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赶出侯府？无所谓，催爹读书寒门崛起》 第六十一章 有人想给成阳大哥说亲 周氏一路小跑回了家。 一进门，叶守德和李氏齐齐朝她看去，“如何？” “成了！不过他们不肯在赵老爷家里住，要每天回来。” 周氏撇撇嘴，“回来就回来，赵老爷要是真的看上她，回来她也躲不过。” 说完，周氏爬上自家冰冷的炕。 “不过，我得了个消息，成阳他好像有心疾。” 叶守德狐疑看着周氏，“你怎么听得这么细？成阳家院子里不是有条狗？你进去了？” “那咋可能，是那个赵老爷家来的人，他从成阳家出来的时候，一直骂骂咧咧，我跟了他一截，他自言自语的骂，我就都听到了。” 叶守德看了看她，没再多说什么，闷头吸了一口旱烟。 李氏咬牙切齿，“只盼着赵老爷赶紧把叶青青这个小贱人收了，到时候咱们日子就痛快了，今儿一天大家都在夸他们爷俩，娘，我听得都替您委屈！您可是成阳亲娘，今儿那三个铜板，硬是把咱们家除外了，凭啥啊！” 全村人都得了三个铜板。 就他们家没有！ 李氏快气的吐血了。 他们这边说啥，叶成阳和叶青青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院门一锁，跳墙过去给程默家的鸡添了点水和吃食，又看了看狗，叶青青翻墙回来。 进屋问叶成阳，“爹，你为啥不让我去干住家的活？” 叶成阳十分鸡贼，“闺女，你为啥说明儿不能去？” 爷俩一个目光对视，叶青青先绷不住，笑出来，“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想明儿去镇上先打听一下这个赵老爷，顺便把你抄书的那些拿去书局，再买点吃食回来，咱俩从来就这一身衣裳里里外外的穿，还得买点衣裳。” 叶青青不会做针线，只能买成衣。 一听吃食，叶成阳立刻问，“闺女，能买羊肉不？我想吃羊肉了？” 叶青青看着他笑，“羊肉啊，能不能买羊肉得看你今儿的功课完成的如何？” 叶成阳一急，“你咋跟我爹似的，还用这些蝇头小利来引诱我？” 叶青青无语，“谢谢你知道，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叶成阳一下软和下来，“嘿，闺女，我和你玩儿呢，你爹我多爱学习呀，你随便考！” 叶成阳把《论语》《大学》《中庸》全都往前一推。 十分豪放的说：“闺女，你《大学》给我布置了两篇背诵，但是我这人呢，没别的爱好，就爱学习，所以我全背诵完了，你随便考！” 全背诵完了？ 这一天的功夫？ 叶青青压着心头难以置信，一脸淡定拿起书开始抽背。 为了表现自己的非凡能力，叶成阳昂首阔步，站在炕上，边走边背。 看的叶青青直头晕。 不过看在叶成阳背的十分流利的份上，她咬牙忍了这份头晕，让他满炕去转。 三本书，全部抽背完，一个错没有。 叶成阳得意的都快掀房顶了，“闺女，爹这么努力，你看，爹能和你打个商量不？” 叶青青就知道，懒驴忽然拉磨一定没有好事。 “什么？” 叶成阳咕咚坐下，凑到叶青青跟前，“给爹放天假呗？你看咱们从京都一路舟车劳顿来了这里，跟着爹就马不停蹄读书，有句话说得好，劳逸得当才能出状元啊。” 叶青青：...... 这话你自己编的吧！ 不过放一天假也不是不行。 毕竟叶成阳的确是为了这一天假努力了，她不能打击孩子，不是，不能打击爹的积极性。 “放一天假，你想干啥？” 叶成阳倒头躺在热炕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道：“爹想去镇上逛逛，不过闺女你办你的正事去，爹呢，明儿要睡个懒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吃点你焖的猪肘子，然后我再悠闲的去镇上那么一逛！” 他没提要钱花的事，叶青青倒是像全天下的家长似的，孩子不提自己贱兮兮的主动问，“给你几个铜板零花？见着什么想买就买点。” 叶成阳啧了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好意，要是我拒绝你多难受啊。” 说完，可能是怕叶青青怼他不用勉为其难，立刻一骨碌爬起来，献宝似的把自己的字端过来，字正腔圆，“闺女，看，爹写的字多么的好看！” 叶青青哭笑不得想要给他一巴掌。 功课盘查完，爷俩洗漱睡下，躺在热炕上，叶成阳有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闺女啊，爹从荣阳侯府出来的时候，还哭的跟个傻子似的，现在要说荣阳侯府忽然让咱们回去，爹还不乐意。” 叶青青也不乐意。 那些穿越到侯门的女主，哪一个不是和女配撕的乌鸡眼似的。 她可没那个本事。 她老实盘炕催爹读书多好。 爷俩闲聊几句，各自睡下。 翌日一早，叶青青吃过早饭和叶大武去镇上。 叶大武一步走三步跳，活泼的不行，“大侄女，我和你说个乐子，你猜怎么着？我爷竟然以为我想娶你！” “叶大武！” 叶大武话音才落，他爷一只破鞋嗖的从后面飞过来，直接拍了叶大武屁股上。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吼传来。 叶大武惊恐回头，“爷，你咋还跟踪我？” 他爷快气死了，“放你娘的屁，你站在院子门口就嚷，我想听不见都难！” 这什么倒霉孩子。 这话也是能嚷的？ 村长都不好意思去看叶青青。 “赶紧滚，烦死了！” 捡了自己的鞋，村长单脚蹦了两下穿好，大步回院子里去了。 叶青青快让叶大武笑死了，扯了他赶紧走，“快别气你爷了。” 叶大武自己也笑，“又不怪我，他自己乱想呢，哦，对了，说起这个，我一下想起个事儿。” 叶青青转头看他，“啥？” 叶大武蹦跶着走，比叶青青快两步，转身倒退着一边走一边和叶青青说：“你娘是没来还是？” 叶青青以为他说啥呢，结果是这个，坦然道：“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没了。” 叶大武一下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憋了一瞬，小声道：“对不起哦。” 叶青青笑道：“没事儿，都这么多年了，你就想问这个？” 叶大武摇头，“不是，我听我奶说，有人想给成阳大哥说亲。” 叶青青差点膝盖一滑跪了！ 哈？ 第六十章 你是不是看上青丫头了 叶青青看那马车心里也有点发虚。 “不知道，先进去看看，要不你先......”不明状况，叶青青想让叶大武先回去。 然而叶大武一摆手，“那不行，我要和你一起进去，就算是京都来接你们，”叶大武声音顿了一下，下垂的手无意识的收拳，“我也要帮你看看是不是好人！” 叶青青转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再多说什么，抬脚进院。 一进去就听到屋里的说笑声传出来。 “咦，怎么听声音，我爷也在？”叶大武一脸纳闷儿。 进屋一看，可不他爷也在呢。 叶成阳坐在炕最里面，旁边是叶大武他爷，再靠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的锦缎长袍，长得有点尖嘴猴腮的样子。 叶青青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京都来的。 没敢轻易开口，只朝村长和她爹一人叫了一声。 到是叶大武，愣头青一样，“爷，这是干啥呢？” 要是平时，村长早给他一脚了，但是今儿村长心情好。 今儿谷阳村的村长里里外外说了几箩筐的好话，他简直扬眉吐气。 没计较叶大武这鲁莽的样子，村长笑道：“这是镇上赵老爷家的管家，专门来请你们去给赵老爷家盘热炕呢。” 说着，村长将桌上的点心推了推。 “这是人家带来的礼物，要我说，你们就是客气，他们去给你们盘炕，又不是白干活，带啥礼物！” 那管家就笑道：“应该的，毕竟盘火炕是手艺活儿，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应该被尊重，我们老爷就怕我唐突了几位小师傅，专门叮嘱让我买了镇上最好的糕点。” 说完，他朝叶青青和叶大武看过去，“不知两位明儿是不是有时间？如果有的话，我们老爷想要请两位过去给家里的炕都改造一下。” “都？”叶大武眼睛一下亮了。 管家笑道：“我们家一共二十盘炕，想着都改造一下，先睡着，据说等到天气再热了就能重新盘，到时候再重新弄！” 叶大武：......你真有钱！ 转头就看叶青青。 只是不等叶青青开口，坐在炕上的叶成阳咳了一声，“赵老爷瞧得起孩子们这点手艺，是他们的福气，不过，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我闺女得每天回来。” 叶成阳早上肉臊子面吃了三大碗。 不舒服？ 叶青青朝叶成阳看过去。 叶成阳今儿可是立了大功，村长一听他不舒服，赶紧问他，“咋的成阳？要不去镇上请个大夫看看？” 叶成阳笑，“老毛病了，不碍事，就是有点心悸，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心悸，过几天就好了。” 村长：...... 心悸还有季节性的？ 成阳不愧是有本事的，连生病都生的他没听说过。 村长朝管家道：“这样，那青丫头是不能在赵老爷家住下，她不住大武肯定也得跟着回来，不然青丫头自己回来不安全。” 叶青青明白过来了。 合着之前这管家是想要让他们住家干活呢。 她爹不放心，扯了个心悸的由头。 按理说，要盘二十多个炕，是住家更方便点。 不过叶青青也不想住家，就顺势朝那管家道：“我们明儿不得空，得后天才能去干活，每天早上去晚上回。” 一听不住家，管家有点为难，“我来的时候，老爷专门嘱咐，说想是今儿就拉你们过去。” 说完又看叶成阳，“你看这样行不，我带你一起去镇上，找个大夫好好给你瞧瞧？” 叶成阳笑的客客气气，“以前宫里的太医给我会诊都没瞧出来。” 管家顿时闭嘴。 舌头在嘴里转了两下，才又道：“那明儿能开始干活儿吗？你们答应了别家的，我们可以出补偿金给那家，让他们往后延一下。” 叶青青笑道：“不是答应了别家，是我们明儿得开个技术研讨会。” 管家：......啥玩意？ 叶大武：......啥玩意儿？ 村长：......不愧是成阳的闺女，说话我都听不懂，真厉害！ 叶成阳：......不愧是我闺女，胡编乱造随爹！ 叶青青咳了一下，“盘火炕这技术太高级了，我们身为有一技之长的人，也得时时刻刻提高自己的专业本事，所以会有定期的技术巩固和培训，也是为了更好的服务大家。” 管家：...... 我怀疑你在匡我。 但我又咩有证据。 叶大武一挺胸膛，“没错儿，明儿我们要巩固，后天才能干活！” 话已至此，管家也说不出个反驳的一二三来，只能说好后天干活，告辞离开。 他一走，叶大武滋溜上炕，“娘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是京都来接你们回去呢，给我吓得腿都软了。” 村长看了叶大武一眼。 忽然心头一惊。 不是吧，大武难道看上青丫头了？ 以前没见大武对谁这么热情上心的，可现在大武对青丫头，好像是好的有点过分。 他这大孙子的尿性他知道，他不乐意，管你天王老子，屁都不给你放一个的。 心神不宁的强撑着镇定，村长和叶成阳又闲话两句才离开。 从叶成阳家一出来，村长立刻扯了叶大武的耳朵。 叶大武猛地被拧耳朵，听得直叫，“轻点轻点轻点，爷，这是你亲孙子的亲耳朵，你干啥啊，我又没犯错，我最近表现多好啊！” 村长压着声音，“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上青丫头了？” 叶大武一愣，“啥玩意儿？” 村长咬牙切齿，“你刚刚不是说，人家要是被京都接走，你吓得腿都软了？” 叶大武无语的从他爷手里挣脱。 “青丫头那是我大侄女儿啊，爷，我看上她，那不成乱lu 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村长闻言，大松一口气。 然后给了叶大武一脚，“那你对人家那么热情？” 叶大武翻白眼，“我跟她是好朋友啊，我对程默也热情，你咋不说我看上程默了？” 村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滚！” 叶大武嘟嘟囔囔：“您自己个琢磨乱七八糟的，还拿我撒气，回去我就告诉我奶！” 他们爷孙俩骂骂咧咧回家。 暗地里，等他们一走，一个黑影从墙根处的树干后面出来。 第五十九章 叶成阳炙手可热 事情到了这一步，谷阳村村长自然不想去见官。 咬牙朝雨水村村长说：“那要摸一摸炕是不是热的！” 那火炕他昨天睡了，要是人在炕上软乎乎睡一夜，到现在炕应该还有余温，火灶里也有热乎气。 他就不相信程默一家人都能不在。 “我要进去亲自摸一下！” 叶大武他爷顿时心下发虚，他是知道的，程默一家是今儿天刚刚亮走的。 万一摸到火灶是热的...... 就在这个时候，叶成阳从自家院子里出来，“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用功读书！我们这些爱学习的人，就烦你们这些爱找茬的！” “我住在程默家隔壁，知道的清清楚楚，昨天半夜他家忽然来了个人，说是找到一个好大夫要给程默他爹瞧腿，程默当时连夜就带着他爹他弟走了。” “你们非要闯人家里？不是，你们凭什么啊！也罢，你们进去，不过得有个前提，如果能证明人家家里就是没人，你们得给个说法。” 叶成阳这么说，村长心里就有底气了。 十分愤怒的推了谷阳村村长一把，“进！大武，带他进去！” 谷阳村村长见他们说的头头是道，有点后悔，但叶大武一把拽了他就给他弄了院里。 火炕冰冷。 火灶了也黑洞洞的，连个火星都没有。 谷阳村村长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里子面子全没了！ 从屋里出来就给了李刚结结实实两脚，“混账东西，都是你闹得！我就是怕你在这里闹得不像话，专门跟你来，你倒好，有主意的很，本事这么大，以后也不必再在我们谷阳村住了，我们村子里可容不下你们兄妹！” 他要把人逐出谷阳村，给雨水村这边一个交代。 他总不能真的要去县衙啊！ 然而叶成阴阳怪气的声音就飘进来，“逐出谷阳村？那不是他们兄妹正好天天来找程默麻烦了？我们雨水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被这样针对！出门就要见哭丧？还是报官吧！” “别别！”谷阳村村长，一辈子在谷阳村腰杆挺直，现在却不得不低头求人，“我保证他们兄妹以后不会再来找程默麻烦。” 叶成阳鼻孔朝天，“关我屁事！” 谷阳村村长：...... 深吸一口气，“你要如何？” 叶成阳就道：“这事儿可不是我要如何，姑娘是你们村儿的姑娘，没人请她来，她自己来的，吵得我们全村儿睡不着。” “李刚也不是我们请来的，他自己来的，来了就当着我们全村儿人的面翻墙入户，完全踩踏我们雨水村儿老爷们儿的脸面！” “村长你看怎么办？” 谷阳村村长一个脑袋八个大，本来是李刚和程默家的问题，现在怎么成了他和李刚与全雨水村儿人的问题了。 弱弱的，谷阳村村长说：“我给大家赔不是？” 叶成阳嗤笑，“我稀罕！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考虑一下，我们村儿每家每户，你赔礼道歉给三个铜板，程默家，你翻墙入院的，得赔偿人家一两银子。” 李刚暴怒，“你咋不去抢！” 叶成阳冷笑，“抢犯法，我不去，我只想去县衙！” 李刚瞬间耸眉耷拉眼。 谷阳村村长快气炸了。 他今儿来，是来得好处的！ 现在，好处没有得到，还得赔钱道歉？ 他图什么！ 但是看这个样子，不出点血就得去县衙！ 这个叶成阳，不愧是京都来的，就是脑子和普通村民不一样。 没办法，为了息事宁人，他只能出钱。 雨水村的村民们用一种看天神的目光敬畏的看着叶成阳，他们竟然也能得三个铜板？！ 叶成阳好厉害！ 剩下的事情就是村长去处理了。 叶成阳回了院子朝叶青青挤眉弄眼，“爹厉害不？” 小表情，劲儿劲儿的。 叶青青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爹这一仗干的漂亮。 “厉害，我爹最厉害！”叶青青毫不吝啬的夸奖，然后布置下今天的任务，“《中庸》余下的全部背诵完毕，并且全篇抄写，再写两篇《大学》。” 叶成阳人都惊呆了，“闺女？你这是夸奖我呢？” 叶青青笑的不行，“你最爱学习的嘛，用你的最爱来夸奖你，有问题？” 叶成阳：...... 叶青青在叶成阳肩膀搂了一下，“爹，程默家的炕咋回事？我咋记得他走的时候好像忘了熄灭。” 当时谷阳村村长要去检查炕的时候，叶青青急坏了。 前一瞬还在哀嚎功课多的叶成阳，转瞬就得意道；“当然是我的杰作，我翻墙去拿锁的时候，顺便把狗绳解了，又舀了两瓢水把炕火灭了，爹本事大吧。” 叶青青由衷佩服，“嗯！” 叶成阳宛若屁股长了个尾巴，还要摇一摇，“我们纨绔做事儿，可是从来不留尾巴活儿！” 叶青青笑眯眯，“真厉害，快去读书吧！” 叶成阳：...... 程默不在，叶青青吃过早饭和叶大武俩人一起去盘村子里的火炕和。 “这是谷阳村村长摁了手印儿的章程，他保证不让李刚和李娟儿再来找程默。” 一见叶青青，叶大武就激动地想要给叶青青一个拥抱，胳膊都伸展了又意识到叶青青是个女的，只能再收回来，最终一腔激动化作捏拳凌空挥拳几下。 “大侄女，我成阳大哥真厉害！” 叶青青不太认识古代繁体字，接过章程大概看了一眼让叶大武收好，“等见了程默给他。” 叶成阳凭一己之力给全村人每家每户添了三个铜板，三个铜板虽然不多，但是能以这种方式得来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一下叶成阳成了雨水村炙手可热的人物，茶余饭后大家聊天全都在夸叶成阳有本事。 把周氏气的回家肚子疼了一天。 天快黑的时候，叶青青和叶大武盘完最后一家泥炉，领了钱正准备回叶青青家分钱呢，走到门口就看到叶青青家门口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我靠，这马车......不会是京都来人要接你们走吧？”叶大武震惊的看着那马车。 这话说出来，心里一下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反正不好受。 第五十八章 被狗一把摁倒在地 “大武这话咋说的，昨儿的确是娟儿做的不对，我已经狠狠的教训过她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这不是今儿一早就来这边儿给程默家赔不是。” 谷阳村村长一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看着叶大武。 “她一个小姑娘，都来赔不是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叶大武冷笑，“来赔不是就来赔不是呀，李刚进门问我家要人是啥意思？合着他妹子是来我家赔不是呢？” “嫌我态度不好呢？您别这么顾人不顾己啊，瞧瞧李刚什么态度再说我！” 就李刚那样你都不管，有啥资格说我。 话里话外的意思给他摆的明明白白。 谷阳村村长一噎。 抬手朝李刚后背拍了一巴掌，“知道你着急你妹子，别给我犯浑。” 李刚哼了一声，没说话。 谷阳村村长就朝叶大武他爷看过去，“你看，我今儿都来了，咱们老哥俩商量一下这个事？” 叶大武他爷一脸的震惊，“商量啥？商量娟儿咋给程默道歉？不用不用，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程默早翻篇儿了，以后就当陌生人就好。” 谷阳村村长狐疑看向李刚。 不是说娟儿在程默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堵门，以死相逼，程默一定会没辙儿。 怎么看雨水村村长这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当陌生人？”李刚怒道：“我妹子平安无事则罢，但凡我妹子有一点闪失，我掀了程默家房顶！” 说完，李刚转头怒气冲冲就往外走，直奔程默家。 谷阳村村长正要跟上，但留了个心眼，慢了一步，回头和叶大武他爷苦笑，一脸无奈，“他要来找他妹子，他又是个炮仗性子，你说咱这做村长的哪能不跟着，哎，操心啊。” 叶大武他爷就技巧性沉默。 谷阳村村长话音落下无人接，有些尴尬的搓搓手，“那个，你不去那边看看？” 其实叶大武他爷不想去，他听扯皮听得脑仁疼。 但不去好像又显得他过于胸有成竹。 只能违心的说：“当然得去，程默也是个硬脾气，别到时候放狗咬人，把李刚咬死了。” 谷阳村村长：...... 我怀疑你在威胁我。 程默家门口。 李刚一去就扬着嗓门怒吼。 “程默你个王八蛋，你们一家在屋里坐着热炕，让我妹子在这里喝西北风？你们雨水村的人都这么缺德冒烟啊！” “她一个年轻姑娘，这么跪在你家门口道歉，你就这么让人在这里看戏看猴似的看她？” “我今儿要是不......” 李刚怒吼着冲进人群，抬脚就往程默家冲。 然后一眼看到程默家门上挂着的大锁，冒出嗓子眼的话顿时一卡，没人？ 李刚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娟儿。 对上李刚凶神恶煞的目光，娟儿吓得一个哆嗦，哭的不敢说话。 倒是旁边一个婶子说：“人家程默家里就没人，你们兄妹俩在这里闹成一个雾蛋了，这幸亏程默家没人，不然程默今儿不娶了你妹子都不行，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你们村长都不管你们？” 刚刚到场的谷阳村村长：...... 他想撤。 雨水村村长：撤？ 你在想屁吃！ 直接摁着他后背推了一把，“大家让一让，让谷阳村的村长去前面！” 人群哗啦让开。 谷阳村村长一脸公开处刑的表情，不得不上前给了李刚一脚，“一天到晚，就知道闹！” 李刚跳了一下躲开，朝着程默家就吼，“他家不可能没人，肯定是程默当缩头乌龟，故意锁了门假装家里没人，让我跳进去把他揪出来！” 叶大武一下挡在门前，“人家家里没人，你跳进去？家里丢了东西算谁的？你被狗咬死算谁的？这话说清楚你就进去！” 李刚一把推开叶大武，“滚你娘的！程默绝对在家！” 说完，他一脸凶悍，手撑着程默家的墙头就要翻进去。 叶大武他爷看着谷阳村村长，“你管不住是吧？” 谷阳村村长芒刺在背的搓搓手，“李刚，你别胡闹！” 叶大武他爷就冷笑，“但凡李刚今儿翻进去了，那就是私闯民宅，到时候程默在家是一回事，程默要是不在家，你们得赔偿，不然，咱们就去见官！” 以前，叶大武他爷是绝对不会提见官这两个字的。 但是自从叶青青上次口口声声要揪着叶康云见官吓唬叶守德一家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学到了的感觉。 一听见官，谷阳村村长表情一僵，“这话说的，多大点事就要见官？咱们两个村儿向来和睦！” “是吗？那我明儿也去你们村儿翻墙！”叶大武笑着说：“我天天去，天天翻，反正咱们和和睦睦。” 人群里围观的汉子们就哄笑，“算我一个，我就爱翻墙！先翻村长家，每天去，早中晚三次，一次不落！” 谷阳村村长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叶大武他爷就阴阳怪气道：“今儿的事，你们要是没个说法，见官是肯定要见的，不然我雨水村成了什么？任由你们撒泼打滚揉圆捏扁？明儿你们村儿哪个姑娘嫁不出去了就来我们村儿找户人家一跪，呵！真是良好的村子风俗习惯呢！” “你！”谷阳村村长干瞪眼，反驳不得。 那边，李刚已经翻墙进去。 院子里的猎狗登时疯了一样追着李刚就咬。 那狗叶成阳故意把狗绳解了。 凶悍的猎狗冲向李刚的时候，李刚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从墙上一下来就跌坐在地，靠着一股浑劲儿连滚带爬起来，却人没狗跑得快。 裤子几下被猎狗撕烂。 那狗一跃而起，将李刚摁倒在地。 “救，救命啊~” 隔壁。 叶成阳蹲在墙根儿下听着动静儿差点笑出屁来。 院子里的动静惹得外面围观的人立刻爬墙头看。 叶大武他爷朝谷阳村的村长道：“一会儿我会带着李刚去见官，你准备一下吧！” 说完，叶大武他爷吩咐叶大武，“武子，进去，把人弄出来，顺便看看屋里是不是有人，如果程默家没人，带着他咱们去县衙！连他妹子一起带去！” 第五十七章 我家王八和畜生严禁入内 挤到最前面，叶成阳一脸才发现这里跪着个人的样子，让吓得往后蹦了一下。 “娘呀，这咋还有个人，吓死我了！” 叶成阳装腔作势拍拍胸口，转头问旁边的人，“这是咋了？” 旁边人就解释，“这是谷阳村的姑娘，以前和程默议过亲，不过她家悔婚，这亲事就算黄了，谁知道她这是咋的了又跑这里来跪着。” 有人起哄，“别管怎么，人家姑娘可怜巴巴跪在这里，天寒地冻的就不是回事儿，程默家里赶紧出来个人把人带回去解决一下，不能这么跪着啊，传出去像啥。” 话是这么说，但是没人真敢去拍程默家的门。 程默家里的大猎狗可不是吃素的。 万一程默急眼了，直接把狗放出来谁受得了。 叶成阳一皱眉，十分没心眼的说：“程默家怎么能这样呢？姑娘别怕啊，大伯去给你喊门！” “对对，你是邻居，你们两家也走的近，你去拍门！” “快喊人吧，要出人命了！” 起哄的立刻把话音堆起来。 叶成阳说着话，抬脚就往程默家大门走。 按照约定，叶青青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句，“哎呀，谁的三个铜板掉了？” 三个铜板？ 哪？ 在哪？ 顿时人群哄闹，往叶青青那边看去。 叶青青指了地上的三个铜板，“那儿！这谁的啊！快捡起来！” “我的！” “胡说，你有个屁，是我的！” “放屁，是我的！” 立刻两个婆子一个汉子就朝那铜板抢过去，一时间场面推推搡搡混乱一团。 电光火石一瞬间，叶成阳藏在袖子里的大锁摸出来，咔嚓，给程默家大门锁了。 锁完门，叶成阳行云流水抬手拍门，“程默，开门开门快开门......诶？不对啊，程默家没人。” 叶成阳满面刚刚发现门被锁了的表情，震惊的拍门的手都在空中举得没放下去，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然后顺势一拍脑门。 “看我这记性，程默家昨天半夜有事走了，临走还托我帮忙照看一下家里的狗和鸡。” 然后又看向那姑娘。 “他家没人！” 娟儿哭泣的表情都僵裂了一下。 没人？ 咋会没人呢？ 那她岂不是哭了个寂寞？ 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叶成阳怂了怂肩膀，“哎呀，我可不能再看热闹了，我得去用功读书了，一天之计在于晨啊，像我这么用功的人，岂能浪费时间。” 说完，转脚就走。 叶青青：...... 娟儿眼见叶成阳要走，赶紧去抓叶成阳的裤腿儿，“大伯，能给我一口热水喝吗？我......” 不等娟儿说完，叶成阳避瘟神似的一下跳开，“姑娘，你可别抓我，我怕你一会儿又要哭，说你抓了我的裤腿儿我就得对你负责，就得娶你，我不娶你，就成了有些人口中的没良心，快离我远点，吓死我了，不要害我，我还要读书呢！” 叶成阳一脸绝情，说完就走。 娟儿错愕震惊。 这大伯刚刚不是还热心帮她叫门？这怎么转脸就跑？ 转头再看程默家门上挂着的冰冷大锁，娟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天没亮就来这里跪着了，现在又冷又饿，昨天被打的伤现在疼的全身哆嗦，她想喝点热水。 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娟儿看向刚刚卖力替她说话的周氏，挪着膝盖朝周氏靠过去，“大娘，我......” “你这贱皮子可别抓我！”周氏比叶成阳躲得都快，“你家悔婚在先你都有脸来人家程默家门口跪着？我呸！不要脸的贱货！” 娟儿震愕的看着周氏。 你刚刚不是还说程默丧良心？ 周氏满脸晦气看着娟儿，忽然眼珠一转，又笑，抬手指了叶成阳家，“你就去他家等着呗，他家离程默家近，程默家啥时候有人他家最先知道。” “你咋这么缺德！咋不让人上你家啊！”有人看不惯周氏使坏，怼她。 周氏呸的一口，“关你屁事！” 娟儿没走，围观的人群就没散。 村长家。 叶大武没好气的和他爷说：“谷阳村这帮人忒欺负人，把这么个姑娘往咱们村儿一送，到时候人要出点啥事，那就是咱们村儿的不是！有人就要戳咱们脊梁骨，说咱们见死不救啥的。” 程默家那边动静一闹起来，叶大武就坐不住，立刻跑过去一看究竟。 结果在人群里没见叶青青。 叶大武留了个心眼，绕到后面，从后墙跳进叶青青家院子里。 大狗见是叶大武，也没叫，叶大武悄默声的问了一下叶青青情况，知道程默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大大喝了一口粥，叶大武说：“爷，这事儿你得管！” 说完，又烦躁：“这事儿，你也没法管！” 管不管的，里外不是人。 只能说对方太缺德了。 村长也气的脸色发臭，爷孙俩正说话，外面传来喊门声，“大武他爷，大武他爷在不？” 村长转头从窗户一瞧。 嘿！ 这不是谷阳村村长和娟儿她哥李刚么！ 村长顿时火冒三丈，翻身下炕就往出走。 叶大武一搁碗筷也赶紧出去。 门外。 李刚笑嘻嘻朝谷阳村村长说：“村长您就瞧好吧，等会儿指定让程默那小子留下娟儿，不留我就让娟儿一头撞死在他家门口。” 村长没说话。 李刚这事儿办的缺德，但是要真能成了......反正恶名是李刚李娟儿的，自己只落实惠，最不济，落个管束不力的骂名而已。 见雨水村村长出来了，李刚赶紧黑着脸朝前几步，一脸质问的态度，“我家娟儿呢？” 叶大武率先一步挡在他爷前面，脸上挂着混不吝的笑，直接一把将李刚往外推了一把，“你家娟儿卖给我了？” “艹！我告诉你叶大武，别和我犯横！”李刚被推得一个踉跄，只觉面子挂不住，抬手直指叶大武，“我家娟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完！” 叶大武嗤笑，“随你的便！说完了？说完滚！我家院子门口一会儿要挂牌儿，王八和畜生严禁入内。” 这话连谷阳村村长也骂进去了。 谷阳村村长顿时脸色一黑，皱眉看向叶大武。 第五十六章 叶成阳平时好吃懒做 叶成阳平时好吃懒做。 结果，翻墙头那叫一个麻利。 叶青青刚把手撑了墙头上准备骑了墙头上再跳下去呢，叶成阳已经嗖的双脚落地直奔程默家正屋了。 叶青青和叶成阳过去的时候，程默一家也醒来了，一家爷仨正愁眉不展。 “不行我就去一趟谷阳村，让他们村的人过来领人！”程默坐在地上的板凳之上，沉着脸说。 人肯定是不能留在门口。 万一冻死或者病了，那就是他们家的事。 程言一个小孩儿，平时再坚强，遇到这种事，也有点吓得不知所措，紧紧的贴在他爹跟前。 程老爹脸色难看，眼瞧着就着急上火，但可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正说话，叶成阳一脚推门进来，“不行，去什么去，不去！” 叶成阳一进来，程默立刻起身，“大伯，你咋过来了？” 说着话，看了叶青青一眼。 叶成阳道：“我家有事，你们没少帮忙，我们以前还在叶辉家住呢，你还给我带饭。” 说完，叶成阳看向炕上的程老爹。 “这事儿，你们不能去谷阳村，不是说去不得，只是去了也没用，你们想，她一个女娃子家，怎么早不来找你们晚不来找你们，偏偏程默盘炕挣钱了，她来了？” “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家里的主意？” “谷阳村的村长知道不知道？谷阳村的村长是什么态度昨儿你们也领教了吧。” 叶成阳这么一说，程默就知道，这是叶青青把昨天的事告诉她爹了。 当然，他也没瞒着自己家人。 “可不去，总不能让她那么跪着，万一出事呢？可更不能把人弄进来，真要放进来，那就说不清了。”程老爹急的眼睛都红了。 一半是着急，一半是气恼自己没本事，拖累孩子。 叶成阳一挥手，“多大点事儿，我就是为着这个过来，知道你们着急上火，我给你们个法子，你们考虑一下。” 自从穿越来，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叶青青操劳，叶青青是完全没想到叶成阳火急火燎过来是来出主意的。 她以为叶成阳也就是过来安抚一下或者过来商量一下。 现在叶成阳这么说，叶青青唯恐她爹说出啥不着调的，立刻紧紧看向叶成阳。 一旦他开口不着调，她就去捂嘴！ “你们爷仨，现在就走，要么去镇上客栈住几天，要么去别的村子找亲戚朋友住几天，趁着现在天还早，咱们村儿好多人没起呢，悄悄从后面走。” “等你们走了，天大亮以后，有人发现这姑娘了，我就和他们说，你们一家昨儿夜里不在，到时候，她爱死爱活，和你们没关系。” “现在人家就是拿捏你们呢，你们拍屁股一走，他们没得拿捏了，该谁着急自然谁着急。” 嘿！ 叶青青立刻说：“我觉得我爹说的对！” 她爹还真出了个好主意。 程默只拧眉想了一瞬，可能是在这个家里一直是程默赚钱养家，也基本都是他说了算，所以他压根没和程老爹商量，直接就说：“行！现在就走！只是答应了盘炕的事......” 叶青青打断他，笑道：“没你又不是不能干，再说了，没你那一份，我和大武叔还五五分账呢，他且美呢。” 叶青青是让自己别有顾虑之心，程默明白，废话就没再多说。 “可家里的小鸡狗子怎么办？”程言到底小孩儿，关注点在这里。 叶青青道：“放心，姐姐给你照顾好。”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程默只把家里的钱分成三份，自己，二宝，还有老爹，一人身上揣一份。 院子前门被堵了，自然不能从院子出去。 轻手轻脚，几人翻墙先进了叶青青家院子，然后从叶青青家后墙翻出去。 “我们去镇上，有事你去书局找邵繁，自然就能找到我。”临走，程默给叶青青交待去处。 叶青青挥挥手，“知道了，路上小心。” 等到程默他们一走，叶青青转头朝叶成阳说：“糟了，爹，还有个事儿。” 叶成阳吓一跳，“啥？” “程默他们走了，但是院门还没锁呢，到时候闹起来万一人家拿这个说事儿......” 叶成阳嗤之以鼻，“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就这啊，包给你爹！” 叶成阳说完，大摇大摆走到墙根处，嗖的，又翻了程默家院里，不过片刻，嗖的，又翻回来。 手里拿了一把程默家锁院门的大锁。 天渐渐大亮，外面鸡鸣狗叫一阵热闹，娟儿的哭声也放大了。 “程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大发善心收留我吧，求你了！” “求你了程大哥，我不要彩礼，一个铜板不要，求你给我一口饭吃。” 娟儿一声一声哭的肝肠寸断。 不过片刻，这边儿就围了一群人过来。 里三层外三层的。 有和程默平时交好的，指着娟儿义愤填膺的怒骂，“老天爷诶，你哪来的脸皮在这里哭，当年你家悔婚，连彩礼都不想还回来，已经够丧天良了，这会儿了竟然还说这恬不知耻的话，啊呸！” 也有平时和程默不对付的，尤其是叶守德一家。 周氏签了章程不敢来叶青青家门口骂，这可是逮着机会了，几下扒拉开围观的人，叉腰站在最前面，指着程默家就骂。 “一家烂心肠的，眼红我康云读书好，硬是把我康云欺负的在镇上学堂待不住，好在我康云命好，去县城读书了。” “这姑娘可没我康云的命，你们看看这身上，全是让打的，多可怜啊，丧良心啊，程默你但凡有点良心，就该赶紧把人带回去。” “你安得什么心？好好一条人命，你活活要把人冻死不成？这姑娘穿的可是夹棉的衣裳，可怜天见的，人要是死了，你程默就是杀人犯！” 有人帮衬，娟儿哭的更惨了。 就在这个时候，叶成阳打开自家院门，伸个懒腰，一脸狐疑，“这是咋的了？我这大早起的正用功读书呢，就听着外面吵吵嚷嚷，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面说，叶成阳一面往人群里挤。 袖子里藏着那把锁。 第五十五章 外面跪着个人 叶青青程默叶大武，他们三个现在算是捆绑销售三人一体。 这姑娘这么逼着程默，叶大武把程默往后一拽，直接转头朝谷阳村村长吼，“大爷，你们村儿的姑娘都这么没脸没皮啊？我见你家也有孙女儿呢，这以后名声坏了可不好嫁人！” 叶青青震惊的看了叶大武一眼。 自从和叶大武相识，叶大武说话向来都是温和的，哪怕是怼人，也没有这么刁钻，一直都是嬉笑玩闹的样子。 但这话却算是过分了。 不过再过分也比不过谷阳村欺负人欺负的过分。 叶青青冷笑，“这是看我们出门在外人少好欺负呢？还是眼红嫉妒我们盘炕赚钱想要分一杯羹呢？这么大一个村子，让一个姑娘出来给人磕头，拦人去路，满村子族长没族长，长辈没长辈，可真行！” 程默脸沉着，声音更是冷，“当初悔婚是你们，如今毫无瓜葛还要拦路也是你们，谷阳村这是把能做的事都做绝了！拦了路之后呢，强买强卖？逼婚强娶？还是想要如何，不如把话说明白了，我倒也觉得你们敞亮。” 别看程默平时当哑巴。 这一开口，还真缺德。 村长起初是知道娟儿来堵程默的。 他不甘心，还想再堵一把。 没想到他们三个能把话说的这么绝，村长紧赶慢赶从院子里赶到门口，他们已经扯着嗓门把话嚷出去了。 村长脸上挂不住，小跑到门口朝着娟儿的肩膀就踹了一脚，“胡闹！你和人家程默又没有成婚，你俩就是不相干的人！你过成什么样凭什么找人家！滚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边闹，有看热闹的人早七七八八远远的围着了。 “你一个人不要脸，上赶着当破烂儿，可不要连累我们整个谷阳村姑娘的名声。” “我呸！当年不是看上人家隔壁镇上绸缎庄家的少爷，想着攀高枝才和程默悔婚的，现在高枝儿没攀上，也有脸皮在这里纠缠人家，真恶心！” 人心都是偏的。 之前数落程默心狠肠硬不知好赖的人和现在骂娟儿恶心不要脸丢人现眼的人，是同一波人。 村长把娟儿一脚踹翻，娟儿哭的直抽，却没敢再起来磕头拦路。 叶青青朝大家道：“我们盘炕挣钱，开门做生意，本来是广迎天下有缘人，但是你们谷阳村这个钱，我们挣不了，大家以后也不要去村儿里请我们了，免得白跑腿！” 谷阳村，有的是人家知道那热炕的好处的，就想着村长这里弄完了自己也弄一盘呢，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你这丫头咋说话呢，这两个村子向来都是和和睦睦的，你这咋还结仇呢？” 人群里，有个婶子喊了一嗓子，立刻有人附和。 叶青青冷笑，“婶子这话咋说的，两个村子向来都是和和睦睦的，你这咋还双标呢？看不见我们被人刁难啊？ 这世上的钱赚不完，但是，恶心人的钱，姑娘我嫌弃！” 叶青青说的明明白白。 这些话，程默也能说，但是程默说出来到底是对程默影响不好。 “大家若听不明白，那我就说的更明白点，我们出来做事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找不痛快让人给添堵的，总不能你们村儿谁日子一过得不痛快就来找我们麻烦吧！要是这样，那我们走南闯北四处给人盘炕的时候，可得找人说道说道！” 说完，叶青青左手拽了叶大武，右手拽了程默，抬脚就走。 村长被这话臊了个脸红。 他知道好几个村儿都想盘炕，要真是给嚷出去，那还了得！ “大侄女，大侄女留步。”谷阳村的村长几步走到他们跟前，赔了笑脸，又看向程默，“你们别生气，哪个村儿没几个混账不是，他们兄妹俩，爹娘死的早，缺管教，你们放心，以后肯定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对啊，哪能因为他们家闹事，就不给我们盘炕了，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村长相劝，有人跟着附和，叶青青又不是真的要自断财路不给村长台阶下，但也不会吃亏，就笑道：“大家和和睦睦，我们自然和和睦睦，天色不早了，家里还惦记着，今儿我们先走了。”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然而...... 还是叶青青天真了。 翌日一早。 “闺女~” “闺女~” “闺女~” 叶青青正睡得香，忽然一阵叫魂儿似的连环叫在叶青青耳边声声不息，硬是给叶青青吵醒。 迷迷糊糊，叶青青抬手朝旁边声音来源一巴掌拍过去，“别叫，我再睡会儿，今儿不去外面做事，就村儿里几家人。” 昨天叶青青他们从谷阳村一回来，还在村口呢就被本村的几个婶子拦住了路，预定了今天要旧炕改造，还想盘个泥炉子。 故而叶青青睡得倒也踏实，毕竟本村儿不用早起赶路。 “不是，闺女，程默家好像出事了！”叶成阳撅着屁股趴在炕边儿叶青青枕头旁，明明屋里就他们爷俩，硬是给他说出一种间谍大战交接信号的感觉。 叶青青皱了皱眉，睁眼，“啥事？” “我刚刚出去方便，看到有个姑娘在程默家门口跪着哭呢，就跟上坟似的。” 叶青青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什么，跟着一个激灵就彻底清醒过来。 翻身起来，叶青青穿了棉衣下炕。 外面虽说天气还暖，但春寒料峭这个话不是白说的，一出门一股寒风迎面砸来，叶青青裹了裹棉衣，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果然隔着院子门缝，瞧到外面程默家门口跪着个人。 正是娟儿。 艹！ 叶青青脑门直冒黑线。 这阴魂不散啊。 无语的翻个大白眼，叶青青回屋。 叶成阳立刻十分八卦的问，“那姑娘啥情况？这天寒地冻的，穿的好像也不厚，别给冻死了。” 昨儿虽然在谷阳村闹了不愉快，但到底挣了钱，回来又接了本村儿的生意，是以回了家叶青青就招呼叶大武和程默一家过来吃烤猪肉串。 当时只顾着吃肉，谁都没提谷阳村发生了什么。 现在叶青青一五一十给叶成阳说了，叶成阳顿时脸色大变，“这不行，我得去和程默说道说道。” 第五十四章 三两下额头见血 “程，程大哥救救我，我哥要把我卖了！” 那姑娘哭天喊地就扑向程默。 赶车的人是谷阳村村长的儿子，见状连忙跳下车去拦。 “娟子，你和人家程默都退婚了，你家的事和人家没有关系！” 叶青青一下明白过来。 这姑娘就是那个差点和程默成亲的姑娘，而正皮笑肉不笑提着个棍子上前的男人，就是她哥，李刚。 李刚手里提溜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棍子，脸上带着一道凶悍的疤，“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程默嘛，听说最近有本事了，赚大钱了啊！” “和你没关系！”叶大武指着李刚的鼻子吼了一句，然后朝谷阳村村长的儿子喊，“还盘炕不了，不走留这里给人当猴看啊！” 周围已经有不少村子里的人围过来瞧热闹。 娟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程默。 村长儿子牵了牛就拉着车走，“让一让！” “臭biao子，你惦记人家程默，人家程默可不要你，看见没，人家现在有了新相好！”李刚嘴里不干不净，看着叶青青说。 叶大武一火，跳下牛车就要揍他。 被叶青青和程默一起拉住。 没必要。 他们是来盘炕挣钱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嘴巴放干净点！”叶大武被摁在牛车上，抬手指了李刚吼。 李刚浑笑，“哎呦，吓死我了，有本事下来打一架啊！你当谷阳村的爷们儿都是吃素的！” 叶大武性子急，经不住激，这要是平时，早就蹦下去了，但是今儿被叶青青和程默摁着，就没动。 眼看他们要走，李刚朝着他妹娟子就踹了一脚，“赔钱货！” 娟子被踹的朝前一个踉跄，几乎一头就要栽牛车上。 磕绊几下，手扶住牛车车辕。 一双手连带着露出来的胳膊，全都伤痕累累，没一处好的。 她顺势伸手去抓程默的手，哭的声音打颤，满眼央求，“程大哥救救我，我哥要把我卖了，程大哥，程大哥你看在咱们谈婚论嫁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我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你带我走行不。” 程默从头到尾没看他，冷着脸，身子挪了一下，直接从牛车另外一边跳下去，没让她拉住。 娟子扑了个空，又去拉叶青青。 “姑娘你行行好，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不想被卖了！都是女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叶青青心道：你想不想被卖了，关我屁事呢，我都不认识你！ 叶青青一躲，没接她的话，也从牛车另外一边跳下去。 娟子没抓到人，李刚抄起棍子就在她后背抽了一下，她一下撕心裂肺就哭出来。 叶大武朝谷阳村村长的儿子吼，“能不能行啊，我们是来盘炕，这么让骚扰，这炕不盘了？你爹这村长咋当得！” 叶大武作为雨水村村长的大孙子，说话向来冲。 谷阳村村长的儿子赔笑，“对不住对不住，我把车拉快点。” 四下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多好的姑娘啊，当时要是嫁给雨水村的猎户，如今也不至于就被刚子卖了！” “怪的着谁，当初可是他家想要攀高枝儿，主动悔婚的。” “可事情都过去了，总不能得理不饶人啊，现在娟儿这么可怜，到底谈婚论嫁一场，这得多硬的心肠才能狠得下心不管她啊！” “就是啊，人家娟儿都说了，愿意当牛做马，他这心肠真够硬的。” 七嘴八舌间，有个闲汉从人群里冒出来，身子一横挡在程默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人家娟儿都求你了，你怎么还见死不救？你这和杀人有啥区别？呸！” 说着话，就朝程默脸上啐。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叶青青下意识去拽程默，然而已经来不及。 顿时心口缩了缩。 这下得打起来了！ 然而瞬息间，程默身子一闪，直接将谷阳村村长的儿子一把拽过来。 村长的儿子被拽的猝不及防，那汉子啐过来的一口唾沫正好落他脸上。 现场顿时一静。 那闲汉吓一跳，踉跄朝后缩了两步。 村长儿子一抹脸上的口水，气的两眼冒火，转头朝李刚吼，“李刚，你家破事，你爱是杀人爱是放火爱是卖你妹子，那是你家的事！给我滚！再闹给你家撵出村子里去！” 之前还性子温吞的村长儿子，吼起人来，气势一点不输叶大武。 叶青青忽然就顿悟一句话。 伤不疼在谁身上，谁不当回事。 刚刚这村长的儿子虽然也驱赶这些人，但到底不痛不痒，要不是程默拽他挡口水，他还一边看热闹一边事不关己的赶人呢。 村长儿子发怒，牛车再往前走，到底没人敢上前拦了。 不过，身后，李刚揪了他妹子往死里打，娟儿哭的声嘶力竭的，一声一声喊程默救命。 程默低着头往前走，一路没回头，也没吭声。 叶大武坐在牛车上，骂了一路。 原本高高兴兴来这边盘炕，结果闹这么一出，三人到了谷阳村村长家，谁的脸色也不好看。 村长一早听说了村口的事，原想着借着娟儿和程默之前的那段缘分，万一今儿李刚打娟儿，程默能出手帮衬一下呢。 到时候他再撮合撮合，让娟儿嫁给程默，那程默就是他们谷阳村的女婿了。 到时候盘炕的生意，说不定他也能分一杯羹。 自从去雨水村村长家里坐了那热炕，他心心念念，眼红的不行。 可没想到今儿程默心肠这么狠，硬是没给娟儿一点机会。 现在闹的倒像是自己对不住他们仨一样，村长心里埋怨娟儿没本事，脸上陪着笑招待叶青青他们。 叶青青他们倒是没给村长摆脸色，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撸起袖子就干活儿，干完收钱走人。 村长家改造两盘旧炕，弄完已经快要太阳落山。 他们从村长家一出来，迎面又看到娟儿。 娟儿就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跪在村长家门口，堵住程默出来的路。 程默一露脸，她立刻哭着求，“程默哥，你救救我吧，我爹娘没得早，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不知道去求谁了，我给你磕头了！” 娟儿砰砰就往地上撞头。 三两下额头见血。 第五十三章 看向牛车上的程默 叶青青一哭，叶成阳所有气焰全都没了。 “别别别，闺女你别哭，你看，爹抄了好多呢，就最后一篇没写完，我现在就补行不，爹写字快，很快就补完了！” 叶青青更生气了！ 写字快你都写不完啊！ 这是啥学习态度！ 见叶青青不搭理他，叶成阳又道：“那爹再背诵几篇《中庸》行不？一刻钟，爹保证抄完剩下的，还能背诵三篇中庸，你不哭了好不？” 说完，叶成阳默默举起三根手指到耳边。 “爹保证，明天一整天都好好读书！一会儿背诵完，我给你烧洗脚水让你解乏，行不？” 叶青青：...... 一刻钟你就能抄完剩下的还背诵三篇中庸？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过态度倒是端正了。 叶青青瞧他那伏低做小的样，活像是全天下的老母亲一般，孩子改正了就又不舍得再计较了。 毕竟多计较一会儿，就多耽误一会儿学习的时间，睡得晚了万一睡不够耽误第二天学习咋办！ 可怜天下父母（闺女）心！ “那你快去！”叶青青带着鼻音发话。 叶成阳立刻板板正正坐到炕桌前，也不扣头扣脚了，也不打哈欠抠鼻子了。 见他认真学习，叶青青躺了一会儿，起身轻手轻脚出去把灶房的猪肉收拾了一下又烧了一锅热水一会儿洗漱用。 等她这边儿全都弄好，那边，叶成阳一脸求表扬的凑过来。 “闺女，你看，爹抄完了吧！来，三篇中庸，爹超额完成，背了四篇呢，你抽背！” 但凡有个镜子，叶成阳也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活像个昂首阔步的大公鸡的模样。 叶青青擦了擦手，接过书，抽背。 四篇中庸，叶成阳一点磕巴没有，全都背出来了。 迎上叶成阳得意的小眼神，叶青青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一刻钟啊！ 一刻钟你就背诵了四篇！ 那说明什么？说明平时叶成阳连十分之一的功都没用！ 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洗漱完躺倒炕上睡，叶青青都气的睡不着。 旁边叶成阳倒是脑袋一沾枕头就呼呼见周公去了。 碍于叶成阳懒驴拉磨的破习惯，翌日一早，叶青青出门前将锄头拍到叶成阳跟前，“今儿一天，背诵《中庸》，抄完中庸，并且给前五篇写心得注释。” 叶成阳瞌睡都没醒清楚呢就让这艰巨的学习任务给惊得透心凉。 一骨碌从被窝爬起来。 “闺女，咱们不是都赚到钱了？我咋还抄书？而且一天背完全部，还要抄完，还要写注释，杀了你爹也放不出这么多血啊！” 叶青青朝他冷笑，“今儿晚上烤猪肉吃，要不，你看着，我们吃？” 叶成阳一瞬间拍拍胸脯，“但是，你爹的潜力是无限的！” 叶青青翻个白眼出去。 她算是摸透了正确打开叶成阳的方式。 想要让他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五十，那任务就得布置到百分之一百二！ 这样，保本完成任务不说，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惊喜。 昨天杀猪留下的那些肉，叶青青不打算卖了。 现在既然能赚到钱，她体力活她爹间歇性脑力活，都得吃的好点，不然病了更费钱。 早上煮了两碗肉臊子面，吃饱喝足，去刘婶子家和叶大武程默汇合，给刘婶子盘那泥炉子。 昨儿叶青青在家盘泥炉子的事儿，一夜之间在雨水村就传了个七七八八。 刘婶子也听说了，和叶青青笑着说：“青丫头，婶子这个泥炉子，能用那个铁圈烧铫子不？” “行呀。”叶青青蹲在地上把黄泥抹好，用胳膊擦了一下脑门的汗，仰头朝她笑，“一会儿我给您画个尺寸，您找铁匠去打一个，到时候放上来就行。” 刘婶子乐的合不拢嘴，“好，好，这样也不怕小孩子生出来爬到泥炉子这里有危险了。” 本村儿没有铁匠。 铁匠在另外一个村子里。 到时候这边都过去打铁圈儿，又是一波宣传。 叶青青美滋滋给刘婶子弄好，说好的免费送她，结果泥炉子盘好，刘婶子却死活把铜板塞给她们，“没有免费的道理，你们辛辛苦苦干的，咋能免费，婶子不能占你们这便宜。” 硬是给了他们四百文。 人家执意要给，他们仨也就收了。 叶青青按照尺寸给刘婶子画了个图，才画好，刘婶子媳妇从院里进来，“娘，外面有人找青青。” 嘿！ 上次就是在刘婶子家干活有人找！ 这怎么又找来了？ 刘婶子都要怀疑是不是她家风水不太好了。 结果出去一看，是个熟人。 “你咋来了？”叶大武扬嗓子招呼一声，转头朝叶青青介绍，“这是谷阳村村长的儿子。” 站在院门口的汉子二十多岁，脸上带着点羞赧的笑，朝院子里道：“我爹让我过来请你们过去，我家想要盘个火炕。” 一听来生意了，叶大武乐的合不拢嘴，嘚瑟道：“行呀，不过今儿不得空，今儿我们还有一单没做完呢，得明儿！” 那汉子立刻道：“行，那就明儿一早我赶牛车过来接你们。” 说定，汉子走了。 叶大武美的原地蹦了两下，只觉得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欠兮兮的说：“这一天天的，钱都赚不完！” 程默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刘婶子笑道：“多好呀，总比你之前瞎折腾强！” 被人揭短，叶大武也不恼，还挺骄傲，“对呀，我大侄女可是有本事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谷阳村村长的儿子就把牛车赶到了叶大武家门口，进去和叶大武他爷打了个招呼，等着叶青青和程默到齐，把人接走。 “你个臭biao子！给我站住，让你跑，啊？让你跑了吗，你给我站住！” 才到谷阳村村口，迎面就跑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 衣衫不整的，跑的跌跌撞撞，一脸惊恐。 她后面跟了个骂骂咧咧的汉子。 叶青青才朝那姑娘看去，就见那姑娘原本惊恐的表情一怔，看向他们牛车上的......程默？ 第五十二章 你对得起我累死累活？ 工具人叶大武一脸我可真是个大聪明的表情，十分骄傲的将放在灶房的大铁锅搬来。 叶青青指了那铁锅的尺寸，“我盘炉子的时候，口径尺寸是按照这个铁锅的尺寸盘的，所以，等到这泥干透了，铁锅稳上去，以后就能在这里热个饭啥的，还能同时把炕烧热了。” 话音一顿，叶青青使出杀手锏。 从墙根处把烧水用的铫子拿起来。 “平时咱们烧水，总是烧好的水放了陶罐里保存，但是热不了多久，夏天倒是好说，可冬天想要喝口热水的时候就不方便。” 有人看出叶青青的心思，一下眼睛放光，激动的说：“这铫子稳在这泥炉子上，只要炉子里有火，这水就一直是热的，想喝就能喝，还不浪费柴，炕也热着呢！” 大家瞬间躁动起来。 之前觉得这泥炉子没用的，此时也勾着脖子上上下下的看着泥炉子。 叶青青把铫子放下，从铫子旁边拿起一个铁圈。 这是她从卖铁锅那里买的，人家原本用来做什么她不清楚，当时她只惦记着盘泥炉子，见到铁圈就立刻入手。 然后这铫子是按照这个铁圈的尺寸买了个大小差不多的。 泥炉子的口径，叶青青提前都盘算好了，这铁圈放上去，刚好严丝合缝。 叶青青把铫子放到了那铁圈上。 “我靠！” “绝了！” 在一片惊呼声里，叶大武直接凑上前去摸了摸那铁圈，“大侄女，你咋想到的，这铁圈正好和这大坑合上，这炉子上宽下窄，这铁圈还掉不下去，铫子放上去，刚好这大坑一点不外露，都遮掩住了。” 之前还有人觉得这炉子好归好，但是用铫子烧水的时候，不免露出来的地方太多了，难看不说，还危险。 看来铁锅和铫子只能二选一。 没想到，一个铁圈把二者兼容了！ 所有人都振奋又激动的看着这炉子，上上下下的看，左左右右的看。 炉子泥还不坚固，叶青青展示完立刻就将铫子和铁圈取下来。 朝大家笑道：“炉子烧几天，干透了就能用了！行了，咱们去吃饭吧，今儿辛苦大家来我家帮忙了。” 一个汉子立刻就道：“青丫头，我家预定一个火炕和泥炉子！啥时候能做？” 另外一个汉子提醒他，“两个都弄可不便宜，旧炕改造就四百文，弄个泥炉子也四百文。” 叶青青笑道：“大家都照顾我，把我家房顶院子修的那么好，我咋能这么收费呢，咱们这些人，不管谁家，如果要盘，我都给少五十文！” 要知道，去码头扛大包，一天也就二十五文。 叶青青一下开出了两天的工钱。 他们今儿一天还又吃又喝的，那杀猪菜可放的够分量！ “叔不能占你便宜，不用少，该多少就多少！”提出要火炕炉子的汉子爽朗的笑，“你婶子早些年落下腰疼的毛病，天一冷就疼的遭不住，叔本来就打算和你说，弄个热炕呢，今儿正好了，连炉子一起定了。” 叶青青没再多说价格的事，反正到时候收钱少收五十文便是。 至于叶大武和程默那里，该多少还是多少，那五十文从她的那一份里扣，毕竟人家是给她家帮忙。 心思打定，叶青青笑道：“行，那叔你把炉子和铫子的尺寸给我，我给你看看找铁匠打个多大的圈儿合适，至于开工的话，明儿我去刘婶子家给她家干完就过去。” 其他人也有动了心思的，但到底是一笔不菲的花销，不敢私下决定，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大家说笑着从正屋出来。 叶青青招呼大家用晚饭，结果在场的汉子们全都拒绝了。 叶青青一脸纳闷儿，不知道刚刚大家还好好的，怎么说不给脸就不给脸了？ 还是程默把她拽一旁解释道：“你供的饭菜好，他们想要带回去给家里老小也吃。” 到底乡下人，就算不是灾荒年月不会饿死人，可也不是谁家都能天天吃肉的。 更何况今儿这么肥的杀猪菜。 叶青青心里明白过来，就朝大家笑道：“既然各位叔叔伯伯大哥不想留下，我也不能让大家吃亏，大家带一份饭菜回去吧，权当成全我的心意。” 这话说的，既周全了大家的体面，也让人心里舒服。 没有那么多碗给大家用，程言跑回家从自己家拿了过来。 等所有帮工的汉子都走了，程默和叶大武帮着叶青青把剩下一点扫尾活弄完，叶青青则端了一碗菜送到刘婶子家。 今儿本来该去刘婶子家免费送她一个泥炉子的，昨天说好的。 但是她家的事耽误了。 虽说刘婶子一早就发话让她先忙自己家的，但是做生意没有这样的道理，叶青青心里过不去，送了一碗实实在在的杀猪菜。 等叶青青回来，叶大武已经张罗着大家在火炕这屋准备开饭了。 程言他爹也来了，屋里有说有笑热闹的不像话。 原计划今儿晚上给叶成阳吃烤猪肉呢，但是忙的太晚了，只能算了。 等到吃过饭，程默一家和叶大武走了，到了检查叶成阳功课的时间。 累了一天，叶青青腰疼的跟让鞭子抽过似的，直接在炕上躺平，一边舒展后背一边问叶成阳，“爹，《论语》背诵一下。” 叶成阳脸上表情那叫一个骄傲，坐的板儿直，张嘴哇哇哇就背。 活像第一次语文课背诵课文的小学生。 叶青青笑的不行，全文背诵完毕，没错儿，叶青青心情好，笑着道：“今儿抄的字呢？” 叶成阳十分淡定，“闺女，你今儿还答应给我吃烤猪肉呢。” 叶青青一听这话，明白过来。 蹭的坐起来，“合着你没抄呗？” 叶成阳见她坐起来，理直气壮的姿态略略气焰消减一点，“抄了啊，但没抄完，毕竟......人都有做不到的时候！” 前一瞬还心情极好的叶青青，后一瞬就想暴起给叶成阳一顿毒打。 “我为啥没给你吃烤猪肉？那不是因为我从早忙到晚？你是因为啥？” 说及此，叶青青眼泪一下飚出来！ “人家都是爹赚钱给孩子花，咱们倒好，我辛辛苦苦赚钱不说，你还不肯用功？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一天多累！” 冲着叶成阳，叶青青吼出全天下学子他娘都会吼的质问，“你咋就不知道上进呢！你对得起我这么累死累活？” 第五十一章 叶青青等得就是这句话 叶青青快让这些人烦死了！ 若是以后周氏李氏隔三差五就来骂一顿，那还得了！ 叶守德让叶青青气的手都发抖，“就算是分了家，我也是你爷，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叶青青不和他胡搅蛮缠，只朝叶大武说：“大武叔，你去让我爹写个章程，就写叶守德家的人不许来我家闹，不然就要赔偿我银子，写的细点。” 叶大武得了吩咐，麻溜进屋去找叶成阳。 叶青青转头朝叶守德说：“论辈分，你是我爷，但是......咱们这算得上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叶青青连自己个都骂进去了。 “谁也别指责谁！咱就就事论事！今儿你给我签了这个章程，人你带回去，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还是那句话，去县衙！” 叶青青冷着脸，说的不容置疑。 语落，叶大武飞奔出来。 叶成阳读书墨迹，但是写这些小作文，那简直手到擒来刷刷落笔。 叶青青拿着章程看了一眼，直接咬了自己拇指，血珠子滚落出来，叶青青朝叶守德说：“我孝顺，舍不得爷流血，来，蘸着我的血摁个手印，自此您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叶守德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你非要如此？”叶守德咬着牙，就像是把叶青青放到后槽牙去磨一样。 叶青青没吭声，只把自己的手指往前送了送。 叶大武催促，“都分家了，以后各不相干多好，你们家康云万一出息了，叶青青想要抱大腿，就凭这手印儿，也抱不成。 “要是没有这个章程，万一......” 不等叶大武说完，周氏赶紧催促叶守德，“他爹，快摁。” 叶青青和叶成阳这泥腿子烂货可别想抱她大孙子的大腿！ 她大孙子那可是去县城读书的人！ 叶守德一咬牙，黑着脸，从叶青青手指蹭了血，摁了个手印儿。 叶青青麻溜将章程收好，“爷，奶，记清楚了，以后再来我家门口闹，闹一次五百个铜板哦。” 周氏恶狠狠的剜了叶青青一眼，转头离开。 临走想要将叶青青家那破门给她踹塌了，只是一脚踹过去，门没踹到，人差点栽过去。 惹得院子里一片汉子们哄堂大笑。 叶守德只觉得丢人现眼，看都没看周氏一眼，愤怒离开。 周氏连滚带爬，也走了。 总算是清净了。 请来帮工的汉子们修屋顶修院墙收整院子，叶青青则趁机把另外一间屋子的炕掏了一下。 程默家里就有现成的干透了的泥坯，用起来极为顺手。 叶青青掏火炕的时候，外面帮工的汉子们好奇又眼红，都想看看叶青青到底咋弄的，可又不好意思凑上前。 还是叶大武笑着说：“想看就看，没事儿，有想要跟着咱们一起发财的兄弟，咱们也欢迎！” 叶大武这么一说，那些汉子全都蜂拥过来。 平时话不多的汉子都七嘴八舌。 “这火炕真的太稀奇了，以前咱们也想炕里点火烧的热乎点，但是架不住那烟熏啊。” “对啊，青青这火炕简直一绝，不过这炕里面到底咋弄的！” 叶大武笑道：“炕里面，别说你们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旧炕开造，这就得我大侄女这种骨架小的钻进去弄，咱们这种五大三粗的根本进不去。 “就是她进去也憋屈，回回出来累的不行，不过等到盘新炕的时候，你们想看就来看！” 叶大武说盘新炕他们能来看！ 那岂不是能学了手艺？ 到时候万一自己也能凭着盘炕去赚钱！ 那些汉子眼底全都冒着灼热的光。 等到叶青青这边旧炕改造完，程默也在炕上把烟道砌好了。 柴火一烧，不过须臾，这屋里就暖烘烘的。 人人忍不住伸手往那火炕上一摸。 叶青青瞧着大家的反应，当机立断道：“我今儿准备盘个泥炉子，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看看，学会了可以自己回家弄一个，没学会又觉得好想要也盘一个的，就找大武叔，这个泥炉子四百文一个。” 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叶青青当然不会放过。 哪怕改造一个旧炕腰都要断了！ “泥炉子是啥？”一个汉子问。 另外一个汉子就道：“应该和火灶差不多，我家应该用不上。” “火灶啊，那我家也用不上。” 叶青青但笑不语，带着程默和叶大武开始在炕跟前盘炉子。 “不是，青青姑娘啊，你这炉子咋放了屋里，这烧起来冒烟，家里可遭不住！”一个汉子赶紧制止。 有人跟着附和，“对啊，青丫头可别逞强，你火炕弄得好，大家都觉得你有本事，你可不能乱出风头啊！” 程默看出了门道，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弄好你们就知道了，想学的就看一看，不想学的歇一会儿吧，等吃了晚饭再回。” “对，晚上我给大家吃猪皮冻！”叶青青将泥坯放好，笑着朝大家道。 有好吃的，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猪皮冻是啥？” 这个程默和叶大武也不知道，都朝叶青青看过去。 叶青青卖个关子，“到晚上就知道了。” 这是她把这些人留到晚上的小心思。 她想让这些人看看泥炉子的成品。 但是不免有人没兴趣，所以一早杀猪的时候，她就熬了猪皮冻。 做泥炉子不难，但难在这泥怎么烧不裂。 叶青青穿越之前跟着她爸做过，绵细的黄土按照比例参着沙子，再用水一点一点的搅合到软硬适宜的程度。 用泥坯砌出一个比炕略矮一点的上宽下窄的滚筒形状。 里外用泥巴抹匀了。 然后围绕着这个滚筒将周围盘瓷实了，做成一个齐炕面高的正方形泥墩子。 现在泥还没有干透，不能放锅，叶青青直让叶大武放了柴去烧。 “咦，竟然没有冒烟！” “我知道了，烟从炕里冒到外面了！” “青丫头，你这脑子绝了，咋想到的？” “这上面敞着的大口咋整？平时就这么敞着？” 七嘴八舌里，有人指着炉子上面的一个大圆口问。 叶青青等得就是这句话。 第五十章 给我个保证 叶辉恶狠狠的瞪着叶康云，眼里冒着凶光，却压着声音。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说一句，老子以后一个子儿都不给你！” 叶康云笑道：“爹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多说，我和爹一条心的。” 眼底那抹讥诮一闪而过，早就不在了。 叶辉冷哼一声，“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心里瞧不起老子，觉得老子这钱来的特么的屈辱，但是，你特么的别忘了，你吃喝拉撒都是老子养活！” “怎么会，我还要靠爹送我去县城读书呢，等我出息了，我好好孝顺爹！”叶康云道。 叶辉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既然决定要让叶康云去县城读书，一家人也没多耽误，吃过午饭，收拾收拾，叶辉就带着叶康云出发了。 “呦，这是辉子带着康云出去避难了？”隔壁老嫂子从墙头冒头，讥讽的挖苦周氏，“也是，可不得去避一避，不然唾沫都能淹死他，你家康云可真行，读书读得比一般人好，都会花钱买凶了！” 要是叶康云没去县城读书，周氏现在会气的心肝脾胃肾都疼。 可叶康云要去县城了。 周氏挺胸昂头，鄙夷的看了一眼老嫂子。 “你知道个屁！我家康云是被冤枉的，呵！你们这些无知蠢妇，就知道眼红嫉妒我家康云，不过不要紧，我家康云马上就要去县城读书了，到时候做了大官，你们可别来抱大腿！” 老嫂子顿时一声冷笑，“呵！还县城读书，吃屁去吧你！这是人家成阳那边杀猪修房，把你给眼红疯了吧！” 眼见老嫂子不相信，周氏扯着嗓门吹牛，“我家康云就是优秀，县城的学堂专门派了人来接他呢，点名让他去的，不信啊？不信你们去县城打听呗！” 说完，周氏昂首阔步回正屋。 一边走，一边怒骂叶成阳。 “没良心的王八犊子，怪不得让侯门撵出来呢，呵！那种下三滥的人，烂了心肝的，我家也不要他，怕他脏了我家康云呢！ 亲爹亲娘的，自己杀猪都不懂得送一碗过来，也配当人！我呸！” 叶康云要去县城读书这件事，转眼在雨水村传了个遍。 有和叶守德家平时走的近的，昨天还想着以后要躲得远远地，得了消息立刻就提了鸡蛋过来看周氏。 夸叶辉本事大，夸叶康云有出息，想要巴结一二。 周氏被这些人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等这些人一走，周氏一想自己昨天受的那窝囊气，越想越心里蹿火，直接出门朝叶成阳家冲了过去。 她过去的时候，叶青青正在院子里比划院子的规划。 叶青青饭管的好，一锅杀猪菜，肉放的足，来帮忙的汉子们吃的嘴上冒油，胃里让熨了个服服帖帖的，干活自然也卖力。 帮忙修了房子不说，连院子也给叶青青重新收拾一下。 该松土的松土，该搭狗窝的搭狗窝，该搭鸡棚的搭鸡棚。 正忙乎，周氏带着劈叉的尖锐骂声一下劈头盖脸传了过来。 “好啊你个王八蛋，昨儿冤枉了你大侄子，今儿就拿着你大侄子的钱又是杀猪又是修房子？ “这葬良心的钱你花着也不怕被雷劈死！ “青丫头，不是奶奶不疼你，你一个姑娘家的，成天和程默这个小子混在一起，奶奶就算是想要疼你，也丢不起这个人！ “谁知道你们不干不净的混了什么，不然他凭啥这么帮你呢？” 周氏站在门口，叉腰怒骂，两嘴岔子白沫。 一院子干活的人都朝她看去。 叶大武脸一黑，气的哐当撂下手里的锄头就要去找周氏理论，被叶青青从后面拽了一把。 叶青青冷笑着走过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怎么？听说康云要去县城读书了？这是觉得扬眉吐气了想要来糟践人？ “我呸！ “我叶青青吃菜吃饭就是不吃亏！ “想靠着糟践我来给你大孙子除污呢？行啊，你大孙子厉害，咱们现在就去县衙！ “正好，我手里还有他签下的章程呢，正好我也去问问县城的书院，他们饥不择食啊什么垃圾都收？ “至于我和程默是不是鬼混，我只能送你几个字，自己心眼脏透了才会看谁都不干净，就你大孙子最干净，那么干净敢去县衙吗？” 叶青青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给周氏怼了个哑口无言。 “就是，昨儿那样子，你家康云明显就歹毒至极让抓了现行，现在既然得了去县城读书的机会，我要是你，就夹着尾巴做人，求着人家成阳和青丫头别去揭发他，免得你康云没书读了！” “这周老婆子是琢磨想要靠一顿骂来换点肉了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有本事去县衙啊！” “就是，不心虚去县衙啊。” 院子里帮着叶青青干活的汉子们，或许是真的见不惯周氏撒泼，也或许是吃人嘴短，纷纷开口替叶青青说话。 周氏被大家一口一个去县衙说的心虚，唯恐叶青青真的要去县衙，那可就毁了康云。 她过来怒骂，本来就是气不过这边吃肉不给她送，想要讨点。 现在肉也不惦记了，骂骂咧咧就要走。 叶青青一把抓了她。 “想走？那不行，大武叔！”叶青青转头喊叶大武。 叶大武立刻上前，“咋？” “去请叶守德，让他来领人，不然我不放人，我是要去县衙说理的。”叶青青扬着下巴冷冰冰的说。 叶大武蹦着就跑出去。 周氏立刻撒泼挣扎，“小王八蛋，心眼坏透了，放了我！” 叶青青力气不小，就抓着不松手。 不过须臾，叶守德气急败坏满脸怒火过来。 抄起手里烟锅子朝周氏抽了过去，“丧门星，闹什么！好好一个家让你败坏了！” 这是指桑骂槐说叶青青呢。 叶青青不理他，只说：“爷今儿给我个保证，以后你家里的人，谁都不能来我家再闹，不然......县城再大，我也能打听到叶康云在哪读书！” 要不是古代重孝，真要告到县衙去，老两口一口咬死叶成阳不孝，可能会毁了叶成阳，叶青青早把叶康云送县衙了！ 叶青青快让这家人烦死了！ 第一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呜呜呜呜，闺女啊，你可别吓唬爹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爹怎么活啊！” “闺女，快醒醒，你娘死的早，爹就剩你了。” “闺女......” 晃晃悠悠，颠颠簸簸。 身体不知道正在遭受什么，但耳边男人的聒噪哭喊让叶青青感觉她再不睁眼，可能上嘴唇就要被活生生掐掉了。 没见过这么玩命掐人中的。 皱了下眉，叶青青睁眼。 好家伙！ 入目就看到一个模样三四十岁的男人正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一张哭都没抹掉英俊的脸杵在她跟前。 再往下，是男人玩命掐住她人中的手。 叶青青忽然睁眼，叶成阳顿时惊喜交加，“闺女！” 一声高呼，一个鼻涕泡吹了出来。 破灭之后，眼看就要混着眼泪珠子往下滴落。 叶青青：......呔！ 她嗖的一个乾坤大挪移，赶紧闪避，连滚带爬坐起来，环视环境。 难怪她觉得颠簸呢，原来是在马车里。 嗯，是穿越无疑了。 叶青青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起来。 这马车内饰透着一股富贵荣华，猛掐她人中的男人身上的衣袍瞧着也是好面料，自己身上也穿着刺绣精美的衣裙，棉衣裙。 这是穿到了富贵人家了？ 叶青青摁了一下眉心。 她没有原主记忆，只能对着男人撒出万能开头，“没事，总会好起来的。” 本来叶青青醒来，叶成阳的哭泣已经调低了一档，结果叶青青这一声安慰让叶成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嗷的一嗓子又飚了出来！ “三十五年啊！就算是养条狗，三十五年也有感情了！ “我是假少爷又不是我决定的，我从小就长在荣安侯府，又不是我自己半路跑去的！ “他们找回真少爷就找回呗，怎么就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呜呜呜呜，我根本没有推那个真少爷，他偏说我推了他掉了湖里，府里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闺女，是爹连累了你。你之前晕倒了不知道，咱们身无分文的被赶了出来，现在要被送回所谓的老家了！” 叶青青一张脸，肉眼可见的从套话变成震惊，从震惊变成绝望。 没等面前的便宜老爹把话说完，她一张嘴就嚎了出来，“我的命好苦啊！” 嚎的比老爹都撕心裂肺，天崩地裂。 作为一个996的社畜，她勤勤恳恳像黄牛耕地一样的劳作。 没白天没黑夜，好不容易挣够了首付，买了房子，办了贷款，眼看着就能从出租屋搬到豪华毛坯房入住了…… 结果，她咔嚓给过劳死了。 然后一睁眼，看着马车豪华的布置，还以为来了个富贵人家。 结果......就这？ 就这！ 颠簸摇晃的马车里，爷俩抱头痛哭，哭到精疲力尽，相继停下。 叶青青打着哭嗝儿问，“所以，咱们现在去哪？” 叶成阳抹着眼泪虚弱的靠在马车壁上，双目呆滞，喃喃吐词。 “清河县，那个真少爷之前就在那边住。” 按照一般剧情，他俩找过去肯定没什么好事。 叶青青不死心的问道：“就不能不去？” 叶成阳生无可恋，“咱们身份文牒已经被改到了那里，现在也不是灾荒年月，不去......还能去哪？” 他眼珠转动，看了一眼马车正前方，撇嘴道：“闺女你之前昏厥不知道，为了不让咱们逗留京都再“谋害”真少爷，他们特意派了车夫专门把咱们送回去，美名曰，仁至义尽。” 一说到这个，叶成阳就想哭。 他从来就没有害过那个真少爷，可真少爷说什么他们都信，他说的他们就一个字都不信！ 叶成阳只觉得一口恶气憋在心头，他像是回光返照一样霍的坐直，双手插腰，一声怒吼，“我叶成阳一定要出人头地！” 悲伤的叶青青缓缓靠在车厢上，眼底流露出老母亲般欣慰的目光。 算了！ 起码这个爹是个上进的，日子应该能比上辈子强吧。 叶成阳发誓结束，转头朝叶青青道：“闺女，有关出人头地，你有什么主意不？” 叶青青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大眼瞪小眼，爷俩瞪了片刻，叶青青指了指他俩身上的衣服，无奈说道：“出人头地第一步，咱们先去趟当铺？” 两个人身无分文的被赶出来，身上的玉佩首饰什么的都已经在离开的时候被扣留了。 他俩现在能当的，也只有身上这身锦衣华服。 换上最最普通的棉衣，爷俩望着手里从当铺换来的五两银子三个铜板，齐刷刷陷入绝望的沉默。 “忽然，叶成阳有点不好意思的朝叶青青提要求，“闺女，爹能买点书不？一路枯燥，爹想看几本书。” 再穷不能穷教育！ 再苦不能苦孩子！ 叶青青眼见她爹在这么艰苦的情况下竟然还要读书，顿时眼前一亮，咬牙道：“买！” 读书好啊，万一她爹有朝一日高中了呢！ 那她就是官二代！ 天真且没有原主记忆的叶青青就这样一口答应下来。 然后，一刻钟后....... 眼睁睁看着叶成阳将三十多本名字叫什么《霸道王爷夜夜宠》《偏执侯爷强制爱》的脑残书搬上车厢，叶青青差点一脚把叶成阳给踹下去。 “我给了你三两银子让你买书，你给我买回这些？” 迎上闺女的怒吼，叶成阳也知道自己没理，但忍不住辩解，拍了拍旁边的箱子，弱弱道：“人家书局还送了个箱子呢。” 叶青青差点被气死！ “咱们手里拢共就五两银子，我稀罕他这破箱子？ “退了去！要买书，买四书五经！” 叶成阳震惊的看着叶青青，反手指了自己的鼻子，“我？叶成阳？京都响当当的纨绔之首，买四书五经？闺女，你昏厥的时候脑子坏掉了？” 叶青青：......艹！ 能打爹不！ “而且，我刚刚讨价还价，这些书全部都是用最低价买的，这种的是不能退的。”叶成阳有点点心虚的说道。 叶青青只觉得心口堵了一块铁，直接给气笑了，“您不纨绔么？还会讨价还价？” 叶成阳一脸真诚，“我们纨绔也不会铺张浪费啊，该讨价还价就得讨价还价。” 叶青青：...... 全剧终！ 第二章 你咋防着娘啊 叶青青原以为老家是在县城，结果马车从东城门进去又从西城门出来。 跨过荒野，踩过泥泞，最终在天黑之前，抵达一个山脚下的村落。 车夫把他们爷俩一放下，唯恐他们爷俩反悔再爬上马车似的，扬鞭猛抽马屁股，嗖的跑了。 山脚下的寒风嗖嗖的吹。 叶青青搓搓胳膊，“爹，咱们得找户人家问问家在......妈呀！” 不且叶青青话说完，村口一棵粗壮的大树树干后面忽然出来一个人。 月光下朦朦胧胧看过去，像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吓叶青青一跳。 叶成阳一把扯了叶青青让她去自己背后，朝着对面的人喊了一句，“谁啊！” 那人探着头瞧着他们，须臾问道：“是成阳哇？” 竟然叫出了叶成阳的名字。 “是成阳吧，我是大哥，叶辉。”那人咧嘴笑起来，朝叶成阳和叶青青这边走来，“京都那边传信儿说就这一二天就能到，我天天在这里守着，真叫我给等着了。” 走到叶成阳跟前，叶辉算不得憨厚老实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伸手就给叶成阳结结实实一个拥抱。 片刻后松开，他拍了拍叶成阳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一家子可算是团聚了，青青是吧，你奶惦记你好几天了。” 叶辉热情而激动的说完，就弯腰去搬地上的箱子，“嘿呦，这箱子里装的什么，这么沉？” 叶成阳正要开口，叶青青从背后拽了他一把。 几十年不见面，这头一遭见就能这么亲热？ 叶青青是被遗弃的，有爸有妈却无人抚养，能考上大学全靠自己打黑工赚钱。 穿越前受尽人间苦暖，对骨肉亲情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 毕竟，骨肉亲情的力量要是真的大，她也不至于没人管。 “大伯，咱家远不？”没回答叶辉的问题，叶青青笑嘻嘻问了个别的。 叶辉抱着箱子，偏头看了叶青青一眼，目光中带着打量，但笑意还浓，“不远，就在前面，进了村子里第二家就是咱家。 “你们的行李就这些还是有些还在县城啊？要是在县城，明儿我借个车咱们拉回来。” 叶青青笑嘻嘻避开了行礼的问题，只说道：“大伯真好。” 说话间，三人到了家门口。 “爹，娘，二弟和青丫头回来了！”叶辉一脚踢开家里的大门，在门口就喊了一嗓子。 话音才落，屋内就冲出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老汉，眼眶通红，看着叶成阳和叶青青，哽咽着声音颤抖着上前，“成阳！” 他后面紧跟着一个老婆婆，眼泪横流，一下扑上前就抱住叶成阳，“我的儿！你总算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再后面，是个抹眼泪的妇人，瞧着三四十岁，可能实际会年轻点，毕竟庄稼人显老。 “二弟、青丫头，回来就好，娘，快让二弟和青丫头先进屋，天寒地冻的，他们乏了一路了。” 来的路上叶成阳给叶青青介绍过老家这边的人口。 祖父叶守德，祖母周氏，大伯叶辉，大伯娘李氏，还有一个小姑姑叶佩儿。 大伯和李氏有个儿子叫叶康云，如今十六岁，正在镇上读书。 屋里生了火盆，一进屋迎面便感觉到一股暖意。 “你大哥天天去村口等着，可算等回来了，饿坏了吧，快，坐下吃饭。”周氏亲亲热热的拉着叶成阳，让他挨着自己在饭桌前坐下。 说是饭桌，其实是一张约莫现代课桌大小的小矮桌。 旁边摆了几只板凳子，那板凳子都坐出了屁股印子了。 桌上的菜...... 屋里只点了豆大的亮光，叶青青表示根本看不清桌上是什么菜！ “青丫头快坐下，大伯娘给你盛粥喝。”大伯娘李氏用围裙边抹了抹眼角喜悦的眼泪，把叶青青带到叶成阳旁边让她坐下。 周氏朝李氏吩咐道：“你去炒个鸡蛋。” 李氏为难的看着周氏，“娘......拢共攒了十个鸡蛋，前几天云哥儿都带到学堂给夫子了，我...... “要不我去拿那簪子和隔壁徐婆子换点，她一直惦记我那簪子。” “那怎么行，那簪子可是你娘留给你最后的念想了，不能再没了。”周氏一脸的为难，说完她咬了咬牙，“那就把鸡宰了吧！” 李氏一愣，满目错愕，“宰鸡？可宰了鸡以后就没有鸡蛋了，云哥儿......” “废什么话，娘让你去你就去！”叶辉将箱子靠墙放了，呵斥李氏道：“二弟和青丫头才回来，总得吃点好的，你怎么当嫂子的。” 李氏顿时委屈的哭起来，“可宰了鸡，云哥儿读书咋办。” “你还说，你去不去宰鸡？”叶辉瞪眼。 叶守德长叹一口气，“行了，老二才回来，你们闹什么闹。” 叶守德开口，叶辉和李氏都不说话了。 周氏看了叶守德一眼，朝叶成阳解释道：“成阳身上有铜板没，随便拿个十来个让你大嫂去买几颗鸡蛋回来，也好给你和青丫头加个菜，家里实在是...... “哎！娘和你爹没本事，比不得侯府阔绰啊。” 这情况明显就不太对。 叶青青唯恐叶成阳真的拿钱出来，正要开口拦住，叶成阳就先一步十分诚实的摇头，“没有。” 叶青青松了口气。 周氏一下眼泪就流出来，“成阳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还防着娘啊！ “算了算了，你不想拿就不想拿吧，以后你就知道爹娘大哥对你好了，没事，咱们先吃这些吧。” 说是粥，其实就是稀汤寡水的水里参着点玉米碴子。 至于菜......反正叶青青是没尝出来什么味道，只知道齁咸。 一口菜能干掉半个杂面馒头那种。 原本欢欢喜喜的一家人，因为没有铜板买鸡蛋，一顿饭吃的唉声叹气愁云笼罩。 好容易吃完饭，周氏带着叶成阳和叶青青往旁边偏房走。 “这是之前侯府那位少爷住的屋子，他走之后，娘把被褥都拆洗翻新了，这几天一直打扫着。 “你们爷俩就住这里，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你们劳乏一路肯定也累了。” 破破烂烂一间屋，屋里除了炕上有被褥外，整个屋子竟然没有一件家具。 “青青......”周氏一走，叶成阳一把拽了叶青青。 只见叶青青抬手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窗户外面。 叶成阳一转头就看到窗户外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第三章 要么读书，要么种地 有人在听墙角！ 叶成阳一脸惊恐，压着声音几乎用气音和叶青青说：“我们不会半夜被人剁了做成包子吧！” 叶青青：...... 原来您除了《霸道王爷夜夜宠》之外，还看古典名著《水浒传》啊！（单纯嘲讽，不是说这里真的有水浒传！） “没事，我们假装睡着就行，天寒地冻的，他们听不了多久。”叶青青小声说完。 然后她伸了个懒腰，放开声音道：“爹，一路坐马车，我腿都肿成硬的了，我就不洗漱，直接睡了。” 叶青青说没事儿，叶成阳也就放松下来，十分上道的跟着说：“快睡吧，我现在沾枕头就能一觉睡到明天晚上。” 说完，鼾声如雷，立刻就轰隆隆的打了起来，一个瞬息都没耽误。 一面假装打呼一面朝叶青青得意的挑挑眉毛：爹厉害吧！ 叶青青：...... 虽然是已经立春了，但是春寒料峭，西北风还呼呼的吹，外面听墙角的人眼见听不到什么，晦气的低低咒骂两句走了。 听着脚步声远离，又有开门声关门声传来。 叶青青稍等了一会儿谨慎的翻身下床，将门压开一条缝朝外瞧了一眼，确定外面没人了才转身将门内插了。 又把她爹装话本子的箱子搬了放到门口将门抵住才又回到炕上。 “人走了？”叶成阳还小声的问。 不得不说，在装模作样这方面，叶成阳是有得天独厚的天赋的。 和她悄悄说话的同时，还能保持鼾声不断，既掩盖了说话的声音，又造成一种熟睡的错觉。 “嗯。”裹着沉到和铁块差不多的棉被，叶青青缩了缩，和叶成阳面对面躺好。 “爹，感觉这家人和您路上说的不太一样。” 路上叶成阳介绍，真少爷说过这家人十分的淳朴善良，对真少爷十分的好。 为此真少爷从这里离开之前，为了感念养育之恩，还从侯府拿了五百两银子给他们。 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有五百两。 刚刚叶辉搬箱子的时候，就一直明里暗里打听箱子里有什么行礼有什么。 吃饭的时候，更是因为炒鸡蛋间接性撕破了脸。 周氏哪是让李氏去炒鸡蛋，分明是人家一家人演了一出戏想要从他们这里要银子。 这种事儿叶青青可门儿清。 也不多要，今儿五个铜板，明儿十个铜板......就这么慢慢的就能给你掏空了，你若是不给，她就能说你不孝。 幸好今儿叶成阳一口咬定没银子。 叶成阳叹了口气，又抓紧时间打了几个呼撸。 “真少爷嘴里没一句真话，他回府就把我几块玉佩抢走了，偏偏府里没人相信我说的话，都说我是在外面吃酒给丢了。 “真是笑话，我千杯不醉怎么会丢！他说给了五百两，没准儿是为了自己的好名声，其实根本就没给。 “不过不管给没给，闺女，爹感觉这里不太对劲儿。 “咱们要不然还是离开吧，今儿周氏抓着我说话的时候，我总觉得她的眼神怪吓人的。” 虽然是自己的亲娘，可叶成阳还没习惯叫娘。 “可咱们身份文牒就在这里，能走哪去？”叶青青叹了口气，“她就是想要银子，但咱们也是真没银子。 “这个倒是不可怕，怕就怕，开春了要开始翻地犁地，芒种了开始种庄稼。爹，咱们肯定得下地干活。” 在路上叶青青就想好了。 下地干活是不可能下地干活的！ “鸡没叫你就得起来去地里刨土、锄草，狗都睡了你还在地里刨土、锄草，就家里这个伙食......” “憋缩了！”叶成阳差点一嗓子哭出来，“我现在还记得真少爷刚回去的时候那双手，干裂粗糙的跟树皮似的，那张脸，老的跟我爷爷似的......” 叶青青怎么会轻易住口，她继续说道：“不止，你干的不好，他们肯定还会打你，但说不定为了银子还会把我卖了，让我嫁给一个五六十岁的瘸子独眼儿老光棍汉。 “到时候，咱们还没办法反抗，因为咱们手里没有银子！而且，如果咱们反抗那就是不孝，就是瞧不起他们穷，就是惦记侯府荣华富贵，所有的错都是咱们的！” 叶成阳的眼底，渐渐被恐惧沾满。 眼看火候到了，叶青青慢慢抛出诱饵，“所以，爹，眼下咱们只有一条出路能够自救。” 叶成阳宛若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呼撸都忘了打，“啥？” “你去读书！”叶青青字正腔圆的说道。 叶成阳一个激灵直接让惊得从炕上坐起来，目瞪口呆看着叶青青，“你说啥？！” 叶青青也坐起来，朝外面窗户扫了一眼，坚定的说：“你去读书！ “你只有读书，才不用下地干活，你看那些书生一个个都白白嫩嫩的。” 叶成阳艰难的舔了一下嘴皮，“闺女，你咋这傻这天真呢，他们咋可能花钱供我读书？ “没听说么，大哥家里的儿子在读书呢。” “我供你。”叶青青笃定的说。 叶成阳顿时一脸感动，“闺女！你真是爹的好闺女，可......爹不会读书啊！ “我只会斗蛐蛐遛鸟赌色子听曲儿，我......我只会玩！” “没事，所有的事情都是从会到不会，从无到有，咱们慢慢来！”叶青青慢条斯理继续引导。 “可我......不行不行，我一读书就头疼，疼的喘不上来气，还会鼻子疼，疼的喘不上来，还会脚疼，疼的喘不上来，还会...... “诶，不对啊，闺女，你要是有钱供我读书，那咱们不就有钱活命了？” 嘿！ 还挺会抓重点！ “那你种地吧！” 叶青青言简意赅，倒头睡下。 两害相权取其轻，十分识时务的叶成阳立刻就说：“那我读书吧。” 爷俩正说话，外面忽然响起慌乱的说话声，跟着一声惊呼就从正屋传来。 “老婆子，老婆子你咋了！” 是老爷子叶守德的声音。 声音才落，跟着就是屋门打开的声音，老爷子急促的喊声在院子里响起。 “辉子，辉子，你娘肚子疼的不行，你快醒醒！” 叶青青和叶成阳爷俩立刻一个对视。 第四章 叶成阳一口血喷出来 正房。 豆大的灯光点了两盏，屋里晃着一点光亮。 叶青青和叶成阳被叶辉拍门喊醒，装模作样没醒清楚的样子杵在当地。 两个人四只眼，直勾勾空洞洞的看着躺在床上哎呦喊疼的周氏。 叶辉急的满头冒汗，“爹，娘这是咋回事，咋肚子疼成这样？” “你娘他......哎！造孽啊！”叶守德一张老脸裹着担心和焦灼，话却说不下去。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点了旱烟蹲在炕沿边儿闷着吸烟。 “到底咋回事，爹你倒是说啊！”叶辉快急哭了。 李氏飞快的瞥了叶青青和叶成阳一眼，然后将热水端来，上炕跪在周氏旁边小心翼翼的喂周氏，“娘，喝口热水。” 周氏疼的满床打滚，根本喝不进去。 李氏心疼的眼泪一下掉下来，水碗在炕边儿一搁，哽咽道：“爹，娘这到底是咋了，你别光叹气啊。” “你娘她......她气的，成阳第一天回家，家里连点像样的饭菜都拿不出来，你娘心里窝着气，气自己个没本事，对不住成阳，怄的不行，睡的半截忽然吐了口血，就，就开始肚子疼。” 叶辉一下从炕上蹦起来。 “啥，我娘还吐血了？不行，这可了不得，赶紧得去药堂让大夫瞧瞧。 “吐血可不是小事，去年秋天，大虎子他奶不就是白天吐了口血，晚上人就没了！” 叶辉连说话带跳下地，耷拉了鞋就让李氏给周氏穿衣裳，背了人就要去镇上。 李氏擦了一把眼泪，一边找周氏的衣服一边说：“可去镇上看病得要钱，没钱人家别说开药，连诊脉都不给诊的，咋说也得一两银子。” 一直不明白这到底是闹哪出的叶青青，一听这话，顿时心里门儿清。 合着这是吃饭的时候没要上炒鸡蛋的钱，现在改成要救命钱了？！ 正好她想找个机会和大家说她爹要读书的事儿呢。 叶青青正要开口，旁边忽然咕咚一声。 转头就看到一道残影划过，跟着叶成阳一头栽倒在地上。 吓叶青青一跳，“爹！爹你咋了！” 叶成阳双目紧闭，倒在地上，被叶青青抱着脑袋托起上半身，气若游丝微微睁开眼，一张嘴，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颤抖着抬起一只手，“割...我...的肉...救娘！” 宛若留下临终遗言，说完，胳膊一落白眼一翻，咕咚又昏厥过去。 一面昏厥，一面暗戳戳的用小拇指轻轻勾了勾叶青青的指头。 叶青青：...... 差点让您老人家吓死！ 一颗受到惊吓的心落回肚子里，叶青青立刻配合着抱着叶成阳嚎啕大哭，“爹，爹你别吓我，你醒醒啊爹！” 一边哭，叶青青一边朝叶守德喊，“爷，我爹是不是要死了，大伯送奶去药堂，把我爹也带上，我爹还年轻，不能就这么死了啊，他还没有尽孝！” 叶守德：...... 叶辉：...... 李氏：...... 就连炕上打滚喊疼的周氏都忘了自己还疼着，震惊的看着地上的这对父女。 叶青青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拽着叶成阳作势就要起身背他，“大伯，快点，咱们送奶和我爹去药堂。” 周氏看着叶青青，“去，去药堂，你们有钱？” “没有啊，我们是被侯府赶出来的，怎么会有钱，所有的钱都被真少爷扣下了。”叶青青真真假假浑说。 说完，她忽然一瞪眼，难以置信的反问，“难道爷和奶要眼睁睁看着我爹死了？你们不给他花钱看病？ “我爹可是因为着急我奶吐血昏厥的，他这么大的孝心，你们不管他了？” 叶守德：...... 叶辉：...... 李氏：...... 周氏：...... 我可去你的这么大的孝心！ 叶辉一下急眼了。 他们大晚上的折腾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逼着叶成阳拿钱出来。 这倒好，叶成阳钱还没拿出来，人先不行了？ 刚刚叶成阳那一口吐血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别不是一回来就死了吧！ 娘的！ 晦气死了。 叶辉脸色一黑，也不装腔作势背周氏去药堂了，直接一挥手，“去什么药堂，带你爹回去灌两碗热水，明儿就没事了。 “瞎折腾什么，且不说银子不银子的，这大冷天的折腾到镇上，没病死先冻死了。” 说完，叶辉转头问周氏，“娘你好点没？” 周氏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我好多了。” 叶辉拽了李氏就往外走，“娘没事就行，我们先歇了，明儿还好多事呢。” “大伯你不管我爹了？”叶青青怎么可能就让叶辉这么走了。 叶辉唯恐被叶青青纠缠住，走的大步流星，“这有啥管的，没给你吃没给你喝啊？说话要有良心！” “可大虎子他奶不是就吐血死了？我爹刚刚吐血了！” 叶守德扶着炕沿边起身，“辉子胡说什么，你弟弟都吐血了你去哪，扶你弟弟回房去，难道你让青丫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把成阳弄回去，不像话！” 未出阁？ 叶辉都走到门口了，闻言又不耐烦的转身回来，上下打量了叶青青一眼，没说话，弯腰把躺在地上的叶成阳拽起来。 叶青青一把抓了叶守德的衣袖，“爷，大伯不是在镇上酒楼做账房吗？ “大伯就不能借我们一点钱给我爹看病，我爹万一死了咋办？！” 叶辉瞪了叶青青一眼，“你哥读书花钱的地方多，我每个月领的银子还不够给你哥花呢，哪有闲钱！ “赶紧搭把手把你爹弄回去，大晚上的别折腾人。” 话赶话，就说到这一步。 叶青青眼底的泪一下爆发出来，痛心疾首又失望透顶般朝后踉跄一步，“我不信大伯没钱，你不愿意救我爹，我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狠狠咬了一下嘴唇。 叶青青大步冲到屋门口，叉腰怒吼，“大伯当真不愿救我爹？我爹若是因为吐血落下病根儿不能干活了，那我爹也去读书，省的你们说我爹是个废人！” 第五章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胡说什么，你爹也读书？家里哪有那个钱！”叶辉没好气的推搡着“昏厥”的叶成阳往外拖，“你以为你们还是侯门少爷侯门小姐呢，一天到晚做白日梦！” “辉子，你少说两句！”叶守德气的脸色发青，“都什么时候了，扶你弟弟回房！” 叶辉一脸愤愤，恶狠狠的瞪了叶青青一眼，没再说话，拖拽了叶成阳就走。 李氏却没离开。 等叶青青他们一出门，李氏转头朝周氏道：“娘，这可咋办，他们好像真的没钱，咱们管不管二弟，他那口血吐得我心慌，别死家里。” 周氏咬牙切齿，“死家里怎么了，他不中用不还有青丫头么，我记得你娘家侄子不是一直在寻人说亲？” 李氏眼底顿时一亮，可脸上带着一点为难，“我娘家侄子，娘也知道，是个病劳鬼，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嫁过去就是守活寡伺候他。 “青丫头长得这么俊，从侯府出来的，琴棋书画肯定都......” 周氏一拢刚刚弄乱的头发，打断李氏，“只要给的彩礼够多就行，你明儿回去问问，他们要是舍得出二十两，就把青丫头嫁过去。” 李氏装模作样犹豫一下，“那我问问。” 等李氏回屋，把周氏的话和叶辉说了。 叶辉想了想，“行，你先回去问问你娘家愿不愿意出，不过也别把话说死了。 “青丫头长得俊，镇上有的是少爷们想找外室的，若是能把青丫头塞到谁手里，咱们就有一棵活的摇钱树了。” 李氏立刻笑道：“还是你有远见，那听你的，我明天先去套话。我还以为爹会拦一下呢，毕竟亲孙女，没想到娘说的时候，爹一声没吭。” 叶辉冷笑，“爹老了，地里干不动了，往年那个假少爷能下地干活。 “如今若是指望不上成阳，那还不如卖了青丫头换钱，爹又不傻，怪只怪那俩狗东西回来竟然真的没钱！” “对了，青丫头说要让二弟读书......”李氏迟疑的问道。 “读个屁！她要是有钱让成阳读书，今儿能不把成阳往药堂送？那口血吐得我都吓一跳！ “咱们肯定不给她拿钱，等把她嫁出去，成阳还在咱们手里，不愁她不往回拿钱！ “就是不知道他们那箱子里装的啥，明儿抽空我再看看。” ...... 瞧着院子里没人了，叶青青压着声音问叶成阳，“爹，你刚刚吐血到底啥情况，吓死我了，你到底有事没事？” 叶成阳笑嘻嘻的从被窝里掏出一只断了气的鸡。 叶青青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鸡从哪来的？” “就吃饭的时候，我不是出去方便了一下嘛，正好看到后院有鸡。 “咱们晚上吃的那叫啥啊，爹可不能委屈了你，就抓了这鸡。一会儿等他们都睡了，爹给你做叫花鸡吃。” 叶青青：...... 您撒个尿的功夫还偷了只鸡？ 咋这麻溜呢！ “我咋没听见动静。” “你爹偷鸡摸狗了几十年，还能让你听见动静？闺女你这话是在羞辱你爹！” 叶青青：...... 叶成阳一脸得意，指了鸡脖子上的出血口，“刚刚叶辉喊咱们的时候你不是先出去么，我就逮着鸡脖子吸了一口血含在嘴里。” 叶青青哭笑不得又匪夷所思，“您那时候就预备好要吐血了？” 叶成阳骄傲道：“这都是生活的经验！” 叶青青：......噗！ 您这是啥生活啊，熬出这经验来！ 不过爹没事，还有鸡吃，就是好事。 叶成阳拥有几十年偷鸡摸狗的经验，一只叫花鸡还真让他给弄熟了。 鸡大腿一撕递给叶青青。 “闺女，翅膀和腿你吃，爹不爱吃，爹就爱吃鸡头鸡胸。” 叶青青知道，这是老爹心疼闺女。 她没推让，接过鸡大腿大大咬了一口，“爹，这家里的情况现在是明摆着了。 “从明儿起你就在家装病，不管他们说啥你都别下地干活，反正刚刚你吐血的事儿我已经嚷出去了。 “这边院子里刚刚动静那么大，左邻右舍肯定竖着耳朵听呢，大家都知道你吐血了，他们不敢太欺负你。” “行，装病我擅长！”叶成阳用一种会议室谈公事的表情十分笃定的说。 叶青青：...... 嚼鸡大腿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我明儿去趟镇上，我手上还有点钱，再把你买的话本子变卖两本看能不能卖出去，得了钱给你买笔墨纸砚，然后你就抄书。” 叶成阳原本翘着二郎腿躺在炕上啃鸡，一听这话，一骨碌坐起来，“我？抄书？” 闺女！ 我给你吃鸡大腿！ 你就让我抄书？ 叶青青柳眉一立，“不然呢？你要下地干活？” 叶成阳：...... 弱弱的又躺回去，“我抄书。” 叶青青嗯了一声，“你抄了书我拿到书局问问，看人家要不要你的字，若是要，以后你也能凭着抄书挣点钱。” 爷俩盘算着以后的日子，不知不觉，一只鸡吃完。 收拾了骨头，爷俩入睡。 这炕是真冷啊，穿着棉衣棉裤睡都冻得打哆嗦！ 翌日一早，叶青青才睁眼就听到院子里的怒吼。 “我的鸡呢！哪个王八蛋偷了我的鸡！我的鸡去哪了！” 周氏气吞山河的吼声震颤整个院子。 叶青青一夜让冻得没睡好，打着哈欠翻身下地。 一出门就让村里的西北风吹了个透心凉，困意顿时消散。 “娘，我刚刚又数了一遍，的确是只剩下六只了，少了一只。”李氏一脸愤怒的从后院过来，一眼看到叶青青，没好气的说：“偷什么懒，起来不知道去灶房烧水？一会儿你爷醒来要用热水。” 完全没有了昨天慈眉善目的样子。 叶青青昨天半夜吃了鸡，现在还不饿，“我要去镇上给我爹买书，大伯娘自己烧水吧！” 一听这话，周氏顿时瞪眼，“买啥书？你不是没钱？” 叶青青没接她这话，只问李氏，“大伯娘昨儿不是说家里只有一只鸡？这一夜过去咋有六只了，多出那五只是谁下的？” “噗哈哈哈哈哈！”隔壁墙头顿时传来笑声。 “笑你娘的头呢。”李氏转头就骂过去。 隔壁墙头顿时冒出一张老嫂子的脸，“康云娘，那五只鸡谁下的？不能是你吧？哈哈哈哈......” “再说撕烂你的嘴，你才下鸡呢，别不是我家的鸡是你偷得吧！”李氏立刻叉腰怒骂。 叶青青就知道，街坊邻居的，咋可能有人搁着别人家的笑话不来看呢？！ 她们一掐起来，叶青青赶紧溜了。 谁知，出门就遇上一个汉子一脸带血的杵在她面前…… 第六章 你可真是个好大儿 程默刚刚打猎回来，正准备带着新猎到的鹿去镇上卖，哪想到都已经昏死过去的鹿竟然又挣扎起来，脖子处的放血口呲他一脸血。 才处理完，抬头就遇上叶守德家出来的姑娘。 程默一愣，这就是叶守德家那个从小被养在京都侯府的孙女儿？ 程默没兴趣和小姑娘说话，看了她一眼，木然的扛着鹿继续往村口走。 叶青青出门就看到一张带血的脸，说没吓一跳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紧跟着注意到人家肩膀扛着的鹿，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猎户。 连忙追上几步。 “大哥，你是不是要去镇上或者县城啊？” 叶青青要去镇上，但她不认路，小跑追上高个子男人，陪着笑脸眉眼弯弯朝人家打听。 程默垂眼看了叶青青一眼，“镇上。” 叶青青顿时笑容加大一点，“那个，大哥，我是叶守德家的孙女儿，刚来咱们村儿，我也要去镇上，但是我不认识路，和您搭个伴儿行吗？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我就跟着认认路。” 程默皱眉。 他不喜欢和人同路，尤其不喜欢和小姑娘同路，麻烦。 叶青青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程默，在对方没有回答的时候，她两手抱拳，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祈求动作，“拜托大哥了，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怎么表情跟他家养的那条狗似的。 程默拒绝的话就没说出口，但也没说行，反正扛着自己的鹿继续大步走，他是不会因为一个小姑娘就刻意放慢脚步的，家里老爹还等着他卖了鹿买药续命呢。 跟得上就跟。 叶青青说不给人添麻烦，这一路是真一句话没说。 程默个子高腿长，步子又快又大，叶青青跟不上的时候就小跑几步，直到抵达镇子大门口，叶青青才连蹦带跳往前跑了两步，回头朝程默挥挥手。 “多谢大哥了，我就不打扰大哥了，大哥快去忙吧！” 笑嘻嘻和人再见，叶青青转头在镇子上逛起来。 这镇子距离雨水村不算太远，大清早的出门，现在正是镇上商铺开门做生意的时候。 虽说半夜吃了鸡，可狂走一路，又闻到街边摊贩摆的早点铺子的勾人香味儿，叶青青饿的两眼放光前胸贴后背，攥了攥手里的铜板，没舍得买个包子，扭头进了刚刚开门的书局。 这是镇上唯一一家书局，叫有缘来。 呃...... 好好一个书局，取名取得跟碎红楼怡红院似的。 “姑娘买书还是笔墨纸砚？”店小二一面将地上一摞书摆放到书架上，一面招呼叶青青。 叶青青打量了一圈店里。 不大，但是书架上书本摆放的满满当当。 四个书架，其中三个上面摆放的都是正经书，只有最后一个书架，一半摆放笔墨纸砚，一半摆放了些话本子。 心里有了底，叶青青笑道：“小哥，你们这里收不收话本子呀，我想把家里的话本子卖了，我这话本子还崭新的。” 叶青青把揣怀里的话本子拿出来一本。 那店小二瞥了一眼，笑着拒绝，“姑娘，不瞒你说，现在爱看话本子的都喜欢看有新意的，以前那些旧本子人家不爱看。” 店小二蹲在地上整理一些淘汰下来的旧书，叶青青也蹲下，“小哥你看看，我这话本子从京都得来的。” “京都？”不且店小二说话，叶青青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惊奇的声音。 叶青青回头就看到一个模样十七八岁的清俊男子，穿着一身玉色长袍，绸缎质地。 噫~ 金主爸爸？ 叶青青立刻起身，十分热切的将自己手里的话本子递过去，“对呀，京都的话本子，您瞧瞧看过没，若是没看过您又感兴趣，随便给个价这书就是您的了。” “二爷！”旁边小伙计蹭的站起来，气急败坏，“夫人说过多少次，让您用功读书今年务必考过童生，不许再看话本子，您要是今儿敢拿这话本子，小的我就......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叶青青：...... 目瞪口呆看着这个随时要去撞头的小伙计。 好家伙！ 赶紧将自己的话本子从那男子手里拽回来，一条人命呢，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您还是好好读书，学业为重，话本子只是消遣的。” 然而话都说完了，话本子却没拽回来，那男子拽着话本子的一角不撒手。 “我就看一眼这书是不是我看过的，如果是我看过的，那就当什么事没有，如果不是我看过的我又有兴趣，这样，你把书给我买下来，藏起来，等我考中了童生把这个当成奖励给我成不？我答应了我娘今年能考中就肯定能考中！” 叶青青：...... 看看这位爷，又看看那个以死相逼的小伙计。 怎么感觉怪怪的。 别不是奇怪的CP又诞生了吧。 小伙计一脸不信任的看着他家二爷，“这小的做不了主。” “那你去问我娘，我在这里看店。”这位二爷说完，转头朝叶青青道：“姑娘松手，话本子我看一眼是不是以前看过的。” 叶青青眼角余光偷偷去瞄那小伙计。 眼见小伙计没有撞头的冲动，犹豫一下，松了手。 二爷立刻拿了话本子就翻，片刻后，“好一个《霸道王爷夜夜宠》，写的好，写的妙，看看人家这节奏，看看人家这纠葛起伏，看看人家这暗线钩子，不愧是京都传来的话本子！” 二爷咣当将话本子往桌上一拍。 “这书爷今儿要定了！不让我买我就不去上学！咱们各退一步的话，话本子买了你们收好，等我考中再给我！你去问我娘。” 说完，扯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一坐，一副没商量的样子。 叶青青：...... 这是谁家好大儿啊，怎么十七八了还这么叛逆。 心头默默为这位二爷的娘点了三根蜡，叶青青一个屁没放，毕竟她是想要把书卖掉换钱的。 来的时候原本带了两本书，现在要是把另外一本也拿出来的话...... 叶青青摸摸胸口藏着的另外一本书。 “你身上藏了什么？”二爷就跟狗闻见骨头似的，立刻问道。 第七章 救命，救命啊 在二爷看过来的瞬间，小伙计也一双眼带着噼里啪啦电花似的看过来。 叶青青：...... 她要是现在拿出来，小伙计会原地自戕吧。 “没，没，我这里痒，挠一挠，挠一挠。”叶青青嘿嘿干笑。 二爷狐疑的看了她片刻，转头催促小伙计，“快去问！” 小伙计拗不过自家二爷，没办法，只能挠着发际线惆怅的去后院问夫人。 “姑娘从哪得来的这话本子？”小伙计一走，二爷朝叶青青问，姿势依旧大马金刀，搭起来的二郎腿晃悠着脚脖子，瞧着也是混不吝。 叶青青犹豫一瞬，倒也没想瞒着，毕竟雨水村全村都知道老叶家回来一个被侯府撵回来的假少爷。 只是叶青青还没且开口，那二爷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啪的一拍自己个的脑袋瓜子，嗖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走到叶青青跟前。 吓得叶青青赶紧朝后退了一步，“你干啥？” “你是不是就是雨水村回来的那个假少爷家的？” 叶青青：...... 古代不是消息不灵通吗？ 叶青青眨眨眼，“你有意见？” 二爷抬手就往叶青青肩膀啪的一拍，“我可是打听过，你爹以前在京都，那是个老纨绔！” 叶青青：...... “就，就还行，我爹纨绔也没有吃你家米，再说我爹不老，刚三十多。” 二爷跟个神经病似的，忽然叉腰大笑，笑的叶青青满身鸡皮疙瘩准备带着书夺路而逃的时候，二爷忽然问，“书就是你爹带回来的？” 叶青青看他这样，琢磨这人该不会要上门强取豪夺吧。 “放心，我不抢你家的书，我不是那种人，爷有钱！就是吧......” 不等二爷把话说完，小伙计从后面打帘子回来，耸眉耷拉眼的，“夫人说了，书可以留下，不过得夫人收了，什么时候二爷考中了童生什么时候给你。” 二爷一拍手，“这不就是爷刚刚的话么！” 抬手一扬，浑不在意道：“告诉我娘收好了。” 说完，又问叶青青，“你打算卖多少钱？” 叶成阳个纨绔都知道讨价还价，叶青青张嘴就道：“那看你想给多少。” 二爷眼睛一眯，“想诈我？爷虽然不着调，但是不傻，你这书虽然有新意，也是我没看过的，感情线什么的走的也比较稳，但是......这书，纸的质量一般啊。” 小伙计没眼看的捂了眼。 二爷继续，“还有，你看这封面，都有点卷边儿了，这里面的字迹，有的字迹也不是那么特别清楚，晚上看书就费眼。” 说完，伸出一把手，然后前后一翻，“一百个铜板！” 就冲这人这挑毛病的劲儿，叶青青都白瞎他刚刚爱书如命的精神，翻个白眼，“一百个铜板？那我问老板，你家带注释的四书五经怎么卖？你家考童生要用的书怎么卖？笔墨纸砚怎么卖？” 二爷直接听笑了，“好么，原来你是打算靠着这一本书买全家伙事儿啊......不对。” 二爷笑容一收，疑惑看着叶青青，探究道：“你买考童生的书干什么？谁要考？” 话才落地，跟着，他后退一步，弓腰抬手，双手捂嘴倒吸一口冷气，带着一股振奋的窃喜和激动，“你爹要考童生？” 叶青青：...... 这二爷确定脑子没问题？ “你有意见？” “哈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有意见呢，我可太没有意见了！这样，丫头，你爹要是考童生，这书我免费送！” 叶青青见他笑的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十分警惕道：“我可没有第二本书和你交换。” “不用，爷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二爷十分阔达。 旁边小伙计默默望外面的天：刚刚谁挑毛病说人家字不清晰，就为了把原本的市场价一百二十个铜板压到一百个铜板。 您这是见人家爹也要读书，幸灾乐祸的缺德！ 二爷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放到叶青青旁边的桌上，“这是考童生必读的，都得全文背诵。” 跟着又抽出一刀纸，“我要是没有猜错，你这次来，还准备给你爹某个抄书的差事吧？” 叶青青：...... 你咋这清楚？ 二爷一脸神秘莫测的笑，“你们被侯门送回这穷乡僻壤，连话本子都拿出来卖了，咋可能有钱呢，没钱......” 二爷自来熟的将叶青青头上一根杂草揪下来。 “看你这没梳头没洗脸的，估计那家人对你们也不好吧，综上所述，可不就得抄书挣钱，哈哈哈哈哈，抄书好，抄书妙，你爹要是抄书，本少爷心善，包了他的纸张钱。” 叶青青直接一个大白眼翻过去，“抄书本来就是书局包纸张和笔墨！” 二爷：......“你知道还挺多。” 旁边小伙计总算是看不下去，拉了叶青青一把。 “姑娘的爹要抄书，我们这里还是要看一下字的，这样，少爷说这几本书送你，你就拿着，送人书本手留芬芳，也当给我们少爷读书路上积善行德了。 “这话本子，市面价一百二十个铜板收的是优质话本子，咱们镇上虽然就咱们一家书局，但是咱们店也是老字号了，不坑顾客，当然您也可以去其他镇上转转价格，不会比这个高的。 “抄书的确是书局包笔墨纸张......” 小伙计从那一刀宣纸里抽了三张给叶青青，“这三张纸，姑娘拿回去让老伯写写字然后拿来我们看看，字写的合适，咱们再定抄书的事。 至于笔，如果能定下抄书的话，咱们书局送笔，你可以先给老伯买一支便宜点的，这种笔十五个铜板一支。” 小伙计和叶青青谈正事，那位二爷早不知道啥时候走了。 把笔买了，临走，叶青青朝小伙计打听，“小哥，和您打听个事儿呗，就是咱们镇上的人，睡觉睡炕还是床榻呀？” 小伙计笑道：“有钱人家也有睡床的，不过少，大多数还是睡炕。” “那咱们镇上的炕，能烧热吗？”叶青青又问。 小伙计一挑眉，疑惑道：“烧热？咋烧热？” 叶青青得了答案，笑嘻嘻道：“没事没事，我就随便说说，谢谢了小哥，明儿我来送字，小哥再见！” 出门在外嘴巴甜。 叶青青抱着书本往回赶。 一边赶一边琢磨自己的生意。 这地方的人都睡炕，但是炕是实心炕，大冬天的冰冷。 她要是能盘了可以烧火的热炕......暴富啊！ “救，救命，救命啊。” 第八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叶青青正美滋滋的在脑子里进行盘炕伟业，一道虚弱的喊声忽然从旁边地埂处传来。 叶青青转头就看到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孩儿，正皱吧着一张小脸痛苦的团缩在地埂处。 要不是他哼唧出声音，就这地埂处荒草那么高，叶青青都看不到他。 “小孩儿，你咋了？”免费得了几本书，还卖了一百二十个铜板，叶青青心情好，蹲在地埂边儿问。 那小孩儿苦着一张脸，“我肚子疼，你就是叶守德家的孙女儿？” 叶青青：...... 嚯！ 连小孩儿都知道？ 不等叶青青开口，小孩儿又道：“我也是雨水村的，我们全村人都知道叶守德家有个京都来的孙女儿回来了，你长得细皮嫩肉的，还往雨水村的方向走，我就猜一下，看姐姐的表情我是猜对了？” 叶青青都听笑了。 这谁家小孩儿啊说话跟个大人似的，还细皮嫩肉，你词汇量可以啊。 “我肚子疼不能走，姐姐你把我背回去呗，我不让你白背我，我给你讲叶守德家的事，我不是坏人，我是程老四家的小儿子，我叫程言，我哥你肯定听说过，我哥是咱们村唯一一个猎户，程默。” 叶青青：...... 这不是巧了么。 “你哥今儿不在家？”心里有了对号入座，叶青青还是试探了一下。 “我哥特别厉害，前几天上山猎了一头鹿，今儿一早带了镇上去卖了，姐姐我肚子疼，你背我吧，我家人都不会讹人的，你放心。” 程默早上带了叶青青一趟，虽然不是什么大恩大德，但是叶青青也感谢，再说这小崽子长得奶呼呼的叶青青也不忍心看他在地埂这里疼着。 把人捞上来背了背上。 原以为挺沉呢，结果小崽子瘦的皮包骨，几乎没有啥分量。 “你多大了，怎么这么瘦，你哥打猎都不给你吃肉？”叶青青背着他往回走，闲聊。 小孩儿趴在她背上，一说话呼哧呼哧热气钻她脖子。 “我五岁啦，我哥说我瘦是因为长个儿呢，我以后也长我哥那么高，不过我家确实吃肉不多，我爹病着得吃药，我哥说还得供我读书，明年就要送我去学堂呢，钱得花刀刃上，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叶青青反手拍他小屁股，“不用拍马屁也背你呢。” 小孩儿咯咯笑，“姐姐，叶守德家对你们不好吧？” 今儿在书局就被那位二爷给看穿，现在又被这小孩儿看穿，叶青青笑问，“你咋知道？” “我当然知道，叶守德的二弟以前也在咱们村儿住，两家关系也挺好的，后来叶辉在镇上酒楼找了个账房的活儿，叶守德就怕他二弟一家沾了他们家便宜，硬是把人撵走了。” 叶青青听了个惊诧。 倒是不意外叶守德能干出这缺德事，毕竟昨天夜里他们家就够缺德。 “你咋知道？”她意外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 “因为他二弟家原来就在我家隔壁住呀，叶守德天天去找茬，周奶奶天天去骂人，李伯娘也去骂，说他二弟是丧门星，把爹娘克死了啥的。 “后来还说要把他二弟家的女娃子嫁给李伯娘家的病秧子侄子。 “他二弟家女人都嘴笨，不会骂，受不住就搬走了。” 叶青青抓住了重点，“李家的病秧子侄子？” 叶青青可是记得，昨天夜里，叶辉之所以转身回来帮忙扶她爹，就因为老爷子说了一句“未出阁”。 叶青青不是傻子。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必须在。 “对啊，李伯娘的娘家在隔壁村，她娘家有个侄子是个病劳鬼，今年都二十多了还没媳妇，他们家就逼着叶守德二弟家的孙女儿嫁过去。” 叶青青心里琢磨着这事儿，和小孩儿聊着天，不知不觉回了雨水村。 把小孩儿送到家门口，叶青青返回叶家。 一进门差点让迎面泼来的一盆水给浇个透心凉，幸好叶青青闪避的快，不然这棉衣就完了，“奶你往我身上泼水干啥？” 周氏一脸怒火站在当院，“你爹半死不活躺在炕上不动弹，你一上午死哪去了！” 叶青青晃晃手上的书，“去镇上给我爹买书啊，我爹要读书的。” 周氏一听这话，再看叶青青手里的书，顿时就炸了，连哭带嚎朝叶青青冲过来。 “你个贱皮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你爹读哪门子书，有钱不给家里花，就知道败家！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你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瞧不起我这庄户人奶奶，也不该这么糟践钱！” 周氏抄起地上一根棍子就往叶青青身上抽。 叶青青灵活一跳，躲开。 “奶你这话说的，我大伯的儿子读书就不是糟践钱，我爹读书咋就是糟践钱？都是人生娘养的，我爹天生比人低一等？ “我爹为啥半死不活躺炕上，那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爹吐血没人管？ “昨天我们回来，奶给我们吃的灰面馒头和咸菜叶子，我倒要看看呢，奶家是不是真的穷的就只吃这个，天长日久的，可别让我知道你们吃好的！” 叶青青不留情面的大嗓门喊，一面喊一面往屋里跑，跑进屋咣当将门朝里一锁。 气的周氏冲到门口啪啪拍门，“小贱货，开门！我是你奶，不知道孝敬长辈倒是会顶嘴，难怪被人家侯府撵出来！丧天良的东西不知道在侯府做了多少孽，开门开门开门呐！” 叶成阳正猫窗户边瞧外面的动静，见叶青青回来，立刻就说：“闺女，你大伯娘今儿回娘家了，听他们在院子里说话，好像是要把你嫁给她娘家侄子！” 叶青青呸的骂了一句，“真是不积德。” 说完，把书往炕上一拍，“爹你今儿天黑之前务必抄两篇论语，明儿我拿去问问抄书的事儿。” 叶成阳表情一僵，嗷的一嗓子嚎，跌坐在炕上，绝望的问：“我真要抄书？” 叶青青从怀里摸出两个肉包子，“抄不？” 叶成阳没嚎完的一嗓子哭转瞬变成笑，“当然抄，我最爱抄书了，闺女，啥馅儿的？” 砰！ 话没说完，大门让结结实实踹了一脚，震得屋里都颤。 第九章 鱼钩撒出去了 周氏一脚没踹开这破门，站了房檐底下破口大骂，污秽不堪。 叶成阳吃着大肉包子小声问叶青青，“闺女，就这狼哭鬼叫的，爹咋觉得这书不好读啊，他们没准儿要冲进来把我书撕了，我这么爱抄书，要是没了书可咋办，这猪肉大葱包真好吃。” 叶青青原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只问道：“爹，你以前睡过热炕没？” 叶成阳一挑眉梢，“炕？爹以前只睡床榻！不是乌木拔步床铺三层锦缎褥我不睡。” 叶青青：...... 无语再问：“你就说，现在要是有一盘热炕，你激动不激动！” 叶成阳最后一口包子塞了嘴里，手上的油往棉裤上一抹，心满意足含糊不清，“这不废话么！我躺这炕上冻得骨头都快烂了，要是有一盘热炕，别说抄书，状元我都给你考回来！” 叶青青看了叶成阳一眼，笑了笑。 叶成阳顿时一个激灵，“闺女，咱爷俩可是亲爷俩啊，你别害爹！我咋觉得你这笑，那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叶青青拍拍叶成阳肩膀，“爹，我就算是黄鼠狼，你也不是鸡，我不是你亲生的么？” 叶成阳：...... 这话咋有点绕？ 叶成阳包子吃完，叶青青嘱咐他开始抄书，自己转头出去。 周氏正骂的两嘴白沫愤怒不已，叶青青开门一出来，她劈头盖脸就要去扯叶青青的头发，“我告诉你小兔崽子，你爹不许读书。” 叶青青跳着蹦开，“那你就出钱给我爹治病，我爹昨天被你们折腾的吐血，现在还半死不活呢。” “你！”吐血这件事，周氏自知理亏，呸的啐了一口，“年纪轻轻有啥病！别装模作样。” 叶青青捞起墙角靠着的一把锄头，一边往大门口跑一边问周氏，“今儿我不在，你们给我爹吃饭没？” 周氏正要说话，叶成阳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闺女，爹饿，爹饿啊，闺女~” 声音凄惨的就跟难产了似的。 偏巧叶成阳声音落下，隔壁墙头冒出了一张老嫂子的脸，“我说康云奶，你也太过分了吧，这成阳就算从小不在这长大，也是你亲儿子，咋刚回来就给人弄吐血了，还不给吃饭！” “关你屁事！” 周氏转头再骂叶青青，结果哪有叶青青的影子，人早不在了。 心头堵着一团气，周氏一脚踹开偏房的门进去找叶成阳。 叶成阳原本正蹲窗户边儿上瞧热闹，一个激灵立刻躺平，双眼紧闭宛若已经死了。 躺平的同时不忘把他闺女给他带回来的书笔压了身底下。 周氏怒冲冲进来，瞧见叶成阳挺尸在炕上，闹心的一阵风冲过去，抬手在叶成阳胳膊拧了一把，“装什么装，刚刚还嚎饿呢，现在装死？我告诉你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呜呜呜呜~” 不且周氏把话骂完，叶成阳忽然一嗓子委屈嗷的哭出来。 哭的凄惨哀绝声声不断，就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娘，别打，别打，我还在吐血啊，咳咳咳咳咳呜呜呜呜呜，娘你要实在容不下我们孤儿寡爹的，分家也行，呜呜呜呜咳咳咳咳咳” 叶成阳连哭带咳带委屈，声音虽说不大，但门敞着呢，足够传出院子传到左邻右舍耳朵里。 周氏让叶成阳哭的脑瓜子疼，“闭嘴，我告诉你......” “呜呜呜呜~”叶成阳哭的声音又拔高一度，直接把周氏声音盖下去。 周氏：...... 她骂街了半辈子，这头一次遇上骂不出来的时候？ 她还不信了！ 深吸一口气，周氏叉腰怒吼，“我告诉你，你在京都惹了大祸被人家侯府撵出来......” 叶成阳原本只是哭一哭来对付周氏的怒骂，没成想周氏竟然张口给他泼脏水。 他名声不好无所谓，但是青丫头凭什么要被周氏这么莫名其妙污蔑连累。 叶成阳一张嘴，哇的一嗓子，从呜咽变成凄厉嚎哭，肝肠寸断。 “我从侯府回来，一共带了十两银子，昨天都给了娘了，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这样往死了逼人。 “我以为回了亲生爹娘家里，就算是日子穷点，但都是血亲，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总能把日子过好！ “可我错了，我和青丫头把你们当一家人，你们却把我们当畜生。 “大嫂要把我闺女嫁给她娘家侄子，娘你往死了逼我，我还有什么好活的，我死了算了！” 叶成阳越哭越伤心，越伤心嗓门越大。 一时间，叶家院子里竟然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 “我说康云奶，你欺负人也有个度，这是你亲儿子啊。” “我要没记错的话，康云娘的娘家侄子是个病劳鬼吧，天啊，丧尽天良啊，你咋忍得下心。” “十两银子啊，康云奶，你亲儿子都吐血了你都不给人家看病，还给人家吃灰面馒头和咸菜叶，你家平时也不吃这么寒碜！” 周氏快让气死了！ 哪来的十两银子！ 家里乌糟糟闹成一团，叶青青正扛着锄头来到村子后面的小河边。 她背程家那小孩儿回来的时候问过了，雨水村后面有一条小河，冬天面上结了冰，但是锄头刨下去，底下还是流着水。 她要盘炕就得弄酸泥。 泥土和草秸秆混水和泥，做成大小一致的坯子。 伦理说应该是开春儿以后再盘，这样胚子都能晾干，但她等不了了。 说干就干，呸呸在手上吐两口唾沫，搓搓手叶青青扬手一锄头挥下去。 凿冰，挖土，拌草秸秆。 忙的满头大汗。 “你干什么呢？”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叶青青弄完最后一个坯子，正撂了锄头一屁股坐地上准备歇会儿，程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看着地上摆了一排的坯子问。 他不是好奇的人。 嗯。 除非忍不住。 叶青青要干的事儿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谁，手艺活，不是嘴巴上说了别人就能学了去，“嗨，程大哥，又见面了，我准备弄一盘能烧热的热炕呢。” 程默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怔，“热炕？” 叶青青比划，“就是在炕底下弄个洞，里面可以烧柴，把炕烧热了，哎呀，家里的炕太冷了。” 想到程言说程家老爹身体不好，叶青青鸡贼的又加了一句，“我爹身体不好，天冷睡热炕不至于闹病。” 钩子是撒出去了。 这条猎户鱼上钩不？ 第十章 我爹呢 “炕底下弄个洞就能烧热炕？”程默看着叶青青弄出来的那些坯子，有些不信，“那你弄这些干啥？” 叶青青笑眯眯道：“炕底下弄个洞当然不能烧了呀，那不得被烟呛死，我这些呢，是用来在炕底下盘个烟道，到时候炕底下的烟就都顺着烟道跑啦。” 叶青青瞧着程默的反应，说完话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不和程大哥聊了，我得回去盘炕了。” 程默不是热心的人。 准确的说，他不想沾惹任何不必要的麻烦事。 叶守德一家在雨水村名声不太好，他不想和这家人有来往。 但是叶青青今儿把二宝背回来，这个情他得领，所以现在找来，他是打算来还人情的。 背在后面的手里提着一只兔子，是他得知二宝被叶青青背回来之后，临时去山上抓的人情礼。 但现在......叶青青说的热炕真的能行吗？ 程默有点犹豫。 他爹的身体是真的不好，尤其一到冬天。 “你这炕，弄起来费劲吗？得多久？” 叶青青笑嘻嘻说：“不费劲呀，这有啥费劲的，程大哥是不是也想弄个热炕呀？没问题，等我给我爹弄好了也帮你弄一个。” 叶青青说完，弯腰去搬地上的泥坯。 她话都说到这一步，程默再不想沾惹叶家也有点心里过不去，更何况他是真的对叶青青说的这个热炕有兴趣。 万一呢。 “这些泥坯你啥时候才能搬完，我家有个板车，我拉过来帮你弄回去吧。” 起初叶青青独自过来弄泥坯的时候，是没准备会有谁来帮忙的，但程默来了，她隐约猜到是因为二宝的事，就动了小心思，说了那样的话，此时立刻爽快道：“那就谢谢程大哥。” 连客气一下的推让都没有，倒是把程默说的一愣，“那，那什么，你今天送我弟弟回来，这兔子你带回去吃吧。” 把兔子往叶青青跟前一丢，程默转头离开。 “小白兔，白又白，两个耳朵竖起来，昨天吃鸡今儿吃兔，大吉大利我最棒......”吭哧吭哧，叶青青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兔子埋了。 等晚上过来刨吧。 程默带来的板车足够将地上的泥坯全都装车，不过没有牲畜拉车，程默靠人力在前面拉，叶青青在后面推。 两人到叶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高低不绝的叫骂声，是周氏在撒泼，夹杂着哭声。 程默拉车的动作就顿了一下。 叶青青反应快，立刻往前跑了两步，凑到大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乌泱泱站了一院子的人，瞧着都是村儿里的街坊邻居，人群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里面到底啥情况，但周氏的骂声清清楚楚的传来。 “我老叶家真是作孽啊，这么大的儿子回了家不说帮衬家里，反而偷家里的鸡，这是要往死里逼我老婆子啊。” “你们是侯门少爷，侯门小姐，瞧不起我这庄户老娘，你们远走高飞啊，把鸡还给我。” 叶青青皱了皱眉，折返跑到程默跟前，“程大哥，你就别进去了，里面不知道啥情况呢，今儿谢谢你帮我，这些泥坯卸在门口墙根就行，我明儿这边完事儿了就帮你也弄个热炕。” 程默看了一眼院子里，周氏的骂声他也听到了。 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和他无关。 帮着叶青青将泥坯靠墙跟卸车，程默没多说什么，转头拉着车走了，连一句要是有什么麻烦需要帮忙去找我都没说。 他自己还屁股拿瓦盖呢，做不到对别人烂好心。 程默一走，叶青青深吸一口气，扛着锄头就往院子里。 围观的人们见她回来了，人群嘈嘈切切的让开一条路，叶青青顺利抵达人群围观的中心。 周氏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哭的肝肠寸断，一声一声的骂叶成阳作孽偷她的鸡。 大伯娘李氏哭的眼睛发红，劝着，“娘，算了，二弟也是没过过苦日子，哪能受得了咱们庄稼人的苦，一时嘴馋也是有的，不过是一只鸡，吃了就吃了，康云学堂那边让他爹再想想办法就行了，您消消气。” “康云读书全靠这几只鸡下蛋换钱补贴生活，他要吃吃了我啊，吃我的鸡做什么！”周氏哭的发疯，“丧天良的！” 砰！ 叶青青咣当将锄头往地上一扔。 周氏哭声顿时一停，错愕抬头看向叶青青。 李氏赶紧说：“青丫头回来了，没事没事，你爹偷鸡的事儿大伯娘不计较的，不怕啊。” 人群里有人指指点点。 “听说这叶成阳在京都被撵回来，是因为犯了事儿，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回了家才一天就偷鸡，以后可还了得。” “就是啊，大家可都看好自己家的东西，别哪天让偷了，真是晦气，怎么村儿里就来了这么个溜子，要我说就该打断腿撵走！” 叶青青转头朝着嚼舌根的方向看去，目光稳准狠的逮住了那个嚼舌的老妇。 可能是她表情太凶，那老妇硬是让她看的嘴巴一抿，“看我干啥，你爹偷东西还有理了？” “您是儿子在京都给人做太监呢还是闺女在京都给人做小呢，消息这么灵通，我都不知道我爹做了什么错事，你就都知道了？ “嚼舌根不要紧，我这人较真儿，我先处理我家的家事，一会儿我再问你这听说到底是听谁说的，你要是说不出你这消息的上家，别怪我去你家抄家！” 恶狠狠撂下一句话，不管旁人怎么反应，叶青青转头看向周氏和李氏。 “我爹呢？你们哭天抹泪锤天骂地的在这里骂人，我爹呢？我爹昨儿夜里刚吐了血，现在别不是被你们骂死了吧！” 说完，叶青青抬脚就往屋里跑。 她是真有点着急。 叶成阳可不是吃亏的主，昨天夜里都知道逮只鸡假装吐血。 现在被周氏和李氏这样折辱的糟践着骂，能老老实实消停着挨骂？ 叶青青大步进屋。 一进去就看到叶成阳直挺挺的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爹！” 叶青青顿时吓得半条腿都软了，一声惊呼扑过去。 第十一章 你赔我爹 叶青青一声惊呼让院子外面立刻炸了锅一样的爆出了议论声。 “不会是真的出啥事了吧？” “昨天夜里就说是吐了血，今儿一天好像康晕奶都没给他吃饭，刚刚康晕奶骂人他还反驳几句，后来就没声儿了，不是让气死了吧。” “康晕奶你也忒嘴毒，自己的亲儿子，你真的知道人家在京都是犯了事儿？我看青丫头刚刚那样可不像是心虚的。” 人群里，议论声七嘴八舌。 那个嚼舌的老妇想起叶青青刚刚和她对视时候的凶悍目光，心里打了个哆嗦，趁着人群乱，悄摸走了。 李氏和周氏婆媳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发虚。 昨儿叶成阳吐血她们看的清清楚楚，那么大一口。 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 周氏赶紧给李氏递了个眼色让她去找叶辉和叶老爷子回家，自己连滚带爬起来，朝着众人骂骂咧咧两句往叶成阳那屋走。 屋里。 叶青青心惊胆战扑过去叫了一声爹，结果直接给叶成阳惊得一个激灵坐起来，瞪着眼睛惊恐的看着叶青青，“闺女，大地动了？”（大地震） 叶青青：...... 差点一口气就没提上来，“你刚刚是......睡着了？” 叶青青只觉得离大谱，外面骂的惊天动地，他在屋里呼呼大睡？ 叶成阳挠挠后脑勺，嘿嘿讪笑，“周氏骂我，还冤枉我，败坏我名声，我本来是和她对峙的，结果骂的太累了我就睡着了。” 叶成阳刚说完，外面脚步声逼近。 叶青青赶紧把叶成阳一把摁下，“装病！” 说完，叶青青转头朝周氏一头就冲了过去。 “你赔我爹，你赔我爹！昨天我爹回来的路上还活蹦乱跳，就昨天夜里让你们欺负的吐了血，今儿一天你不给我爹吃饭，把我爹硬生生折磨死了！ 我和你拼了！” 叶青青一声吼，朝着周氏就撞过去。 吓得周氏赶紧躲开。 外面人群越发不肯散去，就围观到底咋回事。 村儿里没啥新鲜事，大家最大的乐子就是瞧别人家的闲事。 叶青青正好需要这个机会来改变一下现状。 从屋里一头冲出来，叶青青直奔周氏屋里，提着炕上两床棉被就拽到院子里。 紧跟着，又从叶成阳那屋把她和她爹盖的被子扯出来丢了地上。 叶青青叉腰怒骂，“为啥你们盖的棉被是新被子，我和我爹盖的就是这种死沉又不暖和的旧被子？” 质问完，叶青青转头去厨房。 抄起地上一罐子鸡蛋直接砸了出来。 “这不是一坛子鸡蛋么？昨儿我们到了，你不是说家里一颗鸡蛋没有，要吃鸡蛋还要和我爹要钱？我爹没钱你们给我们吃的啥？ 灰面馒头，咸菜叶子。 我倒要看看这家里是真没有吃的还是就不给我们爷俩吃！” 一坛子鸡蛋直接被叶青青砸了个稀烂。 紧跟着叶青青又抄出一坛子炼油，扬手就要砸。 “反正我和我爹一口吃不上，留着干啥，砸了算了！” 周氏急的跳脚就冲过去，“小王八蛋，你给我放下，放下，反了你了，你给我放下！” 周氏扯了叶青青衣裳就去拽她胳膊，想要将那坛子拽下来。 叶青青红着眼问，“为了逼我爹往出拿钱，你昨天晚上深更半夜装肚子疼，结果你没事，把我爹急的吐了血。 你们一家人关门都睡了，我爹难受着。 今儿我不在家，一整天你们都没给我爹吃一口饭。 现在你们要闹？ 好！ 闹！ 我也闹，我倒要看看雨水村是什么风俗习惯！村长呢，我去找村长评理！” “你胡闹什么！”叶青青正闹着，叶守德从外面回来，冲着叶青青一声怒吼。 叶青青红着眼和叶守德对视，“不是说家里没鸡蛋？不是说家里穷的只剩下灰面馒头和咸菜叶？这是啥？ 我爹死了，我现在也不想活了。 但我死之前，我要弄个明白。” 叶守德今儿去了一趟镇上给大孙子叶康云送钱，刚回来，才进村就迎上火急火燎的李氏，李氏说叶青青在家里闹腾。 叶守德怒火冲天回来，却得了叶青青一句叶成阳死了。 叶守德一下震愕在当地，“你说什么，成阳怎么了？” 叶青青抹一把眼泪，“我爹让我奶骂死了，我爹昨天吐血，今儿被我奶饿了整整一天，又挨了一天的骂，全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奶一直在骂我爹。” “是啊，康云奶今儿一天都没给成阳吃饭，咋说也是亲生的，都吐血了，咋就不能心疼心疼呢，吐血可是要命啊，你们咋就忍心。” “康云奶结结实实骂了一下午，中午康云奶和康云娘可是吃的白面馒头，娘俩还炖了个鸡蛋，炼油炒了个菜，一口都没给人家成阳吃不说，昨儿人家回来第一天你们就给吃咸菜叶？亏你们还能找到咸菜叶，咱们村谁吃那玩意儿，灾荒年月才吃。” “你对自己弟弟狠心就算了，怎么对自己亲儿子也这样！” 叶守德不知道到底闹了什么事儿，怎么自家院子里就站了一院子看热闹的。 现在这些人，东一句西一句，他只觉得脸上无光怒火丛生，恶狠狠看向周氏，“到底怎么回事！” 周氏委屈，“成阳说他给了我十两银子，我哪得了银子？” 叶青青反口就问，“你口口声声说我爹是在京都犯了事被撵回来的，这你就确凿了？” “我！”周氏被堵得胸口疼，脖子一梗，“我确凿，我听侯府的人说的。” “那我爹就给了你十两银子，现在这家我们是待不下去了，既然如此，爷，分家吧，这家今儿要是不分，我今儿就没完。 大伯娘想让我嫁给你娘家病劳鬼侄子呢？做你的春秋大梦，你试试看！别让我去你娘家闹，到时候没脸的是你，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一脖子吊死，临死我也拉个垫背的。” 叶青青朝着叶守德放完狠话，又冲向李氏。 她算是看出来了，在叶家，不撒泼就等着被欺负。 索性闹了，她就一次闹到底。 “都让开都让开，村长来了。”叶辉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第十二章 观音大士在上 老叶家这里吵吵嚷嚷的一下午了，村长早听见了。 但他是村长是族长，和普通村民不同，他不能和别人一样伸个脖子瞧热闹，那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总不能谁家有热闹都去参合一把。 可叶辉刚刚提了一只烧猪蹄过来，求他过来看看给主持个公道。 “闹什么呢，一天没个消停，你们家里的活都干完了？都杵在这里看热闹，有什么好看的，谁家没个家务事，赶明儿你家有事了别人也干站着看热闹？” 村长进来就是冷脸一声怒喝。 院里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周氏嗷的一嗓子哭出来，“他二爷，给我做主啊，我一把年纪如今被个黄毛丫头欺负，不尊孝道也就算了，我家没养过她，可她连家里鸡蛋都砸了。” 周氏快心疼死那一坛子鸡蛋了。 那可是都要攒着给康云换钱的。 黑灯瞎火的，李氏刚刚还没注意地上的鸡蛋，现在周氏一说，李氏低头去瞧，可不就是地上瘫着一瘫鸡蛋液，装鸡蛋的罐子都碎了。 李氏顿时心疼的心口直抽抽，一下哭出来，“村长给我做主，这鸡蛋都是我一颗一颗攒了给康云交束脩的，康云难得在读书上出息，他将来风光，咱们整个村都风光，这是要断了我康云的学业啊。” 村长朝叶青青看过去，“你砸的？” 声音生硬干冷。 叶青青不怵，挺直脊背扬着下巴，“是我砸的，我以为这不是鸡蛋是石头呢。” “胡说八道，你从侯府回来的，连鸡蛋也不认识？我看你是心眼坏透了存心糟践。”周氏转头就骂。 叶青青反口问，“这鸡蛋，大伯娘刚刚说，是她一颗一颗攒的，那为啥昨天晚上我和我爹回来，你们说想要填个炒鸡蛋，大伯娘还要去拿自己的簪子和别人家换鸡蛋，最后大伯娘没动簪子，你们问我爹拿钱？ 这是啥意思？我是侯府出来的，我认识鸡蛋，你们不是侯府出来的，所以不知道这坛子里是鸡蛋？还是说我和我爹不配吃！ 村长主持公道是吗，那行。” 叶青青弯腰将地上的棉被捡起来怼了村长跟前。 “这是我奶给我和我爹找的，被子，我就问问村长，叶家是全家都盖这种被子还是只有我和我爹盖！ 我再问村长，我爹吐血卧床不起，一天都没吃上一口饭是什么意思？吐了血的人不配吃饭还是怎么？ 我就一句话，是不是就要区别对待，如果是，那我们走，分家就是，何必这样刁难我们。” 掷地有声的说完，叶青青直视村长，等着他发话。 村长是着实没想到叶青青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竟然一点怕性没有，话说的这样清楚。 这话明明白白摆在这里，叶守德不占理，他就算是想要拉偏架都不好拉。 可叶辉送去的烧猪蹄现在怕是都快让他大孙子吃完了。 村长搓着手指，转头问周氏，“你没给成阳吃饭？” 只要周氏说给了，他就能和稀泥。 村长看着周氏。 周氏一下憋的脸皮发紫。 不且周氏开口，人群里就有人说：“她没给，不光没给，还骂了一天，村长快进屋看看吧，成阳让她骂死了，断气了。” “就是，她和李氏炖鸡蛋炒菜来着，吃的可不是灰面馒头糠咽菜。” “拿灰面馒头糠咽菜招待亲儿子，也真做得出来。” 周氏躲避了村长的目光，没说话。 村长一听叶成阳断气了，吓一跳，转头就朝叶辉看过去。 叶辉只知道叶青青在家里闹，想要借此让叶成阳和叶青青彻底把藏在身上的钱都交出来，这才买了猪蹄去找村长，他也不知道叶成阳断气啊。 村长狠狠瞪了叶辉一眼，赶紧抬脚进屋。 叶守德叶辉并着周氏李氏也赶紧跟进去。 院子里的村民乌泱围到窗户处。 屋里黑灯瞎火的，一根烛火没点。 村长没好气道：“倒是点上火啊，你们家日子又不艰难，总不能连火都舍不得点吧。” 叶守德赶紧推了周氏一把，周氏火急火燎去正屋拿了两根蜡过来点了。 屋里一下亮堂起来，也将屋里情形照的清清楚楚。 整个屋里，除了一盘炕，竟然就再也没有别的物件了。 村长差点气的跳起来，“你们就这样对亲儿子？” 村长看向叶辉，“这是你亲弟弟，你那屋啥样的，他这里啥样的，我也吃不起你那猪蹄，明儿我买一个还给你！” 叶辉吓得赶紧说：“二爷息怒，我......我今儿一天都在镇上，我真不知道家里是这样的。” 村长没搭理他，看向躺在炕上的叶成阳。 烛火下，脸色灰白，身下连床褥子都没有，就那么躺在冰凉的炕上。 村长上前试了一下鼻息，没气。 转脸瞪向叶守德。 叶守德吓得一个激灵靠到墙上，“成阳真的没气了？” 叶青青：...... 她原本是让叶成阳装病，这样就能顺理成章的在家养病读书，结果......她爹直接装死了？ 那一会儿咋整？ 总不能诈尸吧。 “让我说你们什么好！”村长没好气道：“好好一个人，被你们一天的功夫就磨搓死了，昨儿夜里吐血，你们就不着急？但凡带他去瞧个大夫也不至于就......” 村长气的说不下去。 “城阳啊，你活着的时候二爷没给你做主，你放心，你身后的事二爷一定做主给你好好操办，让你风风光光的......” “咳咳咳咳” 村长话没说完，叶成阳忽然嘴角流出一股血，然后一阵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咳出来。 吓得原本坐在炕边的村长一蹦三尺高的就跳下炕。 叶青青：...... 叶成阳剧烈的咳着，忽然，咳嗽一停，一个翻身爬起来，朝着村长就砰砰磕头。 “观音大士在上，受我一拜，我不怪爹娘，求观音大士慈悲开恩，不要降罪我爹娘，求观音大士开恩，保佑我女儿叶青青平平安安。” 叶青青：...... 她爹要干啥？ 她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第十三章 以后不用读书了 叶青青跟不上节奏，那屋里其他人就更跟不上节奏了。 叶成阳砰砰朝村长磕完头，然后咕咚，身子一栽，倒在炕上，不动了。 “爹！” 叶青青顿时蹦到炕上去看叶成阳。 “爹，爹你别吓我，爹！爹你醒醒，爹！” 叶青青一声一声哭的凄惨，让人头皮发麻。 她抱着叶成阳晃，晃了两下，叶成阳“幽幽转醒”，气若游丝，“闺，闺女，别哭，咋了闺女。” 叶成阳一点一点撑着炕坐起来，嘴角还挂着刚刚吐出来的一点血，在烛光下照着，一张脸格外的苍白渗人。 村长正准备壮着胆子问一句。 结果叶成阳坐起来的刹那，目光落在村长身上，一下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就双膝跪在炕上，砰的朝村长磕了个头，“观音大士在上，受弟子一拜！” 村长：...... 他是在拜我？ 叶辉在被屋里的场面惊得愣怔缓过来之后，上前推了叶成阳一把，“成阳你胡闹啥，这是村长。” 叶成阳起身就捂叶辉的嘴，然后朝村长赔笑，“观音大士莫要责备，我哥他不是有心的，我替我哥向你赔罪，观音大士息怒。” 村长：...... 我？观音大士？ 直到现在，叶青青总算是直到她爹唱的是哪一出了。 溜须拍马那一出。 领会精神之后，叶青青朝叶成阳道：“爹，这是雨水村的村长，您是不是迷糊了。” 说完，又惊恐的看向村长，“我爹是不是已经神志不清了？” 叶成阳推开叶青青，严肃认真道：“我清醒的很，我刚刚已经被勾魂使者带到了鬼门关，眼看鬼门关都要关门了，观音大士忽然来救我。 他就在我鼻子跟前一摸，我就有气了。 他说我阳寿未尽，不该被带走，我才能回来。” 说完，叶成阳又朝村长拜，“多谢观音大士救命之恩，弟子必定潜心向善。” 一拽叶青青，叶成阳催促，“还不赶紧给观音大士谢恩。” 叶青青看向村长，又看向叶成阳，“爹，你确定这就是救你的观音大士？” 叶成阳急道：“你这孩子，这话爹能瞎说？观音大士就是这样子的，我刚刚见了能认错？” 村长咳了一下。 脸上表情都柔和下来，那神情，活像是亲爹在慈眉善目的看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崽，“成阳啊，我是咱们雨水村的村长，也是族长，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句二爷的。” 叶成阳震惊的看着村长，“您......您......您不是观音大士？” 村长含糊道：“你能活过来，是咱们雨水村的福气啊，身上可是有哪不舒服？” 叶成阳抬手在嘴角抹了一下，那抹血便在脸上被拉了一个长线，叶成阳摇摇头，“之前觉得胸口闷上不来气，但是观音大士给我点了一下，我现在除了觉得身上没劲儿外，其他都挺好的。” 村长笑道：“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你放心，你家的事，二爷给你做主，不让你受委屈。” 叶成阳眼底的泪，就跟决堤的洪水一样，哗的就落下来，跪着上前就一把抱住站在炕边儿的村长，连哭带说：“观音大士救我。” 村长被他猝不及防这么一抱，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抬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没事了没事了，好好躺着养身体吧，又吐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叶成阳松了手，抹泪点头，“我都听观音大士的。” 一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样子，说完，立刻躺平，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还小心翼翼问村长，“我这样躺下行吗？” 村长这一瞬间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他特么的该不会真是个观音转世吧！ “行，你躺着吧。”说完，村长朝叶青青道：“青丫头，一会儿给你爹弄点吃的，身上没劲儿可能是饿的。” 叶青青赶紧点头。 叶辉赔笑，“饿的都出现幻觉了，把村长当成观音了。” 叶青青瞥了叶辉一眼，“说不定救我爹的观音就是和村长长得像呢，自古有才能者，多少都是受神人点拨的。” 叶辉顿时心头咯噔一下，他好像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跳进了个什么坑里。 刚刚叶青青说完话，村长是不是挺直了一下脊背？ 叶辉看向村长，正好村长和他对视，“叶辉，你爹娘老了，难免糊涂，你是这家的长子，理应提携弟妹。 成阳以前不和你们一起住，感情可能不深，但到底是一家人，血脉亲情割不断，以后若在让我知道他受你们欺负，我可是不依。” 叶辉脑子里嗡嗡的乱七八糟。 胡乱点头，“是，村长说的是。” “行了，成阳活过来就好，说明咱们村是受菩萨富泽庇佑的。”这句话，村长说的掷地有声，字正腔圆，充满骄傲，“你们好好对待成阳，别的不说，先给人家拿床新被子，别拿那十几年前破烂糊弄人，我都看不下去。” 这事儿就算是完美解决了。 从屋里出来，村长都觉得脚下飘飘脸上生光。 别管叶成阳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他在雨水村处理了这么多年的家务事，这是头一遭让他心头生出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出来一扫外面众人，村长扬了下颚，“都散了吧，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今儿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做人要积善行德，关键时候，菩萨都能救你一命。” 叶青青本来还想去找那个嚼舌根的老妇，把今儿闹出来的谣言之事彻底摆平，也给自己树立一个撒泼打滚混不吝的人设，好以后不随便被什么阿猫阿狗欺负。 但菩萨都被搬出来了，她再闹就不合适了，只能按下心思。 将村长送走，叶青青没管一院子的人，回屋的时候直接将院子里地上两床新棉被捡起来抱回去。 她进屋的时候，叶成阳正撅个屁股在窗户上瞧外面的热闹。 为了不让自己瞧热闹被发现，他连火烛都吹灭了。 见叶青青回来，叶成阳笑嘻嘻转头问，“爹表现不错吧？” 黑暗里，叶成阳一双眼睛贼亮，满脸求表扬。 叶青青：...... “对了闺女，刚刚爹起来的时候故意把那几本书露出来，你咋不顺便和村长提一下我读书的事？是不是你也觉得爹这么一闹以后咱们的日子都顺遂了，爹就不用读书了哇，哈哈哈哈！” 第十四章 赵老爷想要娶个俊姑娘 不用读书？还我也？ 叶青青：...... 你在想屁吃！ “装神弄鬼能糊弄的村长高兴了，这次给咱们做主，让他们吃喝上不许虐待咱们。 “但是要提读书，那可不是一个观音大士就能让村长点头答应的。 “咱们要是提读书，爷奶大伯他们肯定往死里闹，到时候就算是村长有心偏袒咱们也未必能成，村长要的是村子里和谐安定。 “你以为他真的愚昧到相信你说的观音大士？那不过是有助于提升他在村民间的威信。” 叶青青将棉被放到炕上，叶成阳立刻铺了一床坐上去。 “哎呀，总算有暖和被子了，你爹今儿躺这一天，差点真给我冻死，”心满意足抻了抻腰，叶成阳问：“那这读书咋整？” 叶成阳坐在棉花被子上，屁股底下暖和了，一脸求知若渴的表情看叶青青。 叶青青硬是给他这表情给看笑了。 “得让村长觉得你读书他能得利才行！”叶青青拍拍炕，“今儿晚上我就给你解决了。” 叶成阳眼底带着一种兴奋和失望交织的情绪。 兴奋是我闺女好厉害！ 失望是娘的老子还得读书。 “闺女咋解决？”说完，叶成阳肚子咕噜一声巨响，叶成阳讪讪笑笑，“今儿一天就吃了俩肉包，下午还对骂了半天，不太抗饿。” 叶青青失笑，“我去厨房看看有啥好吃的，你......拿锄头给我在炕上刨个坑。” 叶青青指了炕的右墙角，又比划了一下大小，双手圈个圆，“就这么大就行，别弄大了。” 身为一个纨绔，叶成阳连为啥要刨炕都没问，只嘱咐叶青青，“炖个鸡蛋啊闺女。” 叶青青：...... 厨房。 叶青青进去的时候厨房一个人没有，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一根火烛，点燃了在灶台边儿上放好。 才准备在厨房翻翻有啥吃的，周氏就一阵风的冲过来。 怒火和警惕并存，瞪着叶青青，“你要干啥？” 叶青青不想天天斗鸡眼似的吵，现在还算心平气和，“我爹一天没吃东西，我也饿了一天，弄点饭吃啊奶，你们吃没，没吃我一起做了。” 如果不分家，那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住一起。 从心里，叶青青其实还是希望大家能和睦点。 然而...... 先是不是她希望如何就能如何的。 周氏呸的在地上啐了一口，“一罐子鸡蛋都让你砸了，吃个屁，没得吃！” 叶青青转头看向周氏，“那我去村长家吃？” “你！”周氏叉腰怒骂，“别以为你弄个什么观音大士能糊弄了村长也能糊弄我，呸！不安好心的贱皮子，你敢动我厨房试试！” 叶青青还就一身反骨长得铁骨铮铮了。 灶台旁边放着一只罐子，她看都没看是啥，抄起来给她砸了，“那我试试！” 一罐子炼油顿时洒了一地。 周氏心疼的差点撅过去，跳脚就要打叶青青，叶青青闪身躲开往出走。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正屋。 叶守德叶辉和李氏一起从正屋出来。 叶守德黑着脸，“怎么又闹起来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 “她把炼油砸了！”周氏哭嚎着从厨房出来。 叶守德一听这话，脑门青筋凸起，抄起靠在墙根的棍子就要抽叶青青，“你疯了？这可不是侯府，让你东砸西砸！你诚心要祸害这个家啊！” 叶青青只觉得特么的难以置信。 跳脚躲开叶守德的棍子，“爷的意思是，我和我爹都闭上嘴活活饿死？一天没吃饭现在我去厨房弄口吃的都不行？ 既然不行，我就去找村长。” 叶守德气急败坏，“谁不让你吃了！” 叶青青指了周氏，“我奶不让我吃。” 叶守德红着眼，提着棍子就朝周氏抽过去，“都是你闹得！村长都说了不许苛待成阳和青青，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氏没有叶青青灵活，挨了一棍子。 “她把鸡蛋都砸了，哪还有吃的！”周氏梗着脖子哭嚎，“干脆吃了我算了。” 叶青青冷笑，“没有吃的了？那我就看着，从现在起，谁都别吃。” “你能和你大伯比？你大伯在镇上做事，你爹呢？穷鬼一个还想吃白馒头？他也配！”周氏咬牙切齿，“我不管，反正这厨房里的白馒头，你一个不许吃。” 叶青青活了前生后世两辈子，没见过这么刁的民。 “那就分家。”叶青青再次提了这话。 如果不能和睦相处，她就铁了心分家。 然而叶守德嘿的重重一叹气，“爹娘在，分什么家，胡闹！” 说完，也没说到底让不让叶青青和叶成阳吃馒头，转身回屋了。 李氏心疼那一罐子炼油，连哭带骂的进了厨房去收拾，看能不能铲起来点用。 叶辉狠狠瞪了叶青青一眼，也进了正屋。 叶青青只觉得胸口冰凉。 一句脏话汹涌翻滚：艹你大爷的！ 还有正事要做，她不想和煞笔论长短，转身回屋了。 厨房那边，周氏和李氏骂骂咧咧收拾一阵，最后找了一把大锁把厨房门咣当锁了。 正房。 叶辉没好气的问周氏，“娘，今儿到底咋回事，怎么还闹得这么厉害，现在村长都给他们做主，要是他们提了读书，村长没准儿真能同意。” 周氏叹气，一脸自责，“怪我，只想着大家来看热闹，我正好坏了成阳的名声，不是说读书人最在乎名声么，他名声坏了自然就不能读书了，没想到他装神弄鬼糊弄村长，村长那么精明一个人，咋就没看出来。” 叶守德吸着旱烟没说话，一脸褶子全是烦躁。 李氏红着眼，心疼那一罐子鸡蛋和炼油，“我今儿回去和娘家提了，他们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但是有个条件，就是青青不算嫁过去，算他们买过去，可青青这么能闹腾，我怕就算是嫁过去也闹得那边不得安生。” 叶辉一脸凶悍，“她敢，再闹打断她一条腿，跛子也不影响伺候你那病秧子侄子，不等了，你明儿再回去一趟，就说这事儿定了，让他们交钱带人，叶青青一走，叶成阳就翻不起浪。” “不等镇上的有钱少爷了？”李氏问。 叶辉烦躁道：“等个屁，她这么闹腾，咱们哪经得住。” 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守德磕了磕旱烟锅子。 “青丫头长那么俊，二十两让你那病劳鬼侄子买走不值。 “我今儿去镇上看康云，康云和我提了一句，说镇上赵老爷想要续弦，娶个年轻点的俊姑娘。” 第十五章 闺女，爹是不是堕落了 叶守德这话一出，叶辉和李氏顿时相视一眼。 赵老爷可是镇上有名的有钱人。 虽然年纪有点大，家里儿女有点多，但是能嫁到这种人家，那叶青青就真的成了活摇钱树。 他们家也不算是苛待叶青青，还能落个好名声，这可是把叶青青嫁到了福窝里去呢。 叶辉立刻说：“人家赵老爷能看上青青吗？” 李氏拽他一把，“青青是侯府出来的，虽然现在不是侯门千金了，但那也在侯府住了十几年，赵老爷再大的本事能真娶个侯门千金？娶个假千金也够有面子了，这不比娶个镇上的姑娘有面子？” 正房一家子嘀嘀咕咕商议。 偏房。 叶成阳擦一把脑门的汗，“闺女，刨坑干啥，你看这坑行吗？不行也不成了，爹要饿死了。” 叶成阳在右墙角的炕上往下刨了一个极深的坑，咣当一撂锄头，撂挑子不干了。 叶青青在地上刨炕。 大冬天的现盘一个炕不现实，她只能从炕底下掏洞，就跟挖窑似的把底下一部分挖空了，然后用今儿弄好的泥坯在里面砌一个简易的回廊。 从炕里钻出来，叶青青抖抖头上的土，“爹，你再坚持一下，晚上我给你烤兔子吃。” 叶成阳一听有兔子，顿时两眼放光，不过跟着又一脸不信，“真的？你可别骗爹，骗我干了活，结果还让我饿着。” 叶青青又好气又好笑，这咋跟哄儿子似的，“没骗你，快干吧，弄好了明儿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弄不好，明儿还得受气。” 有兔子吃，叶成阳感觉自己好像又能动了。 捞起锄头继续挖。 麻辣兔头，碳烤兔腿，椒盐兔肉，吭哧吭哧。 为了不让正房那边感觉到动静，他俩尽量声音小点，也没点火烛。 等挖好了，都后半夜了。 外面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狗叫声传来，正屋和叶辉他们屋那边早睡了。 叶青青交待叶成阳，“外面墙根底下垒着泥坯，你去把那些泥坯全都搬进来，动静小点，别吵醒他们又闹腾，没准咱就干不成了，我去给你拿兔子。” “去哪拿？”叶成阳跳下炕问。 “村子后面有条河，我下午打泥坯的时候把兔子埋河边了。”叶青青抖抖身上的土抬脚就走。 叶成阳一把拽住她，“你自己去河边？那不行，黑灯瞎火出点事咋办，爹和你一起去。” 叶成阳执意不许叶青青自己去，叶青青也没坚持，爷俩悄摸出屋，直奔村子后面。 那埋兔子的地方还有白天拓泥坯的痕迹，很好找，叶青青几下把兔子挖出来，又和叶成阳在河边树林子里搜刮了不少干草树棍子什么的一起带回。 等把所有的泥坯全都搬回屋里，叶成阳去收拾兔子，叶青青开始钻了炕底下盘回廊。 上辈子她是农村娃，家里穷，她爹靠给人盘炕挣点散钱补贴家用，她六七岁就跟着她爹一起盘炕了。 十分麻利。 炕底下的回廊几下就弄好了，就是炕上面的烟道费了点事。 一来泥坯没有想象的好用，垒起来的时候容易塌了，二来这屋子本来就没有烟囱，她还得从窗户上面开个口排烟。 最后没办法，只能找一根粗棍子撑着炕上，让泥坯撑着棍子才一层一层垒上去。 叶青青又活了点泥给表面抹了一层把缝隙全都补上。 大功告成，都快天亮了。 叶成阳饿的叽里咕噜眼冒绿光，“闺女，爹真的快饿死了，这兔子啥时候就能吃了，再不弄爹怕忍不住直接生吃了，你看我手抖得都拿不住兔子了。” 叶青青将刚刚刨炕弄出来的炕侧面的大窟窿用泥抹平了，从留出来的小口往里塞带回来的干草，树棍什么的，然后点了火。 叶成阳眼见点火了，刚刚还饿的拿不住兔子，现在嗖嗖嗖动作麻利的几下用叶青青剩下的泥把兔子一裹，然后飞快的送进灶口。 咕咚，咽下一口口水，叶成阳抹抹不存在的老泪。 “闺女，以前婢女把鲍鱼面端了我面前，我吃不吃都要看心情好不好，现在爹竟然为了吃个烤兔子激动地哭，闺女，你说爹是不是堕落了？” 叶青青点了火烛检查炕上是不是漏烟。 闻言翻个大白眼，然后拍拍手将火烛放到炕边。 “不漏烟，算是成功了，不过现在还不能上炕，等里面烧一烧，把泥坯烧干了咱们就能睡热炕头了。” 叶成阳一摆手，十分豪爽，“热炕头不热炕头的好说，有兔子吃就行。” 叶青青斜眼看他，“今儿让你抄的书，抄了没?” 叶成阳一脸鲜活的表情就那么一下僵住，“哈？啊！哈哈哈哈，就是吧，闺女，今儿家里那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没条件抄啊。” 叶青青点点头，笑的十分慈祥，“没事儿，没抄没事儿，一会儿吃完兔子补上就行了。” 叶成阳顿时跳脚，“闺女！我是你亲爹，这晚上都折腾一夜了，吃完兔子你不让我睡觉让我抄书？你爹我一把年纪容易猝死的。 你知道吗？从前有个人，他半夜抄书不睡觉，后来怎么着？后来他就死了！” 叶成阳说的煞有其事。 叶青青无语的把锄头往炕上一拍，“不抄你就只能下地，我今儿见已经有人下地去给地里松土了，你觉得他们能让你一直在炕上闲着？ “今儿村长都那么表态了他们都不给咱们一口吃的。” 叶成阳顿时龇牙一笑，十分能屈能伸。 “嗐，闺女，我和你开玩笑呢，爹这不是怕你今儿让气坏了，赶紧哄哄你么，别人生气你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你小小年纪要是让气的长了皱纹可咋整。” 叶青青：....... 你少哄我两句我还能心情好点。 昨天叫花鸡。 今天叫花兔。 一只大肥兔子硬是被他们爷俩分食了个干干净净，最后骨头全都丢了炕底下少了。 叶成阳一抹嘴，“这炕好啊，以后吃鸡都不用担心骨头没地方埋了。” 说起这个，叶青青抬眼看叶成阳，“他们咋知道那鸡是你抓了？” 第十六章 吐血不影响吃鸡 叶成阳一脸气愤。 “我偷鸡什么时候被发现过，根本就没有发现，她就是想要败坏我名声，给我按个偷儿的罪名，你知道吧闺女，这读书人，名声很重要，一旦败坏了，就算是考中也不会被录取。” 叶青青从现代社会来，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层里的人心险恶。 叶成阳这么一说，她顿时沉了脸。 “这家人坏透了，爹，以后咱们凡事多留个心眼。” 叶成阳重重点头，然后问，“闺女，明天吃啥？” 叶青青：......噗，气绝而亡，本书完结。 但还不能亡，临终遗言还没问，“爹，你那会儿吐出来的血，是从哪来的？不会又吸了鸡血吧？” 叶成阳摆手，“那不能，她们在院子里呢，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当着面去捉鸡，这血是我真吐出来的。” 一听叶成阳当真吐血，叶青青急了，“这咋还真吐血了？哪不舒服。” 叶成阳奇怪的看着叶青青，“闺女你真傻了？你忘了？以前爹一被你祖父训斥，就吐血自救？” 叶青青：...... “哎，还祖父，人家不要咱们了，不是祖父啦，反正爹没事，闺女你放心，爹这血吐的心里有数，一点不影响吃鸡吃兔子。” 叶青青：...... 是爹太叛逆还是代沟太深，她咋不理解现在的爹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天光大亮的时候，这炕彻底烧热了，整个屋里都暖烘烘的。 烟道那边一点不往屋里反烟，都顺着烟道喷了外面。 叶青青又加了点干树棍子进灶里，然后把灶口一封，把笔墨纸砚拍了叶成阳跟前，“你现在就抄书，给我好好抄，你以后是读书还是刨地，就看这一锤了。 一会儿外面肯定要闹，闹起来的时候我就去请村长，到时候你务必给我把字抄好了。” 就跟叮嘱自己不像话的儿子似的，叶青青几下叮嘱了叶成阳，转头出去。 将锄头往门口一横，叶青青眼睛对上了从屋里出来的周氏。 周氏原本正疑惑的看着偏房窗户上面吨吨吨往出冒的烟，见叶青青一出来，周氏立刻冷了脸，“你们在屋里干啥呢，咋窗户上面往外冒烟？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房子给我点了，仔细我......” “闭嘴！”叶守德从屋里出来，斥责了周氏一句。 昨天大家商议好了，要哄着叶青青把她嫁给镇上的赵老爷。 这老婆子不醒事，竟然又骂。 周氏昨天挨了打，今天挨了骂，不过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委屈，只朝叶守德说：“她爹，你看那窗户上面。” 不用周氏说，那窗户上面吨吨吨的往出冒烟，叶守德又不瞎，自然看到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盯着那窗户，“青丫头，这是干啥呢？” 说话间，叶辉和李氏也出来了。 都往这窗户瞧。 叶青青心想，都出来也好，省的分批次闹了。 “我们这屋没个取暖的，晚上睡觉冷，我爹又吐了血身子骨虚弱，我盘了个热炕给我爹睡。”叶青青没瞒着，直接说。 “热炕？啥是热炕？”李氏好奇的疑惑。 叶青青笑，“就是热炕呀，炕是热的。” 周氏立刻跳脚，“你们是不是把炕给我点了！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 周氏拔脚就往偏房走，要冲进去看到底咋回事。 叶青青没拦着，拿着锄头让开路。 周氏冲进去，叶守德想了一下，也跟着进去，紧跟着叶辉和李氏也进去。 等他们都进去了，叶青青瞥了一眼屋里，提着锄头大步离开。 叶成阳正撅个屁股趴在炕沿边儿上抄书呢，炕上暖呼呼的，趴在炕边儿上手都是热的，热的人直打盹儿。 好困啊~ 好想睡觉啊~ 睡醒还想吃兔子~ “好啊，你们不是说没钱？这是从哪来的笔墨纸砚？从哪来的书！” 一眼看到叶成阳跟前摆的纸笔，周氏疯了一样就要去抢，破口大骂。 叶成阳瞌睡瞬间被惊散，震惊的看向进来的四个人。 “孝顺爹娘老子舍不得拿钱，自己倒是败家，就凭你也是读书的料？我呸！那纸笔拿来，别等我撕你的。”周氏朝叶成阳伸手。 叶守德没管周氏的怒骂，只看向炕上右墙角处多出来的那一块。 是一个笔直的，从炕上通到屋顶的泥墙，露在外面的两个侧面都是约莫三十公分宽，像个长方柱子，那吨吨吨的烟就是从这泥墙窗户口那头冒出去的。 而且，这屋里明明没有烧火盆，但却比他那屋暖和。 叶辉也感觉到一进门的扑脸热气，“成阳，你这屋里咋这么暖和？用的啥？” 叶辉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问叶成阳。 叶成阳护着自己的书本，撅着屁股爬在炕边，两眼发直，脸贴着炕，十分虚弱的说：“我饿，从回来到现在，我就前天夜里吃了个灰面馒头，我饿。” 周氏呸的啐了一口，“痛快点，你这屋里到底搞得什么鬼，怎么就......” 说着话，周氏手拍到炕上。 一下感觉到炕上的热。 顿时声音因为惊讶拔高，“天，这炕是热的！” 周氏震惊的回头看叶守德，“他爹，这炕是热的。” 叶辉和李氏赶紧上前也去摸，果然，这炕热乎乎的，可比他们屋里放了暖手炉的炕暖和多了。 明明昨天夜里的时候这炕还冰叭凉，怎么一夜之间，这炕就热了？ 叶辉上下打量这炕，最后在侧面看到一个小口，那小口虚掩着。 叶辉顿时眼睛一亮，弯腰就把那小口扯开，里面的火光顿时跃入眼中，“爹，这里点了火，这炕底下烧着火呢！” 叶辉只觉得神奇又震惊。 他睡了几十年的炕，还是头一次见炕里能点火的。 怪不得这屋里不见火光又暖和的不行呢。 “好啊，你又是读书又是买笔墨纸砚，现在还睡热炕，却让爹娘老子受苦，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王八蛋。”周氏说着话就往炕上爬。 那炕暖和的她坐上去就不想下来。 “村长，您这边走。” 周氏才爬上炕，外面叶青青带了村长进了院。 第十七章 这可是热炕诶 去请村长的时候，叶青青只说昨儿夜里周氏不给她和她爹吃饭，现在爷俩饿的不行，想和村长讨口吃的。 求村长做主，让她和老叶家分家。 村长让老叶家的事扰的头疼，根本不想管这家的烂事。 当时叶守德一家子把叶守德的二弟叶成德一家赶走，他这个做村长的可是被其他几个村的村长笑话了好久，说他没有威信，立不住本，闹得村子里人心不齐。 偏偏昨儿叶成阳刚说了他是观音大士，再加上叶成阳吐血，他又怕叶成阳真的让苛待死了。 人才回村儿就死了，他这个村长还不定被怎么奚落管不住人。 心里裹着一团火气，村长跟着叶青青过来。 结果一进门，迎面就感觉到扑脸的热气浓浓的迎上，村长心里疑惑，难道叶守德一家改邪归正开始对这二儿子好了？ 要不这屋里这么热乎。 这得点几个火盆儿才能这么暖和啊。 要是叶守德改了，那他是不是正好能利用昨天的事宣传一下观音大士的事？ 揣着心事村长进屋，结果进了里屋，一眼扫过去，竟然一个火盆儿没有。 没有？ 震惊涌动。 村长背在后面的手搓了搓指腹，压着心里的惊讶，“这屋里比昨天暖和多了啊。” 叶青青立刻笑嘻嘻说道：“您上炕坐，炕上热乎。” 说完，叶青青疑惑的朝叶守德和叶辉看过去，“爷，大伯，你们干啥也在我们屋里？昨天村长走了，你们两口饭都不给我和我爹吃，现在过来是干啥？商量分家吗？” 又提分家。 叶守德顿时脸色一沉，“胡说什么，小女娃子家的，成天分家分家，不像话。” 说完，脸色稍缓，叶守德作为一家之主，往炕上让村长，“他二爷，上炕坐，这炕真是热的，比放了暖手炉子都热乎。” 叶辉也嘿嘿笑，“二爷你看，这炕里面烧着火呢。” 叶辉一脸的骄傲将炕侧面的小门儿打开，里面的火光露出，仿佛这炕是他盘出来的一样。 村长震惊的看着那炕里的火，表情都失去了管理。 不过没直接坐上去，只伸手往炕上摸了一把。 真暖和啊。 真想坐上去热乎热乎屁股啊。 但周氏和李氏都在炕上坐着不动，他一个外男咋好意思上炕。 手流连在热炕上没舍得挪开，村长就站在炕边问，“这是谁弄得？” 叶辉立刻笑道：“您昨儿不是说让我们对成阳好点么，昨天的事我们也反省了，是我们做的不对，这不是看成阳身子不好，赶紧给他弄个热炕睡。” 叶青青：...... 这脸是真大啊。 啥话都敢说，也不怕闪了门牙。 叶青青但笑不语。 村长震惊的看向叶辉，“你弄得？你啥时候有这本事了，你屋里的炕也是热的？” 叶辉笑道：“哪能呢，我这是昨儿在镇上刚刚得了的法子，还没来得及给我屋里弄呢，先给成阳弄了，我和我爹屋里等抽空再弄。” 村长狐疑，叶辉性子自私他是知道的。 这么好的热炕，他还能等到有空再弄？ 在热炕上摸了摸，村长看向叶青青，皱眉，“你大伯对你爹这样好，你怎么还说人家不给你爹吃饭？” 叶青青这才开口，“因为这炕是我盘的呀，这是昨儿夜里我爹睡觉，观音大士托梦给我爹的法子，我爹醒来就告诉我，我不敢耽误，连夜弄了这个。 又因着我爹说观音大士和村长长得一模一样，我俩不敢独享，所以今儿一早才赶紧去请您过来。 就是想要和您商量一下......” 叶辉直接打断了叶青青的话，“当着村长的面休要胡说，你一个女娃子会弄炕？吹牛也不怕蹦了脸！” 叶青青不搭理叶辉，只朝村长说：“我就是想要和您商量一下，看您家里要不要也盘这样一个热炕，要的话我今儿就能给您弄了，晚上您就能睡热炕。 结果早上饿的头晕眼花的，过去全把这事儿忘了，就记得想要讨口吃的了。” 家里也盘这样一个热炕？ 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这天寒地冻的，要是能在这热炕上坐着睡着......天啊，做梦都不敢想、 当初盘炕的时候村长也动过在炕底下生火的心思把炕烘热了，可那烟把屋子熏得，人根本遭不住。 现在这炕不光里面火烧的旺，屋里竟然一点烟没有。 这真是观音大士托梦？还是叶青青叶成阳从京都带回来的法子？ 不管哪种，能给村里带来好处，并且还是别的村都没有的好处......一想到自家盘了热炕，再把其他村的村长都请来家里坐一坐，欣赏一下他们羡慕又想求他也要一盘热炕的表情...... 村长只觉得身上的血都沸腾了。 “这炕真是你盘的？”搓搓手，村长说：“你怎么盘的？” 叶青青就瞥了一眼叶辉和叶守德，“这话，我得单独和您说。” 叶守德一下脸色沉了下去，叶辉在一旁没好气道：“青丫头你这话啥意思，我可是你亲大伯，就算不看我，你亲爷你也要避开？你这是把我们当外人？” 叶青青这下理直气壮，“我想把你们当自己人，但是你们往死里饿我和我爹，我也不是傻子啊，从回来到现在，就给吃了一顿灰面馒头和咸菜叶？这就是自己人？” 这话噎的叶守德张不开口。 周氏坐在热炕上，老脸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气的还是臊的，有点发红，“你这孩子咋还记仇呢，我们是你亲奶亲爷的，这还有隔夜仇？ 成阳，娘虽然没有养你，但你是娘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当初为了生你，娘差点大出血死了。 现如今你睡热炕，却要把娘撵出去？” 周氏抹泪看向叶成阳。 叶成阳还撅着屁股爬在炕上，闻言看向周氏，满眼晶莹的泪花，开口，“我饿~” 周氏：...... 村长不是傻子，叶青青把他找来，抛开这个那个不提，本质上就是想要用这热炕做条件，让他给做主。 虽然不想参合老叶家的破事，可......这可是热炕诶！ 村长重重一哼。 “看来我这个村长，在你们家说话那是不管用的，昨儿才说了让你们对成阳和青丫头好点，你们非但不改，还变本加厉，这是当真想要分家了？” 第十八章 笑话会盘炕 分家了还怎么把叶青青送到赵老爷那边做续弦！ 叶辉急道：“二爷，她一个黄毛丫头的话您也信？她那细胳膊细腿儿细皮嫩肉的，锄头都拎不动，能盘炕？她骗你的！” 叶青青冷笑，“我一个京都侯府出来的人不会，大伯镇上的账房会？真是笑话，大伯去京都打听打听我叶青青的名声再说这话！” 叶辉心里一个激灵，看向叶守德。 当初京都来人接那真少爷，他们问过，来接的人说，叶成阳从小顽劣，不学好，整天打架斗殴，斗鸡遛鸟，赌博逛窑子，是个十足十的败家子。 叶青青脑子蠢得像猪，空长一副好皮囊，在京都就是个笑话。 可现在真人回来了...... 败家子儿要读书？ 笑话会盘炕？ 叶守德和叶辉爷俩对视一下，咳了一声，叶守德朝叶青青道：“青丫头，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你难道还瞒着我们不成？” 叶青青朝他客客气气的笑，“我瞒着爷什么呀？大伯不是说了？这炕是大伯盘的，我和村长说别的事呢。” 叶守德让这话堵了个心口发疼。 叶辉脸上也挂不住，这话是他刚说的。 现在改口......他张不开这个嘴。 村长不想耽误时间，他想上炕！想去热屁股！ “行了，来回拉扯能拉扯出什么？你们要真想和人家青丫头扯一家亲，就对人家好点！现在出去吧，以后你们表现好了，人家青丫头能防着你们？别让我发火。” 村长冷着脸，下了通牒。 叶守德还是不敢当面忤逆村长，虽然不甘心，可也只能转头出去。 “爹！”叶辉舍不得走，气急败坏叫了一声。 眼见老爷子头也不回出去，转头叶辉就迎上村长一双冷眼，他也不敢多说啥，只后悔自己没上炕感受一下，只能朝李氏发火，“屁股粘炕上了？下来！” 李氏心不甘情不愿从炕上慢吞吞蜗牛爬似的下来。 刚刚他们扯皮的时候，李氏就在心里默念：继续扯继续扯继续扯...... 扯得越久，她就能在这炕上坐的越久。 哪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李氏下了炕，周氏也不得不走。 等人走干净了，叶青青将门咣当一关，笑着让村长脱鞋上炕。 “没口热水招待您，您多担待，咱们直接说正事？”叶青青在村长对面坐了。 村长有点疑惑的看了叶成阳一眼。 原以为是叶成阳和他说呢，结果...... 村长眼角一抽、 叶成阳爬炕边儿睡着了？ 顺着村长的目光，叶青青也朝叶成阳看过去，一眼瞧见她爹睡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叶青青无力扶额，强行挽回，“我爹昨天和我弄这个炕，折腾了半夜，早起又惦记着读书，累狠了。” 村长看了一眼叶成阳压在脸底下的书，心想这惦记读书就看了第一页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 收了目光，村长问叶青青，“青丫头，你和我说实话，这炕真是你们盘的？” 叶青青点头，“是，我就是想要和您说，您看，这炕能用来挣钱吗？” “挣钱？”村长挑眉。 叶青青十分坦白。 “我家的情况您也看出来了，我爹吐了血，这身子骨不好，以后种地肯定是出不了多少力，而且我爹用功，我想让他读书。” 村长看了一眼用功睡觉的叶成阳。 没说话。 叶青青硬着头皮继续。 “读书要钱，我手里没有，爷奶大伯他们......您也知道，所以我就想靠着观音大士点拨的这点手艺，给人盘炕挣钱。 可我自己一个女娃子肯定是不成，难免被人欺负，所以想要问问村长，您能和我一起吗？不用您干活，您就给我担个名儿壮胆儿，咱们利润五五分。” 叶青青足够大方，直接拿出一半的收入分给村长。 村长哪能听不懂叶青青的话。 什么担个名儿壮胆，叶青青这分明是想要找个做主的，说白了，这火炕这么好，肯定想要盘的人多，挣钱不愁，叶青青是怕叶守德一家子闹。 不过叶青青想要用盘炕的手艺去挣钱，这倒是给雨水村长脸啊，这火炕可是个稀罕的。 村长笑了一下，“五五分那不成了欺负人，论辈分，你爹叫我一声二爷，我还能欺负你啊！” 顿了一下。 村长明人不说暗话，开出自己的条件。 “你盘炕是为咱们村造福，我不拦着你，不过，你一个人总干不完那么多活，我就两个条件，第一，这盘炕的手艺不能传给外村的人，第二，你盘炕的时候，带上大武，利润怎么分你俩自己定，我不参与。” 大武，村长家的大孙子，今年十四，读书不好好读，成天在家异想天开，今儿想经商明儿想包地后天想上山打猎的，村长快让他头疼死了。 偏偏大武的爹娘死的早，村长拿他当命根子。 他不上进，村长担心自己死了以后这娃子不学好毁了一生。 要是能学个正经手艺，起码以后饿不死。 叶青青不了解这个大武，但村长这么说，她知道，这是村长开出来的不可商量的条件，她没得选，干脆爽快应了，“成！不过一起做事总要有个拿主意的......” 叶青青把话摊开。 村长有些意外的看着叶青青，今年也才十四五的丫头，心眼够足的。 叶守德家，怕是为了眼前那点小利，要损失个大的。 心思一收，村长笑道：“让他听你的，他不听你来找我告状，成不？” 叶青青立刻道：“谢谢村长，那就这么定了，您看啥时候我去给您盘炕？还是我先带着大武给别人家盘一次，让大武上上手，到时候我俩一起给你家盘？” 叶青青许下了程默今儿去他家盘炕，说话藏着心眼。 果然，村长一听这话，立刻就说：“你带着大武上个手，我这里不急。” 再急，也想坐一坐自己亲孙子盘的炕啊。 叶青青把这心思拿捏得准准的，笑着应了。 原本叶青青还打算让村长看看叶成阳的字，结果一盘热炕砸在这里，村长哪管什么字写的好不好呢，反正叶成阳读书又不用他的钱！ 从屋里出去就直接找了叶守德，“成阳年纪轻轻吐了血，身子骨让拔了劲儿，以后就读书吧。” 周氏一听这话，跳脚蹦起来，“不行！” 第十九章 叶青青有点想哭 “不行？”村长眼睛微眯，看了周氏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叶守德脸上，“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分家，我来主持。” 叶守德不知道村长和叶青青谈了什么，竟然能让村长这么坚定的站在叶青青那边，甚至参合了叶成阳读书的事。 叶守德抿了一下嘴唇，“读书要钱，还耽误地里的农活，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家里条件有限。” 叶青青从外面进来，脸上表情寡淡，“我爹读书的钱我自己出，耽误了地里的农活嘛，大伯在地里干多少，我就能干多少，至于家里的吃喝用度，大伯吃喝什么，我爹也得吃喝什么。” “你凭啥和你大伯比！你大伯可是账房，康云可是书院里成绩最好的！”周氏呸的啐了叶青青一口。 叶青青撂下一句话没再多说，转头出去。 屋里，村长说，“要么就按青丫头的办，要么就分家，分家了人家就吃喝不着你们了，他们爷俩净身出户，你们也不损失。” 叶守德怎么肯分家。 分家那就是他叶守德不行，守不住家，以后怎么见列祖列宗。 更何况，分家了怎么把叶青青嫁给赵老爷。 还有那热炕，刚刚周氏可说了，那炕热的就跟屁股底下坐了一盆烫呼呼的热水，舒服的人骨头都酥了。 他还没有感受过。 一咬牙，叶守德只能认了，“行，让他读书。” 叶青青在院子里就喊，“我爹读书的时候，你们不许进屋打扰他，不然，你们咋打扰我爹，我就去原封不动的咋打扰叶康云。” “你敢，你个小王八蛋！”周氏破口大骂。 村长不理会周氏，只等叶守德回答。 叶守德勉强嗯了一声。 村长留下一句，“若是在让我知道你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苛虐成阳爷俩，我肯定是要主持分家的。” 不管叶守德一家怎么不痛快，村长说完带着叶青青离开。 ...... “啥？让我跟她学？”大武震惊的看着他爷，很想问一句，老头是不是疯了。 村长抬脚就朝大武屁股蛋一脚踹过去，“让你跟着人家学还委屈你了？个没见识的东西！一会儿去你成阳哥家里看看你就知道自己是个土鳖了。” 村长让这大孙子烦的天天头疼，巴不得立刻把人撵出去。 抄起一把锄头塞他手里，挥挥手，“赶紧走，晚上给你炖大鹅。” 连推带赶，叶大武灰不溜丢的被村长赶出了院子大门。 抱着锄头，叶大武看叶青青，一扬下巴，“哼！” 叶青青：...... 你哼个屁！ 白眼一翻，叶青青转头就走。 叶大武：...... “你干嘛去！”立刻追问一句。 叶青青头也不回，“回家！” 叶大武：...... 抱着锄头迟疑一下，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追了上去，“我爷说你家有个炕是热的，真的假的？别不是骗我吧？” “对，就是骗你的，快别跟我来。”叶青青走的大步流星。 哄完她爹哄村长，难道现在还得给村长哄好大孙？ 活着可真特么的不容易。 她也熬了昨天一白天一晚上没睡觉。 谁哄她啊！ 叶大武嘿的一声喝，“脾气真大，我惹你了？” 叶青青不吭声。 叶大武抱着锄头和她并排走，呼哧呼哧的气的不行，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快到程默家的时候，叶大武忽然戳戳叶青青肩膀。 叶青青转头，正没好脸色，忽然一愣。 叶大武举了个小饼子在她面前，硬邦邦问：“吃不？麻酱饼，我昨天从镇上买的，我都没舍得吃。” 叶青青忽然有点鼻子发酸。 从她来了雨水村，光糟心了，这还是头一个给她送吃的的。 昨儿程默倒是给了她个兔子，但那是她背程言回家的人情换来的。 和眼下这个烧饼不一样。 叶青青咬了咬牙根，没动弹。 叶大武拉起她衣袖把她手提溜起，把饼子塞她手里，“黑眼圈浓的就跟刚从灰堆里爬出来似的，论辈分，我咋说也是你叔，给你吃吧，别恼着脸了，跟我欠着你百八十万一样。” 给叶青青说了个怪不好意思。 叶大武垂眼看着她，硬邦邦的表情软和了点，“快吃吧，我可没有多的，一会儿程家小儿子要是馋嘴你还得分他一半，你吃完咱们再去，你咋答应了给他家盘炕啊？” 叶大武转移了话题。 这是人家真心真意给的烧饼，叶青青领情，眼眶发涩，把眼泪憋回去，叶青青把饼子扯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叶大武，“我不是和你恼，就是......心情不好。” 叶大武接了那半个饼子直接一口全塞了嘴里，含糊不清，“肯定心情不好，谁在那个家里心情都不好，叶守德不是个东西，叶辉更不是个东西。” 叶青青看叶大武。 叶大武和她对视，“看我我也说，他就不是东西，成德叔一家人多好，硬是被他给逼走了。” 叶青青把那半个饼子吃完，拍了拍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边朝程默家走，一边问叶大武，“你想学盘炕吗？” 叶大武领着锄头笑，“我哪知道，我都没盘呢，反正我不想读书，我爷以前一直让我读书，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说着，他惆怅一叹。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啥，想经商，但是倒腾了点栗子卖全赔了，想打猎，但是跟着程默进了趟山，遇上了野猪，差点掉了半条命，我就怕了，”他转头看叶青青，自嘲的笑，“我估计我啥也做不好。” 叶青青不知道说啥。 她对叶大武不了解。 但这人给她一个饼子，叶青青感恩。 “先盘炕吧，万一有兴趣呢。” 俩人说着话，到了程默家门口。 “嘿，你咋在门口站着？”一眼瞧见程默靠在大门旁，叶大武吹了个口哨，“迎接我呢？够隆重啊！” 程默一大早就等着叶青青来了。 左等右等总算把人等到了，没想到是和叶大武一起来的。 没说话，程默把门口让开。 叶大武朝叶青青说：“这就是个哑巴。” 叶青青抿唇笑了一下，“要给哪间屋子盘炕？” “哥！哥！” 叶青青声音才落，屋里忽然传出程言撕心裂肺的喊声。 第二十章 姓程的你给我出来 “你们在这等我。” 程默顿时脸色一变，留下一句话，拔脚就往屋里跑。 叶大武拉了叶青青一把，“别跟着进去，他不喜欢......”叶大武声音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但是组织失败，最终还是直白的说：“他爹病着，他不太乐意让人看到一些不太好的场面。” 叶青青本来也没打算进去。 程默都说了让在这里等了。 又不熟。 分寸还是得有。 叶青青环视了一圈院子，这院子比叶家的院子大点，规整的很整齐。 院子里有两片儿方块地已经刨了土，看样子是等着开春种点什么。 靠墙弄了鸡棚，里面有鸡叫声咕咕咕的。 鸡棚旁边栓了两条大狗，都是一脸凶神恶煞的面相，不过从她们进来到现在，那两条狗都没叫一声。 想到程默是猎户，这狗应该就是训练有素的带着上山打猎用的吧。 屋里有压低的模糊不清的说话声时不时的响起，不过片刻，程言从屋里跑了出来。 “青青姐！” 程言一溜直接跑到叶青青跟前，环手把叶青青抱住。 “我哥说你要给我家弄个热炕，真的呀？” 他扬着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叶青青，嘴角还挂着早上吃饭没擦干净的米糊。 叶青青弯腰把他提溜起来抱了，“对呀，高兴不？” 程言mua的就在叶青青脸上亲了一下，大声宣布，“高兴！” “诶，我去！”旁边叶大武噗的笑出声，伸手捏程言的小脸，“小东西，我抱你那么多次，你咋不亲我一口？” 程言笑嘻嘻说：“那我现在补上？” 叶大武把锄头往地上一撂，抬手从叶青青怀里把程言抱了自己怀里，指指自己的脸，“来，亲这里。” 程言mua的就给了他一口，“大武哥也来盘炕吗？” 叶青青：...... 论辈分，她叫叶大武叔。 程言叫叶大武哥？ 叶大武抱着程言颠了一下，“大武哥厉害不？” “厉害！”程言小嗓门挺亮，高声宣布。 “下来！”程默从屋里出来朝他呵斥一声。 “干嘛啊你，凶我们小孩儿，有你这么当哥的么！”叶大武抱着程言没撒手，瞪了程默一眼，“给哪屋盘炕？” 程默问叶青青，“需要把原本的炕拆了吗？” “理论上，最好是拆了原本的重新盘，但是现在天气冷，重新盘容易炕不干，没法睡，我家昨天晚上是把之前的炕掏空一下，里面砌了回廊，外面补了烟道。 这炕不结实，不过能支撑到开春儿暖和了。 等开春儿了以后，可以再重新盘。” 叶青青耐心的解释。 程默犹豫一下，“那我家今儿盘两个行吗？一个重新弄，一个就按你说的弄。” “行啊，那有啥不行的。” 问题说清楚了，说干就干。 “你去弄些干草回来，在院子里和泥，把干草拌了泥里！”叶青青一撸袖子，交待叶大武。 叶大武把程言往地上一放，嘿的一声，“怎么和你叔说话呢，你还吩咐上我了，没大没小，白给你吃饼了。” 话是这么说，但碎碎叨叨，叶大武提了锄头就往外走。 “等等。”程默喊了一句，然后朝叶青青道：“那种坯子，我弄了一些，你看看能用不？” 程默把偏屋的门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了十来排泥坯。 叶大武一头雾水，“这是啥？” 程默一如既往当哑巴，没说话。 倒是程言笑嘻嘻解释，“我哥昨天晚上回来就开始弄这些，说可能盘炕要用，青青姐，能用不？我也帮忙呢，那边三个泥坯都是我弄得。” 程言一脸求表扬。 叶青青摸摸他小脑袋，有些意外的惊讶。 昨儿程默过去的时候，她基本都弄完了，程默也就参与了一个搬运的过程，这就自己学着弄了泥坯？ 叶青青蹲下检查了一下，“能用。” “耶~”程言一蹦三尺高。 程默脸上没多少表情，仿佛他能做出这种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叶青青拍拍手起身。 “在这屋里笼一把火，烤着点这些泥坯，肯定是不能完全干透了，但是能干多少算多少吧，理论来说，最好是用干透了的泥坯。” 既然答应了村长带大武，叶青青尽量说的仔细点。 “咱们是先盘新炕，还是先弄旧的？”叶青青征询程默的意见。 “旧的。” 说干就干。 程默带着大家进屋，没去他爹在的那屋，进了一间一看平时就不太住人的屋子。 叶青青指挥叶大武，在炕的右墙角位置画了个大小差不多的圆，“你就顺着这个圆往下挖，不能挖脱了，垂直一直往下！” 叶大武舔了一下嘴皮，“我是你叔，说话客气点。” 说完，转头朝程默道：“给我侄女到点热水，来你家半天了给人喝口热水啊，白给你干活啊。” 叶青青有点想笑，抿唇忍住，自己翻身下地，开始在地上从侧面刨炕。 程言蹲在旁边看叶青青操作，“青青姐，不让你白干的，我哥一大早上山抓了山鸡和兔子，一会儿给你们吃。” 叶青青看了程默一眼。 程默和她对视一瞬，转头出去，再回来，手里多了一把小铁锹和一壶水。 屋里有现成的大缸子，程默到了水放在柜台上。 从来了雨水村，叶青青还没喝过热水呢，这可是逮着了，咕咚咕咚灌了两杯。 叶大武一边挖洞一边唏嘘，“看给我侄女渴的，在叶守德家热水都喝不上吧？” 叶青青没多说，搁了大缸子去挖炕。 正要挖，眼前递过来一把小铁锹。 叶青青顺着铁锹往那边看，程默蹲在一侧，“这个比较顺手。” 程言两手托腮蹲在一侧，“我哥昨天晚上连夜弄得。” 程默递来的小铁锹，的确是十分方便在炕里操作，尤其炕里空间不大，叶青青这么大个人得猫着腰钻在里面，今儿在自己家弄的时候，那大锄头好几次差点袭击了叶青青自己。 程默蹲在炕边看了一会儿，“里面我弄。” “姓程的，你给我出来！”院子里一嗓子嘹亮的怒喊，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程默脸色一下就阴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 观音大士绝了 刚刚程默他爹有事，叶大武很有分寸的没有进屋。 但是现在外面一嗓子喊传进来，叶大武提着手里的锄头就往外走，“艹，个狗东西还有脸来，小爷我弄不死他！” 程默沉着脸拦了叶大武，“有你什么事，待着！” 叶大武不听，一把甩开程默的手，“怎么就不管我的事，我爷是村长，他来咱们村找麻烦，那就是找我的麻烦！” 叶大武提着锄头一头出去。 程默赶紧跟出去。 叶青青从炕里钻出来，程言蹲在地上没动，小手托着腮，“外面那人叫李刚，是谷阳村的，去年秋收之后，我哥和他家妹子说了亲。 本来都要定下日子了，但是他家忽然反悔了，不嫁了。 礼金都收了我家的，人不嫁了，礼金也不还。 我哥去讨钱，他们还动手打人，我哥急眼了就和他们打起来，李刚脸上让我哥用刀划了一道子，留了疤。 他回回喝了酒就要来我家抽风，说我哥毁了他。 可他当时用锄头都给我哥脑袋打破了。” 叶青青听得心惊肉跳的，她一个现代人，还真没经历过这些。 “那后来呢，你家礼金要回来没？” “要回来了，我哥可凶了，他们不给钱我哥要往死打人，他们家不敢，就把钱还了，按理说两家就算是两清了，可李刚不做人，总来找麻烦。 “我哥怕他不在家的时候李刚来犯浑，我和我爹吃亏，也不太敢硬怎么对付他。” 五岁的小孩儿唉声叹气。 叶青青用沾满土的手捏捏小孩儿的脸，说不出啥安慰人的话。 叶青青对外面的吵嚷没兴趣，她家的吵嚷一天到晚不断，听得都头疼，听程言说完，又钻了炕里去挖了。 旧炕底下盘回廊，其实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这炕就让掏空了，就塌了。 她只能尽量多的留炕的根基在，这就需要把原本的炕当成回廊的一部分，挖的时候不能走神，稍不留神，这回廊没盘好，就该漏烟了。 外面的扯皮不太顺利，直到叶青青这炕都掏完了，程默和叶大武才回来。 叶大武骂骂咧咧，“狗日的，迟早收拾他，没脸没皮的，自己赌钱赔了个倾家荡产，还有脸和你要钱，呸！” 程默倒是没说什么，只看向叶青青，“里面弄好了？” 叶青青笑道：“没呢，这不是等着泥坯进炕么。” 瞥了一眼叶大武脸上的怒气，叶青青又道：“我叔那个洞还没有挖好。” 叶大武嘿的笑了一下，“等着，叔这就去给你挖！” 叶大武蹦上炕就开挖。 程默和程言哥俩挑着偏屋那边烤的稍微干一点的泥坯搬过来。 旧炕里面地方狭小，程默进不去，只能在外面打下手。 叶青青一个人累了个满头大汗，腰杆都快折断在里面的时候，总算是把里面弄完。 叶大武那个洞也挖通了。 叶青青指挥叶大武和程默，“你俩活点泥，一部分用草秸秆拌了，一部分不拌，我垒个烟道。” 叶大武朝叶青青吹口哨，“大侄女，你这光指挥你叔干活了，你叔都没学到技巧。” 叶青青知道他是开玩笑，“技巧一会儿盘新炕的时候教你，和泥也是技巧，你和程大哥学。” 程默和叶大武去和泥，叶青青准备把泥坯烟道垒起来。 刚搬了一块泥坯上炕，程言蹬蹬蹬跑进来，手里举着一只大鸡腿，嗖的杵到叶青青跟前，“青青姐，吃！” 叶青青顿时眼前一亮。 她正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能是盘炕是力气活，天快亮的时候吃的那半只兔子和刚刚吃的半块巴掌大的饼早消化完了。 “不是说一会儿吃兔子和鸡？这咋这么快就熟了？”叶青青问程言，“你吃没？” 程言摇头，“这是我哥那会儿出去烤的，光烤了个腿，烤的多了熟不了这么快，你快吃吧，我们早上都吃饭了。” 叶青青看着那鸡腿，忽然觉得：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叶守德一家虽然不是东西。 但是叶大武和程默都挺好。 盘炕耗力气，叶青青也没虚客气，直接接了那鸡腿。 眼见程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粘着鸡腿，小嗓子咕咚咕咚咽口水。 叶青青撕了一大块肉递到他面前。 程言立刻摇头，“我不饿......” 一开口，哗啦，口水漏出来了。 程言：......呜，好丢脸。 转头蹬蹬蹬跑出去了。 叶青青笑的不行，自己将撕下来的那块肉塞了嘴里。 虽然这两天也吃了叫花鸡和叫花兔，但味道其实很一般，毕竟连点盐巴都没有，全靠着肉香和饿结实了才吃了个精光。 眼前这鸡腿不一样。 这是放了作料的。 尽管不多，可能只有盐巴和一点洋辣子，但味道一下就不同了。 叶青青三两口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抹嘴，骨头丢了炕里，又倒了一杯热水喝了。 心满意足啊。 上炕垒烟道都干劲儿十足了。 等程言个小崽子脸皮上的滚烫消散差不多又回来的时候，叶青青的烟道已经垒好了。 程言看见烟道，扭头就忘了刚刚的尴尬，好奇的问，“青青姐，这是啥？” 叶青青从炕上跳下来，“找个火折子来，姐给你变戏法。” “好嘞！”程言蹦蹦跳跳出跑出去，须臾折返，不光带回来火折子，还抱了不少干草和两根木头棍子。 那木头棍子整整齐齐的长短，估计是程默从山上弄下来烧火用的。 “你去外面瞧着窗户，姐给你变戏法！” 叶青青将木头棍子塞进了炕里，在偏外面一点的位置塞了干草，点了。 不过片刻，窗户底下响起程言震惊的吼声，“哥！哥！快来看！冒烟了！” 程默声音没传来，倒是叶大武一声叫，“卧槽！真的是烟，好神奇。” 叮叮咣咣。 叶大武从外面冲进来。 “大侄女？” 叶青青扫了一眼炕面，整个炕面没有漏烟，不过烟道那里有点往外冒。 问题不大，等会用泥在外面抹一遍就行。 “大侄女，这观音大士可真是个神人啊，这炕绝了。” 程默从外面进来，略一挑眉梢，“观音大士？” 第二十二章 叶青青又想哭 “你不知道吧，我大侄女这盘炕的技术，是观音大士教的，观音大士给我成阳大哥托梦呢，那观音大士和我爷长得一模一样。” 叶大武给程默解释。 说完又朝叶青青道：“对吧大侄女。” 叶青青心虚的看向程默，她在河边拓泥坯在先，叶成阳在屋里拜见观音大士在后。 程默要是揭穿了她......即便村长可能压根不相信观音大士那一套，怕也心里不舒坦。 程默靠在门框上，看了叶青青一眼，原本没啥表情的脸上带了一点揶揄的笑，“那观音大士是挺厉害。” “当然！”叶大武得意的说。 好像和他有啥关系似的。 叶青青吁的松了口气，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你们再弄点柴放炕里烧，往里放的时候小心点，泥坯还没有干，柴不要去戳泥坯，我去把烟道弄一下这炕就算弄好了。” 程默外面和好了泥，用一只碎了边缘的大盆端进来，叶青青用木铲子铲了泥一层一层糊到烟道上，封住了漏烟的缝隙，还将表面糊的光溜溜的，整整齐齐很漂亮。 叶大武站在炕沿边，撅个屁股半趴在炕上，一脸懒洋洋的，眯缝着眼睛哼哼，“这炕热乎了，好热乎啊，我都不想动了。” 程默从后面给他一脚，“去弄泥坯，还有一个炕没盘呢！” 叶大武让踹了一脚屁股蛋都没有起来，两手扒着炕，“不，我不去，外面那么冷，我要抱着热炕不撒手。” 程默直接从后面提了他后脖颈子把人往外拽。 “你撒手，撒手，卧槽，你要捏断小爷我的脖子吗！”叶大武被拽的吱哇乱叫。 程默没搭理他，只朝叶青青说：“你先歇会儿，我们弄好泥坯来叫你。” “凭啥我大侄女能休息我就得去弄泥坯，程默你欺负人！刚刚鸡腿就不给我吃，现在还不让我休息，小心我让我爷收拾你。” 叶大武一路叫唤着被程默提溜了出去。 暖和起来的屋里，一时间只剩下叶青青。 叶青青怔了一下，刚刚的鸡腿，只有她有啊？ “青青姐！”程言蹦蹦跳跳从外面冲进来，可能是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脑门上还挂着汗，“我爹说他想过来看看这炕，能扶他过来不？” 得扶一把，那就是腿脚不方便。 叶青青想了一下，“你家有多余的褥子不，有的话先拿过来铺了炕上，你爹来了可以在热炕上坐着，就不用再下去了，晚上睡这里也行。” 一听现在就能上热炕上坐着，程言眼都直了，一下蹦起来，“有！我去拿！” 转头一阵风冲出去，一边往外跑，一边吼，“睡热炕，睡热炕，睡热炕。” 叶青青也被他这激动劲儿感染了。 原本弄完炕有些腰疼，现在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从屋里找了个秃了毛的扫帚，把炕上的灰扫了扫。 程默家的炕当时砌的时候就砌的结实，再加上叶青青掏的时候格外的注意了安全问题，所以这炕比叶成阳屁股底下那个要结实的多，直接睡人没事，只要不去蹭烟道上的泥就行。 叶青青这边忙乎完，程言小小一个人抱着大大的褥子进来，褥子都快把整个人挡住了。 叶青青赶紧接了，转头铺到炕上。 是个双人褥子，铺上直接占了炕的一半，上面还有个......地图印子？ 一眼看到褥子上的尿炕印儿，程言顿时小脸一红，“这是洒的水，不是我尿炕。” 叶青青噗的就笑出来，没揭穿他，“嗯，洒的水，快去扶你爹过来。” 程言红着脸跑了出去。 “爹，你慢点，注意门槛，撑着我撑着我。” 不消片刻，外面传来动静。 这是程言把他爹带来了，叶青青忽然有点紧张，之前屋里有动静，程默不愿意让他们知道...... 思量间，程言已经扶了人进来。 是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可能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卧床的原因，倒是比普通庄稼汉更白净些，和程默长得很像，是个帅大叔。 叶青青赶紧上前扶了一把，“程叔，快感受一下这炕舒服不。” 叶青青开口不问什么腿脚如何啊之类的话，只让人上炕，这让程言他爹脸上的笑容很自在，“昨儿夜里程默就说你要弄个热炕，我们一家都伸着脖子等着呢，这可算是等着了，让我享受享受。” 程言扶着他上炕，叶青青留心看了一眼。 腿脚整齐，应该是腿使不上劲儿。 “热乎不，叔。”叶青青凑了跟前笑嘻嘻问。 程言他爹在炕上挪了挪屁股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喟叹一声，“舒服啊，我这腿都不疼了。” 他自己主动提腿，叶青青就跟了一句，“那是，热乎点总是好的。” 程言他爹朝叶青青笑：“我腿脚不方便，招待不了你，程默一早就弄了野鸡野兔那些，他做饭好吃，一会儿让他好好给你和武子做一顿，真是感谢你啊，我还能享这个福。” 程言他爹一边说话，一边爱不释手的摸摸身下被烘的热乎乎的褥子，“大闺女，你可真是个能干人。” 话音顿了顿，他朝叶青青笑，“我听程默说，你爹要读书？” 叶青青点头。 程言他爹就说：“读书好啊，程默小时候也聪明，读书的时候学堂的先生都夸他是个好料，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耽误了他......哎，你爹读书，你爷你奶那里，你自己多留个心眼。” “爹。” 叶青青还没且对程言他爹的好意表达感谢，程默不知道啥时候进来，站在门口喊了一句，叶青青回头就看程默脸色不是太好。 程言他爹被儿子喊了一句，脸上讪讪笑了，“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们快去忙吧，听说还要盘一个炕呢，去忙吧。” 程默嘴角动了动，看了他爹一眼，最后朝叶青青道：“我们泥坯弄得差不多了，你来看看下一步怎么弄。” 其实根本没有弄得差不多。 还差得多呢。 程默就是不想让他爹多管闲事。 叶青青出了院子看到院子里放着的十来个泥坯就明白过来了。 “我不会多心，我感谢你爹提醒我。”叶青青心里不藏话，转头就对程默说，“多谢刚刚的鸡腿。” 程默看着叶青青。 第二十三章 叶青青气的胸口疼 叶大武看看程默又看看他大侄女。 “你俩干啥呢？比谁眼睛大呢？这泥坯到底弄多少？我腰都要断了！” 叶大武整个人杵在锄头上，一脸即将撂挑子不干的表情。 叶青青说完，没再看程默，走到泥坯那边，“盘新炕，这泥坯最好就烘干一下，泥坯弄好都搬到刚刚那个偏屋的地上吧，点火烤着，烤一天一夜，明儿下午差不多就能用了。 “至少得弄五十多块泥坯，今儿弄完泥坯咱们先把炕的炕基弄了。 “剩下的明儿再弄，一会儿去你家给你家弄热炕。” “五十多块？”叶大武一脸哀嚎，“给我家弄热炕我很激动，但是我的腰就要断了，我真的干不动了。” 叶青青笑，“没事儿，到时候你歇着，我弄，我答应了村长的。” “那不行，咋能让你一个女娃子干活我看着呢，你叔不是那种人！诶诶，程默你干啥去？” 叶大武正说话，瞧见程默抬脚往正屋走，赶紧喊他。 程默一边走一边说：“一会儿不是弄炕基？我先收拾一下。” 程默一头进屋。 叶大武朝叶青青笑，“他吧，就是个哑巴，平时不爱说话，不过人很好很仗义，以后熟悉了你就知道了。” 叶青青没吱声。 她感觉，程默其实并不太想和她多熟悉。 今儿能来往，也是因为程默想要给他爹弄一盘热炕。 管他呢，人活自己的，还能管得住别人咋想。 本来她昨天答应给程默弄热炕，其实也是为了借个机会宣传自己的手艺。 心里思绪捋平，叶青青开始和叶大武一起拓泥坯。 叶大武说是不干，但也没真撂挑子，就是一边干一边哼哼唧唧。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程言扒在门框扯着嗓子一声喊，“青青姐，大武哥，吃饭啦！” “嘿？啥时候弄的饭，我咋不知道！”叶大武连辈分被喊错都不计较了，嗷的一嗓子喊，跳脚就把手里的锄头扔了，拔脚就往屋里冲，“可算是吃饭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呼啸着就冲了进去。 叶青青把手里这块泥坯搬进偏屋烤着，拍拍身上的土也进了屋。 饭摆在了热炕那屋，炕上搁了个小桌，桌上放着一只大盆，盆里装着肉菜，旁边一只盘子里是热馒头。 “青青姐，洗手！”程言手里提着一只热水壶，招呼叶青青去旁边水盆洗手。 叶大武已经洗干净，甩甩手上的水，迫不及待上炕，朝程默他爹龇牙乐，“叔，这炕舒服吧，这下你这腿不用天天热敷了。” 程默他爹乐的迷了眼，“舒服，我都觉得我这腿是不是开春儿就能好了。” 程言一边给叶青青倒水吸收一边接话，“爹要是好了，就带我去县城看猴戏行不！” “行！”他爹一口答应，仿佛真的能好了一样。 屋里气氛极其热烈。 叶青青挨着叶大武坐了，才坐下程默他爹就从大盆里夹了鸡腿放到叶青青跟前碗里，“你是功臣，鸡大腿给你吃。” 叶大武笑，“程叔偏心，我今儿也很累，我侄女都吃了一个鸡腿了，程默专门给她烤的，都不分我一个。” 话是这么说，但是叶大武也夹了一个鸡翅放叶青青碗里，“我爷要是问你我表现如何，你可知道该咋说啊。” 叶青青笑的不行，“封口费啊。” “对！”叶大武理直气壮咬了一口馒头，转头问程默，“你啥时候弄的饭，我都不知道。” 程默笑了一下，没说话。 程言小嘴儿巴巴的，“你们拓泥坯的时候呗，我哥说了，泥坯他自己就能拓，他把饭煮上就去弄炕基，炕基弄好了，饭也差不多熟了，吃了饭歇一歇，一会儿去村长家盘炕。” 叶青青看了程默一眼。 程默不太有表情的脸上带了一点笑，问叶青青，“你以后，是要做盘炕的生意吗？” “是这么想的。”叶青青应他。 叶大武接茬，“对，我和我大侄女就是盘炕二人组，我爷说让我跟着我大侄女学盘炕，以后这十里八村的炕，都是我俩的！” 一副大老板的姿态。 程默说：“能带我一个吗？” 可能是自己的儿子平时实在话少，这话说出来，连他爹都挑了一下眉。 叶大武疑惑的问，“你不打猎了？” 程默说：“想歇一歇，盘炕，能带我吗？我现在和泥没问题，打炕基也可以，一会儿你可以验收一下我那个炕基。” 程默看向叶青青。 叶青青当然愿意啊。 且不说她和叶大武俩人给人盘炕的话，力气上吃不消，单单他俩人单力薄去其他村子万一被欺负呢，多一个人总归是好的，而且程默干活确实好。 再者，她这小分队人多才好呢，人越多，她和她爹在雨水村越能站住脚。 “行呀！咱们小分队又壮大了。”叶青青拨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笑着就应了。 程默爹就说：“既然要靠这个赚钱，那咋收费你们想好了吗？” 叶大武嗖的看向叶青青。 压根没有要拿主意的样子。 叶青青就说，“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去给人家盘炕，若是对方管饭，荤素都有，那就一百文一个新炕，八十文一个旧炕，若是对方不管饭，那就一百二十文一个新炕，一百文一个旧炕，你们看行不。” 叶大武啊呜啊呜吃饭，压根不过脑子。 “这个定价便宜了，会砌炕的人多，但是能在炕里生火还不冒烟在屋里的没有，一百文一个新炕，哪怕咱们是只出力气不出物料也便宜了，本村的价格，一个新炕五百文，一个旧炕改造四百文，这是包饭的。 不包饭，本村的，一个新炕六百文，一个旧炕改造五百文。 外村的，按照距离远近再加路费。” 程默说完，叶青青嘴巴都张圆了，“五百文？半两？人家会骂我黑心吧。” 程默笑了一下，“你值这个价，不要自降身价。” 你值这个价，不要自降身价，这话一下将叶青青的脊背捋直了。 她是不是最近有点矫情了。 就冲这一句认可，又有点鼻子发酸。 刚刚还想和程默划清界限呢。 “这是我家的钱，包饭，荤素都有，一新一旧九百文。”程默将九百文铜板放到桌上，“数数。” 叶青青：...... 你这刚刚定了价，钱就准备好了？ 第二十四章 我混账起来你未必吃得消 叶大武拍了筷子就让程默把钱收起来。 结果程默一句，“这九百文，咱们仨分，而且一会儿去你家盘炕你也得出钱”直接让叶大武消停了。 重新抓了筷子，叶大武心满意足，“对，我家也得出钱，大侄女，一会儿你不用开口，我和我爷要！” 叶青青朝程默说：“你家这炕，你自己出了那么多力气，我咋能收这么多。” 程默反驳，“我出力气是因为我想学技术，你免费教给我技术，是你吃亏，不要觉得对不住我，你有技术。” 叶青青挺了挺腰杆。 她有技术！ 叶青青忽然觉得叶大武说得对，程默看上去冷脸冷心的，但这人是她穿越以来，第一个肯定她鼓励她的。 要不是面前没有酒，叶青青只想敬他一杯。 最后三人说定，叶青青是大师傅，拿五成，叶大武和程默是学徒，两人分剩下五成，以后再收徒弟再说。 一顿饭吃完，叶青青去看了一眼程默打的炕基，的确是没得挑。 “这就行，一会儿把泥坯弄好咱们就去村长家。” “不用，泥坯也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晚上回来自己弄就行，直接走吧。”程默手里提了个布口袋，靠在门框上。 叶大武一点不客气，“行，咱们现在去我家。” 既然如此，叶青青也就没多废话。 一行人走到叶守德家门口的时候，程默把手里提的布口袋递给叶青青，“里面装了几个馒头和一份菜，你给成阳叔拿进去吧，我们在门口等你。” 程默提着个布口袋出来，叶青青压根没想到里面会装着给她爹带的饭。 人一下怔住。 叶大武说：“对哦，我爷说，你爷你奶都不给你们吃饭，快去给你爹送进去，应该还热着吧？” 程默嗯了一声。 叶青青再次鼻子发酸。 靠！ 她以前不爱哭的。 现在都酸了多少次了。 抿了一下嘴，叶青青接过那布口袋，真心真意看着程默，“谢谢你。” 程默没吭声。 叶青青攥了攥布口袋，转头往院子里跑。 院里没人，叶青青径直去了偏屋。 原以为叶成阳正看书或者写字呢，接过叶青青一头进去差点让气个半死。 叶成阳正躺炕上呼呼大睡。 炕倒是烧的热乎，他睡得四仰八叉，那几本书让他脚丫子踹的抵在墙上，皱皱巴巴。 叶青青搁下布口袋火冒三尺的扬手一巴掌抽了叶成阳腿上。 啪的一巴掌。 叶成阳一个激灵醒来，“哪个王八蛋......” 话没说完，一眼看到叶青青，顿时闭嘴，一脸讪讪，“闺女你回来了，那个......炕盘完了？” 叶青青本来让程默一口袋吃食感动的眼眶发红，现在让叶成阳气的眼泪直飚，“我累死累活出去给人盘炕挣钱，一上午腰都快折断在那炕里了，你在这里睡大觉？ 我让你抄的书抄了没有！” 叶青青忍不住火气的怒吼。 叶成阳自知理亏，好言好语哄，“闺女息怒，息怒，我这不是......这不是这里没个桌子，我趴着写，写着写着就困了，我真的准备好好写的。” 叶青青气的胸口疼，“你写在哪？” 叶成阳：......呔！ 叶青青一眼看到炕上散放的一张纸，上面就三个半字，前两个字写的特别好看，第三个字写的勉强凑合，最后半个字直接什么东西。 叶青青深吸一口气。 程默和叶大武还在门口，她不好让人多等，把布口袋一推，“这是饭。” 然后把那本被叶成阳踹的皱吧的论语往叶成阳面前一摔，“我晚上回来之前你要是没有把这本书抄完，晚上就饿着你！每个字都给我好好写！” 怒吼完，叶青青呼啸离开。 气死了！ 气死了！ “大侄女，咋一脸火气出来，你爷奶又骂你了？”叶青青一出来，叶大武立刻凑头问她。 叶青青没好意思说是被我爹气的，胡乱应了一句。 叶大武骂骂咧咧痛斥叶守德老两口半天。 回了自己家，叶大武有显摆和表现的成分在，干的格外卖力。 看着自己大孙子抄着锄头在院子里和泥，拓泥坯，最后跟着叶青青一起把一盘旧炕改造成一个能烧火的火炕。 村长高高兴兴的留了叶青青和程默吃饭，并且痛痛快快拿出一千二百文三个旧炕改造的钱。 “明儿一早我就把隔壁几个村儿的村长请了咱们家吃饭，让他们开开眼，也给你们这小分队宣传。” 对于自己大孙子盘炕的高涨热情，村长给与了极大的支持。 三人当着村长的面，把今儿的账分了。 一个程默家的钱，一个村长家的钱，叶青青拿的都不好意思。 好在村长一直乐呵呵的，对他们如何分账完全不参合。 “明儿一早咱们啥时候集合？在哪集合？”可能是第一次挣到钱，哪怕挣得是自家的钱呢，铜板揣在手里，叶大武也十分激动，一边往外送叶青青和程默，一边问。 叶青青笑，“明儿一早我要去趟镇上，等我回来咱们去程默家，等我消息。” 叶大武立刻问：“你去镇上干啥？” 不且叶青青回答，又道：“我也要去。” 叶青青哭笑不得，“我爹抄书，我把字送了镇上书局，你去干啥？而且我走的早，天刚亮就走。” 叶大武正在小分队刚刚组建的兴奋头上，“我不管，我也去，明儿等我，天刚亮就走是吧，行！” 说完，问程默，“你去不？” 程默想了下摇头，“不去。” “戚，没劲！”叶大武翻了个白眼。 又嘱咐叶青青一遍明儿一早一定要等他，这才放二人离开。 叶青青回去的时候，叶成阳正撅在炕上吭哧吭哧抄书。 见她一回来，叶成阳立刻龇牙笑嘻嘻说：“闺女回来啦，闺女快上热炕，你走了以后爹一直认真抄书呢，你看，我都快写完了。” 一脸求表扬简直不要太明显。 叶青青哭笑不得，“嗯，你真棒！” 叶成阳一点不觉得臊得慌，理所应当一扬下巴，“那当然。” 叶青青：...... “快写吧，别说话了，写完再说！” 丢个叶成阳一个白眼，叶青青轻手轻脚爬上炕，拿出铜板争取不发声的数。 “青丫头？” 刚数了一半，李氏在窗户底下喊她。 第二十五章 今天不能读书明天也不能读书 叶青青立刻将铜板往褥子底下一塞，和看过来的叶成阳对视一眼，转头问，“咋的啦大伯娘。” 李氏笑道：“青丫头，你爷奶有话和你说，让我叫你过去一下呢，本来想来这屋说，这屋暖和，但是你爹要读书，也不好打扰。” 这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 李氏突然变得这么温柔？ 叶成阳立刻朝叶青青做了一个锯脖子的动作，“事出反常必有妖，别去。” 就在一个屋檐下，她要不去，对方也会冲过来。 叶青青累了一天了，不想再没完没了的折腾。 把铜板藏好，给叶成阳指了指让他看好，翻身下地。 “行，我这就来。”应了外面一声，叶青青朝外走。 等叶青青一走，叶成阳想了想，立刻一撒笔，下地穿鞋跟了出去。 正房。 叶青青进屋的时候叶守德和周氏正坐在炕上。 之前装穷，屋里舍不得点火烛，现在倒是点了两根蜡，还算亮堂。 叶青青忽然疑惑。 之前没注意，现在想起来，她爹那边也点着蜡呢，从哪来的？周氏给的？ 叶辉坐在椅子上，叶青青一进来，叶辉立刻笑道：“咱们家的大功臣来了。” 叶青青笑了一下，“爷叫我啥事？” 叶守德磕了磕烟锅儿，没吱声。 周氏就说，“你给程默家盘的炕，听说特别暖和？你这孩子咋给他家盘炕，咱们家和他家向来不来往的，有仇。 看到你大伯手背上的疤没，那是让程瘸子打的。” “娘！说这干啥。”叶辉打断了周氏的话，朝叶青青笑，“上一辈的仇还要算到小辈头上啊？人家程默又没有和我动手，程瘸子也遭到报应了，一条腿的废人。” 叶青青忽然想到昨天晚上程默帮她往回送泥坯的时候。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程默停顿僵硬了一下。 两家不来往，但是程默帮她把泥坯送回来了，哪怕是为了让她帮忙盘炕呢，人家程默今儿也给了钱。 叶青青没吭声。 李氏就笑道：“你们尽说题外话，那啥，青丫头，你看现在你给村长家也把炕盘了，咱们家还冷炕呢，你爷奶身体也不好，病了看病吃药都是大开销，也给咱家盘个炕吧。 之前的事，是大伯娘不醒事，让青丫头受委屈了，大伯娘给你道歉，你就原谅大伯娘吧。” 叶青青对于这家人的脸皮，是十分敬佩的。 早上还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感受到热炕的好了，立刻就能这样。 叶青青笑道：“行呀，不过明儿不行，程家的活我没干完呢。” “你咋还提程家！”周氏大约是唱黑脸，一下发怒，“都说了咱们是仇家。” 叶青青等着就是这句话，“人家给了我钱啊，我拿了人家钱总不能不办事。” “给钱？多少钱？”叶辉眼睛一下亮了。 叶守德也看向叶青青。 叶青青明码标价，“我盘炕又不是义务劳动白盘，一盘炕重新盘五百文，旧炕改造四百文，爷奶这边我不收钱，不过大伯，亲兄弟明算账，为了不影响咱们的感情，我还是得和您说清楚这个价钱。” “啥？五百文，你咋不去抢！”叶辉蹭的就站起来，脸红脖子粗。 李氏立刻拽了叶辉一把，然后朝叶青青笑道：“五百文好，就该收费，咋能白辛苦我们青丫头呢，那程家已经给你钱了？” 叶青青点头，“给了。” 李氏眼睛越发的亮，试探着问：“你给村长家也盘了，也给钱了？” “给了。”叶青青应道。 叶辉立刻明白了李氏，缓和了情绪，“咱们是一家人，爹娘在不分家这是祖上的传统，大伯赚钱也是要交给你爷奶的，青丫头可不能吃独食。” 叶青青看着叶辉厚厚的脸皮，笑道：“行，不过我的钱现在在叶大武手里呢。” “为啥在他手里？”叶辉挑眉，明显脸色急了。 “因为村长说，我爹想要读书，我就得带着叶大武一起盘炕呀，叶大武论辈分是我叔，收的钱肯定是他拿着，每个月一结算。” “凭啥！”叶辉急眼道：“当天就结。” “那大伯去和叶大武说？”叶青青笑道：“大伯能说通就行，我都行。” 你敢么！ 叶辉表情一僵。 叶大武虽然是个屁孩子，但是他和叶大武平辈，而且叶大武和程默关系好，根本不搭理他这个同宗的大哥。 颤了一下嘴角，叶辉强硬道：“你们做事，我哪能参合，别的不说，你先把你爷奶和我这边的炕盘了，明天盘程家的，后天能干自己家的吧？” “那我得和大武叔商量，毕竟我说了不算。”叶青青客客气气的说，“大伯先把钱准备好，我们是先收费后干活。” 叶辉啪的一拍桌子，“我看你就是故意不给家里干！你诚心的是不是，小王八蛋，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家里把炕盘了，我看你能出的去这个院子！” 叶辉起身就去抓叶青青的胳膊想要拧住她，给她点颜色瞧瞧。 贱皮子。 打一顿就老实了。 叶青青转头就往外跑。 一转头，砰，撞到一个结实的胸口上。 再跟着，只觉得一阵风从头顶刮过，再然后，叶辉嚎啕惨叫声从她背后拔地而起。 叶青青仰头就看到叶成阳拎着一块板砖站在她跟前，一脸凶横，“你再欺负我闺女试试？” 刚刚叶成阳突然冲进来，一板砖直接拍了叶辉脑袋上。 叶辉顿时头顶的血顺着脸颊就淌下来。 吓得李氏和周氏惊恐尖叫。 叶成阳砰的将那板砖往地上一摔，拉了叶青青就走。 叶守德撵在后面追上前，抄起手里烟锅子就抽叶成阳，“你个畜生，那是你哥！” 叶成阳没躲，挨了这一抽，然后问叶守德，“我哥？行，我明儿就去镇上，把你们对我和青丫头做的事，一五一十写出来，一份一份发给叶康云的同窗和先生。” 叶守德顿时脸上怒火一僵。 叶成阳嗤笑，“别惹我，我混账起来，你们未必吃得消。” 留下话，带着叶青青就走。 背后李氏惊叫，“他爹，他爹，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第二十六章 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叶青青跟着叶成阳从正房出来，背后惊叫声哭声怒骂声连成一片。 刚刚叶成阳拍板砖那一声闷响叶青青听得清清楚楚，力气绝对不小。 叶青青心里有点不踏实，小声问，“爹，不会闹出人命吧，不值当的。” 叶成阳推门进了屋，等叶青青也进来，他把门反手一内锁。 “闹出人命？切，他也配！你爹我开过的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算老几也配直接死了！放心，死不了，就是炕上瘫几天，要是出人命，现在他们还会干嚎不去找大夫？” 叶青青：...... 提了一口气，硬是没有呼出来。 舔了舔嘴皮，忽然不知道说啥了，非要说得话，那就是......牛逼？ 爷俩脱鞋上炕，叶青青继续拿出之前没数完的铜板数，数了两个，猛地抬头，“爹，你说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买点迷烟啥的，趁着晚上咱们睡着了祸害咱们啊？” 这家人真的太缺德了。 叶成阳拿着毛笔敲着鼻尖儿，“还真有可能，不过这一两天肯定不会，他们指望你给他们弄个热炕呢，不敢做的太绝，以后就不好说。 “分家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分家难。 “这样，爹现在就把他们的所作所为给他们写出来，多写几分，你收起来，要是出事，直接闹到叶康云的学堂去。 “叶康云是这家的命根子。” 叶青青点点头，“行，那爹你快写，对了，你这火烛从哪来的？” 叶成阳一脸纳闷，“这不是你今儿给我带回来的？放布口袋里。” 叶青青心口忽然像是被小羽毛扫过。 程默给的啊？ 叶成阳的字不愧是从小在侯府被打着教出来的，的确写的好，叶青青一个现代人都不懂书法欣赏，都觉得叶成阳这字带着一种风骨。 傲然于世又潇洒不羁。 叶青青数完铜板下地比划着大小尺寸，她想在炕头盘一个泥炉子，炉子的烟道直接对火炕烧柴的口，这样炉子上就能热着点热水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社会有没有那种烧水壶。 “爹，你在侯府的时候，喝热水用啥烧水？”叶青青琢磨好泥炉子的尺寸，问叶成阳。 叶成阳用最快的速度把剩下一点《论语》抄完，开始奋笔疾书写“小作文”，闻言头也不抬，“那我哪知道，我又不烧水，我只负责挑茶水香不香。” 叶青青：...... “那你知道现在市面上烧水用的器具都是啥不？” 叶成阳一脸莫名其妙看叶青青，“用铫子啊，还能用啥？闺女，你咋了？不是让欺负傻了吧？” 叶青青：...... 是她无知了，铫子是啥？ 哎！ 没文化，真可怕！ 算了，明天去了镇上现找吧。 主意拿定，叶青青翻身上炕，也没洗漱，直接躺下，盘算着明儿去镇上得买个脸盆，买两把刷牙用的刷子，如果有的话。 呜呜呜呜，牙齿好难受，就跟有一层浆糊糊在牙上似的。 叶青青累一天，脑袋沾褥子就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叶青青惦记着要去镇上，挣扎着睁眼。 原本睡意朦胧，结果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眼睛正杵在她面前。 吓得叶青青一个激灵蹭的坐起来。 叶成阳嘿嘿嘿笑着，“闺女，你醒了。” 叶青青让吓得大喘一口气，“爹，你不睡觉咋起这么早，你吓死我了。” “起？”叶成阳一副你小瞧了我的表情，“你爹我昨天晚上，发奋一夜！闺女，你爹真是一个用功读书的好苗子啊！” 叶成阳得意的伸了个懒腰，眼角余光偷瞄叶青青，等表扬。 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叶青青哭笑不得，不过震惊欣喜更浓，她爹这么勤奋啊，“爹，虽然读书重要，但是你也要注意身体，别熬......” 叶青青话没说完，叶成阳就把昨天一夜的战斗成果推到了她面前。 厚厚一摞宣纸。 把叶青青带回来的全部宣纸，都用了，一张都没剩。 “这是爹写的罪状书，闺女你收好！” 说完，叶成阳倒头躺下，一裹被子，“闺女，爹年纪大了，不能熬夜，昨天熬了一宿，我今儿一天都不能看书了，明天也不能看，后天也得歇着，不然我心脏受不了，爹睡了！” 说完。 不知道真睡着了假睡着了。 鼾声骤起。 叶青青一口气就卡在了嗓子眼。 合着你是努力了一夜写小作文儿了？ 叶青青只想给他被子掀了，吼一顿，让他滚起来晨读。 但是他又的确是熬了一夜，吼起来的话会不会真的身体吃不消。 想嗷的大叫一声来宣泄心头的憋屈，又怕声音太大吵了他睡觉，活像一个一面焦心娃子学习一面焦心娃子身体的倒霉蛋家长！ 盯着叶成阳咬牙切齿憋了半天，最后只能怒气冲冲，将那一摞小作文收了，带了叶成阳昨天抄的书和那些铜板出门。 昨天正房那边鸡飞狗跳半夜，早上起来倒是悄悄的。 瞅了一眼厨房还锁着门，叶青青干脆直接出去。 一出大门就看到叶大武正蹲在她家门口。 见她出来，叶大武蹭的蹦起来，“你可算是出来了，再不出来，我脑袋要冻掉了，咦，咋大早起的这么大火气？谁气你了？我听得院子里没动静啊。” 叶大武一半好奇一半关心的问。 叶青青一时间不知道咋开口。 倒是叶大武忽然噗的笑出声，“是不是成阳哥读书不认真，气你了？” 叶青青惊讶的看向叶大武。 叶大武哈哈哈就笑出来，“你这生气的样子，和我读书不认真我爷揍我的时候差不多，不过我爷能揍我，你不能揍你爹，哈哈哈哈哈，大侄女，你好憋屈啊。” 叶青青嗷的一嗓子就干嚎一声。 俩人就着叶成阳读书这个话题，直奔镇上。 这次叶大武顾及叶青青女孩子步子小，没走那么快，等他俩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叶大武，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才走到有缘来书局门口，书局里忽然蹦出一个人，直接一个锁喉冲向叶大武。 第二十七章 你舍得你妹妹？ “大武！” 叶大武正端了一口锅问叶青青大小行不行，旁边忽然传来叫声。 他抬眼就看到叶康云和一个学子朝他这边走来。 叶大武脸色冷了下去。 “大武，你这是干啥呢？”叶康云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维持着玉面书生的温文尔雅，扫了一眼店铺，“买锅？上次不是退学去卖栗子赔了不少钱吗？这次又有新的生意了？” 三言两语，把叶大武的老底揭穿。 叶青青听得有点不得劲儿。 “关你屁事！”不且叶大武开口，站在叶大武旁边的二爷嗤笑一声。 叶康云顿时脸色僵硬了一下。 叶康云旁边的学子朝着二爷抱拳行了个同窗见面的客气礼，“在下刘陆春，是康云的同窗。” 叶青青原本垂着的眼睛眼皮轻颤，康云？ 叶康云？ 叶青青抬眼看向叶康云，这么看，果然和叶辉有几分相似。 刘陆春朝叶青青看过去，“姑娘是大武的妹子？” 叶大武直接把叶青青往身后一拽，横着脸瞧着叶康云，“不认识啊？成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侄女，我成阳大哥的亲闺女，康云真是好样的，读书读的真好，带着同窗来打听自家妹子了，怎么，还想调戏呢？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什么爹下什么种！” 叶大武骂的不留情面。 叶康云结结实实一惊。 这是叶青青？ 他爷倒是来镇上的学堂看他的时候提了一嘴，说叶成阳和叶青青回来了，都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才刚回来就和叶大武混了一块去了？ 还和有缘来书局的少东家走到一起。 他们要干什么？ 叶康云压着翻滚的心思，赶紧朝叶青青说：“原来是青青妹妹，是我不对，我这做哥哥的该死，最近学业繁重，我没来得及回家，这样，一会儿我请客，带妹妹去吃好吃的，当是赔罪，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 叶青青不喜欢他这油嘴滑舌的腔调。 其实二爷和叶大武说话也带着一股混劲儿，但是人家不装。 叶康云给人的感觉就是，既想做别人眼中未来栋梁的学子却又骨子里带着油腔滑调。 “不了，我还有事。”叶青青木着脸拒绝。 “原来你就是叶青青啊，从京都来的侯门千金就是不一样，不过是个假千金怎么还端起真架子了，康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你还不愿意？”刘陆春眼中带着鄙夷，“别不是看不起人吧。” 叶康云忙推了刘陆春一把，“别瞎说，青青是我亲妹子。” “切~”刘陆春嗤了一声，然后朝邵繁道：“邵兄，我这里新得了几个话本子，你要不要看？都是以前没见过的新本子。” 邵繁一脸疑惑看着刘陆春，“我们认识？” 刘陆春：...... 尴尬了一下，“是没说过话，不过我以前跟着康云去过几次你们书局。” 邵繁更无语，“你的康云我也不认识啊。” 叶康云顿时脸色一白，“邵兄说笑了，上次我们不是还一起游过船。” 邵繁翻个白眼，“天天想和小爷我游船的人多了去了，我还都记着不成？你们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碍事，哪冒出来的啊就要攀关系。” 邵繁直接明明白白表态自己根本不认识叶康云。 旁边刘陆春看叶康云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他愿意和叶康云走得近，那是因为叶康云说他和邵繁关系颇好，而自己想要借着叶康云结交邵繁，据说邵繁家的大哥可是在京都做大官的。 结果人家邵繁压根不认识叶康云？ 刘陆春嗤笑一声，朝邵繁抱拳，“倒是我莽撞了，既然如此，就不耽误邵兄忙乎了，告辞。” 刘陆春说了一句，连招呼都没和叶康云打，转身就走。 叶康云一下急的冒汗，心知留在这里也讨不到好处，赶紧朝叶青青说：“妹妹先忙，等哥哥过几天放学假就回去看你，哥哥先回学堂了。” 说完去追刘陆春。 “个煞笔！”叶大武简直无语，“大侄女，看见了吧，叶守德家，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个叶康云更不是好东西，以后离他远点，别让他骗了。” “哦。”叶青青应道。 邵繁偏头笑了一下，“不是，人叶康云好歹你本家哥哥呢，你不信叶康云倒是相信叶大武？” 叶大武一瞪眼，“你什么意思？” 邵繁没理叶大武，只看着叶青青。 叶青青知道他什么意思。 直视他那双笑起来弯弯的桃花眼，“对啊，我信大武叔，因为大武叔在我饿的时候给我一个烧饼吃，没有任何条件。” 邵繁原本想要逗逗小姑娘，顺便替叶大武探探虚实。 别这边他对人家叶青青好，转头人家叶青青又去和叶康云那个傻逼一家亲，叶大武倒是里外不是人。 没成想听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挺简单一句话，但是叶青青说出来，不免让人心头有点发涩。 邵繁吹了个口哨，没再说话。 叶大武瞪了他一眼，扯了叶青青胳膊，“大侄女别搭理他，叔给你挑个好铫子，你看这个成不？” ...... 他们这边买好东西，邵繁直接让人送到有缘来书局去，然后带着他俩去吃饭。 而叶康云追了刘陆春一条街才把人追住。 刘陆春鄙夷又不耐烦的看着叶康云，“追我干嘛？我拿你当朋友呢，你怎么对我？人家有缘来的少东家邵繁根本不认识你，你还和我吹牛说你们关系好？” 叶康云急道：“我和他关系真的挺好，只不过今儿肯定是叶大武说了什么，让他对我有意见了，故意给我没脸。 你也知道，我和叶大武不太对付。” 叶康云揣摩着刘陆春的心思，“再说了，我妹妹......你觉得我妹妹和我小姑，谁好看？” 说起这个，刘陆春脸色稍缓。 叶守德有个小女儿，名叫叶佩儿，是叶守德和周氏的老来女，今年才十五，在镇上一户有钱人家家里做丫鬟，经常抽空去书院那边看叶康云。 一来二去，和叶康云的同窗们也熟悉了。 叶佩儿自持有几分姿色，不甘心嫁给村里的汉子，更不愿意嫁给有钱人家的小厮，一心想要嫁个出人头地的。 在叶康云这些同窗里，看上了刘陆春。 刘陆春家可是隔壁镇上开绸缎庄的。 叶佩儿有意，刘陆春又不是有便宜不占的傻子......可现在又出来一个叶青青。 容貌碾压叶佩儿。 刘陆春一笑，“当然你妹妹好看，怎么，你舍得？” 第二十八章 新仇旧恨一起算 “大武！” 叶大武正端了一口锅问叶青青大小行不行，旁边忽然传来叫声。 他抬眼就看到叶康云和一个学子朝他这边走来。 叶大武脸色冷了下去。 “大武，你这是干啥呢？”叶康云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维持着玉面书生的温文尔雅，扫了一眼店铺，“买锅？上次不是退学去卖栗子赔了不少钱吗？这次又有新的生意了？” 三言两语，把叶大武的老底揭穿。 叶青青听得有点不得劲儿。 “关你屁事！”不且叶大武开口，站在叶大武旁边的二爷嗤笑一声。 叶康云顿时脸色僵硬了一下。 叶康云旁边的学子朝着二爷抱拳行了个同窗见面的客气礼，“在下刘陆春，是康云的同窗。” 叶青青原本垂着的眼睛眼皮轻颤，康云？ 叶康云？ 叶青青抬眼看向叶康云，这么看，果然和叶辉有几分相似。 刘陆春朝叶青青看过去，“姑娘是大武的妹子？” 叶大武直接把叶青青往身后一拽，横着脸瞧着叶康云，“不认识啊？成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侄女，我成阳大哥的亲闺女，康云真是好样的，读书读的真好，带着同窗来打听自家妹子了，怎么，还想调戏呢？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什么爹下什么种！” 叶大武骂的不留情面。 叶康云结结实实一惊。 这是叶青青？ 他爷倒是来镇上的学堂看他的时候提了一嘴，说叶成阳和叶青青回来了，都不是省油的灯。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才刚回来就和叶大武混了一块去了？ 还和有缘来书局的少东家走到一起。 他们要干什么？ 叶康云压着翻滚的心思，赶紧朝叶青青说：“原来是青青妹妹，是我不对，我这做哥哥的该死，最近学业繁重，我没来得及回家，这样，一会儿我请客，带妹妹去吃好吃的，当是赔罪，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 叶青青不喜欢他这油嘴滑舌的腔调。 其实二爷和叶大武说话也带着一股混劲儿，但是人家不装。 叶康云给人的感觉就是，既想做别人眼中未来栋梁的学子却又骨子里带着油腔滑调。 “不了，我还有事。”叶青青木着脸拒绝。 “原来你就是叶青青啊，从京都来的侯门千金就是不一样，不过是个假千金怎么还端起真架子了，康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你还不愿意？”刘陆春眼中带着鄙夷，“别不是看不起人吧。” 叶康云忙推了刘陆春一把，“别瞎说，青青是我亲妹子。” “切~”刘陆春嗤了一声，然后朝邵繁道：“邵兄，我这里新得了几个话本子，你要不要看？都是以前没见过的新本子。” 邵繁一脸疑惑看着刘陆春，“我们认识？” 刘陆春：...... 尴尬了一下，“是没说过话，不过我以前跟着康云去过几次你们书局。” 邵繁更无语，“你的康云我也不认识啊。” 叶康云顿时脸色一白，“邵兄说笑了，上次我们不是还一起游过船。” 邵繁翻个白眼，“天天想和小爷我游船的人多了去了，我还都记着不成？你们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碍事，哪冒出来的啊就要攀关系。” 邵繁直接明明白白表态自己根本不认识叶康云。 旁边刘陆春看叶康云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他愿意和叶康云走得近，那是因为叶康云说他和邵繁关系颇好，而自己想要借着叶康云结交邵繁，据说邵繁家的大哥可是在京都做大官的。 结果人家邵繁压根不认识叶康云？ 刘陆春嗤笑一声，朝邵繁抱拳，“倒是我莽撞了，既然如此，就不耽误邵兄忙乎了，告辞。” 刘陆春说了一句，连招呼都没和叶康云打，转身就走。 叶康云一下急的冒汗，心知留在这里也讨不到好处，赶紧朝叶青青说：“妹妹先忙，等哥哥过几天放学假就回去看你，哥哥先回学堂了。” 说完去追刘陆春。 “个煞笔！”叶大武简直无语，“大侄女，看见了吧，叶守德家，上上下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这个叶康云更不是好东西，以后离他远点，别让他骗了。” “哦。”叶青青应道。 邵繁偏头笑了一下，“不是，人叶康云好歹你本家哥哥呢，你不信叶康云倒是相信叶大武？” 叶大武一瞪眼，“你什么意思？” 邵繁没理叶大武，只看着叶青青。 叶青青知道他什么意思。 直视他那双笑起来弯弯的桃花眼，“对啊，我信大武叔，因为大武叔在我饿的时候给我一个烧饼吃，没有任何条件。” 邵繁原本想要逗逗小姑娘，顺便替叶大武探探虚实。 别这边他对人家叶青青好，转头人家叶青青又去和叶康云那个傻逼一家亲，叶大武倒是里外不是人。 没成想听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挺简单一句话，但是叶青青说出来，不免让人心头有点发涩。 邵繁吹了个口哨，没再说话。 叶大武瞪了他一眼，扯了叶青青胳膊，“大侄女别搭理他，叔给你挑个好铫子，你看这个成不？” ...... 他们这边买好东西，邵繁直接让人送到有缘来书局去，然后带着他俩去吃饭。 而叶康云追了刘陆春一条街才把人追住。 刘陆春鄙夷又不耐烦的看着叶康云，“追我干嘛？我拿你当朋友呢，你怎么对我？人家有缘来的少东家邵繁根本不认识你，你还和我吹牛说你们关系好？” 叶康云急道：“我和他关系真的挺好，只不过今儿肯定是叶大武说了什么，让他对我有意见了，故意给我没脸。 你也知道，我和叶大武不太对付。” 叶康云揣摩着刘陆春的心思，“再说了，我妹妹......你觉得我妹妹和我小姑，谁好看？” 说起这个，刘陆春脸色稍缓。 叶守德有个小女儿，名叫叶佩儿，是叶守德和周氏的老来女，今年才十五，在镇上一户有钱人家家里做丫鬟，经常抽空去书院那边看叶康云。 一来二去，和叶康云的同窗们也熟悉了。 叶佩儿自持有几分姿色，不甘心嫁给村里的汉子，更不愿意嫁给有钱人家的小厮，一心想要嫁个出人头地的。 在叶康云这些同窗里，看上了刘陆春。 刘陆春家可是隔壁镇上开绸缎庄的。 叶佩儿有意，刘陆春又不是有便宜不占的傻子......可现在又出来一个叶青青。 容貌碾压叶佩儿。 刘陆春一笑，“当然你妹妹好看，怎么，你舍得 第二十九章 这咋好好的孩子还带爹味儿啊 “你们那个火炕我一定得去看看，可惜在考童生之前我娘不让我离开镇上，哎，大武，我好惨！” 镇子城门口，二爷邵繁拉着叶大武说话。 叶大武呸的一口，“你惨个屁！快撒手，我们回去还有正经事呢，等你考中童生，你大武哥带你玩盘炕。” “那你可得答应我，回去每天给我编一个蛐蛐笼子，这样你就不会忘了我。” 叶大武无语翻白眼，“尼特娘的别说的这么腻歪行吗，好像咱俩啥关系一样，撒手，我大侄女让你保存的东西你可都放好了。” “不就是叶康云一家的罪状书么，放心，我藏得好好的。” 说完邵繁转头冲着已经上了马车的叶青青说：“大侄女啊，你回去好好催促你爹读书，不要给叔心疼银子，每天让你爹多抄点书，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点。” 叶青青：...... 好说歹说，邵繁总算是松了叶大武的手把人放了。 叶大武一个激灵跳上马车，夺了车夫的鞭子赶紧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飞速离开。 雨水村本来就离得镇子不远，坐马车回去更是须臾便到。 叶青青拢共一千零五十个铜板，全都花干净了。 虽然钱不多，但是邵繁在镇上好像挺有人脉的，反正人家店铺便宜卖给她了。 一个炕上摆的矮桌，一口铁锅，一个铫子，还有一个炕柜和一卷往炕上铺的席子。 叶青青当时看了看五斗柜，看完咂舌，默默算了算自己得盘多少个炕才能买的起一个五斗柜。 马车停在叶守德家门口，车夫帮着一起把东西搬下来的时候，眨眼功夫就围了不少人过来看热闹。 “哦呦，不愧是从京都回来的啊，就是有钱，看看这买的，席子都花钱买啊？自己编一个啊。” “不是说从京都来一共带了十两银子都给了康云奶？这咋还有钱买这么些东西，这铫子看着也好，不便宜吧？” “人家买个东西看把你们眼红的，咋地，就愿意看别人被欺负，见不得人家买东西啊。”一个老太太从围观的人群里走出来，拉住叶大武的胳膊，堆着一脸笑问：“大武，你爷说他家里那个热炕是你盘的？给二婶也盘一个。” 这就来生意了？ 叶大武刚把大铁锅从马车上搬下来，车夫扬长离开，叶大武抱着大铁锅笑：“行呀二婶，不过这炕不是免费盘，虽然泥土不要钱，但是这火炕带......” 卡壳一瞬，叶大武想起程默的话。 “对，这火炕带技术，我们是要收钱的。” “收钱？乡里乡亲的大家都是邻居，你还收钱？” “对啊，不就是活点泥弄个炕么，泥啥时候金贵了？你也好意思说收钱。” 围观的人群有人叽歪，叶大武脸上带着火气就看过去。 老太太拉了叶大武一把，笑道：“知道收钱，不白用你，你爷说了，盘个新炕五百文，旧炕改改的话四百文是不？二婶就改个旧炕。” “多少钱？五百文？你咋不去抢！”之前还是闲言碎语低声叽歪，一听要收这么多钱，立刻有个妇人尖锐的骂了一句，“丧天良的玩意儿，一个土炕一个铜板成本没有，收个屁的钱！” 叶青青抱着铫子往里走的步伐停下，转头朝那个骂人的妇人看过去。 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妇人就是那天夜里在她家院子里口口声声说叶成阳在京都犯了事儿的那个。 “一个铜板的成本都没有你自己个盘去啊，拿出你造谣说闲话的本事，拿出你嫉妒别人跳脚骂人的本事，去盘炕啊，我逼着你盘了还是逼着你拿钱了？ “来，今儿说道说道，什么叫丧天良。 “你要是说不出个由头来，今儿没完！” 叶青青将铫子往地上一搁，撸起袖子往过走，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脸上带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儿，大家可是听说了，叶辉昨儿晚上让叶成阳一板砖拍的脑袋流血，这种人谁敢真的招惹。 那妇人顿时缩了一下肩膀，但是眼见旁边人都看热闹，又不愿意跌了面子，“我说我的，我又没有点名道姓的说你。” 叶青青走到她跟前，“那我点名道姓说你了，来，解释一下，你听谁说的我爹在京都犯事儿了？别光是听说，给我说出来听谁说的，如果说不出来，我现在就带你去衙门告你诽谤污蔑我爹。” “我可没说！”那婆子眼神一闪，张嘴否认，“你可别冤枉我。” “我冤枉你？”叶青青冷笑，“那就去官府，让县太爷断一断是不是我冤枉你！” 说完，叶青青扯了那老妇人就走。 那老妇人立刻挣扎，“松手，你拽我干啥，松开！” 正闹着，一个汉子和一个年轻媳妇从人群后面冲过来，“你干啥，咋还欺负人了，放开我娘！” 叶大武往前一挡，朝着那汉子胸口推了一把，“分清楚原因再做主！你娘造谣人家老爹呢，人家气不过，要带你娘去见官府呢。” “啥？见官府？” 乡下人对官府的敬畏仅次于对观音大士的敬畏了。 别说平时见不到当官的，就算是见到，那也是能绕着躲开也立刻躲开。 这咋可能去官府。 自家老娘什么样的自己知道，那汉子没好气的朝他娘说：“娘，你有嚼啥舌根了！” 老妇人本来见儿子来了顿时腰杆硬了，结果亲儿子不帮自己反而说自己，老妇人立刻就要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我真是作孽啊，亲儿子帮着外人欺负我一个寡妇老婆子。” 她一拍大腿，还没且坐下，就被叶青青提溜着胳膊拽住，“去官府。” 叶青青力气不小，拽着人就走，一副铁了心的样子。 老妇人有点慌神。 这死丫头可是从京都来的，见过世面，要真的去官府她肯定吃亏。 “我不去，我凭啥去，我不去，杀人啦，杀人啦！”她扯了嗓子就喊，挣扎着就要甩脱叶青青。 叶青青不理她，拽着人就往村子外面走。 “大成，快去给人家道个歉，本来就是你娘不对嚼舌根，道个歉也就完了，咋还非要倔呢！”让叶大武盘炕的老太太推了旁边汉子一把，催促她。 背后看热闹的有个人嗤笑，“凭啥道歉，去官府就去官府，还怕她咋地，大成，你要是道歉了我都瞧不起你，你娘一个寡妇养你不容易，你可不能让人欺负了你娘。” 第三十章 闺女你咋还学会套路爹了 席子一铺，炕柜一摆，再把褥子铺好，叶青青把炕桌给叶成阳端端正正放在炕上，摸出三个大肉包子给他。 “爹，吃包子，哦，对了，我从镇上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一本话本子，看么？”叶青青笑嘻嘻在炕边坐了。 叶大武一脸疑惑看过去。 话本子？ 啥话本子？ 我咋没见你买话本子？ 叶成阳一听有话本子，眼都亮了，拿起一个包子大大咬了一口，“看！闺女你真是我好闺女！” 叶青青就朝叶成阳露出甜甜的笑容，“爹学习一上午了，还有精神看话本子吗？” 叶成阳一拍胸口，“闺女你小看爹不是，别说学习一上午，就是学习一天，我也有精神，人的精神，就像是海绵，挤一挤就有了。” 叶青青点点头，然后笑容一敛，“那成，我现在去程默家干活，晚上我回来之前，你把《论语》再抄一遍，并且背诵前十条，我回来检查抄写和抽背！” “噗！”叶大武一下喷出笑，跟着赶紧摆手，“对不住对不住，但凡忍得住，我也不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憋不住，叶大武大笑着冲出了屋子。 叶成阳一脸震惊加幽怨的看着叶青青，须臾，揉了揉心口，痛苦的说：“闺女，爹刚熬了一夜，得补觉......” 叶青青朝他翻白眼，“爹，你要是刚刚不装模作样摆那认真看书的样子，我还真就让你今儿歇一天了。 “但是姿态都摆了，就不要浪费了吧。 “看话本子就有精神，还和海绵一样挤挤就有了，抄书也行。” 说完，啪的将旁边一把锄头往他桌上一拍。 “不抄书就跟我去盘炕！” 之前挖个烟道都给叶成阳挖的腰酸腿软，看到锄头，叶成阳顿时一个哆嗦，“闺女，咱俩亲爷俩，你咋还学会套路我了呢？” 叶青青拍拍锄头，“抄吗？” 叶成阳：...... 凄凄惨惨凄凄，“抄。” ...... “青青姐！” 叶青青和叶大武刚进程默家院子，程言就激动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叶青青的腿。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叶大武好笑的拍程言屁股，“以前我咋没觉得你嘴这么甜。” “我吃了蜜！”程言笑嘻嘻说，跟着又鬼鬼祟祟一脸神秘压低声音，“我哥之前从山上弄得蜜，今儿我爹喝药苦的不行，我哥给了他一点，我爹偷偷给我尝了一口，你别告诉我哥。” 叶大武也压低声音，“咋不能让你哥知道？” 程言笑道：“我哥不让我吃，我吃了蜜身上起疹子，你看，就这种。” 程言把棉衣袖子挽起，给叶青青和叶大武看他胳膊上的小红疹子。 叶大武顿时无语，拍了程言一巴掌，“那你还吃！” 程言嗷的一叫，“男人都有管不住自己的时候，你就没有吗？” 叶青青差点笑的喷出口水。 “你个小崽子，还男人，你知道个屁！”叶大武没好气给了他一脚，张嘴就喊，“程默，你弟偷吃蜂蜜！” “你咋这么大个人还会告状！”程言顿时气的跳脚。 程默满头大汗从偏房出来。 程言嗖的转头看向程默，小脸皱皱巴巴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爹非要给我吃，我不好让爹伤心才吃的，我其实一点不想吃。” 程默叹了口气，“晚上要是发烧别找我。” 程言立刻跑过去抱住他哥的腿，撒娇，“我就吃了指甲盖大那么一点，不会发烧的，哥哥别生气。” 程默没搭理他，朝叶大武和叶青青道：“事情都办完了？” 叶大武指了指程言，然后冲程默说：“办完了，我和你说，今儿在镇上看到叶康云了，你猜他和谁在一起？艹！刘陆春那个王八蛋。 当时要不是带着我大侄女，我和邵繁直接揍他了就。” 叶青青只知道当时邵繁和叶大武不愿意搭理叶康云，却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朝程默看过去。 程默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色一下发冷，“别瞎掺和，那事儿已经过去了。” “你过去了赵刚过去了吗？那孙子昨儿还来找茬呢！要不是刘陆春那畜生，赵刚的妹子能反悔不嫁了？”叶大武怒气冲冲，“倒是王八看绿豆，叶康云也就配和这种渣滓玩。” 叶青青大概明白了。 当时赵刚的妹子悔婚，应该是想要嫁给刘陆春了。 “不说这些，弄炕吧。”程默攥了攥手指头，转头推开偏屋的门，“泥坯我都弄好了，一会儿怎么弄你指挥我俩。” 程默朝叶青青说。 叶青青一进偏屋吓了一大跳。 叶大武震惊道：“靠！咋这么多泥坯。” 整个偏屋地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摆了一地的泥坯。 这还不算。 程默搭了个架子，架子上铺了宽敞的木板，拢共足有半个地面那么大，足足三层，上面也密密麻麻摆了泥坯。 都被火烘着，有干了的，有半干不湿的。 程言一脸骄傲的小表情。 “昨天你们走了我和我哥就开始忙乎，弄了半夜，今儿一早就开始弄，我哥说，这样就能节约时间，以后盘炕的人多了，一天也能多接几家。” 叶大武看了程默一眼。 一下眼睛有点发红。 “你特娘的，就是想要给你爹瞧病看腿，也不至于就这么拼命吧，看你那黑眼窝子，昨晚没睡吧？狗日的叶辉不得好死！ 要不是他，你现在没准儿都考上举人了。” 程默立刻看了叶青青一眼，拽了叶大武一把不让他说。 叶大武抿了一下嘴皮，别过头去。 叶青青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眼发紧。 昨天晚上叶辉和周氏打双簧，她多多少少知道程默爹的腿是叶辉弄得，但至于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 不过看叶大武的反应，这里面的事儿肯定不小。 她没啥立场开口。 “刚刚我和我大武叔接了一个婶子家的活儿，明儿上午去她家改造旧炕，咱们......快点干活吧，说不定明天还能接别的活儿。” 叶大武忽然转头朝叶青青说：“程默爹的腿，是叶辉下药毒的。” 第三十一章 我实在憋不住了 “叶大武！”程默沉着脸皱着眉，推了叶大武一把，“就你话多是不是！” 叶大武憋屈的不行，“凭啥啊，凭啥他们一家坏事做尽我还不能说？我给我大侄女提个醒让她防备着点怎么了！ “你不知道今儿邵繁气成什么样。 “艹！ “当着我侄女的面，我俩又不好说，我特么的现在憋不住了。” “大武哥，我爹的腿是让毒的？啥毒？”程言仰头，眼底带着小泪花，小嗓子透着一把子颤，去拉叶大武的手。 叶大武光想和叶青青一吐为快。 忘了旁边还有个程言。 一下脸色一僵，无声的骂了一句脏话。 程默凉凉横他一眼，抱起程言，“你大武哥编瞎话呢，别理他，去给爹捶捶腿去，他腿好了带你去看猴戏。” 程言立刻一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吓我一跳，我以为有人给爹下毒呢，行，我去给爹捶腿，我捶的腿最好了。” 程默把程言抱出去。 叶大武和叶青青大眼瞪小眼，叶大武那股劲儿散了，反而不知道咋说了。 沉默了须臾，叶大武说：“以前，程默读书很好的，咱们村儿就三个在镇上读书的，我，程默还有叶康云，当时先生说要推举一个学子去县城的书院，先生提了程默。” 叶大武咬牙切齿，眼睛发红。 “狗日得叶辉不是人，听说程默要去镇上，叶康云去不了，就来程默家里找茬，和程大叔打起来，打不过人家，也不知道从哪弄了药，毒了程大叔的腿。 “后来......程默别说去县城，他连书都读不下去，他......他第一次上山打猎的时候，弓都是邵繁给找的，当时吓得我和邵繁三天没合眼，就怕他回不来。” 提起往事，叶大武抬手抹了一把眼，把头别过去。 叶青青问：“那先生推了叶康云？” “屁！”叶大武怒骂，“就他也配！他当时根本就不在先生的考虑范围内，就是程默去不了也轮不到他！” 叶青青懂了。 这是自己得不到的，也容不下同村的其他人得到。 这样恶毒的心思，当年容不下程默读书，现如今怎么可能容得下她挣钱呢！ “我和叶守德叶辉叶康云他们不一样，我爹也不一样。”叶青青舔了几下嘴皮，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像是保证自己，又像是瞥开关系，但是这话怎么说都不对，她干脆闭嘴， 叶大武叹了口气，“我能不知道么，我要是觉得你和他们一路货色，我也不和你玩。” 叶青青突然有点好奇，“你咋知道我不是？” 叶大武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讪讪，“就你和你爹回来那天，我其实趴你家房顶看来着。” 叶青青前一瞬还心里像是塞满了腌臜的抹布，难受又反胃，现在就差点一个滑跪当场甩出来。 啥玩意儿？ 叶大武呢，则前一瞬还讪讪不好意思，后一瞬就理直气壮。 “我和程默一伙儿的，他家和叶守德家有仇，叶守德家回来俩人，我肯定要去看看是啥德行啊，结果......结果我就看到你爹去后院偷鸡。 “你知道吗，我当时差点从房顶跳下来拜你爹为师！ “鸡窝那么多只鸡，你爹硬是一点声音没闹出来的顺利带走一只鸡，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叶青青：...... 你崇拜人的点都这么奇怪吗？ 叶大武继续说：“后来你俩嘀咕说读书啊，防着叶守德家啊，分家啊啥的，我也听了一耳朵，反正那时候就觉得你们俩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家人可不会这么偷鸡。” 叶青青：...... 这是重点？ “不过，最让我相信你们人品的还是程默，程默能用你盘炕，还给你烤鸡腿，可见他是觉得你和叶辉他们不同的，不然，就他那脾气，他宁愿冻死都不用你的火炕。” 叶青青想起她和程默第一次见面。 当时她求着程默带她去镇上，程默心里咋想呢？ “二爷，就是有缘来书局的邵繁，他和程默关系也好吧，当时他知道我是叶守德家的孙女儿，也没为难我。”叶青青说。 叶大武一摆手，“我们不是那种人，一码归一码。” 俩人正说话，程默从外面回来。 叶大武知道程默不爱提这些，给叶青青递了个眼色俩人闭嘴。 废话少说，盘炕才是王道。 盘一个新炕，叶青青仔仔细细耐心十足的教他俩如何盘回廊，把里面的窍门儿和需要注意的点全都说到位了。 好家伙，一个回廊盘完，比上完一节大课公开课还累。 因为要让他俩上手，要纠错，要调整，进度就慢了很多，炕面还没砌，已经是满天星辰。 就算是点了火烛也不好干活，程默发话今天到此为止，剩下的明天给婶子那边弄完了再说，反正也不着急。 叶青青惦记着叶成阳的功课，就没在他家吃饭。 叶大武倒是留下了。 “叶辉和叶康云的事，我没有立场道歉，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天带我去镇上。”从程默家出来的时候，叶青青诚心诚意再次给程默道谢，然后力所能及的保证，“我一定好好教你盘炕。” 程默无奈的笑了一下，“大武和你说了？” 叶青青嗯了一声，“该和我说的，我知道总比不知道强。” 程默偏头看叶青青，月色下，叶青青垂着眼睛，嘴唇抿的很紧，和程言犯错时候的小表情几乎一样。 程默没再说什么，一路把叶青青送回叶守德家。 叶青青进了院子就听到正房那边传来说笑声，是李氏和周氏的声音，听着轻快又愉悦。 昨儿叶辉才被叶成阳砸了脑袋，现在就说笑上了？ 叶青青狐疑看了正房那边一眼，径直进了自己屋。 她回去就看到叶成阳正端坐在书桌前，认真写字，连她进来叶成阳都没抬眼看一眼，十分专心。 叶青青心下欣慰，放轻了动作，然后...... 一眼就看到叶成阳跟前的宣纸上只有两个字：论语。 哈？ 叶青青刚刚还宛若菩萨一般宁静的心，瞬间就火冒三丈，“这一下午半晚上，你就写了俩字？” 第三十二章 我带二叔去学堂 叶成阳哭丧着脸，嗷的一嗓子抹眼泪。 “闺女，我真的困啊，昨儿一夜没睡。” 他巴巴看着叶青青，可怜死了。 叶青青拍着桌子吼，“你上午不是睡了？早上我走，你不是说你要睡？没睡够？让你读书的时候你说你没睡够，让你睡得时候你干啥去了！” 叶成阳弱弱说：“我......我后来不是在家待得憋得慌，出去透透气散散心了么，我不能成天不出门啊。” 叶青青深吸一口气，“散完心呢？下午我回来，你吃完包子干啥呢？” 叶成阳怼怼两根手指头，忽然抬眼看叶青青，眼神带着一股亮，“闺女，我今儿去散心的时候，在村子后面发现了个不得了的事儿。” 叶青青斜眼看他，一句话不想和他说。 叶成阳嘿嘿嘿笑着哄人，“闺女你消消气，气大伤身，万一气坏了爹心疼呢，爹告诉你我发现了啥好不好？” “我又没堵着你的嘴。” 叶成阳就笑嘻嘻往叶青青这边靠了靠，十分神秘（鬼鬼祟祟）的压低声音说：“我看到叶辉偷腥。” 叶青青差点失手掉了程默给她带的饭。 将简易食盒往炕上一搁，叶青青狐疑看着叶成阳，“他不是让你开了脑袋？” 叶成阳凑上前就去扒拉食盒，看看里面什么好吃的。 “呀！有鸡腿！这程默家伙食真好，他家有钱？”叶成阳对着鸡腿深吸一口气，抬头朝叶青青道：“我都说了，我给他脑袋那一下，也就是看着吓人，不要命，不过我原以为他能在家消停一个月养伤呢。” 叶成阳说程默家有钱，这话让叶青青心里难受了一下。 “爹，程默家没钱，但是人家把最好的拿出来招待我和大武叔了，不光招待我俩，还给你带饭。” 叶成阳把鸡腿放在旁边留给叶青青，自己拿了个馒头，“真是好人。” 叶青青犹豫了一下，把叶大武那些话告诉了叶成阳。 叶成阳听得，脸都黑了，吃了口馒头呸的骂：“这叫人干的事儿？村里的驴都比他强！闺女，咱们得跑！” 叶青青点头，“我告诉你，就是让你心里有个防备。” “嗯嗯，我防备着呢！”叶成阳十分认真的说，说完，又重重叹一口气，“闺女啊，这家人这么坏，爹现在又啥忙帮不上你，吃喝爹都靠你养着，爹这心里，十分不得劲儿。” 叶青青看他大口吃馒头的样子，一点没看出来他哪里不得劲儿。 “你不得劲儿就好好读书，一路考上去，将来做个官，就算对得住我现在的努力了。” 叶成阳一拍胸口，掷地有声的保证，“闺女你放心，爹一定好好学习，不过，打个商量行不，今儿先歇一天，我真的好困啊，我保证，明儿一定用功。” 叶青青瞬间感觉自己特么在对驴弹琴。 “不行！现在就给我写，写不完不许睡，一会儿抽背，不会背也不许睡！” “青青妹妹？” 爷俩正说话，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叫。 叶青青一愣。 叶康云？ 她听岔了？ 叶青青翻身下地，走到门口将门拉开。 没岔，就是叶康云。 立在门口，叶康云还是那一身学子衣袍，带着得体的笑，朝她说：“青青妹妹，我来替我爹我娘还有爷奶，给你和二叔道个歉。” 说完，叶康云朝后退了一步，正儿八经给叶青青鞠了一躬。 叶青青侧身避开他这鞠躬，没说话。 满脑子都是叶大武说的程默以前功课好，程默第一次上山打猎弓箭都是邵繁给的，那时候......程默还不会打猎吧。 明明也是刚认识没两天的人，但她心里已经有了远近亲疏。 叶康云见叶青青神情冷淡，苦笑着直起身，“我知道青青妹妹心里委屈，你们回来以后发生的事情我也问清楚了。 “我爹这个人脾气大，不会说话，我娘又啥都没个主意，全都听我奶的。 “我奶......这些年，家里就我一个孙辈的，奶奶偏心我偏心惯了，二叔说要读书，奶就觉得二叔抢了我的东西。 “我已经说了奶奶了，她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对，现在也很懊悔。 “也不求青青妹妹能立刻原谅我，就，能让我进去给二叔当面道个歉吗？” 叶康云姿态摆的很低，手里拿着一本书。 “这书是我以前看过的，有好多地方我都写了批注，也有一些地方是求了夫子给的指导，二伯要看的话，可能比较实用。” 他拿出自己的诚意，然后真心实意的说：“青青妹妹，真的对不起，我希望以后我能和二伯一起努力用功，今年童生考试，我俩都能中了，咱们叶家也光宗耀祖。” 叶守德不知道啥时候从正房出来。 手里拿着烟锅子，在鞋底子磕了磕，站好了，重重叹了口气，“青丫头，让你和成阳委屈了，以前是我们眼界狭窄，好多事情没想清楚。 “这次康云回来，都给我们说清楚了，之前......爷对不住你。 “你别和爷计较，成不？” 老头子真心实意的看着叶青青。 隔壁墙头忽然冒出老嫂子的脸，“青丫头，你爷都亲自给你道歉了，你就算了，说到底是一家人，将来你爹科考，也不好让人说生分不孝顺。” 叶青青不想搭理叶守德和叶康云。 如果有的选，她只想立刻跑路。 但是现在没得选，古代，一顶孝道压死人。 叶守德顿了一下，又说：“让康云进去给你爹道个歉。” 说完，叶守德扬高声音喊了一句，“成阳啊，别和爹计较，之前，是爹做的不对。” 真要道歉，何须如此。 叶青青只觉得烦，这家人，她多看一眼都烦。 叶康云看着叶青青，“青青妹妹。” 叶青青无法，只得让路。 万幸叶成阳脑子快，已经将食盒馒头都收起来，还在灶里洒了一点墨。 一进屋，一屋子墨味儿。 叶康云先看了那火炕的灶门一眼，然后朝叶成阳鞠躬，“二叔，我替我爹我娘给你道歉，为了表示真心，我明儿带二叔去我现在读的学堂，好吗？” 第三十三章 亲生父女，相煎何太急 “学堂？”叶成阳挑眉。 叶康云忙道：“今儿得知二叔也要读书，我已经和学堂的先生打过招呼，二叔可以和我一起读书，我刚刚也和爷奶说了，他们也答应。 “就是这束脩，需要二叔自己出一半，另外一半爷奶出。 “主要是家里实在拿不出两个人的钱，现在青青妹妹听说给人盘炕也赚钱，这样安排，二叔您看行吗？” 不等叶成阳回答，叶康云又转头朝叶青青说：“青青妹妹，读书还是去学堂才行，自己在家学，终究不得章法。” 且不说叶康云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叶青青心里明白，自己爹啥情况自己知道。 在家天天追着读书还不肯好好用功，去了镇上学堂，怕是更不自觉。 “不用了，多谢你的好心，我爹这个年纪，可能和你们混在一起读，他心里不大舒服，先让他自己在家看吧，到时候考中最好，考不中......” 叶青青看了叶成阳一眼，手在锄头上拍了拍。 “考不中就和我一起盘炕。” 叶成阳顿时一个激灵。 闺女你拒绝就拒绝，咋还夹带私货威胁爹呢。 父女俩一个对视，叶成阳朝叶康云道：“学堂我就不去了，以前在京都也上过学堂，我不太适应学堂学习，就在家读吧。” 叶成阳倒是说的真心话。 笑话！ 他叶成阳怎么可能去学堂！ 叶康云不愿意放弃，还想劝。 叶成阳直接打了个哈欠，“大侄儿，你二叔真的困了，想睡觉的不行，你要真为二叔好，就让二叔睡吧，行吗？” 他这样说，倒是让叶康云无话可说。 只能离开。 只是出了门，还朝叶青青说：“青青妹妹，读书真的需要去学堂，你好好劝劝二叔，在家就是瞎耽误工夫。” “行！”叶青青随口应了一句，“我也困了，就不和你聊了。” 说完把门咣当关了。 叶成阳探着脑袋问叶青青，“闺女，他啥意思？” 叶青青问，“他啥时候回来的？” “天黑之前。”叶成阳说：“回来就要来我这屋，不过我内插了门，他没进来，在外面说了半天话我没理他，他就去正屋了。” 叶青青想了想，“别管他啥意思，别搭理他是对的。” “哦。”叶成阳应了，然后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哈欠，眼泪都哗哗了。 然而铁石心肠叶青青，啪的将锄头拍在叶成阳跟前，“写！” 叶成阳差点跳起来。 我哈欠白打了！ 叶青青今儿去镇上又买了火烛，为了不伤叶成阳眼睛，特意又点了一根。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浪费，只要叶成阳白天肯用功，晚上他俩都能早点睡。 可叶成阳不自觉。 叶青青白天还得出去赚钱，只能晚上盯着他 快气死了。 眼睁睁看着叶成阳一边抄书一边扣头，扣手，抠鼻子，扣脑门，磨牙，挠腿......字没写多少，全搞小动作了。 叶青忍无可忍，直接抄起锄头给了叶成阳一下，“你到底写不写！” 叶成阳一脸委屈，“我这不是写着呢？” 叶青青无语怒吼，“你这叫写着？一共写了三个字，扣了十二次头！” “可是脑袋痒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我又不是苦行僧要修功德，头痒不扣？”叶成阳理直气壮，一副你怎么这样啊的表情。 叶青青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那抄书之前，吃馒头的时候我咋没见你扣？” “那时候没痒啊，没痒我扣啥？” 叶青青：...... 她咋记得自己小时候读书的时候，也没有家长盯着啊，不也认认真真自自觉觉的就把作业写完了？ 这咋到了古代，她爹，一个大人，就这么不自觉。 “不许再抠！” “我痒！” “忍着！”叶青青一声咆哮，几乎要掀翻房顶，谁家的狗都跟着叫唤了一声。 叶成阳可怜兮兮，“你好凶！” 叶青青：......我特么的！ 一下想起叶大武说：你也不能揍你爹，哈哈哈哈。 靠！ 能揍不？ 一本《论语》二十篇，叶成阳硬是在叶青青每隔一盏茶就怒吼一遍的催促下才哈欠连天的写完。 写完之后，本来还应该抽背。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谁也别想让我多学习一刻钟！” 叶成阳扯了被子一裹脑袋，顾头不顾腚，倒头就躺在炕上摆烂。 叶青青倒是想要踢他起来继续，但是自己累了一天，累的胳膊都不想抬。 只能劝自己看开点，不是所有爹都能那么称心如意，总要接受自己爹的平平无奇和......熊。 一夜睡得地方都没挪，到天亮的时候，炕里的火熄灭了，冷意爬上来，叶青青才迷迷瞪瞪睁眼。 给了叶成阳一脚，把他踹醒，“你今儿自己弄点柴烧，村子后面河边儿林子里有，不要去林子深处。” 叶成阳磨牙，“我再睡会。” 叶青青直接朝他耳朵一揪，“睡什么睡！给我起来读书，我问过了，再有三个月就是童生考试，你哪有时间睡懒觉！ “今天把《论语》的批注自己做了，我晚上回来检查，并且全文背诵。 “但凡一个字背不上来......” 叶成阳竖着耳朵听。 听了半天没等到下文。 忍不住睁眼朝叶青青看过去，“背不上来咋样？” 叶青青已经翻身下地，冷笑：“背不上来，我就把你送到叶康云那学堂，让他害你！” 叶成阳一个激灵就爬起来，“亲生父女，相煎何太急！” “那就给我自觉点！你要是背得好，我挣了钱给你买烧鸡和羊肉吃。” 一听吃羊肉，叶成阳咕咚咽了口水，眼屎还挂在眼角，抓起旁边的书就哇哇乱喊：“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叶青青拢着鸡窝头发，头疼气短的出门。 一出去，就看到叶康云正在院子里一边默读书本一边溜达。 见她出来，叶康云将书本背抄到后面，“青青妹妹起了，今天还要出去盘炕吗？” 叶青青嗯了一声，不想多说。 叶康云就笑：“妹妹放心出去吧，今儿爷奶肯定给二叔吃饭的。” “要你多话！”周氏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了一碗炖鸡蛋，“青丫头，吃了饭再出去？奶炖了鸡蛋，还煮了粥，你叫你爹一起来。” 叶青青看着那碗炖鸡蛋，不知道这家人又揣了什么心思。 第三十四章 会崩溃吗 “大侄女！” 叶大武正蹲在墙根用草秸秆在地上逗蚂蚁，见叶青青出来，草秸秆一丢，蹭的起身原地蹦了两下。 “你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来我这包子要把我肚子烫破皮了。” 叶大武从怀里取出两只大包子，用油纸包着，脸上带着笑，“你昨儿是不是吼你爹了？” 叶青青接过包子的手都一顿，“这你都知道？你又爬我家房顶了？” 叶大武笑的不行，“用得着么！那动静，别说我听到了，就是程默估计都能听到，我家狗都急眼了，以为村儿里进了坏人，还跟着叫了两声呢！” 叶青青：...... 合着昨天半夜那狗叫声是你家的啊。 周氏做的饭叶青青没吃，怕被毒死，虽然没想到叶大武会给她带包子，但接了还是没见外的大大咬了一口，“真好吃。” “那当然，我奶包的包子全村第一。”叶大武骄傲道：“你爹吃啥了？昨儿程默带的饭还有剩？这也不是回事儿啊，总不能这么给你们带饭，我倒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 “我知道你的意思，忙过今儿，明儿得空了我在我屋里弄个灶，到时候让我爹自己做。”叶青青几口把包子吃完。 叶大武偏头看她，“怪我爷不？” 叶青青一脸奇怪，“怪你爷干啥？” “我爷不给你做主让你分家呗！”叶大武笑，“你家这样，除非分家，不然没个消停，我见叶康云回来了？他回来干啥？你可防着点，他自从去了镇上读书，几乎很少回来。” 叶青青嗯了一声，没说叶康云，只说：“分家这事儿，也不是你爷做主那就能分了的，我心里都明白，我倒是盼着他们闹个大的，到时候顺势就分了。” 俩人说着话，到了程默家。 一进院子，程言就哒哒哒跑过来抱住叶青青大腿，“青青姐，你昨儿晚上吼谁呢！” 叶大武噗的就笑出来。 叶青青哭笑不得，揉揉程言小脑袋瓜子，“大半夜的你还没睡啊？” 程言抱着叶青青的腿，仰头看她，弯弯的眼睛里盛着一把子碎光，“我昨儿晚上发烧呢。” 叶大武笑声顿时停住，急道：“咋又发烧？现在还烧不？” 一边说，一边往程言脑门摸。 程言笑嘻嘻，“不烧了，我哥用帕子给我擦了一夜，天亮就好啦。” 叶青青还记得昨儿程言说吃蜂蜜起疹子的事儿，皱了下眉，弯腰把小孩儿提溜一下抱起来，“是吃了蜂蜜才发烧？” 程言耸眉耷拉眼的嗯了一声，“哥哥着急了一夜，我爹还差点从炕上摔下来。” 叶大武扬手就朝他屁股拍了一巴掌，压低声音，“小混蛋，你哥够累的了。” 这一巴掌应该打的不轻，叶青青听得声音都觉得疼。 程言没哭。 只是瘪瘪小嘴巴，“我知道了大武哥，我以后不贪嘴了。” 叶青青朝叶大武说：“那今儿咱俩先去那个婶子家，让程默先睡。” “嗯。”叶大武捏捏程言脸，“吃饭没？” 程言点头，“吃了，早上我煮了粥，热了昨天晚上哥哥蒸的馒头，还给我爹煮了个鸡蛋，我还扫了院子，扫了鸡窝呢。” 才五岁。 这么能干了。 叶青青这一刻深刻的理解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但又忍不住想，她爹咋就不能这么懂事！ 人比人，气死人啊。 “让你哥睡，别打扰他，中午吃饭大武哥给你送。” “不用。”叶大武声音才落，程默的声音从正屋门口传来。 叶青青和叶大武齐齐朝程默看去。 熬了一夜，黑眼圈浓的很。 叶大武没好气说：“你起来干什么？前天晚上弄了一夜泥坯没睡，白天折腾一天，昨儿夜里又照顾这小混蛋，赶紧去睡。” 程默笑了一下，“没那么娇气，走吧，去刘婶子家。” 叶大武碎碎叨叨又劝两句，程默没搭理他，打开偏房的屋门，“直接拿板车拉现成的泥坯过去。” 叶青青看了一眼，偏屋里的泥坯比昨天又多了些。 “你特么的不要命了，这又是啥时候弄得？昨天夜里又照顾程言又弄泥坯？”叶大武简直气急败坏。 叶青青看着那些泥坯，忍不住想：程默夜深人静一个人在这里弄泥坯的时候，想什么呢？ 会觉得日子艰难吗？ 会想自己错失的读书机会吗？ 怨恨叶守德一家人吧。 一个人又要赚钱，又要照顾老爹，还要照顾弟弟......会累吗？ 累吧。 不累那是傻子。 会崩溃吗？ 将干了的泥坯码到板车上，叶大武抢先拉了板车，三人直奔刘婶子家。 刘婶子一早烧了热水等着他们，他们一道，先一人送上一杯热水让喝了暖暖身子。 刘婶子的儿媳妇怀着身子，开春儿就是临盆的日子。 “都说今年倒春寒会比往年厉害，要只是几个干大人倒也好说，可我大孙子要出生了，可不能冻着孩子。 “把这个旧炕改一改，改成火炕到时候给她们娘俩住。” 刘婶子的媳妇有点腼腆的笑了笑，没说话。 叶大武就笑道：“你就知道大孙子？那要是大孙女儿呢？” 刘婶子笑着给了叶大武一巴掌，“大孙女儿更好，像我这儿媳妇一样俊，招人稀罕。” 闲话两句，叶青青她们开工。 这边村子里的炕都是结结实实打的实心炕，底下挖个小回廊只要不挖狠了，一般塌不了。 但是有个孕妇，将来还要睡孩子，叶青青格外小心。 炕里面叶大武和程默两个大男人谁都进不去，只能干瞪眼等叶青青干。 叶青青怕他俩觉得不好意思，就问刘婶子，“大婶，小孩儿要出生了，我送小孩儿一个礼物吧，这炕的火灶外面能接一个泥炉子，到时候泥炉子里烧了火能在上面烧水，还能炕个尿布啥的？要不？要的话我现在给你弄一个。” 刘婶子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刻眉开眼笑，“婶子给你钱，不要你白干的，快弄一个，我正发愁孩子尿布到时候干不了可咋整呢。” “叶青青在吗？请问，会盘炕的叶青青在这里吗？” 外面忽然响起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第三十五章 别怕，藏好 屋里几人相视一眼，叶大武程默跟着叶青青出去。 一看是个陌生人，不是雨水村的，叶大武率先开口，“你是谁？” 那男子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体面的棉袍长褂，虚虚抱拳行了个礼。 “在下凝水镇人士，听闻贵村出了一个能人异士，会盘火炕，特意来求，想要请叶青青......”男子看着眼前一溜人，最后目光落在刘婶子身上，十分热切的说：“想请叶青青大婶给我家盘一个火炕。” 叶大武噗的就笑出来，“谁是你大婶，这个是叶青青。” 程默皱眉。 打听了火炕，知道火炕好，却没听说盘火炕的人是个小姑娘？ 程默上下打量这人。 这男人立刻一脸讪讪羞红，朝叶青青行礼，“对不起对不起，认错了，还请叶青青......姑娘给盘个炕，费用的话，听说是旧炕改造包饭的话，四百文？ “在下现在就能交钱。” 叶青青摆手，“现在不用，什么时候我们去干活，什么时候交钱。” 男子就道：“我希望姑娘能尽快去帮忙盘一个，不知姑娘可否方便？” “那不巧，我们今儿手里有活。”程默回绝。 叶大武震惊的看向程默，哑巴还会开口？ 那男子立刻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我等你们，你们弄完了再去我家行吗？” “那怕是要今天晚上才能弄完。”程默说。 叶大武皱眉，大侄女不是说，半天就能弄好？ 程哑巴啥意思？ 这咋还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 不过程默这么说，叶大武没有拆自己兄弟的台。 那男人就有点意外，“啊？晚上才能完啊，您看这样行不，我加钱，我家真的有点急，我娘病的重，我想让她在临终前，感受一下热炕。” 刘婶子一听这话，赶紧说：“哎呀，大武，婶子这里不急，你们先去给他弄，咱这里，明天后天弄都行。” 男子满目央求，“拜托了。” 说着话，作势就要给跪下。 “而且，我雇了马车过来，车夫就在门口，等得时间太久了，怕是......怕是车夫不答应等到晚上，求求你们了。” 扑通，跪下。 朝着刘婶子磕了个头。 “大婶，能先让给我吗？我怕我娘等不及。” 刘大婶大孙子就要出生，正是积善行德给大孙子攒福气呢，哪能见这个，赶紧过去扶起他。 “小伙子快起来，今儿大婶不盘了，给你弄，先给你弄，你快起来。” 刘大婶把那小伙子扶起来，朝叶青青道：“青丫头，我这里明儿再弄一样的。” 叶青青笑道：“让这大哥先等一会儿，我今儿给你把火炕弄好，至于泥炉子明儿再弄，火炕快弄好了，就差烟道了。” “行，行，我等一会儿，你们只要今天去就行！”那男子感激不尽。 他在院子里等，叶青青他们折返回屋。 “你觉得他有问题？”叶青青小声问程默。 程默嗯了一声，“说不上来，但觉得奇怪。” “有啥奇怪的，人家着急给家里老娘弄个热炕，这是孝心。”叶大武大咧咧说：“再说了，咱们开门做生意，还能把客人往外推？ “咱们这是出名了，这生意都做到镇上了。 “你们不要疑神疑鬼，有钱不赚王八蛋。” 程默想了一下，“也许是我想多了。” 刘婶子这边又用了半个时辰，全部弄好，检查了两遍不漏烟，叶青青他们收钱告辞。 “等我一下，我回去交待一下。”男子的确是雇了马车，不过上车之前，程默忽然说要回一趟家。 叶大武跟着就说，“对对，我也得回去和我爷说一声，大侄女你也回去和成阳哥说一句，免得惦记，咱们一会儿集合。” 一刻钟后，人齐出发。 马车直奔凝水镇。 到了镇上，左拐右拐，进了镇子西面一处民宅。 说是雇的马车，结果马车直接进了院子。 咣当，前脚进院，后脚院门被朝里锁了。 “艹！”叶大武原本正探头从窗户看外面，眼睁睁瞧见院门让内锁了，顿时怒骂一句起身就从马车上跳下来。 结果才下车，就被一柄雪亮的大刀驾到了脖子上。 叶大武又怕又怒，瞪着眼看着拿刀的人。 正是刚刚跪在刘大婶院子里可怜兮兮的男人。 男人此时一脸的阴毒笑容，“艹谁呢？” 大刀冰冷锋利的刀刃就抵在他脖子上，叶大武吞咽一下，没开口。 他毕竟怕死。 马车里。 这突然的变故顿时让叶青青一下冷汗冒出。 她穿越前日子过得再艰难，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儿。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却见程默窸窸窣窣手在衣袖手腕处摸索什么。 叶青青稳神去看，是一卷像风筝线一样的细丝，缠绕在程默手腕，端头打着一个小圈，拴在程默食指指根处。 而另外一只衣袖的袖口，还有一把短匕首，露出一个铮亮的尖头。 叶青青：...... 她和叶大武回去交待一声，那是真回去交待一声。 程默回去......人家是去做准备了？ 叶青青抬眼看向程默，程默正好转头与她对视，伸手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外面，压着声音极低的说：“不要出来。” 叶青青飞快点头。 才说完，马车外面一声怒吼，“艹，滚下来，等着老子请你们呢？” 程默将那匕首塞进叶青青手里，起身，压在她耳边低言，“别怕，藏好。” 说完，转身下车。 叶青青心跳如雷坐在马车里，不断的吞咽根本就没有唾沫的嗓间，手里死死的抓着那把匕首。 外面。 程默下车就被车夫一脚踹向腿弯。 狠狠一脚。 不过程默早有防备，偏身闪了一下，贴着马车车壁闪开，车夫倒是因为一脚带出去的力道，自己没站稳，朝前一个踉跄。 正好栽到程默这边。 程默抬脚就在他踉跄过来的脚底一绊。 砰！ 那车夫一下狗吃屎摔出去，程默大步上前，一脚在他背心狠狠一跺，就像是在林子里打猎遇上野兽，被他撂翻，来不及拿刀，一脚跺上去一样。 那车夫被他踩得顿时一声惨叫。 “再动我杀了他！”请人盘炕的汉子立刻抓着叶大武朝程默威胁。 第三十六章 不杀，你是我孙子 三哥话音落下，手也往下落，一直落到那男人脖子上。 冰凉的手指攥住脆弱的脖子，那男人抖得不像话，“三哥，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在沙......” “你的手筋，谁挑的？” 男人话音一顿，“就那个长的最高的，他真的不是好人，他爹把人家叶康云他爹打的头破血流，他还打......” 咔嚓！ 三哥没容他说完。 手上用力，那脆弱的脖子直接被捏断。 脑袋犹如缺水的花，一下耷拉下来。 临死，眼睛都睁的大大的，嘴巴也没有闭上。 三哥把人往旁边地上一丢，拿了方帕子擦了擦手，随手帕子丢下，正好盖住他的脸。 三哥缓慢的站起来，目光逡巡过每一个人。 “别人不知道你是谁不要紧，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是！”一院子人，整整齐齐，压着声音，应诺。 三哥抬脚往外走。 叶青青他们被带到一个十分宽大的院子。 那院子坐北朝南一溜正房足有五间。 左右两侧雁翅排开的东房西房也各自有五间。 诺大的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倒是什么都没种。 地面被踩得梆硬，还有点反光。 带路的黑衣小伙子直接把人带进正房最右侧一间，“这炕你们弄成火炕。” 他说话，发音清晰，并没有那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恰恰相反，给人一种很板正的感觉。 程默看了他一眼，问：“是旧炕翻新，还是拆了旧炕弄新的？” “区别？”那人反问。 程默就说：“旧炕翻新管饭四百文，不管饭五百文。” 叶大武一听程默说这个，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抬手就去捂程默的嘴。 他兄弟想要挣钱想疯了，这也敢提。 只是手才到程默嘴边，就被程默一巴掌拍掉。 无视叶大武的挤眉弄眼急的满头大汗的提醒，程默说完：“新炕，管饭五百文，不管饭六百文，旧炕改造今儿晚上就能睡，新炕需要两三天。” 等程默说完。 叶大武绝望的看向那黑衣小伙。 完了完了完了，等死吧。 结果那黑衣小伙只是思考了一瞬间，“旧炕改造，不管饭。” 说完，转头走了。 叶大武人都惊呆了，跳脚朝程默道：“他啥意思？咋不收拾咱们？” 程默：...... 叶青青无语的笑，“你还盼着人家收拾你？” 叶大武舔舔嘴皮，“不是，他们那么凶神恶煞。” 程默说：“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 气质不一样。 叶大武追问程默，“啥不一样，这伙人看上去可比之前那几个人可怕多了，往那一杵，我气都不敢喘。” 程默看他一眼，忍了一下，大概是没忍住，“之前也没见你敢喘气。” 叶大武：...... 跳脚就勒了程默脖子，“你大爷的！” 不过转头就朝叶青青道：“大侄女，你咋那么虎，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叶青青笑，“我脖子上又没有刀，我要是像你一样被刀架着脖子，我也不敢动。” 叶大武松了程默，怪不好意思的笑笑，倒是十分坦然的承认，“反正你比我厉害。” 说完，活像个变脸大师，又咬牙切齿，“靠！这人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就准准的找到了咱们，肯定是被人指使。” 程默没说话。 叶青青顿了一下，“先盘炕吧，弄好了剩下的咱们能离开的时候再说。” 这院子里，靠墙就有铁锹，问那黑衣小伙子要了土和草秸秆，那小伙子痛快给弄来，他们三人闷头开始干活。 雨水村。 叶成阳正在炕上眯着眼睛打哈欠，靠着被子琢磨叶守德一家今儿啥意思。 怎么就又给他送早饭又给他送午饭。 刚琢磨了一盏茶的功夫，困了，正要倒头睡觉，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窗户。 “二叔，二叔，不好了！青青妹妹在镇上给人盘炕，让人给调戏了！” 叶康云急切的声音透过窗户就传了进来。 叶成阳一个激灵，瞌睡都吓没了。 啥？ 叶成阳翻身就要下地。 只是才到炕边，又顿住。 这家人不安好心，他不能轻易上当。 窗户外。 叶康云急切的喊了一句，立刻招的周氏和李氏从正房出来。 周氏大嗓门，“咋了？出啥事了？” 院子里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穿着学子的衣裳，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我是康云的同窗，今儿在镇上看到叶青青，之前叶青青去镇上买东西，康云遇见过一次，我当时正好也在，就认识了。 “她今儿是不是去镇上给人盘炕了？” 周氏朝叶成阳就喊，“成阳，青丫头是不是去镇上给人盘炕了？” 叶成阳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 但叶青青的确是去镇上给人盘炕了，而且，叶青青走的时候只私下和他说了一句，今儿一上午叶康云周氏李氏叶辉叶守德谁都没有出去。 他们应该不会知道青青去镇上。 叶成阳急的冒火，但咬牙没说话。 他不吭声，周氏急了，就往他屋里走。 叶成阳赶紧一头躺炕上装睡。 周氏火急火燎冲进来，进门瞧见叶成阳竟然在呼呼大睡，顿时翻个白眼。 就这，还读书？ 吃屎去吧！ 脸上的嫌恶闪过。她又极其不情愿的换上关心，上前去推叶成阳。 “成阳，成阳，醒醒，青丫头今儿是不是去镇上了？” 叶成阳让推得迷迷糊糊“醒来”，特别茫然“啊？”了一声。 周氏气急败坏，“啊个屁，问你话呢，青丫头呢！” 耐心殆尽，疾言厉色。 叶成阳摇头，“我不知道，我读书读的太用功，睡着了。” 周氏一口气没提起来，“青丫头那会儿不是回来一趟？她没告诉你她去哪了？” 叶成阳摇头，“没有啊，为啥要告诉我？告诉我也不能增长我的知识啊。” 周氏：...... 叶康云急切的走进来，“二叔，刚刚我同窗来送消息，说是在镇上遇上青青妹妹了，说她给人盘炕，没挣到钱，被人调戏了，二叔，咱们赶紧去救青青妹妹。” 李氏在院子里扯着大嗓门就喊：“啥？青丫头在镇上被调戏了？” 第三十七章 真把自己当成地痞流氓了 叶大武被人用刀抵着，动都不敢动。 程默看了叶大武一眼，目光平静神色堪称木然，朝那汉子问：“你想如何？” 之前还是一个大孝子的男人，现在就带着一脸流里流气的笑，“不如何，小爷我对杀了你俩没兴趣，我只要车上的人。 “她留下，你俩滚，敢报官......老子弄死你全家。” 那男人看着程默，挑眉威胁。 “不想让你那瘸腿老爹早早归西吧！” 程默脸色一下寒了下来，踩着脚下的人，力气都变大。 疼的那人吱哇喊救命。 程默眯了一下眼，“谁让你去的？” 男子嗤笑，“谁？当然是老子自己看上那biao子那张脸了，长那么俊还来镇上晃悠，不就是来勾引汉子的！ “放心，小爷我怜香惜玉，不会为难她。” 正说话，门外传来拍门声。 男子立刻喊了一句，“锁了，跳墙进来。” 语落不过须臾，从外面跳进来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都二三十岁，一看就是街头混子。 “人弄来了？”为首的一个吹了个口哨问。 男子朝着马车努嘴，“车里。” 那三人咧嘴笑，笑声淫荡不堪，看都没看程默和叶大武一眼，直接朝马车走过去。 眼见为首的那个男人就要走到马车门口，程默攥了一下拳，手指勾了渔网线，一脚将地上的男人踹开，在那男人被踹的原地翻滚一圈的功夫，程默走到马车门口，挡住入口。 “艹！这还有个想要逞能的？怎么，里面那biao子你看上了？” 为首的男人被程默拦了去路，一点动怒的意思没有，反而脸上带着戏谑。 “那一会儿兄弟们要玩起来，捆了你在旁边看好不好？让你也爽一爽！” 他说着话，伸手就去拍程默的脸。 刹那间，程默手里的渔网线直接裹上那男人伸过来的手。 只是程默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就在渔网线裹上去的刹那，那人忽然抬腿屈膝，朝着程默小腹重重一顶，同时另外一只手几乎以雷电之势去抓程默的脖子。 程默侧身躲开，那人一脚飞踹踢过来。 程默被躲开，被结结实实踹到侧腰，疼的额头渗出汗珠子，踉跄一步朝后倒退。 那男人转转手腕，偏了一下脖子，跟着发狠又一脚朝程默踹过去，“你爹是个瘸子，老子今儿送你去陪你爹！” 砰！ 程默一滚，躲开。 那男人一脚踹的马车差点翻了。 动静大的让叶大武眼皮直跳，这要是踹了程默身上，他不敢想后果。 然而他却顾不上看程默，因为另外两个男的扯开了马车车帘。 叶青青将那匕首藏到了袖口里，苍白着脸瑟瑟发抖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 男人鼻子上有个大痦子，龇牙笑的时候一口大黄牙参差不齐，“是长得俊，艹！” 说着话，伸手就去抓叶青青的胳膊，想要将她一把拽下来。 就在他伸手过来的刹那，叶青青忽然匕首滑入掌心，死死握着匕首的刀柄，对准男人的肩窝，咬牙心一横，一刀刺过去。 她以前是个没人管的孤儿，不少挨欺负。 为了自保，不少打架，但是动刀子还是头一次。 一刀刺入。 那男人没料到吓得脸都白的跟纸似的小姑娘竟然敢反抗，错愕一瞬疼的龇牙怒骂。 叶青青却是稳住心神将匕首拔出来一点，然后，噗呲，又捅进去。 “我草你大爷！” 那男人被刺的撒手，朝后怒骂后退。 旁边一个男人眼见同伴受伤，立刻就朝马车里的人抬手横劈过去，“biao子玩意儿，还挺烈，爷们儿就喜欢烈的！” 叶青青到底力气小，一把就被他抓了胳膊从马车上连拉带扯拽下来。 程默被为首的男人一脚踹飞。 叶大武惊呼一声，“程默！” 叶青青砰的被摔倒地上。 之前被她刺伤的男人铁青着脸，忍着疼上前就来踢她。 叶青青一面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一面等那人一脚踹来的同时，忽然抬手，抱着他踹过来的脚腕咔嚓就是一扭。 “啊！” 那男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抱着脚脖子哀嚎。 叶青青不管旁边的男人朝她踢过来，连滚带爬起身，抓着刚刚被丢在地上的匕首就朝倒地的男人刺过去。 不管不顾到底刺了哪里，反正没命的刺。 噗呲，噗呲，噗呲。 一刀一刀又一刀。 叶大武都看呆了。 旁边那男人一把扯了叶青青的头发，甩手一耳光扇上去。 叶青青在被一巴掌扇飞的瞬间，都不忘再补一刀。 然后在飞出去的同时，大叫一声，“程默！” 砰！ 叶青青倒地，手里的匕首被她扔出去。 可能是盘炕建立的默契，程默抓了那匕首。 原本在撕打过程中处于劣势的程默，直接一匕首戳到对方手背上，然后一挑。 “啊！” 惨叫声再起。 这叫声叫的，旁边的马都快受惊了。 程默眼黑手重，下手就给人手筋挑了。 明明是五对三，这三里面还有一个姑娘，可这五个人到最后，硬是没有占到便宜。 叶青青把匕首丢出去，跟着就被一个男人骑着压在地上。 那男人疯了一样揪着她头发砰砰拽起她脑袋往地上撞，几乎是持着要撞死她的力气。 程默给人挑了手筋，在对方嚎叫的时候，踉跄跌绊，冲到叶青青这边，手里的渔网线绕到骑在叶青青身上的男人脖子上。 一勒。 那男人立刻撒了抓着叶青青头发的手，想要去挽救自己的脖子。 程默拽着渔网线往后撤。 那男人不得不从叶青青身上起来，一张脸憋的紫红，倒退着跟着程默。 叶青青瘫在地上大喘气，脑袋瓜子嗡嗡的疼，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嘿，她这脑袋瓜子还挺硬，竟然没破。 头晕恶心了半天，缓过来。 用刀抵着叶大武的男子急喘着粗气看着程默，“放人，不然我杀了他！” 程默拽着渔网线，面无表情，脸上沾着刚刚挑人手筋的时候呲上来的血，“杀！不杀你是我孙子！” 叶大武：.......? 那男子：......! 砰！ 被内锁的大门，忽然让从外面一脚踹开。 锁没开。 门板直接被踹的从门框上掉下来。 第三十八章 青丫头在镇上被人调戏了 三哥话音落下，手也往下落，一直落到那男人脖子上。 冰凉的手指攥住脆弱的脖子，那男人抖得不像话，“三哥，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在沙......” “你的手筋，谁挑的？” 男人话音一顿，“就那个长的最高的，他真的不是好人，他爹把人家叶康云他爹打的头破血流，他还打......” 咔嚓！ 三哥没容他说完。 手上用力，那脆弱的脖子直接被捏断。 脑袋犹如缺水的花，一下耷拉下来。 临死，眼睛都睁的大大的，嘴巴也没有闭上。 三哥把人往旁边地上一丢，拿了方帕子擦了擦手，随手帕子丢下，正好盖住他的脸。 三哥缓慢的站起来，目光逡巡过每一个人。 “别人不知道你是谁不要紧，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是！”一院子人，整整齐齐，压着声音，应诺。 三哥抬脚往外走。 叶青青他们被带到一个十分宽大的院子。 那院子坐北朝南一溜正房足有五间。 左右两侧雁翅排开的东房西房也各自有五间。 诺大的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倒是什么都没种。 地面被踩得梆硬，还有点反光。 带路的黑衣小伙子直接把人带进正房最右侧一间，“这炕你们弄成火炕。” 他说话，发音清晰，并没有那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恰恰相反，给人一种很板正的感觉。 程默看了他一眼，问：“是旧炕翻新，还是拆了旧炕弄新的？” “区别？”那人反问。 程默就说：“旧炕翻新管饭四百文，不管饭五百文。” 叶大武一听程默说这个，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抬手就去捂程默的嘴。 他兄弟想要挣钱想疯了，这也敢提。 只是手才到程默嘴边，就被程默一巴掌拍掉。 无视叶大武的挤眉弄眼急的满头大汗的提醒，程默说完：“新炕，管饭五百文，不管饭六百文，旧炕改造今儿晚上就能睡，新炕需要两三天。” 等程默说完。 叶大武绝望的看向那黑衣小伙。 完了完了完了，等死吧。 结果那黑衣小伙只是思考了一瞬间，“旧炕改造，不管饭。” 说完，转头走了。 叶大武人都惊呆了，跳脚朝程默道：“他啥意思？咋不收拾咱们？” 程默：...... 叶青青无语的笑，“你还盼着人家收拾你？” 叶大武舔舔嘴皮，“不是，他们那么凶神恶煞。” 程默说：“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 气质不一样。 叶大武追问程默，“啥不一样，这伙人看上去可比之前那几个人可怕多了，往那一杵，我气都不敢喘。” 程默看他一眼，忍了一下，大概是没忍住，“之前也没见你敢喘气。” 叶大武：...... 跳脚就勒了程默脖子，“你大爷的！” 不过转头就朝叶青青道：“大侄女，你咋那么虎，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叶青青笑，“我脖子上又没有刀，我要是像你一样被刀架着脖子，我也不敢动。” 叶大武松了程默，怪不好意思的笑笑，倒是十分坦然的承认，“反正你比我厉害。” 说完，活像个变脸大师，又咬牙切齿，“靠！这人到底什么意思，怎么就准准的找到了咱们，肯定是被人指使。” 程默没说话。 叶青青顿了一下，“先盘炕吧，弄好了剩下的咱们能离开的时候再说。” 这院子里，靠墙就有铁锹，问那黑衣小伙子要了土和草秸秆，那小伙子痛快给弄来，他们三人闷头开始干活。 雨水村。 叶成阳正在炕上眯着眼睛打哈欠，靠着被子琢磨叶守德一家今儿啥意思。 怎么就又给他送早饭又给他送午饭。 刚琢磨了一盏茶的功夫，困了，正要倒头睡觉，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窗户。 “二叔，二叔，不好了！青青妹妹在镇上给人盘炕，让人给调戏了！” 叶康云急切的声音透过窗户就传了进来。 叶成阳一个激灵，瞌睡都吓没了。 啥？ 叶成阳翻身就要下地。 只是才到炕边，又顿住。 这家人不安好心，他不能轻易上当。 窗户外。 叶康云急切的喊了一句，立刻招的周氏和李氏从正房出来。 周氏大嗓门，“咋了？出啥事了？” 院子里立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穿着学子的衣裳，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我是康云的同窗，今儿在镇上看到叶青青，之前叶青青去镇上买东西，康云遇见过一次，我当时正好也在，就认识了。 “她今儿是不是去镇上给人盘炕了？” 周氏朝叶成阳就喊，“成阳，青丫头是不是去镇上给人盘炕了？” 叶成阳在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 但叶青青的确是去镇上给人盘炕了，而且，叶青青走的时候只私下和他说了一句，今儿一上午叶康云周氏李氏叶辉叶守德谁都没有出去。 他们应该不会知道青青去镇上。 叶成阳急的冒火，但咬牙没说话。 他不吭声，周氏急了，就往他屋里走。 叶成阳赶紧一头躺炕上装睡。 周氏火急火燎冲进来，进门瞧见叶成阳竟然在呼呼大睡，顿时翻个白眼。 就这，还读书？ 吃屎去吧！ 脸上的嫌恶闪过。她又极其不情愿的换上关心，上前去推叶成阳。 “成阳，成阳，醒醒，青丫头今儿是不是去镇上了？” 叶成阳让推得迷迷糊糊“醒来”，特别茫然“啊？”了一声。 周氏气急败坏，“啊个屁，问你话呢，青丫头呢！” 耐心殆尽，疾言厉色。 叶成阳摇头，“我不知道，我读书读的太用功，睡着了。” 周氏一口气没提起来，“青丫头那会儿不是回来一趟？她没告诉你她去哪了？” 叶成阳摇头，“没有啊，为啥要告诉我？告诉我也不能增长我的知识啊。” 周氏：...... 叶康云急切的走进来，“二叔，刚刚我同窗来送消息，说是在镇上遇上青青妹妹了，说她给人盘炕，没挣到钱，被人调戏了，二叔，咱们赶紧去救青青妹妹。” 李氏在院子里扯着大嗓门就喊：“啥？青丫头在镇上被调戏了？” 第三十九章 立规矩 村子里一般没啥外人来，叶守德家忽然来了个脸生的学子，来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脸色难看，他一进叶守德家就立刻招的村子里一些瞧热闹的人围过来。 现在李氏和周氏一人一句叶青青在镇上让人调戏了，看热闹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天啊，青丫头长得俊，你们还敢放她去镇上？心也真够大的！” “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毁了，我还想着把她说给我娘家弟弟做媳妇呢，这可真是造孽啊。” “怎么调戏的啊？”人群里，有闲汉不怀好意的扯着嗓子问：“具体说说啊，脱衣裳了？” 叶成阳原本躺在炕上没动弹，但是外面议论的声音太难听。 叶成阳蹭的就从炕上起身，在周氏惊呼一声“你干什么”的尖叫里，一头冲了出去。 “嚼什么舌？之前还有人说我在京都犯了大事呢，结果呢，还不是被黑心肠的人用两颗鸡蛋收买了，编瞎话！ “我闺女还没回来呢，你们倒是着急着把臭名声扣她头上了？也不怕被人笑话你们脑子没有脚丫子沟沟多！” 叶成阳往院子里一站，沉着脸阴阳怪气，把周氏和外面嚼舌的全都骂进去。 大家一下想起才不久那一场闹，可不就是周氏用鸡蛋买通了人泼叶成阳脏水。 “我倒要看看，这是谁嚼舌呢，我都记清楚了，等我闺女回来，我挨个上门去问候你全家！ “我闺女可是跟着村长的大孙子出去的，她要是真出事，呵，村长家的大孙子也说不清，到时候谁都别想好！ “有本事你们也去村长家门口嚼舌！ “还有你，迎风尿尿都要浇湿鞋的玩意儿，以为你成阳大爷好欺负呢？且等着，等我闺女回来，老子不扒了你家房顶我不姓叶！” 叶成阳噼里啪啦一顿输出，骂完那个闲汉，转头看向那个学子。 “你看见的？行，你叫什么，镇上的学堂是吧，我记住了，等我闺女回来我就去学堂找你先生，我去问个清清楚楚。 “确实如此的话，我送你锦旗祝你前途锦绣。 “要是编瞎话，你这辈子都别想读书，我让全镇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学子顿时目光一闪，有点发虚的看向叶康云。 叶康云皱眉，“二叔，我知道......” 叶成阳转头朝着叶康云呵斥一句，“你们一家人安的什么烂心眼，老子不吃这一套，今儿我就在这里等我闺女回来。” 叶成阳边说边走向那学子，一把扯了他衣领。 “你个狗东西也别想走，等我闺女回来，咱们当面对质，我倒要看看这院子里的东西是人是鬼！” 那学子顿时脸一白，挣扎着往开甩叶成阳，“我就是来报信的，不关我的事。” 叶康云也上前，“二叔，你咋好赖不分。” 周氏也围过去，抬手就打叶成阳，“快放开康云同窗，你个王八蛋，人家可是读书人，你要是敢伤到一点，我撕了你的皮！” 叶成阳一概不理，只死死抓着那学子的衣领，阴恻恻的笑，“小子，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来之前，你也该打听打听我叶成阳的名声，来我跟前跳，我撒谎骗人的时候你还尿炕呢。” 扯了那学子就往屋里拖。 叶康云和周氏李氏连忙去拦，可叶成阳当初在侯府多少学过一些拳脚，他们岂能拦得住。 几下叶成阳把人往屋里一关，把门内锁，朝着外面喊话，“哪个好心人，帮忙去叫一声村长，感激不尽！” 叶康云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 得知叶青青被人欺负，叶成阳难道不应该立刻着急上火冲到镇上吗！ 这可咋办！ 不对，不用慌，叶青青一定会出事。 等到叶青青出事了回来了，叶成阳现在的做法会被全村的人唾骂指责。 他现在只需要不断的央求叶成阳赶紧去救叶青青，到时候等到大家骂他的时候，他再出面维护就行了。 镇上。 “吁，总算弄完了，累死我了！”叶大武手里铁锹往地上一丢，整个人就跟让抽了魂儿似的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眼神都空洞了。 程默蹲在地上往灶里加柴，叶青青检查炕面和烟道有没有漏烟。 全部弄完，程默起身出去找了那个黑衣小伙子进来。 “您验收一下吧，炕烧热了，不漏烟。”顿了一下，程默又补充，“这炕是旧炕改造的，您这样大的人，这炕撑死能睡四个，多了容易塌。 “如果有兴趣的话，开春儿可以盘个新的火炕，到时候睡多少人都没事。” 那黑衣小伙子刚刚在院子里就看到窗户那里有个口吨吨吨的往外冒烟，现在进了屋，屋里一点烟没有不说，整个屋里还热烘烘的。 伸手一摸炕。 火热！ 小伙子压着眼底的震惊之色，脸上一副十分见过世面的样子，拿出五百文钱，“多谢。” 叶大武：...... 和他一比，程默都显得格外活泼可爱了。 拿了钱，三人出来。 这边盘炕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这个黑衣小伙子盯着，再没来过第二个人，从院子里一出来，叶大武压着声音悄悄问，“他们到底什么人啊，我瞧着好像不像是混混，院子收拾的真利索，而且我看墙根底下还有......” 话没说完，被程默兜头摁了一把后脑勺，“不要乱打听，干活拿钱闭嘴。” 叶大武愤愤不平，跳脚怒吼，“好！” 噗！ 叶青青一下笑出声。 用最凶的表情说最怂的话，不愧是你！ 一天没吃东西，既是赚了钱，三人也没亏待自己，一人吃了一大碗面。 面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咱们定个规矩，不光咱们仨，以后还有别人加入咱们的话，也得遵守。”程默搁了筷子，朝叶青青和叶大武说：“干咱们这个的，都得去别人家里，难免见到听到什么。” 叶大武立刻哼哼，“我知道我知道，干活拿钱闭嘴，已经知道了。” 程默没搭理他，继续补充，“不拿人家东西，不嚼人家舌根。” 叶青青附和，“同意。” 叶大武伸个懒腰，“我当然没问题，咱们现在回去？还是去看看邵繁？他那次就说想见你呢。” 程默搓了搓手指，“不回，去找人。” “找谁？”叶大武问。 程默看了叶青青一眼，“去找刚刚和咱们打架的人！” 第四十章 谁让你去找的我们 叶大武嘿的一下拍桌子。 动静有点大，立刻引得旁边位置上的人朝这边看过来。 叶大武原本都瞪眼了，结果又一缩脖子，朝人家龇牙笑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滑，手滑。” 说完，压着声音凑到程默跟前说：“能找到？” “应该能，刚刚打起来的时候，我听见他们喊了一声宋六，我试试吧。”程默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把筷子碗搁下，“你俩在这里等我。” 叶大武立马抱住程默胳膊，“那不行，要去一起去。” 叶青青也道：“要去一起去。” 程默一脸嫌弃扒拉开叶大武，“我先去找人，能找到的话回来叫你们，找不到咱们就回去，你们跟着......不太方便。” “为啥不方便？”叶大武被扒拉开又凑上前，把死皮赖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程默看了叶青青一眼，推开叶大武，“别耽误时间，照顾好你大侄女，在这里等我。” 一听自己也有任务，叶大武立刻拍胸脯，“放心，我大侄女一根汗毛少不了，你去找邵繁？” 程默没说话，起身走了。 “应该不是去找邵繁。”程默一走，叶青青给叶大武分析。 叶大武凑头问：“你咋知道？” “要是去找邵繁，他就让咱们在书局等了，不会在这里等。” 叶大武顿时一脸你咋这聪明的表情，“不愧是我大侄女，脑子就是好使，随我。” 叶青青：...... 凝水镇只有一家青楼，在镇上最繁华的地带，此时夜色才朦胧，青楼门前便人声鼎沸。 程默从前街绕到后巷，停在后门前，正好门口有个小小子正往院子里拖一条狗，程默喊他，“赵四哥在不？” 那小子听到问话，头也不抬，胡诌道：“不在！” 说完，继续拖狗。 然而狗子耳朵一竖，嗖的转头朝程默看去，跟着一双乌溜溜的狗眼就亮了，完全不顾自己被人拖着，嗷的一嗓子叫，转头就朝程默扑过去。 程默蹲下身，等那狗子扑上前，程默在它狗头上揉了一把。 “诶卧槽......程哥？”小小子让那狗差点拖一跟头，前一瞬还在怒骂，转头看清楚狗子跟前的人，小小子立刻一脸笑凑过去，喊哥，“你咋来了？” 程默没好气睃他一眼，“来找不在的赵四哥。” 那小小子讪讪挠挠后脑勺，“我刚刚胡说的，赵四哥在呢，估计在桃红姐屋里睡着呢，我去叫他，你快进来，我给你弄点好吃的，晌午买的猪头肉还剩不少呢，我给你拿酒。” “不折腾，我找赵四哥有事，你去喊人，我就......不进去了。”程默犹豫了一下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完起身。 那大狗子往他身上扑，他时不时挠一挠那狗子下巴。 小小子得了话应了一声跑进去就叫人。 程默以前上山打猎，在山上救过赵四一命。 当时赵四也上山打猎，遇上野猪了，要不是程默，赵四当场就得让野猪拱了。 赵四在这青楼做护院，后来程默再打了兔子野鸡什么的，赵四就帮他直接卖给青楼，价钱能比酒楼给的还高些。 一来二去的，就越发的相熟了。 不过片刻，赵四一边系棉衣扣子一边从后院出来，见到程默就笑：“你小子怎么来了，站在这里作啥，进来啊，好久不见了，咱哥俩今儿喝一杯。” 程默笑道：“今儿来是找赵四哥有件重要的事。” 赵四看了一眼左右，“不方便进去说？” 程默嗯了一声。 赵四就拉了他到一侧墙根，“咋了？” 程默打听，“镇上的混子们里，赵四哥听说过一个叫宋六的没？” “宋六？你打听他干啥，那可不是啥好东西。”赵四呸的啐了一口，“连青楼里的姑娘们都瞧不起他，仗着长了一张俊脸，还想吃白食，嫖了不给钱还想骗小姑娘给他钱，娘的，王八蛋。” 一听赵四知道，程默就踏实下来，大致的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这事儿不简单，我们和他无冤无仇的，他肯定受人指使，我得知道谁指使的他。” 赵四听完脸都黑了，“这王八蛋专不干好事！不过你说当时进去二十几个穿着黑衣裳的人？” “那是什么人？”程默问。 赵四舌尖儿舔了一下嘴角，“不清楚什么人，反正来头有点摸不准，年前突然来的镇上，现在算是咱们镇上的地头蛇老大，没人敢惹他们。 “不过我私下品了几次，这帮人不干坏事，反正比以前镇上那帮地头蛇强多了。 “你要是去找这个宋六，他们应该不会插手。 “走，我和你一起去。” 程默忙道：“四哥，我来就是打听一下他住哪，我自己去就行......” 赵四瞪他一眼，“这是什么屁话，什么叫你自己去？怕连累我？一个宋六还连累不了我，不瞒你说，就算你不去找他我最近也得找他，欠着咱们青楼的钱呢，走吧兄弟！” 赵四如是说，程默就没再拒绝。 江湖人士好面子，有时候本是好意，但是拒绝了伤了面子，反倒做了坏事。 程默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让叶大武和叶青青跟着自己去找宋六，现在和赵四一路，就更不去找他俩了，直奔宋六家。 宋六就是那个今儿一早去雨水村请人的小伙子。 因为他一直用刀挟持着叶大武，今儿那一场打架，他倒是唯一一个没受伤的。 只是被拖走之后，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腿都让打断了。 赵四带着程默找上他家的时候，他刚刚请大夫给他弄好腿，正躺在炕上疼的龇牙咧嘴哼唧。 听见动静，一个激灵起来，入眼就瞧见赵四和程默进了屋。 吓得宋六一下脸就白了，当时程默挑断人手筋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心里骂娘，宋六连滚带爬磕头，“四爷程爷，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不等赵四和程默问话，他就认怂。 程默看着他，眼底带着鄙夷和愤怒，“谁让你去找的我们？” 第四十一章 大武子回来了 赵四脸上带着一道疤，本就是在青楼看场子的，往那一杵，浑身上下闪着四个大字：不是好人！ 再加上程默这么个会挑人手筋的玩意儿。 宋六让吓得连断腿都忘了疼，根本没犹豫，脱口就招了，“叶康云，就是溧阳书院的叶康云，那个叶青青的本家哥哥。” 不光招了，还招的十分彻底。 “他给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去抓了叶青青，再，再顺便弄了你，不过让放了那个叶大武。” 弄了自己，为的是当年叶辉的旧怨吧。 放了叶大武，是不想得罪村长。 程默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冷笑一声，“抓叶青青做什么？” 宋六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只说让抓了，我说的都是真话，真的是真话，没有一句假话，我都这样了，不敢说假话，我这腿好不容易才接上，万一你们收拾我，我腿就真的断了。” 断了腿，还怎么去骗小姑娘白给我睡。 长得好也不行啊！ 宋六说的可真诚了。 赵四带程默来，就让程默先处理程默这边的事，他讨债的事，反正是青楼的又不是自己的，也不当紧，就站在旁边只撑场子不开口。 程默默了一瞬，问：“有证据吗？” 宋六一脸懵逼，“啥证据？” “你说是叶康云买通了你，你有证据？没有证据的话，我可不相信人家亲巴巴的本家哥哥能这么祸害自己妹子。” 宋六登时就急了，“这咋不信呢，那叶康云是啥好人么！他跟着那个刘陆春可没少干缺德事儿。” “证据。”程默转了一下手腕，“我要证据，没证据的话，你可能就要吃点苦头。” 程默一转手腕，吓得宋六以为他就要挑手筋，顿时扯了嗓子喊，“别别别别，有证据，有，有，有证据。” 程默：...... “拿来。” 宋六可怜巴巴，“当时叶康云给找到我们的时候，是写了章程摁了手印儿的。” 程默都听的震惊了。 你们一个买凶一个行凶，干活之前还要写个章程摁个手印儿？ 这么讲究？ 宋六舔舔嘴皮，“我们做事也是很严谨的，万一到时候出事，总得有个主谋啊，就算闹到县太爷那里，我撑死算个同谋，主谋担主要责任。 “而且，不留个章程，我以后拿啥威胁叶康云一辈子养活我。 “就比如现在，我腿伤了，不得吃药看病休息养身体啊，总得花钱啊，当时骗了叶康云写这个，就是为了有个长远之计。 “人的目光不能短浅啊，得有长远计划。” 程默：......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啥了！ 宋六颤颤巍巍掀开席子一角，拿出压在底下的一张纸，一脸不舍的递给程默。 程默接了展开看，倒真是个章程。 【本人叶康云，特雇佣宋元章帮我抓雨水村叶青青，资费五十两。】 程默以前和叶康云同窗，倒是认得出来，这是叶康云的字。 底下有叶康云签字和摁手印。 字条收好，程默转头问赵四，“四哥还有什么事？” 赵四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们那边的欠费，结算一下，一共四十二两。” 这要是以前，宋六指定会死皮赖脸说没钱，然后跑了，但是现在腿不利索，跑是跑不掉，说不定还会断腿挑手筋，就只能不情不愿从炕角拿出一个布口袋。 哗啦，一倒。 一堆铜板里面夹杂着几块碎银子。 赵四不愧是青楼的打手，连数都没数，直接哗啦往自己掀起来的衣袍里一扫，全都兜了。 宋六：...... 瞪眼就道：“这......” 程默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跟我去一趟雨水村，现在。” 面馆。 叶大武探脖子往外瞧，“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有点啥事吧......我靠！大侄女，你快看看，那个是不是程哑巴？” 叶大武一眼瞧见对面来了个赶马车的，顿时一脸震惊，一面招呼叶青青一面跳脚跑出来，探着脖子用两根手指把左右眼的眼角吊起来，眯着眼睛瞧。 叶青青也跟着出来，“是。” “这咋还赶马车了，才挣几个钱啊就飘了！”叶大武嘿嘿笑着往程默那边跑，几步跑过去，不等程默马车停下，他一下跃上车，坐到车辕另外一侧和程默并肩，“你个铁公鸡还有花钱享受的时候？” 程默没搭理他，把车停在叶青青身边，“上车。” “好嘞！” 叶青青立刻钻进马车。 “妈呀！” 一进去，看到里面瘫着个人，吓得叶青青一声惊叫差点从马车里蹦出来。 程默说：“找到人了，说是叶康云雇的，带回去对峙。” “艹！”叶大武立刻转身朝车厢里看。 掀开车帘，果然看到里面瘫着个人，正是今儿去雨水村接他们那个王八蛋。 叶大武也不和程默并肩了，转头也钻进车厢里，抬脚朝那人踹了一脚。 惨叫声立刻在马车里回荡。 程默驾车，一路飞奔雨水村。 叶守德家。 叶康云气急败坏的在屋檐下劝叶成阳，“二叔，你别固执，总不能眼睁睁不管青青妹妹啊，以前是我爷奶做的不对，但是这次青青妹妹出事，你是她亲爹啊，你咋能这么胡搅蛮缠啊。” 李氏也急的劝，“他二叔，之前是我们做的不对，我们都道歉了，这次青丫头出事，真的和我们无关，你快出来，咱们赶紧去镇上救人啊。 “这么久了，青丫头都不知道被人......” 她说不下去，可话里的意思却传到了。 叶守德吸着旱烟蹲在房檐下，唉声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周氏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我好好一个孙女儿，还没嫁人，就让给祸害了！作孽啊！成阳啊，你有啥气冲着娘来，你亲闺女又没惹你，你咋也不救孩子啊，可怜的青丫头啊！ “孩子让人祸害了，你不能因为她名声不好了就不管她啊！” 他们一家人又哭又闹一下午。 惹得院子里院子外，全都是看热闹的。 村长一早就得了消息，也不知道叶康云那话真假，赶紧打发家里人去镇上找，结果去找的人到现在也没回来。 村长也在叶家院子里劝叶成阳开门，“成阳，你听二爷的话......” “村长！大武子回来了，喊你回去呢！” 村长正说话，院墙外面忽然喊了一嗓子。 第四十二章 好厉害一女的 “大武！” 村长连走带跑，一路急匆匆赶回家，进门就朝叶大武喊，声音都带着颤。 吓得。 就怕出事。 既怕叶青青真的出事连累整个村子，更怕叶大武出事。 “在呢，爷，我好好的！”叶大武从正房出来，嘴里叼了半个包子。 村长一看他周周正正全乎人一个站在自己面前，顿时松了一口气，“青丫头和程默呢？不是一起去镇上？” “我在呢。”叶青青也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笑嘻嘻的笑容，也拿了个包子在手里。 她身后，程默没什么表情出来，没说话，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也在呢。 看到他们仨，村长彻底踏实下来。 转脸怒气腾腾对上了跟着过来的叶康云一家。 “谁嚎了一下午，说人家青丫头被糟践了？” 村长质问完，外面就有人喊了一句，“那谁能证明她没有被糟践？我不信，除非脱了衣裳让我看看。” “看你祖宗！”叶成阳一脚朝着喊话的闲汉屁股踹过去，踹的那闲汉朝前一个踉跄。 堪堪跌倒的时候，被叶成阳拽了衣领一提溜。 左手闲汉，右手传信儿学子，叶成阳带着人穿过人群进了村长家的院子，啪啪把俩人往地上一扔。 一下午都咬紧牙关没搭理一声的叶成阳，现在红了眼，看向叶青青。 “闺女！” 叶青青赶紧过去，“爹，这是咋的了？” 围观的人有人解释，“康云同窗跑来传信儿，说你在镇上让人糟践了，可给你爹吓坏了！” “你爷你奶都催着你爹去镇上救你呢，你爹硬是咬牙没去，把这个传信儿的给关起来了，幸好没去，真是黑心肝的，自己家的孙女儿这么缺德的编排啊！” “幸好成阳沉得住气，有远见，没去，这要是去了，还不知道要发生啥事呢，黑心肝的东西，咱们雨水村咋就出了这么缺德的玩意儿，人家成德两口子多好的人，被撵走了。” 叶康云眼睁睁看着叶青青好好的站在那里，她旁边，程默也好好的。 脑子一下嗡的胀起来。 什么会没出事！ 不可能! 宋六拿他八十两银子，那可是八十两啊！八十两够一家子吃喝一辈子了，那么多钱，宋六保证了给他办好。 当时还写了章程，宋六要是办不好，三倍赔偿他。 叶青青怎么没出事？ 叶康云煞白着一张脸看着叶青青，忽然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顿时反应过来。 他一脸关心的看着叶青青，“青青妹妹真的没事吗？没事就太好了，吓死我了，就怕你出事，你不知道当时我同窗来报信儿的时候我多着急！ “你们去镇上还买了马车啊？” 他这样一说，大家这才注意到，黑黢黢的院子里，墙角停着一辆马车。 李氏跟着就说：“马车从哪来的？这马车可不便宜，你们买的？还是......天啊，青丫头，你到底被怎么了，是不是人家送你的马车。” 叶康云的同窗被叶成阳吓唬了一下午，现在总算是被放出来了，眼见叶康云给他使眼色，立刻就嚷，“糟践叶青青的人可是镇上有名的混子，叫宋六，大家可以去打听，这怕是把人糟践了，又怕被发现，才用马车封叶大武和程默的嘴吧！” 叶成阳一脚朝他嘴上踢过去，“认识的挺全啊，还知道人家叫叶大武和程默呢！” 学子：...... 一颗牙直接被踹的松动了，嗷的一声惨叫抱嘴就哭。 同时心头懊恼：糟糕，说的有点多。 “成阳，你咋打人！”叶守德急的伸手去拽叶成阳。 “到底咋回事!”村长更急的不行。 叶青青朝叶康云问：“我要是在镇上让人糟践了，大哥既然知道了，我爹不去救我，大哥急的不行，咋也没去救我？ “你们非得让我爹一起去啊？ “我爹不去，你们宁愿在家嚎一下午，也不去啊？” 村民：...... 真的诶！ 要是老叶家真的像他们刚刚哭嚎的那样担心叶青青，怎么不去找人！ 就算叶成阳王八蛋不是个东西不去找人，他们着急的话，应该去啊！ 叶康云撇清关系，“青青妹妹，我是真的担心你，可之前我爹娘对你和二叔不好，闹出好多不该有的误会，没有二叔的话，我怕我去了到时候说不清，二叔又赖我说我使坏之类的。” 叶青青冷笑着翻个白眼。 程默走到那学子身边，蹲下，一把扯了那学子的头发把脑袋拽起来，“你亲眼看到宋六糟践了叶青青？” 话都到了这一步，岂能反悔！ 学子一嘴血糊糊，“当然！我好心来报信儿，你们不识好人心就算了，还对我动手，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程默一把甩开他脑袋，“你最好不会算了！” 说完，程默起身朝村长道：“叶康云买通宋六，的确是绑架了我们三个人，不过......” 程默扫了一圈围过来的村子里的人。 “人家叶青青在京都的时候，侯门小姐不是白做的，人家学过功夫，岂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叶大武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 他哑巴程哥这是要给青青立威呢。 叶大武赶紧说：“没错，当时我大侄女跳起来噼里啪啦就把那群王八蛋打了个落花流水！” 宋六：......你们高兴就好。 村民被他俩的话唬的，再看叶青青，目光都变得敬畏了许多。 之前嚼舌叶成阳的那个婆子更是一个激灵连连后退两步，好可怕，幸好当时自己认错快，不然也被稀里哗啦了！ 叶青青：...... 呵呵。 承让。 一听程默这么说，李氏和周氏登时急了，冲过去就要撕打程默，“黑心肝的王八蛋，你爹当年害了辉子不算，你还要害我康云！你就是嫉妒康云读书好，故意陷害我康云，丧天良的东西！” “大武，带人！”提起当年，程默一下目光阴冷下来，闪身避开，直接朝叶大武道。 “好嘞！”叶大武扬着嗓子一声应。 应完满目狐疑：为啥你吩咐我？凭啥？ 走到马车旁，一把将宋六从车上给拽了下来。 咕咚！ 宋六直接栽到地上，断腿疼的他凄厉惨叫。 第四十三章 你还挺有成就感 宋六叫的越惨，村民看叶青青的目光越敬畏。 天啊！ 好厉害一女的，看把人打成啥样了！ 叶康云一眼看到宋六，惊得头皮一下麻了。 他怎么让抓了！ 再想到自己和宋六之间还签了章程，叶康云心惊肉跳直冒冷汗。 村长看了跌在地上的男人一眼，“这是？” 人群里，今儿一早雇叶青青他们盘炕的婶子认出人来，忙道：“他二爷，这人就是今儿一早把大武子他们带走的人，说是请过去盘炕，他娘病重啥的，真没想到啊，竟然是个作恶的！” 村长皱眉，一想到自己大孙子差点被这男人害了，气不打一出来，走过去就给了他一脚。 男人腿断着，让这么一踹，疼的倒吸气，“大爷，大爷，大爷脚下留情，你们问啥我都招，别打了，再打腿断了。” 说完，也不等别人问。 指了叶康云就说：“就是他，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去绑架叶青青，弄死程默，放了叶大武。” 叶康云立刻反驳，“你别血口喷人，谁买通你了，五十两银子，你也敢说，我家可是庄户人家，几年也攒不下五十两银子，我疯了给你？ “谁让你污蔑我坏我名声的？说！” 宋六咬牙切齿看着叶康云，“你不认？不认行，不认没事，当时咱们签了章程的，大不了去县衙，找县太爷！ “我宋六这辈子大不了吃牢饭，你一个白白嫩嫩的学子也跟着我一起吃！” “让你胡说八道污蔑我大孙子！”周氏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根手臂粗的大棒子，抱着就朝宋六砸过去。 程默脸色阴沉，两步上前，一把挡开。 咣当！ 那大棒子落地。 周氏被带的一个跟头跌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哭，“活不下去了，你们这些黑心肠的，嫉妒我大孙子读书好，就这么变着法的害他！ “有本事你们也读书去啊，有本事你们也读书好啊！ “自己不行，还眼红别人，缺德葬良心啊，村长给我做主啊，我大孙子让人陷害，他要是名声没了，我也不活了！” 李氏走过去拉扯周氏，哭天抹泪，“娘，咱们就是太善良，当年辉子让打的不省人事......但凡咱们狠狠心，也不至于如今康云让人欺负！” 叶守德唉声叹气，红着眼看向程默，“你不怕遭报应！” 这是一家子铁了心，要让程默背锅，让大家觉得是程默嫉妒叶康云，害叶康云呢。 程默连冷笑都懒得，将字条交到村长手里。 村长刚要展开看，李氏忽然冲过来就要抢。 叶大武眼疾手快，一脚给李氏踹到旁边。 李氏原本还想再抢，但眼见村长打开了字条，顺势就躺在地上了，“杀人啦，杀人啦，村长家的大孙子勾结程默，容不下我康云啊，天妒英才啊！” 村长看着字条上的字迹，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村长看向叶康云，“是你做的不？” 叶康云咬牙道：“不是！” 村长就说：“好！既然你说不是，那我给你做主，现在就去县城！让县太爷断案!” 村长说走就走，让叶大武把地上传信儿那个学子带上。 那学子一听真要去县衙，吓得赶紧去看叶康云。 叶康云皱眉就道：“如果去县城，按照规矩，我们学子不必动杖刑，可白身告学子，可是要先受三十杖刑再开堂。” “放你娘的屁！”叶成阳嗤笑，“你算哪门子的学子，连个童生还没考过呢就当自己不是白身了？吓唬谁呢！我看看哪个县太爷敢这么私改律法！京都的可不是这样。” 叶康云就道：“二叔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撺掇大家去给你做主，但是到时候挨打的可是大武，又不是你！ 青丫头别管是不是被糟践了，这都和大武没有关系，凭啥让人家大武去受杖刑！” 叶大武就道：“那我愿意！别废话了，走吧!” 叶大武一把拽起地上的学子，拖了人就走。 叶康云赶紧道：“去了县衙，三十仗责打下来，你这腿就废了，何苦来！你被程默叶青青撺掇诬陷我，我又不和你计较。 至于程默和叶青青...... 好歹以前程默是我同窗，青青是我妹妹......” 叶成阳劈头盖脸就给了叶康云一巴掌。 “少在这里放屁了！现在就去县衙！立刻就去！那不是有马车么，现在走，明儿天一亮就上堂！” “我看谁敢动我大孙子！”周氏连滚带爬冲到叶康云前面，身子一横，拦住叶康云，“谁敢过来，我就一头撞死！” 她红着眼，披头散发，宛若疯了。 “康云奶，你家康云不是让人陷害？你有啥不敢去的？” “心虚吧？真不是东西，自己害人让人拿了证据，竟然还有脸反咬一口，你们家脸皮咋这厚？” “我们雨水村不留这么作孽的人，去县城，现在就去，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去！” 村民们叫喊起来。 被叶康云撺掇来报信儿的那个学子吓得腿软，扑通跪下，“就是叶康云买通了宋六，是叶康云让我来报信儿的。 “他给了我五两银子。” “你胡说！我家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李氏怒骂。 那学子颤颤巍巍道：“你家有没有钱你自己知道啊，叶康云可是我们学堂除了那几位少爷外最有钱的了。 “经常请我们游船吃酒楼，他穿的都是锦缎坊最好的料子，这个我们学堂的人都知道啊。” 宋六躺在地上嗤笑，“我宋六自以为自己是个混子，已经够不是东西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人外有人，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更不是东西的！” 众人：...... 你还自我感觉挺良好？ 被同窗出卖，叶康云想要反驳却一句反驳的话说不出来。 事实摆在眼前。 他白眼一翻，咕咚，一头晕倒过去。 “康云，康云！”周氏立刻呼天喊地。 “守德，这事儿，你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村长气的脸色发黑，“要么跟我去县城，要么......” 村长看向叶成阳和叶青青。 第四十四章 分家 叶青青一路回来就有了盘算。 她要分家！ 这件事如果闹到公堂，哪怕证据明确，她也未必占便宜，毕竟只要叶守德老两口一口咬定叶成阳不孝，叶成阳就吃亏。 所以，只能分家。 叶青青看着叶守德，“我亲大伯的亲儿子，我的本家亲哥哥，这样买凶害我，这个家根本容不下我和我爹，分家。” 叶成阳也喊了一嗓子，“对，分家！” “不行！”叶守德一下急眼了，“爹娘在，不分家，这是规矩！” 叶青青就冷笑，“不分家也行，那就去县衙，公堂见，我要一个公道！” 叶康云“晕倒”在地，李氏和周氏急的直哭，一听叶青青要去公堂，周氏转头朝她一头撞过来，“你个缺大德的，还我大孙子！” 程默皱眉，拉了叶青青一把，叶青青身子一闪，周氏撞了个空，朝前踉跄。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叶康云是个受害者呢，今儿的事，要么分家，你们赔偿我损失，就算完事儿，要么就去公堂，该怎么判，让县太爷说了算，买凶害人的话，大牢起码是要蹲几年的，这书也不用读了。” 叶青青一扫自己棉衣，冷着脸说的掷地有声。 “你和我胡搅蛮缠也没用，没得选，二选一，选吧！我数三个数，你不选我就替你选！” 叶青青一点尊重长辈的意思没有，一双眼直直看着叶守德，等他发话。 叶守德气急败坏，唉声叹气，“关上门都是一家人，你这娃子咋就这么得理不饶人！” “一！” 叶青青直接开始数。 李氏嚎啕大哭，“康云啊，我的康云啊，你就是读书读得好，你能有啥错啊，这些黑心肝的人，挖空心思要害你啊！” “二！” 叶青青声音不低，整个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周氏着急了，赶忙去拽了叶守德一把，“他爷，你倒是说话啊，不能由着她这么胡闹！咱们不是还打算把她嫁给......” “闭嘴！”叶守德狠狠踹了周氏一脚，然后看向叶青青，“你铁了心要分家？” “对！”叶青青一扬下颚，说。 叶守德就道：“那你们净身出户！” 叶青青嗤笑，“那我就去公堂！现在就走！爹，带人，去公堂，判他叶康云三年五载！” “你敢！”周氏快急疯了，冲过去拦人。 叶成阳死死护着叶青青，冷笑，“那你看我敢不敢！” “你敢去公堂，我就告你不孝！”周氏跳脚怒骂。 叶成阳做了个请便的动作，“告！” 叶成阳拽着那个报信儿学子就往马车上带，那个学子吓得吱哇乱叫，“我不去公堂，我不去公堂，去了公堂这辈子就完了。 “康云奶，你们就分家吧，不能去公堂啊！” 他哭的凄惨，叶康云也偷偷的扯了李氏一把。 李氏会意，哭着朝叶守德说：“爹，为了孩子，大不了我们吃点亏吧。” 这话说的。 叶青青翻个白眼，不给她这装好人的机会。 “别，吃亏不吃亏的不是你说了算，你们可别吃亏，咱们让县太爷去判，谁都别吃亏！” 叶守德朝着李氏吼了一句，“蠢妇，闭嘴！” 李氏让吓得一个激灵，哭都忘了。 叶守德黑着脸，看着叶成阳和叶青青，“行，既然你们铁了心要分家......” 叶青青直接打断他，“不是我铁了心要分家，是你为了救你大孙子，求我分家。” “你！”叶守德让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对啊，你家康云这么害人，你咋好意思说这些话啊！” “他们叶家有啥不好意思，当年成德一家多好的人，不也被他们欺负走！” “呸！就叶康云这人渣，也配读书，真是糟践了读书人的名气，得闹到他学堂去！” 村民们七嘴八舌。 叶青青看着叶守德。 今儿，她必须把里子面子全占了，以后提起这件事，才不会被颠倒黑白， 叶守德气的呼吸粗重，一双手死死的攥着拳，眼看的太阳血突突的跳，须臾，他咬牙，“你想怎么分？” 叶青青就说：“可别问我，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我该不该的问题，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村长狠狠的瞪了叶守德一眼。 “你家康云都干出这种混账事了，你还想胡搅蛮缠？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呢！今儿这分家，我做主！分！ “当年成德的地，你一个人占着，说把成德逐出你老叶家了，既是如此，如今分家，这些地就一起分了。 “房屋斋舍，你和叶辉还是在现在的院子里住，成阳和青丫头就住成德当年那处院子。 “今儿康云买凶害人，险些害死青丫头他们，你得给人家赔偿，一人五两银子。” “五两？”周氏一下跳脚，“你咋不去抢！没有！” “没有那就去公堂！”村长也气狠了，“我就不管了！” 叶守德就说：“可十五两银子一下拿不出来。” “那害人的五十两银子，康云不是说给就给了？刚刚他同窗可说了，他可是有钱人！”村长嗤笑，“大孙子花钱请人去游船，亲儿子回家吃灰面馒头，真行！” 叶守德一点不觉得脸上挂不住，只心疼那十五两银子。 他这一辈子，也就攒了几十两啊，那是等着将来康云去县城读书考试啥的用来花的！ 叶守德恨不得活剐了叶成阳和叶青青。 可现在，不给就得去县衙。 别无选择，叶守德只能忍着心肝脾胃的疼，“行。” “他爷！”周氏一声哀嚎，让她出钱，比割她肉都疼。 叶守德正一肚子火气，让她这么一嚎，转头劈头盖脸给了她一巴掌，“闭嘴！好好的家让你号丧！” 周氏可能被打习惯了，真就闭嘴了。 叶青青和叶成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爷俩看的心下齐齐一惊。 不过，已经是别人家的事了，于他俩而言，也是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谈资而已，唏嘘一下就翻片儿。 叶守德松口，村长顺势就做主分家一事。 作为一村之长，他其实是不赞成村民分家的，所以之前叶家那么闹他都没提分家，可今儿叶康云闹得太过分了，这要是都不分家，他村长威信何在。 在全村的见证下，分家成功。 等到众人散了，叶守德一家带着叶康云离开，叶大武问叶青青，“成德叔那边，院子虽然还是完好，但是好几年没收拾了，要不今儿晚上你和成阳大哥先睡我家？” 程默没走，朝叶青青看过去。 第四十五章 泪花出卖他的脆弱 村长也说，“是啊，折腾这么久，还没吃晚饭，成阳和青丫头就睡这边，一起吃个晚饭，明儿一早你们爷俩再搬过去。” 叶成阳笑道：“多谢二爷好意，不过我俩这头一次有自己的家，虽然破点吧，但是有点迫不及待想要过去看看。” 他这么说，村长也就没再多说，只道：“那我让大武给你们往过送点吃的用的，头一天家里啥也没有咋行。” 叶大武一点伤没受，还得了五两银子，村长格外大方。 叶成阳没再拒绝。 等从村长家出来，叶成阳朝叶青青说：“就是可惜咱们那盘热炕，便宜了他们！” 叶青青冷笑，“咋可能便宜他！” 叶守德一家都在正屋，听到动静，见叶青青和叶成阳回来，周氏像个炮仗似的从屋里蹿出来，站了房檐下就骂。 等到叶青青和叶成阳回屋，她又追过来。 冷着一张脸，脸上还带着刚刚被叶守德打出来的红印子，尖酸刻薄道：“既是分了家，赶紧搬走！今儿晚上别想在我家睡！” 一双眼睛灼热的看了一眼那盘火炕。 叶青青和叶成阳谁都没搭理她。 爷俩埋头收拾东西。 周氏紧紧的盯着，唯恐他俩多带走啥。 “那烛台是我的，不许拿走！”周氏见叶青青收拾火烛，赶紧过去劈手把烛台抢了。 那是叶成阳装死那天晚上，她着急拿来照亮的。 叶青青原本想背着人把这火炕的烟道毁了，结果周氏劈手抢东西，叶青青一身反骨咽不下这口气，当着周氏的面，打开火炕灶眼，直接用棍子在里面戳了一下。 “你干啥呢？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家的炕！”周氏赶紧过去拦叶青青。 叶青青拍拍手起身，冷笑，“你家的炕可不烧不热！” “你！”一下反应过来叶青青做了什么，周氏顿时撒泼，“好啊你个王八蛋，良心都让狗吃了，老娘给你吃给你喝，你们让京都赶回来老娘收留你们，你们连一盘热炕都不给我留？” 叶青青一把摁住周氏的胳膊，把她摁在炕沿儿上，“打架啊？你也想和宋六一样断腿？” 周氏顿时一个激灵。 叶青青朝叶成阳说：“往外搬东西！” 来的时候就一箱子书，走的时候倒是多了炕柜，席子，炕桌，铁锅...... 叶大武和程默早在外面等着，程默推了自家的板车过来，把这些东西全都装了板车上，一趟运过去。 等到东西都搬完，叶青青朝周氏冷笑：“别惹我，惹我我就去县衙报官，我就喜欢翻旧账，嘿嘿，分家了又如何，我这人不是东西，现在是分了家，但是转头你要惹我我就把叶康云干的事儿捅到县衙去。” 周氏怎么都没想到叶青青能说出这种话，脱口就骂：“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叶青青笑着往外走，“因为我本身就不要脸，所以，别惹我，光脚不怕穿鞋的！” 老叶家要如何折腾，再与叶青青和叶成阳无关了。 成德这边的院子和程默家隔一堵墙，院子大小两家差不多。 两间正房，一间偏房，一间灶房。 正好叶青青和叶成阳爷俩住。 “东西先搁这里，去我家吃饭吧。”程默把大铁锅放下，朝叶青青和叶成阳发出邀请，“以后就是邻居了，我爹腿脚不利索，还请成阳大叔多照顾呢。” 他说的诚恳。 叶成阳听叶青青提过程默老爹的腿，心里颇不是滋味，又默默把叶辉叶康云爷俩骂了一遍，倒也没有矫情，“行，那就过去。” 叶大武噘嘴，“成阳大哥真偏心，我爷留你你就不在，程默让你过去你就去。” 叶成阳笑道：“我要和青丫头留在你家吃饭，明儿天一亮，还不知道多少编排你爷的话传出来呢。” 叶大武一愣。 程默给他一脚，“你爷是村长，今儿分家叶守德家可是出了血，虽说他们活该，这都是该出的，但是村里到底有人和他家走的近，难免说你爷偏心啥的，到时候你爷这村长不好做。” 叶大武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刻朝叶成阳一拜，不伦不类，有点滑稽，“还是成阳大哥想的通透，多谢成阳大哥，明儿去镇上我就给你买一套论语解读。” 叶成阳正要往出走，闻言差点膝盖一软跪了。 转头恶狠狠瞪了叶大武一眼。 同为学渣，叶大武差点笑出屁来，终于体会到邵繁听说叶成阳要抄书的快乐了！ 快走出院子的时候，叶大武忽然说：“咱们都走了，万一叶守德家来偷东西咋办？” “没事，我牵一条狗过来。”程默直接替叶成阳和叶青青做了决定。 叶青青感激的看过去，“多谢程大哥。” “哥！” 程默家大门一推开，程言不知道突然从哪蹿出来，风一样扑上前，紧紧抱住了程默的腿。 “哥！” 小嗓子透着一股颤，像是憋着哭。 程默弯腰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 程言紧紧抱着程默的脖子，宛若失而复得，“我听哥的，没出门，中午给爹热了饭，晚上煮了粥，外面闹得那么凶，我都没有出去。” 他忍着泪，强作坚强，但是眼里的泪花出卖他的脆弱，小身子缩在程默怀里都在抖。 外面闹得这么厉害，他们回来之前，村子里风言风语肆虐，小孩儿当时该有多害怕。 叶大武啐了一口，“杀千刀的叶康云，迟早被雷劈！” 骂完，拍拍程言小屁股，“不怕啊二宝，你哥可厉害了。” 程言红着眼点头，就是不让眼泪落出来，“我哥厉害！” 叶青青鼻子有点酸，不知道是为今儿一天的心惊肉跳还是为程言这小孩儿，捏了一下程言的小脸蛋，“和姐姐说说，晚上吃啥好吃的，姐姐带姐姐爹爹过来蹭饭行不行？” 她逗小孩儿。 程言立刻大声宣布，“你们刚刚在院子里说要来我家吃饭，我都听到了，不是蹭饭，是我哥哥喊你们来。” 宣布完，又耷拉脑袋，“不过没有好吃，就煮了粥，还有昨天晚上哥哥蒸的杂面馒头。” 叶青青笑，“姐姐家有肉和面，给你做肉臊子面好不好？” 第四十六章 猎狗忽然狂叫 程默朝叶青青看去，“不用，我再弄个......” 叶青青笑着打断程默。 “东西都是分家分来的，我一点不心疼，再说了......今儿要谢谢你，没有啥好的，做个肉臊子面吧，让我也表表谢意，也算是庆祝我和我爹脱离苦海。” 一谢程默在马车里将那匕首塞到她手里，让她藏好，别怕。 哪怕后来她也杀出去了，但是当时程默的确是想要让她避免伤害并且把唯一的攻击武器给了她自保。 二谢程默把宋六揪了出来。 没有宋六，就叶守德一家的厚脸皮和胡搅蛮缠缺德劲儿，今儿还未必如何呢。 叶成阳跟着就道：“对，可得庆祝一下。” 叶大武也笑：“我可不想吃你家杂面馒头，硬的嚼不动，吃面条吃面条，好久没吃肉臊子面了，上次吃还是在上次。” 程默就没再多说。 程默把叶成阳带到他爹那屋安顿好，等他再出来，叶青青已经取了肉和面过来。 拢共没有多大点。 巴掌大的一块肉，好在面倒是够一顿，叶青青全和了。 叶青青和面擀面条，程默坐在灶台前烧水，“你以前在侯府，也学做面条？” 见叶青青动作麻利，程默忍不住问。 这和他想象中的侯门小姐完全不同。 叶青青含糊过去，“嗐，喜欢呗，就学了点。” 水已经开锅，叶青青将面条下锅，用筷子搅合，“明儿先去刘婶子家给她把泥炉子盘了，剩下要是有别的活的话，你和大武叔先去。 “旧炕改造你们就把烟道垒了，炕里面的等我去了再弄，新炕的话你就先打炕基。 “明儿我得把我家的炕弄一下。” 叶青青搅完面条，转头去切肉丁儿，和程默定一下明天的安排。 程默烧着火，“有活儿可以往后推一下，明儿......我和大武帮你把房顶加固一下吧，几年没住人了，开春儿下雨不免漏雨。 “昨儿赚了刘婶子的钱，还赚了镇上的钱，已经不少了，先安顿好家里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程默的话总是让叶青青感觉到踏实。 仿佛现在的日子再苦，都有奔头，有冲破一切的希望，她笑着应了一声。 程默就没再说话。 一时间，灶房里只有锅里煮面条的咕嘟声和叶青青切肉切菜的咔咔声。 直到面条煮好，程默找了盆子往出捞的时候，忽然问，“今儿......怕吗？” “怕呀！”叶青青将切好的肉放到盘子里，朝程默笑：“不过，比起怕，我更想活。” 因为想活，所以豁的出去。 程默没再问什么，端了煮好的面条去正房。 叶青青将锅里的煮面汤舀出来，刺啦，爆炒肉臊子。 一盆肉臊子端进屋的时候，叶成阳正和程默他爹在炕上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程默他爹放声大笑。 叶大武坐在叶成阳旁边，笑的都快猪叫了。 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程默，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 “哇！肉臊子！肉臊子！肉臊子！”程言小小一个人，一下从炕上蹿下来，跳到叶青青跟前，小脑袋对着肉臊子的大盆伸过去，猛地吸了口气，“好香啊！” “别把口水漏进去！”程默一把将他提溜开，又抱回炕上去，“坐好，给你盛。” 叶成阳给大家讲京都的一些奇闻异事。 就着肉臊子面，大家边说笑边吃。 这里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有热忱的开怀大笑。 人人吃个肚饱。 程言扶着胀鼓鼓的小肚子，倒在热炕上，“哎，要是天天都能吃到肉臊子面多好啊！” 程默看了叶成阳一眼，犹豫了几下，“成阳叔，那个，你读书的时候，能让二宝过去跟着学学写字吗？” 程默一开口，顿时屋里安静下来。 程默可能甚少和人提什么请求，脸上带着些尴尬的僵硬，但把话说完，“明年我想送他去学堂，不过镇上的娃子都提前学了点，我怕他跟不上。” 唯恐叶成阳拒绝，程默又赶紧说：“不让他打扰您，就是您闲暇之余，教他几个字就行，也不强求，学了几个算几个。” 其实程默也能教。 但是程默得挣钱，经常一天忙回来，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辅导程言了。 叶成阳顿时笑，“嗐，这多大点事儿啊，学呗！” 程言小人精似的一下跃起来，从背后抱了叶成阳的脖子，趴在人家后背上，小嘴巴mua的就在叶成阳脸上亲了一口，“伯伯真好。” 叶成阳乐的不行，“这小嘴儿，将来讨媳妇不愁。” 闲话几句，天色不早，各回各家。 程默牵了一条打猎用的大狗拴在叶青青家院子里，叶青青和叶成阳踏踏实实的睡下了。 睡到半夜，外面忽然有狗叫声疯狂的叫起来。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一声比一声凶，叫的撕心裂肺的。 叶青青一个激灵惊醒，因为是冷炕，睡觉的时候就没脱棉衣，叶青青心惊肉跳跳下炕，提起一根放在屋里的棍子就往出走。 叶成阳也醒来，连滚带爬从炕上下来，一把摁住叶青青，“你个姑娘家，给我待着！” 眼屎糊着眼睛都还没睁开，叶成阳从叶青青手里抢了那棍子往出走。 外面狗叫声凶的人心跳都加快。 叶青青也没真的就留了屋里，到底还是不放心，跟着叶成阳后面出去。 结果他俩这边刚出门，一眼就看到程默正从墙头跳进来。 叶成阳：...... 叶青青：...... 程默没打招呼，动作行云流水，砰的跳到地上，大步就朝前走。 被月色照的发亮的院子里，程默那条大猎狗还在拽着狗绳狂叫，不过看到程默，叫声低了不少。 一团黑影倒在地上。 “出啥事了？” “这大晚上的，谁家的狗不让人睡，死不死啊！” 隔壁邻居骂骂咧咧几句，几个脑袋从墙头凑过来，往这边看热闹。 “我靠，那地上是啥？” 程默几步走到地上的黑影处，叶青青和叶成阳赶紧上前。 第四十七章 我把鸡抱来让它给你叫 “是你？” 程默一把拽了地上的人，眼里语气里全是嫌恶。 叶青青不认识这人，不过叶成阳倒是认出来了。 这就是今儿嘴里不干不净那个闲汉，被叶成阳从人群里提溜了扔到村长家院子里那个。 叶成阳抬脚就朝他腿上踹过去。 “个王八蛋，使坏使到你成阳大爷院子里来了，说你迎风尿尿都湿鞋还真不冤屈你，你大爷还没去扒你家房顶呢，你倒是急的来送死！ “这是惦记你大爷今儿分家得了银子，想来偷呢！” 对付这种村里的闲汉，没别的招，只能是把对方打到犯怵，再也不敢招惹。 叶成阳从小不学好也是有一定好处的，起码这一点他就十分了解。 所以抬手抬腿收拾这闲汉的时候，一点没留情面，并且放高声音把对方的恶行先给他扬出来，让大家听明白这人为啥挨揍。 程默见叶成阳动手，也就没再插手，安抚又奖励一般在大猎狗脑袋上抓了两下，那大猎狗嗷呜一声，冲着程默摇摇尾巴。 叶青青小声问程默，“会不会狗咬到他了？” 古代可没有狂犬病疫苗，要是真被狗咬了，万一死了人...... 就算对方是来他家院子使坏，但是叶守德一家还在呢，被他家一搅合，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到时候还不一定如何。 叶青青有点担心。 毕竟刚刚这人是缩在院子里不动弹的。 程默笃定道：“不会。” 见叶青青还看他，程默难得多话的解释一句。 “这种人，胆子怂，敢来偷是算定你们今儿才搬过来，无依无靠的没有根基，才惦记那分家的银子。 “但是猎狗比一般狗更凶，狗绳子我特意留的长，他进来应该是被狗追着咬，让吓破了胆，才不敢动弹。” 猎狗跟着程默打猎，早就养成习惯。 追猎物的时候凶猛彪悍，一旦把猎物摁倒，为了不伤到皮毛，它是不再上口的。 叶成阳也怕人被狗咬了，到时候讹上他家。 所以动手打人的时候，专门留心检查了一遍，见确实没有伤，这才放下心来给他打出伤来！ 那闲汉让打的惨叫，连声求饶再也不敢了。 叶成阳眼见打的差不多，才从他身上起来，狠狠又踹了一脚，“滚！” 闲汉忍着疼，连滚带爬一瘸一拐出去。 村子本来就不大，夜深人静的狗叫成那个样子，基本全村子都听到了，有不怕冷的，大晚上的爬起来过来看热闹。 把叶青青家门口围住。 叶大武一头从人群里钻出来，急的不行，“咋回事？我睡得正香呢让狗叫声吵醒。” “王赖皮惦记今儿分家的银子呢，想来偷！”程默说了一句，看了一眼外面瞧热闹的，眼神微冷，顿了一下，扬高声音又加了一句，“让狗拦在院子里了，连屋门都没能靠近，走吧，回去睡觉！” 叶青青朝程默看过去。 她可太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了。 就算这懒汉今儿被撵出去了，不免有黑心肠的人嚼舌，说她被这懒汉摸了或者啥的。 程默这话，是给她杜绝了这些可能出现的闲言碎语。 叶大武看看叶青青又看看叶成阳，见他俩都好好的，也就没多问，跟着程默一起离开，“我还回去个屁，怪冷的，我睡你家吧。” 程默没搭理他。 等他俩一走，叶成阳把院门朝里一插，也不管外面看热闹的散没散，和叶青青回屋。 “幸好程默牵了狗过来。”上了炕，叶成阳一脸劫后余生的唏嘘，“闺女，这几天盘炕是不是赚了点钱？明儿要不去镇上给程默家买点谢礼。 “刚刚也是程默翻墙过来，临走还说那懒汉没靠近屋门啥的，真的是个好人。” 说完，叶成阳裹着被子往炕上一趟，叹了口气。 “程默他爹人也挺好，和我还挺投缘，可惜那腿，叶辉真是王八蛋！” 叶成阳忍不住怒骂。 骂完又念程默的好，“那猎狗真管用，明儿给他弄点好吃的。” 叶青青也领程默的情，朝叶成阳说：“人家不是让你教程言写字么？你用点心，好好教！” 叶成阳：...... 呼噜声一下就起来了呢~ 叶青青：...... 抬脚给了叶成阳小腿一脚，“少装睡，今儿我就不考你功课了，从明儿起，你给我好好读书，家也分了，明儿我给你把火炕弄好，再弄个泥炉子。 “你要是再不好好读书......” 叶成阳竖着耳朵，一边打呼噜一边听他闺女威胁。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忍不住偷偷睁开一条眼缝。 结果刚一睁眼就看到叶青青杵在他眼皮子跟前。 吓得叶成阳嗷的一声叫，往后缩了一点，惊恐道：“闺女，你咋还杵我跟前监视我呢！” 叶青青皮笑肉不笑，“不杵跟前，我能发现你偷偷睁眼？” 叶成阳：......“你心眼真多。” 叶青青气的一下坐起来，吼：“但凡你学习用心点，我至于大半夜的耍这个心眼？” 叶成阳赶紧拉她，“快躺下快躺下，三更半夜发怒容易猝死，不值得不值得。” 叶青青：...... “你明天把《论语》都给我背完。” 咬牙切齿，叶青青给他安排任务。 “另外，之前让你抄的书，不管抄了多少，明天天黑之前，抄完！” 叶成阳嗷的一嗓子惨叫坐起来，“拉磨的驴也没有这么累的！” 气的叶青青直笑，“那你去拉磨？” 叶成阳偃旗息鼓，“我抄书。” 叶青青：...... 感觉她下次去镇上，是不是得去药堂开点保心丸之类的。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 叶青青惦记着弄火炕，早早起来。 “青青姐姐！” 一开屋门，程言顿时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蹭的从她家门口起来，仰着小脸看她，“我来找伯伯学字。” 屋里叶成阳嗷的一嗓子叫，“鸡都没叫你就来学字？要不要这么勤快！” 程言朝叶青青笑笑，一头钻进屋里，“我家鸡叫了，你没听见吗？我现在把鸡抱过来让它给你叫？” 第四十八章 一眼都没有看哦 神特么让它给你叫！ 叶青青笑的不行，瞌睡也散干净了。 昨儿村长让叶大武带了馒头过来，现在她把火灶收拾一下，就能烧火热饭。 “大侄女！” 叶青青刚把馒头架了锅里热着，外面传来叶大武的喊声。 等她转头，叶大武已经奔进厨房，昂首叉腰，往当地一杵，拉着长音跟个大内总管似的，“听程哑巴说，今儿要给你家翻修房顶？管饭不？” 叶青青顿时失笑，“想吃啥？” “就昨儿的肉臊子面！”叶大武一撸袖子，说的十分坚定和豪迈，“管三顿肉臊子面，保证今儿一天就给你房顶弄好！” “我倒是也想给你吃呢，我家还没有面没有肉......” “当当当当~” 不等叶青青说完，叶大武忽然身子一侧，双手同向伸展，做出一个请你看的动作。 程默一脸我怎么也干出这种傻逼事儿的表情，从门外生无可恋的进来。 他背后，是一头正在哼哼哼叫的猪！ 他手里，是一袋面！ 叶青青：...... 震愕的嘴巴都合不上，看看程默，看看那头猪，看看那头猪，又看向叶大武。 叶大武一把夺了程默手里的面，往叶青青案板那边一搁，然后一扬下巴，“这是二十斤面！” 这几天叶青青和叶成阳几乎一直靠着程默家接济吃饭。 她哪能收这个。 何况还有个哼哼叫的活猪！ 叶青青震惊一敛，赶紧说：“不行不行不行，我哪能要你们这些！” 叶大武手腕一翻，捏了个兰花指，用食指一点叶青青，细着嗓子说：“想什么呢？免费给你啊？做什么美梦呢！” 说完，兰花指一散，刷的伸手，手心朝上。 “给钱！” 叶青青一愣。 叶大武道：“二十斤面，一斤七个铜板，二十斤一百四十个铜板，一头猪，按照市面价，一千五百个铜板！拢共一千六百四十个铜板！” 叶青青：...... 程默见叶青青愣住，皱了下眉，正要开口解释一句，叶大武率先一步。 一把拉了叶青青胳膊将她拽到厨房小角落，叶大武压着声音几乎用气音开口，表情鬼鬼祟祟，活像是正在接头的特务。 “大侄女，你听我说，昨天夜里你家遭贼，我和程哑巴合计了一下，还是你家在村子里没有人气的缘故。 “这次遭贼虽然被打跑了，但是难防没有下一次。 “索性咱们借着这次修房顶的机会，和村子里年轻的人接触一下，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这猪是我家的，我爷原本想要拉了镇上去卖呢，你盘炕赚了钱也能买得起吧？” 说完，叶大武上下打量叶青青一下，犹豫一瞬，又道：“买不起也没事，昨儿我不是白得了五两赔偿么，我可以借给你。 “今儿做肉臊子面吃一部分，剩下的，你爱是卖了爱是留着自己吃呢都行。” 叶青青这下明白过来了。 这是程默和叶大武怕她在村子里被欺负，给她做人缘呢。 咋这么好的人呢！ 叶青青赶紧说：“不用，出得起。” 说完，叶青青转头朝程默说：“谢谢你啊。” 叶大武眉毛一立，跳脚就问：“你咋光谢他！我呢？这么好的我不值得你一个谢谢吗？” 叶青青哭笑不得，赶紧补了一句，“也谢谢你！” 叶大武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放开了声音，“那行，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去喊人来帮忙修房子，让程默杀猪，你准备弄面条！” 叶大武一副领导做派，把活全都安排下去。 就在叶青青以为他要昂首阔步出去执行下一步的时候，他忽然转头朝程默说：“对吧？” 叶青青：...... 程默直接无视他，一脸无可奈何的出去杀猪了。 叶青青和叶成阳来的那天，还觉得天寒地冻，这才几天功夫，已经开始转暖。 叶大武喊了七八个汉子过来，院子里又是杀猪又是和泥准备修房子，热闹的像是过年。 程言蹲在炕上，一脸疑惑看着叶成阳，“大伯，你咋不读书，光瞅外面呢？” 叶成阳一边撅着屁股看外面杀猪，一边头也不回的道：“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虽然是在看外面的热闹，但是我脑子里转的却是天下民生，社稷安康。” 程言顿时满目敬畏，“大伯好厉害，那你现在，转到哪一步了？” 叶成阳转头看向程言，“吃过烤猪肉吗？” 程言：...... 小表情一裂，“哈？” 叶成阳也不看外面了，一屁股坐稳，裹了裹搭在腿上的棉被，喟叹一声，“以前大伯在京都的时候，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吃烤肉了！ “用签子将切成块的猪肉或者羊肉串起来，放到炭火上烤。 “一边烤，一边转动那签子，再撒点盐面儿，洋辣子粉儿，那肉被烤的滋滋冒油。 “油落到火苗上，那火苗刺啦一下蹿高了，包裹了肉串儿。 “烤的外焦里嫩，吃上那么一口啊......” 咕咚！ 程言咽下巨大的一口口水。 “大伯......”话没说完，刚刚咽下去的口水没咽干净，一张嘴剩下的口水漏出来了，程言赶紧擦一把，“大伯别说了，咱们看书吧，书中自有黄金屋！” 叶成阳哀嚎，“书中没有烤肉串！” 程言：...... 这么一说，忽然好难过啊！ 一大一小，蹲在窗户前，瞧着外面杀猪，念念叨叨：凉拌猪耳朵，炭烤猪腿肉，红烧五花肉，酱烧小排骨...... 叶青青一进屋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叶成阳！” 连名带姓，叶青青冲着叶成阳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吼了一句。 吓得叶成阳一个激灵转头，就看到叶青青愤怒的站在炕边。 叶成阳赶紧推了程言一把，“都怪你，不让我看书，非让我看杀猪！” 程言人都懵了。 刚要开口，叶成阳又说：“不要打扰我，我要用功学习！” 叶青青没好气的看着叶成阳，“少冤枉孩子！” 叶成阳就龇牙一乐，“闺女，外面杀猪呢。” 叶青青斜眼瞅他，“昂！” 叶成阳又说：“没事儿，没事儿，爹就是想啊，你说，孔子他老人家要是吃过烤猪肉串儿，会不会就有子曰：唯盐巴与洋辣子配猪肉串也！” 说完，又摇摇头。 “孔子真可怜，肯定没吃过。” 旁边程言可算是逮着说话的机会，“青青姐，从我进来大伯就没有看过书，一眼都没有看哦！” 第四十九章 目光嘲讽 叶成阳转头朝程言难以置信的说：“你咋还学会告状了呢？这可不是好品德！” 程言就道：“可大伯也冤枉我呢，也不是好品德！” 叶成阳脱口就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冤其筋骨也！” 叶青青简直气的心肝疼。 “你还知道天将降大任，你知道的挺多啊！” 叶成阳正准备骄傲一下，一看叶青青脸色不对，立刻低头看着书本哇哇开喊：“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二宝啊，你看这句话的意思呢，他就是说......” 完全就是一副我已经开始认真读书了，你不能再说我的丑恶嘴脸！ 叶青青呼哧呼哧瞪了他须臾，“你要是把今儿我给你的任务都完成了，晚上给你烤猪肉串吃！” 一听有猪肉串吃，程言顿时小眼神一亮，“我能蹭饭不？” 叶青青哭笑不得，“能，你和你哥你爹都能！” 说完，叶青青瞪着叶成阳，“要是没有完成，你今儿继续睡冷炕！” ...... 都是出力气干活的汉子，只吃面条肯定是吃不饱。 既然是杀猪了，叶青青干脆给大家做了一顿杀猪菜，白菜她家没有，用点猪肉和程默家换了一颗。 他们家这边热闹的沸反盈天，村子另外一头，叶守德家，寂静的跟家里出过丧一样。 周氏寒着一张老脸，坐在炕上，破口大骂，“葬良心的王八蛋，竟然临走之前连盘热炕都舍不得给亲爹亲娘留下，还捣鼓坏了，真是坏透了心眼，要遭天打雷劈的！” 李氏哭了一夜，眼睛都红肿着。 “娘，就别说这个了，康云可咋办啊！” 叶康云买通宋六毒害叶青青，这件事闹得全村人尽皆知。 今儿一早，镇上学堂就打发了学子来传话，说叶康云品性欠佳，着令退学了。 李氏快急死了。 叶守德黑着脸蹲在地上吸旱烟，眉头紧锁，时不时叹一口气，却是一句话不说。 能说啥？ 这事儿太大了！ 偏叶辉昨儿一天一夜没回来。 昨儿晚上叶守德就去镇上的酒楼找了他一趟，酒楼都打烊了，没找到叶辉，今儿一早叶守德又去了趟镇上，结果叶辉还不在。 叶守德只能给酒楼那边的伙计留话，让帮忙转告叶辉一声，赶紧回家。 那伙计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叶康云的事，冷嘲热讽，“叶辉就算是回去，叶康云的事儿也盖不住喽~” 气的叶守德肺子都疼。 叶康云躺在炕上，始终没敢睁眼。 他不知道家人要是问他从哪来的钱请同窗游船，从哪来的钱买通宋六，他改如何回答！ 那可是不小的数目了。 正一家子愁云笼罩，外面脚步声传来，叶守德一抬头，就看到叶辉火急火燎从外面进来。 “爹！咋回事！我听人说，康云让学堂给退学了？”叶辉一进门，劈头盖脸就问。 叶守德从地上站起来，磕了磕烟锅子，重重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没吭声。 叶辉急的看向周氏和李氏，然后眼皮一跳，看到躺在炕上的叶康云。 周氏破口大骂，“都怪叶青青那个贱皮子，冤枉咱家康云，说他花五十两银钱买通了镇上的地痞流氓，让他祸害叶青青。 “还冤枉咱家康云，说康云在学堂总是请同窗去酒楼吃饭！ “天啊，咱们庄户人家能有多少钱这么造！康云咋可能干出这种事，他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钱啊！” 周氏气的连气都快喘不匀了。 李氏忙给她捋捋后背，朝叶辉哭道：“这可就一百多两了，康云怎么可能有这些钱，偏偏就连康云的同窗都这么说。 “不知道收了叶青青什么好处，就这样往死里害咱们康云！ “他爹，你快给拿个主意，可咋办啊！” 一提银钱，叶辉眼皮跳了一下，目光不自在的躲避开李氏和周氏。 “那康云被这样冤屈，毁了名声，叶成阳也不管叶青青？康云名声坏了，他叶成阳能得了什么好！”叶辉稳了一下心里的慌张，质问道。 周氏嚎哭，“分家了！那贱蹄子闹得家宅不宁，分家了！” “分家了？”叶辉顿时瞪眼，“你们疯了，分家了，将来把她嫁给赵老爷，咱们还能得了啥好处？我都和赵老爷说好了，把叶青青带给他相看。” 一听这话，周氏李氏和叶守德齐刷刷看向叶辉。 叶辉为自己昨天晚上没回来扯谎，“我昨天就是忙这个事去了，才夜里没回来。” 说完，挺了挺腰杆。 李氏只着急儿子，“那小贱人如何我现在管不着，他爹，咱康云咋办？” 叶辉就叹了口气，“既然镇上不能读书，不读也罢。” 叶康云躺在炕上，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顿时急了。 只是不且叶康云沉不住气睁眼的时候，叶辉又说，“我有个朋友在县城，让康云去县城读书吧。” 李氏一听康云不仅能继续读书，还能去县城读，一下高兴起来，“他爹，你咋这大的本事，康云要是能去县城读书，将来肯定能考个老爷回来！” 叶守德砸么一下烟锅，“可去县城读书，费用不少啊。” 叶辉为难的看向叶守德，“爹，咱们全家努努力吧，不能让康云没书读啊，我这里可以提前预支一点工钱，另外我和朋友借点，凑一凑，大不了，我去码头扛大包。” “不行！”周氏心疼儿子，立刻拒绝，然后朝叶守德说：“你不是还有压箱底的钱？拿出来给康云读书用！” 叶守德舍不得。 那可是他存着养老用的。 可周氏都嚷出来了......而且，叶康云如果去县城读书，那的确是要花大价钱的。 叶守德犹豫了一下，“去其他镇上不行吗？” 叶辉就道：“爹，县城这个我其实也不是十拿九稳，至于其他镇上，这十里八村的都来凝水镇的学堂，可见这学堂比别处的好。 “其他镇上，他们镇上的学子还往凝水镇跑呢，咱咋能送康云去。 “再说了，镇上人口少，康云的事不免传过去，到时候又是一场闹，县城不同，这种事在县城谁在乎呢。” 叶守德被叶辉说动了心思，“行吧，只是爹这里也不多，这么多年，只攒了三十六两。” 叶辉扑通就给叶守德跪下，“爹，儿子和康云，一定好好孝顺你和娘。” 周氏喜得抹泪，“咱康云一定会有大出息，我这就给康云弄好吃的去。” 周氏说着就下炕，李氏也赶紧跟着去。 叶守德去找压箱底的银子。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叶辉和叶康云。 叶康云睁眼，朝叶辉看过去，那目光带着一种嘲讽的讥诮。 第五十章 给我个保证 叶辉恶狠狠的瞪着叶康云，眼里冒着凶光，却压着声音。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乱说一句，老子以后一个子儿都不给你！” 叶康云笑道：“爹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多说，我和爹一条心的。” 眼底那抹讥诮一闪而过，早就不在了。 叶辉冷哼一声，“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什么，你心里瞧不起老子，觉得老子这钱来的特么的屈辱，但是，你特么的别忘了，你吃喝拉撒都是老子养活！” “怎么会，我还要靠爹送我去县城读书呢，等我出息了，我好好孝顺爹！”叶康云道。 叶辉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既然决定要让叶康云去县城读书，一家人也没多耽误，吃过午饭，收拾收拾，叶辉就带着叶康云出发了。 “呦，这是辉子带着康云出去避难了？”隔壁老嫂子从墙头冒头，讥讽的挖苦周氏，“也是，可不得去避一避，不然唾沫都能淹死他，你家康云可真行，读书读得比一般人好，都会花钱买凶了！” 要是叶康云没去县城读书，周氏现在会气的心肝脾胃肾都疼。 可叶康云要去县城了。 周氏挺胸昂头，鄙夷的看了一眼老嫂子。 “你知道个屁！我家康云是被冤枉的，呵！你们这些无知蠢妇，就知道眼红嫉妒我家康云，不过不要紧，我家康云马上就要去县城读书了，到时候做了大官，你们可别来抱大腿！” 老嫂子顿时一声冷笑，“呵！还县城读书，吃屁去吧你！这是人家成阳那边杀猪修房，把你给眼红疯了吧！” 眼见老嫂子不相信，周氏扯着嗓门吹牛，“我家康云就是优秀，县城的学堂专门派了人来接他呢，点名让他去的，不信啊？不信你们去县城打听呗！” 说完，周氏昂首阔步回正屋。 一边走，一边怒骂叶成阳。 “没良心的王八犊子，怪不得让侯门撵出来呢，呵！那种下三滥的人，烂了心肝的，我家也不要他，怕他脏了我家康云呢！ 亲爹亲娘的，自己杀猪都不懂得送一碗过来，也配当人！我呸！” 叶康云要去县城读书这件事，转眼在雨水村传了个遍。 有和叶守德家平时走的近的，昨天还想着以后要躲得远远地，得了消息立刻就提了鸡蛋过来看周氏。 夸叶辉本事大，夸叶康云有出息，想要巴结一二。 周氏被这些人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等这些人一走，周氏一想自己昨天受的那窝囊气，越想越心里蹿火，直接出门朝叶成阳家冲了过去。 她过去的时候，叶青青正在院子里比划院子的规划。 叶青青饭管的好，一锅杀猪菜，肉放的足，来帮忙的汉子们吃的嘴上冒油，胃里让熨了个服服帖帖的，干活自然也卖力。 帮忙修了房子不说，连院子也给叶青青重新收拾一下。 该松土的松土，该搭狗窝的搭狗窝，该搭鸡棚的搭鸡棚。 正忙乎，周氏带着劈叉的尖锐骂声一下劈头盖脸传了过来。 “好啊你个王八蛋，昨儿冤枉了你大侄子，今儿就拿着你大侄子的钱又是杀猪又是修房子？ “这葬良心的钱你花着也不怕被雷劈死！ “青丫头，不是奶奶不疼你，你一个姑娘家的，成天和程默这个小子混在一起，奶奶就算是想要疼你，也丢不起这个人！ “谁知道你们不干不净的混了什么，不然他凭啥这么帮你呢？” 周氏站在门口，叉腰怒骂，两嘴岔子白沫。 一院子干活的人都朝她看去。 叶大武脸一黑，气的哐当撂下手里的锄头就要去找周氏理论，被叶青青从后面拽了一把。 叶青青冷笑着走过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怎么？听说康云要去县城读书了？这是觉得扬眉吐气了想要来糟践人？ “我呸！ “我叶青青吃菜吃饭就是不吃亏！ “想靠着糟践我来给你大孙子除污呢？行啊，你大孙子厉害，咱们现在就去县衙！ “正好，我手里还有他签下的章程呢，正好我也去问问县城的书院，他们饥不择食啊什么垃圾都收？ “至于我和程默是不是鬼混，我只能送你几个字，自己心眼脏透了才会看谁都不干净，就你大孙子最干净，那么干净敢去县衙吗？” 叶青青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噼里啪啦一顿输出，给周氏怼了个哑口无言。 “就是，昨儿那样子，你家康云明显就歹毒至极让抓了现行，现在既然得了去县城读书的机会，我要是你，就夹着尾巴做人，求着人家成阳和青丫头别去揭发他，免得你康云没书读了！” “这周老婆子是琢磨想要靠一顿骂来换点肉了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配，有本事去县衙啊！” “就是，不心虚去县衙啊。” 院子里帮着叶青青干活的汉子们，或许是真的见不惯周氏撒泼，也或许是吃人嘴短，纷纷开口替叶青青说话。 周氏被大家一口一个去县衙说的心虚，唯恐叶青青真的要去县衙，那可就毁了康云。 她过来怒骂，本来就是气不过这边吃肉不给她送，想要讨点。 现在肉也不惦记了，骂骂咧咧就要走。 叶青青一把抓了她。 “想走？那不行，大武叔！”叶青青转头喊叶大武。 叶大武立刻上前，“咋？” “去请叶守德，让他来领人，不然我不放人，我是要去县衙说理的。”叶青青扬着下巴冷冰冰的说。 叶大武蹦着就跑出去。 周氏立刻撒泼挣扎，“小王八蛋，心眼坏透了，放了我！” 叶青青力气不小，就抓着不松手。 不过须臾，叶守德气急败坏满脸怒火过来。 抄起手里烟锅子朝周氏抽了过去，“丧门星，闹什么！好好一个家让你败坏了！” 这是指桑骂槐说叶青青呢。 叶青青不理他，只说：“爷今儿给我个保证，以后你家里的人，谁都不能来我家再闹，不然......县城再大，我也能打听到叶康云在哪读书！” 要不是古代重孝，真要告到县衙去，老两口一口咬死叶成阳不孝，可能会毁了叶成阳，叶青青早把叶康云送县衙了！ 叶青青快让这家人烦死了！ 第五十一章 叶青青等得就是这句话 叶青青快让这些人烦死了！ 若是以后周氏李氏隔三差五就来骂一顿，那还得了！ 叶守德让叶青青气的手都发抖，“就算是分了家，我也是你爷，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叶青青不和他胡搅蛮缠，只朝叶大武说：“大武叔，你去让我爹写个章程，就写叶守德家的人不许来我家闹，不然就要赔偿我银子，写的细点。” 叶大武得了吩咐，麻溜进屋去找叶成阳。 叶青青转头朝叶守德说：“论辈分，你是我爷，但是......咱们这算得上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叶青青连自己个都骂进去了。 “谁也别指责谁！咱就就事论事！今儿你给我签了这个章程，人你带回去，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然，我还是那句话，去县衙！” 叶青青冷着脸，说的不容置疑。 语落，叶大武飞奔出来。 叶成阳读书墨迹，但是写这些小作文，那简直手到擒来刷刷落笔。 叶青青拿着章程看了一眼，直接咬了自己拇指，血珠子滚落出来，叶青青朝叶守德说：“我孝顺，舍不得爷流血，来，蘸着我的血摁个手印，自此您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 叶守德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你非要如此？”叶守德咬着牙，就像是把叶青青放到后槽牙去磨一样。 叶青青没吭声，只把自己的手指往前送了送。 叶大武催促，“都分家了，以后各不相干多好，你们家康云万一出息了，叶青青想要抱大腿，就凭这手印儿，也抱不成。 “要是没有这个章程，万一......” 不等叶大武说完，周氏赶紧催促叶守德，“他爹，快摁。” 叶青青和叶成阳这泥腿子烂货可别想抱她大孙子的大腿！ 她大孙子那可是去县城读书的人！ 叶守德一咬牙，黑着脸，从叶青青手指蹭了血，摁了个手印儿。 叶青青麻溜将章程收好，“爷，奶，记清楚了，以后再来我家门口闹，闹一次五百个铜板哦。” 周氏恶狠狠的剜了叶青青一眼，转头离开。 临走想要将叶青青家那破门给她踹塌了，只是一脚踹过去，门没踹到，人差点栽过去。 惹得院子里一片汉子们哄堂大笑。 叶守德只觉得丢人现眼，看都没看周氏一眼，愤怒离开。 周氏连滚带爬，也走了。 总算是清净了。 请来帮工的汉子们修屋顶修院墙收整院子，叶青青则趁机把另外一间屋子的炕掏了一下。 程默家里就有现成的干透了的泥坯，用起来极为顺手。 叶青青掏火炕的时候，外面帮工的汉子们好奇又眼红，都想看看叶青青到底咋弄的，可又不好意思凑上前。 还是叶大武笑着说：“想看就看，没事儿，有想要跟着咱们一起发财的兄弟，咱们也欢迎！” 叶大武这么一说，那些汉子全都蜂拥过来。 平时话不多的汉子都七嘴八舌。 “这火炕真的太稀奇了，以前咱们也想炕里点火烧的热乎点，但是架不住那烟熏啊。” “对啊，青青这火炕简直一绝，不过这炕里面到底咋弄的！” 叶大武笑道：“炕里面，别说你们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旧炕开造，这就得我大侄女这种骨架小的钻进去弄，咱们这种五大三粗的根本进不去。 “就是她进去也憋屈，回回出来累的不行，不过等到盘新炕的时候，你们想看就来看！” 叶大武说盘新炕他们能来看！ 那岂不是能学了手艺？ 到时候万一自己也能凭着盘炕去赚钱！ 那些汉子眼底全都冒着灼热的光。 等到叶青青这边旧炕改造完，程默也在炕上把烟道砌好了。 柴火一烧，不过须臾，这屋里就暖烘烘的。 人人忍不住伸手往那火炕上一摸。 叶青青瞧着大家的反应，当机立断道：“我今儿准备盘个泥炉子，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看看，学会了可以自己回家弄一个，没学会又觉得好想要也盘一个的，就找大武叔，这个泥炉子四百文一个。” 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叶青青当然不会放过。 哪怕改造一个旧炕腰都要断了！ “泥炉子是啥？”一个汉子问。 另外一个汉子就道：“应该和火灶差不多，我家应该用不上。” “火灶啊，那我家也用不上。” 叶青青但笑不语，带着程默和叶大武开始在炕跟前盘炉子。 “不是，青青姑娘啊，你这炉子咋放了屋里，这烧起来冒烟，家里可遭不住！”一个汉子赶紧制止。 有人跟着附和，“对啊，青丫头可别逞强，你火炕弄得好，大家都觉得你有本事，你可不能乱出风头啊！” 程默看出了门道，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弄好你们就知道了，想学的就看一看，不想学的歇一会儿吧，等吃了晚饭再回。” “对，晚上我给大家吃猪皮冻！”叶青青将泥坯放好，笑着朝大家道。 有好吃的，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猪皮冻是啥？” 这个程默和叶大武也不知道，都朝叶青青看过去。 叶青青卖个关子，“到晚上就知道了。” 这是她把这些人留到晚上的小心思。 她想让这些人看看泥炉子的成品。 但是不免有人没兴趣，所以一早杀猪的时候，她就熬了猪皮冻。 做泥炉子不难，但难在这泥怎么烧不裂。 叶青青穿越之前跟着她爸做过，绵细的黄土按照比例参着沙子，再用水一点一点的搅合到软硬适宜的程度。 用泥坯砌出一个比炕略矮一点的上宽下窄的滚筒形状。 里外用泥巴抹匀了。 然后围绕着这个滚筒将周围盘瓷实了，做成一个齐炕面高的正方形泥墩子。 现在泥还没有干透，不能放锅，叶青青直让叶大武放了柴去烧。 “咦，竟然没有冒烟！” “我知道了，烟从炕里冒到外面了！” “青丫头，你这脑子绝了，咋想到的？” “这上面敞着的大口咋整？平时就这么敞着？” 七嘴八舌里，有人指着炉子上面的一个大圆口问。 叶青青等得就是这句话。 第五十二章 你对得起我累死累活？ 工具人叶大武一脸我可真是个大聪明的表情，十分骄傲的将放在灶房的大铁锅搬来。 叶青青指了那铁锅的尺寸，“我盘炉子的时候，口径尺寸是按照这个铁锅的尺寸盘的，所以，等到这泥干透了，铁锅稳上去，以后就能在这里热个饭啥的，还能同时把炕烧热了。” 话音一顿，叶青青使出杀手锏。 从墙根处把烧水用的铫子拿起来。 “平时咱们烧水，总是烧好的水放了陶罐里保存，但是热不了多久，夏天倒是好说，可冬天想要喝口热水的时候就不方便。” 有人看出叶青青的心思，一下眼睛放光，激动的说：“这铫子稳在这泥炉子上，只要炉子里有火，这水就一直是热的，想喝就能喝，还不浪费柴，炕也热着呢！” 大家瞬间躁动起来。 之前觉得这泥炉子没用的，此时也勾着脖子上上下下的看着泥炉子。 叶青青把铫子放下，从铫子旁边拿起一个铁圈。 这是她从卖铁锅那里买的，人家原本用来做什么她不清楚，当时她只惦记着盘泥炉子，见到铁圈就立刻入手。 然后这铫子是按照这个铁圈的尺寸买了个大小差不多的。 泥炉子的口径，叶青青提前都盘算好了，这铁圈放上去，刚好严丝合缝。 叶青青把铫子放到了那铁圈上。 “我靠！” “绝了！” 在一片惊呼声里，叶大武直接凑上前去摸了摸那铁圈，“大侄女，你咋想到的，这铁圈正好和这大坑合上，这炉子上宽下窄，这铁圈还掉不下去，铫子放上去，刚好这大坑一点不外露，都遮掩住了。” 之前还有人觉得这炉子好归好，但是用铫子烧水的时候，不免露出来的地方太多了，难看不说，还危险。 看来铁锅和铫子只能二选一。 没想到，一个铁圈把二者兼容了！ 所有人都振奋又激动的看着这炉子，上上下下的看，左左右右的看。 炉子泥还不坚固，叶青青展示完立刻就将铫子和铁圈取下来。 朝大家笑道：“炉子烧几天，干透了就能用了！行了，咱们去吃饭吧，今儿辛苦大家来我家帮忙了。” 一个汉子立刻就道：“青丫头，我家预定一个火炕和泥炉子！啥时候能做？” 另外一个汉子提醒他，“两个都弄可不便宜，旧炕改造就四百文，弄个泥炉子也四百文。” 叶青青笑道：“大家都照顾我，把我家房顶院子修的那么好，我咋能这么收费呢，咱们这些人，不管谁家，如果要盘，我都给少五十文！” 要知道，去码头扛大包，一天也就二十五文。 叶青青一下开出了两天的工钱。 他们今儿一天还又吃又喝的，那杀猪菜可放的够分量！ “叔不能占你便宜，不用少，该多少就多少！”提出要火炕炉子的汉子爽朗的笑，“你婶子早些年落下腰疼的毛病，天一冷就疼的遭不住，叔本来就打算和你说，弄个热炕呢，今儿正好了，连炉子一起定了。” 叶青青没再多说价格的事，反正到时候收钱少收五十文便是。 至于叶大武和程默那里，该多少还是多少，那五十文从她的那一份里扣，毕竟人家是给她家帮忙。 心思打定，叶青青笑道：“行，那叔你把炉子和铫子的尺寸给我，我给你看看找铁匠打个多大的圈儿合适，至于开工的话，明儿我去刘婶子家给她家干完就过去。” 其他人也有动了心思的，但到底是一笔不菲的花销，不敢私下决定，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大家说笑着从正屋出来。 叶青青招呼大家用晚饭，结果在场的汉子们全都拒绝了。 叶青青一脸纳闷儿，不知道刚刚大家还好好的，怎么说不给脸就不给脸了？ 还是程默把她拽一旁解释道：“你供的饭菜好，他们想要带回去给家里老小也吃。” 到底乡下人，就算不是灾荒年月不会饿死人，可也不是谁家都能天天吃肉的。 更何况今儿这么肥的杀猪菜。 叶青青心里明白过来，就朝大家笑道：“既然各位叔叔伯伯大哥不想留下，我也不能让大家吃亏，大家带一份饭菜回去吧，权当成全我的心意。” 这话说的，既周全了大家的体面，也让人心里舒服。 没有那么多碗给大家用，程言跑回家从自己家拿了过来。 等所有帮工的汉子都走了，程默和叶大武帮着叶青青把剩下一点扫尾活弄完，叶青青则端了一碗菜送到刘婶子家。 今儿本来该去刘婶子家免费送她一个泥炉子的，昨天说好的。 但是她家的事耽误了。 虽说刘婶子一早就发话让她先忙自己家的，但是做生意没有这样的道理，叶青青心里过不去，送了一碗实实在在的杀猪菜。 等叶青青回来，叶大武已经张罗着大家在火炕这屋准备开饭了。 程言他爹也来了，屋里有说有笑热闹的不像话。 原计划今儿晚上给叶成阳吃烤猪肉呢，但是忙的太晚了，只能算了。 等到吃过饭，程默一家和叶大武走了，到了检查叶成阳功课的时间。 累了一天，叶青青腰疼的跟让鞭子抽过似的，直接在炕上躺平，一边舒展后背一边问叶成阳，“爹，《论语》背诵一下。” 叶成阳脸上表情那叫一个骄傲，坐的板儿直，张嘴哇哇哇就背。 活像第一次语文课背诵课文的小学生。 叶青青笑的不行，全文背诵完毕，没错儿，叶青青心情好，笑着道：“今儿抄的字呢？” 叶成阳十分淡定，“闺女，你今儿还答应给我吃烤猪肉呢。” 叶青青一听这话，明白过来。 蹭的坐起来，“合着你没抄呗？” 叶成阳见她坐起来，理直气壮的姿态略略气焰消减一点，“抄了啊，但没抄完，毕竟......人都有做不到的时候！” 前一瞬还心情极好的叶青青，后一瞬就想暴起给叶成阳一顿毒打。 “我为啥没给你吃烤猪肉？那不是因为我从早忙到晚？你是因为啥？” 说及此，叶青青眼泪一下飚出来！ “人家都是爹赚钱给孩子花，咱们倒好，我辛辛苦苦赚钱不说，你还不肯用功？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一天多累！” 冲着叶成阳，叶青青吼出全天下学子他娘都会吼的质问，“你咋就不知道上进呢！你对得起我这么累死累活？” 第五十三章 看向牛车上的程默 叶青青一哭，叶成阳所有气焰全都没了。 “别别别，闺女你别哭，你看，爹抄了好多呢，就最后一篇没写完，我现在就补行不，爹写字快，很快就补完了！” 叶青青更生气了！ 写字快你都写不完啊！ 这是啥学习态度！ 见叶青青不搭理他，叶成阳又道：“那爹再背诵几篇《中庸》行不？一刻钟，爹保证抄完剩下的，还能背诵三篇中庸，你不哭了好不？” 说完，叶成阳默默举起三根手指到耳边。 “爹保证，明天一整天都好好读书！一会儿背诵完，我给你烧洗脚水让你解乏，行不？” 叶青青：...... 一刻钟你就能抄完剩下的还背诵三篇中庸？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过态度倒是端正了。 叶青青瞧他那伏低做小的样，活像是全天下的老母亲一般，孩子改正了就又不舍得再计较了。 毕竟多计较一会儿，就多耽误一会儿学习的时间，睡得晚了万一睡不够耽误第二天学习咋办！ 可怜天下父母（闺女）心！ “那你快去！”叶青青带着鼻音发话。 叶成阳立刻板板正正坐到炕桌前，也不扣头扣脚了，也不打哈欠抠鼻子了。 见他认真学习，叶青青躺了一会儿，起身轻手轻脚出去把灶房的猪肉收拾了一下又烧了一锅热水一会儿洗漱用。 等她这边儿全都弄好，那边，叶成阳一脸求表扬的凑过来。 “闺女，你看，爹抄完了吧！来，三篇中庸，爹超额完成，背了四篇呢，你抽背！” 但凡有个镜子，叶成阳也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活像个昂首阔步的大公鸡的模样。 叶青青擦了擦手，接过书，抽背。 四篇中庸，叶成阳一点磕巴没有，全都背出来了。 迎上叶成阳得意的小眼神，叶青青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一刻钟啊！ 一刻钟你就背诵了四篇！ 那说明什么？说明平时叶成阳连十分之一的功都没用！ 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洗漱完躺倒炕上睡，叶青青都气的睡不着。 旁边叶成阳倒是脑袋一沾枕头就呼呼见周公去了。 碍于叶成阳懒驴拉磨的破习惯，翌日一早，叶青青出门前将锄头拍到叶成阳跟前，“今儿一天，背诵《中庸》，抄完中庸，并且给前五篇写心得注释。” 叶成阳瞌睡都没醒清楚呢就让这艰巨的学习任务给惊得透心凉。 一骨碌从被窝爬起来。 “闺女，咱们不是都赚到钱了？我咋还抄书？而且一天背完全部，还要抄完，还要写注释，杀了你爹也放不出这么多血啊！” 叶青青朝他冷笑，“今儿晚上烤猪肉吃，要不，你看着，我们吃？” 叶成阳一瞬间拍拍胸脯，“但是，你爹的潜力是无限的！” 叶青青翻个白眼出去。 她算是摸透了正确打开叶成阳的方式。 想要让他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五十，那任务就得布置到百分之一百二！ 这样，保本完成任务不说，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惊喜。 昨天杀猪留下的那些肉，叶青青不打算卖了。 现在既然能赚到钱，她体力活她爹间歇性脑力活，都得吃的好点，不然病了更费钱。 早上煮了两碗肉臊子面，吃饱喝足，去刘婶子家和叶大武程默汇合，给刘婶子盘那泥炉子。 昨儿叶青青在家盘泥炉子的事儿，一夜之间在雨水村就传了个七七八八。 刘婶子也听说了，和叶青青笑着说：“青丫头，婶子这个泥炉子，能用那个铁圈烧铫子不？” “行呀。”叶青青蹲在地上把黄泥抹好，用胳膊擦了一下脑门的汗，仰头朝她笑，“一会儿我给您画个尺寸，您找铁匠去打一个，到时候放上来就行。” 刘婶子乐的合不拢嘴，“好，好，这样也不怕小孩子生出来爬到泥炉子这里有危险了。” 本村儿没有铁匠。 铁匠在另外一个村子里。 到时候这边都过去打铁圈儿，又是一波宣传。 叶青青美滋滋给刘婶子弄好，说好的免费送她，结果泥炉子盘好，刘婶子却死活把铜板塞给她们，“没有免费的道理，你们辛辛苦苦干的，咋能免费，婶子不能占你们这便宜。” 硬是给了他们四百文。 人家执意要给，他们仨也就收了。 叶青青按照尺寸给刘婶子画了个图，才画好，刘婶子媳妇从院里进来，“娘，外面有人找青青。” 嘿！ 上次就是在刘婶子家干活有人找！ 这怎么又找来了？ 刘婶子都要怀疑是不是她家风水不太好了。 结果出去一看，是个熟人。 “你咋来了？”叶大武扬嗓子招呼一声，转头朝叶青青介绍，“这是谷阳村村长的儿子。” 站在院门口的汉子二十多岁，脸上带着点羞赧的笑，朝院子里道：“我爹让我过来请你们过去，我家想要盘个火炕。” 一听来生意了，叶大武乐的合不拢嘴，嘚瑟道：“行呀，不过今儿不得空，今儿我们还有一单没做完呢，得明儿！” 那汉子立刻道：“行，那就明儿一早我赶牛车过来接你们。” 说定，汉子走了。 叶大武美的原地蹦了两下，只觉得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欠兮兮的说：“这一天天的，钱都赚不完！” 程默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刘婶子笑道：“多好呀，总比你之前瞎折腾强！” 被人揭短，叶大武也不恼，还挺骄傲，“对呀，我大侄女可是有本事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谷阳村村长的儿子就把牛车赶到了叶大武家门口，进去和叶大武他爷打了个招呼，等着叶青青和程默到齐，把人接走。 “你个臭biao子！给我站住，让你跑，啊？让你跑了吗，你给我站住！” 才到谷阳村村口，迎面就跑过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 衣衫不整的，跑的跌跌撞撞，一脸惊恐。 她后面跟了个骂骂咧咧的汉子。 叶青青才朝那姑娘看去，就见那姑娘原本惊恐的表情一怔，看向他们牛车上的......程默？ 第五十四章 三两下额头见血 “程，程大哥救救我，我哥要把我卖了！” 那姑娘哭天喊地就扑向程默。 赶车的人是谷阳村村长的儿子，见状连忙跳下车去拦。 “娟子，你和人家程默都退婚了，你家的事和人家没有关系！” 叶青青一下明白过来。 这姑娘就是那个差点和程默成亲的姑娘，而正皮笑肉不笑提着个棍子上前的男人，就是她哥，李刚。 李刚手里提溜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棍子，脸上带着一道凶悍的疤，“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程默嘛，听说最近有本事了，赚大钱了啊！” “和你没关系！”叶大武指着李刚的鼻子吼了一句，然后朝谷阳村村长的儿子喊，“还盘炕不了，不走留这里给人当猴看啊！” 周围已经有不少村子里的人围过来瞧热闹。 娟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程默。 村长儿子牵了牛就拉着车走，“让一让！” “臭biao子，你惦记人家程默，人家程默可不要你，看见没，人家现在有了新相好！”李刚嘴里不干不净，看着叶青青说。 叶大武一火，跳下牛车就要揍他。 被叶青青和程默一起拉住。 没必要。 他们是来盘炕挣钱的，不是来找麻烦的。 “嘴巴放干净点！”叶大武被摁在牛车上，抬手指了李刚吼。 李刚浑笑，“哎呦，吓死我了，有本事下来打一架啊！你当谷阳村的爷们儿都是吃素的！” 叶大武性子急，经不住激，这要是平时，早就蹦下去了，但是今儿被叶青青和程默摁着，就没动。 眼看他们要走，李刚朝着他妹娟子就踹了一脚，“赔钱货！” 娟子被踹的朝前一个踉跄，几乎一头就要栽牛车上。 磕绊几下，手扶住牛车车辕。 一双手连带着露出来的胳膊，全都伤痕累累，没一处好的。 她顺势伸手去抓程默的手，哭的声音打颤，满眼央求，“程大哥救救我，我哥要把我卖了，程大哥，程大哥你看在咱们谈婚论嫁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我给你当牛做马伺候你，你带我走行不。” 程默从头到尾没看他，冷着脸，身子挪了一下，直接从牛车另外一边跳下去，没让她拉住。 娟子扑了个空，又去拉叶青青。 “姑娘你行行好，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不想被卖了！都是女人，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叶青青心道：你想不想被卖了，关我屁事呢，我都不认识你！ 叶青青一躲，没接她的话，也从牛车另外一边跳下去。 娟子没抓到人，李刚抄起棍子就在她后背抽了一下，她一下撕心裂肺就哭出来。 叶大武朝谷阳村村长的儿子吼，“能不能行啊，我们是来盘炕，这么让骚扰，这炕不盘了？你爹这村长咋当得！” 叶大武作为雨水村村长的大孙子，说话向来冲。 谷阳村村长的儿子赔笑，“对不住对不住，我把车拉快点。” 四下围观的人指指点点。 “多好的姑娘啊，当时要是嫁给雨水村的猎户，如今也不至于就被刚子卖了！” “怪的着谁，当初可是他家想要攀高枝儿，主动悔婚的。” “可事情都过去了，总不能得理不饶人啊，现在娟儿这么可怜，到底谈婚论嫁一场，这得多硬的心肠才能狠得下心不管她啊！” “就是啊，人家娟儿都说了，愿意当牛做马，他这心肠真够硬的。” 七嘴八舌间，有个闲汉从人群里冒出来，身子一横挡在程默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人家娟儿都求你了，你怎么还见死不救？你这和杀人有啥区别？呸！” 说着话，就朝程默脸上啐。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叶青青下意识去拽程默，然而已经来不及。 顿时心口缩了缩。 这下得打起来了！ 然而瞬息间，程默身子一闪，直接将谷阳村村长的儿子一把拽过来。 村长的儿子被拽的猝不及防，那汉子啐过来的一口唾沫正好落他脸上。 现场顿时一静。 那闲汉吓一跳，踉跄朝后缩了两步。 村长儿子一抹脸上的口水，气的两眼冒火，转头朝李刚吼，“李刚，你家破事，你爱是杀人爱是放火爱是卖你妹子，那是你家的事！给我滚！再闹给你家撵出村子里去！” 之前还性子温吞的村长儿子，吼起人来，气势一点不输叶大武。 叶青青忽然就顿悟一句话。 伤不疼在谁身上，谁不当回事。 刚刚这村长的儿子虽然也驱赶这些人，但到底不痛不痒，要不是程默拽他挡口水，他还一边看热闹一边事不关己的赶人呢。 村长儿子发怒，牛车再往前走，到底没人敢上前拦了。 不过，身后，李刚揪了他妹子往死里打，娟儿哭的声嘶力竭的，一声一声喊程默救命。 程默低着头往前走，一路没回头，也没吭声。 叶大武坐在牛车上，骂了一路。 原本高高兴兴来这边盘炕，结果闹这么一出，三人到了谷阳村村长家，谁的脸色也不好看。 村长一早听说了村口的事，原想着借着娟儿和程默之前的那段缘分，万一今儿李刚打娟儿，程默能出手帮衬一下呢。 到时候他再撮合撮合，让娟儿嫁给程默，那程默就是他们谷阳村的女婿了。 到时候盘炕的生意，说不定他也能分一杯羹。 自从去雨水村村长家里坐了那热炕，他心心念念，眼红的不行。 可没想到今儿程默心肠这么狠，硬是没给娟儿一点机会。 现在闹的倒像是自己对不住他们仨一样，村长心里埋怨娟儿没本事，脸上陪着笑招待叶青青他们。 叶青青他们倒是没给村长摆脸色，不过也没多说什么，撸起袖子就干活儿，干完收钱走人。 村长家改造两盘旧炕，弄完已经快要太阳落山。 他们从村长家一出来，迎面又看到娟儿。 娟儿就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跪在村长家门口，堵住程默出来的路。 程默一露脸，她立刻哭着求，“程默哥，你救救我吧，我爹娘没得早，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不知道去求谁了，我给你磕头了！” 娟儿砰砰就往地上撞头。 三两下额头见血。 第五十五章 外面跪着个人 叶青青程默叶大武，他们三个现在算是捆绑销售三人一体。 这姑娘这么逼着程默，叶大武把程默往后一拽，直接转头朝谷阳村村长吼，“大爷，你们村儿的姑娘都这么没脸没皮啊？我见你家也有孙女儿呢，这以后名声坏了可不好嫁人！” 叶青青震惊的看了叶大武一眼。 自从和叶大武相识，叶大武说话向来都是温和的，哪怕是怼人，也没有这么刁钻，一直都是嬉笑玩闹的样子。 但这话却算是过分了。 不过再过分也比不过谷阳村欺负人欺负的过分。 叶青青冷笑，“这是看我们出门在外人少好欺负呢？还是眼红嫉妒我们盘炕赚钱想要分一杯羹呢？这么大一个村子，让一个姑娘出来给人磕头，拦人去路，满村子族长没族长，长辈没长辈，可真行！” 程默脸沉着，声音更是冷，“当初悔婚是你们，如今毫无瓜葛还要拦路也是你们，谷阳村这是把能做的事都做绝了！拦了路之后呢，强买强卖？逼婚强娶？还是想要如何，不如把话说明白了，我倒也觉得你们敞亮。” 别看程默平时当哑巴。 这一开口，还真缺德。 村长起初是知道娟儿来堵程默的。 他不甘心，还想再堵一把。 没想到他们三个能把话说的这么绝，村长紧赶慢赶从院子里赶到门口，他们已经扯着嗓门把话嚷出去了。 村长脸上挂不住，小跑到门口朝着娟儿的肩膀就踹了一脚，“胡闹！你和人家程默又没有成婚，你俩就是不相干的人！你过成什么样凭什么找人家！滚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这边闹，有看热闹的人早七七八八远远的围着了。 “你一个人不要脸，上赶着当破烂儿，可不要连累我们整个谷阳村姑娘的名声。” “我呸！当年不是看上人家隔壁镇上绸缎庄家的少爷，想着攀高枝才和程默悔婚的，现在高枝儿没攀上，也有脸皮在这里纠缠人家，真恶心！” 人心都是偏的。 之前数落程默心狠肠硬不知好赖的人和现在骂娟儿恶心不要脸丢人现眼的人，是同一波人。 村长把娟儿一脚踹翻，娟儿哭的直抽，却没敢再起来磕头拦路。 叶青青朝大家道：“我们盘炕挣钱，开门做生意，本来是广迎天下有缘人，但是你们谷阳村这个钱，我们挣不了，大家以后也不要去村儿里请我们了，免得白跑腿！” 谷阳村，有的是人家知道那热炕的好处的，就想着村长这里弄完了自己也弄一盘呢，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你这丫头咋说话呢，这两个村子向来都是和和睦睦的，你这咋还结仇呢？” 人群里，有个婶子喊了一嗓子，立刻有人附和。 叶青青冷笑，“婶子这话咋说的，两个村子向来都是和和睦睦的，你这咋还双标呢？看不见我们被人刁难啊？ 这世上的钱赚不完，但是，恶心人的钱，姑娘我嫌弃！” 叶青青说的明明白白。 这些话，程默也能说，但是程默说出来到底是对程默影响不好。 “大家若听不明白，那我就说的更明白点，我们出来做事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找不痛快让人给添堵的，总不能你们村儿谁日子一过得不痛快就来找我们麻烦吧！要是这样，那我们走南闯北四处给人盘炕的时候，可得找人说道说道！” 说完，叶青青左手拽了叶大武，右手拽了程默，抬脚就走。 村长被这话臊了个脸红。 他知道好几个村儿都想盘炕，要真是给嚷出去，那还了得！ “大侄女，大侄女留步。”谷阳村的村长几步走到他们跟前，赔了笑脸，又看向程默，“你们别生气，哪个村儿没几个混账不是，他们兄妹俩，爹娘死的早，缺管教，你们放心，以后肯定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对啊，哪能因为他们家闹事，就不给我们盘炕了，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村长相劝，有人跟着附和，叶青青又不是真的要自断财路不给村长台阶下，但也不会吃亏，就笑道：“大家和和睦睦，我们自然和和睦睦，天色不早了，家里还惦记着，今儿我们先走了。” 至于以后，以后再说。 然而...... 还是叶青青天真了。 翌日一早。 “闺女~” “闺女~” “闺女~” 叶青青正睡得香，忽然一阵叫魂儿似的连环叫在叶青青耳边声声不息，硬是给叶青青吵醒。 迷迷糊糊，叶青青抬手朝旁边声音来源一巴掌拍过去，“别叫，我再睡会儿，今儿不去外面做事，就村儿里几家人。” 昨天叶青青他们从谷阳村一回来，还在村口呢就被本村的几个婶子拦住了路，预定了今天要旧炕改造，还想盘个泥炉子。 故而叶青青睡得倒也踏实，毕竟本村儿不用早起赶路。 “不是，闺女，程默家好像出事了！”叶成阳撅着屁股趴在炕边儿叶青青枕头旁，明明屋里就他们爷俩，硬是给他说出一种间谍大战交接信号的感觉。 叶青青皱了皱眉，睁眼，“啥事？” “我刚刚出去方便，看到有个姑娘在程默家门口跪着哭呢，就跟上坟似的。” 叶青青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什么，跟着一个激灵就彻底清醒过来。 翻身起来，叶青青穿了棉衣下炕。 外面虽说天气还暖，但春寒料峭这个话不是白说的，一出门一股寒风迎面砸来，叶青青裹了裹棉衣，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果然隔着院子门缝，瞧到外面程默家门口跪着个人。 正是娟儿。 艹！ 叶青青脑门直冒黑线。 这阴魂不散啊。 无语的翻个大白眼，叶青青回屋。 叶成阳立刻十分八卦的问，“那姑娘啥情况？这天寒地冻的，穿的好像也不厚，别给冻死了。” 昨儿虽然在谷阳村闹了不愉快，但到底挣了钱，回来又接了本村儿的生意，是以回了家叶青青就招呼叶大武和程默一家过来吃烤猪肉串。 当时只顾着吃肉，谁都没提谷阳村发生了什么。 现在叶青青一五一十给叶成阳说了，叶成阳顿时脸色大变，“这不行，我得去和程默说道说道。” 第五十六章 叶成阳平时好吃懒做 叶成阳平时好吃懒做。 结果，翻墙头那叫一个麻利。 叶青青刚把手撑了墙头上准备骑了墙头上再跳下去呢，叶成阳已经嗖的双脚落地直奔程默家正屋了。 叶青青和叶成阳过去的时候，程默一家也醒来了，一家爷仨正愁眉不展。 “不行我就去一趟谷阳村，让他们村的人过来领人！”程默坐在地上的板凳之上，沉着脸说。 人肯定是不能留在门口。 万一冻死或者病了，那就是他们家的事。 程言一个小孩儿，平时再坚强，遇到这种事，也有点吓得不知所措，紧紧的贴在他爹跟前。 程老爹脸色难看，眼瞧着就着急上火，但可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正说话，叶成阳一脚推门进来，“不行，去什么去，不去！” 叶成阳一进来，程默立刻起身，“大伯，你咋过来了？” 说着话，看了叶青青一眼。 叶成阳道：“我家有事，你们没少帮忙，我们以前还在叶辉家住呢，你还给我带饭。” 说完，叶成阳看向炕上的程老爹。 “这事儿，你们不能去谷阳村，不是说去不得，只是去了也没用，你们想，她一个女娃子家，怎么早不来找你们晚不来找你们，偏偏程默盘炕挣钱了，她来了？” “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家里的主意？” “谷阳村的村长知道不知道？谷阳村的村长是什么态度昨儿你们也领教了吧。” 叶成阳这么一说，程默就知道，这是叶青青把昨天的事告诉她爹了。 当然，他也没瞒着自己家人。 “可不去，总不能让她那么跪着，万一出事呢？可更不能把人弄进来，真要放进来，那就说不清了。”程老爹急的眼睛都红了。 一半是着急，一半是气恼自己没本事，拖累孩子。 叶成阳一挥手，“多大点事儿，我就是为着这个过来，知道你们着急上火，我给你们个法子，你们考虑一下。” 自从穿越来，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叶青青操劳，叶青青是完全没想到叶成阳火急火燎过来是来出主意的。 她以为叶成阳也就是过来安抚一下或者过来商量一下。 现在叶成阳这么说，叶青青唯恐她爹说出啥不着调的，立刻紧紧看向叶成阳。 一旦他开口不着调，她就去捂嘴！ “你们爷仨，现在就走，要么去镇上客栈住几天，要么去别的村子找亲戚朋友住几天，趁着现在天还早，咱们村儿好多人没起呢，悄悄从后面走。” “等你们走了，天大亮以后，有人发现这姑娘了，我就和他们说，你们一家昨儿夜里不在，到时候，她爱死爱活，和你们没关系。” “现在人家就是拿捏你们呢，你们拍屁股一走，他们没得拿捏了，该谁着急自然谁着急。” 嘿！ 叶青青立刻说：“我觉得我爹说的对！” 她爹还真出了个好主意。 程默只拧眉想了一瞬，可能是在这个家里一直是程默赚钱养家，也基本都是他说了算，所以他压根没和程老爹商量，直接就说：“行！现在就走！只是答应了盘炕的事......” 叶青青打断他，笑道：“没你又不是不能干，再说了，没你那一份，我和大武叔还五五分账呢，他且美呢。” 叶青青是让自己别有顾虑之心，程默明白，废话就没再多说。 “可家里的小鸡狗子怎么办？”程言到底小孩儿，关注点在这里。 叶青青道：“放心，姐姐给你照顾好。”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程默只把家里的钱分成三份，自己，二宝，还有老爹，一人身上揣一份。 院子前门被堵了，自然不能从院子出去。 轻手轻脚，几人翻墙先进了叶青青家院子，然后从叶青青家后墙翻出去。 “我们去镇上，有事你去书局找邵繁，自然就能找到我。”临走，程默给叶青青交待去处。 叶青青挥挥手，“知道了，路上小心。” 等到程默他们一走，叶青青转头朝叶成阳说：“糟了，爹，还有个事儿。” 叶成阳吓一跳，“啥？” “程默他们走了，但是院门还没锁呢，到时候闹起来万一人家拿这个说事儿......” 叶成阳嗤之以鼻，“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就这啊，包给你爹！” 叶成阳说完，大摇大摆走到墙根处，嗖的，又翻了程默家院里，不过片刻，嗖的，又翻回来。 手里拿了一把程默家锁院门的大锁。 天渐渐大亮，外面鸡鸣狗叫一阵热闹，娟儿的哭声也放大了。 “程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就大发善心收留我吧，求你了！” “求你了程大哥，我不要彩礼，一个铜板不要，求你给我一口饭吃。” 娟儿一声一声哭的肝肠寸断。 不过片刻，这边儿就围了一群人过来。 里三层外三层的。 有和程默平时交好的，指着娟儿义愤填膺的怒骂，“老天爷诶，你哪来的脸皮在这里哭，当年你家悔婚，连彩礼都不想还回来，已经够丧天良了，这会儿了竟然还说这恬不知耻的话，啊呸！” 也有平时和程默不对付的，尤其是叶守德一家。 周氏签了章程不敢来叶青青家门口骂，这可是逮着机会了，几下扒拉开围观的人，叉腰站在最前面，指着程默家就骂。 “一家烂心肠的，眼红我康云读书好，硬是把我康云欺负的在镇上学堂待不住，好在我康云命好，去县城读书了。” “这姑娘可没我康云的命，你们看看这身上，全是让打的，多可怜啊，丧良心啊，程默你但凡有点良心，就该赶紧把人带回去。” “你安得什么心？好好一条人命，你活活要把人冻死不成？这姑娘穿的可是夹棉的衣裳，可怜天见的，人要是死了，你程默就是杀人犯！” 有人帮衬，娟儿哭的更惨了。 就在这个时候，叶成阳打开自家院门，伸个懒腰，一脸狐疑，“这是咋的了？我这大早起的正用功读书呢，就听着外面吵吵嚷嚷，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面说，叶成阳一面往人群里挤。 袖子里藏着那把锁。 第五十七章 我家王八和畜生严禁入内 挤到最前面，叶成阳一脸才发现这里跪着个人的样子，让吓得往后蹦了一下。 “娘呀，这咋还有个人，吓死我了！” 叶成阳装腔作势拍拍胸口，转头问旁边的人，“这是咋了？” 旁边人就解释，“这是谷阳村的姑娘，以前和程默议过亲，不过她家悔婚，这亲事就算黄了，谁知道她这是咋的了又跑这里来跪着。” 有人起哄，“别管怎么，人家姑娘可怜巴巴跪在这里，天寒地冻的就不是回事儿，程默家里赶紧出来个人把人带回去解决一下，不能这么跪着啊，传出去像啥。” 话是这么说，但是没人真敢去拍程默家的门。 程默家里的大猎狗可不是吃素的。 万一程默急眼了，直接把狗放出来谁受得了。 叶成阳一皱眉，十分没心眼的说：“程默家怎么能这样呢？姑娘别怕啊，大伯去给你喊门！” “对对，你是邻居，你们两家也走的近，你去拍门！” “快喊人吧，要出人命了！” 起哄的立刻把话音堆起来。 叶成阳说着话，抬脚就往程默家大门走。 按照约定，叶青青在人群后面喊了一句，“哎呀，谁的三个铜板掉了？” 三个铜板？ 哪？ 在哪？ 顿时人群哄闹，往叶青青那边看去。 叶青青指了地上的三个铜板，“那儿！这谁的啊！快捡起来！” “我的！” “胡说，你有个屁，是我的！” “放屁，是我的！” 立刻两个婆子一个汉子就朝那铜板抢过去，一时间场面推推搡搡混乱一团。 电光火石一瞬间，叶成阳藏在袖子里的大锁摸出来，咔嚓，给程默家大门锁了。 锁完门，叶成阳行云流水抬手拍门，“程默，开门开门快开门......诶？不对啊，程默家没人。” 叶成阳满面刚刚发现门被锁了的表情，震惊的拍门的手都在空中举得没放下去，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然后顺势一拍脑门。 “看我这记性，程默家昨天半夜有事走了，临走还托我帮忙照看一下家里的狗和鸡。” 然后又看向那姑娘。 “他家没人！” 娟儿哭泣的表情都僵裂了一下。 没人？ 咋会没人呢？ 那她岂不是哭了个寂寞？ 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叶成阳怂了怂肩膀，“哎呀，我可不能再看热闹了，我得去用功读书了，一天之计在于晨啊，像我这么用功的人，岂能浪费时间。” 说完，转脚就走。 叶青青：...... 娟儿眼见叶成阳要走，赶紧去抓叶成阳的裤腿儿，“大伯，能给我一口热水喝吗？我......” 不等娟儿说完，叶成阳避瘟神似的一下跳开，“姑娘，你可别抓我，我怕你一会儿又要哭，说你抓了我的裤腿儿我就得对你负责，就得娶你，我不娶你，就成了有些人口中的没良心，快离我远点，吓死我了，不要害我，我还要读书呢！” 叶成阳一脸绝情，说完就走。 娟儿错愕震惊。 这大伯刚刚不是还热心帮她叫门？这怎么转脸就跑？ 转头再看程默家门上挂着的冰冷大锁，娟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天没亮就来这里跪着了，现在又冷又饿，昨天被打的伤现在疼的全身哆嗦，她想喝点热水。 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娟儿看向刚刚卖力替她说话的周氏，挪着膝盖朝周氏靠过去，“大娘，我......” “你这贱皮子可别抓我！”周氏比叶成阳躲得都快，“你家悔婚在先你都有脸来人家程默家门口跪着？我呸！不要脸的贱货！” 娟儿震愕的看着周氏。 你刚刚不是还说程默丧良心？ 周氏满脸晦气看着娟儿，忽然眼珠一转，又笑，抬手指了叶成阳家，“你就去他家等着呗，他家离程默家近，程默家啥时候有人他家最先知道。” “你咋这么缺德！咋不让人上你家啊！”有人看不惯周氏使坏，怼她。 周氏呸的一口，“关你屁事！” 娟儿没走，围观的人群就没散。 村长家。 叶大武没好气的和他爷说：“谷阳村这帮人忒欺负人，把这么个姑娘往咱们村儿一送，到时候人要出点啥事，那就是咱们村儿的不是！有人就要戳咱们脊梁骨，说咱们见死不救啥的。” 程默家那边动静一闹起来，叶大武就坐不住，立刻跑过去一看究竟。 结果在人群里没见叶青青。 叶大武留了个心眼，绕到后面，从后墙跳进叶青青家院子里。 大狗见是叶大武，也没叫，叶大武悄默声的问了一下叶青青情况，知道程默已经走了，这才松了口气。 大大喝了一口粥，叶大武说：“爷，这事儿你得管！” 说完，又烦躁：“这事儿，你也没法管！” 管不管的，里外不是人。 只能说对方太缺德了。 村长也气的脸色发臭，爷孙俩正说话，外面传来喊门声，“大武他爷，大武他爷在不？” 村长转头从窗户一瞧。 嘿！ 这不是谷阳村村长和娟儿她哥李刚么！ 村长顿时火冒三丈，翻身下炕就往出走。 叶大武一搁碗筷也赶紧出去。 门外。 李刚笑嘻嘻朝谷阳村村长说：“村长您就瞧好吧，等会儿指定让程默那小子留下娟儿，不留我就让娟儿一头撞死在他家门口。” 村长没说话。 李刚这事儿办的缺德，但是要真能成了......反正恶名是李刚李娟儿的，自己只落实惠，最不济，落个管束不力的骂名而已。 见雨水村村长出来了，李刚赶紧黑着脸朝前几步，一脸质问的态度，“我家娟儿呢？” 叶大武率先一步挡在他爷前面，脸上挂着混不吝的笑，直接一把将李刚往外推了一把，“你家娟儿卖给我了？” “艹！我告诉你叶大武，别和我犯横！”李刚被推得一个踉跄，只觉面子挂不住，抬手直指叶大武，“我家娟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没完！” 叶大武嗤笑，“随你的便！说完了？说完滚！我家院子门口一会儿要挂牌儿，王八和畜生严禁入内。” 这话连谷阳村村长也骂进去了。 谷阳村村长顿时脸色一黑，皱眉看向叶大武。 第五十八章 被狗一把摁倒在地 “大武这话咋说的，昨儿的确是娟儿做的不对，我已经狠狠的教训过她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这不是今儿一早就来这边儿给程默家赔不是。” 谷阳村村长一脸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看着叶大武。 “她一个小姑娘，都来赔不是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叶大武冷笑，“来赔不是就来赔不是呀，李刚进门问我家要人是啥意思？合着他妹子是来我家赔不是呢？” “嫌我态度不好呢？您别这么顾人不顾己啊，瞧瞧李刚什么态度再说我！” 就李刚那样你都不管，有啥资格说我。 话里话外的意思给他摆的明明白白。 谷阳村村长一噎。 抬手朝李刚后背拍了一巴掌，“知道你着急你妹子，别给我犯浑。” 李刚哼了一声，没说话。 谷阳村村长就朝叶大武他爷看过去，“你看，我今儿都来了，咱们老哥俩商量一下这个事？” 叶大武他爷一脸的震惊，“商量啥？商量娟儿咋给程默道歉？不用不用，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程默早翻篇儿了，以后就当陌生人就好。” 谷阳村村长狐疑看向李刚。 不是说娟儿在程默家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堵门，以死相逼，程默一定会没辙儿。 怎么看雨水村村长这样子，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当陌生人？”李刚怒道：“我妹子平安无事则罢，但凡我妹子有一点闪失，我掀了程默家房顶！” 说完，李刚转头怒气冲冲就往外走，直奔程默家。 谷阳村村长正要跟上，但留了个心眼，慢了一步，回头和叶大武他爷苦笑，一脸无奈，“他要来找他妹子，他又是个炮仗性子，你说咱这做村长的哪能不跟着，哎，操心啊。” 叶大武他爷就技巧性沉默。 谷阳村村长话音落下无人接，有些尴尬的搓搓手，“那个，你不去那边看看？” 其实叶大武他爷不想去，他听扯皮听得脑仁疼。 但不去好像又显得他过于胸有成竹。 只能违心的说：“当然得去，程默也是个硬脾气，别到时候放狗咬人，把李刚咬死了。” 谷阳村村长：...... 我怀疑你在威胁我。 程默家门口。 李刚一去就扬着嗓门怒吼。 “程默你个王八蛋，你们一家在屋里坐着热炕，让我妹子在这里喝西北风？你们雨水村的人都这么缺德冒烟啊！” “她一个年轻姑娘，这么跪在你家门口道歉，你就这么让人在这里看戏看猴似的看她？” “我今儿要是不......” 李刚怒吼着冲进人群，抬脚就往程默家冲。 然后一眼看到程默家门上挂着的大锁，冒出嗓子眼的话顿时一卡，没人？ 李刚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娟儿。 对上李刚凶神恶煞的目光，娟儿吓得一个哆嗦，哭的不敢说话。 倒是旁边一个婶子说：“人家程默家里就没人，你们兄妹俩在这里闹成一个雾蛋了，这幸亏程默家没人，不然程默今儿不娶了你妹子都不行，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家，你们村长都不管你们？” 刚刚到场的谷阳村村长：...... 他想撤。 雨水村村长：撤？ 你在想屁吃！ 直接摁着他后背推了一把，“大家让一让，让谷阳村的村长去前面！” 人群哗啦让开。 谷阳村村长一脸公开处刑的表情，不得不上前给了李刚一脚，“一天到晚，就知道闹！” 李刚跳了一下躲开，朝着程默家就吼，“他家不可能没人，肯定是程默当缩头乌龟，故意锁了门假装家里没人，让我跳进去把他揪出来！” 叶大武一下挡在门前，“人家家里没人，你跳进去？家里丢了东西算谁的？你被狗咬死算谁的？这话说清楚你就进去！” 李刚一把推开叶大武，“滚你娘的！程默绝对在家！” 说完，他一脸凶悍，手撑着程默家的墙头就要翻进去。 叶大武他爷看着谷阳村村长，“你管不住是吧？” 谷阳村村长芒刺在背的搓搓手，“李刚，你别胡闹！” 叶大武他爷就冷笑，“但凡李刚今儿翻进去了，那就是私闯民宅，到时候程默在家是一回事，程默要是不在家，你们得赔偿，不然，咱们就去见官！” 以前，叶大武他爷是绝对不会提见官这两个字的。 但是自从叶青青上次口口声声要揪着叶康云见官吓唬叶守德一家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学到了的感觉。 一听见官，谷阳村村长表情一僵，“这话说的，多大点事就要见官？咱们两个村儿向来和睦！” “是吗？那我明儿也去你们村儿翻墙！”叶大武笑着说：“我天天去，天天翻，反正咱们和和睦睦。” 人群里围观的汉子们就哄笑，“算我一个，我就爱翻墙！先翻村长家，每天去，早中晚三次，一次不落！” 谷阳村村长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叶大武他爷就阴阳怪气道：“今儿的事，你们要是没个说法，见官是肯定要见的，不然我雨水村成了什么？任由你们撒泼打滚揉圆捏扁？明儿你们村儿哪个姑娘嫁不出去了就来我们村儿找户人家一跪，呵！真是良好的村子风俗习惯呢！” “你！”谷阳村村长干瞪眼，反驳不得。 那边，李刚已经翻墙进去。 院子里的猎狗登时疯了一样追着李刚就咬。 那狗叶成阳故意把狗绳解了。 凶悍的猎狗冲向李刚的时候，李刚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从墙上一下来就跌坐在地，靠着一股浑劲儿连滚带爬起来，却人没狗跑得快。 裤子几下被猎狗撕烂。 那狗一跃而起，将李刚摁倒在地。 “救，救命啊~” 隔壁。 叶成阳蹲在墙根儿下听着动静儿差点笑出屁来。 院子里的动静惹得外面围观的人立刻爬墙头看。 叶大武他爷朝谷阳村的村长道：“一会儿我会带着李刚去见官，你准备一下吧！” 说完，叶大武他爷吩咐叶大武，“武子，进去，把人弄出来，顺便看看屋里是不是有人，如果程默家没人，带着他咱们去县衙！连他妹子一起带去！” 第五十九章 叶成阳炙手可热 事情到了这一步，谷阳村村长自然不想去见官。 咬牙朝雨水村村长说：“那要摸一摸炕是不是热的！” 那火炕他昨天睡了，要是人在炕上软乎乎睡一夜，到现在炕应该还有余温，火灶里也有热乎气。 他就不相信程默一家人都能不在。 “我要进去亲自摸一下！” 叶大武他爷顿时心下发虚，他是知道的，程默一家是今儿天刚刚亮走的。 万一摸到火灶是热的...... 就在这个时候，叶成阳从自家院子里出来，“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用功读书！我们这些爱学习的人，就烦你们这些爱找茬的！” “我住在程默家隔壁，知道的清清楚楚，昨天半夜他家忽然来了个人，说是找到一个好大夫要给程默他爹瞧腿，程默当时连夜就带着他爹他弟走了。” “你们非要闯人家里？不是，你们凭什么啊！也罢，你们进去，不过得有个前提，如果能证明人家家里就是没人，你们得给个说法。” 叶成阳这么说，村长心里就有底气了。 十分愤怒的推了谷阳村村长一把，“进！大武，带他进去！” 谷阳村村长见他们说的头头是道，有点后悔，但叶大武一把拽了他就给他弄了院里。 火炕冰冷。 火灶了也黑洞洞的，连个火星都没有。 谷阳村村长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里子面子全没了！ 从屋里出来就给了李刚结结实实两脚，“混账东西，都是你闹得！我就是怕你在这里闹得不像话，专门跟你来，你倒好，有主意的很，本事这么大，以后也不必再在我们谷阳村住了，我们村子里可容不下你们兄妹！” 他要把人逐出谷阳村，给雨水村这边一个交代。 他总不能真的要去县衙啊！ 然而叶成阴阳怪气的声音就飘进来，“逐出谷阳村？那不是他们兄妹正好天天来找程默麻烦了？我们雨水村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被这样针对！出门就要见哭丧？还是报官吧！” “别别！”谷阳村村长，一辈子在谷阳村腰杆挺直，现在却不得不低头求人，“我保证他们兄妹以后不会再来找程默麻烦。” 叶成阳鼻孔朝天，“关我屁事！” 谷阳村村长：...... 深吸一口气，“你要如何？” 叶成阳就道：“这事儿可不是我要如何，姑娘是你们村儿的姑娘，没人请她来，她自己来的，吵得我们全村儿睡不着。” “李刚也不是我们请来的，他自己来的，来了就当着我们全村儿人的面翻墙入户，完全踩踏我们雨水村儿老爷们儿的脸面！” “村长你看怎么办？” 谷阳村村长一个脑袋八个大，本来是李刚和程默家的问题，现在怎么成了他和李刚与全雨水村儿人的问题了。 弱弱的，谷阳村村长说：“我给大家赔不是？” 叶成阳嗤笑，“我稀罕！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考虑一下，我们村儿每家每户，你赔礼道歉给三个铜板，程默家，你翻墙入院的，得赔偿人家一两银子。” 李刚暴怒，“你咋不去抢！” 叶成阳冷笑，“抢犯法，我不去，我只想去县衙！” 李刚瞬间耸眉耷拉眼。 谷阳村村长快气炸了。 他今儿来，是来得好处的！ 现在，好处没有得到，还得赔钱道歉？ 他图什么！ 但是看这个样子，不出点血就得去县衙！ 这个叶成阳，不愧是京都来的，就是脑子和普通村民不一样。 没办法，为了息事宁人，他只能出钱。 雨水村的村民们用一种看天神的目光敬畏的看着叶成阳，他们竟然也能得三个铜板？！ 叶成阳好厉害！ 剩下的事情就是村长去处理了。 叶成阳回了院子朝叶青青挤眉弄眼，“爹厉害不？” 小表情，劲儿劲儿的。 叶青青哭笑不得，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爹这一仗干的漂亮。 “厉害，我爹最厉害！”叶青青毫不吝啬的夸奖，然后布置下今天的任务，“《中庸》余下的全部背诵完毕，并且全篇抄写，再写两篇《大学》。” 叶成阳人都惊呆了，“闺女？你这是夸奖我呢？” 叶青青笑的不行，“你最爱学习的嘛，用你的最爱来夸奖你，有问题？” 叶成阳：...... 叶青青在叶成阳肩膀搂了一下，“爹，程默家的炕咋回事？我咋记得他走的时候好像忘了熄灭。” 当时谷阳村村长要去检查炕的时候，叶青青急坏了。 前一瞬还在哀嚎功课多的叶成阳，转瞬就得意道；“当然是我的杰作，我翻墙去拿锁的时候，顺便把狗绳解了，又舀了两瓢水把炕火灭了，爹本事大吧。” 叶青青由衷佩服，“嗯！” 叶成阳宛若屁股长了个尾巴，还要摇一摇，“我们纨绔做事儿，可是从来不留尾巴活儿！” 叶青青笑眯眯，“真厉害，快去读书吧！” 叶成阳：...... 程默不在，叶青青吃过早饭和叶大武俩人一起去盘村子里的火炕和。 “这是谷阳村村长摁了手印儿的章程，他保证不让李刚和李娟儿再来找程默。” 一见叶青青，叶大武就激动地想要给叶青青一个拥抱，胳膊都伸展了又意识到叶青青是个女的，只能再收回来，最终一腔激动化作捏拳凌空挥拳几下。 “大侄女，我成阳大哥真厉害！” 叶青青不太认识古代繁体字，接过章程大概看了一眼让叶大武收好，“等见了程默给他。” 叶成阳凭一己之力给全村人每家每户添了三个铜板，三个铜板虽然不多，但是能以这种方式得来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一下叶成阳成了雨水村炙手可热的人物，茶余饭后大家聊天全都在夸叶成阳有本事。 把周氏气的回家肚子疼了一天。 天快黑的时候，叶青青和叶大武盘完最后一家泥炉，领了钱正准备回叶青青家分钱呢，走到门口就看到叶青青家门口停了一辆奢华的马车。 “我靠，这马车......不会是京都来人要接你们走吧？”叶大武震惊的看着那马车。 这话说出来，心里一下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反正不好受。 第六十章 你是不是看上青丫头了 叶青青看那马车心里也有点发虚。 “不知道，先进去看看，要不你先......”不明状况，叶青青想让叶大武先回去。 然而叶大武一摆手，“那不行，我要和你一起进去，就算是京都来接你们，”叶大武声音顿了一下，下垂的手无意识的收拳，“我也要帮你看看是不是好人！” 叶青青转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再多说什么，抬脚进院。 一进去就听到屋里的说笑声传出来。 “咦，怎么听声音，我爷也在？”叶大武一脸纳闷儿。 进屋一看，可不他爷也在呢。 叶成阳坐在炕最里面，旁边是叶大武他爷，再靠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的锦缎长袍，长得有点尖嘴猴腮的样子。 叶青青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京都来的。 没敢轻易开口，只朝村长和她爹一人叫了一声。 到是叶大武，愣头青一样，“爷，这是干啥呢？” 要是平时，村长早给他一脚了，但是今儿村长心情好。 今儿谷阳村的村长里里外外说了几箩筐的好话，他简直扬眉吐气。 没计较叶大武这鲁莽的样子，村长笑道：“这是镇上赵老爷家的管家，专门来请你们去给赵老爷家盘热炕呢。” 说着，村长将桌上的点心推了推。 “这是人家带来的礼物，要我说，你们就是客气，他们去给你们盘炕，又不是白干活，带啥礼物！” 那管家就笑道：“应该的，毕竟盘火炕是手艺活儿，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应该被尊重，我们老爷就怕我唐突了几位小师傅，专门叮嘱让我买了镇上最好的糕点。” 说完，他朝叶青青和叶大武看过去，“不知两位明儿是不是有时间？如果有的话，我们老爷想要请两位过去给家里的炕都改造一下。” “都？”叶大武眼睛一下亮了。 管家笑道：“我们家一共二十盘炕，想着都改造一下，先睡着，据说等到天气再热了就能重新盘，到时候再重新弄！” 叶大武：......你真有钱！ 转头就看叶青青。 只是不等叶青青开口，坐在炕上的叶成阳咳了一声，“赵老爷瞧得起孩子们这点手艺，是他们的福气，不过，我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我闺女得每天回来。” 叶成阳早上肉臊子面吃了三大碗。 不舒服？ 叶青青朝叶成阳看过去。 叶成阳今儿可是立了大功，村长一听他不舒服，赶紧问他，“咋的成阳？要不去镇上请个大夫看看？” 叶成阳笑，“老毛病了，不碍事，就是有点心悸，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心悸，过几天就好了。” 村长：...... 心悸还有季节性的？ 成阳不愧是有本事的，连生病都生的他没听说过。 村长朝管家道：“这样，那青丫头是不能在赵老爷家住下，她不住大武肯定也得跟着回来，不然青丫头自己回来不安全。” 叶青青明白过来了。 合着之前这管家是想要让他们住家干活呢。 她爹不放心，扯了个心悸的由头。 按理说，要盘二十多个炕，是住家更方便点。 不过叶青青也不想住家，就顺势朝那管家道：“我们明儿不得空，得后天才能去干活，每天早上去晚上回。” 一听不住家，管家有点为难，“我来的时候，老爷专门嘱咐，说想是今儿就拉你们过去。” 说完又看叶成阳，“你看这样行不，我带你一起去镇上，找个大夫好好给你瞧瞧？” 叶成阳笑的客客气气，“以前宫里的太医给我会诊都没瞧出来。” 管家顿时闭嘴。 舌头在嘴里转了两下，才又道：“那明儿能开始干活儿吗？你们答应了别家的，我们可以出补偿金给那家，让他们往后延一下。” 叶青青笑道：“不是答应了别家，是我们明儿得开个技术研讨会。” 管家：......啥玩意？ 叶大武：......啥玩意儿？ 村长：......不愧是成阳的闺女，说话我都听不懂，真厉害！ 叶成阳：......不愧是我闺女，胡编乱造随爹！ 叶青青咳了一下，“盘火炕这技术太高级了，我们身为有一技之长的人，也得时时刻刻提高自己的专业本事，所以会有定期的技术巩固和培训，也是为了更好的服务大家。” 管家：...... 我怀疑你在匡我。 但我又咩有证据。 叶大武一挺胸膛，“没错儿，明儿我们要巩固，后天才能干活！” 话已至此，管家也说不出个反驳的一二三来，只能说好后天干活，告辞离开。 他一走，叶大武滋溜上炕，“娘呀，吓死我了，我以为是京都来接你们回去呢，给我吓得腿都软了。” 村长看了叶大武一眼。 忽然心头一惊。 不是吧，大武难道看上青丫头了？ 以前没见大武对谁这么热情上心的，可现在大武对青丫头，好像是好的有点过分。 他这大孙子的尿性他知道，他不乐意，管你天王老子，屁都不给你放一个的。 心神不宁的强撑着镇定，村长和叶成阳又闲话两句才离开。 从叶成阳家一出来，村长立刻扯了叶大武的耳朵。 叶大武猛地被拧耳朵，听得直叫，“轻点轻点轻点，爷，这是你亲孙子的亲耳朵，你干啥啊，我又没犯错，我最近表现多好啊！” 村长压着声音，“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上青丫头了？” 叶大武一愣，“啥玩意儿？” 村长咬牙切齿，“你刚刚不是说，人家要是被京都接走，你吓得腿都软了？” 叶大武无语的从他爷手里挣脱。 “青丫头那是我大侄女儿啊，爷，我看上她，那不成乱lu 了？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村长闻言，大松一口气。 然后给了叶大武一脚，“那你对人家那么热情？” 叶大武翻白眼，“我跟她是好朋友啊，我对程默也热情，你咋不说我看上程默了？” 村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滚！” 叶大武嘟嘟囔囔：“您自己个琢磨乱七八糟的，还拿我撒气，回去我就告诉我奶！” 他们爷孙俩骂骂咧咧回家。 暗地里，等他们一走，一个黑影从墙根处的树干后面出来。 第六十一章 有人想给成阳大哥说亲 周氏一路小跑回了家。 一进门，叶守德和李氏齐齐朝她看去，“如何？” “成了！不过他们不肯在赵老爷家里住，要每天回来。” 周氏撇撇嘴，“回来就回来，赵老爷要是真的看上她，回来她也躲不过。” 说完，周氏爬上自家冰冷的炕。 “不过，我得了个消息，成阳他好像有心疾。” 叶守德狐疑看着周氏，“你怎么听得这么细？成阳家院子里不是有条狗？你进去了？” “那咋可能，是那个赵老爷家来的人，他从成阳家出来的时候，一直骂骂咧咧，我跟了他一截，他自言自语的骂，我就都听到了。” 叶守德看了看她，没再多说什么，闷头吸了一口旱烟。 李氏咬牙切齿，“只盼着赵老爷赶紧把叶青青这个小贱人收了，到时候咱们日子就痛快了，今儿一天大家都在夸他们爷俩，娘，我听得都替您委屈！您可是成阳亲娘，今儿那三个铜板，硬是把咱们家除外了，凭啥啊！” 全村人都得了三个铜板。 就他们家没有！ 李氏快气的吐血了。 他们这边说啥，叶成阳和叶青青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院门一锁，跳墙过去给程默家的鸡添了点水和吃食，又看了看狗，叶青青翻墙回来。 进屋问叶成阳，“爹，你为啥不让我去干住家的活？” 叶成阳十分鸡贼，“闺女，你为啥说明儿不能去？” 爷俩一个目光对视，叶青青先绷不住，笑出来，“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想明儿去镇上先打听一下这个赵老爷，顺便把你抄书的那些拿去书局，再买点吃食回来，咱俩从来就这一身衣裳里里外外的穿，还得买点衣裳。” 叶青青不会做针线，只能买成衣。 一听吃食，叶成阳立刻问，“闺女，能买羊肉不？我想吃羊肉了？” 叶青青看着他笑，“羊肉啊，能不能买羊肉得看你今儿的功课完成的如何？” 叶成阳一急，“你咋跟我爹似的，还用这些蝇头小利来引诱我？” 叶青青无语，“谢谢你知道，我不是你爹，你是我爹！” 叶成阳一下软和下来，“嘿，闺女，我和你玩儿呢，你爹我多爱学习呀，你随便考！” 叶成阳把《论语》《大学》《中庸》全都往前一推。 十分豪放的说：“闺女，你《大学》给我布置了两篇背诵，但是我这人呢，没别的爱好，就爱学习，所以我全背诵完了，你随便考！” 全背诵完了？ 这一天的功夫？ 叶青青压着心头难以置信，一脸淡定拿起书开始抽背。 为了表现自己的非凡能力，叶成阳昂首阔步，站在炕上，边走边背。 看的叶青青直头晕。 不过看在叶成阳背的十分流利的份上，她咬牙忍了这份头晕，让他满炕去转。 三本书，全部抽背完，一个错没有。 叶成阳得意的都快掀房顶了，“闺女，爹这么努力，你看，爹能和你打个商量不？” 叶青青就知道，懒驴忽然拉磨一定没有好事。 “什么？” 叶成阳咕咚坐下，凑到叶青青跟前，“给爹放天假呗？你看咱们从京都一路舟车劳顿来了这里，跟着爹就马不停蹄读书，有句话说得好，劳逸得当才能出状元啊。” 叶青青：...... 这话你自己编的吧！ 不过放一天假也不是不行。 毕竟叶成阳的确是为了这一天假努力了，她不能打击孩子，不是，不能打击爹的积极性。 “放一天假，你想干啥？” 叶成阳倒头躺在热炕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道：“爹想去镇上逛逛，不过闺女你办你的正事去，爹呢，明儿要睡个懒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吃点你焖的猪肘子，然后我再悠闲的去镇上那么一逛！” 他没提要钱花的事，叶青青倒是像全天下的家长似的，孩子不提自己贱兮兮的主动问，“给你几个铜板零花？见着什么想买就买点。” 叶成阳啧了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好意，要是我拒绝你多难受啊。” 说完，可能是怕叶青青怼他不用勉为其难，立刻一骨碌爬起来，献宝似的把自己的字端过来，字正腔圆，“闺女，看，爹写的字多么的好看！” 叶青青哭笑不得想要给他一巴掌。 功课盘查完，爷俩洗漱睡下，躺在热炕上，叶成阳有一种心满意足的幸福，“闺女啊，爹从荣阳侯府出来的时候，还哭的跟个傻子似的，现在要说荣阳侯府忽然让咱们回去，爹还不乐意。” 叶青青也不乐意。 那些穿越到侯门的女主，哪一个不是和女配撕的乌鸡眼似的。 她可没那个本事。 她老实盘炕催爹读书多好。 爷俩闲聊几句，各自睡下。 翌日一早，叶青青吃过早饭和叶大武去镇上。 叶大武一步走三步跳，活泼的不行，“大侄女，我和你说个乐子，你猜怎么着？我爷竟然以为我想娶你！” “叶大武！” 叶大武话音才落，他爷一只破鞋嗖的从后面飞过来，直接拍了叶大武屁股上。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吼传来。 叶大武惊恐回头，“爷，你咋还跟踪我？” 他爷快气死了，“放你娘的屁，你站在院子门口就嚷，我想听不见都难！” 这什么倒霉孩子。 这话也是能嚷的？ 村长都不好意思去看叶青青。 “赶紧滚，烦死了！” 捡了自己的鞋，村长单脚蹦了两下穿好，大步回院子里去了。 叶青青快让叶大武笑死了，扯了他赶紧走，“快别气你爷了。” 叶大武自己也笑，“又不怪我，他自己乱想呢，哦，对了，说起这个，我一下想起个事儿。” 叶青青转头看他，“啥？” 叶大武蹦跶着走，比叶青青快两步，转身倒退着一边走一边和叶青青说：“你娘是没来还是？” 叶青青以为他说啥呢，结果是这个，坦然道：“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没了。” 叶大武一下张了张嘴，没再说出话，憋了一瞬，小声道：“对不起哦。” 叶青青笑道：“没事儿，都这么多年了，你就想问这个？” 叶大武摇头，“不是，我听我奶说，有人想给成阳大哥说亲。” 叶青青差点膝盖一滑跪了！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