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诡纪事》 第一章 伞上怨 天气暗沉沉的,眼见着倾盆大雨就要从天宫落下,何青心里也憋的慌,一阵阵的心烦气躁,身体一阵阵发冷,像是要感冒。 她拎着一大包零食,这是学校快要放假了,她准备再宅几天,买回来当口粮的。 转过街角,路过一家小便利店,天空尽头冷不丁轰来一阵雷,裹挟着一道锋锐如刃的闪电轰鸣而下!整片空间仿佛都裂开了一样,闪电带下的“噼啪”声在脑海中嗡嗡作响,半天回不过神来。 然而奇怪的是,这九天雷霆轰下来之后,何青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呼吸都顺畅了很多,整个人的神情都惬意起来了。 便利店门口站了一对情侣,女孩子的眼线描得十分有水平,大眼睛玲珑闪烁,格外灵动。零食包由男孩提着,他抱怨道:“唉,我都说了这小店里的东西少,还都脏兮兮的……要知道就去前边大超市了。” 女孩子这么坏的天气叫他出来,当然不是在乎这些东西啦。闻言并不说话,只笑嘻嘻的看着他,眼见着一滴雨水“啪嗒”一声滴落在男朋友头上,她“哎呀”一声,赶紧撑开了提前准备的大黑伞。 大黑伞也是提前准备好的,两个人一起刚刚好,会挤一点,但是又不会暴露在雨中,随着按钮一按,大伞如同雨后展开的蘑菇,瞬间撑起了圆弧形的宝盖——时机选的非常好。刚一撑开,雨水就哗啦啦流下,顺着伞面的弧度滴嗒嗒滑落。女孩子眼里裹挟着笑意,姿态曼妙的转一转伞柄,雨水就如同水晶珠一般四散开来,十分有意境。 然而暴露在雨中的何青却狠狠打了个激灵,手中一大包零食“啪”的一声溅到泥水里,小情侣两人闻声看过去,只见何青头发都淋湿了,贴在脸颊上,直愣愣看着他们,面容青白,十分恐慌。 何青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情侣,视线从上到下从伞顶到脚下犹疑不定,突然抿了抿嘴,拔腿就跑。仿佛一阵风掠过,眨眼就过了转弯,看不见人影。 女孩子嘟嘟囔囔,郁闷的不得了:“什么人啊?怎么看起来神经不正常一样,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转角处何青又回来了,一鼓作气冲到原地把地上的零食捡起来,拔腿就跑…… 有点尴尬啊! 女孩子咬咬嘴唇,说别人坏话被听到了…… 正脸红着,何青已经再次经过二人身边,看了他们一眼。女孩儿回望过去,只见她惊恐的“啊”了一声,脚下速度更快的跑了,逃命一样。 “这人!” 女孩子跺跺脚,一双价格不菲的嵌水晶细高跟踩在脚下,因为前边有防水台,半点不怕溅到泥浆。 旁边穿的干净整洁的男孩轻声安抚她:“好了好了,没事,这种人不用管她。肯定是看见我这灰公子攀上了你这公主,心里有想法吧。不用管她。” 男孩不过二十出头,面容白净,五官俊朗。虽然是单眼皮,但是现在很多人跟高句丽的审美同化,看着也更有几分忧郁的气质,配上诙谐的话语,瞬间让女孩的话题转了方向:“哎呀,凌泽,我就说送你一套衣服你偏不要,什么灰公子,你看那些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哪个有你上进有本事?都是些肤浅的人。” 男孩很快就举手投降,不想听女孩再抱怨,半是包容半是宠溺的说道:“好好好!行,听你的,你上回说送我的那块表,我收下行了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样温声软语,没有哪个女孩可以抗拒。怀中的佳人也是,她点点头,笑得狡黠:“那,说好了,收下了就不能反悔啊!” 男孩无奈点头应是:“不反悔,好了吧小公举。” “你才是小公举呢!” 女孩子娇嗔,心中却想:“之前害怕他不收,买的那只手表才两千多块钱,结果阿凌还是没收。认识这么久,送的东西都是我耍赖他才收的。唉,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有骨气了,跟一般的纨绔根本没法比。” 女孩半是忧伤又是自豪:这样,才是值得我喜欢的人嘛!这回,好不容易松口收下手表,我一定要重新买一支更好的……可惜零用钱大哥不肯多给我,不然,百达翡丽多合适啊…… 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身旁紧紧护着她给她拎包打伞的心上人,心中十分甜蜜。 何青带着满身的水狼狈的跑回宿舍,宿舍里只有于丹丹一个人,刚洗完头,见到她皱皱眉头,赶紧随手扔了个大浴巾闷头闷脑的盖上去:“你也没带伞?唉你说你傻不傻?下雨了不会路边找个地方坐一坐吗?就这样淋回来……赶紧的,我烧了热水,快来洗个澡赶紧进被窝捂一捂。” 何青脸色青白。 其实这大夏天的,就算下大雨温度最低也还有二十多度,但偏偏她不知怎么的,浑身又打了个激灵。脑海中想起大雨中弥漫的血色……不由浑身一僵,赶紧冲进卫生间了。 外面小风吹着特别舒服,于丹丹就趴在窗户上慢慢吹头发。雨势渐渐变小,何青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一边心不在焉的擦着头发,一边吞吞吐吐的问:“英语系的张灵嫣……是不是在跟金融系的凌泽谈恋爱?” 一说起这个于丹丹就来劲儿:“对!唉,你说一个是英语系的系花,还是个白富美,多少富二代找不到啊?偏偏还抢占了咱们的平民校草……嗷嗷嗷!就不给我们这些普通女孩留点活路吗?!!!” 她怨念深重,张灵嫣家里据说是做大生意的,上头还有什么本家分支什么的,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够她们这些穷**丝一年的生活费学费了……偏偏这样好的条件,不去跟她圈里的人谈恋爱,偏偏跟老家农村,上进又人品好的系草凌泽在一起了……就不能给像她这样的平凡姑娘一个机会吗? 她头发已经半干,此时蹭蹭蹭爬上上铺,一边感叹道:“不过,凌泽个人能力没得说,跟张灵嫣在一起,可以少奋斗四十年呢……唉,为什么我爹不是富一代呢!” 第二章 金星凌日 她说的好像自己很穷一样,实际上家境并不差,反而是真.穷.何青,苦笑不言。 于丹丹絮絮叨叨没人理,自顾自钻进被窝里开始码字。 她是个点娘写手,偏偏作为明大高材生,写小说却不怎么样,在女频混了两年了,依旧是个小透明。明大课业又重,每天只发三千字,跟排行榜上那些一天一两万字的大神一比,扑街简直正常。加上行文跟论文一个模式,点娘女频啊,居然没有勾心斗角极品男神再加奇葩亲友仇敌……读者在下边吐槽都是当正经书看的。 她谁也没说,但是何青是知道的,有空了就偷偷给她写长评,订阅打赏。 不过讲真,于丹丹是真没有这个天赋。她的文中,男主求婚用的易拉罐的拉环女主都同意了,结果,五六十万字的小说,底下评论第一次多了起来,全都是来吐槽的,结果作者态度十分严肃:分子结构或者成分一样就行了,钻石和石墨,不也都是碳吗…… 默默看完这一章的何青,偷偷去买宝网给她充了两块钱智商,备注了不要智商要情商…… 当然,能干出这事儿的,就可以看出,何青的智商也欠费了…… 何青在被窝里苍白着一张脸,半天没缓过劲来,就听于丹丹在那里捶床:“嗷嗷嗷嗷!没有灵感啊!!!” 不过嚎完她又对何青说:“唉,你说,要不我这文完结了写个灵异恐怖的怎么样?我昨晚上做梦,梦见自己夜里起来,把自己给吃了……” 何青简直无语。 半响,她的声音传来:“灵异文也挺好,我,我还可以给你提供素材。” 于丹丹大喜:“对啊,你家是农村的,肯定有好多的乡村鬼怪故事!快,现在就给我讲一个!” 何青沉默着,似乎实在酝酿着什么,于丹丹也不急,就撑着胳膊发呆。 “在我小时候,大概六七岁吧,有一天,同村有一家人要过事情。我们那里,红白喜事都叫过事情。然后那天正中午,大家都吃过喜酒,陆陆续续都回家了。但是我没有回,我从来不睡午觉,中午就到处玩,那时候村里的小孩子都这样,大人根本不担心。” 何青说着,声音也恍惚起来。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她的噩梦,也是她的机缘的开始。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年,她四岁整,农村小孩生下来就一岁,都是虚岁,但是周岁她是四岁整。孩童六岁之前先天灵火没散,头顶两肩总共三盏灯,除非人死,否则轻易是不会灭的,尤其是小孩子,灵火越旺,看的东西越多。 那天回家的路上有一个大池塘,因为夏天天干,池塘里就剩中间浅浅一层水,顶多能没过脚背。何青经过那里,总听到有人喊她。 “何青!何青!” 她没答应,因为她的小名是小玉,村里边没人喊她大名。 但是当时年纪小,不知道害怕,既然池塘里有人喊她,她就坐在塘边等着,半点也不急。反正从小,她就喜欢晒太阳。正中午三十六七度,对她来说舒服的很。 “然后没多久,一个同村里的叔叔从她旁边走。农村里地广人稀,我也不认识他,顶多知道是村里的人。那个叔叔倒是知道我,笑眯眯的:‘小玉啊,怎么还不回去,小心晒黑了。’当时他说话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特别清醒。” 何青的声音越来越飘渺,于丹丹大气也不敢出,她知道,戏肉来了! “然后突然间,他就一转身,直直的往池塘中间走。”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就看他干什么。结果,那个叔叔就直接淌到水里,把头埋了进去。” “那个池塘离最近的人家有足足五分钟的路呢,我那时候虽然小,但是也知道这样不对劲。于是跑过去拽他的胳膊。” “那个水特别浅,边上的淤泥都干了,叔叔的脸根本埋不进去,只好平趴下来,把头埋进去。无论我在旁边怎么叫,他都不起来,我拽也拽不动,最后,哭喊声惊动了旁边的人,这才救回了他。” 于丹丹听的两眼放光,她从小家境优裕,偏偏一根筋只奔着学习,哪里听过这样的异闻怪谈。实际上这个故事何青讲的平平无奇,半点也不引人入胜,只有她,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说什么灵感来了…… 这个故事当然不是这样的。 何青是出生在黄昏逢魔时刻。从小,她就特别喜欢太阳,觉得在太阳底下,身体才舒服。她虽然知道自己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但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孩,对着身体不好的奶奶,哪里敢说呢。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光是自己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而且在她的认识里,这是正常的,但是不能跟别人说。一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是怎么一回事,自从奶奶去世后,就更加糊涂了。 那天中午,那个叔叔的确下了水,把头埋进水里了。但是何青却在一瞬间,看到了一个阴森诡异的扭曲身影拉着那位叔叔。她甚至能看到那个身影每往前走一步,地上都有一摊水迹…… 正中午一点,明明是阳气最盛的时候,却恰逢一百四十年一次的金星凌日。天地间陡然黯淡了起来,只有天空一轮刺眼的金灿灿圆轮迅速经过……何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了命的拽住了那个叔叔的胳膊。 她年纪小,地上又有水洼,按理说应该拽不动才对,但是那天她的力气出奇的大,虽然涨红了脸,但是身子却仿佛钉在了地上,拉着叔叔的手,半点没挪动! 但是接着,那个扭曲的身影就在雾蒙蒙的天色里,仿佛水银一般顺着叔叔的胳膊过来,直愣愣往何青掌心处钻! 那种冰寒阴深的触感,浦一接触,何青就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她那时候天天脑子混混沌沌,但冥冥中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放手,一旦放手,叔叔就要死了!于是咬着牙,就任凭那股冰寒在身体里流窜,碰撞,一下又一下! 短短的拉锯战里,她的眉毛头发都已经结了霜花,脸色青白。眼见着叔叔的胳膊在面前一寸寸抽离,马上要抓不住了——就在这时,太阳光陡然照射下来! 金星凌日已经结束了。 随着太阳光照到何青身上,她仿佛一瞬间打满了气,那种暖融融的感觉,让她福至心灵,直接一咬牙,咬破手指,直接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瞬间一个战栗,那团冰寒的感觉立刻在身体里水溶冰消,再无半点痕迹。 何青一屁股坐到泥浆里,已然全身脱力。 第三章 夜半摸床 何青的父母在她刚出生没多久就去世了,奶奶拖着一身的病,好不容易把她拉拔大。等到何青高考结束,知道何青的分数能上全国赫赫有名的明大,她才彻底松了气,满是欣慰的走了。家里没什么存款,连办丧事的钱都是大家兑的。除去过事情的钱,剩下刚好凑够一千元。 毕竟,何青爸妈去世太久,人情关系早就淡了。奶奶年纪也大了,哪里都去不了,早就跟村里人没啥来往了。因此,老人家去世,也就寥寥几个人来。 一千元何青也不嫌少。 她在家给奶奶守完头七就买车票到了帝都,那时候离开学还有两个月,她去打了两个月的暑假工,加上特困生补助和助学贷款,也就凑合上了学。 离开了家乡,在帝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盘旋在紫禁城上,那金黄明亮又巨大的盘龙柱的原因,还是她渐渐长大了,何青的能力飞涨。 相应的,她的胆子也渐渐练出来一点了,虽然不能说是处变不惊,但是多多少少,能忍住不吭声了。 她以前在家里,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点不一样的东西,或者偶尔灵光闪现:碰到这种情况我可以这样做……但是多余的就没有了。 但是在帝都呆了一年多,她简直就像是解开了封印,经常会看到形形色色的鬼怪,有时候人家办丧事她都能看见淡淡的影子。偏偏看完就算了,每天晚上都忍不住去想……久而久之,她就特别怕自己乱看,每天自己吓自己的日子,也是够了。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何青刚买的大包储备粮,和于丹丹一起,两个懒癌决定晚上对付一下算了。 吃着东西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去想今天看到的那个女鬼,一边想一边脸色青白,不过经过一年多的锻炼,她已经好很多了,最起码脸色青白归青白,没别的事了。 那个女鬼怨念好强啊…… 虽然雨天阴气重,但是雷霆属性阳极,她就敢凭着一股怨气趴在那对情侣的伞上,可见怨气有多深。 想一想,黑色的伞面上,只有她才能看见的猩红色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淌……讲真,有时候何青自己也挺佩服自己的,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没被吓死。反而现在看着虽然有点不习惯,但多数时间已经能适应了…… 不过,张凌嫣和凌泽是学校里赫赫有名的两个人。俊男美女,一向是八卦的学生们目光追逐的重点,更何况凌泽是家境贫困,但能力卓越,一心上进的潜力股。张灵嫣是家境富裕,容貌皎好的白富美。不管是男生女生,这两人中都有被人目光追逐的优点所在。 这样可以称为天之骄子的两个人,怎么会被怨气这样深重的女鬼缠上呢? 而且,白天促不及防之下,何青的表情已经被女鬼看到了,按照过往的经验,说不得什么时候女鬼就要过来了…… 噫~何青打了个激灵,还是赶紧吃完饭再说吧。 果不其然,夜半时分,宿舍里的人都睡着了,躺在床上的何青莫名睁开了眼睛:白天那个女鬼正坐在床边。 这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女人,短短的头发干枯毛躁,一看就从没好好打理过,清秀的面容略带憔悴,走在人群中不会多引人看她一眼。一双手僵硬又粗砺,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茧子,一看就是干过苦力活的人。 她坐在床边,从四肢关节处渗出丝丝缕缕的血液嘀嗒嘀嗒往下淌,渐渐蔓延了何青的整个床。 何清受不了的皱起了眉头。 就算明知道这只是她看到的假象,现实中并没有血滴到床上,然而间歇性洁癖发作的她,还是忍不住决定:明天就把它们拆了重洗! 那个女鬼看她睁开眼,激动又急切的说道:“你能看见我对不对?帮帮我!帮帮我!” 身为一个新鬼,光凭怨气支撑的她,一旦控制不住情绪过于激动,身形就越发保持不住,眼见着身体都要重新变回死时的模样了,何青才不想看,赶紧顺手一挥,布下了小小的隔音结界——当然,这是她天生就会的,至今也没弄明白从哪里学的。 “安静,安静!” 她痛苦的捂眼睛,老是这样睡不好,时间久了就要老了…… 但是好歹已经淡定了,看到对面的鬼也没有走形,她蔫哒哒的说道:“赶紧的,长话短说,有啥事一次说清楚。” 女鬼看她身上隐隐一股气势即将迸发,也顾不得沉浸在自己的怨恨中,赶紧三言两语把话说清楚了。 故事很老套,但每次听到类似的故事,何青就忍不住一阵烦闷:妈蛋迟早有一天灭了这些恶心的男人! “我叫郑明翠,跟凌泽一个村子里的,不过,他家里只有他一个宝贝儿子,而我,则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女鬼说着,摸摸自己干巴巴的头发,愁苦的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长的不怎么样?其实我跟凌泽谈恋爱的时候才十五岁,那个时候,我家里人还在,吃的又好,是我们那里少有的漂亮。” “但是后来,我家里人都出事死掉了。因为双方都有责任,所以只赔了十万块钱,那时候的十万,还是很顶用的,我本来是打算用这钱读书的,但是凌泽说,他家里没有钱再供他上学了。” “我那时候真傻,”女鬼,郑明翠流下一行血泪来。 “那时候我都上高二了,为这辍学了。然后先给凌泽出了大学的学费,学费好贵,差不多要两万,还有生活费,凌泽说明大课业重,没法出去打工,我还每月给他生活费。” “十万块钱,这样只出不进,根本撑不了多久,所以我租了房子,开始打工。” “一年后,凌泽升上大二,他开始学炒股,于是动了我所有的存款,打工的钱和剩下的赔款,一共八万多。” 炒股? 何青想起来,凌泽去年的确是金融系的风云人物,据说炒股挣了好几万,对于学生来说,非常了不起了。毕竟,小说里面小额资金进股市滚几个圈就几千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事儿还曾轰轰烈烈传过一阵呢。不知带动多少学生开始学炒股,何青也想炒来着,结果折腾半天也没弄明白,索性就算了。 原来,居然还有内情吗? 第四章 非人 何青想起来这件事,不由插嘴问了一句:“炒股?凌泽是我们的师兄,炒股很厉害的,据说大二那年第一次炒股就挣了好几万了。” 何青的话刚说完,看到郑明翠的表情就心道不好:要遭! 果然,话音刚落,郑明翠的脸颊和四肢就不受控制的肿胀了起来,眼见着情绪立刻就不稳定了。宿舍里的玻璃窗被阴风吹得夸夸直响,借着出众的夜视能力,何青看到好几个舍友都紧了紧被子。 毕竟,阴气太重,气温难免就凉了很多。 她赶紧厉喝一声:“停下来!” 借着有隔音结界,这声音喊的又重又亮。对于郑明翠来说,不彻于一个响雷劈在头顶!隐隐的头顶一片剧痛,轻薄的魂魄仿佛都要在这句话中散去…… 她浑身一个激灵,马上就清醒过来! 郑明翠畏惧地看了何青一眼,不晓得这小姑娘怎么会那么厉害。 “那年凌泽把我的所有存款拿去炒股,但是不到一个月,他就跟我说全赔了!原来是这样……” 眼见着下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没有了着落,郑明翠这才着急起来。 帝都居,大不易。日常生活的消费也很高,为了能多攒点钱,她一下子接了好几份短工,她为人勤快老实,所以活还比较好接。只是忙着挣钱,难免就没空打理自己,只好连头发都剪了卖了。甚至有时候,休假还去工地上帮忙干些零活,这才赶在新学期开学的时候把钱凑够。 何青忍不住问:“你凑了多少钱?” 郑明翠说:“学费两万块钱,剩下的生活费还没有攒起来。” 屁嘞!何青忍不住爆了粗口。 明大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每年来赞助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学费根本没有那么高,一年才不过八千块钱。再加上众所周知,凌泽是每年都拿奖学金的,差不多也是八千块钱,哪里需要女朋友这样卖命工作供他上学? 她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郑明翠,不由恨铁不成钢:“傻子!” “凑到学费的那天晚上,凌泽到我租的那间房子来拿钱。那天晚上我们太高兴,他喝的有点多,于是,于是就在一起了……凌泽那段时间特别宠我,总是打电话发短信关心我。但是两个月之后,我怀孕了。” 女鬼坐在床边,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双手捧腹,仿佛那里还有她的孩子。 “我没有了家人,因此特别惊喜这件事,于是赶紧告诉了他。他很快就赶过来了,那时候,我以为他也很惊喜,所以才晚上就赶过来。谁知道他张口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别要孩子,说养不起。” “我不同意。他已经大三了,马上再有一年就能实习,我也有工作,虽然可能辛苦一些,但是完全有能力抚养他。” “凌泽没有再说什么,他从来不跟我吵架。我以为他被我说服了,晚上他主动留下来陪我,临睡之前还让我吃了好几片维生素,说是孕妇都吃,对宝宝好。” “但是,但是……”郑明翠说着,两行血泪就从空洞无神的眼眶里静静淌下来,声音也陡然变得凄厉起来:“我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他根本不是人!那根本不是维生素,那是安眠药!!!我睡着之后,他又把安眠药化开兑水,给我灌了整整一瓶!” “吃安眠药的感觉太痛苦!我浑身都好痛,却动不了。胃里肚子里全都在翻腾,想吐也吐不了……整个人就像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一样,看不见一点未来……好绝望……” “我的孩子,就这样一点一点没有了……” 何青也忍不住叹息:孩子太小,先天灵胎未成就夭折,估计连怨气都不知道…… “没多久,我就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凌泽这个丧心病狂、人面兽心的人,居然都这样了还不放过我!我的宝宝……我的宝宝……因为太小,都没有见到他的魂魄就没有了……” 郑明翠说着,神情也恍惚了起来:“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免得他有意识会更痛苦……我就在旁边看着,可能是因为刚死的原因,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凌泽用厨房我用来炖骨头汤劈骨头的大砍刀,一刀一刀砍下我的四肢,让我像个人彘一样,支离破碎。接着,他用我的那个黑色行李箱把身体装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时候心思缜密的人那么可怕!” “他用粘了血的床单打上洗衣粉,把地面墙壁全都擦得干干净净,屋子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甚至他还能在这屋里洗了个澡,换上放在这里的干净衣服,然后把所有痕迹都洗掉,拉着行李箱大大方方的走出了门……甚至,甚至他临走还不忘拿上我新攒的工资!” 听到这里,何青忍不住打了寒噤。 没错,很多人杀人只凭一时意气,但是杀了人还能冷静的善后,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凌泽这样的人才,若非格局太小,只会哄骗女人,不然,注定也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杀人分尸,也算是大事业了…… “我就一路跟着他,恨不得活生生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但是我做不到,我好像根本就接触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行李箱推到了公园的湖里——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郑明翠的神情癫狂:“我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和我的孩子一起承受这些!而杀人的那个人,我一直跟着他,他仍旧那么光鲜亮丽,甚至不到两个星期就已经和另外一个富家女谈起了恋爱……他怎么能?他怎么敢?!!!那个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子,其实也不过是他的跳板而已!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郑明翠神色狂乱,方圆圆刚刚的一声厉喝没有办法再压制她,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支离破碎,发白肿胀!浑身上下都是混浊的血液! 何青实在受不了,赶紧把她推下去:“走开!别在我床上——” 然而郑明翠的四肢全部被砍掉,砍成两半,方圆圆这一推,也不过是推掉了二分之一的胳膊! “啊!!!” 她抓狂了! 赶紧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双手掐还形诀:“冤魂散躯,敕命凝形!三阳难聚,六阴集魂!!!” 随着她双手的手势,配合聚阴口令,窗缝里陡然回旋出六道灰蒙蒙的阴气,环绕在了郑明翠身上…… 第五章 黄符朱砂 眼见着自己那条带着柔嫩青草绿的珊瑚绒夏凉被沁上腥臭的湖水和血痕,何青有时候真痛恨自己这双眼睛——因为老是能看到这些别人看不到的痕迹,导致宿舍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和洗床单狂魔,有时候刚换上就要重洗……碰上大家都用洗衣机的时候,简直排队急死人! 不过,她也是没办法┐(─__─)┌,但凡要是谁能忍床单上那些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肢体粘液或者是各种痕迹,她也不至于这样…… 好在来帝都一年多的时间,她的能力每天都在提升,也帮过三个鬼办事,其中有一个烧死的,往床上一坐何青就看到被单糊了……相比之下,洗一洗也就算了。 只是…… 何青看着阴气缭绕之下慢慢修补回原样的郑明翠,皱着眉头问:“你说凌泽收尾工作做的很好,那你准备怎么报仇?没有证据,警察都不会信的。你现在鬼气单薄,连接触实物都做不到。你租的那个小区又太破,连监控都没有,还有,房租不是一月一结吗?估计早就被人住了……” 她不自觉啃起了指甲,说道:“话说我今天碰到他,好像是要过生日是吧?到时候我匿名送一份礼物给他,你附在上面,贴身接触,就会有阴气侵入,然后就有机会入他的梦,最好,能让他自己做梦说梦话!” 郑明翠的青白的脸色似乎也泛起了激动的红潮,她张口欲说话,但是转瞬,又失望下来:“不行的,凌泽很谨慎,对外表现的十分洁身自好。我跟着他的这段时间,他从来不用来路不明的东西,而且特别爱面子,就算是熟悉的人送的,不值钱或者是没有格调,他就不会接触,反而还要对人家说珍藏起来……” 这可难办了。 何青自己都穷的跟狗一样,要是匿名送个本子送杆笔她还能接受,送个贵的……不好意思,姑奶奶自己都没舍得呢。 偏偏天天帮这个鬼那个魂,半点钱都没有还倒贴~每个月比别人多用的洗衣粉也是钱啊! 她开始拧枕头,不过,眼见着天色即将破晓,大地阳气升腾,她赶紧对郑明翠说:“先别管这些,我来画个符,你赶紧躲起来。不然校园历代文气太重,文人笔下刚性最重,且不语怪力乱神,为免伤到学生,不会容忍你这样的外来怨魂久留,一旦天亮校园有人读书文气苏醒,你就会立刻被驱逐。” 虽然现在各大校园文气渐薄,但是明大毕竟还是数一数二的好学校,真正有能力的学生很多,相应的,也就更厉害一点。何青自己要不是考上这个大学,估计天天晚上都有挡不住的鬼魂来找她聊天。 何青一边说话,一边赶紧按亮小台灯,把床帐拉起来,掏出抽屉里藏着的朱砂黄表纸,飞快的研磨两下,就立刻提笔蘸色,挥毫而就。 这符纸是她去卖丧葬用品的店里淘来的,没办法,现在建国后连精都不许成,哪里还有人卖这个?就算是有人买,何青一个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在那里。因此淘来的一沓还特别粗糙,表面都是细碎大小不一的小颗粒,若非她笔下生灵,寻常朱砂画上去就要晕开了,没有作用不说,还浪费…… 想到这里,她不禁怨念深深:就是要饭的还有个吃饭的家伙呢!她倒好,符笔是上完公开课厚着脸皮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要的,毛都快秃完了她也不嫌弃,导致现在老教授教国文的时候,仍旧对她青眼有加,觉得她好学又上进,回回都点名…… 还有这朱砂,上好的朱砂不要想了,她这是半工业色料的,回来折腾淬炼了好久才勉强能用,要不然也不会用那么快,帝都夏天天气阴晴不定,用正午的阳光偷偷淬炼,不知道多耗费心神呢! 有段时间被宿舍里同学看到,还以为她要学油画,隔天大家就表示家里有用旧的/不用的/亲戚的画具要凑在一起送给她……借口五花八门,唯恐伤了感情…… 想到这里,何青决定最近有时间还是要出门淘一淘,最起码,好的黄纸朱砂画的平安符,效果也会维持更久。不像现在,三天灵气就都跑光了,想送给舍友都没办法…… 因为画的是阴鬼寄身符,所以用的朱砂是掺了在月光下晾晒的黑狗血,內阴外阳,才可以蕴养鬼魂,以挡天机。 不过,何青看着浅浅的朱砂碟,唉,黑狗血弄一回好麻烦,这连续画给三个鬼之后,就又要没了。这事得抓紧,不然下次再碰上事,不能没有材料啊! 黄符灵性依附,刚一画好,就有华光闪烁,灯光下熠熠生辉。不过因为灵气内蕴,所以也就闪了那么一下,立刻又平平无奇了。 何青熟练的招手:“郑明翠!” “是!”郑明翠不明所以,傻傻应了一声。 刚一答应,就感觉整个魂不受控制的一飘,悠悠荡荡进入了符纸里面,一进去她就昏昏沉沉,没有半点行动能力,只听见头顶有何青的声音:“你是新鬼,阴气不够,昨晚又回忆死前的事,太伤元气,所以就先留在这里慢慢蕴养,我会随身带着,找到机会,帮你完成附身……” 弄完这些,天光已经破晓。 这都七月了,五点天就大亮。何青看看自己熬了一夜憔悴的脸,不由自主给自己掐了一道集阴养颜的法决。 手势刚做完,看着镜中自己红润细腻的脸蛋,她脑海中又闪过疑问:“咦?我怎么还会这个?” 不过这种情况自从她到帝都来之后就出现的很频繁,所以念头闪过就算了,她也从来不追究。 反正,关于这些法术还有常识,知道的多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啊。 隔音结界已经失效,她轻轻把床单抽下来换上,于丹丹就睡在她隔壁床,迷迷糊糊睁眼看她又在折腾床,于是嘟嘟囔囔说了一句:“何青你又洗床单啊……”转眼翻个身又睡着了。 何青去简单的洗漱一下,接着带着床单到洗衣房里投了币就不管它了。 毕竟,晨起阴阳交泰,天地间六气勃发,正是修炼的好时机呢! 第六章 你抢钱啊 何青自从记忆涌现之后,每天雷打不动的在学校树林里打一套来历未知的《炼髓术》,这个练起来虽然能够聚气淬炼神魂肉躯,但是普通人看起来,也就是似是而非的太极罢了,而且有时候节奏古怪,学校里好几个老教授都跟着在练,说是有广场舞的节奏感…… 真正的广场舞节奏太快,他们这一群老胳膊老腿儿可都跟不上,还是何青这个好,跟着随便学两下子,好像呼吸都顺畅了很多。他们不知道,那是因为何青修炼时灵气聚集,普通人身处其中,难免会有感觉。也因此,一行六位男女教授也就每天跟着一起了。 领头的何青:…… 一群人锻炼了半个多小时,何青这才收势站好,也不知道她这乡村水土养出来的身体怎么会那么脏,都练了一年了,每天还是有大量灰色汗水排除了,离得近了,都能闻到腥臭味。这要是最开始的时候啊,每天都跟去臭水沟里打了滚一样,任谁都要退避三舍的。 还好老人家因为呼吸灵气,多多少少也会排出一点来,大家都臭,也就无所谓了。 练完了,教国文的林教授就又一次感叹道:“这个锻炼身体的太极拳,果然不一般,每回练都有排毒的感觉,不过只有咱们大伙儿在一起才有效果,可惜了。我回家叫我儿子来,他还不信呢。” 教政治的李教授是个洋气的老太太,闻言也笑着说:“对对对,孩子都懒得很,都不信,倒是我那小孙子,看小说入迷了,非说我这叫洗髓,跟个道士一样……你们别说,我昨天看了一本,写的挺好的,人家这样排毒就叫洗髓,还能筑基呢!” 何青:虽然这的确带着点洗髓的功效,可是你们这样说,总感觉哪里不对的样子…… 她想起今天的目的,赶紧对林教授说:“教授,您家里还有没有不用的毛笔,能送我一支吗?” 林教授不由牙疼,这孩子,天天想要他的旧毛笔,看着也没有磕碜到那个份上啊!给她新的吧,她也不要,有时候一支笔只用两次当做旧的给她,她也不要……天天捧着自己用的快秃了的毛笔头,搞得自己还以为自己是得多会写字,是个名家呢! 可是人家小孩一片向学之心,每回捧着自己的旧笔,特别虔诚,林教授当然只有更喜欢的份了,也没法推脱。 正琢磨着,就听旁边的教授不乐意了:“阿青啊,你干什么非要林老头的笔,他会写毛笔字,我们也写的不赖啊!走走走,我家里有,还是好的呢!” 何青苦笑,这可怎么说? 她之所以只要林教授的笔,是因为林教授心态平和,经常写类似于《老庄》之类的文章,尤其是《道德经》和《庄子》,德高望重的师者手书这些文章的话,前者可以赋予毛笔道蕴,后者可以使意态平和自然。把这些旧笔请回来,虽然比不上某些特殊材料的,但是好歹也算有灵性的。 至于其他几位,教马哲的,教数学的,还有教礼仪的……虽说同样是几十年的文气,但本来秃笔画符难度就大,这些,都不搭边啊…… 她无奈,还是林教授看不过去,赶紧找借口把她带回家里了。 “这杆笔是我最近用的,你看看喜欢吗?喜欢就带回去吧。” 眼见着中意的学生双手捧着,林教授心中越发满意,一边指点她:“你也拿走三杆笔了,之前的笔都秃了,也没法练字,真要是那么喜欢的话,你也可以淘换点材料请人家做。前门中宣大街上,有个墨宝斋,你去看看,他那里的东西齐全还多,成品半成品加工都可以,应该能选出合心意的笔。” 何青忙不迭点头,有好笔,谁愿意用秃的,墨都舔不匀。 中宣大街那个墨宝斋是家老店,据说很有传承的,不过因为只接待熟客,何青一次也没去成。 今天林教授既然这样说了,证明他愿意给自己作保,何青心中大喜,连连道谢,决定真有好笔的话,再弄点朱砂,好好给林教授他们画些护身符。 果然,不多会儿林教授就有手书给她。何青乐滋滋的,赶紧出门直奔中宣大街。 不过出了校门才反应过来,这会儿还不到七点呢,街上没有一家店开门,她不由沮丧。然而还是不死心,抱着万一的心态过去,谁曾想,墨宝斋居然开着门! 这么勤快! 何青欣喜的进门,店里还有一位男客,神色阴郁,整个气场十分压抑,何青小心避过他身边,鼻中隐隐嗅出一点熟悉又怪异的味道。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把林教授的手书递给漫不经心的老板:“老板,我想买只毛笔,有好一点的吗?” 老板是个中年汉子,看起来如同弥勒佛。何青进来之前他对男客爱搭不理,但是一看到林教授的信,立刻就笑开了花:“有,都有,我这里的东西全的很……小姑娘要什么样的?” 何青想了想,虽然不确定有没有,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问:“有符笔吗?” 老板面色不变,笑着说:“什么符笔?毛笔吗?” 那看来是没有了。 何青虽然早有猜测,但仍然有些失落,于是打算退而求其次:“那有桃木……” 不对! 何青猛然抬起头,刚刚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是朱砂的味道!也就是说,他把朱砂加热了发出来的有毒汞气!一般来说,只有某些炼砂手段才会这样,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剧毒…… 还有,店里点的香,这种淡然又绵长的香气,闻起来像是檀香,但实际上,它是用桃木灰龙涎香等合出来的安息香,一支造价大约三万块钱,可以镇魂招财,使得灵台清明。不是行内人,谁这么土豪点这个? 何青看着老板,似笑非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近两年的时间,她一直在寻找有这些东西的地方,没想到,居然就在眼皮子底下! 她点点柜台:“我要上好的符笔,朱砂,以及黄裱纸,还有阴干的黑狗血粉末……” 老板看她一眼,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人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的眼力,想了想,还是一样一样摆出来:“五百年雷击桃木符笔,五十万。千年朱砂一方,六十万。黄表纸,一刀一万。太阴黑狗血,一克三千块。” 何青:…… “你抢钱啊!” 第七章 卖符 “你抢钱啊!” “嘿,你怎么说话的呢?” 胖胖的弥勒佛老板不乐意了,他伸出带着墨翠貔貅戒指的胖手指,挨个点点桌上的一排东西:“这个,五百年雷击桃木制成的符笔,你知道五百年多长吗?房子都拆迁好几代了,更何况还是雷劈过的,可遇不可求!” “你再看这个,这一方朱砂可最起码有三百克了,还是千年的,保不定之前就有皇帝用它点过状元!” “还有这个,黄表纸,我跟你说这可不是陵园门口那十块钱一捆的糙货,你摸摸看,这细腻光滑又有韧性的手感,这可是正端午的竹材,上好的姜黄粉制成的,老手艺,你都不一定知道!” “还有这黑狗血,这血是液体的时候看起来多,可是炮制了往月亮底下一放,晾干了也就是几克的事儿!十斤黑狗血才能出五百克粉末!再说了,弄这个血你不得杀狗,犯杀孽嘛!便宜的话,谁干?这可是伤阴德的?!三千块钱一克,划算不?划算不?你说划算不?” 眼见着老板喷的口沫横飞,满腔激昂,何青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鄙视道:“不划算!” 何青从包里掏出林教授的那杆笔,往桌子上一放:“老板,你那杆笔五十万要是能卖出去,那我这杆,一百万不也得有人抢着来买。” 老板脸色立刻变了。 何青拿出的那支笔,看似平平,还是旧的,但是他们行内人,一眼就能看到上边有格外明和中正的文气加持,画起符来事半功倍,不知有多顺手……虽然,毛掉的有点多。 老板摆摆手,脸上重又回复了笑,不过这次,就真诚许多了:“哎呀,原来是行家!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姑娘年纪轻轻,好本事好本事!” 他仔细擦擦手,拿起那支林教授的旧笔端详:“文气鼎盛,韵道平和……姑娘,这支笔卖吗?我给这个数!” 他说着,胖胖的手指比了个“二”。 何青心里偷笑:“二百万?” “哎呦姑奶奶唉,二百万,您真会开玩笑。您看我这浑身的膘,二百万给你,我就要瘦成干鬼了!我说的是二十万!” 胖老板凑近她:“这可是旧笔,二十万,足足的了!” 何青抬抬下巴,示意柜台上那一排:“你这个倒是新的,五十万……有什么用?” 胖老板半点也不尴尬:“嗐,那不是不知道您是内行嘛。” 说着,撂下一句“稍等”,扭着身子进了身后的储藏室,不多会儿,就抱着一摞东西出来了。 这回都是真东西了。 何青看着胖老板摆在柜台上的那一排:四支符笔,两方朱砂,三盒朱砂粉,四盒黄表纸,一盒黑狗血粉末。 四支符笔,一支是竹节的,一支桃木,一支檀木,一支槐木,其中,何青最钟意那只竹节的,因为她感觉到到,竹材灵气内蕴,虽然没有宝光,但是明显是被遮盖过的……但是她不懂行情,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因为这个要高价。 朱砂……成块的用时还要费心研磨,万一碰到个急事,那不急死人嘛,还是朱砂粉吧,加点材料就可以用。 何青打开内封的纸包,仔细闻了闻:杂质接近没有,而且,是有些年头的矿了,这个挺好! 再看看黄表纸,四盒质量不一,但是都裁成符纸大小,也没有毛边,比何青之前用的那个好太多了。 最后的黑狗血,薄薄一层,大概不到十克,看起来也不错…… “多少钱?” 何青佯作淡定,她包里只有一千块钱,打工上学的孩子,还要无偿帮鬼办事,穷的很。 胖老板笑眯眯的:“谈钱不是伤感情吗……” 何青:……这么好! “符笔价格两千到一万八不等,朱砂粉状的三百一克,成型的两万一方。黄表纸从左到右,分别是一百块钱五百张,一百块钱一百张,一百块钱二十张,一百块一张。” 何青的笑脸瞬间垮下去。 “还有这黑狗血,百分百没见过太阳,五百一克。” 何青:…… 我单知道它们贵,没想到这么贵!!! 她伸手点点那盒一百块五百张的符纸:“这个,要五百张。” 老板看着她,她也看着老板。 “没了?不要别的了?” 胖老板不敢置信:折腾这么久,就花一百块钱?! 何青:“就这个吧……老板你这里收符吗?” “收收收!” 胖老板神情激动的凑上来:“你有吗?你卖吗?什么符?” 何青想了想,看看他急切的表情,伸手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被折叠成小纸板的粗糙符纸:“护身符,一次性的。” 老板:…… 何青看他黑云压城的脸,赶紧快手快脚的拆开纸包,展平给他看。这是她第一次画成功的符,画的还是个永久性的,不过只能挡一次灾,挺没用的。当时太激动想要留作纪念,所以就,就叠起来玩了…… 符是好符,灵气充足,一眼可知。而且还是难得的挡灾符……至于何青说的什么一次性的,挡灾符不都是一次性的吗? 可惜……硬件太粗糙。老板看着何青刚刚暴力拆开时扑簌簌掉的黄纸渣渣,心疼啊!暴殄天物! 现在会画符的都没几个了,好不容易画出来,谁愿意卖呢?难得碰到一个小姑娘,看着挺穷的,没想到居然也是有底蕴的! 小心翼翼的用指腹摸了半响,他抬头,故作淡定的说道:“符还行,就是有点粗糙。” 虽然有心压价,但是也不敢批评太过,这年头,肯卖符的才是大爷!也不知道哪家教出来的愣头青,居然这么败家子,符都要卖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 至于这个价钱……胖老板心痛的撮了撮牙花子,决定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先给个实诚价,不然人家以后不往这卖了可怎么办? 于是张口,给了落实价:“这张符,材料太粗糙了,最多十万,多了那是真没有了。” 何青:……啊? 十万?!!! 她面无表情,狠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大腿根一阵钻心的疼痛后,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克制住自己,没大叫起来。 老板看她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但是这个价格已经很让他心痛了,于是也不敢吭声…… “行,就这个价,卖了。” 半响,何青听到自己的声音。 然后对面的老板,也终于偷偷的长嘘一口气。 第八章 聚阴引神 何青从墨宝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 今天周六,上午没课,她也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不过,此时的何青,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事了! ——她有钱了! 那个自己第一次练手的护身符居然能卖到十万! 十万啊啊啊啊! 何青现在只想给一年前的自己一巴掌,一个符能卖十万的话,她还打个毛线的暑假工啊!还有昨天早上教授好心给安排的家教工作,现在说不做还来的及吗? 不过想想家教费比别的同学都高,又是教授看她困难特意介绍的,还是去上课吧,总要有两手准备才好。万一以后符咒不那么值钱怎么办? 一想到银行卡里剩下的八万块钱,何青觉得连挎包都沉甸甸的了。她又开始心花怒放,像个傻子一样咧嘴笑起来。 不过,热血冲昏头脑只是一瞬间,她又默默拿出手机看了看余额,也只剩八万了。这钱,来的快也去的快,毕竟,画符虽然能卖钱,但是画符的家伙却同样很费钱。才只是一杆笔和五百张高中低档符纸罢了,钱就一下子去了两万。两万块钱,她拼死拼活一个暑假,也不一定能挣到这么多的钱。今天一下子就花出去,现在回想起来,又心痛了。 她卖了符,又买了更多的符纸和朱砂,同时,还买了中意的那只符笔。那只符笔虽然是竹子做笔身,但灵气内蕴,宝光收敛,一看就不是凡物。 但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以为会很贵,谁知道在老板眼中,居然是最廉价的,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黑狗血还是太贵,一克就那么轻飘飘一点,还不够几笔的,考虑到下学期的学费,何青觉得,还是再缓一缓吧。 抱着东西走在校园里,大礼堂后面有一条林荫小道,现在天气这么热,何青每次回宿舍经过,都要特意拐弯到这里。反正路都差不多长…… 不过,前面那一对卿卿我我的,可不正是她处心积虑要接近的凌泽和张灵嫣? 张灵嫣今天满心欢喜。 凌泽上次松口愿意接受她的礼物,虽然只是说了手表,但是女孩儿任性的表示不知道! 她这两天就可劲儿的送,从衣服到鞋子,从袜子到领结,若非关系还没到那一步,估计连内裤都要送了……结果,每次凌泽都百般推辞,最后才无奈收下,偏偏花钱送礼物的人自己心花怒放,难以自拔。 张灵嫣觉得,每次看到凌泽皱着眉头宠溺的看她,一边带着骨子里的清高,一边又因为喜欢她,不得不对她放下心防,勉强收下礼物的表情……她就仿佛能感受到凌泽满满的爱意!更加沉迷! 今天,也是重头戏! 她之前特意打电话给爸爸哭穷,骗来了二十万的零花钱,昨天一晚上都在商场转,这不,可算是选好了一款手表。 虽然不是百达翡丽这样的品牌,但多少也有点档次,勉强配得上啦…… 两个人郎才女貌,无比般配。光看凌泽的相貌外形,绝对想不到他是那样人面兽心的人。何青看着张灵嫣正在那里跺脚撒娇,要送给凌泽礼物。突然计上心头,赶紧退回到拐角处,将新买的符纸铺在盒子上,提笔蘸墨—— 咦,墨呢? 墨还没有调好…… 坑爹啊! 何青大急,也不知道那对情侣什么时候走,事急从权,她只好忍痛咬破手指,直接在黄表纸上勾画。奇形怪状的符咒一气呵成,没有半点滞涩。 她拈起那张符,手指上的伤不药而愈。 趁着没有人,何青并指夹起符纸呼唤道:“郑明翠!” 藏在钱包里的符纸陡然飞起,如同被风吹到半空中,模模糊糊中,郑明翠的鬼魂突然闪现,又毫不犹豫的投身到新的符咒中。何青一把收回黄符,赶紧收拾东西扣紧背包,一边还嘱咐道:“这是聚阴引神符,我待会去接触他们,想办法贴到他们贴身的东西上,到时候阴气入体,灵神就不太稳固,正是你入梦的好时机。郑明翠,你记好,每天凌晨一点入梦,尽量多想办法,引导他说话,越是内心深处的话,越是能够在现实中说出来,只要有人听到开始怀疑,你就有机会复仇……这个符可以维持一个星期,你记住!” 郑明翠的声音毫不犹豫,斩钉截铁:“我会的!” 何青不再犹豫,她抱紧怀里的东西,埋头从拐角处冲出来。 所幸,前面两人仍然搂着走在一起。 何青估算好距离,开始闭着眼睛迎头冲上前去,猝不及防之下,三个人撞做一堆,挎包散落一地。 还好两边都是草坪,何青也是看准了地方,拿着劲儿撞的。因此另外两人虽然吃惊,但并不疼痛,也没有受伤。 何青看到两人,挤挤眼睛,瞬间红了眼眶。一边还带着哭腔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手忙脚乱的从地上捡东西,首先是她扣的结结实实的挎包,接着是张灵嫣的课本,然后才是地上不小心从盒子里甩出来,沾了尘土的手表。 何青刚刚看到手表,手上更是加快了速度——本想着把符贴到凌泽的衣服上,隔着衣服,效果也是一样的。没想到天赐良机,这样贵的手表,按郑明翠的说法,凌泽肯定会每天随身携带,阴气入体更加顺利! 脑中念头飞快的转,何青手下动作不停,终于,她要接触到那块手表了!电光火石之间,只顾拍身体的凌泽和张灵嫣谁都没有发现,一张小小的黄符被她含在手心,顷刻间被拍到手表上方,立刻又消隐无踪了。 “呼……” 一阵凉飕飕的风拂过,张灵嫣捋了捋自己胳膊上骤然起来的鸡皮疙瘩,看着何青收拾起来的东西,勉强对她一笑:“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好了。” 一边赶紧抱住凌泽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刚刚那阵风好凉啊……” 何青在身后看着,张灵嫣正一边走路一边给凌泽扣手表的莫比乌斯环—— 莫比乌斯,无限循环,永无止境。 那么,噩梦呢? 第九章 梦中十年身 (一) 凌泽站在简陋的出租屋里。 其实,说是屋子,真是高看它了。 总面积不过十平方,两平方的折叠钢丝床,两平方用塑料隔起来的卫生间,两个杂物柜,一点零碎的诸如锅灶之类的家常用具。 这是帝都打工族生存的地方,尤其是,像郑明翠那样根本不懂享受生活,只会埋头干活,拼命攒钱的人,也只配住在这种地方。 没错,床上花枝招展的淡粉色牡丹花床单,向凌泽说明了,这里是郑明翠的住所。 这里他来的很少,帝都三年大学时光,也不过来了屈指可数的五六次。但是他从来没关注过这里,只有那个廉价的,仅有的红色塑料凳,因为每次不得不坐下,而被他牢记。 哦,还有那个俗不可耐的床单。 那天晚上,他白天给张灵嫣伏低做小哄她开心,晚上又刚好从郑明翠手里拿到一笔钱。心中的郁愤和手中钞票的实在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扭曲的亢奋。 于是借着酒意,他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征服感,晃动在眼前的,就是那个床单…… 凌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记得,郑明翠那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已经被他彻底处理了。 这样一个女人,廉价又低等,居然还妄想用孩子绑住他……他凌泽的人生路,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不管是家中庸俗肤浅的父母,还是妄想捆住他的郑明翠,以及,自视甚高颐气指使的大小姐张灵嫣…… 他看着周围的场景冷笑,不管是什么,都不会让他动容。 或许,这也是凌泽天生的能力,他太冷静又太冷漠,虽然永远微笑,但从来不会真正正眼看人,也当然不会为蝼蚁的动作动容。他知道自己真正的价值,也规划好自己以后的人生,他的心志,比任何人都强大!绝没有弱点! 可惜他忘了,恋爱中的女人,会把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所爱恋的对象身上,她们能观察到的,绝对会比本人还清楚。只不过,恋爱中的女人同样傻的要死,她们的大脑,在热恋期会自动屏蔽这些信息,只看到她们想要看到的…… 而现在,郑明翠站在墙角,冷笑着看着凌泽。 凌泽的心性之坚,绝对非同常人。何青之前的想法是对的,这样的男人,若非起点太低,眼界格局太小,注定会成为一方枭雄。 凌泽对别人的想法全无半点感应,他此时,仍旧站在屋里。他知道这是梦,因为真正的这间屋子在房主月底收租发现没人时,就已经换了住户。 只不过,这个场景,越来越真实了。他甚至能听到,卫生间隐隐约约的水声…… 短发的,憔悴又温柔的,活生生的郑明翠出来了。 她……看起来仿佛更老一些。 面容仍旧苍白,但是在他的记忆中,她的脸庞尽管疲惫,却仍旧带着些许独属于少女的明丽。 但是面前这个人,却仿佛是一个真真正正被生活磋磨的家庭主妇,变成贾宝玉口中的死鱼眼珠子了。 郑明翠看向他,温柔的走过来,却又直愣愣从他身体里穿过去。 凌泽惊讶的转头,看到郑明翠带着笑意走到门口,一边开门一边打招呼:“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门口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径自进到屋子里。 凌泽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赫然有着他的一张脸! 只不过,也同样更老一些罢了。 他忍住心中的讶异,扭过头去深呼吸,却又看到模糊的老黄历上,红色数字组成的排列:20XX年X月XX日—— 这个时间,比他现在的年月,前进了十年! 难不成,这是他的以后? 不,不对,不可能,郑明翠早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的未来一片大好,不可能再出现她!!! 凌泽愤怒的想。 接着,突然一阵恍惚,等他回过神来,就已经坐在了饭桌上。端着饭碗的手,粗糙又僵硬,绝不是他本人的手! ——他成了那个老去的凌泽! 只见对面郑明翠唉声叹气,形容愁苦:“唉,天天这样可怎么办?小宝今年都十岁了,再拿不出择校费,可连学都没得上了。” “还有你,”这样一个在凌泽记忆里永远只对自己温柔的女孩,如今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还夹杂着她本人也没发现的些许嫌恶的看着他:“你说说你,当初我花那么多钱供你上明大,你倒好,非要跟我分手和那个姓张的搅和在一起,结果都没能毕业。现在呢,一说起来也曾经是堂堂明大的高材生,但是没有文凭,别的工作你又觉得人家知道底细很丢脸,只能去搞推销……” “你看看你,混了十年了都没出头,一个月不是卖电视盒子就是卖保健品,挣得钱还不如我给人家当保姆……你怎么那么没本事?” 郑明翠宛如真正被生活压迫的中年妇女,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但是凌泽听在耳里,整理了她话中的信息,不由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从记事到现在,天生就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也肯用心去努力,因此才能从小山村里,考到帝都的明大来。 虽然跟同学相比,他的确又落魄又穷困,但是一向自视甚高的凌泽,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想要保证自己的奖学金,就没有空去打工,这个时候,庸俗又蠢笨的郑明翠就入了他的眼……他做好了各种铺垫和安排,一方面,让同学老师都知道他家境贫困。另一方面,又不停展示自己奋发向上,通过各种手段改善生活的形象。通过连续三年的不断刷存在感,他也终于在最近,感觉那个同样花瓶的张灵嫣已经逐渐对他死心塌地…… 他的前程正是一片大好的时候! 怎么能忍?怎么能忍受这样,这样平凡落魄又潦倒的生活?!!! 他猛地掀翻了面前饭桌,在一片丁玲咣当的声音中发出自己的怒吼来:“你在说些什么!!!” 凌晨两三点,正是大家熟睡的时候。 明大男生宿舍里,张旭从洗手间回来,正摸黑往床上爬呢,突然听见旁边的凌泽发出一句又压抑又愤怒的怒吼:“你在说些什么!!!” 黑夜中的梦话来的太突然又太惊悚,张旭脚底一滑,直接从梯子上滑下来。 第十章 梦中十年身(二) 星期天一大早,男生宿舍就有人起床了。 随着洗漱声停下,上铺的张旭迷迷糊糊的拱到床边,睡眼惺忪的说:“我去!凌泽你都从来没有星期天吗?怎么还起这么早!” 凌泽头也不抬的背对着他穿衣服,此时正在一丝不苟的挽袖子,手腕上,低调奢华的名表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张旭也被那星空大表盘晃了一下,忘了自己的话。不过转瞬,他又来了精神:“唉?凌泽,你昨晚上做什么梦了?说梦话都那么生气……” 凌泽挽袖子的手一顿,垂下眉睫,问道:“哦?我还说梦话了?那我说什么了?” 张旭卡壳了。 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含含糊糊道:“好像是什么‘你在说什么’还是啥来着,哎呀我也记不清了。” 凌泽笑了笑,不在意的说:“我昨天睡得很好,没有做梦,半点都没有。” 说着就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回头跟张旭说:“你呀,肯定是打游戏打糊涂了,我从小到大,从来不说梦话的。” 张旭讨了个没趣,偏偏自己也记不清他说什么了,只能重新换个姿势,又睡着了。 另外几个人才没有凌泽那么好的精神头,一直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吃饭。接着又开始打游戏。等到傍晚不那么热了,几个人约着去了篮球馆。 陈诚拍了张旭一巴掌:“你早上怎么了?还跟凌泽说上话了?” 旁边抹着汗的周昊然也打趣道:“对呀,你们还能聊上呢。不是我说,就凌泽那股子莫名奇妙的傲劲儿,我这辈子估计都跟他合不了拍。” 张旭笑他:“你还想跟人家合拍呢,那可不行,人凌泽是咱校的校草,合拍的,大把的都是女生。你这单身狗,啧啧,没戏喽……” “卧槽!谁想跟他合拍……你还没说你早上跟他说什么呢?” 张旭也无奈╮(╯_╰)╭:“我昨晚上厕所听见他说梦话了,早上就随口问问,谁知道丫死不承认……我可看到了,他最近不光穿戴好了很多,手上还多了一块腕表,看起来老贵了。保不准,得上千上万了。” 陈诚郁闷道:“我也挺帅的啊,怎么没有妹子给我买衣服送手表……你看凌泽收了那么多东西,偏偏女生还都说他有骨气有能力……我了个擦!” 周昊然也是无语:“人家会收,收的有水平,那些一看就贵的通通不要,只要有内涵又低调的……你呀,下辈子也没这眼光。知道那块表多少钱吗?Z牌的,最起码得十几万……还有,人家说梦话你们也稀奇,出息!” 他说的轻巧,另外两个人却都被打击到了: “卧槽!十几万!!!我家一套房子的首付没有了……赶明我有钱了,也要把房子带在身上!” “张灵嫣送的吧,唉,现在的富二代可真有钱,不像我,负二代了。咋没个美女富豪倒贴我呢!” “对了,要这么说,耗子你长的也不差啊!家里也有钱,怎么着也不能还是个单******?” 周昊然黑线:“去你的,你们天天耗子耗子的叫,人家女生听着就能脑补出来一个猥琐男……我哪里还有机会泡妹子?” “呵呵……怎么会呢……”两人挠头,讪讪的笑。 不过话说回来,陈诚搓着自己的下巴上浅浅的胡渣:“你别说,凌泽好像就是从来不说梦话。大一大二我经常夜里下本,从来没听到过。你这一说,还真稀奇了。晚上我要下本组团,到时候我也听一听……” 周昊然看着两个活宝,人家梦话也要听……摇头无语了。 凌晨,宿舍里风扇呼啦啦吹着,秋老虎还正燥热。陈诚正在玩电脑,突然感觉温度一下子降低了,他打了个喷嚏,赶紧随手关了风扇。 凌泽又一次来到了梦境。 今天,他依旧是苍老的,一事无成的男人。 他现在在一栋房屋的门口,身上还有一个又大又重的挎包,手中捧着一瓶类似于钙片还是什么的白色塑料瓶子,看起来十分廉价。 不一会儿,眼前的门开了,一个青年人急匆匆往外看——这正是张旭的脸! 凌泽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张旭早上开玩笑说他说梦话了,所以梦境才会有他吗? 也不无可能。 都说梦境是现实的影射,他在学校里,的确跟宿舍的几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张旭每天混吃等死,毫无出息。陈诚每天只知道打游戏,翘课无数,而周昊然,仗着自己家有钱,天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说实在的,凌泽也不觉得跟他们能有什么交集。 但是,张旭突然出现在梦里,怎么回事? 没等他想清楚,就见张旭一把抓住他的手,往他手上塞了几张红票子,粗粗一看,得有千把块了:“凌泽啊,好歹咱们同学一场,你如今这个样子……我也不多说了,你这保健品,我买了。” 说着,就拿走他手中的那瓶印着“XX强身丸”的瓶子,然后勉强一笑,迅速的关门了。 凌泽浑浑噩噩的往外走,这栋房子在一楼,经过他们阳台的窗户时,还能听到里面女人的声音:“这人谁呀?哎呀天天都有上门推销的,烦死了。我看看你买的什么——XX强身丸?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买它干什么,又不能吃……” “唉,没办法,你扔了呗。那个推销的是我大学同学,听说现在一事无成,家里全靠她老婆给人家当保姆养活呢。多掏点钱给他,就当是同学一场了……” “你同学?明大的,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丢死人了……” 后面的话凌泽已经听不清了。 他也不想再听下去——他是天之骄子,整个村里,只有自己一人考上了明大!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狂怒,他的身体却自动回到了那个窘迫至极的小房间里。 凌泽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那条被他曾经一把火烧干净了的粉色床单,那个廉价的,被认真擦洗过血迹的红色塑料高脚凳……这一切的一切,一切的潦倒、贫穷、低贱、让人耻笑、被怜悯……所有的不堪,都源于那个本不该存在的女人! 他看着站在房间里的女人,怒吼道:“郑明翠,我要杀了你——” 宿舍里,陈诚“啪”的一声坐倒在地上。 第十一章 梦中十年身(三) “郑明翠,我要杀了你——” 寂静的宿舍中突然一声怒吼,正在静音打游戏的陈诚浑身一个机灵,一屁股吓到了地上。 他看向凌泽,心中琢磨着:“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做梦都这么咬牙切齿的要杀人……” 睡着的张旭和周昊然都探出身子,睡眼惺忪的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大嗓门……要杀谁啊?” 两人都睡得正香呢,突然被一声怒吼惊醒,别提多郁闷了。 陈诚最郁闷,他可还没睡呢,最近玩的还是恐怖系的回合制游戏,被凌泽这样冷不丁一嗓子,简直要尿了。 他心有余悸的喘口气,说道:“不知道啊,叫的那么大声,还说什么从来不说梦话,吓死我……” 话音未落,就听仍旧死沉沉睡着的凌泽一声冷笑,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郑明翠,你放心,我能杀你一次,就同样能杀你第二次。怎么?上回放尸体的地方不满意吗?” !!! 周昊然:…… 张旭:“这,这……” 最后,陈诚抹了一把呆滞的脸,面无表情说道:“没想到,凌泽内心,原来这么变态啊……” 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毕竟,凌泽的语气太可怕,好像一个变态一样。 他看了看仍旧没醒的凌泽,犹豫一下,决定还是不叫他了。然后去卫生间洗把脸,宿舍里突然更冷了,还是早点睡吧。 小房间里,凌泽看着面无表情的郑明翠,突然收起了怒气,微笑着说:“郑明翠,你放心,我能杀你一次,就同样能杀你第二次。怎么?上回放尸体的地方不满意吗?” 他勾起唇角,眼神狠厉无比。然而声音却又平和温柔,仿佛小两口的禺禺情话。微抬的下颔,挺直的身形,无一不表示,这才是真正的带着高傲的凌泽。 “这是你玩的小把戏吧。” 他不屑的勾唇笑。 对于一个死人,没必要再装腔作势了:“还是一样的低劣。这样做,除了让你圆一圆和我结婚的梦想,顺便感受压我一头的超然感觉,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郑明翠冷笑。 她在凌泽眼里,既庸俗又浅薄。他以为自己临死的执念,就是跟他结婚吗? 白痴! 老去郑明翠的表情开始愤怒,她骂道:“凌泽,你在说什么鬼话,什么杀不杀的。我天天辛辛苦苦挣钱养家,你个一事无成的人,还敢吵我!你忘了,你大学还是我供的呢!” 凌泽最大的缺点,就是永远自视甚高,不接受平凡与失败。只要找准这一点,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吐露实情。只要在梦里,他的情绪一激动,现实中,就能原原本本说出同样的话来。 毕竟,没有人会对死人设防不是吗?更何况,等到一觉醒来,他根本就不会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 一大早八点有一节公开课,周昊然好不容易把睡得死沉的陈诚叫起来,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凌泽,欲言又止。 凌泽当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但是在他看来,宿舍里这三个人,各有各的缺点,也根本没有多交往的必要,因此收拾完东西,自顾自走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陈诚这才清醒过来,他叹气:“哎呀忘了问他,昨晚上做的什么梦了,听起来好刺激啊!” 张旭白他一眼:“得了吧,没看见人家都不带正眼看咱们的吗?你就是问了,他多半也不会承认的。” 陈诚也想到了,叹口气去洗漱了。 张旭一边穿裤子,一边跟周昊然聊天:“凌泽做梦还挺会安排细节的,名字都有了,不会是甩过他吧?郑明翠……听起来是个女的,咱系没听说有这号人啊?” 周昊然皱着眉头:“我觉得,不一定是梦中的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然而张旭却意外的听明白了,他腿一软:“真的假的?耗子你可别吓我啊!” 夜里十二点,宿舍里万籁俱寂。 三个床铺里的人都慢慢坐了起来,然后小声招呼对方:“来,过来,我这离得近!” 声音很小,凌泽沉沉睡去,半点反应也没有。 这三人正是陈诚,张旭,周昊然。 三人挤在凌泽对面的张旭床上,把下铺的电脑什么挪开,然后几个人打开手机电源,借着微光开始打牌。 “对4!我们这动静不小了吧?凌泽以前可是我上厕所他都要说我打扰他学习的啊。” “对8!不清楚,唉管它呢,耗子你今天说的话有没有谱啊!不然明天上午还有课,熬一夜了肯定不行啊。” “对2!对,你说的也太吓人了吧,我在梦里还经常砍怪呢。” “王炸!我赢了!你做梦会说:‘周昊然,我能杀你第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上回放尸体的地方不满意吗?’这样的话吗?” “卧槽又输了!不过这么说起来,是有点恐怖啊。这都快一点了,平常都是一点多或者两点说的,估计马上就能听到了。” 又一次来到小房间里,看着憔悴苍老看不起他的女人,凌泽压下去的怒气,又重新被郑明翠的表情点燃! 他冷笑:“你如今这么得意,是忘了自己怎么死的吗?” 郑明翠的面色骤然苍白起来。 “看来你知道怎么死的了?也对,听说人死有鬼魂的嘛。我给你下了安眠药,你不是想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吗?怎么,看如今这个情况,难不成我安眠药喂多了?所以小孩子还是没保住?啧啧,早知道,我就不提前准备这么多药了,你知道吗,每次去医务室说自己失眠时攒安眠药时,那个女医生的表情,跟你们一样,令人作呕。” “不过,你都死了,那我用砍刀剁你的骨头手脚,你有感觉吗?是不是想杀了我?” 看着郑明翠猩红的双眸,凌泽仿佛终于感觉到了,强大的自己。 他得意的笑,狠狠补上最后一刀:“你那个行李箱可真大啊,我把你切碎了包上塑料袋放进去,居然还有多余的空间……不过也多亏它大,所以我才能加上别的砂石碎土,让它永远沉没在你喜欢的情人湖……” 郑明翠的两眼,终于有血泪淌下:“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傻,供你上学,供你生活……” “说什么供不供的,那些钱,不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吗?” 第十二章 真真假假 凌泽微微笑着,面容是一贯的温柔,他向来就是这样,内心越是波浪滔天,脸上就越是温柔似水。 宿舍里,陈诚三人手中的纸牌早就散落一地,张旭都快吓尿了——“我的妈啊!他不会说真的吧……” 陈诚脸色煞白,大半夜的,听室友用这样平淡又轻巧的语气讲一个杀人故事,若非旁边还有人陪着,他分分钟都要跑出去。 谁说男生就胆子大!哪怕他打的灵异恐怖向的游戏,也不代表能接受现实中的杀人狂魔啊啊啊啊!!! 相比之下,家境优渥的周昊然倒是更淡定。 ——淡定个毛线啊! 他身上汗毛倒竖,半响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回过神,他一声不吭,立刻下床穿上拖鞋,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耗子,耗子!你干嘛呢?!” 陈诚和张旭两个怂包吓个半死,也顾不得压低声音,赶紧问道,唯恐人跑了。 庆幸的是,就算声音那么大,凌泽也一样没醒。 周昊然转身,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其他两人还当他很镇定,只听他回答说:“我去隔壁宿舍挤一晚上,你们来不来?” 来!必须来!!! 妈妈呀好惊悚!单独听故事倒没觉得,可是要是周昊然的猜测是对的的话,那岂不是他们跟一个杀人碎尸狂魔睡了三年,细思恐极啊……赶紧撤! 两人下床就往外跑,张旭没看清,还一头撞在床柱上,发出响亮一声“咚”!然而凌泽被早有预谋的郑明翠借助何青的力量拖在梦里,轻易是出不去的,只能依旧无知无觉的睡着。 三点了,鸡鸣报晓,阳气升腾,郑明翠脸上带着血色泪痕,“看到”宿舍三人已经跑了出去,无声一笑。 凌泽这一夜睡的特别沉,一觉醒来,天光大亮。他看看睡觉也没取下的腕表,七点五十八…… 七点五十八! 糟了迟到了! 他赶紧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还在纳闷:怎么会睡这么久?而且宿舍的人起床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会是被人坑了吧? 急匆匆出宿舍时,隔壁宿舍的张理也正好出门,他最近重感冒,特意请了两天假,所以才会不急着出去。 然而他看见凌泽,并不是以前那种既艳且羡的眼神,那种眼神自从凌泽和张灵嫣确定恋爱关系后见得多了,反倒不稀奇。然而今天张理眼中带出的,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视线,充斥着鄙夷、吃惊、不屑和恐惧。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凌泽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也只有一瞬间。 下一刻,张理带着大口罩的的脸就立刻偏了过去,瓮声瓮气的撂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啊……”,就立刻小跑着远去了。 时间匆忙,凌泽顾不得多想,也赶紧不顾形象拔腿走人,飞奔到教室。 然而到了教室,大家都在说着话,等他一进门,却立刻全体无声了。 这样一个历来人声鼎沸的公共教室,别说老师没来,就是来了,声音也从来不少,怎么会那么安静呢? 等到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坐在座位上时,两边的同学却立刻如同摩西分红海一样,齐齐收拾东西往旁边挪了一步。 凌泽:…… 到底怎么回事?!!因为心中压着事,这一节课上的度日如年,简直坐立不安。 下课了,然而教室里的人却一改往常下课就走的习惯,反而都离他远远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就连许多女生也是如此。 这一切的一切,在凌泽心中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的他难以喘息。 直到,张灵嫣找过来。 “凌泽,她们说你杀人了!怎么,怎么会呢?” 张灵嫣今天一大早就看见群里发的信息,无奈凌泽早上走的匆忙,手机没带,联系不到。 她心急如焚,只好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 凌泽眉头一跳,不动声色的问:“什么杀人?” “说是你,你杀了一个叫郑明翠的女人。” “郑明翠?!!” 凌泽的神色立刻阴沉下来。 随即,他又很快调整过来,对张灵嫣微微一笑,立刻把这个满心都是他的傻姑娘迷了个七荤八素,张口就回答说:“郑明翠是谁?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我杀人了。灵嫣,是不是咱俩在一起,是我高攀了,所以才有人看不过去……” 三言两语,张灵嫣立刻变得嗔怒起来,她跺着脚,愤愤不平:“我就知道!他们不就嫉妒你长的好,能力又强吗?所以才会拿着几句梦话说事,非说你杀人了,就连梦婕都说你的坏话……没事,”她安慰的看向一脸黯然的凌泽:“不招人妒是庸才,别理他们,好端端的,竟做些小人行径!我去找我哥查一查……” 说完,不顾凌泽陡然难看的脸色,飞快的跑走了。 蠢货! 这种事情张灵嫣找她那个哥哥,没被发现也要被发现了! 可恶! 到底什么梦话?什么杀人?不可能有人知道郑明翠的事啊?她从来没来过学校,也从来没有和自己大庭广众之下接触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凌泽心中怨愤滔天。 然而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吧。 凌泽忍受着一路的窃窃私语和奇怪的目光往宿舍走去,他从进入大学以来,不断塑造一个温文尔雅又励志的平民校草形象,从来做事,都是无往而不利的,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接受这么大的羞辱。 回到宿舍,他打开手机,首先跳出来的,就是张灵嫣的未接来电和信息,他忽略掉这些,直接进了校园论坛,只见论坛最上面,粗体红字大标题赫然写着:惊悚!金融系系草LZ梦话述说杀人分尸经过!!! 这样夺目又吸引人的标题,加上主人公又是小有名气的金融系系草,凌晨三点多发布的消息,点击率已经有十几万了。 整个明大的同学,毕业的没毕业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凌泽颤抖着手点开,只见开头是这样写的:“楼主是金融系XX宿舍的,我们宿舍就在系草LZ隔壁,今天凌晨三点左右,突然有人敲门,我们打开门一看,只见系草宿舍里,除他之外的三个男生,全部都要借住我们宿舍,原因是他们夜里打牌,听到了系草说的梦话,太恐怖,所以被吓出来了! 梦话是这么说的……” 凌泽赤红着眼,咬牙切齿:“周昊然!陈诚!张旭——” 第十三章 不要脸的狗 到底怎么回事?!! 凌泽赤红着双眼,任他再淡定,再天塌不惊,然而这种事情一旦有心人查证,他这辈子就完了! 梦话……他从小到大,都从来不说梦话的!再说,最近几天睡得特别沉,也根本没有做梦的记忆,他们怎么会听到什么莫须有的梦话?!! 难不成,有人阴他?!! 凌泽深呼吸,压抑下心中砰砰乱跳的心脏。 现在局面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是内部论坛里传一传,没有证据,没有苦主,仅凭一句梦话,报案JC都不会管。 他又翻了翻论坛,虽然帖子里说的很详细,还把他的“梦话”也复述出来,但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莫名奇妙的“梦话”是怎么来的,更遑论其他学生。 往下一看,除了部分“细思恐极”的评论外,还有很多女生都留言说楼主有病,拿着人家的梦话上纲上线。有的人还说自己做梦手撕鬼子了,但现实中鱼都不敢杀…… 总之,现在大家更多的是当一个故事看,虽然这个故事惊悚又血腥,但毕竟没反应到现实来,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会真当他是杀人犯。毕竟,郑明翠他们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她的存在。知道的都在老家,那个小山村里,也看不到明大校园论坛的内容。而最重要的是,郑明翠没有亲人了。 至于今天大家反应这么大,估计是被他平时的温柔阳光励志形象,和这个说梦话的形象造成了巨大的反差,大家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他稍微放下心来。 何青看着自己的破手机,不由郁闷了。 就是逛逛论坛,刚看到凌泽的事被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心呢,手机就瞬间死机了。 这个VV智能手机是何青上大学那年买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但是因为她身边夜里老是有鬼魂过来,阴气太重,温度过低,才导致手机使用寿命大大减少。 毕竟,手机是机械产品,没办法像宿舍同学一样接受平常何青身边溢散的灵气滋养,阴气一重,它的零件就潮了。 想想自己卡里的八万块钱余额,何青想着自己心水已久的龙腾手机,决定还是换了吧! ——老话说的好,苦谁不能苦自己啊! 学校旁边就有手机城,何青从北门的巷子里穿过去,用不了十分钟。 不过,今天看起来是有意外惊喜啊! 何青看着垃圾桶旁边的三只流浪狗,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走运,虽然买新手机花了一笔钱,但是,却能省下买上好黑狗血的钱了! 看那三只皮毛斑驳,瘦骨嶙峋的土狗中,赫然有一只正好是纯黑色的。 想想自己第一次弄黑狗血的艰辛,何青不由牙痛,不过,好歹有经验了。 三只流浪狗都是纯正的土狗,这年头,大家都养各种纯种狗,连日本土狗柴犬都大受欢迎,只有华国田园犬,除了农村,基本没人养。 但是何青却知道,论血统的优化性与多变性,没有哪种狗能比的上它们。更何况,若论画符,除了田园犬,别的品种的黑狗,也根本没有半点用处,毕竟,宠物狗和看门狗一比,血液里的刚性就不足。 三只流浪狗经常在大学附近徘徊,并不特别怕人,因此何青站在那里不动,它们看一眼,也就接着埋头翻垃圾了。 天气还热,垃圾桶的味道十分难闻。但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可以吃的东西也多,因为很多人担心吃食放坏了,一顿饭后就倒了。对于流浪狗来说,夏天除了太热,反而是个不容易生病饿死的好季节。 何青看着它们,转头从旁边的便利店里买了三根粗粗的双汇王中王,撕开包装,慢慢向流浪狗走近。 附近大学生多,经常会有女生带零食来投喂,三只狗也只是警惕了一小会儿,就立刻选择吃新鲜的了。 何青待它们走近,顺手大拇指和小指一点,给自己掐了个启灵咒——动物天生有生存本能,是因为它们从生下来身体就传承了能让它们活下去的好习惯。而人类也同样有,不过是因为后天接受事务太过驳杂,一饮一啄都有前人定好,久而久之,反而是人类慢慢丧失了这一优点。 不过,有得必有失,虽然没有先天的生存本能,但是人类的学习能力,却是其他动物不能比的。 这启灵咒,就是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跟生灵无障碍沟通的。 她摆出狼外婆的微笑:“来,乖乖吃,慢点吃,不要急。” “啊!这个阿黄喜欢!”这是一只土黄色的狗,何青看它的毛色,虽然脏了点,也没什么光泽,但是的确是纯正的土黄色没错,难怪叫阿黄。 领头的,也是三狗中体格最大的,何青的目标——大黑狗,毫不客气的用尾巴拍它:“出息!这光是香,能有肉好吃吗?!” 另外一只黑棕色的狗嗷呜一声:“老大,肉是好吃,可是没有啊!” 何青听着,不由黑线:这狗,怎么跟想象中的老实狗不一样啊? 哎呀不管了! 眼见着火腿肠都要吃完了,何青于是说道:“大黑狗啊,你们每天都吃不饱吧。要不这样,你给我一管血,我包你一个星期的饭,怎么样?” 大黑狗沉默的吞下最后一口火腿肠,在何青隐隐期盼的目光中,突然对小弟说:“快走,这是狗肉贩子!我就知道,她觊觎上我的肉体了!” 几声犬吠一落下,另外两只狗立刻叼起最后一口食物,夹起尾巴,蹬蹬蹬蹬跑的老远,大黑狗在最后边跟着,转眼钻进胡同里,不知所踪了。 何青…… 我勒个去…… 人与狗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哪里去了? 一管血不过才100毫升,包一个星期的饭,以这大狗的体格,那估计都得两三百块甚至更多呢!墨宝斋里处理好了的太阴黑狗血,不也才几百块钱一克吗? 要不是这样心甘情愿得来的狗血用起来特别好,何青还用费这功夫?! 她看着手上光秃秃的大红色双汇外皮,不由暗骂:三个臭不要脸狗,吃了东西就不认人了! 得,费这老鼻子劲儿,结果钱花了,东西也买了,就是狗吃完翻脸跑了……何青摸摸新买的龙腾S1,安慰的想:还好这个还在…… 第十四章 水下 信息时代,每天全国大把的奇葩异闻,惊悚案例应有尽有,不过两三天时间,关于凌泽的那个帖子,已经鲜少有人再看了。 这头,郑明翠的计划也陷入了僵局。 何青只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可是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这两天来,不管郑明翠怎么拟态场景,凌泽都是一样的一言不发。 他虽然一觉睡醒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每次到梦里,他的记忆就全部回复,就能把梦里的事情和现实联系在一起。 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郑明翠搞的鬼。但是看这情况,他也笃定郑明翠没有更好的办法报复他,于是更加能够控制自己。 梦境中的话,和现实中那个帖子里的话一模一样。而宿舍的那三位,则至今不肯回来住。凌泽深受其辱,这两天在梦里咬死了不说话,看见郑明翠的表情越发焦灼与愤恨,他也明白,这种方法是对的。 郑明翠现在夜夜聚阴入梦,脱离不了符咒的范围,跟何青也没法沟通,眼见着七天的时间快过去了,实在无法,何青只好主动出击了。 星期三晚上,熙和公园情人湖旁,民警抓到两名意图破坏公共环境的男生。 熙和公园是帝都赫赫有名的开放性公园,总面积大约三十万平方米,其中有莲花池,小型水上娱乐设施,以及最中心的人工湖。 人工湖上开放有小船租赁业务,悠悠清风,泛舟湖上,湖畔还有莲叶荷花,再加上价格实惠低廉,二十元就可以在湖中慢慢一个来回,因此,这里也成为众多情侣告白约会诉衷情的好地方,被戏称为“情人湖”。 之前凌泽的梦话被曝光,里面就有提到情人湖,虽然只是梦话而已,但实际上,已经有不少脑洞开阔的人心里在嘀咕了。 不过,怀疑归怀疑,真要让他们去求证这件事,这不****吗?所以也只能沦为谈资,没什么实质意义。 而何青做的,就是挑准两个心怀怨言的男生,将引念符拍到他们身上。 这两个男生家境优渥,平日里学习表现也出众,但是每到领取奖学金的时候,都因为凌泽是个励志典范所以被淘汰下来,奖学金对两人而言不算什么,但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连续压了三年,年年都是一个理由:“凌泽家境不好,得靠奖学金才能交学费。你们成绩差不多,就当做个好事吧……” 辅导员这么劝道。 那也不能一压三年吧!两个满肚子牢骚的人于是反而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本来,方圆圆的引念符就是能够放大人的思想,千挑万选的这两位同学,虽然心中不忿,但是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于是二人有了同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情人湖,看看梦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情人湖白天人群熙熙攘攘,想下手那是不可能的,二人于是在公园里跟着流浪汉一起蹲守到半夜,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才出现在湖边。 两个男生一个叫徐洋,一个叫王松林。 此刻借着昏黄的路灯和手电筒,看着桥底下绿油油的湖水,不由的有点打退堂鼓了。 王松林问道:“咱们……还下不下水了?这万一要是什么也没有,不是,不是白费功夫吗?” 看着底下仿佛怪兽一般的湖水,徐洋也犹豫了。不过想到自己这两天天天想这个事儿,实在是不得出个结论不放心。 于是,他狠狠心咬咬牙:“下!来都来了,肯定要下去!” 两人拿定主意,于是带上东西到了小码头。 徐洋一边往自己腰上缠绳子,一边说:“你先把那个大铁钩放下去,放到底,人家说这情人湖有十米深,我看十米没有,但是五六米肯定有的。你把钩子哪条绳系在栏杆上,我腰上这条也是,看好时间,三分钟不出来你就拉。” 大铁钩是菜市场上卖肉的挂肉钩,两人是打算,先下去看看有没有箱子,有的话就挂上,没有就谁也别说,当做一场 梦算了。徐洋可是校游泳队的,别的不行,水底下还是可以的,系上绳子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两人过来是想给别人找不痛快,可不想自己不痛快…… 待到亲眼看到绳子绑好,钩子也放到水里了,徐洋活动活动手脚,调整一下腰上另一条绳子,深呼吸一口,扑通下水了。 夜里的湖水格外深沉,而且人工湖天长日久,水质可以想像,徐洋头上绑着防水手电,四肢划动,迅速窜到水底。 水底垃圾到处都是,玻璃瓶碎石渣和一些半腐烂的塑料制品无处不在,还有各种随身背包挎包…… 徐洋嘴边咕嘟冒出一串气泡,他心想:这水真,他,妈,的脏啊……回去一定要好好洗澡! 水底十分广阔,但是手电范围只有一方,眼见着有点憋气了,徐洋正打算回去,突然,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大的行李箱! 他一阵惊喜,赶紧把提前拽下手里的钩子拿过来,挂在行李箱的把手上。 这个箱子是郑明翠家境尚好的时候买的,质量有保证,更何况下水才不过几个月,因此钩子挂上去的时候,把手居然还没有烂。 虽然不知道这个箱子是不是凌泽口中的那个黑色大行李箱,但是水底下看着,确实是黑色的没错。 徐洋目的已经达到,心中一口大石放下,赶紧往上游。 “呼啦”一声,他露出了水面。 王松林在上面等的无比煎熬,徐洋再不回来,他马上就要扛不住了。 虽然两人过来偷偷摸摸的办事,一方面是因为对凌泽心有不忿,但另一方面,也是对他说出那样有头有尾的梦话感到好奇又害怕……结果徐洋下水老半天,就是不上来,再晚一会,王松林就要拉绳子了。 这下看到水中的人影,他立刻松了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一般,赶紧惊喜的对徐洋说:“还好还好,我就怕你出事。来,我拉着绳子,你快点上来……对了,找到了吗?我看那条绳子好像动了。” 徐洋在水里抹了一把脸,想到那个大箱子,不由对凌泽越发后怕,但此时同伴问起来,他还是佯作大胆的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底下的确有——” 话还没说完,突然,岸边照过来几道手电筒的光,伴随着还有人的呵斥:“……什么人?!!!” 第十五章 笔录 “什么人?!!” 就在徐洋和王松林放下心的时候,突然,岸边几道灯光照射过来,还有人厉声呵斥。灯光是强光手电筒发出的,直刺的两人立刻抬手挡眼。可怜徐洋上半身趴在码头上,底下还泡在水里呢! 两人心中一道雷劈,瞬间懵逼了。 噔噔噔的脚步声迅速走近,原来是公园的三个夜班值班人员。 离得近了,又有路灯,哪怕不开手电筒,这两个人干的什么勾当也看的一清二楚。别的不说,徐洋额头上那个十分抢眼的大红色水下强光筒还亮着呢。 再一看,呦呵!装备还挺齐全啊!你看,这绳子还系在腰上呢! 两个男生看到人家怀疑的目光立刻怂了:“那什么……我们没干什么,就是下去找个东西……” 值班的三个人肯定不信啊,其中一个人仔细一看,还有一条粗麻绳在水里,两个人看着他们,剩下一个人就顺着绳子往上拖。 “什么东西,还挺沉的?” 徐洋和王松林蔫头吧脑,不约而同的想:可不就是沉嘛!万一这要是真是凌泽梦里说的那样,那里面可有一整个人呢! 他们这会儿没看到箱子里是啥,也没想跑,就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另外两个负责看着他们的值班人员看到他们没动弹,也就帮忙去拉绳子了。 毕竟,就是在公园湖里边,能干个啥? 好不容易把大箱子拖上来,三人这才发现,这箱子可真大啊!光长度都有一米多了,又宽又高。 看见是个箱子,还被水泡的都快变形了,值班人员还调侃道:“哟,你们这大晚上的跑这湖里来弄这个,不会是藏的财宝吧!” 说着,几个人打量着箱子,就要磨刀霍霍开宝藏。 然而越是事到临头,王松林和徐洋却越是害怕,他们两人想起帖子里说的,关于凌泽梦话的复述:“那个行李箱可真大啊,我把你切碎了包上塑料袋放进去,居然还有多余的空间……” 看着这个大箱子,脑海中比划比划,的确是能放下一个人的样子…… 两个难兄难弟齐齐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三个值班人员看在眼里,不由疑惑起来,互相对了个眼神,其中两个人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刚好站在他们身边。 剩下一个,就负责开箱子了。 “呲啦……” 箱子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拉链都有点朽了,值班人员缓缓拉开箱子,随着开箱子的声音想起,徐洋和王松林的脸,就越发的苍白起来。 “啪!” 箱子被掀开了。 只见上面一层碎石烂沙,下面隐约露出个黑色塑料袋,徐洋和王松林这下子彻底扛不住了,齐齐大叫一声:“啊!” 然后不顾身上水淋淋的,互相抱在了一起…… 结合记忆,这种恐怖片在现实中上演的感觉,太可怕了!!! 大半夜的,这冷不丁一声嚎倒把值班人员吓个半死,他们浑身一颤,差点没吓出毛病了。 为首的男人没好气的看他们一眼,越发的起疑心了。于是不在犹豫,伸手把塑料袋拨开来—— “啊——呕——呕——” 五个人齐齐作呕,腿都软的直不起来了。 为首的那个人还算镇定,干呕了两声,立刻双眼紧盯两个学生,一边掏出手机报警:“喂,熙和区公安局吗?这里杀人了!有尸体!就在熙和公园情人湖!!!我?我是这里的夜班保安——” 熙和区公安局只负责熙和公园这附近的片区,安全点就设在公园北门处。这大晚上的,加上值班的人,局内总共就只有三个人,正打盹儿呢,突然接到报警电话,还是命案,其中两个民警迅速出发,赶到了现场。 “怎么冷不丁出命案了?情人湖旁?不会是跳湖自杀的吧……” 民警周朝阳不由郁闷。 另一个叫韩绍,闻声说道:“估计是,不然这大晚上的,那里怎么会出事?不过,情人湖前段时间不是还在岸边筑了栏杆吗?……不过也说不定,这人要不想活了啊,总能想出办法的。” 两人骑着警用摩托车,说话间就到了。 一看,人还不少! 数一数,在场一二三四五个人,总不能这么多人一起发现死者吧? 结果走近就闻到一股腥臭味,这种死尸独有的气味,简直是顶风飘十里。两个民警凑近一看,只见黑色的大箱子里,塑料袋中装裹着的,赫然是一节被泡的发白发胀还腐烂不堪的断手和断脚,更有诸多不知名碎肉块!因为是密封包装,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腐透…… “呕——” 凌晨两点多,王松林和徐洋带带到警局,开始被隔开单独问话。 “你,姓名?”做笔录的警官被人从睡梦中挖起来,心情不太美妙。 “我,我叫王松林。” “性别?” “男……” “年龄?” …… “人是不是你们杀的?” “不是!绝对不是!”说到这里,王松林陡然激动起来,唯恐自己背了这个锅,这可不是小事! “不是你杀的,你怎么知道它在湖里?为什么会大半夜下水捞箱子?” “我,我们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着论坛上说的,碎尸藏在行李箱中,就在情人湖里。我们就想着,那么重的箱子,别的地方不好扔,只能从码头那里……就,就为了验证一下,所以才……警察,人真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就是看帖子,一时忍不住……” “停停停!” 论坛?帖子?警官明确的抓住这两个关键词,赶紧问道:“什么论坛?什么帖子?” “就是,就是明大校园论坛里,写的金融系的凌泽夜里说梦话,说他杀了一个叫郑明翠的女的,把她给剁碎了藏在箱子里……” 说着,他想起刚刚看到的尸体,不由又干呕两声! 待到直起腰身,唯恐警察不相信,赶紧把证据献出来:“就在我手机上,我们俩都是明大的,校园内部论坛上的帖子,全校差不多都知道了……” 隔壁笔录室,徐洋的口供,也跟王松林大差不差,不过,他多说了些和凌泽之间的恩怨,算是为两人半夜因为一个帖子就下水捞尸的行动注明了动机。 天光破晓,整个警局都震惊了,明大的高材生涉嫌杀人碎尸沉湖……这一晚上,可太刺激了! 第十六章 问话 明大是华国数一数二的知名大学,每年从里面出来的人物,甚至远比旁边政法大学的知名度要高,此时有一桩明大学生涉嫌杀人碎尸的案件,熙和区的警局局长也不得不慎重对待。毕竟,网络如此发达,一个处理不好,他们警局就分分钟要上头条了。 一大早,何青就跑到男生宿舍楼蹲守,待看到凌泽出门后,立刻掐诀把郑明翠的魂魄引了出来。 这个引魂诀是为了接引郑明翠的魂魄回符咒修养,因此并不需要跟人直接接触,为此,何青也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经大亮,郑明翠不能在外面久待,何青把她带回宿舍,安慰说:“放心吧,你做的很好,凌泽虽然没有在七天内事情败露,可是,他也好不了几天了。” 郑明翠连续七天入梦,自身阴气实在不足,她大仇未报,全靠一口气撑着。因此,听到何青这句话后,立刻惊喜的道谢:“多谢您了!” 此时见识到何青的不凡,她连称呼都变了。 何青也不在意,随意的点点头后,就见郑明翠的身形隐去了。 待到上午快十点的时候,论坛里就有人表示,金融系凌泽涉嫌一桩案件,需要去警局配合调查——这样含糊其辞的话,其实还是警局考虑到明大的影响力,在事情没有成定局时,跟校方协商,先不透露情况,以免校园声誉有损给出了的官面话。 但是官面上的话是这样说的,实际上,明大的学生大都看过那个帖子,此时警局的人一到,虽然没有直接到教室去找人,可基本上人人都能猜到,凌泽的事,跟帖子上写的,绝对大有关系。 殊不知,凌泽本人内心更是无比怨愤与不解。 被带到警局的路上,他保持沉默,仿佛是懵懂不知的陌生人被莫名奇妙要求问话,既惊慌不知所措,又带着心安理得的坦然。 他形象良好,一身衣服虽然看不出贵贱来,但是十分有版型,衬得整个人温文尔雅,格外斯文。 这样的人,冷不丁说是变态杀人碎尸案件的嫌疑人,若非来带他的警察中有一位是昨晚的目击警员,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只要一想到昨晚那令人作呕的腐烂肿胀、支离破碎的躯体,再对比明大内部论坛的帖子,里面的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的令人发指! 试问,若非是亲手所做,谁能把过程描述的这么详细呢? 想到这样一个白白净净,贫家励志的优秀学生,背地里居然是这样人面兽心的人,他就觉得不寒而栗。 “姓名?” “凌泽。” …… “籍贯?” “南宁省定北市平桥区明山乡上水村。” 做笔录的警员就是之前去接他的那个。他之前去学校找校领导做基本调查时,找的是凌泽的导师,那位年过半百被学校返聘回来的教授,十分爱护学生,不管他们怎么出示可疑证据,这位教授都一力强调:凌泽是个好孩子。虽然出身农村,但却是他们那山窝窝里唯一的金凤凰,十分知恩图报乐于助人。平时都山里的亲戚来找工作,他都安排的好好的。另外,凌泽本人十分好学又和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无论如何,也是这位导师一力主张,要求事情没有盖棺定论之前,决不允许自己的学生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声誉有损。 为此,他还特意叫凌泽来办公室,再从办公室出发去警局,唯恐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流言有损声誉。 想到此,警官不由叹息,老教授是个好老师,但是他不知道这件事在论坛上已经被轰传的众所周知了。而距他们调查的结果来看,凌泽是山窝窝里唯一的出息人没错,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知恩图报乐于助人,老教授说的帮相亲找工作,其实是凌泽的亲生父母来看他,被教授看到,而凌泽嫌弃二人太过落魄,所说的谎话。 至于杀人…… “郑明翠你认识吗?”警官问道。 按照论坛里的说法,死者就叫郑明翠。而他们通过系统,也在这几年里发现郑明翠的租房信息和工作合同和同事的说法等等。按照材料里写的,郑明翠正是出身在凌泽家乡,两人还是同一学校的,不过低了一个年级而已。 另外,技术人员通过信息恢复,查到了凌泽与郑明翠的交流信息,因为才过半年,数据还没有被销毁。 信息中显示,两者正是恋爱关系。同时,郑明翠身兼数职,拼命挣钱,这部分钱,有百分之七十是通过转账流入凌泽卡中的,剩下百分之三十,则包含了没有记录的现金流向。 凌泽摇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认识。” 警官把记录做好,问道:“可是据我们了解,你的高中同学,有好几位都表示,你们曾经有一份恋情。” 凌泽的脸色苍白,他没想到,警察居然连这些信息都问到了。 其实,这也纯属他自作孽。 一般情况下,不过一二十个小时的时间,警局根本还查不到这里来。可惜,昨天晚上就有一位张家的领头人,表示要果断,迅速,高效率的彻查此事。 他们这些小警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但是看他们领导接到电话一个劲儿的“放心、好好好”,就知道这是上头有人盯着了。 因此,这才一夜过去,就把凌泽的老底都翻出来了。 听到警察问恋情,凌泽脸色更白了,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勉强笑了笑,回答道:“好像是有一段……不过,那时候不懂事,没多久就分开了,所以也没记住。这样一说,我就有印象了。” 警员看看他,面无表情。 看到凌泽坦荡荡的笑容后,又问:“那么,在你大学期间,数次收到郑明翠的借记卡上的汇款,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凌泽的脸色青白。 片刻后,他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别人转错的钱。” 警官深呼吸一下,玛德小白脸果然不是好东西! 他沉下心来接着问话:“那么,和郑明翠的最后一次见面?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还记得吗?” 凌泽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会儿,说:“可能是三年前?还是毕业那时候?太久了记不清了……” 警官拿出一张照片,背景是一张简陋的钢丝床,照片里,凌泽沉沉入睡,旁边一个女人的脸贴在他颈侧,看似十分甜蜜。那个女人,皮肤苍白,一头短发,笑容甜蜜又满足,身侧露出来的床单,正是粉红色的!! “噗通!!!” 凌泽陡然站了起来,带倒了椅子。 第十七章 郎心非人 郑明翠为了打工挣钱,生活节奏十分紧张。在帝都,除了凌泽,她没有别的知心人可以说说话,聊聊天。 于是,天长日久,她就自己开了一个qq号,什么人也没加,用来自己发泄情绪。 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些工作上的小辛苦和委屈,但是总体来说,字句里蕴含的态度还是非常积极阳光的。偶尔夹杂一些关于凌泽的琐事,例如凌泽炒股失败了,八万块钱打了水漂……又或者学费好贵,工资有点不够之类的。 而在死者死亡的前两个月,她则发了这样一张照片。 警官拿着刚刚送过来的资料,看着打印出来的说说记录,上面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我有宝宝了,凌泽会不会也很开心呢?他迫不及待的要过来,宝宝,爸爸很喜欢你哟! 这样甜蜜的话语,这样充满女性温柔的信息……警官不由想着,若是郑明翠知道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条短信,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 种种证据摆在眼前。 下午四点钟,凌泽坦白了自己一时冲动,过失杀人,并且碎尸企图掩盖证据的事实。 录下口供的那一刻,他浑身瘫软。他今年大三了,马上就要实习,工作地方导师都已经安排好了,起点比别的学生,不知高出多少……然而此刻,一切尽付东流。 警官拿着笔录去到会议室,大家看了看,不由沉默了。 这样年轻又温文尔雅的好学生,才不过二十出头,居然因为不能承担做父亲的责任,就愤而杀人……这样一个只会吃软饭骗女人钱的学生,居然还是励志典范? “不对!” 会议室中的一名女警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资料,发现问题了。 “怎么了?” 旁边有警员探过头来,不解的问。 女警激动的点着资料:“你们看这里,凌泽从大一开学那年开始,每年以学费的名义拿走两万块钱,但是实际学费只有八千,而且,因为他申请了特困,所以学费是减免了四千五百块钱的。等于说这两万块钱,有一万六千五百块是进了他的腰包的。” “嘶——” 会议室里,大家齐齐发出抽气声。 才大一刚开学,张口找女人要钱就这么狠……能说真不愧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吗? “另外,”女警脸色十分难看:“明大是咱们华国的教育事业地标,每年大笔的政府拨款和源源不断的校友捐赠,甚至校园内部各种设施的自主盈利……各方面综合起来,明大的消费是十分低廉的。就像学费,一年只有八千元,也是吸引越多贫穷人家的小孩儿更加拼命考进来的原因。包括住宿费,食堂伙食等等都非常便宜。我去查了查,明大一个男生正常标准的生活费,每月不过六百到八百。但是凌泽找郑明翠索取的,是一千五到两千。但是学校里都知道,凌泽的节省是有目共睹的。每年八个月的学校生活,他最起码又有八千块钱的额外进账了。而且,大二他说炒股挣了八万,但是记录说明,他没有任何炒股的记录,只有同期郑明翠的八万元。” 几个警官皱起了眉头,打开计算器,啪啪啪就开始算起来了:“这三年学费,一万六千五乘以三,再加上三八两万四,还有一个八万……这可比他打工挣得多了去了。” 另一个反驳说:“那可不对,今年年初全国大面积流感,明大可是封校快两个月了,不然也不至于这都八月中了才通知放假,这两个月还有两千的钱呢。三年大学,挣了一二十万了,这学上的值!” 女警冷吭:“这也就是郑明翠傻,才会被这样糊弄!” 另一个女警则心有戚戚焉:“这也可以理解,一个同乡的青梅竹马,相貌人品看起来都很不错,平常又会哄人……恋爱中的女孩子犯浑,正常。” 女警不屑道:“你们算得倒挺清楚,可是还没完呢!凌泽的成绩出众,大一大二学期末,每年都有八千块钱的三等奖学金呢,加起来,又是一万六。还有,据我调查,从大二下学期开始,他就跟张灵嫣展开了恋爱关系,张家的人,大家都知道吧?有钱!据不完全统计,那个女孩子,在凌泽身上,花了二十五万不止。光他手上那只腕表,就是十八万!” “卧槽!” 几个男警员同时骂了出来! 太黑心了!太黑心了!这样下去,大学毕业了,凌泽恨不得房子首付都能赚出来了!这让他们这些本土小****情何以堪?!! “但是,凌泽这样脚踏两只船,郑明翠与他有将近二十万元的资金交流,他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到一毕业,他要靠着张灵嫣,就不能有任何的情感纠葛,所以郑明翠,必须是要处理好的。” “而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她永远不能说话。” 女警把资料摊开一一指给大家看:“你们看这里,凌泽的口供说,一时酒醉糊涂和郑明翠发生了关系,有了小孩,郑明翠死活不愿意打掉……他惊慌失措,又怕学校那边不好交代,又觉得没有工作养不起小孩,所以情绪激动之下,才杀了人。” “再看这里,他是杀人之后才开始后怕,所以又分尸沉湖……但是大家看这里,”女警手指另一张资料:“这是打印出来的,他同宿舍同学的口供,说的是凌泽曾说过的梦话,这个论坛里面没有很详细的记载。这里写着:‘我给你下了安眠药,你不是想要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吗?怎么,看如今这个情况,难不成我安眠药喂多了?所以小孩子还是没保住?啧啧,早知道,我就不提前准备这么多药了,你知道吗,每次去医务室说自己失眠时攒安眠药时,那个女医生的表情,跟你们一样,令人作呕。’这说明什么?” 女警情绪激动,连连点着这段话:“这证明他是早有预谋的,安眠药是处方药,每次最多两粒,而要毒死人,则最低是三十粒。凌泽说是先给她吃了安眠药,然后才杀死她,但是很明显,这句话表示,他是在郑明翠睡过去之后,又大剂量将她彻底毒死!这么多安眠药,他最起码要攒一到两年,说不定,从他上大学后,就有这个想法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猖狂的一次性弄走八万元,谎称炒股!” “那这个呢?医务室的女医生令人作呕……是什么意思?” 女警叹口气,说道:“医务室的医生,是个胖胖的很温柔的离婚女性,今年才二十五岁,凌泽的形象出众,又想频繁弄安眠药,少不得要哄着她……凌泽这个人,自傲无比,肯定一边捧着她,一边又鄙视她,恶心她……” 第十八章 谈恋爱要长脑子 帝都华章别墅区,今年整三十二岁的张端思赶在日落时分回到了家。 他面容冷肃,刚从会议室开完会回来,哪怕屋里有空调,也仍然被下车路上的热气蒸腾的忍不住松开了领带。毕竟,上班时穿的还是比较正式的,这样的天气,还裹着西装三件套,哪怕衣服是高订,面料造价高昂,也挡不住他热啊! 脱了外套在客厅里稍坐一会儿,厨房的张婶儿就急急忙忙端上一碗冰凉的绿豆沙。 最近几天不省心的事情颇多,张端思也没有再嫌弃这甜滋滋的饮品,稍微用勺子搅了两下就往口里送。 待到凉沁沁的感觉顺着喉咙一路往下,他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一点,问道:“凌嫣呢?还在楼上?” 张婶儿笑得有点尴尬:“在呢,在呢!您不是让我把她反锁起来吗?今儿都锁一天了,饭菜都没好送进去。小姐还是个小姑娘呢,少爷要不把她先放出来好好吃顿饭吧。” 张端思冷哼一声,气犹未解,说道:“她是个姑娘没错,可今年就二十二了,我们张家就没有出过这么没脑子的姑娘!不饿她两顿让她吃吃苦,她就不知道反省!” 说着又来气了,把雕花骨瓷碗连带勺子往茶几上重重一磕:“说了多少遍,他们学校里那个穷小子有什么好?!除了会哄人一点,要实力没实力,要眼界没眼界!当初我旁敲侧击,再耳提面命多少遍,让她不要跟那个姓凌的搅在一起,她偏不听!还瞒着我找老爷子要钱给别人花……这下可好,感情头一回谈恋爱,碰到的不仅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还是个有胆子预谋杀人碎尸的杀人犯!咱们家的姑娘,别的不求,但是脑子得够用,没本事就要会听别人劝!被这样一个虚有其表的男人骗了,她居然还有脸让我想办法去救人?救人?!!做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张婶儿用手来回摩挲着围裙,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这大小姐是她看着长大的,心地善良的很,谈个男朋友虽说没什么家底,但是据说也很上进的,还是个高材生呢,怎么还跟什么杀人碎尸扯上关系了? 她一边心疼张灵嫣,想要说两句好话,但是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时不敢轻易开口。 倒是张端思跟自己妹妹差了十岁了,平日里虽然严厉,但也是最心疼她的。从今天早上张灵嫣回来开始求他帮忙时,他屡劝不回,只能把她关在卧室里面,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小时了。 想一想这么久没吃东西,房间冰柜里的小零食饮料根本没有营养,他这个做哥哥的也忍不住心疼了。烦躁的挥挥手:“张婶儿,带她下来吧!” 张灵嫣下楼梯时眼眶都是红肿着的,她可是扎扎实实哭了一上午。早上还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就听同学说凌泽被警察带走了,好像还牵扯到什么谋杀……这怎么可能呢!凌泽那么好,那么有志气的人,平时连收她一件礼物都要自己撒娇痴缠才肯,他又会炒股,虽然节约但是对自己从不抠门,都是自己主动想办法替他节省的……这么好的凌泽,怎么会跟杀人犯扯上关系呢?!! 张灵嫣走到客厅,尽管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仍然没给她哥好脸色。 其实,她从十一点开始禁闭,这会儿六点多放出来,也就一顿没吃罢了。只不过家里人心疼,所以才仿佛受了大委屈一样。 张端思在自己妹妹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他看看张灵嫣肿得跟鱼泡一样的双眼,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头,想想她也这么大了,还是知道点事儿才好。 于是,他就把今天警局备份来的资料拿出来,放在宝贝妹妹面前。 张灵嫣快速的翻看着资料,根本半点都不信!她一边摇头一边泪珠如同雨点,噼里啪啦就往资料上掉:“不可能的!凌泽不是这样的人……这说口供的都是看他不顺眼的,要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跑湖里去。他那么优秀,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嫉妒他……” 她嘟嘟囔囔,这可是初恋,让一个陷入恋爱漩涡的女孩儿相信自己的恋人是个杀人犯,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的痛快。因此,不管警方是怎么一一列举证据的,她一个字都不信! “你——!!” 张端思简直恨铁不成钢,这要不是他亲妹妹,他非得一巴掌打醒她不可! 他不顾形象的拈起资料中的一张,在半空中抖了抖,厉声呵斥她:“你长没长脑子!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一清二楚,那个凌泽,从一开始就是蓄谋杀人,他攒了一两年才凑够足量的安眠药!阿嫣,这样心机深沉的男人,你跟他在一起,我真怕有一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灵嫣还没看到这里来,刚刚光是泪水就糊了她一脸,此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惊失色,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泪都瞬间憋了回去。 张端思趁热打铁,接着给她看下一条:“还有这个,前后两三年时间,他从你们两个身上套走了近四十万!阿嫣,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你知道四十万是有多难挣吗?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给咱们家做司机的陈叔一年也没有这个数!” 片刻的静默后,张灵嫣“哇”的一声哭出来。 张端思揉揉眉心,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叹口气,决定还是让妹妹一个人缓一缓算了,自己先去卧室休息一会儿吧。刚上楼,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老板,宁睿的家教已经找好了,明大大二的学生,是个女生,家境贫寒,但是几位教授那里都觉得人品不错,等到放假后就会开始教课。” 怎么又是明大? 张端思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明大的?又家境贫寒?还人品不错?” 托凌泽的福,现在他一听明大和贫寒就头痛,然而既然陈哲都来给他汇报了,证明基本事情已经定下了。再去推了教授的好意,那可就不划算了。 不过,宁睿那个熊孩子,可不是一般学生能降伏的……算了,先就这么着吧!反正,他自己亲妹妹才刚刚搞定,这表弟,就看他自己了。 第十九章 《女怨》完结 赫赫有名的明大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碎尸凶手,无论再怎么遮掩,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 因为事态严重,又有张家人不忿自家姑娘被骗而在后推动,所以证据齐全后,凌泽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因为是蓄谋杀人,而且还残忍碎尸掩盖证据,并逍遥法外长达大半年,造成的社会轰动非同一般。 再考虑其顶级名校高材生的身份,事件一经曝光,就引发了社会上一系列的道德讨论,性质恶劣。因此,法院判决凌泽故意杀人罪、诈骗罪等罪名,死刑。 而身处事件中心的明大好不容易在最近两年干过了隔壁政法大学和阅微大学,成为国内NO.1,此时因为此事名声扫地,估计得有两三年招生都比不上人家了。 判决当天,有不少同学都去看了。曾经的凌泽如同天之骄子一般,虽然家境贫困,但正是因为他大大方方不遮掩的行为,给他带来了无可比拟的正面光环。他今年大三还没有结束,系里好几位教授都给他安排了好的实习单位……如今,全部等同浮云,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出了法院的大门,门口一对衣着脏乱的老夫妻蓬头垢面,正跪在法院门口磕头,正是没来得及赶上庭审的凌父凌母。 “警察啊,你们查一查啊!我们凌泽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啊!他从小鸡都没杀过的啊——阿泽!阿泽啊!” 凌泽在庭审结束后就直接被带走了,此时正在旁边的警车上。他的同学,他的老师,甚至旁边的围观者,都在看着这一对老夫妻,看他们青肿淤紫的额头,也不知是磕了多久,又有多用力。 两位老人家接到消息就紧赶慢赶从村里过来,两人年纪大了,记性又不好,光是一路的火车汽车极速颠簸就让他们去了半条命了,然而到了法院门口,却根本不敢去见儿子,只好在门口磕头,祈求有谁能还他一个公道。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警车里两位警察也于心不忍,尽管车上坐着的是一位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可是看到杀人犯的父母为了孩子这样做,也是不忍见。 在场还有诸多记者,闪光灯噼里啪啦,几位警察犹豫了下,还是让凌泽下车,跟自己爸妈见最后一面吧。 因为事件太过恶劣,多方压力下,他是没有多久的缓刑期的。 何青的手中拽着一张黄符苦等在法院外面,法庭中有中正剑,寻常鬼魂是见不得的,不过大仇已报,郑明翠本身只有这一个执念,也就无所谓看不看的了。 只是何青仍然坚持看看他,杀人偿命,可是每一个杀人犯都要知道,被害者是永远回不来的,这是孽债,报应会跟随他生生世世,除非累积到大功德,否则是不可消磨的。 “阿泽!阿泽!”眼见着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夹着凌泽走到老夫妇面前,凌母陈翠兰赶紧扑上前去,一双粗砺发红的手掌摩挲着儿子细白的脸,泣不成声:“你这傻孩子……你是不是被冤枉啦?妈都没舍得让你杀过鱼,你怎么会杀人呢?” 凌大同一张满是沟壑的沧桑脸颊上老泪纵横:“娃儿,你用了翠翠的钱,还不起是不是?你咋这么傻?还不起,爹给你还……翠翠家就这么一点根……你!你——” 凌泽的双眼通红,突然紧闭了眼睛,顷刻后又睁开,怒骂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你们要是能挣到钱,我何必还要去骗?!!还有郑明翠,郑明翠已经死了!就是我杀的!还来看我干什么?想要丢脸到全国吗?有我这个孩子,我姐她们,再都抬不起头了!还来干什么,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滚!滚啊!” 凌泽呼哧呼哧喘着气,双目赤红,浑身都在颤抖。旁边媒体凑热闹不嫌事大,把焦点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他的父母,何曾听过这样残酷的话,已经双双惊呆了! 带他来的警察一边心里暗骂他不是人,一边赶紧带他往车上走。上了车,却发现凌泽已经浑身颤抖,双眼紧闭,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流——为了不发出声音,牙根都已咬紧了。 郑明翠的身影出现在阳光底下,仿佛享受一般,露出了无比惬意的神情。她看着远去的凌泽,神思恍惚的说:“其实凌婶他们就是重男轻女一点,人不坏。但是年纪大了,挣不到多少钱,凌泽又说打工挣到学费了,他们就把钱攒着。我回乡时,还偷偷跟我说,这些钱攒着给我打金首饰——不过,如今,这些都无所谓了。” 她此时仍旧是一头短发,面容苍白,然而露出的笑容,却让何青觉得清丽无比! “谢谢您了,何天师——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称作天师。我如今大仇得报,凌泽欠我的,已经还清了。他曾经立志让自己父母自豪,也最爱惜羽毛……但是多亏了您的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恶行,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下辈子,我不会再遇到他了吧?” 何青点头。 人间中正剑一判,凌泽身上的杀孽之气就挡也挡不住了,最起码三百年内,他是无法转世了,到时候以郑明翠的性格,不知善人都做了几世了,当然不会在下辈子碰到他。 半空中,郑明翠的笑容随着何青的肯定而越发缥缈,随着一阵风吹来,她的身形也如同这阵风一般,悠悠荡荡飞去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黑色大门中,再看不到半点身影了。 遥远的天空陡然传来一阵闷响,何青身子一颤,一道细微的金光微不可查的投入了她的身躯,何青神色一时恍惚,突然觉得,好像一向冰凉的身体更暖和一些了。 她甩了甩头,刚刚那一瞬间,脑子里又莫名奇妙的涌现出一些东西,虽然还没理清楚,但是何青也已经习惯了。 抬头看看高悬中天的大太阳,明天就要考试了,为了不挂科,还是赶紧回去复习吧! 第一章 敬你是条汉子 明大历来都是七月初放假的,但是今年因为大型传染病的原因,全国各大院校都封校近两个月,也导致这都已经八月中下旬,明大才放假。想想九月中又要开学,同学们都痛不欲生╯﹏╰!! 想好打暑假工的没戏了,想好回家傻吃傻喝出去浪的也没戏了,想想一睁眼一闭眼,这二十多天的假期就会很快结束了……嗷嗷嗷嗷! 何青最近一个星期忙着郑明翠的事情,从遇见郑明翠开始,不过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她已经觉得仿佛过了好久。这也多亏郑明翠是个新鬼,而且本身除了报仇,让凌泽身败名裂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复杂的执念。不然若是像之前碰到的那个倔强的要死的鬼一样,何青可真真是要去掉半条命了。 不过好处也有,就是自从那天在法院外感受到暖洋洋的热意之后,她这几天发现自己的修炼又有精进,脑中的不知名记忆碎片也多了很多,最最重要的是,仿佛还变漂亮了——没错,何天师表示,她也是个爱美的女生! 何青私下猜测,那道热意,很有可能是她做了好事得到的功德,或者是帮忙给郑明翠平复怨气,然后郑明翠给的回报之类的,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嘛,这些结论,肯定都来源于现实! 想东想西的,考试就眨眼间过去了。 对于这次考试,何青半点书都没看,复习啊临时抱佛脚啊什么的,统统都是浮云。毕竟,之前给郑明翠帮忙就够她折腾的了。以至于考试的时候,若非身体素质棒棒哒,而且神清目明,再用了点……咳!否则,她就要从一直以来奖学金获得者,变成挂科党了。 当然,今年手段都用上了,奖学金也是不用再想了。 怎么能不想,想想就觉得心酸好吗? 何青泪目。 考试刚结束,林教授就把她叫过去,说是之前给她安排的家教工作,因为小孩儿明年就要考大学,所以放假有时间,就尽快去吧。 假期太短,暑假工也做不了,所以之前还因为囊中有八万块钱而沾沾自喜的何青,此时想想现实,也不得不真心实意的感谢,并拍着胸脯表示,明天就去! 毕竟,符咒虽好,卖多了不是要降价了嘛!何青单方面这样认为。想想类似供大于求,通货膨胀什么的,决定还是慢慢来吧。 放假了,除了几位家庭困难要住在学校外出打工的学生,明大已经大面积封校了。何青宿舍里,于丹丹,顾绍丹,岳一樊以及其他两个外系调过来的同学,都早早麻溜儿的收好了包裹,急不可耐的奔回家乡了。 何青一个人,环顾空荡荡的宿舍,莫名有了一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凄凉感。 唉,谁让自己没亲戚呢? 她揉揉脸,扭头备课去了。 林教授介绍的学生姓宁,家就住在帝都最好的高中,实验一高旁边。何青看着地址,直接坐地铁直达,中间连转车都没有,别提多方便了。 因为是学区,从地铁站出来没走两步,何青就已经找到了地方。小区挺高档的,何青看着每户人家门前甚至还有个三五平的小花坛,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天子脚下,都是有钱人!自己那几万块钱,估计连个厕所都买不回来,还好自己没有眼高手低,因为一时意外来财就推了这份工作……林教授说了,人家给一小时两百块,就一个要求,让孩子听话! 两百块的时薪,何青这时候才觉出上大学的好处来!而且人家还不要求成绩,只要听话就行了,那多简单啊! 何青暗搓搓的想,他要不听话,那就揍一顿好了,刚好最近又想起来一套练体术,超级考验人,但是对人体有很大好处…… 考虑到是男学生,她为了在家长面前刷好感度,特意打扮的平平凡凡的,头发简单扎起来,身上就穿着打折款运动服,看着利利落落,十分值得信任。 “32栋九楼903……” 何青看着手机里记着的地址,正埋头往前走,突然,身旁一个男孩骑着自行车一阵风般掠过,又一个急刹停到32栋楼的楼道旁,接着就准备锁车子。 何青仔细看看,哇噻!捷安特那个好贵的变速自行车,她前两天才在网上看的广告,一辆车得两三万呢,嗯,是得锁。 再看看人,一个年轻的大男孩,一头短发根根直立,整个人的气场如同一头行走的愤怒怪兽,真是精力旺盛—— “铛——” 还没等何青感叹完,只见那个男孩连续两次都没成功扣上锁头,于是一个气愤,直接一脚将那辆昂贵的自行车给踹断了!!! 踹断了!!! 何青牙都酸了!真的是从中间断成两截了,她凝神看向男孩儿的腿,发现果然,在重重钢铁的反作用力下,他的小腿腿骨都裂开了,以脚踝为中心,密密麻麻遍布都是蛛网一样的裂纹—— 欸?我居然还会看这个? 何青脑中的念头又一闪而逝,毕竟,这都习惯了。 这么重的伤,那男孩儿居然一声没吭,扭头进了楼道,步伐还矫健的很。 何青自觉是个弱女子,还是不说话了,默默跟上去,准备一起上电梯。 过程中,她不停的打量那个男孩儿,这样的忍痛毅力,世间少有啊!而且她也看的出来,这男孩不是没有痛觉,他额头上身上就在这几步路的功夫,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明显是身体负荷不住了。考虑到青春期的男孩儿嘛,可能面子大过天,估计是看到有别人,宁死不丢脸……她也就不多说了。 ——敬你是条汉子! 何青看着不断下降的楼层,不由惊叹道。 谁知心里刚夸完,那男孩儿久等电梯不下来,一阵烦躁的气息犹然迸发,接着一脚又踹向电梯门,在楼道里发出“咣当”一声响亮的回声。接着头也不回,蹭蹭蹭冲向了一旁的安全楼梯,转眼就上楼了。 何青这回额头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刚刚那个男孩踹电梯用的,居然还是那条骨裂的腿! 玛德这不是汉子是神经病吧! 第二章 电梯很快上了九楼。 这栋楼是一梯两户型的,房间十分好找,只要单元门进对了,出了电梯基本就能知道是哪家了。 这不,一左一右两个房门,左边904,右边903。何青看看表,现在是九点25分,跟约定的九点半比起来还差一点,嗯……时间差的刚刚好。 她自己满足的下了结论。 然而正在按门铃时,突然从旁边的安全通道里传来一阵蹬蹬蹬蹬的上楼梯声,这声音太过熟悉,何青惊讶的想:不会吧——一转头,发现果然是一楼那个骨裂了的熊孩子。 男孩儿看着她,她也看着男孩儿。片刻后惊悚地一扭头,再看看903的房门,心道:糟了!别是要教的男孩儿就是这熊孩子吧! 看这男孩儿浑身冷汗的样子,还有小腿上愈发严重的裂纹,这不能头一天当家教,学生就受伤了呀!那她还教个什么劲儿啊?还有,为啥人家给开这么多的工资,何青可算是猜到了。 一般来说,何青这样明大的学生,家教费基本维持在一小时80到120,更何况还是稍微冷门的语文补习。补习语文就给时薪两百,这得家里多壕或者学生多难教啊? 看这男孩儿的表现,别是有什么没法说的怪毛病吧!正常人骨裂了,谁还敢从一楼跑到九楼,疼也得疼死啦! 何青心里念头千回百转,不过面前的男孩儿似乎没有才见面时那种暴躁感。只见他上下漫不经心的打量何青一眼,似乎心里也明白她是今天的家教,于是开始“咚咚咚咚”捶起了防盗门。 因为何青已经按过门铃了,才敲一轮,门就打开了。 这家人真有钱! 这是何青进门的第一感受。 别看人家只是普通的住宅,又没有住到什么别墅,但是在这帝都赫赫有名的实验一高旁边,二环内,家里居然是一套上下大约两百多平方的复式。从外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太低调了。 而且屋里到处摆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宗教类文艺品。最近几年收藏大热,这些现代工艺的宗教类饰品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也不是地摊上三五百就能买到手的。 开门的是一位面容白皙的中年女性,虽然穿着家居服,但是明显也是很有质感的,何青知道,这大概就是少年的妈妈张雪华了。 果不其然,这位打扮精致的中年女性看到自己儿子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满是愁绪的样子。随即又看到他身后的何青,立刻就客气的笑了出来:“是何青是吗?来,咱们进来坐吧。小睿啊,你也赶紧进来吧,瞧这热的……” 何青大大方方的跟进去了。 客厅里坐着一位神情和蔼的中年人,跟身后的少年面容相仿,应该就是是少年宁睿的爸爸了。 宁宗晋最近为了儿子那可是操透了心,好不容易从明大请回来一位口碑好的学生当家教,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因此,见到何青他立刻打招呼:“小何是吧,来,过来坐。” 主家态度这么好,何青也放心起来。她之前就怕碰到难缠的父母呢,于是也赶紧自我介绍:“叔叔阿姨好,我是何青,是民大大二的学生,林教授介绍我来的。”其实这些事林教授提前都跟宁宗晋说了,不过何青打扮简单大方,说话也很有自信,又有礼貌,他们夫妻俩心里就更满意了。 何青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个男孩儿就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躺,一个字也没吭。因为身后的抱枕位置放的不对,他直接伸手给扔到地上,还差点打翻了水杯。 “你!”宁宗晋是个老派的文人,此时看着儿子这种行径,又是止不住的无明业火直冲头顶。然而被张雪华踢了一脚后,又忍气吞声的憋回去了。 张雪华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着何青微微一笑:“小何呀,我儿子的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啊。你们年龄差不多,平时多沟通沟通。咱们还有一二十天的相处时间,我就先把要求给你说一说好吗?” 何青点头,这么高的工资,要求不提前说的话,她也不放心呢。 然而想起宁睿的伤,她又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还这么淡定,不应该啊!难不成我看错了?可是腿骨的裂纹在她眼里,仍然是一清二楚啊! 她看的时间有点长,宁睿说是熊孩子,可是基因良好,人高马大面容俊朗的……张雪华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好了。 “宁睿这孩子之前的成绩都还是可以的,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强求孩子非要学个什么第几名。但是这高二下半学期以来,他呀,可能因为是青春期到了,所以整个人脾气毛毛躁躁的,天天怎么着都不舒服,看什么都不顺眼,我们呢,就想放假的时候,把他拘在家里,找个脾气温柔的老师好好管一管他。成绩无所谓,只要能跟他说的上话,能沟通好,让他别出去闯祸就行。” 呃……感情自己其实不是教语文的,而是做心理辅导的是吧? 何青黑线:那何必多此一举呢?帝都心理医生不是大把大把的吗? 她却是不知道,让宁宗晋和张雪华忽视儿子一向数一数二的优秀成绩,硬着头皮说出这样一段无比通情达理的话来,他们又是多么的无奈。 宁家什么都不缺,宁睿之前在实验一高里,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要不是这半年以来脾气越来越糟糕,学习也不会一落千丈。 这半年以来,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学校里稍不如意就全武行,家长都叫了好几回了。一开始还以为是青春期情绪躁动,后来愈演愈烈,时时刻刻都在发脾气,每天回家都要摔杯子砸碗。 带去医院检查吧,偏偏不管是内外科医生还是心理医生,都说一切指标都正常。开了些舒肝解郁的药吃着,也根本半点用都没有。 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他们也不会想着找亲戚帮忙介绍个,有文化有知识的、温柔点儿的学生来做家教。 毕竟,脾气好的才好制住暴躁的,再加上同样是学生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些共同话题呢。也好瞧瞧儿子是不是失恋了还是怎么着的,怎么脾气这么大!别人家脾气暴躁,也没暴躁成这个样子呀!在家里一言不合就摔东西,锅碗瓢盆什么的都换三四套了! 第三章 医院 其实,宁家也不是一味溺爱孩子的。 宁宗晋张雪华之前也想要管教来着,张雪华先是好言好语谈心事,结果宁睿直接就掀了自己的笔记本。怀柔政策不管用,宁宗晋作为一家之主,就准备以暴制暴了。结果拎了根细竹条,还没抽两下呢,孩子就晕厥过去了!去医院一检查,说什么太过压抑,肝气郁结,医生还抱怨父母对孩子要求太高了! 打从那以后,宁宗晋和张雪华就完全是束手无策了。 ——这样一个暴躁孩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怀柔教育他又不听,可愁死他们夫妻俩了! 何青是不知道宁睿爸妈的无奈的,她只是发现,坐这里大半天了,宁睿就没给他爸妈好脸色看,还随手就扔东西……难怪家教不好找,稍微有点脾气的,谁愿意给这么熊的人上课? 力气这么大,脾气还暴躁,家里父母都管不住……何青要不是每天锻炼,觉得自己还有两把刷子,她也真想扭头就走。 只是,青春期脾气多变,是能变化成这个样子的吗?肯定有原因!失恋?学业打击?经受挫折?想到一种可能,何青倒抽一口冷气:不会是发现自己性向不对吧?!! 要这么说的话,完全有可能啊! 十几岁的小孩子,正是青春慕少艾的时候,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对软绵绵的女孩子没有感觉,目光只追逐着同样性别的人……对于正常人来说,绝对是非常非常大的打击了! 这个脑洞一开,就有点收不住了。 她盯着宁睿的时间有点儿长了,宁睿虽然只是坐在那里,整个人还散发着阴郁又暴躁的气息,但是无疑,无论是体格还是面孔,都是非常受女孩子欢迎的高大俊朗型。 张雪华之前严防死守防他早恋,对此十分敏感,眼见何青几次三番的盯着儿子,唯恐这位家教心里有了什么别的想头,于是赶紧清了清嗓子,:“咳!小睿啊,你看你浑身都是汗,坐这里半天了都没消,要不还是先回房洗个澡吧。” 一边心中思量着:这个家教,看着打扮平平常常的,可别是想……话说,明大不是才出来一个变态杀人凶手吗?哎呀,那托端思找的这个学生,虽说是林教授推荐的,那也不一定就人品好啊…… 宁睿真不愧是熊孩子,听了自己妈妈关心的话,一声不吭就起来了,伸腿还蹬翻了垃圾桶,接着臭着张脸就要上二楼。 张雪华和宁宗晋这段时间被折磨久了,此时见他在家只是蹬翻了一个垃圾桶而已,不仅没有不虞,反而心中大喜,感觉儿砸好像是回转有望了,因此顾不得何青,齐齐目视着他上楼。 何青在一旁看着,深觉诡异。不过眼见着宁睿都上了楼梯了,她这时才想到重点,赶紧急急忙忙叫住他:“唉,那个,宁睿……” 她这么冷不丁一喊,心思敏感的张雪华眼神立刻就带出不善的感觉来,连宁宗晋也扭头看向她,三个人六只眼睛,何青此时瞬间觉得压力山大,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一声:“那个,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医院?什么医院?” 宁宗晋首先开口了。 何青看着同样神色不耐烦的宁睿,期期艾艾的说道:“那个,之前我上楼的时候,宁睿一脚踹断了他的自行车,我觉得……我觉得……”她捋了捋口中的话,怎么说呢?说看到他骨裂了…… “他的腿上楼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你看这房间这么凉快,他还一直在出汗,这,这不太正常啊。” 要搁往常,宁睿的暴脾气一上来,立刻就要变喷火龙了,然而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何青说了这样莫名奇妙的话,他也只是皱皱眉头:“我腿没事!好的很!” 他话是这样说,但是张雪华和宁宗晋却都紧张起来了。 毕竟,何青说的是真话。而且,他们想的也多。宁睿的那辆变速自行车是张雪华亲自去买的,买的时候人家导购还特意强调了它的好质量,儿子的力气最近虽然变大了,但是要说一脚就能踹断的话,那肯定不可能啊! 还有,何青说的没错,外面是三十度的天气没错,但是他们家的空调一直开着,这都坐着半个小时了,儿子身上的汗还在不停的淌,看看他刚刚躺下的沙发上,都是深深的水印,这得出多少汗啊!就是没事,保不齐也要脱水了! 最近夫妻俩为了儿子可谓是草木皆兵,一看真是这样,两人立刻决定:去医院! 一阵兵荒马乱后,帝都人民医院骨科专家办公室里,年近五十的老专家对着灯光抖了抖片子,一边还看着被强迫坐在轮椅上的宁睿,口中不住夸道:“小伙子够坚强,有毅力,居然能忍住,是个男子汉!你们是家长是吧,来,我给你们说说,他这个伤,不轻,骨裂情况比较严重。你们看这片子上,这很明显的裂纹。还有,你们当家长的也太不当心了,孩子都受伤了,怎么能还让他一直运动呢?你们看这伤口,这明显是二次伤害造成的!都干什么了?” 莫名奇妙被拉过来的何青今天可算见识到了朝中有人的效率,闻言赶紧说道:“他先踹断了自行车,然后又对着电梯门踢了一脚,然后又从一楼一路跑到九楼……” 看着张雪华和宁宗晋睁大的双眼,还有老专家看过来的惊奇面孔,何青不由的闭上了嘴。 老专家眼睛瞪得像牛眼睛一样:“胡闹!这怎么可能呢?这都受伤了,光是疼痛他也走不了路啊!” 然而看着宁睿坐在一旁漫不经心的表情,他沉吟一会,还是委婉的建议两位家长带小孩去神经内科看一看。 最后,何青拿着一个红包晕晕乎乎的回学校了。 张雪华话说的客气:“小何啊,小睿这情况你也看到了,这肯定得住院的,这个课就算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稀里糊涂的,还拉着你也往医院跑了。不过,阿姨真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以小睿这个脾气,骨头断了我们也不知道……这是阿姨的小小心意,千万不要推辞啊……” 第四章 沉睡 出了这种事,家教看来是没戏了。 何青惆怅的看着张雪华给的一千元红包:唉,好梦只做一瞬间,转眼就破灭了。本来还想着,就冲着高薪也要坚持这个月的……这下好了,一天课也没有上就回来了,只能老老实实接着去网站发布各种家教信息了。 好在她天生心宽,而且再怎么着,卡里还有几万块钱做退路呢,因此也不是特别着急。第二天迷迷糊糊醒过来,甚至还有心情又睡个回笼觉。 结果不到九点,张雪华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何啊,真不好意思又耽误你的时间了。昨天小睿非要回家来住,他的腿还打着石膏,什么也做不了,你看你要是方便的话,课还接着上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可以啊! 何青一个轱辘从床上翻起来,激动无比:老天爷真是厚待我啊! 兴冲冲的十点半就到了宁家,看到开门的张雪华眼睛底下乌青的眼袋和憔悴的面容,她才冷静下来琢磨:“这都不能动了,难不成,脾气还更大了?” 何青想的没错,这还真是破罐子破摔才找的她。 昨天一天家里医院来回折腾,本来宁宗晋和张雪华还心里暗自高兴,虽然腿受伤了,但是脾气明显好了,这样想想,好像住个院也没什么…… 也不怪他们不心疼儿子,实在是这段时间以来,宁睿就跟神经病一样,恨不得砸烂整个地球,家里瓶瓶罐罐桌子电脑电视都换了几轮了,也只有昨天,才稍微喘口气。 家教被委婉的谢走了,张雪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也没亏待人家。 结果前脚才刚把何青送走,后脚回到病房,宁睿暴脾气上来,已经把腿上的石膏都给弄碎了。 也亏得他是住的单人病房,不然,连床头柜都砸了,旁边要是有病号,还不定被怎么着呢! 张雪华一口气没上来,瞬间急怒攻心就要晕了! 宁宗晋在旁边,看着儿子手里拎着挂吊瓶的移动杆,也是束手无策。 看那暴躁的浑身火焰都要具现化的气场,还有锋锐无比的攻击性,连一头短寸看着,也像是根根利剑……门口医生护士围着,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宁睿刚刚一竿子砸烂床头柜的力气,也让闻讯赶来的保安缩手缩脚,不敢上前。这头两个医生准备好了镇静剂,愣是没法注射进去!毕竟,这里是人民医院,又不是精神病医院,还没有配备注射枪啊! 好在不一会儿,宁睿脸色突然煞白,眼皮子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眼见着人形兵器昏倒了,几个医生赶紧安排着石膏重打,束缚带绑上,唯恐他在突然爆起。 张雪华和宁宗晋看着,也是又羞愧又心疼,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顺从医生的建议,再转到精神科去做个检查。 好好的孩子成了这个样子,张雪华夜里哭了好几个钟头,要不是宁宗晋连夜拿出了各项指标正常的检查报告,她不知道还要伤心多久。 医生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根据他们的检查,宁睿的痛觉神经是完好的,但是神奇的是,他的大脑接收不到疼痛的信息,哪怕身体自我保护能力都为这骨裂的剧痛刺激而不停的淌出冷汗,以至于最后内部神经拉锯战导致病人保护性昏倒……这一切的一切,都丝毫不影响他的大脑正常思考。 相应的,这好端端的脾气暴躁,也是查不出原因的。 为此,他们还开了一个内部的讨论会,连中医科的老专家都叫过来了。但无论怎么看,宁睿的身体都是正常又健康的,这才是大问题。 病急乱投医,西医不行中医上,老教授趁着人昏迷给把了脉,来来回回诊了好几次也没下结论。旁边张雪华看他的神色,更是心焦——他们家有钱有势,不怕得病,就怕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因此一见老中医的脸色,立刻就追问了:“医生,这到底怎么样啊?” 旁边拿着检查单子的宁宗晋也是急不可耐的看着他,这连续不断的刺激,也已经深深打击到了他这个向来沉着的男人。 老中医收回脉枕:“他的身体……说不准。我看别的都挺好,就是感觉体内五脏六腑没有什么活力和生机……好像有点衰竭的症状……但是这各项功能检查,不是也正常的吗?” “这,这……” 张雪华又要急哭了,这又是生机又是活力的,还说什么脏腑衰竭……这一衰竭了还能是小事儿吗? 可是这拍的片子做的各项检查,不也都是正常的吗? 就在这时,睡梦中的宁睿又迷迷糊糊要醒来,围观的医生护士立刻后退一步,只有张雪华和宁宗晋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赶紧凑到病床前去:“小睿啊,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睿的眼神清明,但是眉头紧蹙,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没好气的喝道:“围那么紧干什么?滚!都给我滚!!!” 伸手又砸了床头的手机,整个人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气。 这下子,张雪华的眼泪可实在止不住了:“小睿啊,你到底怎么了啊……都怪妈,是不是之前让你好好考试压力大了?咱不学了,回头你想去哪玩都行!语文家教我也给辞了……咱们不学了,不学了……” 正啜泣着呢,突然看到宁睿眼神涣散,精神恍惚的喃喃自语:“补课……补课,家教……” 张雪华赶紧附和:“对,咱们不补课了,不请家教了!” 这句话刚说完,就见宁睿使劲儿攥紧拳头,不停的捶着头,神情半是清醒半是疯狂:“补课……啊啊啊——我要上课!!老师呢?老师呢——” 旁边的两个心理医生赶紧奋笔疾书,记下这种症状,半疯狂状态下还要补课学习,这妥妥的是学习压力过大造成的啊!这又是高考政策下的牺牲者…… 宁宗晋却看出儿子神色挣扎十分痛苦,赶紧一把搂住他:“好好好!补课!咱们补课!你看看,早上的家教行不行,咱们还请她!” “请她……请她……” 随着宁宗晋说出的话,他能感觉到怀中快要搂不住的力大无比的儿子慢慢变得平静下来,一屋子的人摒气收声,唯恐激怒了他。张雪华捂住嘴,也是大气不敢出。 不一会儿,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宁宗晋低头一看,儿子,睡着了。 第五章 中邪? 何青被张雪华小心翼翼的请进屋子里了。 说实在的,有点不习惯。 她也不是头一回当家教了,有高冷型的家长,见面话都说不来两句,也有热情好客型的,进门又是请吃东西又是一个劲儿的捧着的,但唯独没有张雪华这样的,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满肚子的疑惑与不解,偏偏还仍要控制着自己一探究竟的心,来努力对何青这个一穷二白的学生做出尊重样。 这也太奇怪了,何青心想。 而且,昨天才客客气气的把她劝走,今天又这么郑重的请自己回来……何青表示:不是很懂你们城里人请家教的方式。 不过,当家教嘛,主要还是教学生,所以其他的,只要工资给够了,也就无所谓了。 进门了,她又吃了一惊。 宁宗晋坐在沙发上,眼底也是同样的乌青,不过他这个乌青,明显是被打的,颧骨处还有轻微的红肿。 这明显是被儿子打的嘛!何青心中琢磨着:杀伤力这么大的学生,自己爹妈都反噬了,一小时两百,还真是不多…… 张雪华和宁宗晋昨天琢磨了一夜,今天请何青来,心中也是有想头的。因此,她递给何青一盒药和一杯水,无比和蔼的说:“小何老师啊,小睿在楼上呢,你要不先去看看?顺便,能不能把这药给带上去,这马上该吃饭了,他这药得饭前半小时喝才行。” 张雪华耳根都要红了,又是忐忑又是愧疚。自己儿子的脾气和力气,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他们可是好好领教了一把,那是等闲三五个人都制不住的。 这时候就为了心中的一个不能肯定的念头,就要让这家教小姑娘去直面风霜,哪怕他们已经决定跟在后边跟着,心中也是十分不好意思。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昨天白天还不觉得,到了下午送何青走,回来就赶上儿子发病,都冷静一整天的人了,别人一走他就出状况,也不怪夫妻俩多想。 何青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心思,但这两夫妻看面相人品还是可以的,再加上她自诩也有两把刷子,因此甭管张雪华打的什么主意,她大大方方接了东西就上楼了。 虽然昨天还没上过楼,但是宁宗晋和张雪华一步不错的在后边跟着指路,她想有错也难。 房门被关的紧紧的,何青回头看看张雪华,见她一脸期待的看向自己,何青心中一笑,轻轻叩了叩门。 意料之中的,根本没有人理她。 何青才不想这么多,直接摸上门把手,把房门拧开了。 这是很明显的男孩的房间。 藏蓝色配米色木耳边的海军船锚图案窗帘,窗户角落里有手工折角书架,书架上还有黄澄澄的弹壳模型。 墙面上,贴着不知名的球星海报,何青视线扫过,还是不同的三个人。 另外,电脑桌上方是高中生的标配,密密麻麻的教辅资料,让同样从题海中奋斗出来的何青不禁严肃起来。 她看向半躺在床上,腿上严严实实裹着石膏,神色不豫的宁睿,微笑说道:“宁睿,咱们等下就开始补课吧,争取饭前先让我看看你的底子。还有,这是你的药,水也倒好了,趁着没开饭,赶紧喝了吧。” 宁睿不知为何,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只有暴力破坏东西,才能让他感觉顺心。 此时听到何青的话,本来又想顺手把水杯砸了了,但不知为何,身周一股沁沁凉的感觉,瞬间又抚平了他的郁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住了水杯。 他眼皮也不抬,只是深呼吸一下,说道:“啰嗦!药拿过来吧。” 何青:…… 张雪华和宁宗晋却是止不住的兴奋:果然!!!儿子就是没有发火!看来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夫妻俩对视一眼,转过身轻轻下楼了。 而屋内的何青,不知怎么的,眨眼之后,突然发现面前宁睿的身体,居然是透明的! 透过水晶一般的躯体,她看到有丝丝缕缕或黑或绿或黄或白的线条,经过心脏后,慢慢涌动出金色的流光。 这金色的线条如同黄金一般璀璨又迷人,经心脏转化后,又继续分流成丝丝缕缕,慢慢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宁睿的大脑正央,也已经有一半,都被这璀璨的流金所占领…… “你发什么愣?!” 眼前的影相彻底消失不见,何青回过神来,凑近的,是一张俊朗又暴戾的脸蛋,红血丝满布的眼睛中,瞳孔深处,一样有浅金色的圆点。 这是…… 楼下,张雪华和宁宗晋也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老宁,你说小睿这,到底怎么回事?前天还跟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着。昨天见着这个明大的女生,就立刻消停了……下午人家一走他又作起来了,还癫狂的跟个神经病一样,偏偏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说,他们两不会早就认识,小睿知道我不接受年纪大的儿媳妇,所以特意使得苦肉计吧?” “瞎说什么呢?” 宁宗晋瞪她:“儿子那个样子,那是能装出来的吗?医院查不出来问题才大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跟神经病有什么两样?你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有那功夫,还不如寻思寻思,为什么儿子一见到这个小何老师就清醒呢!” 张雪华被她说的眼圈一红:“那我能不着急吗?可是现在什么也查不出来,我总得各方面都考虑考虑吧!那要不是装的,总不能是中邪吧?!” 宁宗晋理都不想理她。 他们这样的人家,背景都不差,他自己平常挂职在宗教管理局,关于神神鬼鬼邪秽的故事是没少听,可是真说事儿呢,他是半点不晓得。因此,对于医院解释不出来的儿子的病因,他是半点想法也没有。 还是张雪华作为一个女人,天生对各种神秘的事情敏感,她平常在中行任职,形形色色各色人等都有接触,女人在一起扎堆,难免会说些神神叨叨的话题。包括她自己,还曾经瞒着老公和儿子去算了两次命呢。 儿子这个样子,不由得她不多想。 不过,到底为什么,一见到何青他就冷静了呢? 她皱着眉头,脑汁都要绞尽了。 第六章 点金术 “金石置换术?!!” 何青看着宁睿青春又朝气蓬勃的脸,以及刚刚隐没下去的缕缕金光,脑中飞快闪现各种莫名奇妙的场景和念头,不由惊呼起来。 宁睿虽然这段时间精神暴戾,但是不发狂的时候,他的思维能力是无比健全的,尤其是何青在旁边的时候,哪怕什么都不做,他就觉得自己是完全清醒的,不会再被莫名奇妙的暴脾气控制。 也因此,他对何青极高的关注度,打从她一进门就没降下来过。 何青不过是震惊之下一句疑问,虽然轻微,但对于宁睿来说,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虽然一个字都不懂,但是智商在线的他,立刻明白,面前看似普普通通的家教老师,一定是知道自己这样情绪反复的原因!不然,自己也不可能会一见到她就平静下来! “什么是金石置换术?” 他凑近何青,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神情严肃。 宁睿有一副好皮相。 大家族出身,祖上从发迹那一代开始就都是美人,一代代改良下来,只要当代审美不扭曲,出来的,当然个顶个好看又有魅力的人。 面前的男孩就是如此。 何青被这样认真的注视,哪怕对方还是个上高中的男孩,看着对方浓黑的眉毛,乌黑的瞳色,以及一张标准高颜值小鲜肉的脸,她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唉,这满满的青春荷尔蒙的气息,她这内心老司机,胆子却怂包的纯洁大学生怎么能扛得住呢? 眼看着宁睿微微眯起了眼,何青慌慌张张,答案都不过脑子的,直接冲了出口—— “所谓金石置换术,是一种敛财邪术,就是把一样东西的性质,硬生生转化为金系物质的法术。之所以称之为邪术,是因为天生万物,五行既定,各有养人妙处。例如绿色植物,木气十足,食之养肝,因为脏腑五行中,肝属木。黄色食物,土气满满,食之养脾。中医讲究,脾脏五行属土,脾主容纳,正合道家地坤载物,容纳所有。世间万物都是如此,属性天定。金石置换术用法术硬生生扭转物体的属性,比如把植物属性扭转成土性,普通人吃了,既不饱腹也无甚作用,有伤天和,被称为邪术。后来又有人因此得到启发,把这种术法稍作改动,甚至可以直接硬生生把物体本身外在形象全部改变!” 何青简单的解说完,这才醒悟过来:老底漏了!说的这么详细,不是明摆着自己不一般嘛! 她看着对面蹙眉沉思的大男孩,玻璃窗投射过来的阳光下,这样水灵灵的男孩子……她狠狠在内心深处给了自己一巴掌,不停的谴责:色令智昏!!! 对于学识处于巅峰时期的宁睿来说,这段话未免还是有点深奥。 字是好字,单独说他都会写呢!但是连成话之后就不正经呢,什么天生万物,五行属性之类的……看小说知道五灵根算吗?好像差不多? 何青话都说了,肯定也是不能就此抽身走人的,只好咬咬牙,简明扼要的再度介绍这个“金石置换术”。 “也就是常说的‘点金术’。即点石成金。通常是将属性相近的石头,通过术法改造成黄金,从而牟利。但是这个方法强行扭转天性,被转换的物体,通常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化为灰烬,消散天地。” 她看向宁睿:“懂了吗?” 宁睿点头:“懂了。那么,我现在,是要无师自通学会点金术了吗?” 何青:…… “想的倒美!你现在,是被施了点金术!” “也就是说,有人想要把你变成黄金。但是点金术仅限于死物,像你这样活生生健健康康的人,被施了点金术之后,首先会体内金气加重,五脏之气慢慢强行被转化。金主锋锐,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你的气场,或者说是磁场不稳,整个人攻击力十足,稍有不如意就要爆发。” “另外,因为身体五行之气被强制抽离转化,你的身体将不再维持平衡,脏腑就会慢慢开始衰竭,中医上经常说‘肾气不足,脾胃不善’之类的话,但是西医根本检查不出来,因为它不是病。” “接下来,你会慢慢发现力气变大,但是这体内金气加重并不会像是金钟罩铁布衫,让你整个人刀枪不入。而是让你体内神经紊乱,六感不灵,细胞扭转……你会突然就力大无穷,但是同时却还有着脆皮的身体和迟钝的神经……” 何青详细的解释着,同时看向宁睿被高高吊起的石膏腿。 宁睿长这么大,一直接受的,都是无所畏惧的唯物主义思想,更何况历年来,国家监管严密,建国后成精都不行了……这什么“点金术”,可真真让他涨了姿势。 正思索间,突然,有一股无明业火瞬间从心里升腾而起,这种感觉来的熟悉又迅猛,猝不及防之下,宁睿的脸上,瞬间有了扭曲的快意!他随手一把推翻了床头柜,将上面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仿佛见不得面前一块好物,急需肆虐与破坏。 何青赶紧后退一步,以免扫到台风尾。 随着几声“平陵乓啷”的巨响,床头柜上的高价透明玻璃杯终于在来回弹动跳跃几次后,静静的躺在地板上了。 宁睿目光涣散,看似盯着将地毯染成大片深色,仍在不断蔓延的水印,一边心内天人交战,极欲掌控主场。 何青看到他不断跳动太阳穴青筋,还有额头上一层层沁出的汗珠,视线再一步被莫名的金色占据。 经过刚刚宁睿的思维清醒期的缓冲,不知是触底反弹还是宁睿再也压制不住了,他的头上,金灿灿的东西占据了何青大半视野——这点金术的形成,其实是又壮烈又美观的啊! 宁睿抬起头,神色狰狞的看向何青:“我……好想砸东西!” 抬头的那一瞬间,何青看到他的瞳孔深色,星星点点的金光交错浮现——点金术要到最后的程序了。 楼下,一直注意楼上动静的张雪华和宁宗晋,正直直奔向二楼! 第七章 忘了她是做家教的 张雪华推开门,圆肚子的水杯还兀自在洇湿的地毯上小幅度的滚动着,她看着犹自呼哧呼哧喘着气的儿子,目光中满是绝望。 宁睿今年周岁还不到十八,相貌出众,学习成绩又是一等一的好,如果不是今年高二下学期他变得神神经经掉了链子,此时此刻,应该已经接到保送的通知书了。 从天之骄子变成一个隐性的神经病,其中最受打击的,莫过于一向为他自豪的父母了。 宁宗晋和张雪华刚才还寄希望于何青,希望请她做家教的时候,能够压制住宁睿的脾气。谁知道不过说会儿话的功夫,这头宁睿就又爆发了。 眼见着宁睿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何青单单站在一旁已经很难压制了,旁边还有他的父母在,大动作是做不了了。于是她想了想,只好轻轻一跺脚! 随着鞋子碰到毛毯,何青周身环绕着的,旁人难以察觉的气场也迅速的波动一下,如同水波一般,呈圆周状向四周辐射开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宁父宁母。 他们二人正忧虑着,突然感觉浑身一震,仿佛有不知名的频率吸引着二人的身体,让他们四肢百骸都跟着一起震动起来,整个人从内到外,瞬间轻松又爽快。 何青这一阵灵力波动可是为了宁睿的,站在辐射区外围的男孩此刻双目赤红,瞳仁儿中有星星点点难以隐没的金色光芒,衬着这样怒气勃发的线条分明的脸,瞬间让宁睿这样青涩的男孩有了迷の魅力。 随着这一阵仿若实质化的灵气震荡波从他身体里穿透过去,宁睿的神色也逐渐回复正常。 之前他之所以一看到何青就觉得能够压抑自己想要破坏东西的想法,身体头脑也仿佛清醒了许多,这一切都是因为何青每天修炼,哪怕小有所成,浑身灵气隐而不发,也仍然远比旁人醒目。近乎实质的灵气质量围绕身周,多多少少还是给身边人带来不少好处的。 例如何青宿舍里的那几个同学,一个学期下来,愣是感冒都没有过。 而这灵气,对于本身五行之气即将枯竭,并且脏腑衰弱的被转化人宁睿来说,不啻于黑夜里的明灯,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哪怕他自己本身其实并不懂,可是身体求生的本能也会驱使他去多做接触,也好延绵生机。 就像此刻,张雪华和宁宗晋不过是觉得身体一轻,浑身舒爽,而对于深陷泥沼的宁睿,则是大大的缓解了他的痛苦和压抑,让他能够灵台清明,保持冷静。 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何青刚才没有吭声,到现在也仍旧地下行事,证明她本身也不想张扬开来,宁睿虽然十分想解开身上的问题,可是他少年心性,不懂身体情况的严重性,也对新鲜事物有着天生的包容力,因此并没有贸然张口说话。 只是看着神色莫名的父母,出声安抚道:“爸,妈,我没事,你们先下楼吧。” 真是难得啊!张雪华和宁宗晋心中居然满满都是感动! 从宁睿出状况开始,他们两人,可是不知有多久没有听到儿子这样正常的,温和的话语了。每天伴随着儿子的,不是阴郁愤怒的脸,就是毫不客气的大喊大叫……此刻再次听到这样平平常常温声细语的话,两人只觉得难以自抑的感动情绪涌在心间,一时眼眶都红了。 张雪华捂住嘴,拼命抑制住落泪的冲动,急忙点头,口中含含糊糊的应下了:“好,好,我们先下去,你,你好好学。” 说着,拉着宁宗晋忙不迭出门了。 何青看着面前因为在父母面前替她做掩饰而洋洋得意的青春少年,也不由笑了起来:“你帮了我的忙,那我也要帮你才行。嗯……回头我就把你身上的问题解决掉!” 她笑得轻松又漫不经心,仿佛这点金术当真只是一件小事,根本不值得一提。而宁睿虽然承受过痛苦,可是他对这方面半点不懂,也根本不知道一旦被施加点金术,那物体(或人)本身是不可逆转的,这才是金石置换术被称为邪术的原因。 他看着何青淡定的笑脸,忍不住也开心起来:“说到底,还是你帮我的忙比较多。要怎么弄?要设祭坛吗?是不是还要准备小米什么的,然后桃木剑……” 他是随口问一句,毕竟小说里都这么写的。何青听着那一句“设祭坛”,心中却莫名涌起一阵蔑意:祭坛?祭谁?凭他们也配?! 不过念头只在一瞬间,疏忽而逝,她太习以为常了,半点没当回事儿。 不过说起这个,何青又反应过来:对啊,要准备什么来着?我没干过啊? 她瞅着宁睿,琢磨着:“金石置换术已经成功一半了,这时候贸然截停,你被转化的部分估计血管都要成金子了,所以现在,你还是得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等我准备好了,才好一举收拾干净。” 宁睿点点头,看着面前身穿休闲运动服,一头乌鸦鸦的长发就简单扎个马尾,素面朝天连防晒都不用的女生,不由皱皱眉——现在学生早熟,他班里的女生,每天粉底都要调不同色号的,敢素颜在他面前的,不多。就算有,也是化的裸妆,伪素颜。 不过他仔细看看,何青的五官虽然不出众,但是皮肤那是真的好,凭他的视力,离得这么近,硬是没看到毛孔,比那十七八岁的看起来还要青春洋溢……难怪舍不得在脸上糊粉。 何青看着宁睿古里古怪的打量自己,也是莫名奇妙。她这山沟沟里出来的,可不知道现在男的说起化妆都能晓得粉底色号了。尤其是帝都实验一高的学生,非富即贵,要么成绩好,要么家境特别好。里面的学生,从小家庭渲染,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审美和化妆技术,就何青这三脚猫的护肤技术,随便一个三五年级的学生妹都能碾压她。毕竟,她到现在还分不清保湿霜和乳液的顺序。 她看宁睿的目光在悄悄打量自己,还以为昨天夜里阴气吸收多了,早上没用灵气涤荡自身,所以显得憔悴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既然你情绪稳定了,问题一时半会还解决不了,那现在,我们先上课吧,刚好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宁睿:…… 居然忘了她是来做家教的…… 第八章 活色生香 当然,最后课还是没能成功上的,因为不一会儿就开饭了。 宁睿的腿不方便,因此,是由宁宗晋把他扶到床下,然后在他卧室里支的饭桌。毕竟,有钱人家,孩子的卧室都是又大又通风。 饭菜是张雪华做的,因为神思不属,精神恍惚,还要操心着楼上的孩子,菜的味道完全没发挥出来,何青第一次吃感觉不到,但是宁家父子两一尝就感觉出来了,只能说是味道平平。 这个家教做的值! 何青大口刨饭,美美的想! 明大的伙食好,价格实惠,可是它毕竟是个食堂啊,味道千篇一律,而且人都说大锅饭小锅菜才好吃,食堂里一做一大盆,味道吃久了也就那么回事了。更何况,以何青的经济水平,一日三餐里,只有一顿是有荤的。 此时看到桌上的饭菜,她眼睛都亮了! 糖醋里脊,香辣小黄鱼,冬瓜老鸭汤,青椒炒鸡蛋,蒜蓉西兰花,香喷喷软黏黏的大米饭……嗷嗷嗷嗷! 她毕竟是个女生,哪怕心里想吃的不行,吃饭的时候,还是尽量保持着矜持。 不过,宁宗晋心里有事,口中无味,也就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 张雪华满腔愁怨,一心挂着儿子,食不知味,随口挟了两筷子西兰花也就算了。 宁睿一个大男孩,人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按理说应该胃口很好的,不过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受控制,所以胃口也变得小了,一碗饭端在手里,数米粒一般矜持的吃着。 只有何青吃的最欢。 连下了几次筷子之后,她就觉得尴尬了——大家都不吃,她还怎么好意思啊? 眼珠子转了转,她看向一边的宁睿,顺手挟了自己最喜欢的青椒炒鸡蛋往他碗里一塞:“这个好,多吃点!” 宁睿正漫不经心的拨拉着饭,突然从天而降一大筷子讨厌的鸡蛋,亏的何青坐的近,压制住了身上隐隐约约窜出的火,不然啊,他估计又得掀桌子了。 张雪华时刻关注着儿子,看见那个大胆的家教直接就给他碗里夹菜,心里就很不乐意了,这也太没有分寸了。 夹的还是鸡蛋! 小睿最讨厌吃鸡蛋了,她微微一笑,伸筷子就准备帮儿子把菜夹走,结果宁睿拿筷子一架,轻轻巧巧挡住了她:“妈,别管我,你们俩也吃吧,多吃点。” 说完,低头也开始大口吃饭了。 张雪华和宁宗晋面面相觑,这,这要说两个人之间没点啥,他们也不能信啊?!没见从来不吃的菜儿子都吃了吗?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何青之所以给人夹菜,是因为饭桌上只有宁睿她最熟悉,没有主人一起吃,她这客人可怎么放开了吃? 宁睿之所以乖乖听话,则是因为何青那一句“这个好,多吃点”,在他眼里,何青是个神秘又年轻的阴阳师,既然说了青椒鸡蛋好,那肯定多吃点没错,自己也是受够了这阴晴不定的身体,阴阳师说对身体好,那肯定多吃点没错的! 于是,在宁父宁母的惊讶眼光中,宁睿一个人就着青椒炒鸡蛋吃了满满一碗饭,何青,则是一个人包下了别的菜…… 好好吃! 何青坐在宁睿卧房书桌前,满足无比。 唯一不好的,就是宁睿中午光吃青椒炒鸡蛋了,她也不好意思抢,只能吃别的菜了。 不过,别的菜也吃的好满足(?▽?)! 吃完午饭,想着今天两个小时的语文还没补,何青觉得不能再这样磨洋工了,毕竟咱还收钱是不是?于是等到饭菜一收拾完,立刻就拿出课本,准备开始讲课了。 然而才翻到一篇文言文,宁睿的眉头一竖,浑身上下,又是一阵暴躁气息翻涌。他的左手指尖,已经隐隐约约泛出肉眼可见的金色了! 这么快?!! 何青大惊,一把扔掉课本,赶紧把半躺着的宁睿按倒让他躺平,接着一个平掌直接按向他的胸口,掌中一片淡淡白色的光芒印下,直接透入他的心脏! “唔!” 宁睿牙关一紧,把突如其来的心脏处的尖锐疼痛用力压下去,胸前金白两色此消彼长,慢慢的,他的视野也变得有点金黄了。 点金术如果成功,他就会慢慢变成一个等身的金灿灿黄金雕塑了吧…… 他迷迷糊糊的想。 “啊——” 他抬手将胳膊塞到口中,止住即将发出的痛吼! 这边,何青也是满头大汗! 这个法术需要的灵力特别多,相应的,想要压制的话,也是十分费力的。手掌心少年的胸膛正如同擂鼓一般跳动,这搏动十分剧烈,既沉闷,声音又大,仿佛下一刻,就会直接冲破胸膛! 何青知道,这是因为宁睿的身体,很多地方都已经被金石置换术影响,他的体质算是非常好的了,若不是身体自我保护意识慢慢改变心脏,让跳动加强,那么很多地方的血液,也将会没有力气再输送循环,那时,只能是心脏压力过大,破裂猝死无疑。 外面阳光正好,手掌底下的男孩,白皙的面庞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唇色苍白,裸露的手臂处,隐约有血液涌出来。而负责压制他的何青,被他体内的金石之气不断抵抗,源源不绝涌过去的灵气似乎已经没力气再坚持了。 筋疲力尽间,何青脑中莫名涌出一个想法,条件反射下,她立刻抓住这一点灵光,伸手将宁睿纯白的T恤衫掀了起来! 宁睿:……!!! 这一刻的惊讶压住了痛苦,他涨红了脸,羞答答的小声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语气色厉内荏,中气全无,全然一副欲迎还拒,任人施为的娇花模样。 何青却是半点绮思也顾不上有,她咬破手指,灵气封锁住伤口,让血液源源不绝涌出来,接着以宁睿左胸处为中心,手指不断来回穿梭,画出一个神鬼莫测的奇怪符文! 女生的指腹沾着血液,在胸膛处来回滑动,又软又痒,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宁睿看着,整个身躯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脖颈以上,连耳根都涨成番茄一般的色泽! 何青专心致志,全不顾这一副活色生香的场面。 而宁睿呆呆的看着她的指尖,目光涣散。还有余光处瞅到的隐隐发红的身躯,不由又羞又囧! 等他再定睛一看,立刻大吃一惊: “——我,我身上,真的变成红色的了!” 第九章 金尸傀儡术 宁睿现在浑身通红,仿佛刚刚抄过水的河虾,从内到外都泛出火红的色泽。 这绝对不是他太过羞涩的原因。 而是…… “真的有火在身体里!” 宁睿咬牙压抑住涌到嗓子眼的闷吭声,嘶声说道。 何青手掌之下,一股如同火焰一般的灼热气流正疯狂的在他心脏处窜动,如同岩浆一般,带来烧伤般的痛楚!他拼命忍住叫声,唯恐引来了父母。 以宁宗晋那个老古板的性子,如果说是被施加了点金术,他估计立刻就会叫保安。 何青也是这样的想法,毕竟,她还没打算让人家知道她不是个正常人。宁家非富即贵,她只想老老实实领个家教费,并不想被人家审视怀疑。 此时,涉世未深的她,还不知道其实只要她展现出来的实力够强,根本不怕这些,到时候,有的是人求她办事…… 她看着手底下紧皱眉头、满头大汗,拼命压抑着自己痛楚的宁睿,心中赞叹道:果然是个男子汉! 但是这才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只有更痛的份儿,为了防止宁睿咬伤自己,也为了让他不要发出声音,何青伸手揪住宁睿耳畔的枕巾一角,将那柔软的布料团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口中。 “呜!” 你要做什么? 宁睿口中被填满,何青不知是怎么塞的,那一团纯棉的条纹枕巾占满了他的口腔,把舌头压得动也动不了,想吐出来都不行。 他身上如火般灼热,但是何青这个出力的人却是艰难万分。眼看宁睿不满嘴被塞上,一个劲儿的挣扎,她眼睛一瞪,怒斥道:“别乱动!” 声色俱厉,当即便把宁睿震的呆住了。 好……好凶!! 他此时也不过是一个痛苦缠身的半大少年,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不知不觉的就红了眼圈。 何青话刚说完,就看到身下的人泫然欲泣,双目通红。这才想起这只是一个没成年的大男孩罢了,再说,她自己施的术法,有多痛苦她自己知道,宁睿能坚持到这个状态,已经很不错了,实在不应该再多加苛责。 于是何青舒缓了眉头,语气也放柔和了许多:“别挣扎,乖乖听话。” 宁睿看着她漆黑的瞳仁,此刻在他上方的女孩,不过才比他大四五岁,但是整个人却有一种格外不容抗拒的震慑感,仿佛高居王座的皇者,万物皆臣。那双深沉又有威严的眼睛盯着他,王者忽然放缓了语气,他仿佛整个人被魔性笼罩,不知不觉点了头。 片刻后反应过来,又立刻爆红了一张脸! 何青才没空理会他这种纯情少男的小心思,她现在,可算是骑虎难下了! 这种被施加了金石置换术的,甭管是物品还是人,有生命还是没生命,她都是头一回接触。 本来想着,要是不严重的话先压制着,接下来慢慢想办法,反正以她莫名奇妙的迷の自信和每到关键时刻就顶事儿的实力,最后总是能有办法的嘛! 结果事发突然,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前后两次灵力震荡引发了它,还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突然就暴起了!这会何青的灵力加持,护卫着宁睿的心脏,两人都是一样的痛苦不堪。 仓促之间,何青只来得及用灵力护住宁睿的心脏。可是也恰巧是他的心脏处,被人种下了金石置换术,心脏如同水泵,每搏动一次,就有血液经过,再经过转化,沾染上一丝一缕的金气……人体血液每天不知道循环多少次,就是因为这样细微又不起眼的转化,所以宁睿才会一步步变得这样疯狂。 而到后来,当血管里充斥着金色的洋流时,金石置换术就开始开辟下一个战场了。 五脏六腑。 脾胃肝肺肾,每天都有一部分五行之气被摄取,强行转化为金系。土元没法滋养脾脏,精水没能维护肾气,木气不再疏肝……不过一段时间,就使得宁睿日常思维行动毫无章法,神经错乱,大脑和身体无法同步,感觉不到应有的疼痛。而且肝气郁结,每天都有燥郁之火直冲头顶,无论怎么打砸都无法抒发。 而且,金气透入骨骼横冲直撞,也使得宁睿在抒发金系锋锐气场的时候,整个人会变得力大无穷,比如之前他一跺脚就能踹烂一辆自行车,在医院里拿不锈钢吊瓶杆就能直接打烂床头柜…… 而何青要做的,就是一寸寸将它溶化。 她先用部分灵力护住心脏,接着将另一半灵气转化为火系,金石置换术最忌有火,只要温度足够,就能硬生生将它停止。 这需要的温度十分高,相当于瞬间熔化铁水,为了宁睿的小命,何青又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灵力去包裹住这高温……一心三用,诸多艰难难以形容。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和宁睿的痛苦表情也越发同步,突然。宁睿的胸膛如同过电一般往上一挺,他整个人如同僵死的鱼,双手瞬间攥破了床单!额头上青筋毕现,目呲欲裂! 而何青苍白的脸色也泛出不正常的潮红,她按在宁睿胸膛处的白皙手掌渐渐蕴出红色,手指关节一步步拱起,做出一个抓东西的姿势,一寸寸向后抽离! 随着手掌慢慢离胸膛越来越远,宁睿的肢体也越来越僵硬痛苦,他的双手慢慢向后撑住身体,胸膛却原来越高,整个人仿佛被硬生生掏走了心脏,五脏六腑都是撕裂般的痛苦! 房间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空气中都是扭曲的重影,随着“咔哒”一声,不堪重负的空调停止了工作,冷风嘎然而止。 与此同时,何青五指攥紧,一个用力,直接从宁睿的左胸处拉出一个金灰色交织的朦胧圆球,似透明非透明的中心处,一个血红的篆字被缠绕在正中央,似乎是个“金”字。 “啪!” 何青骤然攥紧了手掌,神色阴厉又愤怒,白皙圆润的腮边鼓了起来,似乎是正紧咬着牙根。 她目光仿佛是要择人而噬,半点没理会仍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宁睿,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涌出,带着无比的厌恶与恶心—— “金!尸!傀!儡!术!” 第十章 洪荒之力 “金!尸!傀!儡!术!” 何青慢慢咬牙吐着字节,脸上带着的,是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厌恶与鄙夷。 “这么多年下来,正统道术半点不见,反而是这些鬼域伎俩……” 她喃喃道,表情十分不屑。 “唔……” 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半大少年此时发出呻吟声,嘴里满口的枕巾团,声音含含糊糊,也不知清醒了没有。 何青瞬间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手中的金灰色交织缠绕的血红色篆字:“这……是金尸傀儡术?哎呀,果然其实卖符没什么前途,这符种可比我那护身符威力大多了……” 想了想,还是毫不犹豫的握紧拳头,一把捏碎了它。 这种丧天良的东西,还是不要存在的好。 那个曾在宁睿身体里折磨的他一家三口痛苦不堪的符种,此刻在何青手里,仿佛连一包干脆面都比不上,被她随手一捏就消散在手指缝里,半点痕迹都没有。 她转身大步向前,一把扯出宁睿口中沁湿的布条,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尖拈着,扔到了一旁。 瘫软在床上四肢无力的宁睿,此刻也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立刻俯身趴在床沿干呕。刚才那团枕巾,可是实实在在顶在喉咙口了。 帝都八环外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几个正笑呵呵坐在牌桌上的中年男女打牌正起劲儿呢! “东风!” “四筒!” “碰!” 一个身穿大汗衫,左手摇着折扇的中年男人起了一张牌,用指腹一摸,脸上立刻泛起了笑意。他把牌往桌子上一放:“哈哈,我自……赫赫……”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捂住胸口,上下开始喘气:“……赫赫……” “怎么了怎么啦?” “老徐有心脏病吗?没听说啊?” “赶紧打电话!” …… 站着的男人四肢一阵抽搐后,突然“噗”地一声,喷出了大口黑红的血液! 接着,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最近宁睿的事儿闹得,宁家两口子早就不睡午觉了,吃完午饭就在楼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电视里新闻嗡嗡嗡的,两人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等到一点半了,楼上也没有再发出砸东西的声音,两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张雪华跟丈夫嘀咕着:“端思请的这个家教行不行啊?要我说,还是男的好。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浮躁的很,咱们只说找个优秀点的,什么人不行呢?干嘛非得是女孩?这男孩女孩的……我听说,就她哪个学校,明大,最近还出大案子了呢!” 宁宗晋可没空理会她这些唧唧歪歪的小心思,最近赶上教育厅人事变动,帝都一高的主任评级要开始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学校,学生家长非富即贵,一个主任在学校里,凭空能办出多少事来?可实实在在是个香饽饽!这不,还没开始动作呢,托关系的就一个接一个。 他们这样的家庭,门路多的是,不过不显山露水罢了,也就是他们夫妻俩平生没什么志向,这才一个在中央银行,一个在宗教管理局呆了这么多年。 宁睿那学校里,实验一班的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路子,都明里暗里找了他好几次了。赶上这当口,真是不堪其扰。 她也不想想,就算是有上升的机会,那宁睿的班主任不是更有优势吗?还没正式下发文件呢就着急忙慌的,烦! 此刻听了自己媳妇这一番话,想起儿子这摊子事还没解决好呢,哪有空理她! 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你请个家教还要求那么多,人家可是教授亲自推荐的,听说小姑娘还会两手功夫,又有好几年家教经验……你看自从她来了,咱儿子就老实的多吧!就这你还挑三拣四。明大是出了命案没有错,可前几年别的学校也没少出事儿啊?别人不知道,咱俩还不清楚吗?只不过没报道罢了。你还担心人家小姑娘对你儿子有什么心思,也不看看宁睿现在这神经病的样子,你给那点儿工资,人家没扭头就走已经算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了。” 张雪华也就在丈夫面前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惹来这么一通话,只好将那点儿小心思偃旗息鼓。嘟嘟囔囔道:“我也就说说罢了,再说了,咱儿子怎么了?咱儿子在学校里收情书都不止一打呢!长的又帅,家庭条件又没得挑……” 说着说着,又想起中午何青给宁睿夹菜的那一幕,顿时有点坐不住了。犹豫了两下,还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道:“哎呀,两个孩子也学了很久了,我给他们端盘水果上去吧!” 说着,随手从茶几上捡了几个洗干净的水果,端着盘子就上楼了。宁宗晋看她一眼,晓得她那点小心思,也懒得说了。 张雪华到了宁睿的卧室门口,先偷偷趴在门上侧耳倾听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儿,于是敲了两声门就准备进去了。 刚一进门,一股与楼下相差特别大的热浪就迎面袭来,她哎哟一声:“怎么这么热呀!傻孩子,你们俩都不知道开空调……” 话音还没落呢,就看见柜机空调的出风口是敞开的,然而空调却不工作,明显是坏了。 她顿时就心疼起来,看着儿子和家教两人汗湿的衣服,不由又羞愧起来:“什么时候坏的呀?小睿啊,你怎么不说呢!太热了!走走走,赶紧咱们下楼凉快一会儿,我给你们切西瓜!小何老师,你也歇一歇,哎哟真是对不住!” 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下楼切西瓜去了。 何青和宁睿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松了一口气。 宁睿的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亮的惊人!他身上额头都是汗水,此刻丝毫不顾忌形象,直接搂起T恤下摆往脸上一擦,一边瘫坐在椅子上:“累死我了!” 何青倒觉得还好,就是身上衣服汗湿了还没来的及弄干。她刚刚,明明觉得用尽了全力,此刻却又意外的精神抖擞了。看看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的宁睿,她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我体内的洪荒之力解开封印了?” 第十一章 藏不住了 吃着西瓜,何青郁闷的对宁睿说:“之前咱们白折腾了,这事儿不小,也不简单,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你爸妈沟通吧。” 说完,不等宁睿开口,就又咬了一口这张雪华极力推荐的什么石头瓜还是什么来着,何青还嘟嘟囔囔:“贵圈真乱。你们城里人也太会玩了,一言不合就要命。” 宁睿心里委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何老师,不,何青姐姐,你之前干嘛不直接说呢?那时候,”他做了个手掌后拽的动作:“跟拍玄幻剧一样,特效绝对不止五毛!任谁看了都得信!现在再让我说,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就我爹那个样子,他们能信才怪!” 他脑补了一下小时候看他爹那些宗教典籍,在家里披着床单,拿着鸡毛掸子装大仙的样子,随后就被宁宗晋那张严肃又鄙视的眼光打败了:“封建!迷信!” 这段回忆充满了叶良辰式的不可一世的中二气息,宁睿抖了抖,不肯承认那个记忆中的小屁孩就是自己。 何青也郁闷,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瓜,这红艳艳的沙瓤被张雪华夸了又夸,说是特别甜特别好吃特别有瓜味,但是何青吃了两口就知道,跟自己在老家吃的,根本没啥两样嘛! 城里人吃东西真讲究! 西瓜偏凉,她身上阴气重,一般不多吃,此时已经吃了两块了,于是两口啃完剩下的,一边慢条斯理擦嘴一边小声说道:“我不是想着能瞒就瞒嘛!再说了,我就是说了你是被下了符种,我有能力解决,那你家里人能信吗?我要不是自己身上有这本事,我也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呢!还折腾这?!之前在学校,恨不得每晚都有一二三四号鬼魂过来。” 宁睿这半大小子记吃不记打,刚刚还被符种折磨疼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何青一句话,就把他给带的歪楼了:“鬼魂?何青姐姐你还能看到这个?那,我家里呢?” 他一边问着,一边还左顾右盼,唯恐身边真的有什么。 不得不承认,宁睿的嘴就是甜!会说话,会来事!此时装成萌萌哒纯情小少年跟何青撒娇,分分钟她就沦陷了。 唉,食色,人之所欲也! 何青哀叹。 她头也不抬:“放心,一般家里没什么事的话,孤魂野鬼也不愿意来。更何况,你家不该贴有门神春联吗?虽然末法时代信仰堕落,神无寄身,但是风俗传承千年,自有独特的灵性,一般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想吃这个苦头,非要往有主的家里去。” 宁睿:…… “姐姐,你别欺负我没看过小说。你这话总结的太有网络小说的气息了……” 何青瞪他:“爱信不信!” 宁睿怂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青的大眼睛一瞪他,他就忍不住乖乖听话,心跳加速,耳朵也发烫了…… 沉默好一会,他才想起来正事儿:“姐,那个金尸傀儡术是怎么回事?不是什么点金术吗?还有,为什么比较严重要告诉我爸妈?咱俩之前忍得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帮你保守秘密吗?” 何青也愁:“我之前是那样想的没错啊。” 她郁闷的看向宁睿:“一开始以为你是不小心自己接触到什么点金术的符之类的。所以想着慢慢解决,不动声色的,慢慢的你自己就好了。因为点金术要有预谋的施加在一个人身上的话,很没有必要的,需要很多很多的灵力,到最后你也最多是变成个黄铜人罢了,有生命的物体变不成金子的。要真是预谋杀人,方法多的是,何必用这个,得不偿失呢。我就想着可能是你自己无意中接触到了,所以才想着不透露自己能力的。” 宁睿听得聚精会神,他这个年龄的男孩,最喜欢的电影是《X战警》类,最喜欢的小说的东方玄幻类,比如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什么的,虽然有时候不太理解那些**丝逆袭的心理(毕竟他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但不妨碍看书时很爽啊! 但是,那些看着精彩,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啊!只有何青的能力,他是确确实实见到了,也感受到了,此时听她说起这些充满玄幻色彩的话,恨不得立刻倒头就拜师了。 他内心的小癫狂何青是不晓得的,她只是皱着眉头:“谁知道它爆发的那么突然,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事到临头才发现它不是点金术,而是金尸傀儡术。你说,我一个穷学生,为了挣这两百块的时薪,我容易吗我!”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青想想自己被这点钱诱惑,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学生折腾好,真是亏大了! 宁睿:……虽然可能是实话但是听起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得劲儿? 这边,何青的神色却变得严肃了。 “宁睿,这个事你好好想一想,把我的情况透露给你父母也没关系,但是,务必要让他们重视。” “金尸傀儡术非同一般,一旦种下,你就会慢慢神魂癫狂,四肢僵化,形同木偶。到时候,再用些特定的血腥怨意之物献祭,就会使人变得像金尸飞僵一样。飞僵的能力非同一般,尤其还是金尸,身体强度能抗的过坦克碾压。而它本身的毒性也非常大,非修行中人一旦被伤到,整个神魂都会被毒素侵蚀,到时候,人体先天灵火不能护卫神魂,轻易就会被孤魂野鬼所夺舍。” 何青神情厌恶,想起了那团诡异的金灰色圆球,说道:“最重要的事,这种金尸傀儡术是特别费工夫的,施术就不容易,更何况是这样处心积虑制成符种,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种在你的心脏。等到引动的时候,还需要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总之,如果不是早有预谋,肯定是做不到的。” 宁睿听得目瞪口呆。 他出身家族不一样,从小接触的鬼蜮伎俩也不少,但是这样充满玄幻色彩,而且还恶毒无比的手段,他还是头一回知道。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不禁陷入深思: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有人是下这样的狠手?是老宅那边的?还是自己? 第十二章 二次拒绝 宁睿神色严肃又沉重,连向来明亮有神的眼睛都黯淡了下来。他一个普通的学生,虽然出身好,但并不纨绔,同学之间有矛盾顶多放学约个架,哪里想到有人一言不合就用这么恶毒的方式要他的命! 何青看着他,本来还想先瞒着他的,此时也忍不住了。 唉,没办法,谁让她是一个这么善良又心软的人呢!就为了这点事,都不惜豁出身份了! 她对宁睿说道:“其实,对你们来说,应该也不难查。制作符种的要求是很高的,别的材料难得也就罢了,但是想要在符种里面刻下篆字引动灵力,那篆字必须要用至亲之人的鲜血才可以,引动符种,激活它,只需要符种种植者至亲的一滴血就可以,这个提供鲜血的人只是个引子,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他都不会有感觉,最多也就是符种失败要心肺受损,不致命的。” “但是在那之前,符种想要制作成功,就必须用另一位至亲的心头血,两千毫升的量,才能够炼出这么一个符种内核来。这么一来,提供血液的人就必死无疑了。这个符种下去差不多半年了,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看看你附近常接触的人,有谁半年前曾有至亲去世,而今天,又有人受到反噬,犯病吐血之类的。” 宁睿脸色苍白,嘴唇也全无血色。毕竟,符种在身体里久了,虽然何青之前慢慢替他做过温养,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全部养回来。 他咬咬牙:“豁出这么大的代价,就为了我一个人的命……那他干脆直接开车撞死我岂不是更简单?两位至亲的血,其中一人还必死无疑……值得吗?” 何青也不明白。 但是她知道,有时候人疯狂起来,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 她想了想:“想杀死你很简单,但是之所以付出这么多,肯定是因为从你们身上所能得到的利益,远远超过他的付出……总之,注意安全。” 说完这些话,何青看看时间,发现今天在宁睿家里已经呆了超过三个小时了。结果,正经课一节也没讲,反而光是拔出符种就用了一个小时了。 想想就憋屈,她也是符种拔出来之后才知道是金尸傀儡术的,要不然,直接当着宁睿爸妈的面来做,岂不是更容易取信于人?说不定,宁父宁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会给个一万两万的救命钱呢。 现在倒好,什么痕迹都没了,空口白牙的,他们能信才怪。 看来啊,明天是不用再来了。 何青哀叹。 折腾一天,她也快狗带了,于是决定迅速告辞。反正,估计张雪华也不太想看见她在这里磨洋工。 其实她这才想错了。 宁宗晋和张雪华巴不得她呆久一点,全天都没问题。毕竟在宁家,从昨天到今天的情况来看,只要何青在,自己儿子就会变得安静温顺许多。这不,何青来了之后,今天一中午都没有再发脾气,张雪华心中有想法归想法,但实际情况又是另一回事儿,她还是很拎得清的。如果不是因为何青是个女孩儿,她甚至想要全天24个小时留人在家里呢! 此时听到何青告辞的话,她立刻惋惜起来:“这么早就要走啊,小何老师,天这么热,要不你留下来吃晚饭吧!” 何青赶紧推辞,她今天也算要了老命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一下好了。更何况,宁睿接下来还得努力说服他父母呢,她就不留下来裹乱了。 而且,以宁睿的成绩,只要他恢复正常,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补课。待会儿等她走了,宁睿能不能搞定自己的父母还是两码事儿呢!所以啊,趁着战火还没波及到,她还是赶紧撤吧。 毕竟这个事空口白牙的,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想要让宁家这两个绝对唯物主义者相信……何青觉得,有点悬! 毕竟,连宁睿这个做儿子的都没什么自信。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事情这么棘手,万一他们真相信了,有求于她,何青也不好拒绝呀! 真是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的心。 何青郁闷。 工资是日结的,张雪华拿出六百块钱给何青,她连忙推拒。今天其实一节课都没上,全用来吃饭休息解决金尸傀儡术了。虽说解决符种的事远远不是几百块能搞定的,但是一码归一码,补课是补课,因此她忍痛只收了四百块钱。 临走时看着张雪华依依不舍的脸(害怕她不在宁睿再犯病),心想:这大概是第一次从他们家收钱,但是估计也没有第二次了。毕竟以她的想法,宁宗晋和张雪华是不可能相信宁睿的,今天错过了让他们看证据的时候,明天,估计她就要成为这对父母心中的骗子了。 唉,到时候万一说给林教授听了,他得怎么想啊? 所幸她神经粗大,又念头通达,什么事情都看的开。因此拿着这四百块钱,同样高高兴兴的回学校了。 果然,当天晚上,何青就接到电话,宁家俩夫妻再次拒绝了她的教学,因为认为她是骗子,所以措辞还很不客气。而“胡言乱语”的宁睿,则连夜又被送去了精神科,并且还被迫做了心理评估……总之,一言难尽。 接到电话的何青哪怕早有心理准备,也仍然被张雪华不客气的话激出了火。她什么都没说,心中暗戳戳的想:今天你们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让你们高攀不起。哼(ノ=Д=)ノ┻━┻! 不过,钱啊钱……她揪着头发,决定还是再画两张符卖了吧,通货膨胀就膨胀吧,不管了!眼看着还有十几天这个压缩过的暑假就结束了,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挣点钱了。 反正,之前准备给那些每天一起锻炼的教授们,以及宿舍好朋友的护身符,还都没有准备呢。 更何况,最近稀里糊涂的到得一些新的记忆里面,有些运用灵力的手段和方法,还有新的符咒,她都还没有练习。趁暑假宿舍里一个人也没有,刚好是她温故知新的好时机。 何青现在有了新的符笔黄表纸和朱砂,就是黑狗血只剩那么一点点了,于是决定每天练习结束后,趁着时间多,到附近去寻么寻么,看见哪里有好说话一点的黑狗。 至于上次那几只,何青咬咬牙:吃了她的东西敢不办事!再碰到了,看她不逮着收拾一顿! 第十三章 药不能停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何青就在学校附近碰到了那三只。 三只狗分别是阿黄、大黑,和毛毛。 阿黄和大黑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土狗,毛毛则是和不知名品种八国混血的,胆子特别小,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它就怂了。阿黄纯粹是个二货,要吃不要命的,因此三狗之中,是以精明又猥琐的大黑为领头儿的。 何清那是不知道啊,现在三只狗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他们成天在学校附近流窜,食物是有学校里的学生和周围的大小饭店提供的,本来日子过的什么都不愁,无忧无虑,偶尔还会有有爱心的学生们提供肉食零嘴儿吃。 但是这也得是学生在学校的时候,一碰到放假,学生都回家了,附近餐馆也都关门儿了,他们三只想填饱肚子都难。日子从天堂到地狱,别提多糟心了!哪怕不是头一回经历,相互也早有准备,但仍然挡不住他们向往美食的心。 毕竟,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 明大东门不远处是有一个小住宅区的,那附近还有几个零食店没有关门,何青最喜欢吃一家老夫妻卖的热狗,就是烤箱里一块钱一根的那种廉价替代品,别看它便宜,但架不住香精放的多呀,老远就能闻着味儿! 就何青那抠抠索索的样子,也只有这种便宜又实惠的东西才是她的最爱,也是她能负担得起的零食。这会儿,她拿着三根不沾辣椒不沾孜然的烤肠,慢悠悠从东门往宿舍里走。 她是在进了校园之后才发现自己被跟踪了的。 跟踪她的,就是她百寻不到的那三只阴险狡诈的不要脸狗! 而在宁家,战争还没结束。 张雪华又是忧愁又是开心,开心的是宁睿的狂躁症好了,骨裂的腿好像也没事了(虽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打了石膏)。忧愁的是,没了狂躁症,却仿佛又有了妄想症。 看他昨天晚上说的什么“有人要害他呀,有人给他下咒啦,家教小姑娘是个阴阳师啊”之类的,一看就是天天看小说看的! 还有那个家教,中午根本没教课,净给小睿传播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了,小睿这段时间精神有问题,很容易就被骗了。她跟宁宗晋可不是白吃那么多年饭的,什么骗子的花招没见过!之前还有人冒充公主来取钱呢! 抱着这种思想,她打电话毫不客气的说了何青一顿,小小年纪,又是名牌大学生,不好好学习,净走这歪门邪道!也不知道怎么骗的教授! 此时宁睿刚从帝都医院回来,腿骨是莫名奇妙好了,狂躁症也没有了,但是妄想症还是存在,为了治病,药,还是不能停的。 张雪华端着水杯上去,还有一瓶盖花花绿绿的小药丸。宁睿的腿又重新打了石膏,半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听到她开门的声音,根本就不正眼看她,明显还是在生气。 张雪华看着儿子,不由一阵气苦: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儿子眼见着就要考大学了,偏偏成了这个鬼样子……好在,宁睿现在没有破坏倾向,也不担心他摔摔打打伤了自己了。 这也是现如今唯一能安慰到宁家两夫妻的地方了。 “小睿啊,来,把药吃了。晚上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宁睿转过头,看向她:“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我没病,我也不想吃药,我现在清醒的很!我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要相信那什么都不清楚的心理医生?!就是别的没有证据,我的腿好了,骨裂全部修复了,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张雪华慈爱的看着儿子:“好好好,没病,妈知道你没病,来,先把药吃了。这药是疏肝理气,散风解郁的,吃吃没错的。” 宁睿现在最烦她这个样子,他长这么大,就是中二病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妈妈这么难沟通,简直够够的了! 他一把把药扔进床边的垃圾桶,双目圆睁看着张雪华,目光带着谴责与不忿:“妈!” “你这孩子!” 张雪华埋怨道。 她看着自己高大俊朗的儿子,挤出笑来安慰他:“小睿啊,你是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当然相信你啦。但是心理医生也说了,你现在思维有点不清醒,很容易在别人的诱导下把现实和小说结合起来,会越来越糊涂的。你看前段时间,不是还有新闻说小孩看小说太过沉迷还要自杀穿越的。妈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要这样,妈可受不了。至于你的腿,那根本没事,就是蹬了一下自行车,之前你不也不觉得疼吗?片子看不清也有可能的。你放心,妈当然相信你说的话,你先把药吃了,明天妈托人重新去明大,给你请一位真正的老师,你好好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去。” 宁睿倏地坐直身子,惊讶的问:“妈,你把青姐辞了?!!” “什么青姐,难听死了。我都知道了,她今天根本没教课,来骗钱的,明天妈给你找个更好的。”不光骗钱,还忽悠儿子,让他有了新的毛病!亏得察觉得早,不然再等几天,儿子都要会炼丹了! 见儿子那么紧张,张雪华沉下脸,十分生气。 “你!妈,你就信我一次吧,青姐说了,这个金尸傀儡术的符种十分厉害,还需要至亲之人的命才能完成。人家付出那么大,肯定是要对付咱们家的,你查一查啊!我真的亲眼见到那个符咒了,之前我莫名奇妙发狂,也是因为这些,你查一下啊妈!” 张雪华深呼吸一下,彻底发毛了:“青姐青姐……这才几个小时你就被骗成这个样子,我看你根本就是脑子有毛病!她一个小姑娘,大学还没毕业,除了骗人,还能有什么本事?什么金尸傀儡术,那都是你看小说看傻了!人家要想要你的命,那方法多的是,何必还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你要真感兴趣,等你考完大学了,你爸那宗教管理局里,道教佛教的多的是,改天有圆通大师讲经,让你也去!这总行了吧。” 第十四章 我也曾进修过的 何青狞笑着走向三只傻狗。 可能她的气场太摄人,以至于三只狗都夹着尾巴慢慢往后退。不过,因为何青手上还有三根烤肠,所以尽管害怕,可是吃货的天性还是占了上风,三只狗都没有掉头就跑的想法。 僵持了几分钟,阿黄忍不住了:“嗷呜,这个女的身上的感觉好亲切,手里的肉也好香,阿黄好想吃……” 毛毛是最怂的,但是学生放假有几天了,它最近老是吃垃圾桶里的东西,有些都馊了,这时实在忍不住这扑鼻的香气,偷偷摇了摇尾巴:“汪呜,毛毛也想吃,不过这个妹妹似乎我曾见过的。” 只有大黑最是沉着冷静,他严肃一张长长的脸,粗大的尾巴忍不住松了松,情不自禁就摇了两下,随后又控制住了:“汪!这个女的是个狗贩子,曾经还想用火腿肠包养我呢,你们都忘了吗?她身上虽然好香,但是手上的烤肠更香,想吃的话都别乱动,听我的,坐!” 大黑首先一屁股坐在地上,阿黄和毛毛反应慢了一拍,但也很快都坐好了。 大黑:“睁大眼睛,歪头!” 随后,何青就惊讶的发现,三只狗都偏了偏头……好萌好可爱卡哇伊! 但是今天她还没用引灵符,所以听不懂它们说什么。只是看着三只似乎挺识趣的,于是决定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先喂他们吃顿好的再说。 毛毛紧张的叫了一声:“怎么办,我眼睛上的毛太长了,眼睛露不出来,一点也不萌萌哒!汪呜!” 大黑嫌弃的从鼻孔里发出气音:“唉,混血的就是不方便,血统都不像我们这样纯,狗又笨,什么都做不好……那你多摇摇尾巴吧。” 毛毛赶紧点头,卷毛的长尾巴在地上摇的呼哧呼哧的。 何青看着,不远处一只混血卷毛狗浑身都毛茸茸的,眼睛鼻头都快看不到了,此时又是歪头又是摇尾巴,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萌啊! 好吧,她想:既然这么可爱,等下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们好了! 阿黄紧张的不行:“啊,老大,她过来了!是不是被我们迷倒了?我喜欢中间那个烤肠,看起来最大,阿黄好饿,阿黄想吃最大的。”他太过急切,坐在地上的尾巴早就摇圆了,十分不矜持。 大黑无奈,只好妥协了:“那好吧,其实我是老大,我应该吃最大的,阿黄,你舌头再吐出来一点,耳朵动一动,萌一点,等下她就会给你吃的了。” 阿黄兴奋的吐了吐舌头,赶把耳朵竖起又放下。 何青就算此时什么也听不懂,但是这么明显的肢体动作,她想装不知道都难。 看着三只皮毛干枯的狗狗,她蹲在正中间,把香肠举起来:“来,吃吧,请你们的。一狗一根,不许抢啊!” 阿黄的眼睛瞬间发光,一口叼走了最中间那根,蹲在一旁吃的老香了。 接着是毛毛,最后才是大黑。 大黑头低着,从下往上翻着眼睛看何青,十分猥琐。 何青看三只吃完了都没走,觉得这次应该可以打个商量,于是斟酌着语言:“来宝贝,姐姐跟你商量一下。” 说着,手指拈动法决,瞬间引灵术启动。 “现在学校都没人了,更远的地方有抓狗的,估计你们也不敢去。你要答应我给我一管血,我就包你们三个一个星期的伙食,每顿有肉。怎么样?” 毛毛吐着小舌头上前,摇了摇尾巴:“那,那我给你两管血,你能每天给我两块肉吗?要肥肥的。” 何青仔细看它,双目中灵力涌动,神采湛然——这三只狗,居然体质都很好,而且血液中灵性也足,包括混血狗毛毛,也不比一般的田园犬差! 果然狗不可貌相! 何青一下子来了精神:“那不行,你们要补一补血才好。这样吧,最厉害的大黑先给我一管血,然后我包你们吃一个星期的饱饭,有肉的。接着是阿黄的血,然后我再包一个星期。等到毛毛养好了,我再要一管,再包一个星期,之后肯定早就开学了,你们就又有很多饭吃了。怎么样?” 这么好的条件,它们肯定会答应! 何青胸有成竹,笑的双眼都眯了起来,她有一双大大长长眼尾上翘的眼睛,笑起来像是盛了星光,十分惑人。 果然,三只狗商量一下,俱都同意了。 大黑先把前腿伸出来:“那你去买针筒吧,要200cc的!” 何青:……卧槽! 她无语的买了针管回来,大黑果然站在原地等她,顺便还看了一眼针筒:嗯,200cc没有错,看来这个包养我们三个的人,还是很有素质的嘛!我的眼光果然好! 它沾沾自喜。 不一会儿。 “唉唉唉,你会抽血吗?常识都没有呢你?!那是我存的脂肪,这儿,这里才是动脉,这才是血管……还大学生呢,切!” 何青蹲着,大黑居高临下看着她,狗脸十分不屑。 何青:…… 囧╯▂╰,这年头,狗都知道200cc了?还知道动脉?! 她艰涩的开口:“您,之前在哪儿混呢?” 毛毛和阿黄崇拜的蹲坐在一旁,十分骄傲。 “我们老大,是在东边医科大学里出生的!” “我们老大,之前还进修过医科大学的公开课,还上了新闻当了网红!” “我们老大,还偷吃过解刨用的兔子!” 大黑看着她,不屑又骄傲的打了个喷嚏。 何青:……是在下输了。 她盯着针筒,目光一错不错,在大黑的指导下,慢慢把针扎进了血管。 大黑不愧是进修过的,十分专业,不一会儿,就有鲜红的血液慢慢涌进针管。 十毫升……二十毫升……三十毫升……九十毫升…… “停!停!停!” 何青停下手,纳闷的看向大黑,想起它吃了东西不办事的前科,十分警惕:“你,你干嘛?” 大黑无语的看向她:“……针筒是200cc的,你不能真抽200cc的啊?!让你买这个因为这个针头最合适。我可是狗啊,哪有那么多血?最多一百毫升,多了没有了。” “哦,对了,我的小弟身子不好,最多一狗给你80毫升。” 何青:…… 第十五章 《点金术》终 被三只狗砸打击到了,何青沮丧的带着一管血又重新回到了学校。 明大在假期的时候,也仍然有一栋教学楼供那些考研或者做学术的人使用,食堂里也有一个饭食窗口。因为人不多,反而口味和菜品更精致了。想当初,何青就是看中明大更体贴她这样的穷学生,这才********考进来的。 这些黑狗血实在太少了,好在是心甘情愿给的,灵性纯净。何青决定把它炮制一下,用正午的阳光练一练,跟朱砂融合,这样画出来的符咒阳气鼎盛,诸邪不侵,刚好用来做护身符。 她掰着指头数了一数:“林教授,李教授……于丹丹,陆邵丹……” 算下来正好十个人呢! 她把黄表纸一一放平,那杆竹枝符笔毫不心疼的在朱砂碗碟里饱满一蘸,稍微舔一舔那血红色的墨,立刻一挥而就,连笔不停,瞬间画出奇异诡杂的仿“黎”字形护身符。 竹枝符笔果然对得起它的价格,灵力涌入其中,半点都没有浪费,十分顺畅。还有新换的符纸,贵有贵的好处,纸面平滑,不会掉渣也不会晕墨,那少之又少的血调朱砂丝毫没有浪费,符纸承接灵力时也十分稳定,简直再好不过。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书桌前的何青半张脸被阳光斜映,纤毫毕现,那金灿灿的半张脸,连细微的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根本看不出来的毛孔,整个人仿佛白瓷一样,配着画符的严肃神情,如同金殿上供奉的神女,圣洁又慈悲。 而另一半隐没在阴影里的脸颊,却如同黑暗里的幽鬼,恍恍惚惚朦朦胧胧,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气息。 何青对此一无所觉。 她现在能力又有所提高,此刻画出的符气息浩然光明,灵力隐没,分毫不显,加了至阳黑狗血的朱砂痕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掺了金粉,自有威严。 她一共画了二十张护身符,那点黑狗血就全部挥洒完毕……想想为此要包三只狗大半个月的带肉伙食,何青的心都在滴血。 妈呀,上天给她这样的能力,为啥不让她托生个金窝窝呢,这穷困潦倒的,自己都快吃不上荤的了。毕竟,她现在饭量不小,一顿饭光吃米饭就得八两呢,更别提配菜! 唉╯﹏╰。 她收拾好东西,决定还是等开学后抽空再去卖一张符吧,上回自己那原料廉价又粗糙的练笔之作都能卖十万,今天这个,一张最起码能多两千……不,五千吧?! 正想着,宁睿突然发信息来了:青姐,对不起,我爸妈从来没接触过这种事,所以根本不相信。 随信发来一张照片:一张纸上,花花绿绿的小药丸,足足有十几颗。 ……这是治我的“精神病”“妄想症”的。 何青囧╯▂╰。 这种药,没病也要吃出问题了吧! 不过从这也可以看出宁宗晋和张雪华的态度十分坚决,唉,何青想起自己村里的那些叔叔婶婶,虽然多年没见,但她还是记得他们是十分信这个的。 就何青小时候,也没少人说她命硬克人的。 也正因为太信了,所以何青等奶奶去世,就再也没回家乡了。 不过想想这样也好,无知者无畏,正因为他们信仰坚定,半点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说辞,所以才会无所畏惧。如果要是信了,恐怕要担惊受怕,夜里都不能安睡了。 这样想想,宁睿这个亲儿砸都是这个下场,她作为挑事的家教,被说一顿,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并不! 何青小心眼的想:等你们有求于我的时候,那才是痛快呢! 不过祸不及小鲜肉,她组织一下语言,安慰了宁睿:没事,不要太过担心,估计短时间内主谋会元气大伤,不会轻易再有动作的。好好安心,那些药想办法别吃了,有什么异常状况,记得来找我。 宁睿也想到了这些,他很快回复道:我知道,谢谢青姐。我妈冤枉你,感觉很对不起……我看小说里都说,阴阳师或者天师做祛邪都一定要收费的,而且还很贵,我没有多少钱,这些是我上学期攒的,都给你,青姐你不要嫌少啊。 对不起。 何青睁大眼,看着随后弹出来的红包,喜不自胜。 点开一看,足足两万块! 她一边开心的想要飞起来,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一条新的挣钱的路子!虽然估计没人会相信她一个小姑娘,可是口碑都是慢慢累积的嘛,不急不急…… 一边还心里酸溜溜的:万恶的有钱人,一个高中生零花钱随便攒一攒就这么多……想当初,她可是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同时打四份工,天天累的跟狗一样才勉强挣够学费和生活费…… 不过看在钱的份上,她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两人偷偷说完几句话,接下来的日子里,宁睿那头依然没有动静。 何青叹了口气,看来他父母还是不能相信,算了,出事就出事吧,反正也不关她的事,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鲜肉了…… 何青漫不经心的想。 她头脑十分冷静,半点也没发觉自己的心理活动与之前宁愿透露自己的底细,也要告诉宁睿真相的人,仿佛截然不同。更没发现不过几天时间,自己的思维好像一分为二,一边还停留在跟宁睿聊天的心理状态,一边却又看人如同蝼蚁,认识的人的生死祸福,半点不挂在心上。 才不到二十天的暑假过去的特别快,在何青成功拿到三管狗血(后边两只就不是黑狗了,但是不用来辟邪的话,灵力也足够了)后,明大的校园门口,又一次有了招新的指示。 今年的太阳特别毒辣,帝都的空气又干燥,九月份了,立秋都过了大半个月了,却仍然热的要命。 何青看看校园里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大一新生,想想明大残酷的军训,不怀好意的笑了。 哎呀,自己受过的苦,学弟学妹们也要来一遍才好啊! 第一章 闺密 由于明大上学期牵扯到刑事案件里,所以今年的招生人数足足比旁边阅微大学少了五个人!比政法大学少了三个! 五个人……对于一般院校来说不值当什么,现在大学年年扩招,只有他们挑学生的,没有学生不想上的。而且一般的学校,学生不够接着往下提就是了。 可是对于宁缺毋滥,全华国也只有帝都政法大学,阅微大学能齐名并肩的 明正大学来说,他们选的学生,不出意料都是各科的尖子生,学霸中的学神。如果没有,宁愿不要! 这样的人才,一下子错失五个,简直不能忍啊! 尤其还要看隔壁两所大学的得意脸,校长表示:不能忍<(`^?)>! 于是,新进来的学弟学妹们就惨了。 以往有一个星期的缓冲时间的,结果校长表示:我们要从最基本的小事,来锻炼学生们的心态和能力!于是……八月三十日开始缴报名费,三十一日要求学生全部到校,最迟九月一日,大一新生就必须全部安顿下来。 当然,特殊情况可以提前电话说明,这也是为了照顾一些正在打工或者家庭偏远地区的学生。 这样紧锣密鼓的安排,苦的不光是新生,还有她们这些做苦力的老学生。 何青作为留校人员,从八月二十七日就被拉了壮丁,每天顶着大太阳在校门口接待来往的学生和家长,连着几天下来,嘴角都僵了。 唉,校长一发飙,简直整块地图都没有好的了……不过还好,总算是忙的差不多了。 今年的新生一共是两千九百九十五人,还有五个名额空缺,因为好几位提前看中的学生都选择了阅微和政法…… 唉,把凌泽的事情捅出来,真是对不起母校啊!何青不怎么有诚意的忏悔着。 她捶着老腰,连着几天连轴转,哪怕身体受得了,心理上却还是觉得很累。 刚推开宿舍门,就听见于丹丹的大嗓门:“阿青!青青!亲爱哒!你帮我们把床都收拾干净了……好爱你么么哒~(^з^)-☆!” 她定睛一看:我去-_-||! “丹丹,你怎么晒成这熊样子了?!” 于丹丹皮肤挺白的,平时也很爱惜,何青还记得军训的时候晒成这个样子,她有两个月都不太想出门。 可是现在…… 于丹丹一身橘红色连衣裙,这是她学期末刚买的,穿起来特别有活力,何青都夸了好几次了。但那是以前,她现在黑不溜秋的,再穿上这一身,衬得整个人更黑了,对比之前清秀白皙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不忍直视。 我现在相信一白遮百丑了。 何青心有戚戚焉的摸摸自己的脸颊,默默吐槽。 卫生间里有人走出来,这是英语系被协调过来的大美女陆绍丹。 话说英语系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不说之前的系花张灵嫣,在何青看来,胸大腰细腿长的陆邵丹除了不经常化妆之外,半点不比张灵嫣差。 最难得的是,陆邵丹作为大美人,从来不会自视甚高,反而十分平易近人,整个宿舍,也就她们三人关系最好。 若非何青有次拖地看到她那个低调的路易威登旅行箱,恐怕还不知道人家也是有钱人家的呢。再回头翻翻她送给何青于丹丹两人的拖鞋,查一查,好吧,爱马仕的。过生日时的护肤品,哦,御庭兰花的…… 毕竟,陆邵丹平时偶尔也会打零工,还在校园里做过促销,身上的衣服她们也曾一起去地摊淘过,除了脚上的鞋子没有一起买过,其他没有哪一点,显示出她的家境不凡。 何青也是上学期才慢慢察觉到的,毕竟之前她穷学生一个,拖鞋是不是爱马仕的,对她而言根本看不出来┐(─__─)┌。而陆邵丹送东西时,也从来没有透露这些,都是很轻描淡写的,仿佛是淘的地摊货,不过恰巧的是,这地摊货两人之前夸过而已。也正因为感念这份心意,所以何青才会放假时不嫌麻烦的喂养大黑他们,务必想要得到最好最纯净最有灵性正气的血,给她们制最好的护身符。 陆邵丹为人并不十分热情,但是关怀总在点点滴滴,此时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干净整洁的床铺,也不过是笑一笑:“辛苦了,阿青。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好啊好啊!”何青一阵激动,陆邵丹吃东西很挑的,她说好吃的,肯定都特别好吃! 于丹丹却沮丧不已:“你们两个怎么都那么白啊,还有,阿青你是不是背着我去做保养还是整形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还漂亮了很多……” 何青:“……啊?” 她纳闷:放暑假她每天还都在锻炼啊,还要练习画符,引动灵力,有些符咒还要看天时,大太阳底下熬两三个小时根本不是事儿,半夜三更翻到楼顶也是正常……难不成这还能好看了? 嗯,莫非最近养颜的术法又进步了? 她心里乐滋滋的。 陆邵丹也仔细打量她:“嗯,没错,是漂亮了。可能是长开了吧,假期就十几天,哪里整容能这么快啊?不过丹丹,你为什么这么黑?” 于丹丹哀嚎一声:“别提了,暑假跟高中同学一起去三亚,我的妈呀,泡了海水又出来,折腾了小十天,就成这个鬼样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来:“来来来!我昨天刚回来的,特意从海南带回来的水果,我跟你们说,当地的水果真是特别好吃,来,尝尝!” 何青一看:好家伙!大青芒,火龙果,椰子,还有两大盒收拾好的榴莲……以及椰子糖芒果干槟榔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眼睛一亮:“哎呀!海南带回来的,我还没有吃过!不过你也真是有勇气,这个天气去海南晒……你看看你这一身黑皮肤,再过一个月,妥妥的可以和今年的新生混在一起了。” 于丹丹是真黑,陆邵丹也忍笑:“黑点就黑点,咱不怕,毕竟,你都大三了,还能让人家一眼觉得你像大一新生,凭白小两岁,多难得啊!” 于丹丹:…… 第二章 军训 于丹丹也是纠结,之前玩的太嗨没控制住,这下好了,真成黑炭的。 尽管无语,但是好在姐妹之间打打闹闹相互吐槽乃是常事,三个人都不在意,损完就算了。 不一会,于丹丹就拿出三个小盒子,一脸得意的献宝:“当当当当!看,我从海南特意买的珍珠手串,可不是那种二十块钱一条的廉价品,我自己挑的珍珠,自己串的,你们看,珍珠是不是特别圆特别均匀?” 陆邵丹立刻高兴的拿了起来,仔细打量:“嗯,的确特别均匀……不便宜吧,丹丹你上学期存的钱肯定没有了。不过,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她说着,把珍珠手串直接戴在手腕上,也从床上背包里拿出三个盒子,里面是三个水晶头花,造型别致又可爱,对于天生爱这些亮晶晶东西的女生来说,简直不能忍! “这个,也是我特意挑的,你看,还刻了咱们的名字,怎么样,好看吧?” “好漂亮啊!” “我喜欢这个海豚的,这个熊猫也好可爱!” 于丹丹和何青爱不释手,她们都看到了盒子上施华洛世奇的标志,心里知道,既然是陆邵丹送的,那肯定不便宜。不过既然陆邵丹不说,她们也就当不知道罢了。 毕竟,不管价值如何,都是各自认真挑选过的。 何青挑了熊猫的水晶头花,直接三两下捋了长发,直接用新的扎了起来。 于丹丹说的没错,她这个夏天,的确是变漂亮了很多。皮肤又白又软,还带着粉嘟嘟的圆腮,睫毛浓密,眼尾上扬,带着纯洁与莫测的魅惑感。一双瞳孔又黑又亮,分外的灵动有神。看一眼还没法察觉,但是只要多看两分钟,立刻就会被吸引住,眼神都挪动不了。 何青没感觉到两人的走神,直接从背包里掏阿掏,掏出了防尘袋仔细包裹着的灵符。 虽然光从包装上就低了两人的礼物不止一个档次,但是三个人都不在乎这些,只是好奇的看着何青。 何青把两个叠成心形的黄色符纸递给她们:“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护身符,你们放在钱包或者别的地方,随身携带,千万不要丢了啊!一定要记得啊!” 哈? 两人无语。 不过看何青郑重的态度,陆邵丹最先拿起一个防尘袋,把符重新装回去,接着用手机坠一串:“看,在手机上,手机就是我的命啊,我肯定会随身携带的!” 这透明的防尘袋,和里面黄色的折叠纸,跟陆邵丹的定制铂金镶钻手机坠半点不搭,她却丝毫不在乎。于丹丹也有样学样,立刻也串上了。 何青看着两人价值不一,却都和符咒格格不入的手机坠,不由有点脸红:下次,还是选个好点的材料做载体吧!就是桃木,应该也比这个更好看吧…… 于丹丹打量着手机上的新吊坠,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符?你在哪求得啊?还有没有?拆开让我看一下吧,我文章里要写到的。” 陆邵丹也好奇的看过来,大大的眼睛明眸善睐,别提多招人了! 何青犹豫了一下:“嗯……这个,这个是庙里求的,总共只有三个,不能拆的,人家说是平安符,护身符,能挡灾的,千万不要丢了啊。” 于丹丹才不信→_→:“就你还去寺庙求符?当我不记得咱们去灵山旅游,你死活不肯下跪拜佛的事吧?你当时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 她说着,模仿着何青的表情做出一副下巴高抬,眼神不屑的表情:“你就差没说:‘一群泥雕木塑,有何可参拜?!尔等蝼蚁!’” 何青张大嘴: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陆邵丹也在旁边补刀:“就是表情还不够鄙视,别的心理活动,我觉得应该差不多。——所以啊,从实招来,东西哪来的?” 于丹丹模仿的表情太中二,何青羞于承认,只好避重就轻,摸摸鼻子,老老实实道:“我,我最近在学这个,特意花了大价钱买的材料,写的最好的都给你们了!” 两人这才满意:“你早说嘛,我们早看出来你对这些有兴趣了……既然是你亲手画的,我们当然会随身携带的。” 三个女孩叽叽喳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等着宿舍里其他人到齐。 宿舍里别的同学同样是外系调剂来的,早早就在校外租了房子,因此大家都不是很熟,这种闺蜜之间的互动,当然也就没有她们的份了。 傍晚,何青三人从校外吃完饭回来,看见学校正门口,停着几辆军卡。 于丹丹不由咋舌:“乖乖啊,学校今年发威了啊,学生昨天才全部到校,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就要拉去基地训练啦?” 说完,她不由幸灾乐祸(^_?):“哎呀,看到学弟学妹们这么辛苦,我真的好开心啊!” 陆邵丹鄙视的看着她:“预报说后天有雨,你猜,他们会不会放假呢?我记得咱们当初,可是整整一个月连多云都没有吧。再说了,你高兴个什么劲儿?也不看看你那脸,说不定人家军训回来还没你黑呢。” 于丹丹羞愤捶打她:“陆邵丹!” 陆邵丹仗着大长腿灵活,轻轻松松避过她:“唉唉唉,别打别打,我有面膜啊,修复补水美白的,用不用?” 于丹丹这才收手:“哼(ノ=Д=)ノ┻━┻!” 何青看着在校门口一字排开的五辆车,说道:“咱们学校别的都好,就是军训太严格了,不光要训练一个月,还要去基地封闭训练……唉,还好我是个强壮的少女!” 强壮的少女…… 陆邵丹和于丹丹彻底无语了。 看着面前各班的辅导员开始集合学生,再看看背着大大背包,穿着宽大厚重迷彩服,一脸兴奋又期待又忐忑表情的学生,于丹丹越发觉得不忍直视:“你看他们的表情,不会以为明大的军训就像高中那样吧……” 傻孩子们,明大既然都愿意让你们去基地军训了,那么肯定会让你们真切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训练……不要怕哦,要知道,每个班里,随行医生都有两名呢! 陆邵丹扫过几个女生妆容精致的脸蛋和随身携带的自拍杆,不厚道的笑了。 正看着,突然,远处开来又一辆军卡在校门口的空地停下,从副驾驶走下一个全身迷彩的军人。 随着他渐渐走近,一张棱角分明,眉头微皱的俊朗脸庞也逐渐变得更加鲜明,学生群里发出越来越嘈杂的嗡鸣:“好帅啊!” “这是谁啊?会不会是我们的教官?” “这么多班呢,不知道会不会是啊?” “一定要是啊!好帅好Man啊——” “你看他的眉头,有一种好忧郁的感觉……” 第三章 抽血 别的当兵的顶多是精气神足,可是才出现的这位军人,不光精气神足,他还特别帅!还有一种别样的忧郁气质在心头! 甫一出场,就吸引在场所有男男女女的眼球,连一向高冷又淡定的陆邵丹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何青也不由自主心中花痴了一下下:这么有男子气概,气场强大又帅气俊朗的人……哎呦好心动!还有旁边那只帅气的黑背,嘤嘤嘤威风凛凛的样子真的好稀饭好稀……呃…… 何青太激动,一时看岔了。 她叹息一声,此时再看看那位军人,不由就多了几分打量。 顾平对这样多的灼热视线略有点不适应。 在军队好几年,基本都处于很低调的状态,尤其是之前出了事情之后,他情绪不太能调整,因此家里人才特意安排来带一带明大军训的教官,就当是休假了。 结果几年没有正常的社会生活,今天一下车,差点被学生的视线给看的落荒而逃。 他攥紧缠绕在手掌上的细皮带,深呼吸,默默忍受这种人群中的聚焦反应。 虽然努力当做没有人看他,可是顾平的习惯动作还在,从一群激动的学生旁边走过的时候,不由自主的还是会留心观察身边的人的表情和动作细节。 经过三人身边时,因为旁边有女生举起了自拍杆,他精神紧绷,右手下意识做出了拉拽的手势,何青的眼神立刻跟着动了。视线毫不犹豫的看向顾平右手下方的地方,随即对着无人的空地不由自主的笑了一笑。 顾平手掌紧握,瞬间感受到掌中皮带的勒紧。 他侧过头,认认真真看向何青三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女兵还要黑的多的矮个子女孩。接着是一头乌鸦鸦长发,皮肤毫无瑕疵的女孩,她看着自己,表情有点僵硬。 何青紧张的看向他:她刚刚,可什么也没干啊! 就是这个人,刚刚…… 顾平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准备开口时,突然又看到两人身后的陆邵丹。 这是…… 他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接着大步走开了。 对面大一新生的队伍里,几个双颊通红的女生刚刚看到了顾平的停驻,不由又嘀咕起来了:“这是咱们学校的吗?” “肯定是啊,那个女生好黑啊……难道刚刚帅教官是在看她?也对,这么黑,跟非洲的女的都差不多了。” “不可能的,我觉得看的肯定是个头最高的那个女生,你看她长的最漂亮,五官好立体啊!不过冷冰冰的,真是,看不起谁啊……” “切!谁知道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真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看到长的帅的就走不动路……” 何青刚从顾平怀疑的视线中脱离出来,此时也才松口气,就听对面的几个女生在那里说闲话。 陆邵丹还好,作为一个大美女,她得到的诋毁永远比赞美多,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于丹丹面容清秀,引以为傲的就是江南水乡养出来的白皮肤了,此时虽然黑了,也见不得别人说,闻言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 何青赶紧把她拉走,经过几个女孩时突然一声冷吭,然后赶紧若无其事的走了。 “哎呀,黎梦梦,你脸上怎么突然出那么多汗?” “晓萱,你眼线花了……” “怎么可能,我这可是防水的……啊,你的也是——” 眼风瞟到几个女生在那里手忙脚乱擦眼线补妆,于丹丹也才开心起来:“哼!还说我们!” 军卡一辆辆陆续开走,又有新的空车继续补上。顾平坐在副驾驶上,他的右手上,仍然是一条牛皮带。 牛皮带是一根颈圈,在男人宽大的掌中缠绕了两圈。颈圈下端,看不见的绳索蔓延,慢慢显现出一条坐的端端正正的纯种德国黑背。 大狗舔了舔他的手掌,默默依偎在主人身旁。 今年军训的感觉特别惨,这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天空万里无云,依旧半点雨丝都没有,于丹丹心里默默高兴,觉得自己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何青则通过大黑又找来两只有灵性的狗,虽然不是全黑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流浪狗的灵性都特别足,她也无从参照,只当这是正常现象。 这天午休的时候,何青和大黑约好,他带自己新的小弟来献血,混口饭吃。 何青提前准备了一次性针筒,一边把它们引到学校道路两旁的小树林里,一边絮絮叨叨:“其实你们虽然流浪,好歹还不算瘦骨伶仃,但是营养不均衡,血液质量还是有点差,要搁平时,我真看不上你们这样的(血),但是咱们头一回合作……”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新来的两条大黄狗把前腿伸出来。 大黑在旁边默默看着,他现在跟做传,销一样,每拉来一条自愿的狗,何青就请他一顿大餐,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接触,他也知道何青其实就是想要点血,人还是可以的,于是经常说动狗兄弟来。时间久了,何青炮制了不少狗血,他也养的油光水滑,格外精神。现在出入校园,门卫都拿不准他是宠物还是流浪狗。 狗兄弟们对他也服气,因为何青每只狗只要八十毫升的血,却请吃一个星期的饱饭,感觉很赚有没有,他们也都心甘情愿,出来的血灵性特别纯粹。 顾平回学校来办点事,走到林荫道上,突然看见上回那个奇怪的女生带着三只狗进了树林。 他心中狐疑,不由捏了捏戴在手腕上的皮带,默默跟了上去。 何青正全神贯注安抚手下那只怂包大黄狗:“你别怕,很快的,你看刚刚你兄弟不就很快就过去了吗?咱们头一回合作还不太信任,我就先抽五十毫升了,剩下的你吃一个星期饱饭再说。等以后再有机会了,肯定先请你们吃饭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酒精好好给狗腿消了消毒,一边针管准备好,找准位置,直接就准备抽血。她现在久经锻炼,抽血的时候位置找的特别准,而且下手干脆利落,半点不含糊,别提多专业了。 何青:被狗鄙视着成长,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啊…… 刚捏紧狗爪,就听身后带着勃发怒气的男声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何青回头,那天牵着狗的男人,正竖着眉头看她,仿佛她是个人渣。 第四章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你在做什么?!!” 何青刚刚拔下针筒,突然被身后的怒吼震动,吓得手一哆嗦,赶紧回头看去。 咦? 粗浓的眉毛,微蹙的眉头,还有一双愤怒的要喷火的眼睛……是那天那个帅军官? 何青身后,大黑和两只黄狗看到饭票有麻烦,立刻脊背微弓,四肢掌地,慢慢做出进攻的姿势,从喉咙口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顾平本来以为这个奇怪的女生是准备对流浪狗有什么不好,结果反而三只狗都护着她,他怔愣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抱歉,我误会了。” 说完话,突然发现对面的女孩仍旧看着他的右下侧,不止是她,包括这个女学生身后的三只狗,视线有志一同的,都在看他身边右下侧。 右下侧…… 顾平抿抿嘴,左手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右手腕上缠绕的皮带。 “你在看什么?” 他问道,声音磁性又低沉,带着不可抗拒的怀疑。 这低音炮…… 何青立刻回过神来,赶紧抬头:“没没没,没看什么。” 十分有默契的,身后的大黑和两只大黄狗也都立刻换成坐姿,十分正经。 这下更惹人怀疑了。 顾平晃动了一下右手,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何青不由苦着脸,一时大意,这个教官怎么这么执着啊! 她咬死不承认:“没有,什么都没看。” 顾平的右手猛一握拳,他低声喊了一句:“长安!” 何青的视线中,那只威风凛凛,体格高大的黑背犬正微微伏身,对她做出进攻的姿势,放开嗓门大声叫道:“汪!” 凶神恶煞,烈性十足。 何青猝不及防之下,直接倒退半步,发出短促的惊呼。 “啊!” 一直盯着她的顾平瞬间瞳孔紧缩,他看向自己的右腿处,随即面容严肃,再次质问何青:“你究竟看到什么了?!!” 到底,是不是长安?! 他面容严肃,此时厉声喝问,瞬间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见过血的人,一旦气场全开,是十分吓人的。大黑等三只狗不约而同的“汪呜”一声,齐齐夹起了尾巴。 何青脸色苍白,权衡利弊,支支吾吾说了实话:“就,就一只狗。” “什么狗?什么样子的?” 顾平眼睛亮的惊人,他步步紧逼,半点希望也不肯错过。 何青放缓呼吸:“就一只黑背,耳朵大大的,眼睛特别亮,脖子上还有个皮带颈圈,不过挂颈圈的是细铁链。”细铁链的尽头,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右手衣袖处。 顾平深吸一口气,他微微一笑,对何青伸出了手:“谢谢。我是顾平,请问你怎么称呼?能不能抽空,我们一起聊一聊?” 聊一聊?还是撩一撩? 低音炮,大长腿,还有一张又帅又man的脸,以及板正服帖的制服…… 嗷! 何青涨红了脸蛋,立刻忘了所有,忙不迭点头。 顾平默默一笑,侧身示意她先走。 何青晕晕乎乎的跟了两步,立刻又清醒过来:啊!我的狗血! 她涨红一张脸,赶紧又跑两步折回去,把地上的酒精棉针筒之类的收拾好,一边揉了揉大黑的头:“哥们,今天我先撤了,晚上老地方见,我给你们带炖猪肉。” 说完,小跑两步凑到顾平身边,羞答答一笑。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顾平此刻心中百般纠结,实在不能理会到这小女生心中的荡漾。 他太过焦急,所以这个“聊一聊”,就真的是在学校树林边的长椅上,聊一聊。 “你能看到长安?我是说,那只黑背。” 顾平努力深呼吸,压抑住自己激动跳跃的心脏。 何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我从小,就能见鬼的。” 顾平的双眼立刻涨红,他眨眨眼,努力把眼泪憋回去:“那长安呢?他现在,有没有很讨厌我?” “没有啊,他一直跟在你身边,特别依恋你。你,不是还牵着他吗?我以为,你自己知道的。”何青半是好奇,半是郁闷的讲。 牵着他? 顾平把右手腕露出来,上面,缠绕着两圈牛皮带,看环扣,明显是宠物用的。皮带正中间,还有方方正正的两个汉字—— 长安。 何青仔细对比了一下,跟他说:“就是这个,那只黑背长安的脖子上,戴的就是这一样的颈圈。” 顾平突然泪如泉涌,再也抑制不了心中澎湃的情感。 他在部队里是个关系户。 生平惫懒,毫无责任心,这才被家里人扔到部队里打磨的。 结果进去了就作天作地,连续犯了好多错误,队长为了给他个教训,把他给弄到养猪场干活了。 在部队里,养猪也是有纪律的,他长这么大,还头一回见着真猪。其实猪挺干净的,皮肤白白粉粉的,见到人了就知道要吃的……但那个时候,他实在忍受不了,几经辗转,又调去喂狗了。 喂的是一只军犬后代,黑背幼崽。 他接受过培训,基础的幼犬训练都能做,日常吃喝拉撒都跟狗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多少有点感情了。 年少的顾平搂着小小的军犬LUCKY,心中很是不忿:“臭老头子,这破地方鸟不拉屎,干嘛要我待在这里?!还有你!” 他瞪着怀中懵懂的小狗:“啧!还起个洋名,难听死了。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说出去你都没听过,帝都!在帝都,古代叫长安的。干脆你也别叫什么lucky了,叫长安好了。举目见日,不见长安的长安!” 从那以后,这只黑背就只认“长安”这一个名字了。 后来,顾平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每天跟着狗一起傻乐,仿佛自己也变傻了。 慢慢的,他也开始成长了。 立功,晋升,慢慢向上走,这是他们这种人家必经之路。 两个月前,他被临时借调去查一桩毒,品走私案。 目标嫌犯有两人,但是都全副武装,包裹的很严密。顾平带着长安,在小县城的火车站盯住了他们。 他半蹲下来,摸摸长安的头:“乖孩子,看好他们,跟紧,别让他们跑了。”长安呜咽一声,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伪装成普通的交通警犬。 同时盯梢的人有很多,顾平也只是嘱咐一声罢了。他说完,就接着去安排别的事了,毕竟以他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嫌犯选择火车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事情没办完,他们是不会走的。 他太放心了。 第五章 傻狗 他太放心了。 无数次回想起这一天,顾平就觉得痛不欲生。 他跟一群同事在那里傻子一般盯梢,殊不知早被人摆了一道,不过三五分钟时间,两个嫌疑人就直接大摇大摆的坐上出租车,顺着国道跑远了。 小县城地方太小,火车站就在国道边,候车厅里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天气太热,空调坏了,不等着上车的,都坐在外面空地上乘凉。 当地的出租车常年累月在这里拉生意,老红色的桑塔纳停了不止一排,随坐随走。加上以顾平他们的判断,今天嫌犯在这里是有事要交接的,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走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一个错眼,他们就堂而皇之从眼皮底下溜了。 伴随着候车厅里的火车到站广播,人群开始向里涌动,顾平只来的及喊一句:“跟上他——” 就立刻被逆向进站的人潮挡住了。 唯一跟上去的,就只有长安。 何青听到这里,再看看那只已经是鬼魂了,却仍旧张大舌头不断吐气的黑背,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狗的服从性是很强的,忠诚,从几千年前第一次被驯服时,就刻在它们的基因里。 有些时候,哪怕不是主人,只要有命令,它们可能也会傻傻的照做。何青家乡里的狗,主人家想吃肉了,随时都有可能把它们打死。但是尽管如此,只要一根绳子随便栓住,它们根本连反抗都没有……那种呜咽乞求又绝望的眼神,曾经无数次是年幼的她的噩梦。 顾平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再也收不住了。 也是因为太过压抑,因为任务牺牲的军犬,他无从诉说自己的痛苦,甚至有时候,他会自暴自弃的想,根本不管那些罪犯,只要长安还活着,还在他的身边…… “在场那么多人,包括我在内,他,妈,的连条狗都不如,眼睁睁看着人家坐车跑走,我们却被人潮压在后面,只有长安,他最听我的话,我说盯紧了,他就一直看着,人家上了车,他就追了出去……” “那两个憋,孙!” 顾平双目赤红,咬牙切齿,仇恨如同滔天巨浪,在他心中积压又澎湃,军人独有的刚厉恨意,甚至让敏感的何青都有了些许刺痛的感觉。 “他们肯定看到长安了,为了避开我们的追踪,出租车开了不久就换了长途大巴,长安今年才三岁零五个月,平时一点也不聪明,特别傻……” 他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 何青看着不断舔着主人手的鬼魂,也不由难过起来。 “我说跟着不能丢,他就靠着四条腿一路狂奔,足足跑了二十三个小时。跟完大巴跟小车,跟完小车又跟火车……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爪子,已经全部磨的烂透了……那个傻狗,平时训练的时候,根本一点苦都不想吃,娇气包一样,我看到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支撑,才能跑完这二十三个小时。他那时候特别丑,嘴边全都是泡沫……” 顾平说着,突然骂了一句:“妈。的!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样傻的狗!!” 接着,就在这校园的长椅上,抱头嚎啕大哭起来。 压抑又放肆的哭声,饱含着悲怆无助,以及无休止的思念,在大中午空旷的校园,声音传出老远。 何青鼻子酸酸的,但是对她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个开始而已。无论哪一种形体,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顾平的哭声太大,她有点尴尬。 这可是新一人校园教官男神,要是被人看到在她身边大哭,不知道大家的脑洞会甩飞到哪里去…… 何青抖了抖,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那个长安,不是还陪在你身边吗?只不过你现在看不到而已。就当,就当你双目失明了一样,长安陪在你身边,你只要知道他的存在就好了不是吗?” 她的话语太过真挚,很快,顾平就想起了今天找她的目的。 他抹了一把眼泪,问道:“你能看见长安对吗?长安他,有没有很丑?他最爱美了,人家说他臭他都不高兴。他想吃什么?我给他买!” 当兵的连抹眼泪都这么洒脱,何青想起今天特意画的眼线,真像他那样随手一抹,那脸肯定不能看了。 她定定神,说道:“没有很丑,一般鬼魂出现时,会是他最近日常的样子,只要不出现精神癫狂的情况,是不会显出死时的模样的。” 顾平微微一笑,这个时候才显出一点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来。 何青心中开始嘀咕了:这在帝都一两年了,平时学校了长的合她眼缘的寥寥无几,虽然大家也不一定能看上她,但是女孩子嘛,心里比较一下肯定是有的。怎么最近,连续接触的两三个男孩颜值都这么高! 唉,这么优质的异性,为什么都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郁闷。 “至于吃什么……他现在什么也吃不着啊。你回去找点他的玩具衣服什么的,然后把他的零食一起烧给他,他就能收到了。” 顾平点头,突然侧头看向何青。 这个女孩有一张格外青嫩的小圆脸,五官秀气端正,皮肤如同白瓷一样,只有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瞳孔不是一般亚洲人的浅褐色或者棕褐色,而是纯正无比的黑色。如同初生婴儿,明眸无垢,照映诸邪。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我,能不能看看长安?你有办法吗?” 何青惊讶:“啊?” 转瞬,她又理解了。 “哦,可以的可以的。” 一边在挎包里摸索半天,结果发现符笔和朱砂都没带! 毕竟是毛笔类的,没有盒子,肯定不方便随身带的。 何青想了一下,从脑海中翻出另一个方法。 她长长胖胖带着福窝窝的手指上下翻飞,很快将长方形的明黄色符纸折成奇怪的形状,接着以它为中心,两手向左右拉开。 顾平睁大眼睛,惊讶的发现,没有任何支撑与固定,那个折纸,就稳稳停留在何青的两手之间,悬浮半空,动也不动。 第六章 为色所迷 小小的,不过婴儿拳头那么大的黄色折纸稳稳当当停在半空中,没有半点要掉下来的感觉。 顾平是军人世家出身,何曾见过这样的奇观,不由睁大了眼睛,仿佛是在看西洋景。 何青双掌遥遥对应,正中午,突然有阴凉的风从二人身边穿过,不停徘徊,顾平模模糊糊感应到这不寻常,突然想起来:传说里不是说鬼魂白天不能出来吗?一晒太阳就要灰飞烟灭……那长安! 他心中一紧,不由抬起右手,在空气中虚虚拢起胳膊。 何青见状,眼底微微有了笑意,她大拇指扣住无名指上的阳明经,低声诵咒:“阴魂阳牵,梦魂有德,今有所请,暂请准允。” 那张空白的折纸突然在半空中金光闪闪,随后更是紧缩成一团,在微微的风中发出灼灼的白色火光。 ——自燃了。 何青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的脑子就跟叮当口袋一样,总能在需要的时候掏出点东西来,但是头一回做,她自己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起作用。 此时看到符纸自燃,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何青双手摊平放在燃烧的符纸下方,牢牢接住燃尽的一小撮灰烬。 顾平不由咽了咽口水,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能治百病的符灰?能让他看到长安吗?要干吃?还是冲水喝? 他眼珠子盯着何青的双手,一错不错,实在太过专注。何青捧着这一丁点烟灰,突然出声喊道:“顾平。” 顾平稍微扭过头来:“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一蓬灰色的烟尘,刷拉拉半点不落的全部进了他的眼睛。 何青刚刚趁他扭头的时候,已经把符灰一口气全部对着他的眼睛吹散了。 !!! 多年锻炼的条件反射,顾平下意识闭上眼,接着右腿一动,瞬间就要弹跳起来,给对面的人一个教训。 然而何青早有察觉,不过一声咳漱,顾平的双腿立刻软麻如泥,身上急剧攀升的对敌气势则瞬间如同土鸡瓦狗,委顿消散,半点情绪都没有了。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何青,是来帮他的忙的。并不是敌人。 刚刚太过猝不及防,大部分的符灰都进了眼里,他试探性的微微眯了眯眼,睁开了一条缝—— 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他立刻睁大双眼,眨动几下,发现确实什么感觉也没有。 怎么可能呢?明明有纸灰进去了。顾平惊叹着:果然是非常规手段,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眼睛处有微微清凉的感觉,仿佛是刚刚用过滴眼液,有一种特别清晰和清醒的感觉。 他上下逡巡着,看着四周的场景。右侧膝盖旁,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静坐在那里,如同他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场景一样。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有时候,顾平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给长安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才让他正年少的时候就痛苦死去…… “长安!” 他慌慌张张单膝跪地,张开双臂要去搂抱他。 长安是一条英俊的军犬,四蹄下腹棕黄,整条脊背都是黑色,一双大耳朵竖得又直又高,看着就帅气又精神抖擞。特别是他的双眼,黑漆漆的圆眼睛,目光永远只关注着他的主人顾平,忠诚又坚定。 何青看着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平这样意志坚定的军人,能为他痛不欲生,并有这样强大的信念,能够把他留在身边,永远相伴。 顾平喜极而泣,然而双臂合拢之后,却发现怀中的身影如同一阵烟雾,立刻就消散无踪。 他张惶的环顾四周,转瞬又把目光对准何青。 何青摇摇头:“不行了,人鬼殊途,能借阴间法眼给你暂用就很不错了。长安虽然是一条功德犬,但是死去时间不长,还不能让人接触到。更何况你们当兵的,阳气最重,是他们天然的克星。要不是你们一人一狗的执念深重,还相互重合,不然他也不能这样留在你身边,被你拴着,保持清醒的魂魄,还不被环绕在你身边的阳气冲散。” 顾平对她弯腰,真心实意的对她感谢:“谢谢你。” “无论如何,长安还在我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何青看着他,无论何时,刷脸的总是大有人在,这样的又酷又Man又痴情(咦,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啊?)的人,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不说别人,何青自己是把持不住的。 她憋回羞答答的脸蛋儿,故作大方的伸出手来:“小事啦,你只要记得保密就行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叫何青,中文系的,你一定要记清楚啊。” 顾平此时眉头抑郁全无,整个人散发着独有的爽朗特质,跟之前判若两人。他认真的对何青承诺:“放心,我记得,你是何青。”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何青压抑住激动,拽着手机就要回去,顾平突然又想起来,问道:“何青,你刚刚说,我的阳气重,会很容易冲散魂魄。那长安呢?他有没有事?” 何青想了想:“没有关系,长安是靠你们俩的信念才能够留在你身边的,魂魄之所以能够存世,要么是因为特定天时地域,要么是因为亲人爱侣的执念,或者是死者自己的执念……你们这种情况,他跟着你,多做好事的话,说不定会修成实体,你就可以拥抱他了。” 顾平的眼睛如同盛有星辉,熠熠生光。无论何时,希望,才能带给人无限动力。 他看着脚边的大狗,做善事好事而已,他的存款不少,家里人也都有本事,本身工作又有天然便利……只要对长安有好处,他一定会尽一切能力去做的! “哦,对了。” 何青转头嘱咐道:“你这双眼睛是从阴间界借来的,没有术法加持的话,到人间界是会被压制的,你现在,只能看到长安。等明天我给你带张两心通,这样你们就能清楚明白的理解彼此的意思,这样就更方便了。” 何青说完,看看时间,下午课就要开始了,校园里的学生也渐渐多起来了,她赶紧道别,匆匆忙忙离开了。 走到了宿舍走廊,她才一拍额头(︶︿︶)=凸:“妈蛋!不是说好了要用这个能力收费的吗?怎么又为色所迷……嗷嗷嗷嗷!!!” 第七章 套餐 顾平右手拽着空荡荡的牛皮项圈,心情难得的好了起来。身边有一只只有他能看到的长安,如同过往无数岁月一般,静静陪在他身边,他就觉得无比满足。 虽然暂时没有办法接触它,但是这也表示没有人能伤害他。更何况,何青不是说了嘛,只要多做好事,功德累积,很快,长安就能拥有身体了! 此时的顾平被何青模糊重点的话所欺骗,根本不知道想要能够有实体,所需要的功德是要有多大……还好长安只是一条狗而已,先天之灵不比人类,不然,穷极一生,估计顾平都做不到。 他刚从明大校门出来,门口有一家卖烤肠的还在营业,长安的步子立刻就停了下来。 得,刚才在何青面前还一副高冷英雄的样子,这下子,原形毕露了。其实长安本质上,就是又懒又馋的一条臭美狗。 顾平掏出钱包,直接挑了一根焦红流油,熟的裂口的大根烤肠,状似不经意的在右侧绕了一绕,直吸引的视线里的长安大头转了半个圈。 他爽朗的笑出声来,惹得小摊老板格外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正开怀间,突然看到长安身子低伏,喉咙里发出熟悉的“呜呜”声,这是他看到目标或者敌人时的反应! 顾平立刻收摄心神,假装不经意的查看四周,心生警惕——一人一狗相处三年多,长安平时的习惯反应,他是最熟悉不过的! 长安慢慢挪动身子,目光紧盯一个方向。虽然已经变成魂魄,不管做什么反应别人都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但他还是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发现目标,第一时间埋伏准备,直到接受命令时才能进攻。 顾平顺着长安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里是不远处的烧烤街。因为才下午,基本上全部商家都没开门,路上也空荡荡的,全无半点人气,只在道路两旁的树荫下停了少少几辆私家车。长安盯着的,就是一辆停在一所名叫“水云间”的茶楼门口的奥迪车。 长安目光警惕,顾平也紧紧盯着那里。不一会儿,就见茶馆里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矮矮胖胖,但是气质十分温和的中年男人。一个是同样身高不足一米七,但是却偏瘦的男人。 ——这两个人,没有什么印象啊? 顾平心里疑惑着,看到两个正准备上车的人似乎若有所觉,向这边看来,他立刻低头转身,下意识把手中令长安垂涎欲滴的烤肠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余光中,他敏锐的知觉似乎能感应到两人仔细打量了他一会,这才放心的上了那辆车牌号1122的黑色奥迪。 直到车缓缓开走,一直紧盯着他们不放的长安才放松下来,但是顾平能感觉到,他仍然有点焦躁,似乎是想跟上去,又似乎有什么别的想法。 顾平也不由的急了——何青说明天会送一张两心通的符,耐心下来,等明天,明天就能知道长安想表达什么了! 奥迪车起步很快,大中午路上人又不多,很快就窜出街道,遥遥无踪。 长安从喉咙口发出一声气音,不过他的想法相对人来说,还是简单很多。这边心思放下,那头就扭脸抬头去看自己的烤肠—— 烤肠呢?!!! 为什么我的烤肠在主人嘴里?!!! 这不能够啊!!! 为什么在主人嘴里?!!! 他从来不吃的啊!!! 顾平低垂眉睫,对上长安谴责又不解的黑亮亮眼神,不由僵住了。 他尴尬的抽出嘴里的烤肠,刚刚太过紧张,不知不觉就吃了好多,现在,就只剩一口了ORZ…… 顾平:……莫名有种羞耻感…… 他重新掏出钱夹:“老板,再要一根。” 咂吧一下嘴,虽然淀粉香精比较多,但是神奇的,好像味道还不错啊…… “——再来两根吧。” 最后,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云海按摩院,伍冀刚一进门,按摩院的老板郑秋生就大笑着迎了上来:“老伍,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吧?” 嘴上说笑着,手掌直接就拍上伍冀的肩膀,不动声色的微微用了力,两人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伍冀也张嘴客套:“唉,这段时间员工不老实,处理了一段时间。这可是我的大客户,胡龙!你叫一声老胡就行了。” 郑秋生脸上笑眯眯的,看着伍冀的大肚子调侃道:“哎呦,你的大客户,那可不敢乱喊,这位兄弟,咱们做生意的,又不是混江湖的,什么老胡,不文雅不文雅,该称胡先生才对。对了,老伍,你还说员工不老实,怎么,不老实你不也长胖了吗?” 伍冀依旧是一副弥勒佛脸,漫不经心的说道:“嗐,那都是小事,每年不都有几个不老实的吗?” 谈话间,几个人进了豪华按摩包房。 郑秋生经营的云海按摩院在本地还小有名气,规模也特别大,上下总共三层楼,共计两千平米左右。一楼是普通包房,二楼是会员区,三楼,才是真正的豪华包房。 而且这个按摩院在片区内有名,还不单单因为价格适中服务周到规模大,还因为这里招收了大量的盲人,是赫赫有名的偏慈善类的盲人按摩院。 三人也不靠人带,直接就到了三楼。不同于一楼二楼有貌美善谈的迎宾和经理,三楼从出了电梯开始,门口就站着两个精瘦干练年轻男人。 电梯迎面是一条走廊,到尽头处向两侧延伸。两边都是枣红色的实木门,厚重又严丝合缝,关门开门全无半点声响。每个房间门口也都有专门的男招待,相貌身材不过稍端正,但是各个眼神都精光四射,十分精悍。按摩师倒是也有,不过同样都是双目无神的盲人,也许是习惯了三楼的严肃气氛,也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看见老板上来,为首的男人立刻迎上来:“老板好,伍先生,这位先生,这边请。” 他穿着西装,胸口有着客户经理的铭牌。 三人进了最角落的大包房,客户经理殷勤的给三人倒上茶水,接着微微一笑:“老板,今天,咱们上什么样的套餐?” 第八章 套餐展示 “老板,今天,咱们上什么样的套餐?” 郑秋生和伍冀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小赵啊,这才几天没见,你就不灵光了?没看胡老板头一次吗?上全套!四种套餐,每样都上。也让胡老板看看咱们的水平。” 客户经理立刻点头:“是是是,几位稍等,我马上就去安排。” 不一会儿,屋里就鱼贯进入四组人,连同经理在内,一共九人。 伍冀看着他的大主顾胡龙,心中很是得意。胡龙在他们那一片很有能力,双方互相试探接触,磨合了差不多快两年,这才放心的介绍到这里来。一旦有了合作,那可就皆大欢喜了,稍微,也能平一平上半年的憋屈。 他不光身子胖,连脸也是胖胖圆圆的。在座的三位老板,论体重,他是第一,郑秋生第二,胡龙最显干瘦。 进来的八个人,其中四个一脸严肃端着托盘的,看起来年龄都偏30了。而剩下的四位,三男一女,相貌俱都平平,毫无特色。 几个人从进门开始就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站好,等待指示。 一开始胡龙没有看出来,但多打量两眼,他就发现,这四位全部都是残疾人。看似四肢健全,实际上都是聋哑人。 他好奇的看向郑秋生和伍冀。 伍冀却不多解释,只对胡龙说道:“老胡啊,你可别看这套餐只有四种,这可是咱们根据市场结果特意调整的,俏的不得了!” 说完,眼神一动,客户经理立刻知机的掀开了一旁托盘上的红布。 底下是一个六棱型的水晶化妆品分装盒,在包房里金灿灿的灯光照射下,正中间包裹的一颗药丸显得格外高大上。 同时,客户经理一挥手,身后就立刻跟出了一位位置对应的聋哑人。 “各位老板,大家请看,这是最普通,也最能让新客户接受的大,麻,只要一点。” 他干脆的取出那个白色的药丸,顺手掰成两半,然后从兜里取出一根中华烟,从底端掏出一缕烟丝来,再把半个药丸塞进去。 打火,点着。 一缕缈缈白烟悠悠荡荡向上飘去,经理把烟往旁边的聋哑人嘴里一塞,那人立刻听话的吞云吐雾起来。 胡老板还是第一次看这么别开生面的品鉴场景,目光灼灼,聚精会神。 不过两口的功夫,哪怕对方是个聋哑人,不用任何语言表达,胡龙也看出这个魅力了。 只见才不过深吸第二口,聋哑人的神情就立刻缥缈起来,似喜似悲,瞳孔放大,整个人都感觉天旋地转,软软的如坠云端…… “为了达到最直接的效果,咱们这次选的人,都是头一回碰。这其实就是普通的大,麻而已,在国外,人家都不把这当回事。也正因为这样,也最好吸引新客户,尤其是年轻人。滋味美的很,一旦沾上,就念念不忘了。” 胡老板惊喜的点头,似乎是看到了大好的前景:“好!这个好!” 身边的聋哑人仍然恍恍惚惚,但很快就有人来把他拖走。 下一位,该上场了。 这次托盘上是一张银色锡纸,上面有浅浅一层淡白色的粉末。 “这个,是海,luo,因,很有名气,也畅销。口服最方便,但是有点浪费,效果出来的慢,咱们用传统方法给大家演示一下。” 他将锡纸稍折,将粉末聚集到中间,下方打火机开始烧撩。 立刻,又有一位聋哑人知机的把头凑在上方,就着缈缈升起的白烟,摇头晃脑,如坠云端。脸上表情抽动,仿拂正开心快乐无比,万分满足,情不自禁的“嗬嗬”傻笑起来,手脚也开始不老实的动弹起来。 胡老板两只眼睛都恨不得贴上去。 没有什么,能比直接给他演示效果更有说服力了。 这些场面他也不是头一回见,可这种方式做生意,那可真是头一回了! 伍冀和郑秋生交换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声,双双放下心神,放松腰背靠在了按摩椅上。 客户经理已经不是头一回做事了,安排十分麻利,不一会儿,下一个就该上场了。 “这个胡老板应该最熟悉,最新型的,这两年特别火爆,冰,du。这个效果可真不一般,想要让人家跪下来求咱们,要让人听话,这个是肯定要有的。” 托盘上是一小片纯白结晶体,晶莹剔透,不过指甲大小。 “胡老板可别以为这每次都要这么多,这个劲儿不比海,luo,因差,想挣长久钱,每次量就不能多,这不,” 他把晶体用镊子夹起来,对着灯光照:“咱们这个,外头还裹着冰糖呢。” 这次出来的是个女人,一口服了下去。 不消片刻,她立刻伸手扒着脖子,却并没有用力,双目圆瞪,整个人慢慢跪倒在地,分不清是从肚子里还是嗓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噜”声,脸上一片癫狂,半张的大嘴中,一缕缕口水慢慢从唇角淌下,反而又迷乱的笑了起来…… “噫~” 胡老板发出一阵恶心的抖动,但双眼却是明亮的!他迫不及待的问道:“那接下来呢?” 客户经理微微一笑,一个手势,刚刚的女人就被拉到一边,但并没有带出房间。 最后剩下的男人站在了他的身边。 这几个人,胡老板慢慢发现,不光是聋哑人,脑子还有点问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郑老板调教有方,都听话的很。 最后一个托盘上的红布被掀开,白色结晶粉末,和一杯水。 客户经理一边干脆利落的把粉末倒在水中,摇晃着杯子,一边不紧不慢的介绍:“这个,可是咱们最畅销的,甭管男女老少,都喜欢的很!K,粉,效果快!听说过吗?” 看着聋哑人把水喝了下去,他带着一脸得意的介绍:“这个效果没得说,用起来,两个字:快乐!” 果不其然,话音落下,聋哑人脸上就立刻带出了之前那大同小异的癫狂感,如同神经错乱,狂喜狂颠! “同时,这个还有点副作用……” 说起这个,客户经理脸上露出了点心照不宣的笑容——“那就是,有了这个,咱们男女之间增进一下感情交流,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第九章 定价 “有了这个,男女之间想增进一下感情交流,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客户经理嘴角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安排一旁的人把之前旁边那个陷入迷乱的女人重新带到场地中央。 不一会儿,就见那个服用K,粉的男人就口角留涎,面色开始发红,瞳孔放大四散,整个人视野都不清醒了,却仍旧一把扑上了那个女人身上,鼻头拱动,四肢狂乱。 明显是有了谷欠望。 女人也仍旧沉浸在bing,毒的余韵当中,妙不可言,此时神智模糊,全然不管身上的男人已经开始狂乱的撕扯她的衣服了…… 看着地上钩缠着的白花花的肉体,伍冀拍拍手,示意把他们带下去:“这么丑的人,就别留下来细看了,腌臜!赶紧的,小徐,来把这里头的道道都给胡老板讲清楚。” 一边说着,包房里很快有人进来,把地上两个纽骨糖一般缠在一起的人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出了门。 这边,客户经理用手帕稍擦了擦手:“胡老板,这四种套餐已经都给您演示完了。您可别觉得只有四种,种类太少,实话跟您说,我们也是正正经经研究过市场的,哪种最容易卖出去,哪种利润最大,哪种最为抢手……我们可都是有过调查的。这四种可是我们精心挑选过的,别的种类,类似于鸦,片,可,卡,因之类的,麻烦,而且要的人不多,零星散客,咱也挣不到钱是不是?不是我夸口,咱们这里论千克卖,那可真真是批发价了。您要是想好了选哪种套餐,或者四种搭配,就冲您跟伍老板这样的关系,那折扣是绝对的!” 胡龙既然今天跟着来了,想法肯定是不少的。 他眯了眯眼,微笑调侃道:“哟,你们老板还没说话呢,你这折扣都给我打好了,上道!会来事儿!我喜欢!” 小徐,徐良,那可是郑秋生从小养大的,闻言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哈哈笑着给胡龙解释:“关于这个,胡老板你可千万不要客气!小徐说什么,咱就是什么!你别看他在这小按摩院里当个经理,实际上那是屈才了!他可是正儿八经名校毕业,有心理学和医学方面的学位证的。这孩子实在,毕业了就回到我这里……实在的很!” 顾平好不容易连烧了三根烤肠才安抚住暴动的长安,别提多累了。他今天回学校只是来办点小事,晚上还是要回军训基地的,结果刚进基地,正好赶上食堂开放,一边有教官招呼他:“顾队,晚上一起吃饭?” 顾平不由摸了摸饱胀的肚皮,嘴里现在还都是烤肠里淀粉和香精的味道……他顿了顿,还是拒绝了:“不吃了。你们今晚吃饱点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我去看看军训的成果。” “啊——” 其中一个教官哀嚎道:“不要啊!这才一个星期,又是不能打不能骂的学生,能训练出来个什么啊!” 他们都是跟着顾平一起来调剂一下之前紧张的生活的,军训教官还是头一回当。偏偏临来之前顶头的耳提面命,表示这些都是祖国的栋梁,严格可以,不能严厉……他带的班里有一个死活分不清左右挥手迈步的,这两天光为了他就心力交瘁,哪里还有什么成果可言?! “就是就是……” 桌上另外的两个大老爷们稀里呼噜喝着汤,也心有戚戚焉的点头。 现在的大学生,个个都不省心,昨天他们队里有两个女生装晕倒,那眼珠子还在眼皮底下咕噜咕噜转呢,结果学校领导刚收到新闻,说是XX地有个学生军训猝死了,赶紧又给批了半天假……妈,的,憋屈死了!这要是自己手底下的兵,分分钟教育的他成长…… 顾平可不知道手底下人的郁闷,他今天,简直是达到了幸福感的巅峰!此时躺在床上,看着安安静静伏在自己胸口上的大狗,莫名又有些想流眼泪了。 他抬起胳膊,虚抚着长安的轮廓,心中是充溢着难得的满足感,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次,梦里不再出现长安了。 何青一晚上都泡在图书馆,去年的奖学金因为郑明翠飞走了,仿佛有人从她碗里挖肉,别提多难受了。于是新学期决定发奋图强,务必保证奖学金不再落入他人之手。 不过回到宿舍她就想起来承诺给顾平的两心通,这个对她来说不算难,但是也比较耗灵力,亏的宿舍里于丹丹和陆邵丹出去逛街了,不然还得一番嘴皮子解释。 不过! 何青暗下决心:明天,明天给这个符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能见色忘利,不好意思收钱了! 舍得一张脸皮,最起码这个符能收入……收入……收入多少好呢? 她立刻又掰指头算了起来。 卖给墨宝斋是十万块没错,新的符咒因为材质好,灵气流通顺畅,也会提价,但是卖给顾教官…… 何青荡漾的想:他长那么帅,对一条狗都这么痴情,怎么好意思多收呢?要不,就收个成本价? 五千?三千?会不会有点贵了? 她开始啃指甲了。 最后,何青看了看这贵的要死的朱砂,一咬牙:就三千! 大不了,大不了她再多送一张金甲符,毕竟军人嘛,枪弹无眼,送一张,表示一下心意嘛! 还有之前画的那些符,抽空,还是一张张慢慢卖给墨宝斋的老板算了,毕竟手里有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啊!买买买的时候都格外有底气呢! 更何况,她最近三餐都有荤有素,脸颊都白胖了许多,多有福气啊!还要供应好几只狗的大餐,不多攒点钱的话,吃饭都不香了。 不过,卖给顾教官才三千,墨宝斋就十万,会不会太不道德了啊……不能人家做生意她就瞎赚钱啊,万一要是卖不出去,那多亏啊……要不,明天先去侧面打听打听?万一那个要是卖不出去,别的符就先不卖了吧…… 这个时候的何青,完全忘了,其实十万的价是墨宝斋老板自己给提的,她自己,可一句话都没说呢! 第十章 哪个年份 胡老板初次跟伍冀和郑秋生合作,双方都很是满意。 凌晨一点,他手下的小弟拖着28寸的行李箱,跟在老板身后,连夜回了燕州。 胡老板带着三五个手下,深觉这次不虚此行。不管怎么说,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他们盘桓了这么久,除了拿货,还多上了几节课。 课程都是关于营销方面的,比如先用哪个套餐吸引在校的学生们,再用那个套餐加深控制,最后再慢慢发展组织一下,推荐他们以贩养吸……虽说有不少手段是他们常用的,并不陌生。但是经过这文化人这么系统的一讲,好像路子一下子就宽了许多…… 车子发动时,胡龙模糊的想着:要不,回去也培养一批大学生? 一大早锻炼完,何青趁着几位教授没走,特意每人送了一张护身符。 这回她生怕教授不接受这个,还去饰品店淘了好几个原木小礼盒,把符纸认认真真折好,务必表现出高大上的感觉,这才托辞是旅游时请来的,特意送给教授,大师说开过光的,务必要随身携带云云…… 等她走了,林教授捧着手里的盒子,哭笑不得:“都大学生了,还信这个?” 一旁的老太太不愿意了:“你学生出门旅游还记得咱们这几个老骨头,你就知足吧你!我听说这些在景点卖的贵的很,那丫头去年匆匆忙忙的,奖学金也没拿到,肯定没多少钱了……就这你还嫌弃!” 林教授也郁闷:“我没嫌弃啊,我就是说说。再说了,我教国文的我能不知道吗?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时候也玄乎的很……反正阿青送的,回头我用自封袋封起来,天天带着。” 在场一起打“太极”的六位教授,除了林教授,其他都是没有教过何青的,小姑娘这么有心,最近还老看她偷偷喂流浪狗,几位教授都觉得难得,一致决定带着!再怎么着,也是人家的心意不是? 这头,何青已经跑到墨宝斋门口了。 可惜的是,墨宝斋今天没开门。何青沮丧的看了一会,刚准备转身走人,就见铁栅门慢慢被升起,从里面打开了。 她赶紧上前去。 开门的并不是墨宝斋的老板,而是上次给那个奇怪的男人服务的小伙子。那个男人气质阴沉,又挑剔的很,小伙子疲于应付,根本没功夫看清何青的脸。 这时看何青一大早就等门口,也见怪不怪,以为是这边的新客呢。 于是憋下到嘴边的哈欠,殷勤的问道:“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何青打量一下墨宝斋的环境,犹豫一下,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护身符?” 小伙子一愣,最近老有人问这个问题,他的答案也是张嘴就来:“不好意思,护身符咱们之前是有,但是因为老板的朋友过来,所以就给卖了。您也知道,这东西多难得……不然,等老板回来我帮您问问,看什么时候再有?” 感觉出面前这个一脸青涩的女孩是不一般的那种客人,他也顺势就改了称呼,别看年纪小穿着普通,保不齐人家有背景呢! 这么快就卖了?!这才一个月呢! 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问道:“那,这个大概得多少钱?我下回,直接带着钱来。” “呃……”小伙子也卡了一下。 上回老板卖出去是三十万,还是友情价,但这个肯定是不能说的。他想了想,伸出手掌比划了一下。 何青问道:“五万?” 不能吧,这不亏了吗? 小伙子好悬没忍住冲她翻白眼:“美女,那可是护身符,等于多一条命的!五万您连摸都摸不着,五十万!这还是底价,万一要的人多了,可能还不止呢!” 何青倒吸一口冷气! 五十万!! 乖乖啊!难怪人家都说无商不奸!这转手挣了四十万,能不发财吗? 不行,提价!必须得提价! 她看看天色,温度已经升高了,未免碰到老板让他知道小伙子说漏嘴,她干脆利落的道了谢,转身走了。 她这头刚走,后脚墨宝斋的胖老板就来了。 一段时日没见,胖老板脸上满面红光,体重更加彪悍了,这不,才进门弯腰从柜台底下掏出账本,就听见“咔嚓”一声,他浑身一僵!片刻后哀嚎道:“哎呦!我这七零年份的老腰啊!” 正挥舞着抹布的小伙子赵帅头也没回,纳闷道:“表叔,你的腰还没好啊?你昨天不还说是68年份的吗?怎么这才一夜,就变70年份了……不过也没事,反正差价不大,亏得不是82年的,不然一下子贬值多少啊?” 胖老板本名唐积,本来是取个积累的意思还发财,谁知道他这生意一做,大家就称呼他为“糖公鸡”了,意思是一毛不拔还倒粘……当然,此中血泪,还是不好言说的。 他好不容易把腰扭好,就听侄子在那吐槽,不由气结。结果话还没说呢,就见林教授过来了。 唐积爱财,品质却不错,哪怕林教授就是买着日常的纸笔,他也高兴。 这不,一见人来就招呼上了:“老林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两人属于半个忘年交,林教授也不介意他的称呼,含糊应了两声,随手何青送的小木盒往柜台上一放,就急急忙忙去选些生宣了。 刚刚离得远唐积还没发现,这走近了了才看到林教授的脸,他不由惊讶道:“老林啊,你这大半年不来,怎么就变年轻了?” 这话可半点不掺假。 林教授天天跟何青一起锻炼,何青聚起来的生灵之气难免会有部分逸散到他们身上,天长日久,别的不敢说,一些老毛病倒是好了很多。此时看起来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半点不见老态。 当然,这也是何青对灵气有意放纵的结果,不然随手一个困灵符,旁人就休想沾染上一点。 林教授天天自己看,可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最多是想着自己经常锻炼,身体好了。听了这话也只当是唐积客套,并不理他,********在那里挑书房的东西。 唐积不由郁闷。 不过林教授家不在这个校门处,离得远,平常买东西很少过来,因此两人大部分时间还属于神交,他这才没有多开口。 百无聊赖之下,他随手摸到了林教授放在桌上的小木盒,手指刚一搭上,就被饱满浓郁的灵气震荡,中指指尖一阵抖动。 这,这是…… 第十一章 收费 “这,这是……” 唐积指尖还在不受控制的颤动,这个盒子又不是专门的封灵盒,里面符禄的灵气波动,别人感受不到,但他既然能干这一行,天生就比别人敏感。加上何青画这些符是胸有成竹,下笔时灵力运转如意,材料都提升了不止一等,还有纯正无比的至阳黑狗血加持朱砂……论起品质来,比唐积之前买的那个符,要好上十倍不止! 而且,看这灵力强度,如果说之前那个是一次性的护身符,这个就是长期的。只要强度不是特别大,肯定能撑不少次的。 “老林啊,你这个,从哪请来的?” 半响,唐积才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故作平静的问道。 林教授从书架后面露出头来,看见唐积圆圆胖胖五根手指头死死攥着那个巴掌大小的小木盒,不由心疼起来:“哎哎哎,你轻点,别捏坏了……从哪请的?我学生放假出门旅游,从庙里请的。” 屁! 唐积都要暴粗口了。 他打开盒子仔细查看,这灵气波动这么强,神光未敛,分明就是才画的。要是庙里请的,肯定都是批量制造,哪里有这种灵性?!更何况灵力虽然有波动,但是半点也没散出,维持在自己的气场中,品质简直没法说。讲真,他这店开了二十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碰到! 难不成,最近帝都大师云集? 想了想,他试探着问一句:“是不是,上回你写介绍的那个女孩?” 符咒难得,能画好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想来想去,很有可能还是何青。 果然,书架后传来林教授心不在焉的声音:“对啊,怎么了?” 唐积感觉自己腮边的肉都一阵哆嗦,这姑娘扮猪吃老虎啊,上回卖的那张,感情才是最差的!不会……是对价钱不满意?觉得他故意压价,怀疑他人品不好吧? 可是做生意嘛,这个这个,不是就这样的嘛…… 唐积干干笑了两声:这,很有可能啊!人家这么大方的给自己老师这样价值千金的灵符,不会就是侧面给他警告的吧……哎呦这些有本事的人,怎么都这么不委婉呢?不满意可以直说啊!我也不是不能提价的啊。就说上回拿钱时还表现的挺开心的,结果却这么久都不来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林教授抱着两刀宣纸出来,还有几只画笔:“来,小唐,看看多少钱。” 唐积心中一狠: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能得到这样好品相的护身符,肯定老林跟人家关系匪浅,不过是人家瞒着他罢了! 于是一咬牙:“不要钱!就一百多块钱还说啥?!咱们哥俩什么关系?送你了!” 话音未落,就见林教授干脆利落的把东西收拾好,转身塞包里抱着走了:“哎呀老天爷啊,你这糖公鸡也舍得拔毛了……” 唐积:……! 于丹丹在宿舍里疯狂的贴面膜。 她现在为了白回来,每天早上一张补水,中午一张修复,晚上还一张美白……陆邵丹的三盒面膜,也就撑了一个星期。 何青看在眼里,不由牙酸:这亏得她年轻,皮肤怎么承受力强,不然啊,这么个敷法,分分钟脸上就得长痘痘。 不过,于丹丹的脸是真的黑。何青连着三晚上偷偷给她引灵养颜,结果白是白了,就是同款面膜她又买了三盒,说是效果太出众了…… 何青:……!!! 中午她接了顾平的电话,赶紧把准备的东西收拾好,去学校林荫道见面。 于丹丹洗个脸的功夫,何青就跑了。她看向陆邵丹:“这个学习狂居然大中午跑出去,还不带书……邵丹,她不会谈恋爱了吧?” 陆邵丹看都没看她一眼。 于丹丹前两天拼命给她安利一款她用着效果“特别好”的面膜,结果她也跟着淘了一箱……哪怕她有钱,但是微商手里一盒298的面膜一下子二十盒,还没什么用,这种被骗的感觉╯﹏╰ 这几天根本不想理她。 何青急匆匆跑到林荫道,顾平已经带着狗等着她了。 她慢慢缓下脚步,看着斑驳阳光下顾平的侧脸,还是不由自主感叹:好撩人啊! ——但是! 该收的钱还是要收的! 她一边慢慢走过去,一边做心理建设:墨宝斋一张符卖几十万,她不要多,三千总得有吧!嗯!想好了三千!就是三千!少一分都不行! 最多,再送一张金甲符…… “何青。” 顾平站起来,平安也蹲坐在他腿边,一起看着她。 军绿色的制服,牢牢扣到顶端的扣子,线条诱人的下巴……嗷!这么帅!她要怎么收钱啊? 何青无声哀叹。 她伸手从包里掏出一个龙猫票夹,里面打开来,一张张全是红黄交织的符纸。 “这是两心通符咒。你伸手,放在长安背上。” 长安黑色的背毛顺滑又有光泽,骨形健康又矫健。但顾平知道,只是看着而已,根本没法接触到实体。他伸出手掌,虚虚放在长安的轮廓上。 何青右手食指中指夹着明黄色的符纸,左手结阴阳道一势,掌根托起右手,口中一声低喝:“勅!” 手中的符咒瞬间燃气幽幽灵火,色泽深蓝,何青掐准时机,直接将默默燃烧的符咒贴在顾平和长安的肢体交接处。 顾平目不转睛的看着,何青展示给他的,仿佛另一个世界的传奇。这带着清清凉气息的蓝色焰火在手上寂静燃烧,半点也没有灼烧的感觉。长安的大耳朵高高耸立,一动不动,一看就知道正在享受之中…… 不消片刻,符咒全部燃烧完毕,半点残灰也没落下,顾平眼中的魔幻大片也告一段落了。刚刚收摄心神,就听脑海中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来:“主人!” 顾平立刻反应过来,惊喜的看着长安:“长安!” 长安的长尾巴立刻欢快的摇了起来! 顾平惊喜又饱含谢意的看着何青,何青却犹豫半天,这才吭吭哧哧说出了心里准备了好久的话:“那个,咳,顾教官,这个,这个……” “什么?” 顾平好奇的看向她。 长安也立刻歪头,黑眼珠圆溜溜的看向她。 何青一阵尴尬,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咬咬牙:“那个……这个……这个符,要,要收费的……” 第十二章 跟上 何青吭哧半天才说出了“收费”两个字,过程无比尴尬和揪心。 但是托厚脸皮的福,话一说出来,她就浑身舒爽了。反正,自己的要价不亏心,这些材料,光是买就花了两万呢!墨宝斋出十万收购,顾教官长这么帅,友情价三千元,一点都不贵好不好! 顾平微微一愣,接着立刻笑开了:“应该的,这些应该很贵吧。” 虽然之前从来没接触过,但是牵扯到这种非人力能及的事情,价格当然也会非常出众。好在他小有身家,多的没有,百十万还是拿的起的。长安如今和生前一样陪在他身边,那就已经比他的所有家当更加珍贵了。 顾平这么好说话,何青也松了一口气。她分开扭曲在一起的两个手指头,抬起右手比划出ok的手势。 顾平有点不确定:“30万?” 他说的淡定,何青却倒抽一口冷气:妈呀!怎么现在碰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更有钱?前有宁睿随手给出两万块零花钱,今有顾教官张口就给六位数……两心通而已啊,并没有什么大用处,30万?!难不成这个符其实是很贵很贵的? 可是……她好像还会很多呀。 何青定下心神,赶紧摆手拒绝:“不是不是,怎么会是30万呢?三千,三千就够了。” 顾平大方一笑,并不理会她的开价:“虽然我不是很懂关于这个的行情,但是多少也能估算出它的价值。没有30万,最起码也得有三万吧?” 他不动声色地要了何青的账号,直接转了三万元过去。 何青看着转账记录,不禁心生感动:——长的帅!又有钱!还那么大方……怎么好意思呢? 于是想了想,飞快地从包里掏出那张准备好的金甲符:“三万块钱有点多了,嗯……这个,这个是金甲符,就相当于武侠小说里面的金钟罩,你随身带着,万一碰到攻击,可以挡一挡呢。” 见识过何青的不平凡,顾平十分感谢,心知这金甲符的能力,绝对不止和亲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于是郑重道过谢后收下了。 这边两人一分开,顾平就带着长安接着去吃烤肠了。 有了两心通,长安的所思所想,他都能感受到,尤其是长安心里对烤肠的念念不忘…… 一边朝小卖部走着,顾平一边在心里试探着问长安:“长安,今天想吃几根?” “平平,长安想吃五根。” 平平? 顾平黑线。 “五根?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这样很快你就吃腻了,不会再喜欢吃了呀……怎么了?!” 只见长安黑厚的背毛微微耸立,又一次趴伏下身体,做出攻击待命的姿势! 顾平不由得惊讶地喊出了声。 路的那边,一个矮胖胖的男人立刻警觉的回头,看到是上回在学校门口买吃的的当兵的,以为他是学校的教官,立刻扭回头不在意了。 长安却十分警惕:“平平,这个味道好熟悉!” 顾平立刻警觉心大起。 长安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两次下意识做出攻击姿态,又同样觉得味道熟悉,对于他而言,肯定是曾经有过接触的人,或者是,任务目标! 他在心中默默问道:“是谁?” 长安睁大了眼睛:“平平,你不记得了吗?之前就是你让我追他们的呀!就是昨天那两个人。今天为什么只有一个?” 追他们?那两个人? 顾平一咬牙:“是那两个毒贩!” 可是,可是之前追捕的时候两个人身材都偏瘦,没有胖子啊?这才过了多久,不可能胖这么多吧?! 长安感受到主人的疑惑,歪头一下。但是狗狗识别人并不是看身形的,他并不是特别理解顾平的想法:“没有错啊,就是这个味道。”鼻头在空气中嗅了嗅,他肯定道。 以长安的本事,他说是,那肯定就是! 顾平毫不犹豫的说道:“看着他们,长安,我去汇报。” 长安吐出大舌头:“这回我可以跟上去的,主人,不会跟丢了,也不会被发现。” 他说的理所当然,这是每一只接受过训练的狗的本能。 顾平却骤然拽紧了手上的颈圈:“不行!” 上一次分离后的场景太过痛苦,已经成为他的噩梦。无论如何,他不想再看第二次! 长安热乎乎的舌头舔了舔他粘湿的手掌,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顾平还是感受到了长安的安慰:“没有事,长安可以的,长安已经死过了呀!” 听到这句话,顾平终于忍不住颤动了身躯。 他咬咬牙,终于放手:“行!那你去吧。” ——他们害你死去,无论如何,我要抓住他们,血债血偿! 他手掌一松,长安立刻如同离弦的箭,几步飞奔,直接上了刚才那个胖子的车。 正中午热辣辣的阳光下,除了顾平,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奥迪车内,司机对身后的老板请示道:“老板,那个当兵的,我们上次在这里也碰到了。要不要去查一查?” 车后座的长安竖直了耳朵。 圆圆胖胖的老板却并不在意,笑呵呵的安抚他:“小张啊,不用这么草木皆兵。上回的事儿咱们不是已经避过了吗?那个当兵的年纪轻轻,肯定是这学校里的军训教官,跟咱们没有关系。不然教官几十个,难不成每个都查一查?再说了,之前那帮人是跨省追踪,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底细,回来我又连打了一段时间的激素针,现在这体重长相,谁还能认出我来不成?——放宽心,昨天咱们才把胡老板搞定,再等两天,咱们就开庆功宴!到时候,老郑那里肯定要打发红包的,你去多领几个,这段时间给我打掩护,也辛苦了。” 司机小张不安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远远望去,已经没有那个当兵的身影了。 他压下心头的不安,口中却赶紧道谢:“谢谢老板!之前不算什么的,老板才最辛苦。”做了微整形,还打了激素针迅速变胖,这种辛苦也不是常人能受的。 小张一路平平稳稳,把伍冀送到了目的地。 殷勤开车的时候,一手紧张挡在车顶的人并没有发现,有一只精神抖擞的大狗也跟着进了屋。 第十三章 阴阳两界通 “打了激素针?” 顾平喃喃道:难怪跨省程序一交接好,没多久就找不到人了。对自己狠的人,才是真的狠角色啊! 两心通的作用远远不止让他们知道彼此的想法,还能通过双方的双眼,看其所看,听其所闻。长安寸步不离,牢牢黏在伍冀身边。他的一举一动,尽皆反应给了顾平。 顾平拿起电话,立刻打了出去。 “顾平,你说的是真的?” 帝都文华区公安局缉毒大队办公室里,一个年过三旬,一脸方正的中年人正在向顾平做最后一遍确认。 “大表哥,陆局长!你不用再问了,我能骗你吗?” “你刚刚说,你看到了之前跨省供毒的两个嫌犯,其中一个还打激素改变身形……你是怎么见到的?还知道人家打了激素?更何况,胖了之后,五官也能看清楚的吧,咱们的人到处找,不可能没有符合特征的啊。” 顾平摸摸鼻子,拿出从长安那里得来的信息:“他,还去做微整形了。就是打针什么的,把五官调的不一样。” “你哪里来的证据?伍冀和郑秋生,这个伍冀我不太清楚,好像就是个开茶馆的。但是郑秋生可是咱们区三年前的杰出企业家。他那个云海按摩院,我也去过两回,确确实实是做按摩拔罐的,工作人员都是残疾人,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政府还特意表彰他的慈善行为……这样一个正面形象,无凭无据,让我去那里缉毒……我明天就可以下岗了。” 顾平胸有成竹的一笑,伸手拿出了一个U盘。 陆明远狐疑的接过:“……这才几天功夫?你不会……连证据都拿到手了吧。不是我打击你,你要是有这本事,长安当初也不会……” 说到这里,陆明远立刻收声,自知失言。 当初这个小表弟因为一条狗差点变成一团烂泥,再也扶不起来。这会儿虽然看着情绪不错,但是也不敢保证…… 顾平却如同没听到一般,给他解释说:“这是一份音频文件,仅供参考。你先听听,里面有个时间,正好是下周一,你要是觉得有这个必要,我安排好,当天直接拍下视频,一网打尽。” 陆明远将信将疑。 “不过,这个线人不是我们系统内部的,所以要额外收费。证据成功拿到手之后,要二十万。” “二十万?!!” 陆明远一口否决:“咱们财政哪有这么多钱?没有!” 顾平毫不留情的戳他老底:“你把案子破了,奖金都不止这点!” 陆明远:……! 周五傍晚,顾平再一次把何青约出来,请她帮忙。 “顾教官,这个阴阳两界通,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让摄像头联通啊。不然,我给你一张傀儡符,你操纵傀儡符偷偷进去吧摄像头装上吧。” 顾平也无奈,但凡他能想到别的办法,也不会轻易就把一个学生拉进这件案子里。虽然这个学生好像很不一般,可是年龄放在那里,怎么想怎么亏心啊。 可是从长安那里得到的信息,云海按摩院三楼,别说摄像头,连手机都没法用,防备的不是一点半点的严密。若非长安是魂魄,根本连靠近都不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厚着脸皮,找自己大表哥。一方面,立功的事当然要自家人最好,另一方面,如果何青可以帮到忙,他就可以帮何青争取到利益,还不会暴露她。毕竟,他从学校了解过,何青一直都是自己挣学费的。 何青也很为难,阴阳两界通的术法,是沟通阴阳两界物品的。一般积了阴德的人家,死去的祖先会通过这种方式给后人留下东西。子孙后代也同样可以借此呈上一些不方便敬香拜收的物品。 但是在她的记忆里,还从来没联通过电子产品呢!末法时代,电子产品盛行,也都各具磁场,她根本不能保证可以屏蔽这个磁场,还能让摄像头和存储器联通。 但是顾平许下的报酬太动人,财帛动人心,何青纠结半天,还是答应了。 当然,第一次参与这种官面任务,她根本没有丝毫恐惧,心中洋溢着的,是满满的跃跃欲试。 顾平准备了三组摄像头。 何青点燃一组净坛香,三支金黄明亮的线香,颜色无比纯正,跟紫禁城上盘旋着的巨大盘龙柱遥相呼应,隐隐有看不见的气场正相互融合。 她四指拈香,口中字正腔圆,半点不含糊的念出敬神咒:“……天有其运,地有其规,今有义士,代守其泽。两界相通,龙脉相佑,万法皆隐,子民有德……” 短短的四十八字敬神咒,何青单单念出来,就觉得身体如同受刑,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每念出一个字,头顶就仿佛有泰山压下,难承其重! 在她的眼中,东方金黄色的盘龙柱上的五爪金龙仿佛活了一般,顺着柱体蜿蜒向下,鳞爪飞扬,须发皆张!接着又探头看过来,棕色的瞳仁如同一块巨型琥珀,映在她脑海里一动不动,些许龙威散发出来,直碾压的她浑身骨架都嘎吱作响! 何青咬牙硬抗,感觉嘴里有腥咸的味道。 顾平紧张的守在一边。 他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单单看着何青脸上豆大的汗珠,就已经觉得十分痛苦了。何青的皮肤嫩白,在高压下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仿佛随时都要伴着猩红的血液迸出…… 他在一旁揪心不已,这样小的女孩儿……他张开嘴,狠下心来道:“算了,我放弃——” 话还没说完,就见何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面前香炉里的三只净坛香不仅没有烧完,反而变得更加有光泽,如同被黄金淬炼过了! 她先是惊喜的捧回了香炉,小心翼翼的收好香灰和线香,这才转身对顾平笑道:“好了,成了!这回,这个摄像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会被人察觉到了!” 她摊开手,白生生带着汗渍的掌心中,赫然是黑色的小型摄像头。 第十四章 燕州 星期一的晚上,云海按摩院三楼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 长安就蹲守在电梯门口,每进来一个客人,他就仔细闻一下。变成魂体之后,他和顾平心意相通,他记味道,顾平记长相,两两结合,效率无比的高。摄像头已经全部放在合适的位置,所有人都对它视而不见,电磁波屏蔽设置对上三个摄像头也根本毫无用处。 出了电梯,客人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都失去了作用,每一位进入的人员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但是无论怎么排查,谁也不会想到,电梯旁就有一只谁也看不见的黑背犬正虎视眈眈。 云海按摩院的规模庞大,本地口碑又好,每天客人的确不少。来三楼的这些人又是分批进来的,丝毫不引人怀疑。 顾平提前带着一群人在附近的烧烤摊上分散待命,若不是有心盯着,根本发觉不出异样。 比如来的这些客人,很多都是外地的,最近又没有什么项目之类的,怎么可能同一时间这么多人,都千里迢迢天南海北齐聚在这样普通的按摩院里。 几个假装吃烧烤,对这次命令半信半疑的人互相对视一眼,意识到了事件的真实性,默默端正了心态。 顾平坐在桌边,基本什么话都不说,一直默默的喝着水。 不是他太过高冷不想提前跟警方的人沟通沟通,而是他的心神和长安相连,时日太短,两个人还没磨合的特别好,因此一心二用做的并不是很熟练。加上三楼的人的确不少,每一个都要用心记忆,他也实在顾不得其他了。 桌子上放着的手机上,如果打开,就能看到小小的视频页面上,正是长安之前偷偷放好的其中一个摄像头所传来的画面。摄像头是军方出品,音频视频高品质无疑,仅仅不过开场十几分钟,露出的大量视频就可以作为横扫大半会场的证据了。同样的视频,陆明远办公室三台电脑正默默存储着。 同时,顾平也不由暗暗咋舌:近些年来托网络通讯发达的福,各项工作开展的还挺顺利。但是老话说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尤其是缉毒方面,难度加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儿,什么招都有。他虽然是准备从部队调动到地方武警,还没正式上岗,但是全国单位普遍如此,他知道缉毒科肯定也是有任务指标的。若非如此,陆明远这个官迷也不会这么积极。 这次陆明远安排了这么多,看来是有一网打尽的心思!君不见,这云海按摩院前前后后不知藏了有多少人呢! 夜晚十点整,顾平通过长安的视角得知:云海按摩院通向三楼的电梯被暂时密码锁死了,消防通道也被锁着,所有电子产品禁用……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企业家联络会,正式开始了。 伍冀和郑秋生相携而来,手中端着酒杯笑的满面春风,志得意满。 怎么能不自豪呢? 这在场熙熙众人,高达三十多位,全部都是他们兄弟俩这一二十年来发展起来的大客户。每位客户手底下,还管着不少于百人的销售团队,每个销售手底下,又有大批的零售和散客……利益层层递进,最终大家共同得益,彼此联络也更加紧密,内部保密滴水不漏。真如同传,销那些洗脑计划一般,分分钟就收大把钱。 他们怎么能不开心呢? 伍冀的水云间茶馆,负责观察引荐客人,手底下的两个大茶场明面制茶,背地里各种新品都敢尝试制作贩卖。云海按摩院则负责谈生意,安排供货。二人强强联合,分工明确。到如今,随便拔根汗毛就能在帝都轻轻松松置下一套产业,关系网更是四通八达,辐射到全国各地。 论日子,不比国家领头儿的差。 两人分散开来,找相熟的客户寒暄。犯罪模式下的利益共同体,除了更高的利益,是再没有什么能够破坏的了。 但是这世界上,还有比贩,毒更高的利润吗? 胡老板今天也来了。 燕州上一任的道上领头人对这个深恶痛绝,手底下的场子更是严禁这个。结果一场大病要了命,胡龙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就顺势被拱着上了位。 初生牛犊,志得意满,很快就被手底下的人带着尝了这极乐,以他那接近于无的自制力,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不,才上位两个多月,就成了伍冀郑秋生的大客户,这次会面,也给他安排了请柬。 他刚尝到以贩养吸的甜头,只头一回,贩的利润就够他逍遥半辈子,此刻进场,别提多潇洒了。 但实际知道他根底的人都看不起他。 他们这些黑生意,最难得也最必备的,就是自制力。他们贩,毒,所以更知道它的威力,手底下小弟沾染,他们乐见其成,这样还更好控制,但领头的人要是受不住诱惑,那生意迟早药丸。 因此,在场几十人,只有胡龙一个人有瘾。 胡龙全无自觉,满场乱窜。连伍冀也不由有点后悔了:这家伙,太闹腾了!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大嗓门。 郑秋生却看的很是欢乐:“咱们这生意都一二十年了,姓胡的能翻出什么花儿?更何况,我这年纪大了啊,就喜欢这样有活力的!” 他做出一个握拳头的姿势,和伍冀对视一眼:“好控制!” 伍冀也看明白了:“说的也是,这人在咱们钩上,瘾还大的很。让底下兄弟们看紧点,缓着给他东西,也好多留几年打头阵。” 郑秋生拍拍他的肩:“老弟,这么想就对了。再说了,之前胡老狗场子看的太严,燕州那一片,咱可一个大户都没有。这下有了胡龙,我还指望着以后还能在燕州弄出个根据地呢!那地方,潜力不比这皇城根下差!” 三楼消防通道的窗户口,顾平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爬了上来,趁着两个看守人低头借火抽烟的功夫,右手食指中指第一骨节相并,直击最近之人的颈侧! 第十五章 金甲符的作用 顾平能年纪轻轻混到如今的地位,不可否认家世占了一部分原因。但他本身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若非一开始太懒散,后来又舍不得长安,不然前程绝不仅止于此。 此时他刚从楼下爬上来,底下还有几十号人等着他的暗号。他精神紧绷,出手又利又快,两个骨节平平并在一起,重拳直击人的颈侧耳根,这样小的受力面积,这么强的冲击,两个看守人手指还夹着烟,就直接双眼一翻,瞬间不省人事了。 顾平迅速一手搂住一个,直接转身将两人悄无声息的放到地上,冲窗下绕了两下小闪光灯,直接就有十几人扔着爪钩蹭蹭蹭扒着绳子爬了上来。 昏暗的楼道里,只有莹绿色的“安全通道”四个字最为耀眼。 只一眨眼的功夫,悄无声息的,从四楼二楼的安全通道里,也都陆续有人齐聚在这里。 顾平让长安出来溜了一圈。 长安帮到了顾平,正是得意的时候,他黑亮的大尾巴经过主人时还调皮的蹭了蹭他的腿。顾平五指一紧,条件反射就想摸摸他。 随即又立刻反应过来:除了他,没人看得见长安。 顺着长安的视角,他发现,紧闭着的消防通道门口有两个人,电梯口有两个人。整个会场四周包围着的,持枪的贩毒者手下最起码有二十人。 二十人……顾平咬牙。 帝都大学城附近,这么大的武装团伙,这么猖狂的毒贩,看监控居然还维持了十几二十年,这案子一定,不光是上下领导挣了功,但是,同时也是赤裸裸的扇了他们的脸…… 这样屏气吞声,不敢高声语的场合,莫名的,顾平居然有点想笑。 他深吸一口气,想起长安倒下时满嘴干结的白沫,血肉模糊的脚底,还有粗砺的“呼哧呼哧”喘气声…… 最后一次看了时间,顾平一挥手:“冲!” 消音,枪几声沉闷的声响,外面仅剩的一些安保人员全部都失去了行动力,生死未知。 顾平耳朵灵敏,已经听到楼下突击检查的吆喝声。 一群全副武装的武警人员配合着缉毒警,势如破竹一般直冲进会场中—— “不许动——” 随着多位缉毒特警背后的荧光大字在璀璨的水晶灯光下反射出光芒,热热闹闹的会场瞬间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嘎然消音! 片刻之后,立刻变得嘈杂起来! “怎么回事?” “谁泄密了?怎么会这样?!!” “老伍——” “郑总,怎么会……” 这个会场自从他们的人数超过十人后就一直在投入使用,十数年了,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他们一年要来好几次,今天,居然会有缉毒警过来!最近上头政策严,他们这些人身上,哪个不背着大案子,一旦进去了,根本没有任何出路了! 会场上人人自危,众人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想迅速逃出去。然而云海按摩院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就因为它根本没有别的出口,保密才能做到最好。此刻,众人却不由都恨了起来! 伍冀和郑秋生在帝都立足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虽说从没被人打到老巢,但是之前他们也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逃脱过的。对着满场的缉毒警和特警,他立刻夺过一边闲置的扩音喇叭,蹲在一排排餐桌底下高喊:“小张!阿良!快,弟兄们呢,拼啊!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这一瞬间的慌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小弟们也被从未找到过这里的特警给弄傻了眼,直到此刻听到老板的话,这才赶紧掏出武器来。 顾平早从长安那里知道他们是有枪的,此刻赶紧再通知一遍同事:“小心他们的枪!” 话音刚落,场内瞬间枪声大作,顾平眼风一扫,斜右方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他来不及思考,只凭本能反应就地一滚,立刻避开了! 刚从地上爬起来,耳畔却传来“啪”的一声,瞬间从后方又有一枚子弹射过来! 顾平立刻转身避让,离得太近,他根本来不及再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古铜色的子弹直冲他的腹部—— 子弹距离身体越来越近,突然,从他身上传来一阵热辣辣的感觉,胸前瞬间升腾起微不可见的金色光幕,牢牢挡住了行面的来的子弹! ——金甲符! 顾平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何青之前,可没说它能挡子弹啊! 顾平不由咋舌,对面开枪的那人,是郑秋生的得力手下徐良,顾平分明看到,他的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旁边有武警过来,二话不说,干脆利落一个枪托砸过去! 明明,子弹的确射过去了…… 徐良两眼一翻,瞬间失去意识。 “……就在昨天夜里十点钟,我市公安局联合武警共同破案,在帝都文华区四百三十七号云海按摩院三楼抓获涉案嫌疑人共一百四十六人,其中,主要嫌犯高达三十七人,全国各省各地的知名企业家都有人参与在内,其中包括帝都文华区XX年度慈善企业家郑某,还有众多心智不全被迫涉案的残疾人……查获两家大型地下制毒窝点,海,洛因七百一十四公斤,大麻……共缴获枪支二十七柄……根据公安局局长陆明远所说……” 天边朝阳初生,朦朦胧胧金红色的日轮缓缓升入天际,何青带着学校的教授们正慢悠悠旋转着推掌。 侧身,送右手,横切,脚下丁字桩——转! 身侧,看不见的灵气如同螺旋,一步步密集粘连,在何青身周织出密密麻麻的茧来。伴随着半透明的灵气旋转,一股比之上次在法院门口更大,更粗壮的金色光芒悄无声息的织了进去,无声无息渗透进她的身体…… 何青收掌一震,浑身二百零六块骨头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惊讶的发现:挨?好像这次锻体的效果,特别好啊? 而在公安局里,顾平则惊喜莫名的看着脚边:——长安,他的身影好像更加清晰了! 第十六章 《灵犬》完结 顾平站在林荫下,从绿油油的叶子中洒下的细碎斑驳的金色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身上。微风拂过,他整个人如同标枪一般挺立,更加显得无比俊朗,气质爆棚。 尤其,还有手中递过来的银行卡加持光环。 “嗷……” 何青内心激动的飙了起来,老司机之心立刻高高飞扬! 然而。 但是。 现实中的她,只是矜持的压抑住激动的情绪,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眼前的人,颤抖的问:“……二十万?” 对,没错,顾平说到做到,从陆明远手中抠了二十万出来,作为给本次案件中最大功劳的何青的奖励。 “公安给的奖金?” 何青再问一遍。 顾平十分理解的又一次点头肯定:“对,没错,二十万,税后。” 我滴个天啊! 没想到,她这还没毕业,就这么能挣钱了!真是,真是太厉害了! 何青陷入自我陶醉中,难以自拔。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张银行卡,捧在胸口:“顾教官,你实在太好了!我,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顾平的脸突然有点僵了。 “……我再给你画一张符吧!” 何青爽快的说道。 顾平瞬间松了口气,他回答道:“不用了。之前我不懂,但是你的金甲符,的确救了我一命,我那三万块钱,根本不值一提。不如你开个价,我再多请几张护身符,可以吗?我现在没什么负担,三两百万还是可以拿出来的。”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顾平现在的前景,绝不是几百万能有的。他家世不俗,虽然没有富可敌国,但是普通的生活还是能保证的。何青的符效果这么好,有条件的话,为家人多请几张,是肯定有必要的。 三两百万……这么壕? 何青点头,爽快的从包里掏出上次剩下的四张护身符,这是打算卖给墨宝斋的:“护身符,二十万一张,你要几张?” 说完,她又怕顾平误会她狮子大开口,连忙解释说:“这个我卖给中宣大街墨宝斋的,你可以去问问价,绝对不止这个数。” 顾平爽快的给她转账:“效果我知道,这个价格,肯定是我占便宜了。行,我都要了,你记得看短信。” 身边,一身黑棕色毛的长安吐着舌头,正萌萌哒看向他。 “另外,”顾平看向她,认真说道:“虽然没什么用处,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的帮忙,也谢谢你对长安的帮助,无论如何,以后如果有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何青点头:“不用啊……其实虽然我从小就有这种阴阳眼,但是实际上的生活却越来越穷……你帮了长安,你不是也付了报酬吗?这次还特意为我秘密申请了奖金……” 她笑了笑,未竟的话语双方心照不宣,就不用多说了。 顾平也笑了起来,何青这样的女孩,大方,自信,永远都精神饱满,劲头十足,为人又十分厚道感恩……无论到哪里,都会有人被她感动。严格来说,她也算是顾平目前为止唯一的异性朋友。 他看着何青黑漆漆的眼珠,再次真诚又恳切的承诺道:“半个月后,我就正式调回帝都,需要帮忙的时候,请务必开口。” 何青点头。 她捧着刚收到转账通知的手机和银行卡,不知为什么,心中莫名有些惆怅。 于是又笑了起来,说道:“那么,以后有这样的好事,记得还来找我!” 无论如何,钱,她总是不会嫌多的。 帝都文华区,一个破旧废弃的小厂房。 看门的老人家年龄看起来很大,走过这乱七八糟的砖块垃圾路面时,身体都颤巍巍的。 何青跟在他身后,眼皮一阵狂跳。 “老人家,这个地方这么破你还要三万?” 老人家也有点不好意思:“姑娘啊,这是政府的地,虽然废了一年多了,但保不齐啥时候就开发过来了,这么大,足足四百平方,就是屋里面破了点……” 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这附近是单位的老房子,最高也才五层,最近几年都不会扒。这么一个废弃已久的豆腐小作坊,一个月三万……人家一百平精装修的房子一个月也才一万块钱呢。这里虽然大,可是除了烂七八糟的墙面屋顶,什么都没有啊! 他不由开口说:“姑娘,你要真想租,我去跟领导说说……一年你给十五万块钱,但是这个说好话这个事……” 他搓了搓手。 何青对别的不行,砍价最有一套,她瞅瞅这灰不突突的破烂地方,要不是图便宜,离大学城又近,她才不会要嘞。 她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然压低声音,对老大爷说道:“这样吧老人家,我租三年,给你三十万。但是这个合同上写租金几万,我不管,就看您的本事了!” 何青手里现在有顾平给的八十万,奖金二十万,还有零散的几万块钱。所谓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她最近尝到了符咒挣钱的好处来,于是决定多多积攒有灵气又纯粹的血液,老是在大学里肯定不太方便。所以才决定斥巨资给大黑他们找个窝,这样以后有流浪猫狗动物,也省的受苦。 毕竟,有时候下雨下雪,看学校里的动物,都很可怜。还有校外的没见过的,最近大黑带来的,瘦骨嶙峋不说,还都有各种伤…… 以她现在的存款,收留流浪动物,让他们吃好不可能,但吃饱还是可以的。 三十万…… 老大爷心里算着帐。 管这一片的是他沾亲带故的人,这地方两三年了也没人看中,流浪汉都嫌脏……这时候真有人租的话,上回听他说,六千就租! 反正国家的土地嘛,又不能给自己盈利……如果按六千算的话,那还有很大一笔的空白,到时候两个人分一分…… 老人家想了好几次,觉得到手的才是自己的:“行,三十万就三十万!姑娘,你等等,我这就打电话给领导,咱们今天就签合同。” 说着就摸出了手机。 何青一看,得,人家用的也是龙腾最新款,跟自己这一个价儿。 皇城根下,果然卧虎藏龙…… 她摸摸即将缩水的钱包,不由又心痛了。 第一章 恋爱 时间不知不觉缓缓流淌,转眼间,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多,青春的气息也越来越把何青这些大三的人碾压的抬不起头来。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因为军训这段时间太阳实在灿烂,把这一群水灵灵的小鲜肉晒的乌漆吗黑,从而也让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们乐开了花。 十一假刚过,上午没课,何青在床上窝了好久,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最近忙的跟搬砖的一样,不是找人打扫流浪动物收容地,就是到处找厂家批发狗粮猫粮狗窝猫窝垫子之类的,每天忙忙碌碌马不停蹄,恨不得再给自己来个分,身术。 不过,好歹是赶在秋凉之前完成了。 现在,那边由大黑领头。何青专门把大门锁死,在门上开了洞,供动物进出。因为害怕有心怀恶念的人进去,她还特意在门上画了乱神符,只要人一进去。立刻就会胡思乱想,扩大恐惧,转身避开这里了。 马上天气要凉了,在这之前安顿好流浪动物,以免它们受冻,也算是安安心了。虽然不能给它们提供很好的生活,但最起码,衣食无忧是可以保证的。到时候一个星期半个月去看一次就好了。其他事情,大黑会帮忙看着的。 解决了这些琐事,何青不知道多轻松。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种被窝里缠绵的感觉,简直再美妙不过了! 正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突然看见于丹丹从洗手间出来,突然开始化妆了。 何青大惊失色,赶紧扑到床边上:“丹丹,你怎么啦?” 居然化妆了?!! 于丹丹虽然天天都在护肤,但是她也仅限于用到隔离防晒那一步,大学两年,她化过妆的日子屈指可数。 于丹丹对着镜子艰难的描眼线,眼睛下瞥十分难看,闻言居然小小的羞涩了一下:“我跟同学约了去图书馆呢。” “可是丹丹,不是你跟我说非考试不去图书馆吗?” 于丹丹用手给眼睛扇扇风,回头看着何青,娇嗔道:“哎呀,你怎么不懂呢?最近大一有个小鲜肉老是约我,我都推了好几次了,多不好意思啊。今天既然答应了,我还是郑重一点比较好……主要是,小鲜肉特别帅,还是军训标兵——懂了吧?” 何青点头如捣蒜。 “嗯嗯嗯,懂懂懂!咱们宿舍的,就咱仨没有脱单了,既然有小鲜肉,丹丹,加油!可千万别错过了!” 于丹丹把散粉打好,转身开始拎包:“放心吧,我是谁?我可是江南妹子,咱们论坛统计的,恋爱时最具有地域优势的温柔女孩——看我的吧!” 说着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就出门了。 何青半是期待半是惆怅的躺下来,把自己摊成软烂一条饼,喃喃道:“唉,为什么不赐我一个帅哥呢?” 想想曾经错过的宁睿小鲜肉,还有制服气质十足的顾平…… 唉╯﹏╰。 话音刚落,宿舍门又被打开了。 陆邵丹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满头大汗。何青刚从上铺探出头来喊她:“邵丹——” 话音未落,就见陆邵丹一头钻进洗手间,开始接水洗澡了。 何青:…… 过了一会,陆邵丹裹着浴巾出来了,衣服没穿,就开始对着镜子涂涂抹抹了。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折腾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这才消停了。 她掏出新买的衣服,一件件对着镜子开始比划起来,还把何青喊了起来:“阿青,你看看,哪件好看?” 啊? 何青探头一看:“邵丹,这个……跟你之前的风格不一样吧?怎么这么……这么……” “性感?”陆邵丹笑语嫣然,回头看她。 何青这才发现,她的眼线今天也画了,粗浓有神,还留了长长的尾勾,十分妩媚又成熟。 她手上拎着的,是一件黑色镂空裹身连衣裙。胸前领口开的很低,V字型十分诱人。肩膀处是透明黑纱,无袖,后背从琵琶骨处是交叉系带,一直蜿蜒到腰窝…… 陆邵丹对着镜子来回看,何青却纠结的大了头:“邵丹,这个是不是太性感了一点啊?你长的这么勾人,再穿上这个,跟风尘女郎似的……” 下半,身是裹裙,十分贴身的样子,虽然是弹性面料,但看那紧窄的尺寸,就可以想像穿在她身上是多么的诱人。 陆邵丹回头撇她一眼,波光流转,转眄生辉,红唇一张一合嗔道:“哎呀,你不懂~” 噫~ 何青抖了抖。 我?我不懂什么? 愣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什么,立刻爬起来问:“你不会,也恋爱了吧?” 恋爱恋成这个样子,怎么感觉好可怕啊? 陆邵丹是名副其实的高冷女神,样貌是绝对没话说的,这时突然双颊羞红,煞是动人。 何青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心动了一瞬间,转瞬又为自己不坚定的性向狠狠谴责了自己。 “对啊,今天,他说最喜欢女孩性感成熟一点……这件到底行不行嘛?” 高冷女神之所以是高冷,因为她不光平时不苟言笑,而且对待男生更是不苟言笑。 陆邵丹可是其中的佼佼者。 她除了跟于丹丹,何青两人一起玩闹,对其他人,根本都不带笑的。 此时突然做出娇羞的小女儿之态,声音都嗲声嗲气的。何青看在眼里听在心里,突然一阵恶寒,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恋爱过,实在不懂这种转变的魅力,于是只好迟疑的说:“可是,这也太性感了一点吧?男生看到,会不会觉得你不庄重啊?” 陆邵丹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把手中的裙子放下了。 “那这件总可以了吧?” 她手上,仍旧是一件黑色连身伞裙。好在,除了上半身贴身了一点,其他还都可以,大方简约。 看到何青点头,陆邵丹立刻喜笑颜开,赶紧拢了拢头发,准备换衣服。 深栗色的卷发,洁白的手腕,上下翻动间,似乎有一条红红的影子出现。等到何青凝神去看,转眼又没有了。 陆邵丹穿着新衣服,转身摇摇曳曳开始收拾挎包了。 何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邵丹,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第二章 难堪 “你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何青实在忍不住好奇,终于问出了口。 “哎呀,你真是八卦……就是计算机系的张海强啊!跟我们一届的。” 哈? 张海强是谁?! 何青死活也想不起来,陆邵丹这样档次的超级大美女,家世还出众,活脱脱白富美啊!以何青对她的了解,她眼光可高着呢! 她要在学校里找男朋友,不说是校草级别的,最起码得说出来就能让人家有印象的吧?!! 托于丹丹大八卦的福,何青的消息可一点也不闭塞的好吗?每天一刷校园论坛,也是她的爱好啊! 可是这计算机系的张海强,是哪个? 她不由吐槽:听名字就好low啊……果然是她太肤浅了是吧? 看着何青更加懵逼的脸,陆邵丹忍不住跺脚:“哎呀,你怎么连他都不知道?海强很有本事的,就是太低调了。长的也十分有魅力,我终于知道一见钟情的感觉了……好了不说了,我去找他了。” 陆邵丹对何青挥挥手,顺手带上了门。 剩下何青如同被雷劈了一样:一见钟情?!!! 不过,回想起刚刚又出现在陆邵丹手腕上的细细红影,何青皱起了眉头。 ——好像……的确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谈恋爱的确会让人改变没错,比如于丹丹。平时不化妆的她今天格外细致的打扮,笑容都甜蜜许多,但是她的本性确还是没有变。 但陆邵丹平时出了名的冷美人,突然做出小女儿娇态,会嗔怨,会撒娇,还买一些看似妖娆实则十分没有格调的衣服,画出娇艳的大浓妆……跟被附体了似的! 附体?!! 何青一下子坐直了:不会真出了什么问题吧? 但是,她明明看到自己画的护身符还好好的系在陆邵丹的手机上啊?跟自己交流的熟稔,也是伪装不出来的…… 何青忍不住又啃起了指甲:还是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 想想这糟心事,她也实在没有心情再躺下了,只好爬了起来,准备出去动弹一下。 刚进图书馆,就被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吸引住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于丹丹嘛! 何青暗搓搓的凑上去,挑了个斜后方的座位。 ——就说于丹丹怎么这么容易就放下矜持松口跟小学弟约会,果然小学弟十分优质啊! 黑色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纤薄粉嫩的嘴唇,还有因为军训晒得稍微有些黑的皮肤,配上睫毛长长的单眼皮……的确是帅啊! 何青心中赞叹。 虽然身高还没具体参照物,但既然能当军训标兵,身高肯定不低……于丹丹果然不愧是于丹丹,好眼光! 她默默欣赏一阵,看着两人十分含蓄又有情趣的传着小纸条,终于感觉到自己的钛合金单身狗眼要瞎了,只好决定去论坛刷一刷,洗洗眼睛。 然而一打开论坛,就被几个有图有真相的帖子惊呆了! “狗眼已瞎!为什么女神会看上他……他到底哪里好?!!” 图片图片 图片是一男一女前后错位走在一起的背影,不用正面照,看看那被随意揉搓,洗的仿佛烂被单一样颜色不均匀的毫无版型的T恤衫,何青就知道这肯定不是陆邵丹的菜! 但事实却很快打了她的脸。 “难怪L校园选美比不过Z美女,气质就不像是接受高等教育的!” 图片中,陆邵丹的烈焰红唇十分夺目。拜好身材所赐,那件黑色连衣无袖伞裙在她身上,硬生生让人把眼光都集中在她胸上脸上,整个人气场仿佛十分廉价,特别不纯良。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级********呢。 何青直接愤怒的一锤桌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她立刻惊醒,对回过头来惊讶看着她的于丹丹尴尬的笑了笑,赶紧抱着电脑撤到最后一排了。 唉,偷窥被逮到…… 但是随后,她的心神又全部被论坛所吸引: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这男的究竟是谁?!!” “图中男生为计算机系大三挂科狗一只,本名张海强,小城市单身家庭出身,身高只有一六八,连女神都比不上……苍天啊!究竟是为什么?跪地大哭JPG” …… …… 图片图片图片 何青:……!!! 配图是两人的近照,何青这才看到那个所谓张海强的近照! ——不能说丑。 眉型散乱,额头紧窄,眼睛虽然大,但是双眼皮并没有为他加分多少。脸上还有凌乱的胡茬,眼窝深深,黑眼圈十分明显。 最最重要的是身高! 陆邵丹身高接近一米七,但是那个张海强,目测才不过一米六多的样子……!!! 身穿黑色连衣裙,脚踩红色细高跟,一脸精致浓艳妆容的陆邵丹走在他身边,分分钟无障碍俯视他。 最!最!最!最让人不能忍的是,拍照的人不知怎么掐的时间,这一瞬间定格在画面中的表情,张海强一脸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神色令他十分不堪入目,再加上一身皱皱巴巴的旧T恤,宽大无形的五分大短裤,脚上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看不清颜色的运动鞋……简直绘声绘色的演绎出了何为“矮穷矬”! 但同时,让何青深觉难堪的是,陆邵丹正拎着大包小包跟在他身边,笑容甜蜜,眼神痴情,目光全部都倾泻在身边的男生身上,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举手投足间,一股任劳任怨,百死无悔又幽怨痴情的心情犹然散发,让何青隔着屏幕都觉得难以忍受。 她难堪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陆邵丹的尊严。 她们相处那么久,没人能更了解彼此的个性与思想,可是这样的陆邵丹,是往常的她最最难以忍受的! 也许她是心甘情愿为了爱而改变,但是不管怎么样,何青都决定要从中拦上一把! 最起码,让陆邵丹清醒了再说。 因为,刚刚在照片里,她又一次仿佛看到了那条红色纤细的影子,在陆邵丹拎着诸多男装配饰的皓白手腕上,若隐若现。 而相同的红影,张海强露出来的脚腕上,也有一条。 只不过,颜色更深,更红而已。 第三章 倒贴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 任山镇那天的天气很差,风卷云嚎,枯枝残叶,随风簌簌。远处的天空雾沉沉如同天幕坠落,眼见着大雨就要来临。 张大头喝醉了酒,醉醺醺的扭着步子往回家走,这么大的小镇,谁不认识谁啊?大家都知道他的德行。因此一路走来,除了几个闲汉,众人纷纷都绕着边儿走,离他远远的。 不远处,慢慢驶来一辆日本车。 镇上没几个人知道这个牌子,但是这个年头,能开的起四轮的,谁还需要知道是什么车啊?知道人家富贵,有权就行了。 汽车缓缓行至路中间,驾驶座上下来一位中年人,匆匆去了右侧开了后座的门。 先是一双干净的一尘不染的小白鞋,往上是洁白又有曲线的小腿,再上面,就是一条浅黄色的洋装连衣裙了。 出来的是位年轻姑娘。 她大约不到二十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高不可攀。但容貌却又出众无比,在这一群鄙陋村妇的衬托下,那不盈一握的纤腰都变得格外令人心动。 汽车似乎是轮胎出了问题,司机很快跟女孩商量,请她在楼房的廊下稍等,自己卸下备胎,开始准备更换。 张大头喝的迷迷瞪瞪,手里还拎着一瓶二锅头,他靠着破破烂烂的土胚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喃喃道:“曹!要是这辈子有这么个老婆,减寿十年我也愿意!” “你真的愿意减寿十年,换她当你的老婆?” 身旁,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张大头醉意满满,闻言满不在乎的说道:“别说十年,二十年我也愿意!怎么,你有办法?” 眼睛此时已经混混沌沌看不清了,他只记得身边的一个黑色高挑的身影。 酒意上头前,他好像感觉到有人在他身上放了什么:“那好!你虽然是个无赖,但是寿数居然还高达八十……我借了你的二十年寿命,就给你弄个老婆吧。这根红线你拿着,绑在自己脚上,只要找机会让另一端接触到她,从此之后,她就会爱你爱到无可自拔,任你所为……” 一年后,任山镇张大头家里得了一个男孩,取名张海强。 陆邵丹看着眼前既英俊又有魅力的心上人,目光中饱含痴恋,无可自拔。 她今天脚踩细高跟陪张海强一起逛街,逛了两三个小时,脚边都磨出水泡了也浑然不觉,反而心中满是甜蜜。 她害羞的想:这,难道就是恋爱的感觉? 此时,他们正正坐在脏兮兮的路边摊上,和张海强的同学一起吃烧烤。 陆邵丹虽然出生富贵,但本人并没有那么挑剔,像烧烤之类的,她平时也和于丹丹何青两人一起吃。但是最起码,选的地方要干净些,不像这家,虽然便宜,但桌子板凳都是油腻腻的,她心里一边嫌弃,一边却诡异的觉得幸福…… 张海强默不作声地享受着陆邵丹对他的殷勤服侍,不是给他夹鱼,就是给他倒酒,感觉到旁边同学火辣辣的眼光,他心中半是得意半是鄙夷:什么高冷女神,这时候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副野鸡的模样,还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呢? 更何况今天一起出去,陆邵丹给他买衣服的时候一刷就是成千上万,要是正而八经的大学生,谁有那么多钱?指不定有人包了她呢! 张海强吃着肉串,但是心中还不乏酸溜溜的。 这也是陆邵丹平时为人太低调,又和同学之间有距离,除了何青跟于丹丹,基本很少有女生能发现她身上的大牌。至于男生们,尤其还是计算机系张海强这类的**丝男,跟他们聊女生品牌,他们能懂几个? 不过…… 又喝下一口酒,张海强看着陆邵丹丰盈的身躯,心头不禁一阵火热:这效果也太好了,早上才接触到,晚上就说啥是啥了,等吃完饭…… 他旁边一晚上都处于半痴呆状态的同学偷偷捅了捅他的胳膊,侧身小声艳羡道:“海强,你什么时候把女神搞到手了?” “就是!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张海强得意的笑道:“女人嘛,还不都是那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怎么啦,她自己非要贴上来的……” “我去!这话太不要脸了!” “海强,要搁别人能有这么个女神做朋友,还对你这么温柔,你不得把她捧上天啊?要知道我听他们系的女生说,一起两三年了,陆邵丹的笑脸都没见过几次呢!” 张海强把筷子一撂:“我捧着她?她做梦呢!就她这****,还不知道是几手的呢?只不过在咱们这穷学生面前拿架子装罢了。” 他大着舌头,浑然忘了之前是自己要求陆邵丹打扮成这样的。 “陆邵丹,给我把酒倒满!” 他刚刚的嗓门儿太大了,陆邵丹听得眼泪汪汪的,但还是快速地应声帮他把酒重新倒上。张海强对着对面兄弟们得眉飞色舞:“看到没?人家非要倒贴,骂都骂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几个男生半是敬畏半是佩服地看着他:“海强,你行啊!可真是这个!” 说着几个人齐齐伸出了大拇指。 张海强被捧得飘飘然,对陆邵丹一抬下巴:“没点眼色呢你?去,给我弟兄们也都倒上酒,好好陪他们喝——” 话音刚落,突然从旁边斜刺里伸出一只穿着阿迪运动鞋的脚来,“哐当”一声蹬翻了整张烧烤的小桌子!火炉、炭块儿、汤锅,呼啦啦撒了一地。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怒骂:“卧槽你大爷!张海强你个王八蛋!” 几人同时被这一声露吼震住了,抬头一看:原来是金融系的周昊然和他的两位舍友。 周昊然头发都快竖起来了,看见还乖乖站在张海强身边的陆邵丹,气都不打一处来! 再看看她身上穿的不伦不类乱七八糟的衣服,脸上画的妖妖调调的,恨不得下一刻就疯了! 他直接一把把她拉了过来:“陆邵丹你脑子有病吧!这样的人你还跟他在一起?” 他拉的太用力,陆邵丹还穿着高跟鞋,直接就“哎呀”一声扭了脚! 第四章 怂包 陆邵丹扭了脚,周昊然立刻就松了手,紧张又有点无措的看着她。 张海强跟几个同学被这样冷不丁的搅了聚会,看着满地狼藉正怒火中烧。结果看到是金融系的周昊然,首先便怂了三分——毕竟人家是有名的富家公子,家里有权有钱,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 但是看见周昊然跟陆邵丹很熟悉的样子,张海强突然一股子牛劲儿起来,大声嘲讽道:“原来是周公子啊……这倒贴来的女的,你认识?” 他明明色厉内荏,却还要做出狂妄不可一世的样子来,周昊然和陈诚他们看着,恨不得一拳揍上去,但是人家只是嘴上不干净,他还没搞清楚陆邵丹的想法,一时束手束脚,也不敢轻举妄动。 张海强看他们几个站在那里不说话,立刻就趾高气扬起来,一边儿盯着陆邵丹怒喝:“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滚过来!” 一边还冲周昊然挑衅的笑。 听到这话,周昊然气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恨不得下一刻就要挥拳头上去了。 然而旁边的陆邵丹此时却无比听话,她伸手将身边的周昊然一推:“周昊然你神经病啊,海强哪里惹你了?!” 说着,就不顾脚伤一瘸一拐地赶紧又冲到得意洋洋的张海强身边。一边还紧张地问:“海强,你怎么样?没有被烫伤吧?” 看着周浩然满腔郁愤的脸,张海强心中别提多得意了。 他伸手一把搂住陆邵丹的纤腰,一边还不规矩的上下摩挲着。他个头比穿着高跟鞋的陆邵丹矮的不是一点半点,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反而张狂的对周昊然大笑:“周昊然,你不会是追这娘们儿没追上吧?唉,那可怎么办呢?人家死活非要贴上我……” 周昊然盯着他的手,目呲欲裂! 他看着陆邵丹:“就这样的男的?!姓陆的,你哪只眼睛瞎了看上他的呀!” 他和陆邵丹家是有交情的,彼此之间见面的时候却并不多。但是陆邵丹的性格,不用多接触他也能看出来,对于她看不上的人,平时眼神都是吝惜的。他们这样的人家,陆邵丹要是敢把这样的男生往家里一带,就她那一家子彪悍的性格,能分分钟把张海强打成二维码……玛德她到底怎么看上这号人的?!!! 今晚陪舍友出来撸串,结果经过这里听见张海强嘴里不干净,还看到他把陆邵丹指使的跟个丫鬟似的,周昊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再看见陆邵丹眼泪汪汪的样子,心中跟雷劈了似的! 他真觉得陆邵丹是不是生病了!玛德她小时候在学校草坪上,一脚把自己踹的打了个滚的样子,到现在都还是黑历史好吗?!长这么大,他周昊然就没看见丫哭过! 此时看她一边双眼含泪一边还心满意足的依恋在张海强身上,周昊然就恨不得自插双目! 正百般纠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女生,远远看去,仿佛一颗人形炮弹,气场十足! 何青本来还打算观察两天,看看陆邵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结果在校园论坛刷着刷着就出现刚刚的视频了,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姓张的那个熊样子,肯定是知道那个东西的作用的,早有预谋! 这样等下去,保不定今晚上陆邵丹就回不来宿舍了。要是她心甘情愿的还好,可这是明显是人家用了下作手段,说什么她也不能忍啊! 考虑到这个,何青这才一路紧赶慢赶赶到这破烂的小烧烤摊儿。 她的脸颊圆嘟嘟的,因为着急赶过来,长发披散的乱蓬蓬的。黑色的发丝映衬下,皮肤简直透白!尤其一双黑漆漆的瞳仁儿,在两侧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格外有神。 因为心中饱含怒火,她一路上都裹挟着怒不可遏的气势,从周昊然身边经过时,他们仨不由自主的各退了一步,如同摩西分红海,硬生生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何青站在张海强面前,因为男生不显个儿的原因,她甚至觉得自己都能俯视下去了。瞅瞅那张猥琐的脸,再看一旁烈焰红唇的陆邵丹,哎哟真是狗眼已瞎! 陆邵丹却惊喜又奇怪地看着她,软绵绵的说道:“阿青,你怎么来了~” 何青实在忍不了,二话不说一把把陆邵丹给抢了回来,自己搂好。接着右手平摊,用力往斜前方一甩—— “pia”的一声,瞬间把张海强扇倒在地! 她还犹自不解气,接着上前两步,伸脚就蹬上了他的胸膛,直接把张海强未出口的怒骂给踹了回去! 那股子彪悍劲儿,看的旁边张海强的朋友齐齐打了个寒颤,纷纷后退一步,半句话也不敢吭。 被女生扇倒在地上什么的,好丢脸嘤嘤嘤…… 半趴在地上的张海强直接咳了两声,直接吐出两块儿白生生的大牙来!他抬起头,油腻腻的头发下,半边脸颊已经红肿起来,隐约可见五道凌厉的指痕。 这时何青怀中的陆邵丹才反应过来,她身子一扭,直接就要冲上前去:“海强……” 何青直接松手,接着轻飘飘的巴掌在她后颈一拍,陆邵丹娇躯一软,顺势就瘫软下来,不省人事,重新又被何青搂住。 何青恨恨的瞪了地上的张海强和他的狐朋狗友一眼:“给我等着!明天再收拾你们!” 说着,看也不看在场众人一眼,直接半蹲下去把陆邵丹往自己背上一扛,噔噔噔走远了。 经过周昊然和陈诚张旭身边时,认出来他们曾经是凌泽的室友,看来也是跟陆邵丹认识的,不由迁怒道:“怂包!” 周昊然被着一连串的打击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此时被骂的莫名奇妙,更是反应不过来。 旁边张旭倒是醒悟的快,及时给自己扇了一巴掌,这才感叹道:“我去……女中豪杰啊!还有,陆邵丹那个子,起码得有120斤吧!” 三人看向远去何青的背影,甚至都忘记上前去搭把手,只在脸上,都显露出大写的“服”字。 第五章 谁怂包啊我怂包 任山镇的张大头今天结婚。 都是邻居,父辈的交情在那里,不管愿不愿意,大家也都得去捧捧场。 婚礼办的磕碜,桌上就一盘瓜子。大伙一边儿嗑着瓜子,一边还都议论纷纷:“这大头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天仙愿意嫁给他?” “听说人家还是帝都的大小姐呢!死了活了非看上他……” “这女人呐,就得守妇道!你看她这倒贴过来的,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新衣服都没穿一件……” 这年头吃喜酒的,送钱送鸡蛋送米面的,什么都有。张大头的菜弄得不地道,一桌子没两荤的,大家伙心里不乐意,说话也不讲究了。 “我看啊,这张大头不会是想趁机收礼钱吧?” “那肯定的……你说这城里的姑娘,她干啥非要跟着张大头呢?长的丑不说,就他那样的人,搁早两年那都是要吃枪子的……” “嗐,那谁知道呢!没听老话说嘛,好汉没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 大伙儿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新郎新娘就出来了。 张大头今天是特意打扮过的,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老绿色呢子大褂,里面配着白花花的假领子,腿上的裤子裤脚恨不得拖到地上,脚底下踩着一双不伦不类的解放鞋。 他个子矮,骨架还瘦,人更是长的丑。此时这样打扮,别提多不堪入目了。偏偏旁边花容月貌的新娘子脸上却还带着满满的笑容,白生生的脸颊,细致的瓜子脸,大眼睛长头发,哪怕穿着一身老旧的枣红大衣,身子也仍然显得娉娉婷婷,把在场的所有女人给压了下去。 为了能够嫁给张大头,宁卫兰在家里百般寻死觅活,以死相逼,现在她家里又是关键时期,出了这事,差点让家里兄弟们没了活路。最后弄的老父母不得不与她断绝关系,她也仍然百死不悔。 此时的她,跟世间其他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虚无缥缈的幸福感。 —————— 周昊然三人目送着何青走出老远,直到这时,他才回过神来。 他转身,脸上带着莫名奇妙的疑问与愤怒:“欸?刚刚那女生谁啊?她凭什么骂我怂包?我干什么了我就成怂包了?!!——还有啊,她把陆邵丹打晕了是不是?她怎么能这样……” 张旭瞅瞅他那张脸上冤枉的小表情,直接不忍直视:“诶呦喂,耗子,你现在才想起来,黄花菜都凉了!你认识陆邵丹陆女神是不是?你看张海强是个什么人?当着那末多人的面都敢毛手毛脚,你要认识你还能忍?!结果僵持那么半天了,你也没敢把他拦下来。要搁我,我也觉得你怂!” “我怂个屁!” 周昊然愤怒的跳了脚——“陆邵丹那丫今天跟个神经病一样,非要哭哭啼啼贴上人家,我,他,妈我能怎么办?万一他俩要是真感情,保不齐回头我还得被他们家里人削一顿!你是不知道她家里人是有多彪悍!远的不说,就她亲大哥前段时间才立了大功,万一回头心情一好知道我给他妹子没脸,我肯定得玩完!” 说着说着,自己的语气就先软了三分。 这事,办的好像是有点优柔寡断了。 当年小学时,他不光被陆邵丹踹的在草地上打了个滚,这事儿还有后续!那就是她的两个哥哥也闻讯赶来盯着他,足足让他在草坪上打了半个小时的滚!不滚就揍! ——那叫一个天旋地转、日月无光啊!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朝哪边抬腿…… 就因为年少无知,一时起了狗胆去掀那块儿冰坨子的裙子……想想都是泪! 往事实在不堪回首,周昊然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赶紧招呼舍友先回宿舍了。 他们走了好久,地上被遗忘已久的张海强这才捂着胸口爬起来,独自一人蹒跚着走远了。 至于他的朋友,早半天就跑没影了。 何青把陆邵丹背回宿舍,一路上吸引目光无数。 回到宿舍时,余丹丹好像也才刚回来,正哼着歌儿慢慢在脸上卸妆。何青进门儿时,她眼睛上正黑乎乎的一坨呢。 只见她眯着眼睛在那里用棉片揉来揉去,一边打招呼:“爱卿回来了?是阿青还是邵丹啊?快来帮朕一把!朕脸上上被浆糊糊住了……” 背着这么重的人一路跑回来,还噔噔噔上了这么高几层楼,何青之前有多喜欢陆邵丹的高个细腰大长腿,此刻就有多怨念。 她闻言没好气的说:“糊什么糊?赶紧把脸擦擦,帮忙把邵丹给弄上床去。” 余丹丹听她语气不对,二话不说先把眼睛给擦开了。一看,陆邵丹还趴在何青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她赶紧跑过来帮忙扶着:“怎么啦怎么啦?喝酒了吗?” 再一看陆邵丹的衣服和脸,顿时吓了一跳:“我去!这穿的什么啊?这妆谁给画的?!” 何青叹气:“唉,别提了,一言难尽。来,你在背后扶好,我把她弄到床上去。” 刚把陆邵丹放好,她一抬头,就看于丹丹脸化的跟调色盘一样,红的黄的黑的在脸上粘糊糊一坨一坨的,何青吓了一跳!赶紧催她:“去去去,赶紧去把脸洗干净了。这事不好说,回头我再给你讲……” 于丹丹点了点头,天大地大脸最大,还是忍住疑惑先去卫生间了。 何青坐在床边,看着陆邵丹安静的睡颜。又仔细查了查她身上,手上脚上什么都没有啊? 应该不可能看错吧?! 何青按耐住满腔疑惑,又去看了看她手机上挂着的护身符——护身符也仍旧好好的没错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护身符里掺了至阳黑狗血,只要是任何带有阴邪之气的东西,都接触不得!陆邵丹这样子,不可能是什么都没有?!还有那条红线,她明明看到是在陆邵丹手腕上出现过的啊?! 何青盯着陆邵丹的洁白无暇的皓腕,陷入了沉思。 第六章 姻缘线 宁卫兰婚后的生活一开始还是很好的。 张大头入了洞房后,看到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心里头半是惶恐又半是得意。这样大有来头的富贵小姐,现在对自己百依百顺,满心依恋,怎么能不让他大男子主义爆棚呢? 那个雷雨天醒来之后,张大头就发现自己手中有了一截红线。他想起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声音,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寿命——听那人的意思,他应该还能活到六十岁。六十岁可以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呢!他正值壮年,对寿数半点没有敬畏。 于是试探着把红线一头拴在自己脚腕上,一头握在手里,装作不经意蹭过那个穿洋装的女孩儿身边……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个仙女一般的大小姐就看了过来。 眼光,就如同电影里的热辣辣看情郎的小妹! 一开始结婚后,他也是认真对待过宁卫兰的,毕竟他这样的闲汉,能娶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那是祖上烧了高香! 但是时间久了,他的懒劲儿又上来,就又回到以前潦倒的生活了。 宁卫兰身心都在他身上,想他所想,张大头说什么就是什么,千服百顺。哪怕他生气把她打一顿,宁卫兰也只会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半点也没有不情愿。在家里卑躬屈膝服侍他,久而久之,张大头反而开始嫌弃了。 他这人本是贱皮子,时日一久,张大头深觉无趣,就又心思浮动起来。 张大头跟宁卫兰结婚已经有半年了,哪怕是在这贫家小院磋磨着,宁卫兰也仍旧不改她美丽的特质。 她是大家族出身,行走坐卧之间的习惯,是怎么也改不掉的,看着就非常赏心悦目了。哪怕穿着破旧的棉布花衬衣和宽大的工装裤,也仍然比旁人更加美丽有气质。 她此时已经怀孕满三个月了,张大头也好久没有回来了。据说是镇上有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媳妇,也同样死活非要跟着他,两人正打得火热呢。 可能两人离得远了,宁卫兰最近神思恍恍惚惚,总是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是一个样子的。一想到这个,她就控制不住的恶心想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爱贴着张大头了,没有那种百依百顺的感觉。有时候做饭时,做着做着就突然感觉自己很是莫名其妙,心中怨愤,回过神来又觉得对不起他,谴责自己不是好女人…… 这天傍晚,张大头带着两个狐朋狗友一起回来吃饭,宁卫兰小心地招呼着。她才怀孕三个月,并不怎么显怀,腰肢仍然细若扶柳。走路时身轻背直,虽然容颜显得憔悴一些,但仍是不减风姿。 张大头的两个兄弟喝了几口烧酒,此时酒意上头,不顾宁卫兰就在旁边的厨房里,直接就对张大头开着黄腔:“大头啊,好福气好福气,媳妇儿长这么漂亮!咱们可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什么时候方便,让我也亲香亲香这城里的大小姐?” 张大头再怎么无赖,好歹此时也算个男人。闻言把酒杯往桌上一撂,直接瞪向说话的人:“说什么呢!那是你嫂子!” 此时另一个人也嘿嘿笑着开了口:“嫂子怎么了?就是嫂子才好啊!好玩不过嫂子——这话你没听说过吗?再说了,咱们哥几个玩的还少吗?放心,也不白玩儿!” 说着迷,迷迷瞪瞪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就往桌子上一放。 张大头瞪着他们俩半响,想起新把上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媳妇,最后一口酒闷了下去。 —————— 何青一寸寸在陆邵丹手腕上摸索,于丹丹从浴室出来,看她在那里猥琐的摸来摸去,立刻捂胸大叫:“阿青!你在干什么?你,你不会,不会是那种人吧?” 何青正在想事情,一时没注意,下意识还捻了捻两根手指,仿佛能感受出上头残余的磁场。 此时冷不丁听于丹丹这一叫,她迷迷糊糊问道:“什么?哪种人?” 顷刻间立马反应过来,一团纸巾扔过去:“于丹丹你把你的脑洞收一收!有这闲工夫,还不赶紧去码字去!” 于丹丹也是一时脑子脱线,此刻听了何青的话,连陆邵丹也顾不上问,立刻麻溜的上床开笔记本去了。 何青却仍旧陷入沉思:没有半点阴邪之力,不是代伥咒,没有附魂的痕迹,也不是桃花迷魂……难不成,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可是不对啊! 把一个人的真性情压制,扭曲成这个样子,并且对那个猥琐男张海强百依百顺,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到底,是什么呢? 她又不自觉啃起了指甲。 正沉思的时候,突然,陆邵丹的手腕上,那一条红线又出现了! 细细长长,每隔一寸都有同心结反扣,红色很正,是的的确确的中国红,浮出来的时候,仿若真线,色泽饱满,半点没有污秽下作的气息! 何青盯着那根红线,直到它又慢慢隐没,感觉头又大了一圈。 这时,于丹丹突然探出头来:“阿青,你今天还偷偷跟去了图书馆对不对?你说,我跟这小学弟看起来般不般配啊?他是不是很帅?人超级温柔的……改天周末没课的时候,你和邵丹陪我去月老庙问一问姻缘吧!都大三啦,再不抓住恋爱的小尾巴,我就成毕业都没人要的老姑婆啦!不是说,我们江南妹子最温柔,是每个男生的理想型吗?” 惆怅的感叹完,她这才想起来还莫名奇妙睡着的陆邵丹,心中满是愧疚:“啊!我忘了邵丹了!阿青,她怎么了?怎么是你背回来的?出什么事了?” 何青却没有理她。 刚刚于丹丹说话时,似乎脑子一下子有了灵感——是什么呢? 恋爱……月老庙……姻缘……姻缘……反扣的同心结…… “——红线!” 月老的姻缘线! 何青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看着沉睡的陆邵丹,瞳孔虚散,渺无焦点,眼神又是关怀又是厌恶:“……真是恶心又下作。” 第七章 同心结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宁卫兰心里也越来越慌张。 最近几个月里,张大头还是一样不常回家,家门口总有两个闲汉老在晃悠,甚至好几次她开门,就看到人家色咪咪的目光恨不得把她从上打量到下。 这两人都是张大头曾经的弟兄,宁卫兰是一心扑在他身上,但并不傻。那天吃饭时几个人的话她也听到了,日日夜夜都唯恐张大头松了口。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一但这种事情开了头,尝到甜头儿的张大头会一步步把她逼进深渊!从此,她将变得人尽可夫,永坠地狱! 据那两个每天探头探脑的闲汉说,张大头此时已经彻底和镇上的小媳妇好上了。那个女人也是同样对他死心塌地,好像也怀了孕。 要是刚结婚那会儿,宁卫兰肯定要哭的昏天暗地不能自已。但是现在,她却只是难受一阵就算了。 相反,她这段时间能够独立思考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 很多时候,她心中都会冷不丁有了过往模糊的片段,正一步步加深自己对以前的记忆与感情。要知道,自从跟张大头在一起后,她的世界,全部都被张大头占据。过往的亲人朋友,对她都仿佛陌生人。 但是如今,十次里面有三四次都会让她怨憎自己,泪流满面。甚至有一回清醒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自己已经握住了厨房的菜刀! 清醒过来的她立刻慌乱的丢下手中的利器,心慌气短的抚摸着肚子,唯恐伤了老张家的根! 这里面,有她和大头的爱情结晶,也是他们生命的延续。无论如何,是万万不能够出事的。 肚子越来越大,腹中胎儿满八个月的时候,门口两个眼馋已久的闲汉终于忍不住了。 张大头已经两个月没有回来了,之前再不济,一个月总能有一次回家的。两个闲汉想起镇上的流言,估计那个小媳妇要生了。 两人眼巴巴瞅了小半年,实在忍不住了,于是趁着夜色,决定干了! 至于张大头回来有什么反应,那等他回来再说吧。不是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这张大头的媳妇儿别看怀着孕,那也比牡丹还要漂亮,值! 宁卫兰似乎察觉了他们准备撕破脸皮的举动,最近两天,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翻来覆去都是惴惴不安。 这天夜里听到院里有动静,她立刻惊醒,摸黑起床,手里摸索着握住了放在八仙桌上的菜刀。 两个男人有恃无恐,也没多做什么遮掩。毕竟屋里只有一个女的,还挺着大肚子,分分钟就能把她按住,完全不足为虑。 说起来,他们弟兄俩还没尝过孕妇的滋味儿呢,今天也看也算开了荤…… 夜色中,两双对视的眼睛映着闪烁的光。 宁卫兰屏气吞声站在门后,动也不敢动。黑暗中,她双眼紧盯门口,熠熠生辉。 一阵悉悉嗦嗦的响动之后,身旁厚重又腐朽的木头门已经慢慢被打开了! 当先一个黑色身影偷偷摸了进来,宁卫兰此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准时机,知道这种事容不得留情,直接两手握着菜刀,狠狠往下一砍! “啊——” 一阵凄厉的叫声惊破寂静的夜空,旁边邻居家鸡鸣狗吠,纷纷响起。 宁卫兰双手颤抖握住血淋淋的菜刀,她这一刀斜斩向下,直接顺着那人的肩头拉到腰窝!皮肉翻卷,十分可怖! 若非宁卫兰一个女人力气不够,估计这一下,骨头都能斩出裂缝! 另一个没受伤的闲汉看着肩膀血淋淋的兄弟,惊惧之下知道今晚是不成了,恶从心中起,直接一脚踹向宁卫兰的肚子,接着赶紧带着人跑了。 —————— 何青回想着刚刚一闪而过的同心结,不由十分厌恶。 同心结由宋传承至今已有千年,牵巾时承载男女婚恋意愿无数,灵性非同一般。 一般的同心结不拘什么色彩,两股相交,同心而扣,回纹编织,象征男女永结同心,彼此珍重。只要真心供奉过了,或者饱含爱意,就能起到作用。 不过,这样的同心结,作用最大,也就是增强男女间的情感交流,起到推动的作用,只对彼此间已有好感的人有用。 但是陆邵丹手腕上的那个,是用姻缘红线打的同心扣,编成手绳。绳子是有灵性没错,但打结的人心怀恶意,同心结扣一方反扣,一方受制。若是用秘法启灵,男女双方其中必有一人处于绝对压制地位,任劳任怨,予取予求。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根红线肯定是一对恩爱情深的爱侣供于月老庙前,香火不息三年之久,才能得到这样正气满满灵气丰润的红绳。 正常来说,这样的灵绳只要好好打上同心结,相佩的两个男女一人执一头,不说保证三生三世姻缘美满,最起码百年婚姻全无所忧,夫妻恩爱,两心不疑。 老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原因就在于感情深厚的眷侣之间,所产生的愿力和信仰十分强大,这也是古往今来正经给人保媒的媒婆都累计许多功德的原因。哪怕是千年后的现在,还有一部分上年纪的阿姨热衷给小年轻牵线,也不全是因为人家热心,而是成就一对恩爱夫妻,确实是有益于她自身功德修养的。 而这根红线,陆邵丹才一粘上就起了作用,可见灵力之强!一方在陆邵丹手腕上牢牢栓着,一头系在张海强脚上,被表示狠狠践踏。除非解除这红绳,否则陆邵丹一辈子都将沉沦于此,永无清醒。 可是如今这根红线时隐时现,何青暂时也想不出办法把它截下来。 更重要的问题是,昨天陆邵丹还十分正常,今天就全然变了个模样,效果出现的这么快,制作同心结的人肯定也灵力高深,轻易不会出手。 这种东西,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被张海强得到了呢?看他的样子,分明是对这红线的作用知之甚深。 第八章 他在哪 张大头抱着孩子回屋的时候,宁卫兰已经被乡亲用板车拉着去往土郎中家里了。 他手里的孩子是镇上小媳妇儿给他生的,头一个就是带把的!长脸! 再加上小媳妇儿的事被家里人知道后,她是宁死也不愿意和张大头分开,这样漂亮的人,一个接一个对他痴心不悔,张大头此刻觉得意气风发,再没有更自豪的了! 只是小媳妇儿如今变得跟家里的婆娘一个样,百依百顺,说啥是啥,全无半点意趣,张大头已经玩腻了。看在这孩子是他的种的份上,他趁着夜色把孩子带着,直接甩掉了哭哭啼啼的女人回家里来了。反正宁卫兰也只会哭,半句话都不敢说,到时候两个儿子一起养,老了都不怕! 他想的挺好,结果才抱着孩子进屋,就发现房屋有一大片血迹,还有一把沾血的菜刀! 他立刻心慌起来,唯恐家里犯了什么事。这最近两个月风声又紧了起来,此时此刻,懦弱胆小的张大头心中丝毫没有想过身怀六甲的妻子,直接抱上孩子转身又回到了镇上! 宁卫兰肚里的孩子才刚刚满够八个月,被人这样大力踹了一脚,此时眼看着就要生了,躺在板车上,一直不停呻吟挣扎。 旁边两个来帮衬的婶子都是有经验的,看到这情况,也不由慌了起来。都说七活八不活,这还没到大夫家里呢,羊水都快流干了! 宁卫兰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脑海中乱哄哄的,过往一家人的音容笑貌轮番浮现,老迈的父母,年幼的弟弟,还有殷殷劝解的兄姐,让她不由眼泪纵横。 而另一面,却又是张大头猥琐的样子,他们见面时自己莫名奇妙的一见钟情,为了与他在一起对父母的以死相逼,还有让人见之欲呕不堪忍受的他们曾经一些亲密片段…… 单单回想到这里,宁卫兰就又忍不住扒在车沿,大声呕吐起来! 肚子里满是胀痛的感觉,仿佛有人把她的五脏六腑狠狠拧在一起,痛得她头皮发炸,耳鸣嗡嗡,半响都如同雷击,回不过神来。 疼痛越来越强烈,宁卫兰双目圆睁,血丝满布,神情狰狞又可怖!耳畔有模模糊糊的声音响起:“宁妹子,用力!” “快!孩子快出来了!深呼吸!” “吐气,用力……” 在神志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她恍恍惚惚感觉身子底下一阵劈砍似得疼痛。 在这一瞬间,孩子的头露了出来。 而她的脑海里,也仿佛有九天雷霆劈过,在旁人看不见的手腕上,一道红线的细影越来越弱,最后砰然碎裂,悄无声息的转移到镇上一个年轻的女人手上去了…… 宁卫兰躺在板车上大口大口呼吸,乡间的夜,十分寂静。天空中除了璀璨的星子,在这黎明时刻,连虫声蛙叫也听不到了。 这时,旁边的大婶抱起孩子琢磨半响,也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大妹子,你,你别太难过,还年轻呢。下一胎说不准很快就有了……” 她低头一看,大婶怀中的孩子脸色紫胀,已然浑身冰凉。看着还没张开的五官,仿佛是有了她们宁家人的影子…… 此时板车正经过小小的石板桥。桥的下方,是清澈的小瀑布和嶙峋峥嵘的怪石。 这承载着村里人上百年的石桥,如今紧窄的也只能容下板车慢慢过去。清晨露水湿滑,拉着板车的同乡也小心翼翼,唯恐出了事。 ——这人还没到,死胎就先下来了…… 两个大婶看着反而还更加伤心,不住叹息道:“还是个带把的呢……” 宁卫兰神色空茫,却在此时冷不丁一笑。 她伸手搂着孩子,此刻低头的神情,如同冰雪初绽,莲花出水,清凌凌不带半点烦忧。 看着孩子安静的脸,宁卫兰感叹道:“这样也好,妈妈这样的人,你这样不该出生的孽胎……是我对不起你。” 话音一落,她抱紧孩子,用力侧身朝桥下一扑! 风声呼啸,宁卫兰仿佛看到了头发花白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她最小的弟弟阿晋哭倒在地上的脸…… —————— 一夜过去,何青都快揪秃了头发,到底也没想出怎么把红线截下来的方法。 阳光已经透过窗户,于丹丹早上还有课,早在七点半就已经匆匆忙忙跑出去了。何青倒是占了学霸的名头,第一节课又是相熟的林教授,她给自己和陆少丹请了假,此时正心安理得地坐在床边,死死盯着陆邵丹的脸。 昨天她盛怒之下用灵力截留了陆邵丹后颈处的气血运行,此时用灵力温养着,也是时候该醒了。 何青的眼神太过炙烈,陆邵丹很快就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睁眼的那一瞬间还算清醒,她慢慢坐起来,疑惑的问道:“阿青,今天上午没课吗?是不是要迟到了?”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床。 就在此时,何青又一次看到那根红线闪过! 陆邵丹立刻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抓住她:“阿青,你昨天打了海强是不是?你怎么能这个样子呢?不行!我要去照顾他——” 她说着,就麻溜的开始起床洗漱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就算明知道是姻缘线的作用,何青还是忍不住郁闷又愤怒。 她二话不说就去反锁了门,接着趁陆邵丹出来的时候,直接一个指诀把她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了,反正她本来也打算挑个时候给她们讲的。 陆邵丹睁大了眼睛,放在平时,她肯定会问清什么缘由,何青怎么会这些之类的。 但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张海强,身体不能动,大脑却还是清醒的,只一个劲儿的愤怒挣扎:“阿青,放开我!我要去找海强!海强现在很痛,我要去找他,我要去照顾他……” 何青瞪她:“你做梦!”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问起陆邵丹:“你要去照顾他,他很痛?那么,他现在在哪儿?” 第九章 MDZZ 张大头这天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自个老婆死了,他就又找上了小媳妇,两人一起躲在别的村子,唯恐人家发现。 小媳妇是镇上有钱人家新娶的,结果新婚头一个月,就被张大头给迷住了。她脑袋挺聪明,丈夫是个当兵的,结婚后就走了。因此瞒着两人这事,也不算太难。 只是孩子一生下来,看那丑的不行的五官,再想着镇上的流言,公公婆婆就起疑心了,她这才听张大头的,卷了大笔钱财带着孩子跑了。 睡梦中,张大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天幕阴沉、大雨将至的天气。 这回,他看清楚了身边的男人。 瘦高个,穿着一身黑衣服,还是老式的长袍。脸庞消瘦,瞳仁很小,带着金棕色的光,仿佛眼睛一翻,就全是眼白了一样。 张大头清晰的看到自己打了个寒噤。 那个男人五指扣成爪状,直接按住他天灵盖,硬生生抽出一团绵紫色的气来! “啊啊啊啊——” 这种感觉太痛苦,张大头忍不住嘶嚎起来! 然而周围三三两两都是人,却没有一人看向这边,仿佛他们被什么挡住了一般。 看着手中一团泛着氤氲色泽的紫色气团,那个黑衣男人满意的笑了:“我借了你壮年期的二十年寿数,等你满三十了,面容就会直接变成五十岁的模样……放心,你还是会活到六十岁的。” 看着张大头惊恐的样子,他又加上最后一句话。 黑衣男人拿出一根鲜红的红绳,一截两段。 “放心,不白拿你的,你不是为了这女的减寿二十也心甘情愿嘛?我这是实现你的愿望,你该感激我才是。要知道,我可是正正经经修功德的,这有借有还,可是原则。” 他双手熟练的把两段绳子缠在一起打上同心扣,一条绳子打内圈,一条绳子作反扣,手指翻飞间,不知怎么弄的,两条绳子打着同样的结扣,又分开了。 张大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色煞白。 黑衣人把两条绳子往他手上一塞:“这两条绳子呢,你一根,你想要的老婆一根。只要接触那个部位,它就会自动在那个部位打结。要是你们俩都打在手上,双方就会都有牵制。要是你打在脚上,她在手上,那么你就可以把她牢牢踩在脚下,你说什么,她就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诡异的一笑,整张脸不仅没有显得和煦,反而阴恻恻的:“我猜,你肯定想好了系在哪里对不对?” “当然,你可不要三心二意啊,不然,一绳结两人,说不定会有人挣脱的哦!到时候,孽债就得你自己负了。” —————— “你怎么知道张海强身上很痛?他在哪儿?” 听了何青的问话,陆邵丹一愣,虽然身体动不了,但她的心却仿佛飞到天边去,半刻不肯消停。 她看着何青,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海强身上很痛,我当然知道啦,我们心有灵犀。” 她双目圆睁,怒视着何青:“阿青,你怎么可以打他呢?海强人那么好,你怎么可以下那么重的手!亏我还当你是老朋友,你这么狠毒,以后我们就不要来往了!” 何青简直气急:“我去陆邵丹你这忘恩负义的女的!我狠毒……你等着,等到我把你这破绳子解了,我看你还有脸说这话不?!!” 郁闷也就在一瞬间。 等过了一会,何青就毛燥的抓起了头发:“算了算了,跟你这傻子现在计较有什么用。你刚刚说,你们心有灵犀,”说到这里,她想起张海强那个猥琐样,忍不住抖了抖:“那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陆邵丹看着她,犹豫一会,还是老实说了:“他在他们辅导员那里啊,你打了人,肯定要受处分的。” 哈?!! 他一个大男人,他还有脸了?! MDZZ!不就仗着陆邵丹现在对他百依百顺嘛!论告状,我就不信你个年年挂科的渣渣还能比得上老娘! “不过……” 何青转了转眼珠:“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怎么解这红线,但是对付‘心有灵犀’,我还是有办法的——太上有灵,明台封禁!” 不过一个指诀封在额头,陆邵丹的眉心处立刻旋转出两道迅速转动的金光来,在她的额头处上下环绕旋转,片刻不停。 陆邵丹怔忪片刻,感应不到心上人的心情,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青把宿舍门锁好,捋了捋袖子:接下来,就要去打嘴仗了! 她们中文系的辅导员是个年近三十的老好人,名叫黄倩。一身温厚的气质,平时说话都不大声的。索性因为同是女的,比较好沟通,因此还是很得人心的。 何青敲进办公室门的时候,黄倩正一脸尴尬又生气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看到何青,黄倩也松了一口气:“张老师,你看,这就是何青,她这么瘦一个女孩子,怎么打的过张海强?你们无凭无据说这话,我是肯定不能接受的。” 原来,张海强吃了一股闷亏,不仅到手的女人没了,还被宿舍人看了笑话,心里憋闷了一夜,一大早就找辅导员告状了。 他们计算机的辅导员是个年轻的男人,为人原则性很强,一看张海强拿出来当证据的两颗大牙和他肿成猪头的脸,立刻就怒了。也没问清楚什么情况,就直接找到了中文系。 何青来之前,他正要求黄倩把学生叫来,好好处理呢。 何青可是连续拿了好几次奖学金的,不大不小也算在老师面前刷过脸卡的。小姑娘脸圆乎乎的,下巴都带着双层,骨架娇小,一身的细皮嫩肉。可能是因为紧张,绞在一起的手指头显得白胖白胖的……看到真人,张老师立刻就感觉底气不足,仿佛矮了一头似的。 ——这么一个小姑娘,能一巴掌扇掉他的两颗牙? 他瞅瞅身边的张海强,虽然个子矮,但好歹一米六五是肯定有了,手长脚长,骨节宽大,脸因为肿了一圈还带着巴掌印……咳! 张老师有点憋不住了。 第十章 影帝 这,这怎么看也不可能吧…… 张老师首先说不出话了。 男女之间,论战斗力,肯定还是男的比较强。这倒不是说歧视女性之类的,而是事实如此,论爆发力,续航能力,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是比不过男人的。 在张老师眼里,何青就是如此。 何青的脸圆,首先看起来就减龄,人也长的白嫩,托养颜咒的福,就算何青平日里经常打工,也仍然显得细皮嫩肉,看着就肯定弱。而张海强呢,粗手粗脚不说,人长的黑,据说是家里做农活晒得。这样一个男生,就算他个子矮,但要说被一个女生一巴掌甩掉两颗牙,他是肯定不信的。 何青睁大眼睛看着辅导员,一脸纠结又紧张:“黄导……” 黄倩看她的样子,也不由郁闷在心,一腔怒火直喷张导:“张老师,你看看,这就是张海强说的何青,她今年才二十出头,一直都是我们系的奖学金获得者,小姑娘家里连个亲人也没有,要不是经常打工,估计大学都上不起了。这么一个姑娘家家的,我倒想问问,无凭无据的,怎么能污蔑她打人呢?不能因为人家是农村出来的,还是孤儿,就这么欺负人吧。就她这体重,撑死了也不到一百斤,说她打人,还不知道谁打谁呢!” 这,这怎么还上升到农村城市了呢? 张老师本来在计算机系就是以温厚出名的,不然一群精力旺盛的男生,换个暴脾气还不一定能有人买帐。但短板也很明显,比如现在,他自己首先气虚,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毕竟,这样两个人对比,搁谁看也是女生更吃亏的。 倒是他身后的张海强不服气。 他这人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人,天大地大脸面最大。昨天好不容易尝试了月老线,结果刚尝到甜头,还没上手就被周昊然和何青搅和了,岂能不恨? 偏偏周昊然同样是人高马大的大男生,家里还很有背景,他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挑个软柿子捏。 在给陆邵丹绑红线之前,他就查过了,陆邵丹平时穿着打扮很低调,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偶尔有一两件饰品,按他的揣测,肯定也不是正当得来的钱。 而何青,虽然年年都领奖学金,但是平时还打工做家教,食堂吃饭都根本不敢点多的菜,穷鬼一个。据说山村里出来的,也没有家人,当然是要先拿她开刀的。 结果到了办公室,先是黄倩怎么也不肯听他的话把何青叫来,那种眼神,明摆着又鄙视又不信任,看得张海强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何青自投罗网,结果他万万没想到:何青是没有什么后台,但是在校园,无论如何,成绩就首先是再坚挺不过的后台! 其次,什么叫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就是!光是几个小表情小动作,黄倩和张导就瞬间倒戈,简直不可理喻! 从小靠张大头和自己亲妈仙人跳过上衣食无忧生活的张海强是怎么也想不通,何青从懵懂不知事的时候,就无师自通隐瞒自己的不正常。一路磕磕拌拌到这么大,那演技,不说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最起码的表情和动作拿捏,她能分分钟甩张海强一脸。之前没显露,不过是平时觉得没必要罢了。 张海强可不知道这些,他是小城镇长大的,拖自己爹妈的福,仙人跳倒是有经验,但唬弄老师,他还没那本事。毕竟,从小到大成绩都不行,能考上明大,还是……咳! 看着自己这边辅导员如此不给力,被个女的分分钟拿捏住了,他立刻顶着肿胀淤紫的半张脸,上前口齿不清的反驳:“黄老师,你这话就不对了。何青是年年拿奖学金没错,但是拿奖学金的就不打人了?之前咱们金融系的系草不还杀人碎尸呢吗?人家也拿奖学金的!要我说,就是拿奖学金的才要好好查!” 一边说着,一边还忍不住吸溜一下口水,看的黄倩恶心不已。 没办法,牙掉了,脸也肿了,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很正常,但是相应的,大家看着挺恶心也正常。 他不说则已,这话一说,不光是黄倩,张老师的脸都崩不住了。 明大出来一个杀人碎尸的绩优生,是他们当老师的耻辱,也是学校的黑历史。之所以从大一军训就一切严格,不就是为了好好育人,挽回声誉吗?张海强这话一说,首先就摔了一巴掌在全校师生脸上。 何青倒是看懂了神色,不由有点替他们脸痛。 明大这样的顶级名校,成绩不好的不一定低人一等,但成绩好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成功者。君不见每年学校的荣誉和资金赞助,都全部出自历任的学生。 他还当这是三流野鸡大学呢,有钱就能随便进? 黄倩深呼吸一下,不是自己带的学生,忍了忍,还是没有吭声。 张海强还不消停,指着自己带着瘀红指痕的半张脸:“你们看,手印还在这上头呢,怎么就不承认了!还有我的牙,牙掉了牙龈到现在还是肿着的!还有我的胸口——” 他说着,一时情急,不顾在场还有两位女士,直接大剌剌把胸口的衣服拉开,给大家看上面一团青紫的淤痕。 黄倩眉头一皱,更是对这张海强印象变差。 这时候,演技帝何青上线,她眼里包着一团泪,委委屈屈的说着:“你,你说谎!我才没有那么大力气,你的牙那么结实,男的都不一定能打掉,我根本不可能!还有你的胸口,我,我怎么可能踹那么高……” 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掉了。 张海强以为她心虚,表情更是得意洋洋。不过做表情这种事,也是要看脸的,他本来就长的猥琐,此时还只剩半边脸,做出这种得意脸,根本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分分钟让人不忍直视。 最起码,在场的几位,连张老师都默默扭过头了。 关键时刻,还是黄倩最给力,她清了清嗓子:“张海强,你说何青打了你,你身上脸上也有伤,那她怎么打你的,为什么打你?无缘无故,一个女同学不可能去打人吧。还有,她这个样子,你一个拳头都能撂倒,你被打这么惨,为什么不反抗?” 第十一章 怨 宁卫兰抱着孩子死去,红颜薄命,香消玉殒,这个幽兰一般的女人,她死时的宁静旁人无从得知,她的怨恨也同样不为人知。 而张大头则是彻底没了媳妇。 不过他也不着急,有了手中的红线,这片的女人,他看中哪个是哪个,要不是小媳妇把的紧,还有儿子稍微牵着他,他指不定又糟蹋多少好女孩了。 至于当初对宁卫兰那一瞬间的怦然心动,在了解到红线魅力的时候,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他现在,仿佛只要自己看中,任何人都会招手即来,毫无障碍。 张大头今年二十九,才只有张海强一个独苗苗,那可是跟宝贝蛋一样供着,可惜小媳妇卷的那笔钱只进不出,很快就没了。 那天,他三十岁整。 到了第二天,他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垂垂老矣,看身体面相,足有五十岁! 张大头不禁想起当年那个黑衣人说的话,他壮年的岁月全部给了别人,再有三十年,他就一定会死去! 想到这里,看着牙牙学语的命根子,他立刻就决定,开始给独苗苗张海强攒钱! 可惜他身体老去,又不是勤快人,一想到挣钱,立刻就又忍不住摸上了红线…… 这次,他太过急功近利。以前只要勾搭女人就行了,现如今还想再套一笔钱,欲壑难填,步子就不那么稳当了。 —————— “你为什么不反抗?” 黄倩表情不耐烦,看着张海强胖头肿脸的样子,感觉十分酸爽。至于计算机系的张老师,人太老实了就这点不好,一觉得心虚就全无半点战斗力。 他认准了是自己的学生说了谎,此刻不管黄倩怎么说,都讷讷不肯言。 何青在旁边看着,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张辅导是他做教授的父母走关系留校的,能力一般,但人品一流,为人绝对老实。不光计算机系,别的系的同学有事,他都很热情,跟他比起来,黄倩都不好意思被评价温和忠厚…… 不过,个人感情归感情,恩怨不能忘! 何青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在地上“局促”的滑来滑去,忽左忽右,上上下下,半天都不肯停。 看在两位辅导员眼里,不由更加郁闷。 黄倩是觉得自己手底下的女生被这样诬蔑,这男生太没品了!你看学生这小动作,心里肯定慌的不行…… 张老师就是觉得一个大男生欺负女生,人家都要哭了,吓得手足无措,他还跟老师告状……这也太…… 敞开的门忽然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有清风穿堂而过,悠悠荡荡,带着丝丝凉意,在办公室几人身上打了几个旋,又倏忽散去了。 微风散去,它裹挟着的看不见的灵气,却慢慢随着何青的脚底摩挲,缓缓开始汇聚。半透明的白色雾气汇聚成漩涡,一丝一缕慢慢在地面成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似乎是一个“怨”字。 佛家讲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个怨嘛,指的是怨恨,是不平,是委屈,是怨念。 张海强别的没有,直男癌刚刚的!而且格外仇富,见不得任何日子比他好的人……时日一久,自然就心气不平,怨念丛生了…… 何青脚底下仍然不紧不慢的划着,半点不着急。 “我为什么不反抗?” 张海强把黄倩的话喃喃重复一遍,心中满是憋屈:老子倒是想反抗来着! 可是当时何青上来就是一巴掌,那力气如同抡捶,瞬间让他感受到什么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不光脸抽肿了,耳朵脑袋全部嗡嗡作响,听不见半点声音。接着一口血沫子出来,牙都吐出来两颗,可不就是梨花开!!! 尼玛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女的有这力气!这肯定是练过的,这绝对是练过的! 还有后来当胸那一脚,妈蛋跟碾蚂蚁一个样,她跟头狮子一样,张海强自己哪里还敢反抗?!! 此时面对黄倩质疑的表情,他瞬间憋屈了。 “我为啥不反抗?我打不过她啊!老师,都男女平等了,现在那么多人学跆拳道,我打不过她很正常。就她这力气,保不齐还是个黑带呢。” 居然承认自己打不过女生? 何青郁闷:要知道他这么豁得出去,她昨天就不手下留情了,分分钟把他打成二维码! 想到此,她决定不再留情,脚底下轻轻一跺脚,刚刚成型的“怨”字符立刻倏忽飞起,无声无息间贴到了张海强的后颈处,顷刻间消隐无踪。 张海强形象不怎么样,又是个年年挂科的学渣,但是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黄倩想起前两天“某女大学生遭遇持刀抢劫反制劫匪”的新闻,不由有点愧疚:难不成,真冤枉了他?毕竟,如果不是真的,他一个男生,说自己打不过女生,那得多丢人啊…… 不过,再看看张海强的脸,还是不能信啊。 张海强说完那句话,突然脑子一阵眩晕,一瞬间记忆紊乱,过往的那些委屈与怨念全部涌上心头,一时齐齐冲上天灵盖,让他立刻就想要大声宣泄! “再说了,你们不相信我,不就因为我成绩不好吗?玛德我要是成绩好我还搁这混?我他,妈早就出国了!” 嘿!这话说的,黄倩和张老师都不开心了。 搁这混?这是什么地方,明正大学!全华国上下,它年年排行前三!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的,还“混”,这是能混的地方吗?!还出国…… “你们学习好了不起啊?学习好有个屁用!老子当年回回考试都不到三百,不也照样进来了?!” 这话一说,不说瞬间挣愣的两位辅导员,包括何青,都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听张海强的意思,难不成,他进明大还有什么内情? 这边还在怀疑当中,那头张海强犹自不肯停歇,嘴里骂骂咧咧:“明大了不起吗?几万块钱的事儿,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有你,喊你一声张辅导是给你面子,不就是靠关系吗,得意什么,谁不知道似的……” 张辅导老好人的脸黑了。 “还有你,”张海强此刻全无理智可言,对着黄倩就是一顿喷:“老女人天天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呢!跟你说话你当没听到似的,不就是个辅导员……” 话还没说完,黄倩的胸口就一阵上下起伏,简直火冒三丈! 她能进明大当辅导员,不管怎么样,手上两把刷子是肯定有的!带了这么久学生,还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够了!” 她厉声喝道,看着张海强一副郁愤的样子,赶紧喝问:“张海强,你刚刚说几万块钱进明大,到底怎么回事?!!” 话说到如今,何青和张海强的那些事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张海强口中的话。明大历年来都奉行君子明心正德,学风最为严谨,每年高校录取考核也是重中之重,全国都为之紧张。如今突然一个大三的学生跑来说花钱进的,不光是打了学校的脸,还有当年张海强的学校! 毕竟,明大虽然也有自费进的,但是自费名额少之又少,钱权二字,一个都不能少。几万块钱能搞定的…… 莫非,是替考? 第十二章 闪烁 张大头这次看中的是帝都一户人家。 小媳妇毕竟是私奔过来的,二人带着孩子东躲西藏,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帝都。八十年代的帝都,人口还没那么多,但最起码,藏两个人还是可以的。 张大头隐约知道红线那头是不能同时接触两个人的,但是他也笃定,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你打她她都不会走。因此有恃无恐,立刻又瞅准机会接触到了帝都一家当老师的。 他打听过了,这家只有一个独女,家里有钱的很,女人在当老师,他瞅准时机,立刻就把红线放上了。 他如今虽然只有三十岁,可是身体却是真真正正五十整。接触了女人之后,就是想办点什么,也有心无力了。因此这次的目标,只为钱! 但是女孩初初接触红线,张大头又同时栓了两人,之前还有过另一人,红线的能力已经不甚明显的下降了。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女孩虽然莫名喜欢上一个糟老头子,但是时常精神恍惚,每天拿大笔钱出去根本想不起来做掩饰,最近还想方设法的寻摸卖房子,痕迹太露,她家里的父母很快就察觉了。 两位家长找人查了清楚,发现女儿每天都拿钱拿自己的工资给一个带着女儿孙子的糟老头子。 因为年龄差异,张大头又有心无力,没有什么出格举动,因此倒不觉得人家是骗色又骗财,毕竟,查出来这个老头子,有啥担心的。顶多是觉得像传销,不由心生警惕。 80年代,传销刚从日本进入华国,深处帝都的人,是最先接触这个理念的。同时,能在这个年代买房有编制,女孩的父母也多多少少沾点政治边缘的信息。 因此一发现事情不对,无论怎么劝说女儿她都不停,跟洗脑一样。 这可不就是传销嘛! 二人立刻当机立断,直接瞒着女儿,硬生生打断了张大头的一条腿! 其实他们一开始没准备对一个老人家这么狠心的。 但是不查不知道,这一查,远的不晓得,这近的,比如小媳妇和这老头不是父女,而是夫妻的事就彻底显露无疑。更何况,还是老头拐着小媳妇私奔的! 这下子,女孩的父母立刻就被吓到了,多亏他们发现的早啊,不然,一个猥琐的糟老头子……女儿迟早玩完! 这才找人下了狠手,并威胁他,再不许他进帝都! 张大头从小就混,但任山镇上大家沾亲带故,他之前也没这么下作,因此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 这回一时崩了牙,不知道女孩父母哪里找的人,钱给的足,人家专业混道上的,表示也要讲义气,就决定好好的教训这死老头子。 一伙人把张大头按在地上,用棍子一点点的敲,从踝骨到膝盖,直敲了大半天,痛的张大头死去活来,从此瘸了腿,再不肯上帝都。 而那根红线,因为牵了两头,张大头本人痛苦不堪,又疼又怕,全无心思操纵,则很快就又收回到了小媳妇手上,连带着,他自己脚上的那根都仿佛变细了一点。 但这下,行动不便,挣钱大计就只能收手了。 没办法,没有存款,拖着瘸腿,还有一副垂垂老矣的身躯,最终,家里能挣钱的,只有年轻貌美的小媳妇了。 因为全副心神都在张大头身上,对于小媳妇来说,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仙人跳,则是来钱最简单的手段了。 —————— nozuonodie。 看着黄倩和张辅导自从问了话之后就不停在打电话,而张海强则恍恍惚惚,全不知事。 何青不由替张海强掬一把同情泪。果然人贱自有天收,下流总得认命。就是可惜了明大,自从招了何青进校,不知道又爆出多少事来。前有系草杀人碎尸,今有学生爆出替考……虽然严格来说跟校方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一个监管不力,未能核实的名头是栽定了。 她勾了勾小手指头,凝聚在张海强后脑的灵字如同冰消雪融,倏忽无踪。 张海强甩了甩脑袋,油腻腻的头发直接软趴趴贴在头皮,动都不动。 他才清醒,脸上还维持这癫狂的表情,却整个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前进不得,后退不了,整个人瞬间懵逼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想起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张海强整个人如同被霜打过,枝枝角角都蜷缩起来,瞬间涣散了心神! 他今天依旧穿着短裤和拖鞋,黑黢黢的脚腕上,红色的细线在何青眼里如同警示灯,十分夺目。 那根红绳散发着萦萦的红光,闪闪烁烁,光芒如同灯塔,时强时弱,很不稳定。 何青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截红线,之前明明只是时隐时现,不容易被发现,怎么这会突然变得忽闪忽闪,不稳定起来? 仔细回想张海强的表现,是灵力入体影响了他?还是他自己情绪起伏波动大才导致的? 不出一会,随着黄倩和张老师的电话不断,张海强的表情越来越苍白,而红线也闪烁的更厉害,几乎没有稳定下来的时候。 果然! 何青黑亮的眼睛泛着光,她之前没接触过姻缘线,还是这种同心结反扣的,一时半会根本想不出办法来解开它,只好委屈邵丹,老实呆在宿舍了。 但是现在,虽然不知道这红线为什么这么就容易被心神影响放松,但这也给了何青灵感:只要张海强心绪波动够大,是不是就会自动脱落了?又或者,直接等关于替考的相关调查结果,然后趁他心神不宁,直接用灵力暴力拆解?毕竟,目前来看,好像它只能影响人的心神,并不会损伤身体。 至于张海强,如果他心神稳定,牢牢栓紧了红线不肯松,那就打服了再说! 反正,对于这种恶心的人,能动手,何青就绝对不会温柔。 ——就不信了,他那怂样还能忍住肉体疼痛?!! 第十三章 镜花 自从瘸了腿,张大头知道了一个词,叫做适可而止。当然,比适可而止非彼适可而止。 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也多少学会动点脑子了,因此到了陌生的城市,他和自己的两个弟兄一起,专门挑些小有名气又爱惜羽毛的人,想方设法拿到他们和自家媳妇儿的艳照,每个月分批次勒索。 为了害怕别人狗急跳墙,他们把这个艳照的人群基数扩大,每个人每月从八十年代的两块钱,到九十年代的五十一百,涨价也随行就市,十分有次序,而且绝不逼得人家没饭吃。 就这样细水长流的做生意,从最开始的每个月收入十块二十块,到后来的四五十人每月凑出小十万,他们居然还成了小有资产的人家。 张海强从小继承了他爸的基因,不止面容没有一丝一豪像他漂亮的妈妈,反而彻头彻尾都是另一个张大头的翻版。游手好闲、不学无术。 因为从小见惯了家里对有钱人家的仙人跳,他一方面憎恨有钱人,一方面又看不起他们,还有身为艳照女主角的自己的亲妈,他和张大头秉持一样的观念:长的好看的女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水性杨花! 虽然他从小什么都不缺,但无人监管,成绩实在太差。 待到高考的时候,张大头终于有了点远见,觉得儿子以后可没办法像他一样吃老本儿啊。毕竟通讯越来越发达,最近在做仙人跳的新局时,好几次都差点被人家爆出来。若不是媳妇儿那些骈头们拦着,不知道被发现多少次了。 因此,张大头决定给自己的独苗苗安排个好学历,以后出了校园也做人上人。 这时候,人脉的力量就体现出来了。 他那个小城市里,也没有什么指静脉、指纹、照片联网等防替考手段,这边安排好替考的学生,那头儿监考老师打一声招呼,上上下下都打点好,再掏个几万块钱封口费,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而且,因为张海强户口所在地是农村且是独生子女,因此还额外得了加分。 在这条替考产业链的加持下,张海强成功从一个学渣晋级到赫赫有名的明大。只要大学多用一些功,等到毕业后,他也就算小半个人生赢家了。 毕竟,明大出来的学生,出众的不光是能力,还有人脉。 而在张海强成功升入大三后,家里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原因很简单,女主角老了。 小媳妇年轻时跟着张大头私奔,来回奔走,她全心全意挂在一个男人身上,自己毫不爱惜自己,年轻时还好,等到年纪大了,就老态频出。 这么老的女人,就算拍了照片,传播出去也得有人信啊,自然而然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而张大头体会过一脚踏两船的感觉,如今年纪变大,再也没有胆子去尝试找新的年轻女人了。 张大头如今越老越是害怕死亡,他今年五十三岁,看起来却仿佛有七十整。每天晚上做梦,都梦到当年黑衣人的话:“……活到六十岁……”,心中越发惶恐,于是赶在开学前,把红线传给了儿子。 ——————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单单是何青和张海强两个人的纠纷了。在办公室默默坐了一上午之后,张海强终于在老师的多番询问下,苍白着一张脸默默出了门。 一上午的轮番轰炸,尽管因为害怕影响学校声誉并没有叫警察,但是张海强的老底也快要兜光了。 替考的事一出来,他的大学生涯基本是没希望了,档案上会有着消磨不掉的印记。 与之相反,何青的表情堪称灿烂。 今天这一闹,不光揭了张海强的老底,还断了他的大学梦,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何青看着他脚腕上一上午都在闪烁不停的红线,心中一阵快意,对付这种人,就得这么干才痛快! 途经楼梯道,一直佝偻着身躯的张海强突然气息一滞,猛地转身朝何青扑去! “——贱人!我杀了你!!!” 他个头不高,行动又毫无章法,何青丝毫不怕,正愁没有机会再打这恶心的男人一顿呢! 她这回没有选择用暴力,直接一个侧身躲过,左手中指在半空中虚虚点化,黑暗的楼道中,她莹白的手指下,细碎朦胧的荧光熠熠生辉,在虚空中蜿蜒穿折,如同姑娘巧手生花,妙不可言! 那玄妙的符文一经出现,映衬着何青的眼睛也更加深沉,看在张海强眼里,却如同重重鬼影一般可怖又可怕! “你……这,这是什么?!!” 他厉声问道,声音里,是足见惶恐的颤抖。 “这个啊,这个,当然是教训你的手段喽!怎么样,你不会以为红线这种东西,只有你才有吧?” 何青嘻嘻一笑,神情带着少女独有的调皮与天真,看在张海强眼里,却如同恶魔一般! 他神情张惶,手足无措,怔愣片刻后转身就想跑!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何青冷笑一声:“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楼梯转角处有一个储物间,何青拽着张海强,如同拖死狗一般,直接撞进门去。 储物间空间狭小,空气中都是悬浮着的细密的尘埃,环绕在何青身周,却又被看不见的灵气阻隔,衣袂不沾。 她把张海强狠狠掼在墙角,倒立的扫把纤长的塑料尾巴直接抽上了他的脸。然而这个猥琐又怂包的男生,此刻大气也不敢出。他只是恐惧的看着何青,如同即将惨遭蹂躏的小媳妇。 何青并指成剑,直接蕴上灵力在张海强脚腕狠狠一划!那根闪烁的越发频繁的红线就如同水月镜花,即刻散去。 这指风其实并没有在他腿上留下痕迹,但张海强仍然惨叫一声,仿佛被割腕可一样! 何青看着渐渐散去的红光,心中一阵惊喜:邵丹马上就要没事了! 然而这喜悦还没来的及在心头滚上两圈,却见张海强的脚上,四散的红光又重新凝聚回来,虽然灵光微弱,却仍旧连成一线! 第十四章 不敢 张海强最初从张大头手里接过红线时,神情就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 二十一世纪了,建国后连成精也不给批准了,架空就更不行了……这么科学的社会,自己亲爹给了两根红绳就说可以绑住任何女人的心…… 张海强心想,自己一直学习不好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智商嘛,跟遗传还是有关系的。 张大头给儿子讲了自己以前的事,包括靠着这根红线把他妈骗到手的事,还有为此付出二十年青春的事。 最后,在儿子无论如何都怀疑的眼光中,张大头最终祭出了大杀器:合影! 首先是一张不伦不类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男人一身不搭调的呢子褂,身边站着的女人,哪怕裹着旧衣服,也仍显得娉娉袅袅,风姿过人。老旧的黑白色画面中,女人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白瓷,黑目盈盈,如同珍珠,传世有韵。 张大头要不是翻出来这张照片,其实早忘记自己老婆长啥样了。他跟小媳妇一起多年,心有余而力不足,活到如今,连女的都懒得看了。 他看着儿子惊讶的表情,立刻得意洋洋:“怎么着,没骗你吧!没有红线,就凭你爹我,能找到这样的老婆?不说她,就是你妈,在那之前都不带看我一眼的。” 张海强是双手捧过那两根绳子的。 他几乎膜拜着看向掌心中平平无奇的红线,还没见识到效果,已经将学校赫赫有名的各院系系花校花全部畅想了个遍。 而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从张大头解下红线开始,院中埋头洗衣服的女人,也就是张海强的妈妈,突然感觉心中一阵剧痛,再也感觉不到丈夫的点滴情绪了。 她无意识的揉搓着手中的衣角,神思恍恍,眼神涣散——红线强制绑定她的心神太久,如今一朝放松,她那绷得十分紧张的心弦此刻一松,立时断了! 心弦松断,命神不接,过往的记忆和现实交织太过惨烈。 她,疯了。 与此同时,一辆奥迪车缓缓驶入了这个小区。 车内,宁宗晋正闭目养神,旁边坐着的男人一个劲的叹气:“宁先生,根据我查到的消息,当年大小姐嫁的人就住在这里。不过,您给的信息太少了,就只有一张小时候的黑白照,那时候又经历动荡,没有通讯,所以才拖了这么些年。” “而且,之前任山镇也太偏僻了,虽然在帝都旁边,但是也怪咱们灯下黑。要不是咱们的人在那里提到大小姐的名字被两个大婶听到,估计都要错过了。可惜时间太久远,花了一笔钱,也没问出来大小姐究竟为什么自杀……不过,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死去,丈夫又有外遇,产后一时抑郁自杀,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找人这种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君不见每年有多少失踪人口都毫无踪影,更何况还是几十年前。这个任务接了二十年了,从八三年底到如今还是全无头绪,他们都不抱希望了,谁知道在小镇吃饭聊天时,误打误撞从两个大婶口中得到了消息。 可惜,有消息是好事,但没想到人家都自杀了…… 想起那个照片上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男人也不由叹气:多漂亮一个姑娘啊!哪怕那时候家里出事,也没必要嫁给这么一个男的吧!这两人同框都瞎眼啊! 而且她也是心狠,离家多年,居然信都不写一封…… 宁宗晋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没有消息,其实他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自己的姐姐自己清楚,她为人最是坚韧不拔,也最是心高气傲。 当年家中出事无暇他顾,她在这个关头软下骨头,死活要嫁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还在家里闹了整整两年,到最后以死相逼!这怎么可能! 可惜当时家里遭遇的事情实在太大,父母一时焦头烂额,顾不得她,让她逃走很正常。但是再怎么着,她也不会嫁给张大头那样一个人渣,还产后自杀! 政治家庭出来的人物,从来都不相信表像! —————— 何青恨恨的看向那根重又凝聚起来的红线,明明它的确是有实体的,刚才划下去时也有感觉,不然张海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去亲手给它打结。 但是为什么,灵气并指成刀,却还是解不下来?眼看着都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张海强看着何青,本来惶恐的面孔突然变的得意又张狂:“贱人!怎么不接着割绳子了?我告诉你,这绳子除了我,没人能解开!我就知道你是为陆邵丹来的,你们女的,没一个好东西!我就不解开,怎么着,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小人得志,面目可憎。 何青心头焦虑,闻言突然莫名冒出一股无明业火,一瞬间直愣愣从脚底涌泉直冲向天灵盖! ——多少年,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了! 何青猛一抬头,神情凛冽,目光如剑! 她对着张海强一声冷笑,神色是说不出的高高在上:“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吗?” 说完,她五指勾成爪状,直接一把扣住张海强的脖颈,把他摁在灰扑扑的墙壁上!力道之大,直掐的他两眼翻白,面色青紫! 张海强被掐着脖子悬在墙壁上,无论是弹腿还是抓挠,都接触不到何青半分,心中惶惑至极,无比后悔刚才一时嘴快。他整个人如同被扔上岸边的鱼,口中只剩“嗬嗬”的喘气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青轻轻的扫他一眼,这眼神看他如同无物,又或者只是蝼蚁。天地不仁,又有谁会在乎脚底下蚂蚁的死活呢? 只这一眼,张海强甚至忘记了窒息的痛苦,浑身泛寒,如坠冰窖,鸡皮疙瘩陡然耸起,布满全身! 他突然簌簌发起抖来,恐惧感遍布全身。 何青看着他脚腕的红线,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连成一条线的。 她烦恼的皱起眉头,啧啧两声:“这样还不断,真是麻烦!” 话音未落,整个人的表情又瞬间变成之前软绵绵的女孩,不见半分凌厉。 只听她惊喜道:“我想到办法了!” 第十五章 不强求 “就是他?” 宁宗晋看着苍老佝偻的张大头,眼神中看不出喜怒。 身旁的男人看着前方老男人的尊容,也不由撮了撮牙花,最后点头道:“对,就是他。” 宁宗晋神色淡淡的,这么多年了,他找不到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已经成了心中的执念。他无数次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让宁家的掌上明珠放下骄傲和自尊,一心栽在他身上。 但无论怎么想,他都没有想到,会是面前这样的男人。 他想起资料上写的那些情况,最后一次再确认道:“你说她是做什么的?和两个弟兄一起,带着老婆做局仙人跳的?” “对对对,这个小城市里,稍微有点名气的,都沾染过。这男人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一连两任老婆都漂亮,头一个那简直跟天仙一样——!” 话到嘴边,才想起来那个所谓“天仙一样的老婆”,其实是身旁人的亲姐姐。 男人有点讪讪的,拼命转着脑子想要补救,然而想了半天,最后只尴尬的画蛇添足:“这也是本事,别看他丑,早些年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最后一个个都死了活了非要跟着他,倒贴也不怕。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说完就忍不住又想给自己来一个嘴巴子:这都说的什么啊! 宁宗晋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头,他随手把资料扔到一旁,说道:“你刚刚顺,这城市里小有名气的人,都被威胁过?” 好不容易有了补救的机会,男人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一开始人少,但是后来,有把柄在手的人也想法设法的拉新人进局。毕竟这种事一爆出来,虽然不至于丟官,但在上峰那头的印象分就没有了,时间久了,差不多也相当于彼此派系的投名状了。” “这个毒瘤!” 想起自己的姐姐,宁宗晋攥紧了拳头,片刻后深呼吸两声,他对身边人不咸不淡的嘱咐一声:“找几个人,想办法让他传不出话来,别伤了性命就行。咱们法制社会,还是要依靠法律最好。” 前座上一路都一言未发的司机此时终于出了声,从鼻腔里发出短暂一声回应:“嗯。”接着拿出手机摆弄一会后又回答:“晋少爷放心,咱们离开后,最多三天就能給您出结果。” “嗯。” 宁宗晋应了一声,终于长叹口气,挺直的脊背瞬间松懈,贴伏在椅背上。神情,是说不出的怅然与难受。 身旁的男人也是宁家旁系的子弟,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家大哥一路拼了命的往上奔,就想得到本家的承认。 原来,这才是直系子弟办事的风格和底蕴。简单,有效,一击必杀,绝对的实力带来绝对的碾压。哪怕这位本家的人其实只是挂闲职监管宗教管理局的,并不是什么政治要员,封疆大吏。 两天后,本市有名的老赖张大头因为跟两个兄弟分赃不均,三人大打出手,一人在撞击中听力严重受损,一人双眼被刺伤,视力可见度不足百分之一。 而张大头,自瘸了腿之后,终于在打斗中因为不堪两人击打,双手指骨被砸断,喉咙因受重击,从此无法发声,吞咽困难。 此时,这个城市里曾被威胁过的一群人,终于开始反噬了。 —————— 何青的神色带着惊喜:“我想到办法了!” 同心结是由一根绳子左右穿插打结做成,古人讲究,因此结构中哪根绳在上,哪根绳在下都是十分讲究的。 张海强脚腕上这根和陆邵丹的是一样的,之所以能够全面压制她,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主线,将灵线踩在脚底。另一方面,是因为同心结打结时的上下顺序错了。红线供奉千年带有灵力,又被有心人祭练,所以才威力巨大,害人不浅。 之前是她想岔了,只想着把它解开或者暴力剪断,这红线本身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磁场愿力纯正无比,只不过用他的人心怀不轨罢了。 她单纯用平常克制阴邪的手段去对付它,肯定是没有用的。 而对于这种传承古代信念的东西,当然也要用古代的方式来解决。 永结同心即为婚,婚将两散做和离。 ——只要向月老敬一封和离书就行了! 这么简单的事,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何青哀怨地一拍脑袋:你这猪脑壳! 他看着张海强,脸上的表情无比温柔:“让你写一份和离书,你写不写?” 张海强刚刚实在是被吓坏了,闻言忙不迭点头:“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青飞快的打断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没关系,我会打到你愿意的。” 说完,狠狠一拳就揍了上去! “啊!” 张海强捂着肚子,瞬间痛的满头大汗,赶紧喊道:“写!我愿——啊!” 何青对着他的膝盖骨又是狠狠一脚! 看着张海强捧着膝盖表情扭曲的坐倒在地上,何青对他安慰一笑:“我知道你不愿意,别勉强自己,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强求的。” 说着,又一脚踩住了他的手掌,用脚跟细细碾压。 张海强如今脸也痛,脖子也痛,肚子还痛,膝盖更痛……手,手都要没知觉了……他欲哭无泪,都不知道抱哪里才好,只能一个劲儿嘶喊道:“写,我马上写……不强求不勉强,我心甘情愿……啊!” 何青神色严肃,又用鞋尖狠狠顶上他的肚子:“你叫的那么大声,肯定是想引人过来,你这个心思深沉的人,太可怕了!” 张海强:…… 呜呜呜呜哪里可怕了…… 他如今瘫倒在地上,浑身如同散架了一般,动也不能动,脸庞依旧肿的像猪头,凄惨无比。 何青看准角度,对着他某个不能描述的部位狠狠一脚—— “嗷——!!!!!!” 张海强如同下油锅的龙虾,瞬间蜷缩成一团!他表情扭曲,泪花飙出,大张着嘴好像頻死的鱼,只顾得“呼哧呼哧”喘气,仿佛下一刻就得抽过去! 何青等了十多分钟,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和离书,你写不写啊?” 第十六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和离书,你写不写啊?” 何青的声音清清淡淡,听在张海强耳朵里却恍如霹雳炸起,惊的他顾不得管身上难言的痛楚,赶紧手足并用爬起来。 连忙喊道:“我写!我写!我现在就写!”说完又立刻捂起嘴巴,两股战战,生怕何青一言不合再将他暴打一顿。 ——尤其是那个不可描述的部位,恐怕再经不得任何打击了!T-T 何青此时揍他揍得心满意足,狠狠的替陆邵丹出了口气,更是想出了解决办法,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因此只是嫌弃地瞅了他一眼:“你看看你这一身的灰,这样写和离书,一看就不诚恳!去,赶紧回宿舍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出来。嗯,就在小树林集合吧。” 张海强忙不迭点头,连滚带爬的冲到门边:“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等等!” 何青喊着他:“你不会趁机逃跑吧?” 一边狐疑的看着他,一边左手在空气中晕出幽绿的荧光,荧光的映衬下,何青白嫩的脸盘泛出青光,在这幽暗的储物间,仿佛拍鬼片一样,吓得张海强动都不敢动,任由她把那点荧光点在自己身上。 何青温声细语道:“这是定位灵符,有了它在身上,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揪出来!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再承受一次疼痛了。” 张海强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假如何青是个普通人,他说不定还真会躲在宿舍里不出来。但是见识到她的手段,张海强此刻是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毕竟,他人品再怎么下作,此时也不过是个没出校门的学生罢了,跟他那个老油条的爹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何青看他老实了,这才打开储物间的门。楼道里的光线涌进来,令人心情格外明朗。何青伸了个懒腰,终于侧开身子放张海强走了。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何青这才在脸上樣出一朵花来:“耶!终于搞定了!” 看看静悄悄的办公楼,她连忙转身蹬蹬蹬蹬跑回了宿舍。 陆邵丹依旧被定在宿舍里动弹不得,看到何青进来,她连忙问道:“阿青,你把海强怎么了!你怎么会这么狠毒呢?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何青!再这样下去,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快把我放开!” 何青心中畅快,嘴里哼着小调,自顾自收拾着她的朱砂符笔和敬神香等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根本不理会陆邵丹此时的话。 反正她现在心神不属,跟一个没有理智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等到何青自己也收拾好了,她就封住陆邵丹的嘴,胸前挂着书包,背着她往小树林去了。 此时正值大中午,宿舍很多人都在午休,下楼时碰到同班的曹梦,她还一脸惊讶:“何青,你们这是……” 何青对她大大方方一笑:“邵丹那个来了,肚子痛,我背她去医务室。” 曹梦立刻点头,热情的说:“奥奥奥,我晓得了。这麽严重啊?我这里有止疼药,布洛芬,要不要?” 何青背着身高腿长的陆邵丹,姿势其实挺别扭,她赶紧婉拒:“不用了,那个她吃了没用……谢谢你啊曹梦,我先走了。” 曹梦一个人回到宿舍,还不忘满怀敬服的给舍友们安利:“哇塞!你们知道不,何青对陆邵丹真好,陆邵丹肚子疼,她还背她去医务室呢,陆邵丹那么高她都愿意……你们呢,陪我逛街都不肯……” 她的舍友们赶紧澄清:“梦梦,你一百二十五斤,我才只有九十,实在背不动啊!” “就是,再说了,人家身高是身高,身材没得说,你的都是肉啊。” “对,还有啊你逛街要是喜欢一件衣服,买了也就算了,偏偏老是反反复复去犹豫,最起码要回头看三次,就是不买……我们陪着好丢人啊……” “这代表我谨慎,懂吗……” “才不是……” —————— 何青背着陆邵丹一路小跑到小树林,张海强已经在树荫下战战兢兢候着了。 他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耳畔还沾了点点泡沫,头发更是水淋淋直接贴在头皮,不过总体看来,还算干净。 何青让他回去收拾一下,倒还真不是为难。古人祭祀,沐浴更衣,三天茹素,牲畜五谷,檀香不灭。十分正式的。 换到现在,虽然只是敬月老,也同样不能大意。牲畜五谷没有了,有更能聚集信仰的敬神香,三天茹素做不到,最起码身体洁净还是要有的。 她上下瞅一瞅张海强,终于在他惶恐不安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小树林里有不少供人休息的大石头,何青亲自找准一块,清理干净,摆上香炉,在香炉前把宣纸朱砂准备好,符笔蘸一点递给张海强:“我说你写,要认真,听到没?” 张海强小心拈起那根又细又轻的符笔,小心翼翼的回道:“是是是,好,都好。……就是,我不会写毛笔字啊……” 何青看他一眼:“那没关系,只要能认出来写的是什么就行了。” 她把陆邵丹拉过来,撤掉封禁,指一指青草地面:“你们俩,对着石台,并排跪好。” 陆邵丹正准备说什么,突然看到张海强已经听话的跪好,赶紧也跟着跪倒在地,眼神看着他,无限缠绵。 何青:……真是辣眼睛! “听好了。天地有证,月老明心;今我有误,与妻书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张海强赶紧下笔写,然而他实在太紧张,写到第二句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只好又问道:“今我有误,今我有误……下面是什么……” “与妻书离……” 陆邵丹把盛朱砂的盒子捧在掌心,看着张海强,一副怨妇样:“海强,你要写别离书给我吗……” 嘿我这暴脾气!! 何青看着,忍不住又深呼吸几下,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还有呢?”张海强根本不敢看她,只自顾自把毛笔当钢笔,埋头拼命写。 “还有……还有……解怨释结,怨气的怨,释放的释……海强嘤嘤嘤……” 陆邵丹一边解说着,一边控制不住,眼泪汪汪。 第十七章 《红线》完结 啊啊啊啊这样的陆邵丹真的好想一巴掌抽飞她!!! 何青在旁边,身上飙飞的怒气直以幂的形式增长,陆邵丹毫无所觉,张海强却越写越手抖,整个人都快埋到尘埃里! 所幸只有三十二个字,再怎么慢吞吞也写完了。张海强长舒一口气,终于觉得活过来了。 何青抖了抖手中的纸张,看着上面如同狗爬一般的字:“天地有证,月老明心;今我有误,与妻书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啧啧,什么解怨释结,更莫相憎……真是不想加这一句……算了算了不管了,来!” 她把纸张放在地上,指着那盒朱砂:“你们俩,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盖个手印。” 张海强此时如同一只听话的鹌鹑,何青说啥是啥,毫不犹豫就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陆邵丹倒是哭哭啼啼,满脸不甘愿,但是她此刻全部心神都受张海强影响,张海强签了,她就算泪流满面,也不得不签。 其实,和离书一写,就好像他们两真有什么关系一样,恶心死了。但是红线绑定,本来就是牵情所用,不用这种方法,根本断不了。 估计邵丹醒来得恶心死。 何青四指拈香,请出天地人三才敬神香来点燃,递给张海强:“拿着这香慢慢插到石台上的香炉中,然后跪好,把和离书在地上烧掉。” 张海强一一照做。 三根线香平稳的站在香炉中,微风拂过,突然,陆邵丹手腕上的红线一阵闪烁,又重新出现了! 何青看着红线上散发出阵阵灵力波动,一直不动声色的干扰着香炉里的香,不愿意就这样被解下。她低头看着正在慢吞吞引火的张海强,厉喝:“马上把和离书烧掉!你要是不情愿,我今天就把你放这烧掉!” 张海强一个哆嗦,磨磨蹭蹭的动作立刻加快。他脚腕上的红线光芒越发不稳定,突涨突消,似乎也越来越急促—— “啪!” 黄蓝色的火苗静静燃起,在洁白的宣纸上撩起黑红色的火星。 陆邵丹洁白的手腕上,红线时隐时现,光芒也闪烁的越发急促!她突然闭上眼睛,双手按住太阳穴,低低呻吟起来。 何青也越发凝神,看着迟迟烧不起来的和离书,赶紧重新奉上一柱香:“天下婚牍,莫不请尔;讎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然今两心,各不相干;别后分散,自有前缘;赤绳有灵,难勉情牵;以呈月老,望乞垂怜。” 说罢,恭恭敬敬又把香敬好。 六根线香寂静燃烧,有缥缈青烟袅袅缭绕,张海强和陆邵丹手上的红线齐齐闪烁,红芒遥相呼应,欲要冲破这无形屏障! 张海强本人仍战战兢兢,毫无所觉,这边陆邵丹却已经忍不住蜷缩在地,双手抱住额头,青筋毕现,显然是痛苦难当。 何青看在眼里,再看看一边毫发无伤的张海强,忍不住想要迁怒。然而想到这是关键时刻,最后还是忍住了! 反正,替考的事还没解决,张海强还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坏事,此时折磨他,未免出师无名。等过两天,处分一下来,到时候他成了明大肄业,没有文凭,看他怎么找工作! 而且,山医命卜相,虽然何青什么都似懂非懂一知半解,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顶用的。最起码,就在刚才,她看到张海强的天庭父母宫颜色由青转黑,证明另一位直系亲属也出事了。 哼,干出替考这种事,使用红线还毫无负担,肯定是家里人教的。这种蕴灵深厚的红线堪称灵器,没有足够的代价,根本不可能驭使,说不定之前还害了别的人呢……活该! —————— 清早的阳光正好,晨曦点点,遍撒金箔。女生宿舍三楼,504宿舍,靠近窗边的床上却已经没人了。 于丹丹扒着门框哀嚎:“邵丹啊,你都洗了一早上了怎么还没好啊?这会热水肯定没有了吧,你怎么还洗啊……最重要的是,我憋不住了啊啊啊啊!!!” 说着,她整个人都趴在磨砂玻璃门上:“邵丹!邵丹!求求你快出来让我进去吧!五谷轮回这种事,拖不得啊——” 大早上的,各个宿舍都是卫生间抢用高峰期,于丹丹每天早上必蹲大号的,今天实在是撑!不!住!了!! 正哀嚎着,自暴自弃的于丹丹都已经快控制不住了,她蹲下身子,深呼吸,深呼吸…… “咯吱——”门开了。 陆邵丹浑身湿淋淋的,随便裹了条浴巾就出来了。 于丹丹二话没说,直接就挤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陆邵丹裸露的肩头脖颈和腿部,全部被搓的红通通的,还渗着点点的血点,不知是在浴室里磨了几层皮。 何青锻炼完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血痕的大长腿美女。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的把早饭放到了书桌上。 “阿青。” 陆邵丹突然叫她。 “谢谢你。”她看着何青,表情是说不出的认真与诚恳。 “谢谢你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我,不惜泄露自己的身份。我都不敢想象,假如没有你,我现在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真的低到尘埃里去,连独立的人格都没有了?” 那种感觉,那种如同换了一个人的模样,单单只是想起来,她就不堪忍受。如果他们两真有了什么实质性的关系,陆邵丹心想,真是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阿青,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认识了你,没有你,我现在估计连死都做不到,这对我而言,将如同地狱。” 何青愣住了,陆邵丹太认真,她反而卡壳了,半响才结结巴巴回道:“我,我什么身份?我就是学生啊,你不怪我隐瞒就好,我本来,也没多大本事的,就会这一点点而已。再说了,天下那么大,假如你出事了,肯定还会有人来帮你的……” “你不懂,假如我出事,就算我家再有本事,可能也根本找不到人来帮忙。阿青,你现在的能力,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奉为坐上宾。我曾听爷爷说,当年华国的能人异士还是很多的,但是开国后,因为领导人的错误决策,导致天下浩劫,能人异士十不存一。据说一度导致龙脉都四散分离,以至于国运到现在都不够昌隆……总之,你现在的能力,很厉害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如果平时缺什么东西或者钱之类的,千万不要客气,你救了我的命,从今往后,我的就是你的!” 第一章 迷妹 何青看着桌子上的银行卡,哭笑不得:“邵丹,你这是干什么?” 陆邵丹伸出食指,把卡片往何青跟前小心翼翼的推过去,讨好道:“阿青,你不是跟我说你的护身符二十万一张吗?这里有一百万,我请五张,行不行?” 何青叹气:“那是对外人的价啊,你又不是,哪里要这麽多钱?” 陆邵丹正色道:“那不行,公是公,私是私,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再说了,这也不是给我买的,都是拿回去送人的,放心,我别的没有,钱还是有两个的。” 何青看着她,好半响才点头:“那行,过几天我给你画品质更好的。” 她刚把卡收起来,就见陆邵丹拿来抹布:“阿青,我要擦桌子了,你先去床上坐。” 何青:…… 问:宿舍里好闺密突然变成洁癖肿么破? 而且,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去后,陆邵丹由原来的高冷女神变成北极女神,以前有认识的男生说话,她教养放在那里,肯定是会回的。如今可好,见到男的过来,直接绕一圈扭头就走。 她每天只和于丹丹跟何青一起,这样下去,何青都要觉得性向不保了…… 而之前论坛上的帖子,周昊然当夜就找关系删除了,所以知道她这个女神和矮穷矬张海强在一起的人不多。随着张海强替考的事情曝光,又听说他妈是个疯子,他爸是个残废……他这个被开除校门的人,似乎已是昨日流水,在同学心中,翻不出一点浪花了。 对此何青毫不同情。 她现在隐约感觉到,自己有时候,就像人格分裂一样,一边高高在上俯视万物,一边还能耐心的呵护那些流浪动物们,不能理解。 何青开在附近的流浪动物收容所,在高智商老大大黑的带领下,最近已经聚集了很多动物,每天光吃饭就是一大笔钱,更别提高昂的租金了。 但是帝都对流浪动物管制很严格,如果把收容所挪到八环以外,便宜是便宜了,流浪动物也送不过去啊。现在总共有流浪猫狗三百多只,其中得病带伤的有不少人,她最近正寻思着,是要跟宠物医院合作,把伤病动物送过去呢,还是自己买些简单的设备,专门请一位宠物医生。 另外,这么多动物,有些还是刚出生的,甚至不乏现在流行的名贵宠物猫狗,他们在一起,又没有做绝育,发情的天性抑制不住,岂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那就是金山也得掏空了。 有了陆邵丹这笔钱,何青决定,还是自己请医生来,顺便再找两个照顾狗的,给猫狗做个清洁,有些健康的,也好找人领养。 毕竟,流浪,并不代表自由。 —————— 最近何青三人一到休息时间就感觉时间不够用。 以前吧,休息了去逛逛街,看看书,锻炼锻炼身体,之后贴个面膜什么的,躺被窝里玩玩手机,就可以直接睡了,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精神满满! 可如今,网上有一部特别热火的爱情剧,名叫《男神和我》,每天夜里十二点才播出。因为男主角实在是太有魅力太诱人了,何青三人(陆邵丹只是单纯陪客)被迷的不要不要的,夜里追剧不说,还要讨论,还要发朋友圈舔屏,不熬到夜里两三点是不会睡得。搞得这两人现在每天都跟吸毒似的,精神不济,昏昏欲睡。所幸大三的课没有那么多了,她们也还撑的住。 “阿青,几点了?《男神》是不是要开播了?”于丹丹今天敷面膜敷的有点晚,此时正着急洗衣服呢,又害怕错过时间,这才赶紧问道 何青盯着时间,沮丧的回答她:“没有……才十一点半。” “啊啊啊啊,真的好想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薛令好帅好帅好帅!!!” 于丹丹一边搓着衣领,一边沉迷在幻想中不可自拔。 何青也陷入疯狂的迷妹模式:“对啊对啊!假如薛令是我男朋友,我一定不会嫌弃他叫郝有钱,我要把他供起来,什么都不要干,我来就行了!洗衣服刷锅洗碗做饭……嘤嘤嘤嘤他怎么可以这么有魅力!就连内双的眼睛都像是在放电!” 于丹丹把衣服往盆里一撂,激动的说:“其实男神的内双一点都不内,还挺明显的,你们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也是那样的,是不是是不是?男神同款啊!” 何青闻言不服气:“毛线的男神同款,你瞅瞅你那眼睛,欧式大平行的双眼皮好不好,一点都不像!唉,他昨晚出场穿的那双鞋我查了,阿迪的新款,要一千多……不行,买不起正版,我要去淘宝找盗版!一定要跟男神穿的一样!” …… 《男神和我》是当红小鲜肉薛令和小花旦卓念念主演的,讲的是大明星陆放(薛令饰)在一次车祸中失忆,短暂的昏迷后,惊慌无措的他自己醒过来走远了,但仍旧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冰冷的小巷口,然后被楼兰(卓念念饰)带回了家,并改名叫郝有钱。 楼兰只是个普通的外企白领,平时很少看娱乐新闻。因此,她并没有认出捡到的男人就是男神陆放,毕竟,素颜跟上镜还是有差距的(虽然电视剧开了滤镜,素颜也美美哒)。 于是,抠门爱攒钱的楼兰,就和明明失去记忆却还是一副大牌样的郝有钱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欢喜生活…… 而今晚要播出的情节,是楼兰被模仿大赛的巨额奖金所吸引,因此怂恿郝有钱去参加比赛模仿大明星陆放,最起码,还能得个参与奖金呢! 这个剧情昨晚放过了,今天的重头戏,就是模仿比赛中,相似度超高的郝有钱被粉丝认出…… 一想到这个,于丹丹和何青就觉得浑身充满干劲,两人疯了一样洗衣服打扫写论文,唯恐耽误了零点的精彩电视剧。 而作为恐男症(或者说是极度厌恶男人)的陆邵丹,看着她们的笔记本、手机屏保全都换成了薛令那张俊眉修目,鼻梁高挺的海报桌面,不由叹了口气,对着镜子开始抚平面膜上的纹路。 迷妹真是不可理喻…… 第二章 困 其实不光是何青和于丹丹,整个校园的女生一到夜里就集体安静了,约会的早早就回宿舍了,唱歌的根本不去了,简直万人空巷看男神! 何青和于丹丹半是心满意足半是抓心挠肺的看完这一集电视剧,片尾曲响起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哀嚎了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天只有一集?为什么我们国内电视剧一集只有四十五分钟还带片头片尾?!!求模仿韩剧!要一集一个小时!!!” 何青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嘟囔道:“得了吧你,要是跟韩剧一样,一个星期就两集,你觉得哪个更划算?” “唉……” “唉……”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于丹丹摸索着扒着床栏,往自己床上爬去了,临睡前,还是忍不住呐喊一声:“啊啊啊啊男神好帅啊!!!可是为什么结束的这么早……” 当然,不止是她们,隔壁宿舍的,也都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叹,仿佛整栋女生宿舍楼都在叹息,杜鹃啼血,闻声可泣。 何青困的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自从开始锻体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困到极致的感觉了,一定是熬夜生活太不适应了。 毕竟,她都大三了,老了。 她都困成这个样子了,于丹丹更是不成,此刻被子都没盖好,直接趴着睡着了,还好这个天气,她的睡衣厚,宿舍门窗关着,也不会冷。 当然,冷也没办法,陆邵丹早就带着眼罩耳塞睡着了,这么齐全的装备,才不怕两个迷妹半夜三更鬼哭狼嚎。而何青,她用尽了洪荒之力,也不过是把被子往怀里搂了搂。接着,就又陷入沉沉睡眠了。 说来也奇怪,看电视的时候专心致志,精神抖擞,可偏偏每次一到结束,两人都恨不得倒头就睡。 何青也还罢了,毕竟不常熬夜,于丹丹却是扎扎实实的夜猫子,之前《男神和我》没播出的时候,她也是每天熬到两三点……唉,只能说,男神的魅力,吾等凡人不懂! 晨光微曙,校园里仍旧寂静无声,薄薄的雾气在城市上空缭绕,迷迷糊糊中,何青似乎听到蟠龙柱上的神龙一声愤怒的呼号!它巨大的身躯在龙柱上蜿蜒,金黄色的龙鳞阵阵翕动。 这次,何青看清了它的样子。 侧颈间的一块地方,鳞片内翻呈半圆形拱卫状,似乎那里,曾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存在——龙之怒,谁人敢忤逆其麟? 这是逆鳞?!! 那,逆鳞呢? 逆鳞是龙神命脉,没有逆鳞,它的致命弱点动辄暴露,危险至极。而且逆鳞牵连神魂,逆鳞有失,代表龙魂不济,灵力受损! 神龙是国之龙柱,可聚灵气,引玄黄,生龙脉,一旦受损,则国家必有不测,运势转衰! 但凡龙之子民,擅动神龙,如刑父母,心无伦常,必遭反噬!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护国神龙遭受这么大的伤痛?! 龙神身上须发参差,鳞片虚虚实实,不少地方都露出斑驳的血肉。国重九五,神龙也是五爪金龙,但如今,他前爪已经只剩四指,伤痕斑驳,断指不知所踪…… 鳞爪四散,逆鳞不知所踪,主魂镇守中央动弹不得,又是什么,让它这样愤怒?! 陆邵丹的话在她脑中不经意过了一遍:“……天下浩劫,玄门中人十不存一,华国龙脉四散逃离,再难聚集,以至于国运至今不够昌隆……” 然而念头实在太过虚渺,不过翻个身的功夫,何青就又沉沉睡去,忘的一干二净。 这次,她再次陷入了奇诡的梦境中。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又像是在街道,又像是在校园。旁边一闪而过的,有熟悉的人的脸,也有陌生人的脸。麟次栉比的人群中,所有人的表情都诡异的相同。俱都面色苍白,全无血色,明明神情是呆滞空茫的,眼神却透出飞蛾扑火般的灼烈。 何青身边,正是她最熟悉的于丹丹。 于丹丹眼神涣散,四肢僵硬,仿佛木偶人一般被人群拱卫着往前走,脸色更是惨白!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血液。她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斜上方,狂热而又痴迷,如同虔诚的信教徒,主,即是一切! 何青在越来越多的人群中挣扎,拼了命地呼喊她,她也毫无所觉。嘴里喃喃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音符,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视野渐渐拉远,何青此时骤然发现,她们正聚集在帝都的中心广场上。 广场中有一面巨大的led电子屏,竖立在高楼中间,而在场成千上万的苍白人群中,所有人的眼神都直直盯向那块屏幕! 她陡然惊起一身冷汗! 这样静寂而又诡异的画面,简直让她的恐惧都无处安放!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体内拼命喧嚣呐喊:“接近他!接近他!接!近!他!” 这时,画面突转! 她和于丹丹又重新回到了宿舍的床铺上,两人肩并着肩,头挨着头,正一起追着热火的电视剧。 薄薄的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几天前才开播的《男神和我》。画面中薛令饰演的大明星陆放,此时正是第一次登场。 他穿着薄薄的几何图案套头毛衣,下,身是笔挺的九分休闲裤,在脚腕上不规则的挽了两道,左右两边分别一长一短,时尚气息十足! 脚底下,穿着的正是何青心心念念要买同款的那双纯白色阿迪运动鞋。 对着底下熠熠闪亮的闪光灯和诸多狂热的粉丝,陆放微微一笑,眉眼都仿佛盛开了花,无比撩人,又无比的温暖。 ——突然!他却诡异地嘎嘎笑开了,接着嘴一张,瞬间变成血盆大口,咔嚓一声咬掉了面前粉丝的头颅! “啊啊啊——!!!” 何青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邵丹带着高品质的耳塞,此时还在沉沉睡着。于丹丹却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嘟哝道:“阿青,一大早的,你怎么了……” 何青怔怔的坐了半响,突然摸了摸额头,满头都是冷汗! 她想了半天,最后才怅然若失的回答于丹丹:“没事,你睡吧,我……做了个噩梦。” 第三章 噩梦 “没事,你睡吧,我……做了个噩梦。” 何青默默把满头的冷汗擦掉,跟于丹丹说一声。 于丹丹挠了挠头,半梦半醒中,还不忘满足一下好奇心:“噩梦?什么梦啊……” 何青看着自己白嫩嫩的双手,再对着镜子看看自己黑沉沉的眼睛,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恍恍惚惚回道:“什么梦……哎呀我忘了,刚刚还想跟你说呢,现在不记得了。但是很可怕很可怕,好像,还有你……” 于丹丹一听不是什么大事,摸出手机一看,哀嚎道:“才四点!不管什么噩梦了,忘了就忘了吧,阿青,赶紧睡,上午我们还有赏析课呢……” 何青一看,果然!才睡了两个小时,不行,得赶紧睡觉补足精力,不然赏析课有林教授,一定会提问她的! 可能是因为每天熬夜看电视的原因,何青这些天来起床都无比艰难,连每天必须进行的煅体术都中断差不多小个月了,而且浑身软绵绵,老是没力气。 尽管每天都告诫自己:今晚先不看了,白天再看,晚上要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 但实际上,一到零点,她自己就兴奋起来。根本控制不住。 这不,今天一大早,何青和于丹丹俩挣扎到八点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人家都说三十年前睡不醒,三十年后睡不着。他们本来年轻觉就多,偏偏还更改作息时间硬撑着看电视,每天从被窝里爬出来都要使尽洪荒之力! 何青再一次告诫自己:今晚,今晚一定不能看了!!! 于丹丹几乎是闭着眼睛刷牙洗脸的,然后跟游魂一般走到镜子前慢慢涂抹。何青也在旁边:“唉!男神真是害人不浅呐,我现在每天都爬起来都好艰难。” 于丹丹也说道:“可不是嘛,不过咱们已经好很多了,你看隔壁宿舍那几个,天天都跟游魂似的。最近上课的时候,你只要回头一看,女生有几个就趴几个,全都在补觉呢。相比之下,我们只是起床艰难了一点,已经算是身体非常好的了。”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镜子仔细瞅,突然感觉自己脸色有点憔悴——嗯,肯定是秋天到了,皮肤干燥了,得多补水! 于丹丹拿起爽肤水瓶子往手心里一倒,准备再拍一遍:“呀!撒了撒了!” 爽肤水的瓶口太大,这一倒倒出来一大捧,顺着掌心淅淅沥沥滴落到桌面上,把她的手机都给泡着了。 于丹丹赶紧啪啪啪几下扇脸给自己拍完水,拿起手机就开始擦。所幸爽肤水倒的再多也有限,还好没怎么弄湿手机,只不过手机上那个乒乓球大小的圆球镂空挂饰好像进水了。 这个挂饰是镂空的,上面雕着蔷薇花的图案,她们三个每人一个,是姐妹款。花球里面是空心的,刚好放着何青送的那张护身符。 于丹丹拿纸巾擦着手机,顺带也把挂饰擦了擦。不过,纸巾擦过之后,上面的颜色居然是灰色的! 于丹丹拿起那颗镂空球对光看了一看:“不应该呀,这粉红色的花球怎么会掉灰色的漆呢?” 何青本来正在迷迷糊糊擦脸,闻言立刻惊醒道:“什么灰色的?给我看看。” 说着,拿起于丹丹那颗挂饰球就打开了。 里面原本放着的,应该是一张明黄色朱砂符文的护身符,因为掺了至阳至纯黑狗血,一般的阴邪轻易进不得身。 但如今打开花球,里面只剩一小搓烟灰色的灰烬了。 何青沉默地把灰烬倒出来,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新的护身符者好放进去,嘱咐于丹丹:“这段时间,不管去哪里,记得一定要把手机带上。这个护身符关键时刻真能救命的,你小心一点。” 她还没有跟于丹丹说过自己的事情,因此于丹丹听着十分纳闷,不过好歹这是他们好闺蜜的信物,她说什么也会随身带着的,因此毫不犹豫的点头。 陆邵丹此时刚从卫生间出来,何青叫住他:“邵丹,看看你的护身符还好不好。” 陆邵丹神色一正,立刻点头,快步走到床边去,扭开自己的花球。 里面,一张明黄色的符纸静静的躺在那里,半点损伤都没有。 何青过来看了一眼,和陆邵丹对视一下,都觉得奇怪:她们三个干什么都是在一起的,最近也没有接触什么奇怪的东西,怎么会单独于丹丹的受损了呢?她亲手画的护身符,不说能挡一辈子的大灾吧,最起码致命伤害是能多挡几次的,怎么会无声无息就成粉末了呢? 更何况,符咒被动护主,是会有征兆的,发热或者有火燃烧,怎么可能毫无所觉呢? 何青看着那撮符灰,百思不得其解。 她再看看自己手机上的护身符,同样也是好好的没错啊!再瞅瞅于丹丹刚用的爽肤水,难不成,是爽肤水出问题了? 她倒了一点爽肤水在符纸上,发现除了黄表纸稍微有一点晕色之外,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出现,究竟,是哪里不对?! 何青问道:“丹丹,你最近有没有背着我们接触什么人?或者干什么事呀?” 于丹丹大呼冤枉:“怎么可能!咱们三个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而且最近因为追男神,我还跟小鲜肉吵了好几架,都没有功夫跟他约会了,哪里有时间单独一个人去干什么?” 她看着何青和陆邵丹对着符纸凝重的表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不由自主紧张了。 小鲜肉赵振铎是于丹丹的男朋友,虽然是大一新生,但是人品样貌谈吐风度样样不缺,在男神出现之前,一度把于丹丹迷的不要不要的,都恨不得把他捧在手掌心了,感情十分甜蜜。 真是想不到,两人居然为了薛令吵架……何青忍不住走神了:男神的魅力真大! 不过,于丹丹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哦。 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什么结果来,眼看着就要上课了,她赶紧把于丹丹的新护身符给她挂回去,随口安慰她:“没事没事,我们瞎紧张呢。赶紧走,不然一会要迟到了。” 第四章 护身符 上课时,何青往后头一看,发现果然大半的女生都在补觉,中文系本来女生就多,这一眼看去,几乎全是乌鸦鸦的人头。剩下的一小部分没趴下去的女生,也是点头如捣蒜,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要知道,虽然这只是不那麽重要的赏析课,但这是明大啊!讲课的是以诙谐有趣著称的林教授,哪怕刚结束运动会,也照样有人听得聚精会神。可如今呢? 她不由叹一口气:唉!男色误人啊!怎么办,好像有一点点理解烽火戏诸侯的感觉了呢。 当然,早上发的誓一到零点就自动被无视了,何青和于丹丹两人大呼小叫,追男神追的如痴如狂:“楼兰也太矜持了吧!这么帅一个男神在身边,还是暖男,男友力max,她居然也能把持住?!!!” “对对对!她太含蓄了!要是我,肯定早就扑倒了!啊啊啊薛令演的真好!老天,赐我一个陆放吧!” 陆邵丹早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戴好装备,一人静静去睡觉了。整栋宿舍楼里,每个宿舍都有着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窗外,屋顶,又不知不觉缭绕起半透明的白色雾气。 因为护身符被毁的事情,何青这两天跟于丹丹是寸步不离,上厕所都要约着一起去,但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一个星期后,那张护身符又无声无息的变成灰烬了。 “这,这不应该啊!” 何青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那小撮符灰,百思不得其解。 她和余丹丹最近天天在一起,寸步不离,就算有时候偶尔没有粘在一块儿,可也就短短一会儿时间,总不能那一会儿的功夫对方就无声无息使了什么手段要害了她吧。 再说了,于丹丹只是个普通人,费这么大力气要这样温水煮青蛙的害人,未免也太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究竟是什么,让她都毫无感觉眼睁睁看着护身符变成灰?! 何青现在的灵觉虽然仍然不稳定,但是对于阴邪之物,她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会有感应,应该不会有东西悄无声息的接近她而不被发现吧。 更何况,她最近每天早晚都要检查她们的护身符,这护身符明明昨天晚上还检查过的,夜里也没有什么异常状况,甚至连阴气都少之又少,怎么可能早上起来就成灰了呢?!! 正疑惑着,顾平的电话打来了。 “何青,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件事不太对劲,想请你帮忙。” 护身符的事一时半会什么头绪都没有,何青也是心中焦躁。顾平来找她,刚好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缓一缓。 果然,她叹气,虽然脑子里有很多知识,但是自己经验太少,非要出事了才能跟挤牙膏一样挤出来,关键时刻,真是急死人了! 她想了想,回答顾平说:“这会有时间,什么事不对劲?” 电话那头,顾平也叹了口气:“唉,一言难尽,有关我家里人的,你要有时间的话,我们在明大北门的BEST咖啡厅见怎么样?” 何青爽快的答应了。 何青的宿舍楼离北门不远,因此挂电话不过五分钟,她就已经在BEST咖啡厅等着了。在顾平到来之前,她已经干掉两块小蛋糕了。 人长的帅就是不一样,顾平一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整个咖啡厅里的声音仿佛都静寂了很多。 何青回头一看,顾平穿着一身合体迷彩休闲装,他又是部队里退下来的,气势十分相得益彰,无形中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毕竟颜好腿长气场够,走到哪里都是要被优待一下的。 跟在顾平身边的,除了越来越见身躯凝实的黑背长安,还有一个瘦的形销骨立的女孩儿。 顾平带着她坐到何青的对面,指一指女孩儿说:“这是我妹妹,顾颖。” 女孩儿仿佛没睡醒一般,神情呆滞,似乎对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何青看着她,她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也不急,先偷偷跟长安打招呼,一边对顾平称赞道:“感觉这段日子不见,长安的身躯似乎又凝实了很多,看来,你的确做了不少好事,为他攒下不少功德。” 提到长安,顾平紧锁的眉头也松开了。 他微微一笑:“凭我一个人,哪有这样的本事。很多时候,都是靠长安偷偷带来的消息才行的。” 说完,他话锋一转,忧心忡忡地对何青再次介绍道:“我的亲妹妹顾颖,今年二十四岁。她之前是个挺活泼的女孩儿,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跟她说话,十句里面得不到一句回应,人也变得傻傻呆呆的,而且不管吃多少饭,都依旧那么瘦。去医院检查,居然还是营养不良!” “要知道,她每年都安排有体检,上一次检查离现在,也才不过两个月时间。每天吃的都是家里的饭菜,怎么可能突然就营养不良了?” 提到这个,顾平也是纳闷。 为此,他还偷偷调查了做饭送菜的那些人。 “最重要的是,”他牵过顾颖的手腕,手腕上绑着一个小巧的刺绣锦囊。他把锦囊打开给何青看,里面,赫然是一撮暗色的灰烬。 “从小颖检查出营养不良的那天,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护身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灰烬了。但是我身上带着的,每次替我挡灾都会发热或者烧起来。可是问她,明显没什么感觉。” 顾平的功劳也不是那么好攒的,之所以能替长安攒下那么多功德,也是不惜性命地博出来的,若不是何青的护身符,他此时估计还要呆在医院里。 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的护身符就已经换了两个了,这个何青心知肚明。功德要是那么容易就有,那还难得个什么劲啊。 顾平说完,拿出一张照片给何青看。 照片中的女孩正是顾颖。可能是在海边拍的,蓝天、碧海、白沙滩,顾颖穿着斑斓的彩色波西米亚长裙,笑容灿烂。照片里很明显可以看出,她是一张鹅蛋脸,而且身材虽不算胖,但凹凸有致,绝不骨感。再怎么看,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瘦的连颧骨都高高耸起的苍白女孩儿…… 第五章 再买一个 何青拿着照片一对比: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她皱眉看着顾平:“护身符这样失去作用,肯定是有什么脏东西接触了她。你是他哥哥,你应该多少有点怀疑对象吧?” 顾平摇头苦笑:“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她最近这段时间疯狂的追星,不过也还好。毕竟平时还是很有理智的,从来没有干出斥巨资要求跟明星见面吃饭等事情,而且她的男神经常换了一拨又一拨,看哪个电视剧就迷哪个欧巴……是叫欧巴没错吧。所以我也不是很担心。结果才半个月没回家,她就成这个样子了……” 追星?看电视剧? 何青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抓住了什么线索,于是皱着眉头又接着询问:“那她现在追什么星?看的是什么电视剧?” 顾平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人名和电视剧名。 “我想你应该要问,所以提前把资料找了出来。” 不愧是办案的,这效率,这心思! 何青叹服。 她拿着那张纸,仔细从上到下: 《月亮的后裔》宋中基。 《来自星星的大长腿》金秀。 《豪门暖男-继承者之战》李民浩 《何以不说话》…… 《羊羊一笑很倾城》…… 最后一行,赫然是何青现在也在追的,《男神和我》薛令。 她大脑中飞快闪过一组画面:——熙熙攘攘的街头,无数个苍白面颊的人齐齐涌上中心广场。广场中,巨大的led屏幕上,赫然出现的就是薛令微笑的脸! 何青骤然攥紧了手中的纸张。 她想起学校里那么多上课时齐齐睡大觉、精神不济的女生。还有一到零点就卡的要死的校园网,据说全校女生都在看《男神和我》;以及梦中模糊闪现的、窗外缭绕的白色雾气…… 于丹丹的话也在此时插入脑海:“……咱们俩还算好的,就是起床艰难了一点。不信你去看看别的女生,根本就是课都没法上了……” 何青咬咬牙,看着白纸上明显标注的“薛令”两个字,仿佛是一头在窥视在暗中的巨兽,稍不留神,就要被它吞吃入腹、拆骨削皮! “何青?何青?” 顾平看她脸色瞬间苍白,唯恐她也出了什么事,赶紧推了推她。 何青这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顾平,安慰道:“我没事,只是暂时有了一点头绪。” 说完,她从包里重新拿出备好的护身符递给顾平:“这个先给顾颖换上,今晚不要让她看电视剧。等到十二点的时候,看她有什么反应,然后记得跟我说。” 顾平点点头:“行,晚上给你发视频。” 作别了顾平顾颖二人,何青赶紧又回到宿舍,匆匆忙忙画出几个护身符备用。出了这样的事,假如她的猜测是真的话,估计护身符只够身边的人用。 她偷偷给陆邵丹发信息:邵丹,今天晚上先不要睡,等到十二点,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一切就绪,何青看看天色,只能耐心等到夜晚了。 晚上八点,陆邵丹正坐在床上玩着手机。于丹丹看在眼里,稀奇的问道:“邵丹,你今天怎么不早早的把耳塞眼罩都带上啊?你要是不想睡的话,不如跟我一起等到十二点,咱们一起看电视吧!你不知道,男神真的太帅太帅了!!” 陆邵丹看了何青一眼,见他点头,于是也对于丹丹微笑:“行啊,你们每天那么大呼小叫,弄得我都心动了,今晚陪你们一起看。” 何青自从白天对薛令有了猜测之后,再想起《男神和我》,就提不起一点兴趣了。然而时钟一圈一圈的走过,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零点,何青的心里此时如同百爪挠心,忍不住想要打开电脑。就算看不到电视剧,刷一刷男神的论坛也好啊! 她深呼吸一下,体内灵力流转,生生抑制住这种冲动。 于丹丹被陆邵丹拖着,正对着镜子慢慢研究化妆呢。 时间一点点走过,她整个人也越来越急躁:“邵丹啊,好了没有呀?差不多就行了啊,我还要去看电视呢。” 陆邵丹微微笑着,扭头对着嘴唇比划着几只口红的颜色,一边还安抚道:“丹丹,你别急嘛!电视剧还没开演呢。你来,帮我挑一挑哪个色号更好看?是500?还是504?又或者是400?” 于丹丹虽然有点坐立不安,但此时明显还是可以控制住的。她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最后拍板道:“504吧!就涂一层,别涂多了。” 磨磨蹭蹭等到十一点半,她实在忍不住了:“邵丹,咱明天再研究吧,电视剧要开演了。不行我得去看着我男神——” 说着,就要急急忙忙往上铺爬。 陆邵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急什么呀,十二点才开演呢,现在才十一点半。过来,来看看哪个眼线液更好用……” 于丹丹更加着急了:“不行不行!我要看电视,你别拦着我!” 陆邵丹看着何青的眼神,一把拽住于丹丹的手把她拉了下来:“哎呀,等一等,现在不还没开演嘛!开演了咱们一起看吧好不好?” 等到11点50的时候,于丹丹又一次拼命挣扎起来。 这次,陆邵丹明显感觉到她的力气和抗拒更大、更明显了! 她两手紧紧抱住于丹丹的胳膊:“反正是网上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的呀,又不急。等一等吧!” 余丹丹的表情瞬间气急败坏起来。 她一把推掉陆邵丹的手:“不行不行!就要现在!我一定要看我男神一眼才行!不然我夜里都睡不着觉!” 这时,何青才终于动身了。 她一副着急的样子:“丹丹,我突然想起我有个东西今天掉在路上了,你们倆陪我找一下吧。” 于丹丹根本不情愿:“明天再找吧,什么东西啊。” 何青张口就胡诹:“邵丹送给我一条白金项链,很贵重的,得两三千呢。丢了可心疼了,你现在跟我一起去找一下吧!不然明天就找不着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到手机上的时间跳到零点。 时间刚一跳转,于丹丹一个大力,直接把何青推开:“不行!我要看电视!我不跟你出去,大不了,大不了等明天我再给你买一个!” 说完,蹭蹭蹭爬上了床铺。 第六章 传销头子 何青的脸色沉了下来。 再买一根?这根本不是于丹丹的作风。 她也只是普通家庭出身,虽然还算有钱,但一个月的生活费被控制着,才不过一千块钱,经常买个银项链儿都要纠结半天。更何况这根所谓的白金项链跟她一丝一毫关系都没有,为了看这什么时候都能看的电视剧,她居然舍得许下这么重的诺言……果然,这事情不简单! 陆邵丹似乎也察觉出来不对头了,她凑近何青,小声问道:“阿青,你们看的电视怎么回事?怎么会吸引力这么大?丹丹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今天我在学校里,还听说好多对情侣都因为这个电视剧都快分手了,因为女生无时无刻张嘴就是薛令、陆放,男生那边好多人都不能忍。” 何青也寒了脸:没错!这个电视剧就是不太对劲!不光是于丹丹,就连何青这个自诩冷静的人,就算明知道电视剧不对头,此时心里也仍然忍不住百爪挠心,仿佛不看上一眼,就跟错过了全世界似的。 这到底是电视剧有问题?还是演员本身有问题? 何青仔细想了一下,对于丹丹说:“丹丹,咱们先不看电视剧了,我这里有男神的最新消息!说是他要来帝都了。” 于丹丹立刻扭过头来:“男神的消息?!快给我看快给我看!还要来帝都?!!!” 何青微笑着说:“你这会儿不着急看电视剧啦?” 于丹丹朝她笑笑:“阿青,你不是也心里很清楚吗?看电视剧就是为了看男神啊!”她回答的太过顺畅,又十分理所当然,何清咬咬牙:看来果然是演员的问题! 于丹丹翻着她的手机:“阿青,你不是说有男神的新闻吗?在哪儿呢?” 当然没有新闻了!这是骗她的。 何青正准备说话,突然看见于丹丹一脸惊喜的叫了起来:“真的有最新消息!男神微博刚更新了,说明天会在帝都机场下飞机啊啊!我要去接机!我要去亲眼见一见男神!!!!邵丹,快,来帮我选衣服——” 何青看她那癫狂的样子,抢过手机一看:果然是帝都机场,早上八点的航班! 这时,顾平发来一段视频。 画面中一直安静坐着的顾颖突然打开了电视,结果被顾平一把拔掉了电源。顾颖此时跟疯了一样,不顾哥哥的拦截,拼了命的要去开电视。开不成电视又接着想要去开电脑……但无论她想开什么,旁边总有一只手去关掉它。眼见着十二点已经过五分了,顾颖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她此时呆滞的神情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一把砸掉了墙角边竖立的装饰大花瓶!嘴里疯狂的喊道:“我要看电视!我要看电视!我要看薛令!薛令…… 视频刚看完,顾平的短信就发过来:“怎么样?是不是那个她追的明星有问题?还是她自己被什么附体了?” 何青摇摇头:“不是附体,就是那个明星有问题。” 牵扯到家人,顾平一双浓眉竖起:“那我找广电的人把他封掉!” 大家族的手段好直接!何青微汗。 她连忙阻止顾平:“别!现在他的粉丝迷他迷的如痴如狂,这时候如果见不到他,还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事呢?万一有了暴力冲突,事情就难办了。我现在还没弄清楚他是怎么让粉丝这么狂热地迷恋他的,先等等,总要一次性解决才好。” “据他的微博说,明天早上八点,他会出现在帝都机场,你如果有认识人在那里工作,记得多安排些人手,不然这么多狂热的粉丝,万一情绪上来,估计很可能会出事。刚好我明天也去趁机看一看,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 听了何青的建议,顾平点头,连忙安排下去。 一大早,晨曦微微。 天边墨蓝色还没完全褪去,仍能看见些微的星光,这样早的清晨,帝都机场就已经聚集了无数女生。 秋意渐凉,她们却仍穿着靓丽的夏装裙子,个个儿画了美美的妆,似乎务必要在男神面前展示最美好的自己。 何青凌晨就被于丹丹拉了起来,带着睡意看于丹丹在脸上涂抹了一层又一层,接着试了无数件衣服,终于在四点的时候成功出发了。 等到了机场,那怕她有心里准备,也仍然被这乌鸦鸦的人头吓了一跳! 此时也才不过五点整,在场的昨天早接到通知的警察不由一个个面如土色,这乌泱泱的人群,怕不是得有好几万吧!眼看着人群还在不停的增大,他们赶紧拿起电话不断的请求支援。 何青看着身旁的于丹丹,妆容精致,穿着一身淡绿色雪纺连衣裙,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和小腿,在这不过二十几度的天气里,单单只是看见,何青就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她本人却完全不觉得冷,脸色苍白,双颊映出淡淡的潮红色,眼神狂热的盯着机场出口,唯恐一眨眼男神就要消失不见。 何青打量周围的人群,发现基本上所有女孩儿都是这样清爽的穿着,人虽然多,现场也十分嘈杂,但是氛围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紧张。 尽管男神还没有出现,但每个女生已经下意识地矜持起来,务必要展示出自己最美的风采。 这样统一的妆容和服装风格……何青赶紧拿起手机翻到薛令的微博。 果然,他微博里曾经有一次访谈提到过自己理想型的女生,穿着清爽干净,皮肤白皙干净,气色红润,温柔似水的女孩。 饶是何青明显带着目的过来,也此时也不禁被薛令的迷魂术折服! ——看这在场的女孩,各个都是清爽的衣着,连红裙子都见不着一条!皮肤都抹了粉,显得白嫩嫩,哪怕紧张激动的手指都要攥出青筋了,也仍然维持着淡淡的微笑,温柔示人……这其实不是男神,是传销头子吧! 她又重新翻看昨天夜里顾平给出的资料:薛令,八八年生。 帝都人,学历:中戏毕业 曾跑龙套三年,那时候的他,看看顾平附上的照片,五官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仿佛是经过了大面积的微调,人工打造而成。但看起来十分自然,没有一丝痕迹。 不温不火了五年,直到今年,先是以一部《钻石恋人》成为当红小鲜肉,接着又马上播出新剧《男神和我》,播出第一集,网络单日点击率就有四十亿,圈粉无数,成为名副其实的男神。 第七章 邪教教主 八点整,飞机划过湛蓝的天幕,准时降落在帝都机场。 T2航站楼,在通道处密密麻麻等候着的粉丝们,包括于丹丹,俱都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抑制住了激动到发抖的冲动,齐齐露出传说中“薛令喜欢的微笑”。 数万名狂热的粉丝齐齐聚集在通道两侧,挤的人山人海,密不透风。然而现场却是诡异的寂静。 这一切,都因为薛令在访谈中说出的那句不知真假的“喜欢安静的女生”。 别人有什么感觉何青是不知道,反正她站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间,仿佛是误入了另一个物种的世界,不仅满怀惊叹,而且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恐惧! 仅仅是一句不知真假的戏言,在场数万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去质疑,拼命压制自己追星的狂热天性,并齐齐保持着安静。 何青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太小看薛令了,这种能力,什么传销头子,根本就是邪教教主! 很快,慢慢就有人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一出通道口,立刻就被在场密密麻麻的人群吓到了! “赫!” 当先走出来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孩,之前在飞机上看到空姐们狂热的表情,他就知道同一舱里有一位当红的大明星。 考虑到明星粉丝众多,可能会引起骚乱,所以一般都走VIP通道,他这头等舱的,还特意自作聪明,从普通通道里出来。 结果这一看,傻眼了! 其实他不知道,不管他走哪边的通道,都会被同样的阵容吓到,因为各个通道口上,都聚集了一样多的人群。她们这些狂热粉丝,是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见男神的机会的! 这一批粉丝全部都是女生,而且抬眼望去,各个妆容精致又得体,衣服也是百花齐放,难见重样,要搁平时,随便单独拉一个出来,就这化妆术下的女孩,也都是赏心悦目的存在。 但现场却完全是两回事。 薛令喜欢的女生的妆容风格,是有着淡淡烟灰色彩的流星眉,小巧的鼻子,黑亮有神的眼睛,最好眼线还带点弧度。额头不要全露,半遮半掩的空气刘海最好,头发长度在锁骨处,要微微带点卷翘,深栗色最好。 这是之前做私人访谈时,主持人一个部位一个细节问出来的,真假暂且不论,但对于粉丝而言,只要男神喜欢,哪怕要在脸上刺字,也在所不惜。 另外,薛令还喜欢女孩子有饱满的苹果肌,芭比玫红色的唇妆…… 因此,在场几万人,全部都是大同小异的发型,一模一样的妆容风格,如同复印机出来一般的妆容色泽!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高句丽的整容模板大聚会。 哪怕对于直男癌来说,这样一群人,一个是女神,两个是惊喜,但几万个,那就完完全全是恐怖片了。 没有丝毫血腥气的无声恐怖片,瞬间让人汗毛耸立,彻骨生寒! 尤其在她们看到最先出来的并不是心中梦寐以求的男神时,俱都齐齐叹了一口气,表情是有志一同的沮丧与失望。 几万人齐齐叹气,失望的眼神全都聚集在男孩脸上,巨大的压力下,他深呼吸几次,拖着箱子赶紧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个静默恐怖片的片场。 何青默默看着,越发觉得,薛令,可能是自己遇到过的,最难处理的人了。 陆陆续续又从通道口走出许多人来,同样是被惊吓着跑远了。这时,人群中一个女孩突然大声叫道:“啊啊啊啊!男神发微博了!” 这一声呐喊瞬间打破了众人间的寂静氛围,大家不约而同的纷纷打开手机,刷新微博。 微博上,置顶的那个男神微博中出现一条新消息:亲爱的们,听说你们来了好多人给我接机,很感动。但是人太多了,会影响但其他乘坐飞机的人,所以,留下普通通道那边的粉们,其他正在等待的朋友们,希望你们早点回去。不要着急,下一次,需要的就是你们了! 谢谢支持![飞吻][飞吻][飞吻] 附自拍图一张。 这个微博一被大家看到,在场的女生立刻就跟疯了一样:“男神说的是这里吗?是普通通道没错吧!” “我们这里是普通通道对不对,男神说需要我们,男神好体贴!!” “啊啊啊不行,怎么可以这么体贴这么帅!来来来,看看我的妆有没有花……” “嘘!都安静。” “对对对,大家都安静,男神马上要出来了,千万不要吵到他,不要拼命往前挤,一切都听男神的!” “对,男神怕吵,都安静。免得影响别人,让机场对男神印象不好。” “大家都记住,千万别拥挤,都有机会的。昨天燕州的粉们都说,男神花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一一给大家握了手,因此不用担心接触不到。一旦拥挤了,万一伤到了男神就不好了……” 于丹丹这时根本顾不上何青,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为接下来男神的出场做准备。话都交代完后,她们立刻就安静下来,跟刚才热火朝天的景象比,仿佛上下九重天。 何青看在眼里,真真切切感受到追星族的恐怖。 终于,在大家的翘首期待中,一行黑衣人慢慢出场了。 总共八名黑衣的彪形大汉齐齐在通道口排列成人墙,薛令是这趟航班最后一人,因此拦截通道也不会被阻拦。 毕竟,明星嘛,总是会这样。 之后缓缓出现的,是粉丝们熟悉的,薛令的经纪人和助理。经纪人是个年约四十的女人,头发挽成圆髻,带着黑框眼镜,面容严肃又板正。一眼看去,会觉得她根本不像一个八面玲珑的经纪人,而是学校里的老古板教导主任,辨识度极高。 而她身边的,薛令的助理,则是一个无论是横截面积还是体积都非常抢镜的小胖砸。但无论他再怎么挡镜头,人们的目光聚焦点,也永远都是薛令本人。 最后,在众人心中千呼万唤出来的,则终于是姗姗来迟的薛令本人了。 第八章 雾气 寂静无声的机场通道边,除了呼吸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哦,或许还有在场几万人砰砰跃动的心跳声。 何青也跟着大家一起,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通道口,马上,就有人出来了。 通道中,有人影慢慢出现。 挑染的金棕色头发微微翘起,洁白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对又黑又浓的眉毛。瞳仁儿似乎是带着美瞳,浅金色带着红光的瞳仁闪烁着说不出意味的诱惑光芒。只是眼尾轻挑扫视一遍周围的人群,何青就明显听到在场的女生呼吸更粗重了。 当然,她也没有例外。 ——这个人,仿佛自带诱惑光环,只一眼就让人倾倒。 高挺的山根下,是一张菱形的红润嘴唇,光泽饱满,似乎无时无刻都在邀请人去采撷,单单看着这张脸,就足以让在场涉世不深的女孩们面红耳赤。 薛令缓缓走了出来,秋意渐凉,他穿着白色短袖T恤,外罩棕红色薄款针织衫,腿上是浅蓝色九分挽脚裤,再配一双白蓝休闲款板鞋,男神气息十足。衬在他一米七八的偏瘦身材上,稍微侧个身子就把粉丝们迷的不要不要的。 在场的女孩子虽然强忍着不大声喧哗,但是每个人都是脸颊潮红,激动的难以抑制。就连何青这个明知道他不对劲的人,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挣扎——就像上瘾一般的感觉。 薛令对大家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云开雨霁,雾去澄明。 “谢谢大家这么辛苦来接机,而且都没有打扰到机场的其他人,我会永远爱你们,你们呢?” 这话一说出口,何青身边的于丹丹立刻呼吸声变得异常急促,只见她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然后突然张开嘴,扯着喉咙开始呐喊:“我们也永远爱你!!!” 薛令脸上诱人的笑容越来越大了,他突然拨开身旁的保镖,走到离他最近的粉丝面前,直接拉起了她的手:“谢谢你。” 他的笑容十分真诚,露出的两颗虎牙让他更显纯稚。此时的他,聚集了男人,男神和男孩的所有特质,怎能让人不心动?! 直到他走到下一个人面前,之前的女孩也仍旧傻呆呆地把手半举在空中。 她双目迷离,伸出另一只手来反复摩挲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如坠梦中,不可自拔。 ……刚刚,是男神跟我握手了吗? 她缓缓扭头,看向一旁在跟粉丝一一握手的男神,突然一捂脸,蹲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刚刚那种呆滞的蠢样子,男神会怎么看我嘤嘤嘤…… 还有自己的手。 她看着自己仍然交握在一起的两只细白手掌,突然抽风一般松开手掌,嘴里迷醉的喃喃道:“不能碰不能碰!这是男神握过的,要供起来,不能碰!不能用它沾任何东西……” 说完,把手掌虚虚贴近脸颊:“嗷嗷嗷男神好温柔……” 何青看着点满汤姆苏技能的薛令,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身子,仔细凝神看向人群聚集的方向。 她发现,在这帝都机场里,似乎也有了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缭绕…… 她的目光跟随着一缕雾气,看到它们悠悠荡荡盘旋几圈后,径直飞到了薛令身边,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何青环顾四周,发现这些半透明的白色雾气并不是无迹可寻,它们的终点都是在薛令身上,但它们的来源,却是在场每一位粉丝的头顶。 每一位和薛令接触的粉丝,等到他走远,都会神情激动,面色潮红。然而何青有心观察之下,发现她们每个人虽然面颊因为过分激动而潮红,但最能反应人体气血的嘴唇,哪怕有浅浅口红的遮盖,也挡不住她们原本唇色的更加苍白和黯淡。 难道……薛令是通过接触粉丝来吸取人的精气? 可是不对啊,于丹丹明显没有接触过他,但护身符也仍然换了两个,关于薛令,肯定还有其他事没查清楚。 只是…… 何青皱眉: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薛令的官方微博显示的粉丝数是八千九百七十三万人,就算不是每个人都狂热的粉他,但就这股被迷的不要不要的诱惑力,粉丝基数肯定也是大的惊人。 这样每个人每天都在不停流失精气供给他,积攒下来,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这得多大的胃口才能消化的了啊?!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何青看着每个人身上不断升腾的半透明雾气,不由心急如焚。 薛令再徘徊久一点,就要轮到于丹丹了!然而这个时候,现场的迷妹氛围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破坏。人太多了,何青跺跺脚,一时半会也是束手无措。 很快,薛令就走到了于丹丹面前,准备跟她握握手。 同样的,被男神这样对待,于丹丹的表情十分没出息,简直如同恋爱中的少女,羞答答的伸出了手掌。 薛令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掌。 何青在一旁,唯恐于丹丹有什么特殊情况,也害怕薛令察觉她的护身符,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他们。 所幸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里,一时也不显得突兀。 薛令保持着温暖的笑容,但刚一接触于丹丹的手掌,他就突然猛地皱起了眉头! 嘶! 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剧痛难当!好在这疼痛来的快也去的快,又是最近经常有的,他作为演员,控制表情是本能,这番痛苦也并没有被粉丝看出来。 何青倒是察觉了,但是她觉得,这跟护身符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她的护身符属于被动性灵符,只能防护,不能反击的。薛令轻微的一皱眉,她还唯恐护身符被发现,心中满是紧张,自然错过了薛令更细微的表情。 不知怎么回事,看薛令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察觉于丹丹带着护身符啊。但是护身符的灵气,却仿佛瞬间被抽走大半,灵力十不存一,这样下去,再过两天就又要废了。 薛令抬起食指,不着痕迹的点揉着太阳穴,表情稍微舒缓了一点。 他对旁边的何青伸出手来,微微一笑。 第九章 灵姬 薛令微微一笑,对何青伸出手来,神情温柔。 他的笑容此时更加灿烂了,看着眼前难得不一般的女孩,薛令心中半是得意半是不开心——在场几万人里,只有面前的女孩,是没有化妆的。虽说不一定特别好看,但是对比在场如同复写出来的女孩,她还是相当抢眼的。但是,这肯定不是自己的粉丝,不然,一定也会跟她们一样的…… 不过,没关系。 薛令对着何青,连眉梢眼角都弯了起来。 现在不是,待会儿就会是了。 两人双手交握。 何青咬咬牙,慢吞吞伸出了白胖的手。 她的手软绵绵的,一摸全是肉,讲真,这手单独看来,福气深厚的很,真不像是一个大山里出来的姑娘的手,当然,同样也不像是会画符的手。 薛令的手就不一样了,明显是经过保养的,肤色白皙,指甲圆润有光泽,骨节分明。双手交握时,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啊!” 何青突然短促的叫了一声。 而薛令,也如同触电一般急剧收回了手! 就在刚刚两人双手交握的同时,何青掌心突然涌动起大股灵力,瞬间流失!而条件反射之下,她立刻收束掌心劳宫穴灵关,硬生生把即将涌出去的灵力给截断! 而对于薛令来说,何青手掌上仿佛是有一把咬钳,硬生生咬下他一块肉来! 两人因这异样的感觉双双收回手来,俱都捧着掌心,目光惊惧地看向对方。 何青深呼吸了一下,她现在每天都有吸收灵气,体内的灵力一直在缓慢而凝实的增长着。而刚刚薛令那握手的一瞬间,则硬生生把她心包经上那一小节灵力给吞噬得全无踪影! 有这样的能力,何苦去做一个明星呢? 何青不解:稍微动一两个手段,还愁钱财名气没有吗?这样吸纳灵力的术法,他的本领肯定很高深,还要当明星?娱乐圈很乱的啊…… 这边,薛令也苍白了一张脸。 他额角青筋直跳,两侧三叉神经处的疼痛又一次剧烈地迸发起来,直绞的他脑仁一片空白济脸上汗珠层层渗出,憔悴又疲惫。 同时,周围缭绕的雾气又一次变得活跃起来,纷纷往他身边涌去。 在场的人那么多,这雾气淡的几乎看不到,除了何青,没有人会把目光盯在半空中。 因着这一番莫名奇妙的事情,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薛令头发凌乱,面容苍白,连一向诱人的双眸也变得无神起来,令在场无数粉丝心碎。 何青此时对他全无仰慕感,只有满满的警惕,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旁边于丹丹作为一个坚定的迷妹,立刻狂热而又愤怒地把她怼到一边,关怀的问:“男神,你怎么这么憔悴?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呀?要不赶紧回去休息吧!” 薛令侧过头,看着何青对于丹丹无奈又紧张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下一瞬,他对于丹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于丹丹发出迷醉的惊叹声。 何青肉眼所见,立刻有一股纯白色的灵气从于丹丹胸前涌出,薛令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又有磁性:“抱歉各位,今天实在不舒服,我先走一步,大家散了吧。” 说完,他立刻带着经纪人,毫不犹豫转身走远了。背影干脆又利落,没有半分眷恋。 人群中,剩下没接触到他的粉丝瞬间飙出泪来,然而一个个仍旧十分听话,咬咬牙,转身目送男神远去,自己一人默默的心疼着他的憔悴…… 何青目送薛令的背影消失不见,她低头看向于丹丹挂在脖颈上的手机。那个粉色蔷薇花球里,赫然又是一小撮灰色的粉末—— ……………… 薛令急匆匆赶回到自己的公寓,他虽然此时人气如日中天,但是奈何在圈里还属于新人,正经拍过的戏也就这两部,片酬并没有上升到天价。 因此在帝都这不易居的地方,目前也还仍然住着公司安排的公寓楼。只不过环境从集体宿舍,变成三环黄金地段花园公寓罢了。 这是独属于他的单身公寓,总面积九十平方,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还有多余的一间卧房被改成了书房。 书房门长年紧锁,只有他一人有钥匙。旁的人通通不得入。 匆匆忙赶走还要为他安排行程的经纪人和助理,薛令赶紧掏出钥匙,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并没有一本书,只有四周雪白雪白的、空空荡荡的墙壁,以及房间正中央面向西方的一座长长的案几。 案几上,净水莲花香插正袅袅吞吐着烟雾,笼着中央供奉着一尊雪白雪白的,约二十寸立方,如同仙女般的雕像,让它越发显得模糊,看不清面孔了。 这尊不过二十厘米高的小雕像通身雪白,色泽油润透亮,通体不带一丝瑕疵,触手光滑,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被人细细把玩,耐心珍藏到如今。 其间雕刻的美人形象纤毫毕现,衣袂飘带、眉梢眼角,俱是风情。美人一身宽袍大袖,披帛云动,丝毫不觉得违和。她微微侧头,目光垂敛,细细扬起的眼尾,不经意间便勾起万千风情,灵动不可方物。 单论这雕工手艺,也堪当传世。 薛令净手焚香,跪坐在一旁蒲团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凝视着面前的雕像,低声问道:“灵姬,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今天我的头痛又更加剧烈了。你不是说,不会有副作用的吗?” 静寂的房间里有风拂动。 薛令身周的雾气瞬间迸发,齐齐如同龙卷,直奔向案几上的美人雕像,雾气如同海浪,层层叠叠,又仿佛永无止境,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全部吸收完毕。 雕像瞬间扭动了身子,一个玉瓷般的小人在案几上走动两步,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好饱……” 她伸出食指,抵在薛令的眉心,层层深灰色的灵光涌动,在他身上冲刷! 不消片刻,薛令仰起头来,整个人荣光焕发,立刻又俊美出一个度! ——浓眉杏眼高鼻梁,还有利落的下颌线条,再加上仿佛又更加健美的腹肌……他整个人,变得更加有魅力了! 第十章 老鸨 薛令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了镜子。 镜子是某大牌印花超清小钢镜,照人纤毫毕现,瑕疵无所遁形。但此时映出的面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恰当,仿佛整个人被加了滤镜,磨的面皮连毛孔都看不见,360度全无死角。 他轻轻抚了抚鼻梁,立刻满意的笑开了。 欣赏完自己完美无瑕的脸,薛令“啪”的一声收回了镜子,他又想起刚刚的问题,立刻重新问了一遍:“灵姬,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最近头痛的越来越厉害了?如果再这么痛下去的话,我迟早要进医院,人啊,命一没,什么都没了,到时候,别说信仰力,我自身都难保了。” 灵姬浑不在乎的一笑,大剌剌盘坐在案几上,动作粗豪,配上这么个娇滴滴的女神身子,十分诡异。 她安抚道:“放心,头痛是因为生……灵力一时吃多了。等我吸收了不就没事了吗?” 见薛令半信半疑的点头,她接着又赞道:“最近看来你的人气很旺啊!居然能够攒下这么多生,信仰,尤其是这两次,信仰夹杂灵力,精纯无比,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难不成这样一个只有脸能看的男人,居然也会被玄门中人看中? 不过,要真是被迷住了才好,玄门人一身精纯灵力,可比这肮脏俗世的凡人生命力,更加大补呢! 薛令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自己红起来,如今人气如日中天,当代小鲜肉无可比拟,他便又希望自己的脸永远都那么引人注目。 因此,对于自己听不懂的一些话,他也从不深究,反正灵姬也不会回答。 只是,今天的剧痛太过强烈,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他有了这样的人气,暂时还是很惜命的,因此又追问一遍:“今天在机场跟粉丝握手,其中有一个女孩,一握上手我的头就有点刺痛。但是她旁边的一个女孩,握手的时候,仿佛掌心里有钳子硬生生咬掉我一块肉来,那个疼痛太剧烈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就因为她不是我的粉丝,所以反应就这么强吗?” 灵姬盘坐在案几上,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一边拨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听着。直到听到后边,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严肃问道:“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莫非是哪个灵力高深的玄门术师伪装的? 薛令于是详细讲了当时的情况,之后还疑惑的问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修炼了你的这个功法,就可以无形中感染身边的人,甚至透过电视网络等各种手段让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我、崇拜我、对我言听计从,最后成为我的死忠粉吗?效果我倒是看到了,今天一下飞机,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几乎所有人的妆容都是按我随口说的那样去画的,只有这个女孩,她什么妆也没有化,我还打算跟她接触一下,让他成为我的粉丝呢!结果马上就出了这样的事……不会有什么不对吧?” 话没说完,他又得意起来:“不过,今天见到的粉丝里边,还真有几个漂亮的,我仔细看了看,胸大腰细腿长……赶明儿跟经纪人说一下,安排一下见面。” 灵姬正蹙眉思索着,闻言眼里不经意涌出一抹嘲讽来,不过,薛令做事越是放肆,她能捞到的好处越多,对他们的计划,也越是有利。最近几个早年安排下的伏笔都出了点状况,不趁机多吸收点生命力,大人就要伤元气了……至于储备粮嘛,当然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喽…… —————— 孟桐挂了电话,忍不住狠狠踹翻了墙角的花瓶。 “哗啦”的瓷器脆响惊住了墙角瑟缩的几个女孩,她们****着身子,不约而同的挤在了一起。 她看了一眼,更觉得烦躁,忍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当着众女孩的面破口大骂:“妈,的!老娘混了多少年,结果越混越回去了!从助理混到经纪人,现在倒干起老鸨子的活儿了,什么大明星,私底下没一个干净的!” 发泄一阵怨气后,她又想起薛令带给她的,那些数额巨大的抽成,于是也就心甘情愿的接着翻起电话了。 “喂,那些粉丝联系上了吗?老规矩。……什么老规矩?还能是什么?……今天机场接机的这一批,挑几个好的,就说薛令要给要跟他们办一个小型见面会,私下的,不许外说……” “……挑什么好的?你又不是头一回办这事儿了,今天怎么回事啊?……长的漂亮的,胸大腰细腿长的!你不是负责联系这些粉丝吗?赶紧的,安排好……对了,安排好之后顺便过来一趟,把这一批给送走……” “……算了,不急,这个可以等几天。等薛令过来安抚一下,公司上头还有几个人就好这口儿的,把她们拾掇拾掇,送过去大家一起玩两天,也算是粉丝为自己喜欢的偶像牺牲一下嘛……” “送哪儿去?还能哪儿去?!!你今天怎么老说些废话呀,找骂呢是吧!我跟你说老娘心情正烦着呢!多找几个有钱的粉,收点见面费,再给安排,回头咱俩也赚个外快……这又不是头一回干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放心,薛令有本事的很,能安抚好的,她们回来一个字都不会吭……” 电话那头,战战兢兢挂了电话的男人扭回头,半身衣服全都湿透了。 他看向身旁一身彪悍气息的男人,抖着嗓子问道:“可……可以了吗?我,我就是拉个皮条,我什么也没干啊!” 话音刚落,立刻就被身旁的男人迎头抡了一拳:“玛德!拉皮条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干?!!好好配合着,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牢底坐穿!” 倒在地上的男人痛的眼冒金星,然而对方是个打人的老手,手上是厚厚的拳套,虽然痛,但是半点痕迹都没落下,想起人家是借着送快递的借口进门的,他就忍不住再给自己一巴掌:“你是不是傻?!这年头,哪有快递会送到家门口的?!!!” 说完又唯恐人家听到,赶紧手脚并用爬到窗边,楼下,又几个便衣正不经意的打量着他的房屋。而远去的男人,阳光下,身边仿佛出现一条大狗的轮廓,倏忽间,又消失不见…… 第十一章 宁为鸡头 薛令的经纪公司其实不大,撑死了也才刚刚够上三线的小尾巴,不然正规公司,面对这么一个好苗子,说什么也得一边捧着一边掰着,私下里折腾粉丝这回事,怎么也不能这么猖狂。 但薛令才出道时平平无奇,五官与现在大不一样,签的公司也就很一般了。就这,还觉得捡了天大的便宜。 如今他名气大了,小公司里,他是名副其实的一哥,抱着宁为鸡头,不做凤尾的原则,他也同样很乐在其中。 反正,大公司的那些影视资源什么的,凭他的脸,何愁别人记不起他? 薛令在一次醉酒以后迷迷糊糊就碰到了灵姬,一个仙女一般的人当着他的面幻化成一塑雕像,才被他半信半疑供奉起来的时候,浑身斑驳,仿佛是破烂堆里捡来的,直到薛令的魅力越来越大,粉丝越来越多,这才慢慢变得如同羊脂玉一般。 薛令关上书房的门,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供奉的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灵姬以为他傻,他也不戳破,反正现在名气地位美人通通唾手可得,管这些做什么?难不成撕破脸皮就能有好处了? 再说,除了灵姬,谁又有本事让他的面容变得越来越完美,早年的相片视频全无痕迹?! 他哼着歌,推来隔壁经纪人的房门,客厅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沙发上几个浑身一丝不挂的女孩看见他,苍白消瘦的面颊上立刻涌出淡淡的粉色,齐齐回复精神,满脸痴迷的涌上去:“男神……” 薛令大剌剌往沙发上一躺,顺手一左一右搂住两个女孩,可惜的是,这几个女孩跟他接触久了,现在虽然五官仍然精致,却如同脱了水的蔬菜,干巴巴没有一点精气神,说话连气都不足了。 对于这种变化,薛令倒是心知肚明,肯定是近距离接触久了,灵姬从她们身上抽了不少精气…… “啧!” 他厌倦的抽回手,抬头看到经纪人桐姐正从浴室出来,对于老女人,他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不过尊重还是要表示一下的,他抬抬下巴,指使身边的两个女孩:“去,你们桐姐天天照顾我,很辛苦,给她按摩一下。” 两个女孩为他所迷,只要是对薛令有帮助,她们什么都愿意做。因此听到这话,虽然对严肃的桐姐有点害怕,还是麻利的跪伏在一旁,给孟桐按摩去了。 孟桐哼笑,表示很满意。两人如今没什么上下之分,薛令用她的人脉办些见不得光的事,孟桐用他赚钱,两个各取所需,关系还是很和谐的。 她躺在躺椅上,一边还对薛令嘱咐说:“公司里跟天悦公司的年度大剧搭上了线,准备推你上去。不过,钱总和王总出了不少力,你这里好苗子这么多,也让她们代表你去感谢一下吧。” 这话一说,薛令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估计过段时间又要有一笔进账了。 他点点头,对屋里的几个女孩说:“我接下来要接一部年度大戏,公司里两位老总为这个十分辛苦,你们去照顾照顾他,就当是代表我,替我表达一份谢意。不过,去了要听话哦!” 几个女孩懵懵懂懂,又忍不住恐惧,但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他,自然没有令男神失望的。 ———— 何青从顾平手里拿了资料,又一次怒火中烧! “啊啊啊!!!为什么最近碰到的都是这样恶心巴拉的事!迟早有一天,我要把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男的都干掉!” 顾平默默退了一步。 真抱歉,他要脸,但性别却是男的。 见识过何青神鬼莫测的手段,他对这类玄门中人都抱有敬畏的心理,虽然何青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大部分时间也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但接触了才知道,人,真的不可貌相的! 她此时正和顾平在一食堂要了小炒,坐在包间里,因此怨念也释放的毫无顾忌,分外强烈。 顾平看她正气的呼哧呼哧喘气,不由又想起刚才的话:“都是?你还碰到什么了?” 何青一顿,想起陆邵丹到现在都好不了的洁癖,不由撇撇嘴,含含糊糊说道:“没什么,就是前段时间一个同学被人家用下作手段迷了魂,差点被猥琐男占了便宜……这薛令要真有手段,为什么要去当明星?你们有没有查过他的背景?” 顾平突然想起陆邵丹似乎前段时间回家找人收拾了一个学校的同学……应该,不是这回事吧?这陆家的姑娘从小看到大的,有名的高冷,怎么会呢? 他摇摇头,把思绪甩在一边:“查过了,但是奇怪的是,网上找出的薛令两年前的照片或者视频,他的面容都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而且,他利用能力糟蹋粉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而且,这些女孩回去都仿佛自己出门旅游了一样,根本什么都记不清……陆陆续续几十个人,有这本事,做什么不行……” 何必只会糟蹋女孩子,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 何青蹙眉,想起在机场接触到灵气时薛令的反应,再想想他荣光焕发的脸,毫无挂碍的情绪,心中一个猜测涌上来:“恐怕,他不是不想做,而是只能做这个。” “顾教官,麻烦你安排人盯着他,我怀疑他只是个傀儡。毕竟,千万人的信念和精气神,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掠走的,有明星这个外壳做掩护,粉丝再疯狂,都是可以理解的吧。就是有人因为狂热追星气血虚弱,别人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顾平满口答应,就是不为别的,他妹妹顾颖现在每天还在伤神憔悴呢,怎么说也得给她掰回来。 “行,他的公寓把的还挺严密,到处都是监控,回头我让长安辛苦一趟,去好好盯着。” 说着,又摸了摸长安头顶越发油润的毛发。 长安“汪”了一声,满是斗志。 何青皱皱眉头,还是提醒道:“先别让长安接近,在外围试探一下再说,万一他后头的人能感应到他,那就危险了。毕竟,这么多人都精气流失,也不是什么半瓢水能吞的下的。” 第十二章 做贼 “欢迎大家收看今天的《天天快乐》,本节目由XX牌饮料独家冠名播出……今天的主要嘉宾,被称为新一代的‘国民男神’,我说的这么明显了,大家可以猜一猜,到底是谁呢?” “另外再提醒大家一次,我们的节目全部都是现场直播,所以在座的各位有什么问题尽管放心大胆的说出来!毕竟,现场直播的话,大家心中的男神有什么反应,肯定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啊!最真实的反应,最近距离的接触,一切,尽在《天天快乐》!” “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的嘉宾——” 场上音乐骤然变得激烈起来,瞬间调动了台上台下的人的情绪,大家视线统一挪到嘉宾台,全部眼含期待,翘首以盼! 嘉宾台上的磨砂门慢慢打开,一个身穿黑色休闲西装三件套的身影慢慢出现…… 演播厅里,台下座位上,除了少量工作人员,其余全部都是彻彻底底的死忠粉!她们看着台上的身影,一个个激动的不能自抑,纷纷倾尽全力去挥动手中的荧光棒和灯牌,双颊佗红,仿佛倾尽了洪荒之力,用力呐喊着:“薛令!薛令——” 电视台后台,有人盯紧了薛令的身影,确定他上台后,悄悄拿起了电话:“……可以了。” ———— 何青在顾平的安排下偷偷摸摸进了公寓。 这一套花园公寓是薛令的住所,顾平早就查出来了,不过担心他有什么额外的手段,所以硬撑着便衣长安齐上阵,在外围看了两天,这才找了何青这个外援。 其实,外援青心里比他还紧张。 私闯民宅,又不是正经有编制的查水表人员,作为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姑娘,她也是豁出去了。 为了防止里面的不知名人物察觉,何青身上,半分灵力都不敢动,被动锁住,别提多难熬了。好不容易避过监控进了门,跟做贼一样,简直超级郁闷。 明星的住宅也不怎么样嘛! 看着客厅里普通的装修,何青感叹。莫名有一种大失所望的感觉。没敢用灵力探查,她先在客厅绕了一圈,发现并没有异常。 说明,其实这个背后的人,可能也没什么本事。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 灵力悄悄拨动门锁,“咔哒”一声,书房门开了。 这么多房门没锁,只有这间锁的紧紧的,明显有问题。自以为是何·福尔摩斯的人不禁沾沾自喜。 打开书房门,迎面一股灰蒙蒙的雾气,如云山雾罩,缥缈不见踪影。 这是密闭房间中点了香,烟雾缭绕出不去的缘故。 灰蒙蒙的烟气中,何青抽了抽鼻子,不屑的表情跃上脸庞: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呢,原来连神位都没有,走的旁门左道,连信徒的敬香都没法受,还点的这种两元钱一把的劣质香装样子。 何青慢慢向屋中走近,雪白雪白的墙壁,窗户都没有的,寂冷的空间里,除了面前的案几,甚至蒲团都只有一个。 这也太明显了吧,是觉得没人会来查吗?或者说,他有恃无恐,查也查不出来…… 何青走到蒲团面前,看向案几上不似凡物的雕塑,仔细观摩着。 随着她目光渐渐凝实,案几上一动不动的羊脂玉般的美人雕像,也仿佛渐渐活了过来。 先是那微微侧过的面庞上,飞扬的眼尾一寸寸灵动起来,接着,雕像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从脖颈,再到身子,再到膝盖,由上至下,慢慢转过身体,站了起来! 噫~好惊悚的画面。 何青嫌弃,就算雕像是个美人,也挡不住屋子太过静寂,场景太过恐怖,这美人的出场方式,差评! 雕像看着面前普普通通的女孩,不由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原来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是薛令带来的吗?正好,我有点饿了……” 玉石一般僵冷的雕像缓缓抬起胳膊,神韵十足,甚至臂上的披帛都应景的往肩上溜了溜。 她细若棉签的手指轻轻抚上何青的脸颊,因为雕像实在太矮的原因,何青低垂的眉睫甚至看到了她在案几上踮起了脚尖…… ……莫名有点想笑怎么办。 冰冷的瓷器般的质感一寸寸在脸上拂动,灵姬声音娇媚无比,仿佛能滴出水来:“小姑娘,想不想薛令更喜欢你啊?只要你献上一点东西,立刻,我就会然后薛令对你情有独钟……” 这话当然是骗人的,她如今屈居在这巴掌大的身体里,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有一点,心甘情愿献出来的生命力,总比她使手段攫取的要精纯很多。能进来这里的,无一不是被加持在薛令身上的勾魂环所摄,只要一提薛令,她们莫不言听计从。 对此,灵姬还是有两分经验的。 何青看着她裙琚间散落的飘带,眼含笑意:“真的吗?那,你是谁?为什么薛令会听你的?” 灵姬得意太久,实在忘记了谨小慎微是什么样子,她得意洋洋:“我啊,你称我灵姬就好了。薛令当然听我的啊,因为,他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啊!” “打造?” “对啊,不然,他一个平平无奇的穷小子,你们这些傻子,又怎么看得上呢?” 她的食指从何青脸颊开始轻抚,行至下颌,突然感觉一股细微的灵力波动! “这是……” 大脑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做出本能反应。猝不及防之下,灵姬只来得及“噔噔噔”倒退三步,立刻惊骇的看向面前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你是什么人?!!!” 何青掌中灵力聚集,浑身气场瞬间迭荡而出! 她向前一步,脚下灵力如同海浪,一波波环状散出,威慑力十足!此时何青神情严肃,不过两个指头一圈,一把就攥紧了灵姬那细小的脖颈,令她动弹不得! “你……” 哪怕是个石人,要害也一样紧张,灵姬挣扎无果,突然冷笑一声,艰难说出话来:“玄门果然没人了!你这样的小姑娘,浩劫之前,根本家门都不得出!没有三两分功夫,你还以为,我们就是这么好拿捏的呢!” 说完,石袖中纯白色披帛连环转动,瞬间就射向何青的双眼! 第十三章 六脉神剑 “薛令!” “薛令!” “薛令——” 演播厅里人声鼎沸,这台下密密麻麻的粉丝,以往基本都是在学校请群演,每个人给个百十元的工资,在台下用力配合假装粉丝。 但这次,电视台根本没有多出一分钱,反而是有粉丝不停塞大把的钱出来,就为了能够坐上观众席,近距离接触一下男神,现场看看他。节目还没开播,收视率就直奔2。 为这,台里的领导一致要求:要有爆点!要有收视率!不能辜负这难得的高人气!!!话题一定要找好,要跟薛令打好关系! 主持人站在台上,似乎也被这么多疯狂的粉丝吓到了,不由夸张的拍拍胸口作受惊状,再诚惶诚恐地把薛令请上座椅。 一边还赞叹着说:“果然不愧是国民男神!看看台下的粉丝,那么多那么爱你!好歹我也是在圈里奋斗几十年的实力派啊,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粉丝呢?” 一边说着,一边做出搞怪的抹眼泪动作,似乎真被伤了心。 薛令灿然一笑,十分应景的捧场:“婷姐说的太谦虚了,你哪里没有这些粉丝,只不过你的粉丝都比较低调而已。像我,其实就是您的头号粉丝,您主持的所有节目,我全部都看过了。” “哇哦!真的吗?” 主持人立刻瞪大双眼。 她今年大约四十岁,是马桶台的资深节目主持人,尤其是这档《天天快乐》,以问题最多,要求明星最快回答,力求最本能的反应,并现场直播为爆点,吸引无数观众。 薛令对年纪大的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因此主持人不算他的迷妹,直播现场也还是一团和谐。 “好荣幸啊!台下的粉丝们,你们嫉妒不嫉妒啊?!” 台下是浪潮般的高分贝回答:“男神喜欢的,我们也喜欢!” 台上,薛令适时做出飞吻,倾倒一片观众。 “不过,虽然很感动,但是你今天还是要做好准备哦!我们的节目虽然叫着天天快乐,但实际上,有很多明星都跟我反映说:一点也不快乐啊!问的问题超多,根本不给人点反应时间就要做出回答,他们都出糗了,只有粉丝们大概才是快乐的……” 薛令耸耸肩膀:“对我而言,只要粉丝快乐,我就觉得很快乐了!” 主持人立刻捧心做倾倒状:“男神!你果然不愧是男神!” 寒暄了几句,眼见着要进入正题了,主持人立刻掐准时间:“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 两条雪白的披帛层层绕出圆圈来,如同圆月升空,银环回旋,末端更是尖利如刃,直接射向何青的双眼! 何青下意识松开圈住灵姬的手,瞬间闭眼闪躲,脚底如踩流星,几步就退了回去! 披帛一击落空,灵姬也不着急,她雪白的石雕脸蛋上立刻扬起一抹轻视来:“我当你有什么倚仗呢,原来还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连样子货也做不出来!就这本事,也敢来招惹老娘?!!”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完,她整个雕像跳到静置在一旁的蒲团上,手中白练一卷,立刻缠带出身后沉重的实木案几,轰的从半空中砸向何青! 电光火石之间,何青只来得及伸脚凌空一踹,直接将那笨重的实木案几从中间拦腰踢成两截!这才赶紧站定,平复了一下呼吸。 一连两次攻击,还都不是实打实的拳脚,她简直左右支绌,自顾不暇。 灵姬说的倒是没错,她的功夫也就是些简单的拳脚基本功,这还是每天锻体带来的下意识肢体动作反应。在学校里,收拾一两个渣男肯定不在话下,但是一牵扯到这种正规术法对决,她的短板一下子暴露无遗。 此时此刻,只有被灵姬压着打的份。 毕竟,校园pk和武林对决那是两码事儿。前者看你够不够狠,动作够不够利索,力气够不够大。后者,则全看你功法高不高深,能不能凌空虚渡、摘叶飞花。 何青站在一旁,仔细打量周围。 这间房屋空空荡荡,唯一有的遮挡物,一个是案几,一个是蒲团。 案几刚刚已经牺牲,蒲团则是棉花絮的,软绵绵全无一丝攻击力。此时的她,就算想依靠自己的大力气跟人拼,首先也得近的了身啊! 最起码,那个案几的腿不要那么短吧,拿着当武器都没法用啊! 眼见者蒲团上的雕像身子在空中呼啸而来,何青情急之下,立刻双手掐诀,手腕外翻,徐徐向前一推! 无形的波纹气场立刻随之荡漾而去,她口中厉喝:“定!” 瞬间,空中飞行的雕像如同被按了暂停键,悬在半空中,动也不能动。 ——好像get到正确战斗的方式呢。 何青脑中回味着刚刚脑海中闪过的几个战斗场景,信心突增。 她看着半空中悬而不动的石雕,口中炫耀道:“怎么着,我就是会这三脚猫的功夫,不也照样把你控制住了吗?” 转念又一想:不行!小说里都说了,打架的时候不能话太多,容易被逆袭的! 于是决定尽快把灵姬控制住,然而想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没想出合适的办法。 她此时不由深恨自己时隐时现的记忆:干什么每次都非要在火烧眉睫的时候,才给出一两个提示呢?这会儿她精神放松,战斗记忆就死活出不来了! 真是够了!这不跟六脉神剑一样嘛! 这头儿心里正火急火燎的,那边,半空中传来清脆的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咔嚓”声,何青抬头一看:不好! 只见刚刚“定”字符束缚住的灵姬又慢慢将困住她的灵力场给挣脱开来!一经脱身,她在空中立刻飞快的向何青扑过来!双手勾成爪状,直接奔向她的面门! 何青大急,赶紧一跺脚! 瞬间,汩汩的灵力涌出,以脚下为圆心,辐射出一面透明的墙来,在身前一米处直接成九十度角,折向立体。如同一面玻璃墙,将她牢牢围在后面! 第十四章 勾魂环 防护墙刚刚立起来,灵姬的双手就已经到来!她那玉白的芊芊十指,指尖尖利如刀,待到探入墙中,却如同身处一团胶水之中,粘粘糊糊,又异常坚韧,简直寸步难行,半天也没划出多长的距离来。反而似乎将双手陷了进去,轻易动弹不得。 何青脚下不停微微用力,源源不断的盈厚气场,将那面墙持续巩固。 这时,她才抽出心神仔细问道:“你究竟是谁?跟薛令在一起,到底求的是什么?” 以灵姬现如今展现出来的身手,绝不是能够吞噬几千万人精气的,她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同伙! 灵姬看向她,恨恨的说:“小丫头片子,要你来多管闲事!以你如今的能力,碰上勾魂环,最多被吸收一点灵气而已,根本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妨碍,你还这样不依不饶……狗拿耗子!” 何青顿时气笑了:“我狗拿耗子?!呵,我倒是对狗没有偏见,就是不知道,你这耗子当的甘不甘心!就你这水平,顶多了也就是个小学学历,没点智商还敢作恶,也真够可以的!” 说完,脚下用力,又一波浑厚的灵力直接压向灵姬! 这次,不光是双手,连双脚都动弹不得了! 灵姬大惊:“你……你怎么会有这么雄厚的灵力?明明骨龄才不过二十出头!” 骨龄? 何青默默在心里点头,哦~原来他们这些会术法的,看人都先看骨龄。难不成,真有几十上百岁的人,还跟年轻时一样? 她暗暗记下,十分应景的,脑海中立刻呼啸闪过几个画面,凝神细想,就发现那是玄门修炼瞳术的基础法门,可以望气,也可以测骨龄。 何青:…… 虽然还在战斗中,但是这种非要关键字才能触发的记忆也真是够够的了! 回过神来,看到灵姬动弹不得,目呲欲裂的表情,何青又想起刚才的对话来,张口嘴炮就开了:“呵呵哒,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啊!本姑娘天赋异禀,龙的传人,年纪轻轻有本事很正常,哪是你这文盲能比的?!” “你!” 灵姬腰身挣动,如果目光能杀人,何青此时的下场,绝不比筛子更好看。 “还有,你刚刚说什么‘勾魂环?’难不成,你抽取的不是别人的精气,而是魂力?!” 说道最后,何青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 人之先天,无外乎“精、气、神”三个字,精能化血,气能动体,神能明心,三者缺一不可。倘若一个人精气流失,肯定会浑身疲乏虚弱,易困无力,做什么都精神不济。 但也仅止于此了,若说致命,一时半会还不会。因此,之前看到那么多人都疲倦苍白,何青就下意识以为是精气流失,后期只要多补一补,吃点营养的,慢慢就能回来了。她也不是特别紧张。 对灵姬和薛令的厌恶,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用不正当手段糟蹋女孩子。 但如今,灵姬既然提到了“勾魂环”,证明就不单单是精气流失,而是魂魄缺损,二者危害,天差地别! 随着何青得到的记忆越多,对玄门,她也了解的越多。玄门法器,大多是得天而成,与万物生灵一般,俱有真名,真名一般与作用都十分契合,既然敢用“勾魂”二字,那肯定也是与魂魄有关! “魂魄缺损,则人体百病丛生,气血不丰,神思不属,行事癫狂……你怎么敢?!!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 灵姬冷哼一声,“只有你们这些玄门中人才会担心这个,我们若是怕天谴,当年也不敢断你们的脉!” 断脉? 哪个脉?灵脉?地脉?龙脉,还是玄门一脉?! 何青急急发问。 就在此时,屋内又涌进蒙蒙的雾气,又一批残损的魂力涌入,齐齐钻入灵姬的身体。 何青立刻加大灵力对他的束缚,然而魂力透骨,灵姬此时瞬间精神魇足,功力大涨,她胸前涌起一股灰色的雾气,双手发力,不消片刻,立刻就挣脱开来! 这房间连窗户都没有,但灵姬这样的人,此刻也不需要什么窗户了,直接调转身体,用力往墙上撞去,凭她的力气,撞破是十分有可能的! 不能让她跑了! 急剧的紧张之下,何青的神色瞬间变得莫测起来,她的眼睛,此时变得更加黑沉沉了。她收回脚底无用的灵气,双手十指十分自然而然的翻转拈花指诀,如同灵梭穿花,繁复又艰难,凭借何青自己的本事,手指瑜伽再练一年也翻不到这样的花样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灵姬飞去的方向,指诀轻飘飘向前一送:“既然她不想让你走,你就留下来好了。” 灵姬拖着沉重的石雕身子,正拼命往墙上砸去: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灵力这么深厚,可惜吸收的魂力都用来献给大人,自己身上所存,不过是些微末星尘,平时给薛令提升容貌都只刚刚好,哪里有什么对战的本事?刚才那两下,还是正好截留下来新的魂力才挣脱的。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眼见着雪白的墙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心中一阵惊喜:只要出了门,天高地广,这愣头青般的丫头片子,怎么也找不着她了! 正欣喜间,突然听到身后跟之前完全迥异的声音传来:“既然她不想让你走,你就留下来好了。” 这又是谁?难不成有人居然又无声无息进来了?玄门什么时候出来这么厉害的角色了?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 这声音冷冷淡淡,带着说不出的高高在上,单单只听着,她就觉得自己这石雕身上仿佛汗毛耸立,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逃!快逃! 然而念头刚刚转过,她就觉得身后一阵大力涌来,甫一接触灵姬的身体,立刻就让她感觉仿佛被人硬生生拖拽回去!半点由不得自己! 剧烈的翻滚中,她似乎听到一阵阵的“咔嚓”声,眼角余光一撇间,似乎是一片白瓷般的碎片…… 第十五章 养魂鼎 灵姬被一股大力束缚,在地上迅速往里翻滚着,眼角余光中,似乎瞥见了身旁散落着的,一片片白瓷般的碎片! 尽管她只是一尊石雕,可石雕也是有小情绪的!这天旋地转的感觉一落定,她立刻打量身周,这一看之下,立刻让她惊骇莫名! 只见她如同白玉般的身躯上,尽皆都是斑驳的痕迹,露出里面枯絮一般烂糟痕迹来,这姑射仙子一般的表象,瞬间破灭,如同污糟乞丐,惨不忍睹。 她又惊又怕的回头一看,身后居然还是只有何青一个人,不由尖声厉喝:“那个人呢?是谁在帮你?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 何青面目清淡,眉眼带着说不出的冷淡与嫌弃,她皱眉呵斥道:“聒噪!既让你留下来,你听话便是,啰哩啰嗦做什么?” 这声音也如同她的神色一般漫不经心,灵姬微愣,饶是她此时是人家砧板上的肉,听到这话也不由怒上心头:“你说留就留,那老娘何苦跟你缠斗这么久——不对,你,你是刚才那个声音!你,你之前全都是伪装,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玩弄人很有意思吗?” 何青又一次拧了拧眉,认真的驳斥道:“什么扮猪吃虎?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身为一只老虎,勉强扮猪,只能磨灭自己的血性,坏了自己一往无前的气势,让自己真的成为猪。你们这些人……啧!” 她的态度太认真,表情又十分嫌弃与鄙夷,被束缚住的灵姬一时被噎的卡壳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此时逃生无望,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因此立刻又气急败坏的呼喊起来:“说什么不伪装,刚刚术法还用的不灵光,现在却是如臂使指,多少年了,你们玄门中人还是这么不要脸皮!” 何青迷迷糊糊回过神来,就听灵姬劈头盖脸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她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嘴炮是被动技能,一旦触发,直接不用过大脑就启动了。 “我呸!说玄门不要脸。你也不看看自己都做的什么糟心事,坏了多少女孩子一生!居然还有脸倒打一耙?!我告诉你,我本事就这么好,我智商高我骄傲!不然看你一大把年龄还比不过我,羞不羞!” 这一通话说出来,直把灵姬气的石头胸都快炸裂了!何青看着她身上斑驳又脏兮兮的痕迹,不由嫌弃的再补一刀:“噫~果然一分长相九分打扮,不然就这样子,收破烂的都不稀的要!” 但凡女人,不管哪个年龄段,你说她丑,总是要结下死仇的。 灵姬也不例外。 她现在浑身动弹不得,灵气刚刚被束缚,给自己重塑身子都做不到,眼见着好不容易才修成的光滑玉雕身子如今被打回原型,成了黄褐灰红交织的破烂玩意儿,真恨不得生啖了何青的肉! 她盯着何青,突然察觉出什么,表情突变,夸张又惊讶的喊道:“你是……你是双魂!一体双魂!!!这么强大的力量,这么平凡的躯体……你是养魂鼎!哈哈哈哈……玄门那些老不死的,不是自持行事无愧无心吗,如今让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来养魂,真是可悲又可笑!哈哈哈哈——” 她笑着,为这一个惊天发现无比兴奋又癫狂! 难怪当初临到玄门人脉断绝,他们都一副慨然赴死,百死无悔的模样,原来是打定主意把部分传承这么散下去,果真道貌岸然,不比大人的苦心! 一体双魂?养魂鼎? 何青心头涌上浓浓的阴霾。 单单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方法,这是说,自己的存在是用作炉鼎吗?那,脑海中不时涌现的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人格的确立,来自于记忆和情感,一旦记忆融合,感吾所感,想吾所想,那自己不是单纯的自己了,可双魂中另一个,也绝不是单纯的她了啊! 人性的力量何其大,一旦稍有差错,在两魂分离或融合时就有可能鱼死网破。总不至于,玄门要用这种方法来传承道统吧? 正忧心忡忡的思考着,突然脑海中又是一股熟悉的眩晕—— 她睁开眼,黑沉如同浓雾的双眼投射出淡淡的不悦来:“妖言惑众!” 随着话语的落下,空气如同被挤压,强大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力迅速逼近灵姬,让她如今破烂的身躯更加承受不住! 灵姬脸色陡然变化。 在一声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中,她艰难的扯动嘴角:“呵,你这么快就忍不住出来,肯定是担心那丫头片子听了我的话吧!你这样连人躯体都掌控不得的微弱魂体,若不是有庞大的灵能支撑,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现在居然还能出来帮她作战,难不成,她的身体真被我说中了,不是养魂鼎,而是养魂体?!” 灵姬看着顶着何青面庞的人嘴角微抿,忍不住猖狂大笑:“看来是没错了,她就是阴间界最喜欢的养魂体没错!恐怕这些年,若不是你替她挡着,她的身体,成年之后肯定早就成了百鬼战场了吧!” 明明身躯还在咯吱作响,她此时眼波流转,居然是说不出的得意:“可惜啊,人啊,最是多疑又忘恩,我刚刚的话一说,你猜,她到底信不信你呢?” 话音刚落,突然看到何青的嘴角一牵,双手向中心用力一压! 灵姬突然感觉浑身一阵剧痛,艰难的压迫力之下,她只来得急低头——目光所及的胸部及以下,已经全部都是鲜红色的,密密麻麻的裂纹! 她张大嘴,口中艰难的发出“嗬嗬”声,接着,就立刻“砰”的一声,浑身散落成片片碎块,如同被人风中摒弃的残破纸巾,倏忽间跌入尘埃里,再无生息。 旁边一只雪白的帆布鞋顺势踩上了其中一个碎片,何青冷眼看着,半点不留情:“想离间我……们,当我什么都不懂呢!告诉你,我的玄门知识,可是关键字触发的!什么养魂鼎,毛线都不沾边!” 不是正文!大家请看。 今天评论里面有读者说我抄袭。 很生气,之后居然有点诡异的阿Q感,一般只有红书才有被指认抄袭的资格吧,我这样一个小透明,一个月写作薪酬只有一百多块钱,还基本靠打赏的码字的,居然也有说抄袭的份?! 今天本来在忙,客人刚送走,就听说弟弟在学校发烧了,要请假回来看病,说实在的,我最近已经够忙的了,实在不想理会这个事。 但我不服,说我抄袭晋江网多木木多的《夏日清凉记事》,殊不知多木木多也是我喜欢的作者,我甚至买了她的定制书《清穿日常》,真的很好看。但是若说我抄了《夏日》里军犬的梗,我是无论如何不服气的,读者说我情节梗概跟人家一样,只是换了个写法,可是有人愿意对比的话,我们唯一相同之处就是都写了军犬罢了,这也算抄袭的话,那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不服的,请做出抄袭调色盘对比,我随时恭候,不接受这种莫须有的污蔑! 下面,是我复制的一段《夏日》里的公众章节,大家可以看一下,到底我哪里抄袭了! 最后,气死我了!!!!!! 今晚请假,弟弟还没从学校回来,我待会要带他看医生,估计不更新了。 见谅。 原谅我玻璃心公举病。 ——————以下是复制粘贴。 …… “后来啊,杀猪时我受不了了。”教官长叹了口气,“他们在屋里杀,我在外头哭。我队长看我这样不行,就让我去养狗了。” 秦青听得更认真了。 “我们养狗可精心了,吃的喝的补的,还有训练。我从小也喜欢狗,老家养的也有狗,这么大个。”教官比划了下,“可部队的狗比老家的狗大多了,我从小就喜欢大狗,一直想养一条能带出去打猎的大狗。”他对秦青笑了下,“我老家山里有狐狸,我就想等以后复员了,养条狗去山里捉狐狸。” “我养了两条,一条叫山子,一条叫威尔。一个外国名一个中国名,土洋结合。”教官开玩笑,秦青被逗笑了。 “后来经过挑选,山子落选了。”教官叹了口气,有点低落。“我想把山子送回老家,那里山多地方大,让它随便跑。我爸也愿意先替我养着,我就把山子给送回去了。” “我一年才能回去一次,有时一整年都未必能回去,来个任务就走不了了,这四年就回去了两次,可山子一直记得我,我坐的车还没到村口呢,山子就从家里跑出来迎我了。” 秦青看着那条狗的虚影,原来它叫山子。 教官的眼睛渐渐红了,“上次我爸给我打电话,说山子跑山里抓狐狸没回来,我让我爸找人上山找,给他们钱让他们去找。然后我爸说山子在山里被捕兽夹给夹住了,救是救回来了,可肚子破了,村里的兽医不会看。” 虽然山子的魂在这里就说明它已经死了,可秦青还是忍不住急切的说:“送到市里来啊!” “送了,当天就开着车送出来了,可那边的宠物医院也不敢救。我就说让他们送到部队来,部队这边的兽医好。”教官用手背擦了把眼泪,“我们队里的兽医也说救不了了,只能给它减轻痛苦。我就去陪了山子最后两天,把它送走才回来的。” “它见了我,还想站起来,还舔我,舌头都是白的。”教官的眼泪啪嗒啪嗒向下掉,他也不擦了。 秦青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走到左边,伸手摸着山子的头说:“在这里。” 教官呼撸了一把眼泪鼻涕,双眼通红的看她,也不多问,也不多说,把手伸过去放在那个最熟悉的位置,“山子?” 山子的虚影扭头看他。 “它在看你。”秦青说,然后补充道:“它一直跟在你身边,你站着它就蹲着,特别乖。” 教官又哭崩了,他努力镇定下来,抹着眼泪说,“山子,疼不?” 秦青蹲下来看山子的肚腹,那里干干净净的,还有小肚子,说:“身上没伤口,还挺肥。” “那就行,那就好。”教官一下子笑了,说:“它在我家可皮了,我爸舍不得喂它肉,我让我爸每天喂它个鸡蛋,我爸除了鸡蛋就只喂馒头米饭,要不就是萝卜白菜,它就自己去偷村里的鸡吃,我爸说光赔鸡钱都赔出去一千多。” 教官好像把秦青当成了世外高人,问她:“山子能跟我多久?” 秦青:“不知道。” 教官说,“我要不要超度它一下?” …… 第十六章 补妆 虽然不解灵姬为逃命就张口胡诹的神智商神思维神逻辑,但是这不妨碍何青知道她吸取了几千万人的魂力,而且还放纵薛令一行人糟蹋了好多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 她们有可能是学生,也可能是才出校门的职场新人,也有可能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更有可能是一家子倾尽全力才供出来的大学生……但是如今灵姬身死,加持在薛令身上的勾魂环也即将失去作用,一旦没有这个能力迷惑她人,那些被他欺骗的女孩,恐怕都要恢复可怕的记忆…… 何青不由啃起了指尖。 正皱眉思索着,突然,从地上散落的碎片中,陡然升起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白色光团,纯白无暇,又凝厚紧实,不过从何青面前一闪而过,她就立刻感觉到其中精纯的灵魂力! 这是…… 这是灵姬这段时间吸取的数千万人的魂力! 灵魂何其轻缈,何青是不清楚的。但是曾有一位国外的研究者曾发现,人活着和死去,其间体重相差是二十一克。 这个论调真假暂且不知,但不论真假,在讲究唯物、科学的当今,都是不被承认的。 最起码何青是不清楚的。 但是灵魂本质是没有颜色的,如同雾气一般,像之前郑明翠那样一个青春年华的女鬼,倘若用秘法压缩,此时此刻,估计肉眼根本难辨,大小如同微尘一般。 如今单看从眼前飞过去的那个纯白色灵魂球,就知道里面,恐怕是灵姬这段时间篡取的几千万人的部分魂力! 何青之前还以为她早就供奉给自己身后的人了,所以基本已经不报希望了,但是如今一看,说明还没到“纳贡”的时候。那些粉丝着迷时日尚短,三魂七魄虽有损伤,但还称得上健全。只要此时将灵魂球打散,各自隽有真名的魂魄会主动回到她们的身体里边,自然而然也也就没有之前她所担心的,那些诸如神思不属、神情癫狂、混混沌沌等后遗症了。 这念头闪过,不过电光火石的时间,何青倏地伸出手来,想要截取空中的白球! 那白色灵魂球里,分明有着不一样的波动! 何青冷笑:看来刚刚灵姬并没有灰飞烟灭、魂消魄散,而是偷偷将魂体隐藏在这些东西里面,想要泯然众人,瞒天过海,也不知她修炼的什么法门,怎么还能将魂体这样控制? 然而她的手刚刚升到半空中,那个纯白色灵魂球就仿佛受人牵引,直接上下倏忽,一拐弯轻巧地越过她的手掌,直接穿墙而出—— 何青:“!” 她跺脚,此时也来不及多思考,这个时候,又无比怨念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小破房间,双手自发涌出一股热力出来。 待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收手交叠,姿势都已经摆好了:“天地有灵,明心正气!今吾巽法,乾坤澄清!鬼域无德,收摄魂魄,天道有灵,助我追寻!” 话音刚落,这四面封闭的小房间里,陡然平地卷起一阵微风,从四面八方密密实实的墙中,钻了出去! 何青手指微动,伴随着微风,有八条细如毫毛的金线顺着手指蜿蜒而出,顷刻也同样钻出墙外,房屋外面,是更广阔的风景。 帝都晴朗明媚的天空中,突然闷声响起几道轰雷之声。 —————— 马桶台演播厅里,整个节目已经到了中间最happy最高潮的地方,台下的粉丝各个面色佗红,激动的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了! 就在刚刚,主持人婷姐为了保证大家的福利,破格连环问了好几个隐私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直接翻了全场! 婷姐问:“最近娱乐圈好几位小花旦和男神都早早步入婚姻,那么作为国民男神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未来另一半会是什么人?” “是豪门千金?还是演艺同行,名模花旦,又或者是平平凡凡的圈外人?” 薛令十指交叉,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灯光下,皮肤仿佛真的是在发光,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一丝瑕疵都没有! 等下去后台问问化妆师给他用的什么粉底好了…… 婷姐面带促狭的笑容,一边偷偷走了神。 薛令的目光从台上逡巡到台下,目光所及,那一片的粉丝就跟“溜冰”一样,狂热不能自制。 他故作为难的叹口气,说道:“虽然很想把这小秘密珍藏起来,但是大家那么热情,我今天就实话实说吧。我未来的伴侣,其实我老早就有考虑过。我应该是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现的比较霸道的一个普通男孩,豪门千金肯定不会啊,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努力成为豪门的……”握拳加油状! “……同行不考虑,接受不了喜欢的人在戏里跟别人卿卿我我,所以说自己其实挺不讲理的,很霸道……” 说到这里,他有些羞愧的摸摸鼻头,惹得台下的粉丝纷纷尖叫起来:“——好man啊!!!” 听到台下的欢呼声,薛令腼腆的说道:“我的另一半,其实应该会在我的粉丝里吧。我的粉丝,每一位都是真心爱我的,我也很喜欢她们。如果有缘和其中一位组成家庭,我……” 话音未落,整个演播厅都快被掀翻了! “啊啊啊啊啊!!!” “老公——” “我我我!!男神怎么会这么好这么帅这么迷人呜呜呜……” …… 台上的人都惊呆了。 国民男神的称号,果然不是白得的! 薛令正微笑着安抚大家,突然,他脑海中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疼痛来得猝不及防,而且十分剧烈,较之以前,简直天差地别! 他直接煞白了一张脸,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随之滚滚落下! 台上婷姐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赶紧捏住话筒的头,偷偷问道:“怎么了?” 疼痛不过一瞬间,来的快去的也快。 薛令马上微笑起来:“没什么。” 不知怎地,婷姐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没有刚才有魅力了。 后台,正紧盯着现场视频的导演也看出不对劲了。如果说刚刚的薛令如同自带光源的皎皎皓月,如今的他,就仿佛天边星子。 虽然同是恒星,看在人眼里,却是天差地别。 他偷偷在耳机里发话:“小婷,赶紧切广告,然后通知后台的人,给薛令补补妆。” 第十七章 鼻子 “小婷,赶紧切广告,然后通知后台的人,给薛令补补妆。” 婷姐恍然大悟:难怪这会看着不如之前好看,肯定是刚刚出了汗,什么高光阴影粉底之类的花了。 她果断的切了广告,同时,也稍微平息一下现场的气氛,以免待会粉丝太激动,干扰整个程序。 薛令走到如今的地位,小公司的弊端就出来了,最起码,他们没本事给他配一个技术精湛的化妆师。 之前薛令上台全靠颜值撑着,稍微打些高光阴影,整个人就显得无比夺目。 但那是状态好的时候。 像今天,就有点措手不及了。 后台,化妆师拿着粉饼,突然不知从何下手了。薛令上台前的妆也是她画的,基本没用遮暇,就打了一层干粉以免上台显得油光,然后眉毛稍微修了修,鼻梁阴影高光打上,眼窝处来点提亮,整个人就真的仿佛巨星一般,无比耀眼夺目。 当时化妆师还心想:等到节目结束,卸妆的时候,一定要问出他平时用的是什么护肤品!这皮肤未免也太好了…… 可是现在,怎么这皮肤这么差呀! 如果说薛令之前的皮肤就如同上好的白瓷一样,光滑细腻、毫无瑕疵。如今的脸,就仿佛普罗大众的脸,暗黄、粗糙、有闭口粉刺和痘印,还有粗重的难以掩盖的胡渣的印记……她不可置信的盯着薛令的脸看了一会儿,扭头就问旁边的工作人员:“你们在台上对他做什么了?” 怎么会一会儿功夫就摧残成这个样子了?跟之前判若两人好不好! 旁边工作人员特别委屈,节目全程一百分钟,其中广告就要切六次,这是最后一次了,整个过程连运动都没有,就聊聊天,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 他皱着脸:“就是老规矩,问些问题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化妆师不相信的眼神给击败了。 ——怎么可能?! 然而当务之急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广告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化妆师思索一下,最后还是把妆前乳遮瑕膏遮瑕笔粉底液高光散粉等全部都拿了出来,一样一样迅速涂抹。 此时婷姐在前台也有一点小后悔:人气嗨就嗨呗!薛令的脸色差一点就差一点呗,只要不是生病,能撑就撑最好了!台里花那么多钱请这样的人气明星来,全都是为了收视率啊! 可这下倒好,不过是后台补个妆的功夫,之前还嗨翻天的粉丝,怎么全都好像吃了安眠药一样,激动的情绪再也见不着了,一个个蔫蔫巴巴的,仿佛脱了水的小白菜,连带着对着薛令,仿佛也没有那么高的热情了…… 不应该啊! 婷姐百思不得其解。 若按以往的规律,人气最嗨的时候稍微压一压,等一下会迸发出更大的激情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后台一群工作人员都因为这个窃窃私语起来,总导演更是郁闷至极。他觉得,若不是刚才自己发话让薛令去补个妆,现场气氛根本不会down到这个样子。 台下粉丝群中,之前狂热的粉丝全部如同打瞌睡一般,精力不济,昏昏欲睡,若非来之前都画了美美的妆遮挡,估计这会满场都是苍白如鬼的病怏怏面孔了。 女生之间相互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好累啊……怎么会这么累啊?” “对啊,其实我也没有干什么啊……但是,好困……” “我,我是不是对男神不忠诚了,我现在真的好想睡觉,我不想看他了……” “……我也是,到底怎么回事啊……” 自从刚刚那一下剧烈的疼痛之后,薛令大脑中已经没有其他的症状了,化妆师给他化完妆,他习惯性从兜里想掏出镜子来,又唯恐损失了形象。 于是对着面前的妆镜仔细看了看,突然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画成这个样子了?这化妆师技术怎么这么差,用了那么多东西也修饰不好! 这时还没到台前,灯光没有那么强,他明显可以看到脸上厚重的粉底的痕迹,甚至还画了眼线! 要知道,自从他……薛令的眼睛一向是又大又黑又亮又有神,还有鼻梁处厚重的高光阴影是怎么回事? 正准备发火时,前台突然有人在喊:“薛老师,该上场了!” 薛令冷哼一声:等下回来,一定要让电视台开了这个化妆师! 但是节目又重新开始了,还有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这时候再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算了!现在就这样吧! 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是最好看的! 薛令带着满满的自信大步向前,待到快要走上台的时候,他突然一个踉跄,感觉膝盖一软,险些扑倒在地上! 旁边胖墩墩的助理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拎起来。薛令仔细看看,后台除了工作人员,并没有其他观众,随手拍掉助理的手,赶紧整整衣服,又往前台去了。 只剩胖胖的助理在那里来回收拢着手掌:感觉……好像薛先生的身材不一样了…… 他抬头望去,只看见薛令莫名显得有些伶仃瘦小的身影。 台上灯光一打,薛令赶紧挤出笑容来,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突然又伸手掩住鼻子,重重一个喷嚏! 他赶紧掏出口袋里的手帕,仔细擦了擦手,心道:难不成是感冒了?所以才会头痛,感觉状态不好,皮肤也差。 这种感觉太遥远,他一时也拿不准。 毕竟,自从认识了灵姬之后,自己就再也没生过病了。 婷姐微微一笑,明星糗事很常见,何况打个喷嚏而已,根本不算什么。正准备说声说句话打个圆场,突然见薛令又紧紧把手帕捂在鼻子上。 薛令也十分尴尬,刚准备张口解释,就感觉鼻孔中两行清流快要出来了,未免有失形象,只好拿手帕紧紧捂着,准备不着痕迹的擦一擦。 谁知,刚把手帕放下来,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婷姐突然“啊”的一声站了起来,还面色惊恐地掩住了嘴! 薛令看着她:——莫名其妙! 这时,离得最近的摄像突然小声喊起来:“鼻子!鼻子塌了!” 第十八章 《男神和我》完 “劲爆!当红男星直播中鼻子突然塌陷!” “那些年,一起整容的明星!” “国民男神薛令直播中突然鼻梁塌陷!” “玻尿酸还是填充物,XX整形医院……” “据报道,有着‘国民男神’称号的薛令,今晚十九点在马桶台直播节目时,打完喷嚏后,突然鼻梁塌陷,之前令众粉丝着迷不已的挺拔山根不复存在!同时,薛令的皮肤也出现大面积的负面状态,之前被众女星调侃羡慕的好皮肤也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 “论薛令的整容方式:今晚马桶台的直播中,国民男神突然颜值大幅度下跌,不仅在直播中鼻子塌陷,似乎整个五官都变得平平无奇起来!眼睛混浊无神,眼窝凹陷,嘴唇干燥,唇形下拉,连下巴也变得不一样了!与此同时,薛令的身材也瞬间变了模样,不光从接近一米八的个头缩水成一米七的身高……现在他的样子,完全跟之前的国民男神模样判若两人!下面我们来研究一下,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整容手段,来变成国民男神的呢?请看大屏幕……” 托现代网络迅捷的福,新闻都列出各种角度了,薛令却还在马桶台后台发飙。 “谁让你们把新闻发出去的!” “直播!直播都给我删了!把照片也都给我删了!” “妈的一群女表子,老子好看的时候一个个贴上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妈的什么破公司!跟我一起玩女人玩粉丝的什么都好,到办事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妈,的!!!” 后台一众围观人群全惊呆了! ……这,这就是“国民男神”?!老子眼都要瞎了,不是一般的辣眼睛啊!! 薛令疯狂的摔摔打打之后,想想怎么也联系不上的灵姬,突然抱头疯狂一声大喊:“灵姬!你出来!你个贱,人!把我的脸弄到哪里去了!!你出来!” 在众人看神经病一样的眼光中,他呐喊完,突然仓惶跑走了。 —————— 明大校园后山坡上,万籁俱寂,穹顶如墨,连月亮也消失了踪影,只有三两颗星子,在深沉的天幕中散发着暗暗淡淡的光。 秋天的夜里毕竟不同夏日,还是有些凉的,何青随手套了件粉色兔子头卫衣,趁着大家都在睡觉,熟练的翻了墙宿舍楼的窗户,直奔后山。 她的掌心中,笼着一团旁人看不见的,纯白色乒乓球大小的灵魂球。 这是几千万人的魂魄碎片,只有在不见阳光的阴时,才能够将它释放,各自找回自己主人身边。 想起这个灵魂球的来的经历,何青也是不胜唏嘘。 白天她自己使用咒法时,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明明知道不是自己发出的咒语,也知道不是自己施的法,但还是很清楚的能记住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不同于之前全无记忆的状态,这一次,她深切的感受到,真的有人在她的身体里一直帮助她,保护她!对于因为自身特异之处,导致上大学前从来没朋友的何青来说,这简直就是惊喜。 白天的时候,这个灵魂球里内有灵姬施法操控,外有神秘力量牵引,何青后发的那八条金线,哪怕同样能够凌空蜿蜒,但仍旧与它保持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眼见着那个灵力球在高空中迅速掠过,马上就要过了长城了!何青心神感知这一切,不由越发着急! 这时候她就知道刚刚那个咒语的好处了——若非咒语引灵,天空中也不会刚刚好劈下一道雷来! 脆弱的阴魂怕雷,但那个球里面,几乎全都是生魂,反而只有灵姬一个人属于英阴魂。那九天而来的闪亮雷霆,其实根本没有碰到那个球,就在附近炸裂开来,其间蕴含的至阳刚性,就已经足以把灵姬打的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了。 少了一个人操控,远处的牵引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隔空这么精确的把生魂带回去,何青也就一鼓作气,趁此机会拿下了它。 虽然背后操纵的人仍是未知,但是仅仅能保证这被窃取魂力的几千万人身体康泰,何青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这不,大半夜的还要偷偷趁着夜色出来把生魂释放。毕竟,夜里总比大太阳的白天好啊!这么多生魂,牵扯可不小呢! 何青恭恭敬敬请出三支归魂香,口中喝令:“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而今生者,比比无形;心念索引,亲眷牵系。各持一家,速速归位;灵台澄明,本性驱驰。天地上下,魂兮归去;天明勿念,星夜正行。八卦放光,湛汝而去,速速归位!” 认真诚恳地念完这一段冗长的咒语,何青肃容将归魂香细细点燃,敬拜三次之后,插入碗里的糯米之中。口中再次轻喝:“去!” 随着这一声轻微的灵字音节吐出,奉于台前的那个纯白色灵魂球立刻轻微地振动起来,不消片刻,便投射出无数仿佛雾气一般的人影。 密密麻麻的人影对着何青仔细拜了拜,他们没有灵智,也没有记忆,有的只是本能,凭着这本能,她们就都能回家,也能感应到,何青对她们的帮助。 这一拜,理所应当。 数千万人层层叠叠拜谢后,这才不约而同地,各自飞向家乡。 但人数实在太多,直到凌晨时分,天光即将破晓,这批生魂才全部都返回到各自的躯体中。 何清伸了伸懒腰,如释重负! 她一个人在寂静的清晨漫步在空无一人的后山坡上,居然丝毫不觉得寂寞,反而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听:“……天南海北的,最远的那个光坐高铁就得十几个小时呢,果然魂魄所走的阴间路跟我们的正阳大道不一样,快了好多呀!” 她语中带着调笑,只是吐槽一下,并不怎么认真。结果话音刚落,脑海中就闪过一个阴路符。 画了这个符贴在身上或者是交通工具上,不知不觉的,他(它)就会走上捷径,而阴间路不管有多远,跟人间界的正阳大道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倏忽而至,最长的路程,也不会超过十五分钟—— 何青眯着眼睛:这个我喜欢! 外章·一 帝都,警卫密布层层把守的别墅小院中,警卫员敬忠职守的守在林老房间门口,护卫着他的安全。同时,也相当于一位生活助理。 这朗朗晴空下,从窗边远远望去,绿茵如野的别墅群格外震人心神,从这里往东南方向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就是林老他们这些抗战元老们当初授勋的地方。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当初曾并肩作战的国之柱石早已经不在了,仅剩的几个人中,就属林老年龄最大。到今年,他已经123岁了。 到如今这个岁数,他的健康已经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了。这别墅楼上上下下,光随行医护人员就有三位,历任几位首长都曾敬称他为:“共和国心脏!” 林老代表着的,是曾经坚贞不屈艰难开创新一代生活的先驱,也是曾经龙的传人千百年的精神信仰。 警卫员全神贯注地听着屋里的动静,想起林老这些年坎坎坷坷的经历,不由在心中叹服。他从十几岁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就跟在林老身边了。虽然林老如今看着身体还不错,但是早年打仗的时候,他的身体底子早已经毁了。 平时看着还算康健,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病发一次,身体里无数取不出来的弹片也仍然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随时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尤其是二十年前,他都已经踏入鬼门关了,然而还是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在心脏停跳三十秒之后,醒了过来!从那以后,身体就慢慢好转了。 二十年前,他也已经103岁了,医护人员都换了几茬了,能醒过来,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直到现在,身边的人提起来,仍然满怀惊叹。 现在国家太平,林老没有负担,身体也依然健朗。虽然偶有精力不济,但比之其他,已经好太多了。 有医护人员端来一盅药,警卫员接过来,不动声色的手背贴碗试了温度,这才轻叩了叩门,把药送了进去。 “首长,该喝药了。” 林老坐在按摩椅上,眉头紧锁,面容沉郁。警卫员陪伴他二十多年,知道他肯定又在生气,不由心神紧绷。 其实林老从来不迁怒于人,对待身边的警卫也从不苛责,但不知怎地,警卫员仍然对他有股莫名的惧意。他在心中琢磨着:这肯定就是经受过战火洗礼的国之柱石的气场吧! 依着以往的惯例,他沉默的把药盅放在桌子上,重新退了回去,并把门关好。 关上门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呓语。 但声音实在太小,他一个字符也没听清,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警卫员赶紧敲门进去,只见红木地板上,刚刚的白瓷药盅已经散落成碎片,深褐色的汤汁流淌在地上,十分不堪。 林老看见他,面无表情的吩咐道:“老了……手滑了,药碗都端不住了。——打扫一下吧。” 这话语平平淡淡,但警卫员仍然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寒战。他看看地板上的污渍,立刻迅速的收拾完出去了。 刚关上房门,身后冷不丁冒出来一个人,警卫员心里一个咯噔! 再定睛一看,是林老唯一的重孙子——林临。 看到他,警卫员这才才放松下来,笑着跟这少年打招呼:“小少爷来了,老爷子心情不好,你要不要进去陪陪他?” 然而眼前的少年听到这话,反而嘴角勾起讥诮的笑意,在门口站了站,转头就走了。 他今年不过才十八岁,然而身材高大,气势逼人,整个人如同冰雕雪塑一般,平日里,就连他们这些亲近的人也难得见他的笑容。 不过想一想,当年战乱,林老十几岁就在家里成了婚,娶的是一个粗鄙农妇,接着就是打仗,接受新思想,拒绝包办婚姻,离婚,再婚……直到三十多死,他才有了唯一的孩子。 但好景不长,这个孩子不过四十岁就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徒留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孙子,别提多痛苦了。好不容易熬到开国,等到这孩子长大后,又恰逢动,乱,死去的时候也不过三十多岁。林老连番送走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打击不可谓不大。到如今,整个林家也就这一根独苗苗,平日里,只要无碍健康,林老对他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但孩子成长,可不需要这个,久而久之,双方就都生疏了。而随着小少爷越来越大,两人之间的交流,更是十指可数。到如今,少爷甚至对旁边的警犬都能有耐心,也不愿意跟自己的曾祖父多说一个字,老爷子唯恐他再出事,对他一腔宠溺,这让旁人看来,也说不出什么指摘的话来。 警卫员亲自送林临出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叹气。 却不知屋内的林老突然“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浑身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指间微微震颤,面色忽红忽白,仿佛马上就要抽过去。 然而也只是仿佛而已。 不一会,他就深深呼吸几下,平定下来了。只是平时无神又模糊的眼睛里,投射出刻骨的仇恨与求不得! 他喉咙口咕哝几下,发出模糊又咬牙切齿的声音:“……又是你!一百多年了,你居然还没死!竟然还敢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断我的傀儡符!动我的扰心线……现在,还来截我的寿!截寿就是截我的命!!迟早,我要把你揪出来——” 书房里一片静寂,整个二楼都静悄悄的,楼下厨师和医护人员自顾埋头做自己的事,谁也不知道,楼上行将就木的百岁老人曾经爆发出这么激动的情绪来。 林老看着左边的墙面,那是他唯一的重孙子的房间,目光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小临,等着,等我安排好这一切,安排好你的路,你就可以……” 少年刚出别墅,就在街边站定,目光阴狠,右腿用力踹了一脚路灯:“——老不死的!” 外章·二 林临气哼哼的往自己的公寓走。 他从小就厌恶自己的曾祖父,没有缘由的厌恶。小的时候什么也不懂,一边想要贴着自己仅剩的亲人,一边还怀着满腔的仇视心理,为此,他整个童年时期都充满了负罪感与内疚,深觉自己不是一个好小孩儿,对不起太爷爷。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的,林临发现,自己的曾祖父也同样不喜欢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一道菜,而且这道菜还不是他喜欢的,满是挑剔和不情愿。 他虽然年纪小,可自觉并不是个傻子,因此,中二期的他,也理所当然的无视了太爷爷,自己沉浸在小世界里,或许到现在,他还没走出这个情绪呢。 但不管怎么说,林临永远记得,是自己厌恶的人,给自己提供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因此,他也在忍耐。 他从小各方面都表现的平平无奇,若非家世出众,这样平庸的天资,根本早就在越来越差的师资力量中泯然众人了。但如今,才十八岁的他已经成功考上明大,除了户口优势,当然更多是教育资源。现在不上课,纯粹是为了逃那个小儿科一般的军训,待到十一过后,就要正式去报道了。 林临在公寓里打了一会儿游戏,心中憋闷的慌,他烦躁的来回走了两步,也不知道自己这情绪从何而起,仿佛,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垂涎的看着他,这种感觉,他之前也有,但是最近,出现的更加频繁,也让他满腔郁怒无处发泄。 磨叽到中午,他实在受不了,仿佛一头笼中兽,迫不及待要脱离这桎梏。于是在踢倒门边的垃圾桶后,他还是穿上外套出门了。 开着并不拉风的大众Polo,林临慢吞吞跟着车流一起漫无目的磨蹭着,行至陈西桥中间时,突然看到前方有人群围了起来。 林临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拨开人群挤到正中央,看到众人围着一个中年男人,群情激愤,地上,一只血肉模糊的小土狗正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林临目光一肃,神情立刻认真起来。 因为从小对人有超强的直觉,任何恶念在他面前都会放大般被他察觉,因此林临不喜欢人,他更信任动物。一只鸟,一只猫,一只狗,甚至一只老鼠,都能轻易超越旁人,获得他的尊重。对此,曾年少的他数次反省,但无论如何,他都做不到无视那些恶念,因此,无论他怎么放肆怎么作天作地,别墅区里除了太爷爷之外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本性很善良,只不过是少年意气重了点,反而都很喜欢他。 对此,林临只想说:怪我咯╮( ̄▽ ̄)╭ 他在这旁边站了一会儿,看见好几个男的女的神情愤怒又鄙夷,再结合刚刚旁边人录下的视频,就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刚刚这辆车的车主,因为自家小狗咬人(单方面说辞),所以一时气愤才把狗绑在车后面拖行…… “呸!你要不要脸?什么一时气愤,你就是想折磨它,都拖的肠穿肚烂了还不停!人渣!” 旁边,一个气质上佳的中年妇女恶狠狠的看着他,十分恶心。 “对,自家狗咬人打一顿不就好了,就算要杀它,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吗?你这分明是虐狗!” “妈,的,你白长这个子了,对个狗都能这样,你还是不是人了?!” …… 群情激愤,当事人也被激怒了。 “呸,要你们一群垃圾多管闲事!老子自家的狗,怎么玩都行,吃了也不犯法,一群事儿逼!妈,的,闲的没事!” 说完,对着仍旧绑在车后备箱上的绳子一个拉拽,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小狗气若游丝的呜咽一声,很快又被嘈杂的人声掩盖。 “够了!” 林临拨开人群,蹲下身子:“有这时间,还不如把狗送去救治。” “没用的,小伙子。” 旁边一个大叔说着:“我就是宠物医院上班的,你看看这狗,失血这么多,肠子都磨出来了,现在,除了安乐,还不如就这样,它已经快没知觉了,少一点折腾,也让他舒服些。” “对,而且,刚刚我们说送他去医院,他还拦着,说自己的狗,别人不许动,不然就是抢你……” “啧!” 林临表情嫌弃,双手托起那只狗,小心的抱在怀里。他站起身来,大长腿的优势瞬间凸显。 他嫌弃的看着众人:“这你们都处理不好?” 说着,转身,直接一脚踢在狗主人的肚子上,瞬间让那人痛的坐倒在地。 他居高临下,表情散漫:“这狗,是我的了。还有,老子要它活,它就死不了!” 狗主人痛的呲牙咧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旁边围观群众全都惊呆了,帝都的年轻小伙儿,都这么生猛吗? 说着,林临把狗放膝盖上,麻溜的开车走了。 最近的一家和谐宠物医院,离那里有二十分钟车程,等到他把狗送到医院,它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不用医护人员看,就知道肯定不行了。 果然,送到宠物急诊,医生一看林临浑身斑斓的血块,再看看狗嘴边的白沫和肚腹上磨破的洞,直接摇摇头:“救不来了,它这会应该没有什么痛苦感觉,如果非要抢救,很大可能就直接死在手术台上,它不会喜欢的。” 说完,上下打量一下林临,面色不善:“这是你的狗?” 能带宠物来宠物医院的,基本都是很有爱心的人,林临打量四周,大家都紧紧盯着他。 他抿一抿嘴,言简意赅:“陈西桥那里,有个杂碎用车拖的。我抢过来的。” 这时,网络上已经有图文视频在流传了,等待的人中,不少人都在交头接耳。 林临看着怀中的狗,他眼睛圆睁,漆黑的眼珠仍然熠熠生辉,看到林临在看它,还费劲力气,轻轻伸舌头舔了舔他的衣襟。 林临陡然拢紧了胳膊。 他眨眨眼:“去抢救!有一丝希望,就得救!” 这句话一落地,仿佛言出法随,胸口处,一缕看不见的金光悄悄隐没到小狗的伤口中。 远处,正在图书馆苦读的何青,莫名仰起了头,神色莫测的看向远处。 外章·三 何青出了校门,这次痛下血本,从门口直接打车,一路右拐右拐,七绕八绕,等到三十分钟后,看看表,都打到七十四了,不由一阵心痛。 她虽然有钱,可钱不是这么花的啊!她手底下,几百张狗嘴猫嘴乱七八糟嘴正嗷嗷待哺呢!前几天买秋装,单件都没舍得超两百,这时候光搭车就花了七十多,而且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她能不揪心吗! “师傅师傅,前边左转。” “右右右!师傅,右拐右拐!” “师傅师傅……” 出租车司机十分能侃,结果这一路光拐弯去了,都没时间说话,眼见前边长长的车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姑娘,你这到底是要去哪儿?你说个地方,我直接给你送到,你放心,我不是黑司机,我不坑你。再不行,你们年轻人手机玩的溜,你用导航行不?” 何青:…… 我也想啊! 看着司机郁闷的脸,她也十分纠结。 但是,她刚被那谁驱使着出来,根本不晓得目的地在哪啊,只能看着天空中升腾的旁人看不到的玄黄之气,慢慢摸索着找地方。 总不能指着天空说:“看到没,那里有一股龙气,找过去就行了……” 那不是跟傻子一样吗?!人家又看不到! 何青不由苦了脸,偷偷在心里问:“那谁,这地方到底在哪儿啊?” 那谁就是她身体里的那谁,因为死活不说名字,何青郁闷之下,故意这样称呼她。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_-||…… 脑海中有声音回答说:“我不知道,我不熟悉帝都的新建筑。你只要看准了玄黄龙气就行,我怀疑,那就是我要找的……” “找的什么?” 何青大急,断句断在这里,急死人了! “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等以后——前边,右拐!” 何青下意识嘴一张:“右拐!” 说完,脑海中就再没有半分动静了。她在后座中咬牙切齿:真是!话说到一半没音了,也没说去了干什么,那我去干嘛?! 她抬头看向天空,明黄色的龙气中,下方压制着的。是灰蒙蒙的雾气。 ——有人,在强制截断阴间界的路!想要逆转阴阳,留驻生机……生与死的界限,轻易是动不得的,到底她找的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何青咬咬牙:总之,去了就知道了! 她看看计价器,数字已经跳到一百零一了,这时候,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诡异爽感。 ——反正都已经破百,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了ヽ( ̄д ̄;)ノ。 又是二十分钟,她终于到达目的地。 抬头看看:和谐宠物医院。 出租车里,司机一边找零一边絮絮叨叨:“和谐宠物医院很有名的啊,姑娘,你要早跟我说这里,一百块钱就到了,非不相信我,自己在那瞎拐……这不,花冤枉钱了吧。” 何青看着司机又恳切又带点幸灾乐祸的脸,心头一口老血,有苦说不出,只能默认。 因为这里,校门口就有地铁,五块钱直达! —————— 医院里,小狗在手术室里,林临等在外面,心脏一寸寸抽疼! 他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脸色煞白,满脑袋都是冷汗。 旁边经过的医师看着他,担心的过来问了几次,唯恐他有心脏病,别狗没治好,人也出事了。 婉拒了又一位过来关怀的人,林临额头青筋直跳——妈,的,怎么回事,怎么胸口这么疼?!上个月体检,没查出有什么毛病啊! 心脏像是有人从里面抽丝一般,那种拉扯线条的疼痛,他从来都没体会过,而且越来越剧烈! 何青站在走廊尽头,着迷的看着龙气的终点。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 高大的身躯掩盖不住他的青涩,粗眉大眼,十分灵动。 在何青眼里,他浑身上下充斥着明黄色的气场,浓郁又浑厚,直直穿透了头顶的墙面和前方的手术室。如同朝阳初生,明光破镜,乍如金色光轮,山川与河谷,流泄出来的,是光暗褶皱映衬出的条条金水,无与伦比的震撼与夺目,一瞬间映衬在何青的心里,恐怕此生,都无法忘怀! 那一瞬间,何青所见过的任何容颜表象、红粉骷髅,天生丽质、湛然若神,都不及这一刻他的光辉与灿烂! 萤火皓月,不可比拟。 她如同入了魔,一步一步,痴迷的挪到林临的跟前。 林临低头捂着胸口,看到面前出现一双白色帆布鞋。 他抬头,不耐烦的说道:“说了我没事——你是谁?”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目光警惕。 从何青身上,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恶念与情绪,甚至连鼓胀的胸口,疼痛都仿佛轻微了很多。甚至他自己,对面前的女孩,还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他目光逡巡,怀疑的眼光在何青白嫩软绵的手掌上停留一瞬,稍微缓了语气:“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何青恍然回过神来,不由羞窘了一张脸:“我,我来找你……” 天啊!要死要死要死!居然对小鲜肉这么发花痴,简直没下限了! 她双颊通红,目光中还有没来得及收回的痴迷与倾慕,林临看着她,突然也涨红了一张脸。 他站起来,瞬间变得手足无措,耳根通红:“你,你到底是谁?找我做什么?” 何青立刻噎住了。 很好,她也想知道,自己找这个男孩做什么? 然而,何青正准备开口做自我介绍时,丝丝缕缕的金光又从手术室返回来,直接投入但林临身上,这不同于刚才强制截断阴间路的玄黄龙气,这是,功德金光! 她一时震惊,结果转瞬,身体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林临看她不说话,一时也沉默了。 这时,何青看到自己的身体动了。 她抬起胳膊,白嫩的手掌直接抚向男孩的胸口,在她触摸上的那一刻,林临的胸膛明显起伏更加剧烈了! 砰砰!砰砰! 林临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好,好直接!我……我要怎么办? 对面的女孩越来越得寸进尺,她将侧脸贴到他的胸膛,半是叹息半是亲近的说:“一百多年了,终于找到你了……” 何青:……!!! 外章·四 何青:……!!! 放开我的身体,让我来!!! 在她绝望的脑部活动中,被柔软女孩子贴上胸口的林临彻底红透了脑袋,整个人仿佛是生了锈的机器人,胳膊在半空中嘎吱嘎吱抬了半天,到底也没想到放哪里好。 他连耳根都红透了:怎么办?好直接,我,我要是拒绝的话,她会不会哭出来……这么多人,要是拒绝的话,她肯定很丢脸吧……女孩子的手,抚在脸上凉凉滑滑的,好软!还有她的侧脸,贴在胸膛上…… 何青透过无处不在的感知,清楚的“看到”林临的眼神越来越软,脸也越来越红,甚至一双悬而未决的手,都颤巍巍的,迟疑又坚定的准备往她肩头上搭! 那谁是不知道,纯情少男,轻易撩不得啊! ——我不要老牛吃嫩草!!! 何青在心中大喊,想要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下限,然而,失败了! “何青”从林临胸膛上抬起头来,她目光爱怜又慈爱的看向眼前英俊高大又青涩鲜活的男孩儿,口中叹息说道:“蹉跎了一百多年才化形出现,你之前,是曾经有过轮回吗?” 林临看着她的眼神,耳中听着这莫名的话语,他脸上的羞红如同潮水瞬间消退,变得铁青,神色更是无比阴厉:“透过我,你在看谁!你有什么目的?!” 何青:…… “何青”看着少年陡然变的冷淡抗拒的眼光,不由微微疑惑:“我在看你啊!你……应该成年了吧,记忆也应该接受全了呀,应该能够感应到我……” 她话音刚落,突然,少年身上一股金色的光芒突然涌起,如同地涌金泉,气势无往,这无形的光芒,瞬间把她冲击得倒退两步,直接撞到狭窄的走廊墙壁上! 他在排斥她,潜意识在抗拒她! 就是现在! 何青趁此机会,赶紧在脑海中拼命呼唤她:“哎呦太有才了我的哥!我的姐!你这是叙旧还是拉仇恨来的啊!没看人家根本什么都不晓得吗?!” 这次,脑海中倒是很快就有回应了:“嗯,既然这样,那还是你来吧。” 何青:……!! 合着我就是来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是吧! 她睁开眼,目光清凌凌的,浑身气场又再一次变化。 林临站在对面,默不作声打量着对面的女孩,这样多变的气场,这么奇怪的亲近感觉……难不成,是双重人格? 神经病。 他皱起眉头,神色羞恼又郁愤。 何青看着他,干干笑开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时无话。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宠物手术,一个医生带着助手就搞定一切了。为首的中年医生笑眯眯的看着他:“小伙子有爱心啊!多亏你坚持,这才救了它一命。这简直是个奇迹,这么严重的伤,流失了这么多血液,但是整个手术过程中,它居然求生欲望那么强,生命力也很顽强,真是不可思议。” 何青打量着一旁笼子里的安静躺着的小狗,目光也充溢着心疼。她刚刚在前台问路的时候,已经听那里的人说过了,再结合看到的景象,不由心中暗骂那个男人,同时也为男孩的行为赞叹。 小狗暂时还要留在这里观察,笼子上方,还绑着小小的吊瓶,它浑身毛发都被剃光,瘪瘪的肚腹裹着厚厚的绷带,前爪扎着针,同样用纱布把周围磨烂的伤口包裹着,十分可怜。 看着林临松口气般的又坐在了椅子上,何青揉一揉刚刚被撞痛的肩膀,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我叫何青,明大大三的学生,不是坏人。今天过来找你,是受人所托,至于是什么人,你,刚刚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 林临皱起眉毛,刚刚的少年心思彻底消失不见,他浑身如同冰雕雪塑,气场十分冷峻,何青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仍然陪着笑脸伸着手。 出来混,没有几层脸皮,怎么能办成事儿呢?那谁啊,还是图样图森破。 脑海中,一声不屑的冷哼。 林临定定的看着那只手,白净净的,葱管一般,带着肉肉,好像,很软的样子…… 他瞪着何青:“莫名奇妙!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爷我一句也没听懂。” 何青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欸?不应该啊,你气场这么强,从小到大,总能遇到点不一样的事吧?” 林临心中咯噔一下。 “不一样的事……”感应到人的善意恶念算不算? 他眯起眼睛,目光不是很信任:“我想让它活的,它就肯定死不了。算不算?” 何青睁大了眼睛,忙不迭点头:“算算算!不仅算,而且特别不一般!” 不过…… 她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颊,问道:“每次成功之后,是不是感觉特别累?而且,过程中,有感觉身体不舒服吗?” 林临抿着嘴,其实,从小到大,他也只救回一只猫而已,虽然累,但是并不会有痛苦的感觉。是不是因为那只猫本来也能救活的? 不像这次,真的好痛…… 他想起自己这段时间诡异的被人紧盯的感觉,咬咬牙,一把握住了何青伸出的手掌:“我叫林临,明大大一新生。你身体里那个……刚刚为什说那些话?” 说起这个,何青就苦着一张脸:“我也不晓得啊,每次问她都不说。不过你放心,她没有恶意的,而且能力很强。” 她打量着林临身上已经收敛的半点痕迹都没有的圆融气场,想起刚刚夺目的光辉,不由艳羡又惊叹:“不过,还是没有你的能力强,你的气场,是我从未见过的强大。” 林临半信半疑:“我的能力?我没什么能力,你说的气场,我半点也感应不到。” “呃……” 何青语塞。 两人大眼瞪小眼:“没事,我教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对一只小狗都这么温柔的人,肯定不坏。对了,我有一家宠物收容所,等它痊愈了,如果不方便养,可以送到那里去,虽然没有主人疼爱,但是也不会受什么委屈就是了,那里现在有很多工作人员呢。” 林临点头:“好,等它痊愈了,我会送过去。毕竟,我也没法养它。” 看着何青瞬间灿烂的笑容,林临嘴角,偷偷扯出一个讥诮的笑意。 ——果然,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人呢。(未完待续。) 外章·五 ——果然,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好人。 林临摩挲一下指尖,刚刚接触的手掌,果然一如想象中的,很软。 他抿一抿嘴,看着何青远去的背影,神色莫测。 何青刚跟人搭上话,少年长的又好,色令智昏,她当然不想走。 可是不走不行,明大校风严正,越是临到毕业,学业越是重,最近一段时间的课,根本连于丹丹都没机会逃。何青今天中午出门,下午四点还有课,这会儿要是不舍得走,回头点名的时候乐子就大了。 尤其,她还是在教授跟前挂了名的。 她依依不舍的从宠物医院出发,根本不知道,身后的少年心中是作何想。 入了夜,林临看着躺在休养室的小狗,默不作声离开了医院。 帝都的夜,甚至比白天还要繁华,他站在门口一抬胳膊,立刻就有一辆浅绿色TAXI停在他身前。 他利落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直截了当的报了地名:“陈西东路桂泽小区A区南门。” 6栋3单元7楼708室,王怀远。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 手机页面上,赫然是白天虐狗的新闻,还附带着人肉出来的,虐狗者的信息。 想到这个人渣马上应有的下场,林临此时才觉得,自己白天一直压抑着的暴躁情绪才得以舒缓。 他扭头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车流,被刺眼的灯光蛰地眼睛都睁不开,心中阴暗的地方却开始肆无忌惮的生长,如同藤蔓,蜿蜒盘踞在整个心脏。 砰砰,砰砰 天生反骨,难以克制。 不过,与他暴戾的心脏完全相反的,是他平和的思绪。一到夜里,那种如影随形,仿佛附骨之蛆的被人垂涎的目光就消失无踪,仿佛那个人也陷入沉睡,毒蛇冬眠,难免会松懈一时。 他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队,心中莫名觉得畅快。 古话说的好啊,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那个地址离得不远,不过四十多分钟,司机就已经顺利把他送到。 收钱时借着车灯看到后座上肌肤被映得如同上好白瓷一般的少年,他还在心中感叹:这小伙儿真俊啊! 嘴里还不忘絮叨着:“年轻人回家啊,路上小心点,我听说最近这一片不太平。” 林临微怔,随即又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我会的。” 他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楼道里,脚步很轻,老旧的声控灯根本毫无感应,一丝亮光也没起来。 一楼,二楼,三楼……七楼。 到了,明明是如墨色一般深沉的走廊,林临却仿佛能够夜视一般,毫不犹豫的走到左侧尽头708号房。 房门口,一个倒过来的大大福字在他眼里,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 不用他怎么动作,眼前的防盗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锁芯轻轻转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屋里黑漆漆静悄悄的,房间不小,足有一百多平方,家具装修都还不错,一看就是生活优渥,不缺钱的人家。 王怀远好梦正酣,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他以为自己做噩梦了,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看看身边睡得死沉的妻子,打开台灯,准备去上个厕所。 经过侧卧时,发现儿子也迷迷瞪瞪坐起来了,他也没在意,下一瞬,一股熟悉的血腥气就在他面前弥漫开来。 儿子也才十五六岁,此时不满的揉揉鼻子,咕哝道:“大半夜的,我妈还没走,你就不能忍一忍吗?等明天我放假,跟你一起。” 黑暗中,正对着王怀远的杂物间的门,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他的冷汗瞬间又淌了下来。 门开了,一个看起来青涩又俊朗的男孩长身玉立,正静悄悄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 饶是王怀远自觉心理素质过硬,也仍然忍不住后退一步,神色惊惶。 不过,他也是见过血的人了,很快就平静下来,沉稳的问道:“你是谁?!” 对面的男孩嘴角勾起,诡谲又恐怖:“我啊,来找你玩的人啊。” 杂物间的灯突然亮了。 透过少年背后,那些被认真擦洗过,小心翼翼隐藏着的工具,全都布满血腥,重新被放到台面上,一如之前消遣之后的样子。 林临拿起放在一旁的电钻,仔细打量:“听说你之前用这个钻了四十七条狗?还有这个,”他拿起一旁的钩针:“用这个穿过鲜活的血肉,感觉一定很不错吧。” 说着,他伸手一拉,就把王怀远的儿子拽了过来。 “他们遭受的痛苦,你也尝尝吧!” “啊——” 王怀远的儿子疯狂的大叫,神情扭曲又惊恐! 他们父子俩,没事就喜欢套一些流浪狗来消遣,看着他们痛苦呜咽乞求又仇恨的眼光,心中的快感那是无可比拟。 电钻电锯钩针电烙之类的,都是常用的手段,尤其是电钻活生生穿过那些下贱的流浪狗的身体时,它们的反应也最让人着迷…… 但如今,这种手段如果是自己尝试的话,那就一点也不美妙了! 王怀远一把搂住儿子:“我儿子还小,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林临不赞同的摇头:“不小了吧,听说也十六岁了,马上,就要成年了啊。” 说着,他就重新拉回王烨,一把把他按在平时捆狗的台子上,牢牢绑紧。 王怀远趁着林临背转身子,抡起旁边的斧头,就往他头上砸去! 林临正专心想着整治他们的办法,突然耳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他条件反射一般,瞬间挪开了身子,同时在斧影刚落地时,一脚踹上了王怀远的肚子! “呜!” 跟白天同样的角度,更大的力气,这一回,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林临用的力气更大,以至于王怀远现在根本什么反抗都做不了,只能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哀哀抽搐! 他把王怀远拎起来,毫不费力。对着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王烨说道:“你老实呆着,等我先让你爸感受一下,再来找你。” 说完,直接走到客厅里。 “哦,不用喊救命了。我不同意,你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小爷事儿没办完,天就不许亮。” “夜,还长着呢。”(未完待续。) 外章·六 今晚是个好天气。 暗蓝色的天幕,中心一轮明月,格外亮堂。映照着它周围的缕缕云雾,都仿佛仙女半透明的洁白飘带,恍如仙境。 太阴星这么明亮,星星只有天幕最边缘处能看到零星三两颗。路边的地灯都仿佛被衬托的黯淡下来,旁边树影曈曈,张牙舞爪,肆无忌惮。 秋夜渐凉,王怀远穿着睡衣被拉出来,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他被拽到了自己家的车库。 王怀远一路都扯着嗓子喊救命,然而整栋楼却都漆黑一片,半点响动都没有。一楼住着两位老人家,平时有人上楼他们都能醒来,但今天,明明厕所的灯亮着,却任凭他嘶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太诡异了。 从见了少年的面开始,他们父子俩的反应都好迟钝,甚至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他拼了命的提起勇气想用斧头反抗,却转瞬又被人掌控……还有这整栋楼,无论哪一户人家,都毫无反应,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常又宁静的夜。 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头? 他不满自己虐狗,难不成,是狗妖成精了? 呸呸呸!建国后不能成精,自己也是傻了。 他看向车库里自己那辆黑色的奥迪车,试探性的问道:“老弟,你,你是想求财吗?多少?你说个数。大不了,我以后不做这档子事儿了。” 林临抽空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晚了。” 王怀远心里一个咯噔。 林临摸着他的奥迪车,车面崭新,连轮胎都保养的很好。 他回头,仿佛一个天真少年:“这车,性能不错吧?” 王怀远眼睛一亮,忙不迭说道:“不错不错,性能可好了,稳得很。年初刚买的,你喜欢?送你了!” 他知道林临有这样的手段,一定不是善茬,此时能舍财保命,那是最好不过了。 “不,不用。” 林临看着他,似笑非笑:“性能稳就行了,不然要是开的不稳当,吃亏的,不还是你嘛。” 这话一说,王怀远就觉得头皮发麻。 只见林临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截绳子,三两下套住他的脖子和手腕,把他捆扎在一边,接着三两下倒车出库,待到车子停在路中央时,预感到什么的王怀远已经是两股战战了。 “老弟,你,你想要什么你直说吧!能给你的,我全都给你!咱能不能别,别……” 果然!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待他被栓在车子后面时,已经是满头满脸的冷汗,他一个劲的哀求道:“别!英雄,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虐狗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林临坐在驾驶座上,对他的哀求充耳不闻,一声口哨,心情十分畅快:“走喽——” 车子发出“嗡”的一声,启动了。 小区门卫听到鸣笛声,赶紧出来开了电子感应门。 “王怀远啊,大晚上还出门吗?” 老小区了,门卫都干了几十年了,这里边的住户,每一家他都认得。 “王怀远”坐在驾驶座,对他礼貌一笑:“是啊,出去办个事。” 门卫见多了夜里出去的,因此车身刚过一半,他就熟练的按下了关门键。 电子感应门缓缓从走到右,慢慢推进,快到尽头时,突然仿佛感应到什么,发出“嘀”的一声,停止不动了。 门卫赶紧出来看:“不应该啊,这车身不是都出去了吗?”出去有一两米远了。 说话的功夫,奥迪车已经拐上路口,渐渐走远。 门卫摇摇头,重新又启动了关门键。 九月底的夜风不算凉,天气不冷不热,穿什么都正正好,是人们为数不多能够惬意享受的短暂秋天。 凌晨,奥迪车开上了陈西桥,桥上行人车辆渐少。毕竟再怎么不夜城,也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王怀远双手被缚,牢牢绑在奥迪车后面,他的脖颈用一个绳圈奇怪的套着,并不会勒着他,只是让他抬头的幅度不会那么大。 奥迪车开的不算快,这夜里,路上车少,它尽可以悠悠闲闲的走着,也就四五十码的样子。 林临开车的技术不错,虽然刚到能拿驾照的年龄,可是这车开得又平稳又顺畅,对于后面拖着的王怀远来说,简直像个噩梦! 他穿的是棉布睡衣,从家里一路开到陈西桥,大约二十分钟车程。这薄薄的格纹秋款睡衣已经在地上磨得烂透,他所有贴服在地面的身体,早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虽然还没有达到深可见骨的地步,可单单这一路拖行流失的血液,就已经足够让王怀远有一番苦头吃了。尤其是上了陈西桥,陈西桥上是早年建造的,路面是沥青混着碎石子,车开上去还算平滑,但人的身体在上面一阵摩擦,简直如同刀削火燎,让王怀远痛不欲生。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的折磨,若让旁人来说,也未免过于残忍。 他的胸膛磨得血肉模糊,突出的那一点早就已经磨的没有了,下身关键部位,更是岌岌可危,恐怕后续艰难。 这一路上,不论他怎么嘶声怒骂,或大声求救,周围的人都置若罔闻,放佛根本看不到他。 更可怕的是,出门时,明明是这少年坐在驾驶座上,门卫却还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这样神秘莫测的手段,让王怀远心中一阵一阵的寒颤。 他此时却已经完全绝望了。 尖利的石子磨擦过他的下巴,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然而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再抬起头了。 这一路拖行,为了保证自己的脸不在地上磨烂磨平,他拼了命地抬头仰颈,更何况还有绳索限制,不过,尽管艰难,他还是做到了。 但如今,整个意识都开始混混沌沌,视野模糊,身体脖颈以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阵阵夜风吹上去,带来些微清凉的感觉,也稍微抚平了火辣辣的刺痛。 迷迷糊糊中,王怀远感觉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想起昨天上午那只被他拖拽在路上,磨的肠穿肚烂的狗,还有曾被他用电锯活生生锯死的狗的模样…… 夜风中,他的脸也渐渐贴上了地面……(未完待续。) 外章·七 林临回到王怀远的住宅时,不过才凌晨一点多。 敞开的主卧中,可以看到王怀远的妻子正盖着被子睡得无比香甜,黑漆漆的屋子仿佛一口吞人巨兽,将所有声音都消弥无踪,他推开储物间的门,大大的桌子,或者说是工作台上,牢牢捆绑着的,是又惊又怕,哭的涕泪横流的王烨。 王烨此时怕的不行,从小到大,他一直跟着自己的父亲做些额外的娱乐活动,心情好了,去套一条狗庆祝一下,心情不好,也套一条狗发泄一下。哦,不止是狗,还有猫,总之,不管什么,他们都消遣的很尽兴没错。 但是今晚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之所以敢这么胆大包天肆无忌惮,无非就是仗着自己的行为没有人发现,也不会因为这个付出什么额外的代价。但今晚迷迷糊糊就被人掌控,如同往常自己带回来的狗仔一样被牢牢捆缚在桌子上,如同待宰的猪羊,半点都反抗不得。 尤其是,刚刚不管他怎么喊怎么叫,不光是楼上的其他住户,就连同在一间房屋的母亲也毫无反应,依旧沉沉睡着,仿佛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夜…… 面前的男孩比他大不了几岁,然而力气奇大,手段更是诡异莫测,如今看他带着惬意又悠闲的神情回来,王烨四肢战栗,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林临的心情当然是很好了。 夜里没有了白天扰人的莫名视线,也没有了众人想当然的眼光,连身体里一直喧嚣肆虐的咆哮反骨都仿佛安静下来。这暗沉的天幕就是他的掩盖色,这里,是他的主场,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喽。 他一寸寸抚摸过旁边整齐摆放着的工具,似乎是不知道先从哪一样开始才好,王烨再怎么暴虐残忍,此时也才不到十六岁,看着他的动作,简直怕的要死,牙齿紧紧咬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临此时心情尚好,难得赏脸给他一笑:“从哪一个开始,你选吧。” 他不笑的时候神情冷峻又带着阴郁,如今粲然一笑,却仿佛放开了心头的野兽,目光可怖又冷漠,半点不似人样! 一阵轻微的骚臭味传来,被牢牢捆住的王烨,尿裤子了。 “啧,”林临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刚准备说话,突然一扭头,眼神直直看向客厅:“——什么人?!” “啪!” 一阵柔和的白光传来,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何青站在门口,满脸都是大写的冷漠,她三两步走进来,愤怒的说道:“有完没完啊!大半夜的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吗?这戾气放的全帝都都知道了——老娘睡得正香啊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起床气啊!” 她抖抖自己宽大的大白睡衣,生无可恋.JPG:“我今天,就是被迫穿着这一身毁形象的睡衣跑了半个帝都的……” 林临本来满腔怒火的看过去,结果看到何青毛茸茸的睡衣,还有蓬乱的头发,突然整个人如同被扎破的气球,“噗”的一下,郁气全消。 何青出来的急,内衣都没穿,亏的她因为夜里总是不自觉聚阴,所以睡衣穿的厚,不然,呵呵→_→。 夜里睡得正香,还做了一个关于三世情缘的美梦,尤其情缘的脸虽然看不清,但不妨碍她梦里晓得他很帅……结果故事才开展到一半,就被那谁硬催着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皎洁的月光下,天幕南侧,紫禁城方向,冲天而起的巨大灰黑色雾气都快把盘龙柱给盖住了! 何青的瞌睡立马就吓跑了一半。 事情紧急,盘龙柱镇国运,一旦被戾气侵袭,则牵扯着国运的领导人会全部变得激进无比,如今这样平和的社会,上层出这样的变动,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她二话不说,顶着一头被枕头蹂躏的乱七八糟的长头发迎风就跑了下来,脚上的拖鞋还算给力,在她熟练的翻墙头的时候仍然牢牢的跟着脚,并没有一墙分两半。然后,最重要的问题,她千辛万苦顶着众人莫测的目光上了车才发现——自己是真空上阵啊啊啊啊啊!!! 不怕不怕。 出租车里,顶着司机诡异的目光,她佯作淡定的抓抓头发:咱也是个老司机了,脸皮厚心也大,睡衣还很厚,不怕! 不怕个屁! 她是个女孩子好不好! 尤其最近有灵气滋养,一直在慢慢变美好不好!!! 她也是梦想能找一个帅哥当男票的好不好!!! 妈蛋!一世英名一朝丧!也难怪何青对林临没有好脸色。 而对面的林临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居然诡异的红了。 红了…… 红了?!! 何青一揪胸口严严实实的衣襟,条件反射的呵斥道:“你看什么?!!” 林临张张嘴,最后还是委屈的说:“没看什么啊……” 何青看着他身上陡然收束的一丝一毫戾气都没有的气场,不由上下打量着他:“白天没说实话啊!这本事,可比我强多了。看来那谁说的没错,保不齐,你还真是一百多年前的大人物呢!” 林临听她这么说,羞涩的神情瞬间褪去。他眼神重新恢复冷淡:“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更何况,一百多年前的我,照样是如今的我。” 何青上下打量他一眼:“哦,中二病嘛,整个地球只有你是独一无二的对吧,我懂。你就是你,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对吧?” 她起床气没消,戾气就快渲染整片天空了,却又在她将将赶到的时候瞬间消退,虎头蛇尾,半点成就感都没有。 虽然,戾气如果不主动消退的话,她也不一定能搞得定。 但是! 这不妨碍她接着生气。 她走上前去,看着如同看救星一般乞求的望着她的王烨,不由撇撇嘴:“这种人渣,你有病了才自己动手,随便处理了不就完了。” 说完脸一僵:她之前可是又胆小又温柔的女孩子啊,究竟是什么时候,话都变得这么暴力了? 肯定是那谁影响了她!在这个男孩面前,她仿佛会放飞成最直接最恶劣的状态,简直要了卿命了啊!(未完待续。) 外章·八 林临脸色青红交织,刚刚何青那句中二病,简直是让他羞耻难当! 不过,看到何青,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觉得心气平和了许多,胸中也再没有充斥之前那种想要摧毁一切的暴戾欲望,整个人都平和起来。 他忍了忍心中抓挠的感觉,故作淡定:“怎么处理?” 何青走过去,嫌弃的打量一下王烨尿湿的裤子,捋起袖子,对林临说道:“对付这种人渣,先上去两巴掌,打服了再说!” 说完,抡起白嫩的手掌,啪啪两声下去,只见一瞬间,王烨白净的面庞上,陡然浮起两道红色的巴掌印,红痕凸出,明显下了力气,此时红白相间,居然还算美丽。 何青放下手掌,看着眼泪汪汪的王烨,喝问道:“服不服?!” 牢牢躺在桌子上的男孩包着两泡眼泪,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楚,委屈的点了头。 何青才不吃这一套,她的花痴,可不是给这种人性都没有的畜牲的。 王烨此时看着可怜,可是他从十二岁开始,就主动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瞒着女主人偷偷虐狗,电钻电锯老虎钳齐上阵,手段千奇百怪,残忍至极,简直令人发指! 他此时看着是可怜,但是这屋子里曾充斥着的几十只怨气冲天,凄惨无比的动物们的魂魄,它们一生流浪饥寒,又被人锯骨削肉,百般折磨。因为枉死,众多怨气侵入魂魄,连投胎都做不得,又有谁来可怜它们? 一切不是为了口腹生存的屠杀,都是不被允许的。 天道无情,天道至仁,华夏号称龙的传人,如今天下之大,却连流浪动物的容身之处都没有,简直白瞎了这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广袤领土。 何青看着王烨可怜的样子,半点不为所动:“人之所以是人,因为它有道德,有伦理,会仁善,有恶念,也知道反省。你小小年纪,手上就有这么多条无辜性命,且不说阴间界到时候会不会好好接收你,神龙给予每个它所承认子民的庇佑,也全部都消磨殆尽。从此之后,你的护身灵光再不存在,人间界任何污秽,你都避免不了。” 看着王烨惊恐又似懂非懂的表情,何青声音轻柔:“放心,不会鬼上身,毕竟,你身上煞气重着呢。最多,什么倒霉事都会滩在你们父子身上罢了。直到,你真心悔过并做出行动的那一天。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现在,还是先收点利息吧。” 她手掌在王烨眼睛上虚虚绕过,明明很慢,王烨却仿佛看到万千重重叠叠的手影,在他眼睛里慢慢轮转,轮转…… 他陷入了梦境之中。 梦中,他变成了当年自己第一次施虐的那条瘦骨嶙峋的黄色大狗,而看不清面孔的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拿着钳子,笑着看着它…… 何青拍拍手,对林临说道:“学着点,简单,还做了实事。这么大的少年,要是不悔过,以后迟早成变态,越是倒霉,也就相当于救了别人的命。若是真心悔过,比如忏悔或者做善事,自然而然污秽之气就会被挡开。惩罚也惩罚过了,机会也同样给过了,一个巴掌一个甜枣,这才是流传千年的好手段。” 看林临的表情,明显不屑。 这么温柔又慢吞吞的手段,根本什么感觉也没有。 “不过,”何青话风一转,还是对他表示了赞赏:“关于王怀远那个人,你处理的特别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简直不能更好了!一百分给你,骄傲去吧。” 王怀远可不是什么都不懂任凭大人涂抹的孩子,他可是个成人了,而且这种丧心病狂的行径,也是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开始的。一开始一年只一次,后来尝到甜头,就越来越频繁。对于这种黑心烂肺,丧心病狂的人渣来说,只是让他受些小伤,简直太便宜他了。 何青之前感应过,王怀远的伤看着恐怖,但最多就是身上有疤痕,真正什么大伤害,那也没有,吧。 哦,可能还有个失血过多,以及,咳,那什么……不行了。 但对于那些惨死的生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经过这一次惩罚,彻底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估计以后,他都没有胆子再做任何事了。 看着林临明显放松的神情,她拍拍手:“终于搞定了……收工,回去了。” 今夜是上弦月,凌晨三点,月亮就渐渐消隐了。天边,启明星正亮。 小区里,两旁的地灯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连树影都仿佛温柔许多。夜风吹来,哗啦啦作响,似乎在聆听清晨的歌唱。 何青和林临站在楼下,她看着这静悄悄的小区,眼神敬仰又惊叹:“好强大的能力……只要你想,你就能做成一切。哪怕,是封闭这块地方的时间,真是难以想象,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看着林临不善的目光,她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你就是你,林临只有一个,什么前世今生,都没半点关系——现在,可以把封印解了吧。毕竟,世界上最公平的两件事,一件是人最终都要死亡,一件是每人每天都只有二十四个小时。” “结果你这一封禁,这栋楼里的人时间感被蒙蔽,等于说是白睡了一觉,还没感觉天就亮了……你要知道,睡觉,补充的不是精力,而是那种放松的感觉啊!……算了,你这种精力旺盛的小狼狗没到年龄,暂时不会懂的……总之,这种事下次不要再做了,毕竟,如果是我的话,觉没睡好,会分分钟翻脸的。” 林临面色恢复冷淡,他点点头,突然看着何青,半天憋不出话来:“你……你叫谁小狼狗呢!” 这种称呼,听起来居然半点没有被侮辱的感觉,反而,有种甜滋滋的亲昵感……最起码,林临是这么感觉的。 他问完话,耳根就悄悄红了。 何青一愣——不知为什么,可能真的是受了那谁的影响,导致她对着美少年林临,怎么也陌生不起来,两人之间弥漫的,不是相识不久的陌生感,而是如同最亲近的人……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不外如是。(未完待续。) 外章·九终 于丹丹噼里啪啦码完今天的更新,从床上趴伏下来,偷偷对正在叠衣服的陆邵丹勾了勾下巴:“邵丹,你说,阿青是不是谈恋爱了?” 陆邵丹瞅瞅何青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的劲头儿,狠狠点了下头:“我觉得,肯定是!” 于丹丹得到想要的回答,故作惆怅的托了下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唉,终于脱单了,人家都说,明大的学霸都是书呆子,不好找对象……阿青这悄没声息地就找了个对象,这地下工作做的也太好了吧。” 她想想自己的男票,盘靓条顺,温柔可亲,除了有一点点小腹黑爱吃醋之外,嗯,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挑的了。不由满足的点点头。 突然想起宿舍三个女孩,现在只剩白富美陆邵丹没对象了,她问:“邵丹啊,咱都大三了,再不恋爱,没机会了啊!赶紧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跟你说,赵振铎一个系里的,有个师弟,跟你一样,那简直是冰雪堆砌啊,你两要站在一起,那分分钟又是一个南极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要不,给你们牵个线……” 陆邵丹浑身寒毛直竖,她伸出胳膊,揪着于丹丹的元宝小耳朵:“我们俩是南极,那你是企鹅还是海狮海豹啊?中文系的脸都叫你丟尽了。我的终身大事呢,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管管你们家小鲜肉吧,据我所知,大一的学妹,英语系的小美女,可是追他追的热火朝天呢!” “什么?!” 于丹丹立刻柳眉倒竖:“我的墙角,要是人家能挖倒,我先就把他砸烂了!看他招蜂引蝶!” 说着,立刻忘了话题,转身拿起手机开始狂轰乱炸起来。 陆邵丹见状,赶紧搓搓手臂:不能想不能想!男朋友什么的,太恶心了!算了,还是再洗个澡吧! 男生宿舍里,赵振铎拿起手机,立刻揪心的捂脸。 他把手中的纸牌放下:“哥几个,谁跟我女朋友告密了?” 宿舍里一阵静默,接着——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小二,东窗事发了吧?河东狮吼了吧?” 眼见赵振铎眼神不善,他们连忙喊冤:“这你可不能冤枉咱们啊!咱们什么关系啊!这种劈腿的事儿,能跟二嫂说吗!” “就是!还有,也就是你不当一回事,实际上,学校里好多人都知道,英语系的小美女正疯狂的追你呢!” “唉,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赵振铎想起这段时间天天来找他的女孩,再想想于丹丹爆碳一样的脾气,不由眼前一黑…… 何青拿着手机,打字打的手都要飞起来了:“书单看到没,刚刚发的,抽空寻摸一套,赶紧背!” “这么麻烦……你当初用的呢?”By小狼狗。 “我?我当时没钱啊,我去图书馆旧书店淘的……反正是基础知识,了解了背会了就行了,又不用慢慢琢磨……” “……” “那你现在还缺钱吗?我有钱。”小狼狗。 何青:“……谢谢我有。” ……………… 终于结束这一场指导,何青伸了伸懒腰,小狼狗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就是不太会用术法,一切只靠本能,连灵光都看不到,真是明珠暗投啊! 正准备躺一躺,就听于丹丹在那里大呼小叫! “哇塞!今天新闻好劲爆啊!” 于丹丹的怒火来的快也去的快,此时正躺在床上刷新闻,一脸八卦:“……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虐狗男离奇被虐!” “今天凌晨大约三点左右,帝都陈西桥附近发现一受伤男子王某。据调查,王某被人用绳索绑缚在自己的车后面,从陈西路桂泽园一路拖行到这里,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胸腹四肢均有不同程度受伤……” “离奇的是,不论是桂泽园门卫的证词,还是从监控里调出来的画面,都清楚的显示了凌晨一点,正是王某自己开车从家里出发,一路行驶到这里,车后,也并没有任何拖拽的人或物体。与此同时,我们参考前一天的新闻,发现就在昨天,正是王某用车拖拽一只小狗,磨至肠穿肚烂,奄奄一息,群情激愤,导致陈西桥右侧单行道堵塞二十分钟……同样的事件,不同的受害者,到底,王某是怎么被弄下车,又是如何离奇变成现在的模样?这究竟是人为的恶作剧,还是动物的报复……警方表示,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这是今天早上的。我昨天就看到这个虐狗的新闻了,人渣!恶心!活该!” 于丹丹兴奋的读出来给何青听:“还有中午刚刚出来的《UU快报头条》。” “今天凌晨陈西桥发生一件离奇的事件……事件略过哈就刚刚那个……大家所意想不到的是,在王某刚被送到医院不久,他的儿子,年仅十四岁的小王也因为精神受损进了医院。” “谁知,医院里突然来了上百人,他们男女老少都有,群情激愤,在询问到小王父子两的病房时,不顾医生的阻拦,硬冲过去将本来正在休息的父子两狠狠打了一顿……” “记者事后偷偷潜入调查,才发现,原来,王某和儿子小王,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丧心病狂的虐待动物,前后共计四十八条狗。其中,包括昨天引起众怒的汽车拖拽事件……当记者跟随警方拍到他们的作案地点,发现收拾的整整齐齐的杂物间中,赫然摆放着各种电锯、电钻、钢钉、锤子等工具!在储存箱里,警方还发现足足四十七只不同狗的前掌骨头……” “现在,王某因为胸腹磨烂,下体受损而住院,小王因为做梦梦到自己被虐而精神受损,待到他们恢复民事能力,也仍然要接受司法的判决……” “王某拖拽小狗,结果自己也离奇被拖拽;小王虐狗结果做梦自己当狗反被虐。这样巧合到不能再巧合的事件,难道真的是天意吗?” “在这里,小编只想再一次告诉大家: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可以不爱,请别伤害!”(未完待续。) 第一章 彪悍 “明天就要放假啦啦啦啦!!!” 何青几个人在校门口吃完一条小吃街,此时正腆着肚子无比满足的散步回去。 “七天假啊七天假!怎么会有这么多假呢?祖国!我爱你!” 何青只要一想到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没有课,宿舍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用小心翼翼,每天可以昏天暗地睡到不想睡……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尤其是,今年还不缺钱。 这可是几年里难得放假不打工的日子啊…… 一想到这个,她就对脑海里的那谁涌起滔滔不绝的谢意。 老话说得对!学好一门手艺,走到哪里都不缺钱花!看她现在,手头还有大把大把的钱,这都多亏了自己学了术法符咒之类的啊。 她陷入美好的脑洞中不可自拔,于丹丹却怨念的看着她:“阿青!你仇恨都拉了一晚上了,我跟你说你要再这样下去,回头夜里我就爬床结果了你!” 她抬起胳膊,做出个手起刀落的姿势。 何青立刻捂住嘴。 “不说了不说了!祖国一点都不美好!怎么能全国都赶在一起放假呢?看把我们丹丹委屈的,回家买不到票,和男朋友出门浪漫又没有僻静的景点……我觉得啊,干脆你们去酒店住得了,七天七夜什么的哦嗬嗬嗬嗬……” 于丹丹停下了脚步。 陆邵丹也侧头睁大眼睛看着她。 半响,于丹丹脸色瞬间爆红:“阿青你这个污妖王!!我告诉你,不许传播这些那什么的思想,我内心,可是非常非常纯洁的!你这样的老司机,太可恶了!” 这下,何青和陆邵丹都看着她笑起来了。 两人都笑得不怀好意,于丹丹被四只眼睛看的毛毛的,立刻双手抱胸后退一步:“你们干嘛?!” 何青清了清嗓子:“纯洁的于丹丹童鞋,忘了告诉你,我跟邵丹,昨天去你的小说底下打赏了。另外,我们给你全订阅截图,那些关于什么‘他不可描述的部位亲上了她不可描述的部位……’,这种和谐章,你也把我们拉进群里去看了……” 陆邵丹也点头,上下不怀好意的打量她:“丹丹,没想到你是这么劲爆的一个人……” “啊!!!!!!” 于丹丹立刻脸色爆红!! 自己的小说都没几个人看,眼见着都要写成单机模式了,这时候男女感情又到了关键时刻,于是,她就学绿江的作者,开个群,每天写一点小河蟹,只给全订阅的读者看……当然,一切全靠小黄文脑补,毕竟,她还是很纯洁滴! 但是! “你们,你们居然是这种人!” 于丹丹气急败坏,立刻扑上去要给这两个损友一番教训! 三人立刻厮打成一团,嘻嘻哈哈的笑声在校园里传出老远…… —————— 十月一日,一大早,大家都麻溜儿的起床收拾东西了。 陆邵丹家就在帝都,司机就在校外等着,她什么也不用带,就带着挎包平板就行了,简直不要太爽。 何青因为打工,几年都没回过老家了,十一人那么多,她也不想赶这个热潮,因此也是留校,什么都不用收拾。 最苦逼的是于丹丹,跟男盆友约着出去玩,约定的时候两人情意绵绵,早上一刷新闻就懵逼了! 眼看都八点了,她还趴在行李箱上,不愿意起来:“那么多人人挤人……我不想去……我为啥这么想不开啊……” 陆邵丹和何青一人拉着她一条胳膊,把她硬生生拽起来,何青搂起床上堆着的衣服就准备往箱子里塞:“你可别!人赵振铎跟你约的七点,七点你说你换了衣服就下去,七点半你说你还没化妆,这都八点了,你既没换衣服也没化妆,你想等死他啊?再不收拾,马上火车都晚点了。” 陆邵丹看她在那里乱七八糟什么都往箱子里裹,实在受不了:“我来我来,丹丹还没洗漱,咱们有时间收拾,好歹也叠一叠吧。” 说完,直接把于丹丹推到卫生间:“赶紧的!” 再看看宿舍地上乱七八糟堆着的东西,什么卫生巾毛巾牙刷等乱七八糟的,不由叹气:前两天都干嘛了,都马上要出发了才想着收拾东西…… 快到九点,两人才终于顺顺利利把于丹丹连人带箱子送下了楼。 宿舍里,何青正在收拾卫生,接下来几天只有自己一个人,收拾的舒服了,她躺着也安心。 陆邵丹把自己的东西装好,问她:“阿青,你……是不是恋爱了?” “啊?” 何青纳闷,这没头没脑的,怎么她就恋爱了? 陆邵丹抿嘴一笑:“你最近不是跟一个大一的新生很亲近嘛,我还想着,你跟丹丹一样,都喜欢年纪小的小鲜肉。” 何青赶紧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坚决不老牛吃嫩草,我喜欢年龄大一点的。” 刚说完,窗外“哗啦”一阵雷声,仿佛炸在她耳边,吓得她立刻不敢吭声了。 ——不会吧?就说个实话而已啊…… 何青有点心虚的想。 她和林临关系虽然还不错,但是明显没有恋爱的氛围啊,最多算是比较亲近的伙伴……再说了,那谁明显把林临当儿子看啊,我要是喜欢他,等于在人家妈眼皮子底下勾搭她儿砸,她能乐意?! 陆邵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吓了一跳,随即,她看一眼窗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幽幽叹口气:“……你刚刚应该再加一句:若我所说的话不是真心的,就天打雷劈——听说,玄门的人挺怕这个的?” 何青幽怨的看着她:“邵丹,你这也太狠了吧……” 陆邵丹立刻捂嘴笑起来。 临走,她提醒何青:“那个林临的身份不低,他家里还有一位曾祖父,已经一百多岁了,是曾经的抗战元勋,虽然是当年动荡时因势利导竖起的信仰旗帜,但是能深居高位,就证明老先生本身不简单。虽说年纪大了,老先生并没有实权,但是他能给自己的曾孙子铺一条好路……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这样不简单的家庭,那个林临又是一脉单传,以后有曾祖父铺路,前程自然不必说。你要是真喜欢他的话,就要再努力一点了。虽然我觉得你的能力很强,但是好筹码,怎么也不算多的。” 何青:…… 我去-_-||,大家族出来的姑娘,都这么彪悍的吗?!(未完待续。) 第二章 漫天要价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何青一觉睡到……五点半┐(─__─)┌。 没办法啊,生物钟已经形成,这个点,不起床也睡不着觉……真是没有享福的命啊! 何青怨念。 算了,再缓冲一会儿,正好出去锻炼,多吸收灵气,多淬炼自身,顺便,灵气足够的话,人也美美哒……嗷嗷嗷昨晚刷电视剧刷到凌晨,真的好不想起床啊! 她手伸到枕头边摸索两下,顺手掏出了手机,刚打开页面,就看大大的节日海报挂在上头——中元节! 啊! 何青一下子坐起来了! 今天中元节啊!真是,这么大的事情居然忘了,算了算了赶紧起床收拾收拾,等会锻炼完直接去买祭祀的东西。之前对这些混混沌沌的,她自己灵力不济,中元节也是稀里糊涂过了就算了。 但是如今,她有人每天精心教导,不光灵力大幅度提升,对各种常识禁忌也更加尊重,尤其中元节,更是要好好准备。 她锻炼完直接就去中宣大街,这才发现,之前就早有节日氛围了,只是她心不在此,自然没有发现。 校门口的零星几个杂货铺,早在几天之前就早早备上香烛黄纸,也给附近的教职工家属提供一个便利。 不过,她是正经做祭祀的,这些工厂粗制滥造出来的劣质黄纸,连钱都没承,根本不具备半点沟通阴间界的资格,她是万万不敢用的。 墨宝斋今天的生意似乎也非常好,胖老板和他的伙计都来来回回,忙的脚不沾地,何青也没喊他们,自己在店里细细打量。 其实她前两次来,因为各有心思,根本没有认真看过这里的环境,今天来了才发现,可能也是想中元节挣一笔钱,所以过道上密密麻麻全都是黄表纸。 这些黄表纸虽然不是画符那种灵力顺畅的承载品,但是作为敬呈先祖亲人的阴间货币,还是非常好的。 墨宝斋的客人虽然多,但胖老板来回穿梭,半点也不觉得手忙脚乱。他店里的客人都是经人介绍来的,不接待自己上门的散客。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卖的东西敏感,不方便堂而皇之的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是懂行的人,看到老板定价,不光不会买,反而引起纠纷。 最起码,何青看到的这会儿,就知道胖老板为什么不接散客生意了。 这不,刚门口走来一个中年人,脚步匆匆的,一看就是临时赶鸭子上架,被家里人催着来的。不然也不会一头就扎到这店里来,要知道,唐老板店门口,可是什么祭祀用品都没摆出来的啊。 “老板,这个怎么卖啊?” 男人一进门就被这热闹的客人给惊住了,他一边嘀咕:生意这么好……一边,随手拎起脚边的一捆黄表纸,问道。 唐积百忙之中回过头来,一看是个陌生面孔,立刻迎上去问道:“哟,您来了?请问是谁介绍来的?” 中年男客回头瞅着他,纳闷道:“什么谁介绍的?我就买点黄纸蜡烛,这个多少钱?” 唐积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圆圆胖胖的脸并不显势利,反而有种囧萌感:“不好意思,本店不接待散客,您还是去别的地方买吧。” “啊?” 男客这就郁闷了:“不是,什么叫不接待散客?你们这里难道是专门搞批发的?” 说完话就看到门口有人就拎两根香烛结账走了,他立刻扭头看着老板,眼神满是控诉。 “这……” 唐积也犹豫了,这怎么解释呢?大过节的,直接赶人走,也不太好啊…… 何青看到他纠结的眉头,赶紧上前一步,把自己挑的两捆黄表纸放在柜台上,解围道:“唐老板,结账。” 唐积一听这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立刻浑身一个激灵,激动的赶紧丢下一边的散客,三两步走到柜台前,笑眯眯的看着何青:“哎哟!阿青姑娘!你可终于来了……什么钱不钱的,太客气了。给您凑个整,承惠一共八千元。” 何青:…… 糖公鸡果然是糖公鸡,都“太客气”了,还给凑个整…… “什么!” 何青还没说话,就听旁边一个高亢的男声不可思议的说道。 她扭头看过去,正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 男客走到柜台前,打量着何青放在上面的黄纸,上上下下怎么看也都是两捆黄纸,并没有掺金裹银啊。 “这两捆纸卖八千?老板,你这价位,这也太……!” 他看着正拿出钱包的何青,如同看一个冤大头。 何青微微一笑,替唐积回答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里边的东西,不懂行的人不知道,所以才不接待散客。你要是想买便宜的,出门前边直走,两分钟就有卖的了。” 她说完,顾不得再看中年男人的神色,直接对唐积说:“先不忙着算。我还要请一束引魂香,一束摄灵香,再要引路烛七支,糯米一把。一起算算,看看多少钱,我直接给你。” 大生意啊! 何青眼光毒辣,挑的东西不一般,全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的,唐积兴奋的搬出自己油亮亮的酸枝木算盘,噼啦啪啦就是一阵响——“承惠,一共六万四千三百二十一,零头给你抹了,你给六万四千三百二十块钱就行了。” 何青掏钱的动作顿了顿,她无奈的看向老板,把六万块钱放到柜台上,亏得她早上才取的现金,唉,钱来的快,去的也快啊。 “六万块钱,下星期我来给你带两张符。” 唐积等的就是这句话! 闻言,失去四千三百二十一的痛楚仿佛也被抚平了,他赶紧点头:“可以!阿青姑娘,你说可以,那肯定就可以!黄表纸要承钱吗?” 何青摇头,看看那边正满头大汗,拼命抡锤子往黄纸上订钱,给它承灵的伙计:“不用,我自己来。” 唐积立刻响亮的应了一声。 他嘴上说话,手底下也不含糊,麻溜儿的就把钱过一遍放好了。 见何青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要走,中年男人急了:“这……这纸这蜡烛,这怎么能卖这么贵呢?这不是漫天要价吗?” 他一脸不解,看着忙忙乱乱的店和里边埋头买东西的几十个客人,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未完待续。) 第三章 汇率 今年的中元鬼节来的有点晚。 往年都是最迟阳历八月底就差不多了,但是恰逢今年闰了两个月,这一拖二拖的,鬼节居然难得的碰到十一假期,好多人根本光顾去想着假期去了,根本不记得这种事。要不然,唐积店里的中年男客也不会着急忙慌的跑到这里来了。 中年男人也是实在太不能理解了。 就这么两捆纸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他去年在杂货店买的,一捆十块,香是两块钱一把。当然,也有贵的,可最贵的纸也不过几十块钱……唐积要是报价三两百,他立刻扭头就走——肯定是坑人的! 可是他都报价成千上万的,而且这客人也亲眼见着两个人付了不少的钱,心中那个好奇啊,百爪挠心,简直挪不动步子。 得! 唐积抚额,这一位是个较真儿的人。 平常偶尔有散客来,他张口报价人家最多就觉得坑人就走了,大不了传他黑心,反正生意又不对他们做,无所谓。 但是今天赶巧儿,中元节,他们这种人,碰上这种节日不好避开的,所以店里人声鼎沸,难得的好生意。 然后又碰上一个轴的,不问清楚看样子是不想走了,他想了想,还是直接了当的解释道:“您看,我这店里只接待老客人的,为什么啊?因为人家懂行。你们甭管是墓地祭拜还是十字路口祭拜,最多也就烧烧纸钱。有孝顺的,舍得钱的,再买些别墅啊烟酒啊童男童女啊汽车手机什么的纸模子烧对不对?” 中年男人听得聚精会神,连连点头,心道:这老板看起来挺明白的啊! 可不,他岳父新丧不满三年,妻子逢年过节做梦老是梦到他,心中愧疚的慌,觉得在底下委屈了……这几年,年年清明中元十月初一他们都烧了不少,杂七杂八的,每年也得一两千块。 唐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多年的老生意人了,此时解说出来,仿佛高僧指点迷途羔羊,心中满是得意! 此时他谈性大发,索性把客人拉到一旁,再不顾他家伙计在后头满头大汗的劳累劲儿:“那你说说,你钱也花了,能送过去的也都烧上了,你觉得你要送的那个人他满意不?” “这……” 中年男人卡壳了,人都去世了,烧东西在他看来只是一份心意,满意不满意的,他怎么知道,反正他老丈人在世的时候就对他不怎么满意,就算大几千块钱烧过去,他也不一定满意…… 就他知道的,妻子老梦到岳父,一个字也没提他,反正就一直在生气,跟生前一样。 唐积看他的脸色,摇摇头:“得!不用问我也知道,你肯定当这是习俗,虽然要做,但本质上没啥用对不对!错!” “我告诉你,大错特错!只能说你们没尽到心。就你们这些人平时买的黄纸,钱都不承,你就是烧到了阴间,它还是纸,半点用处都没有!” 唐积指指后面忙的热火朝天的伙计:“看到没,选好的黄纸,要端午那天暴晒过的,阳气鼎盛,阴间除了接收的人之外,别的小鬼没法碰,这才能到他手上。” “然后呢,找个生气旺的青年人,再把钱订上去,要用硬币,或者铜板大洋。因为上面有庚金之气,阴间辫真假货币就靠这个。现在有人偷懒拿张毛爷爷在上面比划两下就算了……阴间的钱也不是这么好拿的,纸币跟冥币汇率那么坑,都跟津巴布韦差不多了,稀罕……” 后头一句话声音又细又小,只有何青一个人听见,不由失笑。 “……承钱,也叫订钱,订的是人间流通的人气,这样出来的纸钱才能在阴间正常用,不然十块钱一捆的黄纸多好啊,他们干嘛不去买那个。” “还有这个,”唐老板把刚刚何青拿的那只香炉拿出来:“这位姑娘可是有能耐的很!看到没,引路烛!今晚百鬼夜行,有的鬼一不小心走散了,找不到路,引路烛一点,他看到灯火,就能回去了,也省的留在这里添乱。这东西,你就是买我也不给,因为一般人点不着。” 中年男人看着那只昏黄色的普普通通的蜡烛,再看看旁边笑眯眯的学生模样的何青,被唐积说的一愣一愣的,听天书一般。 说话间,陆续又有人结账,中年男人在旁边看着,基本上每个人都是四五位数,不由蠢蠢欲动。 唐积见状,立刻刹住了闸:——糟糕!一不小心说太多了! 果然,那男人左右看了两下,就对他说道:“那……老板,要不我也来两样试试?” 能在帝都住的,大部分都不差这点钱,尤其还是住在大学城附近。 中年男人也有考虑,虽说就这么些东西万把块钱贵了些,但是这么多人买,不至于为了挣这点钱就请那么多托吧!这墨宝斋他每天来来回回经过,虽然从来没进来过,但至少也知道他开了十几二十年了,说不得真有什么讲究。 华夏民族传承在这里,再是信奉科学,可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就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此时听唐积这么一说,他也真是心动了。 “什么来两捆?那叫请,或者带。” 唐积苦着脸:这生意,他不乐意做呀! 一是普通人不懂这里面的道道,有用他也当没用一般,二是像这个年龄的,家里有老婆有孩子,说不得今天买了,下午就得来退,还不够折腾的劲儿。 他指指前边两个货架:“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些东西,只卖给老客人。您要是实在想在我店里买东西,瞧见没?前面两个货架,文房四宝什么的,书房里都用得着的都有。你去挑一点,那个才是给你们的。” 人都是有贱皮子,唐积刚才若是天花乱坠一番推销,中年男人不一定舍得狠得下心来买。但此时他非不卖,人家还就跟他犟上了! 一来二去,足足缠磨了半个小时,唐积这才勉为其难的卖他两捆中等的黄表纸,并让伙计订好了钱,这才不怎么开怀的把人送走……(未完待续。) 第四章 勾人的香气 天色已晚,校园里没几个人留校,一下子显得空空荡荡的,何青如今没什么要紧事,也不急着打工,此时看着,反而有点陌生了。 不过,就算没有多少人,这校园上方密布的迭迭荡荡的气场也仍然在。虽说因为今天是特殊时刻而减弱了许多,但仍然会庇护着它的学生。 这也是难得的,现如今还有这样浩然灵光的学校了。 十月的天,不过六点就黑了,下班的下班,堵车的堵车。考虑到今天是中元节,夜里百鬼出行,能不加班的,今晚也都早早回来了,一时间外面车水马龙,鳞次栉比,立交桥上跟霓虹灯似的,车灯路灯闪闪烁烁,再这暗蓝色的夜幕下,辉煌无比。 不看黄历的话,可还真看不出来这有鬼节的气氛。 何青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她今天自己在宿舍,找出奶奶给她的银元,用灵力一排排的全都压透在黄裱纸上,整张都是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印记。 这种银元在人间界也值不少钱,是何青奶奶珍藏已久的嫁妆,可惜那个年代太穷了,又查的严,因此只有一枚。 银元在阴间是类比黄金的,虽然黄裱纸只有两捆,但整张密密麻麻的订上去,数额很不小了,如果夜里有谁能抢到一张,投胎的资格就不用愁了。 她上午在墨宝斋买了一把糯米,这一把糯米真的是只有一把,只不过是用香供过的,专门祭祀鬼物阴魂,倘若是寻常糯米,那是专门克制阴气重的,驱邪避鬼,哪里能做中元祭祀呢。 为这一把糯米,何青找学校食堂的阿姨偷偷借了恨不得一米口径的大锅,这位阿姨是她“广场太极”团队的新成员,才加入一个星期,何青这边一说,她立刻就答应了。反正十一也没人,这大锅闲着也是闲着,总不能一个大好前途的学生就为了不还一口锅而背处分吧,因此给的很是爽快。 果然,无论在哪儿,有人就好办事。 十点了,百鬼游荡一天,这时候就该回去了,没有阴间许可私自滞留人间界,是会被通缉的。而且,如果错过鬼门开的时辰,那么作为一个黑户阴魂,在这里每天风吹日晒,很快就会灰飞烟灭了。 除非,他能找到替他的人。 祭祀要开始了。 其实一般来说,祭祀要从昨天,七月十四至阴日开始,然后七月十五零点,百鬼夜行。 可是如今,浩劫过后的华国,能保留下鬼节的传统,已经是很难得了,百鬼夜行也不知不觉,就改成了七月十五了。只不过白天阳气重,鬼物不足为患,夜里,才是他们的天下。 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何青一个人走到学校北侧门的十字路口。 这里不远处就是小吃一条街,虽然有些人忌讳鬼节,但如今夜生活丰富,十点而已,根本算不得入夜,来来往往的行人依旧很多。比起平时来,也只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何青背的东西不少,光是一口大锅就足以吸引来来往往行人的视线了。她第一次做中元祭祀,虽然有那谁指导,自己心里也有底,可感受着大家打量的眼光,仍然是一阵一阵止不住的窘迫。 大街上做这个,这里这么多人,大家不会觉得她是神经病吧…… 想了想,还是掏出一个防尘口罩带上。 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在锅里,她还额外拎了一个煤炉,这是林教授家里翻出来的破烂玩意,早八百年前都不用了,被他太太收藏癖保留着,正好便宜了何青。 她支起炉子,大锅架上,锅里的水都是从小吃街旁边的公共水龙头接的,煤炉实在太小,就是寻常的小炉子,组合在一起看着头大身子小,摇摇欲坠,实在惊心。 这里虽然是小吃街拐角处的十字路口,但是它尽头的拐角处,少有人来,刚好僻静,避开那边鼎沸的人声,也是防止阴魂鬼怪看这里生气太旺,不敢过来。 煤炉的火小的可怜,对比这口大锅,有种烧到天荒地老也烧不开的感觉。 何青看看清澈的水,就这么一会功夫,连热气都还没冒出来,最多三十度。 她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到百鬼游荡回来的时间了,不管水还没烧开,她就把那一捧糯米撒了进去。神奇的是,糯米一入水,仿佛是自带起泡剂,锅里才刚温热的水立刻就咕嘟翻起泡来,密密麻麻仿佛是开了,那一把糯米进去,不过三五下,就被水花勾着,涨大了身子。 随即,勾人的香气立刻就泛了出来。 她并不管锅里正滚起来的水花,反而是拿起包里的两支引路烛,在路边摆好。 十月的夜风微微凉,何青伸出食指,在指尖熟练的蕴出一点灵力,不过轻轻一点,那支引路烛就在微微的风中一颤,自己生出火苗来。 这火苗并不是黄色的,也不是白的红的,反而是幽绿色的光芒,任凭风吹拂动,这烛光依然静寂,动也不动。 锅里的粥越来越香,香气如同带着触手,在风中蔓延拂动,拐弯处几个坐在最外围吃烧烤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的抽了抽鼻子:“什么东西,好香啊!” “是啊……闻着像是粥,不过怎么会这么香啊!” “……看看哪家的,我点一锅咱们吃。” “我跟你一起。” 一对情侣慢慢循着香味,往何青这边走来。 她这边,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离鬼门关还有一个小时,她把稀的清汤寡水的粥盛出一碗来,毫不犹豫的点燃引魂香就往里面插! 神奇的是,这三只小小的线香被插进水一样的粥里,居然稳稳当当的站住了,仿佛那根本就不是粥,而是胶水,那个碗被何青放在路边,水中的香静静燃烧着,缕缕青烟缭绕,倏忽又消失不见。何青知道,马上,就会有东西来了。 果然,不消片刻,周围立刻呼啸而来一阵冷风,何青毫不犹豫的蹲下身子,在空地上就烧起纸钱来。(未完待续。) 第五章 活人 这时,路的拐角处走来一对年轻男女,他们刚刚在烧烤摊上吃东西,结果就被一阵勾人的香味儿吸引着,这才循着味儿摸索着过来。 本以为拐角处肯定又有一个小吃摊呢,没想到拐过来一看,孤零零、空荡荡的路口上,一个摊档都没有。 这地方太僻静了,行人都没有两个。没有人气,就连路灯都显得昏黄又清冷。 放眼望去,只有一个女孩蹲在地上,低头摆弄着什么。旁边是一个小小的老旧煤炉子,顶着一口超级大的大铁锅,铁锅里雾气蒙蒙,看不清楚煮的是什么,但毫无疑问,香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看着不像是做小吃生意的呀……” 两人嘀咕着。 女孩儿拉拉身边男朋友的手,决定回去算了,反而是男孩儿,抽抽鼻子,踌躇两下,还是忍不住这诱惑,拉着女朋友上前两步近看了。 “老板,你这是卖什……!” 话还没说完,两人就齐齐后退一步。 只见大铁锅遮挡着的地方,何青正蹲在地上慢悠悠的叠纸钱,她的身侧,放着的全都是收拾妥帖的一叠叠纸钱。 促不及防之下,两个被香气诱惑过来的青年男女忍不住惊呼一声,齐齐后退了一步:——这大半夜的,莫名其妙在这里架锅还烧纸钱……简直太奇怪了! 莫名有点小瘆人。 不过……女孩儿转念又恍然大悟:哦!对了,今天是中元节!人家肯定是在路边祭祀亲人呢,果然还是他们大惊小怪了…… 她想起这事,顿时兴致全消,转身就拉着男朋友准备走。 谁知这一拉还没拽动! 只见平时一向胆大的男朋友此时傻站在那里,手指颤巍巍地抬起,指着铁锅另一侧,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七支淡黄色蜡烛,在这路灯昏黄灯光的照射下,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燃烧出来的火苗居然不是常见的橘色和白色,而是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乍一看去,犹如鬼火一般! 这里是十字路口,就连风也比旁的地方更大一些,但无论风怎么吹过来,那一排蜡烛从头到尾火焰根本都没跳动过,仿佛一幅静止的油画!跟拐弯处依稀可以听到的热闹喧嚣之声对比,如同空间被分割成两个世界! 她登时被吓得不吭声了。 何青早就察觉出有人来了,可是她的纸钱还没摆好,以为是路人,也并没有理会。这时听到身后的人小声惊呼,她才想起自己置办的这些东西似乎都有点不寻常,惟恐将他们吓出好歹来,只好转身问道:“……有什么事吗?” 活人啊! 两人齐齐舒了口气。 他们刚刚看到这些,何青又背对着他们一直不吭声,一时之间居然迷瞪起来,还以为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此时看到何青正常的打扮,还有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影子,不由心中大定。 两人齐齐摇头:“没……没事。” 风中的香气愈发浓郁了,闻一口简直都想咬舌头,男孩实在忍不住,指着那一口硕大的铁锅,问道:“你煮的什么呀?这么香?是要卖的吗?” 他这么问,也是心理还有点期盼的。因为现在逢年过节上香烧纸,都是纸钱鞭炮,最多加点贡果,没见过谁家还现场煮那么大一锅粥了……说不定她是准备卖小吃呢!只不过今天鬼节,顺便趁没人的时候也给祭祀了也没准呢! 毕竟,这粥实在太香了,完全控制不住 啊! 这么执着的吃货! 何青一时也语塞了。她瞅瞅自己那锅里翻腾着的白色米花,只好实话实说:“这粥不是给人吃的。不卖的。” 不是给人吃的,哪难免不成还能给鬼吃啊!唉,七月半而已嘛,要不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啊…… 两个人嘀嘀咕咕转身欲走,谁知刚转过身子,就有一阵阴寒的风陡然从他们身畔卷过,直弄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这风实在太凉了! 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突然听见身后有东西敲击的声音,忍不住好奇心,回头一看,发现是何青正拿出一摞白瓷小碗来,一勺一勺的往碗里添粥,并齐齐摆成一排放在路口。 接着,她又重新跪了下去,先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点燃身旁单独放着的一大叠黄表纸,慢慢放进那个圈里。 突然!身后一阵寒风袭来,她赶紧手一松,将黄表纸稳稳当当扔进了圈里,这两股阴风仿佛是凌空撞在不知名的屏障上,卷着地上的尘沙,在圆圈外绕了两圈,这才不甘心的平复下去。 何青才不管他们,这么没规矩,东西都还没开始祭呢就想抢,肯定是顽皮鬼! 她自顾自将盛好的一碗粥也放进圈内,看着纸钱幽幽燃烧的火光,嘴里小声念叨着:“中元阴日,特奉纸烛,以谢先祖,予我血躯。今有钱粮,圈地单供,非我族亲,不得享用。敬呈!” 接着认真以头磕地,叩拜三下。 她做的太虔诚太认真,后边看着的男女都舍不得走了,眼睛直勾勾看着,仿佛这不是中元节的路边祭,而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事儿。 一叠纸钱对比着那两捆,实在不算少了,但尽管如此,在那圈内,仍然倏忽烧成一团黑灰,随风悠悠荡荡,在圈里慢慢碎成灰烬。 何青起身拍拍裤腿,自己家人全都单独祭过,他们离世都超过三年了,神志应该早已蒙昧,估计就等着投胎呢。何青从小亲缘淡薄,这时用大把的纸钱和糯米郑重磕头祭祀,也不过是尽一份心意罢了。 接下来,就该是路边的孤魂野鬼了。 她把之前倒出的粥一一摆好,白瓷碗太小,就算倒了十碗,锅里仍然有很多。她也不着急,眼看着引魂香已经有缈缈烟雾在风中散出,何青这才把纸钱一一点燃,随意在地上东一张西一张的烧着。 一阵阴风掠过,引路烛幽绿色的烛光突然闪烁一下子,何青看看摆在地上的小碗,里面白色的粥瞬间变成灰色,寡淡无比,香气全无。不光是香气,就连刚刚还冒着的热气,此时都一丝不见。 烧着的纸钱被风卷起,很快就在空中化成了灰烬……(未完待续。) 第六章 小浣熊 那一对年轻的情侣就在路边看着,目眩神迷,不可自拔。 他们从来没想过,七月半简简单单的路边烧纸,居然还能有这样稀奇的祭拜方式!那绿幽幽的烛光,无风也飞的满地都是的碎纸钱,还有肉眼可见的,热气腾腾的粥刚放到地上,瞬间就变得灰白冰凉…… 难不成,这世间,还真有鬼魂? 女孩忍不住抖了抖,然而想起家中的那个亲戚,还是咬牙坚持站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看着。 而在何青眼里,这个世界,又跟旁人不一样了。 盛的满满的粥碗刚一放到地上,旁边就会伸出一只灰白的手来把它端起,它们可能纤细青白,也可能骨节粗壮,但无论是哪一种,动作都是急不可耐的。先是深深呼吸一下里面香火的味道,再直接大口大口吞咽,不过三两下,粥碗就空了。 看不清楚面孔的孤魂把粥碗放下,顺势挤到旁边,去跟别的鬼一起,争抢那面额巨大的纸钱…… 视野又重新变得鲜艳起来,何青看着地上那一碗冰凉灰白的粥,熟练的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倒,立刻又盛上下一碗…… 她在这边忙的不亦乐乎,有引魂香和引路烛在旁边加持,越来越多的鬼魂齐齐涌过来,都想获得阴米和钱财。这样一碗阴米,可保他们阴魂一年内轻易不散,比别的什么都有用。而纸钱一到他们手上,就扎扎实实是他们能用的冥币了。这样一个碎角,也比人间界烧的那些天地银行的几亿面值更顶用。 夜风潇潇,已经接近零点了。 前边转角处一排排的摊档都已经开始收摊了,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到这个点了,这条僻静的道路上,已经是彻底没别人了。 不,还是有的。 那个女孩和她男朋友,两人一直在那里等着。 这晃晃荡荡挤挤挨挨的孤魂重重叠叠,但任凭大家如何拥挤,都没人敢挤到何青身上,她的身上,不光有鬼魂喜欢的深重阴气,还有更加鼎盛的灵力气场和一般鬼魂根本不敢接触的浓郁金光! 十二点差五分。 后边还有三个鬼魂,何青正在盛最后的一点粥,刚把粥碗放到地上,她的手就突然一顿,周围两侧的道路,突然变得更黑了。有浓重的夜色慢慢像两侧的路灯侵蚀,一步步一寸寸,如同被墨色侵染的画卷—— “到时间了。” 她突然后退一步,面前空出一片地来,最后一个鬼魂也擦擦嘴,放下了手中的碗。 风又一次呼啸而来,卷起地上散乱的黑灰,让它们变成更细更小的微尘,倏忽不见。 而这一片密密麻麻面色青白的人,则如同被什么牵引,一步步迈向更深处的黑暗。 何青把东西都收拾好,奇怪的是,那口大铁锅明明没有洗,此时在路灯的照射下,居然散发出阵阵温润的白色荧光,就仿佛它从来不是尘烟蕴出的五谷之地,而是细心打磨的工艺品一般。 垃圾桶满满都是灰白色、带出点点腥味的残粥,这粥刚才是一碗一碗的倒的,重量不显,但此时,明显是更重了。就以何青的大力气,此时提起来,如同一桶沉甸甸的水泥,感觉更吃力了。 她看看时间,的确零点已过,耗费了一晚上,摄灵香最后都动用了,就唯恐离得远的孤魂神志模糊,一时赶不回来。 再看看垃圾桶里满桶发白的粘稠状物体,这种被鬼物收摄过生气灵气的东西,就算做肥料,也是半点营养都没有的。她直接指尖一搓,有微小的火星迸发在上面,随即被何青直接弹上去,在水一样的垃圾上“轰”的一声,整个桶里的垃圾都开始熊熊燃烧起来,包括那些液体状的粥。 见何青随手拎起铁锅就要走,一直在旁边看奇迹一般的女孩立刻回过神来,连声呼喊:“大师!大师别走!” 今天一天也实在够折腾的,何青又累又困,真扛不住了,看这女孩一脸期待又揪心的样子,她随口把手机号报了出来:“……有事明天再说吧,今晚太累了。” 说完,转身带着口罩就跑远了。 临到宿舍,她抬头看看夜空,万籁俱寂,夜色沉沉,她微微一笑:“明年这个时候,就要更热闹了。” 而在此时,中宣街丽水小区,中年男人正双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虚虚跪在键盘上。 “老婆,我,我错了……” 不好!说话间太激动,忍不住动了腿,这不,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的Word文档上,立刻又是三个乱码出现。 中年男人神色一僵,双手忍不住攥紧了裤腿,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凭空提起来,不再接触到这个。 他堂堂一家之主,此时的模样实在太凄惨,连他六岁的女儿都看不过去了,跑过来对妈妈求情:“妈妈,不要惩罚爸爸了,他好可怜的,键盘那么硬,肯定特别疼。” 中年男人眼泪汪汪:这才是爸爸的好宝贝啊! “我有两包小浣熊,妈妈,你原谅爸爸吧,可以跪小浣熊的。” …… “……噗!” 中年男人脸一黑,瞬间觉得人生无望。 他不禁赶紧检讨:“老婆,老婆我明天还有事,不能再这样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那墨宝斋得老板,我发四,我再也不买他的东西了!” “媳妇,就一万块钱,咱们上几天班就回来了,用不着这样啊……” 敷着面膜的女人从卧室走出来,看着跪在键盘上一动也不敢动的男人手指按在面膜纸边缘,不冷不热的说道:“哟!一万块钱挣几天就回来了……你上下嘴皮子一碰,那钱都不是钱了是吧!让你出去买点纸,几十块钱的事,你愣是给办的价钱翻了不知道多少倍!你能耐了啊你?我告诉你,今天这就是教训!要不是看在你是一片好心为我爸和我,这Word文档上有几个字节,你就给我跪多少分钟!” 门边,女儿一双大眼睛正滴溜溜的看着他。 女人噼里啪啦说完一通,最近频繁做梦带来的烦躁似乎也消失了,她吐出一口气:“算了,你不是说今晚烧的那些跟平时不一样,都是底下用的着的吗?等今晚看看我爸怎么说吧。”(未完待续。) 第七章 冷血 听了妻子的话,如同得了特,赦令,中年男人立刻麻溜儿地从键盘上起来。期间一不小心又碰到一个按键,他忍不住心有戚戚焉地回头看看对着的电脑屏幕,word文档里,已经有四十多个字符了。 唉!家有河东狮,他这个粑耳朵(怕老婆,妻管严)可怎么办呢? 他躺在床上,看着旁边妻子年轻靓丽的脸庞,最后还是无奈地感叹一句:“算了,老婆人这么好,河东狮就河东狮吧!男人,就得跟我一样大度!” 刚嘀咕完,就见妻子一个翻身,他立刻屏气吞声,不敢吭声了。 可能是太累了,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沉沉入了梦乡。 稀奇的是,今天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人,恰巧就是他的岳父。 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因此每一位老丈人看自己的女婿,也肯定都是不顺眼的,男人的岳父也是如此。 之前老岳父还活着的时候,就横挑眉毛竖挑眼,怎么都看他不顺眼,只对老婆一个人和颜悦色。去世了之后,反而一次也没来找过自己,都是自家媳妇儿经常夜里做噩梦,梦见自己亲爹在底下吃不饱穿不好,身上一个大子儿也没有!甭管烧多少纸钱,都没用! 为此,她还郁郁了好久。 要不是因为这,中元节,这男人也不会舍得花万把块钱,去买这么贵的黄纸蜡烛了。要知道,清明的时候他烧了两套别墅进去,豪华版的,也才不过三五百块钱呢! 结果今天做梦倒是稀奇,只见老爷子穿着一身板板正正的衣服,看着就有档次。梦里,居然也破天荒给了他一个好脸:“这么些年了,也就这一回的事儿办的靠谱。” 说完,居然还和蔼的笑了笑…… 这个梦太可怕了! 他这一笑,直接把中年男人给吓醒了。 静谧的夜里,床头的小夜灯幽幽散发着橘黄色的光,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看看自己妻子安静的睡颜,这才翻个身,又接着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还睡意朦胧的,就被自家老婆给叫醒了:“哎,我跟你说,我昨晚梦到我爸了。” 男人睡得迷迷糊糊,闻言眼睛都没睁开:“……那不是常事儿吗?咱爸你不是经常梦到吗?是不是在底下又没钱了?” “不是!” 妻子显得十分兴奋,拽着他的睡衣领就把他捞了起来:“我跟你说,我爸昨天穿的可精神了!他还说昨天收了大把的钱,在底下不愁钱花,让我们不用操心,明年的时候,再给他多烧点就行!还夸你会办事儿了……” 说到这里,老夫老妻了,居然还难得的娇羞了一下:“……说把我托付给你,他也放心……” 一大早就有糖吃,中年男人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他跟妻子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恍恍惚惚道:“昨晚……我也梦到咱爸了……” 两人对视半响,中年男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那,媳妇儿,咱今天还去找那墨宝斋的吗?昨天人家老板不卖给我的,是我自己非买的,不怨人家啊……” 漂亮女人瞪他一眼:“还找什么找呀!我爸不是都说了吗,你难得办了一回事儿!等明年清明的时候,记得多去买点,给咱爸多烧点。一万两万的,大不了半个月的工资砸进去呗,咱家还能缺这点钱不成?” 男人点点头,想起这都是他有慧眼才办成的,不由又挺起了胸膛。 ………… 与此同时,郑倩倩看着手机上那一串号码,心中也是纠结万分。 为这一串号码,她昨晚特意请假跑回家,跟自己亲妈咕哝大半夜,详细描述了何青昨晚做的那些事,和当时不寻常的情景,着重突出她的不凡来。 当然,说不说都行。毕竟他们家里最近有些事,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此时听到何青这样神奇,郑倩倩的大姨赶紧催她:“那还等什么,赶紧打电话呀!敏敏现在那个样子,1分1秒都耽误不得的!” “可是……” 郑倩倩看看时间:“现在才早上五点多,会不会人家根本没醒啊……太早了点儿吧。” 听说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这大过节的,万一打扰到人家睡觉,她不高兴怎么办啊…… 这话一说,她大姨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了:“倩倩啊,你这姑娘怎么不知道轻重缓急呢!敏敏可是你的亲妹妹啊!她出了这样的事,你居然还想着等人家睡觉不睡觉的,你这当姐姐的,未免也太冷血了吧!” “你!”郑倩倩气结。 大姨他们家永远都是这副德行,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们似的,一句话不注意,他们就拿腔拿调、上纲上线的。偏偏自己亲妈一味的顾念姐妹情谊,专门拉偏架。为这,郑倩倩不知道生了多少闲气了。 她妈在旁边偷偷捅了捅她,郑倩倩深呼吸一下,想到事情轻重,犹豫半饷,还是决定给何青打电话了。 “嘟……嘟……” 电话接通了。让她放心的是,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清亮很有精神,并不像是刚醒。 她赶紧自报家门:“大师!大师,我是昨晚找您要电话的那个女孩儿,请问您今天方便吗?我们家里有点事,想请您帮忙看看……” 话音刚落,侧卧的房门砰的一声打开,里面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 她先是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抠了抠自己的脚丫子。接着又毫无形象的挫了挫牙花,“呸”的一声吐出一口痰来,在出红色的地板上格外醒目。 郑倩倩看在眼里,也不敢说话,唯恐引她发疯,只好赶紧转头,忍下心中那一片翻腾的恶心劲儿。 眼角余光里,还看到女孩正毫无顾忌地抓起茶几上的糕点零食,吃的残渣到处都是,仿佛是饿了多少年的难民…… 电话那头儿,何青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她正在犹豫当中…… 郑倩倩立刻急了,表妹这个样子,天天赖在她家里,她一点儿也忍受不了了,也实在不想忍了,赶紧一个劲儿哀求道:“大师,请问今天方便吗?我们家的事儿,也实在没有办法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天师 郑倩倩话音刚落,只见自己的大姨又不满的“啧”了一声:“还问什么方不方便呀?直接叫人家来吧!一千两千的,要多少直说,那都是小钱,你大姨我也不是舍不得的人!” 呸! 郑倩倩几乎都要爆粗口了,摊上这样的亲戚,真不知道是不是祖上香没烧好!什么一千两千的都是小钱,说的怪像的,有本事你们掏钱呀!光是沙发上的翟敏,从小到大从她手里就不知道偷了抢了多少零花钱去了!一家人上门,从来一颗瓜子都没见过,临走还要大包小包的往家里带。 更郁闷的是,她大姨家里不是没钱!帝都两套房子全租出去了,自己家宁肯住廉价房,一边还说环境差,一个星期有两三天都是在郑倩倩家的…… 就这,还有脸说什么一千两千的……这么多医院都看不好的毛病,一千两千的,她也拿的出手! 她气哼哼的,真不想看到这样的亲戚。 何青昨晚一番大肆动作,祭拜了无数孤魂野鬼,隐性功德得了不少,今早锻炼时,身体简直如同饕餮一般,将周围灵气源源不绝的卷袭了进来。 这么多灵气淬炼,得到的好处不止是一点半点,就连她的广场太极团队,里面六七个老爷子老太太也都不由感叹:“昨儿是中元节,一般烧了纸之后,第二天空气都特别燥,今天这倒好,一大早起来锻炼,空气居然这么新鲜,感觉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 “……哎呀,可不是嘛!果然,年纪大了,经常锻炼身体就是不一样!我现在啊,都感觉能爬长城了!” 林教授这话一说,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何青听在耳里,不由失笑。 她自然知道这是因为自身灵力场慢慢扩大,将林教授等人全部都围了进去,一来二去的,灵气来回穿梭,他们得到的好处也不小,这才感觉到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但这种事,她虽然不刻意隐瞒,可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毕竟自己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牵扯到什么封建迷信,听起来还不如路边的算命瞎子来的有更有说服力,还是算了。她如今望气的功夫更进一步,这几位老人家若是有什么事,她也能看出来,大不了到时候再说嘛! 刚锻炼完,大家纷纷道别,何青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电话里是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孩子的声音:“大师!大师,我是昨晚找您要电话的那个女孩,您今天有时间吗?我们家里有点出了点事,想请您过来看看……” 呃…… 何青犹豫了一下,她昨晚太累了,匆匆忙忙给了那女孩一个电话,没想到还真有事儿找她。 自己好歹也还是个学生呢,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处理这些事儿,不太合适吧!更何况,不过一面之缘,彼此间也不熟悉,万一有了什么纠纷,影响也不太好…… 想到这里,她就有点犹豫了。 谁知对面的女孩儿还挺敏感,一听她犹豫的语气,立刻就跟着哀求道了:“求求你了大师……” 何青最受不得人家说软话,更何况她自己慢慢发现,虽然灵力深厚,但是自身实战经历太少,碰到什么,还要靠脑子里的那谁来提点才能想出办法来。 因此,犹豫不过一瞬间,她就决定接下来去女孩家看看。成不成的,多少也累积点工作经验嘛!想想这一行的暴利,和自己手里下那嗷嗷待哺的一张张流浪动物的嘴,她心里琢磨着,说不得自己以后还要专门吃这碗饭呢!出名趁早,到时候名气一打出来了,就不用为饭碗发愁了!好歹,她也是新世纪有重点大学文凭的天师! 正陷入脑补中,突然手机铃又响了起来,何青低头一看,幽蓝的屏幕上,“小狼狗”三个字正不停闪烁。 她接电话的手就有点犹豫了。 本来他们之前也经常通话的,林临每次都会问一些关于术法方面的问题。他的天赋比何青好太多,哪怕对书本不太在行,但关于玄门这些事,举一反三,过目不忘,实在是进步飞快!让何青这小老师,当的简直成就感爆棚! 但此时想起陆邵丹说的那些话,何青突然不可自抑地脸红了。什么谈恋爱啊在一起什么的,两个人年龄都差了四五岁呢,怎么可能?! 话说……小狼狗长的可真是不赖啊!虽然个性偏激了一点,但是莫名觉得很有魅力怎么破……完了完了!我的三观!我的下限呢!兔子不吃窝边草,老牛不能啃嫩草!人家才十八九岁,正是小鲜肉一般的年龄,自己都二十多了…… 何青甩甩头,赶紧把这可怕的想法给甩了出去。 林临打电话是正常的每日求教,他现在入了学,不知跟谁学的,嘴巴甜的要死,每天腆着一张嫩脸喊她“阿青姐姐”,暑假时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宁睿都没这样喊过,简直甜的齁人。 何青很快就招架不住,每天被哄的晕晕乎乎的,关于玄门的一些术法知识,尽皆倾囊相授,半点儿也不藏私。 对此,脑海中的那谁虽然没说话,但何青也能感受到,她是非常满意的。可 惜满意归满意,那谁仍然是一句话也不多说,嘴像蚌壳一般,搞得何青现在都在猜测小狼狗和她之间的关系…… 她想起今天女孩儿的委托,本来想带着林临一起去的,然而想想小狼狗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万一到时候发了个大招,人家普通人头一回见面,那可招架不住啊!只好放弃了,决定下回再说吧。 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帮人家处理事儿,还是郑重点好。虽然这个事儿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能力范畴呢。 她答应的爽快,行动也迅速,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郑倩倩说的地方了。 这地方是三环一家重本附近的老居民区,管理十分松散,何青不过随口问了几句,就顺利地找到人家家门口了。 开门的正是昨晚那个女孩。 郑倩倩看到何青,心中也十分高兴,赶紧张罗着把人请进了屋子里:“大师,你来了!赶紧进来坐!” 一边颠颠的忙着给她端茶倒水,热情的有点儿不同寻常。 何青在屋子里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目光定格在沙发上正坐着看电视的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儿看年纪也不大,最多十七八岁,一身衣服穿的乱七八糟,上身是粉色毛绒冬款卫衣,下身却穿着夏天的牛仔短裤,光着的两条腿倒是又长又直,但此时这身体的主人正不顾形象的把脚丫子抱在嘴边又啃又舔……说实话,三岁小孩这么做是可爱,但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女孩这么做,就实在有点儿恶心了。 正打量着呢,郑倩倩倒了茶过来,问道:“大师,请问您贵姓啊?” 何青本想客套两句,但是想到自己是被人家请来处理事情的,未免年纪小不被信任,还是拿一些架子比较好。 因此不动声色的做高冷范儿:“免贵,姓何。” 郑倩倩看她的样子,也觉得和昨晚做祭祀那一派高人风范重合了,连忙上道的喊道:“何天师,今天请您过来,就是为了我妹妹……”(未完待续。) 第九章 拎不清 何青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看起来神神经经、离经叛道的女孩儿。发现她也不是全无知觉,在郑倩倩提到她的时候,身子几不可察的瑟缩了一下。 看来,对于何青身上比之常人要强大不止一点半点的灵力场,她也不是全然不怕的。 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倩倩看着何青年轻的面孔,心中却半点轻视也没有。 她之前一直以为翟敏是生病了,所以才疯疯癫癫的,但是自从中元节那天晚上后,她立刻就知道,世界上,果然还是有鬼魂的! 虽然昨晚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但是那绿幽幽纹丝不动的烛火,还有放到地上就迅速变得灰白并香气全无的粥,甚至在半空中仿佛有人扑抢一般的左飞右荡的纸钱……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联想到家中的妹妹,并直接怀疑道:这么多医院都没查出原因来,难不成,是撞邪了?! “这是我表妹翟敏,今年十七岁。她本来在二高上学的,但是前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放学回来后就变得不正常了。” “先是早上起来衣服都穿的乱七八糟,也不化妆也不梳头发,接着就是吃早饭时跟小孩子一样,吃的满桌子都是,还用手抓……” 刚说到这里,就听一个阿姨的声音急急忙忙传来:“倩倩!你这没良心的,都说的什么话?!你怎么能把敏敏的事儿到处说给人家听呢?!” 郑倩倩又是一阵气结,她深呼吸一下,努力压抑自己的脾气,以免吓坏了请来的天师:“大姨,不是你说请天师来看看的吗!再说了,就是去医院看病,你什么症状都不说,那医生能知道怎么治吗?” 她说完,看见沙发上的翟敏正在咬一根火腿肠,但是没有技巧,怎么也吃不到嘴里,只好叹口气,过去用剪刀给她剪开。 翟敏看着她,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她长的一般般,但此时笑起来,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不染尘埃的黑水晶,剔透又动人。 这么几天来郑倩倩家里,虽然不听话还搞破坏,但是郑倩倩仍然忍不住偷偷起坏念头:她现在的性格多好啊,要是翟敏治不好就好了,那她肯定会对现在的妹妹好的! 不过,也只是偷偷想一想而已,毕竟是亲表妹,这样的想法,还是太挑战她的三观了。 郑倩倩的大姨此时从厨房出来,一屁股坐到何青面前,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你就是天师啊?年纪这么小,不会是骗子吧?我跟你说,现在社会上可多你这样的小姑娘出来不干正经事……” “骗子不骗子的,能治你女儿不就行了吗。” 何青一口截断翟敏母亲的话,丝毫不给好脸色。 中年女人挪动一下臃肿的腰身,想想自己女儿的样子,只好认下了。 她又道:“你是天师,那你赶紧看看敏敏怎么样了?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她身上?我跟你说,要是找到毛病了,赶紧治!我们敏敏长的又漂亮,人又洋气,学习还好,这都高三了,可耽误不得!” 何青五感灵敏,此时明显听到郑倩倩在背后嘀咕:“天天假睫毛粘的都要上天了,还漂亮?还洋气?!也就二高那破学校不管……” 她侧眼看去,郑倩倩正给翟敏擦脚丫子呢。嘴里说话不好听,但是明显动作还是很温柔的。 相反,这个翟敏的母亲就不像那么回事儿了,中邪了那也是自己女儿,她倒好,出来就没多给一个眼神。 “我跟你说啊,你要是能治好我们敏敏,那钱都不是事儿,我家里虽然没钱,到现在还租着房子,但是看到没,这房子是我亲姐的,怎么着的一千两千都能给,所以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看啊!” 何青:…… 她倒不是看不起这一千两千的,但是这女人身上还带着拇指粗细的大牡丹龙凤金镯,镯子还簇新簇新的,怎么就没钱了?更何况,这年头,请天桥底下的算命先生来,随便化一道不知所谓的符也差不多这个数了吧…… 郑倩倩越听她大姨说话越生气,她年少气盛,这一天天的,实在受不了了,张嘴就噼里啪啦揭她的老底:“大姨,你咋没有房子啦?我听说你那两套房子,现在人家都出六百万一套买呢!你现在房租一个月才一千多块,可是两套房子租出去一个月就将近一万了,比我们家可有钱多了。” 她大姨气结:“嘿你这孩子——” 刚巧郑妈妈此时买菜进门,听到她大姨的话,赶紧呵斥道:“倩倩,你个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呢?赶紧回房去!” 一边儿说话,一边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何青,不由心中一阵讶异:虽说郑倩倩昨天特意强调了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但~这也太年轻了吧?能不能行啊…… 郑妈妈有点犹豫。 郑倩倩此时却满腔委屈,她最恨自己亲妈这样拎不清,她爸之前跟她多好,现在已经整月整月的不回家了,就是烦她什么都往亲戚家送。送就送吧,但是一个月工资都贴给娘家妹妹是怎么回事?郑倩倩从小到大,爷爷奶奶亲戚朋友买的好东西,全都落不着手,尤其最近两年,翟家越来越过份,自己老婆又拎不清,郑爸气的,几个月都没在家里睡过了! 郑倩倩也二十多岁了,还怕自己爸妈感情出问题,偏偏郑妈怎么都不醒悟,别提压力有多大了。她这爆碳一样的脾气,多少也是被逼出来的。此时听到亲妈这么说她,忍不住眼眶就红了。 她正伤心呢,手上突然一凉,低头一看,原来是翟敏把她啃剩的满是口水的半根火腿肠放在她掌心,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嘴里含含糊糊的:“你……你吃!” 是个傻子也比之前的翟敏好太多! 郑倩倩脑海里,那个念头诡异的又起来了,然而想起自己之前在这表妹身上受的那些委屈,忍不住迁怒道:“谁吃你的破东西?!神经病!” 说完,一把把她推开,自己气冲冲回房间了。 沙发上的翟敏呆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慢吞吞捡起那半截火腿肠,嘴角瘪了瘪,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立刻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就无声往下淌。(未完待续。) 第十章 银货两讫 郑倩倩把房门一甩就后悔了。 翟敏生病,其实她一点也不着急,就是她在自己家里搞破坏她也无所谓,反正之前她没生病的时候也没消停到哪去,做的事儿更恶心人。反而是生病、或者说撞邪之后,虽然吃东西吃的满地都是,屋子收拾的一片狼藉,每天邋邋遢遢……但最起码,每次看到她清亮亮的眼睛,郑倩倩就知道她心地是好的。 要不是看着自己亲妈每天着急上火的,她才不想管这事儿呢!就算永远这么疯下去,她私心觉得,也比之前好太多了!但是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这样的念头,想一想也就罢了,真要这样子,她肯定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但她也知道,这样的翟敏平时最是护食,最开始中邪的那天,她大姨想抢她手中的东西,她又扑又咬的,差点没跟自己亲妈拼命!刚刚看自己难过,却舍得把自己没吃完的火腿肠给她……郑倩倩想想自己之前的举动,心中天人交织,既想她永远也不恢复,又想她快点好起来离开她的家,几番纠结,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不由坐在床边,也偷偷哭了起来…… 客厅里,翟敏的妈妈老底儿都被郑倩倩给揭了,居然半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见到郑妈妈从外面回来,赶紧去厨房看她买的菜。 隔着门,还能听到她不满的声音:“哎呦!不是叫你买羊肉吗?怎么没买呀!咱们敏敏这个样子,就得多补一补!你看你买的啥?这鱼我不爱吃……” 何青听着厨房里吵吵闹闹的声音,心中也对郑倩倩为什么这么大火气也大概有了了解了。这一家子人,亲妈糊涂,大姨混不吝,表妹现在中邪了,但看情况,明显没中邪之前也好不到哪儿去……第一次正儿八经接生意,就碰见这样的人,何青心里也十分纠结。 而且,她们就这么大剌剌的把她一个陌生人和女儿放在一起,真不知道到底是心大还是冷血…… 这时候她脑中浮想联翩,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还好没有带小狼狗来,不然就他那暴脾气,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人家呢…… 客厅里,现在就剩她和翟敏两个人。 翟敏依旧坐在沙发上,一边小口吃火腿肠,一边儿抽抽搭搭。单单看她的表现,也不像是什么恶鬼附身啊! 何青上下打量着,一边儿看着她,她的灵瞳现在多少能勘破许多东西,附身在翟敏身上的,一看就是不足为虑的小鬼……不知怎么的,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涌上心头,她轻声命令道:“过来。”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最起码,厨房里的两个人都没听见。翟敏却立刻收住了眼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她的目光中,也满是恐惧与防备。 何青却半点没察觉,她微皱眉头:“过来。” 这种神情,自从那谁出现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了。何青却根本没注意,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翟敏立刻站了起来! 然而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又立刻理直气壮了。虽然仍然心有胆怯,但到底还是磨磨蹭蹭的过来了。 “好端端的,你上人家身做什么?鬼门已经关了,在人间界徘徊一年,说不得你就要灰飞烟灭了。” 翟敏猛的抬起头,声音清脆地回答道:“我才不怕!” 这声音明显带着奶声奶气的小孩子腔调,何青一愣,神情恢复了正常:这么小! 但是明显,这小鬼附身之后也没做什么坏事,连门儿都没有出过。她仍然好声好气地劝道:“怎么不怕了?你一个小鬼,阴气也不够,这样成天的附在人家身上,时间一久,人体本身的阳气生气就会把你侵蚀的一点儿不剩。万一再碰上个有道行的,随手就能把你打的灰飞烟灭,这人间界,没有赦令,你们是不能久留的。” 翟敏看她一眼,她到底年纪太小,懵懵懂懂、一知半解,最后还是说道:“我给过钱了的,我不怕!” 何青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给过钱了? 但转瞬,她想到一个事实:“你把自己的转生费给她了?!怎么能这么傻呢,有了转生费,你再投胎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干什么要附在这么大一个姑娘身上呢?很容易出事的。” 说到这里,小鬼的声音更加委屈:“我也不想给她的!可是她……没有转生费,我今年就投不了胎,阴气不够,很容易就被别的鬼吞噬……她拿了我的钱,就得给我她的命!” 说到最后,小鬼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冷厉起来,话语中的天真与残忍,立时表现无疑。 何青看到翟敏脸上狰狞的神色,陡然一声厉喝:“放肆!” 说话间,无形的气场一阵迭荡,将面前的小鬼震的东倒西歪,不一会儿就被强制从翟敏身上剥离开来! 何青定睛一看,这明显是个小孩子!小小的男孩,脸颊肉嘟嘟的,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白白嫩嫩的身子如同藕节一般,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倘若面容不是青白色的,任谁见了,都要大呼一声“卡哇依”! 小鬼不过在客厅出现了一瞬,立刻就喊道:“没用的!她拿了我的钱,她的命就是我的!阴间界的规矩,钱可买命,我没有违规!就算阴官在此,我也什么都不怕!” 转身又化作一阵青烟,投身到翟敏身上。 何青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嘴上这样呵斥,但她心里也明白,这小鬼功力不怎么样,阴气也十分稀薄。但是就像他说,他给过钱了,翟敏也收了钱,银货两讫,哪里的规矩都是如此。 鬼物的钱,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收的。一旦收了,这就是他的买命钱。 这样小的小孩子,既没有犯什么罪孽,又残忍无比,他们没有成人的欲望,最大的爱好也不过是吃和玩儿,因此也没有弱点。 这一时半会儿的,就连何青也奈何不得他。若是强制性把他收伏,等于说破坏了阴间界的交易规定,这同样也是不被允许的。(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活该 农历七月十四日晚。 这天正好是十一假期之前的一天,9月30号。各个学校早在下午就已经开始放假了,翟敏也不例外。 不过,她那个学校二高本身管理的就松散,放不放假的,对于她们这些学生来说,其实差距也不大。反正平时她也没正经上过课。 翟敏天**热闹,别看她小小年纪,学校里、社会上,狐朋狗友一堆又一堆,一群人玩的还大发着呢。好不容易到光明正大放假的时候,就该狂欢了! 刚放学,她立马约了十几个人晚上一起去出去玩,什么酒吧、夜市、游戏厅等等,轮番嗨了个遍,厮混到大半宿。接近十二点时,她想起自己好像没钱了,这才跟大家分手,一个人迷迷糊糊往家里走。 其实,真正风俗上来说,七月半从农历七月十四就已经开始了。虽然很多人不以为然,但多少还是有人在意的。 那天已经是快零点了,路上行人少之又少,翟敏走在小区门口的林荫路上时,四周一片静谧,连路灯都变得闪闪烁烁,昏昏黄黄。 她半醉半醒的,根本不知道害怕。还不怕冻地穿着一身大红色裹身连衣裙,在树荫与灯光来回交织的阴影里,脸色被衬托的时阴时晴,在夜风中摇摇晃晃,诡异又恐怖。 半夜三更,格外醒目。 翟敏却浑然不觉,她三分酒意上头,再加上今晚尝了个新鲜的,带头的小哥儿请大伙儿“溜冰”,虽然量小,但是混在香烟里,已经足够让她飘飘然了。 大家不是头一回在一起厮混了,该干的不该干的早就不稀奇了,翟敏一个人回家也是常事。 她走到拐角处的十字路口处,突然看见一个小男孩儿正在正蹲在那里,对着一堆花花绿绿的钱币开心地数着。这半夜三更,四周无人,只有一个小男孩在路上……倘若旁人见到这么诡异的场景,巴不得拔腿就跑!偏偏翟敏此时昏昏傻傻,看见了也不觉得奇怪。 她眨眨眼,发现小男孩儿长的玉雪可爱,这夜半无人,他手中一把花花绿绿的钱币和地上散落的零星纸币,都让翟敏心中的恶意无限放大。 她经过他旁边时停了下来。 男孩儿感觉到身边有人气,慢慢抬起头来,黑亮亮的眼珠子疑惑地看向上方。头顶处,翟敏的烟熏妆配着大红唇,脸上的珠光散粉闪烁着迷乱的光,酒气朦胧,却是比真正的鬼怪还要恐怖。 小男孩年纪小,就算盘桓了许多年,心思仍尚算的上纯稚,还奶声奶气嘱咐一句:“姐姐,我们要过节了,你不要穿着红裙子到处跑,赶紧回家吧!” 翟敏恍恍惚惚的盯着他,听到他说的话,不由心中不耐:这样小的小孩子也来教训我!多管闲事! 瞬间恶从心中起,飞起一脚就把小男孩儿踹得后退两步,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 小男孩儿呆愣半响,他头一回夜半显出身子被人发现,却是这么凶的人……突然就委屈得哽咽起来。 翟敏一看他的样子,心中更是涌起一阵诡异的快,感,口中更是喝骂道:“哭哭哭!哭你麻痹啊哭!” 眼见着地上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币,右脚一抬,就把它们撩的飞起。 眼见着男孩儿立刻慌忙爬起来去抓捕风空中飞舞的钱币,她满怀恶意伸手捏了一张飞到自己面前的钱币,也不知是醉酒眼花还是怎么的,刚刚看着花花绿绿、上面带着硕大“冥”字的纸币落到她手里,突然全部变成粉红色的毛爷爷! 翟敏的性格完全随了她妈,看钱比天王老子还大,发现手中是一张毛爷爷之后,她拼命揉了揉眼。 这下子,在她面前零星散落的钱也全都变成了毛爷爷!眼见着小孩儿还在那里抽抽嗒嗒地捡钱,她一把把人推开,仗着手长脚长,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把周围散落的钱币捡的干干净净,攒在手里厚厚一把。 她满意地捻了捻手中的钱,在掌心甩了甩,看也不看坐到在地上的小孩儿,转身就准备往家里走—— “不许走!” 身后一个清脆的小孩子声音叫住了她,还带着哭腔。 “那是我的钱,你,你拿了我的钱,要付出代价的!” 翟敏歪歪斜斜地回头,对他恶意的笑,微黄的烟牙露出来:“代你,妈个头!老娘就是不给,你怎么着啊!” 小孩子气结:“我的钱,可不是谁都能拿的!” 眼见翟敏依旧置若罔闻地大步向前走,他恨恨地跺了跺脚,大声喊道:“你拿了我的钱,我就能要你的命!” 翟敏呵呵笑起来,声音在夜风中传出老远来:“那你来啊!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你要有本事,尽管来找我啊——” —————— 何青呆立半响,到底没有想出什么合适的办法来。 翟敏身体里的小鬼实在太小了,这样小的小孩子,本来在阴间灵光就很难蕴养,因为他抢不过旁的大人,大部分不是灵识未生就迷迷糊糊消散,就是血亲有功德,直接就转世了。 别看这男孩儿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实际上,在底下还不知当孤魂野鬼多少年才修成身子的呢。既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心怀怨愤,和翟敏的交易更是符合阴间界规定,并没有半点可指摘之处……总不能为了这个,何青就把它强制剥离下来吧。 他回不了阴间界,也没有转生费,如果在尘世宿体上还被驱逐,过不了几天,肯定就没了活路了。 生意是一回事,但很多时候在何青眼里,她所能看到的鬼魂和人类其实都是一样单独的生命个体,总不能为了这个就去伤害那个吧,没有这样的道理。 要怪,也只能怪翟敏手***什么不好,非贪小便宜去拿阴间的鬼钱。 这种事在她的记忆里也不是没有过,不用问,何青都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七月半了还不消停,活该! 偏偏又不能看她一个大活人被鬼附身,真是纠结!(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承惠 突然! 何青身后的卧室门“砰”的一下子打开了,郑倩倩推开房门,看到半空中的景象,立刻哭喊出声:“不要!” 何青陡然松开了手,她神色恍惚的看着自己的掌心,心中是说不出来的惊惧与不解:自己刚刚……怎么会有那么狠的念头?一个小孩子而已……更何况,她明明是清醒的! 郑倩倩一把将因为灵气迭荡,印堂被封而身形不稳的小鬼虚虚笼在怀中,哀求道:“大师,你放过他吧,他是个好孩子,他没有做过坏事!” 何青这才回过神来,想想刚刚自己下的狠手,也不免有些讪讪然。 但是,这小鬼做的事,的确也是不被容许的。她皱眉:“还没有做坏事?你看看翟敏,倘若我再迟一会儿工夫,她的一身生气就要被这小鬼吸干净了!” 郑倩倩摸摸怀中怀中连实体都没有的青白色小男孩,突然用力的抽噎了一下。 她看看旁边生死不知、一脸苍白的翟敏,咬了咬牙:“可是,可是敏敏本来也很坏啊!她之前,本来就特别特别坏,班里好多女生,都被她打坏过……大不了,她要多少生气才能补回来,我给她吧!这个孩子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大师你饶他一命吧。” 何青郁闷:她本来也没想要这小鬼的命的…… 再看看郑倩倩,眼前这个女孩个性看似火爆,实则内心软弱无比,这时候为了一个陌生的小鬼,居然有勇气替他抗下来,还宁愿舍弃自己的妹妹…… 何青挑眉,深觉人不可貌相。 “你要想清楚,现在生死不知的是你妹妹,不是别人,就算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也没权利替她做任何决定。她如果犯下罪孽,到了阴间自然会承担。而你怀里的,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就算他在你家没有做坏事,不代表在别人那里也没有做坏事,今天放了他,万一以后他伤了人,责任谁来承担?!” 郑倩倩一时语塞,急得脸都白了!她沿着怀中小鬼的轮廓在虚空中摸了摸,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我,我是没权利代替敏敏做决定,可是这件事,本来就是敏敏做的不对,大姨她天天那个样子,再这么下去,我一家都要被她们拆散了!她都找人偷偷堵我好几次了,一报还一报,就当小鬼替我报仇了。有什么报应,冲我来就行!” “他一到敏敏身上我就知道了……那天夜里,我看到他扒在敏敏身上回来的,哭的可伤心了……是我自己心思太阴暗,才什么都没说……他附身的这两天,其实,其实特别乖!除了看电视吃东西,他什么也没干……他才这么小一点,根本不会做坏事的,我,我以后会好好看着他的!” 说完,她又急不可耐地补充道:“我刚刚在门外听说了,这孩子是可以供奉的吧?我供着他吧!敏敏拿了他的钱,他走不了,让我来养着他吧!” 何青冷笑:“供着他?你当养小鬼呢?小小年纪没有投胎还攒了这么一大笔钱……你当他是什么善茬?” “我不怕我不怕!” 郑倩倩急忙喊道:“我知道他心地很好,这两天大姨找事,他还帮我出气呢!他年纪小,之前没有人教,我,我可以慢慢给他讲的,很听话的。” 看着她真诚的双眼,何青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得!好人坏人,全让郑倩倩一个人做了,她此时倒是有点儿多管闲事儿了。 不过那个叫翟敏的女孩儿,用望气术一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上的孽因居然有大大小小几十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迟早也是要倒大霉的! 何青叹息,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呢?再说了,就翟敏这种不知死活百无禁忌的人,她其实也懒得搭理。见微知著,这一对母女的奇葩,她不用直面就已经感受到了。 看着郑倩倩如释重负的脸,她挑挑眉:“承惠,一万元。” “啊?” 话题跳的太快,郑倩倩一时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 何青打量着这房间的环境,知道她们家是不差钱的主,于是问道:“怎么?大老远请我来,不会想让我做白工,要赖账吧?” “不不不不不!!” 郑倩倩头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她看着何青神色莫测的脸色,赶紧上下摸索着口袋:“一万块,一万块……” 随即又反应过来,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赶紧又把手机掏出来,小心翼翼地问:“转账行吗?” 郑倩倩的零花钱并不多,就算平时能留下一点,多半也被她大姨或者翟敏堂而皇之的弄走,这一万块钱,真是她全部家当了。 此时拿给何青,她也不是不心痛的。可是家里有鬼这种事,真要处理的话,十万估计都不够!她看看怀中的小孩儿,心中好歹安慰了点:最起码,能在中元节给孤魂野鬼做祭祀的大师,不是什么坏人,好歹也愿意放过小鬼…… 何青收到钱,立刻笑眯眯的看着郑倩倩:“既然你这么爽快,那我也好人做到底。手给我。” 郑倩倩迟疑的伸出手来。 她的手细白嫩滑,满满都是少女年轻的气息,何青却半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直接用力一滑,就在她洁白的手腕上划出浅浅一道红痕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她用指尖蘸着温热的鲜血,在虚空中沿着小鬼的额头描画,嘴里念念有词:“玄灵节荣,永保清明;太玄三一,守其真形。今有善众,诚心以奉;各保安宁,延内真咒。……续魂有生,三年而返;扫秽除愆,替守家宅。还形太真,阳世共存;度命延生,吉日良辰。” 有了这一道鲜血描画,郑倩倩突然发现,怀中的小鬼仿佛有了实体,越来越有沉甸甸的感觉了!整个人的轮廓又清晰不少,一扫之前的青白色! 再看看手腕上,刚刚还渗着血珠的细长伤口,瞬间就没有了痕迹!(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不讲道理 七月地上的钱,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拿的,更别说抢了。 就是随便在地上捡钱,多半也是要倒霉的,因为有很多人、或者说鬼,喜欢把自己一年的晦气都粘在上面扔出去,谁若捡走了,谁就是把阴气鬼气晦气带回家,多半是要倒霉的。 又或者有很多调皮捣蛋的鬼物,最喜欢拿钱放在路上,施个障眼法让人当真币捡起来,却是钻鬼界的空子:你拿了我的钱,我买你一点运气!然后趁着人家捡钱的机会就跟着别人,一路调皮捣蛋,不让人安生。 偏偏人家也拿钱了,这种行为就算是合法的。 因为孤魂野鬼攒钱不易,他们的钱,如果没有家人用正确的东西供奉的话,就只能靠每年布施、祭祀的那些活动里面,各凭本事争抢了。 倘若心不诚或者祭祀的方法不对,他就是攒上一年,也攒不了多少钱。没有钱,流落人间的孤魂野鬼就买不到好的投胎位,转生的时间也要一拖再拖。 因此,甭管是现实还是阴间,货币都是十分重要的。 结果翟敏倒好,嚣张的不光是捡了地上的钱,还硬抢人家的!鬼钱一旦粘手,拿了多少,就证明你就一定要付出多少代价。她拿的太多了,代价就是她的命! 也亏的小鬼年龄尚小,并不懂什么阴险的方法,最后也只是占据了她的身体。换一个成熟的鬼魂来,有这样名正言顺的机会,她只需要蛰伏一段时间,每天消磨一点原本身体的记忆和魂魄,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取而代之了,任谁也发现不了。 午饭快好了,郑倩倩也终于平复下心情出了房门。她大姨左一个“我们敏敏”,又一个“咱家敏敏”,但实际上,何青这一两个小时的观察发现,她实际上也并不在意这个女儿,仿佛只要人没死,疯疯癫癫什么的,根本不在意。 倒是苦了郑倩倩了,她一出房门,就看到翟敏吃剩的那半截火腿肠还在桌子上放着,不由得愧疚起来。 虽然明知道这个翟敏并不是她妹妹,但是看着她的眼睛,再想想之前真正的翟敏带她的狐朋狗友过来偏郑倩倩抽大麻的样子,她真恨不得原来的翟敏不要再出现了! 再看看“翟敏”身上乱七八糟的残渣,郑倩倩叹了口气,又去拧毛巾给她擦手擦脚。 看着这一家人,何青是没奈何了。 她叹口气,拉着翟敏就往她的卧室去了。 单独相处在一起,翟敏明显是有些怕她的。 她缩在在床边,偷偷打量着何青的脸色,也并不敢说话。虽然他自己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干什么也都是合乎规矩的,但何青的灵力那么强,真要打他,他自己可反抗不了…… 何青的灵瞳透过翟敏的身体,明显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在那里惴惴不安,也心有不忍。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 小鬼太小,做出的事情明显不对头,所以很容易就被大家察觉出来了。这是才不过一两天的时间,人家还没来得及处理,时间拖久了,真要是找对人了,稍微有点道行就能对他不利。 再说,他一个男孩子,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疯疯癫癫的附在翟敏身上吧。 何青想了想,还是劝她:“我知道翟敏拿了你的钱,你附在她身上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在人间界,很多地方是不讲道理的,你年纪这么小,阴气又不够。倘若今天遇到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人,哪怕稍微有点道行,就能把你打伤或者打散。为这一点钱,代价付出的太高了。” “不如……你脱离这个身体,我让他们每天用上好的香和冥币供奉你,另外再供给你一些阴食,让你壮大自身的阴气,怎么样?” 小鬼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她拿了我的钱,身体就是我的!” 小鬼瞪着何青,尽管害怕,却仍是鼓着胆子说:“你帮着他们一起,你也是坏人!你们都不讲道理!” 他是鬼物,如今七月还没有结束,此时心中有怨气,不过片刻功夫,翟敏白净的脸上就出现一股青灰色的雾气,转眼之间就把她脸上的血色吸食的干干净净—— “放肆!你在做什么?!” 何青眉头一肃:这小鬼!现在越发猖狂了,居然敢吸食活人的生气!这种禁忌一旦破开,他小小年纪,就再也控制不了本性,迟早要遭天谴的! 何清双手结出莲花符印,在越来越冰凉的卧室里喝令:“开阳——破!” 瞬间,屋子里鼓涨的阴气,立刻如同锥破囊中,冰消雪融。 对比眼前的小鬼,她的力量太过强大,治住他,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 可是,难就难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管是人是鬼,通通也都是没法讲道理的! 他们可能是天使,也有可能是恶魔。 眼前的小鬼明显就是如此。他心中委屈又恐惧,偏偏天性倔强不服输,见到何青打散他好不容易聚来的阴气,更是咬牙切齿,决心破釜沉舟!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硬生生主动从翟敏身上脱离开来,矮胖胖的身子单纯看来十分可爱。但旁边的翟敏却仿佛陷入了梦魇之中,眉头紧皱,唇色苍白,整张面孔上没有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身上渗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连背后的衣服都微微氤湿了。 ——她的生气,正源源不断地被这小鬼疯狂抟取! !! 何青心中冷哼,再这样下去,用不着十分钟,翟敏整个人就会被活生生吸成人干,这样肆无忌惮的小鬼,哪怕年龄再小,也必须受个教训了!鬼钱被拿走而已,何至于要人的命?! 何青面容严肃,不知不觉间,神情陡然间变得冷淡起来。她面无表情红润的嘴唇里吐出格外不屑的四个字:“不知死活!” 说完,右手食指高高抬起,在半空中划出浑圆一个圆圈来,食指轻弹,立刻就有看不清的光点从圆圈处直奔小鬼的额头正中心! 不过这一弹指的力量,小鬼的动作戛然而止,神情狰狞,瞬间被困在半空中,浑身阴气被封印在印堂,表情扭曲又痛苦。连魂体,都微微震颤了起来,十分不稳,眼见着身形都凝聚不了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中元》完结 “大师?” 郑倩倩看着何青,一脸惊讶。 何青拍拍手,看着她:“我这一万块钱,也不是白拿的。用你的鲜血给这小鬼续了魂,从今往后,你就能看到他并触摸他了。有你心甘情愿供奉的生气给他,想必他的魂魄,也能变得越来越稳固吧。隔三差五,你再给他上几柱香,相信效果会更好的。” 看着郑倩倩闪亮亮的眼睛,何青也微笑起来:“当然,也不是白让你付出的……” 郑倩倩急忙插嘴:“不会不会!我心甘情愿的!”之前她虽然恨翟敏,但也害怕小鬼附身有什么事,加上大姨天天折腾,索性就请了何青。但是何青来了,她又不忍心小鬼这样……其实,挺不地道的……她心中一直不好意思,此时能做些事,她也心甘情愿。 何青挑眉嗤笑:“你心甘情愿,他可不行。翟敏拿了他的鬼钱,身上的生气被他吸走也是理所应当。犯了这种大忌,没要她的命就是好的。” “但是你的生气给他了,他也不能半点不付出。阴间就是如此,你付出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有你的血作为纽带在小鬼身上,他能保你全家人三年平安。同时,像翟敏跟她妈妈,因为债还没有还清楚,这三年,估计没什么安生日子好过……你心里明白就行。” “只要你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小鬼就能护着你。明年中元,自然还能有一场大机缘……三年之后鬼门再开,他自然而然就能回到阴间,等待投胎了。这是所有鬼魂的路,到时候你也不必再挂念,好好做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对于郑倩倩来说,这真不不啻于意外惊喜! 她连忙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你!大师!” 何青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只留郑倩倩抱着已经清醒过来的小鬼,激动不已。 床上,半死不活的翟敏这时才终于有了反应…… 翟敏脸色苍白,还没睁开眼,手就抚上了额头。等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就感觉头痛欲裂。 她眉头一皱,小小的眼睛看到旁边旁若无人的郑倩倩,立刻瞪大了:“麻痹的……” 郑倩倩怀里抱着小鬼,看都不看她,直接就扭头就去开门。 翟敏瞪大眼睛,恨恨骂道:“妈,的!仗着是我亲戚就能这么嚣张!上几回跑掉了那是你运气好,回头再不知事,小心我找人削你去!” 郑倩倩气急。 要是以前,她肯定很怕,但是现在怀里小鬼一直搂着她,她也觉得心中安定。顿时一股勇气莫名出现,不仅没显出瑟缩的神态来,反而怒瞪了翟敏一眼,“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翟敏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慢坐起来,感觉到绵软的身子没有半点力气,不由莫名奇妙,又骂了一句:“妈,的……” —————— 帝都平阳区第二高级中学。 中午,翟敏拖着隔壁班的女生进了厕所。 高中厕所嘛,什么条件大家都知道,台阶上单独的隔间,至于隔间里的卫生情况,全看学校的卫生工作了。 翟敏拖人过来教训那是常态,今天拖得,是隔壁班出名的漂亮女生。 “啪!” 女生对女生,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感觉,翟敏这一巴掌,甩的那是又气又重。登时,那个女孩的半边脸颊立刻如同涂了胭脂,高高肿起。 “昨天我那群哥们约你出去,你居然敢放我们鸽子……怎么着?你一个外地来的穷酸,还想装贞洁烈女怎么滴?!” 女孩子不是第一次被教训了,她父母都是普通的打工仔,别看二高破破烂烂,她没本地户口,那也是掏了大价钱的。结果入了校,因为长的漂亮,都被翟敏折腾好几次了…… 但是,再怎么样,她都咬死不去! 翟敏那一帮子狐朋狗友,胆大包天,仗着有几个区里的领导家孩子,什么都敢玩,好几次翟敏打她的时候,她都看到她胳膊上的针眼…… “妈,的不识抬举!” 翟敏抬脚就踹,结果不知怎么回事,脚底下一滑,身后被不知什么东西一推,整个人直接就冲到隔间去了!只听“啪”的一声,垃圾篓里的废纸盖了她满头…… “哎呦!” 这是她栽进了便池的声音。 而不知怎么回事,这便池,根本没冲…… “啊……” 等到有人发现时,她下颌骨碎了,牙磕掉了两颗,胳膊还骨折了……等送到医院,医生发现她胳膊上好多不正常的针眼,又立刻被警局介入调查…… —————— 郑倩倩的大姨最近折腾坏了。 她房子不知怎么回事,被传闹鬼,死活租不出去了,郑倩倩本以为她租不出去应该会自己回家住,结果太低估这人的厚脸皮了! 她大姨直接把自己现在租的房子退租,接着住到她们家来了! 这天,她大姨打完麻将回来,电梯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就顺顺当当按了楼层,哼着歌儿等着。 电梯里的灯朦朦胧胧,排风口的风吹得她脖子发凉,明明能感觉到电梯一直在动,偏偏这么久了,就是不显示楼层! 她大姨立刻慌了! 看看手机,在电梯里都小十分钟了! 她赶紧打电话,结果没信号!又去按急救铃,半点反应也没有!偏偏这时候灯又闪烁起来,不一会儿,就一片漆黑了! 她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到电梯开门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了!她在里边,足足呆了三个多小时! 她立刻又哭又闹,跑到物业折腾,小区虽然老,但是电梯监控是一直有的,一查,电梯里显示一切正常,反而是她,没事把每一层楼都按了…… 因为这个事儿,一时半会她也不敢做电梯,只好从安全通道走。 安全通道光线比较暗,尤其是晚上,全靠楼道的灯,她战战兢兢往楼上走,每走一层楼,楼下的灯就全部都灭了,到最后,只有她脚畔绿幽幽的指路箭头还发着光…… 她这一次走楼梯,浑身筋疲力尽了也没走到,好不容易又惊又怕的喘口气,就发现唯一的绿色广源映照处,一只青白的小手伸了出来,在地上一寸寸慢慢摸索…… “啊——!!!”(未完待续。) 第一章 告白 好不容易自己靠能力吸引了一位客户,打开了自己第一单生意的市场,但是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居然只挣了一万块钱!有这功夫,符都要画好几张了……被糖衣炮弹腐蚀了心灵的何青不甚满意的想。 最后,她决定以后这生意还是只接熟人的吧!光明正大不说,还省得跟不熟的人家打交道,省事省心、还高回报,怎么不比这随便路上拉的生意好? 唉,我果然不适合做生意。 最后,何青无奈的承认了自己的短板。 十一假期刚过,大家明显没有休过瘾。甭看学生假多,但假期这种日子,从来都没有嫌多的时候。 陆邵丹被家里司机送到校门口的时候,学校里的人正多,她好不容易挤进宿舍,差点被兴奋的大一新生给压扁。 结果倒霉事不止这一件。 东西还没收拾好呢,就有一个大三建筑系的男生捧着花来宿舍楼下告白,差点儿没把她恶心坏! 这人是谁她都不知道,莫名奇妙捧了九朵玫瑰就在宿舍底下等着,也不通知也不喊话,等到差不多整个楼的女生都知道的时候,他才开口说是来找陆邵丹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这暴脾气! 陆邵丹瞬间就想抓狂ヽ(`⌒?メ)ノ! 等何青后知后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陆邵丹不光严词拒绝了人家,还已经回宿舍还洗了一个多小时的澡了,恨不得皮都搓掉一层。 何青见状,不由暗暗沉思起来。 万籁俱寂,宿舍里一片漆黑,整栋宿舍楼里都没有半点喧闹之声,夜,正沉着呢。 陆邵丹睡得正香,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冷凉滑的东西从她大腿边儿蹭过——瞬间就把她惊醒了! 她躺在床上睁开眼,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屏住呼吸一扭头,床边扒着的,正是何青被手机屏幕映着的幽幽蓝的脸! “……!!!” 陆邵丹长出一口气:“你干什么?!” 吓死人了…… 何青看到陆邵丹的脸色,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叫人的方式不对!赶紧谄媚的笑:“邵丹……” 唉,都是天天看一些乱七八糟的孤魂野鬼乱飞乱爬,自己不经意间就学上了……囧! 她这不是临时起意嘛……何青讪笑。 今晚看到陆邵丹的表现,她终于发现,陆邵丹身上这种排斥异性的后遗症是越来越严重了。再不纠正一下,以后谈恋爱结婚可怎么办啊啊啊啊? 何青翻来覆去大半夜,最后想出了个办法,正要跟她商量商量呢。 “邵丹,你现在是不是一有男的接近就恶心啊?” 陆邵丹沉默一会儿,低声道:“也没那么严重,就是不想看到他们,也不想跟他们说话。接触的话,反应会比较强一点……” 何青咬牙:都怪张海强那个王八蛋! 但是咬牙归咬牙,该解决的事还是得解决,她跟陆邵丹建议:“要不……我把你那段记忆给封起来吧!省得你有阴影,再这么下去,以后你能不能跟人家谈恋爱都是两码事儿呢……” 陆邵丹失笑:“谈什么恋爱啊?我们这样的家庭,大不了到时候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结婚算了呗。你以为都是小说里的女的,享受了好家庭带来的优越条件,还想要找个情投意合的真爱?我们家对这个倒是不强求,可是我觉得门当户对还是挺重要的,我可不想明明婚前是个公主,婚后就变成个保姆。” 何青点头:“也是!你看隔壁宿舍的陈爽,明明家里条件这么好,为了她男朋友的自尊心,现在出门车都不敢打……何苦呢!” 刚说完,她又立刻反应过来:“歪楼了歪楼了!” “现在说的是你的厌男症的事。” 她坐起来:“你别打马虎眼,门当户对没错,但你这毛病不处理好,别说门当户对了,你到时候跟人家一拉手,扭头就要褪掉一层皮,跟谁谁不隔应啊!回头你家亲戚都让你这么折腾完了,谁跟你结婚呀?” 何青想了想,还是恳切的建议道:“你要真不想把记忆给封起来,那我想个办法把这段记忆模糊掉,不然你记在心里也硌应的慌。你也趁这机会好好努力克服一下,总是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陆邵丹摇摇头,她们家的家训,遇事从来只有迎头上,没办法逃避的。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但是,不处理的话……她其实真的很难过去这个坎…… 何青看她有些意动,赶紧添油加醋:“你看今晚,又错过一个机会吧。我听说跟你告白的那个男生长得也不差嘛,还挺浪漫的。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欢这种不成熟的男生,可这也反应了你的情况,还没肢体接触呢就这么恶心,再不处理就晚了!” 陆邵丹苦笑:“你说的对。” 她犹豫一下,黑暗中似乎能看到何青晶晶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如同她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比谁都柔软,又无时无刻都给她安全感…… “不过,还是让我考虑一下吧。我尽力克服一下,实在不行,再请你帮忙吧。” 何青点头:“那行,你心里清楚就好了。” 刚说完,手就不老实的在被窝里上下摩挲:“邵丹……你身上好滑啊!” 陆邵丹又羞又恼,赶紧伸腿蹬她:“流氓!赶紧下去!” 何青偷偷捂嘴笑,翻身麻溜儿的下了床,还不忘压低声音调笑道:“小娘子,我这就走!明天再来一亲芳泽!记得洗白白等我哦~” “滚!”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过了,早上秋露也重,何青在小树林里锻炼完后,一双帆布鞋早就被枝枝棱棱的草叶子上的露珠沁透了。 她正准备回宿舍,就发现宿舍楼门口站了一个男生。 瘦瘦高高的,浓眉大眼,看着很是阳光爽朗。 啧!长的不赖。不过这个时候等在女生楼下的,肯定都是有主的,单身狗何青表示并不想多看。 反正,她认识的男的,个个也都不差! 打量两眼,她就绕过男生准备进宿舍楼,刚迈进门,就听身后有人喊她:“你,你好,请问你是陆邵丹宿舍的吗?”(未完待续。) 第二章 神经病 “请问,你是陆邵丹宿舍的吗?” 咦咦咦?! 何青瞬间来了精神。 难不成,这就是昨晚告白的那个男生?看这形象,挺接近的啊! 她转过身,刚准备回答,望气术就自然而然的使出。与此同时,对面的男生身上立刻弥漫出一股只有何青能看到的黑沉沉的雾气,如同蜿蜒的藤萝,在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缠绕着。 何青的心立刻沉了沉。 她看着对面男生腼腆又阳光的笑容,不由感叹:看来,望气术以后还是尽量控制一下吧,不然总是能看见一个人内心负面的情绪,时间久了,就再也不能看到别人的优点了。 但是尽管如此开脱,何青还是清楚,作为一个外表爽朗的男生来说,他内心的阴暗面,未免太多了些。 她勉强笑了笑,重又打量这男生一眼:“我是,有什么事吗?” 男生也露齿一笑,抓抓头:“我是建筑系的赵非,非是韩非子的非。我知道你,你好像是邵丹的舍友。” 满眼都是乌漆吗黑的雾气缭绕,何青实在不是很会掩饰心情的人,她牵强的扯扯嘴角:“哦。” 随后,又反应过来这实在不礼貌,赶紧又问道:“那,赵非,你有事吗?” 她的表情全被赵非看在眼里。他眼神闪烁一下,对何青客气的说道:“我是陆邵丹的追求者,邵丹昨天回来的挺晚的,麻烦你们了。她这个人就是太好强,什么都要比人家好……唉,算了,咱们交浅言深,不太合适。这是我给她买的MM的钱包,麻烦你带给她,就说,就说我是昨天那个不在乎她从前过往的追求者。” 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不在乎陆邵丹从前过往?那也得人家有什么“从前过往”,愿意给他在乎啊! 何青听到这没头没脑的几句话,终于忍不住正了正神色,仔细打量眼前的赵非:说的那么熟稔,好像跟邵丹有什么关系似的,但是看这一身的气质和打扮,实在不像啊! 凭心而论,赵非今天打扮的不算差。 休闲款深蓝色牛仔裤,上身是水洗蓝衬衣外套姜黄色针织毛衣。虽然衣服质量一般般,但胜在版型不错,他个头也还好,腰背挺直的,这一身暖男标配,衬着赵非格外阳光的外形,无一不是加分项。 可是,还是和陆邵丹差很远啊。 陆邵丹平时穿的的牛仔裤,看似简简单单,实际上对她而言也属于平价,大都是CK的,专柜价大约不到两千块钱。上衣多是定制款,上面的钉珠都是按颗收费的。偶尔也有跟何青于丹丹一起逛街淘的小众品牌,但因为质感原因,大都不常穿。还有鞋子,鞋子是陆邵丹最不愿意马虎的地方,通常都是定制款或者限量款,均价大约两万…… 这样一比,赵非那件还有几个小线头的衣服,差距就拉远了。 就算话说的再怎么熟稔,何青左瞅右瞅,也没法把两人硬扯到一起。 要知道,所谓气质,那是不可琢磨的。但普遍来说,一般气质出众的人,多数家庭条件都是可以的。富贵人家出身的小孩,哪怕纨绔,也是有额外的闪光点的。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不外如是。 一个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尽管可能大方爽朗,可是眼界局限,肯定也是不够大气洒脱的。 赵非就是如此。 何青看看他手中那个MM的钱包,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问道:“你是陆邵丹的追求者?那我怎么没见你追求过她?你对她很了解吗?” 赵非随性一笑,神态并不惹人厌烦,反而显得格外有自信:“我是她的追求者,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之前没有见过我,那是因为你们可能跟陆邵丹呆一起久了,眼界多少有点短浅……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我的意思是,我昨天才开始追求她。” “对她的了解不算多,但是基本上她喜欢什么爱好什么,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仍然固执的递出钱包:“拿着吧,帮我转交给她,这个是最新款,她会收的。” 何青:…… 什么叫做交浅言深不合适,不合适你还巴拉巴拉一大堆,那要合适了,那不得说到晚上了! 还有,昨天才开始追,今天就大剌剌拎着礼物在楼下,还大言不惭“陆邵丹喜欢爱好什么,他都清楚……” 清楚个毛线! 陆邵丹什么时候用过MM的包,一个顶天了一千多,现在学校里的女生,哪个不是咬咬牙就能买了……样子那么丑,陆邵丹放着家里大把的包不用用这个? 说的话乍一听还算礼貌,可这里头透露的意思就有趣了,学人家藏机锋还不伦不类…… 有病呢这是! 妈蛋这哪里来的奇葩!大早上的就来找不痛快╯﹏╰。亏的是她在楼下,要是跟昨晚一样,邵丹不又得洗个把小时的澡…… 她看着面前的男生,忍不住冷笑:“首先,这位赵非同学,你说你昨天才开始追求陆邵丹,那不好意思,我们邵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的东西都收的。” “还有,什么叫‘跟陆邵丹一起久了,眼界短浅’……我就想知道,我们怎么个目光短浅法了?” “最后,” 何青看他隐隐发青的脸色,没好气的哼了声:“我们邵丹,可没什么能让你在乎的过往……哦,就算有,也实在不需要你在乎。” 神经病! 她最后瞪了眼那个丑了吧唧的MM钱包,扭头上楼了。 徒留赵非一个人在楼下,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刚回宿舍,就见陆邵丹已经起床了,正在穿鞋子。 何青看看鞋子内侧小小的订制名家绣章,虽然她并不认得,但是跟楼下那个自以为是的渣渣比,分分钟秒杀好吗? 就这德行,难怪邵丹昨天又洗那么久的澡…… 何青一边碎碎念,一边斟酌着,怎么跟她说楼下有个奇葩。 结果没等她吭声,陆邵丹倒是先发话了:“阿青,我亲戚家里有点事,嗯……我觉得不太好,你有时间吗?可以的话,陪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陆邵丹收拾好东西,看看还在呼呼大睡的于丹丹,跟何青小声商量着。(未完待续。) 第四章 英名丧 陆邵丹的姑姑家离学校并不太远,何青和她还在研究那个梦呢,车子已经缓缓拐进了一个小区,小区外头倒是挺低调,但是一进到里面,绿树成荫,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内秀到了极致。尤其是园林造型,堪比各大旅游景点,各种造型都凹了出来,可算让何青涨了姿势。 唉,果然还是有钱了好。 她酸溜溜的想。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下了车,陆邵丹就带着何青进了小小的欧式风情别墅。 屋里,一个面容蜡黄憔悴的女人迎了上来:“邵丹来了……咦?还带了朋友吗?” 陆邵丹赶紧介绍道:“小姑,这是我同学何青,我们一个宿舍的,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呢,我就请她也来啦!” 何青也赶紧露出笑脸:“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了……” 陆邵丹的姑姑陆明霞尽管憔悴又虚弱,但教养十分好,闻言爽快的笑笑:“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邵丹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还开心呢!她呀,从小到大就没带同学来家里过!” 甭管人家说的是不是客套话,何青都当成真的听。她今天可是有任务在身的,哪怕陆姑姑不欢迎,看在邵丹的份上,她死皮赖脸也要贴上来的。 与此同时,陆明霞心里也在嘀咕:自己家里有事,怎么邵丹今天还带了同学?这女孩子看着家境平平,邵丹平时最怕带朋友过来,唯恐两者家庭条件差距太大,而导致最后大家朋友都没法做。怎么今天就破例了? 看着,两个人感情还真是好。 她怅然的叹了口气,笑了笑,让保姆去厨房准备水果茶点了。 何青跟陆邵丹乖乖坐在沙发上,她趁客厅没别人,一双眼睛快速的扫过整个房间。别墅的客厅又大又不显得空旷,反而花瓶摆件各种针织艺术品随处可见,生活气息十足。让人只稍坐一坐,就觉得一股子温馨惬意的感觉扑面而来。 陆邵丹紧张的跟随着何青的视线来回转动,可遗憾的是,直到陆明霞端着水果出来,她也没有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而灵瞳一旦发动,看的就基本全身人的负面情况了,一来涉及隐私,二来看着太堵心,何青现在,已经有意识开始控制它,不随意使用了。 因此,她偷偷戳了戳陆邵丹,陆邵丹立刻就站了起来,知机的说道:“阿青,你来看看我的卧室,我姑姑给我的卧室里装修的特别合心意,你肯定也喜欢。” 说着,就拉着何青的胳膊往楼上走,一边还跟陆明霞解释:“小姑,阿青从来没看过我的卧室,我带她参观一下。” 陆明霞看她们两人着急忙慌上楼的身影,不由失笑:“真是!看着大了,谁知道还是孩子气……” 不过转眼,她看着两个人在楼梯上急切的步伐,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二楼长长的回廊上,楼梯口就是陆明霞和蒋建国的卧室,何青看看楼下默默吃水果的人,还是决定先略过吧。 往前走两步就是陆邵丹的房间,房间不是一般女孩子喜欢的浪漫主义,而是偏男孩儿气,屋子里连窗帘都是内白纱配海蓝海军风,若不是窗帘还打了荷叶边,真看不出来是女神的卧室。 卧室里其实东西不多,毕竟这不是陆邵丹的家,她也就每年过来住两天,权当陪亲戚了。唯一具有生活气息的,就是床头上大大的蓝胖子公仔了。 何青在房间里走了两步,对着陆邵丹期待的眼睛,还是摇了摇头。 陆邵丹也知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看出来,不然的话,她们也早有察觉了。虽然失望,但还不至于沮丧。 经过陆明霞的卧室时,何青看看楼下,客厅里并没有人,她偷偷对陆邵丹指了指,陆邵丹咬咬牙,看看静谧的走廊,还是悄悄推开了门。 陆明霞的房间虽然看似有种低调的奢华,大白天的,遮光窗帘也仍然拉的严严实实。何青看了又看,提心吊胆,灵瞳和望气术同时发动,半点异状也没看出来,顶多是觉得房间里的人气太少了,实在找不出症结。 毕竟是偷偷查看长辈的卧室,还是抱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两人囫囵看过一遍后,就一起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陆邵丹刚轻轻关上房门,就赶紧拍着胸口说道:“……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刚说完,就看何青的表情不对,头一扭,就看陆明霞正站在楼梯口,静静看着她们。 饶是陆邵丹向来镇定,此时也不由手足无措起来。 何青更惨,头一回去闺密亲戚家,就偷偷摸摸翻人家卧室被发现……啊啊啊啊!一世英名一朝丧!以后,可怎么直面陆邵丹的亲戚啊! 她瞬间就卡壳了。 陆邵丹无法,只好勉强笑一下:“小姑,你来了啊……” 陆明霞看到两人如逢大敌的表情,暗黄的脸上不由笑了起来:“别紧张,我侄女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还有何青,没事,邵丹的朋友,人品我是肯定相信的。你们想找什么?我把房门打开,咱们一起慢慢找。” 何青:…… 主人家这么通情达理,更加无地自容了有木有?!!! 她脸上的表情还没加载好,陆明霞就已经把房门推开,直接把卧室的遮光窗帘也打开了。 “房间是不是有点暗?我最近几年不是特别喜欢见光,所以你姑父特意挑了遮光窗帘,一般都不拉的。这边光线太好,总觉得有些刺眼。” 光线太好? 何青看看这透了大半屋子的光线,虽然阳光充足,可是夏季光照方向和秋冬不一样,这屋子户型设计周到,坐北朝南,冬暖夏凉,就算太过明亮,可是白天又不睡觉,怎么会觉得刺眼呢? 她眼睛紧盯着陆明霞,发现她果然是有点畏光。 但不是眼睛畏光,而是肚子。这位窗帘拉开的一瞬间,她的眼睛直视阳光,手却不自觉的捂上了小腹,过了一会儿,才仿佛下意识去揉了揉眼,给人一种眼睛敏感畏光的感觉。 陆明霞很快揉了揉眼睛,逆光转过身来对陆邵丹和何青大大方方一笑:“想看什么?还是想找什么?咱们一起吧。”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一个淡淡的白色影子,瞬间脱离了她的小腹……(未完待续。) 第五章 白影 那白影如同雾气一般,飘渺轻薄的接近虚无,但半点阴秽之气也没有。倘若不是陆明霞背光站着,阳光从窗户流淌进来,道道金线直射进房屋,连空气中的尘埃都清晰可见,何青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它。 她眯了眯眼,并没有说话。 陆明霞把正在眼部轻轻揉搓的手放下来,何青仔细看看,她的眼睛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反而是放下来的胳膊,又自然而然搭在了小腹上。 只见陆明霞大大方方的笑着说:“你们想找什么?或者想看什么,说出来,我陪你们一起。” 主人家这么通情达理,衬托着何青和陆邵丹的偷偷摸摸,让她们一瞬间简直无地自容。 陆邵丹咬咬唇,半是难堪半是犹豫。 半响,她终于开口,轻声说道:“小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这个事说出来你不一定能接受……” 陆明霞爽朗的笑,脸色虽然毫无光泽,憔悴又苍老,但这丝毫不影响她魅力的展现。 何青今天才发现:原来所谓大家族的气质与修养,真不是那些小说里随口三言两语肤浅的揣测能够描述清楚的。 陆明霞爱怜的摸一摸小侄女的头发,轻声说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有经历过。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说出来我才知道能不能接受啊!” 她看着旁边的何青,调侃道:“邵丹今天突然招呼也不打,就带同学过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小姑娘也很有些本事吧。” 她的语气爱怜又不失尊重,何青瞬间觉得丢人的心情被治愈了。她难得的羞愧地红了一张脸,谦虚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个能力我才用没有几年,本事不值一提。” 陆邵丹瞬间无语:…… 她还正在想说法呢,何青居然一口气全招了! 陆明霞惊讶的捂嘴笑了起来,大概少见这么直白的人。她安慰道:“现在的人啊,能力跟年纪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的能力和年龄是成正比的,但对于某些特殊的人,包括天才来说,越是年轻,反而越能显现出他们非同一般的胆魄与能力。我们邵丹的眼光一向高的很,何青你跟她玩的好,肯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何青被这样一番话夸得飘飘然起来,不知今夕是何夕。陆邵丹偷偷踩她一脚,她这才立刻回过神来。 呐呐道:“没、没有!您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 陆明霞才不在乎这些。 她只是温声说道:“才干普通有什么当紧的,那些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只要你的心正,这些是任何东西都没法比拟的,就凭这些,我也该高看你一眼。” 哇塞!话说的这么真心实意又恳恳切切,何青手足无措,都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得,再聊下去,什么话都要套出来了。 陆邵丹不忍直视,终于还是决定摊牌算了:“小姑,我每次到这里来睡,都会做噩梦,最近一次,梦到了五个小孩子。阿青是我室友,也是玄门中人,能力很强的,所以,我擅自请她来看一看。” 咦? 陆明霞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玄门的人?我还以为那场浩劫后,已经没有玄门……啊,不好意思。” 她醒悟过来,赶紧收住话头。 这下子,陆明霞是真真正正重视起何青来了,她看看何青稚气的脸蛋,赞叹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不过,转瞬她又想到了重点,赶紧转头问陆邵丹:“你说你每次来都做噩梦?怎么回事?多少次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梦里又怎么会有五个孩子呢?” 陆明霞一迭声的问,心中满是惊讶和伤感。 这一二十年了,她怀孕五次,却没有一次成功生下孩儿。说实在的,这次离婚,解脱的不光是老公蒋建国,更多的还是她自己。 一个女人,哪怕她事业生活上再成功,可是印刻在骨子里的母性光辉也永远是她最富有魅力的地方。她留不住自己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了希望,又失去希望,这段婚姻生活里,被伤害到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她全家。 她的丈夫蒋建国是独苗苗,婆婆是传统女性。而她今年都快四十岁了,依然一儿半女也没有,身体也因为频繁怀孕和流产而千疮百孔。因此,尽管蒋建国指天誓地表示自己并不在乎,看着婆婆日益暗沉的神色,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再继续把生活经营下去了。 但如今,侄女的话又让她重新看到一点曙光。 陆邵丹看着她隐隐期盼的面庞,怅然的摇了摇头:“从我六七岁开始吧,每次到这里,都会做梦,梦里,都有小孩子。” “什么孩子?” 陆明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张的问。 她太激动,以至于陆邵丹的胳膊都在隐隐发疼,然而陆邵丹还是慢慢跟她说清楚:“其实一开始好像不是噩梦,我记得,梦醒了还挺开心的。一开始只有一个小孩儿,后来就越来越多,到上次假期,已经有五个了。” “这一次,我清楚的记得,是个很可怕的噩梦。” 陆邵丹狠心说着,一边回想着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境,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是他们很痛苦吗?那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天天都在这里啊……” 陆明霞喃喃着,声音里是说不出的酸楚与痛苦。 何青也拧着眉头。 陆邵丹小时候做梦,可能是因为灵台灯灭的晚,先天宿慧。后来长大了,再做梦的话,证明肯定有东西……而之前都是美梦,现在却感应到是噩梦,很有可能是跟何青相处久了,她的灵力场扩散,也无形中使得陆邵丹更敏感了。这才能透过美梦的表象,看出真实的险恶来。 不过,记不清楚梦境的话,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揣测,做不得准的。这屋子里阳气充足,四周看遍也没有任何阴秽邪恶的气息,偏偏却又有一个虚无缥缈的白影,看那身形,仿佛是个小孩子……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未完待续。) 第六章 抗拒 何青在这周围,也实在看不出什么了。 然而陆明霞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满是灼热的希望。 离婚,是她万般痛苦之下做出的决定。既无奈又不得不屈服。丈夫蒋建国为了这个,恨不得老几岁有余。他们是自由恋爱,恰巧双方家境也不差,虽然比不得陆家势大,但也还算可以,婚后蒋建国对她一心一意,全无二心,也算是难得的美满夫妻。 偏偏双方身体都没问题,却接二连三的失去孩子,这样曾经拥有的感觉,对于殷殷期盼的父母来说,简直不亚于酷刑。 如今她提出离婚,为的,也是不让蒋建国后继无人。他们家向来传统,没有继承人,哪怕蒋建国不说,她也时常看到他暗地里痛苦与愧疚。更何况,蒋建国沉默,她的婆婆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直到前几天,去孤注一掷做了试管,结果却连胚胎都没有发育完全!这对于陆明霞来说,等于是最后一丝希望也湮灭了。 此时听到陆邵丹的话,她立刻意识到,侄女特意带来的玄门中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转机! 倘若有一丝希望,这个婚她不想离!不想辜负对自己这样好这样体贴的丈夫,她也想,真正做一回母亲! 她看向何青,此时此刻,却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何青此刻也是压力山大。 陆邵丹和她姑姑感情深厚,不想她家庭四散;陆明霞对孩子的渴盼,也饱含着对婚姻的信任与憧憬。但何青直到此刻,也什么都没发现! 她看着眼含希望的两人,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只好装模作样,再一次在这卧室四周逡巡。 墙角,衣柜,落地窗,卫生间,包括床上……该看的的地方,她通通一点不落,全部都查了个遍,此时却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明明,刚刚有个白影的。她的望气术和灵瞳,除了不对人用之外,其他任何时候,都关注着这四周,不可能看错的! 事态严重,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感觉在脑海里大声请求外援:“在吗?在吗?帮帮我啊!” 脑海中,那谁的声音渐渐浮现:“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是可以自己处理好的,我的灵力不够,只供你保命用,其他时候,都要靠你自己了。依赖我,你永远也带不回……” 带不回?带不回什么?! 何青心中焦急,半点也没功夫去想这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如同着了魔一般,喃喃单次:“靠自己,靠自己……” 不知不觉,在陆邵丹和陆明霞两人紧张的目光下,她慢慢走到了落地窗旁边,秋日金色的阳光灿烂又明亮,她对准窗户,灼热的太阳透过瞳孔,直刺的右眼一阵尖锐的疼痛! “!” 何青瞬间扭头,捂住了右眼。 “阿青,怎么啦?没事吧!” 陆邵丹看到她的动作,赶紧上前一步追问。 何青揉了揉仍有刺痛感的右眼,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没事,刚刚太阳光刺到了,等会儿就……我想起来了!”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惊喜的叫出了声。 “什么?” 陆明霞也皱起了眉头,疑惑的问。 何青却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声音,只是猛地转过身子,对准了陆明霞。 “阿姨,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看看你的身体。” 陆明霞:“啊?” 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吗?要怎么看? 虽然仍有满腔的疑问,但陆明霞却仍然无比配合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何青三两步走上前去,伸出胳膊,直接摸向她的腹部! !!! 陆明霞迅速的后退一步,“啪”的一声,打开了何青的手。 “小姑,你干什么?” 陆邵丹赶紧上前来,捧着何青胖乎乎的手,格外心疼的看着那一片红痕。 刚刚那一下,陆明霞使出的力气可着实不小啊! 陆明霞也慌乱起来,她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一看,掌心处,仍有打人后反作用力带来的,刺痛痒麻的感觉。 她恍恍惚惚的回答说:“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刚刚,怎么会打人呢?” 陆邵丹也急忙作证:“对对对,阿青我小姑从来没打过人,而且,她这反应,不太对吧?” 何青揉了揉自己的手背,微微一笑:“果然,我猜的没错。” “什么?” 牵扯到这个事,陆明霞很快回过神来,迅速反问。 何青把右手伸出,缓缓蕴出一团灵力在掌心,慢慢一寸寸重又接近陆明霞的小腹处。 尽管隔着衣服,她仍然能感受到陆明霞的紧张,肢体紧绷,连小腹处,都下意识的绷紧了起来。 这灵力旁人看不到,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随着何青的手掌越来越接近,陆明霞的身躯也阵阵颤抖,这一次,不是紧张,而是她正在努力克制自己抗拒本能的体现。 她这样聪慧,从刚刚下意识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身体上,肯定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自制与修养,是她们从下镌刻在骨头上的本能,她从小到大没舍得碾死过一只蚂蚁,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孩子伸手摸自己的小腹就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巴掌。 尤其,还在明知道人家是好心的情况下。 手掌越来越接近,灵力团也越来越明显,陆明霞的身体,也开始拼命颤抖起来,她不断的深呼吸,左右手交握,唯恐控制不住,再一次动用武力! 近了! 越来越近了! 陆邵丹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亲姑姑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以至于身体都隐隐不受控制了! 而就在何青的手掌即将贴上腹部的那一刻,陆明霞的身体,终于忍不住颤了颤,迅速的后退了一小步! 谁知就在她后退的瞬间,何青像是早有预谋,直接加速一个推手,稳稳当当把掌心贴上了陆明霞的腹部,并迅速把灵力送了进去! “唔!” 仿佛被人推了一把一样,陆明霞立刻跌坐在床边。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腹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拱动! “妈妈……”(未完待续。) 第七章 妈妈 “妈妈……” 稚嫩又柔弱的小孩子嗓音,诡异的从腹部传了过来。 陆明霞和陆邵丹齐齐怔住了! “妈妈……” 这么小心翼翼又可怜的声音,腹部又有刚刚何青送进去的灵气,肚子鼓鼓涨涨,仿佛有东西在拱动。 然而陆明霞此刻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她顾不得害怕,也不想知道原因,反而立刻双手捧着小腹,如同贴服着稀世珍宝,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柔软与小心翼翼。 “这,这是我的孩子吗?” 她如同过往每一次知道自己怀孕消息时一样,湿热的掌心隔着柔软的薄毛衣抚摸着肚皮,脸上洋溢着的,是难得的开怀与温柔。 陆邵丹也半惊半喜的看着何青,问道:“阿青,我姑姑她,是又怀孕了吗?你怎么会让胎儿发出声音来的?” 她们两人的表情是那么的欣喜又感动,何青艰难的别过头,终于还是不得不打破这个幻想。 “不,没有怀孕。说话的,是那些孩子的灵魂……” 陆邵丹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了。 她侧头看过去,陆明霞脸上难得涌现出来的潮红血色,在这一瞬间如同潮水一般,倏忽间尽皆隐退。 黯黄的脸颊,仿佛丧失了所有生气。 “灵魂……” 她喃喃道。 “我的孩子们……”陆明霞突然痛哭失声:“……孩子……我的孩子!他们每一个都成形了的,虽然看不清男女,但我知道,他们肯定很痛苦!这些年来,我年年祭奠,岁岁烧香,就希望,下辈子,他们投生在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有我这样的妈妈,稀里糊涂,就让他们见不到明天……” 陆明霞倚在床边放声大哭。 她的孩子……那么多孩子……她甚至都没见过那一团团流失的血肉…… “宝宝,宝宝……是妈妈对不起你们!为什么,我****夜夜供奉祈求,你们却还是没有投胎……” 何青忍不住红了眼眶。 未见日光就夭折的孩子,倘若是三个月之内,在母体灵胎未成,魂魄并不会衍生,死去后,痛苦并不会延续到下一世。 但就如陆明霞所说的,她的每一个孩子,身体将成未成,虽然性别依旧不明显,但灵胎却已经孕育完全,魂魄也都被唤醒,有了意识……这个时候无缘无故死去,他们死前,是会如同成人一样,感受到痛苦,冰冷,黑暗,和窒息,然后是生命力慢慢流失…… 这样一点点的绝望感觉,会让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萌生怨气,怨气消磨之前,不得转世!要****夜夜在人间界和鬼门徘徊,经受人世阳光催折,鬼门阴河粹骨,此中痛苦,无法言喻。 只有他们最依恋最亲近的人诚心祭祀与供奉,这才会有机会解脱,进入阴间,等待下一个轮回的机会。 陆家是大家族,陆明霞对这个也多少有些了解,孩子没了以后,尽管她自己也无比痛苦,但是还是强撑着身体,不顾婆婆的反对,在老公蒋建国的支持下,在别墅里单独供了灵堂,祭祀贡品,一点不少,唯恐自己无缘的孩儿得不到解脱,不得往生。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如今,何青这掌灵力的送入,补充了那些残破灵魂的灵力,也让他们,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陆明霞才知道,原来自己曾失去的五个孩子,不光没有转世,反而全部隐匿在她的身上,依附在她的*******何青听到孩子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 这些孩子,如同藤蔓依附大树,死死贴在自己最亲近的母亲身上,所以陆明霞会畏光,会下意识的护住肚子。因为,就算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那里,但遇到孩子们害怕的事物时,她身体作为母亲的意愿也会本能的出手护住他们! 不过可惜,五个孩子加起来灵力也十分微薄,灵智未开,懵懵懂懂,若不是有她今天给出的那团灵力,他们可能直到消亡,也说不出一句话。 房间里安安静静,有轻柔的风拂过米白色的纱帘,将尾部的流苏轻轻扬起在陆明霞的脚边。 她怔怔的收住哭声,看着脚畔那一个又一个玲珑可爱的流苏小坠,神色空茫。明亮又疲惫的眼睛里,凝聚出一颗又一颗剔透的泪珠,再没有一点精神。 半响,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抚摸着肚子。 五个孩子的轮廓在那里,她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着他们如同雏鸟一般,小心又依恋的喊着“妈妈……” 陆明霞苦笑。 她抬起头,对着旁边不知所措的两个女孩轻声说道:“何青大师,谢谢你,让我知道他们的存在。现在,麻烦你让他们解脱吧。有我这样的妈妈,是他们的不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下辈子,他们能够健康快乐的长大。” 啊? 这么快!她还以为,陆明霞要和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呢,她都准备好好用灵力蕴养一下几个孩子了。 这屋里半点阴晦气息也没有,证明这几个小孩儿的确是好孩子,没有被怨气侵蚀,甚至因为懵懂,所以对母亲的依恋也格外深厚。而陆明霞一直留不住孩子,可能也只是他们的无心之失…… 不过,好像,还有什么事忘记了…… 何青纠结了一下,最后看着陆明霞期盼的眼神,还是暂时扔掉脑海中的想法,勉强安慰说:“其实,送他们转世也好,毕竟,人间界和阴间的催折,也实在太痛苦了。而且,他们懵懂不知事,只想着跟在你身边,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导致你身体阴气过重,留不住孩子,他们转世后,你再怀孕,可能就不会这样了……” 陆明霞看着她,眼神温柔:“不,谢谢你,不用了。我愧对这几个孩子,他们每一个,其实都有可能是我的珍宝。不能投胎,是我的错,如今,我也不能因为想要一个孩子,就送他们转世。我只是……希望他们好好的。以后,我也不会再要孩子了。” 她看着陆邵丹:“邵丹,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姑父对我,真的是无可挑剔。但是怎么办呢,无缘就是无缘,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就算了吧。三天后,我们就会宣布离婚,到时候,就不请你来了。谢谢你。”(未完待续。) 第八章 危险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妻子,这样的母亲。 直到今天,何青才发现,有些人,尽管失意,尽管憔悴又忧心,可是她的光辉,仍然如同沙砾中闪闪发光的黄金,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叹口气,语气也越发柔和:“好吧,阿姨,你的决定,我们自然是尊重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人间界徘徊,肯定也是十分痛苦的,送回阴间界,慢慢等待投胎,也算是一种解脱。这么小的孩子,投胎是最快的。” 陆明霞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腹部,半响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淡淡,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此刻无端觉得疲惫。 “好。” 陆邵丹在一旁拽了拽何青的袖子,偷偷做出口型:“有别的办法没有?” 何青摇摇头。 如果有,她也想成全这一位母亲,还有那些无声无息就死去的孩子。但是,既然已经成为了灵魂,生死逆转是大忌,没有人可有扭转时间带来的决断。 除了超度,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邵丹呆呆的看着陆明霞,还没有经历过爱情与婚姻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可奈何”。 何青伸出双手,站到了阴影处,掌心相合,慢慢托出一团朦胧的白光。 那是世间生灵最不能抗拒的浓郁灵气,包括阴魂,倘若吸收一点,立刻就能强大自身,是他们最梦寐以求的东西。 何青掌心的光芒越来越大,中心的白色也越来越浓郁,如同一个白色的灯泡一般,她身周的风也慢慢缓了下来,以她为中心,蜿蜒着盘旋着,改变了轨迹。 她抬起双手,口中呼唤道:“勤修道法,精感太冥;黄华真降,五脏胎婴。幽魂生天,飞朝上清;有母请愿,度儿轮转。阴间阳世,魂魄往还。” 随着这一声声咒语的念诵,陆明霞捂着肚子,忍着那一股仿佛胎动一般的异样感,亲眼见到从自己的身体里,缓缓飘出五个大小不一的白影。 这白影才吸过何青的灵气,此时在何青眼里,又比刚才见到的那一个更偏白一点。 陆明霞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一边说着,一边立刻伸手想去触摸。 那五道白影也仿佛感受到母亲的意愿,齐齐转头,想要投入她的掌中! 何青急忙喊道:“等等!” 话音刚落,就见五道身影直接从陆明霞的掌中穿透过去,身影立刻淡了不少。何青无奈,魂魄,除了她,旁的人是无法触摸的。 而陆明霞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神情更添两分悲哀与绝望。 何青再次涌出更多的灵力召唤他们:“过来。” 五个白影刚刚从母亲手掌穿透,明明近在咫尺,生与死却如同天堑,令他们永远分割在不同的时空。他们的身影越发浅淡,这次,才终于听话,慢吞吞从半空中飘了过来。 五个身影越接近何青的手掌,身影就越发缩小,等到了何青掌心中,他们已经凝聚成大小不一的光团,与她掌中的灵力团不相上下。 五个光团挤挤挨挨,互相你推我让,虽然懵懂,却也显得稚拙可爱。 何青见状,声音也越发柔和:“来,过来。你们属于阴灵,就算没有害人的心思,天天跟妈妈在一起也不好,每天凌晨日光催折,逢魔时刻阴河粹骨,肯定都是很痛的。现在,听话一点,过来吧,我送你们一起去转世。” 掌中的光团急切的跳动几下,懵懂的孩童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还是感受到她的意思。 出乎何青预料的是,她感应到的,并不是投胎转世的欣喜和对生身母亲的不舍,而是强烈的抗拒感。 她拧起了眉。 旁边紧盯着她的陆邵丹和陆明霞也都提起了心。 陆明霞立刻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是宝宝有什么不好吗?” 陆邵丹也赶紧附和:“对啊,阿青,怎么了?” 何青皱皱眉:“没,没什么,就是有点奇怪……” 她嘀咕着。 “稍等,我仔细再感应一下。” 灵力如同丝线从何青的上丹田,中丹田处发出,一寸寸向前行进,不一会儿,就接触到了光团,顺势缠了上去:“怎么了?不想投胎吗?” 何青轻声问道。 几个光团十分胆怯,但看着何青是妈妈带来的,他们犹豫半响,还是从灵魂深处传达出简单的想法:“……不想走……保护妈妈……不能走……” 五个光团尽管大小不一,然而可能是互相在一起久了,他们相互之间感情十分深厚,一母同胞,不外如是。就如同此时,连想法也都是一模一样。 何青看着仍然紧张的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的陆明霞,温声问道:“可是你们的妈妈希望你们好好的,不要再受苦了。妈妈已经是大人了,没有危险的,也不用你们保护啦!等你们转世成了大孩子,再来保护妈妈吧。” 这话一说,五个光团跳动的更加剧烈了:“……不!” “不行!” “保护妈妈……” “喜欢妈妈,不想妈妈受苦……” “有危险……害怕……” 何青的神色也慢慢凝重起来了。 五个魂魄虽然年纪小,可他们是魂魄,这屋子是他们的家,只要不是至阳至正的地方,这里任何地方他们都可以去。她刚刚看到五个孩子在陆明霞身上,就先入为主,以为他们从第一个开始就一直呆在自己的母亲身上,导致陆明霞***阴气太重,后来孩子越来越多,这才导致她没法保住胎。 这太大意了。 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身为魂魄,他们尽管小,可是对于自己亲生母亲的安危最是敏感,这几个孩子加起来身上阴气都没有多少,又怎么可能最开始只有一个时就保不住胎?连他们都觉得危险,还有陆邵丹的噩梦,梦里的恐惧与惊惶…… 这都是做不得假的! 一定有什么,她没发现的,更危险的存在。 何青用灵力好好蕴养住几个孩子,缓缓将灵力收拢,直到旁人再看不见,这才对陆明霞摇摇头:“现在不行,我还要再看看。” “看看,看什么看?” 房门口,一位老太太面色不豫的质问道。(未完待续。) 第九章 肆无忌惮 “看看,看什么看?!” 门口,一位老太太冷着脸问道。 老太太身穿一身柔软的针织套头长款墨绿色毛衣,配一串长长的珍珠毛衣链。珍珠是莹白色的,光泽细腻又柔和,颗颗均匀,粒粒饱满,价值不菲。 老太太看着年纪大,但是妆容打扮半点不含糊。手上还拿着一个亮黑色的路易威登手包,中指上一颗大大的碧玺攒钻花戒更是夺人眼球,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露出富贵的气息。 她站在门边,显然是刚上楼。这时看着儿子卧室里的三个人,脸色不善。 “妈……” 陆明霞张口喊道。 不过,也只喊了一声而已,她突然又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跟蒋建国协议离婚,这声称呼,估计,也不太合适了。 她迎上去,扶住老太太,犹豫半响还是说道:“妈,我还在家,就还这么称呼您吧。这是我侄女陆邵丹,以前来过的。旁边这位是她的同学,何青。她们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今天特意来看看我。” 陆邵丹闻言,拉着何青上前一步,赶紧问好:“奶奶,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老太太一双眼睛精光湛然,她眼神一一扫过屋里的两位小姑娘,神色这才缓和下:“哦,你最近心情不好啊,这可没看出来。你提出离婚的,咱们又没逼着你,怎么就心情不好了?还得侄女带个同学来看。说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加苛待你了?” 老太太话语似刀,丝毫不留情面。还不待三人反应过来,又立刻接着说:“既然来了,好歹也算个客人,那就请到客厅好好坐一坐吧,到这里来干什么。” 何青和陆邵丹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好歹家里也是有几分底蕴的,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两人看看旁边也怔住的陆明霞,都没有吭声。 不过有一点,虽然老太太的话不客气,但说的倒是真的,她们两个小姑娘,没事跑到人家儿子的卧室里,也实在不太好意思。 何青想想自己之前翻翻腾腾跟抓奸似的,更是囧了一张脸。 老太太看两人还算知事,这才给出矜持的一个笑脸,转瞬即逝:“明霞啊,不是我说你,你嫁进来这么些年了,不说给建国留个一儿半女的,平时也不晓得多带契一下亲戚家的男孩,偏偏带两个姑娘家进卧室,这可不行,我们建国是单传,现在计划生育还查的紧,建国又在关键时期,可别让她们给我带个孙女来了……就算你们要离婚,也不能干这么丧良心的事儿啊。” 老太太早年在农村呆过,深信当地习俗,觉得想生孩子的时候多跟男孩接触才能生儿子,跟丫头片子呆一起久了,生下来肯定是个赔钱货! 不过,这么多年城里的生活,她肯定是不会说的那么直白的。 “你!” 陆邵丹瞬间冷起一张脸! 姑姑家离学校近,她只是偶尔来住个一两次,从来没碰到过这位老太太,她小姑陆明霞嫁给蒋建国,这位姑父人温和又细心,确实是没话说的。不然,以陆家的家世,这真是完完全全的低嫁了。 可是,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姑父的亲妈居然是这种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这种话—— 呵!她们陆家的女孩,嫁了人也是姓陆,这还没离婚呢,就有人不当回事了! 陆邵丹的表情隐隐不对,对她了解甚深的何青立刻明白:陆邵丹虽然平常话少又冷淡,但仅限于陌生人,熟悉的人都知道,她最大的毛病就是护短! 不巧,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何青,也是这号人。 她这会儿,最羡慕的可是陆明霞陆小姑姑,就希望等她到了岁数,也能有这样的好修养和内涵。 不过,这会儿,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她拢了拢怀中隐匿的魂魄,对陆邵丹轻轻摇了摇头。 陆明霞头一回在侄女儿面前这样丢脸,心中怎么都不是滋味。其实之前,老太太对她虽然不热情,但面上还是可以的。 怎么这会儿,临到离婚了,说话就这么肆无忌惮? 但是陆明霞对于不能给蒋建国生下孩子这事,心中也是愧疚。 她今年三十九,蒋建国却已经四十一了。政府部门上班,看似风光,可直到现在,却还没享受过做父亲的乐趣,他的职位敏感,连离婚都是私下进行的。早年结婚前还遗憾只能有一个孩子,未免太孤单……可如今,却是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想到这个,考虑到过两天大家好聚好散,她也只好当做没听到,强笑道:“行,是我没考虑周到,我这就带她们下去坐。” 陆明霞转身,招呼何青两人下楼。 陆邵丹碍于教养,并没有当场发飙,但是何青知道,她心里是憋着大火呢。 本来她就觉得自己姑姑主动离婚,肯定是蒋家里给的压力大了才离婚的,现在老太太这种态度,又让她更加肯定了。 几人相伴下楼,老太太是长辈,走在最前边,可能是年纪大了,她下楼时格外小心翼翼,必须手扶着右侧的楼梯扶手才行。 这别墅的精致是处处体现,比如这楼梯扶手,一楼起始是一尾灵动的长须大鲤鱼,而中间则在栏杆上打磨出一道道的水波纹,到了二楼楼梯尽头,就是一个威武霸气,须发皆张的狰狞龙头! 何青看着手边褚红色光滑油亮的长长扶手,琢磨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这肯定是“鲤鱼跃龙门”的意思,这当官的家庭,连个楼梯都图个好兆头…… 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请的风水师不合格,这截楼梯不光没有因为鲤鱼跃龙门的画形取相而达到效果,反而气场莫名晦涩,虽然看似没有坏处,但肯定也没有好处的。 不用想,绝对是外行干的…… 老太太下楼一节一节的,何青性子急,索性走在最后,她看着老太太的手一刻也不离这扶手,这上面浮雕出来的海浪水波都磨的光滑无比,在客厅水晶灯的照映下,显出油润又深沉的光泽来。 她一时兴起,也把手掌搭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十章 弄坏了 何青轻轻把手搭上了油润光滑的褚红色实木楼梯扶手。 下一瞬,如同被电击一般,她眼角眉梢俱是一跳,仿佛掌心有人用火焰撩过,灼痛让她迅速收回了手,怀中隐匿的婴灵也瞬间不安起来,纷纷开始拱动。 何青默不作声的用灵力压制住他们,神色莫测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手掌心里,是一片乌黑的痕迹。 明明是干净的发亮的扶手,光滑到一根木刺也没有,可是那一瞬间尖锐的疼痛,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在她双眼一错不错紧盯着扶手时,刚刚她手掌拂过的地方,也慢慢显现出一片焦黑的痕迹!仿佛,有人在上面点了一把火,以至于表层打的蜡和烤过漆的木头,都如同被烧焦,成了一片黑炭一样的东西。 她的望气术随心而发,这一截盘旋而下,最长不过十数米的栏杆上,赫然拱动着一层又一层的黑色雾气,从一楼的大鲤鱼,到二楼的狰狞龙头,它们的肚腹中,时时刻刻都有这黑沉沉的雾气在翻涌滚动,横冲直撞,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这凡物的辖制,肆意纷飞! 何青再一次仔细打量这截楼梯,可是无论怎么样,这楼梯都只是楼梯而已,既不能让鲤鱼化龙,也不能调和这气场,甚至这些汇聚起来的沉沉雾气,连用处都没有,只能挤挤挨挨凑在一起,漫无目的的冲刷和翻涌。 她看看前方的几个人,轻轻屈指扣了扣这截栏杆,发现果然是中空的。 要知道,这栏杆不过拳头那么粗,下方还有卯榫卡钉和中间的隔柱向内伸展,要在这额外的地方做成镂空,还要均匀又细长,光这费的功夫,都要比这实木价钱要多出不少,不是有目的的话,谁家会在这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掏空? 可是,若是有目的的话,这样做又能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 气场晦涩,半点不够圆融,肯定不能融于住宅,生吉化煞。柱中空心里,雾气翻腾,没有出处,没有疏导和顺理,既不能驱使,又不能超度……这,简直比鸡肋还要不如! 总不能,是不靠谱的风水师顺嘴胡诹的吧?多少,依据总得给一点啊! 何青想的入神,不由在楼道上怔怔发起了呆。 “阿青!” 陆邵丹的声音传来:“你怎么还不下来?叫你好几声了。” 何青这才猛然惊醒:“啊?哦!我这就下楼!” 说完,仗着身手灵活,扒着扶手三两下就下来了。 结果,她刚站好,老太太立刻就走了过来,首先顺着楼梯扶手的大鲤鱼,一寸寸看上去,身子没动,眼神却一直蜿蜒到楼上。 还好,何青刚刚弄出来的那一小块焦黑实在太小了,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神不是那么灵活,看也白看。 她仔细检查过这扶手没什么损坏,立刻就扭头看向一旁无辜站着的陆明霞,张嘴就开始训斥:“你们陆家不一直觉得自己了不起吗?怎么连个姑娘家的教养都没做好?你看看这,小姑娘家家的,跟个猴子似的,半点不稳重,不矜持!就这,还是陆家人带来的……真是物以类聚,都是这样的素质,难怪姓陆的坐高椅子的没几个,白瞎了好机会。” 老人家嗔自己家小辈,常说“跟个猴儿一样”,但这个“猴儿”蕴含的意思,肯定是和老太太那句“猴子”截然不同。 她毫无顾忌的训斥完,立刻又夸起自己的儿子:“哪像我们家建国,年纪轻轻的,我这老太婆半点人脉也没有,他就自己奋斗上去了……” 说实话,陆明霞嫁进来十几年,可真没听过老太太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如今她侄女带朋友过来,居然就这么赤裸裸的当着娘家人的面打她的脸,说陆家没教养! 呵呵,老太太下乡折腾十来年,是没什么后台人脉,可是作为陆家的女婿,这本身就是一种后台! 他蒋建国能奔上去,手段是有两下没错,杀伐果断,心肠够狠,偏偏公私分明,私下里温和又细心,她欣赏的是这个没错!但若说半点没倚靠人,她陆明霞头一个就不信! 这个地图炮一开,这下子,不光陆明霞窝了一肚子火,连陆邵丹这个向来不与凡人计较的高冷人儿也都沉不住气了。 若非陆家家训不允许忤逆长辈,小姑姑又还没有离婚,她这暴脾气,非得把这话给撕撸开不可! 但尽管如此,也没有人家骂到家门口也不还击的,她陆邵丹要是这样的人,她就不是姓陆的! 她深呼吸两下,仗着自己年纪小,毫不犹豫的反讽:“哟,那您家的家教真好,慧眼如炬啊。我同学从楼梯上下来,又没翻跟头又没怎么着,只不过一下子过三两个台阶而已,这就知道我们陆家家教不好了?” “再说了,我姑父那可真厉害,他如今的位子,不知道多少人在底下瞅着呢,您可好,这包包没有三两万拿不下来吧,这毛衣,X牌新款吧,还有您手上这大戒指,我记得好像哪家珠宝公司宣传过的,好像得小十万吧。就凭姑父的工资,您买的起?” “邵丹!” 眼见着老太太正呼哧呼哧喘气呢,陆明霞赶紧呵斥自己的侄女:“说什么呢?不懂的别瞎说。你姑父能有今天,咱们陆家可真是没帮上忙,过年时见得陈部长,宁参谋长,还有XXX,那都只是见个面而已,真没别的意思,哪想到他们会给蒋家这没后台没人脉的投票呢?!” 姜还是老的辣。 这轻描淡写的话一出口,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立刻抬起胳膊,夸张的捂向额头:“哎呦!哎呦!翻天了这是!这是要气死我啊……” 尽管演技傻白甜,但是不知道的人看来,真像一群人合伙欺负老太太。 何青这回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太太说是老太太,可他儿子才四十一,当年结婚早,她今年也不过才五十八岁,这年头富贵人家的五十八岁,那精神头,小年轻儿都不一定比的上! 不过,人家既然态度做出来了,何青觉得,也不能当没看见,这太冷血了点。 她于是柔声问道:“老太太,您没事吧,有件事我刚刚忘记说了。” “都怪我,刚刚太粗鲁了,这楼梯扶手,让我给弄坏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掰了 何青话说的轻轻柔柔,还带着三分随意与愧疚,唱作俱佳,仿佛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楼梯扶手而已,虽然是实木,但木质一般,凭蒋家,单单楼梯还用不起好木头,请人来重新护理一下,也不过两三百块钱。这两三百块钱,对于穷学生来说可能有点压力,但对于在场一干人来说,还真不是事儿。 然而老太太听着,立刻就把捂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粗气也不喘了,只一迭声的问:“坏了?!你怎么能随便碰它呢!哪坏了?!哎呦,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安好心!” 说完,手包随意一扔,就蹭蹭蹭上了台阶准备上楼细细查看。 这小老太太心急如焚,可别出了什么事了,到时候,她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陆明霞眼明手快,一把就把老太太抓住了:“老太太,楼梯扶手而已,没事,等下我打电话让人家护理,没事!您别着急。” 她们也都不是傻子,这会儿都知道这楼梯不对头了。老太太早年下乡吃过苦,后来家里起来了,她从此就没为干活弯过腰,平时家里来来去去,从来也不需要她干什么。一个楼梯扶手而已,何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 何青认错十分积极:“老太太,实在不好意思,您瞧我这手,农村出来的,粗糙!一不小心就把扶手给剌坏了,您放心,问题不大,我这就找人来重新打个蜡!” 她说着,就作势要打电话。 老太太还站在台阶上呢,闻言又迅速冲了下来,赶紧去拽何青的胳膊:“不不不不用了!” 她拉住何青的胳膊,突然察觉到大家的眼神各有深意,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发现,也还是忍不住掩饰道:“不用,我也就那么一说,这楼梯而已,没啥事儿。回头我让建国自己修修就行了。” 陆明霞几乎要嗤笑出声了:蒋建国?他从来就是文人做派,别说修楼梯扶手了,就是你让他钉个钉子,他还得研究一下呢! 何青却不这么看。 这么一截扶手,就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倘若真是老太太一个人办的,那她下意识肯定会说自己来想办法。但她一时心急,说让儿子弄……这就有点意思了。 到底是一时情急随口找的借口,还有这种事真有蒋建国参与? 经历过郑明翠的事,何青再不会相信所谓男女之情,婚姻又如何,不过是合法伤害的另一种方式! 老太太这么说,刚好何青还有事情没有查清楚,直接顺杆子上了:“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这太贵,赔不起了。这楼梯扶手也太精贵了吧,城里人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老太太您先歇着,我再看看这上头的大鲤鱼哈。” 老太太:“……!” 何青说完,立刻又伸手抚摸上那个灵动的鲤鱼。 她的眼神黑亮亮的,透过一层一层的波浪条纹状木质纹理,这截木头正中间,是长长的仿佛管道一般粗细均匀的细长空心,大约两个指头那么粗,从鲤鱼的嘴中起始,直接蜿蜒向上,直通二楼那个狰狞的龙头。 龙头的嘴是大张着的,中间是一颗乒乓球大小的龙珠。颜色是同样的褚红色,油润光滑,仿佛有人细心打磨,日夜盘弄。 不知怎么的,何青看着这颗木珠,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凝神看去,木头空心中,是一团一团不停翻滚涌动的黑色雾气,沉沉郁郁,近乎实质。她之前粗略的看过,还觉得没有什么疏导的地方,但这次仔细查看,才发现,其实是有的。 在二楼扶手尽头的龙头连接处,有一条细如发丝的细小缝隙,这细长甬道中的黑雾每一次从一楼如浪潮般向上翻涌,这浪潮尽头,就会有一丝仿佛淬炼过的墨色细线如同长蛇一般慢慢拱动,直到透入那个圆溜溜的木珠中,慢慢加深里面深不见底的黑色。 这种方式…… 何青皱眉,她看着手底下的大鲤鱼,鲤鱼的眼睛没有点亮,反而是两条长长的胡须,用立体雕的方式,直接张扬的伸了出来,细细长长的两条,何青伸手慢慢抚摸上去…… “啪!” 眼前突兀的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啪的一声就斜斜抽上了她的手背。 何青回过神来,看见老太太紧张的看着她,色厉内荏的呵斥道:“你,你没事在扶手上摸来摸去做什么?果然小地方出来的,眼皮子浅!这鲤鱼触须这么细,再碰坏了可修不了了!” 陆邵丹和陆明霞两人站在一旁,看着何青刚刚的动作,唯恐耽误她查看,半个字也不敢说。只能目不转睛看着,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老太太直接巴掌就招呼上去了。 呵! 陆邵丹冷笑,她们是小辈,不好吭声。可从她认识何青开始,何青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 何青默默揉了揉自己通红的手背,虽然有灵气护体,可这点力气,也实在不能造成什么伤害,索性她就没用。 这会,手背上赫然出现一道红痕。 她漫不经心的瞟了老太太一眼,右眼中一阵跳跃的金色光芒,几乎要闪烁到瞳孔外,她本人却没有半点察觉。反倒是脑海中盘踞的那个灵魂虚影,在此时微微仰起了头,似有所觉。 这一眼,直震的老太太瞬间倒退一步,再不敢多说话!她保养的白皙润泽的额头上,隐约竟然出现了点点汗珠,连本来紧张无比的眼神,都虚弱了不少。 何青轻描淡写的开口,半点不把她的话不当回事:“老太太教训的是,这鲤鱼触须这么细,看着好像还是木头做的,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弄坏,或者挂到什么,那可不好了。” 她的手掌白皙又软绵绵,手指头胖胖的,仿佛半点威胁也没有。 但此刻三根手指搭上了那条在半空中飞扬的触须,褚红色的木质和白皙如玉的手指相衬,却让旁边不敢出声的老太太觉得触目惊心!整个神经都仿佛被人揪紧了,她摸上胸口的衣襟紧紧拽住。 这回,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了。 “要我说,不如掰了算了。到时候,可以在这扶手上再雕一个不那么突起的,不是更好吗?”(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鲤鱼须 “要我说,不如掰了算了……” 掰了算了…… 掰了…… 何青的话还回响在耳畔,老太太却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艰难的仿佛哮喘病人,她顾不得心中的惊惶,嘶声叫道:“不能掰!” 顾不得儿媳妇和亲戚都看着,她一个激灵,立刻以完全不合老年人身份的灵活劲儿挤了上去,瞬间插到何青和扶手中间,富贵的身躯直接一弯,牢牢护住了那根岌岌可危的鲤鱼触须! 她扭头,目光狠毒又阴冷,直直瞪着陆明霞:“你想干什么?带来这么两个人,在家里都要翻天了!你是不是非得毁了建国,毁了我家才满意?!我告诉你,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做梦!” 陆明霞黯黄的脸蛋陡然涌起一股红潮,不同的是,之前是激动又欣喜,而现在,则是愤怒与屈辱! 这是她的家,她提供了这套别墅一半的钱!这也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今老太太一句“我家”,把她置于何地?! 今天来的不是别人,是她嫡亲的侄女儿,和侄女最好的朋友。倘若她们没什么能力,何青也不是玄门中人,老太太这种态度,是生生逼得她在娘家彻底抬不起脸来! 这两天,随着她提出离婚,而蒋建国沉默拖延着,老太太唯恐她最后反悔,不停的说出各种破下限的话来,逼迫她,刺激她,唯恐她和蒋建国最后又重归于好,迫不及待的等着不知名的新媳妇进门,想要得到她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宝贝孙子。还有这些年岁岁月月的关于孙子所带来的侮辱与轻视……这一切的一切,她真是受够了! 陆明霞胸脯上下起伏,颧骨通红,仿佛一座不再归于沉默的火山,下一瞬,就要爆发出常人想象不到的愤怒岩浆! 而就在这时,何青抓住了她的手。 陆明霞的手干枯又瘦削,半点光泽也没有。虽然蒋家不需要她做什么,可是常年的心理压力和连续不断的流产,已经让这个如同明珠一般的女人早早凋零,再不复青春时如同珍珠一般的饱满又有活力。 陆明霞的手在何青的手掌上方,首尾相对,双掌慢慢合成一个椭圆形。 她慢慢放松下来,这时,合拢的掌心中,一个圆圆的东西弹跳起来,碰到了她的掌心! “!!” 她强忍住收回手掌的反应,心头,慢慢如同涌泉一般,有汩汩的欢喜涌出—— “妈妈……” 她瞬间红了眼眶。 “妈妈在。” 她在心底发出了声音。 这一刻,身为母亲的本能,覆盖一切。甚至不用何青指导,她就懂得在心里与他们沟通,什么婚姻,什么蒋家,什么尊严……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过她的孩子们! “妈妈在……” 她又在心底喃喃念叨,每一个字的迸出,都仿佛让她有了更多的动力。 “……妈妈,保护你,不要伤心……” 掌心中,大小不一的圆球用尽全身力气弹跳起来,如同一捧隐形的跳跳糖,在灵气的环绕下,无比活泼又跳脱。 “妈妈不怕,有宝宝在,妈妈什么都不怕。” 老太太仍然护着那一根触须,动也不敢动,只是惊奇的发现,刚刚那一番斥骂,竟然让陆明霞哭了! “不怕……我们保护了妈妈,妈妈没事!” “妈妈小心,都是坏人,很痛……我们一起保护妈妈……” 陆明霞微微笑了起来,神色满是从容与熨帖:“妈妈不怕,妈妈不用你们保护,宝宝放心,妈妈自己会保护自己。” 掌中的圆球跳动的更加剧烈,他们灵力微弱,全靠何青刚刚给出的灵力才能说出更多的话,不过都是刚成形的灵胎,神识懵懂,更多更有条理的话是说不出来的。 就这些,都已经让他们筋疲力竭了。 他们在掌心不断弹动,动作越来越急:“妈妈小心!小心!宝宝不在!没有弟弟妹妹了……没办法保护妈妈!妈妈离开这里……离开!” 老太太看着身后聚在一起的三人,此刻恨不得立刻把她们撵得远远的,但想起刚刚何青诡异的动作,她还是一动不敢动,唯恐她们找到机会,真的破坏了这鲤鱼。 陆明霞却仿佛察觉到什么,急忙问道:“宝宝!宝宝……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保护妈妈的!怎么保护的?为什么没有弟弟妹妹就保护不了?!” 然而掌心中的几个圆球却已经耗尽了力气,都没力气再说更多的话了。就算能说,他们简单的思维,其实也理解不了这么多复杂的问题。 陆明霞的眼神从焦急变为失落,最后又重新归于坚定。 她缓缓把手从何青手掌上收回来,目光看向老太太佝偻腰身的动作,一双眼睛如同洗尽尘埃的钻石,折射出无比锐利的光彩。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对我的孩子们,都做了什么!” 老太太眉心一跳,瞬间就嚷嚷起来:“做什么做什么?那是我的孙子,自己身体有问题保不住孩子,你还问我做了什么?!” 她嗓门嘹亮,声音在大厅里清清楚楚,厨房的保姆偷偷从门口探出一条缝来,不敢轻易涉入主家婆媳的战场。 “我呸!” 何青不屑:“邵丹,去二楼看那颗龙珠!” 陆邵丹听闻,立刻三步并两步上了楼。她全程紧盯着何青和陆明霞,自然知道这其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何青一说龙珠,她立刻就知道是什么。 好姐妹之间的默契,无需赘言。 大长腿的优势,不过眨眼的功夫,陆邵丹的手就停留在了那颗龙珠上方,目光紧盯着楼下。 老太太看着陆邵丹的动作,简直目呲欲裂! 何青见状,冷笑道:“您可别倒打一耙,要说陆小姑姑的孩子保不住跟这个东西没关系,我可是不信的。” 她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老太太意欲反驳的神色,轻飘飘说道:“您要是觉得冤枉了,那行啊,先把您怀里的那根鲤鱼须掰断吧。” “掰断了,我们就信。不光全权负责修理费,给您道歉,从此以后,我们再不登门!” 老太太的怀中,那根鲤鱼须仍然在空中伫立着,姿态阴诡又放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不好打发 “……什么再不登门?” 门口,有一个温厚的男声传来。 何青几人齐齐望去,客厅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样貌普通,但一张国字脸上表情柔和,凭白加了不少气质分。他此时刚把外套脱下,往门口的衣架上挂。 这就是蒋建国了。 “建国……” 陆明霞怔怔的望着他,目光中满是复杂。 她是上一辈陆家以“敏而慧惠”著称的陆明霞,下嫁给刚刚起复的蒋建国,背后多少同伴私下里嘲笑她。直到蒋建国办成几件大事,家里人出手提携着,他也成了政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闲言碎语这才少一点。 蒋建国是个好男人,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细心体贴,认真呵护,身无二色。但这么好的男人,家里当初的装修是他找人来做的,对于这段诡异的楼梯,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还是说,这是老太太私底下自己做的? 虽然不知道这楼梯扶手,包括雕出的鲤鱼和龙头都有什么不妥,但是今天老太太的表现,和她那些为了保护母亲而不肯投胎的孩儿,都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 她们是一家人,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人心这么恐怖?! 蒋建国看到客厅几个人围在一起,半点不露惊讶,还打招呼道:“妈,你们在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了您这嗓门。” 然后又转头对着陆邵丹和何青和蔼的笑:“邵丹,你来看你小姑了。最近两天有时间吗?有的话就留下来,多陪陪你小姑吧,她最近心情也不是很好。……这是你同学?难得难得!” 不愧是官场上混的人,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半点不提刚刚几人显而易见的冲突,这样大而化之,反而让人没了着力点。 陆明霞眼神中蕴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抖了抖嘴唇,最后还是低声问道:“建国,这楼梯扶手,你当初为什么要让人特意打成这个样子?” 蒋建国一愣,他看看那截楼梯,再看看自己母亲明显身体护着大鲤鱼的姿势,不由失笑:“你说这个?这能有为什么啊,我妈以前下乡时听当地算命的偷偷说的,一楼刻鲤鱼,扶手上多画水波浪涛,二楼再弄一个龙头,代表着鲤鱼跃龙门,尤其家中有做官的,最是恰当。回来,她就非要我也弄一个……你说我这工作,哪能到处去宣传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怎么了?有人来查了?还是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明天请人来重新装修吧。” 他说完,看着几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由醒悟过来:“不是吧,就为这楼梯,你们刚刚才吵的那么厉害?” 蒋建国无奈苦笑:“明霞,咱们的事,你又何必扯上那么多人呢。不喜欢你直接叫人来拆吧,咱们一起这么多年了,那件事,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他说完,温文尔雅的对大家抱歉道:“今天有点忙,不好意思,邵丹,你跟同学一起好好陪陪你姑姑,我先去书房了。” 陆明霞正准备说话,何青一把拉住她的手掌,对她摇了摇头。 陆明霞收回即将踏出的脚步,深深呼吸了一下。 这边,老太太看她们几人偃旗息鼓了,这才直起身子,不屑的冷吭一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这头,何青带着陆明霞姑侄俩回了邵丹的卧室。 何青沉着脸,对陆明霞说:“小姑姑,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陆明霞脸上半点神色也没有,她眼神定定看着何青放在一侧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跟自己的孩儿多接近一点。 她脸色暗黄,嘴唇苍白,说话半丝力气也没有:“我早有心理准备了。从我的孩子为了我不愿意投胎开始。” 何青看她这样子,咬咬牙,跟陆邵丹商量着:“邵丹,今晚咱们留在这里,我要最后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还有,这个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你看要不要通知家里人?” 陆邵丹咬咬牙,苍白着精致的脸蛋,眼神中透露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她看着何青,问道:“那如果没有别人,他们有什么动作的话,阿青你能搞定吗?” 何青点点头:“可以。之前不动作,是考虑到你姑姑的心情,还有你们的亲戚关系。但是今晚我的想法如果得到确认,那么,无论如何,这样的亲戚,你和你姑姑都要做个决断了。” 中山之狼,不可为伍! 陆邵丹立刻点头:“那行,今晚没有别人,全靠你了阿青。” 何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陆明霞和蒋建国提出离婚有两天了,分居也是必然。当天夜里,她顺理成章的和陆邵丹何青睡在一起了。 两米的大床,三个身材标准的人睡在上面,还很有空余。 她们没有开灯,黑夜里,只有何青掌心里发出的朦胧白光。 陆明霞几近狂热的看向自己的孩子,目不转睛。连陆邵丹,也是第一次见到何青这样的手段,同样满是惊奇。 五个光球今天不停的在吸收灵气,此时又恢复了一点活力。他们如同顽皮的小孩儿,在三人中间蹦蹦跳跳,来回穿梭。一会儿钻到陆邵丹发间,一会出现在何青后背,又或者悄悄呆在陆明霞头顶,几人如同陪小孩儿做游戏,故意装作笨拙的样子,来来回回互相嬉闹。 夜风中,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出老远。 房门外,暗沉沉的人影轻飘飘的走远,对一直守在房间的老太太摇了摇头:“放心,没怎么察觉,这会儿心情还好。明霞那个人我知道,她一向直接,如果真发现了,不会坐视不管的。”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早说了让你跟这不下蛋的母鸡离婚,你非不愿意,拖拖拖!拖到现在,差点老底都兜不住了!还有姓陆的带来的那个丫头片子,我看着眼神邪性的很!不是什么好打发的。” 蒋建国此时心绪紊乱,千头万绪抒发不得,闻言不耐烦的打发道:“行了行了,知道了。妈,你赶紧回去睡吧,不早了。” 而在旁边陆邵丹的房间里,何青不经意间扭过头来,对着房门口冷冷一笑。(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妈妈 何青哄着手里来回跳跃的五个小光球,如同狼外婆一般,循循善诱:“来,乖宝宝,告诉我,你们是怎么保护妈妈的啊?” 问完,她推一推陆明霞,让她也开口。 陆明霞赶紧问道:“对,宝宝,来,告诉妈妈,怎么保护的啊?” 这灵胎实在太小,什么话都要理解半天才可以,而且注意力很难集中。他们此时正在陆邵丹长长的头发里捉迷藏,陆明霞问了两遍,最大的那个光团才过来,含含糊糊道:“保护妈妈……有东西……把力气都给妈妈就好了……” 说完,又被其他光球推挤着,蹦蹦跳跳玩了起来。 陆明霞脸颊的肉都在抖动,她颤抖着声音问道:“把力气都给我……是什么意思?” 何青突然说不出来话了。 她因为这份能力的不凡,看到的,全是人世最真实的一面。有甘愿牺牲自己也要帮助主人的长安,也有亲手杀死自己孩子母亲的凌泽……真应了那句话,狗永远都是狗,但人,却不一定是人。 世间光明黑暗,善恶并存,此消彼长,永远都存在两面。 就如同现在。 陆明霞有那样的丈夫和婆婆,可是也有这样的孩儿……是幸或不幸呢? 孩子都还太小,他们在母体吸收母亲给予的一切好东西和营养,懵懵懂懂中,也愿意全力去回报母亲。 他们先天魂魄将成未成,在母亲肚子里,对陆明霞的身体情况一清二楚,很快就感知到,这附近,有东西蠢蠢欲动,暗中窥视。 他们实在太小了,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遇到危险,除了放声大哭外,没有别的办法。 五个孩子也是如此。 一开始,只有一个。 当陆明霞的第一个孩子在腹中慢慢发育时,他感受到有东西在母亲身上盘踞,吸收她的生气。虽然数量少之又少,对常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在她孕育着孩子的时候,却是不能有这样的精气流失的。 第二夜,那东西又来了。 这时,灵胎能渐渐感知到,似乎是一个触手一般的东西…… 第三天夜里,陆明霞就浑身开始隐隐作痛,请了医生,说是营养不够,缺钙。得知不是孩子有事,她又安心吃起了钙片。 但是没用,不到一个星期,陆明霞的身体就暴瘦下来,怀孕近四个月,她此刻却如同难民一般。只有肚子,还依旧挺着。 这是母体孕育下一代的本能,所有最精华最好的,都会本能的优先供给孩子。 这个孩子这时候连翻身都不敢,因为会给陆明霞单薄的身体带来负担。他小心翼翼,魂魄慢慢衍生出一种想法来。 夜里,那跟触手又来了。 这一次,是孩子开始动作了。 那个无形的东西缠上来时,陆明霞还沉沉睡着。孩子为了保护母亲,最后做下决定。 他把那个东西引到陆明霞肚腹中,那根通往胞宫的脐带上。 最直接最纯粹最精华的能量!还是先天之气未散的孩子! 那个触手一般的东西兴奋的整个躯体都在抖动,它颤抖又激动的把触须扎了进入!如同大树根植地下的土壤,密密麻麻的细小根须缠绕住了越来越多的地方。 这东西每天吸收的时间不多,最多也就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陆明霞腹中的孩子,没有了温暖,没有足够的营养,甚至连没发育完全的身体,都仿佛没了力气!天快亮时,他才艰难的蹬了蹬脚。 临睡时,他仿佛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激动的说道:“宝宝动了!宝宝踢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越来越觉得虚弱了。 这种虚弱是源于胎儿本身的先天精气流失,医学手段刚刚检查不出来的。与之相反的是,陆明霞的身体变好了,仿佛之前干枯消瘦的女人摆脱了孕期反应,开始积存营养了。 天长日久的夜里吸收不到营养,胎儿就感觉不到胞宫里的温暖了,也没有能让他醒来的营养。他实在太小,这样每天夜里这样被人抟取口粮,浑身冰冷,不过一个多月,他就感觉到自己彻底没了希望。 陆明霞正在吃水果,怀孕以后,为了宝宝的健康,她每天都要吃新鲜的水果。然而就在此时,肚子突然一阵抽痛,她脸色瞬间煞白,赶紧喊人:“建国……” 豆大的冷汗伴随着猩红的血液从下身流淌下来的时候,她仿佛听到有孩子在:“妈妈……” —————— 陆明霞眼中的光渐渐暗淡,黑暗的房间中,只有孩子们身上的灵光才能映出一方明亮。她嗫嚅两下:“把力气都给我……是不是把他们的精气都给我,让我靠着这多出来的精气,才能在别人的有心谋算中活下来……是不是?” 何青看着她泪光闪烁的双眼,声音艰涩的回答:“是。” “有东西吸取你的生气精气,平常最多让你身体虚弱一点,更疲惫一点。但在孕期,你是肯定承受不住这种掠夺的。所以,你的孩子为了保护你,每一个,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代替你,被生生抽干了生气……” “别说了!” 陆明霞一声厉喝打断了她。 何青看着她绝望的脸,咬咬牙,忍住眼中的泪珠,不再吭声。 “别说了……你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妈妈情愿不要这条命,只要你们能活过来……只要你们能活过来啊啊啊!!” 她抓住何青的手,如同攥住一根救命稻草,神色急迫又紧张:“拿我的命,换他们,行不行?行不行?” 何青强硬的抽回了手,看向一旁泪流满面的陆邵丹。陆邵丹一边无声哭泣,一边还坚持在跟孩子们一起玩耍。 何青回答说:“不可能的。天地间,唯有生与死不可逆转,无法挽回。你想要他们活着,除非用降头术那样的手段,把他们炼成小鬼,不得超生。” 陆明霞慢慢止住了哭声。 她用手拢住环绕在身边的一个孩子,喃喃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肉,我怎么舍得,让他们受这样的委屈……他们为了保护我,全都没有出世。现在,换我来保护他们了。”(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放弃生命只为你 陪着五个孩子嬉闹一阵后,夜更深了。 半夜十二点整,整栋别墅都一片静谧,除了挤挤挨挨团在一起的五个小光球,整间屋子都黑乎乎一片,相互之间,看不到脸。 陆邵丹仍旧沉浸在今天,不,昨天得到的信息中,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无论哪里,都是一样的肮脏又可怖。她叹了口气,刚准备跟陆明霞说说话,开解一下心情,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背。 黑暗中,她下意识看向何青的方向。借着朦胧的白光,何青似乎是也按住了陆明霞的手,轻声说道:“它来了。” 夜,静悄悄的。 凉丝丝的秋风从窗户穿透进来,让静静垂落一旁的雪白纱帘柔柔掀起一个委婉的弧度,五个光团不约而同的动了动,立刻分散开来! “来了!” “……它来了……保护妈妈……” “坏蛋……保护……” “今天我来……” “……大家一起!” 婴灵的话半半截截,含糊不清。除了心意相通的彼此,就连何青也不懂他们什么意思。 陆明霞却明白了,她从沉默中回过神来,就见五个白色的光团齐齐围绕在她旁边呈半圆状,牢牢护住她。 何青眼神一动不动紧盯着门口:“小心!” 搭在两人手背上的手掌各自用力,微微下压,有一股说不出的灵光拱动,从掌心处直直冲进她们的眼睛。 瞬间的沁凉感后,整个世界,都仿佛不一样了。 陆明霞眼睛紧盯着她的孩子,这次,他们不再是五个大小不一的光团,而是五个差不多拇指那么大的孩子,性别模糊,五官却依稀能看清。 眉毛,鼻子,嘴唇……通通都有她的痕迹! 只不过,他们的身影十分单薄,接近透明,仿佛只要何青放在他们身周的那团灵光一散,立刻就会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陆明霞心痛不能自已——这几个孩子,眼睛都没有睁开,却连头发都是白色的,细骨伶仃,如同她做慈善活动时见到的那些从没吃饱饭的可怜孩子! 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不,人心为什么这么残忍?!她陆明霞不敢说自己从没做过坏事,但是她这几十年里,做的好事绝对比坏事要多的多,可为什么,这么可怕的事要报应在她的孩子身上。 脸上有冰凉的泪珠滑过,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些孩子没有自己这样不称职的母亲! 而陆邵丹和何青紧盯着房门,房门下的缝隙里,有一条细细长长的黑色触须如同毒蛇一般,蜿蜒着进来了。 借着不比寻常的眼睛,陆邵丹清晰的看到,那条长长的触须是深黑色的,光滑无比,还没有筷子粗,仿佛一根细细的毛衣线。倘若不是它还慢慢在地上蜿蜒前行的话,真是全无半点威胁力。 它的动作不算迅速,反而有点慢吞吞的,此时离床畔还有一截距离。 何青侧过头,微微分神对陆明霞说:“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孩子们这些年来,还没有一个身形是为什么吗?” 陆明霞沉默,她有预感:真相,很有可能比她所能想到的更残酷! 耳边,何青的声音仿佛风一般在她心头滑落。 “……一般来说,像这种不甘枉死的婴灵,意念是非常强的。因为一口先天之气不散,会让他们一旦死去就能够成魂,就能有吸收灵气缓慢生长的魂魄。十几年了,按道理说,你最大的孩子在人间界徘徊,也该有六七岁大小了。” 陆明霞看着她,一声不吭,反倒是陆邵丹急不可耐的问:“为什么?!” 何青指一指地上扭动着的黑色触须,她们在的话被隔音符收住,半点也传不出去。 “因为,那个东西盯上你姑姑了。她每在这屋子里睡一夜,每天晚上,这东西都会过来吸取她的精气。每一次都不多,但天长日久日积月累,倘若一直在你姑姑身上吸取的话,她活不过五年。” “但她有了这些孩子。从怀孕满三个月开始,他们就在胎中保护自己的母亲,为她承担这东西的掠夺,直到承受不住,彻底死去。” 陆邵丹咬住嘴唇,泪盈于睫。 “等到他们死后,化为婴灵,一开始,应该也是有正常的身体大小的。但同样也是为了保护小姑姑,他们估计每天每夜,都会轮流替她承受这根触须对精气的抽取。没有精气,灵魂本源吸收的灵力也是一样。他们灵智未开,想不出来别的办法,天长日久,吸收灵气的速度跟不上触须的夺取,他们的身形也越来越不能维持,只能让身形越来越小,灵体越来越虚弱。” “……到如今,他们还想用这种办法保护你姑姑。如果不是你察觉出来不对劲,他们也误打误撞托梦提醒的话,用不了半年,他们就会一个个慢慢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陆邵丹睁大了眼睛,她长着么大,第一次直面这样残酷的事!但陆明霞这一次却并没有放声哭泣。 她流的泪太多,已经耗尽了一生的精力。如今听到何青的解说,除了愧疚和爱怜,她心中涌动着的,全都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张!红!英!!! 说话间,触须已经慢慢爬上了床。扭动着的,如同滑溜溜虫体的恶心长条状的东西,在她们身边左右摇摆着,似乎拿不定主意,到底选哪一个。 何青坐在两人中间,左手边是陆明霞,右手边是陆邵丹。陆明霞的面前,环绕着五个白色的光球。 但这触须似乎犹豫的并不是这五个光球。 它细细长长的顶端一直在左右摇摆,一会儿停在右边,一会儿又在左边,目标是何青的左右两边,不论是陆邵丹,还是陆明霞,都是它要犹豫抉择的对象。只有何青的方向,是它唯一没有反应的地方。 它似乎本身灵智并不高,半天都没有分出来哪个好。 何青心中微微一动。 她不动声色的从背后握住陆邵丹放在外侧的手,灵力一刺一扭,就挤出一滴血来,用灵力牢牢包裹,缓缓收回到自己身边。(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看见 那滴血液被莫名奇妙的挤出,陆邵丹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一星半点的疼痛。她摩挲着手指,又一次惊叹的看着何青,心中琢磨道:爷爷说玄门手段深不可测,果然是这样没错…… 灵力团从四面八方如同实体一般,把陆邵丹的那滴血液挤压着,推送着,直接轻飘飘送到了何青面前。 何青把它放在自己面前,轻无声息的放开了灵力桎梏。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感应到!可能是气味,也可能是其他……因为,那条触须已经浑身一抖,瞬间指向了何青的方向! 不过,只停顿了半刻钟,他立刻又委顿在地,慢悠悠的重新指向了陆明霞。 不管怎麽说,这三个方向,陆明霞那边一人五魂,怎么都显得是大餐。就算这大餐吃了好久,但它可是不觉得腻味的。 何青挑挑眉。 五个光球在黑暗中散发着只有她们能看到的微微荧光,它们如同卫星,环绕在陆明霞身边,一动也不动。触须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对着直线距离最近的那个光团冲了过去! “啪!” 仿佛有声音响起,在陆明霞和陆邵丹两人紧张粗重的呼吸声中,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一样的东西凭空隔断了那根触须的前路,让它在强大的冲击反作用力下,直接撞了个七荤八素,半响也没抬起身子来。 何青和陆邵丹换了个方向。 这次,它转了躯体,直接到了中间陆邵丹的位置。 陆邵丹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直到此时,才显出一点明大高冷女神的镇定感:“阿青,怎么回事?怎么好像就盯着我和小姑?是我们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何青摇摇头:“不是。我猜,这次的动作,不单单是蒋家的问题,背后,应该还有人。” 她托起那滴血,意料之中的让触须转了转方向:“你看,吸引它的,其实是你们体内的血液。或者是味道。但是不管怎样,都肯定是针对身怀陆家血脉的人。按这个布局的时间来看,最起码是十五年之前了,那个时候就能考虑到这么多年后的事情,邵丹,今晚真应该让你的家人过来的。虽然可能打草惊蛇,但是最起码,这种贵圈的事儿,还是得你们贵圈来解决的。” 陆明霞在旁边毫不犹豫的说道:“不用。我们陆家人报仇,从来只争朝夕。我的事,我来解决,等我解决完,才是家族的事。我嫁人后脱离家族核心十几年,也是时候交个投名状,重新回去了。” 呃…… 何青大汗。听起来似乎很不一般啊!要来个大动作吗? 但是,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也就只能做好份内的事了。 “你看,无论咱们方向怎么变,唯一能吸引它注意力的,永远只有你们。现在为了不惊动它,我带你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邵丹转头:“带我们去看?怎么……!” 话还没说完,何青就直接拍向她的神庭和印堂中心额头处,陆邵丹只觉得脑子一懵,整个天灵盖如同暴露在冰天雪地里面,从内到外,都透着彻骨的清醒感! 无比清晰的视角中,她看到自己的小姑也同样在她身边,两人的身体就在下方的床上,也能感觉到身体细微的呼吸起伏弧度。但只有视角是不一样的! 何青缓缓从床上站起身来,带着两人的所思所见,一步一步下了床。黑暗的夜色中,她半点不受环境影响,顺顺利利的打开了房门。 房门是实木隔音门,就算是一年也住不了一两次的房间,门锁照样润滑无比,连轻微的“咔哒”声都接近于无。 房门打开了。 陆邵丹从来没发现,姑姑的别墅,夜色中居然如同一头吃人的巨兽,身边各处,四面八方,都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她转头,也许是转头了。发现小姑陆明霞眼中的震惊之色比她还要浓重。对陆明霞来说,这是她的家,她也不是没有在曾经黯然失魂的夜半出来过。但那时她眼中的世界,远不是现在这样子。 何青皓白的手拂过森冷的龙头,顺着脖颈鬃毛的弧度,一寸寸下滑到重重的水波纹上,慢吞吞下了台阶。 在陆邵丹和陆明霞眼中,那个白天看着狰狞又威风凛凛的龙头,此刻却如同一个邪恶的魔兽,正无声想吞噬这栋房屋的一切。 从它的脖颈处,一条仿佛黑色细线的甬道直接顺着楼梯盘旋而下,下方,正是那个连触须都活灵活现的大鲤鱼。 华国风俗中,鲤鱼灵动又富贵,每到年节,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兆头。但如今,这个鲤鱼在她们看来,肚子未免也太肥胖了些。大嘴微微张开,旁边一根触须是刻在栏杆上的,一根是在半空中裸露,姿态肆意又嚣张。 何青的手指尖从鱼腹中缓慢滑过,直接搭上那根触须。 霎那间,陆明霞和陆邵丹两人眼前的世界仿佛被强制退开黑暗,层层白光冲刷着眼前的世界,四周一切如同白昼。 白墙,白桌,白地板,白的一切。 除了,这根栏杆。 肚腹中不断翻涌着黑色雾气的大鲤鱼,在一片白色中无比醒目。它那在白天看来灵动无比的眼珠,此时再看,却是连焦点都没有,阴冷又诡秘。 它的触须仿佛是可以无限延伸的,从鲤鱼的嘴边,一直顺着楼梯蔓延到陆邵丹的卧室,那里,有陆明霞心心念念的孩子。 它肚腹中黑色的雾气不断翻涌,一波一波,被不知名的力量冲刷着,淬炼着,一寸一寸往楼上挪动。每一次浪潮的涌动,都有黄豆那样大小的漆黑雾气被压缩淬炼成液体,顺着细长的管道,被后来的浪潮力量一点点推上那个龙头。 龙头不论多少都接收,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从经过它的脖颈时,又是一阵压缩震颤,直到全部注入它口中粘连的结结实实的龙珠里。十几年的不间断抽取精气灵力,那颗不过乒乓球大小的,被打磨的一尘不染的龙珠里,已经满满当当都是漆黑如墨的半粘稠雾气!(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捕魂鲤鱼 “这,这是什么?” 陆明霞抖着声音问。 何青的手指在鱼眼睛上细细抚摸,不出意料的,白嫩敏感的指尖很明显都感觉到上面略微粗糙不平的触感。灵气在双眼一裹,瞬间,那颗鱼眼就在视界立刻放大,从指甲盖大小变成了烧饼大小,上面细细密密的小字纷纷闪现:“众生多结怨,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传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诵志心听,冤家自散灭。九曜逆行,元始不来;华精茔明,元灵摄在。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阴锁,解脱众生。得驻精血,吾心他通,人间万事,我之所行。” 何青念完这一道符咒,心中冷笑。 她回复陆明霞道:“这,就是抽取你陆家血脉精气灵力的东西。九星逆神捕魂鲤鱼,粹真浪涛,再到归魂化龙,一步步一步步,从你和你孩子身上抽取的,不光是陆家血脉,还有陆家的族运。” “捕魂鲤鱼先一步步抽取你的精气,最后蚕食魂魄,接着抽取的精气在这盘旋栏杆上的粹真浪涛符中淬炼一遍,去除杂质,再送到化龙珠里。等到你陆家嫡系当代最有潜力的三个人,像这样润物细无声一般被抽干,这颗化龙珠才算成了。” “之后,再找出合适的人把化龙珠吞下,整个陆家的气运都将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他的命格篡改,无论政军两界,又或任何领域,那个人会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最关键的是,由于是你陆家气运供上去的,此消彼长,你们的事业就会江河日下,日渐衰落,甚至,全族嫡系,都拒绝不了他的要求。三百年以内,陆家不管是谁提携,都起复不得。” 陆明霞年轻时是陆家明珠,不光是因为她的出身样貌和家世,还因为她出色的政治嗅觉和决断力。她是上一辈陆家嫡系当之无愧的明珠! 只不过,明珠一旦陷入爱情,对的话,她会有钻石珠宝映衬,更加璀璨夺目。错的话,就会随着岁月,越发黯淡了光彩。 她出生时,浩劫早就平复,当年那一段令先辈痛心疾首的错误,只存在于她爷爷的教学课堂里。他们不止一次的感叹:玄门浩劫,也是全国的浩劫,倒退的不止民智,还有国运。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全部湮灭在了时光中,再无半点威胁。但是肯定还有些许传承存在,没有了人辖制,不法之徒一旦失去敬畏心,开始东拼西凑滥用术法,那么,遭殃的,还是普通人。 陆明霞脸色煞白。 原来……原来是这个意思! 因为没有了正统传承,所以那些人可以堂而皇之的滥用邪术,这东西甚至在她家客厅里大剌剌放了十几年,来来往往诸多人,却根本没人发现!如果不是邵丹把何青带来,以后也不会有人发现。一不小心,她将是陆家的千古罪人! 她浑身都因为浓郁的化不开的寒意而战栗发抖,就连年纪尚轻的陆邵丹,都忍不住煞白了脸。而陆明霞眼中,居然在恐惧之后,蕴出重重叠叠的战意来! 她当年是明珠,如今,也会是明珠!谁敢动她的家族,她就让人付出代价! 两人情绪激动,何青掌中的灵力几乎裹挟不住,她赶紧出声,这个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报仇的时候。 “不过,幸好你有这几个孩子,他们一片爱母之心,拳拳为你。误打误撞之下,因为没有出世,就没有血脉被抽取。没有完整的魂魄,也不算一个完整的嫡系成人,但如今,除了你的痛苦最大之外,整个陆家,都没有牵连进来。十几年也没吞下一个人,倘若这次我不来,估计幕后主使也要等不及了。” 陆明霞摇摇头:“不管有没有成功,做了,就是做了。我前半生风光赞誉,结了婚,却成了瞎子,这是我的错。唯一不甘的,就是我的孩子,有这样毒心烂肺的父亲……” 何青一时失语,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邵丹看看窗外,四周一片漆黑。她开口:“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解决了吧。那条触须比蛇还恶心,虽然有符咒挡着,我还是不放心孩子们。” 何青看看陆明霞,只见她咬牙切齿的说:“处理了吧!” 她这才动手,指尖翩跹变化,穿梭如意,不知怎么动作的,就见那鲤鱼眼珠“噗”的一声,被穿了个孔。 楼上,屡败屡战的触须蓦地将身体绷紧,那一小段柔软的长条,如同被拉扯到极限的绳索,又瞬间弹了回去! 它在空中震荡着,发出常人听不见的凄厉又愤怒的厉啸,声音无形震颤,客厅的玻璃窗都发出咯咯吱吱的抖动声,不堪承受这声波。寂静的夜里,仿佛一下子喧闹起来,周围的猫叫狗吠,大批飞鸟翅膀扑棱棱的声音,通通都传了进来。 何青三人站在一起,身周是莹白色的光环,将他们牢牢笼罩,半点也不受影响。 楼上的触须去时缓慢,回来的时候却如同潮水一般,倏忽间就下了楼梯,转眼就从栏杆上缠绕着,半点没发现三人的存在,在众目睽睽之下重新收缩回那根肆意的鲤鱼须! 就是现在! 何青在它刚刚重新化成鲤鱼须雕塑的时候,三根手指搭上去,灵光加持在指尖,狠狠向下一掰! 只听“咔嚓”一声,那根褚红色的不足筷子粗细的鲤鱼触须,瞬间从根部显出细碎的不规则锯齿状裂纹,转眼之间,就被何青直接掰断! 二楼楼梯尽头,口含龙珠的狰狞龙头立刻扭动起来,它的大嘴一合,就将龙珠直接合在口中,转眼就想脱离这断粹真浪涛的栏杆,迅速逃离! 何青直接一掌拍向栏杆,一股灵力透入,瞬间从底部一寸寸极速拱动,转眼间已经将栏杆拱动的支离破碎,直奔还没完全脱离的龙头! “啪!” 只听一声清脆的击打木头的声音,那个龙头扭动的动作瞬间一僵,接着,立刻如同被人大力击打,从楼梯上凌空飞下,“咣当”一声落在了何青的脚边。 接着,满是裂纹的木头龙嘴碎成渣渣,露出里面浑圆的龙珠。(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妈妈 狰狞破碎的龙头砸在何青的脚边,露出腐朽成残渣一般的内里。唯一保存完好,光泽仍在的,就是那一颗红色的浑圆龙珠。 何青刚刚那看似随意的一掌,带着符印和庞大的灵力裹挟席卷而去,不光捕魂鲤鱼破碎,粹真浪涛也全都寸寸碎裂,到这龙头上时,去势不减的震荡力,直接把它冲击成一片残渣。 她用脚面嫌弃的拨了拨那颗龙珠,然后收回到掌心,静心等待着楼上的动静。 就算她们在一楼做的一切,全部都有隔音结界,而且很多声音常人是听不清楚的。但这术法被破,龙珠被夺,施术人也是会受到反噬的,轻则内脏受损,重则毙命。 毕竟,这样伤天害理的手段实在太过阴狠,没人发现也就罢了,一但被破,施术人将受到巨大的惩罚,全看他能不能撑下去了。 只是等了半响,楼上一丝动静也没有。连陆明霞和陆邵丹的眼中都浮现出浓浓的不解之色,似乎并不明白何青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 何青抬头看一看毫无动静的楼上卧室,摇了摇头,带着他们上楼去了。 至于楼下这一地狼藉,还是由别人来发愁吧。 三人上了楼,在她们的眼里,自己的身体,明明还坐在床上。何青手掌一震,两人只觉得头脑一片晕晕乎乎,眨眼间,已经又重回了自己的身体! 不同的是,刚刚那神奇的眼睛似乎还在。 陆明霞抚摸着自己怀里的五个孩子,对何青说:“现在,可以送他们投胎了吗?” 五个孩子懵懵懂懂,但此时已经知道威胁妈妈的那个东西不在了。他们从萌生意识时就在自己母亲身边,****夜夜,数不清楚多少年。如今陆明霞这么一说,几个孩子立刻就都蹦跳起来:“不想走!要陪着妈妈!” “跟妈妈一起……” “妈妈不要不要我们……” 陆明霞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柔声安慰着自己的孩子:“去吧,去投胎吧。妈妈身边已经没有危险了,你们在这里,每天白天夜里都要受尽折磨,妈妈会很心痛的。去投胎吧!不管你们做了谁家的孩子,都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母亲……不用你们再这么为我担心……” 五个孩子抗拒的更剧烈了:“不要不要!” “就要妈妈……” “要妈妈……” “只要这个妈妈!” 孩子们天真又懵懂的话语,终于让陆明霞忍不住淌下一行热泪来。然而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狠心摇摇头道:“不可以的。去投胎吧!我不是个称职的好妈妈,但是你们下一辈子,肯定会找到自己最爱的母亲。妈妈会永远祝福你的!” 天色已近凌晨,何青透过窗户看着天边启明星闪闪烁烁,开始催促他们:“早点做决定吧,不然等到凌晨三点,他们就要强制被吸摄到阴河里,要开始今天的阴河粹骨了。两个小时后,还要接受晨光洗炼。他们如今魂魄那么小,再受这样的折磨的话,下辈子投胎身体肯定更不健康。现在走的话,我用灵力孕养着他们到阴间,那里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婴儿投胎是最快的,倘若时间赶的巧,你的下一个孩子,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个。” 陆明霞咬牙点了点头,把五个孩子从怀里推开:“走吧!去投胎吧,妈妈不要看你们痛苦了……早点去,下辈子,说不定你们还可以做我的孩子。” 五个小小的光团在半空中伫立,半天也没有动作。他们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毕竟太小了,从死亡到现在,都没有看过自己母亲到底长什么样子。就算去了阴间,也永远记不清妈妈的模样。光球里小小的人儿开始手拉着手,五个人围成一个圆圈,他们慢慢越靠越近,越靠越近,直到互相拥抱在一起…… 何青见状,立刻呵斥道:“这是做什么?赶紧松开!” 然而已经晚了,五个孩子置若罔闻,相互间还拥抱的更加密不透风,并散去了身周一直吸取着的灵力…… 何青见状,只能无奈的摇头。 五个孩子慢慢汇聚在一起,他们半透明的肢体相互融合,成了一团白蒙蒙的雾光,颜色是纯白色的,比他们之前接近虚无的状态要浓郁了不知多少。 陆明霞看着他们,不明所以。 直到,他们最后的声音传来:“喜欢妈妈,要当妈妈的孩子……不想有别的妈妈。妈妈再生个弟弟妹妹吧……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陆明霞怔怔的看着半空中那个明显大了不少的光团,伸出双手,轻轻托住他们:“……妈妈答应你。” 陆邵丹在旁边捂着嘴,忍不住痛哭起来。 何青见状,赶紧安慰她:“别哭,别伤心!这样也好,他们每个人魂魄都不太稳,哪怕投胎,估计也很难有健康的身体。常年累月的被抽取灵力,他们的魂魄也已经不全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还是婴儿的灵智。倘若投胎转世,若是单纯身子弱也就罢了,万一要是智力方面有问题,岂不更惹人伤心。” “如今五个孩子的魂魄自愿汇聚在一起,互相成为彼此,不分你我,连阴间也不得干涉他们的选择。等到你小姑姑再有孩子,那个孩子的三魂七魄将会无比坚定,鬼神难侵。如无意外,将会是你们陆家下一任的最出彩的人物。” 陆明霞把手中托着的光团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看着他们慢慢投入躯体,含泪微笑着说:“我不想他们出不出彩,我只想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还决定,离婚之后自己一个人算了。可是有孩子们在,看来,我还是得好好收拾收拾,给他们找一个最好的爸爸。” 对不对,宝宝? 这辈子,是妈妈对不起你们,等你们再次成为我的孩子,我将会给你世界上最多的爱,和最好的人生。 —————— 戒备森严的老年疗养别墅区,一栋精巧又不失大气的别墅里,须发全白的老人突然一捂胸口,猛的站起身来,吐出大口的腥红血液! 眼前的红木桌子上,全部都是星星点点的红痕!(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心血 林老眼前一黑,忍不住身体一个摇晃,他赶紧伸出双手猛地撑住身前的办红木桌,桌子上洒满了他吐出的斑斑血痕。 他面目狰狞,目光恨恨地盯着窗外某个方向,嘴里含糊不清的吐出零星的话语:“……什么人……坏我大事……十几年都浪费……” 门口的警卫员听到屋里的动静,赶紧叩门进来:“首长,出什么事了?” 结果刚一打开门,就看见桌子上黑红的血痕和领导衣襟上已经染成暗褐色的痕迹。他赶紧伸手按住身上的通讯铃呼叫医护人员过来,自己连忙冲上去,把林老小心翼翼的扶到一边的躺椅上,焦急地连声问道:“昨天不是才做完检查,身体还可以吗?怎么就吐血了!出什么事了!” 林老摇了摇头,一副黯然的神色,轻轻呢喃着:“没事,别大惊小怪……我就是想起了孩子了。人啊,越老越念旧,活了这么大岁数,全靠他们。如今,我都半截身子入土了,林临却还这么小……他又是这么个不讨喜的性子,到时候工作都难有……等到我走了,他估计都得饿死……” 警卫员想起他这个岁数了,膝下却只有一个重孙子,心中也是恻恻。 林老半躺着,深呼一口气:“等我休息两天,你安排一下,请些人过来……我得趁身体还好,赶紧把林临的工作给安排了……” 这话的意味不详,警卫员跟着他十几年了,感情已经很身厚了。闻言赶紧推拒说:“老爷子,您说这话干什么。昨天检查结果不还说身体还可以吗?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林临少爷将来肯定不一般。如今他还没出校门呢,您如果要安排工作的话,最起码还得三四年呢,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啊。” 警卫员是个爱操心的,一边给林老胸前顺着气,一边还在劝:“您啊,现在最大的事就是把身体调理好,身体一好了,想干啥不成?可别又一时郁结于心,这半夜三更的吐血,多吓人啊!” 林老刚刚春秋笔法提到了自己的孩子,他又没接触什么人,突然吐血,警卫员也就以为是太伤心导致的。 唉,说来也是人间惨剧,一家子人,儿子孙子一家全都牺牲了,就剩了个重孙子,重孙子偏偏又跟老爷子合不来…… 他的思维发散到老远,手上动作却一丝不苟,半点不曾大意。 半响,只听林老幽幽叹了口气:“也是,多少年都等了,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算了。” 他叹了口气,几十年前的绸缪如今接二连三被毁,如今反噬更是消耗了他为数不多的寿命…… 有楼下的医护人员匆匆上来,看到血迹,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安排人检查了。 纷乱嘈杂的人群走了一拨又一拨,警卫员站在门外,看着还未曾露出曙光的天边,想起刚刚那张诊断书。 虽然随行医师没有明确的表示,但他还是知道林老的时日不多了,最多再有一年他就很难撑下去了……想到这个平时虽然交流不多,但却孤独的老爷子,再想想他曾经为祖国立下的功勋……这十多年的陪伴,不禁让警卫员心头涌出一股不知名的酸楚来。 等到人都走完了,老爷子把他叫进去,目光幽幽看着窗外诡秘的树影,半是聊家常的问道:“我记得,你儿子今年才几岁吧?” 难得首长心情好,也愿意多说话,警卫员赶紧回答说:“是,五岁多了,不到六岁,调皮的很。” 说到自己的孩子,他脸上不由带出一股笑意来。 林老半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五岁好啊,五岁好啊。有时间的话,带过来我看看吧。” 老爷子要看他的孩子,警卫员心中一阵惊喜:老首长要见自己的孩子,万一要是有什么指点的或是只言片语,回头不管做什么,别人都要高看一眼的啊! 他激动的连连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老爷子看不到,赶紧应和道:“是,是!” 说完又忍不住挠挠头,嘿嘿傻笑起来:“就是,就是孩子太闹腾了,怕吵着您……” 林老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趁着脸上深深的岁月沟壑,居然莫名有点恐怖起来:“才五岁,闹腾点怕什么,越是活泼,越是好……” ———— 而在蒋家,小小的卧室里,何青正跟陆明霞说着话:“小姑姑,你要小心了。昨天我破坏这东西时,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蒋先生,通通都没有反应,这是不可能的,术法被破,施术人一定会受到反噬。如果他们没反应,证明真正的幕后主使,还隐藏在暗处。” 她看着陆明霞和陆邵丹若有所思的神色,说道:“不过,这样一来,再结合老太太昨天的表现,很可能,他们所以为的这东西的作用,跟我知道的,肯定不一样。等天亮了,一起问清楚,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何青也是纳闷,这化龙珠选中了陆家,那陆家嫡系当代出色的三个人的血脉,肯定是要被吸收干净的。但是单单陆明霞一个人,阴差阳错就延迟了十几年。而化龙珠里,也的确只有她们的血脉精气,就算是蒋建国要用,以后好在官场一举上位,那也不知得多少年了。 蒋建国今年都五十一了,政治生命还能有几年?就算从一开始就顺顺利利,化龙珠也最起码需要十年时间来蕴养,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年? 他这么大年纪了,又没有孩子,苦心积虑弄这个做什么? 何青想到的问题,陆明霞比她更快想到。不过,陆明霞考虑的方向不一样。 她和蒋建国年少认识,互相有了感情才成为一家人。蒋建国虽然有点官迷,可是要掠夺整个陆家的气运,还要陆家人对他言听计从? 不是她这个枕边人看不起他,他还真没那个胆魄。说实在的,他做官这么些年,能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哪怕有家里人提携,陆明霞也知道是走大运了。他虽然是个男人,可本身政治嗅觉并不敏锐,能在四十岁走到如今的位子,运气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难不成,这里边,还有什么事她不清楚?(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化子为龙 十五年前。 蒋老太太那时候还算年轻,她的儿子马上要跟陆家的大小姐结婚了,他们蒋家,可算是起来了! 这不,蒋太太正在一群邻居的帮助下兴高采烈的收拾家当,准备去帝都定居了! 她出了房门,突然听到院墙根有几个人正在说闲话。 “……建国那小子,可了不得呀!居然娶了个千金大小姐……” 另一个声音阴阳怪气的嗤笑道:“扒着女人上去的,他这辈子能抬得起头不?有什么好得意的!到时候女方家里,你看谁能看的起他,是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儿……” 另一个就说道:“也是……不过啊,那也不一定,我亲戚去帮老太太家收拾东西,说他们家老爷子说收破烂的老李手头有一套东西,能让人做大官的!恰巧昨天叫蒋家的买走了,说是装东西……万一她要用了呢?” 听到这里,老太太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这么神神叨叨的,我咋不信有能让人做大官的呢?” “那有啥不信的啊!咱们村以前是可是出过进士的!人家家里就是用这个方法让他一直做到朝里的二品大员的……” “啥方法啊,你们明知道有都不用?” “我悄悄跟你说啊,那箱子里有一套龙头,一个大鲤鱼和一张画。按照那个图纸上说的,在家里弄一个鲤鱼化龙,一但家里有胎儿的话,那个胎儿的元气都会被那个大鲤鱼吸走,然后化成龙气给家中那个当官的……这个呀,叫做化子成龙!” “哎呦!那是不敢用,那不得断子绝孙吗?” “你傻呀,都断子绝生了还做个啥大官儿啊?这个有讲究的,做到一定位置了,感觉身体还可以,就把那个给撤了,再找个小年轻媳妇儿,照样能怀孕……” 第二天,蒋太太带着她的一堆东西和一个巨大的箱子,跟随着车子浩浩荡荡回了帝都。 —————— 何青三人人细细商量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五点,保姆就开始起床,刚从屋子里洗漱完出门,赫然发现整个客厅如同台风过境,从二楼楼梯处蜿蜒的,到处都是褚红色的木头残渣!仿佛在她不知道的夜里,有拆迁队暴力走了一趟! 再仔细看看四周——沙发是好的,茶几是好的,连客厅的水晶吊灯都是好的……但是为什么,落地窗和其他两扇小窗上的玻璃,全部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那裂纹如同蛛丝一般,均匀又密集,仿佛只要再来一次轻微的震颤,立刻就会碎成满地渣渣! 四五十岁的保姆捂住胸口,倒抽一口冷气!顺便把没出口的呐喊也给噎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气顺了,她赶紧一迭声呼唤主家:“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毕竟年纪大,觉浅,保姆在一楼叫了两声,她就穿着滑溜溜的真丝睡衣除了房门:“阿香啊,大早上的,你叫什么——我的鲤鱼!!!” 老太太隔着走廊就看到了碎的一地狼藉的楼梯扶手,赶紧以不合她年纪的灵活劲儿噔噔噔下了楼! 首先入眼的,除了一地的木头碎片,就是那个四分五裂的大龙头了! “哎呀!天杀的啊——” 老太太心神欲裂,她抖着手去捧那一地的残渣,感觉心都在滴血!再看看不远处那个碎的连形都拼不起来的大鲤鱼,还有它那在地上细细长长的一条弯曲触须,立刻捂着胸口就开始大喘气:“啊……我的,我的鲤鱼……建国啊……呼哧……” 这时,蒋建国听到自己亲妈的喊声,也匆忙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的卧房是离楼梯最近的,此时房门一开就一看这场面,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瞬间感觉一阵晕眩,仿佛天地都旋转了! 他最近正处在关键时刻,如今,如今东西坏了,这是药丸啊! 巧的是,恰在此时,窗外一阵秋风略过,那落地窗上密密麻麻全是蛛丝一般裂纹的玻璃,立刻如同冰消雪解,伴随着参差错落又动听的“哗啦啦”,从上方依次向下坠落成小块,齐刷刷碎成颗粒,在阳台上堆成一团仿佛钻石一般的沙堆。 直到这时,何青三人才姗姗来迟。 这一夜对于陆明霞来说,太长太长。久到她把对蒋建国的所有情谊全部湮灭。 她冷笑着看着曾经心心念念的枕边人,从来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清醒的认识到他的懦弱与蒙昧! 她走近自己的丈夫,在她耳边嗤笑道:“多年心血一朝丧!蒋建国,你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蒋建国从眩晕中回过神来,不知从哪生的力气,一把将路明霞推开老远:“是你!是你不安好心,要断我的大好前程!明霞,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都是白做了吗?” 陆明霞好整以暇地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襟,对他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有什么大好前程可以断的?当年我爷爷就评价你说格局太小,虽然有时候时机掐的准,但最多也就是在三级市里了。可是如今你倒是在帝都混的风生水起,可我的孩子呢?前前后后五个孩子,难道就不是你的骨肉吗?蒋建国,你上位的时候,不会觉得心痛吗?” 曾经有多爱恋,如今就有多怨恨!她的孩子那么贴心,却一个个受了这样残酷的痛楚,被自己亲生父亲设法给害了。十多年不能投胎,还要接受各种摧残——“蒋建国,你不是人!你不配当父亲,活该你这辈子断子绝孙!” 蒋建国听到她这一番话,瞬间气弱:“你知道了……” 但是转瞬他又变得强硬起来:“孩子我们迟早都会有的,我这么拼搏向上,不就是为了到时候能给孩子铺一条更好的道路吗?” “我呸!”陆明霞不屑:“真正堂堂正正的人,根本不需要什么铺路,他自己就能走出一条阳关道来要,你来为自己的私欲找借口!”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就是针对我们陆家存在的。跟你的前程,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可能!” 蒋建国言之凿凿。 这些年来,每次孩子流掉的时候,就有人不经意的提点他,给他指路!而他不管做的好不好,回来后,都有相应的提拔! 化子为龙,他甚至比自己的母亲还要虔诚!(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还说吗 倘若林老爷子在这里,听到自己一心扶持的傀儡居然能蠢成这个样子,估计也得叹息。 这也不怪他,当年在战场上,他本来就是靠小伎俩一步步混上来的,到了建国后,地位有了,能力却差。最后他不甘沉默,隐在后头协同一些人掀起了轰轰烈烈的运动。那个年代,任是有翻天的本领,也难抵挡这大势倾颓。国运倒退,六书不全,神州大地那些隐秘的传承十有八九全都被时光葬送,林老手中那些半瓢水的能力,反倒是最安全最保险的达成目的的方式了。 他为了能万无一失的慢慢通过陆明霞一步步把陆家气运全部抟取,不惜耗费心力一步步把蒋建国用些政绩一步步钓上来。可惜,蒋建国倒是钓起来了,他的本来目的,却半点也没落成。 化龙珠一旦开始吸取精气血脉,林老这个始作俑者就再也感应不到,谁知阴差阳错,陆明霞连番怀孕,孩子还都不凡。如今十几年心血付诸东流,他本人更是因为反噬连命都难续……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陆明霞看着蒋建国,两人没有离婚,他如今还是自己的丈夫。曾记当时年少,他们是祖国最开始那几年的大学生,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见识眼界,都觉得高人一等。 可如今,岁月洗尽一切光环,剩下的这个人,只有一副气囊可堪入眼。内里,却已经腐朽到了极端。 陆明霞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突然意兴阑珊。于是对一脸虔诚的蒋建国说道:“这里,从里到外都让人恶心,蒋建国,咱们俩,彻底完了。” 她看着蒋建国盯着楼梯上碎渣渣一会儿虔诚狂热,一会黯然失神的样子:“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轮不到我对你怎么样,你好好抱着你的鲤鱼跳龙门接着做千秋大梦吧,欠我陆家的,还不算完。” 说着,带着陆邵丹和何青,干脆利落的下楼了。 走到楼下,天色也才刚刚亮起来,保姆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番稀里糊涂的闹剧,半点不敢吭声。 陆明霞看见她,停下脚步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现金来:“周嫂,我记得你的工资昨天才发,应该不欠什么了。这是一万块钱,就当安你的心了。你也看到了,这个家,就要散了。拿着这钱,回家重新找个工作吧。” 这是蒋建国请的,不是陆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家里人,因此眼见着蒋家不成了,陆明霞还是安排妥帖了。这保姆人还算本分,不过也就只有本分这一个好处了。 说实在的,她嫁到蒋家十几年,如今连这样喜欢看人下菜碟的保姆都要赞一声本分,真是讽刺啊。想想曾在陆家感受到的一切。她此时,竟有些期待起来了。 保姆讷讷的接过一叠钞票,看着仍在地上嚎啕的老太太:“咋……咋就成这样了呢……” 陆明霞苦笑一声,还是绕过老太太,转身准备出门了。 “不许走!” 客厅中央的老太太突然醒过神来,扭曲着一张脸,寒声喝道! 她站起身来,把怀中支离破碎的大鲤鱼毫不留情的掷到地上,伸出手指指着陆明霞破口大骂:“你个天杀的贱人!嫁到我家里来,十几年没下一个蛋,亏得建国成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你,如今你倒好,看建国要升官了,怕他不要你,就存心毁了他!你个&amp;#%#……” 老太太曾经也是在乡下过了不少年的,一张嘴平时在城里端端架子,无非颐指气使了一点,可一旦撕破脸皮,那是什么脏的烂的都敢开口,简直不堪入耳。 这在场的,陆明霞如今可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今早特意洗了把脸,尽管面色仍是暗黄,可一身气势,跟之前可大不相同。 她脚底下是一双浅棕色单靴,鞋跟是牛筋底的,走在地板上,每一步都有铿锵之声,她上前两步,高挑的身材直逼老太太,直接对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啪——!” 这一掌的感觉太好了,何青和陆邵丹在旁边看着,觉得瞬间神清气爽!她不禁握拳呐喊:“好!” 何青:…… 呃,一不小心太兴奋是不是? 但是没办法啊,不是她欺负老人家,实在是这两个人,一个连亲孙子都能下手,一个对死去的儿女满不在乎,满眼都是自己的大好前途……虎毒还不食子呢!这两个人,实在算不上是人! 她看看陆邵丹,就连陆邵丹冰雪堆砌的脸上,都浮现出幽幽的笑意。 陆明霞冷哼一声,看着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老太太,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这样畅快过:“说够了吗?没说够接着说啊!我是没下蛋,可惜,你儿子倒是确定断子绝孙了。我在家里吃白饭?!你也看看你身上这身睡衣,一套就得八千多,你知道你儿子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吗?” 老太太呆愣了一会儿,立刻又扯开嗓子大声嚎啕:“你这——” 话还没说完,就见半空中呼啸而过一个影子,直接“啪”的一声又抽到她的脸上! “贱……啪!” “你……啪!” 半响,陆明霞揉着自己发红发热的掌心,问道:“还说吗?” 老太太捂着嘴,半句也不敢吭了。 而蒋建国刚刚被陆明霞从未展露出的气势所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母亲被打,却半句话也说不出。直到此时,才连滚带爬的下楼跑过来,一把扶住老太太:“明霞,你,你怎么敢?!你,你别忘了,就算我妈不是你亲妈,她也是个长辈!” “我呸!” 陆明霞连多余的眼神也懒得给他:“有这样的长辈,我倒宁愿我没出生过。蒋建国,你要有本事,尽管来找我。可惜,我估计,你今天是走不出这大门了。好好等着吧,关于幕后主使,我陆家,正等着你呢。” 蒋建国心头发慌,陆明霞性格直爽,说出的话从来掷地有声,只要陆明霞今天回去了,他,他就真的完了! 他看向旁边茶几上的琉璃装饰瓶,手指忍不住颤了颤。(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化子成龙》完 何青几人正往门口走,突然听到耳后一阵呼啸之声,她下意识的一侧头,又想起身边还有两个人,赶紧转过身子,只把脸蛋侧过,右手并指成刀,直接把半空中的东西一切两半! 灵力护掌,那掌刀必定锋锐无比,只听“啪”的一声,地上一只七彩琉璃瓶被一刀两断,各自碎成了残渣。 陆明霞和陆邵丹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们俩看着仍保持着扔东西姿势的蒋建国,彻底没了半点情绪。 阳光洒落在这屋里的满地狼藉上,边边角角的碎玻璃渣折射出令人心旌动摇的光辉。何青脑中一根弦骤然拉紧,一股被蝼蚁冒犯的情绪瞬间涌满了心头。 她站在蒋建国对面,右眼中陡然折射出一股暗金色的光芒来,跟随着阳光的角度,如箭如刃,仿佛一柄利剑,在蒋建国惊恐的目光中,水蛇一般扭动着钻进他的脑子里!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蒋建国的脸上青筋毕露,脑子里仿佛有东西翻搅,那种疼痛,让他瞬间就抱着头跪到地上! 何青站在那里,目光满是郁怒。 “何青!” 脑海中有人紧张的叫她。 她一甩头,立刻回过神来,转眼身体又被控制,那谁控制着她的双手,双掌结出元一印:“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纵有孽债,人间返还,各遵法旨,不得稽延!” 语毕,只见手掌中一股吸摄力骤然勃发,还没等看清,就凌空从蒋建国的头中强行收回那一条金光!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蒋建国身上衣襟已经全部湿透,他趴伏在地上,因为剧烈的疼痛刚过,浑身仍忍不住细微抽搐着,目光恐惧的看着何青:“妖怪……你是妖怪……你不是人……” 陆邵丹赶紧上前一步,她和陆明霞两人刚刚并没有看清何青做了什么,只是见他打碎琉璃瓶后又念了一句咒语,接着蒋建国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们还以为,何青刚刚念咒是给了杀人未遂的蒋建国一个惩罚呢。 可惜,蒋建国的惩罚的确是有,但那句咒语,反而是救他一命的。 何青站在原地,双目茫然的盯着双手,脑海中拼命质问着:“你到底是谁?!刚刚那道金光到底怎么回事?我,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难不成……你那时就已经附身了吗?” 脑海中的魂魄虚影并没有回答。 何青被陆邵丹拉着:“阿青,刚刚真是太惊险了,姓蒋的居然敢杀人!要我说,你就应该狠狠惩罚他一下……这时候倒知道怕了,还说你是妖怪,哼!他是没见识过你的手段!” 何青呆愣愣的,听了陆邵丹的话,她不禁苦笑:他没见识过我的手段?我自己还不清楚到底有什么手段呢?! 刚刚那道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怎么发出的呢?不过一瞬间的功夫,蒋建国甚至都疼得身子直抽搐,直到她们出门也动弹不得…… 脑子里的那谁,除了高高在上一点,平时手段都是十分有正气的,她有这么狠的手段吗? 几个人相携而去,至于后续,单单只靠她们三个肯定是不成的,自有陆家人过来安排。到时候有关幕后主使的一切,还有对蒋建国的处理,自有人来向他们传达。 在一顿食不知味的大餐后,何青一个人独自回到学校。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她翻看着自己白生生的手掌:随着每天灵气的吸纳和淬炼,还有功德金光洒下来,她的身体,她的面容,仿佛也在一步步向着某个方向调整。从前只能算是清秀的脸蛋,如今也能称得上小美人了……但是,有时候她照镜子,都觉得这个女孩无比陌生。 会不会有一天,连她自己都不是了呢? 她坐起来,无比自然的盘出五心朝天的坐姿,然而下一瞬,又同样为这熟练的动作而惊讶。 这个打坐的姿势,她今天还是头一次做,然而,却已经这么熟练了。不单单是这个,还有其他的关于术法的一切,她都能自然而然的做出来,没有半分迟滞。 她再一次问道:“我知道你在。出来!” 脑海中,那谁显出了身形。 “你到底是谁?” 那个身影还是同样的虚无缥缈,清清淡淡:“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龙卫一。”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回答问题,何青立刻来了精神:“龙卫一……是编号吗?护卫?还有多少个?” 这一次,回答就只有一句话:“是编号。” 何青皱眉,不再纠结这个人家明显不想回答的问题,转而问道:“那么,你为什么在我的身体里?” “我不在你的身体里,我在你的识海里。等时间到了,你自然而然就会知道为什么。” 何青气闷。 这不等于没回答吗? 不过,好歹这蚌壳开缝了,她锲而不舍的追问道:“那,那道金光呢?我明明感觉到,那个时候你没有控制我的身体?为什么会有那道威力这么强的光?” 身影在何青的脑海中飘飘荡荡,半响,她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那道金光……我怀疑,你身体里,还有另一个魂魄。” 纳尼?!! 何青立刻挺直了腰杆。 她身体里已经有一个魂魄了,再来一个,这是当客栈了吗?!! 魂魄虚影慢吞吞的安慰她:“别担心,你体质特殊,本来就很容易成为百鬼容器。如今我用秘法护着你,就算多一个,看它的态度,仿佛也是护着你的时候居多。在你的身体,只要你意识清醒,你就是绝对主导,不用担心有一天会失去自我。” 呵呵,你说我就信? 妈蛋谁身体里装了仨魂魄,那不得急? 哦,她意识清醒的时候是没事,万一哪天她睡的太死了呢?有事晕过去了呢?剩下两个不得打起来了! “那道金光……” 何青犹豫着,还是想问清楚。 “那个,是,是……一种专门给……惩罚的手段……” 半响,脑海中的虚影才吞吞吐吐半遮半掩的回答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 美容院 朱雯雯难得鼓起勇气去告白,结果却惨遭滑铁卢,心情并不是十分美妙。因此,她化悲愤为食欲,在校门口的小吃店吃了一顿豪华大盘鸡之后,这才慢吞吞回到了宿舍。 明大的课业跟别的学校不太一样,尤其是大一新生,军训刚结束没多久,他们此时的课并不算太多,比如今天,晚自习就可以不用去了。因此等朱雯雯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其余五个女孩子全都在。 黎梦梦穿着一身粉色针织衫配黑色皮短裙,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描眼线。她待会儿还有个约会,正是要好好收拾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朱雯雯回来了,立刻讽笑道:“怎么着,告白失败了吧!我跟你说朱雯雯,现在的男的,哪有谁喜欢像猪一样的女的。你看你胖成什么样了,还不减肥!别说是林临,就算是咱班的朱磊,照样也看不上你。” 人嘛,有美的就有丑的。朱磊就是其中的绿叶人物,虽说不丑,但是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一六五,横向数据和纵向数据都一样,人还邋遢,此时被黎梦梦拿出来比喻,别提多毒舌了。 朱雯雯长的一副包子样,但她本人可算不上是包子。听到这话,她立刻把刚刚从水壶里倒出来的剩水端在手里,瞪着黎梦梦的后背:“黎梦梦,你再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把水从你头上泼下去!到时候妆花了,我看你今晚还怎么约会!” 黎梦梦从镜子里看到朱雯雯说到做到的眼神,立刻不敢吭声了。 她今晚跟好不容易约上的学长一起出去玩,人家答应今晚去逛商场呢,可不能迟到了。但是就这么沉默,会不会有点儿太怂了? 她犹豫着,也不甘示弱的瞪着朱雯雯。 宿舍里的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这时候,黎梦梦的死党张晓萱赶紧把朱雯雯轻轻推到一边,挤进卫生间安抚黎梦梦:“梦梦,你别跟她计较。一个胖子,连自己形象都管理不好,她这是嫉妒你天天有人送东西呢。” 黎梦梦这才偃旗息鼓,冷哼一声就着台阶下了。 朱雯雯才不管这些,她占了一次上风,多少也抒发了今天的一点郁气,于是踩着梯子就爬上床了。 因为个子高,又的确是重量级的,上床的一瞬间,整张高低床都发出“嘎吱”一声细响,听在刚刚从尴尬气氛里回过神来的众人耳朵里,格外清晰。 讲真,这个其实是不关体重的事,学校的旧床假如使力不均匀的话,就会发出这么一声。不过在此时的场景下,配合着黎梦梦在卫生间里的一声嗤笑,就显得有点尴尬了。 朱雯雯却满不在乎,她此时脑海里除了告白失败的失落感之外,还琢磨着林临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最近,你要小心了。” “你要小心了……” “你要小心了……” 这句话今天下午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林临愿意跟她说话她自然是高兴的,可是莫名其妙说出这种话来,朱雯雯的心里不由一直在打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知道有什么事?可是她最近天天在上课,或者就是宅在宿舍里玩手机,也没有什么出事的机会啊…… 正琢磨着,就见宿舍里跟她关系最好的楼宁过来,扒在床边安慰她说:“你别理她们雯雯,我看她们都不像是来读大学的,倒像是来钓金龟婿的。” 朱雯雯点点头,圆圆的脸蛋上浮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楼宁这才高兴起来,她从衣兜里摸出两张卡来:“不过,你也是该减减肥了。现在的男生都是先看脸再看内涵,你不减肥的话,等再过个两三年要找工作要谈恋爱了,机会都很小的。你看,这是我今天在校门口接的人家的宣传卡,上面有减肥项目,说是九块九元可以体验一次,一次保证减两斤。我陪你去吧!刚好,我也去试一试这个九块九元的面部护理,怎么样?” 大学附近经常有各种各样的店面,像彩妆服装小吃什么的,一间接一间,发卡的人也从来不缺。 朱雯雯看着手中那张优惠卡,上面标明了十八号才正式开业,今天已经十六号了。她想起今天林临的拒绝,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楼宁:“好,我陪你去!到时候,我就试试减肥,如果真的有效果的话,就咬牙办张卡,争取让她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她们,指的自然是黎梦梦张晓萱等人。 楼宁高兴的点头:“嗯!其实雯雯你的五官长的特别好看,就是太胖了点,要是稍微瘦一点,肯定比黎梦梦她们好看很多。你看她们,天天妆画的好浓,粉底都打好几层,也没见着好看到哪里!我那天看大三的学姐,中文系有一个女神,长的特别好……” —————— 十八号中午,趁着午饭时间,楼宁和朱雯雯两个人带着优惠卡到了南校门旁边的一家小店里。 她们对着优惠卡上的地址,在南校门这条直线上来来回回走了三遍才找到。 这家店是真不起眼啊! 楼下只有一个狭窄的楼道,两人看着窄窄小小的门头,犹豫半天才下定决心上楼。 朱雯雯看着这黑乎乎的楼道,对前面同样惴惴不安的楼宁说道:“这里……怎么这么破呀?不是说今天开业吗?——不会是个黑店吧?!” 楼宁也不确定。她犹豫了一下,不过转念她又安慰朱雯雯说:“不怕,你看这附近靠着咱们学校,租金那么贵,我刚看到还有两家做化妆的也是这样的格局,应该是钱不够吧。” 朱雯雯点点头,显然是被说服了。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于是互相壮了胆,就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五十平米的大房间,旁边有一间小小的卫生间。整间房屋一片空旷,除了必要的窗帘空调和两张美容床之外,没有见到任何美容院的常规仪器。甚至连桌子,都只有门口贴墙放的那一张。 不过这些,两个第一次踏进美容院的小姑娘是察觉不到的。(未完待续。) 第三章 靓靓 这家名叫“靓靓减肥馆”的二楼空空旷旷,墙面上贴着淡金色的壁纸,虽然花纹雅致,但看新旧程度,绝对不是这家老板自己贴的,应该是上一家遗留的。 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两张四四方方的椅子贴墙放着,在门的右边,有一张桌子也贴着墙放着,上面供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神像。 朱雯雯瞟了一眼,她们两个对这个了解不多,直以为是常见的,类似于别人店里放的财神之类的,也就没细看。神像面前供着一炉香,香气清清淡淡,缥缥缈缈,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都蕴出一股细细的香味。楼宁皱皱鼻子嗅了嗅,跟朱雯雯惊叹:“这香好好闻啊!” 刚说完,就见临街的窗户边上,一个女人转了过身来。 这是一位中年女性,面容明艳,皮肤细白,看着就一副可亲相。她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见是两位小姑娘,立刻笑颜如花:“两位美女,第一次来吗?来来来,快进来坐。” 呃…… 朱雯雯卡了一下,狐疑的问道:“你这里,不是今天才开业吗?” 中年女人立刻醒过神来:“哎呦,你看我这张嘴,一吐噜就不知道吐噜些什么了?主要是我从别的地方搬来,招呼惯了……对,今天才开业,不过是试营业,还没通知客人呢。两位小美女,想体验点什么?” 屋子里烟气袅袅,两人站在这里,似乎是离得远了,仿佛连老板娘的五官都看不仔细。这香气似有似无的缭绕在鼻尖,仿佛清淡雅致,又仿佛让人有点恶心,一时之间,享受与难受的感觉在胸口交织,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朱雯雯听老板娘的话,有点害怕了。 她轻轻扯了扯楼宁的胳膊,小声对她说:“这里连美容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是正规美容院呀。再说,她一个人也没法给我们两个人做呀……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算了。你要想做护理的话,改天我带你去别的店吧。” 她的话音虽然小,但在这空旷的屋子里,还是被老板娘一字不落的全听到耳里。她立刻迎上来安抚两位小姑娘:“哎呦,你们是旁边的学生吧,你放心,我这店可是正经备案过的,不信你看墙上贴的,都是我们的执照。” 老板娘一走动,如同穿过层层雾霭叠嶂,直到这时,两人才觉得眼前一片清晰与明亮。 听她这么一说,楼宁和朱雯雯都下意识看着墙上,果然,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都有。 两人不由暗叹自己大惊小怪:明明墙上贴的那么明显,她们却都没注意,真是…… 老板娘看两人意动,赶紧趁热打铁:“再说了,现在我们这样的工作室,基本上也都只有一到两个人给客人服务,多了还转不开呢。我这店的项目啊,价格都不贵,为的就是回馈客户,让你们这样的美女变得更加美丽,所以一切都只能从简。再加上这一片租金又太贵,也没敢多请人工……要不你们今天先体验一次?我不收你们钱……” 两个女孩儿明显涉世未深,听她说的天花乱坠,半推半就的,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稀里糊涂答应了。 楼宁看看手表:“老板娘,我们下午两点半还有课,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赶不赶得及给我们两个人做呀?” 老板娘一口应下,斩钉截铁:“绝对赶得上!放心,我之前经常同时给两个人服务,两位美女想体验什么项目呀?我们店里招牌项目减肥,那是一次就见效的!” 这明显是做惯了生意的,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需求,还说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半点不伤人自尊。 楼宁指一指自己:“我想做个皮肤护理,就你这优惠卡上九块九的那种。我朋友想体验一下那个减肥,行不行?” “行!开门做生意,哪有不行的呢?你们今天头一次来,免费让你们体验,不收任何费用。” 她一大方,楼宁和朱雯雯反而不好意思了,两人连忙道谢。朱雯雯给楼宁使一使眼色,意思是手机开了录音。 楼宁赶紧就问:“任何费用也没有吗?没有隐形消费,额外的工具费什么的吗?” 老板娘似笑非笑的看她们一眼,嘴角牵起长长的弧度:“没有。放心,一分钱都没有。就算有了,再往前走不就是警察局嘛,我敢把店开在这里,自然是靠实力和口碑挣钱的。” 朱雯雯头一次干这种事,听到这话,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羞赧的笑笑,不说话了。 老板娘赶紧就去铺床了。 朱雯雯和楼宁就在这位老板娘的殷勤安排下留了下来,她们把外套脱下,两个人齐齐躺在窄窄小小的美容床上,等待着一次新奇的体验。 老板娘笑语盈盈,动作熟练的先给楼宁包住了头发,她跟一旁安静躺着的朱雯雯说道:“你们时间有限,我要同时给你们两个人服务,所以先给这位小美女做个皮肤护理,等她敷面膜的时候,就可以给你做减肥了。你放心,减肥是我们的招牌项目,过程很快,而且十分有效。你要是做了呀,保证你今天就能办个卡……” 她说的天花乱坠,勾地朱雯雯的心都痒了,迫不及待想要体验一下。 她也是正常的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道理?更何况一向爱慕的林临昨天还拒绝了她,此时被老板娘一说,只恨不得自己马上就能来个大变身呢! 她侧头看着老板娘在楼宁脸上的动作,不过因为两人都是第一次到美容院,所以做的好不好她们是看不出来,只是觉得老板娘细滑白嫩的手,在楼宁的脸蛋上来回抚弄,如同蝴蝶一般,姿态曼妙又动人。 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眼皮沉重,最后撑着眼皮看一眼楼宁,却发现她已经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等到老板娘侧头看朱雯雯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天真的小姑娘都已经沉沉睡去了。 她看看自己手底下也沉沉睡着的楼宁,轻轻拍了拍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蛋,半是叹息半是意味不明的说道:“真是年轻啊……”(未完待续。) 第四章 闍多诃罗 朱雯雯站在电子称上,惊喜的看着那几个稳定的数字,再看看镜子中的人,心中满是惊喜! “楼宁,楼宁你看,我好像真的瘦了啊!是不是!居然一下子瘦了三斤,还没感觉到疼痛……你快掐我一把,看看是不是在梦里?!” 朱雯雯语无伦次,十分激动。 这也不怪她,如果可以,哪个女孩儿喜欢自己又高又胖?可她天生体质如此,喝口凉水都能重二两,运动节食针灸,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半点用都没有,这才死心的。 反正减或不减,体重就在那里,不胖不瘦,永远一百四十五。 如今只是睡了一觉,居然凭空掉了三斤,简直是再美妙不过的事了!别看三斤仿佛不多,可她看看镜子,明显感觉到腰腿都细了,看着就不一样! 而楼宁此刻,也趴在镜子上,顾不得管闺密的心情,只一个劲儿的抚摸自己光滑白嫩的脸蛋:“哇塞,这效果也太好了吧!做一次皮肤就透亮……雯雯你看,我的脸是不是都快变成V脸了?” 楼宁本身不胖,但她脸上的咬肌偏大,总有点大脸的感觉,此时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护理,怎么,怎么还把脸部给塑形了呢? 最主要的,还免费! 她在老家看自己老妈护理,也就每次刚做完那两天皮肤看着白点亮一点,还贵的要死,年卡都得成千上万,跟那个一比,这个不要太良心啊!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压抑住心头的激动! 老板娘也不说话,她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两人惊喜。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怎么样?两位美女,这效果没骗人吧!” 朱雯雯最先点头,随即又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效果太好了!以后再做的话也能保持这种效果吗?” 老板娘笑语吟吟,眼神无比自信又坚定:“放心,肯定会的!我可以给你保证,以后每一次来,都能减两斤以上,直到你的身体达到标准体重!” 说完,又侧头看着楼宁:“这位美女也尽管放心,别管你皮肤多憔悴,只要你每星期来一次,我保证你的皮肤状态都能保持今天这个样子!” 其实,正规美容院,对一些新客人,除非故意夸大其词,忽悠人办卡买产品,一般都不会像这么咬死了说话了。 但朱雯雯和楼宁不懂,两人此刻,心中除了惊喜就是惊喜,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地方填补其他东西了。 朱雯雯最先按捺不住:“那,那办卡怎么收费啊?” 老板娘眼睛一亮,赶紧熟练的回答道:“一个减肥疗程卡十八次,单次收费八十元,一个疗程一千三百元。” “啊~” 朱雯雯眼里的失落明显看的见。 连楼宁也稍微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两人都是普通学生,一下子这么多钱,她们生活费不够啊…… 老板娘看两人的脸色,立刻又接着说了:“不过啊,你们是头一次来,还都是学生,明大的学生啊,那将来都肯定了不得啊!这样吧,我今天开业,就送最优惠的活动给你们,不管是原价一千三百元的减肥疗程卡,还是一千一百元的十二次面护卡,通通都只收你们八百元。这个价钱,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今天不办的话,以后了就不成了啊!” ! 朱雯雯和楼宁对视一眼,八百,咬咬牙,还是能凑出来的。两人心头又是一阵惊喜,这样的效果,不管是面护还是减肥,价位都绝对是相当低廉了,于是立刻就下定了决心! 不过,两人一打开包,这才想起来,因为不放心这新开的店会不会宰人,所以两人除了一百块钱之外,别的卡啊什么的,通通都没有…… “呃……” 两人尴尬的对视一眼,只好抱歉的对老板娘说道:“我们,我们没带钱……按这个价格,下次来给行吗?下次我们一定会来的!” 老板娘犹豫半响,最后还是点头了。 朱雯雯和楼宁连忙道谢,不过马上,手机闹铃就响了。朱雯雯看看手机:“啊!两点了,赶紧走赶紧走!要上课了!” 楼宁赶紧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一边还跟老板娘说:“老板娘你放心,我们下次一定回来的……” 说完,她看看朱雯雯肥胖的身躯,又赶紧加了一句:“我们明天就来!” 说完,两人匆匆忙忙就下楼了。 直到从窗户处看到两人的身影匆匆跑远,老板娘这才微微一笑,转身拉起了窗帘。 她摇摇摆摆的走到供奉着的神像面前,从后面看,身姿摇曳,躯体柔软,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又在这漆黑的房屋里,带出些许诡秘的感觉来。 桌子上供奉的神像,看外形似乎是个佛教的人物形象。 不过,既不是慈眉善目的观音,或是慈悲为怀的如来佛祖,更不是横眉怒目的伏魔金刚,也不会是财神关公一类的形象了。 神像工艺粗陋,仿佛是不起眼的地摊货,最明显的,就是那个乌黑铮亮的光头了。它浑身一层乌黑的光芒,肚子大的仿佛弥勒佛,一张脸却狰狞可怖,嘴更是细细抿成通红的一条线,衬得仿若铜铃一般的大眼更加乌黑沉沉,如果仔细看去,漆黑的眼珠里,仿佛映出了燃烧的线香头上的两点红光…… “闍多诃罗……” 老板娘嘴唇微微上翘,面前的烟气如同有了感应,三条细细长长的烟气缥缥缈缈,在半空中扭曲盘绕,直接缭绕在老板娘身边。烟气浓郁,半点没有之前的清淡雅致,反而带着一股不知名的腥臭气息,令人稍一接触,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 老板娘却半点不为这烟气困扰,她细白柔嫩的手指一寸寸抚上佛像的肚皮,那里饱满又圆润,宽大的衣襟撩在一边,露出滚圆的肚腹。她喃喃道:“今天,应该开心了吧……” 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沿着神像的轮廓细细描摹,等到最后一寸地方也被抚摸过,她毫不留情的把香炉中的三根仿佛永远燃不尽的线香拔出,直接把燃烧的那头按在了桌子上! “呲啦……” 一身火光熄灭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回响。(未完待续。) 第五章 年少多金 如果说楼宁越来越好的皮肤还不是那么显眼,那朱雯雯的改变就是有目共睹了。 她之前身高一米六多,体重一百四十五,浑身都是细白软绵的肉,虽然五官好看,臃肿的脸庞也盖不住一双湛然有神的大眼睛,但总体来说,无论谁见到她,那就只有一个字:胖! 古语说好女不过百,百就是体重的百斤,虽然是一句笼统的话,毕竟现在女孩子个头高的比比皆是,倘若一米七的体重也不过百,那未免就太过于瘦弱了。 但朱雯雯的体重,真的太过了。若非她皮肤够好,五官又不错,不然走出去,除了横截面积占地方,买衣服占便宜之外,没人能看到她的优点。 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这句话绝对是有道理的,朱雯雯每隔一天去一次那个毫不起眼的靓靓减肥馆,到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她一共去了十五次,如今,已经是一百一十斤了。 一米六多的女孩,体重一百一十斤,绝对算不上胖了。 朱雯雯也是如此。 她如今身材高挑,********,皮肤还是白里透红,再加上脱去赘肉后越来越清晰出众的五官,无论走到哪里,都算得上目光焦点。 她在宿舍里换衣服,耳边听到的,还是黎梦梦和张晓萱半是艳羡半是嫉妒的话:“雯雯啊,你突然变这么瘦,平时也没见少吃,该不会去做了什么抽脂吧?” 张晓萱算是黎梦梦的头号马仔,哦不,死党。闻言立刻默契的接上话茬:“怎么可能,梦梦你太看得起她了,你看她那衣服,连你身上这件的零头都比不上,哪里有钱去做抽脂?不过话说回来,陈大哥对你真好,这件衣服要八千多呢,居然随手就送给你了!” 朱雯雯叠着衣服,一句话也不吭。 黎梦梦最近新交了个男朋友,据说年少多金,是某个大公司的经理,年薪接近三十万,哪怕在帝都,也算是不错了。 黎梦梦蹙着眉头细细描摹自己的眉毛,一边还叹气:“也就一般般吧。我这衣服才八千四百多,现在谁还能穿一两百的不成?朱雯雯那衣服的价格,零头肯定能比的上的。” 朱雯雯内心吐槽:哦,不好意思,她身上这毛衣才一百六,真比不上。 至于张晓萱,张晓萱就更尴尬了,因为她的衣服也才两百块…… 不过很快她又调整过来,继续捧着黎梦梦:“八千多还‘才’啊,梦梦你眼光真高。张大哥等于是四分之一的工资就光给你买这衣服了呢?哎呀你这唇膏真好看,肯定很贵吧!” 她说着,一边艳羡的看着那个香槟金,上面满是碎钻的口红管。 黎梦梦不在意的说道:“这点钱对张鹏可真不算多,你不知道,他前年在帝都二环盛世华章附近买的房子,全款,一平米八万呢。……这唇膏啊,他说特意从香港买来的星辰系列,才几百块钱,不过颜色我不喜欢,送给你了。” 张晓萱喜不自胜,赶紧就接着了。 朱雯雯不吭声,两人互相捧着,居然也挺得趣。 楼宁在床上玩手机,闻言偷偷的笑。 朱雯雯看看她,眼神示意:笑什么? 楼宁于是捂住嘴,偷偷给她发信息。 “我姐就在香港,她说那个牌子的星辰系列根本还没上市(狂笑中……),而且样子也不对啊,官网有图的。” 朱雯雯:…… “那它是什么啊?别的牌子?” “傻,那肯定是二十只起批的那种呗。” 朱雯雯再看看拿着那只唇膏爱不释手的张晓萱,莫名觉得有点想笑。 她嘴唇不经意间勾起,马上又咬牙忍住了。 楼宁还觉得不够,接着啪啪啪给她发消息:“而且啊,我家就在盛世华章啊,她说那附近的房子,别的我没印象。但就那个前年买的,一平方八万的,我太清楚了,因为就在我们小区不远处,那时候还上了全国头条呢!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 “因为,那里的房子,所有的户型都一样,而且一个户型总共只有十平方!并且物业超坑,直到现在,那里的房价还是一平米八万。” 十平方,而且两年都没涨房价…… 朱雯雯脑补了一下前些日子特区的六平方鸽子笼,拼命咳了两声才忍住即将破口的大笑。 她把东西收拾好,对楼宁招手:“走吧,今天我又要去减肥了,一起吧。” 楼宁摸了摸自己上个星期才护理的皮肤,如今又粗糙的不行了,赶紧麻溜的爬起来跟上。 朱雯雯如今跟之前判若两人,走起路来都觉得脚底带风,自信心都快膨胀上天了,此时一说去减肥,脚步那叫一个麻溜儿,不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黎梦梦把散粉刷放回原位,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问旁边的张晓萱:“这朱雯雯原先胖的跟猪一样,这才一个月就瘦成这个样了,还半点不显憔悴……你知不知道她们去哪做的减肥?” 张晓萱正对着镜子涂口红,闻言漫不经心的回道:“不知道。就中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肯定是在学校附近哪里吧。” 黎梦梦看着脸上粉底也遮不住的痘痘痕迹,凝眉说道:“也就朱雯雯那胖子才需要减肥,我又不用……我最多就减减大腿的肉,不然穿裤子不好看。还有,你有没有发现,楼宁的皮肤最近变好了。” 张晓萱身材干瘦,对减肥实在没兴趣,但是她皮肤差,十分差,别说一层粉底,三层都不行。听到这话,立刻就站直了身子:“对啊,之前没注意,你这么一说,好像她的皮肤就是每隔几天就好的不得了……不如我们也去吧!” “我们?” 黎梦梦有点犹豫,这样让她们去低声下气问朱雯雯她们,总觉得有点抹不开面子…… 张晓萱一看她也心动了,赶紧游说道:“我们不用问她们,这会儿她们肯定没走远,我有次听她们说好像在南门,南门就那么一条街,美容院平常都没见过,肯定是新开的,我们自己找过去就行。” 黎梦梦又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行。”(未完待续。) 第六章 恶心 黎梦梦和张晓萱裹着风衣走到了南门。 南门的街道比较短,因为它右前方是中宣广场的范围,这一片相对就显得短一些。大学附近嘛,也就吃的最多了,这里一整排的店铺,不是卖鸭脖的,就是卖猪脚面的,进嘴的东西尤其多。 倘若有什么不是吃的,那基本上就是卖内衣的,或者卖文具的。这里的空间全部都被充分利用起来,楼下门面租给一家商户,然后开辟一条一米不到的狭窄楼梯,直通二楼,二楼有化妆盘头的,有打游戏的,又或者是培训班之类的,总之,一眼看去,眼花缭乱,鳞次栉比。 黎梦梦两人就完全迷失在这里了。 这街道走过一个来回也就三五分钟罢了,可是她们来来回回慢吞吞一家一家比着走了三趟了,明明之前都看到朱雯雯和楼宁的背影,此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任何跟“减肥”,或者“美容”有关的字眼。 两人沮丧不已。 “真是的,跟泥鳅似的,钻来钻去就看不到人影了……” 张晓萱不甘心的咬牙。 黎梦梦虽说来的时候有点犹豫,毕竟尾行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此时,她的心思已经被勾起来,找不到地方,反而让她的想法更加执着。 哼!朱雯雯那个样子都能弄成现在这模样,保不齐还打针微调了呢!她黎梦梦底子这么好,到时候把大腿上的肉减一减,在把皮肤护理一下,肯定能比朱雯雯现在强多了! 她咬牙,不甘心的说:“接着找!我今天一定要找到!” 刚说完,就见对面的张晓萱睁大眼睛,指着她的身后! 黎梦梦回头一看,哎呦可不嘛!一个荧光绿的恶俗pv胶门头就贴在她身后的楼道上——靓靓减肥馆! 虽然不知道这个是不是朱雯雯她们去的那家,但是她们转遍了一整条街,目前有就只发现这一家店,不管是不是,两人都得上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上楼,突然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黎梦梦心中一惊:可不能让她们看到,不然丢大脸了! 她拉着张晓萱,一转身进了旁边的文具店了。直到这时,张晓萱才后知后觉的看了看手机:“啊!都快两点了!” 两人在这街上细细查找了好久,时间都耽误了! 黎梦梦目光迷离的看着楼宁刚刚露出来的光洁无暇的侧脸,心中又嫉又恨,她看看旁边黑洞洞的楼道,拉着张晓萱:“走,咱们先上去看一眼再说!” 而回到校园的朱雯雯掐着自己柔软的细瘦的腰肢,一脸兴奋的对楼宁说:“宁宁,我感觉现在跟做梦似的,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楼宁含笑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对!我现在知道好皮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了,就是我这样的!” 说完,两个人都齐齐笑了起来。 朱雯雯犹豫了一下:“你说,我现在去找林临告白的话,他会不会接受我?” “啊?” 楼宁纠结起来:这个问题可怎么回答呢? 她于是侧面说道:“我觉得,你们俩还没认识,就这么贸贸然去告白的话,那肯定会受到惊吓的。不如你先跟他接触接触,慢慢来吧。” 朱雯雯不甘心:“可我现在瘦了很多啊,而且也变漂亮了……好歹也算个美女吧,美女告白,他难道不是受宠若惊的接受吗?” 楼宁抚额,受不了的说:“大姐,你这都哪一年的老黄历了,别再看那些无脑小白文了好不好,现在的男的,也是有头脑的好吧,他们可能表现的很好色,但实际上心里都有底线,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一看见美女就走不动路的。” 朱雯雯不甘心:“那,那林临年纪小啊,肯定没有经验,说不定会呢。” “就是人家年纪小才耿直呢!你想想啊,他形象很出色啊,会帮陌生人刷饭卡的性格应该也挺善良,这样的人估计从幼儿园起都有人追了,你这么冲上去,肯定只有反感的吧……” 楼宁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一路拼杀过来的,别的不敢说,就情商来讲,还是比朱雯雯要高出不止一筹的。 朱雯雯明知道这些,仍然不甘心。 特别是,当她晚上回宿舍时,赫然发现黎梦梦和张晓萱的脸上,都有了楼宁那种光泽! 她立刻就紧张起来了。 学校里的美女这么多,她不趁现在抓紧时间,万一林临有女朋友了呢?听说大三一个学姐还在觊觎他呢! 哼!老女人(????Д`?)?彡┻━┻! (何青:……) 她不死心,趁着第二天上午公开课结束,立刻就堵到林临的教室门口。 一众熙熙攘攘的学生们互相搭伙结伴的出来,一向冷淡的林临身边,此刻也聚集着两个男生,朱雯雯的目光一错不错的紧盯着他,半点也不放松。 出了教室门,学生们都散开了,朱雯雯直接小跑上前,站在了林临身前。 她今天特意打扮过了的。 看似凌乱蓬松的内扣发型,脸上涂了粉底,身穿大红色刺绣黄鹂套头卫衣,下着白色铅笔裤,配一双坡跟休闲鞋……总而言之,美女! 她看着林临,脸颊渐渐羞红。而林临则蹙眉看向她,身边两位同学不由自主退到一边,互相挤眉弄眼,务必不打搅这俊男美女即将告白的画风。 朱雯雯深呼一口气,这时她脑子里回想的,是一个月之前那个被人无情拒绝的场面,至于林临曾给出的警告,早就散作尘埃,不留痕迹了。 “林临,我喜欢你,请做我男朋友好吗?” 她如今日渐貌美,自信心膨胀,这时告白,声音也是无比洪亮,在这空旷的走廊上,散出了老远。 不一会儿,林临眼角余光就看到前边好几个教室的窗户处,都伸出来乌鸦鸦的头颅。 他蹙眉,心中十分厌烦。 朱雯雯却一无所觉,她本来和林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此时却主动上前一步,眼睛水润又多情:“林临,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临突然捂着鼻子错开一步:“恶心死我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恶心 “恶心死我了!” 随着林临的话语毫不留情的从口中吐出,朱雯雯只觉得晴天霹雳响彻头顶。脑海中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却已经下意识在水汪汪打转了。 她双颊上的羞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涂了粉似的苍白,除了抖着嘴唇,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 被喜欢的男孩说恶心…… 朱雯雯眼睫一抖,泪水立刻就冲刷着下来了。周围人的声音嘈嘈杂杂,仿佛每一句都在耳边,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清:“林临说话怎么这样啊……” “……对美女这么说话,天理不容啊!” “跟林临告白的人这么多,他可从来没这样过……” “为什么说她恶心啊……” “林临都捂鼻子了,难道她没洗澡……” 等到楼宁后知后觉的赶过来时,林临已经捂着鼻子侧身从朱雯雯身边走过了。她刚来,还不知道林临说了什么,只是看朱雯雯脸色煞白,泪珠汩汩而下,心疼而已。 于是一把拉住林临! “啪!” 她的胳膊刚伸出手,感觉手指还没接触到林临的衣角,就感觉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楼宁收回手,只见手背上一片通红,抬头看始作俑者,他仍然在走廊边上侧头,一只手把口鼻捂的紧紧的,目光满是嫌恶。 楼宁气急:她还没见过这么没品的男人呢! “林临,长的好看就可以打女生吗?你未免也太无理了吧!” 林临目光居高临下看着她,因为半张脸都被捂着,说话瓮声瓮气:“都说了一个两个的恶心死了,还非要往我身上凑,有病啊你们!再接近我,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 楼宁看看一旁听到这话抽噎的更厉害的朱雯雯,恍然明白林临刚才肯定是说了特别过分的话,不由气上心头:“你这人怎么这样,雯雯一直喜欢你,你拒绝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恶语伤人?长的好了不起吗?雯雯难道长的不好吗?” 林临的目光说不出来的讽刺,他放下手,一道薄而透明的灵力屏障悄悄从下颌处蔓延,直接盖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将外界的一切,全都隔离开来。 他可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儿,今天被人赶到头上了,心情超坏,一张嘴简直利到家了:“有病啊你,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长的又胖又蠢,我眼睛瞎了吗!还有你,脸上那是什么鬼东西,真是恶心透了!” “你!” 朱雯雯听到这话,呜咽声顿时更大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觉得不忍心了:“林临说话太难听了吧……” “对啊,要有这样的女生跟我告白,我只有高兴的份,你看他说话,长的帅了不起吗?” “你说林临是不是眼瞎啊,朱雯雯之前是胖,可是如今身材都这么好了,他还说人家又胖又蠢……还有楼宁,皮肤多好,今天的妆画的也好看,他非说人家脸上恶心……” 林临对不相干的人的话充耳不闻,他实在不想见到这两个辣眼睛的女生,转过身就准备走。 结果眼角余光看见楼宁攥着拳头准备冲上来,他赶紧侧身后退一步,唯恐再跟她接近了! 身后突然撞到一个人,林临黑着脸扭头一看,眉眼立刻就生动起来,仿佛水莲花绽放,让人见之则喜。 “阿青姐姐!” 不远处的朱雯雯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立刻抬起头来,泪光闪闪的眼睛里映衬着的,分明是何青的脸! 她不甘心的打量着何青,个头没有自己高,皮肤也没有自己好,五官更是比不上自己,还是个二十多的老女人……凭什么林临对她那么好! 她心中满是怨愤,胸腔肚腹处涌动着的,是说不出来的谩骂与恶念:下贱!勾引自己年纪小的,不要脸! 都怪她,要不是她,林临根本不会拒绝她!她如今身材这么好,这么漂亮,可偏偏每次林临都拒绝她,每次告白还都有何青在场…… 她的目光太过强烈,连一直关注她的楼宁都被吓住了,她喃喃叫道:“雯雯……” 前方的林临似有所觉。 他回过头看了朱雯雯一眼,立刻手指一颤,正准备动作,又听到何青问他:“阿临,怎么了?” 他迅速扭过头,身子一侧就挡住了何青的视线。 何青不明所以,还笑道:“我在楼上上课,刚下课就听到有美女又跟你告白了,所以特意来凑一凑热闹!” “是不是特别漂亮?” 她说着,就想把林临推开,向中间看去。 林临一急,赶紧用手拦她:“阿青姐姐,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 何青白他一眼:“这还不到饭点呢。算了,不想让我看就不看吧,无所谓啦。” 刚刚还是一条凶狠冷俊不留情的狼,如今见了何青,居然立刻成了摇尾巴的小狼狗,周围人看在眼里,不由无语。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大家看看哭的梨花带雨的朱雯雯,再看看何青:虽然气质不错,不过论起美貌,还是告白的女生更胜一筹啊!结果人林临不光拒绝,还恶语相向,说人家恶心,胖,蠢…… 这,就是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楼宁也被震撼到了,这对比,这前后转变的态度,差距也太大了吧! 眼见着两人想走,她立刻喊到:“林临,你说话那么伤人,难道不应该道个歉吗?” 何青回过身蹙眉:“怎么回事?” 林临缩着高大的个子,委委屈屈道:“不怪我啊……” 说话间,楼宁上前一步,站在两人面前。 “呕——” 林临还好,灵力仍旧护着他,但何青就倒霉了! 臭! 太臭了! 那种如同粪便翻滚发酵,又仿佛参杂各种馊烂呕吐物的味道,混杂着死老鼠一样的臭气,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连番扑过来,让毫无招架之力的何青直接眼冒金星。 她赶紧狼狈的后退两步,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捂着胸口作势欲呕,但是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众人都被这反应惊呆了! 不愧是和林临一起的人,这反应,神同步,还带升级版的啊! 难不成这两个光鲜亮丽的女生,其实没洗澡还有口臭?(未完待续。) 第九章 无所谓 楼宁最近几次越发依赖门口的靓靓减肥馆,倘若有一个星期迟了一天没有去,她脸上就难受的很。一开始还在想是不是因为皮肤保持好状态久了,所以皮肤不护理的时候就不适应……可是她总共去了四次,每次如果不按时去或者提前去的话,脸上就特别难受,抓心挠肺的,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她妈妈在家里也定期护理,有时候忘了,好像也没什么。偏偏她却这个样子…… 此时想想,女孩子天性敏感的心思,让她不由有点惴惴不安。 难不成,我脸上用的,是激素或者别的什么违禁品?不然怎么跟吸毒一样,断不了呢? 她摸一摸光滑的侧脸,目光怔怔的看着镜子。 镜子里也是个美女。 高鼻梁,大眼睛,小巧玲珑的下巴,流线完美的下颌线条,还有圆润饱满的额头,皮肤更是白里透红,看着就无暇动人。 可是…… 楼宁一寸寸抚摸着自己的皮肤,动作越来越急促粗暴:不对!不对!统统都不对! 她的长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有大眼睛,鼻梁却一般般,太阳穴也不丰满,尤其是脸颊,不是现在的小V脸而是小圆脸! 什么样的皮肤护理,还可以改变人的五官…… 她心中又惊又怕,唯恐不知道的时候被人偷偷打了针或者做了别的。因为每次去都是赶中午,她有午睡的习惯,基本全程都是睡过来的,醒来就做完了。如今来看,细思极恐。 她在脸上揉搓的动作太粗糙,不一会,脸颊就因为她太过于心慌而揉成红彤彤一片,里面的毛细血管都可以看到了。 而镜子里的女孩,皮肤如同白瓷薄胎的脸颊上,一团胭脂红格外醒目。楼宁长出一口气,决定去卫生间用冷水敷一下。 就在起身的那一刹那,镜子里的人,脸颊通红的地方突然鼓起一个不规则长条状的东西,它在脸颊上凸出一个痕迹,蜿蜒着转了两圈,就立刻没了踪影。而她脸上的那团红色,也立刻消失不见,重新回复了嫩白的光泽。 这种东西出在自己的脸上,楼宁一瞬间的表情简直想疯!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未知才最恐怖,她赶紧用手去按那里的皮肤,可是这时,那里仍然是一片柔软又有弹性的肌肤,半点都没有刚刚的痕迹。 好像,做梦一样…… 朱雯雯哭够了,如今也冷静了。 她站在门口自己贴的大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楼宁,你说我这腰是不是再细一点比较好?” 她用手比划着,现在是一尺九,但是A4最好吧,嗯,还是再减一减,争取达到完美。 看来看去,她又觉得大腿有点粗:“我这腿肯定还没减到位,现在看着跟黎梦梦似的,属于大象腿那种,还是得减一减。” 说完又默默胳膊上的肉:“再纤细一点肯定从侧面看特别好看……楼宁,要不你也一起减吧,我觉得你的腰也可以再瘦一点……” “不要!” 楼宁突然尖叫起来。 朱雯雯被吓了一跳,半响,她才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楼宁,怎么了?” 楼宁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错觉。 她苍白着一张脸,对朱雯雯说:“雯雯,我觉得你现在的身材挺完美的了,要不咱们别减了吧,太瘦了也不好……” 朱雯雯看她一眼,满是不赞同:“那怎么行,对自己的身材就这么马虎的话,肯定做不到完美。我昨天只去做了减肥,面部护理还没做呢,虽然连续办两张卡压力有点大,但是还好我妈妈支持我,一说减肥她立刻就给钱了……” 楼宁不由自主又摸上了自己的脸,手指刚一接触脸颊,就如同过电一般又立刻放下。 她手指颤颤:“雯雯,你现在都这么漂亮了,我们也还年轻,要不别去护理了吧。自己买点好的护肤品不就好了吗?我总觉得,那里的效果太快太神奇,有点不敢去了……” 朱雯雯这下生气了,她把手中比划着A4腰的课本放下,气哼哼的对楼宁说:“楼宁,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变漂亮?” 楼宁赶紧摇头:“我没有!” “你就是有。我知道,我以前是胖子,你跟我在一起,红花得有绿叶衬嘛,我也理解,谁让你对我最好呢。” 她说着,似乎也想起以前,语气从阴阳怪气变成哽咽。 楼宁站起来,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跟朱雯雯一起的时候,自己也就勉强算是清秀而已,什么红花绿叶的,她怎么会这么想。 “雯雯,你听我说,我根本……” “可是现在呢!” 朱雯雯提高了嗓门。 “现在我瘦下来了,身材也好了,也变漂亮了。你跟我一起走出去,没有人的眼光会分出来看你,所以你不甘心……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啊!你可以直说啊,大不了你有事的时候,我不再抢你的风头不就行了吗?你至于这个样子吗?” “我的身材明明还可以再调整一下,你不让我去。我的皮肤也需要护理啊,你还不愿意……是不是只有我重新变回以前那个又胖又蠢的傻子时,你才甘心?” 朱雯雯说着,仿佛情深义重,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楼宁的脸色又红又白:“朱雯雯!” 朱雯雯听她一声大喊,眼泪直接滚落下来,泣不成声。 楼宁瞬间又心软了。 她好言好语:“雯雯,我不是不想你好,可那个地方,感觉太不对劲了,你说,现在有什么手段可以让你睡一觉就瘦两斤?还能做一次面部护理就连五官也微调了!你看看我的脸,我以前鼻梁没有那么高的,脸也是圆的……” 她翻出手机里之前的老照片:“你看啊,这才是我本来的脸,可是现在,你再看看我现在的容貌……这太不合常理了!雯雯,你就听我一句劝,先别去了吧!” 朱雯雯冷静的擦擦眼泪,挡开了楼宁给她展示的手机。 “我不用看,我也不想看。只要能让我变美,什么方法都无所谓,我不在乎。”(未完待续。) 第八章 感觉到周围人意味不明的打量眼光,此时就连楼宁,都忍受不了这种气氛了! 她看向何青,目光满是愤愤不平:她和朱雯雯昨天才洗的澡,用的是味道特别好的牛奶润肤乳,怎么可能恶心!何青跟林临两人双簧似的,一个比一个夸张,这分明是羞辱人! 她装作不经意的一侧头,没错啊,脖颈处还有淡淡的牛奶香气,很好闻啊! 就算不喜欢牛奶的人,也不应该会觉得她臭吧!而且两人的反应这么夸张,又没有互相通信,应该不会是作假啊…… 周围人仍在窃窃私语:“这么夸张……他们两个是来搞笑的吗?真要这么臭,我们怎么都没闻到?” “对啊,还一副呕吐的样子……要我说,林临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不喜欢拒绝就算了吧,怎么还带这样人身攻击的?” “我什么都没闻到啊……” 虽然都在给她们俩抱不平,但楼宁也觉得,此时实在是没脸在这里呆了,她扶着满目火焰的朱雯雯,半拽半拉的带人走了。 林临看碍眼的人走了,周围的空气也恢复一片清新,赶紧乐滋滋的对何青说:“阿青姐姐,你来找我一起吃饭吗?” 何青抚了抚胸口,她的灵力是后天细心锻炼而成的,就感知力来说,比林临更加敏锐。如果说林临闻到的臭味数值是八,那她所受到的冲击就是巅峰的十。此时别说吃饭了,甚至走路都觉得脑子里一片翻腾。 她趴在栏杆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吃吧,我没胃口。” 闻言林临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咬咬牙:都怪那两个女生!自己那个样子还非要出来恶心人,他之前明明都看出朱雯雯晦气缠身,还特意提醒了,偏偏人家就是不当回事。 何青摇了摇头,想想那密密麻麻的东西,不由又是一阵抖:“你们这一届的学生,怎么什么都敢碰啊!是不是有人故意的?” 林临转了转眼珠,他知道何青好管闲事,才不想让她把视线转到别人身上,于是故作含糊道:“不清楚……我之前都劝过她们了,可是没人听……” 如果那句小心也算劝的话…… 何青皱皱眉头,她虽然热心,可也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之前宁睿家里人不信任她,她至始至终没多说一句话。上赶着不是买卖啊。既然林临都劝过了,那就算了。经历了这麽多事,她也知道,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群人,愿意为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物付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代价。 晚上回去,于丹丹还在那里没心没肺的调侃:“阿青,你还说你对林临没什么想法,这不,暴露了吧!一听说有大美女去给他告白,你们俩就一起唱双簧,把人家大美人儿挤兑的哭都哭不出来……哎呀呀呀,太恶毒了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做痛心疾首状,仿佛是表示她这么伟光正的人,对何青行为的不屑! 不过,在于丹丹心里,看那个朱雯雯就是不顺眼。 林临是大一出了名的小鲜肉,学校里都风传他对何青一见钟情,不管何青怎么想,在于丹丹心目中,自己死党的墙角,哪怕不是本人自愿砌的,那也由不得别人来挥锄头挖。 没办法,谁让她就是这么一个帮亲不帮里的人呢(=?Д?=)? 何青跟陆邵丹对视一眼,无奈叹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每天心情都最好。 何青懂得多,可一体三魂的感觉,换个人来就不是能消受的了的。陆邵丹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她家是世家大族,尤其是出了蒋建国这档子事儿之后,虽然后续没有让她参与,也足够让她知道家族的艰辛了。这段日子,两人都成长很多。 有时候,她们也想要三个人一起分享彼此的小秘密,但陆邵丹还好,无非是土豪大腿给不给抱的问题。可何青呢,这科学的社会,可怎么开口呢?难不成现场给她演示一下,什么叫符咒? 所以啊,还是就让她这么乐呵着吧。 楼宁陪着朱雯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第一个暗恋对象居然没品到这个地步,朱雯雯的心里阴影可以想象。 可是凭什么呢?她比大三那个老女人年轻,又比她漂亮,身材也好,皮肤更是不差!而且大三那个女生据说是从山村里出来的,每年靠奖学金过活,有点时间基本都浪费在打工了,怎么配得上一看就不是平凡家庭出生的林临呢? 朱雯雯越想越窝火,也越来越不甘心。以前她只是个平凡普通又自卑的小胖妞,可如今丑小鸭变天鹅,自卑膨胀成自傲,她的心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朱雯雯在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你对我爱搭不理,明天我要你高攀不起!她朱雯雯就不信了,凭着自己现在的容貌身材,还能找不到更优秀的男朋友?! 楼宁陪朱雯雯坐了一下午,心中百般纠结。 她试探着问朱雯雯:“雯雯,你是突然告白的,众目睽睽,林临也没有发消息给那位学姐,他们两人的反应怎么就那么奇怪呢?我仔细闻了闻身上,也不臭啊!而且沐浴露什么的都是才买的,也没有过期变质。为什么两人都说我们又臭又恶……” 朱雯雯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别理他们!林临定是被大三的那女的给骗了,我之前就听说有个大三的学姐一直吊着他,可不是吊着吗?平时看着爱搭不理的,也没见他俩怎么接触,我一去告白,她却每次都在!第一次在楼上看我笑话,这一次还说我又臭又恶心……” 迟早有一天,我要他好看! 楼宁讷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犹豫一会,还是说:“也不全是大三那个学姐的事吧,我觉得林临这个人也不行……” 他还说你又胖又蠢呢。 这句话楼宁放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不过,就算林临记得朱雯雯之前的长相,可是为什么如今她变成美女了,还要说一句又胖又蠢、又臭又恶心呢? 难道她们两人身上,真有什么不对吗?(未完待续。) 第十章 代价 朱雯雯坐在公园里的休息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满是怅惘。 刚刚一时嘴快,说出那么一番话,楼宁肯定很伤心吧。可是没办法啊,她真的觉得美貌才是最重要的。曾经被人嘲笑又胖又蠢的时候,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真希望自己做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啊! 楼宁身材又好,长的也不差,还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哪怕以后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也有大把的想要帝都户口的男的可以让她选择。她和黎梦梦一样,根本不能理解自己的痛苦。 就算她拼命考上明大又怎么样呢?别人一说起来,还只是说她书呆子,只会死读书,毕竟,长得丑就要多努力,努力不行再努力……这些年亲戚朋友明着夸赞她成绩好,以后前途远大。但是暗地里,谁不嘲笑她以后难找对象,工作单位也要求形象的啊…… 她摸摸自己如今细致光滑的脸蛋,纠结的想着:也不知道今天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楼宁今天上午说的那些话,其实她早就有察觉了。 之前她也曾经试过去当地的很多减肥中心,钱也花了,都没有什么效果,而且还要控制饮食。朱雯雯是个爱吃的女孩,让她控制饮食,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她的身材才会从一开始的微胖,变成现在的很胖。 那天她担心楼宁带她去的美容院是个黑店,所以护理之前偷偷把录音开开了,就想着万一老板最后要讹钱,或者变相收费的时候,好歹这也算一个证据。结果证据没用上,两人反而得了意外之喜——一个脸上皮肤简直从里到外都透着光,一个体重嗖嗖嗖直接就往下减!又不痛苦,也没有什么感觉,还不用忌嘴,每隔一天去称一下,那体重掉的就跟有人直接削她的肉一样……对胖子而言,别提多开心了! 于是最开始几天,她是真没想起来手机里还有录音呢。 直到那天,她在宿舍里没事准备把自己手机清理一下,打开文件夹才发现,还有一个录音文件在那里。 于是想起了那天的事。 说来也奇怪,朱雯雯并不是每天都坚持睡午觉的人,她和楼宁不一样,有时候手机玩嗨了,作息颠倒是很正常的。但偏偏每次去做减肥和面部护理时,都会觉得很困,全程睡过来的,别提多轻松了。 她这时也好奇起来:睡梦中也没有感觉老板在身上揉按啊,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减肥的呢? 所以忍不住好奇心,把录音点开来听了。 她的手机是以音效出名的品牌,录音收声效果都很不错,刚打开文件时,那种衣料摩擦的声音都听得到。 一开始,是三人最开始的通话。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悉悉嗦嗦的声音,似乎是她们脱衣服上床了。这个时候还能听到些许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以及老板娘包头发和拉动被子的声音。 但很快,在一阵微微的鼾声后,就听老板娘自言自语一句:“还真是年轻啊!” 四周恢复一片静谧。 朱雯雯等了两三分钟了,也没见有什么声音再发出。她仔细看看手机里的文件运行程序:没错啊,录音一直放着呢!进度条还有一半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说她们两人睡觉,老板娘不说话还很正常。但是怎么别的声音也没有了? 她把音量调到最大,直到这时,才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似乎还是有声音的。但听得模模糊糊,也不知怎么形容,仿佛是“咕唧咕唧”的那种带着粘腻水声的声音,让朱雯雯听得是一头雾水。 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听说哪个美容院有手段让人家在睡梦中就不知不觉减肥了吧!那么一家小小的减肥馆,里面连仪器都没有,应该是全靠人工啊,她又没有吃什么东西…… 朱雯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她最后私下揣测,可能是老板偷偷给他们身体注射了什么药物之类的吧。也许注射方位在一些不显眼的地方,所以她们没有发现,但既然是偷偷摸摸的,收费还廉价,那证明这东西应该有副作用。 可是真让她去做好的,类似于微整的,随随便便一个项目都大几千,她也实在舍不得。自己的身体现在也很好,没有什么不对头的…… 这个猜测足足让朱雯雯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但是一旦不去,她的脸就越来越粗糙,身材仿佛又有一点想要回到从前的感觉,她出去时也就没有那么自信了,每天抓心挠肺都在想! 楼宁对此一无所知。 朱雯雯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把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她还在楼宁询问为什么没有去的时候,谎称自己大姨妈来了,身体不舒服。 这个借口成功搪塞住了楼宁,但最后,朱雯雯想着: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身边还有人陪着我……于是就决定还是要去! 如今,楼宁既然说出这样的话,证明她也怀疑了,以后说不定就不会跟她一起去了。 朱雯雯冷笑:傻不傻?没有女人在见识过自己漂亮了之后,还能甘于平凡! 最起码,她就做不到! 现在如果再让她回到从前,她估计恨不得立刻就活不下去了。 只是,只剩自己一个人,到底要不要去呢…… 她心里难免有点惴惴不安,又有点犹豫。 正在她垫着脚尖在地上摩挲犹豫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相貌俊秀,皮肤白皙,笑起来还有一个酒窝,如同小太阳一般耀眼又温暖。 “美女,看你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我来当一个倾听者吗?” 朱雯雯看着他,双颊又染上薄红。 男生随即坐在她旁边,并把手中温暖的奶茶递给她。 就在这一刻,朱雯雯下定决心——为什么不去呢?一定要去! 因为她在此刻明白,如果自己还是之前那个又胖又蠢的样子,哪怕坐在这里一天,都根本不会有这样的男生来搭讪! 她想永远这样美貌又有自信的活在别人的眼光中,想要听到人家称她为美女,而不是肥猪和胖妹!她永远不想回到从前!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流言 靓靓减肥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但是这个“好”,其实也是有限度的。比如朱雯雯,她希望没有别人再过来,免得自己的美到时候不够出众,因此不管别人怎么追问,她都不肯说。 比如偷偷跟过来的黎梦梦和张晓萱,她们每次都和朱雯雯有意岔开,这半个月了,几个人也没在这店里碰过面。还有一些其他的零星的客人,一时之间,靓靓减肥馆里仅有的两张床就明显不够用了。不过就算多加床了,老板娘也表示没时间给三个人同时做,因此大家都只好提前预约时间,既能错开高峰,也免得等待。 唯一遗憾的是楼宁。 离开了那家减肥馆。她的皮肤日渐粗糙,从白嫩无暇慢慢变得黯黄又粗糙,肌肤没有半点光泽,以前粉粉嫩嫩的好气色更是消失不见。这样以来,就凸显呢五官越来越不好看,甚至比她本来的样貌还要丑。 对于正值青春年华的女生来说,每天看看自己的脸,都希望她越来越美。但她却恰恰相反,楼宁的脸不光没有越来越美,反而容貌值江河日下,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痛苦。 尤其是,当脸上出现那种明显的渴求感,促使着她去靓靓减肥馆的时候,她都要拼命咬着胳膊,才能控制住自己。 这种如同吸毒一般的成瘾感,折磨的她成夜成夜睡不着觉,整个人何止老了十岁。 她也不是没有想办法自己去护理皮肤,可无论用多少爽肤水润肤乳,通通都浮在皮肤表面,半点不吸收,涂多了,跟刷墙一样,只有恐怖。还好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穿的厚,不然脱了衣服大家就会发现,楼宁身上的皮肤还是正常的,白皙又细嫩。到时候,不知又会传成什么样。 楼宁不敢跟家里人说,还好明大管理严格,课业也重,她半个月不回家,同在帝都的家人也算理解。她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部攒起来,基本都砸到医院去了,皮肤科,内分泌,血液等等检查,全部都做了,可是除了气血弱了一点,其他都没什么问题,甚至因为她吞吞吐吐说不出来要检查什么,医生最后还建议她去妇科…… 她本来皮肤白皙水润,走到哪里都能说一句清秀气质好,说小美女也不为过,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 对此,不光宿舍的女生,就连别的女生见了,私下里都在揣测她是不是之前用了激素重金属类的东西,又或者以前打针做的微整,现在没有接着做了,就恢复原样了。 当然,能让人前后差距那么大,大家还是更相信后一个论调。 这种流言纷纷扰扰,女生的圈子本来就窄,直接导致一个跟楼宁之间相互有好感的男生对她直接避而不见,还在宿舍里大放厥词—— “这女生的脸啊,还是原装的好,花钱整了就没漂亮到哪儿去,那就是底子问题了。连朱雯雯都比不上,人朱雯雯原先虽然胖,但瘦下来五官都好看了,这就是差距了。楼宁现在不花钱了,原形毕露了吧。还好我跑的快,不然她非要贴着我怎么办?我听说打什么美白针瘦脸针之类的很贵的,万一她要我出钱,我一个月的生活费都不够半针的……” 这些话传到楼宁耳边时,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躲在宿舍里蒙头大哭。少女梦破碎,相貌又成这个样子,她除了哭,别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倒是朱雯雯,虽然仍然不跟楼宁说话,但听到男生这话之后,跑到男生宿舍楼把人叫下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她个子高,虽然瘦,但全力出手,力气也不小,登时就打的人晕头转向,半边脸跟猪头一样。 “像你这样的渣,活该单身一辈子!人家美丑关你什么事,要你来多嘴议论,再听你多嘴,你信不信我见一次打一次!” 朱雯雯如今算是大一的逆袭女神,因为之前胖,不管是妹子还是汉子都不乏支持者,她这一巴掌,男生就算再不服气,也得咬牙吞了。 谁让他怂呢? 楼宁知道后,越来越心慌,这个皮肤护理的依赖性那么强,那减肥呢?会不会更严重?她有心跟朱雯雯说话,可朱雯雯一门心思走到底,就算看到她的脸,也不肯回头,楼宁又是惊慌又是气急,直到疲惫不堪,这才沉沉睡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所有的怀疑,都起源于何青和林临的那些厌恶。睡过去之后,她就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条走廊,还是那些人。 她和朱雯雯并肩向前走,所到之处,同学全都捂着鼻子,纷纷避让。耳畔全都是嘈杂的议论声:“好臭……” “好恶心啊……” “这是什么东西……” “呕——想吐!” “好恶心啊,她脸上都是什么东西?那个人身上呢……” “怎么还敢出来……” 朱雯雯面不改色,楼宁却越来越害怕,她不禁搂紧了朱雯雯的胳膊,开始小跑向前。 黑洞洞的走廊尽头,林临和上次那个学姐站在一起。目光盯着两人,冷漠又高远,带着说不出的恶心与厌恶,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什么令人反感的东西。 楼宁悚然惊醒。 她匆匆洗去一身的冷汗,赶紧打开校园论坛,找出已经沉下去的帖子—— “大一小鲜肉名草有主,与大三学姐共谱姐弟恋!” 帖子是个八卦贴,当事人都没当回事,大家看着自嗨一把也就算了,楼宁之所以能记得,还是因为朱雯雯那时候天天在关注林临的消息。楼宁为了朋友,也帮忙搜集了不少。 她仔细查看了一下,帖子里没提具体的名字,但是她还是查出来一点线索: 大三学姐是中文系的。 姓名是H青。 除了上学年,其他时候都是一等奖学金得主。 学姐跟“冰山女神”陆邵丹住在一个宿舍。 …… 查到这些消息,楼宁又想一想林临冷若冰霜的脸,瞬间气馁。她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请学姐帮帮忙。 毕竟,她不想永远都这么丑下去。(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帮帮我 何青走出宿舍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一个令她印象颇为深刻的女孩儿。 这个女孩儿正是楼宁。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何青一见她就忍不住扭头反胃,恐怕她还真认不出来面前这个皮肤又黑又黄的、憔悴又苍老的女孩儿,是当初那个陪在朱雯雯身边的温柔女孩儿。 她远远的站着,因为那种十分难以控制的厌恶感,并不肯靠近楼宁。 楼宁小心翼翼的看她的神色,有心上前恳求,但一时半会儿,不知该从何说起。 要怎么说呢?难道问:你为什么会看着我觉得恶心?又或者是,你有没有办法能够治我的脸?又或者…… 楼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只因为林临和何青两人不约而同的反应,所以觉得她能帮助自己。但万一人家没有那个能力呢?万一人家只是对气味敏感,或者单纯不喜欢牛奶味道的东西呢?那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说出一通话来,会不会显得跟神经病一样? 但犹豫不过三十秒,她立刻又醒悟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在学生堆里面传来传去的流言,早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破罐子破摔,整容失败的女生和神经病,两个似乎差距也不大了…… 楼宁咬咬牙,也没有上前,就在原地对何青恳切的说道:“学姐,我是大一的楼宁。我想问问,你问什么会觉得我恶心?” 何青皱皱眉:林临既然都已经提醒过了,两个女孩还是置若罔闻,照旧去用那些东西,如今脸上衰败成这个样子才想起来找自己,是个什么意思? 觉得林临是个虽然脾气不好,但心地十分善良的何青怎么也想不到,小狼狗小狼狗,先是狼,才会是狗啊! 楼宁看她皱眉不说话了,心情更加迫切:“学姐,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我不想在这个样子,学姐……” 她说的恳切,态度又十分低声下气,诚意满满。 何青拧着眉,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不想这个样子,那又何苦不听人劝呢?” 楼宁:“啊?” 劝?什么劝? 何青看看她的脸,想想能坚持衰败到如今,也算是不容易,非有大毅力者不可成。她忍住心头翻涌着的厌恶感受,对楼宁招招手:“你过来我看看。” 何青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有办法的,不管是药物还是什么东西,她都可以接受的! 楼宁压抑不住心头的惊喜,脸上立刻涌起灿烂的笑,她三两步小跑到何青身边,喜滋滋的看着她。 才一接近,何青就忍不住一扭头,赶紧伸手挡了一下,结果挡完了才发现,自己的手就在楼宁的脸前方,她赶紧如同触电一般收回来,还在半空中甩了几下,一副避之唯恐不急的样子。 楼宁的心又被打击了。 但是没办法,有求于人的时候,就要忍受这些厌恶的动作与神色。 她深呼吸两下,最近一段时间,都从来没有过社交活动,简直要疯了! 当然,这个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人打了什么药或者用了什么东西,心中也挺委屈的。 但很快,这份委屈就变成了目瞪口呆。 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去买东西去了,这会儿宿舍只有何青,她把楼宁带进来,勉强给她一个小凳子让她坐,表情十分不情愿。 楼宁:……其实,可以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的。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没法见人。 何青从柜子里掏出符纸朱砂和符笔,楼宁睁大眼睛看着这些东西,突然就想走了。 她是以为何青嗅觉敏感,能闻到自己身上别人感受不到的气味,肯定是某种特殊化学品……但没想到出来的却是玄幻风,这道具不太对啊! 何青从书桌上拿过来一把水果刀,这水果刀是陆邵丹带来的,价格不贵,但也绝对不便宜。但人家都求上门了,这个又最合适,还是先征用了吧。 她沉心凝气,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旁边坐立不安的楼宁,手中至阳黑狗血朱砂飞快调好,她用符笔轻舔朱红色的墨迹,在平铺的黄裱纸上飞快运笔。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身有灵修,诸邪不侵。体有金光,覆映吾身;魍魉鬼秽,魔物其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诸天正气,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借刃显形。” 随着一句句听的并不太真切的咒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震荡了起来。楼宁安静的坐在小凳子上,看到封闭的宿舍内,自己衣服下摆的流苏开始无声地晃动起来。 有风,出现了。 就在这一刻,她的脸颊开始又麻又痛,手指抚摸上去,似乎有凹凸不平的痕迹倏忽闪现,又马上消失无踪。 她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而刚刚把符画好的何青,此刻正轻巧的歌下自己的伏笔。她抖了抖符咒,明黄色的纸上,半点没有残余的湿润痕迹,仿佛那刚刚书写上去的笔画,通通都是印上去一般。 何青的动作轻描淡写,流云写意。然而越是放松,楼宁的心底就越是镇定。 随着阳光慢慢从窗户口流泄进来,何青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水果刀,逆着光细细查看着。 这把刀因为质量很好,平时被她们砍瓜切菜偷偷煮面条……基本什么都干过,这时要用起来,何青难免惆怅的叹了口气。 岂不知楼宁听她叹气,简直如同有人在她耳边放炮,唯恐没效果,立刻又坐立不安起来。 何青食指中指夹着拿张符纸的后段,对着光线一抖,符纸的一端立刻涌动出一股微弱的火苗,她把刚翻出来的一次性杯子往正在熊熊燃烧的符纸下方,顺手又倒了旁边暖壶里的一点水,刚刚好八分满。 楼宁在一旁看着,大气也不敢出,简直目眩神迷,目瞪口呆! 何青将旁边的水果刀打开,刀刃朝下扔进符纸化成的的灰水里。那水灰蒙蒙的,仿佛有几分意趣。而明亮的刀刃一进入水中,立刻就变成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刃,而周围水中的点点符灰,立刻就涌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痛 楼宁听到何青的话,不由自主点点头,这一刻,她恨不得拔腿就跑,但是这东西,就算她跑了,也依然还是在啊! 她睁大眼睛,努力看着何青,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青淡定着比划着小刀:“放心,很快。” 接着,她揪着楼宁的头发把她的脸扬在半空中,然后用刀刃从额头顺着发际线、耳畔和下颌的线条,一刀滑向下巴处! “啊——” 楼宁忍不住惨叫起来! 此刻,她浑身都在细微的颤动着,如果不是何青控制她的头颅,不让她乱动,恐怕她瞬间就会弹跳起来! 怎么可能不痛?!太痛了好不好!!就像刀真的在皮肤上划下来一样,毁容的恐惧,对未知东西的害怕,让楼宁的反应无比剧烈! 何青赶紧安慰她:“镇定,放松,不要动。横十五条,竖十五条,现在在你脸上的绞血虫繁殖的越来越多。虽然因为长时间没有线香供奉,身体都干瘪了,但有你的血气供应,仍然还有活力。这脸部边缘处,就是它们头颅所在。不快点一刀划断十五条的头部的话,它的复原能力很强的,能够迅速再生。” 说完,何青又换了一个手,冲楼宁的另一边额头划落。楼宁把手指塞到嘴中,唯恐控制不住自己,这种刀刃滑过皮肤的感觉,真的太痛苦了!因为紧张和恐惧,何青甚至能感觉到手掌中楼宁的头皮都隐隐有点潮湿了,密密麻麻全是汗珠。 楼宁此刻双手紧紧的拽着她的衣服下摆,流苏衣角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她两边脸颊如同真的被人毁容一样,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有鲜红色的血液从旁边稀稀落落的淌下来……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何青看到她全脸都划出一个鹅蛋形的椭圆,立刻将刀刃横贴着,从额头伤口处缓缓伸入,顺着额头开始,沿着那条缝慢慢将刀片平插进去。 楼宁看不到,但是疼痛是真实的,此刻的她,如同受了酷刑,要被人活生生剥了面皮! 知道怎么撬砖头吗?就是那种方法,把刀片沿着伤口缝隙平伸进去,找准角度,然后用力向上一挑—— !!! “呜呜——” 据说古代有一种酷刑,把头皮划开一条缝,然后灌水银下去,慢慢的,因为水银的重力,整张皮就会慢慢从身体被剥脱,但人的血肉还在,还是活着的…… 在剧烈的仿佛剥皮一般的疼痛中,楼宁脑海中一片空白!在空白之后,她最先想到的,不是脸上的那些恶心东西,而是这样的一段话…… 她的右手手指还放在嘴里,被牙齿咬的紧紧的,唯恐剧痛叫的太大声,引来别人的注意。而放在腿上的左手,此刻仍旧颤巍巍的,沉浸在脸部疼痛中,因为身体本能的反应无法自拔! 她能感觉到脸颊上有温热的带着腥气的血液滑落,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一团团在衣襟处蕴出暗色的花。 何青看到成功撬下来的黑色硬壳,上面密密麻麻可以看到绞血虫的尸体。这种生物就是这样,强大又弱小。失去头颅,失去血气,它的吸盘就一点用处都没有。身躯会在死去的一瞬间僵化,变成木头一样的硬壳。 如果不是弄下来的话,估计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样又硬又黑的东西,居然就堂而皇之的吸附在人脸上,还让人觉得那是她本来的皮肤。 “啪”的一声,何青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地上。 楼宁闭着眼睛不敢看,唯恐入眼的是她血淋淋又柔软的脸皮,然而出于对何青的信任,犹豫半响,还是慢慢睁开了双眼。 只见地上,是一张看起来又干又硬的,如同黑漆漆的木头面具一样的东西! 楼宁此刻顾不得疼痛,她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惊喜的发现,自己的脸皮果然还在!自己的皮肤还是好好的,最起码,是正常的! 她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期待的看着何青:“我,我的脸好了吗?没有虫了吗?” 何青摇摇头。 这一瞬间,楼宁如坠冰窖。 何青把手中的镜子递给她:“虫子没有了,地上就是他们的尸体。但是你的脸,因为长时间不见日光,也不透气,更没有清洁,同时还被吸取血气,所以状态肯定不太好,你自己看吧。” 果然,楼宁看着镜子里她的脸,虽然刚刚明明感觉有血液流下来,但此刻却没有一丝伤痕。皮肤虽然因为没见太阳而捂的苍白,但是全无半点血色,并且毛孔粗大,状态十分糟糕。 但是对楼宁而说,这已经是意外惊喜了! 皮肤差没有关系,她可以慢慢清洁慢慢护理,只要脸上可以吸收,她还年轻,无所谓的! 就在这一刻,脸上的疼痛也全都消失无踪,她这才感觉到,皮肤是真的在呼吸! 她惊喜的转身,手指控制不住的摩挲着脸部,一边还信誓旦旦的保证道:“学姐,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何青:……其实你说了我也不怕,因为没人回信啊。 楼宁说完,看着何青微笑的神色,突然有点扭捏:“那,要多少钱呢?我,我身上没多少,可以下个月再给吗?或者分期付款?” 何青看看她,想想她能忍受绞血虫对照相的渴求,证明毅力还是很强大的,一般这样的女孩,还是很能博取她的好感的。 她仔细想了想,今天就用了一张附灵符,以及陆邵丹的一把水果刀。对于楼宁来说,真的按市价来的话,她大学毕业都不一定能还清。 于是扬了扬手中的水果刀:“别的就算了,就是这把水果刀不是我的,你再买一把就行了。” 楼宁正心有不安,何青既然提出了要求,她赶紧点头:“好好好,我明天就买。” 又看看那把刀,她家里好像用的也是,是个知名品牌,几十块钱一把,对比何青付出的,简直不值一提,心中对这位学姐也更加感激了。 只是临走时,她又想起来朱雯雯:“学姐,我朋友雯雯她,也跟我一样……能不能,能不能……”(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绞血虫 黄符在半空中缓缓燃烧,落下的灰烬全部被收进水杯里,让本来清澈透明的水瞬间混浊了起来。 灰蒙蒙的浮灰在水中慢慢向刀刃凝聚,明亮而有光泽,同时极富流线型的刀刃此刻如同在尘埃里滚过一圈一样。灰色的火灰密密麻麻将它包裹的丝毫不露,反而显得杯子里的水慢慢又澄清了。 楼宁乖乖坐在一旁,就算脸上此时麻痛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她也咬牙没吭声。 何青仔细看着水中的刀刃,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把刀明晃晃的色泽又一点一点闪现。那些灰尘神神秘秘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水还是一样的澄清,依旧明亮透澈。 她抓住奶白色的刀柄,把刀从水杯里慢慢拿出来。令人惊讶的是刀刃上一点水珠都没有,干干爽爽,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何青拿着刀慢慢走向楼宁。 人天性趋利避害,不管什么人,看到不熟悉的人拿着水果刀走向自己,心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恐惧,想要退缩,想要逃避……如果不是理智死死压住自己的话,楼宁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拔腿就跑。 何青慢慢走到她面前,扭头深呼吸一下,这才转回头对楼宁说:“放轻松,没事,不疼的。” 她顺着楼宁的头皮抓着她的头发,因为一把拽的多,所以也不觉得疼痛,只是方便固定头颅。 接着,她把薄薄的刀刃对准了楼宁的神庭穴,也就是她的发际线美人尖。 饶是楼宁做了多少心理铺垫,此刻也仍然不由自主的颤微微问道:“要……要做什么?” 何青见她全程都这么镇定,并且能克制自己,对这个爱美的姑娘也不由产生了一些好感,于是难得温声地回答道:“你既然敢用这东西,肯定也知道她的危害。必须要用这种手段来强制把它分离,剥离开来,不然如果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我怀疑它这青蛙还没煮熟,你这水就没了。” 楼宁听得一知半解。虽然具体的方法还是不了解,但此刻她都快哭出来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我,我就是觉得脸不对劲,所以才……” 何青皱眉上下看看她的神情:“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闍多诃罗,食肉鬼的化身。” “什么东西?” 楼宁听的战战兢兢:听起来就好恐怖啊!食肉鬼……她突然想起朱雯雯消瘦的身躯,浑身都不由自主僵硬了。 何青看她是真不清楚,心中也嘀咕两下,于是耐心解释道:“闍(she)多诃罗,意为佛教食肉鬼。专门吃人之血肉,可以自由伪装的东西。但这目前只是个传说,你脸上的,是被大家称之为“闍多诃罗的化身”——绞血虫。” 绞血虫? 楼宁的心里泛起强烈的不详预感。单单只听这个名字,她就能想象的出来为什么何青和林临看到她都觉得满是厌恶与恶心,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在此之前,她能想到自己这个样子的最离谱的原因,也无非就是用了违禁品。 可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是活的!还是虫子! “绞血虫浑身漆黑,细细长长的,每一条大概都有食指那么长。你看过有一部叫做《铁线虫入侵》的电影吗?就跟那个铁线虫差不多。不过这个绞血虫它一般不进入人体内部,这是一种流传多年,但也被禁止多年的禁术。” “利用某些人迫切的爱美心理,找寻蚂蝗、蚯蚓、长蛇、壁虎以及蜕壳蜗牛这几种软体动物,用某种禁法以血液培育。等到它们慢慢进化,成品就是这绞血虫了。” “在它们小的时候把它封在密封的罐子里,然后留出一个小孔,用婴儿血肉捣碎,加入各种药物调制成的线香每天供奉。越是是供奉,它就繁殖的越多。等到有人迫切需要它的时候……” 何青比划着楼宁的脸庞:“就像你。培养人会把绞血虫引到你的脸上,最开始可能只有三两条,然后用吸盘将你脸上的轮廓提升,透过毛孔吸取血肉精神。它们有比壁虎还厉害的伪装能力,放在脸上,就像是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人皮面具。你是不是最开始觉得皮肤特别好?” 何青此刻才有勇气打量楼宁的脸,她的脸颊消瘦,密密麻麻算是黑色的绞血虫搅在一起,互相缠绕,不时拱动,还发出细微的软体动物扭在一起“咕叽咕叽”的声音,别提多恶心了。 “你的脸小小圆圆的,绞血虫的话,大概现在有三十条就能盖满。他们如同蚂蝗一般有自己的吸盘,紧紧贴在你的皮肤上。几十条全部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类似于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通过吸食你的血气来改变自己的状态。用了它之后,你会感觉自己的皮肤摸起来特别润特别滑,而且白里透红,十分健康。这就是你们平常感受不到,也摸不出来的伪装色了。” 何青解说得越详细,楼宁就越是想哭。她如今只恨不得从来没来过!这样的真相,简直不叫残忍,而叫恶心! 一想到自己脸上密密麻麻都是那种东西,她甚至连哭都不敢哭,唯恐虫子在动弹,往旁边跑了怎么办? 《铁线虫》她也看过的,那种东西!那种东西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没有哪个女孩子能见到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东西还能视之如常吧! 她终于彻底明白何青林临见到她的那种恶心感是怎么回事了。如果是自己远远看到一个满头满脸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的话,恐怕马上就要掉头跑了。 何青看出了她的恐惧:“对于你们来说无法察觉它,但是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只要接近这种东西,它的味道我们就能闻到。那种臭味非常非常难以忍受,不是普通的类似于粪便的气息,而是你想一想,蚂蝗蚯蚓长蛇蜗牛等绞缠在一起,那种粘液,再加上以血肉培育腐烂的气息……” 何青略带同情的看她一眼:“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反应那么夸张了吧。”(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禁术 楼宁看着何青,目光感激又不太好意思:“我知道雯雯去给林临告白不对,毕竟学姐你才和林临是一对……但是她当时不清楚这些,只以为你们就是普通朋友,实在对不起。” 何青皱皱眉,忍不住叹气:“我跟林临,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怎么说都没人信,她都已经很努力的不去跟林临多做接触,以免扰他的桃花了。就这一体三魂,看林临跟看小孩儿似的,她又不是恋童癖!自己的事情还没撕撸开,哪有心情跟小鲜肉谈恋爱? 她打断楼宁的话:“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你应该想想,脸上到底怎么出现这东西的吗?” 楼宁顿了顿,半响,她坦然笑道:“我知道是在哪里弄的,但是让我再去的话,我不敢。我看不到学姐你能看到的东西,也没有办法去克制它,只能逃避。只希望学姐能帮帮忙,能给雯雯脸上的东西也去掉。” 她看一眼地上那片狰狞丑陋的黑色硬壳面具,心有余悸的抖了抖。 “这种东西,真是又恶心又难以忍受。” 她的话说的大大方方,连胆怯也无比坦然,何青今天数次对她改观,真心觉得楼宁真是个好女孩。 她看着楼宁,组织一下语言才开口,语气已经温柔许多:“你知道绞血虫是为什么被培养的吗?就是为了满足某些女子的爱美心理。虽然它的本质很恐怖,但有些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女人的忍耐力可以非常非常强。你觉得你是好心,但你的朋友呢?那个朱雯雯,我最开始见她时,她还很胖对不对?要知道,绞血虫只是给身体做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伪装,它能让脂肪压缩,却并不能代谢或者吸食。也就是说,一旦失去绞血虫,她就还会变成原来那个胖妹……你觉得,她会愿意吗?” 楼宁想想朱雯雯的话,瞬间苍白了脸。 “可是,可是不弄掉这东西的话,雯雯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何青看着她,日光灿烂,从窗户处将卧室遍洒金箔。她的嘴角突然向右牵起,半边脸在背光处勾成一个诡谲的弧度:“禁术之所以是禁术,就因为它的不可控。” “早期的时候,绞血虫只要定期吸收香气,然后加上宿主的血肉,就能满足它的生理需求,它也会跟随宿主的心态不断去调整颜色轮廓或者方向。但是越到后来,它的需求就越来越大,大到你每天阿胶当饭吃,都难以维持日常活动所需的精力。而它对线香的需求也越来越频繁,从最开始的半个月,七天,到最后无时无刻都要身处线香缭绕的氛围……” “等它繁殖的越来越多,宿主本人就越来越衰弱,人一旦衰弱,寿数就不远了……” 楼宁呆愣愣看着何青,这一瞬间,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刚刚那个温柔的学姐,而是黑暗里不怀好意的邪魔,何青单单只是勾起唇角,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仿佛就能让她浑身战栗! 但浑身寒毛竖起也只在一瞬间,话音一落,何青就重新回复刚刚严肃的神态,仿佛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她看着楼宁,目光微带诧异:“怎么了?我说的……太血腥了?” 楼宁浑身一震,立刻摇头:“没,没有!” “学姐,谢谢你。我这就回去跟雯雯说清楚,我一定会说服她的!” 说完,她立刻跑远了。 回到宿舍,意料之中的,朱雯雯仍旧不在,自从她变美之后,每天的课外活动越来越多,已经很久没有下课就回宿舍了。楼宁哪怕心中早有准备,也仍然有些怅然,想想渐行渐远的两人,她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劝服她。 正思考着,黎梦梦和她的头号闺密张晓萱回来了。 楼宁不经意侧头一看,立刻被她们两人脸上那种熟悉的柔润光彩惊到了! 她立刻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如临大敌。 黎梦梦正准备从她身边绕过去拿东西,结果楼宁的反应这么剧烈,反而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瞪过去,目光全无好感:“楼宁你干什么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楼宁没说话,眼睛直勾勾看着黎梦梦,时不时再交替去看张晓萱,那种眼神,说不出来的诡秘与恐怖,张晓萱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简直不能忍! “楼宁,你看什么?” 她靠的太近,楼宁唯恐自己又被传染上了,赶紧后退一大步:“别过来!” 看着两人停住了脚步,她这才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是不是去过南门的靓靓减肥馆了?” “哦~这个啊……” 黎梦梦笑得意味深长,她和张晓萱对视一眼:“当然去啦!不过,你可别自作多情以为我们是跟着你去的,我啊,纯粹是无聊无意中进去的。没想到效果居然还不错……我还办了年卡,虽然环境简陋一点,价钱也不够档次,不过,勉勉强强啦!” 楼宁简直要疯了! 那个减肥馆这么小,门牌号实在太不起眼,这才一个多月,她还天真的以为只有她和朱雯雯两个人呢! “除了你们,还有谁?” 还有谁? 这黎梦梦当然不知道啦,她和张晓萱两个人,每次去了就睡觉,谁知道老板娘有没有在别的时间段约其他客人……不过,楼宁这软包子这种表现,不太对劲儿啊! 她目光盯紧了楼宁的脸:“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有,你的脸这段时间这么丑,该不会根本不是整容失败,而是在那家店里弄得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黎梦梦浑身都紧张了,她赶紧拿出镜子来仔细查看自己的五官:嗯,眼睛好像大了,皮肤仍然特别好,痘痘早就不长了。感觉太阳穴丰满了,鼻子也挺……没看到什么毁容的征兆啊? 楼宁欲哭无泪:“要是单纯后遗症还好一点……” 朱雯雯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吵得快要翻天了!黎梦梦双手叉腰,一向以妩媚小女生形象示人的她此刻形象就像鲁迅笔下的圆规,嘴皮子上下翻飞,那股子刻薄劲儿,隔着楼道都能感觉出来!(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蝴蝶 “我告诉你楼宁,你别以为拿自己的丑脸来做文章我们俩就能信你!你自己的脸成这个样子,想大家跟你一样丑也不拿个靠谱的理由,还什么虫……你看你脑子进虫了!难怪朱雯雯都说你见不得别人漂亮,想方设法的让我们放弃……” “你——!你不识好人心!” “呸,去你的好人……” “砰!” 宿舍的门被人一把推开,因为动作急促,用的力气也不小,窄窄的木头门撞在墙上,发出剧烈的“咣当”一声。 朱雯雯走进来了。 她个子高,今天还穿长长的风衣和高跟鞋,气势如同女王一般。不点而朱的红唇,高挺的鼻梁,无可挑剔的五官以及嫩白的皮肤……论颜值,宿舍里五个人都要拜倒在她之下,此时这么威风赫赫的走进来,让喧哗的房间霎时间没了动静。 她走进来,看到楼宁已经红了眼圈,一把就把她护在身后,对着两人喝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我告诉你黎梦梦,我和楼宁的矛盾那是我们俩的事儿,你们要敢掺和,你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追楼宁的那个渣男是你撺掇的!” 朱雯雯自从容貌变化,性情也变化了,最起码,她以前不管做什么,都没有现在这么足的底气。 这话一出,尽管张晓萱莫名奇妙的嘀咕:“我们也没掺和呀……”但黎梦梦做贼心虚,还是立刻就消声了。 毕竟,那时候她看两人不顺眼,又嫉妒朱雯雯漂亮,刚好追求楼宁的男生她认识,所以就故意使了坏……那传的轰轰烈烈的关于楼宁整容失败的流言,她也出了不少力的。 她不甘心的白了楼宁一眼:“你护着人家,人家偏偏还要搅你的好事!莫名奇妙看到我们变好看了,就非说什么脸上都是虫子不能去,神经病!” 说完,她拉着张晓萱就气冲冲走了。 剩下朱雯雯和楼宁面面相觑。 半响,楼宁才开口,紧张又急促的讲了她这段时间的怀疑和不安,以及脸上发生的变化……到最后,她简直急得要哭出来,不顾自己对朱雯雯身上看不见的绞血虫的恐惧,一把拉住她:“雯雯,你放弃吧!胖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减肥,不好减也肯定能减下去的,我们可以一起护肤,一起锻炼,你不要再去了,那个靓靓减肥馆,真的太恐怖了,你不要再用这些东西了……” 她闻到朱雯雯身上淡淡的熟悉又令人恐惧的香气,突然神色大变,目光中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看不清楚的情绪:“你现在身上已经有那个香的味道了,这么浓……雯雯,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它了……” 她看着昔日的好友,如同看一个瘾君子。 朱雯雯当然是相信楼宁的,严格说起来,她比楼宁还更早怀疑,只是没有想到这么诡异的方向去而已。 她面色大变,心中几番挣扎,最后在楼宁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还是慢慢拨下楼宁紧拽着她的手,轻声说道:“宁宁,你不是我,你不明白我的感觉。我谈恋爱了,对方也很好,他最喜欢我这个样子,美丽无可比拟,说我是他的女神……我也希望在他眼中,我永远都这么漂亮……” “可是这个不能永远啊!你会死的——”楼宁泣不成声:“雯雯,你放弃吧!我们重新来过,你也可以以后再重新跟更好的男生认识,我陪你减肥,哪怕做整容也可以,我有钱,我有攒零花钱的,我们去高句丽……” “你不懂!” 朱雯雯狠狠摇了摇头,彻底甩下她的胳膊。她的肥胖一是因为不自制,也是因为药物,所以才十分艰难:“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既然曾经有机会化成蝴蝶,就永远不会再甘心当一只丑陋的毛毛虫!哪怕只有一个季节的生命,我也甘之如饴,就算恋爱,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和爱我的蝴蝶在一起,而不是作为毛毛虫,只能自卑的仰望,最后一无所有!哪怕飞蛾扑火必死无疑,我也心甘情愿……” “雯雯……” —————— 宿舍里,何青捡起在地上的黑色硬壳,她虽然恶心这种软绵绵黏哒哒的软体动物,但是既然已经死去,那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死去的一条条黑色绞血虫的躯体纵横交织,沿着楼宁的五官轮廓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扁平的腹部底下暗紫色的吸盘一个个还保持着大张的样子,密密麻麻,大大小小,让间歇性密集恐惧症发作的何青十分恶心。 她虽然依靠记忆对这东西无比了解,但确确实实是第一次见,因此此刻好奇心起,对着光一点点仔细观察着,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她把面具举在半空中,翻来覆去,对着光来来回回的打量,半响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这时,龙卫一的声音传来:“看看它的吸盘。” 吸盘? 何青赶紧把面具翻过来,那些暗紫色的吸盘一个个张开着,半点没有收缩的痕迹……没有收缩的痕迹?! !!! 不对! 正常情况下,绞血虫的吸盘的确都是大张着的,因为它要吸附在人的皮肤上,透过毛孔吸取血液。但那是平时的正常状态,何青的刀就算再快,从楼宁的额头划到下巴,也是需要一定时间了。绞血虫的躯体敏感无比,别说附灵的刀刃划过,就是带有灵气的锋锐物体接近,它都能感应到,然后特别紧张,不由自主的想要蜷曲起来,可是这张面具上总共划了两刀,居然没有一个吸盘是收缩的,这就很不合常理了! 可楼宁的脸,的确也是因为这个毁了的啊?难道,幕后主使还有别的后招?! 她用手指一个个吸盘摩挲过来,手指上半点痕迹也没有,吸盘仍旧是暗紫色的,好像,也没有吸收多少血气…… 这时,龙卫一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慢吞吞给她一个提示:“绞血虫的作用,可不止是伪装肤色,调整轮廓的……”(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钥匙 何青在南门逛了三四趟,也没找到那个靓靓减肥馆。 她站在路边一家一家的数:“……林氏烤鸭,百柔内衣,陈德律师事务所,得力文具……” 看来看去,还是没有啊! 天越来越冷了,虽然生理上有灵气护体并不是特别怕,但一二十年的习惯,一时还是改不了。比如此时,她裹着厚厚的大衣,在风中如同一只鹌鹑,瑟瑟缩缩的,白瞎了现在的好脸好身材。 南门口长身玉立的男生走过来:“阿青姐姐,你不是说带我来实践吗?怎么自己偷偷跑来了?” 语气委屈的不行,如同撒娇的小孩子。 何青搓了搓手指,忍住了摸头安慰的冲动:“你现在定位符用的这么6,我这才站了没两分钟呢,你人都找来了,还用我叫?” 林临粲然一笑,平时的阴郁冷漠此刻看不出半点来,何青看着,忍不住揉额头: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多亏阿青姐姐指导啊……今天要找什么?” 何青扭头看着一排排的商铺,指着右侧对林临说:“我记得记得灵瞳天生就很强,来,看一看,哪里不对劲?” 听到何青的称赞,林临的双目光华大盛,他睁大双眼,聚精会神的将道路两旁的店铺一一逡巡个遍,然而也同样没发现任何异常。 何青摸摸鼻尖儿,琢磨道:不应该啊?楼宁说的地方就是在这一块儿没错。若说有什么障眼法,她和林临两个人的灵瞳,能力还是非常强的,应该可以看出来。怎么半点异常都没有呢?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从南校门又走出两个漂亮的女生。 何青和林临对视一眼,不用接近,他们只远远看了一眼,就发现两个女生脸上盘踞着的,就是密密麻麻的绞血虫! 她立刻盯紧了两人,并和林临都使用灵瞳细细查看,直到看到两人的半点都不迟疑的进入了陈德律师事务所…… 那一瞬间,通往挂着大大的鎏金宋体字招牌的律师事务所的窄小楼梯,突然如同水波一样荡漾开来,在周围形成一圈一圈的水纹。 两个女生似乎是半点异常也没察觉,自然而然的通过那圈波浪中心,顺着楼梯就直接上了楼。 等到何青和林临走到楼下时,那圈水浪已经如同烟气一般散的干干净净,全无半点痕迹。无论何青怎么在这楼梯上上下下,都没有再出现那样的痕迹。 而她所上去的楼上,也的的确确是一位中年男人开的律师事务所。 何青和林临站在内衣店门口,目光莫测的看向那个楼道。 林临蹙着眉头,目光恍恍惚惚,半是不解,半是回忆的看着那里:这种方法,好像我也会…… 但是再要细想,脑中那点痕迹就倏忽远去,再也抓不着头绪了。他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看看一旁呆立不动的何青,心中又立刻不忿起来:最讨厌这样的阿青姐姐,非要跟身体里乱七八糟的人说话,都不理他! 而何青站在那里,看似一动不动,实际上也的确如同林临猜测的一样,正在跟龙卫一沟通:“灵瞳看不出来,望气术也没有半点异常……这种障眼法,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龙卫一的身影渐渐凝实,她严肃着一张脸,沉声说道:“这不是障眼法,这是洞天。恶念洞天。” “恶念洞天?” 何青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了。 所谓洞天,指的是三维世界另外开辟的一个小空间,不像小说里那种随身空间那么神奇,也不需要什么法力之类的。而恶念洞天,则是机缘巧合,在某人内心深处一瞬间达到顶峰的恶意时,衍生出来的空间。 这个空间想要维持,靠的就是主人源源不断的恶念,想要在里面随心所欲,那就需要恶意达成的那一瞬间的满足感。 洞天本身并不危险,危险的是主人对里面的布置,而且它是可以允许持有“钥匙”的人自由进出的。何青想起了朱雯雯和楼宁,再想一想刚刚进去的两个女生,心中大概明白“钥匙”是什么了。 她站在楼梯底下,对林临小声交代:“你在下边等着我,我先上去看看。” 然后站在楼梯口,心中不断给自己暗示:“我想变漂亮,我想更美一点。更漂亮一点,更美一点,更漂亮一点……” 心底的声音不断回响,片刻后,何青似有所觉,抬起头来。 果然,那个楼道又出现了。 她看看狭窄又漆黑的楼梯,深呼吸一下,慢慢走了上去。 有龙卫一在身边,何青能够知道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的来源和作用。但理论和实践,差距还是挺大的,最起码,她以前就不知道,这种内心欲望衍生出来的洞天,其实是跟真实环境一模一样。 灵力场遍布全身,何青如临大敌,一步一步走到二楼去了。 不是即将出现的东西有多么难缠,而是她对这种的软体动物的恶心劲儿,实在不能想象,万一有软趴趴粘哒哒的虫子贴在身上,是个什么感觉?!只好提前做防护了。 推开二楼的门,空荡荡的屋子,两张美容床,墙边供奉着漆黑的神像,有缈缈青烟在屋中蕴出一层薄薄的雾来。 何青轻轻嗅了嗅,之前在楼宁身上,闻到的这个味道并不是特别明显,她就以为是专门安抚绞血虫的特制线香。但走到这个房间里,她就知道,这香气,不过是普通的安息香,因为在这独特的空间里,所以有了安眠的属性。倘若不是她有灵力包裹全身,普通人进了门,要不了十五分钟,就要昏昏欲睡了。 卫生间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身材曼妙,腰肢柔软,笑起来如同春风和煦。 何青却陡然倒退一大步! 无他,只因这个女人在她眼里,无非是一团扭动着的密密麻麻的人形绞血虫罢了! 一团一团,来回交织穿梭,从头部到脖颈,再到肩膀,说不清的黑色线条在移动,它们身体表层的粘液相互摩擦更是发出恶心的声音,一群没有骨头的黏软动物组成的人形,身姿怎么能够不曼妙?!(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虫子 我的天啊! 何青头都要炸了,这是不给老娘留半点活路啊! 她都能随心所欲的见鬼了,讲真,这世界上她害怕的东西不多了,但对面的可是虫子啊!虫子啊! 虫子不算的啊!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种软趴趴粘嗒嗒还带着吸盘的软体动物,平时多看一眼,或者是离得近了,她都要浑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嗖嗖飞起……一向就是她的克星。 何青欲哭无泪,她是个走小清新路线的纯情妹砸,真心不好这口儿啊! 如今对面这么一个活生生的虫人,她可如何是好啊? 何青束手束脚连番后退,心中无数次后悔:早知道刚刚就把林临也带上来了…… 对面的女人压根儿不知道何青此时的心理阴影面积正在不断扩大,反而如同迎接正常客人一样,缓步走上前来,嘴里还不忘寒暄着:“美女……” 眼见着人,不,虫就要迎上来了,何青已经退无可退,贴着门边儿了。 她紧张之下,身上厚重的灵力场突然形象大变,从圆润的盾牌转为攻击之力的矛隼,齐齐对准对面的老板娘。 绞血虫对这种具有锋锐气场的灵力最为敏感,甫一接近,老板娘就立刻双手抱住头,一张脸花容失色(哦,在何青眼里都一样是虫),“啊”的一声惨叫跪倒在地! 感受到具有威胁的东西就在身边,此时此刻,太过于恐惧的老板娘已经完全丧失了组织能力,她柔软又凹凸有致的躯体上,一团一团的黑色线虫开始不停地扑簌簌往下掉落,一条又一条,一层又一层,横竖交叉,各种各样,纷纷剥离奔逃。而胆子太过怯弱的它们,倘若离何青近的那一部分掉下来,索性就直接把自己蜷成一个圈,裸露出暗紫色的吸盘,动也不动—— 这,就是绞血虫的弱点。 但如今,也成了何青的噩梦。 铺天盖地密密麻麻,脚底下全都是黑色蚂蝗一般细细长长的扁长虫子,它们前行的方式是如同蚯蚓一般,一点点迅速拱动,虽然前进路线纷纷绕开了何青,但是,但是—— 真的好恶心好恐怖啊啊啊啊啊!!! 脑海中龙卫一的虚影忍无可忍,直接骂道:“傻子!现在不收拾它们,准备等跑完了再一条条捡吗?” 一条条捡…… 何青悚然惊醒,回过神来,看到四周呈圆形扩散的虫子,还有地上那个隐约可见躯体轮廓,仍在密密麻麻往下跌落绞血虫的“人”,当下顾不得许多了! 她左手横在右腕下方,右手大拇指扣住食指和无名指,一股无形的震荡力从肾腧穴瞬间蔓延上来,汩汩浓厚的灵力有如实质,直接从中指处喷涌而出,瞬间,身周弥漫着的淡淡青烟全部被震荡开来,四周是从未有过的一片澄澈。而地上的虫子,在这一刻,则拱动的更加仓惶了! “八方土地,听我召唤;升天入地,不得延情。今有来犯,诛邪无敌;四方有障,速归笼禁!” 话音未落,四周就瞬间升起一道道透明的屏障,迅速向前笼罩,将地上密密麻麻的虫子直接推在一起,迅速码起厚厚一摞! 何青别过头,唉,真是不忍直视→_→ “雷!霆!交!彻!!!” 透明屏障里面,一堆堆的黑色长虫在何青咒语念下的瞬间,立刻就被凭空出现的一道道幽蓝色雷霆击中!正阳至阴,克邪无敌的雷霆毫不留情,在屏障中犹如一张被织得密密麻麻的电网,凌空扑下!在一阵阵可怖的霹雳啪啦声之后,那些绞血虫瞬间化成了一堆焦炭…… 临街的窗户中有风吹来,地上那一堆灰烬瞬间消散无踪。就连地上已经没有躯体的老板娘,也在这一场雷霆中,从头到脚全部销声匿迹。 四周一片静寂,仿佛这些恐怖的怪物从来没有出现过。 卧室的风越吹越大,淡黄色的窗帘被风扬的扑扑簌簌,飞起老高的弧度。下一刻,那张孤独的桌子上神像面前的那炉香,顶端的红光忽闪忽闪,突然尽数熄灭,只余袅袅青烟,泛出刺鼻的味道,直直向上空飘去。 “闍多诃罗……” 何青慢慢走过来,看着那个狰狞的大肚雕像。 看着神像瞳仁里暗红的血色,她突然一想起似乎在不久之前,同样是一座雕像,灵姬就是这样来塑造一个傀儡,以达到幕后主使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想一想,似乎今年,她所接触的事情都越来越诡异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频频发作,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蟠龙柱上的神龙,似乎最近动弹的也越发频繁了。 难道,有她不知道的什么时间限制吗? 纷乱的思绪只在一瞬间,何青回过神来,想起刚刚轻而易举就处理干净的绞血虫,以及没有半点能力的老板娘,她皱眉,目光灼灼的盯着雕像,仿佛下一刻,它也能动弹。 然而静待几分钟之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何青慢慢伸出手,把漆黑的雕像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圆润光亮的头颅,邪异的紧抿着的嘴唇,还有如同葫芦一般的大肚子……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它只是普通的雕像。 难道,这只是障眼法? 何青皱眉,仔细晃了晃雕像,这雕像很轻,仿佛内里是中空的一般…… “嘎吱……” 一生木头摩擦的声音,何青扭过头,发现卧室门被推开。 林临上楼来了。 顾不得多想,她一阵惊喜:“咦,小狼狗如今本事渐长啊,洞天都可以直接进来了!” 不过,转瞬她又想到,这洞天想要强制进入,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最起码能力要到龙卫一那样才差不多。林临虽然来历不凡,但目前,还只是玄门中一个懵懂的孩子罢了,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啊! 更何况,以他臭倔的脾气,就算知道“钥匙”是什么,估计也不会用这种方法上来…… 门边的林临皱着眉,并没有说话,反而侧过身子,让出后方的人来。 马丁靴,直筒裤,长长的流苏外衣……面容清秀的女孩抬起头来,对何青温温柔柔一笑—— “学姐……”(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平凡是原罪 林临身后的女生身材玲珑娇小,外套底下有长长的流苏,她对着屋子里正拿着闍多诃罗的何青微微一笑,温柔又可亲:“学姐……” 何青立刻攥紧了手中乌漆吗黑的雕像。 这一刻,仿佛手中的雕像都沉了许多。她看着女孩,目光满是怀疑与难以置信:“楼宁……” 林临进了门,两步走到何青旁边,对何青说道:“阿青姐姐,这个女生,感觉好奇怪……” 他当时一个人在楼下,正百无聊赖,突然身边就出现这么一个女生。虽然楼宁看起来样貌清秀,气质平平,但林临的直觉何其强大,只一照面,就立刻觉察出不对劲了。 楼宁甚至不需要钥匙,就直接一步跨入了突然出现的洞天。她不过对林临微微一笑,林临瞬间只觉扑面一股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将他熏的晕头转向,模模糊糊就跟着她上楼了,直到看到何青,这才醒过神来。 何青目光警惕的盯着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是你……” “因为,只有我,才是最渴望自己美丽绝伦的。” 楼宁看似轻飘飘的推开门,但她的力气却瞬间奇大无比,整张木头门被一把推到墙边,发出惨烈的木头碎裂的“咔擦”声。 她走进来,在这空荡荡的屋子来回转了一圈儿,回过头来笑容灿烂又天真。还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残忍,目光更是灼烈无比。楼宁笑着对何青说:“学姐,你看我现在,是不是美了很多?” 并没有。 何青摇了摇头,楼宁此时的外貌,哪怕褪去了昨天见她时那个暗黄的伪装色,也就只能道一声清秀罢了。 别说美丽绝伦,就连之前她身边的朱雯雯,她都差了好大一截。 楼宁看两人沉默不语,恍然大悟。她摸了摸脸,黯然地笑道:“哦,我忘记了,我的脸现在你们肯定觉得还不太好看。没关系,就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找学姐你啊,那天一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蜕变路上的不可或缺的一员。你们的精气神都那么强大,如果被我吃掉的话,如同大补之药,等我消化完,我就会变得特别特别漂亮……对不对?” 她的目光在林临和何青两人之间犹疑,兴奋的难以自制。 这话当然是对的。 凭何青和林临两个人身上的灵力,他们的筋骨血肉都不平凡。尤其是如果被绞血虫这种东西缠上,一旦没有反抗之力,很快就能被他们吸食殆尽。绞血虫不做伪装的话,它们所吸食的血气也可以通过炼化供给主人。如果真相如楼宁所说的话,单就何青所知道的,都有好几种邪术可以用他人灵力提升自己的容貌…… 因此,楼宁这话她半点也不怀疑。 只是,为什么呢? 她看着面容清秀的女孩儿,疑惑问道:“你长的并不丑,甚至稍微化化妆,都能称得上漂亮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执念?甚至这个洞天都是你的执念衍生出来的对不对?” “你懂什么?!” 楼宁突然大喊一声,神色癫狂。 她双手颤抖着抚摩上自己的脸颊,半是没醉半是厌恶:“就是因为太平凡了。” 何青:…… “这世上的人都是肤浅的。他们的目光永远只追逐两种人:一种是特别美的,一种是特别丑的。而我,就是那个可怜的中间人,没有谁会多看一眼,不管在哪里都仿佛万千尘埃中的一颗。” “凭什么我要被人家忽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楼宁抱头大吼,房间里的风越刮越大。淡黄色的窗帘被风刮得呜呜作响,在窗边掀起一片一片的弧度,屋子里好像摇晃起来,连稳固的天花板都似乎开始震荡。 这说明,洞天的主人,心神开始剧烈拨动了。 楼宁扒着自己的五官,动作粗鲁又狂暴:“你看这!这眼睛,这鼻子,这嘴……统统没有半点特色!根本都不可能有人注意到我,哪怕我跟死胖子朱雯雯在一起,他们的目光也永远被那个傻子所吸引!我不甘心!” 这是神一样的逻辑啊! 何青目瞪口呆。 他看向林临,却发现林临的目光紧盯着楼宁,目光满是鄙夷与不屑,仿佛在看一个傻逼…… 何青:…… 突然觉得自己跟一个精神病人讨论,是不是自己也傻了…… 听楼宁这话,好像思维完全走进了死胡同了。 这是心理有问题啊! 不过话说回来,心理没问题的话,她也开辟不了这么一个空间啊。洞天的开辟,可不是随便想想就能有的。 可是何青纳闷的说道:“你让绞血虫在她们身上吸附着,目前已经有三个人了吧,那怎么还没变漂亮……” 说道这里,何青突然想起来:“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两个女生呢……” 她刚刚太过大意,居然忘了自己是跟着两个女生上楼的。 楼宁满不在乎的把玩着腿边的流苏:“她们啊,她们只是个饵而已啊,长的又不好,随便吸一点血气就行了啊,反正跟朱雯雯一样,只是为了喂绞血虫的。今天让她们来,就是为了给你们指路。你们都来了,她们当然没用了。” 楼宁一抬下巴,指指卫生间:“一群傻子,随便给秤做点手脚,再做些伪装,她们就真以为自己睡着就能漂亮……做梦!” 她说着,抬起头来,对何青笑一笑:“最开始,我还没有这个能力,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同学朋友亲人,统统都忽视我。那时候我多傻啊,不能变漂亮,就把自己弄丑一点算了,我就想办法烫了自己的脸……” “可是没用啊!就算我丑了,大家还是不肯每天都看着我。我就特别生气,真希望她们统统都毁容算了,而我,会变得越来越漂亮……” 何青浑身都在发冷。 烫了自己的脸……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是这世上,不论哪一个女孩儿,对自己估计都下不了这个手。那个时候年纪尚小的她,该是怎么样强大的内心和强韧的毅力? 恐怕这个洞天,就是从那时衍生出来的吧! “后来,我就有这样的能力啦!”(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普天之下皆真爱 楼宁的语气有多轻描淡写,她话语中的内容就有多恐怖! 林临站在一旁,蹙紧了眉头,似乎不能理解这神经病一样的思维。但何青作为一个女生,是最能想象楼宁的偏执与残忍的。 因为别人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不惜烫坏了自己的脸。又因为别人的目光不肯每天都在自己身上,所以又想把所有美人都毁容,让自己变的更加漂亮…… 妈蛋这活生生的精神病啊! “别人的目光,就有那么重要吗?” 何青嗓音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楼宁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肯定啊!他们都是我喜欢的人啊!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不管男男女女,我都是用真心对待他们的,每个人,我也都是真心爱过的,就算他们不喜欢我,也从来不回应我的默默喜欢,我也要让自己更加漂亮才对啊!!之前从那三个傻子身上收集的血气,也不过能让我的脸维持现在这个样子罢了,果然,还是营养不够啊。” Word天啊,这普天之下都是真爱啊!可是,这么可怕的爱……何青抖了抖,真心觉得自己消受不起。 楼宁站在一边,笑嘻嘻的说:“嗯,今天跟你们说了好多啊,不过好像不能太多废话对不对,不然很容易被逆袭的。既然这样,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留下来算啦!等我变美了,也省的浪费。” 她话音刚落,何青和林临立刻就警惕起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楼宁本身并没有动作,反而是何青手中的雕像,一瞬间抽长拉伸,从紧抿的嘴唇里,立刻弹射出了扁扁一条黑色软体来! 它的动作飞快,如同闪电略过,林临刚把手拦在何青脖颈上:“阿青姐姐——” 就见那条扁长的东西直接把两人缠绕起来,如同一条黑色的胶带,无论手脚,统统都动弹不得! 何青努力挣动着手臂,灵力不断蕴集冲刷,然而刚一浮出身体表面,就明显感觉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在那一处吸吮收缩,不过来回两下,手肘处的灵力就被吸食的一干二净! 它长长的躯体在地上蔓延,直接伸到楼宁的脚底,顺着她的脚腕缠了上去。 楼宁咯咯笑着,花枝乱颤:“真乖!快点吸!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真是好浓郁的灵力血肉的味道啊……” 何青稍微想一想,几乎恶心的要晕过去!这条东西,就是放大版的绞血虫!那种软绵绵黏哒哒还带有吸盘的软体动物啊!刚刚那来回收缩在她手肘处的东西,就是它恶心的暗紫色吸盘啊啊啊啊啊!!! 何青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受过,身上的绞血虫越缠越紧,仿佛巨蛇一般,若不是林临的胳膊横在她的脖颈处,只怕此时,她都不能呼吸了。 何青回过神来,艰难的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林临。 林临的个子比她高,何青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下颌处暴起的青筋!还有“啪嗒”一声滴落在她脸颊的汗珠……两人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这绞血虫的作风,半点也不像楼宁刚刚废话的那点啰嗦劲儿,反而无比的干脆利落。 就是这种干脆利落,才让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何青在脑海中不停呼唤:“龙卫一……龙卫一!快,帮帮我!” 然而龙卫一却动也不动,她只是静立在一旁,目光灼灼:“阿临的能力应该是很强的,你别动,让我看看他的能力!一百多年没投胎,还失去了记忆,我倒要看看,现在他有多强!” 何青:……大姐你要搞事情也不能现在啊! 这扁长的绞血虫不像之前那些喽啰,不仅不怕锋锐的灵力,还似乎能够将人的精气血神都吸取,它身上的吸盘到处都是,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何青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少了许多,灵气正在迅速流失,她都这样,估计身后的林临更不好受。 而楼宁此时正沉醉的闭着眼,丝丝缕缕红白交织的气流在她身边盘旋,她深深呼吸,每一口经过绞血虫转化过的灵力,都让她的五官更加立体又动人。 她的样貌,正在飞速的蜕变。 妈蛋果然还是自己最靠谱! 何青艰难的扭过头,对林临说道:“林临……把……胳膊,挪……到我……我的胳膊……上……” 林临闻言,虽然一声不发,但他的胳膊却已经在艰难的移动,一寸一寸,一分一毫,慢慢的,他的胳膊肘已经挣脱两个巨大吸力的吸盘,卡在了何青胳膊和绞血虫的中间! 何青艰难的活动手指,在指尖迅速聚起微弱的灵力,还没等绞血虫感应过来,立刻就化为指刀,在那软绵绵的吸盘上用力一划! “哩——” 一声尖锐的不知从哪发出的声音瞬间响起,声音尖利又刺耳,何青听在耳里,几乎脑子都被搅成了浆糊! 这没有一点点防备就突然出现的疼痛,让绞血虫身上的吸盘立刻条件反射般迅速收缩起来,整个扁长的身子都忽然放松,又骤然收紧,似乎仍然想蜷成一团。 就是现在! 趁它放松的那个空挡,何青和林临已经默契无比的将二人手掌相合,紧紧贴在了一起! 掌心处,刚才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二人不约而同的划破了手掌,滴滴鲜血渗出,又在紧贴的掌中融合——直到何青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已经弥漫至整个手掌,身上的吸盘也不由自主被吸引,正层层叠叠向手掌处挪移过来。 她闭上双眼,和林临保持着贴掌的姿势:“血躯相奉,来引雷霆!” 话音落地,从两人掌心贴合处,一道幽蓝色的电光突然迸发,这霹雳击打在正贴在这里的吸盘上,瞬间的刺激,如同过电一般,令这绞血虫浑身僵直,动也不能动! 何青右眼中一阵幽光闪烁,她面容冷肃,浑身气息凛冽又诡秘,此时看来,半点不像修行玄门正道的人,反而带着说不出的幽冷气息,奇诡无比:“小小蝼蚁,也敢以下犯上!” 而她身旁的林临,浑身金色的灵力场犹如海洋,将这整间屋子全部笼罩起来,半点缝隙也没有,在他的掌心处,那仍在稀稀落落淌下的血迹,每一滴,都在绞血虫巨大的身子上灼烧出一个硬币大小的洞!(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扭曲 尽管绞血虫是软体动物,但也不能就因为这个而看不起它。 比如痛觉这方面,它还是和其他生物一模一样的。但现在,这恰恰就成了它的弱点。 林临的血液嘀嗒嘀嗒落在它身上,不停的灼烧出大大小小血肉模糊的焦糊伤口,而何青刚刚激发出的雷霆,也仍然带着小小的电光,在它扁长的身子上来回闪烁。多方疼痛聚集在一起,让绞血虫不得不紧紧收缩着吸盘,再顾不得吸取两人的灵力了。 毕竟,生物本能反应是这样,它也难以抗拒。 因为疼痛太过剧烈又太过频繁,它的身躯不由自主的不停松开又绞紧。那一瞬间放松之后的骤然紧缩,差点没把何青林临两人挤的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四肢被紧紧缠绕着,似乎都能听到浑身骨头咯吱咯吱作响,胸腔也憋闷不已,如果不是它这扁长的身子上仍然有幽蓝色的电光来回闪烁,估计二人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那霹雳符的确是克邪的最佳武器,此时借着何青和林临两人精血灵力交汇,威力也增强许多。幽蓝的电光每到一处,那里就发出剧烈的“劈啪”声,绞血虫软绵绵的躯体就会有片刻的僵硬与麻痹。林临和何青就借着这无数次短暂的麻痹,一寸寸一点点的聚集灵力。 而旁边站着的楼宁,此时浑身也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刚刚那一会儿,她已经借着绞血虫吸取了两人不少灵力,浑身骨节都在重新生长。此时更是如同蜕变一样,身体曲线正在不断的变化,包括她的五官,此时跟之前都完全判若两人。虽然还没有完全定型,但依稀已经能看出一个美人的形貌来了。楼宁闭着眼睛,沉浸在这愉悦的蜕变过程中,不可自拔。 她根本没有心思,也不在意何青和林临的反抗。在她眼中,这机缘巧合得来的绞血虫和意外开辟的洞天,是根本没人可以抵挡的。 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似乎……绞血虫给出的灵力血气不够了? 楼宁睁开眼睛,目光紧盯着何青:“别再做无谓的反抗了。当初我得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就知道,这世间,根本没人能抵抗得了。虽然本来计划着是用四年时间来慢慢变化的,可谁让你们两人第一次见到我时表现的那么明显呢?真是意外惊喜啊!” “得到……” 何青装作十分痛苦的样子,并不多说话,但她心中,已经有了疑惑:这种语气……这种用词,莫非,这东西是有人故意教给楼宁的? 可是,传授这种能力,又对幕后主使有什么用呢?总不至于闲着没事,故意制造事端吧…… 楼宁站在镜子旁,看着自己明显变美的脸蛋,心中越来越满意。她跺跺脚,对脚底的绞血虫喝道:“快点!多吸一点!” 绞血虫浑身扭动,一瞬间,何青就感觉到它的身子在两人身上又重新一寸寸绞紧。不过,看着它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身躯,何青和林临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时机,到了! 林临的血液中饱含着何青也不知缘由的金色龙气,倘若用灵瞳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他周身气场浩浩汤汤,仿佛山川河谷一般壮阔又动人。在此时,弥漫着这样力量的血液,对绞血虫的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 就在此刻,何青手中聚集起大量灵力,直接在掌心蕴出一把锋锐的剑刃来。与此同时,林临松开何青的手,将还在渗血的掌心直接用力贴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吸盘! “哩——” 又是一声尖锐的嘶鸣,何青右眼精光闪烁,趁着绞血虫吸盘被腐蚀的一瞬间,她奋力抬起胳膊,将掌心的灵光剑刃直接向上一划! “噗……” 一股说不清是黑色还是暗红色的粘稠浆液瞬间从剑刃迸发,这一剑之威,竟将宽度约为三十厘米的绞血虫直接一斩两段! 她的剑刃全部由灵力化成,哪怕这巨大的绞血虫不像那些小的那样害怕,但也仍然受创不小!它蜷曲着身体,在地板上来回扭动,扁平的躯体内侧,大大小小的暗紫色吸盘全部都本能的紧紧收缩,那断成两截的创面,正汩汩而出腥臭的血液! 趁它病要它命! 身体得到解脱的何青握着灵剑,迅速和林临分开,目光敏锐的直接在一圈圈盘旋蜷缩的黑色躯体中找出那个不甚起眼的头颅,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下! 绞血虫的致命弱点就是它的头,剑刃灵力丰沛,不过一击而已,它的头颅立刻就与躯体一分为二!在头颅掉落的那一瞬间,这地上盘旋着的黑色身体立刻从脖颈处(假如它有的话)一寸寸僵化,不过眨眼的功夫,立刻就成了一节节坚硬的木质雕塑,再没有半点威胁力! “不——” 楼宁对着镜子,双手捧着脸颊,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出满满的绝望! 她已经和绞血虫连在了一起,如今身体还没有定型,绞血虫就已经死去!这是她唯一的绞血虫母体,这辈子,她没有机会再得到第二只!如今,如今灵气不够,五官不能定型。在绞血虫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脸立刻就扭曲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扭曲! 就如同泥塑,才刚刚在起肧的时候,就突然没了后续。与别的瓷器相比虽然材质一样,但造型却是大不相同。后者光滑圆润,造型姝丽,色泽更是透润明亮。而那不成型的泥肧呢,不过是乱七八糟软塌塌的一坨,丢在路边尚嫌碍眼,又哪有人去多关注她呢? 楼宁睁大眼睛,因为塑形失败,她的双眼此时一大一小,一高一低,映在镜中,仿佛面前是哈哈镜,没有半分美丽的光彩。 她捧着脸,极力想要将不对称的两边推回原位,但无论怎么努力,依然五官扭曲,样貌可怖。 而对于经历过毁容的楼宁来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世人对于丑人是什么看法。 ——没有想象中时时刻刻关注的目光,也没有人会每天都看她,大家只会在最初扫视两眼,最后因为她的丑陋而避开,憎恶,最后再也得不到半分关注…… 对于楼宁来说,没人关注,才是噩梦。(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悦己者(欺骗)》完 楼宁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上幼儿园的时候,班里的学生都喜欢跟更漂亮的女孩子一起玩,她不想去,又天性不爱说话,只能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旁,一坐一整天。就连老师,都经常会忽视她。 当时她心里模模糊糊就有一个念头:假如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漂亮就好了…… 上了初中,她的面貌依旧是那么平凡,就算化妆打扮,也比不过那些天生丽质的同学。她的心就如同百爪抓挠,她年龄太小,哪怕整容,也没法达到预期效果。 于是日夜备受煎熬的楼宁,就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决定。 那年,她十二岁。 咬牙给自己脸上浇了一碗热水的女孩,面部全是燎泡的痕迹,红红紫紫,还有泡涨发白的伤口边缘。一张脸斑斑澜澜,狰狞可怖……她以为可以得到关注,但是因为太恐怖了,反而更没有人敢正眼看她。这个认知几乎让她癫狂。 直到高中。 她日思夜想,每天都想让自己变得更漂亮,更受人瞩目,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 可能是日有所思,有一天回家的路上,她碰到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笑的时候,面容如同冰雕雪塑,冷峻又阴郁。然而一旦开口,却温柔的让人沉醉:“你想要所有人都看着你吗?” 她惊喜,惊讶,又怀疑。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说:“想。” “可是我的脸……” “没关系,只要你真心的想要达成愿望,心无杂念,永远坚持这一个目标,迟早会梦想成真的。人之所以有七情六欲,就是为了实现它们……老天爷,也是喜欢你这样执着的女孩儿的。” 那个年轻的男人说了很多,楼宁记不清楚了。她只知道,自己回过神后,已经是晚上了。之后,她就有了奇怪的能力。 一开始不太熟练,难免小心翼翼,磕磕绊绊。但当她从绞血虫那里间接吸收了班里最漂亮女孩儿的一身血气之后,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慢慢恢复了。 —————— 楼宁疯了。 那天脸毁了之后,洞天立刻崩溃,维持洞天的她的执着,全部都随着容貌的消失而消失了。 楼宁天生就是一个欺诈者,她每天带各种各样不同的假面来面对不同的人。既得意洋洋,又丝毫看不起身边的每一个同伴。像朱雯雯,一旦把她哄进来之后,就全无利用价值了。之所以她还每天假惺惺的虚伪作态,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掌控别人的感觉,以达到提升自己的内心优越感罢了。还有黎梦梦和张晓萱,之所以被吸引过来,也纯粹只是她想出一口恶气罢了。 而楼宁最大的能力,其实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那就是,她能够欺骗自己。 明明是自己的虚荣心、表现欲和出类拔萃的欲望作祟。她偏偏堂而皇之的告诉大家,她真诚的爱着世上每一个人,希望向他们展示最好的自己,也希望他们的目光永远凝聚在自己身上……这种七情六欲中最需要依靠他人,也最偏执的欲望,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透透彻彻! 恐怕这么些年来,直到楼宁发疯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被那个展现自己的欲望缠绕,解脱不得。 何青出手解决了绞血虫之后,那些吸附在朱雯雯等人身上的,没有了母体的绞血虫纷纷在一夜之间从宿主身上剥离脱落,散落在地上成为一片片一块块的黑色硬壳。 虽然一觉醒来,所有的假象全部都消失了。但最起码,她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身上曾经盘踞着那么恐怖又恶心的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曾经一起手拉手的人,内心是这么多丑陋与冠冕堂皇。 有时候,无知才最快乐。 最可悲的是明大。 继上半年明大高材生杀人碎尸案轰动全国之后,各方面备受瞩目的这所校风严正的学校,又不幸遭遇了学生整容失败导致精神崩溃的事件,引起各方面社会人士的议论、和某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的群嘲……对此,何青只想真心实意的道个歉:她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她真的觉得,自己考进明大,是专门让明大来背锅的。 明大:……宝宝心里苦。 经此一役后,何青突然发现,林临仿佛不再是初见时她眼中的那只小狼狗了。虽然没人时还是偶有阴郁气息展现,但关键时刻,还是非常能靠得住的。 何青和他一起并肩作战时,那种熟悉异常的默契感,仅凭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想法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 对此,她再次追问龙卫一:“林临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我感觉跟他那么熟悉?是你的心理在影响我吗?” 然而龙卫一的神情却比何青本人还要迷惑。 她的魂体越发难以捉摸,说不清解不开的困惑不解全都弥漫在眼中。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才对……一百多年而已,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稀里糊涂的一段话说下来,何青只能悻悻败退,这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 帝都紫禁城下,小而精致的四合院内,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年轻男人对着虚空轻轻招了招手:“来。” 半空中一道看不清楚的淡紫色虚影轻轻飞窜到男人的手中,这虚影太小太小,不过一只手掌,就能将它牢牢握在掌心中。 年轻人对着掌心的那一小团轻轻叹息道:“世上人心多驳杂……还是不够纯粹啊!还好,当时多留了几个……” 他转过身子,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更是衬的面如冠玉,俊秀绝伦。此刻哪怕微微笑着,浑身也仿佛散发着扭曲又阴郁的气息。正午的阳光无比灼烈,然而阳光穿过,他脚底下却连半点暗色的影子都没有…… 而在帝都之外的其他地方,有面容平凡的女孩,正拿着优惠卡,小心翼翼的走进了一家美容院……(未完待续。) 第一章 楚篆 双十一的热潮刚过,此时正是快递们跑断腿的时候。女生宿舍楼不远处的一排房屋,就是租给了各个快递公司。 明大数万的学生,哪怕此时没有工资,购买力也不差于任何商业中心。那成堆成堆蔓延到门外的快件,让快递员每次翻找都满头大汗,无可避免的累成一只汪。 白语春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电话的。 放下电话,她神情满是纳闷儿:双十一虽然自己也买了不少东西,可看一看物流信息,今天根本还没到送货的时候啊…… 她这历史系的系花,哪怕是疑惑之中,脸上的神情也好看得不得了,引得宿舍里其他两个女生羡慕非常——终于明白东施效颦时的心情了…… 白语春最近在跟一个春秋战国的课题,正是头晕眼花的时候,快递离得又不远,她挂了电话,索性下楼去直接拿来看看算了。 宿舍里两个女生并没有什么坏心眼,闻言还嘻嘻哈哈打趣道:“是不是某个暗恋的人送来的惊喜啊?” 白玉春却不接腔。 她选择历史系,真心是因为爱好就是这个,平时为人最是严谨。不然凭她的样貌才气,每天追求者就不知要排成多远的队了。 快递拿上来时,她仍旧毫无头绪。 盒子很小,小到一个巴掌就可以盖住。分量倒是不轻,拆开外面简陋的包装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盒子上鎏金嵌玉,堂皇非凡,以白语春的眼力,光看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 但打开一看,盒子里面却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归,吾聘女。” 这是什么意思? 白语春凝眉。 ——回来,我娶你? 她觉得莫名其妙,随即不再关注这句话,反而仔细打量这张纸,想要看出什么痕迹来。 然而不用多看,就知道纸条是一张白纸上随随便便裁下来的。看材质,跟她平时用的a4纸仿佛一样。倒是字体,用的似乎春秋楚篆,笔画纤细,首尾如一。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排列整齐,笔势圆满,铺面就有一股自由奔放的气息。 倘若见字如见人的话,对这写字的人,白语春是万万不会有什么恶感的。 她仔细端详着这张小小的纸条,然而越是看得久了,这字体就仿佛越陌生,到后来,已经是头晕眼花,金星遍布了。 白语春摇摇头,再次凝神去看,突然发现纸上的字体时似乎是活了过来,根根线条竟莫名其妙扭曲起来,慢慢从纸上浮起来,然后如同闪电一般直接透入她的额心! ——世界陡然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白语春才醒过神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仍然站立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张空白的纸条。 上铺的两个女生探头下来笑问道:“是什么东西啊?” 她看着手中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的白纸条,无奈的笑道:“什么也没有,一张白纸罢了。” 说罢摇摇头,随手把纸条塞进斑驳的木头盒子里,置之不理了。 两个女生还在那里叽叽喳喳:“什么人呀,就给一张白纸……差评!” “等以后知道是谁,肯定要差评的!这种人,活该单身狗……” 白语春模模糊糊听到了,失笑摇了摇头,这才坐回书桌前,接着在资料堆里奋战了。 而这边,503宿舍里,何青也刚从陆邵丹那里知道一个消息。 “好速度啊!邵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陆小姑姑这就要结婚了? 何青不敢置信。 毕竟,离陆明霞离婚到现在,也才两个月呢。这闪婚也闪的太有效率的吧! 她唯恐自己当时多说了几句话,让陆明霞为了孩子,随便找人嫁了。对于女人来说,婚姻等于第二次生命,第一次遇到一个丧心病狂的官迷也就算了,这第二次这么仓促,万一有什么不好,哪怕陆明霞心性再坚强,可痛苦却是依然在的啊! 陆邵丹跟何青同居这都快三年了,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想法。 于是嗔道:“瞎想什么呢!这可是慎重考虑后才决定结婚的!我未来的小姑夫叫彭元,彭家的,你懂吧?” “不懂。” 何青老实摇头。 “……那我先百度一下吧。” 陆邵丹无奈叹气:“你呀,你有这样的本事,老是宅在一个地方,又不能进步,也不能赚钱,压力肯定会越来越大啊!身边有我这么好的踏板,不求我多带一些有钱的客人给你,自己好歹也得提前了解一下吧!” “帝都有几个世家比较出名,一个是宁家,主文教方面的;另一个是顾家,警方的人脉比较强。还有就是我们家了,不过我们家各方面都平平,军政人脉都有,但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另外还有一个张家,是属医疗方面的。国内90%的国立医院都是有他们家支持的……” 何青这才恍然大悟:“世家啊,听起来就很了不起!” “了不起什么呀?”陆邵丹叹息:“现在又不是古代,说是世家,我们也没有什么底蕴,不过是战争时期多出了几分力罢了,现在说这个名头,也就好听一点,真正做主的,不还是顶头的那一位吗?” 何青笑着点头:“是是是,来吧,世家贵女的大腿伸出来让小的抱一抱!” 陆邵丹忍无可忍,又瞪她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怎么没个正形。就你这本事,如果不是浩劫,现在走在哪里不被人家奉为座上宾?还用得着抱我的大腿,是我该抱你的才对!” 两人嬉笑一番,何青才想起来问:“那这个彭家的,对你小姑姑怎么样啊?两人是真的有感情吗?” 说到这个,陆邵丹就自信很多了:“彭家的作风一向很正,他们家别的没有,就有一股守旧的老文人做派,像咱们学校的几位客座教授,好几个姓彭的都是他们家出来的。历史、人文、动植物等各方面各行各业的精尖人才,彭家都有。所谓桃李满天下,某方面来讲,他们比宁家做的还要好呢!小姑姑也是偶然和他碰到了,觉得这人虽然古板,但为人端方,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要说完全没有为孩子考虑,那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巴不得自己跟黄帝的母亲一样,做一梦就怀孕了呢!但是能碰到我未来小姑父,也算是天意,两人都很有默契,生活也合拍。这不,考虑到年龄大了,两家就决定赶紧把事定下来。等婚期确定好了,我带你一起去!你现在,可是我们陆家的大恩人呢!”(未完待续。) 第二章 女神 陆明霞的婚期很快定好了,就在本月的28号。 何青掐指一算:这也没多少天了呀!现在都已经十五号了。 她挠挠头皮,不知该送什么礼物才好。毕竟,她虽然现在称得上有两个小钱儿,但是手底下一堆流浪动物的嘴嗷嗷待哺,每天都是大把大把的宠物粮食撒出去,也没多少余钱。 再说了,就陆家那样的人家,估计也瞧不上他这俩钱儿送的东西。更何况,她跟陆小姑姑,也没到那么亲密的关系呢。要不是陆邵丹要带她去参加婚礼,她都不准备送的。 没办法,何青只好向于丹丹征求意见。 于丹丹正在埋头赶论文,闻言头也不抬,直接撂下一句话:“这还不简单,投其所好呗!她喜欢什么你就送什么,喜欢香水就送香水,喜欢护肤品就送护肤品,简单!” 猪脑壳!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 何青锤了锤太阳穴,觉得自己最近的智商日益降低,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两个魂魄在那里来来回回影响来影响去给拉低了平均分。 龙卫一:……这锅我不背。 投其所好,最简单不过了!对于陆明霞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她的宝宝更重要。 何青回到宿舍仔细给自己洗了个澡,然后静心凝神,大笔一挥,两张符咒就画好了! ——夫妻和合符! 既能够让夫妻两人同心同力,婚姻美满,同时两和合符中间牵引的气场,也能使两人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迅速孕育下爱情结晶。【零↑九△小↓說△網】 这个,恐怕是陆小姑姑现在最想要的吧! 毕竟她年龄也挺大的了,又经历过几次流产,之前从蒋家走的时候,何青给她留了一张强身健体的符咒,让她蕴养自身的。但没想到她这么快结婚,这才两个月,肯定跟巅峰时期还不能比。 有了这两道符,她就不用担心宝宝怀不上或者身体不好了。 最头疼的礼物问题搞定了,何青看看时间还早,就准备收拾收拾出发去图书馆。 刚爬上高高的台阶,突然迎面急急走出一个女孩儿,何青还没看清她的脸,就感觉这人要撞上自己了,连忙一侧身避了过去,还顺手做了好事,直接拽着女孩子的胳膊把她拉了回来,让她免于摔伤的危险。 她拉的是女孩子的手腕,两人接触的那一瞬间,何青浑身的灵力一阵动荡,连长长的马尾都撩了起来。她这才回过神来,还没来的及疑惑,就发现,掌心这这手腕好白****好柔软! 掌心的肌肤滑如凝脂,就连手腕边突出的小骨头,都显得那么圆润可爱…… 她目光蔓延到女孩的手背上,那里的皮肤更是又白又润,滑腻非常。不用看脸,光看这只手,何青就得给一百分,不怕她骄傲! ——终于知道什么叫作手如柔荑,什么叫指如削葱根……这么一想,好像古文赏析课也没有白上唉! 看到这女孩儿没抬头,何青还关心的多问了一句:“没事吧?” “没事。” 女孩儿抬起头来,这一句话说的轻声细语,如同春风拂柳,软软绵绵。就两个字而已,已经让何青觉得心旌动摇! 再一看女孩的脸,她立刻就明白昨天赏析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了——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WORD妈啊! 今天见到活生生的绝世大美女了! 邵丹,原谅我不支持你,实在是这女孩儿太美了啊!太有女人味儿了啊! 何青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滑溜溜的美人手,看着美女远去的身影,几番踟蹰,这才静下心来坐到了图书馆。 屁股刚一沾椅子,她就偷偷掐了自己一把:“我是直的!直的!直!的!!!” 被女的迷惑成这个样子,也是没sei了…… 然而心情刚才平复下来,就见对面坐着一个男孩儿,神情幽怨地看着自己。 何青一囧,仔细回想一下,刚才好像并没有说出声诶。 她看着男生,男生瞅着她,委委屈屈的说道:“你坐的,是女神的位置。” 何青大喜,瞬间将刚才的理智丢到九霄云外,连忙追问道:“你说刚刚出去的那个女孩儿?哎哟!我真是太幸福了!她叫什么名字啊,哪个系的?” 男生看着她痴迷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身子,干干回应一句:“他是白语春,历史系的。” 说罢,赶紧收拾东西走了。 回到宿舍,陆邵丹还在吹头发,何青一把搂住她的腰:“美人儿,是朕对不起你!” 陆邵丹推她一把,正眼都没瞅她:“又发什么神经呢?” 何青神情狂热:“朕今天可算是见着了真正的美人儿了!跟她一比,邵丹你美则美矣,却像个女汉子,没有女人的妩媚劲儿……” 陆邵丹:……谁来把她拖下去吃了药再说! 她冷眼瞅着何青:“舌头捋直了说人话!” 何青充耳不闻。 她此时对着陆邵丹就是一阵感叹:“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图书馆见到一个美女?真美啊!真美啊!真美啊——我就摸了一把她的手,”何青说着,还拿着陆邵丹的手来回抚摸了两下,随即脸一垮,又黯然放了回去。 陆邵丹脸都黑了! 这什么意思啊,她的手也是精心保养过的好不好? 她看着何青,眼神越发不善了。 “那个手啊,是真的滑溜溜的呀!知道什么叫肤如凝脂吗?就是那样的!知道什么是纤纤素手吗?也就是那样的!她就说了两个字儿,哎呀妈呀,当时我就觉得我腿软了……” 于丹丹刚好推门进来:“你看到谁腿软了?你们家小狼狗吗?” 何青白她一眼:“别拿这种凡人跟我女神对比。” 她对着二人,脸颊坨红,神情狂热:“真的,我没有骗你们,特别漂亮!她就看我一眼,那个眼睛啊,水汪汪的你知道吗?眼神儿都带着勾,把我的心都勾走了。一说话,就跟那小说里面描写的:羽毛撩在心脏上,一样的感觉!我半边儿身子都酥了!”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纷纷鄙夷道:“神经病!”(未完待续。) 第三章 綤 “綤(shao这个字其实是上孔下皿,但是现在没有了,就随便找了一个),你姿容姣美,天生惑人,我却不能独享……阿兄实在舍不得你嫁给夏御叔了。” 一身暗红色曲裾的年轻男子跪在塌间,着迷的捧着手中一缕乌鸦鸦的长发,目光逡巡着少女弓起来的,弧度优美白嫩无暇,连指甲都透着莹润粉白色的脚背,神色痴迷。 “阿兄莫要烦忧,待綤嫁人,还有三年呢。更何况,倘使阿兄真不想綤嫁人,大可秉明父亲,取了我罢!” 榻上斜倚了一名女子,因脸是侧着的,并不能看清楚容貌。但单单只凭那裸露出来的一抹皓白手腕,也能看出她的不俗来。肩膀上一簇蓝幽幽的鸟儿尾羽,更是衬的人的半边耳朵玲珑又动人。那圆润饱满的耳珠上并没有带配饰,从里到外都透着莹润的粉白色,让人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一番。 这几句话说出来,如黄鹂啼声,婉转动人,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与天真,一旦入耳,就仿佛羽毛拂过,让人的魂儿都要颤一颤。假使这世上其他男人听到,估计也没有一人能够抗拒。 然而对面的男人也不过心旌动摇了一下,随即变被心虚所掩饰。他讪讪一笑,再不敢正眼看这美艳绝伦的少女:“綤说的都是小孩子的话,你我同为兄妹,一父之血,阿兄怎敢在父亲面前多言?万一事发,阿兄受一番皮肉苦也就算了,万一连累的綤,哪怕是一根头发丝断了,阿兄也心痛如绞……” “阿兄可还有脸说……” 少女的娇嗔仍在耳畔,一双藕节一般白嫩嫩赤裸裸的手臂就已经顺势缠上男子的脖颈。冰凉滑腻的触感在喉结处一扫而过,让他忍不住呼吸粗重了一瞬,顺势被带着下压身体。所接触到的皮肤周围,更是缭绕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幽香。此情此景,不由让他人心猿意马,再顾不得许多了! 他急切的压倒面前的娇人儿,一双手火急火燎的透过底下粉色的曲裾里,直直往上。触手小腿处肌肤丰腴,骨肉匀亭,大腿更是肤如凝脂,温热顺滑。 “哎呀!” 女子软和着娇躯,声音婉转的应承道。 一丸不点而朱的饱满红唇从男子的侧脸轻飘飘滑至耳畔,呵气如兰,触之则温,那带着说不出的天真与娇媚风情的嗓音继续在他耳边呢喃着:“阿兄就只会哄我……” “便在这时,阿兄可不晓得綤是你的妹妹呢……” 然而话没说完,此时再一次被她迷惑着的男子已经顺势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赤红一双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他急切地扒开眼前碍事的衣服,只来得及粗喘一声,又重新扑了上去…… 白语春在夜间惊醒过来! 她神色半是疑惑半是羞赧: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梦里面的人是谁?看衣服打扮,似乎是春秋时楚国的服饰,而且,而且好像还是兄妹……但自己最近没有接触过春秋时期的课题啊,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样一个羞人的梦境呢…… 正忍着涨红的脸颊的热度,她突然感觉到胸前有一种凉凉的感觉。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此时正放在软绵绵的****—— “啊!” 她短促的惊叫一下,在这寂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此时正是凌晨,宿舍里有女生翻了个身,喃喃几句听不懂的梦话,便再没有动静了。 白语春这才赶紧放下手,一转身钻进被窝儿直挺挺躺着,半天心情都没平复下来。 本以为有这样羞人的梦境,和自己情不自禁的动作,她肯定会一夜睁眼到天亮。但没想到,呼吸才平静下来没多久,她就又已经沉沉睡去了。 待到早上醒来,依旧是什么也不记得…… —————— “白语春白语春白语春……” 何青在宿舍里焦急地转着圈圈,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在图书馆碰到自己的梦中女神了,每天看书都没有心情了。 对于她这样仿佛痴汉一般的表现,于丹丹深觉恐怖,唯恐何青哪一天真的弯到了自己人头上……那可不行啊!她们家赵振铎多好呀,才不要跟阿青在一起呢! 她回头又看一看神思不属的何青,想了想,还是没义气的抓起书本赶紧出了门了。 不过想是这么想,其实于丹丹和陆邵丹都不着急,何青本来就喜欢看美仁儿,有时候,电影里谁的腰细腿长样貌好,她都能粉好几天,这回难得见着一个大美女,这种表现也正常。 倒是陆邵丹,因为知道何青的一点小秘密,就多留意了她几下。在她眼里,何青虽然好美色,但是也属于正常范畴,最多欣赏一下,这么白天黑夜的要去想人家,除了之前那个薛令之外,好像还真没别人了。 但薛令是什么情况,于丹丹不知道,她陆邵丹却是知道有些不对劲儿的。最起码,那段时间于丹丹频繁更换的护身符就是证据。 趁着何青沮丧的埋头赶作业的时候,她犹豫一下,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太对劲?” 何青:“……啊?” 陆邵丹咬了咬嘴唇:“你之前就算喜欢美人,在宿舍里嚎两嗓子也就算了。最近这个白语春,你只见了一面,就听她说了一句话,却念念不忘这么多天。是不是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啊?” 看着何青沉思的表现,陆邵丹接着说道:“历史系的白语春,我记得开学的时候我见过。你忘了,咱们都负责接待新学生。凭良心说,她是很好看没错,很有古典美,为人也很严谨。但是跟你所描述的那个千娇百媚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应该还不太一样吧?”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瞬间敲醒了何青。 她甩了甩头,仔细想想最近这几天,似乎自己表现得真的有些疯狂了。 何青此时清醒了才发现,其他被白语春影响的人,似乎虽然有些迷恋,但都在正常范围内啊!为什么就只有自己的反应最剧烈呢?莫非……自己的自制力都已经低到这个程度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遇强则强 早上的闹铃声响起,白语春迷迷糊糊爬下床来,半睡半醒的到卫生间去洗漱。 她动作利落又熟练,也不需要再怎么梳妆打扮,因此洗漱完毕后站在镜子前,飞快的给自己绾一个丸子头就算搞定。 不得不说,美人怎么弄都是好看的,她这样天生丽质的脸,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发型,也衬得人比花娇。 旁边耷拉着拖鞋的舍友一边往牙刷上挤牙膏,一边漫不经心站在她背后往镜子里瞅了自己一眼——同样是没有做护理,自己就睡一觉起来满面油光,白语春的脸却依旧清清爽爽…… 啊啊啊啊啊!!!! 一大早起来心情就不好,好暴躁啊!凭什么美仁儿什么地方都美啊!都不能给平凡人一条活路吗! 她哀怨的隔着白语春的肩头瞅镜子,满嘴泡沫,形容沮丧。 突然,面前的白语春身形似乎有了变化。 她平常站的端端正正、板板直直的身形,在这一刻突然仿佛没了支撑,腰腿抖然一沉,整个背影都仿佛有了鲜活的曲线,莫名的婉转柔软起来。 只见白语春对着镜子,小指微翘,松松的去拨弄那个又圆又饱满的丸子头。不过随便撩了两下,就有几缕碎发拂下来,莫名给人增添了一股子女人味儿。 接着,她对着晶晶亮的镜子,轻轻翘起中指,稍微将脸颊上的水珠往旁边抹了抹,眼尾轻抬。 ——只见镜中的女人眼波流动,转眄生辉,说不出的精灵之气。 舍友站在背后默默瞅着镜子,在不小心吞了满嘴泡沫后,终于手一松,牙刷“啪嗒”一声,掉到水池子里。 她这才回过神来,“哎呀”一声,赶紧又去捞自己的牙刷。 等在一次站直身子,白语春仍然站在镜子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从镜子里看到舍友古里古怪的神情,纳闷儿地回头问她:“怎么了?一大早用这种眼神儿看着我,怪慎得慌的。” 她的声音又低又媚,听得舍友只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气直冲天灵盖,浑身都不由自主抖了抖:“没,没什么。就觉得语春你最近有点奇怪。” 白语春轻轻嗔视她一眼,眼风扫过,如同小钩子一般,瞬间让傻乎乎的女孩儿晕头转向:“就你会说,我哪里奇怪了?”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全然不知道自己走路的背影和身姿是多么曼妙。哪怕隔着一层毛衣,都仿佛能感受到她肩头肌肤的丰腴和臀部的饱满。 舍友在背后呛咳两声,这才压下自己不健康的,想要冲上去搂着她上下其手的怪念头。 白语春收拾完东西,走到宿舍门口,跟门口几个将醒未醒的舍友们道别:“我先走了啊,你们记得别迟到了。” 她走的匆忙,因此也没见着剩下四个舍友都抖了一抖。 离门边最近的那个女孩子傻傻的坐在床边,半响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的抚了抚自己寒毛直竖的胳膊,问其他女生:“语春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怎么说话现在这么软,甜的齁人呢……” —————— “同学,我找一下白语春,请问她在吗?” 何青打听到白语春的宿舍,特意跑过来找她。 按她的想法是不太想管闲事的,但是白语春那么漂亮,对于美人,总是有几分特权的嘛! 开门的女孩儿很是热情:“你找语春啊,进来吧。” 不过,何青观察到,她虽然话说得爽快,但表情却有几分难言。她顺着女生的目光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只见白语春穿着睡衣,坐在床前,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头发。 这十一月的天了,她穿的是一条厚厚的睡裤,双腿蜷曲着,仍是露出小半截小腿来。 真不是何青痴汉,这小腿线条纤细又柔美,细嫩光滑,连毛孔都看不到,蜷曲着的脚趾头也透着粉粉的健康光泽。 她立刻别过头去,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忍不住咸猪手上下去摸了。 不光小腿和脚,包括白语春蜷曲着侧坐的姿势,线条也美的超乎寻常。 她头微微低着,真正应了那句“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手中一缕乌压压的长发,隔着老远,何青都能看出顺滑的光泽。 廉价的塑料小梳子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来回梳弄着,看的何青只想尔康手:美人儿,我去给你买一把好梳子,别糟蹋的那头发了! “你是语春的朋友吗?没见过你啊。” 旁边的女孩子好奇地打量何青,问道。她看着何青眼熟,多瞅两眼这才想起来:“哦,你是中文系的何青对不对?是个学霸,跟我们语春一样。难怪你们认识……你们聊,我还有事,先出去了啊。” 等到宿舍里只剩两人时,白语春这才抬头,幽幽叹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呀?” 声音娇媚又柔软,还带着一缕描述不出来的磁性,何青莫名耳朵一热,结结巴巴道:“我……我来看看你啊。” 说完她立即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白语春微微一笑:“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你身上的灵力这么深,老远我就感觉到了。我劝你啊,离我远一点比较好,我这能力特殊,越是灵力高深的,越是难以抗拒。万一你要是彻底迷上我,那就糟糕了,我可不爱好磨镜……” 何青立刻警惕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灵瞳探看,却发现她身上既没有怨气,也不可能有阴魂缠身——明大校园文风最盛,一般鬼魂轻易是不敢进来的。 那白宇春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怪自己一个女生都抗拒不了她的美,原来她是对灵力有感应,灵力越强,受到的诱惑越大。 “你不用这么防备着我,”白语春宽解道:“我没有害过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觉醒在这女孩子身上,反而是让她感受一下生活的乐趣,也免得她每天过的跟不解风情的木头一样,难免乏味。” 白语春说着,勾唇一笑。 “只是现在啊,我目标还没有找好。你灵力这么深,应该可以看出来谁的身体最好吧!帮我介绍两个怎么样?放心,我真的不害人……”(未完待续。) 第五章 你是谁 “要不,你帮我选两个吧?” 白语春红唇勾起,饱满圆润的唇珠被舌尖轻舔,十足十的诱惑力。 但是何青现在已经有了足够的自制力了。 白语春的话说的含糊,似乎是她的吸引力随着对方体内的灵力增强而增强,何青的灵力不可能因此散去,但不代表她没办法抗拒。 她手指在印堂穴一点:“封灵摄体!” 就见体内源源不绝的纯白色灵力随着指尖一缕缕全部涌**位,太阳穴也在这高强度的灵力刺激之下一鼓一涨,额角青筋来回弹跳,她面色扭曲,看着就十分痛苦。 封灵咒的作用,并不是把灵力全都封印不能使用,而是将分散在全身的灵力集中在识海,来保护魂魄精神不受外邪冲击。虽然过程艰难了一点,但假如龙卫一知道的话,肯定会双手赞成。 毕竟,身上的灵力集中在识海,不仅能够扩宽脑域,还可以刺激身体自动吸收周围的灵力,是玄门修行中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 不过,如今玄门凋落,何青自己一个人,做什么都没有对比,也没有压力,无论她怎么解说,都迟迟不肯有行动。 这下可好,有威胁来了,她反而不用人督促,自己就做出决定……果然,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啊。 何青等自己的灵力全部被识海纳入,这才正眼去打量白语春:“你要我帮你找两个人?找两个什么人?你媚骨天成,浑身都是惑人手段,估计只要你想,这全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能逃脱你的手掌……还用我多什么事?” 白语春慢慢从上铺下来。 一般来说,女生,不管是美女还是丑女,身材曼妙还是臃肿,她扒着上铺的梯子下来时,肯定都是不好看的。 可白语春偏偏不是。 她白生生赤裸裸的玉足轻轻巧巧的踩在油绿色的梯子上,一双藕节般嫩滑的胳膊缠在一旁的栏杆上,丰腴的臀部一摆,何青甚至还没来的及打量她的整体形象,她就已经下床了。 摇摇摆摆,娉娉婷婷都不足以形容她如弱柳一般的腰肢,不过三两步,她就靠近何青:“你何苦这样看待我,我只是个普通女子,如今醒过来,也不过是想找到我的知心人罢了。我也不曾害过人,做什么好像我是采阳补阴的妖女一样?” 一边说着话,一边身体就像被抽了骨头一般,斜斜倚进何青的怀抱。 何青被一个女的摆了一道,差点弯到沟里去,此时知道她的不对劲,哪里肯接触她,直接蹭蹭后退两步,半分面子也不给。 白语春肩头一空,没想到她现在真能抗拒自己,摇摆了一瞬才站直身体,嗔道:“哎呀,来的时候我还是你的女神呢,这么一小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何青不理她,她看着白语春,如今神志清醒就能发现,白语春的身姿虽然曼妙,却没有魂魄,全靠一股意志力,又或者说执念,才能这样行动自如,偏偏听她自己说的话,仿佛还以为自己之所以能有意识,全拜天赐…… 何青想想之前莫名奇妙出现的绞血虫,还有不该是普通人应有的恶念洞天,沉默一瞬,不再说这话了。 白语春也不在意,她打量着镜子中的脸庞,自言自语道:“我美吗?” 刚问完,她立刻又咯咯笑起来,这笑容甜美又天真,倘若不是眼神太过沧桑,恐怕无论谁来看,都是一个正值花季年华的少女。 如葱管一般嫩的出水的手指轻轻抚摸上白里透红的脸庞,白语春的神情突然带出一丝怅惘:“我当然是美的,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想,都没有人能抗拒我……可惜,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这样的人,他们不好好珍惜也就罢了,却还要践踏我的一番真情……我只是想寻一个真正爱我的人,可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一个绝美的女人,或者女孩,这样愁中带怨的样子,不论男女,只要还有一丝恻隐之心的,估计都无法抗拒。 何青也是。 她张口正要说话,突然见白语春的神色又一次变化:“唉,知心人难寻,床笫之间合拍的人也那么难找。这个时代真是神奇,女子婚前跟异性发生关系居然那样平凡……唔,这个身体好像还是个小古板呢,没事,有我在,肯定要细心筛选一个最优秀的,挑到满意为止!” 何青:…… 妈蛋刚刚的不忍心都喂狗算了。 白语春语气欢快的转过身子:“你要是不帮忙的话,那我就自己找了哦!这********,本是正常,你要为这个抓我的话,可没有道理啊。” 何青眉头一皱,想起陆邵丹所说的,真正的白语春的为人处事和性格,突然冷笑。在这一瞬,她格外看不起这个女人。 每个人有每个人追求幸福的方式,这个她不能多指手画脚。但是,这一切,全凭自愿。可如今,那个真正的白语春明显什么都不知道,倘若有一天这女人厌倦了,她清醒了,那样性格严谨又板正的女孩,又该如何自处? 她冷冷呵斥道:“你有你的路,白语春有白语春的路,你想找人一起滚床单,可不见得白语春也想。更何况,我想收拾你的话,根本不需要理由,不管什么时候,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说话!现在我把你打到魂飞魄散,你看看有没有人敢多吭一个字?!” 白语春身子立刻瑟缩了一下,何青身上的气势如同剑刃一般锋锐逼人,只不过说几句话而已,她这样百无禁忌的人,居然就感觉到浑身发冷,身上肌肤一阵刺疼。 屋子里陷入可疑的沉默中。 半响,白语春才镇定下来,她试探性的勾了勾唇角,这一次,可是半分诱惑力都没带,反而显得可怜又凄楚:“可是,我,我找男朋友的话,不是很正常吗?我没有那个本事采阳补阴,纯粹是男女之欲,你,你不能就为这个阻拦我啊。她,她现在不找,以后也是要找男朋友的啊,我经验多,这样反而能帮忙把关……” 她神情如同风中的小白花,瑟缩又无辜,让人看了眼就保护欲激增。 可惜,面前是神情冷硬又神志清醒的何青,对她可怜兮兮的话全然置之不理。反而问出了今天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谁?”(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夏姬 “你是谁?” 何青冷冷问出这句话,神色中掩不住的满是好奇。 这样一个举手投足都满含风情又思想开放的女人,不可能籍籍无名,多多少少,总要留下一点信息才是。不过何青思来想去,她虽然是中文系的,可历史上美仁儿那么多,实在不能对号入座。 然而白语春听到这话,却突然沉默了。 半响,她又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我啊,我名姬綤,说出来你肯定不认识……那么,你叫我夏姬吧。” 夏姬? 何青突然明白了。 难怪魅力这么大,这可是历史上那位“杀三夫一君一子,亡一国两卿”的妖妇啊! 提到夏姬,知道历史的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她有几任丈夫,好多位情人,似乎走到哪里都有一连串香艳的故事。据说年少还未出嫁时就跟自己的庶兄发生过关系……这么彪悍的女人,此时在白语春身上那么多天,居然还没开始行动,何青眨眨眼,心中满是不解。 一般来说,这样的意识没有魂力支撑,是会很快消散于天地之间的,夏姬是什么时候的人物,春秋时期啊!但如今都多少年了,若说她突然莫名奇妙自以为“觉醒”,背后没有人的话,何青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不过显然,听她的只言片语,似乎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像当初楼宁,无论何青怎么去探查她脑中的消息,那关键时刻的信息总是莫名奇妙或被截断,或者消失。 导致直到现在,她对幕后主使人的动机也一无所知。 因此,察觉到白语春,哦不,现在是夏姬,对自我认知有了错误想法之后,她还是沉默了,什么都没说,唯恐又打草惊蛇。 难不成,是因为她空有意识,却没有能够支撑身体行动的魂魄的原因? 何青琢磨着,一时也不敢肯定。 不过马上,她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就在此时,白语春的神情突然一阵恍惚,她摇了摇头,手指情不自禁抚上了自己的额角,何青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不由好奇的仔细观察。 只见她眉梢眼角说不出来的风情突然一点点消失,随着白语春的眼睛一点点睁开,她的身体也越站越直,整个人的气场也越来越严肃,全不似刚刚那无骨蛇精一般的婉转姿态。 她抬起了头。 看到何青,白语春明显惊讶了一下:“你是……?” 然后不等何青回答,她立刻又想起来了:“你是中文系的何青对不对,最得林教授青眼的女生。我记得你,开学迎新时,我们还在一个部门共事呢。” 话说完,白语春这才想起来重点,她看看只有自己二人的宿舍,目光满是疑惑不解:“你……来找谁?” 何青:……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过果然,虽然夏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觉醒,但实际上,她的记忆应该也有问题,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觉醒,而是被人强制聚集起这一缕意识,再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强行塞到白语春身体里,这才导致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而且对附身在自己身上的人全无半点印象。 何青脑子里琢磨着,嘴上却不停:“我……我听说白语春你是历史系的名人,所以特意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夏姬’的生平?我自己去查资料,每一本都有不一样的说辞,也不知道该信哪一个。” “夏姬?” 白语春皱眉,仔细回想。 何青目光如炬,立刻发现,白语春在皱眉沉思的时候,手已经不自觉的摸上了一缕长长的头发,白生生的指头来回缠绕穿梭,与乌鸦鸦的头发黑白交织,映衬的格外有诱惑力。 何青心一沉:尽管白语春没有魂魄,但这一缕强制聚集的执念也是穿梭了千年的时光的,若论强度,恐怕跟完整的魂魄不相上下…… 而现在,很明显,白语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慢慢影响了。 白语春可不知道何青心中的担忧,她仔细回想一下,就知道何青说的是谁了。 之所以还要花时间去想,纯粹是因为她是历史系的,历史系的注重历史,对于这种香艳故事,难免就一扫而过,不像别的资料那么知之甚深了。 “夏姬,据查,应该是国姓姬,名字为綤,先嫁于子蛮,子蛮死后,又嫁给夏御叔,并跟夏御叔生下一子南,也叫夏徵舒。” “夏姬此人,美貌绝伦,据《左传》里只言片语的描述,她未出嫁时就曾跟自己的庶兄厮混在一起,待到夏御叔死后,孔宁,仪行父,陈灵公等都曾是她的入幕之宾……” 白语春性格一向偏严肃一点,但解说到这时,也仍然忍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怎么了?中文系最近有关于夏姬的作业吗?” 何青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历史系的名人就是名副其实,居然连这样跟正史无关的人物也记得那么清楚,白语春这样一问,她就难免不好意思了。 仓促之间,只好随口搪塞两句。 “没有,只是我自己私下里研究一下……要这么说的话,夏姬她,看来的确不是一个好女人了?” 白语春却正色道:“我们借鉴历史,却不一定要全部相信历史。就算是真的史料记载,夏姬她本人,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只是,太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了……不过,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这样一个放在现代社会也人人喊打的一个角色,最后居然也在色衰时有巫屈那样的男人承诺愿意娶她,为她不惜放弃了家族……是非对错,不好多做评价,但最起码,她这一辈子,有这样的人愿意真诚相待,好像人生都没有缺憾了。” 白语春说到最后,语气隐隐有些寥落。 三分怅惘,六分叹息,最后,竟仿佛还有一丝羡慕。 敏感的发觉这件事的何青此时目瞪口呆,她万万想不到,一向以古板严肃不爱玩笑著称的白语春,居然内心对于爱情还有这样的憧憬与浪漫设想! 这人设崩了啊!(未完待续。) 第七章 夫妻和合符 跟白语春或者说是夏姬的沟通就这么不了了之,何青面对这么一个气场无暇,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害过人的执念,也的确是无从下手。 她嘴上说的厉害,似乎是拳头大就有话语权,但真要做起来,自己那个坎儿就先过不去。再加上这只是一缕执念,连魂魄都算不上,一时半会儿,她也的确束手无策。只好无奈的放弃,任由这颗响当当的,捶不扁砸不烂的铜豌豆继续逍遥着。 她回到宿舍,向龙卫一询问了去除执念的方法,决心还是要解决这颗定时炸弹。不然万一勾搭上几个男的,偏偏执念又消散,苦的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语春吗! 但是玄门所有术法,凡是跟魂魄精神相连的,稍有不慎,就会对宿主造成很大的伤害。轻则震荡,重则变成白痴。 因此,哪怕何青在这方面天资聪颖,也不敢托大,只好每天抽时间认认真真的练习,唯恐治不了夏姬,让她真的坑了白语春。 时间一天天过去,还没等她练出个所以然来,陆明霞的婚期就到了。 11月18日,刚好赶在周末,何青一大早跟陆邵丹一起起床,也终于舍得给自己打扮打扮、拾掇拾掇了。 因为陆明霞这是二婚,嫁的又是一向家风清正的彭家,因此婚礼办的相当低调,连宾客都只邀请了与两家相熟的人,多余的请柬一概没发。 当然,这低调只是相对而言,就何青目前所看到的雕梁画栋,鲜花围城,这场婚礼从选址到布置,全都大气又喜庆,胜过市面上婚庆公司放出的vcr中的场景不止一筹。 新郎新娘并没有穿婚纱礼服,因为陆明霞觉得,这么大年纪了,穿婚纱不太合适,因此他们都选择穿上了大红嫁衣和婚服。红色的绸缎,金银线交织的龙凤图,映衬的人都仿佛精神了许多。 今年已近四十岁的陆明霞在合体的大红礼服映衬下人面桃花,端庄盛艳,半点看不出两个月前她的颓丧与绝望。此时与新郎彭元几番对视,居然难得的找回一点少女的羞涩感,更加明艳不可方物。 婚礼客人来的不多,但都是这些家族中的佼佼者。何青看着忙忙碌碌的现场,找个机会将手中简单的礼盒送给笑语盈盈的陆明霞,真诚的祝福一句:“愿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家族兴旺。” 彭元是第一次见何青,对这个女孩并没有印象,这场合又太紧张,他只好含糊道一声谢,就准备请人入座。 陆明霞看着何青郑重祝福的脸庞,忽又想起两个月前那个让她痛彻心扉又大彻大悟的夜晚……她眼圈一红,强忍住想要淌下的眼泪,沙哑着声音对何青道:“谢谢。” 一边的新郎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妻子,见她情绪明显低落,眼圈也红了,顾不得正在招呼的客人,急忙两步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头。 “明霞……” 陆明霞摇了摇头,看着这个老实忠厚的贴心人:“没事,我就是有点感慨,今天很幸福。” 说完,拉着彭元就对刚才那位客人赔礼道歉了。 何青坐在离他们最近的那张餐桌上,她看着这一对璧人,对陆邵丹说道:“放心,我看你小姑姑红光满面、气蕴天庭,明显运势大好,夫妻宫格外美满,这位彭姑父看来的确是她的姻缘。” 这话一说,一直以来心中都隐隐带着担忧的陆邵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来的都是陆明霞和彭元的同辈,连长辈都很少,陆邵丹这样的小辈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婚宴典礼结束后,大家吃吃喝喝,很快就散场了。 只有何青,被早就打定主意的陆邵丹拉着去了婚房。 说是婚房,其实是因为彭家老宅太远,所以临时在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当做新娘子休息的场所罢了。 毕竟,晚上还有两桌家宴呢。 这是星级酒店,房间宽大,五脏俱全,连阳台都布置的好好的。 大红的喜字从门上贴到门内,何青进屋一看,连卫生间透明的隔窗上都贴上了红红的喜符,她心中暗暗琢磨着:看来这有钱人家的婚礼,在细节方面,和平凡人家的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早已等候多时的陆明霞,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拉着何青的手,急急走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坐着早已换下便服的彭元,他看着陆明霞带进来一位年轻女孩,认出了是上午惹得她差点落泪的人,口中疑惑道:“这是……” 陆明霞赶紧为他郑重介绍:“这是何青,邵丹的同学,也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对陆家都有恩的大恩人。” 彭元并不十分清楚蒋建国的事情,虽然疑惑何青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是陆家的大恩人,但妻子这么说了,他也连忙站好,郑重的打招呼。 关键时刻,何青的态度是很能拿的出手的,她站直身躯,面对陆明霞的感激和彭元的尊重,不卑不亢,一脸淡定:“不用客气。” 但这场面她也就只能撑三秒,客气过之后,她想起过来的目的,把陆明霞放在桌子上的礼盒拆开:“陆姑姑,这是我精心制作的礼物,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她打开盒子,漆黑的绒布映衬下,两颗被叠成心型的明黄色符纸露出来,上头隐隐透露出的朱红色纹路几经折叠,更是带出一股神秘莫测的感觉。 彭元一家子都是故纸堆里出来的文化人,自然一眼就认出这是道家的符咒。他虽然学识过人,为人却并不迂腐。但此刻看到这种明显宣传封建迷信的东西,仍旧忍不住出口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两颗符纸上挂着一根黑色的丝线,何青用指头勾住,小心的把它们拎起来,在半空中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自己这符画的有水平。她心情甚好,因此也难得给了彭元一个笑脸:“这个啊,这是夫妻和合符。” 这不过是简简单单一个浅笑,然而衬着何青的神色和半明半暗的光影,居然硬生生带出一抹高高在上的俯视感。仿佛神圣威严,不可侵犯。 彭元心头一震,立刻微不可查的后退一步,神色中涌出一股敬畏来。(未完待续。) 第八章 陪睡 何青对自己所带来的影响一无所知。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彭元的神色,倒是陆邵丹好奇地问道:“我就说你在宿舍里神神秘秘在干什么,原来是为了画符。夫妻和合符是做什么的?” 何青对着一脸迷茫的陆明霞说道:“夫妻合和符是能够加深夫妻感情,让二人生活更加美满。同时在两人之间牵引出一道灵力场,佩戴符咒的人会在潜移默化中增强体质,无病无灾。” 这当然是好的一面。 夫妻和合符,重点在夫妻二字,倘若有一方变心或者愧对对方,那这个灵力场,就会直接将她排斥在外。这也是它不常被人知道的原因,毕竟,没有谁愿意自己的感情受到这种考验。 但陆明霞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彭元也是,两人对未来的家有无限的包容力和归属感,这个符的反面作用根本不会出现。 更何况,能够蕴养身体的灵符,平常想求都没有办法,何青肯出手画,陆明霞已经是不胜感激了。 她微微笑道:“来,陆姑姑,彭姑父,你们俩一人拿一个放在身上吧。” 陆明霞心中早已迫不及待了,闻言想也不想就伸手拿了一个。 反而是彭元刚刚被和青的眼神所慑,此时竟然不敢擅动。不过眼见着新婚妻子手脚麻利,他也不甘落后,赶紧伸手拿了剩下的一个。 何青笑眯眯的,神色欢喜又灵动,彭元在一旁细心打量,怎么也看不出刚才的高高在上。他心里暗自嘀咕:莫非自己眼花了…… 眼见着两人拿好了手中的灵符,何青默默垂头,两只手掌掌根并拢做出莲花形,一缕缕看不见的莹白色丝线顺着指头飞散开来,又全部汇入那两枚灵符里。 而那被两人捧在手心的和合符,此时也隐隐透出肉眼可见的莹红色光芒,随着二人胸膛起伏的频率,颜色忽高忽低,交相辉映,让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彭元目瞪口呆。 “这……这……” 他瞬间失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这灵符不是何青所送的礼物,恐怕一时探究心思高涨的彭元会直接把它拆了,细细研究! 红光起伏不过一分钟,何青收回手,直到此时,启灵才算完成。 毕竟,夫妻和合符的威力不比寻常护身符是被动激发的。这个是从佩开始,就一直要牵引灵力场。如果何青不启灵的话,单纯佩戴,好处自然也有,只不过不够全面而已。 陆明霞并不懂其中的差异,她只是欣喜若狂的将护身符仔细贴身放好,又唯恐彭元不带,将他的那张也强制塞入了他的口袋。 这时,彭元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正是彭家的老爷子。 说是老爷子,他今年也才不过七十多岁,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电话一接听,就立刻显出他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儿来:“阿元啊,你弟弟今天怎么没来?” 彭元的弟弟彭文是明大的历史教授,最近似乎研究一部古文献,很是入迷。他们彭家的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总有一股牛心左性,今天婚礼他不来,肯定又是忙忘记了。彭元自己也是一个脾性,对此自然早就有心理准备。 他赶紧应承老爷子:“可能是他又忘了吧,我打电话问一问。” 然而电话才拨出去,就听房门一个劲儿的响,几人对视一眼,赶紧去开门。 门外是一位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气质虽好,浑身衣着却乱七八糟,显然生活不在正轨上。 这个男人正是刚刚他们所说的彭文,彭元一看他还带着褶皱的衣服,就知道他肯定是才从学校赶过来,赶紧让他进屋。 “彭文,今天怎么回事?我跟你嫂子的好日子你也不记得了。” 彭文是他们这一辈年纪最小的,彭元看到他,自然就多一份包容。此刻哪怕是质问,也带着一家人的熟稔。 何青咋舌:早在学校就听说过历史系的彭教授情商特别低,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自家亲哥哥的婚礼都忘了参加,那他还记得啥?难不成这是搞研究的通病吗? 然而彭文听到这句话之后反而更委屈了,他愤愤不平的说道:“谁说我记不得,我明明记得很清楚!可偏偏,偏偏学校里又有事,这才……这才拖到现在。” 一边说着,一边还不自觉的去整理自己的衣襟。 彭元见了,心中就起了疑心。 因为彭文从小到大,只有在心虚气短的时候才会这样子整理自己的衣服。 这最小的弟弟,又天性不会为人处事,他们这又当哥又当爸的,只好多操心了。 他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个,彭文立刻就炸了!他今年已经三十七了,然而炸毛的样子还跟小孩儿似的。若非相貌英俊,确有真才实学,恐怕早就被人嘘了。 “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放着大好前途不去走,偏偏想着走捷径!脚踏实地不好吗?都给她安排好了她非不愿意!啊?!非得图享受,我一个老男人了,我跟自己的学生搅和在一起,我这脸还要不要了!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就为了自己的论文,就想跟我睡觉,她咋不上天呢!这小姑娘人漂亮,我一开始就不放心,考察了两年才冲着她人看着踏实又严谨才收来当学生的,谁知道这才一个多星期没见,怎么见面都成这个样子了?庸俗!惰性!不堪造就!” 彭文说着,犹自气哼哼。 何青在旁边听着,一开始还当个故事,津津有味:没想到明大也有这种传说中为了毕业就陪睡的女生啊,还好彭教授立场坚定…… 结果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彭教授是历史系的,他的学生,有且只有一个,似乎就是历史系的高材生兼系花,白语春?!! 据说当年,白语春可是拼了命才当上挑剔又情商低下的彭教授的学生的!为此不惧流言蜚语,踏踏实实跟着彭教授跑了多少材料才让人信服的。 可白语春现在,那是夏姬附体了啊!(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不一样 完了完了…… 何青心中哀叹。 如果不是她在宿舍里磨洋工,每天就象征性练一练,现在早就能把夏姬和白语春分开了。都这种时候的,哪还管的着什么幕后主使,什么打草惊蛇……对无辜的白语春来说,当前的生活才是最紧要的啊! 何青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若非她想要借着这件事,看看幕后主使天天折腾这乱七八糟的手段到底要做什么,也就不会放任夏姬在白语春身上寄生了。 虽然夏姬的气场还算纯正,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过于沉迷****,陷入********中无法自拔。但这是个人私事,何青没法多做置喙。 可是对于一向严谨又脚踏实地的白语春来说,单单勾引导师这一条,就已经能让她跌落到地狱里去! 事到如今,只能希望这情商堪忧的彭文只是气愤,并没有把这事宣扬出去。 她神色异常,别的人没注意,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陆邵丹却立刻发现了。 她皱眉问道:“怎么了?难不成……还有别的问题?” 陆明霞的第一次婚姻这么坎坷又残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新生活,她这个做侄女儿的,当然无时无刻不在替她开心。但这一切,全都多亏何青的出手相助,如今,何青送了夫妻和合符之后却是这样的表情,由不得她不担心。 她这一问,深知何青本领非同一般的陆明霞也赶紧扭过头来,紧张又期待的看着她,包括不明所以的彭家两兄弟,看到妻子(嫂子)这副模样,也不由把目光移了过来。 何青干干笑道:“没,放心,不是你们夫妻的事。只是,彭教授说的女生,是白语春吗?” 她话音刚落,就见彭文如同被人打了七寸,慌忙跳脚欲盖弥彰:“什,什么白语春,我不认识!” 刚说完,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叫我教授……你是明大的?” 直到这时,陆明霞才有机会给二人介绍:“彭文,这是何青,我的救命恩人,她也是你们明大的高材生呢。说不定以后读研的时候,你还有机会做她的老师呢。” 这话只是随口一说,她也是好心,想要拉近彭家和何青的关系。谁知道彭文这二傻子,半点不接人家递的梯子,反而在一瞬间的慌乱后,立刻又严肃的一口回绝:“不可能!” 他说完,感觉强调的还不够彻底,又加了一句:“你不要妄想了,我的学生,只有白语春一个,别人都不行!” 何青:…… 这位大哥,你还记得刚刚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认识白语春吗? 彭文这话一说,他亲哥彭元首先就不忍直视的别过头去。陆明霞在一旁捂嘴,笑得花枝乱颤。 还是陆邵丹最淡定,她跟彭文不熟,因此并没有戳人家伤口,反而问道:“怎么了?白语春果然有问题吗?” 何青点点头:“邵丹,你真是慧眼如炬,果然被你猜中了。” 何青最开始的异常,还是陆邵丹提醒的呢。当局者迷,有时候,在这方面的敏锐度,她的确是略逊一筹。 陆明霞一下子来了精神,赶紧追问:“怎么,这位……白语春,有问题吗?跟我一样?” 何青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有问题,但不一样,并不会害人性命。” 她转头看着一脸懵的彭文,说道:“彭教授,白语春她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见彭文慌张的又要摇头,何青立刻解释说:“您放心,我认识她。而且,白语春之所以有这样的行为,什么原因我也知道,我之所以问这个,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我相信,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也许,我可以帮忙。” 彭文百思不得其解:“她如今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每天学业恍恍惚惚,专业水平更是一落千丈……除了少女心思浮动之外,我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了。不过……算了,你有办法的话,还是试试吧。” 最后,他还不忘警惕的追加一句:“你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背后说她的坏话,不然,无论你在哪里说她,我都不会承认的!” 何青:……来人,把这个二货给朕拖下去! —————— 白语春虽然对何青避之不见,可是面对自己相中人物的邀约,还是很积极的。挂了彭文的电话,她对着镜子,笑得自信又得意。 她是真的不一样了。 何青清醒的意识到,对面那个走路娉娉婷婷风拂杨柳般行走的女孩,就是那个记忆中一板一眼又雷厉风行的白语春了。 借着彭文的电话,她们一行人在茶馆坐好,都想趁机见识一下何青的不一般。为此,这间小小茶馆的二楼都被包下了。 彭文对何青的安排不明所以,不过,他尽管情商低,智商却是没问题的,何青一开口安排,他就知道白语春的事可能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果然,此时看着白语春远远走来的身影,他目瞪口呆。 半响,看着那个细伶伶的腰肢来来回回幅度轻微的摇摆着,他后退一步,喃喃道:“……白语春走路的姿势,从来都不是这样子的……” 对,白语春是个万事讲究一板一眼的女孩,这个行为准则,不光刻进了她的处事方式,还有她下意识的动作和没有所说的话语。 可如今这个,连走路都要打摆子的女人,真的是他曾经的得意弟子白语春吗?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语春,看她的头发,她侧脸微微一笑时的感觉,还有坐下来如同仕女一般大气秀美的气场…… 白语春看着彭文的表现,饱满的唇珠像两旁微微舒展,在白净的脸颊上漾出两朵浅浅的笑涡。 “彭老师,你找我来,就为了看看我吗?” 白语春胳膊肘支在桌子上,白净的手背支撑着下巴,连指头舒展的线条都无比动人。 然而彭元却觉得恐惧。 他的学生,从来坐的端端正正,尤其喝茶的时候,从来不会这么一副不端庄的姿态。 所以,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未完待续。) 第十章 尊严 对面的学生哪怕稚气未脱,也仍然在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抹妖冶的风情。 又或者,这个一颦一笑皆有深意的女孩,到底还是不是他的学生? 彭文看着缓缓走来的白语春,目光是难掩的伤心。 据说情商低的人都拥有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彭文就是如此。 他虽然不能够欣赏白语春现在的美,却已经能足够感应到她的恐怖变化了。他凝视的目光太漫长,以至于连白语春都感受到他的眼神并没有她所想象的,男人能给与的迷恋、痴狂、与迫不及待。 反而是一波又一波如浪潮般的痛心! 她愣住了。 何青从隔断处绕出来,静悄悄坐在她的对面。 “夏姬,你还不打算离开吗?” 看到何青,夏姬的神色慌乱了一瞬。 她永远忘不掉何青冷冷说出“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这句话时的高高在上,仿佛自己在她眼中就是一只不起眼的蝼蚁。随心践踏,肆意剥离。 然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她的眼神倏忽变幻,何青还在组织语言,突然见对面的白语春匆匆忙忙离座,居然一把扑腾到何青面前的地上! 何青:……!!! 彭元:……!!! 我的学生不可能辣么没有骨气!这怎么就跪下了呢? 白语春的表情也凝滞了一瞬。 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膝盖会这么软,就因为有求于人,就可以随意下跪…… 但她的神色在片刻的惊恐之后反而更坚定了。尊严只有在自己内心承认的时候才有价值,可如今,自己这种情况,如果何青不肯伸出援手的话,她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此时要尊严又有何用! 白语春豁得出去,也知道怎么对何青这样心软的人一击必中。旁边看着的彭文却表情痛苦,若非察觉出白语春的孤注一掷,他恐怕第一时间就要上去搀扶了! 即使再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啊!他自己怎么教育,那是自己的事,可如今看着她对别人这样折节,这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何青,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白语春双手紧紧拽着何青的胳膊,片刻也不肯放松。 何青连忙一把将她搀扶起来,她的力气奇大,稍微一只胳膊用力,白语春整个人都被提拉了起来。 当着屏风内外这么多人,何青此时半点主意都拿不出来,她急急忙忙追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白语春的脸色一阵惊惶,她咬咬牙,对何青狠下心来:“对不起,我知道我强人所难了,但没有办法了,只有你,只有你可以帮我解决我身上出现的,这种奇奇怪怪的变化,我知道,她怕你……帮帮我,告诉我,这身上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何青神色一变:“你……似乎对自己身上的异常有感觉……是吗?” 白语春回答得无比坚定:“是!” 她是一个永远走在别人前面的天之骄子,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秉持着端端正正的思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靠自己的实力,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可是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莫名奇妙衣衫裸露,这十一月的天气,甚至都可以看到自己大半雪白的胸脯。还被自己敬重的导师狠狠推开,后背砸在墙上,冰冷又痛苦。 导师的眼中,气愤,失望,痛苦,怒火……不忍心,全部都被她收入眼底。 她不敢相信对方眼中这个狼狈的人就是自己。 眼见着彭教授怒火冲天又无比失望的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冲出去,白语春的心,如同坠入了深深的地狱,永世沉沦。 ——自己在老师眼里,恐怕已经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学生了吧。 可是,她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明明,明明……明明在做什么?为什么脑子一片混沌? 白语春死死按住太阳穴,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许多莫名奇妙的片段——最喜欢穿着端端正正深色曲裾的庶兄公子蛮,在桃林中那个高高在上的陈灵公,只会对她曲意调笑的孔宁,还有一个身材高壮,称自己为母的子南…… 这一切的一切,陌生又熟悉,无一不让白语春惊恐万状。 她突然想起那天午后,一个相貌秀美的女孩过来找她:“你是中文系的何青对不对?” “……夏姬啊……” “……历史考据多是实事,但也不乏臆测,譬如公子蛮,有记载他是夏姬与之私通的庶兄;也有记载他是夏姬的丈夫……两厢对比,再加上夏姬是在嫁给夏御叔之后才被称之为夏姬,我觉得可能公子蛮是她庶兄的可能更高一些。不过,那个时代,庶子女在世族看来如同彘狗,没有半分人权,因此也有野史说子蛮早逝是因为和已经定亲的妹妹在一起……” “怎么会问到她,中文系最近有关于这个的作业吗?” 纷纷乱乱的思绪一股脑全部涌入脑海,白语春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语春,你最近变得好奇怪啊……” “白语春这个贱人,每天装的一本正经的,私底下却跟我男朋友眉来眼去……枉我跟她这么多年朋友,她却这么对我……” “语春你最近是怎么了,动作变得好奇怪,看着,看着一点也不良家妇女……” 难怪! 难怪最近室友都不太敢跟自己说话了,就算说上两句话,也阴阳怪气,奇奇怪怪……她突然想起来,有一次自己跟室友婷婷和她的男朋友打招呼,刚说一句话,之后没没有印象了。如果是像今天这种情况,那,那…… 看着彭文一脸不明所以又心痛的看着她,再看看何青一脸犹豫,她的心也瞬间“咯噔”一声沉底。 半响,在一旁一直莫名奇妙看着两人奇奇怪怪对话的彭文才犹豫地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白语春你,到底怎么了?” 在镂空的木质隔断后,同样不明所以的彭元也同样一脸懵逼。(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茶针 并不是很懂你们在说什么。 新婚当天就被兴致勃勃的妻子拉出来32,陪同弟弟看了这么一出乏善可陈并且稀里糊涂的戏,彭元表示:没看懂→_→。 不过没关系,他马上就懂了。 因为下一瞬,白语春身上那股熟悉的妩媚感,又开始慢慢浮现了。 先是眉梢眼角。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一样的五官,然而只是一个轻轻抬眼的动作,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与之前大相径庭。 接着是嘴唇,她的唇色是淡淡的桃粉色,自然无比。如今从右侧一寸寸勾起,弧度微微向上,饱满的光泽微微闪现,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她的肩背不知怎么的好像都矮了一寸,腰肢仿佛没有支撑,整个人看起来立刻就绵软无比,如同一朵娇滴滴的鲜嫩花苞,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 陆明霞和彭元因为年龄段成熟,见多了社会上多变的女孩,虽然觉得白语春的气质转换自然,是个尤物,但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但彭文却是真真正正的傻眼了。 他对男女之事一向驽钝,情商又不高,上头几个哥哥保驾护航,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一看他的表现,就知道差的远了。 在彭文的印象中,白语春永远是那个相貌清丽,却严肃好学的好学生。尽管成了他的得意门生后,因为两人的容貌还引起一段时间的流言蜚语,但白语春本身性格倔强,并不肯轻易服输,这才慢慢靠实力征服其他人。 那样的女孩,又怎么会是一个举手投足都身怀媚骨的女人呢? 彭文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彭元,又看看曾被白语春殷切期待过的何青,不确定的说道:“双重人格?还是,精神分裂?” 何青:……呵呵哒。 这要不是彭家的人,还有这样一张俊脸,他还能保持这样的耿直?!亏的学校旁系的女生还都心水他,谁家要有这样的男朋友,分分钟鞋拔子糊他脸上,大男人家家的,还以为自己傻白甜啊! 白语春的神情骤然转变,她自己却没有半点异常,反而无比自然的抬手抚了抚发鬓:“你们干嘛啊?这么多人,都吓坏人家了,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哦……老师,你今天上午好无情啊!都把我肩头撞青了。” 她说着,顺势把圆领毛衣向下一拉,露出带着些微淤青的圆润肩头。 何青在一旁看着,心中感叹:夏姬不愧是夏姬,能在年老色衰时还有人殷切愿意候娶的女人,凭的,自然不是一张脸或者低俗的手段。 而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自觉的风情。 比如现在,明明是很让人瞧不起的裸露身躯,但她只露出白生生的肩头,别的半分也没逾越。神情中不是熟女的诱惑,而是一分嗔怪,两分妩媚,七分天真。 这种成熟的手段,这种纯洁的眼神,妩媚与天真共处,这世上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见了,恐怕都不忍再对她多加苛责。 包括一旁刚刚新婚的彭元和陆明霞。 两人看了一眼,很快又都干咳一声,底气不足的说道:“是……是有些青了,阿文,你手劲儿太大了,下次可别了。” 这个时候,就显出三十岁还不结婚的宅男的好处了。 比如彭文,比如他的不解风情。 只见他把眼睛一瞪,浑身仿佛有一股具现化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面对着自己的得意弟子,恨铁不成钢:“白语春,你在做什么?!你,你再不把衣服拉上,回头我就,就不当你的老师了。” 何青:…… 媚眼抛给瞎子看。 MDZZ。 白语春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真的从里到外都是木头。只是闻言泫然欲泣,她眼圈瞬间红了一圈,低声喊道:“老师……” 这短短两个字,被夏姬附体的白语春说的婉转起伏,声线都打着旋儿,直勾的在场的人心头都是一酥。 尽管还不能理解这种感受,但彭文还是不自觉红了耳根:“你,你好好说话!” 何青终于忍无可忍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白语春的一辈子都要毁了,夏姬并不知道自己是一缕执念,在宿主体内盘桓久了,两人会相互同化。她只以为自己觉醒了前世的魂魄,因此偶尔附身出来,并没有太大影响。因此这才百无禁忌,频繁附身。 恐怕再放任她们两人一起,不出一个星期,二人就要开始真正同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且再也分不清彼此了。 到那时再想解决,可比现在要艰难的多了。毕竟,粘连在一起的东西再想要分开,对现在的何青来说,难度可算很大了。 她思维敏捷,很快就大概想明白怎么处理白语春的事了,但彭文却依旧在不停痴缠,想要让白语春(精神分裂或者双城人格)控制住自己,尽快回心转意。 何青一把将彭文毫不客气的拉开:“我来吧。” 彭文这才想起来,之所以他们跟着何青来,似乎就是想要解决这件事。 他悻悻的退到一旁,不再多说话,准备见识见识何青这么一个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手段,可以治这精神上的问题。 何青将白语春皓白的手腕一把抓住,此刻的她,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感觉。手被直接摁在茶桌上,褐色的木头桌子趁着莹白的手掌,白生生嫩如葱管的手指头轻轻颤动,让人心头一动。 她一手拈着茶则里的竹制柄的茶针,将尖锐的那头直接对准白语春粉扑扑的手掌,旁边一头雾水的彭文看着,不禁眼皮狂跳。 “这是要做什么?你拿茶针干嘛?不会想要扎进去吧?” 彭文一脸担忧,反而是病床上的白语春,这一刻仿佛又回到正常。 她看着一脸担忧却不肯直说的口嫌体正直的老师,心中一阵熨帖。 她睁着一双眼睛,问何青:“要怎么做?” 何青摇了摇头:“放心,没事的。但最开始,可能会有点疼痛。” 说来也奇怪,那根其实偏圆钝的古铜茶针,在何青说完话的一瞬间,突然在白语春玉白无暇的手掌中画出浅浅一道血痕来!(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字符 古铜色的茶针并不十分锐利,反而因为经常使用,那细伶伶的针尖还显?32??偏圆滑一点。然而就是这么粗钝的东西,被何青轻轻拈在手里,瞬间就如同最锋利的刀刃。 也没见她怎么动作,只轻轻针尖向下一划,白语春洁白无暇的手掌心就已经出现一道殷红的血痕。 她的掌心因为疼痛和紧盯着的精神压力,剧烈的收缩了一下,让旁边围观的几个人都瞬间头皮一紧。 眼睁睁看着手掌被划开,那种感觉,应该会更难忍吧。 然而白语春性格刚强,哪怕这是割开皮肤的疼痛,也只是让她皱了皱眉,紧咬着牙关,一声痛吭也没发出来。 何青赞赏的看她一眼,这个刚刚还表情妩媚的女生,此刻亲眼目睹着自己的手被割开,心理压力和身生理上的剧痛都不能令她改变颜色。倘若不是夏姬意外出现扰乱了她的人生路,她恐怕会一直朝着自己想要走的路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迟早有一天,能够达成自己的梦想。 然而仅仅一道伤口还不算完。这第一个字,因为笔画众多,恐怕就要让她狠狠吃一番苦头了。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轩……” 何青拿着茶针,嘴里喃喃念着净身神咒,在白语春的手上不断写写画画。 白语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眉梢眼角曾经残余的风情与妩媚,此刻随着不间断的疼痛,已经一点点消失不见,但如今,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樱红的血液随着一道道痕迹慢慢渗出,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她是在白语春的掌心中写字! 一直关注着她的彭文凑上前去,才发现这一个“靈”字居然是繁体的!她不过只看了一眼,很快字迹就被众多比划中渗出的殷红血液淹没,变得模糊不清,再也认不出是什么字了。 下一瞬,这满手的血液就顺着白语春洁白的手腕慢慢向手臂攀爬、蔓延,如同爬山虎一样,有着自己的生命般寸寸挪移。不过神奇的是,血液行走经过之处,却并不会在光洁的手臂上留下痕迹。 众人仔细打量着这一奇观,这才发现,似乎血液经过的地方,那里的皮肤颜色都似乎没有那么光洁诱人了,仿佛这才是正常女孩子身体上应有的光泽度。 尽管白皙光滑,却不会让人看一眼就心生绮念。 陆明霞和陆邵丹还好,他们算见识过何青的手段了,见到这样的西洋景,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一点,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了这精彩的术法展示。 但对于彭元彭文两兄弟来说,今天可还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手段! 彭文求知欲最是旺盛,看到这种情况,不顾何青的阻拦,直接趴到自己学生面前,拽着她的手腕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打量。甚至若不是何青拍掉他的手,他的指头就已经直接接触到那正在往上流动的血液了。 彭文和白语春虽然是师生关系,但这么近距离接触,几乎都是从来没有过的。白语春安静站在那里任人施为,虽然表情仍然惊讶,对何青这手段叹为观止,但看到老师这样的表现,耳后根也已经悄悄升腾起一片淡粉色的云雾。 在众人惊讶又期待的目光下,那一团血液顺着白语春洁白的手腕慢慢爬到胳膊肘,就停驻不动了。接着,那团血液在众人紧迫的凝视中,“砰”的一声,突然爆炸成一团红色的雾气,倏忽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几人的目光再重新看回白语春的掌心,她的掌心也依旧白嫩光滑,全无瑕疵,什么血迹伤痕笔画字迹……通通消失不见,仿佛刚刚众人都只是做了一场短暂的梦。 但这驱逐执念的手段还没算完。 何青接着拉过白语春的手腕,拿起茶针,再一次在她平滑光洁写下下一个字。 这新的一个字符,也同样是笔画超多的繁体字。白语春已经能淡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虽然依旧疼痛,可她好歹心里有底了。 这一次,是一个“寶”字。 彭文心疼的看着又重新涌出来的血液,对何青说道:“这到底要写多少字啊?必须得在她身上写吗?” 何青点点头:“这在场的人只有她身上有不对劲,当然要在她手上写啊。总共要写十六个字,放心,影响或者后遗症什么的倒不会有,只是今天她恐怕要多吃一番苦头了。” 彭文眼瞅着何青再一次静下心来认真写字,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打扰到她。 好不容易见到这回的血液又接着从胳膊肘向上臂蔓延时,才终于说出自己老早就想问的话来:“你这是在做什么?这到底是什么原理?难不成,难不成这不是封建迷信?而是真有法力?!!” 他的语气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今天见识到的东西,颠覆了他之前几十年所接受的教育。 何青硒笑,毕竟浩劫过后,玄门几乎没有人再在世上留下传说。彭文一个接受正统教育长大的人,活到三十岁,这才是第一次见,由此怀疑很正常。 她耐心地解说道:“这是正统的玄门法术。封建迷信之类的,当然在市井街头也很常见,但我这个可不是那些。这是正统的玄门道术,你是白语春的老师,肯定也知道她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吧。根本原因不在于她的精神出问题或者是双重人格,而是她的体内,有一段执念附在她的身躯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会相互影响,慢慢渗透,不分彼此。而那段执念,就是当年夏姬曾经有的。” 看着彭文不敢置信的双眼,何青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她执念的核心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在白语春身上,但最起码,现在用这种手段驱逐她,虽然她本人会痛苦一点,但总体来说还算安全,能够没有风险地把她们两人完全剥离分开,也免得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错事,让自己后悔一生。”(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告一段落 何青说是十六个字,果然一笔一划都不肯少。 白语春经过这这么33长时间的折腾,早就已经脸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因为连续不断的疼痛,她桃粉色的嘴唇早已被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来。显得狼狈又柔润,苍白的让人忍不住呵护。 毕竟,何青这一刀一刀的划出字迹来,因为要等那不断往全身蔓延的血迹,中间不得不有大断大断的休息时间,这十六个字,全都是繁体,算下来不啻于凌迟酷刑。 不过,想到今天过后自己就能摆脱这种受他人掌控的感觉,再看看一脸紧张甚至颜色比她还要苍白的老师,白语春的心里不知怎的,又涌出一股解脱感和些微的窃喜。 她咬咬牙,看着脚腕处鲜红的血液,再看看一直紧盯着她的教授,心中立刻涌起一阵不为人知的羞涩感。 彭元看着已经开始从膝盖往小腿处蔓延的鲜红血液,对旁边的新婚妻子说:“你之前所说的,何青是你的大恩人,也是陆家的恩人……指的就是这方面的事吗?” 陆明霞看着自己的丈夫,点点头:“对,没错。” 彭元深吸一口气,半是惊叹半是欣喜地说道:“难怪……难怪,有关于玄门的事,我只在小时候听自己祖父讲过,因为年代不可考,而且具体事例说的又含含糊糊,我还以为只是个传说呢。没想到如今真的见识到了!” 他看着正一丝不苟地在白语春手掌心写写画画的女孩,年龄看起来这么小,才二十出头,居然出手就能有这样的本事! 他从小读过的家族轶闻里,提到的玄门手段,可远远没有这现场看到的震撼。 “这位叫何青的小姑娘本事这么大,师承又是哪里呢?怎么没听她提过?” 彭元可不是自家傻白甜弟弟,如今好歹也四十出头了,虽然家风严正,但是并不代表他迂腐。 他们这样的人家,谁能保证没有一两个仇人呢?如今有幸结识一位玄术高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陆明霞摇摇头:“不清楚。她是邵丹一个宿舍的同学,据说在邵丹面前,也从来没提过自己家里或者是师门的事。我猜,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规矩,也就没敢多问。” 彭元点点头:“你说的对,据说能人异士总是有自己的规矩和和忌讳,这小姑娘如果真想宣扬的话,走到哪里都要被奉为座上宾。这种手段太过于神鬼莫测了……你放心,回头我会交代家里人,不管是谁见到她,都要以交好为主,尊重为上。既然是陆家的恩人,那也就是彭家的恩人,我们两家同气连枝,不分彼此……” 彭元在此下定决心,回头就去跟自己老爷子说一声,这么多年了,这还是头一个玄门中人呢! 他们在这里细细思量,那头,何青已经收回茶针,最后一笔已经收尾了。 直到这时,何青才敢放松下来这十六个,按笔画算下来怕不得有一千多笔。虽然是写写停停,但架不住她还要把灵力均衡的附在上头。其中艰难,外人是没法体会的。 眼见着白语春小腿蔓延至脚腕的那一蓬鲜红血液也已经化为一捧红粉色的雾气,彭文表现的比白语春本人还要紧张。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赶紧看向何青:“十六个字已经写完了是不是?要结束了吗?可算结束了,可算结束了。” 他嘴里说着担心的话,身体却动也不动,直到他的的眼神不由自主留在在了自家学生身上。 只见白语春的手掌依旧白皙光滑,没有半点瑕疵,但整个人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又或者是彭文关心则乱造成的错觉,总觉得她的脸色比刚来时要苍白很多,整个人憔悴又干枯,再没有之前的靓丽动人。 不过,这只是一时的,修养三两天,稍微补一补就一切正常了。 何青点点头,自己也觉得彻底放松了,不枉他这么绞尽脑汁,殚精竭虑的推想。 “算是告一段落吧。” 何青收拾好东西,一边还跟陆明霞交代:“回去之后,多补补血,很快身体就会跟之前一样了。” 闻言,白语春和彭文齐齐长舒了一口气,立刻跌回了椅子上,半点都不想动弹。 不过,话是这么说,何青却依旧皱眉:“这个执念附在白语春身上,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甚至这么久了,她却根本还没来得及动作。我估计本性尚好,等我考虑考虑,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白语春犹豫了一瞬,也咬牙道:“她的确没做坏事,就连,就连想要跟人,跟人……” 白语春脸颊涨红,隐晦地看了彭文一眼:“……跟人上床,她都特别挑。其实,我能感觉到她还是照顾了我的心情。怕我一时半会脑子接受不了……” 听到这话,何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本来在驱除过程中还提心吊胆,唯恐对方幕后主使还有什么暗手没有使出来,结果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一个净身神咒给祛除——这么一通折腾,不惜法力强制凝聚出着千年前的一抹执念,到底是为什么呢? 但凡世间事,做了就一定会有动机,可何青思来想去,根本不明白幕后主使到底是就想要图什么呢?总不能闲着无聊,故意费这么大功夫来玩吧? “等等,你刚才说‘暂时算是告一段落’是什么意思?” 彭文突然问道。 白语春既然已经正常了,他也算没有牵挂的人了,人一放松,思维就活跃起来了。彭文在专业态度上,包括自己那严密严谨的专业态度和思维,那是无可置疑的。 彭文想起这句话,又赶紧追问:“唯恐……还有什么后续没有完成吗? 何青从分分钟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一脸忐忑的白语春和彭文笑道:“没事,接下来的事就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放心,回去好好休养两天,不会影响到她的身体的,放心吧。” “而这件事,可不是就这么就能算完的。”(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人心不足 “这事,可不能这么就算完了。” 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完了。 何青话音刚落,这洒落着斑驳阳光的茶室都凭空幽幽吹来一股风,裹挟着淡淡的粉红色,慢悠悠如同美人的纤纤素手,在在场诸人的鼻端柔柔拂过,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馨香,让人心旌动摇,思绪迷乱。 红粉雾气一丝丝一缕缕慢慢侵入这房间里的几个人,陆明霞和彭元坐在一起,首当其冲成了它的目标。 然而那团红粉才甫一接近,两人胸口处就不约而同热烫了一瞬间,紧接着,一团如同萤火一般朦胧柔润的光芒在众人眼中浮现,陆明霞和彭元身边,一股如同屏障一样的透明围墙将两人牢牢笼在里面,万邪不入。 这就是何青倾力写出的夫妻和合符。 除了能够加深夫妻感情,还能在两人之间牵引出一道灵力场,让两位宿主日,日夜夜被灵力环绕,淬炼己身。虽然作用不甚明显,也比不上何青日夜锻炼,但就这效果,天长日久所淬炼出的体质,已经比普通人要好太多太多了。 对于想要做大龄妈妈的陆明霞来说,即能防身又能蕴养身体,简直再好不过了。 彭元此刻,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他目眩神迷的盯着身前那一道白蒙蒙的灵力场,像好奇心重的小孩子一样,不断用手掌试图将那些虚无缥缈的灵力场握在手心。 然而灵力场可见不可触,除了肉眼能在它有反应时看到些微痕迹,彭元的手掌来来回回,松了又握紧,然而却半分痕迹也没有捕捉到。 这团淡粉色的雾气十分识时务,见陆明霞和彭元两人近身不得,倏忽间调转方向,直直向着彭文冲去。 白语春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心中知道,这团雾气跟刚刚从自己身上剥落下来的东西绝对有联系!她紧张地惊叫一声,唯恐自己的老师因为自己身上的东西受了什么不测。 然而彭文却没有半分紧张感。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团红色雾气的移动路线,倘若不是时间来不及,估计恨不得拿着纸笔相机一一记载。 何青见状,不由摇头:搞学术的人,那思维真是不能理解。 然而她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夏姬,并不想再多横生枝节,因此口中立刻轻绌一个字:“凝!” 言出法随,灵力涌动,整个屋子的气场都停滞了下来,周遭的环境仿佛立刻就能感觉出不一样了。呼吸倒还顺畅,但整个屋子仿佛是一团软绵绵的凝胶,让人想要动弹一下,都觉得艰难。而那团红色的雾气在半空中不断被压缩再压缩,顷刻间便有了人的形态。 接着,她仿佛深陷无处着力的凝胶汁中,动弹不得。在半空中与一脸肃容相对的何青僵持片刻,又“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团淡粉色的雾气一接触到地板,就仿佛有了鲜活的色泽,好像每一颗粉尘都随之液化,变成了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尤其是白语春,看着地上这团血液,就不由自主想起来刚刚自己手掌中涌出那些血液,格外瘆得慌。 地板上很快出现一个不规则的人形,转眼之间,那团鲜红的血液就开始慢慢向中心凝聚。 先是勾勒出一条臂膀样的形状,接着,是很明显的女子身材曲线。再然后,是仿佛头颅发髻……在众人紧张的凝视中,这人形慢慢显出真正的模样来。 雪白的深衣,青色的丝绦,朱红和深蓝色交织勾勒出来的玄妙符文。 再看看女子已经显现得一清二楚的绝美脸庞,在场诸人都知道,这,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夏姬。 其实凭心而论,夏姬长的并不算顶顶美的。但美人在骨不在皮,她这才刚刚从地板上凝聚出人形来,只一个伏地的动作,肩头圆润,臀线饱满,就已经显出无与伦比的媚态来。 不说在场的男人,哪怕何青此时清醒又理智,也仍然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妈蛋,想要掰弯我,不能忍啊! 历史上美人众多,可能够像夏姬一般,有着传奇般浪漫爱情,和不羁人生的,也就仅此一位了。 她站起来,对众人转头侧身,微微勾唇一笑。神态纯洁而妩媚,娇憨又带着成熟气息,是无可比拟的诱惑。难怪在她已经色衰时,巫屈也仍然为愿意为她倾覆家族…… 何青叹息一声:——这样一个肆意而放纵的人生,夏姬还要不满足地跨越千年的空间,她又有什么样强大而未完成的执念呢? 难不成,人心都是得不到满足的? 夏姬缓缓向前走动,右手抚一抚左侧宽大的袖口,她抬袖掩着半边脸,对旁边两位男士娇嗔道:“你们对人家都好粗鲁啊!你看我这胳膊,都被地板硌的青了!” 说话间,宽大的袖袍就从手腕上滑了下来,露出光洁无暇的胳膊肘。 招式不怕老,管用就行。 几位男士眼神犹疑,漂浮不定。就连一直在旁默默观看着的陆邵丹,也忍不住在心中涌出了些微的怜惜。 不过,夏姬的抱怨只是一带而过:今天的目标,可不是这些凡人。 她缓缓走到何青面前,口中哀怨的说道:“你呀,可真是心狠!我这么些年来,只有这一个愿望,都还不肯替我达成……我明明已经仔细替这位白语春筛选过人物了呀!这样还不能让你们满意吗?莫非……我们这样卑微的女子,连达成心愿的想法都是逾越吗?” 她说这话时眼圈隐隐发红,泫然欲泣,惹人怜爱。 然而就在何青正眼看她时,夏姬却突然话锋一转:“既然这样,那可休要怪我不客气了!我能有一次觉醒的机会,证明老天爷也是容许我的,谁若是阻止我达成心愿,那就是跟我这千年的幽魂过不去!可千万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说话间,她身周的狂风大起,直吹得乌鸦鸦的长发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在屋子里陡然影射处狰狞可怖的影子来。 房间里立刻森冷了下来,连阳光仿佛都穿透不了,被生生截断在这空间里。(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蛇吞象 何青冷眼看着夏姬的情绪几番起伏,默不作声。 眼见着屋子外的阳光都被屏蔽开来,只剩下这个独立空间里静止不动的斑驳光晕,空气中骤然有了几丝森冷的寒意,让众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哪怕夏姬只是一段执念,可是时光才是最厉害的武器。她能穿越千年被人召唤过来,本身就代表了无与伦比的深厚实力。 何青看看周围,有护身符的陆明霞、彭元和陆邵丹倒还好,只是因为夏姬灵力狂暴,护身符的力场不够稳,显得有些摇摇欲坠。 而什么都没有的白语春和彭元,此时却只能在原地站着,瑟瑟发抖,连鬓边头发上都结出了晶莹剔透的霜花。 好强的阴气!好强的怨恨!好执着的念头! 夏姬其实并不懂什么斗法的方式,实战经验更是为零,但是能够跨越千年的时光,在她看来,对付何青这样一个本身战斗力也不强的人,只需本能就够了。 何青随手涌出一股灵力,还没来得及将几人摇摇欲坠的灵力场再次加固,就立刻被夏姬的动作给绊住! 夏姬一辈子养尊处优,就是面对仆妇,也很少有大小声的时候。此刻全凭本能,当然也不会与世俗女子那般撒泼抓挠。反而一身浑厚的执着念力,全部倾泄而出,半点不留余地。 朱红色的执念凝厚的近乎实质,在半空中蜿蜒盘旋,很快凝出一只模糊的长冠羽尾的飞凤来。 那飞凤形态模糊,并不真切,浑身火红,烈焰熊熊。它昂首抬颈,厉叫一声:“呖——” 声音尖利,震的在场诸人耳膜都隐隐颤抖。何青此时分心再看,陆明霞和陆邵丹的护身符还尚能撑得住。但全无一丝保护的彭文和白语春,此刻已经混混沌沌,连耳畔已经流下两行血红的痕迹来都不知道。 看来夏姬是毫不留情了! 何青脚下踏出七星步,双肩一震一抖,直接从掌心涌出两团纯正洁白的灵力,遥遥送出,包裹住白语春和彭文,手掌再用力向前一推,直接隔空把两人推至墙边! 收回的掌风中溢出的气浪,毫不留情地将桌子上的茶盘也掀掉在地,上面的茶壶茶杯公道杯滤网茶宠等工具在空中几个翻滚后,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满地都是大小不一的碎渣子,声音久久不歇。 然而整间屋子被夏姬的执念所笼罩,哪怕房子都拆了,只要在她意念范围内,旁人都半点不能知晓。 何青察觉到这点,反正是为自己省心,也就更加能够放开手脚了。 刚才那一次飞凤的厉叫,对旁人有影响,但对何青而言,她的神魂已经无比坚实了。更何况,脑海中还有两只幽魂作后盾,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识海,常年是被牢牢保护着的。想要魂魄动摇,精神攻击,对于何青,夏姬根本不可能沾到一丝半点的便宜。 不过,夏姬上来就用这么狠的手段,这下子,何青也没了好好说话的心思。 她冷笑一声:“班门弄斧!连半点手段都没学到,你背后的人也敢放你出来放肆!” 夏姬也同样勾起嘴唇,微笑嘲讽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手段什么的,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幕后主使……休想转移我的念头!你拦了我的路,就要付出代价!我如今既然能有幸再得一辈子,自然什么都不怕,想要拦下我,就看你有什么手段了!” 何青一言不发,手掌却对准地面遥遥一震,刚刚摔落在地板上,与一堆残渣混在一起的那只茶针,立刻如同牵线一般飞入她的手掌。 她玉白的手指握着竹制的木柄,小幅度的转动着,不停调整角度,嘴中还感叹道:“人心……果然永远得不到满足。” 说完,立刻直接冲上去接近夏姬的身子,想要近身制伏她。 夏姬的实战经验相比何青来说更是少的可怜,见何青身躯接近,她电光火石之间才险险错过身子,连忙闪躲。 她此时所能倚仗的,不过是自己深厚而不断的执念罢了,别的,什么都没有。从小养尊处优到大的,便是给她一把刀,她恐怕也无从下手。 正因为如此,夏姬嘴上说的猖狂,但实际上却很快就被连番出手的何青压制的左右支绌,半分能力也施展不出。 被闪躲过一记攻击的何青一击不成,丝毫也不见气馁,很快就重整旗鼓,反手再次握住那只茶针,直接遥遥冲着夏姬颈部划过——可惜,差之毫厘。 夏姬及时警觉,那支茶针只险险在那里擦出一条殷红的血痕来。何青并没有半点沮丧,她接下来的动作又如同雷霆般狂暴,不给夏姬半分喘息的机会,再次蹂身接近! 眼见着那古铜色的茶针转瞬间就已经要刺向他的额心,夏姬的心头越来越慌。 屋子里被隔绝的那部分阳光依旧光影斑驳,停驻不动。何青侧脸接近,白皙如玉的脸庞在阳光映衬下半明半暗,右眼更是闪耀着灼灼的金光,直刺的的夏姬头脑一片针扎的疼痛,动弹不得! 她浑身一软,此时此刻,终于觉出本能的恐惧来,浑身气势一泄,再也占不得半点上风了。 她膝盖一软,立刻跪伏在地上,何青见势立刻收手,圆钝的针尖在她的发际线一擦而过,夏姬趴伏在地,也险险避开了那根并没有想要去她性命的茶针。 她向来不是以武力见长,能撑到如今,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众目睽睽之下,夏姬无力的趴伏在深褐色的地板上,不甘心地嘤嘤哭泣。 “我只是想找寻一个知心人罢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阻拦我!难道身为女子,天性就该贞静守制,不得放纵吗?千年前,我的孩子都看不起我;千年后,更是如同过街老鼠,被人强制驱逐……我想要追寻自己的快乐,想要找一个真心爱护我的人,也从来没有害人性命……为什么为什么?!!千年前没有,千年后依旧没有……” 何青皱眉:“人心不足蛇吞象……”(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想太多 听了夏姬的话,何青皱眉,不满的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33在她看来,夏姬的这番感叹纯粹是吃饱了撑着的,无病呻吟。根本没有半点实质意义。 纵观夏姬的一生,尽管春秋战国时资源贫乏,也不能改变她出身富庶的事实。纵然历史也多少有不符合事实的地方,但夏姬与自己庶兄私通,这是每一本相关传记上都有记载的。究竟是强迫还是自愿,他们这些数千年后的旁观者不敢妄下定论,可是在她的丈夫夏御叔死后,夏姬的入幕之宾也从来没有少过,以至于最后自己的儿子都忍不下去,愤而杀死了当时的国王陈灵公,最终被车裂…… 别说是对女性要求格外苛刻的古代,哪怕是现代,一个女人敢有这样不羁的私生活,多少也会被人家指指点点的。 虽然严格来说,追求自己的幸福并没有错,他们也不在对夏姬过往的人生多做置喙。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白语春明明是稀里糊涂就被她附身了,所言所思、所行所想,根本不是出于自愿。 这种情况下,夏姬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想要寻找幸福…… 呵呵,当众人都眼瞎吗? 美人伏在地上哀哀哭泣,梨花带雨,也同样美艳得令人勾魂摄魄。 但在场两个男的,偏偏都是姓彭的。一个今天新婚,又有夫妻和合符保护,根本对她的媚态没有多大感觉。刚刚夏姬能力强盛时,他们也不过是心旌动摇了一瞬,放到现在她浑身气场尽泄,就更没有半点威胁力了。 就是什么保护都没有的彭文,此刻虽然双眼灼灼放着光,但明显视线焦点也不对。 他瞅着夏姬,对她浑身魅惑的体态视若无睹,反而重点放在了她的衣服上。那如今早已见不着的锦缎材质,以及上面带有特色人文气息的花纹,无一不令他着迷。 眼神敏锐的何青早已经发现白语春和他之间的不一般的气息,此时正暗暗替白语春叫屈:碰到这么个学术狂,假如真在一起的话,这日子都没法过了…… 她扭头,同情的看一眼白语春。结果发现这不愧是做学术工作的,师徒两一脉相承!只见白语春此时也同样目光灼灼的盯着夏姬,倘若不是心有顾忌的话,估计都能直接扑上去把她的衣服细细拆解! ——心好累,但还是不能多说什么。 何青瞬间无语。 不过算了,反正明大本来也不太支持师生恋,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很容易引起伦理战的。这两人这么慢热,也给不断背锅的明大省了一点心。 她转过头,目光重新回到夏姬身上。 这样一个如花似玉又娇艳万分的大美人儿,如今走上这条路……何青恨铁不成钢:“你呀,就是永远得不到满足。嘴上说的冠冕堂皇,想找寻什么知心人和真正爱你的人……但实际上,巫臣对你不够好吗?你色衰爱驰时,他愿意对你说出娶你的话,你被人捉拿即将被处死,他不惜抛下家族陪你躲到别国,到最后整个屈巫家族被人尽数诛灭……你此前在那里的名声那么不堪入耳,他不是也心甘情愿的陪你一起吗?” 哎呀妈呀,多年浪漫又传奇的一生,虽然过程略坎坷,又跌宕,但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估计每个女人都觉得此生不虚了。 “巫臣这样陪在你身边,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想找寻知心人,那你对所谓知心人要求的确挺高的啊!” 何青说到最后,语带嘲讽,十分看不起这种欲望永无止境的女人。 然而她话说完,半天也不见夏姬出声,还以为她心虚不敢开口。结果回头一看,夏姬正愣愣坐在地上,神思恍惚的喃喃道:“屈巫家族……巫臣……是谁?” 在场几人都多少了解一些春秋的历史,就是不了解的,早在知道夏姬身份的时候,也恶补了一番。 此时听她这样面带疑惑的问,不由大吃一惊:“巫臣你都不认识?” 何青也皱紧眉头:难不成……她搞错了,这其实不是那个夏姬? 不对啊!这明明就是夏姬,姬綤啊? 夏姬突然抱紧头颅,白里透粉的指腹按在太阳穴上,因为用力过猛,都显出几根狰狞的青筋了! 她眉头紧蹙,雪白的编贝齿死死咬住了饱满的朱红下唇,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深深的痛楚!众人不明缘由,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何青。 何青:…… 看我干嘛→_→,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几番眼神交流,没等何青澄清自己的冤屈,就见夏姬突然紧闭双眼,大叫一声:“巫臣——” 巫臣巫臣巫臣巫臣!!!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掉他……还有我的孩子,我的徴叔……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 夏姬慢慢坐直身体,双眼赤红,面色雪白:“是你们……是你们对不对……为什么要把我带来,我明明,明明已经死而无憾了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家……!!!” 巫臣……她记得了,自己的孩儿徴舒因为不堪受辱,愤而射杀了陈国国君陈灵公,导致五马分尸,车裂而死……而自己,自己被巫臣带走,他为自己放弃了屈巫家族的所有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 夏姬双手捧住太阳穴,额心阵阵跳动,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心如刀绞! “我……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她的目光从左至右,从每个人身上一一滑过,最后,停留在白语春身上。 “是你!是你对不对,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转世,我才会在你身上苏醒。可是这不对,我失去了最关键的记忆,只留下想找知心人这一个念头……我想要放纵,想要与人缠绵,想要回到以前不羁的生活……可明明,我已经和巫臣生死相许,再也没多看过旁的人……一定是你!你用了什么方法,让我这样混混沌沌的清醒!” 夏姬神情癫狂,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事实上,当她在白语春身上觉醒时,就打算等自己完全融合后,立刻找寻喜欢的人,与他共赴云雨……可惜白语春与她的融合并不顺利,反而过程缓慢,也让她成功保持住一丝清明。 “你想太多了吧。”(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夏姬》完 “你想太多了吧。” 何青冷冷说道。 她看着夏姬,口中?33?不留情。 “你以为你是一缕游魂?呵,实际上你根本不过是一抹执念。不知是被别人用什么方法,从千年以前的时光中带过来。如同蝼蚁藤蔓一般寄居在这个女孩身上,想要偷天换日、鸩占鹊巢。” 何青看着夏姬不敢置信的眼神,接着毫不留情的揭穿她的本质:“要我看来,你根本一点都不无辜。倘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白语春的一生都将被你毁掉,如今你却还有胆子指责我们?!” 夏姬被着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的神魂不守,她喃喃道:“原来……我连魂魄都算不上吗……” 一边说着,一边神情癫狂地抚摸着自己全身上下,乌鸦鸦的如云秀发,细腻白皙的手腕,还有身上裙琚的一针一线,无一不是精工细作出来的。 她脸色仍然煞白,却仿佛突然松了一口气,坐回原地。 “我,我明明是有躯体的,你看!多么真实!还有,”她伸手抹了一把发际线刚刚流下的一丝血液,指尖殷红,对何青展示道:“你看,我明明还是有血的!我是魂魄,能够化形的魂魄!根本不是所谓的执念!” “那你没有觉得自己的身形已经很难维持住了吗?” 何青看着不肯承认现实的夏姬,同情的看向她的躯体。 夏姬心中“咯噔”一下。 她顺着何青的目光渐渐往下,果然,她的脚腕,已经开始显出略微透明的轮廓来了。 “这,这……” 何青目光凝视着她艳丽的脸庞,语带惆怅:“正因为你只是一抹执念,你所有的一切,全在你的所思所想。一旦你想起了那些丢失的记忆,比如巫臣。又或者想起来你的儿子夏征舒,你那一抹本不该有的不切实际的执念,就该消散了。” “我不知道幕后主使把你从几千年前带过来是为了什么,但你早已经死去,连躯体都在几千年的时光中渐渐湮灭,化作一抹尘埃,这世间,根本没有你的魂魄存在……” 何青这些话,夏姬全部充耳不闻。 她眼神涣散,喃喃自语:“不可能的,这一切不可能的……” 但眼中,却无声无息流下一行血红的泪珠来。 见她这样,在场众人也没有了再追究的心思,反而纷纷心有戚戚焉的叹了一口气。 夏姬的所作所为就算再不对,可她本意也不是如此。若非有人从中作梗,将她硬生生拉过来,又抹去那份至关重要的记忆,给她增添一抹无中生有的执念,那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说到底,还是始作俑者的错。 何青仔细观察夏姬,感觉到她的反应不再那么激烈,她试探着问:“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醒过来的吗?” 夏姬神色恍惚地摇了摇头。 “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当我睁开眼的时候,那个女孩儿,也就是白语春把一个盒子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别的,我都记不清了……但那个盒子的款式我很眼熟,似乎是,是当年巫臣托人带给我的装着那句话的盒子。” “当年徴舒他不满我的作为,结果一失手杀了陈灵公,后来,后来我们母子二人双双被羁押,他被判了车裂。” “在我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巫臣托人给我带来那份信笺……那是我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刻,也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刻。从见到那个纸条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此生除了巫臣,在不会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她说到这里,因为想起了曾经的往事,执念消散得越发快了。到如今,已经连大腿处的裙琚都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白语春突然想起来:“我记得,有一天接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奇怪又破旧的木盒子。但那个根本不是古董,就是普通的木头盒子,款式倒是老款。里面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白纸……” 何青听到这里,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那恐怕就是招来夏姬的原因了。选取想要召唤人物生前印象最为深刻的那句话,用特殊的灵法书写在纸上。那张纸被特定的人展开看过后,字符就会在她脑中苏醒,召唤那个人。幕后主使想要达成的目的,基本上也可以达成了。这就是灵字招引符。” 何青给大家解说着,一边却忍不住又把眉头蹙的更紧了。 “只是……这么大费周章的招夏姬过来,夏姬没有丝毫武力,也没有精明的头脑,甚至连附身都显得不紧不慢……这没有半分好处,他招来又是为什么呢?” 何青不明所以,在场众人就更加想不通了。毕竟,他们对所谓玄术根本一窍不通。 屋子里有阳光开始洒进来了,里面曾被禁锢住的斑驳光影也重新开始移动,夏姬的执念散去,残留的灵力已经不足以再支撑她包围整个屋子了。 黄褐色的百叶窗被深深拉起来,阳光放肆的倾泄进来,在这已近凛冬的十一月,显得格外温暖。 而曾经名动一世的夏姬,此刻面庞雪白,双眼通红。她安静的蜷曲在地板上,在众人怜惜的眼光中,从脚腕到脖颈,逐渐一寸寸化作晶莹透明的微尘,被风一卷,就消散在茫茫人世,不留半点尘埃。 —————— 巨大的梧桐树下,年轻的男人,或者说是男孩轻轻叹息一笑。他捡起地上巨大的梧桐叶,缓缓走近屋内。 客厅里,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金灿灿的梧桐木棺材。 他把枯黄的梧桐叶小心放在透明的棺盖上,嘴里还抱怨着:“你看看你,生前时运不济,死后命运依旧多舛。就连聚集七情六欲这么简单的小事儿,都要比人家坎坷很多。亏我还特意挑了艳名远播,入幕之宾无数的夏姬呢,可惜也是个不中用的。居然来人世这么久,都没有衍生出一丝丝男女云雨的两***望……嗤,真是可惜了。难不成,非得要秦淮八艳之类的吗?那可不行,人家虽然名为伎,清高起来,可不输给良家子呢。” 男孩儿犹豫着,最后还是拍板决定:“嗯……反正你一向清心寡欲,***这种东西,没有也无所谓吧。要不这个最后再想办法,我先想想还缺什么……”(未完待续。) 感谢 上月因为作家后台更新,我看不到具体支持者的名字,所以很多朋友支?34??我,我都没办法写感谢信。 今天特意从医院回来写这个,十一月,多亏你们的支持,谢谢你们! 我上本书什么水平大家都知道,看过的就当试毒,没看过的也千万不要去看了。说实在的,我平时胆子超级小,恐怖片什么的,根本不敢看,结果第二本写个灵异的,居然成绩还可以……让我沾沾自喜一会儿。 咳,大家千万不要觉得我的成绩有多好,主要是我要求低。月初成绩一出来,我连人家零头都比不上,纯属自娱自乐。 这本书写到现在,有两三个读者说我抄袭,我平时看书不算少,但肯定不全面,这字是我一个一个码的,不可能抄袭,就害怕撞梗。 但是我仔细来回对比了一下,这连撞梗好像都有点牵强,只不过一个小故事里都出现了忠犬和主人。但是这个故事,来源于我几年前看的新闻……真要撞了,我也没办法┐(─__─)┌,总不能删了吧。改我又改不好,所以再有亲指正我抄袭的话,麻烦费点功夫,做个对比调色盘出来,也让我服气。毕竟法律也规定了,谁主张谁举证,对不对? 一开始看到人家说我抄袭,好生气。后来脸皮厚,就淡定了,因为我们作者群里一讨论,发现好多作者都说自己的文莫名奇妙被说抄袭……有的甚至才写了几万字…… 嗯,知道不是我一个人,我就放心了。 以下是打赏名单: 五更黑炭,温馨小雅屋,小夜Saya,清欢明鉴,971****92,160722201724788,浮梦一生lxh,青色王文王鬼,阿楚n,吃草莓不吃草莓糖,Sacred萧然,女神经兮兮,222****11,cgy84887,碎影残忆,缨沐ym,粽子肉团团,淡豆豉,楚秋汉月。 谢谢各位亲的慷慨解囊,大力打赏。 还有本月目前为止共计86人120张月票的支持,以及Cindy1634,萧潇,諆實卟懂訫在后台为我发的红包,谢谢你们! 十一月,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这是我一个个抄在纸上,又重新码出来的,如果有错误或者疏漏,可以在评论里发表,我每天都会看的,谢谢(*°?°)=3(未完待续。) 第一章 寿宴 自从在陆明霞结婚当天对夏姬一番处置之后,何青发现,她和陆邵丹的关系更加紧密了。 这种紧密不是姐妹之间的无话不谈,而是更深一层次的,她和陆家、彭家的关系,有了质的变化。 毕竟,再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能震撼人心了。 在玄术凋零的现代,陆明霞之前所经历的一系列惊心动魄之事,不管怎么转述给家里人,他们震惊震撼愤怒,但毕竟没有亲眼目睹,所受的冲击还是不够强烈。因此,虽然对何青这样的救命恩人,或者说是家族的恩人心怀感激,但毕竟还处于可远观而不可近距离接触的阶段,好像远远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好,他们感谢的心意随之送到就行了,没必要再多做接触。 毕竟,说是玄术,内里具体怎么样,大家还是要观望一阵的。 但自从新婚当天彭元和彭文对何青尊敬的态度展现出来后,十分知机的两家人立刻纷纷改变态度。年迈的曾经知道玄术威力的人,哪怕垂垂老矣,也依旧对何青展现出信服来。而年轻的一辈,被家里人不轻不重的嘱咐几句含含糊糊,欲盖弥彰,反而在好奇尊敬中还带着对陌生事物不可名状的敬畏来。 他们有这样的态度,投桃报李,何青当然愿意多来往几次。毕竟,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未来与玄术再也脱不了关联了,与其等到日后需要发展人脉时上门自荐,不如趁现在还年轻,多和这些人打些交道。 出名,要趁早才好。 陆家最近接连喜事不断,陆明霞才结婚,月底又是陆家老爷子八十八岁大寿。 这次过寿虽然不是整寿,但华国自古以来逢八则吉,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还是八十八岁,肯定是不容轻忽的。 因此,寿宴当天,宾客云集,十分喧嚣。 何青跟陆邵丹一起请假过来,因为是作为小辈上门,自然不用怎么客气,直接在一旁安静坐着就行。 她已经来过陆家大宅好几次了,理所当然要送出一份像样的礼物来才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何青机智的表示:不用想别的什么了!人家都不稀罕,陆家有钱有权,什么都能弄到,最万能的,还是她的灵符。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灵符可遇不可求,此时何青愿意出手送给一位老人家,随便带些延年益寿的作用,简直不能更招人喜欢了。 只是说的轻巧,但凡是牵扯到寿命这一部分,都是不可逾越的的禁忌。就像时间一样,可以赋予它不同的意义,却不能掌握它的来去,寿命也是如此。 因此,尽管何青画符能力远胜于她的作战经验,给一位老人家的符咒,也还是最多就只能做到养生二字。 画的是聚灵符,意在把周围灵气牵引过来,慢慢蕴养自身。虽然做不到让人长生不老,但可以延年益寿,减缓衰老,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陆老爷子是识货之人,拿到这普普通通的黄表纸时就感觉到身体一轻。待到何青解说过之后,他自然十分欣喜。他老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年,但只要命还在,对于这硕大的家族就是一种保护,一种底牌。 这种时候何青给出的灵符,对他们这些曾经的政客而言,可不仅仅只是能延寿,而是能够在关键时刻拯救家族政治生命的灵药。 亏的何青低调,不然一旦露出风声,恐怕上门来求的人,不比今天少。 陆老爷子生日准备的赫赫皇皇,各方人士云集。在这种情况下,何青的礼物当然不能堂而皇之的送出去,以免引起上层不满。 毕竟,她怎么说也算的上是封建迷信类的…… 礼物是提前两天就送到陆老爷子手上的,除了那个聚灵符之外,还有一张护身符。陆家对此当然是喜不自胜,多番道谢,略过不提。 寿宴办在陆家老宅,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全是中央台的那些面孔。何青并不想在这种时候大出风头,因此和陆邵丹一起,找了安静的地方呆着。 毕竟这些大佬们说话,他们小辈还是没有上前的资格的。 会客厅中人来人往,何青实在无聊,约了陆邵丹往他们家的温室花园里走。绕过走廊,才得到些许的宁静感。 毕竟,重要人物全都拉关系去了,不重要的人物在想方设法拉关系。这屋子外面,对比起来难免就寂静了些。 陆邵丹长长叹了一口气:“怎么样,会不会不习惯?” 何青笑道:“没什么,本来觉得自己可能会心生胆怯,底气不足的。但是过来一看,这在场那么些人,包括那些大佬,他们的能力都各有相似。只有我,目前来说好像能力最独特。我想来想去,也就无所谓了。” 她对陆邵丹洒脱一笑:“再说了,我又不准备******,人啊,无所求的时候底气最足。我现在不缺钱,也不缺能力,自然走到哪里都是最放松的了。” 陆邵丹却突然沉默了。 她凝视着何青,半响没说话。 直到何青面露疑惑,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阿青,你跟之前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真的变化太多太多了。” “不过,这是好事。时代越进步,你的能力就越发显得独一无二,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弱于别人。倘若你自己先畏畏缩缩底气不足,那也很难再让别人高看你一眼的。毕竟,人先自重,才有人重。” 她说着,再想想自己,似乎也变了很多…… 这里并没有别人,两人聊天十分投机。再加上何青对陆家这种家族也十分好奇,陆邵丹正给她讲家族趣事,两人心神放松,无暇他顾,一不小心就被一个在走廊上乱跑的小孩子撞在腿上。 “哎呀!” 陆邵丹惊呼一声。 何青常年锻炼,下盘十分稳健。小孩子撞上去她根本动都没动,不过因为猝不及防,反而是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这匆匆忙忙的男孩儿直接后退一步,一个屁蹲儿坐到了地上。 何青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蹲到地上想要把小孩儿抱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章 孩童 谢天谢地,这孩子没哭。 何青搂着小孩子柔软的身躯把他抱起来之后,心中立刻涌现出这个念头。 今天来往的都不是一般人,这小孩子出身,多多少少肯定也有点背景。这样家族的孩子被撞倒在地,说不得都要号啕两声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这样的日子里,未免不喜。 两人此时见这孩子乖巧听话,心情也放松了。 何青帮小孩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些许烟尘,对他道歉说:“对不起哦小朋友,姐姐不是故意的。” 说话时,她才来得及打量这孩子的长相。 这是一个十分玉雪可爱的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模样,脸颊肉呼呼的,看着就想让人揪一把。他五官底子挺好,相貌自然也不差,然而一双眼睛却呆滞无神,茫茫然没有焦点。 哪怕经历过对小孩子来说堪称大事的摔倒事件,他脸上也仍然一丝表情都没有。 何青的手立刻顿住了。 陆邵丹也发现了异样。她同样蹲下身子与小孩平视,根本不用说话,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扭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她仔细想想,今天来的这些人家,家里孩子没有这样的情况啊! “——总不会是刚才一摔摔傻了吧?” 何青:…… 就坐了个屁蹲而已,人就傻了?那他得多能摔才能摔傻了啊!脑神经也不在屁股上啊! 正在两人跟小孩子试着沟通的时候,走廊转角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一阵焦急的呼喊:“昊昊!昊昊,你在哪儿……” 那个步伐很是急促,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越过拐角,看到了在场的三个人。 这是一位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的男人,五官长相和面前的男孩儿有许多相仿之处,看来确实是家长无疑了。 何青和陆邵丹不免有些讪讪地站了起来:毕竟,是她们害这小孩儿摔倒了的。 她赶紧解释:“不好意思,我们没注意到小朋友,他刚刚撞到我腿上摔倒了。” 中年男人的眉间有一道深深的刻痕,似乎是常年皱着眉头。他五官端正,看着就是一股军人独有的正气。 听到何青的道歉,他立刻微微一笑:“没事,不怪你们,这孩子就是喜欢乱跑,肯定是他不看路……” 这么高大的男人此刻替孩子说话,微笑起来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感,两个女孩儿见状,心中不免有些涩然。 毕竟,谁家孩子是个傻子,做爹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中年男人抱着孩子细心安抚,然而怀中的孩童仿佛一个精致的木偶,哪怕眉眼俱全,也同样没有半分活力。只安静的呆在男人怀中,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神色变化,甚至连全无焦点的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中年男人细心安抚着,心情不免又低落了下来。未免在陌生人面前有失身份,他及时收拢心神,转过头来仔细对两个小姑娘道歉:“没事,不怪你们,昊昊他本来……” 一转头,才发现似乎还是熟人。 “你是……陆,陆邵丹?” 他犹豫的问道。 陆邵丹也犹豫起来,她仔细看着对面的男人,仍旧想不出是谁。 中年男人笑一笑,依稀可见曾经的爽朗:“我跟你大哥陆则非当年在一个部队里,之前来你家里,见过你一次,不过那时候你才上初中呢……我叫张国明,你叫我张大哥就好了。” 他这么一介绍,陆绍丹立刻有印象了,不过毕竟不熟,她的表情依旧淡淡的:“我想起来了。大哥之前有一个非常好的战友,我记得还经常过来的,就是张大哥你吧!怎么最近几年没有见到了?” 张国明苦笑一声:“我当年出了点问题……后来就被调去当警卫,这么些年了,也没打算换工作。就是时间紧了点,也不太方便跟你家多接触……这不,今天是特意请假过来的。” 陆则非是陆邵丹一母同胞的哥哥,平时关系最是亲近,如今见了他曾经的战友,自然想多交流一番,结果眼神一撇,看到他怀中的孩子,想了想,还是小声问道:“张大哥,这是你……” “这是我儿子。” 张国民搂了搂怀中的孩童:“你嫂子身体不好,我们孩子要的晚。昊昊今年才六岁,按周岁算,才刚刚过五岁生日呢。” 他盯着自己孩子木然的脸,眼神专注又悲伤:“昊昊他,本来不是这样的。可是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发烧了,病过一场之后,人就变成这样。我今天厚着脸皮来,也是想私下打扰一下你大哥,让他给我再介绍一下……” 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毕竟,今天是陆家老爷子大寿,他这样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上门就算高攀了。带着一个傻儿子过来,本来就不合礼数,已经很不好意思再在当天提出要帮忙找医生的要求了。 但张则非待他如同兄弟,这一番父母心,他哪能不知道呢? 张国明没有提,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今天虽然不太方便,但晚上晚宴结束后,他就可以立刻带着儿子去做检查了。 张国明就因为知道这个消息后半是激动半是欣喜,和陆则非多说了几句话。 结果扭头一看,孩子跑不见了! 还好儿子傻傻的,没跑远。 不过,虽然两人曾经是战友,但如今家族悬殊大,彼此又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已经很久没见了。再对着隔了一层的妹妹,不好交浅言深。 两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张国民就含蓄的告辞了。 此时,客厅里寿宴刚刚准备开始。 何青和陆邵丹站在走廊,远远看着张国明离开的背影,不禁有些唏嘘。 突然,只见之前一直老老实实窝在自己父亲怀里的孩童突然扭过头来,放大的瞳孔依旧空茫无力,视线越过张国民宽阔的肩头,直直看向何青。 他的眼神仍然没有半分情绪,无悲无喜,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如同一截冰冷冷的木头,毫无生命力。 然而就这一眼,何青却忍不住怔了一下身子,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孩子!(未完待续。) 第三章 被吃了 何青倒抽一口冷气! 那个孩子的眼神如同一汪千年的古井水,平静无波,又深不见底。茫茫然没有焦点的视线投射过来,带给何青的,不是别的,而是深深的恐惧与心痛。 “他在求救……” 何青怔怔站在那里,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陆邵丹站在一旁,看着一边发呆一边喃喃自语的何青,做出侧耳倾听的状态,表示自己并没有听清楚。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张国明抱着孩子,早就已经消失在走廊转角。何青收回心神,对一脸疑惑的陆邵丹再次重复一遍:“他在求救。” 冰雪聪明的陆邵丹立刻拧紧眉头:“谁在求救?那个孩子吗?” 何青点点头,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对陆邵丹解释道:“他的三魂七魄中,有一魂被人吃了。” “吃了?!” 陆邵丹根本不敢置信:“是我理解的那个‘吃了’的意思吗?” “对。” 何青点点头。 “就是被吃了。” “你也知道,人的三魂,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但流传世上的,更多的还是灵魂、觉魂、生魂这三个说法。我们平时所说的灵魂,不过是泛指的一个称呼,但那个昊昊所失去的,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三魂中的灵魂。” “三魂中,灵魂主宰人的意识,觉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生魂主宰人的寿命。人若死后生魂会消灭,觉魂还留在人间,灵魂就依因果循环六道之中轮回。同样,在阳寿还在的时候,灵魂若有毛病,人就会痴呆。觉魂若有毛病,人就会发疯,神经就会散乱,不知道羞耻,容易有**之行。生魂若有毛病,人就容易生病。” “刚刚张大哥也说了,昊昊以前还是很正常的,并不是这个痴傻的样子。只是在他莫名其妙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变的痴傻了。本来我没有怀疑,但是刚刚,我的灵瞳看到了昊昊剩下两魂的痛苦——那根本不是病,而是身体骤然丢了一条主魂,所引起的身体本能反应!同时也是给身边人提醒,意思是它出状况了。” “这种能力是古老相传刻印在血脉深处的生存本能,倘若玄门兴盛,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不对了。可如今这世道,骗子横行,医学尚不能百分百可靠,更不提这封建迷信的传说了。” “我刚刚,灵瞳看到,他剩下的两魂十分痛苦……” 何青咬咬牙,格外愤怒:“也不知是谁这么丧天良!这样小的孩子,先天灵火都还没灭,居然就敢硬生生抽去他一条魂魄……” 听到这里,明白具体情况的陆邵丹一张脸冷若冰霜。她同样十分不齿这种行为:“拿小孩子出手,真是恶心又肮脏!” 不过咬牙归咬牙,她又想起来一件事,赶紧追问:“那魂魄被人吃掉了,还能再长回来吗?” 何青苦笑。 “怎么可能,人先天三魂七魄,多则不活,少则病害,一旦失去,根本不可能再重新生长。” 她看着陆邵丹沮丧又心痛的眼神,心中十分明白她。陆邵丹看着冷冷淡淡的,实际上护短又格外体贴,平时最心疼小孩子了。今天知道这孩子的灵魂被人吃了,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不过……” 何青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也不一定。这缺失的一魂是被人吃掉的,但灵魂本质就和血液一样,具有排它性,想要消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能在它完全消失之前找回来,是有机会慢慢蕴养好的。” 陆邵丹眼前一亮,她立刻振奋精神,对何青说道:“有希望就好,我等下就去找我大哥,让他跟张大哥联系。” 何青含笑看着她,觉得陆邵丹真是可爱。虽然此时表情仍然冷淡,但只有亲近的人才能感觉到她的柔善与体贴。 “总感觉帝都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午间的宴会要开始了,陆邵丹和何青慢慢往回走,一边还嘀咕着。 她看着身侧的玄术师朋友,好奇的问道:“昊昊的灵魂被人吃了,那吃小孩子的魂魄有什么好处吗?值得他去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何青想了想:“那要看是什么人啦,每个人的思维模式不一样。倘若不计后果不计孽债的话,小孩子魂魄最大的作用,大概就是续命了吧。” “续命……” 陆邵丹喃喃道:“难道……” 她和何青对视一眼,纷纷在意对方眼神中看出些许肃杀之气。 —————— 张国明带着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回到家中,而是匆忙参加过一顿午宴之后,他就带着昊昊直接去了人民医院。 他的双亲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如今和妻子一家三口,本来过得还算不错。但妻子本就体弱,平时精心保养着还好,偏偏昊昊发烧过后,人又莫名奇妙痴傻了,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下子晕倒了,直到现在,还没能出院。 张国明这段时间既要操心大的,还要注意小的,精神压力不可谓不大,若非有有岳父岳母每天帮忙照看着,他估计早就疲于奔命了。 进了病房,岳父岳母都已经坐在床边,正在给自己女儿喂饭。 张国明疲惫地喊了一声:“爸,妈。” 一边把昊昊放在地上,让他自己走。 昊昊虽然现在人变得痴傻了,好在还算听话,张国明的大手在他后背稍微使了力,他就晓得懵懵懂懂向前走。 直至走到病床前,才被心痛不一的姥姥一把抱住:“我的乖孙诶……” 她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 家中就这一个独女,老两口本来没有什么负担,结果这一下子,女儿病倒,孙子又莫名其妙变傻,他们老两口儿都快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要每天来回奔波,为孩子操心……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头发都已经白了大半了。 张国明见状,压抑着苦涩的微笑,转而故作开心的说道:“爸,妈,别担心。我今天去跟老朋友碰面,他答应帮昊昊安排一个好医生,仔细做检查。” 老两口一听这话,纷纷目露希望,激动的说道:“就是你曾提过的那个大家族对不对?人家真的答应帮忙了?” 见张国明点头微笑,两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有这样的大家族给咱们介绍医生,医术肯定是最顶尖的,咱们昊昊以前明明好好的,发烧也才37度多,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变成傻子了,一定要好好看看。”(未完待续。) 第四章 手段 陆邵丹面上不露,实际上心中着急的很。 宴会刚刚忙罢,她就忙不迭拉着何青去见了自己的大哥陆则非。 陆则非已经很久没回老宅了,最近这段时间,一边是小姑姑大婚,一边是老爷子过生日,他也是难得请了个长假,才在家里多呆了一段时间。 作为陆家新一代的领头羊,他理所当然是今天应酬的主力,一整天马不停蹄,此时临到深夜,才有空坐下来多歇一会儿。 陆邵丹当然也心疼自己的大哥,但是没办法,事分轻重缓急,大哥此时多操劳一点不要紧,万一他们耽误了时间,影响昊昊的灵魂,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三人碰了面,她赶紧帮忙介绍:“阿青,这是我大哥陆则非,你跟我一起喊大哥吧。” “大哥,这就是何青。我最好的朋友。” 有陆邵丹陆明霞的容貌打底,何青不用看陆则非的脸,也知道他的样貌绝对不差。 然而想象千百遍,也不及此时直面此人的冲击感。 事实上,陆则非的面貌并非十分英俊,反而跟陆邵丹并不太像,显得有些平凡了。但只是相对而言,单独拎出去对比,仍然是个帅哥。 陆邵丹和陆明霞的容貌都是十分大方明艳的。就算冷冰冰不说话,颜值也是十分高。 陆则非就没有这样出众的五官,但他的气质实在太独特,尤其一双剑眉斜飞入鬓,显得整个人昂扬又有正气。可能是在部队里呆的时间久了,浑身正气浑厚,压迫力也远胜常人,让人见之则安,难以忘怀。 陆则非在自己家里,并没有端着架子,因为实在太累,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沙发上。这人情往来,可比他每天拉练要辛苦得多了。 他之前虽然在家,可每天也基本都是出去应酬,对于大家隐隐晦晦提过的何青,也是久闻其名,未见其面。 此时一看——嗐,连脸上婴儿肥都没退下去,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尽管没有说话,何青却也感觉到了那份淡淡的失望。 她早从陆邵丹嘴里知道陆则非有一个感情十分深厚的未婚妻,对于这样名草有主的男人,她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只是他这一身气质实在是讨喜,看着就有一股昂扬不屈的精神在里面,何青对他印象正好,此时见他眼神里流露出的失望,想想接下来要说得更加匪夷所思的,关于张国明的事。 她觉得,是时候拿出一点手段证实自己所言非虚了,也省的待会儿多费口舌。 她目光凝视着陆则非,也不多说话,反而微微一笑,唇畔勾出一抹狡黠的意味来。 陆则非对人的视线最为敏感,立刻回望过去。 然而还没等两人的视线擦出火花来,他就突然感觉脖颈一提,自己胸前挂着的一颗黄澄澄的纯铜子弹,就带着绳子凌空飞了起来。 陆则非:“……!!!”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手拂过,那颗仿真的被牢牢穿在牛皮绳上的黄铜子弹,此刻却毫发无损的脱离同样没有缺口的绳子,正停驻在他目光正前方的半空中! 如此不科学的方式,这么匪夷所思的手段,他不由自主坐直身子,目光牢牢盯着何青。 陆邵丹对身边的两人都无比熟悉,看到这种情况,也有意向自家大哥展示阿青的非凡,因此只笑盈盈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那颗子弹表面黄澄澄的,被打磨得十分光滑。此时莫名奇妙脱离绳子,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何青站定身子,她锻炼的方式不一样,平常不动则已,如今一旦准备动作,敏感的陆则非立刻神态严肃起来,显然是察觉出了她的不平凡。 何青向上平平伸出手掌,那颗子弹仿佛有灵性一般,立刻跳入他白嫩软绵的掌心,随着她的五指来回弹动穿梭,如同一场精妙的指尖芭蕾。 空气中涌见了熟悉而又陌名的灵力场,在众人周围来回环绕穿梭,最后以那颗子弹为中心,将三人牢牢包裹在里面。 直到这时,陆则非才终于相信,何青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人!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随着每一次那种奇怪波动的冲刷,自己疲惫一天的身躯变得越来越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不用看镜子,他也能了解到自己如今是多么的容光焕发。 那颗黄澄澄的子弹这时才慢慢飞回他的颈间,不知怎么弄的,又重新穿回了那根褐色的牛皮绳。 何青微微一笑:“陆大哥,初次见面,这上面我帮你刻了一个护身符,希望,它没有被用到的那一天。” 陆则非神色莫名的抚了抚那颗子弹,终于露出心悦诚服的表情,没有再多说话了。 直到这时,陆邵丹才对他问起来张国明。 “大哥,今天来的客人中,是不是有你以前的战友,叫张国明的?” 陆则非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是有没错。怎么了,邵丹你见到他了?” 陆邵丹想笑一笑,然而想到昊昊,还是没能笑出来:“对,今天在走廊上,一不小心害他的孩子摔倒了。” 陆则非这才笑起来:“没事,我跟他是过命的交情了,平时因为工作关系,不好跟我多交流,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如今他的孩子出了点问题,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想起来找我。” 陆邵丹咬咬唇:“那……他的孩子是不是痴傻儿?” 说起这个,陆则非也沉下脸:“都是庸医害人。他儿子昊昊三岁生日我还去了,生的玉雪可爱,灵动活泼,怎么可能是痴傻儿?!我听说昊昊之前其实发过烧,但只烧到三十七度,怎么就突然成了这样?!我今天帮忙安排了医生,正准备过几天好好查一查呢。” 庸医:……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话。 陆邵丹心下一沉:果然,阿青说的对!昊昊的魂魄,就是出了问题。 她对着自己的同胞大哥,终于说了今晚的重点:“大哥,今天我们见过昊昊了。阿青说,昊昊这样子不是生病,而是,而是魂魄被人吃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 玩笑 “则非,你在开玩笑?” 张国明盯着陆则非那张熟悉的脸,那张英挺俊朗的脸上,是两人多年相处之下他所熟悉的认真。 然而再想想刚刚陆则非的话,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涌起一种荒唐感。 昨天晚上,陆则非介绍的那位帝都鼎鼎有名的儿科医生已经成功见到了。但是连夜做了几项检查,昊昊的情况依然没有得出结论,跟以前做的各种检查一样,没有病理特征,也没有具体原因。他就这么无缘无故的从机灵活泼变得痴傻,而且也将永远痴傻下去。 全家人都笼罩在一片绝望之中,精神险险维系在危险边缘的妻子依旧躺在病床上,三个大人齐齐瞒着她,唯恐她一旦知道了这个确切消息,就再也撑不住了。她之所以一直在医院缠绵,身体弱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压力。昊昊的病就像拉紧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线,要么松,要么死! 张国明从一片绝望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他看看玻璃窗外明丽的天光,仍旧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刚刚陆则非所说的天方夜谭。 这可不是平时嬉皮笑脸的时候,陆则非的神色也难得十分严肃:“国明,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了,我什么时候在这种大事上骗过你?难不成,连我的话你都信不过吗?” 张国明缓缓摇了摇头,他叹息道:“则非,谢谢你。只是昊昊他……真的,我已经用尽所有办法了。咱们帝都集中了全世界最优秀的医生,这段日子以来,或是找关系,或是塞钱,我几乎带昊昊全部看了个遍,但无论哪家医院,都没有给过我一丝希望。如今你来跟我说,是他的魂魄出了问题……我怎么敢相信?” 陆则非看着他疲惫的脸色,正色道:“正因为如此,你才更要抱着希望。如果连你这亲生父亲都不在为他的病情奔波,那昊昊这辈子就真的完了!你也知道,我的家族总还是有些实力的,我最近刚刚结识一位玄术大师,我是亲眼见证过她的能力的。在这点上,我是绝对不会诓骗你的。不管怎么说,国明,你就这一根独苗,而且你今年也都四十了吧,嫂子身体也不好,如果你没有别的想法的话,这辈子估计都只有昊昊这一个孩子了。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为了他,你也不能放弃任何可能与希望。” “如果是我的话,哪怕上天入地,我都要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尝试!” 陆则非说的斩钉截,态度坚决又恳切。 张国民又哪里不心焦呢?只不过这连番的奔波,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罢了。 他每天都抱着希望开始,每天又以失望结束,接近半个月的失望,已经足以在他胸中蕴出满腔的绝望来。此时听到陆则非这么说,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好。那则非,麻烦请你帮我约见那位大师,如果昊昊真的有救的话,哪怕倾家荡产付出所有,我也在所不惜。” 陆则非闻言一拍他的肩头:“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国明!” 他轻笑起来:“放心,有我在,哪能让你倾家荡产呢?那位大师也不用我特意约见,我今天已经带她来了。人,你是见过的,好心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认为人家年轻而轻视她……” 张国明苦笑:“我这个样子,哪里还有资格看不起愿意给我帮助的人呢?” 陆则非闻言,挑眉一笑。他敲敲后背的装饰隔断栅栏墙,从那里,走出来后面卡座的两个女孩儿。 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冰冷,容色不俗。另一位个头中等,长长的马尾辫高高束起,分外帅气。 何青笑着对陆则非打了招呼,又转头对张国明正色道:“张大哥,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出手能让昊昊好转的话,收费,可是不低的。” 玄术是她赖以生存的吃饭本事,除了自己平时自愿做的善事,别的,该收费还是要收费的。不然,免费的东西,是没有人会珍惜的。 张国明愕然的看着何青,再看看好整以暇的陆则非,终于接受这个“年轻”的现实。他咬咬牙,站起来对何青郑重道谢:“只要昊昊的病有希望,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因为这件事不好诉诸众人,张国明偷偷带着昊昊回到了空无一丝人气的家中。最近他天天奔波在医院,这屋子其实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住过人了,张国明带着众人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闷闷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屋里静悄悄的,曾经生机勃勃的花花草草,全部都已经半枯萎了。 他手忙脚乱的给大家准备东西,昊昊安静地站在沙发边,一言不发。 几个人也算熟悉了,何青见他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的颤抖着双手准备给大家倒茶,连忙制止他:“不用了,张大哥。我们还是先看看昊昊的情况吧。” 说来也奇怪,一向对外界任何事物都没有反应的昊昊听到何青说话后,居然破天荒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就让张国明心下大定——昊昊自从变得痴傻后,别人想怎么摆弄他都行,但他自己永远没有想要去主动做什么的*。如今,居然因为一句话而多看了何青一眼,这,已经足以证明她的不俗了! 说不定,何青真的有办法…… 他神情激动,想要做些什么,又唯恐自己不知道什么忌讳打扰了何青,只好微红了眼眶,钻进厨房,想要为众人烧上一壶热茶。 陆则非今天跟特意跟过来,就是想再次看一看何青的本事到底有多少。眼见着一路上都没有做过其它表情的昊昊,居然多看了何青一眼,他也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昨天我见昊昊的时候,不管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他都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你一开口,就晓得多看你一眼?” 何青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张国明,给大家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每天修炼,身上灵气波动很强,今天为了吸引昊昊,又特意放开了灵力场。别人感觉不到,但昊昊失了灵魂,剩下两魂处于完全裸露的状态,对我身上的灵力是最敏感的。因此,我只要一说话,他就会不由自主的多看一眼。”(未完待续。) 第六章 不可能 何青话音刚落,陆则非和陆邵丹就见昊昊果然如她所说的,把视线又重新放回她的身上。 坐在一旁的陆泽非其实跟陆邵丹的性格大相径庭,此时如同好奇宝宝一般问道:“什么样的灵力场?可以看到吗?” 何青看他一眼,伸手拉住昊昊白嫩软绵又胖乎乎的小手掌,右脚轻轻向前一踏—— 瞬间! 以她的右脚掌为圆心,红褐色木地板上薄薄的灰尘立刻全部呈圆形在半空中荡涤开来! 如同脚掌中心部位经历了一次看不见的波动,那灰尘如同被人从四周吸取,直直往外飞去。灰尘并未扬的太高,不过到人膝盖部位,又纷纷安静坠落。 这下,地板上的痕迹就越发明显了。何青脚掌半径一米内全无一丝痕迹,亮堂堂的,如同刚刚清扫过无数遍。而一米外的地方,则如同用积累的灰尘围了一倒均匀的圆圈,泾渭分明,内清外浊,实在太过震撼。 哪怕昨天已经知道何青的不平凡,陆则非也依旧为这种完全颠覆认知的能力而惊叹。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何青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这种方式,可不正合了武侠小说中内力高深的形象吗? 他目光灼灼,恨不能拉着何青,让她传授一套武功! 张国明还站在厨房门口,手中拿着玻璃杯,正傻呆呆看着何青,直到昊昊不甘寂寞,拽着她的手掌,也学着何青的动作,右脚轻轻向前一踏。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尽管如此,失去三魂之一中主魂的昊昊,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不光神情没有,动作也完全没有。他刚刚那番动作,不过是体内剩余两魂七魄被何青的灵力场吸引,而下意识做出的动作。他踏过一步之后,仿佛人就被定格在那儿,仍旧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雾沉沉的眼珠子注视着何青,仿佛深不见底,莫名,竟然有些恐怖。 何青紧盯着他的双眼,他的眼神仍旧没有焦点,目光涣散,神色萎靡,两人之间仿佛经过了一番不可言说的无声对话。 她皱起眉头:“开始了。” 一直紧紧关注着这边的张国明立刻紧张的问:“什么开始了?” 何青看他一眼,解释道:“今天的痛苦开始了。” 对此有些了解的陆邵丹立刻坐正,仔细看着昊昊的脸色,试图找出一点痛苦的痕迹来。 然而,失去了灵魂,他的一切意识不复存在,自然也没有了面部神经的反应。 何青对一无所知的陆则非和张国明解释道:“昊昊的魂魄被人吃掉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消化,这孩子灵火未灭就被人抽取主魂,那对方肯定是个活人,而非鬼怪。但孩童魂魄最为纯净,想要完全吸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其实不光昊昊痛苦,幕后主使每天消化着他的魂魄,也不是一件那么轻松的,估计此时也十分难受。能做出这种事的,肯定是跟昊昊有过肢体接触的人,你们可以想一想,到底谁最有嫌疑?或者说,有谁跟他接触后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比较难受?” 何青这么一说,张国明立刻呆住了,他脑中思绪纷乱,数不清的片段在脑海中搅成一团,胸口陡然憋出一口郁气,手里拿着的玻璃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因为铺有木地板,这造型别致的玻璃杯并没有第一时间碎裂,反而是就地滚了几圈,慢慢滚到何青的脚边。 陆则非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国明,怎么了?” 张国明一张脸煞白,嘴唇紧抿。 他喃喃道:“在昊昊出事之前,跟他有过接触,并且每天都有一段时间不舒服的人,是,是……” 他想起那天老人嘴角莫名的笑意:“……有空,把孩子带来我看看……” “是谁?” 陆则非赶紧追问,陆邵丹也一脸紧张。 “是林老。” “林将军?!” 陆则非大惊失色,立刻提高了嗓门儿:“那怎么可能呢!他可是抗战元勋!而且,他今年都多大了,都一百多……岁……” 他说道这里,突然卡壳了。 一百多岁了……正常经历过抗战的元老,哪个不是一身伤病,保养最好的那位,去世时也才九十岁。林老虽然当年因为形势问题,才被尊称“祖国心脏”,但哪怕名头虚高,也不能磨灭他曾经为祖国做出的贡献,当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他可是都经历过的……人又不是铜皮铁骨,肯定会在战役中留下伤病的,怎么,怎么能这么长寿呢…… 陆则非深呼吸一下,看了旁边冰雪聪明的陆邵丹一眼,兄妹二人齐齐深深喘了一口气。 张国明说完话后就陷入诡异的沉默。 半响,他似乎自己觉得是走火入魔了,赶紧摇了摇头,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不可能的。林将军的为人我清楚,虽然严肃了一点,但绝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一定不会是他!不会是……我想想,昊昊出事之前还上着幼儿园呢,肯定是路上跟谁接触了,我再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何青看他们的表现,立刻就明白,这年头,能被称为将军的,真的不多。更何况以陆则非和陆邵丹这样的家世,提起来还这么重视,那,肯定是不一般的。 她看向陆邵丹,眼神疑惑。 陆邵丹咬咬唇,对何青说道:“阿青,可能是弄错了,等张大哥再想一想吧。” 何青皱眉:“那个人是谁,你们这么信任他?” 陆邵丹为难道:“不是信任,而是……而是他身份特殊,一旦搅和进这件事,那我们这几家,估计都不得消停了。” 她看着何青懵懂的神色,最后还是狠心道:“这个人你应该也听说过的,阿青,这位林将军,就是林临的曾祖父,林再方。” 小狼狗的曾祖父?! 何青瞪大眼睛。林临从来没提过他家里人,何青当然一无所知,仅有的知识,还是陆邵丹曾经说过的。没想到第一次听说,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就是不知道,那位林将军跟昊昊的事,到底有没有关联。(未完待续。) 第七章 自私 难不成……真的是那位抗战元勋? 在场诸人心中有了这样一个荒唐的念头,一时半会儿因为太过震撼,这屋子里一片静默。 何青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先不说林再方此时的身份是位将军,而且他还是受举国关注的抗战遗老。这个年代,曾经的抗战英雄,又还有多少位活着呢? 每一位在世的英雄,都是要格外受重视的。更何况他如今享年100多岁,还是从抗战一开始就为了祖国和平事业而战斗的。不光是林老将军一人,他的儿子,孙子也全部都为祖国捐躯,整个家族如今只剩一位老人和一位才刚刚成年的男孩,可以说,他的一切全部都奉献给了国家! 这样的人,要大家怎么相信,他就是那个为了延长寿命,而不惜吞食小孩子魂魄的罪魁祸首呢?!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 众人知道的真相太过离奇,是不可能拿到官面上来讲的。但不从官面上来对付他的话,他这么大年龄了,假如从小修炼的都是这种偏门法术的话,何青那点能力,估计都比不上人家的一半,真的不能保证能一举将他制服。而一旦对付他的消息传出去一声半点,估计举国上下都要哗然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林再芳,可是小狼狗的曾祖父啊! 何青想起初见林临时他时而害羞时而阴狠的表情,还有如今喊她“阿青姐姐“时的听话与懂事,一时心乱如麻,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大义灭亲,从来都只是说说而已,倘若真要做出来,那……那她要怎么面对林临,小狼狗以后该如何自处呢?! 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 只有在这个时候,何青才发觉,原来自己也不是别人眼中那个嫉恶如仇又身怀正义的女孩,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自私的目的。 ——想要喜欢的人不受伤害,想要身边的朋友都健康安宁,想要自己栖身的校园也一直平静。 看着昊昊柔润又有光泽的乌黑头发,她头大如斗,脑中一片浆糊,手掌中蕴出一层又一层**的汗渍来。 不光是她,陆则非和陆邵丹也很难平复下心情来。 他们陆家的一点一滴,也是在连年抗战中拼搏下来的,家族的孩子们从小都要去部队训练,对于军人,对于曾经的抗战英雄,他们比谁都更能明白这份情感的沉甸甸。 林老将军曾经是他们一度崇拜的对象,哪怕如今了解政治黑暗,加上政治立场,他们心中不再像儿时那样拥有着纯净的敬仰,可那些曾经的感动,也是不能被轻易磨灭的……如今安详的表面被狠狠撕开,两人面面相觑,静默无话。 而张国明此时浑浑沌沌,备受打击,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了。 他从一二十岁就开始在林老身边做警卫员,中间有几次提拔的好机会,都是林老给他争取的。 把他送去磨练,在部队里呆了好几次,也正是那几次磨练,他认识了陆则非……林老还曾一度想要把他送出去谋个职位,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个性格,实在不适合出去坐办公室,因此才以一意孤行要留在林老身边。长达二十年的陪伴,林老在他心中,就跟自己的亲爷爷没有什么两样! 如今,一方是全家当做掌中宝的儿子,一方是如同亲人一般的老领导……他心中天人交战,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这个猜测就是事实! 哪怕,明知道它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整个屋子的气氛越发沉凝,仿佛呼吸都艰难起来。 直到昊昊柔软的身子忍不住抽搐颤抖了一下。 何青这才回过神来。 昊昊依旧保持着刚刚一脚踏出的姿势站在那里,失去了灵魂,他再也不会觉得无聊,也没有疲惫的感觉,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木木呆呆,全无半点人气。相比其他机灵活泼的小孩子,他这个样子,真的和木偶没什么两样。 何青见状,不由忍不住抱歉——他们光顾着以自己的立场来思考、来纠结、来犹豫,可是昊昊呢? 他才这么小,人生甚至都没有走完一个开头,连半点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剥夺了以后。这样一个痴傻的孩子,他难道还能有什么未来吗? 他们这些人,有他的亲生父亲,也有怜惜他的陌生人,就算那位林将军再有优势,彼此的感情再深厚,曾经的功勋又是多么耀眼……这些,都不是他能做错事的理由! 何青咬咬牙,赶紧蹲下身子将昊昊搂进怀中。 昊昊哪怕没有意识,但他的身体本能反应却还是在的,僵硬着站了那么久,身体早就麻木了,此时被何青搂在怀中,完全没有任何屏障掩饰的两魂立刻感应到浓郁的灵力,整个身体一下子放松起来,立刻就站不稳了。 何青连忙搂他坐到沙发上,一边细细的帮他揉一揉小腿。明知道昊昊此时听不懂话,也忍不住安抚道:“昊昊,对不起!是不是站太久了腿酸?姐姐给你揉一下……“ 她身边的灵力场依旧开放,无数道温柔绵缓的灵力波动齐齐从身边一层层荡漾开来,又慢吞吞重新绕了回去,对于只剩本能感应的昊昊来说,何青的身边,就如同他仅剩的两魂七魄的摇篮,又如同曾经胎中懵懂的岁月,周围一片静谧,可以随波荡漾,能够让他放松,觉得安心。 他埋头在何青的怀里,一直大大睁着的眼中突然涌出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来,滚圆的透明水珠顺着他光滑洁净的脸庞一点点滑落,滴在何青身上,仿佛是重重砸在了她的心脏上。从来没有哪一刻,让她像这样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卑劣与自私! 她眼圈通红,愧疚感如同浪涛一般排山倒海砸向心间,让她连嗓眼儿都觉得酸溜溜的,颤抖着嘴唇,再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手抚摸上昊昊的背,轻声问道:“是不是很痛?“(未完待续。) 第八章 确认 昊昊没有回答。 他说不出话来,但何青知道他一定是很痛苦的。在旁人没注意的地方,昊昊的手掌和脚背上的青筋都在细微的抽搐着、颤动着,这是他的灵魂正在被别的东西磨合、同化着,同时也因为灵魂跟体内两魂的联系,从而反应到身体上。 之前张国明没有发现,并非是他不细心,而是魂魄一开始被抽取时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灵火未灭,保护层一时半会儿不会被磨灭。而如今,就何青知道的消息来看,他的灵魂丢失已经差不多半个月了,这么久的时间,倘若幕后主使是在半个月之前将它抽走,那到今天,也应该开始要开始被消化了。 昊昊的手脚抽搐,正是因为他的灵魂已经开始正式被吞噬了,每天的磨合期差不多要将近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不光昊昊觉得痛苦,幕后主使也不会轻松。 他们两人此时的状态,就如同蚌壳和它体内的那颗沙粒。蚌壳柔软的肉裹着一颗粗糙的沙砾不断的磨来磨去,他浑身仿佛都在被剧烈碰撞摩擦,根本说不清楚是哪里痛苦。而昊昊的灵魂则如同那颗被磨合的沙砾,随着蚌肉来回滚动,来回被消磨,一点一滴,直至被打磨成圆润没有棱角的珍珠。 而灵魂所谓的“圆润无比“,指的就是把独属于每个人的特殊灵力场琢磨成跟自己一样的,这时候,就可以一举将它消化。从此,昊昊的身躯就彻底成为无主之物。 在灵魂彻底消散后,倘若昊昊被带去墓地,或者医院等阴气深重的地方,他那敞开的身躯就将成为众多无主之魂的争夺战场——要么疯,要么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昊昊手指的抽搐幅度越来越大了,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颤抖,手背上细弱的青筋一寸寸的弹跳起来。张国民也发现了孩子的不对劲,赶紧扑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昊昊怎么会这样?“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去抚摸他的头顶和四肢。 何青帮忙按着昊昊不停抽动的四肢,对张国明说道:“这就是灵魂被吃了的反应。就如同人的胃里吞下了某种东西,它要不断地消化它,这种反应,就是昊昊灵魂那边反馈过来的被消化的过程,他的灵魂,正在一点点消融。“ 何青说的无比形象,张国明还没听罢,就已经觉得痛不欲生了! ——他的孩子,从小就被全家人保护着,家里人用尽所有心思去身体力行的教育他,从来没敢加诸在他身上一指一掌的疼痛,如今,如今却要被人“消化“…… 哪怕光是想一想胃酸溶解食物的画面,他就觉得不能承受了! 张国明颤抖着双手,把昊昊搂回怀中。这短短半天时间,他嘴唇上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干皮,双眼通红,神色沧桑又疲惫。 今天所知道的一切,颠覆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他曾经的信任,曾经的理想,曾经自以为的尊敬与爱护……通通倾覆殆尽,一丝不存。 昊昊躺在自己父亲的怀里,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又黑又大,直直注视着自己上方熟悉的脸孔。张国明看着他,嘴唇抖了几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片刻后,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砸在了昊昊的脸颊上。 “……求求你,救救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何青理解他内心的纠结与痛苦,但仍旧为难地摇了摇头:“这实在不好办。倘若魂魄是被人拘禁走了,那么通过招魂术,我可以将它找回来,大不了比拼一下,到底谁的术法更强。但昊昊的情况不一样,他的灵魂是被人吞噬了,如果我强行召回的话,非但挣不开吞食他的人的体魄控制,还有可能导致别人将它放置在最危险的地方,直接打散!那样的话,延寿效果不是特别好,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事到如今,唯一能够救他的方法,就是直面对方,直接将他制服!只是……“ 未竟的话语吞没在嘴边,何青皱眉看着在场的三个人,心中明白:一旦与那人直面相对,他们就必须要承认,最亲近的人,伤害才对最大的事实。而且,事情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不管是谁来,都已经是无法挽回了。倘若几人意志不坚定的话,比如一看就跟那个人有十分深厚情感的张国明,万一他临阵倒戈,何青的立场就岌岌可危了。 毕竟,两人身份实在不对等,一位是有将军称呼的开国元老,而另一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背景的穷学生。 张国明神情涣散,此时此刻,他只想放空大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思考,静静的呆在一边。 猜测出来的真相太过残酷,他是真的没有力气承受。昊昊浑身抽搐的情况慢慢在消失,他替儿子轻揉着小腿和胳膊,突然满含希望的对何青说道:“刚才我们都只是猜测而已,说不定,说不定不是呢!怎么才能证明那个人就是吞噬昊昊魂魄的人?“ 其实听他们刚刚说的话,何青心中明白,嫌疑人基本已经确定了。这样灵火未灭的小孩子魂魄,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作用,但只有一种作用是不可替代而且效果显著的,那就是延寿。 年轻一点的,还有大把的生命,没有必要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而年龄大又符合情况的,从张国明的回忆所知,只有林老将军一个人。 毕竟,那天是张国明特意想要把昊昊带到林老将军面前,让他看一看。林老将军毕竟有那么多岁数,手中人脉无数。如果能给这孩子多说一两句好话,得了老人家的眼缘,那么昊昊不管是上学,还是以后从业,路子总能宽松一些。 因为这个原因,一大早张国明就把昊昊带起来,一路开车到别墅,中途没有接近任何一个人。大半天的时间,昊昊所接触的,只有他们三个。 但是当晚回去后,他就开始发烧了。温度并不高,最高一次才37度8,对于小孩子来说是常事,他们也就没有在意。 谁知道……(未完待续。) 第九章 破釜沉舟 当时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一次短暂的会面,就让昊昊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张国明搂紧了怀中的孩子,仿佛昊昊娇弱的身躯能带给他无限动力和勇气。他攥紧拳头,慢慢站了起来。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确定那个人是谁?” 他嗓音低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又重新再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不过,这一次与刚才,意义截然不同。 陆则非安静坐在一旁,闻言担心的喊了一声:“国明?” 张国明嘴角牵起几次,然而都没有成功做出微笑,他黯然放弃,最终说道:“昊昊是我唯一的孩子,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他之所以变成这样,都因为我的贪心。如果不是我想让昊昊的起步好一点的话,根本就不用带他出门……现在既然有机会让他恢复,我,其实根本就不用犹豫的。” “我这个父亲,做的真是太失败了。” “而一旦猜测成了现实,那证明我的眼光真的是不行,二十年的陪伴,居然都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 张国明的声音悲观又绝望,陆则非虽然年纪比他小很多,并不懂一个父亲的心路,也仍然感同身受,觉得痛苦不堪。 然而他呆呆地站立了半响,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昊昊刚刚浑身抽搐的状态已经停止了,他大概是累了,此时正闭着眼睛,睡的香沉。何青空出心思来,见张国明态度坚决,想了想,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帮忙排除了其他人,只留下了最明显的嫌疑人,那么我的工作就轻松很多了。” “其实,想找幕后主使,并不难。难得是一搬做出这种事的,都是熟人居多,我怕我贸贸然说出来,你们不止不会相信,恐怕更不会再让我接触昊昊了。” 何青这话说的倒是真的,虽然以她的经验,并没有接触过这种食人魂魄的惊悚案例,但架不住她一体三魂,脑子里还有一个外挂般的龙卫一呢! 倘若龙卫一给她帮忙,直接在一开始就指明罪魁祸首,先不说林老将军这个身份是多么让人难以置信,恐怕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忠心耿耿的张国明就要炸了! 因此,在何青没有得到任何帮助的情况下,他们几人一起讨论一起研究,反而更加能让人相信最后得出的那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也亏得他们这么做了,不然想想看,林老将军这样的身份,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下的决断,何青今天哪怕嘴皮子磨破,也休想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信服。 她接着对在场几人说道:“想要找寻罪魁祸首,其实用昊昊身上的东西就可以。他的躯体记忆会本能牵引自己的灵魂,作出反应。比如毛发、血液等东西,试探着招魂就可以了,哪里的反应最强烈,他就在那个地方。因为你们已经有了嫌疑人,所以最后甚至只需要确认那里有没有反应就可以了,十分迅速。” “这样小范围的招魂术,是不会惊动那个吞噬魂魄的人的,同时,也将对方后来可能会产生的危险降到最低,是最容易让人接受的。” 何青说着,一边开始把茶几上的杂物往旁边清理,一边不断对张国明提出要求:“有糯米吗?要今年的新米……” 张国明忙不迭应声:“好好好,我马上去找!” 可怜张国明自结婚后,因为妻子太过贤惠,他工作又忙,基本上就没有进过厨房。此时别说糯米了,就连大米,他若不是在部队里呆过好几次,恐怕都找不到人都不知道放在哪儿。 何青又问陆邵丹:“邵丹,我记得你们家平日里,好像吃的都是自家种的菜对不对?家族里有没有人养鸡?有的话抱一只大公鸡来?要三岁以上的……” 陆邵丹赶紧点头,忙不迭又去打电话吩咐。 何青将自己的背包都打开,露出一样又一样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放了好几张还未经裁剪的黄裱纸。她深呼吸一口气,将准备好的黑狗血、朱砂符笔以及黄纸全都一一铺展在桌上,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香炉,也被何青重新擦拭一遍,恭恭敬敬的摆在茶几的那一边。 陆家的效率很高,这边,张国明才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出来,表示自己找到了一碗糯米。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的。 那边厢,陆邵丹就带来消息:找到了三岁以上的土公鸡! 何青看着坐立不安地张国明,赶紧安抚他道:“既然东西很快就集齐了,那结果也同样能尽快出来的。放心,不管是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结论都能很快出现。” 陆邵丹看看表:“现在这个点,不塞车的话大概半个小时他们就到了。” 何青点头,开始在昊昊头上偷摘一根头发,想了想,她又觉得不保险,重新在昊昊白胖的中指上轻轻一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的指尖收回来时,上面就带了一颗红艳艳的血珠来。 她伸指一弹,将这颗饱满的血珠直接弹入调和好的朱砂中,那殷红的朱砂瞬间又被侵透,泛起了潮湿油润的色泽。 何青并没有用符笔,反而直接伸出食指来,在朱砂盒里一蘸,立刻就对着黄表纸开始笔走龙蛇了! “心神丹元,令我通真;思神炼液,道籏常存。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今索魂魄,灵觉指引。” 一句咒语念诵完毕,何青的符咒也刚刚收回最后一笔。 因为朱砂调和的很干,她的手指头粘满了鲜红欲滴的朱砂,朱砂并不是特别细腻与湿润,此刻抬起手来,立刻扑簌簌往下掉渣子。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张写满奇奇怪怪笔画的黄表纸此刻正悠悠荡荡,直接飞到半空中,然后在众人目眩神迷的时刻,摇摇摆摆转了一圈,立刻又缓缓飘到了整齐的桌面上。 何青对此要有准备,半点也不着急,她把那张不老实的符纸按在桌子,一边默默等待着—— “公鸡送到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那只鸡 陆家自家人平日里吃的东西,那质量绝对是一等一的,绿色有机又天然,市面上根本见也见不着。 包括那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 那只公鸡被人用麻绳拴住了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光凭这高昂的胸脯,还有一身威武不屈的气势,就当得起一声气宇轩昂!浑身羽毛更是油光水滑,红绿黄黑麻交织在一起,在这屋子里流转着别样的光彩,看来平日里没少被滋润。 它头上血红的朱冠又大又亮,看着肉墩墩的,高高耸起,鲜红欲滴。连不规则的锯齿状顶端都显得格外不一般。背部蜿蜒向后高高拱起的尾羽,更是弧度优美,在灯光下能反射出绿油油的光彩来。 它站在那里,一双黑豆似的眼睛左看右看,机灵非常,跟在场几人大眼瞪小眼,半点觉不出害怕的情绪来。 尤其是陆则非,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回真的公鸡,此刻见了真的,又近距离接触,难得的好奇心正来回翻滚着。他跟这只公鸡对视了片刻,扭头不可置信地问陆邵丹:“这真是咱家平时吃的那种公鸡?这种架势,上锅炖了,真是委屈它了……” 送鸡过来的男人是农场专门喂养这些牲畜的一把好手,闻言委屈又心疼:“少爷,你平时吃的都是咱家的小母鸡,这只大公鸡我可都养了三年了啊,肉老了,不好吃!” 这中年男人是农场里专门养这些家禽的,别的都还罢了,只有这只大公鸡,他可是真正用心养了三年的!从长大成鸡开始,它就是一群又一群的母鸡中最好的配对者,平日威风凛凛在农场里走来走去,真发起威来,连看门狗都要退避三舍,别提多骄傲了!旁的任何一只公鸡跟它都不能相提并论。这次要不是少爷亲自发话带一只最好的,这中年人真舍不得带它过来。 ——这多好一只鸡呀! 此时被要求送到这屋子里来,还不晓得要被他们几个怎么糟蹋呢?万一炖的不好,那不是亏了它吗? 早知道……养殖人员心中一阵郁闷,早晓得是少爷亲自动手,他就带另外一只公鸡过来了。 他的眼神心痛无比,都压抑不住心疼的感觉。 陆则飞自然也不是傻子,他瞅瞅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再瞅瞅站在那里半点儿不怕他们的这只骄傲的大公鸡,最后没奈何的对养殖人说:“你先去楼下随便找个地儿,或者干点啥事儿吧。等我们用完了这只鸡,你再来牵回去。” 原来不是要宰了它! 中年男人一阵兴奋,脸上都压抑不住笑模样,忙不迭应下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一片静默。 何青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杀它?万一要用它当祭品,等下人家过来时它死了怎么办?” 陆则非:…… 他没想过啊! 他问道:“那这只公鸡要怎么用?宰了祭祀吗?那不得杀了弄熟才行……早晓得我让人家换一只了!” 他这话说的不地道,人张国明为了儿子还在沙发那边痛不欲生呢,他却又操心起一只鸡可不可惜了。但陆则非想的很通透:反正如果是要血要毛要肉体什么的,哪只鸡不都一样吗?看刚才送鸡过来的那个人那种心疼劲儿,真把这只鸡宰了,人家一个三四十岁的老男人回去还不得偷着抹两把泪呀……没必要! 再说了,你看着鸡,架势扎的多好啊,他们当兵的,就喜欢这股劲儿! 何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出身农村,对于这种土鸡是再熟悉不过了。此时冷眼对陆则非说道:“放心,不要它的命,只是要取一点朱冠血而已。” 陆则飞的目光顺势移到大公鸡头顶正中那一簇红艳艳的不规则锯齿形肉冠上面,怀疑地问:“只要这上面的血就行了吗?要多少,我来帮忙!” 他这么兴致勃勃,何青当然没意见:“行啊,你来。一滴就行。” 陆则飞在部队里那么多年,身手当然是一等一的。他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来,扎起架势,对着这大公鸡比划来比划去。毕竟这肉冠这么小一点,万一他一时手快了削掉一块肉,那多可惜呀! 何青和陆邵丹在一旁看着,不知怎么的,看着何青嘴角那股凉悠悠的笑,陆邵丹心头莫名就觉得有点不妙来! 她看着正兴致勃勃,准备大展身手的大哥一眼,突然就觉得不祥。 何青的目光落在大公鸡脚下那松松缠了几圈的麻绳上面,再看看已经准备要出手的陆则飞,尽管场合已经严肃得不行,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勾起了嘴角。 陆则非选择了大公鸡左侧一个角度,此时正慢慢走上前去。反正这公鸡已经被拴着了,也不可能怎么反抗,只要他眼疾手快,迅速卡住它的脖子,那它想动估计也动不了了! 他想的倒好,然而脚步才一迈近,就见那只大公鸡壮硕有力又瘦长的鸡腿在地上扒拉两下子,尖利的鸡爪在木地板上划出几道深深的刻痕来! 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立刻绷紧了神经,决定先下手为强,迅速接近! 就在陆则非接近大公鸡的那一刻,他坚实有力的手臂还没来得及伸出去,那只公鸡就突然扑棱棱扇起了翅膀,直接飞到半空中,尖尖的鸡嘴毫不留情地啄上了他的脑门儿! 陆则飞:……你他妈在逗我?!! 考虑到何青要活的这点要求,他也不敢使太大劲儿,以免把这鸡给弄死了。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要离开那截麻绳的范围,它就没办法了! 他想的倒好,然而那几只细瘦的鸡爪子看起来就很有力,真的体会起来,也很有力!尖尖的鸡爪子直接弯成钩状,牢牢钩住了他的两侧衣襟,大公鸡凌空站在他的脖颈,一双孔武有力的大翅膀呼啦啦左右摇摆,直扇他的脸! 虽然并不是很疼,但那种被公鸡调戏的感觉,让陆则飞瞬间直觉没法做人了! 而头顶天灵盖儿也没被放过,一只尖尖的鸡嘴正锲而不舍的追寻能够到达的一切地方,拼命往下啄!(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追魂 夭寿哦!农村的土鸡怎么会这么厉害?!! 陆则非抱头鼠窜,狼狈不堪,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的一世英名会葬送再一只鸡头上! 只要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旁边一群无良的队友,包括自己的亲生妹妹和他的老战友张国明,此时都不由自主地捧腹大笑,再也凝聚不起那种悲伤的氛围了。 陆则非这几十年的男子气概,赫赫威名,全部都在此时丢失殆尽。他整个人左右闪躲,拿这嚣张的大公鸡半点法子也没有。 情急之下,他部队里学的那些糙话都出来了:“操!你们还笑!tmd赶紧把它给我弄走啊!再不行我把它脖子扭断了啊!” 几人这才停止了猖狂的笑声。 不过短暂的静默后,他们立刻又爆发出更癫狂的大笑。 眼见着陆则飞马上就要恼羞成怒,何青干咳一声,拉着旁边无良的两人,心想:这可真是亲妹妹和亲战友呢! 她立刻从桌子上拿出刚刚准备的一碗糯米,随手抓了一把,嘴中一边“咕咕咕咕”呼唤着大公鸡,一边兜头洒下一把雪白的糯米粒来。 别看就这么简单的一招,这大公鸡立刻就从陆则飞的头顶上下来了。 何青洒的米粒正好在它脚上麻绳的范围内,它落在地上,立刻就低头,开始不停地啄食起来。看这乖巧听话的样子,哪里想得到它刚刚如同魔王一般的动作呢! 大公鸡吃的很陶醉,它看起来一切都好。身体也好,心理状态也好。 就是陆则非…… 几人同情地看过去:恐怕从此听见公鸡这俩字都有阴影了。 那一把米粒撒得并不多,大公鸡啄食的角度又快又狠,不一会儿便吃的精光。 何青重新攥了一把米放在掌心,蹲下身来唤道:“咕咕……咕咕……” 那只大公鸡在农场被人家喂惯了的,它长得漂亮,平时跟着他的母鸡下蛋又都很厉害,因此十分得宠。见何青用手掌托着米粒,它也不怕,大摇大摆上去就吃。 就在它低头的那一瞬间,何青右手捏着一根粗大的缝衣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扎了上去! 手法之快,这只大公鸡甚至都没感觉出什么异常来,一颗硕大又鲜红的血珠立刻就在那朱冠上渗了出来。 何青伸手一抹,那颗珠子如同小小的琉璃球一样立在她的指尖,随后被她迅速涂抹在刚刚写好的灵符上。 只见那颗血珠刚刚涂抹上那张黄纸红字的灵符的瞬间,整张符纸突然就燃起一抹朱红的焰火来!随后又立刻隐匿无踪。 此时众人再看过去,那张灵符依旧毫发未损,连色泽都与之前一模一样。 何青的手法看似简单,但她下手稳准狠,眼力又非凡,取的是大公鸡朱冠正中心那一滴鲜血。那种灵性,被这灵符激发,立刻显出不凡来。 大公鸡看着粗壮,其实在她手上啄食的动作很温柔,半点也没伤到她柔嫩的掌心。何青欣慰地摸了摸它油光发亮的颈部光滑的软毛,赞叹道:“乖。” 同时,一抹微不可察的灵力顺着她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进入它的身躯内。有这一抹灵力,大公鸡的身躯会显得更加强壮,如果能多养几年的话,它的灵智甚至可以媲美小孩,堪当一个合格的看家护院的看门鸡。 一切准备就绪,何青收拾着茶几上的东西,对众人正色道:“准备开始了。” 张国明把昊昊牵过来,在茶几面前站好。何青端着那一碗雪白的糯米,站在昊昊的面前。 她出手如电,以同样的手法很快就在昊昊的眉心正中也刺出一个血点来,当然,这次是另一根针了。昊昊的皮肤雪白,映衬着那一个细微的血点也十分醒目,引得众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上头。 不一会儿,就从那里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液来,甚至不用人接,就仿佛有灵性一般,直直飞入那个那碗糯米中! 只是一滴血而已,进入那碗糯米中,却仿佛倒入了一碗血。整碗洁白的米粒都在一瞬间全部变得血红,立刻就沸腾起来,又在顷刻消失,只在白瓷的碗边留下翻腾的泡沫痕迹。 何青将碗放在昊昊面前的茶几上,双臂交叉上扬,大拇指紧扣无名指第二关节,捏出太上咒印。 “太上有灵,扬我真名;灵火未尽,阳寿仍存。追魂摄魄,生灵有灵;借其阳血,踪迹有存!” 随着她话音刚落,只见手势转换后,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的那张灵符突然立刻变得笔直!仿佛那材质不是一张柔软的黄裱纸,而是一个坚硬的塑料壳。 何青的手臂瞬间伸直,如同利剑一般直直劈砍而下,空气中都漾起淡淡的波纹。与此同时,那张符纸的尾部倏忽间无风自燃,立刻腾起一抹绿幽幽的火焰来! 何青看准时机,迅速将那张笔直的灵符直接插入那碗鲜红的糯米里,如同平日敬香的姿态,静静站在那里,神情严肃又认真。 ——“追、魂!” 一缕绿幽幽的火焰从符咒顶端瞬间腾空,在众人眼前翻腾了几下,众人的目光停留在那张仍在寂静燃烧的符纸上,发现它真的仿佛改变了材质,变得十分耐烧。这么一会功夫了,仍然还有大半没有燃烧的地方。 半空中那抹幽绿的火焰几度翻腾,很快找准一个方向,直直投射而去,速度如光似电,眨眼就在众人眼前就消失无踪。 而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昊昊突然眼睛紧闭,瘦小的身子一软,直接倒入一直在他身后的张国明怀中。 “昊昊!” 几人手忙脚乱,赶紧接住他。 何青见状,立刻紧闭双眼,将两手食指中指并拢,两手握紧,抵上额心。 在她的额心,旁人不知道的世界里,有一缕如同流星一般的幽绿火焰正在快速穿梭,照亮那一片漆黑的地界,也让何青第一次见到人世间那意识已经消亡,却还残存一点灵力痕迹的诸多魂魄来。 那里,将能看到昊昊的灵魂。(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空间 这里的世界并不漆黑。 整个空间仿佛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中,既没有坚实的土地,也没有广袤的天空,有的只是漫长又永无尽头的虚无。 何青追寻着那抹幽绿的浮光来到这里,直到这时,她才能亲眼看见这一片空间的真实。 这是新的世界,交叠在现实与鬼界之间,整个空间没有完整的魂魄,也没有一个活的人类,有的,只是因为各种原因缺失的那些残魂碎魄。他们没有灵气,也没有欲望,就连生存的本能都少的可怜。因为偶然的不幸遗留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都这么沉静,直到未来他们消失的那一天。 追魂符的灵光走到这里,仿佛也失去了目标。它在这片范围内飘飘荡荡,东南西北来回徘徊,却仍然没有找寻到目标。 何青停驻了脚步。 她的身躯仍留在那间有陆邵丹保护的屋子里,周身灵光护卫,只有一丝灵魂意识跟了过来。 灵瞳在这里仍然能正常使用,透过这层层叠叠的雾障,能够亲眼看到这虚无的空间下重叠着的,正是一栋简洁精巧的别墅。 别墅外绿树成荫,环绕着数量不少又精干的守卫,楼上楼下都有随行医师。而正下方重叠着的寂静房间里,只安静的躺着一位老人家。 老人家呼吸均匀,神色疲惫,明显一副精力不济才被迫休眠的样子。 何青知道,这就是张国明怎么也不肯妄加揣测的那位林老将军了。 这是特殊的空间,除非跟着追魂符,不然永生永世都没有人能看到它。哪怕天赋异禀的何青,如果不是跟随符咒过来,这辈子也不可能亲身体会这一片空间的奇妙。 她将灵瞳透视的视线收回,空间里那团小小的幽绿火焰仿佛若有所感,在半空中跳了几跳,只略微踟蹰一下,就直直冲向前方不远处。 那团醒目的火焰顷刻间在何青眼皮底下消失无踪,就在此刻,她的大脑仿佛被人用重锤敲击,恍恍惚惚似乎难以思考。眼前所见,到处都是模模糊糊重重叠叠的景象,她目光追寻之处,根本抓不住重点。 何青心知不妙,这是停留太久,空间意志在消磨她的神智,赶紧一跺脚! 很快,从地心涌出一大股磅礴的灵力,直冲涌泉穴,瞬间涌入灵台。 世界陡然变得清明。 她站直身子,这时,她已经脱离了那片虚无的空间,而处在一个空荡荡的环境里。 四周一片漆黑,哪怕以她的眼力,也不能在里面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何青试探着伸出手掌放在面前,不过近在咫尺的距离,然而眼前的黑暗仿佛吞噬了在场的所有,仍然看不到一星半点的痕迹来。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一团萤火大小的幽绿色光芒忽隐忽现,何青摸索着慢慢接近,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追魂符发出的火焰,只是可能进来这片异地空间已经耗费了它太多灵力,此时火焰飘渺,明显十分微弱。 何青伸出手指,抚摸上那一团绿幽幽的火焰,纤白的手指接近,也被映照出黄绿的暗影来。 那团火焰并不显得灼烫,反而冰冷异常,光是微微接触到,她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何青挤破指尖,用指尖血滴在火焰上,不过一两滴,那里蕴含着的,行走在她血脉里的灵力就立刻磅礴汹涌的抖了抖,直接将那团火焰催生放大,足有拳头大小。 而在张国明家中,张国明紧紧搂着昊昊,陆则非和陆邵丹则一错不错地盯着那碗糯米。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那碗糯米里的鲜红色也正在慢慢变淡,到此时,已经远远没有一开始浓郁了。而里面插着的那张黄色的灵符,顶端幽绿的火焰闪了闪,在一瞬间的缩小后,瞬间变大,灵火熊熊,映衬着在场诸人的脸孔也青白不定。 旁边被老实拴着的大公鸡不安的刨了刨爪子。 而在这片新的空间里,直到这时,何青才真的看清楚四周。 这里并不是她最开始以为的黑漆漆、空荡荡,反而有着说不上是半圆形还是四方形的边缘。何青只能看到,在它的边缘处,或者说是墙壁处,有着一条条由细微灵子组成的银河般的光带,里面星星点点的碎粒如同溪流一般,慢慢向前流淌,无声无息,却仿佛永无止境。 何青举头环顾着四周,到处都是这样模糊不清,又细小绵长的河流。一条条,一根根,交错纵横,永不止息,根本分不清哪里是源头,哪里又是终点。 幽绿的火焰缓缓向前移动着,何青跟着它,一步不错。每往前行进一步,前方的路面就被这绿幽幽的光芒照出来一片模糊的地面来。而身后,随着它不断前进,黑暗也在慢慢从何青身后不断向前推移,一步步吞噬着。 感觉才不过走了三五分钟,何青再回头看去,身后又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直到这时,绿幽幽的火光照射下,模糊不清的路面中,突然出现一个形状不明的红褐色物体来。 灵符火焰发出的光芒影影绰绰,照的那个红褐色的物体在地上拉长出各种狰狞的影子。何青大气也不敢出,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尽管龙卫一给她灌输了很多知识,她自己这段时间也接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也足有自保的能力,但女孩子天生胆小的习性,也不是说多见见几个魂魄鬼怪就能慢慢转回来的。 此时此刻,何青真心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真应该多看些恐怖片。 她深呼吸一下,接近那团红褐色的物体,丝丝缕缕的银白色星光织成的河流从它身上蜿蜒过去,并不曾停留半刻。 在这样一个地方,何青知道面前的物体多半是没有什么生命力的。他蹲下身来,这才发现这团红褐色的物体虽然形状怪异,但仍然可以看到,这仿佛是一团扭曲的人形! 她忍住恐惧,伸手翻开那具躯体,一瞬间,那张扭曲而又狰狞可怖的五官直直映射在她的眼底!(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扭曲 何青费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强压抑住冲到喉咙口边的惊叫! 惊魂未定的情况下,她二缺的大脑居然还能分心想着:这得多亏身体里还有点洪荒之力,不然就光冲这张模糊不清的脸,她也得拔腿就跑…… 到了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追魂符走的不是人间路,而是通往阴间的黄泉路,凌驾于外界空间之上,只要有魂魄的气息,不管什么地方,它都能毫无阻碍的穿行。 而此时灵符带她过来的地方,又在这别墅的虚影中,无非就是这里有人在体内收摄魂魄,私自开辟了摄灵空间。看来,吞噬了昊昊灵魂的人,确是林老将军无疑。 只不过,这地方看起来,昊昊并不是第一个感受到的。倘若何青没猜错的话,那些丝丝缕缕的,如同银河一般的光带,就是从这些灵魂上源源不断地给林老将军传输生命力的。 只有这样,他才能苟延残喘,一步一步,存活到如今。 只是不应该呀!灵火未灭的小孩子轻易是不可擅动的,就比如昊昊,他今年不满六周岁,如果被人强行吞噬了魂魄,那吞食魂魄的人不光在磨合他灵魂的时候要受尽苦楚与折磨,之后还要苟延残喘,连吃饭动弹都是一项难事。 所谓借魂永生,永生不死,也就只能不死了。而且,只有第一个小孩子的魂魄有用,之后就如同抗药性一般,再也没有一点作用。 可这样的半死不活的活着,没有几个正常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皱眉啃起了指甲,看着空间里源源不断消失的星河光芒,这个空间里肯定不止昊昊一个灵魂,但就算这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摄取许多小孩子的灵魂,最多也就能维持三年躺床上不死罢了。一个瘫痪在床,不能动不能说的病入膏肓的人,又是怎么才能一个接一个的不断摄取这些孩童的魂魄呢?! 那根本没有用啊!难不成他有别的方法用魂魄续命? 总不能有人还在旁边一直帮他吧,那也得本人亲自施法抽取魂魄才行啊!如果不是小孩子的魂魄的话,那别的,何青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续命长达几十年了。 想到这里,她抖了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而又不敢置信的事实。 何青甩了甩头,用力保证自己的清醒与勇气,接着重新蹲下身来,去认真看那去狰狞扭曲的躯体。这空间显示的灵魂形状是保持着人死前的那个状态,这具躯体手脚都断了,双臂双腿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仿佛在生前就遭受到了巨大的、难以想象的断骨折磨。虽然只是一滩红褐色的痕迹,但红色也有深浅,何青似乎都能透过那深深浅浅的红色五官轮廓,看出他生前的俊秀五官,以及又是如何痛苦得大张瞳孔,紧咬牙关,连脸上因为用力太过,以至于连颈部的骨头也都微微扭曲着…… 这么残忍的死法……要什么样的丧心病狂才能下得了狠手?!! 何青不敢再想,这具灵魂体明显已经在很久之前灵力就消耗殆尽,所以这些源源不断流淌着输送灵力的光带,会直接从他身上绕过去。 她叹息着,再度站直身子,用力深呼吸,接着跟着那团幽绿色的灵符火焰,慢慢向前走着。 这个空间的主人作恶的目的十分单一,仿佛他所做的一切罪恶,都只为了一个目的——续命!续命!!续命!!! 可是苟延残喘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人都将迈向那生命的尽头,这世间最大的公平,莫过于此。强行抗拒,意图扭转,根本是被天地所不容的,这一切的恶果,单单是如同木偶一样痛苦的清醒着这一点,都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而林老将军这样一位受人敬仰的抗战元老,究竟又有什么样的执念,才能铤而走险,哪怕付出一切,只求续命?! 越是接近真相,何青仿佛就越冷静。她的右眼散发出微微的光芒,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光影闪烁,仿佛忍不住跳动起来。被诱惑着,蠢蠢欲动。 越过那一具躯体,这道路两侧依旧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但何青并没有放松,看着路上依旧蜿蜒向前的银河,她知道,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前方应该还有一个可怜人的灵魂残骸。 这片道路十分漫长,每往前多走一步,何青的心都跟着往下沉重一分。每个人,尤其是玄门中人,所能开辟的摄灵空间,大小也是随着本身灵力深厚来决定的。向她目前所能在自己身体里开辟的空间,也不过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而这一片漆黑的地界,虽然不够宽阔,但显然是很深很深的。如果林老将军有这样的实力的话……何青深深的忧虑起来,她一个人估计还真的不能保证,能把昊昊抢回来。 而她现在,所能找来的帮手,无非只有林临一个人。可林临他……真的愿意亲眼见着曾祖父被大义灭亲?就算他忍痛愿意,难不成还要他亲自出手? 何青又陷入深深的为难中。 再往前走几步,前方又是同样一具褐色的躯体,也是同样的看不清楚的扭曲又模糊的面孔,因为是灵魂体,不管过了多久,他们腐朽的方式都不是化为白骨或化为飞灰,而是永远以这种状态停留在这里。看不见衣服,也看不见具体的身体,清晰的五官。只知道他们都是被抽干了浑身灵力的可怜魂魄。那具身体也是同样的痛苦,以至于何青用尽全身力气,都不能把他狰狞紧拽着地面的手掌舒展开。 越往里走,越接近何青所设想的那个事实。 除了她所想的那件事,这世上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源源不断又能保持身体活力的续命。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掌心都被刺破了。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面前的火焰突然加快了速度,何青回过神来赶紧跟上去,前方不远处,仿佛就是尽头。 那里,坐着一个小孩子。(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下定决心 这就是昊昊了。 何青仔细数了数,总共有六条丝丝缕缕如银河一般的闪烁光带从那个孩子身上蜿蜒出来,看看那个孩子身后的墙壁,她知道,这应该就是这片空间的尽头了。 昊昊安静靠在墙边坐着,一动不动,埋头在膝盖里,仿佛是睡着了一样。他身上还穿着一身萌萌哒浅灰色天鹅绒龙猫连体服,倘若忽略周遭环境的话,这样一个白嫩可爱的孩子,任谁见了都要大呼一声“卡哇伊”。 不过,因为昊昊的灵魂被摄进来不久,独属于自己的灵力场还没来得及被完全同化,所以尽管有这么几条光带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汲取灵力,但看囗袋中那些细碎星子移动的速度,缓慢的如同乌龟一般,显然是并没有得到什么大的好处。 何青稍微放下心来:只要昊昊的灵魂还没有被同化,待他出去后,相对来说就比较容易重新引导灵魂归位了。 何青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昊昊的脸蛋。他的脸蛋白嫩柔软,但却十分冰冷,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属于灵体,灵体本身就是没有温度的。 “昊昊,昊昊,醒醒,该起床了……” 但是连着摇晃了几次,昊昊都毫无反应。何青恍然,应该是这些灵力索将他的灵力汲取走了,虽然量不多,但对于一个孩子的灵魂来说,还是会很容易陷入疲惫的。 何青凑近他,手指尖蕴出一点灵光,点在他的额心。 “昊昊,该醒过来了,你爸爸妈妈还在等着你呢!” 她话音刚落,怀中的孩子就陡然抬起了头! 这动作太过突然,又太过迅速,何青忍不住双手一颤,好半饷才压下那份惊悸的心情。 她看着昊昊黑亮亮的眼睛,说道:“昊昊,来,跟姐姐走吧!爸爸妈妈在等你……” 昊昊的神色迷惘了一瞬间。他似乎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然后又反应过来。此时,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狠狠打了个寒战。 他双眼通红,金豆子说掉就掉下来了:“昊昊好痛啊!爸爸妈妈,来救救我……” 何青捧住他白软的脸蛋,赶紧安抚道:“放心,爸爸妈妈这就来救你了,姐姐过来,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她自然知道昊昊所说的疼痛是怎么回事,虽说每天只持续半个小时的磨合期,但昊昊的灵魂处在别人的空间里,本身就会在在无时无刻都被排斥折磨着,不过只是分疼的轻一点,或疼的重一点而已。 昊昊看了看何青,他喃喃道:“我认识你,姐姐。” 何青一阵惊喜:“你还记得我?” 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在摄灵空间中的灵魂,之前空有理论,并不知道原来被抽取灵魂的那个人,跟本身自己身体残留的二魂七魄还是会有联系的!不然,昊昊又是从哪里知道她的呢?! 果然,昊昊点了点头:“我记得姐姐,姐姐身上好亮,好温暖。” 何青心知,这是灵火未灭的孩童能够看到的,人身上的灵光。 她点点头:“记得就好,来,姐姐带你出去。” 那抹绿幽幽的灵符火焰仍然停驻在两人身前,默默照亮着这一方天地。不过,惊喜之下的何青并没有发现,它的火焰,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明亮了。 何青站在它面前,单手掐诀:“先天有灵,召唤己身,灵火引路,肉躯归魂!” 然而,在她没有看破的世界,安静躺在床上的老人家突然在梦中含糊不清的说出两个字。他仿佛喘不过气来,急促地深呼吸两下,仿佛破落的老风箱,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喘声,不一会儿,便憋得脸色紫红,几欲昏厥。 门外安静守卫的警卫员听到动静,赶紧走上前来,毫不犹豫了按响了旁边的急救铃! 刺耳的铃声在楼下响起,立刻就有身穿白大褂的随行医生拎着急救箱飞奔上来,他的助手在一旁跟着,准备着各种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见到老人家这情况,医生丝毫不敢大意,赶紧吩咐一边的护士:“快,先给他供氧!” 他一边仔细听着心音做检查,一边仔细回想着:“昨天一切体征还都很平稳啊,怎么突然就……” 有人在自己身上摆弄来摆弄去,老人很快就醒了过来。说来也奇怪,他睁眼的一瞬间,脸部紫涨的面色立刻退了下去,恢复如常。 医生此时再打眼望去,老人家的脸色依旧蜡黄,仿佛刚刚都只是众人的错觉。 林老将军淡淡地咳了一声:“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随行医师也是服务很多年的,深知老爷子脾气,听到这话,二话没说就收拾东西就带着护士下去了。警卫员也得到吩咐走到外面去,关上了房门。 直到屋里重新恢复一片寂静,林老将军此时才绷不住脸色,他神情扭曲,须发皆张,一双浑浊的眼珠里,从瞳孔都散发着不可言说的愤怒! “到底什么人坏我的事?!!如果不是……如果不是………那些安排都被破坏,我现在,也绝不可能是这副样子……” 尽管他此时恨不得砸烂眼前的所有,但他的秘密太多,一向又不喜欢旁人太过接近,这个警卫员是临时顶上来的,此时哪怕再生气,他也要克制着自己,免得等下砸坏了东西,又有人来查看。 他伸出被窝的一双手抖抖颤颤,两只手上青筋毕露,老年斑也一个又一个,层层叠叠,干枯的仿佛鸡爪。 他十指颤抖着,几次想用力握下去,却都没有成功。 直到这时,林再芳才下定决心。他咬咬牙,胸腔处幅度夸张的一次弹动,一股阴厉的灵气立刻奔涌而入。 而在此时,何青刚在空间里做好准备工作,却突然发现,昊昊身上蜿蜒出来的几条光带仿佛前方有引力一般,那些细碎的光点正加快速度,一点一点往外流去! 她不过多看了一眼,昊昊刚刚站直的身子又立刻忍不住蜷缩起来,趴在地上来回滚动:“姐姐好痛!好痛啊!爸爸妈妈……”(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拦路 到底怎么回事?! 何青灵瞳闪现,目光透过这层层叠叠的障碍看向外界,只见这栋别墅的卧室里,林老将军正躺在床上。他显然并没有睡觉,额角青筋一跳一跳,连干瘦的头颅都显出几分狰狞的味道来。 何青立刻意识道:她要加快速度了! 林老将军此时已经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躯体了,他怕再不把这孩子的灵魂吃掉,等再过几天,自己就没有这么大的精神支撑住这每天的消磨痛苦了。 因此,哪怕此刻忍着剧痛,他也要加快速度,趁早将它消化掉! 这孩子的父亲好歹跟了他一二十年,此时自己加快速度,也算是省了他的折磨,这也不枉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何青只看那颤抖的双手,立刻就明白他的打算,心中大急! 在魂魄被摄入空间的时候,这灵力索是最难斩断的,并不是因为它结实,而是因为一定会被对方发现的!林老将军年龄那么大,又能狠的下心做出这种事,当面对上,何青真的不能保证能打的过他。 然而昊昊已经哭得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这突然加大的消磨力度,让这个才五岁的孩子眼见着就要痛得昏厥过去了!若非他此时并不是实体身躯,估计身体已经被疼痛折磨的遍体鳞伤了。 何青看了看空中那幽幽的灵火,这一眼看去,她才发现,这灵火似乎小了不少。再看看周围的空间,连黑暗面积也比之前更大了,如今,只能勉强照出两人的身形来。 而那丝丝缕缕的灵力光带一旦脱离的灵火的光芒,就再也看不清一星半点儿了。 顾不得别的了! 何青一咬牙,右手掐出一个剑诀来,灵力化为一把利刃,直接向那几条灵力带劈砍而去! 她的灵力在此时,蓬勃迸发,单论这一击,无比强横又霸道,此时心急之下,连右眼中涌出的那一丝微弱波动也没察觉到,只不过一击,那几条灵力带就立刻断成两截。没有灵力支撑,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隐无踪。 在迅速斩断那几条灵力锁之后,何青一把捞起地上已经昏厥的昊昊,将他搂在怀中。 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对着那团灵火一点:“去!” 只见那一点之后,那团灵火在空中抖了抖,无形中又壮大两分。然而不用看,何青也知道:它此时后续不足了!进来的时间太久,那张灵符估计快要燃烧殆尽了。 这团灵火仿佛也能感知到时间紧张,它立刻在空间穿行,想要迅速把何青带出这片地界,何青搂着昊昊,在它身后飞奔,只想赶紧回到出口,快点离开。 —————— 而在别墅,林老将军猛地一捂胸口,噗的一下,对着这一床雪白的被子吐出一蓬鲜血来! 他眼神一厉,五指紧拽:“在我的摄灵空间,任何人都休想逃走!” 他眼神狠辣,立刻做出决定来。 林老将军看看安静的门口,立刻平躺下去,将两手十指交叉成一个十字符,压在自己的左胸口上,紧紧闭上了双眼。 而在张国明屋子里,陆邵丹紧张地看着那碗糯米里静静燃烧的灵符,原先足有二十厘米长的那张黄色灵符,到此时,已经只有露出来的不到两厘米的部位在燃烧了,连上面绿幽幽的火焰也仿佛微弱了不少。 她攥紧陆则非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再看看旁边一直保持站立姿势的的何青,不由陷入深深的焦虑中。 “阿青……阿青怎么还不回来?这符眼看都快烧完了,会不会有事啊?!” 听到陆邵丹的担心,屋子里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均都沉默不语,整个屋子里都萦绕着一股压抑又紧张的气氛。 而朱冠血红的大公鸡站在地上,疑惑的歪了歪头,黑豆似的眼珠子左右逡巡,仿佛察觉到什么,不安的弹动了爪子。 —————— 何青跟随着那团绿幽幽的灵火一路狂奔,然而直到此刻,才不过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这摄灵空间压制着所有人,除非走到入口处,不然根本就穿梭不了! 只见面前灵火突然一顿,整个空间一阵波动,她的前方,一位满脸沟壑的老人家正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何青站定身子,把昏过去的昊昊小心安置在一旁,默默将掌中剑召唤出来:“你是哪位?林将军?!” 林老将军并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看着何青,将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他表情沉吟。语气听不清喜怒:“就是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 何青咬牙:“果然,那几次都是你的手笔吧!之前还敢抽取千万人的魂力,你就不怕雷霆击顶吗?” 林再芳冷笑一声:“小丫头片子,多管闲事!不过几千万的魂力罢了,又不是要他们的命!我都格外网开一面了,你却还要终止我的计划……不知死活。” 呵呵,几千万人,也敢用“不过”这个词,真是…… 真是丧心病狂。 眼见着面前的灵火光芒越来越微弱,而对面的林老将军仿佛一座高大的山石伫立在那里,何青不由心中一沉:今天的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旦灵火的光芒熄灭,何青带着昊昊再想要出去,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她咬咬牙,正准备先下手为强,却见对面的老人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林再方这么多年不是白修炼的,他只稍微一挥手,何青正前方的地面上突然涌起一蓬蓝幽幽的火焰,明明离的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但何青已经闻到自己头发焦枯的味道了。 她赶紧后退一步,在掌心蕴出灵力牢牢护住身后的昊昊,以免待会儿顾之不急被误伤。 这火焰的温度高的不正常,何青将灵剑横转过来,伸出中指轻轻在剑脊上一弹,这灵力幻化的剑刃立刻幻化成满天细碎的灵力星光,在半空中斜斜席卷过去,扑在那一蓬热浪逼人又拦截在路中央的蓝色火焰上! 这星光如同雪花,窸窸窣窣降落在火焰中,那团气势凌人的火焰不过闪了几下,立刻就沉寂下去,再无声息。(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伏魔 这星光如同细碎的雪花,瞬间席卷过去,将那一蓬蓝色的妖异火焰熄灭,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何青半点也不肯大意,这一个动作她看似做的轻松,实际上体内灵力消耗的十分厉害。她再怎么天赋异禀,还有龙卫一后天教导,可年纪毕竟在这里放着。真要算起来,恐怕连林老将军的零头都比不上。 她脚下扎稳姿势,手中干脆什么兵器都不准备。玄门之间的较量,从来不是靠兵刃就能赢的!不说别的,单单两人周身蕴起的灵力,寻常刀剑都不得靠近。 而对面的林再方对何青轻松破开他的术法也不以为意,他微微眯起了双眼,口中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就说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帝都这么放肆拦我的路,原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惜,碰上了我——” 他厉喝一声,两手平放在腰身两侧,十指勾成爪状,只微微喝一声:“起!” 就见这漆黑的地面仿佛一头拱动的地龙,摇摇晃晃,在地下穿行拱起的土包,一步步向前,直逼何青的脚下。 何青连忙一跺脚! 脚下一阵无形的灵力波微微荡漾,直接在她身周铸造出一个岌岌可危的小屏障来,她双臂在胸前向内交叉,双手各掐出一个指诀来:“太上有令,金甲臣服,点兵驱将,助我伏魔!” 说完,双掌向地面一震,直接将地底下那不停想冲破屏障的东西震碎! 接着,她半刻也不敢停息,迅速将进来时放在口袋中的那一把血红糯米直接撒在地面上,那一粒粒玲珑可爱的小米粒在地面泛着肉眼可见的微微红光,一闪一烁,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酝酿而出。 林再方一声冷笑:“撒豆成兵?好正宗的玄术,可惜,我从来走的就不是正道!你的这些手段,对我而言,根本没有半分作用!” 他猛的一挥手,只见地上到处蜿蜒着的灵力索如同活了一般,直接缠绕住每一颗鲜红的糯米,如同附骨之蛆,又如同拼命在宿主身上吸取生命力的绞杀藤,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那还未成形的糯米就光芒黯淡,这点兵术还没成功便已夭折。 林再方见状,得意地一笑,复又微微叹惋着说:“我老了,每一分时间都比你们宝贵。这种时候,就不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说完,他掌心发出一阵灰蒙蒙的灵光,竟直接凝聚出一把细长的刀来!看那造型,竟是流传千年的唐刀模样。 他嘿嘿一笑:“我老头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当年在战场上也是砍杀过几个小鬼子的,年轻人,要懂得量力而行才好。” 话音刚落,他立刻以不合他年龄段的敏捷,拿着那柄唐刀急急挥砍上来!这动作如风似电,匆忙之下,何青掌中的灵力连剑刃都没蕴酿好,直接就挡在了胸前。 只听“砰”的一声,一阵刺耳的兵刃交击的声音传来,两人身形相交,一人手持灰蒙蒙的唐刀竖砍而去,另一方,是连形状都没来得及塑好的银白色灵力剑,正艰难横在何青的胸前。 林再方的力气非同寻常的大,何青自诩力气真的不算小了,此时此刻,也觉得手臂酸麻,浑身力气都仿佛用不出来了。那微微颤抖的剑身上,仿佛压着的不是一柄细长的唐刀,而是一座大山!她分出心神往手背上一看,只见因为一时的大力打击,手背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掌中剑也颤颤抖抖,仿佛有裂纹闪现。 然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此时,她那把本来就不算稳定的灵力剑,竟传来细微的咔嚓声! 随后,便在“砰”的一声中,散落成满天的星光烟尘。 那没有阻碍的唐刀力气不减,顺势接着向下一带——倘若不是何青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地一滚,这砍下来的一刀,就能直接削上他的头颅了! 她屈膝半跪在地,脸颊通红只觉得胸腔肺部仿佛正在一寸寸涨大,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来,喘气声在这密闭的空间中,十分粗重。 林老将军的实力好强! 她现在,根本没有胜算……然而一直安静伫立在一旁的灵符火焰却越发的小了,从一开始拳头大小的那热烈的一团,到如今只剩蚕豆那么大,绿火幽幽,十分微渺。 时间紧迫,再不离开,就真的来不及了! 林再方明显此时也不轻松。 他哪怕灵力再深厚,可是年龄是硬伤。一百多岁了,如果不是灵力支撑着,他如今恐怕连走路都得人搀扶,更遑论与人作战呢! 趁着何青跪地,他也在迅速调整自己的身体。 何青再看一眼那火焰,狠狠咬牙站了起来,口腔里尝到了略微腥甜的气息。她站直身躯,手中一把剑迅速成型,剑刃遥遥指着对面的老人。 何清嗤笑道:“就你这贪生怕死的样子,还敢说杀小鬼子?!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当我不知道里面两具尸体是谁的吗?!你这样的人,如今也被称为开国元老……不知多少人的冤魂,都恨不得你入地狱呢!” 她意图扰乱林再方的心神,然而对面的老人根本不上当:“小丫头,你可别小瞧天下英雄,如果不是我当时奋勇杀敌,如今又哪能坐得上这个位置呢……” 何青直接呸了一声:“一大把年纪了,要点脸行吗?你明明身居高位,立过赫赫战功,按理说该有些牵系国运的痕迹。可是你瞧瞧你,浑身上下既没得到半点龙气庇佑,也没有丝毫国运相交。浑身上下弥漫着的,只有数不清的孽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杀了小鬼子没错,可是你最大的名声,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团灭战役中博得的吧!因为所有人都死光了,才好达成你的目的!让我想想……不管是敌方的血肉还是我方的英雄,你只需要在战场用煞气激发,待到他们两败俱伤,再直接抽取了他们的血肉精华!”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你才能有现在这样深厚的灵力,和能维持至今的寿命,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续命 何青说的无比痛惜与沉重。 哪怕不用亲临现场,她也知道那是一番怎样的炼狱情景。那么多年的抗战,无数英雄尸骨无存。又有多少人是冤屈地死在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手下?! 林再方嘿然笑道,神情阴厉:“这样的生死关头,你倒有心情为他们打抱不平。一群蝼蚁罢了,小姑娘,看来你的师门没有教你,玄门中人,天生就要比他们高人一等!倘若时间再倒回两百年,这些蝼蚁般的人形如奴隶,你想要打杀多少,根本没人敢多置喙一句?” 听到这话,何青身周的灵力不受控制的一声暴涨!她神情愤怒,眼神如同看待一个疯子:“你果然不是人!连动物都晓得不在危难中偷袭族群,你的行为却连畜生都不如!那死在你手下的千千万万人都是蝼蚁,那你的儿子呢?你的孙子呢!你的骨肉,他们流着你的血……如今未能报国却先亡身,你****夜夜里,睡的真的能够安稳吗?!” 林再方的额角一跳。 他没想到,这个谁都没有发现的事情,居然被眼前的小丫头片子察觉到了! 他如同毒蛇一般的眼睛紧盯着何青,阴恻恻的说道:“小姑娘,有些话,可是不能乱说的!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何青冷笑:“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 她伸手遥遥指向前方:“你敢发誓,那两具灵魂残骸不是来自于你的骨肉吗?!” 林再方见何青一语道破他多年来意图隐瞒的真相,心中又急又怒。然而片刻的惊慌后,他立刻又淡定了:反正今天也没打算放她走,就算被知道了,又能奈我何?! 他浑不在意地说道:“是我的骨肉又怎样?既是我的精血骨肉化成,为我牺牲,也是理所应当的。” 说完,他又不无遗憾的感叹道:“谁叫当年世道混乱,家家户户都吃不饱饭。那些上了战场的人,基本上也都面黄肌瘦身无二两肉。别说两个人,就是两千人两万人,血肉精华集中到一起,都不够我提升十年功力的。这样没用的人,合该死在我手里。好歹,也为这人口减轻了负担不是吗?” 听到这样无耻的话,何青不由怒火中烧! 她到底年轻力胜,精神头恢复的也好,此时已经调息过大半,身上灵力蓬勃待发,因此出手毫不犹豫。 她迅速蹂身而上,有了准备的功夫,她手中剑刃不再像之前那样脆弱和不好掌控,此时被她藏在掌心,忽长忽短,忽远忽近,几次都险些让身手不及它灵活的林再方负伤。 林再方几次都被这老迈的身躯拖累,对眼前的剑刃避之不及。他心中窝了一团郁火,恨不能晚生八十年! 此时此刻,他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已经准备好新的身躯,那此刻也不必再保留余力,这身子既然已经决定不要,就不必在乎,先把这丫头片子拿下再说! 何青身姿灵敏,仿若林间燕。此时占了上风的她半点也不肯放松,仍然毫不留情的说着那些话,意图接着扰乱林再方的心神。 哪怕动摇只有一瞬间,对她而言,就是莫大的帮助了。 “那你的孩子呢?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又为什么死掉?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你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对不对。你想要活下去,永永远远的活下去,所以不惜在战场上坑杀数万同胞为自己提取血肉精华。不光是为了增长功力,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续命,多活两年。可惜……这根本是被天道所不容的,这是罪孽!没有国运支持,这样丧心病狂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成功!我猜,你最开始,根本就只是实验而已!” 结合着这段时间的桩桩件件事,何青的猜测已经十分准确。正是因为太准确了,林再方忍不住手指一抖,瞬间被抓住时机的何青削掉了一根手指! “!!!” 林再方手段狠辣,对自己也十分狠心。半截手指在地上翻滚着,他除了因为疼痛而剧烈抽搐一下之外,半分余光也没有去看! 也有可能,是他找好目标后,对这没有前途的老迈身躯不再在意了。 何青心中一喜,站在那里不停喘息。林再方的力气太强了,浑身上下充斥着的磅礴灵力,让何青不得不每一击都用尽全力!她手掌微颤,十个指头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不得已,只好不着痕迹的慢慢调整着。 “只有你的至亲骨肉,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带有你最嫡系最纯净的血脉,你才能够设计让他们枉死,抽取他们的魂魄……他们所受的一切折磨,都只是因为你的懦弱,你的妄想!” 她意图不断用语言来刺激眼前这个丧尽天良的人,然而此时此刻,林再方仿佛镇静了下来。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那根被斩断的手指,花白的胡须上都是猩红的血迹:“才不会失望。你知道吗?我的儿子,和我的孙儿,果然不愧我的一番苦心。他们俩的三魂七魄集中起来,足足为我提供了53年的寿命!” “53年啊!相当于我的另一段人生了。尽管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他们分别在壮年死去,多受了一番折磨,但是身为我的孩子,这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吗?就算我不出手,等他们奔赴战场,很有可能就不会回来了。与其死在枪弹无眼的战场上尸骨无存,还不如奉献给我!” 话音刚落,就见兜头一道剑光狠狠劈下! 这道剑光气势雄浑,带着既出无悔的怒意,裹挟着的灵力强横无比。尽管林再方反应迅速,也仍旧不可避免地在后退的时候,被剑刃直接从左肩拉到胸腹! 这伤口不算浅,林再方慌张地捂着伤口,此时抬头看着突然爆发的何青,满目张惶。 只见何青站在不远处,手中一把泛着银白色光芒的灵剑直直指向他的胸口。她眼神狠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着:“畜生!!你根本不!是!人!!!”(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陪葬 林再方不愧是经过大风浪的人,只在片刻的惊慌后,他立刻回过神来! 他捂着带血的伤口,慢悠悠地对何青说道:“倘若做牲畜能够永生不死,那我不做人又如何呢?!既然生而为人,那就一定要比他们更强!” 他的心智已经完全陷入疯狂,不知悔改,永无愧疚!放任他接着下去,还不知多少人要遭他的毒手。 何青一鼓作气,再次拿起掌中剑劈砍而上。遗憾的是,这一次,被早有准备的林再芳斜身错过。 两人错身的那一瞬间,何青伸出食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划,一缕殷红的血液随即渗透出来,附在灵力剑上,沿着平滑的剑刃慢慢往下淌。她屈起手指,“铛、铛、铛”在剑身上连叩三下。只见一股无形的震荡力立刻透入其中,眨眼之间,那把银白色的莹白剑身上就遍布血红的散碎星点。 此时剑光初成,一股腥煞之气立刻扑面而来!只遥遥看上一眼那剑身上面旺盛的灵力,林再方立刻连退三步,避其锋芒! “——好强的灵力!你的身体,若非筋骨血肉都是灵力化成,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旺盛的灵力?!” 说话间,何青已经重又挥剑而上,这一剑刺下,强大的劲力直逼的林再方紧捂胸口,这剑气纵横,他胸前的伤痕仿佛又撕裂了不少,汩汩鲜红的血液仍在流淌。 林再方脸色煞白,这样一直流失血液,就算他不打算换具身体,估计回去后也活不成了。 何青并不答话。 实际上,关于自己身上这强横无匹的灵力,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尽管每天锻炼,可若是这么锻炼就能有这么强,那岂非人人都可以远胜过她? 她冷笑道:“当然因为我天赋异禀,上天钟爱。哪像你,哪怕丧心病狂到连自己多年贴身警卫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也没能得到这样的机缘!真想剖开你的胸腔,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心脏!这多年永无止境的*,已经彻底让你不再是人了——” 话音刚落,只见林再方怒目而视,他双臂平伸,一拧一扭,整个空间都震荡起来,两边的墙壁在片刻的摇晃后,正十分迅速的向中间收缩! 本来这条道路就不宽,大约只有不到五米。如今迅速向中间靠拢,不过眨眼时间,两边墙壁就已经近在咫尺了。何青双掌一扭,掌中灵剑立刻化为一杆长枪,牢牢撑住两边不断推进的障碍墙,双方立刻陷入胶着状态,俱都动弹不得。 何青要源源不断地往灵枪中输送灵力,用来抵抗两边传来的巨大压迫力。 而那边,林再方也并不轻松。 虽然这是独属于他的空间,可开辟是一回事,想要操纵这么大的面积来跟何青对抗,对他老迈孱弱的身体,实在是一种巨大的负担。他此时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沟沟壑壑的脸颊慢慢往下淌,无比狼狈,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威风赫赫。 那边何青右掌贴着长枪,迅速而平稳地将灵力输送进去。她脸色通红,嘴唇却白的吓人,一双眼睛亮如星子,透着熊熊燃烧的不屈战意,在这漆黑的空间中,熠熠生辉。 而在她的身畔,那团如蚕豆大小的幽绿火焰已经彻底泯灭成黄豆那么小,如同夏日萤火虫尾部的光亮,摇摇欲坠,不堪重负。 她脑海中一直遥遥观战的龙卫一此时也不由惊叹:“果然,姜是老的辣。对面这老头虽然天赋平平,可如今年岁渐长,身体里积攒的灵力和经验都不是你能比的。实话说,阿青你能坚持到现在,我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退下,让我来吧!” 何青摇摇头:“我不能永远都只依靠着你,你是我的后盾,却不是我软弱退缩的借口。如今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就绝不会放弃!倘若因此有什么不测,也是我实力不够,只能请你再找别人了。” “阿青!” 何青话音才落,右眼中立刻大放光芒,一丝丝一缕缕璀璨的金光如同万千剑光轮转,在瞳孔中闪烁着让人目眩神迷的光亮! 何青并不晓得自己身上的变化,她只觉得仿佛一股无形的热力从胸口直直奔向右臂,那只正贴着灵力枪的手掌掌心一热,只听“砰”的一声,那杆长枪在两人惊讶的眼光中,立刻迅速胀大变形! 除了中间那一处的位置,长枪两端都变得又尖又利! 何青见状,根本来不及思考,仿佛本能一般,她立刻伸手握住中间那个手柄的位置,将一杆长枪绕的虎虎生风,如同绞肉机一般,只在眨眼之间,就不知绕了多少圈。 等到她回过神时,只见两边的墙壁都已经被扫的粉碎,露出外面空茫茫的空间。而她的右臂,此刻已经酸胀到颤抖了。 墙壁既然已经破了,他们要走,就不必再等到尽头,外面正是一片灰蒙蒙又十分静寂的空间。 她伸手遥遥一摄,立即就将地上安静躺着的昊昊夹在怀中,又立刻屈指一弹,一点灵光稳稳落在那颗已经暗淡下来的绿色光点上。 “走!” 听她一声厉喝,那点灵符幽光一闪,此时也用尽全力,直直向旁边冲去,带着何青飞奔出去! 有它在前面开路,只见两界交界处立刻荡漾出水波一样的花纹,何青投身其中,身形若隐若现,仿佛整个人被分割成两半。她半身在那片空间,只要右脚再跨出一步,他们就算离开这个空间了! 然而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就在她右脚垫起的那一刻,身后一双僵硬如铁爪的手牢牢抓住她的脚腕! 何青回头一看,正是林再方。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续不了命,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他说完,身子迅速往后一带,如同鹰爪一般的指爪将何青狠狠向后一拽。何青怀中还搂着昊昊,见状急忙把手松开,将昊昊扔出去! 不管怎么说,离开这里,就有希望! 交界处透明的水波一闪,这边立刻就看不到昊昊的身影了。 何青这才回头,掌中迅速凝出一把短剑,直直削上那只手腕!(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报答 何青的掌中剑含怒而出,锋锐无比,这一回头,立刻削上了林再方的手腕! 林再方也果然不出她所料,迅速丢开了手,然而何青只觉小腿处一紧,身子还是没能挪动。 只见林再方空闲的右掌哪怕失去了一根指头,也仍然在左手被逼松脱后牢牢拽住另一边。何青这片刻愣神的功夫,他的两只手都已经重新拽紧她的小腿。 何青心中大急:时间,时间不够了! 在她身后,那点绿幽幽的浮光已经暗淡到几乎看不见了。她和昊昊如果不能在灵光熄灭之前出去,估计都要被困在那片残魂所在的地界了。然后日复一日,慢慢被消磨神智,直到成为一具没有丝毫意识的残魂碎片。 她双手大拇指交叉,指掌平推:“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敕令!” 一团银白色的灵光瞬间从她掌中迸发,巨大的气浪袭来,让林在方几乎抓不住手中的敌人! 然而也只是几乎而已。 这蓬勃的气浪的确是将林再方冲击的倒退两步,然而他手中五指牢牢稳住,将何青小腿拽得十分紧,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连带着何青也被拽出了两步,离那片交界处更远了。 那团幽绿的灵符火焰在空中闪了闪,如今隔着茫茫结界,是一点也看不到了。 眼看着再没有一丝机会,何青心中一片绝望:难不成,今天真的就要陪这糟老头子耗在这里吗?! 而张国明的家中,客厅里的几人眼睁睁看着那张灵符越烧越短,到此时,终于将埋在糯米堆中的那一角也燃烧殆尽。 浅灰色的符灰幽幽洒落在已经回复成雪白颜色的米粒上,再也找不出半点火焰的痕迹。 没有何青的的吩咐,他们对这些事半点也不懂,根本不敢擅自轻举妄动,唯恐坏了大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然而何青的身体还静静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就连沙发上的昊昊,此时也没有半分动静。 陆邵丹一直眼神紧盯着何青,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何青的呼吸正一步一步变得微弱起来,脸色也慢慢苍白,仿佛身上的活力正在一步步流失。 然而,然而她却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 她揪紧陆则非的袖子,终于维持不住自己冰冷淡然的面具,语中带着哭腔:“哥——” 陆则非听在耳中,心情更是痛惜又复杂。 就在此时,之见那只被麻绳牢牢栓在地上的大公鸡突然扑棱棱飞起来了! 众人吃惊,连忙向它脚上看去,只见那根打了活结的麻绳此时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它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解开了! 大公鸡胸脯高挺,那里一蓬黄褐色的短短绒羽支楞着,十分可爱。它朱冠血红,豆大的黑眼珠滴溜溜的,昂首抬头中仍然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它淡定地站在茶几上,用爪子拨拉一下碗里没有一丝血色的洁白糯米,迅速的啄了两下。 陆则非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要把它赶下去,大公鸡却在此时突然站直身子,仰起脖颈,引吭高歌:“喔——喔——喔——” 公鸡报晓,音色清亮,明明这还不是黎明时分,却仍然直透入人的耳朵,让听者心神一震,立刻清醒过来! 而在摄灵空间内,紧紧拽着何青小腿,意欲将她永远困死在这里的的林再方,此刻却仿佛被人用细长尖针直接捅穿了耳膜! 他“啊——!!!”的一声惨叫,直接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流血的耳朵,痛不欲生,再也顾不上何青了。 这声音……这声音不是透入他的身体,他的耳膜,而是透入了三魂七魄!带着黎明天地交泰的正气,直接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魂魄!身体没了可以再找,一旦灵魂出了岔子,他这么多年的苦心谋算,可就全完了! 何青见状,也不管刚才的公鸡打鸣到底是怎么发出的,只迅速向交界处那道打开的“门”奔去! 她右脚在地上一蹬,灵力布满全身,转眼已经高高跳起,直接穿过那片依旧有着些微痕迹的波纹。 前面,昊昊的身影仍在虚空中悬浮…… 众人正在心焦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这只大公鸡还来捣蛋,连一向好脾气的陆邵丹此刻也难以容忍。 她一把推向那只公鸡:“走开!” 那只膘肥体壮的大公鸡此刻仿佛成精了一般,瞬间就远远跳开,眼珠子都不带往两边撇的,神情格外不屑。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何青的身体,突然委顿在地,发出重重一声响。 陆邵丹的心猛地一沉。 “哎哟,疼死我了!” 地上的女孩发出惨痛的呼叫。 她刚刚灵魂归位,还没来得及灵力护体,这一摔,她脱离了灵力护体,又不是铜皮铁骨,肯定是会疼的。 陆邵丹却立刻笑了出来。 她的心情无比轻松,赶紧伸手去扶何青,虽然眼眶还通红,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阿青,你总算回来了……” 何青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不用看,肯定是青紫了,不过此刻既然已经正常,她只稍微将灵力在伤口处运转两下,淤血立刻就消散无踪。 一旁的张国明见她清醒,神色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赶紧凑了过来。连陆则非也站过来,难掩一脸关切。 何青看着这个沧桑又疲惫的男人,再看看旁边一脸心焦的陆则飞和难得表情外露的陆邵丹,扑哧一笑:“看,幸不辱命!”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沙发上一直安静躺着的昊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迷迷糊糊在揉眼睛。 张国明见状,立刻什么都不顾了,直接扑上去一把将儿子搂入怀中:“昊昊,昊昊……”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众人,整个屋子都陷入一片静默中。 谁也没有想到,原来他们曾敬仰过的英雄,居然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而何晴此时却陷入更大的难题之中: ——这只天赋异禀,灵智早开的救命恩鸡,她要怎么报答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供养 何青看着眼前膘肥体壮昂首挺胸的大公鸡,一时陷入为难之中:这可怎么办呀?难不成要把它带回去,用尽一生一世将它供养? 何青倒是没忘自己还有个流浪动物救助中心,可是这大千世界,有狗帮忙养鸡的,可没有说流浪动物帮忙养鸡的,就大黑那股子无赖相,回头一鸡一狗两相对战,别一时嘴馋喊小弟齐上阵给它吃了呀! 不成不成,这风险太高了! 要说带回学校去,这……这条件也不允许啊! 女生宿舍哪里能养鸡呢! 虽说她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宿管老师的确在宿舍里养了只大公鸡,每天五点准时打鸣儿,分分钟把他们这一群学生狗给捞了起来,痛不欲生!痛彻心扉! 这大公鸡要真带回学校,估计分分钟就要被人家偷摸着下菜了。 何青傻站在那里和大公鸡大眼瞪小眼,相互无话。 半响,她才无奈的对一旁暗中捂嘴偷笑的陆则非说道:“这鸡我养不了,要不还是托你们家农场的人把它带回去吧!好好养着,想吃什么就给它吃,不许伤了它,回头花费多少钱,我来补。” 陆则飞一脸正气:“说什么话呢?!一只鸡而已,难不成我陆家还养不起了?更何况,它救了咱们大伙的命,救命之恩,可不光是你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的。这样一只有灵性的公鸡,回头供起来还来不及呢!” “放心,你没看刚刚送它过来的那个饲养员那股心疼劲儿,交到他手里,保准你放心。说了不准伤它,它连毛都不会掉一根的。回头我再给它配上一群漂亮的小母鸡,它想怎么着就怎么……!!” 话还没说完呢,脚背突然一疼:!! 原来那只大公鸡此时跳过来,又狠狠给了他一嘴巴。 陆则飞气结,可报恩的话刚刚才说出口,不能这时候就换了嘴脸了吧!这个公鸡可真是不普通,他也不是傻子,暂时惹不起。 ……算了,不跟一只鸡较量。 大公鸡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但接下来,更重要的问题浮上众人心头:关于林老将军,他们要怎么办? 对于这点,何青是没有什么政治嗅觉的,她想的问题十分简单:“在摄灵空间里,我把他手指削掉一根,胸前开了道口,而且他在里面灵力消耗过大,就算只是灵魂进入,此刻反应到身体上,他的气血也撑不下去了。哪怕此时有人将孩童魂魄放在他眼前,他也动弹不得。没有意外的话,就算苏醒过来,也是等死的命……这个就不用多操心了吧?!” 何青看似满不在乎的说着,但是她心里此时也在七上八下的吊着。 林临他……这种事要怎么跟他说呢? 如果瞒着的话,以林临的聪明劲儿,根本瞒不下去的,到时候恐怕误会会更深…… 她想起林临的身世——父亲和爷爷被林再方以上战场的借口私下里摄了魂魄,吞吃干净,就为了续命。但哪怕再十恶不赦,他也总算是林临的曾祖父,也是他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没有亲眼见证他的疯狂,谁家的孩子愿意相信自己的祖先禽兽不如呢?! 陆则飞和陆绍丹对视一眼,他们可不这么想。林再方当初可是获得一把手称赞的人物,名头上又是抗战元勋,哪怕这是因为政治需要而加上去的头衔,但他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这是不争的事实。一旦去世,手底下的人脉关系等等,全都是要重新考虑。 就不说这些功勋,单纯论林再方的年龄,他也称得上是人瑞了。一旦不明原因衰竭而死,这人事动荡难免不会对他们的家族有所影响,虽然肯定称不上风浪,但这种事情,能圆满解决,还是最好圆满解决。 他们这样的人,既然享受了家族带来的权益,同时也要承担起兴旺家族的责任。 几人商量着,由陆家兄妹带着张国明去去见陆家的老爷子了,本想将何青也请过去,但她心头此时一团乱麻,还不知怎么跟林临交代呢,只能婉拒。 林临今年才刚大一,课业不少。但不知怎么的,今天从中午开始,他就觉得心头一片轻松,走路都感觉感觉脚底生风,头顶阴翳全无。往日里如影随形,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被垂涎着的感觉,此时全部消隐无踪。 他脸上难得勾起一个笑容来,灿烂又轻松,直惊的宿舍几个人立刻夸张的揉眼睛:“兄弟们,我没有看错吧!你看咱们大名鼎鼎的冰山男神居然笑了!” “怎么说话的呢?什么冰山男神……难听死了!人家明明是冷峻的小少年!你瞅瞅他那脸,那能跟咱这一帮糙老爷们比吗?” 刚刚说话的周则:——突然感觉自己莫名其妙中了一枪。一张嫩脸还上大学的人真讨厌! 难得见林临心情好,宿舍几个哥们儿立刻凑上前来:“临临(línlīn)啊,都说你暗恋大三的学霸。你给个准话,是不是真的啊?!” 男生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林临明明不爱说话,见人也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宿舍里几个人关系居然还都十分融洽。若非他年龄小,面容稚嫩又俊秀,让几个大老爷们儿喊不出那一声老大来,他此时妥妥儿的就是这宿舍里的一把手了! 闻言,林临抬起头来,一双浓密的眉毛向中心蹙了蹙,叹息道:“是啊,可是阿青姐姐见我从来没有别的反应,不是说女孩子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见了他都会很高兴吗……” “那我可就不晓得了。” 宿舍里一向逗逼的孙政说道。 “其实我们几个还纳闷你的眼光呢!这大一这么多漂漂亮亮的软妹子,你连跟人家说话都不肯,偏偏每天就想着你的阿青姐姐,说实在话,你阿青姐姐长得是还可以,可是跟之前那个朱雯雯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吧!这清粥小菜和海天盛宴的差距呢!” 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怼了一胳膊肘:“你瞧你这话说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病危 舍友刚说完这话,另一位舍友陈述就不赞同了。 “什么清粥小菜和海天盛宴?哪有这么夸张的差距!咱们临临喜欢的那个学姐,只是平日里不打扮罢了,真要打扮起来,说不定比她们都好看呢!各位,请看我真诚的双眼,我可是有过十一次恋爱史的人啊!我的眼光,绝对的!” 林临听到他们几个这样讨论自己最喜欢的阿青姐姐,心里一堵,立刻又不开心了。 他在一旁凉凉的说道:“是啊,虽然你有十一次恋爱史,但是如今,不还是个单身狗嘛!” 噗! 一击致命!!! 陈述神情哀怨,然而剩下几个无良的小伙伴儿却没有半分同学爱,立刻哈哈狂笑起来:“对,临临你说的太对了!尽管他有那么多次恋爱史,但是如今,他仍然跟我们一样,是一个可悲的单身狗!单身狗啊单身狗!!” 说话的陈述脸立刻黑了。 ——一个战壕里的弟兄,要不要这么损呢!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刚说的可是夸奖啊! 再说了,自己是单身狗,是因为万花丛中过了,他们几个呢,怂!都没恋爱过! 另一个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着:“就是,孙政你说的也太离谱了,陈述说的有道理,朱雯雯那时候是挺好看,但她不是减肥太狠了,现在又重新反弹起来了吗?我看她还有挺有毅力的,最近每天操场跑步,已经差不多大半个月了吧!哎,当时瘦下来多好看啊!” “不过,之前隔壁的王博想要追朱雯雯身边的那个那个楼宁呢!结果楼宁却莫名其妙的退了学,不知所踪……你说这事儿闹的……” 几人说着说着,话题就拉远了。 林临漫不经心着拨弄着手机,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自己今天这种难得的轻松感,绝对和阿青姐姐脱不了关系! 而他一心念叨着的何青,此时也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 何青拿着手机,神色幽深,琢磨不透。于丹丹在旁边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脸色这么难看……谁给你打电话呀?” 何青回过神来,对她笑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骚扰电话罢了。” 于丹丹是个粗中有细的人,见她不想说,也就没有再多问,毕竟,谁还没有点难以启齿的事呢。 何青看着手机,刚刚那个电话,是早已被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家乡打来的。 她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闭塞的交通,群山包围的环境,造就了那里的与世隔绝。 但有些时候,与世隔绝的地方造就出来的,不是淳朴,而是罪恶。 这罪恶不是杀人犯法,也不是无恶不作放火抢劫,而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做一些犯罪的事情。 比如,贩卖人口。 何青是山村里面唯一一个读大学的人,她读的书越多,就越害怕自己的家乡。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人觉得它是犯法的,也没有人觉得这是罪恶的,村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偶然一两次有驴友误入,还都觉得民风淳朴,其乐陶陶。 她也没法去报警。 这样一个小山村,外来的找不到,隶属的公安局根本都不愿意翻山越岭来一趟。最重要的是,公安局里,也全部都是村里人的子孙后代,这关系勾勾缠缠,一有动静,就立刻一层层通知,根本找不到丝毫的证据……也正是因为这个,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的何青才一心想要出来,并再也没回去过。 刚刚是村长打电话过来,也不知从哪里辗转弄来的电话,难不成,三年前到帝都后还给村里人钱的时候,他们就记下了? 何青立刻明白了。 村长要说的,是他们村里拉来了一个大主顾,决定给大家投资建个厂,占地面积挺大的,刚好征用了何青家的土地,村长特意来通知一声。 何青是个女娃儿,又是在外上学的,以后肯定不会再回来。那片土地迟早也要成为无主之物,占了就占了吧!他们也没提钱的事情,就只准备这么光明正大又理所当然的征用了,只是让何青有空的时候回家乡签个字。 然而这样一个穷困闭塞的小山村,又有谁会去莫名其妙地建厂?还要给村里人投资? 那里山峰林立,路途险峻,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药材食物,交通状况也十分堪忧,她怎么想都想不出是什么样的项目。 看来这几年,大家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了…… 何青的脸色十分难看。 她不在乎那点土地,帝都土地是天价,可是在她家乡,五千块钱就可以弄到一大块土地,根本不值钱。 她想起年少时看到的场景,除了漫山遍野的怨气,还有心怀怨念的死灵…… 那样的地方,那样的地方,她迟早要…… 总之,这一团团一件件的事情搅在一起,让她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她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旁,啃了啃指甲,决定还是一件件来吧! 林临刚刚接到何青发的信息,约他在校门口的奶茶店见面,他心中一喜:阿青姐姐可难得单独约我出去喝茶呢! 于是赶紧翻箱倒柜,开始找衣服,准备拾掇自己。 正对着镜子比划自己的大衣呢,突然,铃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号码打过来了电话。 他盯着手机,目光里满是厌恶,冷耳听着铃声响了十几声才挂断,然而对方却锲而不舍,挂断后仍然坚持不辍的接着打过来。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伸手按下接听。 “林少爷,您好。我是林将军的警卫王珂。” 林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那边是熟悉的军人腔调,带着一股子硬朗的气息:“林老将军今早突然病发,整个身体陷入不知缘由的衰竭中,目前已转至第一人民医院抢救……”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电话那头的林临突然轻笑一声:“是吗?老头子也终于要到死的时候了?” 他话语中的畅快与开怀显而易见,电话那头的人一愣,半响没说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欲望 王珂拿着电话,很快回过神来。 他语气严肃地对林临说:“林少爷,事情非常紧急,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林将军他……” 他话音未落,林临突然插嘴问道:“我记得,以前老头子的警卫是张国明,什么时候换成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猛一停顿,王珂有一瞬间的哑然,实在不懂林临此时为什么会把重点挪到旁人身上。 半响,他才语气艰涩地说:“张警卫的孩子前段时间出了点问题,他请了长假。我是临时被提上来的。” “得,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他的孩子出问题了,那肯定是见过老头子之后吧!不过看来,老头子目的没达成啊,这不,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我还以为,他会想方设法等到我毕业呢!” 这话透出的信息量太大,警卫一时被震撼到,半天都没敢出声。 他绷紧了神经,脑子里不停的在想:什么叫见过林将军之后孩子就会出问题?什么又叫做等他毕业?这话里的意思…… 千丝万缕打成一团,找不出一个线头来,王珂甩甩头,赶紧重新凝回注意力。 他看不到,电话那头的林临,表情突然变得阴恻恻的,夹杂着一丝传承至林再方的狠辣:“把病房号报给我。老头子要死了,怎么着,我也得去送他一程!” 语气中的阴厉和嚣张,隔着电话,都让警卫浑身打了个寒战。 她干哑着嗓子回答道:“第一人民医院……” 林临扔下电话,只觉得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好事成双。 这不,前有何青提出“约会”,后由老头子病入膏肓,简直不能再好了。 他兴致勃勃地拿起刚刚被放到一旁的大衣,接着重新比划起来。 林临的大衣是军绿色的,今年好像挺流行军绿色的——何青远远看着,心中思量着。 毕竟双11淘宝款,军绿色的衣服占了好多呢!可惜后来的买家秀和卖家秀对比太伤人了。 不过…… 她托腮看着正不紧不慢走过来的林临,突然觉得鹤立鸡群这个词就是为他而准备的。身高腿长,面容俊秀,风姿隽逸,十分出众。 尤其是用灵瞳来看,这军绿色的大衣外,萦绕着一团挡都挡不住的浓郁金光。与林临身后方向的紫禁城蟠龙柱交相呼应,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句话,每一个步伐,都让这璀璨变得更加璀璨迷人,让人目眩神迷,心之所往。 不过,再璀璨的金光,天天看经常看,何青现在也都已经快要免疫了。 她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就立刻伸手招呼林临坐过来,随手递给他一杯抹茶红豆。 “呐,刚送上来的,还是热的呢。我记得上次你说你最喜欢这个,怎么样,贴心不贴心?感动不感动?” 林临看着何青笑靥如花的脸蛋,突然胀红了耳根。他食不知味的吞咽下甜到齁人的奶茶,讷讷地点头:“贴心,感动。” 不知怎么回事,他一见到何青整个人仿佛被分裂了一般。一边是那个阴狠冷漠的自己,一边又是这个言听计从的乖宝宝……不过,如果阿青姐姐愿意永远这么对我的话,做乖宝宝我也愿意。 他心中这样想着。 何青等他喝完一口热腾腾的奶茶,这才开口,期期艾艾的问道:“小……林临,你,今天…今天有没有接到家里的电话?” 林临放下奶茶,眉头一蹙:“阿青姐姐,你问这是什么意思?干什么要问这个?” 何青的脸色慢慢变白了,她犹豫了一下:“我……我……” 话还没说出口,只见林临快速的接上话:“今天早上的确接到了电话,说老头子在医院抢救,估计快不行了。哦,老头子就是我曾祖父。阿青姐姐,你想听的是这个吗?” 何青的手一颤。 她的手原本放在桌子上,被原木色的桌面衬着,那一双纤白的手指格外脆弱又动人。林临见状,热烫的手掌直接握上她冰冷的掌心:“阿青姐姐,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曾祖父的身体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都是因为你。” 他话一说完,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何青的手急剧的收缩了一下! 他连忙拽紧。 这片刻的功夫,何青掌心中甚至都有了潮湿的汗渍。林临的掌心热烫又厚重,将她的手掌包裹着,十分用力。 何青想要收回手,却被林临更用力的抓紧。 她深呼吸一下,放缓了神经:“对,是我做的。林临,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你,为什么我……” “——不用说。” 林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何青猛地抬头看向他。 “不管阿青姐姐做什么,有什么样的后果,我统统都愿意承受。” 他青涩俊秀的脸蛋上浮现出一种仇恨与轻松交织的复杂色彩,口中说着绵绵情话,耳根颜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我只是在遗憾,阿青姐姐既然出手了,为什么不干脆一点,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何青:…… 这套路不对呀! 她目瞪口呆,惊讶的看着林临。 “林临,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难不成……” 她大脑中飞快的思考着,终于面色变得愤怒起来:“难不成,他已经对你出手了?!!” 何青又惊又怕,猛地站起身子,惊慌失措下,她的胳膊不小心狠狠地撞上一旁的桌子,上面的奶茶在杯中震荡了几下,终于摇晃着洒落了出来。 她站在那里,目光一瞬不错的看着林临。 林临却丝毫没有慌张,只是他的脖颈在何青的灼热注视下微微发烫。 他伸手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不急不缓地擦拭着桌上的茶渍,一边招呼何青坐下。 “没有,别担心阿青姐姐,我没有任何事,他也根本没有机会向我出手。” 他说出这种话,何青这才反应过来。她惊骇地问道:“你一早就知道?林将军他……” “什么林将军?!沽名钓誉、苟且偷生的懦弱鬼!满心满脑子都被欲望指使着,想要永生不死……可惜,这辈子都不可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小心 “可惜……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临眼神轻鄙,语中带着不屑与厌恶,情绪浓郁到一眼皆知。 何青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这巨大的信息量,她呆坐在原地,缓冲了好一会儿,这才艰涩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做的事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临这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他看着何青惊讶的神色,立刻心道不好:不能让阿青姐姐觉得我太冷血! 他赶紧收了脸上张狂的表情,转而讨好般对何青微微一笑,眼神分外无辜:“啊,知道什么?是知道老头子办的那些糟心事吗?我不知道啊!” 他暂时,不想让阿青姐姐知道自己这么卑劣又无情。 这话说出来,何青根本一个字都不相信。她又不是聋子瞎子,林临要不知道自家老爷子办出的这些丧心病狂的事儿,他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些仇恨又厌恶的话语来吗? 更何况,都说出“那些糟心事”的话了,说自己不知道,谁信? 她敲敲桌子,严肃的对林临说道:“说实话。” 白嫩的脸蛋板着,目光一错不错的紧盯对方,红润的嘴唇更是紧抿,神色格外紧张。 一见何青表情认真,林临立刻正襟危坐。 他犹豫一瞬,还是决定能拖就拖,再一次对何青说:“阿青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眼看何青脸上怒气勃发,似乎要开始教训他了,他才确信瞒不住了,赶紧接口,飞快的说道:“我不知道他具体办了什么事情,但我有感觉……” “感觉?” 何青皱眉:“什么感觉?” 林临挠了挠头,苦恼的说道:“说是感觉,其实更像是看到的情景,太久远了都记不太清楚了,剩下的,都是我的猜测。” “我生下来就跟别人不太一样,因此小时候,一个朋友也没有,咱们这样的人,阿青姐姐你应该知道这种感觉吧。 还上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接近曾祖父,突然在脑海中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脸……” 那年,林临才八岁,正是小学二年级开学的日子。 他放学后由警卫接回家,发现曾祖父仍然静静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林将军虽然话不多,但是威严炳盛,之前交代了他养神的时候不要去打扰,家里上上下下就没人敢多说话。 林临也不敢。 不过,他今天刚开学,小孩子很难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在屋子里来回折腾两遍,实在没有朋友可以倾诉,只好鼓起勇气,准备跟林再方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心情了。 然而一进屋,感受到这静默的氛围,不知怎么的,他又立刻蔫蔫的提不起精神了,脖颈一缩,就想放弃算了。 但那天不知怎么的,他仿佛鬼迷心窍一般走上前去。 林临从小就知道,自己全家都是大英雄。 他的爷爷奶奶在他父亲出生没多久就上战场牺牲了,炮弹无情,只余衣冠冢。而他爸爸,也同样是在跟妻子一起奔赴边界时遇到意外,尸骨无存。这偌大的家中,仿佛被诅咒一般,代代单传,到如今,只有他们一老一小,相依为命。 若说林临对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的曾祖父林再方感情不深厚,那是不可能的。他那时候,是真真切切带着濡慕之情。 尽管有时候会为了他的忽冷忽热,冷淡对待而委屈,但小孩子,本来也就不记仇的。 林在方那一年也有百岁出头了,跟小孩子比,自然算是精力不济的,林临在他眼里如同一个道具,只要是活的,路子没走岔,对他而言,就不必要多加关注了。 此时天光晴好,他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林临却偏在这个时候凑上前去,小孩子软热白胖的手掌搭上老人嶙峋干瘦的手背,软软嫩嫩的喊一声:“太爷爷。” 他的声音太小,老爷子没醒。 而就在他喊出声的那一瞬间,林临的脑子突然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思绪翻腾,记忆紊乱。而在这不断闪回的记忆里,他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昏暗的世界里,四周一片静寂,只有尽头处,绑缚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四肢被扭曲着,身形却是透明的,仿佛没有实体。一张脸上颧骨高耸,一丝血色都没有,形销骨立,分外可怖。而在他身上,竟然有一条条亮晶晶的光带从身体里绵延而出! 那光带十分璀璨,仿佛星河一般灿烂流淌,然而每流动一截,中年男人的身体就忍不住抽搐一下,身形就越发淡薄飘渺,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仿佛有了感应一般,那个男人干瘦枯瘪的眼睛突然睁开,在这样一张半透明的脸上出现,分外恐怖。 他张开嘴,无声的说出两个字来。 那个男人并没有发出声音,林临也是在之后才猜到他说的是什么—— “小心。” 但那个时候,他只是瞬间被吓回神来,满头大汗。 年幼的他并不懂这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不过八岁年龄。直面这样血腥又恐怖的状态,他在曾祖父还没醒来时,浑身一抖,迅速收回了手,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就踉踉跄跄的往自己的屋里跑…… 那段时间,林临经常头痛,身体里有一股力量莫名的蠢蠢欲动。 他常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然后白天精神萎靡,神思不振。而每每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曾在脑海中出现过的中年男人的面孔就立刻浮上心头,每回想一次,他都觉得那个男人的面容无比熟悉。 可惜……那个人实在太瘦了!浑身上下一丝肉都没有,干瘪的皮包骨头,还好像没有身体一般半透明…… 这么长时间的不对劲,他的异常很快被当时的警卫员发现。 那个时候,张国明也不过才刚刚调来,只有二十一岁呢! 这个如楞头青一般的好心警卫,还以为他是在学校受了欺负,因为林老不需要别人打扰,对孩子也十分冷淡,他也不敢擅自多嘴,只是偷偷摸摸地想方法来逗弄林临,意图让他重新开心起来。 而逗弄小孩子的方法,除了陪他做游戏,还包括带他看一看自己父母的老照片。(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冷血 张国明是林将军家中新提上来的警卫,对待老将军如同自己的亲人,深得信任,自然也能安排着家中一切的私人事务,包括给小主人讲述一些父辈的英雄事迹,以及,这部尘封在书柜里的老旧相册。 而林老将军本人,可能是害怕触景生情,自从儿子和孙子都死去后,他几乎再没摸过这本相册了。翻遍整部厚厚的硬壳册子,里面一家人的合影都少得可怜! 有时候张国明也在私下感叹:明明为国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勋,为什么林家的孩子却通通都得不到父母照顾,只能孤独的长大? 就比如林临,他爷爷在儿子三岁时死去,而林临本人,长这么大根本都还没见过自己父母亲的脸,他的父母去世时,他才只有一周岁。 天气阴沉沉的,这天刚好是周末,林临没有上课。张国明就把客厅的灯打开,抱他过来坐在沙发上,两人一起一页页地翻看那本相册。 说是相册,其实里面的照片也少的可怜。十六开的实木硬壳大本,其中黑白照片五张,彩色照片,还包括林临周岁的纪念照,总共加起来也才不过二十一张。 掀开相册,第三页里贴着的,就是那张泛黄的斑驳照片。 照片是在帝都紫禁城门口照的,似乎是秋天,里面站着一位身着老绿军装的男人,因为是全景,脸色并不特别清晰,只知道他似乎正微微勾起唇角,一脸的意气风发…… 张国明指着那张照片让林临认真看:“这就是你的父亲,也是一位为国捐躯的大英雄。你看,你们俩长得多像!” 他帮忙往后翻了一页,那里有着一张放大版的证件照。从来没有人给他看过这个,林临又惊又喜,一张张认真用眼神描摹。 他听了张国明的话,还特意找来镜子,一一对比两人的五官。 林临后来回想这件事,才突然发现小时候的自己,跟父亲的确是有几分相像的。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再找不出以前的痕迹来。但在当时,八岁的小孩子只会用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那张已经被岁月腐朽出斑纹的照片,对着镜子来回对比,意图更清晰更明了的刻画出,从没在记忆里出现过的父亲。 窗外天色更暗淡了,风呜呜地刮着,震得屋里的窗帘都开始摇摇摆摆。张国明站起身来,嘱咐大家把门窗都关好,又想起老爷子还没有加衣服,连忙上楼嘱咐去了。 身边没有别人在,林临稚嫩小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掩藏不住。 他心慌意乱地将两人的五官一一来回印证,然而越对比越心慌。 因为他突然又想到那张半透明的形销骨立的脸!虽然干瘦枯瘪,但是那张脸,那张脸和照片上的人居然有几分相像!!! 不,不只是几分,而是非常像!只是那个人比之照片,似乎更沧桑一些。 难道,那就是自己的爸爸吗? 想到这里,他手一抖,张口就准备去问自己的曾祖父到底是为什么?! 难不成自己的爸爸其实没有死,只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就像电视剧里的好人,被特务捉到了,要严刑拷打?! 然而步子刚迈出去,天空陡然变得更黑暗了。明明才上午,却如同晚上五六点钟的天色。 他只不过犹豫了一下,天空陡然降下一个惊雷,霹雳一声,将众人惊得三魂只剩七魄。 淡紫色的闪电照亮了半边天空,这一声巨响过后,立刻由远而近传来噼里啪啦的雨点声!不过转眼的功夫,立刻就形成一道道瓢泼的水帘。 这一声霹雳巨响来的突然,虽然转瞬就消失不见,却也让正准备去询问自己曾祖父的林临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停住了脚步,心中无数道声音此起彼伏:“别去…别去……小心……别去……” 莫名的,他想起那个中年男人虚无缥缈的身影,和他最后没发出声音的那两个字……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隐瞒不提。 ………………………… 林临看着何青震惊的脸色,赶紧对她说:“其实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真要去问了,事情才糟糕,估计都没有命活到现在。不过,你应该猜到了,那位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何青想起林临的描述:“你说他在摄灵空间里?而且身体是透明的?那岂不是……” 林临点了点头:“对,没错,那个时候,他已经死去多时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奄奄一息,回天乏术。在那之后不久,那个老头子就没有在白天闭目养神的习惯了。” 林临苦笑一声:“我猜,从那天开始,我爸爸就彻底消失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半点不为这事悲痛。何青犹豫的问道:“那你没有想过给你爸爸报仇吗?” 林临摇了摇头:“没有。” “阿青姐姐,其实咱们俩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们的血,都是冷的,对不对?” 何青震惊的看着他! 林临冷静的说道:“只不过,你有一颗热心做掩饰,或者说,提醒自己要去帮助别人……” “而我,我的心也是冷的。素未谋面的亲人,和我自己的命,孰轻孰重,我当然分的清。” 他看着何青青白的脸色,突然微微一笑:“说笑的。” “那时候我年纪太小,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等到我明白的时候,已经没法再下手了。” 他无视何青复杂的的眼神,重新更正一下刚才的话:“不是我下不去手,而是我没有能力将他杀掉。若是一击不中,最后没命的,肯定还是我。阿青姐姐没,认识你之前,我空有能力不会用,哪怕一场车祸,就能随随便便要了我的命。我这么努力的学习这些术法,其实也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顺利的杀死他!” “当然,” 林临说完,突然又转变表情,变得温情脉脉起来:“最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想跟阿青姐姐多呆一会儿,只要能在阿青姐姐身边,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何青:…… 说正事呢,怎么就撩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林临说着说着,就开始撩了起来。 这甜言蜜语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何青猝不及防,尴尬到极点,最后只能决定装作没听到。 “他被驯化了。” 脑海中的龙卫一突然这么感叹道。 何青一愣:“什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猝不及防之下,何青因为太过放松,也不由将心底话念了出来。 话音刚落,她就心道不好! 果然,抬头看去,对面的林临已经眼神冷肃下来,目光锐利逼人,是从来没有过的压迫感。 “阿青姐姐,你在跟谁说话?是不是那个曾经将我错认的那个人?” 林临皱起眉头。 他格外厌恶这种感觉。初见面时,他就知道阿青姐姐身体里有另一个人,不但将它错认,还自说自话的想要接近它……而阿青姐姐在她的蛊惑下,也经常透过自己的身影看别人。 林临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他就是他,从来不希望阿青姐姐眼中再有别的人,哪怕那个人没有看错,只是认出了他的前世或者别的什么,他也不情愿! 何青知道林临的痛脚在哪里,此时连忙安抚,再顾不得龙卫一说的那句话了。 直到分别的路上,她才有空再去询问龙卫一:“你刚刚那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被驯化了?” 龙卫一带着些许轻松的笑意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说的是林临,他已经被你驯化了。” 何青皱眉:“他是人,又不是动物,什么驯化不驯化?!” 龙卫一配合的认错:“哦,那是我口误,不过除了这个词,也没有更能贴切形容的词语了。” 不过她仍是胸有成竹:“你没发现吗?林临天生反骨、一身叛逆,又冷血冷心。然而现在在你身边,他却收敛了一身戾气,反而衍生出一股乖巧听话的假象来。阿青,你不光天赋万中无一,连机缘都比别人要强。这证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大,真是幸运!” 何青听了这话,反而恼怒地皱起眉头:“我早就想问了,什么天生反骨?林临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心中有怨恨,这是人之常情,根本不需要多做苛责。什么衍生出一股假象来?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他愿意给谁冷脸又愿意给谁笑脸,那是他的自由。就算普通人,面对自己的父母家长和最亲的朋友,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也是截然不同的!” “还有,我和林临之间虽然关系接近,从来也都没寄希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哪里来的机缘?你说了这么久,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听到何青的话,龙卫一半点也不以为忤,她只是神秘的笑道:“你现在可能不觉得我的话说的是对的,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等到时间一到,你自然会知道他的身份。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说‘驯化’他是你的机缘和福分了…… 她话还没说完,何青右眼中陡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她“啊”的一声捂住眼睛,脸色煞白。而龙卫一此时已在她的识海中痛得抱头,脸色苍白,青筋暴露! 识海中,又显出一个淡淡看不清身形的虚影来。 好在这疼痛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何青就揉了揉眼睛站直身子了。 直到此时,她才察觉到识海中的另一个虚影,模模糊糊,看不清具体特征。直到现在,连对方是不是人都不知道。 不过,不知为何,何青能清楚的感应到,不管是龙卫一还是这个不知名的魂体,他们对于自己都是没有恶意的。就像这次,虽然疼痛,但是并没有别的影响。 就像龙卫一,不光传授她知识,还替她挡灾,遇敌时,更是好几次助她一臂之力。而这个虚影虽然目前没发现有什么动作,但她在何青识海里安静呆了这么久,也足以证明她的无害了。 只是…… 何青狐疑地想,林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龙卫一对他时而长辈般的疼爱,也有刚刚那种语气中不经意间带出来的漫不经心……而这个不知名的虚影,虽然同样不知来历,也在一提到他时立刻作出反应。 林临既然能看到自己父亲的灵魂,那他的身世绝对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应该是他的前世今生,或者说是灵魂。 只是,林临对此一无所知,提到这个就炸毛,而龙卫一更是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多说。至于那个不知名虚影,呵呵哒,人家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 想来想去,她脑中里又扭成一团乱麻,何青哀嚎一声,蔫蔫地摔到被窝里。 其实,她真的只想当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啊…… …………………………… “扑簌簌……扑簌簌……” 窗外飞鸟经过,阳光洒落玻璃窗,透过层层叠叠的梧桐树叶,映照出一片斑驳的痕迹。 这时光如流水,尽管倾力,也难挽留。 四合院里,安静坐在棺材边的少年表情沉静,眉目如画。 他的眼神第无数次去认真描摹安静躺着的中年男人的脸,顺着他额心的皱纹一寸寸往下,最终看看这灿烂的天光,还是忍不住沉沉叹了一口气:“你再不醒来,这时光就要被荒废啦!我等了几百年,快没力气了。” 他的心性如同小孩儿,忽而忧郁,又忽而灿烂:“不过,今天倒是有个好消息,百年前我放出去的那个灵引,好像快要成熟了。” 棺材中的男人穿的的事一身清末的官服,到底男孩心粗,尽管整理的还算平整,但些许细微的地方,还是残留着污渍。 “果然啊,还是那种吃不饱的时候人心力量最强,七情六欲的灵引,只有这个最接近完美状态。这种夹杂着强大恐惧感的,想要永生的欲望,不正是你最欠缺的****的一种吗?” 男孩翘起长腿,如同献宝的小孩儿一般得意洋洋:“不过,尽管这个最强大,但我觉得,还可以再更好一点。等一会我就再处理一下。说不定收获的时候,我们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寿》完 厅中男孩儿的神色十分得意,大抵是因为他终于快要得到一样完美的东西了。 这两百多年来,他才终于知道人心是多么的复杂,有时候明明是十分稳妥的,偏偏又被突变的人心所扭转。为这七情六欲,他不知奔波了多久,又耗费了多少心神,其中血泪,自然是一言难尽。 他看着男人安静的脸庞,突然心生不满起来,随手一招,一张大大的梧桐叶就从院子里飞过来,被他捏在手中,毫不犹豫地盖在男人的脸上。 已经是冬天了,这梧桐树的叶子也没有几片了,如今连院子都变得寥落起来。若不是旁边还有一株硕大的万年青,入眼真真是一片荒凉。 他翘起二郎腿,不满的嘀咕道:“其实你当年救了我一命,现在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应该算是两清了吧!不过谁让我这个人这么好呢?你好歹教导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救你一命,算是报恩啦!你可千万不要太有压力啊!” 他说着,将自己两手掌心合并,左右各自扭转出一个圆圈的弧度,这才摊开手掌,对准掌心忽地吹出一口气! 瞬间,一缕看不清晰的光点就摇摇晃晃的飞了起来,穿过阳光,穿过树丛,飞向目力难及的远方。 他冰雕雪砌一般精致的脸颊上突然扬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又像是跟人对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最近,帝都似乎出现了好几个有意思的人呢!不知道这份礼物他们开不开心?嗯,不管开不开心,只要不影响我最后的收获就好了……” …………………………… 因为心中厌恶,林临第二天到底没有去医院看自家老爷子。不过老爷子一声灵力浑厚,尽管气血衰竭,身受重伤,此时也仍然还活着,只不过陷入昏睡状态,没有清醒的意识罢了。 他那样的大人物,就算做了再多丧心病狂的事,只要事情一天没败露,他就仍能享受最好的待遇。比如目前住的病房,除了高端,还都有层层保护。 何青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自然是见不到他的,哪怕陆邵丹的身份,因为辈分差距,也很难接近。 最后,考虑到他已经昏迷,还是张国明去去医院看望他一次,也算是终结了这一段长达二十年的,如同祖孙般的陪伴。 何青去张国明家中的时候,他正乐呵呵的在收拾东西。妻子听到孩子没事之后身体迅速的好转,预计到后天应该就能出院了,张国明正趁着每天送饭的时候,把医院里一些不用了的东西慢慢往回带,此时带回家好几个瓶瓶罐罐,正认真收拾呢。 儿子既然没事了,张国明全家的精神状态都大不一样,就比如这次,何青一来他家,就见整个屋子都打扫得亮堂堂的。 她心中琢磨着: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干活就是不一样,看着家务活利索的…… 因为昊昊的灵魂被抽取出去好久,而且多多少少已经被消化了一点,他现在的灵魂相当于是受损状态,被何青带回来后,因为磁场已经跟林再方有部分同化,一时半会儿很难圆满的契合身体。这个是没有什么捷径可走的,只能何青每天过来点一支安魂香,接着替他诵一遍灵咒,慢慢引导磨合着才行。 昊昊的神智依旧有些模糊,他没有那段灵魂时期的记忆,但是潜意识里经过了痛苦,已经变得认生胆小许多。 还好,何青这事这是第二次过来,他好歹也接触过一次,因此并不像第一次那样抗拒。何青从兜里掏出一支七彩棒棒糖,脸上摆出自以为很有亲和力实际上十分狼外婆的笑容:“昊昊,今天乖不乖呀?来,姐姐请你吃棒棒糖!” 昊昊的情况又比昨天好一点,他眼神漫无目的的到处乱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焦点艰难地集中到那颗棒棒糖上。何青耐心地将棒棒糖一动不动举在他面前,唯恐小动作惊了他。 昊昊目不转睛地差不多看了有五分钟,他才慢慢地伸出手掌来,白白胖胖的手指头缓缓捏住那根塑料棒,慢慢往回拽,嘴里还口齿不清地说着话:“谢……谢谢……何……姐姐……何青姐姐……” 实在忍不住这萌哒哒的样子呀! 何青心里差点被卡哇伊刷屏,她伸出蠢蠢欲动地禄山之爪,揉了揉昊昊细软的头发,指头又在他白嫩的腮边流连了好一会儿,如同怪阿姨般,这才得到了满足感! 偶然回头看见她猥琐动作的张国明:…… 供奉安魂香香的香插已经提前准备好,何青将背包打开,拿出这几天精心调制的安魂香。不同的是,之前渡的事死魂,用的东西都是偏于阴性的。昊昊如今的状况明明是生魂难契合,只需要将气场磨合好就行。因此,这次的安魂香用的大部分都是阳火材料,例如桃木,例如朱冠血。 三根线香袅袅婷婷,细细纤长,合在一起还不如一根筷子粗。她熟练地引火点燃,恭恭敬敬的送上香炉,这才开始给好好念诵安魂灵咒。 刚念完一段咒语,张国明就开始急急忙忙往厨房里给儿子准备午饭。他经过何青身边时,身上突然带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儿,直到人进了厨房,何青也仍能闻到空气中丝丝缕缕残留的味道。 虽然轻微,但只要她细心嗅闻,还是能感应得到的。 她皱起眉头,看向厨房里的男人:“张大哥,你今天去过什么地方吗?怎么身上一股子尸臭味道?” “什么臭?” 张国明正啪啦啦打着鸡蛋,听的模糊不清的。 何青再次感应一下,认真回答道:“尸臭。” 经历过昊昊这件事之后,张国明此时很有几分杯弓蛇影,他听清楚何青的话后,立刻紧张地从厨房里走出来:“我今天哪里也没有去,就是跟平常一样去了医院一趟。先是去看了林……那个人,然后又去看了看我妻子……医院的太平间,我也没有走到那里去啊!”(未完待续。) 第一章 臭气 何青皱起眉头,闭目凝神,然而空气中那丝丝缕缕传来的恶心味道,真的不是她的错觉。 她想了想,对着张国明的方向两右手抬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弹指,一点肉眼可见的银白色光芒慢慢从这边衍生出来,悠悠荡荡要飘到那边去。 看到这种神奇的情况,坐在沙发上的昊昊突然来了精神!他虽然对灵魂的那段记忆没有任何印象,但是本能驱使,看到何青发出的灵光,一边恐惧,一边又不由自主想要往她身边靠。此时此刻,终于含糊地说出完整一句话:“姐姐……救救我……好疼!” 他说这话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神情仍然木木呆呆,身体也并没有半分不妥,然而站着的两个人已经很惊喜了! 有反应,证明恢复的好啊! 何青赶紧蹲下身来,用力抱一抱这个可怜的孩子,嘴里安慰道:“不怕不怕,姐姐救你了!” 有她的气息在身边,昊昊很快又重新平静了下来,他的目光紧盯着那点光芒,难得能凝聚焦点。 何青这才回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张国明站在那里,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唯恐对两人有影响,因此一动也不敢动。 而那一路慢悠悠飘荡过去的银白色光点,此时行至厨房门口,已经变成鬼气森森的幽绿色! 何青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鬼僵之气……” “什么?” 张国明紧张地问:“我的身上也有不好的东西吗?会不会对昊昊有影响?我站在厨房里吧,不出去了行吗?” 何青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这带着尸臭的鬼僵之气不是你身上发出来的,而是从外界沾染,不必躲避到厨房。不过若说有影响,那是肯定的。你身上有这种阴邪之气,对自己或对家人肯定都是有不好的影响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画符的一些东西,笔走龙蛇,灵力流转,很快,就画出两道黄符。 何青将符纸递给张国明:“把这符纸点燃,烧成的灰烬投入水中,再用那个水把你身上穿着的所有衣服都泡一遍,泡完之后就可以扔了,以免带着这脏东西的衣服流到外面,影响了其他人。” “至于剩下一张符,你同样用它化灰泡水,把全身上下都擦一遍之后,停留五分钟,再冲洗干净。” 张国明慎重的接过两张符纸,如临大敌。 何青嘱咐完,想起自己毕竟和张国明男女有别,孤男寡女不好独处一室,于是利落地收起背包。 “昊昊今天的灵咒已经送完,也没有别的事了,最主要的就是把你身上的东西去洗干净,我就先回了,有什么问题,你再打电话联系我吧!售后服务还是有的。” 张国民忙不迭应下,自去准备不提。 何青是赶在周末出来的,帝都今年的冬天日子十分好过,天气异常晴朗,虽然在张国明家画符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是跟昨天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她一边走路一边琢磨着:手中又有一笔进账,动物收容所那边暂时不需要动用这笔资金……嗯,那要做点别的什么才好呢?无论如何,多做善事,哪怕抱有目的,也总是要比不做好很多的。 只不过何青心有顾虑,特别害怕帮了人之后要牵扯因果,所以目前还局限于一些小打小闹的善事。 不过,真要是规模大了,她也没那本事,这年头,她手里也没有余粮啊!这也是她现在碰到有钱客户就开心的原因。 太阳似乎被云彩盖住了,直到此时才重新出来,何青抬头一看周围的环境,结果不知怎么的,眼前是一栋高耸的建筑,宽阔的大厅顶上,正是硕大几个红字:第一人民医院。 竟然到了第一人民医院?!! 何青揉了揉太阳穴,张国明家中,可离第一人民医院有不少的路程呢!哪怕不堵车的时候,开车也需要半个小时。何青低头看看时间,这才过去了十分钟不到。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肯定是自己失神之间走的不是人间路,所以才这么快。而且,刚刚所谓的太阳被云层挡住了,根本就是因为她走的是阴间路,当然没有太阳了!真是…… 何青哭笑不得。 只是……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走到这里来呢?! 她仔细想一想,林再方住院的地方似乎就在这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只是以何青的身份,哪怕进了医院,也是接近不得的,估计只能远远的看这栋楼一眼。 但来都来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去碰碰运气。 刚走上台阶,迎面就走出来两个男生。 两个男生一高一矮,身材挺拔,面容俊秀,走在这阳光遍布的石阶上,分外吸引人的眼球。 两人在台阶上说了两句话,其中那个高个男孩就立刻撑起了手边的大黑伞。他的同伴,个头稍矮的男孩见了,狐疑的瞅了瞅,他问道:“这大冬天的太阳,我恨不得多晒一会儿呢,你还打个伞……怎么着?开始爱美了?一段时间没见,难不成你还紫外线过敏啊!” 两人说着,就从何青身边经过,错身的一瞬间,风中同样带来丝丝缕缕似曾相识的臭气。 何青瞬间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子,看着前边两个男生的背影。 两个男孩对此一无所觉,此时还在勾肩搭背的说着话:“滚!什么爱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爷爷病了,最近这段时间老是夜里陪护,感觉自己抵抗力下降了好多,这两天的太阳,平时都觉得特别舒服的,但如今照在身上,就觉得浑身疼。总而言之,很难受就是了。也去皮肤科里看了,都说没事,什么原因也没检查出来……” 他脸色雪白,瞳孔黑亮,一张脸又俊又帅,再穿着薄薄的夹棉外套,手里举着一把硕大的黑伞行走在这艳阳天,一路上引人无数次侧目。 关注的目光太多,他们俩也没发现何青在两人背后,直勾勾盯着的目光。 医院门口巷道无数,往前走两步就有很多小吃摊。现在正是饭点,一路走过来,孜然香葱蒜香油炸香点心甜香等等味道扑面而来,别提多诱人了! 哪怕何青现在一心关注那两个男生,也仍旧被鼻子背叛了感官,不由自主分心了一瞬间。(未完待续。) 第二章 移灵僵 两个男生停驻在烤香肠的摊子上,矮个男孩儿搓了搓手:“哎呀饿了!先来根烤肠垫垫肚子吧,待会儿想吃什么?我请你。” 撑着伞的男孩一言不发。 他在店主奇怪的目光下动作迟缓地揉了揉肚子,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肠胃在咕噜咕噜的叫,全身细胞都在释放着一个词:饿! 但偏偏鼻子闻到这周遭的香气,突然恶心的想要反胃。他看着店主翻腾烤肠的动作,突然头一偏,伸手捂住了嘴干呕一声。 这动作一出来,旁边几个想凑上来买根烤肠,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生立刻齐齐退了一步,好几双谴责又怀疑的眼神看向这个无辜的小吃摊老板。 老板的脸瞬间黑了。 他看看自己的摊位:跟昨天一样啊!而且烤香肠而已,都是有烤肠机自己转的,根本都没用手接触,这锅背的…… 他脸色十分难看,另一个男生急忙去拍拍他的背:“怎么了?胃口不好?我刚刚都听到你肚子叫了,脸色还这么白……我说哥们儿,你不会是这时间熬夜熬的吧!” 他明显是个碎嘴,此时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你之前不也挺爱吃这个吗?怎么今天突然就这反应,不想吃就不吃了吧……” 他说完这话,就见高个男孩儿放下捂嘴的手,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矮个男孩见他似乎没什么状况,这才放下心来,调侃道:“嘿,我说你这个人,之前不挺爱这口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大反应……说!是不是有了?” 何青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过离得还是有几步距离的,幸好这两个男孩因为形象突出,身材高大,身边慢慢凑过来的女生并不算少,她混入其中,泯然众人,丝毫不引人注目。 此刻见那个撑伞的男孩放下手掌慢慢抬起头来,她突然心中一惊,立刻扒开前面两个叽叽喳喳一直在嘀咕着“攻……受……可爱……cp感好强……”的女生的肩膀,飞奔着冲上前去! 几人中间相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何青灵力蕴入脚底,拼命往前冲的同时,那个男孩已经轻轻在****他的小虎牙了。 他的神情不太对,旁边的矮个男生紧张地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难受?要不我送你回医院吧!” 刚说完,就见迎面一个女生飞奔而来,神情十分急促与慌张。 他登时愣在那里:“怎么……” 话才说出半句,就见何青已经站在二人身边,一左一右拽住两人的胳膊,接着就往一旁的小巷飞奔! “哎哎!你这人干什么呢?”! 突如其来被一个女的拽住胳膊向前狂奔,矮个男孩的第一反应就是挣脱! 然而何青的手掌看着不大,在他这手腕上却如同铁钳一般,牢牢卡住,力气非同一般!他只是稍微尝试着扭动一下胳膊,就觉得浑身一片酸麻,自手肘处传出来的酸溜溜的劲儿直冲天灵盖儿和膝盖,让他恨不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而右手边的同伴却没有丝毫挣扎的意图,被陌生女生拽着,他也听话地跟着奔跑,目光盯着前边女孩的后脑勺,焕发出灿烂的光彩。 矮个男孩儿揉了揉眼,觉得自己是跑糊涂了,这才有了错觉…… 医院后边的巷道还有一段距离,三人一路狂奔,又都是大长腿,到这时才接近这死胡同的尾部。 何青慢慢缓下脚步,平复一下自己依然轻缓地呼吸,这才放开了紧拽着的两只胳膊。 矮个男孩子登时松了一口气,他喘着气扶住墙根儿,吭吭哧哧的说道:“你,你是谁……谁呀?拉我们过来,到底,到底是…是为什么?” 他的体力并不算差,但是这猝不及防的一路狂奔,还是有很大消耗的。而那个高个男孩仍旧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何清,一错不错,半点反应都没有。 直到这时,矮个男孩儿才察觉出异常。 他的目光在何青身上转了转,又回头看自己的兄弟,见他此时仍旧没有反应,不由惊慌地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 他站起身来,神情冷静下来,指着何青问道:“快说,你带我们过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何青漫不经心的瞟他一眼,这一眼轻描淡写,又带着说不出的漠视感,瞬间把他的怒火浇熄了大半。矮个男孩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如同半截身子被埋在冰天雪地里,再没有半丝多余的想法。 看他冷静下来,何青才说出话来:“你没发现,你朋友的牙正在慢慢变长吗?” “?!!” 矮个男孩儿诧异的发出一个无意的音节,下意识的回头看自己的兄弟,这才发现,之前他那一口平整的牙齿,如今居然在两侧虎牙的位置露出一个尖尖的白点来!哪怕此时高个男孩儿没有张嘴,也仍旧从唇边透了出来。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他赶紧上前去,想要掰开朋友的嘴。 高个男孩顺从的张开嘴,只见口腔里两侧虎牙的位置已经替换成尖尖的长牙,就像就像小说里的吸血鬼一样! 他吓得浑身一抖,被这不科学的画面惊呆了! 明明……刚刚在医院门口他还是好好的啊? 他赶紧抖着手指,抚摸着那两颗尖牙。 ——年轻壮硕的血液滋味儿在唇角迸发,尽管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抗拒,但呆站在那里的男孩仍旧忍不住想要用力咬合下去,想要尝一尝这皮肤下面流动的那些琼浆美味的味道! “想……好想……” 他喉咙口发出模糊不清的几个字眼,苍白的嘴唇轻颤着,似乎是受不了同伴的抚摸。 何青眼疾手快,急忙拉着矮个男孩儿的后衣领,把他狠狠向后一拽! 只见咔的一声,一道清晰的牙齿咬合的声音传来,呆立着的男孩儿口齿紧闭,目光满是渴求。 矮个男孩儿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看向何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之前,明明很正常!” 何青看着他,打破他心中最后的幻想:“他现在是僵尸,最低等的那种,移灵僵。”(未完待续。) 第三章 不爽 矮个儿男孩看着何青冷静的面孔,一脸懵逼。 “移灵……什么?” 何青看一眼在旁呆呆站着的高个男孩:“移灵僵,僵尸的一种。” “不可能!” 矮个男孩斩钉截铁的说:“刚刚我们还在一起说话呢,之前正常的很。他不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又变僵尸……欺负我没看过小说怎么滴?变僵尸肯定得转化一段时间的。再说了,我只听过飞僵毛僵,没听过什么移灵僵,你肯定在瞎编。” 何青瞅他一眼:“……呵呵。” 看着男孩儿不服气的脸,她冷笑道:“他要是飞僵毛僵,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不过,你算是说对了一点,他的确没有死,还是活生生的人,只不过有人影响到了他。” “可是僵尸不都是力大无穷,面容可怖,四肢僵硬,一心想吃血肉的没有意识的人吗?他……他现在明明很安静啊!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成了什么僵尸呢?这这不科学呀!” 何青鄙视的看着他:“他是移灵僵,不是丧尸。我看你小说是看的挺多,但都是末日类的吧。还有,之所以叫移灵僵,就是因为僵尸本人还是活的,不过被尸气侵袭久了,这才慢慢同化。你看看你同伴,面容苍白,瞳孔黑亮,还有他的手……” 何青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细白纤长的脖颈上。矮个男孩一直紧盯着何青,见状虽然不明所以,也仍然跟随着把视线移过去。 这小巷虽然狭窄,但是此时云层渐散,刚刚消隐的天光微露,很快就照了过来,整条暗沉的巷道都微微透着暖意。 移灵僵……或者说是任何一种阴邪之物,都是畏惧阳光的。但是在何青拉着两人狂奔的时候,那把大伞早就已经不知所踪,所以现在高个男孩儿是整个暴露在阳光下的。 他虽然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是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此时都如同严重缺水一般,已经出现了干干的一层层皮,那些枯白的干皮下方,是微微淡粉色的新生柔软肌肤,但没有遮挡阳光的东西,已经隐约可以看见再次发白的边缘了。 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出现在身边人的脸上,连矮个男孩这样一个不注重皮肤保养的男生都觉得疼,更何况高个男孩本人呢! 他焦急的绕着朋友转了两圈,随后一声不吭的脱下自己身上的长外套,赶紧给男孩披上,顺手再把大大的帽子也给盖上……这样把裸露出来的脸部脖颈和手腕也全都被遮住了。 他看着这种情况,心中已经有些相信何青所说的话了,但是这事不能这么武断的决定,毕竟,僵尸在他印象中,只是一种传说,谁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传说会在身边发生。 他站在那里,对着暖融融的天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纠结道:“不行,我要带他去医院看看,不做个检查说什么我都不放心!” 他看着何青,眼神中说不出是忌惮还是感激,期期艾艾的说道:“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医院真的检查不出来,我,我再请你来帮忙。” 这种想法是人之常情,何青也不是不理解。可大抵,人都是恃才傲物的,她之前本事平平,自己又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还以为自己会的都是大路货呢。所以碰到有人寻求帮助,心情好了就赶紧帮忙。 但如今经历了那么多事,经验丰富灵力增强,说话也都更加有底气了。这种情况如果是知道她本事的人听了,估计立刻就要请她帮忙了。虽然不一定恭恭敬敬诚惶诚恐,但是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可现在,明明矮个男孩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她也觉得自己能理解,但还是心中不爽。 唉,也有可能是姨妈君要来了,控制不住吧。 何青心里转了转念头。 她点点头,对矮个男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们俩拉到这里来吗?” 矮个男孩正试图将高个男孩拉走,然而不管怎么用力人家都一动不动,他跟个傻子一样折腾半天,心中早就不忿了。 因此听到何青问话,立刻没好气的问道:“为什么!” 何青微微一笑,不顾男孩想要喷火的表情,慢悠悠说道:“因为他的第一次转化已经完成,这个时候,是有非常非常强烈的嗜血欲望的。” “强到什么地步呢?就像刚刚那样没有神智,失去意识,不管什么场合,也不管身边是什么人,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咬下去!” 巷子里陡然吹来一阵寒风,矮个男孩孤零零靠着墙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完全被何青所说的话吓到了。 “那,那这不是,不是跟吸血鬼一个样吗?” 他刚刚的自信和傲气瞬间不见,抖着嗓子,战战兢兢的问。 没办法,别看他一个大男人,但是天生最怕这个,平时鬼故事都不敢听的。如今朋友莫名其妙变成这个样子,还有何青阴气森森的旁白……有点腿软怎么办? “我想,你大概也不希望你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造成恐慌吧。而且,这个事三言两语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所以我就选了这么个无人的地方……你现在想带他走,可以啊,你随意。但是到了医院,我就可不保证可以控制住他了。” 她说完,手掌对准高个男孩,在半空中微微一拂,就听一直呆站在那里不动的高个男孩浑身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东西破碎了。 矮个男孩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虽然他肉眼其实什么也没看到,但这突然发出的声音,发出的源头的确就在他眼前,自己朋友的身上。 他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何青:“你你在做什么?” 何青淡定的回头:“你不是想带他做检查吗?我不把他的身上的缚身锁解开,你要怎么带他走?” 她话音刚落,只见得到解脱的高个男孩手脚微微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直接扭身扑向身边的朋友!(未完待续。) 第四章 好基友 “啊!” 矮个男孩毕竟动作灵敏些,连忙向旁边闪躲,他靠在一边,惊魂未定的喊到:“怎么回事?刚刚不是很安静吗?!” 话音刚落,就见之前还恨不得肝胆相照的兄弟嗓子里一阵咕噜噜,又回身扑了上来! 脸色苍白,眼珠漆黑,脖颈到下颌处都有阳光晒出来的斑斑驳驳的裂纹,尽管五官还和以前一模一样,但矮个男孩此刻却不敢再多抱希望。 妈蛋都成僵尸了,没见过哪个僵尸是不祸害兄弟的…… 两人你追我赶,折腾了几次之后,他就发现,高个男孩儿现在尽管力气变大了,但身形还是不够灵活,只要自己拼命一点,努力一点,还是能够躲得过去的。这略微一走神,高个男孩又飞身扑了上来! 匆忙间,他“啊呀”的叫了一声,立刻想要跑远。 何青在两人身后,看着这狼狈逃窜的两个人,不怀好意的笑着。 虽然自己刚刚心里不是很爽,但看着两人的背影,她就觉得美美哒。 嗯,毕竟还是挺养眼的…… 眼见着这两个男孩即将要跑出这一片范围,何青这才不慌不忙的伸手,遥遥对着巷道中间处轻轻一点。 瞬间,一点灵光出现在那里,随后漾起一道道圆圈状的波纹。这波纹如同漩涡一般慢慢向那道灵光流转,又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不一会儿,就在那里竖起一面严严实实的高墙。 这高墙并不为凡人肉眼可见,追赶着的两个男孩儿谁都没有发现。待到矮个男孩儿一边回头查看朋友的动向,一边往前奔跑着到屏障处的时候,他突然一扭头,“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那道无形的墙上! “哎哟!” 矮个儿男孩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撞了个七荤八素,两眼冒金星。尤其是高挺的鼻梁,为他的五官承载了最大的伤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道猩红的血迹就欢快的淌下,浓郁又芬芳。 这血腥味常人不觉得,但从它流出的那一瞬间,高个男孩的动作立刻迅猛起来,他找准方向,立刻恨不得全身都砸上去! 好饿……好想吃…… 身后一阵耳熟的咕噜声音传来,矮个男孩顾不得咸腥的鼻血,随手抹了个满脸花,立刻又一个翻滚,直接贴着那道无形的墙面转了一圈,这才险险避过那人张开的犬齿。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已经没有功夫思考了,前路不通,他只好又跑回何青身边去。 哎呀,看人家不爽,何青心里就爽多了。她事不关己一般在一旁凉凉地笑道 :“你看,这就是刚刚我所说的‘控制不住了’,他这种情况,除非见血,不然不会罢休的,你若执意要带他去医院,那肯定得安抚好他。不如把手指伸出去,喂他一口吧。放心,这咬人不传染的。”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刚刚还不动,这会儿就那么灵活!而且,而且你为什么把这里堵上!” 矮个男孩儿几乎崩溃!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何青有本事了。不然,别的都可以勉强解释,那看不到的一堵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尤其是经过这几次的辗转腾挪,再加上血液的味道刺激,原先好兄弟僵硬的身躯已经重新慢慢变得灵活起来了。跑不出去,又不忍心伤他……那种酸爽,简直是哔了狗了! “我不把这里堵上,难道等着你们俩跑出去,最后被拍成视频上了头条,还要告诉全世界的人民末日丧尸来了吗?” “你!”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为什么配合那种欠扁的语气,听起来让人那么不舒坦呢! 矮个男孩尤自不忿,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追你,只认准我一个人?” 问着问着,突然就脑洞大开了:“难不成,我的血不一般?” 何青:呵呵哒…… 矮个男孩刚说完,带着鄙视的回答立刻传来:“他只是移灵僵而已,又不傻。但凡活着的,天生就晓得趋利避害,欺软怕硬。他放着你这个现成的软柿子不捏,做什么来挑衅我?我之前能制得住他,之后照样可以。” 她说着,还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嗯~就从这点来看,他的智商好像比你高啊……” ——正中红心! 矮个男孩儿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简直难以言喻! 他憋着一口气,又奋力向前奔跑几步,但这种情况持续不长。毕竟,他是活生生的人,身后那个,虽然同样是活人,却是有着僵尸一般不怕疲累的躯体,两相对比,他的体力自然不能长久。此时一边奔跑,一边气喘吁吁,跟高个男孩儿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直到这时,他那鸭子一般的硬嘴才开始放软,开始求饶:“大师,大师……你救救我吧!你赶紧再把它定住啊!我,我没力气了……” 刚说完,脚下被碎石一绊,直接就往坚实的地面扑去! 这一下摔的是结结实实,膝盖骨都在片刻的麻木后刺疼,他刚转过身来,准备立刻爬起,就见身后昔日的朋友直接跳到了他身上,牢牢压制住他的双手! 他给高个男孩披上的外套早就已经在他第一次奔跑时就掉了。两人在阳光底下穿行,到如今近距离接触了,矮个男孩才看到,朋友的脸上已经开始开裂,露出红红黄黄的皮下组织。 讲真,不是一般的恶心。 他张开嘴巴,洁白的犬齿在阳光底下越发尖利,此时如同碰到美味大餐的老饕,正一步一步细细嗅闻,探索般慢慢靠近矮个男孩的脖颈。 妈蛋咬吧咬吧,老子认命了,反正死不了! 他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最后还是妥协了。 正紧闭双眼等待噩梦降临时,突然,上方的人身体一僵,直接重重砸了下来,立刻不动了。他胸口一沉,赶紧睁开眼睛,只见高个男孩还保持着傻傻的张嘴造型,却全身都动弹不得了! 却是何青终于在最后关头出手了。 “呼……” 他一下子放心了,紧绷着的身体也立刻传来酸软的感觉,此时此刻,真的没有力气再动了。 巷子口传来一阵惊呼:“……啊……好劲爆啊!!大白天的就……哎呀身材看起来好好……”(未完待续。) 第五章 不干不净 “啊啊啊……好劲爆!!!” “哎呀就是……大白天的……” “赶紧走赶紧走……” 听到巷子口传来的女孩子的惊叫,片刻的懵逼之后,矮个男孩瞬间狂暴了! “卧槽!” 简直坑爹啊! 何青设的屏障是透明的,而且肉眼根本看不到,除了拦住两人不让他们跑出去之外,没有任何的遮挡作用……等于说,他们两个好基友这样搂搂抱抱躺在地上,已经完完全全被经过的几个女孩子看了个一干二净! 啊啊啊啊啊小爷我跟他做基友只是说说而已啊,爱好一直是女没变啊! 这下可坑爹了,妹子还没开始撩呢,先就被基友给压了…… 一瞬间,他心如死灰的躺在地上,感受着胸前的重量,还有头顶灿烂的阳光,不禁泪流满面…… “喂。” 何青轻轻踹他一脚,这神经病,没看见移灵僵都被制服了,还不准备赶紧带走,搁这里傻愣着做什么? “你准备在这里流泪到天明吗?怎么,人还活着你就准备殉情啦!” 矮个男孩被这毒嘴一刺,瞬间回过神来,他伸出胳膊一个用力,直接将身上沉甸甸的人给推到一边,麻溜的爬了起来,一边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巷子口,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他这才醒悟过来,赶紧结结实实给何青鞠了个整整九十度的大躬:“大师,我们不做检查了,请你高抬贵手,哦不,发发慈悲,帮我朋友一把。我们两人日后必有重谢。” 这台词略耳熟啊…… 何青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直到一阵熟悉的铃声传来—— “……若你有实力,良辰奉陪到底,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滚出这座城……” 晕! 何青无语。 刚刚那个台词,不正是叶良辰说的话嘛!这个中二病! 矮个男孩赶紧去地上翻他早就掉落的外套,里面手机铃声正在持续高亢中。 “喂,阿姨……哦,我跟张宁中午不吃了……他的电话打不通?那可能是没听到吧……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我们有点事……张宁啊,张宁去卫生间了……嗯,好……” 他说着,一边看着地上仍旧僵硬着躯体,大张着嘴巴的好朋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何青看他犹豫的表情,还是给他出了个主意:“我觉得,你还是跟他家里人说清楚最好。毕竟不是小事,我呢,也不是人家家里不信任还上赶着去帮忙的,没那闲工夫。” 说着,就想起了曾经的小鲜肉学生,那个种了金尸傀儡符种的宁睿。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包子了,辛辛苦苦做了好事,结果还被人家辞了……放到现在,看她不翻脸。 哎,果然女的年纪大了脾气就暴躁…… “这种事情你瞒不了的,还是先想办法弄回家让家里人照顾着再说吧。” 何青说着,就准备走了。 见她要走,矮个男孩又急了:“大师,大师,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我怎么跟人家解释啊……” 然而何青深知人的劣根性,上赶着的,永远都不会被尊重,她仍旧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反正她给那个张宁口袋里留了电话,不担心他没人治。 这边,矮个男孩眼睁睁看着何青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去把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搀扶起来,背在身后慢慢往回走。 ——还好,何青一走,那个中间的屏障也没有了。 而这边,矮个男孩儿好不容易才把这硬邦邦的不能动弹的身体从出租车上弄下来,哼哧哼哧背着上了九楼。 电梯里人挺多,他穿着一层保暖衣,背着个身板硬的跟尸体一样的家伙,实在是吸人眼球。 903门口,看着那熟悉的防盗门,他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赶紧按了门铃。 实木防盗门很快就打开了,露出一张和煦的笑脸来:“咦,荣安,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中午说了不回吗?这孩子,这大冬天的怎么还一头汗呢?你跟张宁俩去哪玩儿了?可不能带他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啊……” 她说着,一边赶紧招呼人进门,然而等了半天却只见门口只有顾荣安一个人,不由诧异的问:“张宁呢?没跟你一起吗?” 顾荣安这才喘了了两口气,断断续续对张雪华说道:“张姨,我,我实在是尽力了!哎哟你不晓得,张宁他真的太重了……” 他说着,就把靠在墙边的张宁的僵硬的身体给抱了进来,张雪华一看那大张的嘴巴和僵硬的躯体,立刻惊呼一声:“怎么了?这是怎么啦?!宁宁他怎么了?” 侄子脸色雪白,身体僵硬,活脱脱一副死人样,她吓得心脏一阵砰砰的乱跳,赶紧上前去摸他颈侧的脉搏,又去试探他的鼻息,等全部程序做完之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狠狠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她看着半摊在沙发上毫无形象的顾荣安,脸色严肃起来:“到底怎么了?!宁宁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给我说清楚。” 然而顾荣安自己也稀里糊涂呢,他苦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听说张爷爷病了,所以去医院里看看,刚好碰见在那里的张宁,就跟他约好了一起出去吃顿饭的……谁知道……” 他虽然累,但事关重大,但说话仍旧十分有条理,一句一句把今天经过的所有事情所有细节全部跟张雪华讲的一清二楚。 “……后来那位大师就走了,我没办法,张宁父母又不在这里,只好先把他送到您这里来……” “荒唐!简直一派胡言!” 没等他说完,张雪华就狠狠沉下脸色。顾荣安说的这通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说!你们今天到底干了什么?我就知道,你们这群人天天不学好,什么歪的斜的都敢吃都敢尝,现在还跟我说是成了什么僵尸?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僵尸!你们是不是去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 她脸色难看,说话语气也十分不屑,顾荣安只觉有苦说不出! 同时,又有一股子郁气直冲头顶!(未完待续。) 第六章 争吵 他今天实在够累的了,先是和失去意识的张宁一起你追我赶,接着又险些被咬,还撞了一鼻子的血……好不容易出来了,偏偏张宁的样子太吓人,他只好又费尽苦心用自己的外套把他包起来,这才送上出租车。 结果下车时太匆忙,外套也没拿,这小区人来人往,他只好又贡献出自己的套头卫衣……浑身就剩一层保暖衣了,这么个几度的天,又累又冷,还不能把背上的人放下,简直说不出的苦楚啊! 此时听到张雪华这么含沙射影的说话,他立刻就毛了! “张姨,这是多么大的事,我能跟你说瞎话吗?!再说了,就张宁这个样子,你就说说有什么脏的不干净的能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吧!我大老远费那么大劲儿把他给弄过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话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张雪华背地里总说自己是个纨绔,但是他就这么混不吝的样子,说就说了也不影响。 但这会他一边还冻着一边累个半死,进屋没水不说,还被这么一通训斥,顾荣安自觉刚才的话已经说得非常客气了! 他再怎么不成器,再怎么纨绔,也是正正经经顾家的人,比起张家宁家半点不差,结果好心办个事,进门却被这女的不分青红皂白一通呵斥,他家老爷子都没敢这么大小声! ——看在张宁面子上给她几分好脸,她还真拿老子的脸不当脸了! 张雪华被顾荣安毫不留情的驳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不忿顾荣安一个小辈也敢跟她呛声,但是她此时已经醒悟过来,的确,顾家跟他们家齐名,没道理自己上赶着去教育人家的小孩…… 她又不是顾荣安的亲戚,顶多算是他好朋友的长辈……这说出去怎么着也不占理。 张雪华铁青了一张脸,然而最后还是不得不服软:“不好意思啊荣安,阿姨也是一时心急,这才说错了话。这样吧,我先给你倒杯水,然后安排救护车来,你再给我讲讲具体是怎么一回事。这回,你就说实话吧,别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不管怎么样,阿姨都不会说你的……” 她自认为说的低声下气又通情达理,然而殊不知这样的话听在年轻气盛的顾荣安耳朵里,又是怎样一番风暴! “——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kitty啊!合着老子说这么半天你都当耳旁风了!我顾荣安再纨绔再混不吝,可从来没干过坑兄弟的事吧!这事情我已经原原本本说清楚了,张宁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两眼一瞪,立刻就准备起身走人,然而看到直挺挺躺在沙发上的好兄弟,还是忍了忍,又重新坐了下来。 坐下来也不安生,被一股气憋在胸口,实在难以控制,只好狠狠一脚蹬向茶几,发出剧烈的哐当声。 刚好,客厅的门打开了。 作为高三的学生狗,宁睿每天都累得够呛,然而一开门看见自己最崇拜的人坐在沙发上,他还是赶紧欢呼着进了屋! 嘴里喊道:“荣安哥,荣安哥!你上回打的那把神器……” 然而话才说到一半,他突然察觉到屋子里诡异的氛围,又看到自己亲妈还在场,不由讪讪然问道:“怎么了?” 顾荣安尽管心中有气,然而看着这个小弟,也很难迁怒到他头上去。他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你表哥好像出了点状况,跟你妈说,她非不相信……宁睿,我听说高三的学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今中外,无一不通无一不晓。那你给说说,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毫无意识只会发狂,而且酷爱吸血,并且太阳一照,就全身溃烂开裂……” 他话还没说完,宁睿就立刻接上:“吸血鬼!” 他刚说完,就感觉屋里的温度猛地一降,只见自家老妈的脸色简直都能当黑板了。然而这两个人能有什么矛盾呢?他想了想,他期期艾艾地又添上一句:“还有僵尸……吧。” 会心一击! 张雪华刚刚自以为隐忍的怒气突然一下子飙发出来:“好啊!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来气我是不是!你表哥生死不知的躺在这里,你们两个不知道叫救护车也就罢了,还非说什么僵尸……好,你顾荣安是顾家的,我没资格说,那宁睿呢?你给我过来!” 宁睿心中一阵烦躁:这都什么事啊!他根本什么都不清楚好不好? 然而母上大人发话,他还是立刻蔫头耷脑了。 “……夏天的时候你心思都不在正道上,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还非不肯吃药,偏偏被一个家教老师鼓动着说什么傀儡啊尸体啊之类的。我跟你说,我要知道你脑子被洗成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客客气气地辞退她!” 她这话一说,宁睿立刻火冒三丈。 自己的亲妈自己最了解,明明张雪华平日在家里,也爱说些女人家传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偏偏何青姐姐把真相放在她面前,她又立刻恼羞成怒,半点不肯承认。但凡自己平日里多提一句,她立刻就发火了。 平日里自己和老爸顾及着她的辛苦都不肯多说什么,但如今客人还在呢,张雪华还一点面子都不留,还要扯上早就没有联系的何青姐姐,宁睿根本忍不下去! “妈,你说事情归说事情,这又干何青姐姐什么事?不是听你的话早就没跟她联系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去看自己表哥的样子,才一靠近,瞬间被张宁狰狞的表情和皮肤惊到了。 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问一旁的顾荣安:“荣安哥,这是怎么回事?” 顾荣安于是把上午的情况又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这一次,他不顾在一旁脸色青黑的张雪华,着重强调了何青的手段。 宁睿听完,又仗着胆子看了看张宁的脸:“我觉得,人家说的是对的。不然没两把刷子,也做不出这样的神仙手段来……荣安哥,你别管我妈,先找医生来看看,接着再联系那位大师吧。不管怎么说,表哥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未完待续。) 第七章 医生 几人互相都有意见,虽然时间过去并没有过多久,但是此时宁睿一说,顾荣安就站起身来,猛得一拍头,对着张雪华说道:“我还跟你掰扯半天,我真是昏了头了!” 说着,拿起电话就开始打给相熟的医生。 张宁在帝都只有宁家这门亲戚在,没有直系亲属同意,他又不能把生死不知的张宁扛走。但想要让张雪华接受现实,就得让医生正儿八经的来检查一下,不然哪怕他说的天花乱坠,人家根本不信! 自己受点气也就罢了,可张宁万一要是耽误了,那岂不是要完了? 这边等着医生过来的空隙里,顾荣安还是不放心地去摸一摸张宁的脉搏,果然,尽管他不懂什么医学知识,但也能明显感觉到他依旧平稳又正常的心跳。 想起这个,顾荣安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 张雪华一人赌气在那里坐着不说话,宁睿却不管她,反而凑到顾荣安身边,看着自己的表哥问道:“荣安哥?表哥他这是怎么了?你刚刚问的那些情况,不会就是表哥现在的样子吧?!” 什么嗜血啊怕太阳啊没有意识啊之类的,当小说看看还可以,真要见识到了,宁睿心里不由敲起了鼓。 顾荣安叹了一口气:“没错,要不然人家怎么一说他是僵尸我就信了呢!你哥我虽然不成器,见识倒还是有的。到目前为止,可没听说什么病什么药能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宁睿想起往事,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荣安哥你说的对,有些事,不是没见过就不存在的。你知道吗?其实我夏天也中了邪了……” 想起宁睿刚刚和张雪华的争吵,顾荣安坐直身子,好奇的问道:“怎么回事?” 宁睿瞅一眼坐在沙发那端的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对顾荣安说道:“夏天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癫狂起来,而且力大无穷。” 他比划着,手舞足蹈。 “你知道我之前那辆捷安特自行车吗?那时候的我,一脚都能把它踹成两截!然后还跑到楼梯,爬上了九楼,半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何青姐姐来给我做家教,看出我的腿骨裂了,估计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就要废了……” 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现在想想,宁睿仍然觉得有些后怕,每次一想起来,他就觉得太对不起何青姐姐了。 顾荣安这才偏头看向他:“何青姐姐……刚刚就听你们在为这个女孩争吵,怎么了,你暗恋人家?” 最后一句明显带着笑意,不用说也知道是开玩笑。 宁睿叹一口气:“唉,别提了。我倒是想暗恋人家来着,可我妈做的那事,我根本都不好意思跟何青姐姐接着说话了。” 随后,他绘声绘色的跟顾荣安讲诉了何青是怎么发现他的异常,他又是如何表现出不对劲的,接着又是怎么样费尽千辛万苦,才把自己身体里那颗诡异的金尸傀儡符种给拔出来的…… 他说的天花乱坠,然而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真实,顾荣安此刻经历过张宁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后,自觉神经也变大了,他毫无障碍的接受,接着点点头道:“然后呢?那位何青姐姐你们没联系了吗?” 一说到这个,宁睿立刻就垂头丧气起来:“别提了,符种发作的时候,我们俩正在楼上呢。何青姐姐看我有危险,就先把它拔除了。结果下来没有证据,她又不能再把符种给我种回去……我爸妈就一直觉得她是个骗子。尤其是我妈,当时说话其实真的挺难听的,虽然何青姐姐不计较,但我还是很难受。后来,他们又没收了我的手机和电脑,不让我跟她联系,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何青姐姐在干什么……” 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说着说着又开心起来:“不过,我觉得她本事那么强,肯定现在变成真正的天师了,特别厉害!” 说到这里,顾荣安才想起来:“卧槽!我忘记问那位大师的联系方式了!这可怎么找?” 两人面面相觑,俱都傻眼了。 正郁闷着呢,就听门铃响了。 来的是顾荣安家的家庭医生。能当他们的家庭医生,医术虽不是各方面都顶尖的,但综合起来绝对是远超他人。 顾荣安赶紧喊道:“张医生,这边!” 张医生今年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面白无须,文质彬彬,看着就十分值得信赖。因为做医生时日太久,未免给病人带来太大压力,他脸上常年都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变色动容。 然而才一接近沙发,他立刻看到了直挺挺躺在那里的张宁,那张大的双眼,脸上干裂的皮肤,还有嘴里明显两颗尖利的牙齿……他脸上微笑的表情立刻一寸寸龟裂,转头时几乎都能听到脖子扭动间发出的咔咔声。 他看着旁边的两个男孩,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顾荣安是小爷脾气,向来不会体谅他人。刚刚才想到没有得到大师的联络方式,心情正郁闷呢,听到这话,立刻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要知道怎么了,还要你这医生干嘛!” 张医生毕竟年龄也不小了,闻言脸色微微一沉,但自家小少爷什么秉性他也清楚,因此只好当做没听见,赶紧半跪下去仔细检查沙发上的躯体。 他随身带着装备齐全的医药箱,测血压测心跳,甚至舌苔瞳孔全都扒开来看一遍……然而除了瞳孔黑亮一点,两颗尖牙太明显了一点,他没有找出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他半是惊讶半是怀疑地丢开了手中的器具,嘴里一个劲儿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啊……” 说完,又仔细抚摸上那两颗尖牙,用手试着掰了掰,唯恐又是小少爷开的玩笑。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收回了手。 那颗尖牙太过锐利,他的指头划过,一不小心就流出浓艳一滴血来。张医生赶紧抽回手,仔细给自己的指尖消毒做检测。 在场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此时谁都没有发现,张宁嘴里已经有一丝淡淡的红色顺着牙尖开始慢慢流淌……(未完待续。) 第八章 学医的 “……经过刚刚的初步检测,病人一切体征都很正常,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根本不能相信会有这么离奇的症状……” 听完张医生的诊断,连张雪华都开始怀疑起来。 她此时心中有着莫名的不确定感:——难不成儿子之前说的是真的?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可是,可是那不是办公室那一群八卦的女的没事说出的灵异故事吗,这,这……用科学也解释不过来呀! 宁睿和顾荣安心中早有决断,此时听了张医生的话,不过是更确认了而已。 而这时,张医生刚刚不小心滴落的那滴血液,已经顺着牙尖慢慢滴到了舌头上…… 张医生也皱起眉头:“小少爷,这种情况太过奇怪,单纯只用我带来的这些简单器具,肯定是查不出什么的。不如安排他进医院做个会诊吧!毕竟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会诊什么呀会诊,”顾荣安听到这话,暴躁脾气又上来了:“一会诊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张宁这种稀奇古怪的病了吗?治好了还好说,万一给瞎治治坏了找谁?我就知道,大师说的果然是对的,你们医院根本检查不出来什么,他现在就是已经转化成僵尸了!” “什么僵尸?!” 张医生立刻抓住重点,他瞅了瞅仍然安静躺在那里的张宁,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家不靠谱的小少爷,再一次强调道:“少爷,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僵尸吸血鬼之类的!张宁的情况是有些像,但是这还没经过医院确诊呢,怎么能就这么说?现在市面上骗人的家伙那么多,不能随便来一个算命的说他成僵尸了那就真成僵尸……” 他话音未落,只听耳后一阵呼啸声迅速贴近,接着,只见身前的顾荣安长臂一伸,狠狠揪住他的衣襟,毫不留情的往旁边一甩,直接“咣当”一声磕到了茶几上。 这一下摔得可真是狠啊! 张医生被肉体疼痛压制住,完全没心思管身后是出了什么事,他呲牙咧嘴的揉着膝盖,心想,这肯定是出血了! 然而等他回头一看,立刻麻溜儿的站了起来,疯狂逃窜! ——只见刚刚躺在那里的张宁,此刻正张牙舞爪的跟拽着他胳膊的顾荣安缠斗,还试图追着不断躲闪的张雪华母子俩,一双眼珠看过来,黑亮又瘆人! 张医生只觉眼前一片眩晕,他“啪”的一声,反手给自己抽了一巴掌,这才哆哆嗦嗦的说了句:“这,这不是梦啊!” 接着再也顾不得膝盖上的疼痛了,立刻赶紧冲向一边的战局,手中还拿着刚刚顺手从茶几上摸过来的藤编大果篮。 “少爷,你们赶紧回房,把门反锁着!张宁少爷变成丧尸了!” 他一副大义凛然舍生忘死的冲上去,一边改拼命出着主意。 MDZZ! 顾荣安听在耳里,直觉一口气哽在胸中,难受的要命。他看着这不靠谱的医生,怒斥道:“躲什么躲?什么丧尸?!亏你还是学医的,有没有点常识啊!” 张医生闻言十分委屈,他不怎么有底气的说道:“可是张宁少爷这个样子,就跟书里面说的丧尸是一个样子啊……” 刚嘀咕完,就见张宁又转身向他扑了过来,情急之下,他顺手把那个空荡荡的大果篮直接扣在他头上,麻溜的躲远了。 顾荣安本来还怕他把张宁给打坏了,结果一看是个大果篮,除了能挡人视线之外,没有别的用处,反而因为那个大果篮是做成礼盒状的,是个紧口的,此时被扣到张宁的头上后,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摘,还在原地团团转呢! 他和宁睿张雪华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想起刚刚张医生说的话,又赶紧替兄弟澄清:“这不是丧尸,这是僵尸!” “可是我觉得僵尸还不如丧尸靠谱呢!” 张医生躲在沙发背后嘀嘀咕咕,到底没敢说出来。 而这时,一直惊叫闪躲的张雪华看见张宁终于被大果篮扣住不能动了,她张张嘴,煞白着一张脸,刚想说什么,突然两眼一翻,直接软倒在地。 脑海里传来的最后一句话,是宁睿着急的喊着:“妈!” 等到她悠悠转醒过来,刚才还咆哮着的侄子现在已经被他们用胶带牢牢将四肢捆住了,然而一双嗜血的眼睛遮挡不住,仍然扬着那张龟裂的脸,对着众人展示那一对尖牙。 张雪华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我肯定还在做梦……” 本来是想让自己缓冲一下的,结果宁睿真不愧是亲儿子,毫不犹豫的给她拆台:“妈,做什么梦啊!这就是现实!早跟你说了这世界上有咱们理解不了的东西,你偏不信……” 话还没说完,就见张雪华眼角两行清泪潸潸而落:“那阿宁怎么办呢?!到帝都来一趟,却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跟他爸妈交代啊!” 话说到这里,顾荣安又立刻想起来:他根本没有大师的联络方式啊!难不成大师一开始就不想救人?! 其实,他真是想多了。何青难得zhuangbilite一回,还特意不显山不露水地给了联系方式,就塞在那个大衣兜里。然而是不显山不漏水了,谁知道那个大衣又被落在出租车里了呢! 这下倒好,人家连电话号码都没留下,想找都找不着! 顾荣安烦躁的揉了揉自己鸡窝一样的头发,正准备通知家里人赶紧去调监控,宁睿却突然开口了。 “既然没有大师的联系方式,那不如先请何青姐姐来帮忙?如果何青姐姐没办法的话,我们再想办法找那位大师吧。” 顾荣安看看被胶带死死缠着的兄弟,没办法,只能点点头。 有他点头,宁睿赶紧麻溜的从自己爸妈房里拿出自己被尘封的手机开机。嘴里还念叨着:“我妈之前对何青姐姐的态度那么差,现在我再请她来的话,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未完待续。) 第九章 潜移默化 何青此时自然不知道,兜兜转转一大圈,曾经对她没有丝毫信任的人反而又要重新求到她头上。 她此时正好整以暇的想:不知道那两个男孩有没有去医院检查呢?嗯,不用问她也知道,像移灵僵这样特殊的活僵,生命体征十分正常,不管他们怎么检查,估计都只能得出“一切正常”的结论。 这个时候,走投无路的他们估计就要寄希望于那张十分明显的纸条了。 ——感觉自己进步很大啊! 何青自我感觉良好的想,之前自己的手段都太low了,也亏的自己认识的人都比较有主见,接受能力也强,不然自己上赶着去帮忙去推荐,放到一般人那里,根本没有人买账。像小说里那样人人敬着捧着,不光实力要到位,架子也要到位才行啊! 嗯,感觉自己好像变坏了…… 何青坐在图书馆里,看着面前的杂志,思绪慢慢飘远了。 那个移灵僵被自己用术法定住身子,只要不给他喂食血液,短期内他都是动不了的,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家人对自己坚信不疑了。 何青这么肯定自己的同时,真没想到,这世上有人傻到非要给僵尸喂血的…… 比如此时,接到宁睿电话的她,内心是懵逼的。 “……你说什么?!” 她猛地抬高声音,看到周围的学生纷纷侧目,赶紧手指在书桌上画了一个圈,随即叩击两下,一股无形的灵力随即膨胀散出,悄无声息的贴伏在她身周,瞬间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内,周围好奇的学生眼神突然一散,被无形的磁场干扰着,立刻疑惑地摇了摇头,注意力又重新回到自己之前的事物上,再无人关注神色莫名的何青了。 “何青姐姐,我知道之前我爸妈做的事让你很生气,可现在我表哥据说是变成僵尸了,我们实在没有办法,能不能请你来帮帮忙……” 何青拿着手机,脸上神色几经变换,最终居然有些好笑。 她想起中午遇到的那两个人,帝都这么大的地方,总不至于这么巧吧! 想起曾经被宁睿家人不信任甚至厌恶的辞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僵尸?什么僵尸?” 这边宁睿赶紧扭头问身边的顾荣安:“荣安哥,表哥他是什么僵尸啊?” 顾荣安一听有戏,立刻接上话:“移灵僵,据说是叫移灵僵。” 移灵僵十分难见,何青却恰好在中午见到过,她的脸色立刻变得奇怪起来,犹豫半响才说话:“你表哥是不是个头高高的,皮肤白净,穿着一身黑色薄款羽绒袄?” 这头宁睿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他惊疑未定的看着沙发上的表哥,被捆住之后的表哥,经过刚刚那番争斗,他身上披着的,临时用来遮盖头脸的套头衫早已经掉落在地了,如今身上穿的,仍旧是早上穿的那一套,可不正是一件黑色的,薄薄的薄棉袄了吗?! 他的声音立刻变得欢快又高昂:“何青姐姐,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不用见人就知道我表哥什么症状?” 宁睿的语气充满惊喜,何青却一点都不开心。 她想起宁睿父母对术法的抗拒,以及当时辞退她时那些客气又隐含鄙薄的措辞,不由沉下脸来:“不好意思,我现在不方便,你们另请他人吧!” 说完,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她现在本事见长,坏毛病也出来了,比如心胸,可真不比之前更宽大。自己当时救宁睿完全出于好心和自愿,虽然没有希求回报,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人当骗子对待吧! 她这家教当了两天就被辞退,虽然字里行间很是客气,但其中隐含的意思,她又怎能不明白? 当时的自己心地纯善,可如今一体三魂,谁影响谁还不一定呢! 改变,就在潜移默化中。 这边,宁睿被何青挂了电话,仍旧一头雾水,他捏着手机,看着几双盯过来的眼睛,不由讪讪的回答说:“何青姐姐她说自己在忙,不太方便……” 然而话是如此说,神情却不由自主的沮丧起来。何青话没直说,但这敏感的少年又怎能不知她是对自己家里人有意见了呢? 他想起旧事,又不由生起气来。 “妈,我当时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我是你们的亲儿子,可是你们偏要固执己见,怎么都不肯相信我们。现在有求人了,又想何青姐姐立刻尽释前嫌来帮忙……何青姐姐能力是强,但人家也不是圣母!” 看着张雪华煞白着脸扭过头,他又立刻不忍心起来,只好勉强转移话题:“何青姐姐真是厉害!明明没见着表哥,却已经能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了……荣安哥,你说他们这些玄门中人,是不是都修行过什么天眼通水镜术一类的法术啊?” 顾荣安此时智商在线,总觉得今天一天都过得稀里糊涂的,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 他不由得搓了搓下巴:“你说你那个何青姐姐知道阿宁现在穿着黑色薄棉袄?” 见宁睿点头,他立刻坐直了身子,盯紧宁睿问道:“你说的那位何青姐姐,是不是个头高挑,样貌清秀,身上气质特别出众的年轻女孩?” 宁睿眨眨眼:“对呀,何青姐姐是明大的学生,肯定就是这个样子呀!” 得! 联系到他打电话时对方的语气,顾荣安此时百分之百能确定,宁睿那口中的那位何青姐姐,恰恰就是他今天遍寻不到的那位大师! 这事闹的,难怪人家语气那么奇怪,估计也是觉得凑巧。只是,人家一听是宁家都不愿意来,这可怎么办?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之前有矛盾可以慢慢化解,可如今张宁这个样子,总不能还等着这坽不清的张雪华去道了歉再说吧。 电话再接着回拨,得,人家这回连电话都拒接了,态度很明显啊。 而这时,一直围着五花大绑的张宁团团转的张医生,突然从满腔的好奇心中拔了出来,扭头冷不丁说道:“你说明大的学生?我有个老伙计是明大的教授,要不要请他帮忙说和说和?”(未完待续。) 第十章 不平 何青放下电话,尤自不太开心。 刚刚打电话过来的,恰巧是她太极广场舞小分队的老年成员,那些教授平时都对她照顾有加,如今该到用她的时候,何青自然也不好推辞。 再说了,人家教授只是帮帮忙问一声,根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只是请她搭把手的小事,万一自己要推辞,估计还要费更多的口舌去说服他们,解释前因后果……算了,何青腮帮子一鼓,气嘟嘟的拎着自己的背包出了校门。 这一次,毕竟是有求于人,所以秉持着用人朝前的原则,校门口已经停了一辆来接人的私家车了,正是顾荣安安排的。 从某些细节上来说,顾荣安这位小纨绔比之张雪华,还是更得人心一些。 何青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这移灵僵的来历。 她看得很开,不情愿归不情愿,但一旦答应了,还是要尽力做好的。这是她给自己立下的职业道德准则,不从细节上打好口碑的话,怎么招揽回头客?自个儿以后还打算用这门手艺混口饭吃呢。 移灵僵作为僵尸的一种,本来就是非常稀少的。毕竟人死后由特殊地穴环境蕴养,又或后天催化,都是可行的。但这其中,移灵僵恰恰是最难得的。 移灵僵作为僵尸的一种,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渣。比如之前,张宁会的,永远都只是傻傻的追着人跑,但凡是个成人,哪怕稍有准备,也能轻而易举地制服他。 但尽管缺点众多,不堪己用,它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是别的僵尸永远都没法比上的。 那就是,它是活着的。 别的僵尸都是由死尸转化的,就算制服后,除了斩草除根也没有别的办法。但偏偏只有这一种移灵僵,人还是活生生的,只要清醒后,立刻又重新恢复之前的状态了。 也正是由于他的战斗力不强,偏偏还不能伤人性命,所以想要人为制造出来,那是难如登天的。就如何青如今的实力,也不敢开口说一定能成功。 只是,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只有张宁有了这样的症状呢! 离宁家还有一段路程,何青坐在车里,看似闭目养神,然而却有一股无形的精神力迅速在帝都延伸开来,有紫禁城那位龙神护卫,这帝都的魑魅魍魉尽皆显形,半点没有异样,那就证明,不是天灾了。 何青想起自己那天莫名其妙就走到第一人民医院,还有依旧躺在病房里苟延残喘生死不知的林再方,心中蓦然涌出一股神奇的预感:这两件事,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 目的地到了。 再一次重来这个小区,何青的心情与以往截然不同。第一次来,她是冲着高昂的家教费过来的,虽然结果不甚愉快,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那时候的自己,对自己的实力不太自信,也没有足够的认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也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说实话,别人就能相信。 此时故地重游,又是别人客客气气地请过来的,看着电梯里不断闪烁的数字,她叹了口气:真跟小说里的套路一模一样啊!自己之前被人家轻视,如今就要上门来打脸了…… 她进了屋子,张雪华给开的门。 她看到何青,脑海中立刻想起自己之前的态度和说的那些话,不由有些讪讪然。然而她自认为也算长辈,嘴里嗫嚅几下,仍旧没有说出道歉的话来。 人家态度摆在这里,不冷不热的,何青自然也不会上赶子贴着。她淡定地进了屋,顾荣安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看到何青,立刻确认了她果然就是中午那位指点他们的大师,赶紧凑上前来:“大师,还好咱们有缘,不然都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这不是我们想找人帮忙都不知该怎么下手……” 他性格纨绔归纨绔,但是有一点特别好,就是从不对有本事的人拿架子。何青看他的态度,心情也好了很多。 顾荣安嘴里说着话,一边着急地就把何青引到被胶带死死缠着的张宁身边。 何青一看张宁全身被捆的粽子一样的造型,不由蹙起了眉头。 “我记得,我明明治住他了呀,怎么会现在又能行动了,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不由挑高了眉毛:“不会是你们自己手痒痒,非要让他尝尝血液的味道吧?” 几人面面相觑,一旁的张医生赶紧凑过来解释道:“不不不,误会,都是误会。我只是想研究一下他的牙而已,没想到手指头划破了……” 何青一声冷笑:“说的倒轻巧,研究下它的牙而已!你这时真该庆幸他是移灵僵,倘若他要是别的种类的僵尸,哪怕是最低等的黑僵,你身上此时就已经被尸毒感染了!” 郑医生虽然对玄门一窍不通,但此时听到何青的语气,再一听“尸毒”二字,想起了之前看的杂闻轶事,也不由渗出一身冷汗。 都扯上尸毒了,那真是自己的幸运了! 他赶紧擦擦汗,半点不以何青的语气而生气,反而诺诺的点头:“是是是,是我太不小心,太不谨慎了!” 他今年虽然有四十多岁了,但态度诚恳,求知欲旺盛,整个人相处起来充满了学术型人才的简单感,和亲在学校里接触的那些教授,但凡上了点儿年纪的都是同样这般的赤子之心,不拘小节。 因此,对于这个求知欲旺盛的医生来说,何青也很难再恶语相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刻道了歉:“不好意思,刚刚一时情急,说话太冲了。” 张医生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是艺术你可能比不上我,但要说这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可是半点头绪都没有,你说的对,未知的事物通常也充满着危险,是我太大意了。” 何青见状,立刻笑了起来,她对一旁眼巴巴看着的宁睿微一点头,接着就凑近张宁,仔细查看他的状态了。 几个小时没见,他的瞳仁越发显得黑亮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活人 何青看的认真,周围几个人越发不敢出声了,唯恐打断了她的思绪,从而影响到动弹不得的张宁。 何青的目光从张宁的额头到他大张的眼睛,再到他干裂的脸蛋和嘴唇,一寸一寸逡巡着,唯恐遗漏了哪里……半响,她站直了身子。 周围的人也都立刻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何青目光从左到右,从顾荣安到张医生,再到宁睿,再到站在最后边的张雪华,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她眼含无奈:“这都快一天了,你们没人给他嘴唇上沾点水吗?” 哈?! 嘴唇上蘸水?!!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宁睿硬着头皮问:“何青姐姐,你不是说表哥他是僵尸吗?僵尸还要喝水呀!” 何青理所当然地回答说:“对,没错,他是僵尸啊。可他是移灵僵,僵尸中的另类。我不是跟你们强调过了吗?他是活人,活人要不要喝水呀?虽然他因为状态特殊不能吞咽食水和眨眼睛,但沾一点是没有问题的。还有,眼睛就这样睁着,肯定会特别干特别难受的,你们都不晓得用眼药水或者生理盐水给他点一点吗?” 众人:…… 好吧涨姿势了。 几人齐齐点头,头一回听说这僵尸还要喂水点眼药水的,于是张医生赶紧翻自己的医药箱拿眼药水,这头张雪华六神无主的原地团团转了两圈之后,也赶紧拿杯子去倒水了…… 看着众人急急忙忙给他用棉签蘸水擦嘴唇,顾荣安搓搓手,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啊! 他又接着问道:“那是不是还得喂他吃饭,或者打个营养针什么的啊?” 看着众人忙乱成一团,何青此时才算是真正的高兴起来了:“你看他的牙齿,他会吃吗?这会儿喂水都能呛着,所以才让你们用棉签蘸着擦一擦。” “移灵僵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他们有一切正常人的生命体征,皮肤缺水也会干裂,眼睛长时间不眨动也会干涩红肿,但除此之外,他们不喝水,不吃饭,除了嗜血之外,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偏偏战斗力还跟弱鸡一样,被称为僵尸界的鸡肋。因为没有谁会花那么大力气把人转化成移灵僵,再慢慢养着他。” “那既然这样……” 听到这里,一直在旁关注着张宁的顾荣安抓住重点了:“那张宁又是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僵尸呢?他家在燕州,不在帝都。来帝都还是因为他爷爷生病了所以来看看,前前后后才呆了不到三天,也没有仇家。就像你说的,怎么会有人宁愿花这么大力气让他转化成僵尸呢?” 何青皱起了眉头:“我也在考虑这点,不过既然他不在帝都定居,很大的可能只是受了池鱼之殃。始作俑者的目标,可能根本不在他身上。不过……” 何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看向顾荣安:“你说张宁的爷爷病了,那他在医院里呆了几天?哪个医院?是不是第一人民医院?” 顾荣安点点头:“对,没错。” “哪个病房?” “嗯……”他们这样的人家,住院也都是相当低调的,涉及到张家的事,顾荣安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时,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张雪华立刻接上话:“特护A312病房。” 倘若是一般人,对于这个特护A字打头的病房根本就是一头雾水。无他,这是专门建造出来的一栋疗养楼,虽然建在第一人民医院的范围内,但却是独立的医疗环境。能有资格在里面呆着的,无一不是身份不俗的元老级人物。 如果是之前什么都不关心的何青,肯定不清楚,但最近她时刻关注着林再方,据张国明说,仿佛就是在特护A字号病房。 难不成,跟他有什么关系? 何青仔细琢磨着,她回想起自己跟林在方在摄灵空间的那一场争斗,身为一个100多岁高龄的老人,哪怕有灵力加持,但他走的毕竟不是正道,一身气血精神江河日下,已经有了寻常老人衰败的体征了。 倘若走的是玄门正道,别说一百多岁,只要灵力足够维持躯体活力,直到两百岁也不会显出龙钟老态来。 但林再方明显不是。那次战斗中,他被何青削去一根手指,还被灵力剑从胸口到小腹斜斜画了一刀,光是那个伤口所流失的血液,都足够让这老人喝一壶的!更别提战斗中他全身灵力的剧烈损耗,以及最后被至阳至正的大公鸡一声破去了灵魂屏障。摄灵空间脱离于现实,但在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都能一比一的呈现在人身上。 那样多的血液莫名流失,浑身灵力涓滴不剩,哪怕正当壮年的玄门术师。也不一定能扛得住。更何况还有伤害是加持在灵魂上的,灵魂上的伤痕是无法逆转的! 这么重的伤势,何青本来想着,林再方最多在回到现实后苟延残喘拖个一两天,就该一命呜呼了!像他这种连自己亲生孩子都不放过的丧心病狂的人,哪怕死了,也都是半点不觉得可惜的。 但如今算一算,已经第三天了,为什么他还没有病危的消息传出来?! 要知道,在别人眼中,张国明作为他的贴身警卫,相处了一二十年,信任是绝对的!哪怕请了假,但老领导病危,他还是任何消息都不会遗漏的。 她之前又要安抚昊昊的灵魂,又要补充自己在战斗中流失的灵力,一时没有多想。如今再结合张宁的情况,何青心中陡然起了一个连自己也不相信的念头:莫非,病房中的林在方,已经发生异变了? 不然,怎么能撑到现在还活着? 而此时,特护A312病房中,当例行检查的护士关上房门的那一刻,须发皆白,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他满是沟壑的老脸一阵颤动,放大的瞳孔中透出猩红的血气。 他目光涣散,眼神直直看向床头高高挂起的乌红血浆,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咕噜咕噜”的声音,难耐的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神色中,满是难以抑制的渴望!(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动静 夕阳渐渐沉入天幕,留下羞答答的橘红色脸蛋,这阳光仍旧带着冬日少有的暖意,一点点一丝丝从窗户透入,直接撒在这寂静的房间中。 淡蓝的病床上,一位老人正大张着嘴巴,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太过老迈腐朽,连声音都仿佛气音,实在太微弱了,哪怕护士就在门外,也仍旧半点动静都没听到。 老人奋力的抬起手,右手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没有人发现,他其中有一根手指,至始至终没有半分动静,仿佛已经失去了活力。 然而不管怎么用力,那两个单位的血浆仍然高高挂着,离得好远,好远。 老人越来越接近,肢体动作也越来越难以维持。他嘴巴开合着,发出无声的咆哮。嘴里的牙齿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尖利。 橘红的光芒映照下,他的双眼瞳孔已经从黑色变为幽幽的绿色,然而就在快要接近血袋的时候,他的腰部突然一阵哆嗦,“嘭”的一声,又重新倒回病床上。 病床被淡蓝色的床单垫被铺的松松软软,哪怕老人直挺挺地砸下去,也丝毫没有觉得疼痛。似乎是这动作一下子惊醒了他,他嗅了嗅空气中,仍有淡淡的一丝香甜味道。他的眼珠微不可查的转了转,整个头颅连带着眼神都随着那里味道慢慢向左转动,略有些僵硬地看向了自己使不上力的左手。 他的左手瘦骨嶙峋,全是大大小小一块块的老人斑,手背上白色胶带下,是细细长长的输血管,正连着他的血脉。 老人被发现时已经莫名休克,送到医院后,又被查出了浑身大量失血,而且每天都在小幅度流失。医院暂时查不出原因,只好每天定量输血。 那血袋就在头顶挂着,老人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眼中的绿色光芒陡然盛开!他毫不犹豫的拔出针头,看着那针尖处一滴一滴涌出的血液,舌尖迫不及待地舔舐上去,根本不怕自己的舌头也被划破。 然而虽然口中盈满了香甜的味道,内心却还是焦渴着:不够,远远不够! 最后的本能驱使着他,他右手一用力,啪的一声,直接拽掉那个针头,嘴里叼着那根细细长长的软管,如同婴儿吮吸母体的乳汁一般,大力的吸取着那袋血液。 随着丝丝缕缕血液被吞进肚子,他的身上,居然开始长起了浓密的毛发,整个人看起来,居然如同浑身黑毛的大猩猩,分外可怖! 护士在门口服务台上准备着待会儿即将要注射的药品,这是特护病房,所有用药都是要把药品检查后再送到各自的服务台,让专业护士来进行配比的。 她手中拿着一次性针筒,表情疑惑,微微偏了偏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侧耳倾听,总觉得病房里面有些奇怪的声音。联想到这位老人家已经昏迷多日,她赶紧开门,想要进去看看是不是清醒过来了。 然而门才一打开,她整个身子就被一股大力直接拖了进去,这动作突然又迅速,她最后看见的,是两点如同鬼火一般幽绿色的光芒…… 宁家,几人围着张宁团团转,一会儿给他滴眼药水,一会儿给他蘸水擦嘴唇……等全部收拾完后,何青才凑上前去。 她打量着张宁,对一旁紧张的人说道:“他身上的问题很简单,移灵僵本身也是比较容易恢复的。之所以变成这样,可能是因为近距离接触到了尸气,这才很快的爆发出来。” 顾荣安抬高眉头:“你说近距离接触?难不成是在医院?阿宁近距离接触过得,只有他爷爷,难不成……” 他只是猜测,张雪华却立刻紧张起来:“那,那难不成是老爷子那头出了事?” 何青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以我的猜测,影响他的,应该是另一个病房的人。但现在还没有证据,我还是先把他唤醒,亲自问他吧。” 说完,她吩咐一旁的张雪华:“阿姨,麻烦你去弄一碗糯米来。” 接着,她又看向顾荣安:“你有认识的建筑队或者装修工人吗?” 啊? 顾荣安傻眼了,他交际是广,五湖四海皆有人没错,可这装修工人什么的,跟顾家公子的身份也不搭边吧? 可话是这么说,但大师都吩咐了,又事关自己的好兄弟,别说是找装修工人,哪怕他自己装修,那都没问题。 他郁闷的打起了电话。 “奥,对了,记得找那些私人干的,或者是老派手艺人,我要的不是装修工人,而是要他们用过的墨斗线。现在科技发达了,用的人不多,你多费心了。” 见他真有认识的人,何青又赶紧交代一句。 墨斗线这东西,这个年代,用的人岂止是不多,简直是凤毛麟角好不好。但顾荣安不知道,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赶紧又一层层的打电话去了。 该准备的也就这些了,何青翻起背包,开始准备东西了。 见状,一直没被派上用场的宁睿凑上来问道:“何青姐姐,你还生不生气啊?” 何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说我生不生气?” 闻言,一向开朗的宁睿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他犹豫半响,也只嗫嚅着说出两个字:“姐姐……” 何青整理着自己的符纸,毫不在意的挥挥手:“算啦,事情都过去了,我这次不也来了嘛,你们记得多包红包就行了。” 宁睿见她笑着,不知怎么的,心里更加堵了。他想了想,又转移话题道:“何青姐姐,我看电视里的僵尸,都是一跳一跳的走路,手臂还不能弯曲,表哥却看起来肢体都算正常,这也是移灵僵的特殊吗?” 何青一边调制着朱砂,一边回答说:“一般僵尸都是死尸,但凡死尸,肢体自然而然都僵硬。但别的僵尸,就算僵硬,走路行动还是正常的。你说的那种一跳一跳的,湘西那边的比较多,因为害怕尸体还没成功转化就躯体腐烂骨头腐朽了,所以特意用木头或者别的东西把他们的关节架住,然后绑成正常的人形,这样的话,等成功转化为僵尸后,因为架尸柱不能拿开,所以就只能一跳一跳的活动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墨斗 何青将朱砂倒入浅口白瓷小碟中慢慢调制,一边回答着宁睿的话:“像那种四肢都被架起来的僵尸,因为行动不便,只会直来直去蹦蹦跳跳,一般只有湘西那边的赶尸匠会用来夜间行走。” “赶尸匠?” 几人面露好奇,俱都伸长了脖子。 “当然,现在你们是见不到了。交通那么发达,夜里车来车往,很难避开,走路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呢。只有偏僻的地方才会偶尔在山林里见一见……” 她说到这里,停下手中磨动的石条,抬头对着宁睿似笑非笑:“不过……如果你夜间在荒野里碰到了,恐怕还没看清楚是什么,自己就先要被吓晕过去了!” 宁睿自己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漆黑的山林里,淡淡的银白色月光照射下,一群青面獠牙的怪物伸直胳膊,在空寂无人黑夜里一跳一跳…… 他猛地甩了甩头,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自己手臂上起的那一层鸡皮疙瘩。 他神色有些讪讪地看着何青,然而何青却又重新低下头来处理自己的东西:“所以呀,你想一想,像那些连行动都不方便的僵尸,怎么去帮它们的主人办事呢?!别说让他们去咬人,就是让他们捡个东西也做不到吧!少年,时代在变,我们玄门的术法也是与时俱进的哦~” 今天要用到的东西不多,很快,所有东西都准备完毕,只有何青点名要的那个老木匠用过的墨斗线,如今还迟迟没有动静。 这期间,张雪华片刻没有离开张宁身边,一直在不停地给他嘴唇蘸水擦拭,而张医生更是抱着本子躲在一边写写划划,虽然眼见着自己没有丝毫用武之地,他也死赖着不肯走。 毕竟,这可是超过他知识范畴的事物啊!不亲眼看个究竟,他怎能甘心呢?! 顾荣安就在客厅里一圈一圈的慢慢转动着,虽然心急如焚,但墨斗线什么的离他实在太遥远,他能打出几个电话,已经很是尽力了,如今,只有耐心等待了。 “嗡……” 一声微妙的震动声,几个人全部挺直了腰板儿,齐齐看向发声地。 那里,正是顾荣安的口袋。 他深呼吸一下,立刻接起了电话。张雪华和宁锐的目光如芒在背,心中希望不要太大,顾荣安看了两人一眼,扭过头去,利索的交代完挂了电话。 这次,连何青也忍不住抬头看他了。 他眉梢眼角微微一挑,神情飞扬起来:“搞定!他们说最多半个小时就给送过来。” 宁睿和张雪华的嘴角不禁泄出一丝笑意。这最后的道具都来了,接下来,就该给表哥/侄子祛除身上的尸气了吧! 这半个小时,几人仿佛度日如年,看着分针秒针一步一步慢慢向前爬,心中那股子焦躁劲儿怎么活动都压抑不下来,直到兴奋又激动的宁睿第三次跑动,带动起的那阵风将何青的符纸片片掀起,她才漫不经心地一撩眼皮,淡淡的说道:“要实在忍不住,就去楼下跑几圈吧!” 这声音太冷,宁睿的动作戛然而止。几人面面相觑,俱都老老实实的跟鹌鹑一样,坐在沙发上不敢再乱动。 这诡异的氛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突然,门铃响了! 早已按捺不住的顾荣安第一个跳了起来:“我来我来!” 可不是得他来嘛,门口站着的,正是他的兄弟。 门口站着的年轻人有着一头金灿灿的黄毛,他完全没感受到屋里诡异的氛围,反而见是顾荣安开门,伸手就把他脖子勾住了,低声挤眉弄眼道:“我说哥们儿,你突然要这玩意干啥?我跟你说我爸手底下一整条队伍,就没人用这个的,这多少年的老古董了……” 顾荣安无奈一笑,赶紧把他身子推开:“没事,就是有点儿急用。行,兄弟谢了啊!” 都是年轻人,相互之间也没有那么多客套,黄毛见他神色,立刻知趣的点了点头,麻溜的走了。 顾荣安关上门,一扭头,嘴角立刻牵起得意洋洋的笑意来,他举着手中的墨斗,对何青炫耀道:“怎么样大师?小爷我这人脉可真不赖吧!” 却见对面的何青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微食指一勾,他手中的那个墨斗就仿佛被人紧紧拽着,“嗖”的一声就飞到了何青手上。 她把那个墨斗上下抛了两抛,这才回头对顾荣安笑道:“那真不好意思,我要拿什么东西,可还真就用不上什么人脉。” 这笑容太过灿烂,又如同清风霁月,令人心生明朗。 顾荣安呆呆的点了两下头,在何青转身之后才喃喃说道:“我去!飞来咒啊!” 何青站在张宁面前,对身后的众人吩咐道:“你们谁去把卫生间的大镜子摘下来,抱在胸前?” “我来我来!” 见识过何青手段的宁睿第一个自告奋勇,语气中全是抑制不住的好奇与心动,全没有一丝害怕。 洗漱台上的镜子是挂上去的,他很容易就见着实木框架一起摘了下来,按照何青的吩咐,平举在前,遮挡住自己的上半身。 而这边,何青对剩下的两个男人说道:“把张宁扶起来,放到镜子面前站好,撕掉他身上的胶带。” 顾荣安还好,他见识过何青的手段,知道她的不凡,自然无有不应的。而张医生就明显犹豫了: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把胶带撕掉,万一他又发狂伤了人怎么办? 然而正踟蹰间,何青一个眼风扫过,他立刻下意识地揪起缠在手上的那个胶带,撕拉一声摘掉了! 等到回过神来,看见旁边顾荣安好奇的神色,他的脸立刻僵了。 张宁身上的胶带只缠在关节处,比如手腕脚腕,撕起来也比较容易。虽然因为众人不放心,缠的层数有点多,但只要找到胶带头,很快就一层层的揭了下来。 而这时,何青示意众人散开,宁睿举着镜子站在张宁正前方,那面擦洗的干干净净的大镜面直接照出他的半身来。 何青站在张宁身后,在他手腕脚腕的胶带齐齐被撕掉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双手搭出符印:“阴魄阳魄,灵引随形!”(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镜子 随着咒语念出,一道灵光立刻从她指尖迸发,无形无色,直直穿透张宁的身体,“啪”的一声落在镜面上。 镜子发出剧烈的震颤声,背后伸出双臂紧握着它木质边框的宁睿只觉掌心一阵发麻,险些握不住。 那面澄亮的镜子在几番微微的震荡中似乎不堪重负,发出微不可查的咔嚓声,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开来。 宁睿站在镜子后面,连头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而这时,站在张宁身后的何青左右两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半空中迅速划过一道弧线,刚刚被她放在桌子上的一叠符纸立刻“哗啦啦”地齐齐飞起,一张又一张,顺着她手指的弧度在空中围成均匀一个圆圈来。 张医生在旁边看着,几乎目眩神迷。从小被科学围绕着,长大了从事的还是西医这样工作的他,又哪里曾见识过这样惊世骇俗的手段呢?! 那叠符纸其实不多,总共只有六张,被何青手势控制着,一张一张的,整齐排列成一个圆圈。圆心不过巴掌大小,聚拢得异常紧密。 而在这时,宁睿手中那面镜子又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嚓”声,在它的中心,已经裂出了一道两指长的裂纹。何青当机立断,立刻手指遥遥向前,轻绌一声:“去!” 只见六张符纸上奇怪的纹路一阵光芒流转,六张符纸如同漩涡一般,慢慢向中心集聚。等到每一张符纸都交汇的时刻,它们仿佛被人用力一推,立刻从张宁背后透入他的身躯! 这一瞬间,仿佛张宁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起来,围观的众人可以亲眼看到,那六张符纸是怎样围成一个圆圈,又是怎样从他后背透入前胸…… 接着,仿佛能够听到清晰的“啵”的一声,那绕成圆圈的符纸从他身躯里透了出来,在空气中停了不过一瞬,又立刻“啪嗒”一声,粘在了镜子上。 那面原本只印着张宁狰狞面容的镜子,此时却立刻如同水波一样摇晃起来,镜面裂纹处开始一阵阵闪动。 众人仔细一看,只见镜中映出的张宁,五官狰狞,衣衫褴褛,他的身上似乎有一股青黑的气息到处流窜,忽而在左额角,又忽然在脖颈,来回游移,行踪难定。 而那本来安安静静贴在镜面上的六张符纸,又开始缓缓平滑移动。 这次,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幅度也不大,只是以那中间的圆心为中点,一寸寸在镜面上慢慢挪移。 而随着它的移动,镜中的张宁表情却越发痛苦起来,而此时众人转头,却见镜子前面的张宁依旧呆呆站在那里,神色无悲无喜,并没有半分痛苦之处。 何青在此时给大家解释道:“所谓僵尸,就是指无魂有魄的活死人。他们的三魂消散在天地,只剩下支持躯体动作的七魄还留存在身躯,被阴气尸气怨气困锁,不得脱离。而张宁虽然是活人,魂魄都在,但是他的灵魂力量此时非常微小,正被依靠着尸气的七魄所压制。这六张符纸,就是为了抽取他躯体中的那些尸气,没有那些尸气存在,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众人恍然大悟。 只见这时,镜中的张宁表情越发痛苦,已经抱头翻滚在地,六张符纸移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忽左忽右,上上下下,到如今,已经堪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镜中的张宁神色越发痛苦,他不断在地上翻滚着,那种硬生生从身体里抽取东西的感觉,实在让人痛不欲生!哪怕在镜中的他是以魂魄的形式出现,但也仍旧不阻碍他的感知。 那份痛苦,单单是他们这些局外人看着,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张医生已经停下了拍照的手,他喃喃道:“这些手段,当真是神鬼莫测,猝不及防……” 众人俱都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 这玄门术法,当故事听还可以,一旦现实中见到了,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就拿张宁这种情况来说,倘若不是何青主动指出来,他们恐怕耗尽一生都没办法查出病因,而这,仅仅是玄门术法所展现出来的一个小小边角而已。 倘若有一天,那些为政为官的人不小心被这神鬼莫测的手段操纵了灵魂,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 “你们想太多了。” 虽然身在局中不能擅动,但何青此时却仿佛察觉到他们没出口的话:“万物相生相克,天地也自有一番规律。凡是心系民生,都将被龙气所庇佑。而被天地承认的地方属官,那些人根本就不会被轻易被玄门手段所左右。如果实力强大到能够突破龙气庇护的时候,那个施展手段的人肯定也已经强到不需要再用这么迂回的办法了。这神州大地丰裕富饶,各种人才辈出,魑魅魍魉层出不绝。倘若不是神龙庇佑,天地独爱,又怎么可能绵延几千年……” 她话音刚落,只听宁睿手中的镜子再次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众人赶紧看去,只见那六张符纸越团越紧,似乎正从里面张宁的身体里一点点抽出一缕缕青黑色的烟气来,每抽出一点,那六张符纸就微微向中心如同花苞一般合拢。 众人这时看去,它已经慢慢拢出莲花状的花苞了。 而在此时,它已经完全停止了移动,只牢牢驻扎在镜子正中心,抽取着最后的尸气。 随着那六张符纸脱出镜面的那一刻,宁睿掌中的木框一轻,只见里面晶莹透亮的镜子已经片片碎落,散成一地的烟尘了。 而现实中的张宁两眼一翻,身躯立刻就要软倒在地了。 何青瞅准时机,立刻将手中墨斗一翻,“刷”的一声,抽出一条漆黑的线来。 那条线在空气中回旋扭动,如同蓄势待发的长蛇,在张宁即将要倒地的那一瞬间,突然动作飞快地扭成几个圆圈,利索地套入他的身体,从肩膀到腰腿,再到脚踝,寸寸不落,直接又把他重新提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火焰 漆黑的墨斗线绕出浑圆的弧度,一圈一圈将张宁套紧,如同鱼线一般捆住他,把他即将倒地的身躯硬生生拉了起来! 这墨斗线是之前老木匠用的定位工具,用来画直线以及勘测角度的,里面的墨是用朱砂调制的,向来是对付僵尸的利器。如今在何青手中,却弯曲随心,变化多端,真是物有百用,所得由人。 而直到此时,宁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中,就仅剩一个轻飘飘的木头框架了。他眨眨眼,看着地上一堆乱蓬蓬的粉末,这才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虽然他的头被挡住,并没有看到什么,但是光是听动静,就已经脑补出来一部大戏了。 而在此时,被牢牢捆住的张宁却迷蒙的眨了眨眼,他神色恍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觉眼眶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用力闭了闭眼! 他想起来,自己不是跟顾荣安一起在医院门口的小摊上吗?怎么突然就回到姑姑家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问题,就听耳边一个女生突然呵斥道:“闭上眼睛!” 这声音里蕴含十分威严,语气又太严厉,他来不及思考许多,下意识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何青见他动作,不由缓了缓神色。 张宁的眼睛由于睁着时间太久,又没有人给他润泽,现在突然睁开眼睛聚焦到处看,刺痛是难免的。时间久了,对眼睛也有损伤。还是闭上最好。 更何况,即将发生的事太过惊世骇俗,这时候让他闭上眼睛,也以免他毫无防备的就接受那么大的冲击。 何青用力一拉手中的墨斗线,只听“唰”的一声,张宁身上的几层圆圈立刻骤然收紧,将他浑身勒出一道一道的痕迹来。倘若不是穿的衣服还算多,估计他此时就要叫痛了。 然而何青此时却顾不得许多,如果张宁对面的镜子还在的话,刚刚他睁眼就应该会被吓一跳! 虽然神智恢复了,但他的瞳孔依然黑亮,脸上也仍旧是密密麻麻干裂的痕迹,红色的血丝和淡黄色的组织液交杂在一起,不能不说一句恶心。还有他嘴边上下两颗獠牙,如今嘴唇可是半点都包不住的,在场众人都看了半天了,也还算淡定,但他本人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万一察觉出来,还不得吓一跳啊! 不过,这也证明了,虽然他魂魄里的尸气被驱除了,但移灵僵转化已经完成一部分,必须得用另外的方法斩草除根了。 “站好,不要动!” 何青对张宁说道,眼见他立刻牢牢站住,她也抓准时机,立刻将手中拽着的墨斗线绷得笔直。 接着,何青伸出右手中指,从墨斗线的一端“刷”地向前滑动十几厘米,这速度太快,造成的摩擦力也特别大,在她特意放开手中灵力保护的时候,被粗糙的线绳灼烧的刺疼。 很快,被摩擦过的中指指腹立刻现出血痕来,涌现出一滴一滴的血珠,很快的渗透出来,顺着遥遥向下的墨斗线,一滴滴往前滑动,半点没有滞涩感。 这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仿佛自有灵性,它们顺着漆黑的墨线直直下滑,速度均匀又迅速,而这血液经过的地方,除了黑色更明亮一点,竟然没有半丝残余血色。 不消片刻,就已经从上至下,一圈圈绕着缠绕着张宁身躯的那根墨斗线蜿蜒滑落至他脚畔。 何青看了一眼已经恢复了光洁白皙的中指伤口处,接着,半点不肯耽误时间,两根手指对着那道血线一弹,立刻!一簇白茫茫的火苗立刻飞窜到墨斗线上,顺着血液流经的痕迹,“噌”地就燃烧了起来! 火焰熊熊腾起两三寸的高度,如同刚才何青划过的不是血液,而是汽油。 而此时听话的闭上眼睛的张宁,对此事丝毫不知。但因为眼睛看不到,他的其他感官就越发灵敏,光是听着顾荣安等人不自觉的齐齐倒抽一口冷气,他就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何青刚刚的语气太过严厉,直到现在,他也不敢偷偷瞄上一星半点儿,只好勉强忍耐住自己的好奇心,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很快,他就从后颈处立刻感觉到一处温暖,仿佛吹风机开着热风,从后颈一路吹到前胸,再到腰腿,再到膝盖,再到脚踝……浑身都被一股暖融融的热气包裹着,再没有刚才浑身那种莫名奇妙的冰凉阴寒的感觉。 而在顾荣安等人眼中,那道纯白色的火焰从张宁的后颈开始向前燃烧,而原本平平无奇的墨斗线,在此时如同鞭炮的引线一般,无声无息就一寸寸让火苗向前挪移。而最让人惊奇的是,明明火焰已经烧过,但那根绷得紧紧的墨斗线却依然还在,没有半分烧断的痕迹! 眼见着火焰已经燃烧至张宁的脚踝,慢慢越来越小,逐渐熄灭,何青胳膊肘向内猛一回缩,脚下顺着奇特的步伐向前一踏,整个身子都扭转过来,手中绳索又往前用力一拉,只听“嗡”的一声,世界仿佛陷入了奇妙的静默中! 这一刻,众人眼中的世界仿佛是静止不动的,又或者时间慢慢收拢了脚步,何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这奇异的空间分割成无数的小细节,如同视频正在慢慢播放,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张宁身上每一圈墨斗线都在细微的颤动着。 那颤抖着的漆黑线条仿佛从张宁身上分割出另一个世界,众人眼睁睁看着,随着何青手中墨斗线用力往回拽,笔直站在那里的张宁此时却仿佛有了重影——一模一样的他从自己身躯里被硬生生拽了出来,浑身青黑之气,仿佛是实体,又仿佛是虚影,而随着那道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张宁的身体里分离出来,整个被分割出来的世界仿佛砰然破碎,何青猛地收回了左手中的墨斗线,连同着线那头的虚影,任由它直接被卷入圆圆的墨斗中,没有半分挣扎的痕迹。(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醒来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何青手中的那个墨斗已经莫名化成缕缕黑烟,顺势腾空而起,不留半点痕迹。 宁睿瞠目结舌,其实他今天还没看到什么精彩的地方呢,这,这就没了? 他张张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顾荣安更加爽快,直接问道:“没事了?解决完了?” 何青深呼吸一下,缓了缓体内仍在不停奔涌的灵力,这才看向他,好奇的问:“这还不算完啊?” 她今天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如今看着几人意犹未尽的眼神,她停顿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 “你们几个,当电影看呢?” 一旁几个人立刻猛地甩了甩头,坚决不肯承认。别看何青此时温温柔柔的,但是刚刚呵斥众人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包括一向混不吝的顾荣安,都不敢多说一句的。 而今天大开眼界,感觉自己内心一堵名叫“科学”的大门轰然破碎,仿佛连三观都塑立不起来了的张医生,立刻举起手里的笔记本和手机,一个劲儿的强调:“没有没有,我有记录,很认真的记录!” 何青这时才有余暇去多看他一眼:“哦,你记录吧,没事,反正也没人相信。至于视频或者相机……” 她嘴角一挑,笑的十分邪魅狷狂:“没有我的允许,这些电子设备,留不下一丝不科学的痕迹的。” 啊? “不可能!” 张医生赶紧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机,然而这一打开才发现,果然如何青所说,不光拍的照片奇奇怪怪,只有半边现实的物品和人,连视频都如同一部怪异的默片,除了东缺一块西差一点的奇怪画面,其他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抬头想要说什么,然而看到何青的脸,立刻又低下头来。此时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憋的满腔郁闷,不得言说。 而张雪华虽然一开始不客气,但她这人就是如此,直来直去。如今何青的动作一停,她立刻冲上前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侄子,满脸都是心疼。 张宁脸上青黑的气息已经消失,苍白的脸蛋也稍微有了些许血色,他口中獠牙早已经全部失去踪影,就连曾经黑的渗人的眼珠,也回到原来深褐色的光泽。 他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的亲姑姑正扶着自己,仿佛自己是身怀重病,满是沉疴。而面前站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生,目光一寸寸的打量自己,仿佛如今自身身处砧板,任人鱼肉。 他不动声色的挣扎了一下,推开了姑姑的手臂,感觉眼睛还是很干涩,虽然身体有种奇怪的酸痛感和僵硬感,但在场这么多人,他又莫名其妙从医院门口回到了姑姑家,哪怕没人说话,他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只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找杯水来喝吧…… 他张开嘴,开口问道:“姑姑,有水没有?” 然而出口却嗓音干涩又沙哑,连嘴唇都有一种刺痛感。尤其是腮边,更是刺痛与僵硬并存。他伸手缓缓抚摸上去,触手一片凹凸不平,底下斑斑驳驳,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情况不妙! 张雪华看他的样子,赶紧点头:“有有有!姑姑马上给你倒!” 张宁却沉默下来了。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用心打量这四周的环境。 姑姑素来喜欢干净整洁,然而如今这屋子里,不光没有半分干净的地方,反而灰尘遍地,垃圾杂乱,甚至还有一个实木的大木头框子,被人随意的扔在地上。看那样子,依稀仿佛,是姑姑家里的大镜子…… 他目光看向自己的好兄弟顾荣安,扯着干哑的嗓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顾荣安尴尬一笑。 他倒不是不想给兄弟解释,但问题是,说什么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件,不亲眼见证的话,要从哪里开口? 半响,他挠了挠头:“阿宁,你……不记得你在医院门口的事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时刚好张雪华倒水过来,张宁赶紧接过,虽然手指仍然有种奇怪的僵硬感,但好歹杯子还是拿住了,赶紧咕咚咕咚大口吞咽,这中间,嗓子又是一阵刺疼。 他喝完水,右手不禁抚上了脸颊上刚刚被拉扯疼痛的地方,努力回想了一下:“我记得,你在医院门口的小吃摊上,准备吃东西是不是……然后……然后……好像……” 他皱起眉头,拼命回想:“……然后,我饿了……”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接下来的事情,他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何青此时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提着背包走了过来:“一群大老爷们唧唧歪歪,这种事情既然都发生了,不直说,难不成还准备留在脑海里过年吗?” 宁睿看她的神色,突然头皮一紧。 何青姐姐……嘴还是好毒啊! 何青看着一头雾水的张宁,干脆利落地对他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你在医院意外被染上尸气,转化成僵尸了。然后在转化的过程中被我看到,这才帮你解脱……具体事情,在场几人全都知道,你过后问他们就行。” 张宁的眼睛蓦地睁大,何青说的,是他怎么也听不懂的奇怪话语。然而看着顾荣安的脸色,他又不由自主的相信起来。 “那么,”何青问道:“你在第一人民医院,是不是曾经接触过特护A311病房?” 她刚刚给张国明发信息,再一次确认了林再方的病房就是A311没错。而能坚持到如今还没有死亡消息传来,林再方,极大可能已经转化完成了。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然而张宁还是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有一次夜里出来,不小心把311病房的药弄掉了,所以在那里仔细对了对单子……那天,应该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特别冷。” 下午四五点……逢魔时刻。 所有一切阴邪之物,都是从此刻开始萌发。 而在暖气充足的特护病房门口仍旧觉得冷的,肯定就是尸气开始侵扰了。 何青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说完,她上前一步,伸手抚住了张宁溃烂的脸颊。(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粉末 刺痛僵硬的脸颊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摸上去,张宁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后退一步。 他如同被蛰了一般,瞬间涨红了脸颊:“你,你做什么?” 何青诧异的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也二十了吧,怎么反应这么剧烈,莫非还是个纯情小男生? 她微微一笑:“做什么?当然是调戏你啦!” “你!” 张宁眼睛瞪大,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他长的俊秀,家境又好,从小到大给他告白的人不知凡几,但,但却从来没见过何青这样大喇喇又分外直接的人,此时不禁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然而对面的何青说话归说话,手底下动作却半点不手软,她伸出的右手扔保持停留在半空中的姿势,却突然五指一勾,迅速后拉。对面的张宁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拉扯着,不受控制的向前迅速滑动着,倏忽间便已回到了何青的面前。 这个动作一出来,瞬间把张宁脑子里留存了一二十年的唯物主义迅速打成一片渣渣!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何青:“这,这是内力?还是法术?” 何青却懒得回答。她的右手重新抚上张宁的侧脸,看见他惊叹的神色,眉头微微一挑:“怎么,修复伤口还要我求着你不成!” 说完,掌心微一发力,立刻蕴出一团莹白的灵光,在张宁脸颊上贴扶着,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而张宁此刻却忍不住蹙起了眉头,无他,太疼了! 脸上本来就有干裂的伤口,伤口处还有干涸的组织液和血丝,如今,何青的手掌贴上去,他不仅没有感受到任何被修复的感觉,反而觉得脸庞更加刺痛了! 但在顾荣安等人眼中,他的伤口被何青一碰后,就立刻如同活了一般,迅速的修复着。每一条裂纹每一丝痕迹都很快被抚平,消弥无踪,到最后,只剩下极浅极浅几丝纹路。 直到何青的手掌放下,张宁这才怔怔地抚摸上脸颊,感受到上头光滑的感觉,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莫非,这其实只是一场梦?还是说,这世界上,原来真的是有会仙术的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见何青突然抓起了之前一直放在那里的糯米,两只手掌对搓几下,再打开手掌中时,里面就只有一团细白轻柔的粉末了。 她掌心吞吐着灵光,很快将掌中细微的粉末全部渗透一遍,接着手掌一扬,瞬间把满手的白粉末撒了张宁满头满脸。 不过,这也再一次让众人于细微处见证了何青实力的不俗。 刚刚那简简单单的伸手扬灰,然而粉末千千万万数之不尽,却全部都贴在了张宁的脸颊上,并迅速渗透进皮肤里面,半点没有浪费。 张宁脸上仅剩的纹路,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人叹为观止,就连张宁也深知何青的厉害,他正欲开口,突然听见何青的声音传来:“你这次莫名其妙被转化成移灵僵,说起来,也有我没有斩草除根的原因。这次帮忙祛除尸气,就当我做的补偿了,现在,算是两清了。至于具体发生过什么,你的朋友亲戚回给你解释的。” 她说完,对着众人一摆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有事再联系吧。” 毕竟,医院里的那个人,可还没有解决呢! 与此同时,帝都第一人民医院,特护A3病房区,护士长正来回奔跑着,半点没发现,这待岗的护士,居然少了一个人。 此时正值换班的时候,又是病房里病人给药时间的高峰期,护士长在楼层中来回跑动,疲于奔命。直到各项事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她这才回过神来,拉住护士站的值班人员问道:“小莹呢?怎么没看到她?” 值班护士想了想:“小莹不是被安排在311吗?这都半小时了,她也没来换岗……是不是病人有状况了?” 护士长立刻站了起来,这栋楼上的人个个身份不俗,不管哪个,也不管到底有没有出状况,她都得提着心。 想了想,还是赶紧去看看最为妥当。 走到311病房门前,门口的警卫例行检查时,她还忍不住问道:“林老将军的护士小莹在不在里面?” 警卫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四十分钟之前出来配过一次药。” 护士长立刻就怀疑起来。 特护的护士都是有严格要求的,比如其中的时间安排,她们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每隔半小时必定都是要去护士站重新领药品和更新监测记录的,然而今天居然四十分钟都没见到人,这是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到病房内部看看再说。谁知道一打开门,门口地上就趴着一位老人家。 他听到动静,慢慢变趴为蹲,很快蹲了起来。 “啊——” 一见面,护士长立刻控制不住的嘴里的惊呼。 此时地上蹲着那位大名鼎鼎战功赫赫的老人家,虽然须发皆白,然而满头满脸都是猩红的血液!一双眼睛更是反射着狼一般的幽绿光芒,嘴角因为呲着牙,露出里面红艳艳一团胭脂。那一片血红中露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将仿佛两颗尖尖的长牙来! 再看看地上,一身白色护士服的小莹脖颈处一片通红的血迹,已经快要结成硬葭,面色苍白,只在脖颈一侧有着两点牙印一般的伤口,眼见着是生死不知了。 这房间的隔音虽然很好,然而门口的警卫并没有关门,此时一听护士长的惊叫,立刻冲了进来,一见眼前的场景,也同样呆住了! “这……这……” 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何青和张国明跑了进来。 “什么人……张哥,你看林老将军,这是怎么了?!” 警卫一看是张国明,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卫,实在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啊!如今既然林老将军的第一警卫就来了,自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 何青站在他身边,闻着空气中浓郁的一片血气,还有夹杂着的今人作呕的尸臭,这一切,都表明了,她的猜测的确是对的! 林再方,化僵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毛僵 护士长虽然是万里挑一甄选出来的,不论是心理素质还是处事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然而再有能力,碰到这噩梦一般的场景,不也得抓狂吗? 到如今,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熟悉的护士小莹,再看看曾经威严赫赫的老人家,以及他满嘴的淋漓鲜血,她只是叫了一声就立刻下意识捂紧了嘴巴,已经算是非常有自制力的了。 不用再做检查,何青就知道林再方此时的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失了。看他裸露出来的手背和脖颈,密密麻麻全是灰白色的长毛,整个人如同长着人脸的大猩猩,此时见到众人,也不闪避,只是跃跃欲试的蹲在一旁,一个个来回巡视着,不知该从哪里下口才好。 不过这僵尸天性敏感,何青一身磅礴灵力没有刻意压制,如今站在众人旁边,它便连动也不敢动了。 林再方之前一身灵力尽管不够正派精纯,但多年积累在这里,如今转化成僵尸,自然也不会是张宁那种低等又鸡肋的移灵僵,反而一身灵力尽聚于全身毛发,成了战斗力惊人的毛僵。 何青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对张国明使了个眼色,张国明立刻悄悄掩上房门。所幸这是特护病房,各个工作人员各有岗位,轻易不能擅动,刚刚护士长的声音又十分短促,暂时并没有人注意这里。 房门被轻轻关紧,这实木大门隔音能力一等一的好,何青再不用担心会吸引到其他人。 张国明默默退到门边,一动不动,旁边一直不知所措的警卫立刻察觉出不对劲了,但张国明和林老将军的关系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犹豫了一瞬,然而还是职业素养占了上风。 警卫不动声色的摸上腰间的武器(据说会木仓被和谐),张国明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做出反应。警卫看他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想要对林老将军不利,又放下心来。 何青手掌平伸,在半空中缓缓转动手腕,画出一道漩涡的痕迹来:“来,看着我。” “来,来,来……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这声音仿佛有魔性一般,不断在护士长和警卫耳中回旋,两人眼神顷刻间沉寂下来,俱都木木呆呆的缓缓转动头颅,看向了何青手掌的方向。 那里,有一道银白色的光点,聚成无限大的漩涡,正不断召唤两人前去…… 待到两人慢慢靠近何青,何青的手腕向上一翻,掌心的漩涡也跟着向上托起,她把漩涡在两人眼前微微一转,那道白色的灵光立刻由内而外,逆向回旋。 那道逆向回旋的白色漩涡迅速转动着,从中心膨出一抹白蒙蒙的雾气来,瞬间笼罩在护士长和警卫的头顶,将二人的面容蒙了密密实实,半点也看不清面容。 何青当机立断地,立刻命令道:“现在,忘掉你们中午看到的一切,忘掉刚刚的一切,各自回到岗位上去吧。忘掉这一切……” 随着她喃喃话语的结束,那团白蒙蒙的雾气也倏然散开,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白雾散去,护士长和警卫懵懵懂懂地走到门边,各自开门出去了。 对于何青的手段,张国明是半点不曾怀疑过的。他只是低头,凝视着地上安静躺着的那位护士小莹,皱眉问道:“那她怎么办?我刚试探过了,脉搏还在,可能因为失血过多休克了。如果再不施救的话,估计性命难保。但林……这个样子,要怎么能够解释这道伤口?” 何青微微一笑:“放心。” 接着,她蹲下身子,将掌心放在那位护士的额头,虽然一触即分,但张国明已经清晰地看到,刚刚有一缕白色雾气渗透进去,又很快消弭无踪。 何青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记忆全部都消除干净了,现在该处理的,是这位可怜护士的伤口了。” 好好的当个兢兢业业的护士,谁能想到会被一个刚化形的毛僵给吸了全身血液。虽然还没吸干,但那是因为刚转化的僵尸胃口没那么好,更何况,他之前还喝了两个单位的血浆。 何青看着护士惨白的脸色,摇了摇头,她估计看到了林再方的情况,如果不清除记忆的话,以后也都将被噩梦缠绕…… 她叹息着,很快拿起符笔,笔走龙蛇,迅速画出一张化灵符。接着,两指“啪嗒”一声打个响指,一簇白色的火焰立刻窜到黄色的符纸上,热烈燃烧起来。 何青伸手接住那一小簇浅白色的烟灰,接着干脆利落地划破掌心,让自己鲜红的血液迅速涌出,将那一团火灰立刻粘在了一起,又马上被她掌心涌动的灵力化成一团泥状物,搓成浑圆一个颗粒。 那颗小小药丸是浅红色的,色泽鲜艳,并不会旁人觉得恐怖,何青看了看,接着伸手,毫不留情地掰开护士的下巴,把药丸放了进去,又立刻在她脖颈一顺,让她干脆的吞进了肚子。 那团浅红色的药丸混着化灵符和灵血,在护士体内奔腾着,很快,她惨白的脸颊上就立刻涌现出淡淡的粉色。 何青见状,也是舒了一口气。 这无辜的女孩儿,如今服食了她的灵血,体内血液很快就能得到补充,再不用担心其他了。 她伸出手指,将她脖颈右侧的两个大大的獠牙印记直接抚平,接着,散发的灵力在护士皮肤表层微微一震,一道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袭来,将她脖颈上残留的干硬血痂祛除的干干净净,再无踪迹。 何青站起来,对墙角安静呆着的张国明微一点头:“想个办法,把她弄出去。……就放在门口的凳子上吧,待会儿等她醒过来,什么都不会记得。” 而此时,墙角边刚刚由林在方转化成的毛僵依旧蹲在那里,目光发出十分垂涎的色彩来。 张国明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何青点点头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立刻弯下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精神的将护士往肩头一扛,直接送到到门外单独的配药房了。(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凶悍 而这时,该解决的,就是那只被何青压制着不敢擅动的毛僵,曾经的林再方了。 何青浑身的灵力磅礴浩大,如今特意散开让林再方感知,初生的他自然不敢擅动。 但这只是一时的。 僵尸的天性就是嗜血,没有足够的血液,他的身体将会控制不住的萎缩,直至消亡。这是关乎生存的,最重要的本能,刻印在每位转化过的僵尸体内,除非死亡,不然他们此生绝不会放弃对血液的渴求。 林再方就是如此。 哪怕何青的灵力如天地之气一般滚滚碾压,可以压制得了一时,压制不了一世。哪怕到如今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林在方所转化的那只毛僵就已经蠢蠢欲动,迫不及待了。 灵力外放对何青的负担也非常大,如今她调动不了任何大幅度的灵力,因为灵力一旦稍微有些回收的迹象,那只毛僵就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 ——然而总不能永远这样僵持下去。 她看着张国明,对他嘱咐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暂时不要放人进来,因为我恐怕没有功夫,再额外分心去照顾别人了。” 玄门之间的战争,张国明很有自知之明,他心知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于是就立刻站到了门边,牢牢看住这房门,坚决不让任何一个人出入。 而此时,静寂的病房中只有何青和林再方静静对峙了。 故事仿佛又重新回放,就如同在摄灵空间的那场斗争,两人再一次正面交锋。 这一次,没有再逃避的余地了。 何青苦笑一声,跟之前的林再方相比,如今的毛僵,可真是实力大增啊!不过,有得必有失,最起码,没有了意识的他,再也使不出那些层出不穷的诡计了。 说起来,那位护士其实还真的能说一句幸运。不然遭遇转化完成的林再方,单凭他獠牙上那深重的尸毒,一旦触碰到凡人的血液,那人就将毒气蔓延全身,痛不欲生,甚至很大可能会在完全死去后再转化成最低等的黑僵。 那位护士是他未完全转化时咬的,除了失血过多,并没有别的残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然,凭何青的本事,是不能两全的。要么她得救,林再方出逃,祸害无数人;又或者林再方被拦截,而她因为尸毒蔓延而死去。 如今,已经成功服食过一次血液的林再方确确实实是有了那个能力的。 一旦今天不把它解决掉,回头它所能触及到的所有人,全部都要遭受这无妄之灾! 何青深呼一口气,立刻将浑身灵力向内一收,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对面的林再方已经立刻感觉到了,“嗖”的一下,就扑身上来,又立刻被他何青险险避过,疾速退到了墙边。 她赶紧挥动着手臂,从她背包里“刷刷刷刷”连着飞出了十几道明黄色的符纸,正一一有序地排列在她身前。 此时此刻,她那提前调制好的整整一罐朱砂被迅速地抛洒在空中,又纷纷重新落在了符纸上,被灵力操控着组成一道道不规则的符文痕迹来。 这朱砂阳性太重,恰是避邪的好物。林再方在旁边犹豫了一下,仅存的本能让他不敢靠近,但对血液的渴望又不断促使他向前,双重矛盾的冲突,让他忍不住向前伸出了一只手掌。 然而很快,半空中一处没落到纸上的朱砂就洒了上去!只听“刺啦”一声,他长满毛发的手臂立刻灼烧起来,毛发发出焦臭的灼烧味道,化成一缕黑烟,露出青黑色的疤痕来。虽然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又重新长好了,但他还是立刻收回了手臂,目光警惕着看着何青。 然而时间紧急,何青却根本来不及再回头看他,只是拼命将朱砂调动,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这足有十八道符纸就已经全部完成,在她身前一丈远的距离密密麻麻排列成半弧形,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这半弧形的后边就是墙角,四面八方牢牢包裹,如同一栋打不破的堡垒,何青这才稍有余暇,再次去看林再方此时的形象: ——他吸食的血液已经足够,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如今浑身灰白色的毛发越发透亮,蕴出深厚的光泽感。 毛僵之所以被称为毛僵,就因为他的一身法力尽皆存在皮毛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倘若何青没有灵力,或者没有至阳朱砂,根本连他身子都接近不得! 有这十八道黄符暂时支撑着,何青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却仍旧片刻不敢放松。 她伸出双手,手指勾连着,迅速结印:“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个“令”字的涌出,林再方的头顶立刻陡然降下一道足有大拇指粗细的淡蓝色雷霆来,噼里啪啦打在了他的头顶上,一瞬间,只见林再方肢体僵硬着,动也动弹不得!而浑身毛发尽皆散发着恶心的焦糊味道,头脸手臂和四肢胸前均有淡蓝色的幽幽雷霆来回跳动,显然是那电光仍有残留。 何青一看得手,立刻痛打落水狗,她心念一动,背包里就立刻涌出一团漆黑如墨的黑狗血来! 这黑狗血是破除天下至阴至邪的利器,虽说不能一击就杀死毛僵,然而它所能带来的痛苦,已足够让它及时闪避了! 与此同时,她身前护持着的一十八张符纸似乎有灵性涌动,在黑狗血涌过来的那一瞬间,立刻横贴两张,竖贴七张,凑够数之极,至阳为九,化为一道灵剑的形状。 接着,剑刃顶端的符纸立刻向内收缩成刃状,让刚刚涌上来的黑狗血迅速包裹其中,直直劈砍向对面踟蹰不前的林再方! 林在方被雷霆击打,虽然有伤在身,却也狠狠激发了他体内的凶性! 看着这威力巨大的灵符剑,他此时稍微匍匐着身躯,嘴里发出阵阵厉吼声,不仅没有刚才的畏惧之心,反而越发凶悍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金光 静寂的病房里,只有何青和林再方两人沉默对峙。 晚霞渐染,窗外的风也越来越凉,林再方背后的窗纱被寸寸撩起,温温柔柔的拂在他背后,连带着从他病号服里透出的灰白色粗硬毛发也在轻微的颤动着。 这一片温馨的场景,倘若不是地上还散落着刚刚雷霆劈过的焦黑毛发印记,根本没有丝毫迹象能看出来两人之前经过了一场大战。 何青双手持住剑柄举在肩膀在右侧,明黄色的符纸凝成的剑刃此时半点不觉孱弱,反而威风凛凛,周围缭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十分慑人。尤其剑尖上蕴出乌黑一点黑狗血的痕迹,对上对面林在方那种阴邪僵尸,更显出十分的迫人威势来。 而对面的毛僵林再方也从喉咙里发出不甘心的阵阵呜鸣,他虽然是刚刚转化成僵尸不久,但因为之前一身灵力鼎盛,转化而成的又是战斗力惊人的毛僵,所以肢体动作不光不显得僵硬,反而灵活异常,再加上一身厚重的灰白色毛发,更加的无坚不摧,无物可挡。 他感受到何青剑刃上的巨大威胁,此时微微勾起了脊背,背上因感受到外来威胁而直直竖立的一层背毛将宽大的病号服牢牢撑起,整个身形此时看起来壮大了一倍不止,虎背熊腰,更显凶悍。 僵持片刻后,何青分神关注了一下窗外的天光,僵尸是夜间生物,倘若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将他完全制服,那么夜里,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她右脚向前踏出一步,在落地前画出九宫的痕迹来,仅仅只这一个动作,对面的林在方立刻就眼神锐利地看了过来,手背上的毛发更是根根竖立,想来已经是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何青当即立断,立刻迅速蹂身而上,手中一把明黄色的灵符剑迅速削砍而上! 这突然袭来的一剑灵威赫赫,迅猛异常,林再方迅速闪身一边,险险避过。 两人动作姿势都异常灵活,灵符剑上的黑狗血是僵尸克星,哪怕林再方是等级略高的毛僵,也仍然对它有所忌惮。 他伸出青白色的利爪,对于自己一直微微闪避的动作略有不满。僵尸天生就充满攻击性,再次闪躲过那锐利的剑刃之后,他,忍不住了! 林再方突然一拱脊背,背毛翕张,眼中绿幽幽的荧光突然闪现,他猛一咧嘴,露出白森森两颗尖利的獠牙来,趁着同样青白的脸色,骇的何青心头猛地一坠! 就在这时! 他看清时机,立刻跳出何青的攻击范围,跳到何青的右后方,两手十指直接向前抓挠,何青背对着他,只听耳后传来一阵空气撕裂的声音,她立刻向左一闪躲,只听身侧一阵“哗啦”声,就见林再方的十指已经直接插入雪白的墙壁之中,如同那墙不是钢筋混凝土的墙体,而是一层嫩豆腐。 何青浑身惊出一身冷汗,这样大的力气,这么尖锐的手指,倘若是在她身上,那肯定不死也要脱层皮。她左手在墙壁上一推,右手借势上扬,手中灵符剑直接再次劈砍而上,剑刃上灵光浑厚,电光火石之间,立刻将他胳膊上削掉一层皮! 果然! 何青见之大喜,哪怕是毛僵,也仍然怕这纯阳至正的黑狗血,没有这黑狗血的加持,就算这剑是灵符组成,她也很难伤到这一身铜皮铁骨的厉害僵尸。 林再方扬起脖颈对空长啸一声,今天下午的战斗中,他不光没有占得一丝上风,反而先是被雷霆击打,接着又被硬生生削去一层皮毛!对于僵尸来说,这是不可弥补的损伤!他匍匐在地上,一双尖锐的利爪不甘心的刨了刨深褐色的木地板,接着膝盖一撑,迅速飞身跳起,直直砸向何青的方向! 何青一直提着心神,见状反应也十分迅速,她右腿在地上猛地一蹬,直接向后高高跃起,将掌心中的灵力剑留在那里,由她双手符印所掌控,正直直对正了半空中的林在方! 她的动作有变,半空中的林再方也不甘示弱,伸腿在墙上借力,立刻就扑准了何青现在所在的方向! 何青双掌一挥,只见半空中又迅速飞窜过来九张符纸,迅速贴在了他的额头,以及弹动着的四肢,这些,正是刚刚灵符剑没用上的另外九张黄符! 这符咒上蕴含的灵力非常深厚,但看它们不断微微颤动着的频率,何青知道,林再方这样的人物,就算被困,也只是一时,估计,它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她双手正欲丢下灵符剑,开始重新结印,直接引动雷霆击打林再方的头顶,然而不知怎么回事,她心念虽动,右手处却突然涌出一股黏力,直接紧紧拽着那把灵符剑,死活都甩不脱。 接着,何青直觉浑身一阵恍惚,她的右眼,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突然变得刺痛无比,她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待她再睁开双眼时,右眼瞳孔处已经是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了。 倘若她自己能看到,何青就会发现,自己眼瞳中散发出的金色光芒,正如同第一次见到林临时在他身上看到的,那种赫赫威威无限浩大的纯正龙气,金光满溢,纯正无比,再没有半私不可言说的感觉。 在这一片耀眼到双目都睁不开的满室金光中,何青的双眼却如同没有半分知觉一般,双眼目光灼灼,焦点皆凝聚在被定住身躯的林在方身上。 此时此刻,在何青脸上,涌现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渴望与欣喜,她嘴角微微一翘,右手拿着那把灵符剑,竟直接刺向了林再方的胸膛! 然而胸膛是僵尸的弱点所在,就算灵符剑有黑狗血加持,最多也只能划开皮毛,想要完全刺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何青的剑就是如此,卡在他胸膛处僵持着,根本没法刺透。 然而何青的脸上却是意料之中的表情,她神色不变,左掌微微用力,直接击打在剑柄处! 瞬间,一股浑厚的明黄色灵力迅速涌入,直接穿透整个剑身,整把灵符剑更是肉眼可硬的变得锐利起来,那沾满黑狗血的刃尖被何青轻飘飘向内一送,毫无滞涩感的,如同刀切黄油般直直刺入了林在方的胸膛!(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消解 “吼——————” 林再方张开大嘴,奋力做出最后的咆哮! 那一截剑刃如同分江避水,刀切黄油,瞬间直接穿透了林再方坚实无比的胸膛,覆盖在胸膛上的一层层浑厚的毛发,此时不仅没有半点作用,反而在剑刃刺入身躯时,尽皆变成灰黑色,纷纷凋落在地。 剑刃刺入身躯的那一刻,林再方的身躯猛一收缩,瞬间变得僵硬无比!他尖锐的手指脚掌纷纷痉挛着,收缩着,身体内部传来的强大的撕裂感,直接让他把固定住自己身躯的黄色符咒震成碎末,在这寂静无风的室内飘飘扬扬,纷纷洒洒,如同风中蹁跹的落叶与蝴蝶,充满了寂静的凄美感。 林再方仰天怒吼着,但却丝毫动弹不得。他的身躯,他的力量,他的一身铜皮铁骨,此时都如同水流一般,从身体内部汩汩前行,全部涌到了剑刃之中! 何青只觉右手一阵热烫,却收回不得。那来自林再方身上的,盈盈满满的灵力正迅速回笼,顺着她的右胳膊一路前行向上,再沿着头颈的轮廓,经过四神百会和神庭穴,直接冲入了她的右眼之中! 而就在她右眼被满满当当的灵力充满时,林再方的身躯就如同《西游记》中被吸取了一身精华的老妇人,整个身体干硬僵瘦,只剩一把老朽的皮包骨头。 而她刚刚还在刺痛的金色眼瞳,此时突然有一股从未有过的饱足和餍实感充斥着她的心头,整个眼皮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着,雀跃着,仿佛此生此刻,再没有比这更美满的时候了! 而再看看曾经威风赫赫不可一世的林在方,如今一身皮肉尽皆老朽,浑身毛发散落在地,化成炭灰的痕迹,杳无踪影。倘若有人此时再进来,绝不会认出地上这个干瘪瘦弱的老人躯壳,就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 何青握了握自己的右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地上的身躯,心中满腔感概,不知从何说起。 林再方生前用尽全身气力去追逐永生,到如今,却连魂魄都残留不得,反而永不超生。只能化为沉沦地狱的僵尸,偏偏一身血肉又全部被自己所摄取……这一生被欲望驱使着,当真没有半分意义。 而自己……这样正气勃然的纯正灵力,这样不留余地的血腥摄取,这到底,是种什么手段?又是为了什么? 何青目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这是自己身躯的一部分,但她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右手是这样的陌生。 还有自己的右眼…… 她抚摸上自己依旧颤动着的眼皮,在心中涌满了深深的不解。 刚刚那样浑厚的灵力,那样肆无忌惮的正气,与林临身上曾发出的浩然金光如出一辙,仿佛同宗。 但是,和林临有关系的,不是龙卫一吗?自己身上这种表现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所谓的一体三魂中,从不出声的那个魂魄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纷纷扰扰的思绪涌上心头,何青不觉烦躁的用力一掌拍向墙边,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墙上一层层的白色漆皮居然纷纷掉落,这一掌的威力,可见一斑。 病房中纷纷乱乱,到处都是指爪的抓痕。地板上也有好些重合着的线条印记,墙面上东一爪西一道,也全都是林再方和何青的战斗痕迹。地上一片灰尘,甚至都能看清木地板下面裸露出的红色砖块。 何青听着外面渐渐嘈杂的人声,不由拧起了眉头。 尽管她及时在战斗过后给这里布下了隔音结界,但周围慢慢聚拢过来的人群还是让她不由眉头紧皱。 这病房就是这点不好,按理说,以林再方这种明面上的身份,在帝都已经能独享一层楼,或一栋单独的疗养别墅了。 但不巧的是,这栋楼在施工时,恰巧被国家一把手指示,不得过度铺张浪费。 当时正值严打阶段,到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以至于这栋楼成了典型。 此时,同楼层就有三位病人,论起身份来,个个都不是一般人。 这房间里隐约传出的震荡感和动静,已经让到处值守的警卫来回询问过几次了,倘若不是门外站着的张国明曾深得林再方信任,此时此刻,他恐怕还真不能守住这个门。 何青看看墙边自己灵力造成的裂痕,握了握右手,感受到里面从来没有过的蓬勃灵力,微微闭了闭眼。 一团灵光从额心迅速涌出,又迅速发散开来,在这楼层一寸寸扫视。这无人可见的灵光经过之处,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恍惚起来,想要围拢过来的人群纷纷停驻在原地,又在两三个呼吸间纳闷的转了转念头,接着又重新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情了。 何青第一次这样大面积干扰着众人的思维,她右眼一片清明,但心神却从未有过的沉重。此刻只觉心神俱疲,跟张国明交代一声后,立刻急匆匆回到了宿舍。 ………………………………… 而沉寂的四合院,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竟意外的显露出几分伶仃的寥落感。 冬天到了,它的枝头,已经一片叶子都没有了。 眉目精致的男孩一个人在小院里转着圈,半点不觉得寂寞。他对着沉沉的暮色深呼一口气,在这即将到来的清冷夜幕中显出白蒙蒙一团雾气,他神情柔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手掌向上托起,很快就从半空中收回一团黑沉沉的东西来。 他步履轻快,连嗓门也难得的雀跃起来:“你看,我就说嘛,想要吸血的那种嗜血欲望也算是一种欲望啊,我想想……像不像食欲?你可不要怪我胡乱拼凑,毕竟,我灵力再强也变不出饕餮的。更何况,书上说只要凑够了七情六欲就可以,但是最具体的东西却没有说,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啦。” 他微微俯下身,看着棺材中一动不动的面孔,脸上显露出一种脆弱的孤独感:“看了你好几百年了,再不醒来,我就该厌烦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章 圣诞 双十一明明才刚过,感觉眨眼又快到了圣诞节。 “啦啦……啦……真是太开心了!” 于丹丹在宿舍里迈着小步,一点一点向前挪移,表情是说不出的开心与畅快。她穿着一身贴身的白色高领长毛衣,贴身无比,轻盈的身姿更是与之前大相径庭。 何青和陆邵丹坐在床边,目光随着她的腰肢摆动而挪移,不过转了两三圈,俱都放弃的一捂眼睛,再不肯多看她一眼。 这一圈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练腰,而是要跳小天鹅呢! “——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于丹丹为了跟赵振铎一起,也真是拼了。 何青摇了摇头,于丹丹正微弯着腰做个点水的姿势,闻言一扭小蛮腰,站直身子,聘聘婷婷往前走动着,一边还转头对何青说道:“阿青,你还说我,你跟林临不是公认的情侣吗?” 何青额角青筋一跳:“我都说了不是啊!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室友,怎么老是不相信我!” 陆邵丹微一偏头,将右手摆在脸侧掐出曼妙的兰花姿态。她如今皮肤修白了,趁着白色的绒绒高领,越发显得皮肤如玉。 她闻言凉凉说道:“你们俩关系那么好,而且林临对谁都不假辞色,偏偏看到你会笑的那么开心,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贴在你身上,这么明显的关系,咱们学校谁不知道啊,你还说我……” 她嘟嘟囔囔,神情满是郁闷。 何青无奈的叹了口气:“跟你们强调多少遍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怎么就没人信呢?” 陆邵丹捂起嘴巴轻轻笑道:“我倒是相信你啊,可是这种事,林临的态度才是最关键的呀。他每次见到你,就跟讨食的狗狗一样,恨不能贴到你身上……这种情况,说你们俩没关系,谁信?” “对啊对啊,阿青,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难得陆邵丹帮着自己说话,于丹丹艰难地扶住床柱慢慢下腰,一边还上气不接下气的慢慢说道:“林临可是大一新生中的佼佼者,他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不知伤了多少女孩的心呢。现在啊,大一的学妹们都私下里说你老牛吃嫩草呢!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信了你的说辞,对着他的表现,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吧!” 何青无语。 她再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对于林临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总不能拉着他跟全校的人通知一遍,两人不是恋爱关系吧。 想想林再方做出的那些事,林临居然能平安活到现在,真的是非常不容易了。何青也不忍心对他多做苛责。 更何况,她现在倒是希望林临能多跟自己学点高深的术法,随着他灵力的加深,对于自己自身的了解肯定越发清晰。 这样,她才更有机会弄明白,自己身上那跟林临如出一辙的金光,到底是来源自哪里,又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跟林临认识的,是龙卫一不是吗?可龙卫一不管怎么说都不肯多吐出一个字来。处于她眼瞳右侧的虚影,到如今连是人还是别的什么都不清楚,更加严格地贯彻了只做事不说话的态度,这要怎么才能搞清楚?! 如今,哪怕洒脱如何青,也不由有些心烦气躁起来。 不过她自从吸取了林再方的全身灵力后,自身的灵力磅礴煊赫,几乎压制不住。她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对全身的灵力进一步梳理打磨,以免控制不住,造成混乱。 比如现在,宿舍墙边的暖气片突然发出“噼啪”一声,一下子惊醒了何青。 对着陆邵丹了然的目光,她赶紧伸手抚了上去,再转头对陆邵丹讪讪一笑。 这几天老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因为何青的心神紊乱,再加上灵力不服管制,到处杂乱肆意,导致宿舍里不是线路出问题,就是灯泡坏了,陆邵丹还好,多少知道一点情况,因此只是尽力帮何青掩饰。 但于丹丹却快要狂暴了。 学生会组织了圣诞舞林大会,不限舞蹈,只看出色程度,内部还组织了评比。如果初选优胜的话,那很有可能会作为领舞开场。于丹丹一门心思想跟赵振铎一起来个震撼又浪漫的开场,因此她最近几天天天都在练,从高中就扔下的基本功都全部捡回来了。 平时上课压力大,下课了还放松不得,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能千军万马中挤进明大,谁没有三分狠劲儿?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这次舞林大会是面相全校的,明大是传统的学校,没有舞蹈艺术系,但是能进来的都是天之骄子,哪个也不比别人差,单单舞蹈得到过国家级赛事优胜的,就有好几位。 这种情况下,于丹丹压力之大可见一斑。 偏偏宿舍因为何青的灵力紊乱,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虽然对她练基本功不影响,但是这种频繁出事的焦躁感还是让她整个人如同火山一般,连赵振铎都要小心翼翼。 刚刚暖气片那一声响她也听到了,此时正烦躁的揪着头发,一脸不甘心: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最近到处都在跟我作对!宿舍这么小,转个身都转不过来!我学的还是民族舞,根本不利于调动气氛……不行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下去,阿青,邵丹,说,是不是好姐妹?!” 何青第一个点头如捣蒜。 开玩笑,这个时候不吭声等着找死吗?本来她一直出状况干扰到于丹丹就很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能用到自己,她必须能上啊! 于丹丹满意的点头:“好,够意思!我觉得我这民族舞不好调动气氛,还有二十天才圣诞,我决定去西门报个舞蹈班,怎么样?跟不跟我一起?” 于丹丹这话说的有道理,毕竟圣诞晚会,气氛整体比较嗨,民族舞要稍微缓慢安静一点,跟别的舞蹈比,还是欠了那么点火候。更何况,民族舞最重基础,她都好几年没练了,还是转现代舞更好一点。 陆邵丹看着她斗志满满的表情,不由失笑,赶紧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章 洗脑 明大的西校门前方不远处是一栋高高的写字楼,放眼望去,窗户上贴着的,密密麻麻全都是各种辅导班的招牌。 何青第一次关注这个,她和陆邵丹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单单一层楼数过来,舞蹈工作室就有三家! 要知道,这栋楼可是足足三十二层的! 于丹丹看着楼底下还没开场的夜市,同样麻了爪:“怎么这么多啊……我,我要选哪一家?” 何青和陆邵丹对视一眼:“这个……这个……” 两三年的闺蜜了,相互之间对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何青从陆邵丹眼神里,看出清晰的一个字来:走! 刚巧,她也是这么想的。 这真不是两人不讲意气,实在是于丹丹本人有超级严重的选择困难症,之前就很了不得了,跟赵振铎一起后,越发的病入膏肓了,如今这楼上大大小小不下十五家舞蹈工作室,真要陪着她,擎等着天荒地老吧。 何青只觉一阵腿软,她对于丹丹讪讪一笑:“啊呀,丹丹,我突然想到林教授找我还有点事,不然我们下次再来看吧。” 于丹丹正对着楼道里一排排的海报着迷,闻言立刻爽快的放人:“林教授找你啊?那赶紧去,难得他对你青眼有加,每次阿青你替我请假他都特别好说话……赶紧去吧。” 何青听了她的话,立刻麻溜儿的脚底抹油,光速遁了。 陆邵丹眼看着只剩自己一个人陪着于丹丹,再看看沉迷爵士舞姿海报的她,不由在心底谴责何青太滑头。她毕竟脸皮没有何青那么厚,于是忍着于丹丹纠结的碎碎念又撑了五分钟,这才忍无可忍,借口家里有人找,赶紧跑远了。 临走时,于丹丹还徘徊在一排的海报当中,根本不知道先去哪家看。 果不其然,这天一直到傍晚,于丹丹才姗姗回来。 她脸上带着梦幻般的表情,神情一片专注,从进了宿舍门之后就没正眼看过何青二人。 她俩这会儿正心虚呢,于是也都不敢吭声,直到于丹丹跟打了鸡血一样的站了起来,两只手臂在右耳侧两相交缠着,蜿蜒至上空,手指间相互交错,在墙壁上被落霞打出美丽的侧影。整个肢体动作顺畅又柔软,说不出的写意与温柔。 “怎么样阿青,邵丹,这动作好不好看?” 何青:……!! 陆邵丹:目瞪口呆.jpg 两人赶紧凑上前去,好话不要钱一般一句接一句,直捧得于丹丹心花怒放,如坠云端,这才秉着好东西一起分享的精神跟她们透露情况。 原来,被选择困难症纠结着的于丹丹今天实在不知道要去哪一家,于是她就选了个笨方法,一家一家去咨询,去观察,就这么一路爬到了九楼。 刚刚好,就在九楼安全通道旁,一张海报吸引住了于丹丹。 “我的天啊!你们是没去看,那个海报特别特别有意境,美到爆了啊啊啊!!!” 于丹丹手舞足蹈,神情激动到难以自持。 “哦,那海报那么漂亮,你为什么没拍下来让我们看看呢?” 何青看着她,好笑的问道。 她们两人先跑路在前,对于舞蹈的兴趣也都了了,因此并不是特别关注,此时这样问,只不过是特别喜欢看于丹丹傻傻的神色罢了。 于丹丹果然傻眼了。 她神情怔愣,傻傻的重复一遍:“对啊,我为什么不拍下来呢?”话语中满是懊恼。 陆邵丹脸上漾起小小的梨涡,她瞪了何青一眼,何青厚脸皮一笑,不再说话了。 不过,于丹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甩了甩头:“哎呀不管了,我跟你说,你们明天自己去就能看到了,真的特别有感觉。” “我现在要跟你们说的,是我已经报名了,就是那个舞蹈班。那里不光海报美,连老师都特别美!尤其一支《青谣》,我的天啊,美得我差点都晕了!” 于丹丹神情激动,满眼都是癫狂。 “等等等等,”何青打断她的话。 她狐疑的看向于丹丹:“我记得你中午还说要报个爵士舞之类的,怎么听你说的那什么《青谣》,好像是古典舞?” “对啊。” 于丹丹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本来是想学现代舞的,但是去了培训班才发现,大家都在学现代舞,古典舞反而寥寥无几,索性就反其道而行了。更何况,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凭我的实力,就算学了现代舞,也肯定比不过其他基本功扎实的女生……” 她说的仿佛很有自知之明,但是何青和陆邵丹却都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丹丹,你不是被洗脑了吧……” 尤其何青,还特意凑近感应了一下:没有啊,身上很干净,气息也依旧纯正,没有那种“脏东西”。再偷偷看了一眼手机上挂着的护身符花球,也仍然好好的,没有半分异常。 要知道,于丹丹刚刚说的那些话看似很明理,但明大的学生可都不是傻子,圣诞舞会用作开舞的,能是古典舞吗?大家都去学现代舞,就是因为只有现代舞配合燃爆了的音乐,这才可以嗨动全场! 可如今,那么想和赵振铎一起去浪漫一把的于丹丹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于丹丹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是你们不知道,我今天报班的那位老师她跳的是有多好,多精彩,如果我能跳出那样的精彩动作,减寿三年也愿意!” 这个就夸张了吧! 陆邵丹狐疑的问:“丹丹,你说的这么好,舞蹈班是不是规模很大啊?人多不多?是不是,收了你大把的报名费?” 难不成是骗报名费的? 报名费? 于丹丹想了起来,她伸手掏兜:“我报了十五个课时的班,总共388元,这个价位,简直太划算太低廉了!不过,可能是因为老师是纯粹的艺术家,所以不善于经营宣传,我今天过去的时候,整个舞蹈班就只有我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三章 舞蹈班 十五个课时只要三百八十八? 我去!何青和陆邵丹对个眼神:我们咋没碰到这样的好事儿?! “是不是新开的啊?不然怎么这么便宜,还就只有你一个人。” 陆邵丹好奇的问道。 帝都的消费水平那是相当高,虽然明大学校内部消费相当低廉,但那是因为它每年都有大把大把的赞助和政府拨款,学校内部商业计划,只要能达到收支平衡就行了,根本毫无压力。 但一出了校门,不说别的,就说西门口那栋公寓楼,三年前开盘价位是六万六起步,到如今,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它的租金是多么高昂。 在这样的房子里开工作室,还是教授古典舞的,平均一个课时不到三十块钱,除非开业期间攒人气,不然怎么想怎么不合理吧? 于丹丹也一头雾水,不过她天性神经大条,如今被舞蹈老师美色迷惑,立刻大手一挥:“不是,老师说她开了好多年了,只不过不会宣传而已,所以客人才少。更何况,整个舞蹈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岂不是可以掏集体课的钱,享受私人老师的待遇?” 她说的好有道理,何青立刻败下阵来:“这么好啊,古典舞难不难学,要不我也去报个班,我们俩一起?” 天天跟教授们一起打“太极”,感觉自己整个人还没过花季就走向暮年,这样不好,不好。 古典舞好像对基本功要求很高,不过没关系,何青仔细想想,不管是肢体柔软度还是协调能力,自己这被灵力时时刻刻淬炼着的身躯,可半点不比别人差。 她看向陆邵丹:“邵丹,我记得你也学过是不是?刚好,我们三个一起吧,有人陪着,学起来也更有动力。” 陆邵丹不可置信的看着何青:“阿青!” 她用眼神示意:你是不是疯了?明知道丹丹不靠谱,还要跟她一起去,明明她的表现很不对劲…… 何青赶紧安抚她:没事没事,丹丹现在热情满腔,不顺着她的话肯定要郁闷很久,还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于是陆邵丹只好也跟着点头了。 ……………………… 天衡大厦B区9楼,903室。 楼兰古典舞。 油润黄亮的竹制隔断柜上,每一层错落的空间都摆着一盆绿油油翠生生的小绿植,从门边的熊童子,到底端的文竹,无一不是精心培育出来的精品,单看那十分有韵致的姿态,就知道其中价格不菲了。 绕过意趣盎然的隔断柜后,四周全是一片空荡荡。隔断柜正对着的是一片巨大的落地窗,窗边种着两棵爬藤绿植,顺着特意打好的攀爬架一路蜿蜒向上,在这暖融融的冬日里,衬着那一片纯白色的雪纺纱帘,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荡。 屋子里一片空空荡荡,这高高的楼层天风吹过,撩的几片从窗边探出头的绿叶都微微颤抖着。 这里实在太空了,什么都没有,只在右侧墙壁前方不远处打了一排实木栏杆,用做基本功锻炼。而左侧墙壁上,整面墙都是巨大的玻璃镜,站在屋子中央,一举一动,俱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从旁边屋子里走出来一名女子。 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只有最上头一层松松挽起来,垂下来的丝丝缕缕烦恼丝中露出的元宝耳朵更是秀气又可爱。她低垂的脸庞微微抬起,一双眼睛晶莹剔透,转眄多情,微微上挑的眼尾略红,说不出的韵味流转其中。 她站在屋子中央,膝盖微弯,腰背前伏,两只如同藤萝一般的手臂交叠着,手中掐出曼妙的指态,正一层层如同牡丹盛放,慢慢向上空旋转着延伸。 乌鸦鸦的长发柔顺的贴伏着脖颈和脊背的弧度,半点没有散乱,从远处看去,整个人就如同一朵灵活绽放的鲜花,鲜活又动人。 手指慢慢交叠着旋转至头顶最高处,她的右侧肩膀一软,整个人仿佛半边身子没了骨头,只有左胳膊还仍在半空中摆出推拒的手势,还没等手掌放好,她的整个肢体动作又是一变,突然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抽出一把仕女扇,从左侧额头处慢慢一寸寸压至右腮,一双眼睛似抬非抬,轻轻撩上一个弧度,其中情谊,只怕旁人见了,不分男女,骨头俱都要酥了…… 她正沉默的舞动着,没有音乐,没有观众,甚至连服装都是最基础的黑色舞蹈服,但却依旧美的惊人。 突然,门口似乎有人过来了。 女人立刻收敛动作,慢慢放松了四肢,静静站在那里。 门口走来两个女孩:“……今年圣诞,我肯定有希望的……” “肯定有啊,你可是得过国家级赛事奖励的,要不是我们时间紧,你的舞蹈老师又不在,根本不用找这些舞蹈班,她们的能力说不定还不如你好呢……不过依然,真的要选这家吗?这里好破啊。” 两人站在门口,正探头探脑的看着,似乎十分抗拒这里的环境。 名叫依然的女孩似乎也开始踌躇不前了,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咬了咬唇:“我是看楼下海报上的宣传图十分动人,这才准备来看一看的……谁知道环境这么差,你看这里,居然还是脏兮兮的水泥地……屋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我说是报班,其实只需要一个练舞的环境罢了,看海报这里似乎很不错,结果现实却是这个样子……”她看着眼前的隔断柜,目光中满是厌恶:“你看到没,这挂历居然还是三年前的,哎哟我真受不了……” 她抬起手腕看着精致的酒桶型女士腕表,下午五点三十分。 这个点了,一般各个舞蹈班都要开课了,可这里静悄悄的,好像根本没有学员一样,环境又这么差…… 一阵冷风从床头穿堂而过,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其中一个女孩说道:“依然,要不,我们去楼上看看吧,好像还有很多家呢……” 话音未落,那个叫依然的女孩立刻点了点头,两人手挽着手,毫不犹豫的转头走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眼神 天色越来越晚,冬日的五六点,已经足以让太阳全部落山了,柔软的雪纺窗帘一寸寸扬起,风中带出些许阴凉的感觉来。女人沉默的站在窗前,突然伸展开双臂,“唰”的一声利落的拉开两边的窗帘,将半截身子探出窗外,让这凉飕飕的晚风肆无忌惮的吹在她的脸庞。 她看着这高楼林立的陌生又熟悉的城市,眼神里渐渐带出一丝疯狂:“我等了那么久,久到都快忘了……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等来了一个人!一个傻姑娘,满心满眼,全心全意……” 她转过身子,两手手肘危险的支在窗边,身子后仰,对着黑暗渐渐来临的天空,突然从喉咙口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先是一两声单调的音节,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笑声越来越长,神情也越来越疯狂:“……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等到了……多么合适的载体!满腔热忱,一心一意……哈哈……我要解脱了,你看,我要解脱了!” 她笑着,眼泪却一颗颗滴落下来,最后整个人蜷曲着蹲了下来,在这寥落又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冷。 风诡异的变大了,黑夜还没开始降临,温度就骤然降了下来,远处,似乎传来什么东西击打窗户的“噼啪”声,片刻后,有人抬起头来,看着手中那一捧已经正在融化的透明颗粒,不由小声惊呼一声:“下雪了!” 这声音明明是在楼底下,九层楼的高度,不是大嗓门骂街,根本没有人能听见任何声音,但偏偏就在此时,一直埋首膝间的女人却突然抬起头了,怔怔的看着正在缓缓向她手掌悠悠旋落的那一片雪花,她神情怅惘:“下雪了啊……” ………………………………… 何青趴在窗户上,惊喜的看着外头的一片片大雪花:“下雪了啊!!” 于丹丹也跟着贴了上去,一张俏丽动人的脸蛋往宿舍窗户上一挤,立刻成了肿脸胖腮的傻模样:“阿青,帝都年年都下雪,有什么奇怪的,你干嘛那么夸张?” 何青赶紧说道:“帝都是年年下雪没错,可那都是小雪,你看看这!” 她伸手一指窗外,那里一大朵雪花打着旋慢悠悠降落在地,真正意义上的“一大朵”。 “我去!鹅毛大雪啊!” 果然,于丹丹立刻来了兴致。她家是姑苏一带,这么大的雪花,平生仅见,可不得好生稀罕稀罕嘛!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不管男生女生,这时候都挤在狭小的窗户上,远远看去,密密麻麻全是走了形的人脸。 这多年难遇的鹅毛大雪,果然是人间盛景。倘若不是才刚刚下雪,地面除了湿哒哒脏兮兮之外没有别的,估计所有女生都要挤下楼去玩雪了。 “下雪了,丹丹你的舞蹈课还上不上啊?” 于丹丹立刻点头:“肯定的啊,我们是室内舞蹈工作室,又不是露天,下雨下雪都没有关系啊。” 何青不由对于丹丹产生了深深的佩服之感,恋爱中的女人的想法,果然是不可理喻的,这一下雪,多冷的天啊,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圣诞领舞,就能这么拼……有这功夫完全可以奔着去考研了啊! 不过,于丹丹这位正主都坚定不移的要去了,何青和陆邵丹实在不能不动弹,只好麻溜的收拾东西,提前换好了运动服,这才陪着她一起。 走在迅速黑沉的天空中,抬头仰望着一片片慢悠悠坠落的雪花,何青看着嘴里呼出的那团白气,不由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天衡大厦九楼,刚一出电梯,何青三人就看到贴在墙面上那硕大一幅宣传海报。 海报设计的很有意境,渺渺云海,清幽竹林,一身红衣的女子看不清面容,正垂首作出燕穿花的姿态,形容曼妙,韵味非常,十分吸引人眼球。只一眼,她们就明白,于丹丹为什么会被吸引过去了。 这宣传海报的制作人绝对不一般。别说是于丹丹这个一门心思扎在上头的人被吸引,就连她们两个完全不感兴趣、只充当陪客的人,此时也不由自主兴起了想要学习舞蹈的心,那种超强的蛊惑力,可见一斑。 不过…… 何青伸手抚摸着那冰冷的PVC材质胶面,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陆邵丹此时已经心动,她跟着于丹丹走到前面去,还不忘回头招呼落后的何青:“阿青,赶紧过来吧!” 扭头又跟于丹丹接着讨论着海报上的画面:“……那个手势做起来简直就如同兰花一模一样!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把兰花指做成那样好看的姿态……” ?? 听着这句话,何青脑海中突然窜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来,她甩了甩头,刚想理清这股思绪,就见903门开了。 “哇噻!” 门打开的瞬间,三个女孩儿齐齐发出惊呼。 这硕大一间舞蹈室,实在收拾得太干净太整洁了! 三人看着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上面打的蜡,光鲜的如同从来没被人踩过一搬。哪怕从来都落落大方的陆邵丹,见到这样一尘不染的屋子,也禁不住缩了缩往前踏出的那只脚。 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掌伸过来,依次递出三双拖鞋。 何青抬眼一看,头发长长的美人正低垂着头颅,对弯腰换鞋的三人作出微微一笑来。 她的眼瞳如同上好的黑加仑,又仿佛每一寸都映着光辉,在玄关led小门灯的照射下,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偏偏是这样的美人,目光却又有些奇怪。 她的眼神从左至右,依次从何青打量到陆邵丹,再从陆邵丹到于丹丹,接着又从于丹丹身上一路向左,慢慢将视线重新停留在何青身上。 这来来回回几次奇怪的逡巡,让何青不由心生疑窦,她站直身子,目光认真地盯着面前的美人老师:“你看我们做什么?” 她问的直接,只见美人轻轻一挽她的鬓发,目光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赞赏与惊叹,轻轻说道:“我看老天真是独独厚爱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得天独厚。让人……见之则喜。”(未完待续。) 第五章 雪 今天的天气不太寻常。 明明白天还有暖融融金灿灿的太阳高高挂起,暖风熏熏,游云冉冉,仿佛是春日一般,只在毛衣外面加穿一件薄外套就已经足够。 但到了这傍晚时分,才不过六七点钟,雪花竟已经大朵大朵地飘下。何青等人披风赶雪,顶着满脑袋的洁白雪花,进了楼兰舞蹈工作室这光可鉴人的屋子里。 “蓬蓬蓬!” 门外一阵拍打衣服的声音。 陆邵丹和于丹丹两人正站在门外,抖着二人羽绒服帽子里的那一兜冰冷的雪花。而何青今天是裹着大围巾来的,上楼梯的时候就直接把围巾解下来抖了抖,此时正是第一个进屋。 她不怎么稳健的灵力依旧微微辐射着,虽然尽力压制过了,但天地有灵,那一片片鹅毛般的白雪自然而然就避了过去。到如今,其他两人还在使劲儿拍打羽绒服,她身上却只是很小一点罢了。 她沉默地换好拖鞋,又看了一眼一直眼巴巴看着三人的那位美女老师——她的眼神十分奇怪。 何青隐晦又仔细的打量着这位美人老师,她大约1米68的个头,身材偏瘦,曲线窈窕,脸盘儿并不是时下里流行的那种锥子脸,反而更像是鹅蛋脸的感觉。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可能是打了眼影,酒红色的眼尾显得格外魅惑。尤其那一头乌鸦鸦的长发,衬着这位美人极具古典气息的扮相,看着就觉得心静了下来。 屋子里开着暖气,她穿着一身紧身的舞蹈服,慢慢将三人引了进来。一边还于丹丹再一次介绍着自己的工作室:“我这工作室开着可好有好些年头了,是我和男朋友一起办的。不过……” 她说道这里,神情变得惆怅起来。 “自从他意外去世之后,我就没有在接纳新学员了!你今天来的刚刚好,那海报,我放在那里才不过两天时间,没想到这么巧你们三人就都过来了。” 她个头比于丹丹要高一些,走在于丹丹的左侧,微微垂眸看着她,眼神里是压抑不住的欣喜与激动,又或者是看珍宝一样的眼神。 何青沉默的跟在最后头,看着她的神色,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三人跟着她进了另一间房屋,那里的装修风格跟外面这个大厅又不太一样。 纱帘漫卷,竹影瞳瞳,屋里贴近墙边的地方,用低矮的木质小栅栏围起了一簇簇的苗竹,何青不用仔细看,就能感受到它们旺盛的生命力。 屋子四周全都是中国风的背景,跟外面这间屋子空旷旷的感觉完全不同。 于丹丹第一次过来时没有看过这个地方,她一脸惊叹地抚摸着那一小丛翠竹,脚下一不小心被低矮的小栅栏绊了一下,整个人控制不住向前踉跄了一下—— “小心!” 旁边忽的伸出一双手,玉般的白嫩无瑕。 美人牢牢地扶住于丹丹,珍惜又嗔怪地说道:“小心点。” 看于丹丹点头笑了笑,她立刻又转头对三人解说道:“我教的是古典舞,古典舞最重氛围,所以一般这个屋子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练舞用的。你们想要练习的话,这边就不太方便了。因为那么多障碍,总是会有些磕磕拌拌的。所以你们三人的练习室,就是外面那个大客厅。” 她说完,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微微垂头,如一朵羞赧的水莲花,闲花照水,姿态风流:“对了,你们这个时候来,是不是想参加圣诞舞会?那再报基础班就没有意义了。干脆试学一下,考虑编个舞蹈,既不会和别人重合,又能发挥个人特色……这个时候找舞蹈班的,一般都是编舞。” 于丹丹一想:对啊!她是要参加舞会的,但是自己一个人瞎练根本没用啊!真是猪脑壳,就忘了还有编舞这回事了…… 只是,这么一来,钱可能就不太够了。 “哦,对了。”前方的美人老师突然转头:“说了这么多,偏偏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楼兰,楼兰古国那个楼兰。” 眼见着于丹丹已经被人家劝动,陆邵丹不断拿眼神示意何青,似乎是在询问她,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唉,也不怪她杯弓蛇影,实在是最近半年出的事太多太多了。 何青自然接收到她的眼神了,但关于这件事,她本人还是一头雾水。 说起来,从看见那张海报开始,她就觉得处处仿佛都是违和感,但真要仔细查看,根本也没有什么阴邪晦气。她现在的能力不同以往,想要成功瞒过自己,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真的有异常,也不是什么下作手段,应该没有关系, 因此,何青仔细琢磨了一下,偷偷给陆邵丹回了信息:稍安勿躁,先跟着丹丹一起练着吧,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看看丹丹是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了她的话,陆邵丹也大松一口气。 她也是练过舞蹈的,此时看着舞蹈室,正是见猎心喜的时刻。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害怕又发生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但既然何青都这么说了,她立刻就抛开这些事情,真心实意的听着美人老师的教导。 “……我看你们三人身体素质都很好,而且肢体柔软,之前都有没有过舞蹈基础啊?” 楼兰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们裹着的羽绒服一眼,随口问道。 于丹丹倒是点了点头,说:“我高中以前一直都练舞蹈,不过为了考大学,高中三年,加上大学的这几年,有差不多六年时间没有再跳过了。” 好吧,舞蹈最重基础,中间空了这么多年,还是成长发育的重要阶段,想来于丹丹要重新把他捡回当初的水平,估计要多吃一番苦头了。 楼兰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又看向陆邵丹,陆邵丹自小当然是有过舞蹈课程的,不过她小时候对这个兴趣不大,因此犹豫了一下,也是摇了摇头:“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 楼兰的目光又转向何青。 “呃……呃……这个……” 何青是哪里出来的?山沟沟里出来的呀!别说舞蹈班了,长这么大,奥数班都没上过一个。 她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一点基础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六章 到底哪里不对劲 何青刚刚回答完,她就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几个人这才进屋,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这个名叫楼兰的女人,又是怎么知道她们三人身体素质都挺好,而且肢体柔韧也不错? 还是说,这只是一句常规的客套话? “好吧。” 听到几人的回答,楼兰的眼神一下子黯淡起来,不过她目光来回扫视着三人,又立刻重新精神抖擞了:“那么,咱们先来做一组热身,让我看看你们的肢体柔韧度和协调能力吧!” 得,反正是试课,老师都这么利落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老老实实脱衣服吧! 不管怎么对楼兰说的话觉得奇怪,但有一点,何青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于丹丹和陆邵丹的身体素质,绝对是要比别人强的。 三个人天天恨不得同吃同睡,身处一间屋子,不说相互之间的磁场慢慢同化,就说何青身边无时无刻不围绕着的灵气,那么多都一一散开来,首当其冲享受被灵力淬炼身体的,就是她们两人。 虽然灵气数量不多,而且不会一夜之间什么大的变化,但是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他们如今是没有运动,一旦展开了肢体,就能很快发现,自己会跟以前大不一样! 就比如现在。 “来来,我们先做个基础运动热热身,大家跟着我的动作——1!2!3!4!对,跳起来,放松……下压……” 这是标准的体前屈的动作,没什么难度,但想要成功的做到位,也不是每个人都行的。 尤其是于丹丹,她个头稍娇小一点,相应的,胳膊也短了一截儿,从小到大练舞的时候,体前屈总是差那么一点点才能到位。但今天开始跟着热身,可能是刚开始学正兴致满满吧,轻松一个下腰,胳膊前伸,双掌紧扣,再外翻……!!! 居然轻轻松松就贴到地面了! 她不可思议地站直了身子,惊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一段时间不练,怎么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于丹丹之前有几天在宿舍里练习,但宿舍里地方狭小,她练的又不是热身动作,自然没有发现这点。今天跟着正经的练一练,这才察觉出不寻常来。 接着是下腰,这个也ok! 再来,试着慢慢劈腿! 这个居然也可以?!虽然艰难了一点,但是还是成功的劈下去了! 我的天呢!心里有点方方的。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什么时候,我们变得这么厉害了?难道这是被洪荒之力改造过的身躯吗? 再看看一边的何青,每天锻炼的人就是不一样,现在动作做的,比她们俩学过的还要专业又准确呢!虽然只是热身动作,但热身动作也是有美感的呀! 楼兰看着三人,目光里满是笑意:“你们呀,明明有基础,还偏偏要跟我说没有……就想让我大吃一惊是不是?” 于丹丹赶紧强调着:“真没骗你,我这舞蹈都落下五六年没碰过了,就算我一直在练,六年前我的水平,做热身动作也不可能这么顺溜的!” 她伸出胳膊比划了一下:“你看我胳膊那么短,之前别的什么都到位,就是体前屈老是碰不着地,为这我的舞蹈老师都不知道痛心多少回了!” 楼兰赶紧安抚道:“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先天身体素质好,就不要在我这个苦练多年的人面前炫耀了吧?来,既然热身动作没有问题,那大家就跟我做一遍基础的暖暖身子吧。” 屋里放起背景音乐,何青三人接着弯腰低头,吭吭哧哧开始正式热身动作。 楼兰看着一丝不苟的三人,慢悠悠的走出去在玄关处接了一杯热水,这才又重新回头仔细观察她们。 何青一边抱着膝盖动作,一边还在努力回想她最后那个眼神,觉得她说那句话只是为了调侃三人一下,其实心里根本就很清楚,她们几人说的的确是实话。 没错! 今天从一进门就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何青垂头认真思考着。 ——进门的海报,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人气的屋子,没有学员的舞蹈室……还有楼兰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心中的迷雾如同线团一般越滚越大,现在堵在脑子里,怎么也塞不出来。 何青慢慢的想着,越想越没有头绪,直到于丹丹喊她:“阿青…阿青!” 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这才发现,陆邵丹和于丹丹都站了起来,而背景音乐也早就停了下来。 于丹丹一脸崇拜的看着她:“阿青,之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厉害呀?这最后的俯卧撑那么用力,我做了三十多个就浑身没力气了,你居然都做了七十多个还不肯停?!超人——” 她夸张地做出个抱大腿的姿势:“带我飞吧!” 何青满腔纠结被她打散,此时哭笑不得的佯踹她一脚:“去你的。” 这节课过得尚算十分轻松,楼兰再最后又给三人跳了一支《姑苏行》,见识过她的水平之后,于丹丹立刻拍板决定,要请她编舞! 这周围的编舞价格向来是一支四五千元左右,但可能于丹丹运气爆棚,楼兰几经斟酌,最后决定只收3500元。 三人兑钱凑够了3500之后,于丹丹喜不自禁,又不由有些感动。 先是编舞的费用一降再降,接着何青和陆邵丹又那么够意思,知道她手头拿不出那么多钱,非说自己也感兴趣,硬是凑出了额外的两千多块钱……其实她心里清楚,何青和陆邵丹两人根本就没打算去参加什么圣诞舞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没有负担罢了。 三人嘻嘻哈哈跟楼兰道别后,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们顺着楼道慢慢往电梯口走,进电梯时,又忍不住回望了那张巨大的海报一眼。 于丹丹还嘻嘻哈哈对陆邵丹说道:“这个海报做的简直太有水平了!看一次我就心动一次。尤其是楼兰老师的眼神,你看,多有冲击力,多震撼啊!” 陆邵丹也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觉得那个手势特别美!” 听着两人的话,何青终于明白,自己看着海报的违和感究竟出自哪里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海报 何青拧着眉头,绞尽脑汁思考着:“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叮咚!” 电梯发出响亮的一声提示,已经是到一楼了,在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何青脑中的一团乱麻也仿佛被人在一瞬间用力揪紧! 她知道了! 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们三人,都曾被楼道里贴着的那张海报震撼过。 那张海报尺寸不小,足有128寸,材料倒是普通,是最廉价的PVC材质,这点,经常给学生会帮忙订迎新海报的何青最为清楚。 她被海报震撼,是因为画中那悠远飘渺的意境,茫茫云海,翠色悠悠,中间美人一身红衣,在渺远又浩大的背景图中翩翩起舞,格外的摄人心魄。 陆邵丹则是为那形如兰花的指态,在她的眼中,那张海报中楼兰的舞姿如飞仙,十根水葱一般嫩生生的手指翻飞交错,仿佛姿态绝仙的兰花,娉娉婷婷,端美多姿。 而在于丹丹的描述中,她是被海报中楼兰的眼神所吸引,那个眼神顾盼流转,仿佛活过来一般,转眄生辉,如同万千星河盛于眸中,说不尽的万般情愫,千种风流。 但是直到此刻,何青此时才想起来,那张海报在她眼里,竹海滔滔,云烟雾罩。画中红衣女子比例十分小,而且只是一个背影罢了,别说是眼神,就连她的手指头都根本没有露出来过,又哪里来的什么兰花指,和魅惑众生的眼神呢?! 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陆邵丹和于丹丹看的东西不一样? 不过尽管此时已经成功找出了疑点,但何青今天真真切切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阴诡气息,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费尽心思吸引她们过去,又收费低廉,教学认真,总不至于,没有任何的心思吧? 何青看着正兴致勃勃讨论的两个人,昏黄的路灯下,道路是白茫茫一片,路上行人车辆屈指可数,三人裹帽子的裹帽子,裹围巾的裹围巾,埋头在这漫天的风雪中,渺渺天地,三人的身影无限微小。 又一阵冷风裹挟着雪花席卷而来,绕过他们身后,那三双杂乱的脚痕,顷刻间便被漫天风雪掩盖无踪,仿佛从没人走过。 何青停下了脚步。 “啊,我的手机!” 陆邵丹回过头来:“怎么了阿青?” 何青对她眨眨眼:“我手机忘拿了,你们先回去,我去拿了手机就回去。” 于丹丹拽紧被风吹的要掉下来的帽子,艰难的转过身子:“手机啊,那赶紧去拿,阿青我们跟你一起吧。” 何青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马上就回去了,这么大的雪,你们先走吧。这离学校那么近,没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跟陆邵丹拼命使眼色。陆邵丹微微一愣,立刻一把拉住了执意要陪着何青的于丹丹:“丹丹,雪这么大,咱们先回吧,这里离宿舍那么近,我们先回去帮阿青打一瓶热水,那时候她肯定也回来了,省得大冷天的来回折腾耽误时间。” “好吧。” 明大周围的治安还是值得信任的,于丹丹想了想,终于同意了。 眼看两人手挽手一步步向前挪移,何青顿了片刻,立刻朝着天衡大厦飞奔而去。她脚下生风,倘若于丹丹此时扭头,立刻就能发现,何青脚底下,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脚印的。这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在此刻也仿佛被无形屏障涤荡开来,前方的每一片都避过她前行的身影,硬生生扭出艰难的姿态来。 灵气盘身,玄光内蕴,举手投足尽是不凡。 这漫天风雪中无惧前行的少女,在此刻,又有谁知道她的未来? 路上风雪遮天蔽日,何青根本不用多做掩饰,灵力激荡,很快就回到了天衡大厦。 她停步驻留在楼道里,昏黄的感应灯随着她悄无声息的停步,正一盏盏全部亮起,她转过身子,灯光照射下,那面128寸的大海报依旧反射出令人心折的光彩来。 这一次,何青没有直接去看它,反而闭着眼睛,仔细想了想:我想要找一位舞蹈老师,她要长得非常漂亮,非常漂亮才可以…… 思绪来回翻转几次,等她睁开眼睛,眼前海报中的画面立刻大不相同,再不是之前所见的茫茫云海的意境图,反而成了楼兰的近景舞姿照片。照片拍的美轮美奂,虽然五官还是同一个人,但这海报上的女人,明显颜值比现实中的楼兰要高出不止一筹,堪称绝美! 何青慢慢贴近它,伸出手掌贴在了海报的右上方。这海报贴的并不高,她伸直胳膊也能够到角落。此时掌中灵光熠熠,正随着她微微起伏的呼吸节奏一闪一烁。 她手掌平贴在海报平面上,一寸寸从右向左微微移动着。随着掌心的挪移,整个手掌仿佛一只橡皮擦,但凡手掌移动过的地方,全部都消失成一片空白,再无一丝残留的色彩痕迹来。 不过几个来回,这海报就已经空出大面积的白板来。 何青放下手掌,看着掌心细软模糊的纹路,这海报中丝丝缕缕的诡异力量,的确是和楼兰身上的气息相互纠缠,如出同源。 她看向903室正紧紧闭合的房门,立刻毫不犹豫地伸掌在整张海报的正中心轻轻一拍,这力量实在很小,哪怕手掌都贴在了墙上,也不过才发出微不可闻的“啪”的一声。 但在她手掌接触到海报的那一刻,从她掌心的地方立刻散发出一圈一圈的波纹,由内而外自中心向外扩散,悠悠远远,迭迭荡荡,很快就蔓延至海报角落,又接着被新的波浪涌进墙头,再无一丝的痕迹。 而海报上映出的精致五官,缤纷色彩,也全部随着这波浪的起伏而波动,接着被源源不觉的后浪轮番由内而外,一寸寸涌到墙上,化成一道道乱七八糟的色彩来,哗啦啦淌到了地面,又瞬间杳无踪影。 再看墙上,光秃秃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经历过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何青在此刻抬起头来。 903的房门,打开了。(未完待续。) 第八章 红舞鞋 楼兰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正静静伫立在门畔,一言不发的看着何青的动作。 何青收回手掌,对她微微一笑:“楼兰老师,这海报,真的很有意思啊。” 楼兰看着她,原本就白皙无暇的面庞变得越发白了,在楼道里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竟然奇怪的闪出几分青白的色彩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903的房门打得更开一些,对何青说道:“进来吧!” 她的姿态落落大方,何青也毫不客气,立刻闪身进去了。 再一次进入903楼兰舞蹈工作室中,这里面的环境跟白天大相径庭。 没有光可鉴人的木地板,也没有柔软白皙的雪纺窗帘,更没有绿翠可爱的小小盆栽,更加没有明亮剔透的舞蹈镜……放眼望去,这只是一间空寂又冷清的毛坯房。 水泥的墙面斑驳露出嶙峋的沙子来,一脚踩到地面,扑簌簌全是干硬的水泥块儿和残沙,窗户上的玻璃也灰扑扑的,隐约可见其中有几片已经有了蛛网一般的裂纹。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盆栽,没有窗帘,更加没有木地板,连最简单的装修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窗外雪花呼啸着,一阵阵一层层被狂风裹着吹进了这破烂烂的房屋中,窗边那一块地方,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这个又大又空旷又灰扑扑的毛坯房中,此时在勘破了真相的何青眼中,唯一值得称道的,大约就是没有垃圾了吧! 何青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楼兰看着她,大大方方一笑:“今天白天看到于丹丹时,我以为老天终于开始眷顾我了。” 眷顾?这个词…… 楼兰摇了摇头,笑容中隐含几分苦涩:“但是今晚看到你们三人,我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让我萌生希望,又接着狠狠打碎。” 何青皱眉,不解道:“你……这是怎么意思?” 楼兰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九点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何青刚想接着追问,却立刻感觉到客厅中央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传来,她立刻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气息传来的中心处。 丝丝缕缕浅灰色的烟雾在那里成型,慢慢一点点凝聚,一点点粘连,最后在何青惊讶的目光中,居然凝聚出一个人形来! ——一个男人的身形。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简单藏青色休闲装,虽然身形飘渺,但仍可看出气质温和,五官俊朗,身材修长。倘若是个活生生的人,不知要倾倒多少女孩子。 但唯一有一点不协调的是,他脚下,是一双红色的舞鞋。 ——大红色的高跟鞋。 楼兰的声音渺渺传来,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又仿佛隔着数不尽的时光。 “在我小的时候,我听过一个童话故事。” “有一个女孩,她非常非常热爱舞蹈,每天都想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舞蹈中,被人赞叹,被人欣赏,永远都有着最动人的身姿和动作。” 浅灰色的男人身形一动,他抬起双臂,脚底下大红色的高跟鞋发出有节奏的踢打声,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每一个节奏点都仿佛卡在了何青的心中。 让她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了男人身上,跟随他的动作,一寸寸前进,又一步步后退。 明明这男人气质如此端方,此时却穿上大红的高跟舞鞋翩翩起舞,真是说不出的诡异与古怪。 “有一天,魔鬼送给这位小姑娘一双红舞鞋。” 楼兰的声音伴着呼啸的风雪,仿佛是这寂静夜里,这一支孤独舞蹈的简单伴奏。 何青注意到,每一个转身的瞬间,起舞的男人都会把目光短暂的停留在楼兰身上,一眼即止,从不多做流连。 明明,那一瞬的目光就已经如此动人。 “他告诫着这个女孩:‘每天,你都可以穿上这一双有魔力的鞋,这双鞋子有奇特的能力,能让你的舞姿更加动人,能让你的身体永远精力充沛,让所有人都被你吸引,为你倾倒,每时每刻都被你的美丽震撼。’但是你记住,不管白天怎么玩,但永远不能超过当天夜里的十二点整!” 听着她的娓娓诉说,何青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了正在起舞的男人脚下,那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上面。 那双高跟鞋款式十分简单,尖尖的后跟,尖尖的头,除了红色的漆皮颜色十分纯正之外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特殊。 明明是一款女鞋,但此刻穿在男人脚上,不光尺码合适,反而有种怪异的美感。 大红舞者慢慢踩在了雪花上,灰的地,白的雪,红色的舞者慢慢旋转,如同一朵雪夜里孤独绽放的红花,让旁人忍不住为之惊叹,为之憾然。 楼兰的故事还在讲述。 “女孩很高兴。” “她是如此的热爱舞蹈,在她穿上红舞鞋的那一刻,所有她曾经想做又做不到的动作,所有她想展示又展示不出的美感,统统被红舞鞋奇怪的魔力释放出来。” “她,从此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那双舞鞋…… 何青再一次低头看去,是那一双吗? “不,并不是。” 楼兰回答她了。 “小女孩越来越受欢迎,但她觉得远远不够,因为舞会一般都是在凌晨结束的。她想永永远远都那么美,不想每天夜里如同害怕魔法失效的灰姑娘,永远都在时间来临之前仓皇奔逃。” “有一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 楼兰的目光紧跟着那双舞鞋,目不转睛。这一刻何青看她的表情,仿佛连眨眼都是一种奢侈的罪过。 而翩翩起舞的男人也从这时候开始,不再抬头看她,反而将眉睫低垂,再没有半丝不对劲。 楼兰的声音加重了,里面蕴含着的,是控制不住的仇恨! “——那天晚上,小女孩忐忑又自豪的的穿着红舞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一舞到天明。” “她感觉到自己的舞蹈依旧那么美丽,自己的身姿也同样十分动人。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红舞鞋,脱不掉了。”(未完待续。) 第九章 永无止境 楼兰依旧用她毫无起伏的声音述说着那个魔鬼的故事。 “鲜红鲜红的红舞鞋穿在脚上,从此之后,无论怎么动,它都脱不掉了。不光是脱不掉,那上面还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驱使着女孩儿不断地站起身来,重新舞动。” 她双手交叠,身躯如同轻盈的燕子,翩翩飞转到客厅中央,那个浅灰色的身影处,随着他的动作,冉冉舞动。 “跳舞!跳舞!翩翩飞转,永无止境。她甚至连停下来砍断双腿都做不到,因为身体永远在跳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何青能清楚的看到,大红色的舞鞋边缘,已经磨出了红通通的痕迹。然而灰色的男人身影仍旧一刻不肯停歇,依然舞动着。 “她已经连续不断的跳了三天了,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也没有任何生理需求。女孩儿还在不停的舞动着。”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用惊讶又赞叹的眼光看着她了。反而人人都惊恐地注视着她的身影,觉得她像一个怪物!” 楼兰的声音幽幽传来,有雪花被风吹进来,何青只觉鼻尖一阵凉意,原来,竟还是有一片雪花避无可避,落在了她的鼻尖。 “又跳了三天,她从宴会的大厅跳到大路,从大路跳到丛林,被绊倒了爬起来接着跳,即使荆棘将裙子勾破,将皮肤划伤,也仍旧毫不停转。” 楼兰淡淡的说着,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她很快为这个故事画下了句号:“最后,小女孩终于太疲累了。她跳进了猎人的陷阱,被尖利的一根竹刺穿透了心脏!” “直到这时,红舞鞋才脱落下来。” 她看着何青,目光直勾勾的,不带一丝温度:“这只是个童话对不对?但在我心里,它就是个噩梦。” 十点了,男人脚上的大红鞋边缘处已经血肉模糊,可他似乎毫无感觉,仍旧不停歇地转着,跳着。 风雪从他身躯里穿过,又被他舞动的轨迹带偏了路线,整片灰扑扑的水泥地,此时全都是泥泞的水痕。 突然又一阵风吹过,屋子正中间的男人身影悄无声息的被风吹得四散,杳无踪影,包括那双红舞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整间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精致的装修,和光可鉴人的木地板。 连暖意也很快涌了上来。 楼兰的脸色似乎也有了红润的色彩,何青看看她的脸色,好奇的问道:“刚刚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楼兰点头,目光中满是不可自抑的自豪与骄傲:“我们是在一个聚会上认识的。他英俊帅气,言谈有趣,举止温柔。永远都那么风度翩翩,令人着迷。相恋两年,我从来没有发现他为任何一件事着急过,失态过,还常常笑谈他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言行举止,无一不可作为教科书。” 这样一个男人,在楼兰心中,如同谪仙一般。 “但是如今,他化为幽魂,夜夜困锁于此,每天夜晚都在重复着他死亡前的景象。那么骄傲的他,心甘情愿替我穿上可笑的高跟鞋,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根本不会的舞蹈,直到力竭而亡。甚至这屋子的布置,都是他害怕委屈了我,灵魂幻化而成……” “那么你呢?” 十点多了,再不回去,陆邵丹就要兜不住了,何青见惯了生死离别,此时此刻,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楼兰到底是为什么要收下三人,教授舞蹈。 “你又是为什么而死,又为什么在这里徘徊,跟他一样困锁于此,不得超生?” 楼兰一怔,随后微微一笑,带着些许遗憾,又带着点点甜蜜:“我啊,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这双红舞鞋原本应该是我穿上的。它被人送来,原本的目标就是我。” “这是我曾经的师姐送的。我们俩人都是学舞蹈的,那年冬天,有一个国外进修的名额。这个名额十分难得,被选拔出来的那个幸运儿将会在英国得到数十位大师的指点,我和师姐都想去。” …………………… 十点半了,于丹丹坐起身来,裹着被子喊着陆邵丹:“邵丹,阿青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们都大三了,查寝的人十分松懈。更何况今天大雪,大家都想坐在暖融融的屋里边,没谁会在这种时候出去。 眼见着何青拿个手机拿了这么久,于丹丹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陆邵丹:…… 陆邵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放心,以阿青的身手,真要碰到什么事,还不一定是谁倒霉呢。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肯定是你那位楼兰老师现在正在编舞,阿青一时沉迷,所以忘了时间。” “那,那电话怎么也没人接呢?!” 陆邵丹连忙接上话茬:“你想啊,编舞的时候不得放音乐吗?肯定她没听到。别急,我们先耐心等着吧,真要是时间久了还没回来,我再去找宿管老师。” 窗外风雪沉沉,宿舍里暖气供应着,十分舒服,于丹丹拥着被子,最后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她闷闷地倒头睡下,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邵丹,我总觉得从这学期开始,你和阿青之间好像有了什么秘密不能对我说。帝都也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迟钝的女孩终于在此刻开始正视起身边朋友的不对劲来,但是一想到她们两人之间有了小秘密,于丹丹就觉得满心失落。 她却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几句抱怨,直把陆邵丹惊出一身冷汗来,半响,她才偷偷的长舒一口气。 虽然没有打算永远瞒着她,但这种事,还是主动坦白比较好吧,真要是让于丹丹这么粗心的人都发现了,那证明事情肯定已经到了难以弥补的地步了。 陆邵丹此刻开始在心里狂扎小人:混蛋阿青!自己不收尾,让我来整这烂摊子,如今连丹丹都看出不对劲儿了,万一,万一她觉得被忽视了,委屈哭了,那可怎么办呢?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未完待续。) 第十章 风雪夜归人 这雪快下了五六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天地一片白茫茫,哪怕在生活节奏如此紧张的帝都,此时放眼望去,四周也一片空旷,到处都静悄悄的,连全年无休的小吃摊都不见踪影。 远处烧烤店的蓝色防水油布屋顶,此刻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雪,再也看不清楚轮廓了。 何青一人走在这辽远的天地中,慢慢悠悠,仿佛闲庭信步,没有丝毫急躁的情绪。碎棉絮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尤其站在路灯下面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不断上升,天地降下,那种茫茫然的眩晕感,除了大自然,没有什么能够带来这样的震撼。 雪花一朵一朵从她耳畔飘过,灵气如同贴身穿了一件透明的保护罩,迎面吹过来的凛冽寒风,飘过来的片片雪花,全部都在她面前不远处顺溜的打了个转,接着倏忽间划过,不留一丝痕迹。 因此,哪怕何青的围巾并没有裹住,她也仍旧皮肤粉白,衣服干净。 脚底下是松松软软还未凝实的雪花,被灵力隔离开,何青双脚踏过,连一起痕迹都没有,所谓踏雪无痕,不外如是。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轻轻呼出一口气,脚下加快了步伐。 楼兰的事先不急,当下最主要的,是要先回宿舍,安安于丹丹的心。 …………………………… “真是惊喜呀!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楼兰静悄悄伫立在空无一人的房屋里,她搓了搓手掌,对着空气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你知道吗陈治,看到于丹丹的身体,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那张海报是特制的,只有身体里蕴含着灵力的人才能看到她最想要看到的东西,才能被吸引过来。 其实,那副海报的本来面部,就是一副随手涂鸦。 这栋大厦每天人来人往,流量巨大,然而自己看海报找上门来的,却寥寥无几。就算有人找上门了,她们体内蕴含的灵力也都十分稀少……这么差的身体素质,别说胜出,就连上台估计都难。 直到于丹丹叩开了房门。 多么恰到好处的一具身体呀! 楼兰当时是近乎痴迷的想着。 接近十年的舞蹈功底,身材样貌也都十分合心,尤其是体内不断跳动,活跃着的灵气,在楼兰眼中,于丹丹就仿佛一位行走的宝藏库。 她迫不及待的把于丹丹留下了。 但是谁能想到,于丹丹又带来了两个人。 这两个女孩,一个比一个得天独厚,不说拼命在她们身上跳动的灵力碎片,就说每个人的身体,楼兰学习舞蹈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的身体素质跟她们一样——明明都没怎么学过舞蹈,但一会柔韧度简直超级厉害!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个个都是瑜伽资深锻炼者呢。 只有这样强大的灵气,这样强盛的灵力波,这才可以百分百承载她,让她发挥出所有的能力来! 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条件好! 尤其是何青,虽然身上灵力没有那么活跃,但是论起协调能力,或者是是身体素质,这三人中,就数她条件最好。 但是,怎么选呢? 楼兰陷入了犹豫之中。 马上舞会就快要到了,今年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年,那个人回来了,肯定要参加这场圣诞舞会。如果不尽快做好准备加紧时间锻炼,恐怕就算这次有了合适的载体,也很难达成目的。她在这里徘徊那么多年,不是为了放弃这次机会的! 还有陈治,她不想再让他这么下去了,超度也好投胎也罢,只要他好好的,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她也心甘情愿。 但很快,随着何青的去而复返,楼兰就知道,这份名单不用再犹豫了。她如今能够掌握能够驾驭的载体,也就只有于丹丹了。 屋里一阵风微微拂过楼兰的发梢,她微微一笑,似在安抚:“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会小心的。这一次,无论如何,我要让你解脱!” ……………… 当年,两个人都想得到那次进修的机会,于是本来就很刻苦的两个女孩,也越发的拼命了。 直到有一天,楼兰的师姐突然买回来一双鲜红的高跟鞋。 她们常年练习舞蹈,又学的是古典舞,因此对高跟鞋不是十分热爱。 但那天师姐的心情出奇的好,执意要送,她也就收下了。 两人一路竞争过来的,关系再亲密不过,若论资质,楼兰其实是要略胜一筹的。因为,她在舞蹈过程中,感情爆发力特别强,十分容易渲染气氛。尤其是古典舞,这一点最为难得。 那天师姐送她一双高跟鞋,她虽然不能穿,但还是道了谢,郑重的收了起来。 这样一双高跟鞋,她们平时有机会穿的时间很少,估计最后也只能尘封高楼,看它一天天的过时,或者老朽。因此她也根本不会有什么阴谋论的怀疑。 毕竟,虽然两人是竞争关系,但同时也是最亲密的朋友。 这个时候,楼兰终于和陈治确定恋爱关系了。 女孩子的心很小很小,只装得下她深爱的人,她满心满眼都是陈治,就连舞蹈都带着几分天然的缠绵。老师默默看着,嘴上不说,但心里不住在点头:保持这种状态,只要选对了舞蹈,优胜者毫无疑问会是楼兰! 但楼兰却不想去了,一旦去了英国,进修时间最短也要两年,这两年她要和陈治分开,单单只是想一想,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就觉得受不了。 于是楼兰经过深思熟虑后,向老师坦白放弃了。 她的舞蹈老师是一位非常开明的老人家,听了楼兰的话,苦劝未果之后,她还是惋惜着松了口。不过,唯一的要求就是,进修可以放弃,但是选拔赛一定要上,这也是对自己多年辛苦的一个交代。 楼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选拔赛前一天,师姐突然问道:“楼兰,我送你的鞋子你怎么不穿?今天你男朋友来,不应该让他看看吗?说起来,他还没见过你穿高跟鞋的样子吧!” 楼兰之前就已经告诉师姐自己放弃进修了,两人没有利益矛盾,自然关系又融洽很多,她闻言也觉得心动,想起还在储物柜的那双鞋子,不由有些踟蹰。(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困锁 楼兰跟师姐的友谊十分奇怪,她们多年针对,相互之间事事争先,俱都不肯让步。但同时,她们也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生气争吵时,彼此之间逮着对方缺点破口大骂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就是这样奇怪的感情,同时赋予了楼兰对对方无可比拟的信任,两人相互之间亦师亦友,又似亲似仇。 穿师姐送的高跟鞋给男朋友看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在楼兰已经打消去深造的念头的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满怀少女心的。 大红色的高跟鞋颜色热烈,灼人眼球,楼兰将它试探地套到脚上,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间,却偏偏并不觉得拥挤,反而十分舒适。对于她这个不常穿高跟鞋的女孩来说,真的是非常轻松,没有一丝的负担。 “这双高跟鞋,跟你真的很配,太漂亮了!” 师姐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半响后这么评价道。 楼兰试探地走了两步,微微有些羞涩。 “这双高跟鞋应该非常舒服,楼兰你试一试,能不能穿着它跳一曲舞蹈,我觉得应该特别美。” 楼兰踌躇着:“师姐,这个…!我怕崴脚……” 师姐满不在乎的笑道:“试探做两个慢动作罢了,就凭你的下盘功夫,你还怕这个?再说了,就试一试而已,我记得你曾经有一曲《燕双飞》跳的特别好,不如你先在这里热身,我去把你男朋友带过来,他应该,还没看过你专门为他的跳一支舞吧!” 少女情怀,楼兰虽然羞赧,但实在难以抗拒,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决定给陈治一个惊喜。 她们选择了被废弃的第三舞蹈室,第三舞蹈室独立在顶楼,没有供暖,好几年前就已经不用了,如今恰恰是楼兰和师姐两人私下练习的场所。 师姐走后,楼兰心中的羞涩慢慢平复,她一个人对着四面八方的大镜子,试探着迈开腿,摆起了姿势。 这时,她惊讶地发现,这双鞋尽管有着细细的五厘米高跟,但却十分平稳舒适,仿佛跟她平日里穿着的舞蹈鞋并没有什么两样。 可能女孩子天生就有驾驭高跟鞋的本能,她试探性做出两个连贯动作之后,立刻大胆起来,想起陈治,立刻带着微微雀跃的情绪,很快就忘情的投入了舞蹈中。 白色的连衣裙,大红的高跟鞋,在这静寂无人的教室中,仿佛一朵随着水波缓缓流转的睡莲。那娇艳的红鞋仿佛是她的花蕊,动静结合,相得益彰。 楼兰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想着陈治有可能发出的赞赏与惊艳的目光,越发觉得动力十足。 陈治果然被师姐带了过来。 他也是第一次看楼兰这样为他跳舞,跳的还是曲意缠绵的《燕双飞》,哪怕他本人不知道这舞蹈是什么名字,但其中蕴含的情意几乎能从楼兰流转过来的眼神中直接涌出来! 他一时惊艳入神,很快被师姐一把推进了教室里面,随后,关门的声音传来。 “你们小两口在这里好好缠绵一下吧,我呢,就不当这个电灯泡,先走一步了。你们啊,就在这里天荒地老吧!” 她的话语虽然很是识趣,但其中语气却十分张扬,带着一股放肆的恶意。 陈治是一个十分敏锐的男人,他几乎是在师姐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冲上前去,试图推开舞蹈室的大门。 然而“咔嗒”一声,瞬间让他心沉入谷底。 门被锁上了。 舞蹈室是全封闭的,没有窗户没有供暖,什么也没有,只有四面八方的大镜子。甚至这房间十分隔音,只要将房门一关,里面哪怕放着最大声的动感音乐,外面也一丝一毫声音都听不到。 这间舞蹈室,曾经也是斥巨资建造的。 楼兰比陈治还要更清楚这一点。 她几乎是立刻慌乱起来,脚下的步伐也微微一乱:“师姐你干什么?!” 然而门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也或者有,但因为隔音太好她听不到。 楼兰心慌气急,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然而就在此时,她双臂向后一撑,整个身躯直接又翻转过来! 还没来得及惊讶这动作的敏捷与迅速,她立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不受控制了! 不光是双脚,她的全身仿佛都不受控制了!一股奇异的力量从脚底传来,说不出是温热还是冰凉,从小腿处一路蔓延到她全身,迅速掌控着她的四肢和身体! 楼兰满目惊惶,她看着陈治,语带哭腔:“陈治,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从陈治面前飞转而过,360度毫无瑕疵,姿态十分曼妙。 陈志正皱紧眉头看着房门,他闻言扭过头:“什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 楼兰姿势曼妙,然而脸上却已现泪痕:“我控制不了身体!我停不下来!陈治,陈治,快来帮帮我!” 陈治眉头一皱,虽然不太能理解楼兰的意思,但还是二话不说,上去将楼兰一把搂在怀中。 然而不知为何,此时楼兰的力气出奇的大,她双臂一挣,很快就推开了陈治,脱离了他的桎梏!又重新舞动着身躯,转向了远方。 她脸颊潮红,已经微微有汗渗出,单看容色,已经现出微微的疲态。 陈治赶紧厉声问道:“楼兰,你吸了毒?” 只有吸毒,才会有这种停不下来的亢奋感。 楼兰摇摇头:“没有没有,我今天什么都没有吃,我现在大脑清醒的很,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陈志,我脚好痛,快来按住我……” 她的情况太过诡异,然而楼兰的脚面已经微现血痕,陈治一阵心痛,顾不得多想,赶紧又冲上前去用力将楼兰按在怀中,试图让她脱掉那双高跟鞋。 然而无论两人怎么用力,那双高跟鞋仿佛双面胶粘在脚上,怎么脱都脱落不下来,反而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楼兰实在忍耐不住,哭喊一声:“陈治!” 接着双手不受控制地将他往旁边用力一撞,又立刻舞动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以身相代 陈治被剧烈的撞击砸向一旁,他从墙面撑起身子,站在原地,深呼吸一下,对楼兰说道:“楼兰,别哭了,我现在马上打电话报警。” 然而伸手一摸兜,才发现手机不在。 他这才想起来,进舞蹈室之前,楼兰的师姐说这里不允许带电子设备,他就把它留在更衣室的柜子里了。 ——这是早有预谋! 他深吸一口气,不带希望的问着楼兰:“你的手机呢!” 楼兰微微喘着气:“不,不知道!好像……好像被师姐借走了吧!” 他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 何青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句话在如今的她身上是不成立的,她灵力渐强,在鬼怪的眼中如同暗夜里的指路灯,引得它们飞蛾扑火,投身其中。如果不是她身周有特殊的灵力场,如今稍微控制着,夜间已经能阻止那些源源不断的生灵死灵过来骚扰,恐怕她身边出现的,远不止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毕竟,最近的事情实在太过集中,各种不是巧合的巧合都汇聚在她身上,让她不知不觉间就经历了那么多事。 这是天地有灵,察觉到何青身上的机缘所在,会无形中将那些发生在远方的事故慢慢向她靠近。 但灵力控制的同时,也控制着何青自己纷乱的思绪。 梦境也是有起源的,没有了乱七八糟的杂思杂念,她现在已经不做那些普通的梦了。 而如果要做,那些梦就绝对不普通。可能是曾经,也可能是预见。 其实每个人的梦都有灵,很多时候,人们总会恍惚觉得有个场景似乎在梦里出现过。但因为先天灵火已经熄灭,所以很多人做的预见梦其实都记不清楚,因此也就没有预见的认知了。 比如在何青小时候,当她这份能力还不怎么突出的时候,有一次在家里晾衣服,一个衣架怎么找也找不着了。那天夜里,她做梦梦见自己从房门后面的杂物堆里把它拿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何青个头儿还很娇小,那个杂物堆十分高,以她的身高根本够不到。这个梦的细节被她清晰地记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她果然从梦中的那个地方找到了那个衣架。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能力是很强的。 但和小伙伴聊天的过程中,她知道这种事他们似乎也经常会出现,因此只当做是寻常,并没有深究。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曾经的朋友们的灵性,都在慢慢被磨灭。只有她与之相反,她的灵觉正在一步步慢慢长大,不光看见的鬼魂越来越清晰,每天做的梦也都充满着预见性。 甚至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她一路前行,只要学习上稍一松懈,立刻就会出来提醒她:要去帝都!去帝都!去帝都! 如果不是她有那么好的成绩,她一个孤身的女孩子,无论如何村里人是不会放她出来的。 毕竟家乡地方特殊,若非是市里有人要挣的荣誉,不惜跋山涉水要将她带走,她这辈子恐怕都脱离不了。 ………………… 而如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身处梦中。 身躯似乎在不停的旋转,眼前飞速闪过的,是一面面呈亮的大镜子中“自己”的身影,雪白的连衣裙,裙裾飞扬,脚下一双红鞋是最耀眼的点缀。 门边站着一位男人,正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撬开那扇门。 但不用眼睛看,何青的灵觉发散,就已经很快感知到,门外,不止是一把锁。 那粗厚的铁索紧紧将门把手缠绕,看那结实程度,绝不是眼前的肉体凡胎能够破开。 她头脑清晰,神志清楚,而且有一股奇怪的认知:自己摆脱不了这双鞋的控制! 何青低头一看,这样高挑的身材,绝不是她本人的,镜中的面孔也太过陌生,比自己要美丽很多。 而飞扬的白色裙裾下,那双猩红的高跟鞋正闪烁着疯狂而夺目的光彩! 何青的思维寄托在这身躯上,陌生的躯体,奇怪的自我认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穿着这一双血淋淋的高跟鞋,做出各种各样高难度的动作,哪怕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 镜中的美人毫无形象可言,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嘴唇此时已经煞白,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的汗珠,狼狈不堪。 哪怕明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何青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很累了。 灵觉向外扩散,浓墨一般的天幕中微微可见几颗零散的星子,月亮已高高挂在头顶。 何青知道,这具身体是从中午开始舞动的,哪怕今天是上弦月,她也足足跳了十个小时了。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脚底下的红鞋如同牢牢钉在脚上的马蹄铁,任凭两人费尽了全身力气都挣脱不了。 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而楼兰的身躯被红舞鞋控制,哪怕脚踝在下午不慎扭到,也仍旧在不停的动作,到如今,连骨头都传来丝丝刺痛,眼看就要废了…… 她已经累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十个小时的剧烈体力消耗,她喉咙干哑肿痛,此时什么也不想,只想安静的躺在那里,希望有人能送上一杯水。 如果,这是个噩梦该有多好…… 而陈治也已经筋疲力尽。 这多个小时楼兰不间断的舞蹈中,他曾无数次冲上去,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但哪怕用自己的衬衫将楼兰绑起来,拼着手臂都要弄断,她也要挣脱开来,继续舞动! 陈治怕她真的伤了身体,只能主动解开,而楼兰此时的大力,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了!这红舞鞋的魔力,让她连晕厥都做不到。 陈治看着楼兰脚下错乱的红舞鞋,恍恍惚惚,又万分痛心的想: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能代替她承受这一份痛苦!哪怕为此失去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念头才刚刚闪过,楼兰突然“啪”的一声摔倒在地,那一双怎么也脱落不了的红舞鞋,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她红肿脚腕的不远处……(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死亡 那恐怖的、如同索命禁咒的红舞鞋,此时就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离楼兰的脚掌大约只有不到两个巴掌的距离。 但这已经足够了! 筋疲力尽的两人怔愣了一瞬间,陈治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踉踉跄跄的向前奔跑两步,一把将人倒在地的楼兰搂在怀中,并迅速用衣服把她的脚掌裹了起来,唯恐这诡异的红舞鞋再次套上。 再舒适的鞋,穿在脚上连续不断地跳动十几个小时,恐怕脚也要受伤了。更何况红舞鞋的本质就是一双高跟鞋,柔软的脚掌和脚背俱都血肉模糊,从一开始的水泡被磨破,再到渗血,再到一寸寸磨烂……她一双脚掌现在惨不忍睹、不堪入目。 但两人都顾不上这些了,眼见着脚掌被衣服包裹起来,而红舞鞋仍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楼兰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晕了过去。 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楼兰睡着了,但寄托在她身躯里的何青却清晰的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睡。相反,没有了身体原主人的干扰,她此时思维无比的清晰。 但也仅限于清晰而已,因为,她依旧不能动。 梦,还没有结束吗? 她疑惑着。 然后她就看着地上的红舞鞋再次弹跳了起来,在这寂静的舞蹈室中发出“啪嗒”一声。 身边紧搂着楼兰身躯的陈治,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他目光紧盯着那双高跟鞋,并没有动弹。但随后,随着他不出声的时间越久,那双鞋弹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大,并随着每一次的震动,不断的向楼兰的双脚靠近。 而楼兰此时明明是昏迷的状态,双脚却不由自主开始挣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把衣服蹬掉了! 陈治的脸色,此时已不足以用惨白来形容了。 他看着楼兰憔悴疲惫的脸庞,将她轻轻放到地上,目光眷恋又决绝。 随后,他缓缓站直身子,慢慢朝着红舞鞋走去。 奇怪的是,他一走向那里,红舞鞋就立刻安静下来,不再来回弹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最后,陈治弯下腰,苍白颤抖的手指将它拿了起来。他一拿起这双鞋,鞋子就立刻在他手中慢慢拉长变宽,尺码变大。不用试,陈治就知道,这绝对是自己的尺码。 ………………… 等楼兰醒过来时,她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躺了三天了。 比赛时间都过去了她还没有出现,导师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于是报了警。 而这时,师姐已经飞往英格兰的那片土地了。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因为楼兰的弃赛,她甚至连动机都没有。 而发现两人的时候,距离他们被锁起来才过了不到三十个小时。 三十个小时而已,哪怕滴水未进,也绝对是可以撑过去的,最多只能定性为轻微的人身伤害或者是非法拘禁,根本构不成谋杀。 更何况,根本没有证据。 相反,警方打开门时,见到的是身穿连衣裙的楼兰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双脚掌血肉模糊。而在她不远处,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脚下却是一双红色高跟鞋,连身体都已经冷了下来。 单单看事故现场,当事人有精神病的猜想更为准确。 楼兰的述说太过离奇,根本没有人相信,她恍惚知道陈治是为自己而死,情绪崩溃之下越发语无伦次,心理医生最后替她做了判断,认为她这是亲眼目睹有精神病的男朋友症状发作,最后死在自己面前,从而引发的妄想症。 陈治父母早逝,并没有什么直系亲属,最后恍恍惚惚被送出医院的楼兰只带走了他的骨灰,和那双高跟鞋。 而在那场事故中落下轻微残疾的楼兰从此不能再跳舞,又失去了心爱的人,三个月后,她吞服下安眠药,自尽而亡。 自尽的人属于枉死,是没有鬼差来带路的,她本来迷迷蒙蒙在阳世徘徊,不出意外的话,意志很快就会被消磨掉,从此化为万千阴魂中的一个,在寂静的黄泉路永世沉沦。 直到那天徘徊在自己和陈治的家中,她发现,原来死亡,并不是陈治的解脱。 那双大红色高跟鞋依旧困锁着他的魂魄,每到夜晚九点,就开始重复他死亡前的场景,夜夜如此,永无止境。 强大的怨恨和执念灼烧着她的灵魂,淬炼着她的能力,她很快就成功地保留了自己的意志,并决心复仇。 陈治告诉楼兰,这双高跟鞋是她的师姐用自己从小到大穿坏的舞蹈鞋,让不知名的吉普赛人替她祭练,并下了诅咒。 想要解除这个诅咒,除非她能在舞蹈上亲手将她击败,让她本人取下自己的一滴心头血涂抹在鞋上,自己才能够得到解脱。 可是阴阳交割,天人永隔。楼兰如今只是一缕魂魄,又怎么能够击败师姐呢!哪怕让师姐看一眼她的存在,都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算是她还活着,脚腕受伤的自己也是永远战胜不了如今脱胎换骨的师姐的。 她在人世徘徊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借用他人躯壳。 不肯转世的鬼怪阴魂,天性就爱往活人躯壳上依附,借由活人的精气神,他们可以迅速的壮大己身,甚至,可以夺舍,替死活命。 但这种依附最开始是十分粗陋的,肢体动作缓慢,思维迟钝,比之木偶好不到哪里去。这种情况下,楼兰想要附身凭借舞蹈打败师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夺舍有伤天和,害人性命,凭楼兰自己的性格,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和陈治的枉死,是自己轻信他人带来的苦果。这苦果也只能她自己尝,万万没有让他人代替自己的理由。 因此,她幻化出那样一张海报,希望能够招来一位身体素质良好,肢体柔韧,有过舞蹈基础的女孩儿。 毕竟,离比赛开始的时间不多了。 那幅海报是一个门槛,鬼魂附身十分伤元气,体内没有灵气的人,是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转损伤的。而那张海报,只有体内还残留有没发散的灵气的人,才能看到最让她心动的场景。 这样招来的人,才有足够的灵性,能够支撑她完成舞蹈。(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雪 何青从睡梦中微微醒转,窗外天光明亮,眼见着又是一个大晴天。 看到太阳,她心情陡然一好,立刻把那个漫长的梦境抛在脑后,麻溜儿的坐了起来。 然而猝不及防之下,被被窝外面的冷空气贴在皮肤上,又立刻毫不犹豫地重新缩了回去。 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早上7:20。 得!今天早上的锻炼又泡汤了。所幸太极广场舞小团队基本以已经都学会了动作,不用她每天再跟着一起练了。虽然缺少了自己这个灵气中心枢纽,他们锻炼一早上得到的灵力淬炼微乎其微,但已经比其他人不知好上多少了。 何青在被窝里琢磨着,怎么才7点半天就那么亮……不会是手机坏了吧! 这也说不准,她的身体现在灵气充足,就算全力控制,也还是会有丝丝气息逸散出来,同时也无形中吸引着周围的一些阴性力量围绕过来,再寸寸涤荡淬炼。 这种情况下,电子设备通常在她手中的寿命不会超过一年。因此,时间出岔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勾头喊了一嗓子:“邵丹,现在几点啊?怎么外面那么亮?” 宿舍里于丹丹和陆邵丹昨晚睡得早,因此早就醒了,她们俱都埋在在被窝里,没人肯出去买早饭。 当然,一般情况下也不用她们买早饭,何青每天锻炼回来的时候就顺路一起带了。今天她不出被窝,她们俩就更加不会出了。 陆邵丹正玩着手机,闻言头也不抬的回答说:“现在七点多。你忘了,昨天夜里那么大的雪,稍微有一点光,外面就亮堂堂的。” 何青在被窝里慢吞吞套着衣服,感慨道:“我说呢!怎么被窝外头那么冷……” 害得她毫无防备,没有灵气做保护层,直面这冷空气。 “不对呀,我们的暖气呢?!今天不供暖吗?” 闻言,于丹丹哀怨的声音传来:“阿青,你忘了昨天暖气片就发出咔嗒一声吗?本来以为没事的,谁知道六点多它就没暖气了。” 暖气片就在何青床边不远处,她听到于丹丹的怨气,不由有些讪讪—— 这,这是她的锅啊! 于是赶紧二话不说,偷偷送进一抹灵气进去探查,还好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阀门被昨天不小心逸散的灵力卡住了,何青赶紧将它收回来。 不一会儿,屋子里的温度就慢慢回升了。 于丹丹把大腿露出来试了试,这才鼓起勇气上了个厕所。之前好冷,她犹豫了特别特别久,都快憋坏了。 上完厕所回来,在窗边一看,外面白茫茫一片晶莹的雪地,映着天上刺眼的太阳光,多瞅两眼都觉得要瞎了。 不过虽然很亮,但外面的人并不多,只有学校的保安们组织着,正一路向前慢慢铲出一条道路来。 宿舍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传来一阵嬉闹声,男男女女,十分热闹。于丹丹探头一看,里面雪花四溅,扑扑腾腾,肯定是在打雪仗! 对呀,这么大的雪,不玩多浪费呀! 她赶紧回屋把何青陆邵丹全部都拉了起来:“走吧走吧,好大的雪,好难得啊!我们去打雪仗堆雪人吧!” 真是,一点也不想动…… 何青哀怨的叹了口气:真是未泯童心啊! 不过说实在的,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两人见于丹丹满怀热情,此时也来了精神,俱都麻溜儿的穿了衣服,赶跑到了雪地里。 小树林里人挺多,何青三人决定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不然有陆邵丹这个女神在,分分钟男生们都要凑上来,不得清静。 三人悄悄跑到后山上,于丹丹在前面开路,顺手就抄起一大捧白雪,猛的一回身就往何青头上扔去! 以何青的身手敏捷度,这团雪分分钟就能避过,然而她看着于丹丹浅笑的脸庞,心里叹了一口气:唉,博美人一笑吧! 于是只侧了半边身子,让那团雪砸在了她的肩窝处。 ——耶!一击即中! 于丹丹心内的得意可想而知,然而何青就算博美人一笑,自己也是不肯吃亏的,她手中不知何时也藏起一个雪团,直接砸向了旁边的陆邵丹。 陆邵丹:……躺枪,怪我喽? 三人你来我往,很快一番混战就要开始。 一直到8点半,几人这才显出筋疲力尽的模样来。毕竟穿着厚重的雪地靴在小腿深的雪地里来回奔跑,真的还是非常考验体力的。 几人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于丹丹提议道:“算了不玩了,我们来堆雪人吧!” 这个可以有! 何青眼前一亮,难得玩心大起。 她的力气非常人能比,手掌一左一右按在雪里,用力向中间一挤,一个密实的雪球就出现在掌中。 三人的手冻得红彤彤的,却还在不停的发热,几只手掌来回将周围的白雪按压上去,很快就露出硕大一个圆球来。 几人轮流推动着它,在雪地里来回滚动。这一片没有别人,整片雪场都是她们的天地,想滚到哪里就滚到哪里……待到雪球成型时,已经足足有一人那么高了! 最胖的地方,直径足有一米。 于丹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成果:“我的天啊!我们是做出一个巨无霸来了吗?” 陆邵丹倒是没有那么夸张,她只是幽幽的看着这大雪球的顶端:“我想知道,这身子那么大那么高,待会儿它的头,我们要怎么放上去?” 对哦! 何青才想到这个问题,只见于丹丹和陆邵丹齐齐一转头,俱都把目光看向了她! 何青:……好吧女汉子就是我。 最后这大雪人的头是何青跳起来按上去,于丹丹此时跟发现新大陆一般围绕在她身边:“没想到阿青深藏不露啊!那么大一个雪球,你抱着它还能准确的按在雪人身上——好功夫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何青靠近。不知怎么的,何青心里一阵警铃大作,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颈瞬间一阵冰凉——原来余丹丹在靠近她的时候,顺手往她脖子里放了个小雪球! “居然趁我不备做出这样的事!” 何青徉怒,赶紧伙同陆邵丹上前混战,几人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这雪人真的太大了,三人围着它团团转,眼见着于丹丹正围着雪球转圈圈,何青灵机一动,手指微微绕出一个弧度来,只听“哎呀”一声,于丹丹直接扑倒在雪地里,压出硕大一个人体痕迹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选择 这莫名其妙的就在平地上摔了个大马趴,于丹丹懵逼了一瞬。 她不明所以地趴了一会儿,还以为自己是让雪绊了一下子,没等她从雪地里挣扎起来,陆邵丹就紧跟在她身后,一个泰山压顶,又重新把她摁了下去。 何青抖着腿走了过来,形如流氓,一脸痞相的在手里不断把玩着那个雪球:“怎么样小妞,服不服?从不从大爷?” 于丹丹被按在雪地里:“服!肯定服!” 一边说着,一边趁何青走近,伸手就去去抓她的腰,何青身子一软,手中的雪球“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瞬间笑成一团。 于丹丹趁此机会赶紧溜了。 她一边看着何青,一边拼命往前奔跑,谁知刚一转身,“砰”的一下子就撞上了一堵雪墙。 正是刚刚她们堆的那个大雪人! 她被撞得晕晕乎乎,一头雾水。 这雪人……好像不在这个地方吧! 但是再看看周围,确确实实是她们堆的那个没错啊!难道自己记错了? 她想不明白,陆邵丹却拼命捂嘴忍笑,一边轻轻用脚踹了何青一下:“不地道,居然还作弊!” 于丹丹刚刚没有看到,陆邵丹却是一清二楚——刚刚那一下那个雪人明明分出两只大胖腿,摇摇摆摆地自己跑了过来,把于丹丹堵在那里了。就连刚刚于丹丹摔得那一下子,也是它抬的胖腿! 这种手段,在场只有何青有这本事了。 三人嘻嘻哈哈,很快就到了要上课的点儿了。何青看着对雪人依依不舍的于丹丹,想了想,把她拉到一边:“你们先去教室占座,我呢,我帮你把雪人保存下来,不会让它化的!” 于丹丹一阵惊喜:“真的吗?阿青,什么办法?” 何青神神秘秘的一笑:“秘密。” 眼看着两人走远,她看着眼前的雪人,迅速从怀里摸出几张符纸来几下折好,两个按在眼窝里,取代了之前她们放的两颗金钱橘。还有一张贴在胸前,外面又加封一层白雪,只需风一吹,马上就会冻住了。 搞定! 她伸出手臂,“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眼前肥壮的雪人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落下许多不规则的雪花,整个身子显得圆润许多。 它圆圆胖胖的身子抖了抖,在下方突然分出两只大胖腿,腰腹处也分出两只胖胳膊,整体形象就像《超能陆战队》里的大白一样,萌萌哒十分可爱。 何青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自己的审美水平也提高了呢! 她手臂遥遥往后山密林处一指:“去吧,躲起来。” 话音刚落,那只雪人仿佛听懂了她的话,肥胖的身躯慢吞吞的转了个圈,一摇一摆地蹒跚着走进了密密的树林。 它身上的雪花全部结成坚硬的外壳,将何青封存的符纸保护得密不透风,哪怕太阳已经越来越大,也没有一丝融化的痕迹,十分结实。 ……………………………… 托那张海报幻术的福,楼兰舞蹈工作室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也来了不少人,但遗憾的是,尽管她们都身怀灵性,但那微渺的一点,对于一心想要附身的楼兰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是由幻术构成,毕竟作为两个死灵,楼兰也没办法请人来装修不是?而灵性不够的人尽管被海报吸引过来,也很难穿透屏障,进入到这房间真正的空间来。 眼看着还有二十天比赛就要开始了,楼兰心里,不是没有过绝望的时候。 所幸天可怜见,终于,她等到了何青三人! 其实何青三人中,最适合她附身的就是何青。肢体柔韧,四肢协调,许多高难度动作更是全无问题。 但无奈的是,何青身上的灵性已经不足以用多来形容了,简直如一片浩瀚深海,深不可测。 这波浪滔滔的灵气,凭楼兰那点微末道行,恐怕一进入她的身躯,就被她体内自带的灵能给冲刷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慢慢化为她的灵魂养料。 而陆邵丹虽然灵性也十分充足,但本身和于丹丹并没有相差多少,最最重要的是,陆邵丹的舞蹈底子并没有于丹丹那么好。 虽然她外形加分,倘若是有一年两年时间,楼兰还要慢慢斟酌一番。但如今眼见着就要到比赛的时间了,无论如何,她耗不起。 因此,于丹丹才是最适合的。 只是,要怎么跟她说呢?她身边有何青那样的朋友,应该也比较容易接受这种事吧…… 楼兰不怎么确定的想。 ………………………… “什么意思?”于丹丹看着何青,一头雾水。 她看看何青,再看看陆邵丹,不解的问道:“什么叫做……放弃这次圣诞舞会?” 自己是有多努力阿青和陆邵丹是看的到的,为这,她的流水账小说都断更许久了。但如今,何青却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青连忙解释。 楼兰怎么样,那是楼兰自己的事,没有理由要求于丹丹放弃她想要追求的东西。何青也只不过试探着问了问,于丹丹不愿意的话,谁也别想勉强她。 如今只是提了一句,于丹丹的反应就这么大,她有多努力何青是看在眼里的,因此肯定是没戏了。 “丹丹,我只是说说罢了。楼兰老师问我,说自己有不得已的理由,想要再这次舞会上晋级,然后好有底气跟一位评委解决私人恩怨罢了。” 何青避重就轻,简单的描述一下楼兰的意思(并不),一脸“你不同意也无所谓”的表情。 她想的很开,大不了找别的办法嘛,或者自己的身体也行啊,反正她都一体三魂了,也不怕楼兰敢搞什么小动作。 不过,她倒是敢让,楼兰却不敢接近。 开玩笑,何青的灵力那么磅礴又浑厚,她的魂体一旦进入,岂不是连浪花都翻不起来,更遑论附身跳舞了。 于丹丹见她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半信半疑的应了声:“阿青,如果真这么简单,你肯定不会为这种事来跟我说……”(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坦白 于丹丹并不怎么相信何青的话。 三人同吃同睡同住那么久,互相对对方的了解,甚至比自己本人还要清楚,她这段时间使的力气,何青和陆邵丹是都看在眼里的。 既然如此,今天何青还要试探着问这个问题,那肯定这件事情另有内情,绝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于丹丹不甘心的追问:“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啊?!” 她是很想和赵振铎一起去参加舞会,这段时间也费了不少功夫,连生活费都紧巴巴的。 但与此同时,于丹丹的心还是非常理智又清醒的。她享受的是这一番追逐目标的过程,要真的畅想自己能够得到开舞的机会,那根本不可能。 君不见学校里多少天之骄子都是从小一步步锻炼起来的,舞蹈从来没有放下过。她之前畅想的那么好,也不过给自己多树立一点信心罢了,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于丹丹自信还是很能迅速作出抉择的。 然而何青已经打定主意不能为了别人而耽误了于丹丹的梦想,因此一口咬定没什么事。 她决定今晚就去回绝楼兰,并顺便告诉她,可以提供自己的身体给她暂用一段时间——不收租金哦。 楼兰:……谢谢不用。 于丹丹没办法从何青这里得到结果,只能蔫蔫的放弃。不过当天晚上的舞蹈课,她立刻就被重新刷新了三观。 主要被刷新的是世界观。 “等我被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力竭而死。”楼兰淡淡的声音传来,蕴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与悲哀,让人听着心中一堵。 也为她对于丹丹的恳求做出解释。 “我一直以为我生活的是唯物主义世界……” 看着屋子正中央翩翩起舞的灰色身影,于丹丹精神恍惚道。 她扭头看着何青:“所以你那天呆到那么晚才回去,就是看到了这个?” 何青点头。 不点头不行啊!楼兰想要借用的是于丹丹的身体,除非于丹丹自己,不然他们谁也没有资格替她作出决定。而附身这种事,不是随便扯个理由就能让人相信的,因此,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她们也没想再有所隐瞒。 反正,何青一开始就没想瞒着自己的好朋友。只不过之前是阿q精神,既然于丹丹没发现,她也不会主动去说。 听了何青的话,于丹丹怔愣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啪”的一声给自己甩了个巴掌! 当然,这巴掌是打在手臂上的,因为太过用力,哪怕隔着毛衣,也能感觉到手掌被震得发麻了。 她甩了甩手,目光仍一错不错地紧盯着楼兰,示意正中间那个浅灰色的鬼影:“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男朋友?” 可能因为现场气氛太好,身边陪着的又都是最亲密的小伙伴们,在这暖意融融灯火通明的室内,刚刚听完鬼故事的于丹丹半分恐惧也感受不到。 看着楼兰肯定的点头,以及她看向中间鬼影时那眷恋的眼神,她只能悠悠地感叹一句:“这真是现实版的人鬼情未了啊!” “呃……” 何青打断她的话:“丹丹,你没发现吗?楼兰老师也不是人啊!” 我了个大槽! 于丹丹立刻惊悚了:“可她明明有身体啊!” 何青愧疚道:“有些鬼魂,如果执念强大,而且生前身怀灵性的话,死后经过阴河淬炼,是有机会能够凝成实体的。这身体看着是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有一点,你看,她是没有影子的!” 于丹丹赶紧低头一看:果然! 这灯火通明的室内,众人脚底都有一个斜斜的短影子,只有楼兰,她脚底什么也没有…… “不对啊!” 于丹丹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扭头:“阿青,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有邵丹,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啊……这个这个……” 何青尴尬了。 她之前是没打算瞒着于丹丹的没错,可是她也没有正式跟她坦白过啊,说来说去,还是何青理亏。 最后还是陆邵丹解围:“因为阿青一直都看得见这些东西,她习以为常了,又害怕吓到我们,这才没说的。至于我,一开始我也是不知道的。但之前大明星陆放“整容门”事件你记得吗?那时候你迷恋陆放的劲头儿多么疯狂啊!赵振铎都险些跟你分手……” 提到黑历史,于丹丹也有些羞愧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太花痴,所以赵振铎才忍无可忍…… 难不成,那也是特殊情况? 果然,陆邵丹点了点头:“那个大明星不是一般人,能够蛊惑人心,吞食人的魂力,要不是阿青,你连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一提起这事,于丹丹就有了印象。 那段时间她的表现,真应了网上一句话:——我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但是整容门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份记忆就莫名被淡化了,此时如果不是陆邵丹提起来,她根本想不起来。就算有印象,也如同雾里看花,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那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迷恋陆放。”于丹丹好奇道。 “因为我爷爷之前跟我说过像阿青这样有本事的人,所以我接受起来比较快,也敢往上面联想。” 陆邵丹接着道:“之前我单独请阿青到我家里去,你不是还有点吃醋吗?” 于丹丹的脸瞬间红了:“谁吃醋了,我当时就是说说而已……” 然而并没有理她。 “……就是因为去我家,也是解决这些东西的,当时,当时不太好传出去,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说清楚。” 有了陆邵丹的解说,再想想最近两人的神神秘秘,以及……于丹丹拿着手机上的那个镂空花球:“这个,也是真的护身符?” 何青点点头。 这消息来得太过震撼,于丹丹一时心里有点方,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哦,哦。” 一行人沉默地回了宿舍,于丹丹麻木着表情,慢吞吞脱了衣服,然后就一头栽到了床上,在被窝里卷成一根油条状,一句话都没说。(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附身 于丹丹从睡梦中惊醒,“呼”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窗外树枝萧条,太阳光已经透了过来。 她赶紧伸手摸了摸手机,一看时间,周末。 她松了一口气,又重新躺了回去。 不对! 她立刻翻身爬起来,对何青说道:“阿青,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成了阴阳眼,然后四面八方全是鬼,我们去楼兰老师那里跳舞,她也成了鬼,还有一个会跳舞的男朋友!” 她语气急促,想想自己的噩梦,不由心有余悸。 何青:…… 陆邵丹:…… 何青干干的笑了声:“丹丹,那个……不是梦啊,你忘了吗?昨晚楼兰跟你说的……” !!! 何青这么一说,于丹丹立刻想起来昨晚的情况,瞬间垮下脸来。 “你们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事,怎么就没人跟我说!你们两个背着我天天嘀嘀咕咕,但凡我有一点点心理准备,昨天就不会表现的那个样子!” 这事是何青理亏,她闻言也只能沉默。好在经过一夜时间的缓冲,于丹丹此时已经完全接受她的特异之处了,当务之急,是要考虑楼兰昨天说的话。 “楼兰老师的意思是,我这段时间好好练习基本功,把身体柔韧度练好,然后初赛自己慢慢打,凭我的水平,进入决赛还是可以的。那时候,决赛的一场舞蹈,就由她代替我上。” “这个她代替我上……是个什么意思?” 于丹丹昨天光顾着震惊去了,这个问题还没有问清楚呢! 她既然消了气,何青就淡定下来了。 她回答道:“楼兰毕竟是魂体,不能到人气太过旺盛的地方去。像你们比赛那天,台前台后都有那么多人,她自己肯定是行动不了的。因此她的意思是,那天比赛,由她附在你身上,去完成这一场舞蹈。” “附……身?!” 于丹丹明显没跟上思路,卡了一瞬。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不敢置信的问道,小说动漫里的附身,就是灵魂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代替她做事……那这样,她还是她吗? 何青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赶紧安慰道:“放心,有我在呢。再说,既然是附身的话,效果就只是暂时的。凭楼兰如今的灵力,也最多就只能撑到舞蹈结束之后,再多的,就算她想留在你身上,也留不下来。” 看到于丹丹意动,何青又赶紧把具体利弊交代清楚:“有这样被淬炼过的魂体附在你身上,当然是有好有坏的。” “好的一方面,是等她达成心愿,灵体消散后,你的身体素质会往前迈进一大步,而且楼兰所会的舞蹈技能你也会。但弊端也显而易见,那就是在附身过程中,消耗的相当于两个人的体力,十分疲累。这也是楼兰千方百计找上你的原因,因为别的女孩,估计没有人能承受这么久时间的高强度双倍体力消耗。” “而一旦你承受不了,你的灵魂也将受到损伤,这种损伤是不可逆转的。总之,决定你从这件事中得利还是得弊的先决条件,就是你体内的灵力够不够支撑下去。” 于丹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琢磨一阵之后,问何青:“那阿青你说,我的灵力够不够支撑下来?” 她既然说了这话,代表其实心里有了决断,何青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一旦于丹丹听过楼兰的故事后,绝对抗拒不了她的请求。 她微微一笑:“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好好练习吧。别的问题,尽管放心,我们会安排好的。” ………………………… 既然已经答应了楼兰,于丹丹的动作可谓迅速又卖力,楼兰给她布置的那些任务,比如最基础的压腿伸筋什么的,她都六七年不做那些动作了,此时重新捡起来,别提有多酸爽了! 她这老胳膊老腿儿,做起来根本就是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何青每天还用灵力给她淬炼身体,而于丹丹随时备着红花油给她按摩,再加上何青在教授中的好人缘,她恐怕早就扛不过文化课和舞蹈课的双重夹击了。 倘若是奔着自己原来的目标,说不准于丹丹还有可能找找借口,偷一回懒。 但如今是关乎楼兰和她男朋友的生死大事,于丹丹在大事上面还是非常靠谱的,为此,她不得不全力以赴,用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每天晚上陆邵丹给她按腿时她叫的那股子销魂劲儿,别提多惨痛了! 不过,这样每天不顾形象的大呼小叫,刻苦到全身无力再回来上课的样子,竟引来许多学妹前来支持。 于丹丹人长得不差,能进明大的智商也绝对不低,却偏偏还要为一次舞蹈比赛这么努力……在这个宣扬正能量的时候,差不多整个学院里都知道大三的于丹丹今年要参加舞林大会,并且是冲着冠军去的,看好她的人居然还不少!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对此,其他参赛者就表示很不服气。刻苦她们不比任何人差好不好?凭什么这个貌不惊人的于丹丹如今被所有人都知道。 尤其是学院方刚刚肯定下来,今年邀请的特约评委,是目前正在英国大放异彩的舞蹈大师——高涵。 而这,也是楼兰的目标。 楼兰既然已经死过一回,又有了这么久的鬼魂沉淀,做鬼魂可不跟做人一样,她是不用休息的。没有休闲时间,每天脑海里除了舞蹈和自己的男朋友,根本想不到别的东西,若论思维的效率,绝对是无可比拟的。 楼兰如今对于决赛要跳的舞蹈那是灵感迸发,动作设计一个接一个,尤其是得知何青能在决赛前将于丹丹的身躯淬炼到最完美的舞蹈肢体要求时,她笔下动作更是流畅又完美,十分吸人眼球。 而她曾附身于丹丹试了一会儿,别的都还算正常,一旦跳起舞来,还是带有浓重的楼兰自己的风格。只不过由最开始的略带软绵,现在已全部转化的更加自然,情绪调动非常纯熟,跟当年绝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师姐,你还记得吗(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高涵 高涵是谁? 高涵是所有古典舞的学生们的向往所在。 她毕业于帝都戏剧学院,是已故舞蹈家盛捷的弟子,曾留学英国学习芭蕾和现代舞,致力于古典舞的发展与探索,代表作《罂粟》《傀儡》《平沙落雁》。 她的求索精神和孜孜不倦的学习态度,更是得到过朱迪皇家艺术学院的院长亲口赞叹。 但这都是历史了。 就在五年前,时时想方设法关注她的动态的楼兰意外发现,高涵此时,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野心勃勃,对古典舞中各种奇妙细节充满求知欲,和上进心的高涵了。 她近年来的曝光率不断增加,旁人还不觉得,反而感觉到她如今在学生中名气如日中天,越来越强。 但和她朝夕相对那么多年的楼兰一眼就知道,她如今孜孜不倦追求着的,是巨大的声名与利润。曾经在她心中排在第一位的舞蹈,如今已慢慢一步步向后退去。 尤其最近两年,从各地的报道中,很明显能看到她致力于在全国各大高校徘徊辗转,打下了大把大把的“提携后辈”的好名声,以及又一次提升了在学生心目中的地位。 但实际上,她的舞蹈功底已比不过全盛时期了,真要是细微比较起来的话,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 凭高涵现在的实力,若非楼兰在此,单凭一场舞蹈,她就能分分钟吊打在场的所有学生。 毕竟,世界级跟国家级,差距还是非常大的。 若不是高涵这么高调,楼兰之前也不会在还没公布评委是谁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到来。 如今看来,真是不枉她这段时间的努力。 眼看着高涵的行程,被她提前安排好的记者一步步曝光,楼兰看着正卖力做着热身动作的于丹丹,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来。 练习古典舞,外形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还是它的神韵。 武学上常说的“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力与形合。” 所谓“心、意、气”,正是“神韵”之具体化。 古典舞动作要求圆润缓慢,张弛有度,其中最最紧要的,就是眼神。 而楼兰看着于丹丹如今轻而易举地把绷脚、勾脚、压缠腿等各种动作做的驾轻就熟,胸中满溢着的,是挡也挡不住的熊熊战意! 师姐,师姐……高涵,你终于来了! 于丹丹似乎若有所觉,她疑惑地回头喊了一声:“楼兰老师?” 楼兰微笑着安抚她:“没事,你练吧,我也要练习一下了。” 她说完,突然向于丹丹的那个方向急走两三步,倏地一下就穿过她的身体,再也找不着踪影了。 一阵熟悉的眩晕感传来,于丹丹熟练地放松四肢,头颈微微抬起,感受着这身体奇怪的操控感。 这,就是附身了。 附身是一种感觉很奇怪的事。 她明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自己也能看到平常所能看到的一切,但就是有一点不同,就是她的身体会自己动。 为防止于丹丹的灵力太过旺盛,导致灵魂情绪波动,造成不稳,因此,楼兰已进入她的身体,就立刻按照何青的方法,将于丹丹的灵魂引入角落里,好好保护起来。 只不过这样一来,于丹丹在清醒后就难免有些不好适应了。 两人配合协调能力,要多跑几趟了。好在楼兰每天都要附身一次,于丹丹也十分淡定了。 很快,初赛的日子就来临了。 初赛是每个学院院系内自己内部的比试,报名的人倒是很多,这次舞林大会,学生会光凭收报名费就要小小地发一笔,既然有了好处,他们张罗起场地来,更加像模像样了。 比如,别看这仅仅只是一个初赛,他们就已经把比赛的地方安排到大礼堂中。此时是午休时间,大礼堂内外挤挤挨挨全是人,都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赶过来瞧一瞧。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于丹丹站在幕后,紧张地拽紧何青和陆邵丹的手掌:“怎么办?我有点怕……” “不要怂,就是干!” 何青霸气一挥手,仿佛此时于丹丹已经是冠军了。 于丹丹:…… 黑线! 算了阿青不靠谱! 她扭头看向陆邵丹:“人这么多,我真的能够过初赛吗?” 陆邵丹十分有意气的安慰道:“放心,我觉得你进入决赛的成功率非常高了。你看在场来报名的,肢体轻浮,下盘不稳,根本连舞蹈基础都没有,我怀疑,更多的同学报名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去舞蹈。” 她这么一说,于丹丹在打量着四周,发现果然很多女孩子此时都拿着张请柬,神情轻松又好奇,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看他们一个个的穿着打扮,看来根本就没想去参加比赛,真的单纯只是为了凑个热闹而已。 既然更多的人是这种水平,于丹丹瞬间就放下心来。 比赛,开始了。 说是初赛,因为参赛人口基数太过庞大,不得已明大只好分了十位评委在不同教室交叉选拔。 这十位评委,基本全都是学校历任或在职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评价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单纯的看。 像作诗请不识字的八旬老太品评一样,这次初赛的选拔,不分析技巧也不分析眼神,谁跳得好看就选谁上来!” 何青:…… 早知道是这水平,她们何至于紧张了那么久,还背下了无数攻略。 如今可好,什么都用不着。 想看跳舞早说呀! 咱们于丹丹和楼兰两人,分分钟碾压啊。 何青冷眼看着这一批共同进入教室的那群人,除了于丹丹之外,没有人比她的基础功夫更好了。 果不其然,虽然她不幸被抽中第一排,但一曲《爱莲说》才做了个起手势,多日锻炼的成果俱都已经显现。 而剩余几个只是凑热闹来报名的女孩,看了于丹丹的表现后,又嘻嘻哈哈笑闹不停,基本是可以肯定了。 她们,就是一时好玩才报名做地待命学员的,闻言立刻就彻底放下心来。 三天后,决赛正式开始。(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赛前 这次舞林大会虽然是各所高校共同准备的,但这只是相互之间的默契,狂欢还是各自的狂欢,不然真等到圣诞晚会开场的时候,总不能大家集体一起办舞会吧,也找不出来那么合适的场地啊! 因此,像政法大学,阅微大学和明正大学这样声名赫赫的国内顶尖大学,各自舞会的评选都是在本校进行的。 明正大学的舞会评选是从下午开始,能进入决赛的,才是真正的实力派,毕竟报名舞蹈比赛的足足有五百多人,但都是凑热闹居多,其中虽然也不乏有些许实力派,但大浪淘沙,几经筛选,到决赛时,已经只剩下包于余丹丹在内的十位选手。 既幸运又不幸,于丹丹的舞蹈顺序,恰巧是最后一位。 一般来说,压轴的比较吸引目光,但偏偏这些评委都是这几天连番经历过好几次评选的,到明正大学这一场,已经是最后一场了,难免有些人耐心不够。后续的几位选手,恐怕要在评分上吃点亏了。 更何况,于丹丹的舞蹈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作为圣诞开场舞的比赛,她选择的不是那些激情四射、燃爆全场的劲歌热曲,而是需要静心品味安静聆听的古典舞。单这一项,就有些跑题了。 何青和陆邵丹不懂其中关窍,不由有些担忧起来,反而是于丹丹,此时看着前台已经开始的比赛,心中越发淡定起来。 “放心,能够进决赛,我都已经很满足了。凭我自己,肯定是拿不到那个冠军的,如今有楼兰老师帮我作弊,你们怎么还哭丧着脸呢!到时候她走了,荣誉可在我身上。” 何青瞪她一眼:“说的这么难听,作弊……就凭你自己的实力,我看决赛你也可以进来,说不准待会儿真的可以得到开场舞的资格呢!若不是楼兰老师请你帮忙,你又何苦自己担个作弊的名头?” 于丹丹摇摇头:“阿青,你就不要再往我脸上贴金了,我自己什么水平,我清楚的很。初赛过去肯定没有问题,但要经过层层选拔进入决赛,还真不是一般的难,你看现在——” 她指指舞台的方向:“正在跳舞的是哲学系的白静,她的资料早就在校园论坛上公布了,父母都是帝都戏剧学院的,从小走的都是演艺的路子,舞蹈功底更是从来没有放下过。若非她自己不愿意,一意孤行考上明大,此时也是小有名气的舞蹈家了……不说别的选手,光她就已经足以秒杀我了。” 于丹丹这话一说,何青也沉默了下来。 的确,凭良心说话,于丹丹平日里练的那些舞蹈跟她们这些人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虽然台上大家表演的都是比较大众化的现代舞,但现代舞想要跳出水平来,也不比古典舞容易多少。 就说楼兰今天的目标高涵,她虽然是古典舞出身,但也曾进修过各种新派舞蹈,只有博采众家之长,才能打下如此的名头。 于丹丹此时的服装已经换好,一身纯白色的飘逸长裙,带着宽大逶迤的水袖,再看看头上缠起的发髻,明显一副古舞风范。 后台人来人往,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主题是圣诞舞会,对于丹丹的打扮,只有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哗众取宠! 想要故意博人眼球也不看看场合和主题! 来来往往走过的人群中,何青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有人暗地里耻笑了。 她心中郁闷,却也不好说什么,灵觉缠绕在周围,很快感应到楼兰来了。于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过去将后台的门“哗”的打开! 楼兰今天是要附身的,因此并没有化出实体,众人只觉一股冷飕飕的阴风穿过,齐齐打了个喷嚏。 何青开门只在一瞬间,此时已经将门关上了,众人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而此时,于丹丹尽管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但肩平背直,双膝并拢,微微右侧。单单一个坐姿,就看出一股子宁静隽永的姿态来。 何青和一直沉默着的陆邵丹对视一眼,立刻明白,此时的于丹丹已经成为了楼兰。 楼兰看着镜中的女孩,秀致的脸庞两侧打出瘦削的阴影,一双眉毛弯弯似柳叶,眼尾浓黑的眼线翘出微妙的弧度来。 虽然在台下看着略夸张,但待会儿到台上,应该还是非常素气的效果,配着她今天这一身雪白的服装,整体风格定位,就是“素净”两个字。 她对着镜子端详两分钟,嘴里发出“啧”的一声不屑语音,接着打量着台上简陋的化妆工具,右手轻拈一根细长的眼线刷,轻轻沾上些许水红色的唇膏,在浓黑的眼线上又微微加了一层晕染。 接着,楼兰用棉签轻轻擦掉眉毛的尾部,重新描画出微微上扬的姿态,只在眉尾处多加了一个柔软的弧度,显出几分凌厉又妖冶的感觉来。 她拿出粉底刷,挑出最白的色号,又在脸部轻扫了一遍,将脸颊两侧显示出利落线条的阴影遮盖一部分……她对着镜子轻轻抚了抚发髻,唇角勾出满意的笑容来。 何青和陆邵丹看在眼里,满心震惊! 乖乖啊,这么又女人味又有气场,不愧是哪怕退赛也被高涵忌惮的女人。 听到前台报幕的声音,眼看着第八位选手上台后,楼兰又拿起口红刷,刷出了最艳红最饱满的一个色彩。 雪白的脸蛋,凌厉的美貌,妖冶的眼妆,烈焰的唇彩……这些颜色组合起来,有一种触目惊心的震撼与美丽,单是看着,就有一股孤身焚火的壮烈来。 两人俱都呆了一瞬。 半响,陆邵丹才说话:“等到了台上,灯光照出来的会是什么样子?” 于丹丹,不,楼兰微微一笑。 “应该跟这个不差多少,毕竟,我要的是纯黑的背景,除了……只有一束光跟着我。” 她说着,眼光流转出异样的光彩来:“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我该给师姐一份最好的见面礼才对……” ——可惜,不能让她亲眼再看一看我穿红舞鞋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舞蹈 她的表情危险又放肆,如同开在沉沉黑夜里的罂粟,何青和陆邵丹再次被刷新了头脑。 在两人的印象中,楼兰一直是一位心地坦荡善良,又一心只想着舞蹈的女人,但直到今天,她们才发现,原来不是没有怨恨,只不过平日里被舞蹈,被心爱的人,被更值得怀念的东西压制住了而已。如今眼见着即将大仇得报,楼兰不再压抑自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鬼气森森,格外渗人。 陆邵丹手指微微抖了抖,何青立刻握住她的手掌,一边打量着眼前陌生的楼兰,说道:“你放心,舞蹈的事情你来,其余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看着无比熟悉的于丹丹脸上露出楼兰曾出现过的感激表情,何青和陆邵丹都有些不忍直视。 她想了想,突然厉声提醒道:“你想要复仇是你的事,丹丹出于好心才将躯体暂时借给你,倘若你复仇一时过了火,伤到了她的身体,那你可就要做好准备了。我虽然没有本事一定能在你伤害她身体之前制止你,但要你和你男朋友从此天人永隔、永世沉沦、不得超生,办法还是不少的。希望你牢记这一点!” 旁边的陆邵丹也无声看着她,对何青这种偶尔霸气侧漏的样子迷的不要不要的。 果然,阿青办正事的时候,气场两米八! 楼兰成功的被震慑到了。 一直以来,她所见到的何青,都是跟陆邵丹、于丹丹她们这些学生没什么两样的女孩子,虽然能力强大,灵力深厚又特殊,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慢慢发现何青的脾气性格都很平和,还是非常好说话的,不免有些忘形起来。 但此时被何青这样厉声提醒,她突然发现:原来眼前的女孩儿,从来都不是她自以为的那种心软又善良的人!她之前所看到的、所以为的、所理解的,不过是她愿意在朋友面前给她一分伪装罢了。 听出了何青的意思,楼兰立刻找准自己的定位,语气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她站起身来,带着些许恭谨的意味:“您放心,于丹丹愿意将身体暂借给我,完成我的愿望,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决不会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听前方主持人报幕:“第十位选手开始准备……” 楼兰对何青二人点了点头,走到幕后,再次检查身上的衣着装饰,确定一切正常后,她深吸一口气,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比赛。 舞蹈开始了。 四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周围坐着的众多评委立刻打起精神来。 这些天连番不断的疲劳轰炸,回到酒店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充斥着各种重金属节奏,像这种开幕前的黑暗也不是没有过,不过接下来的,就是足以震颤耳膜的重音,或突然飙高的唱腔。 他们此时打起精神,不过是早有经验,所以想提前做个心理准备,以免被吓一跳罢了。 但随后,令人惊讶的是,四周突然传来一阵苍凉又悠远的箫声,丝丝缕缕绕人心弦,半点没有为即将到来的重音做铺垫的感觉。 此时,评委们才发现,台上已经不知不觉多了一位舞者。 孤独的一束灯光打在她身上,她慢慢侧过身子,又一束灯光划过斜后方,那里静静伫立着一个高大的雪人。 舞台离得近,各位评委们惊讶的发现,这雪人竟然是真的! ——连着一二十天的大晴天,太阳照得人无比舒坦,这样一个雪人,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做出来的。虽然造型粗陋,五官简单,但仍是这种质朴的天真让评委们来了精神。 这时再一看,喝!居然不是那些劲歌热舞的利落打扮,反而是古典民俗风情的长长水袖和宽大裙摆! ——难不成,这是要剑走偏锋,准备在圣诞舞会上以古典舞开场?单论这气氛调动的能力,这难度真不算小啊! 舒缓悠扬的音乐渐渐响起,没有歌词,没有唱腔,也没有动感十足的音乐,更加没有斑斓四射的灯光照影。 有的,只是这寂静舞台上缓缓舞动的人。 曲风一开始是平缓的,一身纯白衣服的女子慢慢舒缓了自己的身躯。 她双臂交叠,在指尖拈出兰花一般的姿态,大拇指与中指间还牵着自己纯白的衣角,接着,手臂如同蝴蝶一般向两侧翩跹,又上下起伏,有着如同水蛇一般圆润又协调的波浪弧度。 单看这一个起手式,评委席上坐着的高涵突然微不可查的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旁边的两位评委俱都好奇地微微侧过头看向她,她赶紧收拢表情,微微地笑了笑,不在发出声音。 但不知不觉间,她的腰挺得越来越直,连手掌都紧紧攥在了一起。 高涵看着台上静静舞动着的女子,心中不断的安慰自己:只是巧合罢了!巧合罢了!这么多年了……不可能她还活着。就算活着,也不可能是如今这一副年轻的样子…… 没错! 从第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起手式是当年楼兰常用的姿态。世间万物俱都有自己独特的磁场,人跟人之间也一样,而楼兰,她和高涵朝夕相对那么多年,她在舞蹈时习惯用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姿态,没有人能比高涵更清楚! 而眼前的女孩做出的动作,与她当年一模一样!只不过角度变换之间更加纯熟圆润一些罢了。 正因为如此,她才一时大意,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台上的人此时身躯后仰,用力抛掷出长长的水袖,那弯曲的弧度形如一张满月的弓,蓄势待发,力量感十足。 高涵不经意地向两侧看去,发现评委们都有些意动。 ——虽然这舞蹈并不十分贴合主题,但单纯看这舞蹈动作,大伙儿心中都不由有些惊喜,这是捡到宝了! 这样纯熟又到位的动作,这样犀利的眼神……众人再低头看一看这场舞蹈的名字: ——复仇。 虽然和圣诞舞会八竿子打不着,但和舞蹈美容,的确无比贴合!(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指点 黑沉沉的幕色背景,一抹白色的冰冷灯光追随着台上不断舞动着的白衣女子,奔跑,跳跃,挥袖,转身…… 舞台就在咫尺之前,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包括她指尖轻微转换的细节,一举一动,全都浮现在众位评委面前,无所遁形,也无法伪装。 舞蹈伴随着音乐,一开始是春光明媚,曲风和缓,如同少女的眼神一样,天真又柔媚。 少女的纯洁、善良,她轻灵优美的舞蹈动作,无一不宣誓着自己对未知的那个人,有着绝对的信任和依赖。 但随后,乐曲如从倾泻的波涛,曲调风格急转直下,很快! 被背叛的不信任感,难以置信的痛苦与绝望,在她舞蹈动作的艰难过渡中,一一呈现到大家的眼前。 虽然这支舞跟圣诞舞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众位评委还是一个个看得聚精会神,唯恐错过了好苗子。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流逝,乐曲的最后一个高潮即将来临。 这也是舞蹈的精华所在。 仇恨、报复、宣泄、痛苦……全部在她狂放如疾风骤雨一般的舞蹈动作中,尽皆释放。 伴奏曲在此时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突如其来的戛然而止,让人的心也为之一顿。 而与之同时,于丹丹,或者说是楼兰的身周又突然打过来两道灯光,亮白色的灯光转换的“啪啪”声,让人不由自主心弦一紧,将注意力全都凝视在她身上。 楼兰在此时微微侧过头来,眼神对上评委席。 这个侧头的动作十分缓慢,姿态也堪称优美,但眼神中蕴含的刻骨仇恨,与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讥笑嘲讽,在她眼尾略微晕红的弧度中尽皆展现! 而此时,台下评委席上,高涵的座椅突然发出巨大的咣当声! 桌子在不断震颤,她自带的不锈钢保温杯此刻从震颤的桌子上甩了下来,碰撞在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四周出现一段短暂的静寂。 周围所有评委的目光全都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过来,高涵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满心仓皇。 ——她身体冰凉,四肢都有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在这暖意融融的会场中,背后竟渗出一股又一股的冷汗!那脸色煞白的如此吓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虚脱晕厥过去。 有评委担忧的看过来,用眼神询问着:没事吧? 高涵痛苦的牵了牵嘴角,扯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笑容,微微摇了摇头。 她蹲下身子,慢吞吞去捡拾那个不锈钢保温杯,然而手指颤抖的太过剧烈,连拿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周围的人皱眉看她,感觉似乎还好,评委们又俱都将目光转回到台上。 刚刚那一下突发事件,似乎并没有给此时表演的参赛者带来什么影响,楼兰的动作依旧那样有条不紊,也依旧循序渐进,一步步走向整支舞蹈最精彩,也是最高潮的地方。 伴奏曲的声音越来越高,楼兰的舞蹈也越来越疾如狂风暴雨、惊雷闪电,不给人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终于,在一个高难度的后仰姿态中,她的舞蹈结束了。 而此时,大概只有被压制在灵魂最深处的于丹丹能够感应到,在这一刻,保持着后仰姿势的楼兰,有两滴最澄澈的眼泪混着汗水和些许妆容的痕迹,从她眼角处缓缓流向发际线,最后隐没在乌鸦鸦的发髻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如同当年她错付的姐妹情谊和信任,在做下决定的此刻,也一样杳无痕迹。 评委席中响起了阵阵的掌声。 楼兰沉默的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各位评委们鞠了个躬。 评委席上,中海艺术团的舞蹈家张岚老师评价道:“同学,你这个舞蹈跳的非常非常好,舞蹈动作灵气逼人,上下衔接过渡十分自然。尤其是感情冲突,非常到位,非常矛盾,也非常具有渲染力!” 连用了几个“非常”,足够能显示评委们对她的赞叹。楼兰的表情是恰到好处的欣喜与紧张。 不过,她心中却是十分冷静。看张岚的表情,这句话之后是有但书的。 果然。 “如果这是单纯的舞蹈比赛,我会给你满分。” 张岚笑吟吟地看着于丹丹:“但是你应该能猜到,我接下来给出的分数吧!” 楼兰表情沉静下来,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张岚看着她仿佛了然的眼神,好奇地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选这个呢?我看你的舞蹈功底,哪怕临时再转其他的现代舞,也很容易就能进入决赛吧!” 在她看来,于丹丹有这样好的基本功,想要临时学一曲现代舞,打入决赛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楼兰摇了摇头:“我知道古典舞偏离了这次大赛的主题,作为圣诞舞会的中心,它根本不能够带动气氛,而且单论我这次舞蹈的内容,也跟欢喜的圣诞舞会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这次比赛,我不是冲着圣诞舞会来的。我这次上台,只是为了圆我自己的一个愿望。” 她眼神是恰到好处的狂热与痴迷,如同一个耿直的追星族。 她一说这个,评委们立刻来了兴趣。 这时,旁边另一位老师问道:“什么愿望?” 楼兰嘴角挑起一股莫测的笑容,她看向一旁神色惊疑不定的高涵,慢吞吞回答说:“我从小就喜欢古典舞,最喜欢的舞蹈老师是高涵老师。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平时很难见到高老师。之所以这次比赛还明知道主题还要精心设计一曲古舞,就是为了能请高涵老师亲自上台‘指点’我一下。” 她眼波流转,从高涵的角度来看,眼底一片鬼傑森寒。 “听说高涵老师未成名前曾经有一个亲如姐妹的同门师妹,我的风格就是仿她而练的,不知道高涵老师觉得,像不像 ?” 她微笑着,顶着于丹丹的躯壳,表情天真又甜美。但此时妆容雪白,唇色嫣红,看在高涵的眼里,让她心中又是“咯噔”一声,如坠冰窖。(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上台 在众多舞蹈大师面前,说自己独独喜欢一位老师,其实是非常失礼的。但于丹丹的年龄底子小,楼兰附身的她,舞蹈能力又出类拔萃,值得被优待。 在场众位老师俱都是有几十年沉淀的老人家,只有高涵年龄偏小,他们自然也能理解现在年轻人追星一般的想法。 听到于丹丹这样大大方方的把愿望说出来,他们不光不以为忤,反而不由赞叹起来:“说的对,年轻人就该有目标,有目标之后也要像你这样能为目标去奋斗!” 他们转头看向高涵:“小涵啊,既然这位同学这么有诚心想请教你,还特意学了你同门师妹的那种风格,要不你就上台去指点她一下?也让我们看看,你这些年的水平有没有突破……” 面对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高涵能说什么呢? 她什么也不能说。 哪怕于丹丹唇角勾出的那抹微笑在她看来,是那样的危险,又深不可测。她也同样没法拒绝。 没错,她是年轻一代舞者的偶像,但在这些老一辈泰斗的眼中,仍然是一个不成熟的小辈。 如今于丹丹在舞台上的表现那样突出,甚至都能超过她的水平了,老人家们正是见猎心喜的时候,哪有不尽力优待的地方呢? 此时的自己,可不正是衬托这位好苗子的道具吗? 她心里不甘心,又满怀怨恨。 但尽管如此,还是要做出一股子恭恭敬敬的模样,对各位长辈做出言听计从的姿态来。接着,又对台上一脸期盼的于丹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楼兰回以一笑,表情是说不出的畅快与轻视。 很快,就有人送进了一套舞蹈服。古典舞毕竟是传承多年的舞蹈,真说句良心话,在老一派人眼中,它可比什么爵士拉丁什么要有水平的多。 高涵当年就是因为古典舞出众,所以才被选拔到国外深造,如今多年未见,她是声名鹊起了,但这些曾经考较过她的老人老一辈儿,却还都没真正见识过她最近的实力呢! 此时高寒既然要上台舞蹈,几位评委坐在那里,再也不觉得焦急了。 高涵捧着手中黑色的舞蹈服,因为时间紧急,这只是一套最简单的基本功舞蹈服,但她此刻,已没有了挑剔的心态,在静寂无人的更衣室中,脸色黑沉得吓人。 台上女孩子刚刚的微笑,还有她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以及她的舞蹈,包括她舞蹈的名字和内容……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透着一股血淋淋的不祥预感。 高涵拢着衣襟,咬牙切齿:“呵,一个无名小卒,竟然也敢来打我的脸?!” 更衣室中的大镜子映出她孤独的身影,她满目狰狞:“楼兰……楼兰!那么多年,你还是阴魂不散,到如今,一个小辈也敢顶你的名头来让我难看!可惜,就算你已经转世投胎,你最爱的人,不还是照样不得超生吗?!” 当年她辗转求到那位吉普赛人头上时,可是付出了所有积蓄,这才让那人添下这样的诅咒。 “我哪里不如你了,可偏偏,当年就算弃赛,你也仍旧被老师抱有更大的期望,为你的未来铺出了更广阔一条路!而我呢,只能可怜兮兮的捡你不要的东西,连进修资格都是你不要的!被你施舍一般!不过……” 她说着,表情又轻松起来,仿佛得意,又仿佛郁闷:“——当年活生生的你,我都可以解决掉。如今不过一个借着你名头的仿品,我又有何惧?” 她说完,一把推开了更衣室的大门,脚下生风,怒火熊熊,难以压制。 闻讯赶来围观的同学看到她这严肃的神态,俱都表情景仰:“不愧是高涵老师,你看,连指导学生都要保持这么高昂的精神状态,太认真了。难怪人家有如今的地位呢!” 也有人酸溜溜地在后台不满的抱怨:“这个于丹丹是谁呀?她进决赛前的水平,根本没有这么好。肯定是故意扮猪吃老虎,在我们面前藏拙……” 此时的舞台上,纯黑色的幕布已经撤下,只不过那个雪人实在太过庞大,一时半会儿不好解决,幕后人员检查一下它,稀奇地发现它在台上这么久,却并没有化出水渍来,征求过满心满眼不耐烦的高涵意见后,也仍然将它留在台上。 那不规则的圆脑袋和圆身子,白雪一般的颜色,衬得整个舞台都仿佛可爱了很多。台下张岚老师趁着还没开始,正饶有趣致地点评:“你看那个雪人,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我小时候堆雪人,眼睛用金钱桔,鼻子用胡萝卜,嘴唇用红辣椒,脖子上还有红领巾,肚皮上也有两个黑纽扣……特别的教科书,超级标准……” 旁边几个人也兴致勃勃的说着:“那可不,那时候,他手里还有一把大扫帚呢!” 台上的雪人听见,两只胖腿不由自主动了动,裂出微不可查的一条缝来,两只被符纸团填满双眼的眼眶也不由微微转动了一瞬,然而,此时正回味童年的各位评委并没有发现。 楼兰看着慢慢走上舞台的高涵,眼神莫测,笑容越发的甜美起来。 高涵心中不屑,但是态度还是要有的,她挂起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话也说的格外通情达理:“你的基本功十分扎实,这方面我没什么可以指教的。不过在动作衔接上,有两点还是可以提升的。来,你看我的动作。” 她说着,身躯慢慢后仰,手臂保持着自然下垂的角度,直至腰腿弯成U型,这时,她的视线是从下到上的。 就在此刻! 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雪人胸前的白雪突然化开一点,露出里面明黄色的符纸来。这符纸上有微微的灵光闪烁,明明周围没有风,却也仍旧微微颤动起来,在高涵眼前大放光彩,引人眼球。 高涵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去了。 但这雪人,何青费那么大功夫把它弄到台上去,可不是单单是让它被看到就足够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老女人 高涵的视线由下往上,直直对上了雪人空洞眼眶里的,那两团黄色模糊不清的符纸。 这角度太过微妙,只有她一人能够看见。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两团符纸竟然如同真的眼球一般,居然在她凝视的过程中缓缓在大大的雪窝中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偏移了角度! ——!! 这种诡异的灵异事件,吓得高涵的身子微微一僵,连柔软的腰肢都仿佛滞涩起来,接下来起身的动作难免就有失流畅。 她脸色煞白,看在台下评委的眼中,不免摇了摇头,觉得她定力不够。不过联想起刚刚似乎高涵的神色就不太对,评委们也都没有说什么,以为她只是状态不好,或者身体不舒服。 人嘛,五谷杂粮,难免会有些不痛快,这个是可以理解的。 高涵指导完这一个动作,慢慢站直了身子。她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旁边高高伫立的雪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雪人的视线都仿佛钉在她的脸上,两团不规则的黄色圆球在大大的眼窝里来回滚动,让人毛骨悚然,寒毛直立。 然而偷偷看一眼一直看着舞台的评委们,和她旁边站着的于丹丹,她们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高涵再次看过去,雪人大大的脑袋似乎真的还是刚刚得样子,她轻舒一口气,压抑下惴惴不安的心跳,只能偷偷掐自己一把,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 她脸色铁青,身躯僵直,看着旁边仿佛一脸敬慕的于丹丹,有心想要指导两句,然而刚刚那个动作她自己都没做好,又怎么有脸多说呢! 于是只好重新开动脑筋,再想一想刚刚于丹丹又有哪里的破绽。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僵凝的气氛。 不知不觉中,舞台上慢慢飘起了一阵又一阵白色的雾气,从高涵的脚底慢慢涌出,如同她脚下正在源源不断的在加放干冰。 朦朦胧胧的雾气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厚重,很快,视线所及,再也看不到台下的众人了。这雾气仿佛有灵性一般,在高涵的身周,空出一片圆形的区域来,自成一片小天地。 那被围起来的中心处,只有那一个笨头笨脑的大雪人,和它旁边乌黑大眼睛紧盯着她的于丹丹。 高涵这时反应过来,看着周围诡异的场景,不由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这雾气在周围遮挡的严严实实,目光根本穿透不了,四周一片静寂,除了她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 高涵看着和自己单独相处的于丹丹,想着她灵活的身段,还有刚刚评委们的青眼有加,不由恶从心中起,怒斥着这个对舞蹈极有灵性和天赋的女孩儿。 她话音刚落,就见于丹丹突然扭头看向她,目光黑沉沉不带一丝光亮。她刚刚舞蹈动作太过剧烈,此时几缕黑色的发丝被汗水粘在脸颊,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整张脸带着惨白发青的色彩,衬着那猩红色的嘴唇,格外恐怖。 ——简直,如同厉鬼! ……………………………… 台下,她看不到的评委席。 评委们看着台上静默的两人,终于皱起眉毛,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回事?” “……高涵今天的状态不太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岚也皱起眉头,她平日里性格最是开朗,因此台上两人间萦绕的不正常的氛围,她是一眼就觉出来了。 “我看也像,从这位于丹丹开始舞蹈,她就仿佛有些神思不属。而且刚刚的动作也不对……” 评委们都是多年的老人精了,如今一旦有人开头,立刻就说起来了。 “……她是不是认识这女孩?我怎么觉得她对这学生说话怪怪的,一股子火药味?” 刚刚高涵做出的那个惊讶表情,在台下的她们看来,格外怪异和莫名其妙。 “谁知道呢?不过,这学生的动作是有股子高涵师妹的感觉,当年她的灵性比高涵强多了,可惜后来被精神失常的男朋友吓坏了……” “对,老周,原来你也记得她。可惜了,盛捷当年的得意弟子……如今这个高涵,我怎么觉得进修回来后反而浮躁了?” 听了这话,老周微微翘起胡子,也皱起眉头,带着些许叹息说道:“说起来,盛捷那时候也是可惜,得意弟子自杀,她受的打击也不小,又得了癌症……不过啊,今天这个苗子好,我可得带回去好好雕琢,做个关门弟子才好!” “想得美!这里这么****得到你……” 她们的声音不算小,台上不说听个全部,只言片语该是有点反应的。但此时台上的两人仿佛一个字也没听到,仍旧互相对视着,一动不动。 而这时,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高涵突然动了! ——她突然重重后退一步,动作急促又惊慌,接着反应过来之后,她铁青着脸,满眼的厌恶与恼羞成怒:“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说你两句不服气吗?” “别以为刚刚张岚那个老女人夸你两句你就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告诉你,你这样自视甚高的女孩,仗着基本功扎实就想放肆,以为自己是多好的潜力股呢……这种人我见的多了去了!戏剧学院里不知道一把能抓出多少个?!” 她嗓门越来越大,台下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工作人员心中如同被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一时麻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高涵口中的“老女人”,此时可还在台下坐着呢,这,这,这要如何是好啊?!都是学校花了大力气特意请来的,哪一个都不敢得罪啊! 台下,众位评委的脸色十分一言难尽。纷纷将目光缓缓移到张岚身上。 只见此时的张岚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跃跃欲出,她咬着牙,对正准备上台把两人拉下来的工作人员一字一句说道:“不,许,动!” “——我倒要看看,在高涵心中,我张岚除了是个老女人之外,还有个什么形象!”(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像不像 什么形象? 众人心中默契的想着,这“老女人”三个字还不够啊。 旁边坐在张岚身边,脾气暴躁的曾庆云此时胸口起伏不定,若不是张岚的脸色太过严肃,她这会儿恨不得桌子都能掀了。 ——现在的小辈,一个个都敢这么当着人的面大放厥词了?!她高涵名气再大,不也是个末学后进吗?众人带着提携的意思,才把她当后辈带在身边,如今这在座,哪一个不是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这“老女人”一词,*裸打了在场所有女人的脸! 台上。 可能是灯光的原因,高涵被于丹丹如同厉鬼一般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头脑还在空白中,但本能已经在驱使她狠狠后退一步,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 高涵深呼吸一下,看看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好艰难才控制住自己的步伐。 她张开嘴,源源不断的放肆恶意从嘴中毫无保留的说出,整个人被游离的白雾包裹着,半点没有防备。 恶念,被缓缓放大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别以为张岚那个老女人……” 她狠狠斥责过于丹丹,胸中一阵畅快与肆意,连眼神都仿佛重新回到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一刻,她是学生们崇拜的偶像,是人人称赞的年轻舞蹈大师,世界以她为中心,所有比她更优秀的,都要断了这条路! 但脸庞稚嫩的女学生微微抬头,她的个头比高涵稍矮,但气场却分毫不差。她微微勾起唇角,在侧脸牵出莫测的笑意:“高涵老师,你还没回答我,我刚刚的风格,跟你的师妹,像不像?” 高涵一怔,立刻又愤怒起来。 像,怎么不像?太像了! 正因为太像,所以才显得格外恶心。所幸这女孩儿容貌平平,远远比不上当初楼兰的姿容天成,这也让她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精心勾画的眉毛紧簇,实在不想回答。 然而停顿了一瞬,她还是回答道:“像,怎么不像?可惜,我那个师妹实在是不争气,为一个男人就这么断送了自己……你说,有灵气有天赋的女孩儿,是不是都会这样?” “就像——你一样?” 她眼角挑起,说不出来的满满恶意。 台下听着她话的评委此时也都静默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尽管明知道高涵此时的状态不对,但因为心头怒火难疏,所以大家都带着挑剔的眼神看着,并不肯让她下来。 “这高涵……说不得连这学生都比不上,你听听她话里的意思,这是一位老师能说的话吗?!” 曾庆云满心厌恶,实在难以忍受。 她旁边的老周此时也皱起眉头:“她怎么回事,平时看着挺沉稳的啊,怎么今天表现的……” 他想了想,找准了一个词:“……得意忘形?” 只有仍旧沉浸在“老女人”愤怒的张岚,此时回味一下高涵话语中的恶意,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然而台下所有发生的一切,高涵都一无所知,反而是于丹丹,微不可查的侧了侧头,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笑。 就在这时,台上雪白如同云朵一般的雾气突然猛地凝滞,而高涵身后,一直充当背景墙的大雪人,突然缓缓的动了。 它白白胖胖的身躯,下半截突然一分为二,分出了两条胖胖短短的腿。身体两侧,同样圆胖的两只胳膊也缓慢的凝出形状来。 它眼中,黄色的圆球符纸滴溜溜在白色的雪窝阴影中转了一圈,直勾勾看着她高涵。 ——这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高涵寸寸头皮炸裂,她恍恍惚惚的看着那双眼睛,那如同儿童稚嫩成果的两团黄纸,在此刻竟如同有了魔力! 不,不是如同,而是,而是真的有了魔力! 雪人庞大的身躯慢慢挪动,它短胖可爱的四肢前后摆动着,看在高涵的眼里,仿佛是恶魔苏醒! “它……它……你们!你们不是人,是恶鬼!” 高涵转头,看到于丹丹诡异的微笑,突然一下子情绪崩溃起来! 而这时,她才看清楚,雪人每走动一步,那里就涌上一层白色的雾气,跟这周围的雾气并没有半点不同,这雾气,也是它搞的鬼!这雾气根本不是从她身边涌出,只是因为她站在雪人附近,所以才有了那种错觉! 何青在幕后看着,微微一笑。 这样能够单向屏蔽,还能不断放大人性美恶念的*雾,可废了她不少手段才调制出来,为的,就是不要把于丹丹牵扯进来。 同时,这特质的*雾,也必须要在低温的环境才能保存。它储存在雪人空荡荡的肚子里,里面的量,足够这一次计划了。 雾气的出口在雪人的脚底处,雪人身上的符咒,其中一道,就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高涵罪行的重要道具! 不然,何青何苦费心来哉不顾天时,就只为保留它。 高涵并不知道这看似无害的白色雾气的真实作用,但她毕竟是手上有人命的狠角色,哪怕看到这不合常理的非科学手段后,也仍旧很快镇定下来。 “怎么,要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 她被*雾干扰,完全忘记了台下还有人在。 于丹丹眼神弯弯,笑容甜美:“师姐,你忘了我吗?” 她对高涵突然惨白的脸色视若无睹:“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天都没有忘记过师姐啊!老师去世的那天,我去看她,你居然在偷偷笑……从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你真的,不是曾经那个师姐了。” 她突然上前两步,将高涵紧紧逼退两步,高涵不由自主后退着,直到身子抵上后背那个冰冷的大雪人。 “你记得陈治吗?这么多年来,他被困锁在那里,一刻也不得超脱,我每天跟他一起,可从未忘记过他的死去!” 她说着,眼底是刻骨的仇恨。 高涵一愣,突然笑了起来:“师妹,你呀,是做鬼太久,彻底没了理智吧。你男朋友,可不是我杀的,他可是个神经病呢,不然,那双鞋我明明是送给你的,为什么又穿在他的脚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屏障 “他可是个神经病啊!” 高涵微微笑着,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儿,故作不解地说道。? “我记得法医鉴定他是自己累死的,我当时又不在场,也没法强迫强迫他一直运动啊!所以说,师妹,你如今来问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是亲眼见到他死在你面前,打击太大出现幻觉了吗?” 她眼神闪亮,每一根丝都透着无法言喻的开怀,楼兰看在眼里,几乎控制不住浑身的怨气。 然而高涵此时如同吸毒一般,满心畅快宣泄不得,她并不肯就此放过脸色沉郁的楼兰,反而再次刺激道:“啊!我记得了陈治死的时候,是不是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你看看,师妹你的什么眼光呀?说不准人家是有女装癖呢,不然怎么会穿着高跟鞋把自己累死了?” 她做出一副夸张的惊讶样子:“哎呀呀呀,长得那样一副好样貌,结果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上下打量着楼兰,神色却轻狂又得意。 顶着一副于丹丹的躯壳,楼兰此时的容貌自然是大打折扣。虽然于丹丹本人也堪称小美女一个,但跟楼兰这种级别的比,差距还是不小的。 高涵此时受**雾影响,心态大变,完全没有了自制能力。 哪怕明知道楼兰早已经死去多年,她也依旧不觉得害怕:“师妹,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可我还过得越来越好。看来,你的本事也不怎么样嘛?怎么,这是你如今的新皮囊?画皮一样得来的吧。看来多年不见,你连品位都下降了呀!” “怎么回事?” 台下的评委渐渐坐不住了。 这话里话外的,是个什么意思? 她们拿起桌子上的资料来回翻看着,从年龄到籍贯,从样貌到身材,这的的确确是明大的学生于丹丹没有错啊! 怎么高涵一副失心疯的样子,巴拉巴拉竟在那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非要说她是自己的师妹…… 高涵的师妹,好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吧! 而且重点不在这个,听她话里话外的那个意思,还有那副幸灾乐祸的脸庞,怎么听起来,不太对呢?! 高涵身后,那个大雪人脚底下,源源不断的白色雾气又一缕一缕钻了出来,全部萦绕在她身上,衬得高涵的脸庞忽隐忽现,说不清的诡异。 而此时,雪人左眼中那个黄色的符纸团聚偷偷一动,居然在没有人碰到它的情况下,悄然化成一缕灰烬。只有一抹暗色的、看不清楚的流光倏地飞窜出来,牢牢贴在于丹丹的身上。 她的手臂处那一抹流光沾附的地方突然悄无声息的起了一缕黄色的电弧,噼啪响过两下后,在她身周撑出了一个椭圆形的隔离层,这只有和亲自己能见的隔离成一撑开,站在后台的她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然而高涵半分也没察觉。 于丹丹开始冷笑。 “这么多年没见,原来师姐你的心性早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她冷冷地说道:“你伪装的可真好,好像自己有多么无辜一样。可是,陈治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决定一定要为他复仇!你有人脉,有关系,有钱,用那种方法不着痕迹地害死他!那时候的我,的确拿你没办法。” “可如今呢!我甘心化为厉鬼,也不愿意放过你!师姐,就凭这一点,你永远摆脱不了我,直到你付出代价的那天!” 说完这些话,她身周那层旁人看不清楚的屏障微微一闪,又瞬间收了回去。 台下的评委一阵恍惚,看着台上对峙的两个人,不由犹豫起来:“这位同学都快委屈地哭出来了,肯定是对高涵说的话莫名其妙……要不,先把她叫下来?” 旁边几位评委也拿不定主意。 “高涵那个样子,不太对劲啊……”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岚突然开口:“不急。我听着高涵的话,虽然她这时候像个失心疯,但真要仔细研究她的话,似乎里面的意思不简单。来,大家把手机拿出来,能拍视频的拍视频,不能拍的录音。” “我怀疑,高涵牵扯上人命了。” 评委们也都不是傻子,刚刚那些话,他们都听在耳里,此时有人开头,立刻就动作起来。 一旁的幕后人员一阵心慌意乱,赶紧打电话叫了学校的领导。 ………………………… 于丹丹说的狠厉,但高涵却满不在乎地猖狂大笑:“师妹啊师妹,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呢?当年你们查不出证据,如今自然也更查不出证据!没有证据,莫非你真的想化为厉鬼来找我索命?” 她上下打量着于丹丹的身体,摇头道:“不不不不,我估计呀,你要是能找我索命,我也不会安安生生过了这么多年了。我猜,你根本没有那个本事,对不对?” 楼兰却并不接她的话茬,只是微微后退一步,偏头看向她:“师姐,我刚刚那舞蹈漂不漂亮?看着它,你有没有很生气?” “我活着的时候,能力压制了你。但我死后,你依旧比不上我,怎么样?是不是心里很不痛快?” 她费那么大功夫练这舞蹈,根本就不是所谓的要在专业领域上打败她,而是复仇的开始。 一开始没有想到何青的存在,她绞尽脑汁,花了几年时间才编出这曲舞蹈,将自己所有的怨气与恨意,全部凝聚在每一个动作之间,就是打算在舞蹈过程中,慢慢引高涵的神智癫狂,亲口承认他杀人的真相。 不然真要是自己厉鬼索命,下辈子,她岂不是没办法在和陈治在一起了?她甘心死亡,并不是想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分开的。 她的想法虽然好,但仍有很大的漏洞,在场那么多人,不靠言语引导的话,自己那些怨气,很可能不够引导她说出全部的真相。而且,陈治身上的枷锁也不一定能够完全破除。但当时,她已经没有了别的方法,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然后,意外出现了何青。(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妖怪 何青精心调制了迷魂雾,还用雪人把它保存起来,又为自己在台上引导的动作和话语做出伪装,从而达到万无一失。 如今,正是高涵自食苦果的时候! 有了何青的帮忙,楼兰就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把高涵拉下水! 她舞蹈中凝聚的那些怨气相当于一个引子,这引子让高涵触发,很容易就能让她心绪暴躁,满心不甘。 而在她心绪不再宁静,反而变得有些狂乱的时刻,将她引到台前,不经意地一点一点放出迷魂雾……那时候,她的一举一动将都是由自己引导而出。 ——陈治当年不名誉的死去,自己曾受到的那些伤害,全部都要她一点一滴的还回来! 最重要的是,直面她,接近她,留下她,才能取出她的心头血,顺利的解脱开陈治身上的枷锁! 高涵不是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吗?自视甚高又爱惜羽毛。而楼兰此时,就是要把她牢牢钉在舞台上,让她永远铭记这一刻! 没有什么,能比得到再失去,更让人心痛了。 尤其是一生为名利奋斗的她。 ……………………………… 高涵此时很不痛快,十分不痛快。 她当然不痛快。 楼兰不经意的一句话,恰是戳中了她心中的痛点。 没错,说起舞蹈,其实她天分只能算是中上,平时心中杂念又多,当年盛捷老师尚在的时候,就常常背地里叹息她达不到顶峰。 可最令人痛恨的是,既然她只是中上的天赋,那世间,又为什么那么多的佼佼者? 尤其是身边朝夕相对的女孩子,无论是努力程度又或者是天赋,都比她强出许多。年纪小一点的时候,还可以靠努力来持平,楼兰刻苦的练一个小时,她就要夜里加班两个小时,白天还要做出一副漫不经心随便练练的样子,这才能勉强跟上。 等到年龄渐渐长大,这个时候,就是那难得的灵性来决定未来。 若非如此长久的羡慕嫉妒恨,她又怎能想出那样恶毒的办法,来对待自己最亲近的同门师妹?! 这些年,她辗转各大高校博取好名声的同时,也很是挫伤了几个了不得的好苗子。 但如今的一切,在楼兰嘴里被赤裸裸的揭开,怎能不让她恼羞成怒! 高涵嘴里发出短促的一声冷笑! “呵!” “楼兰啊楼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傻。哪怕你的舞蹈比得过我又怎样呢?你别忘了,你已经死了,永永远远都是个死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骗得这一副皮囊的,可是以我如今的地位,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有的是人替我收拾你?哪怕你跳得再好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再送你一双高跟鞋?” 台下充当幕后人士的学生会成员简直要哭了。 看看在座评委们的眼神,这位台上的高老师,您真的不考虑下来吗?有什么事情,咱们警察局偷偷解决不行吗?还有什么高跟鞋之类的,难不成,这是一双鞋引发的血案? “当年那双红舞鞋的滋味儿,实在是不错吧!可惜,本来我的目标是你,结果你却侥幸逃得一劫。” 何青站在幕后,跟其他凑热闹的人挤在一起,津津有味的看着高涵这一场自以为的独角戏。 ——好像,自己干这种引导他们说出罪行的行当,不是头一次了? 她没什么负担的想到:果然自己是个学中文的,能用这种方法委婉解决的,就不要用那种打打杀杀的暴力行为嘛! 太直接了! 高涵对此一无所知,她脸色仍然带着令人恶心的笑意,嘴里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也没差啦,我本来是想着把你锁在里面活生生累死的,然后,再让你那个会对警察说出红舞鞋这种没有人相信的,玄幻故事的男朋友,顶上精神病的名声,背下你这口锅。谁知道,居然掉了个个儿!可惜啊,红舞鞋我只有一双,既然要了你男朋友的命,你就只能再选一个方法了!” 台下,不光张岚,包括在座的所有人,额角青筋都不受控制的在弹跳! 这种话,这里面的意思…… 曾庆云当机立断:“报警!” 立刻就有人打起了电话。 高涵说着,突然诡异的笑了笑,伸手撩起了裙摆,手指在腰间摸索了片刻。 ——那里,她从不离身的贴身腰封上,藏着一包白色的粉末。 “哗啦!” “咣当!” 连着几声剧烈的撞击声,台下的几位评委霍然起身! 他们如今都多大岁数了,什么脏的臭的没见识过,此刻高涵将手里的纸包一打开,再结合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们立刻明白,那纸包里藏着的,绝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高涵的脑海中早已经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她尤自不知死活的说道:“这种东西,我们这种搞艺术的,其实最需要不过了。有时候编舞时没有灵感,用了这个,那心里肯定就畅快了。圈里圈外的,大家也都晓得。” “你这次舞蹈这么令人惊艳,没有这个东西,肯定也是编不出来的,对不对?” 她说着,突然迅速接近我楼兰,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这种舞蹈出身的,体力和身体的灵活度,绝对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此时话音刚落就蹂身而上,楼兰是真的没有想到! 她一时呆在了原地!毕竟,再怎么怨恨,她也只是个单纯的鬼魂罢了!不然,也不能想出这样委婉的复仇方法! 何青见状,立刻反应飞快,食指中指并拢,在人群的掩饰下,灵巧的打了个旋! 台上,那重新静止着的雪人突然动了起来! 它肥胖的身躯以不符合常理的灵活,迅速“蹬蹬蹬”跑上前去,震的舞台都有些晃晃荡荡。若非何青及时驱动符咒做出大面积的掩饰,恐怕台下早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雪人迅速站到高涵的身后,两只白白圆胖的,没有手指的胳膊,迅速向中间一夹,刚好卡在高涵的腮边,力道之大,让她下颌骨一酸,手掌不由自主就松开了! ——居然!居然忘了这雪人是个妖怪!(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控制 高涵的手掌刚一松开,楼兰就迅速抽身后退!她刚刚猝不及防才被高涵一把拽住,现在有了防备,论灵活度绝不比她差! 楼兰站在一旁,看着高涵左手中仍捏的紧紧的那包白色粉末,心中又惊又怒! “高涵!你现在,你现在居然敢碰这些东西!” 她看着昔日师姐苗条的身躯,几乎可说是皮包骨的肌理,不由恨声说道:“难怪你这些年都在吃老本,舞蹈能力全无寸进,原来,是碰了这个。” 她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怜悯:“长久被这东西腐蚀着神经,你的肢体反应都会迟钝很多,难怪我时刻留意着你的消息,却发现你这两年上台舞蹈的时刻越来越少……” 她目光恢复平静,再也不肯为这丧心病狂的人留存半分情谊:“当年拜师时,老师耳提面命,绝不允许门下弟子碰这个。早知道你这样自取灭亡,我又何必煞费苦心,绸缪了这么久。” 被雪人白胖胳膊夹住下鄂的高涵突然艰难地嗤笑一声:“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只不过……因为你早早死去罢了。没有灵感,没有足够的精力支撑一整场舞蹈,到那种绝望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不靠这个,还能靠什么?” 她眼睫低垂,感受着腮边冰冷的雪胳膊,神色是说不出的嫉妒与不平。 直到这时,楼兰才深深叹了一口气:“与疯子理论,我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师姐,高涵,你入魔了。” “既然这样,那就请你为当年的陈治偿命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高涵身后的雪人突然四肢张开,一股无形的吸摄之力传来,直接将她牢牢粘在雪人的四肢上,整个人呈大字型,仿佛被捆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控制只在一瞬间,在她后背贴上雪人的肚皮时,雪人胸前,薄薄白雪的掩盖下,一张明黄色的符纸突然焕发出柔和的光彩来。 它悄无声息地从雪人身上渗出,又很快渗进了紧贴着的高涵的后背。 高涵身躯一僵。 台下,并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对劲。 被牢牢困锁四肢的高涵整个人都麻木了,一股热辣辣的气流从脊椎处轰然进入,如同沸腾的岩浆一般,汩汩在她躯体里穿行,每过一处,都仿佛炙热的红色火焰,烫的她连蜷缩四肢都做不到! 她嘴唇翕张,鼻孔剧烈的收缩着,实在难以忍受这种折磨! ——楼兰!楼兰!我要你生不如死!!! 那汩汩岩浆在体内如黄河一般奔腾呼啸,由脊椎遍布四肢,再由四肢迅速涌向心脏,来回循环,使得高涵只能呆愣愣张开双臂站在那里,满脸惊愕,却痛苦难言。 她大脑一片紊乱,再也分不出精神去思考了。 那难以忍耐的灼烧之力在每一根血管里放肆穿行,高涵的四肢被大张着固定在台上,动也动不得。唯一能做出表情的脸上,此时神色十分恐怖。 只见她圆睁着双眼,眼底微红的血丝根根显露,额头皮肤狰狞的挤出皱纹来,还渗出颗颗豆大的汗滴。整张脸的肌肉扭曲着,看起来僵硬又痛苦,双眼目光涣散,仿佛痴傻了一般。 ………………………… 台下众多评委听到现在,已然淡定下来。 他们不知道自己所听到的话其实是何青隔离过的删减版,但尽管是删减版,是高涵一人的独角戏,那这出戏里,唱出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这老一派搞艺术的,最是厌恶那些不正当的手段。舞蹈界能者上,屈者下,哪怕一辈子都比不过人家呢,怎么能用毒品这种东西?! 那纯粹是自掘坟墓! 所有毒品能够带来的那片刻的飘飘欲仙感,的确有可能能人涌出不少灵感。但这灵感的背后,是一辈子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纠缠。真正有能力的,谁愿意去碰它? 更何况舞蹈练到他们这个份上,就是对自己身体每一块肌肉的细微控制,哪怕简单的手臂上扬,每一寸弧度也都有着不同的感觉。 如今高涵手里拿着那东西,不知是用了多少年。嘴里还说些狂放的话语,让他们台下这群,平时走出去被人尊称“艺术家”的老一辈儿,如同被人扇了巴掌在脸上,火辣辣的,面无光彩。 怎么多年提携的,居然是这种玩意儿?! 他们目露感伤,又带着满腔心痛,看着高涵在台上神神经经大张四肢,一张脸上表情疯狂,嘴唇微张,仿佛下一刻就有口水淌下来……那细微抖动着的四肢,不正是毒品成瘾后的不良表现吗? 而且,听她的意思,居然还妄图用这东西毁了这好不容易寻到的好苗子?! ——这事绝不能忍! 倘若盛捷如今还在世,看到这样的徒弟,恐怕也要活生生气死! 几位与盛捷交情颇深的老师皱着眉头,叹息着想。 更何况,听高涵的话,当年她同门师妹自杀的事,跟她也绝对脱不了关系。其中似乎还牵扯着旁人……我的天,那时候她还没有出国进修,年龄才有多大?!对着朝夕相处的姐妹,就能使出这样狠辣的手段,其心性,绝不容小觑!放任她再这样下去,说不得还要葬送多少人! 几人目光闪烁,暗自下定了决心。 高涵可不知道台下众人的所思所想。 她如今被牢牢钉在那里,动弹不得。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仿佛燃烧着火焰,这种烈火焚身的感觉,简直令人痛不欲生!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终于觉得自己堪堪忍受过去的时候,那丝丝缕缕游离在血脉里的岩浆,竟悄无声息地涌到了她的脚底,接着从涌泉穴喷薄而出。 火红色的岩浆仿佛具现化,慢慢包裹住她的脚掌,垫高她的脚面,最后,在高涵惊吓又恐惧的目光中,竟慢慢凝成了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 那高跟鞋款式简单,皮面光亮,有着尖尖的头和尖尖的鞋跟,无论从哪里看,都跟当年她苦心孤诣得来的那双红舞鞋—— 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复制 高涵浑身都僵硬下来。 体内烈火焚身,火烧火燎的感觉在此时停了下来,除了脚上那一双真实无比的大红鞋,没有半丝她曾经痛苦过的痕迹,仿佛刚刚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高涵此时却又如同坠入冰窖。 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脚上的鞋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熟悉,带着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让她战战兢兢,难以自制。 而就在此时,她的四肢能动了。 还没来得及欣喜于这脱离痛苦的瞬间,她双脚不自觉地一动,立刻抬起大腿,居然开始跳动起来! 伴随肢体的不自觉跟随动作,她此时,正不受控制地翩翩起舞。 在这一刻,她之前发狂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每一寸头皮,每一根发丝,每一个毛孔,都全部在叫嚣着:“危险!” “危险!!” “危险!!!” 但无论如何,她都停不下来! 大红的高跟鞋,配着她一身黑色的基础舞蹈服,显得格外不伦不类。细细的尖跟随着她起伏的动作,用力戳在空心的舞台上,将这并不专业的舞台踩得噔噔作响。 旋转,跳跃,奔走,起伏,她的身影在舞台上不断晃动,每一寸指尖的震颤都不受自己的控制,这让她忍不住想要发抖,却在此时惊恐的发现,连颤抖都做不到。 当年那个吉普赛人诡秘的一张笑脸,情不自禁地浮现在她眼前:“……用你的心头血,和见证你成长的一对对舞蹈鞋,还有你给出的50万,我能帮你做出一双独一无二的高跟鞋……” “……你看,它美不美?多么热烈的颜色!一旦被你送出去,谁穿上它,谁就再也脱不下来……它会不受控制的舞蹈,跳出那些你曾经用这些舞鞋练过的舞蹈……除非有人肯以命相替,不然只有死亡,才能让这双鞋脱离……” “……小姑娘,你的心真冷,你的血真热!这样被黑暗浸泡过的心头血,所能达到的效果,绝对远超你的想象……生生世世,永不超脱!哪怕千次万次的轮回,他也永远无法逃离……” 那黝黑的脸庞,深邃的沟壑,还有浑浊不清的眼珠,都在此时无限放大,不断在高涵脑海中循环。 这一刻,她满心战栗,从骨头缝里透出冷来。 多年依赖毒品,高涵的身体底子的确不同以往,如今舞蹈动作才开始,就已经觉出累的感觉来了。 她在奔跑中深深喘出气来,当年,当年那个吉普赛人是怎么嘱咐自己的……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太久了!久到红鞋都已经送出去那么多年,破解的方法,她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 ………………………………… 台下评委在此时议论纷纷。 “……怎么又跳起来了?莫非刚刚毒瘾发作,让她又想要跳舞?” “谁知道呢,吸了毒的人据说都会沉浸在幻觉当中,分不清现实……” 曾庆云皱着眉头,满眼厌恶地问道:“那她为什么踮着脚跳?” 旁边有人嗤笑:“跟毒瘾发作的人还有什么为什么可言?你没听人高涵刚才说的吗,这些,都是毒品带来的灵感!不过话又说回来,高涵这时做出的动作,倒比她之前好像要更加流畅一些。” “你别说,还真是!” 张岚听着旁边几人的议论,此时从鼻腔发出不屑的冷哼:“这才跳了多大一会儿,你看看她这汗水,还有喘气的频率,这根本不是苦心练舞多年的成果。再说了,就这点流畅的动作,也只能说一声流畅罢了。步伐仓促又紊乱,吸毒的要都靠这样子得来的灵感,那这灵感不要也罢!” 满心厌恶的评价完,她又叹息一声:“人心浮躁啊。” “我之前还议论,说这娱乐圈的明星艺人们一个个的不走正道,天天不是炒绯闻就是吸毒被抓。如今看来,连我们这圈子也都成这样子了……” 她今年也不年轻了,此时苦笑说话,在场众人无不心有戚戚焉。 她这话如果被何青听到,何青肯定会尴尬的。 其实高涵脚下的红舞鞋根本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那双,真的只是幻觉而已。原本的那双困锁着陈治,又怎么会出现在她脚上?而她之所以四肢不受控制的跳动,不过是依靠何青的那张黄符。 黄符是傀儡符,被锁在雪人身体里,不过是为了让它更灵活罢了,一开始,她们可真没想到这样的方法。 那张符被连接在偷偷跑到空教室中的陆邵丹身上,跟随陆邵丹的动作而动作。 为的,就是让高涵产生错觉,从而心甘情愿的供出心头血,用来解开红舞鞋的桎梏,也让陈治得到解脱。 不然,她们这么苦心孤诣,费心筹谋,又是何苦来哉。 不过陆邵丹这舞蹈功底,平时自己练练也就罢了,此时有楼兰珠玉在前,陆邵丹做出的那些动作在高涵身上复制,还,真有点不忍直视。 毕竟,她们俩虽然陪着于丹丹经过半个月的培训,天赋也都不错,但跟浸淫此道几十年的大师比起来,差距还真不是一点半点。所以这跳出来的舞蹈,也真的只能称一句“流畅”。 其实高涵本人,舞蹈功底真没这么差。 但高涵并不知道。 她满心惶恐,陈治当年的死状她是有暗中关注的,那活生生累死的凄惨样子,在此刻无比的清晰。 ——到底,到底破解的方法事什么? 她双眼圆睁,目光中是说不出的焦急与恐惧。周围白色雾气仍在寸寸萦绕,她此刻如同漫步云端,不看表情的话,这场景实在是美不胜收。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高涵几乎要疯。 但就在她绝望的时刻,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来。 一身色彩斑斓的,极具异域风情的衣服,深邃的兜帽中,是一张苍老又不怀好意的脸。 “这是带着诅咒的,世间最恶毒的办法。” “你要付出代价的。曾经每个用这方法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自愿献出你最炙热最滚烫的心头血,涂抹在这鞋子上……”(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圣诞》快结束了 高涵挥舞着双臂,一个人在这静默的,烟雾缭绕的舞台上慢慢穿行。 她的动作时缓时快,忽而急如雷电暴雨,忽而又如春风拂面,但整体看来杂乱无章,没有丝毫过渡的痕迹。 单单看她这恍如稚龄儿童的舞蹈动作,任谁也想不出,她如今还是在国内声名鹊起的新一代舞蹈家。 但这个锅也只能她背了。 大礼堂后方那一间间空教室中,陆邵丹一个人在孤独的房间里里慢慢旋转着。 她长这么大,二十出头的年纪了,总共接受过的舞蹈训练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月,其中还包括小时候的基本功练习。 如今能跳出这幅样子,真的还要多亏了何青身边弥散的灵力,对她,和于丹丹身体的淬炼。 不过,虽然舞蹈动作不怎么样,唯一有点好的,就是她年轻力盛,之前多少也经历过接近二十天的特训,再加上平日里身体被灵气不断慢慢冲刷着,底子打的绝对扎实。 若论精力,甚至能略胜高涵一筹。 没办法,谁让高涵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去碰那种要命的玩意儿呢! 陆邵丹时刻注意着放在一边的手机,唯恐错失了何青给出的信号。 她的背上,贴着一张悠悠的黄纸,纸上朱砂绘制而成的符号奇诡,跟随着她每一次旋转的力量,慢慢在风中飘起,又倏然落下。 然而不管怎样,总有一截黄纸牢牢的粘缚在她的衣服上,不管她动作如何剧烈,都依旧没有半分脱离的景象。 这符纸,就是连接着高涵肢体的那张傀儡符。 傀儡符有好多种,这一种是分子母的,一张母符最多可以控制十八张子符,若非陆邵丹不会操控灵力,她完全可以凭着心神去随意牵引别人的动作,根本不用自己以身做引。 不过,这也是她的机会。 这符纸是蕴含着何青给出的灵力的,两张符纸相互沟通间,会有一种莫名的灵力场来回波动,如同空气中弥漫的电磁波一样。陆邵丹身处其中,灵力波每一次的回荡和冲刷,都给她的身体带来无法言说的好处与刺激。 倘若能够置身于这灵力波一段时间,她日后想在玄术方面初窥门径,也是绝对可以有的。 此时,陆邵丹贴着主符,主掌控。高涵贴着子符,被控制。只要主符的动作不停,子符就永远也停不下来。 为了能让高涵心甘情愿的将心头血涂抹在红舞鞋上,她们几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何青出手段,于丹丹贡献身体,陆邵丹负责恐吓,楼兰负责施行……这桩桩件件的计划筹谋,单靠何青本身的脑袋瓜,可有的她受罪了。 不过,所幸群策群力,大家终于还是想出了这样的方法。 此时何青就站在舞台后方阴影处,时时观察着高涵的表现。 高涵身边,附身于丹丹的楼兰还在不停说话刺激着她:“师姐,就算我死了又怎样呢?你不是照样比不过其他天赋出众的人吗?” “就算得到了进修的机会又怎样呢?” “你在各大高校博取好名声的同时!,应该也见了不少天赋异禀的人吧,她们,是不是甩出你当年的能力不知多少倍?” 算算时间,高涵已经在台上连续舞动了接近二十分钟了。她本身不甚出众的身体底子,就被这么多年的毒品源源不断地侵蚀着,早已比不得旁人。这些年上台演出,全靠那些东西提神,助长精力。 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猝不及防被逼到台前,她哪里有机会准备那些东西,此时精力衰败,可想而知。而且,高涵虽然自以为自己穿着高跟鞋在舞蹈,而实际上,看在台下众人眼里,她是垫着脚的。脚掌都没落到实处,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更何况,对于专业的舞蹈家来说,他们所设计的动作,尽管有些难度大,又消耗精力。但更多的,只要每个动作做到位,对于身体精力的消耗还是非常有限的。这就像是人对自己身体的利用率,成名的舞蹈家利用率高达80%,但类似陆少丹这样的新手入门,那利用率就可怜的直降到20%。 如此情景,可以理解为什么高涵现在会累成这个样子。 她心生惶恐,满脑子都是当年陈治逝去的样子,和那个吉普赛人说话的声音,纠纠缠缠,如葛缠枝。脚下一双鲜艳如火的红舞鞋正牢牢贴在脚上,无论她怎么借着肢体动作,想要用力将它甩开,完全无济于事。 巨大的心神压力下,她此刻脸色煞白如雪,眼尾至颧骨边,却有一抹诡异的艳红色,每一次深呼吸间带出来的白气,都仿佛给她本就模糊不清的面容带来一抹惨烈。 她今天穿的是黑色舞蹈服,在全身汗出如浆的情况下,早已被沁得透透的,如今既冰冷又潮热的布料贴在皮肤上,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难以言喻的不适应感…… 多方感觉夹击之下,高涵终于濒临崩溃,哪怕有陆邵丹在幕后引领着她的动作,她也越发的跟不上了。 何青见状,偷偷给陆邵丹发了信息。 很快,台上高涵的动作便缓慢了起来,最起码,她现在在舞蹈动作转换的空隙里,还有精力妄图去用力褪去那双红舞鞋。 何青也唯恐自己不给高涵半分喘息的空间,会导致她最后压力与疲惫交织,丧失将红舞鞋解脱的欲望,此时让陆邵丹放缓步调,不过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将红舞鞋上的桎梏解脱。 所谓穷寇莫追,围城必阙,正是这个道理。 台上,高涵仍旧滑稽的做着各种徒劳的动作。 她如今有了喘息的机会,也仿佛得到了生的希望,牢牢抓紧了每一次动作转换的瞬间,试图用手去掰脚上的那双鞋,但她直到此时也依旧不知道,自己脚上其实什么也没有,那一双自以为魔性的高跟鞋,不过是何青给出的幻觉。 毕竟,何青一边要给舞台和楼兰做掩饰,一边还要牵引着傀儡符之间的灵力流转,已经是半点不敢放松了。 这个时候,若要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再把红舞鞋给高涵穿上,实在力有未逮。(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圣诞》还差一点点 在高涵不所不知道的舞台下方,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警笛呜鸣的声音。 虽然校园不远处就有公安岗亭,但那只是应付日常琐碎的民警。此刻跟随着一辆辆警车下来的,恰是接到报案,要来侦察命案的刑警。 不怪他们郑重,报案的几位目击者,既有明大的学生,也有明大的领导,还有全国有名的老一辈舞蹈家……一桩陈年旧案,竟引发这么多报案者,这些人要么有权,要么有名,再不济的,金钱上总是不缺的。 每一位报案者都有两份人脉关系,案件以不合常理的速度层层上报,考虑到事态严峻(主要是报案人不一般),最后,这埋藏在故纸堆里的旧案,竟引来了三辆警车,其中陆陆续续下来的刑警,足足有十五人。 倘若高涵知道,此时不知该是荣幸还是恐惧? 然而高涵并不知道。 小小的舞台被刑警们围了个圈,台上的高涵仍旧沉浸在自己不自知的幻觉中。 在她的眼里,这舞台烟雾缭绕,幕后工作人员用了大量的干冰,仿佛要营造出仙境一般的场景。 她在何青灵力的影响下,早已忘记了台下的那些评委,忘记了周围的幕后人员,唯一映在她眼底的,只有那个笨拙的雪人妖怪,和曾经被杀死的楼兰! 她的心性狂放,迷魂雾被大量吸入,就冲散了她对未知的女鬼和雪人的恐惧。如今汗如雨下,正抱着一丝希望,奋力想从这不间断的舞蹈动作中搏出一丝挣脱红舞鞋的机会来! 那曾经被她用来威胁楼兰的小小纸包,早就在不知何时的动作中被甩在舞台边缘,被默默站定的刑警一把捞在手中,送去了检验台。 而高涵这种莫名其妙的表现,突然刨白的心迹,眼前假想出来的幻觉,还有无法控制的表情和舞蹈,以及少有的精力衰败……一切的一切,依靠在场警察的经验,都仿佛是吸毒过量后的表现。 台下这么多人,台上却仍旧视而不见。警察们索性放开了手脚,不断在台下采集资料,一份份视频,一份份录音都被收集完毕,配合着当年那一份案例报告,他们百分百能肯定:这位新晋舞蹈大师高涵手上,绝对有着人命! 而台上,高涵此时动作越发缓慢起来,终于,在一个蹲身的动作中,她瞅准一个稍长的空隙,迅速伸长胳膊,捡起地上那把不知何时出现的小刀。 小刀是真的小,但那份迷你的状态,仿佛是小孩的玩具,一共也不过两厘米长的刀刃。若非刃尖闪闪发光,闪烁着锋锐的光彩,恐怕在场所有人都只以为它是个玩具。 这个小刀自然是何青扔出来的。 因为障眼法的缘故,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这东西是本来就在台上的。高涵拿着刀之后,再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手里,而是迫不及待地对准了自己的胸口,用力狠狠一扎! 她不太懂什么人体构造,此时也只是估摸着往自己胸口扎去。仅剩的理智告诉她:这两厘米长的刀刃,刺入心脏是死不了人的! 于是,那把刀就牢牢地插在她的左胸口,虽然疼痛剧烈,但她本人性格中潜藏着的狠辣,可不只是对别人。 随着刀刃的拔出,一蓬如细雨般的鲜血喷涌而出! 伤口实在太小,这鲜血也并不多。但高涵已经满怀欣喜,迫不及待用手指去涂抹脚上的高跟鞋。 就在鲜血沾染上那双高跟鞋的瞬间,何青立刻散去那团幻觉舞鞋。 在高涵的眼中,那双红鞋立刻就从她脚上脱落了下来,让她整个人忍不住踉跄了一下,直直扑向前方。 高涵的双眼在此刻盈满了惊喜! 但不知为何,她却仍旧想要不受控制地舞蹈,莫非,诅咒没有破除? 这一瞬间的惊吓,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疯狂起来,嘴里颠三倒四的说着话:“为什么?” “为什么不行!!!” “……破除了啊!” “不应该……” 她猛然转头,借着舞蹈旋身的动作,一双眼瞳死死盯住一旁的楼兰:“是你!是你!你这个怪物!你动了我的鞋!” 而在她的视线凝聚在楼兰身上时,旁边一直静默着的雪人突然悄无声息的打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层层白雪的掩盖下,里面正藏着一双红舞鞋。 那,才是真正的诅咒。 这一切的一切,神情狂乱的高涵半分不知。在楼兰嘲讽的笑容中,她又立刻反应过来,慌乱的找着刚刚那双鞋。 而红鞋散落的那一瞬间,楼兰却听到幕后仿佛传来一声咳嗽声,她神情一松,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到舞台后方。 大红的高跟鞋是那样的显眼,高涵很快就重新将它拿到手中,她唯恐刚刚的心头血不够,又是狠心在胸前按压一下,重新涂抹! 就在她手中鲜血涂抹上鞋子的一瞬间,后台处,何青突然手掌猛地击打地面,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震荡开来! 而与此同时,台上的雪人在眨眼间就化作一滩清凌凌的雪水。这雪水如同泄地的水银,迅速的冲刷过舞台的所有角落。这雪水似乎是真的,又仿佛是虚无的,它冲刷过周围每个人的全身,包括他们手中的电子设备……随后又在悄无声息中,化作一抹蒸汽,悠悠升入空中,半点痕迹都没有。 何青瞬间瘫软在地,被赶过来的楼兰用力拉了起来,搀扶着隐去了踪迹。 在此刻,舞台上所有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了,除了高涵之外,没有于丹丹的指纹,也没有任何残留证据。不论是电子设备,还是在场所有人的印象中,都只是高涵毒瘾发作,自导自演的一场自首话剧。 而曾经一起留在台上的那位选手于丹丹,在众人的印象中,她早就被高涵奇怪的自言自语吓回了后台。 空教室中,陆邵丹背后的符纸突然一阵灼烫,接着在片刻的凝滞后,悄无声息的化为飞灰,而台上的高涵,也在此刻得到了她以为的解脱! 然而,还没来得及将脸上欣喜的表情收回来,她惊讶的发现,台下,居然出现了那么多人! 其中,还有那一群可怕的,穿着制服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完 短暂的静默后,高涵站在舞台上,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刚刚那里,明明还有着那双红舞鞋的…… 还没来得及思考,她就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能够控制了! 不会再想着一直去跳舞,也不会累到半死也停不下来!这么说,是诅咒解除了? 她此时背对着台下,舞台上空空荡荡,没有雪人,没有楼兰,没有红舞鞋,只有她一个人。 短暂的空茫后,她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这短暂的一段舞蹈,带给她的巨大压力几乎让他濒临崩溃,因为只有她最了解这双鞋的威力。 不光是肉体,还有精神层面的。无时无刻都可能凄惨死去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终于,红舞鞋消失了! 诅咒被她全部驱散了! 高涵得意地笑道:“楼兰啊楼兰,你就算化为厉鬼前来复仇,又怎么样呢!空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却没有一个能顶上事的。如今,我还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 话音刚落,她转过身来,面向了台下。 ——!!!! 台下,所有评委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而在舞台周围,齐刷刷站着十五位警察。 高涵的笑容戛然而止,唇畔仍凝滞着滑稽的笑意,神经却扭曲又僵硬,说不出来的青白之色交织。 她脸上汗珠仍在缓缓往下淌,被染成棕红色的头发丝丝缕缕粘在她裸露的脖颈和脸颊两侧,整个人仿佛水中捞出来一样,此刻在台上静默着,仿佛是一尊狼狈的石像。 深神情僵硬片刻后,她立刻反手扇了自己一耳光! 痛! 火辣辣的! 是真的! 高涵绝望地回想起刚刚做的一切,神情恍惚的摇着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明明是她们……没有人……都怪楼兰!贱人!!!” 一边说着,她一边步伐慌乱地向后退去,然而还没等她转身逃离,台下早已守候多时的刑警们立刻一拥而上,牢牢将她困在原地! 这一场独角戏太过漫长,漫长到台下的评委们全部身心俱疲。他们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同是一个圈子里的,除了这种事,难免有些物伤其类,纷纷黯然叹了口气,静默着离开了会场。 没有人在乎结局。 众目睽睽之下,这场戏的结局恐怕永远都不会上演了。 楼兰掀开了一角帘子,其实也不用她掀,帘子只是个摆设,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后台所有人都挤在那里,高涵所暴露的一切,他们全都看来眼里。 她,完了。 在高涵心中,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名气和脸面。但如今这一切全都没了! 所有的一切,所有她珍视的东西,全部都在这一场闹剧中消失殆尽。门口闻讯赶来的记者围成一圈,挤挤挨挨闪光灯噼里啪啦,映照在高涵的瞳孔中,让她在片刻的惶恐和惊惧之后,突然神情狂乱的奋力挣扎起来! “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都怪楼兰!贱人!你出来!你出来呀!那双鞋呢……我的鞋呢……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动手杀她……” 她神情癫狂,在一众记者的拍照过程中中用尽全力去挣扎,抓挠脸皮、拽头发,无所不用其极,让旁边顾及媒体的警察们很是纠缠了一番。 此情此景,更加验证了她这种毒品吸食过量后的癫狂状态。 曾经声名赫赫的年轻舞蹈家,如今沦落到这种下场,旁边牢牢反扣着她肩膀的警察却见的多了。 他在心中不屑的嘀咕道:“吸毒就吸毒,还扯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就算想假冒精神病来逃避当年的杀人案,但吸毒这项罪行,可绝对不会让她好受……” 在大学舞蹈评比中还想栽赃嫁祸,诬陷潜力优秀的学生吸毒,不需要几位老师出手,事件传出后,社会舆论就能逼死她。 而曾经无数次幻想着这个场景的楼兰,此刻顶着于丹丹的躯壳,在目送那个干瘦潦倒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后,不由落下了两行清泠泠的泪珠来。 师姐,陈治……还有老师…… ………………………… 舞蹈比赛结束后,于丹丹和何青俱都陷入了昏睡中。 于丹丹昏睡,是因为楼兰附身消耗了太多精力,此刻楼兰脱离,她的身体会本能做出最好的保护状态,就是在沉睡中慢慢调动身体不多的灵力,来一寸寸修复被阴气侵蚀的她的身体。不过她天天跟着何青,灵力对一个普通女孩来说,还是相当多的。 此刻这种情形,虽然唯一清醒的陆邵丹要受累一点,一下子照顾两个人,但按于丹丹的情况,最多也就一天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楼兰执意要筛选出身怀灵力的女孩儿的原因了。 但何青就不一定了。 她之所以昏迷,纯粹是因为脱力了。 这也怪她自己,在众人原本的计划中,只要她控制着台上的情况,等到红舞鞋诅咒破解了,事情就算完了。就算牵扯其中的于丹丹不好解释,有陆家在,怎么说也能轻轻松松把她捞出来,完全不足为虑。 至于其他心怀疑惑的目击者,网络时代,每天的新鲜事那么多,很快也就会被遗忘的。 但何青在要收手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种全新的法术! ——这法术她从没在记忆片段里看到过,但这时想起来,居然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将它施展开来! 正因如此,她才在最后时刻神来一笔,利用雪人化成的冷水,毫不客气的冲刷过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和物品。 ——但凡她想留的,通通都会留下!而她不想留的东西,不管是以何种方式,都不会留下一丝痕迹。 这种方式,听起来霸气,做起来,也一样霸气,就简简单单将这力量附在那一滩雪水上,已经掏空了何青全身的力量了!在亲眼见证一切有关于丹丹的不对劲的东西全都消弥无踪时,她终于松了口气,这才瘫软在地。 这次脱力非同小可,身体里所有灵力全都被散了出去,那叫一个一干二净。所幸底子还在,恢复过来只是时日问题,并不伤及根本,反而因为某种触底反弹的效果,清空再蓄积,之前那些不受管制的力量,会全部都重新听话起来,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昏睡中,她的右手手掌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章 太监 何青是彻彻底底在元旦期间休了一个小长假。 一共七天。 从十二月二十四号傍晚开始昏睡,一直到一月一号凌晨才醒过来。这期间之所以还能够安安稳稳的躺在宿舍而不是医院,全靠白富美陆邵丹。 此时她精神抖擞生龙活虎,正抱着陆邵丹大腿一个劲儿的要报恩:“邵丹!女神!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陆邵丹很没女神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她如今跟二皮脸何青混久了,整个人也越发的没有大家千金的包袱,轻松肆意的很。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哪怕翻白眼,也比旁的人好看很多。看着斜躺在椅子上的何青,她不耐烦的一蹬腿:“哥屋恩!” 何青立刻规规矩矩坐好了。 她昏睡的时间太长,要不是楼兰告诉大家她没事,恐怕她和于丹丹都要急死了,所幸还是醒过来了。 于丹丹此时打饭回来,也是难得轻松:“真是的阿青,不声不响就放了个大招,吓坏我们了。呐,元旦放假,赵振铎叫我去他家里我都没去,你说,拿什么补偿我?” “啊?” 何青闻言不由愧疚起来。 于丹丹跟赵振铎谈恋爱这么久,明年他们就大四了,此时赵振铎提出带她回家,肯定是想要见见家长,也算是先过明路再等毕业就考虑婚嫁的。 第一次见家长,他们肯定提前筹谋了很久。如今何青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导致自己昏睡,于丹丹和陆邵丹也不敢跟旁人多说,只能提心吊胆,默默守着。 这事自然也泡汤了。 何青不由面露愧疚。 察觉到何青的想法,于丹丹立刻故作不在乎的一挥手:“哎呀没事!不能他一说让我去他家,我就跟着去了呀!女生呢,要矜持,应该我先带他回家让我爸妈看看才对,爸妈点头了才可以。不然万一我去他家,他们家一看我这么好,非得让我留下来。可我爸妈看不上他,那就完蛋了……” 她一副骄狂又自恋的模样,瞬间冲散了何青略带愧疚的心思。她扑哧一笑,按下此话不提。不过心中,却已经想好要送他俩一份大礼了。 至于一直紧贴着何青的林临,此时林再方五七未过,他就算再想过来,碍于情面也不得不留在家中。毕竟林再方虽然死得不体面,但名义上他仍旧还是那个抗战遗老。如今人死灯灭,树倒猢狲散,家里纷纷杂杂乱七八糟,也都等着他去收拾烂摊子呢!这段时间,林临在校时间总共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天。 他虽然跟林再方没有半点祖孙情谊,但听何青的叙述,他的手段明显异于常人,林临能按耐下自己的情绪去主动揽这一摊烂摊子,也是想看看林老头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珍藏。 …………………… 元旦假期,校园里空空荡荡的。都没有几个人,连食堂做饭的种类都少了不少,何青于是提议道:“丹丹,你不是不了解我的技能吗?来,邵丹你也一起,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于丹丹立刻撂下饭碗,果断点头:“好啊好啊,我正说没见识够呢!” 几人相聚一起往校门外走去,路上,于丹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阿青,既然你有这种能力的话,那是不是平常可以见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何青摇了摇头:“还好,不算特别多。正常情况下,人死后的魂魄是不会在阳世停留太久的,一般能留下来的,除非是像楼兰这样心中有着仇恨或者执念的。但这种人很少,毕竟人都死了,该有多大的执念才能撑着他们继续痛苦又清醒的做鬼魂呢?” 于丹丹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你像小说里的那样,睁开眼世界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全都是人和鬼魂,根本分不清。” 何青失笑:“真那样,那不是每一天都是在挤春运火车,我小时候就该被吓死了。不过,说起楼兰,楼兰最后怎么样?” “她啊……” 说起她来,于丹丹就略带上几分惆怅。 毕竟楼兰也是用过她的身体的,残留的情感片段会留在她的脑海里,虽然不影响生活,可难免也让她对楼兰更加了解了,两人就如同跨越时间和时空的一对挚友,互相了解,无法接触。 “陈治既然得到了解脱,楼兰肯定也不会留在原地,反正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何青看她的表情,立刻安慰道:“放心,他们没有犯下什么杀孽,身上气息也十分纯正,估计很快就会投胎转世了。到下辈子,说不定还能再做一对神仙眷侣。这大千世界层层叠叠,机会也是无数,还怕他们不能相遇吗?” “说的也是。”于丹丹赞同的点点头。 不过马上她又兴奋起来了,不顾自己穿着笨拙臃肿的面包羽绒服,立刻在静寂无人的校园中给何青来了段旋转,身姿柔美,驾轻就熟,哪怕衣服格外不相称,也自有一股韵味流转其间。 “——你看,这是楼兰离开后,我突然就会了!” 她得意洋洋,笑靥如花,说完又有些小小的遗憾:“我也不是那么热爱舞蹈的,最起码舞蹈对于我来说绝对是要排在很多东西后面的。这么好的能力留给我,真是暴殄天物。” 陆邵丹笑道:“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舞蹈说留给你,当然就留给你啦!你看楼兰的性格,是想凭借这一身舞蹈去大展宏图吗?” 于丹丹立刻谄媚点头:“对对对,女神教训的是——啊!” 他她突然惊叫一声,何青和陆邵丹俱都吓了一跳,赶紧问道:“怎么了?” 于丹丹这才说道:“阿青,要说你从小就能见到鬼的话,那你之前,我开新文的时候,你给我讲的那一系列恐怖故事,岂不是都是真的了?” 她哭丧着脸:“这种事情,当故事听很有意思没错啦!但是,但是只要一想到是真的,我就觉得头皮都发麻了!啊啊这样让我怎么写下去啊!难不成,我要太监了它吗?” 何青:…… 陆邵丹:……(未完待续。) 第二章 明光铠 于丹丹哭丧着脸说要太监掉自己那本灵异恐怖的小说,何青和陆邵丹并不多说。 她们都一起都好几年了,互相之间谁不了解谁啊,于丹丹也就在嘴上说说罢了,她虽然迄今为止还是个可悲的小透明,每个月的写作收入还不够发放的最低标准,但文下有几个读者,是一直在支持她的铁粉,要让这本书太监,于丹丹才舍不得呢。 她蔫头耷脑,片刻后又恶狠狠的看向何青:“阿青!你真的实力坑我……明知道我怕这个,我不管,待会儿你带我们去的地方如果不够新鲜,你就等着我晚上收拾你吧!” 何青连忙告饶。 嬉笑间,已经到目的地了。 陆邵丹抬头看看大大的门头,一字一句念出来:“墨宝斋。” 再看看玻璃门里,一排排一摞摞的—— “文房四宝?” 于丹丹对何青的能力了解不深,此时才展现出身为一个作者所应有的,合格的脑洞来:“我猜,这肯定不是个普通的文具店。” 何青点头:有默契! “——这肯定就像电视剧里一样,只是障眼法,只要一推开门,里面就是另一个空间了!” 何青:…… 姑娘,你这么敢想,怎么小说到现在还没火起来? 这墨宝斋据说都开了几十年了,哪怕是之前楼宁朱雯雯去过的那个依托欲念而生的虚拟空间,也是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呆的。 几十年的老店,里面如果是这种样子,那它的创始人得上天了。 她哭笑不得,带着两人毫不犹豫的推开了玻璃门。 墨宝斋虽然装修的古色古香,但同样也与时俱进,里面暖气WIFI俱全,此时元旦假期,店里只有胖胖的老板自己一个人在。 何青三人一进门,就看原先宽阔的通道尽头,贴着墙根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大的东西。 那东西仿佛是尊雕塑,被纯黑色的麻布严严实实地蒙了起来,只能依稀看出上方的轮廓。而胖胖的老板此时半截身子钻进去,只留硕大的屁股撅在外头,好险将做工精致的天鹅绒裤子给撑破。 三人目瞪口呆。 本来是想带好姐妹来见识一下的,结果这唐老板这么不靠谱!平时看起来多正经啊,如今这第一次会面,居然二缺成这个样子,有点小丢脸呢! 何青尴尬的咳了一声。 “唐老板,这大白天的,你蒙着自己半截身子干嘛呢?!” 静悄悄的屋子里猝不及防传来人声,黑布底下的唐积猛得站起身来,却不防又撞到了什么,发出剧烈的咣当声。 他忙不迭弯着腰退了出来,一看外面站着的,正是许久未来的何青,脸上立刻洋溢起热情满满的笑容:“哎呀呀!何大师,稀客稀客,来,赶紧坐。” 不知怎么的,平时何青听唐积这样叫自己,顶多有点搞笑的感觉。但今天带了朋友过来,再听他这熟悉的称呼,莫名有一种迷之尴尬。 旁边于丹丹和陆邵丹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大师了,阿青的能力肯定很强!哎呀,太低调,太低调了! 唐老板这么热情,何青赶紧转移话题道:“唐老板,这么些天不见,你那边又多了个什么呀?看起来好大。” 一提起这个,唐积立刻来了精神,他凑近三人,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个呀,是有人最近送我的,知道是什么吗?猜猜!” 于丹丹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唐积得意地一笑:“那是明光铠!” 何青三人都是中文系的,日常文言文学得最多,相关知识也了解的不少,此时唐积一说明光铠,三人立刻来了精神:“真的假的?古董吗?哪个朝代的?” 见她们是这个反应,唐积愣了一下,接着赶紧解释道:“不不不,不是古董。姑奶奶您也不看看,我这是正经卖文房四宝的,我倒腾古董干嘛呀!这就是个近代的仿品,仿的是唐朝的!” “哦……” 一说到这个,三人立刻就兴致大减。 不过转念一想,她们之前在博物馆里见过一次明光铠,但那都是玻璃层隔着的,这次这个明光铠虽然是仿品,但光看那个黑布蒙出来的那个小心劲儿,肯定也是精品,此时能够近距离接触一下,当然更好。 于是两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何青。 何青本人也有这想法,于是立刻对唐积说道:“那唐老板,麻烦让我们见识一下吧!” 唐积巴不得有人欣赏他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听到这话忙引着三人向铠甲处走去。 然而行至半途,后颈处又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吸力,他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将身子稍微用力往前一挣,又立刻若无其事的接着走了。 他这动作细微,只有何青察觉到不对来。但她看看架子上的东西,立刻明白过来,于是捂嘴一笑,并不说话。 毕竟,还是满足自己朋友的好奇心最重要。 黑色的麻布被用力掀开,里面被木架架出一具金灿灿的铠甲来。 ——额头镶有美玉的霸气头盔,狰狞的麒麟兽头护肩,前胸后背都各有铜片保护,打磨的一丝划痕都没有,胸腹之外的其他部位,是精心打造出来的一片又一片,衔接的无比紧密的麟片来。 这铠甲造型完美,连鳞片之间的光泽也是无比闪亮,虽然整体颜色不免土豪金了一点,但兵乃凶器,此时被这金色镇压,更有一股赫赫煌煌的威势。 此时远远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雄浑,的确算是难得的精品。 毕竟现在这种东西受到管制,而且一般仿品不会有这么精良又精确的做工,品质材料更是参次不齐,一眼就能看出差距来。 何青简直一见倾心。 她着迷的抚摸着这细密的鳞片,触手冰凉,光滑细腻的鳞片与鳞片衔接处的轻微摩擦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身周的灵力欢快跃动,连右眼角都有些微微发烫。感受着这铠甲四周萦绕着的一股微不可察的奇怪气息,几乎要为之倾倒。 直到于丹丹好奇地发问:“老板,这盔甲有多重啊?”(未完待续。) 第三章 又见公鸡 唐积此时就像是一个得了新玩具,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给朋友们看的小孩子,听到于丹丹的问话,他故作矜持地伸出四根手指,对着众人比划一下。 “四十公斤。” “厉害了!我记得标准版的好像是三十八公斤对不对?” 听到这里,陆邵丹不由自主地感叹道:“难怪古代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那么难,光这一身盔甲,穿在身上就相当于又背了一个人,就算人有精力,马也受不了。” “对呀对呀。”于丹丹赞同的点点头。 她们虽然之前也见过明光铠,也了解基本的信息,但冷冰冰的数据报告和这实物在眼前,当然是能够具现化的实物更有冲击感。 尤其是这金黄明亮的色泽十分纯正,半点也不显得low,反而自有一股霸气存在,让人情不自禁就畅想,能够穿上它的那位,该是多么的英勇无敌…… 明光铠之所以叫明光铠,皆因它前胸后背都各有一面呈亮的铜片保护胸腹。不过这个不一定,有的是分为小一点的两块。 千万不要小看古代的技艺,从秦始皇兵马俑中挖出来的一批古兵器,包括青铜剑在内,打造工艺全都十分复杂,甚至有些步骤,就连现代独有的电镀工艺都做不出来,由此可见古代工匠们的智慧,绝对是不可小觑的。 铠甲在古代作为军制品,尤其是类似这样做工精良的明光铠,一般都是上层将领才有资格穿。 它胸前铜片打磨得十分光亮,在烈日下会反射出熠熠光辉,明光堂堂。能在光源充足时,反射出足以迷惑敌人的视线来,这就是最早的,利用视觉冲击来作战的一种辅助战术了。 因此,这铠甲也被称为明光铠。 这副明光铠,除要害部分之外,其余地方基本全由细密鳞甲构成,中间由铁环牢牢衔接。何青等人翻看一下,用来缀紧这些鳞片的牛皮绳被揉制的坚实无比,密密麻麻藏在一层层鳞甲的重合处,不用力翻转,是绝对看不到的。 见到众人惊艳的表情,旁边,唐积还在得意洋洋的炫耀:“这幅铠甲重四十公斤,高一点八五米,整个构造完完全全是唐朝鼎盛期明光铠的翻版。虽然某些原材料的合金成分跟古代不一样,但因为仿制的年代大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候工业还不发达,冶炼材料严重缺乏,所以整体来说,用的东西还是无比贴近古代的,最多,是纯度高一些罢了。” 她们三人真的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着古代的铠甲,此时不断翻看摩挲,简直爱不释手。 真是,真是太帅了! 不过与陆邵丹和于丹丹不同,何青的视线一直不在头盔上那些细密织就的金色莲花花纹,和威风赫赫的麒麟护肩上,更加不在那亮堂的,可以映照出五官来的护心镜上。 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铠甲全身密密麻麻的鳞片,无比迷恋,又无比亲切。这上头散发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于丹丹和陆邵丹全都研究的心满意足,她才终于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 这满屋子的纸墨书香,于丹丹放眼望去,基本全都是笔墨纸砚这些文具。 既陌生又熟悉。 现在,大家要么不写字,要么用的都是中性笔,钢笔用的都少了。几个大学生,真的还没研究过这些自古传下来的文房四宝,她们在这店里来回转着,满眼好奇。 就连陆邵丹也忍不住中肯地赞叹一句:“东西好齐全啊!置身这里,仿佛连我自己的格调都高了起来……阿青,我记得你仿佛会写毛笔字对不对?回头咱们三个一起来练一练吧!不然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东西,总有点底气不足……” 她话音刚落,就见于丹丹站在一个架子面前,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唐积正小心翼翼地在给明光铠盖着麻布,此刻回头一瞧不由神色大变,满脸尴尬。 “这个……这个……” 何青勾头一瞧,不由闷笑一声,连陆邵丹也忍不住凑了过去。 这满满当当的笔墨纸砚中,唯独这一格是没有的,只放着一座约三十厘米长的类似雕塑一样的东西。 黄中带着淡淡褐色的透明身体,雄赳赳挺着的胸脯,还有高高拱起似弯月的尾羽,以及圆豆似的眼睛……陆邵丹一看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不是个大公鸡吗?” 她想起在自家农场里,好吃好喝被伺候着的那只大公鸡,自从它成为了大家的救命恩鸡之后,农场里特意又养了三十只小母鸡给它充实后宫。日常吃的东西也更加鲜活了,现在大红鸡冠鲜艳欲滴,一身羽毛油光水滑,说不出的斑斓迷人。再加上聪明又伶俐,简直都快要成精了。 不过有“建国后不准成精”的法则压制,暂时还算听话,除了好色点,也没啥其他问题了…… 她的笑点,于丹丹不太懂,不过她还是纳闷的问道:“这里……为什么要放一只鸡啊?” 她是狗鼻子,凑近闻了闻,居然还有点焦甜味儿,只是画风在这里太不协调,所以才迟疑着没问。这时看陆邵丹捂嘴笑,也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再次看向脸色莫名囧红的唐积,问道:“这个……是不是糖公鸡啊?” 可不是嘛,这浅浅褐色的半透明身躯,还有亮晶晶的外表,以及源源不断传来的焦香甜蜜的味道……这明显就是糖稀吹成的大公鸡啊! 只是,莫名其妙的,这文具中间放个这是个啥意思? 于丹丹狐疑地瞅着糖公鸡亮晶晶的外表,她不可思议地想到:难不成……这位唐老板特别爱吃甜的,平时又不好意思,所以放个糖公鸡在这架子中间佯做摆设,有空了就过来舔一口? 噫~~~ 她暗中抖了抖肩膀,这个想法太破下限,光是脑补一下就觉得不能忍,她只好重新看着唐老板,目不转睛,十分专注。(未完待续。) 第四章 小玩意 三位女生目光灼灼,视线俱都牢牢粘在那个糖公鸡上。 何青看着唐积难以启齿的脸庞,不怀好意的笑道:“居然是这东西呀!我之前听林教授说过,唐老板你似乎有一个外号呀!” 唐积满脸谄媚的笑,唯恐何青揭了他的老底。天可怜见,他本人可是再大方不过,相当的仗义疏财。谁知道这些亲近的人都这么误会自己……唉,人心不古! 他一个劲儿地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都是他们恶意中伤我的,不可信,不可信!” 旁边于丹丹偏偏头,好奇地看向何青, 何青佯做看不到唐积的眼神,在一旁施施然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唐老板为人锱铢必较,又太抠嗦了,所以呀!有些来往的熟客,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糖公鸡!意思是他不光一毛不拔,还倒粘东西!” “噗!” “噗!” 接连两声喷笑,听的唐积脑门儿都蓝了:“我说姑娘们唉,给我留点脸吧!人家这正是一枝花的年龄,媳妇儿可还没找着呢!这名号一传出去,哪个姑娘愿意跟我呀!” 他话音刚落,何青就一脸赞同的点头道:“说的对,男人四十才勉强算是一枝花,你这样的……唉,还是给你留点尊严吧!” 唐积:…… 他此时胖乎乎如同弥勒佛一般的脸庞五官紧皱,十分形象又具体的一个囧字跃然浮现,看的在场三人忍俊不禁,心中也察觉出不厚道来,赶紧收声问道:“唐老板,你这个……是哪里来的啊?” 一提起这个,唐积又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你们肯定猜不着!这是我打赌跟人家赢过来的!” “可是……你打赌赢这种东西,干嘛那么高兴啊?” 于丹丹不解,这老板不会头脑有问题吧! 唐积飞扬的嘴角立刻微微收缩了一下:“那个是搭头儿,不算的。我跟人家打赌,赌的就是里面那尊明光铠,但是谁让那帮小子不服气呢!说既然我赢了明光铠,那他们也得出出气才行,所以就千方百计淘登了这个糖公鸡,非得让我摆上一个月才行,这不,刚送来才一晚上呢!” 唐积生意的上的事,何青是没什么兴趣的,既然他说的毫不在意,那证明这打赌的人跟他也比较亲近,不然愿赌服输,他那脾气,哪容得下人家对他这样嘲讽。 她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这才对唐积说出今天的来意:“唐老板,这是我的两个好朋友,今天特意带他们过来见识见识。你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比较有趣的东西,拿出来让我们欣赏欣赏吧!” 一听有生意上门,唐积自然无有不应。 他赶紧利索地撂下一句:等着。 扭头就进了小仓库。 ……………………… 三人心满意足地走在路上,于丹丹爱不释手的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琉璃小瓶,一边强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免得一时手贱打开了,一面又问何青:“阿青,你问那具明光铠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要买下它?四十公斤哎!还1米85……你穿也穿不上啊。宿舍那么窄,也没有地方放……难道,那个铠甲上面有什么不对劲吗?” 她说着,脑海中套路一起,又故作聪明道:“我知道了!这铠甲里面肯定藏着什么天材地宝。明珠蒙尘,别人都不认得,只有阿青你慧眼独具,所以才想把盔甲一举拿下!对不对?” 路邵丹在旁叹了口气:“丹丹啊!你写小说的时候,要是能把你这脑洞和套路都用上去,凭你的笔力,那火起来是迟早的事。还用得着我每个月拼命给你投票拉名次吗?” “额……” 于丹丹瞬间哑口无言。 陆邵丹这话可真是戳她心窝子呀! 她身为明大中文系的学生,写起小说来,笔力自然是不差的。但奈何一本书要好看,还有更多更重要的因素在里面啊!没有创意,没有神脑洞,甚至连跌沓起伏的剧情都没有……这新开的一本鬼故事,网友们都评论说当催眠小说看的。 于丹丹当然知道自己的短板,但弱点这种事,不是你知道它在哪儿就能改正的,她丧气地叹了口气。 这时候,何青才从心事重重中回过神来,她后知后觉,慢半拍的回答道:“我之所以想买那个铠甲,是觉得那上头的感觉有点奇怪,仿佛很熟悉,又仿佛很陌生。手粘到上面都不想拿下来……所以想弄回来研究看看。不过,”她叹了口气:“唐积现在正在新鲜劲儿呢,不卖也正常。等他这股子新鲜过去了,凭他那抠索样,到时候肯定还得在我手上!” 想了想,她又意味深长地接了句:“他朋友送的那个糖公鸡,我真心觉得挺形象的。” 于丹丹和陆邵丹都捂着嘴笑:“阿青,你真是太促狭了,唐老板知道,不知道该伤心成什么样呢!不过你们说他抠,那还真对!你明明就是老顾客,今天卖给你的这些东西,十块钱都舍不得让……唉,这种人,不发财怨命苦啊!” 陆邵丹今天新得了好东西,心情也是棒棒的,闻言立刻接了一句:“所以人家发财了呀,证明命好!” 话是这么说,有何青的面子在,唐积今天还真是拿了些有趣的东西。虽然作用不大,但对于两个普通的女孩儿来说,已经是非常新奇又有用了。 陆邵丹拿在手里的,是催花灵露。 她本人什么也不缺,见识过何青的手段后,对其他神神叨叨的小玩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念想,因此最后拿在手里的,就是这一小瓶不过五毫升左右的灵露了。 如果唐老板所言属实的话,用这瓶灵露兑水,每天一滴用来浇花,等到用完的那天,那朵花就会开出从未有过的绝艳姿态。 刚好她外公快要过生日了,正愁不知道送什么呢,就用这个精心培育一盆花木送过去算了。 唐老板可是说了,灵露浇灌出来的花,芳香四溢,灵气醉人,闻起来还有清心的作用,若非是何青过来,唐积是绝不肯这样简单就脱手的。(未完待续。) 第五章 梦 陆邵丹的东西不错,于丹丹的也丝毫不差。 因为何青的关系,唐积手下没有藏私,许多东西都是摆上来供她们二人挑选的,最近一段时间何青没来,他可是攒了不少东西。 于丹丹心思简单,家庭也简单,没有什么特别侧重的需求,因此最后选来选去,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选了一瓶牛眼泪。 故老传说中,把牛眼泪抹在眼睛里或眼皮上,能看到许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当然,传下来的大多故事都是缺斤少两的,比如说你要真拿牛眼泪滴眼睛里,那估计就得赶紧用清水冲洗了,保不齐还要去医院一趟。 而唐积拿出的这一瓶牛眼泪,是源自于刚出生的小牛。 这小牛的出生条件十分苛刻,是在母牛断气的那一刻被生了下来,母亲已死,胎中新生。万物有情,这初生小牛在脱离母体后无意识淌下的一滴先天泪,就是可以看破世间所有虚妄的存在。 用了这个东西,所有虚伪的表象将全都不复存在,唯一有一点不好的,是时效太短。这小小一瓶,里面也就只有一滴而已,而这一滴眼泪涂抹到眼皮上,作用也就三五秒而已。 但于丹丹根本没想那么多,她要这东西,存粹是好奇又新鲜,真指着一处恐怖让她看,她真不一定敢。 于丹丹把牛眼泪拿在手心,如同得了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也不肯这样轻易的用了它,只是小心翼翼的藏到了包包里。 三人俱有所获,都开开心心的回了宿舍。 冬天天黑的早,才吃完晚饭没多久,夜幕再一次来临。而何青,也再一次陷入了久未出现的梦境中。 同时,在校门口的墨宝斋,因为接待熟客误了关门点的唐积,这才刚刚送走客人。 这一天可真是累啊! 他看着满屋子乱糟糟的东西,锤了锤自己的老腰,圆胖的身子转的跟个磨盘似的——真是老了! 他蔫蔫的感叹道。 再看看表,已经夜里11点多了,这大冬天的,还是元旦假期……想想自己这做老板的,这么亲力亲为,这么身心俱疲……真是心酸啊! 他伸了个懒腰,不负责任的想着:算了,不管那些了,等明天伙计销假来了,让他收拾吧! 这年头,老板都是要当甩手掌柜的对不对? 既然下定决心,他立刻就干脆利落地放下了卷闸门。 夜深人静,单身狗还是早早回家暖被窝吧! 很快,夜幕一步步加深,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只见静谧无人的墨宝斋中,那黑布笼罩下的那具明光铠突然发出轻微的金属片碰撞摩擦的声音—— “咔嚓!” “咔嚓!” 在这黑咕隆咚的屋子里,一时之间格外恐怖。 而在架子正中间,那个半透明的糖公鸡悄无声息的转过头来,一颗黄豆大小的眼珠居然滴溜溜转了起来,目光正对着那具铠甲。 黑暗中,它喉咙口传来一阵令人心惊的咕咕声。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漂浮起来。 最开始是地板上的微尘,抖抖颤颤,慢慢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至空中,漫无目的的缓缓飘动,倘若此时有人开门进来,肯定会深刻感受到这满屋子浓浓雾霾的感觉。空气中粉尘多的,一步之外竟看不清轮廓。 明光铠发出令人心惊的摩擦声,盔甲被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明明没有一丝光亮,它那澄亮的护心镜却陡然反射出一缕璀璨的莹光,如同一把利刃,骤然劈开这浓浓烟尘雾气,在这房间中硬生生斩出一条过道来! 空气中有一股奇特的气息正蓄势待发。 果然! 短暂的静默后,那只糖公鸡竟然开始扑扇起那双黏哒哒还散发着焦甜味道的大翅膀,脖颈更是高高扬起,喉咙一张,发出响亮刺耳的报晓声! ——“喔喔喔!!!” 可此时,明明才没过子时! 随着它翅膀不断呼扇,屋子里的东西慢慢都开始抖动起来,在架子上发出不安的“咔哒咔哒”声,明光铠不安的动了动,连下摆的鳞甲都发出令人心烦意燥的刺啦声。 屋子里,一层层木架上的东西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也不断有东西一点点往木架边上挪动,终于,在满屋子的咔哒咔哒声中,一个陶瓷摆件终于半边挪到边缘,重心不稳的微微摇晃两下后,“啪叽”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仿佛是古人摔杯为号,整间屋子里突然狂风大作,一阵阵大风盘旋而过,从一层层的架子中来回穿梭,将满屋子的毛笔一排排掀起,各种材质的笔杆在半空中噼里啪啦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木质结构折断的声音。 而一刀刀品质各异的生宣熟宣,在半空中交织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白色大网,又在转瞬哗啦啦掉了一地。 明光铠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它不安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然而却犹豫着,不肯跨出这片范围。 它下摆的鳞甲在微微摆动,一层层流光飞转,在夜色中发出静默的浅浅光华,明光铠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踟蹰两下,终于向前一步! 它置身漫天飞舞的雪白宣纸中,身上一阵阵的金光流转,最终聚集在它胸前两面护心镜上,在这黑乎乎的屋子中焕发出灼烈的光彩,刺得架子上那只半透明的大公鸡不安的跳动两下,脚下爪子竟有细微融化的痕迹! 它赶紧扑腾起来,一双翅膀急促煽动着,屋子里的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狂暴—— 凌晨三点,天光破晓,屋子里终于恢复了一片静谧。 明大女生宿舍楼里,何青在半夜十分突然坐了起来,疑惑的摇了摇头——梦到……什么了? 一大早,八点整,墨宝斋的小伙计掐着点过来。 他是晓得自家老板的脾性,心知这屋里肯定又乱七八糟的,未免影响自己的好心情,还是先收拾完再吃早饭吧。 小伙计打着哈欠睡意朦胧的拉开卷闸门,然而等到一只脚跨进屋子里时,他陡然睁大了双眼—— !!!(未完待续。) 第六章 狂风过境 尽管深知自己老板兼表叔的秉性,但赵帅仍然没有想到,人,怎么能表脸到这种地步呢?!! 就唐积那个抠嗦劲儿,元旦就给一天假也就算了,回来还撂这么大一堆烂摊子! 好气哦! 根本保持不住微笑! 他只是个伙计而已呀,又不是店里的老板,这东西乱七八糟的,最后万一哪些没收拾回来,亏损的不还是老板自己吗? 赵帅本来还想着,等会儿收拾完卫生了,去美美的吃顿好的。要说这帝都大学城附近的早饭,那可是天南海北哪里都有啊,每天一路走过来,别提多美的! 得!这下可好,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估计今天早饭是吃不成了。 赵帅摇摇头,认命的进了屋子。 ——唉,要不是他打眼一看地上东西也没少多少,真还以为进贼了呢! 赵帅心中郁闷,哀怨地看了看地板上满地散落的雪白宣纸,又趁机看一眼挂在门边的却邪牌。 有这个老一辈传承下来的符咒在,打从墨宝斋开门到现在,就没担心过有小贼进来。虽然据说威力孱弱,只能无声消弭一些宵小进来作乱的心思,但这也足够了。 只不过,赵帅看着这满地凌乱,第一次觉得那符咒的能力有些不够了。这场景,跟人家进来抢劫过也没差多少了。 生宣、熟宣、毛笔、砚台、摆件(当然这都成了碎片了),等等东西全都乱七八糟散落一地。再放眼望去,这屋里面几乎每一个架子上都有东西掉落,再怎么着,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难道……昨天有人在店里打架了?!! 赵帅想到这点,赶紧打电话给自己的表叔:“老板!老板!你昨儿带人到店里打架来了?” 唐积正睡的香,就听小伙计这么噼里啪啦一通叫唤,他翻个身,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瞎说什么呢!你看你这孩子,每天叫你收拾个店面你天天咋那么多牢骚!” “不是,表叔,你……嘟——!” 赵帅话音未落,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干脆利落的一声挂断。 得,摊上这样的老板,赵帅也只能认命。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才算收拾利落,这满地宣纸,有大约三十多张被利刃划成两半,还有一部分熟宣被什么东西黏在了一起,也算是废了。 特地从湖州高价收回来的一批毛笔,有三支莫名其妙断成两截。不同的是,两支仿佛是被一刀削的,另一支好像是正常跌断的,毕竟那一支是玉髓为主体的。 最大件的损失,大概就是平时放在架子最高处的那尊卧佛山水青花摆件,大约是从高空跌落,摔在这一层木地板上,被磕成一瓣瓣的,想修补都没法下手。 东西总算收拾的差不多了,赵帅看着满屋子又回归整齐的模样,也算是心满意足。 他拿起扫帚,准备再最后收拾一下,也算解放。结果扫到过道边的架子底下,扫把底下的触感居然有点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地板上?粘粘的。 他一时没留意,还以为是胶水呢!只是随意拧了块湿抹布过来擦一擦,结果来回摩挲了好几下才算是擦干净。 赵帅看看抹布上面粘着的东西,薄薄的一层焦黄色,好像有点眼熟…… 他蹲在地上,视线慢慢由下往上,看到了架子正中间的那只昂首挺胸的糖公鸡。 说来这只糖公鸡,最近在老客之中也都流传了起来。 9月份和10月份之间,不知是从谁口里传出“糖公鸡”这一词。原先大伙儿说老板抠索,最多笑骂他一句“铁公鸡”,一毛不拔。 结果这“糖公鸡”一出世,周围的客人全都在看笑话。这粘哒哒的糖做成的大公鸡,那可不光是一毛不拔,它还想粘东西呢! 可不正跟这唐积的形象格外神似?! 所以呀,刚好唐积那段时间跟人打赌,对方是古玩城新开的一家卖一些驱邪祈福物品店的老板。 好家伙,唐积去瞅过一眼,整间店里卖的东西,他就没一件是真有用的!不是高仿就是高仿,要么就是一些不知所谓的做旧的玩意儿。唯一有点意思的,还就数这具明光铠。 他唐积虽然十里八乡闻名的抠,但有一点老客还是放心的,就他卖的那些隐秘的东西,绝对不是假货,都各有各的用处。 不多久,那家店的老板就打听到唐积的店面了。他不打听也不行啊,新店开业一个月生意惨淡的很,结果上门来找茬,还被唐积挤兑了几句,因此心里窝着火,非要跟他打赌。 赌的内容没什么好说的,赌注,可就是那尊唐积爱不释手的明光铠了。 只是人老板到底年轻,输了之后愤愤不平的送过来那具铠甲后,心中一股子郁气尤自不散,不知从哪里听到唐积的外号,特意淘换出那么一只糖公鸡,非得让他摆够三个月才行。 唐积这个人吧,只要能挣钱,那别的是不管的。 再说了,这公鸡摆在这,虽然不好听,但的确能宣传一下,他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赵帅脑子里想着这些事,视线一直牢牢盯着那只糖公鸡仔细打量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记错了,他总觉得……这公鸡的姿势好像不是这样的? 之前好像是昂首挺胸的状态,两只爪子并在一起,怎么今天看着……看着……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就觉得不一样了。 他疑惑的眨眨眼,转眼又摇了摇头:瞎想什么呢,这公鸡可是糖做的,轻易不会化,当然也不会改变造型,肯定是记错了! 可这屋子里就算开着暖气,温度也才二十多度,这只公鸡的一只爪子,怎么就融化了呢!三根细爪如今只剩两根…… 赵帅看看手上的抹布,摇了摇头,决定等老板回来再问吧! 他把抹布放好,伸了伸懒腰,这才想起来,老板心疼得跟什么似的那具明光铠自己还没擦呢!看看这铠甲上,居然落了这么厚一层灰!浑身上下都黯淡无光——这才被送过来几天啊,就没了在人家那边的英气…… 唉!摊上这么个老板……(未完待续。) 第七章 算不算番外?不算。 清冷孤寂的四合院中,清俊无双的男孩儿日日在这狭小的院子里徘徊,他永远不觉得苦闷,也永远不会无聊。 两百多年的日日夜夜,带给他的,只是永恒的麻木。若不是心中还有信念支撑,恐怕他早就熬不下去这种日子了。 这一方天地,被他每天一片片的改造,只要他想,每走一步都会是一个新的洞天。 然而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宁愿趴在客厅那个梧桐木棺材旁边,看着日复一日沉睡着的中年男人,然后静悄悄睡去。 这男孩儿的样貌如同冰雕雪砌,倘若不是眉宇间还带着丝丝郁色,远远望去,真的如同不带一丝人气的精致人偶。 而躺在棺材中的那个中年男人,仔细看去,他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和心跳,完完全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头上光溜溜的,只剩后脑勺一根长长的辫子。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看不出材质的简单斜襟白色中衣。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但尽管如此,此时安静躺在那里,五官也算得上极为俊朗的。 单看年龄,也不过三十余岁。 “假如你醒过来,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男孩儿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看着他沉睡的面容,嘴里喃喃着细微的即将飘散在风中的话语,眉头紧皱,满脸沉郁。 他一个人长年累月处在这静寂无人的环境中,身边陪伴着的,永远都是这不会给他一丝一毫反应的中年男人,因此神情颇有些小孩心性,也仿佛没什么忧愁。 但也只是仿佛而已。 此时话音刚落,他的神情又转瞬变得欢快起来:“那也没有办法,谁让你一睡不醒呢!倘若你愿意醒过来,任打任骂我都是可以承受的。” 说完又笑嘻嘻的将自己白嫩的脸蛋,贴在那全无一丝血色的、冰凉的中年男人的脸上:“不过没关系,虽然我发现的太晚了,找不到你的三魂七魄。但是后来我不是找到了用七情六欲相代的方法吗?现在,就差一点点了引子了。” 他的神情天真又甜美,仿佛一个得了新玩具极力炫耀的小孩子。 “你可千万不要觉得我狠心啊!” “这两百多年来,我可从来没有主动杀过人。”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由最开始的惴惴不安,变的越来越坚定起来。 ——硬凑上来找死的那些不算,反正他又没有直接杀。 “这天地如此肮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甘心交换的,始作俑者是他们无止境的欲望……所以,等你醒来,可千万不要对我失望啊!” 他说着,又仿佛下一刻会有人怒斥他一句:“狡辩!” 于是忙不迭又跟上一句解释:“很多都不是我引出来的,我只是负责收集而已,绝对绝对没有杀人!” “大和尚说,想要你重新醒过来,我就必须待在这梧桐苑中,静心收集那些七情六欲,等待你像凤凰一样浴火重生。” “其实我总觉得大和尚是骗人的,但是没有办法,你三魂七魄已散,我找不到别的方法可以让你重新复生……所以只好勉为其难的乖乖听话啦!” “我已经算好了,明年,即将有一场天地盛筵,那是神龙受伤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的帝流浆!” “有了帝流浆为灵引,再将这七情六欲导入你的身体,你就可以活过来了!虽然我也知道这个方法成功率不高,可是,可是你临走时,跟我嘱咐那么多,又不肯我用自己的能力……” “现在,安心等着吧。帝都里出现了个了不得的姑娘,她身体里,其实有两样我需要的东西。得到的那些东西,我就是这天地间最最最厉害的人了,仅次于神龙。” “可是你不活过来的话,当上最厉害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叹口气,神色郁郁。 “不过,这个小姑娘人挺好的,所以义父,我就不动她了。” “等你醒来……” “你陪陪我吧……我一个人,心里好难受……”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自半空中滑落,在这空气中静谧地坠下,砸在冰冰凉的青石地板上,溅出一朵转瞬即逝的花来。 …………………… 何青又入了梦。 梦中的自己,有着能够四处游动仿佛长蛇一般的身躯,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很大,似乎看到的视线也与常人不同。 头顶是一片潮湿冰冷的渺渺云气,腹下是几只用的还不甚灵活的爪子。两腮有长长的胡须在风中悠悠荡荡,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但大约应该是很畅快的。 她在人间穿梭,带来风和雨。每见人世间四时之景旺盛,天地一片生气勃勃,就觉得心头畅快,自在遨游。又或者王朝颠覆,民不聊生,它就驱使龙脉重新择主,一定乾坤。 然而她的力量还是在一天天一步步的消退。 天地间玄术力量鼎盛,分薄了她所需要的灵气。而在大战乱之时,有诸多心怀不轨的玄术师被蛊惑,找准了它的弱点,将大地上鼎盛的那些龙脉全都聚集在一起,想要将它们牢牢钉死在一片土地,从此永永远远只供一人。 龙脉即是它的半身,龙脉被钉,她的力量大减,为了争脱那艰难血祭而成的桎梏,她挣扎的头破血流,最后,终于逃了出来。 她将这大地的龙脉全部放归回大地,静静等待时势造英雄。 然而为了脱离血祭,她的力量锐减。她断去了一指,失去了不可触碰的逆鳞,连日日吞吐的龙珠都消失不见…… 天地浩劫,波及到所有的玄术一脉,他们没法保护自己,竟最终在日复一日的改造中消弭了自身的灵性! 这一百年来,它一直都处于这种虚弱的状态。龙脉隐藏,神龙受损,天地灵气每况愈下,到如今,已经是再难得见一位玄术师。 …………………… 何青在晨光中悠悠转醒,早已不记得梦中那些场景。但耳畔不知何时,竟莫名其妙划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来,从耳畔的碎发中滚落,淹没在乌鸦鸦的长发中,再无踪影。(未完待续。) 第八章 好气哦 又是这样! 每天都是这样!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消停啊?! 老板到底有完没完啊?!!! 赵帅站在门口,死活不愿意再往里多踏一步,卷闸门拉到一半,他站在门口给唐积打电话:“表叔,你说句实在话,你这个月该不该给我加工资?不多加一份保洁的工资给我,你心亏不亏?” 那头唐积仍然在睡懒觉,他可不是个勤快的老板。 此时一听这话,心头就火起,立刻坐起身来骂回去:“还给你加工资?!” 他满口的不可思议,嗓门都提的老高,哪怕不开免提,赵帅也听的一清二楚:“小帅我给你讲,你看看你你这几天的那些报损单子,啊!我平均每天都有一两刀宣纸,三两杆毛笔,和各种东西的损失。还都是碎了、划破了、或怎么怎么样的!你说说你,你说说你!” 他越说越有火气,糖公鸡的名声不是白叫的,他的东西说实在话,质量都很好,进价也不低,偶而损失一点,没什么事,那是正常的。但天天这么折腾,这都快一个星期了,再这样下去,他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啊! 赵帅把电话拿的老远,听的也是一肚子火! “……干了那么些年了,你都不能小心一点吗?每天损失的东西抵得上之前一个月的了!还有,最近两天的营业额你看看,一天到晚你守在那里,连一分钱你都挣不回来!元旦假期怎么了?!去年元旦假期我们照样有生意上门,你说说你这几天都在干啥?我都没说什么你还想加工资?!” 唐积咕嘟嘟灌下一口水,别提多气了! “……我就不说我昨天过去,那尊明光铠那灰不突突的样子,你舍得给它擦一擦吗?还有,它护心镜上每天都有好多划痕,你是不是每天不接待客人光在那划它了?!” 我去! 这倒打一耙啊! 赵帅深吸一口气,这死抠死抠的老板,没法忍了,他此时就站在墨宝斋门口,噼里啪啦就给怼了回去:“我划它?!” 这门口风挺大,他一张嘴就是一口冷风灌进去,然而还是忍了下来:“我每天累个半死,我还有空去划它?!我怎么没擦了?擦完就落一层灰,它护心镜上的划痕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不准是你半夜来弄的!” 一连串说那么多话,好喘哦。 赵帅深呼吸两口,犹自愤愤不平:“那没有营业额那能关我的事吗?我天天累的跟死狗一样,难不成还要站门口给你发传单去?人家客人一个个走门口了又想起来有事,我能拦着吗?” 他和唐积多少年的关系了,这还是头一回吵架,让一向自诩兢兢业业的小伙儿别提多委屈了。 “还有那些损失的东西,老板你还有脸说,每天晚上最后走的不是你吗?天天早上满地狼藉,跟狂风过境一样,都不知道你夜里是不是在这打架了!” 这年轻小伙儿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站在大门口,眼泪汪汪,憋的眼泡都红了。 “我一大早上起来,光收拾卫生整理东西就得干两三个小时,就跟你开玩笑说加工资,你还,你还就火起来了!” “呜!”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抽了抽要掉的鼻涕。 “我跟你说老板,这锅我不背,我怎么都不会背的!” 嘿臭小子,这么多年了还头一回顶嘴呢! 唐积一听也火了,立刻噔噔噔穿鞋出了房门,他在电话里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着,我晚上最后一个出门,那东西还能是我损失的呀?我是老板,我自己砸自己东西干嘛?!” 赵帅也憋红了脸,大声吼了回去:“我咋知道你有啥怪毛病!你有本事你过来看呀!我这刚开门了,你看地上这东西乱的……” 说完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表叔……表叔好凶………呜呜呜……… 两个人互相怼完,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唐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说,每天早上开门,东西就已经损坏了?” 赵帅擤了擤鼻涕,这大冷天的,站门口他也挺委屈的:“是啊,每天一开卷闸门,这屋子乱的,跟龙卷风一样。都不知道你天天干啥了……你自己的东西,你还这么作……” 唐积可不是这没头脑的小伙儿,他沉吟两下,对赵帅说道:“你先在那别动,待会儿我过去看。” “哦。” 赵帅嘴上答应得乖巧,然而一大早憋了一肚子气,他心中愤愤不平,于是把门重新上锁,麻溜儿的跑到一边儿,买了个煎饼果子慢慢吃着,直到肚皮圆溜溜,老板这才姗姗来迟。 他当着唐积的面把门打开,这一打开,连唐积都被震惊了! 我的天爷! 他第一反应是扭头看墙边的却邪符,赵帅在后头不屑的冷哼:“不用看它,东西一点没少。” 唐积看着这满地的笔墨纸砚,简直心痛的无以复加。报损单子是一回事,直面损失的钱财又是一回事儿,他这糖公鸡,此刻心痛的都要化了! 再看看墙角的明光铠,上头灰不突突的,护心镜上又凭空增添了许多划痕。它那金黄澄亮的鳞甲上也不复往日的流光溢彩,反而显得暗沉无比,没有一丝神韵。 但唐积仔细检查过各处的细节,这的确还是自己那具铠甲没有错啊! 再看看扔到一旁的黑麻布,此刻委顿在铠甲的脚畔如同一团黑色的垃圾。 唐积干的这行,对玄术或多或少也了解一点,只不过他本人天赋所限,又没有灵气支持,只会简单的望气术而已。让他对这些玄门物品估个价还行,真要看破什么能力,那肯定是不要想了。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如同蒙尘明珠一样的铠甲,再一次问道:“你每天过来,这铠甲都这个样子吗?” 小伙计挠挠头:“是啊。” “灰尘特别多,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感觉又脏又旧……” 神物有灵,除非自知重宝,为保自身所以自晦之外,像这种不过有两分灵性的东西,若非精力耗尽,怎么会容许满身尘埃呢? 看来,的确是它有问题。(未完待续。) 第九章 敬香 唐积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他自认望气的功夫还是很值得说道的,不然没有这金刚钻,怎么去到处淘宝。包括何青送过来的符纸,要不是他火眼金睛,肯定是要错失这难得的灵符的。 当然,这望气术的水平,自然也就是这点作用了。想和何青一样能够勘破气场,那还差的远呢。 就如同此刻,唐积觉得明光铠有问题,于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这明光铠第一天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澄光瓦亮,每一片鳞甲都反射着奇妙的光彩,连用作底甲,精心鞣制的黄牛皮都是那么的工艺不俗。整具铠甲站在那里赫赫煌煌,好一身的莫名威势! 可如今呢? 曾经光可鉴人的护心镜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细微划痕,鳞甲黯淡,连串联鳞片间的精心打磨的铁环都有了淡淡的锈迹。远远望去,根本看不出它被珍藏的痕迹来,仿佛满身暗沉沉的灰尘,随时可以作为折价商品甩出去。 这一副精力耗尽的样子,再结合每天早上出现的满地狼藉,肯定是夜里活动太大了! 他肯定的想。 唐积在店里蹲守一天,亲眼见证了店里这段时间的不对劲儿。 这一整天的时间,店里不是没生意上门,但是奇怪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在门口打了个转儿,然后转身就走。偶尔碰到熟客,唐积赶紧打招呼,人家倒是进来了,但是都准备要付款了,又想起有事/钱没带够/要买别的东西等等理由,眨眼就走人…… 平时损坏东西也就罢了,那点损失唐积咬咬牙也是能承受的。但是!每天的客人都被这稀奇古怪的力量给排斥出去,这简直不能忍! 这时候元旦假期早已结束,这可是学校门口!他唐积的店面挺大,又是几十年的老店。虽然前半部分是笔墨纸砚这一类偏冷门的东西,还有部分商品不对陌生客人开放,可后半部分,却全是日常所需要的办公或学习文具,这么些天来,连一根圆珠笔都没卖出去! 这正常吗? 这绝对不正常!!! 他想想这段时间损失的流水,心痛的无以复加,连看到架子上那个浑身都要融化的糖公鸡都觉得无比丧气! 可惜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两把刷子,平时淘淘特殊类货品还可以,想要对付这种东西,那可还差得远呢。 唐积咬咬牙,看着那具曾经爱不释手的明光铠,不得已,拨出了何青的电话。 他在这校门口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了,论对学生党课表时间的掌握,那可是无人能比的。此时电话打出去,恰巧今晚没有晚自习。 何青早就垂涎这具铠甲多时了,可惜唐积当时正在兴头上,轻易不肯割爱,她也就只好按耐住心情。 此时接到唐积电话,顾不得压价,立刻就收拾东西到了墨宝斋。 不过,到了墨宝斋的大门,她才庆幸唐积发现的早,也叫了她来。不然啊,可有的他好受的。 只见她灵瞳闪烁间,望气术随心使出,这古色古香的偌大门面此刻竟如同云山雾罩,半点看不分明。 这云雾也并不是善茬儿,此刻如同滚滚乌云,紧紧围绕着唐积这家店附近,翻腾流转,遮天蔽日仿佛整间屋子都突发大火,那腾空而起的郁郁浓烟,粗壮又吓人,颜色压抑到极致。 若非常人看不见,恐怕这里第一时间就有消防过来待命了。 不过乌云再沉郁,对何青也没有任何杀伤力,毕竟她如今的能力进境一日千里,哪怕跟大三开始时相比,也算的上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本事一大,她底气也就足了。 此时倚靠着全身自动迸发护身的灵力,她大喇喇直入这墨宝斋之中,半点不觉惧怕。 一看见他,唐积就赶紧上前:“来来来,何大师,我跟你说我这几天可真是够够的了。你说这么盘靓条顺的一具铠甲,它还是近代高仿的呢,怎么就这么不仗义呢?我对它多好啊!” 他显然是憋的狠了,心中满腹牢骚。 可不是嘛,从这明光铠到他手里,他可真是精心照顾着,就是瞅中它身上那点奇怪的气息。 谁曾想这宝物它没那份灵性,天天搁这捣乱,这一天天的,简直了! 何青听了他的话,眉头一蹙,转瞬又笑道:“唐老板,你平时喊我‘何大师’,那都是玩笑话,平时还是叫我阿青吧。不然人都叫老了……” 唐积自觉有求于人,想到小姑娘嘛,都在意这个,因此一口应下:“行,咱们也都这么久的交情了。阿青,这回我也不坑你,这具明光铠你喜欢,十万就带走。但是你要是没法子处理,那我也不能坑你。目前看着,它的邪性不算大,就是对生意人来说,未免太致命了一点。” 何青当然明白唐积的意思,他这老板虽然抠,但心正。这具明光铠别看身怀邪性,但在某些人手里,卖出百万元的高价也不是不可能的。何青若是有把握处理它,十万元唐积就处理给她。 毕竟,像这类的东西,挪走后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基本没什么事了。 何青听了,一时没有回话。 她在这店里来回走动着,上次没发现,这回过来,居然发现了另一件事。 她转头,狡黠地问:“唐老板,你确定,要把这具明光铠就这么处理给我?你店里这种情况,难道不需要我出手吗?” 何青自然不会无的放矢,唐积心里十分明白。他听了何青的话,不由吓了一跳:“阿青,你的意思是,单把这明光铠挪出去还不行?难不成它动了我的财位了?哎呀这倒霉东西!那要真是那样,你可千万得帮忙!” 何青目光停在半路,声音听不出喜怒来:“那你可冤枉它了。” “你之前说的店里的这种情况,的确跟它有关没错。但是始作俑者,却是另有其人。” “这具明光铠,我要了。但你不光得恭恭敬敬的请它出门,还要另外敬上三支香才行。”(未完待续。) 第十章 夜战 这墨宝斋里如今气场紊乱,遍布各种稀奇古怪的回旋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一道道金气,几经辗转找不到终点,只在屋子里来回乱窜,搅得原本平和无比的墨宝斋如今满心杂乱。 只要一进门,各种纷杂的思绪就纷至杳来,这种情况下,能有客人安安生生的付钱买东西才怪了去了! 只是…… 唐积听到何青的话,不由神色惊疑不定。 他所在意的,当然不是何青说的,要他敬香送神的那些话,他们这些粗通玄术的,自然知道有些话不是无的放矢的。 让他惊疑的是,何青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做“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难不成,不是这具明光铠的锅? 不对啊,何青也说跟明光铠的确是有关系的没错啊! 他胖胖的手指不禁摸上了额头,满脑门的官司搅和在一起,纠结无比。 何青却胸有成竹。 她看看时间,现在是晚上六点半,但冬天天黑的早,外面早就看不清了。 “今晚没事,我就带唐老板你看一看吧,不过,看完之后,希望这具铠甲你不收钱了。” 她说完,还神情莫测的笑了笑。 唐积正想不通这其中的意思,闻言自然无有不应的。 这年头。 有手机,手机有电,知道WIFI密码……那就没有时间是消磨不掉的了。 唐积带着想要涨姿势的赵帅,跟何青一起默默等着,有人一起陪着侃天侃地,时间自然过得飞快。 临近十二点整,何青果断画出两道敛息符,一左一右各自拍在两人身上。流光只微微一闪,立刻就毫无生息了。 23:59。 0:00。 随着时间悄无声息的跳到零点,在三人眼中,眼前的世界立刻大不一样了。 漆黑一片的室内,突然迸发出无数金灿灿的光点,它们如同黑夜中的精灵,一点点静静飘荡有如萤火。 不去想他们本来的目的的话,这场景的确美妙。 何青看着目眩神迷的两人,天赋所限,他们的确从没见过这种场景。 她看着越来越多的金色光点,跟着解说道:“这些,本是你今天应得的财气。可惜小人作祟,全部被拦截下来,到这时才敢出现。” 拦截财气? 唐积强忍着没出声,实际上正暗中咬牙切齿。他平生别的追求没有,唯独爱财如命,如今晓得有人拦他的财气,那简直跟剜肉没什么区别。 就在眨眼之间,室内的情形再次变化。 只见过道正中间,突然传出莫名的一股风来,仔细看去,只见那里居然莫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将室内的所有金色光点全部都吸摄过去,接着星星点点的荧光,大家可以清晰的看清楚,那里,居然是那只糖公鸡的尖尖鸡嘴! “它它它……它的嘴明明是闭合的!” 赵帅毕竟道行更浅,此刻一时激动,立时结结巴巴喊了出来。 “啪!” 唐积立刻一巴掌pia上他后脑勺:“小声点!关键时刻知道不知道?!” 赵帅委委屈屈应了声:“喔。” 何青暗笑,赶紧安抚道:“没事没事,它们察觉不到。” 话音刚落,只见半空中莫名出现一道金色光刃,直直砍向那大张的鸡嘴! 那只糖公鸡似乎早有准备,驾轻就熟的往旁边轻巧一跳,立刻好整以暇的避过了。 唐积看的清楚,这一道利落的攻击,正是明光铠的位置发出的。 他惊讶的看着何青,这次,连自己也结巴了:“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何青沉声说道:“这就要问你了。” “认识的什么旁门左道的朋友,打个赌,赌来的东西倒是不错,这明光铠气场纯正,虽然微弱,但胜在一个‘正’字。” 她看着那只得意忘形的糖公鸡,不屑冷哼:“可是赌注对了,这搭头才是重头戏。这糖公鸡,外号与你这店主人交相呼应,只要在这店里,它的能力就能发挥百分之两百,这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喝形取像’。” 唐积满脸的不可置信:“就是它?!你说的始作俑者,就是这只糖公鸡?!” 何青冷笑:“一个工具而已,始作俑者是谁,你心里明白就好。” “不应该啊!” 唐积喃喃道:“若是它有不对,我应该能有点感觉啊?” 话音刚落,只见兜头掉下一刀宣纸,在半空中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击中,纷纷扬扬如同漫天大朵的雪花,转眼就蒙蔽了众人的视线。 就在唐积心痛和赵帅满目惊奇的时候,何青突然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扣上了两人的后脑勺,接着狠狠向下一摁! 直到两人全都趴到地上,她迟来的一句话才传进众人耳畔:“小心——” “咣当!” “哗啦啦——” “啪!啪啪!!” 一阵纷杂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他们这才慢慢转回头去,只见身后整整一个架子上的东西全都被撞了下来,笔墨纸砚掉落一地,眼见着都摔碎了好几瓣了。 唐积狠狠闭上眼,简直要哭出来。 再看正中间,那只糖公鸡有主人外号加持,正和那具明光铠斗的难舍难分。 然而明光铠毕竟能量微弱,这里又不是它的主场,每次攻击都被化解或避开,糖公鸡翅膀振动的力量如同风刃来回闪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在明光铠身上留下数道伤痕。 每次被击中,明光铠身上都有一股金光若隐若现,但随着被击中的次数越来越多,它浑身的光彩也越来越黯淡。 但糖公鸡其实也没得到好处。 明光铠虽然斗不过它,但它时机掐的好,每次糖公鸡一张嘴,它的攻击就立刻随之跟上。虽然不一定能击中,但连番纠缠,它这一晚上什么也没做成,每次漩涡才刚刚凝聚,就被明光铠的动作打散。 仔细看它半透明的肚腹,也不过只有零星几个光点,实在可怜。 何青看着两人惊骇的神色,这才说道:“现在你懂了吧,这糖公鸡的作用,并不能害人,也不算阴邪。只不过是一个收取别人财气的道具罢了。若不是明光铠天然对这些旁门左道反弹,估计你的店都倒闭了你也发现不了。”(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不争气 唐积听到何青的话,再想想之前莫名其妙被激入的赌局,以及送糖公鸡过来时那人故作不舍的浮夸表情……哪里能不明白自己这是入了别人的套了?! “啪!” 他一拍大腿:“终日打雁,却没想被雁啄了眼!” 就说古玩街那家伙怎么会那么简单就认输了,原来大招在后头! 这糖公鸡送的,唐积还以为他输了心中气愤,所以故意送过来恶心自己的。他当时想着自己平时也被人叫这外号,有这糖公鸡在,怎么也能吸引些好奇的客人来…… 赵帅瞅一瞅他郁闷又愤怒的表情,不由暗戳戳地嘀咕道:“做生意的都盼着死同行,就你傻,人家送来的东西还去接……还故作大方,说什么既然赢了人家的明光铠,就干脆爽快点收了这糖公鸡。一方面打广告,一方面也让输的人心里不那么难受……有病!” 当然,他也只敢暗戳戳吐个槽而已,赵帅从十几岁就被唐积带着,真要论护短,他才是第一位呢。此时这么不忿,不过是因为当初唐积接下糖公鸡的时候,他没拦住罢了。 几个人各有心思,而昏暗的室内,则又是一番光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只半天也没安安生生吞上一口财气的糖公鸡从喉咙口里不断发出“咕咕”声,一只只剩两个爪尖的半透明焦黄色鸡爪不耐烦的在木架子上刨来刨去,眼见着是按捺不住了。 果然,在于明光铠对视一段时间后,它脚下的动作越发急促起来,终于在下一瞬,它爪子猛地停顿下来,两只翅膀迅速张开,呼扇着就飞到了半空中! “这这这……” “它翅膀不是黏着的吗?怎么还能飞呢?” 赵帅一脸的不可思议。 何青没好气看他一眼:“那公鸡还是个摆件呢,这不照样能够动弹吗?” 她话刚说完,就连屋子里陡然掀起一阵阵的冷风,这风仿佛形成了无形的盘旋之力,转眼就将何青身后架子上的宣纸全都吹了起来,被凌厉的风拖动着,一张张划过明光铠的身躯! 有特殊力量加持,尽管那些只是宣纸,但一张张纸前仆后继,棱角分明的边缘也陆续在明光铠身上留下道道浅显的划痕。 身上鳞甲细密又解释,此时不过光泽黯淡一点,其余倒还好。但是那两面单独的护心镜,此刻就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着实留下了不少交错杂乱的刻痕。 何青带着赵帅和唐积一直默默蹲守着,直到凌晨三点,这场战斗才慢慢走向终点。 此刻明光铠上全是被风吹落的灰尘,一身黄橙橙的铠甲黯淡无光,只孤零零的静默在墙角,显得疲惫又可怜。 当然,这都是观战三人脑补的。明光铠灵性不大,灵智未开,所作所为全凭本能,所谓情绪什么的,其实根本半点没有。 不过,让唐积心里稍觉舒服的是,这场战斗中,糖公鸡明显也没讨到好处。 它此刻不光尾羽少了一大截,本来光滑的身子上也显出些许脏污的痕迹。 毕竟,风中带过来的灰尘,是最容易被这东西黏住的。 而且,因为连番剧烈的动作,它的身上,尤其是轮廓边缘,已经很明显能够看出融化的痕迹了。此刻高高供起的尾羽末端,一滴淡黄色的糖浆直接顺势向下,在众人紧盯着的目光中,“啪嗒”一声滴在了地板上。 赵帅一下子叫了起来:“原来是这东西!” 他郁闷不已:“我就说最近地上怎么老有这种黏哒哒的东西,每天都要用抹布使劲擦才行……原来就是这东西。” 有这两个家伙折腾,赵帅每天的工作量那是大大的有,此刻看在眼里,更是尤其郁闷。 屋里渐渐没了动静,何青三人也松了口气。这明光铠或者糖公鸡灵智未开,一旦时机过去,是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的。唐积长长舒了一口气,趁着外头朦胧的灯光,站在了墨宝斋大大的门牌下。 外头依旧一片朦胧,何青和赵帅也走了出来。 唐积看着何青:“阿青,今天这个事,道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明光铠神光蒙昧,但也的确是一心在维护我的店,我承情。选个你方便的日子,我立刻鞭炮送行,点香送神。这明光铠,你就请走吧。” 何青点头,半点也不觉得手软:“这个自然。” “呃……” 她回答的这样落落大方,干脆利落。唐积本来还想客套两句的,此时竟觉得无话可说。 他脸上一片淡定又深沉的情绪立刻保持不住,半响,带着墨翠貔貅的手指在头皮上挠了挠,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那,那个糖公鸡,该怎么解决呢?” 赵帅在两人身后,一出门就被外面扑皮面而来的寒气给哈的抖了抖,忙不迭把帽子扣上。此时闻言忍不住插话道:“那还不简单?” “等明儿天一亮,我就把这公鸡给扔到外头那个垃圾桶里,这不就一劳永逸了吗?” 唐积到底是做老板的,见识远远不同。他此时扭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这小伙计:也亏得他带了十好几年了,怎么到如今还不肯长进呢! “胡说八道,这世间但凡有灵性的东西,没有哪个是可以这么简单就解决的。人家大张旗鼓给送过来,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化解掉,他又何苦费这个辛苦劲儿。” “什么大张旗鼓啊……” 赵帅委委屈屈,不服气的说道:“人家明明是把这个当搭头,故意激你收下的……” “嘿你这孩子!” 唐积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他眉头蹙成倒八字看着赵帅:“啥都不懂你还瞎咋呼!这个故意揭我短是不是?我跟你说,你之前见识过的那些东西,全都是皮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这糖公鸡既然能躲过我的望气术,证明的确是不简单的。要真这么容易就给清除出去了,那改明儿店里再出事,干脆把家具都换成一遍不就得了吗?” 他噼里啪啦对赵帅一通骂,说完犹自不解气,双目圆睁怒瞪着他:“不争气!” “烂泥扶不上墙!” 赵帅:…… 宝宝心里苦——(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紧密连接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三人一夜未睡,借着朦胧的黄色路灯看去,俱都一脸精神萎靡,形容憔悴。 当然,这是不包括何青的。 她浑身上下灵力满溢,不过一夜不睡罢了,体内灵气循环几个周天也就补回来了,根本没有半点妨碍。 但唐积和赵帅就比较凄惨了。 这两人可不光是一夜没睡,看了一整晚的“小糖人大战黄金衣”,两人精神时刻紧绷,再加上这是自家的店,每一次打斗的动作都唯恐坏了店里的东西,折了本。这一来二去,脑子里那根弦时刻紧绷着,如今猛一松懈,自然是觉得疲惫不堪。 毕竟他们两人,一个快接近而立之年,一个就已经有四十岁了,精力早比不得当年了。 何青察觉到两人脸上的疲色,此时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这糖公鸡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它平时除了收敛财气之外并没有别的作用。若是被送入了一般人家,察觉之后把它扔出来也就行了,最多损失的财气需要日后慢慢弥补,并不需要额外多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就见赵帅一脸惊喜又得意地看着自己家表叔:“表叔,怎么样?你还说我!其实就按我的方法,快速又便捷,这不,何青大师也……” 这熊孩子得瑟的样子实在是太讨人嫌了。 唐积看在眼里,毫不留情就是一个巴掌呼扇到他后脑勺:“叫你听人说话半半截截,没听阿青姑娘说的是若是吗?这后边还有个但书呢!” 这唐老板……何青真心不知道怎么评价他了。不过看看赵帅这性格,果然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两人半斤八两,索性谁也别说谁了。 她勉强压抑住自己莫名生出的笑意,缓缓把这个“但书”说出来:“但是,麻烦就麻烦在,它被送到唐老板你的店里来了。” “唐老板你自己应该也清楚,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外号吧!说来人家做出这糖公鸡也是顺势而为,谁让你平时那么抠嗦,这一毛不拔还倒粘东西的性格,光林教授都不知道宣扬给几个人了。大家给你取绰号叫糖公鸡,真心半点不冤枉。” 唐积的脸色由青转黑,他连忙深呼吸好几下,这才勉强压抑住自己的不平之心:“好你个老林,还有你们那一帮子老客人,平时过来我也没多收一分钱居然背后这么编排我!一个个儿的嘴碎长舌,不像个男人!” 这事何青说出来还真不是给林教授拉仇恨。 毕竟唐积这外号的确是由林教授那边宣扬开来的,若是没有糖公鸡这档子事也就罢了,但如今事情已经摆在眼前,若不让唐积出一出心头之气,这牵扯出来的因果孽债,林教授肯定是要背一锅的。 唐积神色几经变换,也是缘由在此。 其实听到这里,唐积心中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何青见赵帅听的一脸认真,就难免讲的多一些,也算是一次小科普。 “唐老板的外号叫糖公鸡,这名号被大家口口相传,一提到外号就想起他。因此,这‘糖公鸡’三个字,已经算是组成他真名的一部分了,足够代替它本人。” “可偏偏唐老板你做的这行,本人还这样粗心大意。人家拿准了你的外号特意送来这一个糖公鸡,不过故意做出不忿的样子,你居然还大度地接受了。” 何青看着唐积悔愧莫名的神色,嘴上依旧毫不留情:“接受了也就罢了,你还故意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店里有一个糖公鸡。就为了多宣传,导致大家一想起这个糖公鸡也就想起了你。” “这样互相证明,依托存在,不过多呆几天,这糖公鸡的气场就立刻与你本人紧紧相连。这个时候,它那吞金吸财的本事发挥出来,若非有明光铠在,那还真是无人可挡。” “毕竟,谁家也不会拦着主人自己拿自己的东西吧!” “这种另类的喝形取像,强制结合,可不算是小手段。” 何青点到为止,至于唐积具体要怎么对付始作俑者,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赵帅在旁边听得云山雾罩,晕晕乎乎,不过纠结了半天,总算搞清楚了。 简单来说,就是这糖公鸡本来只会吸点财气罢了,但自从和老板的气场紧密联系在一起之后,它就变得越发猖狂起来,也是从那之后,这店里每天都没有一桩生意,屋子里也乱七八糟,就连何青都要夸一句的明光铠也无可奈何。 唉…… 他同情地瞅一眼自己家表叔:这又何苦呢?! 几人慢慢说着话,天边已经透出一丝微蒙蒙的灰蓝色光彩来,黎明即将到来。 何青对一脸复杂情绪的唐积说道:“去,快把那糖公鸡抱出来!” 赵帅是被压迫惯了的,闻言二话不说,立刻一溜烟儿进去,把糖公鸡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那上面半融化的糖浆黏哒哒的,他被沾了一身,此刻也是毫不在意。 何青看着那只仍旧带着一丝香甜味道的糖公鸡,对两人说道:“看好了!” 说罢,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之间,立刻蕴出莹白色的灵光。她出手如电,动作迅疾,赵帅根本没看清她手臂挥动的弧度,只听“咔嗒”一声,一声轻微的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那只糖公鸡的脖颈已经被何青生生捏断! 赵帅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的,竟然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不过只在转瞬之间,他立刻又发觉出自己这动作表露出来的胆怯,于是深吸一口气,抱紧了手中糖公鸡的残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何青捏着那根被折断的鸡脖子,神色淡淡的道:“这糖公鸡的形状造型无可挑剔,浑身上下都是半透明的糖浆,讲真,这糖浆质量不错。不过只有这一点,”她摊开掌心,露出被截断的那截脖颈。 只见那里,断裂处最中心的地方,赫然一个金黄色的,如同黄豆般大小的圆珠存在。 “只有这里,糖浆覆盖得格外浓厚,似乎看不清里面。”(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财气 何青摊开掌心,把手里那截断掉的糖公鸡脖颈抬起来,给唐积和赵帅仔细查看。 糖公鸡的脖颈并不算粗,平滑的断口中间,凝聚出一颗黄豆大小的淡金色小圆球,唐积圆呼呼胖嘟嘟的弥勒佛脸,和赵帅青涩的脸庞挤在一起,为了能够瞅清那颗小黄豆,几乎都快挤成了斗鸡眼儿。 但是,他们还是看清了内里的情况。 在糖公鸡断裂的脖颈处,两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别的地方都是半透明的焦黄色糖浆凝固而成的晶体,虽然并不是那么透,但也绝对可以看清楚。 但只有那颗淡金色圆珠所在的横截面,糖浆仿佛都被高浓度压缩过,凝成一片微微带着黄褐色的糖块,被外层雕琢的丝羽分明的公鸡羽毛覆盖,一时半会,还真没人发现。 冬天的早晨,可不是那么容易亮的,几人借着路灯的光芒琢磨了这半响,天边也仍旧带着沉沉的墨色,那一片微白的晨曦光芒如此渺茫,但已经足够让大家感受到它的到来。 何青如今早已不再怕冷,身上之所以还穿着应季的羽绒服,不过是为了避免吸引大家惊叹的目光。毕竟大冬天的,在校园里还穿的单薄,恐怕大家走过都会多吐槽一句:要风度不要温度! 冬天的凌晨气温最低,三人站在门口,在路灯底下,呼出的气都化成一片蒙蒙的白雾,蕴的眼睛都仿佛模糊了。 何青半点不受影响,小指指尖微微一挑,立刻精准又轻巧的把那颗淡金色的圆珠拈出来,拿给唐积。 “你看,这就是它这段时间从你店里聚起来的财气。” 赵帅瞅瞅那颗还不比小孩儿糖豆大的圆珠,不以为然的说道:“看起来好小,好像应该也没有多少。那看来咱们这个元旦假的生意本来就不怎么样嘛,不然的话应该可以吸取更多的……” 话音未落,又被自家表叔瞪了一眼:“没文化就少说话!咱刚刚在屋里看的那些金色光点是没有实体的,那都是我的财气。如今在人家脖子里都凝成这么扎实的一颗了?你还觉得没多少!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店里生意好啊!” 这熊孩子,都待了那么些年了,怎么半点不见长进呢。唉,果然长辈太睿智了,底下的孩子就不行。这跟老话说的“勤快妈有个懒女儿”是同样的道理。 唐积惋惜又自得的想着。 “我冤枉啊!” 赵帅指天誓地,结果发现唐积的表情也仿佛不那么紧张了,立刻明白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又开始嘻嘻哈哈起来。 何青叹了口气。 她看得出来,唐积虽然说得很是那么一回事,但他其实本人也是不怎么懂。毕竟那颗小圆珠也实在太小了,被他用两根胖乎乎的手指捻着,恨不得眨眼都能埋到他肉里去。 她看一眼天边,再次说道:“其实唐老板你说的对。” 唐积:……啊? “正如你所说,之前咱们在屋里看的那些金色光点都是你的财气,那些都是虚无而不可触摸的。每一颗都如同细微的尘埃,用手指去触摸,根本是不可能看到的。”他话没说完,唐积立刻明白了。 他圆胖的两腮瞬间垮了下来,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象一下自己流失的那些金钱,简直是痛不欲生。 果然,何青接下来所说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但同样,那些财气也和尘埃一样,一粒尘埃你看不到,聚集千千万万颗,把它们做成泥团,你总看得到吧!那财气也是如此。当财气多到一定程度时,只要稍微一压缩,立刻就能凝出这样的实体来。” 她说着,目光里满是半真半假的叹息。 “唐老板,这证明元旦假期,你本来是应该有一单很大的生意的!嗯,我想想……” 何青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下巴:“那笔生意大到,应该足以把你那天拿给我们看的那些库存,足足清空一半!”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唐积的五官已经全部都挤到一起去了,整张脸凑成一个莫名搞笑的“囧”字来,让何青半点为之心痛的表情也做不出来,只勉强忍住笑意说道:“哎呀呀,真是不幸!那么多钱呢,我估计得有两三百万吧!” 唐积心痛的都快纠住胸口了! 一旁赵帅也呲牙咧嘴,表情痛苦——店里卖出去的那些东西他都是有提成的,这两三百万……哎呦我去! “这天杀的断我财路!” 赵帅看着自己怀里那个没了头颅的糖公鸡,胸口如同一片沸腾的岩浆,他抬起胳膊,眼看着就要把它摔到地上! “哎你干什么呢!” 何青赶紧拦住他。 这也太沉不住气了,不就是提成嘛,这些年赵帅的家底也不少啊。再说了,唐积那么心疼钱,不也照样没说什么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心中念头飞转,却见身旁的唐积喘气声越来越重,他双目圆睁,直到这时才消化完何青的话,劈手就夺过那只黏哒哒的公鸡扭头就往路上走—— “干什么呢?!!!” 何青心头郁闷,这一个两个的还听不听人话了? 只见唐积头也不回,脚下生风般大步向前走,一边嘴里回答说:“我去前头古玩街找那龟孙子去!奶奶的,敢坑大爷我,他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话音刚落,却发觉身子动不了了。 ——他此时一脚向前,一脚在后。怀中还搂着那只大公鸡,只感觉着嘴里在开开合合,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听何青在他身后冷冷嗤笑一声:“一个两个的都还来劲了是吧!行,你有本事你现在撂下一句话来,就说不需要我出手了。我这就转头走,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唐积这才回过神来。 今天是他把何青请过来的,以何青现在的本事,他称一句“何大师”绝对不是夸张。结果何青说叫她阿青,他们也就随和的过了头,这人家明明有妥善的安排,自己这边还一个劲儿的瞎咋呼,这这这…… 这事办的,太不应该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要钱还是要命 何青表现出来的生气当然是半真半假。 真,当然是因为她搁这呆了一晚上了,虽说她灵气足身体好不怕熬夜,但也不是这么挥霍的。结果自己在这里劳心劳力,人家当老板的和这伙计半点不当回事,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思,完全不肯多问她一句,或者安心等结果。 好气哦! 真当这糖公鸡好解决吗?! 至于这剩下一半生气,当然是装出来的。毕竟她也不是做白工,还有明光铠作为报酬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也是应当的。 再说了,唐积平常锱铢必较,这陡然一下子得知自己损失了好几百万,哪能不心痛呢?出现这种情况,何青也不怎么意外。 只是如今时间掐得紧,她可没工夫再去安抚两人的情绪,索性一力降十会,直接把他给定住,先老实听完自己的安排再说。 果然,自己这么故作生气还是有效的。 何青看着唐积不再怒气冲冲,好像已经能够平复情绪了(也可能是他此时说不出来话给憋的),不由颇有些自得。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何苦自己还要费这心思。 她又一次看看天边的朝气,看看还有一点时间,索性给两人讲清楚。 “你们这个时候再生气也没有用。不说此时天还没亮,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就算你找着了,哪怕你把这公鸡砸在他头上,除了让他受点皮肉之苦外,对你仍旧没有半点好处,财气该流失还是流失。这糖公鸡的外号与你交相呼应,紧密相连,哪怕它此时身躯碎裂,但只要你在店里,那这店里的财气还是照样会被你自己收敛起来。” “这种财气收敛,可不是说你把钱搂到自己怀里。而是说,你会自动让进店的客人丧失一部分买卖的心情。你是做生意,应该最能明白,很多时候人们花钱买东西,并不是看需要,而是看心情。” “今天既然察觉到了,干脆一次性搞定得了。如果不这次趁这时机一次解决掉,今后你再想收拾它,就要吃一番大苦头了。” 听到这话,唐积自然无有不应。 不过,他此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说,仍旧停驻在大马路牙子上,听着赵帅口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也在心中忙不迭点头。 过了一会儿,就听身后赵帅的脚步声接近,然后他双臂一拢,就想把唐积直接抱过去。 使劲儿,用力! ! !! !!! 没成功! 赵帅一张脸都憋的通红,然而唐积的吨位,还真不是他能抱的起来的,何青摇头,看他的目光仿佛一个怂包。 赵帅:我冤不冤…… 何青手指一勾,一股微不可查的灵力立刻被收回,唐积怀里抱着那只大公鸡,姿势还保持着前进的动作,这下子突然能活动了,差点没直接摔个大马趴。 他赶紧金鸡独立调整重心,好艰难才维持住自己的身形,然后忙不迭跑到何青身边去。 天边晨雾渐起,幽蓝的明光也越来越明显,天地阴阳交泰,六气勃发,正是还气的好时机。 何青看看时机,双手大张,直接在掌心拢出一个半透明的圆罩来。这半透明的圆罩随着她手臂张开的角度越来越大,然后被何青狠狠一推,直接罩在了唐积的身上,把他拢的严严实实。 赵帅在旁边唇角翕合,想来是又准备发问的。然后犹豫了两下,还是沉住气来,没有开口。 这半透明的光罩拢在唐积身上,让他莫名其妙,实在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是要让他抱着这大公鸡,来个同归于尽?所以才要把他罩起来,以免殃及池鱼…… 仔细想想,居然还蛮有道理! 然而何青却不给他多想的机会,只见在这透明光罩中,在唐积身上,丝丝缕缕迸发出条条金线,和眼前焦黄色的大公鸡紧密联系在一起,两相交和,不分彼此。 直到这时,唐积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为什么明明看起来这大公鸡很好解决,何青却偏要说的那么恐怖。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两者之间的联系。 恐怕他此时,除了一身的财气,整个人都与这糖公鸡有着莫名的关联。一旦轻易就把糖公鸡解决掉了,那糖公鸡流失的东西,他也一样会流失。 两方金线相互缠绕不断蔓延,如同迅速寄生的绞杀藤。这糖公鸡明明已经失去头颅,此刻却如同仍旧还活着,拼命将金线与唐积连接,不断奋力抟取他的一切。 这贪婪又饥渴的劲儿,只在片刻之间,那一截断掉的脖颈居然蠢蠢欲动,已经有东西凸起来了! 这下子,赵帅终于还是没忍住,大叫道:“它,它要长新的头了!” 何青冷哼一声:“放心,没机会的。” 说完,她并指为剑,狠狠斩向那些相互缠绕的藤蔓处。 一边还大声对唐积说道:“掏出你身上的所有东西,全部扔在旁边!” 唐积:啊? 他衣服里可有不少好玩意,要扔出去,那可真是舍不得…… 何青看他犹豫,立刻说道:“你到底扔不扔?要钱还是要命?快!” 听到何青的怒斥,唐积身上一抖,立刻忙不迭把自己衣兜里的东西全部都扔到了旁边,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他兜里那些珍藏已久,每日都要细心把玩的田黄石把件、鸡血印章、和几个看不分明的老物件,全部都散落一地。 何青看了一眼,接着说道:“不够。” 这次她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唐积此时哪怕心头都在滴血,却仍然半个“不”字也不敢多说。 毕竟,要钱还是要命?他他他……要不是何青太凶,他是真心想要钱的! 唐积赶紧把自己的钱包首饰,包括手指头上那个从不离身的墨翠貔貅也全部捋了下来,慎之又慎地轻轻扔到一旁的地上。 然后,他只觉两眼之间金光一闪,一道冰冷又锋利的剑气贴着自己身上划过,仿佛一只透明的手从自己身体里剥离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解决 天边陡然泛起了鱼肚白。 黎明已经到来,天,要亮了。 而唐积此时双腿一软,自动软倒在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仿佛刚才何青那一剑,从他身上剥离下来的并不是他和糖公鸡之间的真名联系,而是他一身的精气一样。 两人再仔细看去,只见唐积身周萦绕的那些金色藤蔓,寸寸缕缕已经全部被她一剑斩断。那些崩飞的藤蔓四处弹射,却被灵力罩牢牢裹在其中,半点也没有流失。最后又在何青灵力催动下,化为一团雾蒙蒙的白气,钻入了唐积的胸中。 那团白蒙蒙的雾气就是唐积在与糖公鸡两者纠缠中所受损的心神之力,此时被何青用秘法送归他的身体,只要稍加休养,不出两日,唐积就又会活蹦乱跳,精神抖擞了。 然而此时的唐积瘫软在地,却是没空感受这些的。 他双目圆睁,突然发现从自己的掌心升腾起一颗金灿灿的小圆珠来。 那颗圆珠,就是他刚才紧攥在手心里的那颗财气珠。 随着天边晨光微露,那颗财气珠在半空中微微震荡了两下,然后“砰”的一声,在众人眼前碎成了一粒粒如烟尘一般的小颗粒。 那些细碎的小颗粒是如此的微渺,在半空中悠悠扬扬地飘散着,被这清晨的凉风席卷,化为无数金色光点,密密麻麻围绕在这墨宝斋四周。 唐积见状,立刻觉得全身涌满了不知名的力气。他在地上翻滚了两下,以完全不符合胖子身形的灵巧姿态一跃而起,看着自己店门口围绕的点点金光,喜不自胜。 此时他圆胖又白净的脸上写满了狂喜的“财气!财气!”仿佛是觉得那些财气围绕在他的店门口,那些流失的巨额钱财也全部都能回来似的。 何青看在眼里,突然真的有些心疼唐积了。 这么爱财…… 正在她组织着语言准备说出真相时,只见那条密密麻麻如同一条金色光带的财气长河,居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慢慢变得越来越淡,直到身影湮没,半点不留痕迹。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变作惊吓,唐积满心的欢快还没来得及诉说,就又再次遭受打击,他膝盖一软,直接踉跄扑到了门边,死死扒住门框,嚎叫道:“我的钱——” 那股子惨痛劲儿,何青都不忍直视。 毕竟,那些财气虽然是从唐积店里窃取而来,但实际上并没有成为唐积的金钱,因此,算是无主之物。 而这无主之物嘛,自然也是要消散于天地间的。 这短短片刻之间,他的心情仿佛如同过山车,上上下下起伏不定,说不出来的跌宕。而巨大的惊喜和惊吓交织之下,他还没有发觉,之前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的那个没有头的糖公鸡,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融化了。 唐积此时双手扒在门边。满心哀怨着他钱财的流失。却没有发现,胸前一团黏嗒嗒的淡黄色糖浆,从他胸口直接一滴一滴缓缓流淌到门边的地板上。 夭寿哦! 赵帅最先发现这种情况,他哀嚎一声,赶紧去把唐积从门口拽了出来。 这门边的卫生每天都是他来打扫,唐积身为老板,自然不会轻易动手。但这糖浆有多么难缠,他赵帅可是亲自试验过的!之前那一小滴就要擦老久,还得配上刷子,偏偏是木地板,还要悠着劲儿……如今这么大一滩就在过门石的地方。 这这这…… 赵帅欲哭无泪。 ………………………… 事情到这里就算解决了,至于幕后的始作俑者,唐积心中自然是一清二楚,就没必要再让何青多管闲事了。 天色还早,路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何青瞅着这段好时间,校园里估计也没人起来,刚好方便她回去。 于是,她赶紧对唐积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的报酬,我可就取走了。” 何青在这次帮忙的过程中,可算是展现出她的实力来了。哪怕此时唐积心里仍然在隐隐作痛,也仍旧不敢怠慢,赶紧站起身来,不顾自己粘哒哒的衣服,一迭声招呼赵帅,把他的明光铠搬出来。 赵帅目光景仰地看着何青,听到唐积吩咐,不用老板多说,忙不迭去将明光铠细细擦拭了干净,然后用原先的黑麻布裹着,仔仔细细叠放到一起。 接着,随手往背上一扛,就直接要把何青送到宿舍门口。 他的身材并不算高壮,此时背着那七八十斤的铠甲在身上,活脱脱如同一座大山。如同蜗牛一般,看着就觉得累。 何青看在眼里,不由失笑,摇摇头道:“给我吧,你背过去太辛苦了。” 她的力气可不是一般的大,赵帅背着费力,她却是一只手就能拎着的。 赵帅此时十分知机——别的不行,力气活还能让大师亲自来? 他连忙摇摇头,飞快的走出两步:“不行不行!何青大师,你啊,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背这样重的东西呢!我来我来!你别看我是个普通人,身体素质却算非常好的,没事儿,这里离学校不远,我给您背到宿舍门口去吧!” 他噼里啪啦一通话,恰是一番好意。 何青无奈笑笑,只好承情。 于是她不在多说话,跟着赵帅就准备往回走。路过过门石那一块儿的时候,她眼珠一转,突然伸指一弹,只见地面那一滩黄亮亮的糖浆立刻如同坠入冰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凝结成一块淡褐色的结晶体,显然已经被冻得实在了。 何青对一旁如同蜗牛背壳儿的赵帅笑一笑:“这块儿糖我估计你也不好收拾,把它冻住了,等你回来,有空时拿铲子一铲就可以全部都弄掉了,也算是谢谢你出这么大力了。” 赵帅脸上一喜,立刻忙不迭点头,先不说他不爱做这种卫生活,就算爱,也没人愿意跟地上的糖浆奋斗几个小时吧! 此时何青这随手一指,立刻帮他解决了一桩大麻烦,他自然喜不自胜,赶紧将背上的东西往上提了提,脚下生风,一溜烟儿就跑的老远了。(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金光 且不说何青在宿舍门口,随意的单手拎着明光铠,大摇大摆的在赵帅眼前登登登上了楼,给这年轻的小伙儿内心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但就这这一晚上的成果来看,何青还是很满意的。 明光铠就这样简简单单被她抱了回来,既不需要唐积送神,也不需要她重新来请。这自然不是她之前有意骗唐积,而是她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其中缘故,估计一心心痛他流失的钱财,又满心想着报仇的唐积是根本没有想到的。 ——无他,只因为何青感受到,这铠甲上那种对她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了。 或者说,是她说反了。应该是她对铠甲的吸引力越来越强了。 强到那上面一丝丝萌发的灵性,根本顾不得让唐积恭恭敬敬地送出门,反而在何青动用她的灵力,斩断唐积身上被牵扯粘连的契机时,就越发的蠢蠢欲动了。哪怕隔着一道大门,何青也能感受到它的迫不及待。 这种情况下,她飞速地将明光铠打包带走,自然是双方都皆大欢喜。 明大的校园管理既宽松又紧密。 宽松在于,只要大一过后,住宿舍还是走读,都只是一个申请的事儿。 而紧密在于,它对于每一个来访宿舍的人都会进行严格的盘查。这也是何青最喜欢自己学校的原因。 毕竟,听说其他校园女生宿舍丢内衣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明大却从来没有过。 她们这宿舍倒还好,在楼层的最角落。其中卫生间又比其他宿舍偏大,不管冬夏,只要阳光充沛,它这里也就没有一丝潮气。 这样好的环境,何青私下里无数次揣测,是不是陆邵丹家里使了力了。毕竟,再怎么想体验生活,也不能让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住在那种破破烂烂的普通宿舍呀! 别看明大是百年名校,但那种宿舍,她们学校还真有。 当然,自从宿舍里其他几个女孩办了走读之后,这宿舍也就实实在在成了她们三人的基地了。 今天一大早何青就弄了一具铠甲过来,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半点不觉惊奇。 “哇噻!阿青,你效率好高啊!前两天才说想要这具铠甲,今天就弄到手了……” 于丹丹凑近她,神神秘秘诡笑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出卖色相了?这一夜未归……” 她话尾拖出长长的荡漾语气来,明显是开玩笑。 何青瞪她一眼:“去你的,我只是帮唐老板处理了点小麻烦。至于这个铠甲呢,当然是谢礼喽。” “好吧。”于丹丹讨个没趣儿,恹恹的说道:“看来有独门手艺就是了不起,这铠甲那天说的那么贵,你一出手他就送你了……我爹妈咋没给我也来点特殊的天赋啊!不说你这样的,能给人算个命也好啊!”她嘴里嘀咕着,然而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随手就将角落里的小书桌往旁边一搬,给明光铠腾出了地方。 何青失笑:“你还想算命啊?小说看多了吧!有本事知前世了今生的大师,哪个不是鳏寡孤独残?你别听小说里瞎胡扯,这个伤寿数的。” 于丹丹瞬间来了劲儿:“真的啊?看来阿青你很了解啊!来来来,有空跟我说说,我再开一本书,你给我点灵感。” 话刚说完,她看着何青拎着的那个包袱,又立刻忘了重点:“你光带了铠甲回来,那撑着它的木架子呢?咱们宿舍里好像没什么东西可以撑啊!” 何青听她咋咋呼呼,思维跳跃,不由失笑道:“先不急,我得先来研究研究它再说。” 说着,就把手中的包袱往桌上一放,仔细把铠甲平摊放好,目光逡巡着,试图找出什么不同来。 然而若真是那么好找,每天恨不得贴上去的唐积岂不是早就该发现了? 何青一次次用指尖摩挲着,感应着里面流窜的灵力。 ——那对她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到底,是什么呢?! 毕竟,这铠甲身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跟糖公鸡相斗的时候,也没有半点保护自己的迹象,同时也是没经历过战斗的仿品。 那么,那种奇怪的灵性应该不是铠甲自主萌发的,而是它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才是…… 何青柔软的指腹轻轻贴在铠甲上,从头盔上的金色莲花浮雕花纹,再到绿松石头饰,接着再一寸寸往下,直到两侧凶猛威武的麒麟护肩,然后是已经斑驳不清的护心镜…… 这上面一片片细密的鳞甲被铁环穿过,又用牛皮绳细细连接在一起,数不清到底是有多少片。何青一片一片的抚摸过来,用灵力细细感受,然而手指已经越过大半幅的范围了,仍旧一无所获。 她回想起凌晨在墨宝斋门口使用灵力时,所感受到的那一股蠢蠢欲动的波动,心中一动。 想到就做! 她立刻放松肢体,将身周灵力都调动起来,慢慢在身旁一点点缓慢循环。宿舍里微风渐起,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轻灵感觉,让还在卫生间跟面膜奋斗的两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一片欢欣。 然而明光铠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它安静的躺在那里,如同平常接触过得千千万万的没有灵性的东西,半点不觉出奇。 何青微微皱着眉头,不解的琢磨着:不对啊,早上明明感觉到了啊…… 她的右手无意识的在鳞甲上摩挲着,一寸一寸,无意识的将灵气全都调动起来,直到,她右眼珠又一次泛起了熟悉的金光。 金光流转,映照着她的半边脸颊都泛出金属色的光彩来,带着莫名的冷峻感,让那平凡的脸庞都变得迷人起来。 金光一寸寸蔓延,从右眼到太阳穴,再到耳畔,接着一路向下,绕过脖颈直接涌上右臂,再从手臂直接迸发到她右手食指尖! 只在眨眼之间,何青右手食指尖那团金色的灵光立刻涌出,将这明光铠映照的亮亮堂堂的,让这封闭的室内,都映照出半壁金光! “阿青!你的,你的脸——”(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龙鳞 “阿青,你的,你的脸——” 于丹丹站在卫生间门口,猛然看到何青此时的样子,手中拿着的那瓶爽肤水直接从掌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瓶中粘稠的液体瞬间飞溅各处,高档的玻璃雕花瓶则摔了个粉碎。 她的嗓音中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紧张,陆邵丹本来正贴着面膜,听到于丹丹叫喊,也赶紧伸头来瞧,结果险些没一脚踩上碎玻璃! 然而两人都顾不得这些。 只见何青站在书桌前,桌面上平摊着那具明光铠。因为桌子不够大的缘故,那具铠甲自肩甲以下的部位全部都垂在半空中。 然而此时,曾经明黄澄亮的铠甲鳞片上,居然泛起了明亮的金光! 那金光是从何青食指尖发出的,映照在这璀璨的合金打造的铠甲上,光线四处折射,将书桌靠着的那面墙映的光芒璀璨,金碧辉煌。仿佛这不是学生简单的宿舍,而是遍布土豪金装修的奢华豪宅。 而最让陆邵丹两人惊讶的是何青的脸。 她整整半边脸,自右侧全部都泛起奇异的金色纹路,仿佛是和那铠甲上的鳞片有一拼,像鱼又像蛇。自右眼开始,每一寸纹路都发出耀眼的光芒来。 何青一向爱笑的脸上此时神情淡漠,旁若无人。听到于丹丹的叫喊声,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仍旧专注的看着那副铠甲。 直到陆邵丹看出不对来,连忙大喊一声:“阿青!” 只见何青浑身一抖,猛然打了个激灵,她仿佛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身上那些金光自她指尖向上正迅速的褪去,如同潮水一般缩回她的右眼瞳孔中,再没有半丝痕迹。 何青的眼神混沌了片刻,这才醒过神来,对于丹丹两人问道:“什么?” 她的神色变换,明显还是以前的样子,于丹丹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心疼地看着地上那瓶爽肤水——这是她前段时间被美妆博主种的草,上个星期才买回来,一瓶要五六百块呢! 如今就这么“砰”的一声碎了……于丹丹简直是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五六百,都是她三分之一的生活费了! 她哀嚎一声,却还要忍着心痛赶紧拿着笤箸开始慢慢打扫碎玻璃。听到何青懵懂的问话,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什么?!刚刚你半边身子都变黄了,看起来都不像人,脸上密密麻麻都是一条条的金线,吓死我了。” 说完又痛惜的看着自己的爽肤水,懊恼的无以复加。 何青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不过,她对于自己身上的变化并不太重视,毕竟也不是头一回出现了。而身体里知道缘故的龙卫一却死活不肯说,像这种明摆着问不出来的事,何青从不会自寻烦恼。 她大喇喇一摆手:“没事丹丹,不要心疼,回头我送你一瓶——我今天可是有大发现啊!这具铠甲要回来,真是不亏!” 她语气激动又惊喜,仿佛从天而降一大批财宝一样,满心满眼都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她一说这个,两人就好奇了。 何青把铠甲往上推一推,手指点在下摆处:“你们看,这片鳞甲是不是看起来跟别的不太一样?” 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头挨着头,挤挤挨挨的凑上前去,然而—— “然而并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齐齐摇头,纷纷表示没看出来。 于丹丹还凑近了仔细看:“这鳞甲边缘都是椭圆形的弧度,一片叠一片,跟那些密密麻麻的鱼鳞似的,看久了根本就不知道最开始看的是哪一片,哪里有什么不一样?” “对啊。” 陆邵丹还单独把那片鳞甲摸了摸,又对着光线左右调整角度,来来回回的打量。 “这鳞甲除了光泽黯淡之外,好像就是没什么不同吧。” 何青眨眨眼:“你看。” 她伸出右手,轻轻在那片鳞甲上一点,只见那片鳞甲上竟然迅速涌起一大朵金黄色的光芒,以它为中心,迅速向周围的甲片上辐散而去,而后又迅速回收。 那璀璨的金光来如潮水去如浪,倏忽闪过。片刻之后,整具铠甲上,竟只有那一枚鳞甲片在幽幽发着光。 光芒并不大,如同一盏迷你小夜灯,颜色是最纯正无比的金黄色,在周围一片毫无反应的暗沉甲片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出众。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惊喜吗?” 于丹丹看着何青,满目惊奇。 “对。” 何青回答的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她目光紧盯着那片静悄悄发着光芒的甲片,眼神中满是惊喜:“这么纯正的龙气,这么幽远的气息……这是一片龙鳞!” “不,是半片。” 龙鳞的力量不够,大小跟她在梦中感受到的也不一样,应该是半片鳞甲打磨而成。 龙鳞?!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阿青,你说真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龙呢?那,那不是我们的神话传说吗?” 何青侧过头对两人一笑,神色满是肯定:“在认识我之前,你们肯定也没有想到,原来真的还有玄术之类的东西吧。那些鬼怪,那些手段……” 她看向陆邵丹:“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于丹丹想起了曾附身于她的楼兰,而陆邵丹则想起来那令人恶心的红线,以及自己的姑姑…… 两人的目光专注的看着那枚甲片,于丹丹看着心动,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它:“那……阿青,你是怎么知道它就是龙鳞呢?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的鳞片?” 比如大蛇之类的…… 她问起这个,何青也皱了眉头。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但是一感受到它的力量,还有那种熟悉的感觉,我心里就立刻明白——这是龙鳞。” 这种感觉是下意识的,完全不用思考,就如同镌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一样,半点不像是从龙卫一那里得到的记忆或者是知识。 只是……自己知道龙,还是从龙卫一那里得到的知识传承,又怎么会一下子就知道,那枚黯淡的甲片就一定是龙鳞呢?(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龙卫一 对此,何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两指夹住那枚鳞片,接着用力往后一拉,明明是十分轻巧的动作,也没见她怎么用力,那连接着各个甲片之间的铁环和后面紧紧缠绕的牛皮绳就立刻寸寸断裂,仿佛那根本不是什么坚韧的东西,而只是再脆弱不过的豆腐皮。 陆邵丹和于丹丹哪怕知道何青的能力不俗,可人们对超自然能力和一种最直观的大力展示,总是有不一样的感觉的。 于丹丹对这一手赞叹不已:“阿青,我觉得就算你不会功夫,光这一手大力,分分钟也能成为人生赢家。” 何青一下子笑开了:“大力气而已,能成什么人生赢家呀?难不成我还要天天跟人打架?” “不。我的意思是……” 于丹丹严肃着一张脸,表情十分认真:“你可以去工地里搬砖,一个人一天可以干十个人的活儿。工地上搬砖这种活儿,不是按劳收获的吗?你干得越多,工资越高,一天说不得能挣个两三千呢!”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何青此时已经在搬砖了似的:“你想想,一天两三千,一个月,那不得有小10万!你干个一年,就可以考虑在帝都交首付买房子了,这多少上班族拼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挣得来的啊!” 她畅想的无比欢快,思维跑的远,都考虑到买房子这种事儿了。 何青不由失笑:“你呀。” 就连陆邵丹也忍不住接口道:“阿青,我觉得丹丹说的有道理啊。你好好练力气,然后闲的时候去累积点工作经验。到时候我给你走后门,安排到我们家亲戚的房地产公司去……” 何青:…… 何青实在无话可说,她干干笑了两声,又接着低头研究那片龙鳞了。 于丹丹她们也只是说笑而已,两人见何青研究得十分专注,也就不再打扰她了,各自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元旦假期一过,马上就要放假了,他们此时都在整理自己的东西。 陆邵丹还好,车接车送,家又离得近。只要她想,甚至能有人亲自来帮忙给她收拾东西,保证一支唇膏也不会落下,所以根本就不用多操心。 更何况,她的东西平常就收拾的利利落落,根本不用怎么收拾起来,选好了打包就行。 但于丹丹就惨了。 她家住苏杭一带,可没人接送这个待遇,只能苦哈哈的收拾着自己七零八碎的那些小玩意儿,拼命争取利利落落轻轻巧巧的回家。偏偏她的东西最多,杂七杂八的能凑七八个箱子,可放假回家,哪有拖七八个箱子的,她也得有这么多手,或者有那个力气啊! 更何况,于丹丹扒拉着自己那些面膜公仔还有零碎的首饰什么的,想起圣诞节爽了赵振铎家里的约,她的心里,总害怕赵振铎家里对她有意见。 毕竟,说好了过去的,又没去……他爸妈不会觉得自己人品不行吧? 看着自己好几个抽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狂躁的挠了挠头,最后还是认命地一件一件收拾起来。 毕竟,前几天赵振铎露出口风说,寒假想带她回家一趟。 如果自己带的东西太琐碎,估计到时候不太方便。但是如果太精简了,估计也不太方便。 愁。 头大。 于丹丹的烦恼,何青和陆邵丹是不知道的,那小妮子看似大大咧咧,实际上有时候也挺能憋事儿的。 她此时此刻的心神,全部都被那片龙鳞吸引住了。 只要龙鳞还在那里,她的目光就不自觉地粘在上面。那种双方之间强大的吸引力,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此时龙鳞正被何青拈在指尖细细打量。 没有什么繁复的纹路,也没有什么鎏金嵌玉的光彩。收回那团金灿灿的灵光后,那枚龙鳞浑身颜色是暗金色的,光滑又冰冷,没有一丝多余的纹路。 简约,又充满力量感。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何青的错觉。 她沉下心神,将龙鳞拢在掌心中,双掌相合,右眼金光一盛,蕴出内敛而又危险的光芒来。 而就在此刻,她感觉神魂一轻,整个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 她在自己识海中睁开了双眼—— “龙卫一,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过,不会擅自控制我的身体吗?” 然而这一次,龙卫一的信念无比坚决,不管何青怎么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都没办法有一丝一毫的撼动。 她不由气急,看着龙卫一套着她的壳子,匆匆忙跟陆邵丹和于丹丹打了招呼就出了门,何青更是暗骂自己:太大意了! 实际上,龙卫一尽管在何青身上,但存在感十分低,有时候何青甚至根本不记得她。 除了最开始,在何青的懵懂期,她给何青灌输的那些有关于玄术和常识之类的记忆之外,其他仅有的几次交流时间,也因为她的不肯说实话而不了了之。 而除了有两次,在何青危急的时刻她挺身而出,日常存在感简直低的吓人。 这种情况下,明显可以感受到她对何青没有恶意。想要日日夜夜提防这么一个人,何青扪心自问,根本做不到! 而今天,龙卫一在转瞬之间就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她的身躯,转换之间如此顺畅,根本没有半点排斥反应。 也正是因为这样,何青尽管着急,却并不惊慌。毕竟,这种感觉,并不像是要夺舍之类的。 龙卫一一路飞快,很快就来到空寂无人的后山。 大家都因为放假而心思浮动,这空荡荡光秃秃的后山小土坡,也的确吸引不了别人了。 龙卫一伸出双手,掌心里那一枚鳞片正一呼一吸般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哪怕是大白天,也依旧有着莹莹光辉。 她顶着何青的躯壳迎风站着,冷飕飕的风将飘散的长发微微拂起,竟在脸上带出莫名的寂寞感。 龙卫一对着空气喃喃道:“阿青,你不是一直好奇,我究竟是谁?附身在你身上又为了做什么吗?还有林临……” “那些你曾经疑惑的,我今天,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你。”(未完待续。) 第一章 龙珠 这瑟瑟的冷风中后,山坡上草木枯黄,仅剩的几处灌木也全部都蒙着一层黄褐色的老皮,不见一丝绿意。 天地茫茫,寒风呼啸,眼见着又有一场大风雪。 龙卫一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山顶上,倘若这时有人凑近她,就会发现她正神情诡异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她的长发被风拂的纷乱,在这烟灰色的天空映衬下,莫名有几分伶仃又孤独的气息。 她神情带着几分恍惚,缓缓伸出右手,摸上了自己的半边脸颊。动作轻柔又小心,仿佛那不是自己的皮肤,而是什么珍宝一样。 她的神情太过慎重,又太过虔诚,被隔离到识海的何青眼看着“自己”抚摸自己的脸,心中不由涌上一股诡异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意味。 然而等了半天,龙卫一还是没有说话,她不由着急道:“那……你今天要告诉我的……” 龙卫一当然明白和青未竟的话语,然而她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眼神移到了面前一根枯枝上,目光定定地看着那里,似乎全神贯注,又似乎空茫一片,毫无焦点。 “阿青,你的身体,其实是很特殊的。这一点,你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吧!” 何青一愣,接着在识海中猛翻白眼:那可不,她身体要不特殊,怎么能同时容纳三个魂魄呢?! “你出生在逢魔时刻,天生就有一双勘破阴阳的鬼眼,身躯灵气鼎盛。我一直以为,如果不是我在你小时候就寄存到你的身上,你的身体迟早会成为百鬼战场,被它们来回争夺。毕竟,不是每只鬼怪都有这样好的夺舍机会的。” “就在昨天,我还是那样认为的。” 说到这里,龙卫一的嘴角竟牵起一抹苦笑来。她语音低沉,仿佛带着两分自嘲:“我果然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这身体得天独厚,对于隐藏在暗处的那些东西来说,仿佛金蝉子在世,人人都恨不得占为己有。然而我不过在你年幼的时候附身,随便用了些封禁的小手段,这些年来,你虽然灵气增长缓慢,但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困扰。我一直为此沾沾自喜,以为是我带给你的机缘。” “可直到昨天。昨天夜里你和明光铠之间莫名的联系,还有今天的那片龙鳞,都让我立刻明白:阿青,不是我。” “不是我让你变得特殊,而是你本身,你的身体,就已经是非凡的存在了。” “你现在什么都懂,也应该知道每个人的身体对于外来魂魄的排斥吧。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任何人的魂魄和身体就像是电子产品和它的原装电池配件一样。哪怕后来换得再好,也比不上之前的那种协调感。” 她说着,伸出手来五指弹动,动作流畅又自然,没有半分滞涩感。 “但是如今你看看,你自己也亲自感受过了,我想借用你的身体,根本不费一丝一毫的力气。而你的身体,对我也根本没有一点的排斥。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一点,现在终于理解了。” “因为我们,身上都带有龙的气息。” 她这话说的震撼,然而何青却仿佛没有半点被惊到。 她不解地喃喃道:“龙的气息……这个其实我有猜到过。你的名字叫龙卫一,我猜想这应该是个编号,或者跟神龙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身上有龙的气息也没什么意外。” 龙卫一摇摇头:“不是那样的。”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我,还是你自己,身上都带着深厚的龙气。” “你不是一直不明白,身体里的另一个虚影是什么吗?如果它想害你,凭它的手段,我们俩肯定活不过今日。但如果它想帮助你或者有求于你,又为何从来一句话也不说?” “它附身在你身上时,甚至比我做得还要流畅,很多时候你根本自己都是没察觉的,只有作为旁观者的我才能感受到。” “现在我明白了。” 她看着掌心中那半片龙鳞,手掌中渐渐蕴出莹白色的光芒,接着,突然两掌相合,“啪”的一声将灵光狠狠挤压在掌心。 等到两只手掌再次分开时,何青赫然看到,那半片龙鳞已经化成细碎的粉末,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何青:…… 这可是龙鳞啊! 她还没有仔细研究一下呢! 却听这时龙卫一说道:“阿青,你看。” 果然,何青在识海之中作为旁观者,就能轻易地看到一缕金黄色的光芒,直接从那团粉末上袅袅升起。然后在她身周游荡两圈,毫不犹豫地钻入了她的右眼瞳孔中。 ——啊! 条件反射之下,明明没有掌握自己的身体的何青,在识海中仍然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那一瞬间,她右眼珠灼烫又刺激。 然而片刻之后,那种感觉就立刻变得熨贴无比,十分舒服,仿佛平时做了热敷一样。 “阿青,你看到没?你在自动吸取这些龙气。龙的气息虽然纯正无比,然而却是世界上至刚至强的霸道气息。普通人别说吸收,哪怕沾染上一丝一毫,神魂就要被侵蚀的厉害。这半片龙鳞虽然小,里面的龙气却纯正无比,经历过血与火的淬炼,绝对远非等闲。然而就这样被你轻而易举的吸收,没有半丝的不良反应。” “阿青,你身体里的那个虚影,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它根本不是什么东西的魂魄。” “它只是一抹灵性。一抹刚刚萌动,不会说话,也没什么复杂思维,一切行动只靠本能的灵性。” “我猜想,如果再给它几十年的时间,让它慢慢化形的话,那么灵性化出来的样子,应该跟你一模一样。” “毕竟,它跟你的身体融为一体,才开始有意识,就是在你的身上,就如同雏鸟看到的第一眼,就会认定它的母亲。它也一样。” 她说着,神色渐渐带出两分欢喜来:“直到今天早上,我才明白过来。你的右眼,虽然平时从来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它的的确确,就是在战争中遗失的那颗龙珠!”(未完待续。) 第二章 龙脉 龙珠?! 我的天啊! 何青目瞪口呆——龙珠都出来了,这是要搞事情啊!她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要集齐七颗吗?” 话刚出口,她自己就先讪讪一笑。 然而龙卫一却不理她,反而一门心思给她解释道:“这是当初神龙口中日夜吞吐灵气蕴出来的那颗龙珠。至纯至正,至灵至性。神龙每天用日月精华蕴养龙珠,龙珠也把不断淬炼的天地灵气反扑哺给它,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可当初那场抗争太过惨痛,为了挣脱枷锁,龙珠在战斗中不幸遗失。失去了龙珠作为灵气中枢,神龙庞大身躯上的伤多年难愈。它的身躯太过庞大,灵力流转十分艰难。日月精气吞吐不得,天地也没有最精纯的灵气反哺给它。所以尽管神龙挣脱了曾经的枷锁,它的威力也越来越小。” 龙卫一眉头紧皱,神情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到如今,天地间几乎信仰消弭。天地被尘埃蒙蔽,日月能量越来越狂暴又不稳定,它所能得到的力量越来越少,自然,为这片土地所做的事也越来越少。” “可是,”何青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如果我的眼珠是龙珠的话,又为什么能够看东西,视网膜,瞳孔……这一切都正常的很。” “那都是幻化而成的。” 龙卫一回答道。 “龙族珠是天地日月精华所蕴成的,你不会以为,它连这点同化伪装的技能都没有吧。” “可是,可是那是龙珠啊!既然能力这么强的话,又为什么不回到神龙身边呢?” 留在我眼睛里,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它回不去。” 龙卫一苦笑摇头。 为什么?! 何青几乎张口就想问出来。然而她却突然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立刻问道:“你你你……” “你不会想控制我的身体,然后,然后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送回去给神龙吧?!” 想想自己如花似玉(其实只是清秀而已)的脸上,赫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何青在识海中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饶是龙卫一此时心情沉重,却也仍旧为何青的神脑洞而轻松起来。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阿青,不会的。” “龙珠跟随你而生,二十多年来在你的眼中,你觉得,它还能脱离你吗?阿青,它曾经救你于危难,孕育出的那一抹灵识就盘桓在你的识海,从来未曾离开过。你是它的半身,也相当于它的亲人。你,就是龙珠。” “我辗转这么多年,都是为了它。如今,终于能够放下这份重担了。” “那,那你为了它那么多年,又为什么找到了就不送回去呢?难不成,是不舍得我受伤害?” 何青忍不住有些自得。 “龙卫一,我早就觉得,你其实心很软。虽然平时说话不留情面,但是对我,是真心的。” 龙卫一:…… 半响,她尴尬的扭过头来:“阿青,我不送回龙珠,是因为龙珠已经被你同化,除非你死,否则它是没法完全脱离你的。” 何青:……这就尴尬了。 “而且,因为某些特殊原因,龙珠就算我送回去了,神龙也不会接受的。” “呃……为什么?” “因为,我是背叛者。” …………………………… 九十年前。 昆仑山上。 这山脉雄奇伟岸,被周围一众奇山峻岭围绕其中,四周都是皑皑不化的冰雪覆盖,山石嶙峋,寸草不生。 唯独中间地势较为平缓的那一侧,竟稀奇的长满了茸茸绿叶,草木芬芳,犹如春境。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大笑:“我说这终年白雪不化的昆仑雪山怎么会有这么一片桃花源地,原来果然是长春大师。” 山涧中走出一个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他听着男人的称赞,神色也颇有些自得:“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这化雪为春不过是雕虫小技,实在当不得奇灵子你的称赞。” 两人说话间,这如桃花源一般的圣地,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许多人,看其装扮,无一不是道门玄术一派的佼佼者。 这时,只见这位长春大师一整衣袖,施施然走到众人前面那一片空地上去,昂首挺胸站直身躯,对着大家说道:“各位请看——” 他大袖一挥,遥遥指着的正是山脚下,零星的一小片村庄,那里狼烟滚滚,鸡飞狗跳,一片混乱。哪怕在场众人并无一人身处其中,看在眼里,也知道多半是有乱子出现。 这年头,无非又有外敌垂涎国民富庶罢了。 长春大师朗声说道:“山脚下,烽烟正起。我华夏大好领土,又起战乱厮杀,痛苦的,不还是这些平民百姓吗?我等天生高人一等,能有机缘修得玄术,自然要帮忙匡扶社稷,以正这大好河山!”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是一片附和之声,显见这是早就谈好了的。今天齐聚一堂,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罢了。 长春大师将双掌下压,安抚众人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其中原因,不过是神龙不慈,无心大地罢了。让这大好河山,每过数百年便战火纷腾,天地重立共主。一切缘由,皆是龙脉作乱而已。” 长春大师有着一张国字脸,身材高大,一身正气,此时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也格外惑人心神。 “而今天召集各位同道前来,就是为了还这江山一统,寻得千百年的长盛。 为此,我等今天聚集在此,为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将龙脉死死锁在原地。待龙脉牢牢钉在这里,不得再四处肆虐。之后,再由我们中德高望重的人,选出一位天下共主,来重掌这大好河山!” 他神情悲悯,满是大义。说到这里,竟有些潸然泪下。 “也免得战火升腾,不断让这些小民们受苦。” 他话说的冠冕堂皇,似乎十分有道理,然而底下众人虽然早有意向,却仍旧要考虑更多的事。 就如此时,底下就有人问道:“那龙脉四处游离,神不知鬼不觉,又如何能引它到此,将它控制住呢?”(未完待续。) 第三章 龙廿七 “这个问题,诸位就尽管放心吧!” 长春道人看着面前各有心思的众人,不由微微一笑,温声安抚道。 他虽然是一张国字脸,但五官组合起来着实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势。再加上年龄沉淀,浑身上下那种特有的气质,远非一般常人能比。这时和风细雨一般安抚众人,的确就让这周围的喧嚣很快沉淀下来了。 “为了能够成功镇压这龙脉,还这朗朗乾坤一片海清河晏、盛世长安,我今天特意请来了一位大能力者。有她在,今次所谋,我们定能称心如意!到时候众位创下这不世之功,举世相和,定能名留青史,世代延绵!” 他话音刚落,就见这烈烈寒风中缓缓走来一位中年女子。 她面容带着些许憔悴,论相貌只能算是寻常,就连皮肤也带着满面尘沙的粗糙感,而没有半分女子的细腻柔白。一身灰白的粗布长衫,沾染着些许灰尘和斑斑血迹,那血迹明显是刚刚沾上去不久,此时仍带着些许烈艳的红色。 有长春道人指引,众人的目光全部都在一瞬间,转移到她的身上去。 这中年女子明显是从没经历过这样大的阵仗,她站在那里,脚步略踟蹰了一瞬。然而下一刻,天生的淡漠情绪还是促使她不由自主的向前迈步,慢慢走到众人面前。 或许是刚刚经历过一阵厮杀,她身上硝烟的味道很是浓烈,一双冷淡的眼眸看着众人,竟让他们霎那间不敢出声,下意识让出了脚步。 如同摩西分海,这齐刷刷的动作,竟让中年女子前行的脚步变得顺畅无比,从上空俯瞰,就如同有一把利刃硬生生劈进了这人群中间,凭空给她清出一条路来。 正前方长春道人的双眼瞳孔,骤然紧缩。 中年女子慢慢走到最前方,直面长春道人。她声音冷淡的问道:“叫我来,是为了做什么?” 然而尽管声音无比冷淡,但仔细看她的神色却能够发现,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又婉转,带着微不可查的欢喜来,仿佛小女儿情意满怀。只可惜一张脸常年冰封惯了,此时此刻,哪怕连直面她的长春道人也根本没有发现,原来眼前的人,居然还对自己抱有如此心思…… 当然,如果他真的能在这时候就发现的话,之后的计划,自然会有更大的改变。 长春道人看到眼前的女子,心中喜不自胜:只要这位肯过来,那这事情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他面色从容中夹杂着几分欢喜,还带着两分关怀:“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身上还有这些血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没什么大碍吧?” 当然,这话也只是说说而已,中年女子的实力,连他也是有所不及。此时多嘴问一句,纯粹是平时虚伪惯了。 然而中年女子眼神却流露出几分感动来。 她长年偏居一隅,与世隔绝,虽有几分宿慧,但毕竟从未经历过复杂的人心。难得听有人这样关怀自己,尽管心中因为来之前的那些事有些烦忧,却仍然只是摇头道:“多谢关怀,我没事。” 不过,尽管心绪有些波动,中年女子还是坚持不懈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刚刚山脚下那些村庄里有贼寇横行,冤魂不散,鸡犬不宁,你们身处这个地方,应该很轻易就能看到。又为何,直到我过去,也仍未见到任何一个肯施与援手的人。” “保卫天下苍生,不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吗?” 白痴!无知! 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对视一眼,唇角艰难扯出一抹笑。他们尽管早有准备,也仍然被这天真单蠢的话语给惊到了。 长春道人不愧是发起此事的领头人,在神情僵滞一霎那之后,他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的模样,满脸的悔愧与不甘。 “龙女有所不知,我等灵力远不如你,刚刚奇灵子道友在这里布下封绝结界,外界之事,哪怕天地翻覆,我们也是一概不知的。” “对对对!” 奇灵子在一旁应和着,满脸的“正是如此。” 他二人配合天衣无缝,见状,长春道人连忙接着说:“只在刚才,为了迎接龙女你的到来,这才收起了结界。但这时发现山脚下的情况,已经是来不及了。我观这血气漫天,显见已经是有大半罹难了,一时恻隐之心,所以才不忍亲见这场面,却没曾想……” 他说着,又哀声叹了一口气。 这中年女子微蹙了眉头,不满地说道:“山脚下狼烟四起,就算心知来不及,毕竟也是一条条性命,也该去看看有没有可以再行援手的地方,就这样简单放弃,实在不够正明道心。” 不过,既然长春道人已作出解释,她也只是多嘴一句罢了。眼见长春道人满脸义正言辞地应下,她的心情也略微好了一点。 “罢了,反正我刚刚经过,看见有不少贼寇横行,已经顺势摆平了。这身上的血迹,也都是因为不小心沾染上的,没甚事了。” 直到此时说完话,她才在嘴角勉强牵起一抹僵硬的笑意。又解释道:“不用叫我龙女,我并非什么龙女,只不过是龙神护卫罢了。而今是龙神护卫第二十七代传人,叫我龙廿七就行了。” “哎呀……” 长春道人满脸心痛。 奇灵子也跟着颇有两分凄然地说道:“龙女这等人才,对我等愚顽之人来说,是应当时时景仰的存在。此时不能得知龙女的名字,也是应当。” 他话虽说得婉转,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无一不是对自己没资格得到龙女真名的羞惭。 中年女子眼看着长春道人也跟着在一旁凄凄然的附和着,心中不由有些着急。 然而,这龙神护卫从第一代先祖开始就从来没人用过真名。从龙卫一,到龙十九再到龙廿七,皆是这样的名字。她这第27代传人到现在,也仅仅只有这一个代号罢了。 然而他二人一唱一和,神情逼真,三分哀痛七分惭愧,相应相合着,默契到让没有多少人际交往经验的龙廿七忍不住有些犹豫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章 龙女 “背叛者?” “这是什么意思?” 何青疑惑的问道。 龙卫一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掌心中那一小撮粉末无声无息间就有不少从指缝中掉落,她本人立于这狂风渐起的寂静山坡上,却陷入纷乱的思绪当中,半点未曾察觉。 “你猜的没错,阿青。我这名字,的确是一种编号,也的确与神龙有关。因为,我,就是世世代代传承的龙神护卫。” “龙神护卫?” 何青忍不住惊呼道:“听起来就很了不得啊……” 龙卫一苦笑:“是啊,不光听起来,龙神护卫的能力,也的确是了不得的。” “所谓龙神护卫,其实并不是护卫神龙的,而是在神龙不方便时,替它在这人间行事。我不知道第一代先祖的初衷是什么,但从开始到最后,一共有27任龙神护卫。” “二十七任……” 真是好悠久的历史啊!考虑到玄门中人的长寿,这二十七任护卫的传承,恐怕历经了几千年了。 “每一任护卫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各种机缘巧合送到上一任护卫面前,由他们细心教导,倾力传授。潜移默化耳濡目染,在龙神护卫心中,信念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 “守护这大地,守护着神龙,守护着子民!” “我们是世间唯一能与龙神近距离接触的人,也是唯一知道龙脉走向的人。这样重大的责任,也让我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为此,我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一代人都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无法拥有真名,也无法拥有自由。 但我们的信仰就是如此,这一切我们甘之如饴。 龙卫一回想着从前,那个时候,恐怕曾经的龙廿七是真的不能理解,这世间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忍受日复一日的孤独与寂寞,只为默默完成永远不被人知的事业? 或许之前她未曾有过疑问,但自从她一颗心牵引在别人身上时,欲望与不满足,就开始悄悄萌芽了。 “龙神护卫的第一任,名叫龙卫一。” 她说到这里,何青惊讶地叫起来:“原来你是刚刚传说中的那位龙神护卫创始人?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活着?!” “不。” 龙卫一摇摇头。 “我并不是第一位龙神护卫。曾经的第一任龙神护卫,早就在他201岁那年,秦始皇意图困天下龙脉于一地时就身陨道消了。” “困龙脉于一地,是天地间万万不允许的。大地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没有龙脉的气息四处游离补充,迟早会变得越来越贫瘠,脏污遍地,不生水木。后世流传出来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正是这样的道理。” “因此,始皇帝想要违禁,代价就是秦二世而亡,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从那时起,我们龙神护卫就又多了一样责任,那就是守护天地龙脉,决不允许任何人打它的主意。毕竟,龙脉是龙神半身,一旦有变,龙神也将不能庇佑大地。” “那既然第一任龙神护卫已经身死道消,你……又为什么会叫龙卫一呢?” “因为罪孽。” “因为想要赎罪。” …………………………… 这世世代代的龙神护卫,每一人都是从小培养,名字也是按顺序一代代传承下去。多年来,从未有人对此发出疑问。 因为每一任龙神护卫,心中装载着的,第一永远是这广袤的大地,第二是敬若神明的神龙,第三是这芸芸众生、亿万子民。 在每一任的精心培育之下,哪怕继任者心中有私情,这私情也永永远远是排在这三点后面的。 但直到今天,龙廿七才深深的发觉,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对信仰也并非那样虔诚。 天地间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而她在此时此刻,所能够想到的,也不过是想让长春道人能够开心一点罢了。 然而,这名字,她还真是没有。 她面色难看,并非是对这长春道人和奇灵子,而只是对自己无法拥有真名的些许遗憾与怨恨罢了。 但这难看的脸色却让长春道人心中悚然一惊,惟恐说话过了头,让这好不容易联系到的人再不肯合作,于是立刻收住了话茬,转而说道:“这次请龙女你来,实在是我们大家有感于天地战乱,民不聊生,想要为这千千万万的百姓谋得一份长治久安的清平盛世罢了。” 中年女子摇摇头:“我知道你们的目的,只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是大势,是民意所驱。轻易擅动,恐怕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我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但我想,一旦做成,在场诸位估计无人能留得住性命。” 她这话一说,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瞬间脸色大变,然而他们左右四顾,这才安心的发现:由于龙廿七气场颇盛,三人周围居然没有几个人在场,自然没有谁对他们的话语感兴趣。 奇灵子这才开口劝道:“这我们自然也知道,然而我这人平时能含糊就含糊,心中哪怕难受,过去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但偏偏长春兄弟心存悲悯,每次见着战火侵袭的地方,都心痛得夜不能寐,恨不得以身相代。你瞧瞧他这模样,看起来恨不得能有四十许的年岁了吧。咱们玄门中人各有术法修行,倘若不是心力交瘁,他这番年纪,又怎能显出这般如同凡人一般的脸色呢?” 他这话一说,本来对长春道长就心有挂碍的中年女子立刻忍不住侧头看过去,她情急之下,一双眼瞳饱含着丰富的情绪,内中各种心疼爱怜与痛惜相互参杂交织,让偶然得见的长春道人心中一惊一喜,几乎是立刻就在心中拟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世间女子最为愚钝,哪怕曾经的武周皇帝,年轻时不也曾陷入情爱苦果?看这龙女的情况,未尝不是对自己起了龌龊心思。这女子啊,一旦动心,再想要掌控她,手段就多了去了。 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仍旧做出一副黯然伤神的憔悴模样来,在中年女子转头过去的时候,悄悄给奇灵子使出了眼色。(未完待续。) 第五章 破禁 长春道人的眼神灼热无比,带着不可抗拒的殷殷期盼。 龙廿七看在眼里,发觉他的确面容憔悴,微带苍老,看着有三四十的年纪了。虽然作为男人来说,三十四十的年纪并不显得老,反而自有一股岁月沉淀的气质。但跟在场七八十岁也仍旧一副潇洒面容的玄门中人来对比,的确是显得老相些。 她的眼神饱含心痛,但由于性格太过孤觉,没有几分人间行走的经验,也少有人交流的机会。自然不知道,长春道人这一副面容虽然显得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但在人世间,确确实实是有大名头的。 他处处皆有人脉,天生一副令人信服的样子,又处事圆滑事事专研,尤其在人世间的贵人处,十分能说的上话。在场诸位玄门众人,想在普通人面前拿住架势,得些好处,多是倚仗长春道人。 倘若不是王朝衰微,战乱纷起。他这样有能力处处钻营的人,被尊为国师也不为过。 哪怕如今没有这个名头,做出的事也的确与国师没差别了。 他祖上不过一般,浑身气势衰微,并无成君成将的命格,所以今次所谋,想要控制龙脉,当然不是为己所用。毕竟越是玄门中人越知道,命格没有偏强求的话,求财也就罢了,想要求这人间帝王之位,那只能落个身陨道消的下场。 长春道人对这点看得分明,但在尘世行走,想要获得众人仰望与尊崇,必然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或者并不是一点。 他此时正替南方的一位大统帅做事,既收了人家的豪宅美婢,也应承了对方许他为明日国师的承诺。此番动作,自然是要竭尽全力的。 毕竟,想要奉人上位,哪怕那人本身就有着从龙从虎的命格,也绝对不是易事。 但只要一旦掌控住龙脉,这世间所有人对他这样的掌控者,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皇帝轮流做,指不定他能将龙脉牵引,换个人来试试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么令人心醉神迷! 倘若长春道人有心一步步蕴养自身气脉,待来日家族壮大,气势升腾。想要亲自一搏这天下共主的地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日思夜想,百般筹谋,没有纯粹的玄门道心支撑,自然长春道人的面相就衰微的快些。 但这也不是也不是白得的。 在场聚集了天下玄门中的佼佼者,共有二百七十余人。隐隐之中,俱都有默认其为领头者的意识。 这其中艰辛,如今在长春道人眼里,自然是非常值得的。 而这番绸缪的关键人物,就是眼前这位样貌平平无奇的中年女子了。 长春道人看着龙廿七看向他的隐晦眼神,面上故意做出一股苦闷的情绪来,然而心里却在不断的嗤笑的:——若早知道这面如无盐的老女人对他有这样的龌龊的心思,他又何必大费周章苦心孤诣,磨出了无数冠冕堂皇的嘴皮子呢! 然而仔细想一想,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然就像此时一想到这样的老女人对他有些想法,他心里就膈应的慌,堂堂未来国师,如今为了筹谋大事,要对这样的女人温声好语软言屈从……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自持身份,却不知道在龙廿七眼中,皮肉骨相都是外物,真正让她欣赏的,正是因为他那番正气凛然的气势。 如今她隐有两分女子心绪,不过是因为涉世未深罢了。 奇灵子在旁不断暗使眼色。 果然,只略为沉思了片刻,龙廿七便开口犹豫的问道:“那,你们是想要如何去做?” 毕竟这天下纷争战乱,可不是光靠一己之力便能轻易平息下去的。 长春道人与奇灵子对视一眼,后者轻捻胡须,意味深长的笑道:“我等这番计划,其实关键,还在于龙女您的身上。” ……………………………… “为了赎罪?” 何青皱起眉头,不解地发出疑问的语句。 “龙神护卫……有什么罪孽好赎的?难不成,你们伤了神龙?” 她刚说完,没等龙卫一回答就又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神龙那样强大,单凭你一己之力,哪怕拼死相搏,估计也只能伤它个一鳞半爪。那时天地灵力鼎盛,对神龙而言,估计根本无伤大雅。” “便是真的曾经做错了事,有你们27代人世世代代忠心耿耿地替龙神做事,也总该有两分香火情吧!何至于 要用‘赎罪’这两个字?” 她想起数次在梦中感应到的神龙的眼神。虽然威严赫赫,但,从内里透出的,的确是十分温和的。能庇佑华夏大地数千年之久的神龙,绝不是什么暴戾恣骓、睚眦必报的性格。 她转而想到历史上古往今来各种神话故事,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惊讶地问道:“难不成,你偷了它的龙珠?” 龙卫一摇摇头:“不是。” “是比那项罪过,还要更加的不可饶恕。” 当年的龙廿七因为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心中私欲大于公义,于是轻易听信了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的谎言,轻而易举便将龙脉走向告知两人。 一方面,是为了这天地众生。另一方面,却是迟来的女儿心思,只为了能让长春道人免受这殚精竭虑之苦。 为此,她不惜破下龙神护卫世世代代发出的重誓——绝不将天下龙脉之事告知任何一人。 破禁就是要承受代价的。 ……………………… 这山坡上的寒风渐渐凛冽起来,天空乌鸦鸦的,没有一丝光彩。云层翻腾不休,带着深灰色晦暗光芒,连周围那些些微的灵力也渐渐随着气候变化而狂暴了起来。 龙卫一顶着何青的身躯,站在灌木丛当中,脚下是熟悉的冰冷的大地。 然而对她这样一个背叛者来说,这大地却再也不能带给她任何的温情。天地有灵,永远不会原谅她这样的人。 她如今站在这里,被时间和空间所抛弃,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无限可悲。 不过好在,这样寂寥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马上就可以结束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大地 “我?” 看着长春道人殷殷期盼的眼神,龙廿七身子微僵,片刻后踟蹰的摇了摇头:“我不行的。” 她看着两人淡定微笑又胸有成竹的神色,犹豫的说道:“你们可能太过高看我的能力了。但实际上,我也只不过是灵力更深厚一点。若论术法的娴熟度和操控力,其实也不比你们强出多少。凭我的力量想来维持大地安定,那是绝无可能的。” 她这话虽然是自谦之词,但真说起来,也的确是这个样子。 ——龙神护卫,因为常与神龙有接触,所以每一代传人自小修炼的灵力中便带有一丝最最纯正的灵气。因此不论是破邪还是逐阴,都比其他修行各种玄术的人要强出不少。 并且,因为世代守护着大地的原因,只要他们还身处这一方土地,地脉所能反哺给他们的灵力就会源源不断。 单凭这一点,她一个人的能力,就可以胜过在场的所有人了。 但他们也是人,不管怎么强大,都脱离不了人的范畴。想要天下永远太平,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他们又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这天地生禽走兽,有灵草木都能感受的到他们的气息。神龙护卫出行时,哪怕一小块石头在脚下,也要奋力滚动两圈,绝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这是福报,也是身份的象征。 若非有这样明显的特征,凭着龙廿七这样低调的行走四方,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但足足二十七代传人,每一代多少都会留下些许传说。 长春道人在被承诺举事成功就封他为国师后,最先做的,就是整合历代各门各派以及民间异闻中,对神秘的龙神护卫,那些语焉不详又零碎散乱的描述。费尽心思,广耗人力,这才得出了今天的结论。 ——那就是,从来无人知晓也无人可控的龙脉走向,其实是有人可以感知,也可以改变的! 为了能够得到龙廿七的帮助,他筹谋了足足八年之久。 为的,不过就是这一天! 因此,在龙廿七发出疑惑的问话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回答。 “自然是只能靠你!” 长春道人语气狂热的说道。 为了能够尽快打动这顽固不化的老女人,他几乎是带着迫切又献祭一般的心情向前一步,伸出灼烫的双手,一把握住了龙廿七略有些粗糙的手掌。 ——那种触感,还不及家中洒扫的婢女。 他不屑的想道。 那掌心温度太过烫人,几乎是立刻就在龙廿七的脸颊上烧出两坨红彤彤的霞云来。 她的掌心的确是粗糙,身为一个女人,连长春道人的手掌细腻都比不上。她之前从未在乎过这些的,但此时却不知为何,心中难免有些酸涩。 于是手指不安地弹动了两下,却还是用力挣脱了出来,摇头道:“不行,我做不到。” “——你可以的!” 长春道人面色重回严肃,又立刻向前逼近了一步。 “龙女,就当是为了我!你看这天下战乱,民不聊生,到处烽烟四起,一切不过是掌权者的争权夺利之战。但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像那些村庄里的平民老百姓吗?” “……你不惜衣衫染血,也不过是维持了那个村庄一时的和平罢了。倘若这次你同意帮助我们,这天下最少都能有千百年的和平!1000多年的时光,足够这王朝再更迭三次了,这其中所能拯救的平民百姓,又何止千万人人之多?”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这大地安宁!长治久安!” 他的语音急促又坚定,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迫切感。然而龙廿七浮沉不定的心中,却还留着刚才那一瞬间执掌相处的热烫感觉。 她几乎是带着几分恍惚的问道:“那……要我怎么做?” ………………………… “既没办法伤害龙神,也没有偷出龙珠。所以那位龙廿七到底是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你来承担这苦果?” 何青急切的问道。 龙卫一与她相伴十数年之久,哪怕最开始何青并不知道她的存在,但在这短短半年之中,她的一番好心和教导,也的确是让自己深切感恩着的。 如今龙卫一掌控自己的身体,跑来这寂静无人的地方来,远处天幕暗色沉沉,风中呼啸着一股不祥的意味。 她在此伫立的越是长久,何青就越是心慌意乱。 仿佛,有什么她绝对不想看到的事情就要发生。 因此龙卫一话音刚落,她立刻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龙廿七做了什么?” 龙卫一怔怔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语气说不出是疑问还是感慨:“我也想知道,当年的她做了什么?我又做了什么?” ——那个无知又软弱的蠢女人,沉浸在自己的儿女私情中,轻易就被他人的言语蛊惑,犯下了弥天大错。 她不光把龙脉四处游离的位置告诉了在场那两个心怀不轨的人,还不惜耗费一身精力,用体内特有的神龙的气息,就在这昆仑之巅上,引来了九州大地遍布四方的龙脉。 “我的天呀!” 何青几乎是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一切。 ——把龙脉全部引了过去,她这是要搞事情啊! 接下来的事,何青根本不用听也能想得到! 果然,龙卫一接下来的述说,打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大大小小的龙脉渐渐汇聚一方。在场包括她在内二百七十三人,奇奇布下封禁大阵。为此,不惜截断昆仑山脉所有生机,将聚集过来的全部龙脉牢牢钉死在那里!” “这其中原因,不过是长春道人蛊惑大家:只要将龙脉困于一地,再由大家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天下共主。这天地间将再也蕴不出另一位人间真龙,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王权的纷争。” “盛世太平,千年流转,指日可待。” ——多么可笑而又漏洞百出的话! 这神州大地如此富饶。没有龙脉裹挟灵气,在地底下源源不断地蕴养生灵。大地将一步步走向死亡。天地不能相互反哺灵气,这片土地,根本没有任何一丝未来可以期待! “然而,偏偏他们置身其中,只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做出这样恐怖的事情来。”(未完待续。) 第七章 反噬 当最后一把绝灵七星剑牢牢钉死在气脉结点上时,龙廿七终于忍不住右手按住胸口,猛地吐出了大口鲜血。 她用自己的灵力将四散游离的龙脉慢慢引了过来,如今自然要受到反噬。 龙神护卫从最开始修炼就是围绕在神龙身边,他们体内灵气不光是鼎盛,还含有丝丝缕缕的霸道龙气,这天下生灵都能感受到。 如今龙廿七为了长春道人不惜破誓,大地上的龙脉被那缕同源的气息召唤吸引,没有一点点防备,就纷纷集中过来。在这昆仑山脉上,被守株待兔的众人补下封禁大阵,齐齐困在了这里。 她做下这样的事,因此在场众人中,所受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龙廿七看着最后一把七星剑定好位置,只觉心头一片空荡荡。 她嘴角还有没擦干净的嫣红血迹,神色空茫,一时半刻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随后,她瘦削的肩头立刻感觉到了旁人的触碰。 一双灼热又隐隐带着颤抖的、属于男人的手掌正牢牢握住了她的双肩。龙廿七脚下一软,好不容易才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躯。她艰难的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 话音刚落,就觉肩头手掌猛然用力,带来一股刺痛。 她微抬起头,只见长春道人神色诡异,扭曲又狰狞。他似乎是太过开心,又仿佛多年夙愿得偿,脸色通红,额头隐隐见汗,一时半会儿竟分不清楚到底是怎样复杂的心情。 龙廿七心头霎时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感觉,仅在这片刻之间,背后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然而不过眨眼之间,等她再抬起头来,长春道人的脸上,又已经恢复了之前那种温文尔雅,正气凛然的模样,只是眉梢眼角句还带着掩藏不住的欣喜与激动。 他一双大掌牢牢握住龙廿七的肩头,神情狂热的说道:“不,没有,没有什么不对,太对了!” “龙女,你做的太好了,太对了!” 三番四次重复的话语,无一不彰显着他难以抑制的情绪。他扣在龙廿七肩膀上的双手越来越用力,仿佛要攥到骨子里去。然而龙廿七看着他惊喜的神色,却在这一瞬间觉得甘之如饴。 她强忍住四肢经脉中乱窜的灵力,以及反噬带来的伤害,只勉强笑道:“那就好。” 直到这时,长春道人似乎才发觉她面孔有些太过苍白了,连忙又低下头,嘘寒问暖道:“龙女,你怎么了?莫非刚刚灵力使用过度?又或者被龙脉伤着了?” 他语气关切,然而眼神却根本没有多看龙廿七一眼,连她胸襟及嘴边那*裸的鲜红血迹,都仿佛视若无睹。 其中心性,可见一斑。 但陷入爱恋中的女子是没有丝毫理智和头脑的,哪怕强横如龙神护卫,在这一场单方面的付出中,也丝毫没有任何玲珑心肝。 她只是觉得欣喜,忙不迭回答道:“我没事。只是……” 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长春道人唯恐事情有变,连忙着急的问道:“只是什么?” 听在龙廿七耳中,还以为他单纯只是为自己担心,心中难免又涌出几分波动来。 她摇摇头:“只是我牵引龙脉将它们困在此处,从今往后,恐怕灵力便不如以往了。没有了大地源源不断的反哺与供给,灵力是远不如平常的,倘若你后续再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可能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原来是这样。” 她低垂着头,因此没有看到,头顶上长春道人的脸色,又是多么的深沉与复杂。 ……………………………… 山坡上,何青不敢置信的问道:“就这样?龙脉……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引过来的吗?” 龙卫一摇摇头,这山坡上的风越来越冷了,但她控制着何青的身体,此刻身周灵力环绕,竟半点凉意都感觉不到。 “龙脉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吸引的。” “它们虽然没有半点攻击能力,但一经孕育就擅长隐匿,并常年在山脉大地河谷中来回流窜,当年的那种情况,换做是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得到龙脉一丝一毫的回应的。” “但偏偏做出这种事的是龙神护卫。” “如果说龙脉相当于神龙的半身,那么龙神护卫就相当于龙神在人间行走的臂膀。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臂膀产生怀疑吧。龙脉也是如此。” “龙廿七借助大地对他源源不绝的灵气反哺,将自身带有龙气的灵力调动起来,倾力而出,在那高高的昆仑山巅上,足足耗费了一天一夜的功夫,也因此才将大地十之*的龙脉全部都吸引了过去。” “她破了禁,违背誓言,在龙脉被早有准备的那些人齐齐困在一处时,这天地有灵,就再也不会承认她龙神护卫的身份了,更遑论曾经不断提供给她灵力的土地。” 她遭遇的反噬远远不止如此。 身具龙气,却故意引来龙脉将其封禁,同根相煎,最是难以宽恕。吐血只是表象,她内里的伤势,其实还要更加严重。 毕竟龙气被强制抽离,奇经八脉中灵力四处乱窜,到处冲撞。她每一个动作,都能让自己的身体内部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也因此,在封禁龙脉后,龙廿七的实力陡然大打折扣,虽说也足以胜过在场任何一个人,但也仅仅只能胜过一位罢了。 “真傻……” 何青喃喃道。 怎么会有人,傻到这种地步呢?只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又或者,龙廿七当年也并不完全是耽于女儿心思,而是被长春道人言语蛊惑,意图困住龙脉,让它们不要来回游离,免得人间再出一位帝王命格,从而导致王权纷争,民不聊生。 只可惜,她有着得天独厚的能力,却唯独看不清人心。 人世间的纷争,从来不是单纯因为命格或龙脉而起,而是因为贪婪,*。 ——和永无止境的不甘心。(未完待续。) 第八章 回答 长春道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毕竟,虽然最关键的步骤实施了,但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麻烦在后头。 那个时候,才是这个女人最能发挥价值的时刻。 他嘴角牵出一抹笑来,连眼尾的褶皱都拉出一股意味深长的叹息来:“只要你没事就好。至于待会要做的事,虽说龙女你是关键,但也不必要用到太多灵力。现在,你好好调理身体是关键。” 龙廿七看着他仿佛含情脉脉一般的眼神,本来苍白如雪的面孔上,又一次涌出一抹红霞来。 她几乎算得上是娇羞的垂下头来,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 何青被困在识海里,什么都做不了,此时听龙卫一一点一滴讲着当年的故事,竟然还觉出两分《知音》的感觉来。 她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两句:“这叫啥?这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啊!” 虽然是低声细语,但她在识海中,每一个字龙卫一都听的分明:“……这也就是那个年代,再加上龙廿七没什么与人交流的经验。放到现在,小学生谈恋爱都不止这段数了。说两句好话就想人家为他卖命……真当自己是夏雪宜了……” 这话虽然不客气,但说的却是真的,龙卫一叹口气,也实在没法反驳。 毕竟,小学生谈恋爱,还知道给买包辣条或者酸奶呢。 也是当年那个女人傻,轻易就被哄的晕晕乎乎。 ……………………… 龙脉相当于神龙半身,半身被困锁一地,神龙自然有所察觉。它日日盘踞在紫禁城上空,因为身躯庞大,牵扯天地,擅动即有风雨。已经是数年都没有离开过了。 但如今,感受到大地龙脉被这样强制困锁,它再怎么不得擅动,也是要拼一拼的。 昆仑山脉,在众人齐齐休息过一夜后,黎明时分,天地渐渐安静下来。 四周连风声都没有,墨蓝色的天空尽头,有朵朵云烟层层翻卷,风中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惊的寂静感。 长春道人自然是没有休息的。 他如今大事将成,满心激动与忐忑,于是拉着奇灵子一起,多方计划,数次绸缪,两人设想着未来的大好前途,不激动的浑身发抖已经是十分克制了,又哪里能睡得着呢。 也因此,当空气中传来一股莫名的躁动感后,他几乎是立刻就冲了出来。 静。 太安静了。 这里虽然是昆仑雪山,但早就被奇灵子一手化雪为春打造成一个小小的桃花源来,蝉声蛙鸣,蝴蝶翩翩,夜里甚至还能幻化出萤火虫来……试问,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这么安静? 就在此刻,龙廿七捂住越来越绞痛的胸口,慢慢从巨大的山石后走了出来。 她的衣服已经重新换过,此时仍旧是一片雪白的衣衫。 只是,这白衣未免也太白了些,在外头雪地的反射下,竟衬得脸色也煞白如雪。 她几乎是惊恐的喃喃自语:“龙,龙来了……” 身为这一任的龙神护卫,哪怕说的再怎么冠冕堂皇,她所做的一切,无疑是背叛。因而此时,龙廿七的心中,已经全部被恐慌所笼罩。 她话音刚落,就见前方的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神色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你确定?” 龙廿七全部心神被龙神占据,此刻顾不得多想他们那种复杂的心情,回答的斩钉截铁:“确定。” 却没发现,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再次对视时,满眼的兴奋与激动! 果然,片刻之后,这本来温暖如春的山脉慢慢变得越来越冷,拂过他们身边的风也越来越狂暴。迎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那里,有一团巨大的黑色身影正在缓慢蠕动。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此时已经卷着山谷外的雪花,纷纷扬扬砸了进来。 风从龙,云从虎。 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对视一眼,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欢喜。奇灵子偷偷抬起脚尖,只见脚底下,竟有隐隐约约的线条交错纵横。 ——这是周天封灵大阵! 两人正低头思考着,只听山谷外狂风呼啸,一团一团的雪花砸了进来,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将这谷内所有人全部都惊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好乱,好恐怖的灵气!” “……好冷,为什么灵力周转这么困难?!” 一片嘈杂声中,只听长春道人高声喊道:“诸位莫慌,还请镇定下来,有大敌来袭,还望诸位按照白天我们定下的位置各自站好,共同发出灵力,准备抵御外敌!” 他是此番动作的领头人,既然已经有了计划,那些迷迷糊糊被惊醒过来的玄门中人自然没有二话,连忙找出白天定好的各自的位置,蕴出全身灵力,只待一声令下,即将出击。 然而独自一人站在山石旁边的龙廿七却觉得心中的不详感觉越来越明显。有她这种修为的人,有时候本能感应,比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要真实。 她看着众人各就各位,脚下所踩的方位,竟隐隐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与恐惧。 她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此时此刻,终于抛开了那一抹情思,厉声问道:“什么计划?” “什么安排?” “为什么我不知道?神龙就要来了在场众人,没有一人能扛下它的威严,这时候不安排大家速速撤离……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眼前的长春道人回过头来,眼神中满是一片狂热,他神情癫狂,此时此刻,几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了,一双眼睛在这昏沉沉的黎明中熠熠生辉,映照出令人心惊的疯狂来! “你根本不必知道。” 他冷声说道。 龙廿七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这样疯狂的情绪,与白天那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大相径庭,龙廿七心情激动,体内灵力有一次到处乱窜,几乎让她又哽出一口血来。 然而她没能等到回答。 “嘀嗒”一声。 一滴浓稠的,鲜艳的红色血液,从她胸口处的那截明晃晃的剑刃上缓缓滑落,掉在这常年被冷风侵蚀的岩石上,发出清晰的一声脆响。(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不知叫啥好 龙来了。 天空不断翻腾着大朵大朵的雪花,全部都是从昆仑雪山上那些终年不化的雪层上剥落下来的,在朦胧的火光中一朵接一朵,不光没有丝毫的浪漫气息,反而每一朵都被冻的硬邦邦的,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那根本不是柳絮鹅毛般的雪花,而是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 这一朵朵,不,一坨坨!硬得如同石头一般的雪花,大朵大朵的砸向在场的众人。在此时仓促站到指定位置,并调动全身灵力准备应战的情况下,那些玄术师是根本没有自保之力的。他们中不断有人被噼里啪啦砸下的雪块伤的青紫瘀肿。整个山谷一片嘈嘈切切,全是此起彼伏的,不安的呼唤声。 正东方,那团蠕动着的黑影此时已经慢慢展开了身躯。犹如长蛇水蟒一般的长长身躯隐约可见,鹿一般的犄角轮廓……在皑皑白雪反射的光芒下,偶尔映出一两道流光的暗色花纹鳞甲…… 威严赫赫,震慑十足。 山谷中不断有人仓皇抬头大喊,他们按照计划站在原地,不断心生怯意。 “龙!是神龙来了——” “神龙来了!” “——我们要怎么做?!” 众人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神龙的模样,心情激荡又跃跃欲试。这千百年传承的图腾象征,在此刻被长春道人料中行径,竟让众人完全没有了恐惧和敬仰。 不断有人四处跑动着,意图更近距离的接触它。 然后被奇灵子厉声呵斥道:“留在原位!按照计划,准备好!” “千秋大业,指日可待!诸位!请务必守好自己的阵法节点——” “……阵法节点。” 龙廿七的嘴角又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液,她喃喃道,声音低到几乎听不着。 脚下,那不断滴落的血液顺着不甚清楚的线条一点点慢慢涌动,走出丝丝缕缕奇怪的纹路来。 她胸前那一截剑刃正在白雪反光下映出莹莹的光辉。看上面流光溢彩的纹路,以及滴血不粘的特性,显然这是一把灵器。 如果龙廿七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长春道人日夜蕴养在身边的本命灵剑。 这种时刻,她也不必再多费唇舌再问为什么了。 她那仅有一点的,迟来的女儿心思才不过刚刚萌芽,就被这世间最无法掌控的*与别有用心狠狠斩断。回想起之前自己所做的事,龙廿七已经深深醒悟过来。 因为一步踏错,她将葬送由二十七代龙神护卫日日夜夜辛苦维护的这片土地。同时也葬送了龙神护卫所应得的,哪些荣誉与骄傲,责任与义务。 “我不明白……” 她的目光牢牢盯着眼前神色癫狂的长春道人。 “神龙来了,你不会以为,单凭你们,就能够、能够断了这大地守护吧!” 她说着,又一次呛咳出满嘴的血沫。 长春道人一双瞳孔中流光溢彩,说不出是激动更多些,还是欣喜更多些。 他眉梢眼角高高扬起,带着不可一世的掌控感,轻佻的说道:“我自然是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妄想的。可谁让龙女你来了呢?” “你能吸引住龙脉,看来你们这世世代代的神秘一派,果然是有独特的与龙神相关联的力量的。只要用好了你,还怕这口不能言,不得擅动的区区一头畜生吗?” 龙廿七的身躯陡然僵直! “——竖子敢尔!!!” 她浑身气血激荡,身躯震动之下,把那截剑刃又一次深深的埋进一寸。然而剑身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她的致命点!到如今这个时刻,多一寸少一寸,也并不能让她有丝毫分神了。 “神龙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你居然!你竟敢……” 她不可置信的说道。 然而随即便被一声嗤笑打断。 奇灵子从长春道人身后走出来,冷笑着嘲讽道:“作为一个背叛者,你又有什么脸说出这种话呢!” “不要说你只是一时大意受了蛊惑,事情就是你干的,那些龙脉也是你引过来的!你之前不是说,再也得不到大地的反哺和灵力补给了吧!这就是反噬,这就是代价。这就是你做了错事的证明!!!” “如今,你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只不过,你的作用,要更彻底一点罢了。” 一滴滴的鲜血从光滑锐利的剑刃上缓慢淌下,“滴答、滴答”砸在她脚下的岩层里。明明现场是如此嘈杂,多方人声络绎不绝,但奇异的,龙廿七还是听清了血液一滴滴落入土地的声音。 在此刻,她终于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 “她死了吗?” 何青不确定的问道。 这位龙廿七,身为龙神护卫,既能招引龙脉,那灵力自然是非常强大的,可如今不过是天地反噬,就被这趁虚而入的东西一剑捅穿了心肺。 她灵力不济,心神受创还未恢复,应该是没有任何活路的。 何青暗暗想道:否则龙卫一也可能就不是龙卫一,而是龙廿八了。 龙卫一缓缓抬起右手,平摊在半空中,全身灵力慢慢开始涌动,在右手掌心处涌出一股小小的灵力漩涡来。 那灵力漩涡真的是非常微小的,漩涡最中心的地方,也不过能够放下一粒芝麻罢了。 漩涡眼周围,是螺旋状的灵力波,正将周围空气中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向中间汲取过来。 她的这番动作,让原本就狂风大作的小小山坡上,气流变得更加紊乱。龙卫一面前的那丛灌木东伏西倒,左右摇晃,连风的方向都变得不确定起来。 她冷笑道:“自然是死了的。” 话中的嘲讽与怨恨,不知是对当年的龙廿七,亦或者是她自己。 “身为龙神护卫,轻易就被他人蛊惑,自己没有半点头脑,竟这样简单的断送了华夏大地孕育千万年的条条龙脉。天地翻覆,灵气不济,八荒*将渐渐成为一片片的死地。寸草不生,流水渐腐……这是要让所有生灵都慢慢走向死亡。” 她当年的那番动作,背叛的,可不仅仅只是神龙。(未完待续。) 第十章 雪 “昂——” 一声浑厚高亢又悠长的声音从天边传来,长长的逶迤身躯在空中蜿蜒前行,速度飞快,不惧风雨,眼见着已经慢慢逼近众人面前了。 尽管隔的很远,但因为它实在太大了,所以在场众人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它有着黄澄澄金灿灿的一双大眼,头上犄角枝桠嶙峋,狰狞可怖。它长长的獠牙裸露在外。身形周围飞舞着的飘带一般的长长胡须,正跟随着风的方向,来回摇摆。 身躯遍布暗金色的硕大鳞片,排列整齐,密不透风。而在脖颈右侧,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里有一小块地方,是由更加细密的鳞片牢牢护围起来的,里面,就埋藏着龙之逆鳞。 然而既然逆鳞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那里的防御是要比身上其他部位更加强横的。神龙腹下并没有太多看着狰狞又坚硬的鳞甲保护,那里有着长长的指爪,五指飞钩,尖锐的指甲上不断闪烁着暗金色的金属光泽。 它感觉到龙脉被困,此时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地蝼蚁,不禁在山谷上空盘旋着身躯,高昂起头颅,又长啸一声。 然而地上的那些不知悔改的人,仍旧各就各位,站在属于自己的地方,牢牢扎根,一寸脚步都没有挪移。并调动起全身的灵力蕴在各自的武器上,一时间五彩斑斓,远远看去,竟如同一盏一盏五颜六色的小夜灯。。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神龙,在此之前之前长春道人和麒麟子早就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也不断给大家洗脑自己的动作是多么的伟大,又是如何为天下苍生而奋斗,功在千秋,利在万代……子子孙孙受人景仰…… 这是没有人能够拒绝的诱惑,名利二字,最动人心。 因此,尽管对着神龙心生退却与敬仰,然而想想之前承诺的那些,他们又都咬紧牙关,一眼不发的牢牢站在原地。 而在山谷最外围的地方,龙廿七的脸色却变得越发青灰了起来。 她被长春道人和奇灵子一左一右架住手臂,从山谷边缘慢慢拖回到整个山谷的最中心处。 看着上空盘旋着,对他们无比愤怒与失望的神龙,她此刻,满心羞愧与仇恨,狠不得自裁以谢天下。 可是犯下了这样弥天大错的自己,如今被人所制,居然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她嘴角喃喃翕动着,说着谁也听不分明的话语,然而只有被她此刻满心厌恶着的长春道人微微一笑,如同蛔虫一般低声问道:“龙女如此聪慧,此时此刻,肯定猜到了我们的计划吧。不过没有关系,神龙已经到来,所谓引君入瓮,大概就是我们这个样子的。” 他说着,转而满怀轻视地笑道:“就算你猜到了,那又怎样呢!此次功成,我想,我等是不会忘记龙女你所给出的丰功伟绩的。” 大事将近,长春道人并不肯多话,他将龙廿七牢牢拉扯到山谷最中心处,四处转动着,直到脚下踩到某一处奇异的节点,这才放下心来。 方位既然已经确定,他立刻就毫不留情的将怀中的女人一把掷到地上。 然后直接就着她无力趴伏的姿势,将龙廿七背上仍旧遗留在外的那部分短剑,毫不留情地重新钉了进去,将她牢牢钉在这片土地上,动弹不得。 龙廿七身形一僵,四肢条件反射般弹动两下,嘴角再一次涌出一股股鲜血。 她此时此刻气若游丝,神魂散乱,眼见着是活不过今晚了。 龙廿七唇角微合,再一次吐出没人听到的话语:“……你们是要付出代价的……” ……………………… “龙卫一。” 龙卫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掌心中的那股漩涡越来越大,此刻已经足有巴掌大小了。 空气中冰凉彻骨的感觉时时刻刻侵袭着每一个孤独在外的人,她也不例外。 直到,被何青的叫喊惊醒,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何青疑惑的看向她:“你事事说的这样详细又分明,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到底是你们曾经有过记录,还是,你真的看到了某些真相?” 龙卫一再次沉默了下来。 做出这个决定,她已经想的足够久了。可是,看着这个自己亲眼见证她成长的女孩儿,无论如何,她想让故事更长一点,让她晚一点,再晚一点知道真相。 “还有,你说了这么久,到底想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这个故事,我只想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龙卫一喃喃重复道:“阿青,直到此时此刻,我也仍然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身为龙神护卫,我们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葬送了这天地灵气,葬送了与神龙之间数千年的信任……这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赎罪吧……” 她神色空茫,尽管早就做好了准备,到了此刻,居然还是不能干脆的施行…… “那又为什么是你?!” 她话语中的不祥,如今何青已经是万分肯定了。 她气急败坏地在自己识海中叫喊道:“龙廿七犯下的错误,她用性命来做了了结,这还不够吗?” “这当然不够。” 这一刻,龙卫一的神情无比冷漠又严肃。 “天地灵气有损,神龙受创,龙珠遗失,龙脉混乱……这一切的一切,怎么可能一条命就了结!” “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白白带着龙神护卫的名头,又凭什么要替她来赎罪?!”何青咬牙切齿。 “如今你只是一个魂体,连身体都没有,又想怎么赎罪?!” 怎么赎罪? 龙卫一神色恍惚:“我也不知道。大约,是用我的一切吧。” 她抬起脸来仰望着暗沉沉的天幕,突然,一粒冰凉的沙砾一般的东西砸到了她的脸上。 ——并不重,也没有伤痕,但那种感觉,那种透到心底的清凉感,让她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天色仍旧黯沉沉的,远处翻腾着的云朵却已经丝毫不见,一粒粒的雪粒子正扑簌簌降下来,为这次的大风雪做好了准备。 它在等待着,更加轻柔与洁白的雪花,再次来临。(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血祭 龙廿七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那里曾经被奇灵子用“化雪为春”手段催生出的幽幽绿草早就已经化为乌有,裸露在众人眼前的,只有冰冷又真实的厚厚岩石层。 她的心肺早就已经被长春道人的本命灵气一剑捅穿,如今锋锐的剑刃正牢牢插在被多年冰冻的坚硬岩石层中,把她的身体如同死物一般钉在这岩石砧板上,汩汩鲜血不停流淌着,顺着灵剑上的纹路,正丝丝缕缕的往岩石层中蔓延。 她灰白色的侧脸紧紧贴在这被冰冻多年的坚硬的岩石层上,脸颊下压着的,是一条条繁复又扭曲的诡异线条。那些线条丝丝缕缕,以她的胸腹处为中心,不断向四周辐射蔓延,显然是繁复无比,早已准备多时。 这样浩大的工程,这样隐秘的方式…… “呵。” 龙廿七趴伏在地上,思维从来没有一刻想这时一样清醒过。 ——难怪聚会地点要选在这荒寂无人的昆仑山脉上,也难怪,奇灵子还要不惜耗费巨大灵力,用“化雪为春”将这上面冰冻多年的皑皑白雪尽皆化去,然后又不辞辛劳地催生出幽幽绿草……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盖这早已准备多时的巨大阵图! 什么千秋大业,万世永安……都只是他们的阴谋罢了! 这山脉上的气温,是如此的寒冷,半空中仍有源源不断的坚硬雪块纷乱砸下,神龙在半空中徘徊,想要给这些误入歧途的人最后一丝悔改的机会。 龙廿七已经快没有知觉了。 她不觉得痛,也没有余力再多做思考,浑身上下唯一的感觉,就是寒冷。 这山谷中,真的太冷太冷了。 仿佛连血液都被冰冻起来,流淌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奇灵子,你来!” 长春道人突然喊道。 奇灵子就在他的旁边,百忙中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立刻明白过来。二话不说就半蹲在地上,一只手掌直接抚上龙廿七的后背。 “啧!” 他不满的感叹一声,手掌中渐渐蕴起碧青色的灵光,正一寸寸向龙廿七的后背渗透。 “既被称为龙女,我还以为她有多了不得呢?却原来也是这么不堪。” 他满脸嫌恶,表情十分的迫不得已。 “才不过一剑而已……真没想到,原来最难解决的,反而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他想起之前龙廿七看着长春道人的目光,心中满是鄙夷。 而随着他掌心灵力吞吐,龙廿七却感觉身周一阵暖融融的感觉,四肢都仿佛活了过来,整个人如同吞服了人参,竟莫名有了些许精力。 只是,既然之前那样狠绝的给了自己一刀,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又要给自己续命呢? 她不解的想着,平摊在地上的手掌因为体内的温暖感觉,不自觉的弹动了一下。 然而,奇灵子的眼神尽管嫌恶,但却时时盯着她的动作,一见她手指弹动,立刻毫不犹豫的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向龙廿七的手背扎下! “唔!” 手掌被钉穿在地,又是一阵温热的血液汩汩流出,龙廿七身疲力竭,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了。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四肢不自觉的在地上抽搐了两下,转瞬又带出更多的鲜血出来。 长春道人看在眼里,不满的说道:“你轻一点。血流的太快,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奇灵子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随即又说道:“放心,待会儿我来控制她的血液,不会妨碍我们的计划的。不过她既然被称为龙女,肯定多多少少有些防身的功夫,如今这血流失那么多,趁她无力反抗,我觉得,还是多做一层保险更好些。” 他说完,不待长春道人回答,立刻又从腰间拔出几把短刃出来,接连几下毫不留情的刺下,很快就将龙廿七的双手双脚都牢牢钉在地面上。 奇灵子这番动作狠辣无比,然而早已经陷入昏迷的龙廿七却只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短促的几声痛呼,立刻又没了声音。 ——这下子,任她插翅也难逃了。 奇灵子看在眼里,眼底露出满意的笑意来。直到这时,他才不紧不慢的再次伸出手掌,将绿幽幽的灵光再一次渗入龙廿七的身体里。 不过眨眼的功夫,龙廿七四肢伤口处汩汩流出的新鲜血液,竟瞬间停了下来。只有用肉眼贴近观察,才能看出,那些血液的确还在不停的渗出,但若论速度,是绝对不比刚才的。 ………………………… “这是……要用血祭?” 好可怕的手段,好有心机的谋划! 以有心算无心,直到这时,何青才终于承认,那位龙廿七,其实也是受害者罢了。 只因为一腔迟来的少女情丝错付,她就落下如此下场,这一切是她的计划吗? 不,真正可恶的不是她,而是意图斩断天下灵气的长春道人和奇灵子! ——以及那些此时正牢牢站在原地的帮凶! 她或许有错,但这错决不能全部安放在她头上,还有什么,比把活人牢牢钉住,如同杀猪一般放血更加难以忍受呢? 听了何青的话,龙卫一点点头:“对,血祭。” 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把龙脉困住,又想法设法把神龙引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只是,龙毕竟是龙,哪怕半身龙脉被困在这里,它的威力也不是他们这些玄术师能够抗衡的。 一个不行,一百个更不行。 “要用龙廿七的鲜血吗?” 何青问道:“那一根根短剑将她牢牢钉住,动也动弹不得,他们这样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要她的血液?” “那当然。” “龙神护卫能够吸引龙脉,那自然也能够被抽取血液。这一切计划的关键,正在她的血液。” 不然,凭他们这虚名远胜实力的家伙,哪怕一个个舍生忘死,也根本不能伤害神龙分毫,他们又何苦设下这弥天大谎呢? 屠龙啊…… 奇灵子摸了摸下巴,他在玄术界其实能力平平,但呼朋唤友人缘广泛,想在人间贵人那里行走,一位奇灵子,一位长春道人,那是哪个都不能少。 他们,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血液 “可是,就算是有龙廿七的血液为祭,龙神高高在上,能力强大,又怎么会因此而受伤呢?” 何青实在想不通。 “阿青,你太小看龙神护卫了。” 龙卫一神色严肃又心痛的解说道:“身为神龙在人间行走的使者,他们有着几千年的传承历史。既然她能凭借一己之力将龙脉召唤过来,接着困住它们,那就证明,她的力量,在历代龙神护卫,已经中算是十分强大的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龙神护卫全身上下遍布着龙的气息,每一寸血肉与骨骼都饱含着强大的力量。尤其是血液,灵力强横程度更是重中之重。” 龙卫一想起过往,眼神中是散不开的阴霾,她声音沉郁,掌心中的漩涡也仿佛变得狂暴起来,被不知名的力量左右拉扯着,摇摆不定。 掌心中那一团黑灰色的漩涡已经越来越大,从最开始的乒乓球大小,到后来的巴掌那么大,再到如今的篮球大小……被何青本身细白柔软的掌心凌空托着,颜色越发沉郁了起来。 “龙廿七若不是一时犯蠢,被长春道人蒙蔽了头脑,她的力量,绝不仅仅是那样而已。” “只可惜,那懵懂的爱恋实在让人盲目,她之前在山脚下的村庄里与人厮杀,接着又马不停蹄奔上昆仑山脉。到最后,更是被三言两语蛊惑,不惜耗费了全身灵力来引动龙脉。” 若没有她的帮忙,只凭那群蠢货,又如何能够凭借几把七星剑就能将它们束缚?!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后果自然也要她来承担。所以再察觉出她的所作所为后,天地灵力立刻明白她的背叛,再也不肯像之前那样,给她源源不断的反哺灵力和力量。” “她本来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如今没有补充,身体也就比一般人好那么一点罢了。身体里气血翻腾不休,那是最最霸道的龙的气息,它们察觉到龙廿七自相残杀的动作,正一个劲儿的想要冲出来呢!” 龙卫一越说越是愤怒,她提起龙廿七,语气中满是嫌恶与悔恨,没有半分心疼的意味,何青半点不敢怀疑,倘若此时龙廿七站在她面前,她真的恨不得生啖其肉! ——千古罪人,死不足惜! “这种情况下,她还敢对长春道人死撑面子,大言不惭的说什么还能给他帮忙……呵!愚蠢!” 她的厌恶与抗拒太过明显,何青踟蹰半响,最后还是讷讷的小声说道:“她是做错了事,但是……但是既然已经这么惨了,最后还没能活下来,哪怕有怨气,龙卫一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好像生死仇敌一样。 不过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长春道人只一剑就能让龙廿七全无反抗之力。 旧伤未愈,全身灵力横冲直撞,天地再不肯给出反哺的力量,她没法修复自身的创伤,力量根本使不出分毫来。 这种时候,心心念念偷偷爱恋着的人用灵力强盛的本命灵器狠狠给了她一刀,她能够强撑不死,已经是极其有毅力了。 …………………………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龙廿七此刻的境遇,岂不正是深刻地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如今四肢平摊在地上,连同胸口,都被灵剑牢牢的钉死在地上。 昆仑山上经历了千百年冰冻的岩石层,真是冰冷啊! 龙廿七趴伏在上面,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然而偏偏在她后背,奇灵子的手掌正牢牢贴在那里。 等到她觉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便有一股幽幽的灵光从她后背渗到全身,给全身上下带来一股短暂的,暖融融的感觉。 从受伤到现在,低温的环境,漫天偶尔会砸过来的坚硬雪块,还有不断流失的汩汩鲜血……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龙廿七觉得筋疲力尽,再也没法动动脑子,多做思考了。 奇灵子一边伸出手掌替龙廿七吊着命,一边神色狂热的看着她身下那些被猩红色血液覆盖的纹路,眼神中的光芒对比此刻不知死活的龙廿七灰败的脸色,形成了莫名的反差。 “咳……” 地上实在太凉了,龙廿七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沫,因为全身震动,所以浑身上下牵扯到伤口的地方,又是一阵抑制不得的抖动,恶性循环,越来越痛。 她低声喃喃道:“想用我的血献祭,去伤害神龙……呵呵……” 尽管有奇灵子的灵力吊着命,但这奇异阵图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对血液的渴求也是源源不断,坚持到如今,她全凭一口气撑着,实际上,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对于将死之人,奇灵子实在是懒得理会。他只是尤自不平的说道:“若非想要你的血液,你这样连真名都不肯透露的胆小鬼,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在我手上。” 龙廿七没有说话。 天地如此辽远,时光如此匆匆,她这一生实在太过短暂。如今弥留之际,回想以前,居然还是年少时在神龙身边的那一段日子最为快乐。 那是她一生用心珍藏的宝藏,要用神龙赋予的东西伤害它,那根本就不可能! 她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震的她浑身上下的伤口又一次被利刃扩大,她却毫无所觉,反而凭着一股莫名的力量挣扎了起来。 她动作的幅度实在太大,身上足足五把锋利的剑刃被带动着,在她本就残破的身躯再一次被撕裂,仅剩的那些血液随着她的动作,立刻快速又迅猛的渗出来了。 奇灵子见状,立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嘴里恶狠狠骂着:“贱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 刚刚龙廿七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她身体里残留的那一点血液很快就没剩多少了。 此刻,龙廿七的神情放松又满足,她目光恍惚的盯着地面上尚未成形的的阵图,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双眼。 然而,弥留之际,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以为我们就真的只靠这么点血?别忘了,在场可还有足足二百七十人呢!”(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断送 “还有二百七十人……” 这是什么意思? 哪怕仍在弥留之际,龙廿七的脑海中仍然闪过了这样一句话。 长春道人看在趴伏在地上,眼见只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的中年女人,眼神中满是不屑。 他眼角余光瞥到龙廿七身上四五处伤口中流的越来越慢的血液,神情一片冷凝,瞳孔深处映着化不开的冷冰冰的怒意。 他盯着眼前不知死活的女人,嘲讽道:“我长春子纵横帝都三十余年,为的,不过就是为后世博一场富贵罢了。如今有你这样的蠢货,简直是天助我也!此番大事,不成也得成!” 他眼看着龙廿七眼中闪过愤怒的光芒,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接着刺激她。哪怕明知道她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也仍旧难以抑制内心的波动。 毕竟,多年绸缪无人诉说,便如同锦衣夜行,毫无存在感。 “你以为我耗费八年时间做准备,是为了什么?单凭你一个人,哪怕血液中有着一股神秘力量,无比强大,那也是远远不够的!龙神之威,我可是提早在文献中就已经领教过了。” “你看看这漫山遍野……” 说到这里,长春道人和齐灵子对视一眼,目光慢慢飞向远方。 因为还在夜间,到处都能看到闪烁的灵光。众人头顶有龙神盘旋着,虽然神龙一时半会儿并不肯轻易伤害他的子民,但众人仍旧忍不住提心吊胆,半点不肯放松。 而地面上,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的那些灯光,每一盏幽幽的灵光下面,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玄术师。他们中的每一个,无一不是当世灵力鼎盛的佼佼者。 “这漫山遍野,加上你足足二百七十一人。天眼术之九,一为生之线,二百七十一人,二百七十一个特殊节点……这血祭困龙之阵,需要的,可不正是这样灵力雄浑的祭品吗?” 他话音刚落,脚下的龙廿七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她已经在转瞬之间,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然而到此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她双目圆睁,青白可怖的脸上,一双眼睛死死盯住站着的两人。 待到奇灵子弯腰摸她脖颈时才发现——已然是断气了。 死不瞑目。 奇灵子站直身躯对长春道人嗤笑道:“好大的气性啊!不过,你查了半年资料,这女的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她这一脉能够引出龙脉?” 长春道人疑惑的皱了皱眉:“这我倒是不知。只知道,龙神似乎在人间有一位替它行走的玄术师。我翻看了过往的历史,每一段时期出现的人,形象都不太一样。我猜,这女的肯定也是其中的一员。” 不过,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冰冷尸体:“既然说了人都死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奇灵子微微一笑,目光中满是调侃:“我倒不是计较这个。我只是在想,这女的该有多瞎眼,才能看上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话说得直接又十分难听,然而长春道人却半点也不在意。 他只是用拇指轻轻搓了搓下巴:我这具躯体不过才使用了三十多年,本以为该换了,未曾想今日之战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魅力…… 他想想龙廿七粗糙沧桑的面容,目光中满是嫌恶。 ——可惜,引来的却是这样的狗尾巴草。 东方的天际隐隐透出鱼肚白。天边的星子也越发的暗淡起来。奇灵子抬头望望天空,对长春道人说道:“该开始了。” ………………………… 何青想起前段时间梦中那场模糊的战争。 那场战争中,龙神受损严重,头破血流,不光断掉一指,连龙珠都不知所终………原来,居然是因为被套入了血祭大阵中吗? 难怪。 何青做了那个梦之后,并没有太过当一回事,因为梦里的情况断断续续,又似乎太过离奇,让人实在难以置信。 毕竟,神龙是那样强大,不管怎么想,仅凭两百多人想要让它受损严重,那近百年都没修复过伤势来,这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可是她没想到,在当年天地灵气鼎盛的时候,足足二百七十一人的血祭大阵。 二百七十一条性命,用来困龙,再加上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的有心谋算,这绝对是很有可能的! 天空暗沉沉的,越来越多的雪粒噼里啪啦地砸下,打在人的身上脸上,并不会疼,只是有隐隐冰凉的感觉,让人的神智变得越来越清醒。 龙卫一掌心中的那个灵力漩涡仍在慢慢的转动,没有丝毫停歇的一步步扩大。那个漩涡中心处的灵气被压缩到极致,螺旋状的漩涡正一步步抽取着空气中的灵气,不断地压缩再压缩。因为过多的力量,这周围的空气扭曲的太过严重。 倘若此时有人在不远处看她,会发现她整个人的身形如同在沙漠中蒸腾的热气中显现出来的一样,是扭曲状的,完全不成形。 龙卫一神情严肃,目光沉郁,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对何青说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那么痛恨她了吧!” “——她是千古罪人。” “伤了神龙,断了龙脉,坏了灵气……那一场浩劫,直到如今这片土地上的灵气依然稀薄。所孕育出来的孩子,身怀玄术资质的万中无一,整片土地都踏入了末法时代。倘若不是西方王庭也莫名出了事,整片华夏土地,都将岌岌可危!” “而龙神护卫整整四千三百年的传承,也都被龙廿七一起断送。这样独特的一脉失去传承,在这世间,泯灭了所有痕迹。” “这是她自己犯下的罪孽,别说是一条命,前世今生、百世轮回都不足以赎其罪孽!” 龙卫一的神情是如此愤怒,又如此悲凉。何青在识海中默默听着,讷讷不成言。 直到此时此刻,她终于再不能替龙廿七多说一句话了。 讲真,仅凭一己之力,断送龙神护卫的传承,消耗天地灵气……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能比她达成的成就更高了。(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血祭 天边的启明星越来越亮,然而灵光遍布的这小小山谷中,抬头再看满天的星子,竟是一枚也找不着了。 神龙庞大的身躯在山谷上空盘旋着,咆哮着,借由地面的反光,大家能够清晰地看到它那巨大的鳞片上光华流转,熠熠生辉,可怕又摄人。 神龙在半空中昂首长啸,眼见着山谷中的众人没有丝毫放开那些龙脉的想法,它已经是按耐不住了。 毕竟,它有能力护卫子民,也自然还有惩戒众人的霹雳手段! 而就在此时,奇灵子对长春道人说道:“是时候了。” 他用了陈述句,但周围的空气却仿佛都在此刻凝滞了下来,山上狂风渐大,空气中带来了一阵又一阵的肃杀不详之气。 两人对视一眼,长春道人再一次环顾四周,发现这次聚集过来的玄门一众佼佼者们,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最起码,执行力是非常到位的。 他们每个人都站在原定计划中的位置,尽管天上不断有噼里啪啦砸落的雪块,也仍旧没人错开一步。俱都听从长春道人的指挥,全部都蕴起身上灵气,时时刻刻为即将出现的战斗做准备。 而之所以有这样整齐,又有规律的准备,这其中,长春道人功不可没。 他常年混迹贵人圈里,若论嘴皮子功夫,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种感觉,既优越又憋闷。 长春道人又鄙夷的看了一眼仍旧傻呆呆站在原地的众人,对奇灵子微微一点头,接着伸脚一踢,毫不犹豫的就将龙廿七的尸体踹到一边。 这时,两人齐齐半跪在地,俱都将右手手掌交叠在那个被龙廿七鲜血覆盖的阵点上方。 “……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黄华真降会,五脏结胎婴。幽魂生天堂,飞升朝上清,身精气血魂,此食施众生!神!魂!献!祭——” 两人鼓动起全身灵力,齐齐诵出这一段冗长的咒语。 而这片山谷中的众人,离的距离都偏远,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两人的动静,自然也没能听清他们讲的话。 ——这根本不是计划中的困灵锁神咒,而是献祭血阵! 就在两人将咒语念诵完毕后,他们全身的灵力都仿佛被那个阵法节点给吸走,他二人单手撑在地面,只觉得浑身一阵脱力感。这时如果有人心怀不轨,那他们两人别无生存可能。 但尽管如此,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对视一眼,却胸腔满怀欣喜! ——大阵,成了! 在场众人都是他们仔细筛选过的,离的地方又远,还全部都卡在阵法中心动弹不得,今晚过去,他们所有人都将身死道消,神魂陨灭! 一团猩红色的灵光自两人掌心下方的岩石层上发出,由内而外,慢慢向外层一圈圈一圈圈的辐射出花纹扭曲,线条复杂的诡异图案。 那图案仿佛一条条刚刚通过电的灯带,随着灵力混杂着龙廿七的血液慢慢涌动,整个山谷都慢慢的亮起来了,一条条闪烁着的血腥红光。 而每一根红色光带上面,都各有一点猩红色的巨大光芒。 ——那就是阵法节点。 这团红色的光芒如同篮球一般大小,就在每个节点上站着的人群脚下。 这红色太过诡异,又太过不祥。这山谷中的众人全都是玄术修行小有所成的佼佼者,尽管他们的灵觉没有龙廿七那样强大,但事到如今,也纷纷感觉到了些许不祥的意味。 人群慢慢开始骚乱起来。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脚已经不再在脱离那团红光的范围了。 不知是谁先惊恐的喊了一嗓子!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动不了了?” 接下来,这片山谷中此起彼伏的声音陆陆续续地传到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子的耳畔,让两人相视一笑,满心自得。 然而山谷中,众人的恐慌还在延续。 “为什么动不了了?” “我也是。” “……这底下究竟是什么阵图?为什么跟之前提到的困灵阵不太一样!” 得到提醒的众人赶紧低头看去,只见脚下那团猩红色的光芒一闪一烁,忽深忽浅。这光芒太过刺眼,让在场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蒙上一层深深的阴霾。 数百道目光齐齐汇聚在山谷最中央处,长春道人和奇灵子身上。 只见后者微微捻须一笑:“千秋霸业,指日可待!这一切全都仰仗众位的无私奉献与牺牲,待到来日论功行赏时,我等绝不会忘了这么多贡献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开始气急败坏了。 “这底下的阵图,到底是不是锁灵阵?我们又为什么动弹不得?” 长春道人方正的国字脸上仍旧一派宽厚,仿佛他还是那个值得众人信任的领头羊。只听他微微笑道:“这些只是小节,大家不必多做在意。至于这底下的阵图,当然不是锁灵阵。” “毕竟,神龙有着几千年的寿命,单凭我们几个乌合之众,自然是拿他没有办法。” “如今,为震慑天下黎民苍生,恐怕终归就要诸位多做几份牺牲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众人脚底下那猩红色的结界光芒突然几次闪烁,然后瞬间一个吞吐,离中心处最近的那个节点上的玄术师根本来不及惨叫,正常身躯就只剩一张空落落的人皮了! 接着,那张人皮就在众人眼前迅速委顿在地。至于那个消失的玄术师,不光是一身灵力,还有它的骨骼血肉,全都不知所踪了。 ……………………… “我滴老天啊!” 何青简直难以置信。 她几乎是从内心深处由衷的发出一声惊叹来:“这样强横的剥夺手段,这样威力巨大的献祭方法……” 她看着龙卫一凝重的表情,犹豫地问道:“那个晚上,不会全部二百七十人,全都化成这样一张张的人皮了吧?” 何青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未曾想龙卫一一声冷笑:“是啊,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做了帮凶,不光是尸骨无存,连神魂也全部都一并献祭了出来!” ——只有这样纯粹又彻底的献祭,才能供应出最强大的力量!(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夺舍 “怎么…怎么会这样?!” 众人神色惊惶地看着长春道人,只见后者神情淡定,面带冷笑。仿佛刚才根本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接化为一滩血肉,在众人眼前被这诡异的法阵吸收。 片刻的静默后,立刻有人大喊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察觉出问题来,他看着脚下繁复诡异的猩红色阵图,直接大喊道:“快跑——” “——这根本不是困灵阵,这是血祭大阵!!!” 整个山谷都陷入了纷乱当中。 长春道人在他们这些玄术师口中,口碑那是一等一的好。初出江湖的玄术师,想要在人间界奔得一席之地,必定是要靠他来牵线的。 而那些年长者,逢年过节,所收到的孝敬绝对不会少。平日里大小纷争,他处理得看也十分公允。 因此被人敬称为玄门中的“小孟尝”。 如今,这样一个正气凛然的人物,居然诓骗他们,将这覆盖了整个山谷的巨大献祭大阵,说成是锁灵阵! 这年头,修习阵法的人并不算多,而且这阵图实在太过庞大,他们单单只看一处,也根本不知道这其实是要靠人的精血气来献祭的。 如今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同伴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们这才察觉到不对。只是这时众人全都在这阵图包裹的范围中,这可如何是好? 想起这个阴谋,再抬头看看半空中盘旋的越发不耐烦的神龙,他们心中俱都升腾起一个念头来——莫不是所谓困龙脉,锁神龙的那些计划,原定目标也并不是最开始喊的那些口号? 人群中不知是谁张开嗓子又喊了一声:“快跑!!!” 转瞬的静默后,整个山谷二百余人都开始仓皇奔逃。东南西北,不管哪个方向,只要能逃出这片阵图的范围,他们就算能活命了。 毕竟长春道长和奇灵子手段尽管十分诡异,但他们也只有两人而已。想要逃命,只需要比旁的人更快一点就是了。 …………… 此刻若从上空俯瞰下来,只见地面上一一点一点颜色不一的灵力光点,如同仓皇奔逃的萤火虫,东南西北,飞窜而去,不敢有半丝停留。 毕竟,能不能逃命,就看脚下的速度快不快了。 然而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在此时撕破脸皮,自然是不惧怕他们奔跑的。 早在让大家牢牢站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时,阵法中心就已将他们的灵气全部锁定。只要在这一片区域,任凭他们插翅也难逃! 众人仍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阵图最中央的人纷纷向外逃跑,而在阵图边缘的人,则迅速想要逃开这片范围,离得越远越好。 然而一段时间后,他们惊讶地发现,在场那么多人,不管是外围还是中心地带的,居然都没有跑出这片阵图的范围! 再低头一看,脚下那些花纹还是最开始奔跑时匆忙看到的那一片痕迹。 而此刻,奇灵子站在阵法最中央,伸出手掌往正中心一按,整个山谷就仿佛从三维变成二维平面,如同正在被人不断碾平的面皮一样。外围的人跑出多远,这面皮的范围就覆盖多远。 待到他们跑到一定的临界点时,就连同整个地面又悄悄挪移回去。 ——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看来奇灵子之前果真是藏拙了! 下方泛起一诡异的血腥的气味,让一向慈悲为怀的神龙极为不适应的甩了甩硕大的头颅。 它呼吸吞吐间,一团团蒸腾的细密白气在半空中形成云朵,将这一片山谷盖的密密实实,仿佛周围渐渐起了一层白雾。 天上的星子越发暗淡,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然而,黎明却还未到来。 ………………… 这么强大的力量! 何青不可思议地感叹道:“那个时候的玄术师们,都这么强吗?” 想想自己这点功夫,本来还觉得挺有本事的,跟人家一比,成渣渣了好吗? “不。” 龙卫一摇摇头:“那时候虽然天地灵力鼎盛,玄门人才辈出,但想要轻松达到这样的程度,也是十分艰难的。” “而奇灵子和长春道人之所以能够做到,乃是因为他们都是夺舍重生数次的人。” 或者,不配说是“人”的存在。 “夺舍重生……” 何青喃喃道。 她对这个词当然不陌生。 不管是玄门历史的过往记载,还是当下流行的那些穿越重生修仙之类的小说,这都是一个非常容易理解的简单词汇。 “但是,但是……” 她喃喃道:“夺舍重生的代价绝不像那些小说中那么容易,不说身体本身对外来魂魄的排斥,就算他们是夺舍重生的,也不过一两百岁。一两百岁的能力能做到这样,那全天下岂不都是要走这些捷径的人了?” “呵!” 龙卫一发出短促的一声冷笑。 “阿青,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他们只是单纯夺舍了一次吗?错!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两个丧心病狂的人,可是万历年间出生的。” “两人是一开始就认识的,不知从哪里学到了一种邪术,利用先天阴阳命格的胎婴,集齐十二个灵气浓郁的婴孩儿,提炼他们的魂魄,压榨他们的血肉……用这种庞大的血气和怨力,去冲击他们所想得到的那具躯体上的原有魂魄。然后利用这枉死婴孩儿的血气来遮掩天机。” “——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从万历年间到那时,他们前后换下*具身体了。手上不说其他命债,单纯只论那些无辜可怜,还未能得见天日的婴孩,就已经足有几百人了!” “几百年间的玄术积累,他们所能展现的力量,可远远不是那些玄门众人所以为的那样简单。” “就连那庞大的血祭大阵,若非有这样的经验积累,又岂是简简单单就可以画成的?” 龙卫一说起这个,手掌都在隐隐发抖,尽管还留在识海,对自己的身体没有半点掌控能力的何青,此时此刻,也能感觉到她体内奔涌不休的激荡灵力。(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扭曲 山谷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厚,厚重云层翻卷着,气氛压抑又沉闷。不知从何时起,天上不断砸落的那些坚硬雪块,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这昆仑山脉上常年不歇的大风,也在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 这小小的山谷被巨大的阵图覆盖,自它边缘起,在这里涌出一层血腥又不详的红光来。 自阵图中心开始,除长春道人和奇灵子之外,离阵地中中心越近的地方,越是有人源源不断的,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血祭阵法吸成一层干皮,半丝血气都没留下,尸骨无存。 整个场景既迅速又诡异,仿佛一张被切了快进的恐怖默片。 旁观的那些即将受害的玄门中人,此时更是被吓得连半丝反抗的精神都没有。他们虽然是玄术师,驱鬼破邪各有所能,但这样狠辣的一幕,又哪里曾见过呢? 因此所有人都在仓皇逃窜,明知道出不去,也不肯停下癫狂的动作。 而长春道人和奇灵子正笑眯眯站在正图正中央,他们周围被一股灵光笼罩起来,旁的人无论如何都近不了身,只能目眦欲裂的看着他们那得意的神情,恨不得诅咒他们生生世世!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样一个被长春道长和奇灵子费尽千辛万苦筹谋出来的巨大阵图,所能献祭的,可不单单是人的一身血肉,还有他们的精气和魂魄。 那些人从今日开始,早就没了什么生生世世了。 不然,又凭什么想要困住神龙呢?! 亦或者,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只在于单纯想要控制神龙,而是直接取而代之! 山谷中翻腾着的血气越来越浓郁,半空中盘旋着的龙神不断盘旋着,但也不见底下众人有任何悔改的迹象。 它有好几百年没有真的直面人群了,此时不耐烦地甩甩长长的尾巴,直接一头扎入了云层之中。 此时,它庞大的身躯正极速飞往那片被阵图和红雾笼罩着的山谷中。 但越是靠近那里,它心头那股不祥的念头越发浓厚。 然而山谷中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只有一股猩红的血云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里面隐约的此起彼伏的痛苦嚎叫,仿佛阵中人正历经着这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 它尽管心中痛恨这些人的无知,困住了它的龙脉半身,但作为庇护着大地千百年的龙神,一时的还是忍不住靠近那团血云,想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当它硕大的头颅才扎进那厚厚的血云当中,它立刻知道:不妙!这是圈套!!! 那血云仿佛粘稠的液体,在龙神将身躯进入的那一霎那,立刻由气体变为软绵绵黏哒哒的胶水状。 此时这诡异的红雾把它拖入其中,让他挣扎的十分艰难。而源源不断的浓郁水汽也不由往它鼻孔中钻,不断冲击着它的力量。 血腥,狂暴,罪孽……这样邪恶的力量,让神龙忍不住开始更剧烈的挣扎起来。 它有着天地间至正至强至刚的力量,因此对这种至阴至邪的狂暴血腥气息也就格外的抗拒。然而,这恰好是长春道长和奇灵子的计划中的一步。 他们花费那么多年对神龙进行研究,可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 神龙的挣扎一旦变得剧烈,那周围裹着的浓厚血雾也就越发粘稠,无论怎么撕扯挣扎,都没有半分褪去的痕迹。 撕不碎打不烂动不得,龙神被困在那里,仿佛一团松脂之中被永远定格的小虫子。除了等待它静静化为琥珀之外,没有半分别的可能。 神龙浑身巨大又坚硬的鳞片开始不断的开合翕动起来,想要借助鳞片的推动力,将自己的身躯推开这片血腥又古怪的地方。 然而,那团血云随着不断有人被抽干魂魄血气,也逐渐变得越来越厚重起来。 神龙浑身暗金色的鳞甲张开,不过是给那些粘稠的血云可乘之机,让它们将自己的触角更快地渗透进去,直接透过厚厚的鳞甲扎入神龙的神躯,将它牢牢缠绕起来,半分也动弹不得。 “昂——” 这寂静血液的山巅上,一声不知名动物的恐怖长啸,随着风声悠悠传开。 山脚下,前几日才被龙廿七救过的那片村庄,又一次在黑夜中燃起了不祥的硝烟。 ………………………… “龙廿七死了,龙神实力大降,身躯受损,龙珠遗失……如今,我仍然想不通,既然我的眼珠就是那颗龙珠,你又不肯直接将它拿出来献给龙神,那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它的伤口愈合呢?!” 何青对龙卫一总是含含糊糊的说话表示不满。在她想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直接说个清楚明白,那不是更好吗? 然而龙卫一不肯出声,她只好又问道:“天地间的灵气那样稀薄,我长到这么大,除了林临,再没有见过其他身怀灵力的人了。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玄门也将彻底断绝。” “阿青。” 龙卫一突然微微笑起来:“龙珠扎根于你的血肉,你和它,它和你,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也斩不断的。天地灵气迟早有恢复的那一天,但我的使命眼见着已经要达成,未来太远,我只看当下。” “那当下又是什么呢?龙卫一,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替龙廿七赎罪,我敬佩你的高尚情操,可是如今连身体都没有的你,又要怎么去赎罪呢!如果有要我做的,我二话不说,肯定帮忙,但你这样半遮半掩,不肯说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难不成,她就喜欢这种调调? 龙卫一掌心的漩涡已经越来越大,她用着何青的手掌,已经渐渐托不住了。 于是干脆将怀抱敞开,慢慢让那团暗灰色的漩涡悬浮在面前。 周围的灵气被巨大的螺旋一圈圈汲取,整个山坡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又扭曲。 何青很清晰的看到,面前那团干枯的灌木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硬生生被那个螺旋扭曲了身躯。(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惩罚 “我要做什么?” 龙卫一看着面前越来越大的那个灵气螺旋,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你还不明白吗?阿青,我要赎罪啊。” 她看着识海中对那句“赎罪”十分厌烦和不解的何青,接着说道:“自龙廿七以后,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龙神护卫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自然她的罪孽也是我的罪孽。” 什么? 何青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难道当年那场战争中,其实你没有死?魂魄一直残留到如今吗?可是,既然有心想要赎罪,又何必大费周章改了名字呢?” 无论怎么思考,她都解不开这个谜题。 “这名字……” 龙卫一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这个名字就自动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直以为这是上苍对我的宽恕,代表着崭新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但就在今天早上,我终于明白它的意思了。” “龙神护卫从龙卫一开始,自然也要从龙卫一终结。神龙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将再也没有龙神护卫的存在了。” “这是对背叛者的永不宽恕。永永远远地提醒着我,究竟是怎样将这传承千年的玄门一脉彻底断绝。” 她伸出洁白的双手,在寒风中微微颤抖,天空中悠扬飘下一朵又一朵的雪花,小巧又玲珑,精致又可爱。带着微微沁凉的寒意,融化在她的掌心中。 “你看这双手,该是多么的洁净无瑕啊。可是阿青,如果我的身体还在的话,你的灵瞳一定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缠绕着一条又一条的怨魂,以及千世百世也消不掉的业障与孽债。” 龙卫一的表情无比悲凉,在寒风中伫立越久,她的唇色就越发苍白,虽然何青的身体已经有灵力护体,但她这时才发现,原来龙卫一自从掌控她的身体之后,竟连天地间缓缓飘下的雪花都避开不得。 那浑身自动散发的护体灵力,似乎早就已经失去作用。 她被困在自己的识海动弹不得,自然也就感受不到周边的温度。因此,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龙卫一的手背都已经冻得青白了。 “可是,这明明是我的身体,不是吗?” 她不解地看向龙卫一。 “为什么会这样?你的灵力那样强大,总不至于连灵力护罩都施展不得吧。” “这是惩罚。” 龙卫一苦笑道。 “当年那场血战之后,在场所有人,包括长春道人和奇灵子,全都没了性命。只不过作为罪魁祸首,那两个人是还有着尸体的,而其他被蒙骗过来作为帮凶的人,一身精血魂魄全部被作为献祭材料,在龙神挣脱这血祭大阵的困锁时,早已经被巨大的灵力波席卷,俱都化为飞灰,没有半丝存在的痕迹。” “除了我。” “那时的我,刚刚醒过来时,满心愧疚与不安,痛苦与悔恨。但与此同时,心中也有着一丝丝释然的惊喜。毕竟,我发现在场所有人中,只有我的魂魄是完好的。” “真是天真!” “我以为这是龙神对我的宽恕,但其实我错了,这是惩罚。” “那样一场战争中,我的魂魄没有丝毫损伤,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吧。奇灵子子和长春道人就在我的身边,他们身周撑起的灵力护罩,同时也护卫着我的身体。毕竟,只要阵法一日不停,他们就还有能力汲取我身上早已干涸的血液。” “但不知是为什么,我的魂魄总在人世留不长久。过不多时,我就明白自己该去投胎了。” …………………………… 半空中翻卷着的血云中,不断有东西左冲右撞,试图从那里找到出口,冲杀出来。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血云中不断翻卷着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他们浑身血红,面孔狰狞又可怖,毫无神智的向前厮杀啃咬着,意图在这不知名的庞然大物上活生生拽掉一团血肉。 足足二百七十人的魂魄,足足二百七十人的血肉身躯,血腥又暴虐。 他们被那邪恶无比的血祭大阵抽取了全身的精血,魂飞魄散,尸骨无存。所能在这世间唯一留下的,就是那满腔的恨意。 这样阴邪可怖的力量,把龙神牢牢困住其中,无数道猩红的触手不断从它鳞甲的缝隙中向前探索,紧紧缠绕,无论怎么样挣扎,它都不肯放松。 龙神被捆扎出火气来,它翻腾的动作越发剧烈,然而半身龙脉被困,它的实力下降不止一半,又被曾经受它庇护的子民的力量牵引着,实在是力不从心。 它奋力摇摆头颅,挣脱开腮边的几道触手,接着高昂头颅,立刻从大张的嘴巴中吐出正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 焰心近乎白色的火苗,昭示着那里的高温与恐怖。 这火焰如同有生命一般拼命向前蔓延,很快就将龙神身上缠绕的丝丝缕缕的血红触手,和周围四处弥漫,无处不在的血山红海迅速点燃。 火苗一旦接触那猩红的胶状物,立刻如同碰上了石油,巨大的火舌不断席卷着,一层比一层窜得更高,将这周围,顷刻间烧成了漫天火海。 龙神身上那缠绕紧紧缠绕的猩红触手如同有了生命,立刻发出尖利又凄惨的叫声,迅速被火苗烧成焦炭。被龙神一个抖动,每一根都化为漆黑的焦炭,抖落出漫天飞灰。 直到此时,龙神才能在它开辟的这片火海中慢慢穿行。 它并不敢太过快速,毕竟它本身的速度实在太快,堪称风驰电掣。而前方那满目的猩红,却明显是还没被烧到的地方。 因此,它就在这火海中慢慢停顿了片刻。 ——这样邪恶又可怖的力量,向来是它的天敌,没有看到则罢,如今既然接触到了,它的本能就驱使它不断的想要摧毁这些。 然而,它没看到,就在这短暂的停歇后,它身后那些被熊熊火焰燃烧成一片片焦炭的血云,在细微的咔嚓声中,悄然抖落了满天漆黑的焦壳,露出了里面鲜红色的本体。(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自残 剥落掉一层焦炭外壳的血云,变得越发鲜红起来,它们悄无声息的在神龙身后悄悄汇聚,慢慢凝聚出一个空心圆锥一般的形状。 接着,在神龙毫无所觉的时候,自它尾后迅速向前一窜,直接将龙神后半截身躯牢牢裹住,那团血云分出无数道枝枝蔓蔓,在它身上紧紧缠绕,并迅速收缩,将他身躯一部分的灵力牢牢捆锁在那里,动弹不得。 神龙的身躯实在太大,直到这时它才反应过来,立刻扭头反扑! 但与此同时,在它正前方那团被火焰熊熊燃烧着的血云,竟在此刻突然将火焰牢牢包裹住,沿途不断有新生的血云剥落那一层漆黑的焦炭,露出更加鲜艳的颜色来! 腹背受敌,神龙的境况立刻岌岌可危起来。 长春道人和奇灵子身陷大阵当中,作为阵眼,他们自然能看清里面发生的一切。 奇灵子子微微捻须一笑:“想当年,我还年幼无知的时候,也曾敬奉过它呢。” 只不过那时候年纪太小,皇权正盛,他敬奉的,只是位人间真龙而已。 如今再瞧瞧眼前这位,失去了一半的力量,它似乎……也并不怎么强嘛! 长春道人也微微一笑。 此番大计由他起头谋划,此时眼看着已经成功大半了,他一直提着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一些,此时看老友奇灵子也在微微笑着,不由附和道:“说的正是。如今我们略施计谋,不过废了几百条人命就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当真是天命所归!” 他看着半空中挣扎不休的神龙,心中微微一动——如果有可能,这华夏图腾换一换,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念头刚转,就听半空中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抬头看去,神龙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那团血云的干扰! 但这代价无疑是很大的。 它遍布全身的暗金色龙鳞上血迹斑斑,有不少地方都已经斑驳见肉,显见这是外层作为保护的鳞片已经遗失。 再看看他腹下的四爪,左前方一只龙爪,竟不知为何断掉了其中一指! 一颗颗如同铅丸一般的血红圆珠不断从伤口处渗落,从半空中砸在地上,仿佛根本不是什么液体,而是一颗颗带着巨大重量的天籁陨石,将神龙下方的那片土地砸得斑驳不堪。 此时,它须发皆张,恍若灯笼一般的大眼死死盯着两人,在他它背后,被破开的层层血云中,透出了晨曦的微微光彩。 长春道人恍然大悟:“我说这畜生怎么能挣脱这孽债血云,却原来是它不惜自残身躯,生生断掉了自己一指,凭着至刚至阳的龙骨力量和血液加持,这才将那里撕开一条缝来。” 神龙全身上下都涌动着能够破邪的灵力,而那团血云偏又纠缠不休,让它动弹不得。此时,尽管它一半的力量全都发挥不出来,但神龙作为大地的庇护者,它本身就是最强的武器。 万般无奈之下,它才不惜自残身躯,断掉自己的一指,用来破开这阴邪残暴的枷锁。 断掉一只小指,这才破开着这阵图的力量,不得不说,长春道人和麒麟子多年筹谋,也的确是有那个能耐的。 神龙看着两人,感受着两人身上冲天的怨气和命债,不由立刻将身躯盘旋起来,蓄势待发。 ………………………… 龙卫一盯着眼前越来越大的暗灰色灵力漩涡,目不转睛。 如今,那个漩涡的颜色已不单单是最开始的灰色了,反而颜色越来越深,到此时已经接近黑色了。 她缓缓伸出手去,试图将五指伸进那不断压缩周围灵力的可怖漩涡中。 “喂喂喂!” 何青在识海中不满地大叫道——这可是她的手啊! 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晓得心疼。先是被迫在这后山冻了那么久,如今雪都下了,连帽子也舍不得戴一下……说秘密的时候,不应该围着火炉嗑点瓜子吗? 然而,她也不过只是吐槽一下罢了。此刻龙卫一神情严肃,何青早在和倾听他之前的讲述中,就已经明白,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放大招了。 “我投胎是十分轻易的。” “按我的想法,龙廿七犯下了那样的滔天罪孽,就算投胎了,恐怕生生世世也根本没有再做人的机会。但在她有意识的醒过来时,她,或者说,我,居然又成了人。” 这倒奇怪了。 天地轮回自有平衡,龙廿七所犯下的罪孽,虽非她有意为之,但也的确是识人不清所造成的。更何况带来的后果那样惨烈,千千万万条性命都陆续葬送在这一场开端之中,此刻听她描述,竟再次转生为人,何青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不仅如此,除了满身灵力不再有之外,我居然还完完整整的保留着前世的意识……在我反映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一瞬间,我当真是欣喜若狂。” “身为龙神护卫,再没什么比得到龙神宽恕更为感恩的事情了。” “我以为这是对我的宽恕。但很快,我所在的村庄就惨遭一场屠杀。” 龙卫一的眼中渐渐起了一层水雾:“我做的那些事,让神龙受伤,陷入沉寂。龙脉纷纷隐匿,天地间再没有应运而生一个合适的领头人,带领大家去做抗争。四处都是一团散沙……而玄门一脉的佼佼者全都断送在昆仑山巅……恰逢外敌入侵,一时半会,我们竟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曾经的我,哪怕四方游历中,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样惨烈的一场屠杀。” “整个村子里,不分老幼,不分男女,哪怕就连刚出生的婴孩,也没被他们放过。因为被塞到床底下,我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些作恶的究竟是什么人。” “直到那时我才醒悟过来,龙神放我一条生路,让我顺利投胎为人,根本不是宽恕,而是为了让我亲眼见证我的罪孽。” ——隔壁王婶家刚满月的孩子,被他们挑破肚肠,在半空中用他们家的簸箕来回打着玩……这样一副场景,曾经是她几世都未曾忘怀的噩梦。(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宽恕 龙卫一说出的话语是那样惨烈。 算算时间,那时恰巧正逢王朝覆灭,海寇横行,一时间,神州大地涌来多少身份不明的外族人。 而据不完全史料记载,那段时间所消亡的村庄和性命,又何止龙卫一所在的哪一个。 只是…… “你活下来了?”何青问道。 整个村庄都死去,仅剩她一人活命——但在那个乱世,恐怕也并不值得惊喜。 “不。” 龙卫一摇摇头。 “怎么可能呢?那群人玩够了之后,就直接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庄。我所看到的,其实都是魂魄离体时看到的。” “空有成年人的理智和意识,身躯却还仅仅只是三岁的女童,就连跑起来都步履蹒跚……神龙让我亲眼见证这一切,对我而言,真的是世界上最严酷不过的刑罚了。” 她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或者说是何青的脸蛋,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同样冰凉的脸颊上,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龙卫一感受着手指上光滑的触感,不无艳羡地对何青说道:“真希望我是你,阿青。” 没有满手血腥,没有层层孽债,不曾有过当年的不理智,可以自由自在又轻松无比地行走在这蓝天下…… ——真是梦境一般的存在。 “几十年的战火纷争,阿青,你根本不会想到,每一世,我都没有活过三岁。遇到你之前,我已经足足转生二十六次。” “因为龙神陷入沉睡,而神州大地上,有能力的玄术师几乎全部葬送在昆仑山巅。因此,这千里沃土再没有任何玄门中人守护,四方贼寇来袭,将这丰美富饶的灵气通通抟取干净……不断的转生过程中,我看着曾经富饶的土地一天天变得贫瘠下去,花香鸟语水秀山清,都慢慢变成遥不可及的梦。天地规则自行运转,为没有灵气的末法时代,指明了另一条道路。” “我不知道这条路能够走多远,但在我所看到的有限未来中,除非遇到大机缘,否则这片被人不断压榨潜力的土地,迟早有一天也会慢慢枯竭。” 龙卫一满怀心痛,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源于她的愚蠢。 “长时间的不断转生,我的魂魄已经被磨得疲惫不堪。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会在未来某个时刻,自己就会全无生意,烟消云散。” “果然,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当我附在你身上的那一刻时,我立刻明白,这没有身体的一世,我该换个名字了。” “从那时起,我便叫做龙卫一。” “就让龙神护卫从他开始,由我断绝吧。” 在她诉说的过程中,何青一直静默着听她说完,没有再插一句话。 直到此时,她才缓缓开口:“不,不是这样的。” “你不明白吗?” “这根本不是惩罚,这是传承。昆仑山巅你的死亡,断绝了龙神护卫的代代传承。神龙当然是愤怒的,可它也明白,你只是一颗可悲的棋子罢了。” “但你又那样轻而易举就被蛊惑,神龙固然生气,但始作俑者并不是你,你只是一个被蒙蔽的帮凶,我猜,它真的是深思熟虑过,才不惜在陷入沉睡之前让你得到转生的机会。” “它的灵力甚至都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还不惜耗费精神,让你能够保留意识,在这轮回路上一次次寻觅生的机会。” “足足二十六次的人生,尽管你因为罪孽缠身不得善终,也根本没有长大成人的机会,但只要意志坚强,神魂就会被淬炼的越来越强大。迟早有一天,你会找出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来。若非如此,几十次的转生,肯定早就把你的意识和灵力都消磨的一干二净。” ——只要你还在,龙神护卫就从不曾真正断绝。 何青在识海中微微笑着:“至于这末法时代的另一条路,你又焉知不是这千万子民自己的选择呢?” “能被看到的未来,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 ……………………………… 天边晨曦渐起,然而山谷上空是盘旋着的蓄势待发的神龙。 它暗金色的鳞甲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尾部更有一条仿佛线一般的伤口,周围还残留着鳞片挣脱的痕迹,没有了鳞片的保护,那上面是清晰可见的瘀紫色。 显然,为了挣脱出那片地方,神龙的确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它的身躯是那样庞大,将这昏昏的黎明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不曾透露一丝光彩来。 长春道人和奇灵子看到神龙居然挣脱出来,心中不是不慌张的。 然而二人一步步筹谋,走到如今竟从没出过岔子,此刻被不知名的自负冲昏头脑,竟觉得神龙能这样被他们轻易压制,如今哪怕挣脱出来,看那满身伤痕,也不一定能斗得过他们这有着数百年积累的玄术师。 因此看到如此情景,他二人不但没有准备迅速逃离,反而对视一眼,俱都在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然而神龙却只是看了二人一眼,接着仰天一声长啸! “昂——” 四周瞬间狂风大作。 这昆仑山脉上渐渐涌来一层又一层的风,风中带着的,是一丝丝一缕缕的磅礴灵气! 就算龙脉被困锁于此,但只要它是龙,那这天地有感它的庇护,就会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它所需要的灵气。 奇灵子大急! 他和长春道人互相对了视线,接着双手平伸,在半空中双手交互翻转着,竟将这风中带来的灵力从中间生生截取下来! 而他旁边,长春道人则祭出他日夜蕴养的七把灵剑。那灵剑上纵横的怨气是曾经被他活生生祭炼而未曾断气的婴孩魂魄,因为自出生就感受到这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痛苦,所萌发的怨气,竟是出乎意料的强大! 龙神至刚至阳至正的灵力是天地间阴邪秽气的克星,可同时,这样充满着血腥怨力的兵刃,也是最能让它痛苦的。 ——这些还未见世便已经感知痛苦的灵魂,曾经,都是被它庇护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好难写 昆仑山脉重新扬起阵阵狂风。 那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裹挟着远方不知名的青草野花,沁凉晨露以及皑皑白雪,带着令人舒畅的气息,如同回归母亲怀抱一般,投入了龙神的身躯。 有了这样磅礴的灵气,神龙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修复着,除了掉落的鳞片没法迅速再生以外,那些血迹斑斑的伤痕都已经变得越来越好了。 长春道人看着身前在风中隐隐作响的灵剑,再看看旁边已经截了满怀灵力的奇灵子,二人默契的点了点头,立刻行动了起来! 奇灵子立刻将怀中不断压缩着的灵力不断向长春道人那里推进,而后者则慢慢拉开距离,只将灵剑慢慢祭出,停留在半空中。 接着,只见奇灵子竟将那团灵力迅速震荡开,被压缩到极致的灵力如同被引燃的鞭炮,立刻霹雳啪啦的炸开了! 而此时,恰好炸进了那七把灵剑当中! 灵剑漆黑的剑刃立刻在风中激荡开来! 这些灵剑是长春道人用秘法炼制而成,绝非一般的本命灵器。 因为上面所依附的,全都是那些怨气满满身受痛苦的婴孩怨灵。它们经受过活生生的血肉祭练,魂魄被锁永不超生,所蕴含的怨气,几乎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因此,想要发挥出它们最大的能力,一般的法力驱使是没有用的,必须要让它们感知到痛苦才可以。 这七把灵剑就是在奇灵子的帮助下祭练而成,他自然对其所知甚深。 此刻,他将那团正在噼里啪啦爆炸的灵气塞入其中,震得这七把比之常规剑身要短些的剑刃纷纷颤抖着,叮铃作响。并在剑柄处浮现出一个狰狞青白的婴孩面孔,被长春道人顺势驱使着,直直飞向了神龙庞大的身躯! 这灵剑上的怨气恨不得化为实质,尽管比之神龙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娇小,但那裹挟着最让龙难以忍受的汹汹来势,还是让神龙迅速将盘旋的身躯散开,接着在灵剑拦腰冲过去的同时,立刻扭身回头,一口炙热的火焰便喷薄而出! 这次它有备而来,火焰喷涌出来,竟是一上来就接近透明的白色!那中心一点暗金色的光芒,更是彰显着绝对的高温!没见火焰吞吐的那一刹那,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被抽走,连影子都扭曲了起来。 果然,火焰甫一接触那七把灵剑,它们漆黑的剑刃立刻开始剧烈抖动,几乎被融化了身躯!比岩浆还要更高的温度在它口中爆发,恨不得烧光这眼前摸一切! ——神龙含怒出口,火焰中裹挟着的庞大龙气,几乎是立刻碾压着这小小的婴灵剑。 它们是灵器,是靠长春道人灵力蕴养着的,如今在这足以焚尽世间万物的火焰面前,七把灵剑挤在一起,连剑刃都在瑟瑟发抖,不断发出可怜又可悲的剑刃断裂的细微咔嚓声。 恐惧,张狂,肆无忌惮,悍不畏死…… 尽管害怕着,但它们本性以定,也仍旧不能有片刻轻乎。 神龙看在眼里,嘴里一团火焰更是火焰熊熊,近乎白茫茫一片! 那样炙热的高温,灵剑上附着的婴灵魂魄立刻难以控制的尖叫挣扎起来,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七把灵剑聚在一起,在剑柄处都浮出一张张面容青白的小脸。 那些婴孩看起来如同刚出生一般,小小的五官紧缩着,连皮肤都皱皱巴巴的,浑身上下都是可怜可怖的青紫色,没有一丝属于小孩子的玉雪可爱。 但神龙看在眼里,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在灵剑上扭曲尖叫的婴孩立刻蜷缩起来,它们明显感觉到火焰的温度正在飞速下降,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如同正常火焰一般了。 灵剑心中含怨,在火焰温度消退的同时,立刻悄无声息的慢慢呈扇形铺开。 ——它们惧怕裹满了龙气的炙热火焰,但对这温度不过了了的凡火,不光没有半分忌惮,反而还越发的激发凶性了! 它们的动作尽管隐秘,但对于时刻都注意着他们的神龙来说,尽管心中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微微心痛起来。 神龙目光沉郁的看着在远处隔空操控灵剑的男人,从大大的鼻孔里喷薄出一股*辣的火焰来—— 这样残酷的一个人,根本不配为人!连这样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倘若得势,这天下众生,万物万灵,岂不是都将没有活路了? 而就在此刻,那七把灵剑慢慢调整角度所扑出的身形,立刻分散成七个方向,如同五颜六色的霓虹,分头奔向了神龙身躯的不同位置! 那灵剑来势汹汹,带着一往无前的磅礴怨气,竟如同利剑一般刺了过去—— …………………………… 龙卫一听完何青的话,竟在此时,蕴出了晶莹的泪珠来。 “我就知道……” 她喃喃着,脸上神色欣喜若狂! 如果何青说的是真的话,那么神龙,竟从来没有真的怪过她吗? 在她眼里如同惩罚一般的转生,竟然是它费力达成的一线生机吗?难怪……明明阵图中的所有人都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却只有她还能保留下清醒的意识! 龙卫一泛着冰冷的白色的嘴唇颤抖着,翕合几次都没能成功说出话来——神龙!神龙!!! 何青也一言不发,陪着她,等她慢慢平复这心情。 片刻后,龙卫一抖动着双手,一寸寸隔着空气描摹着眼前那个双手合围都抱不住的巨大灵力漩涡!“你要干什么?” 那灵力漩涡此时已经无限接近黑色,压缩着的灵气汇聚在最中心,周围都压抑着一股狂暴可怕的力量! 哪怕不用手去接触,何青都能感觉到它的可怕! 龙卫一对何青的话置若罔闻,她控制着何青柔软的指头,在眨眼之间就冲着漩涡伸了过去,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指头已经埋在漩涡里了。 咦?居然没事? 何青睁大眼睛:——明明,明明气息已经那么恐怖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快完了 那七把灵剑上怨气逼人,还没等行至神龙面前,就已经仿佛将半空中的空气都撕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嗤嗤”声! ——它们的目标,正是神龙那断掉的龙爪伤口处! 剑刃上浮现的一张张狰狞鬼脸,带着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竟在暗金色鳞片合着晨曦微光的反射下,显出更加深沉的狠厉来。 然而尽管神龙天性对凡人的性命怜惜,也爱惜那些惨遭不幸的魂魄,但这剑刃上的婴孩,明显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游移着,全然不惧这种东西。 然而长春道人却暗中得意。 他只看神龙活动的身躯,便觉得这是逃避的表现,因此越发的猖狂得意起来,而奇灵子在他身旁,更是将灵力源源不断的供应给他。 如果没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尽管他们有几百年的修炼成果,对上这神龙,依旧没有任何与之对抗的可能。 而如今二人同心协力,对付这只有一半实力,且严重受创的神龙,又焉知没有他们上位的可能呢? 长春道人信心满满,他手上动作不断,来回驱使着灵剑上下挪移。毕竟神龙身上几乎全是暗金色的甲片,不瞅准伤口再行动的话,恐怕是破不开那层防御的。 他跟奇灵子一对眼神,后者立刻又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再度大幅度输入进去! 与此同时,那七把灵剑随着长春道人手上的动作来回转动,接着,瞅准了一个方向,立刻加速向前,如同闪电一般! 在寒光闪闪的剑刃即将接近那龙爪上的伤口时,龙神陡然一个翻转,口中喷吐出来一股炽热的火焰。这一次,那火焰并没有透出心慈手软的意味来,从内到外,都是一股浓郁的纯白色! 这样危险的火焰,即使还隔着一段距离,灵剑上的鬼婴也立刻尖声叫了起来,七把本来聚在一起的剑刃立刻四散而逃,仓皇又焦灼。 然而龙神盘桓在外许久,心头早已怒火冲天,那七把灵剑东南西北四处逃窜,还没等跑出多远,立刻就被空气中的无形屏障拦截下来! 锋锐的剑刃直接在半空中撞上无形屏障,也不知那屏障是怎么凝聚出来的,接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剑柄处显露出的阴森鬼童立刻显出七窍流血的样子来,连身形都越发淡薄,显见着是维持不住了。 远处的长春道人先是脸孔通红,又在片刻后转为煞白,接着,“噗”的一声,从口中喷吐出大片的猩红血液来。 那血液中夹杂着点点暗红色的碎片来,明显可以看出是脏器的损伤。 他踉跄一步,直接跌坐在地上,神色恍惚的喃喃道:“好强的力量……” 奇灵子见势不妙,立刻凑上前来半扶住长春道人,焦急的问道:“怎么会受伤呢?这可如何是好?” 他伸出手掌抵在长春道人后心,将仅剩的灵力分享过去:“你快些运转功法,先吸收这——!!!”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只光洁如玉的手掌如同切豆腐一般,插入了他的左胸! 再低头看去,只见长春道人唇角微微勾起,尽管嘴边还残留有斑斑血迹,但那副神情,恰是他已经过多年的,如同正人君子般冠冕堂皇的微笑。 “——你我相知多年,如今眼见着大事可期,在这种关头,你也不希望我功亏一篑吧!如今这副身体受损,灵力不济,几百年的兄弟了,就当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日功德碑上,你的大名,绝对是在第一位!” …………………………… “你要干什么?” 何青眼见着龙卫一将手掌直直伸入那片灵力漩涡中,尽管没有出现预料中的伤痛,但她直到此时,也没弄清楚那个灵力漩涡到底是要用来做什么? “阿青,我此生做下无数错事,犯了不知多少罪孽,手上人命更是数不尽数,幸得龙神宽恕苟活了这么些年,但如今,随着多年转生中的淬炼,我的灵魂越发结实,但天地间,依然没有属于我的缘分。” “我感知不到任何属于我的身躯的气息。没有身体,我空有一身灵力,也再难替龙神行走人间。” 她的手掌慢慢伸入漩涡中,先是手腕,接着向上到手肘,再到手臂。直至整个人的身躯,都消失在哪一片漩涡中。 何青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周围一片片被压缩到极致的灵气,那种诡异的深黑色,越发让他感受到不祥的气息来。 然而他被龙卫一隔绝在识海当中,哪怕此刻心急如焚,也依然做不出任何事来。 那片漩涡如今已经很大了。 大到如今龙卫一站在正中心处张开手臂,也依然有着足够的空间。 龙卫一感受着在识海中不断焦急呼唤她的何青,微笑安抚道:“阿青,今日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我深思熟虑过的结果。百年的转生过往,我的记忆已经沉重到不堪重负了。如今明白神龙的意思,我已经心满意足。” “再没有什么,比得到它的宽恕更为重要了。” 她在周围压缩到近乎狂暴的灵气中自由的张开怀抱,神情惬意又满足。 “我真的累了。” “如今有你在,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追寻永恒的休息了。” 识海中,何青猛然扑上前去,却又被她的意识屏障所阻挡,如同笼中困兽,无论怎样挣扎,都破不了这样坚固的一道门。 “龙卫一!龙卫一——” “你别啊!不要,我骗你的,龙神从来没有宽恕过你,不要……” “放我出去!你听我说啊……” 她从来没有向这一刻这么绝望过。 龙卫一附身在她身上多年,虽然直到今年才显露出来,但她给何青的帮助和教导,对常年无所依的何青来说,是亦师亦友一般的存在。 ——不管做什么,都有人一直默默地陪伴着她,看着她。如果她做的不好,也会有人去纠正过来……这种安全感,是何青曾经的父母亲人都未曾给过的! “龙卫一……”(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又是厕所码 “待我大业功成,会将奇灵子你的魂魄放在这龙脉之上,千百年后,说不得你会成为新的人间霸主!” 长春道人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奇灵子,感受着手掌底下微微跳动着的心脏——多么旺盛的生命力,多么活跃的灵力,又是多么热烫的血液呀! 他那洁白如玉的掌心仿佛如同一个黑洞,置身奇灵子的胸膛之中,将他身躯内源源不断的精气全都吸取过来。每一寸的血肉里,每一丝的精粹灵力,一星半点儿都没有放过。 真是难得的饱足感…… 他神色中带着些许陶醉,感慨道:“上一次有这样满足的感觉,还是三十年前那个玄门的天子骄子身上……咦,你这种神情,莫非是记起来了……” 他看着奇灵子圆睁的双目,稀奇的说道:“没错,正是当年你准备收入门下的那个准徒弟。” “可惜啊!” 长春道人回味般的咂咂嘴:“他那一身灵力太过精纯,实在诱人,年轻气盛,又骄横的很,我这做长辈的看不惯,便只好提前收拾了。” 仍在微微跳动着的心脏被长春道人一把攥住,紧紧的,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奇灵子浑身都使不出力气,每一丝每一缕的精气都被他从心脏处迅速抽取。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瞬间,奇灵子那光洁无瑕的红润脸庞立刻变得干枯又苍白,一道道时光的褶皱印刻在脸上,枯槁又松弛。 甚至连眼睛都暗淡下来,全无半丝神采。 他那无力挣扎的手瘫软的放在地上,手背上尽是斑斑点点的老年斑,他这具身体的年龄,也足有六十多岁了。 在长春道人淡然又镇定的微微笑容中,他不甘心的慢慢蹬动着两脚,最后终于双目圆睁,在这冰冷的雪层上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修行数百年之久的“化雪为春”,到底也没能让他安心的长眠于温暖的春季。 而原本身受重伤的长春道人此刻嘴角噙着笑意,随手将怀中死去的老人扔在一旁,正慢悠悠站起身来。 他原本受了重伤的暗淡脸庞,如今正迅速涌上来健康的淡红色光泽,刚刚吸收了奇灵子几百年的力量,还有他的精气血肉,如今,长春道人只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尽的力气,哪怕面对着神龙,也丝毫无惧! 他伸手将那在半空中已显出裂纹的七把灵剑全部召回,看也未看那显出裂纹的剑刃来,直接伸手,将剑身上依附着的几个鬼婴拽了出来,放入口中! 此时此刻,哪怕有任何一个人来都认不出他是曾经的长春道人了。 只见此时他双目通红,眼神中已经看不出半点人性的色彩,周身涌动着的猩红雾气和阴厉鬼气结合在一起,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又一股的纯黑气息,危险又狂暴。 长春道人看着半空中的神龙,嘴角发出怪异的笑声。脚下灵气涌动,直直升入了半空中,到了神龙的面前! 这不是他过于自负,也不是他心存侥幸,而是他早就替自己留出了后路。 山下,他那天生痴傻的儿子,可是他准备多时的夺舍身躯! 而今这具身体既然已经破败,那么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也并不需要多做考虑。 千秋大业,成败全在于此! 这样污秽的灵魂气息,神龙向来是十分厌恶的。它看着眼前不知死活冲上来的无知人类,伸出龙爪想要将他摁死在掌心中。 然而长春道人的速度却陡然加快。 他一身灵力全不做任何防御,只用在速度上,眨眼之间便从龙神的爪中窜出,直直冲到它的逆鳞处。 那里,才是神龙真正的弱点! 逆鳞的确是龙神的弱点所在没错,但它一身鳞甲十分顽固,除非几百人献祭的血云大阵才能让它有所损伤,想单凭这种个人的力量要伤到它,岂非妄想? 它看着长春道人如同炮弹一般不管不顾冲过来的身影,身躯微微扭动,张口就要就要吐出一口龙炎来! 然而却见冲到眼前的长春道人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还未等神龙反应过来就见眼前这人,竟在半空中自爆身躯了! ……………………………… 巨大的灵力漩涡中,那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最中心的龙卫一却丝毫不受影响。 她张开双臂静静的站在那里,对识海中何青的拼命叫喊置若罔闻。 “阿青,我附身在你身上太久,你我身上带着的龙的气息紧紧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想要完全将我剥离,可不是我想离开你的身体就行的。” “因此,我想借助这灵气,用它压缩到极致后又释放的力量,来将我的魂魄彻底冲刷出你的身躯,只有这样,我的所作所为才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一丝影响。从今往后,你就可以保留自己的小秘密啦。” 她神情轻松,仿佛说的并不是这样一个严重的话题,而是日常吃饭睡觉般普通的存在。 何青在识海中拼命摇头:“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想有自己的小秘密!我想你永远活着——” 龙卫一的一举一动是那样的明显,何青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明明之前好好的不是吗?为什么要从她身上脱离,还要用这么彻底的方式? 什么魂魄完全脱离后就不会给她造成影响……那一定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事! 她在识海中拼命挣扎着,手臂不断“砰砰砰”拍打着不知名的屏障,因为太过急切,瞳孔中金黄的光芒又一次倏忽闪现,连右臂都微微发热起来。 龙卫一此时占据了她的身躯,对这种变化十分敏感,于是决定不再犹豫,当机立断的行动起来! 她伸展开来的食指慢慢弹动着,相互交叉穿梭,在空气中勾出无形的轮廓来,那一寸寸闪现的符咒是无比的玄奥,透出一往无前绝不退缩的气势来,竟将周围仍被不断压缩的力量一寸寸牵引了过来! 狂暴的力量如同九天席卷,银河倒灌,磅礴而又声势浩大,让身处其中的龙卫一,显得孤零又单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困锁 因为根本没有想过长春道人在这最后关头突然自爆,当神龙坚硬冰冷的鳞片上 突然沾染到一丝血肉碎块的温热感觉时,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匆忙快速游动着身躯,来躲开这漫天血雨。 它心头涌出一丝不解——刚刚长春道人的动作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如今吸收了奇灵子的精气血肉,他的能力应该是此生都未曾达到过的最巅峰的时刻,又怎么会突然自爆了身躯呢? 很快,它就明白了过来。 只见长春道人的一身血肉精气被炸为斑斑点点的碎块,红黄黑白交织在一起,仿佛天空下了一场恶心巴拉的血雨,那暗红的斑斑块块,全部都洒落在大地上。 就在那血肉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原本已经被龙神撕破的巨大阵图竟又重新亮了起来。那一根根繁复扭曲的线条,仿佛被不知名的能量注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从中心向四周蔓延,很快又重新织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从边缘处向半空中延伸出一条条纯黑色的铁索状的链条,相互穿插交织,透过神龙盘旋着的身躯,竟将它牢牢禁锢在内,动弹不得。 长春道人能走到这一步,单凭满腔自负,那是绝对成不了事的。他早在自己身受灵剑反噬时就明白:但凭自己和齐灵子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在今天将神龙牢牢压制住的。 这千百年的图腾圣物,神州大地几千年的庇护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 不过,之前精心刻画的阵图虽然被神龙冲破,但根基并未有损,只要能有一人拼尽全力再度将它激活,并舍得一身精气血肉化为阵心,凭着魂魄操控的话,绝对会万无一失! 长春道人善于筹谋,狡兔三窟,在来之前就为自己筹划好了退路——这昆仑山脉右侧的雪洞中,可还藏着他多年前一夜风流所生下来的傻儿子呢! 这孩子虽然天生形貌佚丽,如冰雕雪砌一般,但偏偏魂魄有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儿。像他这样每隔100多年就要换一具身体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身骨肉,之所以这次特意还费了心思让他躲在一旁,就是看准了这傻儿子身具灵脉,是修行玄术的大好苗子。 若是此番绸缪出了什么岔子的话,有这样一具身体在旁边等着他夺舍,岂非更保险一些。 但尽管他做了万般准备,却没料到神龙竟是这般的强大,凭他一己之力是绝对斗不过的。偏偏奇灵子并没想到自己会失败,一点准备都没有。若此时要他献出精气血肉来困住神龙,他又没有夺舍换躯的准备,定是不愿的。 无奈,长春道人只好出此下策,替他做了决定。而今借着满身饱满的灵力,又不惜献祭自身,用一身精气驱使阵图,这才将神龙牢牢困在半空中! 神龙的确是被牢牢困锁在原地,它的头顶上空,一条条漆黑的灵锁交织穿插,如同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又难以撼动。 这次阵图中涌出来的灵索的确非同一般。 本来阵图中原先献祭的精气血肉,和三魂七魄就并未消耗殆尽,不过是神龙靠着强横的肉身硬生生撕裂出来罢了。而如今这密密麻麻的铁链一般的存在,恰是结合了之前那些纵横的怨气和血气,以及吸收过奇灵子满身精气神的长春道人的献祭组成。 多方重叠,让它的力量也变得无与伦比的强大,此刻将神龙盘旋的身躯牢牢网在其中,让它半分也挣脱不开。 “昂——” 神龙发出愤怒的吼声,大地一片沉寂,连东方显露出的鱼肚白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沉沉的晦暗气息,天地齐喑,万物都显露出衰败的气息。 作为庇护了神州大地几千年的图腾圣物,如今龙脉被锁,神龙也被牢牢困在一方,动弹不得。这天地自有感应,立刻便作出反应来。 而与此同时,感应到东方圣地的变化,早有准备的西方王庭也开始偷偷动作起来。这富饶的东方土地一旦没了守护,立刻便引来了周边的饿狼! 在遥远的帝都,紫禁城中,八方贼寇已经迅速潜入,大肆破坏着它的栖身之所! 感应到那镇压地脉的蟠龙柱就要被损毁,神龙再顾不得许多了! 它立刻张口,吐出了纯白的火焰,想要灼烧掉眼前的一切!然而那些铁索全部都是由浓厚的怨气和血气魂魄所化,对着神龙口中仍属凡物的高温,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神龙再顾不得许多了! 它将巨大的身躯猛一回缩,接着浑身灵力都涌在鳞甲表层,不顾一切地“砰”的一声,撞在那条铁索上! 整个天地都仿佛在那一瞬间震荡了一下! 就连遥远的紫禁城,都能感受到脚底下轻微的震感。 ——神龙守护着大地,大地也同样关联着它。平常时刻,它是不能擅动身躯的,不然一旦有了大动作,这地脉也会随之变化。轻则龙脉牵引,重则地壳震荡。而对于神州大地上千千万万的子民来说,不论那种变化,都会引发灾难。 若非如此,区区人类,又岂能将它伤到如此地步? 然而,那铁索实在太过强横,尽管受到这样的冲击,却还是在片刻的又重新恢复了原样。而刚刚那猛烈的一次撞击,尽管有灵力护体,却已经让神龙下颚处裂出了一丝微小的伤口来。 它却并未泄气,仿佛从这番动作中看出了一丝希望,于是再次吞吐灵气,在这狭小的空间内蕴起全身灵气,奋力向前冲撞! 一下,一下,又一下。 每一次的冲撞,都让大地发出微微的颤抖来,尤其是处于震荡带末端的中原腹地,土地内灵气泄露,天地气感纷杂,想必未来五十年内,都不会再有风调雨顺土地丰的好年景了。 苦的,还是这天下苍生。 铁索交织的密密麻麻,慢慢将空间压缩的狭小无比,在这逼冊的地方,神龙就连扭转身躯都变得艰难无比。 然而这世间事,总有一些,是需要倾尽全力去尝试的。 它张开口,慢慢吐出了蕴养在逆鳞下方小空间里的龙珠。(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埋葬 龙珠是龙神全身最最精华的一部分。 它是龙神从每日吸收的灵气中蕴养出来的一道灵光,借着龙神吞吐的力量,将日精月华不断牵引过来,一丝丝一缕缕的强化自身的力量,不断的淬炼,不断的压缩,可能因为太过艰难的原因,几千年的时光,也才不过只有鸽子蛋那么大。 对比神龙庞大的身躯,显得格外不起眼。 毕竟,它实在太小太小了,若非上头不断散发着纯正的龙气,恐怕真的找不到它的存在。 感应到帝都传来的震动感,神龙不由越发焦急起来。 蟠龙柱不光是它的栖身之所,同时还负责镇压大地气脉,一旦有损,大地气脉喷涌,不出百年就会成为一片寸草不生的死地。这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广袤圣地,倘若出了这种岔子,恐怕整个国家都将眼睁睁看着贼寇横行,民不聊生了。 眼下这种时候,争分夺秒为准,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神龙将龙珠慢慢小心的引了出来,那是一颗如同鹌鹑蛋般的圆珠,在这昏蓝色的天幕中,散发着莹莹的淡金色光芒,静静悬浮在它的胸前。 它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身躯,狠狠向里倒吸一口气,瞬间将这龙珠中蕴含的灵气尽数汲取干净,让这淡金色的圆胖小珠子瞬间黯淡了下来,如同蒙尘的明珠,再看不出一丝神采来。接着,它在空中滴溜溜盘旋两下后,立刻后继无力,迅速的从半空掉落下去。 然而神龙却顾不得它了。 ……………………………… 长春道人的魂魄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夺舍。 他费尽心思不惜耗费自己一具躯体,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想要用灵魂掌控这个大阵。 龙神刚才几番剧烈的冲撞,尽管没有冲破这樊笼,也让他吃了不少的苦头。此刻魂魄震荡之下,竟连维持神智都变得艰难起来,显见着是魂魄受损了。 然而事已至此,除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他再没有一丝别的可能,因此咬牙切齿,凭着一股称王称霸的信念,仍旧牢牢固守着这一层密密麻麻的铁索,半点也不曾放松。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龙神尽管不敢擅自大动作,但却孕育出了一颗龙珠。 借助着龙珠的力量,它很快就在身前蕴起厚厚的屏障,然后奋不顾身的冲撞起这阴邪的囚笼。 有了龙珠上日精月华的力量,不过三五下的剧烈冲撞,这纯黑色的条条铁索就已经慢慢淡去,陆续有不起眼的几条,也都化作了飞灰。在日月光华力量的冲刷下,消失在这半空中。 如今,哪怕是魂魄之身,长春道人也觉得胸口一梗,仿佛一口老血即将喷出,然而他并没有实体,也并没有什么血液可以喷吐。 只是,此时魂魄的身形越发暗淡了,眼见着已是维持不住。 趁此机会,神龙赶紧一鼓作气,蕴起刚才残留的日月精华的力量,拼尽全力,做出最后一击! “砰!” 这一下太过剧烈,连天边的朝霞都仿佛散开了许多。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听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这小小天地中,那一条条横亘在它面前的铁锁一一断裂,化为点点的飞灰,洇灭在这天地间。 不多时,便已显出了老大一个空洞来。 而随着铁索被震断,长春道人的魂魄终于一阵扭曲,三魂七魄尽皆散开,融入在这滚滚灵力当中,被绞杀个一干二净,半丝残留也无。 ——千百年的谋算与罪孽,终于在此刻,也如同这昆仑山上倏忽卷起的大风雪,迎着东方红彤彤金灿灿的朝霞,尽数埋葬。 时间紧迫,哪怕龙珠还残留在这片土地,暗淡不知生机,神龙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昂首长啸,迅速收拢身躯,向着帝都前进。 那里,有着至关重要的蟠龙柱。 只有守住了那里,才能守住这神州大地上千千万万的性命。 他急切地甩甩尾巴,不过眨眼之间,就立刻消失了踪影。 太阳终于跃上了地平线,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芒散开,将这片土地映照的格外温暖。伴随着山巅上不知为何骤然而起的暴风雪,也将这足足二百七十条性命,尽数掩埋在此。 哪怕千百年后,也依然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多么惨烈的故事。 …………………………… ……………………………………… 被压缩到极致的暴虐灵力迅速席卷过来,飞流直下,江河倾覆,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一往无前,毫不留情的冲刷过龙卫一的身躯。 或者说,何青的身躯。 这灵力太过庞大,何青哪怕感觉不到,凭着龙卫一此时双眼紧闭,额头青筋暴起,整个身体都微微抽搐的样子,也明白到底是有多剧烈的疼痛! 她在识海中慢慢依着不知名的屏障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我不需要……我不要……” 但必须如此!不得不如此! 龙卫一此刻身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然而心却是放纵的,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庞上艰难扯出了一抹笑意:“阿青,你该看开些。我这几百年的生命,如今解脱,你又怎知不是另一个开始呢?” 龙卫一能轻易掌控何青的身躯,代表她和何青之间的联系不是一点半点的紧密。这种情况下,两人中的任何一方有损,另一个也难以幸免。而她如今要做的,恰是伤害自己。 为了自己这个目标,龙卫一必须要将两人的关联完全剥离。这样庞大的力量冲刷着,不光能够洗尽属于她的,不够精纯的龙的气息,还能将何青之前暴涨的灵力再一次淬炼,让它越发的精纯好掌控。 与此同时,何青在识海中也痛苦的捂住了头。 大量的,纷杂的,她从来未曾得知的故事和记忆全部涌入她的脑海。急促又匆忙,全无一丝保留和*,那些,是曾经龙廿七所经历过的所有。 她学到的,看到的,想到的……通通都灌输给何青了。 包括她的愿望,她未曾言明的一切。(未完待续。) 第一章 闺蜜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连续一个星期的阴雨天了,这冬天的雨森冷森冷的,尽管下的不大,也着实让这可怜的学生们,离了暖气的屋子,就片刻也呆不住了。 于丹丹身上还夹杂着湿哒哒的水汽,“砰”的一声就推开了门。 因为刚从外面回来,她身上的凉意一股接一股的,可能外边实在太冷了,连脸颊和嘴唇都冻得近乎青白色。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儿赶紧从陆邵丹手中抢过她用来暖肚子的热水袋,瑟瑟发着抖。 “哎哎,干嘛呢你?” 陆邵丹狐疑的看着她:外边儿,也没有冷的那么夸张吧! 她瞅着雨丹丹身上浅蓝色的羽绒服:“你这衣服不是才买的吗?都没下过水,应该最暖和不过了。” ……干什么这么夸张啊? 于丹丹缓了缓自己冰凉的没有一丝热气的双手,又赶紧大口喝下杯中的热水,这才觉得缓过劲儿来。 她看了看同样脸色苍白的陆邵丹,赶紧又把热水袋还给她,这才回答道:“唉,别提了。” “我刚从西区那片住宅区里穿过来,那头今天有一位老人家去世了,正搭着灵棚呢。你说我跟阿青混了这么久,怎么着胆子也挺大的吧,灵棚就灵棚呗,又不是没见过,我经过的时候还念了两句经呢。” 陆邵丹打趣道:“哟,还会念经呢,都念得什么?” 于丹丹一挥手,不耐烦道:“别打岔,就电视剧里学来的那几句……我跟你说,今天可把我给吓着了!” 看着陆邵丹好奇的眼神,她此刻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后怕,忙不迭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了。 “我这两天右眼皮老在跳,我本来还以为是因为阿青的事,所以才觉得可能是有点不太好。人家不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吗,我想这都跳两天了,今天出去花点钱把这灾给破了吧。这不,就去了一趟那头的大超市。”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写小说让她长进了还是怎么的,只见于丹丹的神情也变得诡秘莫测,立刻渲染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在这静悄悄的宿舍,陆邵丹被她情绪感染,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又抱紧了怀里的热水袋,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 “然后在我经过那个灵棚的时候,我的右眼突然猛的一下子变暗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左眼看的东西都还是正常的,但右眼的角度看的任何东西,都仿佛是夜里一样,到处都昏昏的,就跟戴了墨镜一样。”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抱紧双臂打了个寒战。 “接下来,我就看到,前边站着一位老太太。因为太吓人了,我都没敢看清楚,就记得老太太笑眯眯的,头发花白,脸上收拾的倒是挺干净。她身上穿着一身黑底暗金色团花龙凤纹的,像唐装一样的褂子,底下的裤子还有布鞋,都是一套的。就跟,就跟那寿衣店里卖的寿衣一个样子!” “哎呀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真的吓个半死啊!然后很快,我的右眼又一阵跳动,等在眨眼的时候,眼前就变得一片明亮,再看周围,什么东西都没有,一切都正常的很……吓死我了!” 陆邵丹原本带点小心翼翼的神情一下子僵滞了,她深呼吸一下,这才缓了缓自己狂跳的心脏:“丹丹你个不怀好意的,这么吓人还跟我说干什么呀!” 她赶紧抚了抚胸口,又把怀中的暖水袋挤得更紧了。 于丹丹也坐在床上,心有余悸的说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可是亲身经历啊,吓死我了!” 然后又赶紧扯出笑脸凑上前去:“我这不是心里太害怕,所以跟好姐妹分享一下嘛!” 陆邵丹瞪她一眼:“你怕?我觉得你肯定不怕。你就是惊奇多过惊吓。不然你明明说自己吓得都没敢看那老太太,却还能知道她身上穿的什么衣服,衣服上有什么花纹,脸上怎么怎么样的……” 她这头情绪一激动,身下又一股热流涌出,于是嗔怪的看了于丹丹一眼,不再说话了。 于丹丹大呼冤枉:“我怎么不怕啦,我肯定怕啊,我又不是阿青——” 说到这里,她赶紧截住话头:“阿青呢?又不在宿舍吗?” 陆邵丹对着卫生间抬抬下巴,小声说道:“在里边呢。” 她看看没有一丝动静的卫生间,凑到于丹丹那头,压低声音说道:“还是老样子,什么也不干,就趴在镜子面前使劲儿看。有一回夜里起床看她还对着镜子,大半夜的好像在扒自己的眼珠子……可把我给吓得呀!” “我跟你说,我这回例假提前好多天,肚子还痛……肯定都是因为那天夜里吓的。” 于丹丹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觉得身上更冷了。 谁知,这头陆邵丹的话音刚落,那头卫生间的门嘎吱一声,何青立刻就走出来了。 只见她此时脸颊瘦削,皮肤暗淡,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股低落又消极的情绪。但唯有一双眼睛,瞳孔深处正散发着熠熠的光辉,格外的摄人心魄。 她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两个昔日的好闺蜜一眼,右眼珠竟在那一瞬间变得金灿灿的,仿佛千万道烈阳光辉都折射在里面,如同万千星河,璀璨又迷人。 哪怕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于丹丹和陆邵丹还是忍不住轻轻屏住了呼吸,两人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青,你……还好吧?” 何青的脸上虽然不带什么表情,但此时听到二人的关怀,她还是扭过头来,微微点了点头,从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没事了。” “这几天我状态不太好,谢谢你们体谅我。” 听到她这番话,于丹丹赶紧摇头:“阿青,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个吗?” 何青抿嘴,瞳孔中的金光终于慢慢消退下去,神色也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她看着两个好朋友,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之间,的确不需要。”(未完待续。) 第二章 震撼 看到何青这个样子,仿佛又回到从前的模样,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这才放下心来。 以前还不觉得,可阿青这段时间心情沉郁,连带着她们也高兴不起来,宿舍里整天压抑的很。 明明马上就放假了,却没有一丝欢喜的念头,这对她们这些学生狗来说,可是从来都不可能的事啊! 不过还好,今天阿青就恢复正常了。 两人对视一眼,难得的心情也轻松起来。 这时,何青侧过头来问于丹丹:“你刚刚说……你在灵棚那里碰到了一位老太太?” “嗯嗯!” 于丹丹忙不迭应和着。 想起何青的特殊能力,她唯恐有什么不好,赶紧点点头,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又重复一遍说给她听。 何青刚刚虽然人在卫生间,但对周围发生的一切还是有感觉的,此时再听于丹丹重复一遍,她想了想,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了丹丹,你看到的可能是真的,这都怪我。” 看着于丹丹脸上莫名的神色,何青开口解释道:“前几天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我身上灵力充沛,有一部分压缩不了,全都逸散开来。你们跟我相处那么久,身体早就被潜移默化地改造成可以吸收灵气的了,因此那些灵气逸散出去,很快就被你们两人吸收了。” “这些灵气量真的十分少,放在平时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最近难得的阴雨霏霏,丹丹,你这个时候出去的话,难免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何青说完,看着于丹丹惊恐的神色,于是抱歉的说道:“对不起,丹丹,我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可能这次的灵气实在太霸道了一点……不过你们放心,这种情况应该维持不了多久,最多再有一个星期,天气好转,就没有这种困扰了。” 她说完,又对一旁脸色苍白的陆邵丹说道:“邵丹你这段时间没有出门,那些灵气在你身上,会不知不觉地慢慢将你身体改造。你这次例假提前而且还不舒服,不是因为被吓的,而是灵气在促进你的脏器排毒。” “啊?这么好!” 于丹丹登时羡慕地叫了起来。 何青失笑,多日里不甚明朗的心情也仿佛好转很多——丹丹果然还是那个性格。 她赶紧安慰道:“放心,其实你的身体也在慢慢排毒的。你没发现最近上厕所的频率规律了吗?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么一点儿灵气,促进排毒的方式也不太一样。如果邵丹这时候跟你出去,看到的东西恐怕也不比你少。” 在这神神鬼鬼的一方面,何青就相当于权威。她既然这么说了,于丹丹和陆邵丹自然十分放心。 直到这时,后知后觉的于丹丹才半是遗憾憾半是感叹的说道:“唉,其实有这样一副阴阳眼也不错,多拉风啊!可惜,光有看到鬼怪的眼睛,却没有阿青你那降妖伏魔的能力……” 想想那种可怕的事实,于丹丹甩了甩头:“……还是算了吧!” 陆邵丹打趣道:“就算你有那个能力,凭你这胆子,我估计能用出来也悬。” “邵丹!” 宿舍里欢声笑语,又回到了以往的日子。 看着何青脸上微微闪动的笑意,于丹丹和陆邵丹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星期以前,那场暴风雪开始后,何青回到宿舍时的样子,可着实把她们吓了一跳。 …………………………… 窗外,天幕沉沉,寒风呼啸。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于丹丹担忧地看着漫天飘絮一般的大朵雪花:“阿青这是怎么了?早上匆匆忙出门,这都下午了,怎么还不回来呀?” 若不是知道何青身怀特殊能力,她们肯定早就坐不住了。 陆邵丹放下手机,电话那头仍旧是熟悉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她看着窗边慢慢堆起的浅浅一层白絮,压下心头的担忧,安慰于丹丹道:“应该没……!!!” 话还没说完,宿舍的门被“砰”的一下子推开了。 ——只见何青早上穿着的那件黑色的羽绒服早已不知所踪,现在,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米黄色粗针毛衣,长发披散着,凌乱不堪,尤其是一双眼睛,肿得仿佛桃子一般……这种情况,她们和何青一起同床共枕两三年,都从来没碰到过呢! 她这情形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但稀奇的是,不管是淡黄色的毛衣,还是脚下雪地靴的鞋底上,都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雪水的痕迹,仿佛这外头正呼啸着的大风雪只是一场错觉。 两人被这情况吓得呆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赶紧把呆愣在门口何青拉到宿舍里。 宿舍里暖意融融,但何青却仍然不由自主的在慢慢发着抖。 陆邵丹给她端了一杯水送过来,却在何青抬头的那一瞬间,看清楚她红肿眼皮下那颗金灿灿的眸子。 那金色的瞳孔实在太过璀璨,最纯净的黄金都不能形容其中的颜色。如同烈阳光辉,赫赫煌煌,带着不能言说的气势和威严,让直视着她的陆邵丹都在那一瞬间僵直了身躯。 她端着水杯的手忍不住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杯子里八分满的水也洒出来一部分,虽然有些烫,但并不是无法忍受。 陆邵丹默不作声,接着把水杯塞到何青的手中。 于丹丹看她神情怔愣,手中拿着水杯却并不喝水,担忧的问道:“阿青,到底怎么了?碰到什么事了?” 她话音刚落,却发现整个屋子的东西都开始咣咣当当震颤了起来。 懵了一瞬后,她立刻一左一右拽住了陆邵丹和何青的手:“地震了——” 那句“快跑”还没能说出,就见宿舍里的所有东西都悬浮在半空中! 桌上囤积的泡面,叠起来放在一旁的衣服,还有水杯,床底下私藏的小电炉,以及台灯,书本,凳子……不分大小,不分种类,全部都悬浮在半空中,与何青视线齐平的地方,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这……这……” 于丹丹和陆邵丹对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未完待续。) 第三章 失去 外面狂风呼啸,风雪缠绵。大朵大朵的雪花从暗灰色的半空中悠悠扬扬地飘落,被各处钻来的风吹的偏离了轨迹。 这场暴风雪不过才持续了一个小时,然而放眼望去,大地一片白茫茫。山川河谷,高屋建瓴,全部都裹上了一层雪白的素装。 在常有雾霾围绕的帝都,这样干净的一场大雪,显然也是十分少见的。上一次下雪,可还是12月初呢! 屋外狂风漫天,然而503小小宿舍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何青被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按着,老老实实坐在床边,半点没有想挣扎的意思。 她头发凌乱,双眼红肿得跟桃子一样,然而右眼红肿的眼皮下,瞳孔却如同金灿灿的圆珠,在这昏暗的天气里,如同一盏小小的太阳,迸发出万千光辉。连带着,映得她的半张脸都仿佛有了古铜色的色泽。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并不肯动弹,然而于丹丹和陆邵丹手上的力气却按得越来越大。因为她们知道,何青明显是还没恢复过来。 若非如此,这满屋子的东西,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停留在半空中呢! 不说那轻薄的围巾,甚至她们的书桌,还有旧旧的纯实木的大凳子,也全部都停留在半空中,稳稳当当,全无一丝摇晃。 三人各自床铺上的东西一片凌乱——还没叠好的被子就那样铺展在空气中,连带着不知谁床缝里的饼干渣也都飞了起来……这宿舍一时不像宿舍,反而像是失重的外太空。 何青面无表情,一双浮肿的眼睛就那样漫不精心的看着四周,茫茫然没有焦点,浑身都弥漫着悲恸的气息。 于丹丹看着东西全都飞了起来,唯恐这时有旁边宿舍的女生来串门,看到这玄幻的场景,赶紧三两步跑到门边把门反锁住。 接着问道:“阿青,到底怎么了呀?!” 早上慌慌张张的出去时,虽然太匆忙了些,但感觉还是挺好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啊!怎么就这么半天功夫,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两人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原因来。 毕竟何青差不多天天跟她们在一起,既没有失恋的可能,在二人眼里,凭她的武力值也不会出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如今却哭得这样惨兮兮的…… 两人按在何青肩头的手慢慢收起来,转为在她背上抚摸着,慢慢安抚她。 陆邵丹依着她旁边坐下,目光中满含担忧:“阿青,到底怎么了呀?!” 于丹丹也趁势接过她手中的那杯水,唯恐她情绪不稳泼到身上。 然而转头准备放起来时,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浮在了半空中,自然也包括那小小的书桌了。 她左看右看,除了床铺没有飞起来之外,其他东西全部都在半空中,于是只好又把杯子重新放到床边上。 杯子接触床边的实木边框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珰”的一声。 直到这时,何青才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子两人可真慌了。 何青从小没了父母,成年后连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这点两人自然是一清二楚。 但表现在两人眼前的她,永远都是积极又乐观的。大一才开学写贫困申请的时候,哪怕有个不长眼的有意刁难,说话格外戳人心肺。也没见她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如今这好好的,怎么就哭了起来呢! “……她死了……” 她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喷涌而出。 这下子,浮肿的眼皮又立刻变得更红起来。 普通人哭起来,自然不像明星那样梨花带雨,柔弱婉转。再加上何青本来就样貌平凡,哭的时候更是撕心裂肺,鼻涕眼泪一把抓。 她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道:“她死了,她明明可以不死的……她明知道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会答应的……” 陆邵丹为难的看了于丹丹一眼:“她”还是“他”? 因为之前哭了太久,很快何青就抽噎了起来。 陆邵丹离她最近,赶紧一把把她按到自己怀中。 身为明大女神,她的胸口软绵绵的,波涛汹涌。一身珊瑚绒的睡衣,更是触感良好。 然而何青此刻却无心吃这豆腐,只顾得狼狈的在她胸前蹭着自己的眼泪。 而这边,于丹丹赶紧去烫了毛巾,因为太是匆匆忙忙从半空中抓来的暖瓶,倒的水太烫,让她呲牙咧嘴的,赶紧又递了过来。 再看何青那副凄惨样,她赶紧一把把热烫的毛巾敷在她眼睛上,再次追问道:“怎么了?到底谁死了?” 何青在帝都除了认识的几个人之外,没见她有什么亲人啊!这究竟是谁死了,让她哭成这个样子? 然而何青却摇摇头,不肯再说话了。 ………………………………………… ——那被压缩到极致的狂暴灵力冲刷过来,一寸寸荡涤着何青的血肉与骨骼。强大的灵气淬炼间,她的身躯不断被撕裂,又被重新修补。 新生的每一个细胞中,都蕴含着磅礴的灵力。 然而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上,有什么东西被不断的撕扯开。 如同将一个粘乎乎的糖块儿一分为二,而撕裂出去的那一部分,却永远在回不来自己的身边。 她知道,那就是属于龙卫一的部分,在她身上残留的痕迹。 她在识海中慌乱地摇着头,企图让龙卫一停下来:“不要!不要!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啊,总会有适合你夺舍的身躯的。” “不会有的。” 龙卫一却在此时微笑着,神情恬淡又自然。 “我的灵魂经过那么多世的淬炼,已经是非常强大又厚重了。然而在这末法时代,人人身躯孱弱,再没有什么能够容纳我的魂魄。” “更何况,百年的转生经历,我真的太累,太累了。阿青,就当我是最后一次任性,让我解脱吧!” 何青捂着嘴,眼睁睁看着识海的屏障一寸寸破裂。 ——她知道,这是龙卫一的力量正在被不断削弱,也代表着她即将湮灭。 “我不想……我不让……” 她怔怔的说道,浑身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对她而言,龙卫一是如同她从未得见的,亲生父母一般的存在。有这样的人陪在她身边,无论怎样,都仿佛有着坚实的后盾,和最牢固的港湾。 这样的龙卫一,她永远,永远不想失去她。(未完待续。) 第四章 带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陆邵丹感觉厚厚的睡衣都被沁透,何青才终于重重的发出一声抽噎,停住了源源不断的咸涩眼泪。 龙卫一是真的消失了。 她已经死过了,早就没了身躯,如今再一次选择这条路,却是的的确确消失了。 不留半点痕迹。 她的记忆和过往,全都留给了何青,魂魄被狂暴的灵力冲刷着,早就湮灭在这茫茫天地中,从此以后,世间都没有她留下的丝毫印迹。 何青看着窗外纷纷乱乱的雪花,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此时这样孤独过。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一寸寸抚摸上自己的右眼。手指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仿佛是想硬生生按下去! 脑海中思绪纷杂,一会儿是自己曾在龙卫一记忆里看见过的乱七八糟的场景,一会儿,又是龙卫一最后微笑的留下的那句话:“阿青,等你死后,希望能代替我……” 她闭上酸涩的双眼——你明明知道,就算不这么说,我也会做到的……却为什么,要在最后的时刻说这些…… 于丹丹和陆邵丹两人呆呆看着,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惊了何青,让她真的用力抠了下去。 却没想到,何青的手指在眼皮上停顿片刻,却又慢慢放了回去。 而她右眼瞳孔中那一阵阵的金色光芒,也随着她的动作慢慢消隐,那璀璨的光芒寸寸黯淡,等到两人再看时,何青眼里,依然是她们熟悉的,原本的褐色眼眸。 直到这时,两人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何青纷乱的思绪一经恢复,屋子里悬浮在半空中的那些东西立刻就恢复了原样。 在何青如今高深又控制精微的灵力作用下,它们怎么被浮起,就怎么静悄悄地落回原位,半点杂乱都没有。 于丹丹眼睁睁的看着她床缝里那些饼干渣滓又重新塞了回去,满脸崩溃与不可直视。 她在陆邵丹谴责的眼神中涨红了一张脸,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都放假了,这些大扫除的时候一块儿收拾了吧!” ——再说了,也不一定是她吃的呀!万一是上一届留下来的呢? 她仔细想想自己在床上吃的那些东西,好像没有饼干吧……顿时深觉自己背的锅挺冤的。 不过眼看着何青神情恢复正常,屋子里也没有半分异样,两人这才悄悄把高高提起的心放回胸膛里。 看阿青那样子,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说,她们想了想,还是不要追问了。 但尽管何青似乎是走出来了,可她的情绪依然不是很好,从暴风雪那天开始,大约有一个星期了,她的情绪才彻底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学校也已经开始放假了。 “啊!上大学就是爽,放假真舒服啊,又没有寒假作业……” 于丹丹又一次感叹道,这话是老调重弹了,她每年放假都要这么感叹一番,因此宿舍里并没有人接腔。 “哎,对了!” 于丹丹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何青:“阿青,你今年放假还打工吗?” 何青想了想,今年已经挣了不少钱了,而且前段时间老家的村长曾经打过电话给她。虽然只是一个通知,但她巴不得跟那里快点脱离关系,于是还是说道:“不打了,要回老家,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于丹丹的神情略微有点沮丧。 “这样啊……还以为阿青你可以陪着我呢。” “怎么了?” 何青好奇地看着她。 于丹丹的神情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哎呀,也没什么啦,就是就是元旦不是没去赵振铎家里边儿吗?他这会跟我商量着,说寒假带我回家见见家长……我这,我这不是心里有点慌吗。” 想起这个,何青不由有点愧疚。 她想了一下:“我回家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办,而且那里偏僻,又不是过年,票还挺好买的。不如我陪你等几天,等到日子到了我再走?” 于丹丹立刻两眼晶晶亮,一个虎扑搂住她:“阿青你真是太好了!放心放心,就等两天!” 赵振铎家虽然是帝都的,但他父母长年累月在兖州工作,其实那里也是差不多相当于他的家了。之所以还要等两天,是因为他爸妈就说手上有一段工作没做完,要等两天交接。 于丹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想着这两天时间都要见人家家长了,总该准备点什么吧。也不能老跟他在一起……阿青,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这时,只听陆邵丹在旁边凉凉哼了一声:“丹丹,我家也是帝都的呀。” 于丹丹的神情僵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光顾着跟何青说好话,忘记陆邵丹了…… 她眨眨眼:“你家是帝都没错呀,可你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跟你沟通点啥——不接地气啊!” 那可不,陆邵丹虽然平时也跟着她们一起买平价的东西,但她真正用的,却都是贵的…… 陆邵丹也明白自己这毛病,想一想,也只好不吭声了。 ………………………… 日子仿佛很快就过去了,眨眼就到了11号学校放假的日子。 陆邵丹的东西早就被家里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了,宿舍里何青的东西也收拾好一大半了了,就剩于丹丹还在跟她的一大堆行李做奋斗。 因为要去赵振铎家里,所以她只是把一些东西先打包好,留在宿舍让何青看着,等见完家长再来拿。 不然,总不能拉着行李箱去别人家里玩儿吧。 她此时正在收拾背包里的东西呢,可惜东西太多,怎么收拾都觉得太臃肿。 何青眼看着他收拾了那么半天,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到底也没收拾出来,终于忍不住亲自上手帮她捋清楚。 “这里有三只口红,橘红、正红和粉红,”她在那一堆瓶瓶罐罐里扒拉两下,又找出一只来:“哦,还有一只玫红,你到底要带哪只?” 于丹丹眨着眼睛:“不能都带吗?口红又不占地方……” 何青无语地看着她:“丹丹,你去人家家里就是做个客,最多吃一顿午饭,你还打算长住啊!我就不信这一顿饭你能还换四种颜色来吃!赶紧的,多余的放箱子里。” 于丹丹不好意思地笑笑,半响又苦恼的皱起眉头:“粉色的吧……” 再一低头,就看何青手中拿了一把眉笔:“棕色、深棕色、浅棕色、浅灰色和咖啡色,选哪种?” “浅灰色……吧。” 何青挑挑眉:“眉粉还是眉笔?” “……眉笔。” …… 就这么三下五除二,东西居然就少了一大半。 突然,何青拈起一支小瓶:“这个你也要带啊?” 于丹丹扭头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带!带!肯定要带啊!我觉得这个就像是护身符一样,有它在身边,就觉得阿青你在保护我,必须带,我要随身带着!”(未完待续。) 第五章 直男审美 听了于丹丹的话,何青不由满脸黑线。 她举起那个小瓶子,小小的瓷瓶,大约只有她拇指那么大,做工也尚算精湛。但东西再精巧可爱,可为什么从于丹丹嘴里说出来,感觉那么不对劲呢?! “丹丹,护身符你又不是没有,就在你手机吊坠上,你干嘛还要带这个呀?” 何青百思不得其解。 这小小的瓷瓶,正是前段时间她和陆邵丹在墨宝斋选的那一堆零碎玩意儿中的一个。 两人各有所好,于丹丹选的是能勘破阴阳的牛眼泪。将这牛眼泪擦拭在眼皮上,短时间内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何青当时以为于丹丹是图着好玩才挑它的,可是…… “你是去见未来的公公婆婆呀,带这个东西干什么?难不成还打算做客的时候当一回大仙儿?” 于丹丹听了何青的话,立刻不服气的一把将那个小瓷瓶抢过来,珍惜的放在包包的夹层内。 “阿青,你紧张什么,我只是带着而已,放在包包里又不会去动它……什么装大仙,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嘀嘀咕咕,话语中满是不赞同。 “好吧!” 何青点点头,见她是这种想法,也就不再管了,赶紧低头收拾她别的东西了。 九点整,赵振铎准时过来接于丹丹了。 因为帝都实在有点大,两人光转地铁都得两条线,因此不得不早点出发,以免赶上学生放假的高峰期,耽误了时间。 这也是于丹丹提议的,上次因为何青出状况,她心神不安,这才不得不推了赵振铎爸妈的约。 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有个好印象。所以务必要准备充分,像因为堵车迟到之类的问题,是绝对不能有的! 于丹丹对着镜子匆忙查看自己的底妆,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赶紧拎着包蹬蹬蹬就下楼了。 路上行程太远,她暂时就不画口红了,等到临进赵振铎家门口的时候再补吧! 看着在楼下静静等待的赵振铎,于丹丹的心里又激动又紧张。她掏出手机,再次看了眼自己花了一个小时精心画成的裸妆——嗯,棒棒的!既不会显得太过成熟,又不会显得不修边幅。 于丹丹满怀自信,一边心中暗暗打气,一边走近赵振铎。看着赵振铎惊艳的眼神,不知怎的突然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多拿几支口红了,到时候还可以对比一下…… 谁知这个念头刚刚转过,就听赵振铎赞叹道:“丹丹,其实你素颜的时候,比化妆还要好看啊。” 于丹丹的表情一下子僵滞了。 妈蛋!直男审美!到底从哪里看出老娘没化妆是素颜啊?! ——素颜要这样子,还要那些粉底,腮红什么的干嘛呀?! 她想起之前隔壁宿舍的女生抱怨的那句话:“……我跟你说,在男生眼里,女生只要不涂口红,那都是素颜,甭管你之前打了多少粉底,他们通通都看不到!” 好气哦! 可还是要保持微笑。 她扯扯嘴角,十分勉强的勾出一个笑来:“是吗。” 再看看赵振铎的赞同的表情…… 唉! …………………………………… 最近这两天,帝都不止一所大学放假,从这大学城一出来,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学生,大包小包一摞一摞的,挤上地铁的时候,两人差点没去半条命。 好不容易转了半天,两人这才终于到了家门口。 电梯里,于丹丹对着镜子一个劲儿的看,赵振铎今天一路上特别委屈,不造为什么,于丹丹对他说话总是冲冲的,带着一股火气。眼看着就要见爸妈了,他想了想,终于聪明一回,决定说说好话:“丹丹,你其实不用照镜子了,你今天气色特别好,素颜比化妆更好看!我爸妈就喜欢女孩子自然不化妆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就见刚把口红拿出来的于丹丹扭头看他,目光直愣愣的,特别渗人! “赵!振!铎!” ………………………………………… 电梯门开了。 于丹丹抿抿嘴上淡粉色的口红,浑身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大踏步向前走去,她身后一表人才的赵振铎却拎着大包小包,神情格外委屈。 赵振铎家境不错,这房子格局也很好,一梯一户的。因此不过两步,就到了他家门口了。 赵振铎对着笑容灿烂又标准的于丹丹讨好的一笑,赶紧按了门铃。 他的父母都在外地上班,是某个私企的领导层,这次回来,是特意为了见见未来的儿媳妇的。 赵振铎家里的工作做的不错,赵父赵母本来想着,儿子女朋友是明大的,明大多难考啊,尤其是外地的,说不定是个戴眼镜的书呆子,为此,两人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谁知道打开门一看,乖乖,门口居然是一个漂亮娇俏的小姑娘,逢人先笑,嘴里“叔叔阿姨”更是甜的很! 我的天啊! 赵振铎叹为观止,于丹丹虽然是苏杭出身的女孩,可是平常两人相处,他根本从来没感受过水乡吴侬软语的魅力! 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几人一番客套,这才进了屋子。 赵母一个劲儿的张罗着热水茶点小零食,赵父则一直在来回走动:“丫头穿的有点少,我把空调给你调高一点。” “看不看电视?喜欢哪个频道?” …… 一看这满屋子的热情劲儿,于丹丹立刻就放下心来,狠狠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赵振铎的爸妈,还是挺喜欢自己的…… 这念头刚转,就听卫生间一股哗啦啦的水声,随即,屋里边就走出来一个女孩儿! 她个头高挑,腰细腿长,穿着一身墨绿色金属纱连衣裙,样貌更是十分精致。相比之下,坐在沙发上的于丹丹立刻就逊了一筹。 于丹丹的额角立刻跳了两下,她目光满含好奇:“这位是……” 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没听赵振铎说家里有妹妹什么的啊…… 这时,赵母的表情也有点尴尬。 “这,这是振铎小时候的一个玩伴,陈婉婉,就住咱们楼下。”(未完待续。) 第六章 我的 赵母并不是一个十分擅于掩饰的人。 或者说,对于她满心期待的未来儿媳妇,她的确不太想掩饰。而同为女人,她也是第一时间察觉出陈婉婉的心思的。 要她看来,陈婉婉今天过来,自然是有点小心思的。毕竟楼上楼下的都是多年的老邻居了,就算她好几年没长住,彼此联系还都十分紧密。而赵振铎今天要带女朋友过来的消息,差不多大家也都晓得了。 而陈婉婉家里恰好这时候出事,偏偏还要敲他们这几年不常回家的人的门,同为女人,由不得她不想。 可惜,她还没应声,就被老公先把客人请了回来。 于丹丹这样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孩子,脸上心思她自然能看出来,于是赵母只好有点尴尬的解释道:“这是我们楼下的小姑娘,小时候跟振铎比较说得来。不过我们经常在外地,振铎在帝都上学也很少回家……今天婉婉家里漏水了,所以你叔叔就请她来做客。” 她这话一说,于丹丹立刻明白了。 不过她对赵振铎还是比较信任的,赵母又是这样一番话,自然立刻放开心了,一家子其乐融融,气氛格外融洽。 她们回来时就已经快十一点了,又多聊了一会儿,那位叫陈婉婉的女孩儿倒是很能沉得住气,一直默不作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半点也不讨人厌。 不一会儿,在座的人都对她印象挺好,就连于丹丹也不由得有点羞愧,总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明明,人家看起来很正常啊!看来是她和赵母太紧张了,总觉得赵振铎哪哪儿都好,却没想到,有这样容貌的女孩,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呢?至于看上还在读大学,并且名草有主的赵振铎嘛! 她略带点不好意思的看向陈婉婉,却发现她的目光正对着赵父,说不出的诡异感觉。而赵父则神情怔愣,片刻后回过神来,立刻笑眯眯的看着陈婉婉:“婉婉,喝不喝水啊?” 于丹丹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怪异感。 趁着赵父去厨房的功夫,于丹丹伸手从包里掏出镜子来,想要看一看现在的妆容,谁知刚伸出手,就见旁边一层阴影袭来,却是之前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上的陈婉婉不知何时站在她的面前。 “你想跟振铎哥哥结婚吗?” 背着光,于丹丹看不清她的表情,然而问到这样敏感的话题,她还是有点窘迫,于是低头装作找东西,并不知道怎么回答。 谁知,见她没回答,陈婉婉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想跟振铎哥哥结婚吗?” 这一次,于丹丹听清楚她的话了。 ——阴冷,霸道,带着不合年龄的少女的刁蛮感,以及说不出的仇恨来。 于丹丹身处她的阴影之下,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四周气息如同冰水一般涌了过来,让她连手脚都在瞬间变得冰凉,并微微发起抖来。 这种感觉太过突兀,她一时半会儿并不能适应。于丹丹心中慌乱,万千纷杂的思绪涌上心头。她手中下意识地在包里翻着东西,不知怎么动的,就一把捏住了一个温热的白瓷小瓶。 那个本来冰凉的白瓷小瓶在她掌心中,竟然微微散发着温热的感觉。也不知到底是她手心太凉,亦或者……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若是以前,于丹丹根本不会往那些神神鬼鬼方面考虑,可是,自从认识了何青,她就对这些奇怪的东西抱有奇怪的谨慎感。 若非如此,仅仅只是来一趟赵振铎家里,她也不至于要把牛眼泪都带上。 她紧紧攥住那个不过拇指大小的小瓶子,浑身都散发着警惕的气息。 她目光沉沉,如临大敌般看着面前看不清楚面孔的陈婉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厨房有了动静,似乎是有人出来了。 陈婉婉漫不经心的坐回原位,神情恬淡。然而口中的话语却是没有半点温度,阴测测的,带着不谙世事的残忍与狠辣。 “——振铎哥哥是我的。” “他说过要跟我结婚,我在等他。任何人都别想抢走他!” “谁都不行。” 于丹丹的心立刻如同坠入冰窖。 ………………………………………… 与此同时,赵振铎也躲在厨房跟自己爸妈说这话。 “妈,这个陈婉婉怎么回事?今天我带丹丹回来,结果家里还有一个姑娘,这,这也太……”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边正在抽空帮忙剥蒜的赵父不赞同的说道:“那有啥?你小时候跟人家玩的多好……这小姑娘如今自己一个人,家里出事了,来吃顿饭怎么了?就你们心眼多,我看人家丹丹感觉好的很。” 赵振铎无奈道:“爸!” 赵母也瞪他一眼:“一边去,别说话!” “对了。” 赵振铎突然好奇道:“你们老说我跟陈婉婉关系好,我怎么就不记得呢?” 赵母一边切着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记得也正常,那时候你才多大,应该还在上小学,三年级还是四年级来着……” 赵母摇摇头:“那时候陈婉婉家才搬过来,你瞅着人家漂亮,见天儿的拉着人家出去玩儿,还说长大了一定要娶她……” 赵母一边说着,一边笑了起来。 赵振铎却满头黑线,亲妈这么一说,他仿佛也记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可是我记得那之后好像就没见过了吧……” 他唯恐自己没记清楚,于是强调道:“没错,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那时候,咱们不还没搬家吗?” 听到这话,赵母惆怅的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清楚。陈婉婉家搬来的晚,大家也都不太熟悉。好像是接她放学的路上出了车祸,大家伙也不知道在哪个医院,具体什么情况……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邻居们说她又一个人搬回来了。” 说到这里,赵母还一脸感叹:“说来也可怜,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的,也不知道怎么自己怎么过的这么些年的……唉。”(未完待续。) 第七章 家常 毕竟女人心肠柔软,说起陈婉婉家里的悲惨事,此时赵母也略放下了心中的那一点成见,不由叹息又心疼。 “婉婉那姑娘,小时候就很漂亮。你喜欢跟她玩,她也喜欢黏着你……我当时还跟陈婉婉的爸妈嘀咕,说你们俩最后说不定能在一起呢,这丫头天生的美人坯子,儿砸你不吃亏!” 说着又感叹起来:“……不过这世间事,还是要靠缘分的,当初再好,最后不成也正常。我看丹丹这丫头啊,不是那种心思多的,性格很开朗,跟你这马大哈正配!而且能考上明大,证明性格中自然有一股钻研劲儿……这人啊,只要有毅力,干什么都能成,长的还漂亮……儿砸,有眼光!” 赵母一边切着蒜,一边乐呵呵的。 闻言,跟她抬杠抬了一辈子的赵父立刻接着说:“可以什么呀可以,小姑娘人是挺不错的,可比咱儿子还大呢。你没听人家都大三了,咱儿子才大一……这不那啥吗……” 话没说完,就被赵振铎和赵母两人齐齐瞪了一眼。 赵母心头一梗:“怎么着,赵左明,合着小两口在一起,那女孩儿就一定得比男孩小对吧。我还真没看出来呀,我不就比你大两个月吗?你至于这么耿耿于怀的吗,你要不满意,你有本事当初找别的小姑娘去啊……” 旁边赵振铎也不甘示弱,毕竟这可关乎自己的一辈子啊:“就是爸,你也太老套了,现在姐弟恋很平凡了好不好?再说了,丹丹上学早,虽然比我大两届,但实际上也就比我大一岁,就大一岁而已,你至于吗。” 两人怒视赵父,神情都很不愉快。 “这……这……” 赵父也觉得委屈啊!他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实际上丹丹那丫头他也喜欢的很啊!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忘记赵母年龄比他大两个月了……这谁能想到呢? 他一张老脸皱起来,眼角每一道褶子都委屈的不行,然而赵母却并不想看他,于是一脸嫌弃地挥手:“走走走,你搁厨房杵着干什么呀?外面就丹丹一个人在那,你不怕人家尴尬呀。赶紧出去陪你未来儿媳妇去!” 赵父自觉说错了话,一时半会儿并不想就这样出去,他还准备申请个自辩的机会呢,于是嘀咕了一句,:“怕什么?外面还有婉婉陪着那丫头呢……” 再抬头,发现妻子的眼神已经足以在他身上穿出十七八个洞了。 眼看着爹不给力,赵振铎赶紧出了厨房。 天知道他费了多么大的劲才终于开口请丹丹跟他一起回家,可千万不能让这不着调的老爹地给折腾出一副坏印象啊!现在找个媳妇儿多难啊,尤其是丹丹这样的…… 他一脸讨好的又端着两杯饮料出来,唯恐陈婉婉和于丹丹坐在那里相对尴尬。却没想到进客厅一看,沙发上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居然气氛还挺沉静。 陈婉婉一脸恬淡的笑意,正跟于丹丹说着什么,而于丹丹背对着赵振铎,赵振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看清她是什么表情。 他心中稍定,赶紧把饮料一左一右放到两个姑娘面前:“来,丹丹,我特意把这椰奶热了一下,你尝尝好不好喝。” 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客套的招呼陈婉婉:“不好意思啊陈婉婉,一开始真没认出你来,来,喝饮料!” 陈婉婉微微笑笑,颊边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十分甜美可人。她声音清脆的说道:“没关系。” 接着慢慢伸出手,把那杯温热的椰奶捧在掌心中。 ——扭过头的赵振铎并没有发现,那透明水晶玻璃杯上,竟在片刻之间,凝出了一片雪白的霜花!随即,又悄无声息的融化在乳白色的椰奶中,不留痕迹。 赵振铎此时满心都在于丹丹身上,他满心讨好的想要把热烫的椰奶放在于丹丹掌心,谁知刚一接触她的手掌,却明显感觉到她掌心中一片冰凉******再仔细一看,连指甲都显出微微的紫色,明显是太冷了! 顾不得还有旁人在,他一把将于丹丹的手掌握在自己手掌里,轻轻揉搓着,一边还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太冷了吗?我把空调温度开高一点好不好。” 再看看于丹丹的脸色,一片苍白。明明进门之前才补了淡粉色的口红,如今嘴唇却也是同样的青白色,双目无神,表情呆滞,那一瞬间的空茫,立刻把赵振铎惊出一身冷汗! 他赶紧小声叫道:“丹丹,丹丹!” 直到这时,于丹丹才仿佛终于回过神来,她狠狠打了个激灵,这才惊魂未定地小声说道:“振铎……” 赵振铎立刻关切地把头凑过去:“怎么了?” 却没看到,在他身后,陈婉婉的脸色竟是一片青白! 就在此时,赵父在厨房高喊一声:“要开饭了——” 于丹丹立刻回过神来,再去看沙发上坐着的陈婉婉,只见她依然是那样的恬淡又安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伸手在包里来回摸索着,发现那个温热的小瓷瓶还在原位,不由狠狠松了一口气。再看看手机上通讯簿何青的名字,这才长舒一口气,连忙跟着赵振铎向餐桌走去。 看着赵父赵母和蔼又可亲的微笑,再看看赵振铎仍带着关切的眼神,她这才对后者摇摇头,轻轻的说道:“没什么。” 赵振铎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今天屋里太冷,你冻坏了……有觉得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啊!” 他看看客厅空调显示26度的室温,犹豫一下,还是拿起遥控器,迅速的又调高三度,这才安心的带着于丹丹进了餐厅。 赵母的手艺不错,满桌子荤素搭配,色彩看着十分协调,香气扑鼻,更是引得早上只匆匆吃了两口面包的于丹丹不由自主悄悄吞咽一口口水。 她的心思立刻又被引到一边——赵振铎的妈妈手艺真好,比我妈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只是,她这么会做饭,我却不会……会不会,到时候对我有什么想法呀…… 然而念头只转过一瞬,迎面就是赵母亲手盛出的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于丹丹立刻双手接过,再没有工夫想别的啦!(未完待续。) 第八章 赔礼 然而尽管菜色鲜美,她也腹中空空,但心中存着事的于丹丹却仍旧吃得不多。 吃饭的时候,她不停地偷偷观察着陈婉婉。只见这个漂亮女孩儿的存在感其实真的十分低,如果不是她主动说话的话,赵父赵母很多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忽略她,这对于一个热情好客的家庭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赵振铎当然知道于丹丹的饭量,不过在他想来,这肯定是因为丹丹太紧张自己了,所以吃不下。他麻利地收拾着碗筷,心情还是十分不错的。 赵振铎和赵父负责收拾桌子洗碗,陈婉婉立刻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要帮忙,于丹丹犹豫了一瞬间,也立刻站出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然而第一次上门,赵父赵母赶紧把她们又按下来。 赵母就瞅着这个功夫,笑眯眯的跟于丹丹拉着家常。 她越看于丹丹,心里就越喜欢。 小姑娘第一次上门,明显精心打扮过了。这代表她是比较重视这次会面的。神情有些紧张也很正常…… 赵母是企业里的领导层,平日里勾心斗角见的多了,就喜欢心思直白的姑娘。而其实并不会觉得女孩子化妆就不好,反而很欣赏善于打扮自己的女孩子。觉得她们既然能够管理好自己的形象,那做好别的,肯定也是可以的。 尤其是她平常做女强人惯了,真要来个硬脾气的,两个人那就可劲儿的怼着吧,肯定都不舒坦——这于丹丹啊,形象性格都太合适了! “丹丹啊,中午的菜还合口味吗?” 赵母殷切的看着她,于丹丹立刻回答道:“中午的菜很好吃,谢谢阿姨。” 这话是真心的。 于丹丹的妈妈手艺一般般,她爸就更没有什么手艺可以说了。因此,凭心而论,赵振铎的母亲,手艺是真的真的很不错的。 她此时难免有点紧张,却见赵母略凑进她,如同闺蜜拉家常一般低声对她说道:“放心,振铎那小子,手艺也不比我差。回头你们俩在一起,你让他给你做饭吃。” 家长是这个态度,于丹丹当然很是惊喜的。甭管是客套还是试探什么的,头一回见面能说这个,代表这未来婆婆真的不错! 于丹丹天生直肠子,心花怒放之下爽快地接话道:“好啊好啊,我都不太会做饭。” 嗯……这话还是有些含蓄的,其实于丹丹压根什么都不会。 本来她说完话就有些后悔的,谁知道赵母却眼前一亮,立刻赞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认真的嘱咐道:“那可千万别学,就让他们男的做,女孩不要老想着下厨房,伤手,油烟太大还容易黄皮肤。” 于丹丹简直欣喜若狂。 她本来就不太擅长掩饰什么,此时表情都被赵母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女孩心思正,也没有什么心眼儿,果然是哪哪都好! 两人正聊得起劲儿,却听此时身后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可是振铎哥哥小时候,不是说他最讨厌做饭了吗?” 赵母的神情一僵。 她不由得反省自己,怎么今天自己警觉性那么低,明明陈婉婉还坐在那里,他们作为主人家却半句招呼也没打,太不应该了。 而且,婉婉这个姑娘这么多年没见,怎么…… 她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可能属于女人的直觉吧!总觉得陈婉婉这时候上门,居心不良。 但她一个孤身小姑娘,总不能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家吧!而且他们家也没什么值得人家觊觎的啊! 赵母看一眼于丹丹,见她仍然笑眯眯的,于是转身看一看眼前漂亮又精致的邻家姑娘,语带深意地回答道:“那时候不是小吗。小孩子说话,今天说明天忘的……再说,现在振铎都有女朋友了,也该学会做饭了。毕竟女孩子下厨太辛苦了点。” 她本来是想就这么结束这个话题的,却见对面妆容精致的陈婉婉“唰”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冷不丁儿的,立刻让她吓了一跳! 赵母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却见陈婉婉站在那里,唇角带着勉强的笑意:“不可能的,小孩子说话也要守诺言的,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赵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正准备说什么,却觉得身后有一具身体贴了上来,却是于丹丹。 只见她小脸煞白,手牢牢按在包上。赵母思量着,她肯定是被陈婉婉突然的动作给吓到了,连忙安抚性的拍拍于丹丹的手。 然而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赵母顾不得陈婉婉,赶紧捂住她的手说:“怎么手这么凉?” 再看看显示室温已达到28度的空调,犹豫的问道:“是不是肚子痛啊?” 于丹丹慢慢的摇了摇头,目光却牢牢粘在陈婉婉身上,赵母看出源头在陈婉婉身上,然而未来的儿媳妇第一次上门,她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厉害。 于是对着又是邻居又是晚辈的陈婉婉,只好僵硬着声音说道:“振铎脾气怪,小时后就不定性儿。今天说喜欢的,明儿转头就忘了。” 她勉强的笑了笑:“婉婉是不是还记着他认不出来你的事啊?” 没等陈婉婉开口,赵母又立刻接口说道:“那时候振铎才上几年级,玩性大,你们家又出了事,好几年都没见人……这不,我们才从兖州回来,你就来敲门,振铎一时认不出来也正常……” 话还没说完,却见对面陈婉婉的身形立刻摇摇欲坠,显然是受到了巨大打击一般!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含着一汪清泉似的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 赵母:……这多莫名其妙啊! 她平时对外是一副女强人形象,见此情况,不由大伤脑筋。 一方面,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不忍心说重话,可另一方面,又唯恐她有什么别的想法,只好勉强忍着心痛,继续话中有话的说道:“没事,别伤心。振铎这一恋爱啊,简直傻了好多。回头我让那小子带着你未来嫂子请你吃饭,给你赔礼道歉啊。” 而陈婉婉眼中的那颗泪珠,也终于承受不住这打击,从颊边垂坠而下,“啪嗒”一声掉在茶几上,溅出晶莹的碎花来。(未完待续。) 第九章 护身符 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一旦坠下,陈婉婉整个人都仿佛刹不住闸了。她呜咽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源源不断地从眼眶边缘滑落,因为哭的太过惨烈,以至于于丹丹和赵母俱都愣在了那里。 ——这,这说的好好的,就算一时伤心,也不至于哭的这么惨吧?好像整个人都没了希望一样…… 赵母虽然像其他家长一样为自己的孩子自豪,但她绝不自恋。她可不认为自己那校门都没出的儿子,能让陈婉婉这么漂亮的姑娘爱的死去活来的。只是这好端端的…… 她和于丹丹两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于丹丹突然发现,陈婉婉脸上被泪水冲刷出来的两道泪痕下,竟然不是常人白色或者偏黄的皮肤,而是泛着淡淡的冷青色,看着格外恐怖! 再对应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这让她更为惊惧,不由自主的就浑身冰凉。 于丹丹手中警惕的抓紧手机上的吊坠,另一只手则伸进包里牢牢握住那个小瓶子。 看着对面哭的稀里哗啦的陈婉婉,哪怕吓得要死,也依旧硬撑着身子坐在沙发上,没有半丝退却的意思。 赵母对她如临大敌的姿势并不能理解,她正准备说什么,却见赵振铎从厨房出来了。 他疑惑着看着客厅里氛围诡异的三人,不由开口问道:“妈,你们三个这是在做什么呢?!” 赵母还未回答,却见陈婉婉猛的双手一捂脸,直接闭着眼睛就冲出他的家门,根本没让赵振铎看见她一丝一毫的面容。 她的力气很大,带的防盗门发出剧烈的咣当声,听到动静的赵父也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却见客厅三人面面相觑,俱都一脸稀里糊涂。 中间这段插曲诡异的很,但毕竟是个外人,今天于丹丹第一次上门,总不能为这些事败了心情。 于是三人坐在一起互相拉着家常,也试探着彼此的态度,气氛还算是不错的。 期间,于丹丹的手指一直在不停地把玩着手机上的那个吊坠,片刻也不肯拿开。赵母看在眼里,还道她太紧张了呢。 赵振铎顺着自己亲妈的眼光看去,也发现了于丹丹的动作。 这个吊坠他很熟悉了,两人在一起逛街时,于丹丹的目光总会被那些可爱又漂亮的吊坠儿吸引。但她手机上的这个,无论说什么都不肯换,他印象也很是深刻。 这蔷薇花球是小摊上十元钱三个买来的,如今用的久了,表面涂着红的绿的彩漆已经掉完了,显出一种斑驳的陈旧感来。 赵振铎目光随着她细白的手指动来动去,好奇的把手机拿起来仔细观察那个吊坠。 “这吊坠有点旧了,丹丹,回头咱们逛街,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于丹丹想了想:“行啊,这是我和阿青他们一起买的,再换的话,还是要类似的中间可以放东西。” 放东西? 赵振铎这下子好奇了。 他打量着手上那个貌不惊人的廉价工艺品,随手去拨弄两边的拉环:“看不出来呀,我怎么不知道这花球里面还放着东西呢?” 他说着,难免有些小委屈。 结果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小心一用力,立刻就将吊坠上那个本来就有些松动的小搭扣给拉开了。 里面一个三角形的明黄色小纸包,立刻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啪嗒一声,掉落在沙发上。 于丹丹立刻小心翼翼的赶紧把它捡了起来,唯恐损伤了一星半点。 她不满的嗔道:“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虽然何青送的时候很是随意,但看过她画符的于丹丹知道,这东西其实很耗费精力的。尤其是墨宝斋的老板那次说漏嘴,这小小一张符,居然都要几十万,还供不应求! 这可是能保命的东西,还值那么多钱!如果损坏了的话,就算阿青肯送,她也不太好意思收了。毕竟之前一时大意,就损坏过两张了。 这黄色的三角包十分眼熟,赵振铎也没在意,他笑道:“这是我们出去旅游,在灵山请的那张符吗?你还留着呀!” 说着说着就微微有点心虚了。 因为当时于丹丹说这种都是骗人的,所以他也就没当回事,回来不知道塞到哪个旧钱包里去了。如今却发现丹丹随身带着……一不小心,这是会出大事情的啊! 果然,女生的话都是不能信的——赵振铎心中滴泪。 赵母自然也看到了,她微笑的随口接上话:“你们这些小年轻还信这个呀!寺庙里请的话收着就行了。这些怪力乱神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要太痴迷啊!” 尽管她是一番好意,然而于丹丹看看赵振铎,还是认真地辩解道:“这不是我们在庙里请的那种符,这是有人送给我的护身符,必须得随身带着才行。” “谁送给你的呀?” 赵振铎有点不太开心,他天天和于丹丹在一起,哪个混蛋敢送这种东西,还哄骗于丹丹随身带着…… 于丹丹想了想,何青只是不说而已,也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她于是回答道:“阿青送的。” 说着,又郑重地把那张符又重新塞到坠子里。 “不要小看这张符,这符很贵的。如果要卖的话,最起码得20万呢!很多人想要都没有办法呢。” 什么?20万? 赵振铎吃惊的睁大眼睛! “你说是何青送的?什么符啊?值20万。” 于丹丹看着牢牢扣死的那个花球,认真回答道:“你别小看阿青,这种符如果20万卖的话,不知多少人想要呢!阿青的本事,可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见她对何青这样信任又追捧,赵振铎不由醋意大发。 “丹丹,你不会被骗了吧!那个符就跟咱去灵山请的一模一样啊!还二十万……” 于丹丹顿时有些生气,她不顾赵母还在场,严肃的说道:“阿青又没找我要钱,她能骗我什么呀?这纯粹是担心我,所以给我准备的。我和邵丹一人一个。!”荆棘之歌说今天上班的路上买了十块钱的红薯,结果发现没带钱(这真不能怪我,我楼下卖鸡蛋摊饼的都可以支付宝微信收费了),卖红薯的阿姨居然认识我,一个劲的要我把红薯提走,钱下次再给……这是靠脸临时佘十块钱吗? 第十章 不许碰 见于丹丹说的这样煞有其事,赵振铎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跟林临有交情,所以隐约知道何青还是非常有能力的,于是寻思着,这可能是小女生之间互赠东西的一种说辞吧! 不然一张符20万,说出去人家只会觉得疯了。 于丹丹自然看出赵振铎的态度,她心中隐隐不快。 不过转念一想,阿青的事她也没有跟大家说清楚,有这种想法在所难免。如果那个陈婉婉真的不是一般人的话……她下意识拽紧那个花球,脸色立刻沉重下来。 赵母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是误会了。因此在一旁看着这傻缺的儿子不会说话,赶紧岔开话题:“你们说的阿青,是丹丹你的同学吗?能考进明大,肯定也特别优秀。” 在父母眼中,能进好大学的孩子,肯定都不会差,尤其还是无可挑剔的明大。 “对!” 于丹丹立刻来了劲儿,在她心里,拥有一身神奇本领的阿青,真是太厉害了。 “我们从大一就在一个宿舍,阿青能力很强的,而且学校的老师都特别喜欢她。” 能被学校的老师们喜欢,那肯定是非常优秀的。赵母立刻捧场:“呀!那姑娘肯定人特别好!” “嗯。” 听到赵母的夸赞,于丹丹点头,目光中隐隐带着崇拜和与有荣焉。 这么耿直的girl,赵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了。 ——如果不是知道那个阿青是位姑娘的话,她还真以为自己儿子没戏了呢! 于丹丹说起何青,又想起陈婉婉来。她心神不定的摸了摸那个花球,再打开通讯簿,看看上面何青的名字,决定下次见到她,一定要用那滴牛眼泪, 她咬咬下唇,还是忍不住问道:“阿姨,那个陈婉婉,真的是你们的邻居吗?你们熟悉吗?” “我的意思是,她平时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赵母皱起了眉头,疑惑地反问道。 不过,她还是多解释了一句:“陈婉婉是振铎小时候的玩伴,后来家里好像出事了,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人了。之后我和他爸就调动到兖州去了,最近两年才回来,也是今年才决定在帝都过节的。” 她想了想:“……我们上个星期刚回来。这不,早上陈婉婉才敲的门……冷不丁的,我们也很诧异。” 她仔细打量于丹丹的表情——不像是女孩子吃醋的样子,反而隐隐有种莫名的忧虑。 于是问道:“怎么了丹丹?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 于丹丹张口,欲言又止。 然而看着赵母关切的眼神,再看看赵振铎满头雾水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觉得……那个陈婉婉……好像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 赵振铎皱起了眉毛。 陈婉婉家住这一片,两家家境应该差不多,她长的也漂亮。讲真,自己家还真没什么值得人家挂念的。 不过想起刚刚陈婉婉捂着脸哭着跑出去的样子,赵母也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头。 于丹丹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觉得她,她不太正常。” “什么不太正常?”赵振铎笑起来:“丹丹你也太夸张了,我看着人家情绪正常的很啊!顶多有点激动罢了。” 说完,他不顾赵母还在场,唯恐于丹丹吃醋,赶紧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你放心,你放心,我是真的不记得她了。” 家长就坐在旁边,于丹丹脸上霎时一片羞红。 她赶紧抽出自己的手掌,摇头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然而她纠结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如果阿青在就好了。 早知道就把那滴牛眼泪用了算了,最起码自己能肯定。可如今,她对陈婉婉的猜想,也都只是猜想而已。 万一弄错了,会不会赵振铎的爸妈觉得她是个神经病啊! 看着于丹丹满脸焦急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赵振铎和赵母不由满头雾水。正要再追问时,却听门铃响了,赵振铎只好先去开门。 仿佛有预感一般,于丹丹的心脏霎时狂跳起来,她紧紧跟在赵振铎后面,眼睁睁看他开了自家的防盗门! 只见门口,妆容精致的陈婉婉再次站立在那里,面容温婉,笑容恬淡,还是那样似乎永远都不会变的表情。 条件反射之下,于丹丹立刻把赵振铎猛的往自己身后一拽,一个跨步拦在他面前。 她个头娇小,跟身材高大的赵振铎对比起来,有一种莫名好笑的护食的感觉。 身后的赵母却皱起了眉头。 这丫头,哪哪都好,就是这……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 而被于丹丹护在身后的赵振铎却微微一愣,不由心中暗搓搓高兴起来。 只见于丹丹对着陈婉婉语气强硬地呵斥道:“你离我们远点!” 屋子里,赵母和从厨房里出来的赵父对一对眼神,神情已经带了些许不快。 在他们看来,就算陈婉婉有不对的地方,可这样不留情面,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然而,门口的陈婉婉突然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她无视于丹丹警惕又防备的眼神,大喇喇走进门来。 而她越是靠近,于丹丹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是冰凉。她的身体长久被何青吸引过来的灵气淬炼,已经比普通人要敏感很多了。 何青曾经嘱咐过她关于身体反应的小常识,因此,此时那种阴森刺骨的寒意,越发让于丹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尽管手中有着护身符,她还是心中怕怕的,于是忍不住推着身后的赵振铎又后退一步。 赵振铎此时却只有高兴的份儿。 在他看来,于丹丹对他越是紧张,证明就越喜欢他。 看着她那如临大敌一般的眼神,赵振铎赶紧伸手,想拍一拍于丹丹的肩膀让他 她放松。 刚抬起手来,却听对面的陈婉婉突然神情一厉,厉声呵斥道:“不许碰她!” 她的嗓音又尖又利,让屋子里的几个人全部都惊了一瞬。 陈婉婉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声音太过尖锐,转头又僵硬的笑了笑,对赵振铎轻声细语的说道:“振铎哥哥答应要娶我的,不可以碰其他的女孩。” 她盯着于丹丹,眼神狠辣:“也不可以喜欢她!”荆棘之歌说领导晚上突然来了三个客人,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啊! 第十一章 牛眼泪 这样一个面容温婉,妆容精致的女孩,突然五官狰狞,神情狠厉,不由让直面她的赵振铎狠狠吓了一跳。 相比之下,于丹丹因为早有准备,所以反而表现的更镇定一些。 陈婉婉看到赵振铎惊讶的表情,连忙收住脸上恐怖的表情,她的神情转变的这样快,如果不是赵振铎亲眼所见,恐怕还真以为两人刚刚正言笑晏晏呢。 她颊边两个梨涡浅浅,眉梢眼角俱是动人的笑意,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柔。 她柔声说道:“振铎哥哥,你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赵振铎:……??? 看着赵振铎惊讶的表情,再看看站在他身前的于丹丹,陈婉婉咬咬牙,还是说道:“振铎哥哥答应等我长大以后就要娶我的,你看,我现在长大了,振铎哥哥要履行承诺才可以。” 她眨眨眼,眼睛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来:“婉婉等了那么久,振铎哥哥必须只喜欢我才行。” 她一步步逼近了,于丹丹浑身汗毛竖起,更加紧张了,连忙伸手护住赵振铎,一边一步步往客厅退去。 这时,赵父赵母也看出不对劲了。 两人连忙上前,直面神情变换的陈婉婉,推拒道:“婉婉啊,今天我们有点事,要不你先回家吧。” 对于一向说话委婉的赵父赵母来说,他们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算是相当直接了。 然而陈婉婉却置若罔闻,依旧慢慢的向客厅中间走去,于丹丹手里紧紧拽住那个手机吊坠,半点也不敢放松。 她看着对陈婉婉一无所知的赵父赵母,连忙紧张的叫道:“叔叔阿姨,离她远一点!” 话音刚落,却见此时陈婉婉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射来,带着凌厉又锋锐的光芒,让于丹丹浑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多嘴!” 陈婉婉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伸出一双白生生的手掌,直接奔向她的面门! “你干什么?!” 赵振铎不愧是运动健将,反应十分迅速,眼见着陈婉婉的手指就要接触到自家女朋友的脸上,他赶紧伸手搂住于丹丹,迅速转了个身。 身后的陈婉婉面色大变,然而却已经很难控制,只能尽力收束力量。 只听“嗤拉”一声,于丹丹赶紧挣脱赵振铎的怀抱,伸出头看看。却见赵振铎一身纯棉藏蓝格子衬衫,已经被陈婉婉尖利的五指尽数撕裂,露出里面仍旧带着破碎痕迹的黑色秋衣来。 “振铎!” 赵母立刻三两步小跑过来,抚着儿子的后背,神情十分紧张。 而赵父作为一家之主,此时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站在三人身前,看着陈婉婉,平日里向来和蔼的脸上终于现出怒容来! “陈婉婉,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陈婉婉的目光却不在他们身上,她看着尤自被保护在赵振铎怀抱中的于丹丹,神情既忌妒又疯狂,满眼都写满了浓浓的不甘来。 她摇着头,尖声叫道:“不可以!不可以!振铎哥哥答应过要跟我结婚的,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喜欢其他女孩,不可以保护她!” 一边说着,突然又转换了表情,整个人仿佛重新回到那种娇滴滴的状态,一个劲儿的哀婉哭泣道:“振铎哥哥,婉婉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 话音刚落,不待众人回答,就立刻狠狠瞪着于丹丹:“贱人!都怪你!振铎哥哥说了要娶我的,都是被你蒙骗了!” 她的头发凌乱地摇晃着,满头乌鸦鸦的长头发尽皆散乱,神情阴厉,表情癫狂,全无半点刚见面时的淑女形象。 “你胡说!” 于丹丹立刻反驳道。 她强硬的从赵振铎怀里挣脱出来,正视着陈婉婉,认真的说道:“就算赵振铎小时候说过要娶你,那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我小时候还打算娶一个皇后呢,难不成真的要当皇帝不成?” “陈婉婉,你执念太深了,这世间事,不是你说要,就一定要的。” “闭嘴!” 陈婉婉立刻抱头大吼。 她的表情几番转换,神情动作又太过夸张,以至于此时直面众人,满脸精致的妆容都有些不协调起来。尤其是那上的过于厚重的粉底,此时正一层层的剥落开来,厚厚薄薄,十分的不均匀。 但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粉底,同为女人的赵母已经能够很清晰地看到,那粉底底下透出来的,并不是正常人的肤色,反而泛出冷冷的青色来。 斑斑点点映衬在粉底参差不齐的脸蛋上,如同长了密密麻麻的尸斑! 这让她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下意识的赵母立刻扭头去看于丹丹,只见于丹丹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对陈婉婉满脸的斑斑点点没有半点感觉。反而神情严肃地认真劝诫她道:“看在你和赵振铎小时候关系比较好的份上,你现在走,我不为难你。” 她说着,举起手中的手机吊坠,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陈婉婉冷笑一声:“呵,凭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敢对我放肆,不知死活!” 她话音刚落,整间屋子立刻阴风四起,不知从哪里来的飒飒寒风,将这屋子里的东西刮的哗啦作响,连窗台上的玻璃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 赵父和赵母不由自主的抚上自己的手臂,这屋子里的温度实在太冷了些。 赵母看着本来温柔可亲的邻家小姑娘变成如今这样子,再联想于丹丹从头到尾如临大敌的表情,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根本不是人!” 总算等到这句话,于丹丹立刻接口道:“阿姨,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陈婉婉根本不是人!”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将在场几人震了个晕晕乎乎,可怜赵父一辈子奉信唯物主义,临了临了却被这样一个大雷劈下,瞬间懵逼。 “你,你说什么?” 于丹丹一手紧拽那个护身符警惕的看着陈婉婉,一边伸手将兜里随身带着的那瓶牛眼泪拿出来,递了过去。 “叔叔,阿姨,把这个抹在眼皮上,你们就知道了。”荆棘之歌说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向删广告。话说我一直闹不明白,那些什么护肤工作号在这底下打广告,真的有人关注吗?有这股勤快劲儿,做水军给人家写评论也比这赚的多吧!不是很懂你们的赚钱头脑,这大概也是我之所以一直穷的原因吧! 第十二章 眼中的世界 什么东西? 赵父赵母满脸问号,然而看着眼前实在不像正常人的陈婉婉,两人还是伸手接过那瓶牛眼泪。 那瓶子实在太过精巧玲珑,单看外形,也只有手指肚那么大一点。里面所藏着的,也不过只有一滴牛眼泪而已。 赵母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今天发生的事情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反而只有于丹丹表现的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凭这一点,也值得她更加慎重了。 她将那滴眼泪小心翼翼的倒在掌心中,和赵父一起郑重的仿佛是某种仪式一般,慎重的将手指蘸上那滴泪水,细细的抹匀在眼皮上。 一滴泪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两人只是轻轻一蘸就涂抹,还是勉强足够四只眼睛的。 就在牛眼泪涂抹上的那一瞬间,赵父赵母眼前的世界突然剧烈的摇晃了一下,从眼皮上传来一股冷飕飕的感觉透入骨子里,仿佛浑身都冰冷了下来,这种感觉太过诡异,两人不由紧闭双眼,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陈婉婉看着赵父赵母,并没有擅动,她只是抽了抽鼻子,如同某种动物一般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一边还有余暇对于丹丹说着话:“看来你果然有两分本事,居然还能弄到这样纯正的牛眼泪……哎呀!” 她说着,突然慌乱的捂住脸。 “我是要嫁给振铎哥哥的,可是脸还没有修好,叔叔阿姨看了会不会有意见呢?!” 话音刚落,她又甩了甩头:“不会的,不会的。反正振铎哥哥有没有看到,没关系的。” 陈婉婉冷眼看着刚刚睁开眼睛的赵父赵母,叹息般轻声说道:“就算不满意也没有办法,我嫁的是振铎哥哥,他们不同意的话,就杀了算了。” 她抬起头来,阴森森的盯着于丹丹:“你说是不是呀!振铎哥哥喜欢你也没有用啊,反正,你也活不久。” “能够永远陪伴他的,只有我一个人。” 她如同宣誓一般,语气强硬的说出这句话,五指上的指甲却越来越长,整个屋子都蕴起淡淡的青气来。 于丹丹见势不妙,唯恐那个护身符挡不住她,连忙按下了手机中何青的号码。 ………………………… 而此时,在赵父赵母的眼中,这世界却又大不一样了。 外面天气晴朗,他这房子当时买的时候造价不菲,采光能力是十分出众的,然而此时在两人眼中,整间屋子却灰蒙蒙的,如同阴雨天气,暮色暗沉,整间房屋都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灰气息。 如同只在江南水乡出现的连绵梅雨季。 ——不,屋子里还是有光源的。 两人顺着淡淡的荧光看过去,只见自家儿子的女朋友于丹丹身上,此时竟扬起一抹亮澄澄的荧光来,随着她呼吸起伏,微微闪烁着,带着些许温暖的气息,让此时浑身冰冷的两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而在她身边的儿子身上,此时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灰气,整个人的气场看起来十分不妙。 赵父赵母对视一眼,差点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惊奇感。 这次两人稍微大胆一点,将视野放开,却见站在两人对面的陈婉婉身上,则是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黑气,翻翻滚滚,相互纠缠。 她置身其中,脸上再不是那样妆容精致五官齐整的女孩面貌,而是眼窝深陷,骨骼破碎,血肉尽显的一副不堪入目的景象。 两人此时突然见到,禁不住吓了一跳! 然而比他们反应更快的,却是陈婉婉。 只听她“啊”的尖叫一声,浑身浓黑的雾气涌住了全身:“不许看!不许看!” 说着说着,仿佛又变了一个人似的,自言自语般说道:“看了也没什么。” 说着,一脚就把脚边的长凳踢向于丹丹。嘴里骂骂咧咧:“贱人!谁允许你给他们看我的真实面目?” 那长凳是家里用来当花架的,实木雕刻,十分沉重,而陈婉婉又是力大无穷。 此时一个重踹直接砸向于丹丹,眼看着就要砸到她的身上,轻则骨折,重则丧命! 赵振铎眼看避之不及,伸手急忙又将她搂进怀中。 这短短的一会儿,竟接连经历两次这样的事。赵母护子心切,不由紧张地叫了一声:“振铎——” 而于丹丹此时也奋力的反手搂住他,用力将身体一摆,两人俱有一个侧面直接迎向那个长凳! 然而,等待半响,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前来。 于丹丹偷偷睁眼一看。却见赵振铎此时也愣在原地,直愣愣盯着空气中那个淡金色的屏障,颤巍巍问道:“这是什么?” 于丹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她手中的那个吊坠。 只见小小的花球中,正源源不断放射出淡金色的光芒来,闪闪烁烁,无声无息。 陈婉婉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在这貌不惊人的于丹丹身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之前是这符咒上的灵力太过内敛,她一时没有发觉而已,不过,那又怎样呢?! 她冷笑一声,就算是上面蕴含的灵力太强大,可她的实力也绝对不弱。这护身符的能力如此被动又单一,要不了几次,就要灵力被消耗完毕,全无半点作用。 此时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整间屋子都被阴风刮得呜呜作响,赵父赵母满目阴森恐怖,时不时还要看一看陈婉婉的真实面容,心脏别提跳的有多快了。只有作为事件当事人的赵振铎,此时仍旧一脸懵逼,什么都不懂。 他看着眼前那个淡金色的屏障来,目光十分的难以置信。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问,就听于丹丹的手机中传来一个熟悉的话语声:“——丹丹,怎么了?护身符被用掉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于丹丹听到何青的声音,简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高声喊道:“阿青!阿青,快来救命啊!” 此时,正在宿舍里的何青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她迅速的跳下床,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紧紧追问道:“你在哪里?具体怎么回事?” 听到这样熟悉的关切声,于丹丹忍不住哭了出来,哽咽道:“我,我在赵振铎家里,他家里来了个女鬼,好可怕……”荆棘之歌说今天的下午茶是一个生红薯,配两包北京方便面……居然还不错哎。 第十三章 撕开 啊? 何青本来听到于丹丹的哭腔,此时正着急忙慌的套着毛衣呢,这毛衣脖子领有点紧,哪怕她头不大,也塞的很是艰难。 结果听到于丹丹这句话,一不小心脖子一扭——得!头直接套到袖子那地方去了。 她哭笑不得,感应到护身符上面的灵光还在,不由调侃道:“丹丹,叫你不要立flag吧!你还非要带着那东西……这下可好,我就没见过谁头一回到未来公婆家里去就能遇见鬼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自己偷着抹牛眼泪被一些旁的游魂给吓到了?” 要是游魂的话也正常,有些人新丧枉死不超过七天的话,的确可能在尘世耽误一阵子的。 于丹丹正抽噎着呢,眼泪要掉不掉的,听到何青还有有余暇这样嘲笑她,不由恼羞成怒。 “阿青,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快过来呀!这真的有个女鬼!一心想嫁给赵振铎,我觉得快撑不住了……” 手机放在桌子上开着免提,她那细微的颤音也一五一十的被何青听得清清楚楚。 她艰难地把头从错误的地方拽出来,这才看准位置迅速地套着毛衣,一边安抚道:“好好好!放心,我马上就过去。” 直到这时,于丹丹的眼泪这才敢大颗大颗的淌下来。有了何青这句话,她就仿佛安了一半的心,然而还是多嘴嘱咐一句:“那你别坐地铁啊,打车来,不然时间久了,我害怕。” 这样严肃的场合…… 何青拼命忍笑,一边接着穿裤子一边应道:“放心,放心,我不打车,也不坐地铁。我用缩地成寸,白娘子用的那个……记得吧?” 同为90后,还是个兼职网络小说作家,缩地成寸什么的,于丹丹自然是清楚的。她眼中带泪,嘴角却带着微微的笑容,在何青看不到的地方猛地点头:“嗯嗯嗯,就知道阿青对我最好了!” 这样严肃的场合,这样不可思议的场景。于丹丹仿佛小女儿家撒娇一般有哭有笑,话语中充满着对何青的信任与依赖,只听得旁边的赵母一个劲儿的拿眼睛去瞅赵振铎——这女朋友真的是喜欢你对吧?而不是那个什么何青? 赵振铎:……以前我很肯定,现在我也不确定了——宝宝心里苦! 而陈婉婉看着于丹丹打电话,神情半点也不紧张。 她用这副身躯在这里徘徊多少年了,没有一个人能看出她的真实面目来。这人世间灵气凋落,机缘全无,曾经的玄门中人如今一个也没有。像她这样的东西,帝都不知有多少呢,根本不惧什么小喽啰的手段。 至于于丹丹打电话的对象,不用问,她也知道就是送平安符的那个。可以她的本事,能够伪装成一个人一样,在人世间行走那么多年,可不是单凭会画符就能对付得了的。 陈婉婉在人世间行走好多年,都没能碰得上一个像样的对手。她此时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迷の自信,根本不惧任何人。 她冷笑一声,再一次缓缓逼近赵振铎,仿佛动作越慢,时间越久,赵振铎就能履行他们曾经的承诺一般。 也不知是幸与不幸,在赵父赵母的惊惶恐惧,于丹丹的如临大敌的表情衬托下,作为当事人的赵振铎,反而显得最为镇定。 他看不清陈婉婉的真实面目,就算陈婉婉此时脸上斑斑点点,全是淡青色的痕迹,但终归也是有个人样的。 而一旁的于丹丹对她的来历早有怀疑,此时甭管她外表有多像一个正常人在她心中,这陈婉婉都仿佛是狰狞恶鬼一般可怖。 最受打击的却是赵父赵母。 唯物主义伴随着他们二人几十年,如今被于丹丹递过来的那瓶牛眼泪一坑,眼前的世界瞬间扭曲起来。曾经温柔又美丽的邻家小姑娘,此时在二人眼中,如同是七零八碎胡拼乱凑在一起的狰狞怪物。陈婉婉每一次细微的动作,他们都能从上头看出血肉模糊的真实来。 尤其是那唇畔的一抹笑,扯动了耳畔,仿佛耳朵都摇摇欲坠……可怜他二人一辈子都活在科学的世界中,如今,被一滴牛眼泪*裸的撕开着假象,心里那份惨痛与难以置信,就更是别提了。 陈婉婉本来离赵振铎就很近,此时有心上前,哪怕动作再慢,不过三两步的距离,也还是立刻就贴近到那淡金色的屏障上。 赵振铎别的看不清楚,可那层淡淡的金色的透明光罩,他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陈婉婉的面容隔着那一层如同水波一样微微荡漾的金色光芒,竟无端端显出些许青绿色来。 此时此刻,再没有未知的恐惧带给他的压力更大了。 尽管有护身符保护着,可这么久的纠缠,早就将于丹丹心中那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气消磨的一干二净。 然而再看看身旁的赵振铎,还有一边的赵父赵母,她一挺胸脯,色厉内荏的呵斥道:“我朋友待会儿就要来了,你现在走,说不定还能留得一命呢!” “——还活在人世的单纯小姑娘,真是愚蠢又让人厌烦啊!” 陈婉婉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盯着她,突然咧嘴笑开来,一双手掌一左一右慢慢按在那柔软的淡金色屏障上,突然两臂分开左右用力,十指向下勾起,“撕拉”一声,就将那层屏障狠狠扯开! 伴随着的,还有她狂妄又不可一世的话语:“留我一命?凭什么?凭这个吗?” “啊!” 于丹丹瞬间被吓了一跳,她短促的尖叫一声。心中立刻焦灼起来:阿青不是说这个护身符能力很强大的吗?怎么一撕就撕开了?! 念头才转过去,却见对面陈婉婉的手掌和屏障交接处,竟发出如同炭火灼烧的“嗤嗤啦啦”的声音来!一股淡青色的烟雾从那里袅袅升起,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那股奇怪的臭味儿。 众人惊喜的看过去,只见陈婉婉面目扭曲地抬起了双手,掌心,赫是一片焦黑的痕迹! 而那淡金色被撕裂开来的屏障,此刻不知不觉,又慢慢合拢在一起。荆棘之歌说昨天上什么推荐了吗?怎么收藏涨了?还是又有小伙伴在后台给我发红包了?当然,订阅并没有涨,好心碎…… 第十四章 黏糊 掌心一阵刺痛。 好多年都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了…… 陈婉婉目光莫测地看着掌心的一片焦黑,无论她怎么催动力量,那里都恢复不过来。 她心中又恨又惊,竟莫名涌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来:单单一个护身符都能伤到自己,那万一…… 但转瞬,想跟赵振铎结婚的念头又压过一切。她抬头看着对它真面目一无所知的赵振铎,眼中漾起层层的水雾,含哀带怨的说道:“振铎哥哥,婉婉手好疼啊!” 然而赵振铎并不是个傻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他哪怕脑子里缺根弦也该知道,陈婉婉绝对不是普通人了。 再看看于丹丹这样紧张的情绪,和赵父赵母如临大敌的表情。对着这样一个没有半分记忆的幼时玩伴,哪怕对方梨花带雨,他也实在提不起任何一点同情心来。 “你想要伤害我们,自然该付出代价的。难不成,我还要为你心痛不成?!” 他平日里大大咧咧,难得此时竟能说出这样理智又冷漠的话来,一时间,于丹丹只觉自己的男票气场两米八,太帅啦! 但陈婉婉却目呲欲裂! 她勉强控制住自己狰狞的表情,好艰难才变得更加哀婉心痛,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振铎哥哥以后要娶的人是我,为什么,不为我心痛呢?!” 几次三番被提这个话题,赵振铎终于忍无可忍。 “陈婉婉,可能我小时候说过这些话,但那只是儿时的玩笑话罢了,没有谁会当真的。现在我已经成年,我身边的,就是我以后想要携手一生的人,这辈子我只想和她在一起,也只会和她在一起!” “如果你觉得我违背了承诺,那么我随你处置,不要牵扯到旁人身上。” “赵振铎!” 陈婉婉突然发出一声剧烈的哭喊,他她色凄厉,眼中暗含疯狂:“你骗人!你骗人!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为什么现在变卦?!” 她的神情陡然转得阴森森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视过眼前的几个人,冷飕飕不带一丝温度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被他们骗了对不对?我明明该是你的妻子,却也不被这个老女人待见。” 她看着赵母,再看看于丹丹:“……还有你身旁这个贱人!你是我的,绝对不可以被她骗去,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她说着,双掌微微向上一扬,屋子里瞬间狂风大作,一干摆件挂饰花瓶等东西,全都被打的噼里啪啦,俱都摔碎在地。 然而更多的东西,却仍旧源源不断地砸向于丹丹身前的那个淡金色屏障,让那上面金色的水波一阵又一阵摇摇晃晃,眼看着,就支撑不了多久了! 赵母在旁边看着,知道眼前这坨疯狂的烂肉已经是不可理喻了,眼看着那个屏障摇摇欲坠,她突然一改往日优雅的作风,整个人变得如同市井泼妇一般,破口大骂起来! “陈婉婉,就你这样子,还想嫁给我儿子,别做梦了!” 同为女人,她的嗓门自然也是不低的,又说起赵振铎,陈婉婉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赵振铎大概知道赵母的想法,立刻在一旁焦急地大喊:“妈!” 因为屏障太小,只能围住于丹丹和他两个人,赵父赵母之前一直都躲在旁边。但此时赵母为了吸引陈婉婉的注意力,竟主动吸引她的视线……赵振铎心中越发焦急起来! 毕竟,眼前这陈婉婉可真的不是人啊! 听到儿子焦急的喊叫声,赵母一个眼风横过去,积威甚重,立刻让儿子消停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浑身自有一股气势,不怒而威,冷冷瞪视着面前的陈婉婉。 “想跟我儿子结婚,想得美!你也不看看你的学历,你有学历吗?你上过学吗?!再看看你的长相,你敢让我儿子看你的真面目吗?这浑身上下支离破碎又血肉模糊的,哪个男的愿意自己的老婆是这个样子的?” 一车轱辘话噼里啪啦被她说出来,半点不留情面:“你也不怕他半夜醒来看到你的真面目给吓死啊!我跟你说,你别以为你是个鬼,你就了不起!你想让振铎跟你结婚,那不可能!你要长得跟聂小倩一样,不用我们说,他自己就能要死要活要娶你进门了,可你看你看看自己这副样子……” 女人之间打起嘴炮,毫无顾忌之下。那战斗力可是呈几倍上升的。 尤其是赵母,作为赵振铎的母亲,要身份有身份,要阅历有阅历。对付这样满心满眼想嫁给他儿子的怪物,她那一把刀,格外知道该往哪戳。 这不,对面的陈婉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看在赵父的眼中,明显可以看到她胸膛处,白生生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显见着是恨到极点了! 身为一个怪物,她本身就是没什么控制力的,此时陈婉婉脑羞成怒之下,再也顾不得对面是赵振铎的母亲了——其实也真的从来没顾及过。 她连忙三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撕烂她的一张嘴! 赵父在一旁看着,目呲欲裂:“呈兰——” “妈——” “阿姨——!!”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握住了陈婉婉腐朽的手腕,接着毫不留情“啪”的一声掰断了,顺手就往旁边一扔。 赵父刚从眼前的刺激中回过神来,回头就被这惊悚的一幕给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空气中先是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掌,接着,却是一个青春俏丽的女孩陡然出现在屋子当中。 她穿着一身姜黄色的高领毛衣,外罩一件白色的羽绒马甲,虽然容貌不甚出众,但对于于丹丹来说,不啻于一张救命符! 她欢喜的叫道:“阿青!” 何青也对她微微一笑,再看看她身前已经濒临崩溃边缘的护身符,不由问道:“没事吧丹丹?” “没没没!” 于丹丹忙不迭回答道:“差点就有事了,不过阿青你来了,我就知道安全了!” 哪怕仍旧处于这乱七八糟兵荒马乱的地方,赵振铎也仍旧不满的蹙起了眉头:“说话就说话,那么黏黏糊糊干什么……”荆棘之歌说我要赶紧写,快点进被窝 第十五章 结婚 于丹丹对何青满心依恋,看在赵振铎眼里,确是如此的刺目! 女盆友对别的人这样温柔又信赖,好气哦! 可还是要保持微笑,宝宝心里苦…… 他沉浸在自己酸溜溜的小情绪中无法自拔,却听耳边一声凄厉又痛苦的尖叫声传来—— “啊!!!” 再转头看去,却是刚刚还猖狂的不可一世的陈婉婉,如今竟被何青一下掰断手腕,前后反差太大,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陈婉婉一身精致的裙装打扮,如今却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她眼神锐利,直直刺向何青,如同淬毒般的怨恨几乎脱眶而出,让人想忽视也不行。 但等众人的目光移到她的伤口处时,却发现那齐根而断的手腕处,流出的并不是鲜红的血液,反而是黑红色的,浓郁又粘稠,几乎都流不出来,如同是早已凝固一般。陈婉婉咬牙,左手紧紧攥在自己的伤口处,压抑住这剧烈的疼痛,然而却挡不住屋子里渐渐弥漫开来的腥臭血气! 赵振铎的醋劲儿大过一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何青的神奇之处。 然而亲眼看见她一手掰断陈婉婉手腕那股狠辣劲儿的赵父赵母,却此刻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叫他们看来,何青刚刚出现那一瞬间的眼神,实在是令人无法直视,浑身上下都涌动着莫名的威严,格外的不似凡人! ——看着也是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出手却这样狠辣又不留情……这自然不是说何青不好,可大部分这个年龄的姑娘,办起事来,总要优柔两分的。以他们多年人生阅历来说,这样的女孩,注定不是平凡人。 两人立刻略带惶恐地接近何青,一个劲儿地道谢。 赵父搂着惊魂未定的赵母,一边拍抚着她的后背,一边对何青连连点头:“真是多谢了,要不是你,秀兰她……” 何青刚刚才跟于丹丹眉眼传情过,对她未来的公婆自然十分客气。于是忙粲然一笑,安抚两位老人家:“没事没事,叔叔阿姨,我是丹丹的朋友,别的本事没有,对付这种东西最在行了。你们躲到旁边去吧,我来收拾它。” 直到这时,后知后觉的赵振铎才回过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是何青?!” 何青扭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淡定回道:“对,我是啊。” 这样坦坦荡荡,倒让赵振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他眼睛瞪得滚圆,结结巴巴说道:“可是,可是你不是丹丹的室友吗?怎么会……” 何青还没回答,于丹丹却毫不留情地白他一眼:“怎么会什么呀?阿青不就是多些本事吗?怎么着,这年头上大学的,还不允许会点别的技能啊!” 因为陈婉婉口口声声要嫁给他,这样烂桃花缠身,于丹丹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早就想抒发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呀!可这个事儿都不能放到这里来讲啊! 赵振铎满心不知所措,他看看何青,想想她刚才的手段,再看看于丹丹……怎么着的,这也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啊! 这边何青却扑哧一笑,仿佛看透了赵振铎的想法,对他回答说:“你说的对,我这种能力呢,的确不该出现在现实当中,一般都是在小说里吧!但是没办法,谁叫这种东西都出现在你家了?我要是再没点儿本事,你们一家今天还说不定怎么着呢!” 这话不好听,但说的是真话,赵父赵母自然知道好歹,连忙一迭声应下。 “对对对,太感谢了!太感谢了!这位……” 赵父想了想,这应该就是于丹丹口中的阿青了:“阿青姑娘,真是谢谢,太谢谢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就别再计较我这傻儿子了。” 赵振铎:……爹妈,你们要不要转变态度这么快呀! 何青却温温柔柔的笑了笑,好像刚才“卡吧”一声掰断人家手腕的不是自己一样。 “叔叔阿姨,你们不用这么客气,我是丹丹的朋友,跟赵振铎也认识。没事,这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你们先到一旁避避吧!不然等会儿收拾起来,万一不小心,受伤倒不至于,就怕恶心到你们了。” “哎,好好好!” 这半天的功夫就去了老两口半条命了,赵父赵母自然巴不得赶紧往旁边避一避。 刚从何青身边经过,何青突然叫住他们:“叔叔阿姨,丹丹的那瓶牛眼泪,你们是不是抹到自己眼皮上了?这个效果最起码还得半个小时才能过去呢,要不我先帮您把它去除掉吧,普通人看这个,应该挺难受的。” 旁边的赵振铎倏地一下子扭过头来:“什么牛眼泪啊?” 于丹丹也才想起来,下意识回答道:“就普通的牛眼泪啊,阿青送我的,说是可以看破阴阳。我每天都带着呢!现在叔叔阿姨抹在眼皮上,应该就能看到陈婉婉的真实面目了……” 他二人听到何青的话,连忙点头道:“好好好!赶紧把它的效果弄掉,我们年纪大了,可实在受不得了。” ——每天都带着? 赵振铎面无表情,心内淌血。现在,真的不造女盆友到底是不是直的了…… 不过……真实面目?! 他连忙扭过头来,一迭声地问自己的爸妈:“妈,你们到底看她是什么样子?是怪物还是鬼魂还是什么的?”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老两口下意识往还在地上挣扎着的陈婉婉看去,满脸都是痛苦。 这种模样,都不能说是个人,又怎么会不让人恶心呢? 一边赵父没好气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什么真面目?!一坨烂肉罢了!” “不过……” 他又扭头对于丹丹说道:“多亏了丹丹有这东西啊,不然打死我们俩,也不相信这才是真面目啊!万一有什么疏忽害了两个小孩,那就一辈子都追悔莫及了!” 何青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早已摸清了地上那东西的执念,她目光在赵振铎身上打了个转,温声说道:“那您二老可以放心了,这东西再怎么着,也伤不到赵振铎头上。她呀,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跟赵振铎结婚!”荆棘之歌说小妖精们,本书大年初一(或者年三十?)会上限免,钱包瘪瘪囊中羞涩的小伙伴可以等到那时候再看。虽然赠币和限免都是没有收入的,但是靠这一点也发不了财哈哈哈……所以,看到有小伙伴着急却没有钱,还是提前跟大家说吧。这通知是昨天来的,因为日期太久远了,本来准备过年再说的,看你们最近评论多多辣么贴心,我还是提前说吧!么么哒,表太爱我! 第十六章 地缚灵 “结婚?!” 赵振铎叫起来,嗓门中满带着不可思议。 虽然陈婉婉几次三番提到这个话题,但如今被身为女朋友的好朋友这样*裸的说出来,赵振铎只觉满脸羞窘又愤怒,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娶这么一个女人了! 小时候的事,根本没印象嘛! “对呀!” 偏偏何青还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对一旁满脸好奇的赵父赵母说道:“这东西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地缚灵而已,不过可能在吞噬了魂魄之后,被原主人强大的执念所影响,所以这才绞尽脑汁伪装成人,一门心思要跟赵振铎结婚。因此,在场所有人都可能有危险,就单单赵振铎一人,是绝对会没事的。” 她说着,一边又戏谑的看着于丹丹:“丹丹,你这男朋友桃花那么旺,不如算了,跟我吧!最起码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找你。” “不行!!!” 瞧着于丹丹跃跃欲试想要开口,赵振铎挺身拦住:“绝对不行!” “振铎哥哥……” 他这边刨心掏肺的话正打稿准备说出来呢,谁知道地上的女人一声哀怨的叫喊,瞬间吓得他浑身一抖,咽下了将要吐出的话。 陈婉婉狼狈地用一只手慢慢将上半身撑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坠落,冲刷的脸上的粉底一道一道的,全是青灰色的印痕来。她这幅尊容,不仅没有半点美感,反而格外的诡异又触目惊心。 “为什么?振铎哥哥不是答应过要娶我的吗?为什么现在可以这样毫不犹豫的违背承诺?为什么?!” 这十万个为什么,着实引动了赵振铎的真火。 眼看着一旁旁观的赵父赵母满脸的不忍直视,何青赶紧伸手在他们两人的眼皮上撩过,“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这才将牛眼泪所带来的影响全部消除。 真实的世界里,陈婉婉一脸恐怖的青灰色,满身血肉模糊,黑红色的血液和森白的骨头参差,着实令人恶心。 而对她真面目一无所知的赵振铎此时,却没有半点多余的感觉。 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怒火,再次强调道:“我要娶你那些话,只是儿时的玩笑罢了,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如今我有了喜欢的人,就当我对不起你,可如今我不能再对不起我身边的人了!” 他没看到,在他狠心说出拒绝的话时,用一只手掌撑住身躯的陈婉婉,手指尖突然变得又尖又利,狠狠扣向地面,竟生生在木地板上无声无息地抓挠出一片长长的指痕来! “赵!振!铎!” 陈婉婉面目狰狞,一字一句地喊道。 她目光阴毒地扫视过眼前站着的众人,字字淬毒般说道:“一定是你们!你们这些贱人,蛊惑了振铎哥哥……我要杀了你们!!!” 说着,不顾自己还受伤着的手腕,突然迅速地冲上前来!仅剩的那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带出一道道锐利的冰冷光芒,将手指触及到的一切,全部都抓挠个干净。 她此时的力气无比的大,手指经过的地方,连厚重的玻璃茶几都被指甲划掉一角来,切面光滑又利落,全无半点滞涩! 慌忙中看到这一点的赵振铎不禁后怕起来——这要是抓在人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对刚刚救过自己母亲一命的何青,越发感恩戴德起来。 看着急速冲过来的陈婉婉,何青冷笑一声,怡然不惧。 她轻轻巧巧地向前一步,双手交叉向地面一震,只见地板上立刻涌出了一股股灰蒙蒙的气体来,仿佛有形,又仿佛无形,相互交缠扭曲着,很快便涌上了陈婉婉的身子,将她牢牢地缠绕在那里,轻易动弹不得。 “小小的地缚灵,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嗤笑道。手掌猛地向内一拽,只见缠绕在陈婉婉身躯之上的一道道灰色绳索,骤然向内收缩! 在场众人仿佛能听见真实的、骨骼尽碎一般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不禁头皮发炸,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对方是不知名的怪物,而且还意图杀害自己家人,赵父赵母自然没有多余的同情心给她。 因此此时正震撼地看着何青,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毕竟刚才这东西的恐怖与诡异,他们可是见识过了! “叔叔,阿姨,救救我,婉婉好疼啊!” 站在何青身后的赵父不过走神了一瞬间,面前被绳索缠住的陈婉婉突然化作一个面貌精致可爱的女童来,正一脸痛苦地呼唤着赵父赵母。 而那副面容,恰是存在于他们记忆中的陈婉婉的脸。 “这样小的孩子……” 赵父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一步。 何青却一声冷哼,空气中“嗖”地划出一条长长的鞭子来,“啪”的一声抽在了女童娇小的的身躯上。 赵父甩甩头,浑身一个激灵!他看看神情恍惚的赵母,又赶紧站回原位。 然而陈婉婉却并不肯死心。 她身躯转换,又化为更小更可爱的女娃娃,对着赵振铎苦苦哀求道:“振铎哥哥,振铎哥哥……” 同时,一股细微的灰色雾气,从她身上隐秘地飘向了赵振铎。 何青眼皮一抬,将那灰色雾气的痕迹看的一清二楚,她手指微动,却忽然想到赵振铎和这个地缚灵的关系,再想想什么朱砂与白玫瑰……还是忍住了没吭声,由得它进入赵振铎的脑海。 赵振铎直觉眼前一片重影,随后又越发清晰起来。 “振铎哥哥,陪婉婉一起游戏吧!”面目精致的女孩抱着布娃娃,站在书桌前撒娇。 “陈婉婉,你幼不幼稚啊!都小学了,天天还要玩着过家家……你怎么不跟你的女同学一起玩啊!我不想玩,我要写作业!”写完了还要看动画片呢! “振铎哥哥……” 面前的女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泫然欲泣:“我要……我要告诉叔叔……” 浓眉大眼的男孩子立刻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怕你了,陪你玩吧!今天你要扮什么?” “今天我要当新娘子,长大以后我要嫁给振铎哥哥!” “哭包,我才不喜欢你呢……”荆棘之歌说每个月的花呗,信用卡的账单,镜子里的我……不忍直视!狗砸今天洗了香喷喷的澡,我昨天也洗了香喷喷的澡,晚上我们一起睡…… 第十七章 诺言 人说俊小孩越长大越丑,是很有道理的。比如赵振铎,他小时候长得,可比如今要好看的多了。 淡灰色的烟气缭绕在他头顶处,在场除了何青,没人可以发现它。 而赵振铎此时脑海一片空蒙——混乱的场景中,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鲜艳色彩。如同年少时的童心,深埋在记忆深处,怎样都不会磨灭。 其实,赵振铎小时候是不爱跟女孩子玩的。很多男孩儿都这样,他们在某个时期,只喜欢追随比自己大的男孩,而不喜欢跟同龄的小姑娘一起。 那个时候的赵振铎,是真心觉得邻居家的姑娘又烦又黏人。他作为堂堂男子汉,最喜欢拿着手工枪跑来跑去,做一些男子汉的游戏,而不是无聊的在家陪着一个女孩,一遍又一遍的过家家。 但是不陪又不行。 陈婉婉的哭音震天,而且她年纪小,漂亮可爱又会撒娇,如果哭闹了,家长就会觉得他欺负邻居妹妹……虽然不会打他,但总之,说教一番也是很烦人的。 “振铎哥哥,今天我要扮新娘子,我要嫁给你。” “振铎哥哥,你长大以后会娶我吗?” “振铎哥哥,我是最漂亮的,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嫁给你的,你记得要喜欢我哦!” 脑海中千百条思绪纷纷涌来,赵振铎记忆中各个形象的陈婉婉,都微微笑着,嘴里吐出一句句步步逼人的话来。 他恍恍惚惚就应一下,然而不知为何,却突然又犹豫起来。 他的神情恍惚只在片刻之间,于丹丹看着他眼神一片涣散,虽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不由自主拽了拽他的胳膊:“赵振铎……” 声音又细又小,若不是离得近,恐怕根本没人能够听见。 然而,沉浸在过往记忆中的赵振铎却突然醒过神来。 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立刻想起自己曾经的回答!记忆中年幼的他同样开口拒绝道:“我才不喜欢哭包呢!” “——我不喜欢你。” “我长大了,要娶一个不爱哭的女孩……” 几次三番的抗拒,他看到记忆中那个精致可爱的小女孩儿,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又尖又利,简直想要刺破人的耳膜。连带着作为旁观者的他,仿佛头都一阵阵的抽痛起来。 最后,他无奈地举手投降:“好吧好吧,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吧!” ……………………… 场景瞬间拉回现实,赵振铎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他神色恍惚,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怜惜地看着于丹丹,再看着被何青牢牢捆扎住的陈婉婉,眼中情绪十分复杂。 ——那天中午做完游戏,陈婉婉的父母就送她上学去了。因为赵家有人脉的关系,赵振铎上的是本区内最好的重点小学,和陈婉婉并不在同一所学校。而等到晚上时,赵父丈母就一脸感概地告诉他:那个一直想要嫁给他的小姑娘出了车祸,此时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 赵振铎在懵懂的追问几句后,不知怎么的,竟涌起了淡淡的轻松感。 年幼的他,并不知道生离死别带给人的痛苦之处,只是暗地里为自己这样不该有的轻松情绪而羞愧。 但时间一久,岁月一步步冲刷着痕迹,这样一个曾在他身边不足两月就倏忽来去的小姑娘,早已被掩盖在时光洪流之下,让他连一丝印象都没有。 毕竟,谁还能记得,自己小学时,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相处时间短暂的朋友呢? 他咬咬牙,再看看被缕缕黑色雾气牢牢缠缚着的陈婉婉。 陈婉婉此时还是那样熟悉的女童模样,面容精致,玉雪可爱。然而赵振铎却别过头去,冷静又冷淡的说道:“就算你幻化成她小时候的模样,可时间已经过去,往日不能回头。从头到尾,我真正喜欢的,就只有于丹丹一人。你不是她,我又为什么要履行承诺?” 他看着何青,最终还是坚决地说道:“她根本不是陈婉婉,陈婉婉早就已经死了。而且,我看的很清楚,她刚刚是真的想杀了我妈和丹丹,对于这样的人,我是没有什么立场来决定它的以后的,但是……何青,麻烦你了,就由你来做决定吧!” 这连番的压力袭来,竟让这还在校园中的青涩大学生,此时猛然褪去幼稚的外壳,整个人变得稳重又成熟起来。 何青听到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陈婉婉。 “不可能,这不可能!” 陈婉婉身负重伤,情绪激动之下,连刚刚幻化的形象都维持不住,她疯狂的摇着头,哭喊道:“振铎哥哥,我就是婉婉啊!你明明答应过的……明明答应过的!!!” 此时此刻的她,再看不到之前嚣张又猖狂的样子,那些众人曾经历过的狠辣与不留情面,仿佛都是大家的幻觉罢了。 而如今这被束缚住的女人,神情凄婉而又惨痛,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的痛苦。 “我是你的儿时玩伴,还是你曾经承诺要娶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没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曾经的诺言,转头就可以忘记……婉婉,婉婉临死的时候,都还想着跟你结婚……” 泪珠层层滚过,她脸颊上的痕迹被冲刷的纵横交错,此时被牢牢捆扎在地,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赵振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听到这句话,他眼中痛苦一闪而过,恻隐之心也渐渐起来。但同时,他又有着最让于丹丹欣赏的绝对理智。 纵然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挡不过她曾经想要杀人的心。而父母这么多年精心的教育,所带给赵振铎最大的智慧,就是能让他分得清,什么才是最值得珍惜的现在! 看懂了她眼神的陈婉婉泪如雨下,整个身体都仿佛要拼命蜷缩起来,神情也愈发痛苦。 她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我,我没想要伤害你们,振铎哥哥……” 她呜咽着,说出当年的景象来。 “我本来,只是一个因意外死在那条街道上,被无意中困锁在那里的小小地缚灵,日复一日被过往死在那里的人的执念所纠缠,永远不得解脱。”荆棘之歌说送回老家里的那只最爱串门,最乖最黏人的奥利奥不见了,昨晚回去一会儿,接着怎么找都找不到了……爸爸找了一天,刚刚才回来……朋友都安慰说可能是发情了,可是根本不是,它没有发情……奥利奥就是只土猫,黑白色,也不好看,在老家天天出去串门,但每天晚上都回来的…… 第十八章 抉择 陈婉婉痛苦的回忆着过往,言语中是万般的不舍。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儿在那里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只有她还留存一口气。——小女娃长得真是漂亮又可爱,然而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浑身血污,渐渐喘不上气来。我于心不忍,于是接近她,想要维持她的生命……” 陈婉婉神情木然,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然而她却还是没有抗过去……我只能小心翼翼的保留着她的魂魄,而她维续魂魄存在的所有动力,就是等着你娶她!” “可如今……” 她又哭又笑的看着于丹丹:“如今,你却连她这样一个愿望都不能实现……明明,明明你答应过的呀!” 她说着,因为身上灵力索不断的收紧,又不由自主吐出一口乌黑腥臭的血块来。 ——这样的奄奄一息,讲述的又是曾经邻居家孩童临死之前的愿望……哪怕此前真切感受过它浓郁又真实杀意的赵父赵母,也不由踌躇起来。 毕竟,在华夏,还是讲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的愿望…… 就连于丹丹,此时也心情复杂,看着身边无比可靠的赵振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会的。” 赵振铎突然开口。 他神情悠远,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和陈婉婉之间的感情,远没有到婚嫁那一步,曾经的那些承诺,不过是儿时戏言罢了,无所谓谁亏欠谁。人死万事消,倘若陈婉婉真的还留有魂魄在世,这么多年了,她也一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了。” 他看着陈婉婉,冷静的说道。 “是,我是可以现在假装和你结婚,满足她的执念,让她安心的离去……可那又怎样呢?你说我冷血无情也好,违背承诺也好,没有信誉也好……但从头到尾,我想要厮守终生的人,永远只有一个。我不能为了弥补我的错误,而让丹丹痛苦又要故作大气地承担着,心爱的人第一任妻子不是自己的事实。两个人的世界,掺杂不下任何一份多余的情感。” 赵振铎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婉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透彻。 “在这场不幸中,倘若我有亏欠于陈婉婉的,待我死后,尽可以全数补偿给她,就当为我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做补偿。但如今,我却不能接着亏欠我真心喜欢的人。” 他说完这些话,悄悄握住了于丹丹冰凉的手掌,看向自己的爸妈:“你们不会怪我吧?” “连一个死去之人的念想都不肯满足,这样的儿子,这样的男朋友,会不会太过冷血了?” “不。” 于丹丹斩钉截铁地回答着,向来大大咧咧的她,到此刻终于看明白赵振铎的品格,她惊喜又惊讶的捂住嘴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这样觉得,赵振铎是如此的值得依靠。 赵父赵母也在旁边温声笑道:“好好,如果她放不下执念,就当是我们都欠了陈婉婉的,但儿子,你今天这个决定,做的好!” 陈婉婉却心头一哽,几乎又要吐出一口腥臭的血块儿来,她神色复杂,满心不甘,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空中猛地一鞭子抽来如同鞭挞在她的灵体上,让她忍不住惨烈的嘶喊起来!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了一瞬。 何青冷笑着打断陈婉婉刚刚即将开始的煽情叙述。 然而一鞭子还不够,她手掌微微用力,缠绕在陈婉婉身上的灰色雾气又变得更加紧实。哪怕不用牛眼泪,在场众人也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绳索盘绕的地方,竟慢慢飘出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 如同海绵里的水,在大力拧压之下,不由自主就渗了出来。 “这样浓郁的怨气,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曾想过救陈婉婉的性命……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教训完痛苦不堪的陈婉婉,何青对着神情不定的赵振铎说道:“不要相信她的满嘴谎言,这样拥有实体行走人间的能力,可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小地缚灵就能做到的!” 她嗤笑着:“在我面前还敢说谎,看来你这么多年修行,眼光却还是没有提高啊。” 心疼自己的男朋友刚刚经历过痛苦抉择的于丹丹听到何青说出这样的话,赶紧问道:“阿青,她刚刚说的,难道都是谎话吗?” 何青对她安抚的笑了笑:“一半一半吧!” “我猜……” 她看向神色不甘的陈婉婉:“你是地缚灵没错。可是当年所发生的一切,绝不像你说的那样,置身事外,又大义凛然。” 她一双大眼扫视着陈婉婉破败不勘又腥臭浓郁的躯体,目光仿佛利剑一般,直直戳向她附身在上的灵体。 而陈婉婉看着何青了然的神色,神情终于开始慌张起来。 然而,何青却不给她一丝一毫说话的机会,反而张口说道:“我猜,当年你的确是那条街道的小小地缚灵,每天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加深那里的怨气,刺激那个路段的事故发生率吧!” “也许葬送在你手上的人命不止一条,但那个时候你作为地缚灵,尽管能力不差,所能做的,也的确就仅止于此了。” “然而突然有一天,你又亲手引发了一番车祸……” 听到这里,赵父赵母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他们想起当年那条路,的确是隔三差五都要出事故的,不管政府怎么设计路段,结果都是一样。 何青看着张口欲要说话的陈婉婉,立刻打岔道:“别反驳!你如今用着陈婉婉的名字,套着她的身体,然而排斥度却是这样的高,以至于连身体*都很难控制,还要用人间手段来遮掩……这种情况下,说你不是凶手?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旁边,几人瞪大了眼睛——这年头,连鬼魂什么的,说话都充满着套路了! “然后,就在你准备吞噬掉他们的魂魄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叫陈婉婉的小姑娘,情况不太一样……”荆棘之歌说脑子里一团乱,我的奥利奥…… 第十九章 夺舍 陈婉婉听着何青的话,面容阴晴不定——当年的事,她又怎么会这样清楚?! 而旁观的众人见她如此神情,又焉能不知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相?!一时间看着刚刚还可怜又可悲的女孩儿,目光满是不屑。 陈婉婉说的那样冠冕堂皇又迫不得已,倘若真是做了努力了,哪怕没有成功,何青也不会这样不客气。 可她如今灵力深厚,看着眼前浑身缭绕着黑沉沉气息的陈婉婉,只单单一眼就看就看能明白,她身体上所缠绕着的怨气与孽债! “倘若当年的情况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比如只是一场意外而已,而陈婉婉不幸身受重伤,机缘巧合碰到了你……那我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你若真心想救她的话,耗费几十年功力,也是可以给她短暂续命的,最起码撑到救援人员过来是绝对没问题的,端看你当时的选择了。救,是出自你的善心,不救,是源于你生存的本能,这并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何青说到这里,神情变得鄙夷又不屑。 她看着一脸急求真相的赵父赵母,厉声呵斥如今的“陈婉婉”:“可你呢?!” “你在成为那条街道的地缚灵后,却不愿意踏踏实实吸收夜间阴气来修炼,反而频繁制造车祸,吸引那些枉死之人的血气和怨气来壮大自身……如果我没猜错,陈婉婉当年出事的那条路,是帝都有名的事故高发区吧!” “对对对!” 陈婉婉闭口不言,拒不承认,然而一旁的赵父赵母却对这个一清二楚,两人连连点头,进一步确认了何青话中的真实性。 “那条路是经过帝都第二实验小学的必经之路,当年市里面也是着重规划了的。但不知为什么,明明红绿灯齐全,道路也宽敞,两侧视野也十分宽阔,但却平均每个星期都要发生一起车祸。车祸有大有小,有时可能只是轻微擦伤,有时却是出了人命……明明第二实验小学的教学质量还是很不错的,但就因为这个,每年报名的学生远远比不上其它小学。到后来,好多老资格的教师也不愿意去了。” “毕竟,每个星期都有事故发生,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小孩子来说,压力都太大了一点。” 赵父回想往事,也不由有几分感慨:“当年,我们也好险将振铎也送进去了……” “其实市里面后来也察觉出不对头了,那条路前前后后经过几次整改,不管改成什么样子,事故还在频繁发生,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敢开车经过……到如今,第二实验小学也终于搬迁,估计那条路上的人就更少了。” 何青眼神中厌恶一闪而逝,她碰到的恶鬼不在少数,可是一个小小的地缚灵,也敢利用自身的优势犯下这么多的罪孽,当真是心狠手辣! “就是可怜那些死去的人,枉死的怨气,因事故所流失的精气血液,还有殒命后那些流离的魂魄……通通都被她吞食!也正因如此,她的能力才会飞速增长,直到她碰到了陈婉婉。” “看她如今的身体情况,陈婉婉本人在当年的车祸中肯定没有当场丧命。” 何青绕着“陈婉婉”走了两圈,身周灵力激荡,不断诱发着被束缚在此的她映射出当年的景象。 她走了两步,看向陈婉婉身上的痕迹,肯定地说道:“一般人出事故,要么气血衰败,魂魄虚弱,要么直接一命呜呼,魂魄无依。” “但当年的陈婉婉还是小孩子,事故中她有自己的父母护着,虽然重伤垂死,奄奄一息,但毕竟还吊着一口气。而想要吞食她的地缚灵接近她后,却发现这个小姑娘三魂不在,七魄只留两魄,对于一心想拥有人身的地缚灵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夺舍对象了。” 原主还在成长期,三魂已散,两魄残留。之后新的灵体附身,既不会引起太大的排斥,也能慢慢成长到足够容纳自身力量的新身体。 这样的好事摆在眼前,地缚灵怎能放过?! 几乎不用多加考虑,她果断的收拢灵体,趁着小女孩还没断气,一口吞掉她身畔散落的魂魄,迅速附身其中。 当然,也没忘掉陈婉婉父母的魂魄与血气。 何青打量着如今陈婉婉破败腐朽的躯体,半是怜悯半是不屑的说道:“拥有人的身体,那种感觉当然是非常好的。可以自由行走在日光下,借由小孩子的躯体,看中了什么灵力鼎盛的人,不必等他到特定的路上,直接接近吞食就行了……想必,那段日子你心里特别愉快吧!” 陈婉婉被说中真相,此时辩无可辩,只能不发一言。 “可惜你犯下的罪孽实在太多,浑身上下没有半分的功德力量,夺舍的后遗症渐渐来了。” 何青“看”到陈婉婉身上的景象,不由一阵嫌恶,一脚踩上陈婉婉断掉的手腕,陈婉婉的身躯猛地瑟缩了一下,喉咙里发出破败不堪的呻吟声。 尽管伤口那里涌满又黑又浓稠的血液,但却半滴也没有渗出来,只是随着她压迫的动作,让这里的腥臭气味更加浓郁了一点。 “夺舍若是这么简单的话,岂不是稍微有点修行的人都想去做了?没有功德金光相抵消天地规则,本来不属于你的身体,还是会慢慢排斥你的。” “所以……随着你一天天长大,这身体却越发不像是活人的了。先是颜色……想必一开始的陈婉婉,皮肤是非常好的吧!可惜你附身其中,硬生生将她糟蹋了。” 何青看看脚下青灰色的手腕,再度用力碾压下去,厌恶的说道:“应该没用多久,你全身上下都变成这种颜色了吧。这种冷森森的青色,只有刚死去的人才会显出来……你一定很不习惯吧?” 毕竟,即便身为地缚灵,也是有性别的呀。而但凡女人,没有不希望自己更漂亮的。 “只可惜,全身都是这种颜色……没办法呀,你就想要舍弃掉这身体了……”荆棘之歌说今天办了一件尴尬事。老顾客来办卡,一次性给了两千元,我也没数就直接接下了。转头又想着支付宝要用钱,晚上又跟另一个客人换了,另一个客人洗完脸之后,刚好跟朋友见面,直接又把两千元借出去了。然后……你们懂的,有一张假钱…… 第二十章 舍弃 看着陈婉婉痛苦又恐惧的眼神,深知她本质的何青半点怜悯都没有。 她嘴角微微一扯,勾出莫名讽刺的笑容。 “这世间事,一饮一啄皆有前定,你无端占用了人家的躯体,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身为一个走在哪里都漂漂亮亮的女孩,这时你突然发现,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青春女孩的柔软白皙。反而是冷冰冰的,泛出冰冷死气的淡青色。” “而之前的夺舍对你来说实在太过容易,很快,你就果断决定,想要舍弃这副身躯。” 何青“看”着陈婉婉身上不甚连贯的景象,无比详细的为大家解说着,作为一个地缚灵的心路历程。 顺便,再戳一戳这心狠手辣的怪物。 眼见着众人听的专注又认真,何青也说的越发详细起来:“至于说还能不能有像当年陈婉婉那样合适的身体……没关系,以你的心性,不用说我也能知道你的想法。” 何青双目沉沉,紧紧盯着陈婉婉的眼睛,看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恐惧。在何青手下,她整个人就仿佛一只洋葱,被一层一层毫不留情的剥开,狠狠撕裂出真相! “当时你在想——既然重伤垂死的人会有机会出现这种身体状况适合夺舍,那简单!不如多来几次事故,直到找到合适的为止……”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陈婉婉看着她,再也忍受不了这事无巨细的描述,终于崩溃般的大声叫喊起来:“你,你究竟是谁?!!” 从这一点来看,这只地缚灵也勉强具有了人所拥有的某种品格。比如,歇斯底里。 何青的笑容如此温柔,以地缚灵的能力,很容易就看出她的真实年龄也不过才二十出头。可这样狠辣又果断的心性,还有这样能够利用身周灵力,不断萃取她身体记忆的方法……这根本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小姑娘所能做到的! 听到她惊惶的叫喊声,何青漫不经心的抬开脚,轻声细语地回答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罢了,平时不怎么爱管闲事的。可谁让你不长眼,搞事情搞到我朋友头上去了……” 她此时威势沉沉,眼神冷淡又漫不经心。不光一旁看着的赵父赵母心旌动摇,就连于丹丹也不由自主攥紧了赵振铎的手掌,双颊微红,气息紊乱:“阿青气场两米八呀,好帅好帅好帅!!!” 然后被赵振铎一个狠捏,痛的回过神来。 这边,何青依旧讲着她的故事。 “真是老天有眼,让你没有那样的机会。” “你以为自己撞大运,这才白捡了这样一副身躯?明知道七魄还未散尽,就着急忙慌地附身上去……没错!这的确让这具身体在原主死去后,还依旧对你没有丝毫排斥,并慢慢成长着。但你们纠缠太久,一旦她成年,你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何青冷笑:“就比如现在!” 哪怕身体呈现这样可怕的青灰色,陈婉婉也没法脱离这个壳子。 那么多年的纠缠,孽债、前缘和因果,她的灵体和她的两魄紧紧纠缠在一起。她多年来修炼的力量,所积累的那些诡异的能力,全部都依靠着陈婉婉这具身体。 强行脱离,只会让她变成一个连自己理智都无法保留的、更卑微的游魂。 没办法,她只能勉强呆在这日渐腐朽的身体中。 皮肤颜色变青了,就涂一层厚厚的粉底遮盖,身上开始慢慢散发出臭气了,就不得不大量使用香水来遮掩……直到这身体上开始出现一处又一处的腐烂痕迹,她这才慌了,匆匆忙用障眼法来欺骗大家的眼睛。 “……可欺骗的也不过只有别人而已,每天看着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丑陋,你一定非常崩溃吧!” 何青俯身看向她,目光带着十分明显的幸灾乐祸。 “到这时,你才狗急跳墙,细心探查早就被你吞噬干净的那两魄。那些微记忆残留在你的识海中,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陈婉婉想和赵振铎结婚……这也是你能从上面提取的唯一的信息吧。” “可惜啊,你忘了,她死去的时候还只是小女孩吗?小孩子的执念,无非就是好吃的没吃到,想玩的没有玩,以及跟朋友吵架了之类的……想跟赵振铎结婚,也不过是众多未完成的游戏中的一个罢了。” 何青看到这里,也不由暗骂一声蠢货! 要不然,本来丹丹可以度过一个很好的初见面的…… “你是不是以为,满足她仅剩的执念,或许还可以在她执念完成的那一瞬间,趁机完整地脱壳而出,再去寻找别的更好的身体?” 何青说的那样详细又逼真,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赵母看着她,咬牙切齿琢磨半天,最后才终于作出决定:“这种丧良心的东西,千万不能放她出去再祸害别人了。阿青姑娘,你看看有没有法子,能把它解决了?” 何青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早就在处置她了,不过抽空给大家揭示一下她的真相罢了。 实际上,不光只有人才会说谎,就连鬼怪,也同样是会欺骗人心的。” ——面前的陈婉婉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想到此,赵振铎突然发问:“那我爷爷以后托梦要我们给他烧纸钱,那还给烧吗?” 话没说完,就被离她最近的赵父一个板栗指磕上去:“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呵呵…… 何青无语。早听于丹丹说赵振铎有点儿二,她和陆邵丹还不信,赵振铎看着多稳重一个男孩啊,就在刚刚,何青对他之前的发言还心生敬佩呢! 没想到转头就自揭老底儿。 她想了想,还是回答说:“真要托梦了,那肯定是很缺钱了,你自己亲爷爷,还是烧些吧。” 看着于丹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赵振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问话有点蠢,不由嘿嘿笑了两下,闭口不言。 这时于丹丹不解的问道:“阿青,你说早就在处置她了,难不成就要这样一直捆着呀?” 想起陈婉婉刚才生受的那两鞭子,她犹豫的问道:“难不成你想一直把她绑在这里,不停地鞭挞?” 何青瞪她一眼:“那我怎么这么有劲呢?” “我说的收拾她,是因为缠绕在她身上的灵索是会不停的吸取它的力量的。 地缚灵之所以能够渐渐衍生意识,只能靠她力量的壮大。如今这灵索一层层地将她身上用人命堆积起来的能力剥夺开,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因为力量流失而渐渐失去神智。就只如同一个正常人,被硬生生变洗脑磨成一个傻子。” 这是她曾经最渴求的,如今就让她这样死去吧! “直到,地缚灵的灵力一直被消磨,到最后什么也没有,整个灵体都将不复存在了。” “这也相当于另一种的魂飞魄散。”荆棘之歌说今天家里大扫除,作为身轻如燕的作者君,早上的任务是爬上窗台把窗帘卸下来,晚上的任务是回家再爬上窗台,把窗帘装回去……嗯,重任在肩头啊!这真是大章啊! 第一章 回家 这慢的要死的k字打头的火车在路上晃晃荡荡,简直磨叽到极点,恨不得过站就停一下,停到天荒地老去。 偏赶上学生放假又快要过年的时候,人又多又挤,何青好不容易凭人品抢到的那张坐票,此时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享受 的。 没办法,谁让整个天朝逢年过节,哪哪人都多呢! 这好险是没赶上春节,那要是春运时候,好家伙!她根本不用考虑,妥妥儿地留在帝都,说的哭都不回去! 可如今呢,因为之前村长打电话来了,何青想想,几年都没回去了,尽管满心厌恶,也还是不得不回去。毕竟,有些事,当年她年纪小,难免做得不到位,还是需要再做些后续处理才行。 家乡那个地方的火车站太过偏僻,因此列车就这一趟,别说飞机高铁,你就说动车吧,看看整个火车站它有没有。 以至于这时候满车厢的人密密麻麻,跟沙丁鱼罐头似的。何青坐在靠着走道的那边,鼻子里充斥着泡面,脚丫子,和各种零食的味道,真心半点食欲都没有。 她桌子旁边,是个扛大包的中年汉子,身子旁边,则是两个挤在一起嘟嘟囔囔的小情侣。头顶货架上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长长的背包带子垂了下来,在她头顶晃来晃去,仿佛达摩之剑,晃得人心烦意乱,偏偏还不能随便乱动…… 何青叹了口气。 不能乱动,倒不是说有人抢座什么的,而是…… 她瞅瞅身边那个体型巨大的胖子,人长得胖,偏偏穿的还特别多。火车再不行,暖气还是足足的,偏偏人家宁愿捂得满脸通红,也不肯脱一件袄。 这是三人座,最里边的是个小姑娘,瘦条瘦条的,整个人都恨不得挤成一根麻杆。她双眼呆滞地瞅着身边那胖子,满脸的生无可恋。 这种时候,何青屁股只要稍一挪窝儿,人家就大大喇喇地拱一拱身子。这一拱可了不得了,恨不得将这三人座位都给占满了! “唉……” 果然由奢入俭,万分艰难啊! 何青摸摸背包里的银行卡,这富贵还乡,居然还要受这等憋屈,都怪12306的验证码太坑爹,害她这么好的眼神都没跟上,白白错失了最后一个卧铺。 “来——让一让!来让一让了——” “盒饭啊,盒饭十块钱!十五块钱一份,二十块钱一份儿——” 列车员推着餐车咣咣当当的走了过来,旁边站着的乘客怨声载道,却还是不得不挤挤挨挨地腾出一条道来。 这要是春节期间,这车要能过,何青就真得说声服了。 趁着大家慌忙走动的时刻,何青微不可察地屈屈手指,只见她头顶那根长长的黑色背包带,突然仿佛被风拂过一样,悠悠荡荡飘了几下,就直接塞回货架了。 大庭广众之下,那根带子又有点长,何青做完难免有些心虚。她扭头看了一下,只见背后那个座位上,一个不过三四岁大的孩子,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目不转睛的看着背包的方向…… 何青立刻扭过头来。 这一坐,却又感觉身边儿不太对劲了…… 这是……这死胖子!!! 何青皱起了眉头。 她眼力自然是好的,这胖子虽然腰上粗,但偏偏一张脸只是微胖而已,坐在这座位上,不停地扭来扭去。那个大棉袄裹得严严实实,顶扣都扣上了。 何青自然晓得他腰上不是脂肪,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春节期间小偷也多,把钱财等贵重物品缠在身上,也可以理解。可理解归理解,这缠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总不能一大堆,全是现金吧? 看这腰身……她暗自比划一下,估摸得有几十万呢!现在哪哪没有银行啊,非得这样办?还不停的扭来扭去占用空间……这不,她就那扭头的一瞬间身子侧了一下,这头毫不犹豫的就挤上来了。 再看里边的姑娘,整个人都快贴在车厢上,仿佛一张被凄惨用掉的纸巾…… 何青脸色一沉,虽然能感觉到人家并没有占便宜的心思,但这种行为,未免也太无耻了吧!不就看她们俩是小姑娘,脸皮薄不好说话吗? 她手指不动声色地在座椅上挠了挠,霎时,旁边的胖子如同被人针扎屁股一样,“嗖”的一声就跳起来了! “哎哟我的妈呀——” 别看身上东西挺多,他动作还挺敏捷,这嗖的一下,嗓门又大,顿时车厢远远近近就有好几个人站了起来,神情十分警惕。 胖子一看这么多人注目,不由嘟嘟囔囔道:“没事,没事……”实际上十分委屈,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不断的揉着自己的屁股。 何青趁机赶紧调整一下坐姿,不动声色地把属于自己的座位又重新占了回来。在看里边的姑娘还傻不愣登的,赶紧伸手拽了她一把,对她使了眼色。 眼瞅着那姑娘动作了,何青再回头一看,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哎哟喂,不就一个座位的事儿吗?自己这手下的也太寸儿了! 可不嘛,虽然有棉袄遮挡,但那胖子揉搓的地方何青还是看得分明的,刚好在菊花那一块……天地良心,她刚刚透过坐垫斜斜打出的那道灵力,可没瞅是什么地方啊! 因为这一个打岔,车厢里诡异的氛围她一时便没察觉,待到胖子委委屈屈坐下了,她和里边的女孩子坚定立场,稳扎不动,无论他怎么挤,都只能挤进半边身子,几乎都是半扎马步的状态,别提多可怜了。 何青才不理他——这都上车四个多小时了,里边那姑娘贴在车厢上都没动弹过,何青呢?只有一只大腿是在座位上的,都恨不得快挤掉了。那胖子明明没那么胖,偏要在身上藏那么多东西,占她们的座,活该! 她不厚道地笑着,一边打开手机,看着于丹丹一路欢快地给她发的微信,又叹口气,给她拍着挤挤挨挨的人头…… 嗯,有钱了就是好,最起码流量不抠了。荆棘之歌说啊啊啊啊!诸事不顺! 第二章 咸猪手 于丹丹这回可算心满意足了。 赵振铎家里出了那么一回事儿,于丹丹的表现又可圈可点,甭说对她本来就有十分满意的赵父赵母,直接就嗖嗖提升到十二分的满意感,别提多膨胀了。 到后来分别的时候,赵母包的那十分厚重的一个大红包,还塞在她背包里呢! 这倒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那钱肯定就没有或者不多了,毕竟大学时期带女朋友上门就直接包红包的,也不算太多。 于丹丹于是心满意足的拿着赵振铎给她买的高铁票,一路优哉游哉的回家了。 可怜何青劳心劳力还费神,最后赵振铎要给她也买个票的时候,才尴尬的发现,居然只有一趟车,票还卖完了…… 他们家可真算是对何青感激不尽。 有陈婉婉这个不知名的大杀器在,普通人那些常规手段对她根本没有半点作用,赵父赵母心里门儿清,要不是于丹丹认识何青,何青又愿意来帮忙的话,他们一家还不知被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怎么害了呢! 没听刚刚阿青姑娘说嘛,完成执念就割舍掉这副身体,那割舍的同时,不还得吃了他们三个呀! 我的天呐,这得多恐怖啊! 这一天过得惊涛骇浪,心潮起伏,对他们的刺激尤为深刻,几十年坚定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全然崩塌,整个人都不好了,看什么都觉得诡异……一直到陈婉婉被束缚到烟消云散的时候,他们还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考虑到这可能是于丹丹未来的家,何青当时是收着劲儿的,那灵索牢牢将陈婉婉困死在那里,同时也让她的魂魄和躯体不可分离。随着灵力不断被剥夺,陈婉婉的神智也越来越恍惚,但与此同时,她躯体的老化速度,永远要比灵体更快。 何青说完那些话,稍微加大些灵力,不过三五分钟,她的躯体就僵硬了,再等待片刻,陈婉婉很快就断气了。 地缚灵和陈婉婉的身体勾缠在一起太久,早已无法分割,而躯体一旦失去活力,她的灵体便随之消解。 这一系列死亡动作做得细致,又全无半点血腥气。既让人见识到它的可怕,也没有让于丹丹未来的公公婆婆受到惊吓,何青自觉还是非常不错的。 ——自然是非常不错的。 何青说的那样郑重其事,老两口还以为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将陈婉婉杀死呢!于是眼睁睁看着陈婉婉,那样一点一点的断气。回家一个星期了,都还心有余悸。再想想于丹丹,觉得她果真是一个福星,要不是她过来,一家人被陈婉婉弄死了都不知道,那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几人恍恍惚惚留在帝都,摸摸兜里的护身符,虽然是个最基础的版本,但也足够让人安心了。 于丹丹一路上都在欢快地跟何青聊着天,她算是心满意足了——去了未来公婆家里,人家对她印象还特别好。同时见识到赵振铎难得的男子气概,感情再一次加深了。 而不出意外的话,年后赵振铎就要去一趟她的家乡,到时候两方父母都见见……得,不用想了! 何青戏谑地发出语音:“哎哟,那都见父母了,丹丹你可得悠着点儿。别大学一毕业就让我们送礼呀!人家兜里实在没两毛钱了。” “去你的!”于丹丹笑骂。 何青的家底就有多少,具体她说不上来,但大概数额猜也能猜到了。现在可不比以前,那时候,她说没钱,于丹丹肯定得信的。 “跟我这哭穷呢!阿青,咱能要点儿脸不?想想咱宿舍三个,就数我最穷好不好?我不管,我穷我有理!开学了你得请我吃大餐。” 何清连连点头:“行啊,我请你吃大餐,你请我吃喜糖……” 一路笑笑闹闹,眼看着火车慢吞吞开过去,丘陵、平原、城市,全都经过了。然而离她的家乡,可还得十个多小时呢! 何青叹了一口气,无声地挪了挪屁股。 到处都密密麻麻挤挤挨挨,脚下长腿一伸,就是别人大包小包的行李……这种情况下,就算她有灵力不断洗练自身,可维持一个动作那么久,也不由有些心烦气躁了。再一瞅包里的两个充电宝,又觉得有些安全感了——没办法,火车上开4g,那电量恨不得跟流量似的,用的是嗖嗖的。 瞅瞅周围的人,再看看手机热得发烫的后壳,何青不由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她回来就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背包搂在怀里,浑身灵力触手不断的环绕,根本不怕有任何宵小,因此睡得也安心,除了空气浑浊一点。 但感觉没过多久,何青就被一种异样的感觉给惊醒了。 靠近胖子的那一侧大腿根,仿佛被什么冰冰凉的东西,一次次的摸来摸去。她的灵力触手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上面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本人才半天才醒过来。 但再没有恶意,也不能这样来来回回动啊!何青心中一阵恼怒,唯恐是胖子的咸猪手。 ——那可真不敢说!这胖子浑身阴气重的很,明显是干的坏事比好事多。火车上沾两把便宜,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睁开眼睛一看,窗外黑沉沉的,原来已经入夜了。 火车上只亮着两排小小的夜灯,整个车厢内一片安静,偶有一两个人的呓语,并不显得嘈杂。何青在模糊的光影中坐直了身体,目光如电,看向大腿的地方。 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她也没有吭声,只是微垂着眼睛,沉下心来,不多时,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慢慢攀爬过来,几次想爬上她的大腿根都没有得逞,半响又犹豫的缩了回去。 它缩回的地方,恰是胖子宽大的棉袄下边。 何青强忍住异样的感觉,等待它下一次出现的时刻。 果然,短暂的静默后,那东西又悄无声息的移了过来,一步步向前延伸……尽管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但何青还是狠狠并指,直接插了下去!荆棘之歌说要交房租了,压力山大 第三章 团伙 何青两指并拢,手指头外裹着一层厚重又尖锐的灵力,直直插了下去,可真是半点没留情! ——然而手下的感觉却不对。 只见那并拢的洁白食指和中指,在衣袖的遮掩之下,如同刀切黄油一般,利落又毫无声息插在坐垫上,狠狠戳出两个洞来。然而手下的触感空空如也,罪魁祸首,却没有半分踪迹。 何青眉头一皱,明明已经接触到了,她的眼神不可能出问题。那么,就是这东西并不是她妄自揣测的胖子的咸猪手,而是其他别的什么? 她慢吞吞收回手来,然而却不经意间发现,在过道旁带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壮汉,却在此刻十分警惕地盯着她的方向。 火车上两排暖融融的小灯开着,因此光线还算不错。看到何青诧异回过来的眼神,那中年壮汉这才佯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挪开了视线。 然而何青的眼力甚为出众,那壮汉脖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明显是处于紧张状态。她刚刚的动作幅度那样细微,又有衣服遮挡,在外人看来,不过是手指头在衣服地下动了一下罢了。 这样正常的动作,为什么这不相干的陌生人会这样紧张呢?! 何青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胖子依旧在沉睡中,但看面部表情,明显不甚舒服。因为座位空间有限,实在容不下他粗壮的腰身,他此时只有1/3的地方沾在座位上,马步实在扎得好。 不过这种姿势,其实时间久了比站着还难受呢,何青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了,能撑到现在还面不改色,这胖子果然不同寻常。 她手指微动,指尖一缕旁人看不见的灵气调皮地在胖子腰身处绕了绕,隐约可以感知里面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零碎小物件,各自带着独特的气场,或相融,或排斥,再看看胖子隐隐发青的脸色……何青微微一笑,恐怕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凭借什么正当手段得到的。 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尤其对象还是一个颜值不够的人。在这纷乱的火车上,何青可没打算刨根问底。 她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溜了一圈,转头又闭目睡了过去。 而这一次,她直接将灵力屏障悄无声息地裹在自己身边,睡的十分安然。 而没过多久,旁边的胖子猛地抽搐一下,睁开清亮有神的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了细微的颤抖嗓音。 “哥,我撑不住了……” 何青并没有动弹,壮汉警惕的看着依然一片静谧的四周,赶紧瞪了胖子一眼,再瞅瞅最里边睡得死沉死沉的女生,小声说道:“撑不住你不会把底下箱子掏出来坐!大老爷们的,瞎折腾啥!” 然而胖子抖着嘴唇,脸色隐隐发出青白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又一颗的慢慢渗出,他手指颤抖,掌心从未离手的智能手机早就已经摔掉在桌子下边。 此时,话语中的哭腔越来越明显:“我的腰……有人在砍我的腰……” 他脸上的恐惧太过明显,听到这话,原本与他装作素不相识的中年壮汉“嗖”的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迅猛,直接将周围几个睡着的人都惊得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何青叹口气,正打算适时醒过来,却感应到整节车厢里,在中年壮汉站起来后,好几个人都立刻站直了身子,动作迅速又警惕,气氛十分微妙。 她立刻打消了“醒来”的念头。 望气术在车厢里环绕两圈,包括中年壮汉在内,发现站起来的一共有六个人,大多都是中年汉子。其中身材高大壮硕的,包括她身边的这位,一共两人。其余人则干瘦或矮小,看着都是一幅老实巴交的农民像。 但此时他们站起来,神情严肃,眼神中精光闪烁。此时此刻,尽管他们穿的如此朴素,都不会再让人错认是农民工了。 ——这快过年了,坐趟火车都能有这样的大戏……何青闭着眼睛,安静的靠在座位上,面色呼吸俱都平稳,然而心中却不由打起了精神。 不过,眼瞅着这几个人虽然煞气浑厚,身上阴气也颇重,但并无一丝血气,所以尽管小事不断,但却的确没犯过什么人命官司。又都是一群没甚颜值的大叔级人物……何青仔细想想,自己真不是那么好管闲事儿的,还是算了吧。 然而她装睡,身旁的胖子却越发的状态不对劲起来。此时整个身躯如同筛糠一样,抖得难以自控,黑色的大棉袄正在何青的衣服上发出剧烈的摩擦声。 这下,就是她真睡着了,也得被弄醒。再看看里边儿的那位姑娘,同样是被胖子不断抖动带来的座位颤动给弄醒了,此时迷迷糊糊睁着眼睛,眼皮儿还没揉开呢。 何青觉得差不多了,也慢慢睁开眼睛。但她演技还不错,只是诧异的瞅了胖子一眼,扭头又玩起了手机。 反正大家都醒了,胖子这下没有了顾忌,反而越发的沉不住气,破罐子破摔道:“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眼瞅着中年壮汉并不出声,他实在忍受不得,直接二话不说,从何青身边硬挤过去,急急冲向厕所的方向! 卫生间恰巧有人,胖子伏在门上,几乎都要瘫软在地。过道里站着的乘客诧异的看着他,眼神略带同情—— 想必是要方便吧,看这神情,明显是憋得狠了!唉…… 这下子,中年壮汉再也忍不得了! 他赶紧三两步挤开众人,走到厕所边,一把将胖子拎了起来,低声呵斥道:“怎么回事?!” 这又不是头一趟,老七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呢? 而身后站着的几个人,显然心有顾忌,并不敢弄出大动静。但明显,眼神都集中在他俩身上。 “我的腰,我的腰……” 胖子软倒在地,半靠在门上,对着凑近他的中年壮汉一个劲儿的小声呻吟着:“三哥,有东西在戳我,在吸我的血……” “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有鬼!”荆棘之歌说加班啊加班…… 第四章 看,还是不看 中年壮汉眼皮狠狠一跳。 他狠戾的目光扫视着周围众人,冷冰冰带着浓浓煞气,吓得一群不明所以的乘客俱都赶紧扭过头去。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这男的怎么杀气这么重?莫不是什么案犯吧!再瞅瞅两人之间,这气氛也不对头啊! 这年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场众人各自紧张着,也无人想琢磨这个事儿,只是都抱紧了手中的背包,把屁股底下的行李箱往远处一拉,纷纷艰难的挤坐在一起,一句话都不敢吭。 然而中年壮汉却心急如焚。 想想这回辛辛苦苦个把月,所得到的东西,全都在这胖子一人身上。兄弟七人这么多年了,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不能有事!更何况不过一堆零碎玩意,怎么老七会成这个样子……他一把拎起胖子的衣襟,沉声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胖子的脸色此时越发惨白了,嘴唇也变得乌青,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气音:“三哥,那些东西不对头。在我腰上……要吃我的肉,吸我的血……” 话音刚落,厕所门被打开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走出来,身后还涌动着阵阵的臭气。然而迎面一看,两个大男人就守在厕所门口! “啊!” 她吓了一跳,发出短促的一声惊叫。然而对面男人并不是什么善茬,那声叫喊在喉咙口滚了两圈,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她也是便秘好几天这才释放,里边还臭着呢!如今门口却有人排着队要上厕所……小姑娘脸皮薄,一张白净的脸蛋瞬间涨红,忙不迭从二人身边落荒而逃。唯恐多呆一秒,整个人就要尴尬坏了。 中年壮汉拉着那胖子,直接毫不犹豫的将两人塞进了小小的卫生间,并狠狠锁上了门,全然不顾那里边的臭气。 何青的灵力在厕所门边打了个转,犹豫了半响。 ——这万一他们真要上个厕所什么的?她总不能还偷窥人家*吧? 她脸色阵红阵白,实在不晓得是进还是不进。 唉,真要有事,干嘛不买卧铺或者别的什么,干嘛非得来挤这破破烂烂挤挤挨挨的火车呢?瞅瞅刚才的情况,一行七个人,只有这胖子有座,这未免也太不讲究了…… 她在这里暗中嘀嘀咕咕,却不知道哪里是这哥几个不讲究呢,而是慌里慌张的从那鬼地方出来,几个人又不会上网买票,只能去代售点问。 好家伙,他们可是临时决定上这趟车的,就是怕夜长梦多,想赶紧回去收拾收拾,过了年就把它们处理了……谁知道从寒假起,这平时没几个人的破火车,就天天都挤满了。这七个人能有一个坐票,还真是运气不错的了! 何青犹豫半天,到底还是黯然放弃。 ——怎么着,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偷窥俩男的进厕所什么的,说出去未免也太猥琐了点。算了算了,好奇心害死猫,还是别折腾了。 然而心中虽然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她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感受着身边空空荡荡的大空间,如同屁股底下是个仙人掌似的,来来回回,就是坐不住。 半响,她看看里边又睡的死沉的姑娘,犹豫了一下,再看看身后那些人,只见他们都拿着手机聚精会神的看着…… ——看不了厕所,看看手机总行吧! 一股无形物质的透明触手慢慢延伸过去,将视角转移到那些人拿着的手机上。 老旧的国产机,快花了的屏幕,熟悉的页面……只见他们七人建了一个群,而如今在厕所的那两人其中那个壮汉,正在跟大家说着什么。 …………………………………… 火车上的卫生间自然是十分狭窄的,胖子此时腰身裹的粗大至极,单单他一个人就恨不得占满了整个空间,此时再加上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别提空间多拥挤了! 直到这时,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老七,到底怎么了?” 这里没有旁人,中年壮汉一改之前的镇定神色,转而焦急的问道。 而胖子此时几乎是被他硬扯进来的,裤子早已被脏脏的铁皮磨的污损,然而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哆嗦着双手,掀开自己的大棉袄,只见腰上缠着的一层厚厚的牛皮纸,用麻绳牢牢捆住,好一副粗壮的体格! 他的状态实在是不好,手指头抖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解开麻绳上的活结。中年壮汉看不过去,赶紧上前搭把手,只听“啪嗒”一声,一大片牛皮纸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那东西掉下来的一瞬间,胖子仿佛整个人都解脱了!他的双腿急剧的抖动了两下,脖颈高高扬起,立刻控制不住的深吸一口气,仿佛此刻才终于喘过呼吸!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这暖和的火车上,竟明显能看到一道长长的白色雾气被喷吐而出,如同他们还身在冬天。 解掉那厚厚的牛皮纸,胖子整个人都小了不止一圈,对比刚才的臃肿,哪怕说一句身轻如燕也不为过。 毕竟他脸虽然圆圆的,但这腰身却十分精干,显见着也是有把子力气的。 他这才松一口气,说道:“三哥,你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搂起自己贴身的保暖衣,只见黑色的保暖衣底下,他那白生生不见阳光的肚皮,竟是一片乌青发黑的不规则痕迹!中间还夹杂着莫名的红色小点,看起来格外诡异又瘆人。 中年壮汉几乎是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样?!这是硌的吗?” 然而话刚问出口,他自己也明白,根本不可能。 不说那些东西没有什么特别尖锐的棱角,就说外头还包着一层厚厚的牛皮纸,再隔着一层保暖衣,怎么着也不会出现这种伤痕啊! 而且这种事他们可是做惯了的,技术娴熟无比,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胖子腰身上那诡异的痕迹,就越发显得刺目起来。荆棘之歌说又没有热水了…… 第五章 七兄弟 何青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的抠着手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但暗地里,那一股谁也看不见摸不着的灵力已经悄无声息地盘旋在车厢里,静静停留在余下五人的头顶。 看着他们手机上一模一样的页面,她很快就知道,为首的,正是五人当中身形最为精干瘦小的,那个一脸沧桑的小老头。 说是小老头,也不过是因为那人蓄着一把黑的白的相互交杂的胡子。胡子并不是很长,但无形中就把人的年龄显大了,配合他那满脸沟壑,活脱脱一副老人样。 很快,五人的手机就都闪亮了一下。 何青凝神感应,只见群里面,昵称为老三的人,发了张图片过来。 图片明显拍的是近景,一片白花花的皮肤,上头不是淤青,就是紫红,还带着斑斑点点的血红小点……哪怕他们这些见惯了伤口的,乍一看也不由觉得触目惊心! “这东西不对头!” 三哥发来一段语音,几人连忙戴着耳机,仔细听他说话。 “老七用牛皮纸包着的,咱们还特意选在这破旮旯不咋管的火车站上车,一路上都没被人碰过,他底下还有厚厚一层保暖衣,可你们瞅瞅如今这伤,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硌着了,或者是过敏什么的……” 戴着耳机听的比平时要更清晰一些,包括里面老七急促的大喘气,都能隐约听见,几人虽然隔得远,但此时不由都抬起头来,互相对视着,眼神不定。 何青却一下子来了精神! 老三蹲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凑近去观察老七的腰身,两个男人挤挤挨挨成一坨,越发显得这厕所格外可怜。 老七此时还没彻底缓过来,他急促的呼吸着,仿佛缺氧一般,好半天才终于恢复过来,只是嘴唇颜色仍然煞白,如同失血过多。 他哆嗦着手指,一点一点把地上的牛皮纸打开。 牛皮纸十分厚实,而且密密麻麻缠了三层,把里面的东西分开卷起来,密不透风,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老七肚皮上的伤痕,才让人显得格外诧异。 外面有乘客好不容易挤过来,正“砰砰砰”敲门呢。他在座位上看着红灯好久也没人出来,实在憋不得了。但里边的两人置若罔闻,这乘客脸色憋的紫涨,想着刚刚两个大男人恨不得揉成一坨齐齐进去…… 噫~~~ 而厕所里的老三,此时正看着牛皮纸中包裹的东西,脸色格外难看。 牛皮纸是一圈一圈包裹着的,东西倒不多,总共只有五种。分别是一枚玉蝉,一块青铜佩,一把鎏金梳,一面小铜镜,最后还有一块宝石戒指。 半响,他才拈起一枚玉蝉,沉声问道:“我记得,咱们包这东西的时候,它是带着黄色的吧。” 老三说的没错,这枚玉蝉他们到手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灰蒙蒙的白色,大部分都是陈旧的土黄色,唯有翅膀边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朱红血沁。 而玉蝉旁边,则是一枚厚重的五蝠佩。 这五蝠佩并不是常见的玉质,而是青铜铸造。工艺精湛,细节入微,每一根线条都仿佛带着特殊的韵味,单单只论眼缘,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一眼挑中它。 无他,只因为这五蝠佩看起来实在太过富丽了。 这富丽并不是说它的线条和工艺,而是造型。 它整体略成圆形,是由五只翅膀张开的小小蝙蝠连接而成,头顶抵头顶,翅膀抵翅膀,只在中心留了一个供编织的小孔。整体呈暗青色,入手厚重,很有几分重量,看着就有一股珍贵的历史感。 然而这五蝠佩如今在老三的手中,竟然呈现出淡淡的光华感,看起来再不是那种明珠蒙尘的晦涩尘埃气息,而是油润光泽,澄光瓦亮的传世古董,不知被多少人把玩过。而那十只蝙蝠的眼睛,此刻居然在昏黄的厕所灯下,闪烁着微微红光…… “……三哥……三哥……” “三哥!” 身子被人大力拉拽一下,老三晃了晃,猝不及防之下,差点一屁股坐进便池里面,赶紧回过神来,呵斥胖子道:“干什么呢!” 老七的神情却带着微微的恐惧,他赶紧说道:“三哥,刚刚大哥他们叫你呢,你都没反应。” 他看着老三手中那只五蝠佩,眼神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只觉得那眼睛上的红光仿佛是带着邪性,让人忍不住心旌动摇。 老三反应过来,看着手机里几个兄弟慌张的面孔,一把就将那青铜五蝠佩扔回牛皮纸上,打的那旁边的一把鎏金梳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音节来。 面对这种情况,老三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由问道:“大哥,怎么办……这东西,这东西带着邪性!” 车厢里,那何青重点关注的小老头狠狠抽了一口烟,全然不顾身边乘客紧簇的眉头,沉声说道:“先别动。” 他再看看刚刚老三发的照片,老七身上,那一片片的狰狞痕迹,明显就有这五蝠佩的形状。而别的红斑一样的东西……他上下调整角度,然而任是见多识广,此时也仍旧一头雾水…… 最后,他做下决定,挤开周围的众人,一路向前,轻扣了扣厕所门。 “老三,把东西收起来,先出来再说。” 他是队伍里的主心骨,既然老大说出来,厕所里的老三立刻麻溜的收拾着东西。然而手上摸到那块诡异的玉蝉时,还是犹豫两下,将它和五蝠佩分开,通通包在最里层,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往怀里一塞,提起旁边还虚软无力的老七就出了厕所。 这狭小的门一开,扑面就是一股*的臭气。靠近厕所边的乘客立刻掩面,目光滴溜溜的打量着从身边经过的两个人——一个身材高大壮硕,满脸凶煞,一个显得白净点,浑身都虚软无力被他拎着出来的……这大老爷们的,要不是有情况,谁愿意两个人在火车上这样挤挤挨挨的上厕所?以上还是接近半个小时……半个小时,肥皂都要捡好了…… 啊呀,口味真重!荆棘之歌说今天准备加更的,谁知道时间太紧张,两章都不一定能保证…… 第六章 伤痕 老七一路被三哥拎着出来的,因为在厕所里躺了太久,两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又厚重的味道。前调略腥,后调臭长,总之层次十分丰富,几乎让何青立刻就扛不住了。 她这还算好的,君不见一路走过的那些乘客,俱都掩面捂鼻,表情一言难尽。而更可怕的是,那胖子的座位就在何青和里边那姑娘中间。 眼瞅着这两人没有半分自觉,这老三还想着把这胖子再塞回原位,何青哪里肯让?没见着胖子,半截身子都,湿哒哒的,带着黄的黑的灰的一道道的印记,摆明了是在厕所里沾上的!虽然不一定是便池里的东西,可架不住大家能联想啊!再配合身上那格外应景的臭气。 ——这绝对不能忍。 看着里边那姑娘对胖子满身污渍恐惧的眼神,何青叹口气,对正准备扶着胖子坐下的老三说道:“这位大哥,你看他身上这种状况,也不适合坐在我们中间……不然你们先去通风口吹吹风吧,好歹把身上的味道给散了……” 老三本来就被今天的事吓的有些心慌,此时,眼见着面前貌不惊人的小姑娘也敢指挥他们,不由勃然大怒,不顾这是深夜,厉声呵斥道:“怎么着,老子有座儿,还不能坐了是吧?!” 对付这种人,何青还真不是什么善茬。 “这位大哥,实在不好意思,你看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厕所里卿卿……咳……不知道干啥事儿,而且一呆就半个小时,那身上的味儿肯定我们都受不了,对吧?我们放假回家,总不想着带着一身臭气再回去吧。” “再说了,你看看你,还有你这朋友,这衣服下摆还有裤子上,那粘的一道道屎黄色的,还有黑色乱七八糟的颜色……这都是什么呀!实在不行,那能麻烦您二位去卫生间再换套衣服不?不然这周围十米内,都根本没有一丝好空气……我坐火车买的是正经的坐票,可不是什么厕所票呀!” 这话一说,在场有醒着的,立刻都纷纷笑了起来。还有些女孩子对着胖子身上粘着的那些印记指指点点,一时间,周围都是些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似的。不时有几句放大的“重口味儿”,“太着急了……”之内的话,听的当事人头皮都要炸裂了。 而始作俑者何青则微微一笑,仗着年轻,看起来格外的天真又直爽,一句一句光捡着人家尴尬的地方戳,戳得在场两个大男人,心肝肺都是疼的。 老七浑身软绵绵说不出话来,老三却着实不是好欺负的,他眼睛一横,劈手一巴掌就要扇过去:“臭丫头老子叫你多嘴——” 他体型壮硕,这一巴掌扇下来,可真真应了那句“蒲扇般的大掌”,而车厢后头唯恐他沉不住气引来乘警的老大立刻喊道:“老三——” 然而眼瞅着,巴掌已经拍下去了! 车厢里被惊醒的乘客看到这一幕,下意识都闭上了双眼。老三的外表和体格是那样的强壮,这一巴掌扇下去,面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不得扇掉两颗牙…… 然而闭眼感觉过了一阵了,却仍旧没有听到那意料之中的巴掌声。 众人悄悄抬眼,只见何青牢牢抓住壮汉的拳头,随手顺时针一拧,随着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传来,老三整个人的面孔都狰狞着,身子斜斜向下,显见着快跪下来了。 他目呲欲裂,神情既愤怒又痛苦,后车厢几人看到,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只不过老大没开口,他们一时半会儿不敢出声罢了。 ——这小姑娘看着温温柔柔,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老三的力量,大伙儿可都是深切体会过的。楚霸王力能扛鼎,老三不说扛鼎,等闲一二百斤不在话下,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给拧翻在地,这可了不得啊! 而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惊诧,都没有此时老三所感受到的力量更加令人恐惧。 何青细白的手指牢牢扣住他的拳头,如同带着钢钉一样直直插入,让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得!而她的力气又是那样的大,不过轻轻巧巧的这么顺时针一拧,老三就能感觉自己手臂上的经脉几乎全部都扭在了一起。这半只手臂此刻刺麻痒痛,如同万蚁钻心,简直是他从小到大从未吃过的苦头! 此刻他能强忍住没有嚎啕哭出来,已算得上十分坚强了。 火车上人多,何青也并不想闹事,眼瞅着老三明显是一副快撑不住的样子,她立刻松了手。 这猛的一松手,老三整个人立刻绊到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上,整个人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长长喘了一口气。 他看着何青,目光半是惊疑半是畏惧:“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 何青几乎脱口而出:——自然是想要你们的东西喽! 不然平白无事的,谁愿意去招惹他们呢?一个个看起来那样厉害,打不过可怎么办啊!天地良心,要不是这老三没眼色,非得要把胖子放回原位,她肯定不会找事的! “这你就别管啦!” 何青语气轻快,全然不顾老三警惕的眼色,反而赶紧擦了擦手指,再一次问道:“你真的不闻闻你们身上,太臭了啊!不然大冷天的,我干啥要你们去吹吹呢?” 臭不臭?自然是臭的。 老三和老七身周都萦绕着这一股味道,但久居鲍鱼之肆,有谁又能闻得其臭呢?两人的感觉自然没有旁观者那么明显,因此也并不打算就这样被转移话题,反而二人目光紧紧盯着何青。 ——这样厉害的手段,这样高的武力值,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怎么会在这半夜里突然发难了呢?” 若说其中没有目的,打死他也不会信 ——何青自然是有目的的,目的还不小呢。然而在场人多眼杂……她笑了笑,看看依旧趴在身边行李箱上的老三,伸出食指,小心翼翼的在他衣襟上描出了一行长长的话语来……荆棘之歌说要了老命了…… 第七章 说了什么 老三等人行业特殊,眼力自然非凡,他们很清楚的看到,何青那白生生的手指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沾。 然而就是这样细嫩洁白的手指,刚刚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力量,单手就能直接将老三给制服——而如今,又轻描淡写的在他衣襟上描出一句话来:东西如果出状况了,记得来找我。 附带着的,还有一排电话号码。 老三畏惧何青的不知名来历,此时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她,唯恐错过一丝细节。然而何青脸上一派淡定,满是胸有成竹的自信,他瞅一瞅在自己衣服上一闪而逝的痕迹,又一次沉不住气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警察?还是生意上的? 他毕竟干的是不见光的行当,哪怕有几分能力,但说完这句话,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刚才他们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小,甚至就在前一分钟,还有一片嘈杂的议论声围绕在耳边。然而此时放眼望去,除了老大他们几人仍旧全神贯注的紧盯着这里,在场众人却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如同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诡异情况似的,半点反应也没有。老三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只见睡觉的睡觉,玩儿手机的玩儿手机,吃东西的,聊天的等等,仿佛他们这几人都只是一团空气罢了…… 暖意融融的火车上,老三突然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全身,连带着怀里裹着的那些东西也变得冰凉刺骨,让人没来由的恐惧。 他壮硕的身躯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他能看出来,车上众人的反应都是最真实不过的,绝不存在什么托儿之类的,何况大费周章弄满一整车厢的人,就只为了他们几个,未免代价付出的也太大了。 他低头看看衣襟上已经显不出痕迹的那段话,再看看何青,发现她正在那里慢条斯理地仔细擦着自己的手指头。犹豫片刻后,狠心咬咬牙站了起来,慢慢搀着老七走向自家大哥。 就在此刻,列车已经临近中原地带,这里是一个大站,火车慢慢停下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乘客都下了车,让这狭小又拥挤的小空间瞬间变得宽敞起来。 虽然零零星星还有不少人站着,但眼明手快的兄弟几人,已经早早占好了两排位置。那地方恰巧在最后一排,位置隐蔽,也没有别的乘客在附近站着,正是他们商量的好地方。 五个人面对面坐着,还有两人就挨着座椅边上把行李箱放倒,接着坐下去了,头顶上还塞着大大小小的编织袋,一副农民工返乡的样子,看上去无比的淳朴又无害。 然而坐在最里边的老大却神情严肃。 他看着桌子上放出来的那包牛皮纸包,并没有擅自去打开。反而对着老三沉声问道:“刚才你跟那女娃子,你们说了什么?” 老三想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什么也没说。” 他想起刚刚牢牢扣在自己拳头上的那一股奇怪力量,直接从手指缝里渗了进去,强横又霸道,搅得他手臂到现在都还是酸麻胀痛的,个中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那个丫头实在怪异的很,她的力气特别的大,而且手上很有两分功夫,我的手臂现在都还用不上劲。” “而且你们看看,”老三拽拽衣襟,只见那里一排字符若隐若现:“这个东西她画上去的,那时候不显,但是只要我想想,它就出现了。” “这种手段……大哥,不会真的有什么能力吧?” 老三这样一说,桌子上一片安静,他们不是不谙世事的楞头青,这么多年结伴闯过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但这样小小年纪就身怀绝技的女娃子,那还真是头一回。而且,他们干的活本来就敏感,最不爱听这些神神鬼鬼的手段,因此老三一说,俱都没了声响。 “好了。”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临了临了,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一个丫头,单枪匹马的,先不管她,盯好了就行。” 老大敲敲桌子,对着那个牛皮纸包沉声说道:“先把这东西收起来,摆在面上干什么?” “先别!” 老七立刻开口了。 “大哥,你看看这东西,刚刚视频可能没拍到,这东西不对头。” 他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打开层层保护,迅速的拿出那块玉蝉和五蝠佩。 车厢的灯光自然要比厕所的明亮很多,看东西也显得清楚一些。 然而待到老七把玉蝉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时,几人的目光可是一下也挪不开了。 火车并不像高铁那样稳定,行走间还带着频繁的震动,这细微的颤动中,桌子上的玉蝉也随之慢慢偏移位置,最后被看的眼热的老四一把按住了! “大哥,咱们发了!” 老四抬起头,尽管声音压的很低,但仍旧可以听出语气中的狂热。 “之前那东西就带着那么一丁点血沁,咱们三百万卖出去还费了好大劲,如今,如今成了这样,这最起码得翻个倍啊!” 然而老大却皱起了眉头。 这东西刚刚在视频上也看到了,但是他也没想到,实物居然是这么的动人心魄! 朱红又通透的玉蝉身躯,蝉翼上细微的纹路都看的一清二楚,两只眼睛的地方水润润的,仿佛是一只千年难遇的活生生的血蝉! 但是,它太好了! 老大拨开老四的手掌,仔仔细细看着那枚玉蝉,在灯光下盯得久了,仿佛它身体里有朱红的液体缓缓流淌,一双眼睛因为光线折射的角度不停闪烁着,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这东西,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心中不断有声音催促他,让他赶紧把这绝世珍宝收起来,但是与此同时,理智又一遍一遍的提醒他:这东西变成这个样子,绝对是有原因的! 老七卡白的嘴唇微张,既恐惧又犹豫:“我不清楚……” “我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腰和肚子一片冰凉,而且越来越冷。一开始是以为睡觉睡的,就没吱声,谁知道后来,整个后背都一层一层的出汗,身上忽冷忽热,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荆棘之歌说看来我也就每天两更的命…… 第八章 祖宗 “还有这个!” 老七拿着那个直径不过五六厘米的青铜五蝠佩:“这样的品相,这样被人常见累月精心把玩才能出来的包浆……这东西绝对不正常!” “你们看看这眼睛,这眼睛还在发着光,邪性的很!” 他想想自己身上那些恐怖的伤痕,虽然并没有出血,但是一直到现在,他全身都还使不上力,脑子里一阵一阵眩晕,整个人也觉得冷飕飕的,时不时还有点犯恶心…… “大哥,这东西不对头,不然,不然就当少挣点,扔了吧!” 话没说完,就被老四一巴掌扇到头上,力气倒是不大,但明显带着些警告! “你小子傻了啊!” “咱们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走空过。再说了,别看接下来还有好几件,但是你瞅瞅那模样,三个也顶不上这一个,你这说的什么瞎话!” 余下几个兄弟也都没吭声,但目光炯炯,意思表示的也十分明确了。 多年兄弟,大家伙都知道,老七这人谨慎的很。但他们干这活儿的,哪一趟也不是白去的,费老大劲的,总不能收入还比不上正儿八经打工的农民工吧。 老大敲敲桌子:“这么着吧,这些东西的确不太对头,咱们也别攒着了,等会儿都拍拍照片,发个微信。看看手里都有什么主顾,赶紧给处理了吧,便宜点也无所谓……走夜路的,咱们难免要多几分小心……” 几人立刻点头称是。 何青斜斜靠坐在座位上,嘴角翘起微微的弧度:果然,他们不舍得就这么放手……这样也好,万一真要有这魄力直接开窗扔出去了,那还麻烦了呢! 几人商量着,把东西又重新收了起来,包好了塞回老七的包里。 进入中原地区,沿路要停留的站点就越来越多,基本上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要有一次短暂的停靠,车厢里的人源源不断的下车,又不停有人上车,兄弟几人的位置很快不保,被拿着车票的人慢慢填上,最后索性又重新站了起来。 而被众人紧密保护起来的那个牛皮纸包,则被向来稳重的老二借着上厕所的机会,重新缠到腰上了。 他不是一向老鼠胆的老七,早年还曾干过杀猪匠,自觉身上煞气深重,也没见有什么不好的。如今看老七被些莫名其妙的念头吓得动不得,他自然是揽过这事,拍着肚皮上的东西,格外自信。 而老大却趁着这时候人挤人,不经意间就去了何青的位置。 “小姑娘,我坐这里边,不介意吧?” 贴着车厢的那姑娘唯恐胖子回来,一看面前是个精瘦的老头,赶紧挪了挪位置,先把空间腾出来了。 何青抬头一看,哟,还是熟人! 她似笑非笑的回道:“不介意不介意,您自己买的票,当然想坐就坐了。” 老大眼神一冷,默不作声坐到了二人中间,一边微微偏过头来,嘴唇微微蠕动:“小姑娘很有两把刷子啊!你这一趟跟的这么紧,应该不是吃公家饭的吧。” 何青点点头:“这年头吃公家饭的,为你们这点东西,不至于。我向来都是一个人的,今天贸然出手,其实也是见猎心喜。” “老爷子,你既然坐到这里了,听我一句劝,那东西不是你们能抗住的,它不罢休,也没人敢接手,摆脱不掉的。趁现在还有点时间,不如你考虑考虑,把它们转手给我算了,我也能适当出个价。” 老头儿瞳孔狠狠一缩!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何青,目光中满是警惕:“小姑娘,看你这身家,我估计买不起吧。拿东西,可正儿八经是古董呢!” 听到这话,何青再也拿不住那种故作高深的范儿了。她猛地一翻白眼,神情十分不屑。 她相貌平平,这动作自然算不上好看,但却别有一分率性,看着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您可得了吧!就这两样东西,还古董?哦,勉强算吧,毕竟也有百八十年了。再说了,我也没打算出高价啊!” 她伸出两个指头,比成“v”字形:“一口价,二十万。” 二十万?!! 老头儿额角的青筋都忍不住一跳。 不说那块五蝠佩,单只那只玉蝉,之前品相不甚如意的时候,卖的时候还要三百万呢!他们后来使了手段偷天换日,又重新弄了回来,不说这里边费的功夫,单单看这两样东西现在这灵性十足的模样,别说二十万,二千万还差不多! “小姑娘真是会砍价,二十万,呵呵……” 何青不由满脸黑线——这老头儿,智能机说不定还没换几年了,这网络用语用的就这么6了。 她也不生气,毕竟现在他们还没见识到拿东西的厉害,有这想法正常。何青这个时候说话,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 她淡定的点点头:“行,老爷子,我丑话说在前头,现在20万你们不卖,等下次需要我出价的时候,那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到时候,你可别说我不厚道。” 老爷子却不接这话,他眉眼一耷,做出一副农民般淳朴的愁苦相:“姑娘啊,你的手段我们也晓得,不一般。但是这做生意呢,总得个你情我愿吧,是吧?这东西都是我们弟兄几个的传家宝,等闲两百万都不卖的!” 何青瞬间无语。 这老头儿,还来劲了啊! 她索性也不遮掩了,干脆嘴炮全开,直奔这面憨心黑的臭老头儿:“行啦行啦,老爷子,你也别在这瞎扯了,都是明白人,这样没意思。” “那东西要真是你传家宝,你祖宗估计得气死!谁家不肖子孙,明明有钱了还去刨他的坟……” 老头儿听到这话,面上的愁苦颜色一扫而空,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何青却半点不肯退让,不显出点手段来,怎么能让人心服口服? “……荒山野岭的,没有坟头,连块碑也不给,几十年都没人烧香敬奉了。再说了,这天儿干冷干冷的,那槐树林里估计一片绿叶都没了,光秃秃的。底下又被枯树叶子盖的月亮都照不着……你说那是你祖宗,谁信?”荆棘之歌说最近两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累,浑身都疼,果然年纪大了……推荐票男女频排名三百多,要不要这么惨……大家伙儿的,我就不说那*百名的月票了,免费的推荐票要是还有的话,赶紧走一波啊! 第九章 值钱 “我想想……你们去的那天,刚好是个大晴天吧,晚上下地的时候,头顶的月亮肯定特别圆!” 何青说完这句话,很明显的看到,一向神色镇定不露痕迹的老头儿,居然在这一刻瞪大了眼睛! 她心中略有得意,那些陈年老东西,因为本身的特殊性,很容易就让她感知到了过往,虽然之前还不甚清楚,但自从换了一个人保管之后,立刻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但天气还是冷了。” 她语气幽幽,在这深夜里安静的火车上,如同讲述一个不想干却又真实无比的鬼故事。 连向来干这行当的老头儿都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眼中精光闪烁,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月光白惨惨的,照在林子里的满地枯叶上,显得更加渗人。你们知道这只是个小墓,索性直接挖开了,反正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人知道。” “树林子里的地不好挖,到处都是树根,盘旋纵横,长短粗细,各自穿插,七个人在那冷飕飕的夜里,硬是累出了一身的汗。” 老头儿的手压在腰上,手指头不自觉的动了动。然而何青口中话语不停,眼睛却微微一瞟,明明唇边还带着笑,却莫名让老头儿神色一僵,再不敢擅动。 这小姑娘,看着年龄不咋大,怎么身上好像带着一股子邪性……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何青的手指拨了拨身前涌动的灵力屏障,屏障如同一张有形又柔软的透明纸张,被她这样一动,立刻涌起了一阵阵的水波。 然而这番动作没人能看清楚,在老头眼中,她只是无聊的在空气中随意动作罢了。 “这样一个简陋的埋骨之所,不知为何,里面的枯骨竟然还保存的十分完好,明明连棺木都没有的……墓主人身无长物,只有一身腐朽的衣服和零星配饰……你们现在手上拿着的,可不正是那位的遗物?” “老爷子,这要真是你祖上的人物,你现在夜里还敢睡啊?不怕他入梦拉你去作伴儿?” 何青这话说的不客气,老头儿也神色一正,语气格外的正气凛然:“小姑娘,看你也是个学生样,怎么说话不讲究呢?咱们新社会了,那老封建的一套,都不能信!国家都说建国以后不能成精,那鬼魂也一样。” 何青:…… “建国以后不能成精……老爷子你挺潮啊,这都知道。不过,这个是广电的锅,跟咱国家政策不搭边啊!” 她瞅着旁边神色大变的老头儿,似笑非笑的揶揄道:“这祖宗都混成这样了,那你作为后辈子孙,脸上还有光呐?” 老头脸色紫涨,看似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然而一双眼睛寒光闪烁,神色中满是警惕。 何青刚刚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像是讲故事,然而听在他耳朵里,却如同晴天霹雳! ——那故事里描述的情景,正是他们那时见到的景象!分毫不差! 若非心神大震,他也不会随口撂出一句网络语,欲盖弥彰想要转移话题了。 何青却半点不担心,他们这一行人身上阴气那么重,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活,无非就是土里掘财那两样把式罢了。 但是他们身上虽然煞气较之常人要重,却也并没有太夸张,显然都是些粗浅功夫,到如今,很可能连一个像样的土行宫都没下去过,如今连刨出来的东西什么忌讳都不清楚,显然以前是从来没遇到过的…… 她转念一想,也对。 这一伙人都是中青年男人,浑身阳气血气正处于一生中的巅峰时期,平常的些微阴煞之气完全能够自己化解。 而从他们这次下地的熟练度来看,明显是半路出家的,碰到的还都是孤坟野坟,里面刨出来的那些零头碎脑,正经有本事的,谁也不稀罕费这功夫。他们这些年能挣到不少钱,全凭在古玩街上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比如收了钱再来个偷天换日之类的,那都是做惯了的。 因为向来谨慎,外形又老实的原因,可着实骗了不少人,但因为数额不大的缘故,至今还没吃上教训呢。 也正因如此,这次的两样东西,无论如何他们也是不肯放的。 老头儿神色复杂,鼻息粗重,他侧头看看最里边的那个女孩,发现那女孩儿自顾自玩着手机,明明距离那么近,何青说话的声音也不低,然而对方却半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心中有了某些难以置信的猜测的老头儿猛然转回头来,他看着何青,犹豫的问道:“姑娘,这……也是你的手段?” 何青目光在两人身周,那一层旁人看不见的隔音屏障上溜了两圈,再对上老头儿的视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嗯。” 他的手指不安的弹动了两下:“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不是祖传的?” 甚至,还把那个地方说的那么详细,详细到如同亲眼见过一样…… 何青微微一笑,大大方方的回答道:“其实你的眼光不错,机缘也好。那样穷乡僻壤的一个微不起眼的小小坟墓,也亏的你能找到。但是,比较不幸的是,那东西不是你们能拿的。” 她回头看看其余几人的方向,再对一脸紧张的老头儿说道:“知道在我眼中,你们一群人是什么样子的吗?” “太明显了。” “就像茫茫大漠中陡然升起的一缕孤烟,颜色灰蒙蒙的,参杂着死气,在众多熙熙攘攘的乘客中,非常非常显眼,让人想忘也忘不掉。” 老头儿脸上的神色几番变幻,但是自古财帛动人心,他心中惊怕,对何青的手段和来历自然是有些恐惧的。可,可这绝不是一笔小钱!他都活了半辈子了,什么花样骗术没见过,手里的这几样东西,虽说不知为什么变了模样,但是有一点他十分清楚,那就是值大钱了! 那样的成色,价格最起码要成十倍往上翻,若是被一个小姑娘随便用点手段就牵着鼻子跑,他何老大也白混这么多年了! 更何况,要真有什么不对,大不了这一趟罢了他们就收手,这么大一笔钱,抵得上往常所有了,到时给儿孙在城里买套房,没事溜达溜达,那清福享的,可不比现在舒坦一百倍!荆棘之歌说补偿啊补偿,今天第一章。发现读者们都好调皮,明明本书写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固定的男主,甚至男的戏份少的可怕,未来也很有可能没有,但是有新朋友来看,你们还是会信誓旦旦告诉人家:有男主!是怕这书不撒狗血、不斗极品、也没有各色男主男配、没有爽点没人看吗?讲真,这样一说,好像真的很乏味啊……啊哈哈哈哈!还有,谢谢各位的支持,推荐票排名今天上升二十名了,三百三十三名,233333 第十章 开始 两人坐在一排,哪怕老头儿一个字也不说,何青看他挣扎的神色,也能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毕竟,牵扯到好几千万的东西,他们兄弟七人一辈子也没挣到这么些钱,如今不过是有些许异常罢了,哪里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真要有这副见识和决断力,他们也不是如今这幅模样了。 果然,老头儿眼神中的挣扎不过一闪而逝,立刻就拱了拱手:“姑娘,你是有本事的人,不过再有本事,咱们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区区二十万,我们弟兄几个,可不是正经土里刨食靠天吃饭的人。” “你既然知道的那么清楚,那我那两件宝物的模样也应该看得分明吧。你要是诚心想做买卖,行,咱们找个地儿好好谈谈。但想要光凭一张嘴空手套白狼,不好意思,这个,我们才是行家。” 何青眨眨眼,满不在乎的开口说道:“那行啊,我也只是说个数而已,同意了更好,不同意的话,我也没什么损失,你觉得好就行。我之所以现在还愿意出价,不过是想省一次麻烦罢了,你们这时候不要,等到下次来找我的时候,我自然是一分钱也不用掏的。两种方式怎么看我都能达成目的,这时候多嘴说话,不过是回家路上太无聊罢了。” 老头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她,一时还是摸不清她话语中的真实意味,神色不由变幻莫测。 因为上车已有一段时间,何青的头发也略有些散乱,她此次并没有衣锦还乡的想法,因此着装十分朴素,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学生。 可这大学生说话直戳重点,又对他们知之甚深,若非年纪实在太小,就凭她说的这些没来由的话,几人为了以防万一,早早就要中途随便捡一个站下车了。 之所以此时还留在车上,不过是何老大天性谨慎,想要再进一步探探底罢了。毕竟这回的收获,实在容不得半分大意。 他脑海中思绪纷杂,何青的话说的那样煞有其事,又真实无比,他的心也不是不慌张的。 然而犹豫不过一瞬间,实在抵不住那巨大的财富诱惑,还是扭头便想要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上。 他绕过何青身眫时,却听这个此时在他眼中略有两分神秘的女孩儿突然说道:“第二个……要开始了。” 什么?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在何老大耳中,让他不由自主扭过头来,想要再多追问一句。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没给他半分机会。 只见车厢尾部,他们几个兄弟聚集站在一起的地方,突然发出了一阵不小的喧哗。坐在四周的乘客闻声而动,不约而同向事件中心挤去,看热闹的心十分热烈,半点也不觉得拥挤。 “二哥!” “二哥……” 嘈杂的人声中,何老大的瞳孔陡然一缩——他分明听到,前方喧哗的众人中,正巧有自己的兄弟在。 顾不得许多了!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一路上绕过诸多行李,直至来到人堆里,一把将周围瞧热闹的人给拨开,冲了进去。 却见里面被层层包围着的,恰是自己的兄弟,何老二。 他那样壮硕的大个子,此时却不知缘由地躺倒在地,四肢都在轻微的抽搐着,手指头还伴着小幅度的颤动。他脸上脸色青白,嘴唇发乌,然而神智却还是清醒的,一双眼睛艰难的看过来,眼白处密密麻麻全是红血丝! 在何老大看过去的那个瞬间,他突然哆嗦着嘴唇,脖颈高高扬起,剧烈的喘了两口气,连带着脸色也紫涨起来。 这样一副上气喘不过下气的样子,眼看着马上就要休克,围观群众中不知是有谁恐慌的报了警,立刻就有乘警赶过来。 “来,来,让一让,让一让!” 离得最近的两个乘警立刻小跑过来,挤开众人往中间看去,恰巧看到何老二此时正在不停的打摆子,浑身如同过电一般抽来抽去,脸色更是紫涨无比,眼瞅着就要不行了! 两人不由大急,这么一趟破火车,不是赶到学生放假又快过年,平时哪里有这么多人呢!自然的,此时想找医生也格外艰难。其中年长的乘警拍拍同事的肩膀:“先守着,我去呼叫台找医生。” 而在他们迅速应对突发情况时,围观的一干人也不由着急起来。 爱看热闹是国人天性没错,但谁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成这副模样而无动于衷。他们七嘴八舌,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唯恐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间。 “哎呀这是急病发了吧!” “是不是心脏病犯了?摸摸兜里,看看有没有药?!” 心脏病人的药一般都随身携带,这车厢里并没有一个医生,普通人虽然不太清楚什么症状,但现在这种紧急时刻,哪怕多一种可能也是好的。 “对对,看看兜,看看是心脏病还是高血压什么的……” “哎哟,这怎么还抽搐呢?不会是羊癫疯吧?” “不对,羊癫疯那得吐白沫的!” …… 发生这样大的事,车厢里到处都吵吵杂杂,火车广播也开始在整个列车上寻找合适的医生,毕竟这样冷清的一条列车线,根本是没有随车医生的。 何老大死死拽住老二的手臂。 兄弟几人对视着,面面相觑。他们一起这么多年,谁的身体有啥毛病,大家伙儿都清楚。老二刚刚还看的好好的,怎么能突然就…… 莫非……!!! 何老大攥在老二胳膊上的手掌猛然一个收力,他在人群层层包围中中猛然扭过头去,透过众人之间的缝隙,果然够看到,在车厢前半部分,正有一个女孩儿一脸淡定的回头望着他们。 她的神色格外冷静,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镇定感,与旁边那些焦急渴盼以及兴奋想要看热闹的人脸上的表情,分外格格不入。 何老大猛地站起身来,顾不得余下兄弟们疑惑的眼神,精干的身躯陡然迸发一股气势,随即就要拨开众人大步向前走去。 ——去找他心中的罪魁祸首!荆棘之歌说今晚又晚了,不确定有没有第三更哈,我尽力 第十一章 罪魁祸首 在这寂静的夜里,不断前行的火车车厢中,此时正灯火通明,一片嘈杂。 何老大满目怒火,何青的出现那样的巧妙,说出的话又带着莫名其妙的意味,先是一招制服体格壮硕的老三,接着又轻描淡写地说出他们做的那些事,甚至连他们带来的什么东西都仿佛一清二楚……如今,她刚才的话语一遍遍回荡在何老大的耳边—— “第二个,要开始了……” “第二个,要开始了!” 第二个,可不正是何老二?!! 她是谁?一个孤身在外的年轻女娃子,为什么会有那样神奇的手段?又对他们这样的了解。如今她话刚说完,这边老二就出了事……无论如何,这些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他气势汹汹,不再管莫名躺在地上的老二,带着满脸的煞气与血性,一步步走向何青。 明明刚才还是一个举手言谈都那样老实的普通农民,如今看来,却带着刀头舔血的杀气,围观众人被他气势所迫,不由自主让开一条道路来。 火车车厢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急速走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逼近何青所在的地方,然而眼看着只有一步距离的时候,何老大整个人前行的脚步都被止住了。 “砰!” 这声音不算大。 然而何老大的眼睛里,却充满着难以置信! 就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竟不知何时起了一道屏障。 那屏障无形无色,他*凡胎,根本见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然而刚刚肢体碰撞到上面发出的一声声响,却是扎扎实实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空气,明明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却将他和何青两人分开,任凭这神秘女孩儿在那头笑的更加温和又慈悲,却不给他丝毫跨越的机会。 何老大目呲欲裂! 多年血脉牵绊着的兄弟,此刻就躺在车厢尾部生死不知。而他明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却被这不知名的手段截了去路,竟是半点动作也做不来,此中悲愤,实在难言! 他满是沟壑的老脸一片绝望,这一趟远门,就算真的挣到了几千万又怎样?兄弟七人一起出来,就得一起回去!老二家中,儿子去年才考上重点大学呢! 何青却依旧是一副镇定神色,看在何老大眼中,真是恨不得活剥了她! 然而无论如何拳打脚踢,面前的无形屏障都没有一丝一毫破碎的感觉。最可怕的是,明明他的动作幅度那样大,中间击打的声音也绝对不小,周围仍留在座位上的乘客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仿佛这只是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让人觉得既可怕,又满心无力。 明明隔的那样一段距离,周围还有一层层的乘客围绕着,然而此刻,何老大却仿佛真的听见老二那如同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仿佛带中的他的神经也剧烈的跳动。 他最后重重一拳击打在面前的屏障上,通红着一双眼睛,咬牙切齿地对何青说道:“我答应!我答应了!20万,那些东西归你了。” “但是,我兄弟如果有什么不好,我们剩下几个老爷们儿,凭你有千种手段,也要和你死磕到底!” 那些东西值几千万又怎样呢?他们兄弟七人奋斗这么多年,倘若命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何老大做出这样艰难的决定,内心不是不痛苦的,然而他们兄弟几人行那些下作手段,却还能安生到如今,凭的就是他的谨慎和当断则断。 如今,如今只当这一趟白来了吧! 什么千万富翁的美梦,权当一场大梦,醒了就散了…… 屏障那头,何青却叹息的摇摇头—— “这年头,好人真难做呀!” “之前就提醒过你们,那东西不是你们能随便拿的偏偏你们还死不放手。如今出了事,却要来怪我使了手段。我要是真想拿走它们,就凭你们,包管下了车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这个时候还不忘要20万,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啊。求人的时候,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她抬抬下巴:“冷静了吗?想清楚了吗?” “你再回头看一眼,你这位兄弟和之前那个塞到厕所里的那位,是不是症状一模一样?” 何青的神色不似作伪。 她眼神不屑,分明看不上他们这一群暗地里掘坟的人,语气中也带出点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明显蕴含的自信心更强,显然是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有把握。 何老大听在耳中,居然诡异的生出一股子安心的感觉来。只要人家有把握,就证明老二还是有救的! 他想起之前老三所说的状况,还有老七,明明身体一向康健,如今却也半死不活的靠在那里,动也动弹不得。 仔细对比两人的症状,可不正是十分相像吗? 何老大心中有了推论,然而却丝毫不敢放松:“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又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接近?是不是做贼心虚?” 何青摇摇头:“你一个大男人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我当然害怕起冲突啊!所以只能先用这种方法让你冷静一下。” “你们啊,就是一辈子不积德。无缘无故的去刨人家的老坟,可是要遭报应的。之前平安顺遂,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所幸虽然手段下作,至今也没真的害人性命,所以啊,还是有机会的。” 她打量着面前的何老大:“之前我可说过了,等你再找上我的时候,那些东西我可是一分钱都不掏了。” 何老大既然作出决定,自然能够承担后果。更何况听何青的意思,他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那些东西引起的……他冷静的点点头:“只要能把我兄弟身上的毛病治好。那些东西,我们全都不要了。” “嗤!” 何青不屑的冷笑。 “你这语气,说的好像我巧取豪夺一样……不过,我也的确要你们的东西没错,算啦,当我日行一善好了。”荆棘之歌说啊啊啊啊,累屎宝宝了 第十二章 恐怖片 听到何青这样说,何老大不由有些讪讪。 事到如今,他当然知道何青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人家一个小姑娘,好心好意提前提醒了,偏偏他们几个舍不得那滔天巨利,硬是不当回事,还以为人家不怀好意。如今自食恶果,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却又冲上来想找人家小姑娘的麻烦……就是往常在城里混,到处用一些下作手段捞钱的时候,也没骗过这样的小姑娘啊…… 此时他站在那里,感受着何青是笑非笑的眼神,一张老脸不由有些发烫。 不过到底是社会上混的人,别的不多说,眼皮还是顶厚的。而当务之急,还是正在痛苦边缘挣扎的老二,于是他不由抬起头来。 因为对面前看不清的屏障还心有余悸,何老大此时并不敢擅动,只是一张满是沟壑的老脸殷殷切切地看着何青,唯恐她临时改了主意。 何青既然想要他们的东西,自然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只是这火车上人来人往,未免还是太嘈杂了一些,她的一些小手段纵然可以遮掩住一时,但时间一久,目标范围太大的话,也是有些吃力的。 此时此刻,她不由怀念起许久不见的林临了!那熊孩子虽然别的术法什么的都只学了个皮毛,但他天赋十分特殊,还生来就带有奇特的能力,可以短暂压制空间和时间带给人的概念,比如何青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整栋楼里的住户都被困在夜里,他没办完事,天就不会亮!只要他想,周围的所有人都会忽略他的异常。如果有他在身边,此时遮天蔽日,悄无声息地将这兄弟几个处理好,根本不会有人能够察觉,凭白能为何青省下不少力气。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自从林老头死后,林临一人独撑家业,跟何青已经很久都没碰过面了。而且顶头没有压制他的人,在何青面前倒还好,一旦脱离了她身边,他的脾气立刻变得孤僻又阴沉,虽然没有伤天害理,与人交流也还算正常,但真正的行事作风却十分狠辣不留情面,绝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 都在一个学校,林临样貌又不差,言行举止自然小受关注,何青只是看破没说破罢了。毕竟,堵不如疏,她管得了一时,管不住一世,只能尽力让他避免碰到这些事罢了。 像今天这种事,哪怕他此时正在身边,何青也绝不会让他沾手,唯恐那些微的阴气影响到了他的心性,让他越来越极端。 事到如今,既无人可以依靠,那只好靠自己啦,反正她这么多年,都只是靠自己,感觉还更自在呢! 何青对老头儿点点头,微微向前迈出一步。 而在何老大眼中,刚刚对他来说坚硬的如同一堵墙的屏障,竟对何青没有丝毫的阻碍。 他面前无形无质的空气突然漾起一层竖起的波纹,如同电影里穿墙术那种特效一样,让他亲眼见证着何青从那头轻松的穿越到这头,那种轻松又随意,仿佛他刚刚费尽全身力气也不得过的情景都只是幻觉。 空气中细微的波纹一闪而逝,何青终于在此刻,让多年闯荡的老头心悦诚服。 他立刻侧身避过,明明年龄都已经足够做何青的父亲了,此刻却低眉顺眼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十分客气。 当然,走在背后,他也更能清楚的看到何青的手段。 只见面前普普通通的女孩,细白的双手自然下垂,在身体左右两侧各捏一副莲花印。食指微翘,姿态曼妙,说不出的意味蕴含其中。 在宽大的羽绒服衣袖的遮掩下,她灵活的手腕微微转动着,以各种奇怪的角度,挑动起空气中一抹又一抹的淡金色光芒来。丝丝缕缕,如同蝌蚪游在水中。 因为幅度实在太小,那金色光芒又在飞往半空中时就一闪而逝,渐渐化成半透明色,只能略微看出一点点轮廓来,因此周围没有一个人能够察觉出这异样。 然而何老大内心的震惊,却更加深重了。 在他的眼中,何青每向前走过一步,两只手就施展出一个奇特又神秘的姿势来。而在两人的身周,一丝丝一缕缕金色光芒慢慢升起,如同细线一般,颜色由浅金到半透明。丝丝缕缕萦绕在在座的每一位乘客耳畔。 从前车厢到后车厢这短短一截距离,经过的每一位乘客,都不由自主神色恍惚地转过头去,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再没有人扒着后座,好奇的向老二躺倒的地方看过去。 而随着何青越来越接近躺倒的何老二,她手中的莲花印也捏得越来越频繁,五指相交的幅度也越来越快! 很快,在她接近围拢着的人群当中时,两只掌心中各自迸发出一团灿烂的金光来。 这一团金光如同鳞爪四射的龙爪菊,又如同一朵璀璨层叠的莲花,由她双掌慢慢托起,让这围拢着两三层的乘客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纷纷看向了半空中。 随后,她手掌一震。 ——只见那两团金色花朵立刻迸发四散,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又一次绕到每一位乘客耳边。他们神情恍惚,无声无息的慢慢散开,依次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连带着留在原地观察的一位乘警,也恍恍惚惚地靠在门边,动也不动。 何老大眼神惊异的看着这神奇的景象,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耳边逐渐变得透明的细线处来回游移。更是惊讶地发现:有一缕颇为粗壮的金色光芒,竟从播放器中钻了进去。就在它钻进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广播的内容立刻变化,由一开始的紧急寻找医师,变成漫不经心的天气播报…… 此时,留在何老二身边的,除了他们几个兄弟之外,再没有别的乘客了。 而此刻还傻愣愣站在那里的四个大老爷们,眼见着乘客们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座位上,一个个不发一言,无声无息,仿佛一场静默的恐怖片,让人不由自主的都觉得寒毛竖起,头皮发炸。荆棘之歌说作者后台记录了我2016的写作历程。说实在的,我不是个有毅力的人,这时候看看,发现我已经写了一百万字,感觉真是了不起。这在以前,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更新三百五十八天。自从9.30号上架后,每天两更,每月休假只有一两天……感觉自己像个劳模。然而再看看其他书标签上的更新记录……心累……算了,我还是当没看到吧! 第十三章 灵动 书籍:青诡纪事 作者:荆棘之歌 状态: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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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第十四章 好了? 何青细嫩洁白的手指小心地拈着那枚通体血红的玉蝉,一寸一寸摩挲着。 在车厢灯光的映衬下,连带她的指甲都莹润有光泽,透着粉色,微微发着光。 旁边傻愣愣蹲着的几个糙老爷们儿此时不经意扭头看到了,齐齐在心里发出一声赞叹:这小姑娘看着平平无奇,没想到这手指头倒还挺好看! 然而念头一转,想想刚才就是从这两只手上发出那样奇特的力量……几人齐齐偷偷抽了一口冷气,俱都扭回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唯恐念头有什么不恭敬,惹恼了大师。 何青倒没注意这些。 她目光惊叹地看着手里那枚灵动非凡的玉蝉,再打量着静静躺在牛皮纸上的那块如同被人把玩多年的青铜五蝠佩,不由感叹道:“真可惜,明珠蒙尘,灵光蒙昧。” 说完,再斜眼瞅瞅何老二身上那些可怖的不知名伤痕:“果然,这有灵性的东西其实就跟人一样,饿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好你们没卖出去,不然惹上人命,那业障难消,就算不应在你们身上,子孙也要受罪的。” 她神色郑重,几人神经一紧,也不由更加谨慎起来。 他们在外头干这缺德事,可不就是为了一家子人吗?若要得了报应,那还得了? 何青说完,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珍贵的血蝉往半空中一扔,动作随性又放肆,看的何老大几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跟随着那枚玉蝉上下滚动,心中简直忍不住滴血! ——这东西可值一两千万了! 一两千万啊! 这火车上到处都是铁皮,万一不小心磕碎了,他们哭都没法哭啊! 弟兄几个还不知道,这东西已经被何老大许诺给了何青。但就算心里清楚不再属于自己的何老大,此时看着空中上下翻飞的血蟾,也不由觉得一阵眼晕,仿佛气都喘不过来了。 走眼了!走眼了! 这一两千万的东西就这么随便扔着玩,万一真要磕坏了,哭都没地儿哭去!怨不得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说话这么有底气,原来不光有能力,还有钱呢!一两千万打水漂都不带心疼的! 嗯,这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何青此时虽然有点小钱,但跟何老大所想的数额绝对绝对不在一条线上。她之所以这样随意,不过是有把握自己决不会让它损坏罢了。 血蝉在空中飞舞着,被地心引力牵动着向下急速坠落,并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叫声,在这破旧的车厢里回荡着,格外悦耳。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眼瞅着它即将向地面坠落,何青两手交错,指尖动作飞快,迅速结出一道道法印,然后左右分开一拉—— 只见一股荧白色的光芒陡然从她指尖发出,如同铁链一般,将血蝉牢牢的锁在两手之间,悬在半空中。 车厢里的乘客被干扰着,并没有一人在意。此时现场安静得很,只能听到兄弟几人急促的喘息声。 这……这可是真真出现在眼前啊! 眼前这姑娘果然是位大师!大哥就是了不得,在车上还能碰到这等高人,兄弟几人心中敬佩,不由自主浮想联翩——待会儿大师如果下车的话,要不要跟上去拜个师呢? 何老大倒是不知道自己几个弟弟心中的歪歪道道,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何青手指间那枚悬空的玉蝉。只见那枚通体鲜艳的玉蝉被两条荧白色的灵光拉扯着,竟在半空中慢慢地伸展开了翅膀—— 自古以来,玉蝉的形象向来都是双翅合并,贴在身体上的。但如今,这玉石雕刻的玉蝉竟被何青这样拽开了翅膀,那蝉翼如此轻薄,又是玉石雕刻,根本没有拉伸的可能!但此刻,却有着如同真的一样的细密纹路。在何青粗暴的震荡灵力中,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变成一片残渣。 兄弟几人在此刻终于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薄如蝉翼,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连喘气也不敢了,唯恐一不小心惊扰了何清,把这一对珍贵的翅膀给大力撕碎。 就在此时,捆绑在她指尖灵力上的玉蝉突然开始颤动起来,坚硬的玉石肚皮一缩一收,连带着翅膀也微微震颤,竟从腹腔中发出熟悉的“知了知了”的叫声。 它的身体里涌动着红色液体,仿佛活了一般,在玉石内部快速的流动着,不一会儿,便将原本只带着淡淡红色纹路的蝉翼染得通红,一时间,竟显出几分妖异来! 何青却早有预料。 她双手用力向中心挤压,掌心中灵力涌动,却仿佛被无形的东西排斥,竟在掌心中空出了一断大约十公分的距离,两种无形的力量胶着,双方相互角力,无论如何都难以寸进。 何青手中的灵力涌动,与玉蝉上发出的奇特力量正在互相互抗衡着,此消彼长,谁都不肯服输。旁边兄弟几人大气也不敢出,何老大看在眼中,更是心跳如鼓。既怕何青解决不了这东西,到时候救不了自家兄弟。又怕这东西被何青粗暴解决了,到时候一件珍贵的宝物就这样被毁,那可怎么得了! ——值一两千万呢!!! ——想想就好心痛呜呜呜呜!!! 何青如今的能力远胜以往,再不是当初那个在帝都跌跌撞撞的普通小姑娘了。她神色一凝,两只手掌微微用力,猛的向中心一压! 只听“啵”的一声脆响,那枚血红的玉蝉此刻被一团荧白色的雾气包裹着,竟从口器的部位,喷出一股淡红色的细长气流,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毫不犹豫的飞到了此时仍旧躺倒在地,不断渗出冷汗的何老二身上,接着盘旋两下,直接从他肚脐处钻了进去! ——钻了进去?!!! 旁边老四老五慌忙回过神来,忙不迭的摸着他的肚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然而摸着摸着,却发现原本还唇色青灰,脸色苍白的何老二,此时竟在脸颊边涌出淡淡的红色,连带着嘴唇的颜色也仿佛正常了很多。 好像……已经好了? 第十五章 听话 “这这这……” “……这就好了?” 几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何青,满脸期待与忐忑。然而却见她的目光一点都没有关注过来,反而饶有兴致的用灵力裹着那枚依旧血红色的玉蝉,细细查看那本不应该伸展出来的翅膀。 刚刚玉蝉喷吐出那抹淡红色气流之后,浑身上下的颜色已经不如之前那样通透了,但整体颜色依旧不是他们才刨出来时那种黯淡的黄白玉石质地,仍旧带着鲜艳的红色。 玉蝉在半空中悬浮不动,孤零零的,竟透出些许萎靡的感觉来。何青却毫不怜惜,单手向下,在半空中用力一压! ——只见又一抹红色气流,立刻从它嘴边发出,直直奔向老七的身上! 这下子,那只玉蝉已经彻彻底底变回原本的老旧模样了。不光通体红色全部消失,就连那种灵性通透的感觉,也通通半分都没有了。 何老大看在眼里,心中却长舒一口气。 虽然为了救自家兄弟的性命,他把那枚玉蝉和五蝠佩拱手让给何青,但之前那种成色,何青不花一分钱就得到,他理智上明白,心里却怎么也过不去那个坎,看着就觉得心痛。 这时再看看玉蝉原本的样子,他们之前做下一系列骗局,撑死了才把价钱提到三百万……这样想想,何青拿到的是这样的东西,他心里立刻舒服多了。 他这一番复杂又纠结的心理,别的不知缘由的弟兄们还都不清楚。而老四老五此时再顾不得许多,眼见着那抹红色消失在老七身上,立刻手忙脚乱地将老七的衣服也掀开来! ——伤痕虽然还在那里,但仔细再看他的脸,明显已经有了许多血色,连冷汗也没有再渗出,呼吸都平稳了许多,此刻如同睡着了一般,显见着已经是恢复正常了! 几人惊喜的发出短促的叫声,何老大也不由笑了起来,惊喜的看着兄弟两人。他再次对何青郑重的感谢道:“姑娘,大师,太谢谢你了!” 何青这才把视线转到他身上,微微一笑:“别急,事还没完呢!” 还没写? 几人面面相觑。 何青一把将还停留在半空的那枚玉质发黄的玉蝉抄在手中,对何老大一点头:“这个,我就先收下了。” “什么?!” “什么!!” 这下子,老四老五不愿意了,什么叫先收下了?! 然而何老大却拦住了他们:“我答应过她,救回老二和老七,这两样东西就是她的了!” 他冷哼一声,牵扯到性命的事,没有点好处,难不成这几个傻弟弟还以为有人会做白功不成? 听到何老大的话,老四老五蔫蔫的缩了回去,好歹也值几百万呢! ——算了算了,兄弟的性命最重要!不然这东西不解决,他们还真没人敢带了。他们多年一起合作,早就习惯为何老大马首是瞻,此时既然大哥这么说,两人虽然心有不忿,却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何青似笑非笑的看了众人一眼,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何老大心中到底意难平。但他们要做这缺德事,受不住这后果,自然要付出代价的。这世间事,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 她伸手拿起那枚五蝠佩,只见五只蝙蝠翅膀相连,眼睛的地方仿佛是一枚枚小小的红宝石,不过芝麻粒大小,此刻在灯光下闪闪烁烁,衬着青铜带有古韵的色泽,竟别有一种惑人的力量。 众所周知,蝙蝠的视力早已退化,他们所有行动力全靠声波,平时所见的蝙蝠,眼睛都是紧紧闭着的。但这块五福佩上,细小的红宝石镶嵌成眼睛,竟没有半分不协调之处……何青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头,伸出食指,小心的插进了五蝠佩中心的细小圆孔处。 五只蝙蝠一一相连,自然在中心处空出了一个圆洞来,洞口并不是很大,只大概能容得下她细白的一根手指。 而就在何青莹润有光泽的指头伸进去的那一霎那,只见五只蝙蝠竟齐齐抬起头来,嘴边细小的獠牙狰狞着,毫不犹豫的“咔嚓”一声,扎进了她的指腹中!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何青的手指急速抽出,动作快到几乎肉眼看不见。而五双狰狞的獠牙在空气中齐齐落空,发出沉闷的“咔嚓”声,仿佛是磕住了! 何青笑了起来,手指在蝙蝠头颈和背部细细摩挲着:“——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更何况,我的血,你们也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这倒是半点也不夸张。 何青眼中的龙珠自她出生就与她血脉相连,孕育在一起。她浑身灵力激荡,全是作为龙神护卫的龙卫一遗留下的气息,如今被她仔细消化,不分彼此,无限接近真龙血脉,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消受的起的。 然而听在何老大兄弟几人二中,只觉得眼前的大师气场瞬间突破两米八,带着无尽的威严,不明觉厉! 她拇指中指半圈住那枚暗青色的铜佩,眼神定定看向中心圆孔处:“我可不是那群不识明珠的凡人,你在我手上,自然要乖巧一点。我给你的,你才可以要。我不给的,一丝一毫你都别想动!” 她话音刚落,已经隐约感知到何青恐怖之处的那几只蝙蝠,竟齐齐收缩翅膀,发出细微又可怜的“吱吱”声,齐齐从嘴边吐出一丝丝淡青色的气体来。 这又是什么? 几人目不转睛,唯恐错过了这样神异的手段,却见那一丝丝一缕缕的淡青色气体,在五福佩上依依不舍的缭绕几圈之后,又各自分散着,钻入了老二和老七的身体里面。 何家兄弟几人默默看着,并不敢擅动。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然而看看老二和老七的脸色,他们就知道,不管是什么,都绝对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就在这淡青色气体钻入他们身躯的那一刻,两人肚皮上那些青紫淤肿的伤痕顷刻间冰融雪消,半点痕迹都没有。两人并排躺在地上,裸露出肚皮上一片白花花的肉来,却让兄弟几人无比惊喜! ——这才是真的好了! 何青伸出两指,轻轻的弹动着五福佩:“这才听话。” 第十六章 差不多 何青神色温柔的看着手中的青铜五蝠佩,眼神中流露出些微的满意。 但跟之前的血蝉一样,当那些淡青色的烟气回到何老二和老七的身上时,青铜佩的色泽一下子就黯淡了起来。由刚刚油润光泽的表面,变成一件滞涩锈重的毫无美感的配饰。 何青却半点不在意,她想要这两样东西,不过是觉得挺新奇罢了,如今五蝠佩听话又懂事(有眼色),不像刚刚的血蝉还需要暴力压服,给她省了不少力气,她自然觉得欢喜。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何青隐隐能感知到那蝙蝠身上传来的些微情绪,食指摩挲着蝙蝠收起来的獠牙尖,稍一用力,就在指腹上留下了一点小小的伤痕,红红的小点逐渐扩大,慢慢洇成一滴小小的血珠。 这血珠的诱惑力这样大,大到五只蝙蝠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翅膀,嘴边獠牙不受控制的,又微微露出痕迹来。 何青自然看在眼里,她收回手指,对准五蝠佩中心的空洞微微一弹,小小的血珠立刻飞跃起来,维持着圆圆的形状,极速穿入青铜中心—— “嗡……” 那滴鲜红的血液在半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灯光折射下,何家兄弟们竟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被那里刺眼的反光照的睁不开眼了! ——那不过黄豆大小的一滴鲜血中,居然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芒,被车厢里的灯光加持着,就在这霎那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来! 一闪既逝,快的如同幻觉。 但……总不能大家的眼睛一起出了错吧?何老大跟几个兄弟对了对眼神,看着何青的眼神越来越郑重,哪怕何青如今没空理会他们,各自脸上的神色也十分敬重。 见微知著,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们不慎重了。 那滴血液悠悠荡荡,在即将穿过五蝠佩的中心时,只见五蝠佩上雕刻的那五只蝙蝠竟齐齐抬起头来,微微翕张的翅膀颤动着,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急不可耐的情绪。它们大张着嘴巴,如同闪电一般伸出头来—— “咔嚓!” 整齐的上下牙床咬合的声音传来,让亲眼见证蝙蝠雪白獠牙是有多凌厉的何家兄弟齐齐心头一抖,从脖颈到胳膊,每一根汗毛都被唤醒,齐刷刷立了起来,半天都没缓过劲儿。 “乖乖!就是这东西在咱们老七肚皮上?” 何老四喃喃着,心有余悸一般,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安静昏睡着的老七雪白的肚皮。 何老大咬紧牙根——这种东西……这种东西莫不是喝血的吧?! 想想这么可怕的东西就被他们毫无防备地捆扎在肚子上,指不定到时候整个人都被吸干了他们也不晓得原因……又想起刨坟那晚白惨惨的月光和森冷的空气,他不由煞白了一张脸。 ——有些东西,不亲眼见证它的恐怖,不管旁人怎么说,都是不能理解那份可怕的。 五只蝙蝠伸长脖子,动作整齐又迅速的分食了何青那滴泛着金光的血液,不过片刻的功夫,一阵阵金色的波纹就从它们头部层层递进,直接冲刷到了五蝠佩的边缘,让这普通又平凡的配饰立刻焕发出灵动的光彩来! 这一次,五双猩红的眼睛没有再睁开,它们分食完血液以后,俱都安静地收缩着翅膀,从头到尾都散发着服帖的气息,如同一个个乖得不得了的小孩子,躺在何青白皙的手掌心,竟莫名有一股温顺感。 有了何青给的那滴血液里特殊的力量,整块青铜佩此刻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带着油润的光泽,反而依旧是古朴的,连锈迹都没有完全祛除掉。但只要明眼人一看,就立刻能感觉到那上面传来的,绝对非同凡品的古韵气息。 何青反手将乖顺的青铜佩塞回自己衣兜里去,一边向前两步,食指中指并拢,静静地贴在老二和老七的眉心处。 片刻后,她收回手指。 “差不多已经好了,过一会儿就要醒过来了,你们收拾收拾,帮他们把衣服穿好,扶他们站起来。我在两旁设下的迷障,差不多要失去作用了。” 何青瞅着两人被扒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再看看两侧门边屏障上浮动的越来越剧烈的波纹,这才放下心来。 “好,好。” 何老大连忙应着,招呼兄弟们把迷迷糊糊的老二和老七扶起来。 不过…… “差不多已经好了啊?不能彻底好吗?” 老四忍不住还是问道。 这掏了那么大的价钱来给人治病,差不多那肯定不够啊,怎么着也得全部治好才可以啊。 何青诧异的瞅他一眼:“差不多就行了呀!想完全好,那根本不可能。” “你们以为自己碰的是什么呢?要不是碰到我,你们回去都活不过一个月,现在能成这个样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最多各自身上再残留点阴气……大老爷们的,回头多喝点鸡汤补补就好了。” 何老大刚刚已经给他们说了,那两件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何青出手的报酬。虽然东西在何青施法后变得黯淡无光,价格也直接掉的只有原本估价的十分之一,但对于他们来说,等于这一趟折腾全都白费。这马上要过年了,又怎能不让人心痛呢? 只是,刚刚才见识过何青的手段,纵然大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不然,看人家这本事,要收拾自己这帮人,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何青摇摇头,没文化真可怕! 她顺手将两侧的半透明水波屏障收了回来,然后响指一打,半空中丝丝缕缕的半透明的线条,就都慢慢从其他乘客的耳畔飘了回来。越是接近何青,越是显得金光璀璨,待到最后全部凝聚在她掌心时,已经又是一朵金灿灿的龙爪菊了。 何青一把握住掌心的金色花朵,霎时间金色的灵光四溢,很快就化成点点金光,慢慢消失在她的掌心。 车厢中迷迷糊糊的乘客不约而同的甩了甩头,各自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仿佛根本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而车厢门处,也渐渐传来列车售货员熟悉的声音:“来——点心零食水果饮料了啊——” 第十七章 文化 何青收回刚刚使出的手段,列车上逐渐又变得喧嚣起来。 此时天光微曦,辽阔的平原尽头上已经能看到熹微的晨光了,几人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又熬过了一宿,难怪列车售货员都已经开始工作了。 何家兄弟将老旧的行李箱收拾好放在路边,趁着天还没亮,列车售货员来的次数不多,刚好可以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时,老二和老七已经醒了过来。 他们当时虽然晕倒在地,但一直都是有意识的,如今清醒过来,自然对何青感激不尽。 一群大老爷们儿虽然平常做的事不够光明磊落,但真正的恶事却也没办过。他们亲眼见到了何青的手段,又有两位两个兄弟被她救了命,此时自然是万分敬重的。 不过,想想这临过年的一趟等于白跑了,几人难免有些垂头丧气。还好奔了那么些年,家底多少还是有些的,损失这一趟,倒也不是不能承受。 怀中不还有三件古董吗?回头过了年,再收拾收拾拿去卖了,七八十万应该还是可以的。 索性现在离家乡还有一段距离,何青看看已经横着睡到座位上的女孩,也不急着回去了。 毕竟,她夜里只是让乘客们忽略了自己这片地方,其他他们该做的事,本身是不影响的。而随着火车的路线越来越偏僻,车厢里的人也越来越少,如今空空荡荡,座位都有好几个呢!只不过,因为不连贯,所以何老大他们不肯去坐罢了。 她拿到满意的报酬,心里也愿意多跟他们解释两句,不然他们几个不知厉害,等明年再接着干这缺德事,万一再碰着什么了,那可真是想找人都找不着了! 何青伸手从怀中摸出那枚玉蝉。 这枚玉蝉有着自己的小脾气,她一开始压制它还是略费了些功夫的。玉蝉秉性刚硬,并不肯轻易服输。哪怕何青这会儿小心用灵力蕴养,它也爱答不理,半天都不肯多吸收一分。此时跟青铜佩比起来,难免显得有点暗淡。 “你们啊,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人,偏偏还要学人家去盗墓。不说别的什么复杂的弯弯道道,就说这玉蟾,光晓得值钱,你们知道它是放在人哪个地方的吗?” “哪个地方?” 老四一伸脖子,好奇的说道:“我们刨出来的时候,它就在……在脖子下边。不是挂坠吗?” 何青:…… “拜托,就算你们平时只会做局,装作自己是什么也不懂的乡下人,卖卖传家宝,或者引人掏宅子什么的,好歹也多学点别的东西吧。就说这玉蝉,这东西在古代作为挂饰是很少的。” “一般来说,只有少量用作身上的配饰。大部分都是含在死人口中,镇魂安魄,让人能够顺利投胎,寓意蜕壳重生的。也还有一部分是封于魄门之中,据说可以留住生气,让人死而复生……这些都是九窍塞中的一两种。” “你们什么都不懂,这东西也不是一套的。像这次这个是口琀也还好些,要是单独一个魄门塞,你卖都不好卖。” 这零零散散的都凑不齐整,真不知道他们干这行十几年都学了啥? “啥叫魄门塞?” 何老大好奇的问着。 他们其实就是古玩市场上专门设局的,坑蒙拐骗倒是熟练,可这专业知识,他们可真不懂。兄弟几人当中,也就何老大文化程度最高,小学毕业了。其余的……不提也罢。 而且每次碰到的,都是百八十年的东西,值不值钱全看运气,哪里能学到什么? 何青无奈,只好回答道:“就是塞屁股的。” 这答案一出来,几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们挖出来的这东西都不是古董,最多也不超过100年,但它埋的地方有讲究,所以反而让它们变得不一般了。就拿这枚玉蝉来说吧,料是上好的羊脂玉,现在基本都很少见了。刀功什么的我是不懂,但是我知道有一点,这枚玉蝉本来是想争秉性高洁之物,让人含于嘴中,意于蜕壳重生,脱胎换骨。但不知怎么的,竟从人嘴里掉了出来,接着被那一片地的阴气侵蚀,周围全是聚阴槐树,半阴半阳半生半死,各方气息侵蚀,才让它变成现在这样子。” “如今被你们这样稀里糊涂刨了出来,又贴着旺盛的阳气肉体放着,它能忍住不下口那才怪呢!之前你们弟兄几个有那样的症状,无非是被他吸多了血,极度贫血罢了。” “嘶——” 几人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自然相信何青说出的话,毕竟,哥几个原本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直到有一天,何老大开荒的时候从地里翻出一本册子。 那册子也不是什么古董,就是讲了一帮子哄卫兵把那些臭老九,资本分子都给批逗了,其中不少人在劳动改造中死去。而本子的原主后来察觉出问题来,心中有愧,所以只能尽力把他们按照老规矩安葬,也没敢取他们身上的东西。 再说了,那时候能当哄卫兵的,都是交白卷光荣的。斗大的字还没识的一箩筐呢,哪晓得什么古董不古董的呀!反正只要不是金银,那都肯定不值钱!只是上年纪了,难免爱想东想西,所以记了下来,本来打算让自己的后辈去祭拜的,却不知怎么的,这本子稀里糊涂就到了何老大的手里。 那时候家里穷啊,碰上改革开放了,可家家户户还是穷,眼瞅着孩子都没饭吃了,他只好铤而走险。听得人家说土里刨出来的东西值钱,于是带着信任的兄弟们,偷偷摸摸一处一处野坟到处扒着。 他们没什么本事,只会千辛万苦琢磨到地方,然后傻愣愣的挖。毕竟农村人,也忌讳刨人家的墓,每次挖完还给盖好,也算是个安慰了。这么些年辗转着,各自也存了一二百万的身家,但城里房子贵,这不,还拼命攒着呢。 兄弟几人每年都假托打工,在外辗转,实际上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到最后,盗墓的本事不见得学了多少,坑蒙拐骗设桩子布局倒是一流的。不然光靠他们买东西那眼光,还不知谁坑了谁呢! 第十八章 本卷完 几个没文化的大老粗被何青的话吓到了。 老三情不自禁的摸上了自己刚刚被何青拧的痛到骨子里的那只胳膊,再想想老七和老二把这些东西贴身绑在身上的场景,不由心中暗中庆幸:还好自己不是二哥那憨货,非得偷偷摸摸把这个东西藏起来。这不,可遭了大罪了吧! 何老大目光敬畏地看着何青手心里的那枚玉蝉,转而又问道:“这只玉蝉吸血,这青铜五蝠佩呢?” 看着青面獠牙的,不会更加恐怖吧? 何青抚摸着蝙蝠线条流畅的身躯,眼神中很是满意。这青铜五蝠佩的作用倒没那么血腥,它所带来的后果,也如同和风细雨一般,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出来的。 “它在地下埋藏多时,本来是带着祈福意义的配饰,如今被森森槐木所掩盖,变成满是阴森鬼气的东西。因此,觉醒后它最喜欢的,当然是人身上鲜活的生气。” “它从你们两位兄弟身上抽取的,不过是五脏六腑的精气罢了,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不对来。但天长日久,整个人就会全身器官莫名衰竭而死……相比起来,这个死法还是比较温柔和缓的。毕竟,蝙蝠在古代是瑞兽,不像这只不听话的玉蝉,抽人血气的时候,恨不得一口气吃到饱,吸食的血液当然会过量,然后导致有症状出现……” ——乖乖! 几人面面相觑:这么厉害! 何青把玩着手里的两个东西,对何老大微微一笑:“这下子,你们不心疼这东西了吧。想要挣钱,也得有命下这趟火车才行。” 何家兄弟忙不迭点头称是。 亲眼看到这东西那么恐怖的威力,令人防不胜防,此刻哪怕有几千万放在眼前,他们估计也心有余悸,不敢去碰了。 兄弟几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局子也都进过几次,但这样非科学的手段,直接颠覆了他们过往天不怕地不怕的认知!想想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层出不穷的可怕东西,几人实在不敢再对钱财多做奢求。 见几人齐齐点头,何青又突然想起来:“哦,对了,刚刚忘记告诉你们了。这东西是被你们从地底下刨出来的,第一口血不把你们吸个干净的话,它们是不会找下一个主人的。还好碰上了我……所以呀,回去之后,少干这些缺德事。” “之前你们不过是刨些乡绅地主家的野坟,这就引来了这样可怕的东西,万一哪天再受不住诱惑,去找了一个大墓……那可没人能救得了你们。要知道,故意扰乱死者安息之地,可是阴间界遇赦不赦的罪名啊。若非你们这么些年都只是单纯求财,完事之后还把他们重新掩埋起来……恐怕如今兄弟七人,能剩下两人就是好的。” 她淡定的说完这些话,心满意足的看到何家兄弟脸色瞬间煞白,施施然扭头回了座位。 窗外有晨光慢慢透进来,列车正慢慢穿过这段路上,最后一片广袤的平原地带。 车上,是回家的人。 ……………………………………… 下一站就要到达目的地了,何青看着依旧横着睡在自己座位上的那个女孩,不由摇头叹道:——真是心大。 这一夜琐事繁杂,这姑娘却还能这样没心没肺的睡着,果然有福气。 索性再有半个多小时,何青就该下车了。于是也不准备再坐下,反而直接靠在座位上,慢慢小幅度的舒展着筋骨。 何老大几人还在后车厢里神情严肃的坐着,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带给他们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以后是要接着这么干下去,还是及时收手?兄弟几人必须得好好讨论讨论了。 而何青对着晨光,再一次忍不住把玩着手里的东西,笑得十分满足。 这两样东西放在普通人手里,百害而无一利。要么被吸干精气,要么被抽干血液……总而言之,主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在她手里。这种天生灵器,后期却硬生生被转化为阴器的东西,可是吞阴纳煞的好法器。其中这枚不起眼的玉蝉,以后再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直接用这个吞食,一边还能蕴养阴器本身,岂不是格外方便? 还有这其貌不扬的蝙蝠,作用更是不简单。 何青的手指摩挲着其中一只蝙蝠的后背,接着,指头轻轻在它肚腹处一挑。只见那只蝙蝠翅膀微动,竟然直接从青铜佩上脱离,慢慢化出完整的形状,安静的停留在她指尖。 它毛色发灰,浑身柔软,甚至连微微的温度都能感应到,和真的蝙蝠根本没有什么两样。然而一双本应退化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灼灼的红光,细长的獠牙时隐时现,在何青掌心中,发出轻轻的“吱吱”声。 她手指微微一松,只见那只蝙蝠立刻从指尖跃下,如同虚无的投影一般,直接穿透火车车厢,出现在车窗外面,灵动异常。 再看看依旧留在何青右手的那只五蝠佩,青铜的质地依旧坚不可摧,只是蝙蝠却少了一只,让两两衔接的圆环空出一个缺口来。 窗外的蝙蝠迎接着晨光,跟随着火车上下翻飞着,将自己的身躯展露在空气中,没有半分忌讳。 这也是在何青意料之中的。 细数各种金属矿物和珍贵玉石,其中,铜最早作为镇国礼器的存在。在遥远的历史中,无论是祭祀,还是战争,通通脱离不了青铜的存在。在各式各样的向上苍祭拜的仪式中,青铜更是被铸造为鼎,为神明敬奉香火。 久而久之,天下铜脉就都沾染上一丝神性。 它们被用来维护国家镇定山河时,是天底下最正最刚最具阳性的东西。而作为陪葬墓刻时,则带有最强大的守护力量,就连最让阴邪恐惧的灼灼烈日,对它们来说,也没有半点妨碍。 这只蝙蝠的本质便是如此。 它被何青的力量进一步淬炼铜中的杂质,如今拟态化出拥有实体后,自然也能够自由地穿梭在大地中,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如同侦察兵一样,简直再方便不过了。 第一章 家乡 何青拉着小小的银白色行李箱,肩膀上随意地挎着小背包,在这干冷干冷的冬天,慢吞吞走出了破旧的火车站。 不出意外的,火车站外边的县城,这三年没见,还是那样的破。不过,这县城位置独特,距离市区也十分接近,同时还连接着周边几个小县城,因此,这贫瘠的地方,才终于有了小小的火车站。 这火车站里没有始发车,也不是终点站,来到这里的永远都是过路车。 想想她当初高中时候,可不正是在这里上的吗? 这样一个小破镇子,三年都没有什么大变化,也足以能让人感受到它的贫瘠与落后了。 当年何青上学时,这镇上有且只有一所高中,全校加起来还不够七百人。从开办到现在大约四十年,何青是唯一一个为考上本科大学的人,尤其是,这还是本科中的重本战斗机,明正大学。 当时她的能力还没有被完全开发,最多也就是眼睛受累一些,常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而为了能够脱离这片土地,她那三年真的是呕心沥血,头悬梁,锥刺股,耗尽了半生的精力了。 毕竟,小镇不光破旧,师资力量也是远远达不到的。在这种情况下豁出一身力气,挤进了明正大学校门的何青,连她自己想想当年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都觉得自个儿不是一般的伟大。 所幸天不负人,最终还是让她达成所愿。 若不是到帝都后,离紫禁城盘龙柱上的神龙越来越近,让她的力量被龙珠调动,一步步变得更强。此刻的何青,是绝对不会再选择重新踏回这片土地的。 哪怕,她所有名义上的亲人都葬身于此。 她一脸骗人的青涩学生气,此刻才刚刚慢吞吞地走出了出站台,立刻被门口一群等待着的出租车司机蜂拥地围了起来。 “哪里的?柳林的不?” “河上乡,河上乡的有没有?” “雀山,雀山的有没有,马上就走——姑娘,哪里的?” 何青淡定的摆摆手,不出意外的发现这没有通往自己家乡的车。 她冷笑一声:看起来自己当年稀里糊涂懵懵懂懂中留下的那些东西,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如今那山旮旯里,恐怕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能看到一个生人吧! 她快步走出了司机的包围圈,随意挑选了停在站口的一辆空车里,问道:“大枣乡去吗?多少钱?” “大枣乡?!” 司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忍不住拔高了嗓门。 “不去,不去。姑娘,你才回来吧,大枣乡那地方,现在都没人敢去了。好几年前有次雾霾,山里的道儿都给变得看不清楚了,进去了总要迷个三日回的。现在他们自己村里的人出来一趟,都不容易再找回去……我最多给你送到山脚下,剩下的路你自己走。” 出租车司机的嘴皮子就是溜,他看着何青没有说话,还以为小姑娘心生怀疑呢。于是赶紧喊道:“你可别不信我说的话,这周围那么多司机,你随便到哪里去问,他们都是这样的说辞。一看你就是咱老乡,我不可能这么骗你的。具体是不是那么回事,给你送到了你就晓得了……” 何青强忍住嘴角的那抹微笑,好勉强才叹口气道:“送到那里也行……多少钱?” 司机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的一身穿着,最后张口报了价:“八十。” 何青把背包往背后一甩:“八十?!!你怎么不去抢呢?你别以为我好几年不回来我就不知道路!之前明明只有二十!” “哎哟喂,姑娘!你那二十块钱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二十块钱够干啥?再说了,大枣乡那块儿地皮邪,一般司机人家都不敢去,我要不是看你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我自个儿也不去。结果你还先不乐意了……这样吧,看你像个学生,七十块钱,最低七十块钱,要不坐就不坐了。” 何青犹豫半响,“委委屈屈”的上了车。 八十块钱,也亏得这司机敢张得出口。从这里到大枣乡,开车撑死了也就十分钟! ——可怜他们这小镇子正经的道路都不多,去的又是大枣乡这样偏僻的地方,让这司机想多绕点路展示一下他的辛苦都做不到。再加上村村通大部分都修到位了,司机放慢速度,也只不过在路上跑了不到十分钟,目的地就到了。 这里离大枣乡其实并不远。 抬头看去,一个绵长的弯道上,密密麻麻又幽黑的一片树林静默地伫立在那里,如同张着大口的怪兽,等待着被人吞噬进去。 司机收了钱后,忍不住抬头看一眼这让人心惊肉跳的树林,好心的嘱咐一句:“姑娘,你要想走,回头再给我打电话,名片刚给你了啊……” 说完忙不迭踩了油门,飞速的遁走了。 何青一个人站在山脚下,伸出手掌,慢慢感受着风的力量。 多年不见,这里的风,还是一样。 这片树林从外边看,并不是特别大,但只有走过的人才知道,密密麻麻全是灌木和小树,枝枝缠绕,密林里树叶稠密,明明冬天了却也还有丝丝绿意,走进去后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然而何青却怡然不惧。 她大步向前走着,在这树林中穿行,如同一只茁壮的小鹿,分外灵巧又熟稔。手中小巧的行李箱更是轻松的拎着,仿佛那只是一个小挎包而已。 在熟悉的人眼中,这树林是真的不大,不过三五分钟时间,何青就已经站在它的另一头,遥遥看着山洼里那小小的村落。 已经是冬天了,到处都是一片灰黄色泽,看得人心中不由自主沉重起来。 村落里大部分都是老旧的平房,到偶尔有两层楼的住宅,遥遥看去,格外醒目。而其中最大的一栋建筑,何青离开家乡时才刚刚上梁,当时让她心中五味陈杂的红瓦白墙,让她在如今这三年后的日子里,也依旧印象格外深刻。 那里,就是她的家乡。 那栋楼,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村长家。 不是更新 作者君今天晚上就正式放假了,你们的福利来了!进入一月,每天都很忙,一整个月都没有加更过,所以,放假回家后应该会加更,期待吧! 现在说一下本书的几个被关注的话题: 1.本书有读者群的,没有限制,但是群号我忘了,之前章节里应该有写,群名:荆棘。这个群基本没什么人说话,懒得要死的群主只会偶尔发发小红包,加不加都可以。 2.本书和《夏日》之间有关抄袭的话题……这个说过好多次了,不多说了。作者君已经看开了,好歹我现在也是一天收入好几十的人了,这么高的收入,我敢说,在场的学生党(仅限初高中)没有人能比得过我!所以,有点争议代表我要火…… 3.本文应该是没有男主的。我一开始有打算安排的,但是写着写着就没他们啥事儿了……一直追过来的筒子们都造,什么酷帅狂霸拽男主,各种柔情苦情邪魅男配,还有极品亲戚各种打脸,那都是天边的浮云啊浮云!对于笔力不够的我来说,根本写不出来啊啊啊! 4.作者君2016年更新358天,是个劳模,所以,葱白我吧! 5.过年期间会上限免,具体哪天我忘了,应该是今天明天或者后天,大家时不时瞅瞅吧,想看的先别订阅,限免的时候看免费的吧。我宣传好多天了,但是还是有小伙伴一直订阅打赏投票支持我,昨天一天收入飙升到一百三十多,实在太激动了!!!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评论支持,各种投票打赏,在后台默默给我发宣传红包……最近我也发了几百个红包了,不造大家都抢到没有?过年会继续发哦! 第二章 签字 ??j?&G?A?n(?L??cT??4~*???Z??D??~uf8u8G{?8?^~3??m??手拎着二十寸的银白色小行李箱,在这一片黑幽幽的山林里,如履平地一般轻快地穿行着。\r 树林并不算特别大,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轻轻巧巧地站在山头上,仔细打量着山脚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建筑。\r 几年不见,这个村庄仿佛更破旧了些。从高处向下看,那仅有的几栋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建筑,似乎都是在她离开之前建造的。\r 何青回身望望陡然腾升起幽幽鬼气的森林,微微挑唇一笑,唇角边的弧度是说不出来的畅快:“看来,这几年挣钱已经不那么容易了呀。”\r 她说完,踩着脚下荒草渐深、已看不出原貌的小径,步履轻快地冲下了山。\r 踏进村庄的这片范围,路边零星几个打牌的男人们立刻警惕地望了过来,再瞅一瞅高山上黑黝黝的山林,满脸的不可思议。\r 他们的目光毫不掩饰,赤裸裸的打量着何青浑身上下,带着十分难以置信的惊讶与惊喜,纷纷默不作声散了牌摊。\r 毕竟,三年前那一次莫名其妙的雾蔼之后,这片林子就莫名的古怪起来,明明不算大,可大家伙儿进去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走不出来的,最后只能蔫蔫儿地回到原地。\r 外头的人进不去,里边的人也出不来,他们村里,到现在半年也不见得能有外人来一趟。偶尔能有卖东西的过来,家家户户洗衣粉都得三四袋。\r ——尤其是现在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是位姑娘。\r 甭看何青五官平平,但架不住她细皮嫩肉啊!身材也还算窈窕,浑身上下穿着打扮虽然简单,但却绝不寒酸,一看就不像本地人。\r 路边几人对视一眼,相互挤了挤眼睛。立刻有人悄无声息的循着田边的小路,慢吞吞缀在她后边。\r 对于这种行为,哪怕心里已经早有准备的何青,也仍是十分厌恶这种情况。然而她此行早有目的,因此只能暗暗咬牙,吞下这口恶气。\r 不过到底年轻意难平,虽然心中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她小指微微一勾,只见走在田垄上的男人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旁边的一个水沟里,大冬天的,浇了个透心凉。\r 何青却连回头也没回头,依旧大步向前走着。\r 掉进水沟里的男人在此刻却已经顾不得她了,这样寒冷的天气里,那水里也不是常人能呆的住的,愣了半响,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连忙裹了裹上身还没湿透的棉袄,马不停蹄跑回家换衣服去了。\r 何青慢吞吞向前走着,不多时,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面前那栋看起来依旧崭新的二层小楼。\r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叩了叩大门上铜兽嘴里的圆环。\r “扣!扣!扣!”\r 屋里一声清朗的男声应道:“进来吧!”\r 大门被一寸寸推开,首先映入何青眼帘的,就是空旷的庭院里,那个安静躺在躺椅上,悠闲晒着太阳的中年男人。\r 他眼睛微微闭着,鼻梁高挺,唇色淡白,一双眉毛浓黑密实,哪怕闭着眼睛,也显出十分的俊朗来。\r 听到动静,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微微侧过头,恰巧对上何青的目光,却半点也不觉得惊讶,反而声音清朗的笑道:“我就说村里的人没人会敲门,还想着会不会是阿青你回来了。没曾想,转眼就见到你了。”\r 他微笑时的模样十分温柔,连眼角岁月的褶皱都显出十分欣喜的弧度来:“阿青,一段时间不见,又变漂亮了。”\r 明明已经三年没见了。\r 何青忍不住心头一胀,却见中年男人笑容微微,语气和缓,神情既熟稔又自然,让她话到嘴边,到底也没能张口。\r 其实,何青的样貌不过平平,跟漂亮实在搭不上边,然而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十分的信服力,让人不由自主就想要跟着点点头,说不出的真心实意,诚挚满满。\r 她半阖下眼帘,藏在眼皮底下的,是各种纠结复杂的光芒。\r “冯叔叔。”\r “阿青还是有点腼腆。”\r 被她称为冯叔叔的男人躺在躺椅上,金灿灿的太阳投射在脸上,让皮肤仿佛半透明一般,浑身都仿佛带着些许神圣的光芒,让人忍不住为之心折。\r 虽然他的年龄比不得当下的小鲜肉,但岁月给他沉淀出来的特殊气质,却是任何一个青涩的男孩儿都难以比拟的。\r “我也猜到可能和冯叔叔你知道我回来了,不然刚刚也不会用普通话说‘开门’,在这村子里,除了咱俩,是没有别人会说普通话的。”\r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见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慢吞吞从堂屋走出来,先是细心的给中年男人倒上一杯热水,接着才注意到何青此时正提着行李箱,站在院子当中。\r 他眼皮半撩了一下,并不热情,只是懒洋洋的说:“回来了……还算有良心!既然都到我家了,也省得折腾了,我把文件拿出来,你签字就行了。”\r 语气中诸多意味,何青只做没听见,\r 她奶奶来遗留下的那块土地,按理说,女孩子是没有资格继承这些东西的。\r 但她偏偏却有了。\r 只是那地基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周边好几家都喜欢那块地方,何青出去上学,眼看着也不会回来了,大家就鼓动着,直接收回村里算了。\r 这次村长让她回来,就是为了把那块地捏在手里。反正这穷乡僻壤的,何青就算不同意,以后这地,一样想给谁就给谁。通知她回来,不过走个过场罢了。\r 何青既然答应回来,自然是不在意那块地方的。这荒山野岭的,哪怕那地再好,也根本没有半点用处。\r 她拿着村长给出的那份协议,看都没看,便利落地签上了字。\r 村长见她识趣,心满意足的收起了那份协议,转头出门去找大家说话去了。\r 屋子里,便只剩两人无声对视着。\r 半响,中年男人才慢吞吞开口说道:“阿青签得这样痛快,根本半分留恋都没有,看来在大城市,还是生活的更好一些。” 第三章 冯叔叔 ???W5!7"??SXq???q???O?i6?vL-?_W???J.*???9??:m?ǎ?人话语中似乎有些不满,何青听在耳中,一时半会儿并不敢擅自接话,也实在是没什么话好说的。\r 比起这里,她当然更喜欢帝都。哪怕那里雾霾重重,哪怕交通拥堵,哪怕人情味儿淡薄,哪怕社会上套路一重重……\r 但总比这里更好。\r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陷入可怕的静默当中,相对无言,俱都只能沉默。\r 有微微的风拂过,将两人被太阳晒得暖融融的身子吹来一丝清爽,也慢慢打破了这冰冻一般的氛围。\r 中年男人微微笑了笑,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r “怎么,不敢说话了吗?阿青,你就是太谨慎了些,其实我刚刚只是在开个玩笑罢了。”\r 何青干干笑了两声,并不肯接话。\r 见他这副表情,中年男人无奈叹气道:“阿青,我真的只是在说笑罢了,你千万不要在意。”\r 然而何青却仍旧不能释怀,中年男人见状,只好赶紧转移话题,说起了何青如今深爱的帝都。\r 他显然一辈子都没有出过这个县城,说起帝都,一幅十分向往又敬仰的样子:“……怎么样,是不是高楼鳞次栉比,各色新奇的玩意儿全都应有尽有?”\r “还是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有福气,身体又好,人生中还有这么多次不一样的机会,倘若是我的话,我就会牢牢抓住,半点也不能放松。”\r 何青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中年男人看在眼中,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r 然而,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双眉向中心部位聚拢:“不过,在那里上学没有钱的话,压力应该是非常大的。阿青,钱还够吗?不够的话跟我说\r ……”\r 婆婆妈妈十分碎嘴,何青连忙点点头:“够的,够的。”\r “我又在学校里有做一些兼职,工资还算不错的。”\r 至于是什么兼职,她却压根没有打算说出来,毕竟,真不是谁都能接受这些神鬼志怪的想法的。\r 中年男人显然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他问的真诚,却也十分善于把握这个度。\r 他点了点头:“那就好。”\r “当年你走得那样仓促,等到我想出去的时候,这里已经出不去了……阿青,孤身一人在外漂泊求学,辛苦你了。”\r 何青摇摇头:“没什么辛苦的,我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奋斗。比起一些想努力一把都不能成功的人,我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r 然而话音刚落,却见对面的中年男人神情一下子落寞起来,一时半会儿蠕动着嘴角,却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r 何青心中微微涌起一抹后悔来,却见这个时候,原本安静躺在躺椅上的中年男人用双肘支起躺椅两边,上半身一个用力,直接将身子平平挪到更高的地方,也方便调整位置。\r 再仔细看看他双腿膝盖以下,确实软绵绵空荡荡,依稀有着轮廓。\r 他竟是个残废!\r 上天果然不肯独独只钟爱一人,中年男人有着这样俊朗的外貌,这样温和的脾气秉性,然而却从出生时便不良于行,这样一位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男子,如今却被这破旧的躯体,动弹不得何青忍不住再一次想到,这么些年了,到底是怎么熬下去的呢?\r 这里没有网络,交通也不够,农村人平里大大咧咧,最喜欢的就是串门聊天。他旁边也没有适龄的女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看书就是晒太阳,好像就没有旁的什么事一样……这种朽木枯骨一般的生活,然后哪怕任何信息心想一想,她都根本做不到。\r 中年男人显然十分敏锐,何青的眼神才刚刚透露出来,他立刻就满不在乎地笑出了声:“阿青,不要在意这个。”\r “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了。就连阿青你,也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r 何青点点头:“我记得,你比我大十二岁对不对?”\r 中年男人点头:“对,你记性倒还挺好。可惜当初年幼无知,被你骗了,明明只有十二岁的差距,你却非得喊我一声叔叔,听起来我仿佛就老了很多……”\r 何青笑一笑:“没办法啊,你辈分长嘛。”\r 两人之间气氛一片融洽,然而这时中年男人却神色一肃:“阿青,你不该回来的,既然决心抛弃这里,就应该永永远远也不要踏足才对”\r “如今你显然放不下,明知道不该回来,却还是要回来。”\r 何青心中一个咯噔。\r 这个小小的村庄里埋藏了无数阴影,但对于冯承来说,他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些。\r 这么多年,因为不良于行,冯承几乎就没有出过门,如今冷不丁的却说出这些话,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r 何青扯扯嘴角,干笑一声:“冯叔叔,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是我的家乡,不管外面再好,我总该还是要回来一趟的呀!”\r 冯承却苦笑一声:“阿青,不要装傻,整个村庄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是清醒着的。”\r “趁我爷爷还没有回来,趁你刚刚签完字他心情还好,阿青,拎着你的行李,立刻走吧!走出这片土地,永远也不要回来!”\r 过往所感知到的一切如同话剧一般,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面前是冯叔叔关心又急切的脸庞,心底藏着的,是奶奶临终前那最深刻的眷恋……\r 何青立刻陷入两难的境地。\r 她转移开视线,想要再冷静一会儿,然而目光所及,仍旧能够看到那片黑幽幽的树林,如同守护神一般静默地住在山顶上,挡住了所有外来人员,但同时也挡住了整个村庄未来的道路。\r 虽然这道路,早就不应该有的。\r 她的心立刻动摇了。\r 整个村庄与她再没有感情,但曾经她在乎的和在乎她的人,都是出身这里没有错。何青犹豫半响,再一次看了看山顶上的那片树林,最终还是一咬牙:“行,我马上就走!”\r “可是你呢?冯叔叔?”\r 冯承摇了摇头:“阿青,我这幅样子,扎根在这土地,永远也出不去的。 第四章 动作 Y0?/??>?jO??2.?C)?_bоu???,??r?$-?i?5;?>&J)f?_???笑着,微微抖了抖自己空荡荡的裤管,那里面包裹着的,是早已萎缩的不能见人的小腿。多年的不良于行,从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让他的小腿几乎都没怎么发育,如今也不过是骨骼外形顺顺当当地长成了,实际上连用力都十分艰难。更别提外面一层已经萎缩的皮肉。\r 他这一生,都没有能够正常行走的可能了。\r 何青咬咬牙,想起冯承从小对她的帮助,不由伸出双手,毫不犹豫的按向他的膝盖!\r 她如今浑身灵力鼎盛,哪怕是先天不足,可有灵气滋养,多少也能有点感觉吧!\r 何青出手如电,不给冯承半分反应的机会,双手洁白的手掌直直按下那几乎看不出轮廓的膝盖,嘴里还说着:“冯叔叔,我来试试吧——”\r 然而话音未落,却见冯承神色一变:“不行!离我远点!”\r 说完,他身子不知怎么用力的,居然带动的这巨大的躺椅都硬生生向后微微一错,恰巧避开了何青势如雷电的掌心。\r 何青神情怔愣,食指刚刚从那纯棉质地的裤子上一划而过,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毕竟,以冯承平日的为人来说,他应该已经能够十分洒脱的看待自己残疾的家人,更何况,何青那仿佛儿戏般的闪电一下,实实在在是很出人意料的。\r 她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满脸的不可思议。\r 自己的身体早已被灵力淬炼的非比寻常,各种协调能力也是远胜常人。她因为不方便跟冯叔叔解释自己特殊的能力,于是便想着,出其不意用灵力去感受一下他的腿到底怎么回事?\r 没成想,自己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居然这么轻松就被冯叔叔避开了!以前……也没看出来冯叔叔对自己的腿这么敏感,连碰一下都不行。\r 两人对视着,一时都有些哑口无言。而就在这时,何青背后传来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r 何青惊讶地扭回头去,只见朱红的大门外边,村长还带着一群人,正慢吞吞的往屋子里进。\r 年迈的村长满脸沟壑,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却死死盯住何青,带着莫名的警惕与不喜。\r ——就在刚刚,他还看到何青似乎想伸手触摸自己孩子的膝盖,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戳吗?作为对此极为慎重的一村之长,他绝不允许有人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尤其那人还是冯承时时刻刻关注着的何青。\r 村长很快带人走了进来,他们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站好,瞅一瞅何青脚边银白色的行李箱和她肩膀上背着的小背包,神色各异。\r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了十分僵滞的境地。\r 直到这时,村长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儿子,才终于舍得多分一个眼神给何青。\r 他语气不算十分热情,然而不知为什么,却还是艰难维持住了一分和蔼:“阿青啊,这才回老家,怎么,不想多呆两天就准备走了?”\r 旁边的人听了,这才知道,眼前这白白嫩嫩的姑娘,居然就是曾经的何青。于是也立刻开口说道:“对呀,这才回来,坐都没坐一下呢,就准备走,是不是进了大城市以后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了?”\r “……对,做人可不能忘本,你就是本事再高,那也是乡下人培养出来的,对不?”\r “回来了就要走,瞧不起我们怎么滴?”\r 叽叽喳喳,半天都没有消停的时候。何青打量着众人,心道:我还真就瞧不起你们了!\r 然而这话却是不能出口的,她于是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倒是想住两天来着,这不,连房子都分出去了,住哪呢?!”\r 这话一说,周围的村民们立刻哑口无言。\r 何青奶奶留下的那块宅基地是真的挺大的,如今被村长收过来放在村里,到时候不管是单独给村里的某人或者是重新划分,他们都属于既得利益者,此时自然不好再说别的话。\r 反正他们刚才应和,也不过是看村长说出那句话罢了。在他们看来,何青既然当年都已经成功走出去了,如今,最好还是不要停留,直接走了算了,还省得麻烦。\r 何青刚刚听了冯承的话,此刻自然也是想走的。这样一堆烂摊子,她也是真不想在这里停留。最多走的时候留些手段在这里,就像当年一样,然后每隔几年回来维持一下,想必也是极好的。\r 然而村长却不肯善罢甘休。\r 他看得出何青是真的不想留在这里,想想当年她出去时冯承私下里说的那些好话,不由有些替儿子不值起来。\r 这丫头片子当初果然不能放走,如今一接触的繁华世界就忘了根本。明明长的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却小小年纪就会勾人,让自己的孩子为她这么操心……他心中种种复杂纠结的心思搅和在一起,不由对深有残疾的冯承有些愧疚。\r 也因此,他这时候根本不去看冯承的眼神,直接说道:“那怕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哪怕就是在我家里住一晚上,还能吃了你不成?”\r 冯承终于忍无可忍,在他身后叫了他一声。\r “爸!”\r “咱们家就剩两个大男人,你让阿青一个人在这里?她可是个姑娘家,要怎么睡啊?不如趁现在天还亮,让她走了算了。毕竟这里什么也没有,怎么住的惯?”\r 村长见儿子此刻还在为这丫头片子说话,不由眼睛一瞪,着急地回绝道:“怎么就不行了呢!”\r “她是从城里回来的,没错,可都在这村里活了多少年了,怎么会不习惯?再说了,住咱家有什么不好,我一个糟老头子,你又这个样子……还能怕谁说话不成?”\r 然而看着儿子不赞同的眼光,他最后还是勉强作出让步:“就算咱家不成,这村里那么多人,还都不能收留她一晚上了?”\r “我看你是瞧着这丫头不想在村里呆,所以才想顺着她的想法,让她早早出去对不?”\r 何青在旁边听得莫名其妙,反正她都已经签过字了,实在不明白村长的情绪为什么这时突然变得狂风暴雨一样。 第五章 留下 v;?W???J[d?7ph.t+|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