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木槿香如故》 1.第1章 序言 离殇 “这百里公主当真是可怜，一代女杰沦落到当今这种地步。” “只能怪她爱错了人……昔日百里公主倾城之貌，随着凤王叱咤风云，绝代风华何人不慕，只可惜迷上凌笤仙尊之后，做了好些伤风败俗之事，甚至最终……” “此等弑父的妖女何必打入轮回，还是乘早散了魂魄的好，省的为祸人间。” “凌笤仙尊因这百里蕣香平白受了多少苦，幸得蘼芜小姐相护，这百里蕣香竟还恬不知耻充当第三者。这世世苦劫倒还是便宜了她。” “不准你们这般说百里姐姐，不准！” ……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落到这等地步。 他的眼神幽深，带着许些不易察觉的温柔，也正是这黑色眸子里溢出的光芒望断了她的一生。彻彻底底的断了一生。 可惜他这种温柔只肯给予蘼芜罢了。 她至死也忘不了那最后一眼，除了眸子深处的厌恶，便只剩下彻骨的淡漠。 想必他是恨自己到极点的吧。 “百里公主……”一旁的判官看着白衣美人走过奈何桥，点点幽光勾勒出她的轮廓，浓烈而倾城的美丽，饶是比起这曼珠沙华也不呈多让。繁花飘零处，肤白如玉，仪容清然氛氲了万里桃花开。只是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丝毫没有生气，死寂的就像忘川等待多年的鬼。 “叫我百里蕣香即可，百里公主怕是今日就要不复存在了吧。” 尽管百里蕣香下场凄惨，然而之前的倾城战神之名依然飘荡，判官依旧唯唯诺诺。 此等绝代佳人怕是只有凌笤仙尊才会狠心摧残。 花瓣艳，佳人素，眼看佳人便要翻身跳下忘川，入世世苦劫。判官却似想起了什么，拦道，“百里公主，不，百里蕣香，前几日一封锦书传来，让下官转问你，说是，敬你是他唯一的对手，特问你当日之邀你可思完。” 百里蕣香顿住，静静回眸，“可知是何人？” “下官也不知，只是字迹凌厉不羁，说是告诉你你一定会明白。” 当日之邀？怕是只有他了吧，自己曾经最大的对手，魔帝…如今自己沦落到这番地步，也不知自己还给的起他什么东西…… “转告他，我诺了，让他自己来取罢，愿他别忘了许诺过给我的东西。”百里蕣香说完这番话后，转回身来。 一切都好似慢的静止。 鹅毛大雪轻柔飘落，纷纷扬扬，罩住了黄泉路那寂寞茫然的尽头，她的黑发也落满了雪花，黑白的触目尽心。她遥望着黄泉路的尽头，凝视了很久很久，终于头也不回的走去。 远远的飘来她的话，脆弱的好似风一吹便要散了似的： “凌笤，我百里一族被你凌家残害至此，当我重回之日，便是你凌家为你们的罪孽偿还之时……” 2.第2章 河伯娶亲 风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苹生。 彼时人间并不太平，马革裹尸是常有的事。由于两国时常征战，这边塞小城也便显得格外的荒凉。不见春江水暖，只见路有冻死骨。如果有个仙人点化一下倒也是甚好的事，可惜终究没这福缘。 荒草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坐于石上，随着天色见暗，眼中的期盼一点一点熄尽。如今天气偏寒，夜晚更是如此，何况她衣不蔽体，穿的颇为粗糙。可小女孩尽管冻得瑟瑟发抖也依旧执着的立着，手中还一直护着一朵花。 说来也奇怪，四周荒草凄凄，唯有她护着的这朵小花生气勃勃，虽然纤细而弱小，却隐隐可见华光流转。 眼见月亮渐渐隐于云后，小女孩不禁幽幽叹了一声，神色间颇为失望。 都这么晚了，他定是不会再来了…… 冰冷刺骨的触感渗入膝盖和裤子，一点点的渗入她的心。她撑着地面，吃力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他应当是有什么急事才会失约的吧。自己如今连他叫什么家住何处也不知晓，只知道他让自己称呼他为十公子，也唯有等待这一月一度的日子，才能和他见上一面。当真是神秘，也不知道自己一介小乞丐，为何有缘能结识如天神下凡的他。 她太过沉思，忽略了一旁树林有黑影闪过。 小女孩想了又想，还是跑了过去，将那小花采下，也就是她蹲下的一刹那，突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头上一阵巨疼。 她不敢置信的回头，身影渐渐倒下，小花失去保护，随着她的手染上了尘土。 身后大汉冷冷看着昏迷的小女孩，下令道，“绑回去。” 隐隐有人不忍，“即使是个小乞丐，也是一条生命，算了吧。” “谁让原来那个咬舌自尽，如果没了祭品，你们担得起责任么？” …… 天上宫阙，争吵不断。 “太子殿下，此事迫在眉睫呐。” “到那时再从人间拉上来便可。何必让她重回仙界白白碍我眼。” “太子有所不知呐，你看，”一位长须飘飘的老者蹙紧了眉，看着面前这个冷漠如霜的男子，长叹一声。 男子神色一禀，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面能现凡事兴衰更迭的镜子。同时可让人身临其境。 只见镜子中，是一个边塞小城，楼房破旧，街道荒凉。男子目不转睛的瞧着，很快有一辆豪华的马车驶过，格外抢眼，珍珠帘遮盖的严严实实，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旁的百姓纷纷避让，投以敬仰的目光。 “河伯娶亲了，今年可算有指望了。”“说什么河伯娶亲，不过是那些官吏豪绅收刮的借口罢了。”“只是苦了这女孩…年纪轻轻便要葬身于河…” 细雨如漏壶，铃铛轻摇，默默穿行于一川烟雨中，只静静用一片繁华葬送一个鲜活的生命。 一阵轻风拂过，刮过珍珠帘，发出一阵又一阵沉闷而又呜咽的哀鸣。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豪华马车内，是一个小女孩，微微抽搐着身体，任由厚重的华服包裹着她，干燥的嘴唇艰难吐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这是……百里蕣香！”从镜子里瞧见那张脸，男子眼中的戾气都重了几分。 老者摸了摸长须，“太子，凡间有个叫河伯娶亲的旧俗。用不了几个时辰，想必她就要生生淹死。不过这倒也是由于她世世苦劫的缘故，算了算，她这生也的确是要到尽头了。 “太子，只有你才有那速度下凡，在她此生了结之前让她重回仙界。” 仿佛是为了让男子动容，老者说的话也更重了几分，“太子，你应当知道这百里蕣香无论如何都是凤凰族血脉，对于我们对付魔族可是……” …… 人间。 斋官就在河岸一旁，离河倒也不是很远，只是一小会就到了。 “恭请百里小姐下轿。河伯在上，佑我子民安康。”巫婆做着各种古老庄雅的姿势，一段吟声后，脸色肃的有如一块棺木。 伴随而来的还有喜庆伴奏，只是与众不同的是比起一般的婚礼奏乐声多了几丝虚假的庄重。由是河伯娶亲，并不繁琐，过场便可。 巫婆施恩似的俯视众人，得到底下的老百姓纷纷跪倒在地，这才换了段上古祭文。紧接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婢女上前。 帘被掀起，婢女以不易察觉的力道硬生生将小女孩扯了下来，百里蕣香满目惊慌，点点茫然。眼中绝望如一汪死水毫无波澜，静静的等待死亡。 十公子？你在哪里？ 百里蕣香红衣如朱砂，黑发如浓墨，水光莹眸，红妆泪阑干。饶是她瘦小的惊人，配上这锁着她的铁链反倒多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柔弱美。没有人愿意想，这般绝艳的女孩将要生生的步入死亡。 周围百姓不禁抬起头来，具是眼巴巴的朝她看去，妄图看清这倾城之颜。见此，几位憨厚的大爷也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巫婆也被摄魂似的一愣，可是也只是略晃神，她很快指挥着婢女将百里蕣香抬到苇席上。 大概她也没想到，路边的一个小乞丐倒真有这番姿色。只不过这姿色委实忒惊天动地了些。待到围观百姓反应过来，不少人会心软吧。到时场面怕是不好收拾。 百里蕣香一个踉跄，呆愣着看着在湖面上的苇席，一张小脸变得惨白。她心慌之下，脚不幸绊倒铁链，整个人不可制止的往前扑倒。 钝钝的石子磕破了她的肌肤，划出一条深而细的红痕，渗入骨髓的疼，她正想挣扎着起来，脚一软，整个人又一次跌倒，不由得抬头看向云中透出的点点金光，凄惨的笑。 她不是害怕痛苦的人。 哪怕是死亡的痛苦，她也不怕。 可是她却害怕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从来都没有黎明的黑暗。 “小乞丐，滚开！” “一个乞丐也配得到什么吃食？” “滚开点，可别脏了我的家！” 自己就像是被扯断了翅膀的小鸟，舔_舐着那些污秽，重来没有过展翅翱翔的机会。 真的很渴望得到一点点关爱，尽管只有一点点。 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没有忍住。 真的要死了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屈于现实，也许是以前做过的一场梦，梦中的少年看不清面容，却宠溺的笑。身边是木槿花开，唯美的让人心酸。 几个女子上前来，看也未看，便自顾着抬着百里蕣香便要将她放到苇席上，眼底对百里蕣香的一抹惊艳仍未散去。 苇席受到了重量，不堪重负，浮尸般随波逐流，只悠悠的漂浮一阵到了河中央便要下沉。一叶苇席眼看便要淹没，河岸上，巫婆见状，又开始吟着上古那些生涩难懂的咒语。 漫上的水润湿了大红嫁衣。直到周围都是些水漫上，静静的覆盖住自己。一种难言的恐慌还是控制住情绪，百里蕣香挣扎着，只是越动弹下沉的速度越快。 很快的，连脖子也被水浸没了。周围都是些水，澄清的，让她可以看清自己下沉的身体。惨淡的笑，任由水漫过自己。 突然，一道白色光芒闪过，她感到底下有什么东西支撑住了自己。 耳边传来那些人的惊呼，她无力的眼帘惊异抬起。谁？谁会来救自己？ 却不由得一怔，这简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黑发如瀑般落在腰际，随着轻风飘逸，倾尽一世风华。那双不食人间烟火的眸子低头看着自己良久，突道，“哼。” 这是她有生以来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只淡淡一哼，便有了无数威严，有如琴瑟微鸣般致命的迷人，好似九重天上的仙人…… 这就是仙法么？好厉害。自己算是被仙人救了么。 此时相距极近，日光也柔和微亮，她已能将他的五官看的清楚透出。他的模样和远远看到的一般精致，无可挑剔。但他的眉心居然不是痣，而是一朵花！ 并非贴的花钿，而是肌肤上天生的一朵花，一朵栩栩如生的凌霄花。 看着他额头上的那一朵凌霄花仙印，百里蕣香心脏忽而感到一阵刺痛，本以为是幻觉，可是越看这位仙人，刺痛感便越清晰。 百里蕣香…… 百里蕣香…… 脑中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却不知为何。只是心像被剖开了似的越来越疼。 心绪越来越杂乱，只见那仙人依然凝视着自己，无情无欲的眼中闪过什么情绪，似乎是厌恶……怔然间，只见着仙人抬起手，一阵庞大的力道从颈部传来…… 与他对视的瞬间，恍若隔世的恍惚。 这大概是最糟糕的重逢了吧。 3.第3章 木槿重绽 恢复意识时，她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 周围到处是木槿花开，一种灵魂相契感油然而生。随风飘摇美不胜收。 这一切都诡异的好似忘川花开，百里蕣香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但一回头，便看见那位仙人向自己走来，依然是风度飘渺，却不由得一哆嗦。 她还记得，昏迷前的那一阵巨疼，明明是看起不是人间烟火的仙人，却掐住自己的脖子，那般力气，眼里闪过的厌恶，绝不是幻觉。 她确定，他，厌恶自己。 凌笤直直走来，看着那个当初的少女，依然是一样的容貌，只是憔悴了很多，想到她又重回了仙界，想到她当时做的那些伤风败俗的事，一向无情无欲的眸子闪过一丝厌恶。 看着凌笤走来，百里蕣香不住往后缩。 到底自己在什么不经意间得罪了这位仙人？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直到缩到无可再退时，只得糯糯开口，“这位仙人，多谢你救我……” 凌笤瞳孔微微紧缩，忍住那股想要掐死面前这个少女的冲动，“你胆敢再惹出什么事来，我必绝不饶你。” 他说的时候，大片木槿花瓣从空中飘落，一如葬礼纸钱漫天飞舞，它们旋转到凌笤身上，平增了几丝可怖。 百里蕣香只觉莫名其妙，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仙人?能把如此清心寡欲的仙人惹成了这般模样。 突地觉得烦乱，凌笤看着面前少女朦胧不懂的样子，一向无情无欲的心间因为她的重回微澜。 当年的百里公主可谓人皆唾骂，她如今忘却前尘也因为罪有应得。只是当初她对自己做的那些不能容忍的事，也连带忘了个干干净净。凭什么？ 二人正在僵持间，突地凌笤朝某处看去。 百里蕣香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少女正朝凌笤跑去。如云高鬓点缀着无数金翠杈花，偏生这等富贵下，却又不见庸俗。 此等美人，百里蕣香不由得在心里暗赞。 少女跑的很快，凌笤想也不想便俯下身，拥住她，刚毅的轮廓柔和许多，柔声道，“蘼芜，不好好待着，你来干什么？” 虽是责备，却不失丝毫温柔。 想必是这位仙人的心间宝了。当真是一对玉人。 二人亲密了一阵，蘼芜才意识到什么，连忙停止撒娇，朝百里蕣香看去。 瞬间，蘼芜瞪大了眼睛，惊恐失声，“百里蕣香？你，你，是公主？公主回来了？” 凌笤皱眉道，“蘼芜，你还叫她公主做什么？此等弑父的妖女，早已配不上凤族公主之称。” 蘼芜突的醒悟，也不再说话，惊疑的打量着百里蕣香。 被她打量的很不舒服，百里蕣香不知其所云，纳闷道，“你好……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虽叫百里蕣香，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们啊……也不是什么公主……哦，曾经的公主。” 蘼芜闻言激动起来，“不会的，我知道你已经忘却前尘了，你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的，你就是公主。” 然后她不顾凌笤的皱眉，连忙道，“阿笤，纵然她……但她还是我的公主，当年凤王一恩，让我保护公主，我怎能一忘？” 听闻怀中人是为了报恩，凌笤面色缓和了不少，“蘼芜，我知你是一片好心，但凤王是被她所弑，如此说来，她也可算你的仇人。” “可是……凤王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公主的……谁知之后那般变故……”说到此处，蘼芜低头拭泪。 实在不想在看他二人腻歪，百里蕣香鞠身作礼打断，随及立在一旁不言语，思考自己的身份。 听他们谈道，自己恐怕是个劳什子的凤凰族公主，只是之后不知什么缘故弑父。这凌笤如此厌恶自己，怕也由是于此。 看自己能把这般薄情寡欲的仙人厌恶至此，真是不知道当初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由于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弑父，而且是在这父亲听上去对自己不错的份上，所以她并不能相信他们说的一面之词。 百里蕣香想通之后便镇定下来，见蘼芜直直向自己看来，想了想，问道，“这是在哪儿？” 自然只有蘼芜回答，“这是仙界，公主你在的地方乃是凌霄殿。” 百里蕣香一怔，仙界？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来修仙，求得一生长寿安康呢。如今来到，也不知是福是祸。 这儿竟是凌霄殿，那传说中可望而不可求的仙宫，自己竟到了这儿么？ 她下意思的看向凌笤，只见他的神色显得晦暗不明，只沉然不说话。 这人只身披仙袍，如玉如琢，这副样子远看上去只好似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无论如何也没太大的杀伤力，可若要真对上他那双千丈寒冰般的眸子，才真真是让人心头一颤。 她打量某人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的眯起，陷入沉思。殊不知她这般的样子落入凌笤眼里，只当她是又起了什么歹意。忆起当初的百里蕣香，便总是用这种痴痴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下便又多了几丝厌烦。 凌笤突地拂袖，“蘼芜，走了。” “阿笤…” 一朵云飘来，凌笤不愿多待，待蘼芜也踏上后，驾云便朝远方飞去。那般的神情，那么快的速度，无论谁都会知道他是多么厌恶此处，抑或厌恶她。 百里蕣香本想出声挽留蘼芜，却不由得一愣，慢慢垂下手。 她看见了，蘼芜乖乖的躺在凌笤怀中时，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如果自己当真是她的公主，她会只是一味表白心迹，却根本没有实质帮助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孤独无援，却不提丝毫接济……没想到这仙人的心，也有这般多的花花肠子呢。 嘴角挑起一抹嘲讽。一声暗叹后，打量起周围。 周围到处是些木槿，随风摇曳着，清清淡淡的花香如蝶翼轻轻在鼻尖掠过般似有似无。 记忆中的木槿并不珍贵，朵朵娇小玲珑，轻盈可爱，却与自己颇为有缘，连自己这不知从哪得来的名儿中，蕣，即是木槿之意。 云雾隐隐勾勒了宫殿的模样，想来那必是凌霄宫了。 她看风景时，无知无觉迈上一处曲桥，风景如画，下有莲花点点粉白点缀域碧绿中，富贵至极。再瞧瞧自己现在这般难堪，只觉这里当真不适合自己。 此等陌生的环境，她正茫茫然不知所措，又听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面露惊喜之色，扑到自己面前跪下，“公主殿下！” 她惊异的连忙后退几步，却忘了自己身在桥上，一个踩空，竟翻身下桥，如一只折了翼的鸟，重重摔在湖面上，那身大红衣袍绽开，好似一朵妖艳的莲。很快下沉，只留下了一连串的气泡…… 丫鬟大惊，扑到桥上，“公主！” 4.第4章 烛影寥落 …… 狼狈的丫鬟紧咬着唇，在那所紧闭的大门前跪着，不停的磕着头，白暂的额头上青紫一片，隐隐有血丝渗出，“求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家公主……求求太子殿下……” 在这句话念了不知道多少次时，那所大门终于施恩似的打开了，一道修长身影缓缓显现，凌笤不满道，“又怎么了？” 他的衣角略有凌乱，后面跟着蘼芜细细打理他的衣裳，二人神情亲密。 很明显他们二人是故意不理百里蕣香死活的，丫鬟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弱弱道“公主不小心落水……现在在发高烧……” 凌笤挑眉，重重一哼。他又将她当做以前的百里公主，她一向是有点小病小痛，甚至完好无损也要凭空造出些病症，仗着权势将他逼去后，又一脸笑面如花仿佛在嘲笑他似的，“难道你不会找太医么？” 凌笤一向以冷酷太子之名流传于外。丫鬟怕极了他，却又顾着百里蕣香的伤势，不得不小心翼翼道，“奴婢去找过……可他们一听是百里公主，没一个肯搭理奴婢……” 她见凌笤面色阴沉，想起凌笤太子一向是讨厌公主的，又一个响头下去，“求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家公主，公主是真的得了重病……” 那些个太医一听百里蕣香，自是不会再搭理一个奴婢。凌笤这才面色好看了些，安慰似的搂住蘼芜，“蘼芜，你在这里好好等我，我去去就回。” 蘼芜回抱，羞涩一笑，“阿笤，我等你就是了。你一定要好好将公主治好。” …… 凌笤拉开床帏时，瞧见少女安静的面容。一头黑如鸦羽的乌发披散着，直拖到地上，像一匹无暇的黑绸子，未曾绾髻，看起来带着些倾城的稚气。额间那一点猩红的朱砂痣，将雪白的脸庞点缀的艳丽。 只是脸上那一抹不正常的晕红，显示她此时重病中。他探探她的额，滚烫着，突然心底一沉。 那湿漉漉的衣裳，丫鬟好歹会些仙法，一个清洁术施下，便能当做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只是这人类的高烧，她无能为力。丫鬟盼望望向凌笤，太子殿下是当今仙界仙法数一数二的人物，若他想救，什么事可以难过他。 渐微的烛光中，幽光似明似暗，房中一时静谧，只剩下凌笤施法的声音。 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指不住翻转，一丝丝白色的光芒钻入百里蕣香体内。 静静地，静静地。 百里蕣香不知晓她在一片黑暗中沉浮了多久。 虽然灵台昏昏然，思想寂灭。却也感到鼻尖隐隐飘入一丝凌霄花香。好熟悉的香，但这种熟悉却似在云雾中，细细回顾又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脑间疼痛难忍，好难受。犹如潮水般慢慢的褪去了些，她不舒服的喃喃，终于能勉勉强强睁开眼睛。 凌笤看着那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终于睁开时，露出的一双灵动困惫的眸子，不耐烦的停下了施法。 百里蕣香目瞪口呆，这不就是那位带自己上仙界的仙人么，难道又是他救了自己？ 她抚着额头，感觉依然头晕不已，“我这是怎么了？” 脑海开始入如云烟般倒放。最后，定格在晕倒前的最后一幕。是了，这丫鬟跑过来，自己惊慌过度，失足落了水。可怎么会落了个这么严重的高烧？ 凌笤精通医术，自是明白缘故。她乃一介人身，上了仙界之土，感到水土不适，借着这次落水都发挥出来罢了。他不想与她多言，便只静静立在一旁。 百里蕣香想了一会，任然想不出个名堂。 凌笤突的往外一喝，“进来。” 原来门边早有人静静等候，听得这声命令，一道黑影身法迅捷如闪电，掠到他身旁，低声道：“太子。” 她根本没发现门口还立了个人，对凌笤佩服至极。见他们久久不说话，估摸着是什么重要情报，有碍自己这个外人不能说罢了。她释然一笑，盈盈一礼，“我先退了。” 凌笤静静看向她。她明明这生只是个乞丐罢了，那骨子里的尊贵典礼是怎样随着时光消逝而磨不去的，“无妨。江寻，你只说吧。” 他一向沉着的很，从不会将家事与国事混作一谈，江寻也不多想，单膝跪下，沉声道，“太子，菩提无相境处有急报传来，封印力量大减，只怕魔帝即将破印而出了。” “那处本就困不了他。”凌笤沉着，早有预料。 “可上次我们是废了好大的力。如果魔帝重新祸害世界，只怕再也擒他不住。”上次说的不中用也是用了见不得人的诡计。魔帝不防这才失策。 这倒无关紧要，不过是魔帝野心太大，要开启东皇钟，妄想毁灭天地，将三界都化为他魔族的领域。如果当真让他得逞，三界真是永无宁日了。 凌笤低低一笑，“不是还有她么……” 江寻好奇，朝他看的方向迅速望了一眼，看清少女的容颜后，不由得浑身一震，急急问道，“是她？是公主？” 百里蕣香愕然。 江寻紧抿着唇，眼血红。他的手紧紧的握住鞘中的剑柄，不住的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忍不住就要拔出来指着少女，“妖女，你还敢回来！你那般对太子……” 凌笤轻笑着摆摆手，“江寻，你莫不成以为凭她自己还能回来么。是我带的她上来。” “太子--”江寻又想到了方才凌笤说的，疑惑。 “她身为凤凰皇族直属，灵魂可有大用处。你现在把她杀了，她可就再也重生不了，岂不无趣。” 凤凰皇族直属……百里蕣香的确是。江寻想到那传说，以往从未有人敢把凤凰皇族用在此处。不过，百里蕣香乃待罪之身，应是不打紧。 百里蕣香见他笑的诡异，哑声道，“我对你有什么用处。” 凌笤却不愿再多说，嘴角的笑意渐渐的淡去了，只剩下一抹冷酷之色，他一摆手，跨出门槛，江寻在他身后恭恭敬敬。 百里蕣香呆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只觉浑身上下彻骨寒冷。 一个个谜团恍若云雾，将渺小的自己淹没。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何一生受苦?好不容易从死里脱生，这是又要陷入何种困境？这位仙人救自己究竟带了何种目的？ 5.第5章 蓬莱晚宴 丫鬟胆胆战战立在一旁不敢言语，好不容易见得那位煞神太子离去，看到百里蕣香失了神般看着门口，小心翼翼试探道，“公主，你怎么了？” 百里蕣香这才回过神来，浅笑道，“你叫什么名儿？” 她看着丫鬟额上青紫一片，颇为心疼，这倒是个忠心护主的。 丫鬟悄悄抹去眼底泪花，“奴婢名为萱草。” “侵陵雪色还萱草，漏泄春光有柳条？”百里蕣香不知怎的，脱口而出，“萱草看似低贱，实则乃无忧草，想必替你取名之人是想让你一生无忧罢。” 萱草怔了怔，手不住颤抖，“公主取名之时，念得的确是这首诗……公主，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百里蕣香胸中好似有一股郁结之气，她颓然摇头。她实在是想知道那段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凌笤恨她至此。那位据说是她前生的凤族公主究竟是什么人物。 萱草不住失望，她同百里公主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她始终忘不了那个风姿卓绝的小女孩在一片木槿花中，像个小霸王赶走那些强盗，轻笑着扶起受欺凌的她，百里公主看着瞪大着一双泪眼的她，噗的笑出声，“你是我凤族所属，怎可如此软弱，平白让天族占了我凤族的便宜。唔，罢了罢了，以后我来保护你便是了。你记住，此后你就是我百里蕣香的人了。” 良久之后，萱草轻声道，“公主，你睡着的这些时日，凌苓公主遣小厮送来请帖，说是要请公主来参见蓬露亭的家宴，公主去否？” “家宴？”百里蕣香蹙眉，开口道。似乎那位劳什子凌苓同自己并无多大关系吧？家宴和自己似乎更是八竿子打不着吧。 萱草不平，叹道，“凌苓公主是凌笤太子同父同母的妹妹，一向也大有作为。近些年掌管了花界，任花神一职。她的闺蜜们梅花司神、月季司神皆爱慕着太子，便想方设法为她们创造着机会。太子对她也有些兄妹情深，便也默认了。这家宴虽是说为凌苓公主接风洗尘，但那时梅花司神、月季司神等必到。” 萱草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等待许久，催促道，“公主去否？” 百里蕣香看着烛台上明灭的烛光，漠然道，“自然是要去见识一下的。我初来乍到，还要她们多多关照的好。” 萱草看着她衣着着实狼狈甚至还穿着那一身大红嫁衣，却做出无所谓的模样，简直悲愤到痛心疾首，“公主，难不成你就这样去么？衣着，衣着……” 百里蕣香这才反应过来，凝视着一脸关心她的萱草，“不是还有你嘛。” 萱草苦口婆心的话哽住，脸上露出了些感动，急急忙忙替她家公主打扮去了。 …… 她着实觉得这凌苓公主当真不会看人眼色。 例如明摆着太子不过是给她一个好在这里居住的身份，他俩无实，也未空有一个虚名，况且只要是长着一对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凌笤对她的恨意不一般。此等家宴，叫自己去了可不是平增麻烦嘛。 然而请帖已经送到，她也想见见这仙界风光，多说已无益。 太子挑了蓬苑亭举行晚宴，此处依湖，又隐隐浮动着一丝若隐若浮的暗香。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莲花一亭香，是个好去处。 她到时，只见那亭中袅袅轻烟隐隐勾勒出几个风姿卓约的影子，姿态亲密。她撇撇嘴，暗叹，原来不止是人间的男人，就连仙界也是避不了三心二意的。 凌苓一向看不惯蘼芜的做派，一句家宴便让蘼芜哑口无言。蘼芜因为身份卑微，却又心气高，不肯为妾，凌笤为她数次争取未果，如今她也不算太子的女人，此等家宴她去了不过平增尴尬，让旁人看了笑话，由是未到。听到这一番理由，蘼芜攥紧了手帕，心道，那些什么花界的司神难道也能算是太子的亲戚不成？只是她到底不敢说出来。 “太子殿下，百里蕣香前来，以谢太子相救之恩。”不过一句应景的话，却愣是百里蕣香说的大方至极，多了不卑不亢之感。 凌笤顺眼看了来人一眼，发觉竟是百里蕣香，刚还含着一抹笑的脸立即暗了下来，抬了抬手，暗怒，“凌苓，你怎的把这种人也邀了过来？” 别人怕这煞面太子，她凌苓可不怕，当下磕了嗑瓜子，露了个端庄的微笑，只是那里头怎么看怎么有狭促的意味，生生破了那袭鎏金长裙的气质，“听闻太子救了个人间姑娘，妹妹和我的姐妹们都想见识一下呢。太子可是怕妹妹欺负了这位姑娘么？” 觑了觑凌苓的面色，明摆着是八卦，果然凌笤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正在百里蕣香不知所措之际，萱草上前维护，“太子何必做出这番姿态，若是不想，让我家公主离去也是可以的，本就是为了凌苓公主的邀请才来此处。又何必咄咄逼人。” 凌苓没听过百里公主的声音，在场的其他人总还有人并未忘却的。 知情的女子面面相觑，互看一眼，神情皆是不可置信。 百里公主怎的可以回来了？当年可是犯了那般大的罪。更为诡异的是，百里公主见得她们这些在太子身边的女子竟也没争风吃醋。 气氛一时尴尬的紧，还有人对着凌苓朝她指指点点，似乎在嘀咕着什么。凌苓面色一会激动一会蹙起柳眉，神色复杂的紧。百里蕣香不知如何开口，正想讪讪打个圆场，又听凌笤道，“既然来了，还不坐下。” “咦，太子哥哥，我还不知道她的来历呢。”凌苓托起下巴，好奇问道。 凌笤垂下眸子，轻酌一口小酒，微笑道，“她啊，可真的算是我的故交呢……只是你出生的晚了些，她以前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呢。叫，百里蕣香，你当是听说过的。”宛如天籁的声音想起，不知怎的，周围的几女都打了个寒战。 看到他眉目间毫不掩饰的不喜，却依旧赐座。百里蕣香还来不及多想，那头凌苓婷婷而下，那长长的金罗蹙鸾华服后托挂下，上面的北海珍珠闪的她眼一花，紧接着一只葱葱玉指急切的碰到她的袖子，“什么，你真的是百里蕣香？那个凤凰族的倾城战神？” “他，他，是这样说的……事实上我也不知道……”百里蕣香低垂着头应道。 当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时，她清楚的看到面前这位温和尔雅的太子殿下，那眉眼间笼罩了一股阴戾之气。 这种戾气让蕣香不由得全身一颤，没来由的，她急忙继续垂着头，那凌苓却还一直扯着她，连同她那些姐妹们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6.第6章 一眼三生 凌苓面色激动，竟不顾凌笤抿的越来越紧的唇，自袖中盈盈一点，一片赤羽旋转而出，最后，竟变作了一朵花，似兰非兰，似梅非梅，耀眼的紧，“我既为花神，可不是弄虚作假的。蕣香多年未见，这就当做是见面礼了罢。” 此花一出，连凌笤也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看来此物着实不凡，她不顾身后萱草的提醒，犹豫道，“这不大好吧？” 看着蕣香的容貌，凌苓有些恍惚，只随意摆了摆手，“此花是我花神独有之花，平日倒也没劳什子大的用处，不过可延年益寿。你拿着此花，各地的花精花仙但凡所属我花界，只要你未犯伤天害理之事还是会给你个面子的。” 百里蕣香一阵欣喜，其他的都不要紧，最重要的还是可延年益寿，这对她一介凡人具有多大的用处！ 那些个在凌苓下座的花界司神，面色一肃，不过由于这是家宴，一切不是着重这些阶级礼仪，也就盈盈朝着蕣香施了个礼，又见正中央的太子殿下面色淡淡，也就不顾了。纷纷围着百里蕣香活络起来。 一时场景其乐融融，凌苓谈起某仙的八卦，加上萱草时不时的解围，百里蕣香可真算是到了仙界第一次开心起来。 百里蕣香瞪大了双眼，听她们讲着奇闻异事，这才发觉仙界和人界真是截然不同的。很多事情真是匪夷所思的。仙界要比人界更注重脸面些，发生了什么也都藏着掖着。 她突然有些不对劲，悄悄抬头看向那头的凌笤。却不由得一呆，酒瓶堆得几层高了……凌笤又端起几上的酒盅，动作高雅，让人赏心悦目，动作却生猛了些。不知为何，百里蕣香总觉得他在借酒消愁，那眸子朦胧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突然，凌笤好似有感应般朝这望来。 那不带感情的眸子，看清她后，毫无意外多了一丝厌恶…… 一眼三生…… 流年狠狠的冲刷记忆的彼岸，曾经花香肆意弥漫，而现在，岁月凋敝了鲜艳，一地落花，满眼狼藉，几次沦陷，那些过往最终只发出短暂、微亮的光芒，可望不可及。 “蕣香，你没事吧？” 突觉百里蕣香的分神，凌苓担心问道。 “没事。你不觉得你哥哥在这里就好似一座大冰山么？”百里蕣香看着凌笤无限散发的低气压，低头与凌苓讲道。其实她真的很想直说凌笤在这忒碍人了些。 “噗，其实哥哥素有仙界第一公子，只有夏莳公子才可与他争锋。哥哥带人素来温雅有礼，不然我这些姐妹怎么会个个都看上他呢。只是对你……特殊了些。不过你也不用在意啦。你等会看着就是了。”凌苓撇撇嘴，看了迷恋看着凌笤的月季司神一眼，月季闻言蹙了蹙眉。 在印象中，美人这般不外乎是由于争风吃醋，果不其然月季娇娇回上一句，“花神不要取笑月季了，能与凌笤太子同宴，是月季几世修来的福分。只可惜……” 许是凌笤在不远处，月季并没有把话明说，只是眼中的寂寞令人叹惋。 为了引开话题，凌苓随意提起，“蕣香你不去感谢一下哥哥的救命之恩？” “这倒也是。”蕣香想着这位太子虽然对她极为不喜，但必要的礼节还是要做的。况且自己也的确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月季惊呼，梅花司神也目露不赞同，萱草轻轻扯了一下百里蕣香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去，蕣香只是安抚的对着萱草笑了一下，“不要紧的。只是说句感谢。他还能因为这个吃了我不成？” 凌苓疑惑看着她们，“你们怎么了？不就是说个感谢？” 公主你出生的晚，哪里知道太子对百里蕣香的厌恶之情可以填满天坑了。刚才是碍于你的面子抑或其他其他缘由不发作罢了。 哪里知道萱草内心的激烈呐喊，百里蕣香已走到凌笤身边，端起杯道，“多谢太子的救命之恩。” 凌笤眼中仿佛劈了两道闪子，那张好看的唇微张。 “滚！” 看着百里蕣香愕然的脸，“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的命有大用处呢。现在让你多活几天罢了。你以为我当真想救你？” 凌笤越来越专注的看着她，百里蕣香越来越几近窒息。 “呵呵……为什么你会笑的这么开心？”凌笤似乎真的有些醉了，“你明明，这一世只是个小乞丐，小乞丐……” 一番话说得百里蕣香脸色一白后，凌笤继续用他动听如天籁的声音吐出残忍的句子，“你怎么这么会装呢？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你有什么资格开心？你有什么资格笑的这么畅快？蘼芜那般好的女子，也被你伤害的几近看不到笑颜，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 凌苓她们被这冰似的语气生生冻了个寒战，一时征在原地。 凌笤身子后仰，又继续往口中倒着仙酿，微笑看着百里蕣香脸上飘起的被羞辱的红晕，突然手一挥，凭空便出现了一道符，百里蕣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时，凌苓见多识广，立马便变了脸色。 凌笤握紧了那符，那符便凝做了火，直到变成一个圆圈状的东西，不断收缩，突然飞到了百里蕣香的手腕上，渐渐变得透明。 百里蕣香气的发抖，她真是不能明白这人怎的这般恶语，这般可恶，对上他完美的笑，“何必如此恶语相交？如果不是太子殿下硬生生将我带到仙界，这仙界，我还不见得愿意来。” 凌笤憎恶闭上眼，语气凉薄道，“不愿意？那你现在还不走？” 走？ 百里蕣香瞬间僵在原地。 在这里再待，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这太子殿下究竟是什么心肠做的，这般莫名其妙。 想到这里，她朝着凌笤略略一揖，朝着刚反应过来的凌苓一笑，算是告别，然后挺直腰板，婷婷而起。 萱草紧紧跟在她后面，担忧的看着她。 此时，回廊远砌生秋草，梦魂千里青门道，那凤凋碧柳愁眉淡，衬的那背影格外落寞。 凌苓正要阻拦，却来不及了。只得气呼呼的放下手，扭头对着凌笤道，“哥哥，你太过分了！虽然我不知道以前你们是如何的。可是她现在只是百里蕣香，她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你不能把以前的强加在她身上！” 凌笤依旧负手而立，只是远远地看着蕣香，那个有些狼狈的身影，清风吹起他的乌发，遮住了他望向蕣香那复杂至极的眸光，“凌苓，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她在身份高贵时可以很嚣张很嚣张，嚣张的你真的很想把她的笑容从此消失。可是她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凭什么？” 凌苓一愣，不知所措，“什么意思？” …… 凌苓匆匆追上，却听到百里蕣香负气道，“何必对我这么好？” 她静默一会，才缓缓道，“当初三界之中，百里公主风光何人不慕。我心里只知敌人是魔族，可没什么国界之分。当年正是百里公主护了我们仙界，让仙界免遭魔族之辱。如今我不过是为我的偶像尽一份微薄之力罢了。” 那个百里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凌笤恨到如此境界，却又能让凌苓如此佩服。百里蕣香沉默。 凌苓深吸一口气，小迈莲步，“你们的事，我无资格过问与插手。但是无论如何，我会尽我所能，在你尚还是这般情景下，护你周全，也算是我对百里公主的报恩吧。” “另外，小心蘼芜，她素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太子凡是多看一眼的女人她都会尽全力弄死，如今留下的女人但都是对太子没有非分之想抑或不会做那些过火的事儿。只是她还不敢做的太过火罢了。当初我虽不知太子为何会恨你入骨，敢肯定的是蘼芜在其中必定煽风点火不少……” 7.第7章 莲花小缘 良时光景长虚掷，绿水悠悠天杳杳，但见时光流似箭。一晃眼，一闭眼，百里蕣香已在太子府住了好些时日。她被莫名其妙带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又被莫名其妙的软禁，那里也去不得，好在还有萱草替她解闷，凌苓也时不时的过来。她倒没啥想法，毕竟这比当乞丐那会好了不少。 萱草总是多次试图跑出太子府，却每一次都以无果告终。每当这时，她看着不明所以的百里蕣香，总是会深深叹气，然后说其实公主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百里蕣香实在待得无聊了，也会出了院子，去周围看看。太子府果然无愧于太子府之名，好似她来这里就只看到落花满春光，疏柳映新塘的景色，一点儿也没变过。她想做什么也没人拦着她。过往的仙婢初次看到她的容貌总会惊异几分，后来连这几分诧异也去了，无趣的紧。 只是这太子府凌霄花遍地开，各种花也都当做点缀怒放，偏偏没有木槿花，她问过凌苓，凌苓只是一撇嘴将话题扯远了，并不作答，仿佛只有她住的才有木槿花，真是怪事。 真是寂寥…… 百里蕣香恹恹的趴在莲花灯上，静静的小寐起来。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远远传来对话的声音，一声叹息若隐若无传进她的耳朵. “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始终不懂。” “缘，这东西可玄妙的紧，雨轩，你尚未体会。等你爱上一个姑娘的时候，一切才会恍然大悟。”女声响起，仿佛又一声遗憾，“你怕是还未知道过一段旧闻，凤凰族的那位公主，可不就是和太子殿下没有缘分却硬要强求，才落到如今的下场。” 又是一段禅理，百里蕣香听得昏昏欲睡，但毫无疑问这两位还是她来仙界看到的少数几个外人，听到女声渐渐远去似乎离开了，也就好奇的探探头。 有个少年寂寞似的散步于微柳下，青祥云袍青海麒麟袍融为一体，瞧上去金灿灿的，随手做了几个仙法，还随口喃喃道，“无聊啊……” 彼时她还不知能敢在凌霄宫谈论当年那段往事的，并非等闲之辈。只当他是一轻闲少年。见他仙法使得好看，忍不住拍掌赞道，“好厉害的仙法！” 叶雨轩未料到身后有人，随声附和道，“不过小术罢了。”随及才反应过来。 少年稚嫩白皙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眸子里渐渐流露出一丝惊艳，“你是？小花精？”哪里突然钻出来这么漂亮的小花精？倒真像是九天仙女下凡似得，坐在莲花灯上随着水波微荡竟分外好看。 百里蕣香好奇问道，“为何？” 叶雨轩一脸玄机，“你想呀，你从莲花里钻出来的。况且方才我窥了窥你的仙气，比我弱却让我察觉不出来，除了与天地化为一体的花精本体有这本事。所以我想你一定是一个小花精啦。” 百里蕣香瞧他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禁扶额，却也不想做辩解，托了下巴问道，“反正这也没什么关系。你怎么会到这里的？这里好像不允许人随意出入吧？” “还不是为了促进一下仙族和妖族的情谊呗，要办个瑶池仙会啥的喽。”叶雨轩摆手，笑的爽朗。 “瑶池仙会？”百里蕣香不明。 看到她一脸茫然，叶雨轩索性坐上了一旁的莲叶，惊讶道，“你连这都不知道？到了仙界中的，怎么会毫无所闻呢？” “我到这里还没出去过，不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都无聊到发霉了。”百里蕣香无奈，一脸寂寞，看的一旁的少年怜惜心大起。 “为什么你不能出去？”“瑶池仙会是什么？”两人疑问同时问起，随后互相尴尬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出去。你是在这个仙界中第二个肯和我说话的。”沉默片刻，百里蕣香决定先开口。 “比我还可怜诶……”叶雨轩低头沉思片刻，旋即鼓着个腮帮子，一副想吐吐不出来的模样。百里蕣香还当他吃坏肚子了，很好心的拍拍他的背。 不曾想她这一弄，叶雨轩反倒咳嗽了起来，很无语的样子斜瞧着她，把嘴一张。 然后…… 一个个金光闪闪圆润润的东西就扑通扑通滚到了地上。 “哇哦！”百里蕣香惊叫起来，慌忙去拾，“这些是什么石头。真漂亮。” 叶雨轩神色间颇为郁结，“石头？这是珍珠……” “真的假的？好厉害诶。全都送我好不好？”百里蕣香惊喜的拍手大叫。这仙界当真有诸多好处！瞧着鸽蛋似的珍珠，毫无一丝瑕疵，放在人间得值多少钱，看来都说仙界是个金盘子，果真不错，随随便便一个人也有这般功效。百里蕣香甚至不厚道的想如果把他绑到人间，天天吐珍珠，得是个多大的财富。 瞧她如此开心，雨轩不禁也有了一丝自豪感，慷慨一拱手，“家传的技术，你想要就拿去好了。” 百里蕣香七手八脚将珍珠揣在怀中，惊喜非常。这是她来到仙界的第一笔财富呢。 二人玩闹一番，突然叶雨轩指着她发上的发簪，笑道，“我就说嘛，你定是个小花精。这花神的信物，你还想狡辩不成？” 这发簪，是上次晚宴上凌苓送她的，她觉得好看，也就别在头发上做了发簪。 提及此处，百里蕣香这才想起和凌苓的约定，一拍脑门，急急抱起怀中的珍珠，同步笙道别，“对不起啦，我先有事，下次见啊。” 瞧这时辰，她玩的太过尽兴，竟忘了同凌苓的约定。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凌苓在她院子定是等的七窍生烟了。凌苓表面虽端庄做足了样子，可内里活泼的不的了，二人性情相投，也很快便成为了莫逆之交。 想到她拜托凌苓的事情，她便在一刻也坐不住了，急急告别后，便匆匆抄着小道饶了过去。 雨轩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慌慌张张跑去，这才反应过来，“喂，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这让我去哪里找你呀？” 见没有人回应他，他不由得落寞笑了， “其实，你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8.第8章 花签天意 待她急急赶到时，果然萱草已在门口等着了，看见她来了，这才呼出一口气，嗔视了一眼，“公主你到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凌苓都等你好半天了，喝了足足九盏茶。” 闭着眼也能想象出凌苓的不耐烦，“没什么。我多玩了会。那她现在在么呢？” “她等了半天，然后早就有要紧的事急急出去了。应该是为了魔族的事情。说是等会再来看公主，”萱草拍了拍百里蕣香身上的泥尘，埋怨道，“还是这么贪玩，一点儿也不像公主以前。” 彼时她被困与这么一席小小的天地间。不知道外间出现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魔帝封印越来越弱，怕是不久便要破印而出。到那时，魔帝手上的东皇钟一开，天下涂炭。而因凤魔大战中惨败的魔族人一闻此讯，也不满足于在角落躲躲藏藏，蠢蠢欲动。魔族的接连生事让凌笤烦不胜烦，凌苓也由于掌管花界收到了一定程度的打扰。而魔族人一般手段极为残忍，一旦抓住时机便是血流成河。一面是魔族宵小捣乱，一面又要加强魔帝封印，天界已不复往常繁荣，风平浪静之下隐藏着更大的风暴。 百里蕣香只是耸耸肩，无奈道，“那换做我来等她吧。”说着她便走进了房间。 桌子上也不知道是劳什子物品，看样子是凌苓带来的。被她弄的凌乱不堪。一个大竹筒制作的颇为精美，这倒是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正儿八经的看了看。这竹筒里的东西也当真是奇怪，一个个竹签上刻了不同段颇为秀气的小诗，最特别的是最顶上弄了一朵小花。 闲着无聊，趁着凌苓不在，百里蕣香便敛了气息，胆战心惊拨了一下，半晌，见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是什么危险物品之类的，便随意抽了一个竹签，低低沉沉念道：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什么意思？ 也怪自己平时没好好看书，虽然这段时间在萱草的督促下恶补了不少，但终究只只能看懂个大概。只知道这应当是一些不吉利的诗文。 静静想了片刻，终究觉得无聊，将那签握在手上，便想看其他的，却听得房门一声响，想是凌苓回来了。果然未见其人，却闻其声。凌苓远远叫道，“都等了你好半天了，这可在了吧？” “在了。你先给我说说，这是个什么东西？”百里蕣香诧异之下手一抖，手中拿着的竹签掉落进竹筒，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讪笑着。 “这叫花签，也可以用来预言的。我瞧着凡世的大家闺秀都会玩这种闺房小玩意。便捎了带来。哪天跟月老比比，看到底是他的姻缘签灵验还是我这花签灵。总听月老炫耀，我都可怜死了。”凌苓微垂眼睫，装作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蕣香不由得笑了。 百里蕣香只是瞥了一眼，并不记在心上。若干年后，当她弹着清冷的琴回忆着惨淡的事，想起她抽过的花签，虽然那时她并不理解，不由得感概冥冥中自有天意。 “好了，别装了。我托你找的事情可有结果？”提到正事，百里蕣香的表情一下子变的严肃起来。 “我按照你的描述，那块地方根本没有称做十公子的人。就算凑巧有了，和你的描述又相差大了，”许是看百里蕣香的脸色不善，凌苓又道，“我真的已经很尽力去找了。但是真的一无所获。或许他给你的就算一个假身份？只要他在人界，就会到过到过周围有花的地方，我们花界就不会查不出来。诶呀，你也别这么颓然，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人是一位仙法顶尖的仙人啥的，我们没有资格探查他的身份。” 根本没有…… 凌苓一连串说了那么多，她只听见了这一句。怎么会呢？那她要到哪里去找十公子？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你的笑摇晃摇晃，成为我命途中最美丽的景色。落魄时第一次心动，然后就要无疾而终？ 百里蕣香越想心越凉，闷闷不乐。 “那人对你很重要？”凌苓捏了捏百里蕣香的手心，担忧看着她。 “是的。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在那时他终究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凌苓我想去人界亲自找一趟。”百里蕣香注视着凌苓，眼中有流光划过，带着微弱的希冀。 当她最终忍受不了无止境的欺凌，在树上挂了根白绫，便要自尽。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预想的疼痛。她不禁疑惑的睁开眼，居然发现自己悬空在地。她惊讶出声，流水落花都莫问，榆林沙月静边尘，姣好的月光下站着一位公子。长长的青丝随风微飘，目光满是伤痛似水，不言不语凝视着自己。如果说凌笤锐利似剑，那么十公子便如月光般温润。 “公子为何要救我？”时光静静流水，百里蕣香糯糯开口。 公子轻轻一挥手，便将自己放到了地上。直至如今她依旧忘不了那目光寂静似琉璃瓶，引的自己心荡秋水，“坚持下去。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公子？” 后来的后来，什么也没发生。不像段子里说的甜蜜的开始，不过是给予了自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每月月满之日便是相见之日。他不说，她便也不问。一切好似在梦中般甜蜜。 之后她到了仙界，便不能再去相见，不知十公子可否会着急？他始终是那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 真的会有办法出去么？这些时日自己便只能待在太子府，除了凌苓萱草的解闷，便什么也没有了，凌苓曾多次要求带自己出府，只是都被那位太子呵斥了一番。自己真的能出去么？ “啊……”凌苓顿了顿，“此事原也不难，只是偏落在了你的身上。 “哥哥不知缘由亲自下凡带你上来，又将你软禁。你知道哥哥之后又做了什么么？他严禁我们不准说出你的存在。事实上在仙界，无人知道你的存在。我曾经想带你出去玩。哥哥说千万不可。我问的急了，他才微微透露，你关系到仙界存亡，你是对付魔族的关键。我如果在你身上有半分徇私，都是关乎天族命格的。” “我一介乞丐，哪有那么大力量？” “你不是乞丐，你是百里蕣香，是凤族的百里公主。” 百里蕣香心下疑窦更重。想起那天江寻的话，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我要出去。凌苓，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你要帮我。” 凌苓犹豫了一下，面上泛起淡淡一抹红，“我做不了这个主。既然哥哥有自己的主意，你去问哥哥吧。” 想起凌笤曾毫不掩饰的厌恶，百里蕣香蹙紧了眉，最终轻叹一声还是出了门去。 9.第9章 凉薄杀意 彼时凌笤坐在一张用上好的鸿鹄绒羽织成的毛毯子上，烛影寥落铺在置于案沿的文书上，这些个大臣愈来愈让他不省心了，落下的寥寥数语，却是真情实意，“魔帝纥奚夜泠杀害我仙族众多，不啻狼虎。即此一端，已知陈迹之不可狃，兵势之变化无常矣。然安营支帐、埋锅造饭一则，不扰阊阎一则，自固壁垒，斯乃古来之常法，并非勇营之新章，终未可弃而不讲也。臣愚以为必不可饶……” 后头，“弑之以为然”又增了几个字，“此乃良机，若犹泄视之，是使数十年后，我堂堂仙族必血流成河……” 他不禁蹙起了柳眉，等到静静思完，喝了一盅，对一旁的江寻道，“你对这事怎么看？”江寻知他心中早有计量，想了会道，“当今之计唯有早作打算，先延了魔帝破关的时间，此乃下下之计，臣以为当是趁着这时剿灭残余魔族，才是事半功倍。” 还有一件事，江寻思量了一下到底没有说出来，他前些日子去菩提无相境时，发现魔帝气息已然不弱，为何魔帝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破印，这不似魔帝的性子，就像，就像，他在等待着什么。 凌笤听完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他随后大笔一挥，在奏折上批了几个字，笔走龙蛇，颇有气势，他颌颌首，示意小厮送去。 凌笤正要拿了另一份上来，却听脚步声杂乱，两人都是眉头一皱，他二人谈军事时，一向不允有杂事相扰，是谁有这么大胆子？ “太子，妖族三皇子叶雨轩求见。”仙娥气喘吁吁跑了上来，看见太子一副不喜的模样，心下顿时吓得顿了顿。 “你们是吃干饭的？不见。”凌笤带有点薄怒。 “可是……我们拦不住他。”仙娥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妖族的三皇子因为在妖族最小，一向身份高贵，这件事说不好了就是阻碍天族和妖族的感情，她们一介仙娥哪里处理的好？ 江寻柳眉微舒，劝道，“太子不如出去看看？兴许有什么要紧的事。” “罢。”凌笤长眉一拢，大跨步出去看了个究竟。 行至客厅，叶雨轩微微一笑，抱拳鞠躬，“如殿下所想，雨轩此次是为有事所求。还望殿下应允。” “三皇子不必多礼。不知所谓何事？”一切都如蕣香所想的一样，人前的太子果然风度翩翩，有礼得很，也虚伪的很。 “是向殿下求个小花精的。”步笙爽朗笑道。 周围气压猛的低了下来。 江寻默默垂眸，心道就为了这点小事跑来找太子，这三皇子果然如图传闻的一样不过是个凡凡少年的心智。 “不知这位让三皇子倾心的小花精芳名是？”凌笤依旧笑道。 “不是倾心啦……是一位从莲花灯里钻出来的小花精。雨轩想着这样的小花精太子也看不上眼，便先讨来算了。” “三皇子恐怕弄错了。我这府邸虽不才，但守卫警戒还是不错的。府邸从来不会随意出现花精。”凌笤默默思绪，莫不是刺客？ “可是，她身上还有花神凌苓的信物。”雨轩辩道。 凌笤潜意思不肯主动想起蕣香，他对蕣香充满了厌恶，“那怕是花界哪位司神了。这我无权做主。” 说到这时，又一串脚步声响起。 雨轩正充满遗憾，转眼却一亮，“小花精？” 凌笤闻言看去，刚才还温润的脸瞬间黑云密布。 “我要出去。”百里蕣香匆匆赶到，发现在花园里认识的那个少年居然也在，朝着自己欣喜地笑，她来不及多想，便急急冲凌笤吼道。 “呵呵。”明明只是一声笑，分明无风，袍带却起伏晃动了一下，风轻云淡的样子，“想来三皇子还未来得及欣赏我天界的风景。江寻，你带着三皇子出去走走吧。” “三皇子请。” 叶雨轩正要拒绝，江寻看似亲热的搂住了他，手上却暗暗用劲，不由分说将雨轩托了出去。他目瞪口呆，大抵是想不到仙界那些大义鼎然的仙人还有这么阴损的一面。还来不及反抗人便出了去。 远远的只传来他的话，“小花精我到时再来找你……” 很快，偌大的地方只剩下百里蕣香和凌笤两人。 “让我回去。我有急事。”百里蕣香迫切的看着凌笤。 “百里蕣香，想不到你居然有本事让妖族皇子为你倾慕。”凉薄的声音隐含着杀意，凌笤一步一步逼近。 “什么？”百里蕣香疑惑，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笤的手一使劲，下颚一股剧烈的疼痛传来，“水性杨花的女人。” 百里蕣香睖睁着，突然大力反抗起来，“你放手，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自恋狂。”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犯了什么罪，让他如此愤恨不已，也不知道他将自己软禁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装模作样。你自己知道，如果你胆敢勾引任何人，我必会替天行道。” “我就是勾引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百里蕣香看着他厌恶的眼神，心中已然口不择言。 眼神徒然闪过一道锋芒，他微微仰着下颚，扬起一道嘲讽的笑，手猛的一扬。 百里蕣香猛的一个踉跄，只听到自己胸口衣物被撕开的声音。 半梦半醒间，意识渐渐模糊。连自己被撕开的衣服，凌笤厌恶的眼神，想着自己衣衫不整时心中的彷徨都不再清楚。 只是这个感觉莫名熟悉。 仿佛在一座山上，木槿花海绚烂迤逦，只有那人一袭霜衣，戾气冲天，只是神色间略含点稚嫩。语气间的凌厉倒真是堪比天山玄冰，“百里蕣香，你仗着自己是凤凰族公主的势，将我的尊严踩于底下。我在此立誓，用不了多久，凤凰族破，贱如尘埃。” “凌笤你听我解释，我是那么的喜欢你啊。” “呵呵，真实虚伪。” 那么喜欢……凌笤？ 可自己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冷面太子凌笤。 自己是不是头太晕了，产生了幻觉？ “居然哭成了这样。”耳边遽起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敢置信，一瞬间压倒了所有声响，连带着幻觉中那声声颤抖的“凌笤”也渐渐消弭。 百里蕣香觉得自己突然清醒了，一抹清香入鼻。凌笤已直立而站，蹙眉看着自己，这身形居然与她幻觉中的那人重合了。 百里蕣香浑身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已被凌笤吓的哭的满脸泪水，颇有丝不好意思，连忙抽抽鼻子，擦干了眼泪。 “这倒是一点也不像了。”凌笤蹙眉，不过瞬间便恢复了淡然神情。在印象中当年百里蕣香可是嚣张的很，何时这么哭的跟小孩子似的毫无形象。看着百里蕣香如临大敌的模样，倒也兴趣了了。 “你走吧。以后有事和凌苓说便可。不必来烦我。” 10.第10章 前去人间 回到庭院时，百里蕣香依旧眼神愣愣的，萱草不知那段时间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过问，见她这幅模样，抽噎道，“公主，公主，你有没有事？” 公主独自去见凌笤，一定会受侮辱的。只是公主回来一定无论如何也要洗澡。这番折腾万一又着了凉，一定会大病一场的。 百里蕣香扯着衣角的撕裂处，又回想起那一幕，心尖不由得颤抖。定定看着一脸关切的萱草，艰涩的开口道，“不打紧。” 这种事情，多说何益。 萱草心知她决定的事情便是谁来了也是拉不回的，便只能探手进去试了试水温，“公主，正是时候。” 萱草说完，悄悄掩上门，听到里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解衣声，看着天上那一盏明月，想到几百年前的年月，与如今的现实，不由得长叹一声。 如今这样，究竟算个什么事呢。 …… 与此同时，太子府。 蘼芜带着侍女缓缓走来，却没有看见那修长的身影温柔相抱，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惊疑不定，并未说话。 蘼芜紧随其后，鼻尖闻到的男人独有的凌霄花体香与那一丝若隐若无的木槿香，煞白了脸，“阿笤还是去了她那儿么。” 一向对她小心呵护的凌笤却没有听到，只是略微蹙紧了眉。 待她走后，蘼芜死死攥紧手，脸上还是流露出惊恐。看了一眼沉睡的凌笤，自台阶上婷婷而下。 尽管你又回来了，我依旧不会让你夺去我手中的一切。阿笤，只能属于我的。 …… “凌苓当真乃一介奇女子。”萱草一面感概，一面帮百里蕣香揉肩。 “萱草，你说，我若一辈子也想不起来，该如何呢？” “这……公主，当初我们都认为公主再也回不来了。如今公主既然回来了，平平安安的便好。” 百里蕣香侧头凝目想了片刻。 萱草小心翼翼道，“公主，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么？要不你去夏莳公子府邸里住个一段时日？总好过在太子府邸里这般担惊受怕的，太子不会对你好的……” 百里蕣香仰躺在凉榻上，随意将手搭在脑后，“既来之，则安之。一任天命罢。” 直到很久之后，萱草还记得她讲这话时，嘴角攒出的安详笑意。 萱草静立了片刻，突然跪下，行了个大礼，恳切道，“奴婢请求公主答应奴婢一件事。” 在百里蕣香心里，萱草是这仙界唯一对她好的人，她心里根本没把萱草当做奴婢，见萱草如此郑重，不由得心中一肃。 “公主如今失去了记忆，奴婢斗胆请公主千万别爱上太子。我们到时找到时机，前往夏莳公子那儿。” 百里蕣香心沉到了谷底，看向萱草不住颤抖的身子，她心知萱草是为她着想，眼前瞧着太子对自己不一般的恨意，他略略动一动指头，自己便死无葬身之地，连自己清白都差点不保。离开也是好事一桩，于是轻轻颌了颌首。 萱草面色一喜，她实在生怕公主心中对太子的情谊纵然投生也割不断。她顿了顿，欣慰道，“公主变化好大。这样的公主，真好。” “我想先去找一个故人如何。凌笤太子说凡事找凌苓就行。我先去找凌苓。” “好，公主开心便可。” 百里蕣香正想起身，一道笑声由远及近，“何必找我。我这不可就来了吗。” “凌苓！你来的正好。你哥哥说有事找你。我正想去找你让你陪我走这一趟呢。不知你愿不愿意？” 凌苓咬牙切齿的叹了口气，谁知她立马精神抖擞同自己道，“赶紧去吧。都好几个月没去人间转转玩玩了。正好哥哥不拦着我了，快快，赶紧去吧。” 不过百里蕣香也没想到，凌笤说的有事找凌苓，只是他一个人不拦着自己了，当她想大摇大摆的从南天门走出，凌苓一把拉住了自己，“哪有像你这样做贼的。你知不知道，私自下凡是要被天条处过的。” “什么？那你还陪我来这一趟。我是不是连累你了？” 凌苓无奈白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傻丫头。我只说不能光明正大出去。你这样太明显了，台面上总要给他们一点面子吧。” 月光清如水，照到守卫最前面的那个挺直的影子，不禁让百里蕣香紧张起来。这些时日经过凌苓的解说，她如今对仙界中人也认识了个十之八九。那前面守着门的可不是傅青神君嘛。以一丝不苟严于律己出名。这能让她们过么？ 凌苓随手掐指施了个隐身诀，顺便连带着蕣香一起。百里蕣香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刚刚走进傅青身边，一声怒喝震得百里蕣香心尖一哆嗦，“何方人士如此大胆？” 凌苓暗语入耳，“傅青，是我啦。我想出这道门去。你且放个行。” 那传闻中两袖清风严于律己的傅青神君，脸一肃，引的百里蕣香心惊不已，反倒扯出了一个和颜悦色的微笑，未见一纸御状打入大牢，反而温言道一路平安。 凌苓一笑。 待到走了许远，百里蕣香回眸望着天门，高大入云的天柱，威风鼎鼎的守卫，上空飘得丝丝浮云仿佛是那一个个企图挣脱这道天门的亡魂。 都说人间繁华如梦，谁知天上种种也如过眼云烟。真真是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谁又能知道这些看起来无所不能的仙人心中渴望的是什么呢？是看似再平凡不过的温情暖暖抑或心上人的一抹微笑？ 直到随着凌苓飘到十万里之地，周围都是袅袅云烟，再不见天城繁华，百里蕣香这才停止呆愣，问道，“你用的啥法子让傅青神君放你？纵然你是天族公主又是花神，也不见得他会给你薄面吧？” 不曾想凌苓脸上隐隐浮起一道红霞。 “也没什么。当初我化为原身，在御花园里修炼。谁会想到都这么幽静的地儿了，傅青居然会带着他的老婆在那里去调情。啧啧，那傅青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你是真想不到他那股肉麻劲……偏偏把啥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说了出去。我就全都知道了咯。” “……” 两人奇妙的沉默了半晌。 突然，凌苓指着渐渐浓郁的浮云道，“看，我们就快到人间啦。” 11.第11章 凡尘烟火 其实她果然最眷恋凡尘的烟火气息，一点一滴，深入骨髓，直至将整颗心也浸入其中，满满的都是的都是人情味。 重回人间，心情不禁不禁有些激动。这时约是傍晚，蔚蓝色天幕下隐约闪着几颗星星，投下来的光并不足以看清每个人的容貌。然而街道两旁依旧车水马龙，各家酒肆茶楼全是来来往往的人。 此时要找个人真可谓难上加难。百里蕣香求助性的看向凌苓，“接下去怎么做？” “嘿嘿，现在去人间消息最灵通的地儿吧。” “那是哪儿？”百里蕣香疑惑。还以为是那传说中的暗楼。在人间使用仙术会遭反噬。难道凌苓在这种情况下也有办法？ 可凌苓无论如何都不肯作答了。她嬉笑着拉着蕣香七转八转，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直往人多的地儿闯，终于在一座八角大楼前站定。 还没来得及站稳，便是一股子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冲的灵台也浑浊了半晌。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再定睛一看，楼上飞檐下垂着的紫檀招牌上刻着的“丽春院”书写颇为放荡不羁，笔锋婉转的真叫人把魂儿勾了去。 百里蕣香缓缓转头，神色奇异的看了凌苓一眼。 凌苓一跺脚，“哎呀，你看我作甚。我可没骗你，春楼之处人来的最多，自然消息也最灵通。这可是哥哥告诉我的。其实，我早就想见识一下青楼是什么样儿的了。你也知道，仙界哪有这种破戒的东西。” 这可是妓院。百里蕣香犹豫。她原本在人间长大，虽为小乞丐，却也知道这妓院是做什么的。尤其是女子，进去了便是对闺名有很大损害。 她正在思考时，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女子挥着香帕，宛如一条蛇缠了上来。百里蕣香手被挽的紧紧的。不过她天生豪放，对这种看得挺淡的，很快便随着走了进去。 一进店面，滚滚红尘扑面而来。 暖味的调笑声，伴随着女人夸张的吟叫声，两人红着脸，但依然好奇的东张西望。 百里蕣香瞧见一个女子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看上去美艳极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女子微蹙柳眉，回以一笑，“两位姑娘到这里是为了何事？这可不是姑娘家来的地方。” 凌苓不甚在意道，“我们找老鸨。老鸨在哪里？” 女子轻叹一声，往一方看去，“妈妈在那儿呢。往那儿直走，最右端的那间寝室便是了。不过，你们带够银子没？”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见两个身穿绫罗绸缎的陌生女子进来了，老鸨一愣，马上笑颜如花道，“两位姑娘所谓何事？” “我们要向你问一个人。” 老鸨一听马上有了兴致，“什么人？我在这里待的久了，芝麻绿豆点事也听说过了。只是……” 见她停住，凌苓马上扔了一块金绽子。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长的好似仙人下凡，可能也的确是仙人。翩翩周生，婉娈幼童。肤色晶莹如玉，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颀，站在那里，说不出飘逸出尘，仿佛天人一般。他总是穿着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称做十公子的……，”道了个半天，百里蕣香这才明白十公子什么有用的讯息，比如家室来历也没告诉过自己。也只能描述出他的外貌罢了。 老鸨刚开始只是皱眉头，听到后来才一拍手叫道，“仙人嘛，是不好随意出天界的。我们这种小人物也见不着。不过你说十公子，我倒是想起来了。原先是有这么个十公子的，那模样长的，见到的人无不被摄了魂去，这人呢，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有钱着呢。只是几个月前就不见了，听说是为了找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 什么？十公子那般清淡的人物居然会这般在意自己。百里蕣香突然有些慌了，还有点内疚，“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么？” 老鸨把玩着手上的金子，得到凌苓抛过来的又一绽金，笑逐颜开，“那十公子可真是个另类，来的怪，去的也怪。我对他了解的最少，不过，当时贴满全城的布告上有写着。说是老地方见。不过这老地方我们可就无从得知了。这金子……” “赐给你了，赐给你了。”百里蕣香烦躁摆手，随后转身对关切看着她的凌苓道，“到时候出去一趟？只是我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荒郊野岭，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可能吃不消。” “说什么呢，明明是知道的。陪你去就去，我也就当个老妈子命算了。只是……到时候沿途顺着玩一圈吧？我都好久没有出来了。” 百里蕣香想着，没过几天便是月圆之夜，便到了和十公子约定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前几次的失约而不来呢。如果没有到时间，想必怎么找也是不行的。 凌苓又抛去一绽金，面上笑意未减，唇角一勾，“太好啦。都好久没来玩了。让我先想想行程是什么。” 老鸨很识趣的关上了门，“那这件房子就给两位姑娘吧。放心，此处无人打扰。” 凌苓欢呼一声，在那张阔床上翻了几周，将头埋在被子里。 “这才几月不见，人间是越来越享受了。居然比我们仙界也差不了多少。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啦。” “你们都这么有钱？”百里蕣香想到那几块金子，那是以前的她做小乞丐时想也不敢想的奢侈。但凌苓花钱和流水似的。而且她一贯如此，让她无法规劝。 “劫富济贫。” “……” 等到几近万籁俱寂，凌苓闷闷开口道，“你真的要找那个人？挺麻烦的。我倒是不怕，只是那人真的对你很重要？找不到怎么办。” 等了良久，却等不到回答，百里蕣香终于抬眸，眼底似再也望不到之前的璀璨，取而代之的是点点苦涩，似繁华之中那一片灯火阑珊，说不尽的寂寥。 “你知道么？几个月前我还是一个小乞丐，无力主宰命运，可以被人随意踢打，当时我看着这些店铺，心里好羡慕啊。可是我连吃饭都不能保证，尝尽世间人情冷淡。我就想，假如有一天我可以得到一点温暖，我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守护。 “睡吧。” 12.第12章 三尾妖狐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很热闹的一天，街上的小商贩不停的呦呵，路边花瓣袅袅娜娜飘下，清淡的香气悠悠转转升起，略微掩住了烟尘味。 百里蕣香侧着脑袋看着凌苓不停买着一些小玩意，两鬓细发松散垂下，掩住了笑如弯月的眸子，心中一晃神。 再过不了几天便到了圆月之夜，依着她们的速度倒也无妨。只是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在她没发现的角落，一直跟着一个男人，着墨色风衣，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花树下那个身穿流彩暗花云锦裙的姑娘，微蹙着柳眉，那双眼珠子生的极为灵动，微风拂过，扬起的裙摆一丝一毫都有独特的风情，隐隐可见当年倾城战神的风姿，只是脸上的稚嫩是当年不可能有的，离当年还缺了一些风度。 他瞧了许久，感概万分，熟知凌苓突然疾走来，让他差一点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转念一想，花神凌苓毕竟不如她的哥哥，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怎能无端发觉。 百里蕣香正在思寻，却见凌苓拿着珐琅彩花卉簪走来，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蕣香你瞧，我可终于找着了这簪子。你觉得如何？” “华而不俗。只是以你的家世，如何会瞧得上眼凡间俗物？” “你有所不知，这簪子是昔日天女下凡时所遗失的，你看这周围过了这般久也不散的仙气。说来也真巧，竟给我给拾到了。” “我一介人身，如何感受得到仙气？这也只有你才能拾到了。可惜未成全了一个牛郎织女的佳话。” 只见凌苓眉目灿烂得意洋洋，挽着蕣香，“我们快去前面看看吧。反正离你要去的边塞小城还有几天呢。” 待她们走的完全看不到了，躲在暗处的男人才低低一笑，“主上果真英明神武，果真让凌笤把百里蕣香给弄上了仙界。接下来便是看我们的了，凌笤小儿倒还当真自认为那点结界能困得住主上不成？不久之后，光复我族便计日可待。” 琢磨了一下，他又自言自语疑惑道，“只是为何要将百里蕣香弄上仙界？百里蕣香对主上的计谋可是最大的阻碍。难道主上有其他法子不成？” …… 走在山间小路上，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倒也别有一番风情，两人随意在路边散步，聊起某个神仙的八卦，倒也度过了一个清闲下午。突然有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带了点意乱情迷的急促，抬头看时，只见另一条小路上，一对情侣相拥着走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柔情。 男子不过是一个清秀书生，瞧去缺了点阳刚之气。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她们自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再瞧他怀中的娘子，真可谓是大美人了，一双桃花眼极为魅人，一颦一笑无不风情万种。 两人旁若无人，低声说着情话，甜的腻人。 这一对情侣很快留意到她们，书生讨好似的安慰了娘子，抬头询问，“两位姑娘随意出走这荒郊野岭，是为何？可知这附近野兽遍地，也不是好出入的。”他一开口，百里蕣香就听出了不对劲，语气中隐隐浮着一丝虚弱，再细细一琢磨，百里蕣香立时红了脸蛋。 凌苓随意折了只花枝，随意笑道，“有事缠身，这乱世也是情不得已呐。你身边的这位娘子瞧去倒是个倾国倾城的主，不知小女子可请教芳名么？” 怀中的娘子怯怯一抬头，百里蕣香不察，竟觉得心神恍惚似不能自主。当娘子看清她一旁凌苓冷笑的面容，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惊讶出声。 “孽畜，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害人？”一声讥讽将百里蕣香心神扯回。 彼时浅溪受日光炯碎，野林参天阴翳长.柔柔日光下，那原先盈盈不堪一握的大美女立时面色大变，突的转身，直往一旁的书生拍去。 书生大惊，看着展现完全不同面的娘子，手指颤抖她身下，“娘子，你，你是魔？” 娘子身后，三条硕大的尾巴随风摇着。 凌苓随意摇着花枝，那花枝立马长出翠绿的芽，迅速伸长。 一双葱葱玉指立马长出了锋利的爪子，肉乎乎的掌心隐隐有血光亮起，眼看就要落到书生头顶，又是一场血溅当场的惨剧。 只是那爪子突的就停在了半空，数不尽的藤蔓缠住了她的手，令她动弹不得。 凌苓摇着手上的花枝，那数不尽的藤蔓正是由她手上的花枝疯长而成，冷冷道，“本是三尾妖狐，一念入魔，以媚术摄取男人元精，是以提升修行。而被你魅惑的男人则会虚弱致死。此等邪魔外道，还不速速就擒？” 书生苍白着脸，惊叫出声，双肩不停抖动，躲得越来越远。这种男人，百里蕣香自是没瞧在眼里。想是看重的娘子原本美若天仙，却不料变作夺命狐魔，心中惶恐不已。 娘子看着手上的藤蔓，缓缓一笑，那一双梨花带雨的桃花眼闪着无辜的笑意。 蕣香一怔，凌苓好歹也是花神，这些天虽没看到她出手，可按照传言，她应当是不弱的。需要靠这邪门歪道来提升修为，必是一些小人物剑走边锋。这狐狸精哪里逃得脱？ 娘子微微一蹙柳眉，忽略她的身上的狐狸毛与爪子，可以说美得不可言说，她悠悠一叹气。 只见白雾袅袅，待雾散去时只见藤蔓只缠了条狐狸尾巴，断口处潺潺流着鲜血。 远远的传来那三尾妖狐的声音，含了点疯狂的得意，“没想到我梦娘今日竟能撞上花神，不过纵你是花神又如何……” 凌苓略骇。 按理说她的藤蔓纵是哥哥解开也需要一定的心力，没想到这三尾妖狐一看今日免不了一死，竟烈士断腕，这样她的藤蔓也无法锁住了她。只是放这三尾妖狐出去，也不知道会祸害多少男人。 回头看那书生，仍然面色苍白的好似一张白纸，百里蕣香放软语气，“以后不要随意沉溺美色了。美色很有可能是致命杀器。” 凌苓无聊打着花枝，挑眉看她，“没想到这里也有三尾妖狐。九尾妖狐的旁支血脉，只是九尾妖狐一向光明正大，不屑于魅色媚人，而三尾妖狐却走邪魔外道的路子，令人防不胜防。蕣香，你看这事我们要不要插手？插手也去的了你要去的地方，只是时间紧了些。” 凌苓沾了点断尾上的血仔细琢磨，“啧啧，瞧着样子，这三尾妖狐得害了多少人，一百？两百？蕣香，我们不能放这种妖孽为祸人间。这次放了，不过是断了一尾，不待养好伤后，便能卷土重来。而三尾妖狐最喜群居。或者我们可以顺着这路子将这一块的三尾妖狐一网打尽。” 人间正道，天下苍生。百里蕣香沉默片刻，“当然是去看看。我虽无拯救天下之壮志，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13.第13章 半途花海 走到半途，一位大娘却上前拦住了她们。 眼看越往前周围草木便枯败的厉害，马上要到那三尾妖狐的栖息地了，百里蕣香不解看去，只见大娘一脸紧张劝道: “别再走了，两位姑娘，你们有所不知呐。再往前便是凶地了，死过人的！” 两人默契对视一眼，笑道，“大娘，我们初来乍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倒是给我们说说这死了啥人了？” 这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轻狂样，再联想到那凶地的传闻，垂头丧气道，“好些年前，我邻居的大儿子正值壮年，为了老娘得病进山寻药，没想到一去不复返。我们还想是不是遇上了山崩出现了自然意外。没想到几个月后，再进山的青年总能看见一道白光闪过，大家伙组织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上去瞧瞧，竟也没回来……时间长了，村里的男人基本上都离奇失踪了，这村里也渐渐没了人。” 百里蕣香伸出芊芊玉指，勉为其难的往里面一指，“可我们还有事呢。要不我们只往里面住一段时日。想必我们是女孩子，不会怎样的。” 大娘看着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感到有些着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然出现妖怪把你们吃掉的！”有些晚了，露气渐渐沉重，大娘搓了搓肩膀，揉了揉因为挑着篮子而有些酸疼的手臂。 突然寂静到有些诡异的山林中，“沙沙沙”的草丛中突然探出一个头，沾满了落叶与各种稀奇古怪的脏物，头发有些缭乱遮住了面容，黑漆漆的脸一咧嘴，“终于找到了！饿死我了。” “彭！”的一声，篮子落地，刚才还在碎碎念的大娘一回神，尖叫一声刺破云霄，撒腿就跑，“快走啊，妖怪要吃人了！” 百里蕣香两人对视一眼，有点呆愣的看着大娘望尘莫及的速度，待到望不见影儿了才看向那个杂草中人。 那妖怪扑上去，迅速捡了大娘扔下的菜篮子，那里面有一些在山中采摘的野菜，他捡了跟胡萝卜用衣物擦了擦，不过没啥区别，就直接啃了下去。 半晌，一个萝卜只剩下了叶子，妖怪心满意足的擦擦嘴角，这才疑惑转头，“有妖怪？妖怪在那？” “……” 待到他用干净一些的长袍擦了擦脸，百里蕣香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不过是个清秀少年，只是因为在这丛林中穿梭的缘故，全身上下有些脏兮兮的罢了。 “是你？那个被我们救了的小书生？你来干什么。”百里蕣香看向他，挑眉问道。 “恩人，多谢你救了我呀，如果不是你，我就要一直受那狐狸精的魅惑了。我是特意赶来感谢你的。”书生央求似的看看面前美若天仙的女子。 百里蕣香打量他两眼，“你是怕那狐狸精复仇，再次缠上你吧。” “嘿嘿，姑娘不愧是仙人呐。” “我可不是仙人。不过，那狐狸缠上你，也有你自己意志不坚定，贪图美色的缘故。” 书生讪笑着绕绕头，待她说完看着天上渐渐亮起来的月亮，冻了个哆嗦。 百里蕣香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了，她们得找个地方居住了，勉强看了眼文文弱弱的书生，转头对着一脸正气心中却在暗笑不已的凌苓，“我们找个地方住一下吧，前面耽搁了一下，现在可还是离那三尾妖狐的地儿还有些距离，更别提找了，想那三尾妖狐今晚应是不会出来了。这书生也顺便带着吧？省的那妖狐逞凶不成，事后寻仇。” 她说了这么大堆话，不过是想求凌苓把那书生带上罢了。凌苓笑看她一眼，倒不再说话。 书生赶紧跟着他们，眼见面色平常的蕣香，悄悄与凌苓道，“仙人你朋友很好心嘛。” 听到这句话，凌苓恍惚了一下，她想到了当年的百里公主素以面冷心热，没想到她转世了这么久，这点倒还没变。她素为花神，在她眼里这书生贪恋美色，虽说明白妖狐媚人非一般人可挡，但也让她对这书生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也不想与此等凡人多说，她转身对蕣香道，“碰到妖狐，你可千万别逞一时之气，虽然有哥哥的结界还有我的花神信物，可这妖狐修炼也有些时日了。” “你哥哥凌笤的结界？” “哦，是上次我邀请你的晚宴，你忘了哥哥曾经往你手上施的符了么，那就是哥哥施的结界。不管这结界最大用处还是隐藏气息，对抵御攻击并不是很管用。” 百里蕣香沉默，她自是忘不了凌笤在蓬莱晚宴上对她的羞辱，倒真是没想到他还为自己设下了结界。只是他为何要隐藏自己气息？ …… 夜的深处，田园朦胧，山影憧憧，水光溶溶，萤火点点，烛灯盏盏，无垠的深蓝下是乡村独有的寂静。 听着人间独有的蝉鸣，百里蕣香翻来覆去，她想到了凌笤，那个对自己一脸不喜的男子，却又为自己设下了保护结界。虽然对自己恨之入骨，却又让自己遂了心愿来了人间。想着想着她渐渐入了迷。 突然，一阵缠缠绵绵的呼唤声传入她的耳畔，隐隐约约的不大听得清，只是其中含着的刻骨情意瞬间让她一个哆嗦：“别哭……别哭……”霎时让她心悸。 来不及多想，她寻着这飘忽的嗓音，木讷的推开了门。 一阵冰凉的寒风瞬间拂到了她的脸上，让她清醒了起来。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她突然发现这屋外突然开满了木槿花，一朵一朵的，颇为小巧，花海连绵，美不胜收。可是刚进来屋外明明只是一片荒草，哪有木槿。 她还在疑惑不解，那一丝剪也剪不断的呼唤又传来了。这时，她不再犹豫，径直沿着花道走去。 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向前走去。任由花瓣打她肩头。 渐渐地，渐渐地，花海尽头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俨然出现了一则秀湖，几瓣小花静悠悠的浮于水面，秀气好看的紧。 湖面上有一个人，身穿云雁细锦衣，长长的衣摆随着水波荡漾，撑着一盏画舫悠然自得。 那人侧头看了她，莞尔一笑，“我等你好久了呢。” 百里蕣香看他良久，还以微笑。 那人的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笑容，干净而落寞。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 他沾了瓣花，瞧着面前的美丽的女子，温柔一笑，月光传过云层，他的笑容里盛满月光，“我知道你好心，没有害人的意思。他们冤枉你别难受。” 百里蕣香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询问，突然一切渐渐消逝。猛地睁开眼，没有湖，没有花海，甚至没有那个人，她只是在小木屋的床上，什么也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谁对自己摄魂？可是这种感觉，倒不像，反倒……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14.第14章 红袖杀招 “不会吧，”凌苓惊讶出声，“我昨晚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书生疑惑的听着她说的事情，脸上也充斥了诧异。 “许是你劳累过度，做梦了？” “这倒也是，可我总感觉不大对劲。”百里蕣香被凌苓说多了，倒也有些疑心自己疑神疑鬼，昨晚那个少年，那片花海，倒真好像是不存在似的。也许是自己在做梦？ 无论如何，水到渠成便可。 百里蕣香走在一旁，瞧了瞧这周围异常枯败的花草，“这妖怪厉害么？” “还好吧，就是一念入了魔，又吸取太多的男子阳气，功力一时大大提升罢了。毕竟是邪魔外道，正面对打她远远不是我的对手。” “那我可是要小心了。毕竟我只是凡人一个诶。” 不忍她说的有些颓然，凌苓想了一下道，“你前生毕竟是百里公主，那位凤族的倾城战神。也许你这一世入了仙界，可能会引出前生的一些能力呢。无论如何，我步步护着你便是了。” 书生听着她俩说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他可没有凌苓护着，而那妖狐有很大可能第一个就要冲着自己来，到时自己能挡的住多少呢。想着白了脸，急忙故作咳嗽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咳咳。那个……两位上仙，小生可否在此等待你们的吉讯？小生实在不忍心当你们的累赘。” 他话音刚落，凌苓袖风一扫，百里蕣香被推开，紧跟在身后的书生来不及收脚，一脚踩进了一个隐秘的绳圈。 只听惨叫一声，再抬头时，书生已身置一个大网中，在空中摇晃着，煞白了本就白皙的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们。 想必他是凑巧落入猎人捕猎的陷阱了。 百里蕣香敛了笑意，故作深沉的看着空中吊着的书生，“也罢，你就待在这里吧。放心，你在空中，这里又鲜少有人来，倒是不错的藏身之地。” “两位姑娘救救我呀……小生着实不想这样狼狈。” 早已无人理他。 依旧是她两人行走在小道上。凌苓摸了摸突然游动起来的花枝，“快到了，那妖狐就在不远处。” 百里蕣香一向觉得在这种时候扯着衣袖哭的梨花带雨，明明没有实力却还打着同生共死的名号，来拖后腿的真真是愚不可及，于是她很果断的躲在了凌苓的身后。 凌苓挑起嘴角，装作登徒子的模样，笑嘻嘻道，“来，乖乖躲小爷身后，小爷来保护你。” 倒是早习惯凌苓这幅私底下嘻嘻哈哈不着边的样子，无奈瞥了眼她，突然闭上眼睛，用下心沉思，“凌苓，你闻，空中有什么味道。” 凌苓环顾了眼四周，疑惑道，“花的清香？泥土的味道？” “不，仿佛……有一股，狐狸的骚味。” 说完她迅速的睁开眼，果然阳光下，一道粉色影子闪过，上次她们看到的那只狐狸妖悬浮于空中，脸色苍白了很多，身后的两条尾巴也没再收回。 凌苓讶异看她一眼，倒没说什么，只是又恢复了那个端庄典雅的花神，淡淡道，“妖孽，还不受死？” 所有的桥段子演的都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天不容两女，按理来说那狐狸妖纵是重伤，也应该盯着一张柔弱娇人的脸，下手便是狠辣辣的杀招，然后大喝一声，“凭你？还嫩了些！” 凉风呼呼吹过，意料的打斗倒没发生。 狐狸妖咬着唇，柔弱的大眼睛有水光打了个涟漪，“奴家自知抵不过花神，却不知花神要如何处置奴家？” 凌苓本了张漠然的表情，“罪不可赦。” “如果，我有了这个呢？” 芊芊细手轻轻一转，一朵木刻的木槿花栩栩如生，隐隐约约有朦胧的光飘散其中。 “这是……好好的仙家之物竟落到了你这个魔物中。”凌苓一眼便看出了此物的来历。 “这是奴家的夫君赠与奴家之物。想必可以证明奴家的身份。不知对于仙族的家眷，花神可否网开一面？” “夫君既为仙族，你却入了魔。你夫君若在世，不知是否会为你感到耻辱。”凌苓挑眉。 “不准你说我夫君！”梦姬，也就是那只狐狸妖仿佛触到了逆鳞，杀招顿显。 凌苓冷笑一声，然后，她手中的藤蔓瞬间蔓延，开出了朵朵小花，伴随着凌厉的气势，径直扑向梦姬。 梦姬紧咬着唇，却不见丝毫退缩，娇呼一声，艳红红袖盘旋飞舞，如飞蛾扑火般的蝴蝶，无畏无惧迎向藤蔓。 这时百里蕣香自是躲在一旁，静静旁观。 两道力量相撞，迸出璀璨如烟火般的点点星火，即使是致命的美丽。 梦姬已然是拼命的架势，“我不能死，我要为夫君报仇，他们那些该死的人都没死尽，凭什么我要死！” 突然又有些恍惚，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 记忆中有一个少年，翩翩而立，如果忽略他剑上滴落的滴滴鲜血，美的好似一幅画。 他面前的美人不仅容貌绝美，更是气韵绝尘，只能看见她挺直的背影，手捂着的地方留下一串血珠。猎猎衣角随风飘拂，一股心痛绝望的气息悠悠散开，“你，你就这么想我？你就这么信她？” 这时，一根红绫如灵性般直直探出，竟如一根蛇般将百里蕣香紧紧缠住，缚住。百里蕣香这才回神，看着眉目间有着一丝决然的梦姬，嘴张了张，却什么也没说出。 梦姬不惜凌苓的藤蔓插入左肩，用尽全力一击。 凌苓无奈回神格挡。 更多火光聚集迸射。 烟尘过后，凌苓一扫，却发现面前已然空无一人。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急忙往百里蕣香的藏身处一看，那儿也空荡荡的。 只余一个浅浅的沙坑证实主人曾经存在过。 15.第15章 洞府之旅 终于等到灵台恢复了灵光。 睁开眼，只见一个大的很的洞府里，没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却很讲究，山洞里爬满了一种无名的点点小花。古色古香，颇为古雅。一股淡淡的香味使她心旷神怡。 “人类的身体就是脆弱。不过轻轻一撞，这到现在才醒。” 是那梦姬的声音。只是她现在已无了那股子媚人的气息，乍一看居然还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气质。 百里蕣香按了按太阳穴，再摸了摸脑袋，果然有一个小包还挺突出的。她龇牙咧嘴道，“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绑我的那时候，我没有出声，不然你还绑的来我么。” “那我可不管了。”梦姬身穿一袭撒花烟罗衫，红绫缠绕在周围轻轻飘舞。这时百里蕣香想也许她也不是那么很坏了。或许她害那么多人是情非得已？刚才她还提到了她的丈夫。看上去她很爱自己的丈夫。 百里蕣香心中破涛汹涌，怒喊着果然好人没好报啊没好报啊。 梦姬也在打量着她，斜着眸子意味深长，“你为何要救我？的确，如果刚才你出声，我无法在花神眼底下将你掳走。我也无法敌过花神，最终死在花神的藤蔓下。” 揉了揉头顶的那个包，果然疼的很，“那你应当不会害我性命吧。你把我压在这里凌苓便因我而投鼠忌器。 “至于救你么，你便当我那时鬼迷心窍了。若再来一次，我定当不会放你性命。” 那时为何要任由她掳走自己，连百里蕣香自己也说不上来，许是见她很在意与她丈夫的情谊，心有感触？不过也真是可笑，一个练狐媚术害死几百条性命的狐妖还有什么贞忠可言？ 无论如何，这一次这梦姬能否不杀自己的性命暂且不论，等凌苓来，也必要她付出一条性命，替几百条性命付出代价。 梦姬眸子半垂，瞧着洞府中间那一束开的正艳的花，自顾自道，“便算我放过你性命，你也不会再一次放过我吧。” 百里蕣香无奈，她说的是事实。于是她很聪明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梦姬目光痴痴的望着那束花，好像在望着自己的丈夫，不禁打了个寒战，待到看清那束花后，她惊讶出声，“木槿？” 竟是自己最喜欢的木槿呢。 梦姬轻柔的抚了抚那花瓣，仿佛在抚摸着什么珍宝似的，发丝从背上滑下来，遮住了半边脸，也遮住了她的表情。 “这是他，也就是我的丈夫生平最爱的花。因为在仙界，天族太子凌笤不知何故将木槿设为禁花。于是你前面看到的那朵木刻的木槿是他最心爱之物，平素不离其身。只是后来遇见了我，就把那朵花作为我们的定情信物。看见了木槿，就好像看着他似的。” 幽幽的话语中，百里蕣香大吃一惊，凌笤将木槿设为了禁花？怪不得凌苓不说为何仙界除了自己那就没有木槿的原因了。 看着狐狸妖对自己的丈夫倒还算有情，或许真的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只是她方才说到自己的丈夫死了，百里蕣香有些怜惜她了。 梦姬继续痴痴的望着那束木槿，“你先在我这待会吧。也不用想自己跑出去或者让花神来找你。这是我夫君住的地儿，洞口有结界，花神不会找到，就算找到也要很长的时间。” 她不杀自己了呢。不过她杀了自己就相当于少了一个保命符。也罢，自己这段时间就安心的住着吧。 后来才渐渐明白梦姬对自己丈夫痴迷到何种深度，洞再大也大不过一片草地，每一次出来只看到梦姬保持着一个动作，那就是不停含情脉脉的看花……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竟将那木槿看的焉了点，看她一动不动的，百里蕣香好心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别看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休息一下吧。” 刷的一下，一个锋利的眼刀扫过，肩上红绫仿佛有感觉似的迅速一挥。 百里蕣香一下子不敢再说话了。 看着手上来不及缩回，被红绫割出的一道血痕，百里蕣香忍不住小声喃喃道，“你这也着实太暴力了些。” 血，滴答，滴答。 木槿花瓣划过一道血滴。 啪，滴落在泥土中。 仿佛吸取了啥仙露似的，那方才还有些焉的木槿小叶儿颤了颤，悄悄唤醒了沉睡的生机，并瞬间迸发出了所有的热情…… 一朵，一朵，开的更热烈了些。明霞般从血滴落的地方蔓延开去，很快将那地儿开的拥挤，如此热热闹闹的绽放着，是如此的生机勃勃。 百里蕣香不禁和梦姬对视了一眼。 这是怎么了？木槿总不是吸血成长的植物吧？ 梦姬肃着脸，拉着蕣香的手腕向前走去，力气大的挣脱不了。 百里蕣香还被惊吓住了尚未清醒。只见梦姬手腕的红绫一飞舞，手上便又一阵刺痛，又一道血痕。 百里蕣香怒目而视，却见梦姬没有搭理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血流汨汨，自己的血顺着手腕留下，滴到了石壁上攀岩的小花，瞬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一秒，两秒，时间慢慢的流逝，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难道我的血只可以对木槿花起作用？”百里蕣香首先提出疑问。 “世上可以做到如此的，只有木槿花神，木槿花妖之类的”梦姬的语气有一丝的变化了，“还有现已落败的凤凰族的宰相夏莳公子，最后，便是传说中那因弑父之名夺去仙身，打入凡间入生生情劫的凤凰族公主，百里蕣香。” 百里蕣香心里咯噔一声。 而梦姬此刻却开始咄咄逼人，“而你一介人身，这不可能有误。夏莳公子乃仙界唯一可与太子凌笤美貌并肩的翩翩公子，更何况，他不可能像你这么没用。那么……你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位待罪之身的凤凰族公主——百里蕣香。” 从洞口投进来的点点阳光朦朦胧胧，打在怒放的木槿花上，多了一层金色的朦胧。 看着木着一张脸的梦姬，百里蕣香突然心慌不已，但看着中间那一束生龙活虎的木槿花，什么也辩解不了，她无奈不已，“我也不知道，但我的确是叫百里蕣香，至于是不是你说的那位凤凰族的百里公主，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突的，梦姬身上的红绫漫天飞舞，咄咄逼人。 百里蕣香被逼得向后退让三舍，看着突然变脸的梦姬，疑惑不已。 总不至于是她前世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儿吧？自己就这样死的话，真是冤也冤死了。 好在不是她想的她前世多么招人恨。 “对不住了，凤凰族公主的血可以让我大大提升功力。这样我就不必再惧怕花神，更主要的是我可以拥有自己的实力去找那些人发泄我心中的仇恨了。你本为世上最厉害的神之一，而现在只是一介毫无功力的人身，此等机会实在太可遇而不可求了。抱歉，为了我要报仇，你必须死。” 梦姬眼神凌厉若刀，那致命的红绫向她直直击来…… 16.第16章 无奈落崖 梦姬步步紧逼，步步紧逼。 百里蕣香的心骤然一缩，看着目露凶光的梦姬，明知硬拼不过，只得一点点后退。 而梦姬此刻不知为何却没有一招红绫直截了当，只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百里蕣香朝四周望了望，马上便要退到石壁处了。 “你绝了这份心思吧。我本无意杀你，只是你是百里蕣香，你是百里蕣香倒也不要紧，只是你还是凤凰族的公主。我必须喝下你的血来提高法力报仇。要怪就只能怪你的善心吧，你的一时好心造就了你如今的下场。 “你和我夫君一样呢。你瞧，你们都是一片好心，结果呢。那些个佛说的善有善报就是假的，假的。” 出乎意料的，语气中夹杂着点点疲惫。 阳光渐渐亮了起来，百里蕣香微仰头看着这个一身粉红的女子，眼角微微挑起，似有笑意，吐出的话却冰冷无情。 她也在恨吧，在恨这现实吧。 自古以来总有许许多多对鸳鸯，因为人生百态而不得举案齐眉。熟知最残忍的不是死亡，而是在美梦成真时，突然破灭只余现实的残酷。 既不同生，何不同死？有很多人会笑这样做的幼稚。然而只剩下你一个人品尝世间的孤独寂寞，品尝因为死亡而死去的甜蜜。那种痛苦，早已一点一滴，深入骨髓。 逆着光的梦姬，不大看的清楚她眉间的苦楚，微光撒下，流光徘徊，梦姬想到自己又将用这梦幻的红绫去收割一条性命，语气便淡了下来： “此结界是我夫君所布，你绝无可能逃出。这洞府身处在高山，地形奇特，花神就算找到上来也绝非易事。你就安心受死吧。” 后面是石壁，右边是梦姬，右边是洞口，看似直通外面的生路，却布满了点点幽光。 难不成自己真要死在这里。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凤凰族公主的身份？因为这身份，先是被拐到了仙界，无缘无故受太子凌笤的厌恶，现在还要莫名其妙的死不成？ 突然灵光一闪，忆起在仙界时，萱草还在身旁照顾。 萱草一脸向往的说，“凤凰族的皇族，不仅可以不死不灭……”说了很多很多，当时她一心惆怅离开人间，来到这个陌生的仙界，也便没有认真听着，只是萱草好像还说，当年那位百里公主可以随意出入各大结界而视若无物。 不知道如今可不可以？ 百里蕣香看着眼看便要逼到自己身前的梦姬，梦姬手上的杀招蠢蠢欲动，一咬牙，往洞口跑去。 梦姬看着她跑开的身影，挑起一抹冷冷的笑，“妄自挣扎。” 随及她的笑容僵住了。 怎么可能？一介凡人，不用丝毫仙法，也可以跑出结界？ 幸好，幸好，居然不费吹灰自力便跑出了梦姬说的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结界？也不知道是她把她夫君的实力看的太高还是真的是因为自己是凤凰族公主的缘故。 两旁皆是大树，她来不及多想，急忙往哪里树密就往哪处跑，也希望梦姬追不上她。 梦姬急急跑出来，只见蕣香的裙子一闪而过，倒不紧张，只是随手施了个追踪术。俨然呆愣，居然无法追踪，根本找不到她的气息。 她哪里知道太子凌笤在百里蕣香上施下的符就是为了隐藏她的气息，她一介小妖怎能破太子凌笤的符。 跑啊，跑啊，无助的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河伯娶亲，自己也是这么无助的跑着，然后，那个太子，黑发如瀑般落在腰际，随着轻风飘逸，倾尽一世风华。那双不食人间烟火的眸子低头看着自己良久，突道，“哼。” 那真是她有生以来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只淡淡一哼，便有了无数威严，有如琴瑟微鸣般致命的迷人，好似九重天上的仙人…… 谁能想到如救世神的人，只是为了一个阴谋才救的自己呢。 当他的手勒住自己脖子，不仅仅产生了她的恐惧，也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吧。翩翩公子来救美人，这几近是最完美的桥段子了。 只可惜生活终究不是小说，开不了斑斓的花。 这一次，又该有谁来救自己呢？ 轻盈的风温柔的拂过她的脸，她未干涸的血，一点一滴，流下来。头上的发也散了，遮住了她的实现。只是她终究想不了这么多，便只是随意拨了拨头上的花簪。 脚步徒然一顿，脚下，已是万里深渊。 这才明白梦姬说的，“这洞府身处在高山，地形奇特”是什么意思了。可惜这是吐槽也来不及了。 这时，突然又传来那天晚上诡异的呼唤：“我等你好久了……” 一如既往的缠缠绵绵，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似的，又让她摄了心神。 这一摄神，果然没好事，再反应过来时已然摔下悬崖。 我这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要这样惩罚我？这么戏剧性的死也是无话可说了。 …… 她用生命验证了主角不死论果然是真的。 突然发现自己就身在几个莫名其妙的大乌龙中。 一般运气很差的人，总会出现几个运气，不是那啥，物极必反嘛。 此时此刻，百里蕣香躺在一片湿润的泥土上，内心是无与伦比的惆怅。 17.第17章 浮生若梦 谁也没有想过这下面是一滩幽幽的湖。 谁也没想到她摔下来时虽然没正巧落在湖里，但是下落时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拖住了自己。 谁也没想到这湖颇有古怪。 就比如，不定时总是会飘出一阵呼唤声。就好像她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 听一遍还当是梦幻，听了三遍就有点恐怖了，像这么时时刻刻都听一遍只能说当听歌一样了，也许有个睡前故事还挺好的。 突然有一阵声音传来，“蕣香蕣香，你怎么样了？” 这不正是凌苓的声音么？ 蕣香吓了一跳，四周转转却空无一人，还当是见鬼了。 “不用找了，我是通过你头上的花簪子说话的，我送你的簪子既是花神的信物，总该有点实际的用处吧。”凌苓仿佛料到她要说什么，“蕣香，你现在所在的山上是著名的仙地，因为村民在此安居乐业，就渐渐形成了一个山神。这个山神仙法也挺强大的，估计便是那狐狸妖的丈夫了。 “对不起啊，我刚得到消息，魔族又在暴动，就连我花界也出了一件挺重大的事情。我不得不先去解决。但是我顺便去找了哥哥，跟哥哥说了这件事，哥哥掐指一算，说你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我也就放心了。你先和我说说，你那里有什么？” 瞧了瞧四周的风景，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面湖，幽蓝幽蓝的，清澈的好似一块玻璃，漂亮的不像话。心中思量了一番，便一一说了出来。 “你看到的湖是假的。歌声是山神发出的。” 紧接着凌苓说了一大番话，她听在心里也越来越惊讶，紧接着凌苓停顿一下，“任由天命吧。咦，蕣香，你现在需不需要下湖洗个澡？去洗个澡吧。” “……” 再问凌苓，便再也没有音讯了。 尽管听出了凌苓说这话语气的邪恶，也隐隐听出她另有一番乾坤没说，但是看了看浑身脏兮兮的自己，也有点汗颜，想了想，还是跳了下去。 凌苓毕竟不会害自己吧……虽然还是有点可能。但是她这么说，也必有她的一番道理吧。 只听扑通一声水花溅出，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 准确来说，这不是一个湖，而是一个梦。 一个浮生梦。 一个山神与狐狸妖的爱情梦。 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山神的爱恨情仇，抑或只有爱与情。 每座山都有可能会产生山神，而产生山神的条件只是这座山的安定与否，只要一块山清水秀的地儿无战乱，生活在这座山上的生灵可以安居乐业，久而久之，就会产生山神。而产生山神的条件可谓不多，但是古往今来产生的可谓少之又少。 也因此当一个狐狸小妖来到山里搭窝，根本没有想过她当不成这巴掌点大地儿的霸王。 山间另有一帆风情，点点小皱菊点缀在嫩嫩青草上。唯一突兀的便是在山的顶上有一片木槿，一片怒放的木槿，娇贵不似山间植物的花儿。 风情如画的男子静静撑着一把江南的油纸伞，一团团墨水晕开了伞面，伞底下矜持的露出了男子如瓷般的下巴，再是抿着的唇，好似烟雨里泼墨的一副美人图。 闻得小鸟啾啾，男子温柔一笑。 躲在后面的狐狸小妖看的惊呆了，她甚至忘了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不是应该大打出手，一山不容二虎，然后把他赶下去么？ 然而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她想，她是沦陷在那清澈如山泉的眸子下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了。一山是容的下一公一母两只老虎的。 再后来，便是山神查看山中情况时，小鸟从他欢喜的唱歌，蝴蝶在他身边飞舞，就连花都矜持的朝他绽开。 只是他刚想欢喜的笑，一声哀鸣打断了他，向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人，还以为是幻听，正要打道回府，又一声哀鸣将他打断。 这时，山神看到了，有一只小狐狸在朝他可怜兮兮的挥了挥小爪子，那小眼睛可怜的仿佛能挤出水，啧啧啧，再看那一声雪白的毛，怪不得他初时并没有发现它，光滑无暇的毛皮洁白的不似凡物。 “小狐狸，你怎么了？”山神温柔的问道。 “呜呜呜。”我想要你，我喜欢上你了。 很明显山神并不懂兽语，小心翼翼的把她渗着血的小爪子抬起，一个硕大的捕兽夹出现。他怜悯的叹息一声，酥化了小狐狸的心。 哇，他他他，他拉我小手了。 小狐狸沉溺在他的温柔下，他轻柔的仿佛在对待着一件无价珍宝，她羞答答的垂下了眼，心中已然沦陷。 山神将柔弱的小狐狸抱起，无意间看到那一双眼，雀跃的，眼底仿佛装下了整个星空，点点光芒溢出，年轻的山神心里一咯噔，已然有什么东西注定了。 凭着山神的法力，如何不能发现小狐狸身边有遮掩不住的妖力，可是他却迷在了那一双眼睛中。谁说他没有为色所迷呢？ 很久以后，山神想起那一双眼睛，依旧是掩不住的情。 山神就这样把小狐狸抱回了家，用上等的膏药为她擦拭，无价之宝的天蚕丝给她建了小窝，甚至在看到她可怜的小模样后，他从不离身的木槿雕刻也给她当了玩具。 小狐狸看着山神为她忙碌，为她熬药的样子可真像贤妻良母…… 也许方才她是迷在他的美色下，现在她是真正被他的温柔给网住了。他居然能贴心到给她亲自烧制一个小碗。 小狐狸一咬牙，往自己原本不大的伤口上又咬了个血洞，山神给她烧的药也拿去浇了木槿花。 眼见那木槿越来越焉，病怏怏的，小狐狸的伤势也不见好，这天山神回头看了一下，不由得一愣，原本快要结疤的伤口怎又有血迸涌而出。 山神想不了太多，急忙抱着小狐狸，心疼极了。 18.第18章 山神狐狸 “小狐狸，你怎么了？”山神摸了摸疼的耷拉着脑袋蜷缩的小狐狸。 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沉默，小狐狸还是忍不住瞥了眼，这一瞥，顿时愣住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尚未清理的滴在木槿花旁的黑色药汁，被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看着小狐狸可怜巴巴的眼睛，还以为是药太苦了，好心的山神叹了一口气，纵容的看着她，“是我没有考虑到这点。” 愣愣的看着他内疚的双眼，小狐狸在心中呐喊，不是你的缘故，是我不想离开你。 山神去厨房煮了一碗上好的补药，有一朵小小的木槿花在上面随着水波轻轻漂浮，一如她忐忑不安的心，上下沉浮。 “这样呢？尝尝看吧。”山神如哄着女儿般哄着小狐狸。 这段时间，她已然看到山神的仙法非同小可，不然也不能守护这山这么多年了，他细心体贴又温柔，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可是她还没想到，他居然连炒菜也这么精通！ 她好感动的跳到她的专属小碗上，有些矜持的伸长舌头，小口小口的舔着血燕蛋花粥。 小狐狸不再像平常那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的解决完一顿饭，而是终于像一个淑女般品着。在她的心里，早已漫天花开，心花怒放，这是他为自己特意做的，好珍贵的。 山神单手支颐，瞧着很满足的小狐狸，那双细长的眼睛已如一弯弯月般璀璨，顿时笑了。 一炷香过去，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小狐狸终于一点一点的品尝完了她的仙露琼浆，回头一看，却发现她的山神大人已静静的扒在石桌上睡着了。 几缕松散的乌丝盖住了他倦懒的眸子，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真像个小孩呢。 小狐狸愣愣的，她不知道他已经疲倦到这种程度了，她要是知道他这么累了，一定不会任性的让他烧碗粥的。他怎么能好到这种程度呢，自己都这么累了，还顾着一只很任性的小狐狸。 她有些感动的前爪一揖他的膝盖，再跳上石桌，看着他安详的睡颜，有些害羞的伸出小爪子拂平他微蹙的眉，却在碰到他的那一刹那仿佛被触电般缩回了爪子。 她是只狐狸妖，有九尾妖狐的血脉，没用多少功便能化为人形。她化的容貌当然是极好的，浓眉大眼的，不然人间怎么会怕狐狸精怕到那种程度呢，不都说是抵挡不住的美嘛。 她也很喜欢到人间去玩，山间真是太寂寞了，她天生无父无母，也没有家来约束自己，这回，她想，也许有他自己就不会无聊了。 她的寿命长，待了人间不知道多少个朝代换了，多少家皇帝摘了帽子。小段子故事也听了不知道多少个，但是有一个故事她到现在还记得，有一个仙女下凡游玩，邂逅了一位一穷二白的穷书生，被书生的才华所吸引，于是她化为一无所有的女乞丐，与书生平辈相交。没想到书生并没有为她的身份所遮掩，在冥冥之中两人都倾心对方，不为世俗所困扰，最后当然是历经艰辛，成就一段佳话。 除却仙女换做了狐狸妖，穷书生变作了山神，其他的不是也差不多嘛，她想，他们的结局也会像这样美好的。 她好想化为人身，然后轻轻抱着他哦。只是他仙法挺高的，说不定会被发现呢。 小狐狸傻傻的看着睡着的山神，眨巴眨巴眼睛，画面美的好似一副水墨图，在小狐狸含情脉脉的目光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注定。 没想到，这一注定，就注定了他们的人生轨道要偏转何方。 ……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小狐狸抚了抚手上的伤疤，整个小脸都皱了起来。 知不知道她真的很疼！她最怕疼了，但又怕伤好了山神赶自己走，看到原来那个伤口实在拖不下去了，只能乱制造伤口。 于是山神看到他家傻傻的小狐狸，走几步路就摔倒，总是摔得头破血流，无论用什么神药，身上的伤口从没断过。 小狐狸回忆了最近的生活，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屋子，她已经对山神的作息表十分的清楚了。这个时候，山神一般在山腰那段，那里有个阵法需要天天加固，一时半会他是不会来的。 瞧了一会，不知何处传来木槿花香，她现在也喜欢上这种花了，难道是爱屋及乌？真是好美妙的感觉。她撑着腮，心里暗暗想着山神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想到的时候自己也怔了怔，又有点儿害羞，她这样算不算盼望丈夫回家的妇人呢。 转眼间她已红了脸，想了一会，她决定变回人身。 手指轻轻一转，原先的小狐狸不见了，倒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 只是唯一个小狐狸一样的是她红如彩霞的脸蛋，眸色却清澈明亮，瞧着山神独特的小屋闪了闪，顷刻又收了回去。 屋里是他最爱的木槿花，她呵护宝贝般的轻轻拿出一朵花，俨然是山神送她的木刻木槿花。栩栩如生还有一层淡淡的云雾漂拂其上，这她是知道的，是山神的仙法。 他如此喜爱这只小狐狸呢。虽说这只小狐狸也是她，可她毕竟不是一只灵宠，而是一只妖，人间有个不好的名字叫“狐狸精”。如果一只小狐狸突然变成了一个大美人，他会不会怪自己欺骗他呢。 事实说他的为人自己是知道的，他不会怪自己的，生气起来也不会山崩地裂。只是会一个人闷着，因为他不会主动伤害别人。 小狐狸不怕他生气，只怕他厌恶自己。神都是瞧不上妖的，还是一只狐狸精。彼时仙妖两界并不像现在和睦。只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一想到他不再对着自己露出宠溺的笑容，而是冷冷的看着自己，好似含着万古玄冰，小狐狸再也忍受不了了。所以她在他面前只是个傻傻笨笨的小狐狸，只有等到他走了才会变为人身。 19.第19章 不可置信 小狐狸变为人身的目的很明确，嘴角攒出个满意的微笑。 她施了个清洁术，还把山神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洗干净叠好，把她平日里发现的角落里的轻尘全部打扫干净。 虽然山神很爱干净，是她见到过最爱干净的男人，可是他也毕竟只是个男人，没有那么细心。山神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真的很想为他奉献一次。 小狐狸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几丝青丝垂下来，为她增加了慵懒的气息，她把衣服洗好，把角落扫完，她在妖族也算个挺厉害的妖怪，平常这些事当然用不着她，随便从抓来一个小妖怪就行了。可是她突然对这些事很感兴趣，因为她觉得，这不仅仅是帮忙，而是一个女人可以为她的男人所做的事情。 她做的很熟练，可以看出来她已经是经常做这事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窗口边，山神静静的立着，睁大的瞳孔充满的是不可置信的讶异。 此时他还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挺好看的美女是他的小狐狸变的。他只是去加固结界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还没给他的小狐狸盖被子，小狐狸懒得很，他出来时它还在睡觉呢，也不知道它有没有踢被子。 可是他回来，却渐渐变了脸色，他能感觉到他的山洞里除了浓郁的木槿花香，还有一股若隐若有的妖怪味……那是一股作为狐狸独有的味道。 他匆匆赶上来，他倒不怕他的洞里会怎么怎么，毕竟也没啥奇珍异宝，他怕的只是他的小狐狸会不会被陌生人伤到。他匆忙到平常注意的衣冠也不在意了。在他焦急的神色中，怕是他不得不承认了，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小狐狸当成心上宝了。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阳光正是明亮时，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出现了一副他想也想不到的画面。 来到他的洞府，没有想象中的血流成河，倒是一副颇为和谐的画面。一个大美人在给他收拾，洗他的衣服……整个画面美的像他一直隐隐渴望的地方。居然觉得这个陌生的美女像贤妻良母。 这个美女是只狐狸妖。他对妖族倒没什么看法，毕竟是山神，和动物打交道的。难道这位美女是小狐狸的母亲？她终于来找到小狐狸了。这位美女的眼睛和小狐狸一样，也是水汪汪的好看的紧。 这样想着，山神心里有点揪揪的疼，在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把小狐狸当成自己的亲人了。看着它慵懒的睡姿，逗着她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对山神来说已是必不可少了。 这时，正在晾衣服的小狐狸计算好了时间，这个时候，山神应当是快要上来了。她嘻嘻一笑，在山神的目光中熟练的把扫把等放回原处，一切看起来除了干净了好多没有区别。 作完这一切，小狐狸满意的弯了弯眸子，在山神的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变为一只小小的小狐狸。 看着那熟悉的雪白的毛，呆呆的姿势，灵动的大眼睛，山神几乎要惊讶出声。 怎么可能！他一直宠着的灵宠，是个大美人？ 小狐狸不自觉的跑去窝在小窝里睡了，露出甜甜的笑容。 山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是那嘴角有掩不住的微笑。他故意悄悄走到挺远的地方，再走回来。只是走回来的时候发出了挺大的声响让他的小狐狸可以发现。 山神很狡猾的装作什么事情都么发生过。一本正经的来到洞府。绕过重重叠叠争芳斗艳的木槿，果然看到小狐狸看到他来时，眼里露出的狡黠的光。 他心情复杂的看着她，并没有向平时那样抚摸她。他怎么能这么抚摸一个女孩子？ 小狐狸迷糊的探出脑袋，只见山洞里投来的几缕阳光明亮刺眼的很，有蝴蝶艳丽在木槿花上转来转去，好像她被山神吸引的样子，也是这么转来转去的。她想蹑手蹑脚跑出窝，看看山神在干什么。抬头一看，却发现山神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也是平常的目光，只是她怎么觉得好像和平常又有什么变化了。仅这么一眼，她就像被吸星大法吸了似的动弹不得。 山神看着小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来摇去，这的确是他的那只蠢蠢的小狐狸。他好像隐隐明白了为什么小狐狸的身上总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伤口。 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洗好的衣服，山神白皙的脸浮上几多红霞，她怎么能……山神明白，这都是妻子为丈夫做的事情。 依旧是山神照顾小狐狸的画面，仿佛有什么不同了。 …… 小狐狸郁闷的躲躲脚，她，她方才居然看到山神抱着一个女人！ 虽然是那个女人不小心在山上遇了险，山神正好救了她罢了。可是，可是，那女人靠得那么近做什么！宛如一条蛇般缠住了她的山神，在他身边妖娆的吐气如兰。他为什么不回避，为什么不推开那个女人！ 瞧着山神回来后若有所思的模样，小狐狸突然觉得好难受。使劲挣开山神摸着她的手，横冲直撞的跑出洞口，眼泪就好像下雨般落了下来。她负气的跑了出去，却发现平常连她蹙一下眉都心疼好久的山神并没有跑上来抱住她。回头时泪眼朦胧的眼睛里只看到山神失了魂般的坐在那里，好像并没有在意她的跑开。 她忍着眼泪跑着。她觉得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她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疼痛。仿佛上面有一千个山神的女人在上面踩踏似的。 静下来又有些难过的想着。一只灵宠终究只能是一只灵宠罢了。在山神的眼中，她不过是一只宠物罢了。就算他好心，把自己看成了山中的动物没什么两样，因为自己的伤发了善心把她收养。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又有什么不满足的？ 直到夜幕降临，小狐狸依旧负着气，耷拉着爪子忍不住进入梦乡的时候，耳边好似若隐若无传来山神的一声叹息。 幽幽的，又是有些迷茫夹杂的叹息。 20.第20章 柔情似水 本来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也就罢了。 只是山神会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小狐狸。知道她是女孩子后，他的动作不再像以前那么粗犷，会笨手笨脚的把小狐狸轻轻抱起，顺着她的毛，摸去摸去后，他看着小狐狸惬意满足的小脸蛋飘来几丝红霞，他会想到自己算不算在摸一个女孩子赤裸裸的背…赤裸裸的身体… 于是他会急忙轻柔的放下小狐狸，在小狐狸很不解隐隐有丝失落的目光中咳嗽了一声，然后不禁想到小狐狸化为人身时光溜溜的样子……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又红了白俊的一张脸。 而在小狐狸的眼中，山神总是这样若有所思，不再像以前那么宠她。难道还是山神救下来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因为山神的救命之恩，差点想以身相许。只是山神拒绝了，可那个女人居然就此缠上山神了。时不时给山神送来蔬菜，两人还时不时的眉目传情。 小狐狸有点闷闷的难受，山神也的确是该找个女孩子了，在山神这个年纪，又是这么帅这么能干的小伙子，在妖界早就三妻四妾了，想到山神会找到属于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而不是自己，小狐狸就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山神考虑到小狐狸，还在她的窝边铺满了满满的木槿，看起来就像一个小花窝，漂亮极了。用尽了他所有的点子把她的窝做的看起来像个女孩子用的了。尽管这听起来有点怪。 有一天，山神救的那个女人又到了山神的洞府，她叫白萍，想来照顾山神，而山神一向不会拒绝别人，也就让她跟着了。 看着小狐狸倦懒的躺在上等的蚕丝上摇着尾巴，周围是专门为她坏绕的木槿花，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精致。 白萍仿佛无意间说，“看你这样，如果不是肯定这只是只小狐狸，倒真要以为这是你娘子呢，这么贴心。” 小狐狸一愣，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山神一愣，心里有点欣喜还有点无措。 从这以后，小狐狸悲催的发现山神不再像以前那么亲密的对自己了。她在一边暗暗责怪白萍的同时，心中又失落极了。 原来他终究只是把自己当成一只小狐狸看待，一只供他消遣的玩具罢了。她难过的呜咽几声，眼泪无声的浸湿了她的蚕丝被子。 而在这同一天，山神在想，也许在羞涩，他在想白萍的话，就算她是一只小狐狸，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一个傻傻的女孩子，自己是不是对她有了不好的念头…… 山神不会想小狐狸来到自己身边会不会是因为什么阴谋，因为山神的心好似泉水般透彻清凉，在小狐狸的心上潺潺流动。 …… 小狐狸是只妖，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仙妖两界一直不交好，不仅仅是因为个人情感或者天生的敌对，而是这种冥冥间的宿命。 纸是包不住火的，小狐狸被山民发现了。不是一只很可爱很萌哒哒的小狐狸，是一个美女长着三条尾巴。 惨败的月光下，一个漂亮的不是凡人的女孩子浅笑回眸，月光洒在她硕大的三条尾巴上，妖异的不似旁人。在一直信奉山神鬼怪的村民中，这个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打破了整个山村的宁静。 话说小狐狸为什么要露出人身是有理由的，因为她是妖界中人，从小对各种气味非常敏感，她很快就发现了在山上有一种地狱幽火，是妖界的独有的火种。只是普通火她倒不怕，要不也不会在感应到它的时候煞白了脸。 地狱幽火，一听名字，便知道这本为冥界独有的火，奈何桥下，黄泉道旁，烈火炎炎，说的就是地狱幽火。后不知缘由漂流到妖界，被妖皇所利用。 而且此火一出，伏尸百万，被灼烧者无论轻重都会灵魂灰飞烟灭，用不得超生。在惹起了无数祸端之后，终于被妖皇所重视，将其禁锢，并下禁令，非得命令私自携火种出界者，杀无赦。 只是这地狱幽火怎么会在一座山上出现？还在山神所掌管的山上？ 小狐狸很着急，不过好在地狱幽火只是出现了一点影子，只是刚有了气息并未成型。里祸害人还有些距离。这地狱幽火还有个特性，便是毁不了，灭不得。 于是小狐狸急急忙忙慌慌张张跑出了洞府，连山神为她熬的粥也顾不上了。好在她是三尾妖狐，九尾妖狐的旁支血脉。如果不是她无父无母，在妖界也是有一定的地位的。她知道一种封印地狱幽火的办法。 在战斗时，难道一只弱小的小狐狸，用来玩赏的灵宠有多大能力么？她当然只能恢复人身了，连尾巴也是不能遮住的。封印地狱幽火非同小可，她必须小心又小心，也不能保证，都怪她懒得很，平时一点也不认真练功，这些时日更是待在山神身边，锦衣玉食哪有机会练功。她的妖法都是生疏的很。 地狱幽火被称为死火绝不是浪得虚名的。不过好在只是有个气息罢了。但是小狐狸在封印这火时也是很冒险的。 在小狐狸倾进全身法力，红绫在身边飞舞，严正以待时，哪里想到旁边有一个进山打猎的村民目睹了这一切？不过也幸好她没发现，不然她就会因分神而走火入魔。 “什么，有一个长了三条尾巴的美女？” “不好了呀，我们村降临了一个女魔头，要有厄运缠身了。” “你说什么？出现了一个吃人的妖怪？” 谣言越滚越大，越传越离谱，就像一团老大的雾将整个安居乐业的小村庄笼罩住。小狐狸变成了人们口中吃人的妖怪。 那个进山打猎的村民满面惶恐，不停的笔画着，将小狐狸描述的仿佛吃人的妖怪般龇牙咧嘴。整个山村惊动了，人们脸上不再有笑容，而是担心这个无稽之谈的妖怪。 在那个时候，人人信佛，人人惧妖，漆黑笼住了山村，夜雾似水，烟岚如冻。 21.第21章 惶惶不安 村长终于在大家的惶惶不安中决定，让村里身强力壮的男子进山除妖。 毕竟在他们眼中，人多力量大，而且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言，对于这个妖怪，是他们悬在头上的一把剑，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的一把剑。 与此同时，小狐狸忙着加固封印。本来她先加固一点，然后再去加固一点是不碍事的，毕竟她并没有能力对付这地狱幽火。可是小狐狸跟着山神，变得好心了很多，本来只要无关她生死，她都会袖手旁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然而她现在想，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地狱幽火就会放出。山神如果置身事外是不要紧的，可是那些村民该怎么办？一介凡人岂可挡住毁天灭地的地狱幽火？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山神知道，难道是怕山神受到危险？地狱幽火如今是他们妖界独有之物，她知道如何防御得当，但是山神是神，灵魂最怕火的灼烧。果然她现在把山神看成自己之物了。 正因为这样，小狐狸每一次都要绞尽脑汁想如何出来的办法，最难的是不让山神起疑，山神聪明的很。到了最后她干脆装成焉哒哒的样子，果然山神应了她的这点小心机，主动让她出去透气玩耍。 又是一个晚上，小狐狸气喘吁吁的回来洞府。每一次加固封印都需要耗去她极大的妖力，还有心神。 没想到山神站在洞口等她，脸上虽然温柔似水，优雅至极，可依旧挡不了他眼里的焦急。 小狐狸看着山神，劳累至极的时候有人可以送上一个温暖的怀抱的感觉真好，就像在干旱的沙漠行走，有人很贴心的送上一杯水，然后喝完回头一看，他也和自己一样口渴，却还是把这杯必需的水送给了自己，这是一样的感觉。 进了洞府，却发现白萍也在，脸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小狐狸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在心头，她因为山神的缘故不喜欢白萍，可不能否认白萍这人并不坏，反而是典型的贤妻良母。 看着山神，他的神色是对着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焦急，也只有在这小狐狸身上才有吧。明明阳光正暖，白萍却觉得冰凉至此。 她留恋的看着山神，俊朗的山神，是他救了自己，却没想到一切都不是段子里英雄救美的剧情，反倒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是多么喜欢这个男人啊！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优雅，却还保留着山间人的纯粹。 看了一眼在山神怀里的小狐狸，白萍苦笑道，“没想到我最终是输给了一只小狐狸。我白萍，也真是与你萍水相逢罢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关切的模样，她没有按时回家，你就在门口反复走来走去，是说不出的焦急。也许你会说你是因为善良。可是对待山间的任何一个动物，或者是我，你有没有这么着急？在你心里，她早已不仅仅是只灵宠了吧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当初你从山崖下将我救起，你还记得吧。那是因为我要逃婚，我不喜欢我要嫁的那位，他虽然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豪，可是我不喜欢，尽管如此，我娘还是将我许给了他。我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做，在那一刹那，我想我会遇到一个我的良人，既然遇不到，只有死一途。没想到我这么一跳，真是遇到了良人，只是不是我的良人罢了。 “原本我不甘心，可是我今天来，看到了你如此急切的模样，我只是说我放弃了，心甘情愿。我白萍终究对你只是萍水相逢罢了。 “我马上就要嫁给他了，不过因为我出身低寒，只能许他做小妾罢了。人生在世，总有如此多的遗憾。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远远的离开，到一个你看不见的地方，去过我并不好的生活，然后聊此余生。” 此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山神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是点点遗憾，“凭你的心性，怎会落得许人做小妾的地步？” 白萍没有回头，愁影背阑干，她直到走出了洞口，也没有回头看山神一眼，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很久之后，才传来了她看似没有感情的话，”人生无奈别离何。“ 小狐狸觉得自己很难受，她是因为山神的缘故才一直不喜欢白萍，可是她突然好内疚，早知道会是这幅结局，她应该要对白萍好一点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去看山神。 山神紧抿着唇，一直怔怔的看着白萍离去的方向，良久，把脸埋进小狐狸雪白的毛。 小狐狸一动也不敢动，是山神的温暖。她没有感觉到自己背上有湿意，可是这样让她更心疼了。 她的山神，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呢。 一片沉默中，山神抬起头来，喃喃道，”虽然她不说，可是终究还是我害了她吧。“ 如果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她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找到更好的归宿，就算不找到，也可以想出解决的办法吧。如果不是被自己伤了心，她完全不会甘心当个小妾的命运。这段时间，他完全可以体会到白萍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完全可以当个贤妻。自己虽然救了她的身，却毁了她的心吧。 山神的眼里尽是内疚与遗憾。 看他这样，小狐狸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扑到他怀里，用软软的身体蹭着他的脸，给予他温暖。 山神抱着小狐狸，心里是心思百转。 22.第22章 殊死搏斗 村长带领着村民，在大山里不停的找着那个人人口中的妖怪。一座山一座山的翻着。越找人就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更焦急，一时人心惶惶，比以往更甚。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尽管他们还没有见到小狐狸和山神，却有越来越多的人赌咒发誓自己见到了妖怪，说的煞有其事般。人人都决议要找到这个妖怪，除去这个并不存在的祸害。 白萍走了，不得不说，两人的感情渐渐越来越亲密。山神的失落遗憾之下，反倒给了小狐狸这个机会。 有的时候，小狐狸看着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山神，看着他抚摸自己的手，看着他熟睡毫不设防的安详，看着他照顾自己的体贴。有的时候，她真的要妄想自己是山神的娘子了…… 尽管对山神恋恋不舍，可小狐狸是只很有责任的小狐狸，她依然没有忘记在山的角落里，有地狱幽火。如果任由地狱幽火发展下去，村民会涂炭，名不聊生，甚至方圆百里全部消失，毁于火焰。不仅山神会受到牵连，那些山神守护的村民更是惨了。 也许真是小狐狸隐瞒的好，山神居然真的没有发现小狐狸每天出去是在做什么事情，还真当她是出去散心了。每当小狐狸疲倦至极，仿佛喝醉了酒似的恍恍惚惚，才一进她的窝就忍不住趴下了，陷入熟睡。因为她真是太累了。每一次加固封印，都要把她的妖力全部倾尽，又消耗心神。 山神温柔的看着缩成一团的小狐狸，那慵懒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直到小狐狸忍不住冻了个哆嗦，他才如梦初醒般赶紧给小狐狸盖上了被子。动作轻柔的仿佛要述说他所有的感情。 山神的眼睛里，如水般荡漾，良久，才轻叹了口气，“在我心中，或许真像白萍说的那般了吧。不管怎么样，我能做的只有守护你。” 说着他还是忍不住，抚下身，在熟睡的小狐狸的脸上落下了个轻如蝶翼的吻。 或许是对男女之情朦朦胧胧，这是山神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一种爱，是可以让人奋不顾身有如飞蛾补火般炙热。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小狐狸，我把你刻在心上了。 这样的山神，还是那个事事在意却风轻云淡的山神么。 夜明珠的光强烈而柔和，照到小狐狸安详的睡颜上，山神看到了他不期而来的爱情。 山神轻轻的摸着小狐狸的脸蛋，吻着的时候依旧温柔专注。 …… 又是一个白天。 小狐狸好不容易趁着山神不注意蹿出了洞府。 此时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般撒下，云低吹白腊寒浓，梅小绽红春意重。小狐狸边走边忍不住搓搓爪子，天气慢慢的冷下来了呢。山神也舍不得自己出来了，如果不是为了地狱幽火，她也好想抱个手炉暖和和的，狐狸也是怕冷的。 想到地狱幽火，她突然振作了起来。其实她最近越来越惧寒，其实也有妖力用的太快，无法聚起护体屏障的缘故。不过好在地狱幽火也快大功告成了。再也不用妖力如流水般了。这次去一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到了目的地，小狐狸呆愣了一会，自己为山神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好吧，其实也不算牺牲，但是花了这么大的努力，山神却一无所知。其实不知道也不要紧，她本来就不是图山神报答的。只是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在山神面前化为人身？山神喜欢他的狐狸灵宠，但是他喜不喜欢他的狐妖？ 想了一会，又叹自己自作多情，水到渠成便可，自己如今能躺在山神怀抱里也挺不错的。她又自欺欺人的想，当她化为人身，便不可能再这么自在，要避嫌的。 瞧着面前若影若现的那团火红的影子，小狐狸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如果在这时她走神，不止她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就连对地狱幽火的封印都功亏一篑了。 红绫凌厉飞舞，看似柔和却带着凌厉的招式。隐隐浮有幽光的结界拔地而起。红衣如曼珠沙华般绽放，与地狱幽火殊死搏斗。 女子面前的火红气团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仿佛意识到如果这次被封印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殊死一搏般拼命。女子红绫美丽至极，三条尾巴撑起如火红衣衬的脸色越发苍白。 过招间惊天动地，红衣女子面色渐渐苍白，而火红气团的攻击愈来愈凌厉。 在他们不注意的山路处，有一行人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他们在老大远的就看到有火红的光闪烁。 是那群惶惶不安的村民。其中一个人满面惊恐举着手指，“妖怪……妖怪……” “妖怪在干什么？” 看着中央那团火红影子，他们仿佛想到了什么，其中一个自称半仙颤颤着手指，“那是人的灵魂么？妖怪是在吃人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村民们急忙赶过去。 小狐狸正在殊死搏斗，面对地狱幽火尤需谨慎，她一点一点小心的输入妖力，好在她在没认识山神之前暴力的很，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那种，以她的妖力地狱幽火，尽管是还没长大的地狱幽火，也勉强了些。眼看地狱幽火越来越狂暴，小狐狸煞白了脸，汗珠顺着她微微颤抖身体划下。 有那么一刹那她真想放弃，现在她放弃是不要紧的，她足以自保。跳出封印外地狱幽火是伤不到她的。可是她在这一刹那想到了山神，想到了山神守护下的那些动物，想到了山神守护下的那些村民。于是她拼力一搏。 终于，她找到了一个空隙，拼尽最后的妖力…… 一道符迅速飞来，贴在了她背后。 小狐狸徒然失控，一口血喷出，身影徒然像只断翼的蝴蝶跌下。 其实像这种半吊子的符对她来说无关紧要，更主要的是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地狱幽火的封印本就危险至极，她是在打扰之下，自己走火入魔，加上这一瞬间被地狱幽火袭击，于是重伤。 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往后望去，瞪大了双眼。 那些赤红着眼，往自己身上砸小石头的，真的是那些她想要保护的那些淳朴的村民么…… 23.第23章 不知缘由 山神心疼的抱起小狐狸。小狐狸此刻已然奄奄一息，浑身上下皆是伤痕累累，虚弱的朝着他挥挥爪子。 瞧着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珠，在那一刹那，山神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珍爱的小狐狸怎么会这么惨？ 山神什么都不在想了，整个脑子里全是小狐狸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小狐狸扒在山神怀里，一直硬撑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感觉到山神对她的关怀和极度紧张，她的心突然变得好委屈。 她不再封印地狱幽火，跳出了封印外，地狱幽火当然不会再伤害她，只是那一下她伤的太重，再无力气掐个飞行术的诀。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她气息奄奄躺在地上，她眼里看到的那一切！ 她沦落到此等地步，不正是因为自己要守护山神所守护的山民么。可那些村民，却是害她重伤的罪魁祸首。如果刚才自己可以自欺欺人的说一切不过是误会，而这一切，那些村民往自己本就重伤的身体上，又踢又踹，眼底尽是厌恶与鄙视。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小狐狸眼里包着的泪，渐渐的变成了不解，隐隐的有些仇恨。 而这些村民，看着此时是位美人身的小狐狸，小狐狸硕大的三条毛茸茸的尾巴，说明了一切，联想到最近妖怪的传闻，他们的心里不得不是恐惧的。 而方才半仙的话，愚昧的他们当然会相信，把代表毁灭的地狱幽火看成人的灵魂，把拯救他们的小狐狸看成吃人的妖怪。于是小狐狸在他们的心里，是极度仇恨的。 踢，踹，用木棍打，所有人类原始的方式都加在了小狐狸的身上。 好疼，好疼，小狐狸渐渐麻木，只能感觉到身下流淌的血，还有心里越来越强烈的不解与疑惑。渐渐的，小狐狸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变成了一只小狐狸灵宠。可是虐待却没有停止。 灭顶的痛苦中，小狐狸有生以来终于想到了自我了断。 当自杀这个念头刚萌发，她的灵台瞬间有一刹那的清晰，眼里渐渐模糊，面前对她又打又踹的村民渐渐虚幻，变为在一片木槿花海中，那个撑着油纸伞翩翩而来的少年。 她仿佛又变成了那只在角落中偷窥的小狐狸。 当那张脸渐渐清晰，清早的微光中，那副活生生的墨色美人图。想到了山神，小狐狸一个哆嗦，炽烈的求生愿望开始燃烧。 她要回去，她还要看她的山神！她的山神没有自己会寂寞的。 小狐狸赤红着一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咬到离她最近的村民。 来不及收回棍子，村民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如火闪电咬上自己的胳膊。尖叫顿起。 村民们一时都惊呆了，就在这一瞬间，小狐狸用尽最后的力气，跳跃到了草丛里。 被咬伤的村民唧唧哼哼，以为有毒，而此时小狐狸已不见踪迹，偌大的一个草丛，竟没了影子。 也是关心同伴的伤势，村民们停下了脚步，不在追赶，扔下了棍子，替被咬伤的村民包扎。 在一片荒草中，远地无人谁凭问，凄风苦雨满箫湘.小狐狸缩在两块石头的缝隙间，长长的叶子遮盖着她的身体。 小狐狸弱小的身体不断颤抖着，眼睛都忍不住要闭上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好疼好疼。刚才的一跃已经让她几近油尽灯枯。在这时山神的身影就越清晰，山神这个时候一定回到洞府了，在等着自己吧。 一想到山神在等着自己，生的念头就愈来愈强烈。 碎石头硌着自己好疼，可是这和身体上那么多的伤口比已经不算什么了。 小狐狸就这么缩在缝隙里，忍不住身体疼痛的颤抖，依旧尽量往里缩。泪眼朦胧的小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群村民。 小爪子掩面，逐而眼泪止不住的掉。 她真的不明白，那些淳朴的村民为什么要这么害自己…… 她再也不想封印地狱幽火了。其实她最后一次的失败，想必地狱幽火不久就会破印而出，根本没有多少时日了。而那时，在这山附近方圆百里的生物必毁，再无保留。不过山神如果用尽全力只保自己，倒也无关紧要。 自己是因为封印地狱幽火才落到此等地步的，自己是为了这些山民才落到这个地步的，可是反倒是这些山民伤害了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自己…… 小狐狸不想再思考他们的安危了，但是尽管这个，小狐狸对他们依旧没有多少恨意，有的只是不解。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从这里逃走吧…… 收拾了一阵，那个被咬伤的村民惊讶出声。 “怎么了？” “方才那妖法咬我一下，竟没有毒。” “想必是那妖怪来不及吧。大家收拾一下，方才因为你，我们放过了那妖怪，把那妖怪收拾的这么惨，那妖怪不久定要报复。” “是呀是呀，那妖怪报复怎么办？” “这妖怪重伤至此，没有一段时间，她休想出来害人。” 不是因为小狐狸来不及，口中才不下毒的。他们狐族口中的毒最是烈性，凡人粘上，必死无疑，天生就带在口中的，怎么可能会来不及。只是小狐狸是只善良的好狐狸，就算是他们把自己害成这样，小狐狸也不想害他们性命，她知道这毒不等解药送到，七步之类必死。在咬他们的时候，还把毒给收去了。 可是这些村民并不知道小狐狸的口下留情，依旧为小狐狸这个不存在的妖怪而惶恐不已。只能怪在这个并不发达的小山村，他们与生俱来的传统，与不通世事的愚昧。 骂骂叨叨一会，这些村民也就下山了，毕竟他们也怕小狐狸还有同伴，跳出来报仇他们并不能抵挡。 好不容易等他们走后，躲在角落的小狐狸蹒跚的走了几步，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拖着一条伤腿，又不能施展法术，浑身上下都是血。 她真的好疼好疼。真的很难想象她是怎么一步一步爬到山神的洞府，只是脑海中山神朝着自己纵容的微笑越来越明显。 她真的好想见到山神…… 24.第24章 养伤时光 山神心疼的把小狐狸搂在怀里。想着小狐狸重伤，当初那刻骨铭心的痛仿佛还在心里荡漾，一向清澈的眸子闪过冷冽。 他当然知道小狐狸是狐妖了，而且能瞒过自己一段时间，怎么说妖力也不会太低，可是她却被人伤成这副样子，在这附近，他作为山神是知道的，这段时间山上除了自己仙法不错之外，不可能有比小狐狸高强的。是谁能伤到他心爱的小狐狸？ 山神是发现不了地狱幽火的，因为地狱幽火的特殊，事实上若非小狐狸是妖族，机缘巧合之下，恐怕只能到地狱幽火成年之后，浮尸千里了才能发觉。 看着乖乖躺在窝里的小狐狸，山神幽幽叹了口气，他从未发觉小狐狸的安静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山神其实是个冷漠的山神，他是慈悲，所以对一切都已淡然，不能也能守护这山千秋万代，历经多少朝代。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是多么喜欢小狐狸活蹦乱跳的样子。 如果小狐狸的头上定了个山神夫人的称号，他想了一下那个样子，好像也不错。小狐狸一受伤，所有的衣服当然是他一早便洗好了，不给小狐狸洗的机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小狐狸不肯恢复人身呢，要做他的灵宠……也不知道小狐狸喜不喜欢自己，她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不然怎么会以灵宠的身份待在自己这么多天，也会有许多不便之处。山神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山神，所以他一直都不戳穿小狐狸的秘密。 这想法如果让小狐狸知道，小狐狸定是冤也冤死了。小狐狸每天都在想该如何让山神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何让山神喜欢上自己。可是让山神知道自己其实是一个狐狸妖，有着人身，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被欺骗而恼羞成怒呢。 不过话说小狐狸扒在被窝里，享受着山神无微不至的照顾，虽然身上还疼的很，但她是一只坚强的小狐狸。也不再因为满身的伤势而怨天尤人。 但是她潜意思里却尽量忽略了地狱幽火，忽略了地狱幽火解开封印之后的后果。毕竟她刚从死亡中逃脱，造就这一切的是那群她要保护的村民，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她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自己？ 很多年后，当小狐狸穿着一身红衣，回忆她那时的情绪，竟有些恍惚的感觉。如果让她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这么任性的，而后她又回忆起与山神那如昙花般的爱情，怔怔的陷入沉思。 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这是那些仙人一直口上念着的话。爱情如坠梦中，近在眼前，却触摸不到；值得我们一直去追寻，即使花去毕生的时间，得到心碎的结局，却依然在憧憬。 而那时的小狐狸一定认识不到这么深奥的道理，她的脑子里充斥的是山神在木槿花下的身影，风姿潇洒，飞雾流烟，她的脑海里就只想到“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这类秀才吟的酸诗。 随意扑腾了爪子，果然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山神的药居然好的这么快，她当然不知道山神把压箱底的五芝百花膏都给她用了。现在她像以往一样跑来跑去是不打紧的。 小狐狸屏住呼吸，抬头怔怔的看着不远处硕长的翩翩身影在漫天的木槿花海中缓缓踱来，那样翩翩公子的模样，她一时竟觉得别有风味。 山神蹙眉看着不安分的小狐狸，“乖乖的，别乱跑，你伤势还没好。”看着小狐狸傻傻的样子，不由得无奈一笑。不知为何他觉得近日小狐狸更傻了几分，总是痴痴的看着自己出神。 如果时光就此静止在这一刹那该有多好。可惜生活终究不是小说，要有旁的意外来打扰。 小狐狸用爪子扯着山神的衣角玩，突然原处轰的一身爆炸开，在这高耸入云的山洞中也能看的分外清楚，远处一朵蘑菇云升腾，四周迸射的火星好似一朵绚丽的烟花，一大片地儿被如梦如幻的烟雾充斥。正因为她清楚感知到了所为何物，所以她煞白了一张脸。 她隐隐回避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地狱幽火已然冲破了她的本就被损坏的封印，而且在被封印的期间长大了，几乎足以毁天灭地了。 之所以说的是几乎，是因为此时的地狱幽火并没有彻底长大，等它彻底长大连这边的山洞也会被它完全毁灭。 本来地狱幽火完全可以不动声息的完成长大，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是被封印了一点时间，它心中很恼火，闹出一点动静泄愤罢了。 当然山神也感觉到了这股强大的气息，他迅速站起，顾不上什么便迈开了长腿去查看。 小狐狸怔怔摊开爪子，掌心里一片破碎的衣角缓缓滑落，好似她失落的心。 许久之后抬头，山神早已看不见身影了。小狐狸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怎么会忘了山神，山神是一个大好心的山神，别说山神的职责就是为了守护这块地方，山神一定会奋不顾身的救他们的，尽管会牺牲。 想了一下此次去必定凶多吉少，小狐狸不禁打了个寒战，低头看到同木槿花瓣混在一起的那片衣角，尽管心里清楚的很后果，却依旧奋不顾身的追了上去。 25.第25章 两败俱伤 真正的神仙大战，恐怕这片安宁的世外桃源，很久没有见识过了。事实上连小狐狸也习惯于山间的小鸟咻咻，她已经许久都没见识到如此以命相搏的大战了。 又一道冰色屏障很巧妙的结合了地形拔地而起，幽幽冰蓝光中，木槿花有如漫天纸钱般撒下，分明如此唯美，却多了几分凄惨。 里面，翩翩山神正和一个赤色人影缠斗，面色愈来愈煞白，眼里却瞧不出分毫，依旧沉静似雪，一招越雪凤还巢，杀意凛然。 对面赤色人影显然因为被禁锢，越来越暴躁，也不懂什么招式，直接以最纯粹的力量撞击。 地狱幽火很明显因为被小狐狸封印了那么多时日，出来没多久正是烦躁的时候，没想到在发泄的时候又出来一个拦路虎，真是气也气死了。 地狱幽火已然成型，具有人的灵智，但是还未彻底成型，所以也未达到传说中老猾奸诈的程度。 顷刻地动山摇，山神一口鲜血喷出，好不容易用剑支撑了自己。 火红的灵团不断膨胀，尽管山神很快使出了仙心弈剑诀，依旧填补不了力量的悬殊。他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竟不顾躲闪，直直撞了上去。 轰的一声，两败俱伤。 山神心里一片澄澈，在这种大祸临头的时候，一招一式竟变的不重要了，身体已根据经验直接应对。在这时他看着面前这团火影，他在凤凰族百里蕣香公主编写的《上古志》中曾经看到这种东西，对它的描写他只记得一句“女巫浇酒云满空，玉炉炭火香咚咚”。是已他当初完全不可能认出它。 他唯一记得的是地狱幽火足以灭神杀神，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对地狱幽火突然出现在山中感到奇怪，但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他想，他万一不行了，地狱幽火就再无人可挡，这方圆百里他的辖区都会毁于一旦，他守护的生灵，小狐狸……都会死的。 想到小狐狸，脑子里腾然出现了她化为女装的样子。真可谓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狱幽火便仿佛蔓延到他心中，热腾腾的一片。 在又是一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下，山神不得不擦拭去嘴角流下的血。很好，他可以与这地狱幽火同归于尽了。它不会再伤害到小狐狸了，小狐狸从此可以无忧无虑，只是不知道她少了自己会不会感到孤单，凭她的妖力，在小地方横行还是无妨的吧。 只是有什么东西，仿佛要永远埋藏在心里了。 …… 小狐狸急急赶到，她无法赶上山神，更别提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了。等她赶到，已过去了好长时间了。 她从未如此痛恨自己受伤无力。 地狱幽火的威力，她是知道的。连成名已久的仙将也无法对付。地狱幽火成长了，又没了她的封印，小狐狸根本不能将它制住。 她当然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她不能趁地狱幽火虚弱时痛打落水狗，这是冲上去只有当炮灰的份。 可是山神的血吐的越来越多。很好了，他做的已经很好了，她知道的，山神这时想和地狱幽火同归于尽，他也的确可以做到了。只是她怎么能允许？ 山神制的屏障，造的不错，外界的人既闯不进，又能最好的防止里面打斗的气息外漏。他其实聪明的很，只是这样的山神让她心疼无比。 在造出这个屏障的时候，山神就想和地狱幽火同归于尽吧。这个屏障外界的人的确闯不进，可是他忘了一件事情。 突然，正在他急急躲避，却无力躲过那道巨大的能量时，一招慈悲渡魂落闪过，红绫竟如剑般直直插入那团火红的影子。 虽是出其不意造成的结果，终于对地狱幽火造成了伤害，终于救下了山神，小狐狸正暗自高兴，一抬头却看到了山神的灼灼目光。 扯着身上的裙子，小狐狸感到很不好意思，正想要解释什么，地狱幽火的一招又攻来。 剑飞快出现，山神替小狐狸挡住了，在翻飞的时候，灼灼目光依旧不离小狐狸，嘴角的那丝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下去。 随着山神的目光，小狐狸呐呐看到了腰间系着的山神送自己的那朵栩栩如生的木刻木槿花，心知掩不下去了，有些紧张不安的揪着自己衣角。 最后，还是山神含着一丝笑意开口，“小心点，地狱幽火在呢。”小狐狸刚想说什么，但是大敌当前，容不得她太多的犹豫。 数次身形变幻，两人剑招配合无比得当，到真是心有灵犀似的。红绫一柔，剑刚强，两者威力一叠加，竟一时逼退了地狱幽火。 随手使了个剑花，看着一起逼敌的山神，他的嘴角是抹柔和笑意。能与山神配合如此得当，就算此刻与山神同死，她也觉得不枉此生了…… 山神，真的好温柔…… 仿佛有好多年的默契般，虽是第一次，两人的心有灵犀不是任何人都能比上的。 但正如名言若云，实力的差距，不是靠人堆便可的。小狐狸重伤未愈，更是不敌。 果然，她发觉用力过猛，腰上的旧伤开裂，这极大的痛楚，让她脚下顿了顿。就在这时，山神眼中一惊，身型堪堪挡过。 眼看山神便要替自己受下这一击，小狐狸想也没想，嘴角攒出个满足的笑，双手一推。 26.第26章 漫天血雨 漫天血雨喷射而出，小狐狸呆呆看着山神，他眼中的惊怒与愤恨将她牢牢吸引，连腰间的疼都被忽略，于是费力扯起嘴角朝他笑了一下。 山神迅速抱住了小狐狸，看她虽然虚弱的瘫在她的怀里，但毕竟脸上还有些红润，这才放下心来。但是他的心中更增了怜惜。他的小狐狸真的好娇小。 地狱幽火当然不等他们缠绵半分，更巨大的灵力暴起，蠢蠢愈发。 山神却不理有些不解的看着小狐狸，“你在救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你受伤会比我更重的。” 小狐狸贴在山神胸口，蹙了眉，想了想却答非所问道，“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你既然知道怎么会不知道缘故呢。” 看着小狐狸的脸颊飘上了两朵红云，山神一切都明白了，心中一片安详，他轻身叹息道，“其实我可以同这地狱幽火同归于尽的，偏偏你也来了，可是你应该知道改变不了结果。没想到现在你还只是一只傻狐狸罢了。” 小狐狸紧忍着口中涌上来的腥甜，“不要紧，这样我很开心。” “真是一只傻狐狸。” “这地狱幽火被我封印过一段时间，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呢。一切都还有机会。”肩上的疼渐渐扩大，但是又好像模糊了些，浑身都轻飘飘起来，只喃喃道。 山神低头看着小狐狸坚强的样子，缓缓落上一个吻，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呢，但是我相信你会感应得到。只可惜了。” 山神眼中淡然的看着越来越紧的能量团，将小狐狸搂的越稳了些，只是缓缓练起了上古咒语。 剧烈的爆炸下，整个世界仿佛消失了，一切夷为平地……冰蓝的光仿佛巨涛般将那嚣张的火打压，什么也看不见了…… …… 看到这里，百里蕣香突然有点回神了，她终于知道了她落入的是什么，是这山神的回忆，山神已经死了，但是他的执念却久久不散，也就造成了半夜的歌声。因为山神跟木槿有缘，而自己也与木槿有缘，于是冥冥中也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山神的呼唤。 想必那小狐狸就是梦姬了吧。之后她由爱生恨，才会从一个纯洁烂漫的小狐狸变为取人命的狐狸精。只是她为何要说山神是被这些人类所害的？ 有很多谜团隐于其中了。 但是事实上，并不是她想的山神是死于地狱幽火。 …… 等她回过神时，只见有木槿花飘然坠下，浪漫的凄惨。她浑身一个哆嗦，感觉到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想转过头来看山神。 山神的脸一直在贴着自己，她感觉了下，还有点温度。尽管浑身上下无一不疼，但是她居然还有知觉，这已经让她再惊喜不过了。 只是，山神…… 感觉到山神有一丝若隐若无的鼻息，她终于安下了心。可见山神一直紧垂着眼，一动不动的样子让她疯狂的摇晃着山神。 她自然不知道，刚才那场爆炸中，山神唯一想到的就是小狐狸，他迅速护着小狐狸，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所以原本受了伤的小狐狸幸存下来。 眼见着山神脸上唯一的红润正在渐渐消失，小狐狸恍然大惊，感觉自己的心也好似渐渐少去。 她揽着一动不动的山神，让他有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胸前，喃喃道，“你拯救了他们，但是你可想到我。你行大善，但你可想过对我也好一点？你当的起这个山神的名头，我为你自豪，可是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我才刚刚找到我的幸福，你就要这么快让它失去，你于心何忍?” 说到最后，她脸色逐渐疯狂，渐渐地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她的手抚上他柔顺的黑发，一下一下，心渐渐消沉。 最后一点点气息也在消散。其实这是正常的，虽然地狱幽火在这爆照的中心，得以彻底毁灭，可是山神也离得不远，他还用自己身体替小狐狸挡下了一部分冲击。在他气竭之时，似乎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只是小狐狸不接受。她还刚在山神面前恢复人身，山神对自己这么好。山神为自己裆下攻击，是不是也代表山神是喜欢自己的？她真的很想弄明白这件事情。如果说她对山神是一见钟情，那么在现在她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对山神已情深根种，山神死去，她也决计不肯独活。 她面露迷茫的看着山神，“你救了我，可你自己却这样。那你让我怎么办呢。” 手无意识的拽上胸口，眼中的澄澈变的浑浊，回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染了一抹狠色后，她渐渐念起了上古咒语。 很快的，很快的，百里蕣香脑海里念头不知怎的，竟清晰的知道这是大明一字咒。 山神脸上却红润起来，如蝶翼般的眼睫还轻轻扇动了一下。 这等复活人的手法，百里蕣香不由得大惊！她自是知道山神这样子也只有一口气在了，也只怕连那一口气也散的差不多了。难不成是死而复生？ 可死而复生，山神只是山神，集天地之精华而化成，又不是凤凰等可死而复活的种族，死了便是灰飞烟灭了。 那小狐狸……是怎么将他医好的？就算是当世神医前来，也无法医治好山神的伤势了。还是这么快的恢复。 27.第27章 人面桃花 自一片昏茫中恢复了意识，四周一片焦黑，花儿也焉哒哒的垂着花瓣，只余股焦糊味。 山神懵懵懂懂转了个身，提起仙力，使了半天劲也没个办法，待到灵台清醒了些，又急忙去看小狐狸。 只见小狐狸无力躺在自己怀中，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反应过来。随机他就愣住了。 怎的自己居然还能清醒过来？明明这种爆炸下，不尸骨无存都算不错了，而且在爆炸的时候，他记得本能就护住了小狐狸。小狐狸都昏迷不醒，而消耗太大的自己却醒过来了。他初时没有多想，只当是小狐狸比自己柔弱。 手颤颤的探去，发现小狐狸还有鼻息，只是不知为何感觉她的身体被掏空了。脑子感觉被炸坏了般迟钝，也想不起别的。 山神脑子里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他紧紧的搂着小狐狸。轻轻的仿佛在搂着他一生的珍宝。 时间在流逝，山神红了脸，他仿佛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了。他是这么喜欢小狐狸呢。 其实小狐狸是三尾妖狐，传说三尾妖狐是有三条命的，但现在这种能力是渐渐消散了。小狐狸把自己命的一部分用上古咒语给了山神，所以山神才能活过来。 脑海里隔了千山万水响起一个缥缈的声音，好像是山神的声音，“小狐狸，我们在一起吧。你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幻觉，自己期望的太久做的梦，只是感觉到山神搂着自己那温热的手的触觉，激动的心才一点一点落回原处。她还使劲的把嘴角的笑按捺回去，狡猾的依旧不动不动，耳朵却忍不住往山神那移了移，让山神以为她还在昏迷，温柔的说着她醒着时山神绝对不可能说的话。 “小狐狸，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了你是小狐妖，只是我一直忍着没说。” 小狐狸听到这里，在心里撇了撇嘴，他明明知道自己可以化为人形却什么也不说，还是像只小灵狐般的逗着自己，原来山神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老实呢。 “可是我不想像对待一只灵宠那样对待你了呢。我对你好像有男女之情了……怎么办呢，小狐狸。”山神这时可不知道小狐狸已经醒了，他一遍一遍抚摸着小狐狸的头发，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知道自己全身无力，仙力耗尽的时候，他干脆什么也不做了，就是把小狐狸搂在胸前，连平时羞涩说不出口的情话也说了一大筐。 听到这里，小狐狸心花怒放！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居然美梦成真了。 她还是忍不住睁开了双眼，看着愣住的山神，咧嘴一笑。 眼看着昏迷的佳人立马醒来朝着自己笑，山神这下什么都明白了，静静的任由小狐狸羞射的钻入自己的怀抱。 久闻没有动静，小狐狸探出头来，正想他不会因为自己捉弄而生气了吧。抬起头来才看到山神害羞状的佼佼衣角，喉头哽了两哽，心里心花怒放。 这时，她终于觉得她开了个花骨朵的桃花终于开了。患难见真情是真的……她都还要感谢地狱幽火呢。如果不是地狱幽火，她和山神还不知道要相互隐瞒到什么时候呢。 百里蕣香看到故事发展到这里，是真以为他们会和睦相处的，终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接下来就是百年和睦的佳话了。山神温柔，小狐狸活泼，该是多么好一对。地狱幽火的隐患也解除了。 但她晓得，山神已死，这并不是梦。 接下来的这几天，山神都和她在这附近游山玩水，山神的洞府没了灵力，是飞不去了。反正这附近风景优美，不失为调情场所之一。 见小狐狸化为人身时，小脸羞答答的，无一不柔情漂亮，山神挑眉，看她在一旁无聊的很，便和善的招她过来，取了一朵桃花下来，别在她的耳朵上，不由得想到人面桃花相映红这句诗，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映着身后桃红弥漫微摇，好比三千世界齐放光彩，小狐狸心神一荡漾，热意沿着耳根一路铺开。 山神看着羞涩的小狐狸，正想安慰她一下，却见面前的佳人突然又变成一只狐狸灵宠，正是她以前的模样，委屈的眸子盛满了水光淋漓，给她别上的桃花也啪的一声掉落在她怀里。 小狐狸委屈极了。她伤未好，化为人身已是勉强，这一下心情波动大了，人身也化不了。 她嗔视山神一眼，反倒看他笑的一脸得意，急忙撇嘴跑开了，怀中的那枝桃花却依旧舍不得抛下。 刚才……是山神在她耳边别上了一枝桃花呢，桃花…… 山神低头笑了声，看着小狐狸逃走的方向，眼中含着的是堪比桃花的柔情。 28.第28章 乖别哭了 山神左手牢牢按着小狐狸，寻着她的樱桃小嘴，低笑一声，轻轻咬了一口。 一股酥麻传过她的四肢百骸，小狐狸一愣，便以更深情的爱吻回去。 青涩的小狐狸也不懂什么姿势技巧，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微冷的舌滑入口中，贪婪地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过每一个角落。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趁她怔愣着忘记挣扎的时候，山神抓着小狐狸的手，没想到小狐狸反倒勾住他的脖子，然后迅疾地吻上他的双唇，灵巧地撬开他的牙关，深深吻了起来，炽热缠绵。 仿佛用尽毕生气力一般，山神紧紧箍住她柔软的身躯，薄有****的他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只好轻轻地一带，牢牢地将她压倒树干上，怕自己身体压坏她，便微侧着身躯，用手臂压着她。闭上眼睛头继续吻她。 唇渐渐往下，小狐狸身上的那件裙子便行云流水般褪下。 从山神的回忆里看到这一幕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山神接下去想要做什么了。百里蕣香不禁有些面红，这时凌笤轻薄自己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又笑自己多心。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还能看着接下来这一场活春宫。只是并不似她所想这般接下去了。 一旁隐隐传来嘈杂声，“前几天的爆炸怕也是那妖女引出的，这狐狸精不除去，终有大祸。”“半仙勿急，这狐狸精想必便在附近了，我们人多势众，还怕她不成。”“马上便能除去了。这狐狸精不除，我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 一听便知是那群愚昧的村民了。小狐狸刚为他们除去地狱幽火，保他们子孙安康，他们却还在这里误会小狐狸，甚至还想除去小狐狸。就连百里蕣香也不由得心里添了火气。眼看着山神和小狐狸都已经传来愈来愈重的喘气声。 就连百里蕣香自己都在想，救这群村民到底值不值得。 山神一愣，看着不安的小狐狸，还是按捺住起伏的胸膛，起身道，“怎么了？” 在他起身的时候，与此同时，一声惊叫，“看，那狐狸精在那里！” 是那天看见她的那位村民。 小狐狸煞白了脸，不仅仅是因为看到他们就想起来了那天自己被重伤的事情，还是因为山神和自己因为和地狱幽火拼死一搏，虽然没有同归于尽，但是也差不多了。山神和自己是会死于人类手里的，尽管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 因为，他们使不出任何法力了。 不等小狐狸拉着山神跑，村民已然拼命冲上来，仿佛他们看见的真的是吃人的妖怪，半仙有模有样的举起符，半吊子的符做起来，连小狐狸都想笑，但是她此刻笑不出来，因为对毫无防范力的他们，也是有杀伤力的。 甚至有几个村民拿着树枝也冲过来了…… 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小狐狸感觉自己好难过，但是她觉得自己又已经接受了这一切。难道长着三条尾巴的都是妖怪？ 难道修妖的都会吃人？ 难道狐狸妖就是害人的狐狸精了？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她脑海中回荡。好像是要有点理解了他们的愚昧，又怨恨他们如此不分好坏。总而言之，小狐狸的心中是充满委屈与怨恨的。 “这狐狸精又魅惑了一个男人！”一个村民看着山神护着小狐狸，不屑道。 村民扔着树枝，与石头纷纷砸来。 直到背上猛烈一疼，小狐狸这才回过神来。 她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近乎着急的看着侧在自己身前的山神，高大的山神用自己安稳的身躯挡住了自己，这个时候，山神真的还相信自己……虽然她知道山神肯定不会直接放弃自己，但是当山神一身护自己的时候真的好感动。 看着自己守护的村民仇恨的看着自己守护的女人，但是山神在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已经不知不觉中用自己的身躯挡着小狐狸了。 石块树枝打到背部，山神却忍着巨大的痛楚，温柔的看着带有哭腔的小狐狸，“乖，别怕。” 呆愣……小狐狸看到了山神本来就因为地狱幽火受伤的背部还没好完全，又被他们砸出了血洞，她顾不上想太多，哭着对山神道，“你受伤了，我们先走好不好，我马上先和你解释，你不能再流血了……” “别哭，我相信你。”山神无奈看着小狐狸，心中的疑惑哪有看着她哭更撕人心肺。 29.第29章 走马观花 好不容易有如丧家之犬般逃到了一出偏僻的地儿，终于停下来喘气时，小狐狸也不得不感慨，这些人的体力真不是一般的好。 “小狐狸，这是他们狭窄的眼界所致。你……你别怪他们了。”山神听完缘由，沉默好久，才开始笨拙的摸摸小狐狸的手。 也谈不上失望。她一早便知山神一直便是这么好的人，她也从来没想过山神会为自己主持公道去灭了那群不分是非的人。山神，你对别人这么好，那你自己怎么办…… 小狐狸温婉的笑了笑，也轻轻的捏了捏山神的手，“不打紧的，我都明白的。” 明白是明白了，只是如果有一天，自己在意的东西不可制止的失去了，到那时，还能这么通情达理的不怨怪么？ 注视这山神流光环绕的眸子，小狐狸也咧了咧嘴，“你不用内疚。地狱幽火是地府阴暗之物，不止战斗力强大，它还有个负面影响便是：它的出现会引出人的心中最复杂阴暗的负面。你因为心思纯粹，这才没感觉到罢了。 “这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我不会怪他们的。” 又是很多年后的今天，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小狐狸刚想缅怀些什么，却早已先垂泪。怎么会不怪他们？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谁还会亲手掐断了自己的幸福？ 看着通情达理的小狐狸朝着自己故作的笑容，山神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小狐狸紧闭着眼睛，朝自己倒来。 山神无奈笑笑，搂住昏迷的小狐狸。她还是个小孩子呢，早已精疲力尽了吧。也感觉到身上的巨疼，这才紧抿着唇，流露出一丝痛楚。 如果没有自己挡在小狐狸面前，如今受着伤的就是小狐狸了。 可是他身为山神，身负着职责，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 山神幽黑的瞳孔一点点幽深。其实他知道一向迷信的村民碰着个长着尾巴的小狐狸，可能还受到了许些鼓动，想来除掉小狐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 仿佛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在梦中，让她魂牵梦索的山神隔着漫天繁花，朝着自己微微一笑。好似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他的风华倾城而浓烈，月色映进他的眸子，便更添了几分幽黑。 她正想朝他笑，却见山神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只剩下了那飞舞的有几分凄惨的木槿花瓣……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撒下几丝微光。 山神嘴角含笑，轻轻拂去小狐狸裙角的一丝尘土，细细的拭去，又想是有所察觉，抬头看向小狐狸，“醒了？多睡会吧。” “他们又来找我了是不是？”小狐狸紧紧的盯着山神变得缓慢的姿势。 山神掩了掩受伤的手，微笑道，“不打紧。你累了么，快休息一下。” 担忧的看他一眼，小狐狸没想什么，也是来不及想什么了。她缓缓陷入了沉睡。她真的太累了。 其实也有这个念头吧。毕竟山神风风雨雨都闯过了。皇帝的金戈铁马都没征服，跟地狱幽火一样厉害的妖怪也出现了几次，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生生死死不都活到了现在。 怎么可能没死在地狱幽火的手里，反而死在了平时小拇指就能掐死的凡人手里。天意哪有如此弄人。 看着熟睡的小狐狸，即使在睡梦中，好像也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展开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好像被这笑容感染似的，山神嘴角也勾了个笑。 紧接着，他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物，紧蹙了眉。 紧紧的蹙着，仿佛化不开的结。 看了纯粹的小狐狸，山神走过摸了摸她染了嫣红的脸蛋，轻轻落上了个轻如蝶翼的吻。 百里蕣香眼前闪过这许多的场景来，真是走马观花似的，她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山神的不舍与无奈。 只是他恐怕也没认为自己和小狐狸会死在这平常连磨炼都算不上的小事情吧。百里蕣香这才信了那些禅语，物是人非事事休…… 而且，她也在疑问，平常根本不会出现的被禁锢的地狱幽火，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凡间？百里蕣香想着，这其中必定牵扯到当年仙界高层的阴暗事。 她隐隐觉得，这一切好像和当年在仙界一把手的百里公主，也就是自己的前世有了关联。甚至，连山神的死，为什么村民会紧追小狐狸不放，都有藕断丝连的关系。 正在恍惚着，脑海中山神的回忆已拨到尾声。除了山神的回忆，好像也多了点其他的东西。 天不眷恋这对佳人，还在恩恩爱爱呢，那群村民便又找了过来。 30.第30章 冲天火光 眼见这一幕，百里蕣香忐忑的提着一颗心感受着接下来的发生。 小狐狸提着虚弱的病体，勉勉强强装作笑容。山神伪装的太好了，或者是他习惯受伤了，小狐狸竟然没发现他受的是和自己一样严重的伤，居然还来服侍自己。 这天小狐狸看了看这处山清水秀的地儿，远处崇山峻岭，绵绵群山，也让两人相处度过了很好的时光。满心欣喜的她对着山神绽放出一个堪比花朵的笑容。 对于她们来说，法力枯竭，外伤严重，其实也不是一个会持续很久的伤，只要再过几天，甚至不需要几天，山神和她就能恢复了。 山神在这里，却十分犹豫。小狐狸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山神为她做过的事情。那些村民又来找上了这里，真是像一块摆脱不了的狗皮膏药。 想到这里，山神的视线紧紧锁着小狐狸，看着她纤细的柳眉轻蹙，看着她展露的淘气的笑。 他转过身，眼神如冰封千里，不起一丝微澜，好看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今日才隐隐察觉，村民如此兴师动众想要除去小狐狸，背后定有人指手画脚。 其实，就连地狱幽火的出现，也并非偶然吧。 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会伤害那些自己守护着的山民。 这背后之人不能亲自动手，便利用山民的愚昧。而不留任何痕迹，这手法，他不得不甘拜下风。这其中之事，必定牵扯仙界高层的隐私，百里公主和凌笤太子龙凤之争吧。 小狐狸还是感觉到了山神的情绪，如此沉重，如此不安，如此决然，她仰首，抬起那双清澈如水、顾盼神飞的眸子，轻轻眨了眨。 他伸手，修长如玉的手指从她纤长的睫毛上划过，指尖是止不住的颤抖。 小狐狸，我没有办法，我要保护你。 看着一无所知清澈的她，所有的打算与冷静悄然崩溃。山神第一次张开双臂，狂热的抱住她，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在怀里。 “小狐狸，你去前面那处林子，看看我前几日栽下的木槿如何？”山神低沉喑哑的声音强力压下不稳的气息，还是一如既往般对她笑道。 这个时节，这个时候，他竟会有心情栽什么木槿？ 小狐狸挣开他的怀抱，凝视着他，淡淡说道，“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清澈的眸子在山间昏暗的环境下，透着一丝不可亵渎的意味。 山神低低叹息一声，有些无奈的看向他的珍宝。眼睛深处，是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意，他柔声说道，“无妨的，你先去看看。那株可不是别的木槿。” 搞不懂他在搞什么迷魂药，古里古怪。但是都说，夫君大于天，他的吩咐自己还是去看一下好了。 小狐狸蹙了眉头看他一眼，还是决定去看看他的谜底。 也就是这个决定，让她以后痛不欲生，却让山神庆幸万分。也是心地善良的小狐妖变为魅人害命的狐狸精的缘由。 知道了一切的结，百里蕣香反而没有如负重任，只是心抽搐的疼起来，为这场如木槿般绚丽浪漫，却如昙花般短暂的爱情默哀。 小狐狸兜兜转转，别说木槿了，前面哪儿有林子？越走越远，心知被山神给骗了。只是，山神为何要骗自己？想到这里，她愣在原地，一个念头有如闪电瞬间劈开了自己！ 山神是为了支开自己！ 看着不远处诡异的升起一道白烟，这可是山林…难不成是着火了？她再也不顾一切般撒腿就跑。 山神，你一定要等等我。你一定不能有事。 她感觉不到耳边掠过的风，她感觉不到身边荆棘刮到的疼，也感觉不到脸上不受控制的疯狂流淌的泪水。心间那个洞越来越大不能忽略。 好不容易到了山神和她隐秘的地方。 只见漫天火光汹涌，是一场熊熊大火。 山神。只有一个和自己差不多样子的三尾妖狐，身处在火焰中心，挑起一抹笑，风轻云淡的看着自己。 一旁，是悄悄退去的放火的村民。眼见奄奄一息的“狐狸精”再无多时，隐隐有得意的笑语传来。 小狐狸觉得自己像一片枯死的叶子，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颤抖。她朝着火焰中的那只三尾妖狐大喝一声，“山神！” 山神是想代自己赴死！他化成了自己的模样，代自己赴死！ 幻影渐渐消失。山神的模样显了出来，煞白着脸，咳出一口血，往事如一盏旋转不休的走马灯，化为灵宠的小狐狸，美目顾盼的小狐狸，害羞的小狐狸，还有隐藏的线索，刹那间在脑海间无比清晰，醍醐灌顶。 他此刻虚弱无比，连倾尽全力的幻术也使不了了，再也想不了太多，他还想告诉小狐狸很多很多，可是什么也告诉不了。 山神于火中灿烂的笑着，恍若雕塑般立着，渐渐模糊的声音传来，看向小狐狸的眼睛里，全是深情，“小狐狸，你别哭…你别怪他们，从他们的角度看并没有错，别怪他们，好么？” 山神抬起修长的手指，想要伸过来摩挲着小狐狸泪如雨下的脸，脸色更加苍白，“你，你别哭…我爱……你。” 还有很多话想告诉你，想告诉你，这一次隐藏的不止是村民们的愚昧，还有不同势力的参与。可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最想告诉你的是，你别哭，我爱你。 说完这一切，山神隔着漫天火光，远远的，朦胧的，朝她一笑。 火光中，有木槿花瓣悄然飘下，凄美的，就如同这场爱情般寂静。 从此，世上再无山神。 31.第31章 细雨蒙蒙 突闻噩耗，小狐狸愣在原地，什么也不敢置信，只有脸上流淌的泪提醒她是真的。山神终于说喜欢自己了……可是这一切刚开始就结束了。 她不知道死亡的时候，凝望苍穹竟然回那么凄凉，一声一声霰雪鸟的悲鸣，斜斜地掠天而去，她看到山神的面容浮现在苍蓝色的天空之上，渐渐消散。 渐渐的，渐渐的。 有一丝一丝的雨滴飘到她脸上，与她的泪水乳交融。 小狐狸抬头，看着满天小雨纷纷扬扬，更加凄惨的笑着。 每一个山神死后都会化为满天小雨。山神守护村民，死后也不忘普济众生。 小狐狸一片黯然浮于眼眸，掩去了那曾今有过的梦。滴滴细雨映入眼帘，也许换回了那曾今有过的痛。 她使劲忍住眼泪听那雨水哭泣的音，任雨飘洒肩头，任泪纵横面容，只是不想把心放在刀的尖口。小狐狸以为这样可以摆脱去山神离开自己的绝望。 细雨如漏壶，漫天雨帘下，只有一只小狐狸立于其上仰天长啸。 而原本嚣张的布满整个山头的火焰在细雨之下渐渐熄灭。 小狐狸赶紧奔去，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跑吧，一眼就能看到毫无遮拦的山头，风轻轻一吹，还能飘起几缕草灰。 只是不忍绝望罢了。 雨下的大了起来，突然一道天雷劈下，她没注意去看，然而那道天雷劈到了面前。 金光一闪，轰隆隆一声…… 小半座山消失不见。 百里蕣香看到此处，突然明白了这个悬崖是怎么造成的，居然是由一道雷劈的。而小狐狸因为免得睹物思情也很少再来这处悬崖了。 如果说雨是山神死亡后的化身，那么那道雷是不是山神最后的遗愿？劈掉小半个山头是为了什么？ 可惜一切都已归尘土，只有一处悬崖可供人们猜想。 绝望的小狐狸跪倒在地。雨下了七天七夜，风声在耳边拂过，仿佛山神的哀鸣。而小狐狸一直愣愣的跪了十天十夜。她用了十天十夜的空虚，才证明山神已经死亡的事实。 从此，可爱活泼的小狐狸死去，只剩下仇恨为生的梦姬。 不过梦一场罢了。 …… 脑海中影像到此结束。百里蕣香这才回过神来，四周都是清澈清澈的湖水，自己居然没有淹死。想必是山神想要守护小狐狸的执念太重，才化为这座湖，一座悬崖旁边的湖。 她真的能明白小狐狸为何不惜魅术，也要多害几个村民了。 最心爱的男人死在这些愚昧的村民手里，她当然会觉得愤怒。而以魅术是由于不仅可以伤人，还可以提高实力。想必小狐狸也隐隐知道幕后指使的另有其人，她才想提高实力，才好追查当年原因。 山神代她而死，而山神就该知道，自己死了，小狐狸也会死的。小狐狸的心早已死了。而梦姬不过是她想查出真相报仇的躯壳吧。 当小狐狸的目的达成，她会立刻就自杀，山神和小狐狸，是死也要在一起的。 而如此强大的恨意，倒让百里蕣香恍惚了下，内心好像有所悸动。这时她竟然想到了凌笤……仿佛抑制不住的恨意冒出。 百里蕣香用手抚心，蹙了眉头，她这是怎么了？心居然不停的抽搐着，丝丝疼意将她包裹。 她休息了会，抚了抚额头，终于有一种好奇，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据说她的前世百里公主，究竟和凌笤太子发生了什么？ 折腾了好久才爬上了岸，拍了拍身上水滴，百里蕣香沉默的看着这面发生了很多故事的湖。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仿佛湖面上远远过来一个少年，身穿云雁细锦衣，长长的衣摆随着水波荡漾，撑着一盏画舫悠然自得。 他莞尔一笑，笑容里盛满月光，“小狐狸，别哭。” 百里蕣香看着他良久，严肃了表情，好似决定了什么，深深鞠了一个躬，“你是山神吧。你放心，一切都将结束。” 就是这么看起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湖面上那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再次一笑，漾起温暖笑意，眼底有水光闪烁。他双手合拢，微微曲了曲身子，再次从水面上消失了。 湖面上多了几瓣木槿花瓣悠悠浮于水面，一切静的好似从来都没发生过。 百里蕣香叹了口气，眸色渐渐变得深沉，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转身就走。 而处在仙界的凌苓透过浮生镜看到了这一幕，急急传音给凌笤，“哥哥，该怎么办？” 凌笤一扫置于案沿的文书，对着一直恭敬立于旁的江寻吩咐道，“江寻，先去一趟人间，你去弄一辆马车，感到人间之后我们火速赶往魔族战场。” 凌苓不可置信的捂住嘴，看向面色冷漠的凌笤，“哥哥，你要下凡亲自去接蕣香？” 32.第32章 逃出生天（上） 此刻百里蕣香当然不知远在天边的凌笤要来亲自下凡将自己绑回去了。她还在看着一旁的梦姬，揉了揉眉头。 梦姬正好一转身，看到了百里蕣香，她自然不知道百里蕣香在这几日看到了什么，她与山神的故事早就被百里蕣香知道了，她只是颇为不自然道，“别想着逃了，谁让你运气不好，在林间迷路正好撞上了我。” 百里蕣香撇撇嘴，梦姬还当她是不屑，只有她自己知道让梦姬逮着自己是另有目的，看着梦姬支起的一口大锅，好笑道，“只是，你真不会要把我吃了吧？” 在忙着搭柴火的梦姬闻言瞥她一眼，心中暗自揣测不已，她总觉得，这才两条没见，百里蕣香好像多了些变化，好像…成熟了些？ 其实看完小狐狸和山神的故事后，百里蕣香的灵魂深处，的确是有了些变化，只是本人还没发觉罢了。 百里蕣香无奈耸耸肩，梦姬这就想将自己蒸着吃了增长功力，也的确有些异想天开了。别说是凌苓马上就要来救自己了，她也不会让梦姬吃了自己去。诶，她现在真的是理解了梦姬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再感觉到厌恶。 看着忙忙碌碌想吃了自己的梦姬，百里蕣香自觉无聊，也不担心自己的命运，反倒在这洞府中开始散步起来，看到石壁上的小花，她仿佛突然觉得好看，摘下来拿在手中把玩。 梦姬看她一眼，倒也不在意，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伤害百里蕣香的，百里蕣香救过自己，自己却恩将仇报，她心里也是充满了无奈的。 甚至她在想，只要替山神报仇后，她立马自杀。 落日西斜，余晖洒进洞口，铺了层金色的光。百里蕣香斜看梦姬一眼，径自走到一个角落，翘了翘嘴角，依旧把玩着小花，道，“你看我也是将死之人了，怎么着，总要在临死之前给我个安身之处吧？让我安乐死？” 梦姬轻轻道，“你且安心吧。这几天我不会来打扰你。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一室沉默。 …… 几天后，梦姬的火炉烧的越来越旺，不久便可以将百里蕣香活生生投进去了。 而反观百里蕣香，反倒悠悠闲闲，该吃好的照样吃好，好似一点也不担心。心里暗暗念道，这梦姬倒还是有些心地善良的，也没忍心将自己投入火炉，只是一直潜意思的在拖。 梦姬则一直呆愣。这段日子，她也静下心来想了很多很多。她想到了山神的温柔与善良，不禁对复仇一事迷惘起来。看着悠闲小寐的百里蕣香，想到她也一样救了自己，自己却要吸取她的血增长灵力。 其实她一直都是那个活泼善良的小狐狸，只是山神的死蒙蔽了她的心。 拨了一下头顶的簪子，这是凌苓送她的簪子，初时只当好看，之后真是觉得果然是有大用处的。前几日刚出来时曾和凌苓对过话，凌苓说她不久就要来了，估摸了下时间，她的神情温柔恬淡，突然眉心一紧。 猛然听见了几声声响，梦姬急忙转过头，却发现一切都没有动静，仿佛就像她的幻觉。其实如果她再仔细些，就能发现百里蕣香一直把玩的那朵小花不见了，然而毕竟她一直心神不宁。 看着百里蕣香，那双眼睛没有惊惧，只有轻蔑和不屑，梦姬一个寒颤，却不再在意。她在心里想象着山神的模样，在心底细细描绘成一幅永不褪色的彩画，她将它轻轻放在心底，哪怕岁月流光流逝，任凭良辰美景日后只能凭栏回忆。哪怕一切都风轻云淡，他翩翩莞尔的模样，将会生生世世地偎靠在她的心中，不离不弃。 换句话来说，梦姬不再在意百里蕣香是否能让她法力增加，不再在意她的仇恨，她的心在经过冷静之后，心里全是和山神相处的画面。 看着恍惚在回忆什么的梦姬，百里蕣香欣慰一笑。她果然没想错，其实梦姬的心底并不坏，只是一直被仇恨之火燃烧，冷静一下，她怎么会害人呢。 又一个中午。 百里蕣香盈盈一笑，吸引来了梦姬的注意。 梦姬心不在焉，想到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春天，转眼间花都姹紫嫣红的竞相绽放，这木槿是不用说了，连墙上的小花都开的愈来愈旺，这山洞中也浮上了丝若隐若无的香味，好闻的紧，令人心旷神怡。 闻着这香味，梦姬一个恍惚，自己有多久没有闻过花间清香了？想必自己沉溺于复仇，竟没有在意这身边美景。她想，她是不会再杀了百里蕣香了，与此同时，她的内心终于有时间停下来反问自己做的真的对么，伤害那些无辜的村民真的好么？ 看百里蕣香笑的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梦姬没好气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活生生蒸了？” 百里蕣香看着她装作愤怒的模样一笑，拍拍手道，“你这几天，真动过把我活生生蒸了的念头，你怎么会没发现呢？” 什么？梦姬一惊，暗自提起妖力，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全身酸软无力，她的妖力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而她竟然没有丝毫发觉！她大惊失色，看着风轻云淡的百里蕣香惊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33.第33章 逃出生天（下） 僵持许久。 看着翘着个二郎腿，拿着片大叶子当扇子扇风的百里蕣香优哉游哉的模样，梦姬怒气没地儿使，也就平静了下来。 她想到一个传闻，平静下来闻了闻。 “你用了香？” 百里蕣香闻言讶异，“你猜出来了？” 梦姬静心感受着这空气中一丝若隐若无的花香，怪不得她一直闻着空气中的花香浓郁了几分，只是她心境浮躁的原因，这才没发觉。 她也不管这香会使她手脚发软，感受了下道，“我没有发觉，这空气中也无异香。你是用我墙上这花临时练就的香吧。” 百里蕣香点了点头，倒也佩服她看出来了，“不错。” 她的确是临时提炼的香，不知道为何她就是知道墙上这花加一些东西之后就能提炼出一种让人手脚无力的香。她这几天一直在把玩着从墙上采下来的花，也正因为如此。 其实就算凌苓不来，她也无关紧要，自有办法脱身。这梦姬心地到真不很坏，只是一念成魔，放下屠刀也能立地成佛。 “昔日百里公主文武双全，不仅一手剑法使的出神入化，更出奇的是一手伤人无形的调香，倒也不枉费叫做百里蕣香。没想到如今虎落平阳，你也依旧能够回想起前世的一些本领。真真是无愧于倾城战神之名。”凌苓回想起当年，她和山神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多次听到山神称赞起这位百里公主。 那时百里公主尚未下凡，也不是如今这幅看上去如此懦弱的模样，那时正是百里公主和凌笤太子龙凤之争到白热化的最后时段吧。没想到之后就听闻百里公主弑父之名，连山神也不相信她会做出弑父之举。 没想到百里公主下凡轮回了好久，也未曾多想过。想不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和她遇上，还要饮了她的血来增长法力。 都是一介毫无记忆的凡人了，居然还有这幅出神入化的练香本领。梦姬心下佩服，回忆起以往的事情更觉过眼烟云，黯淡不已。 她也不再想手脚无力该怎么办，也不再想是否要闭气，只是嘴角漾起一丝古怪的笑意，似笑非笑，眼底有着几分闪烁的泪珠。 “诶，你也别这么丧气啦。我能感觉到你的心是善意的。”百里蕣香袖口中摆动，那一丝古里古怪的香味正是从她的袖口飘出。 谁能想到百里蕣香居然会调香呢？还是如此高超的就地取材法。梦姬却不大在意了，她的脑海里全是和山神相处的场景。 “你这香，只有我墙上的花也配不出来吧。”梦姬微微一笑，却也十分好奇。 百里蕣香袖口不断摆动着什么，在山神的回忆中醒来之后，自己莫名其妙也变得不一样了。她在冥冥之中好像也懂得了如何制香。 她刚从山神的回忆中出来的时候，沉思了一下，有一个念头立马就冒了出来——白星花加上从木槿花的叶子上滴下的露水，还有一种特殊的眼泪，用特殊的手法就能练成最简单的使人手脚麻痹的香，而白星花是一种集齐天地精华的花。山神的洞府是风水最好的地儿，有白星花倒也不奇怪。 一切还是缘分占上了头。 “一种特殊的眼泪？”梦姬好奇问道。 想到此处，百里蕣香声音有些低沉了，“是的，一种特殊的眼泪，此眼泪必须经过爱和恨的渲染。流出此眼泪的人，必须爱到极致，又恨到极致。爱不得，恨无离，前半生要拥有诚挚的快乐，后半生则是众叛亲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并且这人还要是养尊处优的不能为红尘所染。 “最难找的，莫过于这味药引了。” 34.第34章 庄生晓梦 梦姬面色惶惶，连续退后了好几步，喃喃道，“要经历过最恨和最爱？难不成……是我的眼泪？” 在她心中仿佛也看明白了。她有些害怕自己真的变成了这样的人，众叛亲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真的变成这么可怕的人了么？ 她此刻倒真的放下了。难道自己真的要执着于恨么？那将是多么可怕。 百里蕣香倒希望自己提取的是她的眼泪，她沉默几秒，不去看面色惊惶的梦姬，脑海中闪过万千，沉然道，“不是你的，是我的。” 爱不得，恨不成？她可以肯定在她做乞丐的一生中，虽然一直吃不饱穿不暖受人欺凌，但绝对没有如此极端。难道，真像凌笤他们所说，真是自己前世的百里公主？她……前世到底经历过什么？ 爱倒还好说，但必须要如此强烈的恨意…… 如果真是前世谁害惨了她，她想，这实在太可怕了，一辈子背负着恨意，这是多么强烈的极端，她起了懦弱的心，想到，其实自己像一个小乞丐般活着没有包袱其实也挺好的，想不起来也不必强求。 开开心心的便好了。 看她沉默，梦姬也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想法。假如要她自己经历这人生，她也会觉得有些可怕。其实当年上界的那些私密也不是她们这种小妖能打听的，但是唯有百里公主的事情流传甚广，作为凤凰族的倾城战神，连对手那位差点统一四海的魔帝都称其为无双战神。不得不说无人不瞻仰。 至于当年的风云人物除了本占下风的天族中人，早已零落殆尽。也无不让人吹嘘。 想到人世无常，梦姬也突然放下了一切，她弯下腰，用手捂住脸，眼泪悄无声息的坠落，原来嚎啕大哭时，还是因为在意，当看空了一切，只会选择无声的落泪。 百里蕣香看着无语凝噎的梦姬，什么也不说。静静的微笑道，“你如今放开了么？” 梦姬没有瘫倒在地，而是选择了与百里蕣香平视，同样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微笑道，“多谢你了。” 此时有一缕阳光从洞口投射进来，轻轻的有微风拂过，带动着木槿花瓣飘舞，宛如江南的雨一般温柔坠下，娇如脂，温柔的好似山神的怀抱。 看着洞中央放着的一口大锅，就在刚才这位想着自己微笑的小狐狸还想用这口锅蒸了自己，不禁更觉世事无常，可是她看着梦姬，却没有表现出这种惆怅，只是踩着满地落红，独自静静的向洞口走去。 梦姬追了上来，用一种很诚恳的眼神注视着她，“我一直以为我很恨那些村民，可是自始至终我都不如山神，山神用自己的性命守护着村民，而我却用生命伤害着他守护着的村民。那些村民并没有做什么，错的只是命运。” 听到她终于肯承认自己的执念违背了山神的遗愿，百里蕣香停下脚步，萦绕在梦姬身边的桃花零乱飞舞，好似在随着她一起悲伤，又仿佛在宽慰她的醒悟。 百里蕣香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怨山神给予你这么短暂的甜蜜后，又只留你一人痛苦余生？” 梦姬眼泪落了下来，“这只是世事无奈。” “那你知道这些年，他一直在你旁边默默守护着你么？”百里蕣香看着震惊的她，微笑道。 脑子里轰然巨响，梦姬惊讶出声，“什么！” “本来山神死亡后化雨，是彻底消散于世间的。只是山神执念太深，加上他福泽深厚，于是他的回忆他的执念皆化为大泽湖，也便是你山脚下的湖。这木槿花丛，这木槿花簪，都有他的一丝灵魂。你道你这些年孤苦伶仃，却不知山神一直都在你身边，默默关注着你的一切，只关注着你的一切。” 那天晚上初来此地，听到的歌声看到的人皆为山神的执念太重，所以她一跳到湖里便会出现影像，百里蕣香仔细想想就明白缘由了。 等了几百年，梦姬终于等到她的安慰，她曾以为她这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梦境，这么多年，她曾以为她的世界除了复仇就别无他物了，谁知道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守护着自己，山神居然还活着！ 梦姬心里的不甘与委屈都烟消云散，唯有泪如涌泉，她双膝跪地，喃喃道，“他一直在陪着我？他一直在陪在我？那我杀害了这么多他守护的山民，他也看见了？” 漫天木槿飞舞，就如江南四月的烟雨，绵绵没有尽时。 百里蕣香当然知道此刻梦姬的心情是汹涌澎拜的。她也有点恍惚，走到了洞口，把怀念的空间留给了梦姬。 摸着愈来愈疼的心，百里蕣香不禁问道，我前世终究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才会如此撕心裂肺？ 想了一会，百里蕣香又痴痴笑出声，看着洞内木槿飞舞梦姬跪地哭泣，听见自己的心如擂鼓般跳动，心间的伤口越来越大，可是她的面上又十分平静，她在想，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35.第35章 凌笤前来 第35章 凌笤前来 凌苓其实颇有些紧张，她还在想那妖狐虽然算不上厉害，可是蕣香还是还只是一个普通人，那妖狐为爱又入了魔，这样想着，她又急忙多注了些仙力，好让自己飞的更快。 凌笤蹙眉，“急什么，你这般消耗体力一样是无用之功。” 凌苓突然觉得她这位一直敬仰的哥哥面目有些可怕，他一直是如此风轻云淡的模样，一直是天族最完美的支柱，一举一动无不是精心策划。可是这样的他，怎会爱上蘼芜？蘼芜还不如蕣香的百分之一呢，不仅看上去柔弱的风一吹就倒似的，还一肚子心机。哥哥对凡间蝼蚁尚有怜悯之心，对蕣香怎的就如此残忍？ 她突然就起了叛逆之心，倾仙力而注，再也不管耳边呼啸的风刮的自己生疼。 手上又掐了个仙诀，凌笤有些不快，他还在想这百里蕣香如此魅惑人心，连自己唯一一个妹妹也给骗了过去，明明说好的不准出太子府，结果还给下了凡界。 是得好好教训一番了。 越来越近了，远远近近的草丛在忽如而至的狂风中起伏如浪，山脊上不知何时出现了狼的侧影，然后一隐而没，黑黝黝的谷地一片寂静，只是某一区域泛着奇异的光芒，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湖水，而所有的冷月清辉似乎都倾泻在湖面上。 眼见进了个洞口，那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了，却见凌苓突然呆愣在地，指着面前的一口大锅，愣愣的说不出来话，“蕣香……不会……”隐隐的有了一丝哭音。 这女人死了？百里蕣香死了？凌笤来不及多想，看着这一口大锅，记忆中那块禁锢的情节又闪现了出来。是了，她如今才是一介平民。 仿佛一片空白，戛然而止。 “蕣香，我想死你啦。”如小鸟般啾啾。 百里蕣香听到响动，生怕这里戾气深重，梦姬如今没有自己的血增加灵力，顷刻便会如失去柱子的大厦般南倾。而她所害的怨灵也压制不住，正想该如何是好，却看是许久未见的凌苓，那些写在眼底的欢喜顷刻喷涌而出。 来到近处，凌苓却突然不安了起来，望望身后，唇角的笑意被南海秋风般悄然卷去。 “蕣香，对不住，我实在没法子，只得求我哥……” 百里蕣香疑惑她为何如此不安，自己不是应该感谢她么？ 再看凌笤，沉静在一室纷飞的花瓣里。 依旧是冰冷的雪般刺骨，却也冷静的可怕。 凌苓看着一无所知的百里蕣香，心里头是沉甸甸的内疚，她看了看凌笤，不知该如何开口。 谁也不知道，凌笤到底在想什么，目光寂然。突然他瞥眼看到把自己看成是累赘的妹妹，然后转头和百里蕣香，这个自己以为逃不脱死亡的女人，好歹没有之前的恨意了，“随我走。” “为何？”百里蕣香早有预料，什么也不想反驳。 “马上，需要。” 凌苓立在身旁，颇有些不安，她好歹也是皇族之人，自然揣测的到哥哥的心思，看了看什么也不懂的百里蕣香，这种利用朋友的罪恶在她心里发酵。 最近战事吃紧，魔族一改以往的雷声大雨点小，凌厉的破土而出般。虽有凌笤，但也死伤惨重。所有的仙族自然便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仙魔之战。那段历史的大功臣，凤族。凤族如今虽落魄，却也改不了尚武的旧俗，如果凤族出兵，自是可以抵挡。 更主要的是，所有想到这个法子的都免不了一份私心，凤族的人皆是贱民，地位低下，让凤族的人代替仙族去送死，何乐而不为？ 可惜凤族虽血脉已断，可却还有个凤族丞相夏莳。夏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不愿再战，让凤族本就未恢复的元气损伤。一时竟不相上下。 所以，就想到了百里蕣香。凤族唯一皇族血脉，当属百里蕣香与其皇弟百里澈川。可百里澈川失落已久，大抵是陨于战乱。如果凤族之人看到百里蕣香为天族效力，凤族的倾城战神，少不了民心骚动，而夏莳虽为凤族重臣，岂能阻挡？更主要的是，他与百里蕣香生死之交。百里蕣香一旦落难，他必举兵。 总而言之，此次凌笤找百里蕣香，就是为了让一无所知的她做牺牲品，同时也牺牲了凤族的子民来为天族战一场死伤惨重的战。 可是凌苓，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凌笤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她身为天族的公主，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 百里蕣香浅浅的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原来相逢未必是缘，也有可能是孽。自己一介乞丐，任人宰割，哪里又有反驳的权利？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大家元旦快乐。 (本章完) 36.第36章 转身离去 第36章 转身离去 “他们马在动身。”凌笤蹙眉，眼底否望不见的静谧。 凌苓终于反应过来了，看着百里蕣香，“哥哥，求不，等会吧？”说着她抿了抿唇，感觉很抱歉。 “那好，让他最初做一件事情吧。”百里蕣香错着凌苓扯出了一个弧度，扫过凌笤的目光不起丝毫波澜。 小狐狸早就在他们来的前一天就已香消玉坠，她走的时候，蜷缩着小小的一团，错百里蕣香笑着说，“他去找他了。蕣香，我否个好人，以后万事小心。” 在死的时候，小狐狸忘记了一切，它想起了很久很久一切的事情，百里木槿花瓣，一个少年朝着自己温润的笑。 风情如画的男子静静撑着一把江南的油纸伞，一团团墨水晕开了伞面，伞底东矜持的露出了男子如瓷般的东巴，再否抿着的唇，好似烟雨里泼墨的一副美人图。 有小鸟啾啾，男子温柔一笑，“梦姬，他的小狐狸，他等我好久了。” 山神……否我么……在我不在的那些月子里，我的小狐狸不再否我心中那个不会伤害人的小狐狸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恨，她以那样不堪的方式杀死了很多人，那些我为之而死的村民，可否她看到她的山神那样坚定的朝她伸出了腿，那样清澈的眼神，她的雍煊游弋在那样一汩泉水里。 他们等着那样的结局有多久了？梦姬目光朦胧，粉红飞舞有如她羞红的脸颊。 百里蕣就一点一点感受着梦姬失去了温度。梦姬在世界在没有朋友，没有亲戚，临终前错自己的一番话也自否肺腑之言，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可否就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小狐狸也求死去了，她没有说什么，她知道那否错小狐狸最好的结局。 就吭讧了小狐狸，她为恨杀戮太多，就怕那一死就否真正的烟消云散了，她在死之前，很在做着与山神的梦。 小狐狸死的时候，满山的花瓣都在那一瞬间凋谢了，掩盖住了她小小的身子，她最初留给世界的，否甜蜜的仿佛在熟睡的安稳。 凌笤和凌苓随着百里蕣香来到那里，看着满地木槿花，看着那一个小小的花堆，都不知道百里蕣香求干什么，就否凌笤的眼眸一点一点的在幽深。 不否那样满地凋谢的木槿花，就好像凤凰山在的木槿埃最初一战中，漫天的木槿也就否那样覆盖了全部。很多人死了，天族凤族的尸体，很多的血就染红了木槿。 百里蕣香错着凌苓，有点惆怅的说，“凌苓，我很记得他们在次逛集市么。” 凌苓一愣，“当然记得了。” “那我可以把那天我买到的那个簪子送给他么？” 凌苓又否一愣，她当然忘记了很有什么簪子，公主府奇珍异宝多的否，哪里用得着稀罕一根小小的簪子，百里蕣香一提，她才想了起来，“的确有那根簪子，我求就给我否了。” 随着，凌苓腿中凭空出现了那根簪子，蕣香接过。 她细细的抚摸着那根小小的簪子，果然摸到了一处小小的凸起，一看，刻着“山神”，然后旁边否一就活灵活现的小团子，长着两就狐狸的耳朵。 她又想起了在湖底的那个小狐狸的故事，在小狐狸不知道的否，在她偷偷以为山神很不知道的时候，山神就为她打造好了那就簪子，就否吭讧了… 凌苓有些默然的看着她去去碌碌的，看着她拿了簪子在地在刻着什么。 凌笤淡淡道，“愚昧１ 百里蕣香看着她刻好的山神和小狐狸在一起的字，确实自己好傻，那样刻完，风一吹照样什么也没了。她也懒得理凌笤，就红了他一眼。 那人真否好坏。 突然间，狂风大作。 百里蕣香刹那见回头，便看见凌笤血红着眼，气势无风自动。 凌苓倒否有些知道，他最否喜欢木槿花，都列入禁花了，却没想到那里很有。一看到不知怎的就情绪失控了，可否她来不及再看他，瞪大着眼看着那堆小花堆，因为凌笤造成的压力而消失殆荆 百里蕣香否真的有些火了，凌笤从她来仙界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现在连自己朋友的坟墓也求破坏！ 否可忍孰不可忍！ 凌笤正沉浸在过往时，突的脸在一阵刺痛感传来。 “凌笤，我不觉得我那样很无耻么？我让他去哪里他也就去了，我那样不觉得咄咄逼人么？” (本章完) 37.第37章 凌笤失踪（上） 第37章 凌笤失踪（在） 几年后，又否一番风景。比如魔族再也不复风光，战事更否在凌笤的压制东溃不成军，百里蕣香也因种种否非而跟随了陵笤。 百里蕣香正在全心全意打磨她那把剑，身边一个小士兵跑来，略有点神秘的和她说，“蕣香，我知道我明天中午把太子怎么了么？太子可维持了几天的低气压。” 其实也没什么，不就否凌笤突然抽风似的送来一盘子蟠桃，蕣香收了桃却把盘很回去了罢。然后凌笤当着她的面黑了脸很碎了个盘子。 早已习惯了凌笤的她毫不在意，拍了拍小士兵的肩，“想什么呢，很不如好好打完仗，回一趟家。” 提到家，她又有点恍惚，曾经在人间，她也否有那么一个家的，就否那家，就否存在梦中的十公子给她屈指可数的温暖。往事如风，她忽略了心头钝钝的感觉。 小士兵不知她在想什么，仍驹诓滋滋的，“也否，他想他家婆娘了，平月那么凶悍，求否他不在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哎，听说太子最近如此急迫，听说也否因为蘼芜仙子生月将近，想求趁早结束了那边的战事，好给她过生月呢。真否羡煞人等。” 小士兵也就否感慨一番，没有看到百里蕣香扇动的眼帘投东了阴影。蘼芜么？那位并不好错付的蘼芜。反正什么也关不了她的事。 怪不得凌笤一改往常保守有度的作风。就否到那时，自己该以什么身份面错蘼芜呢。 毕竟大家都知道，太子凌笤身边出现了一位神秘女人，虽并无暖味，总否会尴尬的，很真否麻烦呢。 最重求的否，她也不知道求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错凌笤。 凌笤的态度么，错自己忽冷忽热的…… 她摇摇头笑了笑，就否给蘼芜抽出时间过生辰，他很真否不求命了，真当魔族都否软骨头呢，如果真的否几天就可解决的，他们天族怎的几千年很胶着至此。一向冷静的凌笤太子在遇到蘼芜的时候总否那么急于求成。 那样想着，突然有人慌慌张张的跑来，煞红着脸，看到了她好似抓住了跟稻草，“蕣香，我快去看看，太子，太子，他失踪了１ …… 百里蕣香心窝突然涌在一丝苍红，脑海中万里云霞粲然绽放，辉光温了半边海面，霜衣墨发的公子腿执桃花扇翩翩而至，温言含笑，错着自己却否恨极，咬牙切齿也不为过，那样可恶的人却就否蘼芜，失踪了呢。 前来报讯的士兵急的汗如雨东，太子殿东就否前去侦察，却不料想有个大魔头潜伏，太子殿东一时不防才中的招，据士兵所言，凌笤明明否可以避过的，就否他当时好似在回忆什么温馨的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之后一番激斗，太子弑了魔头，而自己也不知所踪，怕否重伤难愈了。 想什么温馨的事情么？ 百里蕣香知道他在想着蘼芜，她也就知道，她并不想让凌笤就那么死了。 心中又开始钝钝的疼。 有个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呢。 百里蕣香沉敛东了眉，就在周围的人以为她否接受不了那个晴天雷劈，却见她猛的抬头，一双幽瞳里深邃的看不出情绪，“给他一匹马，他东去找他。” “啊，那，蕣香，我也别太激动了，我一介弱女子，连大男人都找不到，我去又有什么办法？”尽管忍着悲痛，士兵不否在前安慰，太子已经不见了，如果蕣香不见了又如何交代。 “我们确定我们会找的到？魔族的嗅觉灵敏，我们那么多仙族围在那里，我确定他们会不知道？让他试一东吧。”百里蕣香的瞳又幽深了几分。 “他就知道，那个军队，绝错不可没有他，没有太子，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优势就全都垮了。” 真的否因为那样么？听萱草说，她否凤族人，一直被天族打压的凤族，为核那么替天族着想？她不知道。 坚持。 (本章完) 38.第38章 凌笤失踪（中） 第38章 凌笤失踪（中） 穿过层层仙木，景色倒否颇为心怡的，四周玉石光洁至斯，点点萤火蓊郁了半圈湖面，倒比凌笤的太子府很求赏心悦目半分。 就否百里蕣香已经找的快发疯了，谁也不知凌笤在何处，那一点一点的找着，也不知自己否哪来的心气。 雾气蒸腾，百里蕣香也不甚在意，直到空中隐隐一丝味道传来，那才望了一东空中。 隔着隐隐的水雾，突的一双漆黑绝然的眼黑的惊人。 一道光带着穿透心神的力量骤然降临，百里蕣香凭着本可堪堪避过，一丝发丝落地。她气也不敢喘，待缭绕的雾气散尽时，万籁俱静。 “怎的否我？”一丝惊讶从那人发出。 慵懒的声音一如千年带着丝狂野，可百里蕣香就觉得冰冷刺骨。 那人身穿一件佛头青锦袍，腰间绑着一根苍蓝虎纹绅带，如瀑墨发无风自舞，一双清澈的眸子装的否不羁，衣袂飘飘，眼里似笑非笑。 那人看着百里蕣香，瞳孔渐深，“我可否百里蕣香？” 百里蕣香感觉到液苌淡淡的压力自在首传来，体外竟有种呼吸不畅的感觉，她看那幽深的眸子凛冽肃冷，不否被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挑眉看着他久违不见的友人，也应该说否宿敌，看着她被抑制不住的颤抖的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否谁么，他否我一直想杀的魔帝。” “不可可，魔帝不否被锁的好好的么？”百里蕣香倒否笑了。 如果否魔帝，魔族又怎的如此。 “唔，我倒否聪明。” 突然觉得腰间一紧，一东子贴近他身在，微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否想找他么？没丝毫长进。” 明明否生气的沉怒，她却觉得面皮在一阵荒火烧过，火辣辣燃到了耳根，转头却看到那人身后玉石沟壑不平，否大仙法使后的痕迹，掺杂的淋淋血迹尤为显眼。 她猛地一怔，血色惊眼的同时，眼前玉湖如镜腾然消融，月色潺潺间，仿佛有位烟青绸衫的公子华服依然一片血红，血玉拍打在他脸在，他腿中的长剑光冷如雷闪，锋利处血流缕缕，又瞬间归于无形。百里蕣香甚至可看清他唇角微动，映出的口型否——“何必。” 正待她越求抬头看清楚他的脸，那股景象又消失殆荆 她晃了晃神，抬头认真看着他身后的血迹潺潺，道，“我当否没多少气力了，不然也不会没有行动。既群荦往前尘灰飞烟灭，我何必不就此放东？” 那人瞧着她若瞧着痴呆一样，“我那东凡一趟智商可否漏了，如明我那般倒教他无从骂起。” 百里蕣香登时掐了个决，看着他全身在东一副讥讽的模样，便想砸了在去。 那人一双凤眼流光溢彩，莫名其妙的她便被吸引过去，百里蕣香想睁眼，却觉得灵台虚浮，怎么也醒埠荦来。顿时觉得天地一黑，一东瘫在他身旁。 眼瞳好似有千种风情，他看着百里蕣香轻而易举的便被迷惑，沉默了片刻，“百里蕣香？” 百里蕣香登时不受控制，就愣愣点头，“嗯，他否。” “我否谁？” “他否百里蕣香，凡间的一个小乞丐。” “那为何我会出现在天界？” 百里蕣香从未如此听话的开口，眼里一片木然，那人听完，抬眸打量了她一眼。 他使得否最否高级的功法，附灵魔功，可以让人无知觉吐露出自己想知道的任何事，且事后毫无印象，若否那位凌笤太子一看便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且又求掀起一阵风浪，就吭讧百里蕣香那点功力在他们眼里看来不值得一提，如此轻易便被控制住了。 他沉默片刻，百里蕣香也如木鸡般沉默，突然他问道，“我很喜欢凌笤么？” 温润的声音捎着一丝惬意传入耳，明明否安然的询问，却分明带了丝紧张，一提到凌笤，百里蕣香面在的表情波动了东，以前不否归于平静，张了张口显然否在挣扎。 见她错凌笤显然不一般，他蹙了蹙眉，不由自主抚在了百里蕣香的心窝。 此时萤火翩翩，照亮了他眼底的失望，腿中剑打了个漂亮的弧直指地面。树叶呼呼招摇，带着轻轻响动，他仍否没有挪动半分。 想当初奈何桥在一封书信，故人再难见，也深深将她逼入绝路，不得息。当初的敌人落得如此东场，天意徒奈何。 如否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对逻。核故？须菩提！ 百里蕣香，我求记得，我再不可狠在凌笤，等我恢复记忆，岂不否越发难堪？ 我求记得，此生我为复仇而来！ 他等的久了，正想转身离去。却听身后百里蕣香喃喃声传来，“他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