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故事》 第1章 奇幻的世界 戴明已经习惯了流浪。习惯了很多年。 他是一个流浪汉。他一直认为，能做一个自由的流浪汉，是多么的幸福。活在这人世间，没有比做流浪汉更幸福的事情了。 整洁宽阔的大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不喧嚣和热闹。 他展着笑，看着公交车上挤满了去上学和上班的人们。那些人的脸上，多是冷漠的，没有表情。戴明的脸，在白日里总是展着笑。在他看老人下棋的时候，在他在街边垃圾桶里掏果腹之食的时候，在他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的时候，他的脸在白日里总是展着笑。 那笑隐藏在他多年未剪的邋遢长发和胡须中。 夜的世界。又是一番模样。戴明的脸也换成了木然。他一直认为没有阳光的世界，是很虚幻的。因为夜里给他的感觉和白日里给他的感觉太不同了。白日里，他认为是真正的活着，一切事物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而夜里，就如在梦里一般，他总看不清夜的世界。 通常他不会在夜里游荡，而是会选择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静静的看着黑暗，看一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需要睡觉。 或许是从他决定开始流浪的时候。或许是在流浪的途中学会的。他不记得了。对着这夜里虚幻，白日里真实的世界，他认为他不需要睡觉罢！ 瞪着眼睛看了一夜的黑。今天他不想到垃圾桶中掏食物吃了。他坐在一条人不算多，但还算总会有几个人经过的小道边上。他在地上画了一个碗，碗里写了两个字：吃的。那个碗旁边还画了一个碗，碗里写了一个字：钱。 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脸上展着比小孩还要纯真的笑容盯着来往的路人。 路人们的眼看到戴明坐在路边笑，神情通常是嫌弃的。他不在意，他只是笑。因为他很满意自己的眼能看到这么美丽的世界，看到多姿的人们多姿的脸，总是能让戴明的心很愉乐。 有一只蚂蚁爬进了写着“吃的”的那只碗里，令戴明发出哈哈大笑声的原因是，那只蚂蚁居然留下了一粒米饭。 “美妙，这世间当真美妙啊，连蚂蚁都有良善之心，欲治我的肚饿。可惜啊，美丽的蚂蚁啊，你的这粒米饭，还不够塞我的牙缝哦，哈哈哈……” 蚂蚁似乎抬起了它的头，看了一会儿戴明快乐的脸，爬远了。戴明一直目送它的离开。 “多谢你，有牙缝塞总比没有好哇，我开动了！今日讨来的第一粒食物！”戴明俯下身子，半趴在地上，神情很严肃的抬起了自己黑乎乎的右手，抬过头顶，慢慢的，慢慢的用拇食二指捏住了那粒蚂蚁施舍的米饭，慢慢的，慢慢的放入了口中。 起风了。秋季的风，总带股萧索的味道。三片枯黄的叶被风吹进了戴明的碗里，又是那只写着“吃的”的碗里。 戴明犹豫了，犹豫要不要吃风施舍的三片枯黄的叶。没有犹豫多久，他下定了决心。“既然是风施舍的东西，我是怎么也要吃的。虽然这叶看起来不怎么好吃啊。” 一个颤巍巍的老人拄着拐杖路过，他浑浊的眼见到一个流浪汉居然饿的在吃叶子。这让他想起了多年前，全村人都饿的到处挖树根，找野草，吃谷糠的日子。 多少人在饥饿中痛苦的死去。父亲割下了自己屁股上的肉，才让自己还在人世上喘息。老人被勾引出了多少记忆？饿的哭号的妹妹，坐在门前流泪的母亲的脸。屋前光秃秃的枣树。她离去时的宁静。眼中越来越模糊的世界，蓝色的天，黑色的夜。 老人颤巍巍的走到了戴明的面前，掏出了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有一叠叠放整齐的零钱。大多是五毛，一毛，一元的零钱，只有少数几张五元的纸币。老人全掏出来了，用力的捏在手里，放在了戴明画的那个写着“钱”的碗里。 “孩子，拿去买肉吃！” 刚咽下三片枯黄的叶的戴明愕然的看着老人泪流满面的老脸。愕然的看着碗里的钱。 老人浑浊的眼里尽是慈爱，眼前的乞丐被他此时当作了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爱人，唯一的父亲、母亲。他无憾了。 戴明眼里的愕然消失了，又恢复了他往常习惯的纯真的笑。世界在他的眼里是美妙的。老人的眼里，有多少故事？ 戴明轻轻的扶着老人坐在了身旁。老人的脸也露出了和戴明如出一辙的纯真的笑。 不久，他浑浊的眼永远的闭上了，老脸上一片宁祥。 …… “流浪汉杀人啦！流浪汉杀人啦！” …… 戴明没有后悔，没有后悔今日选择不到垃圾桶里掏食，没有后悔画了两个碗乞讨，没有后悔在老人离世后，没有选择离开。 “人赃并获，钱在他碗里，虽然那是画出来的，但也不能证明他的精神有问题。”警察说。 另一个警察说：“老人的亲属很伤心，这流浪汉没有道理不被法律制裁。” 第三个警察说：“老人全身没有被伤害的痕迹，尸检报告证明他是自然死亡……” “无所谓了，流浪汉会影响市容，老人的家人也给了你不少钱吧？那保险费……” “嘿嘿，无所谓了，少不了你的那份。那就死刑吧，这种好吃懒做到做乞丐的人关着也是浪费这世上的粮食。” “你的心不会不安吧？” “不会。世上谁无死？命运早已全都安排好了。” …… 戴明在牢房的这几天过的感觉还算不错。不用去垃圾桶里掏食，就有人一日三餐都送饭来给自己治肚饿。他开始思想自己怎么没有早发现坐牢其实有时候比流浪还美好的？ 老人死前的宁详面庞在戴明的脑中闪过多次。他开始正视、思想死亡。死亡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件呢，他在牢中这么忽然认为。一个活着的会动的生命忽然不动了。然后一直睡觉，睡到身体烂了，脸上也不会有痛苦的表情。这种境界很高，死亡的人的境界都很高。高到没边了。 有一只蚂蚁爬到了戴明的眼前。戴明有点怀疑眼前的这只蚂蚁是当日施舍了一粒米饭给自己塞牙缝的那只。所以戴明盯着那只蚂蚁看了很久，还对蚂蚁笑，想表示自己的友好。那只蚂蚁可能真的是那日施舍了一粒米饭给戴明塞牙缝的那只。它仰着头一直看着戴明的笑脸。 “我们还能看多久？我们的眼对着我们的眼。”戴明俯身趴地，对着蚂蚁说，他感觉鼻子一酸，忽然想流泪。他的眼遵从了他的思想，造出了一滴泪，那滴泪水划过他黝黑的脸庞，滴落在蚂蚁跟前。蚂蚁的眼离开了戴明的眼，看向了那滴被尘埃包围着的泪水，然后再一次的抬起了它的头，最后一次，看了戴明一眼。它慢慢的，慢慢的，爬向了那滴被尘埃包围着的泪水，钻身进去了。 这一切，都是命运。戴明认为。他不想害怕，害怕死亡来找他。为什么要害怕？不要。风吹叶，马吃草，都是命运。谁又能害怕得过谁？ 那一日到了，他仰着头，看着蔚蓝的天，面上露着快乐。 秋季的风总带股萧索的味道，刮在戴明快乐的面庞上。 风里飘起了好多叶子。枯黄的，嫩绿的。戴明的脸上换下了笑，换成了宁祥。他的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他的眼里本来还有美丽的颜色，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邋遢的纠结在一起的长发和胡须被剪掉了多日。 “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不需要睡觉了，原来，我一直在积攒它，攒到今日，睡到永远。”戴明的眼，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颜色。 “张开嘴，子弹会从你嘴里穿过去，配合点就不会破相了。”执行死刑的执行手说。 一个生命的终结，或许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也或许，是同一个生命的延伸。一条时间线上，同一个点，因为位置的不同，而产生了故事。 通常，一个故事总是需要至少一个独特的生命用不少时间贯彻整个故事。所以，戴明还要存在下去。用他的眼，继续看颜色，用思想，继续思想颜色。用身体，继续感受温度。用心，继续感受事物之间的联系和关系，然后在其中躁动，或宁静。 第2章 从生到生 …… 故事正在发生、产生着。 戴明看到了一只蚂蚁。巨大的蚂蚁。 蚂蚁说：“走吧。” 戴明看到自己的周围除了白茫茫一片，就是白茫茫一片，有些冷，问：“我们要到哪里去？” 蚂蚁回转头，蚁眼盯着戴明，说：“到我身上来。不要问，到时到了，你就会明白。” “到时到了，我就会明白？”戴明还是有些冷。死亡，原来是很冷的。死亡，原来是蚂蚁来迎接的。死亡，原来还是有思想的能力的。 这不会是梦吧？人死后，会一直活在梦里？为何要想？戴明决定不再想了。随遇而安，是他习惯了的思想。 白茫茫里有一只巨大的蚂蚁驮着一团白光。 巨大的蚂蚁驮着一团白光来到一片黑暗地。戴明见到了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上的头有一个洞。 “这是我的尸体。”戴明说。 “那现在我是什么？”戴明飘到了曾经自己拥有的头颅上，那头颅是残缺的，曾经不是。他有些疑惑。 “你现在还是你。肉身，只是连接你和世界的通道。肉身让你拥有感知世界万物的五感。你懂吗？”蚂蚁说。 戴明从残缺的头颅中飘了出来，落到了蚂蚁的脚下，说：“我懂。我有了肉身，我就有了眼，能看颜色。有了鼻，就能嗅万物的气味。有了耳，就能听万物的震动、频率。有了身体，就能感觉温度，感觉冷和热。” “你想念冷和热，白与黑吗？”蚂蚁说。 “有点，但其实不是很强烈。我还想念其他颜色，红、蓝、绿、黄、紫……”戴明在思想，思想其他颜色。一时他想不起来更多的颜色了。 “想不出来，就去看吧。”蚂蚁说。 “能吗？”戴明飘到了蚂蚁的头上。 “肉体只是你短暂安身的房子，房子总会坏掉，所以你要换一个家。去吧。换一个家，去感受活着的味道。多和人做做游戏，不要总一个人思想太多。” 蚂蚁不见了。戴明再睁眼，却又是一片黑暗。他盯着黑暗看了许多时间。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光。 “这小孩厉害啊，一来世就会睁眼。以后肯定不凡啊。”护士说。 “不凡又如何，富贵来，富贵去，也不过一场短暂的感觉。怎么活，都只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知道吗？”妇产科的医生，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女人，她如此说。 护士方从学校出来，来这医院不过实习了几个月。年龄小，见到惊奇总会惊奇一番，但对于张医生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和喜欢说教的性子她报以不以为然的态度。 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仰起头，看着被护士抱在怀里的自己的小孩，面上虚弱但又急切的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张医生的眉皱了一下，看了看门外，淡淡的道：“是男孩。” 母亲笑了，说：“能帮我叫孩儿他爸进来吗？让他看看，让他看看，是男孩！” 护士笑嘻嘻的逗弄着那刚见到世间模样的婴孩：“看！他不仅能睁眼，还在对着我笑呢！” 张医生的眉皱的更浓了，抱过护士手里的婴孩，嘴里咕噜着：“不会是个哑孩吧？”她的眉很快就舒开了，轻笑道：“其实，不用说话也不错的。” …… 这一世，戴明的名字，还是戴明。 戴明还是和同龄小孩有着明显的不同。他从不哭。不过，他不是哑巴。他会喊他爸爸叫爸爸，喊他妈妈叫妈妈，喊他妹妹叫妹妹。还有爷爷奶奶阿姨叔叔都会喊。老师和同学的名字他也都会说。不过不到非不说的地步，他不会去说。 他活着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独自一人随便做点什么。他会摸摸树皮，看看树叶，打着赤脚走在下雨的天地里。但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会打上伞，他更想沐浴在雨里。他不和同龄人玩，同龄人久而久之也不和他玩。 他几乎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小孩。因为他从不会问问题。他认为没有什么是需要去好奇，存在，就存在在那里。用眼睛、耳朵、鼻子和舌头去感觉就可以了。 这样的性子也让他的身体遭了不少的难。有人欺负他，他不会还手，因为他找不到自己要还手的理由。在老师同学的眼里，他是个傻子，一个脸上会忽然冒出笑，但总是一副没有表情的傻子。木偶，对，他就像一个木偶，太像了。有人给他送了个外号：死木偶 他的成绩不好，老师骂他，他也总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只会说抱歉。但抱歉又没有让他下次学会老师教他的东西。 久而久之，老师也不管他了。他在课堂上喜欢看同学们的背影，看他们的脸，看他们的头发。九年的上学时光让他除了勉强学会识字和简单的算术外，他什么都没有学到。这样是考不上高中的。也没有谁会拿钱给他上高中。 父亲和母亲在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离异了，母亲带走了妹妹，父亲在外打工，戴明就生活在爷爷奶奶家。但爷爷也在戴明初一的时候过世了。所以家里只有他与奶奶两人。 读完初三，戴明正在家里那栋老屋的院子里看着奶奶养的猫儿发呆的时候，奶奶手里提着一袋食物，颤巍巍的从她哥哥的葬礼中回来了。当看到自己唯一的孙儿蹲在地上看猫，她的老脸不由露出了一丝痛苦。 她早就想死了。在老伴离开自己之后，她就想死了。但自己死后，他怎么办？自己一去，他怎么办？ 她再也忍受不住，坐在地上抽泣。戴明见到奶奶哭，抱起了猫，走到了奶奶身前。戴明就这样看着奶奶哭。看了不久，戴明终于问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问题：“奶奶，你为什么要痛苦？” 奶奶脸上带泪，看着孙儿的脸，看了许久，她决定不哭了。她认为她的父母都死了，兄弟姐妹也走了，一生的老伴也走了，儿子又多年不回家，自己活着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她擦干眼泪，站起了身子，开始准备起了自己的后事。她拜托人通知了鲜有的几个亲戚，然后回到了床上开始了不吃不喝的最后时光。她在这最后的时光中回味了自己这一生最美好的画面。最后，她满面皱纹的脸上展着笑，走了。 棺材的问题得不到解决，亲戚们就决定把她和戴明的爷爷葬在一起。这样省了不少钱财。 其实也没有几个亲戚来，只有奶奶的一个表妹带着她的家人来了。 奶奶的表妹看着戴明，犯了愁。 “送他到山上的道士院里去吧，总不会饿死。”奶奶的表妹的儿子说。 戴明认为到哪里都一样，就去了。 第3章 一零道士院 “你不要回来了，跟着他走，一直走，不要回头。”奶奶的表妹的儿子对戴明说。 戴明笑了。笑看着他的眼。满是欲望的眼。 戴明没有回头，跟着一个陌生人走了，走了很多路，走到了“作罢山”的山脚时，已天黑。 赵飞认为被自己带到山上去做道士的年轻人是个傻子，就对戴明说：“你要去的地方在山上，山就在你眼前，你自己去吧。” 戴明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看了不多时，怡然摸着夜色独自上路了。山虽在眼前，但夜色很浓，肚里又一日无食物填进去，再加上白日里走了一天，所以戴明之后爬山爬的很是辛苦。 夜无月，山中多异响，戴明甚感有趣，便在夜里望着黑发起了笑。他坐在树下发着笑。太累，树下的夜可以度过一夜。“睡一觉就会好了”，戴明如此对自己疲累的身体和饥饿的肚说。 坐靠在树干上望着黑的他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个画面里的自己永远不会像现在这般疲累和饥渴。不会饥疲的自己还是自己吗？戴明忽然这样想。他本很少去思想问题，他也有些奇异自己为何要去想为何？ 疲累和饥渴的感觉并不常有，偶尔感受一番，其实也不错。戴明如此想。想着间便入了梦。梦里有一个人，或许不是人，对自己说：“你自由了。” 戴明一直不喜欢做梦。梦里的世界总没有现实中的世界真实，能被自己的眼和手深刻感受的现实是多么实在。梦再美，都没有味道，没有颜色，没有手摸到的真实感好。 夜太冷，他睡不着。冷又饿，他拔了些绿草充饥。他曾见过牛羊吃草，他想，牛羊吃草都能长出肉来，自己吃草治肚饿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果然是没有什么问题，除了不太好吃之外，肚饿还是短暂治了的。既然治了肚饿，路就再走吧，虽然夜仍黑又寒。 夜仍无月，路难走，摔倒蹭伤之事在夜里的路上被戴明遭逢了多次。但他并不感觉痛苦。世间之事物本就在那里，自己也在，何来痛苦之心？若有，也是自己给自己强加的痛苦。 “作罢山”并不高，三百来米。路在白日里也好认，但在夜里硬是被戴明爬了一夜才方到。一个早起的道士出来撒尿，忽然看到形若被人打的极凄惨的戴明。 他打着哈欠上前说：“哪里来的叫花子？” “有人说我可以来这里住，以后也一直在这里住。”戴明抹了把脸上泥，笑道。 “原来是你！那送你来的人呢？”道士大约在这世上活了三十多年，灰衣布鞋，留着一头寸发，眼如豆小，脸如黄豆般黄，鼻塌，唇厚总抿着，疏眉在此时正皱着。 天方明，此时虽是暑季，但此地乃西北之地，又是山上，昼夜温差大，把身子置身天地之间，寒意还是很浓。 戴明从生到现在，从未生过病。所以在山里置身一夜之寒，也是没有病，未来，在众多苦难里，濒死境里，他的身体，总是那么顽强。 “他说山就在我的眼前，我自己就能上来，所以他就走了。”戴明笑言。 “什么！？”道士闻言，豆眼瞪成了拇指般大，似乎因为方才戴明之言而心里忽然生出了气。 …… 戴明手里拿着扫帚，站在种了一棵大榕树和一棵老枣树的庭院中望着另一座山头，神情极是平静。庭院在山顶一凸起处，院子的篱笆墙又不高，远处的山又很高，所以戴明常用眼看那座山。 那座山虽高却没有名。人们常用高庭县的“那座山”来称呼。高庭县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今日就有不少的高庭县的人来到“作罢山”的山上来给三清上香，请求保佑。 来的人多是中老女人。男人和年少的少，但也有。 当初戴明上山碰到的第一个道士是道士院里的管事。那个接戴明到山脚就走了的人曾也是道士院里的道士。戴明来了后，每天的任务就是扫那座庭院里的落叶和做饭。 管事的道士对戴明说：“我不想看到地上有一片落叶。” 戴明对扫地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有趣。能一直有一件事情可做，他很满意。扫地之余，还能眺望远山的颜色，这更让他满意了。在山上的这几日，他失眠了。不，是他没有睡觉。他没有睡觉，不是因为有心事。就是突然，他就失去了睡觉的需要了。 人为什么睡觉？因为需要。多日不睡觉会睁不开眼，走不动路，生不出力。但戴明不会，不睡觉精神也不困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需要睡觉。他从来不思想为什么。到了什么境况，随遇而安是他的习惯。 不睡觉的戴明就在夜里独躺在庭院里。做什么？躺在没有叶的土地上看星星。夜里的天上有星星。戴明一直喜欢看。夜里，就是有些凉冷，这凉冷让戴明看星星看的有些不舒服。后来，戴明把衣服脱了，不去阻止冷来到身上。他就是突然想这么做。他认为这样做应该就不会冷的。他总觉得人会冷，是因为心开始冷了，身体才会有反映。 总而言之，戴明总是光着身子躺在没有落叶的庭院里看星星，看一夜。天方亮，他就会回到庭院的角落的那间简陋的小木屋里穿起衣服。然后去做什么？ 道士院里有一个厨房，厨房里有一个老头，那个老头不是道士。虽然那个老头不是道士，但是却是在道士院里呆的最久的一个人。 戴明就是向他学习做饭。 厨房是单独的一间木屋，在两棵巨大的樟树之间。戴明每日就是在厨房和山顶的那座庭院之间来往。 山顶的那座庭院，除了四周的一圈木质围墙和围墙南角的那间小木屋外，其实并没有其他建筑。那里是作为道士院的一个修炼场所所在。 很多年前，在“作罢山”的山顶种下那棵老枣树和大榕树的那个人，在山顶突然悟到了道，然后创立了“一零道士院”。 一零道士院，时常被外界成为十道士院。因为一零组合起来，就是一个数字十。 第4章 十个道士 厨房里的老人不喜欢说话。戴明更是不会去说。但戴明需要学习做饭。他就看着老人做饭。 煮饭做菜其实戴明都会。曾经和奶奶生活的时候，他就时常需要去做饭。但道士院里的道士们吃的饭是有讲究的。不能和以前那样做了。 “生火。”老人对戴明说。 戴明往灶口里塞木柴。 做饭的灶，是大灶，有一根土石造的烟囱连接着放木柴的灶口。灶口上平排放着两口大铁锅。一个铁锅里煮着狼肉炖萝卜汤，汤里面还加了一点兔肉。 老人只负责把道士每日出去打猎打的猎物和送来的菜变成美味的食物。然后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很是清闲。 一般老人做完午饭和大家一起吃过午饭后，就会顺着山上的小路，背着手，低着头，到处走走，直到做晚饭的一个小时前就会回到厨房。 道士院里是没有早饭吃的。因为老人不喜欢早起。 在戴明来之前，一零道士院里加上厨房里的老人和离去的赵飞外，共有十个人。戴明来了之后，也是只有十个人。 道士院里的道士其实更是清闲。 负责种菜的人共有两个。一个叫熊灰，一个叫熊白。他们是七年前来到道士院的。七年前，他们抢了一个银行，发了财。发了财后他们忽然感觉钱其实没有什么用。就把钱烧了，来到了道士院。他们对道士院很满意。他们很满意在道士院里种菜。 把种子撒向大地，居然会长出可以治肚饿的菜出来。他们对这样的事情很是迷恋。他们很喜欢种菜，看菜长成。 负责打猎的人共有三个。一个叫吴阳，另两个叫吴日和吴月。戴明来的时候他们本来想叫戴明加入他们的打猎队，为戴明改名叫吴星。 这样一来，日月星就集齐了，这样一来，日月星齐出，打猎肯定是厉害之极的。 戴明本来是无所谓的。但管事的那个道士不许戴明加入打猎队。他说，“你们打的猎物够吃了！再打，以后我出去散步都看不到可爱的小动物了！” 道士院十个道士中最后两个道士，一个是道士院的院长，最后一个是负责接待来一零道士院给三清上香的民众的道士。 道士院的院长是个年轻人，只在世上活了二十来年。他三年前本来不是道士院的院长。三年前，因为原来的道士院的院长入了轮回，他和另外八个道士猜拳赢了，才当上道士院的院长的。 他当上院长后就成天站在朝拜堂的门口一本正经的看着来给三清上香的民众。他喜欢看长的好看的女人来上香。一看到长的好看的女人来上香，他就觉得一日总算是没有白活。他觉得能看到好看的女人的人生真是太美好了，没有比这还美好的人生了。若一日没有看到好看的女人来上香，他就会彻夜难过的睡不着觉，难过的觉得活着实在没有味道。 厨房老人的右脸上有一道两寸长的刀疤。他把右手上的锅铲放到了发黑的木锅盖上，摸了摸右脸上的刀疤，眼睛一直看着戴明的眼。 大灶旁，两人小眼瞪小眼。 因为没柴了。没柴就没有火，没火就烧不了食物。烧不了食物就要饿肚子。饿肚子就会很痛苦。 以前砍柴的活是赵飞做的。现在他离开了，就没人砍柴了。而管事的道士却要戴明去那山顶扫没用的落叶和做饭，却没叫这小子去砍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一把老骨头砍柴？ 老人不开心，瞪着戴明。戴明刚才把最后一根木柴丢进了灶口里后就不知道干什么，就也瞪着老人。 中午到了。道士院的十个人在厨房集齐了。 十个人瞪着锅里没有熟的狼肉炖萝卜和兔肉发呆。 “罗天，你每天都干啥了？”院长的肚子咕叫了一声后，皱着眉看了眼戴明，对着管事的道士说。 “我昨天看了会儿叶子，看了会儿野猫，摸了会儿树皮，思考了下人生。我今天自醒来就对着天思想人生。直到我的肚子要吃东西，然后我来到了这里。”罗天看了眼围着大灶的众人的脸，一脸平淡的说。 外面忽然下雨了。厨房的木屋有些漏雨。每个人的脸上都滴到了几滴雨。 “罗天，你就不能空出一点思考人生的时间来修下这房子漏雨的情况？”熊白抹掉脸上的雨水，从锅里撕了一把半生不熟的兔肉吃了起来。满面不悦。 “院长大人，今天没有看到好看的女人？”吴日笑嘻嘻的说。 “你没看到天在落水吗，这个时间哪里会有人愿意上山？”院长走到门前，望着雨发起了怔。 “你这个完全在混吃等死的混蛋，你思考了十几年了，思考出了什么人生？”熊灰嘿嘿笑，拍了拍罗天的肩，道。 厨房老人独坐屋角，双手撑额，看着地面。其他人或站或怔，或笑或沉思或茫然。 戴明走到了大灶旁的风箱旁，盯着风箱发起了呆。 “拆了风箱吧，生火煮肉汤！”吴月大叫。 众人齐看他，院长皱了皱眉，厨房老人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拆了门吧，明日雨停我再造一个就是了，风箱不好造。” 众人大喜。 十个道士蹲在地上喝着肉汤啃着肉。那个接待民众拜神上香的道士名叫夏瓦，他啃着肉道：“戴明师弟顶了那狗娘养的赵飞兼了砍柴的活吧，不然再出现今日这样饿肚子的事对大家的肚子都不好。” 罗天不同意，说：“戴明已有到‘圣地’扫叶和厨房做饭的事，在我们堂堂‘一零道士院’里怎能有三事同做之理？” “到圣地扫叶的事本是你做的吧？”吴阳接口道，脸上显出了鄙色。 “思考人生是我罗天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我若一日不思考人生就活不了！曾经师傅在的时候，你们还记得他老人家怎么说的？……如果我活不了的话，你们也活不了。” 罗天的威胁简直没有懈可击。 外面的雨下大了，暴雨。屋漏，屋内慢慢积起了水。十人把一整头狼和两只兔子肉和二十多根萝卜给吃的干干净净。 戴明笑着站了起来，说：“我会砍柴啊。我愿意砍柴。我喜欢砍柴。让我砍柴吧。” 戴明觉得这个地方很有趣，这个地方的人也很有趣。他喜欢这个地方。 罗天看着戴明的脸，皱了下眉。他没有道理要阻止一个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第5章 奇幻之门 雨从昨天开始下，今天也在下。水从天上落，好多水从天上一直落到万物上。 吴阳、吴日和吴月，他们在下雨天从不打猎。但他们又从不积攒猎物，需要吃中饭，就去打中饭的猎物，需要吃晚饭就去打晚饭的猎物。 但下雨天，他们从不打猎。自从当年那个雨天，他们在雨里泥泞中被一头野猪耍的团团转，从而摔断了好几根骨头之后，他们就发誓下雨天不打猎。 吴阳和吴日并没有什么血缘上的干系。很多年前，吴日的名字还不是吴日的时候，他刚来到一零道士院。有一天，他看到吴阳正在追着一只兔子满山跑，他很兴奋，因为他看到吴阳奔跑中的脸上全是兴奋。 吴日也想兴奋。就去陪吴阳一起跑，一起追兔子。 “你追不过我！” “我先打到猎物的！” “你叫吴阳？哼！以后老子就叫吴日！看是你多了一个‘耳’的‘阳’厉害！还是没有‘耳’的‘日’厉害！” …… 在奔跑中快乐。是他们留在一零道士院的根本原因。吴月，是吴阳的弟弟。兄弟两都从小打猎。因为他们死去的父亲也从小打猎。 他们三人在下雨天不打猎。至于熊白和熊灰，他们在下雨天也不干活。菜地里的菜被雨淋死了才好，他们就能再去种新的菜了，就能从新去看菜的种子慢慢变成菜的美好过程！ 没有猎物，也没有菜，自然就没有食物。 夜里，虽然还在下雨，但戴明总要做点什么。虽然天上没有星星，但偶尔还是有一点黑色之外的颜色的。可能他看中的是雨点滴在身上的美妙感觉。他脱光衣服，躺在被天上的水淋成泥泞的大地中，睁大着眼，看了一夜的黑。 他感觉不到冷。随着他的心念所至，他能让自己感觉不到冷。 中午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到了。下雨天，叶子也扫不动，他就去厨房，打算和老人一起做饭。对了，他想起来自己还有砍柴的活要干，但他发现自己的手里没有柴刀。他不想再看到昨日没有柴烧的境况了，所以他就用自己的手砍。 起初，他会感觉手很痛。他开始想为什么了。以前他从不想为什么的。在一零道士院，他居然改变了。改变在戴明的生活中，几乎是很难看到的。 为什么手砍柴会痛？“因为我砍柴的时候，柴很痛，所以我的手也跟着痛了。” 雨里，戴明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眼前的柴，脑里霍然有股慧明之念。 他脸上忽然展了笑，对着柴说：“我送你去轮回，开心一点。” 手起柴落。他的手不痛，柴也落了下来。 戴明抱着湿答答的一堆柴火到厨房的时候，见到老人什么都没有做，就坐在屋里的角落的地上，双手扶额，看着地上的蚂蚁。 戴明轻轻的把柴火放在了灶口旁，然后看着老人。老人并不为戴明所来而有所动，手仍扶额，眼仍看蚁。 戴明或许真的改变了，他走到了老人前面，踩在屋内的积水上，蹲了下来，陪老人一起看起了蚂蚁。 地上的蚂蚁有七十二只，戴明数了数。 地上的蚂蚁围着一块拇指大的青色石头不停的在打转。 戴明没有问老人今天为什么不做饭。他认为是老人看蚂蚁看入了迷，忘了。曾经自己和奶奶一起生活的时候，也这么做过，也忘了做饭。 但十个人还要吃饭，戴明记得，所以他就想自己去做。厨房内戴明没有看到食材。如何是好？没有食材如何会有食物被做出来？ 戴明果然改变了，他又开始思想怎么办。 没有食材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去把食材放到这里来。那食材在哪里呢？菜，在菜地里，动物的尸体还活着在树林里自由的奔跑。 他决定去摘菜和打猎。因为没有食材就没有食物，没有食物，十个人就治不了肚饿。 雨还在下。戴明走到了雨里面。厨房因屋顶漏水，屋内的积水经过昨日和今日的积攒，越来越高，再有几厘米，就会淹没那七十二只围着那块青色石头不断转的蚂蚁了。 “生命，就在那里，就在这里。存在，就在那里，就在这里。”戴明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这句话，走在磅礴大雨里，无喜无悲。 沐浴在大雨里的山，其实是很美的。烟雨朦胧，远山在生气，生着白气，袅袅盘旋。 戴明离开不久。厨房就多出了八个道士。八个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的道士。他们从雨中来，手里没有伞，身上却一点雨水都没有。 老人也站了起来，因为那七十二只蚂蚁被水淹死了，那块青色石头也被淹没不见。他的身上也换上了一身青色道袍。 九个道士的眼里都是平静。平静的望着门外的雨。 院长望着门外，说话了：“如何？” “戴云，此子，不错。”戴云是院长的名字，说话的是罗天，他说话的时候，眼仍看着门外。但门外除了雨，就只有雨。他们的眼却全在看一个方向，仿佛那个方向有什么存在，在吸引着他们所有人的眼。 “罗修，占卜的结果是什么？”熊灰问。罗修是厨房老人的名字。 罗修的眼垂了下来，不再看门外的雨，一时仿佛全身都没有气力，走到门前，倚靠在门前。 “短短十日光景，他就连破驱物、意动之境。他心本无心，我哪里能占的出来？”罗修抬手摸了摸左脸上的疤痕，有气无力的说。 “他到底合格不合格？”吴阳说。 …… 众人沉默。沉默的原因是，他们很激动。因为，他们就要开启“奇幻之门”，脱离这个鸟不拉屎的世界了。 一零道士院，一直在等十个人。等十个拥有“奇异能力”的人凑足，他们就能开启通往别的世界的“奇幻之门”。他们就能通过那个门去到别的世界中，去寻找超越轮回的力量。 地球已腐朽，生命在无尽的痛苦中不断轮回。直到大破灭。希望，就只有“奇幻之门”的开启。 第6章 另一个世界，杀人 戴明走在雨里。寒冷不能侵他的身。他想要摘菜，却找不到菜园。他想要打猎，却找不到猎物。 “咦，麻烦啊。”戴明吐出了嘴里的雨水，仰望起了灰色的天。 “回去吧，或许熊白熊灰，吴阳吴日和吴月已把食材送来了。”戴明回去了。屋里有九个人。戴明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戴明。 沉默。 “你怎么看这个世界？戴明。”罗天打破了沉默。雨仍磅礴。 他们脚下的积水愈来愈高。 “存在就存在在那里。我的眼只是我的眼。”戴明看着罗天的绿豆眼说。 “别搞你那套思想人生的把戏！与他说明真相，一起走罢！”厨房老人罗修大声插口。他人已老，不像在场的众人，还有年轻的生命能在无情的世间耗。他已等了太多年。 “罗修，这么多年都等了，又何必急这一时？”吴阳拍了拍罗修的肩，语气温柔。 吴阳的脸很黝黑，他不打猎的时候喜欢沐浴在阳光下感受温暖，所以他的脸很黝黑。 吴日喜欢和吴阳攀比，吴阳晒太阳，他也晒太阳，他想比吴阳更黑。所以他们的脸都很黝黑。吴月从小喜欢跟在他哥哥后面，晒太阳的事情自然也少不了他。他们三人的脸都很黝黑。 戴明的脸不白，也不黑，眼不大也不小，眉不浓也不细，面庞不丑也不俊。很普通的一张脸。他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他太普通了，普通到让人一眼看去，竟有股让人感觉很深刻的感觉。这感觉，或许源于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和平静到让人有些害怕的神情。 “我不管你能到什么境界，你的存在只是让我们到另外一个世界。你愿意到另一个世界去吗？”院长戴云说。 众人齐激动。 戴明的眼看了遍眼前所有人的眼。另一个世界的颜色和温度，无所谓，他无所谓到哪里去看颜色和感受温度。 …… 雨未停。十个道士在山里的雨里走。他们来到了戴明扫落叶的“作罢山”的山顶那个用篱笆围了一圈，中间种着一棵大榕树和一棵老枣树的庭院中。这个庭院被一零道士院的道士称为“圣地”。不仅因为这里曾是开创一零道士院的第一任院长所悟道的地方，更是因为这里有一股能量，一股能让他们借用的能量。 他们现在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借用这股能量，打开一扇“奇幻之门”，连通另一个世界，去寻找超越轮回的机会。 “掌握自己的命运，得到大自由，超脱无尽苦海。”罗修站在两棵树之间，面朝天吟咏。 “掌握自己的命运，得到大自由，超脱无尽苦海。”十个道士围着两棵树，面朝天吟咏。然后，一步，一步，绕着两棵老树抬脚，一圈又一圈。 戴明的心静的不能再静。他感觉到了一股无可匹挡的诡妙能量从天上，大地中涌到自己的身体中，然后穿过自己的身体又回到天上、大地中。如此不停往复轮回。 天上打雷了，轰隆巨响。仿佛也在为自由而躁动。却只能维持刹那闪耀，自由。 “掌握自己的命运，得到大自由，超脱无尽苦海！” 十个道士在雨里，山顶上，围着两棵老树不断的吟咏，直到他们的身体消失不见。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他们的声音和存在的痕迹。 世界由存在组合而成。存在有很多。有的，和没的。所以世界也有很多。而连通不同的世界，需要的只是力量。地球上的十个道士利用天地万物和自身之力，连通了一个他们未知却渴望的世界。这个他们未知的世界寄托着他们对于自身存在的美好的欲望。世界就在那里，存在就在那里，生命也在那里。欲望的实现和破灭，都在那里。 …… 阳光灿烂。大地被很多生命填充着——绿草和大树，蚂蚁和人类。 一群人在打架，两边打架的人的装束成鲜明的对比。一方穿着白衣，一方穿着黑衣。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武器。有的是刀，有的是剑，有的是长枪。 有人骑马，有人不骑。哀嚎遍野。喊杀声震天。 十个道士一来到这个世界就看到了两群士兵在打架。 “成功了！”熊灰大叫，熊白欢呼。戴明的眼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眼自己身上仍湿答答的衣服，再看向了那群打架的士兵，眼里古井无波。 十个道士的出现被两群士兵发现了。那两群士兵发现这十个人装束统一，出现诡异，便暂时住了手。 “我能感觉得到，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罗天面露激动，仰面对天，闭上了眼，似乎在感受着某种存在。 天上阳光灿烂。 吴阳挠了挠头，对着其他人笑道：“我听到那两群士兵说的话我听不懂，用摄魂大法？” “你清楚这个世界么？为何要招惹是非？我们的目的是寻找超越轮回的力量，而不是用摄魂大法学习他们的语言。”夏瓦是一个身材修长的道士，他的脸总是冷漠的，他的人生习惯了冷漠。 “信息，我们要了解这个世界，就必须融入到人群中去。”罗修说。 “那么，这群人，我们都要杀了么？他们的嘴会暴露我们的存在，可能会让我们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夏瓦说。 众人沉默。戴明的心在听到要杀掉这群士兵的时候，还有抽动了一下。生命，被另一个生命所终结。为何？彼此的生命欲望有了冲突。 戴明笑了，说：“杀了，剩下五个人。” 其他九个道士，俱皱眉。戴明不管，慢慢走向那群士兵。 那群士兵见只有一个人向他们走来，手无寸铁，故无所畏惧。不但无所畏惧，还心里生了恶心，一个士兵因为之前的生死之战而身心都有了崩溃的迹象，所以提刀想砍戴明。戴明笑了，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他以前没有杀过人。他曾经甚至很愿意帮助无家可归的猫和被小孩玩弄在手里的小老鼠。帮助，是建立在他认为有趣的前提下。 戴明看到那把刀被那个士兵用力挥动，要砍到自己的身上。刀被力作用而要杀人。戴明抬起来左手，曲出了中食二指，夹住了那把要杀自己的刀。戴明再抬起右脚，踹在了士兵的心脏上。戴明的右脚穿透了士兵的身体，一时竟有些拔不出来。戴明脸上带笑的摇着头把两指中的刀抛掉了，蹲下身子，双手按在已死透的士兵的肚子上，拔出了被鲜血染红的右脚。 第7章 三世之忆 这世间的颜色和温度，是多么艳丽和美好。五十多个士兵被戴明杀的只剩了五个。两个穿着白衣，三个穿着黑衣。一个手里拿着大刀，一个手里拿着长剑，一个手里拿着弓箭，另两个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心里全是恐惧。对于死亡的恐惧。死亡是什么？他们知道死亡后自己就不能再活蹦乱跳，尸体会腐烂，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对这种情况的发生很恐惧。 戴明的一身青色长袍没有沾染一丝鲜血，除了他用脚踹死的第一个人而染红的右脚外。 “什么是力量？”戴明自问。 阳光灿烂，温度温暖。戴明回过头，看着面露惊色甚至恐惧的吴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张口说：“摄魂大法，能不能教我？” …… 陈国和吴国最近在打架，为了对方的土地，为了彼此的欲望满足。刚才的五十余士兵是彼此刺探对方情报的小分队。 十个道士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通过摄魂大法。 “力量和生命之间的关系，原来是这般的。”戴明睁大着眼睛看着众人，忽然如此说。 他们十人离开了这里，在走往青石镇的路上。他们打算到青石镇呆一段时间，趁此时间内好好探测下这个世界的能量波动。看有没有产生“修士”的条件。 地球已腐朽，天地间最纯粹的能量几乎已流失殆尽，他们是不可能在地球修炼到高深境地而超脱轮回的束缚的。他们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就是这颗星球有没有“腐朽”！ “怎般的？”戴云皱起了眉，问。众人继续走。众人之心对戴明已有了忌惮。他们不清楚戴明心中所想，不清楚戴明的力量何来，他们并没有教戴明修炼过。 未知，是让人最为恐惧的。他们已经在思想怎么把戴明脱离出去。不安定的因素是他们不能接受的，就如当初的赵飞。 “你们的身体里有一股纯粹的能量，夏瓦身体内的能量最强，你则次之，其余人都相差不多。”戴明对着戴云笑道。 夏瓦闻言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浑身散发出了一股杀气。 “在这些天，尤其是在之前我杀人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些问题的原因。”戴明站在九人中间，眼睛盯着罗修说。 小树林，小道，灰云挡了太阳。这个温度，太阳在天上的方位，应该是秋季。 “你的力量从哪里来的？”吴日皱眉问。 “从你来后，我们就一直盯着你。那夜，你仅靠意念之力，就能让自己的身体不受到温度的影响。那日，你肉手砍柴，仅靠意念之力，就能影响草木之心尊从你意。”熊白如临大敌的说。 “我们知晓你的所有。你奶奶死去，你也不动心。你从生之始至今，就未动过心。如今为何又要动心？”罗修沉着脸，冷声。 “生命要用力量去完成欲望。你们认为我的欲望是什么？”戴明原地转了一圈，看了所有人的眼一遍。 “你的意思是不和我们同行了？”戴云皱眉，又说：“我们十人齐心，才能在这个未知的世界立足。” “多谢你们，多谢你们让我到了这个有趣的星球上来。我戴明生性喜爱流浪，我有我路，你们有你们的路，谁又强迫得谁？” 戴明冲天飞走了。留下九人大眼瞪小眼。 “他难道解了‘轮回孟婆毒’？找回了前世的记忆？”罗修面色阴沉，如此道。 “不仅如此，他还不仅找回了一世的记忆！不然我如何会被他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他就站在那，我就如面临巍峨巨山一般！”夏瓦望着天，本习惯冷漠的脸上现出了惊骇和不甘。 “那么，前世他必定也是个修士咯？”戴云望着前路，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有我们的路，他如此厉害，我们也羡慕不得，反而会乱了我们的道心。” “他的存在，也证明超脱轮回是可能的吧？”吴日的脸上现出了兴奋。 吴月大笑，拍吴日的肩，连说：“对对对！超脱轮回，是可能的！” “我们还去青石镇么？我不认为那里是个好去处。”夏瓦的脸又恢复了冷漠之色，看着若有所失的罗修说。 罗修的老脸尽是哭涩。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忽然展出了笑，对着众人说：“我很老了，你们还年轻，可以去闯荡，我想一个人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修炼，希望能突然眼前的境界，多活几年。我已经很老了……” 众人沉默。 “那些士兵的记忆里只有小小的陈吴二国这偏僻之地，我们对这个世界的真实境况还不清楚，叔，你还是暂时跟我们在一起吧，找到这个世界的修士，或许我们会有收获也说不定。” 罗修是罗天的叔叔。罗天不想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自己。尤其是如今他们置身于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 “如果你们为了我好，就让我走。”罗修的老眼望着突破灰云重现蓝天的太阳，平静的说。 …… 戴明确实是找回了上一世的记忆。在他在这个世界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找回了前三世的所有记忆。 生命，如果要进行下去，是不能没有欲望的。“这一世，我要贯彻我的欲望，超脱轮回！”戴明身处万丈高空，欲冲破天际去往无垠太空。 他越飞越高，越飞越疾，越飞，心内越激荡。每颗星球，其实都是一个生命，一个独立的生命。大千宇内，能自主衍生生命的星球，都是修为很高的星球。 无论是衍生于星球的生命，还是衍生于大宇宙的生命，其生命所处的层次不管多高，只要他还是生命，心念内的欲望都不离生命的本质——我想自由，我想自己掌握自己的生命——七情六欲在生命中盛放。 星球诞生于大宇宙，大宇宙诞生于生命。 星球之所以会拘留大宇宙中的流浪灵魂到自己的身体中衍生生命，就是为了让这些生命为自己的持续存在提供活力。所以戴明所处的这颗星球，是不会允许为自己提供活力的生命脱离自己去到无垠的太空中去的。 一股强大之极的力量束缚着戴明的身躯和灵魂。戴明使出全部意念之力，亦突破不得脚下这颗星球的力量束缚。 “果然啊，不杀了这颗星球，我就不可能出得去。”戴明回到了大地上，陷入了沉思。 他的周围是一群凡人，他降落的地方是一条凡人熙攘的街道。街道两旁有摆着各种瓜果蔬菜的商贩和各种店铺。 行人的穿着多是麻布布衣，留着长发。行人的眼，俱是惊怖，嘴里大叫“神人”！一个留着短发，穿着奇怪的人突然从天而降，从未看过这样一幕的凡人如何能不惊怖？ 熙攘的大街顿时因为戴明的到来而生出了大量的惊恐和好奇。好奇又害怕的人们躲在远方偷望着戴明这个“神人”沉思的脸。 有的人匍匐在地，朝着戴明祈愿跪拜。一人跪，众人皆跪。 戴明望着朝自己跪拜的众人，抬起手摸了摸脸，忽然感觉有些疲惫。 “意念之力就使用过度了么？” “此星，已到了突破边缘，到时，这星球的所有生命，全都要入大轮回。到时，那些个体力量强大的修士们，要首当其冲吧。” “我要在这星球杀了在他身上生活着的所有的生命之前，定要获得超越这星球束缚之力的力量啊……” 戴明的身子一晃，离开了这里。 第8章 超越空间 “力量。我就算是把我的全部意念之力作用在这颗庞大的星球上，对他的伤害几乎可以不计吧。意念力不行，那么，我只能寻求物理力量，寻求他人之力了。” 太阳落了。黑色笼罩天地万物。戴明独走海水之上。他的左手牵着一个貌似在这世上只活了四五年的可爱女孩。 小女孩的头上没有头发。 天上挂着一轮满月。满月的光洒在海面上，造成了波光粼粼的一幅美景。 女孩的光头反着月光。她的大眼一直仰望着戴明面无表情的脸。 戴明挟持的这个小女孩是广海宫的宫主之女。戴明想让这颗星球的海水都蒸发掉。他找到了广海宫的宫主洽谈毁了这颗星球的打算。对方不相信戴明所说的星球亦会修炼，而且对方居然说他们生活了千百年的星球最近正在濒临突破的边缘，到时，这星球会杀光所有在他身上生活的生命。天地间还有比这还荒谬的事情么？他认为没有。若不是戴明实力强大，他定要斩杀此等敢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的混蛋。所以他没有同意。所以戴明挟持了他的女儿。说，“不同意，她就死。” 宫主还是不同意，戴明无法，带走了他的女儿。戴明不是个喜欢和人多做纠缠的人。所以他想再找这颗星球别的大修士说明此星球的境况，寻求合作。 他想到一个办法，一个重创这颗星球的办法。那就是纠合很多大修士之力把这颗星球的大部分海水蒸发到高空中，众人再齐施法，让海水冲向太空，这颗星球的引力再把那些被他们施法化做冰块的海水拉扯回来，引力加加速度，再加众人之法力的作用，定会让这颗星球大伤，戴明再趁此逃出这颗星球的拉扯之力，逃到别的星球中去。 办法很简单，实现的关键是让这颗星球的所有大修士齐出力。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戴明是一个很执著的人，他想要去实现的事情，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这种性格让他死了好几世。即使如此，他的性子依旧没有改变。 “你相信我吗？”戴明的眼迎向了小女孩的大黑眼。小女孩笑了，摸着自己的光头，咯咯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 戴明也笑了，看着无际海水尽头的黑色。 三日后。戴明的右手牵了一个美丽的不似凡间女子的女子。那个女子穿着一身大红裙，此时正面露嗔色。 “你会死无葬尸之地！”美丽的女子尽量想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但她不能，她的人生还不习惯屈服。 三人走在沙漠内。高空的烈阳向大地上的亿万沙砾洒照的光热情无比。 “死了，葬不葬身又有什么要紧？你说呢？小紫。”戴明看了眼青天派修为最高的女子，转过头对着小女孩温柔的笑道。说话间，他还用力的捏了下女子柔嫩的手。让熊颖更是气恼万分。 小紫摸着自己的光头只笑，咯咯笑。仿佛一点也不害怕自己身处被人挟持的境地。 “这沙漠之下，有一个大修士吧？”戴明突然说。 熊颖别过头不说话，眼里尽是杀意。她发誓，今生一定要杀掉让自己在全派面前丢尽了脸面的执自己左手的男子。现在，连自己的手都不断的被这男子侮辱着。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想哭。她一直是一个很遵从自己内心的女子。所以她哭了。伤心的哭了。 美丽的女子的哭声在沙漠的风声里共舞。戴明停下了脚步，看着脚下的沙砾。小紫探过头，微笑着看着熊颖伤心哭泣。 “看什么看！”熊颖用自由的右手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瞪着小紫凶恶的喝道。 戴明的眉一皱，猛然抬起了头，望向了天上灿烈的太阳旁的一朵灰云。那朵灰云在天空中是那么的孤独。其实那朵灰云并不孤独，它的身体里藏了十九个大修士。熊颖的师傅和父亲在里面，小紫的父亲也在里面。熊颖的师傅的好友在里面，小女孩的父亲的好友也在里面。 戴明收回了看天的眼，又看向了脚下的沙砾。 戴明会一个很厉害的逃命绝招。这个逃命绝招他曾经练了很多很多年才练成。这个逃命绝招让他曾经逃过很多很多绝境。 戴明并不善于杀人。所以他不善于直面战斗。他也不喜欢直面战斗。他一直认为直面战斗是很愚蠢的事情。 “我找你们，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杀了要杀我们的，被我们天天踩在脚下的‘大地’。”戴明猛力一扯左手，把小紫的右手扯断了。因为他方才感知到了小紫在方才自己说话之时忽然伸出了她的左手，她的左手上握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离自己只有的心脏只有零点三公分。 小紫飞了出去，她可爱的面上仍带笑，天真的笑，即使她的右手已齐肩而断，血流如注。 灰云上的众人其施法冲了下来。熊颖的眼里闪过了喜色。她已经在幻想到时如何折磨戴明一番，以报心头之大恨。 “一群愚蠢的人啊。一群愚蠢的人啊。”戴明想走，谁又拦得住？ 不过他这次失算了。他犯了一个错误，他低估了这个星球的修士的力量，他低估了人心的复杂。 “哼，意念之力？我们请来了‘封念钟’，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广海宫的宫主是一个身材雄伟的老人，老人的面目凶神恶煞。 戴明见机不妙之下，使出了逃跑绝招。“两点之间，并不是直线最短。”这句话是戴明修炼了很多很年的逃跑绝招的前言。“两点之间，其实是没有距离的。”这句话也是出于戴明修炼了很多很多年的逃跑绝招中的前言。 一个错误居然会犯两次三次，这就是戴明。戴明使出了逃命绝招，但没有成功。戴明现在只有意念之力，他这一世的肉身只活了短短二十年，可没有修炼过肉身之力。虽然他本来打算在实现自己对付这个星球之前去修炼下肉身，但他还是迫不及待的想去实现自己那个对付这个星球的办法。 从戴明的脚下的沙砾中忽然飞出了一口巨钟。那口巨钟浑身是青色的，身上什么花纹都没有，约有十丈高宽。钟口罩向了戴明。施展逃命绝招需要意念之力，那口“封念钟”正是对意念之力有克制之效。戴明站在那里不动，然后被那口青色巨钟罩住了，连同被他封印了浑身力量的熊颖。 熊颖本惊喜的美脸上露出了绝望之色。在那青色大钟罩向自己的瞬间，她就明白了。明白了那群人打算牺牲自己。她不甘，她不甘做一个牺牲品。戴明的意念之力被那“封念钟”给牵制住的当下，熊颖就恢复了对自己身体内的力量的自由支配权。熊颖使出浑身法力生出了一个防护罩。就是这个防护罩短暂的隔离掉了“封念钟”对戴明的意念之力的牵制，使得戴明最终在千钧一发之间施展出了他曾经练了很多很多年才练成的逃命绝招：超越空间。 第9章 抉择自由 熊颖捋了捋披散凌乱的长黑发，身上的大红裙换成了一身紧身黑衣。 她在“封念钟”朝自己飞来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的一生到了终点。挟持她的戴明却救了她。 她此时的感觉很彷徨。她要复仇么？如果当时自己的境况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在他们有机会杀掉眼前这个实力恐怖的大敌之间抉择的话，她也会如此选择吧。要找自己的师傅复仇么？要找自己的未婚夫复仇么？要找那些大修士，复仇么？她做不到。她也做不到原谅他们。 那对于戴明呢？他在自己的大婚之日挟持了自己，虽然他救了自己，但自己的一生却可以说是毁在了他的身上。 不，自己的一生并没有毁掉。他那日若没来，自己成婚了，生子，修为停滞，长生不得，终生于青天派。这难道就是自己想要的一生？或许，眼前是一个转机。能自由选择自己一生的道路的转机。在青天派，她有太多束缚了。所有人都对自己有太多的期望。但自己的期望，却无人关心。 戴明这次并没有束缚她的力量。他放弃了寻求那些大修士的力量了，他要自己培养大修士。 “你走吧。”戴明站在一座山头，看着远山另一座山头。他没有理由再挟持她了。 熊颖神色复杂的看着戴明普通的脸。她发现，戴明的脸上时而会露出小孩一般的天真神色，时而，又会露出漠视一切的神色。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啊。那些人要杀他，是因为认为他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的存在。 “你说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会杀了在它身上生活的所有生命，是真的吗？”熊颖站在戴明身旁数丈外的草地上，看着戴明的侧脸，问。 戴明闻言收回了看远山的眼，看向了熊颖有些不自然的眼，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的说：“你要跟我来完成我要实现的事情么？” 熊颖一直都是一个想遵从自己的心的人。在青天派的时候，虽然她的修为已是青天派最高之人，遭万人宠爱，尊敬，但她并不快乐。她想做的很多事情，并不是修为高就能去做的。她想自由。 “你要跟我说，你想怎么做？去挟持的事情，我是不会跟你去做的。”熊颖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了抉择，所以她现在浑身都觉得很舒坦。 “呵呵，不挟持了，我做一件事情，从不做三次。挟持的事情我已做了两次，所以我不会去做第三次。”戴明忽然感觉眼前的女人变了，变的他有了些欣赏。 熊颖看着戴明的眼，走近了，心神很轻松的说：“我还是不认为你说星球也会修炼，在它身上生活的生命全是它为了自己的修炼而创造出来的。” 戴明认真的看着熊颖的美眼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在这星球上生活着的所有生命都是它创造的，这星球只是在大宇宙中，别的星球中和轮回内摄取了很多灵魂，然后放在它自己身上衍生生命。” “你有什么目的？”戴明看着熊颖满充满不信的眼，问。 “我想自由。你的身上让我感觉到了自由的味道。”熊颖看着戴明的眼，坚定的说。 戴明认真的看着熊颖的眼，看了足足十三秒，他忽然笑了，“自由么？”戴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眼低在右手的掌面上。 …… 从腐朽的地球通过奇幻之门来到这颗星球的一零道士院的十个道士，除戴明外，罗修寻了一无人地，为了突破他眼前的境界，开始了独自修炼。而其他八个道士换掉了身上的青色道服，穿上了这个世界的普通凡人的衣裳，开始了游历这颗星球的旅途。 戴明打算去找他们。教他们修炼，再助他杀了这个星球。戴明一直认为，破坏，总是要比创造要简单许多的。他对破坏这颗星球有信心。他从来都只做有信心的事情。 世间之事，往往，放弃，也比坚持要容易的多。 “我即使相信现在的你，但未来的你是不是也如今日这般欲望自由，我却是不能完全去相信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戴明和熊颖并肩走在雨里，他们并不撑伞。他们不撑伞的行为惊讶了两个来往的行人。 “父亲，那个难看的叔叔不撑伞，为什么那个的美丽姐姐也不撑伞？”一个小孩穿着相对于他比较大的蓑衣，问身旁背着一个药篮的父亲。 他的父亲转身看了眼戴明和熊颖快要消失在雨里的身影，神情极是惊恐，一言不语的拉扯着自己的小孩快步走向不远的家中。 熊颖的身上没有滴落到一滴雨水，而戴明的全身湿透了。熊颖转头看着戴明的侧脸，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想到我身上找到自由，这说明你对自由是很迷茫的。在你帮我实现我的欲望的过程中，我会帮你找到你的自由。但我只能帮你找到，能不能实现，是你自己的事情。这是我的承诺。” 戴明忽然停下了脚步，躺在了被雨水浇灌成泥沼的大道上。 熊颖已经有点习惯戴明的异常和他时常做出的异常事情了。她望了眼两旁的参天大树，和看不到尽头的大道两端。天上的水，落的愈来愈大了。 戴明面露微笑的闭上了眼，感受着无数多的水落在身上的美妙。 …… 走在吴阳后面的吴日用力拍了下吴阳的肩膀，吴阳大怒，反腿一脚踢到了吴日的肚子上，把他踢飞了。戴云大笑，“踢的好！” 吴日在被雨水搅和成了泥沼的大道上滚了八圈，他爬起来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泥水裹了一层。 罗天拍了拍手掌，把天上正在落的水牵引到了吴日身上去了。熊白又一挥手，一团热气从他的袖内喷了出来，喷干了吴日湿答答的衣服。 吴日笑了笑，伸出手又跑向了吴阳，“你这小子，再来！” 吴日的手又拍到了吴阳的肩上，吴阳又反脚一踢，预想中的惨叫没有在他的耳边响起，他的脚感觉一痛。他的眼转到身后，发现自己的脚踢在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上，而吴日的脚却在自己的眼前不断放大…… 第10章 被囚 “你想过女人吗？”戴云问夏瓦。 夏瓦冷漠的脸更冷漠了。 “女人是一种冷血的动物，千万不要去招惹。嘿嘿。”熊灰冷笑道。熊白亦冷笑。 “什么是愚蠢？女人就是愚蠢。”吴月亦如此诋毁女人。 天上雷声阵阵。八个道士走在雨里，却身上毫不沾水。泥泞大道两旁是参天大树。 “女人么？”吴阳的眼看到了前方有一个穿着黑衣衣服的美丽女人。她的美丽身姿半隐在雨里。 戴云看到了。夏瓦冷漠的脸，冷漠到了极致，因为，他看到了戴明躺在泥沼里的身体。 “戴明……”夏瓦自从感受到了戴明给自己带来的恐怖压力后，心内就一直耿耿于怀。他的眼很高，曾在地球的时候，他就不认为当今世上，有谁比得过自己。他的眼一直高了很多年。直到戴明的出现。 熊颖自然看到了那八个走在雨里，却衣鞋不湿的修士。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戴明从泥泞里直起了上身，看着那八个修士说。 戴云他们走近了。他们的脸全是凝重。 “那奇幻之门，是否集聚了六百多年的力量？”戴明问。 “从创院来，各代院长就一直在做这个准备了。”戴云回道。 “戴云。你的祖父，是戴土吧？”戴明的眼闪着光，双腿从泥泞里直了起来，看着戴云的脸，脑里在回放那遥远的回忆。 不仅是戴云，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极惊之色。夏瓦不可置信的指着戴明喃喃道：“你和一零道士院的创派院长有何干系？” 戴明没有回答。他叹了口气，低下了头，面上露笑，苦涩回忆的笑。 “轮回啊……杀了轮回，所有人都回来了，又能美好几多时间？我要杀的，是整个宇宙，毁了时空，和时空内的所有生命，所有存在。这样，破而后立，以我的意志，创造出我的世界。” “呵呵哈哈哈……我的世界！”戴明仰面望空，仿佛望穿了空，穿越了一切。一切的本质，只是戴明的心么？ 疯狂的笑让大地仿佛都震撼到了。大地忽然在摇晃，这颗星球感受到了威胁。它感受到了在自己身上有一个能威胁到自己存在下去的意志。它要杀了戴明。 大地在摇晃。戴云等人早已面色大变，心神陷入了极惊骇之境。 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 “你要杀我？”戴明脸上疯狂的笑瞬间止了，他身上的煞气简直滔天，他仰面怒喝。雨停了，雷声大作。大地摇动的更为剧烈了。路旁的参天大树纷纷齐根而断。 熊颖的美眼现出了迷茫。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 熊颖和戴云等人再也忍受不了呆在戴明身旁的压抑之感，和忽然的地动天摇，仿佛末日临世的景象临身，他们欲离开此地，却惊惧之极的发现身不能动。从他们脚下的大地中仿佛伸出了一双手抓住了他们的脚。 戴明踏起了脚，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了天空。 大地在颤动，震动，摇动，晃动。大地裂了，熊颖面目通红，法力难动。戴云等人更是裂目待死，满面绝望。 他们齐看向了在往天上踏步的戴明。戴明血红的眼瞪着天，满面狰狞。满面狰狞的戴明忽然回转过头，朝着大地猛力一挥手，戴云等人身上的束缚顿脱，他们又感觉一股极浓郁的煞气罩了身，这煞气把他们瞬间拉向了高空百丈处。 “你到底想要什么？”一个轰隆闷响之声，突然，响彻了整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感受到了由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惊颤之感。 “我想要的，只是自由。”戴明俯瞰大地，带着戴云和熊颖等九人朝着灰色的天，愈飞愈高。 “自由？谁不想自由？在我这里，没有你的自由。”那轰隆闷响之声又响，响彻天地。 戴明的脸色终于变了。没有傲视一切存在的力量而任性的结果，就是被这颗星球囚禁在地心深处。 …… 地心深处，黑暗洞穴内。 戴明笑看着众人，笑说：“你们怎么一脸不快乐啊？” 戴明的实力摆在那里，谁敢接话？不快乐的脸，在所有人的脸上长久的存在着。但不快乐，也总有时限。他们即使被囚禁在地心深处的一个不可能出去的洞穴内，但他们还是要去做点什么的。 他们所在的洞穴没有光，只有黑暗。但他们都是修士，眼视物，早已超脱了阳光的依赖，所以他们能彼此看到彼此不开心的脸庞。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英明一世，以为完成了祖师爷的使命，来到另一个世界就可以安稳修炼了。谁知道啊，来了才几天光景，就被‘这个世界’囚禁到了这样一个比地球还鸟不拉屎的地方。在地球我还能种种菜，看看蚂蚁太阳。但现在，唉，人生啊，真是惨不忍睹，活无可活啊。” 熊白长吁短叹，哭丧着脸。 戴明笑的更欢快了。 “我们要在它认为我们活着没有价值之前杀了‘这个世界’，你们知道怎么做吗？”戴明的脸上灿烂的笑比小孩还要纯真。众人见到戴明这幅笑脸，心内都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感觉。 曾经他徒手杀人的时候，那天，他大战这个世界的顶尖大修士的时候，那日，他和“这个世界”叫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 戴明继续笑，笑说：“我来找你们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做。” 戴云挣扎了下内心，忽然对着戴明说：“你和我们的祖师爷有什么干系么？” 众人齐变色。那一日，戴明就是陷入了曾经的记忆而陷入了情绪不稳之中，再而引出了“这个世界”，才会让大家至于此境的。 戴明脸上的笑果然瞬间消了。换成了平静。戴明搓了搓手，洞内忽然出现了光。 这是一个百丈高，占地数十亩大的洞穴。地，是平地，四墙亦如是，似坚铁铸就。洞穴无路。 “这里无人呢，看来，我们是第一批囚禁者呢。”戴明飞到了空中，又飞到了熊颖旁边，笑道。熊颖勉强回了笑。她很后悔试图到戴明身上寻找自由。但这是自己的抉择，后悔亦无用。所以，此时，她内心只是有些少少的忧郁和认命。 第11章 意志的世界 夏瓦择了一个角落，呆呆的站着，站姿就如他曾在地球的作罢山上的一零道士院那样，迎接那些来朝拜三清的凡人。 戴明让这个巨大的洞穴有了光。 “我有一件事情交给你们去做。”戴明的声音忽然响彻了这个洞穴。 分散在洞穴各处的众人齐看向戴明。 他们对戴明的态度是畏惧和少少的恨。 “那里有一棵树。”戴明指向洞穴的一处，说。 众人齐看向戴明的手指所指之处。惊异之色漫了他们的脸。那里本来没有树。 “那里有一片草。”戴明指向洞穴一处，又说。 众人齐看向戴明的手指所指之处。惊骇之色漫了他们的脸。那里，本来没有草。 “你这是无中生有，还是意念化物？这些是幻物吧？”熊颖的眼里生出了惊异。 这里除了戴明外，熊颖的修为是最高的。 “真实和虚幻，是建立在你的感官上，还是别人的感官上？”戴明说。戴明的眼，似乎看穿了虚无，让人一迎上他的眼，就会沉醉，沉醉不知自我。 “你不要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吴日大叫。 熊白和熊灰的脚踩在了那片草地上。他们脱掉了鞋子，面目享受。 “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吴阳也开口了。 戴明笑了。 “我带你们去看看真实的世界。” 意志的世界。 熊颖睁开了眼，看到了两个小孩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嬉戏。绿油油的草地旁是一条水沟，水沟旁是一片金灿灿的稻田。稻田内有个男人和女人在挥洒汗水。天上烈日炎炎。稻田的尽头是一条大河。大河内有几条鱼在吃水草。大河上有三只鸟飞过，其中一只边扇翅，边排了坨鸟屎。鸟屎从天而降，降落在一个正在向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孩说情话的小伙子头上。 熊颖笑了。收回了眼。 小孩在草地上欢乐。他们的父母却在田地里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这种冲击让熊颖沉默了。 她开始思想痛苦和快乐。小孩的父母不得不劳作，因为他们有欲望。小孩的父亲想让自己的妻儿置身于温饱内。小孩的母亲，想让自己的小孩有吃，和丈夫共度生活。 母亲抬起了头，看了眼在草地上嬉戏的儿女，脸上闪过幸福的神色。 “去拿壶水来吧。”丈夫为妻子擦了擦汗，温柔的说。 “我还不累，你想让我休息就直说！”妻子故作嗔色的叉腰。 熊颖笑了。离开了这里。 稻田的尽头是一条大河。熊颖跳入了水里。见到了那条正在吃水草的鲤鱼。熊颖跳出了水外，看到了在天上飞过的三只麻雀。她跟在麻雀身后飞。 她看到了那只麻雀的粪便落在了那个年轻男人的头发上。他身旁的女孩露出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 女孩笑的肚子都痛了。 年轻男人有些尴尬的说，“表妹，我们快去干活吧，等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熊颖笑了。 她在思想，什么是爱情？自己那日要大婚，是自己想要大婚吗？大婚不是自己想要的，但她有什么理由不要呢？一个人所处的环境如何，似乎决定了那个人的一生会怎么度过。 怎样的生命，才是自由的生命？那对夫妻自由吗？那双小孩，自由吗？那两个爱人，自由吗？ 熊颖迷茫了。 她继续走。看到了一队骑马的士兵。士兵手里都拿着带血的大刀。 “感觉怎样？”一个士兵问另一个士兵。 “什么感觉？”另一个士兵说。 “杀人的感觉啊。”那个士兵笑说。 被问的士兵，看着那个士兵，眼里是复杂的说：“我们为什么要去杀人？” “我们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就是这样的生活了。长官要我们杀人，我们就要杀人。”那个士兵不笑了，眼里是沉重。 “我们有别的选择么？”被问的士兵说。 “没有。”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士官听到了，大喝：“为了荣誉！为了我们的责任！保家卫国！” 士官又大喝：“全部下马！” 士兵下来了。士官开始为了让这些士兵听话，开始做思想工作。 “你希望你母亲被人杀害，妻儿被人凌辱吗？”士官盯着一个士兵大吼。 那个士兵大叫：“不希望！” “你希望国破家亡，任人宰割吗！”士官的嗓子惊飞了一群正安歇着正舒服的鸟。 那群鸟不开心的飞走了。一只鹰正在翱翔，看到了那群飞鸟，鹰俯冲而下，鸟亡，鹰饱肚。 “把那头鹰射下来！妈了个娘子的，居然敢在老子面前放肆！”士官大叫。 群箭发射。鹰没射到，之前在那说情话的年轻人被射死了。之前听情话的女孩哭了。那群劳作的农民敢怒不敢言。 士官大叫晦气。把那哭的死去活来的清秀女孩抓走了。群马飞策，离开了这里。 他们来到了两个小孩嬉戏的绿油油的草地上。小孩失去了笑，害怕着心。 小孩的父母来到草地上，面上扯出笑，躬身道：“各位官爷，渴了没？我家有好多水，饿了的话，我家还有两只鸡。” 士官的屁股坐在马上，他的脑子在思想一个问题。“这对夫妻也不容易，但我想扑倒这个女人，不扑倒这个女人我就很痛苦。在他的痛苦和我的痛苦之间该怎么选择呢？” 半个时辰后。他们永远的离开了这片土地。浑身是血的丈夫抱着浑身是血的妻子仰天大叫。两个小孩在哭。那个曾经因为表哥头上落了一坨鸟屎而欢笑的很的女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群农民来了。沉默。 烈日当空。鸟鸣回巢。风起，血腥味随风而散。绿草上的榕树上，飘下了几片绿叶，落在曾经活着的尸体上。 熊颖跟着那群士兵走了。她想看看那群士兵的一生到底会怎么度过。 “有敌人！杀！”士官看到了一群人数比他们还少的，和他们的装束不同的人马，于是大叫，冲了上去。 这些人的人头是钱。他们想要那些人的人头。那些人也是这么看待这群士兵的。 战斗很激烈。生命在不断消亡。痛苦的产生一直在发生。 第12章 一段故事 另一个世界。 夏瓦的手里拿着一把刀。 凉风。红云。绿草大地。温度闷热。夏瓦的脚踩在绿草大地上，置身红云下，凉风内，闷热的温度中。 前面是绿草，无际。 无际的绿草上来了一群人。一生都生活在绿草上的人。他们的眼是好奇和警惕。 夏瓦默不作声，想与他们擦肩而过便作罢。 他心里很疑惑，疑惑为何自己会在这里。我在这里做什么？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我从哪里来？ 迷惑充满了夏瓦的面。那群生活在绿草上的人出现在夏瓦的眼里，夏瓦冷面相对。 夏瓦不喜欢有人靠他太近。 他在地球上的作罢山的一零道士院之所以会去做迎宾工作。就是为了克服有人靠自己太近，自己心内就会冲出抑制不住的杀人的冲动。 夏瓦一直认为自己的心里住着一头恶魔。他在很多的时间内都认为自己就是一头恶魔。虽然他未杀过生，未害过谁的命。但他想杀生的冲动，随着年岁的推移而愈来愈不受他的控制了。 夏瓦的手里有一把刀。那群人包围了夏瓦。夏瓦心里的恶魔跑了出来。老弱妇孺全在他手里的那把刀上流了血。所有的人都死了。所有的人没有死之前，那片绿草本是充满草香味的。绿草间的屎壳郎和蚂蚁在今天都过的很愉快。天上的秃鹰也饱餐了。 野狼闻得血腥味而至。狮群也来了。人的肉有很多，够分。所以动物间几乎没有什么冲突发生。 夏瓦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的眼里发生。他没有感觉。不，他有感觉，他感觉很兴奋。杀人很兴奋。人生就是杀人。杀人，就是人生。 夏瓦到处杀人。拿着他手里的那把大刀。不，他不只杀人，还杀动物。不，他不只杀动物，还杀植物。杀到最后，他看到水里的自己，都想杀了自己。 他迷茫了。为何自己要杀生命？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的来去归处么？他想知道。他活着的欲望，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生命如何来，要做什么，要到哪里去。 杀生命，成了他的生活主要事由。 越杀，他越迷茫。越迷茫，他杀的更凶。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陷阱。越陷越深。 戴明一直在注视着他们进入自己的意志世界的人生抉择。 地心囚牢。 九人醒了。戴明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戴明。 “我要交给你们做的事情，就是这个。你们有的人完成了，有的人没有。”戴明毫无感情的看着他们的眼。 夏瓦冲向戴明。戴明站着不动。夏瓦的手握着空气砍在了戴明的身上。 夏瓦死了。 戴明看着夏瓦的尸体，“你的自由，就是轮回。下次吧，下次你能找到那三个问题中的一个，你或许，就有超脱轮回的一丝可能了。” “为什么让我们到那样的世界去？”熊颖问，面上掩不住的惊惧。她已不能想象那样真实的无以复加的世界，是眼前男人创造的。 “我想借你们的力量，重创这颗星球，这样，我就自由了。你们，也就自由了。你们想要自由吗？”戴明低下了头，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看不出感情的眼，放在掌面上，语气极其温柔。 夏瓦死了。虽然戴云等人和夏瓦平日的关系不深，但终究是出于一处，心内不免痛苦和愤怒。 但他们都是修士，明白戴明的力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果还想呼吸的话，最好不要去直面面对那绝对的力量。 为了让自己心内的痛苦和恨意隐藏，他们的眼都不看戴明。 他们所有人在戴明创造的意志的世界的抉择，戴明都清楚的看到了。 熊颖不信戴明口里说的话。他自己都如此厉害，怎么会看上他们的微末力量。 戴明知道他们需要一个统一的思想，那个思想能让自己支配他们的行动。戴明说：“来，看我的手。” 众人齐看向戴明的手。他们不能克制不去看戴明的手。 “为何，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众人心内齐悲。 “眼前的疯子，为何能存在世上？”众人心内齐诅咒戴明。 戴明笑看众人不爽的脸，挥着手，笑说：“其实，我只是想和你们玩个游戏。一个有趣的游戏。来玩吗？” 说完，戴明一挥手，洞穴里的一棵树，忽然倒了。 他们的眼角俱一抽。这是他们不能不接受的游戏。 “游戏的内容是……” 看到眼前众人都消失了，戴明的眼露出了笑。 “希望你们能活下去。找到自由。得到它。” …… 戴明，是我夏瓦此生遇到的最怪的一个人。他在昨天自杀了。我从没想过像他这样的男人会自杀。 昨天晚上八点三十分，我刚加完班回家，在公司的门口我还看到过他的脸。那时的我没想到，那会是我夏瓦的眼今生最后一次看他的脸。 当时，他的脸上带着笑。一如曾往，温柔的笑。他在我的印象中，永远都是一副温柔的样子。他在我脑中的印象，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几乎就没有变过。 这四年来，我从未见他与人争吵过。我看得出，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但一个孤独的人，为何脸上总会露出那么温柔的笑？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我与他没有什么交集。虽然在同一个公司四年。他只笑，不喜说话。所以他和所有的同事几乎都是浅交。公司举行什么聚会，他也会去。穿着一身上班的衣服去。脸上带着笑。不说话。 如此几次，我感觉，公司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怕了他。虽然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面目也算清秀。我却没有看过一个女人与他为伴。 一个时常脸上带笑的人，在昨日从决河大桥跳了下去。 我曾记得在三年前，有一次，他无意中打翻了一杯水，在他的桌子上。他没有用纸巾去擦掉，而是用舌头去舔尽了那些水。这件事我从未与别人说过。 我甚至认为，他跳河的原因，是爱上了水。 有时候，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一个脸上带着笑的可怕的人。但我说不出来他为什么可怕。或许，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感觉吧。 今天的天气，有点冷。快要入秋了。我挤在公交的人群里，感觉心内，有点微微的温暖。 其实。我，也是一个孤独的人。 第13章 情、爱 地球，多年前。 熊白走在路上。他喜欢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喜欢他。他感觉很痛苦。他为了不让自己痛苦，想不去喜欢那个女人。但他怎么也做不到。 他认为，可能是自己习惯喜欢她太多时间了。把喜欢她，养成了自己的生活习惯。这种习惯一时是改不了的。需要时间。 对。需要时间。熊灰很爱护自己的弟弟，看到自己的弟弟这么痛苦，他去把弟弟痛苦的根源给杀掉了。 熊白得知真相后，本来想愤怒。但后来警察一直在追捕他们，让他没有时间去愤怒。在时间慢慢流逝后的后来，熊白认为是自己害得哥哥过着被追捕的日子，渐渐的把心底那股愤怒给转化成了那个被哥哥杀掉的、自己曾经深深喜欢的女人身上。 遭了此番难和苦痛，哥俩从此都认为女人是魔鬼，不能沾惹。 被追捕的日子很艰苦。他们没钱。所以他们就去打劫银行。打劫银行的过程是很刺激的。但刺激过后，他们感觉不好。 阳光下，草地上，是多么现实的世界。到底去哪里才好呢？ 为何要生？为何要活？他们被这两个问题折磨的很痛苦。偶然下，他们跑去了一零道士院去做了道士。 做道士的过程中，他们种菜，在种菜的过程中，他们的心，逐渐静了。静的过程中，他们悟道了。原来，世界上，存在着一群修道的人。他们也成了修道的人。 另一个世界。 熊白走在路上。他喜欢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喜欢他。他感觉很痛苦。他为了不让自己痛苦，想不去喜欢那个女人。但他怎么也做不到。 那个女人的名字，叫熊颖。是熊白的同班同学。 “你喜欢那个女人什么？”熊白的哥哥熊灰走在他身边，熊灰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问他。 “她的脸很好看，身材也好，我最喜欢看她的眼……她哪里都好，能看她，我就觉得活着，都美好了起来。不见她，生，都没有味道。” “这样啊……”熊灰的眼深深地，望向了蓝天上的灰云。 “我感觉她好孤独无助，我想永远都不让她受到伤害，爱护她永生永世。”熊白面露郁色，语气哽咽。 雷响，灰云造雨。春雨，清凉。 熊颖仰头望了望雨天，一股沉闷的味道流荡在空气中。她加快了走往去宿舍的路上的脚。 熊颖的脸很美。她从来都没有朋友。因为，她的眼里从来都没有任何人。她几乎没有欲望。就这样吧，就这样随随便便，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就可以了。 宿舍的门，就在十米远。但门前站了一个人。熊颖不认得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正在看着自己。她早已习惯了男人看自己的脸。 她低下了头，打算从他身旁绕过去。 那个男人伸出了手臂挡住了熊颖的去路。熊颖抬起了头，看着挡住自己去路的男人的眼。男人的眼里是冷漠。熊颖很少看到男人看自己的眼是冷漠的。所以一时有些诧异。 “我弟弟很喜欢你的脸。”熊灰冷漠的看着熊颖的眼冷漠的说。 熊颖面无表情的看着熊灰冷漠的眼，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么？” “他感觉很痛苦。因为你不喜欢他。”熊灰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熊颖重复了一遍刚才自己说的话。 几个行人的眼，在看着这冷漠相视的人。好看的女人，总是会吸引很多眼来看。所以，虽然雨在下，人却在雨里不走，眼看往他们。 “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吗？”熊灰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了一包烟，他的手拨开了烟盒，然后抽出了一根，夹在两唇之间。他搜遍了口袋，却没找到打火机。 熊颖皱起了她好看的眉，从她的牛仔裤口袋内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哒”的一声，打火机着火了。着火的打火机被熊颖递到了熊灰的烟末上，熊灰一怔，看了眼熊颖面无表情的眼，凑过嘴唇近了火，点燃了烟。 众人的眼，更多了。 熊颖不喜欢被围观。她轻轻一推熊灰，走进了宿舍楼内。熊灰看着她美丽的背影消失在了宿舍楼道内。 “轰隆”一声巨响。骇了众人一跳。雨大了，众人有人扫兴，有人嫉妒。熊灰一张黑不溜秋的普通的脸，此时露着茫然之色。行人，纷纷散了。 熊灰看着忽然空无一人的雨地里，忽然有些伤感。 他刚才的心，为这个女人而产生悸动了。他害怕这种感觉。他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害怕这种感觉。是因为，她是弟弟深深迷恋的女人吗？ 他不知道。 …… 吴阳在今天被人打了。他很生气，想报仇。但现在下雨了。报仇的事宜被他推迟到了明天。报仇的事情是一定要完成的，即使自己可能打不过那个打自己的人。自己就是死，也要报仇。活着，不能报仇，还有什么意思！？没有。此时吴阳的心全被报仇的欲念给占据满了。 吴阳找到了弟弟吴日，说：“吴日，如果我死了，就告诉爸妈说是我不孝，叫他们不要为我这个没用的儿子痛苦太多时间！以后就麻烦你来给爸妈养老了！” 吴日惊骇莫名，“吴阳，你怎么说这样的话？难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熊颖那个死娘皮又拒绝你了？” 听到弟弟提到熊颖，吴阳更是悲从心来。那个女人屡次三番的拒绝自己的爱意，真是太过分了。这世上就没有比她更过分的人了，连那个打自己的人也没她过分啊。 想到这里。吴阳冲到了雨里，眼里造泪，泪水和落在他悲郁的面上的雨水一齐痛舞。 “我想得到的，不能得到啊。我该怎么办才好呢？”吴阳不跑了，已经有很多人看到了一个不撑伞的男人在雨里跑。 熊颖在宿舍楼上看到一个身影有些熟悉的男人在雨里跑。她看了几眼，便回身躺回了床上看着上铺的木架床底发呆。 就这样吧，就这样随随便便，安安静静的过完一生，就可以了。不要谁来打扰。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永远，至死。 熊白站在窗口，望着雨，内心悲郁、迷惘。吴日站在窗口，望着雨，内心悲郁、迷惘。熊灰站在窗口，望着雨，内心彷徨、忐忑。 第14章 一零精神病院 另一个世界。 我昨天看了会儿叶子，看了会儿流浪猫，摸了会儿树皮，思考了下人生。我今天自醒来就对着有些不对劲的天思想了一下人生。直到我的肚子要吃东西，然后我来到了这里。 “请问您要吃什么？”女人的脸是美丽的脸，不过为了不让他认为我是色狼，我的眼就没有在她美丽的脸上多看。 我说：“鸡蛋炒拉面。” 鸡蛋炒拉面，在饿的时候吃是很好吃的一种食物。我有时候饿的时候又有机会条件的时候会吃。 不对劲的天果然不对劲呀。我期待已久的鸡蛋炒拉面到我嘴里才打了一下转时，我听到了下雨声。各种天气之中，我第三喜欢雨天。我狼吞虎咽的把肚饿在最短的时间给治妥了后，就把钱放在桌上，冲入了雨里。 清凉的雨落在我的脸上，身上，全身。太美好了。 我第一喜欢的天气，是天上下雪。 我该回精神病院了。我和后院老人约定好了的，不能超过中午回去。鸡蛋炒拉面的钱，是他给的。 …… “罗天，怎么样？感觉棒棒吧！？”守院老人在精神病院呆久了，似乎也沾染了些异于常人的脾性。他的老眼在看到了罗天的瞬间，就亮了。 老人喜欢罗天。老人最喜欢的人就是罗天了。罗天不仅是老人在一零精神病院最喜欢的人，还是这个世界上，老人最喜欢的人。 老人有两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他们从来没有来过精神病院找老人。老人的老伴在老人还不是老人的时候就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 老人名叫戴云。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是一零精神病院的后院保安。他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梦想。那个梦想就是保护好她，让她不受到哪怕一丝的伤害。戴云要自己的爱人永远开心幸福。 但他没有做到。 他的爱人很享受被戴云爱的感觉。她在享受被爱的过程中屡次伤害到了戴云的心。 那一日。天是阴沉的，灰云仿佛都要压到大地上来了。很多人的心里都认为时间不久后，天上的灰云就会落雨到大地上来。 戴云坐在家前的枣树边。他感觉好累。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好累。 “你爱我吗？”戴云问熊颖。 熊颖躺在庭院的枣树下。戴云看到庭院里树叶垃圾成堆，家里饭又未煮，菜亦没有，脏衣乱地。 “不知道。”熊颖瞥了眼戴云，又闭了眼。 戴云的脸痛苦之极的看着熊颖面无波动的美脸。一张美脸，花费了自己多少生命？美丽的颜色内，花费了自己多少的生命？ 戴云望天，胸口仿佛有针在扎。一针，又一针。 “在你付出的过程中，你自己难道不快乐吗？”熊颖忽然睁了眼，看着戴云痛苦的脸，说。 戴云眼里有泪，透着泪眼的世界，都模糊不真实了起来：“我快乐，是因为我认为我得到你了。你会爱我。我一直相信你会爱我。但我一直感觉不到。感觉不到。” “当初你说，你会爱我的一切。”熊颖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狂风暴雨，在熊颖的背影消失在戴云的眼里后发生在了这个世界。 “这不是爱。”戴云回望着没有熊颖的家，没有熊颖的一切，口里喃喃，痛苦低吟。 “啊……没有这样的爱。一个人，是撑不起爱的。但为何我做不到？我已习惯了把她当作我的世界。没有她，我连呼吸都感觉好痛苦。” 戴云跑到了雨里。 后来。戴云随便的和另一个女人结合了。生了一个儿子后。那个女人跑了。他又和一个女人结合了。生了两个女儿后，那个女人爱上了别的男人。戴云最后和一个女人结合了。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她们带走了戴云的女儿和儿子。 戴云在年近中老年，看透了人世，来到了一零精神病院做保安。这一做，就是一辈子。 …… 我罗天以前并不是一直都在一零精神病院的。在我七岁的时候和一个男人打架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不在一零精神病院。 那个人要打我。被打会痛，我不想痛。所以我回手打了那个想让我感觉痛苦滋味的大人。那个时候我才七岁。他为何要让我感觉到痛苦的滋味呢？我不过是扑倒了他美丽的女儿，狠狠的亲了一口她好看的嘴而已。人不应该遵从自己的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在后来的时间内，我明白了。人想完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是很难的。因为世界上有很多人。每个人都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话，人和人就会打架。比如，我喜欢那个女孩的嘴，那个女孩不喜欢我的嘴，别的男人也喜欢那个女孩的嘴。这个时候，到底要完成谁的自由呢？ 人和人打架，就是出于对于自由的追求的冲突。 从此我在一零精神病院常住。不，是从此就没有出去过。 一零精神病院我有最喜欢亲近的五个人。排名第一的是一个女人。她活着比我的时间要多十年左右。她的名字叫陈方圆。 陈方圆是一个很真实的人。我认为她几乎已经差不多能把自己的自由和别人的自由分隔开来了。她说，“我已经完全把我的自由建立在别人之外了。毕竟世界上的生命有这么多，我们的眼可以寻求很多的。” “不仅是生命，石头也能有趣很多时间的。我们去水边看石头怎么样？”我几乎每天有机会都会和她在一起呆上十分钟或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这些时间内，我们有时候会说话。有时候什么都不说。有时候会讨论下石头的颜色，水的触感和喜爱的具体对象。 她说她喜欢摸兔子身上的毛。但一零精神病院哪里会有兔子让精神病们去玩呢？被玩死的话，多伤精神病院的名誉啊。 陈方圆说她有一个爱人。那个爱人叫戴明。也住在一零精神病院内。我知道他。我不喜欢他。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我认为他应该不喜欢我。有一次他看到我和陈方圆在扯天上的星星为何不出现在眼里的事情时，我看到了他的脸上有心情不好的表情。 第15章 人和人 另一个世界。 夏瓦在今天决定了一件事情。这个决定做的很艰难。 三日前。 “你要走，就杀了我。”母亲流着泪说。 夏瓦感觉到了痛苦。这里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要去追寻更广阔的天地和美景。 夏瓦清楚这是自己和母亲的感觉之间的抉择。自己走了，母亲痛苦万分。 夏瓦认为母亲并不爱自己。她若爱自己，就应该让自己展翅高飞。 他认为母亲是自私的。但母亲毕竟辛苦一人在这一偏隅地把自己养大成人…… 夏瓦感觉孤独快要把他杀了。 “我真的要走了。”夏瓦平静了脸，对着母亲说。 蝉鸣尖锐的声音刺破了夏日的午后。天边立着一抹粉色霞云。野草随风飘舞。茅屋前有一片菜地。菜地里有白菜和豆角，还有西红柿。它们都在随风摇荡。天地间飘荡着一股热气，让人心生烦闷。即使周遭的一切存在，都那么生机灵现。 灿烈的阳光普照大地万物。一切存在在阳光下，都显得那么赤裸裸。 “那你杀了我吧。”母亲的脸居然格外平静。她的眼仿佛看穿了命运的枷锁。 …… 夏瓦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之外的世界。花了三天的时间，夏瓦从峡谷出去了。 他的脸，起初是痛苦的。后来，在见到了越来越多曾所未见的事物后，他的脸爬满了坚毅。他想要知道他所存在的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他的发是长发，而他看到很多男人却留着短发。他走到了一个偏僻乡村里。长途跋涉让他俨然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狗吠不绝。夏瓦的肚已饿，想要弄些食物入肚。他冲向了那条不停对着自己吠叫的大黑狗。夏瓦并不想吃狗，而是想吃狗身后的那片菜地里的那些西红柿。 夏瓦兴奋极了。那条狗似乎被夏瓦身上的气味给吓到了，远远的跑开了，甚至不敢再对着夏瓦吠叫。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之外的人。西红柿的旁边居然突破冒出了一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的尖叫音接替了之前的狗吠声。很多人闻声而来。 夏瓦不知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围起来。不过他很高兴，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打断你丫的狗腿！敢到菜地里来偷菜！”有人哄叫。 “三洪嫂，他都偷了什么了？”一个老人站出来。 老人说的三洪嫂就是夏瓦此生见到的除了自己母亲之外的第一个人。三洪嫂冷着脸说：“他就是想要偷点吃的吧。把他赶走就是了。大家散了吧。” 夏瓦此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和自己长的一样的人。他们围住自己，面色发怒。夏瓦忽然明白了，脸上撤掉了笑。那些菜地是人家种的，是有所属的菜地。自己去拿那些长在地里的食物，就必须要打败他们。 人们看到这乱发糟糟的流浪汉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他们的命运会就此改变。 从小的生活，让夏瓦知道想要得到什么，就需要把挡在自己面前的障碍给消除掉。夏瓦冷了脸，那个老人想来拉扯他，赶他走。夏瓦一个退步，一脚踹在老人的肚子上。 老人啊叫一声，飞出了两米外，砸在一个少年身上。众人惊骇望去，老人嘴里喷血，已然不活。 夏瓦冷望这一切，心想，“外面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嘛。我倒要看看这群人能不能守护好他们的地盘。” 众人大怒。壮汉拿砖块的砖块，操扁担的扁担，一齐往夏瓦身上招呼而去。夏瓦全然不惧，半蹲起了身子，仰头冷视那几个壮汉。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了。都是附近在忙农活的农民。小孩叽叫着远远观望，人们聚在一起，定是有热闹可看，这对自己的人生可是不错的经历，所以他们的脸上全是笑色。 壮汉们不知忽然遭了什么力，一个被那个流浪汉一脚踹到脸上，喷血飞出去，一个被一脚踹在肚子上，喷血飞出去，一个被一拳打在胸口上，喷血飞出去，最后一个，脖子被一拳打折了，飞出去再落地的时候，死不瞑目。 众人见此一幕，怔了几秒，然后炸开了锅，恐惧奔逃，想离这个仿佛从地狱里来的恶鬼远远的。小孩们也不知生了什么事，大人们恐惧的脸让他们也恐惧了，小孩的哭泣声飘荡在蝉鸣声中。 但还是有些人没有走。他们对这个流浪汉已经恨之入骨。恨不得剥了他的皮丢到锅里去炸，再生吃他的肉，才方稍解亲人忽失之痛。 夏瓦冷眼看这一切。“人，果然和那些动物一样，怎么也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守护至死。但相比那些猛兽，还是要执著一点的。那一次，我想得到一朵美丽的花，一头狮子却忽然蹦了出来，要咬我，被我打杀了。出现了更多狮子，其他狮子又被我打杀了几只后，它们就全散了，直到我走后，那块地盘被一群豺狼占去……” …… 警鸣响起的时候，已经下雨了。 那个村里的那片菜地边，有很多血。血腥味在大雨的冲刷下，还是很浓郁。夏瓦吃了五个西红柿和两条黄瓜，然后永远的离开了那里。 夏瓦走到了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这是一个小镇。镇上有很多他闻所未见的事物。比如有四个黑色的轮子驮着一块黑色的东西在路上跑，那黑色的奇怪的东西里面居然还有人。 夏瓦被这奇异的一塌糊涂的东西激出了强烈的好奇。这好奇还没有持续多久，就有更让他惊奇的存在出现在了他的眼里。天上居然有黑色的东西在飞，还发出轰鸣音，那轰鸣音离他很近了。 那是直升机。 “镇民们请注意，镇民们请注意，有一个极其危险的人来到了镇里。他穿着黑色马甲上衣，灰色短裤，留着长发，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性流浪汉。大家看到流浪汉，就请远离他！再重复一遍，远离他！” 直升机上传来的扩音器的声音让夏瓦的脸彻底阴沉了。 第16章 欲与欲 另一个世界。 一个国家和一个国家打架了。 一个国家里有很多人。两个国家里，有更多的人。打仗的是士兵，被国家的政权纠结在一起的士兵受一股意志支配。 更多的人不打仗。但受到了打仗的影响。 两个爱人因为打仗没有成为爱人。两个亲人，因为打仗，而一个生着苦，一个苦着死。 士兵想打仗吗？不想。 戴明不想打仗。戴明杀了好多人。那些人的死，肯定会有人去伤心难过。就是戴明去杀的时候，他心里也是难过的。但是没有办法，戴明不杀，自己就会被杀。被杀会很痛苦，戴明对死还是有恐惧，对美好的生活，还是有憧憬。 得过且过吧。能活一日，就吃一日的饭，杀一日的人。这样的生活总会有尽头的。 有一天，戴明忽然想，让那些统治者也来战场上见识下战争的血腥和人们的痛苦，是否就会让那些统治者改变征服的欲望，就此好好发展自己的国家，让人们都过上美好的生活？ 戴明想去做到这件事情。打仗实在是让戴明不满意。做士兵也让戴明不满意。 戴明杀的人越来越多了。勇武之人通常会得到迁升，何况戴明还是一个很有智慧的人。戴明的官在杀的人越来越多之后越做越大。 很多次，他想改变他曾是一个士兵时候的想法：让统治者到战场上去亲身见识一番战争的恐怖。做官拥有权利，这权利让戴明差些迷失曾经的思想。 这样安逸的独善其身不好吗？戴明问自己。 “不好！”戴明的内心在怒吼。 戴明不能不去遵从自己的心。 戴明终究是遵从了自己的心，他挟持了自己的君主，他把君主扮成了一个士兵，然后打算把他带到了别的国家中去参军。 “尊敬的君主，我想让你做些你曾未想过的事情。”戴明说。 君主很不满眼前人的大逆不道，但自己现在身边无人，自己又打不过眼前忤逆之臣，故说话还是有些余地：“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放了我，我发誓绝不追究于你！” “我有一个思想，这个思想诞生于我还是一个士兵的时候。这个思想就是让所有士兵的君主——你，来尝尝做士兵的滋味。”戴明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君主问。 “因为我想。”戴明说。 “你为什么想呢？一个人做什么事，都是需要有一个理由的。”君主说。 戴明想了想，说：“理由么？你不提，我甚至都有些忘记了。我还是士兵的时候，我想一想，哦！我还是一个士兵的时候，那时候我产生这个思想的理由是让统治者到战场上去亲身见识一番战争的恐怖。” “为什么？”君主问。 戴明皱了下眉，“为什么？这个问题需要我思想一些时间。” 戴明的脸陷入了沉思，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凉风很凉，君主缩了缩身子。夜里的虫鸣很温柔。空气中飘来一股稻香味。 “难道就因为你想，你就能对一个君主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吗？”君主不满的说。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是一个士兵的时候，那时候我会有这个思想的原因是我对战争的生活不满意，所以想让让战争发生的君主来体验下战争。这样一来，君主肯定就会体验到战争给人带来的不爽情绪，从而不去制造战争了。当我还是一个士兵的时候，我是这样思想的。”戴明双目闪亮的盯着君主有些畏缩的眼。 “哼，你太天真了。世间之君主，就我一个么？世间之人，因位置的不同，思想的对象自然也会不同。就算我是士兵的时候，会不想去发动战争，但我不是士兵的时候，我就不会去那么想了。你能明白吗？你连去想自己是士兵的时候的思想都需要花那么多时间，这就说明你对曾经自己是士兵时候的思想的延承只是一种执念。”戴明没有想到君主说的话会那么有道理。当即戴明就放了君主自由，与君主好友相待。 “戴明啊，你对这个世界怎么看？”君主坐在稻田边的草地上啃着兔肉，迎着春风的清凉，美滋滋的说。 戴明笑看君主的安逸表情，笑说：“什么人，做什么事。” 闻言，君主大骇的盯着戴明的笑颜，继而大笑，抛掉手里的兔肉拍掌：“你果然悟了！” “百姓苦，百姓就会怨声载道。统治者为何会成为统治者，是有原因的。”君主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戴明打住了：“你不用说了。” “你打算回国，还是有什么打算？”戴明问君主。 君主闻着稻香味，迎着清风，回想起了曾经作为君主的生活。那时候，自己的意志能影响周围的一切人和事物。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君主在思想这个问题。至少日日无忧食住，还有美色相伴。 “那样的生活，过的久了，就会腻烦。曾经我没有想过，但现在过了一段曾经从未过过的生活后，我不想回去了。”戴明没有想过君主居然会放弃作为君主。 “那你想去做什么？活着，总得做点什么。”戴明问。 “你呢？”君主笑而未答，反问。 “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看看这个世界，然后安静的死掉。”戴明笑说。 君主听后，脸上展开了灿烂的笑。 阳光从他们的头上的方向洒到他们的头上，温暖了一片头发。那片温暖的头发在经历了很多阳光之后，从黑变白了。 “你对那颗草怎么看？”君主早已不是君主，他现在名叫罗天，罗天问戴明。 戴明的老脸上是一片犹如恒古的平静，戴明的眼，更如万年不波的幽潭。他幽潭的眼，望向了天上的月。未语。 “我是不是不该问你怎么想？”罗天亦望月，自语。 “有很多人活着，又死了。有很多生命活着，又死了。有很多故事，发生着，又不发生了。”罗天望月，嘴张合。 起风了。 第17章 生命与自由 另一个世界。 他的眼盯着墙上那块裂缝时，听到了蝉鸣声，他的脑什么都没有想。 “你封闭别的世界的声音，就可以适应这个世界的声音和存在了。”戴明对着罗天说。 好几个真实的无以复加的记忆在同一个脑袋里挣扎。洞穴里的众人，除却戴明外，都在经历这个痛苦的历程。 十个人在一个封闭的洞穴里。 一段时间过后。 吴阳和吴月，熊白和熊灰四个人现在的状态是一般的。他们抱头痛苦着脸，满地打滚，嘴里大叫：“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夏瓦冷眼相看。吴日冲到吴日和吴月身旁，急切大叫：“吴阳，吴月，你们是吴阳和吴月啊！快从虚幻的世界里醒来啊！醒来啊！” 戴云看了眼戴明，见他眼色冷漠，止了欲去帮助他们的心。他又看了眼本被戴明打杀了的夏瓦，再回想之前生活的真实的无以复加的世界，心内已惊骇的不能用言语形容。 这就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一颗星球的恐怖实力么…… 熊颖和剩下的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这个让他们心悸的想法。 “他们四人连虚幻和真实都分不清，活在我的身边还有什么意义？去杀了他们。”戴明眨了眨眼，抬起手指了指戴云，说。 吴日回首望着戴明、戴云，隐藏了眼里的恨意。他站了起来，抬起来手，大喝一声。 吴阳和吴月、熊白和熊灰四人，被吴日杀了。 见到这一幕，夏瓦和熊颖震动了下身躯，戴云和罗天的面目抽动了一下，很快的恢复了正常。戴明笑了。戴明笑着说，“你们能分辨真假和虚实，那么可以接受我的馈赠了。” 没人说话。只有戴明说话：“意念力，你们也清楚，我的意念力已然达到随意让人进入虚幻世界和与整个星球对抗的地步。我要教你们意念力。你们也清楚，为何我要教你们意念力，因为，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颗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星球的内部。” 另一个世界。 所有人的眼忽然一变，洞穴的光景变成了高楼大厦。连接高楼大厦的街道上没有人，连接天地间的是雨。 除了熊颖外，夏瓦等人在地球上自然是见过高楼大厦。而熊颖，在戴明的意志的世界里也是见过高楼大厦，也接收了很多信息。所以一时，并不是如何的惊讶。 戴明在这个世界的形象是一个光头，光着上身，穿着一条白色齐膝短裤，打着赤脚。 熊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黑色短裤，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夏瓦穿着一件红色大褂。吴日穿着一件黑色大褂。戴云穿着一件青色大褂。罗修穿着一件白色大褂。 “我们来到这里做什么？”罗天问。在场中的人，只有罗天敢主动和戴明说话，或许是罗天觉得自己与戴明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吧。就是这股相似感，让罗天对戴明消不少的恐惧。 戴明摸了下自己的光头，看了眼众人的装束，笑了笑，说：“我带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让你们的意念力增强。所以你们要在这里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世界是怎样的，之前，我已经让你们看了。世界，和一切存在，都只是你们的意念。最好，用意念力去杀了那些要杀你们的存在吧……” 说完，戴明的身影就在夏瓦等人的眼里消失了。 嗷呜声随之从高楼大厦之间响起，伴着雨声。灰色的天，一动不动的高楼大厦，显得周遭的一切，都有一些骇人。 众人皱起了眉，在思想戴明说的话。 熊颖走到罗天身旁，说：“你认为他到了什么境界？” 夏瓦等人也聚了过来，夏瓦冷言道：“道士八境，他至少有了七境的化神之境。” “道士八境：一境灵动、二境意动、三境驱物、四境筑基、五境金丹、六境元婴、七境化神、八境大乘。你们五人都只有筑基境的修为，而我，已至金丹。道士之境，哪里是那般好提升的，我不相信他是为了提升我们的实力而把我们拉扯到这里来的。你们认为，他把我们反复拉扯到他创造的各个意志世界中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熊颖开口了。 罗修笑说：“这是他的世界，我们做什么，他都是知晓的。” 众人都是聪慧之人，自然知晓他们的一切行为都逃不过戴明的眼。但这个事实被罗修一说出来，大家都没了兴致再说下去。他们感觉，自己是不自由的。这股不自由之感，压抑着他们的心。 他们全身都被天上落的雨弄得湿透了。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动用不了他们曾经修炼所得的力量，这就意味着，他们现在在这个世界里，只是一介凡人。 嗷呜声近了。近了他们的耳。 “有东西过来了。等下我们不要分开。”夏瓦弯了上身，说。 罗修笑了笑，吴日双目发红，戴云皱了眉。熊颖后退了几步，倚在了一栋高楼的冰冷的墙上。他们在一条无人的十字街口。四个方向都传来了嗷呜声，但他们除了雨，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的心被那些嗷呜音搞的有些烦闷和不安。不觉之间，他们相互之间离的距离近了许多。五个人，背靠背，面对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戴明回到了洞穴。 戴明对着脚下的大地说：“我们做个交易吧。” “大地”回复了戴明，是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和我做交易？” 戴明笑了，说：“为何我现在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你的阶下囚？这个问题你难道没有想过吗？” “大地”过了许久才回复了戴明：“你想做什么交易？” “我若自爆，你必重创。你一旦重创，必会受到别的道士或星球的……”戴明的话被“大地”打断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交易？” “放我自由。”戴明笑说。 “大地”回说：“为何现在才说？之前那段时间，你把那些人弄到你的意志世界里去，到底做了什么？” 戴明面无表情的道：“放，还是不放？” 第18章 屠尽万生 “大地”，也就是这颗快要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星球说：“帮我完成一件事情，我就放你自由。” 戴明：“什么？” “帮我杀光在我身上生活的所有生命。”星球说。 “多少时间？”戴明怔了怔，身子在不经意间颤了颤，然后眯起了眼，望着脚下的大地，问。 “一百一十年之内。”星球说。 戴明冷哼了声，“你当我是仙么？你身上的生命何其浩瀚，在短短一百一十年内，我如何在不损害你的肉身的情况下杀尽他们？” “你不是有五个帮手么？在不损害我的肉身的情况下，那些能自主乱动的生命，全给我杀掉。只要你完成了这个任务，自由不用说，让你难以想象的力量，也会得到。” 听完，戴明笑了，脸上漫着笑的戴明走到了吴阳的尸体旁。吴阳的口袋里有一包烟，戴明把它拿了出来，抽出了一根，放在双唇间，打了一个响指，拇指与中指之间冒出一团紫色的火，那团紫色的火把烟点燃了。戴明轻轻的抽了一口，然后吐出了一团白烟。 “待我帮你杀尽了你身上的生命后，你突破到了下一个阶段，岂不是能杀了我？”戴明在抽了第三口烟的时候，忽然说。 “我不喜欢杀帮了我的人。”星球说。 “我也不喜欢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你的‘不喜欢’的承诺上。”戴明又抽了一口烟，笑道。 星球说：“那你要怎样？” 戴明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又吐出了一团白烟，说：“我现在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要突破到下一个阶段了。” 星球笑了，说：“为什么？” “作为一颗星球，你存在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就算是突破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是要按千年万年甚至百万年来计算的吧？有这么多时间，我完全可以离开你，怎么会怕你事后毁诺要杀我？” 戴明皱起了眉，把手里的烟用拇食二指给掐灭了。 “不愧是化身境的人类道士啊，居然知晓这么多。其实我不是‘这颗星球’，‘这颗星球’已经死了，我是处女座r星系子母星上的寰族人。” 这话让戴明惊讶了，半晌才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想接收这颗星球啊。”寰族人说。 “那个交易，也是假的了？”戴明说。 “真的。”寰族人说。 “你难道夺舍了这颗星球！？”戴明忽然想到了什么，满脸惊异。 “哈哈哈……果然厉害。不愧是要帮我的人。”寰族人在戴明的眼前显出了他的形象——一个长着圆脑袋，无毛发，大眼睛，嘴是一个拇指大小的黑洞，无耳鼻，穿着一身银色紧身衣服的人类…… “你还和我做这个交易吗？”寰族人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他那没有眼白的大眼，直直的盯着戴明有些惊讶的眼。 …… 戴明的意志世界内。 罗天和一只狗厮杀了起来。其他人有和牛打架，也有和狼打架的，也有和蟑螂和兔子打架的。地上有很多老鼠，天上也有很多鸟。甚至还有张着血盆大口的柳树等植物在攻击夏瓦等五人。 高楼大厦之间是战场。动物和五个人之间的战场。 就在他们认为他们要死的时候，他们眼前的世界忽然变了。变成了一个发着幽暗光线的封闭的洞穴。洞穴中还有四具新鲜的尸体。那是吴阳、吴月和熊白熊灰的尸体。吴阳的尸体旁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手里还拿着一包烟，那个人的嘴里还吸着一根烟。 那个人就是戴明。 戴明抬起了他疲惫的眼，疲惫的说：“我们去杀人吧。遇到一个，就杀一个。每杀一个生命，我们就离自由近了一步。” …… 星球表面。 戴云大叫：“罗天！你干什么！” “我们和那个该死的‘星球’的交易不是要杀光他身上的所有生命吗？我现在在杀草啊。草难道不是生命吗？”罗天大叫。 “不要惹我打你，我们要杀的是会动的生命。”戴云忍着怒气道。 “风吹草，草动了，所以我才对它动了杀机的。”罗天跳起了地两三米之高，解释道。 “你这是在故意挑战我们的耐心咯？”熊颖晃着她手里的那把黑银相间的大刀，对着罗天面露威胁的呵道。那把大刀是戴明给她的。自从他们从洞穴里出来了后，戴明就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件武器。 夏瓦的手里拿着一把血色的铲子。戴云手里拿着一把青色的弓箭。吴日手里拿着一柄漆黑的长剑。罗天的手里拿着一柄银色的短刃。 白色短袖，黑色短裤，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的是熊颖。夏瓦仍穿着一件红色大褂。吴日穿着一件黑色大褂。戴云穿着一件青色大褂。罗天穿着一件白色大褂。 这些衣服亦是戴明给他们的，说是能让他们的修为进步。 戴明到了大地上后，变成了一个光头，赤膊，白色短裤和赤脚。 “情况，你们也知道了，就是这个情况。你们若不想跟我去杀人，杀生，就走。但你们即使现在选择不去杀，日后这星球突破当下的境界，仍是要杀光他身上的所有生命的，我想，你们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的。” 戴明闭着眼，感受着凉风的味道，轻缓的说。 他们在一片草原上。天是阴的，风是凉的，远处有几头牛羊在自由的吃草。戴云看到一群狮子在接近那几头牛羊。 “嘿，嘿嘿。”戴云拍了拍夏瓦的肩，用手里的弓箭指引了夏瓦的眼看到了那群狮子。 “狮子杀了牛羊后，我们再出手杀狮子，还是现在就去杀掉狮子和牛羊？”罗天也看到，脸上兴奋的说。 吴日已经冲出去，趁着他们商量怎么杀的时候。 吴日的心里一直有股火，吴阳和吴月，还有熊白和熊灰，几乎是他在一零道士院最亲近的人，现在他们全都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的手里。而仇人，就在眼前，但自己不能报仇，只能苟且偷生。他很痛苦，他需要去释放这份痛苦。 狮子发现了一个人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接近了它们。狮子们把那个人类围住了，一个又一个的扑了上去，打算咬死这个在印象中应该很弱小的人类。 那群狮子没有想过自己会死。死在一个人类的手上的黑色的长剑上。 第19章 被控的轮回 有一群小孩在看三个小孩打架。其中一个打两个，两个被打趴在地上滚地哭号。胜利的，站着的那个小孩的脸上全是得意。 打架的三个小孩旁边还有两个小女孩，颇有姿色。是那种长大也会颇有姿色的女孩。 打赢了的小孩插腰嘿嘿笑。直到他看到了六个怪人在他面前的十几米处出现时，他才止了笑。 小孩看到那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对着他身边一个穿着青色大褂的男人说：“小孩也杀？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那个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短裤的美丽女人笑的很好看的说：“人总要偶尔做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滋润下生活，你杀过小孩吗？没有就去尝试一下吧，很有意思的。” 小孩呆呆的看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褂的男人向自己冲过来了，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其他小孩这时才注意到了有一个男人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接近了自己。他们发现了那个男人才一秒的时间，就永远的闭上了眼。他们的头在天上飞了两秒，然后滚到了一座土坯墙的角落，那个角落还有三株狗尾草在随风飘摇。 罗天皱起了眉，说：“吴日真的是越来越没有人性了。” 戴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戴明从始至终都未用眼看那几个小孩的生死。他一直在看脚下的一只蚂蚁。戴明蹲下了身子，对着一只仰着头望着自己的蚂蚁说：“轮回使者，我是不是应该这么称呼你？” 戴明的脑里响起了一个声音：“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我一直在跟着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上一世？还是上上一世？” 小孩的死，被人看到了。这里是一个村庄。村庄里的很多人都来了。他们发现了凶手，然后愤怒的拿起武器冲过来。 夏瓦的血刀杀的人最多。其次是吴日。罗天基本只杀了五六个他看不顺眼的人。熊颖杀了二十多个女人。熊颖说她只杀女人。戴云杀的平平，不多不少，也不挑，是人就杀，他还杀了两条狗。他打算等下烤那两条狗吃。 戴明的眼一直放在地上的一只蚂蚁身上。没有人打扰他，谁挨到他身边的一丈之内，都会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弹开。 村民们早就开始逃了，因为他们发现眼前的五个人都是杀神。但他们一个都没有逃掉。 曾经活着，现在死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现在的时间是中午，这个村庄上的人本应该在这个时间煮饭炒菜，然后全家聚在餐桌上一起治肚饿。但他们现在全躺在地上，身上流着红色的血，一动不动。 罗天不停的叹气，嘴里低喃：“生命啊。草芥就是生命，生命，和草芥一起玩耍。”叹到后来，罗天的脸又笑了。 夏瓦等五人围在戴明的四周，他们不知道戴明在做什么。但他们知道自己不能去打扰他。 “我一直不明白，你堂堂的轮回使者，跟着我一介超脱不了轮回的凡人这么多世做什么？”戴明对着蚂蚁说。 蚂蚁说：“你想不想做轮回使者？” 戴明惊讶了脸。他想不到会这样。 “是你要我做轮回使者，还是掌控轮回的那群混蛋要我做？”戴明的情绪有些不爽。曾经他想做轮回使者，因为曾经他没做过，认为做轮回使者能接触很多很多灵魂。虽然他现在还是没做过轮回使者，但现在他不想做了。 “有区别吗？”蚂蚁说。 “哼，我对你这个倒霉的轮回使者也没什么好印象，你走吧，我不会去做什么狗屁轮回使者的，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戴明抬脚，把那只蚂蚁给踩死了。 下雨了。小雨。 戴明站了起来，看了眼周遭的尸体和闻了下周围空气中的血腥味，然后摸了下自己的光头，拍了下自己的肚子。戴明的身旁有一棵槐树，戴明走到了槐树下，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去做什么。 站着一动不动不少时间的戴明忽然说：“这颗星球上没有烟吧？” 熊颖是这颗星球上的人，因为她曾在戴明的意志世界里呆过好几世，所以她知道戴明口中所说的烟是什么，回答说：“有，不过没有那种卷烟，都是旱烟和水烟，还有嚼烟。” 戴明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上的灰云，感受着凉雨淋面的美感，似自语：“要是现在有一根烟就好了。” 戴云忽然说：“有两条狗，我们烤着吃了？” 戴明看着戴云的眼，戴明看到了戴云的眼里有恐惧，也有敬畏，戴明看多了这种眼，觉得有些无趣，便把眼投向了吴日。 “戴明，那些蚂蚁蟑螂什么的，我们都要认真的去寻找杀掉吗？”罗天忽然问。 戴明笑着摸着自己的光头，他的赤脚踩到了一滩积水里，说：“随便杀杀就可以了，不要那么认真。” “对了，戴云，你去搜刮些佐料，夏瓦，你去那些没有人住的房子里找些木柴，熊颖，罗天，你们去搬些桌椅，锅碗来，我们就到雨里烤狗肉吃。” 戴明一一吩咐道。 众人因对于戴明的力量的敬畏和心底的某种悸动，莫不一一遵从了。 槐树下，只剩了戴明和吴日。 戴明看着吴日冷漠的眼，说：“你很恨，很想杀了我吧？” 吴日的身躯抖了抖，眉皱，唇紧抿，缩在他血色大褂里的拳头握的很紧，很紧。他的眼，变的血红，死死的瞪着戴明。 “吴阳，吴月，还有熊白熊灰，你知道他们不适合跟着我吗？他们也不适合做个道士。”戴明平静的与吴日的血眼对视着，语气平淡的说。 “不适合，就能随意杀了他们么？”吴日的声音极其嘶哑，不过他在尽力控制自己不扑向眼前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 “你在我的意志世界里也过了那么多世，你应该明白了，所有的生命，都在一个大轮回里，永无止尽的轮回着，他们在这个世界的死，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轮回。你懂么？” 戴明抬起了右脚，用力的踩在了脚下的积水里，积水荡在空中几秒，又落了地。 第20章 准备 戴明走到吴日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温柔的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雨落大了。 戴云的双臂抱着装有辣椒、盐、油和胡椒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佐料的木盒回来了。他看了眼站在雨里痛苦着表情的吴日，眉皱了一下，眼略瞥了下赤膊躺在空地上的一滩积水里似乎在睡觉的戴明，然后直直在站在戴明和吴日之间的那块曾经有几个小孩打架的空地上，静等其他人回来。 被五个道士杀掉的凡人的尸体仍躺的到处都是。 雨愈落愈大了。从那些尸体上流出的鲜血通过雨水的带动下，把这片原本是黄色的土地染红了。 戴云死死的护住怀内的作料不让雨水打湿，他又看了下躺在草地上的两条狗的尸体，然后走到了吴日的身旁，把作料木盒全交给了他，说：“别让这些作料湿了，我去把我们的食物给弄干净来。” 吴日痛苦的眼看着戴云，戴云触到吴日痛苦的眼，身子震了震，眉皱的更深了。吴日痛苦的眼一直看着戴云拖着那两条狗的尸体走远了些距离，才收眼看着自己双臂间的作料盒子。 无数雨滴击打在木盒上的声音被它们击打在红色的大地、绿色的大树上的声音给掩盖掉了。那些曾经活着的尸体在滴答答的雨声里，一动不动的躺着。吴日看到有的人的眼竟然还是睁着的。他们是想活着吗？是的，很显然他们是想活着，但是被自己这群人给杀了。 吴日不自觉的又看向了躺在雨里睡觉的戴明，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和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吴阳，吴月，熊白和熊灰，都是因躺在雨里睡觉的那个男人而死。很多很多人，都是因为他而死。那些死的人，并不想死。他没有权利，他没有权利让那些人死！ 吴日的眼，血红了，脸，狰狞。 “轰隆！” 电闪雷鸣。 在一间砖瓦房内的厨房里正抱着一堆柴火打算返回的夏瓦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的方向。正搬着桌椅锅碗的罗天和熊颖也停下了动作，抬起了头，看向了天的方向。他们的眼穿透了屋顶，望到了乌云涌动，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戴云用他白净胖乎乎的双手开始在雨里给狗的尸体剥皮，清洗。 吴日把那些作料木盒紧紧的抱在坏内，越抱越紧。忽然之间，他崩溃了，他再也承受不住心内的痛苦，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那些装着各种作料的木盒脱了他的手臂，撒了一地。 罩在戴云身上的青色大褂全被雨水打湿了。徒手剥狗皮撕狗肉实在不好，剥撕了好几分钟，居然还未把狗肉给弄干净的串在木叉上。 他烦恼的嘟囔着：“唉，要是罗修在就好了。他的厨艺那么好。要是他在，也用不着我堂堂的一院之长做这种事了！” 湿大褂贴在身上干起活来很麻烦，戴云把身上的青色大褂脱了，露出了他肥嘟嘟、白净净的上身。戴云是个胖子，他的上身有很多肥肉。他在脱完衣后，正好看到罗天和熊颖抱着桌椅锅碗回来了。 戴云的脸色喜了，坐在泥土上，对着罗天大喊，他的声音透过了雨声，被罗天听到了耳里：“把你那把短剑借我切狗的肉！” 罗天和熊颖把东西都放在空地上后，看了眼在雨里哭泣的吴日，又看了眼在雨里睡的安然的戴明，然后神色有了些复杂的走到了戴云的身旁。 “他在这里睡觉，也不知要睡几久，你到这里弄好狗肉。我们去把周围的尸体处理一下，死人总是让人看的心烦。”熊颖对着坐在地上切狗肉的戴云说完后对着罗天说。 罗天撇了撇嘴，把腰间的那柄银色短剑递给了蹲在地上光着一身肥肉的戴云的时候，顺手笑嘻嘻的捏了一把他肚子上的肥肉。戴云怒拍罗天的手，怒叫：“除了女人，男人不能摸我可爱的肚子！” 熊颖不喜欢胖子，更不喜欢在自己面前露肉的胖子。所以她的眼是嫌弃的。 “罗天，我们去把周围的尸体都埋掉。也不知道这下雨天，到这里怎么烤那该死的狗肉！”熊颖的低声抱怨声，被罗天听到了。罗天知晓熊颖生气，是因戴明之前说了要在雨里烤狗肉吃。 罗天也不以为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脑里忽然生出了一个他认为很好的思想，他对着熊颖笑说：“要不我们以后每杀一个人或动物，都为对方把肉身给埋掉好不好？” 夏瓦抱着在雨里湿尽了的木柴回来了。他远远的就看到了吴日坐在泥地里如小孩那般伤心的哭泣。也看到了戴明躺在泥水里淋着雨睡觉。也看到了戴云光着膀子，露着一身肥肉的用罗天的短剑在切狗的肉。也看到了熊颖和罗天用铲子在挖土。 夏瓦并不惊讶戴明会在泥水里睡觉，对于吴日痛哭，他也只惊讶了一下下。他以为熊颖和罗天挖土坑是为了把木柴放到土坑里去烧，然后在土坑上架着狗肉烤着吃。 显然，熊颖和罗天等人也看到了夏瓦回来了。罗天吆喝：“夏瓦！快拿着你那把血铲来帮忙！” 夏瓦皱起了眉，路过痛哭哭泣的吴日，认真切狗肉串在木叉上的戴云和在泥水里睡的很是安详的戴明后，来到了罗天和熊颖的身旁。罗天抢过别在夏瓦腰间的血色铲子放在夏瓦的手上大声说：“戴明说，要我们给每个被我们杀掉的尸体都造一座坟！不仅是要给这些尸体造坟，以后我们每杀一个人，一个动物，都要造一个坟给他们埋身！” 罗天是故意搬出戴明来压夏瓦，借以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罗天知道以夏瓦的脾性是不会听自己的话的。 夏瓦冷哼了声：“哼！杀人，还假惺惺的去做埋身的事情，有用么？要挖，你们去挖，我夏瓦，杀了就杀了，我从不后悔做过的事，我是不会去为他们埋身的！” 第21章 行尸五村 “你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唉。不说了，不说了。你这人呀，还是没有悟呀。戴明真的是厉害啊，一人独抗一颗星球，还能自主觉醒轮回的记忆，你们不记得他让我们在他创造的世界里经历了很多世吗？这些记忆都是他赋予我们的。真的是厉害啊。我罗天若有一天也这么厉害就好了。”罗天看着在雨水里睡觉的戴明，脸上露着如小孩那般的天真笑容，语气羡慕。 “在一零道士院的时候，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我们当中最善良的人，原来，你是最冷血的。呵呵，你能忘了他把吴阳兄弟和熊灰兄弟给杀了么！？”夏瓦怒目圆睁，用力抛掉了手里的血铲。血铲子被抛在泥水里的时候，溅起了不少的水花。 “夏瓦，我以为你在戴明的世界里已经悟了……”罗天的脸露着惋惜。 熊颖也停了手里的活，在一旁冷笑看戏。 “我不承认在他的世界里的那些存在是真实的存在！那些世界里的人和存在都是他创造出来迷惑我们的意志的手段！没有悟的，是你！”夏瓦伸手指向吴日在泥水里孤独哭泣的身影，愈说愈激动，“你看！看！吴日在那里哭！他为什么哭？因为他！现在我们却要帮他这个杀我们道友的凶手一起继续杀人！这世间，还有比这还痛苦的事情么！有么！啊！？” 夏瓦陷入了情绪失控的境地。他抱着头，跪在地上，仰头，放声咆哮。罗天的脸平静的看着他痛苦的脸，说：“为何会有痛苦？因为眼没有看穿痛苦，才会被痛苦找到身上来。我早就明白了，为何你不明白？感觉啊，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善与恶，都不过是人类为了让自己的感觉置身于美好境地内的一种手段。人类社会中的一切存在，都是依附在让自己的感觉好的前提下才创造出来的啊……” “熊颖，你怎么认为呢？”罗天笑着看着熊颖的美脸。 熊颖笑着看着罗天的笑眼抬起了手，说：“我还是觉得活着，跟着戴明杀杀人，挖挖土，埋埋尸体，挺不错的。”说完，她拿起了躺在泥水里的铲子，继续挖土造坟埋尸体去了。 罗天闻言一怔，低语笑道：“确实是不错啊，等等我啊！” 夏瓦做了一个抉择。他不想这样痛苦的不自由的活着。他拿起了躺在泥水里的血色铲子，决绝的冲向了在泥水里睡觉的戴明。 吴日似有所觉，脸上露出了坚毅之色，亦做出了一个抉择，他捡起了在泥水里躺着的黑色长剑，决然的冲向了在泥水里睡觉的戴明。 戴云若有所觉，停下了手里的刀切狗肉的活计，眼里甚是平静的望向了那两个绝望的身影。他平静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罗天、熊颖的眼在那两个绝望的身影上的停留，亦没有泛起任何的情绪。他们三人的眼里的平静神色，在此时，竟是如此的相似，甚至和戴明的眼，都有了丝神似的味道。 “果然啊，觉者自觉，外力无力。罗天，熊颖，戴云。你们能不能去终结吴日和夏瓦的痛苦？”戴明在夏瓦手里的血铲和吴日手里的黑色长剑快要临身的瞬间，起身了。在他起身的瞬间，夏瓦，和吴日的身体仿佛都被时间给抛弃了，一动不动。连他们的眼、脸，都保持着痛苦的眼和脸。雨，也不落在他们的身上，仿佛他们不存在。 …… “你不难过？”罗天问戴云。 罗天的手放在串着狗肉的木叉上，狗肉下面是红色灿烂的火焰。雨仍在下。暴雨。 “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尊重他们的选择。为什么要难过？”戴云的手也放在串着狗肉的木叉上，木叉下的火焰，是曾经活着的夏瓦从曾经活着的人的屋子里抱来的木柴生出来的。 夏瓦的尸体此时正躺在湿漉漉的大地下的三尺处。吴日的尸体就在夏瓦的尸体旁一米左右。坟是熊颖挖出来的。 “我喜欢上了挖坟。”熊颖笑着，她的笑脸，在雨里如美丽的莲花般美丽。 “戴明，起来吃狗肉了。”罗天踢了一脚解决了夏瓦和吴日的事情后又躺回了泥水里睡觉的戴明的屁股。 “啊，狗肉啊。”戴明睁开了眼。 “熊颖，过来吃狗肉么？”戴明温柔的脸上展着笑，问仍在挖坟埋尸体的熊颖。暴雨落在大地上造出的噼噼啪啪的巨响声，并不能阻止戴明的嘴发出的声音传到在场所有的人的耳里。 熊颖回眸一笑，摇了摇头，面若桃花的白皙的脸在雨水的滋润下更显别样的美。 暴雨浇不灭烤狗肉的灿烂的火。因为火里，被罗天和戴云注入了一股意志。 狗肉很美味。戴明没有吃狗肉。狗肉全被戴云和罗天吃掉了。吃完狗肉的戴云也躺在了雨里睡觉。戴明则静静的站在雨里享受雨水淋身的美妙感。 罗天去帮熊颖挖土造坟埋尸体去了。 待罗天和熊颖把所有能找到的尸体都造了一座坟之后，他们才继续出发向杀人之旅。 五个相邻的村庄里的几千人，在十日之间被四个恶人杀光的事情惊动了官府。官府派出了官兵来剿灭那四个大恶人。 那些官兵全军覆没了。 在戴明等四人走到第六个村庄的时候，发现那个村庄里的人全都搬走了。 “怎么办？我们所到之处，已经见不到什么人了。”罗天问。 “会有人来找我们的。我们的脚只要不停，就会有无数动手杀人的机会。”戴云说。 这一日。天上在降雪。雪地里来了八个道士。 “想来，那些凡人，已经觉悟了凡人是不可能取了我们的命的。”熊颖把她那把银黑相间的大刀扛在肩上，好看的脸上露着冷笑，说。 “我看不出他们的修为啊。熊颖，他们什么修为啊？”戴云问。 熊颖说：“全是金丹境的呢。你们两人可能会死呢。” 罗天的瞳孔一缩，皱起了眉，双手在身上的白色大褂上不断揉搓，他的眼看向了身旁的戴明。戴明的脸是木然的脸，眼，是木然的眼。一路走来，戴明几乎没有说过话。即使是他们在杀人的时候，戴明也从没有出过手。那些想接近戴明杀他的人，也会在近了他的身的刹那被弹出去。 “等下戴明若不出手，我们真的会全死掉呢。”戴云也很担心的说。 八个道士近了。 “你们四个魔道，是不是太猖狂了？”八个道士中为首的那个道士生有一张年轻人的面容，不过他的发，却有很多银发，他皱着眉，挡住了戴明等四人的去路，冷声喝到。 第22章 世界与意志 戴明在思想一件事情。 “轮回使者，那只蚂蚁。处女星座，r星系，子母星，寰族人。三十五世的记忆。” 戴明的眼看到了从没看过的八个道士站在雪白纯净的雪地上，自己的眼前不远。 “世界是怎样的，之前，我已经让你们看了。世界，和一切存在，都只是你们的意念。最好，用意念力去杀了那些要杀你们的存在吧……”戴明开口说的话被站在雪白纯净的雪地上的所有人的耳，都听到了。 罗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一头寸发，豆小的眼与戴云豆小的眼对视笑眯了起来。罗天又揉搓了下自己如黄豆般黄的脸，捏了下自己不好看的塌鼻，又捏了下自己抿着的厚唇，他的疏眉在此时舒展的更开了，显得他的脸，有些喜，又有些苦。 “用意念啊，就像我们之前在雨里烤狗肉一样，用意念的力量，让他们的心颤抖。”戴云看着自己白乎乎的手，低沉的说。 罗天对自己说：“痛苦的心，都是自己的心造成的。不要痛苦，我不会死。” 戴云等面前八个道士里的一个道士对着另一个道士说话了：“他们怎么不害怕？有人还在笑，那个美丽的女人居然一直在笑。” 另一个道士的脸凝重了，说：“岂止那个大雪天穿着白色短袖的金丹境的美丽的女人在笑。那个说让他们用‘意念力’杀我们的光头、不穿衣服只穿了一条白色短裤的魔道混蛋的眼从来就没有正视过我们的存在。他应该是头头，我感知不到他的修为，我们应该先让他不活。” 八个道士也不是鲁莽之辈。来之前，自然查探了一番那些惨死的凡人的尸体。他们发现留在尸体的伤口上的气息都不强。 他们看到大地上虽然有很多血，但是却不见一具尸体暴露在天地之间。而是所有的尸体都被人埋在了地下，一具尸体，一座坟。除了没有墓碑外，那些坟有差不多一半的数量，都造的很漂亮。剩下的一半坟，虽然造的都称不算漂亮，但也明显的看的出是出自两个人之手的风格。 这就说明，造坟埋人的人，有三个。 八个道士中为首的那个面如青年，发有银丝的道士名叫张天。是八个道士里修为最高的人。八个道士是朋友。他们在半个月前相聚在一起到处游览，谈论天地万物与修炼经验。 游览到这片地域附近的时候，发现了此片大地的上空有股血气，故寻迹来到这里。一来到这里他们就听说有道士杀人，杀了好多人。所以他们决定出手。八个金丹境的道士是一股极强大的力量，所以他们的心怕的不多。他们好奇是谁会杀这么多凡人。道士，杀凡人，做什么？会去杀凡人的道士，肯定就是魔道道士了。魔道道士，总是难揣测其心思。 正道道士通常不喜欢魔道道士的原因就是魔道道士的所作所为老是扰了他们修炼的心。 正道道士通常遵从自然之道。何谓自然之道？就是不要去打破固有的存在，不但不要打破，还要迎合固有的存在修炼出一番高强的修为出来，在有朝一日突破轮回的束缚，达到永生。 魔道道士不这么认为。当然，魔道道士因人而异，但他们有一个大致的共同的特点，就是：老子想做啥做啥，想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存在的，就是要被破坏重建的，按照自己的心，修炼亦如此。 有的魔道道士认为，轮回是固有的存在，我们要超越轮回，就得把轮回给毁了。不然永远超越不了。但真正能去贯彻自己思想的魔道道士还是少的。能贯彻的，到死了，就贯彻不了了。所以，现在，轮回还在那里，能打破轮回的，古往今来，从无一人。 戴明，其实算是一个典型的魔道道士。 三世之前，大约在五百年前。戴明在地球的修炼界是鼎鼎大名。他不修肉身，只修意念力。他为了贯彻自己的思想，而招惹了很多人的不满。所以最后他被正道道士围攻致死。 十世之前，戴明是大熊星座，m星系，红星上最强大的道士之一。最后，他因想毁灭轮回，而被轮回使者杀了。 …… 总之，八个道士是正道道士，他们虽然是想来收拾魔道，但来这里的更大原因是来满足好奇，对于魔道道士的好奇。他们喜欢看魔道道士一副不正常的嘴脸。 “你们杀凡人做什么？魔道道士们！”八个道士里的一个名叫宋名的道士说。 雪里无风。天上无云。大雪飘飘。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没有人的，安静的小村的一条安静的小道上。小道上的两旁是一动不动的木屋，木屋前，有几棵不会动的榕树和柚子树。树上被雪染白了，屋，也被雪染白了。整个世界，都被雪染白了。世界上的人——八个道士，和四个道士的头上，亦落满了白雪。 罗天和戴云之前相视而笑，是苦笑。戴明说让自己用意念力去杀了这些要杀自己的人。这就说明他不会轻易出手。从他之前让了吴阳、夏瓦等人死了的行径来看，自己等人的死，对他是不重要的。 戴明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轮回使者有很多，或许那日雨里的那个蚂蚁形态的轮回使者和我上世在监狱里看到的那只蚂蚁形态的轮回使者不是同一个轮回使者。也或许，轮回使者，是没有自己的自由意志的，这就说明轮回使者，并没有“数量”上的桎梏。但上世我被枪决后，我的灵魂确实是被一个蚂蚁形态的轮回使者牵引入的轮回，进行再次投胎转世的。或许，在轮回内，我的记忆被篡改了？呵呵，我的记忆被篡改了。我觉醒的三十五世的记忆内，拥有太多对照不上的冲突。有百分之九十三以上的可能，我的记忆，被‘轮回’篡改了。” 戴明想到这里，忽然抬起了手，把自己光头上的白雪摸到了手里。 戴明忽然的动作吓到了对面八个道士。八个道士皆后退了一步。 大雪飘飘。 戴明转头看了眼罗天，说：“你们怎么还不把他们杀了？” “我等下就去杀，现在我在思想一个问题。”罗天嘿嘿笑，手抚额，不断摩擦着。 “你也在思想问题？”戴明被罗天的话逗笑了。 戴明忽然想起了曾经自己的某个思想：世界，或许是多重的，时空，或许是可以被意志掌控的。 “到底是意志掌控世界，还是世界衍生意志？”戴明曾经思想过很多时间这个问题。 第23章 平静与躁动 “或许不是我被‘轮回’篡改了记忆，而是我的记忆在经过许多轮回，又在‘多重世界’的作用下，混乱了……我怎么去区分‘多重世界’？我该怎么验证我是我？不，我是我，不用去验证。不，需要去验证。不然我找不到‘真相’……” 戴明的头痛了。有太多问题折磨着他的思想。他看了眼众人，躺在了雪上，睡起了觉。 “有一个真相，你们或许承受不了。”熊颖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和那些人打架的方法，所以她张口说了话。 “哈哈，什么真相？”张天和他的道友们对视了眼，看了眼无视他们在雪地上睡觉的戴明，勉强笑说。 “痛苦，快乐，平静，你追求哪一个？”熊颖问。 “我执着于永恒。”张天被这个问题激起了曾经的梦想，面目严肃又憧憬的说。 “当你置身于永恒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戴明闭着眼，说完了这句话后，彻底的关闭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进入了自己用意志创造的世界内。 另一个世界。 “唯有‘无’，才能永恒。”戴明的面露着痛苦。 他清楚，他很早就清楚，没有谁能打破轮回，没有谁能在轮回内打破轮回，只能依附在轮回内，创造轮回。 …… 天，是灰色的。没有风。柏油路上有很多轰鸣的汽车来往。车里的人的脸，被戴明看了很多。车里的人的脸，有好看的，不好看的，快乐的，不快乐的。大多是看不出快乐和痛苦的没有表情的脸。戴明一脸茫然的站在路旁，站在行道树下。 另一棵行道树下有一个卖烙饼的老人。老人的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不停的拍打在烙饼上。 戴明看了眼阴天，走到了老人的身后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戴明的发是长发，披散在双肩，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皮鞋。身体站得笔直。 时光飞逝，一整天，老人和戴明说了两句话：等人么？吃饼么？不用付钱。 两个问题，戴明都抱笑摇头以应。 一天无风。 “五千一百八十三。”老人忽然听到站在自己身后整整一天的奇怪年轻人开口说话了。老人活了这么多时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很低沉，很轻柔，很磁性的一种声音。这声音让人听了一次，就会永生难忘。至少老人认为自己是此生不会忘了这个奇怪的年轻人的声音。 “什么？”老人回头看着戴明毫无感情波动的脸，问。 “老爷爷，这饼多少钱一个？”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把老人的眼拉离了戴明。 “一块一个。放学了？”老人笑着用一个红色塑料袋包好了一个饼塞在小女孩娇小的手里，说。 老人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全堆积在了一起，虽然他面带笑容，但还是有些让小女孩的心里有些不喜欢这个难看的老人。她看也不看老人的脸，也不回老人的话，拿着饼就撒着腿跑了。 “哇，我家琦琦终于长大了，会自己买东西啦！”小女孩的母亲在不远的地方一把抱起小女孩，在她粉嫩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戴明的眼投在小女孩的母亲的笑脸上，又收回了眼，抬起了头，看向了渐渐黑却的天。 “五千一百八十五。”老人又听到了戴明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内的好奇，从小木凳上站起身，笑看着戴明，问：“你在数什么？” 戴明毫无感情的眼，看着老人的老眼，说：“数人脸。今天我数了五千一百八十五张人脸。” 老人被戴明毫无感情的眼骇住了，又听了这话，顿觉眼前的年轻人或许是精神有了问题。老人不再问，把摊子一收，回家去了。 “帅哥，一个人啊，玩玩吗？”一个美丽的女人走到了戴明身边。 天已彻底黑了。在路灯的投印下，戴明的影子拉的很长。戴明转头看着美女美丽的脸，忽然笑了。戴明的笑很温柔，让美丽的女人的心神都有了一丝颤动的感觉。 戴明的脸上的五官的组合虽普通，却有一番气质。这气质让他卓尔不群。美丽的女人喜欢感受他的气质。 “五百。”美丽的女人说。 戴明的眼一直没有离美丽的女人的眼，他的手往身后一抹，五张百元大钞出现在了手里。美丽的女人见了，忙把戴明的手退回，说：“到了房里再给我。” 说完。美丽的女人挽住了戴明的手臂。 “我们去哪？今晚，我都是你的了。”戴明看着美丽的女人美丽的脸，听着她银铃般好听的声音，脸上一直保持着温柔的笑。 戴明最后再看了一眼被灯光占据的街道，看了眼顶端两旁射着两盏光亮的汽车轰鸣来往，闭了会眼。他跟着美丽的女人走在了一座桥上。 “我喜欢看桥上的风景。”美丽的女人说。 戴明的脸，又换成了茫然。美丽的女人喜欢眼前的男人不说话。美丽的女人继续说：“在桥上，我觉得好自由。在桥上，风会好温柔的待我。我喜欢风好温柔的待我。” 美丽的女人倚在桥栏上，望着桥下黑色的流水，望着黑色的流水的尽头的无尽的黑，似在自语，“你，会温柔的待我吗？” 自语完，美丽的女人笑了。笑声被来往的汽鸣声很快的淹没。 戴明忽然说话了，他看着美丽的女人的侧脸上的一缕红发被风吹着往她的脑后扬荡，戴明的声音很温柔，“你对这个世界怎么看？” 美丽的女人收了笑，一脸怔然。原来，沉默的男人的声音是这么好听。 戴明看到美丽的女人的眼，从怔然，换作了惆忆。似乎她被过往的记忆，拉扯住了现在的思想。 “这个世界很好啊。不说了不说了，风景也看完了，我们去干正事吧。”美丽的女人的眼恢复了笑。 “我创造的这个世界的人儿啊，我创造的世界的生命啊。和‘轮回’内的生命，又有哪般不同？自由的意志，自由的思想。苦与乐，平静与躁动。这，就是生命啊。” 戴明的眼，放在自己黑色的手上。 . 第24章 张天、邹紫 另一个世界。 大雪纷飞。寒风凛凛。 无人小村小道上的两旁是一动不动的木屋，木屋前，有几棵不会动的榕树和柚子树。树上被雪染白了，屋，也被雪染白了。整个世界，都被雪染白了。风雪里的小道上有十二个道士，或站，或躺，或坐。 “熊道友，我相信你说的话。”张天的声音穿透了风啸雪呼，穿到了众人的耳里。 熊颖把大刀抗在肩上，美眼扫了张天身后的众道士一眼，轻启红唇：“那么，把这个星球的人杀光这样的事情，你是会去做的吧？” “当然，我们都会去做的。”张天摊了摊手，一脸认真之色。 张天，在小时候曾做过一件事情。他养了一年零两个月十二天的狗被他杀了。因为他养了三个月的兔子被那只狗咬死了。他本来想自己杀掉那只兔子的，因为那只兔子踩死了他养了八天零七个小时的两只蚂蚁。 蚂蚁、兔子、狗，本是那时的他的生活的全部，但他的全部在短短的几分钟之间全离他而去了。 他感觉到了生活的痛苦。这痛苦让他的发白了一片，让他的心，开始思想世界，思想生命，思想自己。 从此，他再也没养过任何动物。他甚至讨厌动物。其实他对熊颖说的“星球要杀了所有在它身上生活的所有生命”，在他的眼没有看到之前，是决计不信的。但他听说他们正在做杀光这颗星球的所有生命时，他来了兴趣。“所有生命”，当然也包括动物。他被勾引出了要杀光所有动物的心。 “你们要么加入，要么死。如何抉择？”张天一脸冷酷的回首，对着自己曾经的道友冷酷的说。 “张天！你要走魔道么！？”宋名大怒，指着张天的鼻子大喝道。 “魔道若能承载我的道，何不为之？”张天冷笑。 “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念故情了！”七个道士齐上。罗天和戴云顿时慌了，熊颖早有所料，双手持着戴明赠予的那把刀身是银白二色相间的大刀在身前画了一个圆，那个圆骤然吸引了风雪，风雪化作了球，旋转的球，那球越旋越大，瞬间，便把那七个道士卷入了其中。 风雪大作。呼啸声震耳。本睡在雪地里的戴明的身子迎风而起，越起越高，最后立在了空中十余丈处，眼未睁的继续睡着。 另一个世界。 女人的心，好过脆弱。她们想要的，是一个安稳的港湾，那个港湾就是她的人生。生命，又何尝不是需要一个安稳的港湾？ 戴明走在风里。冷风里。冷风吹。吹起了他的发，遮脸披肩的长发。冷风吹，吹现了他苍白的脸。 黑暗的街角，一群少年，在拳打脚踢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名叫邹紫。邹紫放学回家，心里只有回家要看的漫画。那部漫画名叫《奇幻故事》。 邹紫很喜欢看《奇幻故事》。他很喜欢《奇幻故事》里的奇幻故事。里面有很多世界，有很多人，有很多故事。虽然他看不懂其中的一些故事，看不懂一些人，但他就是喜欢。喜欢戴明，喜欢罗天，喜欢戴云，也喜欢熊颖。他最喜欢的，其实是张天。他认为张天是真实的活着，他很勇敢，很勇敢的放弃了很多既有的东西，去追寻，追寻他想追寻的东西。那种东西，其实，是一种寂寞吧。抑或，是一种感觉。活着的感觉。活着的目的，活着的，自己赋予自己的意义。 《奇幻故事》里的谁，又不是如此呢？ 邹紫在今天走在路上，他看到了一群脑袋里是一团浆糊的少年。他做了一个决定，他想让自己的存在，深刻在那些脑袋一团浆糊的少年的脑袋里面。他没有什么想拯救他们浆糊的脑袋的想法，他就是想这样做，那一刻，他就觉得只有这样做了，他才感觉得到开心。 在实现他这个思想的时候，他是忐忑的。他很少出现忐忑的心绪，今天有了。记忆里，他从没有被一群少年一齐用手脚打过，今天有了。身体的痛苦，刺激着他的神经。痛觉，这是痛觉。很多人感受到痛觉，会痛苦着脸，或哭泣。邹紫不想这样。所以，他满是痛觉的脸上咧着笑，望着黑暗。他的心，确实是得意的。谁能如此这般？没有，他认为没有。在追寻的路上，自己进了一步。虽然此刻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追寻什么，日后，又会去追寻什么。 戴明走到了那个少年身前。其他少年散了。黑暗的角落，木窗的木屑撒落在黑暗的角落的一角，还有红色的塑料袋、黑色的不知名的食物残渣，时不时的冷风吹过。 邹紫的鼻梁断了，嘴角在流血，右眼肿的睁不开。他听到了脚步声，抬起了头，半眯着眼。因为光线阴暗的缘故，他的左眼只看到了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披散长发的身影。那个身影在望着自己，邹紫感觉得到眼前的身影在望着自己，虽然自己看不清他的眼。 邹紫的心又忐忑了。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是不由自主的在此时占据了他的心。几乎完全的。 “你在追寻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戴明张口发了声。 另一个世界。 张天曾经的道友死了。曾在他们体内流淌着的热血染红了一大片曾是白色的雪。他们的尸体，多是残碎的。手，那里一只，这里半截。内脏，那里一段，这里半段。 张天受了重伤，他的右手断了。断在雪上，被雪盖了一层，隐约在雪里几乎不可见。他的眼仍睁着，死死的瞪着在空中十几丈处睡觉的戴明。 熊颖几乎伤的欲死。她躺在雪里，在厚厚的雪里，只露出了一张苍白，茫然的脸。戴云和罗天，昏迷着。他们动用了很多意念力，筑基境的修为，爆发出的意念力，居然杀了两个金丹境的道士。他们昏迷的脸，埋在雪里看不出神情。 戴明的眼仍闭着，悬在空中，风雪中，身上盖了一层雪被子。 第25章 熊颖 另一个世界。 戴明已分不清了，痛苦和寂寞，孤独和生命。 活着，总得做点什么，来挥发他的孤独和痛苦，寂寞和生命。喧嚣的大街上，他大叫大笑，和一只狗对汪。一群狗追他，他满面笑容，满身伤痕。 他妨碍了人类社会中的一部分人的正常生活——致使不少人的眼看到一个正常成人不该做出的事情。所以警察把他带到了警局。 “你的名字是什么？”警察问戴明。 戴明只笑，笑出了泪。笑的在地上打滚。笑的嚎啕大哭。 “为何？为何？为何啊！？”他大叫，大哭。 警察无奈，精神病院的人来了。 时间在行进。戴明不大叫又哭了。一脸平静。往昔的千百世的记忆在之前的某段时间之内忽然的袭来，差些把他的精神给击溃。幸好，他是戴明。戴明，没有被击溃。不过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消化那些记忆。 “我已活千百世。”戴明坐在床缘，双手垂着，眼低在灰色的水泥地上，自言自语。 房间里还有三个精神病人。一个名叫陈一的精神病人听到戴明说他已活千百世，他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惊异。他疾冲到戴明的身前，双腿跪在地上，双手趴在戴明的腿上，仰头瞪着戴明茫然的眼激动大叫：“高人啊，神啊，仙呐！教教我吧！教教我吧！我该怎么活千百世！？” 戴明思想出了一个现实，一个挣脱那颗欲限制自己自由的星球的现实。 “你要活千百世做什么？”戴明看着陈一充满欲望的眼，说。 “啊……”陈一的眼离开了戴明变得极其清明的眼，投到了灰色的水泥地上。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活千百世。 “因为自己是精神病人，所以自己不知道么？或许这个原因不错，自己怎么也脱不了这个原因对于自己的束缚的。不然我也不会在这世上还没生活几多年，就来到了精神病院了。可惜啊，可惜，我还是一个处男。女人的存在，几乎对我没有意义。虽然她们美丽的样子，时常在我的脑里。尤其是当我的手放在我的生殖器上的时候。她们美丽的样子在我的脑里更显美丽。” 陈一在一时之间，思想活动了不少。 “我有些怀疑，我不是我。你怀疑吗？你是你吗？”陈一的双膝从地上离开了，他走到窗前，望着充满光和热的水泥大地。水泥大地之中有八棵松树一动不动的在烈阳下痛苦。 “你痛苦吗？”戴明问。 戴明在自己的意志创造的世界里，找回了很多记忆。曾经轮回的记忆。千百世的记忆。他也从而得到了不少意念力。他现在，有把握杀了那颗星球。不过，他现在不想这么做。没有兴趣，这么做。 另一个世界。 曾经，我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做过一个梦。 那个梦里的我在天上飞，后面还有猪在追。 我谁都不喜欢。我只想和我自己共度一生。 昨天，一个曾是幼儿园时的我的同学搭讪我，想邀请我共吃晚饭。我拒绝了。他的目的我很明白。我很讨厌男人。这仿佛是永生永世贯彻的习惯。 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我喜欢阴天。热和冷，我都抗拒。谁来追逐我，我都厌烦。我不知道我需求什么。或许，我什么都不需求。我就像一个静静的立在一个地方的玩偶娃娃，保持永恒不变的姿态。 但我不是玩偶娃娃，我能动。我在满足吃饭睡觉的基本需求之后，我不知该去做什么。 今天放假，我独自一人呆在我租的房间内。我坐在床上，看着橙色的门。 “怎么没有风？”我装作另一个人说话。 “风等下就会来吧，它需要时间。”我回答。 今天是夏天，我的房里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我把窗子关的死死的，窗帘挡住了几乎所有的光来到我的房间。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买电风扇好麻烦。买空调，更麻烦。我不喜欢热。但即在的不喜欢和将要去经历的麻烦之间，我还是选择了前者。 我没有穿衣服。一件也没有。因为热。我看着镜内几乎完美的容颜和身材，心内没有一点开心。好看的肉身能欢人眼，但不能欢我眼。为何要因为眼内的事物欢？为何要欢？一切事物，在时间中，只是一堆灰烬。 镜子上有很多灰。房间里到处是脏衣服。这些东西，总是会脏的，洗了，干净一时，也不会永恒。所以，有的人认为我懒，其实，我认为我这是看的太透。 夏天，我也要把衣服穿到身上痒了才会去换。吃的话，我中意吃馒头。便宜，又方便。早上我去上班的时候，我会买五个馒头。早上吃一个，中午吃两个，晚上吃一个，睡觉前，再吃一个。 曾经的上学时光，我的世界观导致我的成绩不好。所以，现在我的工作待遇并不好。不过养活我自己一个人还算凑合。只是我有些嫌妈妈总是会跑来给我物色相亲的对象。父亲早逝，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当初我坚持从家里搬出来也伤了她不少的心。 但我实在是喜欢一个人霸占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想穿衣服就穿衣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敲门的声音。 “谁？”我站在床前本正发呆，听到敲门声后，我回头看着灰黄的门，问。 除了我妈，我知道，没有谁会来敲我的门。 “熊颖！我是阿姨！你妈病了！快跟我到医院看你妈最后一眼！”阿姨焦急的声音。 我妈病了？上次见她，她还蛮好的。上次见她，上次是什么时候见她？我不记得了。自从六年前我从家里搬出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每次都是她来找我。整理我的房间，唠叨对我的生活的不满。 我也正奇怪为什么这么久她都没有来找我。 我没有电话，也不用手机。我没有需要联系的人。我也不想谁来联系我。 第26章 《》 另一个世界。 罗天睁开了眼。太阳在天上。阳光很刺眼。白雪，在阳光在映衬下，亦是好刺眼。戴云睁开的眼，看到刺眼的白雪，险些被刺的睁不开。 熊颖快死了。她身体内本流动的血液，被雪冻在身体内几乎不再流动。她看起来快死了，完全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张天孤独的站在刺眼的白雪上。他不得不站起来。因为，小村被士兵和雇佣兵团团围住了。这些人，是来杀自己这些人的人。 戴明的身体没有在天上的虚空躺着，他在雪上躺着，一副还在睡觉的样子。 雪上的惨样让那群士兵和雇佣兵的心在恐惧，也在躁动。 “这，就是那群不把凡人的生命当生命的道士么。”赵聪感觉好愤怒。赵聪是一个士兵。半月前，他本驻扎在国之边疆。他希望在边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保家卫国。 一个大好男人，没有比做卫国的士兵更能体现作为一个男人的意义了。除恶扬善是人人得知的至理。眼前的道士，拥有高超力量的道士，居然不懂得道理。 赵聪很痛心，也很愤怒。一个人，拥有的力量愈大，责任就应该愈大。 士兵里，和雇佣兵里，很少有赵聪这样心理的人。他们大多是彷徨的。他们在接到围剿道士的任务时，惊骇之极，认为死不远矣。虽然现在看到那群屠杀凡人的道士似被之前来到的道士同归于尽的只剩一个了。但就是一个，也不是他们凡人能撼动的啊。 所以，即使现在只需面对一个道士，让他们的心松了不少的同时，他们的心，还是恐惧很多。 弓箭手搭箭了。 指挥官一声令下：“放箭！” 顿时！晴空的天，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箭矢的方向，是那个孤独的站立在雪上的独臂的道士。 张天见此，苍白无血的脸上露出了苦笑。他的身上无一分气力，现在能站起来，完全是靠一股不想倒下去的意念力。 罗天和戴云的身体正埋在雪里，全身不仅无力可施，连头，都痛得恨不得再次晕过去大睡一场。他们此时见到天上飞箭，心里不由有些悲哀。自由还未得到，就得再入轮回。下一世，也不知能不能有今世的机缘再做道士，再走自由路。何况，待会箭矢射到身上，又是要感受剧烈的痛苦一番。 此生，跟着戴明，也不知是好，或不好。想太多，亦无用。闭目等死吧。 戴云死了，数十箭穿身，俨然一个刺猬。罗天亦如此。张天，被箭矢射满了身，死了。熊颖，亦，死了，面带笑容。 只有戴明，还活着。箭矢想射进戴明的身体，却总是会差那么一分。所有的箭矢都如此。箭矢围满了戴明。白色的雪地上，黑色的箭矢。红色的鲜血。 阳光灿烂，白雪在别地，仍刺眼。 所有的士兵和雇佣兵高声欢呼。 戴明醒了。 士兵们没有想到箭矢居然会起作用。欢声笑语之极。 戴明醒了。手里抱着两个男人和一个美丽的女人。两个男人的名字是邹紫和陈一。美丽的女人，是那个在自己的意志创造的世界中陪伴了自己一夜的妓女。 他想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里来，所以就带来了。 当他看到罗天、熊颖和戴云都死了的时候。心里愤怒了。士兵们见到从箭矢中站起了一个人，又一个人。四个人。 他们的心，跌入了谷底。 指挥官在刹那的失神后，大叫：“放箭！” 无数箭矢，冲天而起，冲向那四个莫名出现的人。 “为什么要愤怒？因为他们死了。我不想他们死。他们被眼前的人杀死了。”戴明的愤怒被自己杀掉了。 陈一睁开眼，看到了让自己惊骇之极的漫天箭矢。美丽的女人放声尖叫。邹紫，抱住了自己的头，他的手里，还紧捏着一本漫画——《奇幻故事》。 戴明的眼看着漫天箭矢，说：“你们飞远些。” 漫天箭矢很听戴明的话，果然飞远离了这里。 赵聪大怒，举着大刀冲向戴明大叫：“杀死这些惑人的妖人啊！” 不少士兵和雇佣兵冲向了戴明。不少士兵和雇佣兵迟疑了一下，才冲向了戴明。最后，所有的士兵和雇佣兵都冲向了戴明。 陈一望着向自己围来的士兵，面露平静，低声自语：“好风景。” 戴明拍了拍他的肩，扯过美丽的女人和抱头害怕的邹紫。然后闭上了眼。待戴明再睁开眼的时候，士兵和雇佣兵，全不在雪地上跑。 他们不见了。世界，一下，就安静了。 “你原来是神。”美丽的女人很惊异。刚才的箭，刚才的人，居然一瞬间就全部见了。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很惊异。 “我不是神，我有一个名字，叫戴明。”戴明在这个世界，是个光头。光着上身，白色短裤，赤脚。面容普通。 美丽的女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自己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白雪天地？之前，自己和眼前的男人在夏日的凉床上缠绵。 陈一的脸，并不惊异。世界的颜色，对于他来说，怎么变换，都不值得他惊异。 “理性和感性，对于意念力的作用，分别在哪里？”戴明问陈一。 陈一读的书不多，但独自思想的多。戴明这个突然的问题，他能理解，他也思想过。所以他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在于理性和感性之间的侧重度和深刻度。你对于世界，若是完全理性的，这个理性也要有一个目标。什么目标？——你为什么要理性？想让自己的姿态保持美好，环境，维持安全，欲望，能随时得到满足。这么解释的话，其实感性只是侧重于某个时间段欲望的释放。比如，我想去嫖妓，我这个时间很想去嫖妓。但是我嫖妓完了后，我可能会得病，我可能会和维持了很久的女友分手。但我不管，这个时间，我就是想嫖妓。和其他时间无关。若理性维持的好，对于意念力的好处确实是很好，若感性感性的深刻，对于意念力也是很好的。” “你这什么意思？”美丽的女人的脸听到陈一说“嫖妓”这个词的时候，就很阴沉了。 美丽的女人是妓女这点，陈一并不知。 邹紫的脸，惊异的一塌糊涂，他把手里的那本《奇幻故事》愈拽愈紧，他指着戴明失声大叫：“戴明！？你就是戴明？你就是《奇幻故事》的主角！？光头，白色短裤，赤脚！还有这大雪！不会错的！戴云呢？罗天呢？还有熊颖呢？最新一集出现的张天呢？” 第27章 抉择 另一个世界。 戴明有一个烦恼。这个烦恼让他有些厌世。在没有这个烦恼之前，他是不厌世的。 风，吹的很长。落叶大多是红色。秋季，显得大街上很萧瑟。虽然人的脚和汽车的轮胎依旧有很多踏压在大街上，但，现在的大街就是给戴明一种萧瑟的味道。 往日的喧嚣大街，现今很凄凉。长风吹，落叶飞，飞到了戴明的头上。 独自徘徊。独自等待。人已走，不再见。 戴明有一个朋友，很多年的朋友。他们做贼，偷东西，潇洒度日。很多年，都是这样过的。过的确实很潇洒。 前些天，这一切，都改变了。戴明爱上了一个女人。朋友，也爱上了一个女人。朋友，跟那个女人回到了那个女人的老家。戴明爱上的那个女人不知去了哪里。他再也找不到。 爱情，和友情，他唯一拥有的东西，忽然间全没有了。是谁，雨打这样的境况，大约都会感觉到痛苦。他很痛苦。 独自一人，怎么在这孤独的世上，活下去？ 此时，他的心情很彷徨。很孤独。很无助。一个人，怎么会体验到这种感觉呢？当下的状况，极其让他感觉不好。 喧嚣的大街，长风吹落叶，萧瑟的景象入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涌出眼眶。他想不到，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感受到这样一番痛苦的情绪。他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痛苦。他想到了死。 没有办法了。非死不可了。活着，真的是痛苦难耐。 “不行。如果我死了，我爱的她找不到我怎么办？那她不是会跟我现在一样痛苦？”戴明想。 “别傻了，人家不喜欢我，才会不让我的眼看到她的脸。若喜欢我，怎么会不给机会让我的眼看到她美丽的脸呢？这么想来，真的非死不可了。世间还有什么比所爱之爱不爱自己更痛苦的事情么？大约是没有了的。” 长风吹，吹落叶，吹痛苦孤独人的发，和衣。戴明喜欢穿深色的大衣，把衣领束的高高的，整个身体都被大衣裹住他才感觉得到安全感。发，是长发，披肩长发，散开的披肩长发。长发的安全感，甚至比大衣的安全感还重要。 夏天穿不了大衣，所以戴明不喜欢夏天。以前，一到夏天，戴明就躲在屋里不出门。直到到了能穿大衣的季节，戴明才会投身到广袤的世界中去。 “卧槽，真的是太糟糕了。我的处境真的是很绝望啊。”戴明说。 “绝望就去死。不要到我这里哭丧，我还要活着。”柳梦琪说。 柳梦琪是一个脸长的很普通，但胸很大的女人。她又矮，略肥，脸又黑，和美女之间的差距很大。 柳梦琪和戴明在初中，是同一个学校，但不同班。戴明在10班，她在9班。他们是在考场认识的。作弊的时候。 “我以前暗恋过你。”柳梦琪看着戴明绝望的脸说。 戴明在绝望的时候想到了眼前这个女人。他们曾经在一起散过步。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她的家还没有变，戴明也有些诧异自己能找到她。 夜黑，明月高挂。老式的爬满爬山虎的七层楼房下有几棵桑树。戴明和柳梦琪就站在桑树下。 “以前也是，你只有难过的时候才会想到我。”柳梦琪抬起头看了眼自己的家所在的五楼。五楼亮着灯，窗前有一个男人的身影。 “我不了解你的人生，你也不了解我的人生，我们除了知道彼此的名字外，完全是陌生人，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柳梦琪的眼很冷漠，语气很坚定，不过她的身体在颤抖。 戴明苦笑，目送她的离开。 “我确实是一个自私的人啊。谁不是自私的？对，我没有参与了解你的人生，我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才找你。”戴明自语，抬头望了眼明月。 “我需要你做什么？我只是想找到一个曾经我认识的人，来排解当下的痛苦么。慰藉能维持几分呢？不能。但我就是需要啊。需要……呃……哈哈哈……我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戴明的双手掩在痛苦的面上，他的眼，在造泪。心，在躁动。 路灯下的喧嚣叫卖声。行人来往。男人女人，小孩。欢笑追逐，牵手开心。 “买些菜回去做饭吃吧。”戴明忽然不痛苦了，他突然做了这个决定。 “好！就买些菜回去做饭吃吧。”戴明对自己说。 口袋里还有三百五十七元。房租还有七天到期。家里有啤酒两瓶。 戴明不会做饭，以前都是戴明的那个多年好友做饭。他们以前住一起。但戴明就是突然想做饭。 大约花了五十块钱买了两颗白菜、两斤芹菜、一颗包菜、一把韭菜。 回到只有三十来个平米的家中，戴明想把这些菜处理一下的时候，发现停了水。菜刀也找不到，油也没有。 “罗天这混蛋居然连菜刀都带走了。真的是看透你这个混蛋了！”戴明双手握拳，双腿蹲成马步状，对着冰冷的墙壁大叫。 “隔壁或许没有人，我或许可以去隔壁偷把菜刀和油盐来。但水呢？我可以到楼下的拐角的那个水龙头打。水桶也没呀，到隔壁去偷吧。火呢？煤气没气啊！偷吧。老子就是要做出这顿饭出来！我发誓！我就是要做出来！” 戴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实现自己做一顿饭给自己吃。他很少下定决心做什么。他为自己下的这个决心感到开心。 “为什么我会开心？因为我有事可做了么？好像是这样的。人活着，总是要做点什么的。不管做什么，只要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可做，就会感觉到开心。对啊！一定是这样的。以前我偷东西的时候，我想有钱去嫖妓，现在我偷东西是为了实现自己给自己做一顿饭吃！” 戴明的脸笑的极其开心。 隔壁的人果然上班去了。戴明用极其高明的开锁手法进入了宽敞明亮好看的隔壁邻居的屋子里。 第28章 整体与部分 虽然在这里住了一年有余，戴明只看过隔壁邻居的美丽女主人三眼。真的是美丽的女人啊。可惜，这样美丽的女人属于别的男人。戴明每每想到这点，心里就感觉痛苦。 戴明只要一看到美丽的女人身旁有一个男人，他就难过。 “这样美丽的女人都被这个混蛋给占有了，偷他家点东西也算不得什么了。”戴明鞋子也未脱就走在这宽敞明亮，装修得极好看的屋子里。 他一定要做一顿饭给自己吃，从而无心多看，直奔了厨房。厨房里的菜刀一下就被他的眼给看到了。戴明的脸上一喜，把插在刀具木盒套里的菜刀拔了出来，放在眼前认真看了看。刀身寒光闪闪，是把好菜刀。 戴明的左手拿着菜刀开始在厨房里找油和盐。戴明是个小偷，找东西是小偷擅长的，所以戴明只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就找到了油盐。他的左手拿着菜刀，右手提着油盐放回了自己的家里。然后再次来到隔壁家中去找煤气罐。 戴明租的房子里没有天然气，当初戴明的朋友买了煤气罐充当燃料，但现在煤气罐里没气了。果不出其然，戴明没有找到煤气罐，只有天然气。 “怎么办？”戴明有些烦恼。 “这饭，我是一定做出来，然后吃到肚子里去的。我发誓。”戴明决定做一件事情，总是会贯彻始终。尤其是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件想去做的事情来排解痛苦的时候。做饭这件事在这个时间，简直就是他活着的意义。 隔壁不行，那么到隔隔壁试试吧。戴明施展了他的开锁神技，开了隔隔壁的门。他小心的打开了门，门内有一个小女孩睁大着眼看着戴明惊诧的眼。 另一个世界。 轮回我们回家15:15:13 那些阿姨的聊天里，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她们是不是天天都要聊天？ 轮回我们回家15:15:55 聊天的内容大多是什么？ 为什么她们每天都要聊天？ 她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轮回我们回家15:18:47 你怎么看日复一日的重复？ 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人的世界观都是一样的？ …… 戴明重重的叹了口气，陈方圆没有回复他的信息。“轮回我们回家”是戴明的网名。他此时正在用电脑和一个名叫陈方圆的女人聊天。陈方圆在一家超市做收货员，收货部里大多是年龄比较大的女人，陈方圆总是会听到那些大龄女人聊天，她有时会把她们的聊天内容充当和戴明的聊天内容。 戴明发完这句话后，自己反而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呢？为什么绝大多数的人的世界观是一样的。组建家庭，生儿育女，赚钱养家，在生活琐事里奔波，花费生命？戴明迷茫极了。这，就是生活吧。组建家庭，是为了什么？为了欲望，想有一个相爱的人，有一个长期性伴侣。这些需要物质基础，物质基础需要工作去获得，工作需要花费时间，生活，需要花费时间，和周遭的人保持友好的关系需要花费时间。这些时间，就是生命的过程么？ 那么，每个人，是不是都是一样的？每个生命，是不是一样的？作为社会的组成的一部分，每个生命，都是自然的组成的一部分，每个存在，都是宇宙的一部分。一切存在，都在时空里流浪…… 戴明想到这里，又想，“那么，我该怎么进行我的生命呢？” “哈哈哈……”戴明忽然摘掉耳机，无声大笑。耳朵里不再是纯音乐的律动，换成了不停敲键盘和那些玩游戏而大笑，大叫的人的声音。 戴明在网吧，戴明在网吧做一个收银员。他已做了两年。他不知道他该去做什么。他也想过去努力工作，组建自己的家庭，给陈方圆一个美好自由的生活。但怎么做呢？他不知道。 自己，其实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并不特殊啊。 戴明忽然好想去看一看大海。为什么要看大海？他不知道。他从收银台里站了起来，和主管说：“我想去走走，你帮我顶一顶。” 主管皱起了眉，“走走？走去哪？” 戴明没有回话，一脸茫然的走出了网吧。主管追了出去，“不上班你要去哪里？！” 戴明没有回话，也没有转身，过了马路，置身在烈日炎炎下。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这，就是自由么？”戴明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看着自己的手，自问。 “这个时间，本来我被困在网吧，现在，我走在温暖的太阳下。这个时间，我需要自由，下个时间我还是会被欲望埋掉的。我还会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花费生命。”戴明仰头望天，感受到了强烈至极的痛苦。 他好迷茫。他又好明白。他感觉不自由。戴明，感觉，好不自由！这天地，仿佛是对自己的囚笼。这天地，仿佛囚禁着所有生命！所有！ 天地间的生死轮回，爱恨情仇，冷暖触味，都是不自由的！不自由的！不自由的！ 戴明跪在燥热的大地上，双手抱头，额头触地，双眼发红，浑身颤抖。他感觉他的心，在此时，仿佛化开了一层“膜”，一层奇妙的“膜”，一层，不可言说的“膜”。 那层“膜”的化开的同时，带走了他心内所有的痛苦，带来了他前世的记忆…… 他站了起来，面目清明，“我，是戴明，戴明的‘部分’。世界，是意志的产物。在意志的世界里，我戴明，要闯出我自己的世界出来。” 说完，他转身看了眼在大街上围观自己的人群，又看了眼脚下的大地，低语：“这个星球，已腐朽，呆此也无作用。” 自言罢，戴明飞身而起，来到了“一零道士院”。加上自己，正好聚齐了十个道士，与戴云夏瓦等人开启了奇幻之门，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内的另一个戴明所在的星球。 世界，是“整体”意志的世界。“整体”意志的世界，是“整体”意志在没有唯一自主意志的“乱力”作用下的世界。世界，因“整体”意志的作用力不同，而衍生出了无数“篇章”。那些“篇章”，诞生了极少数重复的“点”，这个世界的戴明就意识到了自己是那个重复的“点”，他要找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然后，在这个“整体”意志的世界里闯出自己的绝对自由的“部分”世界出来。 第29章 大世界意志 另一个世界。 “《奇幻故事》！？原来如此。我说，我为何一直都有股被监视的感觉。我曾以为是‘轮回使者’在监视我。若是‘轮回使者’监视我，自然是出于那些‘轮回执掌’们的意志吧。原来！是‘世界意志’本身一直在纠缠我。‘世界意志’本身无自主意志，或许，是因为‘世界意志’感知到了我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存在？” 戴明的神情愈来愈阴沉，他的手里捏着邹紫的那本名叫《奇幻故事》的漫画书，每翻一页，他的心内都颤抖了一分！ 他的这一世，居然被人画作了漫画，而且在自己的意志创造的一个世界里风靡。能在戴明的意志创造的世界里做到这种事情的存在，只有“世界意志”本身了…… 邹紫在见到戴明的神色和这个世界与之前自己所在的世界的不同后，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大叫大笑，神态疯狂，长久的压抑情绪在这一刻忽然冒发了出来，“我原来穿越了啊！穿越了啊！我邹紫，也要当主角啦！啊哈哈哈……” 陈一的脸，随着戴明的脸阴沉而阴沉，问：“戴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明抬头看了眼陈一，说：“你觉醒了几世记忆？有几世，是道士？” 陈一的脸仍阴沉，眼放到了戴明手里的那本《奇幻故事》上，说：“八世，道士只有一世。” “什么境界？”戴明把手里的《奇幻故事》丢向了陈一，神色间恢复了平静，问。 另一个世界。 戴明是个光头。他穿着一件灰色紧身布衣，面上没有表情的走在一条平坦的黄土大道上。蔚蓝的天上挂着一轮灿烈的太阳。黄土大道一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另一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水。 黄土大道上只有戴明一人不紧不缓的走着。即使阳光如此热烈，他的光头上，年轻的脸上居然没有泌出丝毫的汗水。端是有些奇异。 他的脚走到了一个酒吧。 他进去了，打算喝几杯酒。 他喝完了后，打算去楼上的房间好好睡上一觉。 睡到半夜，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用什么捅破了纸窗，往里面吹什么东西。他浓黑的眉皱了起来，屏住了呼吸。然后睁大着他那双不大的眼瞪着黑暗。 半晌，门被打开的声音被戴明的耳听到了。人的脚步声也被戴明的耳听到了。 有三个穿着黑色的衣服的人慢慢走近了背靠着外睡的戴明。他们的手里都紧握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戴明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背腹猛的一发力，忽然从床上蹦了起来，大声喝叫一声，把三个黑衣人俱是骇了一跳，手里的大刀竟一时忘了往戴明身上招呼。戴明冷哼一声，夺窗而走了。 走在夜色里的戴明，依旧神色安然，似乎并没有因为半夜里被人欲图谋性命而生气。出了镇，黄土大道仍一动不动的被他的脚走着，双腿间变换的频率不缓不急。 世间在时间的流逝下，总会产生故事。戴明的眼，看到了一辆马车在往自己驶来，一个女人的哭叫声刺破了夜的静，自然也刺到了戴明的耳里，他浓黑的眉又皱了起来，稍厚的双唇分合间，嘀咕着：“世间多少事，尽付夜色下。” 他的手里多了一柄小刀，约两寸余长，半寸宽，在月色的照耀下寒光凛凛。 他出手了。动作快的几乎肉眼看不清他的手刚才动了。他手里已没有了小刀。在月光下，他宽大的衣袖动了动，那在世上活了五十余年的车夫就睁着眼睛死了。马车停了。女人的尖叫音仍在刺破夜的静。 “马余！怎么停了？”从马车里钻出了一个浑身光溜溜的年轻男子。 他口里的马余因为已经死了，所以没能回话于他。那年轻男子用力一拍马余的尸体，尸体应力而倒下了马车。年轻男子的脸瞬间跨了，知道遇到了危机，猛的钻进了马车内。女人的尖叫音忽然止了。不一会儿，从马车中跳出了四个衣衫不整，满面露着恐惧之色的年轻男子。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把长剑。 戴明走到了他们的眼前，脸色淡然，张口道：“你们走，然后活下去。或不走，然后死。” “你是何人？何敢拦我们赵家的马车，还敢黑天化月下杀人！还有王法吗！”说话的男子抽出了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很镇定，但他颤抖的手和脚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其他三人查看了一下死去的马夫，心里颤动下咬了咬牙也抽出了剑。但他们心里已经骂翻了刚才说话之人。能让马夫无声无息死去的高手，哪里是他们能招惹的。但现在他已拔剑，他们若不拔，面子就落下了。他们都是长期生活在习惯不落面子的生活中，所以一时还改不过来，即使心里怕的要死。就像今日，他们拐骗的那个良家少女，也是出于面子不习惯落下造成的。 …… 今日太阳还在天上挂着的时候。赵姓男子在街上看中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便放话：“你们相不相信我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跟我们到郊外去玩耍玩耍？” 钱姓男子和李姓孙姓男子大笑说不信。他们便打赌，赵姓男子道：“我若做到了，又如何？” “我赌一百两！”“我也是！”“我也是！” “钱财我嫌腻了，玩的，是一种感觉，不赌钱不赌钱。我若做到了，你们一人让我打下屁屁就可以了，若我输了，你们的口袋里会一人多二百两，嘿嘿嘿……” 赵姓男子既尾随那少女而去，到了一人少处，忽然跑到少女跟前，现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嘿嘿笑道：“伴我一日，即是你的。如何？” 少女家中父亲病重，自小又生活贫苦，钱财正缺，又见赵姓男子面白星目，好不英俊，便动了心。 …… “我们要拿下他，送到官府去！居然敢在郎朗月亮下杀人，我们决不能放他走！” 赵姓男子面上佯装愤怒，其实是为了壮胆而大叫。他双手持剑，横在身前，慢慢的朝着戴明走来。 其他三人犹豫了一下，狠了狠心也抬起了脚。他们也是骑虎难下，如今死了人，若不拿下他，却是难以向他们的父亲交代了。 戴明的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面色没有丝毫的表情。不过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小刀。 赵姓男子显然也看到了前面光头男子手里多出的小刀，面色一变，咬了咬牙，心里在面子和性命之间疯狂抉择，然后，他的面色平静了，把手里的长剑狠狠一丢，软声拱手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今朝有所得罪，请见谅！” 说完，即回身狂奔。他心里害怕了。马余胸口上的那柄小刀和那光头青年手里的小刀的样子长的是那么的相同！他不想死。 他三个同伴显然想不到一向在他们心目中很是勇敢的赵欢会如此，故一时怔在了原地，半晌，他们看了看面前那光头青年冷漠的脸色，亦吓的把手里的长剑一丢，哇哇叫着跑了。 戴明撤掉了脸上的冷漠，紧了紧手里的小刀，笑了笑，走向了马车，到了马车前，他没有立刻打开马车门，而是绕到了马车后面去，用小刀敲了敲马车。顿时，戴明的耳听到了从马车内传来了女孩的呜呜声。他这才又回到马车正门前，抬手朝着车门轻轻一挥衣袖。 哐当一声，车门开了。一个面带梨花的美丽少女一丝不挂的出现在戴明的眼里。 “哇！哇！哇！哇！”戴明的眼猛然睁的滚圆，向前伸着右手，嘴里不停的哇叫着，边叫边后退，面目极其不堪。他想移开眼睛不去看那美丽光景，但却怎么也移不开。最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才勉强清醒了过来。他的浓眉又皱了起来，嘴里嘀咕着：“美丽的颜色，果然有些晃眼啊！” 他的眼不再看女人。他抬手猛的挥了挥衣袖，女人身旁的衣服飘了起来，落盖住了女人的身子。他再用力绷紧全身的肌肉，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女孩，也不看女孩，给她割开了绑住她双手的绳子，抽掉了堵在她嘴中的衣物。 女孩哇的一声就抱头哭了起来。 夜里若没有伤心女孩的哭声，其实还是蛮美的。 戴明的眼望向了广袤的田野，虫鸣声不止，尽头是黑色。戴明的眼又看向了在月光照耀下泛着一片片白光安静的湖面，最后他抬起了头，看了会明亮的月亮，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直看到女孩穿戴好了衣裳，从马车里出来为止。 “回家去吧。”戴明看着她美丽的脸，温声道。 少女之前被那四人侮辱了，又被眼前之人看光了。方才在马车内一番寻找，那一百两银票又未得手，想来怎么也是止不住悲苦之情，又是放声哭了出来。 第30章 大世界之戴明 另一个世界。 “你活了多久？想做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去死？”我问眼前人。眼前人一脸怔相，久久未言语。我没有丝毫不耐烦，毕竟人家是顾客，会掏钱给我，我不能，也没有打算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盯着来往路人，我并没有烦意，因为我的眼从未看过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他们只知道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算命。” 对，我是一个算命人。师承万卷之书与孤独。为了讨口饭吃，为了完成我的欲望，我到处流浪。 “我活了三十一年，想发财，死还未打算。”眼前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一脸希翼的直直的望着我。 “这三十一年来你都做了些什么？”人来人往，不脱欲望二字。算命之理，简单之极。人们与其来说算命，不如说来求欲望满足之路。 我眼前之人，明显就是前途不顺，心里结郁，希望有人跟他说：前有泥坑，摔倒无妨，爬起就是坦途，势必一帆风顺。不过直接与他如此说，自然是毫无作用的，我需给他一个视角，一个他从未站上去看待世间万物的视角。 “苦读寒窗二十载，昨日揭榜，无名。” “啊，就是读了一辈子的书，没有得到功名，了解。下个问题，你为何想发财？” “老母受苦，我痛苦，我不想痛苦。穷苦一生，受人鄙视，我不想受人鄙视，我要出人头地，让所有鄙视我的人全用正眼看我！我要让她后悔当初的抉择！” “了解，你想发财，因为发财了你认为就会让曾经让你感觉痛苦的事情全都消失。”我盯着他的眼不放。我其实不想盯着他的眼不放，他的眼里并无什么料子，全是欲望。 我不知道我的眼是不是也如他一般，但凡世人，谁的眼不饱藏欲望？多与寡，深与浅罢了。就是那些修真之士，又何尝不杀人饮血，只为长生于世，永享快乐。 “第三个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死？”我直盯着他的眼不放，脸上故作高深，眼里尽显古井无波，高人风范。这是势，让他心理上承认我是个得道高士，这样，他的心理就不由会降落几点防备。 这不叫骗，我会给他希望，他给我……这叫互助互利。 “这位道长，人之生死，哪里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呢？”他道。 “你想发财，你想得取功名，不就寒窗苦读了二十多载吗？这难道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去做？”我道。 “这不一样，我没得选择，夺取功名，是我这等穷苦出身之人唯一的出路，我若不如此，又能去做什么呢？我不愿如父亲母亲那般，穷苦一生，整日整日的辛苦劳作，却只能换来全家人勉强度日。” “再问一遍，你打算活多久。” “道长，我从没有这个打算，我只想知道我还有希望么！？”他跳起脚，神情悲苦，眼睛发红，似乎要落泪。 “只要没有谁要杀你，没有地震海啸来追你，你就会活着，只要你还有希望，你就会活着。只要还有饭吃，你就会活着，为了欲望而活着。为了有朝一日不再痛苦，而活着。那现在呢，你痛苦吗？” “痛苦，昨日揭榜……” “很好，痛苦是好事。会驱使你去做不让自己痛苦的事情。人生大抵如此的，只要你走在不想痛苦的路上，你终是感觉好的。” 我站起了身子，最后说了画龙点睛之话：“你老母已死，死于有病无药去医，你现今赶回去也已晚了，你的乡邻已葬了她。” 他大惊失色，气的满脸通红，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唾口道：“你这招摇撞骗的骗子，竟敢说我老母死了，我今日非砸了你的摊子不可！” 我早已料到如此，大喝：“顽孽！还不快醒来！” 这一喝已然加了一缕我难得修来的“意念力”，使得他心神一晃，被我的意念力趁机侵入，占据了他的身躯，抹掉了他的神念，变作了一具任我摆布的傀儡。 “仙人！我母既已故，我便是死也要回去给他服丧三年的。什么功名利禄，红粉骷髅，具不过眼里云烟矣！” 我控制他说完此话，然后控制他的手往怀内掏出了他全身的全部家当，掷在我摆在地上的八卦布上。 我们的声音已招使周遭围满了人。不过他已被我抹了神念，魂魄也在身内不得出。至于他的躯壳，被我支配着走去了城外郊林我早已挖好的土坑中的路上。 “算命咯，算命咯，不准不收钱！”我吆喝道，人群渐渐散了。到是无人来前算上一命。 今日已有收获，此地不宜久留，若被有道之士看到我在这杀人谋财，又是少不了一顿麻烦的。 至于我杀人，当然不是为了他的财，而是为了他的神念。他乃久读书之人，神念自比寻常百姓要强上许多，吸取他的神念自然要比吸取寻常百姓的神念效果要好上不少。 在去年之时，那些寻常愚昧百姓的神念对我的神识的帮助已经微乎其微了，所以如今我才会冒险来到凡人集聚极多的大城之中。专寻那些饱读诗书，神念强大之辈出手。 我故意扭了扭脖子，打量了下周遭，见无人注意这里，便悄悄卷起了八卦布，放在怀里，混入人群中，回到了客栈内。一回到客栈，我立刻盘坐在床，闭目强驱意念力感应那书生的动向。不多会，果然探到他的行踪。 我猛的睁眼！此地离出城已不远矣，我控制着书生的身体加快了步伐，出了城门后，我索性控制着他的身体跑了起来，很快，郊外柳树林就出现在了眼前。我神色一喜，更是加快了几分步伐，不过令我眼角一跳的是，我挖的土坑旁竟站着一个中年道士！ 他回首望来，脸上带着冷笑，哼道：“果然如此，好个大胆的邪魔歪道，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残害凡人，还摆下‘噬魂阵’欲灭其魂魄，使其永不超生！” 此人……道行，观其红润的脸面，修为必不凡，罢了！我并不善直面战斗，区区一介凡人，即使日后他投胎转世，得修仙道，开启轮回之忆，知晓我是杀他凶手，他又未入道士之仙流，即使他其它轮回之世入了，也是多年之后了！不值得我因此招惹强敌，置身险境。 第31章 又一个世界 我深深的看了这个中年道士一眼，收回了神识。 客栈内，我睁开了眼，皱起了眉。在这城中才收获了三个神念，就碰到了修士多管闲事，如今连布出专弑人七魂六魄的“噬魂阵”的法器也丢了。 好在，他并不能通过那具尸体追踪到我。此沧浪城虽只能算个中等城市，但也有数个修真学院。观方才那中年道士的深紫色道服，定是城西的彼界学院的修士了。 哼，一群道貌岸然之辈，也敢管老子的闲事，若日后我的《弑觉》修炼到了大成，定要杀到修真学院里，把他们全给杀个干净！吸尽他们的神识！ 不过此时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离开此城为好。 出了沧浪城，我直奔壳涡码头，欲乘船泛至渡戚岛。此岛只有一城，名为渡戚城，城内虽也有一个修真学院，但我此次前往并不打算出手，而主要是为了寻购摆噬魂阵的器具材料。 我这人最讨厌除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所以噬魂阵的器具，我是必须要有的。 大海，客船上，雨。 一人背负双手，一袭灰色道服，站于船头，不顾雨淋，而仰首望阴天。我望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眼，不再看他，此人有道，勿近。 进了客舱，里面又挤满了凡人，他们多穷苦出生，欲去渡戚岛谋条生路。凡人之界，位高权重与各路野心强者之间，多有纷争，这便使得万千凡人如落地狱，生不如死。不过，他们凡人之生死，不过一世罢了，死了还能入轮回，再逢造化，无止无休。 我们这些修真之士，就是看透了无尽轮回，欲超脱轮回而永生，掌握己身，永垂万世。所以我杀凡人，灭其七魂六魄，只为修我早年偶得的《弑觉》真法。此真法我独自参悟修炼了十数载，方在前些年小有所得，练出了诡妙异常的神识出来。 我修炼出的神识能惑人神念，控其身躯。当然，我现在只能做到对凡人施展神识，也只能通过吸取凡人的神念来壮大我的神识。 据《弑觉》中言，神识乃人对自身与外界之间的关系的理解所生出而来。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人有了自己完整的对于外界的认知，就会产生神识。当然，这是对于修士来说的说法。对于凡人来说，这叫神念。 我吸取了凡人的神念后，就会吸取他的记忆，和对方对世界的认知。不过，今日我吸取的那个书生的神念对我来说几乎完全成了鸡肋，对我的神识丝毫没有帮助。难道这是因为我的神识已经到了瓶颈，他们的神念对我相对强大的神识没有了作用？ 看来，我要对修士出手了。我可还没试过对修士出过手…… 我为何要不择手段的为了增加我的神识而杀人？因为，《弑觉》中言，把神识修炼到第七层，我就能依靠神识而脱离脆弱的身躯，不死不灭！ “你踩我脚了！”妇女聒噪的声音。 “怎么能不踩？这里这么小。”一男子的声音。 “哎哟！”还是那男子的声音。我低头一看，见到那黑脸妇女的脚踩在那面白男子的脚上。 男子狠狠的瞪一眼那黑脸妇女，嘴里嘀咕着“好男不跟女斗！”，挤开了两人，挨在了我的身旁。 “兄台去沧浪岛做什么？”他忽然向我搭话。 挤在客舱内的人群发着嘈杂的声音。我故意装作未听见，别过头看向舱外那仰首看天的道人。我并不愿与人说话。 外面那道人似有所觉，忽然转身向我这个方向看来，我骇了一跳，忽地转过头对着方才那男子道：“鄙人姓陈，名方圆。” “啊，在下姓司马，名味。陈兄，你到沧浪岛去做什么？”他笑道。 “司马兄，当今世上，战祸频乱，朝不保夕的，我是去沧浪城投靠一个亲戚的。”我话锋一转，紧接着道，：“你看外面那道人，为何雨里这般？” 我亦欲借他之眼，消除方才那道人望向我这边的疑惑。 司马味果然看向了客舱外，甲板船头的道人。 “啊，陈兄，那是我家的郝总管，他说他闻到了妖气，故在外镇守，以保我们平安。他可是一个真正的修士呢！虽然因为丹田受了伤，修为不能再进，可他还是一名很厉害的……” 原来是这样。我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子。一副在这个世上活了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着亚麻上衣，黑布长裤，灰布鞋。 “司马兄，你到沧浪城去做什么？”我心里已有主意，对他问道。 “闲来无事，听说沧浪城有一场修士比试，热闹非凡，我想去看看。但家中父母不准，我是偷跑出来的……” 原来如此。 “你家的总管竟然是个修士，这一路可算是安全的紧了，我还一直担心我们会撞到妖兽，命丧黄泉呢！我亦对修士的比试很感兴趣的呢，要不我们同行可好？” 我道。 “这样就太好了！我观兄台之面目，气息皆有不凡，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他大笑，引得不少人侧目。 我皱了皱眉，转了两圈眼珠，也面展笑容。 既然丹田受了损，那么雨里那个修士的修为必定日况愈下，不可能会有多强的。如果他丹田受损的时间越长的话，修为肯定是越低。何况，一个居然肯屈身于凡人府上做管家的修士，能强到哪里去？他是有什么信心对付妖兽的？我怎么没有闻到丝毫妖气？或许，这只是他一个不愿与凡人挤在一个地方的借口吧…… 哼……，命当你该绝。此子有修士护航，也定不是个小角色，定是个大户人家，见识必不凡，神念定比普通凡人强大不少。嘿嘿，居然有这等好事送上门来。 我又随意的与他聊了几句，透露了一些我亦曾照着祖传秘籍，修炼了几年仙法，也小有所得，如今见了同道，正好可寻其指教一二，必定收益不凡的信息。司马味闻我亦算是半个修士，面色大喜，口里直说他没有看错人，我果然是个不凡之人。 雨停，狂风起，船颠簸之极，耳边时常传来那些凡人的骂咧音，嘶嘈声。 还有数个时辰方至沧浪岛。 第32章 一和零的觉醒 天阴沉的可怕，似一头潜伏在云端随时欲噬人的远古猛兽。 “轰！” 我的耳听到了天地之间，猛然响起了一声轰鸣巨响！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我皱起了眉，心内忽然有股不详的预感，难不成当真会有妖兽出现？这怎么可能？这片海域早已被人类彻底控制，妖兽怎胆敢到此地放肆？若不是妖兽，又是什么引起如此天气巨变？一般狂风暴雨，可没有如此威势的。或有道士在高空中斗法？这也不是不可能。 不能等了！我拉过司马味，故作轻松的道：“或许真有妖兽要出现了，司马兄可要与我一同出去见识一番？”我故意激他。 他面色发白，下意识的似要摇头，但又撇不下面子，战战兢兢，浑身颤抖，脸上勉强扯笑的点了点头。我一把拉住他，挤出人群，当快接近他口中的“郝总管”时才放开了他。 “司马贤侄，这位是？”郝总管的脸很苍白，年龄看起来并不是很大，他的眼如豆小，唇又厚，眉又疏，简直比我还难看。他皱着眉对着司马味问道，脸色似乎不喜。我自然知晓他不喜的原因，他所保护的凡人居然随意和陌生人在一起，出了危险怎么办？ 我微笑不语，我在等待时机。 司马味忙道：“郝叔，这位戴兄说他亦修过几年仙法！想向您开惑一二。” 郝总管的脸更是阴沉了，“出来时我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向外人提我曾修过仙法的事！” 他语方落，雨忽急，风更狂，电闪过后，一声雷鸣巨声在天地之间猛然炸响！ 我冷笑出手了。不，应该是我的神念在对方出神的刹那间强入了对方的脑中！ 船颠簸之间，我猛的扑过神情变得呆滞的郝总管入了海水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海水冷身不过一瞬，我就感觉我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没有水的地方。这是一片草地！郝总管不见，只有我。 我仰头看天，蓝天。脚下入目之极处，全是翠绿的草。风，柔和，温度稍温。这不是梦。我难道来到了幻术世界内？难道之前的乌云之天当真有强大的道士在争斗？而我卷入了他们的争斗范围之内？他们的争斗手段是幻术？只有这个解释了…… 我抬头望着蓝天，满面绝望。道士路不过走了一点，居然就此绝了，这是天意么？ 另一个世界。 “筑基境。”陈一皱着眉看着被邹紫带到这个世界的漫画书，说。 戴明豁有所觉，看了眼蓝天，皱起了眉，说：“那一世，怎么死的？” “未突破到金丹境，大限所至。”陈一的脸已阴沉之极，似要滴出水。 邹紫笑的已不成样，他走到那个美丽的女人身旁，笑说：“我是主角啊，我是主角呢！你以后就跟我吧！” 说完，邹紫就激动的动手想去摸美丽的女人的大胸。 美丽的女人冷着脸想一巴掌拍过去时，邹紫的胸口上赫然出现了一把银色的大刀。 戴明冷着脸走到了邹紫的面前，毫无感情的看着他的眼，说：“你，不是主角。” 美丽的女人在经过几次三番的巨变后，已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面对这不能理解的一切，她想哭，但她又想到了曾经因为自己的软弱而造成的后来的痛苦的一切，她的面目坚毅了起来，她的内心在呐喊，“我不哭！我熊颖绝不哭！此生再也不哭！” 邹紫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上的银刀，胸口上的剧痛让他意识到了这，就是现实。他不甘，不信。他的脸狰狞了。瞪着戴明怒吼：“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啊！” 戴明的手一抖，邹紫的声音不再在这个世界上震动，传荡。他的一切存在的痕迹，彻底的没有了。 “你也名熊颖？”戴明的眉又皱起来了，他不知是问，还是自语的张口。 刚才戴明的意志之力探到了熊颖的意识活动，得知了她的名字。 “越来越复杂了啊。”戴明笑着面对着陈一说。 “你是想成神作祖，还是想做什么？”陈一阴沉的脸因为戴明的笑容而稍缓了些，不过他的眉仍皱着，问戴明。他手里的漫画书被他看完，合上了。 草原多风，风起了。吹起了熊颖的发和裙。吹在了忽然出现在草原上的十个道士身上。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的戴明曾是网吧收银。 戴明觉醒轮回记忆后，纠结了一零道士院的道士穿过奇幻之门来到了这个世界，来找——戴明！ 世界，是平行的。 拥有光头，着短裤打赤脚的戴明走到了拥有头发和着黑长裤白衬衫的戴明身边，面无表情的说：“没想到你会是第一个觉醒的。” 另一个世界。 【书生】贵州?小默(2316684626)2016/8/1418:08:37 对了，我想问大家个问题。人如果没有了记忆，是不是就不会产生情感了？ 【书仙】河南★薄凉(942774377)2016/8/1418:09:06 人生啊，是一种既特复杂又特简单的矛盾体。 【书圣】搏然(507783383)2016/8/1418:09:07 不会。 【书生】贵州?小默(2316684626)2016/8/1418:09:38 源于心底，挥之不去。 【书仙】河南★薄凉(942774377)2016/8/1418:09:48 小孩子，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现在这些小孩子啊，都没我们那时候天真无邪。 【书生】贵州?小默(2316684626)2016/8/1418:10:44 就想知道为什么。 【书仙】河南★薄凉(942774377)2016/8/1418:11:09 很多问题没人能给你答案。 自己想想自己回答就够了。 【书圣】江西●轮回我们回家(975974632)21:20:49 @贵州?小默 什么是记忆？ 一个问题，追其问题的本质，就容易得到本质了。 什么是什么？ 一通百通。 【书圣】江西●轮回我们回家(975974632)21:21:53 通道尽头，其实什么都没有。又是全部。 戴明的手敲击完最后一个字，茫然了。他本来想写“通到最后，其实什么都没有，又是全部。”但他只思想了几秒，保留了“通道尽头，其实什么都没有。又是全部。” “通道尽头，其实什么都没有，又是全部么？”戴明茫然自语。“这个世界，或许就是不断的轮回。变化，在轮回里改头换面，故事，也总是冲突和爱恨的故事。一个事件的发生，寄托在一个时间，和一个空间里挥发……” “我，其实，不只是我吧？” 戴明的眼愈来愈清明。他从电脑前站了起来，走出了家门，来到了楼顶，飞身一跃，跳到了空中。在他跳到空中的刹那时间，空中却没有他的身影。这个时空，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第33章 轮回万花筒 虫鸣，蛙噪，鸟偶尔叫。 树林里没有风，很沉闷，温度约二十八。 戴明很开心。因为他刚才练成了“驱物术”的第一层——他驱动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那块石头长的不算好看，是块青色的石头。那块石头被戴明的意志控制到了离地十公分的空中停顿了零点二秒。 那块青石曾经不长这个样子。大约在八十三年前，有一个到处跑路贩卖米酒的中年小贩路过这里的时候，用脚踩在那个时候有两个大拇指那般大小的青石上。当时小贩脚上的草鞋的鞋底有一处破了，那个破洞正好被那块青石给钻了空子，给补上了。这可让小贩的脚底遭到了痛苦的味道。若是仅仅这样，也就罢了，是当时他挑在肩上的两大坛米酒喂了大地和绿草…… 顿时，小贩的脚底的痛苦被他心里的痛苦给霸占去了，完全的霸占去了。小贩找到了那块石头，强烈的折磨它。致使那块青石变作了现今这幅难看的模样。 “老子现在连石头都能驱动了，再多练练，看谁还能欺负老子！哈哈哈……”戴明放声大喊，大笑，笑得面目扭曲，笑出了泪，笑到后面，竟抱着一棵活了好多年的樟树的树枝嚎啕大哭了起来。 路过这条偏僻小路的罗修的耳忽然听到了哭声，寻哭声而寻，看到了一个浑身邋遢似乞丐的人居然坐在树上大哭。罗修顿时来了好奇，仰头对着坐在大树上抱着树枝哭的人喊道：“兄台？兄台！” 戴明听到声音后吓了一跳，流满了泪的脸从树干上别开，眼睛往树下看去，看到树下站着一个皮肤黝黑，长发披散于肩，年龄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子在看着自己。戴明赶紧用脏兮兮的衣袖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然后从树上跳了下来，皱着眉瞪着这个居然敢看自己哭的混蛋。 虫鸣了三声便止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草木被拨动的声音在东方几步外忽然发了出来。戴明和罗修的眼在霎那间便警觉了起来，齐望向那处草地。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止了，他们看到了一个蛇头。 原来是条蛇。他们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只翠鸟振翅飞过了他们的头顶。 罗修摸着头讪笑道：“兄台，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戴明的脸上有一块土色痕迹，那是之前他用他脏兮兮的衣袖拭脸上的泪抹上去的。戴明撇了撇嘴，冷声道：“关你什么事？你爹娘没教过你看到有人在哭就应该走远些么？你倒不走远，还喊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树下看的不爽，还要我下来当面哭给你看才爽吗？” 戴明说话的时候会牵动脸上的肌肉，脸上的肌肉一动，他脸上那块土色的痕迹便动来动去了，这使得戴明说话的时候很像罗修曾看过的小丑表演，这一想可就让罗修有些忍不住，脸上扯出了笑容，喉咙发出了笑声。 戴明再也忍不了眼前的混蛋两次三番的侮辱，脸上发狠的扑了上去。 “哎呀啊！”罗修知道眼前人误会了，可自己的脸被打了一拳，很痛，痛感让自己的火性也冒了出来，抬脚就是一个踹腿式！ 戴明虽然法术学的不行，手头功夫可是不差，对方一个踹腿式可是被他看到了眼里，他一个手捞式，就把对方的腿给抓住了，戴明再往上用力一扯，罗修便站立不稳，身子往后摔去。但罗修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他平常修炼的时候喜欢吃肉。他反手撑地，原地一个扫腿便立稳了身子。 罗修未想到一个在荒郊野岭哭鼻子的小子也有这能耐，他也不想打这没有好处的架，便忙抬手抱拳道：“莫打莫打，兄台好身手！刚才是我不对。你看，荒郊野岭忽然碰到一个……你看，这怎么也是会有好奇的吧？是好奇害了我，我走就是了，不要打了啊。” 说着间，罗修的脚步边退。 戴明的眉仍紧皱，道：“你在哪里学的武功？” 刚才罗修虽只用了一招踹腿的招式，这也就证明了罗修是一个武者了。戴明不想惹麻烦，他还想长生和无敌。 “啊……武功，武功我可不擅长。”罗修见戴明不再动手，也是放下了心，笑道：“我练成了‘驱物术’第三层哦，我要去圆明门报到呢。” 起风了。风拂叶，叶不停的相互碰撞而发出了簌簌的响声。 “圆明门！驱物术！你要去圆明门报到！？”戴明惊呼出声，但他转念一想，圆明门可在离此地的南边数百里之外，而这条小路分明是往东去石岗镇的方向。 想到这里，戴明的脸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又遇到一个骗子，又一个骗子，为什么这世上的人总是张口就是谎言？” 戴明深深的看了一眼罗修，看了眼他肩上做工精良的黑色包袱，又看了眼那条隐没在竹林里的小路，突然脚下发力，窜进了小径旁的树林里。 戴明在那日发现曾经心爱的女人骗了自己后就发了一个誓——绝不和骗了自己的人多说一句话。 戴明跑了很久，越过一棵又一棵的大树。他的肚子饿了，他需要吃东西。他呆在这无人地是为了练习“驱物术”。他有一个梦想——仅以“驱物术”独步天下。 不，他还需要修炼“轻身术”。他觉得移动靠“轻身术”，攻击靠“驱物术”，练到极致，完全就能天下无敌了。 除却这两术，他再把强身练元的《阴阳道》修好，日后长生和无敌就不远了。想让长生和天下无敌的想法实现的生活，他过的其实还不错。 戴明现在在找兔子，山林里，他最喜欢吃兔子的肉。其次是青蛙的肉和鱼的肉。鸟的肉他不喜欢吃。有些蘑菇烤着吃也不错。 一只兔子出现在了戴明的眼里，戴明的眼露出了喜色，能治疗肚饿的东西出现了，所以他开心。他的脚蹬踏在一棵榕树的树干上后又蹬向了一棵樟树的树干上，当他的手快要抓住那只来不及逃走的兔子时，那只兔子却忽然不见了。 就那么在戴明的眼里，忽然，不见了。让他惊骇之极的并不只如此。 原来存在兔子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九个人。九个装扮气质不同，却脸长的和自己好相似的人。 第34章 十个戴明 另一个世界。 我的眼越来越痛了。可能是它的使用期限快到了吧。 确实啊，我的眼用了好多，好多时间。一直用，我很少闭上它，让它休息。 “你为什么不闭上它，让它休息？”我装作别人的口吻问。 我回答说：“我为什么不闭上它？哎呀，这个问题值得我去好好思想一下。我为什么不闭上它呢？” 我装作别人接口说：“对呀，你为什么不闭上它呢？” 我：“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装作别人：“你到是快说啊！为什么啊！” 我：“你不要烦人哟，我需要想想啊。想问题是需要时间的呀，没有时间我能想问题吗？不能！没有时间我是不能想问题的！你这个笨蛋清楚这点吗？” 我装作别人：“没有时间就不能想问题么？时间，是什么？” 我：“时间就是时间啊，你挥一挥手臂，在你挥一挥手臂的过程中，那就是时间。” 我装作别人：“那我一动不动呢？也不挥动手臂呢？时间在干吗？” 我从地上跳起来，大叫：“那这就难办了呀，时间在你身上的痕迹就会不太明显啊。” 我又坐回了地面上，装作别人说：“不明显那怎么办？” 我：“你想明显？” 我装作别人：“让时间明显的作用在自己的身上，是我想要的吗？我不知道啊。” 我从被我坐生了温暖的泥土上站了起来。因为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隐居在这里。这里是一颗星球。荒芜的星球。我没有记时间，所以我不知道我隐居在这里有几多时间。这颗荒芜的星球上没有生命，除了我。 曾经我生活在拥有很多生命的星球上。后来，在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后，我厌倦了。生命太多，活蹦乱跳，心来横往，纠纠缠缠，好麻烦。我不喜欢麻烦。自由，其实，是座牢笼吧，我把自己关在这里。 我在这颗星球上造了一座石房子。我很多的时间都呆在石房子里发呆。 外面确实有了奇怪的声音，我推开了石门。我的心忽然跳快了。我的心很久没有跳快。我感觉在时间之中会发生我不想发生的事情。 九个戴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们看着我。他们多像我啊。多像曾经的我啊。曾经我也做过他们想做的事情。但，后来失败了。轮回，真的不是我能打破的。我只能选择造一座埋葬我的自由的牢笼来反抗。 “你们看不透么？”我对着眼前九个和我长的很像的人，开口了。 此时，天，是黄色的。土黄色的那种黄。一望无际，直到地平线上，依然一片土黄的天。没有变化的土黄色的天。我看了好多，好多时间。 大地，是红色的，血红色的那种红色。大地上只有大地本身。还有十个人，十个戴明。他们想找我融合，融合外界内所有的戴明，然后冲击轮回，再造新的世界。 “活着，总得做点什么的。这无关失败和成功。我们都在完成这件事的过程中真实的活着。来吧，加入我们，戴明。”一个光头戴明这样对我说。 我看的出，这个光头戴明是九个戴明中意志力最强的一个。他穿着一条白色的短裤，打着赤脚。我笑了，曾经我也喜欢穿白色的短裤，现在我也打着赤脚。只不过我不喜欢穿衣服。我的发，是长发。 面对着其他世界中来的“我”，我的笑维持不了几多时间，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我叹了口气，对着他们说：“戴明们，你们走吧。离开这里。离开我。你们想做什么，我不想……” 说到这里，我已说不下去，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走的。只要缺了一个活着的戴明，他们就完不成他们的目的。 但我，是不会被人强迫做我不想做的事情的。即使是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们找自己帮忙，我也是不会帮的！因为，我不想帮！ “你真的想好了？”光头戴明笑起了他的脸。 我也笑了。所有的戴明都笑了。他们围住了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风。用世界这个词或许不好。这颗星球上，没有风。这颗星球上，曾经有好多生命。这颗星球，曾经有我的家。我躺在血色的大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望着土黄色的，永远不会变化的天空。 我去轮回吧，也好过我现在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即使轮回后，也会被他们给找到…… 没有路啊，我的人生，没有路啊。被自己们找到，最后，被轮回执掌者们杀掉…… 我笑出了泪。 另一个世界。 十个戴明走在一条乡村小路上。他们忽然不走了。 一个短发戴明说：“我不想去杀掉轮回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在轮回里经历很多故事，这不好吗？” 光头戴明的眼露出了痛苦，看着绿树上的毛毛虫在往上慢慢挪动身躯。 一个长发戴明的脸完全被痛苦占据了，“我们要去哪里？我想去找她，即使是虚幻的她。”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留着长长的发的戴明的脸露出了笑，“什么都不要做了，放我轮回吧，光头戴明。” 暖风吹。蝉鸣。远方有几个农夫在耕地插秧。田地旁有几个小孩在嬉笑耍闹。 “我们在世界之外游荡，是没有用的。我们要分开，融到世界之内去，融合到万物中去。”一个面色有些发黄的戴明说。 “你们知道怎么去得到自由？”光头戴明说。 “欲望是没有限度的。之前那个不穿衣服的戴明，他得到自由了么？他在六百年前把他所生活的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都杀光了，然后一个人在那颗星球上什么都不做。他得到自由了么？没有。” 一个脸色有些发白的戴明说。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没有得到自由？”一个左脸上有圈牙咬出的疤的戴明说。 “啊！不要说了！”那个脸上发黄的戴明大叫。 光头戴明皱起了眉，“三个选择，一，到我创造的意志世界里去轮回，但如果我死了，我的意志世界也会崩溃。二，修炼到长生，躲到一个地方去躲避轮回执掌者们的追杀。三，杀了轮回执掌们，我们来创造一个完全不用担心失去自我的世界。” “呵呵，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像之前那个杀光自己星球上的所有生命的戴明一样，到大轮回里去，生生死死都无谓。” 那个短发戴明对着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留着长长的发的戴明笑说。穿着黑色大衣留着长长的发的戴明的脸笑了。 蝉鸣，鸟叫。看着树干上不断往上挪动的毛毛虫，光头戴明产生了一个思想。“虫这个物种在这颗星球上活了好多世，为何没有灭绝？还有蟑螂，狗，好多物种。” 十个人，全是戴明。他们来自不同的平行世界，但，终究是一个人。所以，光头戴明说的话，大多戴明听懂了。 那个左脸上有圈牙咬出的疤的戴明皱起了眉说：“你的意思是抉择一个物种，就这般轮回下去？” 第35章 原来，如此 “不，灵智作为人，已是极致，为何选为其他物种。我们是追求个人的存在，不是追求物种和轮回的人。”光头戴明思想了一些曾经轮回的模糊了不少的画面，然后双眼有些没有焦距的一一打量了来自其他平行世界的自己，继续说：“为何我是最强的？你们思想过这个问题么？” 短发戴明哼了声，又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厚唇，然后张口说：“环境。” “你经历的事物和我们经历的事物不同，这不同可以理解为‘机缘’，所以你最强。”长发戴明说。 脸黄戴明反驳说：“不对，平行世界时刻都在分化，他的‘机缘’再和我们不同，这可以理解为我们的时间相差很多，但若是和他只相差一分钟，一秒的戴明呢？他们的相差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为何却不见他们？”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我杀了他们，或他们杀了我。”光头戴明看着脸黄戴明，笑说。 “不对。”左脸上有一道牙咬的疤痕的戴明也笑。 “融合吧。多说无益，我们都是一个人。”光头戴明走到了脸黄戴明身旁，说。 “我不相信你会和我们融合。你和我们融合了，就失去自我了。你不会想失去自我，因为我不想失去自我。”长发戴明说。 光头戴明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撤了，抬起了他的双手，抱在后脑上，一脸平淡，眼里无波。 “不扯了，我们融合，先把平行世界给毁了。”光头戴明又说。 “为什么？”黄脸戴明问。 “自己问自己问题，确实有些怪怪的。”左脸上有一道牙咬的疤痕的戴明笑说。 “这属于以前的自己问后来的自己。这也不完全正确，这属于在A时空生活的自己问在B时空生活过的自己问题罢了。很正常。”长发戴明说。 “让我们回到主题上好不好？光头戴明，为什么要先把平行世界给毁掉？你的意思是让世界不再无限分化？我们若把轮回给直接毁了，这一切不就结束了么？平行世界那么多，我们如何有能力去毁掉？” 左脸上有一道牙咬的疤痕的戴明一脸严肃的问。 “生命之初，是什么？”光头戴明不回，反问。 “我好讨厌你这个自己啊。”衣领束很高的戴明脸上现出了怒气。 光头戴明笑看着衣领束的很高的戴明的怒脸，轻声的说：“你们都觉醒了最少十数世的轮回之忆。你们无一例外，在你们所属的那个世界，曾是高手之列，为何？因为我。因为在另一个世界，我所在的世界，有我。而你们是我在另一个世界的‘子我’。我，就是那个最初的点。存在，一直，都存在在那里。‘本来’、‘原本’、‘一’。” “你说我们是‘子我’，那么，你是‘母我’？我不认同，我不认同有‘母子’之分。一个完整的存在，是由很多‘部分’组成的。如果我们是‘部分’，那完整也即是我们。没有‘母’和‘子’之分，若有，就一切都无法解释。就如一个圆，是没有初始和终点的。” 黄脸戴明眼里发光，如此说。 除却光头戴明外，其他戴明的脸上都现出了疑惑，不过这疑惑没有几久，左脸上有一道牙咬的疤痕的戴明说：“你说的圆这个例子，只适合二三维的视角。若作用于时间了，一个圆球的组成，总是有开始和结束的。不信，你可以动手去画一个圆球出来，肯定有‘第一笔’和‘最后一笔’的。” 光头戴明笑了，“追求细节，在细节中失去自由。这就是我们啊。毁了平行世界，是为了不让‘因果’之力来找我们。不让轮回的世界越变越大。” “我懂了，所以我们需要暂时的融合，获得超越我们本身的轮回限制，获得极其强大的意志之力，一举毁灭整个世界。” 长发戴明眼里发光，神情有些激动。 另一个世界。 “呼哧呼哧”“啪啪啪”“呼哧呼哧”“啪啪啪……” “啊——” 一声长叫。 “哎呀，你就好了？” “嗯啊，你好了吗？” “你好没用啊。” “没用！？太气人了！再来！” 年轻的男人再次把年轻的女人扑倒。 “不要。” 年轻的女人把年轻的男人推开，脸上现着不爽，坐了起来，抱着沾满了他们体液的被子，眼睛看向了电视里播放着的一个好看的男人的脸。 电视里的那个有着一张好看的脸的男人在唱歌： 每个转角也有刹那天地 步步亦是极地慢慢探秘 以为这以为那已是最惊艳 却发觉原来还未 我见过这世界最美 却太艳丽望尽日落大道亦未放弃 我还有个十百千的胜地我哪有定力回避 看娇都只不过霎一眼 前面白里泛红紫里泛蓝我还想拣 或者拣中他未必想得到他 橱窗隔着烟花任风光饱览都算造化 他有几多亿个他谁都只不过雾中花 千娇百美跃上滑下 难认得他能幻想吗 永远也有过往哪有失望 后浪叠着旧浪未及细看 我和某某和某某流过的汗 哪里会维持原状 看我以两臂撒网撒过对岸 在二十万日内慢慢结网 眼泪也畅游过多少臂膀 到哪里完成流浪 看到快要断气 看破天地 但愿日夜梦寐极乐到尾 我和某某和某某调过的味 已够完全忘掉你 年轻的男人从后面抱住了年轻的女人，下巴枕在女人柔软的肩上，亲了亲她湿滑的脖子，脸上带着笑，轻声温柔的开口：“我们再来一次吧？” “自私的家伙！”女人推开了男人，眼里全是鄙视。她穿好了衣，摔门而出。 她看到了百米高的空中凭空站着十个人。惊异抵消了心里的悲哀。来往的车，都停了，曾疾步而行的人们，也停下了脚步。他们驻步仰头，脸上无不惊异，惊异的脸上，有人恐惧，大多是惊异带来的兴奋。除却影视外，他们从未在现实中看过有人能悬空在天上。还是十个人。 那十个人，手牵手，围成了一圈。 “一个圆圈……”仰着头的女人下意识的开口说。 从宾馆冲出来的男人一下就抱住了女人，脸上是痛惜，“你又怎么了啊？” 当他看到周围人的异样时，他才抬起了头，看到了空中那十个人牵出的圆发出了光，白色的光，越来越强烈的白色的光。那光让所有人的眼都痛的闭上了。 永远的闭上了。 戴明没有穿衣服。十个戴明融合成的一个戴明，没有穿衣服。他的脸时而平淡，时而喜，时而愤怒，又会闪过悲和苦。光头，下体那部位耸立着。他走在废墟里。十个戴明造成的废墟里。 “生命都去轮回了。生命之初，其实也是一堆意志吧。是的，是意志。那么，我们这样做，其实也是无用的吧？”戴明自言自语。 天地之间没有气味。戴明闻了，什么气味都没有。除了岩石，还是岩石。这颗星球的表面犹如被挖土机挖了一遍，不过挖出的，都是岩石。天空集聚了很多乌云。乌云里藏匿着水。水似乎也是想追求自由的存在，它们不想在云里，所以它们突破云的阻扰，从天而降。死在大地上。 雨没有落几久。太阳的光突破了云的阻扰，洒在大地上，戴明的身上。 戴明站在一颗黄色的大石上，感觉身上有些温暖。 “时间之前，时间之后。生命之初，生命之后。意识的自由活动，在时间内，终究是有限度的啊。”戴明自语。 戴明自语：“生命最低有几低？” 戴明自语：“最高有几高？这个过程，是什么呢？” “为何，我总在前进的道路上犹豫不决？” “不要犹豫了，去下一颗有生命的星球吧。轮回执掌者们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 “我决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刚才我们毁掉的星球，其实，是我的意志创造的星球。” “原来是这样啊……” “苦与乐，都只是一种短暂的感觉而已。” “我们不是在追求长久的快乐么？” “不是这样的，生命是什么？生命，其实，只是一种短暂的现象罢了。其实，是没有时间的，时间只是意志分辨物质的一种工具。”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是我想要怎样，是你，你们，想要怎样？” “放我们回我们的世界，消掉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去苦，让我们去乐，一切，都无所谓！自由，我们会在我们的界限内创造我们的自由！在我们受到限制的世界里创造自由！” “不愧是另一个世界内的我啊。去吧，那个环境，融合进去，其实是恰好的。因为有轮回在后面支撑着你们。轮回执掌者，你们知道是谁么？” “谁？” “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