虚元就来到我们府上胡言乱语,这总不能说和你没有关系吧!” “我……”穆初云想不出怎么来解释这个问题,可是她转眼间就发现,无论怎么说,这虚元的话怎么都不被人相信呢?“这虚元大师的话,怎么能称之为胡言乱语?他好歹也算是得道高僧,姐姐怎么能如此妄言?” “哦?是吗?那我们就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妄言吧!” 穆初锦对着身边的小丫头吩咐了几句话,让她出去了,然后才对着穆景林和云筱冉说道,“父亲,母亲,今日我与初瑟本来是要与慧心师太探讨佛经的,不巧,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她在偏厅已经等待多时,我想,不如请师太出来,算上一算,便也能知道一二,若是对虚元僧人的误会,到时候也能还他个清白了。” “好,慧心师太一向是只给有缘人相看,若是她能屈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引领着慧心师太来的小丫鬟,脚程很快,这慧心师太也算是对这种场面有所了解,得知事情始末也没有什么波澜的表情,不过倒是对穆初瑟眨了眨眼,意思是,你看你之前还对我有所怨言,现在有求于我了吧? 穆初瑟略有尴尬,别过去了眼睛,那慧心并没有翻看书籍,只是又到了竹林的四方,和整个小院的正北方查看了一二,便对着穆景林说道,“这处地方,乃是侯府兴盛的源头,侯府能有今天的荣耀和此地,此地之人关系匪浅,自然,是侯府的兴旺所在。” 而后,又带领着大家去看了穆初锦姐妹俩所在的院子,看了看她们的手相,便下了定论,“珠联璧合,凤凰涅槃”这三处皆为侯府之福。 事情到了这里,虚元的话自然也能下定论了,真真的是一派胡言,而穆景林自然也不会听他狡辩,派了两个侍卫出来,想要把他丢到牢房中,这样的人,即便是审问了,也不亏他一个牢狱之灾。 只是那虚元看到事情不妙,心中大乱,趴在地上便开始喊冤,“侯爷饶命啊,小僧实在是冤枉啊,我这也是不得不从啊!” 穆初云见事情马上就要败露,正想要从侧门出去,却见虚元扑倒在自己跟前,叫道,“三小姐救我啊!” 穆初云扯了扯嘴角,“我如何救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来人!还不快把他拉下去!” 虚元瞪圆了眼睛,气急败坏的大叫,“三小姐!我帮你做了事,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 第三十九章 责罚 穆初云听到虚元喊的这句话,脸色咻的变白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穆景林,发现他脸上并无异色,这才稍微安定些,道,“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和尚,我怎么会让你帮忙做事!一派胡言!”虽然他说的肯定,脸上的心虚之色却出卖了她。 穆景林虽然看到这些,却只皱了皱眉,仍旧挥了挥手,让人把虚元给带下去了。穆初瑟看到以后觉得穆景林有所偏私,心中疑惑,正想要说话,被穆初锦拉住了,她没有多问,也只是沉默了。 而虚元被带下去以后,住持和十七也告辞了,其他的下人也都被云筱冉吩咐出去了,这个大厅里,便只剩下,穆初锦姐妹三人,穆景林,云筱冉,和崔姨娘。气氛也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穆初锦知道自己的父亲要开始算账了。 果不其然,其他人退下以后,穆景林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穆初云!跪下!” “爹爹?”穆初云不知所以,只是穆景林身居高位已久,所以周围的气势足够大,穆初云虽然茫然,却依然跪下了,虽然跪下以后就开始在心里诅咒这个不平等的封建社会,和这个无良又偏心的便宜爹。 “你还要装糊涂吗?”穆景林来到穆初云无辜的样子,便一脸的生气,这个女儿,以前但是颇为乖巧,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无缘无故的就要将自己的姐姐送到庙堂里,居然还是联合外人,指使一个和尚来污蔑初锦和初瑟,真是让人心寒。“你还不如实招来,你到底为何这样对你姐姐?” “初云不知父亲所说的是什么!就因为那虚元和尚的几句话吗?父亲就这样不相信女儿吗?”穆初云仰着脸等着穆景林,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有什么过错,在她看来根本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证明自己和虚元勾结谋害嫡姐,就算有十三的话,也不能说就是自己是主谋,至于虚元不过是胡乱攀咬个人罢了。 “你!你这个逆女!”穆景林心中的愤怒越发的高涨,若是穆初云就此承认,坦白原因,作为自己的女儿,他肯定不会再有过多的惩罚,女孩子,只要知错能改便好了?如此这般的歹毒心肠,又坚决不承认,穆景林忍不住给了穆初云一巴掌! “啪!”穆初云感受到这真真切切的疼痛,嘴里也涌出来一股的腥甜,她吐了出来,入目便是鲜红的血液。这下,她才真正的感觉这个世界和她原来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公正的法制,没有平等的人权,这里绝对不是自己能够任意妄为的地方,一不小心可能就是生命的代价。 想到这里,穆初云突然呆住了,只楞楞的看着眼前的鲜血,穆景林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在反省自己的错误,只问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我不该陷害姐姐……”穆初云心中害怕不已,已经硬气不起来,只诺诺的回答了穆景林的问话。 “你要知道,你也是侯府的一份子,你的姐姐名声坏了,那么你也不会嫁到什么好人家,夫人平日里对你也是一视同仁,你不要因此不知分寸!” “是。” 穆景林看她略有呆滞,也诚心认了错,但也没有再追究的打算,便罚她一个月不许出门,每天抄二十页的佛经送予夫人,便放她回去了。 而这天晚上,云筱冉找来了两个姐妹,细细说起来白天发生的事情。 “锦儿,瑟儿,娘亲觉得很不对劲,初云虽说不是我亲生,可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心思如何会这么歹毒!” “娘,我早说了你要小心点穆初云,你还不在意,看这次出事了吧!”穆初瑟心直口快的开始抱怨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那不是解决了吗?”云筱冉瞪了一眼穆初瑟,却一点没吓住她。 这时穆初锦说道,“娘亲,初云的事情我们也有所察觉,就是那天的雷雨之夜,仿佛突然间初云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人无法相信。” “这,我也看出来了。我一直以为是她身边有什么人在挑拨。不过今天看来,是绝对不会有什么丫鬟胆敢来挑拨我们侯府里如此大的事情的。” “不错。不知娘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呢?” “这……古书中有记载有人昏厥后性格突变,仿若二人。从前之事,全然不知。只是初云却记忆如常啊。” 第四十章 交易 “怎敢,怎敢,我怎么会怪三皇子,您老这么晚了过来,不知有何贵干?”穆初锦不想和三皇子东拉西扯,直接挑明了问道。 “老?!我哪里老!本皇子风华正茂!天下无双!”司景烨听到她这样说自己气的马上跳了起来,不停的分辨起来。不过他想了想自己已然比穆初锦大了四岁,算起来也不算年少,所以她这样说,倒是有一定的道理。 只是司景烨看着一直微笑却不说话的穆初锦,就有点气闷,他想了想还是正事重要,便又开口,“小丫头,我今日来,确实有一事相求。” “三皇子且说无妨,若是侯府能帮上忙,必然鼎力相助!” “这……”看着穆初锦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这样认真的对着自己,司景烨突然有点说不出自己接下来的话了。“五月游园会,你知道吧?” “这个自然知道,怎么了?” “这……这个是要给……皇子们选妃的,你清楚吗?” 穆初锦心里纳闷,却仍旧回答道,“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前些日子不是受灾严重吗,听说要推迟些时日。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没有,游园会不会推迟,依旧是五月五,只是……” “三皇子有话请直说,若是我能帮忙,定然不会多加推辞。”穆初锦看着司景烨犹豫不定,便及时开口了,若是能够与他合作,穆初锦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她相信只要三皇子有那个想法,最终定能成就大业。 “那我便直说了,三月游园会那天,我需要你帮我把嘉乐公主带到山水涧前面的和露亭里。” “你们……”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嘉乐公主,也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来与你有关,你只要和她略微停留片刻便好。” “这个……可以做到。”穆初锦抬头肯定的看了司景烨一眼,她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于自己,于侯府来说,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了,纵使前路一片黑暗,也能比前世让人欢欣了。 司景烨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穆初锦说其他的话,其实他本来以为穆初锦会说着什么利益相关的话,但是现在这个场面他倒是也能略微猜想到,穆初锦这样的女子本来便不是那样讨价还价的人。而且他三皇子的名声往那里一放,别人也要敬畏三分的。可惜司景烨却忘了他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形象,每个世家女子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呢。 “多谢”,说着司景烨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以后跟着本皇子,少不了你的好处!”皱了皱眉,他又加上了一句,“虽然现在都在让你帮忙。” “三皇子您记着就好,以后我们侯府可就要多多仰仗您这座大山了。”穆初锦听到他要自己帮忙的并不是什么多困难的事情,也就放心了下来,虽然她是以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这句话,却不难发现她的认真。 这个司景烨自然也察觉到了,他觉得穆初锦真是对他有些盲目的信心,对自己也是义不容辞的帮助,他又有点庆幸,还好是自己,若是碰到了其他人,单看他们侯府这么富贵,别人肯定将她卖了这小丫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不错,还好自己心地善良啊!司景烨自己在心中夸奖了一番自己,看了看天色,便和穆初锦告别了。 而穆初锦静静的坐在了书桌前,认真的开始回想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五月游园会并不算盛大,各家小姐的文采也无太多可圈可点之处,唯有穆初云因着最后的诗会拔了头筹。当年的游园会受灾情的影响,而长公主也没有太多的心情去办一个如此奢靡的盛会。 而游园会后,穆初锦因着县主所带来的名声更是大放光彩,之后便是他与二皇子的订婚。只不过,当时其他皇子的婚事呢? 四皇子略有痴症,当时所定女子是三品刺史侯之言嫡女侯静茹,侯刺史虽然平日里为人处世颇为尖锐,对自己女儿的婚事却一句话也没说,尽管有太多的流言蜚语,他也是两耳不闻。不过穆初锦却知道侯静茹和四皇子着实过了一辈子的恩爱夫妻的生活,而最初侯刺史虽然不同意这门亲事,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皇上取消婚事,只不过侯静茹找他说出自己于四皇子早在多日之前,便已经相识。侯静茹初见这个传闻中的皇子时,心中颇为好奇,虽说他略有痴症,却如孩童一般单纯,让她实在是忍不住的心中喜欢,而长安城过多阴诡浮华之士,让她更向往这样简单的生活。所以,这样的结果于她便是最好的结果,其他人的讥讽嘲弄,只当做一阵风便可以了。 至于三皇子的婚事,却颇有一番来历。三皇子的婚事在游园会后,初定了宁远伯的嫡次女李敏慧。只不过这李敏慧是个性子高傲,自负才华的,在听说了司景烨每天都是花天酒地的纨绔时,便和家里大闹了一番,宁远伯怎么会依了他,天家富贵,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更何况,男人嘛,风流倜傥才是本色!这样的劝说让李敏慧更加的气恼不已,她求了自己的母亲麒秋郡主,上表一封给皇后,自觉身份悬殊,不敢高攀了皇子,皇后看了以后并没有直接说什么,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她对司景烨并没有什么母子情分,这价值自然比不上与宁远伯之间有个好交情重要,过了几天,宫里就传来消息,李敏慧和三皇子八字不合,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而三皇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再行婚配。 直到他遇见了异国公主皇甫菲,皇甫菲是一个真正美丽的人,明眸善睐,微漾梨涡,浅浅笑来,让你整个人都觉得如沐春风,实在是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而她也是一个让人钦佩的人,作为楚国的嫡公主,她却没有平常公主的柔弱刁蛮之气,反而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前来元晋朝的日子,她既能和皇子们比试骑射御马之术,又能和官家小姐讨论琴棋书画之道,诗词歌赋更是不在画下,她一过来几乎所有女子的光芒都被掩盖了几分,可偏偏她又为人爽朗,让人嫉恨也嫉恨不起来。 三皇子当年对皇甫菲的追求可谓是让大家惊掉了下巴,不说是他为了这么一朵鲜花放弃了整个森林,要说他那个殷勤的模样,三天两头往驿站里面跑,恨不得住进去得了。而在朝堂之上,更是难得的每天都到,只是他一过去,就自动的站在了皇甫菲的旁边,让人啼笑皆非,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来上朝的。 第四十一章 回忆 当年的事情整个长安城都传的沸沸扬扬,而司景烨最终也抱的美人归,虽然中间历经坎坷,不过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这场亲事既有利于两国交好,又能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当时沅文帝还是很高兴的,一来世家小姐都知道三皇子是出了名的风流,二来皇上也觉得皇甫菲实在是让人觉得威胁,能够用自己的一个儿子来牵制她也不错。就这样一场无比风光,红妆十里的亲事举行了,之后的三皇子也收敛了许多,平日里也不再去那烟花之地,真真是浪子回头的典范。 穆初锦想到这里,微微一笑,这三皇子恐怕不知道,以后有一个女人会让他疯狂,到时候,他便再也不能这样不正经。 至于三皇子说的将嘉乐公主带到和露亭中,既不能让她发现自己是有意的,又要将她及时的带过去,而且对方贵为公主,这也不算一件容易饿事情,想到这里,穆初锦突然发现司景烨真是个粗心的,他忘了告诉自己什么时间将人带过去了。只是现在人早已经无影无踪,想来只能下次见面再细问他了。 这时节已经快到四月底,天气开始炎热起来,窗外的柳树已经垂下了腰,细细长长的,好像是美人的头发,穆初锦呆呆的看着这些风景树木,心中想着,游园会快到了,自己下的网也快要收起来了。 侯府因着上次虚元和尚的事情,发落了几个不知东西的下人,而其他人也看清楚了风向,夫人永远是云筱冉,小姐也还是嫡出的最为尊贵,其他人终究不是正经的主子。穆初云倒是老实安分了下来,云筱冉听从了姐妹俩的话,将自己的人牢牢的看在了眼皮子底下,她有什么动作都会及时的上报给自己。 而前些天,由着二皇子呈上去的奏章已经经过皇上朱批,二皇子晋献良策有功,赐珠宝,帛锻无数,穆侯爷提议甚的朕心,特封一品军侯为“护国侯”,这样的结果,穆初锦还是颇为满意的。 当年事情她也由后来推测出是穆初云找到司景熠两人商量出来的找皇帝要个什么封赏,而那个县主的名头,便是司景熠去和皇上求来的,否则怎么可能放着侯府不去理会,而偏偏能让皇上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呢?这次没有人和司景熠牵线勾结,他自己怎么会多加理会这些后宅的事情,也是为了送给穆景林个人情,他所说的一切自然是让皇帝注重整个侯府的,所以就算是穆初锦她们提出来的,这功劳也只能算侯府的。 宫里的公公来宣读圣旨的时候,穆初锦才见到穆初云,这几天的清苦仿佛洗去了她之前的张扬和轻浮之气,整个人看着多了些稳重,穆初锦本来要提醒穆初瑟多加注意,可没想到刚跪了一小会,穆初云的眼珠子就滴溜溜的转,打量着自家的古董花瓶,看来刚刚的稳重都是装出来的,穆初锦稍微放松了点,这才垂下眼眸,静静的听着宣旨。 从一个没有封号的侯爷到护国侯,穆景林的身份又上了一层楼,他却没有或许高调的庆祝,只是请了一二好友罢了。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穆景林有点担忧侯府一门的处境,莫非是皇上老了,开始心慈手软起来了?穆景林摇了摇头,怎么会,自古君王多是薄情寡义,没有人愿意看到权力下移,他还是要做好准备啊…… 第四十二章 游园会 这天穆初锦正在和云筱冉说着这时节天气,之前的暴雨将之前的闷热都驱散了不少,而之前的计策皇上虽赐予了不少金银珠宝和加官进爵,只不过他们担心的还有那些流民。 不过之前穆初锦传信倒是有了回音,云世杰刚开始看到那件事情,他是有些迟疑的,可他最为疼爱的便是穆初锦,那件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云世杰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的大外甥女行善积德,帮个忙罢了。近些天给他给穆初锦传信来,事情已经办妥了,让她放心。最让穆初锦感动的是,小舅舅并没有多问她原因,这种没有任何条件的相信让她感觉到了亲情所在,而前世,他们侯府灭门以后,小舅舅也是性情大变,从前的欢乐意气风发,以后的日子竟然全然不在了。 云筱冉和穆初锦商议的事情慢慢的转到了五月五游园会上,虽说传言灾年有可能推迟,不过现下皇上得了好计策,当时的灾情很快得到了控制,而且这一次灾民几乎没有暴乱,其中有挑拨吹股流民起义的人也很快被发现,并且抓了起来,不过是着周边国家被灭国的余孽罢了,只要有好吃好喝的,谁愿意丢了姓名呢?这样一来,皇上龙心大悦,连派过去的两个钦差大人,都行了厚厚的封赏,而且游园会依旧举行,借着这个盛会,让大家都玩乐玩乐。 云筱冉之所以会说起这个,还是这些天旁人看见侯府水涨船高,想跟着沾沾光,提亲的人忽然就多了许多,几乎三天两头就有些夫人“无意”中提起来,哪家的小子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她若是稍有兴趣多问一句,那可就不得了了,京城里的官夫人个个都是从小用诗词歌赋堆起来的人物,所以夸起人来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用词遣句登峰造极,听着个个都像是神仙般的人物,云筱冉若不是还认识其中几个,真就恨不得赶快给她们定亲了,可是拿这说辞和真人一对比,真真的让云筱冉哭笑不得。 不过她也留意了几个自己看中的,想要告诉穆初锦。有慧国公家的公子王宝锦,卫远伯家的小儿子梁耀观,还有户部尚书井安辰的胞弟文井安浩,也是个颇有前途的少年。这样说了以后,穆初锦的脸红羞涩,她只是静静的听着云筱冉的话,咬住了自己的嘴唇,防止自己内心的波动。 前世种种她如今并不愿意多想,一来事情已经发生变化,从穆初云开始的变动导致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按照原来的轨迹行走。二来,回忆的太多,总会让自己有种先知先觉的优越感,这种感觉迟早会麻痹自己,让自己得意而忘了自我。 只不过听到梁耀观的名字,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动,没错,她上一世定亲人家便是卫远伯家的儿子,梁耀观。 说来长安城也不算太大,他们这些小姐公子也是从小开始熟悉的,也都能算的上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梁耀观便可以说是所有京城小姐的竹马了,卫远伯在他出生那天便拜了观音菩萨一个时辰,只想要个女儿,可以生出来是个带把的,卫远伯看着第四个小儿子,伤心欲绝。 等梁耀观长大了,便经常被卫远伯夫人打扮成小姑娘的模样,一解卫远伯的烦恼,而梁耀观从小也是粉雕玉琢的模样,深得各种姐姐妹妹的喜欢,以至于他七岁之前便一直混迹于小姑娘中间。所有官家小姐对他都颇为熟悉,梁耀观见了她们也是嬉皮笑脸的跟着打招呼。 第四十三章 穆初云的秘密 穆初锦不知道这样的做法能不能让母亲不在对自己的亲事那么上心,她和胞妹所做之事,从来不希望任何其他的人参与,一来风险之大难以让人守口如瓶,二来她们也不想连累别人。 自己前世还算是命好,瑟儿定亲对象是一个新晋的二品院生刘睿城,平日里看着倒是一往情深的模样,却没有想到侯府出事的时候,他不仅仅是急忙来退亲,还要落井下石,说早已经看出自己一门包藏祸心,只不过被威胁才不敢说出口。其实人情冷暖,穆初锦早已看透,别人明哲保身也是本性,只是落井下石之人实在可恶,这一世他还没有对自己府上做什么,不过若是他日有什么冲突,她们姐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只不过眼前亲事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推脱,只能暂且拖着,等到晚上穆初锦和穆初瑟说到亲事的事情,穆初瑟倒没有穆初锦那么忧愁,当年的事情她也没那么介意,因着她的魂魄飘到了现代,所以接受的东西多了,而那里的感情之薄弱更是让穆初瑟心寒,对自己的夫君是谁都没有什么兴趣了,且当年一事,每个人的态度她们多少都已经知道,在看人的方面也有了更多的把握,所以穆初瑟的意思是找一个靠得住的人成亲,反正她是不太在乎这种事。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穆初锦没有任何不耐烦,反倒是有些心疼,刘睿城这个滚蛋实在是伤透瑟儿的心了。 两姐妹的意见不统一,便也没有多说,穆初瑟很快说起来另外一件事。之前她一直忙着背写的“诗词歌赋”都已经誊写了一遍,交给了制书局,让他们给刊印了许多,说着她拿出来一本书,递给了穆初锦,“姐姐你看,我刻意用了另外一种笔记,没人能发现是我写的。” 穆初锦打翻了翻,“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这不就是那次穆初云所做诗句吗?” “她做的?你别抬举她了,这可是杨万里写的!” “杨万里是谁?” “呃……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把这些东西分发出去呢?”穆初瑟想不起来杨万里是谁,只好赶快把话给带过去。 穆初锦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忘了,我们侯府现在可是像那锦上之花,人人都想来沾些香气呢!” “你是说,我们办个小宴会?” “对呀,请各府的小姐们来游玩,不用我们说自然会有那附庸风雅的提议作诗,这时候这本诗集自然就有用途了。” “不过,这本诗词她们真的看吗?”穆初锦有些迟疑,这本书当时写的匆忙,封面也只是制书局给随手做出来的蓝底白字,最为普通的散诗常用的东西,怎么看都有些粗糙。 “你放心,这里面所写诗句皆为上乘,长安城这群纸醉金迷的人里,再等上十年也难出几个能望其项背的人。”穆初锦叹息了一声,“即便是为了显摆,她们也会细细研读。那天我们别忘了多请几个才女就是。” “好。”穆初瑟看出来姐姐心情不佳,长安城一派的懒散之态,大臣们再也不复太上皇时期的铮铮铁骨,只一味的阿谀奉承,对上讨好对下剥削,这样的朝廷,若不是有些方面威慑四方的军队还在驻守,如何能支撑下去!只是这皇上如此,臣子也只能如此,你若不能随声附和,便只能被排斥被打压。 穆初瑟走了以后,穆初锦带着丫鬟两个人在花园里走了走,走到穆初云院子里的时候看到门口守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婆子,只是那两个婆子却在哪里一边吃着瓜子,一边聊着天,看到这里,穆初锦冷着脸走了过去。 那两个婆子一看大小姐来了,急忙站起来行礼问安,模样慌张,甚至嘴里的瓜子皮也不敢往外吐了。 “你们就是这样守门的?若是今日我们府上来了客人,别人看到侯府下人如此玩忽职守,让人怎么看我们侯府?” “大小姐我们知错了!”两个婆子齐齐下跪,口中喊道。 “其实你们守门也挺辛苦,可是一起当差的,也还是你们比较轻松,身为侯府中的人,你们要时刻记着自己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侯府,看在你们是侯府的老人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自己去领罚去吧。” “谢大小姐!” 恩威并施的道理穆初锦掌握的是手到擒来,看着这两个婆子的反应,她也觉得可怜,不过若都是玩忽职守的人,那么侯府或者宫中岂不是人人也都可以随便游玩了? 她本来想转身便走的,可是却瞥见了穆初云的贴身丫鬟在探头探脑的,与其说探头探脑的窥探,不如说是明目张胆的遥望,穆初锦知道这个丫鬟是母亲云筱冉安排过去的人,当下心中了然,定是穆初云又出了什么事,便踏步进入门。 “站住,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身边的丫头喊住了青云,穆初锦也一脸严肃。 “没,没什么,奴婢只是在扫,扫地而已。” “那你结巴什么?在大小姐面前还不快从实招来!” 穆初锦心里笑了笑,真觉得这个青云是个妙人,便随着她和自己的丫头演了下去。 那青云听到“从实招来”便扑通跪了下来,“真的没有什么事,我和小姐都没事!”说着还往屋里看。 穆初锦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当下便和丫鬟进了穆初云的闺房,刚刚推开门,便看见穆初云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看到她们进来,她慌张的把那个东西塞进了枕头里,站了起来,“姐姐怎么来了?你看,居然也没有丫头通报一声!” “怎么能怪丫头,是我自己想念妹妹,便着急进来了。” “说来也是可怜,我禁足的这些日子,伺候的丫头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说着穆初云叹息了几声,又有些盈盈欲泣的看着穆初锦。 穆初锦心中大骇,这穆初云不会是脑子不好使吧,她可是前几天才刚刚要害自己啊,难道转眼就忘了吗?现在这样是想让自己帮她吗? 就在穆初锦呆住的时间内,穆初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穆初锦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比不过穆初云了,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本事她就望尘莫及…… “三妹妹,慎言!只要你一天是这侯府的小姐,就一天没有人敢瞧不起你,以后你也不要总想着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得最后自食其果!”穆初锦恨恨的看着她道。 穆初云心里有些发怵,这个大姐没事吧,自己不是没有害到她吗,怎么这么小心眼!真是的,还是什么大家闺秀,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她心中于是再怎么怨恨,也只好道,“妹妹之前多有得罪,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只想着找那高僧来助我们侯府一臂之力,却没想到那虚元是个十足十的骗子,这才,让妹妹平白无故的得罪了姐姐啊!” 穆初锦看到她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强行分辨,心中只能冷笑,她穆初云只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也只能说这穆初云是个双重标准的人,别人只是说了她几句就恨不得栽赃陷害让人出家,自己害别人却总想着别人原谅,遇到这样的人就不必讲理,因为道理都是她自己定的,别人就应该让着她。 此时穆初锦自然不是来分辨谁对谁错的,她只站起来在屋里转了转,道,“以前的事情也是过去了,不管怎样,妹妹只要安心的抄佛经便是了。”说着走到了穆初云的梳妆台前面,看了看道,“怎的妹妹最近如此清贫,平日里我送你的首饰竟然都收起来了吗?你不是最爱戴着那个红玉髓玛瑙的钗子吗,怎的近日也不见你戴了?” 穆初云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愣,道,“妹妹近来犯了错,只想着以脱簪素衣之身,才更显诚心。” “妹妹可要记得,这诚心从来都不是显现出来的,而且在心底的。”说着穆初锦停顿了一下,“我好像记错了,不是红玉髓的玛瑙簪而是镶嵌在一个银簪上面了?” “这,或许是,是我也记错了吧。”穆初云几乎有一刹那觉得穆初锦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人了,她心中惊恐不已,仔细看了看穆初锦却又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状,只好安慰自己,是她多心了。 穆初锦却又走了几步,到她的床前停了下来,看着她的枕头,摸了摸上面的花纹,道,“妹妹怎么还用着去年的苏绣,这样的花纹早已经过了时啊,我那里还有些新来的双面绣,我这里派人拿来给你换人。” 穆初云的嗓子都快跳出来了,她急忙走到床前,坐了下来,“姐姐,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东西,双面绣那样难得的东西还是留给姐姐用吧!” 说着顺势往里面推了推枕头,打了个哈欠,“姐姐,时辰也不早了,你看……” 第四十四章 手帕 穆初锦本来也就只是稍微好奇穆初云到底藏的什么东西,现在看她如此着急的模样,心里越发觉得怪异,心中越发的想要知道了。 她看着在窗前紧坐着的穆初云,笑了笑,道,“妹妹何必如此紧张,我们不过是随便谈些家常吗?” “哪里,我只是觉得夜深露重,姐姐若是再晚回去怕是有所耽误。” 穆初锦望着外面的夕阳,还是一片火红呢,她便又转回到了桌子那里坐了下来,“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有事和你说呀!” “姐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穆初云这样说着,却依旧守在了床边,没有起身。 “你知道五月五的游园会吧?” “什么会?” “五月五的,游园会,我们以前去过的,你记得吗?” “嗯…”穆初云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 “这次的游园会也快到了,你在这里好好受罚,等到时候我们姐妹也能一块去。” “那就多谢大姐了。”穆初云听到以后心情突然舒畅了许多,也起了身过来给穆初锦道谢,她虽然想不出来这游园会是干嘛的,不过只要不是天天闷在这里就行。 “唉……”穆初锦却叹息了起来。 “怎么了姐姐,有什么不妥吗?” “你也知道,我们侯府最近风头正盛,母亲还找我商议了咱们的亲事?” “是吗……”穆初云虽有心多问几句,却想到了这里是古代,终究是红着脸只疑问的看着穆初锦,没有再开口。 “这游园会啊,其实就是男女之间游乐些许,不仅是给皇子选妃,也是能够自己相看一下中意的人。”穆初锦好心的给她解释。 穆初云却只抓住了重要的“皇子”,还有皇子选妃,若是能的一个皇子青睐,那么她在侯府,想必也是没有人敢多加约束的。而她在现代学习的东西,也能大展宏图,帮助皇子夺位,想一想清朝的九子夺嫡,她的心突然激动起来。 穆初锦看到自己的用意差不多了,便勾起了嘴角,这游园会穆初云肯定得去,她不去,这出戏便没办法演下去。 “妹妹到时候也可留意着中意的公子,若是有中意的,也可向母亲说一声。”说着站了起来,“那我就告辞了。” “好,姐姐慢走。”穆初云依旧是羞红了脸的说道。 和丫鬟走到了门口,穆初云拉着穆初锦的手道,“之前实在是妹妹做事不够稳妥,险些害了姐姐们去受清修之苦,却没想到姐姐能够不计前嫌,妹妹这颗心真的是后悔万分……”说着眼泪便下来了。 穆初锦急忙说,“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姐妹一门皆出自侯府,哪里有你我之分,快别哭了,若是眼睛哭肿了,游园会还怎么寻觅一个如意郎君呢?”说着便要拿出帕子给穆初云擦眼泪,只是摸索了许久,没有找到贴身手帕。她转过头吩咐身边的人,“我的手帕怎么不见了,快去给我找找!”说着对她使了个眼色。 第四十五章 震怒 穆初云心中自然是不相信穆初锦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身份地位都比不上穆初锦,虽说她自信自己穿越过来,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金手指,不过,之前事情的失败,让她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公平,侯爷的一句话就真的让自己半个月都没有出过这院门一次,每次想要在院子里走动走动还要有那凶恶的婆子盯着,自己和一个囚犯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更可恨的是每天要抄二十张佛经,穆初云的前身写的是梅花小纂,若是看到别人能写出如此好看的字体,她一定会毫不吝啬的称赞几分,只不过轮到自己写的时候,确实让她有苦难言,虽然有着前身多年的功底,不过这梅花小纂真的是费神费力,写出来极其缓慢。 前几日开始的时候,她也想过耍赖不写,却没想到,到了晚上,二十张的佛经还没有交过去,云筱冉那边只丢过来一句话,什么时候三小姐写完了,什么时候吃饭。她第一天还有些侥幸的心理,只写了十张便教了上去,云筱冉话她并没有多么在意,她所想的是,自己毕竟是穆景林亲生女儿,怎么可能由着自己老婆欺负自己呢? 只不过,第二天早晨吃饭的时候,便没有人来送东西了,她质问那些婆子,却一个个只会重复着,“夫人有令,三小姐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她威逼利诱,使尽了招数,就是没有人给她点吃的,而自己的丫鬟青云也要跟着自己挨饿。万般无奈,她只好挨着饿抄完昨天剩下的那些,才换来了些许的青菜汤,再去询问,得到的则是,“夫人说了,三小姐所写佛经不如之前工整,礼佛之心不够诚恳,是以,便说道吃素一个月,以表恭敬。” 穆初云听了这样的话,感到委屈不已,恨恨的在心底咒骂了云筱冉许多,连带的对着穆景林也是一腔的怨恨。所以,这些日子,她的怨恨日益增多,让她不再有那么多的自信,整个人也失去了些许的光彩。 而她这些日子已经不满足只是简单的咒骂他们了,从前几天开始,她就收集了许多的碎布,借着之前的记忆和手工,缝制了几个娃娃,分别在他们的身后写上了云筱冉和穆景林的名字,她倒是想学别人写生辰八字。可一来,她不知道他们的生辰,二来,她也觉得自己直接看着名字,把细细长长的针头扎进去,比较有快感,能让自己一天的烦闷全部都发泄出去。这样的心理驱使着穆初云每天都很快的完成二十张的佛经。 虽然她面对来收佛经的婆子是也是毕恭毕敬的模样,可是转眼间就会在云筱冉的名字是扎的更狠,对一个从现代穿越过去的人来说,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真的是太难熬了。所以虽然这里的人,比如穆初瑟觉得惩罚不大,不过对于穆初云来说,真的是度日如年! 第四十六章 重罚 “什么叫你没办法帮我!明明是你不想帮我,这件事情只要你不往外说,谁会知道!”穆初云看着穆初锦一副装模作样的表情,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明明是一直看自己的笑话! “妹妹!不是我不帮你!你再这样说下去,我作为长姐,可要教训你了,你这样如何对得起父母!” “那是你的父母!他们是怎样对的我,罚我天天抄写佛经!哪里像是我的父母!”穆初云愤恨不已,冲着穆初锦大吼,“还有你!”她指着穆初锦道,“你真的像一个长姐的模样吗?来这里羞辱我不说,平日里就处处针对我!” 穆初锦听着她倒打一耙,不禁觉得好笑,她看着穆初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哪里对不起你?是我逼着你找虚元了吗?是我让你缝这些巫蛊之物了吗?这些都是我逼你做的吗?你针对我和瑟儿,我们并没有落井下石,却没想到妹妹不仅不知悔改,居然反咬一口,难道你在此受罚,都是我的错吗?” 穆初云听了这些,张了张嘴,说不出来什么,只咬着嘴唇。却没想到的是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自然不是锦儿你的错!”踏步而来的正是被人喊过来的穆侯爷,他刚从书房出来便看到一个眼熟的丫鬟正在和云筱冉禀告着什么,听了听似乎又是穆初云惹了什么事情,也是闲来无事,他便和夫人一起过去了。 穆初云看到穆景林以后,突然瞪着穆初锦道,“是你!你故意设计陷害于我!” 只是话还没说完,穆景林就反手给了她一耳光,他没想到的是,之前念着穆初云本性平和,也是初犯,才给了她轻罚,结果她却不知感激,到现在还在诋毁长姐,推脱罪责,实在让他失望! 穆景林是习武之人,他一般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们动手,只是现在他已然是发怒的状态,下手没有刻意收敛,穆初云的脸上马上红肿了起来,她也瘫坐在了地上低声抽泣起来。 这个时候,旁边的暖云走过来,对着穆景林他们服了服身,道,“侯爷,夫人,今天奴婢奉命来寻找大小姐丢失的手帕,因着之前大小姐和三小姐一直在房里喝茶,所以奴婢就直接在三小姐房间里寻找的,只不过走到这床前,发现有一个素色的布角,奴婢以为是大小姐的手帕,便斗胆拉了出来,却没想到……”说到这里,暖云的口齿变得没那么清晰了,她只犹豫着。 穆景林却没那么好的性子,直接道,“发现了什么?还不快说!” “是这个。”暖云双手呈上了穆初云所缝制的两个人形布偶。 云筱冉接过来,粗略的一看,便发现了上面密密麻麻扎了好多细小的针,这人偶的背后大咧咧的写着他们两人的名字,“这…”云筱冉把这个东西递给了穆景林,后者却只拿过来,看也不看一眼就扔到了穆初云身上。 他骂道,“混账东西!我竟不知道你对我和你母亲有这么大的怨恨!居然诅咒我们!”说着对身边的小厮说到,“去!去请家法!” 穆初云泪水涟涟的爬到了穆景林的脚下,“父亲……父亲……女儿也是迫不得已啊!我每天被困在这院子里,没有一点自由,母亲还要日日夜夜的让我抄写佛经,女儿有苦难言啊!父亲……我再也不敢了,求父亲放过女儿……”穆初云虽然不知道家法是什么,只是想想也能知道肯定是不一般的惩罚人的东西,当下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了。 穆景林却放佛是用尽了力气,“不用多说了,我之前对你是有所偏袒,你陷害锦儿和瑟儿那么重的罪,我只不过是念着你年纪小,仅仅你闭门思过,抄写佛经,你居然还如此不知悔改。如今,竟是我错了……” “父亲!”穆初云心中云筱冉不会多帮她,只一心求着穆景林。 而穆初锦却在此时开口了,“父亲,妹妹她也是可怜,如今她也认错……不如过着时日,请个宫里的嬷嬷好生教导些。” “锦儿,你不必多说了,虽说她是你妹妹,却三番两次的构陷你,你也要有点防人之心!”穆景林看着穆初锦,心中觉得还是有其他的女儿让他放心的,才略有些安慰。 很快,那小厮便带领过来了一个个子高挑,身手颇为麻利的婆子进来了。穆景林叹了叹气,只指了指穆初云。她躬身请安以后,便走到了穆初云面前,细细看了她片刻,随后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薄薄的,却也十分光滑的细长形铁片。 那婆子拿出铁片放在手里,对着穆初云微微弯了下腰,“三小姐,得罪了。”说完便快速的在她脸上抽打了起来。 这穆府的家法说起来还是侯老夫人定出来的,犯错的女子,要由专门的嬷嬷来执行责罚,用铁片抽打脸面百下,这抽打极需要水平,既能够让人感觉疼痛万分,又不能让人容颜有损。之后在抽打背部数百下,背部神经敏感,打起来同样是痛觉十分,而且没有任何血痕。只是这婆子真心的手脚利索,这样快速的抽打,让旁观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穆初云被当众打脸,心中羞愧难当,她直接吼出来,“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你凭什么!” 穆侯爷只劈头盖脸的骂道,“就凭我是你爹,这样被你诅咒,就算是在哪里,都没人会帮你!” 穆初云的叫喊声小了许多,脸上初时还感觉些许的疼痛,到后来,就只剩麻木了,而背上的疼痛却一直去利刃半灼热,真真的让她亲身体验了什么叫做万恶的封建等级的特权。 等到那婆子执行完以后,她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头上也满头大汗,虚脱无力的样子,虽说可怜,穆初锦却没有心软,她记得穆初瑟给她讲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心软有时候反而会害了自己,她也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去陷害穆初云。 第四十七章 咎由自取 穆初云瘫倒在地上,云筱冉到底是做当家主母的人,脸色平淡的让人将她抬到了床上,吩咐人去找了医女,而此时的穆初云趴在床上已然晕了过去。 穆景林只丢下来了一句,“三小姐德行有失,就在院子里粗茶淡饭,闭门思过便是了。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外传!”便一刻也不想带下去,带头离开了。 云筱冉在穆景林处罚的过程中一直冷着脸,直到进了他们的房间,才不冷不热的说道,“哼,侯爷生的好女儿!居然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穆景林老脸一红,小声嘟囔道,“这,不是平日里你在管教她们的吗?” “你这是在怪我吗?”云筱冉瞪圆了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对面的男人,一手还拉着他的衣领。 “哎呦哎呦!夫人别动手,记得文雅啊!不怪你,不怪你!你看锦儿瑟儿多听话,还有阳儿和琰儿,他们在书院里也是极为刻苦,只有云儿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变成这样,怎么能怪你呢!”穆景林一脸讨好的看着云筱冉,谄媚的说着。 “不过初云确实是……让人费解,先是和她两个姐姐不对付,然后有来了这一出,虽然我们都不认为这个真的能对我们有什么伤害,不过……” “对,云儿最近怕是和二皇子走的太近,心也开始活泛了许多。” “二皇子?”云筱冉虽然知道些许的内情,不过穆景林既然说了,她也想听听怎么回事。 “还不是她身边那个丫头,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给二皇子和她传信,还说我是为了包庇锦儿她们才将她软禁的,真是颠倒黑白!” “哼,包庇!我看是老爷是一直在包庇她!之前那样污蔑我们锦儿瑟儿,你居然只是抄写佛经,现在怎么样,她可不是感恩的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侯爷还想着她的名声呢!” 云筱冉越想越生气,干脆扭向了一边,看也不看穆景林了,穆景林心中一颤,“夫人啊,我考虑的可是我们一大家的名誉,她身败名裂了,那我们锦儿瑟儿不是受牵连了吗?别人也会觉得你苛待她,才会使她那样啊,人言可畏,我不得不多想!若只是她,舍也便舍了。这样的女儿,我真真的心寒!”好说歹说,才将她哄开心,这就是后话了。 穆初锦这边看着正在给穆初云诊断的医女,一边吩咐她,“一定好好诊治,就算痛感不能消失,最起码要在表面上看不出与常人有异。” 那医女诧异的看了看穆初云,低手答应着,“是”。 而这样喧闹的一天终于快要结束了,一轮弯月照耀在穆初锦的脸庞上,让她多了几分白日里没有的冷清与孤傲,或许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穆初锦,不用勾心斗角的算计,没有满腹担忧的复仇,只是在这静谧的夜里才能够放松自己,看着窗前的白玉兰,这一天终究是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身穿碧色祥云罗裙,身戴青玉锦鱼头面的身影,像一阵风一样匆匆的赶来了,“姐姐!听说穆初云又受罚了?” 穆初锦看着面前穆初瑟一脸坏笑的模样,叹了叹气道,“唉~你可真是心大,收收你的幸灾乐祸行不行,回头有心人看见还不得编排你啊!不爱庶妹这个名声可不好听!” “那又什么,这样的庶妹给她们谁,她们也不会喜欢啊!一直装模作样的!”穆初瑟不以为然,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了块芙蓉绿豆糕往嘴里塞。 “你慢点,哎呀呀,看你这模样,她们就不喜欢也不会表露出来啊!也不算装模作样,只是我们该有自己的气度和忍耐,也该有些城府。”虽然穆初瑟有些跳脱,不过她私心还是觉得瑟儿极好。 “放心吧姐姐,我也是只在你这里这个样子,出了门我可是留心着呢!”穆初瑟信誓旦旦的保证。 “唉~”穆初锦却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啊?”说着穆初瑟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姐姐,却没有停下吃的嘴。 “我只是觉得可惜了上好的玫瑰胭脂,你这一吃,一会儿又要重新涂抹了呀。”穆初锦指着她的嘴笑道。 “……不怪我,暖月做的芙蓉绿豆糕也太好吃了。”穆初瑟发现最近姐姐似乎爱开玩笑了,吃了最后一口,才擦了擦嘴巴。接着说道,“姐姐,昨天具体怎么回事啊?穆初云怎么会?” “她胆子可真大,现在没有任何优势,居然敢这样对待父母,若非父亲因着我们以后还有顾忌,我真想把她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这样她便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姐姐别冲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们不能做,更何况,以后还有初阳和初琰要走仕途,若是这样,他们两个就被毁了。”穆初瑟看着姐姐隐忍的模样,不禁劝说起来。 穆初锦却笑了笑,“无妨,我也是气极了才说上几句解气罢了,怎么能如此便宜她,必得一次将她彻底打入泥潭,再无翻身之时!” 这个时候暖云轻轻推开门进来,“二位小姐,已经有些邀请的小姐来了。” “好,且等一等,告诉她们我这就过去。” “是。” 原来今天是她们两人宴会的日子,而今天穆初云一直昏迷着,正是将那些诗集拿出来的好时候。 穆初锦走到了内间,拿出了昨天选好的衣服,这是一件樱花绣的青色银纱裙,上面暗纹是让绣娘那银线织出的叶形,初看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细看来只觉得儒雅别致,又高贵大方。 穿上衣服后,那丫头手法极快的给穆初锦梳了一个当下就行的随云髻,旁边用了一个翠玉金钗,当下侯府嫡女的气派就显现出来了。那头又用了胭脂在穆初锦的梅心细细画了个樱花,这样的装扮实在是耀眼,穆初瑟从未见过自己的姐姐这个模样,一时竟然呆住了。前世的穆初锦虽然容貌非凡,却只是一味的端庄沉稳,衣服装饰不免有些老气。 是以,她开始打趣道,“姐姐如此盛装出席,今天只来着些小姐,没有公子来一睹芳颜,真是可惜呀!”挨了穆初锦一记白眼,两姐妹这才出了门。 前世自己乃至整个侯府都是一派的低调做小,甚至有灾情时候的施粥都不敢假以侯府之名,只怕引来皇上猜忌!自家人面对新皇是那样的低头还是免不了被诛杀的命运。所以这一次为什么要不露风采,之前侯府施粥时所用米面皆是最好,又有武将来维持秩序,那流民也总是爱来自己家的粥棚,穆侯府名声大噪。 而自己也要做那最耀眼的人,就算是皇帝要杀,他也要先想办法堵住天下众生的悠悠之口! 穆初锦姐妹俩一块出了门,穿过凉亭来到了专门会客的和铃阁。 第四十八章 诗会 两个人进去了以后就发现李敏慧和侯静茹正在一块看着她们放在书桌上的诗集,两人的脸上也是全然的惊奇之色。 李敏慧向来觉得自己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初看到穆侯府递过来的帖子并不在意,还是宁远伯逼着她过来让她和这两位小姐好好相处,毕竟侯府如今可是炙手可热。 她也不是第一个过来的,刚进来就发现侯静茹已经在里面坐着翻看诗集了,侯静茹的父亲虽然只是个三品的刺史,这样的官职在长安也是没有人敢得罪的,一个不小心他们都会直接上奏给皇上的。 侯静茹的性情极好,温婉谦和,两人打过招呼以后,她便主动招呼李敏慧过来一块儿看这本无名氏的诗集,里面有些诗句写的温婉柔情,有的磅礴大气,虽然明显能看出不是一人所为,不过个个都是一顶一的精品。 尤其是里面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样隐藏情事的诗句,让她们也为之惋惜。还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样的诗句让她们拍手叫绝,恨不得赶快见到穆初锦她们,问一问这本诗集从哪里来的。 所以,当她们两个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穆初瑟就极快的回答出来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这呀,是我娘亲陪嫁里面一本孤本,前些天被水浸泡,大部分都损坏了,我趁着还有字迹的时候,赶快让人给抄写下来了,现在那孤本已经没有了。” “真是可惜!”李敏慧皱眉叹息了一句。 穆初锦笑道,“李妹妹这样极爱读书的人听到这里肯定要心疼半天了,不过,还好我们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了那个孤本,否则今日连这些抄下来的诗句都没了呢!” 李敏慧果然不在叹息,“也对,也对,这样好的诗句能流传下来,实在难得。”她们听到是穆初锦母亲的嫁妆便没有多想,云筱冉也算是医药世家,大家族里面总会有人爱收集这样文雅的东西的。 这时,又进来了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一个身穿藕色刻金丝泥,如意云纹缎裳的女子一进门便开口,“你们说这么热闹,再看什么呢?” 细细看来,这样有些奢华的衣服并没有将她这个人的颜色趁的暗淡,反而凸显出她“病美人”的气质,盈盈的大眼睛,仿佛春日里的一潭湖水,只是她一笑便立刻变成了那天上的月亮,弯弯的,极为可爱。这位便是穆初锦从小交好的杨国公之女杨攸宁,她这半年一直在城郊养病,这些天身子才有了些许的气色,穆初锦这才给她也下了帖子,让她来玩闹玩闹。 杨攸宁从小便是身体极弱,只不过她却长了个欢快的性格,难得有不开心的时候,平日里又非常聪明,诗词这些她颇为天赋,而最让人惊奇的是她的琴声。 传说杨攸宁有一次病重,心中难得烦闷,便拿出她的流水琴来弹奏些许疏解心情,待弹奏的时候,便看见晴朗的天空慢慢开始遍布阴云,又接着下起雨来,风声呜咽,似人哭泣。这个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不过也足以证明她琴艺非凡。 身后的两个姑娘,其中一个身穿火红骑马服的是当朝慧国公的女儿王淑姬,她的名字起的极好,取自《陈风》里面的一句,“彼美淑姬,可与晤歌”,足以看出慧国公对这个女儿的看重了,在王淑姬出生的时候,慧国公还和别人打赌,以后他的女儿再也不会打打杀杀的,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淑女,只不过看现在这个模样,慧国公的愿望是落空了。 另外一个便是卫远伯之女,梁耀观的妹妹梁子佩,她,穆初锦只能说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当初自己一家被囚禁,也只有她帮助梁耀观来为自己家人开脱,虽然最终无果,不过穆初锦对她依旧是满心感激。 而她以后的岁月里,她与一个新晋的官员一见钟情,最终定亲的时候,遭到家里人的强烈反对,可是她并没有屈服于自己父亲的施压,而是奋起反抗,终于两人终成眷属。最终虽有梁耀观的帮忙,不过穆初锦是真心佩服她。只是后来,那官员逐渐晋升,到最后想到娇妻美妾环绕,梁子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纸休书竟然把自己的丈夫给休了!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她是一个奇女子,却也命运多舛,让人忍不住的怜惜。 穆初瑟见她们进来了,姐姐还在愣着,便马上走过去说道,“我们正在看这前些时候翻出来的诗集呢!”说着轻轻拍打了一下穆初锦,“是吧,姐姐!” 穆初锦这才回了神,让她们赶快坐了下来,又把带来的几本诗集,一人一本的发给了她们,让她们细细赏玩。 王淑姬一听要看诗,马上变得愁眉苦脸的,“啊?瑟姐姐,我们来这儿就坐着看诗啊。亏的我刚骑完马就赶快过来了,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多骑一会儿马了。唉~”说着可怜巴巴的摸了摸手里的马鞭。 穆初瑟才不相信她这一套,“哼,我才不信,我猜啊,要不是你爹将你赶出来驯马场,你才不会这么准时就来呢!对不对?” “额……瑟姐姐,你真是聪明,不过这样看书也实在没意思吧?”说着她看了看其他的小姐,却发现每个人都在用心的翻着书。只有穆初瑟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她也不好多抱怨,便也就随手翻开了一页。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这个人倒是写的极好,我很认同,只是我爹她也不让我多喝酒啊。”听到她这样娇憨的语气,其他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望其项背 穆初锦看时辰差不多了,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窗外风景秀丽,正好能看见整个花园里的风景,杨柳依依,花草茂盛,一片美景。 “书中美景再好,也只能是靠我们猜想,各位妹妹不如来观赏一下这夏日美景,也能一解疲惫。”穆初锦刚刚打开窗户便有一阵清风吹来,还带着阵阵的花香。 李敏慧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沉吟了好大一会儿,最后默然不已。她身边的侯静茹却开口了,“我看这景色多姿,胸有沟壑,只是千万语言,却只能归于沉默,虽然已经将近五月,我却只能想到刚刚所看,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样的诗句。” “没错,我等恐怕是在苦学十年,恐怕也是难以望其项背。”杨攸宁跟着开口了,她在京城中是有名的才女,诗词造诣更在李敏慧之上,所以这句话由她说出来,大家也觉得是一种事实。 “大家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古人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虽说我们造词遣句难以企及,不过我们所会的琴棋书画,这些人也不一定样样精通啊!”穆初瑟知道这些诗都是前世她所在的世界里,经过几千年得以流传下来的著作,其中的用法皆是妙不可言,所以她不想把这些小姐都打击一遍,便这样开口了。 “对呀,说不定他们这些书生,都不会骑马呢,比不了我的马术!”王淑姬也紧跟着说了一句。 大家听到后,都捂着嘴笑了起来,顿时场面欢快了不少。 “对呀,承百家之言,我们也要吸收适合自己的部分,这些诗集,我这个做姐姐的,便送给你们了,就当是我的一个小小的心意吧。” 穆初锦又开始招呼大家吃着水果点心,过了一会儿,太阳没有那么热,天气凉爽起来。她们一行人便走到了小花园的清风湖里去看锦鲤。 “瞧这鱼儿,仿佛悬空游动一样!”梁子佩走在最前面,首先开了口。 “姐姐小心,别靠的太近。”王淑姬拉了她一把,“这湖水确实清冽,而且几乎是透明的,所以,还好这锦鲤是没人吃的,要不然它们早就没法存活了。” 看她三句话离不开骑马和吃的,大家都破有默契的会心一笑。 湖边也有一个凉亭,大家看了一会儿便坐到凉亭中去了,虽说穆初锦让她们不要再讨论诗句了,可刚坐下来没两分钟,穆初瑟和王淑姬就跑去玩水了,剩下的梁子佩又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这个时候李敏慧又开口了,“我刚刚在想,那些诗之所以被我们称为好诗,它们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特征,让人们觉得它们之所以被盛赞不是浪得虚名的。” 剩下的几个人都沉默了,有什么共同特征呢?诗句各有各的精彩,或温婉柔情,或豪放大气,每每读来都让人能够真切的感受,仿佛这诗句能说出自己想要说却说不出的话一样。 梁子佩突然开口道,“我想,大概是契合心灵,所有的诗句之所以能够被人们认可,大抵是它能够将我们某个时候口欲言而词不达的感情用一种文雅的方式来表达出来,人有七情六欲,诗亦然。” “没错,这大概就是心灵的共通,子佩妹妹真是一语中的,让人钦佩。”杨攸宁拍手称赞。 梁子佩听到这话却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笑了。这样轻松惬意欢声笑语的一天也很快就结束了。 穆初锦邀请的这几位都是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除了李敏慧,不过因着她才情高傲,她也给她下了帖子,不过一天的相处,她发现她虽然有些高傲,不过也是因为她本身才情,在发现人外有人以后也是分外的钦佩,并没有任何不屑的言语。 而那本诗集,也终于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方式散发出去了。 五月里的天气略有些热死,这杨柳越来越完,初听细细碎碎的知了叫声也逐渐多了起来,平白多了些许的烦闷。 而很快,五月五的游园会就要到来了。 游园会历来是由长公主殿下进行举办的,长公主中年龄大的不想凑这个热闹,所以基本上都是年纪最轻的朝阳公主在举办,她从前也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之人,更有过肆意洒脱的岁月,如今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她心里也高兴,所以连续几年,都是朝阳公主举办的游园会。 而今年的游园会并没有受到任何灾情的影响。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开始偏离前世的轨道。前世那句“有女当如穆初云”,这样的盛赞还会出现吗? 穆初锦和穆初瑟知道,游园会才是真正的让穆初云大放光彩的真正原因。 之前的献策人们纷纷可以说成是父亲给她的荣耀,帮她出谋划策而已。可是游园会复杂多变的情况下,能够一举多得头魁,这就不能够说是穆景林帮衬了。 长安城所有富贵上流人家的王孙公子都聚集在此,所以,要出风头也是难上加难。穆初云前世处处顺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的女子,真的是让人发指! 说实话,如果她之所以这样出名,侯府也可以保护她,毕竟树大招风,侯府是她最好的助力。 只是她竟然为了一个虚无的妃子之位,就出卖了她们一家人,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五月五的游园会一如当年盛大,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再也不会有被朝阳公主夸赞的穆初云了。 如今是五月初四,穆初云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她本以为明天会是端午节,五月五赛龙舟的日子,只是她突然想想起来之前穆初锦说的这个朝代里,五月五是游园会,大体是古代男女相亲又加上比赛诗词的日子。 自从上次被执行家法以后,她就老实了许多,平日里交佛经的质量和速度都提高了不少,经过这一次,穆初云倒是学的聪明了,也才初初领会到,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讲人权,身份才是压倒一切的东西,只有高贵的身份,才能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第五十章 五月初四 五月初四这天,注定适合我晚睡的日子,本来穆初锦想着,要不然就不让穆初云去参加这个游园会了,平白的再添上许多笑话,更何况,穆初云已经被打击的如此严重,她也有一些顾虑。 可是穆初瑟不同意,家仇如此深重,如今只是她们发现及时才没有让穆初云得宠,若非如此,只怕她们早已经被算计到家庙去了!自然要让她自己再多做些蠢事才好! 云筱冉这边看两个女儿犹豫不决的,便问了问她们有什么事,这听过以后,便笑了,“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这种小事犹豫什么?她的事情还不好办,反正是在禁闭之内,让不让去都是在情理之中的。” 穆初锦略想了想,“不如去问问穆初云的意思吧!” 穆初云自己的路,她们可以阻挡她的狠毒,却不能过多的干涉其中,毕竟天道法然,冥冥之中还有定数。 约摸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那小丫鬟便过来回话,“三小姐听到极为高兴,希望自己能够跟着过去,沾点福气。” 穆初瑟冷哼了一声,“姐姐你还要做什么好人吗?她可是巴不得去呢!” “算了,她自己选择的路,我也算是尽责尽力了。以后所有因果轮回,阎王殿下对质,我至少是问心无愧的。” 穆初瑟听了这些,倒没有再说什么,她在异世停留了数年之久,比在元晋朝的日子要长的多,其中那些人的思想行为和做法,让她不知不觉的沾染上了许多,她有时候都怀疑,到底当年虚无缥缈的时候是现实还是梦境,现在的生活是否也只是南柯一梦呢? 由于有这样的想法,她一直想的便是将穆初云这个前世的“主角”,给消灭掉,之后若是整个世界还是依旧进行,那么就说明自己所处的还是真正的世界。 她之前游荡所经历事情颇多,也看过很多类似的书籍,所以有时候急于求成了许多,现在看到穆初锦这样,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时候确实失了本性,她想,还好,有姐姐在这里。 云筱冉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儿大不由娘,她却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分外的放心,大女儿沉稳,小女儿活泼,各有所长,真是越看越骄傲。 夜已经慢慢的深了,云筱冉回自己的房间去给她们两个准备明日的衣服首饰去了,她们姐妹俩也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月光透过树叶落在穆初锦的书桌上,她手中正拿着白日里的那本诗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书中所写是她无法理解的爱情,虽然她也觉得诗句所写让人动容,只不过这次重新开始,她也没有对此多有向往,所以她略看了眼,便搁下了。 才刚放下书,就看见有个人影晃了进来,停在了内梁上。 “三皇子好!” “哎呀,你这小丫头真是好眼力啊!” “哪里,哪里,比不上三皇子的轻功。”穆初锦看准时机拍了个马屁。 “几天不见,穆大小姐也学会奉承了,难得啊!”司景烨却没有从横梁上下来,只舒舒服服的躺在了那里。 穆初锦这边仰的脖子都快酸了,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那是,您可是我们侯府的依仗,我哪敢不讨好您啊!只是你这‘梁上君子’坐的时间也太久了吧!” 刚说完,司景烨就悄然无声的落了下来,并一脸炫耀的对着穆初锦说,“怎么样,本殿下的功夫如何,我最近可是进步颇大!” “轻功进步如此大?” “那可不是!” “莫非……是做这梁上君子做的多了?一直被人追赶?” “你这个穆初锦,你不是刚刚还在讨好我吗?转眼间就这样了吗!”司景烨气的跳脚。 其实这个问题,穆初锦也想不明白,明明她面对二皇子的时候还有着紧张的情绪,可是和三皇子谈话却总是无意间丢失了对其地位等级的尊敬,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 其实只要看看他们二人的装扮既可初见端倪。二皇子平日里便是龙纹绣的衣冠加身,待人接物虽有谦和,可骨子里的自傲却是在无意间渗透出来。 再看三皇子,衣裳穿戴活脱脱的风流纨绔子弟一般,华丽的甚至有些过头了,说话也从来不似其他皇子一般文绉绉的模样,看着不像个皇子,倒像个骗子。 “不敢不敢,我只是疑问好奇罢了。” “哼,本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放过你,今天我就是来具体和你说一声那件事。” “好。”听到说正事,穆初锦马上严肃了起来。 “游园会定在城郊皇家园林,秋水园,这个你应该知道,另外给你一个地图。”说着他丢过来一个小包裹,“游园会里的小路弯弯曲曲,又隐藏的极好,你要注意些,莫要太引人注目。” “这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明日只要在长公主到来之前能讲她带过去就行,当然,是越早越好的。” 穆初锦认真的答应了,“是。” “不过,你还是要看好时机,注意将自己摘出去,必要时,往我身上推也可以。”司景烨不放心的多说了一句。 “那就多谢三皇子了!”穆初锦倒是有些感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司景烨的,虽然是盟友关系,不过他这样说,也已经出乎穆初锦的意料了。 司景烨看到这样柔和的穆初锦,心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咳嗽了一声,道,“明日游园会,还是有些比试的,你若是想取个彩头,今天便多看看窗外莲花吧。” 穆初锦听到这里倒是愣住了,居然还能这样?三皇子你这不是明摆着,假公济私吗?不过她可不会这么说,当下微微一笑,“多谢三皇子提醒!小女定然多加注意。” “你这丫头,我认真告诉你的,你可记住了,明天你就想办法怎么谢我吧!”说着说着,突然他耳朵微微一动,“我还有事,先走了!”便又翻身出了窗户。 第五十一章 急令 分开以后,穆初锦那边倒是极快的睡着了,司景烨却在听到几声短促的哨声后,便心生焦躁。 他速度极快的往烟花巷赶去了,两短一长的声音是急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近帮里事情处理的不错,航运刚刚满载而归,明天和公主见面的那人也已经安顿好,有什么事情需要动用急令呢? 莫非是…… 想到这里,他又加快了脚下的步程,转眼间,就到了青衣漫。这次他倒是学了聪明,没有从窗户翻进去天落的房间,而是一脚踢开了她的房门。 “怎么回事,我听见急令了?” 那天落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为什么总是三番五次的要整修房门,我的房间都快成大厅了,一个个就知道踹门!” 这个时候,司景烨才发现天落的房间里,还坐着另外两个人,一个身穿玄色,一脸冷峻的男子正在冷静的看着手中的青花细瓷茶杯。 在这男子左手边坐着的是个束着玉冠的青衣女子,她长相也是一派的清冷,两道英气十足的剑眉衬托着一双丹凤眼更加的冷俏。 听完天落的话,那玄衣男子微微红了脸,青衣女子开口道,“我没有踹门。” “那是,你不踹门,你会翻窗户!”天落不禁冷笑了一句。 “得了得了,天落你快点说正事吧!亏我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不是听你斗嘴的!”说着司景烨抓起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上了茶水。 “好吧,简单的来说就是帮里出了奸细。” “什么?!”司景烨听到这个以后大吃一惊。“是谁的手下?” 青衣漫的舞女都是他们从全国各处收养的孤儿,男孩便由那玄衣男子言崭带领到城郊山林中习武颂诗,女孩便送来到青衣漫学习舞蹈和功法,长大以后一部分人会到青衣女子初晴那里再行考核,这样说来,基本上是没有叛变的可能。 “是青衣漫的朦月,她年初的时候便认识了一个落魄书生,本想着这几天便让她脱离帮里呢,却没想到竟然能出这样的事情!” 那青衣女子又开口,“朦月,三日前将嘉乐公主会有大事发生的消息透漏给那书生,幸好的是,之后她也知道事情机密,并没有多说,只是那书生确实是那边派过来的人,没想到他们精锐之师居然会用在我们这边不起眼的人身上。” 末了又加上一句,“还好我们暗报的人一开始就留意到了她。真不知道你们青衣漫怎么管理的,我们暗报的人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出什么差错。” “那当然,别人都不知道你们真实身份是干嘛的,如何能够安排进去探子?”天落又开始争辩。 言崭开口,“这样说来,是你和景烨的事情,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们自己处理了便是了。” 第五十二章 游园会 初晴面无表情的夺过了自己的扇子,漫不经心的丢在了自己的衣袖里,“明天的计划怎么办?还要依旧吗?” “当然要继续!只不过以防万一,我们的计划需要临时调整一下,开始安排的那几个人手都换了吧。”司景烨略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不同意。”言崭听到马上开口,“那些人皆是一路护送十三进京的人,彼此之间已然熟悉不少,贸然换人,十三性格胆小,只怕明天他会坏了大事。” “这样吧,平日里和十三常来常往的那个人,就依旧跟着他,其他熟悉面孔便换了。” 最后,还是司景烨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四人又重新演练了一遍明天要做的事情,查看一番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不知不觉的夜深了,窗外有更夫传来悠长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嘞。”这样静谧祥和的夜晚,真的应该被人们珍惜,有些时候只差了一夜,或许有些人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五月五的游园会终于到来了。 这天一大早,穆初锦就被暖云喊了起来,沐浴更衣,只略微吃了一点东西,就有一个嬷嬷就来,为她细细的梳妆打扮。 当然不止她一人是这样的待遇,穆初锦也是如此。 至于穆初云,云筱冉才不会上赶着给她找什么嬷嬷,她陷害自己女儿的事情,她可是到现在还记着呢! 而穆初云自然也浑不在意这些,一来她压根不知道之前的时候,会有嬷嬷过来给她装扮。二来,她自己更加相信自己的手艺,在现代,她化妆的功夫便是极好。 因为自己长得不够漂亮,所以平日里最爱买化妆品来收拾自己的脸面。 所以,这天的穆初云也起了一大早,匆匆洗了把脸,便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她看到这些个素雅的衣服,显眼的真的是没几个。心里不禁有些犯难,她生性张扬,不喜欢这些暗沉的衣服,可自己前身却是个淡泊的性子,真是让自己苦恼。 不过现在自己也没有办法,索性在里面挑了水红绿襟的罗裙,然后坐在了自己的梳妆台前面。 前些日子,自己为了让虚元来这里做事,没少给他好处,愿以为他能够顺利将某一个“姐姐”给弄出侯府,却没想到还能牵连到自己,真真是没用,不过还好,他进了大牢,自己也就不用给他剩下的银两了。 只不过,饶是这样,自己的首饰头面,还是有不少让自己给当铺,当成银子了。里面剩下的大都是些银簪子,不过还好,之前有一套,自己最喜欢的镶嵌着红宝石的流水玉珠步摇还在,今天正好装扮自己。 因着她们三人都必须跟着云筱冉出门,所以三人收拾妥当以后,便都去了云筱冉那里等着。 穆初云一心想着用自己无敌的化妆术震惊住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古人,所以她忙碌了很久,也去的很晚。 云筱冉和穆初锦姐妹等了又等,她才姗姗来迟,而穆初瑟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穆初云还真是让人惊喜啊! 红宝石的步摇本来就够显眼的了,她还穿了绿色衣襟的粉裙,只能说,别具一格!穆初瑟在心里默默的为当年的自己点了一根蜡烛,自己有多蠢,才能被她害死? 而她的脸更是让人惊奇,由于穆初云穿越之前喜欢看一个主持人的节目,更是将她那句“白成卫生纸”的名言贯彻到底,所以她往脸上抹了大量的脂粉,又用远山黛画了一个粗粗的平眉,还点了一个鲜红的嘴唇。 不过这样的效果,确实有别出心裁的效果,让人一眼就能记住。 元晋朝崇尚自然美,眉如柳叶,唇如粉樱。穆初锦初看到穆初云的模样也吓了一跳,不过她到也没觉得有多难看,只是觉得有些怪异罢了,不过这个三妹妹这些天怪异事情多了去了,所以她也就没有多加理会。 嘉乐 嘉乐公主是当今皇上的长女,是当年最受宠爱的言贵人所生。 言贵人是当时皇上的掌灯宫女,多年的情分积累下来,不比其他以色侍人的主子,虽说她容貌艳丽,却难得的有些端庄之气,所以沅文帝最爱的人便是言贵人了。 当初他刚登上皇位,除了先前的妃子一应晋升,言宫女更是从一个小小的贵人,直接封为了贵人,这整个皇宫几乎都咬碎了牙齿,可皇上派人保护严密,她们纵使再怎么用计,也没有什么进去的办法。 尤其是言贵人怀孕的时候,因着皇后当时已经失去了皇子,且很难再生育,所以皇上对她还是比较信任,言贵人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皇后。 皇后并没有觉得失了身份,反而经常亲自下厨为言贵人做上一些糕点,只是当时的言贵人多有不适之症,吐的比吃的还要多,所以皇后便也不在多动手了。 只可惜言贵人并不是个有福气的,生产之际的血崩活活的要了她的命,也只为皇上生下来一个女儿,就这样香消玉殆了。 而这个女儿生下来便被皇后养了下来,因为子凭母贵,所以公主一生下来。沅文帝就赐了嘉乐的封号,这是第一位一生下来便由封号的公主,自然嘉乐公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皇帝思念颇重,之后言贵人也升了言嫔。 而嘉乐平日里虽然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言嫔,不过她是皇后从小带大的,自然是对皇后更有感情,平日里也从来都是以和硕公主的身份生活,皇上皇后都没有多说她一句,内务府自然也不敢多言,说到底,还不是皇上陛下的一句话吗。 这样其乐融融的场景里,从来没有人注意到皇后看待嘉乐的眼神里是有些不一样的。 而今天,司景烨从城郊带来的这个小公子,正好与嘉乐有些渊源。 穆初锦她们下了马车以后就分开了,云筱冉去拜访长公主和其他的一些夫人。 穆初锦和穆初瑟自然是在一起的,而穆初云虽却自己一个人溜走了。 穆初锦不过是和别人打个招呼的时间,她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穆初瑟虽然看见了,她却不怎么关心穆初云,她可是约了王淑姬一起去看看她新买的北疆匕首呢!所以,这个时候,穆初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找王淑姬的过程中了。 穆初锦心里想着自己的任务,远远的看到了嘉乐公主便走了过去,可同时过去还有各个府上的小姐,这样一来,也没有办法向前。 不过穆初锦并没有着急,她知道嘉乐公主处理这些是得心应手的,而她和嘉乐虽有着交情,也只是当年上书院里求学的事情。 说起来嘉乐公主并非不学无术之人,她虽为女子,却也是爽朗大气,丝毫不拘泥于身份,平日里对待先生同窗,皆是一派的谦虚谨慎,而她诗词歌赋也算是样样精通,皇宫里的孩子,有些东西是不得不比别人做的更快,也要做的更好。 果不其然,很快那些世家小姐便散开了,穆初锦本想着一会儿人群散开的时候,直接找到嘉乐公主说明一切的,只不过,很快的,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友谊 从嘉乐公主进来,穆初锦就觉得她的视线若有若无的飘了过来,这令自己疑惑不已。其实说起来她和嘉乐公主也算是从小便认识的,只是嘉乐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 嘉乐公主是比穆初锦大一岁的,大约是两人七八岁的时候,嘉乐公主因着平日里颇得皇上喜欢。彼时的沅文帝还没有现在的阴晴不定的疑心,所以皇上平日去臣子家里也会带上自己这个小女儿,当然他平时去臣子家里也只是闲谈罢了。 这次皇上再次来到穆景林家里的时候,身后就多了个小尾巴,在奶声奶气的说完“平身”以后,嘉乐就兴致勃勃的去穆景林的花园里玩去了,而皇上也是个不拘束的人,只派了两个侍卫一个公公,便让嘉乐公主自己玩去了。 穆景林此时家中已经是百花齐放的模样,花园里各种各样的花朵竞相绽开,嘉乐公主虽然也喜欢花,不过在皇宫里实在是见的太多,所以她去了以后便被湖里的锦鲤给吸引了目光。 此时的嘉乐还并没有成长到端庄气派的皇家公主模样,只是一个十足的小孩子,她看那就好锦鲤实在生的好看,居然有一条鱼身上有些浅蓝色的纹路,阳光照耀下,微光粼粼。 嘉乐心里欢喜,便命令那随行的侍卫下水去摸鱼。只可惜,那侍卫追人打杀是一个好身手,对这样下水抓鱼的事情实在是外行。所以在他左转右扭之后还是没有把鱼儿给抓到手,这时的嘉乐脸上便开始有些生气,又让身边的这两人也去湖里给她抓鱼,她在旁边一直紧紧盯着那条蓝色的锦鲤。 嘉乐公主趴在桥边的栏杆上,够着头看那三人在水中摸来摸去,甚是着急,口中也不住的喊着,“左边!左边!前面!”说着还伸出手去抓,这一往前靠,那栏杆便有点阻挡不成,半个身子悬空挂在了栏杆边,只有那衣服被扯在了中间的夹缝里,很快便开始往下掉。 这一幕好巧不巧的被刚从自己院子里出来,走到桥上的穆初锦看到,她虽然也是小孩,不过反应很快,看到有人差点掉下去,赶快飞奔过去,拽住了嘉乐的衣裳。 只是她毕竟人小力轻,还被身边的暖云暖月也随之而来,将二人给拉住了,这才堪堪避免了一场祸事。 而那三个随从也很快赶过来,其中的一个面目发白的随从,嘴里急忙的喊到,“公主,您没事吧!” 此时的嘉乐正呆呆的坐在地上,似乎还没有缓过神,听到这句话,她才抬了抬眼睛,也没有说话。 穆初锦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面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恐怕就是当朝唯一的公主,嘉乐。 她很快的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弯腰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嘉乐公主万福金安。” “平身吧”,嘉乐的声音微弱了不少,“今天的事情,多谢穆姐姐相救,来日嘉乐定会好好报答你。” 嘉乐公主脸上还是吓的发白,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小嘴,也没法多说什么话了。 “今日之事,只是人之常情,公主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只是那锦鲤虽然好看,却也只适合远看,其实我那里还有更好玩的东西。”穆初锦看嘉乐心有余悸,便想着把自己新得的一些东西,和她一起分享,也就是这样,嘉乐很快就把鱼儿的事情给忘了,两人也欢欢喜喜的一起去了穆初锦的房间。 以后每隔三五日,嘉乐便会央求父皇带着她去穆初锦的家里,两人也算是一见如故,只是这样平和的日子并没有过得很久? 沅文帝随着自己手中的势力逐渐强大,便不再那么喜欢和大臣们来往了,平日里也只喜欢在深宫里待着。 就这样,嘉乐和穆初锦的见面也从一月好几次到两月一次的机会,两人再也没有空闲的时间互相发泄一些别人看不懂,同道之人才能清楚的东西,友谊也就这样慢慢搁浅了。 第五十五章 想通 嘉乐公主现在所在的亭子,便是凉夏亭,门口的侍女盈盈弯腰,为她们掀开了帘幔。 穆初锦刚进去,嘉乐就急不可耐的站起来了身子,“初锦!你可来了!” 穆初锦还要弯下腰给她行礼,嘉乐公主直接就把她拉了起来,道,“你也真是的,有那么好的诗书,居然不给我先看!” 其实穆初锦并不是没有想到给嘉乐一本,只不过想到前世她为自己几番求情而被当时的新帝训斥,对她心生不喜,又因着她是皇后养大的,所以以后又把她原来的亲事给废除了,以和亲的名义将她嫁到了那蛮夷之地。 蛮夷北戎,地处西北,风沙强烈,风俗野蛮,如何适合娇贵的公主来生存。更何况北戎人从来与元晋朝时不时的开战,怎么会尊重一个南来的公主,没过三年,嘉乐已经是香消玉殆了。 想到以前的自己,和自己的亲人朋友,无一不是凄惨下场,穆初锦不禁心中一紧,当初穆初云害得可不仅仅是自己一家人,自己的知己好友,全盘受到牵涉,真真是可惜,如今自己步步为营,远离他们真的做的对吗? 即便自己就此远离,穆初锦相信嘉乐公主依旧是会为自己求情,那么自己除了失去一个朋友,依然会连累他们,既然自己已经做好了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打算,那么自己就不用再害怕他们受到连累,否则这样平白的不和他们来往,除了使双方难受,似乎没有任何好处。 嘉乐看到穆初锦袖口旁的指尖在微微的颤动,心里着急,怕是穆初锦出什么事情了,便让侍女都出去了。这才趴在了穆初锦的耳边,“初锦,你怎么了?” 想到这里,穆初锦才刚刚除去了困扰多日的心结,对着嘉乐顺道,“我就算想给你,也得进的去宫里啊!” “初锦,都怪我不好,刚才我也不是故意说你。” “我也没怪你,给你留了一本呢,可不是这样普通的印本,那可是初瑟亲自写的,你可知道她,向来不喜欢这些。只是这次不知道用了什么字体,虽然觉得实在奇怪,却也非常雅致。”如果穆初瑟在这里一定会说那是瘦金体呀! 第五十六章 用计 穆初锦看着面前欢快的嘉乐,突然有些不忍心试想下面的计划。虽然司景烨给保证了不会对嘉乐做什么伤害的事情,可是自己总是有点于心不忍,于心不忍什么呢? 如果必须要在家族和朋友之间做出选择,到最后,终究还是要舍弃朋友的,自己,也还是自私的。 这次是司景烨第一次给自己抛出来的条件,虽然他有询问过自己的意思,可穆初锦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是没有拒绝的机会的。 这个盟友早已经有伪装熟练的面具,侯门纵使高贵,他也没有与之深交的心思,若非上次机缘巧合,自己和他如何能够轻易的搭上线呢。所以说,她没有办法。 更何况,这次地狱归来,所求无他,仅仅是为保家族性命,侯府一门的安全,有所舍弃,有所取舍,不得已而为之,自己找再多的借口,也终究是辜负了嘉乐。虽然初瑟也开导过自己,若是司景烨不登大典,命运终将和前世一般,嘉乐也会不得善终,可这些都无法说服自己。 只是事已至此,穆初锦只是紧了紧眉头,松开了手里紧握的小金桔。 长安城还是这样的富裕奢侈,淮南的金桔最是香甜,这个时节,如此新鲜的金桔恐怕耗费了不少心思,穆初锦把它轻轻的放回了面前的玉盘中。 她抬起了头,对着嘉乐露出艰难的一笑,“嘉乐,让暖云去取过来那本诗集吧,一会儿人多了,便不好仔细相看了。” 穆初锦知道嘉乐平日里端庄稳重,带人也是极为宽厚,从小便是一副的热心肠,只是后来虽然好事做多了,却总有不领情的,更何况,皇宫后院的阴私,是最能催人成长的药剂,慢慢的她的性子才冷了些。可她在亲近的人跟前,还是一副急急忙忙的模样,什么事情都恨不得亲力亲为。 果然,嘉乐接着说道,“何必如此麻烦,我们从后边饶过去,我真想看看初瑟的字迹什么样呢!” 穆初锦站起来,勉强笑着,对着她道,“走吧。” 不得不说,司景烨不愧为能在六皇子铁手之下,活的逍遥自在的王爷。他的心思细密巧妙,选择的地方让人惊叹。和露亭虽为四大亭之一,可这“露”,晨起即逝,夜晚方成,终究在名声寓意上差了些,所以一般的公子小姐都不会选择在这里休息。更何况,今天中间的山水涧打开了,那里面布置的金碧辉煌,可以容纳的人数极多,大部分的人都去了那里了。 这并不是让人惊叹的所在,让穆初锦惊讶的是,这个和露亭是从嘉乐所在,到这园子最近的一个侧门的必经之路,而且按照司景烨给出的路道所走,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看来司景烨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打探铺好,公主所安排的凉亭,自己大致的计划,他都心中有数。即便没有自己,他也是能够轻易的将嘉乐引出去的,毕竟嘉乐的性格,他若是有心,便很容易的查出来。 司景烨也是有心相交,穆初锦知道了他的想法,心中反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说到底还是太弱了。 身侧的嘉乐并不知道前方之路已经是有人设计,只一心想着新奇的诗集,穆初锦也没有多说,一路假山,竹林,穿梭过去,很快眼前便是和露亭,从和露亭穿过去,再往南去,便是停靠马车的侧门。 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和露亭,穆初锦的心也砰砰的跳的快了许多。 三个台阶,两个台阶,一个台阶....... 纵是无人,这里也是华贵的装饰,琳琅满目,晶莹剔透的玉盘装上了新下的紫葡萄,却支撑不了这个即将空有其表的朝堂,穆初锦抓住了嘉乐的手,嘉乐却挣脱开了。 凉亭中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桌,沅文帝不喜欢圆形的石桌,所以下令全国的石桌都得是四方的,这皇帝当得真是痛快任性。穆初锦心里冷笑了一声,元晋朝已经从最为重要的核心部分开始腐朽了,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堂,如何支撑下去。 穆初锦顺着嘉乐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石桌前方端坐着一个秀气的书生,只是他是背对着她们俩。说他秀气也是看这个他身材纤弱,说他书生却是从他的衣衫中所得,长襟短衫,用料是最为普通的棉布,这样的打扮是当下书生中最为常见的。 穆初锦有些好奇了,难道这书生是司景烨派过来的吗,游园会向来是才子佳人的聚会,书生之中倒也有些沽名钓誉之辈向来混个名声,只不过这些人,在门房那里就被打发了,能进来的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嘉乐先开口了,“你是谁?” 那书生听了,倒是慢慢的站了起来,却不回答嘉乐的话,只转回了身,一直低着头对两人作揖道,“参见公主,穆小姐。” 嘉乐却不依,“抬起头,你这样低头遮掩,莫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人听了以后,僵住了,也不回话,就那样弯腰鞠躬的姿势定在了半空中。 嘉乐正要走上前去,好好的瞧瞧他的模样,却听见“咻咻”两声,是利箭穿破空气呼啸而来! 穆初锦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扑倒了嘉乐,两人趴在了凉亭地上,这时身后的丫鬟才开始有所反应,一遍奔走,一遍呼唤,“来人啊!有刺客!” 和露亭立时乱作一团,穆初锦刚刚把嘉乐扶起来,两人还没喘口气,又从旁边竹林中跳出来两个蒙面的刺客,这两人身穿绿衣,在竹林中避人耳目,看他们的样子恐怕也是恭候多时了。 穆初锦心中大骇,心中闪过司景烨的笑脸,不可能,不会是他! 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手中拖着嘉乐往后退,刺客越逼越紧,穆初锦出了一头的冷汗,看着眼前冰冷的利刃,用力将嘉乐推向了一边!电光火石之间,面前一把竹扇挡住了刺客的短剑,定眼一看,居然是之前闷声不语的书生! 只是看到那书生的脸时,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第五十七章 巨变 五月长安城,繁花似锦,柳树成荫。 游园会中心亭分东西两个部分,东面是充满脂粉香气的红衣佳人,西面是白扇翩翩的潇洒公子。悠扬婉转的琴声回荡在湖心上空,掩盖了和露亭中的厮杀。 竹林疏影中只隐藏了两个死士,只是个个身手敏捷,出手狠厉,而之前见到的书生已经被逼迫到了亭外小小的空地上,刺客眼神凌厉,每每出手皆是破竹之势,而这个书生身上已经被血染了大片,情势危急。 穆初锦眉头紧锁,心中疑光大盛,按道理来说,亭中几人身份最为尊贵的,当仁不让的便是嘉乐公主,这刺客最初的目标也是她。 只是,这书生掺和进来以后,两个刺客的目标马上开始针对起他来,自己和嘉乐除了先前收了些惊吓,其余的时候就只是窝在角落里来着书生和刺客打斗了。 似乎,刺客只是把刺杀嘉乐当成一个幌子,他们最终的目标,难道是,这个书生? 当然,穆初锦和嘉乐在看到书生面目的时候,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那书生长相并不骇人,反而颇为俊秀,两道漆黑的下面,是盈盈一水的双眸。只是这双眼睛,却熟悉的让人震惊。 传闻当年嘉乐公主如此得皇上宠爱,不仅仅是因为当年她的母妃受宠,更因为,她一出生左眼尾变有一颗殷红的泪痣,和当年的言贵人一模一样。 皇帝初见便心中大喜,认为自己的女儿一出生便是独一无二,不仅当时就赐了封号,更让当时的嘉乐更加万众瞩目。 只不过,现在来看,面前的书生似乎让这个独一无二不再独特了。 这样的模样很难让人不把他和嘉乐公主联系起来,更何况除了这双眼睛,他整张脸就像是和嘉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就在两人发呆的期间,那书生正和刺客打斗的激烈,身上的衣衫也血染了大片。而之前去呼救的宫女也带来了大批的侍卫。 两个刺客见势头不对,不得已之下,交换了个眼神,便迅速往后退去。 大批的侍卫和人群涌进了这个小小的凉亭,刺客已然离去,前面带头的长公主派了几对人马去追捕了他们。 进来的官家小姐多是刚刚围在长公主身边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她们倒也安静,人群中的穆初瑟担忧的望着穆初锦,想询问她有没有受伤,却碍于气氛,不好开口。穆初锦只望了望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 而穆初锦看着面色苍白的嘉乐公主,心里涌出一阵悲伤和歉意,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纵使司景烨保证了不伤害嘉乐,可他却没有说清楚,是身体的伤害,还是精神的伤害。由最好的朋友带给嘉乐最重的冲击,命运的多舛,让人心中发寒。 长公主起先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书生,她从小看着嘉乐长大的,所以一进来就快步把嘉乐扶起来,轻声询问了她的情况。转身又细细安慰了穆初锦,这样下来,最后才略略的看了那沾满血迹的书生一眼。 只是这一眼,长公主的脸色就变的苍白,她盯着那书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转身看了看嘉乐,气氛突然有些缄默。 长公主发现的事情,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皇家秘事,从来都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人群中马上有一位身穿紫色衣服的姑娘行礼告退了,原来是一品大员宴诗林的女儿,宴凌文。 “长公主殿下,公主受惊于此,大抵心中极需抚慰,我等小女子在此怕,多有不便,天气尚早,我等愿在湖中亭等候公主殿下大驾光临。” 其他人听到她这样说,自然也是顺势告辞了,穆初锦知道此时长公主是不愿意任何外人就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得不离开。 穆初锦站起来的时候拉了拉嘉乐的手,无声的对她说了句,“冷静”,然后缓缓的冲着长公主行了礼,和众人一起离开了。 她们都离开了这儿,亭中的事情却刚刚开始。 长公主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别的不说,单是这张脸,几乎可以下定论他和皇兄的关系。 只是……皇兄生性多疑,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想沾手。长公主低头对着身边的侍女吩咐了几句,让她赶快给宫里报信。 看着宫女快速的离开,这才坐了下来,对着面前的少年问到,“你到底是谁?来宫里做什么?谁带你来的?” 那少年也不看她,只盯着嘉乐说到,“我只是听人说嘉乐公主和我模样相似,似乎是我妹妹,我也不过是想来看看她罢了。” “还不说实话,若只是好奇,只远远的看了就是,怎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那少年轻笑了一声,“长公主好生厉害,我又如何知道我这一来,居然就有刺客呢,我可是性子极好,从未与人结仇”他顿了顿,颇为认真的皱起了眉,“莫非,这长安城是爱胡乱刺杀人的?”这书生的模样与之前看到他的一派淡然似乎全然不同,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 长公主听到以后,心中只觉得他胡搅蛮缠,“一派胡言,你现在不说,一会儿见了皇兄也是要说的,休的嘴硬!” “长公主何必咄咄逼人,我此次前来,不过是一了心愿。”说着他看了看嘉乐,“如今心愿得偿,我也不会多加逗留。” 说着,他收起了刚刚失血时候吃的药丸,站了起来,“就此告辞!” 第五十八章 陈年 明阳长公主这些年里一直受人尊捧,身后有皇帝撑腰,又有年长的皇太后关怀,所以在这京城里无人不让她三分。如今她突然看到有这样一个少年在自己面前居然如此肆意,在一瞬间的愤怒之后,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惊喜,这一潭死水的长安看来是要有变动了。 “这皇家别苑岂是你说走就走的!”身边的士兵听到命令,马上将那青年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少年嘴角轻轻扯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暴怒的声音。 “都给我放下!” 长公主心中了然,却没有丝毫不安,她知道自己的皇兄只有看到自己的鲁莽,才会安心,她急忙下跪请安,来人形容严厉,正是当今皇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放下了兵器,口呼“万岁”,只剩下那个身沾血衣的青年,孤零零的看着皇帝,像风中的劲草挺拔站立,身影薄弱,却让人不敢小觑。 他目光森然,冷津津的看着皇帝,沅文帝心下略有些不安,只是想到这是离别多年的儿子,心中的欣喜将一切的不安全都冲散了。 沅文帝膝下只有四子在世,其中一个是天生痴傻,一个自负青楼梦好难赋深情,另外两个儿子斗来斗去,实在让人心烦,这样突如其来的冒出来一个儿子,他怎么会不高兴。 当然,他一开始是怀疑的,可是在听说这个儿子受伤以后,他就不觉得怀疑这个这个儿子的真实性了,反而开始觉得自己另外两个儿子,真是胡作非为,发现自己的亲兄弟,居然不禀报自己,反而去刺杀他! 沅文帝心中想着事后定要去找那两个逆子算账,眼下还得先安顿好这个儿子。 他目光越发的柔和,也全然忽略了眼前的青年并没有向自己跪地请安,对着周围的人说了声,“平身吧。” 自己快步走到了那青年面前,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气氛很是尴尬,往身边的大太监刘丁身上撇了一眼,刘总管马上会意,低声道,“还不退下!”带着一行人匆匆的下退了。 转眼之间,凉亭里只剩下皇上,长公主,嘉乐公主,和那个神色冷冽的青年。 长公主看皇上也没让她退下的意思,也老老实实的坐下了,眼看着气氛凝涩,开口道,“皇兄,这个孩子……” “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这一眼便能认出来,定然是朕的皇子!”沅文帝心中恼怒,当年嘉乐出生的时候是皇后一手包办,现在看来,定然是那毒妇的手段了! 那青年听到这话,却轻笑了一声,“你的皇子?陛下这句话我却不敢认,我自有我的父母,皇家贵胄,不敢高攀。再何况,皇家冷血,我也不屑这长安城,就此告辞!” 沅文帝望着他,面容与嘉乐如出一辙,与当年自己最心爱的人有七分的相似,只是他身上的一身韧劲,和这皇宫里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 他知道自己是欠了这个孩子的,只是眼下,他怎么能开口挽留他呢…… “你是谁?嘉乐却仿佛突然间回过神,开口问道。 那青年离去的身影顿了顿,停了下来,“我叫容宁,是你的哥哥。” 他转过身,一字一句的说到,“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呀!” “可是母后……”嘉乐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母后?嘉乐,皇家后宫里的事情,你还不懂吗?!”那青年声调高了许多! 他转过身,望着沅文帝,慢慢的逼近他,“你也不懂吗?皇帝陛下!”他扫了一眼旁边的长公主,“这里只怕是,只有一个明白人了!” 沅文帝一脸震惊的扭头望着长公主,“明阳?” 明阳长公主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恐,她只是看了看眼前的青年,“容宁,你终究还是知道了,其实何必呢?” 容宁知道她的意思,皇家的水现在实在是太浑浊了,她,他的父母,都想让自己避开,只是,他受人所托,还有他想带有他的亲妹妹呀。 “皇姑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嘉乐却听的糊涂,只开口问到。 “嘉乐,陈年往事,你也要听吗,今天你回去,忘了这件事,你还是我们朝野最为尊贵的公主,我想你父皇也能做到,让所有人都闭口不言,这件事原本就不该影响到你。” 容宁听到略有些后悔,他有点冲动了。 嘉乐听到这话,却没有听从,“皇姑母,我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发生了什么。不过,很明显的是这件事涉及我最亲近的人,我的身世和我的生身母亲,我做不到不管不问,自己享乐!” “算了,她终究要长大的!明阳,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是说吧!”沅文帝略有些疲惫,想到当年的言贵人,记忆里的她那样的明艳,自己真的老了呢。 明阳长公主长叹了一声,当年那件事,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永远烂在肚子里的。 那还是自己年轻的时候,沅文帝也没这样的多疑,当年的自己也才刚刚指了驸马,像花朵一样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年而已。只是可惜了,那样有血有肉的日子也不过那么几年而已。 皇帝陛下当年疼爱言贵人实在是很多,把她保护了起来,知道她怀孕,才多在别的妃子那里停留了许多,以为这样能够分散众人对她的嫉恨。只是男人,永远都不懂女人的心思,一个人的嫉妒能到怎样的地步。 当年的皇后娘娘出身世家,是一派的端庄大方,自己对这个皇嫂也是诸多的喜欢,纵使自己的哥哥如何宠爱别人,也不会生气动怒。自己快出嫁的时候也经常找她谈心事。 那是一个艳阳天,她们两人正在一起做着点心,却有一个侍女匆匆忙忙的赶来禀告,“皇后娘娘,言贵人身体不适,想要请太医……” 那侍女抬头望了望明阳一眼,犹豫着似乎不敢开口,“还说……还说……” 明阳最是直性子,“说呀!有什么我听不得的?” “还说,想要见皇上……” 第五十九章 旧事 平日里一向稳重的皇后,脸色变了又变,“她还想见皇上!我这里可是见不到皇上的……”她凄惨的看了明阳一眼,无奈的笑了笑,“罢了,去给她请太医吧!” 皇后身边的挽青听了十分不乐意,“平日里皇上十日便有五日都在她那里,她还吵着见皇上!哼,真是可气!” 皇后听到后生气的道,“明阳公主还没出嫁,你在这儿随意的胡说什么!还不快给公主认错!” “皇嫂,你别怪她,本来就是言贵人太嚣张了!不过是个掌灯的宫女,现在怀孕了有什么得意的!”明阳却是心直口快。 “这有什么,当年大婚第二天皇上也是被她叫走的。”说完摆摆手,“别提这些了,让你看笑话了。” 明阳公主听着只觉得生气,匆匆安慰了皇嫂几句,便出了门,想要去会会那个言贵人。 皇宫里面的皇后看起来如同一尊雕塑一样,金碧辉煌,端庄严肃。她望着明阳匆匆离去的身影,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有些羡慕,这样鲜活的身影,一如自己的当年,只可惜岁月如旧,人却不复当年。 明阳不知道皇后的心思,只想着去找那言贵人,看她到底要怎样。 那领头的大宫女佩儿和环儿,在身边小心翼翼的劝她,“公主,这是皇上皇后他们的家事,我们贸然出头,于情于理总是不好的吧!” 明阳年轻气盛的,哪能听得进去,“那可是我皇嫂!明媒正娶的皇后居然被一个贵人欺负到这个地步,我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若是驸马敢这样……”说着她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佩儿没有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佩儿我知道你为我想着,只是皇嫂待我原本便极好,现下她如此情形,我怎能袖手旁观呢?” 那佩儿也没有再说什么,公主虽在皇家长大,只是,有些阴暗的东西,她却被隔绝在外,一个不受宠的皇后却能掌握中宫大权,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贵人可以随意欺辱的…… 皇家富贵,更多的体现在衣食住行方面。三宫六院里每一处都体现着奢华精致,其中的言贵人便住在了其中的“晚竹苑”。 天色还早,穿过这葱葱郁郁竹子,一路上皆是斑驳的光影,听到远处的溪流声,人的心情很容易就平静了下来。 “这言贵人还真是受宠,竹子生长于川蜀之地,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让他们长在长安的。”环儿心中惊奇,忍不住开口问道。 明阳心中虽有些惊讶,却也能够理解,“史书有记载,红尘一骑妃子笑,从前我不信,现在却没想到果真如此……天子所爱,又有什么是不可得的呢……” 明阳为自己的皇嫂有些悲哀,人生苦短,皇嫂的日子只怕是更苦,若当真是他人争宠也就罢了,只怕,皇兄的心思从来都不在她身上。 “竹子偏爱湿润的红土中生长,皇兄当年刚登基的时候,川蜀总督来拜见时,足足带了几千石的泥土,当年只觉得是个呆瓜,现在想来,只怕早早的就得了吩咐。” 看着环儿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明阳叹了口气,佩儿接着开口,“运过来以后,宫里开了条水道,仔细养着这泥土,然后又运来了些竹子,这才有了现在的竹林,如此的大动干戈,不过是为了言贵人的住处……” 环儿口中喃喃,“真没想到,言贵人的住处竟也如此精致。” 明阳也没想到,一向软弱听话,什么事情都不敢有自己意见的皇兄,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 住在这清凉之处的女子,似乎也不该是多么娇纵之人。 穿过竹林,便是一个略有些冷清的住处,没有围墙,没有大门,门口偎依着两个小丫头在闲谈。 环儿马上走上前去,“公主驾到,你们还不赶快通传!” 那两个小丫头急忙磕头应了,很快,房屋就传开声响,言贵人也很快走出来行礼迎接。 几人走进正厅,明阳这才细细看清了言贵人的模样。 弯弯柳叶眉下,是娇俏的双眸,细腰丰乳,双唇不染而红,纵使不施粉黛,却已将别人比的逊色了几分。这份美,却实在太过艳丽,让人一看就觉得有侵略性。只是老天还是偏爱红颜,虽然她怀孕了,却丝毫没有臃肿之态,反而将自己略有媚态的姿色端庄了几分,带着母性的光辉。 那言贵人看明阳不说话,却也不着急,只淡淡的喝着茶水,这样的气氛明阳自然是受不住的。 “言贵人,你可知今天我找你是为了什么?”明阳挑了挑眉,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天意不可揣测,公主是天家之女,嫔妾怎敢妄言。”言贵人的语气实在有些漫不经心。 若非她满脸不在意的模样,明阳就会以为她在拍马屁了,不过现在,“好大的胆子,你与皇兄说话也是如此吗!” 明阳恐怕不知道,这样的漫不经心的态度反而比一心的痴迷更能让自己的皇兄宠爱。言贵人却清楚明白,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是一时兴起来找自己的麻烦,恐怕是自己派过去让明阳生气了,说起来,皇后竟然现在就受不了自己了吗? 言贵人听了明阳的话,脸色倒没那么散漫了,“嫔妾不敢”她顿了顿,接着说,“公主莫非是替皇后娘娘来讨伐嫔妾了?” 明阳听到这话倒有些冷静了,不管怎样,这是皇兄的家事,已经怎能逾越,可是眼下只能接着道,“咳,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别整天……就知道找我皇兄!” 言贵人听了觉得好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是,谨遵公主教诲。” 明阳公主见她这样的听话,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心理只觉得和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来之前的路上还预想了一下,言贵人若是胡搅蛮缠该如何应对。 现在的局面,她突然觉得颇有些无言以对,宫里难得有这样不只得匆匆应付几句,便出门了。 第六十章 记忆久远 明阳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消息,很快就有人将事情报告给皇后。 她看了看低头回禀的小丫头,示意身边的嬷嬷给她赏钱,自己慢慢的走到了窗边,巨大的朱色窗柩上没有丝毫的灰尘,夕阳陈旧的光线照的人眼眶发涩,皇后娘娘扶了扶头上的金钗,这一天终于快要到了,这满头珠宝翡翠压的人脑袋疼,这华丽非凡的皇宫,不稀罕的人还真是挺多的…… “挽青,你说这宫里难道不好吗?” 旁边的挽青仔细的将皇后头上的珠钗整理好,慢慢的答道,“这皇宫里宫殿高耸巍峨,生活奢侈之极,自然很好。” “那,你说为何这么多人都想着出去?” “这样的人毕竟还是少数的,小姐不要再伤神了。”挽青看着面前眼神空洞的皇后,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宽慰她,小姐的每一步成长,她都有所见证,只是此时,再也难以回头。 宫中第二天,便传出来言贵人挑衅皇后的消息。据说是皇上在和皇后谈话的时候,言贵人不管不顾的闯进中宫,要见皇上,本来妃子无召不可觐见,只是皇上不愿怪罪,纵使皇后想说什么,也不得不咽下去。 中宫皇后受此大辱,勃然大怒,皇上碍于情面,不得不对言贵人进行了惩戒,可是没想到是雷声大雨点小,最终不过是罚了一年的俸禄。谁人不知这言贵人平日收到的赏赐多如流水,接那圣旨都接的手软了,怎么会在乎那些小小的银两。皇上此举不过是为了堵住前朝后宫的悠悠之口,个中深意大家了然于心,有人欢喜有人愁罢了。 后宫里的人都觉得,言贵人受宠到如此地步,树大招风,她也不知道收敛几分,现在自然是皇上给皇后下了命令,她与言贵人一损俱损,言贵人腹中的孩子,是必须活下来的吧。皇后把控着全局,有胆子动手的人怕是没有。 明阳虽然觉得皇嫂委屈,却因着自己皇兄的缘由不便多说,去让人传了口信想去探望,宫女却来回话说是皇后身体不适。她并没有多想,只是心中觉得黯然,又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的夫君不可有妾,不然自己非要伤心欲绝了。她放下了手中的绣鞋,虽说身为公主,不必做这些事情,她却很有耐心的亲自绣了自己的嫁品。只是现在,没有了这个心思。 明阳心中烦闷,自然脸色不快起来。佩儿看到以后,为了缓解他的心情,说到,“公主,不如我们去御花园去赏花去吧,阳光正好,我听说新觐的牡丹也开了呢!” 明阳微微点了点头。 新觐的牡丹是难得的纯白色,没有丝毫的污染,皇上为了避免它们枯死,在御花园的东南角开辟了一个新园子,将这些还带着千里之外之地的土壤的牡丹花,重新安置在了这儿,并且只告诉了极少数的人,防止一些不长眼的去那里摘采。阳光照耀下的花朵萦绕着空气中的灰尘,孑然一身,不沾染世俗。 明阳只带了佩儿进了圆子,四周极为的安静。只是她们赏花的时候,却听到了细微的争吵声,慢慢寻着声音走过去,却是在旁边的一个耳房里,怕是打杂的奴才,明阳不以为然,正在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言贵人,你到底要怎么样!” 说话人的声音颇为高贵,明阳听出来是皇后的声音,心中一怔。皇后娘娘和言贵人会有什么牵扯? “皇后娘娘,可是你把我叫到这儿来的,你这会又问我想怎样,我想怎样便能怎么样了吗?”这时说话的怕是言贵人了,明阳示意佩儿不要发出声响,两人慢慢的弯下腰,静静的听着屋里的一切。 皇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言贵人,心中疲倦不已。她看着依旧盛气凌人的言贵人,看着与自己记忆里有七分相似的面庞,又有些于心不忍了。她干涩的张开了嘴。 “阿姐,我也不想这样……” 阿姐!言贵人竟然是皇后嫂子的姐姐!明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怀疑的看了看佩儿,佩儿也是一脸惊奇,看来,她也是不知道的。那么,皇兄呢,他知道吗? “皇后娘娘,这个时候来讲姐妹情分,是不是有点晚了。”言贵人依旧是满满的冷漠之声。“当年你们放弃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人在做天在看,如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对我指手画脚!” “砰”的一声,屋里传开了重重的茶杯的撞击,接着是皇后的怒斥。 “阿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是被皇上知道,那可是要诛九族的事情!”皇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转过身,看着依旧漫不经心的言贵人,缓缓的开口了,“就算不为你自己,不为我们府里,也为你的母亲想想,她如今只怕还念着你呢。” 言贵人本来正看着桌上的青玉石的茶壶,听到这话,眼睛暗了许多,她抬眸看着眼前的嫡妹,没有说话,却终究将自己散漫的态度收敛了三分。 “当年的事情,是父亲对不住你们,可他也是无心之过,再者,之后父亲为了你也着实费了不少心思,而且,言姨娘如今已然大好。更何况……”停了停,皇后又说到,“更可况世家贵族里的人,又有几个是能够自个儿给自个儿做主的,都不过是受人摆布罢了……”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沉了许多,明阳听着便没由来的伤心。 皇后叹了口气,“阿姐,不管你怎样做,只希望你能保全自己,父亲和我到底是对不住你的,只是你现在不愿我们插手此事,我和父亲实在不忍心看着你灯枯油尽,其实皇上如今对你疼爱有加,你有何必如此……” “皇后娘娘不必多说,我已经做好了打算,不管事情怎样,我都不会牵涉到父亲和你,我们的关系也不会有他人知道,你依旧是你的皇后,我还是我的贵人。”言贵人声音干涩不已,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一样。 第六十一章 争吵 “我们姐妹虽然打小就分开了,可是我也知道你还算是念着些许的情意。如今我是知道这个的,所以即便是皇上再宠爱你,我也是从未多说一句的,事事皆随你的心意,即便是要我拿话来编排你的事情,我也让公主去了……我做的这些,全都是按着你的心意来的,我和爹爹不过是想着你能宽慰些,可你为何还是如此,如此执迷不悟!”皇后心里着急,语调增高了许多。 言贵人的面色却并没有什么改变,她并没有去想皇后的话,心里只琢磨着自己这个胎还要多久呢…… “阿姐!”皇后看着面前发呆的言贵人,声音顿了顿,话里也带了几分气恼。 “啊?”言贵人终究是抬起了头。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皇后焦急不已,“你以为你的身子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小妹……”言贵人回过神来,望着皇后焦急的模样,心中略有动容,语气倒也没那么强硬了,“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更何况……我何尝怕过一死。皇上的宠爱,我又怎会稀罕?莫说我,你不也是如此?皇上的心太过薄情,他真正在乎的不过是自己的权势罢了!不只是你我,他的亲妹妹都可以出卖,就像驸马爷,不也是他拉拢来……” 言贵人懒懒散散说出的话,却实在是大逆不道。 “阿姐!”皇后着急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这样东拉西扯,我问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孩子出来的时候就是你要死的时候了!” 言贵人轻笑了一声,自己年幼因为先天不足而被抛弃,身为高官庶女,即便不是身份尊贵,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可自己五岁的时候,被查出胎里带毒,以后不能生育,再加上不知因何而起的咳疾,竟然就那样被扔到了庄郊之地,那个时候自己爬到了临近的农家去求救,虽然最终活了下来,身子却实在是好不了了。 后来,自己被卖到皇子府中,这些年的风生水起,不过是自己的手段罢了,若说对皇帝的爱意有几分,言贵人自己也说不出多少,这些年经历的痛苦,她早已经不怕死,死有什么可怕的。人生痛苦之时,她尚且存了几分活下来的欲望,拼命挣扎。人生得意的日子她也肆意享受,风头无二,这样的日子她虽然并无厌倦,却也不再留恋。现在的她,不过是想要个孩子罢了,有了孩子,自己即便死了又能怎样,更何况自己原本也是一个将死之人,即便没了孩子,她也不过是多活十几年罢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为清楚不过。自己在后宫已是风头无二,当年的爹爹由于嫡母压迫而把自己给抛弃的事情,她怨恨了太多年,如今真正做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报复的心情反而少了许多,眼见着昔日高高在上的父亲满眼泪水的时候,更自己满腔复仇的心思仿佛一下子抽空了,更何况,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人生如此,谁能随心所欲的活着呢。自己、父亲甚至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于命运来说不过蝼蚁,眼下她只想有个孩子,却不想自己的孩子在皇宫里长大,所以她只好去求父亲,她知道自己与皇后的血脉关系永远不能被皇上发觉,这便是自己孩子最好的护身符。 不管是为了仅剩的亲情,还是怕自己身份地位受到威胁,父亲那边虽然答应了自己,可是皇后却犹豫不决,三番五次的劝说自己将孩子打掉,她也不知道皇后真正的心思,眼下是关键的时期,自己还有三个月就快生产了,此时一步错步步错,她不敢冒险去相信自己的嫡妹,哪怕当年姐妹之间从没芥蒂,只是深宫里,终究是……人心难测吧…… 为了能够在以后几个月安心待产,她让皇后帮了自己,也让后宫女人明白,自己是谁都不能惹的,这样自己才能稍微安心点,只要过了最后这些日子就能够一切归于平静了。 言贵人望着皇后,皇后虽然满口的阿姐,可她珠玉满头,雍容华贵,她终究是不敢多加相信的。“小妹,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爹爹已经想了万全之策,你放心我不会牵连家里,也绝不会拖累你们。” 皇后长叹了一声,“阿姐,你还是……不信我的”。她的声音渐渐沉默,最后的半句话也淹没在了阳光斜照的尘埃里。“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房间里是大片的沉默,屋外的明阳却被那句和驸马有关的消息,震住了心神,驸马和皇兄的交易,是以自己为筹码,只是眼下自己却不能够去质问。她躲在屋檐下,只想等着皇后她们走了以后再出去。 只是,听到细碎的开关门的声音以后,两人刚要站起来,却发现面前是一脸嚣张的言贵人。没有了刚刚与皇后争执的不耐烦,有的只是对面前明阳的警惕。 “公主怎么会在这里?”言贵人身边并没有带着侍女,孤身一人,皇后怕也是被她哄走了。 明阳咬了咬嘴唇,“你们说的驸马究竟是什么?” 言贵人心里松了口气,暗道皇上实在把自己的妹妹养的太过天真,自己和皇后的瓜葛她全然不在意,只想着那个不成器的驸马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这可是皇家的秘密?” “我……我也是皇家的人呀……” 言贵人看着这个眼圈泛红的小姑娘,心里莫名的软了下来。 “我也替你们保密。”明阳接着说,“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也不能让皇兄知道,还有,你快死了也不能告诉皇兄。我不告诉他,告诉了他,他肯定伤心。” 言贵人真是不知道明阳在后宫是怎么活下来的,心思怎么会如此单纯,“好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公主。”说着,她走前一步,对明阳附耳说到,“驸马爷他嘛,对你是真心的,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