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破碎之镜》 第一章 十万火急 地下城的建筑由钢筋水泥组成枝叶，巨大的支柱就像树干，一起编织成接地连天的钢铁森林。虽然地下城只有穹顶，没有天，连假的都没有。一个人住在里面，就像森林里的虫子一样渺小。 在浴室里洗去了一天的疲劳之后，何暮惬意地躺倒在了床上，床头柜上的手机闪烁着，有未读消息。看着联系人或者号码一栏上的一片空白，他微微皱眉，打开：“何暮同志，身份编号330，这是紧急召回，请即刻前往所在城市交通港，如两小时内无法到达请立即告知，将有专人前往接送。十万火急。”发送时间是667年2月27日22点整。 何暮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一连串碰撞声。他不得不重视这条消息，因为能在他换过号码之后依然联系到他，报出身份编码，用命令式的语气，还不做任何自我介绍的联系人或者部门单位只有一个，他曾经的工作单位——帝国皇家航天局，太空军司令部。 可问题是，这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前的事了！现在连飞机都飞不了，航什么天？全世界幸存的人都龟缩在无数地下城里，打什么仗？要什么司令部？他这个少校宇航员都在地下城城卫军当“城管”呢！这算什么诡异的幽灵信息？ 何暮的大脑进行了一番好几年未曾有过的激烈运行，最后决定还是去交通港一探究竟。经过洗澡、犹豫、思考和做决定，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抓过几条衣服就冲向了泊车位，设置好目的地飞窜了出去，终于在两小时内赶到了交通港。 还没找到泊车位，一辆城市迷彩的中型两用装甲运兵车就横冲直撞地杀到了他面前——没错，就是横冲直撞，走的是两点间直线，停车场上面所有的车就像不存在一样，直接撞飞，从十几米半空四处飘飞或者引擎损坏掉了下去…… “何暮少校？上车！”一个穿军官服的打开车窗说，手里还拿着手机比对了一下。 “是啊，你们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哈？可是我车还没停好……”何暮看了看周围被撞的车，和军官焦急的神情。 军官把声音又提高了一个等级：“何暮少校！这是命令！上车！你以后再也用不到它了！” 虽然何暮当过兵，很优秀的兵，可是这种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情况还真的没转过弯来，“啊？什，什么意思？你都不跟我说你们……” “真啰嗦，带走！”军官大手一挥，后座跳下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扑过来把还处在懵逼状态中的何暮给制服，破麻袋一样往车上一丢，“出发！你以前真的是太空军少校？就这点水平？” “我……”何暮哑口无言，心中几千万地下城特产超大蟑螂狂奔而过…… 一路上再也没有人跟他说话，或者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何暮冷静下来之后细细观察，发现不管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是军容不整，一脸疲惫，双目布满血丝。车里烟雾缭绕臭气熏天，地上散落着军粮包装和水瓶，角落固定着一个套着塑料袋的桶，两个明显是累坏了的家伙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就像完全感觉不到颠簸的车厢和引擎那声嘶力竭的咆哮。这辆车明显是日夜兼程地开来接他的，现在也是日夜兼程地要带他回去。那么到底要去哪里呢？ 在何暮的百思不得其解中，车子已经飞出地下城，穿过一条又一条交通管道，在通过一道三重防核大门后踩上了路面——以前布满大地的公路路面，继续一路飞驰，慢慢往上，期间又穿过数道防核大门，终于在一片豁然开朗的地下空间末端那巨大的防核门前停了下来。门上几个巨大的白字历经岁月依然清晰：“出口，上沪三”。门前以前是物资人员车辆转运中心，此时则布满了完工和未完工的工事——战时的防御工事，挤满了大量军车和身穿防化服的士兵。 “怎么了？战争又爆发了？和谁？”何暮忍不住问，可还是没人回答，只有车里的军官——现在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空军中校，而车里的士兵是陆军——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车只在大门前停了大概两分钟，军官下去了一趟，驾驶员和地上睡觉的士兵换了一下，然后三重防核大门就在何暮震惊的眼神中打开了一条足够他们通过的缝。“等一下，你们该不是要……”话音刚落，装甲车一声轰鸣冲出了大门。 没有阳光来刺他们的眼睛，虽然时间上看现在是白天，但昏暗的天空就像一堵泥浆翻涌的墙壁压在头顶，车灯就像风中烛火一样摇曳在厚重污浊且冰冷的空气中。如果这不是一辆拥有完备三防功能和生命维持系统的装甲车，车上的人全都活不过三天，甚至更短——在死于辐射之前就会死于核冬天的严寒——强烈的心理作用让何暮感觉全身裸露的肌肤都在微微刺痛。能见度很低，他永远只能从前车窗看到一段破碎陈旧的公路，或者射击孔寸厚的防弹玻璃外不断后退的一片灰色的死寂…… 转眼好几天过去了，何暮已经被不断的震惊给震麻木了。装甲车几乎以能开出的最高速——近160码——奔驰，除了在途中三个城市废墟的出入口短暂补给，和中途换了一辆新车之外，一刻不停。他们沿着旧高速，国道省道，小公路，山道，甚至荒野坚定地前进，一路直接冲上了青藏高原！！然后越开越高，后来就出现了经过修理的公路，路灯以及——其他的装甲车。当组成车队前进的装甲车变成四辆之后没多久，前方已经浓得化不开的空气和尘埃突然消失了——眼前蹦出一片夜空、新月、雪山和一个……宇航发射中心，世界屋脊上的宇航中心。核冬天的严寒导致对流层高度迅速降低，平流层也随之萎缩——许多年之后，喜马拉雅山脉已经有不少高寒地区处在平流层滞留的核爆尘埃范围之上。 直到躺在床上并被告知他有6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后，何暮那如同洪钟轰鸣的大脑中还是只有四个字——什么情况？ 第二章 别无选择 “好了，既然你都清楚了，告诉我你的决定。” “这……将军……” “我们没时间了，快决定，给你……五分钟考虑。” “……”何暮还是有点晕乎乎地站在这个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的多功能手术室里，隔着玻璃和穿着帝国太空军中将旧军服的老军人对视着。短短几天之前他还像大部分人一样生活在拥挤的地下城里，穿着城卫军黑色制服，上着看起来应该是终生事业的班。 “为什么是我……”他问道。 “现在还活着并处在合适年龄的前宇航员中，你是当年数据最优秀的。”老将军上下打量了何暮一番，“怕也是现在身体状态最好的。” 没错，何暮现在一丝不挂，刚做完全身检测，修长的身材和一身匀称、线条优美的肌肉在白色灯光下似乎微微发光——而老将军身后还有好多人看着他。他皱了皱眉头，问：“那其他人呢……” 扩音器里传出一声叹息：“全球一共召回了一百二十七人，现在还达标的只有四个，而火种我们一共准备了九艘。”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不超过48小时。” 何暮深吸了一口气，摊了下手说：“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 13个小时后。 极度紧凑高效的进程唤醒了何暮服役时的记忆，他再也没有浪费哪怕一分钟时间，用高度的服从和专业，配合完成了发射前的所有准备工作。 这个刚刚恢复活力的国际空间站正在全力运转，发射泊位上九艘小巧玲珑的飞船中最终有六艘正在准备发射。 紧急安装的各种电磁炮激光炮和导弹武器平台像突兀的杂草般生长在原本线条优美的白色环形空间站上，略显稀疏的战斗机一动不动地停在固定位，主控室周围的一圈巨大管状物上喷涂有醒目的核辐射警示标志……在何暮眼中，这像是一只受惊的刺猬倔强地竖起了浑身的刺，但是无法遮掩它的瑟瑟发抖。占据视野大半的地球充斥着灰色的云层，却正好有一个光点从落基山脉的发射中心冉冉升起。 他最后一次检查了一遍高度自动化的导航系统、动力舱、驾驶舱和货舱，坐下完成自检后按下确认，驾驶舱内几个屏幕开始闪烁着绿色。 片刻之后，通讯里响起了声音：“所有人员就位，飞船准备就绪。一至六号火种准备发射。” “能源连接接通完毕，聚变反应堆打开保险。” “火种解除锚定，航行引擎点火。” 飞船内响起了轻微的蜂鸣声，何暮透过舷窗看着远处并排的“火种二号”飞船喷出了尾焰。 就在此时，顺着何暮视线远方的月球异变突生——一个又一个闪光点如同万家灯火般在静海中央成片亮起，开始争先恐后地飞离月面。此时，国际空间站也突然红光闪烁，白色的外表慢慢变黑，所有武器平台纷纷开始激活，战斗机也都亮起了灯光——好几层防护板开始合拢，将主控室等重要部分保护起来，空间站变轨发动机亮起了微光，主控室周围的核武器发射装置也缓缓打开了顶盖，开始改变朝向。 扩音器里响起一句严厉的英语：“继续！谁让你们停下来的！还不快发射！” “飞船准备发射，倒计时一分钟，59、58……” “xx的别数了！！立刻发射！！”这是何暮熟悉的声音和语言。 蜂鸣声在飞船轻微抖动一下之后变成了让人牙酸的嗡嗡声，何暮感觉自己被狠狠摁在了椅背里——6艘飞船的蓝白色尾焰同时猛烈喷射，光芒夺目，推动着“火种”们开始加速，离开泊位分头滑向黑暗冰冷的茫茫太空。与此同时，月面起飞的光点已经蜂群一般向着另一个方向冲进了太空，而月面上又亮起了一片光点，快速升空。 “火种已发射，请前往各自预定位置，保持通讯。” “祝你们好运，火种们，一路顺风。” “goodck!godblessyou” “жeлaюВaвcrчecknxycпexoв” …… 语气复杂的祝福语纷至沓来，背景音中依稀可以听见警报声和乱七八糟的叫喊声。而何暮始终紧盯着屏幕上月面发射的核弹群前往的方向。没过多久，宇宙群星中突然亮起了一片密集的强烈光芒，如同日出晨曦一般扫光了周围的黑暗，然后迅速熄灭。飞船操作系统随着核爆的闪光微微波动。之后，是第二波，应该还有第三波。 “太阳墙，”何暮自言自语，稍稍心算，“已经这么近了……” 然而通讯里的往来问答依然井然有序，只是偶尔，能听出对方声音中的微微颤抖。何暮似乎看到了核爆所在那深沉的黑暗中，一支超出想象极限的庞大舰队正在扑向几乎被人类自己毁灭了一次的地球。就像是西班牙人的风帆舰队，带着好奇、兴奋和贪婪，向着新大陆破浪而来，而印加帝国的抵抗如同山野土着的绝望呐喊，留下曾经的辉煌和遍野横尸。 何暮已经看过月球天文台望远镜拍摄到的图像。那支舰队跨越宇宙蛮荒，精准而坚定地向着太阳而来，大大小小的黑点无边无际，几条依稀可辨的巨大舰影有着令人恶心的生物组织外形，就像是巨大的长脚爬虫，无棱无角，黑暗阴沉。如今的人类没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战而胜之。这就是火种计划的起因，至于剩下的人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航线一切正常。各火种请汇报生命体征参数。” “感觉良好。”“stillive”…… “三号火种到达指定位置，跃迁引擎启动……” “五号火种确认损毁，最后位置为……” “六号到达……跃迁……启动……” “四号……” 看了一眼显示屏上跳动的图示，何暮略略操作后汇报：“一号火种到达指定坐标，飞船一切正常，驾驶员感觉良好，现在启动跃迁引擎。” “跃迁引擎启动。”飞船操作系统冷静的女声之后，嗡嗡声突然消失，并传来航行发动机停机的声音。似乎有“啪”的一声轻响，舷窗外的星空突然扭了一下，就像被无形的勺子搅动一般慢慢旋转起来。 “一号火种……”通讯中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星光像高速公路上的车灯一般向后飞去，越来越快，划出一道道白线…… 第三章 永别 何暮的火种一号跃迁目的地为一个坐标，代号β4，距离太阳只有27光年。 这具跃迁引擎明显不是自主研发的科技，感觉上像是在外来科技的动力部分上嫁接了地球的小型化可控核聚变能源部分。而整个火种计划也同样不靠谱到漏洞百出：跃迁引擎的原理不得而知，只做了初步的性能测试；量子通讯或同类型的瞬时通讯手段根本没有，一旦火种飞船启动跃迁就等同于失联；最主要的是，甚至那几个跃迁目的地究竟有些什么玩意儿都不敢打包票！！因为坐标是跟引擎一样抄来的……只知道这几个坐标处有严重的引力异常和光谱扭曲，大概，可能，也许是虫洞？星门？外星人的高速通道？或者一个黑洞？中子星？还是一片空白？ 但是这些都已经不算致命漏洞了，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哪怕只有渺茫的希望，也让分崩离析的人类社会再次展现了惊人的创造力和执行力。 火种一号的坐标是最高优先级，火种二号则是休眠仓，直接前往比邻星。 现在何暮已经到达，但事到临头他的确不敢就这样驾驶着人类文明的希望冲进不远处那团模糊不清扭曲不定的“旋涡”里。天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各种探测扫描照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引力确实有问题，以及何暮的肉眼能看到那片扭曲的空间之外，什么信息都得不到。他发射了一架无人侦查机打算丢进去看看，侦察机没到达之前，总算有时间闲下来休息一会儿。 一切实在是发生得太快了，这精神恍惚的毛病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了。他拿出手机——信号是不可能有了，之前只在装甲车上发了条消息请了短假，甚至没有给他的女朋友打个电话，只是发消息说可能有点事出去几天。想到这里他翻出了一张女孩的照片，有点可爱的那种好看，化着淡妆，托着腮帮子摆着自拍的姿势……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眼里有些刺痛，胸口发闷。 女孩儿比他小11岁——听起来差得有点多，但是由于人类寿命的变化，他这个年近40的光棍还算得上是个青年。三战后一切都变化太大，他一度想着浑浑噩噩虚度余生，但是偶然认识了她，萍水相逢却一见钟情。他这才找了工作打算重新开始生活。其实，工作已经基本稳定了，收入也不错，也许没多久他就能履行承诺：娶她，养着她，陪她过一辈子…… 三战已经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如今，刚刚开始的新生活也如同黄粱一梦般破碎了。他想不通，他不甘心，可他无能为力。之前节奏太过紧凑没来的及想太多，此时沉痛的悲伤和巨大的责任像一座座大山一般压向他自以为坚强的心，几滴眼泪终于缓缓飘出了眼眶。 “（电子音）嘟……侦察机停止工作，警告，侦察机失去信号。” 他吸了吸鼻子，连忙查看显示的数据和图像——和之前一样，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他颓然倒在了椅背上，双臂胡乱挥舞的同时用普通话方言英语自创语把所有能骂的东西骂了个遍，折腾累了之后，就静静坐在那里，低头看着手机。放着音乐，看所有的照片，社交圈的，自己拍的，慢慢看着。看和女友的聊天记录，从加好友到熟络，一条条文字一段段语音，一直到最后一次联系。 许久，手机快没电了。何暮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爬向货仓，开始对飞船和基因库做最后的检查。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吃掉三份太空食品，方便了一次，抛掉排泄物，用珍贵的饮用水擦了把脸，然后慢慢穿上宇航服，打开最高等级的生命维持系统——整个驾驶舱被高度密封，然后灌满了略显粘稠的，哪怕宇航服破损也可以用以呼吸的多用途混合液体。接下来，启动引擎，向着那一团破碎扭曲的空间加速飞去。 最后一步工作，向火种二号发送祝福的电波：“这里是火种一号，现在准备进入β4号疑似空间。祝马到成功。”至于地球，没人敢冒自报坐标等侵略者多年以后找上门来的风险，所以连仪式性的讯息都免了——想得到挺多，好像火种计划有超过5的成功率似的。 他回头看向太阳。在这个距离上，太阳还是视野中最为耀眼的星体。 如同千千万万的剧情一样，此时，他必定会做最后一搏。也如同千千万万的剧情一样，此时不能免俗，必须……他回想起母亲的爱和暴打，校园里的青葱岁月，玩过的游戏，爱过恨过的女人。他想起第一次驾驶战斗机，第一次穿上宇航服……想起在太空站中看到地球表面发霉般遍地开花的蘑菇云，返航后看到那些化为废墟的巨大城市，想起那段人心惶惶的与核冬天战斗的日子。地下城慢慢壮大的钢铁丛林，城卫军的黑色制服和坏名声。他也想起看到她的第一眼，第一条讯息，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第一次…… “喂！别啊！我还没想完呢！！！！这快到关键时刻……”他正想着，火种一号飞船已经一头冲进了那团混乱…… 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因为一切都不动了。就像看电影按了暂停，整艘飞船还有何暮这个人，所有的指示灯仪表图像，发动机的尾焰，哪怕何暮层层宇航服防护服下体表一根腿毛的角度……全都静止了。哦对，最主要的是何暮那副恨铁不成钢的复杂表情也定格了，看起来会很累的样子。 星空消失了，太阳消失了，宇宙的黑暗背景消失了，连这个地方原本的扭曲混乱，进来的一瞬间全都看不到了。 取而代之的是极光般的绚丽光华，就像水族馆的水下走廊或者是很久以前的一种玩具叫做万花筒一样，那些布满四面八方的光斑光球光带永不重复，永不停息地旋转向后。如果何暮能动能向后看，他会发现飞船就像一直就在这里似的，没有一点入口的痕迹。火种一号如同舞池中唯一一个一动不动的顾客，在五彩斑斓的光芒下静静悬浮，如同死物。 就这样貌似过了很久，没人知道算是多久。也许只有一分钟，也许是五十万年——这里什么都确定不了。 看不出远近的前方，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第四章 何暮的回忆 ……又是刺耳的警铃声。何暮不情不愿但敏捷地从床上爬起来，丢下手机，飞快整理着装，拿装备，疾步走进车库后僵硬地站到一片低声抱怨的队列前方。身侧那个总是处于暴躁状态的城防军中尉副队长大声布置着任务，用那令人讨厌的愤怒语气和浮夸表情。反正何暮是什么都没听进去，也没必要——这肯定是本市这个月的第一次，也是明历667年的第3次民众游行开始了。 近几年，随着人口有所回升，资源消耗渐渐加大，地下城的生态维持系统开始力不从心，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一降再降：配给的食物和饮水越来越少，空气质量越来越难以忍受，电力供应的中断也越来越频繁。大批大批的老弱妇孺营养不良，呼吸道疾病的发病人数更是屡创新高——当然，上流社会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从私有化出现开始，贫富差距可从来没有消失过。到了去年，生存危机导致的尖锐社会矛盾终于恶化到用空头支票，警察的警告、警棍、橡皮子弹和催泪喷雾也无法消除时，大大小小的示威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随着有关部门的耐心一再受到挑战，警告屡屡遭到无视，那些非致命的手段也就换成了城防军（城防军来自经过整编的防暴队、警察、特警）的震撼弹、枪托、刺刀和真子弹。 说起那些示威的人，大部分真的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满。而一部分煽动民众情绪，诱使抗议队伍与军警发生冲突的人，则是希望被抓进监狱——那里面可是有吃有喝，特别是还算凑合的空气质量，只需要付出辛勤劳动——这些人反正找不到工作。而有关部门的手段发生变化后，更多因为失去亲人朋友而真正愤怒的人也涌上街头，这就变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条件恶化-民众抗议-军警镇压-更多示威活动（导致生态维持系统的负荷加重）-生活条件继续恶化…… 于是，一边是民愤难平，到处都爆发抗议示威。而另一边，城防军四处奔波疲于奔命，人力捉襟见肘到不得不向执法对象发出招募公告，招收“品行端正、为人正直”的健康年轻人。说起来比较荒唐，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看到征兵公告后，报名的人踏碎了征募处那倒了八辈子霉的新地板，年轻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城防军里挤……什么情况？他们明明知道城防军背着“走狗”，“”这样亲切动听的昵称…… 很明显，这些人不是冲着城防军帅气的制服来的（虽然制服确实不错）。首先，城防军包食宿，包食宿，包食宿！而且水电稳定，还能呼吸到干净清爽的空气——当然，这些条件监狱里差不多也能满足——还要再加上工资不低，还“贴心地”通过异地部署来避免士兵面对“大义灭亲”的尴尬等等……然而这些都都都都不是最关键的。可以说，没有下面这条足够诱人足够有分量的待遇，就算工资再提高十倍，也不至于有这样空前的盛况——只要在城防军中服役满三年，或者晋衔少尉以上，就能获得所谓“基因激活”的名额！当然，只提供最低的激活级别，而且城防军建立到现在都还不满两年…… 问题来了，为什么基因激活那么令人趋之若鹜呢？基因研究的新突破，是在战前——大约是654年的一项跨时代的技术进步，被称为“开创新纪元的科研成果，人类进化史上的一次空前加速”。它通过复杂的基因分析技术，对受术者从里到外进行一次大检索，找出体内固有但是没有被激活的一些能力，以获得近几年频繁出现的“异人”那样各种各样的能力，并且一旦激活，就如同你的长相身高一样不会消失，还能遗传。当然每个人的潜力是不同的，这只是找出并激活一种或几种你本来就可能觉醒的异能——话说回来绝大部分人应该是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就算激活成功，结果觉醒了什么乱七八糟没有啥用却特别麻烦的异能，简直就是得不偿失——听说前美国副总统曾经拒绝使用任何电器，具体原因就值得推敲了。 还有，对比那未知的结果，价钱真的太特么贵了，从癸到甲级，随着检索准确度和激活成功率的微弱提升，价格简直就是指数爆炸——更别提还有价钱“堪比购买方舟船票”的超甲级了。这引起了很多人类学家和社会学家的担忧，因为有钱进行高级别激活的人肯定原本就是人上人，而完成高级别基因激活并且恰巧能力出众的话，对比传统意义上的人类就几乎不能算是同一级别的生物了，他们才不会冒着“退化”的风险去和没激活过或者激活等级相差太多的“劣等货”结婚生子——而持有这种立场的人只会增加不会减少。长此以往，原本就越来越严重的阶级矛盾和贫富差距问题还没解决，又冒出一个更加恐怖的人种差距，而且绝对比阿三的种姓制度还要泾渭分明不可逾越，那该产生一个多么恐怖的未来啊…… 也许是巧合，也许基因激活是一条重要的导火索，更也许根本就是因为基因激活本身，第三次世界大战突然莫名其妙地爆发了。而东西方大国之间已经持续了太久的制衡，那一根根绷紧的保险丝一旦断裂，所有人立马就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很快，也就是两个月，当帝国高层发现多年不战的军队已经不比当年，常规战争无法像前两次大战一样获得快速而明显的进展，核战争理所当然地开始了…… 其实核弹互射只持续了大约五个小时——从未发射过的核武器爆发出了毁天灭地的威力，使得战争各方都不约而同地被吓破了胆……战争自动停了下来。 然而还是太迟了。随着核爆蘑菇云涌进平流层的各种尘埃颗粒还是立马让天空变成了一坨翻滚的混凝土，可以预见地表生物圈在核冬天必定迅速崩溃……世界人口在挣扎了几个月之后直线下降，幸存的人类为了生存，在好几年的艰苦奋斗后躲进了匆匆建设的地下城。而那个彻底改变人类（或者说毁灭人类）的基因激活技术也在战神的淫威下不知所踪，十年之后才慢慢恢复了一部分技术。 何暮应聘成功就直接是上尉大队长了，毕竟太空军少校的履历一拿出来，那就是屈尊下嫁好不好，肯定是立刻通过，并且平步青云才像话。更何况人家早就基因激活过了，只不过没什么逆天的超能力而已，也就比普通人更聪明一点，身体好一点，骨头硬一点，肌肉密度大一点……这种最普遍的能力，只不过幅度比别人大一点……而已嘛。 第五章 破镜而出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哦不，还是熟悉的过程，还是熟悉的结果。穿着防护服戴着头盔的何暮，看着劈头盖脸的石头杂物甚至家用电器不停飞进城防军的人墙——“噗通”，一个被微波炉直接命中的倒霉蛋昏倒在地。然后，副队长那耳熟能详的讨债鬼声线非常诡异而准时地穿透所有噪音：“对方使用致命武力（何暮习惯性地冷笑了下）！全体都有，上刺刀！” 由于任务特殊，训练严格的城防军中，刺刀的使用被特地安排在了重要位置。命令下达，站得笔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城防军突然拔出刺刀装上，然后齐刷刷地举枪向前。“都有！向前齐步走！！”一排排雪亮的刺刀反射着警灯，带出一片片红蓝交错的光斑，在光线昏暗的地下城里织成了一张光怪陆离的网…… 刀口一见血，刚才还群情激奋口号震天的人群立马炸了锅，士兵的低吼和伤者痛苦的惨叫回荡在一根根顶天立地的“大树”间。何暮慵懒地站在队伍最后，看着自己的队员向着手持剪刀、扫帚柄、榔头、菜刀、擀面杖之类生活用品的市民（特别是那些之前扔东西扔得起劲的家伙）作出无比标准的突刺动作——他自己连步枪都懒得拿。拥挤的人群大呼小叫地抱头鼠窜，很快就消失在了纵横交错的街道中。随着几辆救护车缓缓开来救治受伤的城防军和市民，几十个受轻伤的“嫌疑人”也被粗暴地塞进了警车……又结束了。何暮努了下嘴，朝讨债鬼中尉挥了挥手示意收队。 随着一次次的冲突，民众也不是个个都嫌命长，他们很快学会了察言观色，判断什么时候该得寸进尺，什么时候该作鸟兽散。像去年那样顶着刺刀还往前冲，最后城防军开枪射击死伤数百人的情况已经几乎看不到了。 可是治标不治本。一天不能遏止地下城生活环境的恶化，冲突就永远不会消失——可是又如何下手去改善一个本就崩溃的地球生态呢？据说帝国内阁前后耗资nnnn个亿也是毫无成效——你们早干嘛去了？扔核弹的时候干嘛去了？生态系统还正常的时候干嘛去了？那么有钱有想法，怎么不为无根之水般在月球基地里等死的人想想办法呢…… 九点了，终于下班了，捧着手机腻歪了几句语音之后，何暮发动让人羡慕的悬浮车回家——下沪市中环区西南分区051柱42枝08叶。做贼似的潜进家里后，赶紧先洗了个奢侈的热水澡。 洗完都快十点了，但是他悠闲地对着镜子一边刮胡子一边哼歌——镜子里的何暮皮肤光洁、面色红润，显然身体健康；不太标准的国字脸棱角分明，目光炯炯有神，笔挺的身板加上漂亮的肌肉线条，带着略微单薄的英武；虽说长得并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平凡的嘴唇、不够挺拔的鼻梁、分布诡异必须刮掉的胡子以及毫无亮点的发型——发际线还有点问题。但若是仔细观察，至少笑容灿烂充满阳光，五官搭配正气凛然，也算是个耐看的……但是为何每次制服穿戴整齐时，这张脸——特别是眼神里的光芒就多了几分严肃和冷酷呢？ 何暮摇了摇头。这时床上的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屏幕亮了一下，时间是667年2月27日22点整。这一瞬间铃声突然开始越来越响，音调也云霄飞车般拔高，很快变成了刺耳的尖啸声！就在他捂住耳朵张开嘴奋力抵抗时，面前的镜子轰然破碎…… “这里是地球……大明667……公元……差不多到最后……侵略者……那些虫子……火种……祝人类好运。”空旷安静的彩色空间突兀地响起了幽幽的人声。 这时，彩色光幕上的涟漪也突然像镜子一般破碎开来，火种一号像一颗被人嫌弃的坚果一样丢了出去，在离开那未知的区域的刹那，“轰”地一下，时间空间都重新活了过来！ 飞船胡乱翻滚着，驾驶舱里警报大作，震耳欲聋，何暮像是被从梦中惊醒，迷茫中本能地抓住了手动驾驶的操纵杆。 “警告！防护装甲损失81，船体破损2，内部气压正在降低……跃迁引擎出现未知故障……警告！航行发动机能源断开……反应堆正在重启……” “启动语音指令！！一二三……启动船壳自检和再密封系统！”就这短短几秒钟何暮瞬间满头大汗，一边试图稳定飞船姿态，一边在屏幕上疯狂操作，“快启动反应堆！重启导航和自动驾驶系统！！立刻进行内部舱室扫描！报告损失！！” “无法启动导航系统……自动驾驶系统正在启动……驾驶舱完好，正在回收保护液……货舱状态良好，动力舱模块失效77，跃迁引擎未知故障……船体再密封完毕……驾驶舱状态良好，连接部结构轻微受损……自动驾驶系统部分启动。”终于，聚变反应堆开始运转，转向和姿态调整发动机开始工作，火种一号不再翻滚，警报和红色指示灯也开始稳定下来。 “我艹……特么吓死我了……”此时驾驶舱的保护液已经快吸光了，何暮开始检查宇航服的状况。 “未知指令，请重复。” “重启航行发动机。” “重启失败，航行发动机能源断开。” “立即自检，重新连接能源。” “未知错误，无法重新连接。” “艹！关闭语音指令。” “语音指令已关闭。” “呼！！怎么回事，这下麻烦大了，”何暮喘着大气，一脸凝重。命和基因库暂时是保住了，可是跃迁引擎和航行发动机都故障，飞船也就废了大半。他爬出驾驶舱，四处检查了一下。可他只是个重操旧业的宇航员，不是技术人员，虽然也懂不少，可是跃迁引擎这种不知道哪来的玩意儿叫他现在手动修理几乎是天方夜谭！他回到驾驶舱脱下头盔，敲了敲还在耳鸣的脑袋，“吗的，怎么办，火种计划个屁啊还……不对！等等！！！” 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刚才一下没想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记得已经驾驶飞船冲进了疑似的空间通道，然后呢？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没有，感觉像是刚进去立马就出来了还突然遇险——既然现在他和飞船都还存在，难道…… 他猛然抬头，看向窗外的宇宙。 群星闪烁，但是星空已经完全不同…… 第六章 谁才是天选之人 “我成功了？我完成了一次空间折叠？我穿越了？哈！”何暮干笑了几声，“也不知道这还在不在银河系，时间上有没有出什么问题……”导航系统完全没反应，很显然这个地方十分遥远，自然没有经过星图测绘，导什么航。他只有按照预定程序先开启扫描系统，对周围的宇宙空间做初步分析，寻找距离合适的恒星。 然而，一想到损坏的动力系统，人类史上第一次穿越空间通道的伟大成就感和激动就荡然无存——就算有种类大小年龄都合适的恒星，再进一步踩了狗屎这个恒星还真有宜居行星……可他飞不快啊！搞不好一辈子就用几个辅助发动机和惯性在这个鬼地方慢慢飘荡，直到老了进入休眠泡着等死，而这艘设计上可以保存上万年的小飞船就成了…… “滴，发现模板内恒星系，类型2，距离7公里，约1179au。是否开启宜居带行星扫描……” 何暮哗啦一下蹦了起来一头杵在了飞船内衬上，“你说什么啊！？！瞎扯把你就！！那么近！！二型恒星比太阳还大，这么近我怎么没看到！！”他现在怀疑扫描探测系统也坏了，区区11个天文单位，跟地日距离相差无几的一颗二型恒星就是个巨大的光球！肉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没看到的。 “我……的……妈……呀”他正打算从天花板上离开去查看主机控制面板，回头一眼就透过舱门和货舱的舷窗看到了大半个白不刺啦的大火球散发着让人热泪盈眶的“太阳光”。 他直接惊呆了，感觉人生已经达到了高潮……先不管那个空间门上哪里去了，这个太阳看起来很大，那就表示离得很近，基本他就直接被丢在这个“太阳系”内部了……然后他就膨胀了——这是什么？这是命啊！火种计划才多少可能成功？现在他先是进了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结果是个空间通道的玩意儿还屁事没有地给他穿越成功了，然后以为注定孤独一生的时候随手那么一扫描回头就是个大太阳在那烧啊烧的，这是什么概率？宇宙有多大？星系才占了多少质量？一下被丢到星系间的死域都是很正常的，结果呢？ 既然墨菲定律说如果一件事有可能向坏的方向发展，那就一定会向坏的方向发展，那他现在就是反过来了。他就不信就这种运气，这个恒星周围没有十个八个类地行星都对不起这他，再怎么样一个保底还是妥妥的？ 也不能怪他，高度密集的大量压力和刺激，大喜大悲导致一个人脑子出问题是很正常的，思维跳跃性很大、盲目自信、喜怒无常和戏精上身这些都很正常…… 何暮用颤抖的双手继续操作起来，此刻他心中波涛汹涌，壮志凌云，充满了目中无人的自信，立刻开始宜居带行星扫描，同时口中默念：“谁才是天选之人，我就是天选之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不到五秒钟，系统提示音就响了：“滴，宜居带发现行星系统……发现疑似宜居行星，数量范围2-5……正在加载示意图……” 何暮冷笑三声，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然后突然双手张开，抬头闭眼，大声喊到：“来来来！！观众朋友们，现在大声的告诉我！谁才是天选之人！！！！！”自恋地微微点头，拍拍自己的胸膛之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此处省略常用不常用汉语英语脏话垃圾话废话十七万字，够更新好久了）去你的！！” …… 嗨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了快要导致心肌梗塞的激动心情后，何暮冷静下来，打算好好选一选他的火种一号即将点燃的行星了。从示意图上来看，这是以一个类地行星为主的行星系统，距离何暮现在的位置大概有1亿3千万公里。略微有些怪异的是它的几个卫星有些太大了（虽然月球对于地球来说大小也是不合常理的），大到卫星本身也可能是宜居的，这样就几乎不像是单纯的卫星而是几个行星组成的多星系统，但是多星系统一般是形容恒星的，比如太阳的邻居比邻星就是一个由三颗恒星组成的星系，每当三个太阳以一条直线出现在……啊对不起，窜词儿了，我不是刘慈欣…… 这几个行星中最大的一颗应该是主星，根据计算，体积比地球小一些，其他方面……公转自转温度重力等等算下来，整个环境几乎跟地球差不多……呵呵，这算什么？就算现在用天文望远镜拍个照片说上面有江河湖海沙漠森林甚至住着人，哪怕同步轨道上还有个空间站何暮都不会感到震惊的。 大概是已经被这个火种计划震惊习惯了，何暮都有点理所当然了，可能意志承受力已经坚如钢铁了……于是他很自然地开始制定航行计划。这个距离不算远，从天文学的角度来说甚至太近了。但是考虑到跃迁引擎和航行发动机都挂了，还是，嗯……有点费事的。 还好，这会儿火种一号是在太空里，也不用费劲脱离地球引力，只要用转向和姿态调整发动机——怎么说也是核聚变动力的——调整好朝向强行推进，一段时间加速后也能飞出早些年用以太阳系内探测的无人飞船差不多的速度，大概公里每小时。算上好几天用来加速的时间，跨越这1亿3千万公里大概需要265天左右。再加上目标行星目前的公转轨道是朝着何暮的方向靠近的，又能省下不少时间。 还能怎么办？何暮根据计算设置好航线和自动驾驶，收拾干净驾驶舱后脱掉宇航服，二话不说启动了深空航行模式，然后就这样泡在保护液里沉沉睡去。而火种一号以一个怪异的姿势侧面朝前缓缓加速。 这才算是一次真正漫长的旅途，相比之下之前只是串了个门——当然是从时间上来说。只不过没有人看沿途的风景了，何暮需要休息，养精蓄锐。 一个世界在召唤。 第七章 坠落 月神殿。 穹顶上洒落的皎洁月光似乎永恒不变，如同暗夜精灵那漫长的生命。蒙蒙银光依稀照亮了月亮井之上二层平台的两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以下为精灵语） “泰兰德，你之前说月神降下指引，有……嗯，天外来客即将现世，拯救艾泽拉斯于危难之中，”说话的人向着穹顶致意，以表达对月神的尊敬，“可我在梦境中却看到了灾难。” “大部分预言和指引都是模糊而需要推敲的，大德鲁伊。但此次月神的指引很清晰，就像在我耳边轻轻告诉我一样，所以我认为是准确的。” “虽然您很确定，但是从预言降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了。” “您在梦境中看到的灾难也一样没有发生，不是么？” “你无权质疑翡翠梦境的力量……我真的看到了灾难，月之女祭司。大地被敌人淹没，从眼前直到地平线的……” “好了，范达尔，这些你已经说过了。我会下令提高警戒的。” “我认为至少还要派出斥候，”大德鲁伊似乎因为被打断了发言而有些不快，“被动等待可不是个好战术。” “那么请问尊敬的大德鲁伊，您要求哨兵部队从哪里，又向哪里派出斥候呢？”女祭司转头直视大德鲁伊。 “这个……” 这时，神殿入口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一身戎装的女性暗夜精灵走进了月神殿，刚抬头望向二楼，却停下脚步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泰兰德和范达尔顺着她的眼神抬起头，发现她在看着月神殿里最重要的神器，在穹顶月光沐浴下静静悬浮了无数岁月的守护者之弓——伦鲁迪洛尔。往常如同绿色树枝接驳而成的长弓上突然繁花似锦，生机勃勃。 它苏醒了…… 与此同时，将近一千公里外的太空中，天选之人何暮正在火种一号里经历又一次焦头烂额的痛苦经历。 飞船经过239的天长途跋涉到达目的地附近后，醒过来的何暮已经能用肉眼看到这真的是一个跟地球很像的行星！海洋和大陆，白雪和高山，而且有面积惊人的区域被绿色覆盖！而面对一颗肯定有地外生命的陌生星球，何暮原本的计划是谨慎的。他打算先把飞船驶入目标行星的环绕轨道，然后进行进一步的侦查后再做决定。 然而事与愿违，自诩运气已经好到爆表的何暮在成功将近的时候倒了霉。就在火种一号调整航向速度准备进入环绕轨道的时候，遭到了不明物体的撞击。也许是小块陨石，或者太空垃圾，反正最后的结果是火种一号严重偏离预定航线，被这颗行星的引力牢牢抓住，还没来得及减速就直接冲进了大气层。 “……保持高度汇报！保持损失汇报！加注防护液！合拢货舱内装甲！准备启动减速发动机！”何暮尽力操控着飞船停止翻滚，保持船头向前，用空气动力外形减小摩擦和设备损坏。 “海拔830，829公里……防护装甲损失93……正在消耗烧蚀装甲……防护液开始注入……货舱装甲正在合拢……减速引擎启动失败……” “我……靠！姿态发动机全功率向下！准备主减速伞！！” “姿态发动机调整完毕……主减速伞未知故障，无法使用……驾驶舱防护液加注完毕……海拔690公里……” “二号三号减速伞！” “警告，速度超过设计极限……二号减速伞未知故障……三号减速伞准备完毕……货舱内装甲合拢完毕……货舱防护液加注完毕……海拔240公里……” “吗的！辣鸡减速发动机！辣鸡火种一号！辣鸡系统！” 很快，随着大气密度增加，飞船开始像一颗陨石一样燃烧起来，拖着浓烟向地表飞去。虽然摩擦力越来越大也能起到一定的减速效果，但是没有任何主动减速措施的话很难说何暮最后是烧成灰烬还是砸成肉泥。 “未知指令……正面烧蚀装甲损失6……一号二号八号姿态调整发动机损坏……海拔米……” “打开减速炸药保险！！准备着陆气囊！！” “警告，速度超过设计极限，飞船结构可能受损，不建议使用减速炸药……着陆气囊准备完毕……正面烧蚀装甲损失19……姿态发动机全部损坏……海拔9000……” “开伞！打开三号减速伞！！”看着地面越来越清晰，何暮死死拉住操纵杆开始试图减小着陆角度，“给我解除炸药保险你这个白痴系统！！” “嘭”的一声，减速伞从飞船侧后方弹出，展开成一朵泛着金属光泽的伞花。飞速下坠的火种一号猛地一颤，然而绷紧的合金伞绳坚持了两秒钟就被拉断了！ “警告，速度超过设计极限，三号减速伞损坏……降落速度降低22……减速炸药保险解除……正面烧蚀装甲损失45……海拔4000米……” “你吗的……你有没有哪个东西是不会坏的！！你特么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期待的！！啊！？” “未知指令……减速炸药准备完毕……着陆气囊准备完毕……正面烧蚀装甲损失72……海拔1000米……” “还会狡辩了……开始迫降程序！！！关闭手动驾驶！！”何暮最后猛的一拉操纵杆，为火种——现在已经是大火球了——一号最后争取了一点角度之后团身抱紧了膝盖。防护液中的驾驶座椅下方开始弹出一层层的胶状物裹在他身周。 飞船咆哮着划过天空，以不到20度的极小着陆角坠入一大片森林。在落地前几秒，先是船头烧蚀装甲内部猛烈爆炸，一圈最先进的定向炸药向前方引爆以做最后的减速。然后船身四周“啪”地弹出一大堆银白色球形气囊将飞船包围保护起来——最后，“咚！！！” 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火球一号”像黄油刀一样干脆利落地在大地上犁出一道长长的伤疤，在终点处砸出一个大坑。四面八方无数高大的树木如被飓风席卷般呈放射状倒下，冒着滚滚浓烟。平地惊雷绕梁三日，滚滚烟尘直上云霄。 此时森林中无数飞禽走兽四散奔逃，但远远近近却有不少两腿直立的外星生物虽然惊恐不安，但还是远远观望并未逃走。这不仅是一个生机盎然，物种丰富的世界，而且似乎早就产生了智慧。想必，会有更多的震惊在等待着何暮。 火种一号飞船划时代的星际之旅到此宣告结束，也算是轰轰烈烈。 第八章 垮掉的第三类接触 一小队暗夜精灵正沿着林中小道疾奔。透过浓密的树冠，已经依稀可以看到森林深处还未消散的巨大烟柱。 明显可以看出他们由三拨从属不同的人组成——十余统一紫色战甲的女性战士，花纹皮制长袍的一老一少和几个衣甲朴素猎人模样的男男女女。 “还有多远，我们必须快一点。” “要先离开大路，穿过森林。”一个女猎人四下观望几眼，指向一个方向，“前面有河，这边有浅滩，是近道。” 几声轻轻呼喝，精灵们驾驭着夜刃豹坐骑纷纷冲入林中，灵活矫健的夜刃豹毫无阻碍地在林木间穿梭前进。 “我感觉附近的自然之力有些紊乱，会不会有危险？” “荒野密林总是有危险的，”年长的德鲁伊看向自己的学生，“这是大自然对我们的磨练，也是对我们的奖赏……” 一旁传来一声轻笑：“是么？我以为你们除了跑出来说几句貌似高深的梦话之外只会在山洞里变成熊睡觉呢。”说话人轻轻耸动着肩膀，连带着华丽的胸甲间都泛起了波涛。 年轻的德鲁伊脸色立马就变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讽刺和贬低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对吗姐妹们？” 几个猎人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闷头赶路，而一群英姿飒爽的姑娘纷纷捂嘴轻笑，感觉昏暗的森林都亮了一瞬。但是年轻的德鲁伊却憋得满脸通红，显然十分生气：“你们！！身为精灵哨兵怎么可以侮辱……” “好了，”年长的德鲁伊伸手让学生安静，“她们是战士，战士并不需要修身养性，而你需要。身为大自然的领悟者，不要跟一群打打杀杀的女人一般见识……” “啪！”几个女战士刚要反驳，远处响起一声从未听过的脆响，然后一连串爆鸣声从远处传来。“突突突突突突……” “这是什么？火枪吗？” “加快速度！！” 大事为重，暗夜精灵们纷纷加速，拉开队形向枪声的方向赶去，前方密集的树干灌木如同无物，跨过一条小河后，树林中已经有不少树木倒伏，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 “啪！啪！”又是两声枪响，然后安静了下来。精灵们又一个加速，眼前豁然开朗——无数的树木如同被洪水冲刷般向外倒下，清出的空地中有一个还在冒烟的大坑，中间那一坨熏得乌黑但主体保持了完整的东西不是火种一号又是什么？ 飞船旁有一个衣着奇异的人正蹲在地上，身边有几具奇怪的尸体。这时他也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从树林中冲出来的一大群暗夜精灵。 这当然是何暮了。 相互打量了一番后，何暮放下了指向精灵们的自动步枪。这些“人”身穿护甲，手持武器，还有坐骑，明显是智慧种族，也就是本地土着——啊不是，外星人了。既然没有一看到他就哇哇大叫扑上来砍他那就是文明人，嗯，而且有些还长得挺好看的。要有礼貌，要有礼貌。“你们好？hello？额……”何暮尴尬地挠了挠头，自己都觉得傻，“怎么可能听得懂嘛，还是挥挥手？鞠躬？” 倒是精灵们纷纷放松了戒备，似乎看到他一点都不觉得警惕和意外，有几个人还边微笑边对他说着什么，径直走了过来。 “嗯？发音听起来有点像英语……不，芬兰语？可是一个字都不懂啊……”何暮一边尴尬地报以礼貌的微笑，一边拨弄着耳机，“翻译器……呵呵，完全在胡说八道，没有用的。” 说话间几个精灵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留着长须身穿长袍的男性向他微微抚胸鞠躬，身着金色花边紫色盔甲的女性——至于何暮怎么知道这是个女的，呵呵，跟人类女人又没有多大区别，更何况，那么大的大白兔——则是简单地挥了挥手说了个词儿，应该是你好什么的，而另一个身边跟着只大花猫的女性皱着眉头看着周围的尸体。 几个人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那个男精灵更是换了好几种语言——无论哪种都是很熟悉但就是一个字都不懂。 “维京语？额，这个更像英语了……又换了一种？像是……算了~”何暮关了翻译器，干脆无奈地不说话了。 那些精灵似乎很困惑，在确定何暮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而他们也从没听过何暮所说的语言后，那个男性在身上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片微微发光的树叶，并示意要贴在何暮额头上。何暮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一阵清凉的感觉之后…… “现在感觉怎么样，尊敬的天外来客。”原本杂乱无章的话语突然带上了某种韵律，在何暮的脑海中就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更惊讶的是何暮也基本知道了那种话怎么说！ “这样都可以？请问您刚才用的是什么东西？”何暮无比震惊，要是语言能这么学，地球上无数人的童年少年会少了多少痛苦啊！！ “这个是知识古树的一种特殊的叶子，经过……（这里的完全不知所言）之后，就可以方便地让不是精灵的人初步掌握精灵语。” “这么神奇……你们是，嗯，精灵？” “这很明显嘛，哪有人类不知道我们是精灵的……”那个大白兔……不，那个女战士有些不耐烦地摊了摊手，“你是失忆了吗？你身上这是什么高级的布甲……这大家伙又是什么？飞艇？看起来是秘银啊……不可能……” 何暮完全忽略了她滔滔不绝的碎碎念，而是更加震惊地反问：“等一下，这位女士你是说，人类？这个……世界有人类？跟我一样的吗？？” “等一下……”一旁有个声音，但是没人理。 女战士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何暮：“你真的被炸傻了吗？你不就是人类吗？来自哪里？暴风城还是塞拉摩？” “尊敬的天外来客，请原谅她的无理。她们是哨兵，是达纳苏斯派来接您并提供保护的战士……” “我说你这个家伙，一本正经地干嘛，”她指了指何暮，“看到没，只是个人类而已啊，人类！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可是你看他的衣服……” 一旁的声音：“你们能不能看看……” “抱歉这位，额，女士，我真的不是从你知道的地方来的，我只想知道这里的人类是从哪里来的，怎么……” “人类怎么来的？哎你很有趣诶，人类不是跟我们一样，是父母生出来的吗？”边说还边插着腰挺着胸笑了起来，这一抖一抖的就更…… 何暮老脸都红了，都不好意思朝她看，低了低头：“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说你们！！！能不能给我闭嘴！！！！”一直想插话但是插不进来的人终于爆发了，一声大吼，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她。她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我说你们真的是……算了，我是想说，这地上的尸体是xxx。” 另外两人脸色微变，只有何暮又转头看了看周围地上被自动步枪打死的尸体，问：“你刚才说什么？这些虫子叫什么？” “异，种，蝎！”女猎人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你们该不会忘了，异种蝎是群居的？”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大花猫——好这也是只夜刃豹，背毛竖起低吼了起来…… 第九章 互相惊吓 暗夜精灵们全围了上来。哨兵战士们结成一个扇形队形护在何暮前方，几个猎人分站在何暮左右，德鲁伊师徒则是站在了何暮身前。 异种蝎群。一只只至少半人高的大型节肢动物陆续从森林中钻了出来，略略停顿。一只大甲虫模样的虫子触须摆动，碰了碰地上倒伏的虫尸。很快，上百只异种蝎聚集在坠落点边缘，树林中还在源源不断钻出“援军”。 “菲拉斯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带头的大白兔，啊不，哨兵队长皱了皱眉头看向刚才说话的女猎人，“你们没有向上面报告吗？” “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看到……以前很少有人深入到这片密林深处……特别是我们，原因你知道的。” 年长的德鲁伊吹了吹法杖上的灰说：“各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天外来客，并安全护送他去羽月要塞。” 哨兵队长微微点头，取下了背上的武器——一对有三道刀刃呈飞盘状的冷兵器：“哨兵！守护！” “哈！”所有哨兵一声呼喝，躬身备战。 只不过何暮看了看哨兵们那身看起来，呃，遮住的部分有点少的，盔甲？好看是好看了，可总觉得还不如不穿……我是说还不如穿别的。 也许是数量足够了，也许是虫子之间也商讨了些什么，话语间那些异种蝎突然就向众人压了过来。 “嘎啦”何暮淡定地拉了拉枪栓，打算先就近“观察研究”一下这个星球原住民的战斗方式——当然了，如果这群衣服或者说盔甲太凉快的美女有危险，在虫子和智慧种族之间他当然会选择帮助这些大白兔土着，不，原住民的。 然后他又震惊了。这群虫子他刚刚交过手，无非就是有甲壳，拿着刀子怕是不好砍，进攻上，也就是坚硬锋利的节支、口器和尾刺，可能还有毒液？当然，最主要还是数量。要不是他有自动步枪还爬在飞船上，指不定就被撕成碎片了。 现在战斗再次爆发了，这群大姑娘却比看起来厉害的多……区区十来个哨兵，战斗力远超何暮预料，似乎挡住那群异种蝎不算困难。难道是武器和盔甲的材质？往往手起刀落就劈死一只虫子，还左右开弓，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的力量很大，闪避和招架也非常灵活。而何暮看到好几个哨兵明明被节支划到，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战斗。 毕竟异种蝎数量很多，而仅仅十个哨兵可拦不住太大的扇面。正面受到阻碍，不少虫子绕了过来。何暮正要举枪，却见那几个猎人身边的野兽伙伴立刻冲了上去和虫子搏斗，而猎人们搭弓射箭，哪只虫子被伙伴纠缠住，就是一箭。“崩崩崩”的弓弦声中，往往整根箭杆都没入目标身体，一箭就射倒一只！ 一眨眼，上百虫子已经全部挤了上来，一只倒下去就会发现旁边还有两只扑上来。场面乱了起来，虫子的鸣叫和战士的低吼呼喝响成一片。何暮却很“欣慰”地发现原来这些精灵也是人，总算也会受伤——但要放在地球上，被这么大的虫子划拉一下怎么也是皮开肉绽，搞不好断手断脚的，可这些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精灵哨兵看上去已经浑身是血，还沾满了恶心的粘液，但其实身上也就是一道道浅浅的伤口而已，流了些血，战斗动作都根本没受影响。盔甲也只是看起来狼狈了点，都不带坏的，估计连划痕都没有。而那些猎人的野兽，连盔甲都没有，打到现在都血淋淋的，还活蹦乱跳的呢。 这时，身前的德鲁伊也动了。学生摇动法杖，双手就有微微青光，然后手一伸一指，一个哨兵身上就有叶片状的淡淡光芒流动，明显有疗伤的作用。而老师则是吟唱几句后法杖插地，一个个哨兵甚至猎人的伙伴身上都有绿叶散落，光芒的颜色和亮度一看就比学生的高了不少档次。 这手可算吓到何暮了。这算什么？魔魔魔法？他是不是过空间门的时候其实成植物人了，现在是他美好的幻想？这完全不符合科学道理啊…… 就在何暮巴不得开始摄像、抓捕、问询、磁共振、解剖那两个“德鲁伊”的时候，前方一阵骚动。一只大家伙冲到了阵前——高近两米，浑身披甲，吓人的口器不断张合，六条节支锋利无比，尖锐的黑色前肢更是能如螳螂一般扬起，一看就是近战凶器（就是星船伞兵的兵虫，或者玩过魔兽世界的都应该知道异种蝎战斗型的基本单位，实在不行以后剧情会配图，看起来具体一点）。一直牢牢维持的战线终于有了动摇，面对这家伙的冲击和突刺，精灵哨兵们不得不开始翻滚闪避，队形一乱不少虫子就冲了进来——一旦演变成乱战，情况恐怕就不容乐观了，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何暮又举起了枪。 然而，一直站在哨兵们身后没动的队长一声大吼，一跃而起。这声战吼震耳欲聋，甚至她身边都隐隐泛起波纹，但却喊得何暮浑身一振——哨兵们顿时气势一提，略略疲惫和积累的小伤似乎不复存在，双眼中的光芒都亮了一些。而大白兔合身向着那只大虫子重重落下，居然响起雷霆般的轰响！随即高举的双刃也迎头劈下，只见一团绿色汁水喷溅而出，巨大的虫子尖声悲鸣，连连后退，却是伤而不死。刀痕斜着劈开了头部，巨大的口器被整个砍碎，汁液横流，它却马上站稳了脚跟。剩下的一只复眼死死盯着哨兵队长，开始猛烈震动着背后退化的翼膜。尖厉的虫鸣声中，四周的异种蝎纷纷转头冲向被虫汁喷得浑身发绿的大白兔。高高跃起跳过去迎战的队长顿时陷入重重包围。 队长被围，哨兵们高声怒喝奋力砍杀，这时——“突突突突突突……” 只见何暮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上了侧躺着的火种一号，正在舱门口用一把轻机枪卧姿扫射，58钢芯弹如同一条炽热的火鞭扫向密密麻麻的异种蝎，所到之处肢体横飞悲鸣四起，哨兵战士与队长之间顿时一空。 然后，略一停顿的何暮枪口一转，将那只显然生气了的大虫子套进了全息瞄准具的准星就一把扣死了扳机…… 一地虫尸，那只大虫子更是死无全尸被打成了碎肉块。一群精灵见鬼似的张大了嘴，看着坐在飞船上一脸理所当然的何暮，怎么都合不上下巴。 第十章 再会，火种一号 …… “货舱密封完毕，正在降温。” “锁死聚变反应堆保险，”何暮边说边把一样样能带走的东西往大包小包里装，“所有主副能源定时断开，准备开启封存模式。” “聚变反应堆已锁定。”随着一个个模块被关闭进入封存，火种一号正在睡去。根据设计，火种飞船可以在太空环境中开启生命维持系统漂流数万年，而无人封存状态更极限，船体高度密封，内部真空并保持低温，所有能源关闭，且无外力破坏的情况下火种能静静沉睡数十万年，等待基因库被重新激活的一天。而基因库不只是一个货舱里的货物，它是一整个无比复杂的系统，原本打算用于核冬天过去以后修复地球生态环境的。当面对一个环境适合的星球时，只要激活它，即使驾驶员老死了，系统设计好的缜密进程会在火种到达的地方慢慢点燃人类文明的熊熊烈火。 然而何暮面对的是一个充满生命的年轻新世界，物种丰富，智慧已开——即使身负如此重任，他也不敢贸然在这个世界打开基因库。那是地球生物圈的种子和缩影，但对于其他世界而言，也是潘多拉魔盒。一个从未试运行过的，播种一整个星球生物圈的系统，要是在这里启动……何暮猜不准。 所以他决定暂时关闭火种一号，前去了解这个星球，和这个星球的“人们”。反正，他有一生的时间可以思考，如果他死了，那就…… 他不敢想。他也不敢死。 “火种一号，封存模式开启。我会回来看你的。” “封存模式准备完毕。建议驾驶员离开并关闭舱门。” 何暮把包一个个递给了在外等待的精灵们，离开前，他最后一次在驾驶座坐下，闭上眼睛，摩挲着手里的手机。 许久。他默默站起，脱下宇航服，整齐叠好，慢慢穿上太空军作战服，戴上订婚戒指。“哈……”一声长叹，跟过去告别。“斯……”深吸一口气，面对现实。 他爬出舱门，回望一眼，轻轻关闭。 “再见，火种一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再跟他用汉语在耳边轻声问好，“那，我们走。”新的语言无比标准地从他口中说出。 “您的这个……飞船，就这样放在这里没事？” “放心，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它，也绝对不能打开。你们以后会明白的。” “好了，天都要黑了，晚上又要露宿了！你再磨叽今晚干脆别走了。” “那不行，那些虫子肯定还会回来的。”女猎人斜了一眼一脸嫌麻烦的哨兵队长。 “哦，也对……”哨兵队长向何暮连连挥手，完全不以为然地说，“那快走，尊敬的天外来客大~人~” 何暮从飞船上跳了下来，看了看一地的行李，不好意思的说：“这个，你们都有坐骑，我可没有，我还有这么多东西……” “这有什么！东西大家分开帮你带，你就跟着我~小黑很强壮，而且它不会介意你的。”哨兵队长拍着胸口豪爽地说。 “既然有了决定那么我们就出发。天外来客您……” “别这么称呼我了，挺麻烦的。就叫我何暮。” “好的，尊敬的……ho先生，把您的东西分给大家携带。”德鲁伊殷勤地上前，拎起了两个包，甩在了师生两人的夜刃豹坐骑上。 “我……算了……”要跟外星人解释汉语姓名实在是有点麻烦了，加上这个谐音也还不错。 “人已经接到！出发回家！”哨兵队长在坐骑上搂着何暮，胸甲直接顶在何暮后背，意气风发地挥手发令。 何暮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熏得漆黑外表伤痕累累的火种一号，身下的大豹子已经开始奔跑。一只手把他的头往下一按，然后整个胸就压在了他头上。只听头顶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别乱动！挡着我看路了！” 终于，火种一号慢慢远去…… 夜色渐深，精灵们双眼中的朦朦微光变得明亮璀璨。历经赶路和战斗的战士们都累了，何暮从天上掉下来也没有休息过。于是众人决定在一片湖滩宿营，明天再赶路。 森林里的夜晚潮湿闷热，湖边稍微感觉好一些。精灵们点起篝火，铺下一些毯子。坐骑和野兽伙伴在外面围成一圈，就是一个简易的营地了。不远处的森林影影绰绰，不断传出野兽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叫声，泛着和白天的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完全不同的危险感觉。 何暮坐在篝火旁，摆弄着行李中的装备。本来就是准备在荒无人烟的星球使用，所以很多都有多种充能方式。此时他手上拿着一个多滤镜50倍观察镜看东看西，夜色中的一切都逃不过高科技的层层剖析。 然而他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他身边的精灵们。大部分情况下并无异常，但是有些特殊滤镜观察下却有了意外的发现。每个精灵身上都有不同的部分散发着微光，比如下腹，比如双肩关节，比如脑门，比如——胸口。很淡，很不明显，就像是一团很淡的光雾弥漫在躯体里。其实浑身都有，只不过在几个地方特别集中一些。这是什么？ “哎，尊~敬~的何暮先生？”镜头外传来一个声音，“你这样子也太不礼貌了一点？” “啊？”何暮头都不抬，“你说什么？” “她说！你！以为拿着这个东西！别人就不知道你在看哪里吗！？！？”话音未落就是一巴掌拍在了何暮的头上，“哎哟！” 原来，为了仔细看看暗夜精灵们体内神奇的光芒，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胸口光芒最亮的哨兵队长面前，用巨大的倍数透过镜头仔仔细细地欣赏着——至少在队长和旁边还没睡着的女猎人眼里——欣赏着队长的大白兔。然而女猎人“见义勇为”的一巴掌呼在他头上，自己却是一声惊呼，捂着手跳了起来。 整个营地的人都被吵醒了。然而何暮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动，又拿起了观察镜——他刚才被拍了一下，镜头脱手一沉，镜头中自己的双腿也像精灵们一样散发着光雾，而且分明是在场最浓密明亮的一个。 这到底是什么…… 第十一章 艾琳，字孟德 天亮了。 何暮一眼不发，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在思考昨晚的发现。而身后的大白兔——她真的叫大白兔，她精灵语名字的谐音在人类语中就是大白兔——却是挂着说不清的微笑，还时不时地挺挺胸，自己看上那么一眼。 昨晚上虽然都被吵醒了，但是何暮先是道了歉，又信口胡编了几个借口，其他人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尴尬。但一旁的女猎人艾琳却明显是不信，还气哼哼地，只顾闷头赶路——也是，同样是女精灵，同样漂亮，但胸前的规模真的是要靠点上天眷顾的。 “嗯，再往前走一段就回到大路了。”一个男猎人分辨了一下方向，又看了看天，露出了一点轻松的微笑。 “这次也是奇怪了，”艾琳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平时这片地方有好多野生动物的，怎么今天没看到多少。” “找到何暮先生的地方原来有些豺狼人的村落，也都没见到。可能是被吓跑了。” “可是那边出现了异种蝎啊……啊！总不会是豺狼人被异种蝎赶跑了？呵呵，赶路赶得都有些无聊了，要我是那些愚蠢的野狗，怎么也要打劫一下我们这群看起来就很值得打劫的……” “嗖！”前面响起了破空声，几支箭矢从林中小道路旁的灌木丛中射了出来。伴随着几声鬣狗般的叫声，一群个子矮小，身穿兽皮手持石器的“狗人”冲了出来……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来自大城市的精锐哨兵轻松打跑了乡下野人，何暮甚至都没下马，呃，下豹子。 众人草草收拾了一些战利品——也就是些草药和兽皮，还有一些浆果当做零嘴——就豹不停爪地继续赶路了。 快靠近大路了，可能是觉得之前有些尴尬，艾琳哈哈笑了一下后说：“豺狼人怎么会在离大路那么近的地方，他们就不怕莫沙彻的部落蛮子来抓他们去吃吗？现在这片地方原本有个食人魔小部落，既然豺狼人出现在反常的地方，那些傻大个应该也不会出现在……” “呜哇啊！”前面响起了怪叫声，十几个大胖子模样，光着膀子只有一条兜裆布的大块头挥舞着武器从路边冲了出来…… 一阵动静更大的鸡飞狗跳之后，来自大城市的精锐哨兵轻松打跑了乡下野人，何暮甚至都没有下豹，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艾琳。 一群光膀子的能有什么战利品，大家就继续赶路了。 终于，树林越来越稀疏，精灵们口中贯穿菲拉斯——这是这片土地的名字——的大道就要到了。可能是觉得之前有些尴尬，艾琳哈哈笑了一下后说：“总算是到了，沿着大路速度就快多了，只要不遇到部落斥候就没什么麻烦……” “唔噶哇，乌拉卡卡哈起码！”前面响起一声大喝，几个绿皮肤长獠牙的大汉——还有一个牛头牛蹄子却是直立行走穿得很复杂的奇怪物种——拦在了小道上。 何暮一把摸住了额头低声用汉语说着：“尼玛这是华容道吗？这女孩子是曹操吗……” 然而这次前面却没有打起来。这群看起来像野人的家伙明显不是野人，他们身穿护甲手持金属兵器，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何暮的观察镜下，身上的闪光明显有几处有聚集的趋势，而刚才那些真正的野人只是很淡很均匀的一层，甚至没有。精灵队伍中的年长德鲁伊在前面和那个牛人居然交涉了起来，虽然何暮一个字都听不明白，就是看他一会儿指指森林深处，一会儿指指西北方，然后友好地相互行礼后，就示意可以继续前进了。虽然精灵和对方互相横眉冷对，手中都没有放下武器，但最后确实是什么都没发生。 终于踏上石板路面的众人在路边让坐骑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个午饭后，再再再次踏上了旅程。 上了大路，夜刃豹终于可以轻松欢快地迈着猫步赶路了。路边古树参天，花红草绿，还时不时有兔子小鹿被他们惊起，却只是跑开几步远远看着他们。 可能是觉得之前有些尴尬，艾琳哈哈笑了一下…… 这时，包括何暮在内的所有人整齐划一地转头对着她大吼：“你，给，我，闭，嘴！！！！！” 一路再无意外发生，到后来，众人都轻松地聊起了天，赶路变得野游般轻松——除了可怜的艾琳根本没有人允许她张嘴，一脸委屈地低头数着路上的石板。 何暮正问着德鲁伊老师绿树一些艾泽拉斯的风土人情——没错，这个世界的人都称呼脚下这个星球为艾泽拉斯，而他们所在的大陆被叫做卡利姆多，意思是“永烁星光之地”。菲拉斯大森林位于大陆西部偏南，紧挨着迷雾之海，他要去的第一站就是菲拉斯海上不远处，萨尔多岛上的精灵城市，羽月要塞。 这时他看到了闷闷不乐的艾琳可怜兮兮地没人搭理，向绿树点头示意后，让大白兔朝她靠过了去。 “呃，那个艾琳小姐。” “我不是什么小姐，叫我艾琳就好。”看到是何暮，女猎人表情有点复杂，似乎有些恼火，却又带着些疑惑和期待。 何暮从挂在坐骑边的背包中翻出了一块巧克力——巧克力是军人很常用的补给品，热量充足，而且好吃——拆开包装后向艾琳递了过去，“尝一下，是我家乡带来的……嗯，糖果。” “啊……是天上带来的吗？谢谢！”何暮立刻发现女精灵也一样是女人，典型的女人，看到从未见过的包装，想到何暮的来头，顿时双眼闪着小星星地接过巧克力，忙不迭地道谢，笑容甜甜的，变脸极快。然后小心翼翼的，如同手里拿的是珠宝一般轻轻咬了一小口。“啊！！真甜！真好吃！！” “好吃，哈哈。大家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有点太倒霉了，都怕了你了，过几天就没事了。” “嗯嗯，嗯。”艾琳哪还有半点不开心，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忍不住又咬了一小口，然后仔细地用一块手帕包了起来，收进了背包里，“嗯，谢谢您！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果！” “话说……”一只白嫩的纤纤玉手重重搭在了何暮肩膀上，“老娘不辞辛劳带了你一路，还让你仔，细，欣，赏了半个晚上……你难道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何暮感觉背后一凉，然后发现周围的女精灵们都目光闪闪地看着他的背包，如同看到了最好的猎物…… 第十二章 长生种老妖婆 两天后。 拐过一个大弯，已经能远远听到大海的声音。又经过一座石桥，森林结束在了一道长长的悬崖边——悬崖下就是海滩，远方就是一望无际的迷雾之海了。 “看！那边有个海巨人！就那边！在往海里走呢！” “这个是这片海滩的常客了，经常有人看到他跑到悬崖边拍水元素玩。” 赶路的人们正在悬崖边休息吃野餐，咸咸的海风随着大海涛声扑面而来，将几日来的闷热潮湿一扫而光。 “您看，那个方向，那里有个渔港。我们到了那，有船在等着载我们去羽月要塞。” 何暮举起绿树递回来的望远镜，从里面看到了远处海边的渔村。 “这望远镜，比我见过的最好的航海望远镜还要看得远，看得清。天外来客的东西，果然每件都是让人惊讶。” “哈哈，哪里，你们精灵的视力才是让我惊讶呢。” “这要承蒙艾泽拉斯对卡多雷的眷顾，您也许不知道，在不久以前，我们精灵还拥有着永恒的生命。” 何暮闻言一惊，当即表示不信：“永恒？寿命很长吗？一千年？” 绿树理解地笑了笑说道：“一万年前上古之战胜利后，守护巨龙们在海加尔山种下世界树诺达希尔，它保佑精灵们拥有永恒的生命来协助巨龙们管理这个世界。直到几年前……” “一万年前？”何暮更惊讶了，如果一万年前暗夜精灵已经有了文明，经过一万年的发展，这个世界的科学水准只是现在这样而已？？“这是史书上的记载，那么久以前的事……” “您这就不知道了，有很多经历过上古之战的精灵，我的老师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什么？你的老师经历过？他多大岁数了？一万岁？”何暮顿时失态了，一下站了起来。 “差不多，可能稍稍超过一万岁。这没什么的，那个年代的人多着呢，你会见到很多的。诺达希尔种下后出生的精灵，都拥有这份馈赠——当然，战死的战士们，就显得更加伟大了。” “您这么说的话，精灵战士的伟大毋庸置疑。那，请问您高寿啊……” “我？您别看我这一把胡子，我其实不老，才3000多岁而已……” “噗！！！”何暮一口水喷了出来。 一旁传来大白兔的声音：“3000多岁，年纪不大，怎么一天到晚老气横秋的，是不是梦里岁月太长了？” “额，那大白兔你多大了？” “我？记不太清，应该没到6000……” “噗！！！！” “反应那么大干嘛啊！没见识。我们的年纪是没有意义的，主要看心态知道吗？” 何暮不信邪，又转过头问艾琳：“那你呢？艾琳。” “我吗？哈哈，我还小。”艾琳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大白兔，“我今年900多一点。” “噗！！！！！！！！！”何暮感觉自己快要喷血了，有些杀气腾腾地问绿树的学生，“说！你几岁！” “我？26啊。”一个年轻的天才。 …… 现在何暮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想，被一个五六千岁的老妖婆“搂在怀里”赶路，偏偏这老妖婆还长得英气逼人魅力十足，像喝了一辈子椰树椰汁似的白白嫩嫩，简直别扭死了。更何况边上还有个900多岁的小妖婆挖空心思想要从他手里骗吃的骗玩儿的，一副青春期少女的做派……真的是够了。 随后他边赶路边问问题，同时好好思考分析了一下，觉得唯一合理的说法就是：因为各种守恒定律，精灵如此漫长的生命，却拥有正常的生长期和幼年期，衰老几乎难以察觉，这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那么他觉得代价就是：生育率极低，低到人口增长几乎停滞；精灵高层成千上万年没有人事更迭，统治一定僵化，缺乏创新，所以科技也没有大的发展。还有除了知识之外的各种生活或者战斗能力的培养困难，很慢，要经过很多年的练习才能熟练一个技能——虽然练习慢，别看人家练十年就学会，精灵练个一千年才学会，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人都化成灰了，人家还能使用几千年呢。 长生种。何暮用脑袋里突然冒出的词私下给精灵们分了个类。 思考聊天，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他们沿着悬崖走下一条山路，走下山路来到海滩。在悬崖边的岗哨遇到了等候多时的另一队哨兵。带着他们沿着海滩上的路继续前进，最后终于来到了海边的这个小港口。 其实港口不小，港口边这个小镇……只能算小渔村，才是真的小，也就十几户人家，大部分是渔民和猎户——在这里，猎人和猎户是不同的，猎人可是战斗职业，猎户只是谋生手段，猎人可以打猎，猎户却没有能力打仗（其实，何暮心想，一个暗夜精灵当猎户当个几百几千年，也就是个猎人了……）。村里最大的房子是港口的管理所。 村子虽小，但是建筑精致，环境优雅。村中央是个月亮井——据说每个不是太小的精灵聚居点都有月亮井，能接收并储存月神艾露恩的月光，有宁神，治疗，改变风水，净化空气，扔硬币许愿……等等各种功能。四周的住房为木结构，以紫色为主，风格一致，飞檐廊桥，雕花门窗，灯笼风铃……真的是雅致得很。一个小渔村搞得跟风景区的民宿似的。没办法，寿命长，什么都有时间去精致。村里的几个哨兵却是感觉比大白兔她们差了一截，衣甲装备的材质都有差距，样式倒是差不太多。主要是，在何暮的“能量滤镜”下，光芒比来自大城市的这队哨兵黯淡得多。他还发现，哨兵似乎是清一色的女性暗夜精灵。 这时，何暮越靠近码头，看到越来越多的哨兵在路边站岗。当一行人走进管理所兼旅馆兼……派出所？的时候，何暮就看到了房子开放式的后门外长长的栈桥，而两排整齐的哨兵沿着栈桥肃立。末端的泊位上，一艘华丽的帆船随着潮水微微起伏。 关键是，那个站在栈桥中间抱着双臂等待他们的精灵。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分外华丽的哨兵盔甲衬托出她暗夜精灵典型的完美身材和紫罗兰色的光滑皮肤，却有种说不出的更胜一筹；而背后锋利雪亮的长柄刀造型是如此普通，不知为何却让何暮的右眼都隐隐刺痛；而何暮左眼上戴着的战术目镜中，她身上的“能量之光”堪比夏日骄阳，七处几乎聚集成球的光雾明亮雄厚，前所未见！而散发着璀璨星光的双眸配上花纹华丽繁复的面纹，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配上那下巴几乎要掉下来的朱唇是如此的……等一下，哪里有些不对。 她干嘛这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看着他，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第十三章 羽月铁拳 “……是是……是……你？” “呃，羽月将军阁下，这位正是预言中的天外来客……” 被叫做羽月将军的精灵却是对绿树的介绍置若罔闻，浑身颤抖着慢慢走到何暮面前，眼中甚至开始闪着泪光：“你……你不是已经……” “呃，这位羽月……将军？你这是……”何暮百思不得其解，这感觉像是她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老爹似的。 女将军却是含着泪继续向他靠近，然后张开双臂似乎想要一把抱上来。何暮正在想这是不是某种隆重的礼仪的时候，却看到她眼神突然一变——这一变变得双目凶光，她身上的杀伐之气也同时突然澎湃而出，如同刀刮般的西北风一样刷过何暮的脸庞！ “不好！她这是要……”何暮的后颈毛都立了起来，堪堪抬起双手想要防御，然后……“嘭！！”地一声，何暮就飞了出去。而房子里的其他人居然被这含怒一拳带得七倒八歪，屋内桌椅纸片四处横飞，顿时一片狼藉。 “你这个骗子！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这个……”羽月还不解气，边骂边腾腾腾地追出了房子，还要再打——却看到何暮口吐白沫地倒在一棵断树边，已经被打昏了，“这……”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这怎么会……” 这一拳悲愤交加，威力十足，何暮如同被卡车撞飞，连碗口粗的大树都撞断了——双臂肋骨骨折+脊椎骨骨裂+严重内伤+脑震荡+腰椎间盘突出=抢救和昏迷不醒。我们是不是该惊讶何暮一个地球人为什么没有被当场击毙……幸好艾泽拉斯有好几种职业都被称作治疗者，而在场就有好几个，要放在地球怕是送到医院已经没救了。羽月眼看何暮是真的被她一拳打到濒死，赶紧大声叫人，各种治疗术倾盆大雨一般向何暮身上洒落，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何暮接受了治疗后，还是整整昏睡了三天。治疗术不是万能的，照绿树所说，虽然能快速治好大部分的伤势，但如此重伤，不仅治疗术要配合医生的手术，受术者的灵魂也是要承受很大的压力的。灵魂疲劳了，累了，人就醒不过来。 第四天清晨，清脆的鸟叫声响起，何暮也随之睁开了眼睛：“这叫声真像我以前用过的闹钟铃声啊……嗯？我这是在哪？怎么回事？嗯……我好像被人揍了？” “你醒啦！？（你醒啦？）”床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叫喊，然后窗边也响起一声一样惊喜的叫喊。床边趴着的是挂着黑眼圈的艾琳，窗边椅子上打瞌睡的是挂着黑眼圈的大白兔。 “那哈弄通啊……”何暮说了一句家乡话，迷迷糊糊地裹着毯子坐了起来，“我衣服呢？不是，我怎么了？之前那个……羽月将军是？她干嘛打我？” 艾琳大白兔面面相觑，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啊，当时没看太清……就是，就是你被打伤了，昏迷了几天。具体为什么嘛……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你见过将军可能就知道了。” “打成重伤？！昏迷了好几天？”何暮震惊不已。他是什么体质？基因激活过的！！随便来了个土着女人上来就是又哭又叫突‘’然穷凶极恶地一拳，没挡住也就算了，还被打成重伤？这就太可怕了！冲拳爆发力得有多大？一吨？五吨？这还是人？？哦，好像确实不是人，几千年的老妖婆…… 他不知此事别人也十分震惊。他这一路除了开枪没有表现出什么战斗力，而羽月是成名数千年的精灵强者，除了那把长刀，羽月铁拳也是威名赫赫。看那一拳之威起码用了七八分力，哪怕一只高阶娜迦也会被轰得爆体而亡，这个看上去也不是很强壮的“普通人类”居然接了下来，只是被打飞重伤而已？？呵呵，殊不知换个人来，就真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绿树代表他们这群来接外星人的队伍回首都去复命了，艾琳本来就是菲拉斯本地的猎人向导，就在这里照顾何暮。但是何暮没想到大白兔这个老妖……这个哨兵队长也留下来和艾琳轮班照顾他。她们说期间羽月将军来过几次，问了两女一些问题，一直满脸担心和愧疚，却交代她们不要多话，醒了让何暮去见她就行——哦，离的很近，因为这间大房间就是羽月的闺房。 …… “啊哈哈哈哈，你醒啦，啊哈哈，太好了……嗯……咳咳，那个，认错人了，还打了你，真的很抱歉……” 何暮只觉得这个反应是不是太欲盖弥彰了一点，演技太差了？一脸尴尬不说，你说你不想解释也就算了，认错人？就你那一副先是见了亲爹然后又一副何暮杀了她爹的样子，认错人？我信你个鬼！！你个老妖婆坏得很…… “……”根本不知道怎么接嘛。 “咳咳，真的认错人了嘛，是真的！你们长得太像了……哎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我我会补偿你的嘛！！怎么样？” 何暮更加想骂人了，这分明，分明是在撒娇耍无赖？根本就是！？你身为一个要塞城市的最高指挥官，一拳打飞帝国太空军少校几十米远的猛人，这样真的好吗？“……呃，既然是误会，补偿什么的也不必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何暮硬着头皮说。 “嘻嘻，那行。咳咳，嗯。”可能是自己也发现自己状态不正常，羽月清了清嗓子，勉强正色道，“嗯，咳咳。好，既然您已经没事了，就准备准备，达纳苏斯有很多人在等着您，呃……何暮先生。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准备好之后让‘大白兔’（说了，名字就是大白兔）那丫头过来叫我，我们出发去达纳苏斯。” 这是下逐客令了。既然她不肯承认，何暮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只好顺水推舟告辞回房间准备了。 我们威严强大的羽月将军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噘着嘴嘀嘀咕咕：“哼，我一定会弄明白的，名字也对，样子也对，而且偏偏他出现伦鲁迪洛尔就苏醒了……可怎么……我一定会弄明白！哼，大骗子，负心汉……” 其实，别人都惊讶为什么何暮那么经打，只有羽月自己惊讶何暮怎么就被她一拳打成这样——如果知道何暮居然变得这么弱，她又怎么会出那么重的拳？这不是怕打不疼不解恨嘛…… 至于为什么…… 第十四章 午餐 羽月指挥部以一颗靠近海边的巨大古树“菲洛希尔”为核心，基座是一栋三层楼房，是指挥部、医院、库房、会议室、宴会厅、招待所等等。有台阶沿着树干螺旋而上，巨大的树冠中错落分布着树洞和大小不一的树屋——这些可是真正的房子，不是地球人后院小树上孩子玩儿的那种。高高的树顶设了了望台、角鹰兽巢穴和烽火，哨位下就是羽月的卧室，周围分布着各级军官的住房和书房、会客室。 指挥部旁靠近海边的是码头，门口是月亮井。而巨树树冠下的其他区域，大部分是羽月直属哨兵部队的营房、校场和家属生活区。再往外，就是城区了。一条主街从指挥部门口开始，一直延伸到城外，街边大多是商铺，以及饭店、旅店、茶馆（也许也算是酒馆）等等。四周就是民居了，有大有小，有小屋也有院落，分布很随意。其间林木小亭，小桥流水，如同园林一般。但是无论到底是什么屋子，颜色风格完全一样，就像是同一个施工队伍用同一个设计师的作品造出来的，却并不让人感觉呆板。而且整个城市很安静，气氛很祥和，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平静悠闲。这也是精灵漫长寿命造成的外在表现之一，性格平和，生活节奏慢，没什么紧迫感和功利心——因为来日方长嘛。 羽月要塞一个饭店里。“嗯……这个还不错，是什么东西做的？” “这个呀是xxx汤。” “什么汤？” “药……膳，兔……肉……汤。”艾琳仔细地解释，“是兔肉和几种草药，这是个普通饭店，也就一些宁神花和银叶草，唔，居然还有活根草，配上香料，把兔肉去骨，放入草药炖烂，最后加了一点……这个可能是火焰花的粉末？” 大白兔举着汤勺闻了闻，点了点头。 “不是辣椒粉吗？有点点辣。” “辣椒？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你会做菜？知道的挺详细啊艾琳。” “当然啦，我在家经常做菜的。” “你呢？你会做吗？”何暮又问大白兔。 “不会啊……嗯嗯，我是……哨兵。”大白兔头也不抬地回答，吃得比何暮还开心。 “话说你叫大白兔，吃兔肉不奇怪吗？而且之前我以为你们精灵不吃肉……” “不会啊，”哨兵队长一脸迷惑，然后表情一变，“你又在嘲笑我的名字了！我这是精灵语名字！我怎么知道人类那边读起来像兔子！” “哈哈……”何暮和艾琳都笑了。羽月说马上要出发去暗夜精灵首都，可何暮是被打昏了抬进来的，就决定上街吃个饭，趁机观察游览一下他到达的第一个精灵城市。城市很美丽，何暮心情也不错，就随便选了个饭店填填肚子——没想到让他这个来自华夏这样的美食之国的人也觉得味道不错。 “那么这个看起来像是……” 这时，窗外一个哨兵骑着豹子急急停下，跟门口站岗的同僚挥了挥手，走了进来。 “尊敬的使者，羽月将军命我前来告知，该出发前往达纳苏斯了。” “现在吗？”何暮端着碗，指了指桌上的美食，“如果不是很急的话，能不能让我们吃完午饭？要不然让兄弟……不，让门口的姐妹也进来，一起吃。” “不行，我们在执行任务。请各位继续用餐，吃完后请尽快赶回指挥部。” “那好，我知道了。辛苦了。” “那就不打扰了。”传令兵立正行礼，又向大白兔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何暮叹了口气说：“看来要赶紧吃了。来，我敬你们一杯，感谢你们翻山越岭来接我。” “不用客气，我是军人，奉命行事而已。”大白兔豪爽地将月酒一饮而尽。 艾琳却是看起来有些失落，笑了笑把酒喝了，似乎是欲言又止。 “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对？”何暮笑着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干嘛这个样子。” “我……”被何暮一问，她似乎脸红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我……你……您能不能跟将军说……不是，哎呀！我我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啊？你不跟我一起去的吗？” “她确实不能。”大白兔看向艾琳，拍了拍她的肩，“我们算是朋友了，既然这家伙不懂，我可就直说了。你，是预言中的天外来客，是传递命运的使者，最高女祭司和大德鲁伊亲自颁发的命令并组成远征队去迎接你，你的地位很高。我是执行命令的，嗯……我是达纳苏斯月神殿直属精锐哨兵队长，骑士队长，负责带队搜寻并沿途保护你，确保你安全到达达纳苏斯。而她只是菲拉斯的本地猎人，是我们征用的向导，只是预备役，平民。她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如果不是你被将军打伤需要照顾，她连要塞军营都没有资格进去。” “啊？这……” “……我……其实我也知道啦。就是……就是……我们是朋友对……我还从没有去过达纳苏斯，我甚至没有离开过菲拉斯……我真的很想……”艾琳支支吾吾地，低着头，时不时看一眼大白兔和何暮。 “其实并不难，我是说对你来说。”大白兔想了一下，指了指皱着眉头的何暮。 “哦？我该怎么做？跟羽月……将军提出要求带上她吗？” “不不不，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大白兔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非常简单，你就当做我什么都没有跟你说过，艾琳，你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我们一起回去，然后出发的时候，何暮你就很理所当然地招呼我们两个跟上就行了。没有人会干涉你的，绝对没有。” “真的吗！！！会这么简单吗？？将军会不会……会不会把我赶走……” “不管了，将军……好像对我很重视，呃……很客气？也不是……反正就这么办，艾琳这一路也挺辛苦……哈哈哈哈……很辛苦……呵呵呵呵……这个忙我一定……哈哈哈哈……一定帮你……”但是一想起“华容道”的故事何暮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大白兔反应过来之后也捂住了嘴。 “你笑什么！喂！你们！” “噗嗤！”门口站岗的哨兵也是一路同行的，顿时就有人绷不住了。 小饭店里也没别人，笑声一片，艾琳一开始涨红了脸大声抗议，很快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开心的气氛中，何暮结束了在艾泽拉斯的第一顿正式午餐。几个人抓紧回到了军事区，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了。 到了离开羽月要塞去达纳苏斯的时候了。 第十五章 起飞 羽月要塞指挥部，大树“菲洛希尔”树顶。 这里有一个木板铺就的大平台，下面树冠里就是军用角鹰兽的巢穴，这就是一个起降平台，只不过起降的不是直升机，而是角鹰兽骑士或者搭乘角鹰兽的暗夜精灵重要人员。 现在，何暮就是一个重要人员——不，是最重要的人员。但是他死活不肯上角鹰兽坐骑的背。 “……不要，我不信！你刚才让它把我丢了下来！！你们都看到了！我拒绝再上这里的任何一只，呃，角鹰兽！我说我们可以坐船啊！坐船多好！我喜欢坐船！” “刚才只是个意外！真的！她只是……只是有些感冒而已。”珊蒂斯-羽月，哨兵大将军，联盟元帅，羽月要塞之主，暗夜精灵领导层之一，无敌铁拳横刀立马的羽月将军大人，此时捂着肚子强忍着笑，而且完全不在意她的谎话是如此的假。而平台上所有暗夜精灵都在强忍着笑不敢吭声。 “你……你是故意的！这是你的坐骑！你刚才吹了个口哨我就被丢下来了！你当我是傻子吗！？” “怎么可能！我身为堂堂哨兵将军怎么可能故，意，捉，弄，使者大人这样身份特殊而重要的贵客呢？我们要尽快赶往达纳苏斯，坐船太慢了……” “呵呵，”何暮完全嗤之以鼻，“你可拉倒（这句是汉语）……呃，你的演技太差了，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尽快，哼，要不是你莫名其妙一拳把我打飞了我们早就在那什么，达纳苏斯了！” “哎呀使者大人您可千万别生气，我真的是认错人了……我前几天那个……身体不适，没看清楚，而且脾气暴躁……实在是对不起。”羽月还是难以遮掩脸上诡计得逞的笑意，“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问题了！我保证！” 何暮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死盯着羽月的双眼，一直盯到大将军脸红发烫低下了头不敢再笑不敢再看他。 “好了嘛，我就是开个玩笑嘛，”细如蚊讷的声音，“我错了还不行么，我们真的要尽快去达纳苏斯……好多人等着呢。我保证真的不会……” “活了上万年了，能不能不要……唉。弄不懂，我到底哪儿招惹你了。那我们走。”如果忽略年纪的话，现在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何暮实在是没办法对羽月生太大的气，更何况刚才也是羽月一把接住了他，不然可摔得不轻，“你成熟一些……” 羽月突然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看向何暮。微微一愣神后，收起了惊讶和惊喜的表情，有点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出发。” “大使先生，您坐我的坐骑，第一次坐角鹰兽还是没那么简单的。”不管羽月怎么了突然就玩性大发和平时判若两人，在场的哨兵可不敢多想多看多听。即使是大白兔也按规矩尊尊敬敬地跟何暮说话。 “不用了，大白兔妹妹。我来带他飞。”羽月却是一把把正要走过去的何暮拉了回来，“你带那个……你是叫艾琳吗？让大白兔带你飞。姐妹们，带上大使的行李，我们走。” 风铃声中，角鹰兽一只接一只飞上了天空。 何暮还是让一个女人搂着骑在坐骑上，虽然觉得很没有面子但是也没办法，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骑这些神奇的动物。 角鹰兽骑士们一边飞一边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球形编队，把何暮他们的三只角鹰兽护在了中间，然后朝北偏东方向向大陆飞去。 “你放松一点，”羽月轻轻拍了拍何暮的肩膀，“你这样抱着它的脖子是要掐死它吗？” 何暮一愣，赶紧照做，然后说：“在我的家乡……呃，我也是飞行员，反正是在天上飞的。可是这个，差别太大了。我们飞的都是钢铁制造的飞行机器，是坐在里面控制的。”而现在，何暮没有座舱，没有降落伞，风又大还左晃右晃的…… “是飞机吗？” “你知道飞机？你们这有飞机？” “当然有啊。侏儒就会造飞机，就是前面或者头顶上有个几个大叶片哗哗哗的，吵得很，还很颠簸，不舒服。” 何暮顿时有了一些期待。“那是螺旋桨。你跟我说说，飞的快不快，长什么样？” 羽月偏着头想了想说：“长得很难看，飞的倒是不慢，还有些能停在半空中。机械做的，太不灵活了，不堪一击。” “那应该还很原始……是什么动力呢？” “啊？我怎么知道。” “你看，我发现你们精灵就是不重视科学。” “科学？那是什么东西？我好像听大工匠说过这个词。怎么，很有用？” “当然有用……算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没事，以后慢慢解释。你是天外来客，传递命运的使者，会有人听你的，会有很多。”羽月现在倒是比较严肃，一本正经地说着。 飞行队很快越过了狭窄的海峡，回到了菲拉斯上空，飞速掠过下方无穷无尽的森林。 “我一直很好奇。”何暮跟着羽月熟悉了一会儿驾驭角鹰兽，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为什么要打我。你当时……” 羽月沉默了一下，说：“因为……这个很难解释，我自己弄明白了再说。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问了。”她的语气似乎有些失落。 “那好，恕我冒犯，羽月将军。我不问了。” “叫我珊蒂斯就好。”在何暮看不到的背后，羽月带着苦笑，眼神复杂地看着远方。迎面吹来的风很大，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羽月的身前，一脸的落寞纹丝不动，只有一头靛青色秀发随风狂舞。 “这样不太好？” “挺好的。” 地平线上的一道山脉已经近在眼前，编队沿着一条大路飞行。当他们穿过一道山口，森林就消失不见了。放眼望去，是一片阴沉荒凉的平原，这里的天空灰暗厚重，不时有闪电划过，让何暮不由得想起了地球上铅灰色的辐射尘埃云。 何暮注意到下面似乎有村落，飞行员的好视力让他在高速飞行——比起战斗机，角鹰兽的速度就像是脚步蹒跚的老年人——的时候也看清了下面的生物。他有些惊讶，因为根本不用思考就有现成的词汇来称呼他们，半人马，或者人头马。这群只是披着简陋兽皮手持原始武器的家伙成群结队地跑出帐篷，对着半空中飞快远去的飞行队徒劳地追逐叫骂着。 “这里是凄凉之地。到处都是这些野蛮愚昧的半人马。也只有部落的那些同样不开化的家伙才会试图招揽他们。”羽月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我只觉得，你们的世界真的是，百花齐放。” 第十六章 不能说的秘密 飞行总是最快速的赶路方式，至少截止到这时，是最快的。凄凉之地以北的石爪山脉越来越近，何暮都能看到那郁郁葱葱的植被了。 “尼耶尔快到了，那是我们的地方。在那里休息一下，”羽月指了指东北方，“看，就在那，废弃的白塔下面，山腰上。”随着这个动作，羽月紧紧贴着何暮的后背，头几乎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像是亲昵的恋人。 何暮已经发现了，这位羽月将军在一路上虽然有时候会记得故意端正姿态，但总是会不自觉地用很亲近的语气和动作对待何暮，似乎他们相识已久，熟悉到作为将军也能够很放松随意。那种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甜蜜语气和态度，就像一个女人面对着自己依靠和爱慕的丈夫一样。何暮可不会认为羽月是一个人尽可夫天生媚骨的贱货……呃，这话过分了点，但何暮实在是想不通。他只是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由，他现在无法知道真相，但他相信他总会知道的。好几次转头想提醒，有时候羽月自己反应过来了，但有几次没有。可当他看着珊蒂斯-羽月跟他四目相对时那幸福和满足的眼神，那种……那种看着挚爱之人的迷离，那弯成月牙的眉眼和那道卧蚕，他呼吸一窒——要是不发光，那分明就是那个她的眼睛，和一模一样的眼神。他顿时不忍心提醒，只得低头苦笑，不动声色地回头看着前方。 “珊蒂斯。” “嗯？” “尼耶尔有饭店吗？” “有啊。” “我们去吃。” “你饿了吗？好呀。” …… 尼耶尔前哨，联盟——艾泽拉斯的智慧种族大体分成了两个大阵营，联盟和部落，暗夜精灵属于联盟——在凄凉之地唯一的落脚点，驻扎生活着联军一部和家属，所以，也有一些必要的生活和商业设施。 这里也是飞行队在到达奥伯丁之前仅有的落脚点，必须在这里让角鹰兽休息进食。加上天色不早，似乎过要个夜了。 这个时候，何暮却是在盯着一个起降平台出口站岗的人类士兵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三百六十度螺旋看——这个人不知道在何暮的目镜下，他已经没有任何秘密。羽月已经告诉他，尼耶尔驻扎的是联军，不仅仅有精灵哨兵和德鲁伊，还有人族部队。他期待了一路，没想下了角鹰兽就看到了一个。 看起来，那是个白人男性。不同于精灵哨兵的清凉，人类士兵的护具就很正常了，几乎全身被西欧中世纪风格的金属护甲覆盖，头盔只露出了双眼和口鼻，手持盾牌和单手剑，盔甲外的战袍上是个蓝底金边的雄狮头，代表人类暴风王国。 何暮微微有些失望，这不是个帝国黄种人——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黄种人？但毕竟还是个如假包换的人类——于是他就剩没有上下其手了，“……嗯，没有任何区别，至少没有生理结构上的区别……如果这能量光不算的话，不过既然我也有那就不是问题……嗯……可能需要进行基因检测，或者先抽血？表皮细胞或者毛发也可以考虑……”那个人类士兵不知道何暮是谁，但是考虑到是跟哨兵将军羽月一同来的，虽然莫名其妙而且有些生气，却也没说什么。 “大使先生？您在做什么啊。”大白兔给那个士兵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 “啊！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总算看到跟我一样的……人，有些激动。” “那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啊……” “可是我不会说啊。”何暮摊了下手。没错，他现在是一个不会说人类语只会说精灵语的人类。 “敬礼！！元帅离开平台了！”另一边站岗的精灵哨兵一声高呼，附近的士兵全部立正敬礼——士兵们的敬礼让何暮非常熟悉，人类用的就是欧美国家现代军队的并指齐眉军礼，而精灵的很古典，带着浓浓的贵族气息，有种帝国横胸军礼的影子，不过略显复杂。对高级将领的态度也大同小异，不过倒是好好给何暮表现了一下羽月在联盟军队中的地位。 羽月随便还了下礼，却是轻快地朝何暮走过来，然后一把挽住何暮的手臂，很有派头地一挥手，说：“走！吃饭！” “嗯咳。”何暮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抽了出来，斜着眼看了看羽月。 好像终于意识到周围有那么多人，羽月稍稍正色道：“啊，也就招待所有餐厅了。走，吃饭去……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不带上她们吗？”何暮看到同行的哨兵们喂角鹰兽的喂角鹰兽，休息的休息，有些拿出了口粮——艾琳和大白兔却是一边偷看掏出了从何暮那里敲诈的巧克力。 “啊？为什么呀，不是我们两个一起吃吗？”羽月变了个表情转过头，“姐妹们，有人要一起来吗？” “不了不了……”“没有没有没有……”“将军你快去，我们还要准备出发……”艾琳举着手差点要说话却被大白兔一把拉回了台阶上坐下。 “你看，她们都不去。” 何暮本来一门心思想要研究艾泽拉斯的“人类”，这会儿看着这老妖婆这么没脸没皮但是满脸的期待，只好嘟囔着被羽月拖走。 “哎呀！你别看啦！到了达纳苏斯有很多人类给你看的！” 这饭吃的，这气氛，这……何暮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对面的羽月边吃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一会儿迷离一会儿审视，一会儿迷茫一会儿坚定，何暮都要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已经精神分裂了。 “那个……羽月将军……” “说好的，叫我珊蒂斯。”羽月嘴里嚼着东西，一手托着腮帮子，歪着头盯着何暮——估计嘴里吃的什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她在嚼一道甜点上装饰用的花。 “珊蒂斯，你位高权重，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吃饭的时候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吗？而且……请你把嘴里的花吐出来，你又不是食草动物……” “嗯？啊？啊呸……呸呸呸……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何暮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我哪儿来得及啊……我说珊蒂斯啊，你不想解释就不想解释，但是能不能注意一点……这样真的不好知道吗？你……对你对我都不好。” 羽月正了正坐姿，眼神闪烁，抿着嘴想了想，有点委屈地说道：“……我没确定之前，真的不敢说什么……但是我们那时候……没有，好了，我知道了……说得好像你吃了多大亏似的……我很烦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你很好看，非常好看！但是我们才刚认识！而且我也没觉得我有什么地方能让你这样子的……唯一的原因只有你知道你又不肯说。你老是控制不住自己，让你手下的士兵怎么看你，又让别人怎么看我？刚来就泡了个大将军吗，我是情人节使者吗？” “泡……个，将军？什么意思？” “这不是重点！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羽月叹了口气，眼神里的光彩暗淡了一分，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淡淡地说：“我就是想试试，我想试试你是不是……也许你是装的呢……所以……好了我知道了，等我想好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我会注意言行的。但是……”她抬起了头，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我很愿意重新开始……” 第十七章 奥伯丁 被一个刚刚认识的暗夜精灵大人物猛烈示爱实在是猝不及防，要是以前何暮也就顺其自然坦然接受了。可是现在，刚刚逃离家园带着整个种族的希望来到艾泽拉斯，却又出于善良本性决定不开启基因库，背井离乡，心情沉重，大志未酬的何暮被打昏了做的梦都是地球上的点点滴滴，更何况羽月的那双眼睛总让他想起他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的小女友，搞得他用力藏在心底的心事怎么都盖不住——非常苦恼，非常尴尬。 羽月似乎伤心了，板着个脸，想刻意疏远又害怕何暮生气的样子。吃了顿饭就吃崩了，还把何暮安排到了大白兔的角鹰兽上赶路，搞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女汉子如大白兔现在都是沉默不语，正襟危坐在何暮身后，似乎全力跟身下的角鹰兽搏斗的样子。也就艾琳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一头雾水。 大白兔作为兔子，除了大，还有嘴碎的毛病。忍是忍不了多久的，还没离开石爪山她就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问：“我说……你把将军怎么了能气成这样……” “跟你说不清，别问了。” “哦……那个……算了。” “这事很复杂，你真的别问了。” “知道了知道了。” “飞过这石爪山是哪？” “那可就到了黑海岸了，已经是我们精灵的核心区域了。” …… 飞跃黄土岩壁和森林相间的石爪山，飞行队没有在山顶的精灵村镇停留，直接越过山脊，入眼就是一片沿海平原，茂密古老的针叶林一眼望不到边。同样是森林，这里不比菲拉斯大森林那样原始野性，暗夜精灵文明的痕迹随处可见——道路纵横，村镇密布，时不时能看到地面上赶路的精灵和其他有人乘坐的角鹰兽。何暮还清楚看到一棵挂着灯笼的大树居然站立行走，“横穿马路”。 “那是知识古树，你听说过的。我们和很多动植物都是伙伴，这些觉醒了意识的树人跟我们一起生活很多很多年了，有空可以给你介绍几个老朋友。” “树……人？有意思。” “嗯，是我们很重要的同伴。其实羽月要塞就有啊，可能当时他们在休息，你没注意。” “共生关系么……”何暮低声说了一句，“你们似乎很喜欢树，城里有大树的话，都会建屋住人。” “嗯呐。树人很有意思的，有些睿智，有些暴躁，所以就有了知识古树和战争古树。还有一些年纪特别大的，会有专属的名字和更厉害的能力。而觉醒了的古树，后代也会特别聪明，有些在树苗的时候就醒了呢。” 话语间，一成不变的深色针叶林远方忽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随着角鹰兽不断靠近，一座和森林不分你我的巨大精灵城市出现在何暮眼前——奥伯丁，暗夜精灵为数不多的大城市中人口最多也最开放的，是商业中心，渔业中心，整个卡利姆多西海岸最大的港口，海陆空交通枢纽，也是精灵首都所在的泰达希尔的最后一道防线。 奥伯丁哨兵部队的角鹰兽骑士巡逻队靠了过来，看到羽月后就护卫着编队向着港口而去。何暮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上连绵不绝的建筑群，万家灯火，阡陌纵横，人流熙攘的同时却是古树参天，植被茂盛，城市中央几棵巨大的树木上房屋密布，甚至有空中的走道把几棵大树交错连接，方便行走——何暮不由想起了地下城里人类的住房，简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棵无人居住的大树上却是隐约有几头巨兽，其中一只正好缓缓升空，何暮清楚看到它的两个脖颈两个脑袋和身上的精灵骑士——这是战斗单位！ 编队井然有序地在港口海边的起降平台着陆，一个一袭白衣的女精灵早已经在一旁等待。看到羽月后她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人来了一个拥抱。“亲爱的珊蒂斯，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尊敬的布莱格市长。我没几天才从达纳苏斯回去啊。” “我可没看到你，你也不来找我。” “你肯定忙着你的动物学研究呢，哈哈，这次要不是事情重要，你会跑到这里来迎接？” “嘿嘿，这是我的专业嘛。” “你可是一个女祭司，不是一个学者。” “那有什么关系？谁说女祭司就不能是个学者了？” “好了好了，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就走。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天外来客，传递预言的使者，何暮先生。”羽月拍了拍身旁东张西望的何暮，“大使先生，这位美丽的女祭司是我多年的好姐妹，艾露恩姐妹会成员，奥伯丁市长温尼斯-布莱格，也是一名生物学者。” 何暮赶紧打算抚胸行礼，却见对方伸出了手，大方地笑了笑说：“哎呀，在奥伯丁呆久了，还是觉得人族的这个握手礼比较简单大方。” 何暮也是一笑：“幸会幸会，以后还请多多关照。”然后伸手用手指轻握对方手指握了握手，就见市长女士欣赏地看了他一眼。 “哪里，倒是要请您多多关照了，大使先生。你们马上就要去达纳苏斯，很抱歉今天不能尽地主之谊了。” “一定会有机会的。” “我很期待。” “好了温尼斯，这么殷勤，打算用这位大使做生物研究吗，看你那眼睛都变大了。” “哟，羽月将军大人是在护着何暮先生吗？元帅不做，打算当护卫了？哈哈。” “我觉得可以哟~这位可是当前最重要的人物，没点分量可是保护不了啊，哈哈。” “我觉得不行哦，我没被您打死就算运气不错了……”何暮看她们很熟络，也一起开起玩笑来。结果他这句话一说，整个平台知道之前发生什么的精灵们都笑了，一时间这群莺莺燕燕有的掩口轻笑有的前俯后仰，整个码头都亮了一亮。 “好了好了，都别笑了！这就出发。”羽月明显是又忘了，含情脉脉地看了何暮一眼，“泰兰德跟某个大德鲁伊该等急了。” 布莱格市长明显看到了羽月的眼神，略显惊讶，还是收起了笑容说：“好，别让大人物们再等了，这次的阵仗不像是一个单纯的欢迎仪式，是不是还有大事要讨论？” “是的，联盟议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即使隔着海峡，站在奥伯丁港口已经能看到何暮此行的目的地，能容纳一整个城市，如同踏海擎天一般的史诗巨树——暗夜精灵的第二棵世界之树，“大地之冠”泰达希尔。 第十八章 达纳苏斯 泰兰德-语风，暗夜精灵领袖之一，哨兵部队实际掌控者，艾露恩姐妹会首席高阶女祭司，月神殿主祭，月光下最优秀的女猎手，暗夜精灵首席大德鲁伊玛法里奥-怒风（此时处于休眠）的伴侣。 泰兰德的美丽是极负盛名，由来已久的，也是毋庸置疑，不可辩驳的。但是即使排除她已有伴侣这个因素，依然算是追求者寥寥。因为她万年岁月的沉淀和极高的地位使得她显而易见的美丽变得虚无缥缈、无法触及，那早已超脱凡俗的气质和面容，久经磨砺的淡然和冷静，最重要的是深不可测的强大战力，使得泰兰德往往给异性带来的是巨大的压迫感，使得没有人还敢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而对于艾泽拉斯可以和泰兰德比肩的男性强者们，欲望早就是一种可以控制的生理缺陷而已。 而此时她古井不波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她摩挲着手中一块镜子一样的物件，镜面上就显示出一排排文字。就像第一次看一样又仔细看了一遍，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任何舒缓的迹象，神情满是不解和疑惑。她站起身，抬头看向月神殿半空漂浮的上古神弓。似乎有所感应的神器微微旋转，古老的木制弓背上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在此时缓缓开放。 “女祭司。”一个哨兵在一楼大厅立正行礼，“护送使者的飞行队到了。” 泰兰德秀眉微挑，又看了一眼弓，清冷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在月神殿轻轻回荡：“我知道了。嗯，去迎接一下。” …… 只有真正到达了泰达希尔，何暮才真切地感受到“大地之冠”这个称号的贴切。面前的树干就像一面红褐色巨墙占据了他的视野，刚才路过的码头和渔村就像是一条树根上的一堆杂草。宽阔的环道在泰达希尔的体量面前就像是树皮上的褶皱，而那个供行人和角鹰兽进出达纳苏斯的宽大拱门就是个老鼠洞。 角鹰兽次第进入，厚厚的树皮和木质部如同页岩层般厚重，很快，让何暮平生所见的所有人文景观都黯然失色的奇观豁然展现在何暮眼前，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在一棵大树内部的景象——看不清细节的穹顶弥漫着薄雾，但整个巨大的空间里却不是黑暗的，轻柔的光线从西面八方笼罩着这座巨大而优雅的暗夜精灵首都——达纳苏斯。空气清新得让人忍不住深呼吸并且轻轻呻吟，小河和池塘波光粼粼，树木——没错，这是一片在树里的湿地森林——参天，各种建筑鳞次栉比，井然有序。整个城市的街区呈扇形围绕着中央的湖泊，隔着湖就是占据了达纳苏斯整个南端那巨大的白色石制建筑群。不同于何暮一路所见的木制房屋或者依树而居的风格，这些石殿神圣庄严，洁白高大，一束银白色的月光从高处泄下，没入建筑群中央主殿的半球形穹顶。何暮连呼吸都停止了，他被这壮观伟大的精灵之城深深震撼，被这超越他一切奇幻想象的奇观慑住了灵魂！人类所有的歌谣和诗篇都不足以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人类所有的奇观和壮举都不足以比拟他所目睹的奇景…… 角鹰兽编队笔直飞向月神殿前方的宽阔平台，一一落下，而何暮还径自注视着前方堪比泰姬陵的白色大殿，和那道似乎环绕着悠扬风铃声的银色月光。 突然，他明显感觉到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的脑门上，头脑中居然一阵轰鸣，眼前的大殿如水波般荡漾起来。他顿时一个激灵，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微微震荡后一收一放，就像是……就像是一个沉睡中的人迷迷糊糊地掸了掸脸上让他发痒的灰尘。 一旁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响起身边珊蒂斯-羽月的惊呼：“泰兰德！你怎么了！？” 何暮如梦初醒，这才注意到眼前站立的一群人。他以为他已经了解了暗夜精灵似乎无一例外的精致和美丽，可那个白色华丽长裙的绿发精灵再次突破了他的想象极限——那是一个女神，不是恭维的词语，那就是一个真正的女神。而女神此刻捂胸皱眉，嘴边有一道细细血线流下，似乎已经站立不稳。而羽月已经走到她身边搀扶，两个人低语了几句，然后她惊讶地看向了何暮…… 月神殿内，月亮井旁。所有人都被要求回避，只剩四个身影在一旁的小桌旁落座。 “很抱歉，尊敬的……使者。刚才是我冒犯了。”泰兰德已经恢复如初。 “其实，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是……”何暮简单描述了一下他的感觉。 大德鲁伊范达尔-鹿盔顿时陷入了沉思，而泰兰德和羽月却是相视一眼，表情复杂。 羽月有些烦恼地挥了挥手，说：“实话告诉你，泰兰德是艾露恩最宠爱的女祭司，她刚才试图……嗯……试图用心灵视界观察你，就是，就是……窥探你身上的秘密，和你眼中的世界。” “呃，还可以这样的吗？” “我很抱歉，但是事关重大，我也有我的职责。”泰兰德露出一个无奈地微笑，让一旁的鹿盔微微惊讶。看何暮是真的没有头绪而且也没有生气，她继续说着，“可是，你的意识狠狠地反击了我的试探，我遭到了反噬。”然后她看向了羽月。 羽月看着泰兰德，轻轻摇了摇头，但是表情却是带着一丝喜悦。 “反噬？我……我干的？我不理解……” “我想问您是不是在……坠落的时候受了什么伤？或者，途中有过什么变故？您既然出现并且如期到来，那就表示大自然、梦境和月神的指示都是正确的。可是您似乎并没有携带有任何神的预言。您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鹿盔如何看不出这两个女人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于是只好自己出言询问。 “据我所知，没有。你们……的神是什么时候告诉你们我要来的？” “大约半年以前，不，至少有8个月了。” 何暮微微震惊：“……没错，我真的是差不多时间……嗯，来到你们的世界的。只是一路来到嗯……艾泽拉斯花了我将近260天。” 几个人都微微点头，他们本来就对自己信仰的神所给的旨意深信不疑，如今时间上也对上了。 “既然如此，”泰兰德和羽月交换了一下眼神，站了起来，“不要在无关紧要问题上浪费时间，‘无月之夜就等待天明’，您的到来不是月神唯一的指示，于此相伴的，还有危机。请跟我们来。” …… 第十九章 伦鲁迪洛尔 何暮跟着三个精灵走上了月神殿的二层平台，当然不可能看不到半空漂浮的上古神弓。令他惊讶的是那把弓竟然跟他有一种强烈的感应，他几乎有种错觉——那把弓，在看着他，就如同他在看着它。 “在得到您即将到来的预言没几天，它就醒了。这是……一万年前上古之战的时候……嗯……一位……一位艾泽拉斯的英雄，用过的弓。那位……英雄，在艾泽拉斯无比危急的时刻突然降临，而大自然、梦境和月神艾露恩居然同时给予支持，合力凝成了这一把长弓。只是全力一箭，不可战胜的萨格拉斯就失去了一切优势，功亏一篑，没能进入我们的世界……然而在胜利之后，我们再没有找到我们的英雄，只留下枯萎的它——我们叫他伦鲁迪洛尔，上古守护者之弓。”泰兰德有些磕绊地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而羽月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鹿盔明显更加年轻，没有经历过那一切，此时却是满脸的神往。 “伦鲁迪洛尔……”何暮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耳边突然恍如环绕着窃窃私语，又像是高昂的咏叹调，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看到一个背生双翼散发着万道光芒的神圣身影拉开弓弦，弓上无箭，却是射出一道璀璨光华…… “月神在上！”“这！”身边响起几声惊呼，恍惚间，何暮不知何时伸出了左手，而伦鲁迪洛尔居然已经在他手中！原本弓身上隐约可见的银色、绿色和紫色光芒如今耀眼夺目，整个神殿笼罩在斑驳的光斑中，似乎有风铃声和怒吼声在那道洒下的月光里回响。古木般的弓身翠绿鲜活，花开花落，点点富含生命力的光华从中涌出，在何暮身周环绕不息。 一滴露水从弓上开放的花朵中落下，滴落在月亮井中，一声轻响。就这一瞬间，所有异象全部消失不见，只有月亮井里泛着圈圈涟漪，波光粼粼。 “是你……我就知道……”羽月的双眼又有泪光闪烁，伸出的手却被泰兰德一把握住。 “珊蒂斯！！慎言！冷静！现在还不知道……” 一旁的鹿盔早就呆若木鸡，刚才大殿中涌动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却亲切，相比之下他平时感应到的梦境之力如同梦中呓语。如今虽然散去，鹿盔还是感觉周身舒爽无比，似乎年轻了不少。就连泰兰德的长袍和羽月的盔甲上都笼罩着一层银色月光，如同圣女。 而何暮手中的伦鲁迪洛尔已经恢复如常，一朵朵鲜花缓缓收拢。 …… 鲁瑟兰村的一间树屋，雕花的窗口伸出了长长的传输线，缠绕着树枝一直延伸到树冠——那里有几片太阳能板，微微倾斜着面朝阳光的方向。 何暮很苦恼也很不好意思，因为不知为何，达纳苏斯里泰达希尔人为造就的光芒并不能被太阳能板吸收，他只能离开泰达希尔，到有自然光的地方并确认可以给随行的设备充上电，才敢开始“工作”。而他这里只是几个存储设备和笔记本电脑，暗夜精灵提供的可复杂了——不时有一小队哨兵搬着纸制品、丝绸卷、月布卷甚至符文石从达纳苏斯送到他的房间。 伦鲁迪洛尔认他为主……于是暗夜精灵更加确定他就是传递预言的使者了。泰兰德和羽月私下里跟他细谈了各自渠道获得的关于危机的信息，以及一个古老的故事和对于当前形势的推断——并询问他的意见。 何暮是什么人？帝国军事体系精心培养出来的飞行员，后来又被选为航天员，虽然主业是技术活，但没什么显赫家世的何暮能成为太空军少校，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去的，还接受了基因激活，身体倍儿棒。他是优秀的军人、士官、军官。能够胜任中小规模战斗的带队军官、大中型战役的指挥员和帝国总参谋部的参谋。他同时是高材生，接受了地球文明成体系的人才培养和知识教育。最主要的，他是火种一号驾驶员，飞船上可不是只有基因库——如果没有人类的知识传承，一个重生于基因库的文明星球能不能被叫做地球文明呢？飞船上自然有资料库，人类文明高度整合的一切——历史文化，科学技术，知识体系。 这里面的大部分，不是一朝一夕甚至十代二十代人可以重新建立起来的。但是，战争？呵呵，不管哪个年代，人类之间纠缠不息的战争史贯穿了整个人类史！在何暮看来，人类哪怕上千年前的战争规模和战术水准都比这边的乡下土着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一时自大，加上美女在前，说了句这个我倒是可能有办法，于是就……忙了不眠不休的两天三夜——自己夸的海口，自己负起责任来呗。 资料源源不断地放到他面前，何暮也没有一开始那么不以为然了。这个世界有它不同的地方——千奇百怪的物种和兵种，差异巨大的个体战力，神奇的治疗术和魔法攻击……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不是随便找几个强大的冷兵器时代战术体系生搬硬套就可以应付过去的，他需要为艾泽拉斯量身定做一整套经过改编的，合适的，前所未有的战术！ 就这样一会儿翻阅资料，一会儿冥思苦想，一会儿奋笔疾书（事实证明，即使是能让人轻松学会语言的神奇树叶并不能让何暮的手写字有任何的优美可言……），感到疲劳就站起来活动活动，观赏研究练习一会儿神奇的伦鲁迪洛尔。他交待了，除了门口的哨兵（其实是放饭的狱卒）和运送资料的卫队之外，没事不要打扰他。暂时住在隔壁的艾琳只能看到他房间常亮的灯火，和偶尔出现在窗口射两箭，并朝她微笑点头的何暮。 无数支离破碎的信息被整理成完整的敌方情报——一个让何暮有些熟悉却始料未及，深感意外的可怕对手，而对方已经蓄谋已久。慢慢地，何暮手中艾泽拉斯百花齐放的智慧种族战争体系和人类战争史中精心挑选的片段一点一点巧妙结合在一起，在何暮的脑海中，慢慢形成了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当何暮射出第两百十七支精美如艺术品的暗夜精灵羽箭，准确射穿作为目标的树叶并钉在一棵战争古树的屁股上时，一个骑着黑色夜刃豹的精锐哨兵匆匆而来，居然是大白兔。她向护卫的哨兵挥手示意，大声通报：“何暮……何暮大使？会议要开始了！” …… 第二十章 流沙之战的传说 “这身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感觉穿着像个基佬……” “基佬是什么东西？那你要穿什么！你现在身份特殊不能随便穿！来人，再去拿一套……拿内个……看看有没有人族的盔甲……” “好了好了，大白兔！你……开个会而已啊，我穿什么不是穿……” “那你倒是穿啊！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合适！”大白兔双手叉腰，穿着一身装饰作用明显大于战术作用的精致盔甲，气呼呼地，“没多久就开始了，你要让所有人等你吗？” 何暮看着一屋子的盔甲衣饰，不是暗夜精灵那种精致华丽的高贵风格，就是穿得跟个“植物人”似的一身绿油油，“我还是穿我自己的衣服就好，去把我房间里那身白色的……算了我自己去，你们也不知道是哪套。”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太空军制服适合自己。 “等一下等一下。你可真麻烦啊，你说了算行了，矫情，给你穿好看的你都不要……今天是联盟联席会议，你没有随从和护卫。一般是两个，所以我勉为其难就做个兼职，”大白兔原地转了一圈，“怎么样？至于另外一个嘛——别等着了，出来啊！” 一旁的卧室里慢慢走出一个大白兔同款盔甲，背着一支长弓，身披达纳苏斯徽章战袍的精灵少女。何暮定睛一看，居来是艾琳。她明显很不习惯精灵哨兵这种野性（暴露）风格的盔甲，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月神殿。 这里此时前所未有的热闹，整个联盟的与会代表已经全部就坐。即使身居高位，很多人也是第一次来到达纳苏斯，更何况还有幸进入月神殿这个暗夜精灵的圣地喝茶聊天……不是，开会。连各个阵营领袖都悉数到来，在二层平台落座，其他人坐在一层大厅月亮井旁添置的两张巨大长桌边，他们的卫士随从则在他们身后肃穆而立。整个月神殿乃至达纳苏斯被卫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即使隔海相望的奥伯丁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会议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主要是羽月以及几个暗夜精灵高层向整个联盟告知他们近期得到的神谕和搜集侦察到的进一步消息。 其实联盟其他几个组成种族——人类、矮人和侏儒，也有各种各样不可言说的方法来预示一些即将发生的大事要事，此时纷纷如约赶来，也证明了他们并不是一无所知。 “……根据这几天各地侦察兵和斥候得到的消息来看，可以确定威胁不是来自于部落。” “东部大陆的侦查证实，部落的确没有异动。不能进一步侦查了，否则可能会导致幽暗城对我们的动机产生误判……” “迄今为止，卡利姆多南部甚至中部绝大多数的不正常报告都是来自——异种蝎。通过汇总的消息得出，卡利姆多南部一度荒废的虫巢都进入了活跃期，及富攻击性，新的虫巢不时出现，有向大陆中部蔓延的趋势，甚至在南贫瘠之地都有发现……重点是塔纳利斯，已经存在三个规模庞大的虫巢，加基森周围的交通线已经受到严重威胁……” 何暮注意到联盟的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而泰兰德身边的范达尔鹿盔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泰兰德皱眉看向大德鲁伊，鹿盔却是眉头深锁，就这么站着。 “等一下，这个异种蝎是什么东西？” “一种群居的……虫子。” 神殿里一阵窃窃私语，而性格随意的矮人国王直接笑了出来：“你说什么？我看你们精灵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一群虫子？哈？值得召开联席会议吗？” “咳咳，麦格尼。”这是暴风城摄政王伯瓦尔-弗塔根公爵。 “可以理解您的心情，山丘之王……”泰兰德正要起身解释。 一直站着的鹿盔却是摆手制止了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还是我来说……如果说威胁来自部落，我反而觉得可以接受，毕竟是老对手了。如果说是异种蝎……那就非常严重！各位！非常严重！”他突然提高声音，挥舞着手臂，“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没有别的什么可以给我这样的压迫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让我看到遮盖整个大地的敌人！”话语间，范达尔-鹿盔身周泛起紫色光辉，在何暮的目镜中，鹿盔体内的氤氲光芒如浪翻滚，几欲喷薄而出。 “大德鲁伊……” “不用，我能冷静，我可以。”鹿盔稳了稳心神，似乎下了不小的决心，“诸位，在此……请允许我给大家说一个故事，关于这些虫子，他们有一个更正式的名字，叫做其拉虫族。那是，一千年前……” 一千年前，联盟尚未成立，兽人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连暴风城都还是一片山野。暗夜精灵们宁静的生活被突然出现的虫潮打破，被迫在希利苏斯和其拉虫群进行了一场伤亡惨重的大战，直到守护巨龙闻讯赶来方才艰难击退了潮水般的敌人，用龙族魔法将虫群和更神秘的其拉虫人封印在了甲虫之墙后。 暗夜精灵当时还拥有永恒的生命，当说起那场大战中精灵所付出的惊人伤亡，时至今日范达尔-鹿盔还是心惊肉跳，脸皮抽搐，声音颤抖。 “……其中，就包括我唯一的儿子，我的瓦尔斯坦……”说到这里，鹿盔的表情已经显得有些狰狞，“现在……如果真的是它们要卷土重来！如果真的是它们！！我一定要毁灭它们！我一定要让这些该死的虫子亡族灭种！！！”一席长篇大论又暴跳如雷后，鹿盔似乎筋疲力尽，在泰兰德复杂的眼神中颓然坐下。 会场一片寂静，众人眼中满是震惊。 许久，伯瓦尔-弗塔根摄政王放下了摩挲着胡子的手，试探地低声说道：“那么……达纳苏斯的意思是，集结联军？” “不。”泰兰德整整一分钟后才做出回答，“我建议立刻开始总动员。”她顿了一顿，“通知龙眠神殿……还有，通过塞纳里奥议会通知雷霆崖，让他们告知萨尔……” “等一下，等等！高阶女司机……祭司，就算那些虫子听上去是很厉害，你这样是不是夸张了一点？你要发起艾泽拉斯联军？难道它们能和燃烧军团相比吗？我很抱歉当年精灵付出的牺牲，但是当年毕竟仅凭精灵一族，在巨龙加入后就击败了它们……” “什么叫仅凭精灵一族？请注意您的言辞！山丘之王！”鹿盔激动地站了起来。 “打扰，但是……嗯，我也有同样的疑问……如今达纳苏斯有我们共同进退，实力肯定是大增，再通知守护巨龙来也就够了，有必要拉上部落吗？”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二层平台响起，坐在一楼的人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侏儒领袖，大工匠梅卡托克。 “不不不，梅卡托克老友，”伯瓦尔摇了摇头，“我们要是调动大军开进卡利姆多，肯定引起部落的强烈反应，更别提东部大会陆因此空虚，万一希尔瓦娜斯趁机……” 泰兰德叹了口气，抬手虚压，耐心解释道：“不，伯瓦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是为了拉上部落解除后顾之忧，我是非常认真的。山丘之王，大工匠，流沙之战后我们细细调查分析过，其拉虫族的统治者其拉虫人当年并不知道守护巨龙的存在，甚至不是很清楚我们的战争潜力。结论是它们当初准备并不充分，似乎对外界的变化缺乏了解，而且非常自信。战争中其拉虫人并没有出现很多，大部分时间只是虫群在跟我们纠缠——其拉虫人可不是群居的虫子，它们——他们也是智慧的，是有组织的，结构完整的一个族群——其实就跟我们一样。虫群只能算是他们的附庸，或者说仆军，是炮灰。他们是被巨龙军团打了个措手不及，才很快被封印在了甲虫之墙后——但是，只是封印。魔法封印的后面是他们的独立王国，而现在如果他们有破墙而出的迹象……那可是整整进行了一千年的备战，设身处地的想象一下，这是事关他们生存空间甚至种族存亡的战争！！” 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然后面露凝重之色。 第二十一章 当头棒喝 联盟的情报系统和战争机器就要开始运转了，一条条决议和行动计划一旦从月神殿会场发出，就会立刻开始执行。会场里一片嘈杂，代表们都在为了一条条决议的细节反复讨论甚至争吵。而二层的各族领袖则是暗自讨论一些更复杂的事情，间或对下方的会议作出一些指示和决定。 “不必从地面进军，可以向热砂港集团提出交涉，借用加基森港口……东部大陆集结的部队从暴风城直接运到塔纳利斯，就地展开清扫虫巢！” “不不不，吉安娜。我还是建议以塞拉摩为东部大陆三族集结点，途径尘泥沼泽——南贫瘠——千针石林进军，然后在闪光平原设立前进营地，徐徐图之……”弗塔根公爵笑着说。 泰兰德自然知道，暴风城是想趁此向部落展示力量，而没有比浩浩荡荡的大军在部落领地大摇大摆地行军更提气的了。“摄政王，还是以战事为重，这次不同以往……首先，尘泥沼泽长期对峙，双方都没有修建大规模道路……然后在南贫瘠之地行军，必定和部落的行军路线重合，可能会导致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会浪费很多时间。” “既然又是并肩作战，碰面是迟早的事。精灵大军从菲拉斯前往千针石林不也要借道莫沙彻和乱风岗么……” “反正我打算从塞拉摩走海路前往塔纳利斯——但是其实从奥格瑞玛直接走海路前往热砂港也是很好的选择，不知道萨尔会怎么想。”吉安娜-普罗德摩尔的塞拉摩，舰队强盛，自然偏向于走海路。 这时，羽月在一层见会议气氛越来越轻松，讨论渐渐变成了扯皮，一些关于政治上的议题被不断提出——无非就是怎么乘机从部落手上占点便宜，或者让自己的种族少付出一点代价什么的——一副就知道你们这幅德行的表情，开始向二楼的泰兰德频频使眼色。 泰兰德会意，轻咳一声打断了几个大佬的小声讨论，站起身说：“诸位，静一静。”声音不响，却是隐隐带着力量波动，整个月神殿顷刻间寂静无声。“大家多少知道一些前段时间菲拉斯有天火降临的事。” 从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看，绝大多数人是知道消息的。 面对着全场或疑问或好奇的目光，泰兰德看了一眼偏殿，又朝身后的卫兵使了个眼色，卫兵匆匆而去。“其实，这不是天火或者说陨石，这是一艘来自天外的飞行器。月神早在一年前就有过启示，而且之后又数次降下预言，有些是关于这次其拉虫族的威胁，也有关于这位尊贵的客人的——我们称他为传递命运的使者。”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个称呼，语风最高女祭司。”这是何暮第一次开口说联盟通用语，也就是人类语，他从黑暗中的偏殿走出，站在了二层平台边缘。身穿白色帝国太空军制服（礼服），带着那不离身的单片战术目镜，挂着校官礼仪佩剑，背后斜跨着伦鲁迪洛尔。身后的两个卫士（自然是艾琳和大白兔）即使在暗夜精灵中也算容貌上乘，盔甲华丽程度居然与泰兰德和鹿盔身后的卫兵级别一致。 “这是个……人类……”“这是什么衣服？上面的标志隶属哪里？”“怎么跟着两个哨兵的人……”会场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而二楼大佬们的关注点有所不同。“这是？守护神弓？”“从天而降的居然是个人类么？”“这人……要比看上去厉害啊。”“这单片镜是什么技术？太精密了！我要看看！” “至于什么称呼更好，我还没有想法。我叫何暮，诸位先叫我何暮……何将军就好。” 泰兰德在上层，羽月在下层微微一笑——叫他一定要摆足架势，看来效果不错。于是两人伸手示意大家安静。 “那么现在请大家安静，就有请何……将军为大家做一个……恩……专，题，讲，座？”泰兰德望向何暮，何暮点了点头，表示她用词正确。 何暮憋着笑，看着一层一群艾泽拉斯人诚惶诚恐的眼神。他慢慢悠悠地放下弓，佩剑，勋章，摘下帽子，脱下外套——里面穿的是宇航连体服，一件能买下几辆豪车。当然，想要装x不能连裤子也脱了那么过分——有心人自然看得出“天衣无缝”这个华夏成语的表面意思。 “诸位……艾泽拉斯的精英们，我对你们很失望……因为你们对一个强大无比的敌人完全不够重视，我不知道你们的自信从何而来。我已经可以预见，一旦战事开启，你们手下可怜的士兵会像草芥一样成片倒下——在我的家乡，如此不重视战士生命的行为是严重的渎职！轻则撤职查办，重则……灭门！”、 还没等底下的人反应过来和他争论，何暮自顾自说了下去：“其拉虫族，不算是什么不可战胜的敌人——但是是对我而言。对于艾泽拉斯，不是你们一个总动员，再把多年征战的对手拉上战车就能轻松应对的——你们只是听了暗夜精灵的只言片语就以为自己很了解敌人了吗？就可以开始‘权力的游戏’了吗？鼠目寸光（汉语）！” 何暮此时开始喜欢这个救世主角色扮演了，底下一群位高权重的人被他劈头盖脸的呵斥搞得无言以对，这种感觉，很爽。 “我实话告诉你们，总动员是起不到决定作用的，因为那些虫子最不怕的就是你们跟它们去比数量——我查阅的资料显示，流沙之战时只是随便进攻一下的其拉虫族，在战争末期和精灵对阵的虫群规模就已经超过三万之众，而精锐的其拉虫人虽然没怎么出现，但就出现了这几次就已经逼得暗夜精灵向守护巨龙求援。”何暮似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虽然在我的家乡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万大军交战，在你们这里，一千年前的三万大军，还都是凶猛难杀的大虫子，你们懂什么意思吗？” 不管众人的窃窃私语，何暮继续说：“那么这次呢？它们已经等待了一千年……想想看，如果换成你们被人关了起来，封在自己的小小王国里一千年，那该多么愤怒？你们会怎么做？当然是举全族之力，狠狠地报复！其拉虫族一定巴不得把暗夜精灵和巨龙军团以及遇到的所有智慧种族撕成碎片，而它们想要的，跟你们一样——是整个艾泽拉斯！” 他做了一个手势，说道：“二十万以上，这是我研究分析后初步的推断。墙后至少有二十万虫子和不知数量的虫人已经在等着破壁而出杀光你们所有人，还有更多的在后面等着，因为太多了希利苏斯展不开……你们呢？短时间能动员和集结多少军队？三万？有没有五万？呵呵，对方从你们阵地上经过就能淹死你们！” “二十万！？”会场顿时一片哗然，连二层的几位领袖也有人站了起来。 “数量比不过，那么，战力呢？精灵文献显示，其拉虫人跟在座的一样，也是智慧种族，出现过的高端战力并不亚于楼上的诸位。虽然没有大型战争兵器的记载，但是特殊种类的大虫子可是不缺……一个精灵普通战士也许能轻松杀死一只异种蝎，费点劲，两三只也许也可以……那么请问，人族动员来的那些农民，矮人和侏儒动员的铁匠、工匠和各族参军的城市平民呢？短时间的训练可以让他们拥有精灵士兵的战斗力吗？让他们面对外形可怕数量惊人的敌人漫山遍野地向他们冲来，你们觉得士气会怎样？一个人要干掉几只才算赢？” …… 第二十二章 巨龙的礼物 专题讲座在继续，大部分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侃侃而谈的何暮。 “我听到有人说巨龙军团。哈哈，一样的道理，换成你们，一千年前就吃过亏，会不想办法应对？所以我敢说他们一定有应对手段，至少不会再被巨龙全面压制了。” “抱歉，这位……何将军？”暴风王国摄政王摸着胡须，皱着眉头，“那照您这么说，这就是没得打咯？” 何暮微微行礼，笑着说：“向您问好，伯瓦尔公爵。既然您看出没得打了……那么我接下来的话，才有人愿意听啊不是么？” “那就请说。哨兵部队将会全面配合您的所有安排。……”泰兰德边说边看向一旁的鹿盔，微微摆头使了个眼色。 “嗯，相信有德鲁伊的帮助，大自然就会站在您这边了，何将军。还可以加上部落方的牛头人德鲁伊——因为我本人现在就可以作为塞纳里奥议会的与会代表作出保证。” 摄政王微微惊讶于达纳苏斯对何暮如此支持，却欲言又止。 “这位，小黄脸儿，有什么手段，先说出来听听呗！有真材实料，才有人愿意跟着你干嘛！”麦格尼-铜须，铜须矮人领袖，铁炉堡国王。 何暮风淡云轻地躬身，然后说：“哈哈，见笑，铁炉堡国王陛下。”他继续转身面对会场，“我没有什么虫族的秘密，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致命的弱点。我有我的办法，让各位的军队更加强大的办法！我从我的家乡带来了——战争的艺术！” 之后的大半天里，何暮手舞足蹈，舌战群儒，引经据典，分析解说滔滔不绝，直到说得艾泽拉斯土包子们五体投地，佩服不已。 “那么……”伯瓦尔微微点头，“就照将军所说。暴风城愿意给你数量足够的动员兵力，还有一定数量的成建制军团进行训练。” “就算导致前期兵力吃紧也一样？” “是的。你所描述的战争图景说服了我。而且，想要最终胜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您不用怀疑我们的决心，我可以在此宣布这就是联盟联席会议的共同决定。” “我认为，除了这个会场内的人，有必要保密……” “不必，泰兰德，不必。那个，部落？他们也是要一起训练的——你们不用这个表情，我可以保证一旦战争结束，我的战术不是什么人都用的出来的。这是艾泽拉斯联合作战，虫子可不能派间谍来？哈哈。” “报告！！” “什么事。”羽月正在崇拜地看着二层的何暮，这时却有卫兵进来通报。 “外面有巨龙的使者求见。” “哦！？” …… 何暮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走进来的这两个（两只？两头？两条？）……长得跟漂白了的暗夜精灵似的“龙”。 所有人纷纷起立，即使身份尊贵如泰兰德，此刻也是提着裙摆躬身行礼：“原来是尊贵的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和阿纳克洛斯王子亲临。” 两个……龙慢慢摘下大斗篷的兜帽，向在场的大人物一一点头回礼，这样一来唯一站着不动的何暮就太引人注意了。那个王子一眼望来，就又是一道波动冲向何暮的脑海——果不其然，还是轻轻一触就被弹开了。 居然失败了？阿纳克洛斯微微皱眉，但马上恢复如常。他开口就是标准的通用语：“我是青铜龙王——永恒者诺兹多姆的长子阿纳克洛斯。那么，想必这位就是……” “正是在下。”得了便宜又给了人神秘感，何暮也不能太不给这些神奇的生物面子，当即微笑微微附身。 “我们代表龙眠神殿前来商讨甲虫之墙的事。另外……”阿纳克洛斯看向身旁的红发男子，名字很长的亲王大人。 “我是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红龙女王——生命缚誓者阿莱克丝塔萨的现任配偶。”似乎这种关系的描述方式在龙看来没有任何不妥，“神秘的天外来客，女王有一物，托付我特地带来给您看看。请下来。” 何暮眉头一挑，这还素未谋面就有东西送来？这个世界真神奇，他从天上掉下来这个事好像很多人挺看重的，不知为何都感觉他来头很大……不过来头确实不算小。他摆着谱，表情轻松，气定神闲，一步步颇有军人风范地走到一层，站在了红龙亲王面前。 “请不要抵抗，守护龙族对您没有恶意。”亲王伸手闭眼，先是探向何暮额头，犹豫了一下后改成虚按何暮胸口。片刻之后亲王呼了口气，睁开眼睛用略微惊讶的眼神看向何暮，“嗯……如此强大磅礴，又如此特别的生命力，那就没错了。”说罢，从穿着的兜帽大披风下拎出一把华美的红色双手长剑，托举在何暮眼前。 “这是……”会场内的人都感觉红光一闪，只是外观就能看出这把剑绝非凡品。 红龙亲王突然用龙语说了一句，何暮却似乎能够听明白：“此乃‘烈焰之怒-天火’，代表红龙一族的生命之火，愿为守护者驱策……” 此言一出，何暮突然感觉眼前一红，顿时身周一片火海，似乎烈焰焚身却没有丝毫痛苦，恍惚间，眼前居然看到万千狰狞恶魔惨叫着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而原本静怡空灵的月神殿居然如同煅炉，熊熊烈焰风暴在大殿中席卷，炽烈的黄白色火焰似乎可以瞬间将所有人炼成焦炭！但是大惊失色的众人很快发现这些火焰似乎只是虚像，除了眼睛被强光照得刺痛之外，连头发都没烧掉一根。 随着一双巨大火翼隐隐闪过，银白色的月光依然一成不变地闪耀在月亮井之上。 而何暮手握长剑，瞳孔中似乎有火苗摇曳。长剑剑身超过一米六，材质非金非玉，遍布繁复纹路，并不厚重宽阔，而是略显细长。剑刃从护手到剑尖是一条渐变的长弧线，而剑锋并非十分尖锐，却显得浑然天成。剑刃末端融入一颗巨大红宝石，里面似乎有光晕游动。两侧护手为两条攀附在宝石上的巨龙形象，伸展的翅膀作为护手，长尾汇入剑柄的花纹。剑柄很神奇的带有人体工程学外形，与何暮的手无比贴合，末端为一只龙爪形象，防止滑脱。当何暮看向剑刃时，虚空响起一声低吟，无光剑刃突然泛起赤红，如同出炉新铁，很快变得通红透亮，炙热无比。 亲王默默点头，眼神居然变得带有些许尊敬，说道：“此剑剑刃是一颗龙牙由女王的龙火亲手炼制而成，护手剑柄，则皆是天落星铁所制——这宝石，是龙魂石，是我们的一个……旧友。但，如若人不对，就只是给您看看。既是现在这般，这便是您的剑了。” “啊？可是……我并不会用双手剑啊，我连射箭都刚开始学……” “不，”亲王和王子相视一笑，“事到如今，我们确定您当然会用。” 此时何暮内心相当卧槽，他是打算安安稳稳当个教官再当个战役指挥，躲在帐篷里指手画脚费点口水而已——最多，最多偷偷射两箭，实在不行拿枪扫射也行。现在这俩龙崽子——不不不，这俩年纪肯定比他大多了——想要干嘛？要何暮上阵砍人……砍虫吗？ 而王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想必，各位已经在商讨希利苏斯的危机了。那不如，一起继续。我们也听一听，天外来客的手段……” …… 第二十三章 大计划和悄悄话 与部落的交涉和洽谈比想象中顺利，何暮只是现身装了一波神秘，动了动嘴皮子。也许是因为部落也有德鲁伊提供梦境的预言，还有能感受世界元素意志的萨满祭司存在，貌似也多少能知道何暮的到来——加上塞纳里奥议会的斡旋和巨龙军团带来的额外说服力加成，何暮得到了他想要的，传达了他想说的。 萨尔、凯恩和沃金这仨半兽人，土包子中的土包子，自然被何暮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大手一挥就给了他一大堆部队去训练。其实在何暮看来，除了生活习俗略显落后，还有……长得比较丑之外，部落各族的智慧也是达标的，高层也是很讲道理的。至于传说中的幽暗城女妖之王，这次没有看到，貌似人家对加入何暮的“其拉虫族灭杀战术训练计划”不甚热衷，而联盟各族也对幽暗城出不出兵讳莫如深——东部大陆按兵不动的军团还不是联盟为了防范希尔瓦娜斯趁虚而入么。 时间紧迫，联盟和部落如约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战争准备——面向全族征召兵员，筹措战略物资，草草处理了一些平时懒得处理的小问题后，常备军团也开始纷纷开拔。东部大陆和卡利姆多的各族战士如同涓涓细流，从草原、雪山、森林和城市中流出，在各个集结点形成涛涛大江，滚滚涌向塔纳利斯的加基森和千针石林的闪光平原（何暮选定的训练场）。海上百舸千帆争先恐后，陆上千军万马日夜兼程——何暮发现这个世界的智慧种族分外团结和富有奉献精神，只要明白事态真的严重，无论是付出物资还是参加军队，都十分积极。 两个月后，两处屯兵点已经是旌旗如林，鼓角震天，连绵不绝的营帐、校场、围墙和配套设施使得加基森凭空扩张了好几倍，闪光平原的一片盐碱地和赛车场则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小城市。 一路而来，卡利姆多其他地方零星分布的虫巢早已被踏成泥坑，而越靠近南方，虫巢就越为庞大复杂，异种蝎也更多更大。闪光平原的大虫巢大得恰如其分，被何暮刻意留下用作实战训练——可怜的异种蝎群被受训的军队团团包围，轮番蹂躏，却又不赶尽杀绝。每当巢涌出新的虫群，就会有一支或几支迫切需要验证训练效果的部队饿虎扑羊一般杀上去，而包围的阵地上立马会开盘下注，有押多久解决的，有押伤亡多少的……对不起，跑偏了。 只有塔纳利斯的三个成型的巨大虫巢算是真正的威胁——它们轻易地让原本最大的危害，祖尔法拉克的巨魔死死龟缩在古城里不敢露头。发现联盟和部落开始屯兵加基森后，有时一天几次，有时几天一次就会有铺天盖地的虫群袭来。 当真正面对成规模的其拉虫群，原本再轻敌的人也不得不正视这个劲敌——数量惊人，不惧死亡的虫群有着凶猛的冲击力，让很多从未面对过真正苦战的部队难以招架，伤亡惨重——只有暗夜精灵和被遗忘者的营地从未动摇，一边熟门熟路，一边同样不怕死——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活人对……后来，到达的部队越来越多，将加基森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后，才渐渐轻松起来。 可这只是其拉虫族在外“零散”分布的虫巢，与情报中希利苏斯南方沙漠中密密麻麻不断增加的虫巢无法比拟。而希利苏斯那些规模更为巨大的虫巢只是安其拉甲虫之墙外流浪的游子，恐怕不及墙后蓄势待发的可怕其拉军团的冰山一角。每每想到这里，联盟和部落的高层就坐立不安，感觉手上的兵力还是太少太少…… 于是，不断有各种大人物往闪光平原跑，希望传说中的天外大能可以给他们足够的信心。他们印象中的一片盐碱地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座城市正在拔地而起，组成它的，是成片的军营，还有一整条有魔法辅佐的军事产业链：矮人、侏儒、地精……各种族的技术人才和武器专家云集于此，而海量的矿石、金属锭、布料、皮革和木材源源不断地运达，马上被送入铁匠铺和加工场，钢铁和各种初级产品会很快被各种工坊制造成武器、盔甲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何暮只是叹息侏儒和地精的工业水准还是太低，不然他即使不搞出坦克装甲车，也要搞出后膛装填的栓动步枪和榴弹炮来。就现在这点水准，想用火器大发神威主宰战场是不可能了，成本和产量可以满足成规模列装的只有滑膛燧发枪而已——在这个世界，这玩意儿未必就比弓箭好用。 没有得到意料之外的惊喜，但也不算没有收获。把经过他改进的现有火枪和火炮融入他的构想，也是不错的。大体上，还是按他想好的计划来：人类冷兵器时代的几种战争智慧结晶，配合各种神奇的魔法，重型战争单位，大型战争器械和强大的巨龙军团，将形成一股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 他有理由相信，当他训练完成的这批军团出现在战场之时，就是其拉虫族亡族灭种的时刻！到时候，攻进安其拉，活捉……活捉谁呢？何暮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他们甚至没人知道其拉虫人的统治者叫什么名字，是个什么东西。 “将军，羽月将军来了。”艾琳打断了何暮的沉思。 还没等他说话，羽月就自顾自走了进来，顺手摸了摸艾琳的头。“怎么样，何暮大将军，这一路过来，真的是热火朝天啊。看得我更有信心了呢。” 这时，伴随着轰隆隆的一阵噪音，整个房间都微微抖动，然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 “刚才路上没看到？放心，只是骑兵在训练而已——那些，部落的家伙，真是野性十足。虽然充满激情，却很难训练啊。” “可是你能做到，对么？”羽月恍然，贴着何暮坐下，笑着看了看他，低头翻看起办公桌上凌乱的书页和图纸。 “当然。已经初见成效……怎么，有事？” 羽月掏出一卷文件，在何暮眼前晃了晃，说：“我给你下的订单。很多东西与其大老远地运来，不如在你这里生产些新的更方便。” “不能太多啊！我这边的部队有些还在用木棍子训练，很多坐骑也还没有披甲。” “当然不会太多，都是我跟泰兰德和鹿盔商量的。都知道你这里有不少先进的好东西……你看，我们跟你那么熟，照顾一下？” “好了好了，放这儿就行，包在我身上……怎么样，一会儿带你去虫巢看看方阵训练？” “不行，我来还有两件事。制作不易，总算完成了——这个给你。”羽月递给何暮一块好看的半球形……宝石？还是镜子？赫然就是泰兰德用过的那种，“这是传讯的，我们都叫它‘悄悄话’，有了它会方便很多，比如……嘻嘻，你想约我吃饭，但是我在加基森，有了‘悄悄话’你就不用跑那么远了。它可以传输你想说的文字给特定的另一块‘悄悄话’，而且对方很快就能看到。” 这是短信吗？何暮惊奇地看了看手里精致的“悄悄话”，试着写了个你好发给羽月。不到五分钟，一阵微光闪过，羽月的“屏幕”上已经有了。他赶紧问道：“这怎么不推广？瞬间传输信息啊！军事上……不管什么地方都很有用的！！” “你想得美！你知道制作一块有多难吗？材料很不好找，需要……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这东西在联盟只有各族领袖和核心人物才有！某个大德鲁伊还排着队呢！这是悄悄给你的，别乱说啊！” 何暮此时内心旁白——这女人，该不是专程黑了她暗夜精灵大德鲁伊的传讯宝物来送给他，好跟他——聊微信？ 第二十四章 扫荡塔纳利斯 “那么第三件事呢？” “嗯……如果你走的开的话，过几天他们想要让你去跑一趟希利苏斯。很快联军就要彻底扫荡塔纳利斯的虫巢，然后就要挺进安戈洛拓宽道路，把希利苏斯的塞纳里奥要塞翻修扩建。这其中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彻底扫荡？嗯……我要去看看。去希利苏斯重建要塞？那个要塞在我的计划中很有用，怎么，居然是废弃的吗？” “也不算废弃。流沙之战结束以后，留着那么多兵力在要塞没有意义，就只留了岗哨。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是塞纳里奥议会长期派人驻守，估计真不能用了。” “真的是……只不过是弄了个墙，以为高枕无忧了吗？当年的主将是谁？脑残吗？” 羽月耸了耸肩说：“是范达尔-鹿盔……算了，他只有那一个儿子，你也知道……我们精灵很难怀孕。算了，当年要不是他执意远征希利苏斯，我们也不会知道其拉虫族是那么强的敌人，更别说及时阻止他们……要是当年把他们放了出来……” “我早打算好了，这个要塞必须要重建，扩建！要点就是，大！一定要大！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那行。另外，你要看清扫塔纳利斯的话，准备一下我们这就过去。” “艾琳！艾琳那个……你把大白兔也叫来，还有卫队！我们去塔纳利斯，打架了打架了！”何暮大叫了几句，“我再安排一下训练事宜。乔纳森将军和那个……那个大胡子兽人老头儿成天泡在我这都不想走了，让他们帮我监督训练，嗯，棒极了。” 羽月却是双臂抱胸，表情玩味地翻了个白眼：“怎么，现在什么事都带上你这两个便宜副官……是不是嫌少啊？要不要本小姐屈尊过来伺候您呐？” “……珊蒂斯-羽月元帅！！你又跑偏了！” “哼！！” …… 塔纳利斯的沙丘，已经有上千年没有过如此规模的战争出现。加基森联军大营派出三路大军，分头向三个虫巢进发。被青铜龙用幻术遮掩的时光之穴也重新出现，阿纳克洛斯派出的青铜龙军团也赶来助战。 人类、矮人、侏儒一路，兽人、牛头人、巨魔一路。战力颇强性格温和的精灵被要求和幽暗城的被遗忘者一路，“由于人数较少”，由青铜龙直接支援（居中调解）。 和动静很大十分热闹的其他部队不同，无论精灵还是被遗忘者还有青铜龙，行军都是安静无比。一支沉默的大军缓缓前进，何暮耳中只有连绵不绝的脚步声和沙漠的热风吹过旗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饶有兴致地思考被遗忘者为什么还能活着的何暮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得最多的就是被人用各种眼神打量，但被一个人人都说是死而复生的亡灵的，黑不溜秋的精灵模样的女王用两只血红的眼珠子一直盯着不放就有点点不舒服了——更何况人家还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看什么看！”何暮就是皱皱眉头，羽月倒是先“护犊子”了（从年龄上来说，没问题）。 “我只是在想，”希尔瓦娜斯独特的嗓音带着重音，时而沙哑时而空灵，幽幽地说着精灵语，“他用了什么方法，使得你们都这么相信他——哦，还有人想倒贴人家还不要，这是欲擒故纵吗？” 羽月“老脸”一红，说道：“希尔瓦娜斯！现在是联合行动！我怀疑你在故意制造摩擦……” “制造摩擦？怎么，这位尊贵到看都不能看了吗？怕多看几眼会被我识破吗？” “你到底什么意思？” “哼哼，你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弄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拉上所有人给你们暗夜精灵擦千年前的老屁股，真是好本事！” “呵呵，你这个偏执的老女人，不要用你狭隘多疑的思维……” “好像你才是老女人？我虽然年纪不小，可还是比你年轻许多哟。” “那又怎么样？我看上去小啊！你呢？女妖之王……” “哎呀！！！！！”何暮一声大喝，居然带着挫志怒吼的感觉，中军大旗附近的被遗忘者士兵都是微微一退，“有事说事，别在这里跟泼妇吵架似的可以吗？风行者女士，您对我有什么误会吗？” 这时，两个传令兵从前方跑来，分别向羽月和希尔瓦娜斯报告，前锋已经到达目标虫巢，进攻可以开始了。 不远处的虫巢泛着紫黑色，恶心粘稠有弹性的基质铺满了大地，一个又一个出入地下的通道口如同张大的狰狞巨口，不知起何作用的巨大尖刺一簇一簇地，还像有生命似的微微颤动。部队在缓缓展开，这时一眼望去，虫巢却是一片安静，一只虫子都看不见。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直接杀进去吗？”何暮举着高倍观察镜，巢穴浅层密密麻麻的异种蝎逃不过他的眼睛，“它们可不笨，都躲着呢，很多。” “你的意见呢……” “放狗！”不远处，希尔瓦娜斯却是大手一挥。一大群冒着淡淡绿烟的瘟疫犬乱叫着扑进了虫巢，直向着几个洞口而去。 羽月一看，伸手做了个手势，身边几个军官快步走开。很快，精灵军阵前方的持盾步兵开始前出，一直如同安静树林般静静肃立在何暮身后的大批精灵弓箭手，也把垂直于地面握持的长弓微微垂下，右手置于箭筒之上，整齐地如同表演节目。一旁的幽暗城阵地也是开始变阵。 毕竟只是没有虫人统辖的野外虫群，智力有限。被一小群狗轻轻一撩，整个虫巢如同火山喷发一样冒出铺天盖地的异种蝎，冲出洞口便如蝗虫般向严阵以待的联军阵地扑来。 比起在菲拉斯落地时遇到的小猫两三只，这次直面大虫群的冲击让何暮眼皮直跳，微微动容。虫群宛如一道涌动的黑色海浪漫过一个个沙丘，“咝咝”的虫鸣汇成巨大噪音扫过战场，扬起的沙尘很快形成了一个大土堆——对，大土堆是用来形容大批装甲部队前进时卷起的漫天扬尘，此时何暮就感觉前方有坦克集群滚滚而来，不可阻挡。当然，表面上还是要风淡云轻的。 身后一声轻啸，响起如同大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然后停了一拍。“崩”一支发亮的羽箭离弦而去，悄无声息地落在虫群中消失不见。 “轰”——“哗”，数千弓箭手放箭的声音汇成一声轰鸣，整齐的一波羽箭带着的破空声刮过何暮头顶，如同重重一掌对着虫群锋线中段拍下，密集，准确，有力。即使身罩甲壳的异种蝎也无法承受精灵长弓抛射的数支重箭攒射，滚滚而来的潮水被居中拍散一大块——由军官射出的带技能的箭矢还炸出了各色光芒，威力更甚。 不远处的幽暗城部队也在放箭。难得的是两军结合部也没有因为体系不同而有任何混乱和缝隙，所有步兵躬身备战，举盾齐眉。 三波曲射一波直射——后排远程单位都在沙丘之类的略高的地方，精锐的精灵射手即使双方已经接战也可以轻松把羽箭擦着前排步兵的头顶射向敌人。 还未接敌，战况最后如何犹未可知。但是暗夜精灵善射之名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十五章 苍鹰搏兔？ 何暮脚下的沙子开始剧烈颤动，遭到削弱的虫群冲锋只是略微稀疏和减速，眼看就要和步兵撞在一起。前方响起中气十足的齐齐呼喝，步兵阵线又是向前一紧。 再精锐的战士站在第一排直面敌人的冲击也不可能毫无恐惧，有更紧密的阵型，来自身后战友的支持以及作为精锐一贯而来的自信，加上各职业军官的各种怒吼和技能加持，才能保持旺盛的士气。 战场上响起一阵并不整齐的轰响，海浪终于撞上了礁石。何暮早就猜到了，这样的阵地，是挡不住冲击力最强的第一波的。幸好，步兵阵线足够厚重，很有深度，被一下冲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甫一开始就变成了乱战。何暮微微皱眉——不同于菲拉斯的小规模战斗，不可能每个精灵步兵都是精锐哨兵，战场上立刻惨叫不断肢体飞舞——精灵军队战力不弱，可就这样战成一团，也只是看一个交换比而已——每一个倒下的可都是一条条可以活得很久的生命。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刀刀见血，不同于地球几个蘑菇云过后看到一大串数字，每一个士兵都是阵亡后的一个鲜活的名字。战场上瞬间白热化，杀声震天一片嘈杂。冲进来的异种蝎像扑进了绞肉机一般被迅速搅碎，而源源不断的虫子还在从虫巢里涌出，毫不停顿地冲向他们。个别巨大的，战斗力强悍的巨虫一冲进步兵群就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然后就需要各级军官挺身而出与它们恶战，保护普通士兵不被轻易屠戮。 前排陷入激战的步兵每倒下一部分，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就会补上缺口，前赴后继奋力砍杀。后面的弓箭手不停放箭，尽力隔断源源不断涌来的虫群，减轻步兵阵地巨大的压力。每一处看起来有些动摇的地方，都会有精锐哨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杀入敌群，或者是战力强悍的军官高呼着挺身而上。一个战士大吼着高高跃起，撞入虫群，然后手中双刀为叶，整个人高速旋转起来……一个德鲁伊突然化为巨熊一声咆哮，几掌扇飞几只虫子后，与一只巨大兵虫开始角力……一个身材修长的精灵飞速穿梭带出阵阵虚影，每次停顿都是一只异种蝎软软倒下…… 紧贴着步兵阵地就是施法者和远程攻击部队。女祭司和德鲁伊不断吟唱施法，或治疗伤势或增幅战力，又或者在敌群中落下月火、飓风和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法术。身后箭阵中有不少军官是职业猎人，主人没空，或灵动或凶悍的野兽伙伴纷纷杀进战场。 各种手段纷纷使出后，战线渐渐稳定下来，伤亡也没有何暮所担心的那么惨烈。虫群涌来的速度开始跟不上被杀死的速度。 虫巢果然有所反应，几个出口涌出更多兵虫，还天女散花一般吐出大群飞虫——这可不是苍蝇蚊子，一只只蜜蜂般的异种蝎都有一人多高，聚成几个大团后响着机群般的嗡嗡声，如同几片蠕动的乌云一样呼啸而来。然后，几个洞口爬出几只模样各异的狰狞巨虫，带着一群比寻常异种蝎大出许多的“精锐”，随着虫潮飞快袭来。 羽月静如渊岳的表情顿时微微变色。 “珊蒂斯，今天，我教你一句我的家乡话：苍鹰搏兔，仍需全力。你太轻敌了，空中单位也不带，树人也不带，攻城器械也不带，青铜龙派援军你还一脸被人看不起的感觉。现在呢？我知道不见得会输，但看看你的表情！你打算亲自出马了？” 羽月被突然严肃的何暮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得不停点头。 “叫那些龙子龙孙出手，你还有什么手段都用，不然伤亡就要不好看了！我只能说尽力帮你，这些东西，可是用一个少一个的。”何暮手里拿着两个枪榴弹晃了晃。 羽月咬了咬嘴唇，招呼手下连连发令，而身旁卫兵开始给她披甲。传令兵快步离开，艾琳大白兔也带着一队精锐围在了何暮身周——在一个流行“给我上”或者“跟我上”的世界，明显是何暮当弱鸡了。 不远处幽暗城军阵上，一人高高跃上半空，道道紫黑色箭光如雨而出，一声女妖尖啸响彻云霄。 战斗被推向了高潮。 羽月当机立断，所有预备队全部开动了起来。整个联军阵地已经打成了一锅泥汤，没有整齐可言了。步兵一旦落单必死无疑，维持不住整齐阵型的情况下，只能结成一个个小战阵拼命砍杀，同时心中祈祷能多飞来几个治疗术。军官和强者八仙过海，使出浑身解数，要么快速清理普通虫子，要么和强力的特殊异种蝎捉对厮杀，不时有增益和治疗在他们身上闪光或流动。弓箭手开始对空自由射击，猎人们纷纷射出各种特殊技能，全力射击漫天飞舞的巨蜂。乱战中一个女祭司发出一阵高亢的吟唱，一圈灿烂的银色光晕从她脚下缓缓扩散开去，所到之处友军纷纷精神一振，伤口合拢，异种蝎则是如遭重击。一招放出，女祭司顿时气息急降，何暮目镜中她体内的光芒已经十分暗淡，显然已经脱力——他发现那居然是奥伯丁的布莱格市长，这次战斗的女祭司主祭。 突然，一声穿金裂石的战斗怒吼在精灵阵地上响起：“哨兵们！！艾露恩的姐妹们！进攻！！不要辜负月神的期望！！”不止哨兵战士，在场所有暗夜精灵战士只觉胸口一股热血涌上，伤痛都变得若隐若现，熊熊战意不断攀升！同时，十数道月火从天而降（月神轨道炮屠杀奥格瑞玛了解一下），只见一面达纳苏斯旗和羽月帅旗迎着虫潮逆流而上，哨兵将军珊蒂斯-羽月亲自出战，带着中军精锐冲入战团，刀光拳影所过之处无一合之将，挡在她眼前的虫群只会成片倒下！而隶属哨兵部队的精灵女战士纷纷跟随主将咬牙冲锋，竟将战线缓缓回推！ 眼见一群女人奋勇当先，再不拼命，还找得到对象吗？于是整个精灵阵地打了鸡血一般回头进攻，所有人大声嚎叫着砍翻面前的敌人，纷纷加入反冲击的行列。精灵这边突然发疯，被遗忘者这边就压力一轻。希尔瓦娜斯见机不可失，于是幽暗城大军也开始猛烈反击。 而这短短一瞬，一只小楼般的巨虫已经被羽月砍死当场。看到如此明显的大敌，几只特殊的巨虫纷纷扑向羽月！ “轰！”一只巨虫身上突然剧烈爆炸，血肉残肢漫天飞舞。何暮迅速退壳再装填，又是一发枪榴弹射出，传来一声巨响。转眼间，试图对羽月展开包围的几只巨虫就没了一半。然而，羽月这里已经变成了突出部，击毙两只巨虫显然不能把虫子吓跑，而是捅了马蜂窝！更加密集的虫群从地面和天空蜂拥而来！ 何暮瞄准空中的敌人正要开枪，却听低沉的嘶吼从空中传来。 几条青铜幼龙从半空掠过。 第二十六章 天火出鞘 几口黄沙般的龙息清扫出通道后，这队青铜幼龙高速俯冲进了空中的虫群里——利爪横扫，利齿撕咬，长长的龙尾如钢鞭，大大的龙翅像铁扇！庞大的身躯和坚硬的龙鳞横冲直撞，低空顿时下起一阵虫雨。 青铜龙军团出手了。何暮感觉在场的异种蝎动作集体慢了一线，而联军战士们则是快了一分。一队队四足行走全副武装的龙人战士迈着大步加入战团，而几个双足站立的高大龙人挥舞着长兵器杀向一个个陷入苦战的节点。 这些是亚龙，龙人，或者叫龙兽。巨龙军团地面部队的主要组成部分。强大但生育率极低的巨龙无法发展大规模军队，于是培养了这些远古时代与龙类祖先共生的种族作为仆从军。龙族与暗夜精灵交好，来到精灵战场上的龙人部队要比幽暗城那边多了不少。 然而此刻虫群规模远超联军想象，已经有传令兵出发赶回加基森大营。青铜龙军团的加入称不上决定性的力量，但也不至于是杯水车薪，只是往天平上又加了些砝码而已，颇有分量的砝码。 羽月的突出部可以说被三面包围，虽然战士精锐，职业配置齐全，还是马上陷入一片乱战，战斗职业自保杀敌之外还要保护治疗者和施法者。连所有的夜刃豹坐骑都张牙舞爪地加入了战斗部队的行列。 爆豆一般的枪声响了起来，大白兔已经要时不时补位出击，艾琳则不断搭弓射箭，寸步不离何暮身边。而周围的哨兵越是如此保护，越显得被重重护卫的何暮很特殊！虫子可不是傻子！枪声一响，一路跟随保护何暮的精灵们连忙开始收缩阵型，连羽月都回头看来，顿时挨了一下狠的，吃了个闷亏。 何暮咬着牙很快打光了四个弹夹，其实造成的杀伤非常巨大。他不后悔跟着羽月冲上来，他这几个月可没闲着。可是他很恼火这群女人把他当婴儿一样保护着，这让他觉得很丢脸。这段时间，所有人尊敬他，看重他，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他很感动这个世界的善意。可他还是个大男人，校场上的各族士兵都知道他的进步是多么神速！他可是羽月一拳都打不死的男人！不管周围的精灵哨兵们一个个都多么厉害，面对杀不尽的虫群，还是不断有人倒下——这些可爱又强悍的精灵老妖婆……呃，姑娘，有很多都是从菲拉斯一路保护他的！他来自地球故国的传统让他感觉脸上发烫，牙关紧咬，后背就像被火烧一样——不，他背后真的有一团火光！他恍然大悟，伸手一探拿下背后的长剑——烈焰之怒-天火上的龙魂石发出强烈火光，里面的龙魂就像感受到了何暮的愤怒——似乎响起一声似悲似怒的龙吟，战场的嘈杂声变成了朦胧的嗡嗡声…… 双手执剑，右手拇指置于剑柄，剑刃朝斜上方伸出，深呼吸，放松上半身，丁字步，膝盖微曲。寻找目标，前进步，前进步……下劈、横劈、上撩、拖割、突刺、转身重劈……招架、蹲伏、闪避、反击……英勇打击，怒击，顺劈斩，旋风斩…… 发红发亮的灼热剑刃无论面对重甲獠牙还是节肢尖刺都是毫无阻碍，嗤嗤作响地把目标剖开、斩断。见杀得顺手，他的动作也就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快，越来越随心所欲。何暮此刻像是跳起了古老的剑舞，红色的剑，红色的火光，红色的披风在修罗场中欢呼跳跃，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燃烧！何暮的攻击开始带起呼呼的热风，击中大型异种蝎坚硬的外骨骼时甚至会迸出烈焰——这可是红龙龙息，一触之下，连异种蝎的体液甲壳都会开始熊熊燃烧。 何暮似乎有些恍惚，但是又感觉很舒服。天火就像为他量身定制，重量长度甚至手柄的凹凸形状都非常完美。之前数月，他在短短时间内融会贯通了地球大明帝国和西方中世纪的双手剑术，还学习了艾泽拉斯职业战士的大半技能——要知道，每一个宇航员都是百万里挑一的天才！更何况一个能被挑选执行火种计划，并驾驶火种一号的顶尖太空军军官！他学得极快，熟练极快，没多久就把闪光平原大营的剑术教官一个个打败，却是还没有机会真正施展这些杀敌手段。此刻的何暮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疲劳或者紧张，害怕，天火里涌出源源不断的力量，让他觉得很酣畅，他觉得他本该如此，他觉得他天生强大。 如今，剑既已出鞘，敌人不尽，烈焰不息。何暮从一个个简单的基础攻击动作开始使用，慢慢变化，让每一剑每个动作都更适合自己，而不是一副死板的示意图或者几行字。很快，复杂的动作技能也施展开来，横扫攻击，反击风暴，剑刃风暴。何暮旁若无人酣畅淋漓地跨步、劈砍、防御、旋转，天火如同切黄油一般把任何出现在剑刃前面的虫子劈开甚至烧焦。 天光暗了一下，一声刺耳的嘶鸣打破了何暮近乎顿悟的意识状态——眼前是个大家伙。一口酸液兜头盖脸地喷来，何暮向侧面一个翻滚，长剑上扬，挡开头顶刺来的尖锐节肢，借力小退，一声低喝！随后一个跳步由下至上飞起一剑，“咔-哧-嚓！”天火上只传来微微阻力，伴随着劈开外骨骼和灼烧肉体的声音，小半只虫子和两条节肢就像油焖大虾一样吱吱响着飞出老远！微微侧身，挑至最高点的剑刃顺势从左上挥向右下，一旁接近的两只虫子就被斩杀当场。左手放开剑柄，右手平伸，脚下一扭一个转身劈，身后又添两具焦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何暮咬牙挥剑砍死不知第几只虫子后，他觉得手臂已经发酸发涨抬不起来，双腿已经沉重如铅迈不动步了。天火还是片污未沾，龙魂石却是已经安静了下来——太安静了，曾经充斥着战场上的怒吼惨叫各种动静，感觉突然间就消失了。 脚边的最后一个目标还在滋滋作响，慢慢烧成一团焦炭，周围满是残缺不全的虫尸。不远处，一个哨兵正艰难地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把武器从异种蝎身上拔出，一个高大的龙人静静倒伏，几乎被成堆的异种蝎埋葬。沙漠的热风拂过何暮站立的沙丘，拂过他满脸的汗水和粘液，盔甲上红绿黄黑色彩缤纷，满是划痕和破洞的红色披风随风飞舞，猎猎作响。 他有点忐忑，有点害怕回头看。他期待精灵们肯定或者敬佩的眼神，却害怕看到每一个永远长眠的战士。于是他看向前方——十步之外居然就是虫巢的范围了，零星的异种蝎从洞口匆匆爬出，缓缓聚集在一起。 扭了扭脖子，活动一下肩膀，火红的长剑缓缓竖立。何暮微微躬身，低头向前冲去。 身后传来羽月一声高呼，足够他一生铭记：“为了艾泽拉斯！！” 精灵战士们齐声呐喊，冲锋的脚步再一次响起…… 第二十七章 鲜血与荣耀 扫荡三大虫巢的战斗远比预料中惨烈，惨烈到用“扫荡”这个词已经有点不要脸了。纯粹的硬件检测式的战斗，没有花巧，没有计谋，每一路遇到的都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冲击，单纯力量上的对抗。 战斗经过让还有些不以为然的人脊背生寒，何暮所在这一路居然是战况最顺利的——同样轻装出击的卡利姆多部落和东部大陆联盟在另两个虫巢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几个原本打算散步聊天顺便看看手下表现的将领纷纷亲自出手才不至于当场被击溃，要不然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加基森大营的气氛随着成群的伤兵以及尸体的到来开始发生改变——这才是战争，战争是浸着鲜血的。校场上的叫喊声多了起来，巡逻队也多了起来，连司令部发号施令的节奏都不自觉地快了几分。 塔纳利斯尘埃落定，联军决定立刻挺进安戈洛，扩大交通线。然后大军尽快前往希利苏斯，修建扩建并进驻塞纳里奥要塞——实在是野战场上面对虫群太可怕了。 从高空俯瞰，急着较劲先后出发的一支支部队从加基森大营到安戈洛环形山东部拉出了一条断断续续的长龙。 “确定环形山没有虫巢吗？” “这你就不懂了。这安戈洛环形山，是上古泰坦的赐福之地，你看这原始森林，河流沼泽，遍地动植物，温暖的气候……当年流沙之战，异种蝎根本就好像看不到这块地方，最多走到山口，死活不进来的……哎哟，”羽月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等到了山口，你就能看到啦，那里路两边有两块高大的符文石，是泰坦遗物，护佑着安戈洛多少年了。要不今天就到这？不早了，就地扎营……” 艾琳骑着豹子匆匆而来，敬礼像模像样的：“羽月将军，斥候目前还没有发现异种蝎的踪迹。西边南边森林太密，水网附近可以通行但是栖息着大群暴掠龙，根本无法深入。” “既然何大将军说不能掉以轻心，斥候还是轮班派出去，别跑远了，注意周围的安全就可以了。”羽月说着，朝何暮伸出手，“哎，给点好东西尝尝呗，饿了。” “没了！我又不是来你们这旅游的，哪儿有这么多吃的……”何暮没好气地说。他自己都没吃什么，带着的巧克力、压缩口粮、太空食品、方便面全给这群女人抢光光了——巧克力还当做小礼物给每个种族领袖送了一份，这会儿就算是有，哪还舍得拿出来。 “二位将军，前面不远处有部落部队宿营。来了一个绿皮的家伙，好像有什么事情。”一个传令兵过来通报。 羽月点了点头，又朝何暮狐疑地上下打量：“真没有了？嗯……走艾琳大白兔，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两个兽人站在百米外，靠后一人举着一面红底部落旗和一面黑色战狼图腾的战旗。一个哨兵军官陪在一旁，不过看样子是鸡同鸭讲。 羽月倒是会说兽人语：“这个……百夫长兄弟？啥事儿啊？”（和兽人的对话请直接脑补成东北口音）兽人语比起精灵复杂系统的那种优美，显得简单幼稚，缺乏形容词，直接，豪放。 看到来的是个大人物，那个兽人挠了挠头，有点尴尬地说：“这个……将军好！我们是战歌部族的狼骑兵……呃……有几个兄弟，嗯，植物有毒。你看咱急行军，没带啥药，也没大夫……这不瞧你们过来了……要不，搭把手呗？” “小事儿，没问题啊！内谁……不是，来人，去找个军医带点药帮他们看看……” “呃，我说这位将军呐……路上走得急……内个，要不再借点儿吃的？” “得，你们这是出门儿没带脑子啊……好说，要多少啊？” …… 小插曲过后，精灵们也就就地扎营，打算明天再赶路。夜色渐深，森林慢慢变得黑暗阴沉，四周是诡异的寂静。 凌晨，何暮隐约听到隔着密林不远处似乎有嘈杂声。刚刚起身，就听精灵清亮的号角声次第响起，整个营地一瞬间灯火通明。 “部落营地有情况！戒备！” “集合！集合！” 走出帐篷，只见隶属前锋的豹骑兵已经开始在营地外列队。不远处部落营地有火光和吵闹声传来，似乎还能依稀听到一种嗡嗡声。 “艾琳！大白兔！我们去看看！”何暮本来就觉得不保险，根本没脱衣服，当即拿上武器跨上豹子，跟着侦查骑兵冲了过去。 穿过一条小溪和一小片树林，声音顿时清晰了起来。这是大群飞行异种蝎盘旋俯冲发出的嗡嗡声——前面的部落营地四处火光，惨叫怒吼声不断，兽人和虫子的影子不断交错闪动。 “艾琳！回去通报！异种蝎袭击！让所有人立刻向我们靠拢！！” “啊……好！你小心……” “放心有我呢！”何暮并没有被授予实际军衔，大白兔是在场军衔最高的联盟军官，当即下令，“骑兵队！速速支援友军！” “喝哈！”一群人立马加速向部落营地冲去，旁边树林中却接连冲出大群爬行异种蝎，大部分冲向火光冲天的部落营地，一部分却是直接前来阻挡何暮所在的这一队骑兵。 “不要管它们！！箭形阵！冲过去！” 何暮开始在坐骑上移动射击。骑兵们组成一个锐角三角形，毫不恋战地越过阻挡的虫群。 部落营地已经近在眼前，但是动静却渐渐小了下去。突然，一声愤怒而悲怆的呐喊响彻天际：“lok''tarogar！！狼骑兵！死战！！为了部落！！”一个挥舞长柄砍刀的兽人浑身浴血，犹自高呼酣战，在成群的巨蜂和兵虫围攻下疯狂旋转。回应他的声音寥寥无几，只有数声怒吼从营地各处响起。何暮不由得猛甩缰绳，将已经通红透亮的天火从背后摘下。 冲进去了，大白兔一声暴喝跳出坐骑，一个英勇飞跃砸进营地的虫群里。几十名精灵骑兵先后冲进营地，开始与到处都是的异种蝎战斗。 身后不远处传来大部队涉水前进的声音，和羽月高声下令的焦急喊声…… “一个都没活？” “没有。” “看起来，这些虫子是从南方雨林深处过来的。”艾琳和几个侦查归来的斥候说了几句后报告。 “……”羽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有责任……是我坚持安戈洛不会有虫巢……” 何暮静静望着一地的新坟，兽人的，精灵的，伸手拍了拍羽月的肩膀：“不能怪你，珊蒂斯。从这里的情况看部落也收到过安戈洛基本安全的情报，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戒备。好多战士都是死在帐篷里，连盔甲都没有。” “这些……家伙，面对一次压倒性的突然袭击，这批狼骑兵一个试图突围的都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全都力战而死……兽人啊，兽人……” “这种情况，想突围只会死得更快……或者说，兽人没有突围这个词。”何暮抬头望天，想起那个有些粗枝大叶的兽人百夫长躺在他面前奄奄一息时，手握武器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胜利，毋宁……死，鲜血……与荣耀……” 第二十八章 这也叫要塞？ 泰坦符文石明显是年久失效了，联军大部队不得不深入密林，找到了藏在原始森林中的虫巢——来去路上还遇到了火山口附近的火元素、温泉附近的水元素、漫山遍野的鞭笞花（一种会走动的食肉植物）、暴掠龙群、剑龙群、翼龙群……还有比虫群还可怕的巨型魔暴龙和泰坦的远古石守卫。最开心的估计就是随行的探险者协会成员了，简直是安戈洛生态发现之旅。至于发现过程中不得已造成的破坏……呵呵。 而何暮早就离开了植被遮天蔽日的环形山，站在了希利苏斯的土地上。 “这就是勇士之墓。”在离开安戈洛环形山的出口处，作为第一支到达希利苏斯的联军部队，何暮遇到了在此设立补给站的塞纳里奥议会德鲁伊们——老熟人绿树就在其中，此刻，一行人站在山口旁的勇士之墓前。 “这次战争胜利后，一定要把留在安戈洛的战士遗体也安葬到这里。”羽月闭目低头，默默为死去的族人哀悼。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呃，这句话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何暮可是看到不少重伤濒死的军官被祭司或德鲁伊一个跳大神就爬了起来，从任何角度看都是没救了的那种。不过似乎被肢解了或者死亡有超过一定时间就没办法了，说是灵魂已经消散了，“正事要紧，我们走，我要去看看那个要塞。” 众人把从安戈洛事先采摘的鲜花放在了墓前，行礼致敬，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向塞纳里奥要塞出发…… “从最新的地图上看，这要塞三个方向外都有虫巢啊……但是这个南风村位置更糟糕……要不得。” “要塞就建在交通枢纽上，位置肯定是最好的。现在也不算完全荒废，除了月光林地驻扎的德鲁伊，前几年讨伐熔火之心的时候，还有大部队短暂驻扎，是为了制作一把神剑。” “熔火之心？神剑？比我的这把如何啊？” “比不上比不上，逐风剑不是唯一的，得到一块风领主的信物就行……在熔火之心挖了这么些年了，怎么说也有个十来把了。” “逐风剑？风领主？” “哎呀！你好奇宝宝呀！打完了有的是时间给你慢慢研究这些东西，能不能我每说一句话就带出你两个问题来啊？”羽月抓狂了。 “将军，看！我们快到了。” 只见远方漫天的黄沙里突然冒出一座城堡和建筑群，虽然还看不太清，基本规模已经可以判断了。越走越近，何暮脸上的鄙视也越来越明显。 “那个就是？” “对啊，那个就是塞纳里奥要塞。” “这也叫要塞？你们艾泽拉斯的要塞都怎么了？你那个羽月要塞连个城墙都没有，这个破要塞也能叫要塞！？这就是个建在山上的破城堡而已嘛！” “……”周围一群精灵还能说什么呢，一群乡下人被鄙视了，要怎么反击啊？说你行你上啊？人家可早说了就是要来重建扩建改建这个要塞的。 “你们就等着，啊，用不了多久，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铜墙铁壁，坚不可摧的‘要塞’！” …… 随着一支支部队不断到来，除了进行外围防御的之外，成百上千的战士放下武器转职成了建筑工人——在很多原本就是建筑工人的士兵带领下开始修建以原塞纳里奥要塞为主体的，代号“虫群铁毡”的防御体系。 何暮画出了设计图纸，又耐心讲解和解释每一个结构细节的作用和奥妙后，让艾泽拉斯的土包子们再次敬佩不已，顿时马屁如潮而来——“虫群铁毡”是一个大型立体防线，由改建后的塞纳里奥要塞为中心支点，配合外围数个附属城堡和大量塔楼、碉堡、防御阵地形成一个复杂的交叉火力网，任何一点遭到攻击，临近的每个大小支点都可以方便地提供兵力和火力支援。要塞和城堡墙高沟深，互相呼应，地下还有通道相连方便增援和撤退。大型支点的火力覆盖区域内则是由炮楼箭塔、碉堡地堡、防御墙、胸墙、尖刺障碍、各种陷坑、藏兵点和交通沟形成的复杂预设阵地。防线始于塞纳里奥要塞所在的丘陵，沿着通往安戈洛的补给线绵延二十公里，主要塞处最大纵深八公里以上，覆盖补给线的延伸区域也有五至三公里的纵深，在补给线中段路旁高地新建了一个星堡作为防线终点，与主要塞和整个防线构成了一个“链球”，互为犄角。何暮估计，哪怕进攻方是地球二战水准，在没有绝对火力和空中优势的情况下也不敢啃这块硬骨头，唯有围困这一个办法。开玩笑，大大缩小并经过本地化加强的塞瓦斯托波尔加马奇诺防线的结合体，要是不能让艾泽拉斯的土包子瞠目结舌，人类几千年的仗白打了。 于是，艾泽拉斯史上由凡人建造的最大规模纯战争工程在匆忙中一砖一瓦，一铲子一锤子地开始了。为了阻止不断袭扰的虫群，巨大的外围环形防线不断扩张，被重重保护的补给线每一天都有新的各族部队带着数不清的骡马山羊科多兽运来小山般的石料、金属、工具、补给。何暮帮助侏儒和地精改进了他们尚有缺陷的施工机械，尊贵的法师沦落到为了钢筋混凝土快干绞尽脑汁，强大的战士骑士德鲁伊搬运安装着各种沉重的石料和预制件，治疗者们帮助恢复体力处理伤病……数不清的各族士兵兼工人爬满了各种城墙塔楼壕沟地堡，加上层层叠叠的脚手架和施工网，整片工地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蜘蛛巢穴…… 艾泽拉斯是落后的，但艾泽拉斯是神奇的，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跳出来解决何暮以为是技术难题的地方——侏儒、地精和矮人真的是神奇的物种，他们有手工打造的蒸汽机，甚至内燃机，电动机。喜欢考古的矮人精通爆破和挖掘，蒸汽坦克可以用做牵引车、推土机，地精飞艇、直升机甚至巨龙可以用来吊装和高空作业。而艾泽拉斯的有些东西，即使在地球也是匪夷所思——各种法术有着惊人的作用，各种黑科技脑洞大开原理未知……如果不计成本，艾泽拉斯可以即时通讯，瞬间传送，发动大规模杀伤性法术…… 他有一种自己带着一群外星人在古埃及建造金字塔的感觉。每天都有甲虫之墙封印的最新情况传来，时间当然无比紧迫，但是工程进度快到不可思议！ 但是何暮有信心，艾泽拉斯的生产力超出了他最乐观的估计。 第二十九章 上古之神 “这个呢？哪条好看？” “嗯……这条颜色鲜艳一点，那个太粉了，不好配裤子……” “啊……那就是这条毛衣比较好看啦？那配这条裤子可以吗？好看吗？” “好看啊，这个更好一点，就买这条。” “真的呀？你可是第一个会提出意见的，别人呀就只会说好好好，买买买。” “是么，可能我以前陪人逛街比较多……额，以前，是以前。” “嗯？”女生忽然皱了皱眉头，看向了服务员，“我们只说要买这衣服，你怎么把裤子标签也剪了？你是不是故意的，这样我们就必须要买这条裤子了……” 何暮摇头笑着，拍着女孩儿的背说：“没事没事，这裤子衣服挺配的，都买了。” 这时商场的灯光突然忽明忽暗，空气慢慢弥漫起紫黑色的雾，附近所有人都不动了……服务员的表情看不见了，开口的语言何暮都没听说过，但是居然能懂：“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那你是谁？” “服从……我……加入我……你会得到……” “你有病……” “得你妹！！叫你剪标签儿！”一旁的女孩似乎突然挣脱了束缚，身上居然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显然力量巨大，却是一拳对着何暮而来！等一下！这拳头好眼熟啊吗的…… “轰！”“卧糙啊~~~~~”一个人影从三层楼破墙飞出，一个翻滚堪堪安全落地，捧着肚子龇牙咧嘴，不是何暮还有谁？ 一个人紧跟着跳了下来，艾琳和大白兔也从一二楼跑出来，四周卫兵都被惊动，巡逻队也远远跑来。何暮甩了甩脑袋，我是谁？我在哪？谁打我？他记得明明在商场里购物……不不不，那个是梦，但是好像有人在梦里跟他说话？等下！那一拳头…… “珊蒂斯-羽月！！你干嘛又打我！你这是夜袭啊！你要干嘛呀？” “啊……这个……我找你有事，但是叫不醒你……你在说梦话，而且脸色也不对劲，所以……所以……” “我说你……哎哟，咝，我说你除了打人还有别的手段没有？” “你这不是没事儿嘛……” “我没事那是你的功劳吗！？那是我励精图治努力提高自身好不好！” “好了好了，不好意思弟兄们，这是内部纠纷，内部纠纷……大家忙去，没事没事。”一旁的大白兔赶紧让卫兵和巡逻队去忙自己的事，别在这看夫妻斗嘴……不是，小弟训斥大姐头了。 “将军，呃，两位将军，我们还是回屋说？”艾琳小声说，“这大半夜的……” 几个人回到一楼客厅。 “你们两个也坐，这里没别人。珊蒂斯，说，打我什……找我什么事。” “咳咳……本来只是来告诉你一些特殊情况，但是今晚你也出了问题，这可有点麻烦……你记不记得当时怎么了？” “嗯……我应该是在做梦，梦到……算了，然后突然黑漆漆的，还有人跟我说……” “差不多。你听我说，我们发现近段时间要塞里有古怪，总有人情绪不稳定甚至发疯，来到这里越早的部队出现异常的就越多。然后，前天原塞纳里奥议会要塞驻兵指挥官玛尔利斯向联合指挥部报告他的妻子，艾露恩姐妹会女祭司娜塔莉亚失踪了。娜塔莉亚我见过，是个实力不俗的高阶女祭司，之前一直是这里的主祭。” “所以呢？怎么回事？” “经过多方查找，一支精锐小队攻入了经过扫荡的雷戈虫巢，在核心孵化室找到了她。” “不可能！一个高阶女祭司怎么可能在要塞区深处被抓到虫巢去……” “不，她是自己离开，自己去的虫巢。她还攻击了前去营救她的战士……因为当时她的状态和……表现出的实力令人震惊，最终救援队付出数人伤亡的代价……杀死了她。” “什么？”大白兔惊讶地站了起来，“为什么？” “她被腐化了，她背叛了月神，不再是艾露恩的女祭司了。当时她疯疯癫癫的，还声称自己是‘克苏恩’的女祭司。” “腐化？克苏恩？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就是重点了。我们各族史料上都没有，最后龙族记得在泰坦遗物中有几个名字，其中就有克苏恩——‘千眼之魔’克苏恩。另外还有三个，‘千喉之魔’尤格-萨隆，‘千须之魔’恩佐斯，‘千首之魔’亚煞极……” “这些算是什么……东西？” “上古之神，邪恶的腐化者，艾泽拉斯很久以前的统治者。传说泰坦降临重塑艾泽拉斯时消灭了所有古神，但是现在发现他们只是被封印了。” “天呐，你们这儿的传说越来越多，我有点乱……那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甲虫之墙后面安其拉的统治者是这个什么古神克苏恩？” “基本可以确定。部落方提供了巨魔巫医在幻术作用下记录的一些上古记忆碎片，在流沙之战前不知多少年，甚至是精灵出现之前，那时候的巨魔大帝国就曾经与其拉虫族发生战争并艰难地将它们击败，最后驱赶至希利苏斯。里面也提到了克苏恩。这些上古之神据说都精于心灵和精神层面的攻击和腐化，可以使人迷失、堕落、信仰他们为神祗，为它们奉献自己的全部……” “这是邪教啊……而且这家伙怎么知道我在这？这么神奇？千里传音还托梦？” “我们对它们还缺乏了解，也不知道怎么防范古神的腐化……” “那么它这是盯上我了？” 羽月盯着何暮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梦里有看到一个大眼球吗？” “没有，”何暮记得很清楚，“跟我说话的那个玩意儿，脸都看不清，当时就突然什么都看不太清了。” “那它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说话断断续续的，什么我是谁，服从他之类的，听不太清。” “啊？这不对啊……受到腐化影响的普遍症状……那你有没有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嗯，呼吸困难？头痛？” “没有没有……哦，有！”何暮冷笑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从三楼飞出去算不算？” “噗嗤……”“哈哈哈哈……” “啊！我明白了……哎呀你们别笑了！”羽月狠狠地拍了两下艾琳和大白兔的头，“你跟别人不一样，泰兰德甚至青铜龙王子都不敢窥探你的意识，我估计这克苏恩也是有点力不从心啊——搞不好它再来几次，被反噬死了，战争就结束了，哈哈。” “呵呵，你想得倒美……”（克苏恩这就死了，我还写个xx啊。） 第三十章 起风了 主要塞军官餐厅，一场规格极高的宴会正在进行中。大桌正中不是主菜，而是大幅的希利苏斯军事地图。 “也就是说，平时注意让牧师和圣骑士给士兵们多做检查，发现情绪问题就使用净化术或者解咒术，就可以治疗克苏恩的腐化？” “任何能起到宁神或者驱散作用的法术和药剂也都可以，甚至可以通过揍一顿这种方法来处理早期的精神污染……” “那就好！那么继续讨论……按最坏的预计，假设要塞区被整个包围……”伯瓦尔左手提着矮人麦酒，右手拿着一把餐刀指着地图。 “那我们目前的储备可以保证八万联军在补给断绝的情况下近一年不断粮，兵器存量则可消耗数年，各种弹药省点用可以坚持半年左右，药剂和各种特殊补给视情况而定，不少于三个月。”何暮手里拿着各种图表资料，不断在大地图上添加数据。 “要我说被包围那是妥妥的事儿啊……老何啊，咱这部队，训练的咋样儿了？真有你说的那么牛x不？”萨尔看来没吃饱，但是有几样东西离得太远，面前的又吃完了。大酋长端着架子不好意思伸手拿，眼神却是飘来飘去的。 “放心您呐，这萨鲁法尔不搁那儿呢么？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呗。”何暮善解人意地把一大盆烤肉倒了一半给他。 大工匠看着萨尔，等他嘴里的肉吞下去之后，笑着问道：“大酋长，莫沙彻的起降场是你们部落负责建造的，我上次去的时候还差了点，现在可以了？” “嗯，这个我知道，我前天才去过。建完了，好得很。”凯恩因为体型太大坐的有点远，手里拿着一个瓜。 “那飞艇和飞行器都到了没？空骑兵到了多少？弹药和燃料呢？” “各族骑士都已就位……不过那边住房就有点紧张了，造着呢。飞艇数量还不够，其他都准备好了。” 何暮在地图顶端标注着“机场”的位置打了个勾，微微点头，说道：“你们会看到空中优势的重要性。我们死守要塞，地面进攻我敢说他们绝对讨不了好，但是一旦空中没有优势，那么就难办了。幸好，我们有巨龙军团支援，加上充分的准备……” “那么训练了这么久的那些部队，为什么不现在就过来，进到要塞里跟大军会合呢？既然组成了联军，不是应该集中力量吗？”希尔瓦娜斯架着二郎腿，很仔细地翻看着图表，头也不抬就问，“到时候一旦我们被包围，再行军过来怕是晚了？” 何暮拿起一个酒杯，朝幽暗城女王举了举：“来，先敬你一杯。部队的训练永远不会结束，训练越久，表现就会越好。而靠死守是不能消灭其拉虫族的，这就是他们不来这里的原因——这里只是一块铁毡，而铁锤是不能用在铁毡下面的。我就是要用这个铁毡牢牢挡住它们，它们进攻，我们欢迎，它们要是想走，我们就追击！要把大量敌人牵制在要塞周围，并且用比较低的伤亡杀伤它们，顺便了解他们的实力。等差不多摸透了，我会立刻制定计划，然后里应外合，啪！一锤子砸他个稀巴烂！到时候，你们就等着看好戏！” 希女王不置可否，耸了耸肩。她的幽暗城大军不想参与训练，而其实何暮也认为不死族的体系不适合他的计划，两人也算是很“默契”了。 “嗯，这个比喻我喜欢……为了铁毡，干一杯！”麦格尼-铜须也不管别人，一仰头又是一杯麦酒下肚。于是在场的大佬们都或多或少应和着喝了一点。今天在这里为领袖们倒酒的，平时可也是一方大佬或者手握重兵的大将。只见羽月一身长裙，打扮的跟服务员似的，轻轻给泰兰德满上月酒，然后一脸坏笑地走到何暮身边，行了一个侍女礼，要给何暮斟酒。 “我不喝，不喝！你别过来！我伤还没好呢！”何暮装作很害怕的样子连连摆手，羽月哪里肯放过他，手上一用力，居然没把何暮压住。 “哟~力气见长啊？何暮将军，你别跑啊，奴家陪您喝一杯如何啊，来嘛~” “喂！你不看看场合的吗！又犯病了？哎哎哎！我喝我喝，你小心别洒了！我这衣服就这一套，好不容易做好的！”何暮到了艾泽拉斯这么久，头发也长了，干脆按古法打扮了一下，还叫达纳苏斯最好的裁缝做了一身汉服，背后长弓长剑，派头倒是十足的好，于是最近到处显摆他的与众不同。 “珊蒂斯……别闹，我们说正事呢。现在我们能做的都尽量做到最好了，就看虫子们的表现了。我说如果，它们实力远超预期的话……”泰兰德看了看何暮，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是我的‘虫群铁毡’是‘弹性防御’，本身就有很大余量，而且也不是按照预计的敌军强度设计的，而是以最坏的打算画的图纸。我预计，如果所有建设都如期完成，计划中的兵力也能够全数到达，只要敌人没有什么毁灭性的武器，我敢说五六十万其拉虫族都攻不下这个要塞！再多也一样，就算被团团包围，但这片战场的容量是有限的，同一时间我们面对的敌人是有上限的。在我们兵力枯竭之前，来多少都是一样！” “那如果，它们用大部分力量包围住我们，然后后续的兵力向其他地方进攻呢？”伯瓦尔问道。 何暮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这个嘛，公爵大可不必担心，其拉虫族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敌人的习惯，他们没有‘迂回’这种思路。各种资料都体现出其拉虫人极具一根筋的攻击性，无论敌人强弱，只要敌人或者它们自己没有死光，就绝对不会停止攻击！就算发现打不过，那只会让它们越聚越多，而且从不顾忌伤亡。” “可还有其拉虫人呢……听说那可是些聪明的家伙，而我们对他们知之甚少……”吉安娜面前放着一堆各种药水的抽样，正在一瓶瓶打开检查，头也不抬地问。 “所以我才用城墙封住安戈洛山口并修建了防御阵地啊。至于会飞的，只能稍稍放任了，反正重要地点都留了守卫部队，小地方的各族平民也都要求暂时去大城镇居住了。” 这时，酒足饭饱的沃金擦了擦长獠牙，似乎觉得自己也该参与一下，正想说话。 “呜——”“呜呜——”各种号角声突然在要塞里次第响起，而一直在角落里打盹的阿纳克洛斯猛地跳起，一声闷哼，居然隐约现出龙身虚影。他稍稍稳定心神，快步走到桌前，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门口。 脚步声响起，一个议会猛禽德鲁伊破门而入大声喊到：“监视岗哨报告！甲虫之墙封印消散！！大门正在碎裂！” 此时阵阵热风伴着砂砾吹进宴会厅，透过大门看到远处一队双足飞龙骑士正在升空。 何暮环视一周，长发衣摆随风狂舞。 “起风了……” 第三十一章 希利苏斯绞肉机 也许有人喜欢战争，但绝不会是身处战壕里的人。 也许有人擅长战斗，但绝不是因为喜欢战争本身。 如果谁不信，尽管去问问在“虫群铁毡”屠宰场里苦苦煎熬的艾泽拉斯战士们。 那天号角响起之后没多久，争先恐后涌进阵地的虫子就好像能原地复活一样杀之不尽——阵地深处的远程火力阵地和施法者阵地在虫群靠近防御线之前就会根据预定坐标把铺满大地的异种蝎成片成片地消灭在沙地上。而从要塞、城堡、箭塔、炮楼上射出的炮弹、石块、飞刃、铅弹、弩箭、弓箭、寒冰箭、暗影箭、闪电箭就像不要钱不消耗法力一样瓢泼而下，一层一层地杀死攻进要塞区的虫子。满地都是地雷，爆炸陷阱，尖刺陷坑，胸墙后的火枪手弓箭手弩手，狭窄通道两旁的长枪兵……而通过各种乱七八糟看不到人影使不上劲的可怕地方后，最终能够到达的只能是某处预设阵地里恭候多时的各族士兵。 可士兵们依然觉得冲过来的虫子是如此密密麻麻，它们踩着同族的尸体穿过火焰弹雨，爬过障碍高墙，带着伤口和焦痕鸣叫着，张牙舞爪地冲向严阵以待的战士们。 原本计划中需要补充地雷和陷阱，需要清理陷坑，整理尸体，加装尖刺，轮换疲劳的军团。可现实是根本不存在足够的战斗间歇。方涌来的虫群浩瀚如海无穷无尽，不管有多少虫子消失在“虫群铁毡”的血盆大口里，虫群的冲击都没有丝毫减弱。随着战斗波及范围不断扩大，朝向南方的阵地填满了，虫群就开始沿着防御线向两边蔓延，如同滔滔洪水般无孔不入，一点一点淹没看起来庞大无比的每一寸阵地。 后方阵地，高墙上，射击孔后的远程单位和施法者还可以从容轮换休息，而可怜的步兵们只能蒙头战斗，在自己被哪只虫子捅个对穿或者一口咬掉一块之前，尽可能杀死出现在自己面前每一只异种蝎——往往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附近的哪个火力点就会泼来一阵弹雨箭雨，或者面前层层叠叠的虫群头顶就会落下一阵炮弹，或者一波暴风雪啊，火雨啊，月火啊，闪电风暴啊，或者脚下突然亮起圣光，头顶下起小雨，身上套起光罩，或者军阵中插下几个图腾……要么眼前一空，要么身上一轻，士气就又提了一提。于是重新列阵，再杀再砍……又不知过了多久，士兵们感觉肚子也饿了，武器盾牌也有点拿不动了，身边的战友又少了，眼前的虫子又多了的时候，也许是又一波支援，也许就突然有联盟或部落的新战友出现在自己身边——这个时候，大家都懂，新来的慢慢向前，该休息的慢慢后撤，终于可以回去好好吃一顿，再好好睡一觉，受伤的说不定还能邂逅一个美丽的治疗师……也不知谁会想起，那些永远长眠在阵地上的人。 往往一觉醒来，军官的催促声就会响起。这时候，就该赶紧吃上一顿饱饭，拿起武器，领上一份军粮、水和一瓶红色药水，集合完加上一堆buff，然后穿过重重防线，赶到预定地点，换下疲惫的战友，继续和杀不尽的其拉虫群战斗了。 也许下次，部队轮换回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这个人在世上了。他的灵魂会和走在前面的战友一起，看着这个守护艾泽拉斯的巨大阵地不断搅碎冲进来的虫群，也搅碎一个个从家乡远道而来的，或平凡或伟大的艾泽拉斯人。 主要塞高大宽阔的城墙上，一众领袖观察着下面喧嚣的战场——光点箭矢横飞，枪炮声喊杀声没有一刻停歇，进攻的虫群不断翻涌着压进要塞区，而阵地外的大地被虫群完全覆盖，就像黑色的沙漠不断蠕动……这一段城墙现在是达拉然法师团在岗，时不时有一个或几个法师向某个方向释放几个法术。城墙下的空地上躺满了轮换下来的部队，治疗者在其中匆忙奔走着，中间留出来的路上，一队队各族士兵迈着匆忙的步伐离开要塞前往阵地。范达尔-鹿盔手上拿着几张纸片，微微颤抖：“这样的伤亡……我们能坚持多久……” “范达尔，其实这伤亡远小于我们之前的预计，”泰兰德说，“要是没有这片要塞，我实在难以想象要如何应对这样的攻击……” “是啊，我也算身经百战，但如这般巧夺天工的阵地和战术实是我平生仅见……”伯瓦尔却是感叹连连。 “诸位不必太过担心。趁现在还没有被四面包围，让后续部队加快行军尽快进驻，其他方向的工事也要加紧完善和加强！”何暮其实是这里战场经验最少的，但此刻看到自己设计的防线起到了预想中的效果，穿越者的自信让他抵消了第一次面对惨烈战场的不适。 “我认为可以积蓄兵力，今晚发动一次反击。南面战场的那些陷阱快要消耗光了，工事也有损坏，很多障碍也被虫尸填平了。一直挨打可没机会补充这些东西。”希尔瓦娜斯率领的被遗忘者可以夜视，精灵也可以，可问题是虫子好像没什么夜间视力障碍。 何暮稍稍思考，点头道：“可以尝试。适当派出大型单位，反击不难，撤退才难。根据反击的伤亡和修复补充的效果我可以计算交换比，数据可以告诉我们这样的反击是否更有利于减小伤亡。” “那就这么定了，晚上让纳萨诺斯带兵跑一趟。”希尔瓦娜斯倒是干脆。 这时，要塞高地上的一处投石器阵地高高抛出一波燃烧的火球。整个防线和周边区域都在地图上网格化了，接到开火命令后只需要按照预定坐标发射就可以了——这还要感谢神奇的侏儒科技——无线电通讯器。现在还不能叫对讲机或者电台，因为这东西太大了，通讯范围也一般，还不能定向呼叫，也就是只能公共广播。但是有了它们布置在各个重要火力支撑点，整个要塞无论支援、调度还是增援、撤退都会快上许多倍。城头就有一台，沙沙的电波声中有人在大吼着某个预设阵地即将失守，要求火力覆盖，掩护撤退和兵力调动。一旁的法师团纷纷站到一起，共同施法下远处一片区域下起了剧烈的冰雹，远远望去冻成一片雪白。 肉眼就可以看到后方相邻的几个阵地开始调整部署，沿着交通壕奔跑的条条盔甲反射着阳光，像一条条小溪围向不远处尸骸遍地的寒冰地狱。 冰雪中一座爬满了异种蝎的箭塔突然发生剧烈爆炸，缓缓倾覆。应该是内部人员通过地道撤离后，按预定方案引爆了预留的炸药。支撑点一旦沦陷，相关阵地会被立刻放弃，然后火炮投石车叶刃车或者箭阵法师团就会进行火力覆盖，而相邻的阵地也会根据指挥部的命令作出相应调整。 阵地兴许还能夺回重建，也许就此失去。“虫群铁毡”还有成百上千的大小支撑点和防御阵地相互交织，如林如森…… 第三十二章 进击的巨龙 凋零者纳萨诺斯率领的反击成功了。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殆尽的各种防御手段成功补充，大量的虫尸、甲壳直接混着木桩、水泥、沙袋、装甲板变成了修工事的建筑材料，一些支撑点完好的丢失阵地也都重新进驻了部队。 但是何暮坚决反对今后继续执行这种旨在收复阵地的反击，因为不划算。经过计算这样的反击是不利于长期防守的，是增加了伤亡率的。几个平日对占领土地有强烈欲望的领袖表示了不满，但是面对详尽的数据和解释还是同意了何暮的看法。 而且虫群立刻做出了反应，第二天正午乌云般的虫群就出现在天边——战争的真理就是不管地上跑的海里游的最终都打不过天上飞的。 从空中攻击，要塞塔楼的高度，地面阵地的弯曲复杂都失去了意义，而冷兵器时代的地面部队，面对头顶的攻击是十分无助的。各种重型火力受困于这个时代的火控技术也不能有效对空射击，弓箭火枪虽然可以，法师术士也可以，但是不同于躲在后方从容射击或者施法，空中的敌人可以立刻发现对他们有严重威胁的目标并且毫无阻碍地发动攻击。 阿纳克洛斯王子和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快步离开了指挥部。主要塞内响起了防空警报声（何暮的恶趣味可不少），山头各处的空中单位开始纷纷升空。 “通知铜须国王，莫沙彻的空骑士可以出动了。还有，把我的飞机准备好” “这……我们的骑士们能赢吗？” 希尔瓦娜斯哼了一声说：“那个矮子不是吹嘘，当年他的狮鹫骑士在格瑞姆巴托连红龙都能击落吗？” 何暮透过小窗看着远方的“乌云”缓缓靠近，表情严肃但自信地说：“拭目以待，我早有安排。各位的家底儿可都是押上了，虽然数量肯定还是比不上的……但是你们要对自己有信心。艾泽拉斯跟我的家乡一样，虽然人人都能乘坐飞行器远行，但是有资格在空中战斗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我也准备了别的惊喜给你们。” “又是什么新的战术？还是新的小玩意儿？”大工匠对这些总是充满兴趣，这会儿还赖在何暮架在窗口的轻机枪旁边呢。 “是，有关于被你们嫌弃的飞行器的使用方法，我做了些改进和指导。我觉得你们会喜欢的。” 来自天空的嗡嗡声震荡着每个人的耳膜，看着密集的虫群慢慢遮蔽头顶的蓝天白云，会带给地面部队巨大的压迫感。而要塞区内寸土寸金，驻扎的的空中单位并不多，只是一些巡逻、侦查和传讯的小飞行队。 然而，要塞里有巨龙！他们会负责飞行兵团到达战场前最艰难的对空作战。 呼啦啦上百条幼龙从主要塞腾空而起，开始盘旋等待。为了防止场面混乱导致误伤，龙群原本负责保护主要塞的空域，掩护地面远程单位向周围空域的对空射击。 然而随着两个身影浮上半空，两声呼啸，王子和亲王现出原形——两条成年巨龙如同两座城堡浮空而起！他们显然有着自己的骄傲，也不太在意指挥部的计划。两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后，他们率领龙群主动出击，飞快扑向滚滚而来的虫群乌云。地面各处响起杂乱的欢呼声，很多人一生都没有机会见到一条龙，而此时守护巨龙将与他们共同对敌了。 龙族受孕率很低，虽然一次就是一大窝蛋，但是雏龙生长及其缓慢，要好多好多年才会长成公交车大小的幼龙。而很多天赋不高的龙就到此为止了，可以作为巨龙军团的中坚力量做出自己的贡献。而能最终成年的巨龙每一条都是血统优秀，天分过人，经过漫长岁月的历练和磨砺，然后在某一天陷入冬眠——最后，当从被严密保护的巢穴醒来时，已经成为了强大无比的真正巨龙，站在了艾泽拉斯生物圈的顶端。 他们会变成庞然大物，拥有钢铁般的鳞片和尖牙利爪，并且继续变大变强，他们会掌握属于自己族群的各种能力和魔法，他们会变得更加睿智，骄傲，并且能化为其他智慧种族的样子，但一般终生都会用同一个形象示人——绝大多数选择了外观完美的各种精灵。 亲王和王子这般强大的成年龙族，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高速飞行，也会像卡车碾过火柴盒一般摧枯拉朽。跟着他们的幼龙们士气高昂，龙群像一堆火车头一样劈头盖脸地对着虫群撞了进去。一阵猛烈冲刺后，龙群在中间分头四散，开始吐息。两股格外粗壮的龙息一黄一红，从低空直接延伸到了地面，如同两股倒悬的龙卷风一般，直接扫出两片空白。龙群给虫群来了个中心开花，随着由内向外扩散的吐息和冲刺，四周一空，只剩小猫两三只了。 而其拉虫群执拗的大脑绝不会放过眼前的敌人，顿时，漫天飞虫从四面八方把龙群围了个密不透风，直到外围的虫子再也看不到里面的巨龙后，才会有赶不上趟的虫群开始攻击下面的防御阵地，等待它们的是严阵以待的远程火力和各种法术——甚至有攻城武器和重型武器尝试着攻击空中的敌人，因为虫群实在太密集了，闭着眼睛随便朝天开炮都能打中。 而巨龙们如同凶猛狡猾的虎鲸群疯狂屠杀着可怜的沙丁鱼。飞行类的异种蝎大部分是类似于黄蜂和螳螂的样子，可是无论口器还是尖利的足尖，尾刺还是镰刀般的前肢都丝毫伤不到皮糙肉厚身披龙鳞的龙族，甚至奈何不了他们的眼皮……而巨龙们随手一挥尾巴一甩就有无穷巨力，哪怕因为全身叮满了好几层虫子而无法飞行，只要眼睛一闭，一边旋转一边高速坠落，一阵振翅甩腿就能甩掉束缚恢复姿态。而仅仅龙息就是一口喷死一大片，而两条成年巨龙的龙息更是如同末日龙卷，青铜龙息带着时光流逝的力量，喷到的虫子立刻虚弱腐朽化为灰尘，触之即死；红龙龙息凶猛炽烈，如同核弹爆炸，所过之处尸骨无存，连沙地都被喷晶化了。更何况他们两人……两条……两头？还掌握着强大的龙族魔法未曾动用。 现在所有人都能理解为什么巨龙冲出去作战，这要是在自己阵地上打，一口龙息下去指不定哪边死得多呢，光天上下暴雨一样往下砸一人多大的虫尸，就够死伤不少人了。 可是要塞区内此刻已经焦头烂额。从天而降的攻击避无可避，所有可以对空的单位都在奋力攻击——可他们至少还有各种卫士法术工事保护，地面部队就惨了，不仅要对付眼前源源不断冲进阵地的爬虫，还要和来自天空的飞虫搏斗，一不小心就会被长长的尾刺突然钉在地上或者被锋利的镰爪削掉脑袋…… 第三十三章 空中大乱斗 之前联军步兵在塔纳利斯已经领教过飞行虫群的厉害。可那时的数量跟现在可不能同日而语。想象一下你在雨林中被一大群蚊子团团包围的感觉——然后再把这些蚊子全换成一人多大尖牙利爪的恐怖巨虫…… 各个支撑点包括主要塞都是一片混乱，这个时代的对空火力太少太虚弱了。再加上虫群的地面冲击并没有停止，失去大部分火力支援的地面阵地顿时险象环生，地面战斗已经迅速扩展至要塞区将近一半的范围了。 而强大的龙群此时也是无能为力，就算他们回头支援，在满地都是自己人的地方也肯定束手束脚。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散开阵型，尽力把更多的虫子击杀和吸引在要塞区外。 “咋的，咱就在这看着啊？”萨尔周身电光缭绕，显然按奈不住了。 “稍安勿躁……何暮将军说我们是压阵的，不宜过早暴露实力……”伯瓦尔眯缝着眼望向窗外场面还算可以控制的主要塞区。 一旁窗台的轻机枪突突突打了一个点射，大工匠梅卡托克完全沉浸在先进武器的美妙体验里不可自拔。 “哼，我们不宜暴露实力，就这样下去肯定伤亡惨重，我们明明在这里却不出手，士气怎么办？还有！那群巨龙是怎么想的？犯了失心疯吗？我们出手不可以，那么大一群龙就不会引起其拉虫人的注意了吗？更可笑的是，作为战役主将之一，他自己人呢？” 羽月这个精神分裂这会儿又一副老母鸡护犊子的表情，说道：“我说希尔瓦娜斯，你是不是对社会不满啊？这也有意见那也看不惯……” “珊蒂斯！”泰兰德轻拍了一下羽月的脑袋，“女妖之王，天外来客有他独特的见解，至于正确性，这个要塞就是见证……他说早有安排，就是早有安排。我们只需要拭目以待……” “不用拭目以待了大个子们！我们的人来啦！”梅卡托克尖细可爱的惊喜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要塞西北方的天空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各族空骑士快马加鞭终于赶到！也许是艾泽拉斯史上最大规模的空战就此爆发。 角鹰兽骑士、双足飞龙骑士、蝙蝠骑士、狮鹫骑士……各族骑士散发着五彩光芒，各自结阵开始攻击。而在更高处，还有一大群小黑点正在高速向主要塞虫群正上方推进。 空骑士不能像虫子一样一窝蜂冲上去缠斗，这样打肯定没多久就被群殴而死了——他们有的用原本各族传承的空战技艺：无非就是射箭，甩锤子，用骑枪，长柄刀依靠生物坐骑的灵活性在安全距离上消灭敌人，而联盟的空骑兵则明显使用了何暮教给他们的一些黑科技：四机编队，双机编队，萨奇剪，攻击滚筒，防御滚筒，交替扫尾，高低悠悠，殷麦曼……至少观赏性上实在是赏心悦目。而用生物坐骑可以轻松做出很多科技战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做不到的动作——急停90度转向规避，直角拉升原地钟摆咬尾，暗夜精灵们甚至在空中使用“康塔布里圆环”（中世纪游牧民族的战争利器，骑射手头尾相连呈环形阵不断绕圈奔跑并射击，可以在维持机动性的同时保持对敌攻持续射击）！！ 如果说虫群一边是人海战术可以一力降十会，那联军这边就是精彩的空中表演了。虫子姿态灵活、数量庞大但是直线速度和脑容量不足，而联军的生物坐骑和空骑士则是战术繁多，骑士和坐骑，骑士和骑士之间配合默契，往往有神来之笔。空骑士是艾泽拉斯最让何暮惊讶的兵种之一，在何暮到来之前他们甚至连降落伞都没有——空中交手，败既是死！所以每一个空骑士都经过最最最严格的挑选和训练，很多本身都是强大的战士骑士萨满猎人，个个都练就了一身无比精湛的飞行和杀敌本领——格瑞姆巴托矮人狮鹫骑士经常击坠红龙可是真事儿！其中最强的就是精灵和矮人，因为他们是长生种。精灵不说，矮人也大多有好几百年寿命，生育一样困难，但没有精灵的那种奇怪的学习能力障碍。漫长的岁月和不断的战争使得两族积累了一大批久经空战的王牌空骑士！铁炉堡国王麦格尼-铜须居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战斗力可以用神乎其神来形容！人类也不弱，他们年轻、有活力、数量充足、学习创新能力强，老兵带新兵代代相传的技巧也不落人后。而部落，则是走的另外一条路——人多、皮糙肉厚、坐骑也不精贵，作战简单粗暴，勇不可当，经何暮指点后伤亡也低了，看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黑压压一片各族空骑士扑进要塞区疯狂炫技上下翻飞，吸引了大批虫群围追堵截，却能不断机动游击不落下风，地面阵地顿时响起震天欢呼。 而好戏还在后面。虫群被空骑士们撩拨得怒不可遏，只顾着穷追猛打，完全忽略了高空还有敌人在看着它们——他们是侏儒，是地精雇佣兵，是矮人、人类甚至被遗忘者，他们的坐骑是老式双翼飞机！ 这些看起来破破烂烂简陋无比的“农药机”，机身不坚固，机动性也比不上艾泽拉斯的飞行兽们，可是速度还是比生物要快的，而且操作简便成本低廉，还尽可能装备和挂载了艾泽拉斯能找到的一切火药武器和爆炸物。 最重要的还是何暮，宇航员，前战斗机飞行员。他告诉他们，作为飞行员，空战中最重要的东西——高度和速度！此刻这心痒难耐的家伙已经在机群中准备第一个开始俯冲了——驾驶着定制的，纯手工的，最高级的艾泽拉斯土着战斗机——一架类似ar-68但是有三对翼的战斗机，机头整流罩画着个红龙头，机翼画着白色羽毛，机头安装着他的自动步枪，挂架上挂了一大堆土着爆炸物…… 这一天，注定是艾泽拉斯战鹰们的纪念日。 何暮教给艾泽拉斯这些将要创造历史的第一批“战斗机飞行员们”的战术很有名——boo-zoo，bz战术：利用高度换取速度做俯冲攻击，然后一击脱离，利用速度换回高度重整队形，然后再次俯冲，周而复始，简单直接的德国风格。（装完x就跑真特么开心刺激，追不上我，哈哈哈哈哈） 此刻何暮满面春风意气风发，眼看时机成熟，带上风镜——其实就是作战服的防护眼镜——向着不断盘旋的机群做了挥了一记手刀，一压机头冲了下去。 一大片各式各样的农药机有些杂乱地先后开始俯冲——样子也不好看，飞得也不太快，俯冲的时候还颤颤巍巍的发抖，但是这么一大群飞机小角度俯冲（这些农药机玩大角度垂直俯冲保准散架）后还是在空中响起了低沉雄厚的咆哮声，何况何暮还在很多相对先进的飞机上装了“斯图卡”的风哨！ 机群越冲越快，没多久震天的呼啸声就压住了战场上大部分的声音，无数人惊讶地抬头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被乌泱泱的虫群遮挡。但是有空骑士在与虫战的主要塞，城堡顶端指挥室里的一众领袖可是看得很清楚——机群如同猎食的雄鹰一般扑下。 “哒哒哒哒……”何暮一把扣死了扳机，周围的飞机也纷纷开火——一种经过何暮改进的拉绳转管火枪，充满华人智慧的改造，只有五枪，左右各一门——不用刻意瞄准，面前的虫群铺天盖地，根本看不到地面，随便娄火都可以中。一片密集弹雨对着虫群迎头泼下，然后机群开始微微抬起角度，后座的“射手”一口气把带着的所有东西倾泻一空：砖头石块、铅弹箭矢、节日焰火、侏儒炸弹、矮人炸药、地精火箭、兽人燃烧瓶、幽暗城毒气弹、何暮独有知识产权破片手榴弹甚至魔法…… 看着下面云层般的虫群里爆炸四起烈焰翻腾，一片欢呼声夹杂在呼啸声中响起。“拉升！拉升！走走走！”虽然估摸着谁也听不见，但是作为飞在最前的领航机，何暮还是带头开始拉升——约30度角，太高了这些破飞机受不了。大部分飞机都略显笨拙地开始爬升脱离，还是有不少农药机冲的太猛收不住势头坠入虫群或者机身散架，飞行员惨叫着打开简陋的降落伞——然而下面是愤怒追来的其拉飞虫们…… 第三十四章 其拉虫人 龙群杀伤阻挡，空骑士掩护地面，机群削头皮，加上脑洞大开层出不穷的对空攻击方法，制空权的问题总算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有降落伞，又是主场作战，但还是有很多空骑士和飞行员阵亡，每一个都是宝贵的财富，足矣让领袖们扼腕叹息。巨龙却只是摔伤了几个，除了有点累居然大部分屁事没有，实在是人比龙气死人。 而麦格-尼铜须，有着矮人典型的抠门性格的矮人国王，则是肉痛无比地看着莫沙彻堆积如山的爆炸物以比一批批运来的更快的速度在希利苏斯半空中化为绚烂的烟火——而每一架在他看来如同精美艺术品的飞机没有回来则更让他捶胸顿足。 如此一来，空中地面都能顶住，战局居然显得有些平稳了。 但这就好比下棋，一旦某一方开始失去优势，就到了该有变化的时候了。 要塞区已经慢慢地被几乎三面围攻，每天都似乎是一成不变的节奏——砍杀、射击、施换——还有死亡。所有后续部队已经无法安全进入要塞区，开始驻扎在安戈洛山口防御阵地等待时机。而危险程度还可以接受的空中则成为了重要补给线——每天都有十几艘地精飞艇往来起降，运送补给和兵员。 一定有人觉得像这样下去会在这里打上好几年也说不定，直到某一天早晨，地平线上依然被虫群覆盖的沙丘出现了格外高大的身影。 “范达尔！你的死期到了！！”一阵口音怪异的精灵语远远传来，“藏到翡翠梦境中去！祈祷我们永远都找不到你！你将会呜咽着求我饶你一命，就像你那懦弱的儿子一样……” 指挥部里的所有人纷纷站起，而正在视察平衡德施法阵地的范达尔-鹿盔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远方挑衅的吼叫还在继续：“一千年来的屈辱将在今天洗清！我们不会再待在这面石墙后面了！我们必将复仇！在我们的怒火面前，就连巨龙也会战栗！让敌人的内心被黑暗吞噬！让他们胆战心惊！让他们在无边的恐惧中死去！” 其拉虫人终于出现了。随着那愤怒的咆哮，一长排巨大的黑色狗头巨像缓缓迈步而来，身边是大群双足站立，重甲巨钳的其拉角斗士和背生双翼的人形生物：虫群守卫钉刺者，空中也出现了飞行的黑色双翼四足巨像。他们带领着更大更强更花里胡哨的虫子和更大更强更花里胡哨的飞虫，向着要塞区缓缓压来。 联军立即做出了反应。地面阵地上，大批重型单位和攻城武器开始开进各个预设阵地准备支援步兵：大型猎人猛兽、熊形态德鲁伊、幽暗城憎恶（何暮考虑到各族活人对这些血肉缝合的可怕玩意儿可能感到不适，所以——每个憎恶都涂上了，呃，大熊猫涂装……）、强大的术士恶魔、战争古树，以及月刃车，投石器，各种火炮，蒸汽坦克……完全由被遗忘者防御的阵地出现了大批死灵法师，成群的虫尸被复活奴役。而空中战场，一半战机开始返回机场补充弹药，而龙群略微接敌，发现有数种大型其拉虫的毒液和尖刺威力不小，而那些魔像由黑曜石构成，免疫各种魔法攻击，而且坚硬无比，于是略略撤回，与空骑士和地面火力配合迎敌。 新的敌人或迈着大步，飞在低空，或砸碎障碍，强行前进，对付普通虫子的陷阱障碍对他们可不起作用。而联军一边与普通异种蝎战斗一边收缩阵型，大批聚集在火力支撑点周围列阵迎敌。 激战很快在南面主阵地爆发。王对王，将对将，普通步兵继续与虫群搏斗，各族各职业强者和重型单位迎战其拉虫人，而巨大无比而且同样魔法免疫的阿努比萨斯守卫则吸引了猛烈的远程攻击，庞大的身躯上火光四起爆炸不断。 兽人和人类并肩作战，牛头人和矮人默契配合，巨魔猎头者的肩膀上爬着侏儒火枪手，精灵和被遗忘者在同一座哨塔中拼命射击……大敌当前，唯有团结一致。士兵的呐喊，虫群的嘶鸣，巨熊愤怒咆哮，虫人横冲直撞……被轰成碎片的阿努比萨斯守卫，围攻中缓缓倒下的古树，不断闪烁的圣光和暗影，四处横飞的寒冰箭和奥术射击，人群中不时亮起圣歌和宁静……箭塔炮楼轰然倾倒，其拉角斗士悲鸣着死去，巨龙和黑曜石毁灭者猛烈相撞，缠斗坠落，空骑士优雅整齐的突击和迂回，战斗机群的俯冲扫射和投弹……更多的，是一个个普通艾泽拉斯战士们的奋战和牺牲。兵器盔甲的碰撞声，震天的喊杀声，剧烈的爆炸声，巨龙的咆哮声，机群俯冲的轰鸣声和军官强者的高声命令和激励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一副宏大的战争画卷在主要塞城墙上的领袖们眼前展开，所有人都不由动容。 泰兰德，羽月和几个德鲁伊以及哨兵军官围着不断破口大骂的范达尔-鹿盔，阻止已经陷入疯魔的大德鲁伊冲出去找拉贾克斯将军决一死战——一个平衡德去跟虫人勇士搏斗基本属于送人头。 “何将军，我不得不说……没有你的要塞，我们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打赢这场战争……”伯瓦尔看着战场不由感叹。 “那个拉贾克斯……也不知道实力如何，范达尔这个样子，也没法问他。” “区区虫人将军，哼，敢冲过来就让他有来无回！”希尔瓦娜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的战况，冷冷地说了一句。 泰兰德叹了口气，望着何暮说：“现在，我们的后手就只有我们手里的一点精锐和我们自己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这样的交换比……我们拖不起。” 何暮摇了摇头说：“还不到时候。” “呵呵，你还真是能藏。怎么，非要等到下面这些人统统死光，其拉虫人冲到我们这面城墙前吗？”希尔瓦娜斯猛地回头大声说道。 “那个，女妖之王啊。这仗已经打到这份上了是不？这老何一直也是说啥就是啥，没见他说错过……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为了最终的胜利，我萨尔选择信他！你也别老咋呼了，咋呼啥？各种安排你还不是听了他的……” “……”希尔瓦娜斯一副你注定孤独一生的表情，还斜眼瞟了瞟吉安娜。 场面顿时有点尴尬。 “虫群铁毡”面对第一波虫人大军，虽然伤亡大增，要塞区被彻底四面围攻，战斗一度蔓延到塞纳里奥要塞外层的最后一圈副要塞附近——但是激战一昼夜，这一部虫人军团最终尽数倒在了联军阵地上。 虫群还是杀不胜杀，而联军竟然觉得有一丝轻松，甚至可以慢慢轮换、调度、重整阵型，慢慢地把虫群从防线纵深歼灭驱逐，并向外收复一些区域，而空中的虫群居然没有那么多了，变成了一波一波地出现。 但没有人放松。所有人枕戈待旦，静静等待对方更大的攻势。 第三十五章 拉贾克斯之死 大德鲁伊范达尔-鹿盔低着头站在一具巨大的虫人尸体前，看不到他的表情。这个在无数个夜里无数个噩梦里折磨着他的虫人将军死了，真真切切地倒在他眼前，一动不动。 何暮没有穿汉服，此刻是一身惟妙惟肖的明光铠，由铁炉堡最好的矮人工匠为他打造的高仿，但在防御和特殊功能上，比真品还更胜一筹。燃烧的长剑插在身前，红色的披风——其实这披风想要什么颜色都可以，是达拉然肯瑞托议会的见面礼，神奇的魔法披风，魔法免疫，还可以短时间隐身——脏不拉几地耷拉在身后，灰头土脸。 这是何暮来到艾泽拉斯后遇见的最为强悍的生物个体，当时护目镜中看到的浓郁原力几乎充满上半身，何暮很想知道全身都充满这种光雾后，会怎么样。艾泽拉斯英雄们集结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强大小队才最终将其杀死——暴风王国摄政王，大公爵伯瓦尔-弗塔根，强大的圣骑士，能打能抗还能治疗，以及雷霆崖牛头人领袖，血蹄氏族酋长，凯恩血蹄，强大的战士，皮糙肉厚，两人正面对抗拉贾克斯；塞拉摩之主，库尔拉提斯公主，肯瑞托大法师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和部落大酋长，杜隆坦之子，先知萨尔，进行远程魔法攻击和增益辅助，并用大范围法术清理杂兵；幽暗城女王，女妖之王希尔瓦娜斯-风行者，黑暗游侠，作为远程物理输出和站位协调；达纳苏斯月神殿主祭，艾露恩姐妹会首席女祭司，暗夜精灵哨兵司令泰兰德-语风，月之女祭司，以弓箭和月火攻击之外，还负责治疗；而羽月和何暮则是远攻近战上下其手……四周更有大批联军最精锐亲卫以及大将或者英雄游走掩护，清理干扰。如此阵容，还经历了一些波折方才将其迅速击倒。 事情要从清晨说起。 战役开始至今从未停歇的虫群日出后没多久居然短暂脱节了。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时，空前强大的敌人已经集结完毕，向“虫群铁毡”大举进攻——近百个阿努比萨斯守卫一字排开，大批虫人聚集在周围，精锐的其拉虫群则随着他们的脚步浩浩荡荡地冲来。空中聚集了数十黑曜石毁灭者，还有一只巨大黄蜂样子的其拉虫族伴随着大群飞行虫，居然不盲目冲锋而是与地面虫群同步前进。最显眼的还是走在最前的巨大其拉角斗士——拉贾克斯将军，身边还两头有类似于没那么多腿的蚰蜒般的巨虫在沙地中翻滚前进。 联军立刻开始增援一线阵地并将战线前压、增厚，还派出多名强者对阵，龙人军团的地面部队也进入阵地。 一场惨烈大战就此开始，从清晨一直打到了傍晚——空中的战斗最先决出胜负，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手刃那只色彩斑斓的巨蜂，阿纳克洛斯王子摔成轻伤，还有数条幼龙阵亡。还有大批空骑士阵亡或受伤，倒是破破烂烂的农药机群执行的bz战术可以有效规避大量伤亡，可谓效果拔群。 地面上则打得天昏地暗。特别巨大的敌人自然无所畏惧，当然联军也有大型单位或强者迎战。而何暮设计的阵地让那些不大不小的巨虫和虫人角斗士苦不堪言——阵地内就没有几块大的空地，他们适中的体型让他们无视了障碍和陷阱，却每每在关键区域被支离破碎狭窄拥挤的地形卡住，也许是几道防护墙，也许是地堡和炮楼，甚至是几大堆虫尸。然后静候多时的联军士兵就会突然出现，矛刺刀砍，开枪放箭，火球闪电…… 于是几个主要支撑点附近难得的平地就成了双方激烈争夺志在必得的好地方，联军和其拉虫群在每一个箭塔炮楼和城堡周围反复拉锯，尸骸堆积铺了一层又一层。每当虫群冒着箭如飞蝗的塔楼冲溃了面前的联军步兵，想要冲过去拆了那些讨厌的火力点的时候，如潮退去的联军步兵身后往往就是大批恭候多时的火枪手弓箭手，还有黑洞洞的炮口或者闪着寒光的月刃车。一顿乱射后新的步兵团就会呐喊着补充上来，夺回刚刚丢失的阵地…… 联盟狮心圣骑士团，幽暗城黑暗游侠中队，达纳苏斯直属精锐哨兵，奥格瑞玛库卡隆精英卫士……联军精锐进出，战场上将星云集，英雄遍地，与其拉虫族展开着针尖对麦芒的激烈对战。他们放倒了大群虫人钉刺者和其拉角斗士，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牺牲放倒了所有的阿努比萨斯守卫，然而拉贾克斯将军和两条巨虫势不可挡！ 拉贾克斯怪叫不断冲出一条直线，又踩又砸，合身一撞就是一座箭塔坍塌，巨钳一剪哪怕战争古树也断手断脚，往往迈着大步冲进联军人群，双臂挥舞就是一片腥风血雨，重重一踏雷霆一击周围就会倒下一圈。而两只巨大沙虫对普通士兵的威胁更大——它们身体庞大，甲壳坚硬，但在沙地中进出自如，横冲直撞，四处翻滚，巨大锋利的节肢就像一排巨大镰刀，还会不停地制造流沙陷阱吞没联军士兵，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这时，正面联军阵地城堡中走出一个没人见过的光头中将，大声呼喝集结周围有些混乱的联军，随后高声叫阵：“拉贾克斯！！还记得我说过要在干掉其他虫子之后再干掉你吗？现在我改主意了！！” 拉贾克斯微微一愣，随后立刻愤怒地大喊：“你可真烦人！安多洛夫！！” “受死！拉贾克斯！！”光头大汉发出高声战吼激励手下和周围的联军士兵，随后飞身扑向拉贾克斯将军带领的强大虫群！见有如此勇猛的英雄，中路堪堪稳住脚步的联军士气一提，众多军官带领部队加入了对攻的行列，围绕着三个强敌形成了三处激烈战团。 片刻之后。“不行！各位，必须出手了！这局要是输了，必然士气大损！那两条臭虫倒是不太麻烦，但是那个安多洛夫，他打不过的！”何暮目镜中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安多洛夫虽强，但是拉贾克斯实在是太过强悍了。 话音未落，刚还和拉贾克斯打得有来有回的安多洛夫中将，一个失误就被拉贾克斯用巨钳一下拍飞，落地后立刻口喷鲜血。然而他还欲再战，高声呼号：“士兵们！军官们！继续战斗！！” 主要塞众人中，除了铜须国王统领空骑士，大工匠去开飞机了，沃金坐镇安戈洛山口之外，突然全体出动，主要塞内也有大批生力军不断开出。 重伤的安多洛夫正要再冲，却眼前一花，一众阵营顶尖强者到达战场。阿纳克洛斯轻扶光头中将，点了点头说：“交给他们，兄弟，你也累了。” 片刻之后，对三个强敌包围完毕并隔离战场后，无数联军精英看着“艾泽拉斯偶像天团”先近战缠住拉贾克斯，远程三下五除二把两条巨型沙虫抽得支离破碎，然后调转火力摁着可怜的拉贾克斯将军一顿爆捶——这谁顶得住啊。 最后，鹿盔也出现并参与了最后的战斗。仇人已死，他千年的心结也许可以解开了……？ 至此，其拉虫族着名将领，角斗士统帅拉贾克斯将军，于卧薪尝胆千年后第一次亲自冲阵过程中，连兵带将惨遭整队首领级boss残忍群殴，当场死亡。 第三十六章 天选之人的玉液琼浆 但何暮的关注点已经不在某个倒霉的虫子将军身上了。虽然他很久没有用各种滤镜看过自己了，但是刚才和拉贾克斯一战，数次全力重击和格挡，一场大战下来，看都不用看都知道自己体内的原力有点不对劲了——胸口和下腹总感觉热乎乎的，其他一些地方也有点怪怪的。于是他借故累了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他用观察镜给自己拍了个照，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体内的原力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当初第一次看到羽月时，只感觉羽月体内的光雾有种在几个重要节点聚集的趋势，而看到的其他强者也是大体类似，聚集程度有强有弱而已。拉贾克斯虽然被围杀但不代表他不强，他体内的原力是何暮见过最浓厚的，但是却丝毫没有聚集的感觉，只是很均匀的一团。其他野兽或者原始种族也是如此，而主流的智慧种族则不同。 何暮现在浑身上下的光雾已经很稀薄，几乎看不到了，而胸口和下腹——古书中叫做丹田——的位置，分别有一个明亮璀璨的小太阳！如果不是确定这玩意儿真的在自己体内，何暮肯定以为这就是个太阳的微缩模型：球形的雾团散发着银色的……感觉也有可能是任何颜色的柔和光芒，像恒星表面一样缓缓流动和翻涌，但让人感觉温暖舒适，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向四肢百骸缓缓发散…… 这是什么东西！！！还有，在何暮的脑门儿，双肩双肘双膝，都有少量的原力滞留，就像……就像是等待着被足够能量点燃一样……等一下，照片里身后桌子上那个光团是…… 伦鲁迪洛尔和烈焰之怒-天火！！武器中缭绕的光芒跟何暮体内的颜色是完全一样的！那么，假设何暮正在使用它们…… 果然，手持武器时，是“人剑合一”的，原力是相连的——而两把武器中有远比何暮强大雄厚的力量！使用时，就会有能量源源不断地汇入何暮的身体。 何暮立刻紧锁房门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用关键词搜索各种文献和资料，天选之人的大脑飞速运转——既然发生了不能理解的事，脑洞就要开得够大够离谱才行！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嗯……这个感觉不太对，金光……” “易筋经……嗯……这个嘛……提到了丹田……还是不太对应……”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不对不对不对……” “天之道，损有余……呃等下这是……小说里的？没事，万一有用呢……也不对啊……” “这是什么玩意儿？？嗯，九个原力节点，胸腹双肩……化气为旋……对倒是对啊，可……这是本玄幻小说啊……可是这也太巧了，挺像的啊，我仔细看看……” 于是何暮用他天才的大脑、记忆力和阅读速度花了一晚上看完了那部小说，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还时不时传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嗯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阵渗人的怪笑响起，房门打开，何暮“嗖”得一下直接从走廊跳了下去。这是要塞最高处的堡垒，依山而建，大概……很高的。远远传来一声闷响，何暮落在了要塞低处的一处通道上，超级英雄着陆，稳如泰山。 “哎呀哎呀~我已经是天下无敌！谁才是天选之人？哈哈哈哈……” 所有古籍、经文，甚至各种修仙修炼小说里的东西他都敢试一试……要是一般人怕是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但是何暮发现在艾泽拉斯，或者问题是他自己，学会调动体内原力是很简单的事情啊。修炼什么的大体上都差不多嘛，无非就是什么呼吸吐纳呀运转周天啊，或者气运丹田啊，让真气啊内力啊原力啊能量啊在体内有规律地运行，就可以炼体啊炼丹啊炼元神啊……然后温养那什么……丹田？本源？原力节点？无所谓了，反正很简单就是了……也不算太简单，经过一整天的探索和尝试他在自己的脑袋里也成功点了团火，浑身上下的节点位置也都有了个小光点——只要不断把吸收或者自然产生的能量运转到这运转到那再输送给某个节点直到它自己“呼”地一下点亮了就行了…… 他感觉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奥妙的，只是他实在是没法在短时间内搞明白。无所谓了，作为天选之人，能用就行，搞明白？时机到了自然而然会明白的，担心什么。 还是担心担心眼前的事。 “各位，晚上好啊。”何暮满面春风地推开了宴会厅，不，指挥室的大门，然后目瞪口呆地愣在当场——桌上一片狼藉，食物酒水和地图文件乱七八糟。满地椅子七倒八歪，而地上躺满了平日里风光无限站在权力顶端的艾泽拉斯大佬……有的在呼呼大睡，有的大着舌头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还有的……直接就飞身扑了过来。 “亲爱的暮暮小弟！！！”羽月一跃而起一头撞进何暮怀里，一股大力直接把毫无心理准备的何暮撞倒在地。然后羽月拉着何暮的手用嗲里嗲气的声音继续说着胡话，“亲爱的……你是我亲爱的不？……我才不要跟那几个老男人喝酒……老男人你懂不？我饿死了，我只想跟你一起去……吃……好吃的……” 角落里响起一个充满少女感的清亮嗓音，居然是高冷女神泰兰德：“珊蒂斯~~你看你那……发情的样子……姐姐我……跟你说了嘛，这个守护者的事啊，你可不能……不能……说漏嘴……” “我逮到了！！”桌子底下突然站起一个脸上黑里透红的女人，满脸坏笑却睁不开眼睛，“说！是什么秘密！我……女妖之王……最看不惯……别人神神秘秘的……了。”“咣当！”然后又扑街了。一旁椅子上抱着个烤猪人事不省的应该是……凋零者纳萨诺斯？ “别忘了也告诉我一声……我先睡了，我明天还要……放大火球……脸盆大的大火球……”桌上这个趴着不动抬起个手说话的是……吉安娜？ 房间里最响的还是麦格尼铜须的呼噜声。巨大的凯恩血蹄和绿里透红的萨尔抱在一起，还时不时抽泣一下，摄政王脸着地昏迷在墙角，梅卡托克抱着心爱的班用轻机枪躺在桌子上，还穿着舞女服？ 何暮石化。这是什么情况！！！这群人怎么全都，这是喝多了？而且，难道传说中女人酒量更好是真的？ “呃，我说羽月啊，喂！你在听吗？珊蒂斯？你们这是……” “everysha……every……wowwowo…………”这特么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咳咳，那啥，何暮将军啊。”一直站在墙角的伊崔格（这次战役作为萨尔的副官和随从）居然看上去滴酒未沾，东北话……不是，兽人语咔咔地开始吐槽了，“您是记性不大好了是不，这两天你都搁自己房里呆着呢嘛？你说你这，办的啥事儿啊……之前派银儿找您去，您不嫌烦么，丢给卫兵俩大酒瓶子白不刺啦的，说给大家开开眼庆祝庆祝，是？今儿晚饭，几个老爷们儿就说开了算了，这天外来的好酒啊……结果一看，香是挺香，看起来跟白水儿似的……那家伙，老爷们儿个顶个儿的牛比啊，给人敬酒啊，那喝的呀……结果你看，都给这几个老娘们儿整趴下了不是？然后邪了门儿了，不知为啥几个老娘们儿自己又给杠上了……这不，你就来了么……您说你这是啥酒啊，没见过喝成这样儿的，这要是给传出去了，咱大酋长这脸上可没光啊……” “哎呀我天……我珍藏的茅台啊……” 这眼前让人闹心的事儿还真是偏到地球去了…… 第三十七章 废墟和神殿 关于艾泽拉斯领袖在战争期间集体宿醉发酒疯的事当然不能传出去。第二天所有人都对何暮格外客气，嘿嘿哈哈地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毕竟何暮为了他们的面子，一个一个的亲自给他们照顾回房间，男的还好，女的总觉得自己在何暮面前抬不起头来——毕竟个个都让何暮看了个精光（要是他们知道何暮带着目镜随时能把她们看得清清楚楚会作何感想……），只有羽月像个满面春风的小媳妇。 这小小的插曲没有给人带来多久的轻松。战争还在继续，生命的逝去一分一秒都不曾停止，而战局也必然不会平稳太久。 很快，新的虫人大军就出现在了远方。和之前一样，来自虫人亲自统帅的虫群总是更大更强，如同波涛的海面泛起的巨浪。而铁毡已经不复半个月前的光亮和完整：虫群持续不断的冲击加上连番大战，大量火力点、预设阵地和工事被先后摧毁和沦陷，十几万具虫尸填满了无数的壕沟、陷坑，让大部分精心设计的复杂地形变成了平地——而艾泽拉斯联军也已经在这个防线中蒸发了整整三万大军——艾泽拉斯可是个体强大并且有治疗职业甚至可以起死回生的世界！其中更有大量重型单位和带有原力的精锐战士。仗打到这份上，就算要塞阵地完整，杯水车薪的空中补给线也无法维持如此惨烈的消耗战。而安戈洛山口阵地堆积了数万援军却无能为力——就算斗胆离开防线进入沙漠，又要如何突破要塞周围将近二十万其拉虫族的包围圈呢？野战场上，没有阵地城堡，没有深沟高墙和重火力，普通军队一旦被虫群蜂拥进攻，就只有被屠杀的份。 现在防线堪堪维持在塞纳里奥要塞周围的卫星城堡一线。虽然防御纵深大大缩水必然导致单位长度的防线面对更为密集的虫群，但是也让各种强大火力的密度和杀伤效果得到了提升——面对挤得密密麻麻的异种蝎，投石器就算扔个光石头一砸一滚也要带走十几只？ 而眼前，是一次规模空前的攻势。天上地下都可以明显看到一大波全部由阿努比萨斯守卫、其拉角斗士、虫人钉刺者、巨型黄蜂和精锐兵虫组成的进攻军团正在向被普通虫群四面围攻的要塞区缓缓前进。 就在这时，要塞里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看起来虚弱无比风尘仆仆的一群龙。 他们居然是千年前流沙之战时，为了掩护甲虫之墙的封印毅然冲进大门吸引攻击的几条巨龙和后裔！他们还活着！ 墙后的安其拉国土也十分广阔，所以他们一直化为人形四处躲藏，靠偷偷捕猎其拉异种蝎为生（唯一的乐趣估计是……交配？总不能是斗地主），并利用龙族秘法跟虫人周旋，甚至数次与上古之神克苏恩的意志隔空对峙。此时封印消失，他们也终于找到机会溜出了安其拉神殿。 “啊，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我说到哪了？哦，之前安其拉废墟出动的大军已经被你们消灭了？我看到拉贾克斯的钳子挂在城门上……那么安其拉废墟的机动兵力应该已经耗尽。这次他们来的是安其拉神殿的大军，由三员大将率领……” “废墟？神殿？分别是哪里？”何暮翻看着他们带出来的手绘地图。 “安其拉其实是上古时泰坦建造的用于看守克苏恩的要塞遗迹。废墟是在地面上的，而神殿大部分在地下的虫巢中……安其拉神殿之所以叫神殿，是因为克苏恩就在神殿深处！” “克苏恩就在门后不远？你们确定？” “我们确定，可以感觉到那个古老邪恶的浩荡意志就在神殿下面。” “这事先不急，眼前的仗要紧……安其拉废墟就这么点兵力？这就被我们打光了？” 另一条龙说道：“不，废墟还有神殿里还有不少强大的其拉虫族巨头，还有大量守卫兵力。只是他们当中并不是每个都适合离开安其拉。据我们所知安其拉废墟的虫族最高统帅是一个巨型阿努比萨斯守卫，叫做‘无疤者’奥斯里安——这个家伙流沙之战时发现了用黑曜石对付我们龙族的办法而立下大功，不仅重伤未死还被克苏恩‘赐福’成了更强大的家伙。但是它要靠着克苏恩赐下的水晶活着，不能离开安其拉废墟半步。废墟里还有一个孵化池，有个大家伙……叫‘布鲁’？它保护虫卵，也不可能离开。所以，安其拉废墟可以带兵出战的家伙已经都被你们干掉了。” “照你的意思，那只彩色飞虫也是虫人将领？”阿纳克洛斯惊讶地问道。 “没错，那是狩猎者阿亚米斯，废墟飞虫统帅。这一千年来可没少给我们找麻烦……是谁干掉了它？” “是亲王，哦，是红龙的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亲王正在要塞最高处为空战压阵。 “那就很正常了。这些年我们发现虫人的定义其实有些模糊，有些种类本身就拥有类似你们的智力水准，就属于虫人，比如角斗士和钉刺者。而另外一些格外强大的异种蝎个体也会被克苏恩赐予智慧和身份，他们和最强大的后代也可以称为虫人。” “你该不是说那两个大臭虫……沙虫也是虫人？” “没错，那是同一年代被赐福的两兄弟，沙虫双雄库林纳克斯和范克瑞斯，不过大一点的那个叫‘顽强的范克瑞斯’的，其实是住在神殿里的。另外，沙虫有两种，这种比较常见，另外还有一种钻地的，我们也了解不多。” “名号那么响亮？也不算难杀嘛……”希尔瓦娜斯不屑地努了努嘴。 “是吗？哎哟，你们这一房间的人……倒是真不难杀。” “对了，这位龙兄，刚才说这次来的是……” “废墟派出的精锐部队被你们杀光了，我们在里面都能感受到克苏恩的愤怒……这次就是安其拉神殿亲自出马了。嗯，来了三个厉害的家伙。” 一个明显年纪更大的，但是化身却是个侏儒的龙接下话头：“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带领飞虫的还是只大黄蜂，其拉虫族蜂群的哈霍兰公主，狩猎者阿亚米斯可能是她的后裔。这家伙擅长喷毒，非常擅长。” “公主？那还有国王王后？” “没听说，其拉虫人的双子大帝就在神殿里，但不是黄蜂啊。” “老何你别问题那么多，外面就要打起来了！赶紧问重点啊！” “哈哈，无妨……地面大将呢，应该是战争守卫沙尔图拉，它是最强大的虫群钉刺者……虽然很强，但是这种肉搏货色肯定是打不过你们的……但还有一个比较特殊，应该是最麻烦的，你们千万要小心。那是预言者斯克拉姆，守卫安其拉神殿入口的形象大使，克苏恩的传声筒，拥有很强的精神攻击能力——我们有个族人不小心被发现后被它瞬间控制……后来我们不得不找机会杀了她好让她解脱。这个种类的虫人可能是克苏恩专门培育的，身体结构很奇怪，数量稀少，应该是专门用来传播克苏恩的意志……” “直接控制？类似于牧师和祭司的那种精神控制吗？有什么办法摆脱？”泰兰德问。 “没有。至少我们没有想出办法。跟你们的短时间控制不同，那种控制是不可逆的。” “不，当然是有办法的。”一个老龙用一个你们都懂的眼神点了点头。 众人一点即通，其实办法很简单。 干掉预言者斯克拉姆。 第三十八章 久违的自由 很多很多年了，多到记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 我一直，一直静静地站在这里，久到我快要忘记，从什么时候，又为了什么站在这里。我是谁？我是什么？我为何存在？ “你，是预言者斯克拉姆……我忠实的……预言者领主……”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神圣，伟大，不可违抗。 哦，我是斯克拉姆。我是预言者斯克拉姆。斯克拉姆…… 斯克拉姆是谁的名字？是我，我就是斯克拉姆……是谁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我是什么？我为何存在？ 看啊，朝阳，这朝阳冉冉升起，如同……如同！我们强盛的帝国！我们终将如阳光般照耀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古拉巴什帝国万岁！！ 呃啊……我的头好痛……我刚才好像…… 不，我是预言者斯克拉姆，我是克苏恩忠实的仆人。 没错，只要这样想，头就不会疼了。那么，我是谁？古拉巴什……帝国？……我是……斯克拉姆？斯克拉姆是谁……古拉巴什是什么…… 嗯？那里有个有意思的家伙，那是条伪装的龙！我看到你了！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你过来，来我身边…… “古拉巴什帝国。那是上古时代的巨魔南方大帝国，我尊敬的主人。” 巨魔……大帝国！！！！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斯克拉姆！古拉巴什帝国强大的巫医！我们要统治这个世界！我们要消灭这些该死的虫子！打败它们！击溃它们！干掉它们！把它们的甲壳做成盔甲！把它们的血肉做成食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斯克拉姆，真是令人惊讶，你的灵魂如此顽强，你的斗志从不熄灭……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你成为我的仆人，斯克拉姆！预言者斯克拉姆！我克苏恩最忠实的仆人！低下你的头颅！！不要以为你那可笑的伪装可以骗过我！！你的灵魂早已破碎不堪！你的帝国早已烟消云散！你是其拉领主！预言者斯克拉姆！预言者斯克拉姆！预言者斯克拉姆！！！” 是的，我是预言者斯克拉姆，是您忠实的仆人，吾神……克苏恩。 …… 那些躲躲藏藏的该死的龙杀死了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他们居然连自己的同类也不放过！我会找到你们！打败你们！消灭你们！我要问你们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 嗯？甲虫之墙……打开了？克苏恩在上，帝国……安其拉万岁！ …… “拉贾克斯失败了……外面那些该死的蝼蚁激怒了我！去！去消灭他们！沙尔图拉，哈霍兰，斯克拉姆！让他们在安其拉神殿的大军面前灰飞烟灭！！” 什么？我能出去了，哈哈哈哈。我这一地小短腿啊，要迈步了哈哈哈哈哈。 当然，我是为了克苏恩而战！嗯，为了克苏恩而战！ 希望我能找些新朋友，可以告诉我些什么，嗯，比如……我是谁…… ……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奇观！那不是帝国军团！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可以阻挡其拉虫群的冲击！这是多么美丽的要塞啊，太可惜了，与克苏恩为敌的人，都会死。 巨龙！！！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跟我们作对！那个中看不中用……也不中看的哈霍兰公主死定了，哼哼，该死的巨龙……喔嚯嚯嚯嚯，一个大家伙！一条大红龙！哈霍兰死定了…… 嗯？不错嘛，沙尔图拉那个废物冲进去了，他冲进去了，可怜的蝼蚁们。我要往前走走……这一大堆又小又细的腿真是没用，我还是喜欢跟他们一样的两条长腿的感觉……我似乎还有印象…… 小家伙们，坚持住！沙尔图拉只是个头脑简单的莽夫！噢，克苏恩在上，那里居然有些很强的家伙！这是个陷阱！他们在反击！沙尔图拉死定了！他死定了！ 哈！他死了！他死了！来啊来啊，我在这里啊！我那么高大！你们看不到吗？快来杀我快来杀我快来杀我！我需要新朋友！我要问他们！我要问他们！什么是古拉巴什！什么是古拉巴什！我是谁！我是谁！快来杀我来杀我呀！ 哦呵呵呵呵，他们来了。嗯？那个家伙很有意思，与众不同，他一定知道什么！来啊，过来啊！看我的奥术爆炸！你们这些无聊的家伙都不可能打败我！没用的人都离我远点！我想要那个家伙！等我炸烂了这个发金光的白痴老头子和这个头上长角的废物牛头人他就该过来了！哈哈哈哈哈…… 这火球可真大！好疼！他们人有点多，难道我打不过？不不不不不我不能死！我还要问问题！问问题！我要新朋友！！ 哈！猜猜我是谁！猜猜哪个才是真的我！迷茫！颤抖！自然震击！叫你这绿皮电我！自然震击！你这个活死人拿针戳我！自然震击！叫你用脸盆大的火球砸我！等一下，脸盆是什么？脸又是什么？ 啊喔，他们发现了，他们真厉害哈哈哈哈哈，奥术爆炸！滚开滚开滚开！过来啊红披风！你过来啊！你看你的朋友有些顶不住了！ 哼哼，他来了，靠近点！再靠近点！他来了来了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做我的朋友！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你是我的…… 轰……乒铃乓啷（玻璃破碎般的声音）…… “嗯？这……”何暮一脸懵逼地看着巨大的预言者斯克拉姆突然倒地，浑身抽搐，身下一圈节肢疯狂挥舞，头部——如果他的头真有那么大的话——开始皱缩塌陷。 “他，死了？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天呐，你的意识真的把它弹死了？？”羽月大喊。 “好像是有……？刚才脑袋里响了一声。” “哦，它真的死了，我的圣光啊。” “噼啪，呲呲呲……”萨尔放了个闪电箭，斯克拉姆的身躯微微抽动了几下。 希尔瓦娜斯一脸晦气地说：“这东西刚才打中我了……居然比那个什么沙尔图拉还难对付。就这样就死了？你有这么厉害的手段不早点用？” “我怎么知道！我这是被动的，有人想对我的……嗯……意识动手脚才会有用。” “我觉着，这倒霉玩意儿应该一直糊弄咱们呢，就等着你靠近好对你整啥幺蛾子，结果没想到你是个铁脑瓜子还长刺儿……这不，完犊子了。”萨尔睿智地分析着。 泰兰德一脸后怕地看着何暮，幽幽地说：“我说何暮啊，当初对我手下留情了？” “谢谢你，神奇的意志，强大的意志……你，会去直面克苏恩的，是吗？”一个声音凭空响起，众人惊讶抬头，看到半空中立着一个巨魔的虚影，飘忽不定，似乎随时会消散。 “那是个亡魂！是个巨魔！”希尔瓦娜斯搭弓对准了斯克拉姆的灵魂。 “我没有力量了，你们不用紧张。我应该很快就会回归洛阿神灵的怀抱了。我是斯克拉姆，古拉巴什帝国最强大的巫医之一。帝国大军击败了亚基虫族，追击到了它们的老巢，杀得它们再也不敢从地洞中出来……然而，在我们认为已经胜利，将要离开时，我被克苏恩的意志捕获、奴役、慢慢撕成了碎片……多少年了！我一直不肯放弃，努力地回忆我究竟是谁……就在刚才，就在刚才，你意志中的力量击碎了克苏恩对我的束缚！预言者死了，斯克拉姆自由了！谢谢你……洛阿神灵在低语着你的名字，年轻的……守护者……” 斯克拉姆的灵魂在风中带着微笑慢慢散去…… 第三十九章 时机 斩首行动的无比顺利，是建立在联军不计代价的反突击之上——先示敌以弱，收缩防线，当其拉虫人主将接近前线后一波全力反击，同时强者尽出迅速将虫人将领击杀。 要塞里聚集了艾泽拉斯智慧种族中的顶尖英雄，杀起出头鸟来是无比干脆利落，可这场战斗却不能光靠他们几个把几十万其拉虫族全干掉——他们毕竟还是生物体，就算是几十万头猪站着不动让他们杀，怕也是杀得筋疲力尽。 换成地球上的战争，也许击毙主将可以赢得一场战斗。可是面对虫群则不然，它们可不会因为主将阵亡而停止进攻，何暮连它们到底有没有“士气”这个情绪都不知道。 绝大部分阵地已经丢失，伤亡远远超过补充，而围攻要塞的虫群数量跟一开始相比却并没有减少，而且个头更大了，还加上了数量不少的虫人单位，形势看起来真的是令人绝望的。如果不是战前早有计划，怕是会有人以为要塞沦陷，各族领袖突围逃走近在眼前了。 好消息是，按从安其拉逃出来的巨龙们所说，安其拉神殿的这一波攻势已经是能够派出的所有机动兵力了，克苏恩绝不会允许它的老巢失去守卫力量。当他确定无法攻下塞纳里奥要塞的时候，就一定会全力准备防御艾泽拉斯联军的反击了。 几天后，地平线上的沙丘居然露出了本来的颜色——从安其拉的方向再没有铺天盖地的虫群继续涌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安其拉面对久攻不下的“虫群铁毡”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但如果不趁势给他们致命一击，巨大的安其拉很快就会积蓄起下一波攻势。 何暮放下望远镜，回头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可以了。下一步，只要我们击溃要塞周围的虫群，就可以向甲虫之墙进军，一劳永逸地解决克苏恩的威胁！” “何暮将军，我很期待你训练的军队……毕竟，你需要以一当十，还要‘击溃’正在围攻我们的几十万异种蝎……”希尔瓦娜斯的语气已经不如开始那般生硬，但还是习惯性地表示怀疑。 “老何，铁毡可是快被刨烂了……你的铁锤能及时赶到么。”麦格尼此刻正在休息——这个国王和何暮一样，成天手痒了就上天作战，这段时间一个用飞机一个骑狮鹫，打出了赫赫威名。 “现在的形势可是非常危险……不管我们杀了多少其拉虫人的督军大将，杀了那么多名号响亮的强敌，可事实就是敌人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啊……此时有没有新的虫群再来其实并不重要，您的计划再不施行，就凭我们现有的兵力根本无力反击或者突围，要塞沦陷只是早晚的事罢了……一旦要塞沦陷，各地又兵力尽失……后果不堪设想……” 何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摄政王，看着战士们一批批走上战场，看着每一天报上来的伤亡，请相信我和你们一样痛心……但是，你们都是领袖，有些道理我想不用我教给大家？其实这场战争打到现在，无非是在兑子而已，这里的每一个战士，其实都是消耗品……这要塞，这阵地，还有我们，都只是棋子。如果因为……恕我冒犯……如果为了保护不关键的棋子，而没有在最恰当的时机使出杀招，就可能……满盘皆输啊……现在，时机到了，感谢诸位对我如此信任，我何暮一定不会辜负大家！” “达纳苏斯是相信你的……我和羽月，还有哨兵战士们完全相信你，”羽月此刻正在出战，泰兰德勉强动了动嘴角笑了一下，“神神秘秘了那么久，说说你的计划，另外，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放心，泰兰德，三天前我已经派了传令兵前往闪光平原，而大部分装备物资早就运抵安戈洛山口据点。所属步兵应该已经提前出发，而骑兵只需要轻装赶路即可。我会立刻动身前往安戈洛山口等候乔纳森和萨鲁法尔两位将军。诸位……我的朋友们，拜托各位了，全力守住要塞！最多五天，我就会从东面发动进攻……可以说这次安其拉之战成败在此一举！！何暮暂且告辞！” “我没有从元素之灵的启示里看到毁灭……我想，我们会最终胜利的……那啥，老何啊，等你回来可嘚给咱再开两瓶好酒啊！” 何暮没有回答萨尔，众人只看到飞扬的红色的披风消失在门外。 …… 这应该是艾泽拉斯领袖们经历过的最漫长的几天。 战线不断后退缩短，使得虫群的冲击力度越来越猛烈。失去了纵深和复杂阵地的优势，防线上每时每刻都是令人痛苦不堪的激烈消耗战。虫群如同厚重的大山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碾压过来，扛着密集的爆炸和魔法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城墙和城堡。有名号的虫人领主没有再出现，但是巨大的黑曜石毁灭者和阿努比萨斯守卫，各种功能性的异种蝎和虫人还有很多。 第一道城墙不断被冲出缺口，很快拱卫要塞的各个城堡陷入团团包围。 取得的唯一优势就是空中的虫群日渐稀疏，从安其拉方向飞来的零散虫群已经跟不上巨龙和联军空中力量消灭它们的速度。可是空骑士也早已损失过半，龙群疲惫不堪，机群虽然战损不大，但是简陋的早期飞机纷纷不堪重负，飞行员也难以为继。 仅仅两天，随着一连串毁天灭地的大爆炸，所有附属城堡全部被联军炸毁，阻挡虫群的只剩下互为犄角的主要塞和东方星堡了。 由于之间的地面阵地全部沦陷，撤退至星堡的大量联军部队唯有通过地道撤回主要塞，而几条地道在连日大战中多处塌陷，无法快速通过大量人员。星堡守将，雷霆崖大德鲁伊哈穆尔-符文图腾率军死守，让宝贵的施法者、治疗者和技术兵种先行撤退。星堡没有埋设炸药，被攻破外墙的联军士兵只得层层阻击，从地面建筑的每一条过道每一间房间，一直战斗到地下掩体的每一个出入口每一处库房，一层一层地与虫群展开殊死搏斗，在自己的防守位置战至最后一人。最后，在进入地下通道前的转运大厅，哈穆尔法力用尽仍变成巨熊继续战斗直至精疲力竭，随后被数位贴身荣誉卫士强行架走，殿后的牛头人战士们炸塌地道，与虫群进行了最后的战斗。 近万联军战士在星堡与虫群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其中过半是雷霆崖精锐。 至此，塞纳里奥要塞成了联军最后的堡垒。 灌注了火油的护城河也没能阻止虫群多久，逼近城墙的敌人使得火力支援的有效性瞬间丧失。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并没有给士兵们带来多大的鼓舞——此役败既是死，每个人都要为了活下去而与敌人殊死搏斗。 领袖们纷纷出现在城墙各处，激励手下，高呼酣战，与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杀得灰头土脸遍体鳞伤。何暮督建的城墙厚重宽阔，塔楼密布，此刻站满了密集的联军战士，塔楼和第二道城墙的火力不断向外倾泻，加上高耸的城墙也并不容易攀爬，战线暂时陷入僵持，代价是如同被投入碎纸机般迅速消亡的生命…… 五天的约定让人感觉如此的遥遥无期，直到一条“悄悄话”传到了众人手上。 第四天清晨，要塞守军除去技术兵种已经不足两万，所有能战斗的人都已经填上了城墙。当东方的天空亮起第一缕晨光，已经在东侧城墙鏖战一天一夜的希尔瓦娜斯似乎看到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骑马的身影。 一条火红色披风随风飞舞。 第四十章 其疾如风，侵掠如火 远方是还在黑暗中的塞纳里奥要塞。爆炸和魔法的光芒与晨星交相辉映，火光四起，道道烟柱直上云霄。震天的杀喊声遥遥传来，而要塞周围那一大圈黑色的“土地”一片死寂。 何暮似乎能从风中问到硝烟和鲜血的味道，身后的披风被风吹起，披风下的火红长剑如同呼吸般明暗交替着。 “我们没来迟，何暮将军。”左右两边分别走上一位身穿重型板甲的人类和兽人将军，暴风城城防司令马库斯-乔纳森将军皱眉看向远方的要塞。 “还等啥！不立刻攻击吗！？”萨鲁法尔大王呼吸粗重，显然已经急不可耐。 何暮转头看了看他，问道：“等久了，萨鲁法尔，”又看向乔纳森，点了点头，“很荣幸有你们与我同在。今天，就让我们大干一场！” 乔纳森闻言坚定点头，策马转身，高声叫道：“艾泽拉斯的勇士们！！！列队！！！” 在他们所站的沙丘后，只看到成片竖立的骑枪，如同黑海岸的林海般一望无尽！一声令下，各族骑士纷纷踏步前进，迅速列队——放眼望去，排出一道整齐如墙的锋线。兽人牛头人的科多兽骑士居中，人类重骑兵稍侧，矮人山羊骑兵为两翼。骑士们人人身穿全身板甲，手持长长骑枪甚至粗大图腾柱，连坐骑都是身披铁甲。庞大的重骑兵队列沉默无声，只有坐骑的脚步，盔甲兵器的轻轻碰击。各色旌旗纷纷竖起，随风飘扬。 此时，清晨的第一缕晨光从东方亮起，远方的安戈洛环形山透出朦朦白光——依稀照亮了更多整齐列阵，浩浩荡荡的骑兵。远处还有更多的各族各式骑兵正在赶到，一批批进入预定位置，然后列队肃立，沉默地等待进攻的号角。 萨鲁法尔巨大的科多兽转过一个角度，面向骑兵线，粗犷的嗓音如同咆哮：“我是布洛克斯的兄弟，萨鲁法尔，你们的指挥官之一。此战！我将与你们的总教官何暮和乔纳森将军带头冲锋！我是一个兽人，一个真正的兽人战士，一生的追求只有一个：在与敌人的决战中光荣地战死沙场！” “你们当中的许多人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战争。和平，已经伴随了我们许多年——但我们也曾奋战过许多年！在那段岁月里，硝烟弥漫着天空和大地，燃烧军团和亡灵天灾肆虐在我们的家园，杀戮着我们的亲人。在那时，这些虫子潜伏在我们脚下，等待着，等待着有朝一日把我们全部杀死，包括我们的妻子和孩子……这就是它们为自己的神所做的事情。” “那我们呢？？我们会为自己的神明做些什么！？我们夜以继日的训练为了什么！？” “我们誓死抵抗！我们誓不言败！！今天，艾泽拉斯再一次在新的英雄的领导下团结一体！我们必将获得最终的胜利！而它们，终将和它们的邪神一起，在我们的铁蹄下灰飞烟灭！！” “在今天，如果我们战死，我们也虽死犹荣！因为我们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父母，我们的爱人而战！为了保卫我们共同的家园而战！！你们当中，有谁会惧怕这样的死亡！有谁要拒绝这样伟大的荣耀！！”萨鲁法尔向天高喊，高举战斧疯狂挥动。 肃静沉默的骑兵阵列突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杀！！！” “我将与你们并肩作战！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乔纳森拔出佩剑，开始向左翼阵前移动，第一排骑兵们放下骑枪，枪剑交击。萨鲁法尔也向着右翼快速离开。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中，阵前仅剩何暮一人，而他甚至从未转身。然而所有的骑兵都认识他，因为就是这个人，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教给他们闻所未闻的战术，如同兄弟般关怀着他们，如同最传奇的天才般击败了大营的所有高手，只有萨鲁法尔可以不落下风！无数次的训练和演习中，那条红色的披风时常出现在锋线最前方，如火炬，如旗帜，如鲜血般随风飘扬。 他离开时，曾经对他们说过，他们将会是艾泽拉斯最强大的部队，他们的力量可以碾碎敢于阻挡他们的一切敌人！他将带领他们摧毁其拉虫族，拯救艾泽拉斯。 已经有虫群发现了这边的喧闹声，黑色的潮水从要塞下滚滚而来。骑兵们有人怪叫起哄，有人疯狂喊杀，有人高声叫骂，连同坐骑都躁动了起来。 阳光终于越过安戈洛环形山。万道金光洒向希利苏斯大地，照亮摇摇欲坠的塞纳里奥要塞，照向要塞下黑压压的几十万异种蝎，照向何暮反射着阳光的明光铠，照向不知何时持于右手的烈焰之怒-天火。 何暮轻踩马镫，深深吸气，胯下战马开始踱步向前。天火长剑高高举起，赤红透亮，划过一道曲线指向前方。 “为了艾泽拉斯！！” “呜~~~~~~~~~~~”“呜呜~~~~~~~~~~~~”进攻的号角终于响起，穿透云霄。随后，如林站立的重骑兵们齐声呐喊，随着何暮的出发整齐迈步，缓缓加速。 “杀！！！”各族母语的怒吼织成声浪向前席卷而去，扬起了漫天沙尘。随后，何暮身背朝阳，手中长剑光芒四射，如华夏战神般提速开始冲锋！何暮将领卫队的人类重骑加速追来，中军大旗破尘而出！ 随后，联军重骑兵如同一道铁浪席卷而起，将不断扬起的漫天黄沙抛在身后。随着速度不断加快，这片土地响起了亘古未有的浩大轰鸣——铁蹄铮铮，轰隆隆的战骑冲锋声如春雷，如海啸，盖住了战场上的一切声响，似乎整个希利苏斯都在铁蹄下战栗！伴着震起的巨大扬尘，那一道闪烁着金属光芒的铁浪如同拖着沙尘暴一般迎着漫山遍野的虫群滚滚而来！ 重骑兵墙式冲锋，曾是人类中世纪最为不可阻挡的力量。而在骑兵从未被深度开发的艾泽拉斯，却威力更甚。锋线正中的是精挑细选的强壮科多兽，背上是人高马大的牛头人和兽人，兽人的骑枪接近三米，而牛头人更是手持巨大图腾柱！人族骑兵重盔重甲，银光闪烁，胜在训练度高，拉出的锋线整齐划一，气势惊人！而矮人虽矮却壮实有力，山羊也并不比战马小，一对卷曲的大角更是冲撞利器！ 成千上万如同被铁甲包裹的骑兵汇成一道钢铁洪流，伴着雷鸣般的蹄声，滚滚扬尘和刺眼的朝阳，震天怒吼着迎面而来时，即使是虫群的脚步也开始犹豫——生物的本能让它们感觉到了恐惧和死亡，巨大的压迫感居然让所有向骑兵们发起攻击的虫子都停下了脚步。 近了，更近了。冲锋队列中响起高声呼喝，骑兵的速度最后往上一提，各个部队开始全速冲刺，整齐的锋线有了些微的参差……随后，如林的骑枪齐刷刷放下，直直伸向前方——无论面前是普通异种蝎，还是某个庞然大物，此刻，哪怕面前是地狱深渊，也不能让冲锋的骑兵停下脚步！所有人的面甲下只有坚毅的表情，作出无数次训练中无数次使用过的动作和姿势，躬身贴马，骑枪平举，闷头冲锋！向前！向前！ 骑兵们跟着何暮低吼起训练时的口号：“踏碎敌盾！震裂敌胆！生死有命！一往无前！！！”最后的五十米骑兵们似乎拉出了虚影，以极快的速度狠狠撞向虫群！ “轰！！！！”两军相撞的一瞬间，空气中似乎有闪电划过！连续不断的沉重撞击声汇集成夏日滚雷！何暮心潮激荡一剑劈出，居然划出一道红色火光！ 钢铁洪流反射着道道阳光，以最高速迎头冲进了铺满大地的虫群。那一瞬间如同坦克驶过街道，卡车冲进羊群，密集的虫群居然如海滩上的沙雕一般溃散在巨浪中——无数的异种蝎被骑枪捅烂，被密集的铁蹄踏碎，被铁块一般沉重的坐骑撞飞……骑兵组成的银色海浪冲势未减，摧枯拉朽一般轰隆隆扫过要塞东面的区域，一波冲锋就将数万异种蝎秋风扫落叶一般撞得七零八落。 冲锋的重骑兵后方，更多的骑兵紧随着呼啸而来，他们是手持利刃的迅猛龙骑士、狼骑兵掠夺者、夜刃豹骑士，还有手持弓枪矛弩的各族骑射手。 远方的沙丘上，一个个整齐的的步兵方阵高举超长的长枪，越过沙丘，迈着沉重而坚定地步伐缓缓而来…… 第四十一章 其徐如林，不动如山 冲锋总有尽头。何暮带领一波气势磅礴的墙式冲锋直接顶到了要塞东侧城墙前。然而他只是抬头朝上面的人看了一眼，就开始调头离开。 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铁锤”是如此雷霆万钧，一锤子砸烂了铁毡上的敌人。 何暮的骑兵战术是一个完整的，环环相扣的体系。由重骑兵冲垮敌阵后，近战骑兵踏着冲锋重骑兵的脚步进入战场，沿途消灭残敌，并尽快与失去速度而又笨重不堪的重骑兵汇合，与敌人进行近身肉搏——所用坐骑也都是凶猛的肉食动物。而重骑兵要立刻转身向两边脱离纠缠，行军到新的出发阵地重新列队。而此时，各族骑射手也要随着轻骑兵压上，进行阻断射击，在重骑兵撤退后掩护灵活的轻骑兵离开战场，最后使用康塔布里圆环阵型迟滞敌人，并缓缓脱离。 此时如果有必要，重新列队的重骑兵就会再次发动冲锋。 但这次还要解围，并且虫群数量过于庞大，不可能一口吃下。所以，骑兵们缓缓从两侧离开战场后，愤怒的虫群迎头撞上的，是跟进的步兵方阵。 这是何暮精心设计的超级马其顿方阵。为了保持动作一致和便于指挥，每个方阵都由同族战士组成。由前排强壮士兵手持墙盾，身后一排背着备用盾牌的步兵协助，然后是向前举着超长枪的方阵兵——往往后排士兵肩头会骑着侏儒或者地精火枪手，后面还要配几个治疗。方阵单独作战时侧翼还要有普通步兵掩护。方阵后面就随便了，弓箭手，魔法师，反正能隔着方阵朝前面丢垃圾的都可以。 此刻一个个独立的方阵连成一道细长的弧线缓缓推进，向上竖起的整齐长枪发着寒光。虫群接近时，成千上万的长枪纷纷落下，前几排向前平举，后几排按成一定的角度逐渐指向斜上方——在与人形生物文明交战时，层层叠叠的长枪微微摇摆，还可以减少弓箭的杀伤。 如果说重骑兵是主动出击把虫群撞成了傻x，那马其顿方阵则是虫群自己撞上来被捅成了傻x。坚固锋利的超长枪如同竖起背毛的豪猪，即使是其拉角斗士硬冲也会被乱枪戳死。每当有零散的飞虫靠近，方阵后面就会箭如飞蝗，而后几排斜刺向天空的长枪，和方阵里躲着的小个子火枪手可不是吃素的。 由于虫群还在围攻要塞，所以冲向何暮这边的虫群是一波一波的。方阵步兵们只需要不停地作出刺击动作，虫群会自动在阵线前死一地。稍有空档，就向前齐步走，慢慢推进。敌人来了，立定，顶住前排，继续刺击。就算偶尔有异种蝎从长枪间隙里硬挤进来，四周都是枪杆子不说，面前还有一排墙盾，进退不得时，就是一阵清脆的枪响…… 有大家伙靠近时，也有计划：面对的方阵会立刻变阵——后排迅速作鸟兽散，前几排立刻一分为二，贴向两边相邻方阵的侧面，长枪重盾对着中间，自然会有军官和大型单位填上来神仙打架，还有普通步兵组成临时防线阻挡从缺口漏进来的异种蝎。面对巨大无比的阿努比萨斯守卫或者沙虫，方阵步兵要从容变阵毫不慌乱，靠的只有严格的训练。 方阵阵线如同一面尖刺城墙缓慢地推进，长枪挑刺，低喝连连，在一波波海潮般的虫群冲击下坚如磐石，稳重如山却致命而高效。在太阳落山前，阵线和要塞慢慢重合，构成了一个空心的“中”字，跟在后面的大批援军和物资得以从东边进入塞纳里奥要塞，配合方阵作战的各种支援单位开始编组分队，补充进阵型里。 而可怜的虫子们还执拗地同时猛攻着要塞西半边的城墙和长长的马其顿方阵防御线，全然不管大批骑兵无影无踪这件事是有多么危险。而方阵战线始终如同坚实的水坝颓然不动。 伴着日落的余晖，高亢的号角声从虫群背后再次响起，铁蹄轰鸣，大地颤抖，感觉连太阳都是被重骑兵的踏地声震落西山的。 随着铁锤再次挥下，克苏恩和它的其拉虫族这波浩大围攻宣告瓦解。 一夜零星杂乱的交战后，塞纳里奥要塞周围只剩下了厚厚的虫尸——虫群铁毡艰难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何暮重新踏进塞纳里奥要塞的时候，不同于要塞外的军阵对他的山呼海啸，里面幸存的战士只是挂着疲惫和劫后余生的笑容站在两旁静静行礼欢迎。 第二道城墙门口，艾泽拉斯各族领袖们已经等候多时。见何暮走来，纷纷致以各族最高规格的礼节。 何暮微微一愣，轻轻摇头：“诸位不必如此……大家都是朋友。” 羽月从一旁上前，又哭又笑地就是一个熊抱，穿着作战盔甲的艾琳和大白兔默默走到何暮身后站好。何暮没有说什么，拍了拍羽月的背，又转头看了眼他的两个便宜副官，给了一个微笑——两人都是一脸疲惫，身有战伤，眼中水波流转。 “好了珊蒂斯，我们上去说，别让战士们站那么久了，都累了。”还是泰兰德走上来，摸摸羽月的头。 羽月回头看着泰兰德，脸上挂着两串眼泪：“现在能确定了，可以说了吗？也许一说，他就……” “嗯……应该没错了。但是……不能说，我昨晚祈祷过，月神……总之不能。” “哎！你们又来了，你们总是这么吞吞吐吐的也就算了，能别总是当着我的面吗？”何暮一脸无奈，不动声色地轻轻推开羽月——那几个老男人的表情太猥琐了。 “那个……咳咳，老何，拿来。”萨尔上来就把手一摊，“酒，咱说好的，一会儿啊，咱上去再喝……” “哎哎哎别别别，何暮老弟，留着仗打完再喝，啊，喝了误事儿啊……”凯恩一个大步上前一把捂住了萨尔的嘴，显然，这群老娘们儿的强大战斗力还让他心有余悸。 被他们这么一搞，气氛也就轻松了一点，一行人开始回宴会指挥室，打算边吃边商量进攻安其拉的计划。 “诶？何暮将军，我送你的马呢？” “这个……傍晚冲锋的时候摔死了……” ……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风林火山啊！如此赫赫军威，我等实在是前所未见，佩服，佩服！”伯瓦尔听完何暮关于风林火山的解释，豪气冲天地大笑起来，随后突然咬牙切齿地说，“哼！有这等强军在手，加上我们这群老东西，克苏恩就静待我等前去复仇！” “其实……可以再早一天到的……但是为了等待步兵，我没有全速赶来……没想到死伤了那么多战士……” “你不必说伤亡了……现在我认为这是值得的。” 好几个人意外地看了看希尔瓦娜斯。 “好，我就先谢过女王的理解了。那么现在，哼哼，话不多说，大家还是抓紧时间睡觉！我们起床再议，再议，哈哈……” 第四十二章 烛光晚餐 所有人都是疲累交加浑身酸痛，一散伙就纷纷睡了过去。整个要塞也满是鼾声，走道、拐角、城墙、塔楼，甚至城外阵地里都倒满了累坏了的艾泽拉斯战士。防御阵地还是时不时传来战斗的声音，时间一到，军官们虽然不忍心，还是驱赶着战士们前去轮换。 晚饭时，睡了个好觉的何暮大步走进了大家这段时间都呆惯了的宴会厅，却发现灯光昏暗，只有几点烛光。而里面只有一个人——哨兵将军珊蒂斯-羽月。 “来啦，何暮小弟。”羽月一身高贵典雅的粉紫色金花纹露背吊带长裙（玩过60年代的记得流沙外套吗）……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她静静站在桌前，微笑着跟何暮打招呼。 何暮居然莫名有些紧张，迈不开脚步继续往里走。他一边挠头摸鼻子，一边东张西望，顾左右而言他：“呃，珊蒂斯啊……这个，其他人呢？” “哼，谁敢来坏本帅的好事……不是不是，大家都很忙呢，明天就要出发了，哪有时间吃晚饭……我比较懒，又有泰兰德顶着，所以就来‘服侍’您吃饭呀~” “服侍你个头啊……吃饭就吃饭嘛……这是要干嘛……” “诶？这不都是你那边的习俗吗？烛光晚餐，生日惊喜……啊呀，说漏嘴了。” “生日？我吗？” “自己生日都不记得啊？之前你自己为了算清楚你在艾泽拉斯的生日，还用你那个什么‘电脑’搞了好一会儿呢……但是要过几天才到日子，可是到时候肯定没时间呀，所以提前一点，就今天了咯。你看，还有礼物，还有美人儿！喜欢吗？”羽月欢快地转了个圈，晚礼服裙摆飞舞，美背紫罗兰色的皮肤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漂亮的锁骨，柔和的腰线，若隐若现的腹肌二头肌三角肌……额，也还好啦，看起来并不野蛮。 何暮低头沉默了一下：“……嗯，喜欢喜欢喜欢……久等了，那我们就开饭……呃，但是……”看着巨大的桌子，就他们两个人吃起来似乎有点吃力啊。 “嘻嘻，当然有准备啊！waiter，上……嗯，头盘！”羽月像模像样地打了个响指，就见大白兔和艾琳一身干净体面的常服，端着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 何暮笑了，摇了摇头。“你啊你，都学了些什么啊……” “你那个电脑上的什么……人类文化纪录片啊。你还说呢，伯瓦尔那边的皇室正餐都没这么麻烦……” “我可记得你们精灵的宴会也挺麻烦的，还有歌舞呢！”何暮看着端上来的盘子，他面前放了一份焗蜗牛——就是特么这蜗牛也太大了！羽月面前是一份看上去很正常的沙律。艾琳原本想端着盘子到何暮这边的，却被看起来大咧咧的大白兔抢了先，只好默默地低头站在了羽月身后。 何暮拿叉子戳了戳面前这只外壳堪比椰子的巨大焗蜗牛，肉倒是挺软的，闻起来也不错。尝试着吃了一点，不由得点了点头，居然很不错。“这焗蜗牛是谁做的？厨师是谁？” “是我……我学了学，试着做了一下……”艾琳稍稍抬头笑了一下，轻轻地说，“怎么样，还可以……” “哈，你说你在家经常做菜，手艺确实挺不错的啊……对了，大白兔，”何暮夸奖了一下艾琳后，转头上下扫视了一遍大白兔，“早上看你应该是受了伤，好了吗？” “那是，老娘……这点伤不算什么。你吃你的！”看着羽月亮闪闪的眼睛笑眯眯的表情，大白兔哪里敢跟何暮多说话。 “这几天所有人都上了城墙，她们俩啊一直都在我身边。真别说，当初可没看出来艾琳很是个当哨兵的料……” 第二道是汤，两份居然都是海鲜汤，想必是专门让人飞了一趟热砂港。 “这汤也不错嘛！但是下次能不能别什么东西量都那么大，当我是牛头人吗？” “太多了吗？我没觉得啊……”羽月端着勺子在喂艾琳，脚盆大的汤碗都快见底了。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来了艾泽拉斯，食量就一直往上飙。前几天又自己研究出了修炼方法，加上连场大战，何暮现在感觉自己的胃就是个无底洞。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其实，我来的世界虽然很流行这种吃法，但不是我家乡的吃法。我的家乡啊，菜肴这花样可太多了，下次你看看那个‘舌尖上的华夏’……我们讲究一个家和万事兴，吃饭要的是一家人热热闹闹，一起吃一大桌子饭菜……”说着说着何暮就不说了，鼻子有些发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家人早就不在了，我真的好久好久……算了，今天谢谢你们了，嗯……我很感动，你们两个要不也坐下吃……” “不用啦，将军跟我们说了之后，我们是吃完了做好准备来的。别破坏了气氛啊你。” “对了，有个问题。你们过生日要吃蛋糕，蛋糕我们这儿可也有。但是是什么时候上呢？算甜点还是主食呢？”羽月好奇地问。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你们哪儿来的蛋糕啊，这兵荒马乱的，又是海鲜又是蛋糕的，我都觉得自己穷奢极欲……嗯，我也不是很清楚，就当甜点？蛋糕大吗？生日蛋糕呢，一般要大家一起吃比较好……” “嗯，我们知道……那个，艾琳大白兔，可以上鱼啦。”羽月朝两人眨了眨眼睛。 “真讲究，别上来是条鲨鱼……” 羽月却是老脸一红，慢慢从桌底下拿出了一个东西。“给你，你的生日大礼，绝对是真正的大礼哦！” 何暮一看，不就是自己之前用的战术腰包嘛，只不过现在充满了……肯瑞托风格的闪亮花纹？入手却是一沉，重量不太对啊。何暮疑惑地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羽月。 “不懂了！这个比‘瞧瞧话’还厉害，绝对的最高级的宝贝啊！现在你丑丑的小包变成大背包啦——可以装很多很多东西哟！伯瓦尔泰兰德都有，希尔瓦娜斯也有一个……我自己都还没有那！以后你可要回送我一个，倾家荡产也要送我啊……” 居然是……小说里很常见的空间装备？在地球，即使是人类核战前的鼎盛时期也不曾有过类似的科技。“送你送你，一定送你。这……这比悄悄话贵重多了？能装多少东西呢？” “很贵的啊！我出的钱！好好用哦~拜托吉安娜帮忙找人才用你的这个包做的，那些老法师可都是脾气古怪的家伙。装多少东西嘛……把你那一堆行李都丢进去应该没问题。” “哇！这……这太……珊蒂斯，这怕是我这辈子最贵重的生日礼物了……谢谢。” “你用得到就好……怎么，光口头谢我一下吗？”羽月歪着头，双眼光芒清澈。 “……你直说都依你……”何暮扶额，怎么有种被富婆包养的错觉。 “要抱抱……”羽月一跃而起，腾地落在何暮身边，整了整衣裙，张开双臂，“来嘛，我的小老弟。” 何暮哑然，略略迟疑后还是给了羽月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老妖婆居然还趁机在何暮脸上啄了一口，然后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鱼只是烤鱼，不过照样很大。而第四道是肉排，非常简单粗暴的安戈洛暴掠龙全腿……比人腿都还要大，但是却意外地并不老，浇的酱汁也非常不错。何暮很惊讶自己居然吃光了。 当一个巨大的多层蛋糕点着蜡烛由两个兼职服务员“抬”上来的时候，宴会厅突然灯光大亮，等候多时的艾泽拉斯领袖们喜气洋洋地不知道从哪全冲了进来，甚至连希尔瓦娜斯都来了，每个人还都带了小礼物，开口就是…… “恭喜恭喜恭喜！新郎可以吹蜡烛了！”“啪”！“你个老东西瞎说什么呢！”“不是应该恭喜二位新人……”“是生日！生日！”“是吗？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唉呀妈呀这蛋糕老好吃了！要不咱还是喝点儿……”“不喝！！” 羽月开心的样子让何暮的眼泪忍得很辛苦，但脸上笑得很开心，是发自内心的。 啊，又有了家人朋友的感觉呢。 第四十三章 进攻准备 第二天中午。 “……由于虫群无比旺盛的攻击欲望，其实进军路线很简单——沿着大路展开并推进，直到攻占甲虫之墙为止。” “嗯，现在野战场上有……马其顿方阵？有方阵作为稳固的防线，还有骑兵部队一锤定音……”伯瓦尔摸着胡子，显然信心十足。 何暮微微摇头，笑着解释道：“不不不，重骑兵一般是不用出动的。推进时我还要对马其诺方阵进行完善，和整个联军体系结合起来。到时候，我相信可以轻易瓦解大部分的虫群冲击。再出现虫人领主以上的敌人，还是大家一起出手灭杀。而虫群数量过多时，再出动骑兵从侧后发动冲击……” “这样的话推进速度会不会太慢了？”希尔瓦娜斯问，“而且就这样边战斗边推进，士兵不会疲劳吗？” “这个很简单！每个方阵的主体都是同族士兵。只要安排普通步兵，先按……二老一新的比例补充进方阵进行学习，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方阵兵了。按照预计，如果这一路都是强度不高的，相对零散的虫群冲击，正是练兵的好时候。” “虽说在战斗中成长这个理儿是没错，但是这打仗可不能马虎，万一新兵出啥问题……” “我说大酋长，多虑，多虑啊！你怎么这语气越来越像伯瓦尔了呢？能出什么问题？来多少虫子我们在天上早就看到了！说不定没到你们面前就让我们杀光啦！”麦格尼拍了拍胸口——空战烈度直线下降，麦格尼正在学开飞机。毕竟开着飞机丢完垃圾就跑可比缠斗轻松多了。 “没错。现在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制空权，那些巨龙都不屑于上天作战了……各位很快会见识到，地面部队失去制空权后，在野外面对优势空中力量攻击时下场会有多凄惨。所以我敢说这会是一次相当轻松的行军。真正的战斗，会在攻入安其拉之后！”不知不觉间，何暮举手投足已经有大将风范。 “我们对墙后的世界了解还太少……你有什么计划？”泰兰德翻看着何暮的各种笔记资料，还有对那些墙里逃出来的龙的谈话记录，“据说，要想进入神殿内部，必须击败那个什么无疤者奥斯里安夺取神殿钥石……而据那些龙所说，这家伙在废墟的宝座附近是近乎无敌的。” “哈哈，见招拆招就是了。如果我们连个地面废墟的头头都解决不了，谈什么进军安其拉，活捉克苏恩……干脆把墙一封再过个一千年的好日子再说！” “哈哈哈哈哈……”一众领袖都笑了起来，笑容里是满满的信心。 “来！老何！上酒啊，这次咱非要和这群老……呜呜……决一死战……唔……” 凯恩的大手又一把蒙住了萨尔的嘴，傻笑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大酋长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是。老何！你那酒肯定特珍贵，打完再喝！打完再喝！” “哈哈，这没想到这大酋长还挺不信邪的，”何暮笑着看了看一众“老女人”，先说了一句精灵语，“放心，酒是还有几瓶的。等解决了克苏恩，大家不醉不归啊！” “好！先干一杯这个！”麦格尼举起了手上的麦酒。 …… 上边领袖们欢笑干杯，底下联军将士们也正在吃着来到希利苏斯后最好的一顿午饭，有鱼有肉有汤有菜，味美量足应有尽有，一顿午饭吃得整个要塞区香气四溢，其乐融融。 由守转攻了，最困难的日子过去了。 酒足饭饱，艾泽拉斯联军围绕着整齐的马其顿方阵阵线开始结成更庞大复杂的军阵——如同建造要塞时的巧妙精细面面俱到，何暮如同伟大的指挥家演奏着宏伟的乐章，将一台精密机械的一个个零件安排到最合适的位置。时不时有小股虫群出现，引起空骑士们的哄抢。 已经满是激战痕迹的高大城墙上，此时站满了大群各族中高级军官，正在等待领取任务。 “在正面两侧，要安排足够的剑盾步兵掩护。两侧游走的轻骑兵要及时发现试图绕击侧面的敌人，小股的吃掉，大股的立刻示警。空中掩护主要集中在正面，所以侧面不能有失。那么……” “为了希尔瓦娜斯的荣耀！银松森林游骑兵请求出战！” “战歌氏族，狼骑兵黑狼营！愿意承担侧翼游击！” “等一下，战歌的黑狼？”何暮看了看那个有几分面熟的年轻兽人身边的旗子，“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 “鲜血与荣耀！将军！安戈洛光荣战死的，是俺爹……我会继续带领新的黑狼营！为了……” “好了，这位兽人兄弟，我信任你。去大军左翼准备。” 兽人捶胸，快步离开。 “米奈希尔港守备骑兵也愿出战！”等不及的军官又开始请战。这些大多是被堵在安戈洛山口好久，后来跟着何暮的重骑兵才来到要塞，只捡了些小鱼小虾的后续部队。精力充沛，还因为没能赶上如此伟大的战斗而懊恼，战意高涨。 何暮看了看希尔瓦娜斯和伯瓦尔，复杂而迅速的交流很快结束。“那，第一批右翼游击轻骑就是米奈希尔港的弟兄了。那么，侧翼步兵，左右各三个团，我要剑盾步兵。” “我们雷矛第三步兵团……” “我们是恶齿部族远征……” “将军！我是奥伯丁哨兵……” “落锤镇守卫步兵……” “都让开！”一声大吼，“老子是铁炉堡皇家卫兵第二营！这活儿我今天……” “铛……”一个大锤子迎头砸了过去，麦格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大骂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那么长的胡子你不要个脸啊你！堂堂铁炉堡皇家卫兵，正面整编的任务没抢到！侧翼掩护的活你都来抢？你还有没有一点……”边说还一副要冲上去打人的架势。 “哎哎哎！哎！铁炉堡国王陛下，我的麦格尼老兄，行了，别演苦肉计了，对我有意见你直说嘛！好好好你赶紧下去赶紧去准备哎呀……” 话音未落就是一声清脆的“啪！”一旁的牛头人酋长几个大步走到人群里对着一个牛头人就是一个大嘴巴子：“你这个嚼麦秆子的废物！辣鸡！看看人家都在干什么！你怎么连个屁也不放！你……那个，哈哈哈哈哈……”见所有人都是一脸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的表情，凯恩牛脸发烫，强行依样画葫芦被迫停止了。 “那个……凯恩兄啊，我要的可是剑盾步兵……” “瞧你这话说的啊，不要拘泥于条条框框嘛！我们牛头人这体型，这身材，适合用那么小的剑吗？大板斧不比那好用吗？不就加个盾牌嘛……” “好好好行行行就他了行了……萨尔！！我告诉你你别动啊！你们还来劲了是？接下来谁都不许说话！还要不要公正公平了？还听不听我安排了！子，神经病啊！！” 何暮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要搞那么装模作样的任务分配方式，还以为都是好心给他建立威望的机会呢，感情是方便给自己人抢功啊…… 真是到哪儿都逃不过人情世故啊…… 第四十四章 目标安其拉 艾泽拉斯联军就像一部巨大的战争机器，在漫天黄沙中一步步向沙漠深处推进。大阵正面主要由行军状态的马其顿方阵组成，各个方阵中都加入了各族职业强者，后面还有大型单位紧跟，随时准备补位面对普通步兵无法抵挡的各种敌人。方阵阵线左右侧翼有大批步兵掩护，更外侧有轻骑兵四处游荡警戒。空中保持着数队空骑士在前方巡逻，高空有飞机和飞艇保持了望。塞纳里奥要塞已经安全，空地上会新建大型简易机场维持空中支援。 而方阵阵线后方就是个移动的大军营。每天都有一批批部队轮换进方阵里训练，换下来的部队在后方休整。大批给方阵提供支援的远程射手、攻城武器、施法者、治疗者、乐队、餐车紧跟在方阵后面，再往后是巨龙军团，各种休息轮换的各种单位，各族精锐和领袖卫队以及领袖们的移动指挥部，各种牲畜和机械拉着大车板车拉着弹药消耗品和食物补给，还设置了简易的娱乐场所，甚至有地精商贩叫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感觉就像个大马戏团。 一旦远方出现虫群，空中单位会经过第一步观察，同时召唤更多的空骑士、机群、奇美拉、轰炸飞艇和无聊的巨龙。如果数量不够多，基本地面部队连虫子皮都摸不到一块。就算是有一定规模的虫群，顶着头顶轰炸和四处游荡的骑射手的不断骚扰来到眼前，迎接它们的是争先恐后地远程火力：炮击、各种投掷物、群体法术、箭雨、火枪三段射，差不多也就死光了。实实在在的大虫群甚至虫人军团，经过反复蹂躏后好不容易冲到阵前，迎接它们的是早就严阵以待的马其顿方阵齐刷刷的超长枪，还有战争古树、熊德、蒸汽坦克、熊猫憎恶…… 克苏恩如果是个人，估计能被活活憋屈死。而一旦安其拉派出了有分量的虫人领主，那一定伴随着数量惊人的虫群和飞虫——这是早晚的事——那可能会有点麻烦。正面顶住，极度无聊的大佬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出场殴打死带头大哥，然后一定会在马其顿方阵前堆起厚厚一层的虫群就会听到背后传来的马蹄声……这暂时还没有出现，所以很无聊，真的。 虽然无聊，但这绝对是屠杀，有计划的系统的种族灭绝，太惨了。 广阔无垠的希利苏斯大沙漠反而成了最大的问题，如此庞大的军团缓缓推进，每天消耗的各种物资是天文数字。大部队人数众多还有大批法师萨满，根本不用太过担心炎热干燥的天气，但是运输队就要面对大风、迷路、巨大的昼夜温差甚至沙暴。 期间有一个侏儒小姑娘获得了联军指挥部的接见并授予最高嘉奖。她的补给队从未犯错或迟到，在部队距离要塞越来越远，运输损耗日渐增加的情况下格外耀眼——她是一个机械鸟修理师，在诺莫瑞根爆炸中失去了家人和视力（何暮通过资料认定那不是什么毒气爆炸，那根本就是一次核泄漏事件），只身一人操纵一大队机械鸟运送补给。因为看不见，她只按照出发时联络官给她的最新方位以直线前进，机械鸟也没有传统生物坐骑的各种导致迷失方向的生物本能，反而稳稳当当从不出错。但不管怎么说希利苏斯也不是什么可以保证绝对安全的地方，而且何暮一再强调“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就是打后勤”，足够重视的联军指挥部大大扩大了机械鸟运输队的规模，还给她派了一队侏儒火枪手做护卫——甚至梅卡托克还要收养她。 如同一台并不快速却不可阻挡的巨型推土机一般，联军向着甲虫之墙步步紧逼，将挡在眼前或者主动送上门来的一切敌人碾成碎片。 终于，在越过原佐拉虫巢一线时，发生了一场巨大的沙尘暴。沙尘漫天狂风呼啸，大阵内虽然用法术维持了勉强可以接受的天气，但是随即警报就响了起来。很多新加入的联军战士终于见识到了塞满视野的异种蝎，还有大批虫人单位，而被摧毁的佐拉虫巢方向也有小股虫群袭来。联军大阵遇到了一次真正的激战。 由于沙尘暴天气导致双方均不能动用空中力量，而极其差劲的能见度使得轻骑兵斥候发现虫群来袭时已经很近了——而焰火和信号旗根本无法有效示警，只能尽快赶回大部队。 略显忙乱的马其顿方阵堪堪完成备战，蜂拥的虫群已经扑到了眼前。这一次没有空中力量的层层削弱，没有支援火力的迎头痛击，虫群得以用极高的密度和速度向几乎大半个正面同时发起了冲击。 事出突然，何暮在战备方面的各种完善预案起到了作用：在第一道方阵线不到十分钟就多处被冲垮的情况下，第二道方阵阵线迅速结阵并且顶了上去，给了联军各作战单位珍贵的反应时间。一旦在沙暴中被虫群一波冲破稳固防线，束手束脚的联军大阵就会如同被开膛破肚的雄狮，空有尖牙利爪却被行军蚁噬咬成白骨。 随后，经过仔细校准的战场坐标被迅速分发下去，虽然各种常规远程兵种因为大风沙尘无法使用，可是重型武器和法术还是立刻开始疯狂地向着交战区域前方倾泻，尽力掩护已经被彻底冲垮的第一道防线中还幸存的战士安全撤退。很快，所有轮换的施法者和攻城单位全部投入了战斗，弹药和魔法的密集爆炸甚至驱散了阵前的沙尘暴——这时才发现虫群的数量何其惊人。 各族萨满德鲁伊开始疯狂施法制造人为天气，大风和小雨很快洗净了大阵区域的扬尘。一直干着急的弓箭手火枪手和投掷兵种发了疯似的隔着方阵不断射击，可以在低空灵活机动的空骑士也开始升空作战。大量阿努比萨斯守卫和大型虫人强行冲破密集的超长枪，冒着密集的直射火力与迎头冲上的树人憎恶熊德龙人等等交战，配合着悍不畏死的虫群逼得方阵防线节节后退。 随着远程攻击的逐渐加强，治疗者和精锐部队不断加入战斗，一线面临的冲击有所减轻。联军大阵疯狂运转了起来。 “萨鲁法尔！！乔纳森！你们立刻带领骑兵出发！绕不到后面了，尽快从侧翼发起冲击！” “沃金！让后面把新送到的那些弹药都送上来，箱子上贴着红色标签的！” “滋滋……报告……左翼第十三十四十五方阵告急！遭遇大批其拉角斗士……请求支援……” “吗的！我看一下……呼叫雷霆崖荣誉守卫，你们的眼睛瞎了吗！马上给我顶上去！铁炉堡第二坦克营呢？呼叫……马上向第十四号方阵移动！” “泰兰德！快让你右翼的女祭司往后拉一拉！你要让她们肉搏吗……” “羽月！带着达纳苏斯精锐哨兵，去三号方阵，我特么在这都看得到那边的几个该死的狗头守卫还没死！” “伯瓦尔！！银色黎明那帮圣骑士呢？？现在在哪里？” “轰！！！”只听战线上突然一声巨响，一只巨大怪虫从地底冒出，顶飞了一大群战士。长长的身子上顶着个血盆大口，锋利的口器和前肢几个石破天惊的横扫，几十上百的普通战士就被拍得血肉飞溅四处横飞，连一棵战争古树都被拦腰截断！防线正中顿时破开一个大口子，虫群蜂拥而入，和周围迅速填上来的联军战士打成一团。 “那是什么东西！！！！！”看着那条巨大虫子消失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大坑，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冲出指挥营帐。 “那是钻地沙虫……”一条龙皱着眉头说道：“不好……看这大小……是沙虫之王，“地龙”奥罗……” 第四十五章 阵破 沙虫之王在此，就不会是孤家寡人一个！何暮心中暗叫不好。果然大大小小的沙虫不断从地底向上攻击，体型巨大的奥罗还会喷吐混合着强酸性胃液的沙尘吐息，一口过去人仰马翻，只剩一片倒地哀嚎的各族战士。还有大量与钻地沙虫伴生的甲虫在地下到处制造流沙坑，整条方阵阵线顿时摇摇欲坠！ 怪不得隔了这么久才发起大规模攻击，在地底钻洞前进的巨型沙虫速度肯定不快！其拉虫人这是憋了个大招！这恰如其分的沙尘暴搞不好也有猫腻。 这个奥罗真是克苏恩的一招好棋，水平面上防御力极强的马其顿方阵被从地底的攻击轻松化解，而奥罗不仅体型庞大力大无穷，而且一众阵营领袖空有战力却无处施展——谁也不知道奥罗钻进了沙里后下一秒会从哪里突然冲出来杀戮联军战士们。而奥罗居然很聪明，等到英雄们赶到，奥罗都是往下一缩就无影无踪。此时已经丝毫看不到那一道整齐如墙的方阵阵线，四下望去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激烈的战斗。 “交替掩护！后退！后退！重新列阵！” “去叫醒亲王和王子！” “别想着重新整队了！”何暮眉头深锁，握剑的手捏得发白，“已经没有阵型可言了，这个时候想要后撤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那……这该如何是好？这样可打不赢啊……” “打不赢？置之死地而后生！各位！！这波虫子可有三十万之巨？我看也就十多万罢了！我们可是有八万步兵！没有数量优势的虫群还有什么可怕！？”何暮运转原力，天火红光迸射，他吐气开声大吼道：“艾泽拉斯的勇士们！！我们在要塞下瓦解了四十万其拉虫族的围攻！！还杀不尽这区区十万爬虫！！全军放弃阵型！原地死战！” 一道波纹在大阵中炸开，这一声战斗怒吼声震八方，战场各处顿时呼号阵阵，杀气冲天。各部队开始拿出压箱底的搏命技能：王者祝福、神圣赞美诗、宁静、治疗之潮、嗜血、狂暴……各种技能加身的联军战士们不再后退，个个嗷嗷大叫着拼命攻击看到的每一只虫子，各族精锐纷纷开始凶悍的反突击……很快，整个联军大阵和虫群绞杀成了一团，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猎人们提着近战武器与动物伙伴并肩战斗，潜行者走出阴影像战士一样一手一剑疯狂砍杀，萨满提起了盾牌和锤子肉搏，到处都是变成豹子和巨熊的德鲁伊，法师四处闪现顶着敌人的脑门施法，连平日里最温柔优雅的精灵女祭司们都撑着真言术盾贴身惩击，杀得破衣烂衫犹不自知……放眼望去，方阵兵，剑盾步兵，精锐的黑暗游侠和圣骑士团，支离破碎的憎恶，残缺不全的树人，精灵弓箭手，地精雇佣兵，下马的骑兵，没了坦克火炮投石器的技术兵种，甚至连后勤部队的人都提着菜刀铁锹与异种蝎拼杀，没有阵型没有建制。八万联军与十万其拉虫族像两窝乱斗的黄蜂一样，在一片空旷的沙漠里杀得天地变色，不死不休。 而英雄领袖们左冲右突，四处围堵破坏力巨大的奥罗，顺手斩杀了很多来不及钻地逃走的沙虫。疲于奔命几十个来回后，终于让凯恩-血蹄一个冲锋嘲讽坦住了滑不溜秋的“地龙”奥罗！ “伯瓦尔！凯恩！轮流嘲讽别让它跑了！”希尔瓦娜斯开始进行小队作战的走位指挥。 “这家伙的甲壳就跟岩层一样，伤不到它啊！” “横扫攻击！趴下！”“沙尘吐息！！快离开它的正面！”“试试攻击头部？” “吉安娜！清理小甲虫！大家小心那些土堆！” “又钻地了！大家小心脚下！” “在那边！羽月！打它！拖住它！” “这脑壳子跟实心似的，打个熔岩爆裂就听个响……” “何暮小心！它感觉到你了！” 见远程攻击不太有效，何暮偷偷绕到了后面，正在加速冲向奥罗时，它突然转身就是一记横扫。五六人合抱的粗大身躯带动巨大坚硬的头颅呼啸着向何暮抽来，何暮双膝一弯一跪，仰起上半身向前滑动，同时双手高举长剑用力一抬。手上传来一股大力和一声咔嚓脆响，天火都险些脱手飞出。何暮只感觉虎口剧痛——奥罗的甲壳上只出现了一道焦黑的浅痕。他当即翻身跃起，向着刚刚直起身子的奥罗一个大跳，身体中的原力节点泵出股股光芒，纵身跃上奥罗的大脑袋，刚站住脚就是全力一剑向下捅去。灼热锋利的天火深深刺进了奥罗厚重的头甲，爆出一团炽热的火星！虽然没能刺穿，但显然让它感到无比的剧痛，口器大张发出刺耳的叫声，同时用力甩头想把何暮从头上甩下去。 何暮可并没有打算待在它头上，顺着奥罗这一甩，放开牢牢插在它身上的长剑，往前一个翻身跳离了奥罗，在半空中摸出了自动步枪。这时，看似被甩飞的何暮正好经过奥罗大张的血盆大口——“咚！”一声闷响，一发枪榴弹直接飞进了沙虫之王的大嘴里，一甩手又加了颗高爆手雷。 何暮重重落在沙地上，连续几个翻滚卸力。身后传来两声沉闷的爆炸，奥罗的体液和甲壳四处飞溅——节肢动物是外骨骼生物，内部没有脊椎和骨架支撑，全是柔软的组织器官。两记爆炸直接从内部撕碎了奥罗喉部以上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重重甲壳保护的大脑。 奥罗轰然倒下。 然而惨烈的混战还在继续，与奥罗大战造成的空地转瞬就被厮杀的异种蝎和各族战士填满。领袖英雄们随即开始了对其拉大型目标的猎杀。如今情况危急，强者每多干掉一个高威胁目标，就会至少救下好几个联军战士的生命。大家这时突然发现何暮战力极其惊人，隐隐已是众人之首——没什么特别花里胡哨的特效，就是很敏捷，很迅速，跳得很高，展现出的肢体力量和身体强度也与他普通甚至在艾泽拉斯显得瘦弱的身材不符，加上神器在手，表现顿时惊为天人……呃，这个，何暮似乎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 往往面前的敌人刚刚倒下他就瞬间锁定了另一个目标——而且是综合了距离和威胁程度的最佳目标，然后只需纵身一跃加挥手一剑就能解决敌人。不管是狂暴的其拉角斗士还是敏捷的虫群钉刺者，亦或是巨大的阿努比萨斯守卫，都是一个照面就被或枭首或腰斩，甚至直接劈成两半。除此之外，还能分神帮助陷入危险的战士们——路过时随手挡开异种蝎的攻击或者一把扯开已经来不及闪避的战士，然后反手一挥，红光闪过身前就是一空；或者移动中突然急停，转身张起长弓就向某个方向爆射连连；又或者突然一个急转弯就冲进某个战团，一记火光四射的剑刃风暴……何暮像猎豹一般在战场上不断穿梭，极端高效地杀戮着被他盯上的敌人。 一群巨龙腾空而起。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沙尘暴已经近乎停止了。阿纳克洛斯眯缝着眼睛看向战场不远处，那里有一大片反射着阳光的金属拖着长长的烟尘。 骑兵冲锋的号角悠悠地传来。 第四十六章 血与沙 由于战场上敌我双方犬牙交错，乔纳森和萨鲁法尔率领的骑兵最终从虫群的后方发起了冲锋——沙暴散去了，令人欣慰的是南方只有一望无际的沙丘而不是虫群，坏消息是这波虫群并不止十万，只是限于战场容量和之前糟糕的能见度，没能迅速对联军展开包围。 现在被骑兵这一冲一搅，后方的异种蝎陷入了撞不过也追不上的尴尬境地，再也没有机会加入打成一锅粥的主战场——不管他们，没一会儿又是一波雷霆万钧的冲锋。近战没机会，这边被冲得七零八落，还上来一大群轻骑兵乱砍乱杀，冲完的重骑兵掉头就跑。刚回过神来想追，比苍蝇还烦人的骑射手放着风筝抽你们，不追了又绕回来接着抽你们……反正就是光挨打还不了手…… 主战场上，随着奥罗的死亡，强者们腾出手来快速猎杀着虫群的特殊单位，战场上的质量优势一点一点地向着联军倾斜，交换比随之开始变化。 然而就算此刻立刻获胜也只能算是两败俱伤的惨烈结果，何况战斗还远没有结束。地面上已经倒伏了厚厚的一层尸体，而眼前的虫子总是杀了一只还有一只。 这是对力量和血性的考验，但是智慧和技巧的利用往往能改变最终的结果。虫群在大量失去虫人和重型单位后只剩下单纯的蛮力，依靠着本能在继续杀戮。而联军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终于有时间一点一点地进行调整。 值得猎杀的目标越来越少，强者们开始努力对整体战局施加影响——在一片乱战中一小块一小块地把虫子清理掉，使得局部区域的联军形成绝对优势，部分恢复建制和阵型，然后向前进攻，解放出更多陷入混战的战士，一步一步慢慢扩展开来。很快，这一趋势就会自动开始继续下去：单打独斗的士兵有了短暂的喘息机会，于是与附近的战友形成人的小组，小组慢慢收拢散兵变成班排，得以列阵迎敌。班排继续战斗，慢慢形成几十上百人的军阵，军阵向前进攻，更多零散的小组变成班排，变成连营，军阵连着军阵，形成战线。战线化为筛网，步步为营，层层梳理，联军开始缓慢但不可逆转地重新拧成一股绳，恢复体系。 渐渐地，大炮又开始轰鸣，弓箭手也重新集结起来。法师牧师们整整衣衫猛灌药剂，恢复从容淡定后抬手挥出死亡或者希望。被打散的方阵兵们慢慢找回散落的超长枪，招来幸存的火枪手，抬起重盾，重组方阵。 联军大阵正在涅盘重生。可怜的步兵们终于等到了周围并肩依靠的各族战友，头顶飞过的如雨箭矢，身后军官的高声呐喊，还有增益法术闪起的光芒，战争古树沉重的脚步，坦克滚烫的蒸汽，巨龙的嘶吼，飘扬的战旗……还有那一个个活着的传奇在他们身边并肩作战，那条披风，那把长剑，如火炬，如旗帜，如鲜血，红得耀眼，红得让人热血澎湃。 羽月的目光越过如林的长枪和战士望向何暮——这身影年轻，挺拔，坚定，似乎光芒万丈，足矣越过千万年的时光千万里的距离，与记忆中的那个背影完美重合，无懈可击。那是她少女时的崇拜和敬仰，和无数年的等待和思念啊…… 晴朗的天空中，响起了机群俯冲的天籁之音。敌我已分，联军的怒火开始猛烈宣泄。虫群头顶冰雹闪电瓢泼而下，各种新式燃烧弹药烈焰翻腾（红色标签的箱子，何暮独有知识产权），巨龙反复肆虐吐息，远方还有骑兵虎视眈眈。 “虫子们的末日到了！继续前进！胜利和荣耀属于我们！！”何暮高举天火全力挥出，居然有一道月牙形火流从剑锋斩出，面前如同引爆了一颗凝固汽油弹！此刻他体内胸、腹、前额、双肩、双肘，七个节点熊熊燃烧。经过数场大战，加上大量原力从烈焰之怒-天火和伦鲁迪洛尔中涌进何暮身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和刚落地时有云泥之别。 战士们齐声呐喊气势如虹，全力奋战，这波虫群大势已去。 战至日落时分，眼看胜利在望，却有骑兵报告南方又有虫群涌来！好在数量不算太多，而且其中并没有虫人领主，甚至连其拉虫人都没有出现。而联军虽然伤痕累累但士气正旺，增援也正在赶来，不会再出现白天那样的混乱。 “这啥，克苏恩是不是扯犊子呢？这不送菜么？” “谁知道啊，可能被气昏了头……呸、呸……” 领袖们终于可以回到……不，大帐是新搭的，饭菜和水里还全是沙子。 “大家赶紧吃点儿，我们接着打！再这么拼一晚上，家底打光了还进不进安其拉了？我们顶上去，战士们少死一个是一个……”伯瓦尔胡子头发一团糟，华丽的板甲五颜六色，看上去好不狼狈，但是目光炯炯有神，声音中气十足。 希尔瓦娜斯理论上并不需要吃东西，这会儿只顾着猛灌各种酒水：“啊……爽……今天真是一个教训，塞纳里奥之后这一路上太顺利，我们开始轻敌了。” “吗的，这帮虫子还挺狡猾，趁着沙暴来。唉，损失太大了……”一阵杂乱的炮声后麦格尼摇着脑袋指了指外面，“听听，你们听听，就剩这几门炮了……” 伯瓦尔也摇了摇头，说道：“别提了连厨师都阵亡了！这菜还是何暮的副官带着人做的！” “哼，天都黑了还来找死！等进了安其拉，我们旧账新账一块算，一定要把那个什么克苏恩剁碎了喂瘟疫犬……你们吃，我先出去了。”希尔瓦娜斯甩头就走。 “吃饱了，”泰兰德皱了皱眉，捂着嘴吐了吐沙子，“我去看看伤员。” “呵，得了得了，还吃什么。都走，打架了。”凯恩一把拎起大图腾柱，腾腾腾地小跑了出去…… 晚上依然不断有大小虫群袭来，一夜鏖战。至清晨时分，战场上只剩下联军战士们依然挺立。此役艾泽拉斯联军以伤亡过半的惨重代价在野战中先后歼灭各类其拉单位十四万以上，甚至很多施法者忘我攻击或者治疗直至脱力晕厥，有不少再也没能醒来。破碎焦糊的虫尸和将士残缺的尸体铺满了被鲜血浸成了泥地的沙丘。打扫战场的战士几乎是在血沼泽中艰难跋涉，收敛拼凑的战士尸体铺满了一大块空地，所有的帐篷里都挤满了伤员。医生和治疗者忙得上蹿下跳，到处都是治疗图腾和飘飞的绿叶，临时的月亮井旁围绕着死亡不久可以被复活的小精灵和扎根的受伤古树，身心疲惫的巨龙伏地沉睡，而领袖们默默看着空地上的尸体被简单地包裹，按种族一堆堆地下葬在一起。 “我好想把他们都带回去，埋葬在树林和月光下……可是做不到啊。或者，至少把他们和流沙之战的先辈一起葬在勇士之墓也好……”泰兰德念诵完祷言，没有睁开眼睛，沉痛地说着，“他们本可以在这美丽的世间再生活许多年，却在远离森林和家人的地方永远沉睡。” “运力不足以运送几万具尸体到那么远的地方……其实这里也有好处，干燥少雨，尸体不会腐败……”希尔瓦娜斯也不知是不是在想把尸体复活成被遗忘者——这当然是不被其他领袖允许的。 “这是兽人战士最好的归宿，他们会带着荣耀面对先祖。”萨尔说。 何暮走上前，轻拍泰兰德的肩膀——由于漫长的生命，精灵对于同族死亡的痛楚远比常人剧烈。他想了想，斟酌着用词说道：“他们都是战士，我相信他们应征时就做好了准备。我的家乡有句老话——‘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意思大概是这样这样……虽然这里只有一片沙漠，但也是他们光荣一生的终点。让他们和艾泽拉斯的战友们一起做伴……” 安葬完所有的尸体，清理了战场上一切可用物，等到塞纳里奥要塞整编完的补充部队到达，联军再次向甲虫之墙进发。 第四十七章 羽月铁拳V3.0 “怎么样？有感觉吗？千万不要急，闭上眼睛，呼吸平稳，要用心感受……” “啊！有的有的，就跟向艾露恩祷告时差不多，感觉月光在身上流动……原来是在体内吗？”泰兰德突然睁眼，开心地说。 “嗯，我也差不多。按你说的，也就是让体内的圣光流动起来，可以这样理解吗？”作为圣骑士，伯瓦尔领悟也很快。 萨尔应该是也感觉到了，不过没有说话，表情很沉醉。希尔瓦娜斯一脸沉思。但是几个战士都是一脸懵逼——羽月、凯恩、麦格尼面面相觑，大帐篷里大佬们各自的卫士副官也是毫无所得，全都开始狐疑地看着何暮。 何暮摸了摸盘坐在地的羽月的头，轻拍了一下说：“哎你们不要急嘛！看我干什么？没感觉就继续感，感觉到有感觉为止嘛，这个东西急不得——人家是法术职业懂吗，本来就要调动法力啊圣光啊自然之力啊月神之力啊……入门容易是很正常的嘛！你们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慢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原来，稍有空闲就有人开始问何暮怎么越来越厉害，何暮也不藏私，毕竟还不知道克苏恩有多强，战友厉害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就又开始专题讲座了。 “哎呀！就是没有嘛！你快教我，凭什么我感觉不到！你快教我啊！！”羽月又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像个傻子，扯着何暮大声抱怨起来。 “哎呀，来来来，你戴上这个，”何暮把目镜调好，给羽月戴上，“你看我，你看我啊。”然后开始蓄力调息，七个节点忽明忽暗如同呼吸，体内的原力光雾在全身流转，经过双膝上还未点亮的两处时有丝丝缕缕的光雾分流涌入。 “哇——这么神奇的吗……” “所以我没骗你啊！你再看看泰兰德，是不是有银光，还在动？知道了吗？好好感受，然后像这样让力量动起来……大家注意了啊，一般都是胸口或者肚子的节点最容易激活，力量在体内运转完，你感觉充满活力的时候就往这两处去……” 何暮其实自己都还没有搞得很清楚，但是他觉得既然大家都有原力在体内，那么他可以别人应该也可以。但现在他发现自己体内的原力似乎是与众不同的——其他人的力量都跟职业和信仰有关，伯瓦尔是圣骑士，淡金色；泰兰德是月之女祭司，银色；萨尔是萨满，红蓝绿黄很鲜艳；希尔瓦娜斯算是黑暗游侠？是紫黑色；战士体内的原力感觉上更加稀薄，移动也缓慢，似乎倾向于附着在肢体各处，是发光的白色为主，根据不同的人混有别的颜色，而这种淡淡的，发光的白色原力其实法术职业体内也有，或多或少，似乎和身体强壮程度有关，只不过和他们有属性的原力混合之后太不明显了。而何暮的原力是发光的半透明气雾，似乎还偶尔闪过七彩光华，非常漂亮神秘。 领袖们其实实力已经很强，只是没有成体系，原力的量早就够了。何暮觉得只要开了窍，点亮了那些节点，他们对于各自能力的掌控就能更加得心应手，实力也会有不小的增强。何暮进步神速的原因就很复杂，总量似乎每天都会自然增长一点点，全力战斗时还有明显的凝炼效果，又从两把神器里“偷”来很多很多，自然比别人成长要快。 “哎我的吗！成了成了成了！老何你看我，你看是不是成了？”萨尔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个治疗波丢到何暮身上，“嗯……施法快了，那么一点儿。” 萨尔胸口的节点缭绕着各色元素的光芒，腹部也出现了一个小光团。果然，艾泽拉斯世界充满活力，自然成长就很容易出现强大的个体，强者们体内本就能量充足，现在即使没有什么功法秘籍也能把节点点燃——何暮估计，如果世界本身的能量不是如此活跃充足，就要不断积蓄力量反复温养或者冲刷节点位置才能点亮它们——这会是一个漫长且需要技巧的过程，也就需要一些加快速度的窍门了。 当然，一切都是推断和猜测，这是何暮此前从未涉足的领域。当看到有人真的成功了，其他领袖们作为上位者的骄傲和攀比心熊熊燃烧，不断有人兴奋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时不时站起来比划两下。 但是，直到连作为副官的大白兔都点亮了胸口的节点——也不知道是因为胸怀比较宽广的缘故——羽月还是毫无所得。 “……怎么可能呢？你再感受一下——你可不仅仅会刀砍拳击，你想想你放那个技能……月神轨道炮不是，星辰坠落？差不多，那是法术攻击？你是怎么放的？仔细回想一下……”何暮想不通了，羽月真的是很强的，甚至比凯恩和麦格尼还要强一些，怎么就不开窍呢？ 羽月涨红了脸，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肚子。何暮越看这个表情越熟悉，甚至都看走神了——某次和女朋友出门，坐在副驾驶上的女孩就是这个表情这个动作，除去发光的双眼、紫罗兰色的脸和上面的面纹，居然有七八分相似……等一下！那天…… 何暮蹲了下来，仔细搜索着羽月的脸……找到了！痘痘，精灵也会长痘痘！虽然很小但是真的有。何暮记得很清楚，平时羽月的脸是很光滑很嫩的……虽然这样形容一个老妖婆有点不合适但事实如此。所以说……何暮凑到羽月耳边，悄悄问道：“那个，珊蒂斯啊，我问你你这几天是不是……嗯……身体不舒服，就是……你懂我的意思吗？你们暗夜精灵的女孩子有这个……生理期吗……” “……”羽月猛然睁开眼睛，得，一看这表情就知道何暮说对了，这几天是大姨妈来了没错。加上羽月是个强大的战士，这么猛，肯定雄性激素分泌过高，生理期长痘痘就是典型症状了。 “我靠！你不至于，脸红什么啊，你多大人了……这很正常嘛！我知道为什么了，这种特殊时期……你是不是肚子疼？你这么强的也会肚子疼！？而且所以你怎么静得下心呢？你赶紧去休息休息，多喝点热水吃点水果——别吃性寒的水果啊！等过去了我再教你……” 不好！这眼神……有杀气！啊！不小心说得太响了！！ “呯！！！！啪！！！” 为什么是两声呢？因为进度明显比别人慢的泰兰德补了个刀，都说好闺蜜时间久了那个啥就会趋向于一致…… 毫无防备的何暮再再一次被羽月铁拳直接捶飞，一头撞出了大帐…… 第四十八章 甲虫之墙 绵长的甲虫之墙把希利苏斯分隔成了两半，墙外是希利苏斯大沙漠，墙内是安其拉。 强大的龙族禁制魔法已经消散，现在那只是一堵普通的高墙而已。甲虫之墙外，聚集的虫群像一滩从安其拉流出的黑色污水，而墙上也满是影影绰绰的黑色身影——这道曾经禁闭了其拉虫族千年的屏障现在成了艾泽拉斯联军攻入安其拉的障碍。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虫群并没有展现出什么过人的远程攻击手段，而只要投射火力不强，高大的城墙就不算太可怕。而且既然联军能看到它们，它们也一定看到了开始展开阵型的联军，可是虫群就是毫无动作，纹丝不动地看着联军从急迫到淡定，最后甚至有些耀武扬威地一步步摆开阵势，准备进攻。 伯瓦尔放下望远镜，递给身边的麦格尼，说道：“它们什么意思？这是要死守安其拉？” “哼，怕是前几天我们打破了它们的胆，现在轮到我们进攻它们防守了。”希尔瓦娜斯骑着帅气的紫色亡灵马，点燃八个节点实力明显增强后显得信心十足。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虫子和怪物等着我们……克苏恩作为上古之神，怕是很不好对付。”泰兰德双眼茫然，双手不断施法，是在使用心灵视界，“墙后精神干扰很强，我什么都看不到。一定是它在捣鬼……” “大家都要做好与克苏恩的精神攻击抗衡的准备……我不知道普通士兵要怎么办——我军的施法者数量是否足以保护大部分人不被轻易控制？”鹿盔在沙漠一战后没多久就随着一支补给车队回到了大部队，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修炼速度也很惊人。 “肯瑞托议会专门制作了一些卷轴，如果情况不对，使用这些卷轴可以扰乱附近的能量流动。我们判断这样可以大大削弱克苏恩的精神力强度……不过副作用是范围内的施法速度会下降，不能随便动用。”吉安娜展示了一下手上魔纹玄奥的一叠符纸。 “他们来了。”高大的凯恩第一个看到了侧面滚滚而来的大队骑兵。众人略微担心地看了看前方——虫群还是丝毫不为所动，就像是聋了瞎了，你闹任你闹，明月照大江。 于是数场大战后威名赫赫的联军骑兵开始大摇大摆地在虫群眼皮子底下排起了冲锋阵型。而何暮、乔纳森和萨鲁法尔向着中军而来。 “我亲爱的乔纳森，好生威风啊！以后是不是该称你为联盟骑兵元帅了？” “哪里哪里，没有何暮将军的天才教导，哪会有这支无敌铁骑？” “哈哈，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夸奖了，”何暮拍了一把乔纳森，随后问道，“各位准备得怎么样？” “你放一百个心，只要骑兵冲锋成功，大军立刻压上！争取一鼓作气攻进安其拉！”伯瓦尔很有气势地摊开双手，示意联军步兵已经完全准备完毕。 “老何，咋的，这次又打算亲自上了？”萨尔和萨鲁法尔交流完，问了何暮一句。 “嗯。这次有些不一样……重骑兵其实不是一支用来背后下手的部队，他们生来就是用来正面进攻的。堂堂正正的正面冲击严阵以待的敌人，然后摧毁他们！之前，我们一直都是步兵牵制，骑兵从侧后攻击——当然这个战术也是正确的——但这不是他们真正的力量。这次，才是第一次由重骑兵直接向敌人发动正面进攻。硬碰硬，不管面对什么都要义无反顾地发动冲锋，才是重骑兵的正确使用方式，才是这些铁甲勇士的宿命。所以作为他们的……缔造者，我必须与他们同在，我也必须冲在最前……” 众人肃然，连同中军大旗附近密密麻麻的将军、军官、副官、亲卫都看了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羽月突然上前大声说道，“我的夜刃豹不适合冲锋，但是我可以带着第二波跟进的轻骑兵发起攻击，掩护重骑脱离……让我也为你出点力！”听到她的话，羽月的卫队集体立正行礼表示态度，却不敢言语。 “……当然可以。”何暮努力地想保持严肃的表情，但还是无奈地笑了，“你很合适。” “真的啊！？说好了？大白兔艾琳！你们带着卫队跟我出战！” “是！”传来两人异口同声的清脆回答。 “那就快带着人去轻骑兵那里准备……你们的位置，在阵前中央。”何暮直视羽月，表情变得严肃，“既然去了，你羽月是就是矛头，是刀锋，是旗帜！” “那肯定，你可看好了。”羽月挥了挥拳头，随即带队前去列阵。 “那，要我说，骑射手是不是还缺一个镇得住的人呢……何暮将军，你看我可以吗？” “呃……也没问题，不过骑射战术你清楚吗……” 希尔瓦娜斯仰起头白了何暮一眼，说：“怎么，这么重要的战术，你以为我们都不会去学习的吗？我和我的黑暗游侠一定会给它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行，女王陛下，如你所愿。”何暮笑着的在马上做了一个抚胸礼。 “那我去了，各位回见……”说着随意朝后面挥了挥手，“随我出发！” “这，这俩老娘们儿真是太狡猾，看骑兵玩儿得溜，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啊……三两下位置都给抢没了……” “老娘们儿说谁呢~”泰兰德目视前方，悠悠地挤出了一句。 “哈哈哈哈……我说萨尔老友，你是真不会说话还是脑子上次被酒烧坏了？” “我明白了！老何啊！这羽月将军那是对你芳心暗许啊！这是要陪你出生入死啊！至于这希尔瓦娜斯是怎么回事儿我还要再想想……”凯恩一拍脑袋，突然说。 众人集体当机，何暮满脸黑线，吉安娜这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哪怕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麦格尼都是直摇头。 “咳咳，我说凯恩啊……”连萨尔都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牛头人酋长的肩膀，“我说你儿子都跟着我们上战场了，咋就……你也给老何那酒给烧丢了魂儿了？” “嗯？什么意思？我说的不对吗？” “……”“……”“……” “那个……诸位，我们还是开始干正事……” …… 第四十九章 铁与火 “来自联盟和部落的骑士们，我的兄弟。我从你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自信和坚定。当然，我们斗志昂扬，因为我们无坚不摧！今天，我们将把我们曾经担心和害怕的敌人送入地狱！不会有人看到城市被虫群遮蔽，人们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不会有人看到自由的意志被邪恶的上古之神所统治，人类、兽人……像是没有生机的行尸走肉！不会有那么一天了！因为今天我们选择战斗！因为有无数的艾泽拉斯人，曾经，现在，誓死抵抗，永不屈服！现在，轮到克苏恩躲在它的地下巢穴里瑟瑟发抖了！我们的铁蹄将踏碎安其拉的每一寸土地！我们将无往而不胜！因为我们的背后，是整个艾泽拉斯！！” 欢呼呐喊声随着成片高举的骑枪猛然响起，又迅速安静下来。 “今天，如果你们中有人发现自己正走在家乡的田野里，沐浴着春日的暖阳……不用担心，那是因为你已经死了！（哄笑声……）但是我们死而无憾！因为我们是为了我们世界的安宁，为了我们家人的安定，为了我们妻儿的生存而战！就在今天！我很荣幸与你们万众一心，踏出这进攻安其拉的第一步！而我们必将胜利！我们要斩尽杀绝，我们要永绝后患！来骑士们！来！（齐声喊叫）踏碎敌盾！震裂敌胆！生死有命！一往无前！！杀！！” “杀！” “拿出你们的英雄气概！我听不到！！” “杀！！！！” 何暮的新战马高高站起，转身面对前方，长剑举过头顶：“前进！！” “呜~~~~~”“呜呜~~~~~~~~~” 所有的坐骑早已被军阵上越来越浓烈的杀气激得躁动不安，如今号角吹响，骑兵们轻轻一触马镫，濒临失控的坐骑们就像找到了生路，立刻开始低头猛跑。一道钢铁巨浪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奔腾而出。 庞大的步兵阵地上有近十万大军，此刻却感觉前方似有百万铁骑争相呼喝，蹄声如平地惊雷震耳欲聋，脚下的大地正在瑟瑟发抖！ 冲锋速度马上会变得很快，快到无暇多想。骑兵们总会下意识地看向何暮所在的位置，看向那条似乎永远在他们前方舞动的红色披风。电光火石间会下意识地以为自己速度太慢了，按照操典则必须加速与战友齐平——何暮的无心之举和严格训练造成了一个意外效果，冲锋速度会莫名的越来越快！ 人数过万，浩浩荡荡。万余重骑兵和紧跟的更多轻骑兵与骑射手形成了一道厚重宽阔，飞速移动的人浪，虽然卷起的沙尘让步兵阵地上什么都看不到，但坐骑的轰鸣声已经连成一片，变成了令人胆战心惊的连绵震荡，不仅是耳朵，每个人的整个身体都能感觉到那声势浩大的庞然气势如同一阵阵冲击波一般击打在皮肤上，似乎感觉隐隐作痛。 空中旨在夺取甲虫之墙区域制空权的机群、空骑士和巨龙正在向虫群深处延伸攻击防止误伤，安其拉大门前虽然被炸得硝烟四起，但是门内的虫群还是不断地填补出来，层层叠叠地堵在大门前，相互紧挨着，张牙舞爪地面对着滚滚而来的钢铁洪流。 何暮已经能看到正前方的一个其拉角斗士巨钳上的寒光——短暂闭眼调整呼吸，明光铠和天火长剑上突然亮起一层氤氲红光，如同红龙龙息在熊熊燃烧。长剑斜举，俯身贴马，最后加速！ 闪着寒光的无数骑枪已经平举向前，冲锋的轰隆声也达到了最高潮。极快的速度，惊天动地的隆隆蹄声，如同被钢铁包裹的坐骑和骑士，那一排排似乎闪烁着杀意的双眼和铁梳子一般密密麻麻的骑枪——也许是感觉到了森然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战争机器般的虫群居然出现了骚动和后退的迹象！ 可是来不及了。随着何暮一记红光潋滟的顺劈斩，两军相交那一瞬间似乎万物无声，时间静止——就像抡圆的狼牙棒狠狠挥过，作为目标的却只是灌了沙子的破麻袋——只听一阵连续碰撞声和骑兵们兴奋的狂吼，冲锋的重骑兵摧枯拉朽般碾碎了黑压压一片的密集虫群，如同浇上冰块的铁水，带着巨大动能的重骑兵没有在密集的虫躯前感到太大的阻力，像是联合收割机在稻田中顺畅地扫荡而过，冲出老远才慢慢停下，留下遍地狼藉——虽然也有不少坠马或撞上大型单位的骑士英勇牺牲，但四处横飞的残破虫尸见证着那雷霆万钧的接触瞬间。数次让联军付出惨重代价的其拉虫群在这钢铁洪流前变得不堪一击。 几乎紧跟着重骑兵的脚步，羽月带领着轻骑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狂奔而来，一路收割被冲得七荤八素的漏网之虫，最后一头扑进了那一片晃动的亮银色“铁罐头”当中。而冲势已尽的“铁罐头”们正挥舞着近战武器，边奋力砍杀边慢慢转身，向战场两侧有序撤退。 骑射手们在轻骑兵身后不断地来回奔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身上所有的箭矢、弹药、投掷物全部倾泻出去。这时，联军步兵方阵传来震天的呐喊声，号角和战鼓响了起来。 “自由射击！！所有人向两侧移动！！把战场让出来！！”见重骑兵已经纷纷离开，轻骑兵也开始脱离战斗，希尔瓦娜斯高声呼喝，策马向战场侧面跑去。 几条巨龙和一群空骑士正在猛烈攻击，试图阻断大批后续虫群对战场的快速补充。此时一队“农药机”低空掠过，胡乱扫射后丢下一连串特殊的红黑色炸弹——何暮用安戈洛拉卡利油沼的原油为主原料弄出的燃烧弹。只见一道长长的火墙猛然窜起，哀鸣阵阵，无数沾上了粘稠可燃物的其拉虫族猛烈扑腾发出噼啪爆响，很快被烧成焦炭。爆炸、龙息和火焰交织成的死亡之墙成功阻止了虫群的有效补充。扬尘和黑烟直上云霄。 骑兵们顺利地分批次离开。烟尘和硝烟还未散去，截然不同的整齐刷刷声越来越近——长长的一排马其顿方阵已经踏着鼓点推进到了虫群眼前，随后弹药和魔法劈头盖脸地砸下。 在他们眼前，门前的虫群一片乱哄哄的。虽然大批异种蝎和虫人从大门涌出，从甲虫之墙翻出，从墙后飞出，却被联军的优势空中力量成片收割。原本门前巨量的虫子经过骑兵的迅猛扫荡已经死伤过半，不仅让步兵阵轻松推进到了门前不远处，而且数量也不足以给庞大完整的步兵阵造成太大的阻碍了。 至于甲虫之墙和大门易守难攻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摧毁面前这段甲虫之墙。 第五十章 对抗 “给麦格尼发消息，给我猛炸大门，一只苍蝇也不要放出来！还有，我也不想再看到那座大门了！”除开维持必要的制空力量，成群结队的空骑士和巨龙正盯着大门区域无差别攻击，根本看不到原本的大门了，只有杂七杂八的闪光和爆炸接连不断，还时不时有飞机沿着甲虫之墙狂轰滥炸——不仅是飞机，现在是个空骑士就喜欢上天前拎几个危险品，连奇美拉都能挂满了爆炸物再上天，就没人担心一个不小心在天上放了炮仗…… “呼叫！步兵阵线，停止前进！再往前人家翻过墙头就落在你们头上了！”马其顿方阵距离高墙都不到一百米了，再往前等下炸墙的时候就要伤到自己人了。 “呼叫弓箭手！火枪手……所有远程步兵给我压制住墙头！饱和攻击！别管有没有虫子翻出来还是飞出来，只管往死里打！”甲虫之墙上枪林弹雨密如飞蝗，根本不需要精度。除了少数大家伙没有几只虫子能在露头两秒钟内不变成筛子的——大家伙只会更惨，没准一个脸盆大的火球或者黑漆漆的暗影箭就当头给它砸回去了。 “好的！很好！现在让开路……坦克，弩炮，攻城车！上上上！把墙拆了！炸成粉末！重步兵！剑盾步兵呢？协同啊！协同！保护它们！”严丝合缝马其顿方阵开始分出几条宽大的通道，轰隆隆喷着蒸汽的坦克和外形粗犷的部落攻城车在大批步兵的前呼后拥下开到了前面——然后只需要一字排开淡定开火就可以了。 随着炮弹、巨型弩箭和大石块——在何暮这个作弊的家伙指导下，炮弹虽然还是圆的但已经有开花弹了，弩箭的箭头也一样，至于大石块，要不是巨石砸墙很好用丢出去的就特么是炸药包了——的反复蹂躏下，联军面前的这一段甲虫之墙正在飞快倒塌破碎。 “呼叫！呼叫！全体注意！大威力武器停火！！方阵兵！前进！” 随着甲虫之墙慢慢消失，没了墙的阻隔，冲出弹幕的虫子越来越多。但是当这段甲虫之墙和安其拉大门被完全夷为平地的瞬间，准备苦战的联军却看到墙后集结的其拉虫人带着虫群飞也似的消失在了远处的残垣断壁间。 墙后露出了神秘而壮观的安其拉。那些曾经高大宏伟的建筑群是泰坦击败克苏恩后，用以镇压这个上古之神所修建的要塞——而那些看上去就与虫人八竿子打不着的阿努比萨斯守卫，就是在漫长岁月中被克苏恩所腐化堕落的看守者。 虫群看来已经明白，如今在平原上与联军死磕占不到任何便宜，于是退回了废墟之中。谁也不知道这古老和与世隔绝的废墟里都隐藏了些什么。 女王配偶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第一个落在了墙后属于安其拉的土地上，巨大的龙躯肌肉紧绷，背部微微拱起，双翅微张，随时准备暴起攻击。然而什么都有没发生。 一众大佬纷纷带着亲卫慢慢走过甲虫之墙的废墟，略显紧张地迈入克苏恩的国度。 阿纳克洛斯缓缓变为人形，不安地四处张望：“各位小心，这里让人很不舒服。” “我感觉连这里的风都是腐朽的……”伯瓦尔又摸起了他的络腮胡，又老神在在摇头晃脑地说。 “不，这是被炸糊了的异种蝎的味道。”何暮显得很轻松，指了指周围满地的尸骸。 其他几个女人同时皱了皱眉头，轻轻捂住口鼻。 除了希尔瓦娜斯，她扭着翘臀晃荡了几步，给了大家一个嫉妒的眼神，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其实根本闻不到任何味道。我看是你们的心理作用罢了。” 吉安娜瓮声瓮气地说：“也不完全是错觉，这里一定有古怪……四周游离的各种元素很稀薄，另外，你们有没有一种……” “被人窥伺的感觉。”泰兰德作为女祭司，对于精神力更加敏感，当即接下话头。 “感情那什么克苏恩是个臭流氓，光盯着女的瞅？我咋啥感觉没有类？” “……我也觉得不太舒服，这里安全感受不到翡翠梦境的力量。” “嘿，你们这些玩魔法的家伙就是疑神疑鬼，怎么，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到舒服的地方等等看什么时候感觉舒服了再来？”麦格尼一脸鄙视，拍了拍身边狮鹫坐骑的脖子，没想到那只空战中无比英勇的狮鹫被吓得一缩脖子，全身的羽毛都竖起来了。 “你看看，狮鹫都吓炸毛了。” “我也没什么感觉啊……就是真的挺难闻的。”凯恩的牛鼻子一耸一耸的。 “呵呵，你？正常正常……”希尔瓦娜斯摇头笑着“虽然我也没感觉到什么，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野兽和龙的直觉……但是铜须国王说得很对，难道我们退回去吗？” 退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众人感受了半天也没发生什么，于是大军开始开进安其拉。这过程中除了野兽和部分施法者浑身不自在之外，一切还算正常。 但是当大军前锋全部踏进墙后的土地，开始整队，并派出斥候前往远处的废墟侦查时异变突生！大部分人只感觉脑子里“嗡”得一声，然后整个脑海突然回响着杂乱吵闹的噪音，像是有无数的人在耳边尖声惨叫！ 大片大片的战士突然倒地，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坐骑野兽集体受惊四处奔逃，连浮空的庞大幼龙都像石头一样直直掉了下来！ “不好！这是……”泰兰德只发出了半声示警就抱着脑袋说不出话了。 此时的何暮却是比所有人都要水深火热不知道多少倍——不知为何，克苏恩的意志威压有大半都直接攻向了何暮的脑海。他连痛苦都没来得及感觉到就一头栽到了地上。 恍惚间深沉的黑暗中突然有白光四溢，还有喃喃的说话声在脑海中回荡。断断续续的轻柔人声时而疑惑时而高亢，夹杂在其中的低沉噪音时强时弱，慢慢变成了似尖利似沙哑的吵闹声。而这吵闹声的音量如同升空的火箭般迅速拔高，很快变成了轰然巨响，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波动！ 何暮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噪音这时变得轻了许多。但他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所有的白光都来自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那是一个男人，背生双翼……不，那是交叠的数对光翼，这是一个光芒四射的神圣身影，周身的白光，不，是透明的七彩光华！这光华将重重黑雾阻隔在外。一眼看去，这个人同一时间给人以不可战胜的磅礴压力和平易近人的圣洁安宁。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缓步走来，嘴巴张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发现何暮听不到，又说了一遍。那人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向何暮伸出了手，似乎是要扶他起来。 何暮浑身无力，稍稍抬了下手，却似有无形屏障阻隔，再难寸进。这时，黑雾和噪音正在不断横冲直撞，何暮身前的人和光芒开始模糊，似乎就要消失不见。 只见那人微微回头，似乎有些恼怒地一挥手。黑雾和噪音剧烈震动，随着一声刺耳脆响转瞬即逝，就像从没有存在过。而那个发光人影也像没有存在过一般无影无踪，但何暮清楚地记得在最后的一刻，那个男人向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何暮终于听到了那句话。 “long，ykid……”“好久不见，我的孩子……”“nnichtsehen，kd…” 这一瞬间，何暮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打开了，似乎唱着欢快的歌谣向四面八方扩展开去，又缓缓收回。“刷”地一声轻响，何暮这次真的睁开了眼睛。 他保持着一个被人伸手拉起的姿势，身边还依稀有朦朦辉光浮游。 而克苏恩的愤怒嘶吼还隐隐在远方回荡。 只是一挥手。 第五十一章 我是谁 沙漠的风吹过沙丘和废墟，伴着上古之神败退的咆哮远去。 一片安静。 刚才众人只听一声洪钟般的巨响，脑海中所有的噪音顷刻间无影无踪。睁眼时只看到何暮身后一双羽翼渐渐消散，身边电光缭绕火星四溅，似有一道无形波动炸开，把克苏恩的意志威压驱散一空。有什么东西在扩散，轻抚过身体时，就像柔和的夜风穿身而过。 “这……怎么……嗯？”何暮感觉有些头晕，眼前都是重影，耳朵里全是耳鸣声。他疑惑地摘下目镜，发现视野稍稍清晰了些——因为他现在居然不用任何滤镜就能看到人体内的原力和节点的光芒，他还能看到别人皮肤上的体温高低，体内的五脏六腑和骨骼…… 他能感觉到沙土、空气和废墟，他能察觉废墟里潜伏的虫群，他能依稀看到那些虫子的体温形成的红外图像。 原来艾泽拉斯的大气是如此饱满充实，似乎用手一捏就有能量流淌。原来这鲜活和充满生机的力量无时不刻在丝丝缕缕地渗入何暮体内。 太多太多的信息被他的身体接收，一时间当然让他头昏眼花难以适应。其实也就过了两三秒钟，一圈无形波动从远处归来，回到何暮身上消失不见，一切额外的感应都消失了，只剩下视觉听觉嗅觉。虽然还有些过于敏感，但是略略调整后慢慢恢复了正常——不过如果他想看想听更多的东西，随时都可以。这感觉…… 何暮甩了甩头，看向身边的众人和不远处还在混乱中的大军。 “呃，各位，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这是哪？我是谁？” …… 三天后。艾泽拉斯联军在原地修整了三天，并不全是因为“何暮与克苏恩隔空对抗两败俱伤，何暮让克苏恩给震傻了”这个传言，还有克苏恩那短短几秒钟所展现出的力量真的造成了严重的混乱和损失。幸好，由于时间太短，似乎并没有取得克苏恩预想中的效果，虫群依然按兵不动，只有零星的试探骚扰。 羽月掀开帐篷，端着点心走了进来，笑着问道：“怎么样？你对人生的思考完成了吗？” 失忆当然是暂时的。只是由于意识被上古之神重创后，又有神迹般的高人轻松化解了危机，而后莫名其妙涌入的大量信息和身体精神上的巨大变化让何暮的脑子暂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休息一下，整理整理调节调节冷静冷静适应适应也就ok了。 “没事了。”何暮不知道怎么解释发生了什么，只好闭口不谈。大部分人感觉莫名其妙但是羽月和泰兰德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克苏恩肯定是被重创了，其实你们可以发动进攻试探一下，在这等着没什么意思……我没事。” “我当然知道你没事啦……不是，你没事最好啦。你没事不代表别人没事，不少普通士兵都疯了，很多牲畜坐骑也都跑散了。整个部队都很虚弱，不进攻也不是只有你的缘故。” 何暮摇了摇头，泰兰德和羽月这俩老妖婆肯定有古怪，就是到现在还不肯说破，当他是傻子啊？“嗯……我想了想，还是给你看看。” “啊？看什么呀。” “嗵！！”一声闷响，何暮已经消失不见，帐篷整个炸开，平整过的地面碎了个稀巴烂，一圈沙土向四周飞射出去。原本在外面站岗的大白兔和艾琳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还端着盘子的羽月。 何暮从空中缓缓落下，轻轻着地，手中抓着应该是正在低空兜风的麦格尼的锤子。一只狮鹫飞扑而来，手忙脚乱地落在一旁，麦格尼-铜须手舞足蹈吱哇乱叫：“我这是什么情况？刚才是什么……怎么回事？我刚才是你吗？我你居然会飞？你要吓死我吗？这到底是……” “呃……不好意思。你冷静点……我估计再熟练熟练勉强就能飞了……我是想说其实大家都有希望的……” 这样的动静，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于是…… 专题讲座继续中。 “……也就是说，全身九个节点都点燃之后其实不是终点，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实力还可以继续提升，只是更难而已，来，各位依次传递一下，看我。” 在能量滤镜下，何暮的前额、胸口、下腹、双肩双臂双膝的节点都已点亮，但是却有些不同——全身的光芒似乎不如之前明亮飘忽，变得暗了一些，流动也有些缓慢。关键是胸口的原力节点已经彻底变样了，不再是一个气态的小太阳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着的原力旋涡，粘稠、厚重，光芒变暗但是更加凝实。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做到的？” “……呃，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反正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我现在只知道怎么做到这样……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怎么做到这个的……” “哎妈呀你这话绕得我脑子都快打结了……” “这将是一个全新的力量阶段，嗯……可以说有脱胎换骨的变化。” 一个脑袋凑到何暮肩头，却是梅卡托克站在了桌子上，正在上下打量着何暮：“我说，这么个脱胎换骨法？听说你都长出翅膀了所以能飞吗？你骨头变成金属了吗？你眼睛里能喷火吗？你……” “你给我下去……”凯恩像提小鸡一样把战斗力偏弱的大工匠甩下了桌子，两米六出头的高大身躯吃力地扭曲着，把头放在跟何暮一米七二身高齐平的位置，很认真很严肃地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们，要怎么做呢？” 萨尔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另外一边，眼里都是对更强力量的渴望——不管先知也好，智者也罢，或者是个二愣子直男大傻帽也一样，兽人，渴望力量。“嗯，对。那么代价，是什么呢？”（不知道看到这句话能会心一笑的人有多少） “呃……请二位离我远点好吗，你们看得我心慌得很……说来简单，至于各位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体内的能量，我叫它们原力。它现在是类似于薄雾，是气体状态。点燃了节点，这些原力就能被更集中更顺手地使用，而且还可以被慢慢转化，提高密度。当全身9个节点全部点燃，其实你们体内的力量就到了一个瓶颈，简单地说就是装满了。” 泰兰德和希尔瓦娜斯作为在场唯二的点亮八个节点的人，都提起精神竖起了耳朵。 “这时候就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不断通过节点的力量凝炼体内的原力。密度大了，粘稠了，空间也就腾出来了。然后不断重复，体内的光雾就会越来越浓密——最后最精华的部分会变成类似于水的状态。” 何暮持弓在手，蓄力拉弓。没有任何箭矢，弓身开始流动起绿色和紫色光芒，弓弦上出现了一个光团，随后化成了一道细长的紫色光芒。随后他松开伦鲁迪洛尔，光芒散去。“看，奥术射击，凭空使出的奥术射击。当原力化液，就足够厚重强大，可以在体外具现化——你们所使用的各种技能和法术只不过是利用武器和技巧提前让能量可以释放出来而已。当然，有载体——武器箭矢，法术口诀，甚至弹丸投掷物，威力自然是更强的。这个时候，就差不多踏入了这个新的阶段，要开始把节点一个个再凝炼成旋涡了。跟点燃节点大同小异，还是不断吸收大自然游离的能量或者通过自己训练战斗变得更强，然后温养凝炼到液态，用这些液态的原力去冲刷改造一个节点——我觉得还是胸口和腹部的比较容易——当这个节点充满了液态的原力时，就会自然开始旋转，转化成旋涡……然后你就会发现一个新的世界……” 第五十二章 相同与不同 大家兴奋地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离开了——晚上大营里不会太平的。 何暮把他认为别人也可以做到的东西分享了出来，但是隐瞒的事更多。就算这艾泽拉斯生机勃勃能量充盈，那些站在顶端的强者成功跨过了化气为旋的关口，也不会如同何暮现在这般强大——他所展现出来的仅仅只是原力跨入不同阶段的改变。 他确认自己和他们是不同的。何暮这次的变化可不仅仅是原力的增强和那个旋涡，真正的改变是他的脑子，或者说意志，还是……意识体？这里面的变化才是关键。 不说变得分外强大的感官和直觉，还有凭空出现的对能量运用方面的理解和大量支离破碎的模糊记忆，这些居然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何暮感觉自己彻底变了，却又不知道到底什么变了——他隐隐感觉答案就在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里，但是那些记忆如同揉碎的底片一样难以理解。还有那个叫他孩子的人，那是谁？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如此强大…… 至于短短几天脱胎换骨的身体，何暮就不清楚是意志还是能量等级造成的了，感觉应该是两者兼而有之。如果从地球离开时，按基因激活等级来看他的身体素质是b（当宇航员没有必要非得背阔胸宽肌肉虬结的，要的是均衡协调，体型也不能太庞大）级激活的话，现在基本上四五个s是没跑了。这是纯肉体强度上的变化，再加上原力带来的力量……就不是地球人能理解的了。 他本能的知道化气为旋后他就可以调动身周的原力——也就是利用空气，风，甚至重力浮空飞行。他不清楚别人可不可以，也许他们需要变得更强时才能做到。虽然还不熟练，速度还不如全速平飞的双足飞龙，但是自主飞行总是让一个前飞行员欣喜与着迷的。 他趁夜悄悄离开联军营地，飞到荒无人烟的沙漠深处试了试自己现在的深浅。回来时满面春风，下腹丹田的节点也变成了原力旋涡——但这时体内积蓄的零散液态能量已经所剩无几，再要提升，换成普通高手就要慢慢修炼了。 但是何暮毕竟是天选之人，他如今能轻易感受到自己每时每刻都像带着静电一样吸附着周围游离的一切能量，还能从两把神器里面“偷”……但是进展不得不变慢了，因为这些都是气态的，需要时间去精炼成液态原力。 原理不明不白没事，暂时先用着。天选之人嘛，以后总会恍然大悟的。 到早饭时间了，联军终于开始准备进军。耽搁了这几天，虫群骚扰的次数和数量正在上升，再不进攻怕是没有好下场了。 中军大帐。艾泽拉斯大佬们都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铄，丝毫没有一晚上不睡的感觉。众人看起来客客气气团结友爱，却只字不提实力啊修炼的事——这是暗暗较着劲呢。 “这是空中侦察后送来的地图……”何暮走进了帐篷，手上甩着几张纸，“跟那几条龙提供的信息基本吻合。” “可以确定那个孵化池的位置么？这个玩意儿我们要首先端掉它……” “不过据说神殿里还有更大的。”希尔瓦娜斯拿过一张随意看了看。 “是的，是的。可以确定位置，有空骑士肉眼就看到了那个大家伙。至于神殿里的孵化室，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攻占安其拉废墟，干掉奥斯里安，才好进军地下。” “也不知道克苏恩被你弹成什么样了……要是在交战的时候再来这么一下可就完了。” “羽月将军此言差矣，”萨尔说话真的越来越像伯瓦尔，但是——“那家伙还怕个啥？再来何暮将军不还搁这儿呢么，怎么着，不长记性是，看老何这铁脑壳锃亮的，还不弄死丫的……” 何暮就想知道老何这称呼究竟是谁先说出来的，老子比你们年轻好吗。不过嘛，“话糙理不糙，精神攻击方面我现在确实可以应付一二。” “按你的意思，如果我们中再有人突破到旋涡阶段，就多一个可以和克苏恩抗衡的人？”泰兰德端着水杯，很期待地看着何暮。 “呃，抱歉，恐怕不是这样。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 “哦？能否推广？”伯瓦尔赶紧问。 “不可能的，大公爵。何暮将军早些时候就能隔绝各种查探和窥伺，连我都遭到反噬……这一定是由于将军自身的一些特殊原因产生的意外结果。”阿纳克洛斯刚巧进来，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搭上了话头……然而话音未落他就一下跳了起来，“精神攻击？？不对这不是……” 在场的人瞬间全躁动了起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覆盖了他们，却又和克苏恩的意志威压不一样。然后这感觉微微一变，慢慢使人觉得柔和温暖且平易近人，就像…… “这，这是你？！”羽月猛然看向何暮。 “是我。”何暮此时站立不动，但身周十几米方圆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感知——缺点是哪怕什么都不做，范围内的强者还是能感到自己被审视和监控，但知道是何暮以后纷纷放松了下来，“你们有什么感觉，跟克苏恩窥伺我们的时候差不多？” “有相似的地方，但是……其实给人的感觉还是区别很大的。但应该是同一种手段，类似于……”泰兰德静静感受着。 “那如果这样呢？”何暮转头注视着阿纳克洛斯，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青铜龙王子身上——他还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一个龙，此时可怜的王子如同赤身裸体还在做胃镜b超胸透磁共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可这一看却发现阿纳克洛斯体内的原力居然已经是液态的了！居然没有点燃节点也能化气为液？难道这是龙族自然成长的结果？巨龙真是太可怕了……何暮突然很好奇几条龙王有什么样的实力？ “……我说，这样很不礼貌，何暮将军。”阿纳克洛斯浑身不自在，身形不断波动，似乎要现出原形，“不过，感觉还是比克苏恩看着我的时候好得多……嗯，能感觉到完全没有恶意的样子。” “那就是同一种东西了……你们怎么称呼这个……领域？还是……” “这叫神识。”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庞大的龙躯正在迅速缩小，变回高等精灵的模样踏进帐篷，“我很多次见识过，在吾王，蓝龙王，绿龙女王身上，还有一些强大的半神，比如塞纳留斯，比如马洛恩。” “半神？” “嗯。觉醒了神识，脱离了凡物的范畴，实力却和真正的神有明显差距的，我们称他们为半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王也是这个阶段，但是更强一些。” “那神是什么？你们传说中的泰坦？” “那不是传说，他们就是神。” “那我这算什么？”何暮要是神，不是分分钟就解决问题了。 “神识并不总是根据实力的提高而产生的。很多强大的个体终其一生都无法觉醒神识。你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但既然觉醒了神识，就拥有了神格。这代表着身份和地位，以及未来的远大前景，类似的人有过……这里应该还有人记得艾萨拉……”亲王突然看向泰兰德和羽月，微微点头，眼神玩味，“所以，各位——也包括你，阿纳克洛斯——以后在正式场合该对何暮将军用尊称，见面行至高礼……你们两个知道要叫他什么。” “守护者。”羽月和泰兰德喃喃道。 “诶？我不是，我没有……你们的守护者不是艾格文麦迪文什么的大法师吗……” “他们是提瑞斯法议会自说自话的，万把年前这称呼就是你的……呃……” “算了，你告诉他，他已经醒了。” 第五十三章 大沙包布鲁 于是，联军开始向安其拉废墟进攻，何暮却听了一个波澜壮阔的伟大故事，关于艾泽拉斯抵抗燃烧军团入侵的故事。至于泰兰德和羽月有没有添油加醋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在羽月嘴里何暮感觉自己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可是，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啊？而且我才几岁，怎么可能上古之战是我一箭把萨格拉斯轰了回去……那可是一万年前啊！” 这会儿羽月整个人都快挂在何暮身上了，脑袋像只猫一样蹭着何暮的肩头：“反正我不管！反正就是你！千真万确！你那时候还叫我小珊蒂斯，小心肝儿的！” “呕……我是这么肉麻的人吗？我是吗？？” “怎么！你现在嫌我老了是吗？你个糟老头子当年说不见就不见了，我这么多年容易么我？是不是皮又痒了？”羽月铁拳“咚咚咚”地锤在何暮胸口。 “……珊蒂斯啊，你现在怕是打不过他了……而且我还在这呢，能不能别这样……” “他还舍得还手不成？有什么关系？反正就是他！当年他不是叫你们三个，嗯，三角恋组合的吗？等玛法里奥醒了叫他过来，我们趁他现在还弱，一起揍死这个混蛋……” 泰兰德一脸尴尬，似乎随时准备抛下女神架子动手一样咬牙切齿地说：“……我现在后悔了，真不该让你这死花痴……还是大喇叭花说出来的……” …… 联军顺利攻入了安其拉废墟。由于数名其拉领主和大批异种蝎和虫人精锐已经在塞纳里奥要塞下折戟沉沙，巨大的安其拉废墟显得有些空旷。虫群数量并不多，地形也不再平坦开阔，甚至不需要依靠马其顿方阵的缓慢推进，普通部队配合强者也能顺利拿下一块又一块区域——直到来到了孵化池前。 安其拉废墟孵化池是一个深坑，稍稍接近就发现有大批其拉虫族守卫。深坑内满是各色虫卵，重要性不言而喻，守卫孵化池的虫人和虫群也就分外凶猛和顽强。 可是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太不利于防守。高墙围绕的孵化池很深，而且坑壁近乎垂直。除去深坑，可以站立的区域又小又狭窄。只需要攻占入口，然后方阵在前慢慢往里推进，两侧是墙壁和深坑，背后是密密麻麻的同类，头顶远程火力如同暴雨倾盆……再英勇善战的部队也用不出力来。 不出半日，哪怕连负责产卵的特殊异种蝎也都冲上来与联军战斗，孵化池周围最后还是站满了密集的联军战士。眼前只剩下一个狭长陡峭的大坑，坑里的虫卵以及体型庞大的守卫者——吞噬者布鲁。 孵化池的空间对于像恐龙般巨大的布鲁有些太狭窄了，也不知它是出生在里面还是自己进去的。巨大的体型让它在显得很笨拙——按照何暮所了解的生物学来说，虫人已经有脊椎另当别论，异种蝎是标准的节肢动物，而按地球生物学的理论，以外骨骼支撑身体的生物体型是有极限的，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可在艾泽拉斯，就是普通异种蝎的大小也超过了理论极限，更何况那些沙虫，还有布鲁。它大腹便便，移动缓慢，别说离开孵化池了，就是转身都不利索。像这样的家伙要怎么才能很厉害呢？无非外壳及其坚固，攻击力量巨大而已。 “呵呵，这就是个瓮中之鳖……铁炉堡第三皇家榴弹炮团团长何在？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不是，把那些新货色拉过来！就这家伙，上也上不来跑也跑不掉，简简单单嘛，连虫带卵全轰成渣渣，然后放一把火就解决了，哈哈。傻x才下去跟他打，费神费力的……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哎，你们不是……” “嘿嘿，何暮将军，你看大家都变强了，总要试试手……好容易有个其拉领主，不比划比划总觉得有些……哈哈哈哈。”伯瓦尔挠头傻笑。 “你不是也说全力战斗对提升实力也有好处么？”希尔瓦娜斯弓都拿在手上了，“你觉得寻常货色现在还有意思么？” 羽月也凑上来，看了看一动不动怒视着他们的布鲁，说：“没事啦，反正打不过就跑，回头再轰死它不就得了。” “既然你们坚持……那就下去打……就是这么多人都想上，这布鲁也是惨……” 于是一群大佬就像找到玩具的孩子一样呼啦啦冲了下去。 打了一会儿，何暮就发现吞噬者布鲁实在太适合练手了——移动缓慢反应迟钝，空有大力却打不到人，偏偏甲壳又极其坚固厚重，已经魂归天际的“地龙”奥罗都不能与它相提并论。跃跃欲试的英雄们和布鲁“激战”了个把小时，结果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刀砍脚踢，箭术魔法都破不了布鲁的乌龟壳，而庞大的布鲁被一群“迷你”英雄弄得团团转却连毛都摸不到一根，反而是池子里的虫卵惨遭波及破了无数，气得布鲁不断哀鸣，呼唤支援。 但这孵化池被高墙围绕，联军只要堵着出入口围点打援，一波波赶来的虫群就被通道口的马其顿方阵卡住不得寸进，然后空中墙头的远程火力单位就像打靶练习一样把它们一批批击毙在孵化池门口。 可何暮一点都看不出底下这群人有半点焦急和恼怒，反而一个个开心得很。后来连两条尊贵的龙都下去练习人形态的战技了。孵化池变成了一个大竞技场，周围已经站了一圈参观学习高手作战的艾泽拉斯各族强者。不少自认为实力还算可以的，经过同意后也下去“参与群殴”。打累了，没蓝了，上来休息休息吃点喝点，灌两瓶药，下去接着打……个个玩得不亦乐乎酣畅淋漓，放开了手脚猛揍——说打铁更合适一点…… 眼看天都要黑了，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自信大吼“都给本王滚出去！让我来！”随后现出原形，只见一条不比布鲁小的巨大红龙先是抓挠啃咬，毫无效果，随后高高飞起就是一口深呼吸。翻腾的炽热龙息把整个孵化池烤成了火焰地狱，虫卵烧成了灰烬，池水无影无踪，坑壁一片焦黑，腾起的热浪逼退了所有站在坑边的人。但是团身护体的布鲁除了被烧得浑身漆黑之外似乎完全没事——还是在阿纳克洛斯又补了一口青铜龙息的情况下。 何暮发现布鲁的壳就像是太空飞船的烧蚀层，密度高厚度大，关节和连接部分则有多重甲壳交叠保护，结构精妙。红龙龙息烧掉了一层，青铜龙的龙息腐朽了一层，但耗光之前没人能伤它分毫。 “你们打够了没有？”哈，何暮一看，装x的时候到了，“还是我来。”说罢周身绿雾紫光环绕，纵身跃下，半空中就举弓连连放箭，落地后飞速绕着布鲁跑了一圈，似乎很有规律地在布鲁身上钉满了箭矢。随后抬头微笑，“看好了，这就是知识与力量的完美结合！”说完右手一个响指，钉在甲壳连接部位的爆炸射击同时引爆。何暮如今实力不俗，比众领袖有一个大位阶的优势，出手威力天差地别，这会又玩儿的是一手精细的活，猛一引爆，产生的巨大应力按何暮预想的方向层层叠加，一把掀掉了布鲁厚重的背部甲壳！ 此刻，布鲁高亢的虫鸣如果翻译出来，我想应该是：“哎呀我擦……要死要死要死……” 第五十四章 无疤者奥斯里安 流沙之战已经过去千年。 更久远的记忆已经消逝在时光长河中。它曾是神的士兵，每一个阿努比萨斯守卫都曾是神的士兵。它们现在依然是神的士兵，只不过曾经的囚笼变成了神殿，曾经的囚犯变成了它们的神。 流沙之战中，奥斯里安展现出了与寻常阿努比萨斯守卫与众不同的智慧，使用锋利的黑曜石击落了给其拉虫群带来巨大杀伤的巨龙。但流沙之战还是败了，被龙群重伤的奥斯里安却“因祸得福”——克苏恩欣赏它的与众不同和特殊贡献，降下了赐福，使得奥斯里安变得无比强大，而且第一次将一个阿努比萨斯守卫列为虫人领主。 克苏恩并不喜欢这些守卫，虽然现在这些守卫已经为它所用。然而，如同预言者斯克拉姆一样，本源强大的意识总是难以真正屈服，而且虽然那些虫人并不知道，可克苏恩自己清楚这些守卫的存在，正是代表它曾经的惨败和屈辱。克苏恩从不相信它们，特别是奥斯里安在加持下居然能变得这么强大，更让克苏恩咬牙切齿——那些不成器的虫人只是勉强可用，而泰坦的造物本就威力无穷，潜力还如此惊人。 于是，奥斯里安的强大也成了它的囚笼。原本应该加持在它身上的力量水晶在克苏恩再三权衡下被恶意地改造了——那些水晶变得更大，而且在奥斯里安的驻地四处埋藏，形成了一个巨大法阵。只要在那个法阵内，奥斯里安就拥有坚不可摧的身躯和无上的威能。但它再也不能离开这片遍布巨大石柱的正方形广场——也就无法给克苏恩任何的威胁。 而且，那些组成法阵的水晶，却不是坚不可摧的——只要有人能发现这些东西，奥斯里安就不再不可战胜。 奥斯里安的领地只属于它。随着外面战斗的喧嚣渐渐沉寂，它将要独自面对联军。 …… 联军先头部队潮水般退出了奥斯里安的领地。 “部队不要再靠近了，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普通士兵和下级军官踏上这段阶梯。”何暮看着短短的一个照面联军受到的惊人损失，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妈的，大意了，谁也不知道那里面就那家伙一个光杆司令，还这么厉害！这种战斗普通部队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伯瓦尔都爆了粗口。 “体型大，威力十足，还会群体诅咒。而且速度很快，反应敏捷……身体坚固，魔法看起来是直接免疫……” “那几条龙也不知道更多了，他们又没有直面过奥斯里安。而且我去神殿入口侦查过了，要进去怕是真的要从这家伙身上拿到什么钥石。”希尔瓦娜斯说。 何暮想了想说：“刚才观察了一下，奥斯里安明显是不能离开那个广场。那个广场很有问题，我能感觉到地下有什么东西……这样，我先进去研究研究，找到线索回来告诉你们。” “不行不行，贵为守护者，怎可如此冒险？我认为……” “好了伯瓦尔，不要徐徐图之了，再耽搁没准神殿里又涌出来几十万虫群。既然你们都说我是预言中的使者，现在还是守护者，要是会在这里折戟沉沙，岂不是说你们那些神通广大的神明都瞎了眼？”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大家伙就在阶梯上面大门口等着我们呢。” “可是我能飞啊。” “能飞顶啥用啊？没瞧见那老红龙差点给揍下来吗？咋的，你比红龙还结实啊？” “呃……这个……我体型小啊，打不中的。” “我们该让他去。”泰兰德和羽月明显对何暮更加有信心，“这才是守护者的职责所在，当我们遇到难题遇到灾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而不是躲在什么高塔里装神弄鬼。” 于是，何暮背负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缓缓升起，绕开奥斯里安的视线后飞上高空，偷偷摸摸地进入了奥斯里安的广场区域——然后，一个什么东西飞上半空，远远传来“pia”地一声，某个天选之人新晋守护者一头掉了下去。 这脸打的，众人一阵鸡飞狗跳，正准备冲进去营救时，羽月的“悄悄话”收到一条消息：“没受伤，别进来，它还没找到我。等我消息。” 何暮正躲在一根大柱子顶端，奥斯里安四下找不到他，也就回到门口蹲点了——看它的反应，钥石应该是在它身上。何暮展开神识，细细感受这个广场的特殊之处。由于还无法熟练掌握这个新技能，要么只能范围很小，就十几米半径，要么就完全展开去，大概有两公里的方圆。广场很大，何暮完全展开了他的意识。 他一直在努力学习如何在巨量的信息涌来时选择性地接受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此时也是很好的练习机会。这片广场除了沙地和柱子，就是奥斯里安，那么剩下的就是…… 就应该是何暮要找的东西了。在这片平坦的沙地下，还有别的东西，它们呈某种规律分布在一根根柱子附近，散发着奇异的……能量波动？这波动和奥斯里安身上的感觉很相似，但是似乎还多了别的不同成分。看起来神奇而美丽的能量光芒中隐藏着缕缕黑色丝线，这感觉，是克苏恩。 突然，何暮感觉到不远处的地下有什么东西和他的神识稍稍重合了一下，又很快退去，传来一阵明显的恼怒情绪。克苏恩似乎还在畏惧那天神秘男子的威能，面对何暮这感觉几乎相同的神识选择了退让。 然而奥斯里安没有那么复杂的思维，它感觉到了何暮的窥探，迈开大步在广场内四处奔走，却始终找不到何暮的位置。 何暮注意到，奥斯里安虽然非常愤怒，移动很快，却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每一根柱子。这很好，很明显。何暮拿出“悄悄话”。“试探攻击，引开它的注意力。我有发现了。” 等了一会儿，艾泽拉斯偶像天团咋咋呼呼地冲了进来，一个个巴不得告诉奥斯里安你特么快来打我呀的样子。一场boss战开始，英雄们引起了奥斯里安注意后就开始四处辗转腾挪，把它远远引开。 那么，哼哼，干坏事的时候到了。何暮收起神识，悄悄落地，走到一处能量波动的地方飞快挖起了土。很快，地下露出一块巨大的水晶，散发着奇异光芒嗡嗡轻响着，还在微微颤动。何暮二话不说，拔剑就砍…… “轰！”水晶发生巨大爆炸，边上的整根柱子直接倒塌，瞬间用原力护体并举剑格挡的何暮在地上犁出了一道长长的擦痕。这水晶爆炸威力极大，如同一枚路边炸弹。要是刚到艾泽拉斯的何暮这会儿怕是已经粉身碎骨。 可是奥斯里安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只是发现何暮在破坏水晶，远远关注了一下而已。倒是领袖天团的人慌里慌张地赶过来几个。 “怎么回事，呃，尊敬的守护者……女王不是说您已经找到关键了么？”凋零者纳萨诺斯与何暮不太熟，开着猎豹守护疾奔而来，看到何暮没事还记得行礼后才问，“那家伙根本打不死，可都指望您了！” 羽月也是急急赶来，一个大跳落在何暮身边：“没事？哎哟，这新发型不错嘛……”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们别急，让我想想……关键一定是这些水晶没错，可这奥斯里安似乎根本不担心我们破坏这些玩意儿……原来是会爆炸。这要是想拆光几十个水晶可不容易，还要顶着它的追杀……不对，这是不对的……等一下等一下！还有一个可能！”何暮转头看了几眼奥斯里安的动作，“这家伙根本不担心我拆他的水晶！但是一直在躲着这些水晶！那我们就试试用这东西炸奥斯里安！” 第五十五章 打开神殿之门 无疤者奥斯里安倒下了，倒在带给它无穷力量的水晶下。 何暮改变了战术，试着在战斗中引诱奥斯里安靠近某根柱子，然后突然引爆预先埋设的炸弹。结果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水晶与奥斯里安有着某种共鸣，这种情况下水晶居然不会剧烈爆炸，只是消散成一团能量散逸而去。而此时奥斯里安就会暂时失去他无坚不摧的护体能量，动作也减慢一倍以上。但是没过多久就会恢复。 而奥斯里安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奥秘，大概它之前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踩坏这些予它赐福的水晶——那为什么它不主动保护它们呢？ 又或者，不要弄坏这些水晶，根本就是克苏恩植入它脑海的指令。 几次下来，哪怕到最后伤痕累累的无疤者意识到了水晶被毁对它产生的特殊效果，也已经回天乏术。即使能量恢复正常也无法快速治愈已经受到的伤势，而哪怕它死活不再靠近任何一根柱子，也只需要近战缠住渐渐虚弱的它，去几个人挖个水晶出来主动炸它就行。 克苏恩因为不信任而留下的后手，最终使得本就实力强劲的艾泽拉斯英雄们打倒了它。奥斯里安身上的湛蓝色缓缓退去，恢复了普通阿努比萨斯守卫的黑色。巨大的面罩被劈开，露出的狗头上有巨龙利爪留下的深深抓痕。 进入安其拉地下神殿的钥石应该就是面罩额头上这个宝石了。克苏恩一定能感觉到奥斯里安的死亡，不知道此刻，这位古神心中有何感想。 联军开始向神殿入口——预言者斯克拉姆曾经守卫在那里——进军，轰轰烈烈的安其拉之战也许很快就要走向终点。 面前这道巨大的石门古朴而庄严，由此可以判断出传说中的众神殿泰坦们是何其的高大伟岸。而据暗夜精灵和守护巨龙所说，站在众神之巅的几个强大存在身体更是巍峨如山脉，举手投足可移山填海使天地变色。就是他们降临艾泽拉斯，雷霆镇压了统治世界的四大邪神，阻止了邪神对艾泽拉斯本身的腐化。光看这大门的大小和他感觉到的厚度，何暮估计想要暴力破门，在现有条件下是难如登天了。 而如今，上古之神克苏恩正在苏醒，消灭它的任务却要由一群小小的艾泽拉斯智慧种族来完成了——还要加上一个可能从亿万光年外而来的何暮。 此刻大门紧闭，两侧由虫群挖掘出的通道已经坍塌封闭。克苏恩一定没有想到何暮能发现奥斯里安“无敌”的秘密，或许它也在后悔没有给予奥斯里安真正的赐福。大如篮球的宝石被嵌入了大门顶上的浮雕中。浮雕里，一个发光的长发巨人五指大张，在何暮看来似乎是在……接传球。宝石在嵌入巨人手中的后瞬间变成了黯淡无光的石球。四周和地下传来了像是大型结构运转的嘎嘎声，宏伟的巨门在无数联军士兵的惊叹声中缓缓沉入地下。 门后露出了巨大的门厅、走廊、阶梯和通道。当然，还有密密麻麻的异种蝎，这个想都不用想。对付封闭空间内的密集敌人再简单不过，马其顿方阵开路阻滞虫群，后方火力全开a掉敌人就是了——现在的情况就是战场越大，虫群越多，就越难对付，而有地形限制的地方，普通虫群根本对联军配合默契的军阵束手无策。很快，守在门厅的虫群就被扫清。 作为泰坦遗迹，高大宏伟的门厅就像挖空了山腹一样，让人感觉很不真实。如此巨大的砖石构成的方型门厅、宽阔回廊和阶梯，让何暮觉得自己像是小人国里的来客走到了正常的世界。块块巨石刀砍斧劈般工整，走廊巨柱上浮雕处处，朴素沧桑，大多是泰坦神族战斗的光辉形象。 通往地下的阶梯可供四五十人并行（牛头人减半侏儒加倍谢谢），虽然呜呜的地下风声很渗人，但好在不是一片漆黑——虽然那些巨大的火盆早已熄灭，但洞壁各处附着了很多黏糊糊的生物组织模样的材料，有一些小小的无法移动的异种蝎停在上面，虫腹发着柔和的黄光。两个拐弯后，泰坦风格的建筑结构彻底消失或者是淹没在了其拉虫族恶心的生物结构内壁之后。另一种风格的奇观出现在艾泽拉斯联军面前——安其拉神殿，克苏恩最后的堡垒。 虫群挖掘出的宽大圆形甬道被其拉虫族标志性的紫黑色粘稠基质完全覆盖，形成了一节一节的波浪状洞壁，使得神殿的地下结构让人感觉身处巨型生物的肠道之中。遍布洞壁的小虫发出点点微光，与洞顶广泛分布的地底发光植物呼应着，竟然让这个恶心的地方有了那么一丝的……梦幻？ 再大的地洞也只是地洞，战斗方式自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展不开完整阵型的联军只能抽调数量合适的精锐组成密集的小方阵在通道中向前推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夹杂着重型单位的密集马其顿方阵百试百灵，当然在前方开路，后方则是大群各族精英部队和领袖亲卫，以及大批一如既往的强大支援火力单位。人群中心也是艾泽拉斯智慧种族的精华所在，强大的阵营领袖和英雄们。 圆形的地下通道也带来了额外的麻烦，虫群的生理结构使得它们可以飞檐走壁，整条通道都可以通行，而联军这些地面生活的人却做不到。这就意味着其拉虫群可以在单位长度的通道中比联军投入多得多的兵力——来作为挤得密密麻麻的射手、施法者和片杀伤武器的活靶子……联军就像一群一寸寸清理下水道的环卫工人，清扫着一波波管道里的垃圾和害虫。以至于后来联军将攻入地下之后的战斗称为“管道工”行动。 “侦查不到什么东西，斥候派出去没多远就只会引来一大群虫子。” “侦察敌情也是必要的，虽然我们手里也有何暮的地形图。” “这不一样，伯瓦尔。整个巢穴是个立体结构，通过神识感受画出的地图很可能有死角和盲点，交叉重叠的地方也不是平面图可以完整呈现的……好在这个安其拉神殿的大体结构并不算复杂，主通道非常明显特别粗壮，最后的目标也很容易确定……” “你刚才感觉到克苏恩在哪儿了？”泰兰德凑了过来。 “不，没有。”何暮摇了摇手指，然后指向地图上的一个空白处，“但是整个神殿我都‘扫描’过了，那么这块我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地方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哈哈！‘丹莫罗没有金矿’！”麦格尼说了一句矮人语，但何暮现在似乎不需要学习什么语言，他可以通过“看”对方的语气神态和情绪波动自然分辨出说的什么意思——这句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矮人会在没有金矿的地方建主城吗？ “嗯，沿着主通道前进，通过小通道时注意侧面，同时留下后卫部队……让大部队沿着大路尽可能占据每一处交叉路口。”何暮在地图上划了一道弯曲的路线，在疑似克苏恩巢穴的地方停下。 “那么就先去清理这第一个‘卧室’！”希尔瓦娜斯拿着一支箭点了点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宽阔的独立空间。 “也不知道里面住着谁呢？” “管他住着谁？我们是来访问的吗？统统杀了便是！” “哈哈哈哈哈哈……” 艾泽拉斯私闯民宅入室抢劫天团继续前进。 第五十六章 克里勋爵一家 “拉开拉开拉开！！！” “凯恩！！小心冲撞！！” “毒箭雨！！所有军官保护下属！” “群体恐惧！让开空间！何暮！！支援伯瓦尔！” “保持阵型堵住大门！不要让外面的虫子冲进来！” “集中火力！先干掉那个橘黄色放毒箭的家伙！” “啧！希尔瓦娜斯！你喊归喊，请你不要总是射中我好吗？” 这里是安其拉神殿一号孵化室，大如广场的洞穴中此刻激战正酣。内部的虫群已经所剩无几，所以大批步兵拥挤在入口处阻挡着虫族的援军，精英部队和远程单位都在全力配合艾泽拉斯犯罪集团……不是，艾泽拉斯天团围攻守卫孵化室的其拉一家人——父亲克里勋爵、母亲亚尔基公主和大儿子维姆。 它们看起来是和吞噬者布鲁同一种分类的巨型虫人领主，但是并不像布鲁那般笨重，反而身手矫健左冲右突，当然，也不如布鲁那般刀枪不入。 克里勋爵善于喷毒，一口就喷出一大片毒箭雨，对于普通联军士兵甚至中下级军官威胁巨大，造成了严重的死伤。此时正遭到何暮、羽月、萨尔、麦格尼、吉安娜以及手下精锐的联手围攻，同时几乎所有的精确支援火力也在猛烈攻击它。 至于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让普通部队远离战场——地洞里就那么点地方，躲得了吗？地方虽然不小但是挤了好几千人，外面还有大群大群的异种蝎想要冲进来帮忙，而且那虫人一家子也不是蠢货，躲到哪里去？有用吗？如今既然进了神殿，恐怕都会是这种混乱的团战了。 单个的虫人领主往往经不住强者们的轮番蹂躏很快落败，但是这一家子却着实不好对付——克里勋爵身强体壮非常耐打，群体毒箭又威胁太大不得不优先集火。但是亚尔基公主却让伯瓦尔无比头疼，很难稳定拉住——时不时就是一个群体恐惧让周围一群金光闪闪的圣骑士四散奔逃，趁乱就是几个大步靠近陷入困境的老公释放治疗术，几次让满头包的克里勋爵绝境逢生。而虫人小崽子也很麻烦，也许是年纪小活泼，不管凯恩如何嘲讽都不肯听话，总是漫无目的地四处乱冲乱撞，不帮爸不帮妈只顾着自己瞎胡闹，搞得联军士兵伤亡惨重无比狼狈。 “伯瓦尔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快打死了！你这怎么又放它来搅局！” “我也不想啊！矮人牧师太少了！防恐惧结界接替不上！！快来几个萨满帮忙插战栗图腾！！骑士团！继续进攻！” “泰兰德！别管那两个沙包，死不了！给何暮那边放个大罩子，然后也一起打那只大的！” “哎哟卧槽！凯恩！！！这家伙差点撞到我！你到底拉不拉得住！” “呵呵！你来？” 当亚尔基公主又一次突破重围，拯救了被断了两条腿的克里勋爵时，越来越暴躁的何暮突然红光一闪，调头掠向亚尔基公主就是全力一剑，直接削飞了两条前肢。在这个其拉公主剧痛无比打算故技重施恐惧+治疗时，何暮浮上半空，神识覆盖，突然一声暴喝：“其拉领主亚尔基！跪下！！” 这一声震得虫子公主头昏脑涨，一声悲鸣趴倒在地，直接打断了治疗术的吟唱！ “好机会！！转火攻击蓝色目标！！干掉它……” “小心！！！”不远处突然传来羽月的尖叫声。 何暮此时突然汗毛倒竖，回头就见火红色甲壳的虫儿子维姆正凌空跃起一头向他撞来——两条健壮后腿已经外壳崩裂汁液飞溅，显然是听到了母亲的哀鸣，这一撞用出了死力，公交车大小的虫躯居然发出了破空声！而何暮身后不远处，他的两个副官高高跃起双臂交叉，全身原力催动到极限——眼看迅猛一击威力惊人，何暮还没反应过来，她们竟是打算替他硬接！！这一下冲跳似有开山之力，岂是她们两个能接得住的？ 时间几乎静止了。何暮此时浮在半空无处发力，机动性跟地面上完全没有可比性，别说发动反击，没人示警的话转身防御都勉勉强强。电光火石间，唯有提气发力，双目圆睁，抽弓拉弦全力射出一箭……这已经是最快的手段了。 发光的箭堪堪在维姆撞到艾琳和大白兔前命中了维姆的头，精心布置的原力爆炸在试图击落维姆的同时像紧急制动发动机一样向两侧推开螳臂当车的两个精灵姑娘——可是这一撞石破天惊，何暮又不敢射出威力太大的攻击。维姆虽然头部被炸飞一大块但还是冲势不减，而向侧面施力的爆炸还没来得及完全把她们推开到安全位置。 维姆穿过她们继续撞向何暮，而艾琳和大白兔看似被轻轻擦过却是双双吐血倒飞，向两块破布一样飞向地面。 “我……草！！你吗！！”何暮这时只觉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心口却是炸开了一团烈焰！“轰”地一声，一双和伦鲁迪洛尔闪耀着同样紫绿相间光芒的羽翼猛地张开，全身强光四溢，手中上古长弓射出一道绚丽光柱！这一击的样式让泰兰德和羽月都是一愣——这太像一万年射退萨格拉斯的那一箭了，只是威力大小远远不如。 光柱命中了已经离何暮近在咫尺的维姆，巨大的虫躯突然一滞，光柱已经穿身而过。随后，缠绕的根须和紫色的月火从它内部喷薄而出，瞬间把维姆撕成了碎片！ 何暮说话算话，回身又是一箭洞穿亚尔基公主的头部，它也难逃一死。 混乱的各种声音重新回到何暮耳中，但他已经无法保障维持浮空的的原力，而当羽翼散成漫天飞羽，何暮也直直落下。但他似乎对众人的惊呼充耳不闻，落地后又是连连呼喝，周身股股火焰燃起，直直冲向还在顽抗的克里勋爵，踏出一道火径。举着烈焰之怒天火挥出两三米长的灼热剑气，一击将小楼般的目标拦腰斩断！穿身而过后，刹不住车的何暮一头撞向洞壁，发出一声巨响，整个孵化室都轻轻摇晃，灰尘杂物纷纷从天顶落下。 这时，濒死的克里勋爵突然炸开一团绿雾迅速扩散，明显剧毒无比。泰兰德和羽月之前正分头去救援何暮的两个副官，眼看被毒雾笼罩的人成片倒下。这时希尔瓦娜斯疾步冲来，一把从碎石堆中拖出不省人事的何暮后几个箭步冲到了毒气外，之前正与克里勋爵大战的强者也先后拖着中毒的人冲了出来。 萨尔和急急赶来的一群治疗者二话不说就连连施法，几种消耗巨大的解毒术和治疗术纷纷砸向何暮和遍地昏迷不醒的伤员。 “好了萨尔，这毒还伤不了他，看样子只是脱力了……战斗结束了！救治伤员！！纳萨诺斯！带人清除毒气！”希尔瓦娜斯把何暮放到地上高声叫道。 “怎么办？”羽月看着怀里的艾琳，她的脖子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 泰兰德眉头紧皱，面前的大白兔不知断了多少骨头，像是被蹂躏得支离破碎的布娃娃。她抬头望向洞顶，额头的新月闪闪发光：“艾露恩姐妹会成员，集合！准备布置月亮井！” 第五十七章 规矩、地位、代价 何暮站在地下城自己的房间里，这房间就一个像时光凝滞的音乐盒。圆形的双层密封玻璃窗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粘液和筋肉状不明物体，而透过丝丝缕缕的缝隙，外面曾经人群熙攘灯红酒绿的地下城一片阴沉，紫黑色的虫族基质裹满了钢筋水泥的森林，影影绰绰的不明结构心跳般地蠕动着。偶尔有看不清模样的虫子飞过或成群结队地爬过，对何暮这里亮着的明黄色灯光视而不见。 个人电脑跳动着爆炸了的个人消息，床上的手机里也是一样。何暮不想看，他就这样盯着窗外，似乎努力想看到更多。 调动不起一丝原力，也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梦境里。如今的地球，真的会是这番景象么？这两个不同星球的虫族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血缘关系呢？ 好想洗个澡啊，然后和你一起起床，逛街，吃饭。何暮看着电脑桌面上微笑的女孩想着。 电灯又开始闪烁，克苏恩讨厌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没有人可以再次将我囚禁……你们都要死……” “滚。”看着电脑屏幕扭曲了一下变成一片黑暗，何暮捏了捏拳头，轻声说道。 何暮不知源自何处的神格被唤醒了，神识展开，将克苏恩的意志远远隔开。也就在这时候，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安其拉神殿地下的洞顶。 他淡定坐起，身边照看他的人类牧师惊喜大叫——怎么不是艾琳或者大白兔？每次等在他身边的不都是……等一下！！何暮展开的神识并没有感觉到这两股熟悉的原力，她们该不会…… 有很多人望了过来，原本他们都在望着孵化室中间的一道月光。这道月光穿越地层从洞顶投下，照射在刚刚完成的一座月亮井之上。在那周围，以泰兰德为首，站了一圈银光闪耀的暗夜精灵女祭司，带着梦幻韵律的精灵祷言正被不断念诵。 何暮似乎感觉到了那道月光对他的注视，低头聆听，然后快步走去。 到处都是躺在地上休息或者昏迷的伤员，而月亮井周围放了一圈重伤的各族军官——虽然月亮井对精灵效果显着，但只要女祭司愿意为其祈祷，其实任何人都可以得到月神的帮助。月亮井中躺着五个人，艾琳和大白兔就在其中。又像水又像光的月亮井水正慢慢汇入其他三个各族高级军官的身体内，而两团发着蓝光的半透明小精灵正围绕着那道月光缓缓飘荡。 她们不着寸缕的身体上，虽然伤势已经消失不见恢复了精灵女孩的那种惊人的完美。可看似毫发无伤的身体毫无生机和原力波动，微微熟悉的气息却从那两个小精灵上传来。远超承受力的重击轻松击溃了她们护体的原力和相对脆弱的肉体，震碎了无数骨骼内脏，也震碎了点燃没多久的几处原力节点。按艾泽拉斯世界的理论来看，如此一击毙命下灵魂本源——对于精灵来说，她们的生命本源就是小精灵——会消散得非常快。唯有立刻放到月亮井中请求艾露恩赐下祝福，重新把已经离体的小精灵唤回她们的身体。 可如今看来，艾露恩并不认为她们两人重要，而值得她消耗力量拯救她们。想必即使是神，起死回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何暮旁若无人地走到了泰兰德身边，轻轻越过，用毫无亵渎的柔和眼神望着静静躺在井水中的两个暗夜精灵姑娘。她们是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批智慧生物，在他懵懂和弱小时几乎寸步不离地在他身旁保护。一路陪伴，又跟随他踏上战场，作为副官数次陷入苦战，当然，也得到了巨大的成长。一个女汉子一个乌鸦嘴，难得的闲暇时总是叽叽喳喳地在何暮耳边斗嘴，总是一丝不苟地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精灵眼中的两团微光并不能挡住这心灵的窗户诉说心中的思绪，她们对何暮从好奇到敬佩，从敬佩到崇拜的心理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却只能微笑带过——他想，羽月也应该是清楚的，但什么事也还是愿意带着她们。 精灵的忠诚是如此沉重，如同每一个一路而来的卫队姑娘们一样，作为护卫不顾生死，已经有好些面孔永远消失在了何暮身边——塔纳利斯的黄沙，安戈洛的雨林，塞纳里奥要塞的阵地间……不止精灵，骑兵队伍中，他的将领卫队始终紧随左右，冲锋陷阵悍不畏死，突然想起，也已经有过半换成了新人。那些逝去的人里，有精灵，有人类，甚至矮人兽人。 现在，是艾琳和大白兔这两个傻女孩。如今的何暮哪里还需要她们这样用生命去保护？这一击，即使何暮接不下，也该没有性命之忧——可她们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弃精灵上万年的生命而不顾，弃她们美好的青春和人生而不顾…… 所以，已经是半神守护者的何暮绝不能允许艾露恩对她们如此凉薄，绝不能允许这两个一路陪伴的精灵女孩如同无数倒下的无名战士一样，就在他的眼前香消玉殒。 他催动全身力量，一尘不染的双翼缓缓展开。回头对着试图阻止的泰兰德和羽月微笑点头，然后踏进月亮井。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被银光隔绝，何暮眼前似乎是一轮满月，又似乎是一个窈窕身影。 “尊敬的……月神艾露恩，我知道你能看到我……如同我可以感觉到你。我是……” “欢迎你，年轻的守护者……我记得你……”一个古老又年轻，空灵而圣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何暮感觉到不知是月光还是目光注视着他。 “也许……但我认为我并不是他。可能这其中……” “不，你是。虽然我看不太明白，但你有无尽的岁月去自己探索真相。” “我会的。此刻我是想请求您……” “我明白你的想法，守护者何暮。拯救也是有规则的，不然谁都要救，还隔着这么远，即使是我也难以承受……” “还请月神施以援手！这两人是为我而死，看在她们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 “别急，年轻人……仅仅只是赤胆忠心而已么……呵呵。规则是规则，地位是地位。此刻既然是我，又既然是你，那么这人，自然是可以救的……” 何暮一喜，连忙拱手鞠躬：“还请月神赐教？” “作为守护者，不必多礼。暗夜精灵是我的子民，而且你在万年前就帮过他们大忙了。但是你应该明白修炼的不易……这逆天而行之事，代价……由你来付。” 何暮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这自然由我来承担！” “别急着回答。我只能说很不值得，而且你就那么肯定你承受得起？” “除了我的命，什么代价我都没有二话。还是请月神阁下尽快相救！” “唉，你们这一系，虽然我接触不多……哼哼，”艾露恩似是掩嘴轻笑，“但还真都是一个样。你这么年轻，日后只要不为区区凡人而神形俱灭，必是一飞冲天……” 何暮还要开口，却见两个小精灵突然不翼而飞。惊讶之下赶紧低头看去，只见他的两个便宜副官躺在干涸的月亮井里，呼吸平缓，面色红润，显然已经恢复了生机。“多谢月神相助，这代价就由……” “哈哈，区区几十年力量，当做见面礼又何妨？那个问题，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的来历而已……成神之时记得找我叙旧，有点累了，有空再聊……” 来不及道谢，月光就已经散去。几个女祭司正拿着丝毯盖在井里几个呼呼大睡的伤员身上。而一旁的羽月泰兰德和其他女祭司正闭目低头，向月神，向他行礼。 孵化室的所有人都听不到他和月神的对话内容，只知道何暮踏进月亮井——这在往常是亵渎神明的行为——与艾露恩谈笑风生，三言两语让月神破例唤回了两条生命。 想必那对沐浴在月光下无比神圣的洁白羽翼会永远留在在场所有人的记忆中。 第五十八章 大麻烦 联军虽然继续前进了，但孵化室里还留着不少帐篷。角落里，一个大帐篷挂着两面帅旗。两个起死回生的精灵躺在地铺上，羽月正在跟何暮“轻声”交谈。 “这两个妹妹天赋姿色都属上乘，守护者大人不考虑一下吗？” “哎，你别搞得跟老鸨似的行不行？你们精灵那么大方的吗？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鸨是啥？怎么就大方了？她们为了你命都不要了……” “那你也不能这样……你们精灵该不是一夫多妻的？可是你们看起来是个母系社会啊……” “什么啊，你不知道吗？暗夜精灵才没有什么婚姻啊夫妻的……我们本来就很难生育，一段感情动不动就上千年几千年，不可以腻的吗？生不出来，不该换一个试试吗？” “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说白了不就是率性而为嘛……”何暮很想说，不就是可以乱搞的意思嘛。 “要你管！那又怎么样，你看我守了一万年的活寡我说什么了吗？我玩弄暗夜精灵美少年了吗？你看泰兰德，玛法里奥老是一睡就是几百上千年，她迷倒了万千艾泽拉斯少年中年老年，他们不还是好好的？”羽月愤慨地举着例子。 “这谁知道啊……”何暮玩心大发，突然用很贱的表情看着羽月说。 “哎你个混蛋，怎么说话呢？我那么贴心你给脸不要脸是……还敢怀疑我？” “哟，你贴心，你贴心什么？看你刚才那一脸肉痛的样子，人啊，不要昧着良心说话，这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我要是一不小心同意了呢？” “你……我……哼！同意就同意，本帅岂是舍不得男人的寻常女人……” “舍不得男人？谁是你男人？我什么时候算是你男人了？” “嗯？你还赖账？你欺负人！”羽月一下就跳了起来。 “哟哟哟，羽月元帅，羽月将军，光说不练没有用的，我怎么不记得我是你男人这件事……过来啊，你过来啊……” “……你太看不起人了！当年欺负我年幼无知，完了还不负责……你别动啊！我今天就要报仇雪恨……” “哎哎哎！你干嘛啊？你你你冷静一点！把衣服穿上！哎！你不要过来啊！” “哼，刚不是挺横吗？本帅这一万年是怎么过来的我都不想回忆了……你今天呵呵呵呵，今天不给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趁你病要你命捶死你个渣男！” “你还有没有廉耻！我怎么就渣男了？这是干这个的时候吗？是干这个的地方吗？？” “我不管……你别躲啊！” “咳咳咳咳……那个……”旁边有人想插话。 “谁！啊！！！” “那个……” “我说你们要死啊，这是干嘛呢！老娘刚做梦……呃，二位……二位将军……你们这是……”另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 “呵呵，这会儿我还怕谁，既然你们醒了，艾琳妹妹，帮我按住他！大白兔！给我扒！我今天要把这个王八蛋就地正法……” “啊？啊……啊！？” 帐篷帘子被一把掀开，泰兰德捂着眼睛站在门口：“哨兵将军珊蒂斯-羽月……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 帐篷里四女一男正在共进午餐，女的一水儿的精灵，男的是何暮。气氛无比尴尬。也许是艾琳和大白兔的事刺激到了何暮，刚才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羽月打起了嘴炮……可能是释放情绪。谁知道这羽月恼羞成怒架子都不端直接就要霸王硬上弓…… 大白兔和艾琳都是闷头吃饭，连大白兔都是双颊绯红。泰兰德则是终于摆出了万年老奶奶的腔调滔滔不绝地教育着羽月，同时数落着何暮。 “……所以我说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是不是这一万年给你憋傻了？你至于吗？光天化日之下那啥守护者？传出去那可太精彩了我的天哪……我说何暮你也是，你是傻子还是木头，我家珊蒂斯都快熬绝经了……” “噗！！！！”何暮一口喷了出来，连连咳嗽，“咳咳咳……泰兰德-语风……” “没干嘛啊，我看不下去了不行吗？该说的都跟你说了，怎么，是羽月不好看还是说话太直白，好好活着不好吗？是不是送上门来的你觉得便宜没好货啊……” “哎！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怎么丧心病狂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喂！不对？怎么开始教育我了？” “教育你怎么了？你守护者了不起啊？守护者就可以不辞而别抛弃糟糠之妻了？守护者就可以装傻充愣对一片真心无动于衷了？” “……你是不是也跟着羽月看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抛弃糟糠之妻这句话是用在这里的吗？”何暮觉得该把自己的电脑拿回来好好保管了。 “反正既然都这样了，今天我就替她们把话问清楚。你说怎么办，羽月一把年纪……咳咳没有没有，羽月等了你那么久了，对你不好吗？两位妹妹为了你命都不要了，只是因为是你的副官吗？你再这么无情无义别怪我泰兰德-语风翻脸不认人……我代表月亮谴责你！我一口月酒喷死你……”泰兰德一手叉腰，脚踩坐凳，指着何暮的鼻子。 “你想干嘛？逼良为娼吗……不是，你什么时候转职成红娘了？你这样真的好吗？” “别给我打岔，也别在这装疯卖傻，何暮你什么意思你说明白了，就现在，就在在这里说清楚！”泰兰德整了整仪容，重新落坐，变回端庄美丽的月之女祭司，严肃地看着何暮。 “那个……最高女祭司……”艾琳低声想说什么。 “你们不许说话！这事儿我给你们做主了！” “……这个，强买强卖也不好……将军没有这个意思您也不能把我们硬塞给他……我们也不是礼物，您就非要硬送给他吗……老娘……我就不信我们年轻漂亮的还会没人要不成……”大白兔刚开口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到后来却是明显后悔了，变得声如蚊讷。 何暮觉得这下遇到大麻烦了，他根本没有这种在艾泽拉斯开后宫的心理准备啊，他明白她们的心思没错，怎么，还真的全要了？他很念旧，他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他还背负着一个世界的希望，现在还一不小心背上了另一个世界的责任…… 这时只听马蹄声由远及近，希尔瓦娜斯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帐篷，说道：“哟，还在这聚餐呢？走走走，遇到大麻烦了……” 何暮如临大赦，一个箭步窜出帐篷跨上希尔瓦娜斯的马就飞奔而去…… “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真的有大麻烦！”希尔瓦娜斯无辜地说。 第五十九章 拦路的泥巴 一坨……是的，一坨无比庞大的恶心软泥堵在了联军的必经之路上。没人知道安其拉里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克苏恩又是怎么做到把这个东西弄到这里恰好挡在了联军面前。 软泥怪分布非常广泛，除了及其寒冷的地方很少见到之外你在哪都可能看到这些会移动的，发出恶心蠕动声的半透明凝胶状聚合物——不过大体上都是分布在不干净或者受污染的地方——诡异的墓穴，古战场，被邪能污染的水体，工业污水形成的沼泽……它们有时候很危险，有时候无害——具体情况视大小而定，而小小的一团软泥一旦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开始自主移动并吞噬某些东西后——泥土、植物、尸骨、破铜烂铁甚至活物——最后一定会越来越大。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超过一人大小的软泥怪，矮人学者一般都认为软泥怪是暴尸荒野的生物头骨周围的特殊泥土利用死者的灵魂碎片“醒过来”的，超过一定大小后那一丝灵魂会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而坍塌成一滩泥水和一堆杂物。甚至有人认为软泥怪是上古之神的血肉诅咒形成的最终产物…… 眼前的这个东西明显超出了艾泽拉斯人的理解范围，至于何暮就更不明白了，但是出现在安其拉神殿这个上古之神老巢中似乎能从侧面印证什么？样本显示组成软泥怪的半透明胶质并不是何暮推测的类似于“太岁”的细菌聚合体或者真菌团，只含有比例不高的微生物，和隐隐约约的一个破头骨，根本不足以产生集团效应从而拥有初级的生物级别智力。而软泥怪半透明的特点也能让何暮对内部结构看个大概——没有大脑、骨架、内脏和任何看上去像是器官的东西，只有千奇百怪的被吞噬的东西：石块泥巴苔藓树根，以及各种各样的异种蝎和虫人——在安其拉神殿还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当然现在加上了几个可怜的联军侦察兵。 而之所以这东西麻烦，是因为外面那些半人高的软泥怪都很脆弱，一刀下去甚至拳打脚踢都可以轻松让这些恶心的东西变成一滩烂泥，可面前这个小山包一样的家伙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不死之身。炮轰火烧箭射枪打，闪电箭寒冰箭暗影箭都是泥牛入海，它也没有任何反应。但就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通过——整个大厅毫无死角地被它摊开的泥巴铺满，看看正慢慢往这团软泥中央主体部分移动的那辆可怜的蒸汽坦克。 “让他们别浪费炮弹了，没看到大部分炮弹击中了甚至都不爆炸吗？而且，又是炮轰又是火烧的，你们不觉这东西很臭吗……” “可是这是必经之路，绕都绕不过去。何暮你再想想办法？难道我们就这么被这东西堵在这儿了？” “别急伯瓦尔，我不是想着呢吗？软泥怪……软泥怪……”但是何暮明显还没从泰兰德的质问中回过神来，感觉脑子里一团浆糊，时不时想起来到艾泽拉斯后的各种事情。仔细想想，羽月位高权重忙东忙西，平日里严肃英武，杀伐果断，只有到了他这里才能开心活泼一些。而艾琳和大白兔到后来甚至很少有机会聊天，却是一直默默地在他身边——身后，门外，床边，桌旁，厨房，哨位……他笑的时候她们笑，他沉思的时候她们安静，他着急的时候她们也着急，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为他面对死亡。 “将军……你在听吗？艾露恩姐妹会祭司，奥伯丁市长温尼斯-布莱格求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唤，何暮一转头，发现大白兔已经穿戴整齐站在了他身后，而艾琳正在他眼前挥着手跟他说话。至于羽月嘛……泰兰德旁边那个裹得跟阿拉伯女人似的应该就是了。 何暮略略犹豫，突然给了艾琳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说：“布莱格市长？她……好像是个生物学家？也许有什么高见……”说完径自向着帐篷外走去。艾琳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微笑弄得手足无措，大白兔拍了一把她的脑袋赶紧跟了上去。 “女祭司温尼斯-布莱格，向守护者致敬……”女祭司打扮的市长手提裙摆优雅躬身。 “行了，布莱格市长，当初在奥伯丁不是说礼数太多很麻烦么？” “哈哈，您记性可真不错呢……但是这不一样的……” “一样的一样的，我目前还是活人，还不是挂在墙上或者活在祷文里的神。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打招呼好了。”何暮伸出手。 “呵呵，好，您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易近人呢……”这个布莱格虽然看上去戴着眼镜文文静静，但是从第一次见就总给何暮一种……交际花的感觉……所谓天生媚骨就是这种人？简单地握个手，表情需要这么欲拒还休吗？ “啪！”羽月的手从一旁伸出，一把夺过了死活握不够的女市长的手，猛烈地晃了几下说：“我亲爱的温尼斯，好久不见啊……”然后凑到了她耳边哼了一声，“你个小妖精，握手握够了没？” “哎哟，我的珊蒂斯……呃，你怎么穿成这样？着凉了？你看我这记性可真是，嘻嘻，差点忘了这位……啊，我来呢是……”女市长调侃的话硬生生被羽月凶恶的眼神堵了回去。 “是对后面那个大家伙有什么发现？” “谈不上什么发现啦，只是有些想法……” 暗夜精灵名媛……是暗夜精灵着名生物学者温尼斯-布莱格的意见是，如此大小的软泥怪已经不是寻常攻击可以伤害根本的了。软泥本就柔软粘稠富有延展性，体积太小时自然可以通过暴力破坏，这么大一只就产生了规模效应。 但她认为还是有办法的，因为软泥怪从未出现在寒冷地区，应该是不适应严寒。也许在低温下组成软泥怪的凝胶状物质会被冻结，也就失去了行动力，无法吞噬，也就不会形成软泥怪了。所以可以尝试用冰系法术密集攻击。至于之前没有效果，可能是因为其他的攻击方式产生了高温，掩盖了冰系法术的冻结效果。 还能怎么样，说干就干呗。三系全修的吉安娜召集了整支联军的所有法师，开始尝试用冰系法术攒射挡住去路的大软泥。一开始没什么效果，但是坚持攻击了一会儿之后，整个巨型软泥怪开始起霜变色，蠕动也变得缓慢了。 见真的有效果，法师们就打算憋大招了。各族法师结成大型法阵开始联手释放超级暴风雪，很多元素萨满也凑上去不停地放冰霜震击，甚至一些施法者的宝贝魔杖正好是造成冰属性伤害的，也聊胜于无地甩着小光球。 慢慢的，随着持续不断的暴风雪在殿厅里肆虐，温度急剧下降，富含水分的软泥怪内外都开始结冰，慢慢凝固，最后冻成了一个大冰雕。 就这样放过它是不可能的，谁敢说它融化了之后就死了？那么大一坨东西堵在这里，后续部队怎么跟进？大型装备如何通过？所以众人当即决定，立刻炸碎它。 冰火两重天，刚才还冰冷刺骨的神殿殿厅（其实就是个很大的洞穴罢了），瞬间火球四起，破片横飞。被冻住的巨型软泥怪果然经不住蹂躏，开始崩裂，破碎，瓦解，最后成了一地的泥巴团。 正当大军准备通过时，同样被堵在另一头的虫群先一步冲了进来。 但何暮毫不担心，看着满地的泥团正在迅速融化却没有流出多少水分，想必是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 第六十章 山脉之心 果不其然，正当大批虫群涌进殿厅打算冲击准备好防御的联军时，满地的软泥碎块大部分都从冰块状态融化了。它们形成了一大群大大小小的软泥怪，然后毫不犹豫地开始向大厅中央集中。移动的同时，沿路的一切——太小的碎块，石块炮弹箭矢武器，尸体，那辆坦克，还有正在穿过它们的虫群——都被毫不留情地带走。一团泥带不走的，就两团，五团，五十团，挣扎是没有用的。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软泥怪拖带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大厅中央汇合，然后开始融合。先形成一个核心（它们可能觉得这会儿最适合做核心的是那辆坦克），然后所有的小软泥怪“义无反顾”地抛弃了独立自由，重新成为了巨型软泥怪的一部分。没多久，大家的老朋友，可爱的果冻状大块头，软泥怪中的王者重新杵在了交战双方的中间。此路是我开，此洞我要呆，要想从此过，我吞了你。 “这……就很尴尬了。那咋整啊。” “不不不，萨尔，方法是对的，只是活儿没有干彻底。” “我也这么认为，你们看，这些，还有那边。”梅卡托克毕竟是搞技术的，观察分析能力很强，“虽然它重新融合了，但是外围的这些太小的碎块无法形成软泥怪回去融合，也不在其他软泥怪的路径上。这些碎片的结构已经溃散了，永远变不回软泥怪了。” “也就是说，我们把它打碎之后要继续轰它，轰个稀巴烂？”麦格尼掸了掸手，“那有什么难的，炮弹有的是！话说老何改出来的那什么？意大利炮还真……” “那不是意大利炮……” “我听你这么叫的嘛。” “那就这么办！可是每次它都会很快恢复成一群软泥怪，在这之前那点时间炸不碎多少啊……”伯瓦尔抚须问。 “你看，你这就是思维僵化的表现啊。它那么大的时候炸它烧它砸它都没用，可不代表那些小的软泥怪也这么坚韧啊！还是可以接着炸甚至上去砍啊！一波清理不干净，那就冻住了再来！找到了路子，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 “那还等什么……”吉安娜转身就走。 “要全火力饱和攻击，顺便收拾那些虫子！让部队准备防御。” 冻结，轰碎，然后连虫子带软泥一起砸。两波过后，再也没有足够的活性碎块赶回去融合，一代传奇大软泥终于化成了一地渣渣。 联军得以再次推着虫群，向神殿深处进发。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众人来到了维希度斯——艾泽拉斯众人为这软泥怪之王起的名字，意思大概是……软泥怪之王——原本的核心位置。一地零碎的杂物可谓千奇百怪，探险者协会的矮人和侏儒很快在其中发现了很多十分古老的玩意儿。 一个古怪的头骨状残骸静静地落在最中央。 “还真有个骷髅？难道真的每个软泥怪都要有一个头骨才能形成？” “维希度斯这么大，这头骨肯定也不简单……这是什么东西的头？” “其实这不像是头骨……”何暮走上前仔细端详，伸手敲了敲，“这像是节肢类的头部外骨骼，看形状应该是奥罗那种钻地沙虫……等等，这是什么东西？”被何暮敲了一下，中空的残骸内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他蹲下身，从原本口腔的位置伸手一摸。 “我的圣光啊！” 随着伯瓦尔的惊呼，一块牛头人拳头大小的不规则椭圆形宝石呈现在众人眼前——这宝石应该在软泥怪体内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打磨，变得无棱无角光滑圆润，半透明的材质露出了内部绚丽梦幻的七彩光华。那已经不像是内部杂质的颜色，倒像是实实在在的光芒，好似一条小小的灿烂银河被凝固在了透明的磨砂玻璃中。入手不轻不重，但盯着看时会感觉…… 这宝石似乎有种魔力，连灵魂都会被里面的光华所吸引。 幸好在场的人都不普通，除了麦格尼-铜须这个矮人天性爱财，梅卡托克对于新鲜事物强烈好奇之外，希尔瓦娜斯不是人是鬼，泰兰德和羽月上万年的人生冲淡了欲望，兽人牛头人本就有些迟钝粗糙，对宝物并不热衷，而伯瓦尔是个信仰圣光的优秀圣骑士……都有各种原因抵消了轻微的不适感觉。 而在何暮的视野中，宝石散发着轻微但是穿透性极强的精神波动——从地球角度分析这块石头一定带有放射性，能够穿过人体，但是此刻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何暮体外。 这时麦格尼已经有些不对劲，双眼暴突，嘴里发出嗬嗬的粗重呼吸声，双手在慢慢向前伸。而梅卡托克只是扶着目镜边看边啧啧称赞，显然，侏儒对机械和技术要更着迷一些。 泰兰德念了句什么，伸手在麦格尼头上一点。铁炉堡国王如梦初醒，大汗淋漓地说：“这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另一块！这是山脉之心！！” “山脉之心？”泰兰德皱眉回忆了一下，“就是之前让矮人大帝安威玛尔发疯而死，然后导致三锤之战，矮人分裂的……卡兹莫丹王国镇国之宝？”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别紧张，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些人知道幕后真相。而我只不过恰巧是其中之一。” “这东西这么可怕？我们怎么没事？”吉安娜问道。 “我感觉这宝石……应该无比珍贵，但是好像有点邪门……” 麦格尼还在不停冒汗，左看右看避不开众人的眼神，只要为难地开口：“是的老何，当年叫它山脉之心只是因为它是在山脉的最深处发现的，其实它……” 山脉之心，传说是整个陆地板块的精华集聚而成。沉迷黄金和宝石，热爱挖掘和收集的矮人曾经在地下深处得到过一枚。它被尊为镇国之宝，镶嵌于王座之上。确实，山脉之心给当时在位的矮人大帝莫迪姆斯-安威玛尔带来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取之不尽的财富，使得卡兹莫丹王国盛极一时。 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登上矮人权力巅峰的安威玛尔坐拥三族矮人的效忠和浩如烟海的财富，开始日夜流连于巨大的地下宝库，沉溺在堆积如山的金币、宝石和奢侈品中不可自拔，日渐变得憔悴和古怪。终于在某一天清晨，完全被贪婪和欲望吞噬的矮人大帝变成了一尊钻石雕像——手中紧握的，正是依旧光华璀璨的山脉之心。 大帝的死讯和各种传言造成了巨大的混乱，矮人三族之间为了争夺王位、财富以及山脉之心爆发了全面战争。最后，虽然铜须部族击败了蛮锤和黑铁，得到了卡兹莫丹王国正统的名分，却无人知晓山脉之心的下落……这应该是件好事。 所以黑铁矮人统治者索瑞森那挖掘出拉格纳罗斯的疯狂行径以及蛮锤矮人都城格瑞姆巴托的诡异废弃究竟为何，恐怕只有那块山脉之心知道了。 第六十一章 毁灭毁灭者 随着山脉之心的故事被麦格尼铜须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几个第一次听说的领袖立刻决定对这“宝物”敬而远之。加上战事要紧，经过简单讨论，这枚山脉之心就被丢给了何暮保管。静静地躺在了何暮随身空间的角落里，它那导致凡人癫狂的波动被完全掩盖了。 随着联军的稳步推进，似乎一成不变的地下“肠道”景象开始渐渐改变。完全迥异于入口处气势磅礴的泰坦风格，这里的门廊石柱四壁天顶花纹复杂，古老诡异，其中时常见到一只巨大的瞳仁——而且无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向它，那只眼睛都在看着你。 敌人中虫人的比例明显变高，显然，这里已经接近其拉帝国的核心区域了。即便如此，一路打来已经波澜不惊的艾泽拉斯联军还是沿着“主干道”步步进逼，留下一个又一个遍地狼藉的地下殿堂。 当何暮他们已经能看到又一个殿堂尽头那道顶天立地的高墙和那扇布满圣甲虫和眼瞳雕刻的宏伟大门时，联军终于再次遇到了强敌。 一直在地面上配合联军骑兵，抵挡从安其拉国土深处涌来的虫群的巨龙军团再次出现在联军锋线上。阿纳克洛斯变为人形的脸上满是憎恨和厌恶：“这是我见过最大的黑曜石毁灭者……应该就是莫阿姆没错了。我一直以为这些会飞的黑曜石怪物逃到了南部的某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 “听说当年流沙之战时，你可没少吃这些东西的亏……”克莱奥斯特拉兹亲王并未参加千年前的战争，只是有所耳闻，“德拉卡隆就是在和这些家伙战斗时被奥斯里安击中了双翼？” “是的。原本这些虫子根本拿我们没有任何办法，结果它们居然搞出了这样的东西……当年猝不及防下损失很大……” “你们该庆幸克苏恩不明白空中力量集中使用的重要性……这场仗打到现在，你们和空军（何暮算是艾泽拉斯空军独立成军的奠基人了）一起打下来的黑曜石毁灭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想象一下这近千毁灭者一波冲过来……” 阿纳克洛斯摇了摇头，说：“是啊。当年配合空中蜂群的黑曜石毁灭者应该不到三百……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反而不集中出动了呢？” “很简单。当年是情况紧急，新鲜出炉的新武器急着用来对付你们，所以有多少都派出来了。这次战争准备了这么久，时间充分——它们可是军队。所以，这些毁灭者当做对付你们龙族的战术武器配属到各支部队里去了。说起来真的是难以理解，为什么把可以在天空翱翔的雄鹰藏到地底下看大门……” “那前面这些家伙，应该就是仅剩的毁灭者了。我们之所以收到消息就下来，就是要亲手毁灭这些毁灭者！” 随即，联军对聚集在安其拉巨大宫殿门外的虫人军团发起了攻击。由于大门前的这支虫人军团十分精锐，完全没有普通异种蝎，全都由各种虫人和大群黑曜石毁灭者组成，马其顿方阵的作用会大打折扣。联军领导层商讨后决定还是采取兵对兵，将对将的大团战。 两军交战的第一波混乱过去之后，身经百战的联军很快严格地执行了预定战术——普通士兵配合中下级军官结成小战阵对付其拉角斗士和虫人钉刺者，精锐部队配合中高级军官和幼龙对阵阿努比萨斯守卫和普通黑曜石毁灭者，远程单位和重型单位则按需支援和协助。而艾泽拉斯偶像天团与王子亲王一起对付莫阿姆和最强大的一批敌人，龙人军团和各族禁军亲卫从旁协助，并负责隔离战场，好让大佬们放开手脚。 宽阔的地下大厅顿时一片喧嚣。 然而当真正对上外表算得上威武雄壮的莫阿姆时，他们很快发现这个特殊的黑曜石毁灭者很难对付——由于材质和属性特殊，恐怕是迄今为止最难对付的一个其拉领主。 构成莫阿姆的特殊黑曜石光滑坚硬，边缘锋利如刀，并且完全免疫各种魔法。克苏恩的赐福给与了它熟练的战斗技巧和优秀的智力。加上大小堪比成年巨龙的身躯和比龙族更复杂的双翼+双臂+四肢的身体结构，使得它能跑能跳能飞，反应敏捷动作灵活，当然，还有几乎每个其拉领主都具有的磅礴大力。 “何暮，你还没有恢复，不要离那么近！”羽月一边配合着何暮不断绕后寻找空档，一边提醒他小心。 天火和羽月的长刀先后劈在莫阿姆粗如古树的尾巴上，火星四溅，几块黑曜石鳞片破裂脱落，露出的还是黑曜石鳞片。 莫阿姆立刻一个转身，右手顺势拍飞了凯恩，巨大的翅膀左右开弓，将亲王和王子逼退。随后，左臂就是一记反手耳光抽向何暮——耳光是对于莫阿姆而言，对何暮来说这就是一大块带着尖爪的黑曜石扫了过来。 一蹲一跳，何暮避开攻击的同时横握长剑，向前一窜就钻进了莫阿姆大开的中门，一记横劈斩在它的胸前。一声沉闷巨响，莫阿姆胸前的黑曜石甲片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凹槽，巨大的身躯居然连退两步。何暮攻势不减，一击被震退后在阿莫姆抓来的右手上借力向上一跳，一个前滚翻又是重重一剑砸在对方头顶！ “当”地一声，莫阿姆浑身一震，同样由黑曜石构成的头饰四分五裂，天灵盖上出现了一道深沟，顿时发出愤怒的咆哮。只见它身躯一扭巨翅挥来就想把半空中的何暮拍回地面。何暮举剑格挡，金铁交击声中被弹飞老远，但稳稳落地。 趁着这两下成功的攻击，众人也是连连出招，打得莫阿姆周身石片飞舞，狼狈不堪，照这样下去击败它可用不了多久。 莫阿姆的石头脸都似乎有些愤怒，双翅伸展，一个360度转身，呼啸的双翼利爪和长尾暂时击退了身周众人。随后一手握拳在胸，一手张开高举，做了一个非常中二的起手式——随后高举的手猛然握拳，战场上突然响起了潮汐声。 “这，怎么回事……大家小心！那家伙在吸收法力！”吉安娜立刻发觉不对。要知道由于莫阿姆对魔法攻击免疫，吉安娜并没有参与围攻，而是在远处战斗。 莫阿姆正在吸收整个大厅所有施法者的法力！这支联军攻击部队施法者比例很高——即使是女祭司和圣骑士，也是需要基本的法力来驱动体内的月神之力和圣光之力的。而此时一片大混战，大部分施法者都已经在全力出手，环境中的法力十分活跃。 虽然莫阿姆根本做不到一下子就将施法者们抽干，甚至每个人损失的法力并不多，但是涓涓细流汇成江河湖海，短短一瞬，莫阿姆就吸了个盆满钵满，块块黑曜石鳞片呼吸般起伏，周身微微发光，直至电光缭绕！ “不好！！”何暮看到莫阿姆身边的空气和原力都开始扭曲，“所有人……” “轰！”莫阿姆吸收的法力发生了剧烈爆炸，一股狂暴混乱的法力冲击波瞬间炸飞了它身边的一切。即使拥有达拉然魔法披风的何暮可以减免几乎全部的魔法伤害，但是爆炸的物理冲击力还是实实在在的。 百米直径内的所有人全都倒飞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德拉卡隆之魂 幸好，一开始就是“拉开单打”的，爆炸范围也没有吸取法力的范围那么大，不然肯定伤亡惨重。不过即使是法力爆炸范围外，离得近一些的还是被冲击波吹得七倒八歪。 嗡嗡的耳鸣声中，何暮透过扬起的烟尘看到爆炸过后的莫阿姆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但身上的破损正在快速恢复。还有连绵不断的小型爆炸发生——不知何时莫阿姆身边出现了三个大型元素生物，分别是火、冰和奥术，正在不断释放属性各异的小范围法力爆炸，看样子是在保护恢复中的莫阿姆。 而当看到套着圣盾术的伯瓦尔时，何暮才意识到刚才那记爆炸威力不俗，毕竟众人还比自己差了一个大位阶。当然，也从侧面反映出肯瑞托议会送给何暮的这条披风是何等珍贵的宝物——他几乎毫发无伤，而团战众人都是保命大招尽出，负责隔离战场的亲卫部队有了不小的伤亡。 何暮略一思索当即电射而出，同时大喊：“你们分头干掉另外两个！”。虽然披风抵挡了如此强力一击后进入了冷却，但是区区小爆炸根本撼动不了何暮的护体原力。他直接攻向离他最近的那个法力元素，顶着连绵爆炸突进后持剑一撞打断施法，然后连出四剑，通红的天火画出一个米字形，两人多高的法力元素瞬间消散成了点点白光，只剩一对手镯掉落在地。 另两个元素生物也无法逃脱消散的命运，被卷土重来的一众强者迅速击败。 “快！集中攻击！它在恢复！”希尔瓦娜斯发型凌乱，衣甲破裂，显然刚才被炸得不轻。 “大家都没事？” “死不了！” 泰兰德正在抓紧时间给大家治疗，萨尔都掏出了这段时间从没有用过的风暴之锤冲了上来。众人对着一动不动的莫阿姆刀剑斧锤拳打脚踢，大块大块的黑曜石崩裂下来。可是同时它也在快速自我修复，让英雄们的攻击事倍功半。 “这样不行！集中攻击一个部位！你们断腿！亲王王子！我们断翅！” “好！” 连绵的攻击开始对着很小的范围集中，随着令人牙酸的岩石崩裂声，莫阿姆的一条前腿和左边翅膀齐根断裂，先后跌落在地。但是随着它身体其他部分完全恢复，一动不动的黑曜石石像又活了过来。 一个侧身一翅膀拍飞了正打算继续攻击另一面翅膀的阿纳克洛斯，长尾顺势左右挥动，驱赶开身周的“小家伙”们。 莫阿姆似乎定定地看着重新冲上前来的青铜龙王子，突然断断续续地吐出龙语音节：“阿……纳……克……洛……斯。你……”话没说完，岩石的面孔突然浮上痛苦纠结的表情，随后又是一声咆哮，如潮的法力再次从战场各处向它涌来！ “快退！！不好，伯瓦尔来不及！泰兰德！套盾！”这次大家都明白要发生什么，除了何暮，当即各出手段四散奔逃，萨尔更是变身幽魂之狼一马当先。而缺乏位移技能圣盾又在冷却的圣骑士伯瓦尔落在最后。 “克苏恩！！”何暮一声高喝驱散了四周鬼鬼祟祟的精神力波动，气势却是随即一落，二话不说落地疾退。伯瓦尔只感觉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人高马大全身板甲还提着剑盾的大公爵被像一个小孩一样一把拖起来就跑。 第二次法力爆炸被众人堪堪躲过。 “上！还是老样子！” 画面如同刚才众英雄一哄而散的回放，莫阿姆“拆迁队”回头就冲了上去，准备故技重施。他们三下五除二干掉了召唤出来的元素生物，开始对进入石像状态的莫阿姆猛攻。 但是这次莫阿姆似乎没有完全变成石像，身上的破损也不再恢复。任凭众人卸腿断翅，它只是直愣愣地紧盯着面前已经到感觉不对的青铜龙王子。 一条后腿很快就要不保，剩下的一只翅膀也被何暮斩碎。马上就要难以站立的莫阿姆再次开口了：“阿纳……克洛斯……给我……解脱……” 阿纳克洛斯似乎猛然醒悟，双目圆睁。而能听懂这句话的克莱奥斯特拉兹和何暮则是对视一眼，缓缓落地。 “大家都让开，”何暮挥手招呼挥汗如雨的领袖们，“现在，要王子自己面对了。” “怎么了？”羽月第一个收起了武器，“马上就要……看，他变龙了……” “快，都离远点。这可能是一个仪式……我想王子会向我们说明的。” “搞啥玩意儿呢这是……这马上不就拆完了嘛……还费这事儿干啥呢？” “好了，我们就在这看着。”众人四下看了看战场形势，一切都在掌握中，于是稍稍定神，静观后续。 阿纳克洛斯变回龙形展翅浮在半空，面对着摇摇欲坠的莫阿姆。表情和眼神中有愤怒、沮丧、痛苦和悲伤。 莫阿姆纹丝不动，抬头望着阿纳克洛斯的龙躯，似乎在翘首以待。 阿纳克洛斯缓缓升高，直至穹顶。莫阿姆右臂缓缓收回，做出挥拳欲击的动作。 红龙亲王眉头皱起，轻声嘀咕：“这像是……成年仪式……这是一次巨龙挑战！！” “这是什么意思？”泰兰德话音未落，只见阿纳克洛斯仰首咆哮，猛然收翼俯冲，合身撞向等待多时的莫阿姆。只听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响起，这处大厅都开始咯吱作响，烟尘四起——龙血和黑曜石碎片飞溅而出。青铜龙王子摔倒在地，缓缓起身。他振翅驱散烟尘，龙头上鲜血淋漓，浑身都是被锋利黑曜石切开的伤口。而莫阿姆已经扭曲破碎地倒在一个大坑里，再没了动静。 没等别人反应过来，阿纳克洛斯连声怒吼，直扑周围的敌人开始疯狂屠杀。 领主已死，解放出来的强者们四下散开，很快结束了大门前的战斗。 “……它是德拉卡隆，流沙之战时龙族的首任指挥官……也是我成年仪式时的导师和挑战对象……” “什么！？这东西是德拉卡隆？德拉卡隆不是已经阵亡了一千年……” “你们还记得斯克拉姆吗？”希尔瓦娜斯曾被巫妖王奴役，对类似的事情极其敏感。 “你是说德拉卡隆陨落后……灵魂也被克苏恩捕获？” “是的……但还不是全部。莫阿姆由德拉卡隆的骸骨和灵魂为主体，但这不够……这里面还有当年为了甲虫之墙的封闭而冲进安其拉的龙族中阵亡的几个……蓝龙、红龙、绿龙……这就是为什么它可以操控法力，召唤元素，恢复自身……” 何暮看着围在一旁的龙族们悲伤的眼神，对于上古之神克苏恩的厌恶更甚——自由的意志神圣不可侵犯，如果连死都不算是解脱，连自我都难以维持，在别人的操控和压制下为奴为仆成千上万年……这实在是世间最为残酷的刑罚之一。 沉重的伤势减弱了这具黑曜石身躯对唯一还保持着独立的德拉卡隆灵魂的压制，克苏恩的意志又被何暮驱离，让他得以成功与阿纳克洛斯交流。 对于年迈的龙族而言，预感将死之时，会自己寻找一处埋骨之地。而不死不活煎熬千年的德拉卡隆请求阿纳克洛斯，曾经的后辈、学生、战友，给他一个战士般的解脱。而阿纳克洛斯选择了成年仪式般的巨龙挑战来给德拉卡隆最大的敬意和心灵上的慰藉——接下一击便是成年，只不过当年的稚嫩王子现在高高在上，成了发动攻击的一方。 一股朦朦胧胧的气雾缓缓旋转，拂过阿纳克洛斯的伤口，拂过他的龙角和双翼。 何暮感觉有人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打招呼。 随后，稀薄的雾气归于虚无……德拉卡隆的龙魂消散了。 第六十三章 羽月铁拳V4.0 德拉卡隆临走前似乎告诉了阿纳克洛斯许多事。 比如门后就是安其拉虫人的皇宫，里面是克苏恩最有力的帮手，其拉虫族名义上的统治者，其拉虫族双子大帝。 没错，两个皇帝。它们是克苏恩改造其拉虫族创造其拉虫人过程中最初也是最成功的造物，身上汇集了克苏恩对于艾泽拉斯各种生物观察研究的心得体会——它们几乎已经脱离了节肢动物的范畴，外表就像是哺乳类的人形生物，双手双腿，直立行走。他们是克苏恩智慧的结晶，造物的巅峰，是最为强大的虫人。没人知道克苏恩是怎么做到化腐朽为神奇的，但仅从这一点，就反映出上古之神确实有曾经统治世界的伟力。 现在，来自地面的人们踏进了这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地下皇宫。艾泽拉斯联军已经兵临城下，这个皇朝，也许即将迎来它的末日——连同统治者和信仰的神，被扫进历史的故纸堆。 其拉虫人的大小决定了它们的宫殿远不及泰坦遗迹那般浩荡宏伟，却也大过寻常智慧种族的王宫大殿不少。这地下的宫殿建筑群，如果不戴着厌恶的有色眼镜的话，也算是世间少有的智慧造物，文明奇观。 只不过对于何暮来说，震撼震撼，一路震撼，震撼惯了，也就处变不惊了。只是想到他带着一支军队，正在亲手入侵并打算毁灭创造了这一切的文明，偶尔还是会有些不适。这就是异族之间的战争，没有俘虏，不留活口……那些地球上的虫族，想必也是这样对待他的人类同胞的。这是巧合吗？虫族跑到他家杀他的人，他跑到别人家，杀虫族。他想抬头望天，却隔着厚厚的土层。 “将军，你怎么了？”部队正在一处应该是虫人繁衍场所的大厅中修整。一旁静立的艾琳见何暮长吁短叹表情惆怅，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嗯……只是想家了。” “啊……将军……” “不是跟你说了么，私下叫我名字就好。跟我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好，将军。啊！何……何暮……” 何暮无奈地笑了出来，摇着头数落道：“你啊你，当猎人的时候还敢打我呢，怎么现在成了哨兵军官了，反而不会自然相处了？你也没去受什么训练啊，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诶，可能是……可能是你现在变得很厉害了，我都没把你当做之前那个人了……反正就是，站在你面前就有点……有点害怕？不对……” “这叫敬畏。我们现在辅佐的可是守护者大人，名头多得念都念不完。”大白兔拎着水壶走进来，先给何暮倒上，然后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别说你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了。”说罢，大马金刀地在一旁坐下，似乎想起什么正要站起来，已经被何暮一把按住。 “别动！哎，坐下。艾琳你也坐下……这气氛不就很好嘛，这也没别人。一直没机会问你们，嗯……人都没事了？那个，复活有什么后遗症……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这个啊，我反正挺好的，休息了几天现在都很正常。” “嗯……现在好了。之前几天浑身都没力气，然后总是睡不着。”艾琳坐在那里被何暮看着，好像浑身不自在，手一直在摆弄桌上的杯子，“那个……听说……嗯……” “嗨！笨蛋。我说老何……将军啊，都说你当时霸气侧漏，冲进月亮井对着艾露恩……”说到月神大白兔赶紧微微鞠躬以示尊敬，“就是一阵唇枪舌剑，几句话就让她把我们两个给救了……那个……” 艾琳噗嗤笑了一下，小声说：“你看，搞得多厉害似的，不还是说不出来？” “不用谢我。” “啊……啊？”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说不用谢我。刚来的时候还要你们保护我呢，我谢你们了吗？”何暮伸手拍了拍两个精灵姑娘的手臂，“所以啊，我们这么好的关系还谢什么呢？还有记住，打起来就跟之前莫阿姆那样就好，别再干傻事了，维姆那一下要不了我的命……” 大白兔看了眼艾琳，发现居然还脸红了，连连摇头：“艾琳啊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娘今天还非要谢你一谢！” 何暮正别扭这伯瓦尔一样文绉绉的语气配上老娘这种称谓，大白兔腾地扑上来就是“唧”一口亲在何暮脸上。 “哼……谢将军救命之恩！”完了还拱拱手。 “呃……你……” “啊！”艾琳呼啦一下站了起来，何暮还以为这小妮子……老妮子也要“感谢”他呢，却只见艾琳一个立正大声喊道，“羽月将军！” 这时营区的卫兵慢不拉几的通报才传进来：“立正！元帅进入军官休息区！” 何暮转头看向帐篷口，看到羽月一脸戏谑地抱着双手，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哟，在这角落里郎情妾意呐……” “哎哎哎！别瞎说啊，这个眼见有时候也不能为实……” 羽月不屑地做了个鬼脸，走进来也坐了下来，对着慌慌张张站起来的两个副官挥了挥手：“坐坐坐，干嘛呢吓成这样……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嗯……这个比喻不太对……我们可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啊。” 何暮顿时感觉不对，这是又要来事儿啊。 “大白兔不错，有胆量！对付这种成天装死装傻子的木头人就该主动出击……何暮你把悄悄话放下！又想搬哪个救兵啊？” “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就放下。哼，你看，今天我都看到了，你说怎么办呢？要不然我受点委屈，就按你们那边的规矩来好了。我娶……不是，你娶我做正妻，二位妹妹呢，就只好做妾了……” “哎哎哎，又来了……你把我电脑还给我，成天好的不学尽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就乱七八糟了？你不是觉得我们暗夜精灵乱来么？就按你家乡的规矩来不好么？怎么你这是打算赖账？” “什么就赖账……那是我家乡古时候的规矩……” “骗谁呢？也就三百来年，古时候？” “也就……三百……来年……”何暮怎么就觉得无力反驳呢。 旁边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你们……别吵了……我，我跟大白兔姐姐……这个，都可以，没问题的……” “听到没，我们……别跑！” 只见一个帐篷里一个人影冲天而起结果慌不择路一头撞在天花板上弹了回来，随后就听见珊蒂斯-羽月一声大喝：“你个负心汉想溜！？看拳……” 九级原力女元帅，全力一拳。紫色月火闪耀，拳风吹得军官休息区这个角落一片狼藉。 何暮却借这一拳之力几个跳跃逃得无影无踪。 第六十四章 剑皇维克拉尼斯 其拉皇宫不比神殿的其他地方。这里的空间更加细碎复杂，墙壁走道弯弯绕绕，连接着许多房间大厅和各种殿堂。再看不到泥土岩石和虫族恶心的基质，很容易让人以为自己是在一座石制宫殿中而不是在地下虫巢内。 为了确保安全，联军进入宫殿后尽可能扫荡和占据了每一个独立空间，采用了何暮逐屋推进的提议。而此时何暮和羽月嬉闹般地一逃一追，如同两支利箭般四处穿梭，踏墙落地时总是引起一阵混乱的惊呼。一方面何暮想知道已经点亮九个节点的羽月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并没有全速脱离，而是开始吊着羽月。而羽月全力一拳居然没有伤到何暮分毫，被他逃走后居然怎么追都追不上，也从玩笑的态度被激起了脾气，死追不放。 一个个房间转瞬而过，墙壁如同高铁窗外的景色一般飞速后退。两人每次借力跳出都会在石壁和地板上踏出大坑，前后掠过某片营区时就像飞机低空掠过，掀起一片帐篷武器和各种杂物甚至侏儒。 各处坐镇的强者们往往急冲而来，定睛一看是这俩冤家，又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泰兰德接到报告干脆只是耸肩一笑，看起来还蛮开心的。 不知追逐了多少个房间和过道，玩的有些酣畅淋漓的何暮正要踏墙转向，电光火石间却感觉不对劲。这墙好像不是真的！ 来不及作出太多反应，何暮直接穿过了这道幻象，赶紧平衡身体。落地滑出一段距离后稳住身形，长剑已经在手。刚要放开神识看看这究竟是哪，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全力冲刺的羽月一头摔了进来，艰难地判断这是什么情况后没能稳住身体，一个大字拍在了何暮身边。 “你跑啊！啊……哈……怎么不跑了……刚才，那是什么……把戏？”有些狼狈的哨兵将军喘着粗气边掸着身上的灰边嗔怒地一把揪住了何暮。 “别动。刚才那道墙是幻象，不是我弄的。” 羽月这才发现何暮一脸严肃武器出鞘，一副戒备的样子。略略冷静后运起原力护体，四下扫视这幻象后隐藏的大厅。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光源的方形大房间，有百米见方。身后进来的位置是一面墙壁，看不出任何不寻常。在何暮的神识和羽月的夜视下，可以看到整个房间的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到处都是暴力破坏的破损和暗影伤害的腐蚀痕迹，而在他们面对的方向，应该有一道门。 门前站着一个“人”。 应该是知道两人能看到他，黑暗的房间里响起了桀桀的怪异笑声，随后整个空间一片明亮——部分透明的石板居然是玻璃或者透明的石英，从里面照射出的光还是来自于那些照明的小虫子。 一个手提奇异半透明巨剑的高大……虫人？正和他们遥遥相对，类人形的身躯却长了一张口器狰狞的虫脸，这个表情是在笑吗？真的比哭还难看。 “站到后面去。这个家伙……恐怕是维克尼拉斯大帝。”何暮展开的神识感应到了对方极强的实力，而如今苟延残喘的其拉虫族里，如果不是克苏恩亲临，拥有这般力量的恐怕只剩双子大帝——剑皇维克尼拉斯和魔皇维克洛尔了。何暮敏锐地感觉到即使只是剑皇，也不是羽月这个级别的人能够单独战胜的。 “双子大帝？有多厉害？送上门来了！我们一起对付他……” “听话！后退！” “不可能！你什么意思，我很弱吗？” “你……” 虫人皇帝开口了，一阵晦涩难听的音节过后，何暮的双眼眯了起来。作为半神，语言不是阻碍，他当然能够听懂，也自然可以交流。 “哼，维克尼拉斯是。事到如今还敢口出狂言？这个世界不是你这种强行捏造的生物可以统治的！杀光我们所有人？那先过我这一关！” “你们根本不懂吾主的伟大……根本不懂。妄想挑战吾主，你们没有那个资格……即使其拉虫族被你们尽数屠戮，仅凭主神的无上威能就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何况，你也同样不了解我的力量……” “你的力量……呵呵，跟你的主人一样，是扭曲的，癫狂的！你们只是一群被奴役的，随意拿捏和牺牲的傀儡而已！” “放肆……尔敢侮辱吾主，侮辱至高无上的克苏恩……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杀了你和你的小配偶……那些低等的奴仆死不足惜，只要你们这群废物一死，整个艾泽拉斯……就将属于克苏恩！”高大的虫人皇帝说罢就提起巨剑，身形一晃就向何暮闪电般扑来。 羽月只感觉一阵劲风掠过，腰上却被轻轻一推。随着连绵的七声巨响，何暮连接剑皇七记重劈。两人的剑还未接触时，外放的原力就已经激烈冲突，何暮火焰般的红色光芒与对方橙中带紫的朦朦雾气挤在一起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空气爆裂声。随后双剑交击，剑皇的每一击都气势惊人，金铁交击声不亚于战鼓铜锣轰响，巨大的房间都随之颤动摇晃。 何暮连退七步，每一步的脚下都踩出大片裂痕，七剑过后何暮半只脚都陷进了坚硬的石板地面中。如此快速凌厉的七剑，何暮仗着天选之人的厚重原力和手中神剑一一接下。 全力七剑似乎未见寸功，虫人皇帝也是一时缓不过劲来。殊不知再多劈像这样的一剑，何暮这一口气已经耗尽，必然接不住了。 一个劲敌！试探结束，得出结论的何暮咬牙低喝，身上火焰般的原力光芒猛地一窜熊熊燃起，双膝一直顺势推开了敌人，随机反手一剑削向剑皇腰间。只见剑皇宽大厚重的巨剑轻若无物般地一横就挡住了这一击。 攻势当然不止这一剑。何暮腰斩不成立刻回手劈向对方上身，而对方的宽大剑刃只是微微一抬。不比维克尼拉斯攻击时的直接蛮横，何暮此时贴身近战，一剑不成又是一剑，前一剑和后一剑紧密相接，环环相扣，尽显轻巧细致。每次被招架的反震力都被巧妙地用在挥出下一剑的起手上，或手腕轻抖或侧身借力，连绵不断的攻势让剑皇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作出反击。红光飞舞，剑刃画出道道明亮的轨迹从各个角度劈向虫人皇帝，响起一片清脆的叮当声。但高大强壮的剑皇远比想象中灵活，使用看起来如此沉重笨拙的巨剑与体型比他小了一圈的对手贴身缠斗，虽然看似毫无还手之力，还迈着小碎步连连后退，却实实在在的挡住了每一次攻击。 何暮催动的原力如同一阵海潮支持着他的攻势，如今潮水将退可还是交战正酣，何暮暗中思索，心生一计。一声大喝后他一记跳斩劈向维克拉尼斯的小脑袋，剑皇挥剑一挡顿时虫脸一变——这一剑太轻了，是虚招！而何暮已经全力一脚踹向他的裤裆！ 一声闷响后何暮也不管效果如何，借力一蹬向后飞去，一个深呼吸后手中已经换成了长弓，弹指间射出一片闪光的箭矢。神秘的紫色是月火的奥术伤害，翡翠般的绿色是来自梦境的自然系伤害。 虫人皇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却是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站在原地不闪不避，连剑都懒得提起来。 第六十五章 克苏恩的干预 一波乱箭掀起一阵爆响。闪光和烟尘散去，已经落地戒备的何暮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剑皇身上的甲壳只有十几个浅浅的擦痕，原来又是一个免疫魔法的主。换成寻常对手，光是何暮身周和剑刃上缭绕的炽热火焰就会感觉难受无比，天火挥出的剑气更是带着很高的火属性附加伤害，即使剑身被挡住，剑气及身也还是会受伤。怪不得刚才交手时何暮的护体原力明明占据压倒性优势，这虫人剑皇还是防得密不透风，原来这点小火的舔舐也就是让它觉得有点热罢了。 说起来一大串，从维克尼拉斯暴起攻击到如今再次遥遥对峙也就用了不到一分钟。羽月被何暮一推，刚刚站稳回头时剑皇的七剑就已经快砍完了，她很想冲上去帮忙但随后何暮就是一阵暴风骤雨的反击，两人挥剑对抗的同时也在不断小幅移动，居然没有让羽月找到任何插手的机会——何暮的攻势浑然一体几乎没有瑕疵，让她感觉贸然出手可能会破坏何暮的节奏。剑皇维克拉尼斯那七剑也实实在在震撼到了一向自觉很强的羽月，她很清楚自己绝对接不住，即使兵器在手也一样。实力差距明显的情况下冒失出手不仅帮不到何暮，可能还会连累他分神保护…… 何暮短短地转头看了羽月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没有意识到她千万年的骄傲在此刻似乎没有存在过，欣然接受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庇护——那眼神在说，交给我，你别动，就如同一万年前那场大战之前。 “你不用担心你的小配偶，人类。我乃是其拉皇帝，杀掉你之前不会对她出手……虽然你比预想得还要麻烦，但是很快……很快你的灵魂就会匍匐在克苏恩的威严下，如同那些不可一世的龙一样……” “反派死于话多！白痴！”此刻何暮已经完成了调息，原力旋涡中又开始涌出浪潮。敌情不明，变数太多，没有时间废话。他立即一个箭步向对方冲去，再次发起进攻。 这次不一样了。刚才的攻击是防御之后用余力作出的反击，就像是细致精巧的工艺品，而这次是完成准备后的猛攻，如同巨龙腾空大开大合！ 剑皇感觉话音刚落就是眼前一花，红光刺眼的一人一剑已经近在眼前。堪堪做出招架动作，粗壮的双臂就感觉到了磅礴的冲击力从巨剑上传来。这次何暮跟对方拉的很开，出剑势大力沉，浑身舒展，每一剑都是抡圆了砍下去。虽然在绝对蛮力上并不如剑皇，但胜在剑重之外还带着变化——每一次被巨剑架住，下一剑的出手方向和用力角度就会完全不同，这就让身材魁梧武器笨重的维克拉尼斯不能再向之前那样轻松防御。 之前是贴身缠斗，何暮的攻击大多是依靠腕力的快剑，力量很小，没什么反震力，虽然频率很高但是范围不大，所以举剑的同时稍作调整就能全部挡下来。但现在，主动攻击的何暮放开了手脚，每一剑都带着身躯旋转和双臂挥动的巨大动能，加上何暮蓬勃的原力弥补了肉体力量上的巨大差距，每一剑都震得剑皇双臂微颤脚步后移，在下一剑攻来之前花费的调整时间就会长那么一点——就是这一点，随着变化多端的每一剑纷至沓来，想要招架住就变得越来越勉强，越来越手忙脚乱。 头一剑腿一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看到虫人皇帝的防御越来越吃力，何暮嘴角微翘，故技重施，虚晃一剑又是一脚！剑皇赶忙一个侧身想要用大腿吃下这一脚——想必是虫人的裤裆也并不坚固。 然而这一脚也是假的。左腿一记装模作样的弹踢后何暮顺势就是一个右转身，周身的一层薄薄光焰突然一涨，一记360转身横劈惊若雷霆快如闪电，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斩向剑皇暴露的后腰！ 来不及回身回剑去招架了，危机之下维克尼拉斯只来得及稍稍团身并后退试图躲闪。 “咔—撕拉—嚓”，有节奏的利刃切割声响过。何暮右手握剑，剑尖指地，休息时穿的汉服和披散长发无风自动。这轮交手，他在短短二十几秒内就重创以剑术高超为名的虫人“剑皇”，可见何暮剑术已隐隐有大师风范。 要不是维克尼拉斯是真的很强，已经失守的情况下做出了基本正确的选择，才避免了被烈焰之怒-天火一剑腰斩——外骨骼可以免疫魔法伤害，但当剑刃破防入体，难道柔软的内部组织还能抵抗狂暴炽热的龙火？再强的高手如果被腰斩，怕也是交代了大半条命还任人宰割。所以，剑皇的躲闪着实救了他一命。 其拉虫族普遍拥有坚固的外骨骼，提供了出众的肉体防御力的同时也扼杀了它们钻研发展护甲防具和护体原力的积极性。即使在何暮到来之前，甚至没有发现体内原力的艾泽拉斯各族就已经有丰富的各种法术技能用以增加自己的生存性。而即使强如虫人皇帝，还是以近战为作战方式的剑皇维克尼拉斯，天生的雄厚原力也只是自然发光，充其量也就是增加点气势而已…… 现在何暮这一剑横着在对方右边肋侧开了个大口子，几乎切开了三分之一的胸腔。汁液喷溅，伤口中红色龙火正在与剑皇体内的原力激烈搏斗，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维克尼拉斯倒也光棍，被一击重创只是惨叫一声，回头愤恨地看了一眼正在摆酷的何暮立刻掉头就跑。如此重伤下逃跑动作能这么干脆娴熟，也是尽显实力强劲了。 但是全力猛攻后正在调息的何暮虽然没能第一时间紧紧跟上，但是在场的可不止他们两人。终于逮到机会的羽月已经含胸拔背地拦在了逃跑的大帝身前。 剑皇口中喷着绿色体液，双目凶光地瞪着这个要命的精灵女人挥手就是一剑拍去。“嘭”地一声闷响，虽然被震退了很远，但此刻羽月状态完美，而剑皇身负重伤实力大损，硬接一击并无大碍。就这短短一瞬间的耽误，身后的何暮已经挥剑杀来。 “受死维克尼拉斯！” 一阵晦涩波动却忽然笼罩了这个房间。克苏恩的意志威压突然降临，而且为了救下爱将全力出手，直接压灭了何暮并未完全展开的神识，顿时就让何暮和羽月一阵眩晕耳鸣。反之，维克尼拉斯精神一振，一记凶狠的上勾拳打得羽月倒飞出去，立刻脚底抹油消失在门后。一旁传来羽月撞击在石壁上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何暮一声怒吼挣脱束缚，神识迅速张开。克苏恩旧伤未愈也不恋战，微微阻挠后就销声匿迹。然而原本必死的剑皇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被轰飞的羽月静静躺在墙边，口中泉涌般的鲜血触目惊心。 第六十六章 谈心 “……当时她被克苏恩所威慑，心神失守，等于是不设防的。要不是本身体格过人，体内节点又自发地保护了脆弱的脏器，恐怕是等不到我带她找到回来的路的。” “多亏了伦鲁迪洛尔……我现在很庆幸当初第一时间把它交给了你。” “这两把武器都是神迹……红龙之火可以是生命之火，自然之力也能是生命之源。” “这都是神的旨意……哦，或许也是您的旨意，我的守护者……” “哈哈，泰兰德你真会说话。现在看来是没事了，外面这烂摊子也要赶快处理好。这次没有留下这两个祸害，损失那么大，我都等不及要杀进去了……” “你看，嘴上说不要，内心还是很诚实的……心疼了？” “呃……哎……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一旁的艾琳和大白兔掩嘴偷笑，何暮这次没有再狡辩，也跟着笑了一下。 “想想你回来的时候那副天都要塌了的表情，我真的是……特别开心！行了，我去忙了。” “慢走，辛苦了。” 原来，之前何暮和羽月的打闹给了一直在等待机会的克苏恩和双子大帝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何暮落单，由克苏恩布置陷阱将他引到双子大帝的练功房，由剑术高超身体强悍的剑皇维克尼拉斯亲自出手对付他。而趁着唯一拥有神格的何暮离开联军大营，还有很大的可能被杀死至少是被重创，短时间内回不来的机会，克苏恩就可以用精神攻击压制整支联军，再由物理免疫群体攻击强大的魔皇维克洛尔出手偷营。几乎完美的计划。 就在何暮与剑皇“闲聊”时，魔皇已经发起了进攻。拥有大量自爆甲虫保护，可以熟练使用暴风雪和奥爆术，以及单体伤害很高的暗影箭，只凭一人之力，就在与联军强大的施法者团队和顶尖法术高手的对轰中占据上风。 而闻所未闻的物理免疫让试图冲击魔皇的精英突击队几乎全军覆没，带队的伯瓦尔、凯恩和穆拉丁以及贴身辅助的萨尔全部陷入绝境，全靠两条成年巨龙带着精锐龙人顶着各种法术冒死救援。好不容易把魔皇堵在一条过道里用龙息压制住，克苏恩的意志威压突然降临。顿时，整支联军全部失去战斗力，就像案板上的鸡鸭鱼肉，任凭维克洛尔屠戮。 就在魔皇大肆屠杀，联军面临全军覆没之时，克苏恩的意志突然消失。而正春风得意的魔皇突然悲鸣阵阵痛苦不堪，转身遁走——何暮迅速重创剑皇，逼得克苏恩不得不出手压制何暮，而这对双子皇帝心灵相通，那一剑让魔皇也感同身受。 这也算是何暮无心之下的一次围魏救赵。短短数分钟内，攻入其拉皇宫的联军精锐伤亡超过三分之二，顶尖强者人人挂彩，吉安娜法力透支昏迷，近战强者大多重伤濒死，连巨龙军团都伤亡过半。进入其拉宫殿的部队虽然不多，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克苏恩这个连环计机关算尽，唯独在何暮的真正实力上判断失误功亏一篑，失去了反败为胜的最好机会。 联军短时间内无力反击，抓紧时间舔舐伤口。巨大繁殖厅的某个偏殿里有了难得的安宁。 何暮正在喂羽月吃饭——他当然知道这个大将军大元帅根本就是在发嗲，这个级别的强大战士既然醒了哪有生活不能自理的道理？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就是有点头晕，没力气……你说会不会留疤啊，难看死了……” “呵，哪能呢？到了你这个级别，只要不是穿透伤或者开放性的大伤口不会留疤的……区区一拳而已……” “你会不会说话啊，笨。你应该说啊，留了疤我也一样好看。” “羽月大将军就算浑身都是疤，那也是美得很……” “……钢铁直男。要喝汤，啊——” “将军……呃，何……暮，这里有些报告说要你看一下……”艾琳拿着一叠东西走进来，看了一眼偎依在何暮怀里的羽月，赶紧低下头，放下文件赶紧逃跑。 “赶紧看文件啊，想什么呢？” “不看，外面的情况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先把东西吃了。” 羽月很幸福地笑了笑，又吃了点，想了想说：“这次你可别跑啊，我说认真的。你考虑一下她们两个……一直跟着你，经历了那么多事，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她们心里还能放得下寻常男人吗？人生在世一万年，你这样的，还能遇到另一个？” 人生在世一万年……一万年……万年……年…… 何暮暴汗。在这个气氛下聊这个，羽月还真是大度。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但是现在不合适……但是我知道了，我会给她们一个交代的……到时候……没什么问题就听你的安排怎么样？我说你啊，还想着照顾姐妹，就不多想想自己的事吗？” “想什么，我才不担心呢。虽然有些事还没弄明白，但我这辈子就是你的珊蒂斯啊……”说这句话的时候羽月非常认真也非常自然，就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宝石般光芒闪烁的双眼注视着何暮，满满的眷恋和爱慕，温柔而坚定，像是望着整个泰达希尔。 何暮的心里有极地冰山在崩裂，有万里长城在这眼神下轰然倒塌。“我……” 羽月目不转睛，突然一把打掉何暮手里的碗和勺，围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何暮先是一愣，没过多久就缴械投降。久旱逢甘露，他就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被丢进了泉水，一堆缺氧阴燃的煤被微风吹过……只觉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然后下起倾盆大雨，何暮反身就把羽月压在了下面无比投入地吻了起来……笼罩整个营地的神识都开始散发欢快的波动，搞得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不远处休息的亲王微微一愣，突然露出了然的微笑。 “……要抱抱……” “嗯……不行……” “要抱抱嘛……” “不行……招架不住了……这里不合适……嘶！” “咬你！” “别闹了我认输了……” “啦啦啦……谁来拥抱我~保护我……伤害我，放弃我……” “好好好，抱抱抱抱……” 帐篷外站岗的两个副官早就满脸绯红。 第六十七章 帝国的毁灭（一）团战双子皇帝 早在如今繁盛的智慧种族形成文明很久之前，上古之神统治艾泽拉斯的黑暗年代里，这些群居的分工类节肢动物就已经被古神影响而进化为了亚基虫族，并建立了阿兹亚基帝国——有证据表明这很可能发生在十几万年前。 古神被泰坦击败封印后，艾泽拉斯最早的原生智慧种族巨魔建立了第一个人形生物国家，并很快发展建立起大大小小的巨魔国度，最终在赞达拉部族的领导下组成强大的赞达拉大帝国。 在开拓疆土的过程中，巨魔帝国与古老的亚基虫族不可避免地相遇，并展开了旷日持久的世界大战。 拥有更高智力水平和强大再生能力的巨魔文明最终击溃了古老的阿兹亚基帝国，但是古老的亚基虫族并未灭绝，残余的虫群分别遁入了北部极地和南部沙漠。 它们在北方和南方分别建立了一个小帝国，并从此分道扬镳，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南方的虫族帝国即为安其拉帝国。 原本就受上古之神影响而崛起的虫族在南方沙漠的地下发现了被囚禁的“千眼之魔”克苏恩，顺理成章地被其完全操控，并在漫长的岁月中改造出了拥有更高智慧的其拉虫人。 这个静静蛰伏暗自发展的安其拉帝国已经存在了数万年，外面的世界沧海桑田。曾经的宿敌，辉煌鼎盛的赞达拉大帝国早已灰飞烟灭，连它的接替者，暗夜精灵的卡多雷帝国也在一万年前的燃烧军团入侵中分崩离析。 毁灭的同时，文明百花齐放，智慧种族层出不穷，新种族新国度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其中也有许多很快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千年前，封闭太久的安其拉帝国自以为准备充分后亮出了爪牙，但即使面对远不如巅峰期的暗夜精灵都无法轻易击败。当闻所未闻的守护巨龙遮天蔽日而来，克苏恩和它的万年帝国被耻辱地封印在甲虫之墙后。 艾泽拉斯的连续动荡使得封印的力量逐渐消散，而忍辱负重千年，卷土重来的安其拉帝国又认为自己已经所向披靡，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艾泽拉斯联军。雪上加霜的是，还有一个似乎命中注定的克星——守护者何暮。 帝国虫群最终在塞纳里奥要塞下折戟沉沙，精心培养的的虫人领主纷纷倒下。它被方阵和铁蹄打开了国门，它被勇敢的英雄们踏进了圣地，它被来自地面的新生代力量攻进了皇宫。 现在，帝国的傀儡皇帝也无法安坐于高高在上的宝座了。 安其拉神殿所有的区域都已沦陷，防御兵力已经被尽数歼灭，艾泽拉斯偶像天团终于登门造访。鉴于双子皇帝披靡众生的强大战斗力，有资格参与这场战斗的艾泽拉斯英雄不足百人，可以说各个都是名震一方的英雄豪杰。 王座之后，便是克苏恩的囚笼。人们似乎能在空气中闻到克苏恩的愤怒，以及忐忑。 “维克拉尼斯，维克洛尔，克苏恩最忠实的走狗，上古邪神的扭曲造物！准备接受艾泽拉斯的审判！”暴风城摄政王伯瓦尔-弗塔根站在最前，骄傲地宣布双子大帝的末日。 双子皇帝并肩而立，异口同声：“哈哈哈哈哈……你们不会以为，战胜了我们，就能伤害至高无上的吾主吗？我们的生命微不足道，吾主的威能最终会消灭你们！安其拉帝国会在克苏恩的带领下重生！其拉虫族必将统治这个世界！你们都会死……” 似乎在给最后的手下助威，克苏恩的威压降临，与何暮展开的神识激烈交锋，大殿内的空气光影都在微微扭曲。 何暮庆幸，如果克苏恩不是被神秘男子“意外”重创，如果他没有被神秘男子“点醒”了神格，联军恐怕无法尝试击败克苏恩，只能再次封印安其拉。此刻的何暮光翼舒展辉光闪耀，如同大天使下凡，来源不明的高贵神识散发着振奋人心的纯净力量，与克苏恩阴暗晦涩的浩大意志隔空对峙，旗鼓相当。 团战就在此刻开始。双子皇帝每人都有近似半神的实力，只是没有神格。最强战力何暮被克苏恩牵制是计划之中的事，所以这剑皇魔皇要靠艾泽拉斯自己的力量打倒。 说起来简单，只需要物理职业把剑皇拉到一边，施法者把魔皇拉到另一边，治疗者和支援单位居中，然后一边打铁一边对轰就行了。 先别说群殴到底能不能打得过人家一个，这种战术你当人家虫人皇帝是傻子吗…… 你还真别说，克苏恩的力量基本被何暮阻隔在外后，这俩皇帝感觉真的有点傻。而在场的艾泽拉斯强者又得到何暮意志的激励，这战术还就这么打了起来。 联军为了这次战斗准备了大量药剂，并且尽可能的用增益法术强化了所有人的战斗力。现在，暴风城摄政王伯瓦尔、牛头人酋长凯恩、铁炉堡国王麦格尼、部落骑兵督军萨鲁法尔、联盟骑兵元帅乔纳森、哨兵将军羽月以及几个联盟部落的顶尖物理职业强者围攻剑皇维克尼拉斯，银色黎明骑士团精锐负责支援和治疗。月之女祭司泰兰德，塞拉摩领主吉安娜，部落大酋长萨尔，达纳苏斯大德鲁伊范达尔，雷霆崖大德鲁伊哈穆尔加上肯瑞托议会数名顶尖大法师、塞纳里奥议会几个资深德鲁伊、大地之环长老级萨满和艾露恩姐妹会高阶女祭司甚至少见的术士与魔皇维克洛尔结阵对轰。女妖之王希尔瓦娜斯，暗矛巨魔酋长沃金，幽暗城游侠统领纳萨诺斯以及最强的一群猎人和游侠等混合攻击职业居中支援。部分亲卫卫队军官随时戒备，准备灭杀皇宫中四处游荡看似无害的圣甲虫。 左边怒气冲天战吼不断，如果没有各种圣骑士的光环和治疗术的圣光闪耀，猛的一看还以为是街头群殴。剑皇重伤未愈实力大损，与一众战士骑士潜行者打得不可开交。不时有人被一拳或者一剑打飞，所有人就会立刻猛攻防止剑皇追杀，飞出去的人很快就沐浴着倾泻的圣光重回战团。不时有圣甲虫被召唤帮助剑皇，四周戒备的部队就会尽力拦截。 右边看上去就高端多了。一边是整齐站位法阵交叠，各色法术劈头盖脸地射向对面，各种罩子护盾治疗术此起彼伏。魔皇更是气度不凡，以一己之力攻守兼施，还能治疗，如同人形法术机关炮一般与一群顶尖施法者对轰，没有露出任何不敌的迹象。暴风雪和火焰之雨的威力被法阵削弱，被护盾抵挡，被人群分摊后无关痛痒，被暗影箭击中倒下的人会立刻被各种治疗术淹死……至于不断赶来自爆的圣甲虫，连魔皇本体的攻击都是硬抗，还在乎这几个小炮仗吗？ 皇宫大殿打的热火朝天，只有何暮站在那里假装纪念碑，与克苏恩老儿大眼瞪小眼。 只有满头的汗水，微颤的双腿能够看出他无声的贡献。 第六十八章 帝国的毁灭（二）改变以及应对 “重击！赶快补位！注意治疗凯恩！” “圣甲虫！出来个人处理一下！” “给我补个王者啊……” …… “暗影箭！给吉安娜套盾！” “暴风雪！集中站位！群体治疗！” “甲虫来了！能点的点掉，打不掉扛着！” …… “魔皇那边有点乱……法术技能射击魔皇！” “呵呵，连着被打飞三个……辣鸡！物理攻击！压制剑皇！” “甲虫要过去了！掩护人员！拦截！” …… 这么难打？五六分钟过去了，双子皇帝毫无疲态，何暮却只能看着干着急。毕竟要是让克苏恩一波威压，这团战基本就大败而归了。 “我们还不出手吗？”阿纳克洛斯和克莱奥斯特拉兹站在何暮身边，也是心痒难耐。几条濒临成年的幼龙和龙人统帅在后方整齐列队。 “你们暂时别动。目前战况很稳，情况如果没有变化，虫子皇帝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你们就是后手……我感觉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可是这剑皇之前被何暮一个人就打跑了不是么？这会儿这么难？” “阿纳克洛斯，这双子皇帝之间应该是有什么感应的，分开和在一起战力会有差距。我们不能冒着被克苏恩突然袭击的风险去追求速胜，毕竟只有守护者全力防备才能与克苏恩的意志抗衡。”亲王一只手搭在何暮肩膀，温暖的红龙原力支持着何暮的“战斗”。 “说起来，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弱的可以啊，何暮。”阿纳克洛斯感慨地说，“与上古之神对峙，隔绝它对手下的帮助……啧啧啧。” “你是不知道一万年前这家伙有多厉害。说起这个事真的奇怪，你怎么就变年轻了，还失忆了……” “靠！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失忆！我真的才不到40岁好吗！” “这个就要靠你自己去弄清楚了……话说……你这么小，跟个一万岁的精灵腻腻歪歪的是什么感觉……” “喂！阿纳克洛斯你作为青铜龙王子不要这么八卦好吗？万一扰乱了我的心神这会儿可就崩盘了啊！” “呵呵，半神的心神不至于就这样动摇了……阿纳克洛斯你这就不知道了，守护者搞定羽月的时候羽月还真的是个精灵小姑娘呢……” “哎！你年纪大了不起是？你作为亲王这样真的好吗？”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啊~”亲王摊手表示无辜。 “不好！你们快上！！”只听何暮突然一声大叫，场上形势突变！随着轻微的轰鸣声响过，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如同孪生兄弟般的剑皇魔皇突然交换了位置！ 魔法免疫的维克尼拉斯出现在了一大群施法者面前，而物理免疫的维克洛尔掉进了一堆近战职业中间。同时，遍地的圣甲虫也突然全部冲向了双子皇帝周围的战士们。 情况紧急，王子和亲王分头冲向了魔皇和剑皇，而居中支援的希尔瓦娜斯团队开始疯狂射击目力所及的所有甲虫。巨龙军团精英分头杀出，保护脆弱的治疗者不被暴走的甲虫攻击。 然而，场面失去控制的短短几秒，剑皇已经像打乒乓球一样拍飞了好几个各种防御法术加持的施法者，而魔皇干脆利落的一个奥术爆炸掀飞了目瞪口呆的一群近战们。 两条巨龙及时赶到，阿纳克洛斯一口龙息喷出，逼迫魔皇防御和做出反击，而克莱奥斯特拉兹直接朝着剑皇撞了上去，阻止他继续攻击毫无还手之力的脆弱施法者们。 “改变阵型！！”希尔瓦娜斯迅速作出应对，“交叉跑位！交换位置！快！让双子皇帝背朝墙壁，所有人要更靠近中间位置……物理攻击团队战术保持不变……施法者团队，治疗者全部向我靠拢，攻击人员继续结阵……不惜一切代价救助伤员！！” 这一群是艾泽拉斯强者中的精华，猝不及防下还是立刻完成了跑位。幸亏有巨龙可以短暂牵制双子大帝，所有参战人员忙而不乱地按照指挥站位后继续各司其职。到处都是横飞的治疗法术，各色光芒疯狂地在伤员身上闪耀。而对于重伤濒死的重要战力，早有准备的塞纳里奥议会德鲁伊毫不犹豫地使用了代价巨大的复生技能。 激烈的战斗中绝大多数的治疗职业无法救助生命体征消失的濒死者，只有等到战斗结束才能释放施法时间很长的复活术。但塞纳里奥议会的德鲁伊有一种独特的技能，可以在紧张的战斗中瞬间让一个倒地不起的伤员恢复基本行动力。随后就可以通过大量治疗法术尽可能恢复战斗力。先不说用以释放复生的灼草种子极其罕见而且保存成本昂贵，释放法术的那个德鲁伊亦会立刻耗尽法力，在几天内完全失去战斗力——经过何暮指导学会了点燃节点的那批大德鲁伊受到的影响就要小很多。而被复活者也会在几小时之后遭到反噬，导致严重内伤。 所以复生根本不能轻易使用，也不会用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然而又无比重要，毕竟只要人没死，神奇的艾泽拉斯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伤势。 几道带着叶片幻象的绿色光柱亮起，凯恩、穆拉丁、萨尔和范达尔以及两三个战力强大的将军重新投入了战斗。 场面重新稳定了下来，经过调整的站位也让联军可以在双子再次交换位置后可以尽快完成复杂的站位调整。 两条巨龙恢复人形，找机会回到了还在咬牙坚持的何暮身边。两股强大原力从他们手上传来，但是精神上的疲劳没有人帮的上忙。 何暮汗如雨下，牙根紧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叫你们嘴碎，出事了？” “呼，真危险。刚才上去试了试，一对一单挑可能还真赢不了他们……” “不要紧张，阿纳克洛斯。这波扛过去了，他们支持不了多久的。” “嗯，没错……他们已经……有些疲劳了，轻伤也在增加……不会太久的……” “你还好吗？”阿纳克洛斯拍了拍何暮的肩膀。 “你说呢？你来？” “哈哈，我可不行……这需要父王亲自出马……”殊不知这会儿的克苏恩可不是全盛状态，如果没有那个“幻觉”里的中年男人随手重伤了克苏恩，就算是诺兹多姆亲临怕也是抵抗不了多久——也许龙王齐聚可以一试，但是黑龙王耐萨里奥早就疯了而且生死不明，蓝龙王玛里苟斯听说也不太正常，而绿龙女王伊瑟拉正在带领一大群德鲁伊睡大觉。所以这次安其拉之战只来了红龙和青铜龙……呃，其实，青铜龙王诺兹多姆也已经失踪多时…… 何暮想着，看了看红龙亲王。这么说来，似乎只有红龙女王阿莱克丝塔萨处于活跃期，能不能让这个女王面首，不，配偶把红龙女王给招呼来，帮忙一起揍克苏恩呢…… 算了，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双子皇帝身上。 第六十九章 帝国的毁灭（三）樯橹灰飞烟灭 一群一路过关斩将的联军精锐中的精锐，配合众强者组成了这支双子皇帝攻坚队，个人素质和团队配合都已经无可挑剔。 双子皇帝传送换位的绝招不可谓不厉害不出人意料，但是除了第一次造成了有限的慌乱和伤亡之外，之后再施展，有了准备的联军就已经可以从容应对。经过持续的战斗，联军发现魔皇不仅物理免疫，而且由于法力雄厚技能全面，对于魔法攻击的抗性也非常强。而剑皇虽然魔免而且物理防御也不低，但毕竟是肉搏型的战斗方式，面对围攻还是免不了受伤。于是，战术悄悄改变：中间的支援团队开始全力输出剑皇，增益法术和治疗也全面向物理攻击团队倾斜。与魔皇法术对轰的施法者团队则开始虚张声势，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自保上。 由于双子皇帝之间奇异的共生感应，只要剑皇倒下，魔皇应该也不能幸免。如果没有别的什么更厉害的手段，双子皇帝最终被耗死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如果在此之前何暮没有在和克苏恩的对抗中倒下的话。 也许是克苏恩发现了何暮的神识虽然和那个男人相似，但是力量其实远远不如。也可能是克苏恩有所恢复，所以这次它不再退让，一直持续对何暮施压，消耗着何暮的精神和体力。此时的何暮看起来已经十分艰难，浑身汗如雨下，双腿颤抖，四肢脖颈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羽翼上的光芒也开始暗淡下来，只剩一层薄薄的辉光全部浮在表面，就像在硬撑一样。但双翅双臂倔强地舒展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连一旁相助的两条龙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毕竟还要留力应对双子的传送。但其实看起来随时会落败的何暮内心并不慌张，因为他发现这种实力差距不大的对抗最有磨练效果，不管是对于原力还是神格，甚至是肉体强度的提高。在和克苏恩的对抗中，他的原力不断从旋涡中涌出，在体内运转冲刷，最后外放。由于是意志对抗，过程中经过凝炼的液态能量不断被头部已经微微旋转的节点吸收，这个节点的光芒已经开始减弱，质地也越来越厚重，相信很快就能转化成旋涡了。 输是不可能输的，他还刻意露出马上就要崩溃的迹象，以便吊着克苏恩，其实暗地里早就留了部分力量以防万一。这部分未曾动用的力量可以是全力一击，也可以用来突然暴起暂时震退克苏恩的威压。可惜受限于绝对实力，做不到两件事同时完成。不然，只要突然挣脱并出手重创剑皇维克拉尼斯，战斗就可以结束了。 嗯，也许再拖一段时间，能让它他临战突破到三个旋涡……兴许就可以一试？ “啪！呯！”何暮正想着，一个人影被剑皇维克尼拉斯一拳捶到了何暮身前，砸碎了一大片地板，几个翻滚正好仰面躺在何暮脚边——看这手里的长柄刀和身上的紫色月火，不是羽月又是谁？ 如瀑如雨的治疗法术已经紧随而来，羽月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回升，但是却躺着不起来，反而噘着嘴，大大的眼睛委屈地看着正在摆pose的何暮。 “……喂，我说，你干嘛呢……羽月同志？羽月将军？联盟元帅大人？” “疼！你看我都被打飞了，哎呀受伤了……要抱抱才能起来……” “噗！！！！”一旁的阿纳克洛斯正用何暮挡着偷偷喝水，闻言瞬间喷了何暮一脖子。克莱奥斯特拉兹则是摇晃着脑袋强憋着笑望向别处。 “……我……你……祖宗啊，看看场合啊……我现在动不了！你赶紧的！起来！” “啊……那算了……”羽月定睛一看，见何暮是不太轻松，于是呼啦一下就蹦了起来，“我去了！我的何暮小弟也要加油哦~”说完左右一看两条装瞎子的巨龙，飞快地啄了何暮一口，飞也似地顶着一群治疗的幽怨眼神冲回了战团。 “哈哈哈哈哈哈哈！！！！！！！！”两条龙猛地捧腹大笑起来。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成何体统！哈哈哈……成何体统啊……我的天那……哈哈哈哈哈……” “……这会儿打仗呢我说……咯咯咯……你们……哎哟算了……”何暮脸上实在是绷不住了，自己也笑了起来——这羽月老妖婆实在是太可爱了…… 正笑的开心，大厅的空气突然微微颤抖，何暮身上的压力顷刻间重了两三成。估计克苏恩是被这完全没有把它放在眼里的一幕气着了。这下可好，何暮只能全力以赴，身上再次光芒大盛，阻止克苏恩的精神力扰乱战场。 “……真险！你胆子太大了，事关成败！你之前还敢留手？”红龙亲王感觉何暮猛地一沉又迅速站稳，一直搭在他肩上的手心感觉到了何暮体内的力量变化。 “哈哈，我心里有数……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何暮哭笑不得地说。 阿纳克洛斯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手又搭了上来：“哎，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听说这么一个强大美丽的精灵为你苦守了近万年……有妻如此，你夫复何求啊……” “切，你个配偶都没有的黄毛小子装什么老成？你还没人家羽月年纪大呢……” “诶？我说亲王，你这就不厚道了，年纪大了不起吗？我不找配偶……不是为了早日成年，为了青铜龙族的职责嘛！现在成年了，赶紧干几件大事——比如现在这件事——想要配偶还不简单？到时候我堂堂诺兹多姆的继承人，青铜龙王储，安其拉之战龙人军团副统领……只怕是随口一提，门前就排起长队啊……” “你可拉倒！你们青铜龙全族喜欢玩失踪……巢穴里能有几条适龄母龙？还排长队……你长点心！老头子成天神神秘秘不见踪影，就这么一个儿子还……” “够了啊！！我……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身为堂堂守护巨龙居然能啰嗦到这种程度！你们要烦死我吗？还成何体统……你们成何体统啊！？” “你看看你个老红毛胡说八道的，守护者都急眼了。” “他急什么？我教育你个小辈怎么了？再说了，大家都是熟人了嘛，还端什么架子？都是共生死过的战友兄弟了，难道不该有什么说什么吗？” “哎？这话算你有点道理。” “再说这话也是因你何暮而起，你看看你那婆娘……我的天呐，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冷冰冰硬邦邦的跟个铁人似的，一到你这成这样了你说我们能接受得了吗？” “就是就是……” “做人呢，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之前搞得自己油盐不进跟当了武僧似的，这不也被人家给征服了？你都抱得美人归了，还不让人议论议论吗？” “亲王说的是啊！” “闭嘴！！！！你们俩说相声呐！？啊？还有完没完了？神经病啊！” 何暮忍无可忍一声大吼，声音都变了调了。结果就在这一瞬间，克苏恩的力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何暮浑身紧绷的能量一下子失去了着力点，顿时炸开，空气中爆出了雷音。 战场也迅速安静了下来，罚站三人组面面相觑。 原来，嬉笑怒骂间，安其拉帝国的双子皇帝已经轰然倒下…… 第七十章 女王的旅途 上次离开龙眠神殿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哦，应该是是找到瓦拉斯塔兹的时候…… 说到他……这些凡人，倒也并不总是愚蠢得令人失望。守护巨龙……也并不总是铭记着自己的使命。泰坦在上……万神殿众神啊，你们为何也并不总是能听到我虔诚的祈祷。 上古之神克苏恩醒了，你们知道吗？吾神伊欧娜……守护者芙蕾雅……你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回应我的呼唤？ 守护者……这个神圣的身份有太多的人在使用，名副其实的，徒有其表的……我的克拉苏斯（即克莱奥斯特拉兹的昵称），你说你遇到的这个人是我们的那位旧识，但是却不记得以前的事？希望他的无畏和高尚真如你所说，希望他的力量和身份足够承担这个毁誉参半的名讳……一万年了，一万年，他为何在这个时候重新出现？如果那些虫子真有这么大的威胁，那一千年前他又在哪里？ 原本属于他的剑我让他带去了，既然没有送回来，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现在，我要亲自去看看，去看看克拉苏斯向我描述的一切——那个守护者不仅在寻找失去的力量，还用前所未见的智慧让凡人的力量得到了升华？要怎么做到仅仅两条成年龙族参战就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呢？要这么做到呢？ “智慧与力量……”想到这里，红龙女王想起了洛丹伦末代国王泰瑞纳斯，这几个词似乎是他的治国理念——结果却是王子弑父的悲剧收场。 究竟怎么样的智慧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将上古之神的爪牙连根拔起？我真的很期待…… 她飞越茫茫大海，来到永烁星光之地。 她看到奥格瑞玛旁喧嚣的港口。还在不断向希利苏斯起运的战备物资装满了一艘艘战舰、商船、客船甚至渔船。连绵的船队拉出一道长龙，消失在海天的尽头。 她看到贫瘠之地大大小小的城镇村落人流稀疏，老人和孩子辛勤劳作，壮丁甚至女人几乎都不知所踪。城堡和国界，岗哨和塔楼不复往日的戒备森严，显得冷清而空旷。 她看到菲拉斯森林中的“陨石坑”和突兀神秘的火种一号，看到莫沙彻营地旁规模巨大但是已经一片寂静的空军基地。 她看到塞纳里奥要塞和“虫群铁毡”，艾泽拉斯新的奇观，昙花一现却如流星般辉煌的战争工程奇迹。虽然面目全非，但仅从遗迹就能看出这可怕战争磨盘全盛时的精妙绝伦——它惊人的威力显而易见，数十万其拉虫族的尸体就随意堆积在干燥炎热的沙丘间。要塞旁新建的墓地墓碑如林，阵地中依然有无数新兵正在紧张训练，口号震天。 她看到希利苏斯往日严酷而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到处都是崭新的道路、补给站和前沿机场。还有向她致敬的空骑士巡逻队、轰鸣着起飞编队的机群、繁忙的补给线上来往的车队以及一支又一支向着南方前进的各族军队。 她看到荒漠中惨烈大战的痕迹，耳中似乎回响着渺小凡人的金戈铁马之声。看那一片片简陋的墓地，看那堆积如山的虫群尸骸……这些艾泽拉斯的平凡种族，用他们脆弱的肉体和渺小的力量横扫了这片沙漠，战场的每一片沙丘都浸透了宝贵的生命之血。 她终于看到了甲虫之墙。囚禁了其拉种族千年的牢笼已经被毁灭，邪恶古神的帝国被叩开了大门。泰坦那宏伟的遗迹中满是生命的鲜活气息，连营十里，旌旗遍地。艾泽拉斯联军以主人的姿态牢牢扎根，在从未有人踏足的国土上挥洒汗水和鲜血。 她看到了一片连巨龙都心神激荡的浩大战场。绝望的虫群海潮般冲刷着凡人的防线，无畏地向着神殿的方向发起攻击。但它们的皇帝已经倒下，它们的主人和信仰也危在旦夕。 而争斗不休数十年的凡人们此刻万众一心，那沸腾的荣耀和坚定直冲云霄。不可撼动的马其顿方阵组成了血肉和钢铁的长城，绵延数公里，曾经令巨龙都伤亡惨重的虫群在联军面前不得寸进，拥挤而混乱，盲目而徒劳。火炮轰鸣，巨树践踏，新建的塔楼挥洒着弹雨和魔法，巨龙、骑士和飞行器在空中肆无忌惮地扫射轰炸——密集的虫群如同身处岩浆翻滚的黑石山，似乎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加容易。 远方号角齐鸣，杀声震天。数万铁骑在安其拉深处如入无人之境，像在大地上蜿蜒爬行的钢铁翔龙，眼看他们冲垮、包围、击溃一群集结的异种蝎，扫荡虫巢，炸毁巢穴，点起大火，啸叫着奔向下一个目标。在英姿勃发的骑兵们头顶，是自信而振奋的幼龙和空骑士，是瞬息可至的飞艇队和机群……安其拉帝国正在走向死亡。 龙群女王怀着敬意掠过大营做通场飞行，带领跟随的所有的巨龙摇摆双翼向艾泽拉斯联军问好并致敬。空前庞大而高贵的阿莱克丝塔萨以及随行的数十条红龙遮天蔽日，引来了巨龙军团的朝拜和联军战士们震天的欢呼。随后她结束了飞越整个大陆的旅程，向安其拉神殿入口处飞去。 大到不真实的龙王级巨龙可能有数百吨重。成年巨龙就已经如同飞行的蜥脚类恐龙，大如城堡（当然艾泽拉斯的城堡并不算太大），而五色龙王体量更是匪夷所思。阿莱克丝塔萨缓缓从空中落下时那巨大的压迫感，让何暮感觉一个拟生态空间站正在他面前着陆。而据说龙族的共同祖先——始祖龙迦拉克隆的巨大远不是几条龙王可比。 随着阵阵白雾和生命之火，巨大龙王转眼间化成了一个红肤红发的高挑贵妇。与何暮一样，她也在上下打量着对方——两人展开的神识礼貌交叠，有限度地互相“探测”。 在何暮如今的眼中看来，如果泰兰德是冰清玉洁的女神（倚老卖老的精灵老妖婆），希尔瓦娜斯是阴郁高傲的女王（刀子嘴豆腐心的装逼王），吉安娜是成熟稳重的智者（表里如一，就是传闻口味比较重），羽月是精神分裂的逗比……呃……不好意思，羽月当然是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的话，面前这个“女人”，该怎么形容呢？ 独特的红色皮肤，烈焰般的红发，典型暗夜精灵风格的“末端防御中门大开”式衣甲（玩过魔兽的都知道，部分种族女性角色的护甲模型都是四肢包得严严实实，偏偏躯干部分就像只穿了内衣）。面容嘛……来到艾泽拉斯，对于美女何暮已经见怪不怪了，更何况成年龙族用的是变化出来的形象，哪个不是经过了尽心雕琢的？ 只能说跟红龙女王阿莱克丝塔萨相比，原本女王气质算很足的希尔瓦娜斯就有点暴发户的味道了，岁月的沉淀和气质高贵方面不落下风的泰兰德又少了些霸气。 周围的人层次分明地跪了一地。卫兵和侍卫实力偏弱，女王着陆时就已经五体投地头都不敢抬；高级军官和将领则是女王走近时面露尊敬地整齐跪下；陪着何暮上来迎接的羽月、泰兰德和希尔瓦娜斯则是单膝跪地，并且得到阿莱克丝塔萨微笑点头回应。阿纳克洛斯贵为青铜龙王子，只要先抚胸鞠躬，后行面见长辈礼。而克莱奥斯特拉兹跟她老夫老妻了，就微笑着点了点头——红龙女王倒也不避讳，亲热地走上前行了贴面礼。 还是很不适应，但是事先都问清楚了。于是何暮又是全场唯一一个一动不动直挺挺站着的人，像个木桩子一样傻乎乎的。 阿莱克丝塔萨微笑着走到了他身前。但无论对于一头龙王，还是一个贵妇来说，这个距离都有些太近了。 背后的天火炙烤着何暮的脊背。 第七十一章 阿莱克丝塔萨 阿莱克丝塔萨伸手虚张，烈焰之怒-天火轻巧地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她轻轻拂过那颗龙魂石，口中低语：“我的姐妹……” 剑刃上的红光褪去，宝石中的光芒微微起伏。何暮能够感觉到天火她的喜悦。 但女王的语气有些失落：“她……很快就不能和我见面了，随着你日渐恢复强大，她的龙魂最终将和你的神格融为一体，就如同伦鲁迪洛尔中的瓦特鲁斯一样。不用露出这样的表情何暮，如果每一个不愿散去的灵魂都能找到这样完美的归宿，艾泽拉斯会美好许多。” “很抱歉……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的故事。” “重要的是故事发生过，而且你回来了。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年轻的守护者。”女王微微颔首，行同辈之礼。 “久仰女王大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何暮憋出一句套话，想了想，最终伸出手。 红龙女王露出微笑，熟练地与何暮握手，然后说：“我是不是该说‘哪里哪里’还是‘幸会幸会’？呵呵呵。” “啊……哈哈，我只是有些紧张……”女王连这都知道，看来克莱奥斯特拉兹说他们早就认识的事是没错了。 “你不用拘谨……你和我没有身份上的高低，至于实力……我想也用不了太久。我们还是进去，再聊下去你的朋友们可都要累了。”说罢阿莱克丝塔萨把长剑双手奉还。 “再次感谢女王的赠礼……这实在是世上最好的宝剑……”何暮接过天火，轻轻放回后背的剑鞘中。与此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不是我的赠礼，这本就是你的剑。”女王一定看在眼里，只是微笑。随后她环顾四周，“大家都起来……一切按守护者的规矩来就好。” “那我们就进去……呃……” 女王很自然地伸手挽上了何暮的手臂，看到何暮惊讶的表情，歪了歪头说：“你该有一个贵族绅士应有的风度……看来你忘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想必这个世界上能让龙群女王恢复作为女性或者雌性身份做一个贵妇的同级存在并不多了，看得出女王自己也有一些不习惯。不知道坚持这样做是因为什么。 何暮感觉羽月和亲王的眼神正在猛烈扫射他的后背——不止这两人，除了泰兰德目不斜视，在场其他人和龙都难以掩饰他们的惊讶。 众人踏进了被完全肃清的安其拉神殿。 何暮就像一个导游，一路介绍着一个个洞穴和大厅的作用，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发生了什么样的战斗。阿莱克丝塔萨只是静静聆听，不时低头思考，说出自己的看法和感慨。 他们真的就像相识多年的老友，平淡自然，侃侃而谈。但何暮的感觉很奇妙，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同样有神格的“友方单位”近距离接触。两人的神识长时间交叠后居然会产生神奇的合并趋势，使得双方共享对方能力中自己没有的部分，而且如果他们愿意，其实根本不用开口就能轻松交流，而且估计数据传输速度会非常快。 这必须要其中一方完全放下任何戒备，而另一方至少没有敌意才可以做到。这女王……怎么看都不会如此平易近人，那就是说……何暮又多了一个秘密要探究。 他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与其自己苦思冥想，不如直接问。 一道意识悄悄传给了红龙女王，直截了当地请求她告知万年前的事。 阿莱克丝塔萨手上用力反过来扶住了何暮，然后大量画面涌进了何暮的脑海。 如同羽月和泰兰德所说的故事，还是第一次燃烧军团入侵，这万年前的惊天大战。何暮还是没有得知自己是如何出现在一万年前掺和到这里面去的，而且这些回忆的影像中自己的实力远超如今。在金碧辉煌的上层精灵首都金-艾萨拉以及周围，空前绝后的五色巨龙联军正与精灵反抗军共同迎战漫山遍野的燃烧军团恶魔。 巨大的龙群之王，大地守护者，黑龙王耐萨里奥发动了一件威力惊人的神器，如同核弹爆炸般瞬间秒杀了数万燃烧军团恶魔，但却随即遭到反噬，岩石般的黑色肌肤皮开肉绽，流淌着高温的熔岩，而且似乎陷入了疯狂，开始无差别攻击身边的龙族友军——神器赋予的无边伟力让它无人能挡。离得最近的就是蓝龙王玛里苟斯和红龙女王阿莱克丝塔萨，他们试图劝阻，但疯狂而强大的大地守护者瞬间重伤了玛里苟斯，随后仅一击就杀死上前救援的蓝龙王后辛达苟萨，大量蓝龙族惨遭波及，死伤惨重。 随后，黑龙王向陷入极度震惊的红龙女王发动了攻击。一万年前的阿莱克丝塔萨完全没有如今龙群女王的强大威势，实力甚至不及蓝龙王——因为当时，龙群之王正是发疯的黑龙王耐萨里奥。 但正在地面战斗的何暮发现空中的剧变后急速赶来，并完全接下了耐萨里奥的这一轮攻势，救下了惊慌失措的阿莱克丝塔萨。这是如今的何暮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力量——手中的盾牌和权杖闪耀的金色圣光如同旭日东升，展开的是两对翅膀！两对巨大的金色光翼，几乎完全由圣光组成的飞羽迎风招展，巨大的金色圣盾笼罩着自己和身后的阿莱克丝塔萨。 几句质问和劝解泥牛入海后，身上的光芒和衣甲武器都在眨眼间变换——翅膀的每一片羽毛都变成了熊熊火焰，身着金红相间的明光铠，手中正是烈焰之怒-天火！ 而且他直接踏上了红龙女王的脊背！相同的生命之火合二为一，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阿莱克丝塔萨的身躯——她头上的犄角快速生长，由二变四，原本的一对角变得更加巨大而华丽。两头龙王级巨龙展开大战。 而结果居然是女王和背上的何暮把耐萨里奥揍得落荒而逃！ 随后的事情羽月和泰兰德已经大体告诉过他，经过连场大战，最终巨龙之魂落入正义的一方，在萨格拉斯即将从传送门君临艾泽拉斯之前，何暮借用这神器的力量一击将黑暗泰坦轰回了老家。 他之前不知道的是，克莱奥斯特拉兹与达拉然法师领袖罗宁以及萨鲁法尔的兄弟布洛克斯是前些年刚刚被青铜龙王诺兹多姆送回一万年前参与了这场战斗，而布洛克斯为了给何暮争取时间只身对抗萨格拉斯长达3秒最后阵亡，而其他两人才回到现在没多久——克莱奥斯特拉兹恐怕直到回来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能成为女王配偶？原来早就认识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罗宁作为肯瑞托领袖，还没见面直接送了一条这么宝贵的魔免斗篷给何暮。会不会自己也是穿越回去的？那个何暮太强了……对！只有这个解释说得通。 这时，画面结束了。女王的神识微微波动，传达过来的意思……额…… 高贵的红龙女王正在“精神上”摩挲着何暮的肩膀——如同万年前的记忆中一样，而何暮现在根本不敢伸手去摸摸女王的龙头——一万年前那个何暮可不是什么半吊子半神，无论实力和神格都是实实在在的神啊…… “事情就是这样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向往？” “那当然了，谁不想变得那么强大呢……” 阿莱克斯塔萨却改用意志传声说：“我是说，是不是很向往站在龙背上战斗呢？我的龙骑士……” “咳咳咳……”虽然知道红龙女王不是那个意思，何暮还是剧烈咳嗽了起来，而此刻两人心灵相通，何暮刚才的胡思乱想虽然一闪而过，但是根本不可能瞒过去。 “呵呵呵……”红龙女王开始掩嘴轻笑，私底下很认真地回答了一句，“这个嘛，其实我没什么问题的，我们龙相对比较……嗯……开放，毕竟繁殖不易……只不过可惜，我们是不会有子嗣的……除非，我也能跨过天关，神格完整……”看着何暮惊恐的眼神女王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得更厉害了。 第七十二章 克苏恩之死（一）时间沙漏 克苏恩的强大和棘手还是远远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不过上古之神原本的伟力还要远胜如今。只是被万神殿雷霆镇压后体型和力量十不存一，在泰坦的封印下苟延残喘了无数年才恢复了些微卷土重来的本钱。 纵使有何暮和阿莱克丝塔萨联手对抗克苏恩的意志，使得这群艾泽拉斯最为强大的凡人可以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即使他们已经学会了更加高端的力量体系，实力已经整体拉高了一大截…… 可是这次试探性的攻击让人脊背生寒。巨大眼球模样的邪恶古神会射出一触即死的恐怖射线，即使是圣盾术也无法抵挡。同时还会不停施放类似闪电链的黑暗法术，两人之间距离稍近就会连续跳跃，每跳跃一次杀伤力就会大大增加。围绕本体出现的眼柄触须能自主施法，不断用心灵震爆攻击周围的人。而粗壮的利爪触须随时会从地下冲出，巨大的力量往往一击抽飞没有防备的目标。 艾泽拉斯偶像天团在混乱中迅速落败，就连撤退也成了一种奢望…… 片刻之后，除了快要咬碎牙齿的何暮和面色严峻的红龙女王，每一个曾经声名显赫的英雄都变成了冰冷破碎的尸体。 传播死亡的射线向他们两个缓缓扫来，两人短暂交流后微微点头，淡然地望着那只巨大眼球的“目光”与他们完全相对…… 死亡的体验并不会让人期待和怀念，但有时候活着受到的苦难远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所以何暮略显痛苦而阿莱克丝塔萨很平静——他们也是在场唯二面对这光线没有被瞬间秒杀的人。 但此时，时间之沙开始流动，“永恒者”诺兹多姆的声音忽远忽近。眼前的景象如海市盛楼般融化崩解，被一个小装置像黑洞般吸入，化为虚无。 …… 被何暮和阿莱克丝塔萨双重隔绝的临时宴会厅里。似乎何暮给艾泽拉斯带来了一种“饭桌文化”，如今，但凡集体商议什么要事，大人物们总是习惯性地开一桌边吃边谈——只是除了萨尔念念不忘，再没有人胆敢让何暮拿酒出来了。 “那就劳烦守护者和女王陛下压制克苏恩的意志，战斗依然由我等动手……” “其实我还是认为，该放弃攻击克苏恩，”泰兰德说，“我们对这个上古之神没有一星半点的深入了解，根本不知道它实力如何，战斗方式如何——我们甚至不知道它长相如何！这样贸然攻击我不认为能有什么好结果……” 希尔瓦娜斯微微点头说：“嗯，就这么冲进去是没什么胜算……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试探出它的实力和战斗方式……” “这咋试探啊？人家还跟你约法三章先过过手？这不扯淡么……” “确实不太好办……嗯，这试探一事，可否由各族抽调死士……” “没用的，伯瓦尔，”何暮也在思考，“派得弱了压根试探不出深浅。根据双子皇帝的实力推测，恐怕只有在座各位的能力可以胜任……” “嗨！说来说去还不是害怕了？我看啊，大家一起进去，一起‘试探试探’！不行就跑嘛！”麦格尼用酒杯敲着桌子。 “我们进去了要是打不过，你就那么肯定能跑掉？” “没错，太冒险了。恐怕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阿莱克丝塔萨擦擦嘴，突然看了看阿纳克洛斯，说道：“那倒也未必……小纳克？你父亲给你的成年礼物，可不是用来让你珍藏一辈子的。” 阿纳克洛斯不敢做什么表情，努了努嘴说：“这个……既然陛下都说了，那就……”只见手上黄光闪过，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沙漏放在了饭桌上，里面的沙子却是不动的。 “哦？这是什么宝物？” “龙王的礼物，肯定不同凡响……” “咳咳，这个……是我父亲送给我的成年礼物。里面存有他的一点时空之力……” 当年泰坦册封五色守护巨龙时，守护者莱恩召唤了其创造者阿曼苏尔并降下赐福，赋予了青铜龙王诺兹多姆统御时间的能力，以守护命运和气数纷乱的流向——从此诺兹多姆就被称为“永恒者”。他可以进入时间流，发现和阻止其中出现的异常，防止既定的历史被随意改变而影响现实世界的稳定。 只有青铜龙王本身有这份强大神奇的能力，就算直系子嗣乃至继承人阿纳克洛斯也不能拥有一丝一毫。青铜龙的成员们只能通过由诺兹多姆开启的固定时空之门前往一些历史关键节点观察和巡视，大多数时候还是在现实时间的现实世界中四处游历，寻找值得纳入监视范围的重大事件——例如此次安其拉之战。 诺兹多姆送给阿纳克洛斯的礼物就是一股青铜龙王那可以穿梭时光的力量。 “这太不可思议了……” 红龙女王用崇敬的语气说道：“确实……这是属于万神殿的力量，甚至诺兹多姆自己也只是会使用而并不了解时间的力量……这不是我们需要关心的，有了它，我们就拥有了四次试探攻击的机会。” “能用这么多次吗？” “可以，因为我们需要回溯的时间非常短——只要每次不超过一小时，就可以用四次以上。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各位都属于‘被回溯’的部分，只有拥有神格的存在才会记得曾经经历过的事……” “……所以就只有通过我们的描述来一步步制定战术了……好处就是，哈哈，万一有谁光荣阵亡，也不会记得自己死得有多惨。”何暮打趣道。 “噢得了我才不想记得……”麦格尼举了举杯子，“酒不好喝还是血肠不好吃？非要去感受怎么死呢？” “哟，刚才不是说我们胆小么空中王牌……我倒是无所谓，我死过而且我记得很清楚。” “我倒是不介意体验一下……毕竟这次不会真的死……” “不不不，按时间轴的运作方式来说你们如果阵亡了就是真的死了，这个东西并不能让你们复活，只是让时间本身回到预先设定的地方重新开始而已……” “那不就是不会死么？” “不，准确的来说，是给了你们死好几次的机会。” “哎呀妈呀，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咋想掺和了……” “大家还是先试一次……毕竟万事开头难嘛，有了头绪才能有办法！” 第七十三章 克苏恩之死（二）动摇 所有人又重新站在了克苏恩所在的三角形神殿之外。除了何暮和阿莱克丝塔萨，其他人都是左顾右盼满脸疑惑。 “咋的？怎么还不开始捏？” “刚不是喊了开始了吗？” 吉安娜作为强大的法师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散逸的时空之力，随即看了看地上的沙漏：“呃，诸位，恐怕我们已经用掉了一次机会……” “真的假的……” “好了，大家静一静，”何暮拍起了手，“开始开会，我和女王来给大家说说这克苏恩的难点……” “噢？战况如何？” 何暮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环顾了所有人，说道：“还不错，开始战斗到全军覆没大概用了四分钟多一点……” “全军覆没！？”伯瓦尔瞪大了眼睛喊到，“圣光啊，怎么可能！？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不是说好把每次机会都看成最后一次机会的吗？” “是不是有人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所以瞎胡闹了？” 阿莱克丝塔萨摇了摇头，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们当中没有人临阵退缩也没有人……几乎没有人故意送死……该拼命的时候拼命，该保命的时候保命……事实就是全军覆没，包括我们两个在内。” “大家不要急，这次本来就是去试探的。毕竟我们对它一无所知，伤亡惨重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伯瓦尔你不是开玩笑说情况不对就开无敌逃走么？” “对啊……老何，我用了没？” “你倒是用了，不过圣盾术刚亮起来你就阵亡了，大概排在前三……” “怎么？圣盾术都挡不住么？” “伯瓦尔，你也很清楚圣盾术并不是真的无敌，只是实力差距不大时难以击破而已。放心，有人死的比你快多了，”何暮说完朝羽月斜了一眼，“话说你是怎么回事，吃了火药吗？”又看向克莱奥斯特拉兹，“你呢？那么大点儿地方变个本体出来，担心克苏恩打不中你吗？” “哼！”“呵呵……”两个吃了一坛子醋的人表示十分不屑。 红龙女王当然清楚怎么回事，露出微笑招呼大家：“好了克拉苏斯……那么大年纪了。各位，我们赶紧回去开会。” “在这开会不行吗？你该不是饿了……” “怎么可能？在克苏恩房间门口讨论怎么消灭它，你们觉得合适的话我没意见。” …… “……具体就是这样。”又回到饭桌上，何暮把刚才战斗的过程细细描述了一番。 “诸位可以畅所欲言。” “我无所谓……嗝！我听老何安排就是了，”麦格尼擦了擦满胡子的油，“老了老了，脑子不好使了……” 对食物不太感兴趣的希尔瓦娜斯翻了个白眼说：“老到不见得，肥是显而易见的。” “我这叫肥么？我这叫敦实！” “哎，别抬杠啊，瞎扯一会儿你们能扯到北裂境去……” “对对，说正事说正事。” 然后所有人又看向何暮——他本以为一群人能好好扯上一会儿的，这会儿正在做鬼脸哄羽月姑奶奶呢，而羽月一脸嫌弃地不停打掉何暮伸过来的手…… “呃……依我看啊，还是需要更多的人支援才能有效应对克苏恩的攻击手段。” “女祭司说的是，确实需要抽调人手应对满地的触须。还有这个‘死亡射线’，威力惊人，如何应对？” “听起来这个大眼珠转动速度并不快……只要随时注意它看向哪里，提前规避……” 众人开始若无其事地讨论了起来，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然后所有人都要分散站位，不然那个闪电链一样的东西一中死一串。” “那如果都是一个个人单独站在那里，我们有没有那么多可以独自应对巨型触须攻击的好手？那些触须究竟能不能杀死？杀死以后又能不能对克苏恩有实质性的伤害呢？而且，守护者和女王究竟可以坚持多久？我们讨论的都只是应对，谁知道要多久才能干掉克苏恩呢？会不会来不及？” “这个大家基本可以放心，你们的攻击还是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的。至于精神对抗，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我们联手可以说游刃有余。”阿莱克丝塔萨略略心算后说。 “反正就我们这几个人完全应付不过来，支援是必须要的。” “克苏恩这个级别……进去的人怕是会伤亡很大啊。” 泰兰德指了指帐篷外面说：“我们这一路过来，伤亡的人还少吗……何况这也不是最后一次机会，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再讨论。这毕竟是战争……现在都到了最后一步，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做好这样的准备，如果……如果克苏恩倒下了但是我们中有人遭遇不幸……我不希望女王陛下和守护者因为我们渺小的生命选择重新开始。” “是的。消灭克苏恩不会简单的……可以有机会尝试是好事，一旦侥幸成功，就不要再节外生枝。我相信在这样的战斗中死去，算得上死得其所。”伯瓦尔认真地看着红龙女王。 “这个你们放心，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我会。”何暮突然沉声说道，“只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没有活下来，只要还有机会，我会选择重新开始。如果直到沙漏耗尽我们都找不到击败它的方法，我宁愿选择继续封印克苏恩……” “伟大的事业需要牺牲，守护者。”阿莱克丝塔萨凝视着何暮的眼睛，“软弱无法带来胜利……在座的人和千千万万为了这次战争而死的战士没有孰轻孰重，他们又有谁给他们第二次机会？那些将要与我们并肩作战的人呢？你救还是不救？” “老何，你自己也说过……战争，无非是兑子而已……我们也是棋子。棋局胜负才是关键，棋子剩下多少，又兑掉几个，也只是为了获胜而已。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何暮，你动摇了，”希尔瓦娜斯也凝视着满脸纠结的何暮，“也许你没有经历过死亡，所以目睹我们的死亡使你动摇了……也许……是牵挂使你变得软弱了。你别忘了，你也曾经在塔纳利斯浴血奋战——那时候即使普通的虫子也能杀了你！你离开要塞与援军汇合的时候担心过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吗？你带领骑兵向要塞冲锋的时候担心过你自己的死活吗？我死过，可我死得毫无价值！因为杀死我的敌人至今还在为祸艾泽拉斯！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和阿尔萨斯同归于尽也不要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多想能在最终获胜的战役中光荣死去，被作为英雄传颂！而不是耻辱地战死后还要被耻辱地奴役和驱使！”她居然喘了口气，越来越高的音调平稳下来，“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个光荣战死的机会。”萨鲁法尔和萨尔站起来。 第七十四章 克苏恩之死（三）团队协作 不知道克苏恩作为上古之神会不会疑惑这些“初次见面”的敌人为何似乎很清楚它的作战方式……也许不会？既然作为半神的何暮和阿莱克丝塔萨可以记得发生过的事，作为上古之神也应该能够感觉到这点小把戏。 可是它并没有做出什么改变。 战术执行难度很大。好在大厅空间巨大，所有参战人员得以围绕克苏恩的眼球呈同心圆站位，并且相互之间拉开至少三米远，并且所有人禁止靠近克苏恩。 眼柄会围绕克苏恩出现并立刻开始用暗影法术攻击离得最近的人。它们可以被所有手段攻击和控制，需要第一时间迅速清理。 利爪触须随机出现，由于站位分散，理论上每次至多击飞一个人。如果是近战需要立刻回位吸引触须攻击，否则它会钻回地下并从别处出现。如果出现在远程职业或者治疗身边，则与最近的近战交换位置。触须稳定后由就近的远程职业集火攻击，消灭后恢复原站位。 眼棱攻击类似于闪电链，由大眼球本体不断释放，会串联攻击距离过近的目标，弹跳到第三次时威力已经极大。但通过分散站位，基本免除了一招伤害三人以上的可能性——就算利爪触须出现，被攻击者与近战换位时恰巧被击中，至多也就两人。 最为棘手的就是眼球瞳孔施放的黑暗闪光。射出的死亡射线会以克苏恩为圆心旋转着扫过全场，无视一切防御手段，一触即死——巨大的威力想必伴随着巨大的消耗，使用这招时眼球转动并不算快，并且一旦开始就不会改变方向。所以，一旦发现眼球静止不动瞄准某个方向时，就表示黑暗闪光开始蓄力。所有人要立刻准备跑位，纵观全场的何暮会示意移动方向——光线射出后整个殿厅的参战人员要在保持阵型和间距大体不变的情况下，根据死亡射线的角速度同步旋转，过程中需要爆发使用治疗和防御法术，以便不计消耗地以最快速度清理恰巧在规避射线过程中出现的各种触须。 如果有人正好这个时候被利爪触须击飞或遭到眼柄触须攻击，或者几个人距离过近被眼棱命中产生伤亡，整个团队必须无视，以保持阵型躲避射线为最主要任务。射线结束后会对空缺的站位进行有序补充——由远及近，逐个移动，最外侧的会由殿厅外的替补人员在射线阶段该位置正好旋转到大门处时填补。 最后，在解决以上那么多难题之外剩下的时间，才能由远程攻击职业对克苏恩进行输出。 没有训练，没有演习，只有画在图纸上的简图和口头说明。伤亡甫一开始就已经出现——由何暮和阿莱克丝塔萨率先进入，撑开神识并浮空后，攻坚队成员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狂奔向既定位置，然而此时一束黑色闪电命中了某个倒霉蛋，在周围的人散开之前跳跃了十几次——三次之后，一步一杀。阵型还未完全稳定时眼柄触须和利爪触须也接连而来，一阵忙乱后又是眼棱攻击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但最终这个阵型还是凭借着参战人员平均水平极高的个人实力和团队意识磕磕绊绊地开始运作，慢慢稳定起来。 “看起来还不错……你觉得这次怎么样，守护者？” “其实我觉得这真的很难……但他们做到了，这里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骄傲。” “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支柱。” “对，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支柱。”何暮说完看向浮在半空红发飞扬的阿莱克丝塔萨，“你也一样。” “那你呢？难道你不是么？” 何暮笑着摇头：“我没有对别人说过……但是我觉得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支柱，我觉醒之后总是隐隐的感觉艾泽拉斯在排斥我——可能因为我并不属于这里……” “不要想那么多。各族首脑尊敬你，各族士兵崇拜你……有人爱着你，有人等着你。你虽然来自别的世界，可我们……” “注意！！死亡射线！五点钟方向，顺时针！所有人都动起来！注意间距！！” 巨大的眼球射出诡异的黑光，并开始匀速旋转。死光射过的地方空气都在噼啪作响，厚重的石壁发出吱吱的惨叫声。整个殿厅的人就像一个个调校过的机器零件，准确地保持着和巨眼旋转基本一致的速度做圆周运动。 这过程中，利爪触须不时从地底冲出，被清理的眼柄触须也重新出现，但收效甚微——在场的无一例外都是艾泽拉斯各职业各领域的佼佼者，都是一路尸山血海杀进安其拉的！阵型稳定流程熟练之后，个个都能体现出大师风范：往往刚刚被利爪触须打飞就各施手段，尽力回到原位保持触须有目标可以攻击，同时治疗和增益也会马上堆叠上来，以便被攻击的人能尽可能不被打倒——在被攻击者因为要保持走位而离开利爪触须的攻击范围后，平行位置的另一个攻坚队员也已经到了他原来的位置，这样触须就不会因为失去目标而钻回地面，从而一直暴露在边走边甩瞬发技能的各路高手的视野里。眼柄触须也是一样被很快清理，只是速度慢一些，治疗累一些。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利爪触须正好攻击的是某个艾泽拉斯偶像……是领袖，领袖，那没得说，直接就给几下摁死了。 何暮正像搀着皇太后似的握着阿莱克丝塔萨的手在空中横移，规避不断旋转的黑暗闪光。一直随机选择目标的眼棱攻击也许是突然发现半空中有两个明晃晃的活靶子，像区域防空导弹一样连续射出数道光链攻向两人。 红龙女王正带着不屑地笑容看着迅速靠近的光线，一抹亮红色已经挡在了她身前——何暮轻轻一拉，双翼一挥就把女王挡在了身后，张开的奥术斗篷将这一波突然袭击全数挡下。但转眼又是一波袭来，奥术斗篷已经进入冷却。何暮正要硬抗，却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把女王又拉了回来，推到了自己身前——眼棱是会跳跃的，击中的第一下威力最小，然后才次第增加。随着光链抽击的噼啪声，两人的护体原力纹丝不动。 “守护者……你啊……我不是当年不知所措的小红龙了，我的骑士。”除了神格，龙群女王如今的战斗力应该比何暮高得多。 “呃……有时候反应快也不是好事你说呢。” “没什么好坏之分，这东西伤不了我们……事情虽小，但这是你的本心下意识的反应。叫做守护者的人有很多，但只有你，不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怎么突然夸起我来了……” 阿莱克斯塔萨突然伸手摸了摸何暮的头，语气无比柔软地说：“好孩子就是要多鼓励，才能学会承担更多的责任……”说着做了一个习惯性的歪头动作——这让红龙女王在尊贵中多了一分俏皮，“这是你曾经对我说的，我的守护……骑士。” “喂！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地面上的两个近战位上传来羽月和亲王响亮的抗议声。 第七十五章 克苏恩之死（四）千眼之魔 道道光束从红龙女王手中的水晶射出，一段记忆正投射在一大块白布上回放。经过何暮和阿莱克丝塔萨的合作研究，搞出了这个投影仪一样的东西，让原本只能通过神识交流的记忆画面可以具象化——自己用眼睛看和听别人口述的效果是大相径庭的。 画面中正在放映上一次战斗时何暮的回忆影像，克苏恩攻坚队正在有条不紊地绕着克苏恩移动并攻击，就像一台篝火晚会上的集体舞蹈。 “这是第四次黑暗闪光，”何暮还拿着一根教鞭，对着盘坐在巨大皇宫中的近千人大声解说，“大家的表现已经趋于完美……都仔细看清楚，记住你们自己到底是怎么做的，下次一定要比这次做得更好，才能用更小的伤亡和更短的时间造成足够的杀伤……” “既然看着很不错，实际上也很不错，你怎么就重新开始了呢？我们出了什么严重失误么？还是时间不够了？”吉安娜问 “时间确实不够，战斗时长远远超过了半小时，所以我们现在只剩下了一次时间回溯的机会……”何暮看向所有人，表情严峻，“而还有一些问题并没有弄清楚……” “只剩一次……”伯瓦尔“看到”了自己第一次攻击时带着圣盾被秒杀之后总感觉浑身不舒服，“不是说已经做得很完美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要急，你们们马上就明白了。请继续，女王陛下。” 记忆画面继续进行。眼球结束了旋转，人们也停止了旋转。不用躲避死亡射线的时间段，触须的处理变快很多，对大眼球的攻击频率也明显增加。毫无征兆地，在萨尔的一记粗壮熔岩爆裂命中后，克苏恩之眼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并开始剧烈颤抖，迅速皱缩垮塌，飞溅出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黑灰色液体——它“死”了。 “观众们”都开始欢呼，但领袖们更加不解地看向何暮，何暮只是向画面努了努嘴。 欢呼声戛然而止，巨大的眼球化为了一滩脓水，但画面中整个三角形殿厅都开始震动，一头恶心无比的不明生物从原本眼球下的黑色水潭慢慢升起——灰败的巨大半球形身躯上满是崎岖和沟壑，数条粗壮的腕足盘绕在身下的水中，原本应该是放置巨大眼球的位置上有一个托盘似的结构，脓水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而最显眼的，就是布满全身各处的无数大大小小的眼睛。这些眼睛闪烁着怨毒和愤怒的神采四处观望，让每一个被注视的人手脚冰凉，浑身恶寒。 这才是克苏恩，“千眼之魔”克苏恩的本体。艾泽拉斯的人们费劲心思只是击败了它的一个大眼球而已。 上古之神的体型其实是不断成长的，原本要大得多，大到可以遮盖大地比肩高山。它们是黑暗力量在现实中的投射，就像是瘟疫和脓疮，在大地上不断蔓延，直到统治整个地表——最后腐蚀整个被它们附身的星球。泰坦们发现了艾泽拉斯的异状后及时赶来，碾碎了当时肆虐大地的四个上古之神，并将它们一一封印——为什么不杀死它们呢？这些古神具有的腐化能力最终会让自身和这个世界连接在一起，而泰坦众神们是外来者。直接暴力灭杀会对艾泽拉斯本身造成不可磨灭的巨大伤害。 古神的腐蚀需要在它们被封印后，由艾泽拉斯自己的力量慢慢修复。这也是为什么万神殿留下了数名守护者，并赐予许多本土生灵各种力量，教导和培养他们成长，好让他们自己慢慢修复并维护艾泽拉斯。 所以上古之神们都没有死。它们作为神的意志依然强大，可是原本庞大的肉体却被严重削弱了。此时的克苏恩，意志依然清醒，但某种程度上却是和肉体割裂的——它的肉体还在恢复，这需要漫长的岁月。此时的本体对于它来说太过弱小，无法承载它作为上古之神的浩大意识体。所以这具肉体只是依照本能在战斗而已。 原本，强大的古神意志可以轻易保护自己的肉体不被凡人伤害，自己的住所不被凡人发现，自己的帝国不被凡人攻击……然而，那个人只是恼怒地一挥手就将它击退并重创的无上威能让克苏恩感到无比恐惧，那一挥手击碎了它的骄傲，让它的信心严重动摇了。 本体终于出现时，愤怒的克苏恩意识疯狂嚎叫着想要击垮何暮和阿莱克丝塔萨，但那些附着在它神识中的外来力量一接触到何暮那闪烁着的七彩辉光时就会让它剧痛无比，根本难以集中精神，意志的威能连两成都发挥不出来。 可这一轮联军还是败了。更大更强更多的眼柄触须和利爪触须不算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甚至不再有死亡射线这个大杀招——但是本体伸出的粗壮腕足四处横扫打乱阵型，让本就释放更频繁的眼棱杀伤力大增，而且，这腕足会吞噬被其尖端抓住的任何人——在何暮的眼中，那些人被吞下去后就会很快进入克苏恩本体体内，然后隐约可以看到的原力光芒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消融熄灭…… 最关键的是，本体相对于眼球，坚韧程度就像钢板和玻璃般有天壤之别。 画面随着一阵抖动戛然而止。甚至还没有太多的伤亡，何暮就主动使用了诺兹多姆的沙漏，因为这样耗着毫无意义。 在座的攻坚队主力和替补们一片死寂。很多在画面中被克苏恩“吃掉”的人下意识地不停摸着自己，其中就包括已经“阵亡”两次的伯瓦尔。他表情纠结地摸遍了全身，然后叹了口气说：“唉……我们打了半天就干掉了一个眼球？” “很明显，后面出现的那个才能被称为‘千眼之魔’嘛……” “本体似乎防御力很强……就跟完全免疫攻击差不多了。” “对啊，打不动要怎么办呢？” “而且我们只剩一次机会了……” “有没有这次机会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本体要怎么才能消灭……” 何暮似乎在闭目沉思。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开口问一旁的红龙女王：“如果让你单独抵抗克苏恩的意志，你能坚持多久？” “……很难，不会超过一分钟。你要做什么？” “一分钟足够了，而且我们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各位！”何暮双手平举，让现场安静下来，“我要到我的飞船上取一点东西，很快就回来……请大家做好完全的准备，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再去试一次！” “哦？你可是有了解决办法？” “还不知道，只是觉得可以一试。所有人注意了，好好看清楚自己该干些什么！我们的机会不多了。”同时，一条消息发给了所有手持悄悄话的重要人物：“你们务必在我回来之前，讨论出一个完整的，在克苏恩本体出现后全员有序撤退的计划。”何暮开始把储存空间里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取出来腾空间。 羽月走上前来帮他收拾东西，见何暮摘下了左手中指上从未摘下过的钻戒收进了空间里，却不知道要问什么。何暮却是一翻手，拿出了什么递给了她。 “这是我在沙漠里偶然找到的。在我们那里，这叫生石花——象征着无比坚强和美丽的生命……一直忘了给你。沙漠里都能长，很好养的，别浇太多水。” 说罢，何暮飞身离开，快如闪电。 第七十六章 克苏恩之死（五）按部就班 何暮一去就是一天一夜，回到了火种一号上一通忙活。 回到安其拉神殿里时，红龙女王依然像放映机一样反复播放着上一次的作战过程。大部分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围坐在一堆补给品周围认真地看着回放。 看到何暮回来，核心人物们纷纷围了上来。羽月小跑上前，看着何暮的脸皱了皱眉头说：“怎么搞成这样？你去挖矿了吗？” 何暮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各种液体的污渍和轻微的焦痕。“赶时间，没空洗……” 羽月掏出了一块丝巾，开始给他擦脸，边擦边说：“搞这么邋遢也不怕把克苏恩笑死。” “那不是挺好的，哈哈……各位，撤退计划做得怎么样？” “完成了。其实不难，按人员补充的方式反着来行了……就是会花不少时间。” “时间绝对够。我们要解决的只是怎么杀死克苏恩的手段而已。记住，一旦克苏恩本体出现，你们立刻就开始撤退，立刻！而且，离开的人要以最快的速度跑远，至少要到跑神殿皇宫大门外……现在就可以让除了替补以外的所有人撤出这里了。对了，马上让人在那个大门的位置新筑一道墙……” 几个人回头吩咐手下，周围的一些军官立刻四散跑去传令。 “嚯，你这是弄来了个什么神器，这么可怕吗？”梅卡托克马上听出了不寻常的意味。 “一些你们不能理解的东西……嗯……我觉得应该有用，只是一般人可能承受不了。” “你自己没问题吗？不会有事？”羽月拉了拉何暮，有些担心地问。 “哈，你说呢？我自己做的东西我心里当然有数啦……”何暮拍了拍羽月的肩膀。 希尔瓦娜斯绷了绷弓弦，四下一看说：“行了，别让克苏恩等急了。还没吃饱的抓紧吃！都准备好了就赶紧进去。” 几个块头大的赶紧低头猛吃。片刻后，伯瓦尔朝远处做了个手势，号角声响了起来。参战人员纷纷聚集起来，按预定顺序开始集合。皇宫里的其他人则开始往外撤离。 阿莱克丝塔萨收起了水晶，打了个响指说：“好！那我们走……” …… 这次，联军攻坚队的准备更加充分，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物质上——不少人“看录像”的时间超过了十二个小时，而随着尝试机会只剩最后一次，各种珍贵物资也加倍拿了出来。 进入时的方式做了改进。由何暮和红龙女王先进入进行精神对抗后，战斗人员不再一窝蜂往里冲，而是非常有节奏地保持着间距鱼贯而入，避免了一开战就被眼棱大量杀伤的情况。过程中的很多细节也经过了反复讨论以及改进。 然而克苏恩也尽可能作出了应变。眼柄触须“学会”了集火攻击同一个目标来增加杀伤力，利爪触须也明显变得刁钻了——目标不是正遭到眼柄集火或者眼棱攻击的人，就是黑暗闪光横扫时距离很近的人。这个阶段的伤亡还是比上次增加了。 何暮的神情却愈发坚定，说道：“必须这一次就解决它！它的意志正在努力控制躯体对抗我们，它知道发生过什么。” “你有把握吗？”阿莱克丝塔萨也脸色严峻，“他们已经把团队协同做到极致了……如果再来一次克苏恩变得更加难对付，确实就不好办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一会儿必须听我的……克苏恩不是傻瓜，不管我让你干什么你都不能有片刻犹豫明白吗？” “既然你说有把握，我听你的就是了。” “哎？是不是很久没人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了？女王陛下。” “那可不？而且上次跟我这么说话的……嗯，除开我被恶魔之魂挟持的时候……也就是你了……” “你？被挟持？”何暮有些震惊地转过头看着阿莱克丝塔萨。 红龙女王的表情管理难得的有些失控，脸色很不自然地说：“那些……龙喉兽人……在死亡之翼的阴谋下得到了恶魔之魂——其实就是巨龙之魂——他们挟持了我，逼迫我……逼迫我不停交配和繁殖……并用我的子嗣和龙蛋胁迫我，让红龙军团为他们作战……要不然你以为那个麦格尼的‘格瑞姆巴托屠龙者’名头哪里来的？我……” “好了……你有些激动了。我只想知道他们是否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克莱奥斯特拉兹……找来了伊瑟拉和诺兹多姆，甚至玛里苟斯都来了……罗宁帮他们摧毁了恶魔之魂救了我……我们追杀并重创了死亡之翼，几乎杀掉了所有龙喉兽人……” “……” “当时……你在哪里呢？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我很抱歉……阿莱克丝塔萨，我不知道……” 女王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叫我阿萨。你以前这么叫我的。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呃……这么叫不太好？” “挺好的。” 照这么叫，是不是玛里苟斯可以被简称为……阿苟？青铜龙王叫……阿诺？ 与克苏恩的战斗在继续。伤亡虽然比上次大一些，但重要战力基本无损。“魂体分离”的克苏恩对本体的操控显然不太自如。巨大的克苏恩之眼就像磁铁一样，法术箭矢枪弹的流光就像被它吸附般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 如同阿莱克丝塔萨所说，在场的人已经几乎做到了极致。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齐心协力，就像钟表的零件一样丝毫不差地精确运作，居然产生了一种心旷神怡的美感。智慧与力量的完美结合，个体与团队的密切协作——这场战斗已经升华为了艺术。 红龙女王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凡人的战斗。制定出如此复杂细致的战术，何暮固然值得称颂，但下面这些人，能够在时光回溯后完全不记得之前战斗经历的前提下，只通过观看记忆回放和口头描述，未经过长时间演练就能做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一个奇迹。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和高强度的战斗非常容易让人疲劳。还好，不知不觉四次黑暗闪光已经过去，包括何暮在内的所有人分外紧张起来。克苏恩之眼马上就会被击毁，本体一出现，就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就在巨眼的瞳孔中又开始汇集力量时，不知哪个角落射出的一发冰枪突然就让伤痕累累的克苏恩之眼崩溃了。 “所有人！！迅速撤离！” 第七十七章 克苏恩之死（六）第二方案 本体出现前的安全时间很短。很快艾泽拉斯勇士们开始顶着克苏恩的各种攻击撤退。在撤离过程中，对克苏恩所有攻击的应对措施还在尽力地执行着，大了一号的巨眼触须和巨爪触须依然在不断被清理。战力顶尖的领袖们自发断后，让其他人优先离开。 粗壮的巨口腕足出现了。猛烈的集火似乎对它根本没有影响，依旧自如挥舞着寻找目标，咬住一个人就迅速吞噬。何暮看到曾经与艾琳大白兔一起来寻找他的德鲁伊绿树惨叫着消失在了狰狞的利齿间——眼看着触须迎面而来，浑身颤抖的德鲁伊导师依然没有乱跑一步，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往周围的战友身上挂回春术。 “不要乱！尽可能快一些！不要靠近其他人！” “走不了的兄弟姐妹们！吸引它的注意力！”这是已经倒地不起的高阶女祭司希洛玛，原本安排她在大战结束后保管新的流沙节杖。 “哈哈哈哈！来狗杂种！我上一次死的不明不白……这一次非要……”幽暗城术士导师卢瑟的高声笑骂戛然而止，被吞噬之前他已经用地狱烈焰点燃了自己。即使是一团燃烧的火，巨口触须还是一口咽了下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随着伤亡开始增加，大部分重伤员不再试图离开，而是猛烈攻击四处“觅食”的巨口触须，纷纷破口大骂极尽嘲讽之能事，即使被咬住也是疯狂挣扎制造麻烦，为其他人争取宝贵的时间。 艾泽拉斯领袖们开始撤退了。每一个离开的人都心痛地望向还在垂死挣扎的战士们，并向屹立在半空中两人点头示意。 起不了太大作用的近战们先一步离开。羽月三步一回头地看着何暮，何暮回以一个自信的微笑，伸手示意一切ok。 “你听好了，”看到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何暮终于有了动作，“一分钟！坚持一分钟！在我下去的时候立刻设定时间标记！记住，如果爆炸后克苏恩没事，就马上把最后一次机会用掉！”说着从包里拿出了火种一号上的座椅，还带着一大串相关模块，“坐下！标记完以后马上按这个红色按钮，然后赶紧出去……我再强调一遍，只要第一次没有成功，马上把沙漏用掉，回到我下去的时候！我还有第二方案！” “明白！那你……” “放心！你只管照我说的做！好了，准备好……” 随着伯瓦尔撑着圣盾奔出大门，外面传来他的大喊：“交给你了老何……快快快！别停！快离开这里！” 女王回头看着狂奔远去的众人，说道：“再等一下，等他们走远一点……别急……” 还有人在大厅里，自发断后的英雄们还在努力地战斗。各种法术攻击开始越来越密集地向着空中的两人而来，因为目标已经不多了。何暮双拳紧握，仔细看着又一个人被巨大的腕足抓住，三两下吞了下去。 “就是现在！！阿萨！标记！”说罢何暮一声暴喝，预留的能量猛然爆发，猛烈还击的神识短暂逼退了克苏恩的意志。趁这时，他掏出一大堆杂乱捆绑的东西冲了下去，直接落在了克苏恩之眼原本的基座上。 红龙女王按下了座椅上的红色按钮，火种一号驾驶员座椅的紧急救生装置开始启动，坚韧的复合材料开始迅速连人带椅子层层包裹起来。 何暮一顿操作后立马腾空而起，猛推了一把女王的“蚕茧”：“走！” “嗡——”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殿厅里剩下的人，所有的触须包括角角落落里的水分都瞬间被高温蒸发，“咚！”然后一声沉闷的巨响，凶猛狂暴的冲击波夺门而出，整个安其拉神殿都在剧烈摇晃！ 女王的“蝉蛹”如同被海啸拍中，像子弹一般射了出去。团身防御的何暮更是被冲击波吹得无影无踪……但是一秒钟过去，两秒钟过去，克苏恩的意志只是微微动摇而已。 “第二方案……”又等了一秒，阿莱克丝塔萨果断使用了时间沙漏。 “呸！这都不行……这家伙的外壳是战舰装甲吗？”何暮又回到了女王身旁，咬牙切齿地啐了口唾沫，“再来！第二方案！这次你先走，不要等我。” 此时，巨口触须刚刚咽下一个人，正在寻找新的目标。在层层叠叠的复合材料把阿莱克丝塔萨包裹起来之前，她看到何暮直接冲向了那条粗壮的腕足，一脚踢在了它的大嘴巴上。 “你要干什么！” “快出去！！”说罢何暮“自投罗网”，被一口吞了下去。 碎纸机一样布满尖刺的食道根本伤不到原力护体的何暮分毫，很快，他手上一空，掉进了克苏恩的……胃？反正一片漆黑。这里弥漫着难以描述的恶臭和刺鼻的酸味，一个刚刚被吞进来的牛头人只剩下了小半个身子，身周的液体咕咕作响地冒着气泡，不管是武器盔甲还是肉体都在迅速消融。 何暮立刻感觉双脚微微刺痛——这胃酸显然极度可怕，下半身缭绕的原力正在对抗中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他赶紧飘了起来，远离这些恶心恐怖的酸液。时间紧迫，稍稍感觉了一下周围的结构，然后伸手戳了戳内壁——算不上柔软，但也和坚不可摧搭不上边。 “哼，我看这次你怎么跟我玩儿……”何暮掏出了那一大堆东西，看了看脚下，选择直接把东西挂在了内壁上，然后向克苏恩惊惧的意志传达了一个中指，笑着说，“再见！” 这是从火种一号除了基因库之外的部分拆下来的能源储存模块，他短暂重启了聚变发动机给各个舱室充能，然后强行把能量块破拆了下来，做成了一个简陋的电浆炸弹。 它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化学炸弹。能量块中储存的是等离子体，是物质的第四形态（区别于液体气体固体），攻击威力来自于相对纯粹的能量释放，不需要什么化学反应来产生光和热。通过等离子体的能量释放在一瞬间产生的强光和极度高温就已经威力惊人，而连锁反应产生的爆炸以及冲击波更是不亚于一枚小型核弹。 “嘀嘀……”此刻这电子音是否会让克苏恩毛骨悚然呢？ 这次阿莱克丝塔萨已经飞出去好些距离，正在忐忑怎么还没动静时，身后终于传来了一声巨响，“咣！！”爆炸似乎比上一次猛烈——这就是在空地上点燃火药和把火药装在炮仗里的区别——眨眼间冲击波再次席卷而来，把红龙女王这个大“蚕茧”拍飞出去。 这一次，克苏恩的意识威压尽散，愤怒而痛苦地哀嚎着，很快消失在阿莱克丝塔萨的神识边缘。而何暮的神识似乎还在，只是有些风雨飘摇。 很快阿莱克丝塔萨就在汹涌的冲击波中被翻滚得晕头转向。她没注意有个东西“嗖”地一下超过了她，然后就被激荡的冲击波从其拉皇宫的大门一口呸了出去…… 第七十八章 克苏恩之死（七）虚惊一场 “天呐……这……” “我的圣光啊，老何这是用了什么东西？” 封闭空间里的爆炸威力大增，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整个皇宫被彻底摧毁。就算已经跑到皇宫外的空旷大厅里，咆哮而来的冲击波还是轻松席卷了在场的一切，如同失控的火车一般沿着地下通道远去——然后，在人们被短暂的低压闷死之前，气势磅礴的回波涌了回来，再次把他们摁在地上墙上摩擦了一遍。 几个最先爬起来的人一眼就看到了阿莱克丝塔萨双翅大张的巨大龙身，周围簇拥着好几条变回龙形的各色巨龙，护住了一大群重伤员，防止他们被冲击波二次卷走。 “我们成功了吗？它死了吗？” 阿莱克丝塔萨却开始焦急地左顾右盼，并没有回答伯瓦尔的问题。她迅速变回了人形急声道：“快，来人跟我回去！何暮的神识消失了！快！” “什么！？”羽月第一个跳了起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可是安其拉皇宫被完全炸塌了，连个侏儒都进不去。一群人挤在门口像热锅上的蚂蚁。 “究竟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没问题的吗！？他人呢！！喂！你说话呀！！” 女王被羽月毫无敬意地疯狂摇晃着，也顾不上生气，磕磕绊绊地说：“第一次尝试……没成功……他叫我什么都要听他的，然后马上用掉了最后一次机会……他钻到了克苏恩的肚子里……然后就爆炸了……” “什么玩意儿？！还有这种操作？这……这都炸成这样了……老何这下完犊子了……” “怎么……他去跟克苏恩同归于尽了？” “珊蒂斯！你住手！女王……你再想想，他……怎么……真的没出来吗？” “怎么出来啊！啊？！他进到里面去炸的怎么出来啊？这死龙自己都是被炸出来的，他要怎么出来！？来人啊！！给我炸开！我要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别吵，等一下！！”阿莱克丝塔萨稳了稳心神，重新展开神识，“从他进去到爆炸的时间应该不算太短……等等啊……我记得好像……有了！！”她睁开眼睛就一下窜了出去，却是向着一条大通道的方向。 “还不快跟上！！” 一群人火急火燎地跟着红龙女王跑了出去，只见阿莱克丝塔萨正在转角处的一堆被冲击波吹来的杂物里拼命翻找。 “好像就在下面！快帮忙！” 何暮凭什么要跟克苏恩同归于尽？有必要吗？根本没有必要。按下引爆按钮后还有几秒钟时间，足够他原路返回冲破巨口触须了。只不过即使他全速逃跑还是不够快，高温和冲击波紧随而来，轻松击溃了他的护体原力，直接把他炸了个半死。然后还一把把失去意识的何暮用更快的速度丢了出去，像抽水马桶里的蟑螂一样冲到了外面。 其实在场的都是一群几乎精疲力竭的人，包括红龙女王在内。挖了好半天才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把何暮刨出来。 “我的天呐……”羽月一下捂住了嘴。何暮的后背已经被被高温烤焦，全身上下遍体鳞伤没一块好肉，头发衣物全烧光了。身上的盔甲到处都是融化的痕迹，贴身穿着的宇航服也只剩下了一小半。倒是神奇的储物背包被藏在胸甲里没什么损坏。 “别担心……虽然看起来死了……但是原力旋涡还在运转，灵魂也没有消散……” “让我来！”伯瓦尔上圣光一闪，却是立刻脚下一软。 “你不行了……我们一起来，他的灵魂很强大，一个人不够。”泰兰德轻轻拉开了哭哭啼啼的羽月。 “还是我来，你们都累了。”阿莱克丝塔萨提了提神，缓缓变回龙王。只见龙头一仰一伸，喷出股股温暖的生命之火，修复着何暮伤痕累累的身体，呼唤着他沉睡的灵魂。 在他们身后，上千人正在纷纷跑来。 …… “你还知道保存自身，这很好……” “请问您究竟是谁！？”何暮大声问道，可那个男人还是听不见，似乎看都看不清。 “不用急，我的孩子。现在我们离得太远了，等你回到你的星球，来日方长，总会见面……说实话我虽然挺忙的，但还是很无聊……所以我以为你要干蠢事就看上一眼……很好，只是实力不够造成的，算我白忙了……其实就算你死了也没事，你我这样的，只要意志不灭，想要肉身又有何难……说到这，其实这些恶心的家伙也是一样的，你们不可能彻底杀死它——它们就像瘟疫，残留的意志永远在等待机会，算是有些难缠的敌人……” “噢，看来你的朋友们找到你了。这里都是些很有意思的家伙，嗯……这几个女孩子都不错嘛……有我当年的风范。” “对了，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也想来这边看看……”那个男人做出伸手抚摸的动作，“这蓬勃的生机究竟……嗯？原来是这样！哈哈！很有意思，看来我确实要来看看了……” 男人笑了一会儿，对着空气轻轻一弹，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好了，你该醒了。记得尽快回去……至于方法——就在你的身边。回见……” …… 何暮睁开眼睛。和电影里的情节一样，醒过来看到的是围成一圈的脑袋正在看着自己。 “你醒了？”哭成了大花脸的羽月伸手在何暮眼前晃了晃，“你说句话呀……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又是谁？” 何暮定睛一看，开口就是——“你居然在打克苏恩之前还化了妆？” “好，他很清醒。”希尔瓦娜斯立刻下了结论。 “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何暮笑了起来，躺在地上看了一圈周围关怀的眼神，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各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你干掉他了是么？”阿莱克丝塔萨一脸疲惫却难掩笑容，“克苏恩死了？” 何暮笑着点了点头。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你们要加班了……因为我今天不想起来了。”何暮临时决定把克苏恩永远杀不死的事情隐瞒下来。羽月破涕为笑，一把给他横抱了起来，对着脸就是一顿狂亲。周围的人都大笑了起来。 “咝……哎！羽月大哥！我是伤员！你能不能温柔点？喂！！” “大白兔！艾琳！去找条裤子来给他穿上……”旁边传来泰兰德的声音。 “！！！！啊？你们怎么不早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 …… 第七十九章 克苏恩之死（八）丰碑 “……他们来自高山草原，五湖四海，他们原本素不相识，或者争斗多年——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很多人也许终其一生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他们原本可以在家乡的田野，城市的街道上自由漫步，沐浴着阳光雨露，享受着天伦之乐……但是他们响应了祖国和领袖的号召，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和铁锤，拿起武器，穿上盔甲，告别了家人，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希利苏斯。” 甲虫之墙将会重新筑起，被摧毁的安其拉又将与世隔绝。原本的安其拉之门外，一片巨大的墓地正在形成，无数阵亡士兵的尸体正在一批批下葬——而沙漠已经被草地和树林阻挡在远方，墓园中央，一座高大的黑曜石方尖碑拔地而起，高高矗立。 “他们来到这里为了艾泽拉斯而战，为了自己的种族和国家而战，为了他们的家园和亲人而战！他们倒下了，倒在塞纳里奥要塞的高墙下，倒在希利苏斯沙漠的沙丘上，倒在安其拉废墟的遗迹中，倒在安其拉神殿的皇宫里，倒在战友的身边，倒在冲锋的路上，倒在古神的身前……这些人里有卑微的农民和工匠，平凡的猎人和战士，高贵的法师，英勇的骑士，甚至统帅和将军……” 墓地里有很多曾经显赫的名字。希洛玛，达纳苏斯数千年里最具天赋的女祭司，艾露恩姐妹会中冉冉升起的新星，最有可能在遥远的将来接替泰兰德月之女祭司衣钵的暗夜精灵。一千年前正是她在巨龙和众多祭司德鲁伊的帮助下关闭了安其拉之门，而原本也将是她，用重铸的流沙节杖再次敲响巨锣，将克苏恩和安其拉帝国的往事尘封于甲虫之墙后。但是她阵亡在了胜利前的最后一战，为了掩护其他人撤退放弃了逃离的机会，与克苏恩一起化为了灰烬，只留下一座遗物冢。还有暴风城大法师艾尔莎琳、战歌氏族剑圣罗纳卡达、达纳苏斯战争古树副族长滚石、幽暗城术士导师卢瑟-皮克曼、铁炉堡皇家圣骑士团团长布兰杜尔、暗矛猎头者勇士克萨尔迪、侏儒“复仇者”飞行队大队长宾斯匹德、雷霆崖重骑兵将军萨尔克-暴怒图腾、青铜龙军团步兵副统帅阿拉兹姆多，达拉然高等精灵游侠赛罗尼……这样的名字很多很多，留下的故事很长很长。 “此刻，让我们为他们祈祷，祈求他们安息。他们将长眠于此，长眠于这座纪念碑下，长眠于勇士之墓，长眠于要塞里，长眠于沙漠中，长眠于其拉皇宫的深处……他们将帮助我们永远镇守这片土地，让希利苏斯和卡利姆多不再被邪恶侵染！他们的英魂会将邪神的阴影驱散，守护这里的光明和自由……” 牧师和骑士，萨满和德鲁伊们都开始低声祈祷或吟唱，很多人低头沉默，泪湿眼眶。 “还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甚至没有留下他们的名字……他们也许是步兵，弓箭手，也许是厨师，鳏夫，也许是炮手，飞行员，也许是小队长，司令官，甚至是一颗古树，一头憎恶……但不管他们生前是德鲁伊还是潜行者，是术士还是萨满，是凡人还是巨龙，他们都无愧于作为一个艾泽拉斯真正的英雄！” 无数的墓碑简单到只有一块石头，一把武器，一个头盔，一串项链。无数的人什么都没有留下，他们尸骨无存，化成了灰烬，化成了脓水，很多人成为了虫群的食物，很多人被永远埋葬在了其拉皇宫的深处。 何暮想起了地球上的一句话，此刻无比贴切，脱口而出：“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功绩永世长存……” “我们都要记住他们，缅怀他们，把他们的故事带回他们的家乡，把他们的英勇告知他们的家人……而他们的家人也将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亲人……我不想听到为这伟大事业付出宝贵生命的英雄们，在午夜梦回时对我说他们的家人有多么贫困无助，因为他们的离开而支离破碎……我决不允许！所以，我在这里拜托大家，感谢大家，请多多照顾他们的家人……我相信你们会这样做的，我坚信这一点……领袖和祖国也不会忘记他们。就让我们一起撑起英雄们的家，让他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含笑九泉……” 听到这里，连站在何暮身边的领袖们都微微点头，牢牢记住。无数或崇敬或感激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望向他。他环顾四周，深深鞠躬。 “而今天，在这里给他们送行的每一个人，包括我——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此时此刻我们还能站在这里，我们还能看到蓝天白云，红花绿草。我们还能衣锦还乡，拥抱生活……士兵们！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朋友们，擦掉你们的眼泪，收起你们的悲伤，挺起你们的胸膛！战争结束了！！我们击败了克苏恩和它的邪恶帝国！而这胜利，既属于每一个为此捐躯的英雄，也同样属于你们！！属于来到这里为艾泽拉斯付出一切的每一个人！” “兽人，精灵……人类，巨魔……在今天，种族不再是你们之间的鸿沟！你们一同在要塞的壕沟里摸爬滚打，你们一同在沙漠的夜色中忘我厮杀，你们一同在地底的神殿里出生入死……你们肩并肩，背靠背，一起战斗，一起冲锋，一起飞行，一起吃喝拉撒，一起哭，一起笑……你们是同生共死的战友，你们已经情同兄弟姐妹……而我们的胜利正是来自于此，正是来自团结一致的力量，正是来自万众一心的力量！团结的艾泽拉斯可以战胜一切敌人！” “就在今天，就在这里，就在此刻！让我们共同记住这历史性的时刻！安其拉之战结束了！邪神克苏恩已经被埋葬！胜利属于艾泽拉斯联军！！” 旌旗招展，枪炮齐鸣。联军战士们齐声呐喊，山呼海啸。胜利，这无比荣耀的胜利，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和平到来了，这是我们亲手带回的和平。和平是如此珍贵，生命是如此珍贵。但是记住！我们手中的刀剑要永远雪亮！我们肩负的责任也永远沉重——好战必亡，忘战必危，敌人还在地下、海底和虚空中蛰伏，等待着毁灭这个美丽的世界，占据我们共同的家园！各位，以及在场的每一个艾泽拉斯人，不要再同室操戈，兄弟相残！让我们团结起来，共同进退！一起创造一个和平，繁荣，强大的艾泽拉斯！” 掌声从何暮的身边开始响起，很快蔓延到全场，久久没有停下。 “谢谢大家……但我想，对很多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回家了。是的，勇士们，兄弟姐妹们，大家可以回家了！！回到你们的故乡去！热情的人们会蜂拥而来，迎接他们凯旋的勇士！回家！好好享受胜利与荣耀！好好享受宴会和美酒！好好享受……家人的拥抱……” 演讲结束，人们开始痛哭欢笑，拥抱庆祝，到处都是一片欢腾。何暮的眼神却掠过方尖碑的顶端，望向天空，望向茫茫宇宙。 片刻，他微笑着回头，正好迎上羽月柔软的目光。 “没事，珊蒂斯，我没事。艾泽拉斯也是我的家……你，还有大家，都是我的亲人……” 第八十章 旁若无人 羽月被窗外悠长的号角声唤醒。这将是联军最后一次在塞纳里奥要塞下集结，随后，各族部队将会陆续返回家乡。 清晨的阳光透过虚掩的窗帘照亮了羽月的房间，窗台上的生石花正在盛开。她望向窗户，望向那个侧靠在窗前的身影——笔直的脊背和双腿，让女人都嫉妒的腰身和那线条柔和健康的肌肉——何暮剪去了来到艾泽拉斯后蓄起的长发和胡须，白色的太空军制服长裤，嗯……很皱，还有点脏兮兮的。抽了一口他自己卷的烟，呼出一团氤氲的薄雾。 羽月轻轻坐起，薄薄的毯子滑落了下来，伸手一抓，却是一声轻呼。又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果和整齐的衣服，不由得捂住了嘴，又钻回了毯子里。 何暮转过了头看向她，表情似乎带着愤怒和忧愁——在和羽月四目相对的瞬间，冰雪消融，阳光下的一个微笑让羽月这个老姑娘都小鹿乱撞，脸颊微红。 “醒了？看你睡得香，一直没叫你……吃点水果。” “唔……你……昨天……” “哎，喂，你别告诉我你喝多了不记得了啊？” 慢慢的，昨天晚上的记忆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浮现在羽月的脑海里。大军回到要塞后，庆祝自然是免不了的。结果晚宴上萨尔就提起了何暮藏着的茅台。大胜而归，加上之前勉强也算有约在先，何暮就拿了出来，美食配美酒，完美。 结果几杯酒下肚，几个不服输的男人又开始挑衅起在场的娘子军们。不一会儿晚宴就变成了拼酒大会——何暮上次没机会见识，这次可是开了眼了。就见几个老娘们个个豪气冲天来者不拒，十几个回合就把一群大男人全喝趴下了。好在何暮自己对酒毫无兴趣，加上刻意低调，居然没人盯上他…… 茅台哪里够喝，地上的酒瓶子酒坛子酒袋子都能铺地板了。结果叫嚷着报仇的男人全阵亡了，这群女人果不其然又干了起来——最后只剩下羽月和希尔瓦娜斯。希尔瓦娜斯虽然不是人，但是很奇怪，酒精居然还是有用的，只是效果不太好，酒量十分可怕。而羽月是武将，战士，可能还要加上对酒精不敏感，也跟个无底洞一样。 就在何暮感觉搞不好要喝出人命的时候，希尔瓦娜斯白眼一翻就一个大字倒了下去，最后的胜利者居然是羽月！ 何暮刚想收拾残局，摇摇晃晃的羽月一转头就两眼发光地盯上了他——然后一个饿虎扑羊跳了过来，一顿撒泼打滚撒娇发嗲，各种表白各种要死要活，最后哭哭啼啼胡言乱语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然后，哄了老半天又是发誓又是安抚没有一点作用的何暮突然一把扛起羽月就走。开什么玩笑，就是柳下惠亲临也顶不到这时候，何暮光凭这定力就足以封神了！可是看着羽月又哭又笑心里真的很愧疚，加上这会儿是真扛不住了，干脆…… 这下可好，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羽月……可是一万多岁了。晚上要是有人没醉也没睡，但是偏偏耳朵聋了的话，看这动静还以为这房间里打架呢。 “……”羽月想到这里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紫罗兰色的皮肤都遮不住满脸红霞。 “噗嗤……”何暮笑了出来，“看样子还是记得的……你酒量是真的好啊……对了，那个……你头还疼不疼……” “啊？”羽月一愣，突然想起什么仰头一看，床头的木板早就粉身碎骨，连床后的墙上都满是裂痕——她不由得摸了摸头顶，“你……哎呀~~！”恼羞成怒下羽月一下跳起来就想打人，结果毯子一飞脚下一绊，光溜溜地就往地上扑了下去。 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柔的怀抱，被晨风吹得微凉的黄色皮肤贴上了滚烫的紫罗兰。 “你看你……武功再高，也怕摔跤？你这样的也会绊倒？哈哈……” 羽月又抬起了拳头，可当她看到那一双纯净的微笑眼眸时，再也无力打下去。慢慢放下的手托住了何暮的后脑勺，轻轻用力——何暮的嘴唇很薄，还很凉，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两个人就这样用一个看起来很累的姿势拥吻了一会儿。然后何暮顶了顶羽月的额头，亲了一口，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像是手上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一样，温柔无比地放回了床上。 “我爱你……” “我知道。” …… 轻轻的敲门声终于响起。 何暮满面春风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只见大白兔还在低着头准备再敲门，而艾琳端着一盘子水和点心站在后面，也是低着头。 看到门开了，大白兔抬头一看，本来就很红的脸更红了，赶紧低头，一副要用大白兔闷死自己的样子。艾琳也是一样，抬头扫了一眼就闪电般的低了下去。 “嗯……午餐没有叫你们，这些你们吃……” “你们干嘛呢？我有这么可怕吗？” “没……没……您快拿走……” 何暮满脸疑惑地伸手接过盘子，结果看到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抓痕。一惊之下赶紧低头一看——胸口有“草莓”，那么……估计脖子上脸上也有。刚恍然大悟这俩人为什么这样之后，又看了看开始西沉的太阳……何暮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呃，你们……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艾琳居然后退了一步，拼命摇头。 大白兔清了清嗓子，用比蚊子还轻的声音说：“天还没亮……就来站岗了……” 身后房间里立马传来一声尖叫。别说站在门口了，其实就羽月今天这“穿金裂石”的音量……说整个要塞都听见了也不奇怪。 “咳咳咳，这个……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敬业了……这个，哦呵呵呵呵，那个……哇哈哈哈哈哈，告辞！”何暮已经尴尬到无地自容，赶紧往房里一钻甩手就关门，结果用力过猛，门直接被拍碎了……拍碎了…… 有近有远的不少屋子里突然爆发出阵阵熟悉的笑声。这一开始就笑得跌宕起伏连绵不绝，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出那种抱着肚子滚在地上大笑不止涕泪横流的样子。 很快，有几个笑声听上去几乎要气绝身亡了…… 第八十一章 旅行的终点（上） 暴风港外。 何暮正站在暴风王国皇家海军旗舰“安度因-洛萨”号的舰艏甲板上，出神地眺望这座蓝顶白墙的大理石之城——暴风王国首都乃至联盟主城，人族硕果仅存的寥寥数座大城市之一，暴风城。来到艾泽拉斯这么久，这居然是何暮第一次来到人族大城市。来往的白帆，成群的海鸥，远处港口里熙攘的人群……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让他恍惚间有种正在拍摄欧洲中世纪人文风景纪录片的感觉——不不不，等一下，那些白帆全是炮口狰狞的战舰，而港口那边的人群反射着阳光，都是武器和盔甲。这是在拍中世纪战争片。 何暮感觉艾泽拉斯的暴风王国就是个小一号的欧洲中世纪国家，很像，但是什么都小一号。国小人少，城市面积和建筑体积也是差了一截——光看这“皇家海军旗舰”就可见一斑了，看着名头响亮威风凛凛，但何暮一路上整条船都摸遍了，这条船的吨位和火炮数量，也就勉强够到二级风帆战列舰的边罢了。 “很漂亮的城市。”看着走到他身边的羽月，何暮笑着说。何暮坚持同羽月一起从希利苏斯一路先回达纳苏斯，处理完精灵远征军的各种收尾工作后，伯瓦尔已经乘着他的宝贝旗舰到了奥伯丁亲自接他来暴风城——何暮也觉得传送过去不仅很贵，还毫无仪式感。 “嗯，我也好久没来了……庆典结束后要不要在这里住两天？” “你想的话，可以啊。听说这里有片精灵区……” “不用，达纳苏斯还没待够吗？你肯定更想在人类街道上好好走走看看。” “嗯。”他们约定庆典结束后两人要去环游艾泽拉斯，“旅行结婚”。 “你好像不大高兴……在想什么呢？” “独在他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啊。”（别找茬啊，看好了：alonelystranrastranndiacast，iissyfailyalltheoreoneveryfestiveday） 羽月沉默，轻轻握住了何暮的手。 “安度因-洛萨”号装饰着镀金浮雕和蓝色飘带，船首像正是举剑向前的人族英雄安度因-洛萨。而满船都快挂不下的王旗帅旗将旗让这艘象征意义远大于作战作用的“豪华皇家游轮”显得越发尊贵。 在大批战舰的前呼后拥下，洛萨号缓缓进港，然后高傲地单独滑进了它专属的泊位。 此时的岸边真的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银山银海……啊不好意思，此段删除…… 栈桥上的皇家卫兵和前来迎接的文武大臣接踵摩肩。留守暴风城管理政务的普瑞斯托女伯爵带着小国王安度因乌瑞恩正站在踏板下，等候多时…… 明天，胜利庆典就将在暴风港进行。 一下船，何暮就经历了长时间的客套和寒暄，还参加了阵亡勇士的吊唁。还有各种礼节繁复的过场仪式，最后还有丰盛的欢迎宴会。 何暮从来没有当过什么贵族大人物，坚持到现在多亏了和高贵的精灵一起生活的这段经历。他几乎是硬撑着完成了这个“应酬”，和形形色色素不相识的人交谈干杯，面对滔滔不绝的赞誉和马屁面不改色，算是做到了宾主尽欢——其实他几乎要到极限了。 耐人寻味的地方来自于女伯爵卡特琳娜-普瑞斯托。这个肤色偏黑的妖艳贵妇在对话中总是让何暮觉得哪里不舒服——不仅仅是她妩媚甚至轻浮的动作神态，是何暮本能的一种感觉：有一丝熟悉但又很陌生，而且危险。虽然何暮不动声色，但是早就发现外表看起来柔媚性感的女伯爵其实实力惊人，而且原力运转的方式非常像……巨龙。 何暮不急，佯装不知。女伯爵略略试探发现何暮刀枪不入后，礼貌地离开了。 总算坐下来想吃点东西，双眼发亮的小国王安度因又带着一脸对英雄的崇拜溜到了何暮身边，问这问那。看在小国王可爱懂事又一口一个大哥哥的面子上，何暮耐着性子给他讲了不少战斗故事——何暮也算是用心良苦，为了这位国王日后的成长，说的都是各种普通战斗英雄的壮烈故事，关于自己也就提了一提钻铁扇公主……克苏恩肚子的事而已。 晚上也没法早睡，毕竟被一堆逛夜市的精灵女人“奴役”可是个苦差事——见过连副官的东西都叫主将提的吗？现在见过了。 而且，船上“不方便”，好不容易到了暴风城……老妖婆不会放过他的。 第二天上午，暴风港安其拉之战胜利庆典隆重举行。 天空万里无云，港口人山人海。皇家码头的空地上搭起了高台，放置了数百个昂贵的皇家座椅，由各族首脑和大将大臣入座。到处都是鲜花、拱门和彩旗，主席台后面和两旁站满了获得了荣誉的士兵和军官——当然，还有阵亡勇士的家属——观礼的平民和放假的士兵几乎挤到了站岗的皇家卫兵后脑勺上。 直到中午，一直在由各族领袖亲自上台发表演讲，然后为立功的各族英雄亲手颁发勋章和军衔。最后才是伯瓦尔上台，为人数最为众多的人族官兵一一颁奖，或对家属轻声安慰，或对伤残士兵亲切鼓励，不厌其烦。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哪怕一丝的不耐烦，而且对没有午饭毫无异议。甚至观礼的民众也很少有人离开。 终于，勋章似乎发完了。 站了半天却没有动静的皇家乐队突然开始演奏起了雄壮激昂的乐曲——这又是何暮的恶趣味，不过这里根本没人知道这是属于地球“老牌超级英雄”超人的音乐——伯瓦尔稍稍活动了下脖子和笑僵的脸，开始向大家讲述何暮的“伟大事迹”。 “……他从天而降……展示出的非凡智慧、无畏勇气和强大力量，最终带领艾泽拉斯联军攻陷安其拉帝国，并结束了邪神克苏恩罪恶的一生！在此，我以联盟联席会议主席，暴风城摄政王的名义，授予何暮先生联盟大元帅军衔及暴风王国陆空军元帅军衔！而且，这将是我身为联盟总司令的最后一天，我老了，累了——而且我相信，何暮才是联盟总司令毋庸置疑，当之无愧的最佳人选！！鼓掌！……至于勋章……哈哈，因为实在太多了，诸位还是一会儿自己数！”掌声和欢呼始终没有停歇，笑声也响了起来，伯瓦尔顿了一顿后说，“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欢迎‘天外’守护者何暮将军……哈，是何暮大元帅！” 在无比热烈的掌声中，身着全套联盟大元帅盔甲——只是原本应该是蓝色的地方都是耀眼的火红色（金配红，我爱北京天安门）——何暮在乐曲中缓缓走上主席台。华丽帅气的盔甲上挂满了各族授予的勋章，长剑和长弓还是交叉背于身后。他先摘下头盔向全场鞠躬，然后行了一个大明军礼……张了张嘴，又笑了笑，有些腼腆地说：“谢谢大家。”面对千军万马都能高声演说的何暮，在这里反而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随后，来自联盟和部落的各种礼物一件件出场。先说来自部落的，除开高阶督军军衔和一套紫色盔甲，只有希尔瓦娜斯送来的一把精美锋利的护身短匕首还能看看——凯恩这憨货直接送了一头披甲科多兽（千金马啊，很贵的朋友们），沃金送了一个只有巨魔才敢戴在身上的巫毒护身符，而萨尔作为堂堂大酋长，送了何暮一大堆跟闹着玩儿似的兽人“勋章”，还附带一大堆杜隆塔尔土特产，什么生肉啊，烤肉啊，肉干啊之类的……这也就算了，居然还写信要求何暮“自己酿”并且寄“一桶”茅台酒给他，让部落的家伙尝尝厉害…… 联盟的礼物大多来自联盟军官和暴风城高官，大多是兵器和奢侈品。但是里面居然有很多包括泰兰德在内的各种人送给何暮和羽月的订婚贺礼！？真是不管到哪儿，绯闻还真是传播速度最快的……但是与此同时，春心荡漾的人族少女们丢出来的花束和花环还是扔得满地都是…… 然后，短暂离开的伯瓦尔将压轴礼物——人族与矮人共同为何暮量身定做的权杖和盾牌拿了上来，亲自交到了何暮手中，而暴风城大主教本尼迪塔斯则递上了一本圣典。 “这代表了暴风城和铁炉堡对新任守护者的肯定和敬意——这些可不是装饰品，它们和这套盔甲一样，是真正值得使用的好装备！这权杖和盾牌是一套，都叫做‘狮心’。狮心权杖是由伟大的洛萨佩剑‘奎尔扎拉姆’断裂后的剑柄部分改造而成的。而这狮心盾……哈哈，是用你在维希度斯残骸里发现山脉之心的沙虫头骨做的！” 第八十一章 旅行的终点（下） 狮心权杖是暴风城标志性的金配蓝色调，它既是何暮的元帅节杖，也是一柄十分称手的钉头锤。握把根本就是洛萨佩剑：惩罚者“奎尔扎拉姆”的握把本尊。握手很长，层层交缠着蓝色符文布，底部是金色的鸢尾花（就是法国国花）装饰。由于不是剑，所以新的护手很不明显，只是一圈缠绕的金色藤蔓。而新做的杖身部分还是蓝色，护手处的金色藤蔓盘旋向上直达杖头。杖头不大不小，底托是暴风城徽记标志性的金色狮头和狮鹫，而锤头被镶嵌着各色宝石水晶的金色兰花花瓣合抱着，是一颗巨大的水滴状蓝色宝石，顶部还有小小的金色十字架装饰品。 而狮心鸢盾是代表铁炉堡的金红配色，也是不大不小，毕竟量身定做嘛。但相对于狮心权杖那炫耀般的华丽，这盾牌固然也是无上精品，却处处体现着矮人的朴素和实在。铁水般的红色配上金色荆棘镶边，中央是矮人的金色铁毡徽记，同时也是纪念何暮的“虫群铁毡”。金色也不是暴风城那种明晃晃的金色，其实更像是明黄色。整块盾牌没有任何宝石，一颗都没有。熨斗形的盾牌由切割下来带有弧度的沙虫头部外骨骼为主体——这很有纪念意义，原本还想用“吞噬者”布鲁或者“地龙”奥罗的，但是布鲁的壳硬到根本无法加工，而奥罗那厚度就不是盾牌，是装甲板了。但并不代表用这个头骨就掉价了，在维希度斯体内不知道多少年还完好无损，还能找到山脉之心的头骨，生前想必也是什么神奇的生物了，另外强度也非常棒。盾牌正面用昂贵的奥金整个覆盖掉，然后再加上颜色和装饰。 虽然“狮心套装”外观看起来非常不搭，两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四处隐藏在宝石、纹路、装饰和背面的雕文了——它们让圣光的力量可以满溢其中，只不过与天火和伦鲁迪洛尔不同，它们不能给何暮输送力量，而是需要何暮用自己的力量去让它们拥有更好的效果。 何暮几乎没有驾驭圣光作战的经历。但是红龙女王记忆中的模糊画面里何暮就在使用圣光，而这一群好战分子在讨论如何变得更强时，何暮试用过伯瓦尔的佩剑——专门为身为圣骑士的伯瓦尔铸造的剑。何暮的力量掌握了这把剑的同时，这把剑也让何暮知道了圣光的特点和运作方式——何暮那有别于任何人的炫彩原力似乎是百变的。 所以，不管什么东西现在他们都敢送给他，反正这个变态都能用。放别人身上只是礼节性的或者代表荣誉的礼物放到何暮手里就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划算的很。 就比如说本尼迪塔斯大主教送上的这本“法奥圣典”，等一下，是不是应该是《法奥圣典》？这可是暴风城大教堂最珍贵的书籍之一，是已故人族大主教阿隆索斯-法奥曾经自制自用的——这可是个真正的大人物，别的不说，艾泽拉斯的“圣骑士”整个职业干脆就是这位大牛首先创立的，五位第一代圣骑士都是他的徒弟，还一手建立了白银之手圣骑士团。在他的影响下，大部分圣骑士或者牧师都会在腰间挂上一本圣典，用于释放一些特殊的治疗和加持法术，或者储存一些力量以备不时之需。新加了封面的圣典其实是密封的，但何暮当然可以看到里面，平平常常，只是法奥的一些心得体会。可拿着这本书就是能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神圣庄严……来到暴风城直接就是圣光三连击——他们这是要让何暮可攻可受能打能奶吗？ “我相信你一定会是它们最好的归宿，何暮……我的兄弟。” “谢谢你们，”何暮向着同在台上的麦格尼和本尼迪塔斯说，“这些……我很喜欢，它们真的太珍贵了……” “来，都挂好……等下再拿出你的好东西。先说几句，朋友们和战士们都在看着你。” “嗯……好。”何暮用力给了伯瓦尔一个拥抱，两个铁罐头撞得乒乓作响。他回身面对台下的军官要员和无数的士兵民众再次鞠躬，还顺手接过羽月举着的鲜花。然后他面对着远处士兵们的高声欢呼开始说话，“感谢大家的掌声和赞美……感谢战士们的信任。这一刻是我此生最光荣的时刻！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从未想过能有一天可以跟这样伟大的军队，跟这样伟大的的英雄，一起参与这样伟大的一场战争！今天我所有的荣誉都不只是我自己的，没有你们在身边，”他望向身边和台下的朋友们，“没有无数兄弟们的无畏和牺牲，”他望向台下的官兵们，“没有千千万万普通民众的支持和踊跃参与，”他望向不远处的人群，指了指山呼海啸的民众们，“我又算什么呢？我又能做什么呢？所以，这是我的胜利，你们的胜利，联盟的胜利！也是部落的胜利，守护巨龙的胜利……这是整个艾泽拉斯的胜利！战争结束了，和平……和平是多么来之不易。所以，我希望艾泽拉斯不再有争霸的战争！让我们一起珍惜和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何暮在掌声中略略等待后，继续说道：“但还是那句老话，好战必亡，忘战必危。这个富饶美丽的星球会遭到无数恶意的窥伺，而还有其他邪恶的上古之神正在地下深处沉睡……和平和强盛从来都是不可分割的，和平也需要每一个人一起努力守护！我故乡有一句话，就是‘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是猎枪！’士兵们，军官们，不要忘记你们在这场战争中学到的东西，因为也许有一天，这些东西会再次帮助我们赢得辉煌的胜利！你们永远，永远都是我，和我们这些人，还有这个世界不可替代的坚强后盾！” 在场的各族官兵们此刻几乎陷入疯狂，各种衣帽杂物飞上天空，欢呼声和尖叫声四起，连执勤的皇家卫兵都被这气氛感染，一个个呼吸粗重，忍不住转过头望向何暮——这些可不是仪仗兵，全是跟着伯瓦尔去过希利苏斯，滚过沙地钻过虫窝的好男儿！ 也有很多人热泪盈眶，甚至失声痛哭。有的是想起了牺牲的亲人或者战友，有的则是因为他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动员兵——这些农夫，工匠，市民，人族历史上几乎从未有大人物人正眼看过他们。此刻却有一个人，一个艾泽拉斯英雄在这种场合想着他们，提到他们，感谢他们，称他们为兄弟——他们知道这不仅仅是今天嘴上说说的，何暮早已在战场上证明过：只要有条件，他会救下遇险的任何人，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步兵。 “最后，来而不往非礼也，在这无上荣光的胜利庆典上，我也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各位……”何暮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从魔法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很大的……珍珠？他看向艾泽拉斯偶像天团的成员们，得意地说，“你们猜猜这是什么？你们绝对猜不到的！哈哈——这是我钻进克苏恩肚子里的时候顺手带走的！这上古之神的肚子里居然会结珍珠！！但是这珍珠还不是最神奇的——要知道，什么东西连克苏恩的胃酸都消化不了，居然还变成了珍珠呢？这个秘密就要你们自己去慢慢发现啦……放心，我一路上早就偷偷研究过了，没有什么有害的诅咒啊射线啊什么的！拿去伯瓦尔，就算把它像山脉之心一样装在王位上都可以！大家都来看看……” “还是算了……镶在王位上……还山脉之心，这不太吉利。嗯……就在这港口做个纪念碑怎么样？” “咦，想想就好恶心我才不要摸……” “没事啊，他都弄干净了……你别说，那么圆那么光滑那么大的珍珠摸起来……” “这能值多少钱？” “这是钱能衡量的吗？上古之神肚里的珍珠！” 台上的人大呼小叫地围观着，连台下坐着的人都围过来了。 就在大家忙着研究这个“克苏恩珍珠”的时候，何暮在边上觉得这一身丁零当啷的实在是不方便，还有那么多礼物要放，就打算把武器摘下来一起放到空间背包里。但是里面还有些东西，所以他打算先整理一下，然后放放整齐。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先拿出了山脉之心。就在他把山脉之心“提取”到外面的一瞬间，一阵莫名的心乱涌了上来——山脉之心缓缓散发的波动突然心跳般猛地跳动了一下。整个暴风港的人似乎感觉一阵无形的穿堂风透体而过，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威压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席卷了整个暴风城！与此同时，何暮的空间背包失效了，里面的东西天女散花一般掉了出来——何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钻戒先掉落在地，然后山脉之心从他绵软无力的手中滑落，准确无误地砸在了钻戒上。 “叮——” 就在台上的所有人动弹不得惊觉不对的弹指一挥间，这股力量已经无影无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众人回头看向何暮——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但他原本站着的位置只剩一个无比标准的半圆形大坑，包括主席台和地面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圆心处一团耀眼的七彩虹光。 第八十二章 孤独的守护者（一）面目全非 这里没有战争。 战争的定义是一种集体、集团、组织、民族、派别、国家、政府互相使用暴力、攻击、杀戮等行为，使敌对双方为了达到一定的政治、经济、领土完整等目的而进行的武装战斗。 然而人类现在只有何暮一个人，所以这不是战争。 他觉得自己才是虫子，一只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慌不择路的虫子——一只会咬人的虫子，抓不到的虫子，杀不死的虫子…… 但是除了他在北美洲出现的那天引起的骚乱之外，他成功地让自己真的像一只虫子一样被敌人忽视了。 先定一个小目标，他想回家。 何暮正在太平洋上高速掠海飞行。他花了将近一个月才安全离开北美大陆，进入太平洋之后却发现这些虫族对于在水中生活毫无兴趣，太平洋真的很太平。 当然，还是要小心一点。他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对方相信那个在芝加哥附近大闹了一场的人已经被杀死了——因为这些占领了地球的虫族里也有一个恐怖的存在，实力远在他之上。一旦引起了很大的注意，并让这家伙发现了何暮的真实身份和实力，恐怕整个地球的虫群都会过来围杀他这个人类“半神”。 靠他一个人要怎么跟整个虫群抗衡呢？它们既然花费了无尽的岁月横跨星际间的荒芜虚空来到银河系，这文明程度自然不是艾泽拉斯那群被克苏恩奴役的其拉虫人可以触及的。 但何暮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共同点——这里的虫族也是在某个“东西”的统治下生活的。就是那个他所忌惮的存在。但相对于克苏恩对其拉虫族的奴役，这个东西的统治显然更加深入骨髓：何暮至今遇到过的所有虫子全都没有独立“人格”，事实上它们每一个都像是“虫族”这个高度分工的共生生物的身体组织而已。它们只是一个零件，一个细胞，从诞生到死亡都只会按照它们各自的分工孜孜不倦地完成它们的本职工作。 它们是一个整体，一个无比庞大的生命体，而那个存在就是大脑。它不是统治者——统治者会被崇拜，被歌颂，也会被质疑甚至被推翻，而大脑不会——除非它就像那些跳楼自杀的人一样不想活了。 何暮现在不敢再打开神识了，那个家伙的意识应该覆盖了整个地球，虽然做不到时时刻刻关注每一个地方的所有细节，但何暮打开神识就相当于在它脑子里大喊大叫一样明显。在芝加哥，一开始他大开杀戒所向披靡，而随后赶来的各种虫族单位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让他十分惊讶，但勉强也还可以对付，直到那个“东西”盯住了他——那种被困冰山的彻骨深寒瞬间让何暮的神识溃不成军！ 幸好，何暮侥幸骗过了它。他佯装被一个大型单位击飞落入了河流，并在河里制造了一个大爆炸，让它以为自己死了。 他花了很久小心地观察和试探那个存在的敏感程度，然后开始搜集信息和情报。有了一些了解后才一路潜行，艰难到达了北美洲西海岸，进入了太平洋。 一队飞龙——一种虫族很常见的空中单位——护卫着一个长着几只大眼睛的单位从高空飞过。那应该是一个监察者巡逻队，何暮早就看到了它们并潜入海水中隐藏。他已经飞越了三分之二的太平洋，这只是他遇到的第二支巡逻队，可见虫族对于海洋的漠不关心。何暮在想，如果人类是一种生活在海洋里的生物，而且没有爆发什么核战争先废了自己的话，也许现在还可以跟这些家伙分庭抗礼。 没多久，他非常轻松地接近了目的地，华夏东海岸，长江入海口。 眼前的地方曾经是华夏第一大城市，而这璀璨的东方明珠在三战中挨了一发氢弹成了一片废墟。如今废墟已经不复存在，何暮看到的是一座风格诡异且恶心的虫族城市。各式各样难以形容也说不上用途的有机结构“建筑”铺满了地平线，其中还未完工的部分都被巨大的薄膜包裹，不停蠕动。种类繁多的虫族单位在城市中移动，密密麻麻。 看着这些的时候，何暮突然间恍然大悟——莫名其妙被扔到北美洲之后一直忙于战斗、逃亡和赶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一直没反应过来。可能是在风景如画的艾泽拉斯待久了，他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离开地球的时候，地球是处在核冬天的极端气候下的！ 可现在呢？虽然气温不算高但确实是正常的，还有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彩？？在北美他刻意避开了虫族聚集地，大部分时间都在荒野里行进，荒野里居然是有树林和动物的。不过那些树木都不高大，动物也只是一些昆虫和老鼠，应该是没多久前才恢复繁衍的。一路过来，应该冰冷刺骨的海洋也已经部分恢复了生机，各种微生物和低等水生生物随处可见。 再联系到那些城市基本都还在建设当中——也就是说，虫族占领了地球，并且很可能把人类杀了个精光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花费精力和时间彻底清理了被尘埃污染的平流层，“治愈”了地球的核冬天！ 这简直是奇迹啊！何暮刚想将对这里的虫族本就很高的评价又往上提一提，但想到对方可是星际旅行而来，有能力改善星球环境应该也是合理的。这算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些虫子喜欢的环境似乎跟人类差不多。 你们以为接下来就该勇闯虫巢了？不不不，不需要。何暮想要去的是上沪市地底下的下沪市，根本不用上岸，水里就有现成的路。地下城时期，大部分活跃城市都在沿海地区，只有沿海地区才能方便地排污和取水。他只需要找一些以前的污水处理厂，海水淡化厂，潮汐发电厂之类的地方，顺着管道就能回家了。 作为半神，作为一个很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地球人，淹死这种事，别开玩笑了。现在何暮可以一个月不睡觉，不吃不喝也只是感觉不习惯罢了，至于不呼吸这个比较难，但是三天之内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由于不敢放开神识，何暮只能光凭视力在大陆架上寻找人类文明的痕迹，着实费了一些时间。原本他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因为这些虫子似乎是习惯在地面上和地壳浅层生活，会不会地下城没有被发现，会不会……人类并没有灭绝呢？ 可当看到死气沉沉的海水淡化厂入水口时，何暮明白这不可能了。活着的地下城需要巨量的淡水，而地下水早就被抽干了。所以只要还有人活着，海水淡化厂绝对不可能停止运转，如果海水淡化厂不运作了，原本能活的人也活不了多久。 他默默潜入了回家的管道。 第八十三章 孤独的守护者（二）回家的人 何暮很确定曾经在安其拉神殿的一次昏迷中看到过现在的这一幕。 圆形的双层密封玻璃窗上爬满了不知名的粘液和筋肉状不明物体，而透过丝丝缕缕的缝隙，外面曾经人群熙攘灯红酒绿的地下城一片阴沉，紫黑色的虫族基质裹满了钢筋水泥的森林，影影绰绰的不明结构心跳般地蠕动着。 下沪市的“地面”和15层楼以下的部分已经被倒灌的海水淹没。而剩余的部分——谁说这里的虫族不喜欢在地下生活的？曾经住人的粗大钢筋混凝土立柱上现在住满了虫子。它们没有独立人格也就没有私人生活，也就不存在业余时间，它们只需要活着，然后干活，然后进食，然后休息，继续干活。 何暮悄悄地从水下进入了城市，接近了自己的住处，并用惊人的速度在虫群发现是什么东西飞过去之前冲进了自己的家。 对于大部分虫族单位来说，地下城的人类住所空间太过狭小，它们更愿意把建筑附着在立柱表面和枝杈间。门当然被破坏了，也有什么东西曾经进来搜索过，但是显然没有找到活人，也对屋里的人类制品毫无兴趣。由于基质的重新密封，让何暮的家就像是一个时间胶囊一样基本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除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可街坊邻居家就没那么幸运了。即使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虫族的紫色基质——这一点让何暮非常诧异，这基质和其拉虫族的基质看起来几乎是一样的，但是组成成分却有区别。艾泽拉斯虫族的基质是一种混合胶装物，而这些虫子的基质里还额外含有大量微生物，准确名称应该是“菌毯”——包裹了所有露出水面的城市遗迹，但还是可以发现很多战斗的痕迹。水下有很多武器和载具的残骸，洞顶和地面到处都是弹孔和大坑，不少柱子明显是被轰断了之后新接上的。而且，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被暴力进入的痕迹——那些破破烂烂或者干脆成了一个大洞的地方，估计就是有人曾经在里面抵抗过。 但是何暮一具尸骸都没有看到，连骨头都没有发现一根，甚至血迹都没有。想必尸体，包括所有的有机物，正是它们需要的“资源”。因为这些虫族明显对金属毫无兴趣，连它们的建筑都是有机结构，而它们的“载具”根本就是各种大型虫子而已。 何暮颓然瘫倒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回到家了，唯一能找到的人生目标消失了。不解、悲愤、孤独和无力层层叠叠地压在了他的心头，完全击垮了他。 他原本早就接受了地球被占领，人类已经灭绝这件事。在艾泽拉斯生活的日子里他甚至放弃了启动基因库的计划，接受了那个新的世界。 为什么就在他取得了堪称辉煌的成就，感觉自己也可以是艾泽拉斯的一部分，也刚刚开始找到了家的感觉，并憧憬着一段全新的人生的时候，无情的命运要再一次嘲弄他。现在他不得不独自面对一个分外残酷的现实：这恢复了生机的地球上，只剩他一个人类了。而一切已成定局，他什么都做不了——就算他突然天下无敌，可以凭一人之力杀光地球上所有的虫族，却改变不了人类文明已经消亡的事实。 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两个世界都不愿意眷顾他，两个家都离他而去了！ 何暮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反正也没有电，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希望。 不知躺了多久，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曾经的自己穿着制服冲进了家门。那个何暮打开了温暖的黄色灯光，喜气洋洋地三两下脱光衣服，唱着歌挥舞着拳头迈进浴室，鬼哭狼嚎地开始洗澡……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自己”走到镜子前，开始刮胡子，吹头发，接着不停地换衣服裤子鞋子，直到自我感觉良好为止。然后拿出手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噼里啪啦地聊了几句，最后飞也似地又冲出了家门…… 淋浴、体恤衫、牛仔裤、手机……感觉好遥远的东西……何暮翻出了空间背包里的手机，开机解锁——在洛萨号甲板上才用太阳能板充的电。在艾泽拉斯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把它拿出来看了，反正没信号——这会儿感觉也没什么区别，没有信号，没有反应，只有壁纸上的年轻女孩还在微笑着…… 看着这熟悉的眉眼和笑容，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是没能笑出来。他又开始翻看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聊天记录，一边翻着一边咬着嘴唇摇头……然后他紧皱的眉头突然一挑想到了什么，翻手又摸出了一个东西——“悄悄话”。这个艾泽拉斯版聊天软件的储存功能并不强，显示的字符被新的消息挤出顶端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偏偏字还挺大的。现在这上面只有一句话，应该是羽月在暴风城那场宴会上给他发的，只不过他当时没空看：我看这女伯爵巴不得把你吃了，哼。 他蹭地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这充满了醋意的一句话突然就把梦境般的艾泽拉斯生活一把拉到了他眼前。这些都是真实的，手机和悄悄话，地球和艾泽拉斯…… 缓缓迈步，他站到了镜子前，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细细审视镜子里的自己。锃光瓦亮的定制大元帅盔甲肯定是脱掉了，为了方便行动他穿了一身灰色汉服，但是原本长到可以扎辫子的头发却剪掉了。 他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变了不少。随着力量的增长和神识的觉醒，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雕琢着他——他稍稍长高了，现在可能超过了175。长相大体没变，但一些缺陷正在消失，发际线都神奇地恢复了。基因改造后，他皮肤一度白暂光滑，加上细腰简直可以直接穿女装，但现在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原本因为骨架偏细，加上体脂非常低，显得他看起来远比实际上要瘦，如今骨头粗了一些，肩膀更宽了，肌肉也涨了一圈，看上去居然有些强壮。而这身体里蕴含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远远比外表看起来要更加强大。 三个原力旋涡正在缓缓旋转，与血液一同流转的能量闪烁着绚丽的光芒。 他眼里燃起了一团火。这不可能，这不是他的命运！他是谁？传说中的天选之人！他经历了多少不可能？经历了多少奇迹？ 既然他能离开地球，到达艾泽拉斯，如今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既然他能回到地球，那以后难道不能重新去往艾泽拉斯？ 既然他能出现在艾泽拉斯的一万年前拯救世界…… 难道就没有可能回到地球的过去吗？就没有可能逆转这一切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总是出现在幻境中的强大男人！ 第八十四章 孤独的守护者（三）开始作死 这就对了，那个谁之前就说过让他赶快回家，还说方法就在自己的身边——结果呢？这不就回来了？只不过至于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哪知道啊 这个时候的山脉之心已经几乎没有了光彩，还难以置信地变小了很多。而何暮的钻戒非常神奇地嵌进了山脉之心的中间——准确地说，是那颗06克拉的钻石处在了山脉之心中原本五彩光华的中央。原本山脉之心里的光华就像是微缩的银河，那现在这钻石就成了银河中央的耀眼光团。 他记得这钻戒只是珠宝店里买的普通订婚钻戒而已啊，这山脉之心可是无价之宝，现在居然产生了这样的“化学反应”，这两者之间又会有什么联系呢？ 何暮的脑子又一次超速运转起来。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了一个坏笑。来啊，作起来啊！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现在什么情况？不成功便成仁！再说，那个老男人不是说了，他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就死！ 很快，他出现在了原上沪市上空。从空中俯瞰，这片“生机勃勃”的虫族城市规模非常庞大。因为“建筑”不高，所以面积必须铺得很大，目力所及的地面都被紫色的基质或者叫菌毯覆盖，黑压压的各种恶心建筑遍布大地。 飘了半天也没虫子注意到他，于是，伦鲁迪洛尔出现在了何暮手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体内蛰伏的旋涡开始出力，紫色光芒开始在体表和长弓上闪烁。 一支支呼啸的淡紫色箭矢精准地劲射而出，几秒钟就击落了射程内的全部空中目标——除开那只缓缓漂浮，看起来迟钝无害的巨大王虫之外。 下面的虫族城市似乎愣了那么一下，怕是没反应过来。毕竟地球已经被完全统治，数光年范围内应该没有敌人存在才对。那只长得跟飞行的肥胖跳蚤似的王虫开始缓缓远离何暮，但同时，一道意识却“望”向了故意找茬的守护者——下一秒，地面上的城市瞬间炸了窝。原本黑暗阴沉的虫族城市突然活了过来，无数飞龙和少数其他飞行单位如同夏日傍晚被惊起的鸟群一样从城市各处起飞，还有一些原本普普通通的建筑突然张开了外层的肉膜，伸出了明显可以对空攻击的内部结构。 “原来你还有这个功能……我还以为就是个拉货的呢！”感觉到了从王虫上“看”过来的那道意识，何暮抄出天火就追了上去。 地面防空射出的孢子在何暮身后爆出了长长一串绿雾，而那些包围过来的飞龙似乎不受这些攻击的影响。由于地球大气更加贫瘠，何暮现在的飞行速度还不足以无视这些攻击，他仍需要通过不断小幅度机动和加减速来规避。迎面有一群飞龙前来拦截，这些飞行的大蝙蝠通过从尾部射出某种自爆的小虫子来攻击他。天火细长的剑刃被何暮用来像棒球棍一样打飞激射而来的“虫弹”，而漏网之鱼则都被变成火属性的护体原力烧了个精光。 何暮就像一颗火球一样撞进了一大群飞龙中间，时而闪躲时而撞击，脚踏剑砍，杀敌的同时不断借力向王虫追去。 终于，他在一只飞龙头顶上重重一踩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红色弧线，狠狠一剑砍在了缓缓逃离的王虫身侧，一个翻身后双脚用力一蹬又向上跳去，返身连剑带人“咚”地一下砸在了王虫头顶。 这只肥胖的大虫子失去了知觉，身上燃烧着龙火向地面坠去。那道锁定何暮的意识短暂消失了，但很快就从另一个地方出现。同样，何暮也就发现了他的新目标——城市中央的一座巨大虫族建筑。 此时密集的防空火力从四面八方向何暮射来，大群飞龙也把何暮围在中间远远地向他射击。身周不停爆炸的孢子和自爆虫响起了连绵不断的“噼啪”声，震得何暮头昏脑涨，身体也被炸得反向天上飞去。 “嗡~”“哼，见识一下我的新伙伴……”狮心权杖和盾牌出现在手上的同时，一身火红色原力光芒也变得金光闪闪。圣盾术开启，原本震得何暮浑身发麻的远程攻击全被挡在了外面，变成了爆豆一般的脆响。 何暮斯条慢理地一件件换上大元帅铠甲，而这时，一群明显更强大的飞龙开始向他喷射威力惊人的自爆虫，还有一些直接开始撞击和撕咬套在“蛋壳”里的何暮。 在一片混乱中穿好了盔甲，何暮大笑一声，甩锤挥盾击退了近处的飞龙，然后一头朝那座建筑直坠了下去。圣盾术结束了，圣佑术的光芒又在盾牌和盔甲上亮起。何暮举盾在前高速冲刺，在空中拉出一条金色光带——靠着重力的帮助，何暮勉强得以将连绵不绝的攻击和爆炸甩在身后，而迎头命中的攻击被圣光和盾牌轻易化解。 但随着离地面越来越近，防空火力的威力和密度剧增，何暮身周的圣光都被轰得忽明忽灭。“来啊！”何暮大吼一声，神识展开，伸出双翼，耀眼的圣光重新亮起并且更加炽烈！他随即就开始了非常流畅潇洒的滚筒动作——展开羽翼后，飞行姿态的控制得以更加细腻，何暮不假思索地就做出了曾经飞战斗机时的常用机动。 滚筒动作是地球空战常用动作，由驾驶员通过横滚的同时轻微变向达到以螺旋状飞行轨迹前进的机动动作。一般在攻击时速度过快即将超越目标或被咬尾后难以摆脱时使用，可以在不让目标脱离攻击法线的同时减速防止超越或者在有效增加攻击者瞄准难度的同时降低直线速度让敌机超越自己达成反制——其实进攻和防御时的滚筒动作是几乎一样的。 此时何暮的滚筒却是用战斗机根本做不出来的。他用更小的体型和更灵活的姿态做出的滚筒，横向是不规则的布朗运动，滚转方向还能随时左右改变——对于地面火力他正在做攻击滚筒，而对于身后紧追的一大群飞龙来说这就是防御滚筒。大大小小的爆炸和绿色烟团满天开花却很难命中，偶尔蒙中一两发根本无关痛痒。 目标建筑就在眼前，何暮已经可以看到各种仰着脑袋的虫子正在瞪着他。 地面就像一堵不断旋转的巨墙一样朝何暮撞来。 第八十五章 孤独的守护者（四）作死成功 地面上那些吐着口水——其实是小小的尖锐钉刺——的刺蛇们阻止不了直接攻顶的何暮。何暮在最后一刻潇洒地一个横移甩开了漫天的焰火，冲进了巨大母巢的顶部空洞中。 狮心权杖上的宝石光芒夺目，何暮挥手一记审判，奔涌的圣光之锤在他身前轰穿了数层内部结构。一个神圣愤怒清场后他团身举盾，直接合身撞向最后一层阻碍——那个新出现的意志“目光”就在下面。 “噗嗤……”“咣！”虫族建筑的内部结构粘稠又不失坚韧，穿过“楼层”时何暮都有种要陷在期中的感觉。好在何暮速度很快，地板也不算非常厚，最终他还是破壁而出，狠狠砸在了最底部房间内的巨大虫族身上。 这是一只躲藏在母巢里虫后，是这座虫族城市的核心，也是统治虫族的那个存在的眼睛、耳朵、传声筒。虽然体型很大但是并不怎么抗揍的虫后被何暮这一下砸了个眼冒金星，一边哀鸣一边趔趄着向一旁退去。她的尖叫声中带有超声波，有强烈的示警和求救意味——整个城市的虫族单位都会全力赶来援救。 “放心，丑八怪，你叫破了喉咙外面那些虾兵蟹将也来不及救你了！”何暮边说边一步步逼近，一身正气凛然的圣光越来越亮，祝福、圣印、光环层层叠加——何暮发现艾泽拉斯的各种增益法术很有意思，在有效提升力量的同时，消耗却要小于直接催动原力。挥手一招复仇者之盾使出，金色光芒构成的盾牌残影震得虫后连连后退。 眼看何暮越走越近，右手的权杖上的光芒不断聚集，显然就要发动强力一击，虫后却发现自己已经退到了角落。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张牙舞爪的虫后突然“喷出”一张粘稠的丝网，两条细长的节肢一张一罩，似乎想要缠住甚至捕获“小小的”何暮。 这丝网当然是非同一般，面对寻常生物，怕是一头大象也会被这粘稠坚韧的网牢牢缠住动弹不得。可何暮现在不是这些普通虫族可以理解的存在，兜头盖脸罩过来的丝网瞬间被他周围突然燃起的圣火点燃，化为灰烬。只见何暮脚下的地面透出了金光，这是奉献。看上去神圣温和的圣光随时可以变成滚烫刺眼的圣火。 “怎么，还不出来聊聊么……侵略者。”何暮站在了比他大上许多倍的虫后面前，惊慌失措的却不是小小的人类。他直视虫后结构复杂的复眼，似乎要透过这双眼睛看到那幕后的深沉黑暗。稍等片刻后，何暮高举狮心权杖，十字军打击蓄势待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既然被我知道了你这些城市的要害，那你可有的头疼了……” 惊慌失措的恐惧眼神突然从复眼中消失了，幽深的蓝色光芒取而代之。虫后庞大的身躯停止了挣扎，稳稳地站在了原地与何暮对视。何暮知道，“它”已经来了。 不明所以的干涩音节被何暮的神识编织成了语言：“你……逃不出去了。” “你确定？就凭外面那些……” 话没说完，何暮就感觉地面开始震动，缕缕阳光突然照射了进来。整座母巢的有机结构如同蜕皮一般层层剥落，平摊开来。何暮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虫海中央——几只工蜂正在逃离母巢，而巨大无比的猛犸堵住了所有路口，背上和身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刺蛇，数不清的跳虫铺成了地毯，加上头顶半空中的飞龙——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啊哦……可能会有点麻烦……但就这样我还出的去。到时候，你就等着再死一只虫后……” “你的行为毫无意义，人类，但是你的力量很有价值……这个星球已经属于我了，你改变不了什么……臣服，我想我们可以成为……合作者。” “你有脑子吗？你觉得我会跟一个刚刚屠杀了我全族的侵略者合作？” “哼……稚嫩的意志，你还没有看到力量的本质……你们这类生物，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了追求虚无缥缈的精神快感上……你以后会明白的……前提是你要珍惜眼前最后的机会……” 何暮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拿出了什么东西放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了上面，说道：“最后的机会？呵呵呵……我不这么悲观。想必你也不会心疼你这些喽啰的生命，那我们就下一个母巢见！” “你这愚蠢的……” 话音未落，何暮权杖挥下，一道耀眼圣光闪过，虫后的脑袋被锤成了肉泥。而何暮屁股底下坐着的，是在军械库里用残存的各种各样的爆炸物拼装出来的一个大炸弹。很明显，母巢是一个虫族城市的核心，那么重要建筑理应分布在母巢周围。何暮估计，虫后被杀，核心区域也被炸个稀巴烂，这个城市估计就废了大半。可惜不是个核弹。 他这时想到，要是虫族进攻时，每个地下城都用引爆核弹的方式做最后的抵抗，应该效果不错——不过不知为什么人类并没有这么做。不过那样的话，估计地球也会受到很大的伤害……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会儿估计所有的核武器都被虫子们当做危险品运走了，一件都找不到。 四周的虫群如同被按下了开关一样全冲了上来。“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反正你们也没有自由意志……”何暮手指一拨打开了引爆开关。在对话时何暮已经把浑身的原力催动到了极点，腰间的法奥圣典也一直在蓄力。按下开关后他立刻撑起圣盾术全速后退，盾牌和权杖举在身前，并用圣光闪耀的双翼裹住了身体。 然而，引爆器的滴答声还未停止，一道庞大的意识就突然从高空落下，瞬间就将何暮的神识和原力悉数击溃！何暮身上光芒尽褪，浑身无力，一对羽翼随着神识被镇压而消散，白色的羽毛漫天飞舞。 “幼稚低等的神……去跟你渺小的同族们作伴去！！” 但是何暮不见惊慌，虽然吃力但是笑着抬头望向天空。一只有点像是蝠鲼的巨大……飞船？正缓缓飘过城市上空，那道意志就从那里而来。他咧了下嘴，自言自语道：“抱歉，你被利用了……来老头子，出来揍它……” “轰！！！”一声巨响后是连绵的爆炸声。一大堆拼凑在一起的手雷、燃烧弹、炸药和云爆火箭按照一定顺序先后爆炸，几乎炸出了集束炸弹的效果。各种爆炸物四处飞散满地开花，整片区域变成了火焰和钢铁交织的地狱…… 动弹不得而且毫无防护的何暮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爆炸吞没…… 第八十六章 孤独的守护者（五）熊孩子 “回来的倒挺快，然后就急着送人头吗？” “这个……我……” “要不是我，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你特么懂不懂？” “这个……我……真不懂……” “你真以为死了没事？你是白痴吗？怎么会有你这么不珍惜生命的神？” “这不是您说的么……” “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让你别随便送死你听了吗！？” “这个……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嘛……” “什么叫你没办法了？你活的好好的非要给凡人陪葬吗？” “……” “你要是死了，神识是还在，但是你星球上的人类已经灭绝了！就你这阶段……你到哪里去找肉身？就你现在这速度，这精神强度，能坚持到最近的人类行星吗？万一那里……” “什么什么？还有别的星球有人类？” “小孩子别打断大人说话！！！你懂个屁你……就算你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你以为就这么简单，跟投胎似的再长大一次就完了？我告诉你你做梦！一旦选择了新的肉身你的意志就休眠了，你需要等待你选择的人变得强大高尚，自我觉醒……但很有可能你选的这个人一辈子都觉醒不了！然后他的儿子女儿也不能觉醒呢？孙子也碌碌无为呢？他万一没有子嗣呢？你特么就完了！无意识状态下随机选择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好结果？搞得不好你几百年几千年几十万年你都醒不了！” “……” “跟你说话听见没！一点反应都没有！当我耳边风啊！” “不是您说叫我不要……” “闭嘴！！一个行星而已！区区一个5b级文明！你就要死要活的……你也太小家子气了！我真的……唉……” “呃……您不要激动……我确实知道的太少了……而且我……这毕竟是我的家……” “……行了，没事就好……你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才刚觉醒，那么多年了……唉，其实我哪有资格教训你，我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造化弄人啊！” “嗯……要不然……您就跟我说说，什么都说说……” “说是肯定要说的……反正也有的是时间。你最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我什么都想知道……” “也是。那就……先说说你的来历……嗯，等一下，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啊？哦，好的，您先忙……” 白衣中年男子的身影一阵模糊扭曲后消失不见，空荡的舱室里只剩下了何暮自己。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看起来像是飞船船舱，但是所有的舷窗外都只有岩层。飞船很大，但大部分区域都处于关闭状态，只有他所在的舰桥指挥中心亮着灯——各种仪表按钮上的文字根本没有见过，而科技和装饰的风格也和地球大相径庭。 人类的宇航技术毕竟还处在很初级的阶段，载人航天器大部分情况下还只能追求实用和效率，根本没有到考虑美观华丽的程度。而这条船……单看指挥室就能想象出它的富丽堂皇。满场的悬浮座椅和投射触摸屏，中央是一张透明的圆形会议桌，应该是的舰长座位前是全息投影的指挥控制系统。而与这爆棚的科技感相比，整个舱室更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它的气质——没错，气质。 非常普通的白色底色配上各种金黄的条纹和浮雕，从地板天花板到完全没有必要的立柱和屏风，大到全景式落地窗的窗框小到扶手和管线，设计师似乎是用尽了毕生功力也要把这两种颜色融入这条飞船的角角落落。各种艺术品般的修饰在极尽渲染之能事的同时做到了毫不影响所有设备的使用，就像开在皇宫里的证券交易所——高贵而不浮夸，精致却不复杂，先进和传统并存，变革和传承共处一室……完美。 这是厚重的老牌贵族气息，不屑于刻意的炫耀，但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呼之欲出。如果没有一个穿着一身汉服的乡巴佬在中控台上啃杜隆塔尔野猪腿的话就更完美了。 何暮也是没有办法，除了空间背包里“不小心”被带到地球的这些兽人“土特产”之外，根本找不到食物啊——完全弄不醒活自己在啥子地方咯，门儿都粗不去，咋个办？ 没想到萨尔送的各种肉看起来不怎么样，吃起来居然还可以——当然可能是何暮饿坏了的缘故，越吃越好吃，越吃越饿。于是他干脆全拿了出来，摊在桌上大吃特吃。 吃了好一会儿，只听一阵滋滋的干扰音后，中年男子的投影重新出现在了船舱里，一身白衣换成了类似于天主教神职人员的一身红色长袍。他四下一看找到了何暮，然后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你说你个熊孩子，饿死鬼投胎吗？你就不能吃点正常的东西？你看你给我这桌上地上给吃的……一会儿自己弄干净啊！” “嗯……啊？我也不想的啊，我也想吃点上档次的啊，可这不是没别的东西吃嘛……” “你不会去厨房……哦对，那么多年过去厨房里应该没东西还能吃了。” “就算有我也出不去啊，这舱门我打不开，又不敢硬闯，出去了也不认识路……” “啊，是我疏忽了……”然后男人喊了一句，“身份识别系统，给予何暮先生最高权限……好了，别吃了，该说正事了。” 见这个男人整了整衣服“坐”了下来，何暮赶紧收起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肉，正襟危坐。“那就请您开始。” 男人摆了摆手，说：“不用那么严肃，孩子。还有，别您啊您的了，其实……理论上来说，你可以叫我……父亲。” “蛤？” “不要惊讶，从生物学上来说现在的你我确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也有你自己的父母——但是你的神识，是来自于我。而且你的第一副肉身，也确实是我的儿子。” “第一副？那现在这是第几……” “这个我也不知道。很多年前……应该在两千到三千年之间，你的神识突然遇袭……而当时，我正在一场战争的关键时刻，没能及时赶来。等我找来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有了新的人选，灵魂进入了休眠期，这个状态下我是感应不到的。之后有好几次有觉醒的迹象但似乎最终都没有成功，我来了几次还是没有找到你——直到之前，你的神识遭到直接攻击后，出于本能地自发反击，才让我发现了你的位置及时赶到。可是……那个……艾泽拉斯？那里非常远，远到连我都无法用本体寻找到它的具体方位，所以我没法把你带回来，只能先帮你完成了觉醒……” “那……这……我还是我吗？听您这么说，我应该已经是另一个人……” “你多虑了，我们又不是寄生体，不靠侵占他人的身体和灵魂生活——觉醒之后，你和你之间……应该算是融合了。这个不需要我多做解释，等你的力量能真正的称之为神，回归的记忆就会告诉你大部分的事……多少会缺失一些的，这无关紧要。但是我确实是你的父亲……虽然不称职，但是，我们毕竟不是普通生物……” “……实在是……很抱歉，”何暮看着男子期待的眼神，为难地说，“这太突然了，我……可能……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没关系，几千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年半载的……你要消化的东西多了，我都还没开始说呢……” 第八十七章 皇帝的故事（一）身世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一万一千年前……嗯？你不觉得惊讶么？” “呵呵，我在艾泽拉斯的女朋友，今年一万多岁了……区区一万四千我有什么好惊讶的？你要说一百一十万年前我还惊讶一下。” “一百一十万？哈，你想听听一千万年前或者更古老的故事吗？” “……您继续……我不说话。” “一万一千年前，第二开拓军团报告有深空探测器在距离镜星一万四千光年外的第四密集区——地球人自称为‘猎户旋臂’——发现了类人文明。要知道，帝国已经数万年没有发现野生的文明星球了，大部分已知的宜居行星都是我们的殖民地，更多的只有敌人。那时候我还是个年轻的神，而那段时间帝国歌舞升平繁荣昌盛，我很无聊，简直闲的发慌。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决定过去看看——就乘坐着这条飞船。” “我下达了不许干涉不许打扰的命令后，就自己悄悄地溜出来玩——不过事实证明，在健全完整的政治制度和行政体系下，皇帝在不在根本没区别。知道吗？我回去的时候我留下的分身甚至都没见过几次人……” “等一下……皇皇皇皇皇皇帝？哪儿的皇帝？” “这个一会儿再说！！闭嘴。然后，嗯……然后我来到了这里，你们叫它地球。啊，那时候，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原生态的伊甸园。我降落在了渺无人烟的最高峰附近，然后四处游历。太奇妙了，太神奇了，一个远离文明世界的孤独行星，在无数次的筛选淘汰后依然选择了人类作为代表，这在统计学上是几乎不可能的——这是天意，这个种族就该如此优秀，这个星系就该由人类占据主导！” “当然，这是我当年偏执的想法，后来我发现我自己甚至都不能算是人类……只是我选择了人类而已。” “当时的地球人还很原始，却也足够称之为文明了——外貌标准，身穿衣物，拥有语言，使用工具和火，普遍开始了农耕和畜牧，并且形成了村庄甚至小镇。那一天，我在大洋的西岸，大河的两旁又发现了一个人类群落，他们善良淳朴，不喜争斗，善于农耕，人口众多。在那里，我见到了你的母亲——那片大陆上最强大的人类，一个半神，一个……野生的半神！这个发现足矣载入史册，但是她太迷人了，我不想把她从这片土地上带走。因为她是如此仁慈博爱，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为子民同胞能有更好的生活而辛劳，不像那些稍有成就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蠢货——那些满脑子只剩下追求更强大力量的意志，其实是永远不可能成功的。她的样子，才是神该有的样子。那里的人类叫她女娲娘娘……” “啊？不是？真有女娲？还是我妈？”但是中年男人一副心驰神往的陶醉样子，何暮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说下去，不由得问道：“嗯，然后您是怎么……追到她的呢？” “这还不简单？哦，不，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用什么作弊手段……我难耐心中的爱慕，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以诚相待。我主动现身，告诉了她我的身份，表示可以帮助她领导地球人进步，并且直接表明了我的心意。” “你绝对不会相信的，她拒绝了我的帮助，却没有拒绝我的求爱！哈哈，一定是我这披靡众生的容貌和气质起了作用，一定是的哈哈哈……她怎么可能见过我这么英俊潇洒礼貌绅士幽默开朗体贴入微光芒万丈的男神？啊？哈哈哈……” “我和她一起生活了一千多年，那也许是我成为神之后最快乐的一千多年……作为神，即使种族高度相近也很难成功受孕，但是我们还是有了几个后代……也许是三个？还是四个？可惜，他们都只是凡人，很快就离我们而去了……” “后来，与恶魔的战争爆发，所以我马上就要离开地球了。但是！但是她有了你！在胚胎的大脑发育完全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一个新诞生的神！不是修炼成就的新神！也不是神识觉醒的旧神，是神的子嗣！你知不知道从几率上来说，就算这个——你们叫银河系——这个星系的神有恒星那么多的儿女，其中也很难说能有一个是神嗣！” “这就是宿命，她的原始和纯粹加上我的强大和诚挚，才有了你！这个星系据我所知唯一的一个由神诞下的神！” “我们给你起名叫‘暮’（ilight），不仅仅是你诞生在傍晚这么简单……其实……呃……好，我一下子还真编不出来，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哈哈。” “我……诶！你前面给我说得这么夸张这么超凡脱俗，起个名字这么草率的吗？”何暮大声抗议，然后一想不对，“咝……不对，你们那时候取的名字……怎么我现在也叫这个名字？”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的神魂就算休眠了，也无时不刻在影响着周围的生物，这是你的名字，你内心想要你选择的人叫这个名字，他们的父母就会不由自主地给你这个名字。” “这么邪门儿的吗？” “这怎么能叫邪门呢……这是身份，神的名字怎么可以随便改？” “呵呵，神的名字你们还就这么随便取了呢！那后来……” “后来，我说战争结束后就回来……但是那场战争……却一打就是六千多年……” “这怎么可能！” “这是事实，你懂什么？正是通过这场战争，人类才真正确立了这个星系的主导地位！我的帝国带领人类击溃了恶魔势力，而关键是，我最终击败了它们的神——也是在那场战争中，我最终踏入了无极……” “无极？” “嗯……这个我后面会解释给你听，你的路还长着呢……我们继续，然后……然后我回到地球找你们，但是……你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蒙昧时期的一众地球半神们几乎都消失了……也没有再出现新的半神，连地球环境的游离能量都明显减少了。这就意味着地球人类的整体实力会下降很多。” “当时有很多半神？消失了？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但是，至少你还在……我赶回镜星的时候很急，所以没有用飞船，太慢了。我留下的飞船成了你的宫殿，那片高原也成了你的花园。我看着你独孤但热情地带领着附近的人类继续前进，也欣然接受着凡人的顶礼膜拜……虽然在很多细节上有缺点，但大体上还是做的不错的……而且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太小，你也不认识我，我也就没打扰你……我在你的神魂中留下了标记以防万一，就先离开了。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等你重新踏破天关之后就可以想起来了……我本以为你能一直带领这个星球继续发展，没想到后来，你突然就进入了休眠。” “你来找我的时候就没查到什么吗？” “当然有。你应该是与恶魔发生了战斗，我发现了它们常用的定位方式和传送装置的碎片……是我大意了，它们可能知道了你的身份，打不过我，就偷偷来报复你……但是你当时实力远胜如今，据我推测战斗还是你赢了，不然地球不会还在人类手中。可能你自己也身受重伤，甚至肉身被毁，于是选择了重生……” “等一下！那……那些早期的人类半神为什么没有重生然后再觉醒呢？” “傻啊你，他们还不是真正的神，神魂无法独立存在，他们做不到这个。” “那为什么之前你说我现在就可以……我现在很弱？” “因为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儿子！而我是正统的主序神，是与众不同的。” “主序神？是什么意思？” 第八十八章 皇帝的故事（二）起源 “这个主序神的意思……要从哪里说起呢……我还是从头说。我要告诉你的这些，即使对于大部分的神也只是传说而已，但你到了我这个程度就会自然而然地获得传承，从而知道这些都是真的。地球科学推测这个宇宙诞生于一次大爆炸对吗？差不了太多，但那其实不是大爆炸，而是一次神识觉醒。” “？？？？？？”何暮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们称呼那个作为宇宙原点的存在为……创世（thezero），。它的觉醒就是宇宙的诞生，它既是这个宇宙——它是所有的物质，所有的能量，所有的空间，所有的时间，所有的定律……但是这一切一开始都是浑然一体的，以难以想象的惊人密度集聚在一起。” “可能过了无数亿年，也可能是非常非常短的一瞬，创世醒了，突然就有了简单的意识和思维。它似乎对于这一团混沌很不满意，很快开始尝试着操控这个新生的自己做些什么。于是它分离出了光明和黑暗，分离出了物质和能量，分离出了我们已知和未知的一切。在这过程中，创世也就是宇宙本身也随之急剧膨胀，大概在10到30秒内膨胀了……10的78次方倍……” 这个精确的数字证明了人类的宇宙学是成功的，宇宙大爆炸理论计算出的宇宙初生膨胀速度就是这个数字。何暮惊讶的表情不变，但是点了点头。 “过了很久，重复着分类和膨胀的它开始觉得无聊，觉得孤独，而它甚至不知道无聊和孤独产生的原理是什么……但是它果断自杀了。绝大多数的物质和能量随之消散……” “啊？？？？？？”何暮还是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瞪不大了，嘴巴张得更大了。 “但它残留的物质和能量以及完整的意识分离成了八十一个独立的部分。它们均匀的分布在创世的残骸——也就是宇宙各处，开始用它们无法描述和表达的无上伟力改造已经产生的原始宇宙。我们现在看到的宇宙，就是它们的工作成果。它们开始对留存下来的小部分可见物质——大约为宇宙总质量的49——进行进一步分类和创造，于是有了最初的气体和尘埃，然后是星云、恒星、行星直到星系和星系团……宇宙因此真正活了过来。后来。我们称这些创世的分体为：缔造（thecreators）。” “很多亿年以后，原始的生命诞生了——但这不是缔造们的产物。这个宇宙已经活了，它开始自我演化，生命就是其中最神奇的奇迹之一。缔造们早已完成了它们的工作，而漫长的岁月让它们原本简单的思维开始变得复杂，也就觉得越来越无聊和孤独。可作为创世的一部分，也就是宇宙的一部分，所以它们不能移动自己的“躯体”——而宇宙已经变得太大了，它们早就无法互相感知，更别提互相交流。于是它们又自杀了……至此，创世觉醒时所拥有的全部物质和能量消散在了茫茫虚空中……它们就是你们所说的暗物质和暗能量。” “这……”何暮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下颌发出了卡巴卡巴的声音。 “但每一个缔造都分离出了八十一个独立的意识，但和宇宙本身不再是一体，也就不再受到宇宙本身的限制。虽然职责深深镌刻在了这些意识中，每一个都要永远观察和管理一片依然大到难以理解的区域，但它们终于成了自由的存在，可以四处游荡乃至互相碰面。” “与此同时，宇宙中的生命也开始越来越丰富和复杂，这引起了它们的强烈兴趣。随着对生命的观察，它们传承自创世和缔造的简单思维受到了生命这种宇宙之灵的影响，开始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它们产生了真正的自我意识和快速成长的智力，很快开始模仿各种生物开始使用身体，随之而产生了不同的性格和行为习惯，最后也终于成为了宇宙中第一批智慧生物——它们终于成了他们。他们原本以为可以永远欣赏这个美丽的宇宙和生命的演变，不再使用他们拥有的强大力量再去创造和改变什么……于是他们商讨决定成为永恒的观察者。我们称他们为：永恒（theeternalobservers）。” “在他们的意志影响和偶尔的引导下，宇宙中的生命进化速度越来越快。很久以后，生命中也产生了智慧生物，并慢慢形成了五花八门的文明——当然，还有经济、文化和战争。随着文明大批大批地诞生，宇宙的史前时代终于宣告结束。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文明越来越发达，有些个体越来越强大。那些文明开始以统治者自居，而无比强大的个体们开始称自己为‘神’。而文明间的战争也开始展现出越来越可怕的破坏力——从毁灭个体到毁灭星球，直至毁灭恒星，毁灭整个星系……” “终于有一天，永恒们再也无法坐视属于他们的宇宙被那些渺小却自大的家伙们当做互相争夺的资源并且肆无忌惮地破坏，他们决定不再旁观。但此时，永恒们已经不同于创世和缔造：创世与宇宙不分彼此，所以无所不在，也无所不能；缔造与宇宙骨肉相连，在自己的领域中几乎与创世无异。而永恒们则不同，他们是独立的，是宇宙万物的一部分而不再是宇宙本身。他们对于物质和能量的控制力已经变弱了好几个数量级，成了有实体的物理存在，开始受限于空间和时间。” “虽然他们的意识依然可以感受和监控无比广阔的区域，也可以同时近距离“注视”数千万个地点——其实这时候，永恒们的意识已经可以称为神识——但是当他们要使用物质和能量对某件具体事物进行干涉时，却只能在本体的能力所及范围之内了。由于同一时间本体只能出现在一个地点，即使他们可以瞬间到达神识覆盖的任何一处，广阔无垠的宇宙还是让他们觉得疲于奔命。除此之外，他们还觉得束手束脚——虽然他们不再是物质和能量本身，但是可以随手转化物质和调动能量的永恒们还是太过强大，出手惩罚某个文明或个体时就像在用歼星炮轰击蚁穴……” “于是永恒们应该是做出了集体决定——他们又自杀了……” “咔”一声，何暮的下巴脱臼了。 “按照传统，每一个永恒分离出了八十一个独立的神识，分头监控和管理八十一块独立区域。他们还借用了某些自大生物的尊称，也自称为神——守序神。我们称这种级别的存在为：守序（theorderguardians）。” 第八十九章 皇帝的故事（三）黄昏 “但是我对这部分传说保留意见。我认为，永恒们并没有做出什么集体自杀的决定，这只是他们的借口而已。嘿嘿，你想啊，他们已经有了高度智慧，所以也学会了使用谎言来掩盖一些难堪的事实……我的推测是他们想要研究出一种同时应对多个事件的方法，在如今这已经非常普遍，也就是分身。我们使用的分身是分体不分神，而当年他们可能用错了方法，或者是创世以来的‘传统’影响了他们——所以他们不小心把自己给拆了！哈哈，蠢不蠢？但是我认为并不是所有的永恒都参与了这个‘实验’，因为守序神的总数从来没有一个精确的数字，所以在宇宙的某些地方很可能还有永恒存在。这才能解释一些难以理解的现象……比如我有观察过两个星系正在相撞，但是所有的星体全部相安无事，哪怕两颗恒星距离过近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对？” “啊哈呜哇……”何暮想说话，于是一把把自己的下巴装了回去，“嗯，有道理。” 何暮他爸，某个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从哪出现一杯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到了守序神这一级，已经开始有远古的图像和文字记录下了他们的存在。至少在银河系，他们的大小和外形看上去已经是与你我类似的有机智慧生物，绝大多数也是碳基。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宇宙在守序神的管理和指导下欣欣向荣，文明之花开遍角角落落。而大规模战争凤毛麟角，各个种族间和睦相处，歌舞升平。” “对于进化而生的智慧生物们来说，守序们实在太强大了，而且秉持着绝对的理性和公正。他们的行为无可挑剔，他们的权威不可撼动，他们对财富和权力毫无兴趣，他们对过分的贪婪和肆无忌惮的破坏从不容忍。那是这个宇宙的黄金时代，可惜如今，那个时代留下的只有稀少的文物和神识里的传承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这些守序神难道不是不可战胜的吗？” “对于凡人，还有从凡人中诞生的神来说是这样的。宇宙自然孕育的生命中最为至高无上的神祗也无法挑战守序们的神威……但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光与暗永远对立也永远并存——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阴影会蛰伏但永远不会消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几种特定的生物类型中不断产生越来越强大的个体，其数量和位阶远超其他种族。而这些生物生性暴虐邪恶，特别喜爱杀戮和征服，造成了很大的破坏。这引起了守序们的警觉并马上进行了镇压和灭杀。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些种族依然不断产生，而其中诞生的强者一代比一代更为暴虐和强大！它们开始被统称为恶魔。” “终于，足以与守序神对抗的大魔神开始出现，守序们亘古而来的权威遭遇了挑战。有了底气的恶魔开始大规模发动侵略战争，而黄金时代的众多文明在守序神的领导下也发起了全面反击——这很快发展成了波及全宇宙的旷世大战，可能持续了数十万年之久。但恶魔们越打越多，越打越强，直到第一个守序神陨落，他们开始意识到这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随着大战的进行，他们也终于锁定了非常难以发现的所有恶魔老巢——那些恶劣诡异的荒芜星域原本应该是生命禁区，但却在强大魔神的神识隔绝下悄悄发展了无数年……那些区域有着基本相同的特征和环境，而镇守老巢的魔神也是守序们平生仅见的强大对手。于是，守序神们在最后一次全体会议上做出了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所有魔神，彻底毁灭恶魔诞生的温床！” “所有的守序神，还有几乎所有其他的神，带领几乎所有智慧文明的所有力量发动了这场最后的攻势。恶魔的神们虽然超乎想象地强大，有很多几乎拥有与守序齐平的战力，数量也远超预计——但是守序神们还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胜利的代价太过高昂：战至高潮，因为本性中对维护秩序和正义的绝对虔诚，让很多守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强的手段——缔造留下的些许能力让他们可以短暂地再次与宇宙产生共鸣，从而彻底湮灭神识范围内的一切，也包括他们自己和同伴……” “这场战争，我们称之为‘诸神的黄昏’。” “诸神的黄昏？他们都死了？你不是说……不会死的吗？” “作为主序神，区区物理存在被消灭确实不会死……但是当时，一众守序是自己引爆了自己的神魂……这是在神识范围内对物质、能量、空间和意志四位一体的毁灭性攻击，什么都不会留下的……但是我也没有说他们全都死了。” “战争结束了，真正的两败俱伤。绝大多数的魔神和守序都陨落了，还搭上了凡人众神和万亿生灵，无数星域变成了扭曲黑暗的死亡空间——他们对于胜利过于偏执的追求导致了严重的后果，无尽岁月中发展出的辉煌文明遭遇沉重打击，而习惯了神明们的指引和庇护，幸存的文明也像一群孤儿一样大部消亡……宇宙文明的第一个黄金时代就这样结束了。” “这当中我也发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线索。有非常少的区域很可能繁荣至今，应该是所在区域的守序神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未在‘诸神的黄昏’中陨落。而在我的感知范围中至少有一块巨大的空间从未出现过恶魔，虽远不如其他区域繁荣但也从未经历过衰落，也从未加入过那场战争——我怀疑那就是一个永恒所管辖的领地……” “你怎么不去看看呢？” “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够我忙的了。” “切，忙什么忙，有空溜出去谈恋爱没时间去追求真相……”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男人呼啦一下站起来指着何暮大声说。即使只是投影，何暮都能感觉到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没有没有……”何暮秒怂。 “地球那么近，就在银河系里啊！我说的那些地方我跑个来回要多久你知道吗？” “不是说神识范围内可以瞬间到达的么……” “你当我是什么？永恒吗？你也有神识你怎么不试试？到我这个等级是可以做到，但是这是有消耗的你明白吗？消耗多大你知道吗？”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您继续……” “哼，什么都不懂话还多……我说到哪了？哦，诸神的黄昏……” 第九十章 皇帝的故事（四）无极 “接下来的岁月，是黑暗无序的混乱时代。你知道恶魔和魔神从何而来，又为何拥有可以与守序神们相当的实力吗？” “嗯……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呢？” “把你手上的破肉放下！你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咳咳……真相曾经让我也十分震惊。因为那些领导和庇护恶魔的大魔神，本就与守序们同根同源——它们来自创世，来自缔造、来自永恒，来自每一次分裂时那些消散在宇宙中的物质和能量，来自缔造和永恒分裂时散落的意识碎片。” “嗯？这怎么可能？它们分裂的时候不是完整平分成八十一份的吗？哪来的碎片？” “只有创世自杀的时候进行了完整的分裂。之后的几次，都没有百分之百地把完整的意识均分，而是消散了一部分，应该是能力达不到创世那样的高度。无序的暗物质和暗能量在无序的意识残片影响下渐渐诞生了数种生命，也许是命中注定，这些东西无一例外都是……邪恶的。恶魔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曾经最为强大的黑暗力量。它们天生暴虐嗜杀，但是居然本能地蛰伏了漫长的岁月，直到它们中的强者觉醒了神识——这些就是第一批魔神，与后来在恶魔中自然觉醒的魔神不同，它们是与主序神同源的，也和主序神一样可以神魂离体生存，及其难以彻底杀死。不少魔神最终成为了大魔神，已经能和守序神匹敌。” “我甚至怀疑，恶魔或者其他黑暗生物中甚至有对应永恒的至高存在，因为光凭大魔神的力量还不足以隐瞒当时遍布宇宙的守序们这么久。这也可以互相印证还有永恒存在这个推断，如果没有更强的魔神，恶魔就难以悄悄发展起来，而没有永恒的存在和制衡，这样的超级大魔头足以轻松毁灭守序们的攻势。从创世向下，每一级所拥有的力量都是指数级的弱化，所有的永恒战胜不了一个缔造，所有的守序也战胜不了一个永恒！” “诸神的黄昏几乎把这一切都归零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再也没有神祗在茫茫虚空中游荡，宇宙也文明凋敝，乱象丛生。恶魔之外还有黑暗，新的邪神开始出现……” “但是，连你这儿也有这句老话，‘破而后立’，天无绝人之路！” “光与暗相生相克，正义与邪恶都永远不可能彻底消失。混乱的时代终将结束，几十亿年过去——大约就在你的太阳系基本成型的时候，新的主序神纷纷崛起于星海之中！” “虽然守序们的神魂消散了，魔神们也一样。但他们都是创世的一部分，也是宇宙的一部分，从创世的角度来说，他们是永存的，守恒的。他们可以死亡可以消散，但永远不会‘完全不存在’。如同魔神的诞生一样，数不清的意识残片飘散在宇宙各处，等待着。” “再微小的几率在整个宇宙的浩瀚下都会产生质变。诸神的黄昏造成了大量物质和能量的散逸，智慧种族中已经很少再诞生新的神祗。但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种族各式各样，出身各式各样，人生也各式各样，但他们都在成了强者后的某一天觉醒了神识，而他们的实力远远不够被称为神。其中至少有近半最终成为了真正的神，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比例，在普通智慧生物中，强大个体即使觉醒了神识，大部分也终生不能踏破神关。这些新生的神中有非常小的一部分最终超越了一个关键的位阶——这个位阶在不同的种族中有不同的称呼，在以往被一致认为是实力的巅峰，强者的最终追求——然后他们就突然知晓了我告诉你的这一切。” “这个全新的位阶被这些神们统一叫做‘无极’（nerorfliit），意为突破极限后就再无极限。而之所以我们可以打破极限，就是因为我们生而为主序神，也只有主序神才能够踏过那个极限。我们是守序，是永恒，是缔造，是创世的传承者和后代，是诞生于宇宙本源意志的神，是诞生于黄昏碎片中的神。守序们曾经的使命就是我们的使命，守序们曾经的力量就是我们的追求。我们要扶持正义种族和文明重新崛起，我们要寻找散落的弱小主序神带领他们前进，我们也将最终接过守序的职责，守护这个宇宙的繁荣和安定！！” “只要是无极就必定是主序神，也只有到了无极才知道什么是主序神。但并不是所有的主序神都是无极，只要是基于创世意识觉醒了神识的强者，都是守序神的一员，也就拥有成为无极的最基本资格，只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不过无极们对所有的主序神都有固定的微弱感应，只要一眼就能知道面前这个神是不是主序神。”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主序神醒来，强大的无极也不断出现，文明重新开始焕发生机，正义再次开始有组织地对抗黑暗，混乱的时代终于结束了……没错，何暮，我就是一个无极，一个年轻的无极，我带领着我们所在的这个星系中的所有智慧种族对抗并旨在清除一切邪恶……” “原来无极和主序神是这个意思……可按照您说的，我并不是自然觉醒的啊，我是你们生出来的新神……我怎么也是主序神呢？还有，无极之前那个位阶在银河系叫什么？” “啧，我正踌躇满志呢你给我打断了……一点都不尊重我。我说了你不一样，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个主序神，但你也确实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那种……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能确定你是。在银河系，普通神的顶点叫‘天王’或者‘神帝’都可以，大概在十个以内，除我之外全都不是主序神。” “这么少的吗？主序神这么稀有的吗？” “对啊。你想啊，一个萝卜一个坑，原本整个宇宙才多少守序？就算按照某个神秘而强大的数字，每个守序的意识碎片可以诞生八十一个无极好了——其实我觉得应该不止——宇宙有多少星系？每个星系里都有一个无极那不翻了天了？” “那我们不是很牛吗？一个银河系有两个主序神了……” “无极很少，主序神可没那么少。只不过成就无极之前，除了更容易成为真正的神，宇宙并不会对主序神有什么特殊的照顾，能晋升为天王的跟其他智慧种族的神一样少得可怜。诸神的黄昏之后宇宙中的强者少了很多……说起这个，所以我才对艾泽拉斯感兴趣啊，游离的能量丰富成那个样子，强者能不多吗？我估计那就是诸神的黄昏之前宜居行星该有的能量密度……” 两个人突然同时对视，异口同声说道：“那岂不是说……艾泽拉斯所在的区域很有可能在一个守序甚至永恒的管理下？？” “不，不对。如果是这样怎么可能还有恶魔入侵和邪神腐化？”了解艾泽拉斯的何暮马上推翻了这个令人兴奋的观点。 “也是……这个就交给你去研究了。” “我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怎么样？” “不可能，好不容易说到我自己了你就要吃东西？给我听着！” “是是是是……” 第九十一章 纯白的贡多福 “现在就来讲讲我的这个星系……嗯，几乎是我的了。” “你你你你是银河系皇帝？你作为神直接任皇帝？我去，您还真是千古一帝啊，永不驾崩永不退位的那种……”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啊？当我是什么人？皇帝只是个明面上的身份……反正你好好听着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明面上是皇帝？背地里还可以是帝国元帅？三军总司令？叛军领袖？敌国总统？采花大盗？超级英雄？不会皇储其实也是你？太过分了……” “滚滚滚滚滚！” “好好好好好……”何暮立刻转身摸向背包里的烤肉。 “你……你到底被谁影响成了个吃货了？给我转过来！把东西放下！” 何暮愁眉苦脸地放下了吃的，委屈地说：“不是啊……我是真饿了……” “哼，连点儿饥饿都承受不了？以后怎么做一个像我一样伟大的神祗？给我饿着，我还不信了，你有本事就饿死在我眼前！我保证给你救回来还给你吃饱！” “……我现在有点相信我是你儿子了……” “噢？怎么说？” “不要脸，还特别损……” “滚滚滚滚滚滚！” “好好好好好好……您继续……” “你再给我‘好好好好’试试？” “好好好……行行行我错了……” “就知道瞎猜瞎说。我明面上是xx帝国——用你知道的话说也就是银河帝国的意思——现任皇帝陈贝斯。实话告诉你，其实从我建立银河帝国以来每一任皇帝都是我，整个陈家也就是帝室都是我的子孙后代。别说话！把嘴闭上！对。” “我做出自己来统治这个帝国的决定后就改变了身体结构，使得明面上的‘皇帝’也会衰老、生病和死亡，而在位期间我会提前准备好下一具身体，而不是你想的那样去占据自己儿女的躯体或者让后妃‘怀上’我自己！” 何暮努了努嘴，问道：“你后宫里都是傻子吗？突然出现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说是皇储她们愿意？” “私生子啊，这不是很正常么？一开始那些年是有很多麻烦，但是你知道，如果一种习惯持续时间太久，就变成了传统……所以民间的各种戏说和野史调侃帝国皇室的立储方式为‘野种’优势。”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咳咳，您继续。” “这都是次要的，什么名声、脸面，对于皇帝也许还有些影响，对我根本不需要考虑。但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很难准确判断出泄露导致的后果，所以你也要注意。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另一个主序神，他的家族成员一直负责管制帝国各大开拓军团。以后会介绍你们认识。我的本体，从踏入神关至今使用的名字叫贡多福。因为以神的身份示人时我都以一身白衣的形象出现，所以在‘守序神殿’内部的称号是‘纯白的贡多福’（gondolfthewhite）。” “你这名字可真……确定这么翻译吗？还有这称号怕不是你自己给自己起的……” “呵呵，守序神殿都是我创建的，实力等级也都是我定的。” “真独裁。” “那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好好……” “啰嗦的小子……这个守序神殿呢，只有真正的神才有资格知晓并加入，是一个半公开的组织，主要负责汇集各地新老神祗的信息和情报，方便神们相互交流和监督，商讨重要事项，最关键的就是在对抗恶魔和其他黑暗势力时方便集结高端战力。” “这个你不用解释太多，神殿这种东西不都是这个用处么……” “很好。那么，说一下目前银河系的势力分布？” “不是‘你的’银河系吗？” “早晚是我的……但是就算是我的，明面上也不能这么简单暴力啊。我原本是想让银河帝国统治大部分银河系的，但是受限于科技水平，如果一个国家体积太过庞大反而会导致很多不便……主要是管理太费神。” “还不是你懒？作为银河最强的神还能被政务累死不成……咳咳咳咳咳……您继续。” “所以，银河帝国只是银河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大部分宜居区域由银河帝国和加盟国家组成的‘发展联盟’（da，developntalliance）所统辖。另外就只是一些零散的文明了。发展联盟的宗旨就是不断发现和吸收散落在银河系中的正常文明，并对文明落后的成员国给予发展上的适当扶持……” “等一下，那你们早就发现地球了，怎么不吸收一下扶持一下？你……你什么意思？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地球……文明等级太低了。没有脱离母星，太空技术落后，连内部都没有统一……这样的文明太过原始，我认为让他们太早知道发展联盟的存在未必是好事……” “靠！那现在整个行星的人全死光了你觉得是好事了？？”何暮站了起来。 “我没有这么说……你要考虑到……” “考虑什么？你不是神吗？你的统治下不都是人类吗？你不是正义的化身吗？地球上的人就不是人了？30亿人！30亿！！你就这么坐视不管？” “30亿人根本不算什么……这个……这些都是有规矩的……” “规矩！？规矩不都是你定的吗！！30亿人对你来说是不算什么……可是我……”这时，一道柔和的波动弥漫开来，何暮不知不觉燃起的原力和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 “你的心神失守了小子，小心被外面那个小麻烦发现了。地球的事……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向你道歉……但你要知道，这批虫族并不是什么黑暗势力，客观的说只是两个文明间争夺生存空间……从规则上来说随意插手是有违于神的身份的。” “道歉有什么用……都已经结束了……” “哦？那可不见得。”银河皇帝贡多福表情一变，老神在在地说。 何暮又呼啦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你说什么？” “只能说你的运气不错，哈哈。我有一件筹备了很久的事要做，正好可以‘顺便’带上你……不过我只提供机会，并不会提供太多帮助，事情怎么解决还是要靠你自己去努力的……” “什么意思？要怎么做？你别卖关子了！” “别急，别急……我不是一直在跟你强调，我们有的是时间吗？这也算是难得的历练机会，同时也是我对你的考验……这可不是小事，需要好好商量商量……” 第九十二章 时间悖论 “回到过去！？哈！我就知道可以的，我就知道……” “你别高兴的太早，时间旅行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麻烦吗？还好啊。我在艾泽拉斯就使用过时空之力来击败克苏恩，没什么稀奇的啊，不就跟游戏存档一样的吗……” 贡多福闭了会儿眼，观看了一下何暮的记忆画面，然后摇了摇头说：“当然不一样。你这个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时间旅行，只是使用了某个擅长时空之力的神祗的一部分力量形成的局部时间扭曲。影响范围很小，时间波动的长度也非常短，所以只要使用范围内没有实力大于等于能量来源者的强者，就会让人感觉很简单……” “那拥有时空之力的人不是无敌了？打不过就重来，直到找到方法或者找机会逃走就是了……” “不不不，你的理解太片面了。时空之力可是非常特殊和罕见的能力，一般要到天王级别才能进行时空旅行。但是在成神之前，拥有时空之力的人跟毫无能力没什么两样。所以时空这方面的天赋很难被发现，而且前期也毫无战斗方面的助益。除非在体系内专门培养或者同时拥有其他能力，否则别说成为天王，成神的几率都几乎为零。而登顶天王之后，依然不存在你所说的无敌了这种说法——你要知道，在个体力量提升的过程中，前期力量越强，战斗方式越复杂和华丽，而后期，位阶越高，战斗方式就越简单！到了天王，你是什么种族，前期有多没用已经变得不太重要了，因为都同样强大！天王之间虽然强弱，但是一对一要决出胜负可能需要耗上很久很久。” “也就是说，一个掌握时空之力的天王，面对比自己弱的人根本不需要用扭曲时间或者回到过去来取胜，而面对同级或者更高级的对手，他的能力就无法生效。所以不存在拥有时空之力就无敌了这种幼稚的想法。” “只有在你们那种情况下，来自某个神的能量被作为赏赐储存，给予低等级的人使用——这绝对是非常昂贵奢侈的礼物，因为损耗非常大，最终可以由他人使用的力量可能不到十分之一。你可知道你们使用的那件沙漏，里面储存的那一小撮时空之力蕴含着多大的能量吗？我只能说非常不划算。” 何暮已经有点云里雾里了，觉着青铜龙王诺兹多姆根本没到神的程度啊，那应该就是给予它赐福的人是一个神级的泰坦？想了一会儿他又问：“那你说的……面对同级就不生效是什么意思呢？” “使用时空之力的神，如果没到天王，就只能短暂扭曲时间——而且只要范围内有力量等级大于等于他的强者存在，就可以察觉和选择阻止他的企图，而拥有神识的强者则能在事后知道发生过扭曲。时间旅行，则复杂得多……”贡多福拿起了水杯，“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你还是吃点东西。” “真的？太感谢了……我真饿坏了……您看，吃饱了也好认真听不是？”说着何暮就掏出了各种烤肉熏肉吃了起来。而银河皇帝显然也饿了，于是开始吃东西——从全息投影中可以判断出这老家伙面前一定摆开了一桌盛宴，“这……哎！您这就不太好了？你吃这么好，我就吃这些？” “那有什么办法？忍着！到时候来了镜星，再邀请你参加最高规格的皇家宴会不就得了？快吃！”看来即使贵为无极，吃东西还是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啊。贡多福吃得津津有味，可怜的何暮则是味同嚼蜡般地勉强吃了个半饱。而皇帝完全无视了何暮幽怨的眼神，吃完还高贵优雅地开始擦嘴洗脸洗手，摆了半天的架子后摆了摆手，应该是挥退了下人。 “嗯，不错，哈哈。好了，接下来可是重点了，给我好好听着。” “这个……时间旅行就和时间扭曲完全不同了。时间扭曲有一个固定范围，而且必定非常小，作用时间也很短，所以可以比较随意地生效。但当一个强大存在决定回到过去时，这个行为的影响范围是不确定的，可以是自家卧室，但也可以是全宇宙——这取决于他进行穿越的时间跨度和造成的改变程度……嗯……这个解释起来我都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皇帝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会儿思路后才继续说道：“时空之力和时间旅行得以存在的基础，是创世在自我觉醒和构建宇宙框架时所形成的极度复杂的结构。”边说边挥手虚划，无数白色的光芒画出了圆形和弧线，交织成了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立体图样，并且不断变得更为复杂，然后突然崩溃消散，“其实宇宙的确切构造根本不能用语言和画面准确描述，刚才只是我的一点肤浅的理解。它可能具有无限重复出现的扭曲面并环环相扣，多重嵌套，应该是某种双曲空间，还具有很大的不可观测性……反正目前银河系的科学水准还远远做不到我这点肤浅的理解……”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这么跟你说，如果宇宙的结构非常简单，比如像一个大气球——时间旅行就不可能存在了，因为想要回到过去，影响范围就是整个宇宙，试图穿越的人需要调动整个宇宙的能量去摆脱整个宇宙的物质——除了创世没有谁能做到。但多亏宇宙结构是如此的复杂，让时间旅行造成的影响被层层叠叠地限制和削弱，就像在……在一小块海水中形成了一个旋涡？在这过程中宇宙背景辐射也会产生特殊的震荡，这方便了力量足够的旁观者有机会察觉，并拥有充足的回旋余地去评估事态和作出决定……” “这是其一，时间旅行存在的基础。但是存在并不意味着能随心所欲，而且对于普通人和我们，其运作方式也有很大的区别。” “你们这边不是也有时间悖论吗？你回到过去杀死自己的祖父之类的……这是对于普通时间旅行者的。其实不存在杀了自己的祖父自己也消失了这种事，因为一旦一个人回到了过去并改变了什么，那么他曾经的现在就成了现在的过去，而他到达的过去就成了曾经的现在也就是现在的过去的现在，而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所以不管他做了什么，曾经的现在都已经是在现在的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他在曾经的过去也就是现在的现在所做的任何事对他来说改变的都是现在的未来而不是曾经的过去和曾经的现在……” “等等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我有点晕……就是说回去了就回不来……就不能回到‘原本的现在’了是吗？” “没错。所以……所以普通时间旅行者一旦回到过去，那么在他所造成的影响会随着他对过去的改变程度在宇宙的结构中层层扩大……如果他的行为没有导致太大的变化，那么宇宙自身的结构就可以轻易抹平那一点点时间上的不协调。而如果他的行为真的影响巨大范围很广，引起了某个强大存在的注意，那就要看人家的心情了。如果造成的改变是正面的或者至少不会影响到这位存在的正常生活，那么一般就会默许。而如果让人家觉得后果严重哪怕是单纯的不快，甚至发现穿越者是一个恶魔……比穿越者强大的存在就可以选择消耗一部分力量去阻止他——而代表宇宙本源的主序神更方便，只要比那个时间旅行者哪怕强那么一丝丝，一个念头就能把那个区域内的时间线恢复如初……” “比如说……你？” “对，比如我。说起来复杂做起来简单，对于那个回去的人，他做各种各样的改变也许需要好多年，但是对于观察者比如我来说，我既是在他曾经的现在也就是现在的过去，也同时是在他曾经的过去也就是现在的现在的未来……从对方穿越时空后到达的时间点，直到他所新生成的时间线重新来到我所在的时间点，对我来说就是一瞬间而已，要是做了什么我不满意的改变，我动动指头他就白忙活了……” “真的假的？说得这么复杂你就动动指头就完事儿了？” “哈哈，八九不离十。要对付的家伙越厉害，造成的影响越大，就多花点力气罢了。” “那如果是连你都对付不了的存在呢？” “不会的，要是有也是主序神，不会是黑暗势力的。” “为什么？” 第九十三章 逻辑绕口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传承里自然就有的东西。拥有时空之力的神目前是非常稀少的，但作为主序神一旦成就了无极，就也可以勉强使用了，只是追溯同样的时间所消耗的能量比天生拥有时空之力的人要高数十上百倍！而穿越者越强大，时间旅行时也会默认你所造成的影响越大，牵动的物质和能量就越多。” “我们之所以可以成功回到过去，是因为我们所牵引的是可见物质和能量，所带来的消耗才勉强可以接受——但是恶魔或者其他邪恶物种则不同，它们是基于暗物质和暗能量诞生的，追溯同样长短的时间造成同样大小的影响的一次穿越，它们所要牵引和摆脱的是暗物质和暗能量——你知道的，可见物质和能量只占宇宙总质量的49！越强大的恶魔要进行时间旅行，代价就越可怕，如果是与我同级的存在，那就根本回不去了，因为就算耗光力量也不足以牵引所在范围内的能量来摆脱所在范围内的物质……” 何暮也不追求全部听懂了，只要大体意思能理解就不错了。于是他说：“懂了，也就是说不怎么强的恶魔也许勉强还可以做到，但是强到一定程度就无法时间旅行了。” “没错。这就是命，这就是规则！这也是正义一方的特权之一……” “那不对啊……那当初守序们为什么不在发现恶魔老巢后回到过去捣毁他们呢？” “你这一世小时候读书成绩怎么样？” “还可以啊……” “数学成绩呢？” “这个……很糟糕……”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宇航员的？黑幕吗？你的思维逻辑性太差了！你有没有在听我之前说的话？先不说那时候守序们有没有开发出时间旅行这种手段……就算有，你看，他们回到过去肯定是为了把敌人扼杀在摇篮中对？那影响范围是不是要覆盖恶魔的老巢？那些大魔神是不是力量接近和等同于守序的存在？” “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说过你让我……喔！！它们会发现，还可以阻止的！” “这不就得了？问问题之前过过脑子行吗……” “好好好好好……那，那这个时间旅行还有什么用？就算我现在回去，那个虫族的家伙明显比我强，它不能阻止我吗？” “你是白痴吗？这次是我用我的力量‘顺便’带你回去，这就是利用规则！因为这次造成的影响是算在我头上的，谁能阻止我？谁？还有，时间旅行当然有用，但是面对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而偏偏你想改变的对象比你强，这种情况时间旅行确实是没用的……” “所以你要感谢我，要非常感谢我懂吗？因为如果是你单独来做这件事——而且你也做不到——是犯规的。因为你的现在，这个虫族占领地球的既定事实已经发生了，就算你可以回到过去，但是不管你做任何事，只要影响程度超过了‘虫族消灭人类占领地球’这个阈值，外面那个家伙就可以发现并阻止你。而我要做的事是对过去的我自己的一些错误决策作出微调，为的是预备‘将来有可能’发生的变故去强化我的帝国，而未来的事根本还没有发生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甚至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发生……我这样，就不算犯规……” “嗯……是不是这个意思——未雨绸缪就不算犯规，但事后诸葛亮就是不行的，是可以被阻止的？” “比较恰当的描述，很不错。所以这次你做的任何事它都是无能为力的，因为是我——影响范围内的最强存在发起的时间旅行，你只是被看做‘帮我做事’的手下，所有造成的影响要算在我的头上。我的主要目的和主要作用对象根本就是我自己，我能犯哪门子规？我自己阻止我自己吗？可是我自己已经回到过去了呀！所以我要回到过去改变的曾经的过去也就即将要成为我的现在，而我现在这个现在即将会成为曾经的过去的过去，而现在的未来就会变成曾经的过去也就是即将到来的现在的未来的未来……” “停！！！！！！！我叫你爸爸行了，我快要昏迷了！能不能别再这么说话了……” “我本来就是你的爸爸。而且本来就是这么说的。” “爸！你饶了我爸！我实在受不了了……” “好，开心！那进入下一个话题。作为主序神，在时间旅行里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我们的存在是基于宇宙本源，我们在这个宇宙的任何时间段内具有唯一性，是不可复制，不可重叠的。也就是说，你回到过去根本就见不到过去的自己，也就不存在什么杀死你祖父的时间悖论……再说下去你又要说我绕了。” “那就具体到你来说。你是作为主序神回到过去，你具有唯一性。所以，如果你要去的是你还没有诞生的时间点，那你就在你到达的这一刻诞生了。如果是你已经诞生的时间点那么你就既是过去的那个你也是现在回到过去的这个你，也同样是现在这个即将成为过去的现在的这个你……如果你去的时间是你记忆中经历过的时间点，那么很简单，你就直接代替或者说和过去的自己合二为一了。而如果是你不记得的时间点，那就复杂一些……” “比如你去了你的神识休眠的某个时间点，那么你到达的一刻也就是你醒来的一刻。如果是你醒着的但不是你这具身体所记得的时间点，那么你就和那个你合二为一，那个你会拥有这个你的所有曾经的未来也就是即将成为现在的过去的记忆，而这个你也会同时获得曾经的过去也是即将到来的现在的你的所有记忆，而过去那个你曾经做过但在你回到过去的时间点还没有做的事就不会发生了，因为那对于你来说已经不是过去发生过的事，而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也就是还没有发生的事，而会发生什么是取决于现在这个你的……喂！你什么意思，你翻什么白眼？你怎么吐白沫了？喂……” 长时间饥饿，然后又暴饮暴食，加上水分不足，还有用脑过度……何暮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至于是真晕还是装的，那就不知道了。 第九十四章 磨刀不误砍柴工 “决定了就直接请求通讯……这是我的船，能直接跟我的侍从室通话……好好准备。”银河帝国皇帝，何暮神魂的父亲，“纯白的”贡多福甩下一句话就忙自己的去了。 留下何暮自己带着满脑子轰轰响的“新知识”，头昏脑涨地闷在一条埋在地底下的飞船里埋头苦干——还要啥啥没有，除了已经快吃完的一堆“原生态”肉类。 也算跟着何暮走遍天涯的笔记本电脑好不容易接入了比它不知道先进了多少年的飞船系统。何暮感觉已经好久没有打开过它了，似乎……都借给羽月和泰兰德用来满足好奇心了。上一次自己用它还是在闪光平原制定军队训练计划的时候……作为曾经火种计划的一部分，原本电脑里严肃整洁一干二净，除了资料还是资料，这会儿却发现不一样了。 他利用空闲时间勉强教会了羽月和泰兰德一些基本的电脑操作，方便她们可以通过资料里的各种视频了解何暮的故乡。现在他打开电脑，发现桌面是一张用摄像头拍的合照：泰兰德和羽月头抵着头，笑得很开心，身后是一脸拘谨和好奇的艾琳和大白兔，四双眼睛光芒璀璨。桌面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文件，就像是被小孩子用过一样——胡言乱语的文本，各种作图软件留下的“大作”。真是两个可爱的“老”孩子。 何暮不由得笑了。回到地球后他时常会觉得艾泽拉斯就像一场梦一样——从莫名其妙被从停车场带走开始，之后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可是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都会提醒他一切都不是梦。在艾泽拉斯的时候，他身边来自地球的各种东西在不停地提醒他，而回到了地球，空间背包里的一切，甚至几块原本被嫌弃的肉都在提醒他。现在，这两个世界被一张照片和一堆杂乱的文件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希望的味道，而希望是一种强大的动力。人类文明还有救，而且需要他亲手去救。而艾泽拉斯就在那里，在等着他。他相信有一天他一定能再去那个美丽的地方——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以期待的？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想象的？ 何暮突然拿出悄悄话，试着给羽月发了一条信息：“真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知道发不出去，但是此刻他想这么做。看着毫无反应的悄悄话，他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唉，又要开工了，真是命苦啊……没办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笔记本中的海量数据开始输入到飞船系统当中，与飞船系统中有关地球的资料进行着快速的比对，互相矫正和筛选。 由于贡多福的这次时间旅行跨度需在一千年之内——更早负担不起——所以何暮也只能在这个范围内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时间点作为目的地。 这就要做功课了。这个小小的时间点的选择，是何暮这次回去的整个计划中十分关键的一步。在合适的时间段中选择合适的事件，以合适的方式介入，最终改变一切——这个过程想要成功，何暮的就要通过了解历史，政治，文化，经济……等等等等繁杂的知识，去制定一个非常细致全面的行动计划，再加上身为穿越者的独特优势，争取让成功率最大化。绝对确保成功的计划是不存在的，再完美的计划，面对何暮回到过去后做的每一件事的蝴蝶效应，到最后几乎必定会变得不合适。 到那时，就要看他自己的智慧，判断力和应变能力了。 短短一千年，何暮根本不可能强大到可以凭一己之力干掉所有来犯的虫族——更何况按贡多福所说，作为主序神也不应该对一个已经尝尽苦难逃亡而来的种族如此斩尽杀绝，因为主序神不应该对正常的生命有任何偏袒和偏见。 可何暮内心其实并不认可，他也还没有到贡多福那样高山仰止的实力，以及可以客观面对大多数事物的心智。而他与贡多福虽同为主序神，更是一脉相承，但却是有所不同的。何暮生而为人，神魂也远未超脱，他此刻从生理和自我认知上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神应该是无私的吗？仅从贡多福看来就不是。他可以对30亿人的消逝无动于衷，却不能无视何暮的强烈不甘，选择了帮助他完成对人类的拯救——这样做，却实实在在的将数量更多的虫族视为无物。没有任何交流和评估，虫族毫不知情，但这个星系的主神已经轻描淡写地抛弃了它们——没有亲自动手而用了这样一种方式，已经算是顾及了身份。 按贡多福和何暮的共同分析，这些虫族应该是与艾泽拉斯的异种蝎同源的一种生物。看起来巨大的区别遮蔽不了一个无极的透彻观察：与艾泽拉斯的原始同类相比，占领了地球的这支虫族只是经历了漫长时光的进化和发展而已——完全独立自主不受干扰的进化。 它们集中了个体渺小的力量和智慧形成了一个主宰意识，规模效应让这个主脑的能力惊人的强大，甚至作为自主人格拥有了神识。极高的智力水准带给了它们原本没有的眼光和决策能力，也在战争中单纯的数量优势上增加了大局观和下至单兵的精细指挥。这让它们成为了一个强势的种族，甚至曾经占据了统治地位——于是在不断的扩张和战斗中，虫族主宰吸收了大量其他种族的优势基因片段，融合并开发出了各种不同种类的虫子，原本的节肢动物特征已经在大部分单位上消失了。 这是一个高度肉身进化的种族，一个分工型生物的巅峰杰作。 时间并不站在人类一边。也许加给人类一千年，科技文明在发展速度上的优势也许能抹平两者之间巨大的代差——可何暮拥有的，是人类从封建铁器时代发展到初入太空的一千年，这已经算是神速了，所以能改变的应该比想象中要少。 那么究竟要怎么做呢？ 为此，何暮整个埋进了浩如烟海的资料中。一个个想法和思路不断出现又被推翻，一份份草稿甚至半成品被丢进回收站。这么多年中地球历史的关键节点，科学发展的机遇和弯路，银河帝国值得参考和借鉴的地方，还有艾泽拉斯带给何暮的灵感……千头万绪没有让何暮思如泉涌，而是一团乱麻。相比较而言，在艾泽拉斯制定的各种计划简单地就像玩笑。 时间一天天过去。以何暮如今的实力，思维和动作速率都不是普通人可比的。他已经完成过几个计划，但每一次把数据输入飞船系统进行推演，得出的结论还是没有太大变化——人类战败。现在是allornothg，失败既是灭亡，不胜利——不是毋宁死，是根本只有死路一条。 试问，要如何做到在河里丢下一块石头，却让泛起的涟漪最终化为惊涛骇浪？ 第九十五章 镜星 一个有文明存在的星系发展到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子？是资源枯竭被最终抛弃，还是……像何暮此刻所在的这个“太阳系”一样，整个成为这个文明的一部分？ 连极远处的太阳都被戴森环围绕，可以清晰地看到四道宽阔纤薄的镂空星环以米字型相互错开，缓缓旋转。这恢弘到堪称恐怖的人工造物让这颗巨大的蓝白色恒星变成了一盏漂亮的大花灯，着实让何暮大吃一惊。这让恒星聚变反应源源不断产生的海量光热被其大量吸收和转化，让原本浪费及其严重的太阳能成为了整个星系人类生产生活的坚实地基。 而眼皮底下的银河帝国首都——镜星，更是像一个被打磨过的零件。当一座城遍布一颗星，那这颗星就是这座城。巍峨的高山早已被削平，深邃的峡谷也已被填满，浩瀚的海洋是后院的游泳池，而广阔的森林是公园和绿化带。鳞次栉比的建筑铺满了星球地表，形成了一层白金相间的新地壳，再配上环绕赤道的同步轨道行星环，看起来就像是一颗人造行星。而大气层外密密麻麻的空间站——它们是城市、工厂、港口和舰队锚地——和蜂群般的宇宙飞船造成了一种这个“数码”星球正在溶化消散的神奇视觉效果。 “看起来很舒服，也没什么强烈的反光……跟‘镜星’这个名字没有任何联系啊。” “肤浅。它之所以叫镜星，是因为这里的人类崛起的地方有个大湖，叫镜湖……就是那个，看到没？”贡多福指着一片在这个距离上都肉眼可见的蓝色水域。 “这么大……应该叫镜海？你起名字都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深意的吗？” “这个可不是我起的……” “还有，你不能直接把我拉到你皇宫里吗？干嘛飞到那么远的地方？” “你懂什么？直接把一团物质从那么远的地方带到身边耗费的能量能吓死你！而且动静很大的知不知道？” “喂！什么叫‘一团物质’啊！” “什么叫‘喂’啊？” “……行行行……然后干什么，皇帝陛下？” “然后？当然是干正事了。既然都在太空里了，正好，我们直接开始……” “哎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也太猴急了？” “怎么？这里马上就要变成过去的过去了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不对，应该是未来的过去……也不对，是即将到来的现在的过去……还是即将变成过去的曾经的现在……” “我……您是掉进逻辑旋涡里掰扯不完了吗？” “嗯？那我们马上出发……” “不行！” “怎么就不行？不是因为你心急火燎的，我有什么好急的？事到临头你倒不急了？” “不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贡多福笑眯眯地明知故问：“什么事情啊？” “之前不是说，等我来了镜星……要请我吃……”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吃吃吃……” “作为长辈你还讲不讲理了？我被闷在地底下的破飞船里没吃没喝忙活到现在我容易吗我？这时间旅行一去不回头的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吃一顿休息休息吗？” “刷~”何暮只感觉脚下一晃眼前一花…… 随着低头沉默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各色菜肴渐渐摆满了宴会桌。何暮很诧异，因为这些“宫女”复古的装束与华夏古装是如此的类似，上桌的菜也让何暮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的是煎煮蒸炸炒焖炖的这些典型的华夏菜做法，陌生的则是宫廷菜式的精致华丽和很多从未见过的食材。 “这些……真的假的？是你平时吃的吗？” “自然货真价实。正所谓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地球自是穷乡僻壤，可事关享乐，却是及擅长的。屡次神游，受益匪浅，称得上念念不忘……朕虚心学习，后潜心钻研许久，方得以让此等美食在我朝发扬光大，至今已风靡数百年之久……” “呃，回到皇宫你就非要这样说话吗……” “有何不妥？”贡多福穿得跟个教皇似的，背着手昂着头，架势十足。 何暮指了指窗外称得上一片大森林的皇家花园和成片复古华丽的各式宫殿……叫皇城比较贴切——这和森林上悬停的豪华坐舰以及远处直插天穹的未来建筑群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他质问：“然后还搞了这一片‘世外桃源’？您可真是劳民伤财……” “此乃……我说你小子怎么意见这么多？这可是一个星际帝国的首都！银河帝国皇帝的皇宫！不该这么大吗？再说我有的是钱，工程队也是拿工资的，我劳什么民了？” “您可拉倒把，你看这些，还有那些……是你原来的皇宫？也挺好啊，跟整个星球的配色统一，建筑风格也很有星际帝国的科技感——你再看看这些新的，还有这一大片不知哪儿运来的树，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大教堂……你这简直是大杂烩啊，东西方风格都凑齐了？那个是什么东西？空中花园吗？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你这都有……” “怎么着？我觉得好就好！你管得着吗？我今天住在江南行宫，明天住在克里姆林宫，后天在白金汉宫，大后天住泰姬陵……办公我在无极宫，享天伦之乐我在紫禁城不行吗？” 何暮只顾着连连摇头，唉声叹气：“没想到啊没想到，至高无上的‘纯白的贡多福’私下里如此骄奢淫逸，昏庸无道……” “不想吃了直说，我现在就把你扔回家去！” “哎别啊，爸~我开个玩笑嘛……” 贡多福扫了一眼进进出出的宫女和侍从，昂着头问何暮：“你叫我什么？在这里，应该称我为父皇……” “那不行，”何暮竖起一根手指分析道，“以半神的身份，你确实是我的父亲，也就是无极贡多福。而你现在是银河帝国皇帝的身份，跟我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倒也不是，你是请客的，而我是来吃饭的……所以你不是我的父皇，我也没有你这样的父皇……” “啪！”（玻璃破碎声）“我……擦啊啊啊啊——”（远去的惨叫声） “这位爱卿记得回来吃饭啊。脚下动作快一点，一会儿菜凉了朕不会等你的……” 第九十六章 父与子 “这个是镜湖的特产，镜湖食人鱼。来尝尝！” “呃……我自己来好了……其实我不太喜欢吃鱼……” “怎么会不喜欢吃鱼？你们华夏可是最擅长烹饪鱼类的民族之一啊，你一个华夏人不吃鱼？”皇帝夹着鱼肉的筷子——天呐居然用筷子——停在了半空。 “这个呢……三战前，我小的时候母亲工作忙，一般都跟着外公外婆。我外公年轻时是远洋货轮的船长，就是不知怎么的，特别喜欢吃鱼但是不放佐料……” “啊？？不放佐料是什么意思？” “当时用电饭锅……电饭锅知道？你们现在还用吗？” “原本早就是古董了，但是流行华夏菜之后很多富人追求原汁原味，也喜欢就着白米饭吃菜，就有了新的——很贵，连带着饭也很贵。” “什么？就着白米饭……吃菜？哎哟天呐……而且你不是‘我有的是钱’吗？你个皇帝还会说贵这个字？不过这米饭确实非常棒……是这样的，我外公比较节省……算了，就是抠！喜欢吃鱼又不肯单独做，就放在电饭锅的蒸笼里蒸熟……你是不知道，不放酒不放葱姜见到鱼根本不会有想吃的欲望……” “这样的鱼……能吃？不过你也是，都过了这么久了，别有心理阴影嘛！来！我都举了这么久了，你多大的面子！吃！！” 何暮举起碗，隔着巨大的桌子接过了皇帝筷中的鱼肉，夹起米粒大的一小撮放进了嘴里，“……嗯！！比我这么多年勉强吃过的所有鱼都要特别！很好吃啊！” “当然好吃……不过想吃到这个可不容易，连皇宫都是限量供应的。镜湖在很早很早以前因为工业污染导致湖内生物灭绝，养殖的又不好吃——现在这镜湖食人鱼可是后来‘复刻’的！跟原本的味道稍稍有些不一样，克隆的还是串味儿了。” “那现在镜星的环境一定很好了？” “那是，称得上完美。恒星环构建完成后，这个星系就基本不存在污染问题了。但是我还是不太喜欢这个住满了人的星球……说来奇怪，似乎实力越高，内心就越不喜欢与人接触，也越不喜欢高科技……” “可能是因为文明的出现本就是宇宙的一个意外……您作为主序神，代表了宇宙本身的意志，不喜欢也说得过去……” “不不不，，宇宙是欢迎这些生物文明的，我能感觉到。我说的不喜欢科技，是指这样完全面目全非的星球，完全面目全非的环境……当年在地球的生活，我反而觉得很舒服……说起来，我第一次吃鱼还是因为你母亲，她喜欢吃，也经常给我吃，就吃上瘾了。其实那时候也没有那么复杂的烹饪手段，只是烤鱼或者水煮鱼……但是在记忆中真的很美味……” 何暮有些尴尬。他对面前的“父亲”和那个遥远的“母亲”毫无印象，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看着贡多福心驰神往的样子和明显是专门为他准备的这一桌饭菜，心里也不可能没有一些期待和感动：“您这是爱屋及乌了……” “说句心里话，我其实很愧疚。”吃着鱼肉，皇帝突然有些低落，“你刚出生我就急着离开，就陪了你们三天时间……结果我连她因何陨落都不知道，又连你都没有能保护好……一万年多年了，今天居然是我第一次跟我最值得骄傲的子嗣一起吃饭……” “……” “你要知道我现在复活个半神只要动动念头，代价根本可以忽略不计！可一万年……一万年的时光彻底阻隔了我和你的母亲……” “……其实您也没有做错什么……那是与恶魔的战争，没有那场战争，就没有现在这个辉煌鼎盛的银河帝国。” “唉！！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更痛苦啊……为什么成了无极后又变强了许多，却还是回不到一万年前！我当时……应该带你们一起回来啊！” “咳咳，您冷静一点……您的神识都放出来了……” “没事，不用担心……能感觉到的人都知道是我，知道是我就没人会管……” “……那个……爸，你……过去的事就算了，这不还有我在么……” 贡多福低垂的头突然抬起，目光炯炯地看着何暮。闭了闭眼睛后突然说：“对！至少我把你找回来了！来，儿子！干一杯！” 何暮举杯，然后一饮而尽，说道：“呃……我也实话实说，我还有点不习惯……您别在意。我父母……我这一世的父母离婚早，我从小跟着母亲长大……所以我对父亲比别人更没有感情……” “是这样的……无妨！这有什么？换成谁能习惯？我们爷俩有的是时间！我看你本性纯良，神魂强大，日后必定一飞冲天！我们有成千上万年可以相处！你也不用诧异我居然也会情绪失控，等你以后更强大了，你会明白的。我成神之后，本以为可以无欲无求……但直到更上一层楼才发现，这七情六欲、人情世故有多么让人怀念。那是活着的感觉，生活的味道——这也是我非要当这个皇帝的原因之一。” “呵呵，此言差矣。当皇帝有什么生活的味道！周围的人都俯首帖耳恭恭敬敬的，根本就不是真心面对你……” “说的也没错，像现在这样跟人吃饭聊天可是多少年都没有过了……我是指皇帝的身份，守序神殿成员之间还是比较融洽的……” “守序神殿你也是老大！跟你眼前肯定融洽啊，谁知道背地里在哪较劲呢！” “你这人，说什么大实话！嘿~不过你还别说，我就喜欢被人敬畏的感觉你能怎么办？你说气不气人？” “咝……我……法克油……” “活着不好吗你个小喷子？又想去朕的皇家园林里感受禁卫军的热情款待了？” “那还不是给你面子，不然看我不揍他们！居然敢盘问搜查银河帝国皇帝的贵客！简直太放肆了！太不给皇帝面子了！这是欺君之罪！” “油嘴滑舌……哈哈哈……像我！来！干杯！” “不喝了不喝了，我不喜欢喝酒。吃吃吃，这么多菜你换两个寻常人几天几夜都吃不完啊！太浪费了。” “不喜欢喝酒？太娘炮了！必须喝！你不会连烟也不抽？” “这里连烟都还有的吗？” “连火锅拍黄瓜汉堡包都有，烟为什么就不能有？来人~拿烟来！” “我现在怀疑这银河帝国是假的……” “复古懂不懂？这都是奢侈品你懂不懂？身在福中不知福……”见一个侍女捧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皇帝表情气势立刻一变，冷淡地指了指何暮说，“去，给何爱卿品一品这皇家珍品！”完了还随手一撩，桌上的一盘点心飞到了侍女怀里，然后摆了摆手。 那侍女一脸惊喜又不敢张扬，急匆匆朝何暮和皇帝行了礼，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这些衣服还真像那么回事……我天呐，雪茄？” “怎么，你要卷烟？瞧你那点出息啊！抽！” 第九十七章 老混蛋贡多福 吃饱喝足，还被逼着陪皇帝老儿抽了根雪茄，差点没把何暮给呛死。 然后皇帝非要显摆他的皇宫，于是父子俩夜游“皇家森林”，到各处“景点”前都要品鉴争论一番，一直闹到半夜三更才回到真正的镜星皇宫“无极宫”。 贡多福给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后就说去睡觉了。 何暮一个人躺在空旷的大床上仰望星空——只要摁下开关，天花板就会映射此刻真实的星空。明天，就在明天，就让一切重新开始。 即使现在的地球已经万径人踪灭，但此刻何暮还是有些莫名的惆怅。来到这镜星又看到了那么多活生生的人类，还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居多，就更难过了。这次回到过去之后，如果一切顺利，很多曾经发生过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他也就离原本的自己越发遥远。他记忆中的父母家人和朋友同事，记忆中的人生，记忆中的爱恨，都将成为未知。 他又一次摸出了手机——可能以后，就真的用不到它了——壁纸上的女孩带给他的喜怒哀乐，还在聊天记录里呢喃着。 “在干嘛呢……” “你看宝宝的大脑门儿……” “明天回来，来交通港接我呗？” “我厨房里有苍蝇，还有蛆……怎么办啊，我不敢动，你快来帮我弄一下……” “你以后要给我买个大钻戒才行！至少一克拉……不！三克拉……” “殿下……” 嗯？殿下？这是什么情节？不对，是有人在敲门。 何暮坐起来，只见自己没关的门外站了一排莺莺燕燕，起头的华服少女正在好奇地看着他。“叫我吗？有什么事？” “幸亏殿下还没睡下……您看，陛下说您明日就要走了，特别交代了臣妾要好好安排，不能怠慢了殿下……”说着转头向身后那些恭敬地低着头的姑娘们摆了摆手，“进去，都好生伺候着……” “给殿下请安……”一群千姿百态的年轻女孩整齐行礼，鱼贯而入。 “浇倒麻袋！等一下等一下！”何暮头疼地捂着额头，“这老东……家真是太客气了！这位……呃，这位……娘娘？麻烦您回去告诉那个老……您回去禀报一下，明天我和……皇帝陛下事还很多，这些……今天就不必了？” “可是陛下已经休息了……现在臣妾怎么敢去打扰……”看着这个年纪应该挺小的少妇“娘娘”脸上划过的一丝哀怨，再看看时间——这会儿还在这里带着人“招呼贵客”，想必今天“侍寝”的事是轮不到这位皇妃了。何暮立马在心里狂骂那个老色狼，“都怪臣妾，事先也未曾考虑殿下旅途劳顿……可您看……” “怎么了？这还不能不要的吗？哎，得了，你过来……” “啊！？这……这不可以的殿下……臣妾是……” “啧！哎我的天，你想什么呐！”何暮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无奈地下床走到门口，“我说这位……娘娘，借一步说话。” 年轻的娘娘当即满脸通红——好像还有点小小的失落？跟着何暮走到了一边。“殿下您说便是……” “好了，这也没别人，别管那老……反正不用说汉语，文绉绉的累死了。你说本地话也没事，我都可以听懂。你就告诉我有什么破规矩，这些姑娘我今天……真的不方便。” “……” “说！没事。” “这个……”她开始用镜星的人类语说话，“殿下您是嫌弃吗？您误会了，这些女孩子可不是女奴，也不是什么风尘女子……这些可都是‘紫禁城’里挂牌的候补选侍……可陛下日理万机还特别喜欢外面的野女人……啊！！臣妾该死……” “哎哟喂……”何暮翻了个大白眼，“我什么都没听见行了？这候补选侍不是皇帝的女人吗？怎么可以带到我这里来？快点！给我说说清楚！”何暮试着用神识试探了一下，只是个平凡的女人。于是略略施压，面前的妃子就差点没跪下来。 “不是的不是的！这些都是陛下还没有见过面或者没有选中的，都还没有名分……都是精挑细选的良家女孩，不少家里都是有背景的。这都已经进了皇宫，又不能降下去当宫女，就成天无所事事的，只能念念书，学学唱歌跳舞什么的……要是运气好，哪个皇子选妃选走了倒也不错，可万一要是年纪过了五十还没着落，这辈子可就浪费在宫里了……”这时候何暮收了威压，她抬头看了看，低声继续说，“其实也都不容易，虽然月俸很高，可一般哪儿也不能去啊……这宫里虽说什么都有，可毕竟就那么大……您看，您也是皇子，这些姑娘别提有多高兴了……要是您能看上谁啊，可就脱了苦海了……可要是您都不要，被选过的可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这……她们都是我挑的，原本来了就是各凭本事，可您一句都不要，不就成了臣妾害了她们嘛……” “贡多福这个老混蛋！背地里占我便宜也就算了，简直荒淫无道！昏君！好啊，明天要干正事了，还给我整这一出……”何暮心里破口大骂。 “殿下……您在听吗……这……都告诉您了，您看？”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是？” “是。自从太上皇陛下开始扩建皇宫，就是这规矩了。”吗的，还太上皇，什么先皇太上皇不还是贡多福这个老混蛋自己吗！也不知有没有皇家祠堂，他放着一排自己的牌位不嫌不吉利吗？ 何暮叹了口气，谁让自己是个大好人呢。“那……这样，我能全要吗？” “啊！？您……可以的……但是……您真的全要吗？不挑一挑？” “我就问你，我选了，是不是就是我的了？是不是全凭我安排？” “原则上是的……那您……是什么意思？” “这就行了。你跟我进去，好好看着，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就提醒我。” “啊？那个都要臣妾……看着吗？” “哎呀！你这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跟我进去！” 见何暮和妃子走了进来，原本忐忑不安窃窃私语的女孩们赶紧重新站好，几个胆大的——年纪也相对大一些——开始努力朝着何暮恭敬微笑。 “咳咳，嗯……都听好了啊，我说完之前不许说话，除非我问。你们这儿的规矩，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们呢，我可以全部都要……”这话一出口，面前的女孩们露出了各种表情，有微微皱眉的，大部分都是惊讶，惊喜，狂喜，“不过我要说清楚，我不需要什么选侍啊妃子什么的……别这么看着我，你们今天不用伺候我，当我是什么人？我是给你们一个机会，给你们一个选择。我问过娘娘了，我如果要了你们，你们就属于我了，就全凭我安排。所以，你们中还想要留在宫里等机会的，往后一步，我不选你们。要是留在原地的，我全要了，并且我给你们自由，你们可以回家……或者你们想要去哪都可以。” 面前的女孩们一阵不知所措的混乱后，有两个人退后了一步选择了留下，其他人都留在了原地，神采奕奕地看着何暮——现在的微笑是真心的。 “很好，你们做出了选择。”何暮看向一旁老混蛋那个下巴快要脱臼的妃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第九十八章 送命题 “……应该没问题，殿下。可是……她们有几个没什么好家世，而且自幼入宫，到了外面……可不知道怎么生活啊……” “是吗？这倒是个问题……这样，我会跟老东……咳咳，跟父皇（心里暗骂老混蛋）弄点钱，给家里条件不好的，给她们时间适应宫外的生活……” “真的吗？这，您可真是做了大好事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多叫些姐妹过来的……哎呀，还有几个不愿意来的可就要后悔死啦！” “不愿意来？为什么？……哈哈，我懂的我懂的，皇帝从外面带回来的皇子嘛……哈哈，想必是些家世显赫的姑娘？这人生啊，有时候是要看运气的。既然你叫过她们，也只能怪她们没有抓住机遇了……哦，你们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别给我用文言文说话，一句话绕来绕去老半天的……” 一阵真心的感激后就是五花八门的马屁和奉承滚滚而来，这可是一群大美人啊！何暮脸上没什么反应，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这时，其中一个胆大的一咬牙一跺脚，往前两步就扑通跪下了：“小女子愿意跟了殿下！我……年纪也不小了，殿下不要，做个仆役侍女也好……您就发发善心收留我……” 有几个看起来也是家里条件不行的，一看就恍然大悟——拿一笔钱哪有跟着这个好心肠的皇子前途光明啊！？当即就依葫芦画瓢也往地下跪。 “停！都起来听我说……哎呀，你们呢……都很漂亮，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我真的不喜欢不想要……换到平时，要了也就要了，娶了也就娶了……哎，可是真的不行啊。我并不在这里久呆，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更没有地方安置你们。所以很抱歉……这样，”何暮又看向一旁的皇妃，“她们出去以之后的事，就麻烦您多关照一下，给个好路子？” “我吗？可以是可以的……可是，我……也没什么钱呀……” “啧，我有说让你出钱吗？你过来点！”何暮轻声说，“这钱我会找父皇给的。不过我可会留意这件事的，你要是真心实意帮她们——我现在可是大红人，如果在父皇那边随便说你几句好话，说不定……”空头支票虽然空，但遥远的过去的未来的未来时间重新来到这里的时候，何暮一定会关注这件事的——还要好好跟那个无良的银河最强神祗谈谈心。 小妃子当即眼前一亮，连声答应：“好好好！殿下放心，这点事包在我身上啦！”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都回去休息……” “哎哎哎！殿下，这不可以的！” “这怎么又不可以了？” “您现在要是把她们打发回去了，就是不要她们的意思呀！明天是不可以再说什么您全要了这样的话的！您既然说全要了，今晚这人必须得在您这儿啊！” 呵呵，就她这小心思和给那些女孩子使的眼色还能瞒得过何暮？“呃……行，那就留下。那两个不愿意的，总可以回去休息？” “那是当然。好了，你们俩傻瓜就回去慢慢等着……”两个姑娘行礼后退了出去。 “没事，人家也是等机会，年轻嘛！好了，完事了。” “殿下可真是善解人意……” “完事了！她们已经走了喔。” “对啊，那又怎么样。” “那你不仅不走，还坐在我床上，是打算让我连你也要了吗？” “啊！！没有没有……我真是乐昏了头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殿下您……”皇妃挑了挑眉毛，“贵安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门关上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面前站了一排不敢出声的女孩子，何暮自己呢坐在床边抓耳挠腮的。 “哼，算你小子过关了……”耳边冷不丁传来贡多福的声音。 “你个老色狼安的什么心？还过关……过你个大头鬼！你就是特么来偷看的！！” “诶？我的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误解我呢……” “我误解你？呵呵！这些规矩是不是你定的？这些人是不是你给弄来的？我跟你说，你这个真该改改，你看看这些小可怜儿，合着你不要就该守一辈子活寡？……还有，你个老色狼自己环肥燕瘦佳丽三千的，今天丢几个你不要的货色过来会是对我的考验？考验什么？考验我是不是跟你一样是个色狼？总不能是考验我有没有定力？我就问你，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我为什么要有定力？难道你还要收拾我不成？” “切，小小年纪倒伶牙俐齿的……不过你看看你现在这小处男样儿，没见过世面？嘿嘿…我告诉你，这些可都不是普通货色…… “滚！我怎么玩，谁知道你个老流氓什么时候又来偷看？” 贡多福的坏笑消失了，眼前的几个大美人可不会消失。何暮也没事做，就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之前没仔细看，这一看之下，汉服、唐装、旗袍、学生装、职业装……样样都有，长得也都是秀色可餐，风格各异。 “这老东西，真的是银河第一老色狼……”何暮不由得低声嘀咕。 他一出声，尴尬就稍有缓和。那个胆子最大的微微抬头看了看他，小心地开口说：“不然……还是让小女子服侍殿下就寝……这恩不知何时能报，不如就今晚……” 何暮一边又在心里怒骂贡多福，一边装作冷淡地一个个审视（欣赏）了一遍，摊了摊手说：“可是我明天真的有重要的事 怎么办？何暮也想知道怎么办啊！说大家都睡觉，那么大个床让这几个女孩子睡地上吗？这么怂不还是一副处男样吗？ 何暮把心一横，但是一本正经的说：“咳咳……这明天的事我也不能告诉你们，反正很重要。总之真的不合适，你们那点心思当我看不出来啊？我是真不在镜星久留，更不能带着你们走……这样，你们过来陪我聊聊天，给我按摩按摩……都会？然后累了就睡。我警告你们啊，谁敢让我坏了明天的大事，我就收回成命！” “是！”这么一说，总算让这些争先恐后想扑到床上来的“攀枝花”冷静了一下，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 第九十九章 镇远公朱世贸 转眼日上三竿。 这一晚上过得，何暮真觉得自己太惨了……立牌坊可真是个苦差事啊！看看身旁这一个个姑娘睡得那么香，他自己一晚上没睡！ 怎么睡啊天呐！怎么按摩啊？哪个愿意被别人抢先了？简直是被女人淹没啊！威胁归威胁，等上了床总要动手按摩？也不知是训练出来的习惯还是何暮真的这么吸引人——后者我看不大可能——这一个个果然开始不老实了。四面八方都是温香软玉，勉强聊聊天问问镜星的情况，个个轻声细语吐气如兰的，何暮感觉神魂都要原地爆炸了。可摆出来的架子那么高，还是要保持风度啊…… 还好，关键时刻心生一计。他装模作样很疑惑地“嗯？”了一声坐了起来，“嘭”地一下展开一对洁白的大翅膀。然后伸手拍了拍两个贴得最近的小妖精的头，说：“都安静。还有，明天哪个多嘴的话，可不要怪我不怜香惜玉……”然后运起护体原力，装神弄鬼表情凝重地闭上了眼睛——顺便也强行把自己躁动的心压了下去。 看到圣洁温暖的金色圣光，这群也算见多识广的候补佳丽眼前一亮，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反正眼前这是个高手没跑了——就算不是，作为“皇子”要弄死她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没有当场动手已经算是心地善良了。这才都乖乖地坐好，不敢动手也不敢出声了。 都是年轻的小姑娘，这一下亮相虽然又新鲜又害怕的，很快就觉得无聊了，又不敢出声，慢慢的就困了。过了一会儿，总算都睡着了。 可是呢，银河第一柳下惠何暮同志却练了一晚上的功！ 被人看着的感觉浮上心头。“哟！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啊……就这点，我承认我比不了你！哈哈哈……赶紧把手头这点好事儿做完，然后自己过来找我！”老流氓居然一晚上没来“偷看”，何暮已经很欣慰了——不过，怕是自己忙着呢。 虽说昨天耽搁得很晚，但都快吃午饭了，估计也睡得差不多了。过了一会儿，何暮感觉到昨天那个小妈咪……啊不是，皇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晚上过去，床虽然很大，可也人多啊！这会儿左边大腿被人抱着，翅膀被人当成了被子，一个个睡得可香了。幸好何暮用的是圣光，也不想伤着别人，更不想把床给点了，要是用龙火…… 圣光在起到辅助和治疗作用的时候，确实让人感到舒适温暖和安心，所以身边的这些姑娘睡得特别熟，怕是这辈子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上。 “好了姑娘们，起床了……”何暮收起原力，拍了拍手，“哎，喂，你们两个醒醒，放开我的翅膀……这位……起床了，把手放开……那谁！进来啊！” 小皇妃一脸开心地打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何暮衣冠整洁地坐在床上——其实也不太整洁，但至少还穿着嘛——身边一堆迷迷糊糊的姑娘也都穿得好好的，加上那一对正在四散成白色羽毛的翅膀，不由惊讶得捂住了嘴。 “干什么？我就是这么讲原则，你信了吗？” “殿下一言九鼎，臣妾佩服……” “好了，”何暮终于成功站了起来跳下了床，“你们的美好生活今天可就要开始了，都起来。我还有事，还有什么手续？赶快办了……” 话还没说完，迎面就是一个香香的大拥抱扑到了身上。“谢殿下再造之恩！么么哒！” 然后何暮十（满）分（心）无（悲）奈（哀）地被几个大美人抱了个遍，感觉这心呐，拔凉拔凉的呀。 “这边没什么事的，包在臣妾身上，您放心去忙您的事就是……” “那就交给你了啊？想想我昨天跟你说的话喔。那我就……对了，娘娘怎么称呼？” “啊？臣妾是……” “别给我文绉绉的放松一点！” “……好呢……我……我是镇远公次女丽氏，陛下亲赐从一品丽妃……” “得，一时半会儿这说话还真改不回来。好的丽妃娘娘，那就拜托您了。那你们呢？都怎么称呼？” 心情复杂的几个姑娘纷纷报上了名字，还有恋恋不舍地要何暮记住的。何暮倒不用刻意记住，神识一开，几乎过目不忘，包括颜色尺码……什么尺码！不存在的，什么都没看到。 “好，那就有缘再见咯？就此别过……”何暮微笑了一下说。其实心里还真是蛮舍不得的，所以他话一说完就赶紧嗖的一下落荒而逃了…… 至于高速飞行搞得皇宫里警报大作这种事，谁在乎呢？ “来啦……”贡多福正在一个类似圆明园的地方，在一张露天石桌边架着二郎腿。桌旁还有一个男人，一身军服，英俊潇洒，气度不凡。 何暮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说道：“来了。”说完看了一眼桌旁的人——这个感觉是？主序神之间的亲切感？而且这实力……好强大。 “他就是那个我跟你提过的主序神，老朱，银河十大天王之一！这一世为镇远公朱世贸……朱家可是我朝最大的世家，长期与皇室联姻……” “等一下，镇远公？咳咳，你……你这老家伙也太不地道了你？兄弟的女儿你都娶？？还就给了个小小的从一品丽妃？怎么也给个贵妃皇贵妃的？” “哦，才见过面就开始帮小妮子说话了？这有什么？世俗只是身外物，对我们两个来说，这只是两个身份而已，不必当真……” “这位……小朋友，现在我们算是内部聊天就算了，要是公开场合，你可就是挑拨离间啊，哈哈哈哈……我可也娶了你们陈家的公主呢。怎么样，小女可有放肆？” “切！同流合污，一丘之貉！完了完了完了，掉进淫贼窝了……话说你们两家这么串来串去的不怕近亲繁殖吗？” “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让兄弟见笑了……哈哈哈，我们是什么？我们的后代就算没什么大成就，也只会身体越来越好，寿命越来越长，高手越来越多啊！暮儿，今天的事老朱知道的，今天让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可就是一根绳上的……不对，可就是最亲密的战友了！” “谁是你暮儿！！那他不一起回去吗？” “回去干嘛？带个你小意思，带他我可吃不消！” “没事的，对我来说你们也就去了五秒钟。这样所有的变化我都有心理准备，还可以给你们把把关。走，你们马上出发了，对你来说可就是好多年，一起吃顿饭，喝几杯？” “对对对，这小子没别的爱好！我感觉他对吃的比对女人还感兴趣！走！” “我能怎么办？听你们的……对了，那个镇远公……那个老朱的女儿……” “你那点小事，不就给点钱嘛！知道了。” 第一百章 临行大戏 真是猪一样的日子啊，吃了玩，玩了睡，刚起来又吃饭。 “时间选好了？千万想清楚，不能改了啊！” “嗯，我打算去明历67年，能到吗？” “你当我是飞船导航员啊？还能到吗……告诉你一千年内都可以就是都可以，区区六百年算什么……” “那你也按照我的时间吗？” “当然不是，我要去的时间更早，到时候把你丢出去就行了。” “啊？那我现在可是在镜星，我怎么回去？” “你这人，能不能对你无极老爸有点信心？我能把你一把带到镜星，还能带你回到六百年前呐！我会解决不了这点小问题？” “好好好……你厉害行了。” “那是。我希望你以后也能那么厉害！哈哈哈哈……记住啊，我去的时间比你早，你可以随时联系我。虽然你神识不够远，但飞船还在山里，自己去用就是了。” “好的。什么情况下可以联系你呢？” “什么情况都可以啊！聊天，请教，求助，或者快要挂了……但是联系我是你的事，帮不帮你就是我的事了！所以啊，平时这嘴上呢，别老不肯吃亏……” “我先干为敬！！先干为敬！！” “哈哈，老白，这小子倒是跟你很像啊，干！” “那可不？他是银河奇迹！另外要注意，等时间到你现在这个身份出生的时候你要做个决定，是不是跟他合并……随便你选，不过不合并，那个人就会度过平凡的一生了……” “这个……我到时候再决定。”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贡多福放开了隔绝，问道：“什么事？” “陛下……丽妃娘娘求见……” “知道了，让她进来……老朱，你女儿看来是想你了，哈哈。” 小皇妃欢快地冲了进来，看到何暮楞了一下，才说：“陛下……爹！嗯……见过殿下……” “丽妃这是来见镇国公的？” “是……”年纪是真的还小，看样子也好久没看到父亲了，好好腻歪了一会儿。 “对了，朕昨日交待的事，爱妃办得不错，暮儿说他很满意……”哟，这是要配合着演戏了，“爱妃想要些什么奖赏啊？” “啊！谢陛下！臣妾想要……想要……” “好了好了，镇国公既然在，这些礼数就免了！直说！” “臣妾不想要什么，臣妾想要……想要点钱……” “嗨，傻女儿，这宫里哪儿用得到钱？陛下随便赐点什么不值钱？” “可是……可是……” “咳咳，你们这就不懂了！”何暮心想这个傻姑娘，都说了钱的事他会解决的，这会儿瞎说什么呢，要是贡多福真的只是皇帝而且被蒙在鼓里，这只想着要钱不穿帮了？“皇帝赐的东西，值钱吗？不值钱！我就问她们谁敢卖？她还小呐，比我年纪还小（内心：贡多福……不对，陈贝斯你个老畜生），总要有点自己的秘密的，想要钱就给点呗，至于用来干什么，当爸的别管的太多嘛，会有逆反心理的……” 小皇妃哪里见过当面跟皇帝和国公这么说话的皇子？这心里可就乐开了花——这可是个“得宠”的野种啊！看起来也靠谱，哦呵呵呵，之前答应她的小秘密是没跑了！ 何暮此时悄悄传音：“演戏演全套，我可是要面子的。你看我都答应她了，等几百年过去你个老畜生又纳她当妃子的时候，记得宠信一点啊！！” “你懂个屁你懂！要不这次重来，我赐婚给你算了？她可不比你昨晚上没吃的那些，家大业大的哪儿受过专业训练？年纪小，啥都不会，没意思！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啊？” “你个老流氓！有点节操！父子连襟你都敢说出口？就因为这你就冷落人家？你不会教吗？年级那么轻你就不怕把你给绿了？” “什么父子连襟！这小丫头我又没用过！还戴绿帽子，她敢？！我这皇宫里除了无极宫里有些男人，其他地方连卫兵都是女的！再说，这皇帝的身份虽然不是无极，可也是个神级的高手，这种事瞒得过我？” “啊呀你就行行好给我点面子行不行？你给个分身不行吗？” “我跟你说过的分体不分神！分身也还是我，有什么区别吗？” “那就将就一下，培养培养感情嘛！挺可怜的……” “你个多愁善感的家伙……得得得，反正我也没损失……” 镇国公看了看他们，然后说：“小殿下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那为父就不多问了……” “哈哈哈，那就听暮儿的……来来来，早不如巧，丽妃留下一起用膳……” 这下，时间旅行的事只能暗地里交流了。过了一会儿，饭也吃完了，钱也到手了，小皇妃也欢天喜地的走了，贡多福和何暮也讨论完准备上路了。 “这就走啦？就在这吗？” “怎么，小何你打算再休息一晚？”别人一走，老朱也不是个正经玩意儿。 “怎么，你打算让我亲手把自己皇宫拆了？别叫他小何，我还大海呢！以后他就姓陈了！就叫……就叫陈相暮好了……” “滚！！我还叫檀香木呢！我就算要跟你姓也应该贡啊！” “你个傻子，我那是姓贡吗？你是不是对音译有什么误会？我的全名叫冈多尔夫-冯-安德罗斯-约瑟夫（gondolf-von-andelos-joseph）！！！” “啊？你这原来是个拉丁语系的名字吗……” “拉什么丁！反正你应该叫何暮-冯-安德罗斯-约瑟夫（ho-von-andelos-joseph）！！！” “ho什么后母！我英文名叫ho吗？我英文名叫listen！” “切！我还以为……这叫什么名字？你是聋哑儿童吗？” “你管得着吗！！” “够了！你们两个杠精还是快滚！真受不了……” “滚什么滚，我们滚了……不是，我们走了，对你来说几秒钟之后我们不还在吗？我说后母啊，记得日子，等完事了我们再来吃饭！” “诶，对了……那个，镇国公，那您的神魂叫什么名字？”何暮好奇地问。 “嘿！你不提也就罢了！看你还敢叫老子滚！”老流氓贡多福一听更来劲了，“老朱以前啊，哈哈，很久很久以前，是个女神！叫茱莉亚！！！哈哈哈哈哈哈哈……” “吗的老白啊老白，要不是打不过你我非揍你一顿不可！我这不是……我还不是为了逃离你的魔掌吗！？纯白的大色狼！？” “我去？这样……都可以的吗？天呐……那您的人格偏向究竟是男是女呢？” “哈哈哈哈哈……是男是女哈哈哈哈……他转变人格那段时间，当了几辈子的娘娘腔哈哈哈哈哈……” “哇……代价这么惨重吗……你……该不是被他得手过？应该是的？你看你又打不过他，他要是想硬来你……” “没有！！滚！！！” 第一百零一章 前往过去，回到未来 皇帝座驾离开镜星大气层的路上，何暮一直在吐槽贡多福的守序神殿“贵圈真乱”，尤其是所谓的神殿至高神——银河第一老色狼贡多福，上吃天王下吃凡人，想吃不放过…… 没过多久，飞船驶入了一处小行星带的偏僻角落。 “嗯，就是这里了。” “藏那么好啊……动静真有这么大吗？” “不是动静……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我们走。”贡多福留下一个分身，等下会下令让飞船返航。而他们两个溜进了一个救生舱，然后用抛垃圾的名义被弹射了出去——之所以没人对用救生舱丢垃圾有疑问或者感到奇怪，是因为这是皇室常用的秘密处决方式：当成垃圾丢进太空自生自灭。 看着不远处华丽的飞船一个调头快速离开，影影绰绰的小行星带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救生舱。 然后这救生舱突然就炸成了碎片。只见贡多福一袭白衣，双眼射出白色强光，须发无风自动，背后展开了四对巨大光翼，放出一身洁白并带着七彩炫光的原力。转瞬间身周的原力光团急剧暴涨，将范围内的一切杂物蒸发为齑粉，很快在小行星带中清出了一块直径十几公里的空旷地带。 作为范围内唯一没有灰飞烟灭的“杂物”，何暮表示感觉良好。他还没有在真空中自主生存的实力，所以此刻被贡多福的原力完全笼罩保护。这原力与何暮体内的高度相似，所以让何暮舒适异常——还不断有大量能量渗入他体内，成为他自身力量的一部分。 “嗯……你的天赋非常优秀，在这个位阶的吸收和转化速度远超过当年的我……但是你要学会控制这种吸收……这并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好事。现在停下来，我们要开始了。” 虽然从来没有试图去停止过吸收能量，但此刻念头一动，吸收也就立刻停下了。何暮问：“要开始了？我需要做什么？” “好好看着，别说话。” 贡多福的神识似乎非常沉重地缓缓展开，但只到与原力光芒相仿的范围就停止了扩张。虽然范围不大，但虽然太空里没有声音，何暮却似乎听到了蜂鸣声和类似什么东西被攥紧的嘎吱声。贡多福外放的原力开始在神识范围内收缩震荡，并且频率越来越快——何暮感觉整个身体和意识都开始被这快速往返的原力潮汐拉扯扭曲。 看起来贡多福也并不轻松，随着磅礴的力量不断被释放出来，他的表情已经有些狰狞。随着不断收放的原力开始带上旋转，何暮也知道了感知中的噪音来自何处——那是整片宇宙空间正在被贡多福拉拽着随着他的原力一起起伏波动！ 嗡嗡声和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慢慢混合成了某种恐怖的呜咽，就像一艘巨轮下沉前的痛苦哀鸣。 “咔……”一声似有若无的脆响后，何暮似乎看到又或是感觉到，贡多福神识边缘处的真空“断裂”了。随后一发不可收拾，伴随着咔咔咔的连续爆响，他们身周十几公里区域的宇宙开始随着贡多福的力量旋转收缩，迅速塌陷——在何暮所在的位置，似乎有个旋涡缓缓形成。旋涡似乎能看到，又似乎看不到；似乎在旋转，又似乎纹丝不动；似乎是立体的，又似乎只是一张贴图——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 “这是！！”何暮脑海中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但是好像又有所不同——他驾驶火种一号冲进的那个神秘通道，跟现在贡多福正在“创造”这个有些类似，但更加不稳定，更加难以察觉，更加支离破碎。 “怎么？”贡多福问道，连声音跟口型似乎都有延迟了。 “我……我以前好像进过类似的东西……” “喔？难道你就是这么去的艾泽拉斯？” “没错！可是那个东西似乎没有改变时间……而且进去之后的事我完全不记得……” “宇宙各处残留有很多早期文明或者强者遗留下的各个阶段的虫洞……它们有很多是不成熟的，充满危险……你的运气还不错。那应该是一个专门进行远距离跳跃的虫洞，你之所以不记得，可能是因为创造它的人技术不成熟或者年代太过久远，里面的时间是凝固的——这很容易导致你永远都出不来……” “真的吗……这么说我运气确实还可以……您这算是……完成了？” “差不多了……我这可是非常精密的操作，等我们出发，它就会完全消失……”说话间，贡多福双手虚拉，直径十几公里的神识和能量开始缓缓收缩，带着已经生成的虫洞一同慢慢向两人身边集聚过来。伴随着越来越可怕的震动和噪音，虫洞开始间歇性地发出强光和肉眼不可见的辐射。在何暮的感知中这些辐射蕴含着及其可怕混乱的能量，但悉数被贡多福的护体原力隔绝在外。 “上路了！”脑海中传来贡多福有些疲累的声音，何暮隐约感觉周围的宇宙空间闪烁了一下。随后，小行星带，远处大灯笼般的太阳，连同整个星空开始急速旋转扭曲，像马桶摁下了抽水键一般向他涌来，就像他所在的虫洞入口就是下水管。 很轻的“啪”地一声，像是某个镜面破碎了——何暮视野中的一切景象消失不见。 然后是何暮不记得但经历过的一幕。不存在什么入口，什么若有若无的旋涡，目力所及只剩下似水波似极光的潋滟光斑，让他们两人如同在万花筒中漂浮前进。何暮虽然活动自如左顾右盼，但不论他如何观察感知，那些不知远近的层叠光华都是完全不存在的——即使它们就在眼前永无止尽地盘旋向后。 而与他上次进入虫洞不同的是，多了一旁的贡多福那天神下凡——这似乎是句废话——般璀璨的原力光芒。这光芒与通道中的五彩光斑遥相呼应，却反其道而行之，不是向后而去，而是向前喷薄！贡多福的力量如同一道白色光柱刺向前方，似乎牵引着他们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进来之后，何暮就像一个有些害怕的好奇宝宝，不敢随便乱动却伸长了脖子四处看，却忽略了身旁便宜老爸的状态。贡多福此刻牙关紧咬大汗淋漓，似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对何暮说了一句：“你腰上……那个包……里面有什么……东西……” “嗯？啊？您这是？”何暮一愣，贡多福要是不说话他还以为本来就是这么吃力的，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我包里？”说完他低头一看一摸，立刻一脸震惊和不解！ 山脉之心！？ 第一百零二章 坠落V2.0 由于自身的神识没有展开，加上虫洞中时间空间上的扭曲，何暮完全没有发现空间背包中那个山脉之心和订婚戒指的结合体发生的异常。 经贡多福一问然后一看，才发现这东西居然隔着空间背包的位面阻隔猛烈虹吸着什么——似乎是贡多福的能量，但还有别的力量被从四周吸过来。 “这是……这星魂石怎么会这样？它在吸收我的力量，还有……周围的时空之力……” “星魂石？这个？” “我当时……不是跟你说回到地球……的关键……在你身边吗？就是这个……”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您还行吗？不会有事？”何暮担心贡多福这样还能不能完成时空旅行，但似乎也只是吃力，还远不到坏事的程度。 “我当时就发现了……艾泽拉斯之所以如此富饶……那是一个星魂，艾泽拉斯行星孕育着一个神！只有拥有星魂的行星才会有这种石头，这是无上的珍宝，也是空间坐标，会间歇性地发出信号来寻找宇宙中的同伴……” “那现在它是怎么回事？” “偶哪能晓得啦！！里面多了什么东西，结合得非常好……它现在就像个无底洞……” “您没事吗？” “呵呵……我是谁？只不过这次的损耗可能要多出三成……大部分消耗在抵消这东西引起的时空不稳定上了……要是出了差错，我们搞不好会迷失……今天是我带着你，你就烧高香！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补偿我！” “呃……需要我双击666，给您加油吗？我伟大的父亲！” “贫嘴！” 过了很久，山脉之心通体透亮，七彩华光变得绚丽无比，终于停止了异动。贡多福脸色一松，前进速度似乎快了不少。但除了视觉效果，何暮怎么都感觉他们就在原地没动过。但朝前的白色光柱更加粗壮明亮，不断向后飞去的彩色光斑也更加繁忙。 不知过了多久，旅途依然一成不变遥遥无期，何暮实在无聊透顶，居然睡着了。 “醒醒！小子，你倒是舒服得很……你是去600年前对？有具体的时间日期吗？” “啊？这么精确的吗！？” “可以精确到星期~”贡多福嘚瑟地说。 “应该不用太精确，差不多就可以了……年份不要出问题就行……” “计划这么粗糙吗……你行不行……” “大爷，您能不能吉利点啊！我可是做了功课的。” “是么……那祝你好运了！” “我快到了？还有多久？” “3……2……” “诶？？？什么……等一下！！” “1……滚！！”贡多福就那么随手一挥，何暮就离开了他身边，高速向某个方向离去。只见贡多福闪耀的光芒转瞬即逝，一眨眼睛的功夫就只剩下何暮和周身还在保护着他的原力光团了。何暮赶紧按照贡多福事先的教给他的方法运作：把神识缓缓打开至与原力光团一致，然后全力保持意识清醒和姿态稳定，直到到达。 说起来简单，实际上连保持清醒都不容易。如果没有贡多福留下的护体原力，要想做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貌似原地不动的何暮其实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毫无规律的拉扯力，加上何暮目前的实力主要还是习惯用肉眼去观察的，在这种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远近深浅的地方，会让他本能的感到迷惑和焦虑，还想要判断自己有没有偏离就更难了。 所以贡多福一甩手留下的那道白色光柱就像灯塔一样指明了道路，重要性上比保护何暮的那一团原力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还是需要全力施为，将所有的能量催发出来去配合贡多福留下的手段。体内的三个旋涡高速搏动，鼓胀到了极限，汩汩而出的原力与周身保护他的洁白光芒非常相似，很容易融合在一起。 这种咬紧牙关浑身微颤的状态让何暮非常着迷，这是最能提升自身实力的状态，对他来说是最好的“修炼”。 “嗯？那是……”这里可以说没有具体时间空间的概念，也许你感觉苦熬了一万年其实只有两分钟，也说不定你眨了眨眼睛就过了十几年——但这都没有意义，在这里面所经历的时间是“无效的”。 这是进来之后何暮第一次看到不同的景象：在贡多福那道细了不少的白光远处，似乎有粼粼水波流转。 那应该是出口。兴奋和期待刚刚涌上心头，那一小块荡漾的空间就像被白色光柱拉扯着直接向他的脸上拍了过来！因为速度快到超出了何暮的想象，虽然明知不会被任何东西打中，何暮还是下意识地闭眼并举起双手挡在了脸前…… “嗯？这是……”何暮感觉眼前一暗，身体一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他已经离开了通道，但是四下一看居然出现在几万米的高空中！偏偏何暮一路全力维持状态，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浑身无力，居然一下子提不起力量飞行！ 于是何暮拖着长长的惨叫又一次向着地表坠去——这次连飞船都没有，超高台跳楼，不带降落伞，坠落时间足矣做出难度系数数万的转身翻腾五百周半屈体头着地…… 他带着一大团明晃晃的护体原力划过长空，坠落中贡多福留下的力量被他迅速同化吸收，但是由于总量太过庞大，一边吸收转化一边却在放出自己的能量。速度很快就突破音障带出滚滚雷声，随着高度的降低最高到达过4马赫的惊人高速！燃烧的原力拖着长长的火尾，把满天的云彩都照成了晚霞。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座大山迎面而来的最后时刻，何暮双肩的原力旋涡突然成型，空前充沛的力量爆炸般燃起。何暮双翼展开，熊熊燃烧的龙火向下喷薄而出，这才贴着地面堪堪复飞。但身周躁动的原力还是把身下的山峰削掉了厚厚一层，露出的土壤岩石都被烧成了暗红色…… 据帝国藏书阁中的未删减版《明史》孤本所记载：“六十七年，正统元年之立夏。酉时三刻，天有大声如雷，乃一飞星见于东南，几如月，落日无光，远近皆见。星坠至地，落于燕山之中，火光赫然照天……林木皆燃，山有巨坑达数亩，极深，莹莹然，炙热不可近……久之，掘三尺，未有所得。” 第一百零三章 足迹（一） “你到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呵呵……差点没摔死。不过……您留下的那些力量……是给我的？” “当然是用来保护你的！你能吸收是因为你身份特殊，换成别人可不行……有所得？” “晋升两级。” “嗯……看来你以后会比我预想的要强……我留下那点东西，原本估计可以让你凝聚四个旋涡的——你确定全部都吸收完了？” “我确定。” “很好。不过按照我的估计，你很快就会觉得进步很慢。作为主序神虽然前途远大，实力强劲，但是需要的积累也远比别人深厚……接下来，没有艾泽拉斯那样活跃的原力环境，我也不会再白送给你力量了——你要学会探索自己的秘密，探索可以加速变强的方式。这么急着联系我，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报个平安……以后可能会需要您帮点小忙，不过现在还早。” “哈哈，我对你有信心。那就去忙你的！” …… 青藏高原。 何暮从深埋地下的飞船中出来，站在某座高峰上举目远眺。即使来时已经见过，他还是再一次被这纯净空灵的景色深深震撼。天是如此的蓝，蓝得似乎会流动；云是如此的低，低得似乎能摸到。雪峰层峦叠嶂，金色的阳光照射在积雪冰川上熠熠生辉，像一座座黄金雕像；高原广阔无垠，黄绿色的植被和白色的积雪冻土兼而有之，闪闪发光的湖泊如同镶嵌在大地上的宝石……他之前从未亲眼目睹过工业时代之前的地球环境，对这世界屋脊此前也只是匆匆一瞥。此刻何暮居高临下，浩然广阔的自然奇观尽收眼底，不免心中激荡——此外，还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 虽然此时他已经可以基本无视这极高的海拔带来的低气压和寒冷，但是不影响生存并不意味着被刀刮一样的风吹着，劈啪作响的雪粒子砸着就会舒服。 放开已经有所扩展的神识，略略感应，何暮腾空而起，向着南方飞去。 那是雅鲁藏布江。江水在千万年的岁月中切割冲刷出的藏南谷地气候相对温暖湿润，其中聚集了青藏高原大部分的人口。何暮感觉到了那里丰富的生物红外反应，并向其中比较密集的方向而去。 没错，他的计划可不是在今年，之所以早来这么些年，就是来进行地理、人文、经历和政治方面的观察和研究的，毕竟眼见为实嘛，史料再多，也没有录像不是？不过说白了，就是来周游世界，来玩来了…… “嗯……历史记载还是有偏差的。现在这拉萨……寒酸得很嘛。我看最多就几千人口，布达拉宫也还没建……哦，是已经毁了，后来的是新造的。”何暮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在古老的街道上（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会经常行走于不同的“古老街道”上）。 天都要黑了，作为游客……啊不，既然来了西藏“调研”，总该尝尝酥油茶，顺便……不，主要目的是找些有意思的“古人”谈谈，嗯，主要目的。 何暮优哉游哉地晃悠到了甘丹寺附近——古老的规则中，主序神的意志并不能肆意操控和奴役凡人的自由意志，但用神识施加一些小小的影响是没有问题的，比如，让四周的人即使看着何暮也就当没看到一样忽略过去。 在神识中，寺内有数人散发着原力微光，应该是比较重要的黄教僧侣了。他随意挑了一个落单的，直接翻墙而入，无视来往经过的喇嘛们，向着目标人物径直走去。 “嗯？”屋内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喇嘛，但法袍明显比外面那些小喇嘛复杂艳丽，兜帽也很高——在藏传佛教区，寻常人是根本没有资格戴帽子的，“今日预知有贵客来访，眼看日落西山，还以为是我多心了……” 不管他说的是什么话，反正现在何暮都能知道意思，可就不知道怎么“过滤”掉那些文绉绉的语气…… “哈哈，久等了，”心里虽然嘀咕，也怀疑这老喇嘛故弄玄虚，但何暮还是带上了门，在坐垫上淡然坐下，嘴巴纹丝不动，对方却听到了他的声音，“途经此地，人生地不熟，又天色渐晚，打算明日再赶路。有些疲累，特来讨口酥油茶喝……” “茶自是有的……”老喇嘛也没多说，有些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没过多久，端着两碗香气四溢的东西回来。何暮一直在观察，这过程中老喇嘛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屋里有个莫名其妙的人。何暮还发现，这人似乎……已经很虚弱，身体机能和各处脏器已经衰老，而通过骨龄判断，不过50岁。当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50岁，也算很不错了。 何暮接过奶香茶香四溢的酥油茶，微笑点头，轻轻抿了一口——因为看上去有点不太好喝的样子——发现淳香可口，味道还算不错。 “可还满意？” “嗯……很好喝，果然名不虚传呐。”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啊……”老喇嘛似乎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不知，这位上神从何而来，又在追寻什么呢？” 何暮可不能显得太惊讶，只得眉头一挑，放下了手里的酥油茶。这人有点意思，难道这些佛教道教基督教真有什么奥妙？他居然称呼何暮为神，也不知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虽然快要油尽灯枯，体内却有淡金色原力流转——虽然细若游丝，但在地球已是无比罕见。 “我要说……我真的只是路过呢？”何暮也不否认。 “既然此刻上神在此喝茶，那就是缘，是注定……”老喇嘛低沉无力的声音突然一提，终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拿摩阿弥达巴亚！” 原来，何暮考虑了一下，觉得金色的光更能被佛教中人所接受。所以圣光轻抚之下，老喇嘛只觉身心一振，老化的身体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有活力。 “现在你应该感觉好多了。我是真的路过，为了吃吃喝喝，听听故事……那么，你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给我听呢？” 老喇嘛微微惶恐的表情淡了下去，看来这道行还是不错的。只见他略略平复心情后，说道：“先谢过上神赐法……老僧自知寿数将近，怕是有些浪费了这馈赠……您可是要问香格里拉？” “哦？请讲。”何暮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又端起了茶碗。原本以为会跟他说些佛教故事神话传说，但看来对方认定了何暮就是个神仙，也不敢问来路，自然不可能说这些。看来游历世界的第一步就能有个意外收获？ “老僧克主杰……平生也可妄称有所成就，却唯有一事不解。游历四方传道时，也偶有探寻，却始终不得要领……如今年老体衰，怕是无以为继……今有幸得真神造访，此生无憾……您想必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克主杰？一世班禅？何暮一想，原来是个名人！自己还真是一找一个准。这些古代的东西还真有些玄乎，老喇嘛说他自己活不了几年了，还真是，历史上这甘丹寺第三代法座克主杰死于三年之后。如今何暮不小心拉了一把，应该能多续上几年。 “当年，小僧年少得志，十六岁即在昂仁寺立宗……”接着，一个鲜为人知的传说从老喇嘛嘴里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足迹（二） 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幼发拉底河。 古巴比伦的辉煌早已化为黄土，不久前还盛极一时的帖木儿帝国也随着帖木儿的死亡分崩离析，陷入诸子争位的内战。 何暮的备选计划中，有一个就是回到永乐三年救下重病的帖木儿。他倒是很想看看横扫奥斯曼帝国，俘虏土耳其苏丹，并当面霸占巴耶塞特一世娇妻的跛子帖木儿与明帝国永乐大帝的史诗碰撞。但经长时间思考后他还是选择了现在的计划。 如今，帖木儿早已病死在远征明帝国的路上，永乐大帝朱棣也已在十一年前驾崩。 在拉萨听了后来被追封为一世班禅的老喇嘛克主杰说的一个离奇故事后，他从青藏高原一路“扫描”到了西双版纳也没有发现什么“香格里拉”。 可何暮还是想要寻找。他被那古老破碎的故事残片所描述的内容深深震惊：香格里拉是神的家，被魔力笼罩，普通人看不到……神的家很大，大到成了一个王国，神就是国王，是佛祖的化身（何暮对此嗤之以鼻，这个神之是佛祖的化身还是上帝的化身，恐怕取决于讲故事的人信仰着什么），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和权力……神坐在黄金浇铸的神龙宝座上，手上的宝石可以满足任何愿望，面前的魔镜可以观察任何地方。他洞察一切，没有事情可以瞒过他的耳目……神巨大无比，威力无穷，他用无上武力给予臣服的凡人国度保护，也用无上智慧操纵和推进文明的发展……各个国度送往香格里拉的“智慧女”超过一百万个（扯你就，呵呵），“年轻如八天的月亮”……神的伟力“可移山填海”，神的国度拥有难以想象的神兵利器，神的士兵多达三千五百万（嗤之以鼻x3）…… 而最让何暮注意的是这一句：“这一切都等待着在2327年投入战斗！”这个2327是什么纪年无从考据，但何暮从神魂深处本能地觉得——这个传说应该与他有关。 根据贡多福所说，他一万年前离开地球，与恶魔的战争持续了六千年，回来时是原本历史的四千年前，正是苏美尔人的古巴比伦王国全盛时期，贡多福皇宫中的空中花园一定就是当时在幼发拉底河见到的——贡多福说当时的“暮”是地球仅存的少数神祗之一，“带领着附近的人类文明，并接受凡人的顶礼膜拜”！ 而根据故事中描述的人类生活图景，并有意识地过滤掉可能是以讹传讹中不断陆续添加的瞎扯内容，何暮判断这故事的年代可能比老喇嘛想象的要久远得多——似乎正是古巴比伦时期的。 于是何暮在青藏高原附近找不到香格里拉的情况下，决定前往两河流域寻找线索。 可是沧海桑田，数千年的岁月让曾经的巴比伦面目全非，想要找到些蛛丝马迹……恐怕还是要靠何暮引以为傲的运气了。 随着帖木儿长子次子早逝，三子追随父亲而去，帖木儿四子沙哈鲁干掉了帖木儿的几个侄子和妄图“挟孙子以令诸侯”的叛将，基本统一了波斯东部和河中地区，迁都赫拉特，并在前些年派出使团向明帝国示好。 两河流域恰恰不在相对平稳安定的沙哈鲁势力控制范围内。 在幼发拉底河巴比伦旧址附近晃悠了几圈，隔着土层找到了断成三段的汉谟拉比法典，发现了大面积的古巴比伦城市遗迹。没有发现类似空中花园的东西，也没有找到有关香格里拉的线索——倒是汉谟拉比法典石碑上汉谟拉比王朝拜的太阳与正义之神“沙马什”引起了何暮的兴趣：这椅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一把雕刻得不形象的龙椅，而“沙马什”背后那些绶带一样飘扬的东西，怕不是翅膀…… 附近的原住民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目标。何暮随即向阿富汗赫拉特而去。虽然作为帖木儿帝国苏丹的沙哈鲁未必知道些什么，但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万一呢？ 作为帖木儿帝国最后一个都城，这个时代世界的文化和学术中心，此时的沙赫拉其人口和规模就不是高原上的拉萨可以相比的了。城里遍布清真寺，充斥着浓浓的教风格。何暮一开始还以为占地面积巨大的贾米清真寺是沙哈鲁的皇宫，后来又以为城西宏伟华丽的郭瓦沙古学院是沙哈鲁的皇宫，然后下一个疑似皇宫的显眼建筑群是教经学院…… “这……这沙哈鲁该不是住在清真寺里，压根没有什么皇宫？嗯……”转来转去找不到皇宫的何暮无意中看到那个名字很难念的学院里居然有三个黄皮肤黑头发的汉人，正在一座修建了一半的新建筑前和一个本地人交谈——这个本地人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与之交谈的三个华夏人中为首的一个身着官服，而一旁两人在何暮眼里微光流转，显然是好手。 “……王大人觉得如何？”这本地人居然会说汉语，在这个年代也就是应天府（南京）官话（不会说江苏那边的话，会说的自己脑补……） “三王子客气了……这新院舍风格独特，独具匠心……还有这‘国子监’三字，是何人所书啊？颇有韵味，颇有韵味啊。” “哈哈，大人可知这正是本王拙作啊！” “噢？都说三王子精于汉学，通古烁今，果然名不虚传啊！” “哪里哪里……早年有幸跟随大哥出使大明天朝，所见所闻令人心驰神往……苦学多年方略有所得……” “哈哈哈哈哈，三王子过谦了。早有耳闻，当年‘哈烈五王’来朝，唯有三王子不喜游玩享乐，却热衷于躲在国子监中与儒生为伍，终日听讲学习啊！” “哈哈哈哈，见笑见笑……正是当年所学，让本王受益匪浅啊！回国之后专门禀奏父王，描述了天朝国子监的种种好处，这才有了这‘郭瓦沙古国子监’啊！如今劳烦王大人不远万里前来，还请多多指教啊！” “这是自然，自然……” “如今这外院还未完工，但内院早已可以使用……我们何不进院参观一番，再配上些美酒佳肴，坐下细谈？” “好好好，有劳三王子……三王子先请……” “王大人请……” 两人相互客套着走进了院内，只见绿树葱葱，花红草绿，假山池塘，亭台楼阁，倒是像模像样，十分正宗。 但是他们并没有吹嘘或赞赏，而是齐齐楞在了那里——那个王大人身侧的两人更是向前一步，全神戒备。 因为池塘旁的石桌边，有一人身着汉服却发型怪异，正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喝茶。 身前有一剑，入地三寸，红如铁水。 第一百零五章 足迹（三） “你……你是何人？”身着官服的王大人眼看着保护自己的两个锦衣卫被耍猴一样三下两下捆在了一起，而对方连那把长剑都没动过。 “哎，王大人不要紧张……所谓独在他乡为异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在这万里之外还能见到大明同胞，不免有些开心，就想见上一见，聊一聊——放心，这两兄弟都没事的……” “来人！来人啊！卫兵！”三王子看何暮原地未动，赶紧大喊。 何暮抿了一口杯里的茶，摇了摇头：“还有这位贝孙忽王子，你别喊了，没人会来的……来了也是白给。我就不信你的卫兵还能比你更厉害？” “你……你可别小看人！”三王子见左喊右喊，就在附近的卫兵也没人赶来，又被何暮戏谑的表情一激，当即一个箭步佯装要拿锦衣卫落地的刀，却是虚晃一下掉头就跑。 只听“噗通！”一声，就在他纵身一跳想翻出院墙的时候，一头撞在了何暮身上。“哎，你们胆子都这么小的吗？我又不是坏人……” “呀嘿！”对方却不肯认输，大喝一声对着何暮的脸就是一拳，却是打了个空，一个趔趄就摔了个嘴啃泥。 一旁的王大人和两个锦衣卫已经看呆了——他们根本看不清何暮的动作，就好像在瞬移一样。 “好了别闹了，不然我可不客气了啊？”何暮一把把三王子像拎小鸡一样丢回了王大人身边，“都冷静一点……我只是在这片地方找东西，路过看到你们觉得挺亲切……大家就不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喝杯茶吃点水果？”说罢已经坐回了石凳上，端起了茶杯，左手朝桌子指了指。 三王子和王大人对视一眼，无奈地走过来坐下。 “本官王兴，奉我大明天子之命出使沙赫拉，列席这哈烈国‘国子监’奠基……不知这位……高人如何称呼？出自何门何派？” “本王贝孙忽，父王既是帖木儿苏丹沙哈鲁王！你是何人，敢在我国都挟持帝国王子和大明使臣？” “三王子陛下此言差矣……我要是不使点手段，你们不叫人给我大卸八块才怪！来，自己倒茶，这水果嘛，也是那边院里拿的，不用客气啊……” “视阁下衣着样貌，也是我大明子民……可知挟制钦差大臣……该当何罪啊？” “哼！”何暮双眼微眯，稍稍展开神识。两人只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双腿发软浑身颤抖，双双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何暮缓缓站起，背手而立，插在地里的天火突然红光大盛：“客气当福气！真以为你们那点小把戏没人知道？王兴王大人是？就你？钦差？你念过书吗？官居几品啊？你那绝后的兄长，可是王振？至于你，沙哈鲁三子贝孙忽……这‘国子监’里里外外花销几何，你父王又拨下多少？演得倒是老成谋国，品学兼优——这背地里的勾当，可对得起你父王！” “你……” “我什么我？功夫下的很足啊，这还能开口说话，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王兴，我问你，你那兄长身为内侍公然干政，这英宗皇帝年方九岁，还不任他摆布？挟天子以令诸侯，贪腐无忌，任人唯亲！这，该当何罪？贝孙忽！！你伙同大明贪官，偷工减料，虎吸鲸吞！哼，还勾结你五弟之子苏丹-默罕默德，妄图在西部起兵叛乱！又该当何罪！！” 何暮脑子里现在装着地球上下五千年，加上“神识”这个作弊器让他想观察的时候细致入微，所见和所知一比对一结合，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这几句话一出可吓坏了跪着的两个人，这些事都是及其重要的秘密，几乎没人知道。这会儿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目光茫然，抖的跟筛糠似的。 何暮又冷哼一声收起了神识，坐回了凳子上。地上的两人哪里还敢起身，也不知究竟如何是好，只得低头不语。 “原本，也就坐下聊聊的事，你们非要在这撅蹄子……事已至此，我倒想问问，你们有什么打算？”何暮用玩味的眼神看着面前魂不守舍的两人。 “这……这……不知阁下是何方神圣……下官知错了，知错了！我……我只是个跑腿办事的，您可不能降罪与我啊！我们全家都是我大哥说了算，也都靠我大哥才有这锦衣玉食……” “没错，这王振我是早晚要收拾的……只是时候未到……那你呢？三王子殿下？” 这王兴毕竟只是个狗腿子，可贝孙忽就不一样了。要是这密谋叛乱的消息传到他父王那里——沙哈鲁可是征服者帖木儿的儿子，在众多子侄的争位大战中最后拿下桂冠，岂是心慈手软之辈？ “我……我……还请这位……阁下听我一言，”三王子眉头一皱，咬牙说道，“我这并不是叛乱！父王年事已高，早已经雄心不在，不思恢复帝国荣光，只知守成，沉迷修建寺庙，以求身后留名……他年轻时是怎么教导我的？他派我们五兄弟出使大明时又是怎么交待的？现在呢？连我们都要老了！！我并不想弑父弑君，只想夺权之后，起兵西征，收复故土，重现我帖木儿帝国当年的荣光！我……” “你怕是还想跟你的祖父一样策划多年后挥军东进？你这心里，是想要做那成吉思汗？你苦学华夏文化，熟知中原地理，公开私下都与大明多有来往……如今见这大明王座更替，奸臣当道，想要趁虚而入，犯我天朝！？” “什么？这……”连没文化的王兴闻言都不由惊呼出声。 “你！！！你是哪里来的魔鬼！！你想要做什么？你说的话也要有人信……今天你要动我，定叫你走不出这赫拉特城！！” “好胆！凭良心说，你也算是有凌云之志……可惜啊可惜，即使没有我，你也成功不了！”历史上，虽然叛乱没有成功，但沙哈鲁却在西征平叛的途中病死，最后的帖木儿帝国也终于在又一次诸子争位中一分为二。历史上并没有留下这个三王子上位的只言片语，“话已至此，你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在这之前，我倒要让你看看，我出不出得了这赫拉特！” 于是何暮在另外四个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下缓缓升空。烈焰之怒-天火也随之飞起，落入何暮手中。衣袍飘扬，凌空虚踏，加上艾泽拉斯连番恶战所杀出的威势，才微微愠怒就已经让凡人脸皮刺痛，完全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王兴眼前一花，空中的何暮已然消失。身旁一阵劲风刮过，只见贝孙忽冒着青烟的头颅带着不甘的表情滚落在地。 而何暮，就如同他们刚进这院子时一般，坐在石凳上端着茶杯。 第一百零六章 足迹（四） 玛拉王国（今尼泊尔），加德满都。 由于时机未到，何暮还不想打草惊蛇。于是之前在赫拉特，何暮轻易地把沙哈鲁三子贝孙忽的死亡“嫁祸”给了明帝国使臣王兴的手下，原因是“精神失常”，反正三王子颇有些战斗力这件事并没有人知道。那王大人也因此被愤怒的沙哈鲁软禁在贝孙忽的“遗作”，模仿大明的“国子监”学院中。 想起可怜的王兴五体投地跪谢不杀之恩那副摇尾乞怜的样子，对比罪名更大的三王子那强词夺理死不甘心的行为，何暮不由得感叹这文化素质对于性格塑造的重要作用。泥腿子出身的王兴，即使借着哥哥王振位高权重爬上了官位，情急之下还是原形毕露。 杀鸡儆猴——何暮现在觉得似乎是杀了只猴儆了只鸡——加上威逼利诱，这王兴当即把哥哥的恩情抛之脑后，也立马牺牲了忠心耿耿的护卫，还甘愿沦为阶下囚，只为替何暮免去一些小麻烦。而对于何暮的一切都毫不过问，言听计从，只求不死。 在他之后的计划中，通过教育提高整体国民素质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现在，何暮的兴趣全在研究自己的过去上。 他在赫拉特的某座老清真寺中找到了一些古老的文物，根据线索来到了与华夏隔着喜马拉雅山脉的尼泊尔地区。 如今统治加德满都谷地的玛拉王朝才建立了没多久，应该会留下很多之前李维查王朝的东西，而这李维查王朝推翻的基拉特王朝，其历史可追溯到大明元年的1900多年前（公元前6世纪左右）。在赫拉特找到的文物残片就是出自这个基拉特王朝。 除了抬头就能看到的巍峨山脉之外，古老的街道陈旧无趣，找了一会儿也没啥好吃的。反正周围来往的人都“看不到”何暮，于是他大摇大摆晃晃悠悠地就逛进了皇宫——根本没有看到什么有原力的凡人，但是王宫地下似乎有什么好东西。 轻松无比地穿过了层层护卫和房屋走廊，一直走到地下，果然，一座地下宝库！ 虽然是个小王国的宝库，但历史悠久，似乎王朝更替时也并没有大的混乱，保存完整，所以东西还是挺多的。 但对于见识过银河帝国皇帝宝库的何暮来说，这里的规模、储量和所收藏的宝贝几乎都是辣鸡。他径直走向某个积满灰尘和蛛网的阴暗角落，那里躺着一个黄金打造的橱柜。就是这个厨透出的某种熟悉的气息被他的神识所捕捉。 上面的浮雕有多处磨损和破坏，原本镶嵌的宝石也不知所踪，但风格还是与如今统治尼泊尔的玛拉王朝那浓浓的印度教气息大不相同——倒是与在两河流域发现的巴比伦遗迹差不了多少。厨门已经打不开了，被何暮一把掀掉。 里面躺着一些石板泥板、青铜雕塑和一尊黄金雕像。 “我去，这样看来……更像了。”相比于汉谟拉比法典上的太阳与正义之神“沙马什”，这个雕像在细节上更加完整——身下的座椅有似虎似蛇的外形，背后的“绶带”也变成了孔雀般的长长花羽。也不知之后……或者说之前……还是之后的历史上出了什么事，这座精美的黄金雕像并没有出现在历史记载中，也没有被任何一家博物馆收藏。 放下雕像，何暮开始翻看石板和青铜雕刻。可惜保存的并不好，上面的字迹和图样已经模糊不清。 “嗯？”拿出了很多东西后，他发现在杂乱的文物下还有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这座宝库中的钻石还有不少，之所以这一块引起了何暮的注意，是因为他看到它时，感觉到空间背包内的山脉之心非常非常轻微地搏动了一下。 他伸手一探拿出起了这颗三克拉左右的钻石，立刻眼睛一眯——这果然不是普通的钻石，因为它突然发出微光，并有轻轻的低语开始回荡。 那似乎是一首歌谣的片段，内容无非是对神的歌颂，其中一句何暮听清了：“……终将前往香格里拉的天堂……”。 一道圣光亮起，照向墙角的方向。“孤魂野鬼，也想蒙我耳目……嗯？” 墙角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是随着歌声同时出现的。但对于亡灵和恶魔有着莫大杀伤力的圣光照耀下，这团影子居然渐渐显出人形。 “这……光芒……阁下是来自何处的神灵？” “你是什么。” “我？我是……我是什么……” 神识轻轻覆盖了它的意志，在因为年代久远而支离破碎的记忆中，何暮看到了一队冒着大风严寒攀登雪山的身影。 “你去过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香格里拉！我去过那里……我去过……” “香格里拉在哪？” “香格里拉是守护神的居所，得道者的天堂！得到赐福的人都不可以透露它的位置，那是背叛……” 何暮略一考虑，身上的圣光一暗，纯净的朦朦白光透体而出，一双羽翼缓缓张开。 “吾主！！！！！！”那个影子看起来有些痴呆的意识突然一振，形象都清晰了不少。一声惊呼后立刻跪地而拜，“您不记得我了？下民是基拉特四世啊……曾因勤政爱民受您赐福，并得以去往香格里拉超圣……我的三个女儿，也都入选了‘智慧女’啊！” 何暮压抑住心里的兴奋，仔仔细细查看了这个古老的魂魄——看来，神的赐福应该是一缕来自神的原力。那时候的何暮实力应该超过如今，这一丝力量可以强化被赐福者的身体和魂魄，实力也会有质的飞跃。恐怕这就是基拉特四世的灵魂如此顽强的原因。虽然留存至今，但他的魂魄已经明显不完整，智力和记忆也大量流失，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为何在此？” “我为何在此……我为何在此……下民寿尽于此。最后的时光，我对吾主分外想念，日夜握着这恩赐并向吾主的神像祈祷，期望吾主再赐祝福……” 何暮摇了摇头，说道：“因惧怕死亡而祈祷长生……你的心已经变了，想必他没有回应你？你可还记得香格里拉在哪里？” “香格里拉……在雪峰之上……天堂里却别有洞天……” “有何洞天？” “不能说……不能说……” 这时，宝石的光芒一暗，轻轻的歌声消失不见，基拉特四世的灵魂也悄然散去。 第一百零七章 足迹（五） 几个月后。法国勃艮第，第戎。 正在经历中世纪最后一段岁月的欧洲此时颇有些风雨飘摇。内部战争四起，黑死病反复爆发；蒙古人刚刚退去，崛起的奥斯曼土耳其又兵临君士坦丁堡城下——如果不是三十多年前全盛的帖木儿如同猎食的黄雀般从东方攻入奥斯曼土耳其，击败土耳其苏丹巴耶塞特亲率的大军并攻占安卡拉，还把土耳其剩下的领土分给了巴耶塞特的四个儿子引发了激烈内斗，君士坦丁堡怕是早已变成了伊斯坦布尔。 何暮在尼泊尔找到的珍贵线索还是断了。重新在喜马拉雅山好好搜索了一遍后他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疑似香格里拉的地方，回到飞船与贡多福沟通后也没有得到什么新的线索。又在青藏高原附近晃悠了几圈还是苦寻无果后，他只得暂时作罢。 之后的一段时间何暮一路向西，打算前往欧洲实地考察，以便于今后的计划能更顺利地实施——当然，顺便游玩一下也是要的，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窗外，入秋的法国梧桐开始落叶，在勃艮第古老的街道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金灿灿的。盛产优质葡萄的勃艮第地区是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产地之一，在古罗马时代就已经享有盛名。这里遍地葡萄园，即使正处战争年代，依然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葡萄酒的醇香——当然，何暮不用去闻，他手上就端着一杯“酒中之王”尚贝尔旦，满桌的美味中还有着名的勃艮第炖牛肉——用来炖这牛肉的红酒则是“酒中皇后”霍马内-泛蒂。 而这一代的勃艮第公爵正坐在何暮对面，优雅礼貌地举着酒杯与何暮相碰。 至于为什么……还是要说到黑死病。这区区鼠疫已经在欧洲肆虐近百年，是将中世纪鼎盛时期繁荣昌盛的欧洲彻底打倒的罪魁祸首之一，甚至可以是之首——没有什么比人口骤降三分之一，用了150年才缓缓恢复这样的打击更加沉重了。 而对于何暮来说，就只是区区鼠疫而已。其实很好解决，个人卫生——封建时代的欧洲人脑子出了问题不爱洗澡，连贵族身上都有跳蚤。可别小看了爱干净，跳蚤可是黑死病得以不断反复难以根除的重要原因：这些小恶魔正是鼠疫从老鼠传播到人类的关键环节。 来到第戎，先是一手妙手回春救了勃艮第公爵的爱妻和三个儿子，然后又刻意炫技一般圣光狂闪，对整个公爵城堡的病患进行了治疗。最后，在何暮这个江湖骗子的一手“龙火焚城”消毒法之后，勃艮第公爵彻底拜倒在何暮这个活神仙脚下。 这个江湖骗子还装模作样非常敬业地先开了堂课再接受款待。全第戎正被黑死病搞得人心惶惶，活着的官员医生都来了。只是提了一些放在现在几乎是卫生常识和传染病标准处理流程的知识和原理，就让无数法国乡巴佬大开眼界：灭鼠灭蚤，经常洗澡，发现病患治不了，全部隔离大家好…… 这下他可不就成了东方神医、活神仙、活菩萨、天使下凡……就差说他耶稣转世了。忙里忙外弄了好几天，这才欣然接受公爵全家的盛情邀请，成了勃艮第城堡的座上宾。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又从何而来？” 古典法语脱口而出，纯正自然：“区区名讳不提也罢……至于从何而来，公爵您博闻广识，难道看不出来？” “确实不知，未曾见过这般装束……观阁下气质手段，也不似鞑靼人……” 哦，忘了，这时候的欧洲还真的从未直接接触过远在东亚的华夏。其实更早的时候东西方交流还是有一些的，特别是汉朝打通丝绸之路后一度到达顶峰——造纸术就是在盛唐时期通过大食（今中亚波斯土耳其一带）传入大夏（也就是罗马）。但唐代以后，经过宋朝的混乱和成吉思汗对东西方的毁灭性打击，如今又要加上横亘在中亚的奥斯曼土耳其——陆上丝绸之路在明朝已经基本不复存在。这时的西欧人也许知道一些来自东方的珍贵商品，也许听说过一些故事和传说（据说马可波罗从未去过元大都，是个骗子，这里假设他去过），却实在没有在欧洲见过华夏人。“我来自东方。” “可是来自……那什么……帖木儿帝国？撒马尔罕？还是……？” “不，我来自更遥远的地方……公爵可有见过瓷器，或者丝绸？” 勃艮第公爵面露惊讶之色，思索片刻后问道：“可是来自‘瓷国’（cha）？还是叫叫叫……‘赛里斯’（丝国，seres）？”很长一段时间里，瓷器和丝绸代表着华夏，也代表着珍惜和昂贵——早在罗马共和国晚期，凯撒就曾经身着一袭紫色丝绸长袍观看戏剧，惊为天人，被视作最为高档华丽的服饰。 “看来，公爵还是知道一些的……” “阁下真是来自那里？？不不不，请您稍等片刻，”勃艮第激动了起来，转头对公爵夫人说，“亲爱的，快去我房间里把那个花瓶拿来，就是那个白色带花的……” 公爵夫人匆匆而去，然后捧着一个小小的瓷花瓶走了回来，递给了何暮。何暮边在脑海中搜索资料，边在公爵略显紧张的表情下先举在窗前，又翻过来看了看瓶底，还轻轻敲了敲，自言自语道：“嗯……叶青花红，雍容华贵，啧啧，国色天香……这青花花纹和草叶，这玫瑰紫釉色的仙鹤和牡丹花……这可是元代景德镇的青花釉里红啊……这玩意儿成品率极低，产量可没多少……要是能带回未来去可老值钱了……” “您在说什么？是东方的语言吗……这件是我历代勃艮第公爵的传家宝之一，是我的曾祖父在十字军东征时得到的……您看……可是真的？” 何暮呼了一口气，故作漫不经心地把这稀世珍宝递还给勃艮第公爵，老神在在地说：“公爵啊公爵，这只是传家宝之一？”何暮摇着头指着公爵手里的花瓶，“怕是你其他的所谓‘传家宝’加起来都不值这‘青花釉里红’一件啊！” 公爵一下坐直了身子，捧着小小的花瓶左看右看，嘴里嘀嘀咕咕地模仿着何暮说的名称：“‘资因花休你虹’？果真是好东西？？愿闻其详啊！” “咳咳，这可是产自我华夏‘瓷器之乡’昌都（即景德镇）的珍品，应该有几百年历史了……这‘青花釉里红’只是瓷器的其中一种制作方法，结合了‘青花瓷’和‘釉里红瓷’各自的优点，但是要想得到这么好的一件……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是想要成功完成这样一件作品是非常困难的，制作十件，能有一两件成功就很不错了！所以这‘青花釉里红’产量非常低，即使在我们那里也是珍品……更何况它还不远万里来到公爵手里……这可是公爵你无比的好运气啊……” “噢？哦哦哦哦哦！快！快收起来！我居然还拿它插过花……哎呀，这才叫传家宝，传家宝啊……”公爵夫人拿着花瓶的表情都变了，脱下外套包起来，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 经此一来，公爵心情大好，对何暮也是更加尊敬，宾主尽欢。 享用了一会儿美食和美酒，两人聊着聊着就又回到了黑死病上。公爵摸着刚剃的胡子和身上的新衣服说：“没想到对付这黑死病，重点在于清洁卫生……要不是这战事正酣，我都等不及要推广了……” 何暮一听，正中下怀。于是对着公爵面露凝重之色，明显又要开始享受装神弄鬼的乐趣了：“说到这战事……” 第一百零八章 足迹（六） “说到这战事，我倒有几分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勃艮第公爵脸色又是一变，立刻让夫人和几个儿子回避。然后微微起身，再敬何暮一杯：“阁下但说无妨，我定当洗耳恭听……” “我这一路而来，屡观星象，钻研气运……对这英法之间的因果仇怨已有些判断。只怕公爵继续执迷不悟，这好运气怕是要到头了……” “这……听阁下的意思，那亨利六世……并非明主？” “公爵果然是聪明人……这仗已经打了太久了，无论英法，民间都是怨声载道……原本那贞德几场大胜已经扭转了法兰西联军的劣势，可几年前圣女居然被自己人所害！这让法兰西人民更加愤怒……此时看似双方相持不下，实为决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公爵可曾想过，如果此时你突然倒向查理七世，我敢说那亨利六世必败无疑！而且，此举还顺应了法兰西的民意……得胜之后，公爵再大肆推广这除疫之法，那可就功在千秋，足矣名垂千古了——要我说，什么明主不明主……到时这法兰西王位，公爵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勃艮第公爵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顿感醍醐灌顶，一时间呼吸粗重，连手里的酒杯都“啪”地一声被捏碎了…… 明历67年，法国勃艮第派系突然背弃英王亨利六世，重新加入法军。这直接促使法兰西联军占据明显优势，开始最后的大反攻。 至于何暮这么做的原因……因为这根本就是白捡的便宜——反正勃艮第公爵原本就会在这一年背叛英王，百年战争的走向也就是如此，至于这勃艮第能不能登上法兰西王位……至少何暮觉得不大可能。可他当不上，也不能怪何暮；要是万一当上了，可就全是何暮的指点，日后当有大用。 两年后，法军光复巴黎。又臭又长的英法百年战争至此开始大步迈向终点。 而这两年中，何暮如法炮制，又忽悠到了神圣罗马帝国，并成功完成了是他“指引”哈布斯堡家族重夺神圣罗马帝国王冠的假象…… 不过这一步只是恶趣味使然，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此时的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就如同一盘散沙，封建割据极其严重，毫无国家凝聚力。历史上哈布斯堡家族控制皇位直至一战，但直到最后也没有能够成为令行禁止至高无上的德意志皇帝，直到普鲁士异军突起。 所以，德国和法国的价值哪个更大，还值得何暮好好考虑。至于英国……何暮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国家。两年中他还顺便去波罗的海附近兜了一圈，意图在北欧神话中寻找一些自己从前的蛛丝马迹，还得到了一些关于地球半神集体消失的线索……但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何暮早已飞越法国北部混乱的战场，离开了欧洲西海岸。他只是绕过去远远看了看泰晤士河河口，就开始飞向西南方。 明历70年年初，何暮斜穿冰冷暴虐的大西洋，越过茂密的亚马逊雨林，最终到达安第斯山脉中的印加帝国首都库斯科。 面对这个各方面历史记录都不算完整的，庞大但原始的神秘印第安帝国，他没有条件和耐心去进行细（无）致（耻）的介（欺）入（骗），而是使用了更加简单直接的方式——展（装）示（神）实（弄）力（鬼）。 这天清晨，当这些还处于青铜器时代早期的印第安人大清早起床，正迎着东升的旭日向金字塔顶的太阳神庙做祷告，却见旭日的金光中，有一个闪耀的人影悬浮在神庙上空。 渎神？这还不炸了窝了。激动的人群从四面八方集聚过来，愤怒又忐忑地对着空中指指点点，不少虔诚而胆大的印第安人开始破口大骂。 随着越来越响的吵闹声，身披彩布手持金杖，头上装饰着黄金羽毛的帝国皇帝帕查库特克终于出现。虽然被卫兵团团护卫，但身后的弓箭手却没有朝何暮射击。 抢先开口的是何暮，他用故作庄严的声音沉声叫道：“萨帕-印卡（意为独一无二的君主，即印加皇帝）帕查库特克！” 皇帝只是一愣，人群却掀起了更大声的喧闹和怒骂。居然胆敢俯视并直呼皇帝姓名，简直是胆大包天——可何暮此刻正飞在空中这一点，却让不少人——包括印加皇帝——面露疑惑和畏惧。 不知谁发出了指令，一阵密集箭雨突然向何暮射来——至于那些标枪和布制抛石器，还是算了。 开什么玩笑，现在的何暮就算站着不动，那些小破箭都未必能让他擦破点皮。但为了摆谱，何暮如同表演话剧一般慢慢燃起周身的护体原力，然后把覆盖了一层金色光焰的翅膀一寸寸展开，轻轻一摆就是一道圆锥形的耀眼圣光——羽箭纷纷被震飞落地，人群也被那道光芒闪花了眼。 随后，一身金红相间的大元帅铠甲，手持圣光闪耀的狮心套装，何暮金光闪闪地“飘落”在太阳神庙的屋顶雕像上，缓缓收拢镀金般的双翼。落地之处，巨大的石料和雕像都烫上了一层金色。此时，圣盾术笼罩的何暮闪耀着太阳般的金色，在这些信奉太阳神的印第安人眼里顿时如同九天神祗降临！ 当然，周身的神圣之火还有另一个作用——全身消毒，防止从欧洲一路带来的可怕细菌病毒让这群与世隔绝毫无免疫力的印第安人全部死光光。 短暂的沉默后，印加皇帝帕查库特克居然是第一个俯身下跪的…… 之所以选择印加帝国而不是阿兹特克，何暮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分析论证哪个美洲文明更加高级，而是单纯地因为阿兹特克还存在活人祭祀而印加帝国没有。其实何暮对玛雅人更感兴趣，可是人家早就没了。 不知是常年身为凡人的习惯或者是华夏人深入骨髓的谦逊起了作用，亦或是眼界开阔后对于“神”这个东西有了敬畏，何暮并没有自称太阳神本人，而是使者。 当目的达到，印加皇帝表现出了足够的恭敬后，何暮也就不再演话剧了——美其名曰平易近人。 他翩翩落地，穿过拜倒了一地的印第安人，伸手扶起了印加皇帝。 “萨帕-印卡帕查库特克……优秀的太阳神子嗣……我带来了神的旨意……”声音冷淡平稳，却传遍了库斯科巨大的凯旋广场。 周围刚刚开始起身的印第安人又哗啦啦跪了下去…… 第一百零九章 足迹（七） “……帕查库特克，你可明白了太阳神对你的期许？” “我一定会带领太阳神的勇士，把太阳神的光明洒遍大地！但是……我的军队并没有比别国强大……我的王国也不如奇穆王国那样富有……” “太阳神看重的，是你的智慧和虔诚……” “感谢太阳神的青睐……您也别光传达旨意啊，远道而来，还是吃点东西，喝杯酒。” “不必不必，我等神明早已无须这些吃喝凡物……不过，皇帝的心意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太阳神也自会知道。”其实何暮想说，呵呵，你个土包子，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实在是太可怕了——何暮一看就知道面前放着的是印加人的所谓“美味佳肴”，“薯片”和“啤酒”。听起来还不错是？大错特错！ 这薯片，就是初步风干的马铃薯踩扁了继续风干，没了。 至于这“啤酒”还有个名字，叫“奇扎啤酒”。反正何暮是不敢喝，也许有些变态会喜欢——由印加少女咀嚼成糊状的小麦放在装满温水的大罐子里放在阳光下发酵…… 这些都是印加人眼中最珍贵的美食……薯片还用作祭品献给各路神明，啤酒则在庆典时拿出来喝……何暮在想太阳神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宰了这群没长味蕾的神经病。 印加皇帝恍然大悟后更加尊敬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这些东西……” “都拿出去，赐给守在外面的勇士……”眼不见为净，给老子拿得远远的。 “神使真是仁慈博爱……哈哈……那，太阳神想要我什么时候开始传播神的旨意，获得更多土地和人民呢？” “自然是越快越好……” “是是是，那我明天就召集太阳神的勇士……不！今天就……” “慢着……”何暮端起了一个青铜盘子，嫌弃地倒掉了盘子里的薯片，“太阳神既然要你做事，自然不会没有帮助和赐予……” “哦！？那我就先感谢吾神和神使……” “好了好了，免礼。”然后，何暮就这样端着盘子看着印加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印第安人的语言并不比兽人语复杂太多，何暮下地后就没开口说过话，直接传达意思多好，不仅方便，而且牛逼。 “呃，那……这个……” “看，即使是你——太阳神亲自选定的代言人都如此愚钝！难道还不该去拯救千千万万在愚昧中生活的人民吗？”何暮身影一闪一回，站在门口的所谓“勇士”手上的石斧已经被他拿在了手里，“神早就赐给了你们无上神兵，你们却熟视无睹……”瓶瓶罐罐锅碗瓢盆大部分都是青铜器，特么手上拿着石斧和长矛挂着几片布去打仗，真的是无可救药。 说话间，何暮身上金色的圣光突然一变，炽热的龙火在双手间熊熊燃起。片刻过后，他将手里发红发亮的盘子一折一拉，压了几下，就变成了一根青铜条。然后几杯水倒上去，待稍稍冷却后掏出天火就是嚓嚓几剑。切削出了锋面后，一把简陋的青铜短剑就勉强制成了。 他看了看皇帝的表情，摇了摇头。伸手招来和皇帝一样一脸“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的卫兵，挥动石斧对着他腿上就是一家伙。一声惨叫过后，腿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疼主要还是砸的。然后他一把抓住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何暮的卫兵，换成青铜剑一下砍在卫兵的手臂上，顿时血流如注，伤口深可见骨。 看上去人高马大的卫兵“嗷”地一声就晕了过去。这还是何暮不想让印第安人误判这青铜武器的威力而轻轻砍了一剑，要是他想，一剑砍穿这构筑皇宫的巨石都毫不费力——但这就不是青铜剑该有的威力了。这还不算完，何暮又对着卫兵的大腿一剑捅去，没入大半。 他把那挂在手上的昏迷卫兵随手一丢，又从桌上拿过一个盘子，抵在一脸恐惧却不敢动弹的印加皇帝胸前，示意他拿好。然后又是一石斧砸上去，还挥动青铜剑“轻轻地”乱刺乱砍…… 看到帕查库特克脸上害怕的表情渐渐变成狂喜，何暮终于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右手隔空轻抚，随着圣光流动，倒地不起的卫兵所有的伤口慢慢复原，消失不见——这一手，也让印加皇帝对何暮的崇拜和敬畏到达了顶点…… 有的时候，人们和真相或者真理之间就只隔了一张纸，却迟迟无法看破。 印加帝国早已掌握了熟练的青铜冶炼铸造技术，能够制造相当精巧的器皿和劳动工具，却从未想过用青铜制造武器和盔甲来强化他们还处在石器时代晚期的作战装备。这让何暮想起了另一件伟大的发明——火药。善良朴素的华夏人发明了火药，用以制作鞭炮和炮仗来驱赶年兽，庆祝节日。而同样的东西传到了西方，却在很多年后让发明它的华夏文明吃尽了苦头——欧洲人还给我们的，是装备着火炮的风帆战列舰，和装备着火枪的线列步兵。 不过现在，一切都要重来了，何暮会好好让欧洲人品尝被坚船利炮叩开国门的屈辱的。不仅如此，他还要在新大陆给大航海时代的欧洲殖民者们挖一个天大的坑。 原来的历史上，在没见过世面的印第安人眼里，西班牙人的火炮和火枪都不如装备着金属盔甲和武器，骑着“可怕野兽”（战马）的西班牙骑兵来的恐怖，他们以为这些骑兵是天兵天将。说来可笑，就因为这个，让西班牙人用不到两百人，十几把火枪和一门小炮就“击溃”（吓跑）了印加帝国八万大军，俘虏了当时的印加帝国皇帝阿塔瓦尔帕…… 现在，这一切绝对不会再发生了。这是何暮时间旅行之后第一次大幅度改变历史走向——虽然帕查库特克本应在这一年开始印加帝国的扩张，但经过“太阳神”指点的印加帝国将会拥有金属铠甲和武器，学会驯服美洲驼、羊驼和骆马作为畜力和坐骑（南美洲安第斯山脉地区并没有原生的马匹和牛羊），扩张速度将会比历史上更快，统治区域也一定会更广阔。等到大航海时代来临，帝国的军事经济实力必将比原本历史上强大的多得多。 他还代表太阳神留下了预言：“未来将会有白色恶魔渡海而来……印加帝国将带领所有神的子民，保卫阳光照耀下的每一寸土地……” 哼哼，不会有什么引狼入室，什么友善和和平了。好期待西班牙人甚至整个欧洲的殖民军在空前强盛的印加帝国面前撞得头破血流的样子呢……何暮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一百一十章 足迹（八） 在印加帝国的狂欢庆典中何暮演完了最后一出戏——金色的神圣身影在所有人眼前缓缓消散（其实就是放了个远古列王守卫原地不动，本体悄悄溜了……）。 然后他又去了墨西哥，假扮羽蛇神的使者指点（欺骗）了同样没见过世面的阿兹特克人，给欧洲人准备了双倍的快乐。他们有着和印加人类似的奇特脑回路——阿兹特克人相比印加人更加好战和勇武，但却同样只把青铜冶炼技术用在农业和日常生活上，真不知该说他们善良朴素呢，还是蠢呢……何暮觉得，一个保持着活人祭祀的习俗，并且乐衷于披着俘虏的人皮到处跑以显示英勇的国度绝对称不上什么善良朴素。 他强化了阿兹特克帝国的军事和农业，并借用羽蛇神的大旗禁止了活人祭祀这个令人恶心，在何暮眼里代表愚昧落后的习惯。 历史上的阿兹特克倒没有跟印加帝国一样被钢铁盔甲和兵器吓破了胆，败亡的重要原因在于西班牙殖民者携带的疾病——阿兹特克帝国因病损失了五分之四的人口。这是美洲文明为他们的长期与世隔绝所付出的最惨重代价。 既然要给欧洲人挖坑，就绝不能忘了这一点。何暮一方面在欧洲利用勃艮第公爵宣传清洁卫生净化传染源，另一方面他会不断回到美洲投放一些欧亚大陆常见病——此举一箭双雕，既可以让美洲文明有时间一步步提前适应这些病毒细菌，也是一次次让他扮演伟大的神之使者的机会（斜眼）。 之后，他还穿过墨西哥湾来到了尤卡坦半岛，在玛雅文明的遗迹中四处研究游览了一番——他基本可以判断从贡多福离开地球到最早的那个“暮”进入长眠，期间他很少离开亚洲——离得越远，线索越少——很可能那时候各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半神守护，同时这也是领地，贸然越界应该是不礼貌的。 也是时候回到华夏去了，那才是他真正的舞台。 离开中美洲进入烟波浩渺的太平洋时，他的空间背包里装满了好东西：土豆、玉米和可可豆，还有他喜欢吃的番茄，很重要的烟草等作物的种子和幼株。剩余的空间里堆满了印加和阿兹特克两个皇帝“孝敬”的黄金和宝石——这也嫌弃那也不要，食物难吃，活祭野蛮，看到金银财宝立马照单全收……财迷！ 这次在太平洋飞行无比舒适。不像上次需要贴海飞行以便随时躲避虫族巡逻单位，这次他可以飞在最舒服的几百米高度尽情提速，疯狂飙车——在无干扰的情况下经过一段时间的加速，何暮已经可以突破音障进行超音速飞行，全力平飞的速度可以接近15马赫。 飞行和在地面移动完全不同。在地面上奔跑和战斗时，大多数情况使用的是经过原力支持和强化的肢体力量。在短距离冲刺和复杂环境下的战斗中，全力爆发时的速度早就超过了音速，可是消耗也同样巨大，像超音速奔跑这样的事情现在还是远远做不到的。而飞行时，可以依靠全力跳跃辅助升空，然后利用巨大的翅膀在前期提供升力和加速度。这种生物学飞行的速度是有物理极限的，想要进一步加速只能依靠驾驭外放原力向后喷射和与大气互动来推进和减阻——利用护体原力塑造空气动力外形以及利用原力流动产生升力是一项非常复杂的技能，而且到达一定速度后翼展巨大的双翼反而会变成阻力，一般会在超音速飞行中收起来。 两次飞越大洋的经历让何暮对于这种飞行方式的熟练程度大大增加，在融合进原本的人造飞行器飞行知识和空战技巧后，以后在空中战斗中他将更加得心应手——虽然在空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样的对手。 四处乱飞练习了几天后，他几乎是咆哮着向夏威夷群岛飞去——如此关键的节点，在这个年代又是如此唾手可得，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踩踩点，测绘了一份纸质地图，然后在夏威夷土着面前摆摆谱，骗吃骗喝，装装神仙。甩下一句：“有朋会自西方来”就急匆匆地踏上了归途。 明历71年春，何暮又往东南亚绕了一个大圈后终于回到明帝国东南沿海。 这一天大雨倾盆，春雷阵阵，何暮正在浙江沿海的雷雨中穿行，快速向宁波方向而去。原来，他在台州登岸后本打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天，探探民情，却发现台州一片狼藉，屋舍尽毁，横尸遍地。 倭寇！ 何暮抓紧救治了一些当地人和卫所官兵，并询问了敌人的去向，消失在雨幕中。 此时，宁波薄弱不堪的海防卫所军已经被击溃，上千倭寇涌入宁波，开始大肆烧杀抢掠，到处都是一片惨叫哭嚎，连宁波府内都是火光冲天。 一阵雷鸣声响起，听声音却不在空中。一些正在挥舞屠刀的倭寇目瞪口呆地回头看向港口，只见停泊的倭船接连在火光中四分五裂，一抹红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穿港口，直冲城内，所过之处船毁人亡，人仰马翻，留下一道燃烧的火径。 还没弄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站在一片混乱的官府前回头张望的匪首已经被拦腰斩断。四周的几个手下堪堪看清来者是个手持长剑的汉服男子，没来得及喊叫就在一阵热风刮过后全部身首异处。 可此时这群倭寇抢的兴起，已经四散进城里，远近到处都是嘈杂的打斗和惨叫声，注意到何暮到来的居然没有多少。 看了一眼府衙前满地的尸体，何暮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先一头冲进了宁波府衙。追着打斗声一路冲到还在拼死抵抗的库房前，一个英勇飞跃就让正在围攻的倭寇满天乱飞。随后光芒一变腾空而起，已在手中的伦鲁迪洛尔箭如飞蝗，像自动步枪一样由近及远劲射而出，道道流光引起此起彼伏的临终惨叫…… 总算发现情况不妙的倭寇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成一团。有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图集合起来对抗敌人，有的亲眼看到身边的同伴被何暮一个个射倒慌忙躲进了屋里，更多的人则开始往港口方向逃窜。 停靠在宁波港内的倭船先是莫名其妙就炸了几条，然后看到城里风云突变，乌合之众的本性就显露无疑。有的船上还有人下来试图“增援”，又不少船却已经开始起锚逃跑了——他们很快就乖乖停了回来。杀神一样的何暮拦在了海上，跑得越快死得越惨，这些不大不小的破船被何暮合身一撞就会粉身碎骨，在海水中挣扎的幸存者也会被一一射杀…… 终于，宁波城里渐渐安静了下来，雨也开始停了。何暮拎着吓尿了裤子的宁波知府来到了港口，幸存的宁波百姓、卫所兵和官府捕快已经在何暮的帮助下控制了码头，幸存的倭寇被又恨又怕的人们包围在了一片广场上。 看到何暮走来，这些被吓破了胆的倭寇又是一阵骚动。 “来，知府大人，下令。” “啊？这……这位英雄……下……下什么令……？” “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足迹（九） “啊……这……这些可都是普通百姓，如何敢去杀……而且……” “哼，”何暮不再管这知府，而是转身走向人群，“各位乡亲父老，想必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倭寇劫掠之事了？这群矮子来宁波之前已经毁了台州和桃渚，如果不是我，他们抢完这里还会继续向南，直到船上装满了沿海百姓的财物家畜，还有各位的姐妹妻女……可恨！为何这区区倭寇但敢如此肆无忌惮，烧杀抢掠？一来是这朝廷卫所年久废弛，军务涣散；二来，则是我大明百姓太过淳善，手无刀兵，不思反抗……” 忐忑的人群响起了杂乱的交头接耳声，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开始喊叫称是。 “看，这江南也是有热血男儿的……看你们个个浑身浴血，想必已是尽力而为……” “还未谢过大侠救命之恩……” “不必。都是同胞，实乃分内之事……但如若我不在时，这倭寇再来呢？要我说，假如每次来犯都被如今天这般杀得大败，敢问这些矮子可还有胆量来送死？” 说到这里，烈焰之怒-天火出现在何暮手中，周身燃起了淡淡的红光，细弱的雨丝还未及身就蒸发成袅袅白雾。他慢慢走到这群面露恐惧的下级武士和浪人、土匪、流浪汉面前，眼神中满是轻蔑。 “呀！！！”几个自恃有些本领的倭寇狗急跳墙，明知不敌还是挥舞着武器扑了上来。何暮也没有太欺负人，只凭身法剑术，没有动用一丝原力就把他们分分钟砍翻在地。 “まだ谁がいますか？（马哒，德嘞噶咦马斯噶？还有谁来？）”脸上挂着风淡云轻的笑容，何暮用剑锋指着不断后退的人群问到。 好不容易又逼出几个不怕死的出头鸟，剩下的倭寇纷纷瘫坐或者跪地，再也没人敢动弹。何暮挑动几把散落在地上的太刀长矛，把武器拨到了围观的百姓面前，说：“看到了吗？倭寇也是人，也跟各位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也会流血，也会害怕……那么请问他们有什么可怕的？这些家伙在东瀛也不过是些穷苦人，却敢来我大明沿海打家劫舍，甚至攻城略地……真是可笑！有血性的好男儿都听着，给我拿起武器！今天就是杀鸡儆猴的好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给我杀！” 几个男青年拿起了地上的武器，却看身边的人都还在犹豫，又看向何暮。 “怎么？”何暮提高了一个八度，带着怒气问道：“这城里尸骨未寒的，都没有你们的家人朋友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此时不报仇，难道还要我代劳吗？” 这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倒是吓尿了裤子的知府突然一声怪叫“娘希匹！！！！”手舞足蹈地从何暮身后扑了上来，抄起一根矛枪就往上冲。想必这宁波府衙一片狼藉，该是有不少亲人遇害。 这知府一上，牢头捕快甚至宁波府通判也杀了过来。华夏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带头，就很容易变成一拥而上的场面。武器没有那么多，锄头擀面杖都抡了起来。既然已经开打，悲愤也就压倒了害怕，等见了血光，一口恶气涌上来，拳打脚踢头撞牙咬的都来了，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太太都冲上来痛打落水狗。顿时一片群情激愤，怒骂连连。 何暮有些无奈地浮上了半空，拉满了弓随时准备点杀有能力反抗的家伙。 这批倭寇也就四十几条船，满打满算不会超过两千人。宁波可是中府，不是什么乡下小镇，人本来就很多。现在被堵在码头的倭寇不过寥寥三四百，可是有大几千人吱哇乱叫着要他们的命，到后来真是抢人头都抢不到了。 完了以后，场面肯定有些恶心，好多人都吐了。特别是挺着大肚腩的宁波知府吐了个翻江倒海，感觉能瘦十几斤。 杀完吐完，有人突然想起什么四下寻找，可哪里还有何暮的身影。 《明史》有记载：“七十有一，正统四年，四月。有倭船四十余艘，连破台州、桃渚一千户沿所，官庾民舍，焚劫一空。至宁波，有高人恰至，怒斩七百余……寇欲退，则尽焚其舟舸……降者四百廿，民尽杀之……寇首皆悬于桅柱以慑……” “哎哟，我的儿，这几年去哪了？一切还顺利吗？” “……绕了一圈，铺点路。” “哈哈哈哈，说得好听，玩的开心？你看看你都吃胖了……” “瞎扯把……我根本吃不胖的好不好？”嘴上不信，何暮还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才放心。 “修辞，修辞你懂不懂？你明显变白了没发现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东奔西跑日晒雨淋的怎么还变白了呢……” “你以前更白……之前你脸色太黄了，感觉不健康，现在顺眼多了。” “什么叫脸色太黄了？我是黄种人！！” “好好好，黄种人黄种人……对了，对于你自己，有找到什么线索没有啊？” “有一点点，但还是没有关键突破……你说我那个香格里拉究竟在哪？我都快用神识把青藏高原整个测绘好几遍了……” “嗯……会不会你当年留下了什么禁制？你现在实力……嗯，有进步，但是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找不到也是有可能的。也许你确实需要通过线索用笨办法慢慢找……” “你就没点印象吗？” “我又没去过！我当时就是来看看你，又没有过多接触……” “哎，没办法，慢慢找。” “放心，就算你不找，真正成神后都会想起来的……” “那不一样……主要是太好奇了，忍不住。” “行，那只能祝你好运了……别误了正事就好。” “那是自然。我等的时机还有些年份，我打算修炼修炼……” “在地球你修炼个屁……活性原力跟没米的稀粥似的，也没什么像样的对手，没有个几百上千年是没有多少效果的！” “那可不一定，我可发现了不少有原力的凡人……这地球上有很多宗教门派啊功法秘籍啊什么的，很有可能有些是真的有效的。我可以去研究学习一下……” “哦？虽然不太相信但是……一切皆有可能。帝国境内也有过一些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我是不会学的……什么呀！请你不要有偏见好吗？” “呵呵哈哈哈，你尽管去试，原力环境放在那里，能速成算我输……” “懒得跟你争……我是普通人吗？等着瞧你……你自己的事怎么样了？话说你到底回来干什么的你都没说。” “这个……朕为什么要告诉你？” “呵呵，总觉得不是什么正事呢……” 第一百十二章 通微显化真人 环球旅行结束了，也有了一些收获。但现在上主菜的时间还没到，何暮打算先研究研究在地球如何快速提升实力的问题。 首先，要找到一些真正的高手，然后暗中观察或者当面提问。 要在华夏找高手，最有可能的地方非常显而易见——历史悠久的宗教门派，宗族世家，还有皇宫大内。 但有时候，你在寻找别人，别人也在寻找你。 由于国内人口众多，城镇密集，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何暮很少飞行赶路，以步行为主。离开浙江几天后，武昌府，何暮正在一家有名的饭店吃午饭。自从在贡多福那里吃过鱼，他似乎对鱼没有那么抵触了，而武昌的清蒸武昌鱼也是很有名的。 至于银钱嘛……何暮只想说，来到这里一路上“结识”的那些山匪盗贼们，实在抱歉。 他是想低调的，可是实力不允许——他吃得实在太多了，吃到一半，店家怕他付不起钱吃霸王餐，还不得不先付了钱。回到国内心情不错，也就没有玩什么障眼法，导致整家饭店里的人都在看他到底能吃多少东西。清蒸武昌鱼五条，热干面三碗，长沙臭豆腐一大堆，糖油粑粑又一大堆…… 没办法，见识过印加帝国的伟大美食后回到国内实在是忍不住，华夏菜太特么好吃了。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三战前，正在某一个历史文化景点里旅游一样。 “老板啊！哦不对……那个……掌柜的，再给我……等一下，暂时先不用了。”何暮忽然感觉到什么，转头望向门外的街道——有一长须老者也就在此刻与他四目相对。 他不知道对方在看他什么，反正在他眼里，那老头下腹的原力旋涡和全身浓郁的力量已经足够让他惊掉下巴——那是液化的原力，虽然只有一个漩涡但是格外雄浑耀眼，一身玄奥的黑白双色原力仅论总量可能还在何暮之上！ 而那老头则是一脸“逮到你了”的表情。看了一眼就直接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何暮对面。丰姿魁伟，大耳圆目，须髯如戟，一身布衣，背后一顶斗笠——原本可以仙风道骨的，可是身上实在有点脏，胡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小友好胃口！整条街都被你吃香了……老头我循味而来，能否有幸一同品尝啊……” “哈哈哈，我这是真饿，可不是做戏啊。”这老头明摆着就是冲何暮来的，说话间，何暮神识悄悄展开，一则细细观察，二则开始影响饭店里的其他客人，让他们渐渐对何暮视而不见。 “嗯……？小友这一手……障眼法？” “雕虫小技，只是防止叨扰，对……您这样的真正高人可是不起作用的。” “哪里哪里……老道我只是仗着年纪小有所成，不像这位小友年纪轻轻……就已经让人捉摸不透啊……” “过奖过奖……只是有些奇遇，加之高人相助而已……” 老道士却也不多问，只是嘿嘿一笑，真的开始吃起了何暮桌上的剩菜。于是两人风卷残云一般吃空了桌上的东西，付账一起离开。 “前些日子江浙一带盛传有天兵下凡，转眼间斩杀数百倭寇……想必正是小友所为？”此时已是城外，两人心有灵犀地走到了僻静的山林中，方才席地而坐。 “正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 “得道如此年轻，又心系黎民，实在难得……还不知小友如何称呼，来自哪里？” “叫我小何即可……您怎么不问我出自何门何派？” “哈哈哈哈哈哈，小友说笑了。我熟知中原各门各派，三教九流，却从未见过何老弟这一路数啊……可左看右看，也不似番邦人士，只得问你来自何处咯~” 何暮也是一笑，突然反问：“可是张真人？” “明知故问……何老弟似乎无所不知，又似乎一无所知啊……” 何暮不由惊讶。这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可是太合适了，脑子里装着详尽的历史资料，但是资料毕竟是资料，就算全部准确无误，也跟亲身经历有很大的不同。见面到现在，何暮早就猜测面前这有些邋遢的老道很可能是张三丰，可就是不敢确定，忍不住开口询问。 “见过张真人。”何暮起身行礼。 “哎~不必不必……何老弟年纪虽轻，可这一身修为，不比老道来得差劲啊……来。” “啊？来什么？” “何老弟这一路向武当山而去，想必就是为了找老道我？如今得见，何不切磋一二，点到为止……”张三丰也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整了整头发胡须。 何暮还真不是去武当山打架的……不过，难得这样的高手，不打打总是说不过去的。自从完成时间旅行，这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称得上高手的地球人。 “好！那就点到为止……” “来啊。” “好啊。” “老弟倒是动手啊……” “呃，要不还是张真人先来？” “老弟可真是奇人，修为了得，胆子却小……可是不熟悉我中原的路数？” “啊哈哈哈哈哈……这个，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就是……总有点哈哈哈哈……” 突然，没有喊叫，没有架势，没有花里胡哨的原力光芒。何暮还在尬笑时，如风的拳脚已经扑面而来。 一动手，张三丰的玩世不恭就无影无踪。之见他表情严肃，须发飞扬，似有三头六臂，拳势角度多变，时而势大力沉，时而刁钻毒辣，瞬间让何暮手忙脚乱。 说起来，双手剑和射箭方面何暮是有系统化的学习过，也已经很有心得，但是这单纯的拳脚功夫却实在没有什么经验——非要说有，军体拳算是。这下就很尴尬了，对手是个使拳的大宗师，何暮就只会一些基本的格斗技巧，一开打就毫无还手之力，连连挨揍。 要不是何暮的实力放在那里，能靠着过人的反应速度和身体强度强行应战，不然三两下就被打趴下了。但这张三丰见何暮虽然看起来手忙脚乱但还真接下来了，却是越打越开心。不知不觉两人身边卷起了微风，看似只是拳脚相加，但偶尔带到树木山石，立刻粉身碎骨，树断石毁。 看来这张真人也是很久没有动过手了，打了好一会儿，手感才慢慢回来。所谓“拉大架犹如铺天盖地，使小式则为仙人变形”，脚步越发精妙，拳法如风，似乎浑身都是关节。这下何暮更加苦不堪言，只剩下举臂招架的份，满耳都是“噼噼啪啪”的拳头打在他身上的声音。 既然技巧不如人，没办法，就只有…… “嗬！！！”何暮突然一声大喝，护体原力猛然撑开，带出一连串炸响。方圆十几米内除了大树岩石，所有的东西都被吹飞了。为了防止意外，何暮还是选择了圣光——顿时氤氲金光浮于体表，如火如波，衣发轻轻舞动，样子倒是很好的。 张三丰可不会被吹飞，只是被震退两步。定睛一看脱口而出：“金光咒？” 何暮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张真人，再来。” 第一百十三章 切磋 原力旋涡一动，即便何暮的护体原力只控制在防御作用上，但实打实的力量和速度提升立竿见影。在何暮眼里，张三丰的动作似乎变慢了几拍——不仅是何暮自己的速度变快了，而且由于护体原力的存在，攻击方会不断被反震力干扰，而防御者遭到打击时的反应也降低了很多。这样一来，虽然何暮的武功水准根本不上台面，倒也可以应付一二了。 可是张真人用以进攻的内家拳招法怪异，颇为神妙。之前只是进攻还看不完全——再怎么厉害反正都是何暮挨打——现在何暮开始伺机反击，双方互有来回的情况下，才更觉这张三丰功夫出神入化。果然是“一缩形则周身无缝隙，一撒臂则通身皆有手”的内家拳创始人风采。 何暮唯有依靠硬抗攻击后用单纯的蛮力来做出反击，看是真的不好看的。而且每次拼着挨几下揍作出的反击也往往因为张三丰辗转如风的身法而徒劳无功。 老的兴致勃勃打得开心，小的也不服输权当练功，啪啪啪的拳脚相加声整整响了一个时辰。一直在挨揍的何暮终于被打光了耐性，渐渐有些恼羞成怒——但是急躁之下带来的是更大的破绽。一次反击不成后，下腹侧肋立刻被击中，赶忙去防御貌似攻向下盘的扫腿后已经中门大开。只见虚晃一脚后张真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对着何暮的面门和胸口两拳击出，却依然是虚招——直捣黄龙的一记长拳突然从何暮上下格挡的双臂间穿过，直击咽喉。这一拳格外认真，张三丰体内的力量都已经微微外放，额头的汗珠居然化为袅袅白气，宽袖飞扬的声音由于频率太快，听上去就像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杀气！何暮眼看这拳影漏过双臂之间的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捶向自己的喉结！ “乓！！”“轰！！”响起的却是金铁交击之声。对抗产生的巨大力量就像爆炸一样掀起，顿时尘土落叶漫天飞舞。 “哈哈哈哈哈，果然如此……” “张真人武功盖世，小弟献丑了……” 烟尘散去，张三丰负手而立，面色从容，只是衣袍多处破碎。而何暮则是持剑在手，已经被击退十余米，在地上犁出了一条长长的沟壑。 “小友这内力体格远超常人，但这技击之法却是十分粗陋。加上之前在浙江略有了解，应是极善用剑之人……但即便何老弟不擅拳脚都已难分胜负，要想看到真本事，老道只得逼上一逼了……” “惭愧惭愧……张真人这杀心收放自如，固然是好本事……可我要是没看到那一拳最后突然变掌且是推劲，您这一拳可就打在这剑锋之上了。” “哈哈哈，既然能变拳为掌，又如何会避不开这剑锋？倒是这柄剑……实是天下罕见的神兵啊……可否……” “当然可以。”何暮甩手就把烈焰之怒-天火甩了过去。 张三丰以为天火很重，入手却是一轻。略略一掂一握，立刻挽起袖子细细欣赏，不断上下其手，嘴上不停地啧啧称奇——瞧这看到绝世美女的表情，何暮似乎都能听到哧溜哧溜的舔舐声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剑才被丢了回来。“刚才似乎看到，这宝剑在何老弟手中是会发光的……难道竟能认主？” “……嗯……说出来您可别不信，这剑不仅会认主，还有魂魄——是一条……嗯……西方火龙。”说着心念一动，天火剑锋亮起莹莹红光，龙魂石一明一暗，似在应答。 “这真是……绝世罕有的神剑！”张三丰目光一变，居然灼灼逼人，“想必用这剑时，才是何老弟真正风采！想我老道一生精于拳法，非遇困威不发，发则必胜！如小友这般单丁杀百贼之事，也曾名扬……如今年事已高，却罕有对手，本以为再难寸进……今日一见，必是命中注定的机缘！来！” “好！”何暮也不推脱，持剑划了几道剑花后，身上龙火一跃，竟是先手开始进攻！ 天火在手，原力也变成火红色，何暮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原本素服内敛玩世不恭的样子突然凶悍凌厉起来。剑长而不重，剑势也大开大合却灵动多变，加之护体原力变得灼灼逼人，与刚才脚步凌乱拳脚笨拙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而张三丰毫无惧色，先以肉身双拳迎击，兴奋中体表都开始透出丝丝白气。然而，毕竟一寸长一寸强，他的活动空间不断被天火的攻势压缩，已经无法尽情发挥内家拳强大的攻击力，而再精妙的闪避腾挪如果无法有效反击，随着安全范围的缩小也总有被击中的时候。 何暮一直在有意识地用连绵的轻灵剑术封锁对手的闪避空间，最后张三丰只能在狂卷的天火中不断后退，每每贴着剑锋闪过一次又一次攻击，论身法已是登峰造极。但机会总会到来，一棵大树恰恰阻挡了张三丰继续后退的路径，唯有冒险反击后寻求侧移——何暮却不管他的反击，直接猜了右边就是姿势一变，由转腕快剑瞬间变成了一记抡臂重劈！ 猜中了！这一剑毫无留手火光四射，空气中响起刺耳的尖啸声！ “噗”地一声轻响，何暮却感觉手中天火不听使唤地朝一旁扫去，几乎脱手飞出！猛然收力下还是将两人抱的大树轻松砍断，失控的剑气一声巨响，在树后的地面上斩出一道长长的月牙形刻痕！ 只见张三丰此时已经变拳为掌，身姿外松内紧，静如渊岳。周身还有极淡的黑白雾气交缠缭绕，一眼看去，已有神仙之姿。 何暮略略调整，侧身翻手继续进攻，但几招之后就发现局势大不相同——攻去的剑时而如同沾上了胶水沉重无比，时而如同滑手的泥鳅难以控制，剑锋走向完全被张三丰看似绵软的双臂所随意揉捏，时不时的磅礴大力突然爆发，几次险些将天火震落。 最后，何暮一记重剑当头劈下，却被轻轻一带歪向一旁。张三丰随即合身撞向何暮胸膛，肩顶脚踢，拳和肘连续命中，居然有层层力量不断叠加，最后双掌齐拍，发出惊雷炸响，居然把已经回剑格挡的何暮连剑带人当场拍飞！ 何暮双翅只是一闪一收，带着飞舞的羽毛稳稳落地。龙火退去，天火也消失不见。他脸上带着敬佩的微笑，摇着头说：“三丰掏碓赛金刚，混元一体劈雷响……棚捋拧咂震天地，佛仙神鬼不敢傍……张真人，这可是‘太极’？” “哈哈哈哈，小友真乃奇人也……连这粗陋口诀都知道，看起来却从没见过这太极……怪哉，怪哉啊。” “嘿嘿，我还知道，太极者‘耄耋有能御众之形’，果然名不虚传！张兄可还尽兴？” “能有这样的对手，自然尽兴！倒是何老弟你神剑神功潇洒凌厉，观你实力气势，可是有通天之资啊……还有方才这一双飞羽，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哎~华而不实华而不实，还不是输给了张真人你吗？” “哈哈哈，小子实在有趣……别以为我老眼昏花就看不出来。你这路数与我中原门派大相径庭，应是战阵杀敌的手段……若是老弟一心求胜，在这三昧真火下，怕是玉石俱焚，有万夫不当之威啊……” 第一百十四章 交流 “慢点慢点，你小子这么个吃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两人又回到了武昌城里，这次找了间小酒家，打算交流一下经验心得——当然，先要填饱肚子。张三丰对何暮“暴饮暴食”的习惯进行了强烈的抨击，苦口婆心地说着各种他总结的养生知识。 “所以啊，这阴阳调和，五行相生，你这样胡吃海塞以后肯定会影响身体健康啊……” “嗯嗯嗯……” “你有没有在听！” “在听在听……” “你用嘴在听还是用耳朵在吃啊！我看你根本没在听！” “啊……嗝，吃饱了！张真人刚才说到哪了？” “……小子！你倒是……有本事啊，个个皇帝都派人找我教授这长生之法，你倒好，我说我的你吃你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说了！” “呃……我真听了，不信我复述一遍给你听？一开始啊你说……然后……最后……对不对？” “这都可以的吗？……你这小子还是不是人……” “不算是了……？张真人也吃饱了？” “我气都被你气饱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那，我们就来说点正事怎么样？” 张三丰神色一凛，居然正了正坐姿，说：“那是自然。” “我先告诉您您可能需要的，然后我问您我想知道的，怎么样？” “如此甚好！” “呃，能别一正经起来就这么文绉绉的吗？就像刚才一样多自在啊？” “不妥。老道我已经多年难以精进，机会难得，自当严肃对待，不可轻浮……” “得得得……咳咳，”何暮还是先用神识隔绝了感知后才开始说，“张真人要想更进一步，我这里可能还真有些办法。” “快快快，说来听听！” “张兄莫急……哎呀，我老是被你们给带过去……方才切磋之时，我见老哥你身有黑白二气，可知这是何物？” “我称之为真气，乃我修炼内丹大成，达到‘炼虚合道’修持后方能目视——说起这内力外显，龙虎山天师府应该更有见地。我武当山主炼内体，而这龙虎山主修外炁……说起来，这金光咒就与老弟那护体金光颇为相似……” “不仅仅是相似……其实，张真人有所不知，无论这真气还是内力，亦或是金光咒还是雷法，本质上，其实都是一样的！” “哦？愿闻其详！” “我曾经……这个……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得以前往异域一游。期间多有奇遇，还有高人指点相助，方悟出其中一二……哎呀，这样说话太累了。这么说，不管是我的火还是我的金光，还是你的太极，还有龙虎山的雷法，什么西域幻术东瀛忍术……这些都只是因为我们使用的战斗方式不同而已，所有的力量来源根本就是一样的，都在你我体内。”何暮站了起来，轻轻用力，头胸腹双肩五个原力旋涡的光芒透体而出，周身流动的璀璨原力也如血管脉络般若隐若现。 “这是！！！！” “这些就是力量之源，”何暮指着流动的光芒，“而这些，还有您这里，”何暮先指向自己身上的旋涡，然后指向张三丰的下腹丹田，“这些，就决定了容纳力量的极限和使用力量的效率！张真人，您这路其实是对的，只是暂时陷入了误区——误区虽不大，搞不好，也是终生无法参透的壁障啊！” “何老弟的意思……这内丹可以不止一个！？” “我不知道之前您是怎么度过前一个阶段的……想必这中华武学自有其精妙独特之处……按我在异域所得，应是先学会感受自己体内的力量，然后用正确的方法——什么呼吸吐纳运转周天都可以，只是形式而已——去运转推动体内的力量，使其流动起来。在能量的冲刷洗涤之下，这身体机能也就会慢慢得到强化……而这些力量，会在一些关键位置集聚浓缩，一般来说共有九处：头胸腹，双肩双肘，双膝。当集聚的能量多到一定程度，就会像这样，”何暮用本源的白色原力在手掌中模拟了一下原力节点的点燃，“这个，我称之为节点。一般人比较容易完成的位置，就是胸口和下腹——按中原武林的习惯和您的成就来看，下腹是比较常见的选择，应该很靠谱。然后，就需要在运转体内原力的同时，冲刷节点并不断注入原力，当它变得饱满充盈，如同一个小太阳，就表示已经完成……” “咝……对对对，当初炼成内丹之时，细细想来，差不多就是如此！然后呢？” “然后，就要开始按部就班地继续点燃下一个节点——点燃节点是需要往节点内注入大量能量的，所以，我认为无论念佛修心，炼体练炁，亦或是集天地之灵气或者干脆夺取别人的力量什么的，都是吸收天地万物所蕴含的能量的不同方式。这过程其实是累积的过程，而所谓的天赋，就决定了累积力量的速度，那么所谓的功法秘籍，就是进一步加快这个过程的诀窍！在那异域，天地间力量格外充沛，稍有资质的人无须刻意修炼就可以身强体壮，而一个有天赋的高手很容易就能拥有很高的实力——那里的强者数量之多，是在我们这里难以想象的。” “原来如此！很多人穷尽一生无法得道，原来是积累未到而寿数已尽之故啊！” “对。所以张真人能有今日成就，于这长生之法息息相关——而实力越高，一般来说也会反过来让你的身体更年轻，寿命也更长！” “再然后呢？” “但是天生强大是一方面，有没有节点，可是云泥之别。原力运转过程中，被节点吸收的力量是经过凝炼的，更加浓郁有力。在战斗时，通过使用节点涌出的力量，无论速度威力都会有不小的增加。当全身九个节点全部完成，就到了一个大的瓶颈——此时，需要利用这些节点继续运转凝炼体内稀薄的原力，使之不断变得更加凝实厚重，直到……”何暮手掌中的一团氤氲之气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了“一滴”原力，“变成这样。在我们这个世界，这可能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当全身的原力都化为液体，就可以更进一步了，一般还是头胸腹更加简单，方法也没多大区别，用液化原力注满原力节点，成功同化之后节点也会变得厚重粘稠，并开始慢慢旋转，会自动吸入力量，并进一步凝炼……而当第一个旋涡开始旋转，其余的节点会暂时干枯，成为一个‘结’，等待成为新的旋涡。旋涡，也一样共有九个……” 张三丰听到此处却是一声长叹：“唉！！想我一生所求，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本以为这修炼内丹之法便是我最大的所得，未曾想也是这内丹，误我一生精进之途啊！” 第一百十五章 惊世奇才张君宝 “呃……张兄完全不必懊恼。在我看来，用一个节点凝练原力最后居然也能形成漩涡，如果不是你有世间少有的天赋和十分了得的功法，怕是千年万千也难以达成……” “我懊恼的，正是这虚度的年华啊！敢问何老弟，如若当年我以你这九九归一之法，修炼出九处内丹，再逐一……凝炼？速度可能快上十倍？” “嗯……我看一下……”何暮粗略地模拟了一下，不由瞪大了眼睛，“张天师真是……真是惊世奇才！一个节点的凝练速度比起九个何止慢了十倍！大概……相差五十倍以上……我的天，如果你按照九个节点的方法修炼……岂不是……岂不是翻了天了？” “啊？这……唉呀！！！”张三丰却是直接摔了碗，“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啊！原以为小有所得，终日沾沾自喜，竟是……竟是误了大好时光啊！” “张真人……张三丰！张君宝！！！”何暮见张三丰竟然情绪失控，叫了几声没有反应，最后用上了神识的意志传音，“你身为开山祖师，绝顶高手，你百年的道心就这么经不起打击？小小歧途，走回来便是！！” 看起来何暮只是皱眉，在张三丰脑海中却有震耳欲聋的怒吼在回响。他猛地一愣，颓然抬头，喃喃地说道：“道心？求道之人一生所求，无非是登峰造极羽化升仙，成就无欲无求的心境……一生所求啊，今日却知……” “无欲无求？羽化升仙？呵呵，张真人啊张真人，世人都早把你当做神仙，称你为真武大帝化身，你却根本不知神仙为何物！无欲无求，无喜无悲？荒谬！我见过不少真正的神，可他们看上去其实与你我无异，也有喜怒哀乐，也与人嬉笑怒骂！可看看我这华夏故乡，一直一来总有这样那样的错误想法——成神并不是为了某个人可以超凡脱俗，逍遥自在，而是承担起凡人无法承担的重任！想要登峰造极羽化升仙，却是为了无欲无求去做一个木头人？有这样的想法在，你们又怎么成得了仙，做得了神！” …… “倒是让何老弟看笑话了。” “一时口快……有些事其实是不能说的……但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当便宜你了！哈哈哈哈……”何暮四下一看，觉得地方足够偏僻了，“好了，我觉得这里可以。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老哥就开始，我就在这看着。” “好好好……此事还需老弟多多指导……老道先谢过了。”张三丰认真作揖感谢后，径自盘坐，不再有动作。 何暮笑着摇了摇头，反正无事可做，也坐下开始运转起自己体内的力量。 张三丰只有下腹一个漩涡，但体内的原力总量其实十分惊人。而且既然已经有了漩涡，密度上也绝对没有问题。基础已经非常扎实，只是思路不对，现在既然知道了有可能正确的方法，那么再凝聚出几个旋涡只是时间问题。 何暮觉得，这样的天才，全靠自己摸索并且有差错的情况下还能达到如今的成就，那么这时间可能不需要太长，大概用不了…… “啪啪啪啪啪啪！”一连串的爆鸣声突然响起，何暮转头一看，只见盘坐的张三丰身形微微颤抖，浓郁强烈的黑白原力透体而出，旋转上升，足有四五米高！ 定睛一看，何暮大惊失色——张三丰体内，原本的“内丹”正发出强烈的光芒，不断泵出如潮的原力。而头、胸、双肩和双膝处高强度的能量反应几乎扭曲了何暮的视野，竟然同时有六处旋涡正在快速成型！ “whatthefxxk……”脱口而出的脏话还没飞远，爆鸣声已经戛然而止。只见张三丰白发白须居然开始转黑，原本已显苍老的脸上大汗淋漓，皱纹就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抚平。随后，身躯也随之浮空而起，衣袍须发飘飘然向上飞扬，真乃实实在在的神仙之姿！ 力量的波涛也达到了高潮，飞舞的黑白原力并不明亮，旋转速度也不快。但随着范围越来越大，却是飞沙走石狂风四起，方圆数百米内的林木土石一触即毁，很快被扫成一片白地——只有何暮张大了嘴站在原地，金色的护体原力上火花四溅，荡起连绵不断的涟漪。 终于，何暮在神识中感受到了一声轻叹，只见一轮若隐若现的八卦图在张真人背后一闪即逝，还有一圈人形虚影一涨一收，消失不见。 张三丰轻轻落回地上，做了几个深呼吸，缓缓站起——睁眼只看到脸前放了一面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好像年轻了几十岁。 “啊？这……哈哈哈哈哈哈，还有这样的事？真是意料之外，意料之外！啊哈哈，好！” “咳咳，”何暮有些尴尬地收起了镜子——这是羽月用过的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收在了背包里……应该是在塞纳里奥要塞的那个房间里。“恭喜老哥……”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啊？” “当然不对，简直太不正常了……” “啊？又是哪里出了差错？”张三丰赶紧感受了一下，“可我觉得还不错啊……” “还差错，呵呵，感觉只是还不错而已吗？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是世间少有的天选之……啊不，世间少有的天才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你个老道也太变态了？六个一起来都能成功？你这才十几分钟就超过我了！神经病啊！之前还问我是不是人……你特么才不是人！” “呃……哈哈哈哈哈哈，老弟真是幽默，吓死我了……”张三丰一听松了口气，一甩袖子又轻轻飞了起来，然后站在半空松了松筋骨，然后挥舞了几下拳脚，突然就朝何暮一拳击出——只听一声闷雷轰响，一个巨大拳影隔空而来，如同他的原力般若隐若现，而且看似有些轻飘飘的，却是眨眼就到了面前！一到跟前就会发现，什么软绵绵轻飘飘都是假象，这一拳实则气势磅礴，有开山劈崖之力！ 这就是试招了。论等级，张三丰此时比何暮还多两个旋涡，这一拳也不知用了几成力。何暮隔着护体原力都感觉罡风刮脸眼皮直跳，当即团身蓄力，开启圣盾，狮心套装交错举起，全力防御。 “轰”地一声，地动山摇，巨大的尘柱腾空而起。 张三丰一脸满意，轻轻拨散漫天尘土，缓缓落下。只见何暮正坐在一个大坑中央，面前放着狮心盾，权杖拄在地上托着下巴，巨大的双翼护着全身，脸上是一双翻上天的大白眼。 “哟，呵呵，老弟莫气。一时技痒，你看，也没什么别人可以跟我切磋是……” “一时技痒？技痒你就打我？那你成天技痒怎么办？你这老道还有没有良心？刚成功就想卸磨杀驴啊？谋杀恩师啊你啊？你不能对着那边山头打啊？你不能对着那边池塘打啊？堂堂的得道高人，就这么一拳朝我脸上糊？” “呃……这山野湖泊，生灵众多，一拳下去怕是……” “我靠？？”何暮一下就跳了起来，飘起了满天的白毛，“你还要脸不要？你自己看看这么大一个坑，你自己看看这些花草树木……这还有花草树木吗？虽然你没把我打死是，但是毁了那么多花花草草，你那得道的内心难道没有一丝愧疚吗？” “这个……一时技痒，一时技痒……” “不行！得赔钱！我刚才没来得及把吃的喝的收起来，现在全没了！” “啊？这……你老哥我……身上一般不带银钱……” “我……去！耍无赖是……” 第一百十六章 造神 “来来来……何老弟不用客气……我这武当山也没什么好东西，将就吃点。” “哼……这还差不多……”看着恭敬无比忙里忙外的老少道士们，再看看这个摆了一副祖师爷架子，人后一脸“谄媚”的张三丰……反正也不是真的生气，算了算了。 这不久前还由朱棣花费数千万，调兵三十万修理扩建过的山宫观，连个“小房间”都大得很阔气，足有上百平方。结果其他人一出去，感觉说话都有回音…… “老弟年纪虽小，可对老道我可有再造之恩……” 何暮突然“邪魅一笑”，赶紧抢过话头：“所以啊，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小张啊，你可不能再打你爹我了……” “啪！”一壶老酒直接照脸而来，被何暮一把接住，但是力量太大，酒壶直接破碎，还是洒了他一脸酒…… “好，那我就告辞了。”何暮面无表情，甩了甩脸上的酒转身就走。 “哎哎哎哎，何老弟何老弟……何……大师！何大师！何恩人！息怒息怒，坐下坐下……” “哼，你这幅样子要不是亲眼看到，没人会信的？” “哈哈哈……来来来，喝一杯……我们还是说正事，说正事。” “你脸皮可真厚……” 于是，喝着小酒，嚼着小食零嘴，何暮斟酌着语句开始继续他的“指点”。 “啊？等这手肘的旋涡结成，就到头了？” “我说了，是对于凡人来说。我看你基本不是人，所以听我说下去就行啦。” “等一下……我想问问老弟……这个……这个九九归一的修炼之法，我能否……” “传给弟子后人是？” “啊哈哈哈，对啊……这毕竟是老弟远游异域辛苦所得，教了老道我已经足够慷慨了……我这……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 “你这么厚的脸皮，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说到这个，我就要好好批判一下中原武术门派的臭毛病！一旦有了什么好用的厉害的功夫啊秘籍啊，就开始藏着掖着。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几代单传啊不可外流啊……什么毛病？搞得有些好东西到以后都失传……”哦哟，差点说漏嘴了，这时间旅行可是最大的秘密之一。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绝学之所以是绝学，是因为一门极有分量的功法几乎能成为一个门派在江湖上的立身之本，一旦泄露外传，则门派地位甚至生存都会堪忧啊……” “呵呵，这个……现在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会改变这一现状的。” “哦？难道何老弟要广授这修炼之路？” “你以为我到武当山找你干什么？我还会去龙虎山，九华山，嵩山，华山……既然先遇到了老哥你，就从这武当山开始！” “这……是为何？” “老哥的内家拳，不也说内以养生，外以却恶，增强体质，延寿祛病，以身抗暴，抵御外敌吗？可大部分时候，中原武林都只知江湖而不知家国天下，实在是枉为我华夏同胞！” “老弟的意思……还会有这蒙元之祸？” “远远不止。不过为时尚早，不可多说。这武林只是一部分……告诉老哥也无妨，连这大明江山，我也是要插手的……” “哦？老弟该不是要那九五之位，哈哈哈……” “你看我像是这个意思吗？我可是……我可是心怀天下，想要改造一个全新的，强大繁荣的华夏啊！” “看老弟不似说笑……究竟所为何事？” “我说了嘛，现在还不能说！不过我看老哥天赋实力过人，如能更进一步踏破天关，就可一路与我同行……到时自然会明白我这一片苦心究竟为了什么……” “嗯？踏破天关？难不成老弟这修炼之法，真能羽化升仙？” “我这其实也算不上修炼之法，只是一条……升级路线，其实这力量的积累和凝炼，还是要靠你们自身的能力和各种武功秘籍的辅助的。这些我可没有。至于这羽化升仙，我不知道这词是从何时传下来的，但是……”何暮的翅膀再次缓缓展开，“这也许是某种巧合也说不定。” “老弟的意思是……”张三丰突然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何暮，“你……你已经……” 何暮也不多说，原力一起，目光一凝，反过来用神识死死盯住了张三丰。这是生命等级上的绝对碾压，对于凡人的意志力有着极强的压制作用，只要没有觉醒神识就根本无从防御！就算此时论原力等级张三丰还在何暮之上，这威压降下，顿时浑身战栗，口不能言。 只是略略展示，也没有全力压制，一秒后何暮就收起了神识。“老哥可知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张三丰如获大赦，不停喘着粗气，“你……已是神仙？” “准确地说只能算半个……我是神的子嗣。还要将九处旋涡全部完成，再突破一个大关，才是完整的神……哎！老哥不可！” 张三丰极度震惊，几乎要委身行礼。“还请……还请……恩师教授这成道之法！！！” “哎！张真人不必如此……我之前说过，其实这神明，除了实力和魂魄不同，是与你我无异的……我们仍以兄弟相称即可。” “那就……按老弟的意思，恭敬不如从命了……”张三丰双手都有些颤抖，于是重新坐下，闭目调息，平复心情。 何暮则继续说道：“其实这踏破天关，说难很难，说简单也可以很简单……老哥与我，这差别只在有没有神魂。一般来说，实力到达凡人巅峰……也就是九个旋涡练至圆满后，就需要面对这个瓶颈——而这神魂的形成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法，只是靠……按华夏的说法，要靠参悟。也有少数运气好或者心境特别的存在，会如我这般实力未至就苏醒了神魂。这个东西……虽然我不信，但是真的看命。也许一辈子过去都难以达成，也许黄粱一梦，醒来就已有云泥之别……关于这个，我完全帮不上你一星半点，只能告诉你这些。这路，就要老哥自己走了。” “光是这几句话已经价值万金啊！原来这功力可以指点，可羽化升仙，到底还是要靠这道心啊……” “这么说也可以。那老弟在此先预祝张真人早日踏破天关——到时我自会知晓。现在，还要问一些其他门派和其他高手的事……” “哈哈哈哈，我有这个信心，到时再与老弟把酒言欢！老弟的问题嘛，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一百十七章 长公主 张三丰这样的奇才毕竟是少数，本身无论是实力还是寿命就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人，几乎可以确定是华夏第一人了。 临行前何暮特意叮嘱，暂时不要透露他的存在。它还是喜欢在幕后影响局势而不是像贡多福一样直接执掌大权。 然后他开始跑遍祖国的名山大川，角角落落，与一个个他暗中观察后选中的高手找机会交流，并告知这更加合理的修炼路线，一个个拔高这些人的实力，播下星星之火。 龙虎山，少林寺；独居高人，门派掌门；一个个各式各样的英雄豪杰或者无名之辈被何暮“看上”，然后，或者其乐融融，或者费点口舌，或者干脆暴揍一顿，然后坐下来谈谈心、指点指点、开导开导……这期间，也了解了不少奇妙无比脑洞大开的修炼功法和武功秘籍。怎么说呢，基本对他没用。何暮发现自己自动吸收力量的这个功能别人是没有的——守序神毕竟是守序神——而且靠自己运转运转体内原力，增长速度居然也比人家费劲心思捣鼓出来的东西快…… 有些人很快就掌握了要领，立刻实力飞涨，至少也是小有进步。但有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即使经过了何暮的指点还是长期不得要领——少则半年，多则好几年，最久的花了整整十年才成功凝聚出旋涡。对于这些“差生”，何暮也只能在四处游历的过程中来回奔走，不停观察指导，不知不觉在华夏武林中结出了一张巨大的人际关系网络。 在对方掌握了九节点九旋涡这个升级路线后，还要“勉为其难”地透露一些关于成神的信息。 期间，还要顺便观察明帝国各地的经贸民情，官员军队，为自己的计划添砖加瓦。还时不时出国旅游，捡些便宜挖点坑，做点铺垫找点机缘。还要寻找关于近万年前自己的故事和香格里拉的下落…… 忙忙碌碌中，时间悄然过去了将近二十年，来到了明历80年——离何暮等待的机会只剩下了一年。 而最近，何暮常常混进北京紫禁城内——想必也没人“看得见”他，就算居然有人能注意到他，他也不怕就是了。进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观察观察历史有没有什么偏差，明英宗朱祁镇是不是还对王振言听计从？明年瓦剌的也先犯边时，王振还会不会怂恿皇帝御驾亲征？如果出了什么差错，何暮等了那么多年的好机会可就没了。 还好，鬼鬼祟祟……并没有，大摇大摆地在皇宫里走来走去那么些天，没发现什么异常。嗯……那么今天，到那个部门去旁听旁听？或者到御膳房吃东西？还是…… “站住！你是什么人？” “蛤？？”何暮正在边想边走，却被一声质问叫住了。 那是一个……天呐，何暮直接就看呆了——那是一个惊天动地的高挑美人：梳着皇宫中常见的精巧发髻，鹅蛋脸黄皮肤，却是高鼻大眼，满是异域风情。穿着一身对扣丝绸青衣，披着绣有牡丹挂着流苏的绿披肩，毫无原力，身高168，体重52kg，三围是……不不不没有没有。 此时，她正有些恼怒地皱眉看着何暮。 “你……能看见我？”明明看上去毫无原力，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特别漂亮之外。 “你在说什么？本公主在问你，你是什么人？怎敢擅闯后宫？来人！” “我……擦……得罪了！”何暮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往肩膀上一扛，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房间就躲了进去，“你别喊啊！我不是坏人……我现在要放手了啊，你再喊我打你了啊！” 何暮轻轻放开了捂嘴的手，这女人倒是真没再喊。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虽然强作镇定，但是显然吓得不轻。 “这位……呃，公主？不对……你这年纪，该是长公主殿下？” “……” “哎，别怕嘛，你看我现在碰都不碰你你怕什么……你是长公主？我……我真不是坏人，但是这个很难解释……至于闯后宫……我真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后宫了……” “你死定了，不管你是谁，来干什么……闯紫禁城已是死罪，擅闯后宫更是犯了大忌！既然被我发现了，你今天就别想出去了！” “啧，我说你……”何暮一插腰，“你是不是傻？在皇宫里待久了脑子不好使是！你现在还这么跟我说话，我要真是坏人，你才死定了！用你尊贵的脑袋想一想，我既然能进的来，只要把你灭口，我怎么就会出不去？” “哼！身为大明长公主，怎可对贼人屈膝求饶……” “好！厉害！那你喊。”何暮立马用神识隔绝了这个房间，“你喊，尽管喊，今天有人听得到，我叫你奶奶。” “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我让你喊你又不喊了……你人长那么好看，怎么，脑子不好使啊？” “大……大胆！竟敢言语调戏本公主！我……” “还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何暮拿出天火指着咬牙切齿的长公主，“现在，我问你答，不然……哼哼，你这小脸蛋儿可就要遭殃了……怎么样，坏人是不是该这么威胁你？还是……”何暮剑锋轻轻滑动，落在她胸口第一颗扣子上。 “啊！！你……”古代女人，更何况还是个公主，最经不起这种惊吓。 “你什么你！说，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公主？” “我……我是先皇二公主，”见何暮左右没动手，怎么看表情也是在不像是在威胁她，这长公主稍稍镇定了一点，“永清公主朱丽……” “你看，这不是挺好的……好，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什么叫为什么能看到你……我走出来，就看到你在花园里走……” “这可奇怪了……”何暮收起了剑，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 结果，剑一收，一个不注意这永清长公主一下蹦了起来撒腿就跑，边跑边大声尖叫：“来人啊！救命啊！有……有刺客！” 何暮翻了个白眼，闪身挡在门前，抱着双臂看着天花板。见出路瞬间被堵，公主一愣，边往后退边继续大喊救命，见何暮没有动作，又冲向窗子——不用说，面前还是那张白眼翻到已经全是眼白的脸。一看走不了，没办法，干脆抬起双手做喇叭，继续朝天大叫。 过了好一会儿。“喊啊，怎么不喊啦？说了不信，喊哑了？你，那边那个椅子，给我去坐下……你不去是？还给我摆着副臭脸是不是？那你站着！”何暮边说边透过神识细细查看着永清公主里里外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不要误会，绝对没有偷看什么，反正横竖想看就能看到，早就习惯了，不看了。 这仔细一找，还真发现了什么东西。在何暮的特殊视野中，这个长公主脑海深处，有很细小的一个白色光点。 第一百十八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是什么……”何暮心想，“看上去像是……萎缩的原力节点……但是她浑身没有半点能量……会是什么呢？”何暮的意识就像探出的机械臂一样慢慢靠近这个亮点，轻轻接触了一下，“hello？你好？” 光点没有半点反应，倒是这永清长公主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哎哟我擦……这？还好，只是昏过去了……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把这大美女害死了多可惜……这究竟是个……” 正想着，被何暮的神识接触过的亮点轻轻一闪，变大了一点点。 “有反应？这个现在像是……一团包裹着什么东西的原力……我看看能不能……”何暮轻轻钳制住这团不明能量，然后稍微移动了一下，又一下。然后仔细观察，似乎对公主没什么伤害，于是一点一点轻轻地把这团东西挪到了外面。 “嗯？我都把它拿出来了，里面怎么还有一个小点……这个……似乎是纯精神力，碰不到只能看到……等一下再说。” 何暮打算先搞定已经拿出来的东西。剥离到了身体外面，何暮就可以放手研究了。他开始强行驱散保护层一样的原力——说来奇怪，这原力似乎……跟他的很类似，几乎是一样的！而且这公主无视他神识的蒙蔽能看到他……难不成…… 何暮顿时心头直跳，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最后一层原力也迅速被拆掉了。随着一阵微光弥散，一股奇妙的感觉在何暮脑海中涌了上来……很熟悉，但又陌生。 “这是……记忆？不不不，这不是现在这个公主的记忆……这是！” 无数的画面开始在何暮的意识中疯狂倒放，而放映的内容几乎让何暮跳了起来！这个永清公主绝对跟他的从前有关！而且是大大的有关！ 因为这记忆里面的那个男人，不是何暮又是谁？巨大的绿色传送门，正张开双翼扑向一群恶魔的何暮；似乎是汉朝时的服饰，正在震惊地看向这个方向的官服何暮；一条大河边，站在远处的何暮面对着密密麻麻的敌国士兵和满地的尸体；似乎是一处王宫，兵荒马乱，透过何暮的肩膀看到的是冲锋的大队秦军；还有古老宫墙上的视角，地上是密密麻麻的军队，而飞在半空似乎在大声叫喊的，还是何暮…… 最后，记忆的尽头，是穿了一身白袍的何暮——带着黄金面具，身下是腾龙金座。他满脸扭曲的怒容，正伸出手掌，向“镜头”射出一道杀气腾腾的白光！ 四周花红草绿，鸟语花香，但似乎是在一个巨大的温室之内。半圆形的穹顶洒下温柔的光芒，像阳光一般照耀着这一方天地。可却有数百白衣少女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有新的画面了。而此时这一团原本是白色的记忆突然泛起了紫色，极强的精神力不断冲击着何暮的脑海，充满了怨恨、愤怒和……悲伤？而昏倒在地的永清公主也满脸痛苦地轻轻呻吟。与此同时，层层能量又再次把这股记忆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迅速回到了公主的脑海中，与留下的那个小点合二为一，慢慢恢复了白色。 “我的天……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好像都是临死前最后的记忆……我以前……到底……”何暮之前也是头痛欲裂，直到记忆体消失才慢慢恢复。 这个永清公主朱丽，究竟有什么秘密？历史上关于她的记载并不多，只是一笔带过：明宣宗朱瞻基次女，母亲是谁，可能的出生年份，以及终生未嫁。甚至没有写出她的具体姓名，和死于哪一年。由于明宣宗在位只有十年就患病而死，所以这永清公主才29岁就已经是长公主了。但是，这样的身份……怎么会脑子里有这样一个东西，还铁定跟何暮有莫大的关联？如果那些是前世的记忆，那前世又分别是谁？为什么每次临死前，都有何暮在场？ 最后那复杂的情绪，又是因为什么？那应该是香格里拉？而何暮——杀了她。 香格里拉…… “嗯……啊！”这个时候，昏迷的公主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一声惊呼，赶紧上下查看身上的衣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后，目光正好对上满脸愁容的何暮复杂的眼神。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在想……一些事。不过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能看到我了。我走了，你尽管喊尽管叫人，现在都能听见了。” “你要逃跑？你……你究竟是谁！来我大明皇宫究竟有什么图谋！？” 何暮已经转身欲走，听到质问，还是回头说道：“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谁……还有你究竟是谁……我先走了，有缘再见，长公主殿下。” “你！等一下！你！！” 何暮却是心乱如麻，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眨眼间就消失在长公主的视线中。朱丽似乎又想要大喊，但犹豫再三，最后居然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了…… 但是何暮却没有顺利离开紫禁城。在一条两面都是高墙的僻静小路上，一个宦官模样的中年男人挡在了何暮身前。 “今天还真是怪了……你又是什么人？” “咯咯咯，阁下，这问题，不是该由杂家来问才是？” “怎么，在后宫偷看不成，当面来问了？” “见笑了……技不如人，只得冒险一见了。” 这人有些实力，原力浓郁，且胸口丹田已有节点，神识已经不能让他对何暮视而不见了。但总的来说还是没找到要领，不然实力绝对不止这点程度。“我是什么人，告诉你你也未必知道。至于你是什么人……哼，一群不以真面目示人的旁观者而已，哪朝哪代没有？放着家国正事不管，却来管我？” “咯咯咯咯，阁下火气不小……有心事？可这毕竟是皇宫大内，总是这样肆无忌惮随意来去，怕是不好，不好啊……” “呵呵，龙潭虎穴都闯过，这皇宫可安全得很，有什么不能来的？” “那，杂家可就得管上一管了……” “就你？我进这紫禁城本不打算引起什么注意，怎么，要在这里动手？” 这太监却是不再多说，而是一声怪叫就攻了过来——单说原力使用上，倒是已经脱离了强化自身体格的阶段，这拳头手刀上已经带着外放的力量，威力倍增。 可何暮现在没心情跟这个太监切磋，本就心情烦躁，这太监还自以为隐世高手…… “哼！跪下！”一声怒喝双翼展开，足尖微微浮起，俯视着不自量力的对手。只见那太监正堪堪扑到眼前，直接就往地上一跪一趴，伏地不起——连贯着看起来就像是他一声怪叫扑过来下跪磕头似的。嘴上说得挺厉害，结果还不是送人头的。 何暮收起了部分威压，轻轻踢了踢动弹不得的“高手”，问：“你这‘杂家’倒是好自信啊……说，从哪儿来啊，我好去拜会拜会……” “你！你是……白……白玉京的神君！” “你说什么？” 第一百十九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了，就这里。那谁？‘杂家’，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我的？”何暮果断顺水推舟，装作高深莫测地问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九十六圣君，浮云挂空名……” “说人话！！背什么诗啊？你李白啊？” 御花园的一个亭子里，这中年宦官正满头大汗地坐在何暮身边——两人对面还坐了几个妃子娘娘打扮的女子在聊天，还有宫女太监站在一旁。这些人好像看得见他们，又好像看不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是这样了。 “杂家……奴才也知道的不多……这……本门世代挑选年轻弟子入宫，还偶尔派往各大门派潜伏，四处游历……对时事只是旁观，记录奇闻轶事上报……” “那跟这什么白玉京的诗有什么关系？” “但这些都是因为无事可做找的由头……本门始祖曾是‘九十六圣君’之一，在这叫‘白玉京’的地方服侍……服侍过神君……据说是……是……这商周前的事情了……” “接着说。” “后来似乎是……这神君……陨落了，”他抬头看了看何暮的脸色，“白玉京……要作为陵墓……九十六圣君都回家了……” “你别吞吞吐吐的，从实招来。你们那始祖呢？” “圣君……不……始祖早已在秦汉时作古……留下了祖训，还留下一副人像……说……说……” “说，什，么！” “本门世代隐居，不问皇朝更替，只作记录……但唯有遇见这画中之人，当立即回报……说是，如遇‘神威浩荡，白羽遮天’，则……或大难临头，或盛世将至……” “哼，你就凭一双翅膀，就敢确定是我？是不是草率了一点啊？” “神君请看……”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副画——虽然不知被临摹过多少次，可这双翅膀，还有这圆鼻头，高耸的眉骨……尼玛的，还挺像，就是正坐在宝座上的何暮。 “哦？这么多年过去，图画到还没差得太远……” “这是用本门秘法从始祖原作临摹，绝不会差一丝半点。” “那我问你，你这始祖可有向门人透露白玉京的具体所在啊？”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万万不敢……” “那这李白难道是你们的人？这诗又是凭什么写的？” “这诗……可并未透露白玉京究竟在何处啊……代代相传这白玉京远在天际，内有层层楼阁，地点极是隐秘……” “等一下！白，玉，京……这名字是你们起的？” “这……应该不是，据说是始祖留下了画作，上面写着‘白玉京’……我等并非始祖血脉，并未亲眼见过……” 何暮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推测，再问：“那你这一代的……圣君？门主？掌门？老大？现在何处？我要去见见……” “圣君……在海外仙山……” “圣君，呵呵。我们走！你能带路？” “认是认得……只是这……啊啊啊啊啊啊……” 何暮一把抓过这太监就腾空而起，随即向东南方向迅速远去。 一直飞到了东海，直到舟山群岛某处。 “您忠实的仆人……拜见神君……”一个苍老到难以形容的老人稍稍确认，就干脆利落地给何暮跪下磕头。 “都退下……神君要与圣君叙旧！”这会儿那太监倒是趾高气扬起来，赶着十几个男男女女出了门。 “呵呵，这‘圣君’之名，怕是你那始祖回来之后自己封的？” “应是如此……神君莫怪……莫怪……” “随口问问而已……看你这世外桃源，以前应该很热闹？怎么，现在就小猫两三只了？还有，你这圣君……就这点实力？”六个节点，原力总量倒是超过平均值，应该是年代过于久远，修炼方法已经残缺，不得要领所致。 “神君有所不知……” “你先起来再说话！我不是原来那个神君了，放松点！” “是……”老头看起来老，其实原力在身，行动自如，“神君有所不知……虽先祖曾受您恩泽，实力超绝，但也却极难生育……而这修炼之法也只愿口述，且不许外传，渐渐地也就有错漏了……到了小人这一代，至今膝下无一儿半女……本想只得传与得力弟子，可这血脉终是要断了……却不想还能见到神君真身……此生无憾，此生无憾了……” “好，你们还真不容易……这九十六圣君，你可还知道其他人的下落？” “这……这先祖离开白玉京已有数千年，实在不知。” “算了。另外，那李白的诗，究竟凭何而作？” “这……神君请随我来……”老头边走边说，“这李白啊，曾是先父非常喜欢的弟子，曾破例告诉过他一些秘密，还可能让他看过一些常人不能看的东西……” 老“圣君”带着何暮在空空荡荡有些荒废的楼宇间七绕八绕，最后走进了一个装饰考究的地下室——居然是历代“圣君”的“金身”所在。一个个“木乃伊”原地盘坐，前面放着牌位。衣着服饰从元明到唐宋，再到秦汉，只有正中一人与众不同——为一席白色长袍，与何暮在永清公主记忆中看到自己穿的长袍类似。 身前立着好几块牌位，用不同时代的文字书写着姓名和名号。看上去最古老的是一块石牌，上面赫然是古巴比伦楔形文字和华夏甲骨文双语！应该是这人自己写的，上书：“神忠实的仆人”。 这下八九不离十。而老圣君走到了占据整座墙的书架面前，稍稍寻找，拿出了一块石板递给了何暮。“这就是始祖留下的一副画像……” 何暮拿过石板上下一看，顿时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石板上用原力刻出了图案，画的应该是这个初代圣君对“白玉京”的回忆。这简直就像素描一样立体，这布置风格……这装饰纹路，还有这些床柜桌椅，这圆形的大窗户……还有这房中一跪一站的两人，站着的这人，这翅膀，这面具，这长袍，就是公主记忆中的何暮。画里面，何暮正伸出手虚按在跪地之人的头顶——这个人应该就是“圣君”了——石板上还画出了道道光芒。 作者还在石板的角落留下了几个小字。这文字华夏人是看不懂的，估计是口口相传才成了白玉京——其实这几个小字根本不是这地方的名称，也不是画中人的名字，只是一个注解！这初代圣君估计是个有强迫症的人，因为石板画不出具体颜色觉得不够形象，才加了这几个字。 不是香格里拉，而是“白与金”。 第一百二十章 灯下黑 何暮真是对自己又好气又好笑，明明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东西，还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到处找，真是（此处省略脏话若干）的。 虽然急于赶去追寻真相，但是对于这批好不容易还记得他的人，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干脆，呆两天做些事情再走。 又看了好几块第一代“圣君”留下的作品，包括那副何暮的人像——何暮在想他是不是因为画画好才被选去香格里拉的？ 书架上历朝历代留下的大事要事，奇闻轶事的记载也很有意思——应该是跟常年有人潜伏在皇宫中有关，以宫里的事偏多。有几件事更是与何暮在永清公主的记忆里看到的东西相互印证，这下铁证如山…… 这几次记载都是着重描写了出现“极似”神君之人，但都因没有翅膀而被否决了。而后来，总是跟“极似神君”一起出现的一个女人也得到了重点记录，还有画像。这不是永清公主又是谁？ 据说汉哀帝年间，丽贵妃与人有染（汉哀帝有断袖之癖，对女人完全没有兴趣），即将被处以极刑。行刑当日这“奸夫”试图劫刑场，丽妃却当场自刎。那文官居然无人知其姓名，而且最后不知所踪，并未抓获。 还有西楚霸王乌江自刎的时候，居然有高手“从天而降”“杀敌数百”，却不是来救项羽，而是一个无名侍女，但是这侍女偏偏这个时候自杀了。 然后是秦灭六国，攻入最先灭亡的韩国都城时，有记载“猛将极似神君”，背着濒死的韩国公主杀出一条血路，“三千盾甲，竟不能挡”，秦军“遂以弓弩攒射”，最后仍被此人轻松逃走。 还有更早的。这个就有名了，但年代久远，甲骨文描述比较粗略……说武王伐纣，牧野之战，大军攻至殷城城头。遇到妖后妲己施妖法屠杀，久攻不下。这时候有个长得很像神君的人飞来，对着妲己破口大骂，一直骂到妲己自杀…… 骗人，感情妲己也是那永清公主的前世，最后还是被何暮喷死的？而且这些东西历史上一个字都没有，这里却写得很详细。放在平常何暮是不信的，可偏偏这些都是他自己，还有记忆佐证……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这圣君一帮人搞的鬼。早些年的圣君实力更加强大，势力也很强，能够用各种手段隐瞒了哪怕是“类似”神君出现的事情。后来虽然衰落了，但却也没有再出现需要隐瞒的事情——按贡多福所说的时间，原来那个暮可能在汉代左右死了，神魂也休眠了，自然不会再出现了。 看完资料，又隆重接见了圣君的门人弟子，接受了好一番跪拜。说起来也是惨，看这大海岛上遍布琼楼玉宇，但很多都年久失修，人是更没有多少了——不过据说是人都派出去了的缘故。 为了犒劳这批人这么多年的辛辛苦苦，在宴会桌上聊天时，何暮轻松纠正了所谓“圣君”的修炼方法，也许是血脉的缘故居然立竿见影。然后，特别要求他不要再藏私，尽管记录下来，放心传授，争取再创辉煌……至于之前那太监说的什么“大难临头”，来了这里并没有人提起，何暮自己也就忽略了——当年那“九十六圣君”似乎有些怕他。 最后，何暮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小任务，然后在千恩万谢中腾空而去，直飞青藏高原。 香格里拉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只差眼见为实了。什么雪山之上，被魔力笼罩，别有洞天，内有无数神兵利器……还找来找去找不到，白痴啊！居然直到看到那块石板何暮才恍然大悟——因为那个房间怎么看怎么是飞船里的舱室啊！什么白玉京，是白与金！不正是贡多福那条飞船的配色还有当年那个“暮”的金面具白长袍吗？ 之前在雪山高原之上都翻遍了，死活找不到，却没曾想过香格里拉就是成天进去的这条银河帝国“皇帝旅游船”啊！青藏高原明摆着最可疑的东西被何暮完完全全视而不见……这飞船非常大，怕是能容纳好几千人，这在几千年前说是一个小王国很正常。飞船本身的武备和储存的武器可不就是凡人难以理解的神兵利器么？贡多福说当时他带领着附近的人类前进，那吸收一些人才来培养或者……用来使唤，估计就是“九十六圣君”了。还有记忆画面里那些少女，人类国度送美女来给他做侍女也很正常啊，这些估计就是所谓的“智慧女”了——至于所谓的一百万个……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这就是教科书般的灯下黑啊！简直就是傻帽啊！之前是没有权限出不去，后来给了权限却忙着准备时间旅行，依然没有离开过指挥室，奇怪的是这指挥室里也没留下任何线索。后来回到了现在这个年代，权限又没了，还是没离开过舰桥指挥室……想起来真的是笑死人。 “老头子！喂？在吗？在干嘛？”回到了飞船里，何暮急匆匆地开始联系贡多福，却等了半天没反应。 “喂？个老东西干嘛去了……你再不回答我，我可要强行破坏了！” 又等了一会儿，脑海传来贡多福不耐烦的声音：“干什么！你老子我正忙着呢……” “快给我飞船权限！” “不是给过你了吗？” “你傻呀，那是600年后给的权限，现在又没有！” “哦对对对……你又要权限干什么？” “我找到香格里拉了……”何暮拖着长音摇着头说。 “哦？在哪儿啊……这跟权限又有什么关系？” “香格里拉就是你这条船！” “瞎扯……说什么呢……不过话说香格里拉究竟是什么东西？” 何暮大叫：“我问你过的好吗！就是凡人传说中神的宫殿啊！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啊！” “香格里拉是这个意思？那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当年这飞船是你的宫殿吗？” “啊？你有说过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当然说过！有没有搞错？我可是神！神会记错吗？也就你这个半吊子，怕是当时忙着吃东西根本没好好听！！” “呃……那我后来问你香格里拉什么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靠！你又没说香格里拉是个什么东西？你只问我知不知道香格里拉，我听都没听说过当然说不知道啊！我不知道香格里拉就是你的宫殿的意思，我又怎么告诉你香格里拉就是这飞船啊？鬼晓得你找这香格里拉是在找什么啊！” “我……真的是……啊……崩溃了……算了！快给我权限！！” “你可真是个人才啊，哈哈……咳咳，给这位何暮先生最高权限！” “好的再见！” 一拿到权限，何暮迫不及待地冲向那道装甲大门。 大门在何暮靠近时自动滑向两边……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陪葬 何暮跌坐在地，久久沉默不语。 这里就是香格里拉，传说中的伊甸园，神的宫殿，天上的白玉京吗？ 这条飞船的顶部空间是一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温室，用以在长途航行中提供蔬果肉类和陶冶放松的公园，同时也起到一定的多层装甲作用。被当年的“暮”当做宫殿时，这里应该是一个非常美丽的花园，那个多次被提到的黄金龙椅就坐落在温室正中央，它的精美华丽能够让一切传说故事中对它的描述都黯然失色。 何暮此刻就静静靠着这个大金块坐着，冰凉的金属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这个花园里的植物早已枯萎。不知为何，这个“香格里拉”在废弃时抽空了花园的空气，所以虽然生机全无，但动植物的尸体并没有腐朽——没错，不只是植物，还有动物，以及——人。除了真空，这里似乎还曾经历过严寒，动植物组织上明显带有急速冷冻留下的细胞破坏痕迹。 黄金龙椅周围，跪坐倒卧了好几圈穿着白色长袍的干尸，足足有四五百具！何暮略略观察后就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妙龄少女。他们当然就是神的侍女，也就是所谓的“智慧女”。而有一具干尸与众不同：她静静地坐在本该是神座的龙椅上，衣饰相比其他智慧女更加考究华丽，头上还戴着黄金花环——可躯干部分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不远处的地上还有大片喷溅的血迹，应该是后来才被搬到龙椅上坐着的。 结合永清公主的记忆可以很明显地推断出杀害她的正是曾经的何暮，那么……这一地的干尸，想必也是他的杰作了。 为什么？何暮现在的思维完全不明白需要这样做的理由。 这里曾经堪比真正的天堂。从指挥室一路而来的大量舱室都有人居住生活的痕迹，库房和餐厅里堆满了食材和半成品（的风干标本），还有非常专业的练功房和各种娱乐设施——据何暮判断，这里曾经可能有上千人共同生活（为神服务）。 很多舱室和走廊中都有不少短时间内窒息而死的尸体，在何暮刚刚离开指挥室后打开的第一道门后就倒着两个，而且明显存活时间长于他人并试图破门——从衣着上看，应该是“九十六圣君”其中之二。 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怎么看起来像是突然想要作一作，不想做人……做神了，直接封了自己的宫殿——这根本就成了皇陵啊，这些人就像是被殉葬的…… 那他自己人呢？打算做什么？后来去哪了？ 一定能找到什么线索的……对了！既然永清公主脑海中有各种前世的记忆，那么这个“最原始”版本身上会不会也…… 何暮站了起来，看向正“坐在”龙椅上的这具“睡美人”。真空环境很好的保存了尸体的衣物和大部分组织，干瘪的脸上似乎还能分辨出愤怒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何暮展开了神识，轻轻扫视着完全失去了水分的颅腔——果然，有一团更加细小的原力深藏在内。那么，只需要……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们做错了什么！！”一个因为愤怒或者紧张而变了调的声音先冒了出来，果然，这女人的声音和永清公主几乎一模一样。 那个“何暮”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她：“你在吵些什么？为我护法，难道不是她们作为‘智慧女’莫大的荣耀吗？” 由于没有戴面具，何暮清楚地看到他自己的脸和脸上的表情：如此的年轻、白皙、光滑，就像女人；但是脸上的表情装满了冷漠、倨傲、不屑，冰冷地就像金属。 “可是……可是您只是闭关修炼而已！为什么……为什么需要让那么多人为您……为您陪葬呢！！” “陪葬？不不不，这不是陪葬——我只是休眠。当我醒来的时候，这香格里拉就会再焕生机的……” “可是她们不会再醒来了呀！！” “那有什么？这是牌面，这是仪式感，你懂什么？小小凡人的帝王都流行这种仪式，难道我作为神，不应该拥有这样的待遇吗？到时候，他们还会送来更多的智慧女的，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替我管理香格里拉，等我醒来就可以了……” “不，不不！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可是神啊！你怎么能这样！她们都还年轻啊！你这样做，还配称作守护神吗！！” “注意你的言辞，巴比伦公主。虽然我格外宠爱你，不代表你就可以如此放肆……这里的一草一木，小到尘土大到每一个人，都是属于我的。我的安排，神的安排，你有什么资格干涉……” “不行！！您……您如果……一定要这样做的话……就把我杀了！我来代替他们……” “闭嘴！”那张死人脸终于露出了愠怒的表情，“你这是要背叛我吗？我赐予了你身份和地位，赐予了你力量和生命……我甚至想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的神祗，好一直陪伴我在我身边……你不但不思感激，还日渐骄纵跋扈，现在居然反过来为了这一群凡人顶撞我？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不配拥有我赐予你的一切……莫迪丽‘公主’……” “何暮”甩开了巴比伦公主扯住他衣摆的手，一步一步走回了龙椅旁，慢慢带上面具，重重坐下。毫无征兆地，他突然挥手射出一道白光，随着一声惨叫，画面开始不停抖动，最后慢慢暗了下去……应该是公主已经倒地。 “那我满足你……哼……现在名正言顺了，我的小公主……这样，我最后送你一份大礼——就让这整个香格里拉给你陪葬……晚安……” “警告，”（飞船系统电子音）“即将开始更新人造大气环境……正在排空……” 随着声音也渐渐消失，已经在永清公主那次感受过的紫色“情绪”再次冲击着何暮的脑海，而且那种怨恨和愤怒更加强烈了。何暮静待精神冲击结束，那个光点回到尸体的头颅中。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你的怨念？”静静地站了很久，他走近龙椅，表情纠结地对着干尸轻轻说道，“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些事……但这毕竟是我做的。如今的我很难理解当时的心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应该是赋予了你一部分神识对？这似乎让你世世代代都经历着悲情的结局……那个我……有试图赎罪吗？” 何暮说着，似乎感觉这温室更加冰冷了。“我知道你现在的神魂在哪里……也是她让我最终找到了这里……你放心，我已经不同了，我会尽力护她一生安康……希望这样可以让你安息……嗯？！” 似乎不是感觉越来越冷，而是真的在降温——何暮获得权限后重新灌注了舱内大气，现在他居然看到自己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 不远处干涸的小池塘里有个什么东西被他的神识唤醒了，正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何暮向干尸默默点头，挥手点燃了她，然后转身前去查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忘川 “这剑……你在哪找到的？” “就在飞船的温室里……应该是我以前用过的……可是我现在用不了……它虽然对我的原力有反应，但我无法对其注入力量……这上面的符文我似乎在你皇宫里见过。” “唉……说对了——这是‘忘川’，是我以前送给你母亲的佩剑，当然有我的徽记……不过这名字是她起的。当年有一次，有人向她求助说有大河泛滥，我和她便前去查看，发现是有凶兽作祟。她用我刚送她的剑杀死了那条恶蛟，然后劈出了一条新河道泄洪……那条河和这把剑，就都叫做忘川。” “剑上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地球神祗集体消失这件事还是个谜团啊。” “嗯……这件事就靠你去查了。至于这剑你不能用，很简单——你没有权限！哈哈，这权限只有我能给，而我只给了你母亲……所以，这应该是你当年的收藏，你算是偷了你自己的东西……好了，现在你可以用了。这可是名家所作啊，即使在帝国也不可多得！便宜你小子了……下次见面时，记得拿给我看看……” “嗯，好。” “我还有事，就先不跟你聊了……唉……” 贡多福的意识远去了，而何暮手上的剑也突然不再让他感到寒气逼人——里面残留的强大力量变得亲切熟悉，慢慢与何暮身上奔流的原力融为一体——从未有过的冰蓝色光雾在何暮身上亮起。 “忘川……”何暮仔细翻看着手上古老又先进的单手剑。光用肉眼根本看不出这把秦代青铜剑样式的宽刃短剑其实是高科技产物——它根本不是青铜打造，也不是钢铁，甚至不是金属，应该是高分子复合材料直接“打印”出来的。 只是为了格调，它模仿了古剑的样式。剑长88厘米，整体为白色，隐隐透着极淡的蓝，就像冻雪一样。柳叶状剑刃为常见的八个棱面，略显厚重短粗，印有上古风格的朴素凤纹。接近底部的三分之一长度，正中有一条细长镂空。由于是整体成型，剑刃无需经过任何打磨，显得格外光亮平滑，锋利无比。没有设置专门的剑格，而是用圆润的剑刃底部代替，剑柄无缝连接在剑刃末端，造型朴实没有装饰，只有一圆饼状剑首防止滑脱，底部刻有贡多福……哦不，是陈贝斯皇室的四芒星徽记。 外表浑然一体的忘川，其实内部结构十分复杂。除了方便高手使用而专门设置的各种容纳和增强所输入原力的结构外，还有…… 何暮心念一动，剑柄尾部的四芒星转过一个90度角，整把剑就在短短一秒钟内变成了大不相同的另外一把单手剑。 剑的风格从朴实无华的青铜剑变成了端正精美的汉剑——长度增至108厘米，宽刃变窄刃，八个棱面也变成了四个。剑刃平直狭长，剑锋更加尖锐，镂空消失，颜色从略带蓝色的白变成了水蓝色。暗金色剑格（护手）造型紧凑，大体为从中间向下“折弯”的圆角长方形，只比剑刃略宽少许。原本剑刃上风格朴素的凤纹消失，新出现在剑格上的凤凰雕刻变得精致华丽。剑柄也比原来更长更细，有三道均匀分布的箍，还有绑绳造型的紫色装饰。只有末端剑首大体没变，还是圆饼状带四芒星徽记。 而此时何暮周身的冰蓝色光雾变成了水蓝色，质地也从寒气一般的白雾变成了荡漾的蓝色水光。 “怒如凛冬寒冰，静如夏日荷塘……真是神奇……”何暮原本心情烦躁，现在成功的被这剑拉走了大部分注意力。 左右无事，他干脆开始搜索古今单手剑术，仔细研究筛选，还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越想越来劲，就干脆在飞船指挥室里练了起来——他暂时是半步也不想踏进装甲大门后的“香格里拉”了。 几个月后，中原大地的寒冬降临，明历80年已经接近尾声。 洞庭湖畔，一个面色红润的老道正在亭子里饮酒赏雪。只听一阵冬雷，老道身手敏捷地一跃而起，定睛一看却放下了防备。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何老弟啊！这一眨眼好几年没见，是不是手痒了来找老哥切磋切磋啊？” “路过，路过。恰巧感觉张兄就在附近，下来看看……怎么样？可有突破？” “唉……五年前与你切磋时就已经九处圆满，至今已是进无可进……可这觉悟神识之事，还是毫无头绪啊！倒是老弟你，为何这么多年毫无寸进……咦？” “哈哈，最近刚刚突破，”何暮右手手肘的旋涡已经形成，是吸收了忘川里的能量加上刻苦练剑突破的，“正是切磋的好时候啊！” “何老弟啊何老弟……话说我教你的拳法练得如何啊？” “这真不是我吹，区区拳法，这么多年早已融会贯通……” “好！那我们就以拳脚切磋……” “不不不，这次我自创了些新功夫，正好找老哥试试手……” “哦！？自创的功夫？”又见何暮手上蓝光一闪，张三丰当即兴奋地喊了起来，“有新宝贝！？这剑……来来来，快快给我看看……” 何暮却是把“忘川”一横，往后急退。蓝白色原力亮起，已经摆好了战斗姿势。 “你这是成心吊我这老道胃口啊！好！那我就徒手夺剑！！”张三丰随即合身扑上，两人瞬间战成一团。 二十年间两人多次碰面，每次都要切磋和交流，彼此其实都十分了解。到后来，只要一打起来没完没了，旷日持久，都在刻意保持实力对等，以得到最有效的战斗磨练。 但这一次，张三丰一上手就感觉明显不同。他还是以内家拳猛攻，但何暮使用这古朴短剑战斗风格大变，居然带着浓浓的太极拳韵味。看似稀薄的冰冷护体原力却是寒冷刺骨，时时刻刻迟滞着张三丰的进攻动作，想要夺剑竟是难上加难。 “哦？居然这么快能将太极拳融入剑法……有意思！换你来攻！我倒要看看……咦？” 只见何暮连人带剑瞬间由白转蓝，如同一团水光泼洒而来。剑法又是一变，轻灵长剑的攻击比不上何暮使用天火时的潇洒霸道，却更加快速多变——剑法剥去了内家拳中刚猛的大开大合，却融合了它的诡异刁钻，稍显柔软的剑刃也让攻击的不可捉摸更上一层楼。还有这看似柔软无害的蓝色护体原力，却是挥之不去无孔不入，极其难缠。 “开！”然而张三丰如此天才，这么多年怎么会毫无收获？如同丝绸般顺滑流畅的太极突然爆出刚劲，双掌一拍一声炸响，一圈冲击波掀起了厚厚的积雪。紧接着，拳掌肘踢，肩顶膝撞居然带着黑白交错的虚影，而且全都附带着剧烈的原力震荡，“你老哥我虽然年纪大了，可也是好学之人！这以原力攻击的技巧，也是苦练多年啦……” “居然一直在跟我藏拙？好厉害！哈哈！”何暮的剑和原力也随之变换…… 第一百二十三 时机将近 “大哥！这就是我的恩人何大侠！大侠，这就是我大哥王振，当朝九千岁！” “哎！”王振一脸冷漠，挥手制止了满脸献媚的弟弟继续胡说八道，“这位……何兄？我这弟弟没读过什么书，满口胡言，见笑了……” 再进紫禁城之前，何暮又跑了一趟赫拉特，把早就从大牢里捞出来的王兴带回了华夏——身在他乡隐姓埋名，一不小心还会被个杀神灭口，日子难过啊。虽然何暮给了他还算可以的生活条件，可还是一路痛哭流涕，千恩万谢。 当年这意外的收获给了何暮一个很好的契机，如果能成功混在王振身边，倒也是能多些方便。不过……何暮在想，目的达到之后，是不是要弄死那个知道他秘密的王兴…… 何暮很“江湖”地拱手说：“原来是王大人，久仰大名……本人喜爱远游，数年前随商队到达西域，不想意外救下了被冤枉的王兴大人，就给送了回来。” “哼哼哼，能从帖木儿的大牢里救人，何兄可绝非寻常高手。” “在大人面前不敢称兄……王大人有所不知，这帖木儿苏丹沙哈鲁已在两年前平叛途中病死，帖木儿帝国正是一片内乱，大牢早已疏于管理……救出王兴大人，并非难事。” “唉~~何兄不必如此自谦。既然救了朝廷钦差，就是大功一件……何况这还是我王振的弟弟，那何兄就是自己人了。如今北方战事吃紧，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何兄想必武艺高强，可愿意为朝廷效力？” 哟？都不用何暮自己开口……不错。想必这王振一直在壮大自己的势力，何暮可是送上门的人才啊。别人也许看不出，何暮可是早就知道，这王振虽然阴阳怪气，可其实是会真功夫的，实力在凡人中还颇为不俗。 “这……我等江湖中人，惯于自由自在……恐怕难以胜任军职……” “咯咯咯，何兄多虑了。不必去军中跟那些蛮子共事……可愿为杂家做些琐事？” 何暮假装出按捺住喜悦的表情，再次拱手说道：“那就多谢九千岁赏识……”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双手奉上，“这是在西域赫拉特所得，应是沙哈鲁三王子的随身短剑，还请大人笑纳！” “对对对，大哥，这可是真品……我曾和那三王子共商那赫拉特‘国子监’之事，曾亲眼见过……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被人刺杀，那帮蛮夷居然还赖在我的头上……” “哦？那真是好东西，咯咯咯咯……没想到何兄是个聪明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想必你费尽心思救了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可不是因为吃饱了撑的，怕是对杂家早有了解。既然前来投奔，杂家自然不会亏待与你……这闯荡江湖刀光剑影的，哪里比得上这天子脚下锦衣玉食？你无非是搏个荣华富贵，这也是人之常情……放心，只要诚心为杂家做事，你想要的自然翻手即来……” “谢九千岁……”本想演戏演全套，可何暮实在放不下脸下跪，还是拱手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行了行了……先给你弄身飞鱼服穿穿……不过，等下找个地方，先让杂家看看你的本事，也好安排个适当的位置……” 这就是要展示一下实力了。这东西尺度很重要，既不能表现得太过平庸，又不能让王振感觉到太大的威胁。而且，虽然拿王兴做了掩护，可这王振何等心机？想必也不可能轻易信任何暮，这当做投名状的差事，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结果……尽管何暮已经很“克制”了，可还是先赤手空拳放倒了四把绣春刀，又赤手空拳放倒了王振的四个贴身宦官高手——人还在原地，脚都没动过。 这下可好，居然弄得王振自己跃跃欲试——想必他是那种自觉本事不低但是从来没有实战过的“自我感觉良好”的高手。移动起手来，还别说，除开实战经验的问题，这死太监实力上还真不是几个锦衣卫能比的——至少何暮为了给他面子动了脚步，然后非常恰到好处地让王振“惜败”给了“何大侠”…… 于是王振开开心心地随手把何暮任命成了锦衣卫——其实就是他私人的“门客”。不过都一样，这锦衣卫的一二把手王林王山反正都是他的侄子，各项手续可是齐全的……只不过在保证何暮的忠诚之前，暂时给挂了个闲职。 好了，现在就混吃等死……不不不，现在就是静待时机，只要熬到七月份，这英宗皇帝就该在王振的唆使下千里送人头去了——到时候，哼哼…… 说来也尴尬，现在这个时候，就算王振想找个异己分子让何暮去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合适的。太后早些年就不在了，辅佐小皇帝并与王振分庭抗礼的“三杨”也都已经去世，所属派系也被清理了个干净……王振早已经是大权独揽，肆无忌惮，如假包换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 没有合适的小人物给何暮去杀，至于大人物——总不能刚收进来的小弟，还不知底细，就派去杀于谦，杀国公？ 结果就是何暮左等右等不来“任务”，转眼间就快到新春佳节了——我在这里给各位读者朋友先拜个早年，祝大家……（被拖走……遂断更）。 京城里各行各业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如今是正统年间，春节“假期”已经比明初的时候大方了很多——朱元璋这个抠门的家伙，过年才给五天假……而过年，就自然会有各种庆祝活动，比较着名的就是紫禁城里的鳌山灯会（焰火晚会），紫禁城外的城隍庙会（春节大卖场）和元宵花灯节了。 说起来，回到这个时代二十多年，何暮还是第一次在京城过春节。不管身份实力，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闲下来开开心心地体会一次这个时代的春节也不错。 可惜的是，没有家，也没有年夜饭可以吃了。 看过了皇宫里堆成了小山的各种烟花爆竹——也不怕一不小心把紫禁城炸上天——何暮晃来晃去就晃到了宫墙外。作为当朝九千岁的门客，何暮这段时间自然是吃得饱饱，闲得发慌，穿着那条在艾泽拉斯做的高档汉服四处轧马路已经是日常了。 这城隍庙会，都是安排在刑部衙门前（总觉得不吉利，不是应该在祥和一点的部门前比较好吗？），这几天陆续搭建起来的场地和摊位已经基本铺满了整条八车道（马车）大街。年还没到，大街上就已经人群熙攘，紧张准备春节大卖场的人和置办的东西挤得水泄不通，只留出了一条羊肠小道…… 何暮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时不时拿起人家大年初一要卖的东西把玩把玩，或者干脆一口吃了……反正没人会在意的，嗯，公然隐形最为可怕。 正当他拿起一件据称是来自“西域”，实际上根本就是来自欧洲的精美盔甲，嘴里念念有词地说这些人不识货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人声——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人家说话，但是这声音是个特别的人，他的“神脑神耳”自动就给“过滤”进来了。 “公……那个小姐，你快看这个，会不会很好吃？” “没兴趣，看着一般。” “那这个呢？这个没见过！” “这个啊……诶？！” 顺着何暮看过去的眼神回看过来的，正是那永清公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性感神祗，在线陪聊（一） “是你！？” “这个……昂，是我。” 一旁装成丫鬟的宫女本来是“看不见”何暮的，但是这影响潜意识的手段就是这样，一旦有能够看见他的“媒介”做引导，其他有关联的人也就自然可以看到何暮了。这宫女也是有眼界的，看到何暮一身衣服裁剪精致，用的料子见都没见过（笑话，别说月布了，符文布整个地球都没人见过），就仔细瞧了瞧，结果眼前一亮——这公子爷，肤白如玉，身材修长，相貌端正……腰上这个牌子是…… “啊！”宫女看清了那块锦衣卫腰牌，不由得叫了一声。她的主子是长公主，先帝爱女。可如今这个皇帝偏听偏信于一个太监，搞得紫禁城乌烟瘴气，什么锦衣卫羽林卫都成了王振的势力范围，看到锦衣卫自然感觉反感。怕是第一眼的好感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这贼人……会是锦衣卫？上次跑得到快……你究竟是什么人！”永清公主还是老样子，不过语气比上次好了一些。 “呼……”何暮这次心态可就不一样了，毕竟知道了她的前世今生都与自己息息相关，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一走了之，又不想走。想起那宫女的反应，脑子里灵机一动，才开口说，“这京城这么大，居然还能遇到……朱大小姐，实在是无巧不成书。遇见即是缘分，不如找个地方坐坐解解乏，不知大小姐能否给我这个面子……” 长公主一愣，抿了抿嘴后却是点了点头。 三个人离开了喧闹的刑部大街，但是京城何等繁华？琳琅满目的酒家饭庄数不胜数，何暮又是个选择困难症患者，走了半天也决定不了去哪家。 突然，何暮鼻子一动，问到一阵香气……这是……烤鸭？顺着香味一看，何暮一脸不信——什么玩意儿？便宜坊烤鸭？？北京烤鸭？？这么早就有了吗？（这是真的，史上有明确记载：便宜坊烤鸭店创业于明永乐十四年） “好香啊！小姐，这味道……不是烤鸭吗？就是上次你带回来给我们吃的那个！” “呃，你看，”何暮赶紧顺水推舟，“我也正好饿了，被这香味一勾，可是走不动道了……要不然，就这家？进去坐坐……” 永清公主也是鼻子一动一动的，脸上倒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那我们进去……小玉，去找个僻静的位置……” “好嘞！”小宫女兴高采烈地朝柜台小跑了过去。 “公子倒是特立独行，不喝酒不听戏，却跑来吃烤鸭。” “哈哈，凑巧，凑巧。想必小姐你也难得出游，这烤鸭平时在宫里……在府上也不常吃？”呵呵，别说你了，老子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现在是下午，不是饭点，离开了准备庙会的大街人倒是不多，店里冷冷清清的。 一个跑堂的朝两人上下一看，知道是来了贵客，赶紧殷勤地端上茶水，笑着问到：“二位贵客大驾光临，不知想来点什么？” “来你这儿还会吃别的？烤鸭，先来二十只垫垫饥……”何暮是真的馋了，还有点饿，一不小心就语出惊人。 “啊？公子可真会开玩笑……” 想收回来是不可能了，何暮干脆脸色一冷，硬着头皮继续说：“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二十只，快快端上来……” “噗嗤……”一旁的公主却是难得笑了。这永清公主一脸冷冰冰就已经是个大美人，这一笑，居然顿时让何暮感觉屋子里百花盛开，犹如春风拂面——已经称得上天姿国色，有沉鱼落雁之美了，“公子可是不懂？这家的烤鸭，是现烤现切的。哪有上来就二十只，还要马上端上来的？” 这小二也是一时看呆了，愣了几秒才赶紧挪开了视线，点头哈腰地说：“对对对，正是如此……公子当真是要……要二十只？” “啊……咳咳，”何暮挪开了眼神，却想回头再看，但那笑容已经消失了，“就是二十只。再热一壶酒来暖暖身子，上两碟小菜。” “好嘞~焖炉烤鸭二十只——温酒一壶，下酒菜两碟——！！” 那宫女张大了嘴看着何暮，小心地说：“二十只啊……公子您……真能吃的下？”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哎呀！光顾着自己了……不知朱小姐是否饮酒？要不要来点别的……” “不用。小玉，那边角落候着，一会儿自己拿只烤鸭吃。” “哦，是……”女人都是八卦的，小宫女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走远了。 “还不知你这贼人……公子贵姓？” “免贵免贵，姓何名暮。” “想必以何公子的本事，当可畅所欲言？你擅闯皇宫究竟所为何事！？” “啧！你……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我看这锦衣卫指挥使比较适合你，要不要再给你搬一套刑具，拿根鞭子来啊？” “戚！油嘴滑舌……”永清公主朱丽左顾右盼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看你也确实不像奸恶之人……但为何挂着这狗牌？” 何暮神秘地笑了笑，反问：“那公主殿下以为呢？” 永清却是不说话了。后宫女眷不得干政，身处深宫也很少出来，虽然饱读诗书，对于外界的事还真是知之甚少，无从猜测。 “殿下可知……这王振独揽朝纲，结党营私，贪污腐败，陷害忠良……已经搞得民怨四起？这……” “大胆！妄议朝政乃欺君之罪！你……” “我什么我？我犯的欺君之罪还少吗？擅闯后宫，劫持长公主可是死罪？还想不想听了？”何暮说罢，暂时收了收神识。等那小二端上了酒菜，先给朱丽斟上了一杯，还把爽口的小菜推了过去，“殿下先请，我等着吃烤鸭。” “哼……你，你可是江湖中人？” “哈哈，”何暮也不回答，自顾自继续说，“想必你也听说过，这些年多有乡民‘造反’，反复镇压却屡禁不止……但其实，只要王振得宠一日，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宁……” “烤鸭十只来喽——”只见一群伙计一字排开，在旁边桌上摆好十只香气扑鼻的烤鸭就开始刷刷刷地拆骨切片，动作熟练流畅，一气呵成，很快就把几盘片好的烤鸭和配料放在了两人面前。 “您要得有些多，先给您上十只。小店这桌子小，放不下……二位先慢用，我在一旁候着便是……” “不用，放这儿就行了，我自己拿。”何暮随手丢给带头伙计几块碎银子，挥挥手让他们退下。然后端起一盘烤鸭肉，轻轻一抛就准确地落在了望眼欲穿的宫女小玉桌子上。 “所以呢？” “所以？所以永清殿下以为，我私闯大内，现在又带着这锦衣卫的腰牌……能是所为何事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性感神祗，在线陪聊（二） “你要……你果真是要杀那王振！？” “哎！我可没说啊，这都是殿下自己的猜测……” 公主却是认定了，说：“你是哪里……哪门哪派的高手？你们来了多少人？” “喂喂喂，你可是当朝长公主，就这么直接问一个身上挂满了欺君之罪的贼人如何行事？还你们来多少人？我真是服了你了……” 长公主朱丽顿时一愣，俏脸一红。 “嘿嘿，开个玩笑嘛……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特别？” “啊？你……”结果公主眉头一皱，脸却更红了。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 “不不不，你是挺特别的……” “……油嘴滑舌……怪不得以前母后老说江湖上的男人都是骗子……” “哎呀！你这宫里的女人真是……你别说话，听我说啊，你很特别是指……我会一点那个……障眼法，但是对你偏偏不起作用，懂吗？另外，我并不是说你其他方面就不特别，你看你是尊贵的长公主，而且还貌美如花亭亭玉立国色天香……” “哼。” “你看，夸你也不好，不夸你也不好……来来来吃点烤鸭，都要凉了。” “好……可是……我就是很好奇啊……你究竟有没有本事？能不能杀得了那……” “吃，烤，鸭！我就在这里还能跑了吗？” “哦……” 这北京烤鸭两个老字号之一的便宜坊果然是名不虚传，这烤鸭香气扑鼻，皮肉不分，肉质洁白，口感细嫩，味道鲜美……何暮感觉比他在后世吃到过的所有烤鸭都要美味。没开始吃还好，一下口就停不下来了——不得不说，门口这“闻香下马，知味停车”的店联确实是名副其实。 然后嘛，分别吃了大半只烤鸭就饱了的主仆二人，还有满堂的伙计就傻愣愣地看着何暮一个人风卷残云地吃光了两批十八只烤鸭，还灌下去大半壶酒和几大碗水…… “咳咳，啊……”何暮舒畅地长舒了一口气，满意地摸了摸肚子，“不错不错，真好吃。不要吃太饱，六分饱刚刚好……好了！先结个账！” “……”“……” 看到周围的人都半张着嘴看着他，何暮也是见怪不怪了，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拿出一根烟——想起是公共场合，而且这东西这个年代的人还没见过，就赶紧收了起来。“我说了，二十只垫垫饥……刚才都有谁不信啊？结账结账！” “好……好嘞，这位客官您稍等……”别以为烤鸭便宜，二十只烤鸭放在当时的寻常家庭怕是能吃到家破人亡！ 很快，算完了价钱的掌柜喜气洋洋地跑了过来，还给何暮看了看账本上具体的条目，满脸期待地说道：“客官你看……一共是二十二两三分……给您抹个零，就算二十二两罢！” “哟？这么贵的吗？”何暮倒不是给不起，钱嘛，海里的水他随便捞，没了就去抢……不不不，黑吃黑，黑吃黑。但是这年头，一两银子真不是小钱，大概能买二十斤猪肉或者五十几斤面粉！要不然怎么说二十只烤鸭能把人吃个家破人亡呢？ 所以这老字号便宜坊，后来还有个全聚德，在京城可不是小老百姓能消费愿意消费的美食，平日里进出来往的可都是非富即贵。何暮上下一摸，银子不够（他嫌银子价值低，占地方，一般都是抢……拿人家黄金和银票），于是掏出个金锭放在桌上说：“这个……没零钱，就这个，不用找了！” 掌柜的看他的眼神立马就不对了，点头哈腰地给何暮三人送出了门——这个三两重的金元宝，当时大概值二十五两白银，两万五六千铜钱……官宦人家出来买烤鸭也没这么爽快的，何况一下就是二十只，这是大户人家办个宴会的量了。 “哎，掌柜的，您见多识广，能猜猜这阔少是哪的吗？还有那小姐，可真是……啧啧啧……” “你倒是识相没多看，看没看见那公子爷的腰牌？小心掉脑袋！一个有钱有势，一个国色天姿……唉，没天理啊……” 这边何暮其实听得清清楚楚，也只能一笑了之——曾几何时也是平头百姓一个，也羡慕别人豪车美女的。 “小姐小姐……是不是该回去了呀……” “回去？回去干什么？” “可是……咱们毕竟是溜出来的……” “那又怎么样？平时老叫唤着宫里没劲，怎么，出来了又想着回去？我们回不回去有人关心吗？” “哎~做人不要这么悲观嘛！宫里丢了个长公主，多少还是会找一下的？” “你别多管闲事……还知道什么好地方？快带我们去看看……还有，你的事还没交待清楚呢！” “还来？要不要先去买根鞭子给你？” “滚。” “没劲……我想想啊，”何暮翻翻眼睛想了一会儿，“这大冬天还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有没有去过高梁桥？” “没听说过……在哪？好玩吗？” “好不好玩我也不太清楚，就知道那边景色不错。听说都是茶馆酒舍，还有戏曲歌舞——你就在京城你不知道？不是说文人墨客，达官显贵都喜欢去玩的吗？” “今天之前，偶尔过年出来逛一逛城隍庙会是我能去的最远的地方了……” “好……那就去！要不要给你们叫个马车？还是轿子？” “没事，走走。” 半小时后，一辆四轮马车上。如果放在现在，这高梁桥就在西直门附近，听上去好像在闹市区里，其实在明朝那里就是标准的京郊了——再说了，你们从长安街走到西直门试试？其实距离挺远的。这朱丽倒是身体不错，脸不红气不喘的，结果是这宫女小玉没一会儿就走不动了。总不能半路上把人家丢下？ “这么远的啊……小姐，我们还是回去……” “你怕什么……真没用，才走了这一会儿就大呼小叫的，到底谁是小姐啊？” “哎呀……人家哪走过这么远的路啊……这天都要黑了……我们……” “还是回去你们，一会儿又给我安排个拐卖后宫女眷的死罪，哈哈……话说你个娇滴滴的公主，脚力倒是不错嘛……” “你懂什么……宫里闲来无聊，我可是学了不少本事，身体好得很。” “哦？都学了些什么？” “我可是会骑马能射箭，还会剑法！” “噗！”何暮满脸不信地上下打量，“我才不相信……”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性感神祗，在线砍人 本以为到了高梁桥“景点”，可以听听曲喝喝酒，聊聊风花雪月杀人越货，跟这渊源颇深的朱丽公主拉近拉近关系……却没想到最后搞成了这个样子。 何暮很无奈，这永清公主倒是一脸后怕却很兴奋的样子，宫女小玉是真吓坏了，看何暮的眼神都不对了——可能有些崇拜和感谢，但主要还是害怕。 一直送她们回到永清公主的寝宫，这小玉才堪堪松了口气。 “那……殿下就早点休息，我就先走了。” “嗯……其实今天都是因为我……没想到你……” “你也知道是因为你啊？好好反省一下……咳咳，不过这下你该放心了？你最好去问问那个谁，打算来多少人保护他……” “嗯……那个，你没受伤？” “当然有，你看！”何暮撩起袖子，伸出手臂——上面有一道思如发丝的血线。 “就这点伤啊……你那么厉害……” “再小的伤也是伤啊！怎么，你指望我被那帮蛮子乱刀砍死不成……敢问殿下，今天这护驾有功，可有赏赐啊？” “啊……这个嘛……”朱丽居然难得地有些扭捏起来。 “逗你玩的！你看我缺什么东西吗？” “谢谢。”细如蚊讷的声音。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滚。” “哎呀！？告辞告辞……” “哎！！你……” “我就在这紫禁城里……‘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深夜的后宫只剩下傻站着的永清长公主自言自语着什么。 …… 回到早些时候。三人乘坐的马车刚到高梁桥，却见人满为患吵闹不已，奇怪的是还有打砸哭喊声传来——原本熙熙攘攘游人如织的沿河店铺早已经被一群“蛮兵”占据。看样子，喝了点酒起了性子，付钱是不可能的了，打砸抢的老本行顺手就使了出来。 景区边空地上圈着足有上千匹马，飘着很多旗子，何暮认出那是瓦剌的图腾和旗帜……春节左右，正统十四年二月……这是瓦剌进贡的使团！原来是战争导火索到了，好巧。 “这是怎么回事？” “算了，玩不成了。我送你们回去。” “对啊小姐，你看这……我们还是快走。” “走什么走？！这，这是我大明顺天府，天子脚下！这些蛮夷怎么能如此肆意妄为？我京营将士何在？我大明脸面何存！？” 何暮惊讶地看了眼永清公主，然后眯着眼睛看向一片混乱的河边——河里已经有两三具浮尸，到处有女人的尖叫声和打斗惨叫声，就差没放火了。 “狗改不了吃屎……你走，拿着钱！”何暮挥手赶走了瑟瑟发抖的车夫，“怎么，殿下还想管？这里毕竟是京郊，不用多久就京营和礼部的人就该到了……” “可是……他们……他们怎么敢这么做！他们怎么敢！”朱丽激动地指着一片哭喊的景区大声叫喊，都快要暴跳如雷了。作为养尊处优的长公主，印象当中“她家”的这堂堂明帝国可是天朝上国，区区蛮夷竟然敢在天子脚下打砸抢，一时间怎么接受得了？ 这一叫，可就引来了一帮正好无事可做的“巡逻队”（望风的倒霉孩子）。这些可不是什么文明人，走近看到有一大一小两个美女，立马就是精神一振，呼啦啦就围了上来。只听嘴里哇啦哇啦的，眼神很是猥琐地上下一打量，想都不想就要往上扑。 “你们……放肆……” “啪！”朱丽已经有些被吓到了，虚张声势的威胁刚刚出口，只听一声脆响。带头的蛮子已经倒飞出去，喷出满嘴混着牙的血。 只见何暮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飞鱼服，提着把绣春刀，直接用刀鞘拍飞了跑在最前面的人。然后嘴里也哇啦哇啦的开始说话（小说自动翻译系统启动）：“大胆！这是当朝长公主的车驾，你们有几条命敢冒犯我大明皇族？” 其实你们穿什么是谁这些人根本认不出来，但是一来何暮居然会说他们的语言，二来毕竟他们名义上还是来进贡的使团，可不能真的把正事办砸了——最主要的恐怕是被何暮那一拍给吓着了。 于是这群巡逻的不情不愿地站在原地虎视眈眈，一个人飞也似的跑向远处。没多久，来了几个穿着还算可以的人——带着的蛮兵更多——慢吞吞地来到了何暮面前。 “敢问……真是大明长公主亲临？” “那还有假？你是何人？真是胆大妄为！还不让你的人马上停止作乱束手就擒！等待圣上发落！”何暮还没说话，这长公主就趾高气扬地叫了起来。 “啧，哎哟我的祖宗啊……你会不会说话？你不看看场面的吗？你哪来那么大的口气啊？算了算了……你等着看好戏！” 果然，这堪堪摆出一个笑脸的蛮子使者把脸一横，舔了舔嘴唇说：“什么？哼哼，空口无凭就说自己是大明长公主——你当我没来过这京城吗？长公主就这破车？就穿成你这样？区区一个不知真假的锦衣卫，还出手杀害我瓦剌使团卫兵……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给我杀了，把这只两脚羊给我留着……” 最后这句话是指着朱丽用瓦剌话说的，但是何暮偏偏能听懂。 所有人眼睛一花，一把出鞘的绣春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中间可是隔了三排蛮兵。“你说谁是两脚羊？找死？也先派你这么个没教养的垃圾来进贡？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集合你的人乖乖宿营，明日面圣……” “你们在等什么！！还不杀了……” 一个人头飞了出去。“白痴，给你机会不要，连命也不要……那我就不留你们了。” 边上的一群蛮兵还没反应过来，当官的就已经人头落地，顿时又惊又怒，哇哇叫着就是各种兵器朝何暮招呼了过来。 听到一片惨叫声戛然而止，朱丽才敢打开指缝看了一眼——何暮正一脚踢开一颗挡路的脑袋朝她走过来，四周躺了一地尸体——一声惊呼，又闭上了眼睛。只感觉一只大手扯住了她的袖子往马车里拉了拉：“到车里去等着，别怕。你要的大明脸面，我去给你拿。” 说完，何暮拉上了帘子，身上“呼”地一声就亮起了火焰。 不远处已经有大批瓦剌人闻声而来，而何暮的神识范围内还没有感觉到任何明军赶来。失望地摇了摇头后，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我倒要看看，派出的使团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这瓦剌太师会有什么反应。” 《明史》记载：“明历八十有一，正统十四年一月末，有报曰瓦剌使团抵京郊高梁桥，礼部主客清吏司遂亲往，发京营一部随行……半途遇来者，急告瓦剌纵兵抢掠，民众多有死伤……至高梁桥，大惊……瓦剌人官卒两千余尽皆横死，河水殷红如血……皆称天兵降罚，戏台酒铺虽毁，但救庶民商贾五百余……贡品十车，战马千匹原封未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掩耳盗铃过大年 这个春节已经注定不得安宁。远道而来的瓦剌使团先是在高梁桥撒野，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就被杀了个精光。 消息传来，朝野震动。自从十年前也先上位强势崛起，这每年的进贡也渐渐变了味。一开始派来的使团只有五六十人，态度也颇为恭敬；最近几年人越来越多，动不动就是上千人，朝廷给的赏赐——到后来基本属于敲诈——也只能越来越多。去年王振看他们不爽，不愿意多给钱，结果闹了个不欢而散，瓦剌人回头就不断在边境制造事端，寻衅滋事。 今年可好，先是瓦剌使团来者不善直接纵兵抢劫，然后朝廷人还没到，将近两千人就被杀了个尸横遍野，一个活口——甚至可以说一个全尸都没留下。 之后，何暮远远地“旁听了”一次早朝。一开始，文武大臣还七嘴八舌吵闹不已，有要彻查“凶手”的，也有要寻找招揽“凶手”为国效力的；有慌慌张张害怕瓦剌报复的，也有叫嚣不已喊打喊杀的。 十几年过去，何暮到来的那年才九岁的明英宗朱祁镇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天子卖相倒是有模有样的。可朝堂上稍微有些难以决定的事，他还是会下意识地看向站在龙椅右下方的王振，而其实满朝文武启奏时，除了看向皇帝，也会十分注意王振的脸色——毕竟私下里都称王振为“翁父”。 吵吵嚷嚷几个小时，根本没有任何具体一点的，建设性的意见。最后还是“九千岁”拿了主意：反正使团没有留下活口，等到瓦剌反应过来起码也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干脆从长计议，先开开心心过个春节再说……至于是谁那么厉害——其实大部分官员都对高梁桥幸存民众说的话嗤之以鼻——杀光了瓦剌使团将近两千人……横竖反正不是坏事，找得到就找，找不到也无所谓，堂堂大明帝国，难道还要送上“凶手”求饶吗？ 话语间对瓦剌的威胁满不在乎，似乎朝堂上大手一挥，明军就能轻易踏平北方似的。何暮只能暗暗摇头——王振急什么？在他看来那瓦剌就是乡下蛮夷，远在北方草原荒漠，这里可是京城！大明朝雄兵百万，区区瓦剌何足挂齿——还是自家那装满了六十个仓库的金银财宝来得实在啊。 当朝皇帝对这样的人言听计从，官场政坛还被这样一个人操控在股掌之间，何暮找的这个切入点确实算得上准确。 没几天就是春节了，这些人就打算全当无事发生，继续欢天喜地过节了…… 不得不说这心态还是不错的，好，非常好。 于是，各部门做做样子，懒懒散散地找了找，找不到就直接定性了瓦剌使团是遭到“天兵降罚”，乃“大明得神助”之兆……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紫禁城外的城隍庙会早已万事俱备，只待年初一清早就可以开市。 紫禁城里，要到元宵节才燃放的“鳌山”也基本完工。这花费数十万两，由十三层精美烟花爆竹堆叠起来的巨型炸弹……不，巨型焰火景观即使今天并不燃放，光凭精巧的结构和大气的外观本身，就已经是一道充满了新年气息的独特风景。 而年三十当天的重头戏，自然就是“金龙大宴”了。其实从概念上来说，这“金龙大宴”指的是皇帝吃年夜饭的那张桌子，但是年复一年，这“皇家年夜饭”就被笼统地称做金龙大宴了。 这年夜饭从下午四点就开始了——你要是开始得晚，皇帝这六十三道菜吃完都什么时候了——皇帝一人一桌（金龙大宴本体），先后共有点心、冷菜、热膳、汤品等共计六十三道，而皇后嫔妃，皇子公主等宫内皇亲则是二十四道菜，为了表示皇帝的至高无上，这二十四道菜的食材和餐具都要降低一等，以示恭敬。 等着金龙大宴结束，那些没吃完的菜肴就会送到饿着肚子等了很久的一众王爷政要面前，他们的年夜饭这才正式开始。寒碜吗？不寒碜！皇帝一个人吃六十三道菜，一道菜吃两口就饱了？就算是其他人的二十四道菜怕也是吃不了多少，而且个个都是皇亲贵族，要讲究一个仪态优雅，嚼不露齿……送出来的菜跟刚端上去的根本差不多，而且皇帝的剩饭剩菜，可是一种赏赐！就算真的剩下残羹冷炙，谁敢皱一下眉头？谁不是喜气洋洋地吃个精光？ 再说了，不仅这菜肴珍贵、意义重大，这盛菜的餐具也都是精美绝伦价值连城！这些可都是一并送给这些王公大臣的赏赐。当然，英宗皇帝那只“成化斗彩三秋纹碗”可不会拿出来送人…… 何暮观赏了个把小时，一道道菜是真的精美绝伦，看表情，味道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就是这皇家的年夜饭还是怪怪的，总让人感觉干巴巴的——话题很少，就算有也是没话找话，尴尬又不能置之不理，都是有些强装笑颜的感觉。 而这王振就像一根刺眼的针一样扎在这金龙大宴上。矮子里拔高个，何暮只能说这英宗皇帝没有让这太监坐下来一起吃，算是心里还记着一点皇家的规矩。 这边觥筹交错，至少还算热热闹闹，而偌大紫禁城的某个偏僻宫殿里，先帝次女永清长公主却没有去赴宴，只是摆了一桌尚可的饭菜。 因为她还没吃完，除了贴身伺候的小玉，其他太监宫女只得在外面等待。 “主子，你怎么不去那保和殿赴宴啊……这样一来，那些嘴碎的又要说您……” “桀骜孤僻？哼，没说错啊。我就是不想去，又不认识几个人……不想去看那些狂蜂浪蝶争宠。小玉，来，喝口汤……” “哎！谢谢殿下……嘻嘻。” “这菜……还是给大家吃，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把他们都叫进来……” “主子怕是吃刁了嘴，对这宫里的菜啊，腻了！” “大胆！恃宠而骄，自己掌嘴！” “好嘞……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唉，脸皮越来越厚了，一点都不怕我……” “殿下面冷心善，对大家都那么好，我感激都来不及，为什么要怕呀？” “马屁拍的不错！” “那可不……诶？呀！！！你……” “怎么，还没习惯吗？想我了没？”却是何暮突然出声，竟是已经坐在朱丽对面，拿着双筷子挑着小点心正往空碗里放，“大惊小怪的……嗯……一般般嘛……” “你怎么来了？”朱丽表情淡定，但是眼睛里冒着星光。 “我啊？我又没地方过年……在京城也就认识你了。皇家大小姐，这些都吃腻了？诺，给你点好东西……小玉你也尝一个。” “这是什么呀？柿子？不对不对……”小玉接过何暮丢过去的番茄，好奇地上下翻看。 “这是我在……呃……很远的地方发现的，回来以后自己种了一些，就这么几个啊！快吃快吃，省的我心疼。” 心疼什么？伦鲁迪洛尔赋予了何暮德鲁伊一般的自然亲和力，弄几株番茄出来简直易如反掌，以后还要推广呐！ “嗯……哇！这个……真好吃！” 永清公主朱丽却是一言不发地捧着番茄，大眼睛眨巴眨巴，就眨红了眼眶。 第一百二十八章 庙会捡便宜 “小姐小姐，看这个……” “这个不怎么样。弓身上雕刻太多，看起来精美，实际上已经影响了强度……” “小姐小姐，这个衣服好看！” “咳咳，这个不能买啊，这种衣服来自波斯那一块地方，是舞女和妓女穿的……” “小姐！这个没见过，是怎么吃的呢……” “椰子你都没见过？这个看颜色不新鲜了，下次我去给你们带几个新鲜的。” “小姐小姐……” “这个不行……” “小姐小姐……” “这个太垃圾了……” “哎呀！公子你……跟你一起逛庙会太没劲了！什么东西在你眼里都不好！” “小玉。”朱丽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我这丫鬟宠坏了，没大没小的……不过你也太挑剔了，都走了半条街了没一样东西值得买的，那这么多人都买什么呐。” “呃，这个嘛……我实话实说而已。这样，你想买什么，只要这条街上有合适的，我都给你找出来，怎么样？” “真的？有这么神啊？” “尽管说，信不信由你！” “这个嘛……我想买点……” 过了一会儿，三人到了这条“庙会”街的角落位置。这片地方人相对少很多，摊位也简陋，来来去去购物的也都是男人——很多一看就是官府军营的人，还有一些看着就不像好人，但是都相安无事。像何暮这样貌似公子哥还带着俩女眷的就少见了，引来了不少或诧异或不屑的眼光——今天何暮可没使障眼法。 无视周围各式各样的眼神，何暮带着朱丽径直走到了一处摊位前，探手就拿起一柄与众不同的细剑来，刷刷地挥了几下，递给了永清公主。 “哟？这位客官……”何暮看都没看摊主，但是摊主看了一眼何暮耍的那几下剑花就眼前一亮，居然是个大胡子，“是个行家啊！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来自东罗马帝国的花剑……” “得了你，”何暮瞥了他一眼说，“你是从撒马尔罕来的？还是赫拉特？你也就是个二道贩子，骗骗别人还行……不过这北京话倒是说得不错。我告诉你，这种剑，拜占庭帝国是不用的。你这里的东西都是十字军的惯用武器，像这种细剑，应该是来自法兰西或者意大利，甚至英格兰——也就是当年的法兰克帝国。” “嗯？你……在说什么？” “呵呵，看样子你也不懂这些……” “你说什么？我不懂？”年老的商贩突然一把拉起袖子，露出在手腕上的十字架纹身，“我就是来自耶路撒冷王国故土！你说我不懂？” “你装得挺像。” “哼，我的祖父可是光荣的条顿骑士！” “你装得挺像。” “你！你还有别的台词吗？” “十字军东征彻底失败了。” “啊啊啊啊啊……” “这把剑不错，没见过呢，也很好看，咦？”朱丽刚欣赏完这把“奇怪”的武器，却发现商铺老板正抱着脸蹲在地上哭泣，“你把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何暮朝朱丽摊了摊手，继续跟摊主说，“喂，好了别哭了，都是以前的事了……你现在身家也还行，这里的日子也不差……别哭了！靠……helfen，helien，wehren！”最后一句是日耳曼语，条顿骑士团的口号：帮助、救治、守卫。 那老板蹭地一下跳了起来，双目圆睁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何暮。“dasistun?glich！（这不可能）” 一旁的公主和宫女傻愣愣地看着两个人叽里咕噜地聊天，都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只能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着摊位上的武器装备。 “怎么不可能，我就在你眼前站着呢。”何暮也就是试一试，没想到很有效果——这家伙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个狂热的基督徒，成天想着在耶路撒冷复辟基督教王国的那种。 “你……你去过神圣罗马帝国？” “嗯，我去过。” “真的！？那里现在怎么样？骑士团还在吗？他们什么时候解放耶路撒冷？” “老头，你来大明多久了？那里现在很糟糕……骑士团倒是还在。至于解放耶路撒冷……呵呵，做梦你，君士坦丁堡估计都撑不了多久了。” “神马！？” “看来你来挺久了……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来的北京。” “我啊……说来话长……我是跟着父亲在帖木儿帝国入侵土耳其的时候离开的，父亲认识了一个帖木儿商人，打算合作做生意……我们搜罗了能搜罗到的所有十字军装备到了撒马尔罕……结果根本卖不出去，我父亲也去世了……后来帖木儿死了，帖木儿帝国大乱，我就带着一群老伙计逃到了还算稳定的赫拉特……有一次你们大明的使团到了那里，我才知道东方那个‘丝国’原来已经离我不远了。当时很困难，就想再搏一搏……” “嗯，很离奇的经历……然后呢？” “唉……谁知道路这么难走，我们走了好几年……请的向导病死了，地图也不准，还老是遇到鞑靼人抢劫……” “那些不是鞑靼人。” “反正都一样……我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进的明帝国边境……货物大部分都丢了，兄弟们也几乎死光了……我现在卖的，很多都是遗物……” “没事，你原来的货物也应该都是遗物……这样把，你这些东西以后不用卖了，我都要了。你们的铁匠铺在哪？” “你都要了？等等，你怎么知道……” “你这有些都是新造的，虽然弄得不怎么好，但是也不算太糟糕。你知不知道私造武器可是死罪……” “你想干什么？你究竟是谁？” 何暮拿起一把十字剑，挥了几下，朝老头笑了笑：“我，想跟你买一支真正的重骑兵……如果你有这个价值，我甚至可以抽空带你回老家看看。”说完回头朝朱丽说道：“别挑了，这些都是我的了……你想要的都拿走。” “你……什么意思？”老头的手摸向了腰间，但是看到何暮戏谑的眼神，又放下了手。 “老头，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们当中还有没有人记得，怎么训练一个条顿骑士呢？我根本不会相信一群做生意的人可以走那么远的路到达华夏，对，骑士团后裔。”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骗人一时爽 京郊的一处小庄园，这个年代的华夏人认不出，何暮却早就注意过这个突兀的欧式建筑群——要不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估计他们会造一个封建城堡出来。 而庄园的外围，还有一圈式样的房子，对外声称是什么“赫拉特”商会会馆，也确实行使一部分会馆的职能——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其实这是一群骑士团后裔的家，靠着打造欧洲制式武器盔甲，逢年过节拿到京城当做“商队货物”来卖。 正值春节，院外的房子还真住了一些来自西域的商队，而这个所谓的“会馆”也真的给他们提供了住处和饮食。 其实嘛…… 看看这群张牙舞爪的老头，真当自己条顿骑士呢？ “老米歇尔，你这是什么意思？”何暮自然是有恃无恐，但还是下意识地把惊慌的朱丽和小玉挡在了身后。 “我没别的意思，我们在这里也只是讨生活……你知道的事那么多，我们必须保证你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儿孙……” “可以理解。但是就凭你们，还想威胁我？老头们，我在欧罗巴可是和公爵，和国王谈笑风生……你们好好掂量掂量。” “你少骗人！”一个鼓着个大肚子，拿着把钉锤的老头叫道，“这里根本没人去过欧罗巴……王公贵族我们也见过不少，没人能认出我们的身份！” “你不能因为别人的没见识就去怀疑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再说了，我只是想雇佣你们帮我做事而已……还是说，你们非要吃点苦头？”开玩笑，瓦剌使团的亡魂还在高梁桥哀嚎呢，就这群半只脚踩进棺材的老头？ 不过，除开暴力，搞定基督徒何暮有更好的办法——在欧洲他就用过，效果拔群。 这会儿，之前老老实实的老米歇尔可是嘚瑟得很：“这个家伙说要雇佣我们训练重骑兵……我才不信！你们看看他那样……这边叫什么……小白脸儿！胡说什么呢？” “哎……你个白痴……” “他说什么？”“是不是骂人？”“办他！！” “那个……公主殿下，你带小玉到门口等我……尽管偷看，但要是说出去……我可是要灭口的啊……” 就在一群老头咋咋呼呼地（同时也有点颤颤巍巍）上前要揍何暮的时候，何暮的衣袍突然崩解——这当然不是那条珍贵的月布汉服——露出一身金红相间的联盟大元帅盔甲，只不过没有穿上肩甲和头盔。这不是重点，最最主要的是……那双巨大的白色翅膀和浑身上下淡淡的金光，整个人都金闪闪明晃晃的，活脱脱一个下凡的大天使。 “啊！？啊啊啊啊啊……”一群冲上来的老头子纷纷惨叫起来，前面的想停下来却被后面的人撞倒，一下子就滚了一地。 何暮慢吞吞地穿上肩甲，然后“庄严”地掏出了狮心权杖，“咣”地敲在米歇尔头上——当然很轻，不然出人命了——“一群白痴！来啊，起来打我啊！砍-死-我-呀？” “天使啊……上帝啊……恕罪啊恕罪……”顿时，滚了一地的老头都反应了过来，立刻五体投地，疯狂磕头——这礼节倒是挺入乡随俗的。 “咳咳，其实呢，在不同的地方人们叫我……们不同的名字。在欧罗巴，一般是叫我们天使没错……都起来都起来，其实我很好说话的。” “敢问您……怎么称呼？”老米歇尔居然有点热泪盈眶了。 “我的名字有很多……在这里我叫何暮，用你们熟悉一点的名字也行，你们可以叫我……”何暮赶紧回想了一下，“特维莱特-冯-安德罗斯-约瑟夫（ilight-von-andelos-joseph，就是贡多福说的何暮应该叫的名字）。哎哎哎！又要跪？起来！我只是个使者，可不是那老头子亲临……” 底下的一群流浪的基督徒左右一看，还是由老米歇尔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您说的老头子……是指……那那……” “好了好了，那就给你们看看……”何暮恶趣味又上来了，伸手拿出了记忆结晶——就是和红龙女王捣鼓出来的“投影仪”——在墙上投射出了时间旅行开始前正在虚空漫步的“纯白的贡多福”的身影……这不算骗人？银河至高神不比上帝高级？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果然，响起了一片惊叹。这是何暮能找到的，贡多福最像一个神的时候，平时……那个老不正经还是算了。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见到吾主真容……不知道能不能……” “不可能的，他现在在非常非常远的地方……而且，很多事情其实也不是你们知道的那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们太多，对这个世界冲击太大了。也许很多年以后，你们的子孙后代有机会能见到他老人家的真容……现在，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全听您的吩咐……” “我说了，不是要吩咐你们什么……我只是想雇你们给我做事……” “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圣洁的天使让我们做任何事，都是主的恩赐……” “不行。不给你们钱，你们什么都干不成——老婆孩子都不要养活了？不过你们要先等一段时间，现在这个……这个计划还没有开始。我这次下来呢，是受……嗯……他老人家的嘱托，来帮助华夏度过一个危机……后面还有更多的计划，能不能参与就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我们一定尽心尽力！您老放心！放心！” “咣！”又是一棒子。“老你个鬼，我可还年轻得很。”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完整的骑士传承了……只记得些长辈教过的皮毛……” “切，其实我不需要……我比真正的条顿骑士还要懂得什么是骑士。但是我在这里需要一个掩护……你们懂吗？” “懂的，懂的！” “那……你们以后就是……”何暮笑了笑，突然抽出天火，在老米歇尔左右肩各点一下，然后猛扇了他一巴掌，还朝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东方条顿。” 屋外的长公主和宫女一开始什么声音都听不到，过了一会儿，屋里突然传来了带着哭腔的欢呼声——然后她们听见一阵整齐的念诵声…… “以主的名义起誓，并请求这大地和天空作为见证——我们将以英勇之名无畏前行；我们将以善良之心帮扶弱小；我们将永远维护光明与正义；我们将誓死抵抗黑暗与阴霾；我们将对所珍爱的一切至死不渝……” 第一百三十章 骑兵好，养马难 为什么何暮突发奇想突然要招揽这批“欧洲难民”呢？ 因为他中了重骑兵的毒——希利苏斯掀起的铁浪在他脑海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而且在不久后，当他顺利介入明帝国统治阶层，要想进一步实现更加长远的计划，就必须直面华夏骑兵偏弱这个老大难的问题。 中原王朝的骑兵水平自汉唐有一段辉煌后就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进步了。到了宋朝，大部分时期都没有重要的马匹产地，以至于骑兵水平不升反降——明朝建立以来，虽然也想彻底剪除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但始终再难复制汉朝时霍去病饮马北海的豪迈史诗。 为什么？古往今来很多人问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生产力更先进的中原文明在数千年的封建社会中从来没有摆脱过北方游牧民族的骚扰和威胁（当然，蒙元时期是个例外……干脆被人家推平了）？ 人种问题？性格问题？训练方式不对？还是游牧民族的骑兵真的那么厉害……其实都不是。说来奇怪，偏偏就是因为中原更发达，农耕文明人口更多，田地也多，所以养马难。听上去说不通？那是大部分人不知道马匹和一般牲畜的区别。马这东西太难伺候了，各种特点加在一起似乎就天生是和农民作对的。 其一，马难养活。有句话叫“马无夜草不肥”，意思是晚上不给马添草料是养不肥的。那为什么牛羊就没有这个问题呢？因为牛羊的胃比马多，还有反刍功能，晚上没事就吐到嘴里嚼嚼再咽下去，使得植物粗纤维的消化率达到了惊人的70-90。猪？猪是不会反刍，所以跟马一样需要不停地吃东西——可是猪什么都吃啊！什么泔水馊菜……如果你让马去吃屎，马可能会踢死你，但是你让猪吃……猪饿了也就吃了。 马呢？马尊贵得很，怎么可能吃呕出来的东西？马连吃的东西都比牛羊猪高级！什么黑豆苜蓿还是普通的，不少战马直接吃粟米，歉收的年份饿着人也不舍得饿着马……它还根本不能反刍，粗纤维消化率只有40，几个小时不吃就饿得慌，吃下去的东西一多半还是白吃的…… 其二，没人爱养。没错，对于华夏的农民，养马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事，特别在江南水田地区。马的用途太单一了，除了交通工具，就只有军事用途。你指望马干农活是不可能的，脾气太差了，特别是公马，在食草动物中是出了名的凶猛，不仅能踢死人，还很能咬，牙口特别好，连踢带咬的连狼都害怕。军马之所以可以驾驭，是因为公的都被阉了…… 作畜力不合适，那马肉呢？不好吃，根本没听说有人爱吃马肉的，比不上猪肉；马皮？毛孔多还薄，既不保暖，也不结实，更不光滑美观，比不上牛皮；马毛？太短了，还是没啥大用，比不上羊毛……马奶酒很有名是？之所以有名就是物以稀为贵，不然怎么产奶的是奶牛而不是奶马呢？物种本身就不合适。说了半天，除了送到部队里，马就活脱脱是个光吃没用的造粪机器啊！？不不不，你猜怎么着？就连马粪都是没用的！牛羊猪鸡鸭鹅，甚至人的排泄物都可以用做肥料，马它又特立独行了——因为消化率低，马粪居然是酸性的，对农作物和土壤有害！ 你们说说，哪个脑子被驴踢了的农民会想着养马？是庄稼够吃了还是日子太闲了？可农民不养谁养？跟北方人买？人家的马是自己用的，又不是专门饲养来卖的，再说了，人就指着你们没马方便他们占便宜，卖给你们马？是嫌抢劫来钱慢还是逃跑太容易？买不靠谱，那骑兵部队里都是军马，自产自销不行吗？不行，人家是军队，很忙的。是训练不够累还是军饷太多花不完？而且……特么大多数公马都被阉了，你让骑兵部队自己养马，就等于逼着太监去逛青楼！ 说到底，还是只能靠农民养马，然后朝廷跟农民买马——然而人家一百个不乐意啊。所以呢，要么政府给养马补贴，还要高价收购；要么立法，刀架脖子上，不养砍死你，养不好不给钱……否则没有人会自发去养马这种矫情鬼的。 这个矛盾当然不能通过雇佣一群连欧洲都没去过的“条顿骑士”就能解决，这批人，说白了只是用于满足何暮的铁骑执念用的——用欧洲人的方式方法，培养一支中西结合的小股精锐骑兵。那么同样是封建时代的农耕文明，欧洲的骑兵文化为什么就很辉煌呢？ 因为欧洲有的是人愿意花钱养马，更愿意去成为一名骑士。欧洲面积不大（除开俄罗斯地区），国家却很多，而且同一个国家内部的封建割据也非常严重。这些大大小的国王领主大公伯爵，都很愿意也必须自己掏腰包增强自己的实力——以欧洲中世纪的标准，无非是城堡高不高大，骑士有多少。那战马这么难养，中原的大王朝都头疼，为什么欧洲小小的领主都能养得起？就是因为人家小嘛！你以为跟华夏一样一打仗就几十万大军吗？一般国王也就养两三百个骑士，到了公爵往往就只有几十人了——着名的温莎公爵手下就只有60-70名骑士——注意，是骑士，不是骑兵。 真正威力强大战斗力爆表的也就是这些骑士。普通的骑兵，装备和作战能力跟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区别，数量也一般。因为“骑士”不仅仅是一种兵种，还是最低级的贵族头衔，类似于日本的“武士”，是身份地位，也是荣耀。一个骑士的五六匹马（一般是3匹战马，加上赶路的马和驮马），和比五六匹马还要贵的一堆装备都需要自掏腰包，可不是普通大头兵能负担得起的。 不过说白了，根本不用管东西方骑兵孰强孰弱，反正都被成吉思汗摁在地上摩擦…… 所以说，何暮根本没打算，也没有办法从整体上解决华夏的骑兵问题——在他的计划中，华夏骑兵弱？那就让北方游牧骑兵甚至欧洲重装骑士都成为历史！ 具体这么做呢？现在不能说，但懂行的人大概是能猜到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直骗一直爽 终于到了元宵节。刑部大街上的城隍庙会已经渐渐“溶解”消失，而盖着厚厚几层雨布，积了厚厚一层雪的“鳌山”也将在今晚被引爆……燃放。 虽然“春节长假”从年三十直到元宵节，可是很多人过得并不清闲。在礼仪严格的明代，亲友较多的百姓流传着“拜年累断腰”这样的话，就别说那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了。出门拜年，到了亲戚朋友家甚至在路上遇到也要鞠躬问候，遇到长辈更是要叩头拜年！而上门拜年时还要敬酒，少则杯，多则……就直接横着回家了，明天酒醒了再去别家。 作为九五之尊，皇帝就更惨了。从大年初一开始就是各种仪式，各种祈福各种祭天祭祖……很多人都觉得当皇帝是一件多么辉煌多么至高无上的“工作”，历史上为了一个皇位也确实是抢破头，但实际上皇帝真没啥好当——不仅事多人累，寿命还短。 不过有些人明显没有以上这所有的烦恼，整个春节期间都忙着拐骗先皇爱女，四处吃喝游玩……一个是穿越来的，无亲无友；一个是前朝长公主，性格孤僻，不搭理别人也没人搭理……你看，成天“失踪”到现在根本没人发现过。 城隍庙会虽然散了，但是京城东安门外北大街的元宵“灯市”又红红火火地开始了。 都说元宵“灯市”钱难赚，是因为该买的大部分都在城隍庙会上买好了，而这边的商铺大部分也就是刑部大街上“搬迁”过来的，换汤不换药，所以逛的人挺多，真买东西的很少。大部分走来走去的都是来看花灯的京城妇女——这些女人个个只看不买，还特别能逛，精神好的能逛上一整夜，美其名曰“走百病”，就是在灯市上多走几圈，什么疾病都会被甩掉。正如《元宵曲》所说的那样：“郎莫看灯去走桥，白绫衫氅撒娇娇。走来儿怕双纤趾，不走儿愁一捻腰。”这莺莺燕燕满街跑，什么风流才子流氓色狼也就纷至沓来，这灯市就更加热闹非凡，只是商人一点都不开心。 今天何暮又没有隔绝旁人的感知，真的是简简单单地陪着朱丽公主“走百病”。但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劲了——回头率太高。这自然有永清公主太过惊艳的原因，可是大部分的女人看的还是何暮。这就不对了，何暮印象当中，自己一直是相貌平平，根本不存在这种走在大街上被上至人母下至少女目不转睛流连忘返地看的情况啊。 “在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咳咳，我问你啊……我……嗯……我长得怎么样？” “啊？挺好的呀，白白净净的。” “样貌呢？” “嗯……不好说，反正挺好看的……嘿嘿。” “我怎么不觉得……”何暮挠了挠头，指着自己的脸，“你说，嘴好看吗？还是鼻子好看？眼睛好看？” “哪有这么问的……嗯……都一般啊……” “那怎么就挺好看的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挺好看的嘛！” 我去，这算什么？作弊？明明不好看，你是神人家就觉得你好看？这叫什么？难以掩盖的特殊气质？何暮正想着一会儿好好照照镜子，就感觉边上朱丽扯了扯他的手。 哟，原来是有臭流氓……不，“风流才子”找死来了。 “小白脸儿！问你话呢，这大美人儿……是你夫人吗？” 何暮一脸无辜：“是啊，怎么了？” “不可能，你也配！？”一旁一个虽然穿得文绉绉但是一脸痞子样的麻子脸跳出来就喊。诶？这作弊器是只对女人生效？不不不，千万别对男人生效，谢谢。 “就是……小娘子生得倾国倾城，能是你这种小白脸的夫人？美人儿，您是哪家千金呐？啧啧，这种货色怎么入得了您法眼嘛！” 何暮不喜欢这种剧情，也不想多浪费口舌跟这些人装比，绕来绕去麻烦死了。还没等永清公主说话，一块牌子就举在了这几个不知京城几少的脸前——锦衣卫…… 墨菲定律说，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就在何暮刚刚意识到今晚这种场合，永清公主实在太过招蜂引蝶的时候，“风流才子”们开始飞蛾扑火般一波又一波地拦在何暮眼前——今天这些人恰巧全在花灯会上晃悠，是真?捅了色狼窝了。 一开始何暮还想挣扎一下，与对方还有简单的对话……事实证明在美女面前，讲道理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三次以后，何暮也来了脾气。不仅两个人走得更近了，事情也基本变成了以下这个套路： “那边那个小白脸儿……” 何暮举牌：“给我滚。” “小娘子，这……” 举牌，“滚蛋。” “大美……” 牌，“滚。” “……”没来得及出声。 举牌子，往一旁歪歪头。 “嘿嘿……好了，我们还是走……这样子没法逛了啊……” “可是你什么都没买啊？” “‘走百病’是图个吉利，我也不缺什么东西，不用买的。走走，别成天骗人骗鬼的，不怕遭报应啊……哈哈。” “切，我牌子还没举完呢，来者不拒！” “哈哈，好啦……你从锦衣卫羽林卫举到刑部兵部，还有王府将军府……哪儿来那么多牌子啊？就用锦衣卫的不就好了？”、 “有几个你没看出来？锦衣卫怕是压不住啊……再说了……爽啊，哈哈哈。” “你还真是……调皮。还是走，别扰民了……” “怪我咯？还不是你太好看了？应该带个面纱出来……对！就穿那套波斯公主裙，带个面纱，配上你这高鼻大眼……” “好了！走了……回宫里，鳌山灯会快开始了……” “我至尊王牌还没用呢，走了不可惜吗？” “什么至尊王牌？” 何暮露了露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挑了挑眉毛。 “金……金牌！你这是欺君……哎，算了……” “走，带你回去……” “等等！！前面的……”正要转身，却是又有生意上门。 何暮一脸坏笑，正打算看看对方什么身份好亮牌子，却被朱丽一把抓住了手腕。转头一看，双方都是一脸惊讶——但对方的惊讶很快变成了惊恐。 “你……你是……长公主殿下？”对方居中的竟是王振的弟弟王兴。 朱丽眉头一皱，把头别向一旁，“哼……”这可是大新闻！震惊！永清长公主久居深宫不甘寂寞，元宵佳节出宫私会神秘男子…… “哟，”何暮施施然转过身，“邪魅一笑”，说道：“这不是王，大，人嘛。” “我……你你你……”王兴当即吓得汗毛倒竖，就差要跪下来了，“我我……” “别你你我我的，今天就当没看见，知道吗？滚！” “是是是……小人告退，告退……”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盛开 “你认识这王兴？” “我还认识王振呢……” “啊？” “我可是有正经的锦衣卫身份，那么多牌子，锦衣卫那块真的是我的。” “是吗？那你都混进去了，怎么不动手？” “时机未到……信不信由你。” “哦……等等啊！我们就这么直接走进去？今天宫里人可多了……” “平时看不见，今天也一样看不见啊，你担心什么？”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那行，我找个好位置，没人的那种。” “到处都是人，哪有……哎呀！你干嘛……” 何暮却是把朱丽拦腰抱起，直接飞上了天，引得长公主阵阵尖叫。在围墙屋檐间几个轻点，何暮直接跳到了乾清宫的楼顶上，把她放在了屋脊上——往前看去，就是堆着鳌山的宫城大广场。 此时鳌山周围已经是人满为患，虽然天空还飘着细雪，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华盖塞满了广场的角角落落。鳌山下还有宫廷乐师在演奏，几十个宫娥翩翩起舞，也不怕一会儿给他们炸上了天……而在广场的正中间，一眼就能看到明英宗那奢华盛大的仪仗坐落于专属的高台之上，几乎占去了整个广场的一半有余。 仪仗非常完整。十二面龙旗分左右两边一字排开，卫兵共十二人；两面北斗大旗在前，一豹尾在后（天子专属的饰物，传说代表“四大阴帅”之一），都有士兵三人；虎豹旗各两面，象旗六面，左右平分；布旗六十四面：门旗、日旗、月旗，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旗，风、云、雷、雨、江、河、淮济旗，天马、天禄、白泽旗，金木水火土五星旗，五岳旗，熊旗、鸾旗，还有二十八星宿旗，分六行，没面旗帜有士兵五人，一人执旗，四人持弓弩；设五辂（古代一种大车）并列于高台下，玉辂居中，左金辂，次革辂，右象辂，次木辂；高台的丹陛（皇帝用的台阶）和丹墀（就是台阶中间的雕刻部分）左右布满各色华盖旌旗和装饰品（实在太多，我懒得写出来……）；还有圆盖一顶，金交椅一把，金脚踏一尊，水盆、水罐、团黄扇、红扇各一，都由校尉执擎。所有卫士军官均为身着金色仪仗甲的锦衣卫或羽林卫，从宫门到鳌山灯会会场，恐怕有七八千人。 “啧啧，这仪仗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 永清公主努了努嘴说：“那可不……下次看看我的仪仗吗？肯定比不上皇兄他的……也还是不错的哟！” “是么，值得一看，哈哈，有空我也体验体验，死罪太多我已经天下无敌了……对了，这种场合你要是参加，会坐在哪里呢？” “你少胡说！这个位置嘛，前年是在那边……”永清指向一个角落。 “这么偏僻？” “就这么偏僻呀……那些离得近的位置，都是给皇子皇孙，皇后嫔妃的。公主都要靠边，别说我这长公主了……” “可他不是你亲哥哥吗？关系不太好？” “又不是一个娘生的……什么关系不好，从小基本就没什么交集啊……” “怪不得，你成天被我拐出宫去都没人发现。” “什么叫拐出宫去！本公主要是不愿意，你还能……”在何暮戏谑的眼神下，朱丽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好，你能。那你打算把我卖到哪儿去？” “这哪舍得卖啊……我自己买回家行不行，要不，殿下您出个价？” “大胆，总有一天把你斩首示众！”话狠，脸上却是笑着的。 “哦哟哟哟，我好怕……” “你这人真是惹人讨厌！诶？那边有个人……” “我早就看到了，放心。”不远处的屋檐上，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大内高手”正趴在积雪里——其实附近每个屋顶上都有那么一两个。这个可怜的家伙早就“看到”何暮二人了，但是眼睛虽然看到了，被神识影响的大脑却自动忽略，所以搞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左看右看是满脸苦恼。 这时，只听底下金锣一声响，几个太监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这鳌山灯会正式开始了。 “来，”何暮龙火一扫，身下的积雪就化成了团团白雾，露出金色的琉璃瓦，“坐下看，逛了那么久也该累了。” “嗯……诶你看，他又在看我们这边了……感觉好傻哦……” “傻吗？那有什么办法，我本事大嘛！可比你那皇兄……咳咳。” “比什么？又吞吞吐吐的……不想说就别说，我不感兴趣！” “以后你总会知道的嘛……” “哼，我不要。” “嗵！！”“啪！！”“咻——”就在这时，巨大的鳌山突然爆发出绚丽多彩的闪光和巨响，广场上响起了成片的惊呼和掌声。遍布鳌山的喷花洒出金色的光雨，鞭炮齐鸣，爆竹声声，无数五颜六色的焰火礼花冲天而起，随着阵阵轰鸣，绽放出满天的灿烂花火。 这下何暮惊讶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在几百年前的现在，烟花的种类和效果已经堪比后世——虽然何暮也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焰火晚会，一开始是严格的环保政策，后来到了核冬天，在地下城更不可能有这么污染空气和浪费资金的表演——当然，何暮见过视频里的焰火晚会，以及三战时的蘑菇云。 从普通的窜天猴到火箭、旋转花、五彩花、字幕花，乃至口径超过200毫米的大型花筒，仅仅一发上天就是连串的焰火层层爆开漫天开花……于是，今天这京城的天空就被各种盛放的焰火占据，此起彼伏，争奇斗艳。偶尔还会有格外精美绝伦的烟花盛开，有的如龙如凤，有的如火树银花，有的如星河，如瀑布，如彩霞……琳琅满目的色彩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人的心灵会不被这灿烂景象所深深震撼。 怪不得唐伯虎在亲身经历了鳌山灯会后连写四首诗（观鳌山四首）来形容它的壮美神奇。诗中有这样的描写：“仙殿深岩号太霞，宝灯高下缀灵槎。沈香连理三珠树，彩结分行四照花。水激葛陂龙化杖，明月缑岭凤随车。” 太壮观，太梦幻了，连何暮都看得津津有味，却突然听到耳边的说话声——这才察觉一头清香的发丝就在他的脸颊边轻轻摩挲，左手也被永清公主紧紧攥着。 “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一次灯会，”朱丽看得目不转睛，枕着何暮的肩膀喃喃地说，“真的好美啊……好美，好温暖……” 何暮不禁笑了。他静静地注视着这双足矣祸国殃民的美目，那清澈的眼眸中闪闪发光，倒映着夜空中绚烂如梦境的焰火，像是蕴藏着一整片星云。 “是啊，”他有些沉醉地说，“真的很美。” 第一百三十三章 坏消息？好消息！ 春节“长假”结束，何暮也要继续装模作样地去王振那里“上班”了。 王振给何暮的第一个任务也很快到来，让他去杀一个心直口快的谏臣——这简直不要太简单，区区欺上瞒下而已……跟那个“受害者”聊了聊，人也没杀，事也办成了。 这样一次两次过去，王振也认可了何暮的“忠心”，而且这样一个高手，肯定是放在身边啦。于是何暮的好日子就来了，隔一天负责保护王振一天，到了休息或者晚上，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后宫把永清公主骗出来四处玩，没钱？王振金库里拿啊！这小日子过得……几个月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反应过来事情有些不对。他其实是一个感情方面比较被动的人，更何况这辈子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虽然羽月跟他隔了几百年的时间和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等同于“劈腿”的事情……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不合理啊！他只是在“香格里拉”了解了一下以前发生的事，然后打算“关照”一下被当年的他残忍杀害的巴比伦公主转世而已，怎么莫名其妙不知不觉的就……变成跟永清公主谈恋爱了呢？虽然两人谁都没有说什么，可是……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顺理成章发生过了啊！ 都已经是敢隔三差五留宿在长公主寝宫的“伟大存在”了，居然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公然劈腿而且毫无察觉？这不对啊！不应该啊…… 何暮正发着呆，身体靠着肌肉记忆自动走进了单位……不是，东厂。又叽叽咕咕地念叨着走进了“办公室”，连给九千岁请安都忘了，直接走到房间一角就杵在那不动了。 “来啦……何老弟倒实在是守时的楷模啊，”王振私下里倒是还算客气，但是今天似乎语气不对，“那就一块来议议罢，坐下说。” 何暮一回神一看，满屋子太监和心腹都是愁眉苦脸。 “呃，各位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何老弟倒是逍遥快活，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一个因为何暮的到来而“失宠”的高手说笑道。 “瞧你这话说的……这急报也是昨天才到，让何兄如何知晓啊？”另一个成天想跟何暮学几手的太监赶紧给“大哥”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为王大人办事……何千户（为五品锦衣卫官员，可见王振扶持亲信是如何肆意而为），昨日有边关急报，这瓦剌也先想必是知晓了使团覆灭的消息，不经询问就直接起兵犯边，看样子是蓄谋已久啊……” “嗯？”果然提前了，好好好，“战况如何？”何暮顿时心情大好，“恃宠而骄”大咧咧地坐下，也装出一副凝重的表情问道。 “分兵四路，来势汹汹啊！那也先亲帅大军长驱直入，兵锋甚锐……这个大同已经失陷……” “咳咳，行了，具体情况就是这样。诸位，这区区瓦剌，漠北蛮夷竟敢发兵攻我大明城池，实在放肆……如今圣上已经调兵御敌。但杂家以为，仅是阻击成何体统，我大明天朝岂能如此软弱？应当集结大军迎头痛击，方能显我大明军威……” “翁父说的是啊！” “就是就是……” “正当如此！” “嗯……”王振看样子很满意他的“威信”，点了点头继续说，“那，杂家明日就禀报圣上，请求吾皇……率二十万……不，五十万京营御驾亲征……” 大多数狗腿子还是立刻奉上如潮马屁，只有少数几个人左看右看，还是没有说话。 何暮却是心花怒放，心想着：好啊你个王振，果然没有辜负我的一片苦心！我以为历史已经有了偏差，还担心出什么差错呢……结果你还是走了这条老路，哼哼哼，好极了……自作聪明的死太监，也不知道你这自信从何而来？你完了你完了…… 第二天，御驾亲征的事一提出来，朝堂上立刻爆发了难得的激烈争吵。兵部尚书邝埜和侍郎于谦“力言六师不宜亲出”，吏部尚书王直（这个姓王的倒是真跟王振没关系）率群臣上疏劝诫，好不热闹。 你们不要说我乱讲，其实明朝大部分年代，朝堂上还是比较“民主”的，经常发生皇帝“舌战群臣”吵得昏天黑地这种情况。只不过现任皇帝明英宗独信王振，使得这太监几乎独揽朝纲，大部分“幸存者”平时早就能忍则忍了。 但是这随随便便就御驾亲征实在太过出格，事关天命，作为为数不多的忠臣，这件事实在是忍不了了——再说，皇帝御驾亲征，这里大部分人也都要随同的！这据理力争，争的也是自己的小命啊…… 然而这朱祁镇从小对王振及其信任依赖，偏听偏信一意孤行（这会儿倒挺霸道的），对于大臣们的劝诫一句都听不进去，还是当场拍板，亲征！ 这朱祁镇再怎么样，毕竟是皇帝，已经决定的事就是圣旨，还敢违抗可就要杀头了。于是各部门各就各位，为了这大明也为了自己的小命，急急忙忙地运转了起来。 明朝这么多年，从朱元璋登基之后就极少有皇帝上阵打仗的事了。御驾亲征的，朱祁镇之前只有两个。一个是明成祖朱棣，不过他的“五征蒙古”就是个笑话。所到之处蒙古人跑地影子都不见，连根毛都没摸着——这其实也体现了明军骑兵数量不足，难有大作为的情况。另一个就是朱祁镇的爹，明宣宗朱瞻基的“亲征平叛”，这个比笑话还笑话。那是朱瞻基的叔叔朱高熙“对社会不满”，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也想玩他老爹朱棣“靖难之役”那一套，结果明宣宗“亲征”的大军刚到城外，这搓货立刻举城投降，听说部下是拦都拦不住啊……结果皇帝亲征啥也没干，就叫于谦骂了他叔叔一顿就完事了，呵呵。 但这次可明显不一样。这是迎头反击，几乎不可能发生以上那么轻松惬意的事情。皇帝和王振倒是踌躇满志地想要“搞个大新闻”，底下的人可急坏了不少。 整个京城瞬间忙成了一锅粥，比春节还热闹…… 《明史》记载：“八十有一，正统十四年六月，英宗命邺王守京，率将臣百余……五十万大军出京，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内阁学士曹鼐、张益等护驾从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命中注定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现实却往往没那么壮怀激烈。 看着大军出征时的军容声势，除了何暮，没人能猜到这次出征会有多么凄惨的结局——但是有何暮在，原本的失败他依然要让它发生，但结果肯定是会好上很多的。 夹道相送的百姓挤在撒着花瓣的大道两旁，喜笑颜开，满城都是挥舞的手臂和欢呼声。这可是皇帝亲征，光朱祁镇的仪仗就拉了两公里长，浩浩荡荡向西开进的五十万大军更是拉出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先出发的已经离开了京师范围，京城几个大营里却还有很多的士兵在整备集结。 何暮靠着王振心腹的身份，也换上了金灿灿的华丽盔甲，拎着把长刀骑着马走在皇帝的仪仗队伍中，紧跟着满面春风的王振。 到了西直门外，路边出现了皇子皇女、皇后嫔妃和留守京城的王公大臣，以及随皇帝出征那些大臣的家眷。行军的部队继续前进，皇帝仪仗所在的中军暂时停了下来，——皇帝要仪式性地“嘱咐”群臣一番，然后接受朝拜和对胜利的预祝；而王公大臣的家属则是端着吃的喝的“欢送”自己的儿子丈夫和父亲（这一条也适用于皇帝）；而未婚的宫中女眷则象征性地穿上戎装，骑上马，准备随军“相送十里”。 何暮在人群中看到了朱丽。一身男式的盔甲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却还是遮不住长公主鹤立鸡群的容颜。何暮策马走去。 “长公主殿下，不去跟你那皇兄打个招呼么？” “不用……不熟。” “那就是来送我的咯？” “嗯，送送你。” 何暮突然想到这莫名其妙发生的奇怪关系，微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谢谢……” “谢什么……你是……你是我的男人……虽然别有用心，毕竟也是出征……” “看你说的……什么叫别有用心……”何暮突然眯起眼睛，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嗯？你……”说着撩开朱丽坐骑的披挂，露出藏在里面的东西——剑和拆散的盔甲。 “啊……我……” “你还能骗得了我？哎……你不能去。” “为什么？随军的女眷又不止我一个，而且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小女孩！有你在，也没人会发现……” “不行，就是不能去！”何暮又不能说这次出征会遭到惨败，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服她——说起来，要保护她应该不是难事，但何暮下意识地就是拒绝。 “你……你总要有个理由？”原本笑容满面的朱丽觉得很委屈。 何暮咬了咬牙说：“这次会很危险……我还有好多事要做，你在我会分心的。” “你少骗我！你这人就没几句实话……高梁桥上千的蛮子让你一个人杀了个精光，你还保护不了我？！你究竟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别无理取闹行不行！战场上根本不好玩，你去干什么？” “我……”朱丽眼眶都红了，“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啊！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男人，我希望你也能是唯一的一个！最后的一个！我不想离开你！几天也不行！” “……”何暮沉默，最后轻轻抚了下公主的头发，“好。乖乖跟着我。” 长公主的脸立马多云转晴…… 明军离开京城，一路向西偏北方向开进，六月十九日离开居庸关，经怀来，宣府，于七月二日接近大同。 即使时间上已经与原来有所偏差，可是接下来，这御驾亲征迅速转变成大溃败的过程几乎是史书上的复印版本——让何暮不得不感叹封建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指挥者对于胜负走向的巨大影响。时间不同，可双方首脑是一样的，这就是命。 这支“清蒸”大军，表面上人多势众威武雄壮，可在何暮看来，真打起来怕是效果欠佳——一切军政事务几乎全由王振一人说了算，连名义上的大将军朱勇，贵为成国公，在这太监面前都是卑躬屈膝。几个随驾文臣三番五次跪求明英宗回师，王振厌烦之下就能让他们全跪在草丛里整整一天。 可这王振根本不懂军事，更没有作为一个指挥官的各项必备素质。他行事随心所欲，朝令夕改，根本不管也不懂后勤士气这些事。会几下功夫也是为了自保而不是因为英勇……这样的指挥官带兵，能赢才怪了。 大军靠近大同，却迟迟不见敌人。这时，有镇守太监报告，也先为了诱敌深入主动北撤了。可这王振不信，认为是瓦剌军见明军势大，不敢交手，居然下令北进追击。 你追击就追击，倒是上骑兵啊。结果前锋还是步兵，骑兵跟宝贝似的攥在手里不用——对面可是北方游牧民族，人人骑马全民骑兵，你靠两条腿怎么追得上？结果就是，前面敌人跑得快，后面命令催得急，五十万大军在华北平原上拉出了一条长龙。 这样“追击”，前后失据，队形拉得太开。对面可不是傻子，没多久就传来瓦剌军杀了个回马枪，把追得气喘吁吁的前锋杀得大败的消息。 前锋大败就大败，你特么有五十万大军，没了五六万前锋怕什么？嘿，这王振却惊慌失措急忙下令撤退——你这可不是五十个人，只要前队变后队，向后转起步走就行…… 大军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才掉过头开始往回走。这瓦剌倒并没有马上追过来——他又觉得对方是看自己人多，还因为变队形聚集在了一起，不敢上了，又放松下来。一看他老家蔚州就在附近，居然想要让皇帝“路过”他家乡，好“驾幸其弟”，显示他的威风…… 这个死太监可没少往自己家里捞好处，蔚州周边有他家族的大片良田。临到地方他才想到，大军浩浩荡荡，岂不是踩坏了他的庄稼？这地里的庄稼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结果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这也不能走那也不能走…… 几十万大军就被他这个愚蠢的指挥官弄得怨言四起，疲惫不堪。 何暮展开到极限的神识中，第一个瓦剌骑兵终于出现在明军身后。看看眼前这支大军，队形一片混乱，士兵疲劳不已，士气全无。很快，传令兵几乎是尖叫着冲到了皇帝的仪仗前。 看着再次惊慌失措的“九千岁”王振和明英宗，何暮的嘴角露出了冷笑。 快了，再等等，再等一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公主的诅咒 五十万大军，骑兵只有三万多人。 就这当做宝贝的三万多人，死活攥在手里的三万多人，被惊慌失措的王振当做灭火的水一样浇了出去。 游击战就是这样，你追我，我就跑，找机会吃掉你跑的太快的；你逃跑，我就追，找机会吃掉你跑得太慢的。这就是来去如风的游牧骑兵如此让人头疼的主要原因。 此时的明军已经因为长途行军显出疲态，瓦剌的也先可不是王振这样的饭桶。大队追兵开始蚕食明军零散的队尾，并做出快速包抄侧翼的假象——就这王振还信了。大哥，对方不过五六万轻骑，你这一坨几十万步兵，包围？撑不死他！ 但是他信了，而且怕了，慌了。当做宝贝疙瘩一样的三万骑兵这会儿随随便便就派了出去。明军在野战场上最有效也是为数不多的反制手段，居然被派出去“反击”（送死）用来拖延时间。 然后，四十多万人不反击，不防守，他居然下令全军向土木堡方向逃跑！ 也不知是真的水平那么差还是无心恋战，三万骑兵很快就被“杀掠殆尽”。七月十三日，明军终于快到土木堡的时候，瓦剌追兵已经阴魂不散地紧紧咬在了后面。 至于这土木堡……听说过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马谡吗？一模一样的。只知道“居高临下，势如破竹”，还有工事可以据守——可是四十多万人，你找个没水源的高地全挤上去蹲着，山下连一个兵也不放……等死吗？人家都不用进攻，只要看住最近的水源，你下来就揍你，你不下来渴死你。 也先就是这么做的。最近的水源有十几里地，而土木堡建在一个小丘陵山脊上，挖井都挖不出水来。 区区不到六万骑兵，像摸像样的把土木堡围了起来。小股步兵想去取水跟送死没两样，王振又不敢下令全军出击——这个时候正值盛夏，没有足够的水，这么多人怕是两三天就坚持不住了。连皇帝的仪仗也已经跑得七倒八歪，一直不敢言语的文武大臣终于急了，但是意见又不统一。是冲是守，要打要和，七嘴八舌地吵了半天，一点办法没想出来。 第二天，估摸着明军已经饥渴难耐，也先又出手了——诈和。他显然不满足于就这样把这些汉人活活渴死，而且万一渴急了狗急跳墙，还真不好对付。于是他派出了使者讲和，还“主动撤离”表示诚意。 王振和英宗皇帝是根本没脑子，这群文臣武将估计也是渴昏了头，居然都对此深信不疑，开心得很——也不想想，对面如果想要杀回来，快马加鞭转瞬即至啊。呵呵，这就是葬送这支部队的最后一道命令：“移营就水”。 一开始还一切正常，等看到了那条河，渴疯了的士兵瞬间就炸了锅，一哄而散奔向河边。结果几十万人前后推搡，争先恐后，顿时一片大乱。 “哼，来了。”何暮冷眼看着远处，那有奔马扬起的尘土。 “什么东西来了？”朱丽正偷偷喝着何暮空间背包里拿出来的水。 “敌人……哼，你哥哥的御驾亲征到此结束了……现在就该我来扮演……” “啪！”，朱丽手中的瓶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传来的说话声让何暮猛然转头看向一旁的长公主：“但你什么都做不了，我的……主人。” “你！？怎么……”一股奇怪的感觉慑住了何暮。 “哈哈哈哈哈哈……”朱丽的双眼居然冒着莹莹紫光，扭曲的脸上神色癫狂，大笑不止——而随着这笑声，何暮全身的原力旋涡突然像灌满凝固的胶水一般停止了运转！ “这声音……你是巴比伦公主？你要干什么！？”何暮虽然持剑在手，可浑身再也没有一丝力量把天火举起来——他现在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就像当初被克苏恩的神识压制一样动弹不得！ “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的！我的神……我的爱……永远都不能！因为我诅咒你！我以你的名义诅咒你！我用你赐予的力量诅咒你！哈哈哈哈……” “莫……莫迪丽！你听我说！我不是……” 说话间，瓦剌骑兵已经从四面八方杀入一盘散沙的明军中疯狂砍杀。明军疲累不堪，士气涣散，建制混乱，只会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跑，只剩下皇帝周围的禁卫军还在抵抗——区区几千人，如同巨浪前中的小船一般摇摇欲坠。 何暮却在之前就已经离开皇帝仪仗——时机将近，要找机会出手了。再说，他也根本不怕这些蛮子能伤到他和朱丽。 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很快就处在乱军之中！ 不断有惊慌乱跑的士兵撞在何暮身上，可是何暮此刻只有眼珠子能动。一旁的公主——也不知究竟是永清公主还是巴比伦公主——也不再笑了，只是笔直站着，带着傻愣愣阴恻恻的笑容看着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何暮。 周围传来的马蹄声和惨叫声越来越近，斜倒在何暮大腿上的天火已经灼伤了他的肌肤，龙魂石里传来阵阵焦急的波动。 开始有尖声呼啸的瓦剌骑兵从不远处掠过，追杀着还在四处奔逃的明军士兵——自顾自卸下了衣甲的朱丽一袭白衣，自然无比显眼。 几名骑兵同时注意到了这一站一跪的两人——尤其是长发披散亭亭玉立的永清公主。为首的蛮子满脸兴奋，直接收起了刀，伸手就抓向这美丽的“猎物”。 何暮又惊又怒，大腿已经被通红的天火烧出了黑烟。龙魂石里的龙魂与他心灵相通，试图用疼痛来解除何暮的束缚，可是没有任何效果。 白衣女人……永清公主现在就跟那记忆中的巴比伦公主一模一样。她笑看着那个瓦剌骑兵淫邪的表情，伸手突然一剑。那个骑兵的脖子喷出半米长的血箭，人仰马翻。 紧跟而来的几个骑兵见状，重新举起了手里的刀和弓。 朱丽，又或者是莫迪丽在愤怒的瓦剌骑兵靠近时，突然丢掉了剑——何暮给她买的西洋剑。蛮子手中的弯刀闪着寒光，劈向她的胸口…… “不要啊啊啊啊！！！！！！”天火燃烧的剑刃已经碰到了何暮的骨头，弯刀落下时，何暮的束缚感终于消失。 但刀已经落下，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那身白衣。 一声愤怒的嚎叫，半匹马和半个人冒着火光飞了出去。 朱丽倒地，眼中的紫光消失了……她露出茫然又痛苦的神情，不知所措地看向火山喷发一般的龙火瞬间吞噬了周围几十名骑兵。何暮飞快地向她跑来。 “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伸出的手慢慢垂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凋谢 “怎么会没用呢！怎么会！！！” 何暮正在疯狂地用各种方法试着救朱丽的命——圣光，梦境，月神，生命之火……但是完全不起作用——朱丽脑海中的那团原力似乎能阻止一切试图救回她的尝试。 何暮愤怒，不解，后悔，悲痛……他不该带她来的！ 最后，一缕珍贵的，带着神魂的炫彩原力注入了朱丽的脑海，与那团记忆纠缠在一起，暂时压制住了那股紫黑色的力量。 朱丽终于睁开了眼睛，两行清泪流下：“我……知道了……” “你别动！你别说话……我能救你你不要动！” “我都知道了……你救不了我的……没关系……” “怎么门瓜……没关系！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如我不让你来……” “没用的……何暮，没用的……躲过这次，还有下次……这是我的宿命……” “你都知道了什么！？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那团紫色的力量与何暮的原力正在互相消耗，迅速湮灭，朱丽的眼中又冒出了紫光，“这是我对你的诅咒！虚伪的神！你不配称作至高神！你也不配拥有爱情！！好好看着……噗……”一口热血喷在了何暮脸上。 “我不是他！！！你……别这样做……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弥补你！你不要这样做！” “哼哼哼……你就是他。你摆脱不掉的，我的爱，永远都摆脱不掉……这是你的力量，这诅咒你无能为力！痛苦？嚎叫！在无尽的轮回中挣扎……咳咳咳……” “莫迪丽……”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哈哈哈……我诅咒你，我用你的神魂和我的生命诅咒你！你会爱上每一个我，你也会看着每一个我死去……我要折磨你，摧残你……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暮！我的神……” “不……不不不……你不能这样！让我弥补你！我已经不是那个人了！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一只染血的手抚上了何暮的脸庞，“我都知道了……这不是你的错……至少……来生还能再见……到那时……你会有办法的对……吗……” 朱丽脑海中的两股原力终于消耗殆尽……她死了。 “我会找到你的……”何暮喃喃地说。 燃烧的龙火吞噬了永清长公主，一个细不可查的光点一闪而逝…… 另一边，明英宗朱祁镇颓然坐在了地上，盘腿无言，引颈待戮。溃不成军的明军已经算是全军覆没，眼看着数千禁军拼死抵抗伤亡殆尽，然后是一个又一个重臣在他眼前战死……护卫将军樊忠绝望之下悲愤交加，突然大喊“我为天下除此贼！”挥锤砸向王振的脑袋，随即力战而死。 “皇上！快站起来！快走啊皇上！”几名文官簇拥着脸色惨白的朱祁镇，大呼小叫地要他赶紧突围。 “走？”英宗皇帝木然地抬起头，“往哪里走？又如何能走得了？” 四周突然一静，最后的抵抗已经被完全瓦解。成群的瓦剌兵向着华丽的云盖围了过来，还活着的人纷纷跪倒，依然被毫不留情地砍翻在地。 但是最后的一小群人明显与众不同——还有那穿着最为华贵的大明皇帝，虽然脱掉了龙袍，可是个人就看得出他绝非一般将军大臣。 过了一会儿，也先的弟弟塞刊王匆匆赶来。 面对他的询问，朱祁镇一无所有，反而不怕了。皇帝的架子一摆，反问道：“你是什么人？是也先？还是伯颜帖木儿？还是塞刊王？” “这……好大的口气，你是……” “跪下！”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塞刊王却感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四周接连响起扑通扑通的跪地声。 怎么回事？这人是大明皇帝？假的？九五之尊真有这样的威势？ 可稍稍抬头一看，却发现这“大明皇帝”也一样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一旁的一个浑身着火，提着把烧红长剑的“火人”。 “塞刊王……”隔着何暮燃烧的原力，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这个人是当朝天子，我不能让你们带走他……” 何暮一边说话，一边迅速甄别标记着在场的人。很快，属于明帝国一方的人身上没有了威压，但还是不知所措地看着何暮。 “今天……算是你们赢了，”何暮收起了护体原力，“所以我不杀你们。人我都要带走。如果不甘心，尽管来攻北京，我让皇帝等你们……” 眼见这里情况不对，大批瓦剌兵正在赶来，在百米开外聚集了一层又一层。 “你是什么人！”一个与众不同的蛮子骑着蒙古马中少有的高头大马走出人群。 “嗯？你是也先？” “是又如何？” “哼，这可是大明天子，你的皇帝……为何不跪？” “此话当真？”也先看向朱祁镇。 何暮转头俯视着还有些瑟瑟发抖的英宗皇帝，微微低了低头说：“陛下，这敬顺王也先面圣不跪，该当何罪啊？” “这……”英宗慢慢站起，看向也先，提高声音说，“等同于欺君造反。”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也先看清了这人的确是朱祁镇，立刻下马行君臣礼，然后大叫，“来人！快去取饮水果品，打野味……” “不必了。”何暮面无表情，踢开脚边挡路的瓦剌兵，向也先走去，百米距离十步即至，“我跟你再说一遍，这些人我都要带走，你若不服，尽管动手……” 何暮神识范围猛然暴涨至五百米半径，虽然压制力有所下降，但在场应该没有力量足够的人……马匹和人倒地的声音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的话……嗯，你不错。” 也先居然没被压倒在地，只是跪坐，神情复杂地看着何暮。 “陛下？”何暮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一众汉人，“怎么，不想走？还嫌不够惨吗？” “这……这位……为何不趁现在……” “这局是你输了，完败！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大胆！！居然敢……啊！！！”英国公刚把手指指向何暮想要呵斥，就一头栽倒在地。 何暮又搭一箭，指向一个也想指责何暮放肆的武将，轻蔑地说：“要不是你们刚才还算忠勇，我才不想救你们这群蠢货！还不走？” 朱祁镇先迈开了步子，于是一行人扶起了腿被射穿的国公，陆续走到了何暮身后。 何暮挥剑，一条火龙冲天而起，正前方趴着的瓦剌军中被划出一道焦痕。他就这样一剑一剑开出了一条路，带着这群残兵败将离开了包围圈。 一个声音对也先说道：“损失这点人，相对于今天的胜利不算什么……我会让他们在北京等你。胜负未分前我不出手……但是谁输，谁就要死。” “这……不如……我现在认输……” “怎么？占了便宜就想跑？你若不来……我便平了你的瓦剌……”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连哄带骗 “你究竟是……？” “陛下可记得高梁桥，还有宁波府的事吗？” “都是你做的？” “哼哼，是我。”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何暮转头看了一眼有些害怕的明英宗说道：“我是何方神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站在大明这边，站在你这边。” “那是自然……今日得救，全靠……全靠……” “就当我是你的大臣一样称呼就可以。” “呃……全靠爱卿之……神威，不管想要何等赏赐，朕都允了……” “我不用赏赐……金银于我，如同沙土……就像凡人于我，如同草芥。” “……你……你是神仙？” “何为神仙？”何暮故作神秘地掸了掸灰尘，身上的盔甲就消失不见，变成了那身微微发光的白灰两色月布汉服，“我只是我，独一无二。而你，只是大明皇帝中的一个。” “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说了，我不需要赏赐，也不是要什么具体的东西……我要的，是这天下……” “啊！？你！！” “呵呵，陛下不要误会。我要的不是你的天下，也不会要你的大明——你还做你的皇帝，我还过我的逍遥日子，但是！”何暮再次看向朱祁镇，目光却是咄咄逼人，“你的皇帝做得太差了！这个大明我不满意。” “这……”作为皇帝，朱祁镇何时像今天这样接二连三的被一个人贬低侮辱，还呼来喝去的。虽然怒极，可何暮展现出来的力量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不敢生出反抗的念头——侥幸逃出生天的皇帝和大臣，还有沿途收拢的少量士兵，怎么看也不会比也先那些跪了满地的蛮兵更加厉害。而且，现在皇帝和何暮的交谈，似乎离得很近的人都完全听不到。 “听着，皇帝。你不用怕我，因为我对你那个位置不感兴趣。我曾和尧舜谈笑风生，为周武王出谋划策；我曾剑指嬴政，大骂刘邦。我去过你从未去过的天涯海角，见过你从未见过的君王大帝……你只是其中一个很普通的帝王而已。”看到朱祁镇半张着嘴难以置信的表情，何暮笑了笑，“信不信由你……但我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会喜欢的。” “请……请讲……” “原本我早已不问世事……这次来，是为了准备一些未来之事——我救你只是因为正好是你在位，我需要你，也需要这个大明皇朝对我的支持……我问你，你可希望自己能成就你家太祖一般的伟业？你可憧憬那秦皇汉武的威名？” “这……这是自然！” “很好……现在王振已死，你也该醒醒了。听着，我要做的，就是借助你，以及你的子孙后代，让这个大明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我要让你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可以基本实现的——而这个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繁盛的帝国，就将从你手中走出第一步……” “！！！！！当真？！” “口说无凭，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不过，你如果同意，我很快就会让你看到成效……” “可……可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但这个秘密只允许由皇帝代代相传……我迫切需要一个强大的帝国来领导世界，好让这个世界更加兴旺发达……在未来，”何暮指了指天空，“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强敌到来，所以我需要这个世界有足够的力量抵抗……” “从……从天上来？” “从天外！而且它们与你我完全不同——它们不是人。不会有什么和谈，也没有俘虏，更别想着什么改朝换代——它们要的，是我们的所有。败，既是死。” “啊！？” “你怕什么？这会是很多很多年之后的事。我会一直扶持大明，帮助你朱家的每一个皇帝——皇帝还是你们做，朝廷还是你们管。可是，要出了昏君暴君，我必杀之……” “这个……怕是要从长计议……” “没那么多时间跟你们从长计议，我已经有完整的计划，回北京我会跟你慢慢解释。但是首先，我要确立我的地位……” “此话怎讲？” “也先会来攻北京，他一定会来。我不想在这关外动手，就是因为没有人看到——等也先到了北京，我会在王公大臣和万千百姓面前干掉他们……然后，你只需要说……嗯……随便编，什么我是皇室守护神啊之类的，是你请回来帮助大明的就可以了。然后随便封我个什么名号就行，就是给个身份，方便我……们进行接下来的计划。” 这朱祁镇已经蒙了，哪有这样的事？如果不是骗人的话，这也太无私了。帮的都是大忙，到头来只要个虚名？这是正常人会相信的话吗？可是不信又能怎么办？要是没有这个人，自己堂堂大明皇帝就成了瓦剌的俘虏了！ 朱祁镇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万一是真的呢？那可是太棒了。 因为他有些昏庸，一直无所作为，也就缺乏那些名垂千古的大帝身上才有的霸气。不够霸道，不够骄傲，也就会在作为皇帝却要被人压一头的情况下，没有太大的抵触。这是一个精心选择的目标，和精心选择的切入点。 …… “hello？我儿在吗？在干嘛？” “你有病啊！你这种直接轰击意识的传话方式还有人能不在的吗？” “这不是为了模仿打电话么？时间上来看，你好像快要正式开始了？” “记性不错。对，就……算是开始了。” “嗯……好好好……你猜我在哪？” “你？我怎么知道你在……我……擦？” 边上都是熟睡的残兵败将，那这个白乎乎的飘来飘去的东西如果不是鬼，那就是贡多福了。 “哈哈，我的儿，惊不惊喜？” 何暮勉强笑了一下，还是拥抱了贡多福，说：“怎么有空来？” “路过，下来看看你。对了，快把忘川给我看看！” “嗯……给你。” “啊！真好……完好无损！真怀念啊……”贡多福把玩了一会儿，把剑还给了何暮，“我记得你的计划……是要做幕后主谋……不是，要教皇帝做人……不是……” “我是引导他们的前进方向……你脑子又秀逗了？” “哈哈哈，那就是军师？我记得你们这里历史上有个很有名的军师叫……叫叫叫……诸葛亮！对！？” “是啊，所以呢？” “所以，为了彰显你的身份，我做个了东西送给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画风不对 “……” 看着贡多福抓耳挠腮的样子，何暮无奈地问：“你该不是没带？” “这个……东西装得太多，好像是没带……”贡多福的空间装备有多大何暮不知道，反正……刚才找东西的时候直接拖了一条小型侦察舰出来。 “你这……作为一个神，你能不要总是这么搞笑吗？” “哈哈！我从小就很搞笑你不知道吗？没事，反正那个东西没什么稀奇……不是，对我来说不稀奇，对你可是很好的东西啊！没事！你看我给你现做一把！” “蛤？” 贡多福呼啦一下，甩出了……他的其中，一只，翅膀。然后——弄下来几根长长的飞羽。然后随便掏出把武器咔一下把握柄摘了下来，然后把羽毛还有握柄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么捏在一块揉了揉……就成了一把…… “羽毛扇？”确实是很好看的一把羽毛扇。 “对啊，那个诸葛亮，不就靠着这个所以显得很高明的样子吗？给你！要装军师……” “我这其实……是国师。” “好，国师国师……那派头是一定要有的……你再去整个帽子，穿个……你这身就可以了……然后往那一站，侃侃而谈，啧，多棒？” “……” “嗯，那我就先走了。” “……” “不跟我告个别吗？” “滚滚滚……” “小子，又找打了是哇？” “父亲大人请慢走，”但是脸上毫无表情，“儿臣就不送了。” “哼哼……对了，我知道你有点难过，可不要影响了正事……” “我知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贡多福走了，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何暮翻看了一下手上这把羽扇——随便掰下来的握柄也绝对是好货色，看似随手揉出来的扇子浑然一体似乎展翅欲飞，看着它时，隐隐有微风拂过的声音。最主要的是那几根羽毛……这可是来自无极神的飞羽，那么…… 何暮催动原力注入扇子，朝旁边树丛随手一挥——几乎肉眼可见的月牙形风刃呼啸而出，树叶枝杈横飞，还削断了一根碗口粗的树干。果然，这扇子引出的是驾驭气流的能力，也就是风。那估计对飞行能力也会有很大的提升。 大树倒下时的声响惊醒了临时营地中沉睡的英宗皇帝和大臣们以及收拢的明军官兵。他们紧张地跑出来左看右看，发现是何暮这个“保护神”，纷纷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练功……咳咳，一不小心没控制好，打扰各位睡觉了……不过，反正天也快亮了，不如趁早上路，也好快点回京城！” 何暮可以理解他们一路磨磨蹭蹭，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着回去的样子。 有何暮在，他们不怕也先的大军追上来是一个原因。但主要原因……大家设身处地想一想，换成是你，高考那天出门前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上一本线，结果考试的时候睡着了，最后连个大专都上不了……你好意思回家面对父母家人吗？ 尤其是明英宗。他一意孤行力排众议，非要御驾亲征。结果呢？被人打得差点当了俘虏……皇帝不要面子的啊？回去怎么解释？朕带了五十万大军，被瓦剌也先的六万骑兵耍的团团转，还昏招频出，最后只一场大败，将士十不存一，随驾勋贵也死伤惨重…… 弄成这样，要不是朱祁镇自己就是皇帝，还有这胆子回去？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在路上，朱祁镇也很不好意思地征询了何暮有没有办法。 “这次回去，就照实说……暂时不要提及是我救了你们，就说拼死突围逃出就是了。” “这是为何？” “你们要是说了，那很难解释我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把也先他们全杀了。所以就当我不在那样准备保卫北京就是了。” “可是……如果你不出手，这北京要如何保卫？” “我当然会出手，不然后面的事我拿什么让所有人相信我？但是备战一点都不能马虎，必须全力以赴，营造出危机感……这样你才能仔细看看，你的大臣里有多少人能办事并且办好事……” “这……说来惭愧，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朕这次亲征……不仅京营兵马抽调一空，这京城的军饷粮草怕是也所剩无几……” 何暮笑了起来，然后说：“这个陛下不用担心，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知道那王振贪了多少金银？” “这个……朕多少也知道一些……但也算是人之常情……呃，唉……” “呵呵。那如果我告诉你，他的金银财宝装满了六十座库房呢？” 朱祁镇差点没从马上跌下去：“啊？什么？六……六十座库房？你没弄错？” “我混在王振身边已经大半年，什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还不算他运回老家的金银和为家族巧取豪夺来的大片良田。” “这……这……去年朝廷岁入方才四百余万两……” “所以啊，只要查抄王振及其党羽的家产，你会发现国库突然变得很有钱……不过这只是暂时应急的收入。关于你的朝廷怎么去赚钱，大明怎么变得更强盛，等北京这一仗打完我们再议。” “好好好……那朕立刻下令……” “不行！我为什么费那么大劲收拢了所有打散的士兵，让他们聚集在你这里？保护你吗？保护你有我就够了，我是为了封锁消息！” “这又是何意？” “这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你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习惯了问别人怎么做，为什么……陛下自己好好想想。前面快到居庸关了，叫他们都精神点。” 皇帝没办法，只能一边想着一边去下令了。 这一路过来，朱祁镇似乎已经开始习惯这种动不动被何暮说教嘲讽的情况。也不是何暮故意不给他面子，只是见过了那么多“大世面”，他对这个并不伟大的皇帝实在是恭敬不起来——也没必要恭敬。 这样就显得画风很奇怪。其实皇帝今天觉得特别奇怪，只是不敢问。 怎么这个神仙昨天还是年轻英武的样子，一晚上过去突然长出了胡子，成个了羽扇纶巾的熟男呢？ 而何暮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胡子的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一场大秀 明历81年九月中旬，也先的大军终于来到了刚从混乱中恢复的北京城。 其实，之前出现了那样的人，那样的事，让他来进攻北京他是拒绝的。但是没办法啊，他也想不来，带着土木堡的缴获和沿路打劫的东西回草原过几天好日子。 也先一开始对何暮的威胁也是半信半疑，虽然当时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令他完全无力反抗，但要说跑来屠了瓦剌他还是有点不信的——如果放在艾泽拉斯那些见惯了何暮战斗的人，就根本不会对这个威胁有任何怀疑。对于没见识过没听说过的事物，一般人总是下意识地留有侥幸心理，就是类似“我之前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定是错觉”之类的自我安慰。所以也先回瓦剌后虽然也做了部分备战工作，但还是想拖拖看，万一人没来追究呢？ 然而事与愿违，八月初的某天，何暮深夜“造访”了也先的大帐，差点没给他吓得从此不举…… 于是，经过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后，双方达成了共识。 也先没办法，而且他非常……天真的相信了何暮真的会坐山观虎斗，只要他赢了就同样会得到这个神仙的支持。悲剧啊，他哪能知道何暮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只是把他当成了用来“上位”的垫脚石——不过也算还可以，至少他算是何暮“处心积虑策划多年的大骗局”中很重要的一块垫脚石。 也先来了，召集了大量青壮，带着比原本历史上多一倍的兵力来了。也不兵分两路了，也不管什么居庸关什么关了，直接绕路一窝蜂推到了北京城外。 这就是走投无路孤注一掷了，行就行，不行反正横竖都是死。 而北京这边也是被骗了，只不过是被逃回来的这群人集体骗了——他们描述了一场惨败，皇帝都险些当了俘虏，禁军大臣拼死突围好不容易逃回了北京这样一个故事，隐瞒了何暮的存在。至于那些小兵，全是后来从外围收拢回来的——都杀到皇帝眼前了，随行的将军大臣都战死了三四十个，现场还会有士兵存活？ 于是北京就炸了锅了。 五十万大军出征，回来的不到两万，顺带损失了二十万匹战马（并不是只有骑兵才需要马）。最后一战直接阵亡的估计超过三分之一，大部分轻伤员成了俘虏，重伤员则凶多吉少。随行大臣死伤数十人，衣甲辎重粮草器械几乎全成了也先的战利品，损失惨重。 原本不至于惨成这样，何暮是打算早点出手的，但是……情债难还啊。 还是知足，这次回来的大部分人原本都应该躺在阵亡名单里，包括各种国公侯爷驸马。现在还能在朝堂上大呼小叫的一个个，其实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不少胆小的大臣——胆大的基本都愿意随驾出征，最胆大的一批都在护驾的时候力战而亡了——强烈建议迁都回南京。皇帝必然是不肯的，他可是心里有底，但听了何暮的建议，装作举棋不定的样子罢了。 他在观察，哪些才是何暮说的“能办事，办好事”的大臣。 有人要跑，就有人要打。以兵部侍郎于谦为主的一群大臣就强烈反对迁都，上奏请求坚守京师，维护大明皇朝的尊严。而且，提出的计划非常完善合理，让明英宗十分满意，当即就（在何暮的建议下）采纳了。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三日，明英宗下诏：调河南，山东等地方军赴京勤王；调通州仓库的粮食进京；诛杀王振全族及其党羽，查抄家产充入国库。这样一来，有兵有粮有饷，比历史上的情况还要更好一些。至也先攻破紫荆关，经古北口、密云深入明朝腹地，兵锋直逼京城时，北京已经兵多粮足，人心初定。 其实原本的北京保卫战也是以明军大胜告终——不过何暮是一定要把这功劳揽到自己身上的，而且要在最关键的时刻：在明军还没有发现背靠北京坚城足以获胜的时候。 由于何暮从中作梗，此时守卫京城的部队被要求“层层设防，决战于城墙之下”，所以在京城外围的一些村镇要地都布置了防御——其实原本也有，只是没有那么分散。 松开拳头分兵据守，面对游牧骑兵的结果可想而知。派出去的四员大将没有一个能守住自己的守地，全都大败，狼狈而归，瓦剌军紧追着直逼北京城墙。 这回明英宗朱祁镇抢了原本于谦的威风——这当然是知道原本历史的何暮搞的鬼——他一副大义凛然与京城百姓共存亡的样子，遣十余万大军列队于城墙外死守九门，皇帝则率领群臣高呼“一雪前耻”，亲自“披甲执锐”于德胜门外迎战。 朱祁镇当然不怕，何暮可是给了他剧本的。又是在阿兹特克玩过的那一套，为了证明你就算真战死了我也能救你，何暮在御书房当场砍翻了某个倒霉的小太监然后把他救活。演戏要演足，打还是要打一场的，但是又不能让明军一下就赢了，所以说是说“御敌于京城之外”，九个城门都布置了防御，其实是为了不让德胜门前的明军有太大的兵力优势，好让何暮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九月十七日，也先率军进攻德胜门。 原本历史上，于谦在德胜门外至少有十万大军，防守九门的总兵力高达22万！而这次，德胜门外的明军在数量上甚至不如瓦剌军。但只要依靠京城高大的城墙，用远程火力就可以大量杀伤进攻的敌军。可是明英宗“见敌来犯，热血沸腾”，竟然主动出击！ 这样一来，布置在城头上的大炮弓弩就基本失效了，总不能一不小心射杀了自己的皇帝？而瓦剌一方也按照也先跟何暮的“约定”，直接杀了过来要分出胜负。 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双方十多万人在北京城墙外的大片民居土房之间狭路相逢，短兵相接打起了巷战。其他八个城门的兵马一来有瓦剌骚扰部队牵制，二来也得到了守住所在城门的死命令，没有前去支援。 民居密集，道路狭窄，空间并不广阔，所以双方都没有使用马匹和骑兵的条件，也无法进行全军突击式的大决战，只能像添油战术一般把部队一支一支往里倒。纯粹的拼人头，拼消耗。但不要以为游牧民族下了马就废了，如果真是这样，成吉思汗是怎么打下那么大的疆土的？用马蹄子踢城墙吗？ 瓦剌兵凶悍勇武，明军步兵则装备精良，相对来说也更加训练有素。在街头巷尾进行小团体面对面的厮杀时，只能说平分秋色，打得难解难分，两败俱伤。城中的百姓和将士听着德胜门外的喊杀声响了一天一夜。 当启明星出现在东边的夜空时，战场上早已血流成河，尸首遍地。这批明军毕竟是二线部队，最精锐的三大营已经在之前的“御驾亲征”中被送了个干净。一夜鏖战，瓦剌军渐渐占据了优势。也先的眼睛开始露出兴奋的光芒，因为那个人真的没有出手，而眼看着他是能赢的！ 可惜……就在明英宗朱祁镇身边已经风声鹤唳，开始怀疑何暮是不是在骗他的时候，清晨的阳光越过城墙照向了战场——不，那不是朝阳，太阳都还没升起来。 那是圣光。 第一百四十章 “神造”神迹 柔和的淡金色光芒从半空洒下，像水流一般蔓延开来，落进尸体层叠的战场中。一个展翅的身影随着光芒缓缓飘落，悬停在了狼狈不堪的明英宗身后。 皇帝转身，仰望着光芒四射的何暮，露出了一脸百分百真实的如释重负。何暮却不看他，只是越过皇帝缓步向前走去。他前进的步伐所到之处，散逸的金光缓缓流入满地倒伏的明军士兵体内。濒死的士兵纷纷苏醒，惊讶地看着身上的伤口缓缓合拢，本以为死去的战友也重新发出了呻吟。 带着居高临下的平淡眼神，右手的狮心权杖随意挥舞，每一次都伴随着起死回生；左手的法奥圣典光芒大盛，耀眼的圣光从书中喷向天空，又向战场缓缓落下，治愈着明军将士的伤口——不仅仅是明军，连瓦剌一边的战士也都重新开始呼吸，接二连三地爬了起来。双方战士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何暮缓缓“飘过”，而一个个倒地不起的人就像牵线木偶一般被一个个一群群地“拉”了起来。 他笔直地向着也先的所在而去。当地面上已经很少看到明军一方的尸体时，他回头望向呆立的明英宗朱祁镇——他是知道剧本，但他以为何暮应该是突然出手，在众目睽睽下击杀也先，却没想过是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神迹”。 弥漫的金色光芒渐渐散去，缭绕在何暮身体和双翅上的金色流光如同被风吹过的野火一般突然烧了起来。随着拖地的天火在地上划出的剑痕，嗤嗤作响的龙火代替了柔和的圣光，瞬间充斥了所有人的视野——这是生命之火。 他继续朝前走去，寂静无声的战场开始响起痛苦的嚎叫声。但这不是濒死的惨叫，能叫出声，代表着人活着。他救起了那些倒地的瓦剌兵，却施以惩戒——生命之火依然是火，它燃起生机的同时，也炙烤着起死回生的灵魂。 真正的朝阳升起了，晨光越过了京城高大的城墙射向远方。城墙的阴影下，昨夜的战场中，燃烧的火焰和无数道目光伴随着何暮，来到了呆若木鸡的也先面前。 “也先……臣服。”语气平淡冰冷（节目效果），但远至城墙上都能清楚地听到。 “可……可是……” “臣服。只要你臣服，就还是大明属国……所以我一视同仁，把你的子民也一并救了……放心，那小小的惩戒并不会带来多大的伤害，重要的是，他们都能活下去。” “可是……” 何暮停止了用原力传音，低声对也先说：“抱歉，我改变主意了……是的，我骗了你……但我也不要你的命。带着你的人回去，等我的消息——如果你愿意臣服的话。你会发现这是一个英明的决定，我保证。” “……”也先脸上的愤怒和不甘一闪而逝，叹了一口气，“唉……多谢……多谢仙家手下留情，也先……心满意足了。” “你还是不信……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最终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中，而中原皇朝却能够历经考验，万古长青……我也懒得跟你解释，你必须服从我——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能救这些人，翻手间也能让他们重新去死。” “您请吩咐罢……”也先面如死灰，垂头丧气地应付着。 “没什么吩咐。我要你臣服，真正的臣服——最终整个草原和漠北都会臣服，我有这个把握——你会看到实打实的好处，你会作为大明帝国的藩王，在历史上留下你的名字。” 也先突然抬头，问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问题：“那么，我和我的子民，是臣服于谁？” 何暮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表情。他抬了抬一边的眉毛，嘴角动了一下，说：“当然是明帝国皇帝——哼哼，但皇帝，将会由我指导……” 明历八十一年，正统十四年（这也将是新历史中倒数第二个封建帝王式的纪年）九月十八日清晨，瓦剌太师也先与明英宗朱祁镇会晤。也先俯首称臣，率军撤退，而朱祁镇未做追究，仍维持也先“敬顺王”的封号。 此战，双方将士阵亡共计……一百二十七人，其余都被何暮“拉”了起来。数万参战人员和城墙上近万观战的士兵和民众亲眼目睹了何暮降临的“神迹”，并很快在朝野、军中和北京城里疯狂传播开来。 而此前民间的许多传说也开始被人翻出来“印证”，各种吉兆，各种预言，各种迹象，就好像突然间有许多人早就知道何暮这个“神”就快要出现了似的……这当然是骗局的一部分，也就是当初何暮布置给东海岛屿上那个“圣君门”的任务之一。此外，江湖上应该很快就会流传一种很难入门但进步极快的修炼方法…… 几天之后的天坛，何暮善意的谎言和骗局到了最后开奖的时刻。 经过那一批从土木堡回来的王公大臣的运作和几天的发酵，民间官场上对于何暮的来历已经有了一个统一的说法——天佑大明，遣使而下。扯淡吗？何暮也觉得很扯淡，但是谁让他“处心积虑，策划多年”的这一场大秀首演成功了呢？ 无数双眼睛看到了那“神光”和“三昧真火”，无数具实实在在战死了的尸体活生生地站在金銮殿外的广场上等着“叩谢神恩”。铁证如山，这就是神仙下凡啊——不过这话……其实也没太大毛病。 不过没人知道，何暮为了这一手“群体复活”的神迹，一口气耗光了体内和法奥圣典里存了好多年的力量，至少大半年都恢复不到正常状态——好在也没什么敌人。 随着小太监高亢尖利的嗓音，于谦从明英宗手中接过了绢布祭文——在天坛敬谢华夏祖先的祭文。宣读前，文武百官以及外围群臣纷纷下跪，先叩“神明”，后拜皇帝……咳咳，这种感觉何暮其实不喜欢，但是为了彰显地位和威势，这头一回还是要隆重一点的……以后慢慢改。 “我元祖黄帝，文武圣神，功高万代，必能俯察子孙戒励之心，昭鉴子孙赓续之诚，洞彻幽微，协和人天，必于于后辈危难之际，国势衰蹶之时，以先祖之威灵，助我天下一统之宏愿，国富民强之大业……” “赫惶我祖，生而神灵，我诚我敬，威灵降世……此则吾辈感激涕零，怵惕小心，拜谢于我始祖轩辕皇帝之陵前……” 仪式在继续。何暮正沾沾自喜地“欣赏”着自己编写的黄帝祭文——为什么是祭祀皇帝呢？这也是长远打算的一部分——无论是面对询问来历时的回答还是这次祭天祭祖的祭文，都只是一个开头。何暮的目的，是要慢慢地，循序渐进地弱化“明朝”，而逐渐强调“华夏”这个祖国概念。 不知不觉，于谦的祭文念完了。 何暮睁开眼睛，用一种诚恳崇敬的表情走上了高台——这是他凡人躯体对华夏传说先祖的真实情感，也是他神祗灵魂出于对神明真实存在的严肃认真。 神，演讲自然要脱稿，并且不用张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帝国忽悠者 “天下之人皆有本源，世人未可不思其本而忘其祖也……我华夏民族，积文明史逾万年（何暮是从当年的他出生那会儿开始算的），赫矣我祖，开辟鸿蒙，功在宇宙，通继羲农……后我祖飞升，华夏之建邦立业，遂有久有暂；华夏之国势国威，亦迭兴迭衰……然则天下之大，华夏之广，天宝物华，地灵人杰，皆立于世！因何肇创唯艰，未尝宁安？汉衰唐崩，五胡乱华，蒙元之祸，痛心疾首……” “我华夏何以颠仆奋起，昂首阔步，立于世界民族之巅？！纵观古今，能屡蹶屡起之盛世，皆因华夏子孙团结自强，明君能臣英雄辈出方可至之……” “今受元祖遣，既至，当为平妖制逆，玉宇澄清，创文醒人，膏民泽邦……而观当今四海，唯我华夏一脉继昌，江山俊秀，叶茂根深，自有宏图在望……此乃天降大任于尔等，凡我华胄，任当力行，携手并肩，富国强邦……只待社稷兴隆，人文鼎盛之时，即可应天而起，追古励今，威加海外，泽被寰中，光前裕后，共期大同！” “当天下大治，我华夏为万国宗主之时，定是文明昌炽，百姓康宁……吾亦可乘龙归隐，回禀始祖……元祖黄帝威灵在天，必佑我华夏民族长兴，一往无前……” …… 祭祀完黄帝，回金銮殿的路上何暮一直在想，既然他妈是女娲，那么什么炎帝黄帝，伏羲蚩尤应该都是确有其事的？不知你们最后去了哪里呢？这样的祭祀，又会不会真的有人听到呢？呃，还是不要比较好…… 接下来是专门召开的大朝会，为了迎接何暮这个“神仙”的朝会。如果说之前明英宗对何暮还有些不服和忌惮的话，现在看了何暮的神迹，听了天坛上的讲话后，已经被骗得……忽悠得……不不不…… 已经因为何暮展现的能力和描绘的图景而心悦诚服——哪怕他明知整个过程有很多作假的成分在里面。 在朝会上，英宗宣布——为什么不是册封呢？因为何暮身份地位比他高，他没有册封何暮的资格——“黄帝使臣”何暮将作为“帝国之守护者”守护大明，同时也对朝廷重要决策有建议和质疑的权力。 于谦等大臣则提议，无论如何需要给何暮一个职位以代表他“官方认证”的地位。经过何暮自己的提议和皇帝大臣的讨论，最后确定为“国师”。 听到国师，何暮心里很满意。于是，在故意炫技的光芒之中，盔甲锤盾的“圣骑士”变成了长袍羽扇的国师，照得金銮殿更加金碧辉煌的金色圣光也转化成了似有似无的白雾。这一手又唬得百官大呼小叫，马屁连连…… 当然这只是做给大多数人看的，实际上，他的“职能”根本不是什么守护大明帝国，目前地球上没什么人类个体值得何暮全力出手。同样的，对于国策，也不是建议和质疑，而是真正的决策者，也就是幕后主使。 朝会结束了，戏也总算演完了…… 御书房。 “现在该好好说说你比较感兴趣的内容了，皇帝。” “那是自然，朕真的十分期待……” “你现在还不能太期待，这是一个需要好多年甚至好几代皇帝去实现的伟大事业……不过你该值得高兴，这个盛世将从你手中开始……你准备好了？” “国师请讲！”英宗摆好了茶水糕点，正襟危坐。 “从哪里开始说呢……嗯……那我先问陛下：你是大明皇帝，在你看来，现在的大明，好不好？如果不好，又不好在哪里呢？” “这……应是不好的。如若大明真的那么强盛，又怎么会被那也先打成这样？” “嗯，很好，一个皇帝愿意承认自己统治的国度不好，表示你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还有呢？” 英宗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了许多感到头疼的事情。比如军务废弛，暴民叛乱（农民起义），官员贪腐，还有国库入不敷出，官场拉帮结派互相倾轧等等等等。 何暮点点头，拿起了一块糕点细细品尝，然后才说：“这些都是你能看到的问题，而你……不仅是你，多少皇帝都没有能够彻底解决这些问题。陛下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实在不知……” “陛下当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我还来干什么？因为你即使贵为皇帝，依然还身处在这俗世中，是这世俗的一部分。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陛下身在局中，自然看不透。而我们……”何暮指了指天，“视角不同，眼界不同，所知所想也不同，自然能看得清楚，想得透彻……那么，陛下猜猜，这关键问题是什么呢？” “呃……国师莫要再卖关子了……朕诚心求教，还望国师倾囊相授……” “这关键，就是贫穷导致的落后。” “啊？我大明……贫穷……还落后？” “不是大明贫穷。贫穷的是百姓，还有你！或者说国库……” “啊？这……百姓疾苦朕是知道的，可怎么国库也贫穷呢？” “不贫穷吗？你去年税收是四百多万两？你觉得很多？你够用了？” “这……自然是不够的。可这不是一贯如此么……” “你看，这就是当局者迷！国库已经入不敷出很正常？那你说，这几天查抄家产，抄到了多少钱？” “仅金银珠宝就折合官银一千一百万两……” “还不算房产地产田产，还不算古董书画家具？”何暮拿扇子指了指朱祁镇，“你还说你不穷？这就是关键之一，你懂吗？有句话说得好啊，这‘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国库没有足够的钱，你觉得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建设要钱，招兵买马要钱，推行政策要钱，最起码的，那么多官员的俸禄也要钱啊！你说到军务废弛，官员贪腐，这都是因为你太穷，国库太穷，朝廷太穷！” “这……好像是这个道理……可是……” “别可是了！我不是来卖关子的，自然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那么，钱从哪里来？” “国库大部分的收入自然是来税收……” “那么税从哪里收？你不用回答我，听我说。农业税，盐税矿产税……对？那么什么最赚钱？做生意啊！你去看看，你那些王公大臣哪个不干点买卖？你们这些皇帝却听了东林党的鬼话不收商业税……你们是不是傻？这些人家里就是经商的，当然反对收商业税啊！就凭一个商业税，就够你的国库再建上几间库房了！” “这个……也不是不想收，但每次都是群起反对……” “切，你御驾亲征都没那么激动对？很简单，反对商业税就是误国，给我杀。我想他们会去权衡钱跟小命哪个重要的——我保证，你杀不了几个。” “这个……”皇帝咬了咬牙，“就依国师所言。”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何暮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可能要说几天几夜才能跟你说个大概……”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国有”经济 “既然他们可以做生意，你也可以的，陛下。” “啊？我吗？” “不只是你，是整个皇家。皇室当然也可以做生意啊。” “可是……不是说身为九五之尊，休要‘与民争利’嘛……” “哈哈哈哈……”何暮大笑了起来，“与民争利？？亏他们说得出来！也亏你们这些皇帝会信（要是不好糊弄我怎么办）！你怎么争‘民’的利？老百姓哪有钱做生意啊！？那些大臣，他们是怕皇室的名头太大，权力也大，做生意好做！怕你们这些皇帝……争了他们的利！争了他们家族的利！” “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所以，你怎么就不能经商赚钱？皇室有钱有利无害，有钱好办事啊……” “可是国师……我……我不会做生意啊，这皇家里的人……也没有人会做生意……” “这个还不容易……你可是皇帝啊！天生就有优势啊……又不用你亲自去做，开头这些年就交给我，人我帮你选，你只需要给几个名号，然后看看报上来的奏折，没事在宫里数数钱就行了！” “哦？那多谢国师了……国师打算做些什么买卖呢？” “你只是觉得能做生意能赚钱有趣？你错了，皇帝。皇室的生意和产业，可不是随随便便选的！要想实现我之前说的那样的盛世，你的皇室就要成为国家的擎天巨柱——我不是说你不是，只是现在这柱子太细了。皇室应该做的产业，是那些非常重要的，事关国家安全和经济命脉的产业！比如造币，制盐，矿业，马场，军工……等等等等，这些项目会随着时代的前进不断改变和增加。这些，叫做支柱型产业，或者命脉型产业……想要让你的皇家对大明的统治更加稳固，皇室就要和文武百官联手——也就是由朝廷来占据国内这些产业的主要份额！而且皇室必须参与其中，否则……我想你懂的。” “呃……什么叫份额？” “蛤？现在没这个词吗？很简单啊，就比如全国有一百座兵工厂……兵工厂懂吗？不过这个不太适合，兵工厂最好由政府……朝廷完全掌控。就说铜矿！比如全国有一百座铜矿，我就会建议由朝廷至少控制其中的七十座，其中皇室拥有三十座……这样你家的份额就是三成……” “这样我就懂了……对，要是朝廷份额太多而皇家太少，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如果以后你财大气粗了，也可以由皇室占大头……”何暮开玩笑说，“你可以说，哎呀，你们不知道养个神仙有多贵吗？哈哈哈……” “哈哈哈……原来国师也有风趣的时候。那国师的意思是先做矿产生意……” “不，不不不不……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我的建议呢……现在就有一个生意，在大明很少有人做，但是非常赚钱。陛下可有兴趣？” “哦？当然有当然有……但为什么非常赚钱却没有人做呢？” “这就体现出你们皇帝的威力了……因为海禁！” “国师是说……” “没错！造船出海，赚大钱！” “可是那郑和七下西洋，可是搞得国库空虚，劳民伤财啊……” “呵呵，那永乐帝好大喜功，他又不是去赚钱的！我听说那些宝船每到一地就挥洒金银珠宝，‘以示天朝富庶’……这能赚什么钱！？我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你可知道在那里，一匹丝绸多少钱？用好料，有刺绣的丝绸衣袍在那里可是不可多得的极品！你可知道一只青花瓷花瓶多少钱？你知道一斤茶叶多少钱？你知道用景德镇的上等瓷器包装的上等茶叶，又能卖多少钱？说出来你都不敢喝茶了你信不信！！” “啊……有这么贵吗？” “物以稀为贵啊陛下。别说那些丝绸瓷器，很多在大明很常见的东西，因为那边没有，就会很值钱……而且，同样的东西，我还能让你更赚钱！陛下想象一下，如果说一罐茶叶，是购自大明皇家商队的皇室专供茶叶呢？怕是您的商船刚靠岸，就会被挥舞着金银财宝的外国富翁和贵族包围啊！” “有理有理！言之有理！” “然后还有！这海路一通，不仅大明的船队会出去，别人的船队也会来！然后……嘿嘿，想要买大明特产？或者想要卖东西赚钱？请交税……” “哇……国师真乃神人也！” “不过想要赚这个钱，要做不少准备。先要解决倭患，还要重新建立造船厂。而开通了海路，就要保卫大明在外的利益……还有陛下你家的利益，这就需要一支强大的海军！这就涉及到其他方面了，接下来我会一样样说的。” “对对对……” “除了海上贸易，国内的重点也要抓牢……其他的不说，金矿是重中之重，必须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决不允许私人开采和熔炼！皇室，也要拥有一些金矿才行……” “这……恐怕还是要劳烦国师……” “那是自然的。所谓万事开头难，但既然我在，肯定是要简单得多的。那么这工商业，就先讲到这里……” “诶？可是国师，这才讲了个大概啊……除了海贸和金银矿，就没有别的了吗？朕是真心愿意细细听讲……” “啧，陛下，你知道个大概也就可以了，具体的事是要交给下面的人去做的……而且很多东西短则年，长则十几年才能看到效果。你就暂时先交给我，到时候有了进展，照着例子再细讲也不迟嘛。” “嗯，也是……又不用朕亲自出海。那接下来国师该说什么了……对了，国师口渴吗？晚饭要不要让御膳房送些来？”虽然何暮对明英宗一点都不尊敬，随口就是你你你的，偶尔才蹦出几个“陛下”来，可这朱祁镇越听越想听，越听越佩服，不知不觉，对何暮的态度也越来越尊敬了。 “哟，陛下兴致很高嘛，都打算在这御书房吃饭了？” “国师大才！句句妙语连珠，可谓一字千金！让朕大开眼界啊！事关重大，自然想要一次听个明白……” “好，那么就依陛下。不过，所谓劳逸结合，我们先吃晚饭——边吃边聊嘛。” “哈哈……来人呐！” “等一下，现在叫没用的，外面听不见。”何暮收起了隔绝，“好了，叫。”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剥洋葱 “来，国师与我共饮此杯，预祝大明早日成就万国宗主之伟业！” “嗯，干杯！” “对了，这酒膳可还合国师胃口？” “哈哈哈，陛下你可别这么夸张啊……要是御膳房的菜肴和美酒都还嫌差，这大明可就没多少地方可吃喽！” “哈哈，过奖过奖……咝，那个，敢问国师，在那白玉京……都吃些什么呢？” “说来你别不信，其实啊跟你这差不多。我们还是喜欢这些华夏的菜式，哪怕是番邦的神明，也乐在其中啊……陛下请看……”何暮开始投射记忆，随着宝石的光芒，墙上显示出了他在陈贝斯（贡多福）皇宫里吃饭的场景——当然，人物面部打了码。 这时何暮才突然发现，这镇国公之女丽妃，似乎跟永清公主有几分相似！ “哦！？这是……啊，果然都是耳熟能详的菜式啊……不过……” 何暮把他的发现记在心里，然后说：“材料自然是不同的——比如这西湖醋鱼用的鱼，就是千金难求，一年也没有几尾啊！还有一些奇珍异兽，也是你这凡间见不到的……”反正朱祁镇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去镜星的，这还不随何暮朝着天瞎扯嘛——不过镜湖的鱼难得倒是真的。 “啊……朕真想去这白玉京一游啊……哪怕一天也好。” 何暮却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好好组织了下措辞：“这个，陛下这一世怕是难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陛下如果愿意修炼……” “哦！？国师能授我修仙之法？？” “别激动。我这种属于天生强大，是不知具体如何修炼的……不过我来到大明之后，倒是认识了一个差半步成神的朋友……” “国师可愿引见？” “哼哼，此人陛下应该知道……就是那通微显化真人，张三丰！” “啊？张真人……他当真只差半步就羽化飞升了？” “据我所知十年前就已如此，只是至今还未彻底参悟。等这次的谈话结束，有空我找他问问，愿不愿意教你些修炼的方法。” “好好好，如此甚好！朕就先谢过国师了。” “小事小事……你吃饱了吗？那就继续。” “嗯……酒足饭饱！朕继续洗耳恭听！” “好，那么接下来，就该说说这……嗯……陆地上的事了。”何暮在脑海里翻了翻资料，“首先，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开疆扩土，成就一番霸业，那这军队自然是最重要的了。我还是要问，陛下觉得，大明的军队有什么问题？” “这……国师也看到了，即使是京城三大营的精兵，在朕看来也不够善战……就别提各地卫所的那些乌合之众了……”皇帝开始吐槽自家王朝的将士不给力，什么训练懈怠啊，作战不力啊，不够英勇啊，等等等等，那是相当的不满意。 何暮一直听着，直到皇帝说完，才继续说：“嗯，你说的这些问题确实存在，但并不是你一家这样，其实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除了一些特别的，带有浓烈个人色彩的队伍，比如岳家军，忠孝军，戚家军（这个其实还没出现，反正横竖皇帝也不知道）之类的……这些小规模的，功用特殊的精锐部队不可用作比较。普通的军队，像是卫所军，边军，防倭军……它们的缺点，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军队必然会有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愿闻其详！” “哈哈，还是因为穷！百姓很穷，成天忙着那点温饱，会心甘情愿地送自家的青壮去当兵吗？但是朝廷要抽丁啊，没办法，所以一开头这当兵就是不情愿的、勉强的。但这兵当都当了，他们盼些什么呢？盼那点军饷，也盼着自己能平安回家，娱妻弄子，种田度日。可是军饷很多吗？在我看来，这点军饷并不足够让将士们舍生忘死……因为朝廷也穷啊！这个我之前说过了。朝廷穷，军饷就低，军饷低，那些服役的壮丁就更没劲了。这样的兵，会刻苦操练吗？会为你的朝廷效死吗？” “这个……也不是都这样，有些队伍还是很有战斗力的，比如……” “比如土木堡那些死战到底的禁卫？那些各个国公将军的亲兵？对？我刚才说了，这些不是普通的队伍。这些人是职业军人，他们以军人为业！他们是精挑细选的精锐，获得的军饷足够他们一家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又或者，他们本就是某个高官大将的族人，是子弟兵！这样的士兵，反而更愿意在战场上搏命——他们求的是战功，是晋升！或者是为了自家的利益战斗！” “嗯……好像是这个道理……那，朕要怎么做呢？怎么才能让普通的部队也能有战斗力呢？” 何暮笑了笑，打了个响指然后说：“很简单啊！敢问陛下，大明的军队里，大部分都是些什么人？” “应该是农民。” “对！就是农民！陛下可知你的大明有多少农民？大明万万子民中，九成以上都是农民！军队里，农民占的比例只会更高！所以军队的战斗力，其实就是农民的战斗力，而农民的战斗力，与朝廷的农业政策息息相关啊！你想想那王振，他家乡九成的良田都成了他的私产，那些为他种地的农民是没有土地的……可你说怪不怪，那些农民的地被王振低价买走，然后为王振种地，居然还要给王振交租交税！” “呃……很奇怪吗？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啊……” “所以，自古以来，你们的军队大多都不行！！王公大臣，功勋贵族，世家门阀，还有你皇家！人人都喜欢往自己家屯田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从一个王朝伊始到动荡衰落，你难道没有发现，同时也伴随着土地兼并的日益严重吗？越来越多的农民没了土地，身上背负着越来越沉重的地租和苛捐杂税，辛辛苦苦一整年，八成的粮都给了地主官府……等到活不下去的他们时候会怎么做？还想着人家给你当兵？好好想想成天放在你案头的那些乡民‘叛乱’！好好想想，你家那明太祖朱元璋是做什么的，又是怎么当上的皇帝！” “你！！！”朱祁镇一下就跳了起来，“放肆！你你你……” “我放肆？没错，我就是这么放肆！！我说错了吗？你好好想想，我等着你反驳我呢。” 明英宗脸色青紫，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欲言又止，最后颓然坐下。 “对，冷静一点。我不是来指责你朱家当皇帝当的不好的，我是来帮你想办法解决问题的。我可以继续说了吗？陛，下？” “唉……还望国师能指点迷津啊……国师所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难呐！” “不，在我看来不难。之所以说着军事就说到了农业……正因为你大明的兵源主要是农民，这农业与军队的战力密不可分！只要能让这些农民感到他们是为了自己在打仗，为了自己的家在打仗，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你刚才说……农民并不愿当兵……” “对啊，他们不愿意。他们是农民，他们天生有着对土地的渴望！那如果当兵立功，就能获得土地呢？” “啊？这……可大明没有那么多土地赏给他们啊……” “对啊，没有，可是你有兵啊！土地外国多得是，我们可以去抢嘛！” 第一百四十四章 蛰伏的恶龙（一） “还没想通？你之所以说难，是因为在你们皇帝眼里，农民毕竟只是农民，而世家勋贵直接关系到你们的统治地位！所以明知后患无穷，还是很少有皇帝站出来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是不是？那我们就随他们兼并好了！只要别太过分，随他们去。农民没了地活不下去怎么办？当兵啊！朝廷向他们保证当兵打仗就能获得土地……但是想要土地，你们农民就得尽心尽力，帮着朝廷一起从别人手里抢过来！作战越英勇，军功越大的，土地就给得越多！不只是农民，任何人只要立战功都可以获得土地，不要土地的，就给钱……” “哦！！！我懂了！这样一来，在战场上必定人人争先，抢着立功……” “军队作战勇猛，就更容易打胜仗，打了胜仗，这土地不就来了吗？” “国师真乃神人也！！！可是……如果土地不够分呢？” “哈，那就是占的地方还不够多，继续抢啊！抢别人的土地，给我们自己的农民种，让别人无地可种——然后就没有别人了，打下来的地方就成了我大明的国土！想要抢回去？先问问得了土地的农民们愿不愿意！！这样到最后，他们自以为是为了获得土地而参军打仗，但在这过程中，为了获得更多土地和保卫获得的土地，他们不知不觉就在竭尽全力为了大明而战了！” “太神奇了，国师，这真的是太神奇了！” “哈哈，怎么样？这就是人的本性——受利益驱使。你看，你作为皇帝，想要实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他们作为农民，也想要一小块你的‘王土’过日子，还有那些将军贵族，也能得到开疆扩土的功勋……想要土地拿去，想要功劳拿去，想要地位也拿去……打仗的人想要的，陛下都能给，这不就让军队为陛下效死了吗？” “对对对对对……这国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哈哈哈，真是让朕豁然开朗……那我们何时开战？先取何地？” “你看，急了……抱歉，现在不行。” “啊？这又是为何？” “因为你太穷！” “又是因为穷？我又太穷了？” “我们想要的土地，可都远在大明国土之外！这需要一支大军远征国外……那粮草呢？必要的军饷呢？还有兵呢？这些都是要银子的！那么钱呢！？你有吗？你没有，朝廷也没有。更重要的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为你的贫穷，其实大明的军队和武器装备，还有战术战法，在这世间并不算所向无敌，甚至开始落后了……想要实现上面说的这一切，我需要帮你做好万全的准备。” “国师是说，先开始经商赚钱？然后招兵买马……” “这只是其一。陛下要做好心理准备，要筹备的事情很多，而且缺一不可！农事，军工，商业，政务……方方面面都不能落下。面面俱到，最后捏成拳头打出去，才是无敌的。” “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朕还是懂的。” “好……时辰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陛下可能需要等上很多年，但是相信我，到时候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 “朕还年轻，等得起！一切全听国师安排……那明天呢……？” “哈哈哈，陛下莫急……从今往后，你怕是有的忙了……” 三天后，京郊。 这片“皇家农场”里今天格外热闹。因为皇帝说“神仙国师”有东西要传授，所以不仅管农事的工部全体到齐，两个内阁大学士、翰林院和国子监的学者以及其他五部的主官也急吼吼地赶来了。陆陆续续还来了很多公主皇子和将军大臣，到后来这块农田几乎是被团团包围水泄不通。 何暮背着神弓伦鲁迪洛尔，还穿了一身奇怪的衣服——其实就是德鲁伊一般会穿的那种长袍，身上跟长满了灌木似的。这也是因为之前德胜门大摆谱导致严重透支，需要用到伦鲁迪洛尔里的自然之力才能继续摆谱。 “粮食作物就是这两种，都可以有效补充国内的粮食产量。”何暮指着地里已经开始抽条的土豆和玉米——其实要不了多久，等欧洲人开发了新大陆航线，这些东西也就传进华夏了——现在自然是让何暮占了便宜，“先说这个……就叫马铃薯（偷笑），大家稍等。” 随着绿油油的光芒猛烈“浇灌”着还是小苗的土豆植株，小小的幼苗飞速生长，开枝散叶，眼看着已经长出花蕾时，何暮却停止了“读条”。 周围已经一片惊呼，一棵幼苗短短几分钟就长好了，这不正是活生生的神仙手段？ “呃，国师，眼看就要开花了，怎么停了？” “哈哈，你是工部右侍郎？这就是马铃薯的特殊之处了。现在我宣布，这株马铃薯已经可以收获了！”在一片不解声中，何暮双手虚拉，把植株带着根系和泥土一块从土里拔了出来。然后，块茎上的泥土纷纷掉落，一串密密麻麻的土黄色块茎露了出来，“诸位来看，这里才是食用部分。” 一群人赶紧围了上来……原本历史上，土豆传入华夏后种植面积迅速扩大，最后华夏成了最大的土豆生产地，可见土豆很适合华夏。土豆的块茎作为食用部分，除了一层薄薄的表皮之外全是实打实的淀粉，是物美价廉的典型。世界粮食作物排名第四当之无愧，仅次于水稻、小麦和玉米。 看到在场的人纷纷叫好，何暮开始解说土豆的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什么土壤要深厚松软，光照要强，不喜高温什么的，“……我想对于你们这些精通农事的专家来说，种好这个马铃薯绝对不是问题。但有一点要注意了，马铃薯收获之后要保持干燥，尽早食用或者加工，否则一旦发芽变绿，可是有毒的！切记。好的，那么……” 看到何暮走到另一株幼苗旁，这片地里的人就像抢食的鱼群一样又呼啦啦围了过来。 何暮如法炮制，这株玉米以惊人的速度开始生长。这次，众人总算看到了它开花结穗——何暮还玩了一手人工授粉。 过了一会儿，何暮伸手掰下一节鼓胀的玉米，层层外皮自动打开脱落，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玉米棒子。玉米粒颗颗饱满，排列整齐而紧密，看起来就很管饱。 “你们看，这谷粒鲜艳饱满，光泽如玉，我看就叫玉米怎么样？”何暮偷笑中。 “好名字！”“国师大才！”“国师真乃神人也！” “好了好了……”然后何暮又大概讲解了玉米的植物学特点和种植要注意的地方，“大体就是这样了。农业上我懂的不多，能帮大家的也就是带来这两种非常实用的粮食作物。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种植推广的事，可就拜托各位了。” “哈哈，国师放心，朕回去就下诏，准备在适合种植的地区大肆推广！” 何暮朝皇帝眨了眨眼，然后走向最后一株幼苗。 “前面是两种粮食。这第三种呢，它可以是蔬菜，也可以是水果……” 这是一株番茄。 第一百四十五章 蛰伏的恶龙（二） 看到番茄，何暮就想起了年三十晚上，他就是拿着几个番茄去朱丽那儿蹭的年夜饭。没过了多久，朱丽却已经不在了。宫里终于发现长公主失踪，苦寻未果后草草办了后事，就很快没了下文。只有见过何暮的小玉被何暮告知长公主其实是死在了乱军之中——虽然还是隐瞒了很多。 不过，没错，何暮还会找到她的，也要找到破解那个诅咒的方法。 给今天来“捧场”的人们分发了当场“催发”出来的番茄——人有点多，着实费了点手脚——之后，作为国师这一天的“公开工作”也就结束了。 前半夜照例是跟英宗皇帝的“座谈会”，想到什么讲什么。到后来，御书房里还经常会出现一个或者几个重要的大臣或者将军，而且日渐增加。若干年后，这种时常进行的秘密谈话有了一个专门的名词——国师会。 明英宗在紫禁城给何暮置办了宫殿，还安排了宫女和太监——何暮用了点话术，就引导皇帝把永清公主原本的下人都给了他用。只不过他很少住在那里，把一切都交给了朱丽生前最喜欢的宫女小玉打理。 一次次的谈话，何暮向皇帝和大臣强行灌输了大量有利于促进商业和手工业发展的理念——刚开始的理由都是这些行业越发达获得的税收就越多。后来一个个被洗脑的，对何暮万分推崇的王公大臣都纷纷尝试掏钱甚至卖地置办工场（注意，不是工厂。近代工业化集体生产的才叫工厂）。有了工场，除了特殊物资，生产出来的东西就要卖掉才会变成钱，卖掉才能有税收，于是，皇帝经商，王爷经商，皇室成员，朝中大臣都开始经商……何暮就像在农场里催发幼苗一样狠狠地把大明的资本主义萌芽拉了一大把。 当然，还有很多转向经商的贵族大户选择了售卖粮食，蔬菜水果和家畜家禽，甚至有不少在优惠政策的刺激下尝试养马。他们开始不断扩大手中的土地资源。在朝廷的放任下，土地兼并愈加严重，大量农民失去了赖以耕种的土地。但现在，除了落草当土匪，流浪当乞丐，他们发现在大城市里有了更好的去处——到工场当工人。 上行下效中，以应天顺天两府为中心掀起了一股工商业热。那么多高层贵胄都开始做商人做老板，商人一贯地位低下的惯例和重农抑商的政策也就迅速土崩瓦解。 五年后。 其实这个年代大明的经济基础本来就不错。国土广阔，人口众多，即使小农经济占据着绝对优势，经济总量也在世界上稳居第一，并且远超第二三四位的总和——哦，后世的统计中并没有把美洲帝国计算在内，何况现在的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被何暮稍稍点拨，已经大大强化——国土面积和人口，就意味着市场和劳动力。 事实向何暮展示了利益的巨大能量。在刚开始一年左右的试探后，经商办工场的可观收益迅速征服了那些在何暮影响下的先行者们——恐怖的工商业狂潮迅速席卷明帝国的核心地区。产品产量的上升导致对原材料的需求急剧增长，刺激了大型农场养殖场的发展；大规模农场需要兼并大量农田，大批被夺走土地的农民涌进了城市，成为了工场矿场急需的劳动力。 这些离开土地的农民变成了工人，用以度日的东西从粮食变成了手中的铜钱甚至银两——活着就有需求，有需求就要消费，失去土地的农民作为劳动力的同时也成了消费者，对于工商业起到了双倍的促进作用。 猛烈发展的工商业使得市场流通量以几何数倍增长，实体的银两铜钱越来越显得不方便，钱庄被踏破了门槛，银票供不应求。随着皇室和朝廷合办的“大明银行”在何暮的提醒下遍地开花，金融业也开始迅猛发展。 国库和皇帝的腰包开始膨胀了。 这一天，宫里又公布了国师即将“授课”的消息。除了第一年，之后几年何暮出现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上一次“公开课”还是一年多之前讲解“银行”要怎么赚钱的时候。加上这次的地点，居然破天荒地在军营中——三大营中的神机营校场。很多知晓一些长远计划的人满脸兴奋，明英宗朱祁镇更是双目凶光，野心勃勃。 这次似乎情况特殊，只有少数将军和工部兵部官员身在校场内，其他参与人员都被安排在了由密集羽林卫隔开的看台上，皇帝更是离得最远。不少身份尊贵的人都穿上了盔甲，包括皇帝在内。 其实，由永乐大帝初建的那支神机营，已经被王振和朱祁镇的愚蠢葬送在了土木堡一战中。在蜂拥解渴的混乱之下，不成战阵的早期火器根本没有发挥战力的条件。 北京之战后，步军“五军营”已经重建，但火器营“神机营”和骑兵“三千营”一直没有正式重新组建，直到半年前才开始调配和征召士兵。这是何暮的授意，他看不上这些“不够专业”的火器和骑兵部队，就等着你皇帝和朝廷手里有钱又野心滋长的时候，让这两支部队一步登天，作为参照和标杆。 “好了，大家基本都到齐了。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听说了一些原本应该保密的事情——毕竟人长着嘴，有秘密不说岂不是憋得慌？但是没关系，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没错，大明帝国要去征服世界，就像那成吉思汗曾经做过的那样。” 看台和场地内的人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光看表情就能轻易分辨出哪些是已经有所耳闻，哪些是第一次听说。很明显，大部分人早就知道了，这该死的保密意识啊。 “但是，时代不同了。今天我在这里给大家讲的，将是一种全新的，领先世界的战争模式，它能够让我们用适合大明的战争方式，用领先敌人上百年甚至数百年的战争方式，去获得想要获得的一切！” 何暮招招手，一队百人左右的神机营士兵走到了场地内，排成了两列。 “这些人是我招来的。他们以前都是乡下的农民，没有服过役，更没有打过仗，只是在这里训练了几个月。” 又是一队士兵走进了场内，同样是一百人左右，站成了三排。虽然队列不如之前的那批整齐，动作没有之前那批划一，但他们都是从神机营硕果仅存的老兵中抽调的。 “大家应该都看过神机营作战，甚至不少人自己都打过火铳？那么现在这两队都是神机营，如果让他们对战，谁会赢呢？” 由于实在解决不了火铳火枪怎么使用训练弹的问题，何暮放弃了让他们直接对射的打算，校场中竖起了一排排的人形木板。两队新老“神机营”士兵面前分别有三排靶子，距离五十步左右。几辆马车拉来了他们使用的家伙，由士兵一对一地交到他们手上后，大批的锦衣卫站在了他们身后，防止哪个脑袋抽抽了的突然朝“皇家看台”开枪。 “这次的规则是三局两胜。第一轮比赛，哪队在一轮射击后，也就是每人手中的火铳都打出一发之后，打倒的靶子更多，哪队就获胜！那么，直接开始！” “预备！！”“全体！枪上肩！！”场上响起了两声不同的口令。 “点火！！”“全体！瞄准！！” “放！” 第一百四十六章 蛰伏的恶龙（三） “噼噼啪啪……”老神机营先开火了。明军神机营使用的是名为霹雳炮的步兵火铳，使用“前排轮射，后排装填”的三列轮射战术，这其实是最早的前装火器射击战术，出现时早于西方的同类战术两百多年，是所有前装火枪队列射击战术最早也是最核心的战术。 每人都手持“神机铳”，但是只有前排士兵负责射击，中排负责传递，后排负责装填。先由单数士兵开火，然后立刻将火铳递给第二列的士兵，同时接过第二列士兵手中装填了弹药的火铳；第二列将射空的武器递给第三列，同时接过第三列手中装填完毕的火铳；与此同时第一排双数士兵射击，然后立刻用空枪交换第二列双数士兵手中的火铳，第二列双数士兵与第三列双数士兵交换武器。这个时候，第一排单数的士兵也完成了第二轮射击的准备后紧接着双数士兵再次开火，以此类推。如果是熟练老兵，可以做到开火和传递的节奏正好与第三排装填的速度严丝合缝，将会大大提升火力持续性。但实战中因为紧张或兴奋，加上早期火器普遍的不可靠性，在效果上往往会大打折扣。 由于老神机营只有前排士兵开火，所以每人开一枪也就是前排每人开三枪。因为参加演练的都是老兵，使用的神机铳也是精挑细选的新货，表现得相当好。射击完就立刻有装填好的火铳到手，单双数各打三枪，也就是六轮射击很快就完成了。期间枪声不断，烟火缭绕，声势也算是可以。 何暮看了看靶子。第一排的五十个靶子倒了一多半，第二排倒了十几个，第三排几乎毫发无伤。但是看台上还是响起了叫好声。他点了点头，对于使用老式火铳的老神机营，这样的表现已经超乎预料，放到战场上已经可以震慑敌胆，值得肯定。 然后他走到了“新神机营”的队列旁，带队军官依然举剑立正，目不斜视。一旁的老兵们已经射击完毕，也都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这些“农民”。瞄准的口令早就下达，那边都打完了，射击指令却一直没有来。但这些年轻的农民兵虽然汗流浃背，却还是整齐平举着手中的武器瞄准前方，没有一个人偷懒和抱怨，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人手里的是什么火铳？似乎不是神机铳？” “他们怎么不点火就准备放铳了？”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我有个侄子在工部任职，这是国师指导下，由圣上的工坊新开发出来的火铳，叫什么……‘随发’，不用点火！” “不用点火？那怎么放？”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批新兵，其实是何暮一手操练的。由于京城是这几年工商业大潮的中心，土地兼并十分严重，到处都是没了土地的农民。他平时本就喜欢四处晃悠，在乡下的雇农和工场的雇工甚至街头的乞丐中挑选了很多年轻人，送进了空着的军营中训练，并提拔了军官——军官一般都是挑选有修炼原力资质的人，所以非常少。 何暮训练他们时，用的可是后世华夏已经十分普及的军训方式，还找了学士来教书认字，还有他刻意加入的思想教育——可不是什么打仗拿田地那一套，那是大规模征兵的时候用的，这批可是种子。他教的是为国而战，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民而战，然后才是忠于皇帝——以及他自己。每一个军官都得以见识他的力量，并亲自教授原力的知识，还被“册封为”东方条顿的骑士。而足以丰衣足食的军饷嘛……既然有了银行和银票，你们都懂的。 这些人，说是何暮的嫡系亲军一点都不为过。 “很不错，你，你还有你们……今天就是你们期待的辉煌的开始，”然后他提高了音量，“看看你们的身后，几乎整个大明朝廷都在看着你们，皇帝陛下在看着你们！我也在你们身边看着你们……陆林伟上尉，开始。” “是！！全体！射击！！”毫不拖泥带水，年轻的农民上尉如同按下开关的机器人，立刻挥剑下劈，大声发令。 “啪轰……”第一排士兵立刻别过脸（燧发枪射击时，枪机位置有火星和燧石火药的残渣飞溅，转过头是为了保护脆弱的眼睛），几乎同时扣下了扳机。炸开的枪声听上去就像一声略略拖长的炮响，连扬起的火药烟都整整齐齐，简直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看台上的人还没从目瞪口呆中反应过来，第一排士兵已经齐齐跪下，同样一直举着枪瞄准的第二排士兵开枪了。靠着平时严格的训练，前排齐刷刷的下跪基本起到了口令的作用，第二排的射击依然令人满意。两阵巨大的枪响之间相隔不超过三秒钟，新神机营几乎在一声令下后的第四秒就已经全部射击完毕！ 看台上响起了迟到的惊呼声，很多知兵的官员都站了起来。射击完毕，而且也没有给他们提供第二次射击的弹药，何暮的士兵们恢复了全体立正的姿势，左手握着枪管在烈日下纹丝不动。 当看清靶子的时候，惊呼声更响更多了。第一排木板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第二排也倒了近半，就连第三排也损失不小。 何暮也不讲解，直接继续比赛：“记下成绩，最后再论胜负！第二轮比赛，双方自由发挥，哪一队先打倒所有的靶子，就获胜！” 几辆马车拉来了双方使用的弹丸和发射药，双方士兵都领取了自认为足够的弹药——可以看到新兵们领取的弹药远远少于老兵所领取的数量。 一声令下，比赛继续。 老神机营也是训练有素的，开头的六轮射击很密集。不过随后，因为旧式神机铳装填缓慢而繁琐，预装填的火铳都发射过之后，射速就明显慢了下来，不少火铳还出现了故障的情况。 而新神机营的表现依然让人赏心悦目。随着严格按照口令的整齐动作，开头两轮紧密的齐射后，第一排装填完毕一阵枪响，第二排装填完毕一阵枪响，最后第一排响起略微杂乱的补枪射击声后，靶子已经全部倒下。 而另一边还是枪声大作烟火缭绕。其实据何暮所知，就算是建制完整的老神机营，在战场上真正发挥作用的次数也有限。装备技术的停滞不前，使得他们即使开发出了先进的射击战术，也弥补不了老式火器的各种缺点。 何暮再次等到议论声渐渐消失，转头朝带队的陆上尉——他直接使用了后世更加科学简便的军队建制和军衔制度——点了点头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说道：“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都能听见。既然有些人说，这些种地的光会用枪有什么用，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刀口上见真章，对？那么我宣布，接下来最后一轮比赛，将是近战——他们两队将使用包棉布的木头武器进行短兵相接……当然，点到为止，也不要让我看到朝不该打的地方下黑手的人……” 因为何暮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战场上的普通士兵，会用枪，能用得好枪就够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蛰伏的恶龙（四） 第三轮比赛的结果用规则很难判断，但看台上旁观全程的人心知肚明，还是新神机营胜利。 何暮要展现的东西有三。第一轮比赛展现的是训练有素和密集队列火枪齐射带来的震撼力以及整体命中率；第二轮比赛展现的还是训练有素和新式火器的射速以及单目标命中率；而第三轮比赛虽然只是险胜，但严格意义上说这只是一次持械斗殴。如果双方使用的是真家伙，何暮相信，会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当老神机营的“前辈”们挥舞着木刀一窝蜂冲上来，打算在皇上面前争口气的时候，新神机营的士兵们依然原地不动，还是整齐的两列横队，和齐刷刷指向前方的，装上了木制枪刺的火枪。 如果这是在战场上，这队上刺刀的士兵在防守中起码能轻松击溃两倍以上的杂兵冲击。因为像这样大呼小叫一窝蜂冲过来的敌人，单个士兵之间接敌是有时间差的。也就是说一个单独冲到近前的敌军，往往在同一时刻会面对三到四把枪刺——结果就是毫无悬念地被捅倒在地。这样就会形成“前赴后继”的结果，双方伤亡比会有显着差距。 这体现了整齐线列阵不仅有利于火器射击，在近战中也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其实在骑兵战中亦是如此。而这次演练所展示的三种优势，都只有在职业化军队中经过专门训练的士兵才能够做到——但是所需的时间却并不会很长。 新式的训练配上新式的火器，可以使一群农民成为威力巨大的战争武器，而一柄小小的枪刺，则让这些“只会用枪”的农民拥有了在近战中跟冷兵器掰掰手腕的能力。 这就是何暮选择的新式战术，大明帝国用来征服世界的主力。当然，也就是在这个时代的地球，交战双方全是实打实的肉体凡胎的战场上有用。纯火器战术在艾泽拉斯根本吃不开——就算你再训练有素，一个皮糙肉厚的大型单位或者实力强大的高手一头撞进来怎么办？用刺刀给人家剔牙吗？你就算端把重机枪上来也没用，那边的有些家伙，除非坦克炮上穿甲弹直接命中，否则就是一发榴弹在身边爆炸也不见得能掉多少血…… 但是在地球，光凭一手排队枪毙，足够在这个时代所向披靡了……更何况何暮想搞的，可不仅仅是一排排步兵，而是一整套体系。 战争形态和世界格局从来就不是一个穿越者带来什么新式武器就能刷新的——否则何暮怎么不直接用机枪和大炮，坦克和飞机？那是工业化电气时代才能使用的战术。一套作战体系要发挥，需要的不仅仅是训练、战术和武器装备，它需要的是整个国家经济甚至政治上的高度配合——一群手持自动步枪的印第安人也许能战胜一小队秦军，那么子弹打完之后呢？即使每个印第安人都有一支步枪，而秦始皇要杀光整个北美的印第安人，你觉得谁会赢？ “各位都看看，这就是最新式的滑膛燧发枪。这一型号，是我交给陛下经营的火器工坊研制生产的，现在还是机密！根据其特点，我们为其取名为‘随发’式。”展示结束了，有资格入场参与武器推广的重臣大将每人得到了一支刚刚使用过的燧发枪，以便在何暮的讲解下仔细观察学习。 这支枪是在两百年后才定型的，非常成熟的法国1777年式滑膛燧发枪的改良版本。何暮作为外挂，直接跳过了这种大规模服役的枪械之前数百年的演化过程，抹掉了长时间的摸索和改进。现在的这一型号，性能可靠、成本低廉，结构相对简单，使用也相对简便——原本历史上，这种撞击式燧发枪由法国人经过了一两百年的尝试和改进最终才定型，后来几乎所有西方国家的部队都使用或者仿制这种步枪，并服役了一个多世纪。直到第一次工业革命早期，它才被更先进的米涅步枪取代。 在这之前的那些缺点众多使用繁琐或者成本高昂结构过于复杂的过渡型号，都被何暮直接扫进了垃圾堆。如同拿破仑的评价一样，这已经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武器，在配上刺刀后尤其如此”。至于为什么不使用更先进的步枪，当然是因为就目前的生产力和科学技术来说，线膛枪管成本突破天际，后装式枪机需要工业化机床，有壳弹药更是无异于痴人说梦。没有蒸汽机，没有使用机械的标准化生产线，一切近代化火器统统不可能用合理的成本批量生产。 这种‘随发’式燧发枪，总长一米四五，铁质枪管长一米一，口径十六毫米（火枪口径普遍很大，因为枪管加工比较粗糙，弹丸大小形状也不太规则，口径必须比弹丸略大），配有四十公分长的套筒枪刺（铁皮底座成圆筒状，套在枪口外使用，可以继续装填和射击），枪管下方还附有一根比枪管略长的通条。 “……枪身使用胡桃楸木——胡桃楸虽然不最适合的木材，但是在大明分布广泛，在北方随处可见，整棵树的每个部分都有用处，用以制造装备军队的武器最为划算。至于大家最感兴趣的点火……大家看好了，”何暮右手拿起一颗草纸包裹成的圆柱形“弹药”，左手握枪，用嘴咬开弹药中铅弹的哪一端，并将铅弹含在嘴里。右手掰起击锤，将草纸筒中的火药倒入药池少许，并合上火镰（防止药池内火药洒出的结构）。将手中草纸筒中剩下的大量火药倒进枪膛，把嘴里的弹丸吐进枪口。将草纸随意捏成一团后塞入枪口（防止姿态变动导致弹丸滚出来，还可以增加气密性，所以不宜捏得过紧），拔出通条伸入枪口，一推到底。整个过程何暮做得非常慢，每一步都向四周的人做了演示，花了将近一分钟。 然后他在一群伸长了脖子的人面前平端起枪，指着击锤上的一块东西说：“这里有一块燧石，也就是各位家中随处都有的打火石，”然后指向火镰旁的火门，“扣下扳机后，这个燧石会在弹簧的作用下击打火门，产生火星引燃药池中的火药——药池与枪管有小孔相连，随即引燃枪膛内的火药……于是……” 何暮举枪瞄准，枪口前的人赶紧逃离。“嘣！”区区三十米，就算是滑膛枪何暮也能轻松击中目标。 “国师真的是神仙手笔！这新铳看上去就像工艺品似的，还如此好用……” “跟这‘随发’一比，我们原本用的那些火铳鸟枪，简直就是破烂嘛！不仅又重又丑，使用起来也不方便……” “哈哈哈哈哈哈，诸位爱卿，这叫火枪，滑膛燧发枪！国师那里还带来了很多更加匪夷所思的神器！只是如今我们造不出来，所以暂时无法使用……所以，这‘随发’型，就是现在最好的兵器！我大明将士若能人手一支，任凭天下之大，再无敌手！” “恭贺陛下得此利器……” “我大明有下凡的国师，才是世上最无敌的兵器啊！” “不知这‘随发’，每支要价几何？工坊一月，可产几支？” 第一百四十八章 蛰伏的恶龙（五） 排枪射击，西式重骑兵（由“东方条顿”的老家伙们为名义上的教官，实际上连他们都是何暮教的），骑马步兵（上马行军，下马射击），龙骑兵（能使用遂发手枪和短管燧发枪在马上射击，拔出刀就是轻骑兵，下马还可以用燧发枪和刀作战），冷热兵种的配合，长枪阵与火枪结合的反骑兵战术，新式火炮等等……连续一周的新式武器和战法展示充斥着拿破仑时代的欧洲火药味，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展示结束，向文武百官和王公贵族放出急需兵器生产商以便扩大生产的消息几天后，何暮和皇帝趁热打铁，发出了“招标”令。 这怕是史上最牛逼的一次招标会，直接在紫禁城金銮殿里举行。因为从长期来看，兵器需求量是天文数字，生产出的产品均有国库拨款由兵部照单全收。既然根本不愁销路，于是家里有火器工场的京城大佬全部到齐。而且皇帝还承诺，可以“贷款建厂”并派熟练师傅指导生产，所以家里没有现成工坊的也来了很多，想要分一杯羹。 “第一批，用于组建新‘神机营’的随发，一共一万支，每支附带铅弹二百……注意，要的是上品！一家如果吃不下，可以几家合作，一起承接。诸位可以开始讨论了，完成后将报价写于纸上，最后由陛下定夺。” “朕丑话说在前面，报价虽然是越低越好，但诸位可考虑清楚——今天中了标的，要是造出来的东西不合国师的标准……哼哼……” 大家不要觉得奇怪，像是拍卖和招标这种事，随着这几年工商业狂潮的掀起，在皇帝和大臣之间已经有过很多次。诸如矿场的归属，城墙宫殿的修建，新式船舶的建造，军用盔甲武器的收购，甚至皇室的被服和家用品…… 一开始当然发生过投机取巧偷工减料这种事——这是何暮预先就让皇帝故意不提醒的——别的东西不说，像是大炮战船，城堡大坝这样的重要产品和工程，可是杀了不少人。 五年过去，皇帝蓄起了胡子，做起了生意，边赚着银子边砍着脑袋，九五之尊的威严气势可是增长了许多。一声哼哼，下面的人立刻秒懂。 这批价格诱人的精良火枪，最终是几个兵部工部的重臣和一名国公的联合报价最低，由皇帝下旨“授权”生产。那些大臣几年前就开始做“自产自销”的火器生产，这次虽然要改进生产技术或者新建工坊，但有财大气粗的国公入伙，那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而且一旦拿下了订单建立了工场，以后还有大批大批的燧发枪订单会接踵而来。 “第三批，‘五军营’（三大营之步兵营）所用拒马和长枪……” “第五批，‘三千营’（三大营之骑兵营）所用短管随发以及手枪……” “第八批……” 招标会从大清早一直持续到了黄昏。五年的沉淀，总算在今天看到了一些成果。 这五年，不仅是工商业大发展的五年。在何暮无所不在的“作弊”下，武器制造业才是进步最大的行业。 为此，他费尽心思地拉高了大明的化学物理天文地理水平，指导过种田、养马、采矿、金融，指导过金属熔炼和锻造铸造技术，指导过火药配方的改进，指导过新式远洋帆船、滑膛燧发枪、发射铅制铁质弹丸的青铜和铸铁火炮的制造……几乎把大明这个时代能够做到的一切利用到了极致。 现在，一切都在向他需要的方向发展，但是还不够！ 朝廷和皇帝还不够有钱，新式军队还没有铺开。失去土地的农民还不够多，城市工场的工人还没有饱和。由上至下的改革——没错，这可以称得上是一次改革了——总是在核心地区速度快，效果好，但越往下，进度就越慢。 他还需要等，等待整个大明和他的军事体系能够合拍，等待武器装备和训练方法的推广、旧军队的改造、新兵的招募，等待新式火炮、远洋船只的建造，等待全新的国子监教出全新的知识型文官、新式火器军官、新式贵族——还有他刻意传播出去的修炼体系，需要等待更久的时间才能被人领悟，发展起来。 五年有点长，但五年还是太短。 后来，从何暮成为国师那天起，直到何暮不知所踪的这些年，被称为“帝师盛世”。 当年在御书房的第一次谈话，明英宗朱祁镇绝对没有想到，何暮叫他等，他等啊等，等白了头发和胡须，等了整整二十年！ 帝师盛世的第五年，新武器发布，新军队开始创建。 第七年，随着何暮的不断干预，玉米和马铃薯已经完全融入了大明的农业体系，粮食总产量也有了不小的提升。同年，瓦剌在收到进贡使团参观三大营演练的详细回报后宣布内附，大明获得了重要的马匹产地和骑兵兵源。 第八年，江湖各大派和皇宫大内开始出现个别格外厉害的高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拥有一个以上的原力节点，而据传，那些老牌高手的实力早就更上一层楼，才会愿意将这“圣君秘法”流传开来。而此法是据说非常古老的“圣君门”所传出，一时间大批习武之人乃至皇室都派人前往舟山群岛——结果发现圣君门内有一座巨大的何暮雕像…… 第十年，帝国核心区域的军队全部更新换代完毕，包括老兵改编，新式武器，新式编制和新式军衔，拥有强大实力的军官也开始在精锐部队中出现。土地兼并也似乎达到了临界点——城市里的工场，贵族世家的大农场已经有了足够的劳动力。 第十一年，天津新港第一批改进复建的大型武装宝船下水，皇家“鹏程”商（海）船（盗）队进入最后的筹备阶段。同年，沿海卫所被全部撤销，与此同时大批新军涌入东南沿海，意在“彻除倭患”。短短三个月，沿海地区一度十分猖獗的倭寇被如狼似虎的新军屠杀一空。在何暮的严格监控下，没有任何人逃回东瀛。 第十四年，随着沿海数个新港口建成，第一批仿“盖伦”型何暮式（英国式）三级战列舰开始铺设龙骨。战舰用前膛火炮的铸造和燧发开火装置研发完成，“鹏程”商船队的宝船开始装载火炮。 第十五年，二月二日发生月食，民间流传为不祥之兆。同年，各地频发失地农民起事——上杭民起事，广西瑶民攻梧州，赤溪苗民起事，最严重的为洪江苗起事，声势远远高于原本历史，历时大半年，后被四处围来的新军镇压。大批叛军被打散充入军队，进行训练和教（洗）育（脑）。 帝师盛世第十六年，明历九十六年，正统二十九年，原本明英宗驾崩的年份。也许是因为何暮请张三丰来真的教会了朱祁镇什么好东西，皇帝身体好得很，还学了功夫。何暮实在对他的大儿子朱见深母子感到抱歉……不过原本因为争位导致的动荡也没有出现。 第十七年，无论出来多少人到大明“打秋风”都有去无回的倭寇们，因为正好出了国王印遗失的事，这一年又从“代国印”变成了“体信顺达”的国王私印……后知后觉的东瀛人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劲。 在第十八年进行了试探后，确定是大明加强了海防。此时正值幕府将军足利义统治强盛期，东瀛处于国家统一状态，自信心膨胀的矮子们不甘心年年能打的秋风突然没了，居然准备入侵朝鲜半岛作为“报复”…… 未曾想，此举正中何暮下怀，令他惊喜不已。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卧榻之侧 正统三十三年，正巧是何暮推行的明历一百年整，攒了满手王炸的明帝国终于找到了呲牙的机会——“愤怒”的东瀛人攻占了汉城。 养精蓄锐的东方巨龙睁开了眼睛。 “那李氏朝鲜国乃我大明藩属！区区东瀛岛国如此骄纵轻狂，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们！” “正是！想我大明如今兵精粮足，岂能坐视不管？” “可如今正是富国安民的大好时机……” “迂腐！出兵高丽只是小事而已，哪里会影响什么富国安民？依我看，派个一两万人绰绰有余……” “可不是嘛！到手的新家伙都没见过血，军队需要历练！” 已有些发福的朱祁镇望向一旁自顾自抽烟的何暮，满脸都是怂恿。 何暮努了努嘴，把烟头弹到了争吵不休的人群中，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本来今天就没打算你们能争出个结果来。此事我与陛下已有定夺，今日只是通知各位罢了……” “噢？”原来的中军右都督，现任十大元帅之一的驸马井源，赶紧问道，“国师快快道来，可是要出兵高丽？” “驸马真是威风不减当年，”何暮看着已经步入中年的元帅，“陛下自然是要庇护属国，出兵朝鲜的，不然要这新军何用？” “哈哈！陛下圣明，国师英明啊！” “无须动京营！就让我那辽东军踏平高丽！保证不出三月……” “哟！还要三个月？让我去！一个半月就全给他们赶下海去……” 一众武官顿时大呼小叫，文官则安静了下来——倒也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以大明的体量，这朝鲜半岛真的不算大事。 “不不不，”何暮笑着摆摆手，“诸位稍安勿躁。庇护朝鲜王国只是第一步……大家先看些东西……”何暮开始投射画面，边放边说，“早年我刚回大明时就遇到过倭患……后来这些年也遇到过许多次……你们也知道前些天我去了趟朝鲜王国。大家看，这次是宁波府，这次是松江府……这是台州……这是前几天被攻占的汉城……” 整个朝会渐渐陷入一片死寂，连事先知道的英宗皇帝都站了起来，灰白的眉头挤成了一团。都知道倭患严重倭匪残暴，却没曾想是这么…… 过了好一会儿，何暮“嚓”地一声打着了打火机（燧石煤油火棉都有，弄个打火机算什么大事），打破了殿内的沉默。 “昨日与国师夜谈此事，朕还觉得国师言过其实……” “原来陛下不信。现在如何？” “国师是对的。这东瀛倭寇，定不能留！假以时日必成大患……众臣听旨！！”等待的小太监赶紧手持拟好的圣旨上前，却被朱祁镇挥退，“遣辽东新军赴朝鲜戡乱……京营即日起开始备战，随时准备赶赴大沽口！让水师……不，海军集结，准备禁海！朕要御驾亲征，踏平东瀛列岛！！” “噗！！！”何暮嘴里的水一口就喷了出来，“老朱……不，陛下，你别……” “朕意已决……这些年承蒙国师教导……这次，就让朕再任性一回可好？” 何暮看向下面，问道“你们都听见了？有什么就说……” “这……” “臣愿随驾出征！这倭贼丧尽天良，猪狗不如！陛下此举正是替天行道……” “臣复议！这倭国乃我朝近邻，卧榻之侧岂能有如此野蛮之民族！” 一群大臣左看右看，最后齐声说道：“臣等皆愿随驾出征！！！” 朱祁镇很满意地点点头说：“朕心甚慰，诸位并未因位高权重而失了仁心血性……国师意下如何？” “哼哼，我本就主张开战。只是陛下想要御驾亲征，就得更加慎重一些罢了……” “太子自幼由国师教导，此次正是历练的大好机会，朝政可由太子暂管。此次朕非去不可，还望国师亲自挂帅……” “这新军初战，我岂有推辞的道理？但陛下有所不知，这东瀛可比诸位想象得要大得多，光凭三大营恐怕不够……海军虽已颇具规模，但要运载足够的兵力，还是力有不逮……”何暮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走下台阶铺在了地上，是一副巨大且详细的日本列岛全图，“所以，我有一计。” 文武百官围住了这张极尽详细的地图——这特么根本就是张打满了标记注解的卫星地图——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如潮的马屁又一如既往地滚滚而来…… “哎呀！！每次都这样你们烦不烦！！说正事！”何暮笑着骂到，“大家看这里，这就是倭国都城，叫做京都……”何暮指向濑户内海，环顾众人，“它离海很近，是不是天助我也？如今我海军既成，东瀛定不能挡我大明兵锋！只需……”何暮在地图上划了一道曲线，“擒贼先擒王！绕到东岸，凭我优势海军炮轰大阪！随后京营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京都，最好能活捉那幕府将军和倭皇，毕其功于一役！！” 明历一百年盛夏，明帝国遣辽东边军五万余入朝援助朝鲜王国。七月七日，于平壤南郊首次露面就毫无疑问地大败敌军，随后连战连捷，直扑釜山。 与此同时，皇帝携百臣与大批京营精锐云集于天津大沽口。军队开始登船熟悉远洋航海，操练登陆和突击。因为运力等等各方面的限制，包括三大营在内的“平倭军”总数还不到三万，但没有任何人觉得人数太少了。 海面上白帆如林，作为战舰的三角桅尖底船和用来运兵的传统平底方帆船一眼望不到边。时不时能听到官兵的操练声和来自远方海面的炮响。 巨大的“鹏程”皇家商队旗舰“威远”正在外海演习——所谓的武装商船却根本没有货仓。这是经何暮改成尖底，尖船艏，方船艉，低干舷，低艏艉楼（这种叫做德玛西亚……不是，“盖伦”型船体，比较狭长，航速快，而且逆风时操纵性也很好）的“五千料郑和宝船”。这条“王牌旗舰”装饰豪华，船体水线处包有铜皮，排水量两千五百多吨，水兵九百余人，三层炮门共装备一百一十门大小火炮，其吨位和武装已经持平几百年后的西欧一级战列舰。 不远处的靶船木片横飞，桅杆船楼纷纷垮塌，还伴有猛烈的爆炸——口径超过一百三十毫米（即为英制12磅舰炮取整，可发射12磅约6公斤重的实心弹丸）的舰炮已经装备了新产品：开花弹。 “惊世之作，惊世之作啊！”从未出过海的海军元帅惊叹道，“舰如山岳，发炮如惊雷霹雳……绝非人力所能胜矣……” 第一百五十章 京都的红衣军（一）大阪惊雷 八月底，朝鲜王国全境光复，辽东军在釜山港佯装登船渡海，吸引东瀛注意力。 殊不知大舰队已经出海，将经东海穿过琉球——顺便把琉球王国吓了个屁滚尿流——进入太平洋，随后转向西北，直指濑户内海。由于配有单桅纵帆高速战舰，难得遇到的所有倭船无一漏网，统统击沉喂鱼。 九月十八日清晨。 “这就是倭国最大的海港？”英宗皇帝放下了望远镜，“真是破陋，太让朕失望了。” “要不然呢？陛下以为这大阪能和天津港相提并论？” “什么破港口，浪得虚名！” “他们看到我们了……对了，陛下可喜欢这海军旗？”何暮指着桅杆上红底黄龙下有海浪的长方形旗帜问道——反正他自己觉得俗不可耐。 “满意满意……怎么还不开炮？” “你这批提督可太猖狂了，我看他们把不得把船直接开到京都皇宫里……不过，这火炮距离越近威力越大，反正就这几条破舢板奈何不了我们。” “叫神机营准备上岸！！朕还准备在倭皇皇宫用膳呢！” “陛下多虑了，时间绰绰有余，会很快的……” 明军舰队是趁夜进入濑户内海，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于是舰队就像跃迁一样大清早出现在了大阪港外。就在几条小船战战兢兢地靠近带头的一条三级战列舰打算询问的时候，只见突前的明帝国分舰队开始转向横船。 令旗挥舞，分舰队旗舰上挂起了进攻开始的信号旗，鼓声响了起来。一个正抬头仰望着这些艨艟巨舰的东瀛武士惊恐地发现一排排的炮门次第打开，伸出了黑沉沉的炮口。 他惊慌的尖叫声迅速被震耳欲聋的炮声淹没。 “轰轰轰轰……”随着连成一片的炸响，舰队泼洒出倾盆大雨般的炮弹——这可是整整二十艘三级以上的风帆战列舰！后世闻名的特拉法加尔海战中，皇家海军也不过才二十七条战舰，而且其中二十条都只是三级战列舰。 就算这二十条全是三级战列舰，三级战列舰里最小的也有六十四门火炮，那就是一千两百八十门火炮，实际上这支分舰队的大小火炮数量超过了一千六百门！哪怕打的是石头也够他们受的了，何况发射的全是大铁球和开花弹。 这太疯狂了！要知道原本历史上，四百年后美国在东京湾以“黑船事件”打开日本国门时才四条军舰，总计排水量区区七千吨，新旧混合的火炮共计……八十门。 现在这阵势真的是要吓死人。 这场弹如雨下，饱和覆盖式的炮击只持续了十五分钟，又没城墙也没什么岸防工事的港口就已经一片狼藉。 运兵船大摇大摆地开了进去，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放下一队队红底金线的神机营士兵。何暮的恶趣味，绝对是恶趣味，这身衣服比大英帝国红衣军还要骚包！ 不一会儿，响起了零星的枪声。面无表情的明帝国侵略军无论遇到平民还是武士，也不管人家是受伤还是要逃跑，不是一刺刀就是一枪。大半天过去，直到大阪港已经被完全控制，五军营和三千营开始登岸，皇帝的“威远”也缓缓开进港区时，幕府军才慢腾腾地出现在了西北方。 如果是没有何暮的时代，明军这样直接登陆还真不好打。日本列岛毕竟刚刚结束南北朝内战，军队数量多，战斗力不错，装备也不差——可特么现在这支明军是何暮打密码招出来的，那就没办法了。 何暮一手提拔的泥腿子农民陆林伟已经是上校了。此时此刻，他正骑着高头大马，手持精美的军官汉剑立于长长的步兵队列中间——排枪时代，中下级军官可是要身先士卒的，很多时候将军都要抄着军刀跟普通士兵一起站在队列里。 他轻蔑地看着远处正在布阵的幕府军。一片片黑沉沉的盔甲正在排成一个个方块，而先赶到的骑兵——天呐这些海岛蛮子居然有骑兵？——没有趁着明军列阵时发起突袭。真是愚蠢，他想。 身边的士兵突然有了微微的骚动——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一转头，他就看到了叼着烟，拄着把精美燧发枪的何暮。“国……国师？您怎么亲自来了？” “毕竟是首战，我来看看你们的表现。” “请国师放心！！我们……” “哎，不用紧张，就当我不在，”何暮转过身看了看他的这群“红衣军”，提高了声音，“大家好啊！都别绷着脸，干什么？害怕了？你们难道看不到，建功立业的机会就在眼前吗？这些敌人根本不堪一击，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军功！”何暮的声音覆盖了列队完毕的整个明军大阵，“让他们赶紧来送死！” “吼！吼！吼！” “全体！枪上肩！！” 明军这边的异动惊动了对面还在等待后续部队的幕府军，他们以为明军要进攻了。旗帜挥舞，传来很有气势的高声叫喊，看样子是打算率先发起进攻。 新的神机营——其实应该说是神机旅——总计官兵五千五百人，其中步兵四千（三个加强团），炮兵一千（炮团）。随发式滑膛燧发枪五千枝（含备用），随发手枪一千枝（炮兵用），连珠炮二百（多管火铳，属炮兵），将军炮（六磅炮）一百五十门，大将军炮（十二磅炮）三十门，还有弹药车和挽马以及后勤人员若干（十二磅炮重达一吨半）。 四千步枪兵在预设阵地上按营建制排成断断续续的两列横队，身后地势稍高的地方是一字排开的火炮。阵型看上去非常单薄，似乎一冲就能打垮的样子——这时候的日本可不是战国时代的几百上千人群殴，南北朝时期可是出现过五十万人的大会战的——至于双方二十多万大军对殴最后伤亡六七千这种事……其实我也不是很理解——所以这批赶来的幕府军超过了一万人——所以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于是军阵立刻开始前进，骑兵向两边包抄。其实当时幕府的军队也装备了相当多的火枪，他们称之为铁炮。两军对阵，就是铁炮队在前先攒射，然后再由步兵冲锋。 哪曾想，当他们排着队缓缓压上，眼看着离明军还有三百步多远（超过200米）时，对面就响起了呼喝，抬起了“铁炮”对准了他们。 陆林伟举起佩剑斜指前方。因为是第一次实战，而且何暮还站在一旁，所以他多加了一句提醒：“全体！敌军进入射程，注意两百米瞄准敌军腰部，一百米瞄准敌军膝盖！瞄准！！” “嗨！嗨！”“嗨！”这可不是倭话，这是各个连队军官在表示已经听到指令——战场声音太响有可能掩盖军官的口令时一般会这样做。 何暮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突然对着对面一声大喊：“撒斯给给！！！” 一旁的陆林伟上校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把剑猛地下劈：“射击！！” “啪啪噗噗……”何暮的一声大喊加上突然响起的枪声把幕府军吓了一跳，但眨眼间就响起了阵阵惨叫——虽然距离稍远，但神机营装备的是制作精良的燧发枪，两百米上靶率将近40，两千发铅弹（暂且忽略火枪比较常见的枪支故障和误操作）怎么也能打中个百发——前排的铁炮队纷纷倒地。 然而还没完，几乎是第一排齐齐蹲下开始装弹的同时，第二排的枪响了。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红衣军在京都（二）毫无悬念 “全体！！一百米开火！瞄准！！” 两百米开外的两轮射击让幕府军的铁炮队有了不小的伤亡，但还不至于让他们害怕。甚至认为这是明军大大的失误，想要趁着火器“漫长的”装填赶紧发起冲锋。 然而轻装的铁炮队需要跟身后的步兵保持阵型，而着甲的步兵可没有跑得那么快。堪堪冲出七八十米，结果对面蹲着的人全站了起来，又举起了“铁炮”！ 冲在最前的铁炮队大叫不好，很多人震惊地停住了脚步。 “全体！！射击！！” “嘣啪！！”然后是齐刷刷的蹲地声，“噼噼啪啪……” 制作精良的随发型滑膛燧发枪百米命中率会直接飙升至88左右，弹丸如同一阵铁雨般扫向幕府军——期间还夹杂着连珠炮有节奏的“啪啪啪啪啪啪”六连发枪声。 敌军成片倒下。火焰般带着金色纹路的制服，整齐划一的动作，震耳欲聋的巨大枪响，面对敌人旁若无人的集体装弹……这一切带来了很强的震慑力。随着身边的人不断倒下，第一次见识如此阵仗的幕府军不出意外地动摇了。 但是还有希望？一名带兵的武士望向左右两边的远处，想要寻找那些包抄侧翼的骑兵们。但紧张和枪响掩盖了其他的声音——现在哪里还有幕府骑兵的身影？只有满地倒伏的人和马，还有……同样身穿红衣，头盔上顶着一两簇红毛的明军骑兵正在包抄他们的后路！！ “呯！”一声似乎特别清晰的枪响。何暮手中定制的高精度线膛燧发枪打出了一枪……瞄准射击，这个正在大声喊叫激励士气的武士军官上半身直接炸成了一片血雾，带着原力的弹丸透体而出，连穿了三四个人才消失。 “火炮！！射击！！” “嗵嗵嗵……”一阵炮响，飞舞跳跃的实心弹在人群中开出一道道血路，而大将军炮射出的开花弹，随着巨响和飞溅的破片砸出一块块空白。一轮炮击，还有七八千人的幕府军彻底崩溃了。 “吗的，那群双枪马贼要抢功！！”陆林伟这会儿倒急了，草草地一举佩剑，“全体！上刺刀！！准备突击！！……突击！！！”队列里的号手——原本这些明朝人是喜欢用鼓的，又是何暮的恶趣味使然。如果是齐步前进，则是吹口哨，一，二，一二一——吹响了冲锋号。 “杀杀杀！！”骑马的高级军官立功心切，挥舞着剑纷纷脱队杀了过去。 陆林伟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何暮，尴尬地笑了笑，“呃，这个……” “没事，热血男儿嘛。你也憋得太久了，都快憋成老头子了！” “唉，岁月催人老，唯有国师青春永驻啊！” “少给我拍马屁！！看着我干嘛？上啊！！” 远处的敌军已经被隶属三千营的龙骑兵抄了后路，一轮手枪射击后就争先恐后地拔出马刀冲上去乱砍，结果溃兵又被赶了回来——迎头撞向了挺着刺刀冲锋的神机营大队人马。 “全体！立定！”“全体，立定！”“保持阵型！！！” 明军军官响起了阵阵呼喝，训练有素的神机营士兵迅速恢复了有些歪歪扭扭的线列，纷纷举起了枪。 “射击！！”“啪啪啪啪……”“突击！！”标准红衣军风格，距敌五十米一轮射击，然后刺刀冲锋，大英帝国横扫天下的利器之一。 这支幕府军已经成了待宰的羔羊，怕是很快会被屠戮殆尽。 “三千营，注意！！”何暮的声音突然在战场上的每个明军骑兵耳边响起，“敌军骑兵，方向东北，数量四千！东方条顿，反突击！龙骑兵二团三团！包抄拦截！” 阵后待命的明军超级王牌——人马皆披红金色盔甲，红色双头穗，手持长长骑枪的重骑兵“东方条顿”迅速出阵，迎向刚刚出现在远方的幕府骑兵，而速度更快的龙骑兵迅速超过了他们，成钳形阵迅速向敌军靠近。 新三千营为明军最精锐的骑兵，人数过万。其中欧式重骑兵团（东方条顿）有三千人马——说是欧式，但盔甲武器全是华夏风格。何暮招揽的那批老“条顿”差不多都已经离世，但他们的大部分子嗣全在这支重骑兵中，里面还有大量贵族高官子弟，其实称它为“骑士团”更为合适。还有龙骑兵五千（三个骑兵团），因为其中有大群归化的瓦剌人服役，虽然配有长短两支燧发枪，但却热衷于拔刀冲阵，被戏称为“双枪马贼”。另外两千人，全是为重骑兵团的骑士老爷们服务的侍从——这倒是很欧洲，很骑士——和整支三千营的后勤人员。军饷巨高，待遇巨好，又在天子脚下，是大明高层子弟削尖了脑袋往里挤的热门部队。当然，神机营则更受南方大员和氏族门阀的向往。 说了神机营和三千营，有人会问五军营干嘛去了？五军营还在，只不过京营的其余部分全归了五军营——反正以排队枪毙为主，还要什么步兵军？二线部队枪炮质量差一些，还需要配合传统冷兵器部队，五军营也算是精锐，用不着。总兵力可能上十万，都是以神机营三千营为模板训练的整师整师的新军，步骑结合——不过重骑兵很少，只有军部直属的一个骑兵团。所以现在，五军营也就是广义上的京营，可以叫京城卫戍部队，叫禁军，叫皇军……呃……都可以。挤不进前两支明星部队的，这五军营就是次选。 我们回到战场上。这边幕府步兵正在惨遭屠杀，急急赶来想偷鸡的幕府骑兵却早就被何暮发现了。 其实，明军有何暮，才是这个时代最耍赖的事情，没有之一。要知道在电台出现之前，最困扰高级将领的就是战场信息的不通畅，消息的传递和命令的发布都要靠传令兵口述——不仅“延迟”很高，口述也往往会有错漏。所以，战役规模越大，大到望远镜看不全，旗语传不到的时候，主将就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在那瞎指挥了——下面也未必在执行命令。 有何暮就不一样了，直接飞升到信息化时代——神识覆盖下事无巨细一览无余，毫无信息延迟，而且所有命令直达脑海。这样一来各部队就能配合默契，而且反应极快，简直是如臂指使！ 太赖了，太无耻了，但这些华夏高级将领和精锐部队目前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轻装的龙骑兵吊着对面就是一顿乱射。幕府骑兵真的是惨，人数也不占优，而且对面一追就跑，不追？回头一个个枪毙你。 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讨厌的家伙调转马头往他们身后去了。结果往前一看，一大波盔甲明亮的明军重骑兵已经排好了骑兵线。 一团混乱的幕府骑兵赶紧重整阵型准备战斗，但是来不及了。 这边兴致勃勃的何暮不知抢了谁的马，正站在骑兵阵前撇着嘴看着对面乱糟糟慢腾腾地列队。 他看了一眼一旁那个集市上捡来的老米歇尔的儿子中米歇尔——还有个小米歇尔在预备役。中米歇尔朝他耸了耸肩，表示对面完全就是辣鸡。 “好了，没意思，我不去了。赶紧的……吹号！进攻！！” “呜——”骑兵们轰隆隆地冲了出去。 “啊……”何暮叹了口气，“好怀念希利苏斯那次冲锋啊……” 这些幕府骑兵死定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红衣军在京都（三）拆迁 何暮带着大明皇帝和他的军队，在古京都被内战战火摧毁之前抢先来拆房子了。 收到消息后，连着派出几波人都是肉包子打狗，这幕府将军足利义政开始害怕了——原本就已经被各路大名架空了，国家处在名义上的统一状态，手里可就这点家底啊…… 于是他决定防守京都城。京都城在被战国战火摧毁之前还算不错，本就是模仿唐都长安建的，墙高池深，算得上坚城。 他想着，只要龟缩不出，附近得到消息的大名很快就会来增援的——外敌入侵这种事，多不把天皇和将军放在眼里的大名，也肯定会慎重对待，何况来的还是“天朝”大军。 何暮可不管你出不出来。他制止了一群大呼小叫要去攻城的明军将领，连围城都是意思意思，派了点骑兵四处转转。把部队往大门前一摆，啥也不干，排开大小火炮，抬高炮口就往城里砸——反正你那些破炮够都够不着我。 什么？打开花弹的大将军炮太少？就地取材啊！砍树，做抛石机，往城里面丢大石头，大火球，火药包，就差丢死人头了。 结果轰了三天，估计里面都没几幢好房子了，还是没人出来。这所谓的“征夷大将军”也太怂了，倒是出来打我呀？非要等到还在东海上飘的后续部队都上岸吗？何暮表示很无奈，不过他绝对不会在这种没必要的情况下，派珍贵的士兵去强攻。 但是何暮不急，皇帝老儿急了。说好的在对方皇宫里用膳的呢？于是大批军舰浩浩荡荡，沿着淀川在大阪的入海口逆流而上。宝船吃水深开不进？就换小点的二级战列舰，二级战列舰开不进了换三级，三级换四级，四级换五级巡航舰……总算让他开到了京都城外（今京都日本语学校附近），如果没有城墙应该直接能看到五六公里外的大将军府了。 五级巡洋舰小吗？小。排水量不超过八百吨，舰员两百多人。可，是，呢？五级巡洋舰上也有三十到四十门火炮！！地面上的大杀器大将军炮（12磅炮）在巡洋舰上都只是次级火炮，虽然装不了战列舰上的主力舰炮（两吨半的32磅炮，与“威远”同型的三千料宝船上还有丧心病狂的42磅乃至60磅巨炮），但也是装载了24磅炮的——何暮有强迫症，144毫米口径拉成了145毫米。 而且一来就是八条五级舰，还有不少更小的，五百吨级的单桅护航舰——也有火炮二十多门。还有一大坨运兵船，大部分也是装了些火炮的。 这一下来了三四百门大炮，不仅对着城里狂轰，还开始直接用实心弹怼城墙…… 这下城里的将军天皇都慌了——城墙一倒还不完蛋？可是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骑兵一波流送人头全没了，瞧瞧，人家明军骑兵正绕着城游行呢。 部队养着是干嘛用的？身为皇国军人，连为天皇……大将军尽忠的勇气都没有，还有脸说自己是大和民族英勇的武士吗？大炮火枪又不准，命中都是看脸，只要心怀天皇……不是，大将军……算了还是天皇，埋头冲锋也不会被打中的…… 缩在城里被炸了个灰头土脸的“皇军”终于打算出城决战了——真是太让何暮失望了，他还想要慢慢围点打援的。 六万多幕府军（其中包括大量临时征召的下级武士和壮丁）蚂蚁搬家一样爬了出来，看起来倒是浩浩荡荡。 明军这边后续部队还没到，大阪那边也需要兵力防御港口，京都城外也就神机营和三千营加上随皇帝而来的部分五军营部队，撑死不到两万，阵前的神机营加上五军营步兵也就八千多人…… 但这八千多人都早早上好了刺刀，个个军官都高喊着激励麾下战士，根本没人害怕——毕竟在大阪城外，负责正面阻击的神机营红衣军赢得太轻松了。 “舰炮不要射击！！好不容易爬出来，别给砸回去了……” “对对对，海军跑来抢什么功劳，适可而止就行了，现在轮到我们了！” “哼哼，圣上的仪仗就在河边上摆着呢！！都打起精神来！！” “干活了干活了，国师就在那边，都好好表现！！” 松散的线列迅速变得整整齐齐，军官纷纷落位，拔剑待命——手上家伙先进，何必主动冲过去送死？当然是等对面先送一波啦。因为骑兵的成功拦截，除了后来的一些幕府骑兵趁乱逃走，城里的矮子们其实并不知道，这群红红火火的明军手里的“铁炮”可跟他们的大不一样。 不过，要真是五六万人一窝蜂冲过来，靠燧发枪的射速还真不好办，但这又是城墙又是河滩的，战场没那么大。必定发生的添油战术在优势武器面前，都是练枪法的靶子。 一边吵吵嚷嚷混乱不堪，另一边的明军“红衣军”静如渊岳，如同大地上一条笔直的红线。何暮耳边只有士兵的呼吸声和旗帜飘扬的声音，仿佛回到了他在塔纳利斯第一次身处军阵的那天……要是那支精灵姑娘组成的哨兵部队在这里，那可就不用打了——怕是羽月一个人冲过去三两下就全给吓跑了。 他笑了笑。不过这次，敌人可是很弱。 “全体！！枪上肩！！” “火炮！装填！！” “老朱啊，”何暮给英宗皇帝传音道，“该挪窝了，准备进城用你的膳。” “贴闹黑卡，板载！！” “板载！！！！” 还是一样，被明军的口令和动作一刺激，幕府军就赶紧赶慢地发起了攻击。一开始前排的幕府正规军还有模有样，但很快，黑压压的矮子们就失去了阵型，乌泱泱地一大片朝着成排的枪口冲了过来。 “火炮！！射击！！” “嗵嗵嗵嗵……” （爆炸声和惨叫声） “全体！！瞄准！！” “哗啦啦……”（步枪放平声）“嗨！”“嗨嗨！！”“嗨……” “全体！！射击！！” “啪轰……”“哗啦啦……”（前排蹲下的声音）“噼噼啪啪……” “全体！！瞄准！！” “嗨嗨嗨……” “全体！！射击！！” “噼噼啪啪……”“啪啪啪啪……” “全体！！装填！！”“哗啦啦”（装填中） “全体！！前进！！”伴着口哨的节奏，响起了“夸夸夸”的脚步声。 “火炮！！停止射击！！” 第一波冲锋的幕府军在第二轮齐射时崩溃，但被还在门口列阵的大部队拦了下来，在军官的叫骂中开始重新列阵。 但“红衣军”——神机营的名字在东瀛战后就被红衣军取代——已经踏着正步缓缓压上，火炮和压阵的骑兵也随之跟进。他们在前进了几百米之后停下了脚步。 因为对面又准备冲锋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红衣军在京都（四）征夷大将军 “东方条顿的骑士们！看看对面这群可怜虫……多么无知，多么愚蠢——聪明的人不会选择面对我们！！他们应该马上逃跑！！” “哈哈哈哈哈……” “既然这群被步兵打出了屎的小矮子那么顽强，就让我们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喔呼呼呼……”“哈哈哈哈……” “来骑士们！来！今天，是个光荣的日子，伟大的日子！就在今天，这个丑陋邪恶的民族将在我们的铁蹄下血流成河，他们将溺毙在自己的鲜血当中！！” “他们根本不配做人！所以让骑士精神见鬼去！！”中米歇尔附和道。 “杀！！”“杀杀杀！！”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踏碎敌盾！震裂敌胆！！生死有命！一往无前！！”“杀！” “那么，就让我们开始”，何暮骑着皇帝的坐骑，转过身子挥了挥通红的天火，一声高喊，“华夏男儿，杀敌报国！！前进！” “呜呜呜……”“呜……” 跑起来了。好熟悉的感觉啊……风在耳边呼啸，马蹄声震撼着大地，这雪亮的盔甲雪亮的骑枪……这滚滚的铁流！那道城墙和城门像不像其拉之门？那黑压压的一片像不像丑陋的虫群？ 那么结果就是一样的。别管那炮声和枪响，别管那弓箭和长矛！只需要向前，再向前！踏碎他们的城墙，冲进他们的皇宫！击碎这个民族的脊梁！！ “轰！”“乒乒乓乓……”一阵破碎的轰响后，就是连续不断的碰撞声和金铁交击声。 东方有虎贲，三千平天下。四万多在城墙下“决死抵抗”的幕府军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被狠狠一菜刀拍倒！士气完全崩溃了，大部分人开始抱头鼠窜哭爹喊娘。一眼望去，只有扔掉骑枪的骑士们挥舞的长剑，却没有几个抵抗敌人了。 “龙骑兵，跟上！！” “全体！突击！！” 后续的攻击波已经接踵而来。一击制敌的东方条顿排着整齐的队列脱离了战场，几乎迈着盛装舞步回到了皇帝的仪仗前。 疯狂砍杀的龙骑兵追着溃兵直接控制了城门，随后大批红衣军蜂拥而入…… “太子殿下，有好消息，好消息啊！”老到成了精的于谦被几个兵部大臣搀扶着冲进了太子寝宫。 “喔？快说！” “我大明天兵照国师之计，从海路直击倭皇都城……与敌决战于京都城下，轻松获胜！我大军一役阵斩四万余，并趁势攻入东瀛皇宫……国师手刃那‘征夷大将军’，活捉倭皇！” “这么快！？国师……国师真不愧是仙人下凡！往日那倭寇让海防卫所形同虚设，今日却如土鸡瓦狗一般！快！发捷报！大发捷报……” “殿下，是否多向东南沿海宣扬我军之大胜……” “对对对！！往年倭患猖獗的地方要加倍宣传！不一样啊，果然不一样啊……” “实在是脱胎换骨，脱胎换骨啊……想想当年还被那也先大败我五十万大军，如今区区五万精锐就攻陷倭国都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臣拖着这条老命不愿意死，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啊……” “爱卿年事已高，万万不可太过激动！” “谢殿下关心……臣这是高兴，太高兴了……能有什么事？我都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多岁……我看，这大明霸业，指日可待啊……” …… 但是，事情并不像战报写的那么简单——那个活捉的天皇只是个废人，死掉的幕府将军足利义政却不像资料中写的那样，是被架空的样子货。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何暮知道真相。 骑兵轻松破阵后，后续部队趁势攻入京都，没费多少力气就包围了将军府和皇宫——将军府人去楼空，皇宫内的倭贼却是誓死抵抗。 挺着刺刀的大明红衣军在军官身先士卒的冲杀下还是攻到了天皇寝宫外，却再难寸进——身穿华丽武士铠甲，带着恶鬼面具的“征夷大将军”居然战力惊人！身边还有一群高级武士也颇为厉害，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死伤。 这幕府大将军绝不是等闲之辈。那身盔甲根本挡不住燧发枪的弹丸，激战中那些高级武士很快死伤殆尽，但足利义政至少身中数十弹，却跟没事人一样——被两三个点亮了原力节点的神机营军官围攻依然气定神闲，造成一死两伤！ 这还是何暮在城外陪皇帝进城时，有所感应就立刻赶来的情况下。 “足利义政！大势已去，不要负隅顽抗！！”当羽扇纶巾的何暮飘飘然从空中落下时，将寝宫团团包围的明军响起了山呼海啸。 “嗯？你……原来如此……居然会有这种事？哼哼……” “怎么？想拖延时间？你放心，来多少援兵我都能吃得下，你还是投降比较好……” “投降？？哈哈哈哈哈哈……事到如今我还会指望什么援军吗？那些都是废物而已……倒是你！只要杀了你……那么一切又会回到正轨了……希乃！！！” 足利义政举刀扑来。在何暮眼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种充满原始力量感的体内原力了——没有节点，但是分量足，浓度大，还透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这种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何暮双眼微眯，但人没有动。武士刀带着还算凌厉的剑气直劈何暮面门，幕府大将军脸上的狞笑却凝固了——只是淡淡的一层薄雾般的原力就让这一刀再难寸进！ 端在何暮胸口的羽扇突然一挥，足利义政就像破麻袋一样倒飞了出去。天皇寝宫的大门直接被撞碎，大将军摔进了黑漆漆的花园里。 “哼！区区萤火安敢与皓月争辉？”这句话是说给在场的明军将士听的。听着身后震耳欲聋的欢呼起哄声，何暮缓缓向门口走去。 “这怎么可能！！！！”就在他正准备进去时，门里突然传来了愤怒的吼叫，“你以为你是谁！？你是哪里来的杂种！这片土地是属于我的！！” 何暮脸色微变，停下了脚步。足利义政的力量突然变强了很多，寝宫的大门都在吼叫中微微颤动。而且，他散发出的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邪恶，暴虐。 “都出去，这里交给我。” “这怎么可以？我们身为……”受了轻伤的陆林伟还在招呼士兵往上冲呢。 “退下！！难道你觉得我需要你们保护吗？别碍手碍脚……带人包围这座宫殿，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去！” “是！”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红衣军在京都（五）幕后的邪恶 部队刚刚撤走，只听门内一声嚎叫，“足利义政”高举着紫气氤氲的武士刀飞扑而出。他身上的盔甲片片崩裂，头盔不翼而飞，扭曲变形的面甲渗出紫黑色的血液，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烦躁不安的恶臭。 何暮只是羽扇一挡一带，并稍稍侧身，空气属性的原力就像透明的屏障一样把这一刀拉偏到一旁，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暗紫色的曲线。同时，左手一掌已经托向对方腮帮，只听一声闷响，征夷大将军头高高仰起，被一掌托了个四脚朝天。 但是他随即翻身而起，半蹲着就是一记横斩切向何暮腰间。 “当！”脚下退了半步，刚甩到右边的扇子直接扇了回来，就在刀刃快要劈到护体原力前一个从右往左的大耳刮子把足利义政重新拍在了地上。 实力差距太大了。何暮这二十年虽然没有对手只能靠身体自然吸收，但也已经拥有六个原力旋涡，离第七个也不远了。按贡多福所说，无论是节点还是旋涡，第七处的提升是非常大的，几乎可以算是两种层次，所以突破起来也比较难——毕竟别人不像何暮，吃吃喝喝睡睡玩玩实力就会增长。 而这个有猫腻的幕府大将军足利义政虽然不是普通人，但一身浑浊的原力总量也不过五六个节点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摸到何暮一根汗毛。 “怎么，想装死？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差不多可以现出原形了。你躲不过的。” “哼哼哼哼……”脸埋在地里的足利将军笑了起来，姿势怪异地缓缓站了起来，“这里的人类真是废物，再怎么加强也只有这点程度了……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你是什么东西，敢坏我的好事？你可知道我是什么？哼哼哼哼……” 何暮冷着脸拭目以待，但把扇子换到了左手，并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手指。 “这个世界没有神明了！！你虽然已经很强，但没有用的……你越强，我就越开心！终于找到令人满意的宿主了！哈哈哈哈，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臣服在我孟菲斯塞隆的脚下！！人类！！” 这已经不是东瀛的语言，甚至不属于地球上人类的语言。早就知道有猫腻的何暮还是惊讶了——这是恶魔语。 属于足利义政的身躯正在撕裂，脱落，化为紫色的脓水，一个大家伙随着黑色的烟雾和恶臭出现在了何暮眼前。 “纳斯雷兹姆……”何暮说了一个精灵语名词，“这可是出人意料的发现，看来那老东西的推测有些道理……居然能在地球上看到一个恐惧魔王？哼……” 恐惧魔王孟菲斯塞隆终于完全现出原形。它舒展了一下两人多高的身躯和巨大的蝠翼，发出了一声舒畅的呻吟：“啊……好久没有活动过了！！那么……什么！？”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就你这种快要老死的废物恶魔，也就操纵一下这种偏僻角落里的弱小种族罢了……”何暮手中的狮心权杖散发着令所有恶魔极度不适的金色圣光，展开了与恐惧魔王那邪恶翼膜形成强烈对比的白色羽翼，“制裁之锤！！！” “啊！！！”孟菲斯塞隆顿时如遭雷击，抱住头踉踉跄跄地连连后退，“怎么可能！这是该死的纳鲁之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他看起来很痛苦地弯着腰，被巨大身躯和翅膀挡住的左臂却拿起了落在地上的武士刀。 “你的诡计骗不了我，恶魔！”何暮才不会上当——他的一记制裁之锤都不能直接击晕，这个家伙可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弱。只见腰间的法奥圣典浮起一圈圣印笼罩何暮全身，然后他一跃而起合身扑上，左臂挥动狮心鸢盾抡圆了就往对方脑袋上砸。 “咚！”盾击被右臂挡住，响起了清脆的骨裂声。同时右手的狮心权杖泛着刺眼的金光紧接而来，一个十字军打击往恶魔的肩膀上抽去。 “乒！！”对方左手满溢着魔气的武士刀堪堪举起，接下了这一击——但右手被盾击砸开，持刀招架的左手被重击打落，何暮反手就用权杖尾部的尖端捅在了恶魔的胸口，一发驱邪术透体而入。一团圣光闪过，孟菲斯塞隆浑身巨震，仰面倒下，又被轰了个四脚朝天。 “奉献！”地面亮起了圣火，何暮落地，紧接着一步踏前继续抢攻，“审判！” 一道金色的圣印虚影随着权杖砸下，在将要命中时，虚影变成了一柄巨大的审判之锤。“轰！！”只见土石横飞，恐惧魔王化成了一团蜂群飞舞的灰雾脱离了困境。 接连两道夹杂着恶臭黄蜂群的绿色能量波朝何暮袭来，逃出一段距离的孟菲斯现出原形，开始吟唱法术。 “圣盾突进！！”何暮举盾在前，强行冲开了腐臭蜂群，再次扑向对方，却只见一大波暗影箭扑面而来。 “噗噗噗噗噗……”一阵沉闷的爆炸声后，紫黑色的烟雾中响起了“滋滋”的腐蚀声，还有白烟袅袅升起。 “就是现在！”恶魔抓住机会发起反击——抓在手里就跟玩具似的武士刀被紫黑色的邪恶原力包裹，像一柄黑色巨剑一般朝烟雾中砸去。 “嗡……”被劲风吹开的烟雾后面露出了一面盾牌，还有一圈反射着金光的罩子。这一剑连盾牌都没有劈到，直接被圣盾术挡在了半空中。 而同时，高举盾牌的何暮已经躬身出手，权杖结结实实地戳在了孟菲斯的肚子上。恐惧魔王顿时双眼暴突，大张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神圣愤怒！！”只见一团团炽热的圣光向四面八方劲射而出，击中恶魔身躯的金光接连爆炸，发出强烈的闪光，将孟菲斯高大的身躯轰得凌空而起，吐血倒飞。 何暮一个大跳追上去，挥盾一击把它从半空中砸落，举起权杖就是一端爆捶！ 这时，几个绿色的小火球砸在了何暮后背——的护体圣光上。几个燃着邪火的小鬼居然从不远处天皇寝宫的院子里偷袭。何暮稍稍回头，挥手一道盾影飞去，在几个小鬼之间来回一弹，把它们轰成了灰烬。 “咔嚓。”就这一回头，被打得满脸是血的孟菲斯塞隆趁机捏碎了手上的什么东西……何暮感觉一道冰冷阴森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哼哼哼……你完了，圣骑士！”孟菲斯塞隆满头包满脸血，狼狈地笑着。 “没用的废物……我帮你解决了最大的麻烦，没想到你还是落到了这步田地……”一个跟孟菲斯塞隆很像的恐惧魔王虚影出现在院子里，“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什么……什么……是你！？这不可能！？” 光是残留的意识和虚影就让何暮感觉到了压迫感，这恶魔本体应该十分强大。 听它话里似乎有秘密可挖，何暮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平淡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哈哈哈，你在虚张声势！你远没有当初强大！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孟菲斯托斯耗尽一身力量将你封印，居然被你解开了……可现在你这么弱，居然还送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我捏死你就像捏死……” “抱歉，打你儿子根本用不上力，”何暮周身的圣火突然一窜，如同火把突然变成了篝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应该说，是你送上门来了才对……” 第一百五十五章 红衣军在京都（六）又一块拼 虽然何暮没有在香格里拉作威作福时那么强大，但这个孟菲斯托斯也不过是留在颅骨内的部分意识，还有全力一击的力量而已。 全力一击也不过把何暮轰飞了十几米而已……好，倒是很久没有被这样打飞过了。 神识一张，威压之下力量尽失的意识残片只能乖乖被何暮禁锢，撕成了碎片——所有的往事自然被揭晓了。 原来，在两千多年前……不，现在是一千四百年多前，快被贡多福杀得屁滚尿流的恶魔得到了他有一个子嗣在地球的消息。这是难得的机会，因为“纯白的贡多福”所有的儿女都在镜星或者银河帝国核心区域，只有这一个，居然在一个偏僻的原始行星上独自生活，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一小队精锐的恶魔被派到了地球执行这个报复任务——它们打不过贡多福，也难以抗衡贡多福的发展联盟，被赶出银河系只是时间问题。但至少，它们想杀了这个令人讨厌的神祗的子嗣解解恨。孟菲斯托斯就是它们的指挥官。 但他们错了。何暮不是贡多福的普通子嗣，而是“银河奇迹”，一个全新的，年轻的守序神。他远比它们想象中强大，即使孤身一人也丝毫不落下风。 战斗从雪山之巅打到东海之滨，从中亚的沙漠打到地中海的沙滩，从热带雨林打到北极冰原……留下了无数的古老传说。 恶魔们伤亡枕藉，眼看就要难以为继。作为领队的孟菲斯托斯曾经在大战役中见识过贡多福的神威，眼看面前这个一脸桀骜的少年活脱脱就是下一个贡多福，他认为自己不能失败——贡多福一个就打得它们死伤惨重节节败退，再多一个那还得了？ 它是一个有政治觉悟的领队，一个真正的燃烧军团战士，一个愿意为毁灭一切正常文明的伟大事业献出自己生命的恶魔。他决定牺牲自己也要跟这个神崽子同归于尽，于是，它利用手下的恶魔做牵制，燃烧了一身力量和恶魔本源侵蚀了“暮”的神识，将何暮的意识封印在了脑海的最深处。 从此，贡多福就失去了何暮的消息。这也是为什么先前那个何暮的一切活动痕迹都在华夏汉初那个年代停止了的原因。但天道好轮回，在艾泽拉斯，贡多福那一挥手不仅震退了克苏恩的威压，也击碎了孟菲斯托斯最后的心血，唤醒了何暮的神识。 而它最后的意识也最终在何暮手中消逝——还赔上了它唯一的血脉，孟菲斯塞隆。 实际上，恐惧魔王并不是一种战斗特长型的恶魔。它们更精于诡计和欺诈，喜爱操控和催生智慧生物内心的阴暗面。它们热衷于在背后搞鬼，慢慢腐蚀其他生物的意识，使其烦躁，易怒，多疑，好战，直至堕落成它们的傀儡，然后开始自相残杀——它们就以这些混乱、悲惨、愤怒和恐惧的情绪为生，那是它们成长和强大的源泉。 那么就是说，这东瀛列岛上的人类高层就是在孟菲斯塞隆的操纵下一直深陷于混乱疯狂和自我毁灭的泥潭，直到某天，两朵蘑菇云在这片土地上升起——谁也不知道孟菲斯是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离开或者死亡的。但是这一次，它是死透了。 既然当初那支恶魔小队都没有回去，也没有办法离开——联络工具和启动传送门的装置都随着孟菲斯托斯同归于尽的攻击化为了齑粉。那么，其他的“幸存者”就很好寻找了——多注意那些躁动不安的搅屎棍就是了。 嗯，比如很快将在欧洲冉冉升起的大英帝国，就是何暮的首要怀疑对象…… 一边东想西想，一边毁尸灭迹，何暮掸了掸双手走进了天皇寝宫，顺手“活捉”了可怜的傀儡皇帝——这么说来这战报也没错，确实是“手刃幕府将军，活捉倭皇嘛”，只是动静大了点罢了。 话说被何暮赶走的神机营上校陆林伟，可是带着手下战士在外面等得心惊胆战——里面一会儿金光一会儿紫烟，还不停传来怒吼和巨响，后来还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魔鬼虚影。然后就看到上下翻飞的何暮和更闪耀的金光，更大的爆炸…… 过了很久，天都快黑了，京都城都占完了。他见里面有段时间没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带着手下的战士们摸了进来。里面打得破破烂烂，一直走到寝宫里面才找到何暮：漫不经心地端着枪指着蹲在地上的天皇，大摇大摆地坐在花园里抽烟喝酒，旁边跪满了人…… “哟？来的正是时候。来来来，都带走……等下！那个传令兵，去河边禀报皇上，就说可以来用膳了。好了，除了这几个厨子，其他都带到隔壁大院里蹲着……地上啊什么的，都帮着整理一下，准备接驾了！” “呃，国师……那个……刚才那个是什么啊？打赢了？” “喏，那边那一滩就是了……我亲自出马，你担心什么？” “可刚才在外面……看里面跟打炮似的……” “不该问的别问！滚滚滚！” “是！！属下告退！” …… 浩浩荡荡的皇帝仪仗在排着整齐队列的重骑兵护卫下进了城，直接穿过满目疮痍的城区往皇宫而去。何暮已经“奴役”了天皇的御用厨师班子，正在监视他们张罗“更大的皇”的晚宴呢。 后续部队已经不断从海上到达。而已经初步形成的大名割据状态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因为互相猜疑和防备，谁都想知道所谓的明军入侵是真是假。开始只有一些小股骑兵赶来查看，直到发现京都城挂起了黄龙旗，才开始集结大队人马。 等到附近几个大名的部队终于整合完毕赶到京都附近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五军营大部队已经赶到，京都以西已经聚集了三万多明军步兵枕戈待旦，以逸待劳，正等着他们来呢。 “来啦？”英宗皇帝一手生鱼片一手寿司，身边还坐了一个娇滴滴的日本婆——只不过身后站着两个一本正经的锦衣卫。 “嗯，没什么意思。”何暮一点都不客气地在皇帝对面坐下。 “他们来了多少人？” “不是很多，五六万。” “也不算少嘛……这就完事了？” “老样子……让他们先冲过来送死，打了几波就不行了，我都没让骑兵上。大炮一响，刺刀冲锋就垮了……我看没什么意思就先回来了。” “还打着呢？” “这叫打着呢？现在正漫山遍野抓俘虏呢……怎么样，这料理还吃得惯吗？” “嗯……还不错，就是一直拉肚子……不过没吃过嘛，挺新鲜的，无妨。” “那是你们的胃几千年习惯了吃熟食，你是皇帝更加金贵，一时不习惯罢了……到时候让随军的那些御膳房大厨好好学学，以后你想吃就有了。” “诶？好主意……”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红衣军在京都（七）妖刀村正 一个月多过去了。本州岛各地大名的一波波“勤王军”都在盘踞爱宕山的明军防线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反而还让明军的控制范围越来越大。面对武器战术有代差的对手，如果不聚集优势兵力，照这样分批来送死的话，把所有可战之兵送光也只是时间问题……还有弹药问题罢了。 闲来无事的明军大舰队开始绕岛武装巡游，往西穿过濑户内海和丰后水道，一路见船就打，见港口就轰，然后顺手拉着辽东军登陆了九州岛…… 被俘的大臣和武士开始被派出去交涉，要求各路大名停止无谓的抵抗，以大明皇帝为尊，否则天皇全家性命不保。 这其实是一招激将法。别说天皇了，就是架空天皇的幕府大将军也快被架空了，所以俘虏天皇其实是起不到威胁作用的——只有杀了他才是威胁。不管是即将到来的战国时代还是之前的南北朝，或者以后织田信长的年代，天皇有没有实权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整个民族的精神象征。 就是说，不管东瀛内部打成什么样，割据成什么样，嘴上还是要信奉天皇的。就算大名之间打破了头杀红了眼，也都是自己人。现在要他们以大明皇帝为尊，这就算是等级最高的侮辱和挑衅了。 果然，使者全部有去无回，何暮想要的一场大战应该很快会到来…… “嗯……国师拿着这刀，配上这身打扮，怎么看都要比那些倭贼来得英武啊。” “可惜那身配套的盔甲被我打碎了……这真的是一把好刀。”何暮穿了一身全新的武士铠，正举着足利义政……或者该说孟菲斯塞隆的佩刀比划。 “那什么大将军，有生之年能和国师交手也算是含笑九泉了……这刀有什么说法？比我这宝剑如何？”皇帝抽出了为这次御驾亲征专门打造的尚方宝剑比划了几下。 “陛下还真别骄傲，我只能说各有千秋。这应该是一把出自东瀛着名刀匠村的手制‘村正’打刀，而且被征夷大将军持有，当然是极品——他们还在用唐末时期的包钢法来锻造武士刀，但却能达到……”何暮要过一把绣春刀，一击就将刀刃劈断，“这样的锋利程度。而且有村正刀铭的刀虽然不少，可是做工如此细致精美，且刀身上刻有龙和‘妙法莲华经’文字的应该只此一把……” “哦？刻有龙？要不国师就把此刀赠与寡人如何？” “不妥。” “啊？这是为何？” “陛下有所不知。这把刀叫做‘妙法村正’，精美锋利堪称一绝，但却是不祥之物。村正刀本就被民间称为‘妖刀’、‘邪剑’，”反正这朱祁镇也不懂东瀛历史，何暮就把还没发生的事当做传说讲给皇帝听，“而且据传，持有此刀的将军大名往往不得善终……我想我前几天刚刚证明了这一点。后来，一个有名的大将军因为祖父和父亲都先后死于村正刀下，自己又多次被势州村正出产的刀或武器所伤，于是下令禁止携带和使用村正刀这种‘妖物’……而且据我观察，这把刀杀孽颇重，性阴冷，陛下还是不要携带为好。” 其实，这刀是好刀，何暮也不信那些妖刀的说法。只是这把刀长期被恐惧魔王使用，灌注了腐败阴寒的暗影力量，对心智有非常严重的副作用，拿给皇帝用真的会出事。而何暮那继承自贡多福的炫彩原力无所不包，这妙法村正他照样能用，而且就像自己也是一个恶魔一样，不仅不受影响，而且威力更上一层楼。 “原来如此……的确不吉利啊……那就不要了。那国师拿着，不会有影响？” 胡扯的时候到了：“此刀虽然暗流涌动，煞气逼人，但毕竟还是凡物，岂能撼动我仙家正气？假以时日煞气尽褪，再送给陛下好了……” “不不不不，不要不要……国师善战，留着也是一把利器。” “这东瀛出名的除了武士刀，还有温顺服帖的东瀛女人……只要别涂得跟个白无常似的，我觉得陛下应该会喜欢。” “嘿哟，国师又要胡说……朕这把年纪，可不敢多言女色了……” “你就装！这几天都在干嘛，当我不知道吗？张天师教的东西还是有用的，陛下如今身强体壮，只是须发发白，里面可好的很呐……” “啧啧，这就是国师的不对了……所谓做人留一线，今后好见面嘛！你这一点面子都不给朕，真的好吗？” “怎么你还没习惯吗？”有哪个大臣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舞刀弄枪的？ “哎……这皇帝当的……哈哈哈……来来来，国师坐下一起……” “诶？三……” “啊？什么三？” “二……一！” 门外传来了通报声。很快，陆林伟上校推门进来，向朱祁镇和何暮行礼。 “陆上校平身！哈哈，可是带来了好消息？” “谢陛下……禀报陛下国师，倭贼终于集结了大军！双方斥候已有交战……” “这次他们来了多少人？”何暮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次很多！据侦查，可能有二十万之众。” “才二十万？？”何暮翻了个白眼，“都要亡国了，还这么扣扣索索的，真是……” “国师难道忘了？辽东军已经基本控制九州岛，前几日强渡丰后水道开始猛攻下关城……倭贼本岛南部的兵力应该大部分都被吸引过去了。来的是以北方大名为主的联军。” “呵呵，陛下这驸马可真是心急，平了朝鲜上了九州，看样子还想来本州岛建功立业啊！哈哈哈哈……” “毕竟从釜山运兵来东瀛更加方便嘛，而且朕还调了援兵给他，手头的兵力可是比我们要多啊！” “也好，双管齐下。”何暮三下五除二脱掉了武士铠甲，“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这一仗非要打得他们吐胆汁不可！！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要不是这个地方位置重要，我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哦？这个地方有何重要？” “我先去压阵，回来再告诉你……诶？不然陛下也一起去？这可是大决战，陛下要是去了，我军必定士气大振……你就少在这温柔乡罗圈腿里浪费时间了……” “怎么说话的！？去去去，当然要去！！来人呐！！”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红衣军在京都（八）精神 六万对二十万……也许只剩十七万了。 虽然何暮知道他一定能赢，但绝不会像之前那么轻松。这次几乎全是正规军，来自一个尚武，并内战许久的国度的正规大军。 的确，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何暮讨厌他们，蔑视他们，甚至想要把他们屠杀殆尽。是的，他们残忍、野蛮、藐视生命——也包括他们自己的。在过去和未来，这个民族对华夏犯下的累累血债罄竹难书，但何暮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武士道精神还没有变味的古老时代，对方的信念和勇武值得尊敬。 他们中真正的武士对战斗充满了狂热，并视战死沙场为最大的光荣。不管国家是统一还是破碎，敌人是同胞还是来自海外……只要天皇还在，武士道精神还在，他们就有战斗的勇气和赴死的决心。这让何暮不由得想起了兽人——不胜利，毋宁死。 如果没有何暮，这将会是华夏的一个劲敌，现在如此，将来更是如此。而且现在，他们拥有的精神，或者类似的心灵支柱，是这支何暮一手打造的军队所没有的——而且这是一场侵略战争，道义上其实站不住脚。 这是战功换土地政策的第一次尝试，所以这些来自华夏的农民还没有土地要保卫。何暮唯有抓住最后一个理由——仇恨。在金銮殿上是如此，在战场上亦然。宣传和鼓吹仇恨，让将士拥有战斗的理由——而那些刻意安排的，来自沿海倭患地区的士兵就是何暮最好的帮手。情绪是会传染的，仇恨也是，血性也是…… 何暮的这支军队甚至整个华夏民族，现在欠缺一种很重要的东西——民族精神。精神这种东西很宽泛，它可以是一种认同感，一种行为习惯，一种传承——当然也可以是一种骄傲。何暮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骄傲，对自己所在的这支军队的骄傲，然后是对胜利的骄傲，对战功的骄傲，对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骄傲，最后，他希望这会演变成对这个国家和民族发自内心，刻进骨子里的骄傲——大明是不可战胜的，华夏民族是不可战胜的。 而现在这场战役，就是一次最好的磨砺——如果战胜了这样的对手，难道不该骄傲吗？连这样的敌人都能战胜，冷兵器时代的所有对手都将是过眼云烟。 于是，明军阵地上的步兵们，包括已经开始骄傲的红衣军，经历了非常漫长的一次等待…… 从清晨至今，各条战线前已经伤亡了数万敌人。可对面的一个又一个方阵还是接二连三的在远处前出，列阵，然后迎着炮火枪弹发起冲锋。 即使铁炮队从没有派上过用场，即使他们的盔甲根本无法抵挡住燧发枪射出的弹丸。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对面的是敌人，他们手中的武器和一身的本领就是为此而生，又何惧为此而死？逃跑？又能逃到哪里去？ 长时间的射击下，枪会故障，炮会过热，站立的双腿和举枪的双手也会疲劳。而不惧死亡的自杀冲锋一波又一波，枪口前倒下的尸体一层又一层，这种景象，会让所有正常的人类感到极度不适乃至崩溃——即使精锐如第三帝国国防军也会在苏联红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海冲锋前心生退意。 幕府军的主帅是四职家之一，五国守护山明宗全。作为日后战国初期十分出名的割据势力首领，他绝不是一个蠢货。他可以选择利用兵力优势一波流全军突击——那样似乎更容易获胜，但却不是最稳妥的。他对这批明军还不够熟悉——在不清楚对方还有没有底牌的情况下一波流，要是败了，就败得彻彻底底，再无翻身的机会。 他手上的优势就是人多势众，所以他在打疲劳战术——而目睹上千的战友毫无意义地被击毙在冲锋途中也许会让人心生畏惧，但目睹上万同胞就这么一波又一波地阵亡在眼前呢？恐惧和不解会慢慢麻木，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和仇恨，乃至失去理智——特别是对于极度尚武且高傲的武士阶层来说。 而明军士兵很明显地开始疲劳和动摇了，齐射不再那么整齐划一，射速也有明显的下降。而幕府军的冲锋能够前进的距离也一次比一次远——直到终于有人冲到了刺刀前。虽然这几个人完全构不成威胁，但山明宗全觉得是时候了。 他开始悄悄集结一次大规模的骑兵冲锋——如果让这些精锐的武士冲破明军阵线，那些拿铁炮的士兵是绝对无法和武艺精湛的武士对抗的。甚至——他望向依稀可见的大明皇帝仪仗——如果能一鼓作气杀入中军，逼迫大明皇帝撤离……哪怕收缩阵型也好，这仗就还有的打。明军毕竟人少，一旦陷入混战近战，必败！ 如果没有何暮这个外挂，他预想的这一切很有可能发生。就算明军经过了严格的刺刀训练，一对一也很难敌得过一个自幼习武的真正东瀛武士。而一旦失去阵型被骑兵冲进人群，后续步兵再蜂拥而上，明军的数量劣势就会直接导致满盘皆输。 可是明军有何暮。对方阵中的骑兵刚刚开始集结他就发现了，而他所带来的信息传输速度的优势，让明军得以在击退面前的一波步兵冲锋后很快并且很有秩序地完成了一次阵前轮换——排队射击了半天的第一线士兵被一直在观战的第二线预备队替代。这批士兵体力充沛精神饱满，并且跃跃欲试。 而且何暮也在等待一个机会，当对方以为自己有机会的时候……他还有后手，也是决胜手段——胜利可以堂堂正正地摆开阵型一决高下，也可以是刺向背后的致命一击。 更何况，何暮没有单枪匹马突入敌阵，直接取了那山明宗全甚至所有将领的人头，已经很给面子了——他只是不想这么做，不代表任何时候都不会这么做。 明军迅速及时的轮换在山明宗全的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但是骑兵已经集结完毕，而且新换上来的应该是预备队，连衣服都不一样，战斗力应该是不如“首发阵容”的——这一点他猜对了，换上来的是五军营——那么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于是，这些背着各色小旗，身穿精致的武士铠甲，头上戴着有各种各样尖角或者装饰的头盔，骑着战马的武士们，在阵阵狂热的怪叫声中高举着武士刀或者长矛长枪长刀，向明军看上去并不厚重的步兵阵线发起了冲锋。 何暮再次出现在了第一线，因为面对骑兵和面对步兵是完全不一样的战斗体验。滚滚而来的骑兵，轰隆隆的马蹄声和极快的速度是骑兵天生的武器，直接攻向心灵的武器。未经严格训练或者内心不够坚定的士兵往往会因为恐惧而提前开枪，而一旦有人叩响了扳机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在排枪时代，如果线列火枪兵无法整齐划一地开火射击，威力就会大打折扣——面对骑兵，能够从容射击的次数本就更少，一旦无法齐射或者开火距离过远，后果将是致命的。 无形的波动覆盖了整条明军阵线，何暮用神识将坚定和冷静的情绪传播到了每个士兵的脑海中——微颤的双腿将会立得笔直，举枪的双臂将会稳如钢铁，絮乱的呼吸慢慢舒缓，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 “全体注意！现在只听我的口令！！枪上肩！！”何暮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传遍第一线，而脑海中正在飞快地计算射击间隔，得出最合适的开火距离。 幕府骑兵开始加速，距离飞快地接近到了五百米内。 “全体！瞄准！！” “嗨嗨！”“嗨！”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最后的武士（上） 两轮射击，两轮计算精确的射击。 骑兵面对远程火力最大的优势是速度。面对步兵时红衣军能轻松射击三轮以上，而面对骑兵，在保证命中率的情况下两轮就是极限了，而且第一轮距离稍远，效果一般。第二轮换成普通部队可能打不出来，因为几乎算是贴着脸开火的——第一轮射击完毕后，如果没有何暮对战士们的心理支持，装弹时会因为焦急和恐惧变得缓慢，也难以做到等待全体装弹完毕后再从容齐射…… 冲得最前的幕府骑兵只有不到三米远。而这群开了挂的明军还能做到不下意识地瞄准距离更近的目标，而是依然保持全体向正前方开火。 “嘣！”面对骑兵的情况下，何暮下令让第二排士兵与第一排错开站位，并从前方士兵的肩头空挡与第一排同时开火——这是严重违反条例的，但是其实无伤大雅。艾泽拉斯的火枪手经常这么开枪，除非炸膛了。 贴脸齐射如同一记耳光糊在了冲锋的幕府骑兵脸上，冲在最前的一批人齐齐倒下，翻滚的战马和人体如果不躲开就是人仰马翻，这严重阻碍了后续骑兵的冲刺速度。 但他们终究冲了进来——何暮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这些骑马武士虽然算是骑兵，但却没有系统的线列战术。没有整齐锋线的骑兵冲击力是要大打折扣的。 这是大阪登陆以来明军遭受的第一次重大伤亡。再怎么看不起人家，对方终究是骑着马手持武器的正规军。明军的两列阵型没有纵深，根本不可能阻挡幕府骑兵的冲击。虽然也有不少骑兵被刺刀挑落，但整体来看，他们还是轻松冲垮了明军的步兵线。无论是战马的撞击，长柄武器的突刺还是武士刀的劈砍，在重量和速度的加持下，任何凡人都会被毫无花巧地击倒阵亡，至少是重伤失去战斗力。 即使有何暮压阵，明军第一道步兵线还是随着凄厉的惨叫和闷哼声土崩瓦解，伤亡惨重。但是幕府骑兵太过轻松地突破了纤薄的步兵线，但他们又不可能调头去砍杀，只能继续向第二道步兵线发起冲锋。 这是何暮刻意为之。如果试图抵挡住骑兵冲击，那么就应该布置一道厚重而有深度的步兵阵，这样才能让骑兵陷在里面失去冲力，陷入混战。但这是不合适的，明军是火器部队，并不着甲，武器也只是上了刺刀的燧发枪。先别说轻装步兵能不能用厚度——也就是血肉之躯迟滞冲锋的骑兵，就算成功将对方拖入近战，在人数没有绝对优势，缺乏防护力，而且战斗技巧也不如对方的情况下绝对讨不了好。 所以第一道阵线只是起到杀伤、减速和打乱阵型的作用，让这群骑兵的速度慢下来，也让原本就不整齐的阵型更加松散。至于伤亡……这就是战争，除非何暮手上有弹夹式栓动步枪和马克沁，才敢说把这些骑兵全部击毙在阵前。 现在，这些突破了敌军阵线士气旺盛的幕府骑兵狂吼着冲向了第二道步兵线。他们要面对的是设置好的拒马，严阵以待的近两万枝燧发枪，几百门连珠炮，和推到一线放平了炮口，装填了散弹和开花弹的火炮。 而何暮所在的第一道阵线。 “恢复队列！！全体恢复队列！！”“还能动的站起来！！快装填弹药！！”“敌军步兵要冲锋了！全体装填！列队！”幸存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山明宗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被骑兵冲垮的明军步兵稀稀拉拉地爬了起来，并迅速组织起了一道还算整齐的线列。唯一还骑着马的那个明军将领似乎完全不打算理会冲向他们皇帝仪仗的骑兵，而是面对着幕府步兵的方向大声呼喝着手下的战士。 虽然敬佩明军的勇气和战场纪律，但是这是唯一的，最好的机会。于是他下令突击——除了中军和预备队，摆在正面的五万幕府军开始前出，慢慢加速小跑起来。 明军这边，幕府骑兵再次开始的冲锋也即将揭晓结果——在接近到一百米前他们只承受了一轮燧发枪射击，伤亡不大。这些骑上战马的武士开始热血沸腾，只要像刚才一样冲垮面前的明军步兵，他们就能向大明皇帝的所在发起进攻了！ 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对面的明军就像山岳一样纹丝不动，寂静无声，只有枪口前的刺刀闪烁着寒光。 五十米！！幕府骑兵们又狠狠地加了一把速，几个呼吸间他们就能冲进那些连盔甲都不穿的“铁炮队”阵中，碾过他们，冲向……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他们似乎隐约听到几声高呼——然后眼前好像亮了一下。 一万多枝燧发枪的齐射声就像一声猛烈的爆炸，还夹杂着连珠炮“啪啪啪啪啪啪”的开火声和沉闷的炮响。一阵猛烈的，混着爆炸的铁雨像死神的镰刀一般刮过了阵地。 一边是烟雾腾腾，另一边则是鲜血四溅。即使在远处都能依稀看到一阵巨响后幕府骑兵队形中扬起的血雾，还有人和马的残肢断臂。这巨响和随之而来的密集弹雨就像一记直拳锤在了骑兵队列的鼻梁上。 刚刚还在狂热吼叫着的幕府骑兵们最后的冲刺戛然而止。冲在前面的大部分人在一瞬间集体人仰马翻甚至四分五裂，让冲在后面的人忙于躲避，从而失去了最珍贵的，赖以生存的速度。 但他们瞪着血红的双眼，用颤抖的双臂举着武器握着缰绳，跳过或绕开倒地翻滚，血肉模糊的战友，狂吼着继续向前！就连那些被打落马下但还能动的人也挣扎着站了起来，迈开蹒跚的脚步向前冲锋。 然而，他们前方是成排斜插的尖利木桩，和前排士兵蹲下后黑洞洞的枪口…… 幕府的大队步兵才冲到一半，气势磅礴的骑兵冲锋就被扑灭在了第二道步兵线前。山明宗全心头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全部冲锋！！出击！！全体出击！！”他还有机会！对方的第一道步兵线已经“吹弹可破”，第二道步兵线也刚刚被骑兵冲击——只要现在全军压上，一鼓作气冲过去，那些骑兵的损失还是值得的！ 随着一声令下，幕府军就像一股黑潮一般一股脑全往前冲了过来。 “他们的骑兵失败了！坚持住！后面的弟兄们马上就会赶来！！胜利必将属于我们！！全体！！瞄准！！” 略早开始冲锋的幕府步兵已经进入了射程，而黑压压的大队步兵还在不远处拼命加速追赶——骑兵损失殆尽，前锋中军的时间差，还有混乱的阵型，就是何暮等待的机会。 “全体！！射击！！”“啪啪啪……”“啪啪啪……”第一轮。 “全体！！射击！！”“啪啪啪……”“啪啪啪……”第二轮。 “全体！！射击！！”“噼噼啪啪……”“华夏男儿！杀敌报国！！突击！！” 五十米一轮射击，刺刀冲锋。没有人犹豫，第一道步兵线剩下的官兵在何暮的带领下挺起刺刀，排着整齐的线列，向十倍于己的幕府步兵发动了反冲击。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们在拖延时间！！”山明宗全的心脏在狂跳，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了缰绳，大汗淋漓，浑身颤抖。 “呜——”“呜呜——” 悠长的号角在幕府军后方响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武士（下） 整个大明仅有的重骑兵——“三千营”的东方条顿，加上五军营军部直属骑兵团，一共六千重骑，在大群三千营龙骑兵和五军营轻骑兵的协同下从敌人背后发动了致命冲锋。 幕府军还有至少十四五万大军，但是正冲到半途，已经前后失据。落后的战场通讯手段成了最致命的一环——山明宗全当然知道现在应该变阵收缩，后队转身防御保护中军，前队继续冲锋，力图摧毁还在抵抗的明军第一道兵线，然后冲击（他以为）还在混乱中的第二道兵线。 但是来不及啊，根本来不及。等传令兵跑过去传达，然后在一片混乱中变阵？大地已经开始颤抖，冲锋的重骑兵可不会给他那么久的时间。 他只能无力地看着那道反射着阳光的滚滚铁流飞速靠近，像一柄挥舞的大锤，一击就砸碎了他的脊椎。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骑兵冲锋像大炮一样轰在了他的心头，瞬间瓦解了他对胜利的最后一丝希望——太可怕了，这才多少人马？不会超过一万……可一波冲锋就撞散了四万多人的预备队！普通士兵四散奔逃，最英勇的武士成了战车前的螳螂…… 而前面那些似乎不堪一击的明军顽强地令人难以置信，那个骑马的明军大将更是匪夷所思——他在乱军之中来去如风，将一个个军官轻松斩杀，无论对方是凶悍的力士还是武艺高强的武士，或者有重重保护的将军大名……而他手下的明军士兵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个个双眼血红死战不退，和十倍于己的幕府军杀得难解难分——这是战斗怒吼，野性祝福，王者祝福和虔诚光环的多重加持。 很快，第二道兵线的明军主力收拾完了幕府骑兵靠了上来。他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响着哨声，迈着整齐的步伐加入了战团。 山明宗全脸色惨白地停止了高声呼喝，缓缓摘下了头盔。前有猛虎拦路，后有群狼环伺，不妙了。虽然幕府军主力尚存，但主将完全失去了对战场的掌控，全军士气也快要崩溃，他身边挤满了一脸茫然的官兵。 前方是一阵阵的枪声和喊杀声，后方那一大片追在溃兵后的挥舞的马刀正在把恐慌和混乱向全军扩散。 而那群让他看得胆战心惊的铁甲骑兵从容抽身，又绕到了幕府军的侧面开始重新列队。还有那些嘴里发出讨厌的唿哨，拿着短铳或者强弓的轻骑兵，似乎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不停地对着不知所措的幕府军士兵开枪。而他手下的士兵只能混乱地用弓箭和铁炮稀稀拉拉地还击，效果甚微。 十几万大军，居然有一种被包围了的感觉。 “唉……”山明宗全叹了口气，缓缓握向腰间的武士刀，“打不过了吗……那么只有战死了！” 他刚想振臂高呼，只听“咚”地一声闷响，身边的护卫倒下了一片。“你已经输了，拼个你死我活对双方没有任何好处……投降！”何暮拍拍土灰，说着流利的日语。 “你是！！这怎么会？” “杀！！”他身边刚反应过来的其他卫士——这些可都是出身名门的精锐武士——大叫着拔刀冲向何暮。 何暮也不耍赖，他右手村正左手忘川，只用剑招和身法和他们对战。 山明宗全缓缓下马，握剑的手满是汗水——这个……人？不，他不是。这家伙就是阴间的恶鬼或者幽灵！这一个个都是剑道造诣极高的高级武士，但围攻之下却是被杀得血肉横飞。一人双剑，身影如妖魔一般闪转腾挪，出手像毒蛇一般迅猛毒辣，一招一命！手中的兵刃也绝非凡物，无论兵刃盔甲还是躯干头颅，都是一剑一刀就一分为二…… 片刻过去，除了山明宗全还在原地，已经没有人再敢接近了。 “这是……妙法村正？足利将军怕是已遭毒手？” “啊？什么叫毒手！你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吗？我这是除恶务尽……”笑话，体内住着恶魔，何暮不问都知道平时做人肯定不怎么样。 山明宗全不语，双手持刀缓缓举过头顶。 “不投降？还是说，你比你们那个征夷大将军更厉害？” “真正的武士……只有战死，没有投降！！接招！” “当！”“乒……”一截断刃飞了出去，山明宗全只觉虎口剧痛，而手中只剩下了半把武士刀。 “我敬佩你的勇气，所以你还是投降……” “少啰嗦！哈！”山明宗全抽出短刃，再次咬牙扑向何暮。 战争还在继续，何暮也不想多浪费时间，毕竟每一分钟都意味着战士的生命。他左右开弓，轻松挑飞对方的武器，把妖刀横在了山明宗全的脖子上。 “马上下令停止抵抗！” “呀——！”“呯！” “嗬……哈哈哈……你休想得逞！我们民族的勇士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在你们身上狠狠地咬几口……你……能杀得了我，赢得了这场仗……是你的本事……但你还能杀光每一个东瀛人不成？你们的战线能拉多长？你们的弹药能用多久？我们就是用血肉之躯，也要拖死你们！拖垮你们！！”山明宗全脸色灰白，但是双目凶光，还想挣扎着爬起来。 “喔？是吗？我倒是想把你们全灭了……但是我嫌麻烦。狠话说得不错，我喜欢。” 重骑兵又开始对着幕府军聚集的位置发动冲锋；而正面战场的明军已经和敌人短暂脱离了接触，重新列队开始射击；三千营的龙骑兵，五军营的骠骑和弓骑围着敌人不断游走射击，而幕府军稍有集结反击的迹象就会立刻发动突袭，冲散敌人的抵抗。 人多势众的幕府军就像一只强壮笨拙的野牛，被狮群包围，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过犹不及。一旦对方完全没了退路，狗急跳墙决死抵抗，何暮可是会心疼伤亡数字的。反正这局已经算打赢了，为了防止弄巧成拙，还是作弊。 一旁的山明宗全又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看到何暮正在环顾四周，低喝一声再次撞了过来——但是却摔了个狗吃屎。 他翻身抬头，半张着嘴看着何暮就这样浮上半空，张开一双圣洁的羽翼。 “够了！胜负已分……”淡然的语气带着洪钟般的震荡传遍战场，“通通跪下。放下武器投降的，圣上不会要你们的性命……想死的，尽管切腹好了……” 明军登陆至今一直不曾留俘虏。眼看要战败，其实很多人已经急眼了——横竖都是死，为什么要放弃战斗引颈待戮呢？ 但是一旦有了生路，绷紧的心就会立刻松懈下来，这是心理战——二十万幕府军可不是个个武士，没有那么多人真的视死如归。 喧嚣的战场迅速安静下来。片刻之后，响起了明军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明英宗的仪仗从远处缓缓而来…… 第一百六十章 上兵伐谋 何暮思虑再三，还是放弃了把这个列岛民族全部杀光光的想法……可能是本性比较善良。另外，他觉得现在的这个东瀛还可以利用，不管怎么说，最后都是属于地球一方的战力，时间紧迫，多一点是一点。 但他又不能放任他们发展，所谓养虎为患，必须想办法把他们牢牢控制在手里。这个民族崇尚强者，只要你够强，打他打得够疼，他就服你——先不管是表面的还是真心的。但是一旦让他羽翼丰满，他就绝对不会放过他能欺负的邻居——由于莫名的对土地和大陆的渴望，首当其冲的必定就是大明。 既然现在暂时打服了，就免不了要纳入何暮的新体系——稍不注意就可能把白眼狼给养肥了，到时候多少也是个麻烦…… “所以国师的意思是……” “皇帝啊，我问你，西周是怎么灭亡的？” “……嗯……这个……当然是分封的诸侯国太过强大……” “那么怎么办呢？” “当然是‘废分封，行郡县’……” “没错，中央集权可以方便皇帝和朝廷更好地管理国家，有助于国家的强盛……但是我们不需要一个强盛的东瀛，又怎么办呢？” “喔？国师是说……反其道而行之？” “那再问陛下，如果我同时也不想让诸侯太过强大呢？” “这……哎！国师不要卖关子了，既然那么问，一定是有所打算了才对……” “哼哼……我就给陛下讲讲这欧罗巴的神圣罗马帝国为什么如此羸弱——他们的国家如今支离破碎名存实亡，同样是因为分封割据，不过更加夸张——诸侯国的国王大公还可以把自己的领土分封给自己的子孙甚至兄弟……” “哦？那最后不是……” “没错，几代人之后，整个国家就变成了数以百计的独立小王国，中央政府完全失去了对国家的有效掌握，而且……他们的皇帝是选举的，也就是说，你的家族成了皇帝，未必一直都是你家族的人当皇帝……同时还会有其他有分量的家族也可以成为皇帝……” “啊！？” “哈哈哈，世间百态各有不同，陛下不要太过惊讶……说到这个，哈哈哈，我还知道一个古老的地方……哈哈哈哈……他们从来没有成功选出过国王……不是，是大酋长……” “喔？什么笑话能让国师能笑成这样？为什么呢？” “他们的风俗是……哈哈，把他们认为足够优秀的候选人……呵呵呵……乱刀砍死，剁成肉酱……然后……如果他能复活，就成了大酋长……哈哈哈哈！！！” “这？这……哈哈哈哈……我不信……国师又在说笑了……” “我没有……真的……是真的……”何暮看英宗也笑了起来，突然就脸色一变，瞬间恢复严肃，“所以我制定了一套计划。” “哈哈……呃？啊？” “可以让东瀛一直听话翻不了身的‘国策’。” …… 权力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就像珍宝一样让人迷醉，也像恶魔的低语一般使人沉沦。不管来源是什么，只要握在了手中，有很多人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愿失去它。 何暮杀死了祸乱东瀛的恐惧魔王，却播下了旗鼓相当的另一个“恶魔”。 在京都举行的“鸿门宴”上，先是东瀛天皇接受大明皇帝的重新册封，东瀛将正式成为大明藩属。然后，各路豪强不再是有实无名的“大名”了，而是被光荣地册封为了各种王公候伯子男，并在自有领地拥有世袭权。同时，还可以拥有将自己的领地分封给子孙兄弟和下属的权力。 而京都附近的大片土地成了大明皇帝“赐给”天皇及其家族的封地（监狱），由大明军队（狱卒）保卫（看守），同时，大阪和横滨也被“租借”，并作为唯二的通商口岸与大明通商，并有帝国分舰队驻扎。 军功制度也第一次有了实践的机会。明军“租界”和京都附近的大片耕地都被作为奖赏，赐给了选择土地为奖励的有功将士（本人会继续服役，土地交由家属种植或者登记在案），以及因严重伤残无法继续服役的士兵。而阵亡者即使无功，家中也能得到非常可观的抚恤金。得到土地的将士，家人（如果有的话）会被接来，或者几个人合伙，在朝廷的扶持指导下一起经营获得的土地——劳动力方面不用担心，即使本人继续服役，还有大量失去人身自由的俘虏和失去土地的东瀛农民可供奴役……不，雇佣，是雇佣。 驻扎的军队随着舰队每年轮换一次，还有“辅佐”天皇的大明官员也是一样。 何暮认为，用不了多久，东瀛就会变得跟神圣罗马帝国一样支离破碎，失去民族凝聚力。而他还有招没用——在下一场战争开始的时候，大明就会在日本征兵，而军功则是大明子民的身份和从战争中获得的土地。 至于下一个目标……还是从周边地区找。朝鲜半岛已经被顺手“臣服”了，漠北和草原主要通过瓦剌的表率作用打谈结合，而且人口相对稀少土地也不适合耕种，不值得大动干戈。青藏高原地区至少名义上还是大明属国，只是没有实际控制，可以慢慢通过政治手段去争取。那么，东北的白山黑水是必要的，还有就是中南半岛了。 “国师的意思，这女真各部光是册封虚衔并不能安抚？” “没错，而且那关外土地肥沃，矿产丰富，却无人耕种。不仅女真必须纳入管理，尽力归化，土地也要作为军工的奖赏发放，并鼓励民众出关开荒……” “嗯嗯嗯……”在回国的船舱里，师生二人又在密谋……不，促膝长谈。只不过学生朱祁镇已经双鬓斑白，而老师何暮还是老样子——不，仔细看的话，更年轻也更强壮了。而一个中老年学生一边听讲一边记笔记，“青年”老师背着双手侃侃而谈的样子……实在是太违和了，更何况学生还穿着龙袍…… “至于安南的后黎王室……”何暮划了一个手刀，“南边那些黑矮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那几个先皇打不过，不代表我们现在打不过。没什么好说的，揍他！还要抢他们的土地给我们的士兵和百姓耕种……注意，中南半岛有大片山地和森林，不方便新军和大规模骑兵作战，需要多调遣旧式军队配合。只要打穿了山区，攻进河内平原就结束了……” “那这所谓的黎朝该如何处置？” “那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哦，差点忘了，如今东瀛既平，我跟你说过的那些事也该开始了……”说着，何暮摊开了一幅……世界地图……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征途 东瀛列岛是个很好的开头。 从此以后，何暮头脑中关于东亚的历史资料可以宣布全部作废了，他正在创造新的历史，一个全新的，开上快车道的庞大帝国。 明历102年，离征服东瀛还不到一年，明帝国就开始“全面开花”。在北方，通过瓦剌的带头榜样作用和规模越来越庞大的骑兵，打谈结合，归化或者赶跑……控制线直达北海——也就是贝加尔湖，还同时建立了对于西北方向的有效管理。在东北，女真人还没能崛起就被何暮提前摁在了摇篮里，又是棒棒糖又是打屁股的，还向东北大规模移民和驻扎军队，开垦田地，开发资源。在东方，通过东瀛为出发地，大明的舰队照着何暮的地图开驶入茫茫大海，开始寻找传说中的“海外仙山”檀香山。东南方，开发台湾岛，建立港口，开始探索吕宋（菲律宾）和对印度尼西亚群岛进行航路测绘。西南方，一支大军正在云南集结，并开始在与安南交界处蓄意制造摩擦…… 104年初，经过一年的苦苦挣扎，逃至南方的安南国黎朝王室最终请降，并得到了与天皇一样的“优厚待遇”，依然可以保有河内周边的土地名义上的所有权——不同的是由于抵抗十分顽强，安南人口损失严重，所以全境变为“安南都统使司”，成为大明行政区。土地被大量发放给了有功将士，到手的田地小至一家人的一亩三分地，大到需要给受奖者封个官以便管理……大明境内当兵人人争先，打仗个个奋勇……盛夏时，开拓船队从太平洋归来，并带回了几个夏威夷土着以及何暮当年留下的“信物”——翅膀上的飞羽。 105年，中南半岛的明军大兵压境，老挝暹罗纷纷迎风而降，而趁着明军进攻安南时试图夺回失地的缅甸，递交降书惨遭拒绝。驻扎安南的大军耀武扬威地越过暹罗和老挝，配合从云南向南进军的部队大举“反攻”缅甸。同年，青藏高原地区驿站恢复，往来道路畅通。虽然对吐蕃实行“因俗以治”不介入管理，但还是要求藏民“输马作赋，承担徭役”，并设置了兵站。 至109年，明帝国除汉地十八省之外，已经实际控制台湾岛，海南岛，朝鲜半岛和中南半岛全境，名义上控制吐蕃（青藏高原），东瀛和漠北（主要为鞑靼和瓦剌）大片区域（内外蒙古，新疆和西伯利亚东南部），甚至还包括夏威夷群岛。大明已经开始在满剌加（新加坡，也指马六甲海峡）和檀香山建城建港，修筑要塞和炮台。在海上，开拓航路的舰队已经分别到达巴布亚（巴布亚新几内亚）和非洲东南部，寻找澳大利亚和在马达加斯加岛（当时原本叫麻打苟失葛）建立军事基地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通商赚钱的舰队则遍布东南亚和印度洋（当时东部叫做小西洋，西部好像叫……马剌比海……）各处——其实，枢密院墙上不断更新的世界地图根本就不是什么“开拓舰队”带回来的测绘图拼接而成，要什么测绘？其实就是舰队到过哪里，何暮就把标准世界地图“更新”到哪里罢了。 116年夏天，明帝国用了六七年时间消化巩固新占领或臣服区域，稳定和完善征兵、移民、地方政策等细节后，通过侵略战争和贸易大发横财的明帝国再次开动起来。陆上兵锋直指应帝亚（印度半岛）北部的德里苏丹国，舰队则准备攻占锡兰岛作为跳板。 117年春，德里战役打响。 德里地形特殊，城区横跨朱木拿河，南方是绵延的丘陵，西面是塔尔沙漠，北部则是喜马拉雅山脉。对于争夺印度地区统治权的传统敌人——来自中亚的强悍民族来说，这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德里城久经战火，墙高沟深，哪怕明军战力及其强悍，且从平坦的恒河平原攻来，也是费了一番手脚，甚至引来了何暮亲自观战。 从东北方攻入印度的部队主要来自国内和缅甸，被称为大陆军，主将是已经五十多岁，官至大将的陆林伟。而从锡兰岛登陆印度南方的部队主要来自东南沿海和中南半岛，被称为南洋军。大陆军开始进攻德里苏丹国后只是对德里进行了试探攻击就绕了过去，直到周围大多数地区都已经平定才回头啃这块硬骨头。 “老陆啊，来打印度，部队里还有那么多蒙古人（北方草原民族统称）？” “没办法呀，最适合作为骑兵的就是那些人了。这没什么稀奇的？南洋军里还到处都是小矮子（东瀛人）和黑矮子（中南半岛）呢……” “哎，别用这么歧视的称呼嘛……黑矮子……哈哈哈，南方人不说了，至少东瀛士兵还是非常勇武善战的。” “总归还是我大明军人更好……” “那这里的军队战斗力如何？看你们进展很快，怎么留了个德里，不好打？” “战斗力再强，能强得过当年那支幕府军？这里的人也就是些回回罢了，从北方攻进来的时候都是凶悍的家伙，在这地方呆个几十上百年，性子都磨平了，没啥用。” “具体一点。正规军战损达到几成会崩溃？” “嗯……正规军的话……一成半！面对骑兵冲锋就没见过能撑住的。” “这么辣鸡……” “可不是嘛……” “那你们还打不下德里！？” “这个……主要是考虑到伤亡——这不是您一贯强调的吗？这城墙看着还蛮像样的，我就说先围起来，然后饿上十天半个月的……” “嗯……可以，很不错的做法。” “听说国师正在研发新枪和新炮？怎么不带来试试？” “我还是太急了，技术不到位，做出来勉强是能用，可是成品率太低而且太贵了，先放着。” “其实也用不着？现在这些够厉害了，人家根本打不过我们啊……” “哎！这点千万注意，平时你也要多教育手下，永远不要有这种想法！你在打别人的时候别人也会学习，也会进步！故步自封的结果就是原地踏步，甚至被人后来居上……” “国师说的是，属下知错了……” “别老属下属下的，你是大将了，是大明的顶梁柱了！” “可我这顶梁柱都快老了，顶不了几年了……其实我们大明真正不可或缺的，只有国师您啊……” “少拍马屁……什么时候进攻？我可不是来找你聊天的。” “快了快了。这些回回早晚都要念经朝拜，到时候……哼哼……”陆林伟捋了捋胡子，指了指不远处。 上千门火炮正被骡马拖拽着往预定阵地进发——何暮清楚地看到一个中校军官吐气开声，架着马步就扛起了一门将军炮，身上四个节点清晰可见……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含笑九泉 这么些年打下来，明军已经完全蜕变成了一支成熟的火器部队。可能是由于何暮的缘故，整个华夏高层特别是军方都患有严重的火力不足恐惧症。 滑膛燧发枪的射速不够，技术却还没突破，怎么办？射速不够，人数来凑呗，扩军！一万枝枪觉得不保险，我拉两万枝上去还打不死你？还有一些老部队开始用土办法：前两排射击，后面安排新兵一人背两支枪负责传递和装填。另一个显而易见的办法就是装备越来越多的火炮，多到丧心病狂的程度——这也体现了高速发展的国内经济带来的财政宽裕，和军用牲畜特别是马匹的暴增。 不过何暮觉得不满意的地方是，虽然他刻意传播出去的“原力节点”概念已经广为人知，但是地球稀薄的能量环境导致能点亮节点的武者还是很少，旋涡就更别提了。大多数人到老也没赶上凝出旋涡改变体质的那一天——不过天才还是有的，大多出自底蕴深厚的各大门派（尤其是重振雄风的圣君门）和有何暮指导的朝廷和军方。然而，某个张三丰张天师还在原地踏步，始终悟不出神识…… 何暮想着杂七杂八的事，看也不看前方被轰得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的德里城——一千多门火炮，有三分之一是发射开花弹的大将军炮。 看起来还算高大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城里火光四起黑烟滚滚，就是没有半个人敢出城迎战——估计这些人早就知道了，野战场上面对明军根本无法取胜，只有城市里短兵相接才有打一打的可能。 没多久，城墙已经多处垮塌，第一波攻击部队也已经在出发位置准备。 “国师，我觉得差不多了，要上吗？” “你是指挥官，我只是来看看。打了那么多年仗，还需要问我吗？” “……嘿嘿，国师在……总是习惯性地想听您的，毕竟大家都知道，是不是国师指挥，差别可是很大的……” “话是那么说，但这些年没有我的仗不也没输过吗？” “那是敌人太弱……而且虽然都是胜利，但是过程和伤亡都是有明显区别的。” “好了好了，进攻，不用准备预备队，城里已经炸懵了……嗯？咝……” “怎么了国师？有什么不对吗？” “不不不……你下令进攻，绝对没问题。我要马上回国一趟……”何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回踱步。 “国师……” “进攻，这事跟战场无关，”何暮拍了拍陆林伟，“做好自己的事。”说罢腾空而起，转眼间消失在东北方的天空中……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 中央暖阁门外挤满了人，还能听到压着声音的对话和啜泣声。人群里有妃子和皇子，也有将军大臣。人们或面色凝重，或满脸惊慌，而几个身着军服的人总是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 太子朱见深也在门外的人群中，紧挨着门焦急踱步——何暮彻底改变了这个太子的命运。原本他早已是皇帝，不过应该在两年后的119年驾崩，死时才41岁——他是朱祁镇的长子，土木之变时才两岁，如今已经是39岁的大叔了。 说起来不止英宗，整个大明的人均寿命都因为何暮带来的各方面的改变延长了不少。 门开了，首席太医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朱见深连忙上前询问：“父皇怎么样了？到底得了什么病？” “这……回禀殿下，圣上并未患病……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怕是操劳一世，油尽灯枯啊……” “什么？不可能！父皇身体一直很好！” “这个臣也不知……恐怕唯有……” “等一下，张天师怎么说？” “张天师正与陛下谈心……怕也是无能为力……依臣所见，唯有国师能救陛下……” “唉！！老师远在印度前线，如何赶来！？你们……你们个个都自称老师门生，就没有学到一星半点吗？” “请殿下恕罪……万万不可惊扰了陛下……臣等均受国师教导，敢称精通医道。可国师毕竟是天人下凡，一身神通臣等万不能比……” “唉，罢了罢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看！！！那是什么！” “是国师回来了！！大家快看！！” 一直盯着天空的一个大将突然看到一个明亮的光点撕开了云层，远远传来了低沉的雷声——这是何暮超音速飞行带出的咆哮声。 在场的人顿时喜出望外，纷纷冲向花园。随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和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波掀飞了满地的花草，撂倒了好几个人。 “三塞！！老师！！”朱见深灰头土脸热泪盈眶，赶紧迎上前。 “见深啊？你别急……我先进去看看……”何暮重重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还捏了一下，然后匆匆向众人点头示意，疾步走进了卧房——阳光从被何暮冲破的乌云中洒落。 几个太医齐齐跪下，还没开口就被何暮示意免礼。 只见开创大明新的盛世和霸业的明英宗朱祁镇正躺在床上，和坐在床边的张三丰一起笑着朝他看过来。 “是老何啊……来的挺快嘛！朕就说没问题的？朕一定能等到国师回来的……”皇帝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脸色正常，而且笑容满面。 “到底怎么回事？我看看……”何暮看了看张三丰，对方微微摇头。何暮当然不用望闻问切，走近一看神识一扫，就什么都知道了——虽然没有任何受伤和生病的迹象，但是生机停滞，原力尽散——何暮明明才离开不到一个星期而已。 “不用看了，张天师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何暮沉默不语，他可以修复人的肉体，祛除病痛和毒素，现在却无能为力——这似乎是人到了该死的时候。 “没事，国师，人终有一死……我是皇帝也不能免俗……说起来，没有老何和老张，朕哪里活的到这把年纪，又活得如此畅快淋漓？”朱祁镇的笑容更加灿烂，眼神中除了满足，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和那么一丝丝不甘，“想当年在土木堡，国师看我的眼中满是轻视和鄙夷……转眼间，朕却和仙人成了兄弟朋友……真是开心啊……敢问国师如今眼中，我可称得上一个英明神武的真正皇帝吗？” 何暮露出了一个鼓励和温暖的微笑：“那是自然。陛下文治武功，足矣永载史册，千古留名……” “哈哈哈，国师这次想必是真心话……我这一生，承蒙国师陪伴教导，即使面对列祖列宗也已经无愧于心……只是……真的好想再看看……看看大明如何纵横四海，横扫六合啊……” 明历117年谷雨，法天立道仁明诚敬昭文宪武至德广孝睿皇帝，明英宗朱祁镇在寝宫安然离世，享年58岁。 第一百六十三章 父亲，父皇 “这里是……？”朱祁镇记得自己应该是死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何暮的声音开始在四周回荡：“你作为皇帝身份特殊，平日集聚了大江南北的无数情绪……比如信仰、崇拜、向往，还有怨恨、嫉妒……你的灵魂和精神远比普通人强大。加上张天师一直在教你修身养性以及修炼原力，所以我可以轻松感应和捕获，让你的意识不至于迅速消散……” “哦？哈哈，我还以为我没死呢……原来只是个鬼魂啊……国师又何必如此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实话我很意外。不是每个皇帝都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和这个天下放弃继续活着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受老何你的影响。见深已经年近四十，我不应该再白白占着这个位置……我只是仰仗国师才能有今天的成就，而他从小受你教导，通晓古今，精于治国之道和……科学知识？他会是一个比我好得多的皇帝，我看得出来。国师和天师已经帮我延长了很久的人生，我很感激也很满足……但是我再不死，见深这一生的抱负和雄心壮志就没有时间实现了……” “嗯……你的这个太子选得不错，很聪明，也很好学，更有一颗成大事的帝王心。我也觉得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既然这样，那国师现在是要做什么？” “其实就是下意识的把你‘拉住’了。不过，你应该有什么要跟他说的，我可以帮你记录下来。他不仅可以听到这些话，还可以看到是你在说话……诶，我可以从你开始，把每一个大明皇帝最后的话保存起来，放在你们的牌位前，供你们的后代怀念和参考。” “哦？这也可以？哈哈，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那不是真的流传千古了？嗯……那见深看到我的时候我会是什么样子？” “穿着你可以自己想，只要是你记忆中有的都可以。样子嘛……一般会是你自己最满意的年纪和样貌。” “那就好……” “你可以开始了。” “这么快？我还没想好呢！” “我又不能一直维持你这个状态！要不要给你个一两年好好考虑考虑？那你干脆别死了，我没那么大本事……” “好……”朱祁镇的灵魂变成了御驾亲征东瀛时的样子，年轻了很多，穿了一身戎装，“那现在开始吗？” “你说开始就开始，我随时可以。” “话说，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不会乱改？” “我现在还改不了，以后就不一定了……所以赶紧的！” “我在想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好好骂你一顿……算了……咳咳，那……”朱祁镇调整了一下表情，整了整实际并不存在的衣服。然后他负手而立，摆出了一副严肃威严的表情后说，“开始。” “嗯……”过了一会儿，“那你倒是说呀！？” “啊？可是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已经开始了啊……” “你想要什么迹象？给你放个烟花好不好？这段已经记录下来了，删不掉的哟~” “不是？就你我还不知道？肯定是骗我……那开始开始……嗯……咳咳……” “见深吾儿……” “不许用文言文！现在在推行白话文你懂吗！？你要做出表率啊！！” “哎！！不是随我说吗？” “可你也要考虑一下作者的感受好吗？老是文绉绉的写起来多累啊？父子之间你搞那么正式，到底是给儿子看的还是摆在牌位那里供人敬仰的？随意一点，温情一点嘛……” “好的导演……好，你说了算……真是的，我都死了你还教训人……” “废话，现在不教训更待何时？” …… “老师有事找我？快快有请……”登基前夜，朱见深正准备好好纪念一下他在文华殿的最后一晚，却听何暮来访。他挥退宫女，正要让嫔妃们回避，何暮已经走了进来。 “啧啧，抱歉打扰了。等等，小吴可以留下。”太子正妃是朱祁镇为朱见深选定的吴嬛，才貌双全。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个吴氏坚持每次何暮给太子讲课都一起听讲，而且聪明好学，很受何暮欣赏。 既然有了何暮，明宪宗朱见深最大的笑话——爱上大他十七岁，从小照顾他的宫女万贞儿，登基后名为贵妃实为皇后——也就没有发生。 “老师深夜来访，想必是有要事。嬛儿乃是后宫女眷，不得……”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让她留下，不是以太子妃的身份留下，而是以一个媳妇的身份……一起听听你们父皇最后的教导。” “什么？父皇留下了遗旨？” 何暮只是示意他们坐下，然后伸手拿出一枚记忆水晶放在桌上，轻轻一点。 随着一道光束投射在空气中，身穿定制红衣军将领礼服的朱祁镇出现在了桌边。朱见深和吴氏一下蹦了起来。何暮一把把他们又按回了床边坐好，然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见深吾儿……咳咳，想必国师已经替我解释过了，你好好听着便是——我先做个榜样，以后，你也有一样的机会，给你的太子和后代留下你最后的嘱咐和期望。 我很为你高兴，因为明天，你就是真正的大明皇帝了，我知道你一直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为父让你久等了。 我们生在皇家，注定难以拥有寻常百姓那般的父子亲情……我没有花多少时间去陪伴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们。如今你也已经生儿育女，想必你能理解我此刻心中的歉疚和遗憾……如今……（强忍哽咽）为父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但是，真的是时不我待啊！国师从天而降，是我大明千载难逢的腾飞机会！我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首任皇帝，有太多的事要做，还有太多的事想要做却来不及做！这是身为一个皇帝的头等大事——现在，这副重担就要落在你的肩上了。 你从识字开始，就一直聆听着国师的教诲长大。你比我更了解国师的理念，也更了解这个我们要去征服的世界，所以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你要替我带领大明走向国师口中那样光明强盛的未来！我，还有列祖列宗都会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好好表现，不可有一日懈怠！ 嗯？什么？时间不多了吗……千言万语，给我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没关系！我不遗憾，也不担心。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好皇帝——如果没有国师的指点乃至批评责骂，我不可能有如今的成就……如今，国师于我亦师亦友，大明也已经不同于往日，我这一生，也算得上辉煌了。 是的，有国师在万事无忧，似乎一切成功都唾手可得！但国师对我说过：世事无常，他护得了我大明一世两世，就一定护得了十世百世吗？你想必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天外还有天！强如老何……呃，国师那般，也不敢说自己远近无忧……我们信任国师，尊敬国师，但不要什么事都要他帮你，毕竟你才是大明的皇帝！就算没有国师，你也要清楚地知道这皇帝要怎么去做……你要替我把这句话传下去……” “再见吾儿，再见，国师！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四海兮归故乡！哈哈哈哈……” 第一百六十四章 登基大典 在朝廷内部，大明高层眼中，是何暮真正改变了大明的一切。而在基层和民间，说法上却有区别。一般说法是皇帝有了仙人相助，一起开创了这个大明的新时代。 不管说法如何，这个国家不仅疆域在变化，所有的一切都在或快或慢地改变。有些是由上至下的推行，有些则是经济技术发展造成的必然结果。 这是大明新时代的第一次皇权交接，无论是登基大典的过程还是登基的皇帝本人都深深地受到了何暮的影响。 充满象征意义，在何暮看来假得不能再假的“上表劝进”环节被取消了。大明如今的政府结构和行政体系非常合理紧凑，讲究实干精神，效率优先。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劝”皇储登基——有病？皇储就是用来登基的，登完基好干活，那么多决议等着呢…… 所以，已经成为先帝的朱祁镇葬礼一结束，各部门就自动开始准备朱见深的登基大典，以及登基首日要处理的公务——什么？吉日吉时？有个神仙就在身边，还不是他说吉利就吉利，他说今天就今天？所以钦天监这个部门已经变成了天文机构，不再承担“夜观天象，趋吉避凶”这方面忽悠人的工作了。 天还没亮，礼部就开始了典礼筹备工作。司设监准备好了新皇登基各个步骤所要用到的仪仗和帷幕——承天门外要设宣读案和云盖，午门外要准备仪仗和云舆。尚宝司则在奉天殿准备好登基宝座和云盖，不过取消了接仙露的云盘。殿外的朱红色台阶上设了表案，台阶两旁是教坊司的乐队——不过这乐队根本不会真的演奏乐曲，因为国家还在为先帝服丧，安排乐队只是礼节性的象征。 日出时，登基大典就正式开始了。三十九岁的朱见深在何暮鼓励的眼神中发出了作为正式皇帝的第一条圣旨——派遣礼部官员往天坛祭告天地宗庙。而他自己则要先穿着孝服，到先帝和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拜。 吉时将近，朱见深就要脱下孝服，开始在太子妃和下人的帮助下穿上极其复杂繁琐的登基衮服。这一套着装比龙袍更加华丽尊贵，光冠冕就有前后十二道及肩玉藻（电视里玉皇大帝戴的那个玩意儿就是了），衮服上刺有十二中图案，包括日月星辰，龙虎水火等，还有敝膝、裳、大带等很多部件。只有如此精细复杂，才能体现出皇帝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 穿好衮服，也到了吉时。朱见深在何暮的陪同下登上奉天门（天安门），在钟鼓齐鸣声中开始向神灵祷告，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在外等待的人以为有多庄严肃穆，其实这一步是最轻松的，因为神灵就在皇帝身边。真相就是新皇帝对着自己的老师胡言乱语，而何暮无奈地摆摆手就完事了…… 而在皇帝祷告时，官员们就已身着礼服，排着队来到午门外广场的御道两旁，分文东武西跪地噤声，耐心等待。 祷告完毕后，朱见深就要被盛大的仪仗簇拥着经过金水桥，穿过午门外的广场和跪地的文武百官，在奉天殿前下地后，在丹陛（朱红色的台阶，但是皇帝走的话就叫丹陛）中间的表案上“撰写”登基诏书（其实是早就准备好的）。最后，走进奉天殿，坐上梦寐以求的宝座。 然后文武百官按照官职高低鱼贯而入，在大殿内整齐站好。 等了一会儿，奉天门外礼炮齐鸣，锦衣卫指挥使上前行礼后卷起遮住宝座的珠帘。随后，何暮手捧“仙露”（原本要专门设置的云盘就是接仙露的，现在有个现成的神仙在，也就不必了——何暮手里拿着的，其实是一瓶……陈年月亮井水……这倒也不算骗人）递向皇帝，而朱见深起身恭敬接过，并当场服下。这就表示皇帝得到了神仙赐福，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一声尖细的高喊后，文武百官纷纷下跪，开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并高呼万岁。随后，还要继续向何暮行礼，以感谢华夏先祖的庇佑。 随后，何暮出门，拿起表案上的诏书离开。朱见深则作为新登基的皇帝，对官员们说一些勉励鞭策的话，然后招呼百官平身，并让他们前往承天门外，等待翰林官员在皇帝刚才写下的诏书上盖上大印。 等所有官员都齐，皇帝的诏书也盖上了大印，何暮立刻宣布颁诏。诏书将交由陆军元帅手持，并派一队功勋老兵“押运”，一路再经过奉天门和金水桥到达午门，放入早已准备好的云舆内。然后诏书由云盖引路，被护卫着继续前行，直到来到承天门外。 皇宫外早已准备好了高台，由“皇帝的骄傲”——京营红衣军和皇家海军士兵站岗。诏书送到后，在一队现役士兵与功勋老兵的“双重护卫”下，由陆军元帅向海军元帅交接诏书，意为新任皇帝正式君临大明的陆地和海洋。再由海军元帅送上高台，交予鸿胪寺官员。 最后，这封诏书将在皇亲国戚代表，京营将士代表，大企业家（大工场主、大农场主和大商人）代表以及围观百姓的面前宣读。 这可能是仅排在武则天之后的简短登基诏文了，而且居然还有标点符号（又是何暮独有知识产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天地五行。时遭天下将覆，幸赖祖宗之灵，遣使相助。危而复存，天命所归，大明当兴。先皇厉其挂冠之情，用拯兆民之切，衔胆誓众，覆锐屠坚，克匪戡乱，推锋万里！外扬国威，内体民情，至德配天，化及草木。 是以先皇既树神武之绩，朕必光曜明德以应其期。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震畏天命，运抚盈成，革故鼎新，共图盛世。谨于今时玄涤昭告，炎黄神祗，先皇祖宗，天下万民：朕承黄天之眷，列圣之顾，奉先皇之遗命，属以伦序，于大明一百十八年即皇帝位。 一干事宜，条列于后。钦此。” 由于推行新历，以明太祖立国为明历元年，对民间不再颁布新的年号——至此，“正统”年号成为大明最后一个由皇帝颁布的年号，而“帝师盛世”的“帝师”作为民间和史料中经常使用的准年号，成为大明最后的年号。 原本该是后人给予评价的文字，但从武则天开始变为皇帝活着的时候也可以为了自我吹捧而自封的谥号，也只在皇室内部推行——朱见深由历史上的“继天凝道诚明仁敬崇文肃武宏德至孝纯皇帝”变成了“应天隆道英睿神圣修文部武宏德大孝毅皇帝”，字里行间透出强烈的继承明英宗朱祁镇的“文治武功”，继续大明征服腾飞之路的愿望。 庙号（如明太祖，明英宗）仍将在现任皇帝驾崩后追封，用以纪念和供奉——由于历史已经改变，朱见深这次驾崩后未必就叫明宪宗了。 至此，这个承前启后的过渡型登基大典宣告结束。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风起云涌的岁月（一） 朱见深从小就与一大群皇家的孩子一起在国子监接受新式教育，其中，朱祁镇的子女还有何暮为他们讲课。朱见深被立为太子后，更是三天两头接受何暮的荼毒…… 他经过了父皇多次御驾亲征时的代理朝政，乔装下放到地方做官，还有带领皇家商队远航等等历练，所以39岁才当上皇帝的朱见深非常成熟，能力远比他九岁登基的父亲要强得多。 不管是出于真心培养还是为了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四处游玩，何暮……总算有了更多的时间四处游玩。因为大明在符合何暮风格，而且懂得更多知识的新皇帝领导下加速了迈向全球性海权帝国的脚步。 郑和下西洋之所以难以为继，就是因为它不合理的方式——除了主使的皇帝，参与这“伟大事业”的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能获得满意的收益。而何暮教会了明帝国高层，如何不仅通过远洋贸易赚钱，还能利用利益引导整个国家积极投入远洋贸易。 何暮确立（穿越者的优势，说是确立，说白了也是抄袭的）了一套完整有效的远洋航行分红规则。除了规模庞大，军事倾向明显的皇家商船队外，无论朝廷、地方政府甚至民间商贾，只要愿意组织船队出海贸易并遵循朝廷的分红规则，就会得到支持和补贴：从优惠提供武器装备到提供熟练海员和士兵，后来还能发放购船贷款并可以分期归还。而部分得到认可的大规模商船队可以直接买走武备完整的海军退役舰船，甚至可以赊欠船款。 之所以有如此多的优惠政策，自然是因为大规模海洋贸易可以给皇室和朝廷带来巨大的收入。经过多年征战和经营，大明周边的区域很多都变成了“国内航线”，而前往远方的航路上，关键的节点如新加坡、锡兰、好望角还有暂时还看不出效果的夏威夷都在明军的控制之下。只要悬挂着大明旗帜并手持官方发放的海商凭证，商队就畅通无阻。 得到了优惠和便利，相对应的就要付出。想要得到政府承认并获得海商凭证，就要向朝廷和皇室支付贸易所得的五分之一，同时，还必须签订并遵守一份分红协议，船队上至船长，大副，下至水手，士兵和搭船的商人都要按照一定的比例获得贸易分红。 这样一来，远洋航行对朝廷不再是徒增财政压力的累赘，参与者也不再是为皇上服务的打工仔。由上至下都获得了利益，这生意经怎么会不火爆？ 而贸易带来的巨大财富让明帝国的舰队规模越来越大，不仅郑和下西洋没能最终实现的南洋海上霸权迅速完成，明帝国的控制区域更是远超预期——西至南非好望角，东至夏威夷群岛，整个印度洋和西太平洋区域都已经属于帝国的势力范围，殖民点和海军锚地遍布东南亚和印度洋沿岸，飘扬着“黄龙踏海旗”的强大舰队四处炫耀武力。 原本已经满足的大明朝廷在何暮的强力推动下继续开拓航路。开拓非洲航路的船队抢在达-伽玛之前数年绕过好望角，向北直到几内亚湾，并发现了“佑樘群岛”（圣多美）。而南太平洋的开拓船队向南绕过澳大利亚西海岸，最终到达了何暮所描述的，气候宜人的澳大利亚东南部。从檀香山出发向东寻找美洲大陆的船队也应该已在返航途中。 海洋形势一片大好，对陆地的渴望也从未停止。控制中南半岛，大肆“教训”东南亚土着，征服印度……此后，大陆军开始进攻已是分崩离析苟延残喘的帖木儿帝国。明军所向披靡，所有敌人不堪一击，横扫中亚指日可待。 而一向配合海军行动的南洋军直接横渡印度洋进入了红海。原因是舰队回报称遭到了埃及马穆鲁克王朝的“无礼对待”，准备“维护帝国威名”。还未收到正式命令，海上自由度极高的明军舰队直接从锡兰拉了十几船南洋军打了过去。 早年被帖木儿狠狠教训过的马穆鲁克王朝，此时部队主力正集中在地中海东岸和阿拉伯半岛地区与如日中天的奥斯曼帝国对峙。现在先是被把红海当太湖的明帝国舰队一番侮辱加炮轰，没多久连陆军都拉来了……结果是，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强大舰队掩护下的明军兵锋，被不到一万南洋军直接打到了开罗城下。 原本打算拿个“灭国”成就的南洋军被亲自到来的何暮阻止了。他认为这是提前准备与奥斯曼土耳其开战并染指地中海的大好机会，而太过遥远的距离下，留着这个马穆鲁克王朝作为跳板有很大的好处。 明历119年夏，何暮只身一人踏入开罗的马穆鲁克王宫，与埃及国王“亲切交谈”。 “你就是……大明国师？” 因为天气太热，何暮穿了个短袖和大裤衩，走进来就径自找了个大椅子躺下，开始摇着扇子闭目养神。埃及国王图曼贝伊却直接听到了声音：“国王陛下看来是很不服气啊，这后殿里藏了这么多人，是要抓了我去要挟围城的大军吗？” “啊！？这……”对方顿时大惊失色，无论是对何暮说话的方式还是他被发现的布置。 何暮举手挥扇，罡风骤起，几面厚实的大门瞬间粉碎，露出了门后全副武装的王室禁卫们。里面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反正不是好事，于是大叫着杀了出来。 还没走几步，迎面而来的道道风刃就把他们吹得破衣烂衫不停后退，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全数丢回了房间里。 “这次是警告，再敢出来就要见见血了。” 图曼贝伊看得心惊肉跳，赶紧下令让士兵撤走，又叫来几个大臣正式开始谈判——不如说是等候宣判比较合适。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大明帝国看不上你这一亩三分地。不仅如此，大明皇帝陛下仁慈善良，还愿意帮你对付那些土耳其人……” “这……敢问大明皇帝……陛下，有什么条件？” “看来国王是个明白人啊，”废话，哪有这么好的事？大明皇帝仁慈善良？就因为要收点过路税就炮轰港口，一言不合就打到你首都城下……这样的军队，他的皇帝仁慈善良？骗鬼呢！“我大明想要借用苏伊士港口供舰队停泊补给。当然，作为补偿，我们会给你们提供优质的（很贵的）大明商品，并帮助售卖（低价收购）你们的特产到东亚，还可以优惠（高价）卖给你们先进（淘汰）的武器装备，并派大军协助对抗奥斯曼帝国（军队自由通行权）。你觉得怎么样？”何暮想要干什么？当然是建苏伊士运河！！ 图曼贝伊这可怜又单纯的中世纪国王哪里吃过这种殖民主义渗透的套路？他觉得听上去还不错的样子呢。 看着国王和大臣们面面相觑，有些犹豫又想答应的样子，何暮的内心狂笑不止。 时代变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风起云涌的岁月（二） “那个什么国王同意了？” “嗯，根本没费什么口舌，稍微吓唬了一下。” “哈哈，说起来，要不是有老师的教导，换成我也会同意这样的条件啊……反正也打不过，还有好处，怎么能不同意呢？” “这就是因为国家弱小啊！天上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落后就要挨打’，见深，我要做的一切不仅仅是让大明不会挨打，是想要让这整个人类世界不会挨打啊……” “老师的忧虑我明白，我一定会帮助老师的！”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国家井井有条，经济蒸蒸日上，军队也没有一味扩大规模……你确实是一个优秀的皇帝……” “我用的可都是老师教给我的知识……说起来，佑樘昨日还在跟我闹，说要跟老师您去战场历练历练……” “早了点，在等几年。他才十六七岁，正是学习速度快的时候。以后会带他去的。” “哎，真是劳烦老师了。佑樘从小调皮顽劣，也只有在老师面前恭恭敬敬……” “哈哈哈，小孩嘛。男孩儿不调皮会聪明吗？” “来来，嬛儿，快给老师添酒……” “哎~不用了。小吴你也坐下吃，你们老夫老妻了，在我面前还摆什么礼仪架势。” 已经是一国之母的吴嬛掩嘴轻笑，大方坐下，端起一杯酒：“那小女子先自罚一杯。” “哎哟！皇后娘娘真是折煞我也……如果你还自称小女子，那这大明上下的女人可都活不了啦……” “哈哈哈哈……嬛儿这是对老师真心敬佩，肺腑之言嘛！即使贵为皇后，在老师面前也不过是肉体凡胎，自然是小女子没错……来来，草民也敬老师……” “啧！滚！没完了是！做了皇帝还是要有点分寸啊喂！” “老师教训的是，学生明白了！” “哎，算了算了……有个好心态倒也是好事。好，那我祝你们夫妻同心，恩爱一生！” “谢过国师……嗯……说起来，国师来到大明这么多年了，难道一直没有心仪的女子？要不要给老师办场选秀？我看一定会门庭若市的！” “对对对！嬛儿说的是啊！堂堂国师一直孤身一人，寝宫的宫女选侍换了又换，也没见老师看上哪个……一定是看不上？” “也不是。只是不太合适，不想耽误别人。你们想啊，哪个姑娘年纪轻轻跟了我，一眨眼七老八十，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两个人都不会开心的。你小子，别老把选侍假装宫女给我送来了啊！这点区别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皇帝皇后对视一眼，“是我们唐突了……这神仙也有神仙的烦恼啊……” “没事，我也没有太多时间关心这些俗事……” “老师太孤独了……还成天东奔西跑的。平时多来坐坐，这皇宫就是老师的家嘛！” “笃笃笃……”“禀报皇上！兵部海军司来报……” 之后的连续半个多月，无论北京南京，大小城市的所有报纸头版头条都被这三个字占据：“新大陆！” 向东寻找美洲大陆的开拓舰队成功到达了北美洲西海岸。又经过两个多月的漫长航行，终于在近日经檀香山和大阪回到天津大沽口。根据他们画下的海岸线图和地形图，何暮估计他们到达的地方应该是加利福尼亚半岛。 原本船队想从檀香山向东北搜索，意图到达后世的美国西海岸。但何暮估计他们在与东北信风的斗争中落了下风，在不断被吹离航线再用指南针调整的情况下，以一条弯弯曲曲的折线到达了夏威夷正东方的加利福尼亚半岛。 比起哥伦布六七年后（哈哈哈哈）即将前往美洲的破船队——总吨位不足300的三条小船和87个水手，明帝国的手笔可就大得多了。每一支开拓舰队都起码有十条调整过舱室结构，大大减少武器弹药携带量的一千五百料以上福船（何暮改进版本）。它们可以承载大量物资和人员，续航能力和抗沉性远远不是那些小帆船能比的。说起来，其实寻找美洲大陆的难度还比不上寻找夏威夷，而有夏威夷这个中转站，航行距离已经小于从欧洲横渡大西洋，何况还有何暮的“草图”和指点——找不到才怪了呢。 当消息传到，大明皇帝和国师带领百官，浩浩荡荡地前往海港迎接。开拓船队归来的人个个都成了英雄，舰队指挥官更是被任命为他发现地区的总督统领一切军政事宜，并册封为伯爵，官至海陆军双料大将——开拓船队的中坚力量都是皇室成员或者何暮在海军中的亲信（很多都是虔诚的“圣君门”门徒），可以委以重任，并且从何暮手上得到准确的美洲西部地图。 大明又一次赶在欧洲人之前占据了先机——而御书房墙上被帷幕遮盖的世界地图，赤裸裸地显示着新任大明皇帝的勃勃野心。 这地图只有皇帝本人有资格使用。而自从朱见深当上了皇帝第一次看到这副地图后，就开始疯狂yy自己的世界帝国。无数国家在他的想象中灰飞烟灭，一片片领土被划入大明皇帝的天子脚下…… 但是在明帝国惊人的扩张速度下，出现了新的问题。随着领土面积的迅速增加，大量或肥沃或有资源的土地需要耕种和开发。而仅仅靠着有功将士和家属显然远远不够——这时就显得原本体量颇大的大明朝有些人口（主要是农民）不足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何暮看着地图上天马行空的写写画画摇了摇头，“短时间内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开发新国土，但是长远上看绝对不是问题。” “老师的意思是……” “从你父皇遇到我开始，时间还太短，前后不到四十年。普通民众对于政治和经济变化做出的反应是有滞后性的。我问你，如果一个农民，失去了土地跑到城里做工，那么做工赚了钱，他会做什么？” “这个……应该是置办房产……还有娶妻生子？” “没错，那么他会生几个呢？” “普通手工业者的话……太多了养不活？” “错！他会能生几个生几个！” “为什么？！” “底层老百姓的思想是单纯而盲目的。在我们实行的低价基础教育推广到中型城市以下，价格也便宜到普通老百姓也能负担之前，这一点都不会改变。他们会觉得，多生儿子，长大了就有更多人去做工赚钱了，身体好的还能当兵！多生女儿，则可以嫁个好人家……” “对对，有道理。” “那么我再问你，如果一个大商人，已经拥有了足够的钱财房产，满屋子的妻妾和很大的名气，他还会想要什么？” “这个……我知道了老师！！也是多生孩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风起云涌的岁月（三） “没错。那么大的家业，怎么能不多生几个儿子来继承呢？什么都有了，还不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传播他优良的血统，更待何时？哈哈……下一个问题！” “老师请讲。” “如果一个战功卓着的军官退役了，他累积的战功可以在吕宋或者印度得到一大片耕地，他又会怎么做？”何暮笑着问道。 “哈哈哈，我懂的老师！当然是娶妻纳妾生子啦！不然他老了，谁来继承田产呢？” “你明白就好。经济发展了，人均收入提高了，人口自然就会变多。再加上以上这些原因，您的子民一定会拼命生孩子……用不了多久，这波生育狂潮出生的第一代年轻人就会成年，然后生更多的孩子出来……国内哪有那么多土地和机遇？到时候，不用你催，他们也会到那些空余的土地上找机会的……所以，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不用太过担心。” “经老师一说，朕就放心多了。” “那么，关于欧罗巴的问题就等你下次上朝的时候跟大臣们讨论。” “可我还是想听听老师的意见……毕竟，这是我大明第一次跟欧罗巴人直接接触，必须慎重啊……” “不用慎重，他们现在不是我们的对手。你问我的意见……那就先拖着！跟他们做做生意，赚赚钱，派点探子……等解决了土耳其我们再消化消化……” “哈哈，然后他们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没错，东西方的大碰撞时代就要到来了……” 这话，就要从着名航海家迪亚士说起了。 其实，葡萄牙航海家，欧洲“地理大发现”时代的先行者恩里克，在四五十年前就先后发现了非洲西北部的几内亚，佛得角和塞拉利昂。而接下来的年月里，他们沿着非洲西海岸南下，先后到达过刚果、安哥拉和纳米比亚地区。只是海岸线太过漫长，人烟稀少，设立的简陋补给点也无人驻守，所以没有与前几年从南向北航行的明军开拓舰队接触。 到了明历118年，又一个着名航海家迪亚士率领三条船沿着前人的轨迹继续南下。他们在南大西洋的风暴中迷失了方向，在海上经过了十几天的艰苦搏斗后居然漂流到了非州南部的阿尔戈阿湾附近（即今日的南非伊丽莎白港所在港湾）。他们惊喜地发现连绵的陆地出现在西北方而不是东方——这是欧洲人第一次到达非洲东海岸。 虽然欣喜若狂，但是他们已经无以为继。草草修理好受损的船只，搜集到补给，他们就开始返航。这时已经来到了119年，他们在暴风雨中到达了非洲最南端——好望角。这个非洲最南端，位于东非莫桑比克洋流和来自南极洲的本格拉寒流交汇处，惊涛骇浪终年不断。在强劲的西风、海浪和沿岸流交叠下，这里的海面时常如同烧滚的开水一般疯狂！ 他们狼狈地进入福尔斯湾躲避风浪，却差点被惊掉了下巴。居然还有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锚泊在此——这是一支准备前往“转角港”（今南非开普敦）运送金矿矿工，并同样来此躲避风浪的大明分舰队。 在迪亚士眼中，对方舰队中那几条漂亮威武的上千吨巨舰瞬间让他的一百五十吨坐舰变成了浴缸里的儿童玩具——不知道他们见到两千五百吨“威远”级时会怎么想。 而何暮正在这支舰队中期待着与他的相遇。 迪亚士满怀着惊讶和崇拜的心情受邀登上了舰队旗舰，并在船长室见到了身穿蓝色海军制服的“舰队司令”何暮。他正愁如何跟这些黄皮肤黑头发的人交流，对方就直接说起了葡萄牙语。 “你就是巴托洛缪-迪亚士先生？” “啊！？您居然会说葡萄牙语……这太神奇了！没错，我就是迪亚士……我奉葡萄牙国王约翰二世之命寻找前往印度和东方的航路。请问阁下是……” “我是大明帝国非洲第二分舰队司令官。” “大明帝国？”迪亚士突然发现了船长室舱壁上的航海图，看了几眼就激动地站了起来，双眼放光地大声问道，“这航海图！！这……这是非洲……这里是……这是哪里？你们来自印度？还是……更远的地方？” “我们来自华夏。你看，这就是印度半岛……绕过这里和这里再往北，就是大明，也就是你们口中的‘赛里斯’。” “赛里斯……赛里斯……丝国？你们来自东方？就是……就是马可-波罗书里写的那个国家？叫……言……渊搭度？” “那叫元大都，是成吉思汗的蒙古大帝国东都。不过蒙古人的统治和帝国已经覆灭了，现在的东方已经由我们大明帝国统治了一百多年。” “上帝啊！”迪亚士在胸前划着十字，“我成功了！我找到了！我要把这幅地图画下来……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大明也正在寻找前往欧罗巴的航路。” “真的吗？那太好了！请借我一张地图纸和一支笔……”迪亚士非常兴奋，但拿着毛笔却不知道怎么用。 “你还是用这个。”何暮丢了一支羽毛笔过去。 “太感谢了……自从君士坦丁堡被那些异教徒攻占，就很少能买到来自印度的香料，还有你们的丝绸和瓷器了……我国国王就是想打通海上航线，自己去东方跟你们做生意……你们最远到达了哪里？” “佑樘群岛附近……哦，你们叫几内亚湾。” “那么远？很近了！你们只需要向西再向北，沿着海岸一路航行，很快就会到达直布罗陀……” “是这样吗？”何暮很敷衍地应付着，“那好，我们很快会派船队过去……” “我会给您标出前往我国首都里斯本的航线……请务必先到里斯本！对了，阁下为何会说葡萄牙语？” “这个……我的葡萄牙语是在埃及学的，我在亚历山大港遇到过你们的商船。” “原来如此……你们已经到过地中海了？也是遇到了那群土耳其人的阻挠？所以才从非洲绕路！” 何暮神秘地笑了笑，想了想说：“算是。” 迪亚士终于临摹完了航海图，兴高采烈地向何暮伸出了手：“感谢您的慷慨！不知阁下是否能代表……代表……” “大明帝国。” “代表打鸣帝国给我国国王留下书信？我们非常想要和你们做生意……我早就听说华夏遍地都是香料和黄金，是真的吗？” “哼哼，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放心，我们也想跟你们做生意……这个非洲荒无人烟，落后蒙昧，没有什么赚头。” “对对对……那还请阁下尽快动笔，我准备立即返回里斯本！” “当然可以。你是贵族？也留下一份表示友好的书信，我会交于我们大明圣上……对了，”何暮突然语气一沉，傲慢地指了指地图，“我们在非洲西海岸设立了几个港口，我会在地图上标记出来……你们的船可以停泊、补给、做买卖。但是这附近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一切已经属于大明帝国皇帝，擅自行动的话……帝国舰队不会放过任何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细细的红线（一） 埃及国王图曼贝伊的心中除了震撼，还有深深的恐惧。他此刻无比后悔——他开放了他的国土，把可怕的狮群放进了家里。但是他只能默默咽下这颗苦果，如果他不这样做，可能早就在开罗死于明军的炮火或刀枪。 突围的土耳其骑兵又一次退却了。在他的国家面前如同庞然大物，一支偏师都需要埃及以倾国之力抵抗的奥斯曼帝国，这个攻占了“皇帝之城”君士坦丁堡，终结了东罗马的强大帝国，在此刻就像个不会打仗的孩子。 那些穿着华丽红衣的明帝国士兵在欢呼着，怪叫着嘲笑对方。看起来如此绵长薄弱的阵线（南北战争前，线列步兵都是这种阵型，拉得越长，同时能开火的枪越多），那些举着火枪满脸骄傲的士兵甚至没穿什么盔甲，却三番两次地击退了土耳其骑兵的大举冲锋。 这些是红衣军，大明帝国皇家步兵。听说，他们永远出现在最强大的敌人面前，出现在最激烈的战役当中，出现在最惨烈的战场地段。他们无所畏惧，坚不可摧，战无不胜……这是一群疯狂而冷血的战争机器，即使在炮弹就在身边落下，即使周围的战友已经倒下大半，即使被骑兵冲进了阵中……这些士兵依然能从容装填，整齐射击，或挺着刺刀死战不退。 他们还能在箭雨和枪弹的攒射，大炮和投石机的轰击下吹着口哨扛着步枪齐步前进，无视不断倒下的同僚们凄厉的惨叫声维持阵型，昂然前进。当他们踏进射程，照着口令举起手中的“随发”时——最后的胜利总是属于他们。 究竟是什么，让这支部队拥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和高昂的士气？他想。 其实他不知道，战场上穿红衣服的并不全是红衣军——哪来这么多皇家红衣军？其实是因为，自从三千营以“红衣军”的外号威名远扬后，明军主力部队都争先恐后地换上了火红色的制服。但哪怕是假冒的红衣军就足够让图曼贝伊望而生畏了。 他尤其感叹明帝国的武器之先进。奥斯曼帝国也尝试派出火枪部队与他们对射，但无论是射速、射程还是威力都被完全压制，简直就是自杀攻击。而传统的冷兵器部队更加难以战胜他们，因为正常的士兵根本无法在如此巨大的伤亡下顶着弹雨前进。 在对方派出骑兵之前，图曼贝伊亲眼看着“红衣军”击退了十几波土耳其步兵的进攻。即使在部队轮换前最疲劳的战斗中，土耳其人侥幸冲到阵前的战士也迅速在成排的刺刀下伤亡殆尽。 安卡拉是绝对保不住的。曾经造出过乌尔班攻城巨炮轰塌君士坦丁堡城墙的奥斯曼帝国，连炮战也遭到了惨败。明军的火炮不仅数量很多，而且射击更准确，射程更远，射速更快，威力也更大——在那些会爆炸的炮弹轰击下，巨响、火光、破片和四处横飞的残肢断臂会对士气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而一旦反击的力量消耗殆尽，如果不开城投降，安卡拉唯一的结局就是在炮火和烈焰中被彻底摧毁。 如果埃及也能有这样的士兵和武器…… “火炮！！预备！！” 土耳其人又要进攻了，他们别无选择。安卡拉已经被明军和仆从军团团包围，而解围的军队根本攻不进来——那些在旷野上奔驰的明军骑兵会轻易撕碎任何单独冒进的敌人，而抱团前进的大部队又无法在阵地战中击溃明军步兵……如果被包围的大军再不尽力突围，就只有在城里等死。因为，不把被围的敌人饿个半死再轰成残废，明军是绝对不会主动进攻的。 这应该是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涌出城门的土耳其人如同搬家的蚂蚁一般源源不断，在城墙下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战阵。所有骑兵——城内的西帕希骑兵已经数量不足——排在了阵前，已经换了第八任的指挥官又开始声嘶力竭地发表激励士气的讲话。 在埃及国王看来，他还是先激励激励自己，毕竟也活不了多久了。 站在他一旁的何暮却突然眉头一皱，看向了远方。 这时，战役范围内的明军开始接到直传耳际的指令：“五军营第一第二枪骑兵团，第一第三骠骑兵团，第三游骑兵团注意，你们面对的是佯攻，给我迅速消灭当面之敌！然后立即回援城南战场！” “预备队准备战斗，大批敌军骑兵正在接近！立即变阵，朝向西面布置防御。皇家红衣军第二第三旅居中，五军营步兵第四师居侧！所有近战单位，拱卫两翼！” “皇家龙骑兵二团三团，五军营第二骠骑兵团，第一第二游骑兵团，立刻脱离本阵向西出击，为炮兵布置阵地争取时间！东方条顿荣誉二团，五军营第六骠骑兵团，第五游骑兵团，脱离城北战场，火速回援主阵地！” “攻击阵地的东方条顿骑士团，东方条顿三团，皇家龙骑兵‘霹雳’团，五军营第四第五骠骑兵团，第四游骑兵团听令，我要求你们在安卡拉的敌军开始突围攻势后立刻发动反冲击！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击溃敌军骑兵，冲垮后续步兵大队！” “皇家红衣军‘京都’旅，五军营荣誉第三师，在主战场的敌人被骑兵击溃后立刻突击！我要你们杀进安卡拉，让他们这次解围战斗无人可救！” “团以上指挥官注意，命令所有仆从国军队按计划配合作战，畏战怯战者，杀无赦！” “不好！国，国师阁下！那边！诶？怎么……” “放心，应变已经布置下去了。” 图曼贝伊举起望远镜看了又看，说道：“您看那面新月旗……这些是巴耶济德二世的‘苏丹近卫’，是他手下最强的西帕希重骑兵！” “怕什么……就是他本人御驾亲征，我也要让他的大军血流成河！” “可是……我们的骑兵太少了，对面起码有五万人马！” “不止，那后面还有很多……真的是大手笔，这土耳其老头太渴望一场大胜了。用那么多杂牌骑兵佯攻城东，派步兵大举进攻城北，引走了我大部分的骑兵……然后真正的精锐不去解围，却来打我们的中军？擒贼先擒王吗？哼哼，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了！西帕希骑兵……不成气候的业余骑兵而已。” “这……自然是大明军队所向无敌，小王佩服之至……” “我要去西面步兵阵地压阵，陆展博少将，主战场就交给你了，别让你的父亲失望。” “国师放心！保证打下安卡拉！” “图曼贝伊陛下，”何暮点着一根烟，指了指埃及国王身后，“这些马穆鲁克骑兵太闲了……再说，你不会有危险的。都派出去，配合我军轻骑兵作战。” “呃……当然没有问题，大明国师阁下……” “皇家红衣军‘红魔’营听令！随我去西边活动活动身子。” 一直负责保卫几个主将，几个小时纹丝未动的红衣军师部直属“红魔”营整齐转身，军乐队开始奏乐。他们眼中开始发出兴奋的光芒，向着西边漫天的扬尘开始齐步前进。 安卡拉，将会成为巴耶济德二世的伤心之地。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细细的红线（二） 何暮并不担心最终的胜负，他有把握获胜。可急匆匆前去阻截敌人的明军骑兵并不知道何暮全部的布置。他们只看到炮兵还没准备完毕，而大批步兵还在列阵当中，这时候要是被西帕希骑兵冲破了阵线，将军和贵族云集的中军大帐就危险了。 可是绝大多数骑兵都被派出去支援各处的包围圈了，预备队里甚至没有留下重骑兵。现在前出迎敌的只有五个轻骑兵团，不到八千人马——对面滚滚而来的起码有两三万精锐西帕希骑兵！ 巴图孟克是皇家龙骑兵荣誉第一旅（明军皇家龙骑兵总共也就一个整师，打土耳其来了三分之一）上校旅长，他的祖父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抓了朱祁镇的瓦剌太师也先。瓦剌归附后，大批善骑射的牧民加入了当时的三千营和五军营的轻骑兵部队。他成年后因为身份特殊，而且骑术精湛勇猛过人，被选入了皇家龙骑兵。此时恰逢明帝国四处开战，他屡立战功，在独立开来的皇家龙骑兵部队中得到了火箭般的升迁。征服中亚后，更是积功升至上校，被任命为龙骑兵资格最老，战绩也最辉煌的皇家龙骑兵荣誉第一旅旅长——而且是从第一旅的第一团，极负盛名的“霹雳”团副团长升职而来。 这是他多年征战中第一次感到情况有些严峻——也只是“有些”而已。他是预备队骑兵中军衔最高的军官，所以立刻揽过了发动牵制攻击的所有骑兵的指挥权。 他如今是一个大明军人，但骨子里还有着瓦剌游牧民的匪气。什么牵制攻击，游击骚扰，声东击西，避实就虚这些词语在天生勇猛好斗的北方民族大脑里几乎是不存在的。大明骑兵什么时候怕过？“双枪马贼”从来不开第三枪！ 八千对三万，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正面对冲！而且五军营的第一第二游骑兵团全是轻装骑射手，实际上只有五千多骑适合冲锋并近战。 “弟兄们！！加速！让这些乱糟糟的奥斯曼土包子尝尝大明骑兵的厉害！！”他挥舞了几下马刀大喊着，引起一片附和的吼叫声。然后他一口咬住马刀，抽出了固定在马鞍上的短管“随发”，在颠簸的马背上尽可能地举枪向前。 龙骑兵和骠骑兵们拉出了整齐的线列，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五六倍的敌人冲了过去。居中的龙骑兵们纷纷举起了燧发枪。 对于熟练的骑兵和射手来说，距离感非常重要。一进入射程，军官就纷纷高喊射击，龙骑兵和骠骑兵中的一些精锐单位“噼噼啪啪”地开火了。然后他们熟练地收起步枪掏出手枪，又是一顿乱射。 即使是全身披甲的西帕希重骑兵，装备的鳞甲也不足以抵挡燧发枪弹的射击。即使弹丸侥幸被盔甲或头盔挡住，巨大的冲击力也能导致他们失去平衡，人仰马翻。明军骑兵后方和两翼还有讨厌的骑射手不断抛射羽箭，或与同样试图骚扰的西帕希轻骑兵对射。还没交战，土耳其骑兵就纷纷倒下，翻滚的人马造成了不小的混乱，本就随意的阵型更加稀疏了。 两军距离正在飞速接近。巴图孟克挥动着马刀大声叫喊：“震碎敌盾！踏碎敌胆！生死有命！一往无前！！龙骑兵，进攻！！” 明军骑兵们齐声呐喊，举起一片雪亮的马刀，杀声震天。全速冲锋中他们还是保持着整齐的队列，像是一堵移动的墙一样迎向前方一窝蜂冲来的土耳其人。 两大波骑兵毫无花巧地撞在了一起。两军交接的瞬间，连续不断的沉闷碰撞声响成了一片，无数骑手战马撞得头破血流，断手断脚……然后才是金铁交击声，怒吼声和惨叫声。 双方都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但明军整齐的线列，让他们取得了非常优秀的开局——被射击干扰后的土耳其骑兵三三两两地撞上了整齐的骑兵墙，后果自然是纷纷被撞飞。而经过相撞和最初的混乱，两边的速度都损失殆尽，但整齐线列的优势仍在——近战中，一把土耳其弯刀往往要面对两到三把马刀，往往一两招内就会被砍翻。 然而对方毕竟人多，明军骑兵很快就被三面围攻，慢慢陷入了混乱的持刀对砍中。 “缠住他们！！争取时间！杀！” “杀！！”明军依然士气高昂。即使失去了团队配合三三两两地乱战，精锐的明军骑兵战技精湛，同样不落下风。冲锋时处在后排，没有开枪的骑兵中，熟练的老兵经常从容不迫地一只手挥舞马刀劈砍，另一只手还能抽空拔枪射击。 外围的双方轻骑兵也已经打成了一团，数量同样处在劣势的五军营游骑反过来咬住了对方轻骑兵，用更快的马，整齐的线列和优秀的刀法狠狠地教训着土耳其骑射手们。 一时间，似乎明军骑兵占据了上风。 然而奥斯曼帝国的这波攻势志在必得，数量远远不止巴图孟克用肉眼看到的这两三万人——巴耶济德二世为这次战役准备了很久，几乎派出了奥斯曼帝国可以调动的所有骑兵！光是担任主攻的这波精锐就将近七万人马！为此，他甚至抽调了欧洲前沿的大量兵力。 随着越来越多的土耳其骑兵加入战斗，明军游骑兵尽力阻滞后不得不拉开距离，而已经陷入近战的骑兵们被团团包围了。 眼看这几千明军虽然战力惊人，但被两万多人围攻败局已定，大队骑兵开始绕过这片战场。土耳其人一边驱赶依然不断骚扰他们的明军游骑，一边开始匆匆列阵，准备攻击已经严阵以待的明军步兵阵地。 何暮就在阵中。他正在破口大骂巴图孟克有勇无谋，并要求他全力突围。同时不断下令其他战场的骑兵加速赶来支援——皇家龙骑兵和五军营的骑兵都是大明首屈一指的精锐，这又没到生死存亡的时候，拖延一下时间有必要死战到底吗？他辛苦建立的龙骑兵怎么能被成建制地歼灭呢？ 一旦真有被全歼的风险，何暮会立刻亲自出手。不过现在虽然看起来危险，但只要这些双枪马贼愿意突围，这些土耳其人是挡不住的——至于伤亡嘛，下棋还想不兑子？打仗还想不死人？ 还是先看看步兵的表现。何暮可是带来了“红魔”营，他们人手一支精贵的长管线膛燧发枪，就是射速慢点，射程和精确度非常让人满意——营部直属的狙击排更是优中选优，枪法过人的精锐老兵。这“红魔”狙击排到哪，哪里的敌军军官们就该倒大霉了——骑在马上的更不能幸免。 随着号角和杂乱的大喊大叫，“苏丹近卫”居中的西帕希骑兵开始冲锋了。成千上万的土耳其骑兵扬起了惊人的“大土堆”，随着阵阵怪叫和喊杀声排山倒海般地向明军阵地杀了过来——这只是能够展开的第一波，后面还有骑兵在列阵。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细细的红线…… 第一百七十章 细细的红线（三） “全体！枪上肩！” “火炮！装填！” 奥斯曼帝国的骑兵们顺着燥热的西风滚滚而来，马蹄踏起的砂砾随风而起，打在红衣军们的制服上、枪杆上、脸上，不时响起轻微的噼啪声。 “全体！瞄准！！” “火炮！准备！” 与何暮一起站在兵线后方稍高处的“红魔”们也举起了手中精致的线膛枪。他们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沙质的土地就像处在地震中一般扬起了粉尘。 “前排！蹲下！” “火炮！瞄准！” 已经在西亚征战多年的明军总结出了经过改进的，面对骑兵攻击的射击战术。阵前设拒马，步枪兵列四排，中口径火炮推至一线并装填散弹。前排蹲下，在极限射程处由一二排同时开火，然后接过三四排手中装填完毕的燧发枪，再次开火。然后所有人迅速装填，第二轮射击时如法炮制，并与火炮和连珠炮一起开火——争取以最大的火力密度直接瓦解骑兵的冲势。 迄今为止，在面对不以整齐线列冲锋的骑兵时，这样的布置已经多次获胜——但这次的问题在于，敌军骑兵的数量有些过多了。 土耳其骑兵正在疯狂加速，并且列出了勉强算整齐的锋线。他们以带队冲锋的将领为顶点形成了一个雁形阵，锋线呈现一个钝角——长期与欧洲人激战的奥斯曼帝国多少领教并学习了部分西式重骑兵的优点。 何暮身后开始响起沉闷的炮声，那是大口径火炮开始用开花弹射击。呼啸的炮弹扎进了密集的骑兵群中，掀起一片连绵的爆炸。火焰和冲击波裹挟着铁质弹体的破片四下横飞，在骑兵阵型中轰出大块大块的空白——更有被直接命中的人和马四分五裂地飞上半空。鲜血、内脏和肉块伴随着巨响和惨叫声如雨般泼洒。 但是这还不够。相对于敌人巨大的数量，一轮炮击造成的杀伤还不足以动摇如此规模的精锐骑兵冲锋。明军步兵已经能清楚地听到打头的西帕希重骑兵们疯狂的吼叫。 地面抖得更厉害了，扬尘已经变成了弥漫的“雾气”，连小块的石头都开始在地表“游走”。枪械和衣饰上的一些金属部件开始发出“嗒嗒嗒嗒”的碰击声，甚至大炮的炮架都在嘎吱作响。 “全体！射击！！” “轰啪……”何暮面前是居中的皇家红衣军第二第三旅，久经沙场的王牌部队。他们打出的齐射整齐划一震耳欲聋，几乎难以分辨出那点轻微的参差。 “全体！射击！！” 似乎子弹都来不及命中目标，前排的枪已经和后排交换完毕，齐刷刷的步枪又举了起来。熟练的指挥官不需要多余的指令，立刻下令开火。 “轰啪……”第二轮齐射依然完美。两轮射击的间隔是如此的短，以至于第一轮的铅弹刚刚击倒成排的骑兵，第二轮就扫了过来。密度弥补了有些远的开火距离，响起一片雨点打在铁皮上的脆响。两轮射击叠加造成的伤亡成功减缓了骑兵的冲锋速度，原本就不太整齐的锋线更是像被狗啃过一样乱七八糟。 “全体装填！要快！”这声多余的催促体现了指挥官内心的紧张和焦急，即使精锐如皇家红衣军，以血肉之躯直面钢铁洪流还是会感到害怕——只是，严格的训练和大明王牌的尊严，以及无情的军法压制住了官兵们的生物本能。 何暮慢慢举起了右手。 马蹄声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雷鸣在所有人耳边肆虐，不管是枪支、双腿亦或是沉重的大炮都开始止不住地随着战栗的大地剧烈颤抖。随风弥漫的沙尘和枪炮射击后的火药烟混成了一团浓雾，士兵们的鼻端是呛人的火药味，口鼻中全是细细的沙粒。 明军士兵们顶着巨大的压力完成了装填。在粗重的呼吸声中，他们用微颤的双手举起了燧发枪，目光坚定地瞄准着云里雾里的敌人。终于，他们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敌人面甲后通红的双眼。 “全体！！射击！！”“火炮！射击！” “嘣啪！”“轰……”“啪啪啪啪啪啪……”各种火器远远近近的射击声一瞬间盖过了雷霆万钧般的马蹄声。轰鸣炸裂的巨响让远处正在追击明军骑兵的土耳其骑兵都人马皆惊，纷纷拉住了缰绳向这边望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被撕碎的荣耀。 从后方高处射来的开花弹，阵前直射的散弹，燧发枪和连珠炮射出的铅弹……同时开火的各种武器打出了无情的弹雨，像一支狼牙棒狠狠地抡向了敌人的鼻梁！冲在最前的几层骑兵被齐刷刷地成片击倒，层层叠叠满地翻滚的人和马彻底挡住了后续骑兵的冲锋路线。 更多的战马被倒下的人马绊倒，被巨大的轰响惊到，或者被流弹或弹片击中，又引起了一波人仰马翻……冲锋的奥斯曼骑兵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哗啦啦倒下了一大片，后排的骑兵已经根本无路可走——这一波冲锋已经直接被打停了！ 一些土耳其指挥官开始大声呼喝，驱赶手足无措的骑兵们继续进攻。但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枪响——随着何暮的手狠狠劈下，蓄势待发的“红魔”开火了。铅弹长了眼睛似的飞向一个个试图重振士气的军官，而何暮一枪把一个盔甲最华丽的大胡子轰成了肉泥。 然后，与后排交换了枪支的红衣军又是一轮齐射。速度全失、满心恐惧、军官集体阵亡的土耳其骑兵调转马头开始逃跑——中军大败，连带着虽然伤亡惨重但已经冲进五军营阵列的两翼骑兵也纷纷开始溃退…… 明军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和辱骂声，不少人开始开枪追杀逃跑不及的敌人。 “不要开火！！保持阵型！！全体装填！”何暮直接大声吼叫起来，无形的波纹荡漾着扫过一片沸腾的明军阵地，所有的士兵都慢慢冷静了下来。 漫天的沙尘遮住了他们的视线，混乱的战场干扰了他们的耳朵。敌人远比想象中更加坚决，在第一波骑兵后，还有紧跟而来的第二波冲锋！ 但何暮看到了，感觉到了，脸色都变了。第二波骑兵借助沙尘和烟雾的掩护已经冲得很近，他们毫不犹豫地撞飞了挡在他们面前的溃兵，一口气杀了过来。 “上刺刀！！自由射击！” “火炮快开火！！” 有些杂乱的射击声接连响起，虽然射倒了不少敌人，但已经阻止不了冲到极速的西帕希骑兵了。明军士兵只能纷纷举起刺刀，向前紧紧地靠在一起——包括炮兵在内，没有任何一人后退一步。 “你们继续点杀敌军军官。”天火在手，何暮缓缓向前走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细细的红线（四） 奥斯曼帝国接连的两拨骑兵冲锋终于突破了明军火器的拦截，全线突入了明军阵地。草草布置的拒马和数量不足的陷坑没有造成太大的麻烦，他们高喊着“真主至大”撞进了密集的人群——这一刻，他们感觉手起刀落后，这群弱不禁风的明军火枪手就会崩溃。 他们确实达到了预期目的，却错误地估计了明军的近战能力，还有坚如钢铁的战斗意志。布置于阵线正中的红衣军承受了最密集猛烈的骑兵冲撞，在一瞬间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作战兵力。但是如林的刺刀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居高临下挥舞的土耳其弯刀，武艺高强甚至身怀原力的各级军官利剑出鞘，高呼酣战。 即使陷入了早期火器部队最不愿面对的残酷近战，处于劣势的明军步兵依然咬牙坚持，寸步不让！不管身边不断被砍倒的战友和飞溅的鲜血，这些训练有素的农民、工匠和小市民，或者官员、世家和贵族的旁亲远亲，一个个高声吼叫着，使出浑身解数把一个个土耳其人从马上挑落，用刺刀奋勇杀敌。 各级军官更是勇不可当，一边高声激励手下，一边抹去满脸的血污砍人掀马，掏枪射击，看表情甚至有些酣畅淋漓。 而陷入人群失去速度的骑兵略显笨拙，很多人不得不下马作战。表现悍勇的土耳其军官则不断被冷枪击倒，或者在与明军军官的搏斗中被杀。 因为双方混战成了一片，后续跟进的骑兵无法发动冲锋，只能不断填进战团，与死战不退的明军拼消耗。 但红衣军毕竟是王牌中的王牌，士兵个个人高马大训练有素，战斗力惊人。到了两翼的五军营阵地上，土耳其人就占了上风——但中军不倒，士气犹存，他们依然无法迅速击溃眼前的明军。 于是，战场上杀了个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渐渐地，双方都杀红了眼，不死不休。 这时，远处安卡拉方向却传来了喊杀声和骑兵冲锋的滚滚雷声，枪炮声也响了起来。 眼看明军开始攻城，奥斯曼骑兵试图分兵绕击侧面，但一部分被仆从国的近战步兵阻止，继续迂回的土耳其人也被汇合了马穆鲁克骑兵，杀个回马枪的明军轻骑兵缠住。 这让“苏丹近卫”西帕希重骑兵团（这是一个军团，不是华夏新编制的一个团）指挥官心急如焚。但手上所有的部队都已经派了出去，为了获胜，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 不管眼前的战场胜负如何，突袭已经变成了一场烂仗。而且看现在的战况，哪怕获胜，他的部队也将失去继续进攻的兵力和士气。为什么就是打不垮这些该死的火枪兵！这安卡拉，怕是保不住了。他想。 “传我的命令……准备撤……” “将军！那个……是什么？快！保护将军！” 他刚要下令撤退，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杀透不远处的战场，直直地向他的将旗冲来！ 将领卫队立刻高喊着拔刀迎了上去——但随着阵阵火光和惨叫，所有挡在何暮面前的东西都被一剑砍倒，几个呼吸间就把土耳其将军连人带马撞了个四仰八叉。 等莫名其妙的骑兵将军头昏脑涨地爬起来时，身边的卫士已经被杀了个精光，将旗也拿在了对方的手里——一把燃烧的红色长剑炙烤着他的脖子。 “怎么？想跑？今天老子吃了那么大的亏，不能放你们回去。说！你叫什么……” “真主至大！！安拉……（打出来也没用，绝对被和谐）！！” 何暮手腕一抖，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土耳其将军连刀把都没摸到，就投奔真主的怀抱了。何暮引燃了身边所有的旗帜，随便跨上一匹战马，举起了燃烧的将旗。 刚才何暮杀穿战场时就已经让敌人心神巨震，如今主将殒命，早已疲惫不堪的土耳其人从战场最中间开始了溃退。连锁反应下，整体上还占据微弱优势的土耳其人突然就开始大溃败——还骑在马上的骑兵抛下了苦战的战友纷纷调头逃跑。 “大明万胜！杀啊！！”损失惨重但依然战意高昂的红衣军立刻开始追击，那些可怜的下了马的骑兵被纷纷追上捅翻，射倒，砍下头颅…… 数不清的人马绕过何暮身旁逃向西北方。没有多少土耳其人胆敢靠近何暮，因为但凡杀向何暮的都被他一剑枭首了。何暮就这样矗立在千军万马中高举天火，颓然不动，败退的骑兵向避开礁石的海浪一样向两边分开奔向远方。 但是他们走不了了。从其他方向赶来的大队明军骑兵已经拦住了他们的退路。大批重骑兵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列，迈着方步缓缓前进；而成群结队的轻骑兵带着战火硝烟的痕迹飞快地向两侧散开，成钳形攻势做好了围歼的准备。 东方条顿的号角声响起，而远方的安卡拉在炮火中已经浓烟滚滚。 明帝国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载入史册的安卡拉大会战胜负已分。 “皇上？禀报皇上，土耳其前线大捷！大军已经攻下安卡拉！” “哦！？什么捷报需要陆元帅亲自来送？快给朕说说……”已经49的朱见深身体健康红光满面，看上去与登基时无异。 “恭喜陛下再获大胜……”吴皇后笑着放下碗筷，赶紧微笑恭喜。 “不仅攻下安卡拉，而且国师计策大获成功！我军对安卡拉围而不攻，就是想引那土耳其苏丹派兵来援……对方果然中计！战报中说，对方派出着名的‘西帕希’骑兵军团前来解围……敌以大批步兵攻北门，普通骑兵攻东门，引诱我军派骑兵部队增援……随后，以西帕希骑兵为主的六万七千精锐骑兵绕到西面，妄图袭击我中军大营……” “啊？国师和皇儿可有危险？” “陛下放心，太子和四皇子均安然无恙……至于国师，陛下多虑了……” “那然后呢？” “多亏当时国师就在中军，提前发现了敌军意图……但大量骑兵已经派出，只得以少量骑兵阻挡，并让预备步兵变阵防御……我皇家龙骑兵荣誉第一旅之二三团，与十倍于己的敌军骑兵激战，为阵地布置争取了时间。第一旅旅长巴图孟克亲率部队冲锋，身受重伤……然而敌军势大，包围驱赶我骑兵部队后，直冲中军……我皇家红衣军携五军营第四步兵师以及仆从国军队不到四万迎击敌六万骑兵，经英勇奋战后将敌击溃！” “六万骑兵……我记得这次，远征军里朕的红衣军只有一个师？” “是的陛下，红衣军第二师正在波斯修整。不过第三师已经快要整训完毕，随时可以接受陛下检阅！” “好好好。依朕看来，五军营的步兵都只是一般，能担大任的唯有我皇家红衣军……只有一个师，如何抵挡六万骑兵？” “其实还不到一个师。当时‘京都旅’正在配合五军营准备攻城，未在预备队中。所以迎战的只有红衣军第一师余下的两个旅……” “那如何抵挡？国师的骑士团何在？”朱见深是知兵的，而且还很精通。这才多少人？加上五军营的那个师才勉强超过两万人——对方可是六万骑兵！ 第一百七十二章 荣誉 “是这样的陛下，当时骑士团以及其他重骑兵都被调往城东和城北支援了。当时敌军的两路佯攻以假乱真，声势浩大，国师估计是担心大陆军和仆从军不堪大用……” “哦？那这土耳其苏丹倒还有几分本事……” “此役，我皇家红衣军二旅三旅，以及五军营第四步兵师承受了敌军骑兵的正面冲击，战损超过四分之三，远远高于护卫两翼的近战部队。但我大明精锐英勇无畏，在惨重的伤亡下英勇奋战……国师心系将士性命，忍不住出手取了敌将首级……敌军溃败时，我军骑兵也已赶来，最终全歼敌军骑兵，同时攻破安卡拉城。此战之后，安卡拉尘埃落定。我军共歼灭、击溃土耳其近五十万大军，阵斩十万余，俘虏十万余……” “哈哈哈，国师还是老样子。有他在，能赢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据国师所报，他手刃敌酋时，我军其实也快要获胜了，”皇帝此刻只是想象，然而真实战场上，六万骑兵一次性可冲不上来，要分好几波。加上对方求胜心切而且轻敌，朝整个明军阵地发动了全面冲锋，所以并不是靠着两万步兵击退了六万骑兵这样简单的算法，“这是国师的亲笔信，请陛下亲启……” “你念，无妨。朕还没吃饱，既然赢了，更要多吃点。” “呃……这个……咳咳，尊敬的小朱……啊！臣罪该万死……” “啪！”朱见深一把就把手里的碗飞了出去：“大意了！这个老东西太不给我面子了……算了算了，快念。” “谢陛下……这……此次安卡拉战役大胜，首功当属红衣军第二第三旅，五军营第四步兵师同样功不可没。他们面对强敌不动如山，浴血奋战，为所有大明军人做出了表率，树立了榜样，我深感欣慰。在此特地为他们请功，请陛下酌情尽快下旨，传至前线定能让我大明将士士气大振，人人争先……关于嘉奖，我的意见如下……” “请功……嗯。该赏，而且要重赏……” “另外，国师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四皇子就在红衣军中任职之事……国师信中说：另外，四皇子身为大明皇族和军官，做到了临危不乱，身先士卒，陛下可以为他的坚定和英勇感到骄傲了。我建议，公开他的身份并授予嘉奖，好让广大将士们知道，在大明军中，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与普通士兵无二，贵为皇子也要，也能，也敢在战场上与普通士兵并肩作战……” “朕也没想过能瞒着老师。被他这么一说，哈哈，朕此举也算是老成谋国了……好，小四做得不错，来！陆元帅，嬛儿，我们为小四，为老师，为我大明干一杯！”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安卡拉一战功成……以顽强之战斗精神，阻敌排山倒海之冲击，可敬，可叹，可畏！今日得报，朕心潮激荡，夜不能寐……特此嘉奖：授予安卡拉全体参战将士‘安卡拉战役’纪念章（盾章，别于军服衣袖）；皇家红衣军荣誉第一师之第二旅、第三旅将合并整编为步兵师，御赐皇家红衣军‘万岁’师番号并赐旗（拥有专门称号的部队会有专门的旗帜），授予集体一等功，赏黄金千两……御赐皇家龙骑兵荣誉第一旅之第二团、第三团‘荣誉’称号（即皇家龙骑兵荣誉第一旅荣誉二团），授予集体二等功，黄金五百两……御赐五军营第四步兵师‘皇家’及‘荣誉’称号（五军营皇家第四荣誉步兵师），授予集体二等功，赏黄金千两……御赐……” 何暮很佩服这个在烈日下宣读圣旨的钦差。旅途劳顿不说，按建制和功劳大小一路报下来，加上各种附带的荣誉称号金银奖励……光集体荣誉，就已经站在西亚干燥炎热的露天读了一个多小时了。照这个速度，这安卡拉城外可是站了将近十万人，虽然不是一年最热的时候，也够中暑一大群了…… “……以上，特授予皇家龙骑兵荣誉第一旅旅长巴图孟克大明‘二级英模’、‘银龙’饰（皇室勋章，镶嵌在头盔上）、‘白虎’勋章（军方勋章，四神兽）、金双刀饰‘马踏飞燕’勋章（骑兵勋章，配饰材质决定等级）、战伤勋章……晋升少将，御赐世袭子爵，良田千亩（现在大明最多的就是土地），宝马一匹，宝刀一柄，国师赐手枪一把……以上，特授予四皇子、皇家红衣军荣誉第一师第三旅一团一营副营长朱佑杬（此处直接念出了全姓全名，体现了他此刻作为军人的身份无需避嫌，也反映出了皇帝对大明将士的一视同仁）个人三等功、‘玄武’勋章、铜双枪饰‘长城’勋章（步兵勋章）、战伤勋章……晋升少校，御赐特制‘随发’一枝，国师赐指挥刀一柄（之前功劳不大的个人已经没有御赐物品奖赏，这里又体现了对皇子的特殊对待）……（此处省略五万字获奖名单）一应升迁细则，罗列于后。钦此——” 个人奖项耗时更长。因为要一个个登台领奖，而且……比如巴图孟克就是被抬上来领奖的，还有很多追授的，要马上送到新坟坟头“颁奖”，然后根据家庭情况选择带不带给阵亡者的家人。不少人还因为是何暮本人颁奖授勋而过于激动，导致大哭或者晕厥……四皇子被公开了身份，倒是颇有皇家风范，看上去云淡风轻——不过面对何暮敬礼时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在如今的大明，尤其是何暮经常出没的军中，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祗，威信和人气比皇帝更高（何况皇帝本人都崇拜他）；在朝政中就还好，只有重大决策时皇帝才会拉他出来当定海神针，作用更像是吉祥物（只是大部分官员不知道，皇帝的意思很多时候就是何暮的意思）；在民间就很诡异，大部分普通老百姓虽然知道宫里有个神仙，也经常听到对何暮的歌功颂德（圣君门日常任务之一），可没有亲眼见过总是不一样的。但是从改革和经济发展中受益较多的商人、工场主、农场主和获得土地的军属就不一样了，很多人家把他的画像挂在墙上，还上香……他认为，这是他这么多年来获得的最高的荣誉之一。 而且，何暮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这种类似于“感激”、“崇拜”甚至“信仰”他的行为（当然，必须是真心实意的），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后居然会慢慢增强他的神识强度和原力，而且自带凝练效果，十分精纯——这也是他开始授意圣君门多多宣传他的原因。 攻占安卡拉了吗？他想着。大明的兵锋离君士坦丁堡不远了——也许该叫伊斯坦布尔——也离欧洲不远了。一转眼，离他在南非等候迪亚士，又是十年匆匆而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十年 这十年过去，何暮想要的世界帝国已经初具雏形——东西方文明的接触已经开始，并且必将在不远的将来激烈碰撞。 当然，表面上暂时还是一团和气。海上航路打通了以后，大家做做生意，互通有无，一起发大财。甚至很默契地开始夹击奥斯曼土耳其，美其名曰“打通陆上商路”。 但是非洲虽大，海岸线虽长，总有占完的时候。同样的，美洲虽大，但一边由西向东，一边由东向西，也总有碰面的时候——虽然双方都极力隐瞒发现了新大陆的事。 那么，当奥斯曼土耳其倒下之后呢？非洲瓜分完之后呢？在美洲碰面之后呢？ 世界就这么大，而人类的欲望永无止境——要想没有争斗，把整个地球拧成一股绳很难，至少何暮只想出了用暴力统一这一个办法——造就一个单极化的世界，但不能是一个毫无竞争的世界。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何暮的存在让大明在所有方面都走在了前面。 十年的时间，明帝国当世第一的巨大人口和经济总量让他们完成了任何一个欧洲国家都无法完成的壮举。 十年间，他们从印度出发，向西横扫了整个中亚和大半个西亚。风烛残年的帖木儿帝国各部，正值壮年的波斯萨非王朝，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帝国、王国和部落，中亚五花八门的民族，波斯人，阿拉伯人，现在轮到土耳其人，都已经或即将臣服……要掌握中亚这片帝国坟场和西亚这日后的兵家必争之地，就要在工业革命到来之前，民族意识觉醒之前，用华夏巨大的人口，强大的同化能力彻底地扎下根，形成既定事实。 自古以来，无论在华夏，还是欧洲的中世纪，“野蛮战胜文明”是经常发生的“惨剧”——似乎“更发达”，“更先进”的封建农耕文明老是被“落后野蛮”的游牧民族逆袭。究其原因，不仅仅是性格和马的问题，而是所谓的“文明”与“野蛮”的差距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大——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两只眼睛，都用着金属武器近身搏斗，就算农耕文明先进一些，大部分的东西是很容易被“野蛮”的一方学会的。 但是这一切终于结束了，明帝国的成功扩张证明了——只有拥有野蛮民族根本无法简单学走的，成体系的先进技术和战争方式，才能让文明与落后的差别得到显着的体现。 十年间，他们踏遍非洲中南部沿岸并向内陆深入，建造了了大量港口、军事基地、殖民点和连接它们的道路。几十上百万的华夏人、东瀛人、印度人随着舰队踏上非洲，建港开矿，定居耕种……大量的黑人原始部落被发现，有交流，也有冲突，但最后都在强权和利益面前做出了选择：要么比邻而居，享受先进的农业技术带来的更好的生活，还能去华夏人的城镇里成为劳动力，同时也成为文明人——要么冥顽不灵，那就被镇压、消灭、驱赶，或者装船卖给欧洲人。 非洲东部沿岸已经没有基督徒插手的余地，马达加斯加岛更是成为了大明在整个东非的支撑点，驻扎着强大的舰队和南洋军，设施完备的兵工场、造船厂和港口。于是，双方在非洲西岸展开了七八年的明争暗斗，最后以南明北欧为潜规则，佑樘群岛（圣多美）为分界线——因为那里有明帝国分舰队驻扎。 因为在这个年代，欧洲才刚刚开始出现近代化的三桅帆船。欧洲和地中海国家还在使用操纵笨拙，极费人力的桨帆船作为军舰，用船首炮、撞角和接舷战来决出胜负。面对大明那些巨大而灵活，并且武装到牙齿的巨型帆船，以及船侧对敌，舰队成战列线以火炮取胜的战术完全不知所措。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直到明历202年也就是七十多年后的勒班陀海战中，一锤定音的西班牙大帆船舰队才让基督教国家意识到风帆战舰和舰炮时代的到来。 七年前，载着明帝国使团和大量无价之宝（对欧洲人来说是的）的大明“鹏程”商船队驶入里斯本港时，巨大、豪华而威武的旗舰“威远”号就让葡萄牙王室流了一地的口水——而消息传开后，东方帝国的坚船利炮，开始让整个欧洲深感不安。何暮在不经意间强化了基督教国家之间的团结。 就在这几年，还是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与历史不同的是，现在连海上通往东方的通路都已经被比土耳其更加可怕的敌人控制了。于是，整个欧洲开始疯狂地向“最后的处女地”渴求希望。西印度群岛、加勒比海和北美东岸成功开发，大量殖民地如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然而在中美洲和南美洲，西班牙人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 那里并不是什么无主之地。他们遭遇了经过何暮开窍的，不再惧怕骑兵和火枪，使用金属盔甲和武器的两个大帝国——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印加帝国控制了安第斯山脉和亚马孙河沿岸的大片土地，而整个中美洲和墨西哥地区则被阿兹特克帝国占据…… 而且他们还不知道，目前看起来最有“搞头”的北美洲，还有个最强大的竞争者正在大陆的另一边盘踞——明帝国极东大陆布政使司。 十年间，大明已经在太平洋上发现了大量岛屿，使得前往美洲变得安全可靠了许多。北至阿拉斯加，南至澳大利亚、新西兰，全部“绘制”（开放）了详细的地图和航线，更是在夏威夷、澳大利亚、北美和两大美洲帝国之间做起了生意…… 几乎每天都有新的船队和商队从大陆、东瀛、中南半岛、印度和吕松起航，怀揣着对财富和土地的梦想向东而去——第一波生育狂潮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相对于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内地十八省，外面那些新的土地上满是自由和机遇。 当那些被何暮狠狠算计了的欧洲人还在因为运力不足而被印第安帝国暴揍时，大明已经发展到只需要驱使仆从国的传统军队就攻入了奥斯曼帝国腹地，直到安卡拉战役才第一次亲自出马，向小弟们证明了谁才是亚洲的主人。 历史已经面目全非，全新的未来在向世人招手。欧洲君主的案头开始频频出现红衣军的画像，大明军舰的情报，以及传闻中华夏守护神的点点滴滴…… 不过此刻，这个时常不务正业的家伙正在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古老的街道上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边玩边看，一步步地向着巴耶济德二世的宫殿摸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意料之中 说起巴耶济德二世，就不得不说他的儿子——更加悲剧的赛利姆。他原本将继位苏丹，成为叱咤风云的赛利姆一世。在他和之后的数位英明苏丹领导下，奥斯曼帝国走上辉煌的扩张之路，最终成为横跨欧亚非三洲的巨大帝国。 这样一个可以搅动世界形势的大国必然英主辈出。历史上，奥斯曼帝国发动了长达数百年的持续扩张，几乎将地中海变成内湖，成为第二个罗马帝国！这样的表现——指在扩张年代中几乎没有出现昏君，也没有经历特别大的挫败——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而且那么多任苏丹个个热衷于扩张和战争，还不约而同地取得了或大或小的成功…… 这绝不正常。有了足利义政其实是个恐惧魔王这个先例，而且确认地球上还有残余同党，何暮自然会怀疑奥斯曼帝国苏丹有问题。 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原本因为固步自封，渐渐从世界第一宝座跌下的华夏突然发了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攻击大炮射程内的所有对手。 而且何暮亲自来到了奥斯曼土耳其首都，曾经千年不倒的东罗马帝国“皇帝之城”，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 在这个同时拥有古老教堂和新建清真寺的城市里游玩了一番，何暮开始遗憾没有在三次大战前去现代的伊斯坦布尔看一看——它可能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之一。 不过今天，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忙。来到巴耶济德二世的宫殿前，看着站岗士兵手中的弯刀和火绳枪，何暮此刻的眼神一定像极了另一段历史中来到大清的大英帝国。他沐浴着晚霞径直走进了苏丹的宫殿，打算直接造访巴耶济德父子——他们此时正好在一起，而且，还有些很有意思的客人。 “尊贵的巴耶济德苏丹陛下，我们此行的目的我想您已经了解了……” “哼，我是在跟那些华夏人打仗没错……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和基督徒合作……你们几个在这里空口白话，就想让我相信你们全无保证的和平？” “当然是有保证的，陛下……在下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弟弟，西班牙亲王……我可以代表整个西班牙王国签下条约……” “我是葡萄牙……”“我是法兰西……可全权代表我国皇帝与伟大的苏丹立下契约！” “条约，契约……你们几个国家远在西欧，怎么向我履行所谓的和平？要谈停战，也该是匈牙利，波兰，还有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 “这些嘛……都是可以继续交涉的……我们带着十足的诚意……” “诚意？我奥斯曼一国就能抗衡你们整个基督教世界，你们拿什么来‘援助’我？真可笑……要谈，让你们教皇派使者来……” “等一下，父亲……”苏丹巴耶济德二世的儿子赛利姆突然开口说话，“切勿意气用事……毕竟……嗯……这个腹背受敌实在不是长久之计……就算不和他们谈，也可以让他们带话给正与我们交恶的基督教国家，或者……直接与教皇交涉也是不错的。” 老迈的苏丹看了看他的儿子。赛利姆没有说破，其实他们已经难以抵挡明军的进攻了。但是一旦被欧洲人知道了虚实，可就要被漫天要价了：“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那么，我倒想问问，各位的主子都能给我什么样的条件呢？” “巴耶济德陛下，我王可以……诶？” “如果你愿意称臣纳贡，我们承诺以马尔马拉海为界，把欧洲部分留给你。” “嗯？什么……？你是什么人！？” “有刺客！！来人！！！” “啪！”何暮穿着月布汉服径自走来，挥手把苏丹太子赛利姆一耳光拍倒，然后施施然坐在了受害者的座位上，掏出扇子说道：“都站着干什么？坐下说……我是明帝国国师，今天是来劝降的……可能。” 巴耶济德二世还在大喊，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几个欧洲贵族满脸忌惮，手都握向腰间的佩剑，但都没有动手。 地上的太子勉强呻吟着爬起身子，又被一脚踩在了地上——作为日后的赛利姆一世，他是奥斯曼历史上有名的暴君，而且人高马大，武艺高强。现在不仅被一巴掌拍倒，轻轻一踏居然满脸痛苦，动弹不得。 “或许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还要解决一些小问题……如果有人想跑尽管试试。”何暮摸摸剃光了胡子的下巴，低头注视着满脸惊恐的苏丹太子，“赛利姆是？看你这一脸痛苦和惊慌……你可不是爱演戏的恐惧魔王！末日守卫卡洛苏斯之子！！” 何暮在京都消灭了恐惧魔王孟菲斯父子，并从孟菲斯托斯的意识中看到了当初前往地球的恶魔小分队成员——在神识的剖析下，他轻易地看穿了“赛利姆”的本质。 低沉的呼喝伴随着原力的轰鸣和波动，震得整个房间嗡嗡作响。何暮此时离七个原力漩涡已经近在咫尺，一旦功成，全力出手时足以改变地貌和天气……现在虽然还差一线，但作为觉醒了神识的主序神，气势上已经带有几分七星大帝的风采（七到九个漩涡称大帝）。 “你……居然敢挑战……卡洛苏斯之子！！都要死……你们！！”赛利姆身份被识破，当即开始显出原形——体型快速增长，浑身衣物皮肤开始崩裂，露出铁锈红色的粗壮肌肉；头上渐渐长出一对黑色尖角，双眼血红，满口尖牙；腿部开始变形扭曲，最后变成了牛马一般的蹄子，背后的双翼也破体而出…… “你想多了，弱鸡……制裁之锤！！”“咣当！！” 随着一声痛呼，刚刚站起来一半的恶魔应声倒地，在地上猛地一撞一弹，四仰八叉地滑了出去。何暮很有范儿地一拍法奥圣典给自己上了个力量祝福，然后起身走向拼命摇晃着脑袋的末日守卫。 奥斯曼苏丹和他的几个客人已经石化当场。 “你可真弱，跟孟菲斯塞隆比差远了……哦，人家的父亲毕竟是队长。我看你还是赶快把你老爹请出来，我好赶快让你们父子团聚！” 已经面目全非的赛利姆终于恢复了清醒，浑身冒出紫烟，举起双爪就飞扑过来。“你找死！！我是强大的……” “梆~”“咚！！”“嗷~~~”他一头撞在了圣光闪亮的狮心鸢盾上，同时左脸挨了一记十字军打击，绿血飞溅地向右边摔了出去，整张脸都变形了。 “我碰巧可以是强大的圣骑士，你们的克星。怎么，你父亲没给你留下什么吗？”何暮俯视着举手遮挡刺眼圣光的末日守卫，“真遗憾……你没用了，去死……” “啊！！！”情急之下，恶魔一声大叫，低头就撞，被何暮轻松闪开。然后他将计就计，顺势就想往外冲——但是却被一股大力抓住了蹄子。 何暮稍稍用力，两人多高的末日守卫被甩了起来，一把拉回了身旁狠狠抡在了地上。一脚奉献，满地的圣光烫得恶魔身上滋滋作响。 “看来你在地球学了不少，居然还会逃跑……” 就在何暮举起狮心权杖准备“行凶”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计划之外 “父亲……哥哥……诶！？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闷响，地面上出现了以末日守卫的头为中心的蛛网状裂纹，丝丝缕缕的金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流淌的绿色邪血。 门口出现了一个土耳其少女，正在抱头尖叫——推门的一刹那何暮看的清清楚楚，虽然衣着肤色有区别，但这张脸正是巴比伦迪丽公主，或者说永清长公主。 何暮顿时一阵心乱，收起武器闪身就去关门。然而他随即有所感应，回身张手就抓——枪声响起，铅弹却被何暮轻松握在了手里。 西班牙亲王难以置信地握着手枪——很明显是没有燧发点火结构的猴版随发。一愣神后他立马丢掉了枪，慌忙举起了双手。 何暮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把手里的弹丸一丢——变形的铅弹还没落地，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糟糕！”他动不了了，是公主的诅咒！那就意味着就在这里还有别的致命威胁——足够让刚刚见面的土耳其公主，也就是巴比伦公主的这一世立刻死在何暮眼前的威胁！ 已经断气的末日守卫身上，有个什么东西正在发光——虽然没见过，但按照常规剧情这绝对是个炸…… “轰！！” 整个房间连同小半个苏丹宫殿一起，瞬间被这颗邪能炸弹炸上了天！巨响，腾起的火球和浓烟惊动了整个君士坦丁堡。 灰绿色的毒烟弥漫开来，围拢过来的卫兵和侍从一触即死，很快，人们开始四处奔逃…… “咯咯咯咯……这可真是巧啊……” “你……够了！她还是个孩子！她还根本不认识我！” “那又怎么样？你杀我的时候，我也是个孩子呢，至高神陛下。” 何暮的力量正在迅速恢复。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肺部灼烧般的疼痛在消失，浑身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但倒在身旁遍体鳞伤的土耳其公主已经奄奄一息。刚才的何暮与凡人无异还浑身酥软，依然尽力挡在了她身前，然而无济于事。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结束这种行为！！我说过我不是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除非你死！可你是不会死的……哈哈哈……咳咳，你就好好享受……是不是心很痛？哈哈哈哈，见一面也好，相处多年也罢，你必定会爱上我……” “你……真的够了……” “咳咳咳……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们……来世再见！！哈哈哈……”随着回光返照般的疯狂大笑，土耳其公主脑海中的白色光点消失了。 何暮知道，任何方法都救不回来的，这个——他甚至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因为诅咒而无法自制的一见钟情后，紧接着就是这样的场面…… 这太疯狂了，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前世作孽。 他木然地蹲下，轻轻托起弥留的土耳其公主。圣疗术猛地冲进了她的身体，已经非常微弱的呼吸总算稍稍稳定了一点。他轻轻拨开满是血污的发丝，擦掉满脸的血渍，抚平伤口——她睁开了眼睛，美得不像真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似乎还倒映着那一晚皇宫里的焰火。一个笑容出现在了全无血色却还是倾国倾城的脸上。“是你啊……好久不见……” 来不及举起来的手又垂了下去。那双眼睛闭上了，嘴角还带着残留的微笑…… 许久。 何暮还是木然站在原地。他可以控制住诅咒强加给他的感情，但是刚才，土耳其公主说的是汉语——那是永清公主朱丽的来世再见，真正的再见和再见。 他听说过因爱生恨。他现在见到了，感受到了最酷烈交织的爱和恨，两者都是如此凶猛如潮，冲刷着长期被神识遮盖的柔软内心。 “咔嚓……啪……”一阵不存在的脆响突然幽幽地响起——不是心碎了，何暮惊讶地发现期待已久的第七个漩涡似乎打破了什么限制，开始带动粘稠无比的原力缓缓旋转。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巨大力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喷向四肢百骸！他不由自主地缓缓浮空，变大了的双翼自动伸展开来，收敛着的神识也猛然暴涨，直径迅速突破五十公里；半透明的炫彩能量透体而出，像喷发的温泉一样冲天而起，一道猛烈的气浪瞬间吹散了四周的烟雾——天空中的乌云被冲破了一个大洞，阳光伴随着豆大的雨点洒了下来。 “这是……”磅礴的力量还在节节攀升，他身下的地面正在震动开裂，整座苏丹宫殿似乎在神的伟力下开始瑟瑟发抖，“怎么会是这个时候……” 此时他的身影已经亮得像一颗小太阳，四周正在下落的雨水化为阵阵白雾。阴郁的心情已经被某种澎湃的情绪所替代——自豪，舒畅，壮志凌云。 “等等……哎！等一下！”空间背包里的什么东西突然醒了过来，似乎贪婪地舔舐着四周圣洁稠密的原力，然后像是心脏一样搏动了起来——又是山脉之心！ “啊哦，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我警告你你别……” “嗡……轰隆！！！” 何暮所在的区域亮起无比刺眼的闪光——温度极高的光辐射瞬间蒸发了周围的一切——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在半空炸开，瞬间横扫了大半个君士坦丁堡——然后巨大的爆炸声才响起，空中落下了密集的闪电，城里开始燃起熊熊大火。 如同一颗空爆的原子弹一样，一朵蘑菇云缓缓形成。君士坦丁堡（伊斯坦布尔）的欧洲部分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几乎被夷为平地，现场留下了巨大的“弹坑”…… 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凭空出现，在一片废墟中一尘不染。他皱着眉头东张西望，满脸焦急和不解——很明显，这是贡多福或者他的分身。至于他寻找的何暮嘛…… “这特么又是哪儿！！！”他毫发无伤，但是暴跳如雷，“你有病啊！！！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不要每次我快要出人头地……不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就跳出来捣乱？还有没有天理了！！我可是神！要不要这么对待我！我尼玛的……我曹里凉的王八蛋（此处省略脏话一个半小时）……” 这个地方有些麻烦。首先，这里离地球还有银河系一定非常远——远到感觉何暮神识消失立刻赶来的贡多福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动静。然后，这似乎根本不是一个星球！ 何暮稍稍观察就发现不对，他似乎正在一块漂浮的巨大陆地上，而放眼望去，头顶远方那些遮住了阳光的大块阴影，应该也是类似的东西。这算什么，根本不科学好吗？地面上的景色倒是很正常，感觉跟地球上没什么区别，甚至能认出一些品种相似的动植物。 何暮果断用上了刚刚扩展过的神识，顿时眉毛一挑。 这地方，不算太糟嘛。 第一百七十六章 永夜大陆 何暮正在一片茂密的山林中默默行走。 断断续续转悠了两天，对这个地方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块大陆和这个世界都叫做永夜，它的很多特点比较类似于艾泽拉斯。比如大气中游离的能量非常丰富，让在地球生活了好久的何暮仿佛获得了新生，就像是潜伏已久的肺鱼终于等到了雨季。每一寸肌肤都在饥渴地抽吸无处不在的能量，虽然对于如今的他已经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日积月累之下，进步会比在地球快很多很多。 这里也有智慧生物。何暮来到这个世界后接近过不止一处原住民的聚居点，但里面的居民无一例外地对他充满了敌意……不对，是一看到他就想杀了他，那种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甚至食物。 那些家伙……一开始何暮以为是人类的，居然是吸血鬼！还有很大的蜘蛛，狼人，和一种比较少见的类人型生物——他们自称为魔裔，但却与何暮所知的恶魔完全没有共同点。这就已经有四种不同的智慧生物了。 他们四个种族之间虽然并不和平，但有共同的敌人——人类。他见过人类了，不过是一些……被圈养的牲畜一样的可怜人。他们被作为奴隶饲养，作为食物烹饪，作为……取乐的工具。但是他审问了一些试图攻击他却被反杀的家伙，从而得知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人类与他们处于旷日持久的战争当中。在许多年前掀起反抗战争的人类脱离了全族被奴役的境地，并通过连年的征战渐渐崛起，建立起了一个强大的，足以和四大黑暗种族相抗衡的人族国家——“秦”。 于是何暮开始好奇了。作为天选之人，他相信自己不会无缘无故被丢到这里，以往的经历让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准备在这个世界闯荡一番。 这是一个个人武力很强的世界。何暮才来了三天不到，就经历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场战斗，向他出手的敌人个个拥有原力，而且平均水平很高——虽然表现方式各不相同，但何暮大致可以分辨出他们的位阶，少则个节点，厉害一点的原力已经液化，处于旋涡阶段。而且不像艾泽拉斯的生物那样不懂得管理和修炼体内的力量，这里的智慧种族显然非常了解并精于使用体内蕴藏的原力，而且有成体系的修炼方法让他们循序渐进地变强…… 不过，与艾泽拉斯区别最大的是，各个种族的科技文明都发展得很好，并且完美地与体内力量的运用融合在了一起。比如他们使用的枪械就很有意思，主要分成两大类——正常的，和地球二战差不多水准的各种枪械；还有一类就五花八门了：类似地球的燧发枪、左轮手枪、散弹枪、栓动步枪、半自动步枪甚至狙击步枪都有，但是内部结构却有很大不同，射击的也不是子弹，而是持有者的原力。而且还可以通过预先将原力输入到空的“原力弹”当中，以备战斗时使用——这种原力实体弹甚至可以给别人的枪用！ 关于科技水平的其他方面，还有待更多的观察。因为何暮了解到他所在的这块永夜大陆，是所有陆块中最底层的——日照时间最短，资源相对匮乏，大部分区域都算是穷乡僻壤。据说在所谓的上层大陆，文明更加发达，人口密度更高，战争规模也更大——据说还有类似于“太空战舰”的东西！ 不过这些还是有空再说。何暮现在一门心思地想前往人类的控制区域，但是找到一些地图后发现距离很远。他被丢进来的地方深处黑暗种族的领土，要是公然高速飞行，可能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战斗。 所以还是走路。于是他选择了地图上离他最近的一个人族边境城市：黑流城，并以一条直线翻山越岭地前往。 收敛了力量后一路很平静，除了阳光少点，景色也还算是不错。没走几天，何暮眼前出现了让他很感兴趣的东西——应该是一片结束没多久的大战战场。 看上去非常像地球上二战时的战场——双方阵地密布着迷宫般的战壕，满地都是重炮才能轰出的大坑，还能发现很多车轮印。战场已经被清理过了，所以何暮细细地搜索了一番，找到了一些射入地里的弹头——大部分是枪械发射的子弹，还有一些大家伙——口径至少在十毫米以上的大口径弹头，从射入角来看，似乎是从天上射下来的。 各式枪械，大口径火炮，车辆，还有空中支援吗？而且这片战场之大，可以肯定至少是投入几十万兵力的大战。看来，这个世界不简单那。 因为战斗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除了一些蛛丝马迹，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了。于是何暮继续赶路——也许是战争刚刚过去的缘故，而且也已经进入了人族控制区，一路上再也没有什么波折。 终于，何暮看到了他要去的城市。大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太过明显，加上这陆块不像地球那样有弧度，它是平的——所以视力惊人的何暮隔着老远就发现了。 他刻意没有去途中的人类村镇“做客”，憋着一口气想要给自己一个大惊喜。但是这个城市明显比他想象的来得更大更繁华，人口也很多——似乎随便到哪，只要有人类，就一定很擅长繁衍生息，总是人口占优势的一方。 惊喜是肯定憋不住了，大城市即使到了晚上也不会死气沉沉。何况他已经走在了一条规格颇高的公路上，遇到人是早晚的事。 这可不，就在一个交叉路口上，何暮注意到了另一条路上有灯光和引擎的轰鸣声，应该是一辆车子正在靠近。 “哟，越野吉普，那么高级的吗？既然遇到人了，那就坐个顺风车。”于是何暮停下了脚步，等着来车靠近。 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疾驰而来，车上只有一个人。应该是发现了站在路旁的何暮，车子稍稍放缓了速度，驾驶员的目光投了过来。 “喂~~hello，你好啊，能搭个车吗兄弟……”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但“喂”还有挥手总是能听懂看懂的？ 车子停下了，驾驶者是个男的——结果双方互相一打量都是满脸惊讶。 何暮不知道对方惊讶些什么，至少他惊讶的地方就多了去了。这个男人是个黄皮肤黑头发的黄种人！身上穿着的应该是军官制服，车上大包小包的都是武器装备。这个人实力很强，虽然刻意收敛，不过在何暮眼中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原力漩涡明晃晃地在体内缓缓旋转，对，就是原力旋涡，跟何暮的八九不离十。奇怪的是除此之外，这个人的心脏侧后方多了一个不应该有的东西，是何暮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吸血鬼身上才有血核。不过他的血核有些特别，格外大，颜色和结构也略有不同。混血儿？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何暮之所以把惊讶都写在了脸上，是因为这个男的，实，在，是，太，特么帅，了！都帅到让何暮嫉妒了。该不会这个世界的人类颜值很高？随便遇到一个就帅得这么惊世骇俗？ “额……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什么人？”对方开口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千夜 这个大帅哥说的语言跟汉语很类似，简直就属于汉语语系，跟某个地方的方言差不多。何暮是神，虽然能听懂，但是这里可没有艾泽拉斯那种神奇的叶子，他也不能上来就用神识跟对方精神交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说话呀？你在看些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对方惊讶的眼神变得戒备起来，一只手离开了方向盘摸向腰间。 “咳咳……哈哈哇哇……”何暮赶紧举起了双手，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还不停地咳嗽。 “哦……感冒嗓子哑了吗？想搭我的车？” “嗯嗯嗯……”何暮赶紧点头，同时用肢体语言手舞足蹈地表达出自己很累了，想赶快去城里的意思。 敌意总算是稍稍消除了一点，对方又开始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起何暮来。难道是这身汉服很奇怪？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等等…… 何暮明白了。这个世界强者如云，何暮这会儿收敛过了头，看上去简直就是个普通人——这大半夜荒郊野外的，一个“文弱书生”站在旷野里搭便车？怎么看都不正常啊。正好，对方已经开始用某种方法试图看穿何暮的实力。 “啊啊哈……”何暮尴尬地笑了起来，赶紧“显露”出了他的“实力”——总要给对面面子，不能比他高。所以他“展示”出了七个原力节点。 “咝……你？”但是似乎弄巧成拙了，对面一探手拔出了一把很好看的仿古原力枪，直接指向了何暮的眉心，似乎起了杀心。 “哈？”何暮反正也不怕他就是了，两手一摊，满脸不解。 “……你到底谁啊？真是搭车吗？”被枪指着都没反应，对方又觉得应该没什么阴谋，慢慢地把枪收了回去，不过还是满脸疑惑。 何暮挠了挠头，然后眼睛一亮，一只手高举，另一只手从怀里慢慢地掏出来一小包烤肉。这是他路上饿了打的野猪，还挺厉害的，而且很好吃。他把烤肉朝对方递了递，然后指了指副驾驶，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指远方的黑流城。 “诶？”对方看到烤肉，加上何暮一脸着急窘迫，一副有屎拉不出的样子，终于笑了出来，接过了烤肉，“上车，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嗯嗯……”何暮赶紧拱了拱手，欢快地爬上了车，东张西望地研究起这辆军用吉普来。而那个帅哥耸了耸肩，靠边停下车，拿起一块烤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嗯？居然是箭猪肉啊……这位兄弟运气不错，手艺也不错嘛！哈哈。” 呼，考虑不周，差点露馅。这头野猪是在深山里遇到的，非常厉害，实力应该是在他显露出来的力量之上的……还好，对方似乎还吃得挺开心的。 “咳咳咳……嗯……咳咳……”语言“样本”采集了不少，何暮觉得应该能说两句了。他还是装作很沙哑的样子，用很轻的声音说道，“谢啦……我是何暮，你呢？” “哎哟，你嗓子都漏风了……还是少说两句，回去买点药吃。我叫千夜。” “嗯啊啊……”何暮试探着伸出了手，还不错，这个千夜很自然地跟他握了握手。 再等一会儿，等到了人多话多的地方，神识那么一扫，就能学个八九不离十了。现在还是少说为妙，于是何暮就装作很累的样子靠在了椅背上开始装睡。 过了一会儿，车子重新开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居然跑出了七八十码的高速。 黑流城很快就近在眼前了，何暮兴奋地睁开了眼睛左顾右盼。 即使是大半夜，高大厚重的城墙和城门还是灯火通明，有不少人和车子进进出出。城墙上下还满是脚手架和建筑工人，似乎正在修补和加固城墙——显然，这里不久前曾遭到猛攻。何暮还看到两座威武的炮塔，这大小绝对能放下两百甚至三百毫米以上的巨炮！ 车子随着人流渐渐靠近城门，门口有士兵在逐个检查每个进城的人。他们的车也被拦了下来，但是上前检查的士兵一看驾驶座上的千夜，居然立刻一个敬礼，大声叫到：“千夜将军！快放行！” 居然是个将军？身为将军大半夜自己开车赶路，看样子也不是个正常的家伙啊。 车子进了城。街道上很宽阔，各种招牌琳琅满目，有不少店还开着门——不过都是些在装修的新店面。 整个城市都在何暮的神识中被迅速扫描，海量的信息涌进了何暮的脑海。没一会儿，何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跟个傻子一样手舞足蹈了，对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于是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更特殊了。 “已经到了。我还有事……你要去哪？医院吗？还是药店？”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这点小毛病不算什么。不过还是谢谢……千夜将军载我一程。”何暮这才想起对方是个将军，是不是应该表现得……恭敬一点？ “行了，不必客气……那你到哪？载都载了，我送你！” “这个……其实我是第一次来黑流城，是想来……”何暮脑子一转，“找工作！嗯，听说有个暗火佣兵团实力非常不错，待遇也好……我自认为有几分本事，慕名而来……要不千夜将军就再送我一程？” “哈哈……真的假的？这你可算找对人了——你说巧不巧，我就是暗火的团长！” 废话，老子就是投你所好，何暮心想。眼看阴谋得逞，演技可要在线啊——何暮立刻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伸手就往千夜肩膀上一拍：“真的？那太好了！！我好不容易打来的野猪肉可都让你给吃了，作为堂堂团长，你要请我喝酒啊！走走走，就凭将军愿意载我一程，我现在直接就投奔你了……” 这个千夜是个军人，而且在这城里似乎颇有威信，却不嚣张跋扈。何暮猜测千夜一定是个豪爽之人，那么这样干脆直接又不失尊敬的态度大概率能博得好感——再加上神识潜移默化的影响。美中不足的是这态度跟何暮的穿着有些不搭。 “没问题！有缘千里来相会嘛！既然是来投奔，就是自家兄弟……你实力也很不错了，暗火正在扩编，正是用人之际！走，我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正好带你见见我的好兄弟，今天一起喝个痛快！” “哈哈，将军可真是爽快，我这次没来错地方！既然我们那么有缘，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走走走……” 没过多久，车子靠近了一片戒备森严的营区，停在了写着“暗火佣兵团”的门楼前。千夜向着门楼上等着的一个男人喊道：“子宁？快上车，给你介绍个新朋友……去我家好好喝几杯……”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打不相识 何暮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平均颜值很正常，那么就是他遇到的这几个人太不正常了。先不说暗火门口上车的那个宋子宁也是相貌出众风度翩翩——到了千夜家里，何暮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被千夜的老婆给震惊了！ 首先，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人，她是个吸血鬼！其次，她用了某种非常精妙的易容术改变了容貌，而这两个男人显然知道这一点；最后，不仅易容以后还是很漂亮，在何暮神识中，这个吸血鬼原本的模样更是祸国殃民！ 这是怎么回事，随便一碰，一个个都来碾压他的颜值？这让何暮守序神的面子往哪儿搁？以后还怎么在这个世界混？ 还好何暮的表情管理水平高超，只是显露出了一般程度的惊讶和男人看到美女的正常神态，不然要知道他看穿了这么大的秘密，这几个人还不杀人灭口？ 不过，说到底他们也打不过何暮就是了。 “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路上认识的新朋友，叫何暮，挺有意思的兄弟。来黑流城是想参加暗火佣兵团，却搭车搭到了我这个团长……你们说是不是缘分？” 那个怎么看都是富家公子的宋子宁一身衣服古色古香，手上的折扇明显不是寻常货色，实力也和千夜在伯仲之间——其实三个人里，光论原力等级最高，恐怕应该是千夜的老婆夜瞳。作为血族，她血气纯净厚重，看起来纤细的体格其实十分强悍。 几个人的神态何暮都尽收眼底，听说何暮是千夜半路上遇到的，那个宋子宁就明显起了疑心，那个好看的吸血鬼表面上没什么反应，血核却是开始跳动，浑身肌肉紧了一紧。 千夜还在继续作介绍：“何暮，这是我的好兄弟宋子宁……这是我的爱人，叫夜瞳……额，你们三个这是干嘛？” 友好的饭桌突然间气氛凝重，颇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宋子宁和夜瞳明显对何暮十分不放心，各种秘法技能开始频频“侵犯”何暮的身体。 何暮也就不客气了。这种深度开发个体实力的世界往往讲究强者为尊，千夜似乎没有太深的心机，但其他两人明显不是省油的灯。一味的示弱和退让很有可能让对方更加怀疑何暮的身份和动机，还不如针锋相对显得正常一些。 何暮眯了眯眼睛，身上亮起金色的圣光和一层薄薄的火焰。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不停在何暮眼前和身边环绕的落叶瞬间烟消云散，而那个女吸血鬼锐利如刀的眼神中那股能窥探真相的力量也被轻轻挡在体表。 “啪”地一声轻响。激烈但十分克制的原力对抗让何暮面前的杯子布满了裂纹。 “哦？这位……何暮兄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呐。居然如此轻易地化解了我的‘三千飘叶诀’，又何必装成一个七级战兵？” 那怎么着，露出七个漩涡？还不吓死你们！ “哪里哪里……这世道，凡事总要藏着一点，不能随随便便就交了老底，要吃亏的。宋公子放心，我知道你们都是出于关心千夜，既然开了口，这点小事希望不要影响大家的兴致才好……”何暮“假装”收起伪装，打掩护的假节点次第消失，缓缓露出一个漩涡。 “你竟是战将！？”最惊讶的却是千夜。早在黑流城外何暮就发现，千夜的目光似乎也有某种奥秘，所以当时故意露了七个节点给他看。 三个人眼神大变，齐齐站了起来，一瞬间就把何暮围在了中间——一旦进入战斗状态，何暮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三个人里最强的一定是千夜。 “连千夜的真视之瞳都能骗过，你究竟是谁！”夜瞳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是很有磁性的熟女风格，如果不是面露凶光，应该会很迷人。 “如果你们愿意听我解释的话……” 话还没说完，一拳一掌一腿已经从三个方向攻了过来！千夜的原力如同晨曦启明金光四射，而宋子宁的则是五彩斑斓如梦如幻，夜瞳的血气是已经泛着紫色的深红。 何暮顿时来了兴致——在地球，除了张三丰根本就没有几个足够分量的对手，更何况是三人围攻？圣光和火焰一闪而逝，无形无色的水波和气流开始在何暮周身高速飞旋。 电光火石间，何暮不慌不忙地迎上了三个人的攻击。密如雨点的拳掌腿从前后左右各个方向袭来，仅有方寸之地可供腾挪的何暮一边利用滑步、侧身、歪头尽力闪避，同时双臂双掌如同游龙戏珠，配合变化无常的护体原力，似缓而巧地将招架住的每一下攻击轻轻带偏，或化为无形，或引向别处…… 正是太极。 交手短短几秒，拳脚碰击声响成一片，饭桌已经龟裂破碎，室内的家具颤抖不已，整座屋子都在嗡嗡作响。 真正的太极可不是老头健身法，一味的防守是不能带来胜利的。何暮略略体会了一下三个人的体术水准，然后稍稍提升了速度和力量，开始伺机做出一些反制——表情轻松得就像在看别人打架似的。 千夜见他们联手都奈何不了何暮，虽说只是试探，也足够说明何暮真实实力远在他们之上。手都动了，却打不过人家，一时骑虎难下……只见他一咬牙，不管不顾就是全力一拳轰来——典型的军中格斗术，刚猛暴烈，直捣黄龙。他的原力旋涡像引擎一般高速运转，泵出厚重浓郁的黎明原力，兵伐诀（人族军队制式功法）层层叠加瞬间涌过了三十五轮！ 但太极拳最不怕的就是这种直来直去纯粹以威力取胜的招数——不过一力降十会，如果对手实力远高于自己，那用太极的人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何暮一看就知道机会来了，千夜这一拳已经带出噼啪雷音，外放的原力让拳头前方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看样子这拳已经用上了七八分力，这种意在一招定胜负的攻击应变余地很小，而且大开大合下必然需要更大的空间。这就让另外两人不得不稍稍让开一些，三人之间的配合也就有了破绽——而这一点点的空隙已经足够何暮破局。 如果是跟千夜同级或者稍高的强者面前，这一拳已经够快够重。然而何暮实力比他高得多，在他看来这拳的速度也就一般，力量上倒确实是有些意外的——正中下怀！何暮稍稍移动上半身避开拳锋，右手在他手腕上一贴一带然后轻轻一拉，这力大无穷的一拳就被带向了身后伺机而动的宋子宁。 与此同时，一直没有伸直过的左手突然出击，攻向左侧已经准备补招的夜瞳，轻轻托开踢到一半的大长腿，在膝盖处用手背一捶。而拳劲被带偏的千夜已经离何暮近在咫尺，于是右肩一沉，千夜就被自己的冲势带到了何暮肩膀前…… 身后的宋子宁被千夜威力巨大的一拳逼退，而千夜则被轻轻撞开，夜瞳的踢击也被带向一旁。只见何暮双臂画圈一收一放，周身高速旋转的水和风就突然散开，整间屋子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就像是洗衣机的滚筒，把三个已经失去稳定的人轻飘飘地推开了。 化解一轮围攻后，何暮身体随着手臂的动作潇洒地转了一圈，顺势收拢气势，轻轻靠在了屋门上。飘动的长发无风自动，扬起的衣衫片尘不染，左手羽扇轻摇，右手出现一把轻灵长剑，剑尖指地——实在是仙气逼人，十足的高手风范。 然后他看向已经站稳并分别亮出武器的三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可以这样和你们打上一整天……”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交流从饭桌开始 “嗨，你们自己看看，桌子椅子全没了……我还饿着肚子呐。” “要不然……我们出去吃？”夜瞳有些不好意思。 “那不行，外面的菜哪有千夜做的好吃？”宋子宁第一个反对。 “可是酒也都洒了……” “没事没事，这样！我去买桌子……额，算了，我去附近偷一张桌子。你们夫妻俩在家搞几个下酒菜……宋公子你去买酒……” “别公子公子的了，你刚才用的什么拳法？收招那么骚包，我都让你比下去了……” “啊？我吗？说我骚包的你还是第一个啊。” “子宁就喜欢损人，你不用管他……不过我也很好奇你用的什么功法？” “这个嘛，叫做水球碳酸……不是，流水碎岩拳……”何暮伸出手指严肃地说。 “听名字就能知道以柔克刚的特点，是很厉害的功法？我从来没听说过……” “别说你了，你毕竟是……咳咳，就算我也是从未听说。” “哦？子宁你身在门阀，居然也没听说过？” “你们没听说也正常，待会儿饭桌上我会告诉你们原因的。我这人，只要看人顺眼就愿意交朋友，巧了，你们仨都挺顺眼……好了，我去偷桌子了，大家都动起来！”说罢何暮就一个转身……撞碎了屋门……在夜色中飞快消失。 三人暴汗。 “就这么让他走了，真的没事吗？”何暮一走，宋子宁又担忧了起来。 “他不是说去偷桌子么……” “他说你就信啊？” “可我们也留不下他啊……”夜瞳悻悻地收起了匕首，“千夜和我的瞳术都看不透……” “这个何暮……千夜你究竟在哪遇到的？看他的样子，年纪应该跟我们相仿——可是帝国年轻一代里你我已算是出类拔萃，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怪物？我看就是赵四（赵家四公子）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千夜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是的。他刚才根本就在练招，只抓了一个机会就击败了我们……而且他用的全是柔劲——这功法除了流水，可还有碎岩。”千夜恐怕是唯一遭到攻击的人，但那一靠大部分还是推劲，根本不痛不痒。 “你们帝国年轻一代数得上号的高手我都看过资料，根本没这个人——年纪更大的人里也没有，还有那什么‘流水碎岩拳’……这样的实力绝对是你们人族数一数二的少年天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夜瞳作为血族，作为敌人理应更了解人族。 “要不然……等下我算上一卦……” “你还会算命？”交谈间，何暮居然已经回来了，但是手上什么都没拿，“我说你们啊，疑心真是重。有什么想知道的，一会儿饭桌上直接问我……”他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张桌子放在了屋里，“只要不涉及隐私，愿意跟我交朋友的话，我还是会告诉你们滴……”然后又变出三把椅子，一张张放好，“啧……要不我再去偷扇门？” “空间装备！”三个人都暗暗惊讶。 “没事，我家独门独院，有没有门关系不大……子宁你看，人家都回来了，还不去买酒啊！话说……何暮兄弟会不会做菜？” “不会啊，怎么了？有你们俩还不够啊……”开玩笑，老子这么多年想吃御膳就御膳，想吃野味就野味，想到谁家吃谁家，什么时候需要堂堂大明国师亲自下厨？ “额……其实我不会做菜……”暮色面色微红，挠了挠头说，“现在这么晚了，靠千夜一个人怕是很费时间……” “你打打下手嘛……”何暮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不知从哪开始往外掏酒瓶子。 “你连酒都偷来了？这么快？！”宋子宁正想出门，这下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我不太爱喝酒，存货比较多。叫你去买是逗你玩的。” “那最好了。要不子宁你来帮我？夜瞳……实在是没这个天分……” “开玩笑！我堂堂宋家七少怎么可能帮你下厨……” “妈妈！”只听一声脆脆的童音，一个小小身影从门外扑了进来，一头撞进了宋子宁的怀里，响起清脆的骨裂声…… 过了没多久，桌上摆好了酒菜，几个人终于可以坐了来开始这顿来之不易的“夜宵”了。 “这是朱姬，是……额……我们的养女。”千夜斟酌着字句说。 “养女？你和她的养女，还是你和……”何暮看向宋子宁，表情古怪地问道。 “不是！！”宋子宁大声咆哮。 “可是她叫你妈妈，叫千夜爸爸，叫夜瞳阿姨……” “这还不是千夜搞的鬼！！我根本不是自愿的好吗！？” “话说回来……这小家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蛛魔吗？可是又有点不一样……” 几个人又是脸色大变，端起来的酒杯或者筷子全都定在了半空中。 “干什么干什么？不要激动嘛，我就认识你们几个，也没地方乱说啊……呐，你们听好了，”何暮指向夜瞳，“你老婆是个吸血鬼，你是半个，其实这里只有宋子宁一个是正宗的人类……好不容易坐下来，这还有孩子呐，再要动手我可不客气了啊。” 三个人面面相觑，只有小朱姬自顾自地狼吞虎咽。 “好……既然什么都瞒不了你，我们也无话可说……” “人人都有秘密，我事先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特殊，只能说是缘分。我遇到千夜真的是巧合，之前我确确实实是想搭车来着……好你们还是不信。”何暮站了起来，顿时让千夜他们又一阵紧张，“那我们就等价交换，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其实我……” “！！！”“云空之羽？你是白家的人！不对……”“侯爵！？”“十六级？” 何暮亮出了全部七个原力漩涡，一对比原来大了不少的羽翼也慢慢展开。在永夜世界，无论是人族还是黑暗种族，一个十六级战将或者同等实力的侯爵，个个都必定是登记在案名震一方的大人物，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敌我双方的注意力，怎么可能从来没听说过？ “这下扯平了。” “阁下究竟是谁？这……敢问您贵庚？”宋子宁不经意间连称呼都换了。 “这是两个新问题，必须用回答我的两个问题来交换……除非你们跟我一样，用善意的眼神来看待对方。那么我来问你们……”何暮重新坐下，一对翅膀化成片片羽毛四散消失，“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十六级，什么侯爵，是位阶划分吗？详细告诉我……” 第一百八十章 实力与颜值 “普通人修炼出一个原力节点，即是一级战兵，以此类推……同时，在军中的军衔和职位也水涨船高，一般九级就该是上校，可以掌管一个师级单位了。” “相对于人族的一二三级战兵，在我们那里称为低级战士；四到五级，对应高级战士；七级对应的是骑士，可以正式迈入贵族的行列；相对人族八级实力的可以受封为爵士，但是只有名号；对应人族九级实力的就是男爵了，可以有自己的领地，也具备了形成一个家族或者部落的基本实力。”似乎黑暗种族那边的划分更复杂一些。 “修炼出第一个原力旋涡开始，就是十级了，也就成了战将，在军队中就能被授予准将军衔——千夜现在就是。像阁下这样七个漩涡的，就是十六级战将，军衔可至中将，一般作为军长或集团军副军长，如果是精英军团，职位会低一些……” “对应来说，人族十级战将就相当于我们的三等子爵，到十三级实力即为三等伯爵，然后是实力伯爵，嘉德伯爵……您这样的，就是三等侯爵了。一个侯爵已经可以是一个大家族的族长，若非血脉纯净天资过人，是难以达到的。” “e，是这样啊……跟我知道的差不多，不过我认为黑暗种族那边的划分更合理……我老头子跟我说过，虽然是九个节点一个轮回，但是第七个节点和漩涡分外重要，实力和前六个会有显着区别……真巧……你们继续往上说……” “到十七级战将，就是个大分水岭，绝大多数的人一生都跨不过这道坎……一般天资高的十七级战将能凝聚出一颗原力晶体，从而获得一项神将能力，实力远远超过……” “等一下，你们这里不是九个漩涡才到头吗？才八个就开始聚旋为晶？”何暮奇怪了，又问夜瞳，“你们那边呢？” “按您的标准，我们的好像比较正常……子爵三级，伯爵三级，侯爵三级，然后就会遇到进阶公爵的难关……公爵从副公爵开始，共有四级，然后是更难的亲王和加冕亲王。如您所说到了第七个位阶，也是一个天堑，一旦跨过就是黑暗大君。” “到顶了？应该还有一级？” “没错，还有最后一级，就是圣山至尊……” “这样才对嘛……你们人族这边是怎么回事？宋公子继续往上说，我听听。” “额……如果能凝结出第二颗原力结晶，就是神将了。然后直到拥有六颗原晶，就是上位神将，离天王只有一步之遥……” “那原力漩涡呢？” “变成原晶了呀！” “可是有八个漩涡啊！” “那就留着呗……” “这么随便！？那然后呢？” “六颗原力晶体合为晶簇就是天王了……” “瞎扯！！六颗就能结成晶簇！？不可能！这不科学，里面一定有问题！” “这个……我也不知道……难道阁下所知道的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何暮飞快地咽下嘴里的肉，稍稍定了一定，“算了，说了也没用。现在你们回答了我，该我说了。你们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问你们这些人人都知道的东西？哈哈，因为我根本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呀……” “什么！？咳咳咳……”刚一杯酒下肚的千夜顿时咳嗽了起来。 宋子宁却是一拍扇子，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点头说道：“虽然……嗯，很难让人相信，但是似乎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那阁下来自哪里？可有证据？” “证据？呵呵，”何暮翻开空间背包，拿出几卷圣旨，还有几本书，再拿起一个喝空了的酒瓶子，“你们自己看看，这些都是证据。” 几个人纷纷伸手，拿过东西细细翻看，当然一个字都看不懂——他们这应该也有圣旨这种东西，宋子宁拿起金黄色的丝绸卷时脸色很精彩。 然后何暮大概说了一下地球和大明，然后用一句莫名其妙就被丢到这里糊弄了一下。 “球形的世界？原力稀薄高手很少？只有人族？” “行了行了，问那么多干嘛！？你们又去不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去……” “那阁下所知道的力量等级有何不同？” “八九不离十，跟她那边的差不多。我估计是你们这里的人族有问题！” “这个……” “这个你们也不知道，我懂的。先不管这些！我初来乍到，既然先认识了你们几个，那就暂时跟你们混……现在又该我问了。” “阁下请问。” 何暮放下了碗筷，把头伸了出来，非常严肃地问道：“是真的那么碰巧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随便认识了你们几个人，一个个都那么……好看呢？连这个小蜘蛛都那么可爱？这里的人修炼得越高就颜值越高吗？” “噗……”“呃这个……” 只有夜瞳没笑，反而开始回答：“大体上，实力越高会变完美一些……我们血族的血脉越纯正，实力就会越强，长相也会越来越……完美，魔裔好像也是如此。蛛魔的话，相对来说就是体型更大色彩更鲜艳，化成人型后相貌应该也是越好……至于那些狼狗……可能毛皮更亮。” “狼人应该也是，”血族非常讨厌狼人，千夜赶紧代为解释，“血脉越高贵的，确实身形更威武，毛也更长更亮……人形态的时候，好像……也更帅更漂亮一些。” “哼，就算是。”夜瞳努了努嘴，“他们人族倒是没那么有规律，强者长成什么样的都有……可能是原来长得丑，实力再高也好不到哪去……至于我们几个嘛……哈哈，恰好就是这么好看呢……” “非也！”宋子宁摇了摇手指，双颊绯红，看来已经是半醉，“你，夜瞳，是门罗氏族的王女，那血脉没的说，一等一的，肯定好看啊！小朱姬也一样，两种强大血脉集于一身，以后肯定是倾国倾城……千夜！你可是半个血族，而且血脉非常高贵……是？不然怎么这么厉害……嗝……所以说啊，只有我是真的，如假包换的，天生丽质的……玉树临风！” “……”何暮无语，这家伙还真是臭屁啊。 “不过何兄干嘛这么问？你自己……好像也没差……” “胡说什么呢……额……难道我很帅吗？”他看向在场唯一的女性。 夜瞳捂嘴轻笑，点了点头。 何暮疑惑地摸出了一面镜子，还是羽月用过的那面——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虽说在大明奋斗的这几十年里他的样貌是变得更年轻了，各个细节也有优化，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张细皮白肉英俊潇洒的脸！ 感情突破了第七个漩涡，不仅实力大涨，颜值也是大涨？这简直是开了十级美颜啊！ 何暮不由得一阵窃喜，偷偷打量起了另外两个男人，再看看镜子做了番比较…… 嗯，很好，不落下风。爽！ 第一百八十一章 黑流四美 “什么？阁下已经……一百多岁了？我们还以为你跟我们差不多岁数！”可不是么，火种计划的时候他38岁，安其拉之战时39，回到明历67年是40岁，前两天在君士坦丁堡自爆是明历129年，过去了60多年，不是超过100岁了吗？ “怎么，你们这里不是实力越强寿命越长吗？” “至少在人族这边没有这种现象。只有血族和魔裔算是长生种，狼人和蛛魔只是比他们略逊一些……” “哦？长生种能活多久？” “一两千岁的老家伙还是蛮多的……” “那没什么稀奇的……”何暮可是跟万年老妖婆上过……额，谈过恋爱的。 “那阁下这修炼速度可是不快啊……”千夜和宋子宁露出了几分欣慰的神色。 “我40岁开始修炼的好吗！” “那也60年了，我们人族高手60岁都能成天王了……” “这么快？” “你别听他们吹牛，人族总共也就五个天王，天赋不够的根本连战将都到不了就老死了，还60岁就能成天王呢……活不活得到60岁都是个问题……”夜瞳不屑地戳穿了他们。 “看样子平均寿命不怎么样啊……那你那边呢，到大君要多久？” “额……一般来说……血脉够纯，有足够的资质突破到大君的，要用个一千多年的样子……” “切……”两个人族顿时撇起了嘴。 “那就对了！”何暮想到了他在艾泽拉斯总结出来的守恒定律，一拍手说道，“你们看，必须是这样才对，不然就失衡了——夜瞳那边寿命长，要是进阶速度还快，就没你们人族什么事了……反过来说，人族修炼速度那么快还作弊（指的是从17级开始不规律的等级划分），要是寿命还长，这仗还怎么打？颜值也是，人族修炼那么快，要是还跟血族一样越强越好看，那人家就没处说理了，白活那么多年……” …… 不得不说饭桌文化是有它的道理的。就着美酒佳肴，几个人相谈甚欢，东拉西扯地一直说到了天亮。何暮听了他们几个的经历，觉得这几个人日后必成大器；而千夜三人更是被何暮离奇的人生（这还是隐瞒了很多的情况下）惊得一愣一愣的，喝大了的何暮还吹嘘自己已经是半神，这下更不得了了。 而听他们几个的描述，在永夜世界，类似于“觉醒神识”这个步骤似乎要到天王大君这个级别才会接触到。何暮开始怀疑这里根本就是另一个宇宙，规则有些不同也在情理当中——这非常有可能，因为贡多福是守序神，是一个无极，他所得到的传承来自于宇宙本身，按道理是百分之百正确的。 几天过去，何暮俨然已经加入了千夜的关系圈，跟他成了勾肩搭背的好朋友——也不知是因为实力太强，或者受到了自带的亲和力的影响…… 因为他年龄最大，所以所有人都成了他的弟弟妹妹。说起来，其实千夜叫他爷爷都可以——他们也确实经常这么开玩笑。至于担心实力太高会树大招风，就暂时定在了不高不低的九级战兵上。 据了解，一场人族和黑暗种族的国战刚刚才结束，左右没有大事。趁此机会，作为黑流城实际掌控者的暗火佣兵团招兵买马，大肆扩军，以便加强对日渐扩大的领地的控制力。 永夜大陆本就是处于半放生状态的废土，往往一个城市就是一个独立王国，只在名义上听从秦帝国陆军部的指挥，平时都是各凭本事吃饭，实力强，势力就大，实力弱些可能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满心无奈的何暮闲来无事，就天天跟着千夜和宋子宁东奔西跑。他俨然一副观察者的模样，不论是人族内斗还是进攻黑暗种族的领地，只要千夜或者宋子宁这两个暗火大头目出场，他必然光临参观。 小规模的交战，强者对战，唾沫横飞的利益交换，比拼演技的商场谈判……小到没见过的动植物，大到起降场的浮空艇（一种介于飞艇和太空船之间的东西，这个世界独特的空中载具），还有什么永夜地理、帝国历史、黑暗种族内部生态……反正永夜的一切都在他的观察探究范围内。 千夜他们也对他完全放任，给何暮挂了个副团长，想干嘛就干嘛。说出现就和跟屁虫一样形影不离，说消失就好几天不见踪影……可是一旦有战斗，他转瞬间就会到场，而且二话不说活蹦乱跳地就下场开打，无论对手是不长眼的流氓还是狼人蛛魔…… 没过多久，何暮就完全跟本地人无异了。由于时常和千夜宋子宁出没于各种场合，偶尔还要加上夜瞳，而这四个人都是容貌上乘，男俊女靓——于是，黑流城的上流人士就给他们起了个“黑流四美”的外号…… “哈哈哈哈哈……”暗火佣兵团的指挥室里，宋子宁笑得前俯后仰不亦乐乎。 而一旁的千夜和何暮满脸黑线，愤愤不平地捏着拳头。 “黑流……哈哈……黑流四美……哈哈哈哈哈……” “嘣”地一声，何暮黑着脸捶了下桌子，抗议道：“你笑得那么开心干什么？你不也是四美之一吗？” “那有什么？听到消息暴跳如雷的又不是我？本公子确实肤白貌美……不不不，风流倜傥，面如冠玉，是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嘛！哈哈哈哈……” “都是大男人，这外号也太不地道了，也就你脸皮厚，我们可不想要！”千夜一脸嫌弃地抗议道。 “那怎么办？派兵把那些人都抓来，你一个个让他们改口？还是全杀了？”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夜瞳要减少露面次数了，虽然改变了容貌，出现的多了难免会有意外……” “这个你不用担心……”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随后宋子宁的……情妇？朋友？仰慕者？反正是个女的，叫南华，就拿着一份东西走了进来。 “七少，刚刚收到的征召令。” “征召令？征召谁？去哪里？”宋子宁转念一想，看向千夜，“难道是浮陆要开打了？” “要不然呢？既然说是国运之战，肯定不会拖延太久。南华，这是谁的征召令？” “额……我没拆开，还是你们自己看比较好。” 几个人拆开了印有秦帝国印鉴的信封…… 第一百八十二章 应征 这是千夜的征召令，属于对不在编制内的自由强者发出的动员。只要他愿意参战，可以自由选择战区，或加入正规军团，或加入世家门阀的私军，以获得战功和相应的奖励。 要开战的地方被叫做虚空浮陆，也可以看做是刚刚过去的那场大战的后续。这块新发现的漂浮陆块超过七个行省大小，被按照地形结构划分成了七个战区。 一块新的无主之地，对帝国任何一个家族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帝国军功首重开疆，参战的门阀世家甚至士族，只要打下来并且守得住，等到战争结束，控制区域中就有三分之一会成为自家的领地。 足足七个行省的空白陆地，这虚空浮陆对于有野心的家族来说可是通天之梯。如果大战获胜，参战的家族中势必会有从士族升为世家，甚至由世家成为门阀的——这样的诱惑，怎么能拒绝得了呢。所以大小家族纷纷响应征召，不仅派出自家私军和族内强者，世家门阀还纷纷开出高额赏金，以吸引像千夜这样并无从属的自由强者加入麾下。 这样的好戏，何暮怎么可能忍住不去。一开始他们还不同意，但当何暮展示了利用神识让他人基本忽略自己存在的手段后，也就不再阻止——有这样一个隐藏的高手跟着，出门在外心里也踏实啊。 于是何暮就成了千夜的影子，跟他一起登上了来接人的浮空艇…… 经过一番辗转，他们来到了帝国本土的陆块边缘城市沅水。这个边境小城因为恰好距离浮陆较近，短短时间内就被改造成了一座巨型前进基地。在这里他们略作休息，查阅资料，等待帝国舰队集结后，前往浮陆参战。 何暮正好奇地盯着远处起降场上空，那里正有一条长近三百米，宽达五十米的浮空巨舰缓缓升空。这是人族秦帝国最大的军用运输舰，一次可以运送近一千五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或者海量的武器辎重。这玩意儿连翅膀都没有，长得就跟兴登堡飞艇似的——可那不是气囊啊，里面是实打实的舱室，还有厚重的外层装甲和各种自卫武器……就这么原地浮起来升空？至于那些更加沉重的军舰……何暮摇摇头，表示不可理解。 千夜却点起一根烟——这个世界也有烟实在是让何暮很开心——说着别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正在往这里集结……又有多少能回来……” “没想到你还挺多愁善感的。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不管在我的家乡，还是你们这里，战争就是如此。你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活下来，同时尽可能地不让敌人活下去……” “古来征战几人回……好诗。像我这样的人，可比不上你和子宁这般出口成章……” “这也不是我作的诗，是我家乡的诗……” 突然，两人同时看向门的位置，听动静，是有个人正在悄悄摸向他们的住处。 千夜给了何暮一个眼神，何暮就在他的感知里渐渐淡化消失——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就在眼前，一个刚进屋的人绝对会把何暮当做空气一样无视掉。 一阵打斗，结果是个误会。来人是千夜的老友，远东魏家博望侯世子，魏破天。 “我介绍一下，这是何暮。是我和子宁在黑流城的新朋友，这次也跟我一起来赚点军功。目前暂时当我的副官……这是魏世子，是我兄弟。” 一身健壮肌肉的魏世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何暮一番，还是伸出手跟何暮握了握，说道：“你的副官……怎么是个跟宋子宁一样的小白脸……而且才这点实力，跟着你怕是个累赘啊……” “呃，他不上战场，替我……嗯……管管后勤。” “你怎么吞吞吐吐的……不对啊，你们居然还住在一起！？我说千夜，你该不是……该不是……” “你找死？刚夸你几句就胡说八道！他又不像我有分配的住处，大白天的聊点战事都不可以吗？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歪脑筋！？说正事！”千夜一个爆栗就砸在了魏破天头上。 “哎哟，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算了，坐。连远东魏家都要调兵参战，这浮陆真的如此重要？” “远东才一个行省，这里可是国运之战！话说你这次要选哪个战区？还是去赵阀？” “不去。我选择自由猎杀。” 魏破天吹了声口哨，说：“有野心，我喜欢！等我安排好了部队，也跟你一起！” “没问题，我前期就在这里活动……”千夜伸手一指地图，那里写着迷雾森林。 “这种地方可不太舒服……”迷雾森林最让人头疼的是里面的浓雾。这种浓雾不仅遮蔽视野，还会大大干扰强者的感知能力。而且除了敌人，森林里还自带有腐蚀性的地表基质和各种危险的毒物怪物。 不过千夜拥有真实视野，视距受到的影响远比其他人小。据他所说，之前的战斗他就进入过迷雾森林，从没有发现有人视野比他还远，是他得天独厚的环境。更何况，现在还要加上一个人形作弊器何暮——何暮的实力在神识掩护下连千夜的真实视野都看不穿，那什么迷雾，估计对何暮来说也就跟没有一样。 这浮陆之战必定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而迷雾森林是环绕浮陆中央地下溶洞区域分布的，战略位置极其重要，绝对不愁捞不到军功。 魏破天嘟囔了一会儿，见千夜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也就不再坚持，话题一转问道：“你都准备出战了，赵阀没派人来？那个……没事只会招惹是非的赵雨樱来了没有……” 话音未落，门外就响起了一个声音：“谁这么惦记老娘啊，是不是又欠打了？” “雨樱？”千夜满脸惊喜，魏破天却是脸色一变——正说坏话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运气可真是太背了。 一个劲装女人大步走了进来，背后背着把巨大的……手炮？ 魏破天讪讪笑着，一寸寸地往窗口挪去，显然打算跳窗逃跑。不过赵雨樱手一动，那把叫“开山”的原力手炮就对准了窗户：“想往哪里跑？乖乖给老娘……诶？”她突然看到了站在窗户边的何暮，“呃……还不给本小姐回来！话说千夜啊……这位小帅……这位公子……呃……这位兄弟是谁？怎么没见过？” “哦，他是我这次出战的副官，也是我跟子宁在黑流的朋友，叫何暮。这是赵雨樱，是我堂姐……” “哎！这可就见外了！”赵雨樱突然一把搂住了千夜，“什么堂不堂表不表的，我就是你姐！别加那么多形容词……”然后赶紧收起了手炮，还整了整头发衣服，努了努嘴收起了大咧咧的样子，“咳咳，这位……何公子是？老娘……本宫……呸，幸会幸会……” 何暮有些迟疑地看着对方伸出来的手——那是一只战士的手，依稀能看到伤疤和厚厚的老茧，也没什么饰品，根本和娇滴滴的门阀大小姐搭不上半点关系。 而一旁千夜和魏破天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 踏上征途 何暮虽然早在大明就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开神识的状态下他对女性有额外的亲和力加成。加上现在还变帅了，穿着汉服吹着风，确实称得上翩翩公子——还有天生爱摆一副云淡风轻的高冷脸，这下完了，居然连赵雨樱这样的女汉子都能掰回来？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在黑流城贵妇的话题中，反而是何暮稳居黑流四美榜首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全部神识，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把握住了对方有些粗糙的大手，面露钦佩地重重摇了摇，然后才说：“久闻赵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女子能顶半边天，古人诚不欺我！”他当然能轻易地看出，这个赵雨樱实力强悍身经百战，浑身都是战伤留下的痕迹——有一处明显伤得极重，而且刚刚痊愈。他的钦佩是发自内心的，对一个真正战士的尊敬。 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当面夸奖，赵雨樱顿时一愣，居然有些感动。一旁的千夜眉头一挑——已经跟何暮相处了一段时日，倒是第一次看到他语气这么认真。 大咧咧的魏破天却是急了：“我说你们握个手而已，搞得跟颁奖仪式似的，至于吗！” 被他这么一嗓子，两人顺势就松开了。“何公子过誉了……” “没有。我是不是言过其实，我想他们两个心里明白。巾帼英雄本就值得尊敬，赵小姐出身名门大家，更是难能可贵……” “好了老何，你别夸了！你看你这张嘴，快把雨樱也变成黑流城里那些大小姐了。” “唔……没有啦……只是……从没有人这样说过……有些不习惯。嗯……谢谢。”赵雨樱脸有些红，低着头低声说着。其实忽略性格作风，细细一看她其实是很美的。一旁的魏破天想必是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一时间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难为你了，姐。”千夜一只手拍了拍赵雨樱的肩膀，另一只手重重地落在了何暮肩膀上，“雨樱一贯饱受非议，耳边都是闲言碎语，说她不成体统，没有教养，嫁不出去……没想到你们第一次见，你就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虽说她平时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话都当耳旁风，可是心里又怎么会不介意……” “好了千夜，别说了，”赵雨樱一甩头发，抬手在脸上轻轻一抹，恢复了英姿飒爽，“我们还是说正事！” “啊……对，还是说正事，说正事。”魏世子也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赶紧扯开话题。 几个人往桌边一坐，又跟何暮攀谈了一会儿，才开始说到战事。 “千夜，这次登陆之前，可能要跟永夜的舰队打一场。虚空舰队战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没打过，万一被人坑了怎么办？所以我带了艘战舰过来，到时候你……还有何公子和我一条船就行了！” “别何公子何公子的，叫我何暮就行。登陆这种事，不是应该在夺取制空权之后才进行吗？怎么，拿不下？” “机不可失，如果等双方主力舰队决出胜负，先不说输赢，战机也就失去了。所以，军部的计划是穿过战场强行登陆！” 一旁的魏破天一听，赶紧说：“穿过战场？那你只带了一艘可不行。要不就和我魏家的舰队一起行动，也好有个照应。” 这当然最好，于是四个人商议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和各自的想法，魏破天和赵雨樱就各自回去做最后的准备了…… 两日后，苍劲的号角声响彻天空，数艘高速战舰四散升空，护卫登陆场。随后，秦帝国第三舰队的主力战舰开始成批浮起，巨大的舰体宛如没有重量一般轻盈。 它们负责护送规模庞大的登陆舰队前往虚空浮陆——那可是上千艘各式各样的浮空艇，运载了两个主力军团，两个上品世家（远东魏氏就是其一）以及十余中小世家的军队，以及大批士族和自由强者。 战舰全部升空并完成编队后，运输舰如同群鸟惊飞，乱哄哄地蜂拥而起。它们要在巡逻舰的引导下散开，到指定的空域集结编队，折腾了大半天才终于上路。 何暮跟着千夜上了赵雨樱的带来的一条高速护卫舰。别人都在抓紧时间修炼，只有他在上蹿下跳四处研究，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像个进了城的乡巴佬。 就这样飞了一天一夜，精力旺盛的何暮摸遍了这小小护卫舰的每个角落，终于闲下来看向舷窗外，却是皱了皱眉头。由于从属不同，型号繁杂，速度有快有慢的登陆舰队已经拉成了一条长龙，队形也变得松松垮垮。 这可太不专业了，就算全体放慢速度也该保持队型，不然，下场绝对就像朱祁镇的亲征大军一样，被人掐头去尾步步蚕食…… 然后他就看到了敌舰。陆块之间的虚空无遮无挡，何暮作为半神有着惊人的视距——那些外表丑陋狰狞，像一只只大蜘蛛似的战舰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欢迎的。 果然，没过几分钟舰上警铃大作，所有舰员纷纷从休息处涌向各自的岗位。何暮优哉游哉地走进舰长室的时候，千夜和他姐已经在里面了。 “是蛛魔的突袭舰队，我们是护卫舰，准备作战！”居然是赵雨樱作为舰长，他回头看了一眼何暮匆匆说道。 数十艘敌舰四散开来。这些蛛魔战舰的舰身圆鼓鼓的，侧面伸出八根长长的支架，还有很多根锋利的尖刺。它们就像狩猎角马的狮群一样，面对如此庞大的舰队丝毫不惧，一个加速就凶猛地扑了过来。 双方规模确实不成比例，但是这是登陆舰队，绝大多数都是战斗力低下的运输舰，有些甚至干脆就是货船，火力装甲根本就是零，真正有战斗力的护航战舰并不算太多。 在赵雨樱的指挥下，他们所在的这条护卫舰盯住一个最近的目标就追了上去。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护卫在舰队周围的帝国战舰纷纷加速，四散阻击，连世家船队中那些军用级别的战舰也离队参战。 一场混乱而精彩的追逐战在何暮眼前开始了。他们盯上的敌舰也不是等闲之辈，双方你追我赶却始终不能决出胜负。最终，靠着赵雨樱娴熟的操舰技术和千夜精准的射术，最终击毁了这艘滑不留手的蛛魔战舰。 而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的帝国护卫舰也成群地相互配合，与对方突袭舰队拼杀，尽力保护笨拙脆弱的运输舰。在何暮看来，人族舰队在舰种搭配、战术配合和人员素质上有显着优势，加上数量也在敌人之上，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很快，对方在缠斗中损失过半，终于撤退。 但第一次目睹虚空舰队战的千夜和何暮都是一脸凝重。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又是兑子 他们这条护卫舰表现很好，单舰击毁两艘突袭舰，还重创一艘。 但这场小规模的战斗，已经让千夜切身体会到了舰队战的危险与残酷。在原力炮和巨型弩炮的战斗中，战舰一旦被击毁爆炸，普通战士根本没有活路，连战将级别的强者都要看运气——如果坚持不到友军战舰来救援，就算没有被敌人捏死，也会最终被闷死冻死。战斗中他至少看到三四名蛛魔强者从战舰中逃出来，然而很快在虚空中被无助地射杀。 在浩然虚空中，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更多的时候只有无奈。赵雨樱操舰技术再好，千夜炮术再精，也不过缠住一两艘敌舰，对整个战局影响微乎其微。 也只有神将级别的超级高手，才能用个人武力左右战局——千夜不由得看向何暮，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神秘强者始终古井不波，连敌舰爆炸的残片插在眼前的舷窗上都没有任何畏惧。想来，他是不担心在虚空中生存的。 舰队再次恢复平静，只有一处处漂浮的残骸还记得刚才发生的激战。纵使护卫舰队全力作战，还是有数十艘运输舰被击毁，上万将士还没到达战场就葬身虚空。 有了刚才的教训，舰队整体放慢了速度，队形保持得更加紧密。奇怪的是第三舰队并没有增派战舰加强护航力量，这支战力恐怖的主力舰队不知藏到了哪里。 “打得不错，让我大开眼界。”何暮向赵雨樱和千夜伸出了大拇指。 “那是当然，我可是经验丰富的护卫舰舰长，哈哈……千夜啊，没想到你挺有炮手天分的，一鸣惊人啊！以后我也就放心你一个人乘坐战舰了。” 千叶哭笑：“哎，我又不是小孩子……” 赵雨樱双眼一瞪，声音马上提高了八度：“当年老娘还看过你光屁股的样子……”然后突然想起何暮还在旁边，语气一缓，“老姐关心弟弟，也是理所当然的是。”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呃，这位何公……何暮兄弟，刚才出来急，忘了拿……借根烟抽抽？” 何暮笑了下，掏出一包地球带来的“皇家香烟”，丢给他们一人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根，才问：“话说我刚才好像看到，明令禁止在浮空战舰上抽烟……” “管他呢，这艘船现在就是老……本小姐最大！我们抽，谁敢管？” “那其他人不会看样学样吗？”千夜也点着了烟，一口下去面露惊讶，“霍！老何，这是……你带来的？赞赞赞……” “哇，真的诶，怎么是水果味的？好甜啊。” 千夜看向他的姐姐。赵雨樱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一副天真小女生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违和：“对了雨樱，现在舰队遭遇了突袭，怎么没看到增援？既然我们已经被发现了，来攻击的肯定不会就这一支舰队……” “得了，不会有增援的。”赵雨樱吐了个烟圈，努了努嘴说。 千夜皱眉道：“可是以目前的护航力量，只要袭击舰队规模不比刚才小，我们根本无法避免运输舰的损失。” “那又怎么样？上面的这些大人物会在乎这点小损失？这场战斗的关键，一半在浮陆地面，一半就在浮陆之外！只要……” “只要能多削减对方的舰队战力，最好引来敌人的主力舰队然后伺机消灭！一旦掌握了制空权，地面部队还不是想运多少运多少。”何暮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千夜一脸震惊地看看何暮，又看看赵雨樱：“你们是说，整支登陆舰队都是诱饵？” “这有什么稀奇的，诱饵如果不够分量对方怎么会咬钩，你当黑暗种族是傻子吗？” “这……这可是近十万大军！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战士，说不要就不要了？” 何暮笑了一下，拍了拍千夜的肩膀说：“战争，说白了就是兑子。如果是你坐在那些人的位置上，告诉你用十万大军乃至更多的战士兑掉黑暗种族的虚空舰队，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你们称这场战争为国运之战，没有人想成为被抛弃的诱饵，但这个诱饵必须有人来做，这样的决定，也必须有人来下。” 千叶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说：“我不知道……也许我不适合领军，上阵冲杀才是适合我的位置……” 赵雨樱确实紧接着何暮的语气说道：“做出决定的人也未必想要领军，但是那个位置也必须有人去坐……而且，做了这样决定的人，也未必开心。” 被这样一说，千夜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黯然。赵雨樱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千夜的背，同时朝何暮微微点头。 “没事，这就是成长。以你的潜力，总有一天会身居高位。如果你够强，而且还坚持你的初心，或许可以凭一己之力，改变战争的模样。” 千夜闻言，抬起头看向何暮，何暮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他自己就做到了，他改变了明帝国的方方面面，也改变了战争模式，乃至世界历史。 “千夜，他不是什么副官，”赵雨樱此刻表情严肃，神情复杂地看着何暮，“一个来自永夜大陆的九级战兵，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谈吐和见识？你是谁！” “诶？啧，大意了……这世道啊，说话太有水平都会被人怀疑……没想到赵大小姐胆大心细，惭愧惭愧。” “姐，别误会，他确实不是我的副官……哎！你打不过他的！听我说……”反正赵雨樱也是自己人，千夜就简略地介绍了一下何暮的身份，听得赵大小姐惊讶莫名，看向何暮的眼神又变得闪闪发光起来——有这样一个强者同行，不论是谁都会觉得安全许多的，如果加上样子好看学识渊博，那就更完美了。 接下来的航程中又出现了数次袭击，不过都是些小规模的舰队，被护航战舰轻松击退。不过，登陆舰队还是损失了十余艘运输船，又有数千战士飘散在了冰冷的虚空。强敌不来，第三舰队也始终没有出现。 远方终于能够看到所谓的虚空浮陆，七个行省的陆地看起来只有指甲盖大小。深沉黑暗的虚空中不时有火光闪烁，那是人类和黑暗种族的主力舰队正在厮杀，每一点火光亮起，就是一艘大型战舰重伤或爆炸。至于更小的爆炸和火光，也就是战将以上的高手才能依稀看见。 何暮看得清楚明白，战况十分惨烈。所谓的夺取制空权，看来没有那么简单——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的浮陆上空，何暮已经看到了另一处舰队战战场。 又飞了一段，船上再次警铃大作，不过不是敌袭。赵雨樱运起原力的大喊传遍整条护卫舰：“全员归位！准备冲过前方交战区域！我们要强行登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接舷战 得到开始强行登陆的命令后，人族登陆舰队瞬间散开，大大小小的运输舰纷纷开足马力冲向浮陆。速度快的新锐运输舰几乎可以追上战舰，而速度慢的那些，原本就是货运飞船稍加改造而来……一时间，齐整的队形再次变得一片混乱。 通过舷窗就能看到，在浮陆上空有很多黑暗种族的战舰发现了这支庞大的登陆舰队，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了上来。 不过这次，敌人附近还有许多帝国战舰。它们并不急于扑上来拦截，而是在周围游走，何暮时不时看到发现机会的帝国战舰上前狠咬几口，又马上退却——于是大部分的敌舰还是扑向了登陆舰队。 顿时，本就混乱的运输舰队炸开了锅。舰长们一边咒骂着该死的帝国舰队，一边使出浑身解数闪躲规避，或猛然加速，或不断转向，或释放出大团蒸汽……可是面对敌方的正规战舰，大部分的努力都是徒劳的。短短几分钟，就有十几艘运输舰被重伤或击毁。 何暮所在的护卫舰当然不能袖手旁观，随便找个目标就加入了战斗——那是一艘吸血鬼风格的驱逐舰，而且一番较量后发现对方非常难缠，一不小心就被咬住了尾巴。 对方本就是比护卫舰更大的驱逐舰，驾驶技术也跟赵雨樱不相上下，甚至也有几个精锐的炮手！赵雨樱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何暮，心生一计。 他们假意被对手的炮火封锁了逃跑路线，引诱对方仗着自己船大人多贴上来接舷战！俘虏一艘帝国快速护卫舰可不是小功劳。 一番追逐后，护卫舰似乎躲闪不及，被血族战舰射出的锚枪击中。随后，又是几发拖着链条的锚枪钉在了外装甲各处，然后链条一紧，护卫舰就被驱逐舰一把拉到了身边，贴在了一起。 接舷处传来一声巨响，一处舱门被炸开了花。只见舱门口迈进一个血族子爵，身后涌入十余位重甲战士，人人巨盾重斧，一看就是专门的接舷战队伍——在另一边一定还有更多战士等着冲进来厮杀。 然而，区区一个相当于人族十级战将（一个原力旋涡）的血族子爵，哪里是恐怖的赵雨樱的对手？就算他等级再高两三级，面对这个实力大大高于等级的女汉子也是有死无生。只听“开山”一阵轰鸣，然后是连串巨响，这个子爵连同跟随的战士就全部四仰八叉地躺下了——连同护卫舰和驱逐舰紧贴的部分也被轰出了一个大洞。 何暮对双方实力一清二楚，蹲在舰长室动都不动。千夜直接跃进虚空，斩碎舰桥的窗玻璃，冲进去三两下就砍死了这艘驱逐舰的舰长——某个可怜的二等子爵。 正当护卫舰上的战士纷纷冲进敌舰开始与对方的舰员战斗时，何暮突然眉头一皱——激烈战斗中的千夜和赵雨樱都没有发现，一条外形修长的血族巡洋舰已经像黄雀一样盯上了这只掀翻了螳螂的“小知了”。 一条能反杀驱逐舰的护卫舰，上面必然有超过标准配置的强者——也就意味着超过期望值的军功。所以这条巡洋舰才“屈尊”来捡便宜，毕竟巡洋舰上的舰长和大副起码是三等伯爵，干掉几个强一点的子爵级人族强者想必不是问题。 “那上面是个……应该是个实力伯爵。怎么样，想不想俘获条血族巡洋舰玩玩？” “你要出手？”千夜刚经过一场大战，却还是跃跃欲试——他可是干掉过伯爵的，“说说，要怎么做？” “跟你刚才差不多。你们带人守住破口，听到我叫你们就反攻……不要搞破坏啊！这船挺漂亮，完整一点好换大功！” “可是……到时候不好解释啊……我们一条护卫舰打赢了驱逐舰也就算了，还俘虏一条巡洋舰回去？谁信啊……” “嗯，赵小姐说得也对，让我想想啊……没办法了，我会尽量破坏这条船不重要的部分，你们就说是捡的便宜！战场之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做到这样也该够了。” 说话间，那条巡洋舰已经贴了上来。 血族巡洋舰里，舰长正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品着一杯血酒。马上要开始的接舷战，对他来说不过是路过顺手的小功劳而已。区区一艘护卫舰，居然反杀了圣族的驱逐舰？那上面应该正好有些麻烦的家伙——不过，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干掉了驱逐舰上的子爵舰长而已，看动静，顶了天也就是两个十一二级的人族战将——他已经派出了自己的大副，一位来自古老家族的三等伯爵，还带着两个子爵从旁协助……如此小心谨慎，也算是很给对方面子了。 难道对付一条稍微厉害点的护卫舰，还要劳烦他这个高贵的实力伯爵离开舒适的椅子？想想都不可能。他已经感觉到了微微的抖动，看来，登陆部队已经开始行动了，想必用不了几分钟…… “轰！！！”猛烈的爆炸突然就在他的舰长室发生了。剧烈摇晃下，他手里的酒洒了出来，弄脏了身上量身定做的精美舰长服。 “该死的！怎么回事？”他咒骂着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坚固的舰桥被从外面强行破开一个大洞，空气正尖啸着从开口中逃逸。这样的气流吸力极大，往往猝不及防间，子爵都会被瞬间抽到茫茫虚空中——然而，此刻在他眼前却有一个人族稳稳地站在破口处，正饶有兴致地左看右看。 “嗯，这吸血鬼的地方果然是精装修啊，这舰长室都搞得跟豪华饭店似的……” “大胆！你居然敢跑到这里来送死？” 何暮这才把视线转向满脸愤怒的血族舰长，摸着下巴说：“果然，一个……实力伯爵？” “你应该加上阁下，佛勒斯阁下！卑贱的人族……” “哦？这位佛勒斯同学，区区巡洋舰舰长，在我面前还当不了阁下！” 血族舰长双眼微眯。如果他能冷静思考一下什么等级的人类才能破开巡洋舰装甲的话，可能还会活得久一点……但作为向来自视甚高而且极度鄙视人族的吸血鬼，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只有无穷无尽的愤怒。大喊着“我要用你的鲜血来清洗你对我的无礼！”他抽出佩剑就向何暮冲来，发力时身周爆开一团血雾，显然已是怒极。 血族佩剑类似于欧洲中世纪的西洋剑，细长而锋利。眨眼间疾风骤雨般的刺击就向何暮各个要害袭来——剑锋未至，阴冷凶厉的血气就先一步到达，带着有如实质的杀意刮擦着何暮的护体原力。 “叮叮叮叮叮……”血族舰长眼前一花，一把精美汉剑就出现在了何暮手中。随即就是一阵珠落银盘般的清亮碰击声——何暮背着一只手原地不动，手腕翻转间就将所有攻击全部化解。而杀气腾腾的血气一遇到水蓝色的护体原力，要么就如融雪般化开，要么就被带往前后左右，连何暮的衣角都碰不到。 水形态的忘川在他的手中如同一条柔软而坚韧的丝带，在高超剑法挥动下编织出了不可逾越的剑网。佛勒斯伯爵一顿操作猛如虎，却寸功未建，顿时惊骇莫名。 第一百八十六章 抢劫 “就这样？到我了！”见那佛勒斯舰长攻势已竭，何暮眼神一变，轻灵长剑顷刻间由蓝转白，由长变短，由细变宽，他周身低调柔和的蓝色水波突然变成了彻骨寒气。 不只是他身边，佛勒斯只觉得舰长室里寒风骤起，温度急剧下降。然后，雪白的短剑就携着凛冽的白汽狂卷而来，刺得他脸皮生疼，如遭刀刮！ 剑变了，原力变了，连带着何暮的气质也变了。刚才是云淡风轻忙而不乱，此刻却冷若冰霜咄咄逼人——由内家拳延伸而来的剑法不仅和对方刚才的攻击一样快，而且方寸间有磅礴大力，凶猛异常！ 血族剑术一般以优雅迅速，灵动潇洒为特点。然而此刻佛勒斯只觉自己像个初入剑道的莽夫，空有满腔怒火和一身血气，面对何暮的攻势却是看不清、守不住、躲不开……除了最开始的几剑还能勉强应付，之后的每一剑都是如此刁钻诡异，防不胜防。 道道白色剑光好似布满了视野，随着阵阵不甘的怒吼和惨叫，剑断了，握剑的手也断了，后退的腿被劈开，昂贵的舰长服早已被锋利的剑气和利刃切成了条条碎布，露出身体上深深浅浅的豁口。刚才还弥漫全身的血气只剩丝丝缕缕的游丝，胸前一道狰狞伤口深达血核，已经结起了一层薄霜。 他难以置信地颓然跪下，一截寒冷刺骨的剑刃抵上了他的脖子。 “说实话，就你这点水平，千夜和雨樱就能收拾，只是要费点时间……” “你……肯定是……神将，这不公平……” “我可不是什么神将，我是个劫匪，专程来抢你船的……” 佛勒斯不甘地动了动，但血核已被重创，加上不断侵入体内的冰冷原力，血族强大的恢复能力此刻毫无动静。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张口吐出一团白雾，就没了动静。 何暮轻拍了一下血族舰长的脑门，转身就往巡洋舰内部走去——从他踏进舰长室到现在不过两分钟，千夜那边的接舷战应该才刚刚开打。哦，还要搞点破坏。 挥手一剑，雪白的剑光就切开了走廊、舱室和舰炮，在巡洋舰外壳上制造了一道可怕的裂痕。与此同时，舰长室内的佛勒斯硬邦邦地向前倾倒，摔成了一地碎冰。 此时，两舰连接处正打得热闹。千夜和赵雨樱全力纠缠住了那个伯爵大副，护卫舰原本的战将舰长趁机带着人族战士对抗蜂拥而入的血族战士。 千夜的血族体制及其变态，而前所未有的暗金血气对血族有着惊人的压制力，加上赵雨樱威力巨大的手炮在旁牵制，那个血族伯爵占不到任何便宜。而虽然人族还有一个战将，对面也还有两个子爵——血族巡洋舰上的战士远比人族护卫舰多，要不是接舷处开口太小，怕是早就淹没了整条浮空战舰。 打着打着，千夜突然纳闷，为什么越来越热了？稍一停顿，才发现觉得热的可不止他一个——交战双方全都汗流浃背，一些危险直觉敏锐的人开始不安地左顾右盼。 这里是虚空战，而且战舰都破损了，气温本该越来越低，怎么会这么热？ “咚……”“咚……”“轰……”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巡洋舰内部爆炸，而且距离越来越近，就像有洪荒巨兽一步步走来。脚下的地板开始变得有些烫，舱壁居然开始冒起白雾来…… “咣！咔咔咔咔……”随着一声巨响和剧烈震动，血族大副惊恐地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巡洋舰冒出一团火光，一大块装甲呻吟着脱离了舰体，露出一个巨大的裂口。 “怎么回事！！快撤退！回去保护战舰！” “想走？没那么容易！”然而千夜不依不饶，重剑东岳一横，拦住了血族大副的退路。 “啊咝……”接舷处后面的血族巡洋舰里，一些实力较低的战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无论地板还是舱壁已经变得滚烫，似乎战舰正被什么东西灼烧着。 一扇舱门开始变形扭曲，渐渐透出了暗红色。随后，一道炙热剑锋突然穿出，干脆利落地将十五毫米厚的合金舱门劈成几块——似乎正在熊熊燃烧的何暮提着天火信步迈出，眼前一亮，对着对面的千夜喊道：“喂~~总算找到了……你们还好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这老东西不好对付……快帮忙，全都拿下……” “呼”地一声响起，本就炎热无比的舱内一下就烧了起来，就像扔了一颗凝固汽油弹。挤得密密麻麻准备攻入护卫舰的血族战士顿时一片哀嚎。 猛烈的龙火顺着登陆口蔓延而来，刚刚碰到护卫舰就适可而止地停下了。这一下突然形势大变，已经冲进护卫舰的血族们一时目瞪口呆，血族大副更是心急如焚——这倒是相当贴切——连连暴喝，想要击退千夜返回巡洋舰。 千夜突然心有所感，咬牙使出一记寂灭斩。血族伯爵汗毛倒竖，堪堪躲开，顿时露出了狞笑——绝招打空，是干掉这个人族战将的好机会！ 他刚要起势出手，身后的火海突然急速收缩，一人一剑猛然冲出！肆虐的火焰如同听到呼唤一般全部被天火抽吸回来，聚集在剑身上——惊人的高温烤得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嚓！”“咝啦……”根本来不及反应，血族伯爵已经被一劈两半。澎湃的红色剑光掠过他的身体和一旁的两个血族战士，还在舱壁上留下了一道三米多长的切口，熔化的金属缓缓流淌了下来。 “扑通”一声，血族大副的小半边躯干滚落在地，像落进了油锅一样滋滋作响。何暮满意地收剑，伸腿一点，剩下半个烧糊的大副也倒下了…… 浮陆地面，登陆场。 地面上的人族战士们纷纷欢呼了起来。只见一条伤痕累累的血族巡洋舰在几艘驱逐舰的拖拽下缓缓降落，船头上草草画了一条巨大的腾蛇（秦帝国的图腾和旗帜）。 几名将官急急跑来，满脸兴奋和难以置信——小型舰船另当别论，巡洋舰级别的浮空舰被俘获可是极少有的事。到了这个级别，舰船都是装甲厚重火力凶猛，很少会放着原力炮不用跑去接舷战的。如果被轰成重伤失去动力，一般舰长也会在拼死抵抗前亲手毁掉动力核心，甚至启动自毁装置。 这可是天大的惊喜。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时代，俘获对方战争载具都是天大的功劳，这意味着有很多难以得到的机密参数和情报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了眼前。 在明帝国时，仗着船大炮猛，何暮就常常建议手下舰长多多尝试俘获。一顿乱射打瘫敌舰后放着不击沉，战斗全部结束再连船带人一锅端。他自己就参与过很多次，并且乐在其中 不过，貌似这一票干得太大了，故事有点不好编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套路 击毁一条血族主力巡洋舰，军功堪比杀了一个侯爵。那么俘虏了一条呢？加倍都是少的。哪怕这战功整条护卫舰的每个人都有份，按实力高低一分配，千夜和赵雨樱还是分别得了一个伯爵的军功。 至于何暮，虽然也要作为自由强者参加浮陆战役，可公开的战力只有九级战兵，拿的自然没有他们两个多——而且他也不要，多点少点，最后都是要送给千夜的。 “这下赚大发了！何兄果然英明！把这船破坏成了这样，就跟被战列舰轰过一样……不然就凭我们一条护卫舰把它给俘虏了，上头不彻查才怪……”登陆场新建的基地里，赵雨樱正搭着何暮的肩滔滔不绝，“这次有你保护小五（千夜是幼年遗失的赵家五公子），我就可以放心回自己战区啦……” 何暮笑了笑，反手一把搭上了赵雨樱的肩：“客气什么，我跟千夜是兄弟，你不就是我妹妹么？照顾兄弟，给你们姐弟搞点军功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诶？你……你个小白脸儿别动手动脚的，还妹妹……少占我便宜……”嘴上凶巴巴，却没有把何暮的手赶开。 一旁的千夜看着他这个从不吃亏的姐姐居然扭扭捏捏，一副欲拒还休的小女子做派，赶紧上前打掉了何暮的手：“好像是你先动手动脚的姐……我们叫他老何可是有原因的，你跟他摆年龄可就栽了，他都能当你太爷爷了。” “啊？真的假的！？他也是血族？” “才不是，人家又不是永夜的人族……不是跟你说了，他是个半神，修炼了一百多年才这么厉害的……” “半神吗？哪有这么没架子的……” “呀哈？我平易近人你还嫌不好？难不成你喜欢见面就让你们下跪磕头的那种？” “也不是啦……” 一直到送赵雨樱上船，她才依依不舍地把放在何暮肩膀上的手抽离。她会去赵阀战区随自家部队作战，而千夜跟何暮则可以自由选择——千夜似乎并不想去赵阀。 送走了赵雨樱，两人回头走向营地。随后，在军部专门派来的一个少校带领下来到了一处营帐，应该是专门接待分量足够的自由强者的。一个文绉绉的中校正在一张大桌子后面等待，宽敞的帐篷里被各种各样的物资堆得满满当当。 那人抬头看了看千夜，在一本簿子里稍微翻找，然后问道：“千夜将军？这位是……？” “我是千夜，这是我的副手，将和我一起战斗。” “是这样……那你在这边登记一下……军功是算在一起吗？” “不用，”何暮随手瞎写了几笔，“全算在他头上就行。” “了解了……你们选择了自由猎杀，那么……”他回身拎起两大两小四个包，“那么按照规定，这是分配给你们的补给，并且按照您的要求做过调整……至于这位何上校，你的是标准补给，如果有什么特殊要求，只能自己解决了。千夜将军的补给除了必要的食物和水，以及标准弹药外，还额外包括二十发狙击实体弹和五十发手枪实体弹。虽说都含有秘银，但是标准弹药嘛，不要对它们的效果有太大的期待……” “可以理解。” 然后中校又指指小包说：“这里是药品、地图、兴奋剂和一些小玩意，也是标准配置。以上这些都是提供的，如果你们需要高品质更高的货色也可以申请，不过需要付费，军功和金币都可以。” 然后他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战局。由于人族帝国是突然袭击，得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登陆了大批先遣部队，在七个战区中的六个都成功建立了基地。现在黑暗种族反应了过来，但虚空舰队战还胜负未知，优势暂时还在人族一边——不过双方都开始不计伤亡地强行投放部队，所以每一个高端战力的加入和阵亡都会影响胜利的天平。 所以，在自由猎杀的过程中需要尽可能地留下击杀凭证，如果条件不允许，也会在战后通过来自对方的情报来核实——这套程序已经运转多年，基本不会有问题。但如果谎报军功被确认，那可是重罪。 猎杀过程中，自由强者可以随意行动，在每一个基地都能得到补给和休息场所，不过除了这第一次，到时候都是需要付成本费的。 他们耐心听完后，正准备离开，那名中校却放低了声音说：“千夜将军，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参与某个特定战区的战斗呢？” 千夜和何暮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上校还有指教？” “这个……也不算是指教。您知道，有胆量选择自由猎杀的都是实力超过等级的真正强者，那些指认了战区的门阀都对您这样的高手开出了特殊条件，以便留住更多的战力……” “哦？都有哪几家？开了什么条件？” 见千夜有兴趣，中校顿时精神一振：“我们借一步说话……二位请随我来。” 两人跟着中校走了出去，来到不远处一个僻静的小帐篷里。中校拿出了一个记事本，翻开后看了看，然后说：“目前开出条件的有帝室、白阀、宋阀以及李家……” “哪个李家？” 中校伸手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说：“敬唐李氏，皇后娘娘的家族……这次他们可是下了血本的。” “哦？说来听听。” “这次李家联合数个世家，拿下了最危险的迷雾森林……而且在开出条件的战区中，他们也是最优厚的。只要在李家战区内猎杀，得到确认的军功都会额外赠送相当于同等军功的物资。而且，一旦累计功勋达到伯爵，将会再额外赠送一个伯爵级别的物资！” 何暮面无表情，千夜倒是有些动容了——在迷雾森林中杀到一个伯爵的军功，就可以得到相当于三个伯爵的回报，名副其实的大手笔。不过之所以封赏这么重，也跟迷雾森林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迷雾森林对感知的封锁让所有强者都格外厌恶，虽然收益可能会很高，但是风险也一样令人担忧。 “嗯，这个不错，那其他几家呢？” 正在偷偷观察二人反映的中校见千夜没有立刻答应，明显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继续介绍道：“其实都还算不错……比如……” 第一百八十八章 说客 听完了各家的奖励细则，千夜托住了下巴，心里开始反复权衡。 宋阀的条件是一倍军功奖励外，每月提供一份固定补贴，数额根据参战者的原力等级而定。结合宋阀所在的战区位置来看，这是那些惜命的强者最好的选择——只要待在宋阀战区，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领一份钱——而绝对不会是像千夜这种战力远超等级的强者该选择的地方。 白阀也是等同于一倍军功的奖励，不过额外提供一批战甲以供购买或兑换。白阀在帝国的领地盛产很多对制作优良战甲有奇效的稀有金属，比如什么缠丝精金。白阀的战甲向来供不应求，在平时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而帝室则非常简单粗暴，就是军功翻倍。然而这正是其他几家做不到的地方，因为翻倍的是真正的军功，而不是等同于军功的物资或者金钱——除了皇帝没人可以开出这种条件。而且，当今永夜的人族帝国皇帝在提拔人才方面颇为不拘一格，并不怎么注重出身。据说皇家禁军“雷骑卫”中，不乏旁支小宗，甚至还有士族寒门。在帝室战区参战，若表现突出，功劳够大，被哪位贵人看上，可比什么奖励都来得珍贵啊。 这样一来，战力高强，体质变态，但因为半个血族的身份和家里的血族老婆却需要低调的千夜，该去哪里就很明显了…… “如果千夜将军实在难以抉择，不如听听在下的意见？” “也好，请说。”一看就知道这中校做过不止一次的说客了，千夜正在猜测他会是哪家的门下。 中校应该是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后，才说：“将军的战绩，我早就有所听闻，实在佩服之至。依在下看来，既然在哪都是为国杀敌，何不选择可以得到更多资源的地方呢？有了额外的资源，就会有更多的装备和保命之物——只有活着才走得更远啊！” “没错，那你的建议是哪家？” “迷雾森林才是最好的战场！” 千夜眼底深处有锐利光芒一闪而逝。他在迷雾森林的优势只有身边的几个人才知道，这个中校又是怎么知道的？ 背后有只手轻轻碰了碰他，他转头看向何暮，何暮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但是那个中校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声音提高了不少：“千夜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 俩人静静站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中校汗出如雨，已经湿透了制服。他苦笑了一下说：“是的，我是李家的人，也收了好处……不过正因为联系紧密，又正好在这个位置上，我才知道各家中李家的诚意最足，战场也最需要全力以赴……” 确实，吃下迷雾森林这样的战区是需要勇气的。迷雾森林范围巨大，位置关键，又偏偏诡异复杂，还隔绝感知，根本无法大规模用兵。按道理，应该是实力最强的张阀赵阀，或者帝室拿下这里，才是正常的。 中校擦了擦汗，继续小心翼翼地说：“但是迷雾森林虽然凶险，可也是最适合自由猎杀的——其他战区多为大规模阵地战，所谓的自由猎杀谈何容易？而迷雾森林无法大规模用兵，却又是敌我双方必争之地，根本不愁没有敌人，还都是小规模的遭遇战——您使用重剑东岳，而且拳脚犀利，堪称近战无敌，在迷雾森林中不是正好发挥吗？” “近战无敌……亏你说得出口，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不过看起来，你们李家对我挺上心啊……”然而别人根本不知道，千夜喜欢迷雾森林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近战无敌，他的优势恰恰是真视之瞳带来的，受迷雾影响极小的恐怖视野。被他盯上的敌人往往什么都看不见就被无助地射杀，军功就是随地捡捡的！ 中校急忙赔笑说：“那是自然，卑职在这个位置上，做的就是情报资料的收集整理工作，对个别实力超过等级的高手格外留意一些，是份内的事嘛……”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已经比一开始谦恭许多，连自称都已经变了。这名中校可不简单，千夜的杀意隐晦而且短暂，居然被他清楚地感知到了。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这种话，也就骗骗战场新人，诚意十足倒是个不错的理由。那另外还有什么？” 中校赶紧加码：“如果您肯去的话，卑职在此就能担保，您能再额外得到一份酬劳！而且日常待遇和补给，可以按……按中将执行！” 这下就很明显了，这个中校在受命在此当说客，手上一定有一份重点名单，上面都是敬唐李氏点名想要的自由强者。中将军衔无论虚位实职，起码都是十四级以上的，而千夜现在只有十级，这个待遇可是给足了面子。 “那，你们能给我什么额外的酬劳？” 中校顿时大喜，看来成功招揽到名单上的强者，好处可是不少：“请您稍等，我马上叫家族长老过来……” 很快，一个两鬓斑白的准将就走了进来。在交谈中，千夜感觉到了对方的诚意和礼贤下士的姿态。于是，又经过一番相互试探和讨价还价，他最终拿到了一份绝对令人满意的合约。 千夜将在迷雾森林代表李家出战，并承诺至少打下一个实力侯爵的军功——实力侯爵相当于人族十七级战将，而千夜只有十级。虽然肯定是靠累积军功来达到，但是需要杀敌的数量就非常惊人了。 而李家则给出了优厚的特殊待遇：每月两千帝国金币的酬劳或等值作战物资，还有李家客卿长老的身份待遇；累积到一个侯爵的军功时，还将额外得到相当于一个伯爵的军功；向千夜开放李家不对外的药剂和装备，包括及其珍贵的保命神药“镜水涤生”。 关键是，在千夜的坚持下，李家还将把所有奖励中千夜自己猎杀获得的军功，以及累积到侯爵所赠送的那一份伯爵军功报在千夜自己的名下——要知道，加入特定战区获得的军功，一般是按所在家族的名义上报的，这样才能在最终功绩评定中有个好成绩，与领地划分有着密切的联系。千夜这样的强者所能获得的军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愿意做出这种让步，李家对千夜可以说是非常诚恳了。 于是千夜细细看完李家长老递给他的合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至于“区区”九级战兵的何暮，自然是像个保镖一样一直站在千夜身后。 那个长老看都没看他一眼。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太玄兵伐诀 千夜打算休整两天，修炼一下，准备充足后再出发。加上何暮对他使用的与众不同的兵伐诀表示出了强烈的兴趣，要求千夜立刻教他。 千夜之所以拥有远超原力等级的战斗力，是有很多原因的。他毕业自黄泉训练营，而那里训练的从来就不是武功修为，而是杀人手段，每一个成功毕业的人都是真正的战士或杀手；他自幼被夺去了天生的原晶，胸前的旧伤还导致修炼难度大增，但正因为如此，原力也远比他人厚重；他意外获得的血族血脉并未让他变成血奴或者吸血鬼，而是保留了神志和价值观，成了半人族半血族的混血；加上多次奇缘获得了真视之瞳、混沌古卷、黒之书、原初之翼等，体质和恢复力都达到了上古血族的可怕水准（说白了，就是主角光环）。 而他的黑暗和黎明两侧的力量必须要保持平衡才能维持人族的身份，而血族一边修炼实在是太容易了——战斗、杀戮、吸取精血，然后用混沌古卷和黒之书等精炼后，就是源源不断的暗金血气。 而黎明原力则相对缓慢，直到他利用强悍的身体突破了兵伐诀五十轮——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原来，被各种嫌弃，但却是帝国战士基本功法的兵伐诀，在五十轮后居然别有一番天地！他正是用这“太玄兵伐决”才得以突破战将，也让黎明一侧的修炼速度大幅加快。 “……当有人能突破兵伐诀第五十轮，就会得到太祖的传承，也就是太玄兵伐诀。” “你们这太祖倒是厉害得很，居然能研发……额，能修炼出这样直接吸收虚空原力的功法……”运转太玄兵伐诀时，会形成压力巨大的空间漩涡，直接从虚空——也就是太空中吸收原力。而这个永夜世界的陆块之间，充斥着狂暴无常的，及其原始单纯的能量，密度固然极高，却也只有能冲过五十轮兵伐诀的可怕体质，才能承受原力潮漩的扭曲引力和虚空原力的可怕破坏力。 “太祖不愧是太祖……我要是没有得到血族体质和燃金之血，到不了五十轮就会爆体而亡，更别谈什么冲击战将了。也就只有张天王和当年武威王这样的顶级强者，才能突破到五十轮……这太祖该是何等的天资，何等的实力啊……” “嗯，这可是天地之威……准确来说，是宇宙本源的力量。普通修炼者连承受都不可能，还能去利用它修炼功法……对你们这太祖，我实在是敬佩之至。”其实，何暮根本不相信这功法是所谓的秦帝国太祖自己草创的——这根本就是神祗的力量！在何暮的宇宙中，只有神祗，而且是主序神才会拥有如此简单暴力，常人不能驾驭的修炼方式——因为他们来源于宇宙本身，当然可以利用宇宙的一切力量。 这太玄兵伐决，肯定是这个宇宙的某个神传下来的！就像贡多福所谓的神殿一样，是一些选择了人族作为形象，也倾向于人类是宇宙主导种族的“偏心”的神。 “那……你都听明白了？兵伐诀实在是太简单，对你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要不，先试试？” “好，那就试试……先定个小目标，到……四十五轮！” “嗯，我来给你护法……对，先引动原力运转，然后叠加形成潮汐……” “嗯……这样子……好了，现在是第一轮……诶？果然是这样！一轮还没退下去，下一轮就涌过来……这样层层叠加，确实会形成强大的冲击力……” “哇，你怎么这么熟练，好像原本就是练这个的一样！” “哈哈，不瞒你说，这跟我自己想出来的差不多——只不过我是原力在全身运转，一轮结束后再来一轮，每一轮对未完成的节点或漩涡冲击一次……这个兵伐诀我喜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断地叠加力量，直到不能承受为止……诶？效果很好啊……” 千夜的眉头不停地跳跃着。何暮转眼前就冲过了三十轮兵王的界限，而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甚至还在和他讨论！他叹了口气说：“到底是半神，对你来说实在是毫无难度的功法……再继续！” “应该说至简至真，易学难精！你知道吗，我的太极……流水碎岩拳也是一样的！初学容易，想要练到威力无比，可就没几个人能……等一下，现在四十五了，感觉有些压迫感了……先停下来，我准备一下再重来。” 何暮双手向两边一挥，长吐一口气，就停下了兵伐诀的运转。 “我……靠……”千夜一把拍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太无耻了，四十五轮兵伐诀你就这样停下来了？别人可是要慢慢卸力，等原力潮汐一点点平息下去才行……当然，直接出一招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修炼室就要倒大霉了。” “是吗？还好嘛……”何暮一脸理所当然，“还是跟我的拳法有关系。我那个流水碎岩拳啊，最擅长借力打力，对于如何引导和卸除蛮力是很有心得的……” “你……说真的，我开始有些期待了……”千夜坐下来，做好了对抗空间漩涡和虚空原力的准备。 “那么……”何暮细细思考了一番，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然后，“再来！” 在千夜难以置信的目光下，何暮双眼一闭，七个漩涡的炫彩光芒透体而出，兵伐诀的潮汐如同海啸一般滚滚冲过四十五层，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整个修炼室开始吱嘎作响，摇曳不定。 毫无停顿和犹豫，第五十轮的狂潮排山倒海一般地席卷而来，向着何暮已经微微发光的第八个原力旋涡而去！ 千夜经历过的一切再次重演——不，远比千夜当初冲破五十轮天穹的过程要干脆利落。随着一声低哼，千夜在脑海中听到了一声爆响。原力的潮汐转为海漩，一道原力柱破开天地界限，冲入虚空。 太玄兵伐诀！原力形成的海漩扭曲了空间，产生的巨大引力压裂了虚空。在千夜修炼时，缕缕虚空原力就会透过裂缝注入他的原力海洋中——而此时，虚空原力几乎是倾泻而下，而何暮的身体就像是无底深渊一般，轻轻松松就吸收得一干二净！ 这东西让何暮感觉，类似于当初贡多废话引动宇宙空间开出时空通道的样子。 “这……”按千夜的理解，虚空原力很不稳定，而且极难驾驭，他在修炼时要转化成黎明原力才能使用，“你……没事？” 何暮虽然眉头紧皱，牙关紧咬，但还是睁开一只眼睛朝千夜眨了眨。 “没事就好……不对！赶快收功！你再练一会儿整个军营的人都要炸锅了！”千夜当然知道太玄兵伐诀运转时会出现怎样的壮观异像。现在外面肯定是天昏地暗电闪雷鸣，还有个恐怖的倒漏斗漩涡若隐若现。而这修炼室已经不堪重负，马上就要崩溃了。 “是吗？那好……去！”何暮还是很潇洒地双手一挥。 “卧槽！！你疯了！？”千夜大惊。太玄兵伐诀的余威根本不是什么四十五轮兵伐诀能相提并论的！他居然还这么强行收功，卸去的力量恐怕会把周围的一切全部卷上天！ “轰隆隆……”修炼室瞬间就被绞成了碎片。 “哎呀……糟糕了……”何暮吐了吐舌头… 第一百九十章 专属限制器 千夜和何暮就像处在台风风眼中。除了他们这一小块区域，周围的一切都被狂暴的失控能量卷了进去，像是刮起了二十级台风一样瓦砾横飞。 就在千夜大叫不好，何暮正打算想办法控制一下的时候，惊涛骇浪突然就变成了龙卷风——何暮身上有什么东西，鲸吞虎吸一般把四周的虚空原力全部抽了回来，分分钟无影无踪。 现场只剩下呆若木鸡的两人和一片废墟，而不远处已经围满了人。 “千夜将军，刚才这是……”一个军官匆匆跑来。 “啊哈哈哈，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在修炼，不小心失控了……” “是这样……那，这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将军还要继续练吗？” “不不不不……不必了。实在是很抱歉……这个……我会赔偿的！” “当然不必！将军修炼也是为了杀敌不是……那，二位现在……” “我们还是回去休息……额，啧！”千夜斜眼看了看何暮。 上来询问的上校立刻明白，他们之前休息的地方已经不存在了，赶紧说：“没关系的，我这就带二位新找一个房子……” “那就多谢了……” 两人逃也似的消失在观众眼前。 “修炼失控能弄成这样？这千夜果然是名不虚传……”周围的人都议论纷纷，满脸敬畏——殊不知要不是山脉之心吸收了所有散逸的力量，他们恐怕还在半空中飞着呢。 此时，在新分配给千夜的房子里。 “刚才太险了！这是什么宝物？一下子就把虚空原力全吸进去了，看起来还没什么损坏？这个……” “不能多看，特别不要用真视之瞳！”何暮反手把山脉之心——其实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山脉之心了——收进了空间背包里，“它能影响人的心智，激发贪欲……这不是宝物，这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我上次突破的时候这东西突然发疯，才被丢到你们这个世界来的。” “它会自己吸收力量？还会自己启动？” 何暮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不仅如此。这个是由两个不同世界的宝物（钻戒多少也算个宝物）结合而成的，使用方法和工作原理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似乎是某种空间坐标，或者是传送器……它不仅会自说自话地突然开始吸收能量，我连他什么时候会启动，然后把我丢到世界的哪个角落去我都不太确定……” “那这次……还好，至少你还在这儿。” 何暮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不，很不好。我之前多少摸到了一些门道，这次没有启动是因为没能完全充满，但是一旦开始了，应该是必然会发生的。我不能再用太玄兵伐诀修炼了，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最好也不要……” “这玩意儿充满了……你就会被送回去？” “送回去倒罢了！问题是根本不知道会被丢到哪里去啊！”何暮稍微思考了一下，“我估计，我不仅不能用太玄兵伐诀修炼，连全力出手也要尽量避免……太可惜了，太玄兵伐诀非常适合我。” “你刚才这一会儿，吸引的虚空原力都够我修炼好久了……你……我去！不会……” “嗯哼，我已经……按你们的说法，十七级了。” “靠，都说我是变态，不是人，跟你一比我太平庸了……一下子就突破了？” “我不一样的……我的原力属性比较……嗯……特殊，什么力量都能驾驭。但是！其实原本的存在形式就跟这虚空原力大同小异，所以根本就能直接吸收……” “啊……这，真的太可惜了……话说你十七级了，有没有什么……感觉？比如……” “没有的！我不会觉醒什么神将能力，也不会有什么原力晶体。我说了，你们这里的人族有问题，而我不是你们这边的人族。我要再练出两个漩涡，然后才开始凝结晶体。” “这算怎么回事……” “我还没头绪……恐怕也没机会去弄清楚了，还是以后你自己去发现。” “那你估计……你还能出手几次？” “嗯……全力施为的话，最多三次，这东西就该把我送走了。” “那不到万不得已……” “我就不会使出全力，明白。你们这地方不错，原力很丰富，我就算不修炼成长速度也会很快，所以我也不想走。”何暮拍了拍千夜的肩膀，“你们这几个人也很有意思，我会舍不得的……尤其是夜瞳，真的太漂亮了，我要多看几眼再走……” “你滚啊！臭不要脸的。” “哈哈哈哈……” 结果，不仅不能再修炼了，连休息两天好好准备的打算也落了空。两人分到新房子没多久，李家的军官就找上了门，说黑暗种族在各大战区都发动了反击，要求千夜立刻赶赴迷雾森林出战。虚空舰队战似乎是难以分出胜负了，甚至打得很糟糕——对方又得以大规模投放兵力。而在黑暗种族唯一控制的一块战区，应该还有更大规模的援军到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们迅速做好了准备，登上了李家的浮空艇前往战场。 一下飞艇，他们就闻到了硝烟的味道。还在建设中的军事基地面向森林的一侧明显经历了一场战斗，有不少人正在修复围墙。 “黑暗种族已经来了？”千夜向迎接他们的军官问道。 “是的。刚刚冲出来一支小部队，全被消灭了。不过……这支部队里虽然以蛛魔居多，但是有血族，还有狼人。”军官面有忧色。 跟千夜一条船下来的强者们闻言，也都面色凝重。黑暗种族内部的矛盾也是非常尖锐的，不论部队规模大小，一旦出现混编的情况——尤其是血族和狼人——也就意味着有一个强力的人物或者势力在领队，才能压下种族间的不和。 “知道他们的氏族吗？”千夜接着问。 “不知道，这些家伙身上没有发现徽记。” 千夜看了一眼何暮，使了个眼色，然后说：“去给我们拿饮水和军粮，我们现在就要进入迷雾森林。” “现在？您不休息一下吗？” “不必了……” 马不停蹄，他们领取了十天的水和食物，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重重的迷雾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双倍的作弊 这片迷雾森林名副其实。何暮感觉走进森林还不到百米，在不动用特殊手段的情况下，回头已经看不到不远处的基地了。虽然还能听到一些声音，但似乎音波会在林木间反复回荡，根本分辨不清传来的方向。 大部分人族在迷雾森林中的视野只有五十米左右，黑暗种族稍有优势，但也不会超过百米。加上林木的阻隔，森林里一旦开打，就是突然遭遇，实力不济的一方连回避战斗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没有几分本事的人根本不愿意来这里“被自由猎杀”。 然而，森林里打生打死的人族和黑暗种族都不知道，这里来了两个无耻的作弊者。千夜拥有真视之瞳，在迷雾森林中还能有接近五百米的视野——当然再远也没多大意义，在林木阻挡下几乎找不到五百米以上的射击线路，大部分情况下有效射程在三百五十米以内。 至于何暮嘛，哪怕身处伦敦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也没任何关系，神识一展，只要他愿意费心思去感觉，连只虫子在爬都逃不过感知。 所以，这俩根本就是漫不经心，肆无忌惮。 “咦吔，又是拔牙又是割耳朵的，这种东西怎么往里面放，我不要……” “你那背包简直是无底洞，我的放满了。就放一下啊，没事的……” “不高兴。你整理一下，把干净的都放我这，血淋淋的玩意儿你自己收着！” “……真是矫情的神，你看你身上不也是血淋淋的？” “我身上是我身上，空间背包是空间背包……哎哟，算了，我把补给放里面，你放不下放我背包里。” “也行。” 满地的尸体，有狼人，血族，还有几只巨大的蛛魔。这是一支实力不错的小部队，有三个子爵，一个三等伯爵，还有好几个男爵。然而他们死得毫无意义，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强者就被射杀一空。而剩下的战士，千夜甚至都懒得浪费弹药，直接冲过来杀了个精光——包括最后逃跑的那些，一个都没留下。这也是他们基本固定的作战过程。 地上紫色的基质正在慢慢腐蚀和吞噬那些尸体，这让何暮想起了地球和艾泽拉斯的虫子们。当然，这个地方也有跟虫子一样讨厌的东西——这些诡异的大树树冠里会“孵化”出一些丑陋残暴的“小人”，还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怪兽。这些东西似乎是和森林一体的，根本没有任何视野和感知上的限制，让黑暗种族都颇为头疼。 很快收拾完了战利品，俩人随便选了个方向继续狩猎。 几个小时后，一座临时营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营地中人影重重，大约有几十名战士，大部分是狼人，还有几头蛛魔和一些巨大的仆蛛（真正的大蜘蛛，可以用来作战、骑乘和负重）。千夜注意到，蛛魔带来的都是浑身灰绿色，节肢略显短粗的森林蜘蛛。 黑暗种族显然经过了充足的准备。 然而，一名正在擦拭武器的狼人子爵突然脸色一沉，刚扬起手里的枪，整个脑袋就爆成了一团血雾。 “咚！”沉闷的枪响才刚刚从远处传来。 转瞬间，所有的战士全从地上跃起。狼人们纷纷扑向枪声传来的方向，或爬上大树搜寻敌人；而在森林中行动受限的蛛魔则利用树木作为掩体，让仆蛛用巨大的身体当作屏障。 可是他们冲出了百余米都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顿时愣在当场。狙击枪的鸣响可不会停下，原力弹不断从黑沉沉的迷雾中射来，无论他们如何闪避走位，每一记轰鸣还是稳定地带走一条生命。 在迷雾森林中面对视距超过两百米的狙击手，实在是有死无生。弥漫的雾气不仅阻隔了视觉，在林木间回荡的枪声严重失真，也让人很难判断敌人的准确位置。稍稍迟疑，又有羽箭破空声从后方传来，营地里的几头蛛魔也逐一倒下。 剩余的战士突然发现，他们当中六级以上的已经全部阵亡，而他们连敌人的位置都还不知道。再没有人犹豫，所有幸存者立刻四散奔逃。 枪声接连响起。迷雾中的千夜换上了普通火药枪械收割低级战士，射速极快。而在千夜打不中的方向，还有沉默而致命的伦鲁迪洛尔补刀。只剩寥寥几个黑暗种族逃出了射程。 一个狼人骑士正四肢着地，闷头猛跑。远远的枪声停下了，他心里一喜，赶紧加快了速度，同时匆匆回头望了一眼。除了树木和雾气，什么都没有。 应该活下来了？要赶快把消息报上去！他正想着，却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这么着急，有约会啊？”何暮一把抓住撞在天火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狼人的后颈毛，拖着他往刚才的营地走去。 千夜正在抓紧收集军功凭证和战利品，感觉到有人靠近只是举了举枪，马上又收了回去。 “这是最后一个。”何暮随手把狼人丢在了地上。 “还活着？” “笨手笨脚的，自己撞晕了。” “留着也没用，杀了。” “不该问问情报什么的吗？” 千夜看看几块巨大的蛛魔护甲片，然后丢在一旁，又拿起了一把狼人战斧，吹了吹，收进了背包里。“上次不是问过了？这种低级战士不会知道太多。” “那你刚才怎么不留几个高级的？” “躲着的几个蛛魔不错，也不知道是被谁杀了。” “好，”何暮耸耸肩，“最高也就二等子爵而已，不稀奇。” 与此同时，千夜却在耳边听到了另外一句话：“你的八点钟方向，四百九十米。” “那行，”千夜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背包，慢慢站起来，像是要伸个懒腰——然后两人突然暴起转身，一左一右向着迷雾中的偷袭者飞速包抄过去。 一声枪响堪堪响起，一发原力弹轰在了千夜原本站的位置。这是进入森林一个多星期以来，第一次有人试图狙击他们。 远处一个人影一跃而起，居然没有逃跑，而是向千夜直扑过去！与此同时，附近还有好几个人正在快速接近的声响传来。 一道灰光一闪，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就像凭空出现一般，突然刺向何暮的腰际。这一定是拥有特殊能力，专精于偷袭刺杀的特殊强者。 然而他虎口一阵剧痛，却是捅在了一面泛着金光的铁红色盾牌上。 一柄华丽的权杖在他眼前迅速放大。 第一百九十二章 魔裔天才 连续两个魔裔刺客都被何暮一锤子拍飞，千夜却是陷入了苦战。 配合围攻的还有三个刺客，只是都盯上了千夜。阴狠的刺击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好几处伤口，他手持东岳，正与三名刺客缠斗。 还有一团灰黑色的阴影正在慢慢游走，应该是在寻找机会。何暮可以透过阴影清楚的看到对方的样子：一个年轻的魔裔，相貌英俊，高大挺拔，手上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巨大狙击枪，实力比那几个杀手要强得多。 稍一细致观察，对方就明显察觉到了何暮的窥探。那个魔裔抬手就是一枪，然后拔出短刀就冲了过来。 “找死？！”这个魔裔实力很强，显然还有诸多秘技在身，行动时速度飞快且悄无声息，身影还会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看上去就像是在闪烁着前进。在他眼里，区区一个人族九级战兵居然还敢在旁伺机动手，用他那把狙击枪简直是浪费，随手一刀也就…… “当——”短刀砍在了狮心鸢盾上，同时，一把华丽到骚包的权杖也抽向了魔裔青年，被他左臂上缠绕着黑气的臂盾挡住。 金色的圣光和漆黑的魔气开始激烈对抗，同时，何暮盾牌上传来的力量也在不断增加——对方的左臂应该也有一样的感觉。 “怎么可能！？”年轻的魔裔满脸不可思议，周身魔气又是一涨，运足力气想要压倒何暮，“呀哈！！” 魔裔在黑暗种族中以身体羸弱为特点，但这也只是相对而言——再怎么羸弱，堂堂古老家族的一等子爵也不至于被一个九级的人类比下去，应该是瞬间放倒才对。 然而他很快就额头冒汗，感觉很不对劲。他拥有腐蚀性极强的精纯魔气，但对方那金色的黎明原力（圣光在永夜的黑暗种族看来可不就是黎明原力么？）就是毫无败像，总是保持在恰好和他分庭抗礼的程度。无论他手上加多大的力，对方举盾的手臂就像是一根钢梁一般纹丝不动，而且，每当他加一分力，对方的权杖上也会同时加大力量。 他是擅长狙击没错，但是并不是一个狙击手。远攻近战他都敢说精通，天赋实力也是一等一的——可先是枪都没开就被人发现，现在居然被一个九级的人族…… “你绝不是九级！”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是几级，你尽管试试。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你的手下是赢不了他的。” 看着何暮那副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表情，这个家伙简直就要原地爆炸了，他咬牙切齿地再次一声低喝，身上的魔气凝结出了一只狰狞怪兽，宛如活物一般对着何暮张嘴咆哮。同时，他身上不断爆出一团团黑气，显然是启用了多种秘法增强实力。 何暮一下就感觉盾牌上传来的力量剧增，同时，弥漫的黑色魔气也变得更加富有侵略性。两人交缠的原力间开始剧烈对耗，发出一连串火星和爆鸣。 “这个有点意思！不过我也有。”何暮哼了一声，背后出现了一个和他身材相仿的金色人影，背生双翅，挥舞着锤盾与对方的怪兽对峙（圣骑士技能，远古列王守卫）。同时，又一个蛰伏的原力旋涡开始运转，一道光环从脚下升起（圣印），还有一个刚硬的拳影在头顶一闪而逝（力量祝福）。手臂上传来的大力随之消弭于无形。 不远处响起千夜的一声暴喝——“定八方！”正在与何暮对抗的魔裔立刻脸色一变，很显然，他的几个手下不敌千夜，已经被斩杀当场。 他心里那个苦啊，轻敌啊！为了一口气，他已经几乎使出了全力，用掉了好几样冷却时间很长的秘法，连天赋图腾都召唤了出来，却还是压不倒这个“九级战兵”。而这样角力的状况，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拉开距离脱身——只要试图收力，恐怕立马就会被砸在地上。 看来只有用那个东西了…… 只见他突然头一歪嘴一咬，就从领子里扯下一个小玻璃管，一口咬碎。某种浓郁的黑暗原力涌进他的体内，短短几秒钟，他就变得面目狰狞肌肉虬结，一身魔气如同风暴一般剧烈翻滚，实力瞬间提升了三成不止！ “啊啊呀呀呀呀！！”他随即连连暴喝，短刀和盾牌双双发力，磅礴的力量排山倒海般压向面前这个令人讨厌的人类。 何暮终于面露惊讶，再次运转一个原力旋涡，同时背后亮起圣光构成的双翼（复仇之怒），然后稳了稳下盘——仰头就朝对方的脑门撞了过去。 一声巨响加一声惨叫，刚才还翻滚汹涌的魔气顿时烟消云散。只见那魔裔青年额头冒烟，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他随即发出一声不甘心的怒吼，翻身就要爬起来，东岳和狮心权杖已经交叉在了他的脖子上。 “哇，你看起来很糟糕啊，千夜。” “彼此彼此……话说，你的额头肿了。” “啊？是吗？难得难得，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能把我的头撞肿的，”何暮戏谑地看向满脸愤怒的魔裔，“哈哈，你应该是个少年天才把？遇到我们你可算是栽了！” “哼……我是魔裔名门，‘深黯之渊’少主艾登，我父亲能拿出的赎金绝对比你们杀了我的收益要高得多……” “是吗？可是你要是回去带你老爹来揍我们，那我们不是性命不保？” “哼，这点你们不用担心，我父亲是大公爵，要是来这里杀你们，不仅面子上过不去，你们也会有对应的强者出面干预的。现在是年轻一代的较量，是我输了，我们魔裔是讲规矩的……” “哎，小子，这么说的话，算你没输。我可不是什么年轻一代，我只是长得年轻——要不，你再跟千夜打一场？” 千夜一愣，说：“我吗？我现在可是受了重伤……” “他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 “哼……什么？千夜，你是千夜！？” “你认识我？你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哼，我们当然见过，而且就在这块浮陆上……你，你知不知道……没什么。”这个艾登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似乎想要问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千夜闭目沉思，然后点了点头说：“原来是你，在迷雾深林中央溶洞里那个……跟夜瞳一起追杀我的魔裔。” “哦？你们有故事？好极了，那是不是该放下武器聊一下？” “不行，这家伙很难缠，就这么谈……不过如果他再敢‘哼’一声，我们就杀了他，我认真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替你去 “……大概就是这样了。” “你就这么痛快，全告诉我们了？” “哼……啊咳咳，”艾登感觉到脖子上的东岳突然紧了紧，“这不是因为……我告不告诉你们，你们向不向上面报告，结果都是一样了……” 何暮看了看千夜，点了点头说：“没错。这是阳谋，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双方外空舰队上，你们人族本就只是略微占优。至于那点距离优势，在战争已经失去突然性，并向消耗战转变的情况下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浮陆没有近到让帝国转瞬而至，也没有远到让黑暗种族难以到达。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持续数月乃至几年的拉锯战，宏观上说，双方的综合实力和投入兵力的决心，才是胜负的关键……” “……”千夜略略思考，“那现在是哪家的战区最危险？我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 “你着急也没用，接下来战争规模很大，你无论在哪，都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最危险的地方多一个战将就多一份胜算！起不到决定作用就躲着只顾自己赚军功？如果人人都这么打算，谁去和他们打？” 何暮摊开双手，然后指指自己：“别人我不管，你的话，我替你去嘛！” “什么？可……可你不能去，到了大战场上你会暴露的！” “为什么会暴露？我低调一点不就行了？” “不行！双方都会有神将公爵级别的强者压阵，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你总不能不出手？一出手不就暴露了？而且你还……”千夜突然想起艾登还在，赶紧闭嘴。 “那又怎么样？”何暮继续说着，还拿权杖敲了敲千夜的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拼死拼活要这点军功是干什么用的？你不就是为了换张……咳咳！” “你还知道停下来啊……”千夜的手已经伸到何暮嘴巴旁边了。 艾登正等着听爆料呢，这一下突然不说了，顿时满脸难受。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哎！二位英雄，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还什么都没说呢，我什么都没听见啊！” 何暮千夜对视一眼，千夜歪了歪脑袋说：“行了，带走。这家伙不能放回去，赎金我们不要了，要不起……” “哎！喂！我真的什么都没听懂……哎放开我！你们别啊……康桑啊不达思密达撒哟娜拉！！”艾登眼看情况不对，假装挣扎了几下后突然大声喊了一句什么。 趁着俩人拿开架在他脖子上的武器准备拖走他的一瞬间，“深黯之渊”少主身形一阵模糊——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连串奇怪的六边形，然后他脚下一蹬一窜，沿着一个个六边形组成的通道瞬息远去——不管是树干还是灌木，岩石还是土坡，这通道都是直穿而过，毫无阻碍。 “这是魔域穿梭！！大意了！”千夜才举起枪，一个个六边形就已经迅速消失在远方。 在何暮眼里，那一个个六边形十分玄妙，应该是用某种强大的力量搭建的空间通道，其中所包含的对空间的理解和利用十分深奥，绝对是传承了数千年才能完善的保命手段。 “你们这里真是藏龙卧虎……没关系，他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但靠这么点信息是得不出结论的。走，回去把军功兑了，你继续猎杀，我去帮你打仗……” “你……为什么？” “为什么？我……挺喜欢你的——哎，我不是那意思啊！我很羡慕你，你有家有国，而且愿意为国征战，愿意为爱奋斗……我呢？我曾经有过家国，没了，我曾经有过爱情，也没了。后来，命运又给了我打开了几扇门，最后却又都关上了，我是个被诅咒的神……看样子，我必须要学会既来之则安之的本事。既然我在这里，又恰好遇到了你，我帮点忙，做点什么又有什么不好？反正我们都是人类……” “可是，这里的人族……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我告诉你，其实在哪里的人族都是这样……不只是人族，你们对面的那些也是一样，其他地方的其他智慧种族都是一样的！据我所知，内部争斗是智慧种族发展前期不可避免的，也是必要的。在没有敌人的时候，互相成为敌人是变强的催化剂——只要有敌人来的时候，人们愿意团结起来就足够了……” “可是这样做，你会陷入麻烦和危险的……凭空出现一个你这等级的强者，就算你是人族也避免不了他人的猜疑和戒备！这里还有比你更强的强者，其中有一些，恐怕……” “你这情况都能藏住，为什么我就会被发现？” “……你这么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嘛。听着千夜，这人族的江山没有你也还会存在，但是家里的美人没有你却万万不行。可你心系人族，胸怀天下，我看得出来你是认真的——我有这个能力让你兼顾江山和美人，这样的好事我当然要做。别说了，我们回去了解一下战况，我去支援最危急的地方，你就放心继续猎杀……” 千夜感慨地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才说：“你啊……一定能成为万人敬仰的神，你真的值得人追随！那就这么办……”他拍了拍何暮，“我相信你一定会回到你守护的世界，还有你爱的人身边的……” “真不是我跟你吹，我早就是万人敬仰了哈哈哈哈……咳咳，不过还是谢谢。” “哈哈，我们还是快走，这些树又有动静了。杀再多小人和怪物也没有军功啊！抓紧时间，我们回去兑换。” 两人回到黑暗种族营地里，继续把战利品分拣干净。 “这个狼人怎么办？”何暮指了指还昏迷不醒的幸存狼人战士。 “当然是杀了！这家伙跑得最远，速度很快，是个很有成长潜力的敌人。放过他，以后就会有我们的战士死在他手上……” 何暮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喂，千夜。你们人族跟黑暗种族的仇恨那么深……你认为，那什么特赦令，就真的能保下夜瞳？” “……”千夜手上停了一拍，“我也想过……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行了，我们走。” “不杀他了？” “突然没心情了……” 背起巨大的包裹，他们继续聊着天，向着营地的方向而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戈壁大战（一） 回到基地后，他们数量惊人的军功凭证——部队或者氏族徽记、吸血獠牙、蛛魔节肢、狼人魔裔的耳朵……等等等等，自有一套成熟的流程去确认和统计——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为此千夜还惹上了麻烦（《永夜君王》正文内容就不太多涉及了）。 现在的形势比他们预计的还要糟糕。外空舰队战只是取得了惨胜，也就是说，虽然赢了，但是帝国舰队也没有余力封锁那么大的空域了。黑暗种族自然大举增兵，所有的战区都遭到了猛烈反击，陷入苦战。 了解完详细情况，查看了地图，又休息了一天，何暮和千夜再次出发，假装还是一起进迷雾森林继续猎杀黑暗种族。 实际上，两个人一边猎杀一边赶路，几天后在距离和战况比较合适的白阀战区边缘分道扬镳。千夜留下继续赚取军功，而何暮离开了迷雾森林，向白阀的要塞赶去。 白阀战区是一片高地戈壁，其间有数条巨大峡谷分布，将整片区域分割成数块，陆地交通十分不便。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居住，但却发现了数条珍惜矿脉——对于高端战甲产业十分发达的白阀来说，如果日后能够拿下，必然是如虎添翼，财源滚滚。 一片平坦的沙石斜坡在何暮眼前微微隆起，延伸到数十公里外。沿着它一路走，登顶时回头一望，与出发地的落差已有千米。放眼向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上有数座绝峰直插天际，孤寂荒凉的感觉扑面而来。 看了会儿风景，确定了方向，何暮刚要继续赶路，却只听低沉的轰鸣声从空中传来。只见一艘巨大浮空战舰从云层中跃出——舰身近三百米长，前段尖锐，后部如同数片花瓣一般展开。它以黑色为主，金色和暗红色条纹遍布舰身，像是华丽的叶脉。造型奇特，外观优美，加上典型的血族配色……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血族的公爵座舰，上面应该是情报中对方派出的数位强者之一，一个古老的血公爵，古老到大部分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族都已作古，连名字都没人记得。 随着这条巨舰的出现，密密麻麻的大小战舰紧随其后，遮蔽了小半个天空。这是一支大舰队，外围的战舰拱卫着中央近百艘圆滚滚的运输舰，每一艘造型丑陋的大家伙里都至少有一个步兵营的战士，这一下就是数万大军！ 看来来的正是时候，这样一支力量被投放下来，白阀战区可以说凶多吉少，同时也可以反映出虚空战场的情况确实不怎么样。 “公爵吗，相当于二十级……哼哼，是个不错的对手。”何暮按永夜的理论来说只有十七级，但是，神能按照等级来看吗？怎么说也绝对是战力远超等级的那种嘛。他正好可以体验体验，这个永夜世界的强者，是个什么水准。 何暮收起了所有力量，同时将神识极度收缩，全力隐藏自己的存在后，准备继续赶路。然而这时，天空中情况有变。 数十艘人族战舰从远方赶来，船身上的白阀家徽表明了它们的身份。在数量和质量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这些战舰依然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攻击。 只是一个照面，就有数艘人族战舰被击坠。其余的战舰顶着密集的火力网，不管不顾地扑向黑暗种族的运输舰。它们的目的很明确，每干掉一条运输舰，地面战场就会减少数百敌军；能干掉十条，就是数千黑暗战士。这些人族战舰根本没打算全身而退，它们飞蛾扑火般冲进敌群疯狂开火，一旦战舰支持不住，就立刻撞向最近的敌舰！ 一条白阀驱逐舰格外灵活，而且弹无虚发，死盯着运输舰连连开火，转眼间就击落击伤了近十条运输舰。然而随着幸存的人族战舰不断减少，越来越多的敌舰盯上了它——很快，在恼怒的敌人不分敌我的攒射下，这条驱逐舰浑身冒火，遍体鳞伤。 然而，它还是找准了方向，一头撞中一条肥胖的运输舰。猛烈的爆炸后，两条战舰喷吐着烈焰和浓烟，双双向着一道深谷坠落。 这样的场景，让何暮原本比较轻松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这就是异族之间的战争，他在地球的明朝生活得太久了，久到几乎快要忘记希利苏斯的血与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哪怕我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何暮顿时明白了。史书上的文字显得太过干瘪平凡，永夜的人族如果没有这样的牺牲精神和战斗意志，又怎么能从被奴役的牲畜，变成与黑暗种族分庭抗礼的强大帝国？上千年连绵不断的战争，人族的“起义”非但没有被强大的敌人扑灭，反而愈战愈强，正是因为一代又一代，一群又一群为了人族能将生死置之脑后的勇士啊！ 空中的战斗已经结束，人族战舰已经损失殆尽。他们拼光了一切，干掉了将近四十艘运输舰——意味着有万余敌人还没落地就化为了灰烬。 但地面的战斗依然，并且很快就将开始，所以何暮加快了脚步…… 如果这片阵地是虫群铁毡那该多好？何暮想着。太惨烈了，哪怕他身经百战，也只有在虫群铁毡的要塞之下和希利苏斯的沙漠之中，才经历过这样血流成河的战场。 白阀的要塞太小了，战士也远远不够多，还被掌握了制空权的敌军战舰好一顿狂轰滥炸。但即使是这样，直到黑暗种族的第三波攻击滚滚而来，要塞外墙还没有完全失守。 他在战斗开始前赶到了这里，大敌当前的白阀没有多问什么。打到现在，他所在的这段城墙从未失守，战损比也最好看。这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远远就已经发现直冲着他而来的敌军格外精锐，还有一个一身黑甲手持巨盾的血族三等伯爵。 同样的，这个要塞的指挥者也注意到了何暮，精锐的战士不断被补充到他的身边。 “这位将军，”一个白阀的校官恭敬地问道，“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何暮看了看这个一脸崇拜的年轻军官，微笑了一下说：“你们别忙了，我没什么需要的……让周围的战士们后退。” “啊？您说什么？后退？” “他们盯上我了，有个三等伯爵就在前面。等下你们负责挡住他手下的部队，我把他挡在外面。为了防止无谓的伤亡，我需要你们在火力压制后，退远一点。” “一个血伯爵？”何暮此时显露出的是十二级战将，而一个三等伯爵相当于人族的十三级，“您一定能赢的！我们和您并肩作战……” “不，这不是一般的三等伯爵，他不一样……服从命令。” “是！我这就传达下去！” 何暮点了点头，重新望向不远处越来越近的黑暗种族大军，还有那条悬停的巨舰。 “老家伙，我先宰了你这个后裔，然后再试试你有多大本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戈壁大战（二） 布满了弹坑、血迹和尸体的要塞外墙再次站满了正在疯狂射击的人族战士。常规火药武器在消灭黑暗种族的炮灰和杂兵上还是非常有效率的。 和前几次一样，在数量庞大的炮灰之后，那些正规军和拥有原力的高级战士很快踩着层叠的尸体冲到了城墙前。双方战士惨烈的搏杀又一次开始了。 何暮只是静静站着，闹哄哄的战场似乎跟他完全没有关系。身旁不断有黑暗种族的战士掠过，扑向第二道围墙上的白阀战士们，没有人理会一动不动的何暮。 一个高大身影与他四目相对：“我是拉塞尔，来自古老的……” “我对你尊贵的出身不敢兴趣，吸血鬼。既然来了，就留下。” 血伯爵露出了惊讶和愤怒的表情，当即含胸拔背，举起了巨盾和大剑。燃烧着点点金色光芒的血气透体而出——这是燃金之血。虽然何暮不感兴趣，但从千夜那里早就知道，燃金之血是血族血脉及其高贵和纯净的表现，同时，也意味着强大的战斗力。 他原本会是千夜的劲敌，现在对手换成了何暮。 右肩的原力旋涡在对方微微惊讶的眼神中缓缓亮起，很快达到全盛状态。金黄色的圣光染黄了何暮的头发和眉眼，还有脚下的城墙。对付吸血鬼，还有一切偏向黑暗的物种，使用圣光之力永远不会有错。 “哼，难道你以为，跟我同级，就能赢我了？” “不不不，我只是想跟你用同样的级别打，这样比较有参考价值……” “狂妄！”拉塞尔当即一声大喝，举着巨盾像炮弹出膛一样撞了过来。 只听一声洪钟般的巨响，何暮直接倒飞了出去。双方举着盾牌对撞，很显然拉塞尔的力量超过了何暮的预计。这是一个血族中的另类，虎背熊腰，爆发力惊人。 何暮撞穿了第二道围墙后砸进了一处营房。拉塞尔紧追不舍，将沿途的一切全部撞飞，以一条直线扎进了营房的废墟里，血气和圣光发生剧烈对抗，又传出一声巨响。 就像是榴弹爆炸一样，半栋残屋被炸成了一片瓦砾。何暮举盾从一片烟尘中倒滑而出，双脚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沟，而拉塞尔则被震退了好几步。 虔诚光环亮起，王者祝福加身。何暮别了别脖子，用狮心权杖敲敲盾面，向对方勾了勾手指，示意再来。 “咚！”“咚！”“咚！”于是两人简单直接，一次又一次粗暴地撞在一起，暴虐的原力如同一颗颗炸弹一般轰响，接二连三的冲击波把附近的工事房屋和敌我战士全部掀飞，形成了一块又一块空白。 但每一次，何暮都会少后退一些。拉塞尔感觉自己在撞一大坨实心的钢铁，一向以力大无穷着称的他居然手臂发麻，被连续的反冲力震得眼冒金星。稍一停顿调息，就见金光一闪，几道盾影隔空飞来（复仇者之盾），不过悉数被巨盾和血气挡下。 然而何暮紧跟其后，抬手挥杖就是一套圣骑士素质三连——驱邪术，十字军打击，神圣风暴。 这次轮到拉塞尔开始不断倒滑。而攻势还未停止，他根本没有机会站稳脚跟，连串的攻击轰在他的盾牌和血气上：审判，制裁之锤，十字军打击，圣殿骑士之裁决。 “咣，咣，咣……”拉塞尔浑身巨震连连后退，周身血气明灭不定。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挥盾格开何暮的攻击，再抡起大剑将何暮逼退。同时，他的血气猛烈爆发，浓郁到有如实质的血浪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幻化出了数十头栩栩如生的凶兽扑向何暮。 这就是他的血气领域，只有上位血族才能用血气化为各种异兽攻击敌人。就凭这一手，这拉塞尔的实力就远不止三等伯爵这个表面等级。 然而何暮针锋相对，圣光大亮。远古列王守卫再次出现在身后，同时一脚奉献踩下，团团圣光随着神圣愤怒喷薄而出——四散的炽热金光和狂暴的血气交缠混战在一起，在十几米方圆内引起了一连串的原力爆炸。 领域几乎被旗鼓相当的力量抵消摧毁，拉塞尔当即一声闷哼。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心头突然警铃大作，已经淡薄了许多的血气领域瞬间收回，身前血光大盛，浓到类似血液的血气全部护住了身体。 环绕着圣光的何暮从爆炸的余波中跃出，挥动狮心鸢盾狠狠砸向没来得及完全摆正的巨盾边缘。一口气没缓上来的拉塞尔一个趔趄，盾牌一偏就露出了躯干。他眼见何暮权杖上的纹路迅速亮起，狠狠一咬牙，右手撩动垂地的巨剑就向何暮砍去。 “锵！”“轰！” 何暮左腿一蹬，一脚踹偏了拉塞尔的仓促一剑，同时借力跃起，狮心权杖由下而上，一记愤怒之锤像上勾拳一样糊在了对手的下巴上——身高近两米，一身重甲，手持巨盾大剑，全重超过两吨半的拉塞尔被一锤子轰离了地面！ 几声枪响传来。要塞主将白龙甲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两的战斗，悄悄抽调了精锐围了过来。眼下出现了大好机会，狙击手纷纷开火射出原力弹。防御被破还飞在半空，护身血气也已经稀薄的拉塞尔避无可避，身上顿时出现了数个血洞。 他跌落在地，翻身爬起恢复了战斗姿势。拥有燃金之血的血族身体强度和恢复能力已经十分变态，身上的枪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 “哈！里拉吗惹，绕至弄使里细不细……” “听不懂，先把下巴装回去再说话。”何暮没有乘胜追击，因为一连串的对战已经暂时耗空了他催发起的力量。再者，圣光虽然对亡灵恶魔和黑暗属性的生物有天生的克制，但在何暮看来还是缺乏致命性。圣光的属性和宗旨，偏向退敌和守护，即使是惩戒系也没有多少直取性命的招式——这一点从圣骑士大多喜爱用战锤作为武器就能看出来。惩戒、裁决、审判……重在惩罚和击溃，而没有战士那种撕裂、致死打击、斩杀的腾腾杀气。 圣骑士是高尚的职业，但是不适合这个永夜世界。拉塞尔确实不是何暮的对手，但是用圣光和狮心套装对付他，在十三级的水平线上却只能击败，无法迅速干掉他——就像是防骑和防战pk，两个大铁罐头撞来撞去，也就擦掉点油漆听个响。 瞧瞧，这个拉塞尔看起来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战技落在下风被破开了乌龟壳，血气领域也遭到重创，下巴还被打折了，没准还崩了几颗牙——但是稍有喘息已经基本无碍。就算他打不过何暮，只要全力防守，然后在手下的掩护下撤退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如果让他跑了，怎么把天上那个老东西引出来？而且，按千夜的思路，这样一个天才血族要是放虎归山，他数千年的生命中，又会有多少人族死在他手上？ 何暮嘴角弯了一下，突然右臂举起握拳，身后小心围上来的几个白阀战将停住了脚步。同时，他眼神扫向拉塞尔身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歪了歪头示意她退开——这个拿着把大砍刀的白衣少女（白空照），似乎对被何暮注意到这一点感到十分惊讶。 手臂慢慢伸直，右手也缓缓张开。随后，闪烁的金色圣光似乎泛起了涟漪，然后“呼”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伴随着不断窜起的火焰，华丽霸气的烈焰之怒-天火缓缓出现在右手上，头发和披风随着烈焰般的原力扬起，原本显得神圣庄严的大元帅战甲被火焰染成一片赤红，站得笔直的何暮突然透出一股杀伐之气。 “你很抗揍嘛……不过我说的，既然来了，就留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戈壁大战（三） “什么！？临战突破？不对不对……他居然能瞬间切换功法？连原力属性都变了？”在要塞主楼中压阵，用威压与对方血公爵隔空对峙的白阀强者白凹凸以及一个白阀长老顿时站了起来。 主将白龙甲推门进来，与两人对了对眼神，也透过窗子望向围墙边的战场：“这究竟是谁，来自哪家？看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战技和功法也是前所未见……刚才看他的黎明原力金光万道，恐怕离晨曦启明只有一步之遥，但现在这……” “这火，这剑……这威势……绝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力量！” “恐怕赵君度也远不如他，”白阀长老似笑非笑，“这小子绝不止十三级……” 与此同时，在远处半空中的血族战舰上。 “去，把拉塞尔带回来，再打下去，恐怕就得不偿失了。”血公爵老得如同一具干尸，用枯槁的手指拨弄着眼前的影像。 “您是说，拉塞尔会输？这怎么可能！” “那个人族不太对劲……这火，我看着都有些害怕……哼，十三级？骗谁呢！” “我这就过去……” “等一下……”血公爵眯起眼睛调整了一下画面，要塞主楼里的几团黎明原力正在闪闪发光。他慢慢站了起来，浓郁的血气如同鲜血一般在体表流淌，干瘦的身体迅速鼓胀起来，短短时间看上去年轻了数百岁，“你去还不够……这些人族知道守不住了，想留下拉塞尔收回点成本……这笔交易我不同意。” 此时的拉塞尔已经气喘吁吁，身上到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他想不通，这个人族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似的，用把双手剑，攻击速度却比匕首还快！ 拉塞尔是什么出身？血族名门，十二古老氏族之一！年纪轻轻身怀燃金之血，全身骨骼都已经开始转变，他的家族有多少年没有出过这样的血脉了？以往的战斗中，同级甚至高他一两级的人族战将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甚至有过越三级重伤对手的战绩！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对面这还是人吗？同样是十三级啊！ 面对狂攻的天火，他什么都做不了，稍微抵抗了几下就只能“抱头蹲防”，死死顶住盾牌。何暮也不取巧，就是一剑又一剑地劈砍在拉塞尔的巨盾上。 拉塞尔已经丢弃了大剑，双手紧紧推举着盾牌，两只脚都陷到了地里——即使隔着盾牌，他也能感觉到滚滚的热浪炙烤着他的全身，引以为豪的燃金血气随着对方的每一击有节奏地收放着，越来越淡，越来越虚弱。 “咣，咣，咣……”挥舞的天火像撞门一样猛烈击打着拉塞尔的巨盾，已经不知道劈砍了多少下。不管有多少黑暗战士试图前来解救，等级低的连燃烧的火焰地带都进不去，等级高点的不是被白阀的狙击手逼退，就是被白阀的战将缠住——侥幸冲向何暮的更倒霉，往往一个顺劈斩过去就成了一具燃烧的活灯笼，在翻滚惨叫中慢慢变成焦尸。 “咔！”又是一剑劈下，何暮却直接顶在了盾牌上开始发力。拉塞尔顿时苦不堪言，一味的防守已经大大消耗了他的能量，双臂都已经被震到麻木酸痛，两条腿也有些不稳——现在突然开始角力？在炼丹炉里跟个火人角力？ 何暮的火属性原力充斥在十米方圆内，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拉塞尔的血气只剩薄薄一层护住身体。而且何暮看似没头没脑的乱砍其实是有目的的——有些是打掩护的劈击，有一些，则全部砍在同一处剑痕上。对方的这面巨盾有着符合身份的品质，厚重坚固堪比装甲板，靠蛮力或锋利都很难斩破，但何暮手上的是烈焰之怒-天火。 现在看似在角力，其实不然，天火红热的剑刃已经陷进了拉塞尔的盾牌里。再怎么坚固和厚重，还是金属——天火的高温连巡洋舰装甲和密封门都能熔化，就算这面盾牌是史诗装备，只要是金属，就有熔点！ 看上去狂暴肆虐的火焰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大部分的龙火都积聚在天火的剑刃上，使得剑刃的温度越来越高——天火正在缓缓熔穿拉塞尔的巨盾。 苦苦坚持的拉塞尔很快感觉不对。包裹在盾牌把手上的兽皮越来越烫，居然开始滋滋作响，发出了肉香！这可是虚空巨兽的外皮！很快他感觉自己的双臂正浸在油锅里，护体血气如同沸水般躁动起来，几乎连盾牌都握不住了。 “不好！”他脑子里闪过一道电光，当机立断撒手急退！就在此时他的盾牌一声哀鸣，一道通红的剑刃穿盾而出！ 何暮一声低喝，巨大的墙盾终于一分为二。积蓄的力量失去了支点，一道灼热剑气划过，已经及时退开的拉塞尔汗毛倒竖，赶紧双臂交叉，同时把所有的血气聚集到正面防御。 浓郁的血气被轻松斩开，拉塞尔再次倒飞出去。珍贵的臂架齐齐断开，手臂上绽开了深可见骨的切口，连硬如合金的金色骨骼上都留下了半厘米深的整齐剑痕！ 这是千夜的寂灭斩！龙火开始在拉塞尔的体表和伤口里燃烧，临近的血肉瞬间一片焦黑，这下是真的下了油锅。拉塞尔也是硬汉，站在原地大声嚎叫，连连催发力量，身上不断爆出血雾。燃金血气竭尽全力和龙火对抗，在惨叫声中堪堪压下了伤势。 “留下！”但何暮已经调整完呼吸，再次举剑扑来！盾破了，血气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面对这样的可怕利剑，拉塞尔对自己被燃金之血改造过的强悍体质第一次失去了信心。 “大胆！！”一声怒喝在半空中响起，风云随之变色——如海如瀑的血气充斥天空，把一切都染成了猩红色。深沉的威压从天而降，一道剑气如血色电光一般刺下，直指何暮。 “拉塞尔公爵阁下，你可不要坏了规矩。向小辈出手算什么本事！”一道巨大拳影凭空出现，拦腰轰在血色剑气上，引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 整个要塞无论敌我都被这磅礴威压镇得七倒八歪，只有何暮和要塞主楼内的几个人还能站着。然后这一下地动山摇的爆炸响起，整个要塞的营房建筑如同破纸板一般被撕得粉碎，大批中低级战士身受重伤甚至当场死亡。 原本准备联合对抗对方公爵的白龙甲白凹凸还有一个白阀长老却没有出手，只是恭敬行礼——居然是压阵的白阀三老之一及时赶来。 “人类神将吗……年纪这么大了……”何暮在飞沙走石中颓然不动，仔细观察着凌空漫步而来的白阀老人。 “你居然认得我……嗯？你是白家的那个小家伙？呵呵呵，你现在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了，还来跟我作对？” “彼此彼此……老东西，那么久不出来，人都干巴了？强行催发力量维持外表，可是要折寿的哟……” 看上去年纪大的称呼看起来年纪小的老东西，看起来刚到中年的血族公爵称呼垂垂老矣的白阀神将小家伙……两个恐怖强者就这样斗着嘴，缓缓向云层之上飞去。 片刻之后，云层开始不安地翻滚起来，不断有巨大的闪电划过，远远传来阵阵轰鸣。如果不在高空，这种级别的强者战斗起来地动山摇，已经能轻易改变地形地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戈壁大战（四） 血族公爵被白阀神将接下，地面上的战斗也因为那一下爆炸暂停了下来。要塞内一众强者全都聚集到了何暮身边，与前来营救拉塞尔的黑暗种族强者对峙。 白阀老神将肯定是比拉塞尔公爵弱一些的。但是级别相仿，要决出胜负并不会那么容易。这样一来，地面上的高端实力反而是人类更胜一筹。 指挥官白龙甲在帝国精英军团“折翼天使”成名已久，而白凹凸更是被誉为帝国神将之下第一人——还要加上一个神秘而强大的何暮。对面来人虽然更多，但白阀这个要塞里，人族战将也还有不少。 不过，此时一旦开打，黑暗种族一方庞大的军队数量就成了决定性因素——就算人族在高端战力的对决中获胜，精疲力竭的他们在白阀战士损失殆尽后还是会在人海战术中饮恨沙场。现在，就看一众血族怕不怕死了——只要肯拼，这批人族战将就可能全部交待在这里。 然而，他们是长生种，就算一换一，一换二，他们都觉得亏。 “让我们带走拉塞尔，就允许你们撤退……快点决定啊，上面这老家伙坚持不了多久的……”带头的正是飞船中与血族公爵对话的人，拉塞尔的兄弟。 “先把你们都杀了，这点时间还是有的。”白阀女将白凹凸向来以性格古怪蛮不讲理着称，这一句话很可能就把天聊死了。 “姐，这个结果还能接受，不要白费了老长老的冒险出战……” “龙甲，他已经老了……但对面这些吸血鬼还年轻，以后都是心腹大患！” “可是……我们带来的战士已经剩下不多了……如果我们也……” “二位，还是撤退。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浮陆可不只有这一块战区，仗还远远没有打完……”何暮劝到。 “白家的事，外人不要插嘴！”白凹凸傲慢地说。 “那白家的要塞，外人该不该帮忙防守呢？”何暮回怼。 “哼，没有你也一样，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杀了！” “hohoho，是么。要是没有你家那老头，你还敢这么说吗？” “你放肆！！” “轰隆隆……”一声炸雷从头顶远远传来，地上的人全都抬头望向天空，电闪雷鸣的云层上显然战况激烈。 然而何暮能够感觉到，那如海的血气深沉晦涩，气势磅礴，而那团金光闪闪的黎明原力已经如同风中残烛。显然，这个白阀老神将赢不了拉塞尔公爵，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连命都会交待在这里——对人族帝国来说，每一个神将都是宝贝疙瘩。 年近古稀却毅然迎战强敌，还不是为了自家的后人可以安全退走？ “快！快撤退！”白龙甲不再犹豫，恨恨地看了一眼全神戒备的敌方强者们，“快传令，全体撤退！快去！” 白凹凸固然嘴上不服输，但也不会真的不顾那么多战士和自家老神将的死活，白了何暮一眼后也不再说话，只是原地压阵，防止对方使诈。 于是，要塞里幸存的白阀战士们开始抓紧救助伤员，草草整理装备补给，发动为数不多的十几辆载重卡车，准备撤离要塞。 刚才何暮一直在与拉塞尔激战，别处的战斗却丝毫不会停止。于是，这一段防线就没有了何暮的支持，少了那么多的增益和光环，还有救命的圣光治疗，怎么守得住？战斗蔓延到了要塞内部，经过敌众我寡的惨烈巷战，开战前驻扎在此的近万白阀私军只剩下不足一千。 双方战士的尸体满地都是，有很多都被强者战斗的余波摧残地四分五裂，死无全尸。鲜血……人族的鲜血，敌人的鲜血汇成了鲜红的水坑，汇成了一道道红色的小溪，汩汩流入城墙下的护城河里…… 没过多久，人族部队开始有序撤退，受伤的战将们也纷纷离开，与血族对峙的人越来越少。有个侯爵似乎想要动手，但被拉塞尔一把拉住。 “走……对了，这位怎么称呼？”白龙甲回到阵前，招呼何暮。 “这不重要。你们先走。” “哼，口气倒不小！”白凹凸又不爽了，“我们白家的阵地需要一个无名之辈来给我们断后？还不快走！这里有我。” 何暮回头直视白凹凸，然后指了指天上，身上的火渐渐熄灭：“谁说我要断后了？” “那你……这？怎么……” 只见何暮周身火焰尽退，盔甲上攀起藤蔓，开出小小的花朵。原力慢慢变成了银色的月光和翠绿色的自然之力——不知何时还将一把奇异长弓握在了手上。 不仅如此，在敌我双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何暮隐藏的原力旋涡纷纷亮起，气势如火山喷发一般节节攀升。劲风吹起了披风和长发，沙土和小石子噼噼啪啪地飞散开去。 “十……十七级？”白龙甲不由惊呼起来。 毫无征兆地，何暮突然马步一扎，举起伦鲁迪洛尔甩手就是一箭。流动的月光如同喷涌的水银裹挟着荧荧的自然之力，附着在原力构成的箭矢上破空而去，直接贯穿了拉塞尔两兄弟的胸膛！躯干两头通透，血核都直接化为灰烬，再强的恢复力也无济于事。两人带着惊愕的表情软软倒下。 “我说过，既然来了，就留下！我一向说话算话。” “你竟敢……受死！！！”空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滚滚血气破云而出，带起惊雷炸响，猩红的血气利剑再次从天而降！ “哈！！”何暮争锋相对一声怒喝，猛一踏地，举弓直指头顶。一双优美的大翅膀优雅地展开，全身的月光和自然之力都向着箭尖汇聚。周身月光潋滟，脚下花红草绿，他喃喃道，“这招用了几次了还没个名字……那么就叫……魔贯光杀炮（斜眼笑）！！” “吱……轰！”拉满的弓猛然松开，他脚下的地面顿时四分五裂，一道强烈冲击波冲向四面八方。正扑上来攻击何暮的血族和前出掩护何暮的人族都难以站立，七倒八歪。 一道耀眼的绚丽流光迎着落下的血色利剑冲天而起。二者猛烈相撞后，血色利剑顷刻间土崩瓦解，天空下起了血雨。而光柱迅如闪电，摧古拉朽般破开层层血气，直接命中了扑下云层的愤怒公爵。 光柱击穿护体血气，干脆利落地射穿手掌，然后透体而过，炸开了一圈光晕。随后微微改变了角度，驱散云层，直插天穹！ 拉塞尔公爵简直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身上的大洞，突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刺耳尖叫。胸前的可怖伤口立即开始合拢，但是面容身形也肉眼可见地迅速衰老。伴随着长长的惨叫声，他果断化为一团浑浊血球，向着座舰的方向瞬息远去。 战场陷入一片寂静。 当众人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只剩下满地龟裂和几根飘舞的白色羽毛。 第一百九十八章 “虎落平阳” “小友还请留步！明明立下大功，因何不辞而别？以小友实力，无论在我白阀还是军中，都该有锦绣前程……” 见白阀老神将远远追来，何暮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个手势往地上落去。 “老哥何必追来……哎！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我白阀虽为四阀之一，却只剩我们三个行将就木的老家伙撑场面……今日一战，老朽自然死不足惜，可若是族内仅有的好苗子都折在这浮陆，我白家就是万劫不复啊……不仅如此，此次国运之战我白阀精锐尽出，却不想战局变化如此之快……今天活下来的每一个将士，都是我白家乃至帝国未来的种子啊……还请受老夫一拜！” 何暮不再阻止——反正在大明被人拜得多了，还挂在墙上烧香呢，而且指不定谁年纪大呢。等老神将鞠完躬他才说：“大家都是人族，身在局中，总不能置之不理。老哥耄耋之年还毅然出战，小弟佩服之至，帮上一手也是应该的……” “方才那一箭惊天地泣鬼神，小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实乃帝国数百年未遇的天才！恕老夫冒昧，不知小友出自哪家？来自哪里？为何默默无闻？” 何暮笑而不答。 “哎……见小友眨眼间不见踪影，老夫就心知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不问也罢……那就大恩不言谢！我白阀欠老弟一个人情，如有机会必定……” “矮~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我说了，大家都是人族，都为……这帝国而战，帮不上忙那没办法，既然有这能力，出手相助就是分内之事！正所谓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眼看同胞命悬一线还袖手旁观，我要这一身本事何用？老哥不必拘礼，告辞！” 白阀老者呆呆地看着何暮一飞冲天，感叹道：“好一个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好，说得好！此句理当广而告之，发扬光大，为我人族强者共勉！” 何暮撑着飞了一段，见那老神将没有再追，才慢慢落回了地面。说起为什么射了一箭就一溜烟跑了，不仅仅是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还因为那一箭是何暮少有的全力出手——要是不赶紧跑，他也没有余力应对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现在暂时离开了他人的视线，一口气松一旦下来，顿时感觉浑身酸痛，头发晕腿发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全力出手了——上一次是在艾泽拉斯，还是在地球？现在自己已经变得这么强了？一箭射翻公爵？跟刚才比起来，在安其拉神殿里秒杀吉祥三宝那一箭还不如射死拉塞尔兄弟那下呢。 “嗯哼哼，啊哈哈哈哈……”越想越开心，何暮坐在地上傻笑起来，“痛快！” “嗷呜——”一声狼嚎突然从不远处的小丘上响起。只见一只威武的金色巨狼突然出现，仰天长啸，何暮一眨眼就被大批狼人包围。 而一群凶神恶煞的狼人中走出了一个窈窕身影，居然是个血族美少女——不过吸血鬼嘛，跟暗夜精灵似的，看上去是少女，指不定多少岁呢。 “威廉，你说的就是他？”血族美女指着何暮问那头巨狼。 那只巨狼走上前来，渐渐化成一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还对何暮灿烂一笑，说：“嗯，据我族在迷雾森林的一个幸存者描述，伴随在千夜身边的就是他……” “那千夜呢？” “这个嘛……估计还在迷雾森林……”这个威廉似乎对这个血族少女有些忌惮，“这位朋友不要紧张，你怎么称呼？可否告诉我们千夜在哪？哦，我叫威廉，跟千夜认识有些年份了……还有这位暮色也认识他。我们找他有点事情……” “这……我不知道，之前是在迷雾森林一起战斗来着，但是……但是他派我去白阀……额……买条盔甲！对，就是买盔甲。所以我们就分开了……”这些人似乎不知道在白阀要塞发生的事，或者是知道，但没有联系到何暮身上。 “小白脸儿，瞎编能不能先打个草稿？你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那个暮色秀眉一竖，抽手拔出了一对匕首朝和暮走来。 “等等等等等……哎呀是真的！我骗你们干嘛？我这不是……看到你们害怕嘛，人一紧张说话就磕磕绊绊的……”何暮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害怕？你这像是害怕的样子吗？” “这不是……啧，因为您太美了嘛！光看你了，没顾得上显露出害怕……”这不算胡说，暮色确实很漂亮——而且何暮还发现，她跟夜瞳的血脉气息非常接近，五官也有五六分相似，而且关键是，她确实算是少女。 “这个解释我接受了……靠，大胆！巧舌如簧，先刮花了你这张脸再说！” “美女别动手！我，投，降！”何暮立刻举起双手。来的这一群人，就属正站在何暮身后的狼人威廉实力最强，应该达到或接近了嘉德伯爵（十五级），暮色差一些，但也有三等伯爵的水准。现在何暮被刚才那一箭掏空了身体，勉强才到战将实力，而且一旦打起来毫无持久性可言。硬碰硬还是算了，犯不着，而且这威廉看起来跟千夜颇有些私交，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反正也用不了多久，何暮坐着不动也会很快恢复实力。现在暂时服个软，深入虎穴套个猴子……不是，放长线钓大鱼嘛，天选之人，遇事不要慌。 “诶？哪有你这样的！油嘴滑舌一看就是个渣男！你给我站起来！” “好了暮色，别看到谁都想比试比试，你已经很厉害了，这女人太凶可没人要啊……咳咳，那个既然他投降了，那就带回去慢慢问？这位朋友不用担心，真就是问几个问题。”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把他放回来？” “这可是千夜的朋友啊……” “那又怎么样？就算遇到的是千夜，你也要帮我把他抓回去！我一定要得到他！” “怎么说得好像你要强买强卖似的……再说了，你也打不过千夜啊。” “开玩笑，我打不过他？再说了，要你在这干嘛用的？你必须出手帮我！” “我才不。” “你确定？哎呀，那两个什么叫部落来着？那些小狼崽子的命你不想要了？” 威廉动了动嘴，没说出话来。在黑暗种族中，如今狼人确实是比较式微，毕竟只有他们暂时没有圣山至尊撑腰。看样子，这威廉是被人要挟了。 “好了好了，你看我也打不过你们，”倒是何暮站了起来，伸出双手劝架，“赶紧把我带走不就完了？我今天就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是，被狼咬……不是，反正我认栽！我啊比较怕死，既然投降了绝不会耍花样，来来来……”说着还伸出手给他们绑。 威廉却是一脸嫌弃地看着何暮：“暮色，我现在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这个人了……千夜怎么有你这样的朋友？你也太丢人族的脸了……” “你管得着吗？！我想活着不行吗？哦~你喜欢那种‘哈哈哈哈哈我宁死也不会落在你们手里的！我今天就要跟你们同归于尽！！’这样子的吗？也行啊……” “不行我要弄死他，威廉你别拦着我……你看到他这副死样子，我感觉他在耍我们！” “哈哈哈哈……来，美丽的血族小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在佳人刀下我心甘情愿，含笑九泉……来，摧残我，蹂躏我，折磨我……哈哈哈……” “啪！”只见威廉变成的巨狼一爪子就把何暮拍进了地里，然后活动了一下牙口，甩了了甩威风的护颈毛说：“算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等遇到千夜我一定要问问他，他从哪儿认识这么个贱人！真变态……” …… 第一百九十九章 眼一闭一睁 虽然不知道何暮是真昏迷不醒还是假昏迷不醒，不过在暮色看来，一个人族十一级战将被威廉一爪子拍倒，昏迷不醒也正常，没死就不错了。 于是他们把何暮随手丢进了永夜议会作战基地的一间地下牢房中。不过，听说这个战区的主将拉塞尔公爵居然在战斗中身负重伤，头也不回地逃回了暮光大陆，管事的变成了一个血族侯爵。略微请示后，他们就离开了基地，继续进行自由猎杀。 其实威廉的实力是真的很强，那一爪子也真的重伤了何暮。也许是很久都没有昏迷过了，加上全力出手身心俱疲，除了最本能的一点点防备，他完全放任了这具身体就这么沉沉睡去。作为已经八个漩涡的半神，即使他完全不吃不喝也没有大碍，因为如今他依靠原力就能驱动这具身躯。 而他的不作为让身体本身感觉到了异常，开始自发地加速吸收永夜世界无处不在的游离原力——在何暮神识的五十公里范围内，肉眼看不见的能量像是被无形的黑洞吸引，如同海潮一般源源不断地汇入何暮的身躯。 除此以外，整个黑暗种族基地里的战士们也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吸走星星点点的原力，有些特别敏锐的人就老是感觉有股奇怪的穿堂风在基地里挥之不去…… 威廉和暮色绝对想不到，他们往自家永夜议会的基地里藏了一颗原子弹。 而在牢房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暮这个天选之人身陷囹圄失去知觉，浮陆战役的局势开始急转直下，向着对人族极其不利的方向越跑越远。 千夜在有一次回到营地兑换军功时，听到了帝国第一门阀——青阳王张伯谦所在的张阀，在自家战区战败的消息。而败退的张阀大军想要安全撤退回“不坠之城”，必然要横穿赵阀战区，而千夜的一众好友亲人均在赵阀战区。眼看一场追逐大战不可避免，反正他的军功排名也已经无人能撼动，于是千夜立刻出发赶往战场。 张阀大军点燃即将失守的要塞阻挡黑暗大军，然后靠着帝室神将卫国公拼成重伤，加上十四皇子手持十大名枪之一“人皇”出手，才击败追来的蛛魔大公爵阿尔达克。 高端战力的对决告一段落，但黑暗种族的小股精锐部队也一路追来，试图袭扰阻滞人族大军的撤离。千夜就在此时遇到了苦战中的姐姐赵雨樱，好兄弟宋子宁和带着自家私军的魏破天。 好巧不巧，他们对上了正在执行猎杀任务的威廉和暮色一行人。一顿乱战后，因为千夜远超等级的实力和威廉的故意放水，他们总算随着大军撤退到了赵阀的要塞中。 张阀大军继续撤退，而千夜、赵雨樱和宋子宁留在了赵阀修建的九要塞防御阵地中参加战斗——九个要塞之后，就是最后的堡垒，不坠之城。 惨烈的防御战中，千夜替宋子宁挡了致命一枪身受重伤，半个血族的身份因此被姐姐赵雨樱得知。然而赵雨樱跟着宋子宁一起放血救人，没有半点犹豫。 随后前方要塞告急，千夜的四哥，帝国年轻一代第一天才（其实并不如千夜）赵君度拉着千夜和宋子宁，以惊人的战力和配合迎头反击，当场击杀敌军主将；而手持十大名枪之一的赵家小妹赵若曦拿着曼殊沙华一枪未开就吓跑了压阵的黑暗公爵。 被帝国挫锋于正锐，黑暗种族大军的攻势告一段落，人族部队也徐徐撤回了不坠之城，双方陷入了对峙…… “喂，小子，醒醒……”何暮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不停地推他，甚至拍他的脸。 “干什么！！难得睡个好觉！”起床气一来，他随手一推，就听到一声巨响，一个激灵才真正醒了过来——只见牢房破了一个大洞，砸在墙上的威廉正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呃……你是叫威廉……怎么，找我有事？” “你……刚才……推了我一下？” “啊什么？不记得啊……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见了鬼了……等一下，你？？” “哎哟！这个……”一觉醒来，加上起床气，何暮并没有对自己施加任何伪装，十七级的实力被威廉看了个清清楚楚——也被打了个结结实实。 威廉却是左右看了看，挥手赶走了听到动静来查看的狱卒：“那个暮色正忙着呢，我是专程赶回来放你走的……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多余了？” “放我走？为什么？你们还什么都没问啊！” “有什么好问的！你以为我真想帮着那个娘们儿抓千夜？千夜是我朋友！” “你个狼人，跟千夜是朋友？” “对啊，不行啊？” “哦~~我想起来了！威廉，群峰之巅的威廉！千夜是跟我提过，他在黑流城的领地里就有狼人部落……” “对对对对，就是我啦。不过这是秘密，可没别人知道。” “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很微妙啊……现在我知道秘密了，你要杀我灭口还是怎么样？” “我干嘛要杀你？再说了，我的天，你十七级！我杀你？” “那你该逃跑了，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要杀你灭口！” “咳咳，”威廉楞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显然对这个玩笑不感冒，“我真的是千夜的朋友，这会儿过来要放你出去也是真的。” “那算了，说说，为什么急着要放我走？” “机会难得嘛……原本是想你多少也是个战将，放你回去可以帮忙。现在战局很复杂，千夜可能需要你帮忙……” “你简直是个叛徒，狼奸啊！你这是放虎归山懂不懂？等一下，你说战局怎么了？我睡了很久吗？” “你好意思说我吗？你投降起来也蛮干脆的嘛……还有，我这都出去小半个月了，几场大战都打完了，你居然睡到现在没醒过？你不会饿不会渴的吗？不用上厕所的吗？” “哎呀，你怎么那么啰嗦？给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于是威廉把这段时间的浮陆战局告诉了何暮：“……大概就是这样。现在你们人族的大部队都在不坠之城一线布防，不过我来放你出去不是因为战局，而是出现了特殊情况。由于千夜的哥哥赵君度表现得实在太过出色，永夜议会正在考虑开启一场年轻一代的较量，地点就在不坠之城，据说帝国那边已经同意了。到时候双方的大人物会暗中旁观，顺便维护这场较量的公平公正。” “这算什么？还有这种操作？没听说过啊……” “常有的事。不过这次，魔裔梅斯菲尔德家族的魔女也会去，应该是跟赵君度对决。但是你们人族被坑了，魔女的实力根本不是赵君度可以抗衡的——他们就是要趁机干掉赵君度，防止你们帝国再出一个武祖！” “所以我还是没听懂为什么要把我放回去。” “哼，原来我是想把你放回去帮帮千夜的忙，毕竟年轻一代的较量是真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应该跟魔女较量较量——赵君度可是千夜的亲哥哥，按我对千夜的了解……” “如果赵君度有危险，千夜一定会舍己救人。”何暮接过了话，站了起来。 第二百章 来迟了 千夜和威廉开始往不坠之城赶去。但是一个是永夜议会大本营，一个是人族帝国大本营，路途几乎横穿整个浮陆。更何况一路都是黑暗种族的控制区域，为了防止被发现还不能高速飞行，这就更慢了。 而在不坠之城，因为千夜连续几场大战的表现不亚于赵君度和宋子宁，顿时有了不小的名气。而他其实是赵家五公子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所以在大部分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出身寒门的闪耀新星，是绝佳的拉拢对象。 帝国高层或者门阀大户强者云集，而且多少也知道内幕，所以热情不大——就算想运作也是用钱、好装备或者独门功法开路。而那些急需强者撑门面的中品下品士家可拿不出足以匹配千夜实力的功法和装备，给钱也觉得不太合适——结果不谋而合，全都选择了祭出自家适龄女眷“征婚”这个办法。 再加上一众好友连番起哄，于是就定下了一场酒席——这下可好，引来了对千夜颇为重视的几个怪兽级女人：后族李家热衷于女扮男装的李狂澜，最强天王指极王家的姬天晴，还有名枪执掌者，千夜的妹妹赵若曦，以及赵家大姐头赵雨樱…… 加上宋子宁魏破天和一大群慕名而来的莺莺燕燕，一场酒席一下没控制住就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拼酒大会。半个晚上过去，众人喝空了小半个院子的酒坛，除了千夜全醉倒在地。 这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后果。原本就打算进行年轻一代对决的黑暗种族，见这么一大群名单中的人物居然集体酩酊大醉，觉得机会难得，就忍不住提前行动了。 在双方天王大君的共同观战下，不坠之城的防御系统暂时关闭，黑暗种族的年轻强者们纷纷进入城内发起挑战——出人意料的是，胆敢进入那个酒席小院“捡军功”的人都倒了大霉，那些看起来烂醉如泥的家伙一个个跳起来就开干，还个个生龙活虎！而随着血族圣子爱德华公然释放出血脉气息挑战全体人族强者，一场乱战达到了高潮…… 不，并没有。在赵阀大营的一座小楼中，人族年轻一代最强天才赵君度一直静坐没动。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他终于站了起来。只见他打开桌上的枪盒，取出枪身，又拿出一根深青色的枪管，斯条慢理地把它们组装在一起。 旁边有一个女子愤愤道：“难道就看着那个愚蠢血族嚣张！？” “怎么，手痒了？欺负个状态不佳的小蝙蝠有什么意思？” “他还是小孩子？现在都两百多岁了？要不你先给他一枪，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赵君度摇了摇头说：“别胡闹。我等的是梅斯菲尔德的魔女，她不出手，我也不能动。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我还需要你守护我的背后……” 女子小声说：“非要我吗？大营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不差我一个……” “我不放心其他人。”这句话说完，枪管也已经旋紧。赵君度慢慢走到窗边靠在窗台上，以左臂架枪，慢慢瞄准了茫茫夜空。 就在枪口对准夜空中某一点的一刹那，天地骤然变色，城内所有人耳边都响起一声如冰晶碎裂般的冷笑！ 夜幕中某一点随即亮起，无数光点化作一道冰晶凝聚的光带，横跨夜空击向赵君度。流光所过之处压裂虚空，狂暴的虚空原力被不断抽取，流光的威力也成倍增长——靠近不坠之城上空时，威力已经匪夷所思，足够将整个赵阀大营夷为平地！ 赵家小妹赵若曦想要举枪帮忙，但是曼殊沙华的扳机重若千钧，完全扣不动。天王张伯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不是曼殊沙华该插手的事。” 而在城外远处，一道灼热火柱突然冲天而起，一个红色的身影强行升空冲向城内，但随即被数道目光锁定——即使强如何暮居然也被牢牢钳制，动弹不得。他如陨石一般坠落，天空中只剩一长串燃烧的飞羽。 就在此刻，赵君度鬓发飞舞，长身而起，扶摇直上。只见他凝立半空，单手持枪遥对流光，毫不畏惧。他身后浮现青色大地，原力翻滚，一时气象万千。 “不要！”房中女子发出凄厉嘶吼，如火箭般冲上夜空，想要挡在赵君度身前。 但赵君度左手轻挥，将她就此定在半空。面对挟天地之威，涛涛而来的冰晶流光，他一声长笑，朗声道：“这一击理当冠绝此战！然我赵四（哈哈哈哈哈）一枪即出，你想要全身而退，也没那么容易！” 只见他手中长枪通体泛起青色，光芒越来越盛，与身后白云苍狗的景象融为一体。这一枪酝酿多日，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咚……”这时，一击沉郁至极的鼓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除了少数强者，每一颗心脏都随着这记鼓声脉动了一下。 这是千夜血核搏动的声音。随后，夜空失去了它的颜色，白云苍狗和无边青气也如同被时光凝固。在人们眼中，夜已经变成了昼，只因为那双冉冉升起的耀眼光翼。刺眼的光芒满溢而出，只剩下少数人还能看到千夜的身影，还有他射出的三支光羽——原初之枪，三根孔雀一生最艳丽的翎羽。 冰晶流光的冲势突然停滞，光芒飞速削弱。没过多久，流光已经细若游丝，如同群星连成的项链，然后才继续前进。 赵君度露出了少有的愕然神情，愕然到忘了开枪。 千夜背后的光翼合拢，如同情人的双手一般环抱着他的身躯——他继续高飞，化作光芒四射的流星，撞向了冰晶流光。 刹那间，漫天星坠，如雨如泪。 黑流城中，一本《帝国简史》从夜瞳手中滑落。她突然心如刀绞，全身脱力一般倒向茶几。钟爱的茶具纷纷落地，摔得粉碎…… 夜空由白转黑，光翼已经不在。千夜如同沉睡一般向后飘飞，如同一片落羽一般飘向大地。而天外传来一声幽幽叹息——此时的魔女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连身体都部分溃散…… “啊啊啊啊啊！！”赵若曦一声尖叫，举枪向天，“再不放手，我让你们再也见不到曼殊沙华！” 夜空某处，又响起几声叹息，无比沉重。但所有的监控和威压也如潮退去。 城外，另一双羽翼重返夜空，却不再燃烧。何暮带着无比温暖的金光破空而来，缓缓悬停在了赵君度身前，一起等待。 地面上，宋子宁、魏破天、赵雨樱还有赵若曦抬头仰望。只见千夜缓缓落向空中的两人，何暮抬手，一道强烈圣光灌入千夜身躯，随即响起一声微弱的心跳——原本已经完全失去生机，似乎看得见摸不着，如同处在另一个位面的千夜重新回到了众人的感知中。 “你是谁？”赵君度双眼泛红接住千夜，低声问道。 何暮对他微微点头，探了探千夜的鼻息，然后望向地面说：“我来迟了。” 第二百零一章 时日不多 这么轰动的一晚，几次三番地出人意料，导致无数的目光都落向不坠之城。这自然引起了一连串的复杂后效，其中的盘根错节和勾心斗角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没办法，人类就是如此复杂的生物。 青阳王张伯谦之前对赵君度的评价是“天王只在门外”，而指极王这次对千夜的评价则是“通天之途”——至于何暮，虽然来迟了，但“年纪轻轻”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挣脱一众天王大君的封锁试图冲入城内，并且还用“无上秘法”抓住了千夜的一线生机……虽然未曾出手战斗，也不知底细，甚至不清楚具体等级，但毫无疑问，他远超千夜和赵君度。 特别是他也有翅膀这件事，引起了旁人的无数遐想——尽管两个人的翅膀形态颜色和大小都不一样。有很多人开始猜测，如果何暮事先就在城内，他来与魔女对阵可否胜出？ 不坠之城内和帝国上层经过了好一阵暗流涌动，才慢慢达成了平衡安静下来，期间有人得了任务，也有人丢了性命。 千夜一群人则全被赵君度藏在了赵阀大营里，集体闭门不出。 “没有别的办法了？”赵君度问宋子宁。 “没有，他现在黎明一侧已经被何暮救了回来，但是血核完全休眠了。千夜如今的情况要依靠光明与黑暗的平衡才能维持神智和生命，现在黑暗原力一侧应该算是死了。” “那他会怎么样？” “没有上古源血是醒不过来的，而且随着意识的消失，体内的黎明原力会自发地试图清除黑暗原力，所以他不能昏睡太久，否则时日无多……” “不对啊，那就干脆让黎明原力黑暗原力清除干净好了，这样他不就又是人族了？” 宋子宁一个爆栗砸在魏破天头上：“就不该让你这野猪知道那么多！不懂不要乱说话！不管黎明永夜，他体内任何一侧消亡，人就死了！” “可是……上古源血这种东西，在血族那里也是一个大家族的核心至宝，事关千夜秘密又不能找别人帮忙……光靠我们几个……” “不，比你想的更夸张。上古源血所剩无几，只有血族十二古老氏族中才有了。他们的家族城堡基本都深处暮光大陆，别说去抢去偷，我们进都进不去！” “那怎么办！？你就别卖关子了！”赵雨樱拍了拍桌子说。 “夜瞳。你们有几个人还不知道，夜瞳已经是千夜的妻子，现在就在黑流城。” “什么？”“啊？！”“啧，胡闹！” “咳咳，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反正已经是事实了……只有她能比较容易地混入暮光大陆，然后大家一起启用家里在黑暗种族那边的内线，掩护她回来。” “发动内线……这个……”魏破天为难地想了想，咬牙说，“行！为了救千夜，值。” “我当然没问题，哪怕用我的命去换，我也是要救他的。现在有了更好的办法，何乐而不为？”赵君度还是古井不波的样子，但食指敲击桌面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我去接她！”赵若曦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表示同意，“我有曼殊沙华！” “不行！”宋子宁和赵君度同时开口制止。 “若曦……我们也都很想去，但是我们不可以去，”赵雨樱抱了抱赵若曦的肩膀，“这间房里的每个人都必须呆在这里，现在不坠之城像个铁桶阵，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们少了任何一个，这件事就可能暴露！会害死千夜的……” “赵大小姐此言差矣，”一直没说话的何暮开口了，“你们都不能去，但是我可以。子宁我问你，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要怎么给夜瞳带话？你要怎么把命令传达出去？但我可以，”说着，何暮原地没动，但除了视觉，他在所有人的感知中完全消失了，“所以，我愿意，也只有我可以陪她去。” 赵君度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何兄果然好本事……那就不啰嗦就这么多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也都是为了千夜，那就行动起来！” “等一下！老何，我记得你只有三次出手的机会……”宋子宁严肃地问到。 “没错，所以呢？” “白阀那边用了一次，前天晚上差不多也算一次？” 这次轮到何暮惊讶了：“哟，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他们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不会天机术……如果我估计得没错的话，试图突破封锁的时候你已经用了全力，而救千夜那一道金光用掉了你剩余的所有力量了？那就还剩最后一次！这是要去暮光大陆，血族的核心！你敢说你不会遇到需要全力出手的时候？” “什么三次出手？”赵君度插了一句，“那道金光我看不明白，不过肯定是你家秘传？一招就让千夜体内的黎明原力近乎恢复全盛，怎么，很伤身子？” “不不不，是这样的……”宋子宁向在场的人解释了一下何暮只有三次全力出手的来由，“所以，这次一旦遇到什么危险，他一出手，人就没了……” “说什么呢你！怎么我就没了？被传送走而已！剩下的一次早晚会用到的，这次用在这里虽然快了一点，但有计划有目标，我觉得挺划算。”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居然犹豫了起来。 “这……要不还是让夜瞳自己进去，你在暮光大陆边缘接应就是了……”赵雨樱伸手扯了扯何暮的衣角，引来赵若曦赵君度惊讶的目光。 何暮不经意地摸了摸赵雨樱的头发，这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我不是不相信子宁，只是再周密的计划毕竟是纸上谈兵，放着一个能去的人不去，让夜瞳只身犯险？要是真出了什么纰漏，夜瞳出事怎么办，千夜救不回来怎么办？再说我又不会死，只是会……离开你们而已，没准以后还能回来呢？而且我的身份和实力在你们这是个很大的隐患，如果这次能成功，不仅救了千夜，也省去了很多麻烦啊……” 赵君度沉默了一会儿，向何暮拱了拱手说：“何兄的胸怀和情谊，我赵四没齿难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家都去准备。” “等等……既然连老何都可能赔进去，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我还要一个人，不然时间来不及。我做完计划，千夜去黑流城找夜瞳，你们直接行动。所以，需要一个人提前出发，去传达指令，做好铺垫……”宋子宁望向赵君度。 救人如救火，时间紧迫，事情就这样开始运作起来。魏氏、赵阀和宋子宁在黑暗种族的暗子和内线纷纷启动，各种情报经过复杂的传递汇集到一起，然后经过宋子宁的整理、编织，汇成一条曲曲弯弯的复杂线路，和一处处预设的秘密接应点。在如此繁杂的情报和人员中编辑出一次决不能有半点纰漏的敌后行动，也体现了他“新军神”的计谋和军略功底。 计划完成，赵君度则派出了一直在他身边的神秘女子率先出发，到路线上安排好一切。而何暮一直在恢复力量，顺便捣鼓着什么东西——赵雨樱满脸不舍，一改大姐头形象，全程黏在何暮身边聊天。 等一切即将准备就绪的时候，何暮就会赶回黑流城，然后陪夜瞳一起深入暮光大陆，盗取上古源血！ 第二百零二章 临别礼物 “这是我在我的家乡用过的枪……来这儿之后，觉得你们这儿的原力枪很好，就研究了一下……现在这把‘随发’已经改成原力枪了。” “哇，好漂亮！”一群永夜人传递着这把大明国师定制版随发。纯手工制作——无论是精心调配的特殊合金线膛枪管，或者扳机弹簧和燧发机构，它的每一个零件都是何暮自己加工的，精确度堪比自动化机床。然后交给了紫禁城的皇家匠师，在木制枪身上雕刻下了独一无二的大师级木雕，描绘了（虽然何暮自己并不想要）整齐排列的皇家红衣军和策马举剑的何暮形象。配上铝（铝在早期的成本非常高，比黄金还贵）和黄金的各种雕花，再装饰以来（掠夺）自世界各地的珍奇宝石……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国宝级的艺术品，而不是武器——何暮每次开枪前都会用原力护住内部结构。现在它成了一支原力步枪，制作精美的燧发装置真正成了装饰品。枪膛里的原力阵列只有最简单的击发阵列，留出了大量改造空间。原本的枪管放在永夜世界也算得上高级，不过在千夜实力更强的未来，就显得有些平庸了，所以改成了像赵君度的枪一样可以拆卸。 “你们都是他的兄弟姐妹，等千夜醒过来，替我把这礼物送给他——要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啊！” “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等你回来你自己送给他……”宋子宁想把枪递回来。 “行了，没事。这次是去偷上古源血，说我不会遇到全力出手的情况我自己都不信——不过至少我不会有生命危险，对？有缘千里来相会，认识各位都是缘分！等我破解了我老是被丢来丢去这件事，一定回来看你们。” “那就这么说定了。何兄，到时候来我赵家喝酒！”赵君度拱起手，深深弯下腰。 “对了，”何暮看向一脸不舍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赵雨樱，“我认识一个跟你一样的巾帼英雄，叫羽月，珊蒂斯-羽月……你们的性格很相似，不过在我被丢走之前，她还没有你这么强的实力……”何暮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这都是些你们这里没有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赵雨樱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接过了袋子。然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怎么都不好意思打开。“我……我……” “哎呀！你什么你啊！何兄都要走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有话还不说，等菜呐！”何暮看得出来，魏破天是喜欢赵雨樱的，愿意说出这种话来，这是一个付出了真心的男人。 “别急别急，没事，先打开看看。”何暮指了指袋子，给了雨樱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颤颤巍巍地打开了袋子，里面有很多东西，她几乎都不认识。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叫做巧克力，是吃的，你愿意的话先拆一个给大家都尝尝。”赵雨樱很肉痛地拆开了蜡纸，露出了连在一起的一条六块巧克力，分给了在场的人。众人一尝，男的还好，赵若曦第一个大叫好吃。 “好吃？哈哈，剩下的是给你的，可别分给他们了。记得留一块做样本——我在你们这里也四处考察了不少地方，制作这种……糖果的主要原料，你们这里都有类似的东西，我写了一份清单……在这个包装上。交给专业人士，花点时间一定能做出来的……好！下一个，这是面镜子，不过这可是我家乡的宝物，是面铜镜，有好几千年历史了！但是做工、装饰还有品相都很好，拿去当传家宝！” “啊……这个很贵……我，我不爱照镜子……要不给若曦……” “姐你是不是傻？人家送你的我能要吗？这是提醒你要爱美呢！” “哈哈，聪明，你看看你……下一个。这是皇室秘药！手指那么一截，就值……这个小院我估计差不多。我空间背包里恰好有，就都给你了！” “这个……好香啊，这是什么？香料吗？” “不是说了嘛，是药！你要是拿去点了或者吃了，我估计能毒死你……哈哈哈，没有毒性没有毒性。这是去疤的药膏，效果堪称奇迹！这点够给大象抹了……你们这有大象吗？那就好。记得用啊！” “哎！老何，这个东西给我来一份……”宋子宁伸手就要往何暮身上摸。 “走开！就那么一点，碰巧带在身上。我还给夜瞳留了点，你好意思跟女孩子抢吗？” “什么就给夜瞳留，你给她留干什么！她是血族，你给她身上穿两个洞都不会留疤！还是给我！你看我成天出生入死的疤可多了……” “滚！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不给，要不你跟我买，你那宁远重工日进斗金，买得起！” “何兄说得好！伤疤是男人的勋章，豪气！宋子宁你看看你个小白脸像什么……” “你听他忽悠啊！他身上有疤吗？有吗？他是神！你把他剁碎了都能爬起来！” “住嘴！！！”赵雨樱一声大喝，把手炮“开山”砸在了桌子上，“你们都给我闭嘴！我正在收礼物！你们别七嘴八舌的坏了老娘的好事！” 何暮脸歪了歪，拿开了挡在开山下面保护桌子的手：“听到没，一会儿她打人了啊……我东西不多，没法给每个人准备礼物，大家见谅……咳咳，来雨樱，看下一样。这个，叫做……嗯……就叫‘雪花膏’好了！这是给你涂脸啊手啊的，可以……这些呢，是化妆品，化妆品懂吗？我解释一下啊，这个是口红……这些都不难制造，可以推广！” 没有女人可以抵挡护肤品、化妆品和香水的魅力，没有（不要问我何暮的空间背包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你管得着吗！）。赵雨樱已经疯了，旁边的赵若曦基本上算是完了，因为这些东西都不属于她。 何暮等她冷静了一点，继续说：“还有这个……呃，你过来，这个得悄悄说——都把什么原力功法的收了，谁偷听我弄死他啊！来，嘘……这个呢，是你们女孩子用的，每个月那啥的时候，你懂的……你只要拿一张这个，然后这样这样……明白了吗？” 一顿悄悄话说完，赵雨樱当场成了关二爷，脸红到了脖子。她点了点头一声不响地低头站着，挥了挥手示意下一个话题。 “咳咳，这个，是勋章。我发现你们军中没有这个东西，所以我送一个给你。我刚才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是你做得比很多男人都要更好，付出的也更多。这是一枚战伤勋章，在我的国家，是用来表彰英勇作战为国负伤的将士的……其实，我的身份很高，仅次于帝国皇帝——但帝国皇帝也是我的学生……所以，我认为有资格给你授勋。来！” 屋里的人都微微点头。何暮站到了赵雨樱面前，认真地把勋章别到了她的胸前。同时，赵雨樱的耳中听到了何暮的传音：“我是个半神，你的心意从萌生的一刻起我就能知道。谢谢你雨樱，我感到自豪。但是这些话，你就不要说出口了……我只是个意外经过的路人，我亏欠别人的已经太多了……这里有也真正爱你的男人，我想你也知道是谁。我送你这些是想告诉你，女汉子也是女人，也可以，并且值得拥有美丽！你们这个世界需要更多你这样的女性，来为人族争取生存的权利和空间……加油！” 说完，他拿出一块“皇家手帕”，轻轻擦了擦赵雨樱如雨的眼泪，然后塞到了她手里。 “好了各位，还有最后一样东西，是送给大家的。可惜没有新鲜果实，只有种子——这是一种蔬果，很好看也很好吃，就当我送给这永夜人族的小礼物。注意事项都写在这里，等你们种出来，再给它取名字……” 何暮穿着一套赵阀私军的制服，站到了窗前。他回头用眼神制止了还想要说话的人，然后向大家一一点头，然后轻轻跃出…… 第二百零三章 上古源血 暮光大陆深处，一片人族从未踏足过的区域内，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那刀砍斧劈般的主峰峰顶，居然有一座宏伟的城堡，在强者如云的永夜也极其少见。 悠久的岁月已经给这座城堡涂抹上了浓重的黑色，但墙体边缘和台阶踏脚处露出的是油亮的金色——这座城堡居然主要由金属建成。 古堡深处，那穹顶高达数十米的主殿尽头，有一张坐落在高台上的王座。上面端坐着一个形如枯槁的老人，头顶高冠，衣着华丽，却干瘦得如同一具骷髅。他双眼紧闭，以手支颌，就像一座静止的雕像。这孤高冷寂的大殿内再无他人，紧闭的殿门上布满斑斑锈迹，数跟粗若兽腿的铁链将殿门牢牢锁在一起。 时光在这里似乎已经停滞，一切就像是一副永恒不变的油画，没有什么可以…… 事实证明，是有的。大殿突然开始震动，而且越来越剧烈，灰尘和铁锈不断从穹顶上落下。锁住大门的锁链也开始晃动，撞击在大门上发出响亮的碰击声。 骷髅一样的王者也感觉到了异常，缓缓张开了双眼——眼眶中没有眼珠，只有两团浑浊的血浆。但他的目光穿透墙壁和房间，扫视着古堡和山峰的一切……他顿时勃然大怒，咆哮声响彻整座山峰：“我的血池！！是谁毁了我的血池！” 刺耳的警钟已经在整个古堡响起，他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呻吟。他想用双手撑起身体，猛一用力却只听咔嚓一声响，一节手指掉在了地上——不光是手指和手掌，连手臂上都出现了裂痕！他沉睡得太久了，血肉和肌肤只剩下薄薄一层贴在骨骼上，裂开时只看到一片灰白。 他不得不放弃起身，只能不断发出尖锐的啸叫，召唤族人前来。 很快，缠绕在殿门上的锁链开始沿着复杂的预定轨道缓缓缩回墙壁，这个过程既刺耳又漫长，让他等得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这锁链和大门，原本是为了保护他在长眠期间不受伤害的措施。 过了好一会儿，殿门还没完全打开，十多个血族就抬着一具铜棺挤了进来。古老的王者一看铜棺更加生气，大声怒吼：“为什么只有这个！？这个等级的源血要让我完全恢复，需要整整一周！！” 为首一名荣耀侯爵单膝跪地，惶恐地说：“殿下，古老血池正好在我们刚刚用光储备的时候被毁，最高级的源血已经没有了……这是现在城堡里最好的备用源血！”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去追捕那个毁我血池的狗东西！！” “殿下，此事蹊跷，因为对方选择的时机如此恰到好处，可能……所以我认为在这个时候，我的职责是保护好您的安全，而不是追捕入侵者。” 老者的怒火稍稍平息，问道：“你是说……这件事不是外族人干的？” “是，潜入者逃走时被我们的人打伤，留下了血迹。”他递上一块黑色衣料。 “嗯……这是门罗氏族的味道……”古老王者一闻便知，眯起眼睛开始思考。 大殿内的血族都是脸色一变。门罗氏族虽然被夜之女王（血族圣山至尊）压制，可对于他们古老氏族中排名最低的卡顿来说，依然是个庞然大物。 侯爵想了想说：“也许不是门罗的人？而是其他氏族想要下手，又想栽赃给门罗……” 王座上传来的声音满是寒意：“一个拥有门罗顶级血脉，还能无声无息潜入到我的城堡深处的人，你觉得是什么位阶？还会被别人当枪使？哼！我的古老血池被毁，这件事是瞒不住的，那就索性闹大！现在女王陛下可是在活跃期！” “是，殿下。我立刻安排追捕，并通知其他古老氏族！但是……时间上是不是稍微延迟几天？” “为什么！！” “殿下息怒……这次没有上古源血，您恢复的时间会比以往要久。万一有人趁机……” 王者微微一惊，片刻才说：“嗯，你说得对。先派族内的人去追捕，等我稍微恢复一些再放出消息！” …… 上古源血对血族是如此的珍贵和重要，对于侯爵以上的上位者更是不可替代。家族中拥有上古源血，在重伤濒死时几乎是起死回生的唯一手段，也是受创后最快最好的恢复手段——最重要的是，在血族漫长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一般都会用长时间的沉眠来维系存在，当必须醒来时，上古源血是他们迅速恢复活力的关键。 排名靠前的古老氏族拥有多个古老血池，而对于卡顿，则只能维持一个，再次重建恐怕要花费几十上百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卡顿氏族就会变得岌岌可危，因为他们相对于古老氏族外的强大氏族，已经没有了上古血池这一独特的优势。 正是血族内部的激烈竞争和互相猜忌，才让如此重要的消息推迟了整整三天才被发布出去。宋子宁对于情报分析和时机把控上的功力，就体现在这要命的三天时间上。 暮光大陆某处的广袤平原上，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正在迅速移动。夜瞳躬着身体，借助起伏不定的野草和零星的树木掩饰行迹，向着大陆边缘奔去。 她身上的黑衣已经有多处破损，有些破口处露出了翻卷的血肉。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狂奔，即使是体质最强悍的血族也难以承受，更何况还经历了数场大战。夜瞳已经没有余力恢复伤势，但即使如此，一些小伤口还是自行痊愈，可见她血脉之强悍。 在她的周围，一张大网正在暮光大陆迅速扩张。即使宋子宁机关算尽，追兵还是越来越近。早就有浮空战舰掠过天空飞向远方，先行赶往有可能的逃脱方向拦截。而在地面上，一队又一队血族战士正在疾奔，像觅食的蚁群一样在大地上不断扩散。 很快她就被发现了。前有拦截，后有追兵，一波又一波的追逐和战斗纷至沓来。夜瞳天赋异禀，又觉醒了始祖血脉，只要位阶不相差太多她几乎是无敌的！但连番恶战还得不到休息，也渐渐力不从心。 还好，这是一次有详尽计划的潜入行动。每过一段路程，就会有会塌陷的峡谷、会爆炸的树林、无缘无故的浓雾或者…… 此刻在夜瞳面前，是一个面容威严的血族侯爵。一旁躺着几具干瘪的尸体——那是宋子宁安排的后手。侯爵缓缓伸手，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能保持不错的状态……我不想跟你打，只要给我一半上古源血，我就放你过去。” 夜瞳却连刀都不拔，只是笑着说：“你做梦！” “怎么？看不起我？你现在虽然还能跑能跳，怕是也没有力量使用毁灭之瞳了……啊！怎么……啊啊啊……” “不是告诉你了，做梦。”夜瞳摊了摊手。 一道璀璨流光从血族侯爵的胸口透出，明显直接击穿了血核，月火和鲜血从伤口和五官中喷溅出来，还有粗壮的藤蔓破体而出，将侯爵紧紧缠绕。 随后，一阵刀光和箭雨，侯爵的手下全部当场战死。 感觉到何暮的气息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夜瞳的信心又增长了一些。 第二百零四章 最后一步 有了何暮，强敌必死无疑，实在撑不住了还能治疗，只可惜上古源血只有血族能够安全携带，不然夜瞳都想让何暮直接带回去了。 虽然磕磕绊绊但是还算有惊无险，他们终于到达了暮光大陆边缘的一个无名小镇，也是预定的接应地点。小镇上不多的血族应该已经全部解决，因为远远地就有一群人族跑来接应他们了。 “可算来了！在下是七少（宋子宁）派来接应你们离开的……浮空艇就在大陆边上。二位先到镇上休息一下，因为浮空艇要从秘密地点开过来……” 夜瞳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明显松了一口气。何暮看不出什么心情，也许因为没有全力出手而不会被山脉之心传送走，脸上挂上了微笑：“那就请带路。后面还有追兵，动作要快一些，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请这边走，已经为二位准备了简单的酒菜……” 何暮不动声色，但是展开了神识——他为了隐藏自己的存在一直没有展开神识，只在战斗中小范围施展。但此刻，他凭直觉觉得不对劲——这个人隐藏了实力，但何暮能够看清楚，这是个十七级的人族高手，在帝国军中可以官至上将，又怎么能被宋子宁派来执行任务？ 随着神识展开，何暮的脸色阴沉了下去，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夜瞳。这个小镇里没有几户人家，住着的血族全都死了，这很正常——但为什么明明直接穿过小镇就可以到达起降场，这个人却带他们绕着小镇走远路？因为镇中心的小广场上全是木桩，上面钉满了死状及其悲惨的血族。 这些血族只是暮光大陆上的普通居民，实力平平与世无争，就算为了万无一失必须灭口，也根本没必要下手如此歹毒：几乎每个人的双手双脚舌头和吸血獠牙都被砍掉，并用秘银做的长钉穿过肩膀和腹部固定在木桩上，经过长时间的疼痛折磨才最终咽气。而几个血族少女遭到了野蛮残暴的蹂躏，甚至包括未成年的女童……何暮开始心生愤怒。 但这些都不足矣让何暮质疑这些人的目的，毕竟在永夜世界，人族对血族的仇恨很难被他一个外人完全理解——血族还经常把人类当做菜肴甚至生吃。但是木桩上还有一个何暮认识的人类，正是赵君度身边的那个女子。她的尸体不着寸缕，微黑的皮肤上满是伤痕，还被人用利器刮花了清秀的面庞。女子的胸前一片淤血和抓痕，甚至有一把细剑插在她的……失去生机的脸上双目圆睁，写满了愤怒和痛苦。何暮不由得握紧了双拳。 随着神识不断延伸，镇外的草丛中还藏着不少人族的尸体，看来宋子宁和赵君度安排来这里接应他们的人已经全部被害。 这些人族，比他们身后的追兵更加危险，比黑暗种族更加残忍！ 如果没有何暮在，就算夜瞳历尽千辛万苦最终来到这里，不管是她和上古源血，以及千夜的命就都葬送在这最后一步了。 “这个给你。”何暮掏出了一把黑亮的精美匕首，“这是我第二家乡一个女王送给我的礼物，而且我把从你那拿的那一点点上古源血样本融合了进去，应该很配你。” 夜瞳皱了皱眉头，他并不知道何暮三次全力出手的限制。她给何暮使了几个眼色表示不解。但何暮微笑着继续把匕首递给她，她还是伸手拿了过来——原本就是希尔瓦娜斯送给何暮的史诗级防身装备，何暮又用半神的神奇手段融合了上古源血的力量，给擅长隐匿刺杀的夜瞳用实在是再好不过。 她还听到了何暮的传音：“消息肯定走漏了！这些人不是来接应你的，他们是来抢夺上古源血，甚至是来抓你杀你的……子宁和赵君度安排的人全死在了里面，而且浮空艇起降那里预设了炸弹，看来哪怕同归于尽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安全回去……” 夜瞳藏住了一脸的焦急，然后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艘船已经过来了。船没有问题，上面的人是暗火的，好几个我都记得。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全力出手把这些人全干掉，但是这样就会被后面的追兵发现……一会儿我来殿后，你马上带着源血离开！这把匕首就当是我的告别礼物……” 夜瞳抓住了何暮的衣袖摇了摇头。 “不用担心，我又不会有事……具体为什么他们都知道，回去让子宁告诉你。真的！我骗你我是小狗……记得跟千夜说，以后有机会，我还回来看你们……” 眼见何暮突然武器在手，浑身升起浓郁的紫黑色原力，夜瞳不由出声：“别！” 稍有迟疑，浮空艇就会被炸毁，何暮估计自己只有一招的机会，所以要全力以赴。对方是人族，而且实力不低，还有下属——伦鲁迪洛尔单杀很强，清小怪也很快，但是还不能同时做到这两点；忘川长于单挑，攻防一体，但是更注重发挥剑法而不是杀戮；烈焰之怒-天火是战阵利器，面对精锐敌军时群战无敌，但在肯定有防备的真正强者面前，想一击制敌蓄力太慢，要追求速度杀伤力就有不足。 所以他掏出了他从来没用过，但感觉非常合适的武器——那把被恐惧魔王还有他自己强化过的妖刀村正。 暗影攻击的属性基本就等同于黑暗原力，对永夜人族的黎明原力有很大的威力加成；而且妖刀是武士刀，讲究的就是极致的快速和锋锐！ 泛着黑气的双翼张开时，走在前面的那个十七级战将已经亮起了光芒。他果然早有防备，回身拔刀就向夜瞳扑来，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变了——热情和喜悦消失无踪，变得危险、冰冷、潮湿、狠辣，就像一条毒蛇。同时，他手下的十几个人也瞬间出手，同样的危险气息，虽然不如为首的强大，但也弱得不太多。 这样的布置，这样的阵容，显然志在必得——如果没有何暮的话。 此时何暮催发的暗影之力如同一道黑光冲天而起，紧握的妖刀还收在腰际尚未出鞘。然而股股紫黑色雾气发出“咝咝”的声音快速弥漫，雾气中的何暮双眼透出紫色的光芒，散发着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冷酷狠毒的气息。 “该杀！”一声低喝，脚下地面顿时崩裂，整个小镇都猛地一颤。何暮突然拔刀一记横斩，一道紫黑色刀光在他身前切出一个扇面，月牙形的剑气掠过向他们扑来的人群继续前进，将小镇的房屋全部拦腰截断。爆开的劲风让身后的夜瞳也不得不用双臂遮挡。 紧接着，他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对着为首的战将当头劈下。又是一道刀光切开地面，一条长长的刀痕一直延伸到小镇广场。暗影之力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刀光所到之处草木瞬间枯萎，连被切开的房子都冒着白气纷纷倒塌。 冲过来的十几个人除了带头的战将全被一个拔刀斩一刀两断，切口的血肉骨骼都已经开始溶解。而那个战将被腰斩居然都没死，还摸出了一个东西——想也不用想就是引爆器。于是他被两刀切成了四块。 刚刚出手，大陆的方向就有数道强横血气冲天而起，迅速向这个小镇接近。 “还不快走！”何暮一把抓住身边的夜瞳远远丢了出去。然后，他的气势不降反升，极具威慑力的龙火迅速将黑雾连同小镇一扫而空，人也跟着腾起的火柱飞上半空。 感觉到山脉之心正越来越亮，越来越不安分，何暮嘴角挂起一抹戏谑的笑容。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夜瞳正在连滚带爬地登上已经开始起飞的浮空艇…… 他凌空踏出一步，平举天火遥指赶来的血族强者喝到：“来！” 第二百零五章 熊猫人 一声熟悉的长长惨叫划过天空，消失在一片金黄色的田野里。 何暮咬牙切齿地一把抓过悬浮在胸前的山脉之心，狠狠地丢进了背包里：“你就不能给我安安稳稳地放在地上吗？这又是哪儿啊？” 他爬起来抬头四顾，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稻田里？不远处就是一条田间小道，几个背着锄头犁耙，赶着一头大牲口的……农夫？等一下…… “熊猫？！”何暮惊讶地叫了出来。可不是嘛，怎么看都是几个直立行走的熊猫嘛。 就在那几只……那几个熊猫人不解地对着何暮指指点点的时候，天空传来了龙吟。一条翔龙——就跟紫禁城柱子上画着的一毛一样，只不过只有四只爪——扭动着俯冲下来，绕着何暮不断盘旋。上面有个身穿盔甲，手持骑枪，背着弓箭的熊猫……人，正大声地询问着什么——废话，一个从来没就见过的人形生物从天上掉下来，看起来还浑身是伤，像刚刚被人群殴了似的……哦不对，确实是被人群殴了。 何暮赶紧展开神识，开始采样学语言。但随即惊讶地发现这个地方的游离能量是如此的熟悉，他光凭大气的成分就可以斩钉截铁地说，这里是艾泽拉斯！ 但是这些熊猫人是什么玩意儿？没听说过嘛。一顿鸡同鸭讲后，一队熊猫人士兵也从地面上赶来——考虑到他们骑在某种大型乌龟上，这算是风驰电掣了。 于是他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未知生物”就被一群可爱的熊猫士兵抓走了。 几天后。 何暮基本理清了他现在所在的地方和这些熊猫人的事情，尤其是在他学会了熊猫人的语言后——不过怎么听都是一股四川话的感觉是什么鬼。 艾泽拉斯的风景一直是他所迷恋的，而潘达利亚——这片土地的名字——更是山川壮丽、江河秀美。 他坠落的地方叫四风谷，是一大片宁静的原野，遍布着耕地——像是从桃花源记里跑出来的一样。放眼望去都是田野和零星的村庄，期间河网密布，阡陌纵横，简直是鱼米之乡。熊猫人们与世无争，性格平和，过着男耕女织，和平安定的生活。 穿过绿意盎然的原野，再穿过连绵大山中的隧道，就来到了熊猫人国度的核心区域：锦绣谷。这里到处都是深秋般的金色，还不时升腾起迷离的浓雾，而金碧辉煌的宫殿依山而建，规模宏大，比布达拉宫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暮注意到，锦绣谷中央有一口装饰华丽的泉眼，散发着强烈的生命气息——这种感觉不知怎么的，竟然和“大地之冠”泰达希尔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但是仔细探察，他却看到了深藏的邪恶…… 而现在，他正坐在一间宫殿内，面对着明明一脸喜庆圆不噜嘟，但还是感觉气度不凡的熊猫人皇帝——少昊。一旁还坐着个毛脸儿雷公嘴的猢狲……猢狲人，居然叫美猴王。 何暮真想问问他这名字是谁给他取的，少昊？！白帝？那是华夏五方上帝之一，凤文化始祖，性姬名玄嚣，四川绵阳人……咳咳，扯远了。还有这个美猴王，到底美在哪了？比他华夏传说中的美猴王孙悟空不知差到哪里去了。 他确实在艾泽拉斯，不过是他去过的那个艾泽拉斯的一万年前。而今非昔比的实力和丰富的知识让他非常轻松地接触到了熊猫人的皇帝本人。而胖乎乎的熊猫人们同样崇尚美酒和美食，当然也有饭桌谈事的优良传统。 “朕再敬一杯！阁下所说的通过‘杂交’和优选提高总作物产量的方法实在是惊为天人，朕代表全体少氏子民谢过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干杯……” “那么，阁下是想去卡多雷帝国？” “没错。” “所为何事？现在的局势有些……总之，我不建议您这个时候去。” “我知道。但是我有几个精灵朋友，所以打算去帮忙应对危机。” “嗯……我国和卡多雷是盟友没错，但他们内部的派系斗争我可没有兴趣。现在国内出现了麻烦，而朕的占卜师预言，卡多雷帝国也可能会发生大灾难……我不想让子民们陷入内忧外患当中，所以已经多年没有和艾萨拉来往了。” 昊帝总有一种感觉，何暮的目光可以看透一切。加上经过确认的半神身份，身为皇帝也使用了非常尊敬的态度来面对何暮。 而实际上，他确实看到了这个皇帝看不到的东西，他曾经接触过的东西。 “你的大麻烦，我知道是什么。” “当真？” “陛下有没有听说过上古之神？”听到这句话后，皇帝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异常，虽然他自己也没发现，或者掩饰地很好，但是逃不过何暮的感知。 “当然，古书上有记载。传说它们被创世之神泰坦逐一封印，而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上古之神被直接杀死了……” “古神是不会真正死去的，它们的肉身只是载体，即使被毁，意志依然存在。它们仍然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智慧生物的情绪和思维，来为它们肉体的复苏创造条件。你们这片土地的上古之神，是七眼黑羊‘亚煞极’。” “亚煞极？照您这么说……那些凭空冒出来的怪物就是它的……产物？可是，影踪派多少年来一直在监视上古之神留下的遗迹，负责守护封印的玉龙也一直兢兢业业……” 呵呵，何暮心想，看守和封印有什么用？克苏恩直接被泰坦士兵阿努比萨斯守卫看守，由泰坦亲自建造的堡垒封印，然后呢？他问道：“你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怪物，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的？” “这个……寡人已经找到了规律。每每当我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看到幻觉，然后就是大地泛起黑白相间的污水和雾气，那些跟一团团胶泥一样，还不断融化重组的东西就会出现。不过我已经通过修行克服了，不再有幻觉了。但是全国各地还是有怪物出现……” “上古之神不会只影响你一个人，你克服了，并不代表你的子民都有你这样的心智和实力。你刚才说的那个……影踪派，他们是怎么监视亚煞极遗迹的？” “我们在上古之神的遗迹上建立了寺庙。” “那玉龙呢？是什么？那些翔龙的神？” “没错，翔龙的族母，她的祖上受过泰坦的赐福。我们平时称她为荒野之神，她在潘达利亚各地飞翔，探察上古之神的蛛丝马迹。” “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上古之神是什么，也完全没见过你们所要防备的东西。这么跟你说，亚煞极根本不在你们那几座寺庙下面，那条玉龙也完全不用飞来飞去……如果我没看错，你这个宫殿，原本不是属于你们的？” “是。” “这个锦绣谷，历史应该比你们熊猫……比你们少氏一族的历史还要长得多，没错？” “没错。” 何暮笑了一下，举起酒杯朝一直没有说话的美猴王举了举，仰头一饮而尽。 “那就先说说你们的故事。” 第二百零六章 历史补完 熊猫人是艾泽拉斯自然孕育的原生种族之一，原本与锦鱼人和猢狲人一样，在魔古族的奴役下生活。后来，潘达利亚西部高原的螳螂妖日渐强大，每隔百年就出动大军进攻锦绣谷和其他魔古族统治的区域，争夺生存空间。 由于螳螂妖的数量不断增长，每个一百年积蓄起来的力量也日渐强大。魔古族在巨大的战争压力下被迫放宽了对附属种族的桎梏，一开始只是征调奴隶来为他们修建蟠龙脊上的长城，后来开始征召熊猫人、锦鱼人和猢狲人组建军队，加入战争。 残酷的战争让这些附属种族们看破了魔古族不可一世的假象。那些强壮伟岸，高高在上的主人们也会害怕，也会受伤，也会死去。同时，应征入伍也让他们学会了战斗，学到了知识，也拥有了一定的自由。 在战争中，有个叫做少康的熊猫人发现并掌握了使用真气的绝学，成为了第一个熊猫人武僧。他开始暗中向族人传授真气和武术，人称“黎明之拳”。 恰逢魔古大帝牢非驾崩，魔古帝国各路军阀为了争权夺利陷入了大规模内战。康与其弟子们趁机揭竿而起，并联络其他奴隶种族，意图一举推翻魔古族的统治（何暮不由得感觉这一段有种永夜世界人族黎明战争的意思）。 然而，魔古帝国拥有强大的盟友——赞达拉大帝国。为了协助坚实的盟友，巨魔大军大举进入潘达利亚地区，年轻的熊猫人政权面临严酷的挑战——史称“赞达拉战争”。 然而熊猫人，以及并肩作战的锦鱼人和猢狲人勇敢顽强地坚决守护来之不易的自由，熊猫人女侠姜还带领族人与智慧龙族云端祥龙的族母建立了友谊，一起成立了强大的“云端翔龙骑士团”加入对抗赞达拉和魔古的战斗。 就在此时，在永恒之井附近日渐强大的卡多雷帝国看到了机会。他们从艾泽拉斯中心突然发难，擅长使用各种强大法术的精灵们摧枯拉朽地击败了因为赞达拉战争而内虚的古拉巴什和阿曼尼帝国（两个帝国在赞达拉部族的领导下组成赞达拉大帝国），并和熊猫人结为盟友。南北夹击下，精灵和熊猫人最终获得了战争的胜利，巨魔和魔古从此退出了艾泽拉斯主导种族的舞台。 因为对开国皇帝“黎明之拳”少康的崇拜，熊猫人往往自称少氏一族…… “……这皇宫在改建前，原本叫魔古山宫殿，正是魔古皇帝的居所。” “嗝……”讲到这里，何暮正好吃饱，一桌的美味佳肴已经被一扫而光，“那么，现在我就来补全你的历史——不过我将要说的很多都只是推测。说来话长，我说过，我在精灵……也就是卡多雷那边有几个朋友，曾经在那边住过一段时间（一万年后住过不也是住过嘛，再说，泰兰德和羽月应该已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看过一些古老的记载。就在他们的文献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以此类推就可以弄明白潘达利亚的亚煞极在做什么。” “哦？那再好不过了！”昊帝喝了口酒，然后看了看桌子，立刻拍拍手，“来人啊，再上一桌酒菜！把那桶风暴烈酒酿酒厂的存货也抬上来！” 于是，一群衣着讲究的小浣熊（女性熊猫人外观类似于小熊猫）端着菜品和美酒鱼贯而入。熊猫人太爱喝酒了，酿出的酒甘美醇香，回味无穷。不仅酒美，厨艺也是让何暮大为赞叹。毕竟是全民美食家的种族，要不是何暮食量太过惊人，熊猫人的胃口堪称恐怖。 “在你们遥远的西北边，有一片沙漠叫做希利苏斯（现在永恒之井还没爆炸，卡利姆多是一整块大陆），那里封印着另一个上古之神——千眼之魔-克苏恩。泰坦亲自击败了它，并且建造了宏伟的堡垒用来封印它，还派遣了强大的守卫。但是千万年过去，在克苏恩的意志影响下那些守卫全部都被腐化了，囚禁它的堡垒变成了它的宫殿，克苏恩的肉身也在深处慢慢地恢复……后来，被巨魔的古拉巴什帝国击败的其拉虫人一部流亡到了那里，也迅速被克苏恩奴役，成为了古神大军的主力……还好，希利苏斯地处偏僻荒无人烟，因为虚弱而变得迟钝的克苏恩还没有找到目标，一直蛰伏在地下……” 又一大桌菜肴摆满了，还抬来了一大桶酒。这次轮到讲完故事的皇帝开始吃喝，何暮来说了——那只猴子还是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就一直陪着喝酒。 “是这样……那，阁下的意思是……魔古族也是被上古之神控制的？” “不，你们这里的情况有些特殊——锦绣谷的那个泉眼，你们叫它‘圣泉’是吗？她其实跟永恒之井类似，也是生命和智慧之源，只是没有那么巨大。我的判断是，魔古族曾经也是泰坦创造出来用以看守亚煞极的守卫。只是在圣泉的影响下，魔古像卡多雷那样变得越来越聪明和强大，建立了文明乃至庞大的帝国。而亚煞极也和克苏恩不同，克苏恩和其他几个上古之神只是落败后被封印了，而亚煞极的肉身被直接杀死了——这让它的意志远比克苏恩虚弱，无法成功奴役魔古族……” “咝……所以……所以说……朕有些明白了，那些螳螂妖才是……” “没错，那些螳螂妖之所以如此执着地想要攻进锦绣谷，就是因为他们受到了亚煞极意志的影响，甚至是控制。翻了翻你们的文献，我可以断定，这些所谓的螳螂妖也是其拉虫族的一种，也是被巨魔击败后流亡到潘达利亚的。陛下不知道，在泰坦来之前，古神统治的时代，其拉虫族就是上古之神发现并改造后，用来为它们服务和作战的——这就意味着这个种族非常容易就能重新被亚煞极控制住！但是亚煞极的控制力远远不如克苏恩，所以螳螂妖没有被完全奴役成为战争机器，而是发展出了自己的卡拉克西帝国……” “原来如此！” “陛下就不问问，那些螳螂妖为什么非要攻占锦绣谷呢？” 昊帝的脸又是一阵微不可查的扭曲，但是除此之外一切正常：“这……抢圣泉？！” “对，也不对。亚煞极残余的肉体没在那些寺庙下面，它就在锦绣谷！” “我滴个乖乖！！”一直没开口的美猴王“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一下给皇帝吓了一跳，当场大喊起来：“哎我……你个瓜娃子惊乍乍滴做哈子嘛！马了个巴子……咳咳咳……” 何暮一脸呆滞。怎么着，熊猫人是四川的，猢狲人是安徽的呀？熊猫人有四川口音何暮能理解，这安徽哪儿产猴子了？黄山石猴啊？有这么玄乎吗？ “大师兄……不是，猴哥啊，你要不出声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这个……猴王是武痴，确实不怎么爱说话，让阁下见笑了……” “霍，你切换口语真快啊二师兄！” “咚咚咚”美猴王掏出一根长棍敲了敲饭桌，指着何暮说：“喽喽！还能不能说正事了，别胡几把刁扯……” “诶？这棍子不错嘛……金箍棒儿啊？东海龙宫捞的呀？” “叽歪什么呐！这牙煞鸡在哪儿你说不说呀？” “哈哈哈哈……” 第二百零七章 今非昔比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何暮吸了吸鼻子，活动了一下下巴，把笑容收起来，“我在来的路上经过了圣泉，能感觉到在下面很深的地方，有上古之神的气息。” “圣泉？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会？你们知道圣泉是生命之源，上古之神就不知道？恢复实力的最好选择就是这个圣泉。而潘达利亚范围内的生物大部分都受着圣泉的滋养，亚煞极的力量混迹其中，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大量生物——这也是为什么你全国各地都出现了煞魔。” “有道理……那我立刻集结力量，下去干掉它！” “最好不要。根据我的判断，井下应该只有一个重要的身体部位，比如大脑或者心脏。被泰坦直接杀死让它的身体大部分消亡，意志也四分五裂——但是意志才是上古之神存在的关键。就算费尽心思摧毁了井下面的东西，只要意志还在，它就会在未来另选一个地方开始复苏，到时候你们就又找不到了。” 少昊按了按太阳穴，应该是快被何暮绕晕了：“搞锤子……那咋个办嘛……” “很简单啊，我下去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放到你们最严密的寺庙里看管——记住，看守每个季节更换一批，换下来的人必须经过你们的……额……什么占卜师魔法师治疗师之类的，用净化呀驱邪啊之类的法术好好清理一遍！如果出现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梦游、行为诡异的症状立刻先暴揍一顿！然后再治疗……” “这就完了？” “当然不是。这只是治标，让亚煞极的残骸处在你们的监控之下。” “那如何治本呢？” “这个……治不了。” “噗！！！”美猴王一口老酒喷了出来，“我滴个乖……” 何暮突然爆出一圈劲气，抬手一扇子就把美猴王拍在了墙上：“乖你个头啊！一句话不说就知道你乖乖乖……还喷老子一脸酒……册那……” 少昊眉头一皱，放下了酒杯说：“阁下何必动手，美猴王……” “美什么美？丑猴王！怎么着还打不得了？呵呵，打狗也要看主人是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皇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双眼中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 “干嘛？要面子啊？你叫人啊！你不是很强吗，功夫熊猫，动手啊。” “格老子的……”少昊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饭桌顿时被砸碎，酒菜四处横飞。 突然，何暮一脸的不屑和轻视无影无踪，换上了计谋得逞的自信笑容。用不着武器，他的双翼突然张开，神识凝聚成目光牢牢盯住了昊帝的双眼——在皇帝的意识深处，有一抹黑意正在疯狂翻滚，蠢蠢欲动。 宫殿顿时开始地动山摇，大团大团黑白相间的雾气凭空从脚下出现。古老而邪恶的嘶吼在锦绣谷的山间回荡，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昊帝的影子里拔地而起，差一点冲破十几米高的皇宫天花板！ 这是一头由一团深浅相间的蓝色粘稠物质构成的巨大怪物，长着类似于节肢和利爪的尖锐下肢，细长的腰腹上连接着一大坨不断蠕动的混合物，依稀可以分辨出一对巨爪，生在胸口长着三对眼睛的脸，一对长长的触须和数对犄角。不过，本应是头部的位置只有一团模糊不清的蓝白色光雾…… 这应该是亚煞极七眼之一，傲之煞。作为熊猫人乃至潘达利亚地区最为强大的生物个体，昊帝被亚煞极的意志选为了重点腐化对象。然而作为少康后裔的少昊意志坚定实力强悍，在何暮到来之前已经经过战斗、修行和感悟逐一克服了恐惧、疯狂、愤怒、猜疑、迷惘和仇恨六种负面情绪，清除了亚煞极留在他心中的六种心魔——不过，它们还会转而寻找其他实力强大但内心有弱点的生物个体的。 然而，少昊没有意识到的是，最难克服的心魔还在他的体内，正是他作为少康后裔、熊猫人领袖，以及帝国皇帝的傲气——傲之煞以此而生。 而一连串被成功破除的心魔也让他不知不觉中更加骄傲和松懈，导致了傲之煞日渐丰满，不断污染着少昊的灵魂。假以时日，这一点点破绽会被不断利用，进而再次引出其他的负面情绪，甚至最终达成七眼合一，在少昊身上复活亚煞极的肉身！ 好在，何暮发现了少昊的异常，并利用昊帝的傲气，通过轻视和侮辱让这力量无限放大，并用意志威压提前滋生出了傲之煞。 早在很多年前，或者说一万年后，安其拉之战中神识刚刚苏醒的何暮就能跟重伤的克苏恩抗衡一二。现在他远比当时强大，而眼前的傲之煞只是虚弱无比的亚煞极的七分之一，除了体型，在所有方面都是何暮占据绝对优势。 属于亚煞极的古神威压刚刚降临，就与何暮纯净浩然的意志开始直接对抗。短短几秒钟，虚空中似乎传来一声古老而恐惧的嘶吼，被何暮的神识驱赶着消失在远方。 何暮浮上半空，轻描淡写地向前迈步，看似庞大的傲之煞就开始迅速扭曲坍塌，皱缩成一团越来越小的蓝黑色肉团——亚煞极真正的肉体只剩圣泉下的一小部分，巨大的傲之煞只是它的意志在少昊的傲气中催生的投影，以心态失衡的少昊体内的能量驱动。主体意识都被击退，失去根源的傲之煞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基础，很快化为了虚无。 最后的几团氤氲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正在看着自己双手的少昊皇帝。他缓缓抬头，望向高高在上俯视着他的何暮，然后疲惫地坐在了地上。 “它还会回来的，亚煞极会一直在潘达利亚寻找机会，利用那些无处不在的负面情绪悄悄滋长……这将是一场持续千万年的战斗。不过我想，你已经足够了解它了……”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那种力量……” “没错，它可以让你变得强大，直到你成为新的亚煞极。” “我懂了。”少昊站起身，双手合十向何暮鞠躬，“感谢阁下为我驱除最后的心魔。” 何暮获胜后的自信表情轻轻一滞：“看来，你已经做了决定。” “是的。我是潘达利亚唯一一个与所有七个心魔战斗过的人，我的意志就是武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尊敬的半神阁下……现在，就让我们开始。” “没错，应该立刻开始，”何暮先望向圣泉的方向，然后皱了皱眉头，转头望向艾泽拉斯的中央，“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片刻之后，皇宫外的战鼓开始敲响。 第二百零八章 星魂 安其拉神殿之后，何暮又一次看到了古老而宏伟的泰坦遗迹——亚煞极的心脏被封印在圣泉之下深藏地底的巨大石殿内。 一旁矗立着一个高大的石制巨人，一看风格就知道是泰坦造物，应该是留下来作为这颗心脏最后的守卫的。根据外形可以很明显的得出，这个守护者就是魔古一族的原型。 它叫诺鲁什，使命是攻击并消灭一切进入这个石殿的被污染物体。它在何暮突然进入时苏醒，然而在何暮身上检查不到哪怕一丁点被上古之神腐化的痕迹，所以无法进行驱逐，反而愿意回答何暮提出的问题。而试图一同进入的少昊和影踪派掌门则被拒之门外——诺鲁什就像是一个泰坦制造的，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对它的任务一丝不苟。 亚煞极曾经是最强大的上古之神，也是唯一一个被直接灭杀的上古之神。因为它的强大，泰坦留下了最为强力的守护者来看守亚煞极的心脏，也因为它的虚弱，已经持续数万年的血肉诅咒没有对诺鲁什造成什么影响。 何暮开始直接通过精神层面和这个石头守卫交流。 “我本来打算把这个东西带走，不过也许你可以代劳？” “心脏……不允许移动。” “你别误会。这样，还是你来保管心脏，跟我走，我们要把它放到更安全的地方……” “心脏……不允许移动。” “啧，石头脑子。心脏在这里造成的危害太大了，我，我是半神，你应该信任我！我打算把它封印到影踪派的寺庙地下，还是你，来，看，守，怎么样？” “心脏……不允许移动。” “你是复读机吗？还是菜市场大妈用来喊价的喇叭？这上面有个圣泉，它滋养整个潘达利亚的生命！现在这个心脏在污染圣泉，亚煞极也许会借着圣泉的力量复苏……” “圣泉……既是心脏……心脏……既是圣泉。” “诶？你说什么？” 何暮眼前一晃，黑白电影般的影像开始在他脑海中播放——那是来自远古的宏伟画面：彼时的亚煞极无比强大，它的触须如同连绵的高原铺满了目力所及的大地，它的身体如同伟岸的山脉高耸入云……它无尽的威压和庞然的意志充斥天地，进攻圣城的泰坦造物已经将山川湖泊全部淹没，然而一旦靠近亚煞极本尊，所有的勇气和斗志都瞬间烟消云散，代之以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只是看着画面的何暮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如铸铁般沉重，再也不能移动分毫——身为半神和无极之子的傲气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的神识开始本能地抵抗，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终于，在一声释然的呻吟声中，几近窒息的何暮猛地吸进了一口气。 随着双翼的猛然张开，远远等在地面上的熊猫人们只见通道口冲出一股强劲的气流，发出了火车汽笛一般地呼哨声。 与此同时，影像中艾泽拉斯的天穹突然电闪雷鸣，翻滚的污浊大气如同被台风裹挟一般四散而去——只见一个比亚煞极更加巨大的伟岸身影浮现在天穹之外，一只庞大的手掌突破艾泽拉斯风暴肆虐的云层，将亚煞极如同一捆杂草一般一把握住！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那条壮硕的臂膀猛然发力，一举将亚煞极扯离了艾泽拉斯！随后，那只手掌用力一捏，亚煞极硕大无朋的躯体立刻分崩离析，大如山峰的团块四散崩飞，将无数上古之神的仆从和泰坦造物碾成粉末…… 然而，亚煞极的触须远比那些泰坦们想象得更加深入艾泽拉斯。纵然亚煞极就此被灭杀，但是这样野蛮的撕扯也在艾泽拉斯的地表撕扯出了巨大的创口——奔涌的能量从这伤痕中喷出，流向四面八方。亚煞极那被巨大泰坦随手丢弃的心脏远远落向卡利姆多大陆的南端，但是刚一触及地面就迅速滋长出无数的卷须，并开始向地下扭曲逃遁…… 随后的画面开始快进。泰坦们日夜不休地工作，最终将大地上的创口归于平静，变成了一汪能量充盈的大湖——这就是永恒之井，它的泉水和能量将会润泽整个艾泽拉斯，使得源源不断的生命在这个恢复清明的世界生根发芽，白花盛开。 而亚煞极的心脏也被重新抓获并用某种神秘的铁链封印。它钻出的深坑也流出了少许的能量，并在泰坦的改造下变成了锦绣谷圣泉…… “一个天王级主序神，不过离无极还很远……他是谁？”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瓦特！？怎么是你？怎么可能……这可是一万年前！” “呵呵，不枉费我一直用心感知，刚才老子终于在时间线上感觉到了你的存在，我的儿。一万年是有些远了，但本体无法前来，有你作为坐标，投射一道意识还是可以做到的。前段时间你死哪去了？” “可能是平行宇宙……我还没弄懂，不过是个有趣的地方。” 贡多福的眉头稍稍展开，似乎没有对平行宇宙有任何惊讶：“嗯……没事就好。还有办法回原来的时间点吗？” “也许可以，我找到一部分这个东西的规律了。”何暮拿出山脉之心晃了晃。 “我也做了一些研究。这不是什么山脉之心，这叫星魂石——哈哈，也就是说，这种东西只有在觉醒了星魂的行星上才有可能出现，是年幼星魂的缺陷造就的产物。” “星魂？什么意思？” “非常少见的一种主序神觉醒的方式，非常非常罕见！这颗星球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体例子——你刚才看到的那个神，应该也是同一类型的，不过已经成年很久了……看样子他们是在联合起来寻找和帮助新生的同伴。” “大概就跟你的守序神殿差不多？” “是的。” “那也就是说……这个艾泽拉斯是活的？是个主序神？那这个……星魂石有什么用？怎么会老是把我扔来扔去的……” “它能起到一定的空间坐标的作用，很可能是用来召唤宇宙中的同类——就像是我们互相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是不是主序神一样，是一种印记，应该是年幼的星魂一种自我保护的应激手段……不过看样子，那些暗物质里孕育的东西不止有恶魔啊……有些事连我也还没有找到门道，暂时我就弄明白这些。喂，看门的，你的主子是谁？” “至高之父……阿曼苏尔。”即使只是一个投影，身为无极神的贡多福还是让诺鲁什无法违抗，说出了那个巨大泰坦的名字。 “嗯……有了名字和大致的资料，我就可以试着寻找这些朋友的位置了……我没多少时间了，跨越的时间和空间太过遥远……你早点回来。” 看着贡多福一贯没个正型的脸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何暮也收起了顽皮点了点头：“放心，我还等着解决地球的问题呢。回见……老爹。” “一言为定！临走再帮你一把。诺鲁什，服从他的命令……” 第二百零九章 元素亲和 一支长长的熊猫人队伍在昆莱山的苔原和雪峰间行进，但是前队和后队之间留出了巨大的空档，中间只有分外高大的石头守卫诺鲁什抱着亚煞极巨大的心脏迈着大步。 哦，肩膀上还坐着个亮闪闪的何暮。 在不移动亚煞极心脏忍受煞魔的污染，和挪走亚煞极心脏导致圣泉活力大大下降之间，少昊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潘达利亚的智慧种族们早就脱离了蒙昧，圣泉的作用其实已经不大，当然影响是肯定有的，比如农作物收成下降，熊猫人强者变少之类的。 但相较于常年受到亚煞极意志的污染和煞魔的危害，这点损失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于是，亚煞极的心脏被搬离了圣泉下的石殿，由诺鲁什携带，何暮在旁压制，少昊带领精锐熊猫人军队护送，日夜兼程地向新的封印场所——影踪禅院而去。 影踪派建立以来一直在“监视”着根本不存在的上古之神遗迹，这下，总算有货真价实的东西将要交给他们看守了。 但这趟旅途绝不可能如此轻松惬意，一路上，亚煞极的意志又数次试图击破何暮神识的封锁，但都铩羽而归。最后，当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雪山之上那座幽静的寺院时，在焦急的亚煞极控制下聚集起来的，陷入疯魔的动物和熊猫人，还有无数扭曲的煞魔从四面八方围向了押运队伍。 混乱的战斗瞬间爆发。好在这群熊猫人都是少昊皇宫的精锐禁卫，还有熊猫人第一武僧少昊皇帝本人和最强的猢狲人美猴王亲自出马。而且熊猫人确实天赋异禀，他们不像艾泽拉斯的其他智慧种族一样不知道如何修炼体内的力量，他们知道如何运用“真气”，以及让自己的真气更加强大的方法。 虽然远不及何暮，但在艾泽拉斯，少昊明亮的原力光芒和基本成型的八个节点足够让何暮刮目相看。这可是一万年前！一万年后威名远扬的泰兰德和羽月最多也就这个水准，而且还不懂得如何点燃节点。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可爱的家伙们可以战胜强大的魔古族。 美猴王有五个节点的实力，其他的熊猫人禁卫也至少拥有一个成型的原力节点。这样一支力量，只要不受亚煞极威压的影响，根本不可能被这些疯物和煞魔打败——但现在的问题是对方的数量太多了，熊猫人们虽然实力不错，但似乎缺少群体攻击的手段。防守是足够了，但是短时间内杀不光这些东西。 一直在空中待命的几组云端翔龙骑士也没有什么大范围的技能，那些看起来很威武的翔龙并没有什么吐息之类的能力，尖牙利爪和挥舞的尾部是他们的主要武器。 但是何暮可以感觉到艾泽拉斯中央的永恒之井正在发生什么，能量的波动如同地震波一般，即使远在潘达利亚也让他心头直跳。他一分钟也不想浪费。 “哒哒哒哒哒哒……”何暮稳稳地站在诺鲁什的肩膀上开始搭弓放箭——即使没有使用纯原力构成箭矢，需要从箭筒中抽箭的情况下他还是把伦鲁迪洛尔用出了轻机枪一样的射速。才转了半圈，两个箭筒就被射空，漂亮的原力光弹继续攒射，很快把大部分相对强力的目标全部射杀。 然而随着何暮出手，不远处异变突生——那些产生煞魔和雾气的黑色泥池突然剧烈翻涌，喷薄的黑白雾气宛如活物一般汇拢聚集起来…… 一个熟悉又有些不同的东西出现在押送亚煞极心脏的队伍前方——愤怒的亚煞极唤来了它的七眼之一，一直潜伏在昆莱山地区的怒之煞。四条粗壮的下肢支撑着它巨大的身体，腰腹处有一张狰狞巨口，长着四对畸形犄角的头上，三对冒着红光的眼睛牢牢地盯住了诺鲁什怀中的巨大心脏。 在它脚下的黑色污水中瞬间出现大量煞魔和被污染的本地生物，两条巨大的前肢疯狂挥舞，麾下的喽啰立刻潮水般涌向熊猫人们单薄的防线。怒之煞本体紧随其后，山丘一般的庞大身躯一步一震，旁若无人地向诺鲁什和何暮冲来！ 何暮已经把天火抄在了手上。由于要和亚煞极的主意识抗衡，何暮无法直接用威压击败怒之煞。而且这不是什么情绪的投影，这是已经酝酿许久的实体，就算被神识镇压也不会自己消失。 刚要出手，一片雪花从何暮眼前飘过，还没落在天火上就化成了一小团白汽。然后，何暮注意到了更多的雪花——十片，一百片，一万片……这些神奇而美丽的细小冰晶一片片、一团团地从天而降，用它们微不足道的体量，在无尽的岁月中染白了整个昆莱山区。它们形成了雪峰，形成了冰川，融化而来的雪水汇成了溪流和小河，滋养着昆莱山下的宽阔平原…… 就像是艾泽拉斯无处不在的游离能量一样，你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如果聚集起来，却能让人拥有山崩地裂的伟力！何暮突然就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它们了，那些雪花，这片雪山，它们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即使是如今的何暮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主序神……是创世的传承者和后代，是诞生于宇宙本源的神……”何暮心头浮现出多年前贡多福的教导，他似乎更明白了一些，“我们本应比其他人更容易调动不属于自己，但可以利用的力量……因为我们和宇宙本身，和世间万物是同源的……我听到了，这些冰雪，在等候我的召唤……” 何暮收起了天火，翻手取出了忘川，冰形态的忘川。蓝白色的冰冷原力刚刚泛起，他立刻感觉自己的双腿分外沉重，似乎拖拽着一座冰山——他和周围的冰雪有了共鸣，那巨大的重量也需要他来克服和调动。 站在禁卫队伍身后的昊帝正紧张地看着极具压迫感的怒之煞径直向他们冲来，一旁的美猴王全身真气缭绕，紧紧握着棍子，正在竭力控制怒之煞对情绪的扰乱——不仅是他，在场的熊猫人都感觉心中有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怂恿着他们冲出队列拼个你死我活…… “嗯嗯呃啊啊啊啊啊！！！”身后传来何暮的一声大吼，他们感觉风雪都停了一拍。 随后，空中的雪花，地上的冰雪都像是活了过来——它们不断凝结出数不清的锋利冰刺，暴雨般劈头盖脸地向着怒之煞和它的喽啰们激射而去！ 这还没完。紧接着，敌人脚下的积雪开始剧烈翻腾，不仅凝结出更多的冰刺射向敌人——积雪下坚硬如铁的冰层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泛起，巨大的冰块高高掀起重重落下，还有一根根粗壮的尖锐冰棱随着整齐的“咔咔”声戳出地表，就像是雪地长出了棘刺。 短短几秒钟，风又挂了起来，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只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敌人大部分消失在了眼前的一片狼藉中。只剩被冰块冻住了下肢，被冰柱刺穿了躯干，浑身被冰刺插得跟刺猬一样的怒之煞还在不甘的吼叫中微微颤动。 不过它很快就被冻成了一坨冰雕。 何暮看样子心情非常好，优哉游哉地飘到了高大的怒之煞脸前，伸长脖子盯着它冰块后面的三对眼睛，然后挥动忘川，随手在怒之煞的头顶拍了一记。 “乓！”“咔嚓……”“哗啦啦……” 怒之煞碎了一地。 雪停了。 第二百一十章 潘达利亚的迷雾 诺鲁什抱着亚煞极的心脏，把它放在了新建的底座上，然后将历经千万年依然光亮如新的泰坦铁链在墙上的金属环中扣紧。 “使命完成……继续……坚守……”说完，它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地下室的角落。 “需要给你留几块砂皮吗？”何暮拍了拍诺鲁什的膝盖——何暮的身高也就只能够到膝盖，“你身上都长青苔了。” “继续坚守……” “哦，得了……”何暮转头望向少昊，“能克服吗？” “没问题，还能坚持很久。”少昊能够站在这里，而美猴王根本无法靠近这颗心脏，可见在心智上，少昊已经坚韧至极。 “那么，你可以开始了，趁我还没走，也许能帮你。” 少昊看着何暮笑了笑，微微点头：“太可惜了……其实我也挺想跟你一起去卡多雷帝国，那应该是一场旷世大战？什么样的敌人，能让你也如此急迫？” “燃烧军团。” “那是什么？” “来自虚空的恶魔，传播死亡和毁灭……我们一切智慧生物的生死大敌之一。” “是吗……看来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与卡多雷一起对抗燃烧军团……但这是你的国度，少氏一族是你的子民，我无权命令你们……” “我知道你可以这样做……但你没有。你是一个真正的神明，而不是自称为神，却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统治者。” 何暮叹了口气说：“我曾经是这样的统治者……另一个我。” 少昊没有多问，只是缓缓脱下了华丽的丝质长袍，活动了一下身体后收起了笑容：“好了，是时候了。我确实需要您的帮助。” “来者不拒。” “我要……我要封印亚煞极的心脏，但我还想保护我的子民……凭我自己，做不到两全其美……能不能……” “这两条路都需要你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而你只有一条命。你其实不必如此……” “列祖列宗曾立训，少氏后裔身居帝位，要心系苍生和子民……我为潘达利亚众生和万民而死，死得其所！” “可你还没有一儿半女，谁来继续带领你的子民？” “我也不想，但眼前的事不容我退缩，也只我可以做到！” “其实……”何暮的内心颇有些冲动，“其实我能做到，而且不会伤及根本。” “哈哈哈……我说，你是个真正的神。但是不必了，这是我的命运。你的力量要去拯救整个卡利姆多大陆……我这样做已经很自私，怎么能耽误了真正的大事。” “好。那就我来帮你封印亚煞极的心脏，你去做你最想做的事。” “谢谢你……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阁下帮忙。在我完成之后，请将我要说的话向全体少氏一族传音……”说话间，少昊全身开始冒出青绿色的真气，然后开始向外走去，“这里就先拜托您了，守护者何暮……” 何暮看着很可能是熊猫人末代皇帝的少昊消失在通往地面的通道里。然后他闭上眼睛，开始用神识结成屏障——先将亚煞极的心脏彻底隔离，然后再将这个地下室保护起来，又在整个影踪禅院的周围建立了精神屏障——只要禅院里有足够的人，并且是拥有一定实力的强者，这几重屏障就会自行吸收这些人的一部分力量，长久维持这三重屏障。只要屏障还在，亚煞极的心脏就很难污染禅院里的人，亚煞极的主意识也感应不到自己的心脏。 这对何暮来说很简单，很快就完成了布置。然后他看了看已经像是一座真正石雕一样纹丝不动的诺鲁什，给它上了一堆buff，转身穿过长长的地道踏上地面，关上沉重的石门。 宽阔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熊猫人，还有一些猢狲人和锦鱼人。无论是酒仙、织雾还是踏风（武僧的三个流派，分别对应肉盾、治疗和输出），还有占卜师和地卜师（其实就是萨满），都在将自己的力量输送给院子中央的少昊。 熊猫人皇帝正浮在半空，身边汇集起了总量惊人的真气。他的身体开始呈现某种半透明，同时迸发出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涟漪——每一道涟漪都会在潘达利亚的边界扩散成一股股浓雾，直到将这片土地完全隐藏起来。 少昊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看向何暮。 何暮摇了摇头，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量加入了少昊身边的气团——湛蓝的忘川和洁白的羽扇正握在他的手中，帮助少昊更好地引导潘达利亚的风和水气，更快形成更浓密的雾气。原本一圈圈有节奏的涟漪频率猛然加快，一连串白色同心圆整齐地消失在远方。 何暮的神识加入了少昊快要化为雾气的意识——通过少昊，他可以轻松地与每一个熊猫人的精神建立联系。 “战火为何而燃，秋叶为何而落……”少昊的声音开始回荡在潘达利亚每个熊猫人的心头。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农具、武器、碗筷和酒壶，四顾寻找着说话的人。 “天性不可夺，吾辈心中亦有惑……”人们开始惊讶地互相对视，然后意识到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这来自脑海的声音。武僧们最先明白这应该是来自皇帝的教导，然后渐渐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闭目聆听。 “怒拳为谁握？护国安邦惩奸恶，道法自然除心魔！”何暮很快感觉到了越来越多来自熊猫人精神力的回应，就像是一尾尾的游鱼跳进大海——少昊意识中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汇成了满天繁星。他们似乎是意识到了少昊正在做什么，却没有太多的悲伤，只是努力平心静气，把每一句话记在心中。 “战无休而祸不息——吾辈何以为战？”无数熊猫人的心中也开始不断思考：究竟什么，才是值得我们为之奋战的？ 他们在等待着答案。 然而，少昊的声音已经随着他的身体化为了虚无，他留下的这首诗将成为熊猫人传颂万年的准则，也是思考万年的谜题。 何暮知道，少昊的决定就是他的答案，那就是他的人民可以拥有和平安定。这也许也是何暮心中的答案之一，他也正在为之而努力……如果他没有总是被丢来丢去的话。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世界，那个世界，和所有的世界可以远离战火和黑暗力量的侵袭呢？ 何暮不知道，即使贡多福，哪怕当初至高无上的守序们，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 于是，何暮冲破刚刚形成的迷雾，离开了从此与世隔绝的潘达利亚。 第二百一十一章 稚嫩的星魂 “你是谁？” “我就是我呀，但是你不是我，为什么可以引动我的力量？”一个稚嫩的童声。 “什么你的力量？你是什么人？”刚才何暮正在高速飞行，突然就有人跟他说话，而且是精神层面上的对话——问题是何暮没有察觉到任何人或者意识接近他。不知来源的威压随着说话声毫无征兆地降临，把他吓了一跳，不过强度并不算高。 “我是主人，你是客人，你不能随便动我的东西！” “你是什么主人？你经常这样吓唬别人吗？还好是我，其他的人就直接眼冒金星了，就算摔不死，砸死你家的花花草草也不好嘛……等一下！你该不是艾泽拉斯本球？” “是呀，他们都叫我艾泽拉斯……那你是谁？” “哦……你好你好，我是何暮，这个……” “好的何暮，你很厉害，但是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何暮一脸无辜地说：“我动你什么东西了？” “我身上的东西呀，刚才你动了，就是这样那样……你要学会自力更生啊……” “自力更生……我又不是打不过怒之煞，我这不是赶时间嘛！再说了，我原来只能使用单纯的能量，并不能调动冰霜雨雪之类的东西……” “怒之煞是啥。” “你看你又打断我……怒之煞呢，就是那个又大又黑的，恶心巴拉的玩意儿……亚煞极你总知道？”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可是我不记得了……” “人家以前就在你身上作怪你你不记得了？那个……永恒之井，就是你……肚脐眼上那个坑，知道吗？怎么来的还记得吗？” “嗯……记得一点儿，反正很疼，但是他们说是为了帮我……可是我会说话之后他们再没回来过，我本来想找他们玩的……” “你还记得那些泰坦啊，那你以前全身都被那些上古之神感染了……”哦，何暮理解了。那么久以前，现在还这么稚嫩的艾泽拉斯肯定更加幼小，还被寄生菌一样的上古之神感染成那样……怪不得是从泰坦出手清除上古之神后才开始记事的，“算了，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问题是！现在那些东西都在慢慢醒过来你感觉不到吗？霍，我就借你点冰块，多大点事儿啊！你那么大意见？而且我出手还不是帮你清除上古之神的余孽吗？你几个意思啊小鬼！狗咬吕洞宾啊你……” “啊？可是……可是……我只知道，我身上的东西都是诞生在我身上的，只有你不一样……但是为什么你也能调动我身上的元素呢？” “我怎么知道！我是个半路出家的神！不是神学院的学生！你哪来的规矩？你身上土生土长的什么元素生物啊法师啊萨满就能用，我就不能用？你看不起外地人啊？” “可是……可他们都只能用一点点……你太厉害了，我会害怕……” “你怕什么你怕？用你两块冰，你疼啊还是痒啊？我抽你筋了还是扒你皮了？那点重量就算没了对你有影响吗？更何况那些冰块不还在那儿吗？你损失什么了你怕怕怕？” “没有……可是……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何暮叉了叉腰说：“你，为什么是艾泽拉斯，为什么那么大，身上还有山川河流，还有花鸟虫蛇？为什么？” “啊……这……那个……” “你看，说不出来？所以有很多事情是没有为什么的！所以为什么我就要知道我为什么可以调动你身上的东西呢……再说我本来就可以啊，我上次来……没有，我一直都在吸收你附近的能量啊，你感觉不到吗？哦，这会儿突然动你两块冰你就接受不了了？为什么？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得势不饶人，何暮没好气地继续刁难这个年轻的星魂。 “你……我……好，那我错了行吗？” “诶？这个……你这让我后面的词怎么接……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说起来我也确实不是你身上长出来的东西……我保证我不会伤害你的行了吗？还有，不要随随便便像刚才这样跟别人说话，很危险的知道吗？” “是吗？以前那些没有一个能听见我说话的……怎么了，这样他们会受伤害吗？” “呃，那你弄死的人不少啊……不仅仅是受伤害！你是神你就不能收着点你的……威压你懂不懂？你这一下上来，很可能是会死人的！” “啊？不懂……可我没想让他们死，只是想跟他们说话……” “威压就是……就是这个！！”何暮一用力，用神识开始和艾泽拉斯的意志对抗。但这是一个星魂，这个星球本身的意志，何暮用了七八分力也只能勉强将艾泽拉斯的威压逼退到百十米开外，“懂了吗？以后记住啊，大部分生命都太弱了，经不起你说话的，千万别再这么干了！造孽哟……” “啊……我不是故意的，又没人告诉过我……我记住了……以后不敢了……那，那你没事？会死吗？”艾泽拉斯的声音里居然透出一点哭腔。 “哎哎哎，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我没事，我要有事就掉下去了……” “真的吗？那就好……以前我感兴趣的东西要么在地下，要么在水里，我见过天上飞的人……你是除了那些风元素之外第一个可以单独在天上飞的，还那么厉害，所以……” 哦，这是一万年前，何暮还没来过。这里除了使用飞行坐骑，还没有能够在天上自由飞翔的人。而更久以前那些从天外而来的泰坦和仆从们，艾泽拉斯都记不太清了。这样一说，确实是太显眼了一些。至于突然就能驾驭元素这件事，何暮自己也还没搞清楚，下次要问一下贡多福。 “当然了，我可是神，虽然实力上还差一点……但本质上我们都是神祗，所以可以直接对话——不过如果你学会控制你的威压的话，也可以试着跟其他东西交流的……” “你说的神是一种分类吗？我也是吗？” “分类……也可以这么说。只不过你我觉醒的方式不一样。你应该跟那些来帮你的泰坦是同类，等你成熟以后，也可以变得跟他们拥有一个身体，还可以亲自观察和守护这个你出生的世界。” “啊，真的吗？那要多久呢？” “你还太小了，可能要很久……但是你不会觉得无聊的，你的身上有那么多有趣的生物可以研究——不过你学会控制威压之前千万不要再强行跟他们说话了。” “嗯嗯，我知道了哥哥……” “哎，别乱叫，你年纪应该比我大得多！” “可是……可是你懂得多呀，我的感觉告诉我，我应该叫你哥哥。” “哎，哥哥就哥哥。好了艾泽拉斯……我叫你小艾……你难道没感觉到永恒之井那边有什么不对劲吗？” “感觉到了……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是什么，我就是要去那边帮助那些精灵抵抗燃烧军团的。” “精灵……是那些卡多雷吗？那燃烧军团是什么？是坏人吗？” “哎哟……简单点说，他们想要把你身上那些有趣的生命都杀光，够坏了吗？” “啊？为什么！？” “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我不知道！可能是燃烧军团的毕生事业……”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叫做相识的重逢 好消息是何暮非常意外的认识了艾泽拉斯本身，并且小艾不会再因为何暮调动大范围的元素之力而感到害怕了。坏消息是，艾泽拉斯不仅不会战斗，而且在永恒之井这边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别说威压了，连投射意识都不行。 但是他说，何暮非常特别，而且格外强大，就算其他的东西都被永恒之井的能量干扰了，何暮还是能被感觉到的——到时候，他会想办法帮助何暮的。 得到了星球本身的支持显然是个特别巨大的助力，还是作为朋友的身份。何暮感觉他可以感应和驾驭的游离能量更加充足，试着修炼了一下……几天后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向永恒之井的方向赶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觉得他又来迟了——为什么要说又？ 大战早已开始了，燃烧军团已经踏上了艾泽拉斯的土地，而卡多雷帝国的主力大军正在艰难抵抗恶魔的侵略——战火已经将他们从首都金-艾萨琳一路驱赶到了海加尔山脚下。 在这里，精灵军队似乎刚刚赢得了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组织起了一道还算坚固的防线，掩护大批的难民和伤员继续撤退。 一个身穿战甲的女祭司正带着她的姐妹们在平民的队伍中穿行，尽可能地提供各种各样的帮助。她打开面甲——如果作为女祭司也需要披甲作战，那么战况的惨烈程度不言而喻——露出一头飘散的绿色长发，骑着一只黑白虎纹的夜刃豹缓步向前，并不时停下来与民众交谈。男女老少，不管贫富贵贱都很欢迎她——毕竟，在经历过最近的种种惨烈遭遇后，她惊人的美丽和温和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她是年轻而天赋惊人的月之女祭司，未来的首席女祭司，泰兰德-语风。 一个年轻而蜷缩着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一个女孩子，大概过一两年就能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女祭司了。她楚楚可怜地呆坐在地上，目光空洞而呆滞。 泰兰德在她的身边跪下，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女孩猛地一动，转过头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盯着她——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警惕，以及一丝杀气。 “别紧张，”泰兰德用柔和的声音说着，并递给她一袋水，继续问道，“我是祭司，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仰着脖子几口就喝光了袋子里的水，然后对着泰兰德看了又看，然后才慢慢地说：“我……我叫珊蒂斯……珊蒂斯-羽月。” “你的家人呢？你的……父母呢？” “我……我不知道……” “你是苏拉玛人吗？” “不是，我是阿兰希纳人……” 泰兰德暗暗叹了口气。之前的战斗中，恶魔给精灵设下圈套时，阿兰希纳就已经陷落了。那些恶魔从不放过任何活物，来自阿兰希纳的幸存者寥寥无几——这个女孩的家人很可能已经遇难了。 “那你最后见到家人是什么时候？” 珊蒂斯睁大的眼睛里又流露出了恐惧：“我和我的朋友们在一起……然后怪物就来了……我想往家里逃，但是他们拉住了我，说必须往别的方向跑……”女孩开始掩面而泣，“我应该回家的……我找不到他们了……我应该回家……” 又是一出悲剧。如果可能的话，泰兰德愿意竭尽所能去帮助她打听父母的下落，但是现在基本可以确认，女孩最亲近的家人应该已经不在人世，她只剩孤身一人。 “这一路上有人照顾你吗？” “没有……逃跑的路上我和朋友们走散了……怪物一直在追我们，好多人都……” 泰兰德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无助的小姑娘。从阿兰希纳来的难民花了两天时间才赶上大部队，逃亡期间大部分人都横尸荒野。这个平民少女居然能够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或者……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精灵虽然不是什么羸弱的种族，但一旦离开养尊处优的环境就会无所适从——这个弱点在盛极一时的卡多雷帝国无人知晓，直到最近才体现出来。泰兰德此刻想要感谢艾露恩，她自己以及怒风两兄弟都是在与众不同的环境中磨炼长大的，这在精灵中只有极少数。 很多成年卡多雷都已化为小精灵回归月神的怀抱，这个女孩子……她身上有某些东西，居然让泰兰德都觉得有些肃然。而且这孩子无论容貌发色和身材，都非常像年少时的自己。她想了想，放下了诸多顾虑，让这孩子站起来。 “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坐在我的夜刃豹上，一直跟着我。”这是违反军令的，而且她也无法救助每一个无助的孩子。但她就是想全力拉珊蒂斯一把，尽全力。 小珊蒂斯的脸上还是憔悴无光，但眼睛却亮起了光芒。她爬上坐骑，泰兰德等她坐稳之后，便牵着坐骑继续向前走去。 “那个……女祭司姐姐，我们要去哪？” “叫我泰兰德。我还有很多人要帮助，诺，左手边的袋子里有一些给你准备的坚果。” 珊蒂斯显然是饿坏了，找到一小把珍贵的食物后欢呼了一声——泰兰德没有告诉她这是自己的口粮。艾露恩姐妹会的成员都训练过如何应对饥饿，如何在最有限的饮食条件下尽可能地存活，甚至每年都会有四次斋戒活动。虽然斋戒是为了表达对月神艾露恩的虔敬，但在战争爆发后，这些了训练起到了惊人的效果。 这也许就是神的安排。泰兰德想着，闭上眼睛再次在心里感谢月之女神的庇佑。 “敌袭！！又是天上！！小心！！” “往这边来了！那是什么？太快了！” “那边的人群快散开！” 突然就响起了哨兵和法师惊恐的示警。泰兰德睁开眼睛，看到一些月亮卫队的法师正在奔向她所在的位置，而听到警告的平民条件反射般地卧倒一大片。她闻声抬头，看到有个明亮的光点正从高空咆哮着俯冲接近，而且是直直朝着她的方向！ “先不要攻击！这不是恶魔！停止施法！”远处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是大法师克拉苏斯——其实就是红龙亲王，克莱奥斯特拉兹化为人形时的身份。 一阵剧烈的气浪过后，那道身影就在泰兰德的头顶上猛然“刹车”。散落在大军中的克拉苏斯、罗宁、布洛克斯、玛法里奥和伊利丹都在快速赶来。 几秒钟后，什么都没发生，泰兰德缓缓放下了挡在眼前的手臂。 一个……似乎是跟罗宁一样的种族，是叫人类？一个人类正在她面前缓缓飘向地面，身上造型独特的长袍似乎是月布做的？手里的扇子……好漂亮，还有人也是…… 泰兰德楞了一下——自己在想些什么呢！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落在她旁边？ “嗨，泰兰德！这个……哇，我猜她一定是珊蒂斯对吗？”对方开口了，非常标准的精灵语，不过似乎发音有些……过于新潮了（一万年后的精灵语哟）。 “诶？你好……你是？” 何暮的眼神亮闪闪的，正看着夜刃豹上有些害怕的暗夜精灵女孩儿。听到泰兰德发问，他回过头笑了笑，然后仰了仰头——精灵的眼睛构造与人类不同，所以她不知道他正在防止自己当众流泪。 “我叫何暮，好久……很高兴认识你……还有你，珊蒂斯。”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说来话长 何暮的从天而降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如果放在战争爆发之前，一个从天而降的人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见识过无数会飞的恶魔了。 但这应该是个自己人，算是个好消息…… 不过何暮很困扰，他虽然来了，可是……又到了圆故事的时候了！但是他连点腹稿都没有，要怎么来解释诸如他是谁，从哪来之类的问题呢？ 多说多错，就先选几个特殊的人打开突破口，取得初步的信任——那三个来自一万年后的艾泽拉斯的人：装成大法师的红龙亲王，真的是大法师的罗宁，还有兽人战士布洛克斯-萨鲁法尔。 他肯定自己现在的实力已经可以和守护巨龙匹敌——在和小艾“达成一致”后，“早在”一万年后安其拉之战时就隐隐有所感觉的，这个世界对他的敌意和压制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他在仔细确认了包里那块星魂石应该是处于“技能冷却”状态之后，果断使用“太玄兵伐诀”临阵好好磨了磨枪。 现在他已经拥有整整九个原力漩涡，而且他跳过了最难的部分——觉醒神识。这意味着他只要花点时间凝聚出第一个原力结晶，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神了。这种不上不下的阶段，在贡多福或者说陈贝斯的银河发展联盟体系中，被尊称为大主宰——张三丰这样没有觉醒神识但是九个漩涡全部圆满的，就少一个“大”字，叫做主宰。 虽然肆无忌惮的突击修炼让何暮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但只需要几天时间稍稍调养，他觉得就可以在艾泽拉斯横着走了。而且如果在连番战斗中能得到充足的锻炼，就此踏破神关也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只需要显现出可怕实力，不愁没人听他的。 “关于为什么先和你们谈，我想三位应该能猜到原因……”何暮可摆足了世外高人的架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脸上的表情时而严肃甚至有些阴郁，时而微笑但是眼含审视，时而沉默而且毫无表情。而因为突击进阶而导致的原力不稳定也很容易误导为他对自身实力无时不刻的炫耀。 但作为被青铜龙王诺兹多姆赋予重要使命，穿越万年的时光回到此时的三人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自报家门——毕竟一个白癜风晚期的“精灵法师”，一个人类法师和一个兽人战士在成群的蓝紫色精灵中实在是很容易被注意到。 “噢，真是尴尬的沉默。”何暮这几天一直在探索他新获得的一些能力，比如在长时间“扫描”某一件构成比较简单的物体后，就能完全分解掉它，然后随时重新构建出来——比如他没有附加任何魔法的，一直小心保养的月布长袍。于是此时此刻，就在面前三个人的注视下，他身上的月布汉服随着轻轻的一挥手，化成了点点光芒消失不见——里面是他最喜欢的，经过精心修复的宇航连体服，“你还是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一本正经，克拉苏斯。（耳语：我尊敬的亲王殿下）。” 红龙法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刚想开口说话但被何暮伸手制止。 “罗宁先生，肯瑞托大法师……有时间记得替我向温蕾萨问好啊。布洛克斯-萨鲁法尔，今儿咱俩头回见面儿哈，不过瞅你俩眼就知道，你跟瓦罗克-萨鲁法尔绝壁是亲兄弟啊……” “啥玩意儿？你咋认得我大哥捏？”看，还是实诚的东北……还是兽人比较好对付。 “不光认识他，我还跟你哥一块儿上过战场呢。” “瞎扯……那我咋没见过你嘞？啥时候上的战场啊？我怎么不儿道呢？” “因为……”何暮慢慢站起身，迈了几步，随着一阵闪亮的金光，定制大元帅战甲和魔法披风像是画面倒放一样在他身上“重组”起来，“我认识你们是在这件事结束之后！”不过他可不能告诉布洛克斯他应该会死在这次上古之战中。 罗宁似乎想要看明白何暮的盔甲是如何出现在身上的，但是随即他认出了这身特征明显的装束：“联盟大元帅？虽然颜色有些区别……你也来自未来？” “嘘……轻点，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为了防止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的时间运行规则因为说得太多而出什么差错，我就不跟你们解释未来……或者说过去的事了。不过，你可以看看这个，罗宁。”他把面目全非的空间背包放在了桌上，“你呢……就看看这个。”何暮从包里掏出了一枚……或者说一坨萨尔颁给他的部落英雄勋章丢给了布洛克斯。 “这简直难以置信……我敢确定这是出自肯瑞托……不，有部分魔纹绝对是我亲手制作的！这是……” “这是你和那些老家伙一起帮我做的……还收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加工费……哦，我可不能告诉你太多，法师。至于克拉苏斯，我想你该看看这个……” 然后亲王的眼睛一下子就瞪了出来：“这……泰坦在上……这是……” “没错，烈焰之怒-天火。”何暮所拥有的武器件件都是至宝，想要完全牢记分子结构并熟练地分解和重组恐怕要花上很长时间，所以还是从包里掏出来的。 “她怎么会在你手上？哦……这不是……她已经完全……” “已经成为了剑，还有我的一部分。它到我手上已经很久了，而正是你亲手把她交给了我……（耳语：克莱奥斯特拉兹，）你会等到那一天的。” “所以你究竟是……” …… 与此同时，以大地守护者、龙群之王、黑龙王耐萨里奥为首的一群强大巨龙正聚集在龙王密室中，进行一场影响深远的仪式。 四条在场的守护巨龙指挥着仪式的进行，其他参与者只包括这四位龙王以及本人没来的青铜龙王诺兹多姆的配偶——龙族的其他成员已经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现在是最关键的步骤，考虑到他们即将面对的强大敌人，还是隐秘和谨慎一些好。 大地守护者的三位配偶都站在他身后，她们的身躯比克莱奥斯特拉兹还要大一些——艾莱克斯塔萨最年轻的配偶（此时真正的，还不是首席配偶，不是亲王的克莱奥斯特拉兹）看着她们，眉头微皱。她们似乎只是耐萨里奥的影子，一举一动刻意而呆板。这让年轻的红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特别是见过所谓的“克拉苏斯”之后，他对这件事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于是他开始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起在场在其他龙…… 第二百一十四章 巨龙之魂 绿龙女王伊瑟拉带来的配偶们都格外瘦小，有一种虚弱的感觉。他们都跟女主人一样经常闭着眼睛，就像永远都睡不醒似的。因为作为梦境守护者的绿龙大部分时间都在翡翠梦境中——也就是常年睡觉。他们沉默而安静，但克莱奥斯特拉兹能感觉到他们的魔法感官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蓝龙王玛里苟斯和他的配偶们则完全不同。他们不停地动来动去互相推搡，不停地左顾右盼，就像一群活泼的孩子。他们蓝色的鳞片总是闪烁着光芒，似乎在兴高采烈地炫耀着他们变幻莫测的魔法。他们明显比绿龙和黑龙更加富有活力。 永恒者诺兹多姆的配偶则跟绿龙们一样安静，而且非常严肃。克莱奥斯特拉兹想不通诺兹多姆到底去了哪里，竟然能错过如此重要的会议，红龙女王都对他的去向知之甚少，现在看来即使是他自己的配偶也不太清楚她们的王到底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不过，她们代替诺兹多姆履行着义务，带来了属于青铜龙王的宝物。最年长的配偶手中，有一只闪亮亮的金色沙漏，黄色的时间之沙在其中不断漏下，溢满后，又会缓缓流回到上半部分去。 这些沙子是诺兹多姆时光之力的具象化体现，是他身体和生命的一部分，也是赋予他这股力量的泰坦的一部分。值得庆幸的是他在行踪不定的同时，至少记得留下一些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所有的守护巨龙都有一些“镇宅至宝”。因为他们不仅仅是超大型爬行类生物，还代表了艾泽拉斯最强大的几种力量，这些力量也是这个世界本身的一部分。所以，他们虽然也会受到自然规律的一些约束，但却远比他们的族人来得强大，正如龙族之于其他种族。 今天，每个族群都会献出自己的一件宝物，用来完成一件前所未有的武器——耐萨里奥的杰作“巨龙之魂”正漂浮在密室中央。那是一个金色的圆盘，看上去很简单，却散发着令人害怕而又高贵辉煌的光芒。 诺兹多姆最年长的配偶萨利-多米尔轻轻拿着那只沙漏走向巨龙之魂，吟唱着说：“我拿着他的化身而来！他永远不会消逝！他了解昨天、今天和明天！”她把沙漏举高，高过正在闪烁的圆盘，“以他的名义，我把他的力量，他的法力以及他本人的一部分融入这件兵器中，共同对付那些入侵我们世界的恶魔！” 巨大的青铜龙用力一捏，沙漏就碎了。那些时间之沙却并没有撒落在地，而像是有生命有感觉的东西一样，开始围绕着巨龙之魂旋转，并一点一点地融入圆盘中。 每一粒沙都显得灿烂异常，整个密室都亮了起来。当最后一些沙子进入圆盘后，一道耀眼的光芒让克莱奥斯特拉兹什么都看不到了。他转过头不再看那个圆盘，等待光线暗下来。其他的龙族也不得不转头或遮挡住眼睛，只有耐萨里奥一直用它那凶狠的目光注视着巨龙之魂，似乎想要把这宝物立刻吞噬。 “克莱，去。”阿莱克斯塔萨轻声提醒道。 虽然感到不安，但年轻的红龙配偶还是走上前去。如果只有他自己，他此刻绝不会献出红龙族的宝物。但是连女王都没有提出异议，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他看着这个金色的、璀璨的圆盘，此刻他是如此地接近巨龙之魂。这个东西绝不容小觑，那里面蕴含的力量是前人做梦都想得到的，而后人也绝不会停止对他的窥伺。这里面将会蕴含着所有龙族的精华，从而拥有艾泽拉斯最强大的力量。 “我们都在等你，小子。”耐萨里奥目不转睛地盯着克莱奥斯特拉兹，似乎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而变得呼吸急促。 而红龙一族作为生命守护者，他们的精华，就是生命力——成年巨龙、女王配偶克莱奥斯特拉兹的一部分生命精华。他用自己的胸膛对准了圆盘，然后卸下了龙族用来保护自己的一切魔法防御。圆盘闪烁了一下，用刺眼的光芒将他笼罩了起来。 几秒种后，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涌出，是某种无形的，蠕动着的存在——不是光线，却也不是具体的物质，有一道炽烈的红光笼罩着它。他就这样忐忑地等待着，等待巨龙之魂放出的光芒把他的精华吸收一空…… “很好，”大地守护者朗声宣布，“每个族群都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现在，还需要最后的几个步骤就能大功告成！我会把它带到一个安静隐蔽的场所，专心完成施法。” “它必须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武器，必须独一无二！”玛里苟斯兴奋地说。 “需要多久？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红龙女王问道。 “需要的时候，它一定已经完成了。”说着，耐萨里奥抓起圆盘，张开翅膀腾空而起。他的配偶也紧跟上去，就像是一群牵线木偶…… 他们确实造出了一件强大的武器，一件足以毁灭燃烧军团的武器——然而没有人意识到，对龙族甚至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就在巨龙之魂完成的一瞬间，远在海加尔山的何暮心有所感，抬头望向遥远的北方。 “怎么了？”克拉苏斯敏锐地注意到了何暮的异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东西’完成了。” “没错，也该完成了，不然时间上不对。” “看来历史会用某种方法维持自己的惯性，让事情不会脱离原本的道路太远——就比如你试图回家揭发耐萨里奥，却被黑龙王的魔法封印了记忆。” “是的，我明明知道耐萨里奥会做什么，但就是说不出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做？” “暂时什么都不用做。你是实际经历过这一切的，但是你却记不清了——那么就简单概括一下你还能记得的事。” “额……巨龙们会在……那个谁的带领下，手持那个什么赶来攻击燃烧军团，但是……那个谁……在某个我不记得的时间点会……发疯，然后……然后攻击其他的龙……然后因为被击伤而暂时逃走了……” “很好，我的理解是只要保持你所描述的基本事实不变，其他的事情是可以做些修改的。我们就盼着巨龙军团赶快来。” “可是……那会导致……会导致……”克拉苏斯记不清了，但何暮是从阿莱克斯塔萨的记忆中看到过片段的——巨龙之魂会杀死大量的恶魔，还有精灵和龙族。 “至于那些说不出来的，我会尽量不让它发生……” “……何暮阁下，您在听吗？我们需要您的建议……”这时，卡多雷反抗军最高指挥官，精灵贵族，黑鸦堡主拉芬克雷斯特提高了声音问道。 这是一场进行中的作战会议。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会议和地位 “啊，什么？非常抱歉，刚才我有些走神，黑鸦堡主。”何暮在一万年后的艾泽拉斯学到的精灵礼仪和常年身居高位培养出来的贵族气质在这里无疑非常好用。 “哈哈，阁下言重了。也许我们所讨论的东西对您来说确实……比较无聊。但是我和这位罗宁大法师有了……嗯……严重的分歧。这也许需要一个身份更为高贵，实力更加强大的人来做出评判。” 除了三个穿越者，对于其他人的解释就是，何暮是一个从遥远南方前来助战的强大半神——这一点很轻易就可以证明：最高女祭司都无能为力的严重伤势和可怕疫病被何暮一一化解；他所释放的增益法术效果惊人，而且范围极大，令精灵军队战力大增。 最重要的是，那个指挥着大量被称为“法师克星”的地狱犬，企图通过偷袭干掉精灵军中几个重要施法者（目标包括但不限于玛法里奥、克拉苏斯、罗宁和伊利丹）的强大恶魔“犬王”哈卡，就在自以为阴谋得逞的下一秒被何暮一剑枭首。 无意中踏入陷阱的玛法里奥和克拉苏斯两人联手都只是勉强保住了性命，而这两人的强大法力在整个军中无人不知。 哈卡的死，也引出了何暮和克拉苏斯关于如何把握改变历史的尺度的讨论。 “守护者，你杀了他？” “所以呢，我应该放任他杀了你们吗？” “可是……可是下一次燃烧军团入侵的时候我就在达拉然，这个犬王哈多应该是活着的！有不少法师死在他和他的恶犬手中！” “那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 克拉苏斯一愣：“这……你是说……” “我没有感觉到时间线有什么异常，那就说明犬王哈多死不死，对下次战争中达拉然的最终结局没有决定性的影响——你可以理解为无论他死不死达拉然都会被阿克蒙德摧毁，而没有死在他手里的那些法师最终也活不成。” “是这样吗？” “至少在我父亲的理论中是这样的……” 让我们再次回到会议中。 “那你们就听听我的建议……呃，抱歉，你们的分歧究竟是什么？” “阁下，我已经数次建议拉芬克雷斯特指挥官向其他智慧种族发出求援，并共同应对这场战争，可是他们总是反对！” “哦，罗宁大师，我非常感谢您为我们献计献策。如果是讨论施法的话，您的技艺超过我手下的任何一个法师，我当然会听取你的建议。但如果是其他的事，我必须提醒你，你并不是卡多雷的一员，你不了解一些……基本的事实。就算我发出了求援，难道你真的以为那些矮子和蛮牛会来支援并且服从我的指挥？” “我们不相信他们，就如同他们不相信我们一样。”副司令官，同为贵族的星眼接着说，“矮人就很有可能给我们背后一击，他们的贪婪有前车之鉴……他们会抢走我们的东西，然后逃回他们的山洞里！” “就是……还有，难道我们能允许那些牛头人跟随我们攻入艾萨琳？那太野蛮了！”另一位贵族脱口而出。 拉芬克雷斯特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那些牛头人总是忙着窝里斗……头脑简单，行为粗鄙，他们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野兽而已。如果让他们加入，他们的混乱行为还会影响到我们的军队！这样乱上加乱，我们就是在自取灭亡了。” “您执意要孤军奋战才是自取灭亡！” “不必再争论下去了，好心的大法师！我现在郑重地命令你……呃，抱歉，我们有些过于激动了，半神阁下……请问您对这件事的意见是……” “咳咳，我还以为你们可以在斗嘴中决出胜负的。”何暮朝罗宁使了个眼色，“那么我就说说我的看法。你确实应该发出求援……听我说完。燃烧军团向来一视同仁，只要会喘气的他们都杀，所以其他智慧种族也一定正在经历苦战。如果是我，我甚至会向巨魔和食人魔发出作战邀请。但是，我不会建议让各个种族合兵一处，因为他们必定在其他方向上牵制了大量恶魔，如果我们费尽周折去组成联军，那我们就要面对整支恶魔大军！” “好，您说的很有道理。”贵族指挥官在何暮面前还是服软了，而且何暮的方案让他感觉很舒服，“如果说非要什么盟友，我倒是想要联络南方的那个帝国……可是少氏帝国的联络方式早在多年前就被女王陛下控制了，我现在对他们一无所知。您从南方来，有没有什么消息？”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拉芬克雷斯特，我之前刚刚离开潘达利亚。”何暮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些可爱的家伙们自身难保，虽然在我的帮助下暂时脱离了困境，但还是失去了他们敬爱的皇帝……我没能说服他们出兵，因为你们之间的盟约在早已经名存实亡了。” “为什么？” “正是因为艾萨拉开始滥用永恒之井的力量。这让少昊……让他们的皇帝感到不安，所以中断了两国的邦交。” “哎！这实在是……他们是我唯一愿意认可，也值得信赖的高贵种族。” “那，请问指挥官的决定是什么。” “我会向那些野蛮……那些种族发出……邀请的。但是如您所说，我不会同意与他们并肩作战。我们卡多雷要用自己的力量夺回金-艾萨琳，救出被恶魔蛊惑的艾萨拉女王！” 你们的女王可没有被蛊惑，何暮想着。但是嘴上却说：“很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看来一切分歧都已经迎刃而解，让我们为尊敬的守护者阁下干一杯，然后开始我们的晚宴！” 这时的这些精灵确实与一万年后有太多的不同。他们自视甚高，礼仪繁杂，对身份贵贱尤其在意。在这个每次行军都要耗费几百人运送的豪华大帐中举行的晚宴只有寥寥十数人，其中大部分是精灵贵族，只有少数非常重要的“平民”得以出席：强大的法师克拉苏斯、罗宁和伊利丹，在他们看来也是强大的法师但其实是个德鲁伊的玛法里奥，禁卫队长加洛德-影歌以及何暮。 连布洛克斯和泰兰德都没有资格参与——当然，现在的泰兰德只是个普通的女祭司而已…… 第二百一十六章 泰兰德的责任 最近，泰兰德在艾露恩姐妹会的女祭司中显得很特别——她有两个影子，其中一个还有名有姓，叫做珊蒂斯-羽月。 泰兰德走到哪里，这个女孩儿就跟到哪里，并用带有强烈求知欲的眼神看着她的救命恩人做的每一件事。泰兰德为受伤的精灵祈祷时，珊蒂斯会在一旁复述着女祭司的祷文，还模仿着她施法的手势。 泰兰德很矛盾。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有很多，她偏偏只把珊蒂斯带在身边似乎不太合适，但她又非常想要这样做。珊蒂斯对女祭司工作的热情和表现说明她有资格在将来成为见习祭司，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年纪。如果不带着她，泰兰德担心她活不到成为祭司的那一天。 但是对于一个没有受过任何作战训练的未成年少女来说，珊蒂斯的执着带来了危险。艾露恩姐妹会的女祭司们出于职责和信仰一直轮流在最前线战斗，包括最高女祭司在内。然而这个小姑娘对于跟着泰兰德有种病态的执着，哪怕残酷的战斗和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也不能阻止她悄悄跟着泰兰德靠近战场。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泰兰德板起了脸，“我去作战时你要待在后方！你在附近会让我担心，会影响我专心战斗！” 珊蒂斯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但泰兰德估计小女孩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做法——没有人知道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牢牢关注着她们，只是目前为止还没有值得何暮出手的危险情况。 正当泰兰德苦恼不已的时候，她注意到何暮正从指挥官大帐的方向朝她们走来。她赶紧站了起来，提着裙子准备行礼——就像在万年以后的某个要塞中一样。珊蒂斯则还是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这个和善的“半神”。 “不用不用，泰兰德。” “请问……会议进行的怎么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向其他种族配合作战的事定下了……是分头反击。然后现在正在进行……贵族的宴会。” “玛法里奥还有伊利丹呢？” “嗯，他们还在里面。看来干掉犬王哈多让你们的指挥官心情大好，准备了不少稀缺的食材……”何暮朝一旁的珊蒂斯眨了眨眼，“我要了一些出来，她太瘦弱了，不吃点好的可不行……你们姐妹会最近也很辛苦，尤其是你。来来来……”何暮开始从空间背包中掏出食物，都是一些不太精致但是量足管饱的实在货。 “哇！”还是小女孩的珊蒂斯一声欢呼，学着泰兰德的样子提着并不存在的裙子草草行了礼，就一头扑在了食物上。 “非常感谢您的关心。但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善良的祭司小姐。虽然我拿了不少，可也不足以分给这么多人——去，发挥你的能力，把附近的……孤儿都找来。” 泰兰德眼睛一亮，赶忙小跑着离开了。何暮则托着腮帮看着珊蒂斯狼吞虎咽——她是如此年少和瘦弱，谁能想到她会成为武艺超群的一方大佬，精灵哨兵的最高指挥官呢？不过何暮已经可以依稀看到那个强悍女将军的影子——她体内的力量远比其他同龄人强大。 几个同样失去了亲人的精灵孩子被泰兰德叫了过来，共同消灭眼前这一大堆美味。女祭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拿了一些蔬菜和水果吃了起来。 “诺，给您！”一支纤细的手臂举着一条陆行鸟腿伸到了何暮眼前，“最大的鸟腿留给最好心的大哥哥！” 何暮哑然，接过了少女的好意，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善良和真诚，羽月。” “还不快感谢半神阁下的祝福……”泰兰德朝和暮感激地笑了笑——何暮实在很难想象这样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女祭司以后居然会干出为了姐妹向何暮逼婚这样的事…… “泰兰德，”何暮突然皱了皱眉头，然后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你的姐妹应该马上会来找你，因为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但是相信我，无论她们提出了多么不可思议的要求，请你不要拒绝，因为这是你的宿命，月之女祭司。” “诶？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战争还在继续。记住，你的责任只会越来越大，泰兰德。”何暮甩下一句话，把一口未动的鸟腿重新递给了小珊蒂斯，然后起身离开。 没多久，三个女祭司就来到了泰兰德面前。 “你好，马琳达姐姐……你是来找我的？” “你好泰兰德妹妹，我奉最高女祭司的命令而来。” “她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实际上，最高女祭司阵亡了，妹妹。” “什么？怎么……怎么会！？”泰兰德一下就懵了，感觉整个世界都破碎了。那个敬爱的神殿之母就这样死了？跟所有月神的信徒一样，泰兰德几乎是听着她的教诲，看着她的一言一行长大的。也正是最高女祭司的青睐，她才披上了月之女祭司的长袍。 泪水也从马琳达和另外两个祭司的脸上流淌下来：“她坚持要对外保密，只有战斗的亲历者才知道她的死去。在又一次向苏拉玛城反攻时，她被一个恶魔守卫切开了肚子，而偏偏这时候一头该死的地狱犬盯上了她……她强大的治疗技能无法使用，但还在努力奋战……当我们击败那些恶魔时，她已经不行了……我们把她带回了营帐，半小时前她刚刚去世。” “这太……太难以置信了……”泰兰德跪倒在地。 “但她有足够的时间在临走前指定了最高女祭司的接班人。” 泰兰德点了点头，但是突然想到了何暮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猛然抬头看着马琳达：“那么……她是谁？” “她选了你，泰兰德。” “这……为什么？我资历尚浅，甚至不是高阶女祭司……她……是不是受伤过重，不太清醒……” “她非常清醒，我的妹妹。在这以前她就经常提起你，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代表艾露恩的意志，我们都看到了——你的声望在难民和士兵中无人能比，你总是竭尽所能地去帮助你看到的每一个人，即使马上要参加战斗，即使下一秒就会虚脱……” 泰兰德却在想着何暮刚才的话：“这是你的宿命……你的责任只会越来越大，女祭司。” 高阶女祭司马琳达继续说着：“你必须服从最高女祭司最后的命令，就职典礼会马上开始准备……” “好……好。”泰兰德有些恍惚地答应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剪不断理还乱 新的最高女祭司上任了，不过泰兰德坚持不在这种时候举行什么就职典礼，甚至连专属的长袍都不需要，但是却立刻投入了最高女祭司的工作中。 苏拉玛城外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随着罗宁和克拉苏斯的悉心指导，伊利丹和月亮卫队的法师们愈发强大，加上何暮的到来让精灵战士的战斗力和整支部队的战术水准水涨船高，卡多雷大军的实力正在悄悄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各种法术的威力和范围越来越大，消耗却并没有增加太多；精灵士兵的战阵更加紧密，骑兵也开始学习整齐的线列阵，各种战争器械也发挥出了所能做到的极限；原本最让卡多雷们头疼的空袭——由艾瑞达巫师从空中施法并召唤地狱火，然后由末日守卫从头顶发起突击——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只要敢来，何暮就上去杀光所有的艾瑞达巫师，剩下的末日守卫也就不足为惧了。 很多人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他们觉得，似乎胜利也不是这么遥不可及。 只有几个来自未来的人从不放松。如果这场战争可以这么容易就获胜，之后发生的一切又是因为什么？燃烧军团毁灭诸界的“赫赫威名”又是从何而来？ 何暮一直没有太过显山露水，他在等着，等着对面那个强大的艾瑞达恶魔，臭名昭着的燃烧军团巨头之一，污染者阿克蒙德。 然而，这个狡诈的家伙眼睁睁看着手下的恶魔军团被一点一点从海加尔山撵回了苏拉玛，却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而在苏拉玛城下再一次战败后，他干脆放弃了整个苏拉玛城，撤回了乌拉山地——山后就是卡多雷帝国首都，被占领的金-艾萨琳，也是传送门的所在。 几个穿越者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然而，难道就因为可能存在的陷阱而不进攻吗？别说这些急于夺回都城的精灵不乐意，他们自己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攻入艾萨琳，难道放任那些传送门越来越多，恶魔越来越多？难道放任黑暗泰坦萨格拉斯成功通过永恒之井的力量降临艾泽拉斯？ “我想不通，如果我们没来，这些卡多雷是怎么赢得这场战争的？”罗宁小声地说着人类语——这个时候的人类还不知在哪里，从没有精灵听过人类语。 “我也想知道……因为我确实不记得了。根据力量对比来看，似乎会很难啊……” 何暮好久都没有坐过夜刃豹了，所以也要了一头，进入已经是一片废墟的苏拉玛城查看情况。类似这些问题，他早年也很喜欢问贡多福，现在终于轮到他来回答了：“哈哈哈，我以前也想不通。不过现在我已经可以解释给你们听了——这种疑问是多余的，毫无意义的，因为既然你们已经在这里，那历史就在你们脚下，那个‘你们没有来’的时间线已经与你们无关了。这涉及到非常……拗口的时间运行规律，我想你们不会乐意听的。” “不，我们想听，对，克拉苏斯。” 红龙亲王点了点头说：“是的，作为法师，我们也热衷于研究时空的奥妙。” “嗯……这么跟你们说，其实我们都存在的那个一万年后的艾泽拉斯，就是建立在我们参加了这场战斗并且最终胜利的基础上的——你想啊，燃烧军团的任何一次入侵只要成功，就会让艾泽拉斯的所有生灵化为乌有，哪还有什么达拉然和大法师罗宁呢？诺兹多姆都恐怕自身难保，又到哪去找你们这几个人回来？” “那就是说，诺兹多姆召唤我们的原因都是骗人的？实际上我们本来就应该在这？那岂不是说一切都是注定的？那岂不是说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未来都是那样啊！那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卡多雷失败了，难道我们就消失了吗？” “我说了你们不会愿意听的。你们既然在未来存在，就表示你们不会什么都不做。你们有这种想法只是因为我多嘴了——但是如果你们真的决定什么都不做坐视精灵战败，你们也不会消失，只是你们那个一万年后的未来就成了此时此刻的过去，而你们在这里所经历的一切就不是一万年后那个未来的过去了，而是你们全新的现在和未来——如果出现了这种情况，你们就已经改变了历史，永远也回不到你们来的那个一万年后了。” “那我们曾经的那个世界……就这么不存在了？” “我没说那就不存在了，只是你们的时间就会在这里继续向前……” “那不就出现了两条时间线吗？我们赢了的，和我们没赢的……那我们原来那个世界还会继续向前吗？我们认识的那些人都还能活着吗？” “啧……你还是没明白。这些都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你改变了历史以后你就只能看到你当前的时间继续前进了，你未来……你过去的那个未来就跟你拜拜了！” “可是……就因为我们的选择，那一整个世界就都不存在了？” “哎呀！我没说不存在！” “那那个世界会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我也在你们这条时间线里啊！” “那你凭什么说那个世界还存在！？” “我也没说它一定存在啊！跟你们说‘薛定谔的猫’这种东西你们懂吗？被改变之前的时间线在常规情况下就跟我们完全没有关系了，我们可以说它不存在了，也可以说它还存在！那是不确定的，无法判断的，没有答案的！” “我现在后悔开始这个话题了……”克拉苏斯感到他的龙脑整个都被搅乱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确定呢？如果我们造成了那样的后果，就没有什么办法挽回了？” “这个嘛，其实可以有。” “什么！？”两个法师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把一旁的布洛克斯吓了一跳。 “据我所知……嗯，没人告诉我这个事可不可以告诉你们这样的凡人……算了。据我所知，如果你们造成的变化让这片区域的某个足够强大的存在感到不满的话，他动动念头就能轻松抹掉你们穿越时间后肆意妄为造成的动荡……” “有这样的人存在！？” “那不是人，那是一些……比你们所认为的‘神’更加伟大的存在。现在看来，我们在这里，然后阻止了燃烧军团的这次入侵是他认为的既定事实，我们可以做些改变，但是不能改变大概的走向……” “我的天呐……有那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不直接消灭燃烧军团？” “哎，你们呐……跟我当年一样天真。光与暗，正义与邪恶是共存共生的。邪恶也会有同等级的存在制约他，让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掌控他所在的宇宙……这些事我也只是听我父亲说起，他……就是一片广阔区域的至高存在。” 两个法师看向何暮的眼神都变了。然后他们随即感到什么东西盯住了他们，连灵魂都在这种威严下瑟瑟发抖！何暮展开的神识还迅速扫清了阿克蒙德留下的干扰。 何暮眯着眼睛提醒道：“我今天说的太多了，二位，这些东西……希望你们烂在心里……”然后他看向雾蒙蒙的残垣断壁间，“真是不看不知道，我们的客人还挺多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卡多雷僵尸 此时的苏拉玛一片死寂，几乎找不到一幢完整的建筑，也没有幸存者。恶魔大军虽然撤退了，但将一座可供防守的大城市拱手让人可不是燃烧军团的作风。 阿克蒙德将苏拉玛城弄成了一片迷雾重重的黑暗废墟，有种类似于永夜世界迷雾森林的感觉，普通人的感官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出于“体验生活”，何暮进来到现在也都没有使用过神识这种外挂，而是光凭常规感官和大家一起侦查——虽然光凭常规感官他也远胜其他人。 结果，因为自己嘴不严实说了太多，只想吓唬吓唬克拉苏斯和罗宁才使用了神识，却有了意外的发现——阿克蒙德确实撤走了恶魔大军，但是留下了足矣让卡多雷头疼的“阻击部队”——苏拉玛城悲惨的罹难者们。 浓雾和废墟之间，正不断有扭曲残缺的精灵尸体在邪恶法术的影响下一群群聚集，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而一旦看到他们曾经的同胞或者其他活物，看起来脆弱而僵硬的精灵僵尸会立刻变成嗜血的吃人怪兽！ 然而对于提前进来踩点侦查的何暮一行来说，这些东西就只是看着很恶心而已，完全不会有任何威胁。都不用何暮出手，两个法师不管是群a还是单点都可以轻松让靠近他们僵尸灰飞烟灭。再不济，法师也不出手，这还有个大德鲁伊玛法里奥……好，年轻的玛法里奥没什么见识，现在已经崩溃了……但何暮估计只要僵尸不是蜂拥而来，兽人战士布洛克斯一个人用那把附了魔的双手斧砍砍都够了。 但是杀归杀，罗宁和克拉苏斯对这些东西还是感到不安。毕竟燃烧军团下次入侵时，由于缺乏永恒之井这个驱动传送门的巨大能量源，来的恶魔并不会太多，所以攻击达拉然的正是以亡灵大军为主。 “原来这么早就有这种邪恶的死灵法术了吗？” “现在的这些僵尸还很简陋，但显然这就是亡灵天灾的序曲了。不过，我觉得尸体数量不对。如果数量真如守护者阁下所说，那么苏拉玛根本没有过这么多居民……” “叫我何暮或者老何就行了，罗宁。这很简单，他们应该是把附近大小城镇的尸体都弄到了这里——或者干脆是让它们自己走来的。” “这太病态了，这是对大自然乃至这个世界的亵渎！”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的玛法里奥浑身颤抖，显然非常恐惧或者愤怒——毕竟，面对的是精灵僵尸，而智慧生物总是更加惧怕同族的尸体——当然，食人族除外。 罗宁伸出右手，一连串奥术飞弹从手中飞出，每一个紫色光弹都准确命中了一头僵尸。“哦，玛法里奥，我能体会你的愤怒。我们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他说谎了，在一万年后，光凭亡灵天灾就足够威胁到整个艾泽拉斯。 而看到玛法里奥的表现，何暮发现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对于这些僵尸他们可以从容面对，但这个时代的精灵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他们的表现并不会比玛法里奥更好。而进入苏拉玛城侦查的可不止他们这几个好事之徒。 那些可都是精灵，战力也不如他们这么变态，对那些人来说这可就是大麻烦了。 然而先反应过来的是玛法里奥——何暮能看出来，他和泰兰德还有弟弟伊利丹之间，应该是建立了某种精神上的联系，使得他们可以互相感知甚至呼唤。他突然看向城市的另一边然后叫道：“不好，泰兰德有危险！那些女祭司可能接受不了她们所看到的这一切，我们必须赶快……” 何暮已经迅速找到了具体方位，破空而去。 巨大的苏拉玛城另一头，一支精灵侦察队和几个女祭司正在狼狈逃窜。在连续好几个战友被那些血肉模糊的可怕“同胞”连人带坐骑撕成了碎片之后，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大家不要乱！保持队形！往来时的路有序撤退！”泰兰德还在试图稳住战士们的情绪，但其实她自己喊话时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月神在上……请给我力量，帮我清除这世间所有的不洁，惩罚所有的恶行……我需要您的帮助……” 一阵稀稀拉拉的月火从天而降，击倒了阻挡他们撤退的一群僵尸，开出了道路。 “快！往这边走！穿过前面的街道就到城墙了……” “最高女祭司大人！小心！”另一个女祭司突然挡在了泰兰德身侧，用坐骑撞飞了从一条小巷突然扑出来的几个僵尸，但是也从夜刃豹上跌落在地。她的坐骑因为害怕而失去了理智，这只敏捷的大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疯狂逃命。 “快，快上来……我需要掩护！”泰兰德拉住了缰绳，把倒地的姐妹往自己的坐骑上拉。然而却没有人听到他的命令，那些吓坏了的士兵不管不顾地绝尘而去。 “快走！它们围上来了，哦天呐！” “没事的姐妹，我们马上就快出去了……”泰兰德敏捷地驾驭着夜刃豹在尸群合围前窜出了街道，距离那道残缺不全的城墙已经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她确定自己听到了一声尖叫，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那是她的另一个影子，珊蒂斯-羽月。很明显这个倔强的小女孩又悄悄跟了进来，而且陷入了危险！ “你马上从缺口出去，报告这里发生的事！”泰兰德一咬牙，放下了另一个女祭司就要调头回去。 “不行，泰兰德！这太危险了！” “那孩子在城里！我必须去救她！” “不行，您是最高女祭司！”那个祭司牢牢地拉住了泰兰德的缰绳，“我不能看着你冒这样的风险！” “你放开我！这是命令……” 一道金光在不远处亮起，连附近的浓雾都被瞬间吹散。然而尖叫声变得更大了，能听到珊蒂斯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着：“不要啊！！！” 泰兰德强行命令另一个女祭司离开，很快冲到了尖叫声发出的地方。只见小女孩正紧紧地抱着一个男人的腰大声哭嚎。 “啊，是守护者阁下……是你救了她？” “你说呢？我本来是要去救你们的，但是先发现了珊蒂斯。”何暮摇了摇头。 泰兰德环顾四周，附近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僵尸了，奇怪地问：“那她这是怎么了？” 何暮叹了口气说：“我恐怕……刚刚蒸发了她曾经的母亲，连一根头发都没留下。” “哦天呐……”泰兰德翻下了坐骑，跑过来摸着小羽月的脑袋，“别哭了珊蒂斯……那不是你的妈妈，她已经得到了安息了……” 何暮被圣光染成金色的双眼望向城市深处，又看了看泣不成声的珊蒂斯和身心俱疲的泰兰德，很认真地说：“你带着她出去，苏拉玛的事交给我。” 第二百一十九章 苏拉玛的圣光 “源头确实在前面的广场上……我看到它们了。我们必须阻止那些邪恶的仪式！”布洛克斯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墙角，克拉苏斯等人正隐蔽在这里。 “你说的‘它们’是些什么？” 布洛克斯比划着说：“是几个纳斯雷兹姆……还有恶魔守卫在保护……” “那些恶魔守卫不足为惧。原来是那些讨厌的蝙蝠，我们去干掉他们！”罗宁显然对这种难缠的卑鄙恶魔深恶痛绝。 “我还以为那些东西只会搞阴谋，比如……咳咳。”克拉苏斯本想说洛丹伦王子阿尔萨斯的事，但是这可是一万年前，一切都还没发生。 “那还等什么？我们准备上。”玛法里奥目睹了城中的可怕景象后早已愤怒不已，此时巴不得活吃了那些恐惧魔王。 “这样，布洛克斯，还有加洛德，你们带着战士们绕到侧面向它们进攻，然后我们悄悄接近，突然施法消灭它们！” “不错的建议，克拉苏斯大师。”一路都在当仪仗队的精灵卫队长顿时摩拳擦掌，“我们这就出发……” “小心那些僵尸，一定要悄悄干掉他们！”罗宁冲着精灵们离去的背影补充道。 然后，两个法师和玛法里奥离开了墙角，非常小心地向广场靠近。 原本宽阔华丽的苏拉玛城市广场此刻如同人间地狱——成吨成吨的精灵尸体被杂乱无章地倾倒在广场的空地上，横流的鲜血和破碎的肉块上爬满了蛆虫。浓重的血腥味和尸臭引来了大群乌鸦和兀鹫，它们时不时被突然站起的尸体惊飞，又很快落下来大快朵颐。 而在一棵已经枯萎的大树下，聚集了一小群恶魔。几个面无表情的恶魔守卫正一动不动地站着，而树下的三个恐惧魔王正在进行某种仪式——三对翅膀张得很大围成了一圈，里面不断有紫黑色的光芒和深绿色的烟雾冒出。随着它们的施法，广场上不断有倒伏的精灵尸体像牵线木偶一般用怪异的姿势站起，迈着蹒跚的步伐四散离开。 “看来他们还有没发明效果更好的亡灵瘟疫。现在这几个恐惧魔王说不定就是最终研究出亡灵瘟疫的家伙……”罗宁和克拉苏斯已经离得很近，但阿克蒙德的雾气似乎也同样干扰了恶魔的感知。 “不管是不是，杀一个算一个，不能任由这种邪恶禁术发展起来。” “没错。现在就等布洛克斯那边动手了……” 可是他们左等右等都不见兽人战士带着精灵们发动进攻。又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了从广场另一个方向传来的惨叫和怒吼声。 “被发现了！他们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我们要立即……” “不好！这是陷阱！”克拉苏斯一把拉住要跳出去施法的罗宁和玛法里奥，“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刚落，广场周围的很多废墟纷纷被推倒，大批的恶魔守卫和军团士兵出现在他们面前。不仅如此，广场上的尸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被转化为僵尸，层层叠叠爬起来的腐烂尸体看得玛法里奥心惊肉跳。 那三个恐惧魔王应该不是什么小喽啰，它们实力很强，已经发现了罗宁等人的计划——甚至是原本就在这里设局等待。它们准确地指向三人躲藏的街角，恶魔和僵尸随即从四面八方扑向他们。远处的打斗声更加激烈，显然，那些战士们也遭到了围攻。 三个强大的施法者不得不放弃了进攻的念头，开始尽全力自保。烈焰在僵尸和恶魔的脚下炸开，冰雹从它们的头顶落下，狂风将它们从地面上吹走…… 看上去，他们所向披靡。但是越是大范围的法术消耗就越大，虽然这三人都不是寻常的施法者可以比拟，但也不可能拥有无限的法力——如果没有支援，被敌人淹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们很快就额头见汗，而一直隐藏身份的克拉苏斯心急如焚，甚至想要变回龙形搏一条生路。 突然他好像感觉到阳光洒了下来，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egovocarepatreusanctu，utoniadeoniaabfernoonesvadentesortiferunoe(我召唤神圣之父，让一切恶魔，一切来自地狱的入侵者胆寒的名字)”一对金色的翅膀从头顶飞过，悬停在了广场中央那棵枯树的上空。喃喃的祷言并不是从口中念出，而是直达现场所有存在的脑海中。 “ahaledictdiaboli，egonitiforentpellivos;ahntaatsetsprit，egoliberatiaonterationvos（被诅咒的恶魔啊，我驱逐你们；被污染的灵魂啊，我解放你们）”雾气甚至低沉的乌云正在飞快散去，许久没有出现在苏拉玛的阳光洒了下来。照下来的光芒似乎点亮了广场空中的那个身影——自然是何暮。浓郁到近乎橙色的圣光开始在他身上熊熊燃烧，翅膀上的飞羽，头发、眉毛甚至瞳孔都变成了毫无杂质的金黄。 “sitde，oagloriosupatri，audiapetitioperdareiisnostros，salvapopusnostros!decaelorecidissetiudiciuah!(赞美圣光，伟大的父亲，倾听我的呼唤。毁灭我们的敌人，拯救我们的人民！从天堂降下审判！)”呢喃的祷言越来越响，直至变成了声色俱厉的怒喝！何暮身周如同太阳表面一般不断蔓延伸展的圣光像焰火一般绽放，连从破开的云层中落下的阳光都被染成了闪耀的金色——不只是颜色，照在克拉苏斯身上的阳光依然温暖，但苏拉玛城中目瞪口呆的恶魔和浑然不知的僵尸身上突然就燃起了烈焰！ 源源不断的圣光还在从狮心鸢盾上一波波洒向四周，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阳光，哪些是圣光，天地间只剩下浩然的淡金色从天而降。雾气被驱散一空，遍地的僵尸和遗骸在圣火中化为灰烬，林立的恶魔纷纷化为疯狂舞动的火炬，随着渐渐低落的惨叫声成片倒下。 举起的狮心权杖散发着刺眼的光芒，不断有水波般的圣光汇入其中。广场中央的三个恐惧魔王还在绝望地抵抗着，用它们紫黑色的暗影之力隔绝无处不在的圣火。 半空中传来一声冷笑，满城的金色顿时变得暗淡无光——粗壮炽烈的光柱随着重重挥下的权杖从天而降，连天空都暗了一暗。猛烈的闪光暂时摧毁了所有人的视野…… 远处的一座山峰上，一个身形伟岸的恶魔正在遥望苏拉玛城。这种金色的，还从未在艾泽拉斯出现过的力量似乎让身为恶魔指挥官的阿克蒙德极度不爽。看着笼罩在城市上空，像是半球形光罩一般洒下的金光，他眯起眼睛盯住了半空中那个发光的人影。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柱落下，连他都下意识地举起手臂遮挡。几秒种后，一声炸雷般的巨响远远传来，在他脚下的山谷中轰隆隆地回荡着。 他放下手臂，紧紧握住了双拳——这样才能掩饰他双臂些微的颤抖。 猛地甩了甩头，让萦绕在耳边的讨厌圣言消失后，阿克蒙德转头看向身后——金-艾萨琳和永恒之井就在山脚下，而密密麻麻的恶魔大军铺满了从城市边缘直到乌拉山地的所有平地。更多的传送门已经打开，而至高无上的萨格拉斯也必将降临。 那些站在山脊上的恶魔们也看到了苏拉玛城散发的金光。阿克蒙德可以感觉到那些恶魔不安和躁动的情绪，还有恐惧——很快就轮到敌人来享受的情绪。 “污染者”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居然有些担心这场战争的结局，真可笑。 第二百二十章 感谢 苏拉玛城重新回到了精灵们的手中，尤其是在目睹了如此壮观的神迹之后，这样的胜利更加让人信心百倍。 虽然曾经繁华的城市成了一片废墟，但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种……像是刚晒过的被子般的香气，让每一个踏进苏拉玛的精灵都心生舒畅——前提是他们不知道这是圣光烧尽一切之后的烧烤味。 一路跟着大军颠沛流离的难民们得以在城市里安顿下来，开始在废墟上重新建立家园。而踌躇满志的黑鸦堡主拉芬克雷斯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乌拉山地发动进攻。毕竟，山后就是首都，就是永恒之井，就是艾萨拉女王。 “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指挥官。我认为很有必要等待守护者的力量恢复后再发动攻击。”克拉苏斯眺望着连绵的山头，表情并不见轻松。 “哈哈，克拉苏斯大师，我欣赏您的谨慎。但是无论是我，还是我麾下的战士们都已经迫不及待了！难道苏拉玛的神迹还不足以给那些恶魔带来震慑吗？您当时就在城中，比我看得更加清楚——那可是数以千计的恶魔和数不清的僵尸！对了，还有一个臭名昭着的恐惧魔王大领主……自从守护者到来，燃烧军团已经折损了两员大将，并且连连战败。我想，最终的胜利是可以期待的……” “可是矮人和牛头人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太正常。他们的实力远不及我们，但都说当面的燃烧军团撤退了……我怀疑这些力量会用来对付我们。” “那又如何？那些蛮子根本就不堪大用！我们如今兵力充足，士气高昂，还有多方相助！大师，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对守护者阁下有信心！” “我有信心，但是他现在很虚弱，”克拉苏斯坚持着，“如果我们遇到了需要他的情况，可他却没有完全恢复力量，那么……” “好大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就先做一些试探性的攻击。” 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克拉苏斯不再坚持，跳上坐骑回头往苏拉玛城而去…… 几座新的月亮井在艾露恩姐妹会和民众的赶工下迅速完成，很多伤员和被病痛折磨的难民得以在它们周围得到有效的治疗。但是，只有身份足够重要的人才有资格踏入井中治疗严重伤势，甚至祈求月神起死回生。 “守护者阁下……”泰兰德的脑袋伸进了何暮的营帐，“我们能进来吗？” “为什么不呢？进来。”何暮正在修理严重过载的狮心权杖——在如今的他看来，这些玄奥无比的魔法纹路也只是纹路而已，他甚至不需要知其所以然就可以还原甚至改进它们——至于贵金属和宝石，对于战争中的精灵贵族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反正既不能吃，也没地方买东西了。 泰兰德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小羽月和玛法里奥。然后，面容和玛法里奥有七八分相似的伊利丹也走了进来。 “守护者……大人，我们是代表全体卡多雷，来感谢您在苏拉玛城所做的一切。” “客气了……那个什么拉芬克雷斯特‘大人’已经来过了。看看，给了我这一堆金银财宝，还许诺把我引荐给艾萨拉……女王呢。” “这是他的方式，贵族的习惯。我们是代表每一个精灵来的。非常感谢您。”泰兰德已经对何暮比较熟悉，说话也比较轻松自然，“我们给你准备了小礼物……珊蒂斯，快来。” 小羽月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打理干净穿戴整齐后，活脱脱一个小泰兰德。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食物和酒水，但应该是她们亲手做的。 何暮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认真地问她：“你不怪我了？” “啊……对不起，其实我也知道那不是我的妈妈……您解脱了整个城市受折磨的精灵，你是个大英雄！我……我们也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您尝尝。” 何暮点了点头，先举起了右手，又笑着摇了摇头，换成了左手——整只右手现在动弹不得，炽烈的圣火在手上烧出了一道道深深的金色纹路，纹路间都是一片焦黑。 他犹豫了一下，先拿起了一块很好看的小糕点，直接丢进了嘴里。才嚼了两下何暮脸上的微笑就凝固了——然后又强行笑了起来，并且狠狠地把东西咽了下去。 “呃，怎么……不好吃吗？”泰兰德期待的眼神顿时变了，伊利丹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忍着笑。 “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咳咳，可能不是很符合我的口味，毕竟我不是精灵嘛。” “那您再试试这个！”小珊蒂斯应该没看出什么来，又指着一块肉排——何暮可是知道，无论是艾露恩姐妹会还是德鲁伊在将来都是尽量不吃肉的，那么这块肉排的烹饪水准就很值得怀疑了。 何暮放弃了用刀叉的打算，豪爽地拎起肉排咬了一口。嗯，还可以，只是里面全完没熟而已，不过难不倒他。而且盐撒得太多了，盐粒很粗，所以表面比较苦，还硌牙。 “呃，咳咳，”何暮又吞了下去，然后看着怒风兄弟，“我说啊，你们从小跟泰兰德一起长大，她的……嗯……烹饪水准你们应该多少知道一些？” “呃，是啊，所以呢？” 何暮拿起里面一片血淋淋的肉排指着两个男人：“那你们知道她要下厨，就不能帮着点？人家是最高女祭司嘛！很忙的嘛！平时哪有空研究烧饭做菜啊！？这样多不好啊，是？我要是说好吃，我不忍心昧着良心骗她们；我要说难吃，人家一片心意，我多扫人兴啊？真是不让人省心，怪不得以前从来没有看她们做过菜……啊这个，我是说……待会儿我做给你们看！” 泰兰德咧了咧嘴，摸摸珊蒂斯的头说：“啊……很糟糕吗……” “这不是糟糕！你呢，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嘛，不会做菜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不对，不会做就先学会了再做嘛，怎么可以赶鸭子上架呢？哎哟，这不是你们的错，我有空好好教教你们就行了……先去处理我的手，你们的贵族指挥官会忍不住发动进攻的。” “啊……可是这里还有好多呐，我跟姐姐好不容易做好的……” “哇靠，你是听不懂人话……”然后何暮看着小女孩期盼的眼神，一把捂住了额头。 伊利丹已经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玛法里奥则是眼皮直跳。 何暮用眼神阻止了满脸尴尬想要跟珊蒂斯解释的泰兰德，然后开始吃东西。味道很奇怪的糕点、半生不熟的肉排、没挖苦胆的鱼、芥末太多的蚌肉……幸好，蔬菜沙拉和水果拼盘是与厨艺无关的东西，还有月酒也是。 作为只差临门一脚的真正的神，就算吃屎……那个吃毒药也没事，何况是区区难吃的食物？大不了封闭味觉嘛——这倒是何暮意外学会的新技能。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初见（再见）月神 酒足饭饱……难吃不难吃的都无所谓了，何暮被几个人带着走出了帐篷。 外面就是一口新的月亮井。他开始饶有兴致地看着女祭司们绕着月亮井准备仪式——曾经或者说未来，他在安其拉神殿中见过这样的仪式，只是他看到时已经开始了。 一个个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美丽精灵祭司聚了过来。她们脱下了遍布战痕的盔甲，焚香沐浴，换上了全新的祭司长袍，戴上精致的头饰，仔仔细细地画了眼线、涂上唇彩、将面纹重新勾勒……拂去了战火的硝烟和鲜血，这些英勇的少女（或者老妖婆）再次变成了神秘高贵，洁白无瑕的月之女祭司。 除了帮助何暮治疗他的右手和恢复体力，她们还要为在苏拉玛城中伤残的布洛克斯和加洛德——都在被僵尸围攻时受伤甚至中毒——向月神祈祷。原本这些普通女祭司治疗不了的伤势和疾病何暮可以包办，但是现在何暮自己都脱力了。 苏拉玛城的某个恐惧魔王藏得很深。那是安纳塞隆，恐惧魔王三巨头之一，原本该在万年后跟随阿克蒙德再次入侵艾泽拉斯。恐惧魔王都善于欺骗和蛊惑，也善于伪装和隐藏，以至于何暮粗看之下没有发现它的不同——而很爱显摆的何暮这次出手太阔绰，直接“净化”整个城市让他差一点没有余力对付突然暴起的安纳塞隆。 不过，也只是差一点而已，安纳塞隆还是死了，何暮只是付出了一些小小的代价。 这次新建月亮井和举行的祈福仪式，也是泰兰德就任最高女祭司的典礼。她终于换上了何暮很眼熟的那身衣服，让他恍如隔世——除了装饰略显简单仓促，还有面容少了很多岁月的沉淀，那个月神殿的主人，达纳苏斯领袖，最高女祭司泰兰德终于出现了。 她款款走来，精心打扮后的她恬静冷艳，惊为天人，看直了包括怒风两兄弟在内的大批精灵男子的双眼。等待的其他女祭司们纷纷向新的姐妹会领袖行礼致敬。 “好了，诸位，让我们开始。”她走过人群自动分开的过道，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玛法里奥和伊利丹，然后向站在井旁的何暮致意。随后，她牵起姐妹的手，补上了月亮井旁的最后一个位置，也是最主要的位置。 “值得拯救”的伤员该进到井水中了。布洛克斯哼了下鼻息自己走了进去，而加洛德是被抬进去的——理所当然地，不能穿任何一件衣服。 前任最高女祭司选择泰兰德是有她的道理的。向月神祈祷请求帮助时，艾露恩对年轻的泰兰德作出的回应总是更快更强烈，如果不是何暮突然出现，她就是目前最为有效而强大的治疗者——现在，只能说是最善于治愈的女祭司。 祷文开始念诵，朦朦的银光开始在女祭司之间回荡。泰兰德刚刚默念着抬头，一道月光已经从天而降——这样的速度让很多第一次看到泰兰德施法的女祭司惊讶莫名。 当布洛克斯和加洛德赤条条地从井里出来的时候，月亮井水只变浅了一点点，而月光居然没有消散。泰兰德睁开了眼睛，愕然地对着何暮说：“守护者阁下，月神……说在等你。” 何暮挑了挑眉毛，也不脱衣服，甩下了一双靴子就迈进了月光照耀下的井水里。一道意识就在月光中，而当他走进来，那道意识一下就变得格外清晰。这一次，何暮瞬间感知到了很多之前没有感受到的东西。 “感谢你为我的子民所做的一切，年轻的朋友。”不得不说，时至今日，艾露恩的嗓音还是何暮听到过最好听的女声——也是见过的最好的身材之一。何暮在想，该不该告诉她见人的时候，她的形象还是穿几件衣服比较好…… “上次见面时，我还看不懂，这次我懂了……”何暮不得不把眼神投向别处。 “嗯？我们见过吗？我不记得啊。”艾露恩语气很轻松，还有些高兴。 “您会见到的，”对于一个确实值得尊敬的，心系生灵安危的真正神祗，何暮的语气很客气，“不过应该要等很久。” “好啊，我等着……你也感觉到了？就像我感觉到了你的不同。” “没错，艾露恩，我们应该是……同伴。” “呵呵呵……太开心了。啊，之前来过的那个男人……是你的父亲吗？” “是的，从本源上来说，他是我的父亲。” “他可真是强大……哪怕只是一道意识……我想，他是一个……无极？” “果然，您也得到了守序们的传承——请问那些万神殿的泰坦为什么有些不同？” “他们啊……他们都是诞生自星魂，就像你脚下的艾泽拉斯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得不到传承……但是他们有了自己的体系，也在努力做着正确的事，可能……创世的意志另有安排。” “也许……那么，是您在统治艾泽拉斯这一片星域吗？” “不不不，我并没有统治任何实质上的空间，我不喜欢……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行事准则……”此刻的艾露恩没有一点女神的架子，就像一个聊天的邻家女孩。 “好。我父亲说，有机会想来看一看阿曼苏尔和他的万神殿，也许他也该见见你。” “哦，是吗？可惜我不能和他拥抱了。不像你们，我没有实体……” “啊！？可就算临时凝聚一个出来也不麻烦？不过……请记得穿衣服。” “哎呀这个……呵呵，你看我，什么都忘了……好啦，年轻的伙伴，我要关心的事还有很多。这次太开心了，这可是我的主意识哦！所以不能聊太久，会耽误事的……” “应该如此……说起来你对这些精灵真的很偏爱。” “噢，我喜欢她们的样子，仅限她们……我更愿意认为自己也是个……嗯……雌性。” “哈哈，我看得出来……咳咳，那就有缘再见咯？” “好啊……话说小朋友，你叫什么？” “呃，按照我老头子的说法，在主序神体系里我应该叫……这个……特维莱特-冯-安德罗斯-约瑟夫（ilight-von-andelos-joseph），不过你还是叫我何暮。” “那再见咯，何暮……” 他意识中的那个窈窕身影消失了，但是月亮井上不知何时变得极其明亮的月光并没有直接消散，而是集成一束汇入了何暮的身体——让他在一瞬间恢复了八九成。 观礼的女祭司们，还有很多信仰月神的精灵都已经跪地不起，因为他们刚才感受到了平生最为强烈的一次月神降临。周围的施法的祭司们更是快要趴在地上了——在何暮开始与艾露恩对话时，她们就发现已经不用念诵祷文来维持月光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也许表明……月神本人刚才就在这里。 何暮右手上的银光渐渐消失，手已经恢复如初，还多了一样东西——应该是删减版的伦鲁迪洛尔，银色的细长弓身，和一条弓弦，没有植物和花草。 “艾露恩姐妹会月之女祭司泰兰德-语风，”何暮走出月亮井，清清嗓子，严肃地点了泰兰德的名字，“站起来，抬起头。” 此刻的泰兰德因为月神亲临而泪流满面，有些茫然地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 “我，守护者何暮，在此代表月之女神艾露恩、万物之母、伟大的白衣女士，正式册封你为月神的高阶女祭司，艾露恩姐妹会最高女祭司和她在艾泽拉斯的代言人……”说着，何暮用月神赐下的弓轻轻一点，一弯银光闪烁的月牙永远留在了泰兰德的额头上。 周围的女祭司们一片惊呼，泰兰德又跪了下去：“我永远是月神忠实的仆人……” “嗯，好，结束。大家都起来！”何暮朝泰兰德眨了眨眼说，“以后你就有新的口号了：我代表月亮，消灭你！”他做了一个水冰月的手势——动作还是不学了。 “诶？？” 第二百二十二章 倾巢出动 急于向金-艾萨琳发动反攻的拉芬克雷斯特刚听说何暮恢复了实力，就迫不及待地发动了对乌拉山地的大举进攻。 但是，这一次虽然还是处于劣势，燃烧军团却没有再轻易退却。它们承受着伤亡层层布防，战线被一点一点地推向山地。 当战斗再次陷入胶着，卡多雷们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在作战人员方面，精灵在数量和质量上其实均不占优，只是在施法者上占据了较大优势。但是当恶魔的指挥官不再考虑伤亡的时候，施法者持久性不足的缺点就体现了出来——即使伊利丹强行要求月亮卫队将法力向他集中，让他的实力放大了许多倍；即使卡多雷拥有罗宁这个来自未来的强大法师和红龙亲王克拉苏斯。 但他们终究是需要恢复的。而一旦那些效果拔群的法术停止倾泻，密密麻麻的恶魔和杀之不尽的艾瑞达巫师就会卷土重来，很快夺回精灵们好不容易占据的阵地。 而最令拉芬克雷斯特敢怒而不敢言的是，何暮这个最强者在开战后一直拒绝出手。 “司令官进入营地了！”这已经是何暮营帐外的传令官今天下午第三次通报黑鸦堡主的到来了。很快，拉芬克雷斯特和副官星眼再次风风火火地出现在了何暮面前。 “守护者！您必须马上帮助我们！我们的攻击又失败了！” “据我所知，在开始反攻前你们的失败比今天要惨烈得多，而且持续了很久。”何暮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睁。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们离艾萨琳近在咫尺，只要再加把劲……” “再加把劲，你就会发现艾萨琳还有杀不完的敌人。” “你不要太过分了！”久居上位的贵族副官星眼忍不住开口，“拉芬克雷斯特大人今天已经来求了你两次了，你以为你是谁……” “你给我闭嘴！”大胡子司令官恼怒地斥责道，“守护者阁下……这个无知的蠢货从来不懂得礼貌和敬畏，请您不要见怪……” 何暮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笑容：“黑鸦堡主，你不用再来了，我做什么事都有我的道理。但是既然你如此焦急，我可以给你交个底——我的力量要用在哪里，最多明天你就会彻底明白了。这场战争远远没有结束，其中牵扯到的事情也远远比你看到的要多。” “可您……可您只要略施援手……” “略施援手？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你的副官。你们这两个根本不上阵作战的人我都给予了有效的增强，要不然你以为，你们今天能从海加尔山打到乌拉山下？” “这……非常抱歉，守护者阁下，是我冒犯了。” 何暮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摇摇头说：“也罢，既然你想看，我就让你提前一点知道。回到你的位置上去，准备好让预备队出击。” “什……什么？您决定出战了？” “呵呵，略施援手而已……” 拉芬克雷斯特和副官还没来得及走出营区，何暮的营帐就已经四分五裂。一颗火流星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向着前线空中的恶魔高速冲了过去。 几道长长的红色剑痕闪过，正在空中施法的艾瑞达巫师们就暴死当场。空中的何暮用绝不重复的折线快速闪转腾挪，将大片正在落下的地狱火像是一串串鞭炮一般连续打爆，烈焰和黑烟在空中画出了条条火龙。 然后火光一闪即逝——对付其他飞行的恶魔士兵，何暮已经没必要使用天火。横冲直闯的火车头变成了飘逸优雅的白天鹅，一条喷气机尾气一样的白线在空中弯弯绕绕，纷飞的风刃和气浪把一群群恶魔像打弹珠一样弹飞、搅碎、击落…… 地面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失去了来自空中的法术支援和威力强大的地狱火，战况立刻有了显着改观。克拉苏斯和罗宁赶紧抓住机会，会同玛法里奥和伊利丹的月亮卫队咬牙施法，用尽全力杀伤和阻断恶魔的军阵——精灵战士们气势如虹，终于突破了久攻不下的山脚阵地，冲进了乌拉山地。 就在拉芬克雷斯特狠狠地挥舞着拳头并且在心里腹诽何暮不早点出手的时候，他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景象——整个乌拉山地突然出现了漫山遍野的恶魔大军，恐怕比以往战斗中见到过的总和都要多！这是一个圈套！怪不得那些恶魔格外顽强，如果在山脚下还是败得太快，任谁都会怀疑连绵的大山里有埋伏了。 “哦……不！”他的副官绝望地喊了起来。两座山峰间出现了阿克蒙德高达的身躯，他恶狠狠地盯着悬停在空中的何暮，张开双手，释放出数量惊人的巨大暗影箭。与此同时，如同鸟群一般的艾瑞达巫师和飞行恶魔开始大批大批地升空，拖着绿色火焰的地狱火又开始雨点般地落下。 何暮敏捷地闪避着接连不断的暗影箭和各种法术攻击，直直向着地面俯冲。他要在与阿克蒙德的意志对抗的同时，掩护卡多雷军队和一众熟人尽可能安全的撤退…… 遥远的北方。 卡多雷反抗军终于如愿进入了阿克蒙德的伏击陷阱。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沉醉地倾听着脑海中不断低吟的回音，听着每一个音节——虽然只有不断重复的同一句话。 “是时候了。” 他猛然抓起巨龙之魂高高举起，然后声如巨雷地说：“是时候了！” 在场的其他巨龙纷纷点头，随后一个个飞离神殿——几分钟后，这片大地上的每处裂谷、每个洞口、每一座殿堂都开始有龙影飞出。他们从巢穴中醒来，从地下爬出，从峰顶跃起，只要是通往外部世界的出入口都有龙在不断出现。 艾泽拉斯历史上恐怕从未有今天这么多的龙聚集在一起——恐怕以后也不会有。无数的龙族腾空而起在空中聚集的宏伟景观让他们自己都觉得无比震撼。先起飞的龙在空中盘旋等待，直到大大小小的同伴遍布天空，组成了高低层叠的队列。 巨龙大军开始向卡多雷帝国出发，而还有龙族在源源不断地从山中冒出。此情此景，我想吟诗……我想看到的人一定会以为世界末日将要到来。如果放任燃烧军团屠戮凡人，整个世界都行将毁灭时，即使巨龙也无法幸免。芒刺在背，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所以个个热血沸腾，雷鸣般的吼叫声响彻云霄。 守护巨龙们出现了。他们是生命缚誓者艾莱克斯塔萨、织法者玛里苟斯、觉醒者伊瑟拉……没有出现的“永恒者”诺兹多姆由他的首席配偶代替他的位置。 在他们聚齐后，龙群之主，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终于现身。小小的巨龙之魂悬浮在他山脉一般的身躯前，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随着一声久久回荡的粗犷咆哮声，几条庞然巨物先后出发。艾泽拉斯史上最强大的武器，最强大的军团，要用毁灭性的力量、强大的魔法和尖牙利爪，去对抗最强大的敌人。 如果这都还不够的话，那就别无他法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就是现在 阿克蒙德很少会有什么情绪波动，他一向可以非常理智地处理所有的事情。但是对面的这个家伙，这只该死的会发光的小虫子，已经让他第二次心烦意乱了。 燃烧军团侵略和毁灭过无数的世界，灭绝过无数的文明和生命。但即使是面对最擅长战斗或者最擅长飞行的对手时，都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威力足够强大的法术完全无法击中他，而范围足够大，大到让他无处闪避的法术却不足以击伤他，更别提那些没用的手下了。没错，距离太远是很重要的原因，但是阿克蒙德每次忍不住想要冲上去，但他心中根深蒂固的谨慎小心让他依旧选择不冒险。 他费尽心机，耗费了大量炮灰的生命终于这群讨厌的卡多雷蝼蚁引诱到这里，选择了如此优秀的地形，聚集了如此优势的兵力，却没能够成功包围并歼灭他们。都是因为这个家伙，这个会散发出讨厌圣光的家伙！ 阿克蒙德很愤怒，但就是挪不动脚步上前阻止那个人对自己手下恶魔的狂轰滥炸。眼看那些惊慌失措的卡多雷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有序后撤了…… “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随着愤怒的咆哮，阿克蒙德的意志狠狠地盯住了上下翻飞的何暮。试图直接攻击对方的大脑和灵魂消耗很大，而且并不是阿克蒙德擅长的——上次他就让玛法里奥险之又险地逃脱了。 这次更加糟糕。对方没有像往常的那些目标一样陷入昏迷或者狂乱，更没有抱头打滚甚至陷入幻境，而只是停止了战斗，转身望向阿克蒙德——几乎旗鼓相当的威压扑面而来，双方的瞳孔中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 阿克蒙德就这样被缠住了，当然何暮也一样。在决出胜负或者双方都精疲力竭之前，谁先放手，就会立刻被重创。在他们的两双眼睛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死亡通道，任何误入其中的东西都会在一瞬间被这两股强大的威压摧毁灵魂…… 失去了最高指挥官的命令，漫山遍野的恶魔顿时不确定到底该冲出山地追杀精灵军队，还是继续守在乌拉山区。而没有了何暮的掩护，落在后面的卡多雷战士很快就被屠戮一空……但大部队利用恶魔们的犹豫成功退出了山区。双方诡异地对峙了起来。 何暮能看出来，光论实力，阿克蒙德应该是更强一些的。毕竟那是一个臭名昭着，威力无比的燃烧军团巨头，实力超过神级。然而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与何暮交手——他强壮伟岸的身躯已经是威力无比的武器，还能施展毁天灭地的暗影和火焰法术，并传播大范围的凋零和堕落之力……只是在无数次的入侵中他很少遇到能与他匹敌的对手，所以大部分的情况下他更愿意驱使无穷无尽的手下去获得在他看来轻而易举的胜利——说白了就是懒。 反观何暮，身份远比实力更加唬人，神识的层级非常高，意志的强度是要远超过肉体的。虽然同样不擅长精神攻击，但单纯的意志对抗从来都是他越级挑战别人。而且有些事阿克蒙德不知道，何暮却是知道的，所以这个机会非常好，只要拖上一段时间…… 于是，两支大军就这样剑拔弩张地看着何暮和阿克蒙德一动不动地深情对视了超过十二个小时…… 阿克蒙德身形伟岸堪比泰坦，咬牙切齿的面容狰狞可怖，加上浑身燃烧的邪火和缭绕的暗影，就像矗立在群山中的末日巨像。何暮只有凡人大小，但是一袭白衣一头长发随风飘动，一双漂亮的大翅膀上雾气蒸腾，还时不时气定神闲地摇摇扇子，一圈圈云雾就四散开去。 场面上看，似乎何暮占了上风——其实，所有的汗水都被激荡的原力瞬间蒸发，长袍遮掩的身体也早已青筋暴起，不断颤抖。但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经受磨炼的感觉。 突然，何暮对着阿克蒙德露出了一个笑容，歪起脑袋斜眼看了看天空：“surprise，tfk” 在空中，令人压抑的厚重云层正在快速消散，第一条龙刚刚冲进了战场上空——然后，是三条，五条，五十条，五百条……遮天蔽日的巨龙军团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不……”地面上，罗宁和克拉苏斯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可能有一件重大的历史事件要发生了，因为他们认出了领头的这条龙，一头巨大的黑龙，“不不不……不会是现在，不要是现在啊……” “呃啊啊啊啊……”阿克蒙德发出一声痛呼。巨龙的突然出现让他惊骇莫名，就他所知这些家伙早已不问世事——然而，现在他们几乎全部都来了！一瞬间的慌乱让他在与何暮的精神对抗中败下阵来，顿时双目失明头痛欲裂，慌忙向山后退去。 精灵大军中的泰兰德正在全力救治伤员，而一旁的珊蒂斯突然张大了嘴看向天空。她惊讶地随着小女孩的眼神望去——空中全是龙，所有五个部族的龙。 心中的烦躁和不安变成了希冀，她不由地喊出了声：“感谢艾露恩！”她以为月神又回应了她的祈祷，并派来了一支让燃烧军团始料未及的强大援军。 恶魔军团的指挥官暂时退场了，所以面对排山倒海般前来参战的巨龙，布置在空中的巫师和恶魔稍作抵抗就四散奔逃。 何暮迅速退回了己方阵地，落在了克拉苏斯身边。所有人都在仰着脖子望着天上的龙群，只有罗宁和克拉苏斯转头望向他：“难道真的是……现在？” “就是现在，”何暮闭起眼睛开始尽可能地恢复力量，同时说道：“现在我要等一个时机……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就是现在！让那些肮脏的恶魔见识一下巨龙之魂！”随着耐萨里奥的狞笑，小小的神器开始发出刺眼的光芒，除了大地守卫者之外的所有龙族都不得不将视线移开——他并不感到刺眼，他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巨龙之魂很快完成了蓄力，刺眼的光芒似乎暗了下去——因为它射出了一道更闪耀的粗大光束，直接扫向了漫山遍野的恶魔。 那道金光在乌拉山地中快速划过，触碰到的一切都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包括恶魔，也包括山脉和大地。然后整个天地猛然一颤，整座乌拉山脉连同山中的数万恶魔如同被铲子掀起的土堆一般轰然炸开！ 山崩地裂，一个巨大的蘑菇云随着毁天灭地的爆炸冉冉升起，冲击波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岩浆喷射而出，滚烫的火山弹、树桩、土石和恶魔尸体如冰雹一般从空中落下。 这下，刚才还在欢呼雀跃的精灵大军也不得不赶忙后撤，躲避这可怕的余威。 罗宁摇着头不断喊着：“不，不，不……” 克拉苏斯看向一旁的何暮，但何暮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后退，连眼睛都不睁：“还不到时候克拉苏斯。该发生的事我只能让他发生，我现在完全不是巨龙之魂的对手……” 山的另一边，阿克蒙德在极度的惊骇中恢复了清醒。这是什么力量？他精心集结的军队仅仅一击就被毁灭了一多半？他似乎已经感受到了萨格拉斯的愤怒——主人的不满不会由玛诺洛斯或者上层精灵来承受，只有他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紧紧皱起了眉头，恶狠狠地盯着那条巨大黑龙和身前闪耀的神器。 第二百二十四章 疯狂的耐萨里奥 燃烧军团迅速作出了反击。幸存的艾瑞达巫师和恐惧魔王都把矛头对准了空中，它们升空并开始施放各种魔法，大部分都攻向了耐萨里奥和巨龙之魂。而所有会飞的恶魔纷纷扑向了空中的龙群，希望能掩护那些法术攻击扭转局势。 然而，它们要面对的并不只有耐萨里奥和巨龙之魂，那里还有大大小小成千上万的龙族。巨龙之魂一击过后虽然需要充能，但因为巨龙之魂中凝聚了所有龙族的精华，整个龙群的力量可以因此联结成一个整体——他们可以一起为巨龙之魂加把力。 而这件旷古烁今的兵器也并不需要每次都发动如此恐怖的攻击，它的威力是可调的。 耐萨里奥嘲弄地哼了一声，对准了扑上来的恶魔们再次发动攻击。灼热的金光扫过一个扇面，将绝大多数艾瑞达和恐惧魔王都烧成了灰烬。而亮起的保护罩将所有的邪恶魔法都弹了回去，砸向了从其他方向蜂拥而来的飞行恶魔们。 又是一道金光划过，这下，连最凶残的恶魔都开始逃窜。面对完全无法匹敌的力量，即使是对萨格拉斯的恐惧也不能让他们再鼓起勇气。地面上的残军早已一溃千里，成了光杆司令的阿克蒙德也只能迅速隐藏起庞大的身躯，逃向金-艾萨琳…… 看着弱小的恶魔们落荒而逃，耐萨里奥得意地哼哼着。他向所有人证明了巨龙之魂的强大和他本龙的尊贵地位。 这时，有一头他早就认为会与他作对的龙搅和了他享受伟大胜利的心情。 “耐萨里奥！”阿莱克斯塔萨有些疲惫地喊道，“恶魔们败退了！巨龙之魂的威力有目共睹！我们应该立刻对金-艾萨琳发动全面攻击！” “不！不行！在此刻，在这里，以及从此以后，都要由我来决定应该做什么！是我！而不是你，阿莱克斯塔萨……” 其他守护巨龙不解地把目光投向耐萨里奥，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特别是玛里苟斯，他十分不解，开口说道：“我的好朋友耐萨里奥，她并没有不尊重你，你反应过度了。只靠巨龙之魂的话，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如我们全体出击来得有效……” “住口！连你也要忤逆我吗？！”大地守卫者狰狞地注视着蓝龙之王，他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疯狂了。 巨龙之魂开始闪烁。 在他身边的其他几条守护巨龙一下子就巨龙之魂定住了。他们的翅膀半张着却不坠落，他们转动的眼珠是表明他们还活着的唯一证明。除了那些黑龙，所有的龙族都露出了惶恐的神情，他们想不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献出了自己的精华融入这件神器，这也让这件神器可以很好地用来对付他们。 “没有人可以背叛我！没有人！我将行使的我的权利！我将实现我的梦想！这块土地……整个世界，都将屈服在我的力量之下！！我将按照正确的方式重新构建这个世界……”他的目光投向了对一切还浑然不知的精灵们，“我会消灭外来的敌人……我也能主宰我将要统治的一切生物的命运……” 巨龙之魂对准了刚刚从攻击余波中稳定下来的精灵军阵。随即，一道金光扫过他们的前排……然后，前排的一小半精灵战士就消失了，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听到，只留下了一片焦黑的土地和一大堆血肉模糊的残渣。 一瞬间的寂静后才是一片混乱的惨叫和尖叫声，精灵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正握着生杀大权的黑色巨龙。 “认识我了，世界的寄生虫们！”大地守卫用压倒一切的声音对下方小小的生物们吼叫着：“好好看着我，然后向我臣服！我是耐萨里奥！我是你们的神！” 脑海中的声音在催促着他继续屠杀，但是他并不想这样做，他膨胀的自傲让他决定暂时不听从那个声音，他要享受胜利的快感，享受这无与伦比的力量。 “所有人必须都跪下！立刻，马上，给我跪下！” 很多人跪下了，还有很多人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哼……我观察了很久……”疯狂的耐萨里奥骂了起来，“我的世界被你们这些垃圾给毁了！这样可不行……世界必须重归秩序！我的世界必须重新完美起来！还不跪下乖乖成为我的仆从，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注意到了精灵军阵中央的一小群人。他们不仅没有跪下，还都胆大包天地怒视着他——他们簇拥着一个……一个……那是个什么呢？ “切……”一个不屑的声音让耐萨里奥瞬间转过了身。没有他的命令，那几条守护巨龙应该动弹不得，但红龙女王居然表达出了她的愤怒与不满。 “你！！！”这让耐萨里奥暂时忘记了刚才看到的那些人，“你，还有所有‘不忠’的‘朋友’，等我忍耐够了，你们全部都要死！你们都有阴谋诡计……你们都是罪有应得！”也许是为了彰显他的宽宏大量，他随后给了阿莱克斯塔萨说话的权利。 “你在做什么，耐萨里奥！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你在屠杀我们应该守护的生命！你还指责我们不忠？究竟谁才是叛徒？你究竟怎么了……” “我给你说话的机会是为了让你为自己所犯的罪行请求宽恕！你居然敢指责我！？” “我们都没有犯下比你更加可怕的罪行！”阿莱克斯塔萨犹豫了一下，盯着大地守护者的眼睛，语气忽然变得缓和，“耐萨里奥，我的老朋友……这不是你……你总是想让世界和平融洽，你必须要清醒！” “我……”可是黑龙王脑海中的声音还在没完没了，指使他立刻剥夺这条红龙的生命。他甩了甩脑袋，似乎想理清思路，“阿莱克斯塔萨？我……” “耐萨里奥！和试图控制你的狂念战斗下去！你能够做到！想想你以前的样子……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醒过来！” “给我住口！”耐萨里奥的眼珠再次变得深红而疯狂，他一把抓住了眼前的巨龙之魂，“你这个狡猾的叛徒！你想要拿走我的东西，我创造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了，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的世界不需要你们……不需要！你们！” “耐萨里奥！”玛里苟斯也奋力开口叫道。 巨龙之魂已经开始发光了，阿莱克斯塔萨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满脸恐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条强壮的红龙一头撞在了耐萨里奥的背上。紧接着，一口龙息喷在了大地守护者的脸上。 那是年轻的克莱奥斯特拉兹，为了护主他毅然违反了龙族的铁律，公然袭击了至高无上的龙群之主，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 似乎有一阵微风吹过呆若木鸡的精灵们。何暮睁开了眼睛。 第二百二十五章 恶魔之魂 克莱奥斯特拉兹试图通过突然的撞击让巨龙之魂掉落，然而突袭是成功的，但他还是小看了他和龙群之主的差距——无论是实力还是体量。 耐萨里奥只是被撞了一个趔趄，虽然被喷了一脸但没受什么伤，巨龙之魂还是稳稳地浮在他的胸前。 但是至少，充能被打断了——判若两人的大地守护者让其他的龙都惊骇莫名，除了黑龙之外已经没有龙族继续帮助巨龙之魂充能了。而随着克莱奥斯特拉兹的突然攻击，那些大大小小的龙已经和耐萨里奥的族人打成了一团…… “克莱奥斯特拉兹！你只是一只小虫……”黑龙之王一个甩尾就将还想再撞的红龙拍飞，“他没有这个胆子……一定是你！阿莱克斯塔萨！一定是你指使的……你早有预谋！哼哼哼，只是把你定住真是太便宜你了……我们的‘情谊’结束了！” 他开始用自己的力量驱动巨龙之魂，胸前的小小圆盘越来越亮，无法动弹的红龙女王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圈蓝色的能量包围住了耐萨里奥，巨龙之魂也暂时停止了充能。克莱奥斯特拉兹的袭击引发了大混战，加上黑龙王自己歇斯底里的愤怒让他光顾着想要杀死红龙女王，从而放松了对其他几条守护巨龙的压制——在失去了整个龙群的加持后，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余力。 绿龙、红龙和青铜龙们正在阻挡数量最多的黑龙支援耐萨里奥，而一群蓝龙围住了黑龙王——领头的玛里苟斯曾经最为崇拜大地守护者，直到目睹他陷入疯狂。 “耐萨里奥！我的朋友！”玛里苟斯焦急地大声叫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个东西会毁了你！冷静下来！让我们一起毁掉它！” “不！！不不不！你想拥有它！你也想夺走它！” “耐萨里奥！！” 金色的光环从巨龙之魂中散开，摧毁了蓝龙们布置的魔法牢笼。黑龙王紧咬牙关，双目凶光，显然变得更加愤怒和狂躁。 “你让我无从选择，我的老朋友……”玛里苟斯开始后退，并指挥族人开始攻击。蓝龙是魔法秩序的管理者，最为精通法术的奥秘。蓝龙们像是群狼一样包围着他们凶厉的对手，从各个方向释放法术攻向耐萨里奥。 而蓝龙王蓄力后，放出了一道似乎是纯白色的弧形魔光。这是某种空间法术，它划过的地方会变成一片空白，云雾、天空都不见了——对天空来说这只是暂时的，但对于巨龙之魂，不必怀疑玛里苟斯永远抹去它的决心。 然而，就在白色弧光即将触碰到巨龙之魂时，被四面围攻的耐萨里奥准确觉察到了威胁最大的攻击。他喷出了一口黑色的龙息，这股力量凝结成了一个黑色的光球——没错，它是黑色的，却感觉在发光。两股力量碰到了一起……什么都没发生，但它们都消失了。 玛里苟斯心中警铃大作，发出了一声狂野的吼叫。他不得不向耐萨里奥扑去，他的法术失效了，意味着反击马上机会到来——他不知道会承受多么可怕的后果。 然而黑龙王速度更快。在白光消失之前他已经举起了巨龙之魂——不，也许现在已经该沿用后世的叫法，恶魔之魂。貌似光伟正的金色光芒没有再出现，而是四散的灰色射线。这不起眼的灰色让玛里苟斯感觉极度危险，不得不停止了突进，试图用一道法力护盾自卫。 护盾就像是轻烟一样不堪一击。最粗壮的一道灰光击中了玛里苟斯，体型仅次于耐萨里奥的“织法者”像破沙袋一样倒飞了出去。他痛呼着落向地面，砸穿山峰，消失在了远方。 而他的族人们没有这么顽强的生命力。他们虽然尽力躲闪，但大多数还是被灰光击中——一旦被击中，不够强大的蓝龙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皱缩枯萎，而那些成年巨龙不断试图反抗或者挣扎，但只能发出更为持久的渗人惨叫。 有其他的龙族试图救援，但是束手无策。他们的生命和魔法力量都被恶魔之魂抽干，最后只会剩下一张干枯的龙皮……蓝龙一族大多数都在灰光下殒命，十不存一。 玛里苟斯最年长的配偶，蓝龙王后辛达苟萨躲过了“全屏攻击”。面对如此暴行，她目赤欲裂，疯狂地嘶吼着扑向还在洋洋得意的耐萨里奥。 “蠢货！我提醒过你们……我提醒过了！我是至高无上的！所有的生命，所有的一切都将由我来……” 两条巨大的龙撞在了一起。辛达苟萨发疯般地啃咬着，拍打着，用一波又一波的魔法爆炸向耐萨里奥发泄心中的悲愤——然而即使是蓝龙王后也无法和龙群之主对抗，更无法对抗恶魔之魂。 黑龙王挥动两条前肢抓握住了辛达苟萨的前肢，然后胸前的恶魔之魂再次发动攻击。蓝龙王后悲壮地追随着她的丈夫被一击击飞——她的血肉肉眼可见地开始支离破碎，拖着一串长长的鲜血落向远方的地平线。 “不！！”阿莱克斯塔萨气喘吁吁，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但是转眼间发生的事已经让她头晕目眩，泪水夺眶而出。 耐萨里奥哼了一声，再次望向红龙女王——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了，恶魔之魂也黯淡了下去。“轮到你了，亲爱的阿莱克斯塔萨……我要亲自撕碎你！” “姐姐！快走啊！”正在与耐萨里奥的三个配偶鏖战的伊瑟拉绝望地尖叫起来。 耐萨里奥深吸一口气，对着红龙女王喷出了一口可怕的，充斥着死亡和高温的黑色龙息。生命缚誓者避之不及，完全被黑色吞没了…… “恩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耐萨里奥疯狂地大笑着，看向了还在混战中的其他龙族，“还有你们！还有你！伊瑟拉！你们还没有接受教训！还没……嗯？” 黑色的龙息渐渐散去，但阿莱克斯塔萨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在痛苦中嚎叫着坠落——一道真正光伟正的圣盾从烟后露了出来。这个巨大的金色护盾笼罩住了整条红龙，完全防住了耐萨里奥的攻击。 他看到红龙女王的头顶上站着一个人，似乎是他从未见过的物种，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金色力量。黑龙王盯住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你是什么东西，蝼蚁……” 何暮并没有理他。他身上的金光从未如此璀璨，如同旭日东升，身后更是展开了两对巨大的半透明光翼，每一根羽毛都像是完全由圣光组成。 他散发的力量和气息让龙群之主都放下了轻蔑。 圣盾散去，阿莱克斯塔萨感觉头顶一热——这种熟悉的力量，和她完全一样的生命之火正在这个人身上燃起。她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也不由自主地翻涌了起来。 两股力量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死亡之翼 “耐萨里奥，你背叛了你的使命，你背叛了你的族群，你背叛了艾泽拉斯……”烈焰之怒-天火轻轻地抵着阿莱克斯塔萨的头顶，合二为一的生命之火正在升华。红龙女王的龙躯正在迅速生长，很快就不亚于耐萨里奥。她的龙角变得巨大而华丽，而一对额外的龙角也从根部顶了出来——与众不同的华丽犄角是龙王的象征，而一大一小两对角是龙群之主独一无二的体貌特征。红龙族的女王正在变成龙群之母！ 所有的龙都被这跌宕起伏的形势惊得目瞪口呆。恶魔之魂失去了龙群的加持，在毁灭了蓝龙族后进入了冷却。但原本仅凭耐萨里奥自己的力量就足以打赢这场内战，但现在，悬停在黑龙王身前的一人一龙在气势上完全胜过了耐萨里奥。 “虚张声势的小丑……无耻的叛徒……”黑龙语无伦次地嘟囔着，然后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 阿莱克斯塔萨一声狂吼迎上前，两头龙王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大战。 龙头对撞，龙尾交击，龙爪挥舞，龙息四溅。他们时而贴身缠斗，互相啃咬撕扯，“拳打脚踢”，时而不断周旋，用语言和龙息激烈对喷，不断进行地动山摇的对冲和撞击。 双方都在不断受伤。抓痕、齿痕，灼伤、撞伤，巨大的龙鳞不断从空中落下，连厚重的龙皮上都留下一道道血肉翻卷的伤口。 身为雄性巨龙，耐萨里奥依然比阿莱克斯塔萨强壮，在肉搏中往往处于优势。但生命之火总是能不断愈合红龙女王身上的伤口，而黑龙王体表的损伤却得不到很快恢复——随着时间的推移，耐萨里奥反而显得遍体鳞伤狼狈不堪，翅膀上的翼膜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破洞。虽然这点伤并不会让疯狂的黑龙王觉得疼痛，他也可以完全不靠翅膀停留在空中，但是动作难免会变得越来越笨拙。 何暮一直握着女王的犄角维持身形，他一直牢牢盯着恶魔之魂。即使在激烈的战斗中，耐萨里奥还是在一点一点地给它充能，那一层灰光已经有越来越充盈的趋势。好不容易抓住了恶魔之魂暂时进入冷却的机会，必须要在它重新可以使用之前打败耐萨里奥！ 现在阿莱克斯塔萨已经开始扭转局势，但是想要击败黑龙王应该还要很久。他已经有了一些发现，只是需要验证……只要可以加快这个过程！ 想到这里，何暮从龙头上一跃而出，开始与阿莱克斯塔萨配合攻击耐萨里奥。在两条巨龙拳脚相加时他伺机劈砍黑龙王的脊背和侧后，在他们用龙息“对波”时他攻击对方的头部和眼睛进行干扰，在狂怒的黑龙王试图拍死他这只小虫子时他灵巧地在耐萨里奥的肢体间穿梭，给红龙女王创造机会…… 是的，耐萨里奥的身体有点不对劲，不是因为战斗造成的伤势，而是某种由内而外的改变。他的龙躯似乎在膨胀，而深一些的剑痕中可以看到暗红色的，岩浆般的血肉…… “阿萨，我要你全力攻他的翅膀……他的翅膀已经被我破开了很多口子，现在尽力破坏他的翅膀，转移他的注意力！” “好！可是……他把巨龙之魂保护得很好，你刚才有好几次机会，但是根本夺不走它的……它们是一体的，或许我可以试试……” “不可能，你的目标太大了，没有机会的。像这样打下去没有什么结果，他太强壮了，我无法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不过我有一个新的想法……你只管照我说的做，让他以为我们要击落他！” “听你的，龙骑士！” 又一次合力用龙火对抗了耐萨里奥的龙息后，阿莱克斯塔萨合身扑上。在两颗巨大的龙头相撞时，何暮敏捷地跳了出去。 红龙女王开始刻意攻击黑龙王的龙翼。她顶着耐萨里奥的撕咬和拍打狠狠地抓向他的翼膜，然后张开巨口咬住了翼骨。 吃痛的耐萨里奥狂吼着一把掐住了女王的脖子，四条后肢激烈地互相蹬踏，两条龙尾也都试图缠住对方的尾巴。这样纠缠的姿势终于让两条巨龙都失去了平衡，他们抱在一起旋转着从空中坠落。 眼看地面越来越近，耐萨里奥喷出了一口两败俱伤的龙息，巨大的冲击力终于把两条龙分开——浑身冒黑烟的阿莱克斯塔萨咬着牙回敬了一口，喷在了黑龙王巨大的龙头上。 被烫得连连吼叫的耐萨里奥一个甩尾抽在了红龙女王的翅膀上，后者再也无法控制住高度，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女王勉强翻过了身，抬头怒视着对手。 耐萨里奥刚刚睁开眼泪横流的双眼，恶狠狠地看向摔落在地的阿莱克斯塔萨——他却突然看到一条飘舞的红色披风从身体下方盲区闯进了视野，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他胸前的恶魔之魂。 “你……”“咚！！！” 何暮蓄足了力量，加上极快的速度，抡圆了天火重重一剑劈向恶魔之魂——它和耐萨里奥的紧密联系可以保护它，在耐萨里奥没死的情况下圆盘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但是它毕竟是悬浮在黑龙王的胸前的。 果然，一道若隐若现的力量完全挡住了何暮石破天惊的一击，剑刃和凝聚的龙火一丝一毫都没能靠近恶魔之魂，就像定向爆破一样全部朝反方向炸开，巨大的反作用力把何暮直直地震飞了。他像一块陨石一样——虽说他经常经历坠落——砸向了地面。 但是，恶魔之魂挡住了何暮的攻击，却没能规避掉物理的力量。一声洪钟般的巨响后，恶魔之魂如何暮料想一般，连同护盾一起被砸向了耐萨里奥的胸口。 这件宝物的神奇确实让人叹为观止，如此沉重的击打足以把小小的圆盘击飞到天外，却只是把它击退了数米远——但是够了，恶魔之魂扑通一下砸在了耐萨里奥的胸口上。值得庆幸的是，护盾是向外的，在内侧并不存在。 黑龙王疯狂的表情凝固了，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就在下一秒，他的龙皮骤然鼓了起来。“嘭！！”“轰隆隆……”一连串剧烈的爆炸淹没了他山脉一般伟岸的身躯，火焰和熔岩从遍布体表的伤口中喷射了出来。 “不！不会……啊啊啊啊啊啊！！！”大地守护者似乎正在从内部熔化，他肿胀的身躯表面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到处都是流淌着熔岩的裂口。难以言喻的可怕痛苦彻底击溃了耐萨里奥，但他依然没有死去。 黑龙王……不，现在开始，他是死亡之翼了。死亡之翼拖着烈火和浓烟，哀鸣着歪歪扭扭地飞走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醒一醒 巨龙之魂，或者说恶魔之魂，现在就远远地悬浮在何暮前方。 其实恶魔之魂这个称呼与这件东西的实质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反而是巨龙之魂贴切一些。但何暮现在知道了，它为什么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它毁天灭地的金光毫无疑问是来自守护巨龙们的力量，而那种邪恶腐朽的灰色光线，应该是来自上古之神，三个被封印的上古之神：克苏恩、尤格萨隆以及恩佐斯。 就是它们腐化了大地守护者耐萨里奥的心智，在龙族制作巨龙之魂时掺进了它们古老黑暗的力量，最终形成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神器”。 那么，这件神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你可以拥有它，使用它……你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神，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你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只需要为我们做几件小小的，力所能及的事……” “你比大地守护者更加强大……来，帮助我们，加入我们……” 何暮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水中，很深的水里，但是感觉不到水压。头顶上方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点光线，但是本应黑暗幽深的下方却透着鱼肚白——在三个不同的方向，还有三团模糊但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那些话语声就是来自它们。 他认出了其中一个的意识，但很显然对方并不认识他。那是克苏恩，所以另外两个是谁就很好推断了。 “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去得到它……你就会知道怎么做……” “去得到它，时间不多了……” “去得到它，要快……” 然后他看到了，看到了遥远的某处，有一处结构复杂规模庞大的洞穴，死亡之翼和恶魔之魂此刻藏匿的地方。他几乎能听到曾经的大地守护者那疯狂而痛苦的嚎叫，似乎有一些小个子的生物……地精？那些地精在帮助他，将一些巨大的装甲板组装到死亡之翼开裂燃烧的龙皮上，维持他体表的稳定。 视线一转，画面从地下到了别的地方——有一座巨大而华丽的城市，虽然有大量的恶魔游走在其中，但是建筑大多保持了完好，尤其是城市中央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这些，而是城市一旁那片巨大的湖泊——永恒之井。 井水旁大大小小的传送门中不断有恶魔走出，而黝黑的湖水中央正在形成一个漩涡。根据湖岸边的一些大型设施可以判断，燃烧军团正在利用整个永恒之井进行什么大动作——别人可能不知道，何暮是穿越者，并且看过精灵文献，还有万年老妖婆亲口描述：永恒之井将成为一个巨大的传送门，大到足以承载堕落泰坦萨格拉斯的本体降临到艾泽拉斯。 那湖水中蕴含的能量是如此浩瀚，以至于让何暮都被其深深吸引。如果这些能量都能为他所用，他将可以大大超越“神”这个位阶。刚才那一战，他也是靠着和红龙女王的力量合二为一加上之前月神的帮助，才暂时突破了大主宰的天堑，在短时间内拥有了真正神祗的实力。也正是靠着这样的力量，才成功重击了恶魔之魂，击败了耐萨里奥。 可惜，那种力量……只在战斗中刚刚摸到了一点点门槛就…… 我只记得自己直直地朝着精灵们的军阵砸了下去，只来得及尽力规避了一下人群，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他现在是在哪？ 正想着，眼前的景象就彻底变了。他正站在窗台前，手上拿着半截烟，窗台上有一小盆生石花正在开放。 “你现在明白了么，亲爱的。”珊蒂斯-羽月熟悉又遥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何暮转过头，看到裹着毛毯的成年羽月正坐在床上，微笑着看着他。虽然他知道这都是幻觉了，但还是开口说道：“嗯……当我来到这个时间后，再一回想就不觉得惊讶了……虽然我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但我在尽力……” “不是尽力！这样还不够！你一定，必须要维护时间线的稳定……你稍有差池，我们的未来就不存在了，你知道的……我不希望这样，我还在等你回来……” “我知道……”何暮顿了一顿，向羽月走去，“我会的。” “我很想你……”记忆中的那条毛毯落下了，记忆中的那个羽月微笑着张开了双臂，但他们渴望的拥抱却如同水泡一般将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涟漪。 一切归于沉寂，他回到了那个似水非水的地方，回到了一片诡异的黑暗中。 “你为什么还不做出决定……” “你必须臣服于我们……” “你会得到一切……” 何暮紧紧地盯住了其中一团黑影，一字一顿地说：“不，我会失去一切。” 丝丝缕缕的白光开始从他身边亮起，一道道萦绕着七彩虹光的光束开始驱散周围的黑暗。被他盯住的那团黑影露出了部分真容——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你……竟敢反抗众神的意志……” “你是谁……来自哪里……” “你会受到惩罚的……” “知道为什么耐萨里奥最后疯了吗？换谁都得疯，你们唱的三簧是真的很烦人。”何暮张开了双翼和双手，但是原本应该出现在手中的伦鲁迪洛尔并没有出现。原本应该照亮整片黑暗的白光也只是在周围不断明灭。 “你居然忤逆我们，你必须死……” “你拒绝了我们的恩赐……” “你被诅咒了……” 糟糕，这是在幻境里。三个上古之神同时试图腐蚀他的心智，把他压制住了。而且他似乎也不曾学过如何在幻境中发动攻击——原本可以试试，但是貌似现实中的武器即使和他心灵相通也无法出现在这里，而他使用不同的原力一直都要依靠不同的武器。 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也不会使用自己体内那种白色半透明的本源力量。 他能感觉到那三个上古之神正在窃窃私语，他能看到四周的黑暗正在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试图将他完全吞噬。他的视线模糊了，远处那只眼睛再次隐没在黑暗中。 他头顶上有一道月光一闪而逝，这片黑暗下方的微光也似乎更亮了一点。 “你必须醒过来……醒一醒……守护者……”有两个声音，很模糊，很遥远，但是何暮听得出来。那是艾露恩和艾泽拉斯的声音。 他身边的白光猛然一涨，黑暗如潮水般退去。他的目光再次牢牢盯住了克苏恩巨大的眼球——就在下一瞬间，他就出现在了这只眼球不足一米的地方。 何暮感觉身上很烫，然后他就烧了起来。这是龙火，生命之火。身前的眼球如同一堵墙一般横亘在视野中，他毫不犹豫地挥起拳头，狠狠砸在了上面…… “我次……奥！！好烫好烫好烫……”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不小心又快进 “谁用火烧我！？诶……我躺了很久吗？”何暮摸了摸自己，然后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几个人，“什么情况？” 他不在军营里，看样子是在苏拉玛城某幢破房子里。身边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祭司，还有正俯身看着他的，化为人形的阿莱克斯塔萨——缺了一面墙的屋前还躺着一头沉睡的大红龙，应该是受伤的克莱奥斯特拉兹。 “守护者阁下，最高女祭司要求我替她照顾您……哦，还有珊蒂斯，她去给您和……和女王陛下找吃的了。我叫玛维-影歌，是艾露恩姐妹会的高阶女祭司。” “玛维-影歌？加洛德-影歌是你什么人？哥哥？” “哦，这个嘛……加洛德是我弟弟。” “居然是弟弟……你们精灵的年纪真的很难判断，哪怕你告诉我他是你父亲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玛维脸上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诶？为什么这么说呢……” 哦，等一下，好像是上古之战结束以后暗夜精灵才拥有了永恒的生命，现在世界之树诺达希尔还没种呢……也许他可以目睹这个伟大的时刻？何暮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几声，然后问：“哈哈，我是说，加洛德可能比较显老……” “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响起阿莱克斯塔萨透着不满的声音。女王的嗓子比一万年后少了些成熟的磁性，居然听出了少女感，当然她现在的装束也没那么华贵。女祭司缩了缩脖子，退后了几步，显然对这条龙十分敬畏。 “啊不好意思……刚才你是把我烫醒的？我躺了多久？” “这个……算是……”新晋龙群之母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的潮红，“我们击退耐萨里奥之后，您一直醒不过来……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到底多久？”何暮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重新坐在了地铺上。 “今天是第二十一天，主人。” “二十一天！？有这么久……喂等一下，你叫我什么？”他又站了起来。 “那个……我无从报答您对我，以及整个龙族乃至整个世界的恩情……按我们的旧例，所有的异性名义上都可以是最强者的配偶……虽然我们现在不这样做……” “哎！喂！我的天……你是个龙！我是个人类！你突然之间发什么疯……” 阿莱克斯塔萨似乎也有些难为情，但是还是很认真地说：“虽然……我们不会有子嗣，但是我真心愿意奉您为龙群之主，并对您至死不渝……” 何暮头疼地叹了口气，伸手制止：“别，不用这么夸张，阿萨。你是守护巨龙，不需要奉我为主。看看你自己，你是龙群之主了，而且你有这个资格。我只是个路过的……” “可是……可是……”红龙女王倔强地说，“我还不够格……耐萨里奥突然发疯的时候我被吓坏了，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许玛里苟斯都比我更有资格……是您给了我战斗的力量和勇气，也是您最终击败了死亡之翼，拯救了龙群……” “呃，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已经成长了不是吗？你现在很强大，比玛里苟斯和伊瑟拉都要强大。很少有人是天生的领袖，但你总要试一试……”何暮努力摆出了一副长辈鼓励后辈的表情，“至少我觉得你没问题，只是一点需要时间，阿莱克斯塔萨。” “是吗……可是……你昏迷了以后我试着去帮助精灵们……但是事情还是一团糟……”她想起了外面还在发生的战事，“您必须想想办法！” “那你倒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我昏迷了嘛，我什么都不知道嘛！” 阿莱克斯塔萨和玛维开始一起给他解释起来。 原来，这段时间里，历史还是按照它巨大的惯性滚滚向前。击退死亡之翼后，混乱并且伤亡惨重的龙群急需整顿和休息，暂时退去了。然而燃烧军团立刻就发动了攻击，它们绕过了被摧毁的乌拉山脉大举进攻，精灵们再次陷入了苦战。 泰兰德在战斗中身先士卒，但是却被萨特首领哈维斯趁乱掳走，随后伊利丹也不知所踪。鉴于战局岌岌可危，罗宁接管了月亮卫队，而玛法里奥、布洛克斯和克拉苏斯决定前往耐萨里奥的藏匿处盗取恶魔之魂，试图用它扭转局势。 由于死亡之翼重伤未愈，加上运气爆棚，居然被他们成功了……然而，有因必有果，他们的报应就是伊利丹——“变节者”伊利丹背叛了卡多雷反抗军，向女皇艾萨拉效忠。他利用与玛法里奥之间的特殊心灵感应，带着皇军……带着艾萨拉的卫队长瓦罗森半道劫走了恶魔之魂，不过玛法里奥等人被年轻的克莱奥斯特拉兹救了回来。 但恶魔之魂被带回了金-艾萨琳，带到了燃烧军团手中。局势不但没有改观还更糟糕了，别说进攻艾萨琳了，再打下去连好不容易解放的苏拉玛都要丢了…… “等等，那个东西不是只有龙才能用吗？” 女王挠了挠头说：“我们制造它的时候……应该没有设置这样的限制……” “好……可是他们要用什么方法来给它充能呢？巨龙之魂不是由龙族来充能的吗？” “这也许就是阿克蒙德还没有把它用在战场上的原因……但也许是别的原因也说不定……您看上去似乎并不着急？” “嗯……”他总不能说最后的结果老子早就知道了……虽然肯定会有些出入，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是能成功的，“那么，我需要恢复一下再办事……现在的问题是正面战场？” “嗯。不过克拉苏斯和玛法里奥有一个计划，只要正面战场能够吸引阿克蒙德的注意力，就由我们带着精锐小队飞进艾萨琳，想办法摧毁传送门。不过现在的指挥官加洛德似乎对战局一筹莫展……” “加洛德？指挥官？指挥官不是那个……谁吗？”他看向一旁的玛维。 “很遗憾……拉芬克雷斯特大人前不久被上层精灵刺客暗杀了，最高女祭司也是那个时候在前线被掳走的……”女祭司回答。 这时，小珊蒂斯托着一大盘东西跨过瓦砾走了进来——看到何暮已经醒了，那种闪闪发光的眼神让何暮感到格外熟悉。 “守护者阁下……龙……龙王……女王陛下，我只找到了这些……” “不用这么拘谨，羽月，”何暮接过盘子放到了屋子里唯一的破桌子上，“有就不错了，外面那些难民比我们更需要食物。你自己吃过了吗？” “没……不是，我吃了……” “喂，小珊蒂斯，你可不太会骗人。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来一起吃，”何暮仔细审视了一下盘子里的东西，嗯，虽然很普通，但应该不是某些厨艺很诡异的人做的。他搬了几块石头放在桌边，拉小珊蒂斯坐下，“玛维？也来吃点……呃那个……阿萨，你要吃吗？对于一条龙，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感觉……” 女王明显有些不高兴，也许是何暮对这个精灵小姑娘的态度实在是太……慈爱了。她没有说话，马上走过来贴着何暮坐下，皱着眉头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说：“哼，看上去就不好吃……而且才这么点儿啊……你们自己吃，我饿了会去觅食的……” “咳咳……”何暮斜了一眼语气及其做作的阿莱克斯塔萨，结果对方很无赖地微笑了起来，托着腮帮子看着他。 “哎~”他暗自摇了摇头，心想，“不愧是黑流四美之首……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第二百二十九章 荒野众神 “您会把泰兰德姐姐救回来的是吗？她会没事的对？” “当然，你的泰兰德姐姐肯定完好无损。不仅是这样，这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废话，未来达纳苏斯的女主人怎么可能有事？ “很快结束？这怎么可能嘛……”红龙女王翘着二郎腿，摆弄着指甲说。 何暮放下手里的糕点，擦擦手：“话不是这么说……不过要都跟你一样躲在这里架着腿说风凉话，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阿莱克斯塔萨张了张嘴，没说话。 “那个……阁下，”玛维偷偷瞥了低着头的女王一眼，“您不能这么说……陛下一直在组织巨龙们参加战斗，是您醒不过来，最高女祭司和克拉苏斯大师才把她叫来的……而且，您能醒过来还不是因为……” “住口！”阿莱克斯塔萨突然就跳了起来，“不许多嘴！这话我又不会在意……哼，我去前线看看，顺便找点吃的！” “喂，哎……我就开个玩笑……那行小龙龙，慢走啊，快去快回。” 红龙女王走到屋前踢了踢呼呼大睡的克莱奥斯特拉兹，听到何暮的话回头看过来，居然做了个鬼脸。 随后，一大一小两条巨龙腾空而起，向着乌拉山地附近的战场飞去。 “啧啧啧，即使到了现在，看到这些大家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何暮自言自语。 “能飞一定很棒……真羡慕他们。”小羽月用手搭着凉棚望着渐渐远去的两条龙，“嗯……守护者哥哥，您也会飞，天上很高很高的地方都有什么？真的有传说中的那棵大树吗？” “哈哈，我虽然会飞，可也没有去过天上所有的地方呀，你们传说中的那棵大树，我不能说没有，只是我还没见过……” “那您能教我飞吗？这样我就能一起去救泰兰德姐姐了……” “这个嘛……当然可以教你，只是你现在还学不了。我们没有翅膀……好，我有，但是你没有啊！想要飞，必须要变得非常非常厉害才行……” “那您教我战斗呗！我要怎么样才能变得跟您一样厉害……就算不能，有您一半儿厉害也行啊……”小女孩挥动双臂做了一个劈砍的动作。 呵呵，假以时日你特么差点一拳把老子打死！何暮心想。“你不是想做女祭司吗？像泰兰德那样的，救死扶伤，上阵杀敌……” “这个……我也想……可是她们说，我感应不到月神，根本没法给人疗伤……” 何暮笑了，哨兵将军珊蒂斯-羽月是强悍的战士，也是一个很优秀的射手，但从来不会治疗。但在这个年代，连暗夜精灵哨兵都还没有组建，她们的将军也只是一个没长开的小丫头：“你真的只想给人疗伤，给人治病吗？问问你自己，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我……我想给我的家人和朋友报仇！我还想能像您一样，把那些恶魔杀得魂飞魄散，还能和那么大的龙战斗！” 何暮点点头，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说：“那就对了。你的内心很强大，也很勇敢……你是一个天生的战士，并不适合做一个慈眉善目的女祭司。相信我，艾露恩对你并不是不理不睬，只是你还有别的使命……” 小羽月似乎感到一股暖流从何暮手中渗进了她的身体——何暮不想改变太多，只是单纯地给她上了buff，她会成长的更快，身体强度也会比其他精灵要高。 “呜——”这时，远远传来一阵示警的号角声，居然是在战场的反方向，苏拉玛城的后方。正站在一旁敬畏地看着何暮的玛维-影歌惊讶地转过了头。 何暮神秘地笑了一下，笑着说：“别担心。我们去看看……” 苏拉玛城外，靠近森林的地方，玛法里奥正对着满脸紧张的精灵民兵们大声解释：“大家不要紧张！都把武器放下！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是友军！” “这怎么可能！它们……不是怪物嘛！”正规的战斗部队都在乌拉山前线，相对安全的后方只是组织了一些平民和志愿者站岗放哨，他们吓坏了。 “他们不是怪物！那个是森林之神！大家相信我……” 一阵尘土飞扬，抱着珊蒂斯的何暮落了下来，朝玛法里奥摆了摆手当打招呼，放下小女孩，径直走向了从森林中走出的“人们”。精灵们立刻安静了许多。 “塞纳留斯？艾露恩之子，我听玛法里奥和你母亲说起过你……”又到了摆谱的时候。 “正是。想必你就是击退耐萨里奥的守护者……” 何暮伸出了手，但半人半鹿的塞纳留斯并不知道握手这回事，而且塞纳留斯的双手更像是树木的枝杈，粗糙而尖锐。森林之神犹豫着，最后变成了击掌。 “既然你在这里，我想这些人应该不会再对我们心存恐惧了。我的学生最近总是提起你，像我描述你的强大……也正是你让我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所以，在艾维娜的帮助下，我召集了荒野中的半神们前来助阵……”他伸手指向站在一旁半人半鸟的白毛女性。 何暮向“美丽的女士”点头致意，然后后退几步，对着所有赶来帮助的半神弯腰鞠躬。他转身对玛法里奥做了个手势，示意让精灵民兵打开城门，然后对塞纳留斯说：“先跟我进去。我会召集反抗军高层，然后请你向大家一一介绍诸位朋友们……” 苏拉玛城里几乎所有的精灵难民全都聚集在了广场上。新任反抗军指挥官加洛德-影歌带着一些贵族军官，连同能到场的重要人物——克拉苏斯、罗宁、布洛克斯、玛法里奥，还有化为人形的阿莱克斯塔萨和伊瑟拉等等都站在了这里迎接这些艾泽拉斯生命之力的具象化神祗。值得一提的是，阿莱克斯塔萨正是生命缚誓者，而管理翡翠梦境的伊瑟拉，则是塞纳留斯的干妈……呃，养母，这些半神的灵魂都与翡翠梦境连接在一起。 “向您致敬，伟大的森林之神……”加洛德仰着脖子向塞纳留斯鞠躬，“那就请先介绍一下大家！战事紧急，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 塞纳留斯点了点头，然后向红龙绿龙恭敬致意，才开始介绍他带来的朋友们。 躯干像女子，但是四肢长着飞羽的白色“鸟人”，飞灵之母艾维娜。（艾露恩的信使，猛禽德鲁伊的力量来源。） 全身环绕着荆棘的巨型野猪，荒原行者阿迦玛甘。（野猪人的起源和信仰的神。） 庞大的森林巨熊两兄弟，2v2竞技场战萨组合加索尔……不不不，是乌索尔和乌索克兄弟。（熊怪的起源和信仰的神，施法熊是艾泽拉斯本土萨满教的源头之一，近战熊是利爪德鲁伊也就是熊德的力量来源。） 身材修长健硕，毛皮油光滑亮的大白狼，代表顽强的意志、矫健的身手和精湛的战斗技艺，狼神拉格什-戈德林。（狼人的出现虽然跟月神艾露恩有关，但他们被视为拉格什的子民。也作为战士的信仰之一，暴风城国王瓦里安-乌瑞恩在厄运之锤竞技场中的外号就是拉格什，也确实被视为拉格什的选民之一，据说狼人们都能看到他身上的戈德林光环。） 一只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大黑豹，擅长隐匿偷袭的豹神阿莎曼。（潜行者之神？） 还有一只大乌龟，很大的乌龟，坚不可摧的很大的乌龟，图托拉。（这个怎么说……所有乌龟的老祖宗？防战的信仰？） 何暮还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对着空气笑了笑。 第二百三十章 唯一的机会 没有时间做什么准备，简短的会议后，这些艾泽拉斯土生土长的半神们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战场。只剩下三种颜色的巨龙军团也咬牙加了把力——巨龙军团的地面部队，数量相当可观的龙兽和龙人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了苏拉玛城外。 精灵、矮人、牛头人汇集到了一起……还有鹰身人、熊怪和大量飞禽走兽。他们组成了历史上第一支艾泽拉斯联军，由身形巨大的半神和巨龙们打头阵，同时从陆地和空中向杀之不尽的燃烧军团恶魔发动了全面进攻。 飞龙们轻松地统治了空中的战斗，在他们的尖牙利爪和可怕吐息面前，那些末日守卫、恐惧魔王和艾瑞达巫师根本不值一提，即使是落下的地狱火也大多被凌空打爆。只有一些地位较高实力较强的艾瑞达和恐惧魔王可以周旋一二。 地面上的战斗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轻松。即使是高大的龙兽和龙人也只是和恶魔体型相当，普通的艾泽拉斯战士往往需要两三人合力才能杀死一个军团士兵。虽然汇集了能够集结到的所有力量，可恶魔的数量还是比联军要多。 不过，荒野半神们所向披靡！ 没有了空中的威胁，艾维娜得以带领着鹰身人从恶魔们的头顶攻击它们，她还召唤来密密麻麻的鸟类——巨大的鹰，小巧的麻雀，白色的海鸥，黑色的乌鸦，成群的鸽子……虽然它们基本无法杀死恶魔，但是那么多鸟爪挠喙啄，还专门对着眼睛鼻子招呼，让忙于作战的恶魔苦不堪言。 野猪之神阿迦玛甘和熊神兄弟乌索尔乌索克像是三辆巨型坦克一样冲进了敌群。巨熊和野猪都以皮糙肉厚着称，这么大的野猪和熊让恶魔看到了都要颤上一颤——阿迦玛甘四蹄奔踏，长长的野猪獠牙又刺又挑，连遍布全身的荆棘上都挂满了恶魔的尸体；而乌索克的熊爪闪着金属的光泽，巨大的巴掌就像扫垃圾一样把眼前的恶魔拍得满天乱飞，还时不时张开血盆大口撕咬那些大体型的恶魔，然后嫌弃地吐掉；他的兄弟乌索尔在力量和破坏力上不如他，可是却会施展一些萨满法术，不仅能治疗，还能释放嗜血术让友军“妖魔化”。 如果说上面三个是三辆坦克的话，巨龟图托拉就是一台压路机。他看上去一副懒洋洋慢吞吞的样子，期初那些恶魔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上前攻击他的恶魔都倒了大霉——这家伙全身上下几乎刀枪不入，龟壳更是厚重堪比岩层，无论那些恶魔如何攻击都伤不了他分毫。而等到靠近时，巨大的脚掌和坚硬的下颚也不是放着看的，照样要人命。然后恶魔又想忽略他，但是这家伙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平推”过去…… 狼神拉格什和豹神阿莎曼的战斗极富观赏性，他们都是尖牙利爪身手矫健，在几个巨大的“坦克”掩护下左冲右突，极快的速度拉出了一道道残影……白狼更喜欢正面挑战强力的恶魔，而黑豹往往从侧后偷袭那些高威胁的目标。 在兽群，龙人军团和凡人士兵中，高大的森林之神塞纳留斯正在压阵。他带领的儿女们（儿子都是些森林守护者，长得跟他差不多，女儿们就是森林女妖，也就是俗称的小鹿，据说以叫声“特别悦耳”而受人喜爱哦呵呵呵）夹杂在联军当中提供辅助和治疗。而他本人尽显艾露恩之子和森林之神的强大威力，挥手间月火如雨，藤蔓遍地，不断有黑风把一些恶魔指挥官吹上半空，还从森林召唤来大量的树人。 天可怜见，一直在苦苦支撑的卡多雷反抗军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他们跟着强大的盟友们一路向前进攻，终于绕过了面目全非的乌拉山地，再一次见到了他们久违的首都金-艾萨琳——以及铺满了从城市到山脚的恶魔大军。即使被耐萨里奥一发“原子弹”轰死了很多，然而随着传送门的不断建立，恶魔的数量依然足够惊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矗立在恶魔群中的那个格外高大的身影，阿克蒙德，被层层叠叠的强力恶魔簇拥着，冷眼望着冲出山口的艾泽拉斯联军，就像望着一群死人。 “这……这么多！”加洛德不由得喊了出来，“我们……要怎么赢……” “加洛德！！”罗宁正穿过拥挤嘈杂的战士们挤向他的身边，远远地举起一根手指，同时尽力高喊着，“继续进攻！必须按照计划进攻！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唯一获胜的机会……”站在不远处的代理最高女祭司，加洛德的姐姐玛维也在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塞纳留斯迈着大步挥着手，正将联军队伍从追击状态中重列起整齐的队伍。一众半神毫无惧意，都站在了队伍最前方。空中的龙群不断盘旋，不时有巨大的成年龙族发出催促的嘶吼。没有人擅自行动，有些人是怕了，有些人则是尊重。 一向迂腐甚至有些愚蠢的精灵贵族星眼依然是副官，但是此时，从这个纨绔子弟口中说出的话却让加洛德倍感惊讶：“大家都在等你，指挥官，你在犹豫什么？我们是赢不了，但依然要和他们决一死战！会议上不都说了，这就是我们的任务。所以很遗憾，您必须下达进攻的命令，即使这命令会把我们都送进地狱……” 加洛德陷入了沉默。怪不得之前守护者曾对他说，这个位置必须有人坐，因为有些命令必须有人下，即使他不乐意，但这就是这场战争……“唯一的希望……吗？” “只要你相信我们将取得最终的胜利。而这，就是代价。”他想起何暮的话。当时他并没有想到会面对这种规模的敌人，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我是加洛德，加洛德-影歌，联军的指挥官！”他边喊边拉动缰绳，带领着军官和卫队向阵前移动，“我相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如果我们输了，我们会失去什么……没错，生命，可是不止。我们会失去曾经拥有和挂念的一切！我们会失去整个世界！” 各族士兵分出了一条通道，让加洛德一直走到了阵前，和半神们站在了一起：“看看这些恶魔……再看看我们的朋友们！我们曾经被打得抱头鼠窜，无数的城镇化为灰烬，亲人和朋友惨遭屠杀！现在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是要给一切做个了解！” “我们都认同你作为联军指挥官的权力，加洛德。尽管下令……任何命令。”塞纳留斯遥遥望着阿克蒙德，在士兵的呐喊声中说道。 “谢谢你，森林之神，玛法里奥对你的推崇是有原因的，我尊敬你，还有你们。”加洛德诚恳地对塞纳留斯说道，然后他提高了声音，“我们以凡人之躯，今日能比肩神明，共同为了艾泽拉斯而战，此生无憾！随我进攻！” 各族士兵的怒吼和野兽般的咆哮声响彻天地…… 第二百三十一章 巨龙特攻（上） 就在联军开始向数十倍于己的恶魔发动进攻时，极高的高空中。 “开始了。”何暮越过阿莱克斯塔萨的大脑袋看向遥远的地面。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玛法里奥心急如焚。数以万计的同胞正在冲向毫无希望的战场，因为整个世界的希望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 “现在可以稍微下降一些高度，随时准备冲进艾萨琳，但注意隐蔽……” 克拉苏斯正在克莱奥斯特拉兹的背上——自己和自己待在一块似乎让双方都十分舒服，看起来神采奕奕，“希望他们能完全吸引阿克蒙德的进攻。玛法里奥，你确定你的弟弟再次愿意帮助我们？” “是的，我们精神相通，很容易判断真伪……我知道他别有用心，但至少，他确实愿意帮助我们阻止萨格拉斯降临……关于传送门和巨龙之魂的现状也是他透露的，不然我们连机会都没有……” “我们，耐萨里奥，还有燃烧军团居然都被那些上古之神给算计了！”阿莱克斯塔萨愤愤地说，“它们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据我所知的原理来判断，这样做的原因是它们的力量不足以胜过封印它们的万神殿泰坦，所以靠它们自己无法对时间线做出根本上的改变……但是萨格拉斯原本是万神殿的一员，而且是万神殿中最为强大的屠魔战士！只要它成功跨过了传送门，新的时间线就产生了，因为改变过去的‘责任方’变成了萨格拉斯。” “就算是这样，一旦萨格拉斯来了，它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这个我不清楚，也没必要知道……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我们都要阻止萨格拉斯。” 布洛克斯正在伊瑟拉的首席配偶伊兰尼库斯的背上，听了半天什么都听不明白，就这最后一句比较中听：“叨叨半天，咋的，说了些废话是？光说这句不就完了？等这事儿完了，咱就去那些古神的老家，咔咔几斧子都给砍了，省得老整什么幺蛾子……” 这是一支巨龙特攻队。五条巨龙：阿莱克斯塔萨及其配偶克莱奥斯特拉兹，伊瑟拉及其配偶伊兰尼库斯，还有一条单身狗……不，是诺兹多姆的首席配偶。 他们的背上分别驮着何暮，克拉苏斯，玛法里奥和布洛克斯，而诺兹多姆的配偶克罗米是准备带走泰兰德和伊利丹的。 因为伊利丹为了救泰兰德而的再次叛变，才让他们得知了恶魔之魂的真正用途——利用永恒之井的能量给神器充能，然后反过来帮助燃烧军团稳定住将要成为最大号传送门的永恒之井。一旦井水的能量变得容易操纵，萨格拉斯就能利用这股能量穿越无尽的空间来到艾泽拉斯，把新生的泰坦最终变成他的“战友”。 至于那些上古之神为什么想要改变时间线……谁知道呢，反正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们开始下降高度，接近艾萨琳。永恒之井像是一个巨大而浑浊的污水池，井的边缘已经泛起了绿色。而湖水中央那团发光的东西即使在高空中也能看到，那一定就是恶魔之魂了。它连接着井边的一系列设施，用它强大的魔力，用永恒之井稳定着永恒之井。 随着高度的下降，何暮看到井的正中央有一小块不断缩放的区域，看起来是空的但是不会有任何井水流入，就像是两幅重叠的画——那一小片红色的天空想必就是萨格拉斯所在的地方了。 哪怕有再多的恶魔正等待着进入艾泽拉斯，也比不过堕落泰坦一个人的威胁大。 萨格拉斯是燃烧军团的创立者，但他不是天生邪恶。他只是被自己的执念所拖累，在黑暗力量的影响下丧失了清醒。他原本是至高之父阿曼苏尔的左膀右臂，万神殿保卫者，最精通于讨伐邪恶的泰坦战士。 他在无尽的战斗岁月中失去了理智，偏执地认为通过常规手段根本无法有效阻止虚空大君（宇宙的黑暗力量在泰坦中的称呼）驱使恶魔祸乱宇宙，以及最关键的——使用上古之神这种“星球瘟疫”腐化拥有星魂的星球。 泰坦们早就推断，一旦新生的泰坦从完全被腐化的星球中诞生，那将是更加可怕的对手。所以，萨格拉斯选择了他认为最有效的方法——毁灭这些拥有星魂的星球，消灭一切生灵，让虚空大君没有人可杀，也没有星魂可以腐化！ 他的强大从燃烧军团的建立就可见一斑——这些恶魔曾经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但他发现恶魔死后会魂归扭曲虚空，并在某个时候再次复活……它们可以说无法被杀死。于是他毁灭了一颗被腐化的星球，将自己变成了充满邪能的堕落泰坦，然后利用这颗毁灭的星球制造了一个牢笼，将被他杀死的恶魔灵魂囚禁在里面，并由他复活，为他所用…… 何暮估计，这样一个家伙，恐怕要贡多福来才能确保压他一头，但贡多福不仅远在宇宙的另一个角落，而且现在是一万年前。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或者神是萨格拉斯的对手，也许艾露恩可以一战，但是似乎她有很多事要忙。 所以，绝，对，不，能让萨格拉斯跨过传送门。既然阻止不了萨格拉斯，那就阻止燃烧军团成功建立传送门！ 他们躲进了云层中，默默地关注着战场，耐心地等待最好的机会——等待一个摆在他们眼前的最大阻碍，“污染者”阿克蒙德无暇他顾的机会。 看着惨烈的战场，玛法里奥几乎在用捏死自己的力量紧握着双拳。克拉苏斯也是满脸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 巨龙们也一样。但是在场的有三个例外——布洛克斯是真正的战士，也不用他来寻找时机，那么当说要上的时候，他就要拿出最好的状态，所以在抓紧时间休息。而何暮站在阿莱克斯塔萨头上，一人一龙在一旁聊起了什么“龙骑士战术”…… 过了漫长的好一会儿。 “……所以呢，阿萨，这种情况就应该收起翅膀做自由落体，这样既甩开了敌人，拉开了空档，反击的机会也就……” “哦哦……令人惊讶的战术……诶？怎么了？” “不……不不不……”一旁的玛法里奥正在哭泣，连伊瑟拉都龙眉紧锁，“全完了……我们失败了……他们都死了……连他都不是阿克蒙德的对手……” “玛法里奥，我很抱歉……但是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何暮“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擦掉你的眼泪……你丫的死兽人醒一醒！！朋友们，目标永恒之井，现在开始俯冲！” 阿克蒙德已经被牵制住了。但是他们还要面对上层精灵的叛徒们，驻扎在城内的燃烧军团，还有深渊领主玛诺洛斯。 以及艾泽拉斯最强的精灵乃至最强的个体之一，“光中之光”，艾萨拉女皇。 “希望一切顺利！”克拉苏斯紧紧抱住了他年轻的自己。 “呵呵，不顺利，毋宁死！lok’tarogar！！” 第二百三十二章 昂贵的诱饵 联军英勇无畏的进攻最终还是陷入了绝境。恶魔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空中的飞龙们终于在数量上被压制住了。不仅如此，当阿莱克斯塔萨的另一个配偶被阿克蒙德轻松击落后，他们不得不提升高度——联军失去了完全的制空优势。 艾维娜是第一个罹难的半神。她的鹰身人子民在大批飞行恶魔的冲击下七零八落，那些飞鸟更无法抵抗强大的恶魔，所以她挺身而出——她的敌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最终用法术重伤了艾维娜，并用尖利的长矛刺穿了她的四肢…… 阿迦玛甘也死了，他的好斗和蛮勇使他太过深入，陷入了重围。他全身的荆棘挂了越来越多的恶魔，活的，死的……那重量最终影响到了他的移动，导致了更多恶魔爬上了他的肩背，压倒了这头巨大的野猪。即使柔软的腹部被刀剑和利爪切开，即使已经血流满地，还是不断有恶魔被獠牙刺穿，被巨大的猪蹄踹飞，直到再也听不到野猪之神的嘶吼。 巨熊兄弟乌索克和乌索尔也倒下了。原本在他们周围配合作战的凡人战士被数量庞大的恶魔击退，他们愤怒的咆哮声在层层叠叠的恶魔中响了很久才慢慢消失。 毕竟，他们的皮糙肉厚还不是真正的刀枪不入。巨龟图托拉就不一样了，还是没有恶魔能奈何得了他。他还没来得及跟上进攻的队伍，进攻的队伍就被打了回来……他看着一个个半神陷入包围干着急，却只能尽力挡在了恶魔最多的地方掩护凡人们撤退。恶魔们头疼不已，最终选择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用数量，用恶魔们的肉体把这只大乌龟给埋了。 只有塞纳留斯最终引起了阿克蒙德的一点点兴趣。森林之王太过耀眼，无论是法术攻击还是团队增益都称得上联军的中流砥柱，大批恶魔，甚至是一些指挥官都在他面前败下阵来。有些恼火的阿克蒙德大步走来，一阵激烈的法术对轰后冲到了塞纳留斯面前。 高大的深林之王在污染者面前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他努力过了，但阿克蒙德太过强大。毕竟，污染者在燃烧军团中实力仅次于萨格拉斯，仅仅用暗影法术他就已经重伤了塞纳留斯，而他决定亲手了结这个敢跟他作对的“鹿人”。 试图阻挡阿克蒙德脚步的狼神拉格什被阿克蒙德直接轰杀，准备从背后偷袭的豹神阿莎曼也被随手打飞…… 试图保护塞纳留斯的，只剩下加洛德-影歌和他的卫兵们。 阿克蒙德投下的影子完全笼罩了精灵指挥官。目睹了对方的强大实力后，加洛德握剑的手都在剧烈颤抖，身下的夜刃豹也病恹恹地想往地上趴。随着污染者越走越近，连最勇敢和忠诚的卫兵都落荒而逃，只剩下加洛德只身挡在阿克蒙德面前。 “我……我不怕你，恶魔！！来！” “哼……一个不错的废物……加入我们，你就能得到与瓦罗森一样的恩赐……” “瓦罗森……和艾萨拉，他们都是叛徒！艾泽拉斯不会被你们毁灭的！！” “很好，那就让你亲眼看看这个世界的结局，蠢货……”阿克蒙德伸出手抓向加洛德。随着半神们纷纷倒下，联军已经溃败，无数的恶魔正从他们身边冲向乌拉山地。 巨大的威压击垮了加洛德，他浑身麻痹地倒了下去。那只巨大的手伸向他，挡住了最后一丝光亮。他不想被抓走，但是他连举剑自杀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闭上了眼睛。“艾露恩在上……您抛弃我们了吗……” 一道银色月火击中了阿克蒙德的面门，居然轰得他连退几步。听到吼叫声的加洛德睁开了眼睛，只见一道道月光从天而降，轰击着满地的恶魔。随着耀眼的白光亮起，一个足以与阿克蒙德相匹敌的巨大身影凭空出现，燃烧的月火随即灭杀了身边数以百计的恶魔。 这是一只雄壮的，散发着月光的白色巨鹿！它身上的条纹散发的光芒似乎照亮了整个世界，将无数恶魔的双眼灼瞎。如同大树一样伸展开的鹿角上有两团发着银色和蓝色光芒的光球，喷射着威力巨大的月火，将恶魔大军如同草芥一般成群扫倒、击碎、焚烧！ 加洛德身后传来了塞纳留斯虚弱但震惊的声音：“父……父亲……” 他是塞纳留斯的生父，艾露恩在艾泽拉斯的配偶，伊瑟拉钟爱的半神，“路途看守者”，传说中指引万物的白色鹿神，玛洛恩。 “精灵，带塞纳留斯去安全的地方……让所有人撤退！我来挡住他们。” 然后，趁着阿克蒙德被击中双眼，玛洛恩抬起前肢猛踢污染者，同时仰天长啸。熊熊的月火从他的脚下燃起不断向四周蔓延，任何试图追击联军的恶魔，无论是飞的跑的，都被烧成灰烬，无一幸免。 阿克蒙德发怒了。玛洛恩在现身的短短时间内就对燃烧军团造成了远超联军的巨大伤亡，最重要的是，他居然击伤了阿克蒙德，伟大的“污染者”，燃烧军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阿克蒙德。 他向玛洛恩扑了过去，两个巨大的身影打成了一团。所有的暗影都被月光驱散，同样，所有的月光也穿透不了深沉的暗影。纷飞的法术将他们身周变成了死亡之地，玛洛恩凭着一己之力挡住了燃烧军团，挡住了阿克蒙德！ 联军得以安全撤回了发起进攻的山口。一些人带着伤员向苏拉玛退去，而剩下的人都不愿意离开。战士们重新列阵，在山口布置起了防线，依然准备与燃烧军团继续战斗。 加洛德、罗宁和玛维心焦地看着玛洛恩和阿克蒙德搏斗，也心焦地看着遥远的金-艾萨琳——不知道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那些勇士们能成功毁掉传送门吗？ 他们之前从未想过，在艾泽拉斯有一个存在可以跟阿克蒙德打成这样。但也仅此而已了，当双方的法术无法决出胜负的时候，单纯的肉搏还是阿克蒙德更占优势——他原本是艾瑞达人，智慧生物，人形生物。当体型和力量强于对手时，直立的身躯不仅显得更加高大，最重要的是，相比于玛洛恩，阿克蒙德拥有手臂和双手。 更何况，玛洛恩还在尽力消灭燃烧军团的其他恶魔。守在山口的人们眼睁睁看着玛洛恩渐渐体力不支，越来越无法与阿克蒙德抗衡，却没人有能力上前施以援手。 有这个能力的人，都去了永恒之井。而这片战场，还有他们所有人：艾泽拉斯联军，巨龙军团，荒野众神，乃至玛洛恩——传说中优雅、睿智、宽容和博大的艾泽拉斯最强生物之一，都只是诱饵，引诱阿克蒙德的诱饵。 没有挣扎和悲鸣，玛洛恩面对阿克蒙德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强壮的艾瑞达恶魔最终抓住了玛洛恩华丽的双角，抱住了他的脖子，“咔嚓！”顶着鹿角的戳刺和鹿蹄的踢击，用力扭断了“世界之明灯”，“自然庇护之神”的脖子——鹿神身上的光芒和脚下的月火一直持续到他倒下为止。如潮的恶魔再次冲了过来。 目睹一切的人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纷纷为这个世界付出的最昂贵的诱饵低头默哀。 但他们还要继续玛洛恩的任务，直到世界被拯救，或者被毁灭。 远方的艾萨琳传来了阵阵雷声…… 第二百三十三章 支线任务 “伊利丹！快到龙背上来！” “来的挺快啊，我的哥哥……你看上去心情很糟。” “没什么……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得到了你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力量。” “好，但愿……泰兰德在哪里？我们可能需要尽快离开……” “你来晚了，我都没来得及救，她就被一个叫做达斯雷玛的上层精灵法师救走了。” “什么？上层精灵？那些人怎么可能去救泰兰德！？” “并不是所有上层精灵都跟艾萨拉一样相信萨格拉斯降临会有好处……” “他们现在在哪？” “你以为靠一群背叛者就能带着泰兰德逃出艾萨琳？还是要靠我，还有你，哥哥。他们就在城北，到处都是恶魔猎犬，一群法师能逃多远？” “什么？那我们要赶紧过去！” “对了，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们找到她后要马上离开……艾萨拉疯了，全都疯了……” “……先去救泰兰德……” …… “我们出不去了，对不起，女祭司。” “这不是你们的错，只是有太多人还没有醒悟……你看看周围，萨格拉斯和燃烧军团只会给我们带来毁灭……” “小心！守住大门！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达斯雷玛大师！我们已经被恶魔包围了！” “大家再坚持一会儿！” “坚持不了太久了……在这里还有谁能来救我们！？” “大家请相信我！反抗军聚集了众多的英雄，他们一定会阻止这一切的！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就算……就算是为了这些惨死的同胞，让我们继续战斗！” “光中之光……艾萨拉……她骗了我们！这些人是被恶魔生吞活剥的！他们可是艾萨琳的贵族！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好了！稳住情绪！继续施法！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谢谢你，达斯雷玛大法师……” “没什么好谢的，你以为我还不明白吗？就算我们能出去，又能逃到哪里？” “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信心，泰兰德，你感觉得到？永恒之井的传送门快要完成了……” “……是的，但是只要它还没有完成，希望就还存在……” “达斯雷玛大师！有人来帮我们了，还有一条好大的龙！” …… “玛法里奥！伊利丹！你们终于来了！” “泰兰德，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多亏了这位大法师救了我……这是达斯雷玛，上层精灵。” “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二位，感谢你们来帮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哼，我们只是来救泰兰德，没时间管你们……” “伊利丹，你怎么能这么说？是他们救了我……等等，你的眼睛？那里面是什么？邪能？你做了什么……” “别担心泰兰德，他还是伊利丹，没有堕落成恶魔。伊利丹，很抱歉，恐怕我们还不能走，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玛法里奥！你什么意思！？要给这些人陪葬吗？省省，省省你们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艾萨琳！现在！立刻！” “他们有什么计划吗，玛法里奥？我们能做什么？” “是有一个计划，但是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去找找艾萨拉的麻烦。” “你开什么玩笑！这里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伊利丹？守护者对艾萨拉缺乏了解，他有些太过乐观了。如果女皇出手阻止，我怕他们无法成功破坏传送门……所以我想，我们可以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哪怕几分钟也好。” “他们已经来了？计划是什么？” “守护者他们会直接攻击永恒之井，切断恶魔之魂对传送门的加持，甚至利用它的力量彻底摧毁传送门，阻止萨格拉斯！” “等一下，传送门那边有个深渊领主，叫玛诺洛斯！你们的人能行吗？” “当然，达斯雷玛，深渊领主不是问题，艾萨拉才是……我想……能不能……” “……我们不会强求，如果不愿意，就在这里等我们，我们一定想办法带大家出去。” “开什么玩笑，哥哥，他们都是上层精灵，没人敢对女皇动手……” “是的，我们不敢，也赢不了。但是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各位，不愿意回去的，可以留下等，我不会勉强！” “等一下！既然你们非要这样做，我有一个想法……” …… “陛下，那些叛徒居然回来了，还带回了叛变的达斯雷玛。另外，他们还带来了那个女祭司，和怒风兄弟。” “哦？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发现逃不出去就来摇尾乞怜……那个伊利丹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带回来的吗，瓦罗森？” “还不太清楚，他似乎……跟我们的客人做了些交易，得到了恶魔的力量……” “这力量看来不怎么样嘛，居然被一群废物给抓了……瓦斯琪，让他们把人带进来。” “是，光中之光……” …… “你们居然敢诈降！？还有你，伊利丹，真是不知死活！卫队！” “你死到临头了瓦罗森！我要亲自杀了你……泰兰德，玛法里奥！你们还不动手！” “陛下！燃烧军团不会给我们带来荣光的！请您迷途知返！” “哦，我亲爱的达斯雷玛，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的眼界还是太肤浅了……哈哈哈哈……而且，就凭你们？真是无趣，瓦斯琪，给他们一点教训……” “我很荣幸，女皇陛下。” …… “你们居然想杀了我的瓦斯琪，那可不行，她是我最喜欢的侍女……” “艾萨拉……陛下，回头！你的选择是错误的，大错特错！萨格拉斯……” “安静……你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贱民。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瓦罗森！别跟那个瞎子纠缠了，带着人去永恒之井看看！至于你们……我也有好久没有动手了……” “……”“……”“……” “那是怎么回事！？传送门……你们做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四章 巨龙特攻（中） 剩下的三条巨龙和三位英雄直接冲向了浮在半空中的恶魔之魂——不过，如果这些恶魔连这么大的三条龙都看不到的话，他们还活着干什么？ 恶魔之魂的极端重要性，让驻扎在城里的燃烧军团几乎全都被吸引到了永恒之井附近，才让克罗米带着玛法里奥“悄悄”和伊利丹成功汇合。 何暮始终把一份注意力放在了城外的战场上。玛洛恩的突然出现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愤怒的阿克蒙德跟白色鹿神打了起来——何暮真心希望玛洛恩能坚持得足够久，最好还能活下来。 “按计划分头行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伊瑟拉，克莱奥斯特拉兹，你们带着布洛克斯和克拉苏斯阻挡那些杂碎，阿莱克斯塔萨去拿恶魔之魂，我现在就下去干掉那个看门狗！” 三条龙迅速散开。伊瑟拉和克莱奥斯特拉兹直接扑向了从城里扑来的飞行恶魔和巫师，用狂暴的吐息和大范围法术尽可能消灭所有靠近的敌人。阿莱克斯塔萨一路不耐烦地打飞永恒之井周围起飞的恶魔，全速冲向巨龙之魂。 “看门狗”深渊领主玛诺洛斯大惊失色，正要出手阻止，却只见天上射来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朝着他的大脸就砸了过来——这发大号的暗影箭直接糊在了玛诺洛斯的脸上。一声痛呼刚刚响起，音调就突然猛地窜上了天，变成了一声长长的惨叫。 紧跟着暗影箭从空中落下的何暮就像一道黑影快速掠过，锋利的妖刀直接斩下了对方握着武器的右手。高速落地的何暮在地上踩出一个大坑，没有丝毫停顿地再次跳起，第二刀直接切向玛诺洛斯短粗的脖子。 一团淡绿色的光罩堪堪出现，妖刀村正紫气氤氲的横斩虽然一个照面就击穿了玛诺洛斯的防护，但余力只在恶魔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不浅不深的血痕。 何暮给妖刀的定位就是够快够狠，出刀就要见血。就是这把刀在永夜世界一招就化解了至关重要的困境。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极度的锋锐和杀伤力也带来了巨大的消耗，意味着第一刀石破天惊，第二刀也称得上威力不凡，然后就没有了。这还是何暮留了个心眼，在练招的时候强迫自己留下第二刀的力量以防万一。 玛诺洛斯并没有那么好对付。现在的何暮调动力量更加随心所以，在使用妖刀后原力属性就切换成了暗影。他人类的小体型和永恒之井混乱的能量很好的隐藏了他，而且为了保证一击必杀，他还先放了一个暗影箭——那一剑并不是去剁手的，是准备斩首的。但是即使眼睛被突然攻击，玛诺洛斯还是举起武器护住了头部，并开始施放大范围的地狱烈焰自保。 电光火石间，何暮只能选择先断臂——虽然没能杀死他，但丢掉了武器和右臂的纳诺洛斯，解决起来想必也不会太棘手了。他赶紧换上对付大块头比较顺手的天火，再次扑向巨大的深渊领主。火光和邪能开始碰撞起来。 无人阻挡的阿莱克斯塔萨成功接近了光芒大盛的巨龙之魂，她同时密切关注着战场的方方面面——城外阿克蒙德和玛洛恩仍在大战，他们似乎还有时间。但是她随即发现，虽然伊瑟拉和克莱奥斯特拉兹完全可以挡住燃烧军团的反扑，但何暮却未能迅速解决看守传送门的玛诺洛斯。 她感到责任重大，忙不迭地抓向曾经的巨龙之魂，但却惊骇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近这个圆盘！黑暗腐朽的古神意志正在保护他们改变时间线的唯一希望，切断了龙族与巨龙之魂之间的联系。 她化为人形，打算用龙族秘法和更加细巧的双手解除上古之神的封锁，但她的努力导致了古神们更加激烈的反应——那种灰色的死亡射线突然攻击了她。阿莱克斯塔萨瞬间失去了知觉，向着怒涛翻滚的永恒之井坠落…… “糟糕……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烈焰翻滚的何暮已经将玛诺洛斯打得奄奄一息，无比灼热的龙火不断从右臂的断口涌入，在他庞大的身躯内部与流动的邪能激烈对耗，渐渐将这头深渊领主的五脏六腑全部烧毁。 然而阿莱克斯塔萨的坠落让何暮有了瞬间的分神，这给了玛诺洛斯最后的机会。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战胜眼前这个强大的对手，任务一旦失败，就算他侥幸存活萨格拉斯也不会放过他。转念间他不情愿地念出了一串咒语，开始点燃并最终引爆全身的邪能。 看着突然疯狂大笑开始剧烈颤抖，皮肤不断开裂射出绿光的深渊领主，何暮迅速在防御和救援红龙女王中选择了后者。他转身开始加速，然后在爆炸的瞬间飞上天空——巨大的邪能爆炸摧毁了纳诺洛斯看守的最大的一处传送门设施，并将何暮的后背炸成了一片焦糊，但同时也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拖着绿色火光的何暮闪电般地出现在了永恒之井中央，在红龙女王落入情况不明的可怕漩涡前接住了她，并远远地向还在艰苦战斗的队友示意没有问题。 一堆武器开始在他身周旋转，圣光、自然之力和生命之火交织在了一起，将何暮和阿莱克斯塔萨牢牢包裹。随着治疗术和净化术如同瀑布一般洒下，何暮被严重炸伤和腐蚀的后背迅速恢复健康，炸坏的盔甲也奇迹般地缓缓复原，但是他的气息明显变弱了。 拉莱克斯塔萨醒了过来，原本应该导致她重伤的灰光似乎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正抬头望着巨龙之魂的何暮。 “你又救了我一次……”还有些迷糊的红龙女王偎依在何暮的臂弯中，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嗯？你受伤了？” “我们都没事，放心。”何暮伸手打了一下阿莱克斯塔萨摩挲的脑袋，“好了阿萨……你的角很尖……你刚才怎么回事？” 她如梦初醒地叫喊了起来：“啊！不好了……快想办法！那些古神做了手脚，我根本无法触碰巨龙之魂！” “该死，我早该想到不会那么容易……我们一起试一试……” “好！你有什么办法吗？” 何暮望了一眼乌拉山地的方向，咬着牙说：“没有……” 一人一龙正要再次靠近巨龙之魂，却同时看向天空——某个熟悉的，疯狂的家伙正在快速接近。巨龙之魂刚才发动了灰光，终于让失去宝物陷入抓狂的死亡之翼感觉到了圆盘的所在，立马拖着还在不断燃烧爆裂的身躯冲了过来。 “别动，他似乎根本没看到我们……他的眼里只有恶魔之魂。”何暮放下了恢复健康的女王，两人悄悄下降了高度，隐藏在永恒之井翻涌的混乱能量中。 阿莱克斯塔萨似乎对离开某个温暖的怀抱有些失落，但还是关注着状若疯魔的死亡之翼：“也许他能做到……至少能让巨龙之魂停止稳定传送门。” “不，他一定能。” 两人说话间，急切的死亡之翼一头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上被弹开了——上古之神们不再允许他触碰这件神器，并催促着让他离开。短短的惊讶后，被古神背叛和抛弃的现实让曾经的大地守卫者陷入了彻底的暴怒之中…… 第二百三十五章 巨龙特攻（下） “不！不可能！它是我的，巨龙之魂是属于我的！你们答应过我！你们这些骗子，混蛋，畜生，狗杂种……所有人都想要跟我作对！！”耐萨里奥彻底这一刻彻底挣脱了上古之神的蛊惑，全然不顾残破的躯体冒着火光和浓烟，疯狂地怒骂着继续冲向半空中小小的圆盘。 他硕大坚硬的龙头都在某种禁制的阻挡下变得有些变形扭曲。而随着死亡之翼不顾一切的反复冲撞，一道灰色的屏障渐渐显现并开始闪烁——不过在屏障被破开之前，巨龙之魂就先一步被从法阵的核心位置上撞开了，几道法力构成的电光一一断裂。 靠近永恒之井湖面的何暮和阿莱克斯塔萨立刻感觉到了身下湖水的异常。如果之前的永恒之井算是潮汐阵阵的话，现在它正在迅速变得沸腾起来。 “法阵失效了！也许这样传送门就不会打开了！” “快离开湖面……别天真了小龙龙，你看那边。”何暮指向湖水的中央——那个漩涡和一小片异常空间已经结合在了一起。转速越来越快的漩涡的中心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空间通道，传送门的稳定就在刚刚完成了——法阵失控了，但是两处空间已经成功连接。哪怕整个永恒之井快要失去控制了，但何暮知道，以萨格拉斯无边的实力和偏执的决心，无论传送门是太小还是太狂暴，无论另一边是太阳表面还是化粪池，他都会大踏步地冲进来，然后毁灭目力所及的一切生命。 “这股力量……”阿莱克斯塔萨猛地打了个冷战，“那是什么……是萨格拉斯吗？” 是的，一股力量从湖水中央慢慢弥漫开来，让刚刚准备离开水面的何暮身形一滞。他自认为已经面对过不少恶魔，至于传说中最具毁灭力量的邪能，刚才也在玛诺洛斯身上体验过了。单纯的邪能只会让何暮感觉厌恶，可是萨格拉斯的完全不同——除了及其强烈而且纯粹的邪能力量，他的气息还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孤傲，一种……众生皆是蝼蚁的霸道。最重要的是，萨格拉斯的意志显然位阶极高，远远高于阿克蒙德，何暮甚至不敢确定“纯白的贡多福”是否在灵魂本源上比萨格拉斯更加高贵！ 这种亦正亦邪，混杂着无上的勇气和毁灭欲望的奇怪气质让何暮浑身不适：如果这样一个“根正苗红”英勇善战的超级泰坦战士都会因为无法对抗邪恶而变得疯狂，那这样的邪恶该是多么让人绝望的存在啊！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何暮扯了一把瑟瑟发抖的阿莱克斯塔萨，咬牙飞离湖面，“死亡之翼快把屏障摧毁了，你听着！听我说！” “啊……好……好的！” “等下我会直接攻击耐萨里奥，你去拿恶魔之魂！” “然后要怎么办？传送门已经打开了！” “你傻吗！？你是守护巨龙！立刻给它充能，然后攻击传送门！什么都别管！” “能行吗……他……他太强大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好盯着死亡之翼！听我口令！”何暮一个巴掌甩在了红龙女王的头顶——其实他自己也在战栗，现在大喊大叫也是在强行激励自己。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随着一声声听起来就很痛的吼叫声，双目凶光的死亡之翼一下又一下地怼着巨龙之魂，终于摧毁了上古之神设立的屏障。 何暮刚要动手，可是没来得及。屏障破裂后自动作出了反击，又一道灰光击中了遍体鳞伤的死亡之翼，把他像曾经的玛里苟斯一样远远丢了出去，就像丢一块破抹布。失去屏障和法阵的约束，小小的圆盘直接掉了下来。 “我去拿！你快变身！”何暮一下就蹿了出去，红龙女王也开始一边变回巨大的守护巨龙一边紧紧跟上。 城外的战斗似乎还没有结束，但何暮能感觉到玛洛恩的气息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威势。另外，永恒王宫那边似乎也打了起来，应该是怒风兄弟和泰兰德他们。随着传送通道的接通，感受到萨格拉斯气息的燃烧军团恶魔更加疯狂地从艾萨琳城不断扑来，但没有强大的军团头目撑腰，想要突破巨龙的阻击很难——伊瑟拉和克莱奥斯特拉兹还召唤了同伴支援，部分龙群绕过阿克蒙德和玛洛恩的战场，袭击了艾萨琳城的另一侧。 计划都得到了完美的执行，但是关键的一环出现了致命的变数：上古之神的干预成功了，他们阻止了艾泽拉斯一边的力量及时破坏传送门的法阵，现在，萨格拉斯只需要把传送门扩大到足够他通过就可以了——不用太大，看看阿克蒙德和巨龙就知道，这些大家伙并不是不能适当地变小。否则，以萨格拉斯那星魂泰坦的体型，一刀就能把艾泽拉斯劈两半，怎么可能从永恒之井这个抽水马桶里爬出来？！ 留给中国队……不是，留给艾泽拉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何暮一把抱住了落下的恶魔之魂。上古之神显然被死亡之翼的反抗乱了阵脚，乱七八糟七嘴八舌的话语全涌进了何暮的脑子：呵斥、蛊惑、游说，前后矛盾分歧严重的刺耳尖叫让让他感到阵阵眩晕。他打起精神，把全身的力量和意志都调动起来，恶狠狠地盯住了这个金光闪闪的圆盘。 “你们给我滚！！”何暮一声怒喝，把耳边的碎碎念和上古之神的意识从脑海和神器中彻底赶了出去。 “咚！！”他的力量全部展开时爆出的罡风炸出了一圈球形的冲击波，整个艾萨琳城都狠狠一震。无数扑来的恶魔被吹倒在地，不由自主地不断翻滚着，连附近的几条巨龙都不得不全力稳住身形。 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到这件神器，顿时就理解了死亡之翼对它的痴迷——里面汇集了守护巨龙的精华，还有上古之神的力量，足够让一个平凡的人比肩神明！它的强大是如此动人心魄，连何暮都情不自禁地想要据为己有。短短片刻，驱赶古神的意志加上与欲望和诱惑斗争就让何暮满头大汗。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他一把把恶魔之魂丢向了阿莱克斯塔萨：“快充能！攻击……攻击通道的边缘，就是泛着绿光的部分！” 红龙接过了巨龙之魂，看起来对她的心智似乎没什么影响。阿莱克斯塔萨浑身泛起了红光，汩汩的龙火开始灌入小小的圆盘。然而片刻之后，她却尴尬地望向何暮，愕然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发动攻击……似乎……似乎它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作用……” 似乎是感应到了何暮的存在，微微晃动慢慢扩大的空间通道另一侧，一道目光穿过永恒之井锁定了半空中的守护者——仅仅注视就让何暮立刻汗毛倒竖，身周的光芒迅速暗淡。他百分之百确信，即使恶魔之魂完全为他所有，他也不可能战胜萨格拉斯。 他紧咬牙关向下回望，意识穿过水波般的镜面——那里有一双燃烧的双眼，正用蔑视和怜悯的眼神看着他。双方的意志交接，萨格拉斯的情绪变得有些玩味，似乎还带着一点惊讶和不解，但随即狠狠地把何暮的意识驱赶出了他的世界。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手出现在了传送门边缘，然后是另一只。很明显，萨格拉斯对于传送门的进展十分不满，他要亲自来稳定并且扩大它，穿过它，然后毁灭某个胆敢与他对视的人，以及整个世界。 “玛德！”精神对抗的失败让何暮头痛欲裂，不由得骂了出来，“阿萨！快点！他要过来了……你究竟能用恶魔之魂做什么！！” “……也许……我可以用它给你输送力量！” “没办法了！来！”何暮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再一次调动起全身的能量。他摸出了弓，却是之前艾露恩留给他的那支半成品，“给我充能，我来……” 一道细细的邪能光柱从下方直接命中了他。 第二百三十六章 泰坦守护者们 比龙眠神殿更加遥远的北方，矗立着泰坦在这个世界最大的遗迹之一，泰坦创造并册封的守护者们在北方的大本营——奥杜尔。同时，这里也是封印和关押“千喉之魔”尤格-萨隆的监牢。 可惜的是，在无尽的岁月流逝中，守护者曾经的使命和荣光早已因为洛肯的背叛而不复存在，这些被泰坦们寄予厚望的得力手下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都被已遭尤格-萨隆腐蚀的洛肯关押在奥杜尔的角角落落…… 身为泰坦守护者的本性和职责，犯下连串大错的自责和悔恨，对万神殿终会归来的不安和恐惧，还有对如今所拥有的力量和权势深深的痴迷，混合着尤格-萨隆经年日久喋喋不休的低语，让孤独的洛肯永世不得安宁——即使他看起来万年如一日地安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打盹。 但今天，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的，尤格-萨隆那如同超长待机“复读机”永不停歇的话语停止了。洛肯不知多久都没有过变化的脸愣了一愣，做出了可能是数千年一来第一个表情——灰尘和碎石哗啦啦地落下。他站了起来，黯淡的双眼居然再次亮起了智慧的光芒。 他感觉到了，他真切地感觉到了他们守护的这个世界正在颤抖，有数道强大的气息正在世界中央的永恒之井释放着滔天的战意。这些力量有的英勇而坚毅，有的黑暗而阴沉，还有一股力量虽然还不清晰，但却最为混乱：暴虐而可怕，但又高傲而坚定——堕落泰坦萨格拉斯。这个万神殿的另类终究还是来了。 然后，他惊讶地感应到了他曾经的战友和同胞们久违的力量：独自远走的索林姆，被杀死后复活为机械的米米尔隆，在荒废花园中游荡的芙蕾雅，在冰封大厅中沉睡的霍迪尔，躲藏在奥达曼的阿扎达斯，甚至还有早已失踪数千年的莱，被封印在英灵殿中的奥丁和已经战死的提尔！ 多少年了，多少年过去了，他为了掩盖罪行越陷越深，最终没有了对手，也永远失去了曾经亲如一家的泰坦守护者们，但今天，源自泰坦的使命和责任正在所有守护者的精魂中回荡，这种熟悉的，令人振奋和昂然的情绪只能来自于他们的创造者——万神殿泰坦。 一股股磅礴的力量驱散了陈年的积灰，扫清了万年的混沌和碌碌无为，驱散了背叛和杀戮的阴霾，所有守护者的心中只剩下永恒的，从未曾改变的使命——保护这个世界。 所有的守护者有些迷茫，因为他们感觉是无上的泰坦主人在呼唤着他们，这召唤貌似近在咫尺，但他们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个泰坦那绝对不可能被忽视的伟大力量……但他们耳中和心头的召唤已经近乎催促和疾呼，这让他们暂时抛开了一切，并全身心地响应着他们等待了无数年的指令。 虽然他们等不及想要赶赴战场，但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让他们无法如愿。于是，他们遵从心中来自万神殿的指令，开始将自己的力量向永恒之井的方向汇集。 那些分歧、争执乃至仇恨都在这一刻变得无关紧要。 在奥杜尔，背叛者洛肯和丧失神志的米米尔隆释放着赐予他们力量的，知识与魔法之神诺甘农的奥术力量；迷失的索林姆和被冰封的霍迪尔释放着阿曼苏尔之子，诸天与怒涛之神戈尔甘耐斯的风暴和苍穹之力；被囚禁的芙蕾雅释放着阿曼苏尔的伴侣，生命赋予之神伊欧娜的生命之力。 在奥杜尔上空被封印的英灵殿中，还有遥远南方迷雾中的潘达利亚，守护者总司奥丁和至高守护者莱释放着至高之父阿曼苏尔包罗万象的无上神力。 在深埋的奥达曼里，时刻不忘揭露洛肯罪行的阿扎达斯释放着雕刻和锻造之神卡兹格罗斯赋予的火焰和金属的力量。 在提瑞斯法林地，早已看不清原样的，死去的守护者提尔残留的白银之手散发着来自萨格拉斯的副官，阿格拉玛的无上力量和勇气…… 守护者们的集体苏醒引动了艾泽拉斯整个星球的能量潮汐，加上世界中心永恒之井已经持续很久的异动终于引起了联络装置被洛肯破坏，以为天下太平而沉睡许久的观察者奥尔加隆的注意。 他对每一个守护者都无比熟悉，所以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永恒之井中央散发出的惊人力量。作为万神殿派驻艾泽拉斯的观察者，又怎么会没有听说过曾经的最强泰坦战士萨格拉斯判出万神殿的故事？ 他大惊失色。一旦萨格拉斯到达，这个阿曼苏尔百般交代无比重要的新生泰坦必定无法逃脱堕落或者被毁灭的命运。他立刻开始联络万神殿，但是他心知，如果萨格拉斯要毁灭这个世界，这些泰坦留下的守护者绝对不是对手，而万神殿赶来救援却已经太迟了。 但他最害怕的是另一种结局，萨格拉斯把新生的稚嫩星魂变成了他毁灭诸界的同伴和战友。从记忆中阿曼苏尔的只言片语中，奥尔加隆知道艾泽拉斯的潜力如何——这个还未成熟的泰坦在未来会拥有远超阿曼苏尔和萨格拉斯的力量，万神殿还寄希望于这个强大同胞的威力来共同对抗虚空大君。一旦这样一个星魂成了跟萨格拉斯一样的疯子…… 不，绝不。他犹豫着望向他独立的观察空间中，万神殿留下的最终方案——可以彻底灭绝艾泽拉斯一切生物的“重启”装置。它的威力应该可以阻止萨格拉斯的到来，给艾泽拉斯争取一些等待万神殿来救援的时间。 他重新望向这个星球，和这星球上多姿多彩的生命——然后他惊讶地愣在当场，并放下了准备启动毁灭装置的手。 他惊讶地发现，艾泽拉斯的星魂居然早已苏醒了。他已经有了意识，而且令奥尔加隆无比惊喜的是，他的意志与他所熟知的泰坦们并无二致，散发着纯洁和高尚。年轻的泰坦正在努力调动他稚嫩的力量，他在试着拯救自己，以及艾泽拉斯的生灵们！ 另外，奥尔加隆还敏锐地感觉到，天穹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那绝不是泰坦，而是某些更加强大的存在——正跨越无尽的空间甚至时间，关注着艾泽拉斯生死存亡的时刻。 无穷无尽的力量正在永恒之井上方汇聚，向某个看似不起眼但是绝不平凡的生命体汇聚。他的力量正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增长，到最后，那包罗万象的，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纯洁力量让奥尔加隆以为自己看到了万神殿的主人，至高之父阿曼苏尔。 不，奥尔加隆彻底放弃了重启艾泽拉斯的打算。 他不是阿曼苏尔。 至少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比至高之父还要强上那么一点点。 艾泽拉斯会继续健康成长的，一定会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崩地裂 何暮的身体开始快速崩解。 堕落泰坦驱赶蚊虫般的随手一击就几乎杀死了他。萨格拉斯早就发现邪能是令泰坦非常头疼的力量，可以说是天生的克星，现在看来不仅仅对泰坦如此，对任何偏向光明的神祗都有很好的效果。而且，这不是寻常的邪能，萨格拉斯的攻击还带有泰坦的本源力量——泰坦诞生自星魂，他们的力量来自于星球本身，宇宙本身。 也许是有些类似的属性大大削弱了何暮体内力量的敌意，这邪能将何暮的原力轻易引燃了。无论再强的肉体终归是肉体，当属于自己的巨大能量被点燃失控，由内而外地开始自我摧毁时，天选之人何暮也免不了被点了天灯。 “不……怎么会……不要！”正准备给何暮输送力量的阿莱克斯塔萨完全无法相信她看到的一切，情急之下她一口龙火就喷了过去。生命之火可以治愈肉体的伤势，但是此时何暮的肉体已经几乎不复存在了。被龙火一喷，何暮就如同焖燃的房间被掀开了屋顶——“呼”地一下就爆燃了。 一道细长而剧烈的火舌就像激光炮一样直冲天际，点燃何暮的邪能瞬间被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耀眼的，近乎白色的火柱刺向了永恒之井上空翻滚的云层。狂欢的雷电交织成了细密的电网，火光击穿了云层，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夜空。 乌拉山下，玛洛恩也倒下了，祈祷的女祭司们没能唤来月神艾露恩的帮助。王宫中的战斗也停了下来，女皇艾萨拉吃惊地望向永恒之井。 一切计划就在这最后一步功亏一篑。卡利姆多联军的牺牲失去了意义，无数的战士，那些半神，还有玛洛恩……他们拖住了阿克蒙德和恶魔大军，怒风兄弟和泰兰德甚至放弃逃生去挑衅艾萨拉，但是却没有人可以阻止萨格拉斯最终跨越传送门了。 始终没有人考虑过，离开了死亡之翼，离开了整个龙群的加持，别人还能不能用恶魔之魂发动威力如此巨大的攻击。 远远近近有无数人看着永恒之井上这道璀璨的光芒。有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人早已颓然瘫倒——他们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消散，毫无意义地向着天空喷洒，在很高的高空散成了点点星芒，如雨点般落下。 正想率领恶魔大军继续进攻的阿克蒙德都停了下来——低沉的轰鸣从永恒之井传来，可是战斗双方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卡多雷们开始交头接耳，有的以为是成功破坏了传送门，也有的以为，这是传送门即将开启的征兆。 满心期望等着何暮救回泰兰德的珊蒂斯-羽月一直不愿离开前线，哪怕目睹传说中的白色鹿神倒下也咬着牙遥望着艾萨琳，不曾放弃希望。但当异象突生，她就像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地——她体内的某些的力量正在离她而去，一种可怕的失落感让她甚至还不知道为什么就已经泪如泉涌…… 这时，羽月朦胧的泪眼似乎看到天空亮了一下，短暂到让她以为是错觉——然后又是一亮。随后，目力所及的大地都开始震动，天空中的云层也被不知来处的狂风全部撕碎。 有一个微微发着白光，但近乎完全透明的巨大身影出现在喷射的火柱旁，转眼就消散成了一大片白色的小光球。它们就像萤火虫一样绕着火柱飞旋，越来越快，越来越近，直到白色和白色融为了一体。 然后，一道粗壮的银色月光逆着火柱笼罩了下来，满天繁星和当空的两轮明月瞬间黯然失色。不论远近，在这银光照下之时，所有的女祭司，所有的卡多雷，哪怕对月神最不感冒的上层精灵乃至艾萨拉都清楚地听到了艾露恩的歌声，从未如此真切。 月光组成的光柱开始缩小变细，不断闪烁，奇迹般地将何暮所有失控的力量聚拢重组——当光柱消失的时候，那道白色火焰似乎缩回了永恒之井上空，成了一个光芒万丈的白色光团，熠熠生辉。 这时，羽月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珊蒂斯，让所有人往高处走，越快越好！” 被空前明亮的白光围绕着，何暮重新出现在了阿莱克斯塔萨的眼前，手中依然举着月神给他的银色长弓。 “别看着了！快充能！现在每一份力量都是宝贵的！”他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就像是男人、女人和老人的声音混在了一起，不知远近，难分彼此。 红龙女王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巨龙之魂就自动亮了起来——它“流出”一道河水般慢悠悠的金色能量，汇入了何暮身边那一片“五彩斑斓的白”之中。 随着巨龙之魂的力量汇入，大地的震动和肆虐的狂风开始以某种协同的频率呼应起来，就像是一阵阵的心跳。眨眼间，烟尘四起的大地和狂风大作的天空被无数的光点亮，艾泽拉斯的这个夜晚已经比正午更加光明！ 地面透出的光芒如同雾霭组成的山脉，从不断开裂的大地中弥漫出来。地面上的山川河流，城市废墟都对这光芒毫无阻碍，一大片幽幽的光随着心跳声在永恒之井上节节拔高，最终把峰顶与何暮合二为一。这是来自星魂的力量，艾泽拉斯还不会使用这与生俱来的能量，但却可以把这能量分享给何暮——这是一个未来最强泰坦纯洁的本源，蕴含着滋润着艾泽拉斯的一切的源泉。 空气中的光芒则像是打碎的万花筒，无数眼花缭乱的光斑光束从艾泽拉斯的角角落落奔来——勇气和力量、魔法和智慧、火焰和大地、大海和风暴，以及生生不息的生命。它们有的从远方随风而来，有的从地面冉冉升起，有的自天穹缓缓落下……整个天空就流动的银河，数不清的星光都向着何暮汇集。这是所有守护者的支持，也是所有泰坦的殷切希望，同时也是艾泽拉斯和它孕育的生灵和元素在共同保卫这个世界！ 简洁无比的银色长弓开始发生变化，弓身似乎变成了大地，长出了花草，弓弦由灼热的金属组成，而搭着的箭是奥术，是月光，是梦境，是自然之力。何暮此刻的面容时而明艳清纯时而坚毅苍老，空前强大的原力流动着七彩霞光，他的身体表面如同泰坦一般有着高峰和深谷，还有云朵和风暴…… 整块卡利姆多大陆都像是水面一般微微起伏，席卷整个艾泽拉斯的能量潮汐当然也影响到了永恒之井。这片大湖早就宛如沸腾的湖水开始像失重一般向天空泼洒，随着转动的漩涡挥发成奔涌的奥术能量。一部分能量加入了整个星球的狂欢聚会，不由自主地向着何暮汇集，而更多的力量开始反过来干扰和破坏已经形成的空间通道——湖水的能量原本就是属于艾泽拉斯，是这个星魂的生命本源，等同于他的鲜血。 萨格拉斯终于担心起来，他感觉对面的整个世界都开始对抗他。看着已经濒临完成的传送门开始波动并不断缩小，堕落泰坦的脸阴沉了。他立刻采取了行动，尽可能地缩小了硕大伟岸的身躯往通道中硬挤，同时，撑住通道边缘的双臂开始散发强烈的邪能，把自己的力量疯狂地输送给传送门。 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通道边缘的绿光变得浓重凝实，不断摇晃濒临破碎的镜面瞬间就平静了下来——通道周围就算山崩海啸，都已经跟通道本身毫无关联。对艾泽拉斯来说，这扇门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可对萨格拉斯来说，它却依然可以通往艾泽拉斯。 邪火蒸腾的传送门与完全失控的永恒之井交叠着，重新开始扩大。 “怎么回事！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他就要出来了！快做点什么！”骇人的的风暴对守护巨龙似乎格外宽容，几条龙驮着背上的人，有些狼狈地来到了何暮附近。 “力量还不够……”他们已经看不到何暮的身影，只能看到一团雪白。源源不断的力量还在向这里汇集，甚至他们自己身上都在透出细小的光点。他们只能听到那个三合一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这样的力量……都还不够吗？”克拉苏斯被风吹得像一个没洗头的杀马特，扯着嗓子大喊着，“我的天，他把一只脚踩进来了！” “时间有限，不足以积蓄起足够击退他的力量……只能摧毁传送门。他虽然暂时将传送门和永恒之井放在了不同的位面，但他终究是要出来的……他在用自己的力量稳定传送门，但是形成传送门的能量终究来自永恒之井！” “你要攻击永恒之井！？”驮着怒风兄弟和泰兰德的克罗米也已经赶来。 “不……我想，只有完全摧毁永恒之井才足够让传送门消失……” “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可是快要来不及了，”阿莱克斯塔萨望向伊瑟拉和克罗米，“我们帮守护者争取一点时间……克莱，以后由你来带领龙群！所有人都到他背上去！姐妹们，我们……” “鲜血与荣耀！！！为了艾泽拉斯！”几条巨龙作势欲扑，但一个小小的绿色身影抢先跳下了伊瑟拉的背——布洛克斯挥舞着橡木战斧，大声吼叫着落向了传送门，远远传来一声模糊的告别，“再见了！” “哦不……他恐怕起不到多大作用！我们也上！”三条巨龙朝着惊涛骇浪猛扑下去。 “不用了，所有人都快离开这里！”何暮大声喊道。同时，身边的人们就此失去了能量潮汐的区别对待，巨大的龙王都不由自主地被卷了起来，抛向远方。 布洛克斯做到了。一部分本该流向何暮的力量冲进了他那附魔的橡木战斧里，那把斧子发出了何暮身边一样的白光——他把斧子狠狠地抡向了那条伸出通道的大腿，然后一头扎进了传送门……恼怒的咆哮似乎从遥远的天外传来，萨格拉斯已经迈入艾泽拉斯的腿奇迹般地被砍出了一个小口子。萨格拉斯居然缩了回去！ “如果后会无期，愿你死得其所……”也不知到底是谁的“何暮”喃喃道。他睁开了眼睛，手中的弓稍微往旁边挪了一挪，“这就是宿命……” 很快，传送门再次荡起波纹——他松开了弓弦。 仿佛好几个太阳在永恒之井突然点亮，刹那间整个天地只剩下一片纯白。短短一瞬后，极致的明亮就变成了深沉的漆黑，留下一道灼眼的白光将天空一分为二，闪烁了几下后消失在了满天繁星之间。 滴答。永恒之井和金-艾萨琳所在的大地猛然一跳，像是一桌被掀起的酒菜。“轰隆隆……”一声恐怖的巨响这才随着冲击波滚滚而来。 艾泽拉斯，天崩地裂。 第二百三十八章 余音 “呼……刚才我是真以为要死了……” “过程不重要了，结果……好结果也很糟糕……” “至少这个星球上的生命能活下来。” “哼，要不是只能投射过来这么点力量，我分分钟穿过去捏死那个堕落的神……” “得了老头……现在这样代价已经够大了……还是谢谢你来救我，老爹。” “啊哈哈哈哈……我这趟值了，绝对值……” “诶！你们！我是来看你们父子情深的吗？今天没我你们能成吗？” “哎呀呀！抱歉抱歉……这位小妹妹……噢！？太美了！耳目一新，耳目一新啊！” “切，还小妹妹…………” “……老夫觉得这趟更值了……” “我说艾露恩……早跟你讲了……见人的时候能不能变几条衣服穿穿！？” “呃……独来独往惯了……再说大家都是神嘛，没事的……？” “他可是个色老头，窝边草天边草都被他啃光了！！后宫里几百佳丽……小心他不远万里……不远万光年过来征服你！” “是吗？真麻烦……好……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可以！哦嚯嚯嚯嚯……实在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我去……你学谁呐！艾萨琳皇宫里这种睡衣……你长点心……” “哎，小子，这怎么能一样呢？现在这样简直……斯国一！这位小妹妹，容老夫来一个离别的拥抱……” “哎哎哎！我尊敬的‘纯白的贡多福’……请您冷静一点……一个用光了能量的分身居然还能流鼻血的吗？” “嗯？我流了吗？那是因为我的本体此刻同样心潮澎湃……这是爱情的味道……” “你怎么不去死啊我的天呐……艾露恩，你别给我装，我看你是故意的！” “嘻嘻……你还有脸说别人，你自己也流鼻血了……” “我擦！！不不不，不要误会，我没看……真的没看……” “你……没……有……吗？从刚才开始你眼神有离开过我吗？” “我这是脱力了……上火了……我不是，我没有……” “没用的小子，你要是不看才有问题！起开！来来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哎！你个不厚道的小娘们要干什么……” “哼，区区一个分身还敢跟我动手动脚……回老家去！” “所以你又看着我干什么？我现在真的没在看你……”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别搞得自己有多高尚似的，呵，男人……诶？你身上那个发光的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啊是山脉之心，也就是星魂石……哎哟我靠——————” “呀！？怎么回事……吓我一跳……这小色狼自爆了？这衣服真有那么炸裂吗……不过，现在可是绝版了哟……不管你们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复活我的玛洛恩……” …… “好了，这棵大树的根须会将整个湖包围起来，永远保持它的现状。它会吸收这口新的永恒之井的力量，同时保护这片湖水的纯净。” “伊利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让我们替他将功补过。暗夜精灵会永远杜绝一切滥用魔法的行为，皈依月神和大自然的怀抱。我们会负责养护和看守湖水以及大树……” “放松一点，玛法里奥。这个世界将获得新生——而世界会记住卡多雷为了艾泽拉斯所付出的巨大代价。我们以守护巨龙之名，对这棵大树赐下泰坦的祝福，它将赋予卡多雷永恒的生命……” “从此以后，它就叫做诺达希尔（苍穹之冠），世界之树……还有这支长弓，泰兰德，这是月神赐下的，就由你给它起个名字。它将代替守护者关爱的目光，永远在树冠上守护着你们……” “伦鲁迪洛尔-守护者的长弓……暗夜精灵将奉之为神器。我们会永远铭记他，并用我们永恒的生命呼唤他的归来……我们要向他证明，这个世界值得他拯救和牺牲……” “如果后会无期，愿你死得其所……” …… “‘永恒者’？您是来接我们回去的。” “时间的流动基本回到了正轨，你们功不可没。所以你们也该回到正轨了。” “太难了，辛亏……对了！关于何暮……您知道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一些……反正，你们还会再见的，在‘正轨’上。” “这么说……他真的没事吗？” “时间的奥秘，连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不可说，不可说啊……” “那好。克拉苏斯，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是啊……罗宁，我们回达拉然去，有很多事需要做出改变！” “你不是应该回龙眠神殿吗？” “这你都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是何暮偷偷告诉我的……” “哎，如果还能见面，要好好了解了解他。” …… “他们终究还是忍不住对魔法的渴望……希望我们的做法是正确的。” “达斯雷玛是个理智的法师，也是个很好的领袖……希望他们能走出自己的道路。” “但愿……一转眼两千多年了……泰兰德姐姐，你说他会回来吗？” “他？我不知道，伦鲁迪洛尔早就沉睡了……” “我想……我爱他，可是当我发觉的时候，他却早已不在了。” “珊蒂斯，我们都爱他，每一个暗夜精灵都会怀念他。” “这不一样的，姐姐……” “你别胡思乱想了，我的哨兵将军。那时候你才多大，哪知道什么爱不爱的……” “切，当时你就知道吗？深陷三角恋都不自知的傻大姐~” “咳咳……话是这么说，如果……” “如果什么？是不是要说什么秘密了？” “调皮……这个……你懂的呀。” “我懂什么？快说嘛！” “……没有人会不爱这样一个家伙，只是……他是一颗星辰，而我们只是仰望星空的目光罢了……我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那我会等到他掉下来的那一天！” …… “克莱，你拿着这个跑一趟。” “陛下……这是烈焰之怒-天火！？怎么了？” “去达纳苏斯，帮我见见一个叫何暮的人，刚从天上掉下来的。”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发现新任务，劝架：1/1 永夜世界。 一片广阔无垠的盆地中满是战火的痕迹。而一座孤峰非常突兀地矗立在盆地中，显得与众不同，格格不入。 孤峰上下，满是血族、蛛魔、狼人甚至魔裔的尸体，其中不乏血脉高贵实力强劲的显赫名门。一面战旗在峰顶高高飘扬，如同插下他的人一样屹立不倒。 山下是黑暗种族的数万大军，而峰顶只有一个人——千夜。而此时此刻，站在对面准备刀枪相向的，竟是他的爱人夜瞳。 “你可还能一战？”她问道。 “还剩一击之力……”千夜背后一双光翼徐徐展开，翼尖上出现一点墨色，旋即染遍整双翅膀，仿佛黑翼君王安度亚重现世间。 夜瞳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复杂：“好！既然是黑翼君王的传承，正好拿来祭刀！” “还不止。”千夜拿出了一把长长的原力枪——正是何暮留下的那把“随发”，只是那些留出的升级空间已经经过多次加强，枪管也换成了极品。他又拿出一个盒子，小心地打开，一股浑厚内敛的黎明气息弥漫开来。 夜瞳微微变色，冷笑一声说：“居然把它都带出来了？而且还有长生王（人族天王之一）的原力弹……很好，又能领教人族的天王之力了！” 千夜恍若未闻，专心致志地将长生王的原力弹压入弹仓，检查无误后，才抬头看向夜瞳——有那么一瞬间，千夜冰冷的眼神似乎融化了，但旋即又成了一片坚冰。 “好了吗？”夜瞳静静等待千夜完成备战，缓缓抽出双刀——长刀乃是永夜名刀惊梦，左手的匕首则是何暮“临走”前送给她的那把。似乎经过了无数战斗的磨炼，原本只是精美锋利的匕首染上了浓重的杀气。 千夜扫了一眼匕首，然后问：“你给它起了什么名字？” “永眠。” “很不错的名字。” “枪呢？叫什么？” 千夜摇了摇头，答道：“葬心。” “非常好……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还有最后一步……”千夜忽然一声长啸，响彻云霄！他背后的黑翼忽然散开，无数黑色光羽如潮水般汇入葬心。 山下顿时响起无数惊呼，原本笃定夜瞳必胜的永夜强者都有些动摇了。一把好枪加上原初之翼，还有天王原力弹，千夜这一击，恐怕已不逊色于任何一位人族天王全力出手。 夜瞳终于正色，举起双刀，脸上挂起了近乎虔诚的专注，血气如同深海的黑暗一般蔓延开来——她与原先不同了，她觉醒了某个逝去永夜大君的灵魂，而这是她觉醒以来，第一次全力以赴。 她朗声道：“动手！无论永夜还是帝国，都将是我们这一战的见证！” 凝聚千夜平生所得的一枪终于飞出枪膛，当即爆出一股强烈的暴风，威如雷霆！ 夜瞳手中双刀挥出，一抹粉紫色刀光乍现，宛若梦幻…… 无数强者屏住了呼吸。那一枪是夜与昼的融合，仿佛终极的湮灭；那一刀是一场最深沉最美丽的梦境，梦中是一生追求的境界…… 那颗原力弹笔直地射向天空，撕开云层，击破虚空；而一对利刃在挥舞中戛然而止，刀光飞散，化为了成群的蝴蝶。 “哎我说，是谁允许你们用我送的武器谋杀亲夫和发妻的？” “诶？你……” “老何！？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盯了你好几天了，还以为你要干嘛，”何暮没好气地说千夜——他一手托高了千夜的原力枪，一手握住了夜瞳交叉的刀，化解了这么强力的招式似乎轻描淡写——然后他看向夜瞳，“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你？你们这就过分了啊！夫妻吵架就吵架，至于动用双方阵营上百万大军打了几个月，拿几十万条人命来斗气吗！？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们这异国恋可是轰轰烈烈到没朋友啊……” “……”夜瞳陷入了沉默。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好吗！”千夜好几天都没有过什么表情的脸现在完全扭曲了，“怎么……好好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呢？” “霍！你好大的口气，还好好的事……要是没有我你们已经同归于尽了！” “没有！你别瞎说……我那一枪刚才都想好了朝天打的……” “借坡下驴是？顺水推舟是？” “不是……真的！我真的是准备……赴死的。” 夜瞳表情大变：“你！你怎么能这样！你想死所以故意引我出手？！我刚才是很认真的！你非要死在我手上才满意吗！？” “你在乎吗？你已经觉醒了，不再是她了……我只是一直没法接受现实。死在你手里，不是挺好的解脱吗……” “你！唔唔唔……” “打住！”何暮一把捏住了夜瞳的上下嘴皮，“千夜你瞎说什么呢？你懂个屁啊你就要死要活的……据我所知啊……就比如我！觉醒了……呃，我的神识之后就不是我了吗？这种情况明明是合二为一的嘛！” “啊？”千夜愕然，“是不是啊！？你不会弄错了……她明明就变了个人……” “我……唔唔唔……” “喔~~”何暮恍然大悟，再次把夜瞳的话给捏了回去，还皱着眉头看向她，摇着头说，“我算是明白了！你觉醒了某个大人物的灵魂，感觉自己地位更高了，实力上天了……就看不上我们千夜了！哈！装把你就，装得变了个人似的，好让老实人死心是！我真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嫌贫爱富的渣女……” “哎呀你放开我！！”夜瞳扫开了何暮的手，终于成功开了口，“就你知道得多是吗！？要你多事！我还不是为了他好！” “什么！？是真的？你还是夜瞳！？”千夜激动地就想往上扑，被何暮一把挡住，“你告诉我啊！是不是真的！” 夜瞳满脸黑线，喘着粗气好好气了一会儿才说：“是！我就是！我觉醒了可我还是夜瞳！你满意了，傻瓜！” “啊啊啊啊啊啊啊！！”千夜仰天狂吼，这刺激着实不轻，怕是要疯…… “咳咳咳……敢问……”“那个……打扰一下……”两个声音在一旁响起。而山下黑暗种族的大军从一脸懵逼瞬间变成一片哗然。 居然是人族天王指极王，还有魔裔皇帝凯恩双双出现…… 第二百四十章 搅屎会议 都说一粒老鼠屎搅了一锅粥。但如果，那锅粥里绝大多数的米粒都打不过这颗老鼠屎的话……我想这颗老鼠屎就不甘心成为有害物质了，并且发明了一个新的典故：一根搅屎棍搅了一坑粪——你们才是屎，你们全家都是屎，我才不是。 现在，何暮就是那坨屎……不是，是那根棍。 整个永夜世界的故事走向被他这样横插一手，基本就彻底崩塌，再也回不到原先的轨道了。而双方大佬斗智斗勇殚精竭虑小心翼翼设下的层层谋划，不管哪边更高明，也全都成了一团乱麻。 偏偏这个家伙有人族和永夜都闻所未闻的九个原力漩涡！什么意思呢？单纯用小学数学的方法，九个节点+九个漩涡这样，他在人族这边“只不过”是个18级的下位神将，“勉强”可以出任方面军司令，大军统帅；黑暗种族这边呢，大概算是个荣耀侯爵，离公爵只剩一步之遥——可是想想，何暮离开永夜之前才几级，全力一箭就打残了一个公爵。而且人族这边根本没有九个漩涡这种品种啊！7个漩涡之后就开始凝结晶体了，第二个晶体开始就是神将了，再多几个原力结晶就是天王了！ 那到底是强还是不强呢？ 别的不说，就拿千夜和夜瞳两个人比较。现如今，这对男女主角不管在帝国和永夜，都称得上是天王大君之下所向无敌，两人都是上位神将大公爵的战力。这么两个强者全力出手，结果连点响都没听到就被何暮一双肉掌给摁住了。 更可怕的是那张嘴啊，三言两语就把俩人全整懵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场面和任务都如此诡异，搞得远远观战的天王和大君也都懵了，没办法，只好派出两个最强的来问问。 大家都是站在巅峰的人，见面难免试探，一试之下双方都有些吃惊。何暮也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不过如此，而对方发现——这个人有……反正不管什么叫法，就是他有神识，这表示何暮是个有神格的真正神祗！在永夜，只有圣山至尊和人族帝国曾经的太祖武祖，还有现在双方争夺的新世界的某个意志，才有类似强度的威压。 得了，还想问什么，找个好日子和和气气开一桌，大家坐下聊。毕竟，何暮现在既来之则安之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到了哪里就管哪里的事。 “按阁下的意思……”指极王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一众黑暗种族大君们，“我们人族的血脉是被人做过手脚？” “也不能这么说。上次我来还看不通透，这次经历了不少，变强了，也能看懂了——不是做了手脚，是……打个比方，就是贴东墙补西墙，但是效果不错。” “此话怎讲？” “有人‘献祭’了你们人族的寿命，从而拔高了人族整体的……算是运气，还有修炼的速度，甚至改掉了力量等级……一般来说，我所知道的力量等级才是正确的。” “这……”指极王为难地看向一个面生的年轻天王，对方沉默不语。 “原来如此！”魔皇凯恩却是恍然大悟，“怪不得！先是人族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独立了，而且每每我们有解决秦帝国的机会时，总是谋划了很久最后却被这样那样机缘巧合的事搞得惨淡收场！” “你看，受害者们的感觉是很明显的。”何暮向那位长得跟额头开了天眼的，黑皮肤的娜美克星人似的的魔皇笑了笑，“而且我还听说，你们的寿命很长，但是集体失忆了。” “没错，我们把那叫做‘迷失之季’。差不多就是人族叛乱……呃，起义的前后。经历过那个年代的都一样，甚至后来觉醒的，生活在人族帝国建立之前的人也不能幸免，全都不记得‘黎明战争’之前的事了……” “不止如此……你们的整体实力可能也受到了影响。按你们的等级划分，所谓的大君，实在是太弱了，至少比正常情况下弱了三级以上……只有拥有神格的至尊，实力是对得上的……所以你们这么多年出不了新的圣山至尊也是应该的。” “嘣！”蛛魔大君洛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视着人族一方喊道：“无耻！” “怎么，非要我们像猪狗一样被当做牲畜你们才觉得满意？”青阳王张伯谦一贯暴脾气，今天却没有当场跳起来就打架，“何况这些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如果有那么大本事，早就把你们全灭了，根本就没什么好装傻的。” “好了各位，这么多年来，大家应该是第一次好好坐下来谈？”何暮就当没有看到两边僵硬的气氛一样，“听说另外两个圣山明天就过来……千夜这座碧波之城，在当初可没想到能有这样的作用。你们想想，人族和永夜打了一千多年都没有好好的、正式地谈过，怎么出现了一个外来的威胁，就全来了？” 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两个狼人大君胡吃海塞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其实你们的内心都认为自己是永夜世界的一份子，所以你们还是有共同点的……而且事实证明你们也不是不能一起生活，只要高层愿意设立合理的规则——这个碧波之城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不明白，阁下究竟想说什么？”在场唯一的圣山至尊，魔裔皇帝反而是情绪最冷静的一个。 “哼，他再怎么样也是人族……在这里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还不是想给人族谋求和平？怎么，真当我们杀不了你？” “哈哈哈哈……好好好，你是……无光君王？果然人如其名，不仅眼神不太好，脑袋里也是暗淡无光……”说着，何暮开始改变自己的外观，几十秒钟后就完全变成了一个暗夜精灵的模样，“那现在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 “好了梅丹佐，我们既然来了，就要把事情都说清楚。”凯恩伸手压了压，血族大君就扑通一下坐了回去，“阁下究竟想说什么？” “其实原本这不关我的事，但是千夜和夜瞳都是我的朋友。如果我做点什么可以免了他们为了各自的家国历经磨难，那为什么袖手旁观呢？我没多久前刚刚拯救了一个世界，你们当我不累吗？”何暮转向凯恩，“我进你们所谓的里世界看过了，也跟那个所谓‘新世界的意志’切磋了一番……他向我推测了你们的计划。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你们是想要里世界的那轮黑日……” “那究竟是个什么人！？” “那就一换一，魔皇陛下。你直接公开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我就告诉你他是谁——我好心提醒你们，想要进入新世界就要过他这一关，不过这一关恐怕不是那么好过的……” “好。”魔皇站了起来，伸手制止了想要阻止他开口的一众黑暗大君，“反正这个计划现在怕是要流产了，说说也无妨。新世界的那轮黑日是纯粹的黑暗原力，只要将它引入我们这边，世界的原力属性就会慢慢改变……当黑暗原力所占的比例高到一定程度，虽然我们也会受到不利的影响，但黎明生物——也就是人族，就会自然消亡。” 坐在另一边的人族全都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除了那个年轻天王和指极王没有动。 何暮把他们两个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笑了一下说：“好，够坦诚。那么……这个新世界的意志你们很多人应该认识，他原来的名字，叫做‘黑翼君王’……” “安度亚！？他还活着！？” 第二百四十一章 劈头盖脸 241劈头盖脸 “他不仅活着，而且突破了血脉的桎梏。他发现了某种你们都没见过的原力，并通过吸收那种力量得到了升华……可以说他已经不再是血族了，而他的实力，应该比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要强，而且强得多。” “突破了……血脉？这是天生的，怎么可能突破？” “切，千夜原本就是个被夺走了天生原晶的废人，现在呢？黎明一侧是晨曦启明，血族一侧的血脉更了不得，你们哪个血族比得上？恐怕也就夜之女王了……”何暮朝并排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千夜和夜瞳抛了个媚眼，“就别浪费时间了，安度亚发现的原力被他叫做幻胧原力，大概……跟这个差不太多……” 何暮举起的手指尖上出现了一小团闪着七彩光芒的能量——这根本就是他和贡多福的那种“五彩斑斓的白”。一众黑暗强者都立即脸色大变，呼吸粗重，似乎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值钱的东西。连人族一边都集体张大了嘴。 “怎么样？不是黎明，也不是黑暗……不是血气、魔气、先祖之力，也不是什么晨曦启明，紫极生青，世间繁华……这力量包容了一切，也就超越了一切……” “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哪知道？我这是遗传的……至于他，等这件事处理完，你们自己去找他。”何暮说完就在所有人恋恋不舍的眼神中收了那一小团光，“好了，人家可是直截了当就说出来了……那么我的同胞们……”他又变回人类的样子，看向桌子的另一边，“你们怎么说？” 对面黑暗种族都没想到，但在何暮果不其然的眼神中，那个最年轻的，永夜一方都没有见过的人族天王站了起来。 “各位……朕，”他顿了一顿，“就是秦帝国现任皇帝，也是人族新晋天王。” 黑暗种族一边“轰”地一下就全跳了起来——帝国皇帝同时也是天王，武祖之后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这果然是所谓的“帝国中兴”之兆吗？人族的盛世又要来了？ 人族这边也跟着站了起来，以为对面要趁机动手。顿时酒菜横飞，搞得碧波之城各大饭店精挑细选的服务员们全都趴到了地上。 结果，并没有打起来。何暮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中间，啪地点了一根烟，然后每人甩了一根，若无其事地吞云吐雾：“这个可就剩最后两包了，你们这里哪有这么高级的货色，且抽且珍惜啊……皇帝陛下，来我给你点上……嗯，姿势要调整一下……嗯，这样就很有王者霸气了。您可以说了。” 有的没的，会不会抽烟的都点起了何暮给的香烟——贡多福（陈贝斯）银河帝国皇家双爆珠水果口味香烟，是这群土包子见识过的？立刻就是一片啧啧称奇。 “呼……首先感谢魔皇的坦诚和慷慨，既然不再有什么灭绝计划……那么里世界一切资源的探索和开发，人族可以延迟一个月，期间只派人观察，如何？”皇帝吞云吐雾。 “什么？一个月？只要没了你们全都是我们的！你们就是白赚的！一个月能干什么？基础建设都来不及完成！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人族的建设速度？” “既然无光君王有怨气，那就两个月，不能再多了。毕竟，那个黑日的事虽然不提了，可是获得的资源大部分会用来干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你们人族白捡了一个圣山至尊，怎么说？在我看来，就是把里世界全让出来也不过分……至少半年！” “诶？这位是……”何暮不认识这个浑身着火的魔裔，很没礼貌地直接问道。 “这是我魔裔大君，‘永燃之焰’帕奇洛亚。” “哦~记住了。这位老兄，别说得那么夸张嘛……我是参加过浮陆战役，但说白了是帮千夜打的……不坠之城那次我也是为了救他。这次，也是正好看到要出事，就出来拦了一下。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朋友，帮助朋友义不容辞，但其他的事我是不想管的……不过集体灭绝太过令人发指，我不想袖手旁观——不过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扯，我只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才留在这里……现在你们黑暗种族如临大敌，另一边人族也没把我当自己人，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我现在就可以宣布，黑日的计划既然取消了，其他什么里世界新世界我一律不干涉，你们自己打去！” “这……阁下毕竟是人族，如若撒手不管，岂不是眼看生灵涂炭，战火……” “你是谁啊？有资格替你们皇帝说话吗！？哦，想利用我跟对面讨价还价……上次我来的时候就有人提醒过我，这次……你们看看你们干的事！我可都知道了——千夜跟夜瞳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因为你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我老家也有，但我就是不待见！有什么矛盾慢慢解决，对事不要对人！千夜是有一半血族血脉，可是人家哪里对不起你们帝国了？有过吗？夜瞳是门罗王女没错，可是人家在黑流城小日子过得好好的，连只鸡都不敢杀，你们倒好……搞得他们差点家破人亡！” “何兄不要生气……此事乃是长生王和军部自作主张……主事者已经伏诛，相关人员也都得到了惩治……” “呵呵，当我外地人不知道吗？他们都告诉我啦！这长生王本就寿数将近，拼了命地想要血族血脉续命……寻常的还看不上，就盯上了夜瞳。国战战场上搞什么年轻一代的试炼，差点没把千夜练死！就知道夜瞳会去拿上古源血的是？要不是我也在，当时在暮光大陆他们就成功了，不仅夜瞳活不了，千夜也救不回来！” 这段可是绝密，双方都有很多人不知道，被何暮一说，好多人脸上立刻十分精彩。 “当年那个人是你！！”血族大君无光君王立刻暴怒，“盗取血族源血等同于灭人家族，而且一路上你杀了多少圣血贵胄！？” “别说这有的没的！在不坠之城要不是两边都拦着我，这些事都不会有！那么大的帝国，一个快老死的天王都算计得那么深远了，真的发现不了一点点迹象吗？” “阁下有所不知，帝国天王地位崇高……” “是吗？哈？再高不也是‘伏诛’了吗？哦，用不着千夜的时候就以‘大局为重’，还‘天王就是大局’对？等新世界黑日山谷被夜瞳打得头破血流没人上了，你们想起千夜来了？你们怎么不想想，要不是那时候夜瞳被军部的‘灵魂磨盘’拷问，会觉醒那个谁吗！？这不是你们自己作的吗？嚯，打不过了，想让千夜上了，就追究起长生王那些事了？这会儿巴不得把人家满门抄斩了？你们好实在啊！” 皇帝早就沉默了，指极王也一脸尴尬。青阳王张伯谦似乎想要争辩，但动了动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还没完呢！你们三句话一说，人家千夜那么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么大的怨恨说不提就不提了，回帝国拿了根空头元帅节杖就要替你们去打自己老婆！你们倒好，人家打到弹尽粮绝，支援一个没有，逼到千夜自己插了面旗嘲讽对面二十万大军！就为了把自己老婆逼出来一了百了……这样的千夜，这样的国之栋梁，你们在干什么！？这样的帝国，他又图你们什么？” “这个……你错怪他们了……”没有人说话了，却是千夜开了口，“他们派了子宁……帝国禁卫一二三舰队全都来了……在你出手阻止我的时候已经到了附近……新世界对精密机械影响很大，一大半都用不了了……” “你还帮他们说话！？那是帝国所谓的‘未来军神’宋子宁以命相逼！” 第二百四十二章 甩手不管 “再说了，他们是来救你的吗？要来救会放着你在孤峰上打了三天三夜？他们的战舰是用屎当燃料的吗！？他们是觉得夜瞳跟你同归于尽了好来捡便宜的！帝国的天机术果然有一套，算得真准……可惜啊可惜，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算不到了！” 何暮咂咂嘴，随手拿起一杯酒就全喝了——喷得嘴都干了。 “啊……爽。你们，还有你们啊，别在那看好戏……看得开心吗？我告诉你们，最多延迟一个月，我说的，别的我不管了！” “这！你刚才说不干涉的！” “我看你不顺眼，可以吗！？要么一个月，要么我也进去跟你们抢，自己选！还有你！这会儿吃饭呢，把你那一身火收收，晃眼！” 一只手搭了上来：“好了老何……何必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把两边都得罪了……”话是这么说，被何暮这一通盘点，千夜明显也是窝着火，“我们走，四哥还欠你一顿酒……雨樱听说你回来了，也在赵阀等着呢。还有魏破天……他们都受伤了，我还要带……带夜瞳去赔礼道歉……” 何暮盯了他一会儿，摇头叹了口气，放低了声音：“你就是个猪，活该被人宰。好了，我话放在这，接下来的事我不会插手的，你们自己去处理——记住，一个月啊！你个老东西……”他端起一杯酒，朝秦帝国皇帝举了举，“你别在意，我这人，放肆惯了，不是针对你……你作为皇帝很不错，我敬你。” 皇帝先回敬并干杯，然后伸出手：“你说的话，都没有错，是国家对千夜有亏欠……” “不用解释了，解释也不是真心的。我这也是处于私心，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只要对人族有利，一个千夜确实可以牺牲……但是将心比心，大局固然重要，但难道就没有别的选择，非要让千夜流血又流泪吗？说出去不怕寒了天下英雄的心吗？” “朕明白了……” 看到这个皇帝居然有如此心胸，何暮板着的脸也松了下来，跟他握了握手，悄悄传音道：“我知道你们还有谋划，而且很大……你和你的先祖为人族鞠躬尽瘁，我万分佩服，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我们都喜欢追求胜利，但胜利不一定要斩尽杀绝……因为我们是人，人类是善良的，包容的。看看这座城市，看看这座城市里的各种种族，和平……永远值得期待。” “好了，你们谈……那两位圣山也不用劳驾赶来了。我带着千夜回他老家休息一段时间……没多久我就会永远离开的，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说罢何暮带着千夜，拎起不情不愿的夜瞳摔门而去，留下一屋子大佬尴尬无比…… 何暮强行征用的浮空战舰里，三个人正吞云吐雾喝酒聊天。活了这么多年，原本几乎滴酒不沾的何暮早就成了千杯不醉的酒神——真相是，他的身体把酒精定义为有害物质，降解速度已经快到他自己都感觉不到喝下去的是不是酒了。 “你一走那么多年，我们有时候真的以为你当年死在暮光大陆了。倒是后来，夜瞳觉醒了之后回到永夜，才从当年的记录中知道你根本没死……” “哈哈，我可是算准了的。当时我一刀杀了那群军部派来的家伙，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传送走，所以故意吸引他们的注意……怎么可能死？” “没想到你这时候回来，还变这么厉害，你是被丢到原力池子里去洗了几年的澡吗？” 何暮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瘪了瘪嘴说：“这个……经历了一次大战，拯救了一个世界，还差点死了……幸好有大能救我，完事以后就是现在这样了。我还不是很习惯，还在一点点摸索我获得的新力量……” “你刚才在会议上说的是真的？整个永夜都被人动了手脚……你看，你毕竟也就是18级，而且连原晶都没有……”夜瞳估计还有些懵。 “当然是真的。知道你们为什么总是同级无敌吗？因为你们的血族血脉，是按‘迷失之际’之前的力量标准来晋升的。” “怪不得！”千夜一拍巴掌，“‘黒之书’应该是安度亚在迷失之际之前留下的宝物，所以我在修炼的过程中总是很奇怪——他里面用的是‘上古血族’的等级划分，说是比现在的要高三级以上，可是我怎么看都比现在的高了五六级……按你的说法，永夜的黑暗种族被人动了手脚，力量集体降了三级，就对上了！” “这到底是谁干的？要是想帮人族，能做到这样的人直接出手不是更好吗？” “这个我也还没明白……我更关心的是这个……暂且算是人，是从哪儿来的。” “不是永夜的人？虽然都说天外有天，可是那么多年有无数经天纬地的强者飞向虚空，都没有发现过什么……有很多再也没有回来。” 何暮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说你们这地方是穷乡僻壤？没见识……我实话告诉你们，就他们靠飞的往外找，就别做梦了……” “怎么，是虚空原力的破坏力太强，还是更远的地方还有更可怕的虚空巨兽？连圣山级别的强者都无法对抗？” “nonononono……”何暮摇晃着手指，“都不对。最大的问题非常简单，就是单纯的——远。” “啊！？” “我打个比方，看到你们那个月亮了吗？就去那里，你开着你们这最好的浮空战舰想要去——就你们这些连音速都破不了，飞得还没我快的破船，算你们300kh好了，要飞两个月。” “噗！！！！” “知道音速是多快么？你们这的空气密度更大一些，所以比我那里要快……大概390-400s。注意，是每秒四百米！你们现在做得到吗？永夜有几个能做到？就这个速度（大约1440kh）都要飞十天左右……在虚空环境里，就算是圣山能坚持几天？哈哈，傻了？这还是月亮，是离你们最近的虚空中的东西……你们天天见到的太阳，用这破船飞过去要多久，你们猜猜。” “呃，”千夜观察着何暮的表情猜测到，“更远？一年？” “不对，笨蛋……你看他还在笑，再往大了猜猜！” 千夜一咬牙说：“五年！” “哈哈哈哈哈……所以探索虚空不是你们这个阶段能染指的，朋友。你们离太阳的距离比我家乡的要近，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太一样，大概近了一半。但是，就用浮空艇飞过去，我估计……哈哈哈……大概要飞30年。” “我的天！假的！！” “骗你们我是狗，老子以前可是宇航员！就是专门坐飞船探索虚空的……”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大吗……” “所以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如果是外来的，那文明等级一定很高，根本没必要用那么复杂的手段……说是永夜本地的就更不可能，当年人类还在被奴役，总不能是黑暗种族自己干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究竟谁更渣 此去赵阀路途遥远，曲曲弯弯要飞上四五天。闲来无事，几个人就天天吃吃喝喝聊天，突然间发现，无论对谁这都是难得的清闲时光。 关于永夜世界被动手脚的事，靠嘴皮子也得不出什么结论，只能暂且不谈。千夜和夜瞳开始说起一些这些年发生的事，何暮也说了说他在艾泽拉斯的经历。他一说，两个人就完全被吸引住了。不同的世界，各式各样的种族，外来的强大敌人…… 当然，还有最后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真是好向往啊，”千夜感慨地说，“一击就将整块大陆轰碎！纵是圣山至尊也远不能比……太强大了！”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当时我有两个神明相助，还有整个世界的支持和配合……你们是不知道，当时全世界的力量都在向我汇集，那些光点就像满天繁星一样！而且我脚下就是永恒之井，那一箭顺带引爆了整片湖的能量，才造成了那么大的爆炸……” “你一定从这一战学到了很多……现在的你，能让我们双方的天王大君如临大敌，真的是好威风……还有，谢谢你为了我们跟他们吵架。” “夜瞳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是稍微心软一点，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不是的……如果我继续跟他在一起，整个帝国都会是他的敌人……他心向人族，那样的话太痛苦了……我不想为难他……” “老何，不怪他，我能理解……都没事了……” “好好好，就你人好是？江山还是美人确实很难选，但如果你们都不是那么出众，如果你们只是一对平凡的情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磨难了……强者的烦恼啊。” “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千夜说出了近几年在人族强者中广为流传的一句话。 “诶！？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啊……” “最早是从白阀传出来的，据说是二长老在浮陆……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千夜狐疑地看向何暮，“我都忘了，当初你不是帮我去白阀守城了吗？那个白老说的救命恩人不会是就你！” “哎呀呀，这就不好意思了，恐怕真是我。当年我一箭射跑了那个血公爵，救了白阀老神将一命。我本来想偷偷跑掉，结果他追上来要谢我，我就……” “搞了半天，这么有感觉的话是你说的……哎，一下就没劲了……” “什么意思？我那么强，不就是该留下名言的人吗？” “也不知是谁，甩手就溜了，还把我们也拖走，让他们自己打去了……” “我怎么没管？要是没有我，黑日的事他们一旦成功，人族就全没了！” “行了，你说不过他的。你还是想想回你家赵阀之后，我打死打伤你们那么多人，你怎么跟你老爹交代。” “这个……哎！”一想到在夜瞳的指挥下，人族先后折损了四十万大军，千夜就脑壳剧痛，“要不然……就全赖在你觉醒的那个人身上……”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好不好？”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 “呃……貌似也对……可是这样很别扭……有种自己栽赃自己的感觉。” “你这算什么！我这次觉醒以前是个暴君，因为我混蛋，有个女人还用我给她的力量给我下了诅咒，到现在都没办法解决……” “诶？是什么样的诅咒？” 这次轮到何暮一脸尴尬：“就是……只要一遇到她的转世就会立刻爱上她，但是她迟早会死在我眼前……我不仅阻止不了，而且连救都救不回来。” “……这是情债？你以前是有多混蛋，能让一个女人恨成这样？” “这个……我……我把她杀了……” “我靠，就你这还有资格说我是嫌贫爱富的渣女？” “我靠！我要不拦着，千夜不也被你给杀了？！” “哎哎哎哎，怎么争起谁更渣了？这件事老何也肯定不开心，夜瞳你就别闹了……还有，我们也别为难这些人了，这战舰去过新世界，再不维护就该坠毁了……让他们回去，坐我的船回去。” “你的船？前几天那个叫什么……英灵殿？早说啊！我很想上去看看！” “呵呵，你还敢提英灵殿！？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卡萝尔对你是什么想法？你把她留在你的船上是什么意思？备胎？万一我真不要你了是不是打算收了她啊？” 何暮非常惊喜地看向千夜：“哟！连备胎都准备好了……你这个渣男！！” “哼，他的备胎还少吗？什么高胡战女，南宫小鸟，还有大漩涡里那两个……” “哇呜，千夜，没想到这几年……你变化挺大丫！！” 千夜落荒而逃，出门招呼舰员降落去了…… 被何暮强征的帝国战舰就近找了个军港降落准备修理，千夜则带着何暮和夜瞳来到了附近的野外，开始召唤与他心灵相通的，以虚空巨兽“地黾”的遗骸为主体的超级死尸级浮空堡垒——英灵殿。 可能是一直都离千夜不太远，很快何暮就看到英灵殿从极高空远远而来。 看外表，这东西像一只巨大的海龟骨架，有着两对鳍状足和高高隆起的背甲，但那条长长的鞭状尾部和有点像是龙头的大脑袋却完全不同。 随着英灵殿越飞越低，越来越近，它背部棘刺上安装的大量动力帆和四肢上的大功率发动机，以及基本被装甲板覆盖的骨架等等等等……都比不上那巨大的体积来得震撼——头尾总长超过千米的恐怖大小能让守护巨龙都相形见绌，即使是体型最大的耐萨里奥也比不上。何暮已经感觉到了，这只虚空巨兽并没有完全死亡，它的部分意志还在遗骸中顽强地存在着——就是这残留的一小部分，已经引起了何暮神识自发的戒备，可见其生前的强大。 何暮还看到，在地黾微张的大嘴里有一门威武的巨炮，绝对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全身上下也遍布大大小小的射击孔。这样一个全副武装的巨型火力平台恐怕可以硬撼一整支主力舰队，哪怕光凭撞击，寻常浮空战舰都已经无法抗衡。 “你是个傻子千夜……就用这玩意儿，你还用亲自出马？黑日山谷那二十万黑暗大军根本就不算什么嘛……” “你懂个屁，英灵殿虽然主体是虚空巨兽的遗骸，可里面要装很多设备！在新世界的环境里用不了多久都会坏掉的！你知道这里面的武器和设备值多少钱吗！？” “怎么这么抠呢！？命都没了钱有什么用！？” “这不是抠……没了夜瞳，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哎哟这狗粮真是防不胜防……” “哼，”夜瞳却不买账，“渣男。” 只见英灵殿已经缓缓悬停在低空，舱门打开，一队精锐战士索降了下来，非常熟练而迅速地控制了周边区域。何暮注意到，这支队伍里有人类，还有狼人。 随后，两个各有千秋的女人……或者说雌性冲出了英灵殿，急匆匆地向千夜跑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还是你最渣 之所以说这两个女性各有千秋，是因为她们的风格大相径庭，简直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却拥有各有各的美丽之处。 看起来年轻的那个原本应该娇小可爱，但躯体经过了高度改造，浑身上下有近半已经是机械，而且明显是为了战斗用途所做的改装——何暮注意到，在那队精锐战士中，也有数人是和她一样的。可充满机械朋克风格的身体上却长着一张日漫女主般激萌可爱的圆脸，再看看右边机械臂上提着的大战锤……反差萌也不是这么个反差法。 看起来成熟的那个呢……就是单纯地很成熟、冷艳、性感，拥有女王气质。何暮可以轻松看出她是一个魔裔，但是这个女人的品种似乎与众不同，无论是肤色还是身材都与何暮所知的魔裔相差甚远——不是偏黑色而是蓝灰色的皮肤和更纤细的身材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暗夜精灵。可是暗夜精灵可没有这种穿着一身貂手上还拎根鞭子的潮流。 “主人，请问有何吩咐！？”那个半机械萌妹子开口就语出惊人。 “噗……咳咳咳……”何暮当即呛了一大口烟。 “呃……这个，青月啊，跟你说了不用这么叫我。那个，带我们去西陆，我要回赵阀一趟……” 这边还没交代完，另外一边两个女人已经剑拔弩张。 “你就是夜瞳？”那个魅魔……不是，那个熟女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夜瞳，“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夜瞳挂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脸上其余部分的表情毫无礼貌可言，针锋相对地在对方的脸、胸、腰、腿上一一停留：“我为什么没脸出现？” “你背叛了千夜……” “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我们已经和好了，怎么，很失望？” 眼看两个大美女的脸已经快要亲上了，千夜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何暮——后者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正拿着从飞船上顺来的几个大西红柿津津有味地啃着，嘴里还在嘀咕什么永夜人不会种，不咋好吃什么的。 “失望？哼，我替千夜高兴还来不及……但是你要是再有什么坏心思，我也不介意替他干掉你……” “哦！？你倒很有自信嘛。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说话间，淡金色的血气和缠绕的电蛇就已经从两人身上蔓延开来——夜瞳已经觉醒，原本就非常纯正的紫黑色血气已经变成了类似于千夜那种上古血气的金色，而另一个女人使用的力量是何暮在永夜世界还没有见过的，雷电的力量。 “爸爸！！”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嗓音响了起来，只见一团黑影从英灵殿上飞射而来，笔直向着千夜撞来！ 何暮见千夜毫无反应，把番茄一丢，闪身在半途截住了那个东西。只听一声闷响，何暮向后滑出老远，直接分开了正在大眼瞪小眼的两个女人。 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半大不小的小女孩？何暮直接用手托住了她的头顶，但是这个小小的家伙居然力大无穷，毫无防备下何暮也是吃了一惊，加力才停住了身躯。 “这是……啊！？这不会是朱姬？我以为是个火车头呢！” “你是谁啊？我好像在哪见过……呀！阿姨，你回来啦！” 千夜跑了过来，一把把朱姬拎到了地上：“叫你别老拿头撞人，怎么不听呢！？” “她真是朱姬？” “废话！你都走了好几年了，小孩子长得最快的时候……” “你瞎扯，她看起来都有十岁了，我有走了那么久吗……不对！什么叫我走了好几年了？说得好像我死了似的……” “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她是蛛魔，长得快……” “她哪里像蛛魔了？哦，力气！这冲击力起码是侯爵级的……这也太可怕了？你就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虚空巨兽来撞你我都不担心……” “哇，你有没有良心？我以为她要袭击你才出手栏的，你就这么对我？真是冷血无情……果然是渣男性格……” “你说谁渣男呢！？”两个正在发脾气的女人突然就转过头大吼，吓了何暮一大跳。然后她们同时看向千夜，又异口同声地大吼，“没错！你这个渣男！” “咯咯咯……妈妈说的果然没错，这女人一多呀，爸爸就要吃亏……” “宋子宁一天到晚教你些什么东西……” “主人……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启程了。” “青月！！” “哇哦，好一个火上浇油……” “哼！渣男！！我们走！” 千夜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个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女人勾肩搭背，甩头就往英灵殿走去。身上挂着的朱姬和一旁低头等候的机械少女都是一脸坏笑。 何暮慢悠悠地经过千夜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渣还是你最渣，好自为之……” …… 两天后的正午时分，英灵殿终于到达了西极城赵府的起降场——作为帝国四阀之一，起降场大到腾出地方让这个庞然巨物降落后还能继续运作，也是体现了家族实力之强。 进城到了赵府，高五十米，左右数百米，跟城门没什么两样的赵府正门连何暮都觉得威武霸气。红漆铜钉的城门上方刻着“燕云赵氏”四个飞舞的大字，铁钩银划，气势不凡。 早接到传讯的众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 赵四公子赵君度哪怕重伤未愈也是风度翩翩，背着双手站在最前——如果把头拿掉，他跟同样穿着仿古长袍背着双手的宋子宁几乎分不出谁是谁。 最先走下马车的是何暮——明明是一个早就开始使用机动车的文明，结果越是高门大阀越是喜欢仿古怀旧。他一看众人的装束，嘿嘿一笑，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月布汉服，将手里还在吃的坚果零食饮料往帮他们开门的女司机手里一塞，走上前去。 毕竟是从战场回来，等着的人开始有些疑惑。 “千夜呢？不是说把他带回来么？”宋子宁问道。 “哦，这个嘛……他后院葡萄架塌了，伤的不轻，等会就出来了。” “嗯？葡萄架？什么意思？”赵君度十分不解，宋子宁却是马上瞪大眼睛给了何暮一个询问的眼神。 “马上下来了，到时候各位可要保持冷静……” “何公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一只手轻轻地戳了戳满脸幸灾乐祸的何暮。 “嗯？”何暮转头一看，原来是赵家大小姐赵雨樱——她半扶半拖着缺了一条手臂的魏世子魏破天，而这头野猪连看都不敢看何暮，“哦！千夜跟我说了……恭喜你们……” 这时，只听赵君度和宋子宁异口同声喊了出来：“是你！！” 第二百四十五章 赵阀 夜瞳从马车上缓缓走下，一开始还是一脸愠怒，然后马上恢复了冷漠——又似乎想起什么，向众人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歉意的笑容。 宋子宁皱眉不语，似乎难以理解；而赵君度望向随后迈下马车的千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照理说有着断臂之仇的魏破天却是低下了头——开口的只有一向暴躁的赵雨樱：“你还敢来这里！？上面那些人都眼瞎了不成？看在小五的份上，你现在就滚，我们饶你一命！但赵府决不允许黑血杂种迈进一步！” 夜瞳双眼闪过一道精光，但随即闭上了眼睛，居然忍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正打算说话，却被何暮抢了先：“不要激动，雨樱……之前夜瞳觉醒了一个古代血族大君，前几天刚刚恢复自我，她也很不好受……至于这赵阀安危，只要我在这里，别说一个夜瞳，再来两三个大君也是无妨……” “我这次带着她回来，就是来认错道歉的！”千夜赶紧接上。 “认错！？”赵君度盯了千夜一会儿，终于开口：“她有什么错？我们都是各为其主，为国效力。沙场无情，各凭本事罢了。” 这话看似公道，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完全把夜瞳归为人族之敌，丝毫不讲情面。 “四哥……我与夜瞳本有一场大战，很可能会决出生死……要不是老何突然出现把我们拦下，可能……我这就回不来了……他不仅救了我，还恢复了夜瞳的神智……就算我一错再错，能不能先进去说话？” “这是两码事！”赵君度甩了甩袖子，“何公子三番两次出手相助，救你也就等于救我，也就等于帮我赵阀。此等大恩，我赵君度没齿难忘……但是你别拿他当挡箭牌！这么多年了，你何曾叫过我一声哥？今天为了她，到亲热起来了？” “君度。”一个声音从半开的大门里传了出来，“都进来，菜都要凉了。千夜长大了，成家了，自然要向着媳妇……” “公主殿下……”“母亲……”各种称呼顿时此起彼伏，同时让出一条通路——一个华服女子款款走上前来。 “这里不是宫中，不必讲么多礼数……说到礼数，晾着三个国公在酒席上等着你们这群小辈，才是不讲礼数！”她的声音十分柔和悦耳，但是其中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源自血脉的统治者气质，“你就是何暮？哦，也许该称呼阁下为……何天王？” 何暮对永夜的规矩也算是熟悉，如今他的实力堪比圣山，而在人族只要进阶天王，就必定封王。对方虽然是先帝姊妹，贵为长公主，但对何暮也已没有尊卑之分，所以何暮不需要行礼。但是何暮很调皮地做了一个贵族的脱帽躬身礼，然后才说：“想必是高邑公主殿下……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天王不敢当，我只是个远行的过客，碰巧与诸位相识罢了。” 高邑公主掩嘴轻笑：“哼哼……何天王谦虚了。阁下毕竟是人族，即已成天王，那就是我秦国国柱，不必自谦。我赵家这一代个个骄纵放肆，疏于管教，阁下见笑了。何天王屈尊赏光，家中备了些薄酒小菜，请~” “公主言重了……能来赵府赴宴，在下荣幸之至……女士优先，殿下先请……” 这一顿客套何暮表现得无可挑剔，再加上……咳咳，毕竟是黑流四美之首，外形也占了不少便宜。现场的尴尬气氛被这两个大头一冲，不得不暂时搁置——千夜夜瞳和等着的人跟着高邑公主，终于跨进了赵阀大门。 这个高邑公主，正是千夜的父亲、赵阀阀主、承恩公赵魏煌的正妻，赵君度和赵若曦的母亲——但却不是千夜的生母。 一走进赵阀大门，何暮原本被某种秘法隔绝的感知就立马清晰起来。远远近近有数十位战将以上的强者，而宴会厅的方向更是有三个神将聚在一起——加上赵君度和千夜，赵阀如今有五个神将也就是五个国公，千夜不久前还封了元帅，加上赵若曦手持名枪曼殊沙华……只要千夜和赵君度其中一个成了天王——这是早晚的事——赵阀就能立刻取代青阳王的张家成为帝国第一门阀，甚至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门阀…… 这样的局面，如果家中没有皇室血脉，赵阀就有喧宾夺主的烦恼了。 “非常抱歉，还请诸位在此稍等片刻。何公子，您请进，三位国公有事相商。”到了宴会厅，三位神将却是进了内室。有侍从上前来，却只招呼何暮一人进去。 何暮朝千夜微微点头，一个人跟着侍从走了进去。 只见赵阀老三公——幽国公、燕国公和千夜的父亲承恩公齐齐站起，笑着向千夜拱手。其中最年轻的一个眉宇间十分眼熟，一看就知道是千夜的父亲，承恩公赵魏煌——人高马大，挺拔如山，但是面容却颇为清秀。但仔细一看，一双剑眉斜飞如箭，锐利至极。 “三位国公客气了，在下一介布衣，不必不必……” “虽听闻阁下来自异域，但毕竟同属人族且贵为天王，自古以来的规矩可不能破。” “哈哈哈……”何暮笑了起来。高邑公主是这样，这几个神将也是这样，一口一个人族，一口一个天王，还不是想拉拢何暮，把他捆在人族的战车上？“我可没有天王晶，甚至连原晶都没有，说起来可算不得真正的天王……” 这就是诚心拉开距离了，但是哪有这么容易？ “话是没错，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修炼方法也是千差万别——而且阁下的实力我等早已耳闻，这可是指极王亲口所言，连那魔皇都很难占得上风……如果不算天王，世上难道有这样的神将？” “哎呀哎呀……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推辞了。不知三位单独叫我进来，有何事相商？” “咳咳……”承恩公赵魏煌清清嗓子，“千夜和那门罗王女的事，从小辈那里也知道了七七八八……据说阁下和千夜子宁乃是老友，想必知道得更加清楚。今天她居然也来了，这让我们几个很为难啊……” “这个……是千夜觉得，之前两国打生打死夜瞳伤了这么多人，现在神志清醒了，所以带来赔礼道歉。” “那依阁下所见，这夜瞳之前为人所夺舍，如今又突然清醒，此事有几分可信？” “哈哈哈哈……各位的担忧我当然可以理解。这里是人族内陆，还是赵家核心之所在，小心为上，安全第一嘛！换成是我也会有戒备的……如果这件事不是我亲手解决，还真不敢妄下定论，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哦？此话怎讲？” “千夜夜瞳正要决一死战之时，正是在下出手阻止，想必这些事，各位都已经知道了。所以这夜瞳登门道歉到底是真是假，还用怀疑吗？如果她已经不是夜瞳，当时我断然不会留她性命……” 三个人对视一番，还是阀主赵魏煌笑着开口：“既然如此，阁下的判断我们当然是要信的。但是……千夜和夜瞳都是身份特殊，这两人的关系要处理起来，可真是万分棘手……” “依我看啊，既然帝国征召了千夜挂帅，还封了国公，这血族血脉的事应该是不会再提了。至于这夜瞳确实是血族……这是禁忌，我明白。不过此事不必立刻解决，各位就给我个面子，暂且搁置……”何暮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用不了多久，自然会有转机。” 三人一番眼神交流，燕国公和幽国公二老就先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先开宴！我们年纪大了，这肚子可是咕咕叫了哟……” 说罢，两人拱手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了何暮和赵魏煌。 第二百四十六章 父亲的烦恼 “好了，承恩公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认识千夜的时候，他还在黑流城和子宁玩佣兵团游戏呢……没想到这次回来，都当元帅了……” “君度跟我说起过你。当年在不坠之城……还有潜入暮光大陆的事，多亏你救了千夜。听说那时候，你们约定了要来家里喝酒，所以这次就备了宴席。” “哈哈，那就先谢过承恩公款待……” “你对我赵家有恩，区区几桌酒菜哪里能报答……我一直想弥补千夜，可是这孩子随我，性子倔，从来都不肯叫一声爸，也不愿意回我们赵家……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百年之后，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的母亲交代……” “啊？我只知道千夜从小被人从家里劫走……怎么，他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说来惭愧，我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死了，只是据说……” “怎么可能！？你们大家大户的，怎么……”何暮看着赵魏煌心痛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哦，我懂了，千夜的母亲并非明媒正娶？” “这……哎！是的，您怎么……” “哈哈，因为你这个表情，我也在我那个老头子脸上看到过……我也跟他‘认识’了好久，才开口叫父亲的。” “原来是这样……这个……实在惭愧……” “没事，都过去了。而且我相信，只要您真心待他，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开口的。”何暮这几句话是亲身经历，自然发自肺腑。 赵魏煌尴尬地笑了起来：“呵呵呵，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阁下见笑了。之所你让您留下，也是想问问……” “您是想问我对千夜和夜瞳的看法？” “正是……这性格太孩子像我，认定的事根本就不会轻易让步……既然是千夜认定的人，只要确实……确实合适，我赵阀死活也要把这门亲事扛下来的！就算长老会不同意，就算我赵魏煌自立门户，也不能再委屈了……” “不必。”何暮伸手示意，自己先坐了下来，“我与千夜互称兄弟，这点事怎么也要出点力的。承恩公放心，千夜与夜瞳确是真心相爱，而且同甘共苦这么多年，绝不是一时冲动。夜瞳是血族，而且贵为门罗王女，可是当年在黑流城与千夜一同生活，甘愿做一个居家小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容貌都做了更改，你说她对千夜是否真心？而且当年千夜在不坠之城被魔女重伤，虽然我保住了他一口气，可要是没有夜瞳深入暮光大陆盗取源血，他的命还是救不回来！这是严重的叛国判族行为，她二话不说就做了，你说她对千夜是否真心？而且，这几年闹出这么多事，甚至战场相见，也还是因为夜瞳觉醒了古代大君的灵魂，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再置身事外，必须为血族而战，但又不愿意千夜为了她陷入两难，才装作判若两人，对千夜冷酷无情……你说她对千夜，是否真心？” “她……并没有失去自我？” “哎呀，说顺了，说漏嘴了哟……承恩公可要替我保密啊！” “那这是……他们现在的说法……是阁下的意思……” “哎……是我。这事还有别人能抗的下吗？现在这是我的主意，哪怕将来不小心败露了，也是木已成舟，而且那时候，我也肯定不在永夜了。” “咝……阁下可知道，我人族……” “我当然知道。人族与血族千年死仇，从来不拿这件事开玩笑。但千夜与夜瞳实属天造地设的一对……”何暮突然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而且，时代是会变的，特别是我在这里的时候！” 赵魏煌沉默了，严肃的沉默，眼神居然中满是震惊，还慢慢有了敬佩。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觥筹交错的欢笑声，酒宴看来已经开始。 “阁下的眼光和气魄，赵某佩服。但这人族和黑暗种族血战千年，仇恨深入骨髓……” “所以千夜和夜瞳才无比珍贵！你们觉得他们的事无比棘手，但在我看来，他们就是一对钥匙，一部宣言……说起来，承恩公可去过碧波之城？” “说来可惜……千夜在庸陆打下那么大的家业，我赵阀却不曾出过一份力。我并未去过，只是略有了解……” “在那碧波之城，人族战士可以和狼人战士相互依靠，共同对敌；人族商人可以和血族商人公平交易，讨价还价；人族学者可以和魔裔学者谈天说地，分享知识……千夜在那里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多么伟大的创举！永夜的未来，难道就必须是你死我活的互相毁灭吗？永夜的未来，也许就在千夜和夜瞳的身上啊……” “这……真的可能吗？” “可能。”何暮笑着丢给赵魏煌一支烟，“承恩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千夜在人族一侧成就天王，同时又在永夜一侧晋升大君呢？” 赵魏煌“呼啦”一下站了起来，疾声问道：“此话当真！” “承恩公请看。”何暮右手出现了一团圣光，左手出现了一团暗影。他把两只手指碰在一起，两团属性完全相反的力量顿时开始湮灭，很快燃烧殆尽。然后他又一挥手，眼前出现了圣光、暗影、火焰、流水、土地、空气、奥术、邪能还有生命和死亡。这一切不断在他双手间旋转，越来越快，很快被搅成了一大团五彩斑斓的光……然后他轻轻握拳，这团能量就变成了半透明的白色光球，时不时有七彩虹光在表面流淌。 “这！！！”作为练武修炼之人，赵魏煌也不能免俗。他当即大惊失色，同时露出了极度渴望的神情——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一小团能量，蕴含着世间所有功法都不曾企及的终极力量，一旦拥有……也就再也不需要什么功法，也没有什么黎明黑暗之分了，“千夜……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不完全是。”何暮收了神通，“但是他将会得到的，跟这相比也只差毫厘……据我判断，练到最后会变成……大概是这样——”何暮张开手掌，模拟出了暗金血气和晨曦启明，然后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团灰色的，密度很大的力量。 “原来这就是他的道路……太不可思议了！” “确实不可思议，毕竟，我的力量来自于父亲和宇宙本身，而他，是在得到的传承基础在，通过历练不断摸索，最终走出的道路……” “好，好好好！实在是……”承恩公的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现在承恩公可以放心了？千夜今后的路……可是通天之途啊，我相信改变整个永夜的其实不该是我，而应该是他。” “哎！我们这一代终究还是老了……” “哈哈，承恩公有所不知，其实我的年纪，可比你要大很多啊……不过既然说了这么多，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 “哦？赵某必定知无不言！” “不会把承恩公饿坏了？这我可担待不起啊……” “哈哈哈哈哈……阁下说笑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往事 “想知道千夜的身世？这很重要吗？” “只是可能。如果不是觉得应该有些线索，我不会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如果承恩公为难的话……” “无妨，既是与千夜有关……”赵魏煌眼神望向墙壁，开始说起往事。 当年他年少有为，不仅相貌堂堂而且前程似锦，加上生在赵阀的天生优势，从而得以赐婚高邑公主。但帝室大婚礼仪繁琐，婚期还有一年多时，年少的赵魏煌就不甘寂寞，出门游历。不过这是门阀世家子弟常有的做法，可以磨砺性情，增长见识。 就是这趟旅途，他偶然遇到了那个女人，一个年轻但是平凡的女人——说是平凡，其实赵魏煌甚至说不清她的长相，除了温婉宁静，就没有别的太深的印象了。 他甚至想不起他们为何结伴而行，似乎只是沿途荒无人烟，又恰好是去同一个地方而已。这一路上凶险异常，屡屡有意外发生，每次都是赵魏煌挡在前面，还因此受了不轻的伤。但他不仅不觉得奇怪和不耐烦，甚至还很享受这段时光。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似乎神游在天外，就淡淡地看着，好像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什么都跟她没有关系……直到有一次我们遇到了异兽兽群，我已是战将都觉得无法抵挡，就把她推到对面，并斩断了那座石桥……事后我侥幸逃生，她却还在等我，我终于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然后就发生了该发生的事。赵魏煌年少倜傥，哪里是什么老实男人？十八岁前，过手的女人已有数十。但这样一个寻常女人，他居然就深深地迷恋上了。 赵魏煌放下了游历，和她在一个安静美丽的小镇住了下来。他没有显露身份，也没有拿出装满票据和金币的背包，两人就靠自己的双手谋生。男人在外赚钱养家糊口，女人就在家洗衣做饭，一间再平凡不过的小屋，和再平凡不过的日子。 就像一个无比温暖的梦。 半年转眼过去，赵魏煌日渐焦躁不安——婚期越来越近，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回去与高邑公主成婚……他真的很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可是绝对不行：先不说各家都有秘法，他一直不回去家里也会找来——就算找不到，难道悔婚？悔了皇帝赐下的婚，毁了堂堂公主的面子，这可是欺君之罪，他和整个赵家都不会好过！ 就在他惴惴不安之际，那个女人却留下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不辞而别，只带走了一件东西，就是赵魏煌用第一个月的薪饷给她买的一块水晶，也是唯一的一件礼物……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她还在家一样……我还打了招呼，坐下吃饭，跟她说着最近几天的见闻……就在这时，家里的人也刚巧找上了门……” 赵魏煌也离开了。之后，无论是婚事还是事业都一帆风顺，他开始在赵阀独领一府，还拿到了狼烟军团的编制。在外他连战连捷，西北狼烟名声大噪；在家他连得四子，各个天赋过人。尤其是四子赵君度，满月时天赋测试异象横生，如日中天，竟是超等！赵魏煌似乎拥有了一切，地位、兵权、功勋、子嗣，未来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那一年西陆大战又起，燕云赵氏首当其冲。赵魏煌率军驰援幽潼关，在中途打了一场惨烈的遭遇战，险胜。但不幸成为战场的是一座小镇，战斗结束，小镇也全毁了。 在一地的残垣断壁中，赵魏煌却再次看到了那个女人。淡漠的双眼里倒映出一身戎装的高大身影，十年分离的时光就似乎完全不存在了——除了已经拥有八级原力之外，还是同样的气息，同样的触感，同样的欢愉。 然而第二天赵魏煌醒来时，身边还是只剩一片空荡荡…… “战事紧急，我只能留下亲随寻访……结果一无所获。回家之后我动用了一切手段，四处派人寻找……可到头来，除了她叫夜姬，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当他以为这段邂逅就要再次沉没在记忆深处的时候，一个平民老妇辗转来到西极城，指名要找赵魏煌。她带来的除了一个男婴，就只有一块水晶——人类高层流行金银玉石，水晶并不多见，但赵魏煌却如获至宝。因为这正是他当年买给爱人的那块。 但水晶上多了两个字符——虽然赵魏煌一眼看到就知道了意思，但这字符其实从来没人见过。调查后他才知道，这居然是上古符文——据说这种文字诞生在黑暗种族都未曾开蒙的时代，与永夜世界的起源相关，即使是永夜古老的强者也所知不多。 那两个字，就是“千夜”。 老妇说她是受一个重病女子所托，把孩子带给父亲。赵魏煌匆匆赶到老妇的家乡小镇，却已经无法从埋葬外来人的乱坟中找到她的尸骨…… “当年我年轻气盛率性而为，再也没有掩饰……结果夫人过于激动大病一场，动了胎气，早产生下了若曦……”赵魏煌长叹一声，“接下来的事，更是造化弄人……” 千夜的出现确实让堂堂公主脸上无光，可哪家的公子没有这样那样拈花惹草的花边新闻？可赵魏煌对千夜不加掩饰的看重，却明明白白地显示了他对夜姬是有真正情意的。十年的夫妻，多年的和美居然比不上一个平凡女子，这等于是往公主脸上抽耳光。 然而当赵阀给千夜做血脉和天赋检测时，大耳光反手又是一下，还抽得更重了。千夜不但确实是赵家血脉，而且天赋超绝，体内更是拥有天生原晶，这在帝国十万人未必有一个——原晶可是神将的象征，意味着只要不出意外，这个孩子将来必成神将，连赵君度都被他比了下去！这下，赵阀长老会集体沉默，不再对千夜归宗有半句微辞。 太好的好事就性命攸关了，赵魏煌终于冷静下来，下了封口令，这个秘密也就只有赵阀高层的寥寥几人知道。而高邑公主忙于照顾早产体弱的赵若曦，给千夜按庶子拨了份例后也就不再多问。 然而两年后，赵魏煌带兵在外，高邑公主入宫参加新年家宴，却不想沉寂多年的名枪曼殊沙华居然认主赵若曦——可是她体弱多病，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力量，立刻生命垂危。帝室当晚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 说到这里，赵魏煌居然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后面的事千夜都告诉我了……”何暮又拿出一根烟，帮承恩公点上，“他跟我说那块原晶在五小姐身上，而且救了她的命。他原本以为当年他被人劫走是因为……因为公主要对他斩草除根。从你这里知道真相之后，他已经不怪你们了。” “他也是这么跟我说……可是……明明是天之骄子，却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如果真的不介怀，又怎么会不愿开口叫我……” “这个……我可以替他给你解释一下。他不是恨你，而是记忆中根本没有你这个父亲……我很抱歉，但这是我的切身体会。没有那种亲切的感觉，要开口叫父亲，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很难的。但这至少表示，一旦开口，就必定是真心……那么，对于当年那些杀手，还有救走他的那个人，这些年都什么新发现吗？” 赵魏煌摇了摇头：“那些杀手都是死士，一个活口都没有，就算有线索也都是些栽赃嫁祸的伎俩……至于那个救走他的人……我也想不通，家丁里居然藏了一个连幽国公都挡不住的高手！可他拼了命救下千夜还把他带走，又怎么会就这样把他丢在垃圾场？” 两个男人吞云吐雾，一个唉声叹气，一个若有所思…… 第二百四十八章 当年之约 赵府的酒宴非常丰盛，也非常热闹。当例行的寒暄都一一结束之后，人们就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小团体——原本夜瞳的到来应该引起轩然大波，但是赵阀三公把话题全往何暮与千夜和赵阀的情谊上带，不知不觉间大部分的火力全被何暮挡了下来。 一些原本打算看好戏的人见家里的主事人都视而不见，加上千夜也已经今非昔比，也只能作罢。所以看起来，一场宴席和和气气，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诶？何兄这就不够意思了……当年在不坠之城说好的，有空来我家，不醉不归……这一拖就是那么多年，就不要推辞了！？” “我怎么就推辞了？我今天可是没有耍赖，是真喝！所以不胜酒力也是正常的嘛……” “哟！？老何！”宋子宁拿过酒壶就给何暮倒满，“这么说，以前你搞得自己千杯不倒似的，都是作弊的咯？罚酒罚酒！” “哈哈哈哈……” “切，罚就罚……我还怕……嗝……你？” “大家可都看着点，这家伙厉害着呢，没准就悄悄地把酒给逼出去了……来来来，都盯着他！把外套脱了！喝！” “好好好……说漏嘴了，该罚！我先敬大家一杯！” “那不行！”千夜一把按住了何暮的杯子，“这么多人呢！一人敬一杯！一起敬算什么意思！？占我们便宜？” “嗨？你个小混蛋忘恩负义啊！这会儿也来凑热闹？我今天是给谁来镇场子的？” “一码归一码！现在是喝酒！是不是兄弟？这样，我陪你来好？来！夜瞳，子宁，都起来……嗝……这一杯，我们敬黑流四美再度重聚！” “等一下！什么玩意儿？啥黑流四美？”魏破天一头雾水，“千夜你什么意思？这宋子宁对你来说，就跟老婆同等地位是？我魏破天就低他一等？” “啧，你这死野猪懂什么？我们可是声名远播的黑流四美啊……要美才行！” “你说谁野猪呐！？啊！？你给老娘解释一下！你个娘娘腔什么意思？” “哎，雨樱你别激动……我又没说你是野猪……” “呵呵，你说他是野猪，那岂不是骂雨樱姐姐眼瞎，跟头野猪混在一块儿？”赵若曦看起来柔柔弱弱，嘴皮子可也是厉害得很的。 “就是！你什么意思啊！？” “没有没有没有……你看这不是喝多了嘛……” “话不多说！罚酒！”赵雨樱一个酒坛子就砸了过来，“给我干了！哈哈哈……” “哎不对啊！怎么冲我来了？不是……老何那一圈还没敬呐！” “没事！他归他，你归你，你们都给我喝！来何暮，老娘我先干为敬！” 何暮无奈地碰杯，一饮而尽：“你看你，跟以前没有半点变化……” “何兄，敬完别话多，少拖延时间，来！下一个！” “诶！？我看你赵四也长得不错……那让我们欢迎君度加入黑流四美怎么……嗝……样？来，庆祝我们升级为黑流五美！！”宋子宁举起酒杯。 “什么五妹？我才是五妹！我也要我也要！就叫永夜六美了！好不好！？” “没问题！都美，美得很！干！干干干……” “我去……你们这一个个的也太不要脸了！” “怎么不要脸？怎么不要脸了？你这个死野……死野蛮人，看不出我们都是站在永夜颜值巅峰的人吗？你能明白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吗！？” “子宁你别说了……我要吐了……” “哈哈哈哈哈！永夜四美的台柱子要吐了！！” “是永夜六姐妹！”赵若曦晃着酒杯举过头顶。 “放屁！是永，夜，六，美！胡说什么呢！我们可都是纯爷们……” “说谁放屁呢！？信不信我用曼殊沙华一枪崩了你？” “等一下！永夜六姐妹！？这个好啊！！怎么能没有老娘我呢？这样我们就是……永夜……嗝……七仙女啦！”赵雨樱一把抱住了赵若曦，抢过酒杯就喝。 “哇！这个好听！那我们永夜七仙女再干一杯！！” “不行了，不喝了……是你们逼我的……”何暮感觉酒已经到了喉咙口了，实在是不想再陪着这群无底洞发疯了。 “千夜！还有大家……快看！他要耍赖！”魏破天大叫起来，“他要发力运功！” “嘿！老何你别动啊！”“我们可是说好的！”“吐就吐嘛，喝酒吐一下有什么丢人的……” “好！”赵雨樱一把拍了魏破天一个趔趄，“这位兄弟火眼金睛，揭发有功！大家不是一家人，不上……一张桌！老娘准了！你以后……嗝……就是永夜七仙女的一员了！” “这不行！永夜七仙女里怎么能有野猪……” “你神经病啊！我们什么时候同意叫永夜七仙女了！？宋子宁你是不是男人？你清醒一点……”千夜摇摇晃晃地摇晃着宋子宁。 “挺好的呀……”一直没出声的夜瞳捂嘴轻笑。 “你说好，那我没问题！哈哈！”千夜看着夜瞳立刻换了说法。 魏破天一看，红着大脸就开始往赵雨樱身上蹭：“你……你看人家……多……多好？我这都是……永夜七仙女了……来抱一个……” “滚！”赵雨樱一个爆栗砸在魏世子头上，“你会不会数数！你加进来，就是八个人，那是永夜八仙女……就你这智商还想占老娘的便宜？在大漩涡……那是生活所迫，身不由己，身残志坚……老娘可是……嗝……不会负责的……” “oooooooo！！！！！！！！”这可是大秘密，一群人全张大了嘴开始起哄。毕竟有意向跟有实质可是不一样的……大家手里的酒洒的到处都是，何暮忍着下雨一样的酒水捂着眼睛不停摇头。 “雨樱！你喝多了……瞎说什么呢……你……”赵君度一下就醒了一半——这酒席可不止他们一桌，耳朵可都灵着呢！ 宋子宁却是一把把魏破天扯了过来猛拍：“好你个死野猪，看不出来啊！闷声不响把我们雨樱大小姐都给办了？喝，必须喝！我们要感谢你为民除害啊！啊哈哈哈……哎哟！！” “宋子宁你不想活了！老娘今天就要把你大卸八块……” “你凶什么凶？你这个死蛮婆，怪力王……当年口口声声喜欢我们老何，渣女……”宋子宁一时嘴快，一脸红晕顿时一片煞白，“呃，这个……咳咳……完蛋……” 欢闹的饭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赵雨樱就保持着那个抡起酒坛子的姿势不动了，魏破天一个激灵，有些怯怯地看向何暮。 “咳咳！说了，喝酒误事。刚才那些我都隔离了，别人听不见的，不用担心。” “我……”赵雨樱放下了酒坛子，人还有些晃悠，喝红的脸更红了——何暮这才注意到，她来之前戴上了他送的战伤勋章，还尽力化妆打扮了——赵若曦也是。看来他留下的化妆品什么的，已经得到推广了。 “你什么你？上次走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哼，宋子宁你非要多嘴……她哪里会是你说的那样？再说，她跟破天的事，千夜已经告诉过我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情债缠身 当晚，“永夜八美”都来到了赵雨樱的开山别院。酒也喝了，饭也吃了，结果到了午夜时分非说要到赵雨樱那里再喝过…… 院子里，千夜拉着夜瞳，跟赵君度和宋子宁陪着魏破天继续喝酒，赵若曦有些气鼓鼓地坐在一旁擦枪看月亮。 屋里的灯很亮，在窗帘上映出两个影子。 “你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换成是我都会生气，别说魏世子了……结果呢？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这不是给我面子，是真的在乎你。” “嗯。” “你看看，为了给你打掩护，全来了，搞得承恩公和高邑公主深更半夜让厨房加班……我上次跟你说的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嗯……我记着呢……我……我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那不挺好吗？干嘛大半夜的还非要跟我聊天？” “可是……我是真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所以……我是真的打算跟破天过的，可是你突然又回来了……我……我好心烦……” “啧……哎哟……”何暮啪地点上一根烟，看了一眼赵雨樱亮晶晶的眼神，也丢了一根给她，“首先，我还是要走的。然后，我到底哪儿好了？我跟你说，这都是错觉！我是个……神嘛，我有一种……那个……特别的副作用，一种亲和力……反正那都是错觉。不信你仔细想想，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没感觉了？是不是就不想我了？” 赵雨樱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想的。” “咳咳咳……我的天……咳咳……” “我有那么讨厌吗？你走不走又怎么样？老娘又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 “那魏破天怎么办？我怎么面对他？不是……说得好像我同意了似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这不是真的，是在我神识影响下的错觉……” “不是。也许刚见到你的时候是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对劲，感觉跟犯了花痴似的……但是你跟我握手的时候说的话……从没有人这么肯定我……然后你走之前，还给我颁了勋章……我一直都戴着呢！这能是错觉吗？” “你长期被他人定性为特立独行，严重缺乏认同感，一旦遇到肯定你的人就容易产生好感，这很正常嘛……” “这不就是喜欢吗？” “哎哟我天……你太草率了！你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吗？你了解我吗？万一我是个混蛋呢？” “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啊……我……我还跟……” 何暮只能又捂住了眼睛连连叹气：“啧……咝……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大漩涡里是什么情况我都知道了……再说！你又没跟我结婚，就算跟他……也是你的自由啊！” “那个……你别急嘛……我也没说非要怎么样，就是想跟你聊聊……” “好。”何暮抬起头说，“聊，我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好啊……” 然后，他给赵雨樱讲了他再也不能相见的地球女友；讲了珊蒂斯-羽月，安其拉之战时的相恋，一万年前上古之战的相识；然后，他讲了在地球数千年前的另一个自己，他杀死的巴比伦迪丽公主以及公主的诅咒，讲到永清长公主朱丽，还有之前之后那一次又一次的牵绊和折磨……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除这个诅咒，而且我好像很久没有回去了……我必须要解决这件事，不只是为了我，更是为了她……我要弥补曾经的我犯过的错。虽然现在的我性格大相径庭，但那毕竟是同一个灵魂……而且，这个诅咒折磨着我，又何尝不是在折磨着她自己？她的灵魂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由？” 赵雨樱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其实她是爱你的……” “我知道……所以你看，我周围已经塞了那么多人，你堂堂赵大小姐，总要找一个能把你看做唯一的男人？” 赵雨樱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咧开嘴笑了笑说：“嗯……你说得对，我知道了。” 何暮微微皱了下眉头——很明显她是在应付，但是也没办法。其实赵雨樱是很对何暮胃口的，但是毕竟身处两个世界，何必祸害人家呢？他确实是不会在这里久留。 狠心点好，他想。“那好，我们也该出去了，有正事……我这次来你家可不仅仅是喝酒和看你们的，关于千夜还有夜瞳，我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明白。我有一些推断……不过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得出比较准确的结论。” “很重要吗？” “应该是的。不仅仅对千夜很重要，可能对整个永夜都非常重要。” “那我们走……你放心，我听你的就是了……只是需要点时间。” 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赵雨樱又成了那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她非常豪迈地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然后狠狠地瞪着盯着她看的魏破天喊道：“看什么看，没见识过老娘的美貌吗？那么大个男人，有点气度好不好？老娘是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人吗？”说着一把搂住何暮的脖子，“老何这样的，谁不想要？这很正常嘛……是不是若曦？但是能怎么办？谁让老娘我一言九鼎呢？只好委屈委屈，跟老何当兄弟算了！毕竟我们是永夜八美嘛！” “好了雨樱，大半夜的你小点儿声。既然聊完了，那我们可就走了啊……可别欺负我们八妹啊……”赵君度面无表情，站起来就要走。 “我怎么就是是八妹了就……”魏破天嘟囔着。 “说你是你就是，老娘还只是七妹呢……都别走了，他还有事要问你们。” “哦？什么事？”宋子宁压根就没站起来，摇着折扇咪着酒。 “我说子宁你这个点还扇什么扇子？反正是关于千夜的……不过说起来是有些太晚了，如果困了的话明天再谈也行……” 千夜看了看月亮说：“得了，都这么说了，等到明天多吊人胃口？” “那就都坐下说……要不若曦你就先回去，一会儿母亲那边该担心了……” “我不！就在家里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别想打发我！”赵若曦可不管什么弯弯绕绕的，直接回到桌边一屁股坐下。 赵君度先看了看千夜和夜瞳，然后把目光投向何暮。 “没事，让……那个……六妹留下，哈哈……” “你们看，大姐多善解人意啊，就你们老是这样，什么都躲着我！” “妈耶……成大姐了都……” “哈哈哈……叫你哈哈，把自己坑了！” “你笑什么笑？宋四妹！” “凭什么我就是四妹啊！？” “黑流四美论颜值，你说你排第几？你比千夜如何？或者你敢说夜瞳没你好看？” “那不可能，”夜瞳幽幽地来了一句，“老娘天下最美。” “好！！”千夜啪啪鼓掌。 “咦吔……马屁精！” 第二百五十章 命运的线 整个院子被何暮的神识彻底隔绝，没有神格的人休想探察到任何东西。 “没想到用天机术和我的能力配合，可以搞出这样的东西……子宁，我能学天机术吗？” “据我所知，修习天机术的人……”宋子宁脸色已经泛白，呼吸都有些急促，显然是负担很大，“终生无法成就天王……” “我又不是你们这的人……算了，看你也挺累的，先看看。” “嗯……看看……” 永夜世界的天机术，是一种神奇的，只有人族能够修习的，可以测算部分命运的……算是占卜手段。一般是用一些特定的，施术者自己都不明白的口诀来算卦或者遁入幻觉，通过很难判断的卦象和模棱两可乃至风马牛不相及的幻象异像来猜测将会发生的事情。而被测算的对象越是实力高强，背景深厚，或者身处的位置至关重要，推算的难度和危险性就会越高。 没错，危险。之前宋子宁想要用天机术判断夜瞳的行军布阵，结果当场喷血不省人事，也就间接导致了无人可以挂帅，帝国才最终找上了千夜。 现在，何暮要求宋子宁只是运行所谓的“大衍天机诀”，但是不做任何测算，只是做好测算的准备工作。然后何暮再用神识去观察千夜，他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 命运之线。 然后他把这些粗细不一的线条具象化，以便让院子里的人都可以看到——千夜目瞪口呆地坐在池塘边的一块石头上，放射状的线条像是根根蛛丝一般射向四面八方。有的很近，就连接在在场的人身上，其余的很远，消失在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甚至还有连着天上的。 “大部分都很好判断，估计不用我说你自己都能看出来。这条是你爸……这两对四条……嗯？”何暮眯起眼睛看着千夜，没有说出来，“你自己懂就好。” “哼。”夜瞳冷笑了一声，“渣男。” “这一大坨，你们猜是哪儿？” “这个方向是帝都……这么多的话……” “天机阁。他们果然有什么图谋！” 何暮摸着下巴走了几步，突然伸手轻轻一弹，一根细线就像真实存在一样“嘣”地一下应声而断。 “不要！！你这一下是要出人命的！这是……”千夜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宋子宁却是大惊失色，但是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没事，这是些不关键的联系，而且是单方面的，对千夜没有影响。至于他们，自己不知死活想在背后窥伺千夜的秘密，出了事也是活该……” 就在此时，秦帝国皇宫中戒备森严的天机阁内已经炸开了锅。 随着第一个天机术士倒下，这间屋子里排排坐的人一个接一个出了事。有的一声不响就没了呼吸，有的不停喷血，有的七窍生烟满地打滚，一片哀嚎。 “快！！全部都停下来！所有有关于那个人的测算全部都……”管事的人知道不妙，赶紧大喊，但是已经迟了。他感觉眼前一黑，额头一阵冰凉，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回到赵阀的开山别院，何暮也暂时停下了动作，不再对其他的线动手。 一想到那些天机术士的下场，宋子宁就脊背生寒。他立刻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对何暮有任何使用天机术的想法。 “你是不是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何暮坏笑着说，“不用担心，没有你的配合我可看不到这些线……再说了，我不是永夜人，天机术可能对我完全不起作用。” “嗯……我也觉得有可能……” “哎，要不我们试一下？” “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会反抗的，你别怕嘛！让我也看看自己的……” “我不要！我拒绝！” “戚，不玩拉倒……好了，杂七杂八的东西少了很多，我们继续看千夜……线呢？” 宋子宁抹了把汗说：“刚才胡扯的时候我省点力气不行吗？等一下马上好……” “我感兴趣的是……”赵君度指着千夜头顶的几根线，“这能连着谁？” 千夜的头顶有几根线直指天空，其中一根是深沉的红色，还有金色的纹路环绕；而另一条紧贴着金红色的线，以一个很小的角度慢慢远离，虽然也是红色，但是没有金色纹路，而是红的发紫，紫到发黑。但论粗细，还是金红色的更加粗壮。 “千夜，你怎么看？” “这条是鲜血长河，毫无疑问。但是这条紫黑色的……我也不知道。” “鲜血长河这条线粗到离谱，几乎算是缆绳了……” “等一下，这些线条连接的不应该都是人吗？还能连接鲜血长河？” “我怎么知道？你才是天机术士啊！我只管看，不管原因……千夜，夜瞳，说说你们各自对鲜血长河的理解和知道的信息。”何暮双手分别虚握着两根命运之线，似乎在眯着眼睛眺望远方，紧紧皱着眉头。 大家都知道鲜血长河是血族的种族信仰和力量之源，但是它究竟是什么东西，却没有几个血族能说得明白。只知道，几百年中鲜血长河一直在“远离”，也许是距离上，也可能是精神层面——不论强弱，血族越来越难以感应到鲜血长河，诞生强大血脉的比例也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准。原本有人进阶侯爵都能感应到的鲜血长河，如今只有哈布斯晋升加冕亲王时才有所波动。 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千夜。千夜血气力量最近的几次晋升都引起了鲜血长河强烈的回应，强烈到整个永夜的血族强者都能清晰感觉到那种久违的温暖，就像是母亲的怀抱……但是他们一直在四处寻找是不是哪个偏僻的家族诞生了什么奇才或者觉醒了哪个大能的灵魂，却不知道其实这个人就是他们无比头疼的千夜。 夜瞳跟千夜按自己所知的描述了一番，然后何暮才收回了眼神，又看向千夜：“它是活的……或者……有活的东西在里面。”何暮将神识沿着这条线投射出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鲜血长河。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某种上古之神……不，应该是一个世界自然孕育的荒野半神比较贴切，“但是鲜血长河本身没有诞生灵智，它没有回应我的呼唤。还有一点非常不合理——就算鲜血长河是如此重要如此神奇，但是这条命运的线，还是有点太粗了。” “我也这么觉得。相比其他的……这就像是跟柱子一样显眼。” “而且，我能感觉到鲜血长河确实在远离永夜……但不是那种……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它在很费劲地拔河，以至于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关心那些不重要的人了。” “什么意思？” “不知道。不过……我刚刚发现了一件事。宋子宁，你给我用全力，我知道你还没到极限！其实这里……” 随着宋子宁开始全力运转大衍天机诀，原本看起来是空着的地方出现了颜色。一开始还看不清楚，但随即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其实这里还有无数的线，只是太细了，细到肉眼看不到……千夜啊千夜……”何暮看着如同海胆一样的永夜世界男主角，“你身上，恐怕拖着整个永夜世界所有人的命运。” 第二百五十一章 门开了 “陛下，臣妾已经严惩了那些自作主张的人……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林帅离开后，你就是掌管天机阁最合适的人选，朕把它交到你的手里，是希望你可以继续完成‘载曜之始’……这次虽说是小部分人胆大妄为，但每一个天机术士都培养不易，而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们每个人的生命都格外重要。” “臣妾知罪。” “朕没有怪你，你处理的很好……你明知道掌管天机阁和主持‘载曜之始’意味着什么，还是选择了承担……我没有资格责备你什么……” “事关人族生死存亡，毕竟……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哈哈哈哈，说得好。你可知道这句话究竟出自何人之口？” “哦？陛下知道了？” “就是前些日子出现在黑日山谷，带走了千夜夜瞳的那个异界天王……原来他早年就来过永夜，浮陆一役时曾帮助白家守城……” “哦！原来就是他救了白老……不过，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我们永夜，会不会对载曜之始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影响？” 人族皇帝慢慢踱了几步才说：“有是一定有的……只希望是好的影响……这个人看起来油嘴滑舌，但其实跟千夜一样，该做的事从不推辞……” “禀告陛下，青阳王求见！” 还没来得及回答，张伯谦就推门走了进来，只是看到皇后也在，才草草地作了个揖，说：“没想到那个谁说的一点没错，新世界的意志的确就是黑翼君王安度亚。” “是吗？张王可是看到了什么？” “必须要小心那些黑暗种族……说是放弃了什么黑日计划，但是为了打开黑日山谷通往里世界的通道，这些家伙都发了疯——他们联合了各族大君，那个魔皇甚至搬来了蛛后和夜之女王……” “这是要干什么！？” “安度亚完全不认往日情面，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里世界……” “张王的意思是……他们要强行打进去？不是……那黑翼君王强到这种程度？需要三个圣山一起出手！？” “恐怕是的。那个人在会议上给我们看的东西是真的，安度亚的实力可以说是冠绝永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终究是敌不过这么多人，还是败了。” “他们已经进去了？” “是的……不过，他们还算信守承诺，特地派人来通知我们，一个半月的约定可以开始计时了。这是个好机会，与黑翼君王一战，三个圣山全都受伤，一半大君失去战斗力！就算推迟一个半月，我们在里世界还是可以取得优势的。” “太好了……还是要小心他们做什么小动作……立刻集结精锐力量，我们要随时准备进入里世界！” “那是自然……不过……” “我知道，你不能去。那就让指极王和定玄王跑一趟！这样正好，位置能补上——我来镇守帝都，张王接替定玄王的防区。” “好。那么从旁辅佐的人选，陛下可有特殊安排？” “自然是有的。”皇帝看向一旁的李后，“他必须要去，是？” 李后点了点头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推算的结果是这样的。赵千夜必须要进入里世界，这是很重要的一步。” “千夜？” “是的……有些事，张王也该知道了——关于‘载曜之始’。” “哦？”即使面对这样的顶级秘密，张伯谦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愿闻其详。” …… 西陆赵阀。 这应该算是承恩公府的家宴，在场的只有赵魏煌和高邑公主，以及赵君度和赵若曦——还有千夜，夜瞳和何暮。 但是几乎没有人动筷子，现场的气氛非常……诡异。按理说这是千夜的家属第一次跟未过门的媳妇谈话，但是不仅这个毛脚媳妇身份特殊，连千夜本身都并没有正式称赵魏煌为父亲，高邑公主也不是他亲妈，甚至曾经为了救女儿夺走了千夜的原晶。 一心想要带千夜回家，而且最终把他带了回来的是赵君度。而赵若曦和千夜早在千夜回家前就已经相识，甚至还对千夜有了情愫，可……偏偏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这些年过去，千夜根本没有对这个坏脾气的腹黑小妹有任何不满，而且疼爱有加，而赵若曦也是对千夜十分上心，屡屡动用名枪曼殊沙华帮助——但是赵若曦对夜瞳就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在场唯一一个外人何暮就更尴尬了，我是谁？我在这里干什么？证婚人吗？可是你们倒是说话呀！那么多人都在大眼瞪小眼，在场还有贵妇和少女也不能抽烟，他只好专心对付饭桌上的食物了。 但是，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场面中，一旦有人做出了不一样的动作，就会导致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个人身上——感到不自然时人会感到坐立不安，并试图左顾右盼来分散注意力，何暮就是那个可以用来分散的点。 “好你个赵魏煌！”何暮暗自腹诽，“老江湖啊！这是等着我来打开话匣子啊！嘿嘿！我偏不！”于是他吃得更开心了。 这时，赵魏煌的大儿子，千夜和赵君度的大哥赵君宏敲门进来，走到赵魏煌身边一番耳语。赵魏煌咦了一声，站起来说道：“有客到了……那个……若曦啊，去拿两副碗筷和好酒，再让厨房的人热热菜……” “添两个菜，何天王胃口大，正在兴头上呢……若曦，让厨房添几道宫里的菜式……”高邑公主轻拍了承恩公一下，“这么小家子气呢。” “好好好，加菜！上酒……” 赵若曦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嘴里嘀嘀咕咕：“说得一本正经，谁都不让进……结果屁都憋不出一个来……这会儿还把我当侍女了……” “赵小姐一个人不好拿……那个……我跟她一起去。” “啊！？”千夜一愣，居然是夜瞳主动要求帮忙。 “好好好……那就有劳……那个……” “承恩公叫我夜瞳就好。” “那就去，辛苦一下，”高邑公主露出了笑容，“君度，千夜，出去迎上一迎。” “呃……”何暮夹着一筷子红烧肉，“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吃你的……要你何用！”千夜瞪了他一眼说。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欢迎欢迎！！白老和刘公公可是稀客，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哪里哪里，叨扰了承恩公的家宴，来得不是时候啊……但是事关重大，还望承恩公和公主，还有千夜元帅、君度将军不要介意……” “刘公公见外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厨房已经在准备好酒好菜，快请进。” “既然公主有令，那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这赵家的好酒，寻常可喝不到啊！哈哈哈，”白阀长老大笑几声，几个人互相谦让着进了屋。结果桌上已经空空如也，一眼就看到端着一叠空盘子的何暮正在往屋后开溜。 “嗨，你看你……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何天王亲自动手，招呼若曦他们就可以了！”高邑公主把“何天王”三个字说得格外清晰，掷地有声。 “不是，你看，来了客人总不能让他们吃我吃过的菜，所以……” “恩公！！”只见白老一个箭步扑到何暮跟前，直接就往地上趴，“恩公果然在此！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恩公，请受我一拜！！” 见一个白发老爷子动作如此敏捷干脆，何暮也是一脸憋着笑的表情：“诶诶诶诶！！使不得使不得……白老哥这是折我的寿啊！！”他把手里盘子一丢，一把就把老神将拖了起来。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飞出去的碗筷盘子全捞回了手里，没有发出一点碰撞声。 “早就听闻何天王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刘公公眼前一亮，赶紧奉上马屁。 “刘公公言重了……这些可不是寻常货色，要是摔了，我赔不起啊！” “哈哈哈哈……”赵魏煌大笑起来，“几个碗碟而已，何老弟真是说笑啦！” 这时，夜瞳和赵若曦分别拿着酒和碗筷回来了。夜瞳轻轻放下酒壶，笑着接过何暮手上的东西说：“行了，让我们来，正好通知厨房要多加菜了。” “就是，早知道这么能吃，就该先去打几头凶兽来备着，现在啊，这后厨的食材可就不够做晚饭喽！”赵若曦拖着步子走到白老和刘公公面前，一点都看不出恭敬地打了招呼，放下碗筷又往后厨跑。 “这个……小女从小顽劣，让二位见笑了！见笑！哈哈……” “无妨无妨……这可是家中千金，自然是集万千宠爱。更可况五……六小姐手握国之重器，心高气傲一些，也显得霸气嘛……” 刘公公这句六小姐可不简单。赵雨樱称千夜为小五，但其实，除了赵君度外的其他人已经习惯称呼赵若曦为五妹，五小姐，小五，甚至千夜头一回来赵阀时也是这么称呼她。如今刘公公公然改口称六小姐，这从某种意义上也就意味着国家高层终于公开承认千夜赵家五公子的身份——即使之前千夜已经封公挂帅，资料上也来从没有冠以“赵”姓。 现场安静了半拍。 “也怪我平时有些放纵了……刘公公请多多包涵。”虽然高邑公主脸上还有些不自然，但终究是接过了话。 赵魏煌明显松了一口气：“好了，白老，刘公公，赶紧入座……” “承恩公不必管我们，都坐，都坐……白老请坐……” “唉~刘公公先请！我要借酒先敬恩公一杯！”白阀长老拿过桌上开过的酒壶给何暮和自己斟满，郑重其事地举起酒杯，“当年救命之恩，老朽没齿难忘……” “好了好了……白老也别太客气了……大家都是人类嘛。干了！” “好！干……当年何天王的一句‘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现在可是上下皆知啊，如今已经是人族强者自勉自励的名句啦！哈哈哈……” “哪里哪里，一时口快，也是借了先人之言罢了……白老快坐……大家都坐！” “好好好……开酒！上菜……”赵魏煌转头对着后厨喊道，“那个……夜瞳，还有若曦啊！快来坐，上菜的事吩咐下人即可……都等着你们呢！” 听到夜瞳的名字，刘公公和白阀长老都是脸色有异，等看清从屋后走出的正是大名鼎鼎的门罗王女时，顿时有些手脚冰凉。虽然事先就被打过预防针，可是真人就在眼前还是心惊肉跳——这两人都是人族神将，刚才居然都没有认出她来！黑日山谷战役末期，黑暗种族在夜瞳的指挥下所向披靡，帝国可是先后在她手上折损了四十万大军！就连定玄王出手都没能拿下，还差点被新世界的意志攻击…… 还是刘公公清了清嗓子站起来说：“想必这位就是夜瞳殿下了……久仰。” “刘公公是？您跟千夜也是熟人了，不用那么正式……再说……”夜瞳回头看了一眼千夜，然后犹豫着看了看赵魏煌，“这里是千夜的家……也就是我的家，在这里我只是个小辈罢了……” 这番话一出口就像一颗炸弹，一下就把千夜给炸懵了——不只是千夜，赵君度和赵若曦都是大感意外，赵魏煌皱着眉但是微微点头，高邑公主依然不动声色…… 见场面又诡异起来，何暮只好叹了口气，说：“好了！有时候真觉得做个人类太累了……要么谁都不说话，一开口就没完没了……刘公公啊，反正现在菜还没上，没过门的媳妇头一回见父母也已经被你们给搅和了，就喝着酒说说来意。你们总不能真是来蹭饭的？” “何天王所言极是，惭愧惭愧……洒家此番前来，却是有要事相商。” “管事儿的都在呢，说完正事也好开开心心吃饭嘛……” “好好好……”刘公公不知从哪掏出一封文书，但是没有交出来，“各位都是知情的人……那洒家就有话直说了。前日，永夜四族集结各族大君并动用三位圣山，已经成功击败新世界的意志，打通了黑日山谷前往里世界的通道。对方派人告知，一个半月的期限已经可以开始计时……” 千夜可是知道新世界的意志是什么人，表情立刻凝重起来。 何暮漫不经心地问道：“一个半月？我离开之前可是说了，一个月，一天都不能多。” “呃……是陛下做了让步。” “呵呵，人族啊，就是喜欢客气……然后呢？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考虑到黑暗种……考虑到对方向来……缺乏信誉，里世界里究竟有什么我们也缺乏了解……所以……咳咳，虽然有约在先，可约定只是限于帝国一方不得入内……” “你看，事先搞得很客气，到头来还是想要走捷径的……假客气。所以呢？” “这个……不知千夜元帅可愿前往？帝国只是急需里世界的情报，不用战斗，只需暗中调查监视即可……” “千夜，你先别说话。刘公公，这种任务可以胜任的人可不少，我既然把他们带了回来，怎么着也要修养个半年一年的，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又来了？再说了，千夜是持杖大元帅，元帅！这可是帝国正式任命，你们可真是把条约当成废纸啊！” “何天王有所不知……当前帝国可以出动的各大天王甚至顶尖神将都被死死盯着，一出现在黑日山谷就会遭到公然监视……唯有千夜元帅极其精通隐匿之法，又暂时不在对方的视线当中……实在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对面可是有大君甚至圣山，万一被发现还不是违约？” “已经有确切情报表明，在与新世界意志交手时三名圣山全部负伤，还有过半大君失去战斗力……而且，军部可以……那个……暂时收回持杖大元帅的任命，陛下也可以暂且……是暂且！取消千夜大人的国公身份……” 第二百五十三章 破局之人（何暮的愤怒） “好家伙，你们可真是说得出口啊？为了面子连里子都不要了？这种东西你们说收回就收回啊？玩儿呐？！”何暮简直难以相信他听到的话。 “这只是……以防被发现的权宜之计……毕竟千夜大人……” “这就改口叫大人了？他同意撤销元帅任命了吗？真是好算盘啊，啊？就算被发现，哎哟，拿出一张破纸来，‘哎呀~~你们不能说我们违约呢~千夜已经被我们撤职啦！你们不能打我们哟~~’堂堂千年帝国，不要个脸啊你们！” “咳咳，等下……敢问刘公公，如今里世界可以确认的永夜大君有几个？” “回千夜……元帅，目前可以确认的是‘无光君王’梅丹佐，‘永燃之焰’帕奇洛亚，以及狼祖和索萨（都是狼人大君）。” “嗯……那帝国一个月后准备派谁进去？” “应是指极王和定玄王带队……” “住口！千夜你几个意思？我说话你听不见吗？又想去背锅啊？” “老何你别误会，他知道你是为了他好……你放心，我陪他一起去好了。我们都会血脉潜伏，就算被发现了，我可是血族，名正言顺……” “靠，算你们狠，行了？你们要想去也可以，先把正事给我办了！” 千夜一脸为难，赶紧给何暮使眼色，说：“这个……这个急不得啊……” “你们两个想临阵脱逃啊？这次带你们回来我就是要永绝后患……不是，就是要把大事给你们办了！然后你们想去干嘛就去干嘛，就当蜜月旅行了……” “那个……蜜月是哪儿？听上去很棒的样子……”赵若曦弱弱地问。 何暮深吸了一口气，额头跳动着青筋，对着一脸好奇的赵若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妹妹啊……这个蜜月旅行啊，是我家乡的习俗。是指刚结完婚的小两口呢，找一个美丽的地方，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懂我意思吗？” “啊！？这个好棒啊，范特西！” “呃这个……老何，我们两个……情况比较复杂……还是要慢慢来……” 屋子里突然就刮起了风，何暮一肚子的火突然就炸了（黏上小胡子，梳好分头，喷子模式开启）：“你还跟我慢慢来！？你是不忘了那天老子跟你说什么了！？尼玛的，一个还觉醒了上古大君的灵魂？我看这上古大君也是个傻子……人家早就特么的算准了，你夜瞳既然在就肯定会跟他一起去！老子在这里浪费口舌帮你们讨价还价你们倒好，直接当场拆我的台！？我不要面子的啊！！老虎不发猫当我病危啊！” 千夜语气急促地解释：“不是老何你别激动，我其实是想去见见安度亚……” “难道老子真的会不让你去吗？你这直肠子的渣渣！！” “老何，这毕竟事关人族大业……” “人族大业……帝国就你一个人关心人族大业？”何暮啪地一下把筷子甩在了桌上，“气死偶咧！！那么大个帝国，现在有贼心毁约没贼胆承担……卧槽你们高层的脑子里都在搞比利吗？收回大元帅任命还收回国公爵位！？你们是把人家黑暗种族当傻子了！？什么锅都让千夜背，真是韩大狗打烂个蛋……”何暮啪啪地敲着桌子，做着无比抓狂的动作，“怎么着逮住一个老实人就往死里坑，你们是斯大林！？” 走进来上菜的家仆刚进门就被吓得端不住盘子了，何暮一把接过盘子放到桌上，然后喘着气坐了下来。“好好的一顿饭你们看看……我到河北省……到永夜来，我来就是为了吵架的？吵架好棒好棒的？反了他……要是放在地球你们高层怕是全被我斩了，我不草拟爸！！结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里外不是人……我跟你讲今天这件事必须听我的，不然我把皇宫的房子挨个都给拆了！七万个嫂夫人艾戈勒不漏特！” 高邑公主可是头一回见到这样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的，非常小声地问一旁的赵魏煌：“他刚才最后一句什么意思？” 何暮的声音终于低了下来：“搞得我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我连自己世界的事都没处理完，这是在搞什么……真是多管闲事……算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横竖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他夹了一筷子菜闻了闻，然后放进嘴里，“大不了我陪你们去就是了。” “啊？啊！？” “这……” “就你们这点道行就别在这儿装傻了，我在大明看了上百年的官场风云，你们动动眼珠子我就知道在打什么算盘。把白老给请来，不就是为了拿什么‘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来寒碜我的吗？这个任务说白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对？” “何天王息怒……” “恩公不要生气……老朽确实不知……” “白兄你也不想想，我在赵阀这件事是多大的机密，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目的，上头会专门通知你来见我？其实这局不难破，刘公公就是在这等着我呢……是不是？” 见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赵魏煌赶紧让下人继续上菜。 千夜与夜瞳对视一眼，俩人倒满了酒杯，先到了何暮跟前。千夜说：“你消消气……我们两个自罚三杯！” 夜瞳先一杯酒倒了下去，然后把杯子递给千夜：“谢谢你了……” “谢什么谢，”何暮拿过酒杯一饮而尽，“想我堂堂帝国国师，辛辛苦苦造就了一个更好的国家……所以来了你们这儿，看这看那就都不顺眼……而且啊……”何暮把头伸过去，在千夜夜瞳的耳边说，“我也有个爱人，不同种族的……你们让我触景生情啊……” 夜瞳恍然，俩人又是两杯下肚。然后，小两口就你推我搡地扭捏起来。 “呵呵，喝酒壮胆？你们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儿倒不敢去了？”何暮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千夜脑袋上，然后看了一眼赵魏煌眨了眨眼，在千夜耳边说，“你还不知道……前两天承恩公跟我谈话的时候，可问我夜瞳的事了……人家当爹的可是这么说的——既然是你认定的人，只要真的合适，赵阀死活也要把这门亲事扛下来……如果长老会不同意，他宁愿自立门户……当时我可是给夜瞳打了包票的……所以，快刀斩乱麻，去！” 千夜一听，咬牙拉着夜瞳到了赵魏煌和他“后妈”跟前。千夜和夜瞳分别给承恩公和高邑公主倒上酒，然后端起酒杯——千夜居然有些红了眼眶，呼吸很粗，张了半天嘴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赵魏煌二话不说先把酒喝了，然后哈哈一笑说：“大男人要喝就喝，我赵魏煌的儿子可不兴哭鼻子这一套！来，再干！”话是这么说，赵阀阀主微颤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然后，要敬高邑公主了——知道内幕的人都明白，这才是最难的一步。然而…… “好了好了，说不出就别说了。你啊，跟你爹一个德行，没别的本事就是脖子硬！死活不肯低头……过去的事都不提了，君度他们还有雨樱可都一直记着他们的小五……若曦有你这样的哥哥是她的幸运，你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呀……”一杯敬完，公主又转向夜瞳，轻轻举杯，“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你可把我们人族的女人都给比下去了。” 这时，千夜说了句什么。虽然声如蚊讷，但是在赵家人耳朵里宛若雷霆：“谢过……父亲大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孩子们！各位啊！！我赵家要办大喜事了！哈哈哈哈哈哈！来！！干杯干杯！！” 何暮笑着理了理刘海——赵魏煌现在这个样子，活脱脱就是当年的贡多福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夜长梦多（上） 喜事还是没办成。赵魏煌和高邑坚持要大办特办，但千夜却想尽快出发。 作为专业的搅屎……和事佬，何暮只好提出先订婚，回头再拜堂摆喜宴——订了婚至少大家心里都稳当一些。 作为帝国四阀之一，订婚居然不摆酒席让赵魏煌很不爽，但毕竟千夜头一回叫了父亲，还带回了儿媳妇，他已经非常开心了。说到底还是国事为重，既然决定尽快出战，简单的订婚仪式和宴会后，整个赵阀开始张罗起“五公子”的出战准备工作。 当然，也很殷勤地问了何暮，但是他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了一间房——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了。 可惜即使睡着了，他也很少有安安稳稳的时候。 他看到了密集的战壕和铁丝网，满地的弹坑，还有无数在炮弹呼啸声中沉默不语的，可怜的步兵。那些军服是何暮熟悉的样式，但是主体颜色已经不再是鲜艳的大红——明帝国皇家红衣军只剩下军旗还是红色了。 敌人发起了冲锋。同样的布制军服，同样的栓动式后装步枪，同样的钢盔和刺刀……伴着冲锋的号角，他们排着密集队形翻越壕沟和沙袋，跨过铁丝网，冲进了双方阵地中间那一片遍布弹坑的死亡地带。 大炮的轰鸣是这片战场的主旋律，所有人都要在战争之神的威严下屈膝苟活。密密麻麻的炮弹很快落下，人体和泥土飞舞的战场上却出现了不同的东西——原力的光芒。冲锋队伍的中间出现了少数明晃晃的原力护盾。 随着弹坑和铁丝网再次出现，炮声也渐渐停了下来。随后响起的，是死神的镰刀，改变战争模式的划时代武器，重机枪那连绵不绝的枪声。 但是很可惜，这些冲锋的欧洲人似乎还没有见识过这种东西。突然出现在这段阵地上的几十条火鞭无情地抽向被铁丝网和弹坑梳理成一堆一堆的敌人…… 历史还在以它巨大的惯性，用不同的演员，不同的战场，演绎着人类自相残杀的艺术和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惨剧——索姆河、凡尔登。 财大气粗的明帝国显然有在好好利用何暮打下的基础。就在这片绵延三十多公里的战场上，大陆军以每百米堑壕一挺的密度悄悄布置了这种最新式的，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的武器，并在欧洲联军总攻时突然搬出来开火——这种采用枪管短后坐原理，使用9全威力弹药，射速每分钟超过600发的弹带供弹式水冷自动武器可以连续射击四个多小时。 三百多挺重机枪向欧洲联军进攻正面的12个师疯狂扫射，一天之中，光阵地前1000米内的区域就倒下了五万多人！ 而大陆军在欧亚边界和北美洲对峙区域内的四个方面军很快装备起了超过8000挺重机枪，直接把这场“基督教国家联合体”蓄谋已久，旨在撬动明帝国世界霸权的战争变成了历史上最具盛名的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其中还有与原本大不相同的地方——地球人类个体战力的增强。虽然数量不算很多，原力等级也并不高，但比起何暮离开时的小猫两三只还是有了质的变化。双方军官之间的战斗已经很像是永夜世界战场上的场面——他们身着盔甲护具，手持冷兵器冲锋陷阵，或大开杀戒，或捉对厮杀。 何暮正看着的战场上就有两个女将，两个格外强大的女人。欧洲一方是个使用剑盾的大波浪御姐，而明帝国一方是个手持双剑的冷艳少女——明晃晃的原力旋涡让她们在几十万大军中分外显眼，而她们之间的战斗让大炮和机枪都黯然失色。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明帝国双剑少女皓齿明眸、雾鬓云鬟、艳如桃李却冷若冰霜——而且，她长了一张永清公主高丽的脸！ 焦土和浓烟在何暮看清她的脸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暮的眼前换成了一片死气沉沉的凋零之地。暗黄色的天空、枯败的植被、荒凉的废墟……这片土地弥漫着腐烂的恶臭，似乎连呼啸的阴风都在诉说着死亡。 一条已经很难辨认的石板路旁，他看到了一面倒伏的旗帜——虽然破破烂烂，但是能看出颜色是左红右蓝，中间有八颗星辰围绕着一把带翅膀的长剑。 何暮就这样出现在了旗帜旁，就如同他此刻真的站在这里一般。他伸手捡起断掉的旗杆，上面斑斑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他又捡起旗帜，布料上粘满了灰尘和凝结的泥块，还有烟熏火燎的焦痕。 他把旗帜抖了抖，想让它重新飘扬起来——这个动作惊起了一群乌鸦，也让何暮注意到了灌木丛中的什么东西。这股生命力是如此微弱，以至于何暮差点没注意到它。 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大黑狼。它身上的项圈和装具表明它应该是某个猎人或游侠的伙伴，而一道狰狞的伤疤和周围溃烂起泡的肌体诉说着它倒伏在这里的缘由。 何暮抛下旗帜走了过去，在狼身边蹲下——他试图进行治疗，但是指尖只有萤火般的微光，堪堪唤醒了濒临死亡的野兽。 狼身上还有其它的伤疤，已经有些愈合的迹象——它绝不是刚刚倒在这里。何暮能看出这只狼曾经非常魁梧壮硕——那道原本不足以致命的伤疤使它感染了某种恶劣的瘟疫，那气味就如同这片土地一般阴沉腐败。而它如此虚弱的原因除了伤痛的折磨，还有饥饿。 “一个……神明？拉格什（狼神）在呼唤我……您是来送我离开的吗……” 何暮一惊——他居然可以听懂这只狼的呜咽？在这之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也许跟自己这段时间的进步有关，他想。他再次伸手，溃烂的血肉在圣光下变得鲜活了一些，但是也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很抱歉帮不了你什么……我只能减轻你的痛苦。”何暮用神识传达着意思。 “谢谢……我累了……去更需要您的地方……”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的主人在哪？” “我不太懂这些……只是习惯跟着她游历，战斗……前些日子聚集了很多人，大家一起来到了这里……和死人战斗，那些难以下嘴的尸体和骷髅……” “亡灵？他们失败了？” “应该是……敌人太多了……不过她会没事的，我看到她的同类带走了她……” “他们就这样把你丢下了？” “不……不不不……是我丢下了她……只要她没事，会有新伙伴的……而我没有了她，就像云没有了风……我救她的次数还没有她救我的多，这次该轮到我了……” 天呐？这是一只狼说的话？天下起了毛毛雨，何暮坐了下来，用那面旗帜帮它挡雨，同时轻抚着已经不再光亮的护颈毛，听它继续说下去。 “……早些年，我还总是回忆菲拉斯的森林，游荡和狩猎的自由……我也因为被她捕获而感到耻辱……可是她对我很好，从来不打骂，还总是给我吃那种非常美味的小鸟（烤鹌鹑）……我们成了最好的伙伴，互相保护，互相帮助……她比我见过的所有狼和熊都更加强大，但她偶尔也会在寒冷的夜晚靠着我取暖，哭着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她甚至帮我找了配偶，是一个绿皮大块头的伙伴，一只强壮的粗尾巴霜狼……多好的精灵啊，他们的一生太长……但我已经老了，陪不了她多久了……我想要她活着……”狼闭上了一直注视着何暮的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拉格什的子民……你叫什么名字？我承诺绝不让你暴尸荒野。” “她一直叫我skyng”这是一个精灵语词汇，意思是夜色。 “那她呢？” “aileen（艾琳）”吐出最后一口气，这只生前威风凛凛的忠诚战宠安详地离去了。 何暮明白了，这只黑狼的名字不是什么夜色，而是“暮”。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夜长梦多（下） 黑狼已经回归了大自然的怀抱，一小团神圣之火在瘟疫之地的满目疮痍中渐渐熄灭。这一丝微弱的光明引来了邪恶的窥伺——黑色半透明的灵体在周围若隐若现，就像是多疑的哨兵在巡视边界。 很快，一大片阴影遮盖了大地，一座巨大而邪恶的浮空城堡缓缓飘过…… 何暮已经离开。此时他正站在一个小山丘上眺望眼前的城市——也许应该说军营更为贴切。崭新的“艾泽拉斯联军”军旗正在安多哈尔四处飞扬，红色代表部落，蓝色代表联盟，八颗不同的星辰代表八个齐心协力的种族，而张开双翼的长剑燃烧着烈焰，应该就是代表他：守护者何暮。 这座失落已久的城市已经从亡灵天灾的手中夺回，成为了此次战争的前线支撑点，和西北边的亡灵堡垒互为犄角。这样一来，两支大军遥相呼应，进退有据。 但是，对东瘟疫之地的初步进军遭到了天灾军团的迎头痛击，侦察部队甚至连纳克萨玛斯的方位都没有确定就被迫撤离。安多哈尔的那座城堡上插满将旗，显然有很多大佬正在里面商量对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来上一桌酒菜呢？何暮想。 不过有些人显然对开会不太感兴趣。两个熟悉的身影正骑着夜刃豹绕城漫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看到不时有暗哨突然跳出来敬礼，何暮微笑了起来。 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就在何暮所在的小山丘下面，城墙边的墓地里，有一个娇小的暗夜精灵正在祈祷。她面前的泥土被挖开了一个小坑。 羽月和大白兔跑了过来，轻声安慰着闷闷不乐的艾琳——她正把一张相片和几只烤鹌鹑往坑里放。那张旧照片上，英姿飒爽的艾琳正在暴风城的大街上比着剪刀手，而一旁的大黑狼身上挂满了购物袋，显然闷闷不乐。 在羽月和大白兔的劝说下，艾琳轻轻埋上土，并插上了一根箭矢。她又拿出一条崭新的项圈套在上面，闭起眼睛开始祈祷。 “呼”地一声，小小的“衣冠冢”冒起了青烟。一阵淡淡的，金灿灿的光芒闪过后，一股午后暖阳的香味弥漫开来，小土堆长出了一层嫩嫩的绿草。 珊蒂斯-羽月似乎心有所感，转头望向一旁的小山，却空无一人…… 何暮已经醒了。梦很长，但当他醒过来，永夜的夜晚还没有过去。山脉之心正漂浮在他眼前，散发着柔和的虹光。 刚才那些梦境应该都是真的。这块星魂石上絮绕着时间和空间的力量，当何暮仔细地注视着它时，似乎能隐约感觉到地球，还有艾泽拉斯的“味道”。 永恒之井被摧毁后分别太快，何暮没有来得及问贡多福，暂时超越神级的情况下会不会得到那些传承。他什么额外的知识都没有得到，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常，似乎那种天崩地裂的力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正常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试着更深入地了解眼前的这件“宝物”——上次用神识探查山脉之心时，他还在紫禁城的密室里思考人生。神识化成了丝丝缕缕的雾气，在看似实心的宝石表面上流动，一点一点地穿透分子间的空隙进入内部，也把何暮的感知带进微观世界。 这里面充斥着密度惊人的能量，何暮还是第一次从这样的角度来观察它。这场景看上去很熟悉，那些五彩斑斓的光斑和流动的光晕，就像是贡多福带他体验过的时空通道一样。 他看到了山脉之心中央的那枚订婚戒指——银质的指环正在被周围星魂石的结构分解同化，看起来就像是指环变粗变大了，但实际上，它正在慢慢变成星魂石的一部分，看趋势，在将来指环会变成一圈闪亮亮的银色光环。 但那颗钻石不同，它的结构依然非常完整。何暮不由得开始感叹创世和宇宙的造物奇迹——同样的碳原素，在组成正六边形时就成了片状的，柔软的黑色石墨，也就是各种碳的主要成分；而当完全一样的碳原子以sp3杂化轨道与另外4个碳原子形成共价键（键，在物理学中指两个原子之间的连接结构，一般由电子构成。形成结构时多余的电子即为自由电子，这种物质一般就能导电）构成正四面体时，由于所有的有价电子都参与形成了稳固的c-c（碳-碳）键，所以没有任何自由电子。碳原子们建造的一个个“金字塔”组成无限连接的三维骨架后，会形成一种原子晶体，就是钻石——这种昂贵而神奇的物质硬度极大，熔点极高，拥有惊人的光反射率，不导电，耐酸耐碱耐氧化，稳定到不真实。 难怪科学家到最后都会发疯，因为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结构居然是自然产生的。 何暮也快疯了，他此刻在微观视角下看到的一切简直难以形容——钻石依然完整，而且比原先更加完整：山脉之心接近核心部分的结构居然也是钻石，两者的碳原子完全无缝连接在了一起。但越远离核心，就有越多的杂质，随之产生的就是梦幻般的不同色彩，就像是一团小小的星系。慢慢地，杂质成了主体，钻石也渐渐变了别的东西——从单晶体或双晶体，比如蓝宝石和红宝石，慢慢过渡为矿物集合体甚至岩石，类似石英和玉石的伴生矿。 最终的产物，就是这一大块表面光滑圆润，内部晶莹剔透，整体上色彩瑰丽宛若梦幻的无价之宝。你要是告诉我这都是自然形成的……好，何暮想起来了，真不是。它是星魂石，是幼年泰坦“艾泽拉斯”神魂的产物，包罗万象，鬼斧神工，艾泽拉斯宝石大百科。 “艾泽拉斯之星”，这才应该是它最贴切的名字。那么，自己的钻戒又是怎么完好无损地跑到这块实心的大宝贝里去的呢？又为什么会完全接合在了一起呢？这两者又跟自己有什么奇特的关联呢？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何暮的思考。他这才发现天已经亮了，而且是日上三竿。 “进来，门没锁。” 是宋子宁。他推门进来环顾屋内，然后看了眼何暮手上的东西，却立刻把眼睛移开了。“你在干什么？修炼？刚才整幢房子都在发光……”宋子宁问道。 “算是。怎么，是不是该出发了？” “嗯。昨天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你，我们先大致讨论了一下计划……总之你们先进去，一个多月后我们也都该恢复了，有必要的话，到里世界碰面。” “昨天？我睡了一天一夜？” “是一天两夜！昨天中午承恩公宴请西极城的重要人物宣布千夜的婚事，又是鞭炮又是烟花的你都没醒……” “别提了，难得想睡个好觉全是梦……千夜和夜瞳都准备好了？” “是的，随时可以出发。” 何暮又看了看“艾泽拉斯之心”，然后收进空间背包。然后他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那好，我洗漱一下就过去找你们。” “哟？我们以为你还想再休息几天消消气呢……” “气有什么用？”何暮一脸严肃，深吸了一口气，“永夜这边我可能呆不了太久了，有很多事需要我回去处理……所以动作要快，省得夜长梦多……”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通道 何暮一行三人从赵阀出发，穿过西陆的“界门”进入了新世界，再次来到黑日山谷。 所谓的新世界，是前不久才为永夜人所知的。当时，在若干大陆突然出现了成片的迷雾，而联通新世界的“界门”就隐藏在雾中。这些雾气就是新世界的空气，应该是气体的组成结构有差异，普通人不仅无法呼吸，而且在雾内会很快脱水休克。 秦帝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雾气是怎么回事，敌人就来了——由数种相互搭配的凶兽组成的军队，数量少则十几万，多则几十万。猝不及防的人族被搞得焦头烂额，有几块大陆还因为当地大家族一心自保或者粗心大意导致局势糜烂，损失惨重…… 后来帝国一方发现，这些门应该是黑暗种族用什么方法打开的，在他们的领土中也一样出现了，只不过对方做了万全的准备，早就调集大军在门口等待。 在庸陆开疆扩土的千夜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帮助——由于正处在需要扩大领地而大肆扩军的状态中，加上庸陆的“界门”正好出现在碧波之城不远处的大片农田中，千夜早早地开始了调查并发现了威胁，于是提前组织起了数量惊人的防御部队把“门”团团包围…… 还有类似于使用异兽的血液可以在新世界空气中存活这种事，也是千夜率先发现并且通知人族高层的。他还发现穿过界门后那些树林中的树液效果更好产量也更高。 新世界可谓遍地都是宝，早有准备的黑暗种族在拓展领地和开发资源上远远走在了前面。不过千夜进展很快并且获得了“新世界意志”的善意，要不是他慷慨相助有求必应，人族这个闷亏可要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了。 双方在新世界又跟异兽斗又跟对方斗，挖空心思开发资源，同时干扰对方的开拓……然后人族就发现黑暗种族在新世界的黑日山谷还另有图谋，而且绝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大战开始了。人族能在劣势下奋战千年还不断变强，绝不放过任何可能的威胁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则——不管你们要干什么，只要我觉得是你们特别重视的事，我们就要特别重视如何去搞破坏。双方先后投入上百万大军在黑日山谷和周围地区打了个昏天黑地，打到最后，夜瞳一上来就搞掉了人族最大的优势——未来军神，天机术大师宋子宁。 宋子宁的天机术是人族在这场战争中一直处在优势的关键。没有了他料敌机先、正奇相辅的全局掌控，人类立刻一败涂地。一员员大将死的死伤的伤，弄到后来实在是没有人了，只能去请千夜挑大梁…… 千夜一上来人族就战斗风格大变。别的不会，就是无脑突脸，靠着千夜的个人战力直接干翻对方领军大将，到后来那些消息灵通的永夜贵族看到千夜转头就跑……偏偏夜瞳胜了宋子宁和赵君度之后天天在要塞里不出来，其他人打千夜打不过，想质问夜瞳又不敢，搞得黑暗种族苦不堪言…… 最后，就是千夜孤峰插旗单挑永夜大军的故事了。 现在，千夜和夜瞳再次来到黑日山谷，远远看着那座孤峰表情复杂。而何暮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进入“里世界”的“通道”——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击穿了地层的圆形大洞，往下看去深不见底，就很远的地方有一小点光亮。 何暮目测了一下，假设这个“新世界”也像永夜其他陆地一样是一块漂浮的虚空中的陆地，那这厚度真是不怎么样。怪不得，从来没听说过永夜世界有火山，那么薄的地壳哪来的地幔啊！但是这不科学，至少对于何暮所知道的科学来说不科学。 永夜世界所在的宇宙似乎非常活跃，说得复杂一点就是“熵”值很高，很混乱，可能是一个更加年轻的宇宙。通过何暮断断续续的观察和思考，这里的虚空中充满了能量，也就意味着充满了游离的物质：氢原子，氦原子，还有锂铍硼碳氮氧氟氖……天体之间的距离也明显更近，密度很高，所以可能大概也许应该比地球所在的宇宙要年少很多。 不合常理的地方还有很多。按地球所在的宇宙来说，永夜世界所围绕的恒星离得很近，但是更小，小到应该很难产生足够的重力引发核聚变。但是它实实在在地燃烧着，而且热量充足，永夜上层的一些陆块甚至因为缺少遮挡所以太过灼热，任何生物都无法生存。 还有这个永夜世界。何暮觉得它或许是一颗行星毁灭后的遗迹，因为还有月亮在围绕这一大片破碎的陆块运行。可如果是这样，破碎的行星是缺乏足够的引力聚成一团的，这些碎块应该会越来越碎，最后分散在运行轨道上形成一个小行星带。但实际情况是，永夜就像是一个曾经繁华但已经荒废的太空港口，一块块大陆就像一条条巨舰，高低有序互不干扰地停泊在还能使用的船位上。船与船之间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如果你仔细寻找，总会发现一些特殊的通道，连接着某个角落里被人遗忘的幽灵船——上面能找到琳琅满目珍贵无比的资源，以及等待多年饥肠辘辘的怪物…… 通道是三个永夜圣山联手打通的，入口呈圆形，非常圆——据说这黑日山谷的中央原本就有一条通道，很小很不起眼，但却不断喷射着浓郁的黑暗原力，浓郁到黑暗种族都无法在这样的原力中存活。这就是里世界中所谓“黑日”的力量。 黑暗种族承诺不再试图将黑日的黑暗力量引入永夜其他地区，但是人族不敢全信，这就是他们想要让千夜进入里世界的主要原因。 穿过通道时，何暮感觉自己像是误入石油管道的一条鱼。通道的边缘非常光滑，因为即使扩大了那么多，通道里流动的黑暗原力依然浓度很高。这源源不绝的黑暗原力将通道里的一切棱角全都侵蚀殆尽，将“管壁”摩挲地如同金属一般黑亮——身怀黑暗一侧血气力量的千夜和夜瞳都觉得不太舒服皱着眉头，何暮倒是轻松自如。 “老何，你现在身上的魔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皇。” “这不是魔气，理论上应该比魔气更接近黑暗本源……这是暗影的力量。” “你是说魔皇都不如你？” “我跟他接触过……只论黑暗力量的话应该说在伯仲之间。但是我才不会用这个跟他打，我会用……你们叫黎明原力对付他。” “你还是更擅长那种金光？” “其实我更擅长放放火……千夜你不是见过的嘛……” “见是见过……就是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水准？” 何暮转转眼珠，说：“你真以为这次下去能不被发现？就这一个口子，用眼睛都有可能发现我们。就算进去了，真有点什么幺蛾子你能不动手？” “哈哈哈……”千夜干笑几声，看向一旁闷头下降的夜瞳。 “要打你们去打，我就看看，不行再说……” “那你就旁边看看！”何暮语重心长地对千夜说，“男人可不能承认自己不行……” 第二百五十七章 科普课堂V2.0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黑日’。” “……这……这是什么啊……” “它就在那里，如果你不信就下去看看。” “还是不要了……” “可以确认他们真的放弃引入黑暗原力到其他大陆了？照这样的量，如果……” “我看他们未必做得到。这黑暗对他们来说，也跟黎明一样致命。” 在给何暮三人介绍黑日的，正是消失已久，又以“新世界意志”的方式重新出现的黑翼君王安度亚。安度亚是门罗氏族的始祖之一，夜瞳算是他的族人，而千夜身上无论是黒之书还是原初之枪都是在黑翼君王留下的宝藏中获得的，加上已经修炼到很高阶段的暗金血气，算是黑翼君王的传人。而何暮早在三圣山打开通道之前就溜进来过，想必也是跟安度亚不打不相识了。 他们正站在虚空当中——从里世界的陆块边缘向外飞，一段距离后就可以看到被陆地遮挡的“黑日”——隐藏在他们脚下的，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暗。 “光明从黑暗中打开晨曦，而黑暗在光明时降下夜幕，”何暮若有所思地念叨着，“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怒斥消逝的光明……” “老何，你在说些什么？” “我家乡的一些诗句。我想我对你们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些了解。” “喔！？异界的朋友，可否说来听听？” “哈哈，安度亚，你们就是太过关注你们自身……你在这里这么多年，就没有发现这是在哪，黑日又是什么吗？” “这里是里世界，一块大陆，下面的是黑日。” “这里是里世界没错，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命名，可能是歪打正着……这可能是最靠下的陆块之一，比你们所谓的下层陆地‘永夜大陆’要更远离阳光。这里的动植物都是偏向黑暗属性的，完全看不到黎明生物，空气中也完全不存在游离的黎明原力……” “可是这里有光啊，有光明就有黎明原力……” “不是的。纯粹的光和热只会带来死亡，纯粹的黑暗亦然……其实你们都适合生活在永夜的灰色地带，人类自称黎明生物但也无法在高层大陆的烈日下生活，而黑暗种族同样不能在里世界浓烈的黑暗中度日——要不是靠着兽血和树液，连新世界都活不下去。” “这是为什么？” “按我那个世界的话来说……你们终究只是生物，无论黎明还是黑暗你们都是血肉之躯，都需要在光和暗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我们称呼这样的地方为‘宜居带’。虽然概念上还是有些出入，但是原理上没有问题。” “宜居带……适合居住的……地带？” “没错。在我们那里是指适合居住的星球可能出现的大致范围……星球是什么你们等下就知道了……它不能离太阳太近，但是也不能太远——太近就太热，太远就太冷。在这里也是一样，上层的大陆阳光太过炽热，至于下层，虽然也有散射的阳光，但是太过靠近这个东西……” “这个黑日究竟是什么？” “它其实很大，远比你们看到的范围要大……很有可能它就是你们永夜世界的一块块陆地没有四散纷飞的关键……” “这是什么意思？”千夜一向不精于学术，“陆地……怎么会飞呢？” “唉……我就说你们对自己的世界太不关心了，”何暮叹了口气，双手开始慢慢挥舞，在空中用不同颜色的原力做演示，“你看，这是一块块大陆……不是那么准确，只是个示意。”一块块大石板一样的“陆地”错落有致地悬浮着，但不是杂乱无章的一大片，而是按照一定的弧度高高低低层层叠叠地形成了一个“破碎的球”。 安度亚眉头一皱没有说话，还是千夜比较直接：“怎么是这样的……下面那些陆地……” 何暮又在一块块陆地上模拟出了山川大河，以便让这些文盲能看出来哪边是正面。“如果它没有碎成这样，就应该是个完整的球……也就是我刚才说的‘星球’。” “诶？那下面的陆地上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夜瞳一脸天真地问。 “我就知道会有人那么问。”何暮哈哈一笑，“引力，引力使我们能感觉到自己的体重，使我们有方向感。外侧是上，内侧是下，无论你在哪个方向，你站在陆地上的时候还是感觉头朝上的。”然后他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用手一点，燃起了一个小光球，“这是太阳……这个还有这个是月亮。恒星对于行星是相对固定的，之所以有日落日出，就是因为你们的世界本身在自转……而之所以这么深的地方也有光，是因为你们的世界是破碎的，板块之间有大量的空白可以透光——其实现在是晚上，这里的光是从正处于白天的陆块之间散射过来的。”何暮又用手轻轻一摘，把“月亮”不断移动方位，“从我这里看，过来，你看，这就是满月，这个位置看过来，就是月牙……然后如果是这样呢？” “天狗食月？”“暮光之夜？”两种不同的对月食的叫法脱口而出。 “不错，很聪明，毕竟都是永夜的顶尖人物嘛……”然后，“永夜”除了自转，又开始沿着椭圆形的轨道绕着太阳旋转，“你们看，离得近的这段，就是夏天……那么……” “离得远的时候就是冬天！”安度亚抢答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些东西说白了……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可是老何……你不是说太阳离我们很远很远吗？那……它的光还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千夜指着那个小小的太阳。 “我说了，这是个示意图。如果按实际大小，我估计……嗯……”那个小小的光点开始急速扩大，很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然后永夜其实只有……这么点大，然后距离，其实有……那么远。”手间的“永夜世界”被丢了出去，一直到很远的地方才开始继续旋转，“现在这个样子，无论是大小，轨道和自转公转的速度都差不多还原了。” “太阳这么大？还有，飞得这么快……你确定这些陆地不会被甩出去？” 何暮指了指脚下的黑暗，然后把太阳和月亮全部剔除，放大了永夜——他在一块块陆地板块的圆心上一点，一团黑暗就出现在了“地心”。 “这就是……黑日？” “按我目前观测到的数据，只能这么解释。”何暮向下看去，然后不停地调整自己用于浮空的力量，然后说，“不过还有一个小问题——下面这个核心引力有些太大了。它解释了你们的世界为什么没有散架，但是却没有解释你们的世界为什么没有坍塌……” “为什么！？”三个永夜人齐声问到。 “这个嘛……”何暮又抬头望着头顶上“新世界”大陆的“底盘”，“我相信会有答案的。等你们以后发达了，记得写进学校的课本里哟——还要画上我的样子，并标注：着名天体物理学家，来自异界的何暮先生……” 第二百五十八章 圣地？番茄！ “真的能确定黑暗种族没法把黑日的力量引入其他大陆了？” “我当然不能确定，毕竟你们这个世界太不合常理……但是既然黑翼君王说他们做不到，我相信他的判断。” 安度亚摆了摆手说：“黑翼君王这个称号我早就不用了，叫我安度亚就可以。梅丹佐他们已经观察过黑日，依我看他们感到非常震惊。就算有什么计划，也要等莉莉丝（夜之女王）他们几个伤愈再说了……” “来了也不怕？毕竟你在这里……再说还有老何呢！” “按理说是这样，但是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你已经死了，对吗？”何暮轻描淡写地说，“而一旦没有了你，后果会非常严重的。” “什么！？你不是说他实力冠绝永夜吗？” “他们杀了你！？”夜瞳难以置信地说，“你可是安度亚！莉莉丝（夜之女王）怎么可能这样做！？” 安度亚玩味地看着夜瞳——又或者是某个曾经的旧相识，摇着头反问：“他可是千夜，你之前不也一样要跟他决出生死？” “那是因为他自己……是你自己不想活了！” “是也不是……当时我可没放水。但也确实就差了那么一点点，所以输了。” “别找借口，你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何暮指了指不远处的里世界大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没有了你，这里的原住民就失去了信仰的神，也失去了保护他们的人。无论联盟还是部落……咳咳，不管人族还是黑暗种族，这些土着都是阻挠开发的眼中钉！” “事实上，他们正在为了守护圣地而遭到屠杀。” “他们是你的子民，安度亚！你赋予了他们血族十三个古老氏族的血脉……” “我真不知道你这么多愁善感的人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我给他们的只是我用不到的力量而已，扶持他们也只是我早些年的天真妄想罢了……血脉让他们得到了力量，但是依然缺乏智慧。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帮我看到了结局……” “结局？你的结局？” “这个世界的结局！”安度亚望向根本看不到的天空，“是毁灭……我当年乱闯一通来到这里，还觉得是个天大的机缘。我收服了那些茹毛饮血的土着，让他们奉我为神明，然后利用这信仰的力量帮助我修炼——这里的黑暗原力只有经过加工才能转化为自身的力量，所以我用了很多年……但是我成功了，我跨过了大君的巅峰，即将踏入圣山至尊的行列，我成功地看到了鲜血长河——但是却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鲜血长河在远离，它被污染了，在那曾经可以获得启示的源头盘踞着可怕的梦魇，我也在幻境中看到了永夜的结局……” “升不上去？所以你转而修炼出了幻胧原力？” 安度亚自嘲地笑笑说：“哪里是什么修炼？那些土着保护的圣地里有一种神奇的植物，是我某一次回永夜游玩时在人族那里发现的，以前从没有见过。我只是觉得它的果实很好吃，那是……鲜血的颜色，于是我在圣地也种了一些……” “红色的果实……你说的是番茄？那是何暮从家乡带来的啊！” “喔？是吗？怪不得产生的原力和你如此相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明明没有阳光缺乏雨水，但是这些东西长得很快，却不开花结果——它们吸收着里世界的空气和黑暗原力，然后转化为那种伟大的力量……” 何暮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你的力量是番茄修炼出来的？！” “那没有这么多……我试着吸收了一些，发现远比血气更加好用，就开始试着修炼。结果这力量的同化能力非常强，我很快就把全身的血气都换掉了……所以我才愿意把血脉的力量传给了那些土着，让他们帮我守护圣地……” “守护圣地……我还以为是什么地方，搞半天是个番茄大棚？‘那边’的人知道了吗？等等！你只是门罗始祖，怎么有能力把十三氏族的力量随手赋予他人？” “我说了，我几乎看到了鲜血长河的源头。”安度亚指指千夜和夜瞳，“他们晋升大君的时候也会去的，到时候就会知道了……梅丹佐和帕奇洛亚不可能知道圣地的事，只是那些土着保护圣地的意图太过明显，谁都会想去看看的。还好，时间还有很多，光论战斗力他们还是有一些的。” “你要干什么？” “你虽然去不了，但是他们可以去。我们现在就去圣地，只要他们吸收了那里的幻胧原力，立刻就能晋升大君……” …… “你可真是闲得蛋疼啊！这些年你是光忙着种番茄了！？” “也不是……最近几年我自认为足够强了，所以有些懈怠。不过它们自己也长得挺好的，可惜不会开花结果，只能回永夜拿种子……” “我知道了！”千夜捂着额头，“传说中的番茄种子大盗就是你！？你知道那些果农多可怜吗？种番茄的地方那么多，你干嘛盯着同一个地方往死了薅啊！？” “啊？这不是习惯了嘛，还要找别的地方有点麻烦……” “可是你这量也太大了？”千夜指着圣地大声吐槽。 所谓圣地，就是一处群山环绕的谷地。与里世界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没有那些死气沉沉硬度堪比钢铁的大树，只有番茄，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番茄。 “还好，虽然不会开花结果但是也不会枯萎……好了别扯淡了，天大的好事就在你们眼前，还不快去！” “哦哦……请问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需不需要什么口诀或者功法？” 安度亚不耐烦地挥挥手：“快去！什么都不用。这种力量千变万化，可以随着你们的能力产生相应的变化，也可以把你们的力量同化……你们就是两头猪也能成功晋升。” 千夜和夜瞳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番茄圣地”。放眼望去，番茄就像藤蔓一般爬满了山坡山谷，枝叶上散发的七彩荧光把整个谷地照得白茫茫一片，就像仙境一般。 “要不是这里终年没有黑夜白天，永远灰蒙蒙的，他们老远就能发现。太亮了。” “没事，我有办法在别人得到之前毁掉这些力量，毁掉里世界的一切。” “你很消极……你究竟看到了什么结局？” “天地碰撞，世界毁灭……也有好一些的，天上挂着两个太阳，大地就像是煎牛排的铁板……又或者，整个永夜全都坍塌了，所有的陆地都沉了下去……” “两个太阳……世界坍塌……”何暮若有所思。 “不过其实我不担心，”安度亚似乎轻松了很多，“我就知道你会再来的。在这些结局里我看到很多人在抗争，但是他们都失败了——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你……”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圣地中升起。随着谷地中的两人疯狂地吸收着番茄储存的能量，安度亚的身影突然开始若隐若现…… 第二百五十九章 谜底（一） “你这是……把你的意识附着在圣地的番茄上了？黑翼君王成了番茄之神！？” “哈哈，是圣地的幻胧原力上！所以我才说我随时可以让这一切都化为乌有。” “但是他们两个人晋升需要的力量很庞大……这样的话……” “没错，他们成功晋升会近乎耗尽圣地里积累的幻胧原力，我也就失去了最后的依存。” “呃……也不算什么，你已经跨过了天关，迟早会再次觉醒的。” “也许……如果你真的能拯救永夜的话，”安度亚开始闪烁起来，“你不在局中，才能看清这个局……我们不行。他们快要完成了，靠你了！” 圣地这边的动静太大了，两股毫不掩饰的力量如同两支射向天空的探照灯，黑暗种族强者很快从不同的方向纷至沓来——“无光君王”梅丹佐，“永燃之焰”帕奇洛亚，蛛魔大督军洛萨，还有狼祖和索萨。随行的神将也有不少，但是没人敢上前。 阵容可谓豪华无比，但当他们看到挡在眼前的两个玩意儿，立刻傻眼了——光是安度亚他们就不是对手，怎么何暮这个多管闲事的也在这里？ “黑翼君王！你不是……” “别怕，我真的死了……那么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葬礼……”安度亚非常优雅地行礼。他的身形已经模糊不清，就像一台信号很差的老电视机。 一阵沉默。 “何天王，你不讲信用？” “我又没碰这里的资源，我就是来……我就是来参加朋友的葬礼嘛，哈哈……”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挡着我们？山谷里面是什么？谁在那里！” “不知道。这山谷是黑翼君王的家……我说了，参加葬礼嘛！谁还没几个朋友……” “少跟他废话！我们冲过去！” “不太好？魔皇说他是……” 这时，山谷里传来了隆隆的巨响。安度亚笑而不语，其他人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有何暮抬头看向了上面——他感觉引力发生了变化，就像是贡多福凭空制造时空虫洞一样，有大面积的空间正在“下沉”。 千夜和夜瞳快要完成了。“番茄地”的光芒已经基本消失，而两名血族同时晋升大君自然引动了鲜血长河的强烈回应，在场的人都能感觉到这一点。五个黑暗大君这才看向上方——开始他们还以为是上面的新世界大陆要掉下来了，但很快发现不对。是一片空无一物的虚空正在变形扭曲，有什么非常巨大的东西拼命想挤破挡住它的“窗帘”冲进永夜世界，使得空间都像袋子一样挂了下来。 “那个是……千夜？上面是鲜血长河！他在晋升！” “看上去不太对劲……快阻止他！” 何暮这时对很多想不通的地方有了新的思路，哪里能让他们如愿？即使是里世界不友好的黑暗原力也开始听从他的召唤，游离的黑暗凝聚成了浓重的暗影，疯狂地向他的双手和腰间汇聚——妖刀已经握在了手里，只要出鞘，立见生死。 “我看谁敢！” “你！！你怎么能引动黑日的力量！？” “呲——”妖刀拔出了半寸，从令人胆寒的暗影之力中射出一道更凛冽的寒光。 “白痴，我才不管它是不是什么黑日……我警告你们，这个世界恐怕有大麻烦，留着命！千夜晋升对人族和黑暗种族都是好事……” “他说的没错，小子们。”安度亚的声音已经细若游丝，“你们都会看到的……都会看到……结局……” 随着安度亚最终消失不见，灰蒙蒙的天空突然破裂，露出了后面黑幽幽的一片——鲜血长河并不是红色的，而是某种黑色半透明。 千夜和夜瞳正在缓缓升空。夜瞳的身上散发着两股不同的力量——她自己，还有失落的第十三氏族，咏月氏族的始祖，“她们”正在同时突破大君。而千夜的上古血族血脉比夜瞳两个高贵血族的力量还要显眼，冲天的暗金血气中还混合着达到至真至纯的晨曦启明——很显然，他黎明一侧已经是天王了。 此时，一众大君眼看千夜这个杀神马上就要跟他们平起平坐，乃至把他们踩在脚下了。他们毕竟没有真的跟何暮动过手，也不见得会相信他说的话，哪里还忍得住？ 黑暗种族之间勾心斗角但也并肩作战了数千年，该拉后腿的时候往死了拉，但是合作的时候也可以做到默契无间——狼祖和索萨二话不说扑向何暮，其他三人立刻起速冲向千夜和夜瞳试图拦截。 两个狼人大君虽然是在场最弱的，但毕竟是大君。索萨是单纯的力量型强者，开启狂暴化就挥动巨爪扫向何暮的脖子。而狼祖是个……萨满？他手势连连，不断召唤出狼人先祖的力量附加在自己身上，然后挥动那把门板一样的巨斧抡向何暮的腰间。 但是何暮毫无表情，只是抬手拔刀横斩，随后朝天又是一剑。 “你们真应该好好听魔皇的劝告……我其实很仁慈的，还能活的赶紧滚！” 两个狼人大君已经当场毙命，两个人被劈成四块，冒着紫色的烟雾落向地面。无论利爪还是甲胄，包括那把巨斧都被整齐切开，断面犹如镜面一般光滑。 才飞出没多远的另外三个大君都还活着，帕奇洛亚被切断了双腿，洛萨的三条后腿以及肩膀和左臂不翼而飞，梅丹佐几乎被腰斩。由于第二刀威力下降，三人都还能勉强压制住腐蚀性的暗影之力。 千夜和夜瞳已经消失在空间裂缝中，裂缝随即不稳定起来。何暮看也不看还在拼命自保的三个大君，径直来到裂缝前，伸出双手。 虽然何暮在时空之力的运用上很外行，但还是尽可能地稳住了这道裂缝——他成功使出了贡多福用来制造时空通道的那种力量，因为这种力量还能在艾泽拉斯之星中找到“样本”。他学着萨格拉斯的样子，用自己的力量去强化空间通道的边缘，强行稳住不断缩小的裂缝，防止那两个人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此时，鲜血长河里。 “我们怎么没有变大？” “诶？你会这么问……你也进来过？” 夜瞳翻了个白眼：“废话，我上辈子就是大君了！” “哦……不过我们都应该算第一次进来？之前都是意识进入鲜血长河，不是本体。” “对……应该是这个道理。既然都来过，那就往源头去！” “安度亚说那里有个怪物……其实我以前也见过一眼。”千夜似乎有些担心，“但是意识被追杀只不过是醒了，我们现在……” “总不能回去？不到源头是不能晋升大君的。你之前位阶还低，不需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嗯？你位阶低的时候就能去那么靠近源头的地方？” “是啊……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我们赶紧……刚才外面好像来人了…… 第二百六十章 谜底（二） 鲜血长河中，千夜和夜瞳正在逆流而上。 以真身进入，才能更真切地感受到鲜血长河的浩瀚和宏大。原本以意识体进入时，会根据原力来变化体型，实力强大的个体甚至会变成万米身高的巨人！即使是那样，鲜血长河还是一眼望不到对岸——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河岸。 现在，他们只是本体。河面上波涛滚滚，说是大海中的巨浪也不为过。虽然知道这些河水和浪花只是鲜血长河在感知中的映射，就是为了让他们看到所以才能被看到——但他们依然小心地保持高度，拼命躲闪那些浪头。 没人诉说过被鲜血长河的河水冲刷到会怎么样，因为那些粗心大意或者冒险精神过于强烈的血族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些恐怕不是水，而是时空与原力的洪流，真正的秘密只会在“河”的源头。 想到源头，千夜就跟夜瞳说起了那头梦魇巨兽。这次以真身进入，他的实力是永夜前无古人的天王+大君，再加上一个双料大君夜瞳，不知道能不能闯过那一关。 但是他们随即想到一个问题——当初以意识“游历”鲜血长河时，体型如此庞大都飞了不知多久，现在的真身简直如同蝼蚁，照这个速度，怕是有生之年都到不了。 于是俩人开始加速，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刚一催动力量，鲜血长河就像感应到了他们强大的血族血脉。他们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天生就是鲜血长河的一部分。眨眼间，他们自然而然地了解了这里的规则，并且瞬间就适应下来：这里的空间和时间是相对的，河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长，所需的时间也没有感觉到的那么久。 随着对环境的适应和掌握，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从开始的徐徐飘行到快若闪电，最后连身影都闪烁不断，一眨眼就已经在千里之外。 即使是这样，他们不知飞了多久才终于注意到河的两边有了边界，而“河水”也变得更加湍急了——他们估计这一路飞过的距离都足够横穿永夜世界了。 “终于快到了……”千夜长出了一口气，“我感觉飞了好几个月。” “不知道实际上是多久……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梅丹佐他们肯定都围上来了。也不知何暮和安度亚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他们俩不是区区几个大君可以对付的。” “你忘了吗？安度亚死了……而且，我们对何暮的实力并没有准确的认识，万一呢……” 千夜望了望他们来的方向，松了松筋骨说：“那就赶快，解决完就回去。” “可是……我们不知道到底要干些什么呀？”夜瞳跟着千夜又开始加速。 “以前我不信什么命运啊注定啊什么的……现在，”千夜笑了笑，“你看看我们都成了什么人物了？既然来了，一定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完成的！” 越来越清澈透明的河水终于出现了靠近源头的征兆——第一枚血族的氏族印记出现在河床上，只不过，它的位置比千夜上次来的时候离源头更远了。 而在里世界鲜血长河的裂口处，何暮迎来了新的客人。 几朵血花凭空出现在空气中——质感和气味像是鲜血，但颜色却是带着暗金纹路的深紫色。三团粘稠的神秘液体以等边三角形爆开，紫血像是血管一样向另两个端点靠近，相互缠绕交织起来。它们从渔网变成了叶脉，然后越来越密集，直到形成了一张三角形的血膜。 在何暮审视的眼神中，晶莹剔透的紫金色薄膜慢慢向上鼓起，一个神秘的身影缓缓出现——先是头，然后手臂和肩膀，飘散的长发，完美的腰线，纤长的双腿…… “咳咳……来就来嘛，搞得那么有仪式感，看得人口干舌燥的……”何暮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开口说道。 一个难以形容的女性血族出现在他眼前。张开的血膜还挂在那具完美的胴体上，化成了一条披风飘扬起来——夜之女王，鲜血长河的第二滴血，血族圣山，莉莉丝。 她的声音如同回荡的歌谣，成熟而富有磁性，让何暮想起了艾露恩：“谁在里面？” “呵呵，明知故问。” “哼哼哼……” 何暮现在算是理解那些看到他就无缘无故犯花痴的凡人姑娘了。他甚至看不清莉莉丝的面容，而她完全降临后——不过何暮可以分辨出这只是一个分身——连身形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就算是这样，夜之女王随随便便掩嘴轻笑就让何暮感觉心神荡漾。 圣山至尊，果然也是觉醒了神识的存在。而且很明显，莉莉丝也有跟何暮类似的，对异性的某种无缘无故的亲和力……不，她身上的，应该说是魅惑。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何暮不知道莉莉丝是因为什么，反正他自己正在尽力驱赶潮水般挥之不去的桃色臆想——没想到两者叠加，效果堪比迷幻药。 “呼……啊……”就在何暮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夜之女王突然吐了口气，还一脸陶醉的样子。 “好你个莉莉丝！”刚压下去的臆想又被唤醒了，何暮顿时有些恼怒，“故意来整我的是？” “别生气嘛……上次听魔皇说起你，我就挺好奇的，今天来这一趟，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嘶……”她舔了舔嘴唇，“我很喜欢你的味道……血的味道，原力的味道……不过，你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要不然……”莉莉丝一步步凌空走来，全身上下都是模模糊糊的，但视觉效果反而……别有一番刺激在里面，“我帮你？” “别，你最好就在那里不要动，保持安全距离！算我输了还不行吗？不愧是永夜第一高手！怪不得排第二的是个天山童姥（魔皇的声音和外貌比较像小男孩），排第三的是只母蜘蛛……我承认我确实顶不住。” “哟，小毛孩，这就受不了了？” “啧，”何暮满脸肉痛，“我是真无所谓……顶不住就顶不住，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女王陛下身材颜值都是冠绝永夜，只要你不觉得吃亏，我可是白赚的便宜……但是，”他指了指上面，语重心长地解释，“不是我不想，而是如果我们真的要做点什么，哪怕离得近点，暧昧一点，恐怕某些人就连这一章都过不了审……他发不出去啊！” “呃，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所以说你不懂嘛！原本我们是该稍微……咳咳，更热情奔放一点的，但是别说热情奔放了，互动姿势暧昧一点甚至说话距离太近，发生过的事就会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另一个位面，你的出现，还有我们的对话就要重新开始……反正你听我的就是了。” “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反正你别过来，别碰我……最好把领域和神识都收了，以防万一。”何暮看夜之女王的脸色越来越奇怪，赶紧加了一句，“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真的觉得陛下您特别性感妩媚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但是我无福消受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谜底（三） “谢谢夸奖，小直男。你这么不解风情能找到对象么？哦……差点忘了，会有傻孩子自己送上门的……你可真是不懂得发挥自己的长处嗯哼哼……对不起，没别的意思，不是长度的问题……是心理上的问题！” “我说……你平时就是这样跟别人相处的吗？不会影响名声吗……” “真是不知好歹，我看着就那么放荡么？” 何暮露出一个“囧”的表情：“你还好意思问？” “身在福中不知福……那是因为我们都有鲜血长河赐予的馈赠……我只是顺从我的感觉而已……你在抵抗什么？嘴上不服输，有些‘设备’可是比你的心肠还硬了哟……” “咳咳……大姐，我求你了好不好，现在干正事呢……你确定要在这万众瞩目的空间裂缝前面白日宣淫吗！？” 莉莉丝装作无奈的样子歪了歪头，在何暮的耳边吹着热风说：“那好，小狼狗……反正这只是个分身，下次大姐找个温馨的地方怎么样……？” 夜之女王的身上有血腥味，但一点都不难闻，何暮甚至觉得很香。他一时没忍住就偷偷闻了一口——除了香味，里面还带上了莉莉丝用来掩藏外貌的血气——他皱了皱眉头，满脑子骚操作一下没了一大半。 “等一下……哦买噶……咯咯咯，我才不去……”何暮突然笑了起来，“我是千夜的兄弟，不想涨辈分。” “你说什么呢……诶，诶！？”莉莉丝反应慢了半拍——看样子这女王是真的沉浸在荷尔蒙里不想出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才知道，”何暮边摇头边轻轻地，礼貌地推开莉莉丝的身子，“你们血气里的味道太相似了……虽然颜色不一样，但我对千夜的血气非常熟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魏煌念念不忘的那个‘难以形容’的夜姬，就是你？”冰冷的寒气开始从何暮身上弥漫开来，用以“冷却”大脑和身躯。忘川正在他身前漂浮，这把朴素但气息及其强大的古剑让莉莉丝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夜之女王长舒一口气，有些不情愿地冷静了下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初究竟看上他哪儿了，也许是长得还算不错，心眼也挺好的……” “长得好看而且心眼好的人多了！你要都试试吗我敬爱的‘血妈’！？他可是人族，你可是血族圣山！” “人族怎么了……只要我喜欢，哪怕狼人也没关系。要是我看不上，就算是圣山我也不在眼里……” “我不信，你当初就真没什么别的目的？堂堂夜之女王没事出去找乐子？那可是人族帝国，不是皇家窑子！” 莉莉丝摆了摆手说：“你懂什么……真的只是个意外……” “现在还不是随你怎么说咯。” “对了，”莉莉丝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安度亚呢？” “哟，你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啊？”何暮翻了个白眼。 “他已经……” “你早来一会儿他还在。安度亚把自己的意识附着在下面圣地的能量上，但是千夜和夜瞳晋升耗光了那里的能量，”何暮感觉到了什么，“你居然是爱他的？那你为什么……” “是他先不留情面……” “你上万年白活了，你这个渣女……啧，我说你们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哈——千夜是你儿子，一门心思想死在夜瞳手里；夜瞳是安度亚的血脉，搞到后来想跟千夜同归于尽……明明爱得死去活来，就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吗！？都是渣男！渣女！” 莉莉丝恍若未闻，只是闭起眼睛，然后问了一句：“你感觉到了吗？” “别在这里装傻……嗯？”何暮微微侧过头，“他们似乎做了什么……你怎么看？” “我感觉很不好。鲜血长河重新回来了，但是……我要做点什么……下次见。” “去去，我会考虑的……” …… 不久前，两人一兽正在鲜血长河的尽头对峙。 一道水流自虚空而来，源源不绝地注入到一片水潭中，而水潭的水又向外奔流，形成了鲜血长河。 这水潭便是鲜血长河的源头。而一只黑色的畸形怪兽正盘踞在水潭旁，不让他们靠近。即使是以千夜和夜瞳如今的实力，这头梦魇巨兽的气势也让他们心头直跳——好在似乎有一道无形的边界在束缚着它，只要他们不靠近源头，怪兽就不会追出来。 他们也不敢轻易出手，而是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非要来到这里？是什么在呼唤着自己？只是一个“大君”的名号吗？就算不来，实力放在那里，不加冕又能如何？ 一个虚名，真的值得他们长途跋涉，还要以身犯险吗？这可能是某种机遇，但谁又能确定不是陷阱呢？ 他们都算是血族没错，而血族的力量源头就是鲜血长河，所以他们想来这里是天性？结合他们的感受和观察仔细一想，也未必——鲜血长河明显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应该远远早于血族诞生的时代。血族依托于鲜血长河而强大，但鲜血长河却未必只是血族的生命和力量之源…… 它究竟是什么？鲜血长河之于永夜世界，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不知不觉，千夜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夜瞳伸手拉住他，就这一拉一扯之间，鲜血长河的源头突然就亮起了光芒！ 一个巨大的法阵出现在源头，正好将水潭环绕住。五颜六色的光开始从复杂精妙的纹路中亮起，形成一道道各不相同的光柱。仔细看去，光柱中气象万千，有的是花鸟鱼虫，有的是山川河流，还有的是村落和城市…… “这是……这是人族天机术！这怎么可能！？”夜瞳惊呼。 千夜也是非常意外，震惊于人族天机术居然可以一直影响到这里。他刚要张嘴说话，法阵已经亮到极点，法阵边缘九道五颜六色的光芒迅速变大，转眼间填满了长河的源头。一团刺眼的金色火焰瞬间点燃了那头梦魇巨兽！ 熊熊烈焰直冲天际，一条金鳞腾蛇（玩魔兽的可以拿风蛇来参考）出现在火光中，发出一声威武的咆哮，然后紧紧缠绕在了巨兽身上，张开巨口不断撕扯下一块块黑色的东西，口中喷吐的气息居然是饱含黎明原力的火焰。 这种匪夷所思的场面让千夜和夜瞳愣在当场。但千夜的目光落在了腾蛇的背上——腾蛇是有双翼的，但那里只有两个肉突。肉突表面平滑如镜，似是被利器斩去。 梦魇巨兽大声嘶吼，拼命挣扎，却如同被巨蟒狩猎的野猪一般动弹不得。 千夜突然想起，人族皇室的图腾就是腾蛇，而腾蛇只是传说中的生物，在永夜并不存在——难道人族居然能将图腾炼至实体化？狼人崇拜了上万年的先祖也做不到这一点！有这样一个东西在，人族岂不是多了一个天王……不，是一位圣山！ 而且，天机术法阵居然能将一条巨大的腾蛇送进鲜血长河的源头！？这样逆天的手段，人族真的才崛起了一千年吗？ 第二百六十二章 谜底（四） 乍一看，金色腾蛇牢牢占据了主动，梦魇巨兽似乎毫无反抗之力。但千夜和夜瞳都已经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优势而已——这神兽是依靠法阵燃起的黎明烈焰而生，看似光芒万丈却是无根之火，用不了多久就会枯竭熄灭。 而梦魇巨兽是“主场作战”，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虚空中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黑暗汇入它的身躯。此消彼长之下，腾蛇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消灭这头巨兽，一旦火焰熄灭，想必神兽也会跟着消失。 似乎已经感到焦急，腾蛇忽然转头望向千夜，连连嘶叫——千夜这才看清了它的样子。“腾蛇游雾，无足而飞。”这是帝国典籍中对腾蛇仅有的记载，而对于外观的描述非常模糊，只是一些象征性的图腾符号。 此时，活生生的腾蛇就在千夜眼前。头如地竜，嘴如鹰隼，两道长须无风自动，摇摆间还有雾气和火焰生成。而它的头上，居然生有五对十只神异的眼睛。 在这些眼睛里，千夜恍然看到了好多自己——或身在襁褓却胸口渗血；或被人抱着急匆匆飞遁千里；或在垃圾场中艰苦度日；或在黄泉训练营刻苦修炼；或在血月之夜中艰难厮杀……小酒馆中第一次见到夜瞳、赵阀中第一次见到父亲、不坠之城迎向魔女一击、孤峰上径自插下王旗…… 腾蛇的每只眼中都在飞快变幻着不同的人和事，但是每一件事每一个人千夜都能瞬间看得清清楚楚——因为心中记的明明白白。有宋子宁、赵君度、赵若曦，也有姬天晴、李狂澜（本文没有提到，但都有千夜的孩子，渣男！），还有赵魏煌和高邑公主…… 许许多多的人，重要的，不太重要的，但都是曾经在千夜生命中留下记忆的人，都是他想要守护的人。一时间，所有的牵挂都放在了千夜眼前，顿时让他沉重到难以呼吸。 何暮呢？千夜的这个想法一闪而逝，随即明白，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脑海中的回忆被何暮一搅和，千夜仿佛从梦境中苏醒——他愕然发现自己居然握着曼殊沙华，而且已经开了一枪！ 梦魇巨兽已经被片片镜面分割成了无数部分，缭绕的黑色雾气也无影无踪，终于显露出了本来面目。巨大的兽首在支离破碎的镜面扭曲成了奇怪的样子，脑袋上大大小小几十只眼睛都在看着千夜，眼神不甘且绝望。 “……”夜瞳傻了，“这把枪怎么在你手上？” “出发之前若曦硬塞给我的，还说是高邑公主同意的……” “不是只有她才能开枪吗？” “不知道，刚才我开枪了？” “可能开了……我看你就是举起来比划了一下……” 这时，巨大的腾蛇用力一绞一甩，已将所有的镜面击碎。梦魇巨兽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火光熄灭，腾蛇也无影无踪，鲜血长河的源头再无遮挡，静静地等待着千夜。 俩人看着一片寂静的战场，若不是亲身经历，根本难以想象就在刚才居然有两头巨兽在这里缠斗…… 虚空中，唯有鲜血长河静静奔流，似乎永恒不息。 千夜静静地站在水潭边，但是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刚才的细节。以他现在的实力，哪里还会不知道被人使了暗手？ 只是那头巨兽盘踞在鲜血长河的源头，不消灭它谁都无法靠近。千夜可以看出梦魇兽的本源并非是鲜血长河，能量属性反而更加接近魔裔——魔裔想干什么？同为黑暗种族，还有人族这个共同的敌人，平时使使绊子弄点小动作也就算了，居然在这里弄出这种东西？居心何在？ 不过，反正都已经结束了——鲜血长河的源头就在他们眼前，就是这一汪乌黑却清澈的水潭。他们两个都已经熟悉鲜血长河的运行规律——此刻，其实是因为他们一直认为源头是个水潭，所以源头才是个水潭。它也可以是别的形象，比如一座山峰，甚至一间屋子，一团篝火…… 他们各自朝水中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千夜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运起真视之瞳——而他身旁的夜瞳也同时打开了毁灭之瞳。 水潭下就浮现了一枚枚血族的氏族印记——不同以往的认知，他们还看到了只在传说中提到的第十三氏族的印记，而这枚没人见过的印记上只有一轮明月和一只眼睛。 咏月氏族，凝月之瞳。这个氏族的始祖，正是此刻与夜瞳合二为一的那个远古大君……不，不是大君，而是一位圣山！ 她曾经的名讳，是鲜血长河的第三滴血。 “你觉醒了，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 “不太清楚，应该是跟‘迷失之季’有关……现在我明白了……” “第二滴血是莉莉丝，第三滴血是你？那第一滴血呢？” 正这么说着，水潭的“水”突然就消失不见，潺潺的流水声戛然而止。十三枚印记——包括已经远离源头的那两枚——纷纷浮空而起，绕着千夜旋转一周，就悉数消失了。 深不见底的水潭露出了底，那里什么都没有，或者，本来是有些什么的。 十三枚印记所蕴含的能力和知识正在千夜体内的黒之书中疯狂演化，最后连同黒之书一起变成了一点黑意——千夜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一个黑点。但这个黑点说不清大小，也说不准重量，似有无尽之重可容纳万千，又似空空如也如一粒凡尘。 可谓之为无，可谓之为一，可谓之为万物…… 千夜的力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晨曦启明还是暗金血气，还有在安度亚的番茄田里吸收的幻胧原力都在眨眼间变了样子——现在，千夜的身体里只有一片混沌的原力，这力量的本源，就是那一点黑意。 “你……” “我……” “你就是……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千夜喃喃道。他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但是……问题却更多了，“应该是我成为了这第一滴血……” 这点黑意可以说无限小，但是正是它使整条鲜血长河在时空中维持着稳定。所有所谓的河水，或者说能量，是一个循环。无论流出多远，这条长河最后还是会从头顶的瀑布中回到这里，就像一个轮回。 那这黑意又是什么东西？长河中流淌着如此巨大的一股能量，这些能量又是从何而来？一连串的问题解决了，更多的问题却不断产生——正应了那句话，知道的越多，越会感觉到自己的无知和渺小。 即使他已经是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如今永夜世界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再也不用长途跋涉，鲜血长河连同血族的一切都已经和千夜化为一体，反之亦然。在这片空间里鲜血长河无处不在，千夜也是。 他拉起夜瞳，一步踏出，已经身在里世界。 第二百六十三章 谜底（五） “老何，我们回来了……没出什么事？” 何暮看起来有些奇怪，感觉胡子拉碴的。他也没有在维持什么裂缝，而是趟在番茄地里思考人生。看到千夜和夜瞳突然出现，他对他们实力的变化似乎没有多大惊讶，而是有些……恼火？ 何暮开口就问“你都做了什么？” “你没看出来吗？哈哈，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我已经是……” “好了好了别显摆了，新学的东西不要乱用，再拿神识扫描我我弄死你！” “你现在可未必是我的对手！”千夜双手挥动，十三枚印记在头顶旋转，巨大的水流声也响了起来——鲜血长河似乎就在三人身边流淌，却一滴也碰不到人身上。 “嗯……还可以。还有呢？”何暮双手一张一握，胸前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印记和河水的幻象就无影无踪。 “果然深藏不露……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看招！”千夜哈哈一笑，混沌原力如同灰色的鹅毛大雪刮起了风暴。一拳击出，拳头上似乎有一个可大可小的黑点，貌不惊人，却让何暮感觉这黑点拖着整个里世界往他脸上砸了过来！ 所有的武器都在何暮身边环绕，胸口的艾泽拉斯之星发出强烈的闪光，绚丽的白色能量形成了一个垂直于地面的大漩涡——这是他通过太玄兵伐诀改进出来的招式，也是目前何暮唯一会用的时空方面的招式。 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两人即将交手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停了下来，只剩下一阵狂风把圣地里已经枯萎的番茄枝叶吹得纷纷扬扬。 “你赢了。”何暮甩甩手。 “承让承让……” “这样的实力，倒也对得起你们去了这么久。” “什么？很久吗？” “莉莉丝来过……这个……咳咳，然后你们应该是做了什么，她感觉到以后就走了。然后裂缝突然消失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你看他胡子都长出来了……”夜瞳提醒到。 “多久？” “还好，‘也就’二十几天。要不是出不去，我早就走了！” 千夜瞪大了眼睛：“你会出不去？你就算飞越虚空去其他陆块也行？” “你们做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是可能因为那个裂缝的原因，这周围的一大块空间都被隔离了，就像在镜像里一样。有一道边界，看不见，但是过不去，我又不敢强行破坏。” “没有啊？”千夜环顾四周，“哪有？” “你们一出来就没了。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那可就多了！有些东西我看不明白，你来的地方好像那个什么……科学很发达，可能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于是，千夜开始说起他们在鲜血长河中的所见所闻，何暮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非常困惑。他时不时地问一句什么，或者让千夜展示鲜血长河给他看，然后继续听。 不知什么时候，一旁多了三个人。夜瞳一一点头示意，还微笑了一下。但是何暮和千夜不管不顾，只是一问一答。一个反复描述，一个不断猜测，过了很久才停下来。 来的人是宋子宁，和一个没见过的高个女人，带着千夜的“女儿”小朱姬。 “这是萝丝尼亚，蛛后。”夜瞳解释道。 “哦？是母蜘蛛啊……不好意思说顺嘴了……很荣幸见到这位美丽的女士。”何暮拍拍衣服站起来，很绅士地微笑躬身，“哟，四妹啊……哟，小蜘蛛都成小美女了？” “幸会……莉莉丝现在很忙，所以由我来找千夜和夜瞳。” 千夜一听也朝蛛后点了点头，然后问：“来找我？也对，她应该能感觉到……” “她自己怎么不来？”何暮话里似乎带着怨气，“这个色情狂……” “哈！？”夜瞳一愣，“莉莉丝？色情狂！？” 蛛后只是笑笑，然后说：“让我来是因为我受伤了，能抽出时间……” “你们是真悠闲啊！！”宋子宁忍不住喊了出来，“还有心思在这里瞎扯？外面都天下大乱了你们懂吗！？” “天下大乱？” 萝丝尼亚点了点头，慢慢露出真身——上半身依然美艳动人，但是下半身的蛛躯上有一道穿透伤，两头见光，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宋子宁不看那个伤口，似是有些愧疚，只是说：“‘载曜之始’已经正式开始。” 原来这二十天，永夜世界已经闹了个翻天覆地…… 几天前，秦帝国帝都。皓帝与青阳王正并肩而立，遥望天空。 “张王，上次还不到时候，所以没有如实相告。到了这个时候，想必你也知道载曜之始究竟是什么了？” “陛下果然好心性，能够忍到现在。” 皓帝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是到最后一刻才知道‘载曜之始’的全貌，之前我也只是知道一些能够知道的部分。太祖在布局之初就设下禁制，后辈子孙只知应做什么，却不知为何如此……直到功成，大局已定，就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确实要保密，人和事都没有绝对，万一走漏了风声，永夜各族必会倾力来攻，到时就算太祖武祖复生，怕也难逃覆灭命运。”张伯谦点头说。 皇帝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载曜之始对你的影响居然这么大？你已是天王……” “所谓载曜，自然是要有物去载，我姬氏血脉就是承载计划的基石。如今曜日将近，负载更重，等到永夜攻来，恐怕我已无力出手……我已传旨，各大陆块人族，尤其门阀世家，全部尽力迁来秦陆。我们就在这块大陆上齐心协力，与永夜打上最后一仗！” “我自当尽力。” 皓帝又是一声轻叹，才说：“曜日一至，所有黑暗种族都将灰飞烟灭，我倒是有些于心不忍……异界天王也说，智慧种族明明是能够和睦相处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有共同的敌人，何来和睦相处？不过……我也觉得此举有伤天和——这永夜世界本就是黑暗种族所居，我们揭竿而起抢下四块大陆和一块浮陆，确实不易……但如今居然要将他们亡族灭种！可是事已至此，多愁善感又有何用？黑暗种族必然会来拼个同归于尽，那我们就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青阳王不要太过担心，”皓帝认真地说，“只需坚持数日，就会有援军到了。” 张伯谦先是不解，然后突然动容地说：“你是说……先天祖地？传说竟然是真的？” “不错，会有使者随曜日而来。” “好！好啊……倒是想看看这先天来使，究竟有何本事！” 皓帝和张伯谦对望一眼，却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忧色。 这时，一个将军跑进了花园，匆匆行礼后道：“陛下，外空发现了永夜舰队……” “不必说了……”皓帝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战！” 第二百六十四章 谜底（六） “这要开始了，青阳王是否要准备准备？” “来得比预想中早了不少……陛下在天机阁可还有后手？” 皓帝坦然道：“最后时刻，我将在天机阁举行大祭，所有参与的天机术士将合力引导曜日，使其能够正确入轨。” “这样的任务……参加大祭的所有天机术士都会死？这样的话……李后岂不是也？” “她要执掌天机阁，这就是她没有想到也逃避不了的代价。” “何以至此……” “当年太祖自斩腾蛇双翼，为曜日设轨……此后，每当载曜之始的重要环节，都需要姬氏血脉，或与姬氏密切相关的人作为祭品。她身为皇后，自是再合适不过……” 青阳王皱了皱眉头说：“祭品？” 皓帝似是再说别人一般面不改色：“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赵妃的。赵阀世代与我帝室通婚，所受国恩最为厚重，以至赵家姬家已经渐成一家，在这种时候付出一些也责无旁贷。可是皇后手段不错，硬是抢到了后位，还在谋取李家升阀。想要升阀，哪家铺的不是血路？他李家付出的可还远远不够……” “原来如此，难怪历代皇子皇女多有夭折横死，这姬氏血脉也是日渐稀薄……” 皓帝却正色道：“太祖那句‘天下有事，姬氏为先’，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 十几天前，某块人族从未踏足的大陆上，永夜议会的钟声正在响起。 这是议会的紧急集结令，各族所有议员必须在钟声之后二十四小时内赶到议会山，会议也会在二十四小时候准时开始。不管有谁未到，都视为自动放弃议席。 有权利敲响召集古钟的，只有轮值的议长和三位圣山。 永夜的各块大陆顿时鸡飞狗跳。二十四小时后，除了最近刚刚阵亡的，所有议员已经全部到达。毕竟这口钟上次响的时候，还是因为人族叛乱…… 会议还未开始，议员们就忙不迭地彼此议论，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无一例外都本能地感到不安，却不知这挥之不去的恐惧感从何而来。 这时，一道道肃穆宏大的气息从圣山流淌而下，整个议会顿时安静下来——这是圣山至尊到了。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在场的大君可以非常清晰地感觉到，三个都来了。 反常的事接二连三。没有对新晋议员的长篇介绍，也没有对逝去议员的“深切怀念”，甚至议长都没有作会议开始的致辞。 大厅最高的王座上直接出现了魔皇的身影。议会一片哗然——这么多年，绝大多数议员都没有见过魔皇的真容，自然无比激动。 魔皇凯恩俯视下方一众议员，用特有的清越嗓音说道：“此次召集议会会议只为了一件事。我想，我们终于知道人族这一千年来最大的谋划——载曜之始的真面目了。” 议会大厅一阵喧闹，魔皇伸手需按，大厅里很快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因为安文（魔裔少主，可能是黑暗种族第一个数学家和科学家）的新发明，我们有了看清楚遥远虚空的能力……然后我们发现了这个……” 议会大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出现了星空，当即就有人认出了这是哪个方向。很多人都对头上的星辰很熟悉，但这些自古未变的星空却有些不寻常，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星空的影像开始快速拉近——很显然，这是借助了某种望远设备。但很多议员不懂这些，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以为这样的画面，是这个观察星空的人在不断往深空飞去，而此刻眼前的影像，显然已经大大超出了曾经有人到达的最远距离。 很多强者都尝试过飞出天外，但虚空中有一条无形的边界，一旦越过，本就可怕的虚空就会进入一个更加难以想象的冷酷世界——先不提永夜种族还神出鬼没的虚空巨兽和难以捉摸的原力风暴，仅凭极度的严寒和真空就会要了在场大多数议员的命。 而“影像的记录者”显然早已离开边界，而且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继续“深入”。 终于，影像放大的速度慢了下来，星空中出现了一颗格外突兀的“星星”——它要比其他的星星大得多也明亮得多，明亮到刺痛了很多人的眼睛。 很快，影像完全停了下来，因为那颗“星星”已经大到所有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不是星星啊……这明明是一颗……太阳？”大厅里又开始交头接耳。 魔皇的声音变得格外沉重：“没错，大家都看到了。我要说的就是它，因为这个新的太阳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我们飞来……” “轰”地一下，议会大厅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在巨大的封闭空间内汇集成了恐怖的轰鸣，在整个议会大厅中回荡。 太阳的威力有多可怕？去永远都在燃烧的上层大陆看看就知道了。一个太阳就让永夜世界接近三分之一的陆块变成了无法生存的地狱，如果再来一颗…… 他们当然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这……这就是载曜之始？”刚刚因为索萨和狼祖在里世界被何暮斩杀而成为狼人唯一大君的狼尊难以置信地说着。 “是的，这就是载曜之始。”魔皇回答。 “我们要灭亡了？” “是的，如果它如期到来的话。” 谜底揭晓，这个火辣辣的真相让所有议员的心都如坠冰窟。人族谋划千年的所谓载曜之始，居然是如此恢弘手笔？一向弱小的人族，究竟是如何谋划了这一切？他们去哪里找来这颗新的太阳？又怎么样才能做到把一颗太阳“召唤”来永夜世界？ 这些问题已经没有时间去搞清楚了。 “我们应该怎么办！？”有人朝着王座高声叫喊，随即有越来越多的声音附纷纷和。这些高高在上的一方大员，一族之长，乃至亲王大君，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迷茫，从未有一刻如此渴望圣山至尊的指引。 魔皇收了黑暗和星空，但是那颗太阳还在空中燃烧。虽然只是影像，但每个议员都感觉到了那源源不断的光和热，还有最重要的——黎明原力。 “我想你们已经感觉到了，这颗太阳所释放的黎明原力比我们原本的太阳还要强烈……我很后悔，我们这么多年来都忙于争斗，却疏忽了对这个世界，还有虚空外广阔天地的研究和探索。我们专注于实力、血脉、各自的种族以及无处不在的利益，却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我们脚下的世界究竟因何而生，我们究竟因何而生……曾经有一些人呼喊过，提醒过，但是因为他们只是弱者，所以无人搭理——直到安文渐渐长大。是的，我是出于私心，即使他实力平平我依然宠爱这个孩子，也给了他魔裔少主的位子。谢天谢地，因为他的地位，让他的呼喊和提醒不再是耳边风……各位，要不是这个‘丢人的’，‘无能的’废物，‘魔裔的耻辱……我们别说一线生机，就连死的时候，都还被人族蒙在鼓里！” 那些侮辱的话，不仅仅来自于不满的魔裔贵族对安文的攻讦，也是那些真理的探索者所得到的的一贯评价。不止是魔裔，这些人还有血族，甚至蛛魔和狼人。 白白浪费了成千上万年的时光后，永夜各族终于为漠视科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第二百六十五章 谜底（七） 喧闹中，魔皇抬手轻挥，王座旁就出现了一个年轻魔裔，正是那个安文。 空中出现了新的影像，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石球，跟何暮向千夜展示的几乎一样。 安文开始了他的科学讲座：“这是就是我们的世界……我知道大家会有很多问题，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再给大家解释。这每一块碎片，就是一块大陆……大家都看到了，其实大陆远远不止我们所知道的二十七块……这是暮光大陆，这是永夜大陆，这是人族的秦陆……这，是新世界，而最下面这些中的这块，就是里世界。” “那中间的黑色是什么？” “哦，这就是所谓的‘黑日’，其实它应该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核心——它所散发的黑暗原力，也是我们得以诞生的基础。好了，请大家不要打断我。” 安文开始用双手控制魔皇的图像，使那颗“太阳”迅速接近。当它来到永夜世界附近时，一块块大陆立刻开始熊熊燃烧，除了最底层的一些地方之外，所有已知的大陆都变成了火焰地狱。 安文提高了声音说：“刚才陛下有一点说得不够准确。其实这颗太阳并没有我们自己的太阳来得炽烈，甚至可以说完全无法相比，只是因为……”大厅穹顶的另一个角落也出现了一个火球，演示上比即将到来的太阳要大许多倍，“它离我们非常非常远，并且永远不会靠近。而新来的这个，它虽然很小，但是它会直接来到我们眼前。” 图像又开始变化。新的太阳直接擦着永夜世界经过，可以看到它依然要比永夜这个破球大得多得多。在议员们惊恐的叫喊声中，整个永夜世界四分五裂，化为了虚空中的焰火。 “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但已经足够了。永夜世界的一切生命将会消亡，当然，也包括人族自己。” 议员们一阵骚动，魔皇又按了按手示意安静。 安文又一次调整了图像，然后说：“关键就是这一点。我想人族一定有控制这个太阳的手段——难道他们谋划这么久就是要跟我们永夜圣族同归于尽？绝对不可能。所以我大胆猜测，他们很可能会让太阳不离永夜世界那么近，而是……像这样不远不近地环绕着我们。这样做，这个新太阳就会在不把所有生命摧毁的前提下逐渐将永夜世界改造成一个黎明原力为主导，甚至只有黎明原力的世界……到时候，所有以黑暗原力为根基的生物——主要是我们，都会灭亡。” 安文施礼致意，不再说话。他的声音很稚嫩，但在议员们的耳中就像是炸雷。很多人都六神无主甚至泪流满面，任谁都不会想到灭亡的时刻突然就在眼前了。 魔皇的声音再次响起：“哭什么？我就说，你们都太过关注力量和利益了。安文说了那么多，关键在哪里？关键在于人族能够控制那个太阳！我的天，这么重要的知识点，知识点！你们都在听些什么啊各位爱卿！？” 哭闹和各种祈祷的声音停了下来，也有些聪明的人早就若有所思。 “还不明白吗？一线生机在哪里？我们的一线生机就在人族身上！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力攻进秦都！要么破坏他们牵引太阳的手段，要么强迫他们放弃载曜之始……如果做不到，我们注定都会灭亡……那么至少，我们可以在灭亡前跟他们同归于尽！” “对！杀光人族！”一位公爵跳起来大声怒吼。 “杀光人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无数永夜强者如梦初醒，纷纷大吼起来。 “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我希望大家放下我们之间的仇恨，不惜一切代价，全力阻止人族的毁灭计划！这场生死存亡的战争，这场最后的战争，我需要所有人，所有种族团结一致！包括魔裔，还有狼人……” 狼尊起身致意，表示领命。 “血族……” 莉莉丝的身影浮现，表明态度，然后又隐去。 “以及蛛魔。” 蛛后萝丝尼亚也出现在王座上表示同意。她身前还有一个身影，居然是宋子宁的“女儿”小朱姬。 会议结束，议会大厅里空空如也——那些议员已经急匆匆地奔向了四面八方。但是高高的王座上，三位圣山并没有离开。 此刻的气氛可没有之前那么群情激愤，万众一心。整个大厅冰冷而黑暗。 莉莉丝愠怒的声音就像血滴落地一样在大厅中响起：“千夜和夜瞳已经进了鲜血长河。” “我知道。” “他现在是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而我作为第二滴血……和他的母亲，我也看到了他在长河源头看到的东西……一些……让我很惊讶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莉莉丝。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凯恩！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已经被安度亚重伤，我只要杀了你，再把你手下那些大君一个个灭掉，你们魔裔就再也不是什么四大圣族之一了！永远都不会再是！” 魔皇还是没有露出身形，只是听到一声苦笑：“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 “我又何必！？”莉莉丝突然显形，径直飞到魔皇的王座跟前开始大声咆哮，“你们魔裔想要干什么！？你在鲜血长河的源头放了什么东西？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真是好大的本事……” “……是吗……既然你真的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算什么？你堂堂魔裔皇帝，在这耍无赖？你知不知道，人族之所以能够牵引太阳，就是借助了鲜血长河的力量！那么他们从哪里了解的鲜血长河？除了血族，对鲜血长河最了解的，就只有你们魔裔了！” “是这样吗……”魔皇终于露出了身影，“好，莉莉丝，魔裔确实和人族密谋，想要合作消灭血族。我们想办法污染鲜血长河，推离鲜血长河，从源头扼制血族的力量……有关鲜血长河的知识，就是那时候传授给他们的……但那是上一任魔皇决定的事。我上任后接着合作了一百多年，但总觉得不对，所以就终止了……” “那么说我还要谢谢你咯！？呵呵，真是居心叵测，差一点就被你们成功了，连我都长年昏昏欲睡！结果呢！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家伙！” “我结束合作的时候，以为这件事有了个还算不错的结局，没想到远远没有结束……想起来，当年我们也是被人族给骗了啊……” “魔裔果然高瞻远瞩，哼！”莉莉丝恨恨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现在真不是吵架的时候……过去确实是我们魔裔对不起你，但现在……而且在里世界，我们也已经付出代价了。” “代价？在里世界被何暮砍死了两个狼人，一个梅丹佐跑了却没救回来，你们魔裔付出了什么代价！？帕奇洛亚的两条腿？” “什么何暮，我是说安度亚……” “你给我闭嘴！不许再提那个名字！” “你们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还在这里？”一直没说话的蛛后开口道，“凯恩有一句话没说错……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不过……我觉得有些人未必就会站在人族一边，可以去找他们谈谈……” 第二百六十六章 谜底的谜底（一） “那你们怎么不早点来？莉莉丝明明知道出口在哪里啊。” “我们进不来啊。” 何暮不信，说：“你们来过了？我怎么没看到！” “你在？我们也没看到你啊……” “我也出不去啊！” 而千夜显然是有些懵。宋子宁和蛛后分别从人族和永夜的角度解释了载曜之始，信息量实在太大，根本转不过弯来了。 “现在打成什么样了？那个太阳来了吗？”夜瞳问。 “还有几天时间……”蛛后看了看夜瞳和朱姬，然后对还在茫然中的千夜说，“我倒是想知道，千夜你要站在哪一边？” “爸爸！”朱姬终于找到机会冲了上来，又四仰八叉地挂在了千夜身上，一下就让千夜回过了神。看表情，即使身为第一滴血，还是不太好受——也就怪不得蛛魔对小朱姬是如此的看重了。 “我记得她刚才叫这个人族妈妈？”蛛后突然一脸古怪，看了看宋子宁，又看看千夜。 千夜却是一脸严肃：“请不要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难道想用朱姬作为条件，让我站在你们这边？现在你可威胁不了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人族那边有你的朋友和亲人，但是圣族也有啊。你的夜瞳，你的……嗯……女儿？” “打住！”何暮又掏出社交利器——“银河帝国皇家双爆珠香烟”扔了一圈，然后指了指番茄田的棚屋……不是，安度亚在圣地的住所，“这可是大事，都站在这枯枝败叶的田里，毫无仪式感……我们到那边去谈？要不干脆出去找个舒服点的地方……” 宋子宁鄙视地看了看何暮，然后点上了烟说：“这有你什么事？人家在问千夜大佬的站队！你又没有血族血脉，黑暗种族那也没有亲人，你还想帮他们？” “同为黑流四美，请不要对你的姐姐出言不逊好吗？你不觉得你们这载曜之始……” 载曜之始的曜日还没到，秦陆早已经陷入了滚滚烽烟。 秦都的宫前广场上，青阳王再次从天而降，落地之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一众侍卫亲随急冲而来，却都等帝都大阵的精光散去才上前搀扶，卸甲验伤。 帝都大阵经营数百年，此刻已是威力全开，完全不计后果地超负荷运转。加持在张伯谦身上的光芒看似不太起眼，但神将以下触之即死，哪怕挨亲王大君一击，也能消去三成威力。 片刻之后，皓帝就出现在广场上。一看张伯谦的状态他就脸色微变，赶忙过来扶住，问道：“怎么会伤成这样？祖器呢？为何不用？” 张伯谦无奈摇头，居然还笑了笑，才说：“祖器已经用了。如若没有这东西，怕是陛下已经见不到我了。” “他们……来了？” “是啊……只是没想到，堂堂圣山至尊居然联手偷袭，看来也是急了……不过他们不知道我有祖器护身，能挡致命一击而不死。可惜，余力只够还了那蛛后一拳……不过，三日之内她当不能动手。” 皓帝重重吐出一口气，叹道：“只恨不能与青阳王并肩作战！此时此刻，只能徒呼奈何！” “你身上担子可是很重啊，成功与否，还要看你那边。” 皓帝也只能点头。见张伯谦并没有回府的意思，他问：“青阳王不休息一下？” “不睡了。这次上去，没了祖器……大概也回不来了。”张伯谦语气平静，“曜日还未到吗？” “还需……至少三日……”皓帝语气有些低沉，“也不知为何，永夜竟然提前觉察了载曜之始的真相，现在倾巢攻来……按理说，他们应该看不清曜日为何物才是啊……” “永夜那边……亦有惊才艳艳之人。” 就在这时，两个天王突然都心有所感，望向远方——有一颗燃火流星正伴随着大片火雨从空中坠落。 张伯谦闭眼摇头，叹息道：“北岳王陨落了。” “你在内守正，他在外击奇，不应该啊……除非……” 除非什么？只看流星旁大雨般的点点火星，就知永夜一方必是付出沉重代价。只是北岳也好，永夜也罢，此刻对双方都是最后关头，再不死战，更待何时？ 张伯谦一口喝下手中绿色的药剂，又往大腿上连扎三针，挺了挺身子说：“我再上去拖延些时间……一旦帝都大阵被击破或者过载损坏，陛下知道该怎么做。” “武器已经分发下去，这个秦都，乃至皇宫，都会成为最后的堡垒！” 青阳王作势欲飞，皓帝却下意识地伸手拉住。 “这又是为何？” “林师陨落后……张叔你，在我心中就相当于最亲之人……” 张伯谦笑了笑，推开皇帝的手。“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此时此刻，我等天王当为前驱，岂有缩头保命之理？北岳如此，我是如此，你也会如此。只要人族香火不断，所有天王神将陨落又算什么？三十年后自会有新天王诞生！” “是我太执着了。” “你还想说什么，就都说了。” “张王也说到了他的话……其实那何暮这次来时，曾在会议上给我传音，似是对载曜之始已有察觉，只是不能确认。他说胜利并不一定要斩尽杀绝，和平永远值得期待，因为人类是善良的，包容的……”皓帝望向帝都四周遍布天穹和地面的惨烈战斗，“我隐隐觉得，这载曜之始……确实做得是有些过了。” 张伯谦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回头了。你难道忘了他们引入黑日的计划？不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满城的百姓都等不到曜日来临！” 皓帝沉默了，眼看着张伯谦一飞冲天。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妇人之仁，尔等果然是罪民之后，愚昧至极！”皓帝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奇异嗓音。 皇帝微微一震，缓缓回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群人。为首是一个俊美到妖异的年轻人，颌下无须，正用一双泛着蓝色水光的双眼东看西看，不断摇头。他身后一左一右各有一名戎装青年，都年轻到分不出年纪。左边男子气势锋锐，如同出鞘利剑；而右侧女子空灵淡漠，仿佛不是人间之士。 这一男一女，竟让皓帝双眼微微刺痛！当即心下暗惊，不知他们实力究竟几何。而他们身后还有十余人，大概是护卫亲随之类，个个身着白底蓝纹的长袍，竟然最差也有神将修为——虽是神将但实力更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这些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居然两个天王在场都未曾察觉！ “可是先天来使？”皓帝心中微凛，问道。 第二百六十七章 谜底的谜底（二） “你身上既然有姬氏血脉，那我们就没有来错地方。” 皓帝一礼到底，然后说：“仙使来的正是时候！不知上使如何称呼？” “吾名徐然，道号东游……曜日走得实在太慢，所以我就先行一步，过来看看。” 皓帝忙道：“此刻我永夜人族已与敌人战至最后时刻，局势岌岌可危……徐仙使可否略展神通出手逐离，好能多救下些我人族将士？” “这自然不是问题。也正好让尔等看看仙天手段……” 他随意摆了摆手，身后一男一女瞬间消失，转眼出现在天穹。帝都防御大阵外随即闪过两道剑痕，其一冷酷凌厉如若冰峰，另一道则是曲曲弯弯如同冰面开裂。只是两剑，磅礴的剑气就劈开了小半个天空，闪避不及的永夜强者都是一僵。 下一刻，烟火血雨一团团在空中炸开，上百强者向大地坠落。双剑合击，公爵尚能抽身，可公爵以下毫无抵抗之力，全部当场身陨。 整个天空为之一清！ 天穹之上，永夜强者震惊之下纷纷后撤，聚集在两大圣山的座舰周围。过了一会儿，连围城的舰队都开始后退——魔皇重伤，出现在这里只是虚张声势；而蛛后被张伯谦击伤暂时离开，在场只剩夜之女王实力完好。而这时候帝国这边突然出现两个极强天王，即使永夜已集中全部力量，还是下意识地选择暂避锋芒…… 另一边，一行人已经离开死气沉沉的里世界，来到了新世界属于千夜势力的一处开发基地中。原本这里已经繁华得如同小镇，只是大战一开，过半人族和黑暗种族考虑之后，还是选择了为自己的种族而战，离开了这里——没有在这里当场打起来，已经足够显示出千夜在自己势力中的威信和统治力。 一家冷冷清清的小饭馆，千夜记得老板是威廉的远房亲戚。伙计大多已经走了，只剩一个少了一条手臂的人族，应该是千夜军中的转业士兵。 千夜亲临小店等同于国王下访，已经弄得俩人诚惶诚恐，要是知道其他人的身份，恐怕就要昏死过去了。 何暮无视了小朱姬好奇的眼神，又是一圈烟发好，舒服地在椅子上坐下：“好了，该吃吃该喝喝，想说条件的，可以开始了。” 蛛后抽烟的动作有些笨拙，但还是学着别人啪啪咬碎爆珠，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起来：“我倒想看看，你们人族对千夜那么好，会提出些什么条件。” 宋子宁刚刚接好被“亲热的”小朱姬撞断的肋骨，龇牙咧嘴地喷着烟说：“我不是来当说客的，还是蛛后陛下先说说。” “一边要打开里世界释放黑日，一边要牵引个太阳来……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千夜有些低落地闷头抽烟。 “我说了，你们这里的人尤其热爱同归于尽……”何暮也翘起二郎腿，开始大吃大喝，“嗯……这个地方居然有这种水准的菜，可以可以……真是没想到，我摁下去一边，结果另一边做得更绝！精彩，真是精彩。” “引入黑暗本源只是我们的反击手段罢了，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感觉有灾难临近。预言师的判断也是说法不一，想要避免末日似乎只有彻底消灭人族……” “人族与永夜已经纠缠了万年……帝国崛起千余年，现在终于到了终局时刻。自载曜之始启动，就已经注定了今日，只是早晚罢了……”宋子宁自顾自地说。 “所以一切根源都在你们！”蛛后说。 “切，若无载曜之始，若无帝国崛起，人族岂不是还要再给你们当千年万年的猪狗牛马，血食牲畜？” “弱肉强食，永夜就是如此！作为下等种族的可不只有你们人族！” “弱肉强食，说得好！现在人族胜利已是必然，你们弱者就心甘情愿地被灭亡好了，还抱怨什么？”宋子宁向来牙尖嘴利，即使面对圣山也是毫不退让。 蛛后果然大怒：“放肆！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真是不知死活！” “呵呵，我死不足惜。曜日不久便到，你又能活多久？” “别吵！”千夜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曜日将近……既然那个太阳都快要来了，你们两个不去参战，都来找我做什么！” “正因为生死一线，全力一搏，所以既然你也是血族，还是圣山，那就要全力争取！圣族全灭，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和夜瞳吗？你们可是第一和第三滴血！” 千夜皱眉，望向宋子宁问道：“若阻止载曜之始，人族会怎样？” “载曜之始的气运加持结束，就会进入反噬。加上永夜世界黎明原力本就不占优势，你觉得呢？不出五十年，人族必亡。” 对千夜来说，还真是个两难局面。哪边灭绝了他似乎都不想看到，而且，就算想阻止载曜之始，难道这东西是随随便便就能阻止的？ 何暮拍了千夜一下，摁灭烟头说：“我看这样。你们两个各执一词，对骂怕是能骂到曜日到来……四妹……啊，子宁啊，我们男人大度一点，女士优先，让蛛后先提提条件嘛！提了条件才好讨价还价嘛！” “哼……行行行，就你大度。”宋子宁端起酒杯。 看到所有人都望向自己，蛛后收了收脸上的怒气，稍微想了想说：“我是代表三圣山来这里找你。我们以永夜四族……以后也可以是五族的名义，正式邀请千夜和夜瞳加入永夜议会。你们的位置……是圣山至尊。” 千夜一听，一愣之下想起了往事——彼时年少，他曾握着夜瞳的手，豪气冲天地说：“我送你上圣山！” 当时以为年少轻狂，为爱而痴，不想时光飞逝间，居然已经成真。他不由得望向一直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夜瞳，从桌下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蛛后还以为千夜不感兴趣，又接着说：“那个……当然啦，以你鲜血长河第一滴血的身份和实力，莉莉丝也要低你一头。只是永夜议会万年传统，虽然强者为尊但也不能为所欲为……但是我可以给出保证，你们两人可以拥有等同于三票的话语权，以便与我们三人对等……” 千夜却问：“对了，你刚才说起魔皇想要‘净化’血族……所以一直以来他才想至我们两个于死地？这件事怎么说？你觉得我现在要是想算账，能做到吗？” “这个……凯恩现在重伤在身，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不过他这么做也不是出于私心，而是因为一条古老的预言。‘鲜血长河重现之时，便是永夜灭亡之日’。而经过多年的运作鲜血长河确实已经远离，到了最后，只有你和夜瞳还能仅凭一己之力就引起鲜血长河的共鸣。所以……” “一个预言而已，你们就这么相信？” “我们相信，因为那是我们历史上唯一一个圣山预言师……而且你也看到了，现在末日不就来了吗？” “等一下！”何暮眉头一皱，“等一下等一下……咝……长河重现之时，永夜灭亡之日……对对对……这就对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谜底的谜底（三） 何暮一向神神叨叨的，宋子宁见他还在思考，就先提出疑问：“圣山预言师？不可能？天机术和预言术不是一样吗，修炼的人终生无法进阶天王大君……” “他不一样的。他原本可能会成为永夜历史上最强的圣山。但是因为始终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所以临时转职成了预言师……” “临时……这样都可以！？” “反正他做到了，可是也付出了代价。他在预言中看到了永夜世界可能面临的末日，然后把一切都记录在了黒之书中——没错，就是千夜身上的那本。但这也是他一生中唯一也是最后一个预言，做出预言后他就遭到可怕的反噬，英年早逝……” “天机不可泄露，窥视命运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千夜这时问道：“魔皇也想要黒之书……这又是他想要杀我的理由之一吗？” “我想他是对的，”何暮突然抬头开口，满脸名侦探柯南的表情，“我不能确定那个凯恩是真的看破了一切还是误打误撞，但是我想，只要杀了你，就算无法让载曜之始彻底失败，也会大大延缓曜日的到来！” “蛤？我吗？” “老何你接着说，”宋子宁皱着眉头说。何暮来自异界，眼光思路一向神奇，往往语出惊人。 “难道你没有觉得你这一路过来太过离奇吗？各种变故躲都躲不开，但总是峰回路转，有惊无险。还有，之前大家看你的命运之线，以为是整个人族都与你有关，现在看来，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条，也包括永夜各族在内……你的人生经历人为干预的痕迹非常强，你的今时今日怕是早在某些人的计划之中了……如今这个载曜之始，你可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任谁听到自己的人生是受人操控的都不会轻易相信。千夜一脸纠结，因为自己的一生确实太过传奇，但又不愿承认：“这什么曜日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可是个千年计划……” “当然有关系！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判断，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老爹那个念念不忘的，你‘死去’的母亲，根本就没死，也根本不是什么夜姬。她就是鲜血长河的第二滴血，夜之女王莉莉丝！” “什么？这怎么可能！”在场的人除了蛛后，全都大惊失色。 “她的血脉、气味、力量……我可以确定你跟莉莉丝是有血缘关系的。就算不是亲妈，也总归是点啥……关键这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是的。我也是之前听她跟凯恩吵架时才知道的。”蛛后做出了旁证。 “这点非常重要，听我来分析一下此时此刻你究竟是个什么：首先，赵阀赵魏煌的小儿子。赵阀与皇室交好，多年通婚基本已经是一家人，说你是皇亲国戚一点都不过分，姬氏血脉，你也身在其中。然后，莉莉丝的亲生儿子。她可是鲜血长河的第二滴血，当今最强圣山，血族最为高贵强大的女王血脉。你一人身兼人类和血族的双重皇血，简直是永夜历史上最牛x的私生子和混血儿，没有之一。” “这跟曜日有什么……” “闭嘴，关系大大滴有。知道了这样的身世，那么很多事情就都解释得通了。你早年参军被血族咬伤却没有感染血毒失去心智，后来又先后被夜瞳和暮色初拥（血族通过吸血和反哺让自己感兴趣的人族转化为血族的一种特殊“咬法”），还是没有失去人族血脉和黎明原力，反而成了一个双修的混血——感情你根本不是被咬成混血的，你本来就是个混血！只是莉莉丝用什么方法掩盖住了而已。” 千夜沉默了。这是他身上最想不通的事情，因为从来没有人族被咬还能幸免的。 “后面的故事很长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哪个垃圾场里的孩子能有你这样堪称逆天的经历和收获？我们就看现在，现在你是什么？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不，是你需要成为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所以你才是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然后，现在我们都知道，人族的载曜之始，是利用鲜血长河作为锚链，或者说牵引绳之类的东西拉来了曜日……鲜血长河不是被什么人族和魔裔的密谋‘推’远的，而是它的能量也好，质量也好，大部分都被用到这里去了，所以对于血族的支持和回应也就越来越微弱……鲜血长河是被牵引曜日的反作用力给‘拉’远的！那么现在，鲜血长河在哪里？” 千夜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念一动，众人就在头顶听到了大河奔流的轰鸣声。然后他说：“我也不是很确定。可以说在我身上，也许应该说在永夜世界，鲜血长河无处不在……” “你和夜瞳的晋升，以及你在长河源头遇到的事，直接把鲜血长河召唤到了这里！召唤回了这个世界！” 蛛后喃喃地复述着那个预言：“鲜血长河重现之时，便是永夜灭亡之日。” “还傻乎乎看着我？！千夜你是真笨！”何暮站了起来，边做动作边说，“你看！鲜血长河就像是鱼线，曜日就是上钩的鱼！大鱼虽然上了钩，但是不仅很大，还不太听话，所以人族只能慢慢摇，就像收风筝线一样一点一点把新太阳牵引过来……但是载曜之始总共就那么千把年，人族那么多天机术士可能是算出了速度太慢，赶不及——然后他们发现了你，或许还安排了别人……但最终是你成了那双收杆的手，直接把大鱼扯上了岸！” “啊……这，这都是因为我？” “还是没明白！不是因为你才导致曜日到来，而是人族需要你来完成曜日的到来！你就是载曜之始整个计划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最关键的部分！哎哟真是累，没文化真可怕……” 千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缓缓转向宋子宁然后有些哽咽地问道：“那么义父……他……他对我所做的一切……” 真相已经被道破，松子宁也只能长叹一声：“林帅在垃圾场发现你还有救你的事，真的只是路过。但是大衍天机诀随后就发现了你的与众不同……然后你才成了他一生计划的关键……而且你这一路而来……已经比他当初所盼望的，走得更高更远了……” “可是我不想要这些！”千夜大喊，“我只想要和我爱的人，关心的人在一起好好生活啊！我这要求很高吗？很过分吗？” 何暮轻轻搭住了千夜的肩膀说：“千夜……你这个使命总要有人去承担，也总要有人把你送上这样一条路……你固然不开心，可送你上路的人也未必愿意，未必开心啊……” “对不起千夜……我作为林帅的弟子，不仅瞒了你这么久，也亲身参与了很多事……不过今时今日就算你与我割袍断义，我还是要说……这都是为了人族。” 夜瞳盯了宋子宁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紧紧握着千夜的手。 千夜仰起头，闭起眼睛说：“子宁，我是如此，你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也罢，至少我没有辜负义父的期望……你来找我，是想要我为人族而战？” “不是。”宋子宁看了看夜瞳，还有全神戒备的蛛后——只要一言不慎，她一定会出手击杀宋子宁，“载曜之始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都要交给帝国天机阁了。我说了，我不是来当说客的。” “棋子的使命已经结束，你自由了。”何暮搭在千夜肩上的手重重一拍。 “那你是要跟我说什么？” “我是想说，你与其选边站队，不如自己称王！” 第二百六十九章 谜底的谜底（四） “我称王？哪里的王？”千夜皱眉说，“我也不想称什么王啊……” 何暮笑着点点头说：“子宁这话我爱听。与其处处受人摆布，不如自己来做一切的主宰……其实你已经有了最适合永夜世界的模式，也是我非常喜欢的模式。” “你是说庸陆？” “没错。要让整个世界的民族和平共处，还要求同存异一致对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说起来，这也是我要做的事……” 蛛后赶紧说：“你若和夜瞳登临圣山，实际也与称王无异……” 宋子宁淡淡地说：“千夜此刻实力已是永夜第一，未来更是能碾压圣山……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与你们为伍，受你们牵制？” “千夜的实力我们自然明白，但要说碾压圣山，是不是言过其实了……” 何暮看着蛛后摇摇头：“这点你想错了。他自己说不清楚，但据我看，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它不是鲜血之力。他现在使用的这种灰色的力量应该是混沌之力——混沌是什么？非黑非白，包容万物……乃至万物之始时，也只是一小团混沌而已。” 蛛后有些动容，显然不知道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居然是这样的。 宋子宁接着说：“而且千夜的未来可不止如此。你们永夜世界的黑暗种族也就止步圣山，可千夜还可继续进阶……” “不可能！黎明和永夜本是世间两极……” “哈哈哈，千夜此刻，用的可不是什么黎明和黑暗原力，这就是境界上的不同啊！” 蛛后一愣。确实，就是安度亚的幻胧原力都已经突破了血脉的桎梏，来自鲜血长河源头秘密的混沌原力，难道还不如一块番茄田里的产物？ “你们说来说去……现在这曜日的事都还没解决呢……”千夜打断了争论。 “哈哈哈，”何暮指指宋子宁，“他既然会提议你称王，肯定是有办法的。” 宋子宁悄悄摊开手掌看了看，只是脸色稍稍有变，但马上回归正常：“对。在‘载曜之始’最终阶段开启之前，参与的人即使是皇室血脉也不知道完整的计划是什么样子，特别是载曜之始的‘曜’究竟是什么。所以我之前不知道。但前几天知道了它的真正手段后，除了震撼，我倒是觉得……这次我们做的有些过了。” “喔？你们会这么想？刚才你还说让我们去死好了……” “那是吵架，你懂不懂？你们之所以倾巢出动攻击秦陆，难道只是为了跟我们同归于尽？如果是想要同归于尽，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蛛后眼前一亮，一下坐直了身子——如果忽略她本体是只大蜘蛛的话，单论外貌身段，除了个子太高（八尺大洋马），萝丝尼亚未必就比莉莉丝差。她赶紧问：“那么说，这件事确实就像安文猜测的那样，是你们可以控制的？” “自然。只是这操控之法，在帝都天机阁中……而且，眼前可能还有别的阻碍……” …… 秦陆皇都，皇宫大殿中。 此刻坐在皇帝宝座之上的，居然是那“仙使”徐然。地上倒伏着一些大臣和侍卫的尸体，而人族皇帝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想想也知道发生过什么。 “这永夜蛮荒流放之地，弄得到跟道庭似的。这椅子嘛，气派是气派了，就是不太舒服……”徐然看看皓帝，“你叫姬寄安？” 群臣又是一阵躁动，却被皓帝抬手制止。他向徐然一礼，然后回答：“是的。” “呵，看来你对管教下人不太在行啊。那么多不知死活的东西，我替你管教管教，你不会怪我？” “仙使能降临永夜，是我人族之幸，寄安何来不满？” “你能这么想自然最好，也不枉费我那么辛苦跑这一趟……”话没说完，他脸色一动，望向大殿门口。 张伯谦正在大步走来。尽管浑身浴血，步伐依然沉稳如山。 “伯谦一见方才杀敌手段，就知是仙使已到，特意前来拜见……只是身上有伤，不便行礼，还望上使见谅。”青阳王朗声道。 徐然朝着张伯谦上看下看，满脸惊讶，还侧过身子和身后的女子交谈了几句，才点点头说道：“没想到在这偏僻之地还能见到如此猛士！原来是当年张之显张将军之后。来人，看座！阿夜，把我的伤药拿些给伯谦……” 药看上去只是一杯清水。张伯谦也不疑有他，仰头喝下。奇妙的是，就连精制的水杯也化为了一缕青雾没入张伯谦体内。 只是片刻，他就脸色潮红，随后化为煞白。红白连转几次，全身关节突然就发出了噼噼啪啪的爆响，气势也节节攀升，迅速回到巅峰。 张伯谦面露喜色，忙说：“谢仙使赐药！” “喔？这么快就能尽收药力，这资质体格，看来还在当年张将军之上。不错，不错！”他又看看皓帝，然后说，“你还是站着。还有，这次的教训就先免了，你让不相干的人先出去！” 皓帝挥挥手，所有侍卫随从，还有职位不够高的大臣就都退下了。 徐然这才继续说道：“我因何而来，尔等又因何在此，想必你们还一知半解。这就先给你们说说？阿夜~” 名为阿夜的女子上前几步，也不啰嗦，开口就来：“昔年，姬候战事不利，因此获罪，属下张、赵、李三位将军亦受牵连。时年，以上四家，连同涉案小家族共计十万被判抹去灵智，流放边疆。经一千七百年，流至永夜，所乘陆舟也融入此地，即为浮陆。这就是永夜世界人族的由来。” 这些往事缘由，就算是皓帝也首次得知。 阿夜接着说：“依道庭仙律，流放罪民若有一日能重开灵智，再创强者之路，便有资格重返仙天，重回大道。只是这重开灵智，就如同蒙昧野兽一朝成人，谈何容易？当年，徐公念与姬家旧情，临终前念念不忘，于心不忍，便悄悄交待长子外出寻访。然而永夜地处偏僻，又无迹可寻，历经数代努力，到徐福徐公子一代才找到这里。” 这时徐然道：“这徐福公子，就是本使伯祖。” “徐福徐公子来到永夜，见人族蒙难已久，沦为蛮族之奴隶血食，更加不忍。但碍于道庭仙率，又无法直接出手……于是，便以绝高神通扰乱了整个永夜的天机运势，寻机重开人族灵智，并择资质较高者点化。原本四家所用之功法，也一并授予——这便是人族修炼原力之始。” 徐然一声冷笑说：“你还忘了说，伯祖一帮再帮仍觉不妥，还不惜犯忌传下天机术，尤其是大衍天机诀！更是用自身生命力为人族提升了气运。否则，就凭尔等罪民之后，何德何能屡屡化险为夷？要知道这一方天地，可并不站在你们一边！” “公子，这些年来永夜人族也是自强不息。上位者身先士卒，不吝牺牲，英雄辈出，这才打下一片天地。而为了载曜之始，姬候一脉自断图腾双翼以为承载，更是连血脉都渐渐稀薄了……” 徐然脸色稍稍缓和，向皓帝看了一眼说：“既是如此，你也有资格落座……你们哪里知道，伯祖私授秘术又提升你们人族气运，付出了多大代价？他返回先天不久，便寿终仙逝……以伯祖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怎会寿元不足五百！？” 第二百七十章 谜底的谜底（五） 皓帝和青阳王表情专注，一直静坐静听。 女子的故事还在继续：“重开灵智，摆脱悲惨命运后，就要想办法重归先天。这回归之法，既是载曜之始。当年姬行谨（人族太祖）自斩腾蛇双翼作为负载，此法乃成。” 皓帝心中疑惑，拱手问道：“敢问您如何只晓得如此详细？” “我家自先祖时就为徐公家臣，当年先祖也随徐福公子而来。此后，我们每一代都会留一两人在此。最近五十年，正好轮到我。” 皓帝起身行礼，忙道：“谢上仙多年护持！” 阿夜淡淡地说：“仙天有律，我等也不愿轻违。除非是你姬家血脉面临断绝，载曜之始功败垂成之时。如今这人族皇室人丁还算兴旺，所以你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做。” 徐然这时摆摆手说：“琐事就不要多提了。” “我还有一问，可否请仙使赐教——载曜之始究竟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当年伯祖在为你们重开灵智后，有感于人族多年沦为血食牲畜，此时揭杆而战，已是血海深仇，绝不容有失。于是，便与姬候后人共同定下这牵引曜日之大计。姬行谨觉得其他各家沦落至此，实是受姬家先祖所牵连，因此决定自斩图腾以为曜轮，开启载曜之始。” “这腾蛇只是图腾神话，还是确有其物？” “腾蛇在仙天确有其物，姬家图腾就是选自当年家族故地的一种金色腾蛇——倒是没想到，你们仅靠自己也能把图腾炼成实体，想来伯祖所授天机术，你们应是学得不错。载曜之始有今天，你们功劳也是不小……说到载曜之始，就不得不提鲜血长河。这鲜血长河实是这一方世界的神物，我在仙天曾反复查阅，依然不知从何而来，又是由谁所造。这个永夜世界支离破碎，全靠这长河环绕才能存留至今。要是没有它，也就没有载曜之始。” 皓帝和张伯谦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所以这大计的关键就是在曜日与鲜血长河之间建立联系，利用长河牵引曜日。这等手段堪比偷天之秘，但靠伯祖当年神通，还是想出了办法。他还留下暗手于腾蛇之中，只等姬氏后人了解鲜血长河之秘，便可动手。” 说到这里，徐然冷笑三声：“呵，可笑那魔裔蛮族还以为得了便宜，要与人族共同坑害血族，所以把长河之秘卖了个干干净净，倒也省了不少手脚。鲜血长河是远了，但不是推远的，而是被曜日给拉远的。血河远去，曜日降临，那些魔裔以为灭的只是血族？” 以皓帝和张伯谦的定力，听到这样大手笔的计划也是十分吃惊。以鲜血长河牵引曜日，也只有徐福，太祖那样经天纬地的伟大人物才能想得出，办得到。 “如今曜日已近，有本使在此，成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不过我也没想到，这方世界中居然还有人能引动长河共鸣，甚至直接将长河召回——这等于是全力将曜日拉了一把，倒是省了本使不少时间。你们可知，那是何人啊？” “这个……未曾听说。能引动鲜血长河的，向来只有上位血族。”皓帝直接开口否认，也不知心中是怎么想的。 “无妨。曜日在手，只要是蛮族，无论是谁都难逃一死！所以，此事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本使提前一日赶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纰漏……法阵何在？正好看看，你们将伯祖的天机术修炼到何等地步了……” 皓帝起身道：“上使请随我来。” 片刻之后，众人站在了天机阁大厅中。 徐然的目光从一众天机术士中扫过，不断摇头，直到看见李后才眼前一亮，可还是叹了口气说：“也只有你资质尚可，可惜走了歧途。” 李后本是面如止水，闻言心头一震，忙问：“何为歧途，还请仙使明示！” 徐然走向李后，细细打量后说道：“从血脉来看，你应是当年李将军之后。李家血脉偏向于战阵搏杀，刚猛暴烈，天机术本非所长。看你所修天机术，为了克服天性弱点强加了不少小手段……这样一来，精巧是精巧，却失了匠心，没了天机术原本的‘上体天心’和通透纯粹，所以落了下乘。不过我徐氏大衍天机诀对天赋要求极高，就是教你你也学不了。” 李后顿时怅然若失，苦笑连连，喃喃道：“原来我要赢他一局，终究是痴心妄想……” 徐然接着环顾四周，直到看过每一个天机术士：“这满阁的人也没几个能学会？能有些造诣的更是一个都没有……我听说你们所谓的大秦子民上亿，就没些真正的人才吗？” 皓帝闻言精神一振，朗声道：“先师林熙棠，就将大衍天机诀修至‘四柱流年’之最高境界！” “此人在何处！？速速带来一见！不，本使亲自去见他！” 一旁的阿夜轻声提醒：“‘先’师……” 徐然一愣，长叹一声。得知有林熙棠其人，徐然双目泛光环顾四周，仿佛可以看到九天十地。片刻之后，连连点头说：“果然处处都有大衍天机诀的布置！如此手笔，怕是本使也要逊色几分，确已到了最高境界！可惜……可惜，若此人尚在，只凭其一人，就足可抵过当年姬候和各家余罪……” 皓帝闻言，顿时也长吁短叹。 感叹过后，徐然又问：“你们预定的曜日轨道是怎样的？让我看看。” 皓帝示意，李后便收拾心情，双手挥出无数光华。大厅中央幻化出一副永夜全景，并用一条金线勾勒出了曜日入轨的预定路线。 徐然看了看，稍稍推算，然后笑了笑说：“远了。” “远了？”皓帝心中一震，“您是说远了吗？” 徐然伸指一弹，一条新轨出现在图像中，比原本的轨道近了许多。 “这……这样的轨道……”在场的帝国人类都是一惊，皓帝迟疑地问，“怕是半数大陆都会成为流火地狱啊！” 徐然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冷地说：“没错，就是如此。只有这样的轨道才能确保灭亡这方世界中所有以黑暗原力为生的种族！” 张伯谦这时道：“这样一来，灭绝的可不仅仅是黑暗种族，怕是此方世界绝大多数的生命都会毁灭！” “本就是蛮族，灭了也就灭了。至于那些没有开智的野兽虫鸟，死绝又有何足惜？日后黎明原力占据主导，自会有新的生灵出现……” 张伯谦和皓帝眼中露出凝重，虽然诛杀永夜强者，甚至屠戮敌方城镇时从不会心软，可是灭绝一方世界全部生命，还是太过骇人听闻。 皓帝急道：“如此一来，我人族百姓怕是也死伤惨重。还请上使收回成命！” 徐然一声冷笑，说道：“哼，死伤惨重？伯祖天纵之资都因尔等折寿，此等深仇大恨，难道就此不提？或者，要我降罪于你们身上吗？永夜人族本就是罪民之后，一天未得仙天认可，一天就还是戴罪之身！既是罪人，还不刻苦修炼增进修为，死了也就死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谜底的谜底（六） 皓帝愕然，没想到徐然会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他再次施礼，低声劝说：“此举实在有伤天和，还请上使三思……” “怎么，你们想要我放下伯祖大仇不报，就为了一些没什么用处的罪民？没有伯祖徐福，尔等还在当猪做羊！还敢啰嗦，简直是忘恩负义！你们先祖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轨道就依我所示！再要多说，休怪我心狠手辣！” 皓帝咬牙，还要再劝，却被张伯谦悄悄按住，这才沉默。 “哼，着人带路。本使累了，暂且休息。三个时辰后，再接引曜日入轨。” 皓帝平复心情，不断与张伯谦眼神交换——现在的情况已经比先前担忧的要严重许多。此刻听徐然这么说，皓帝连忙亲自带路，将徐然等人带到自己的寝宫休息。 徐然板着脸对皓帝爱理不理，摆摆手把人全都赶走，房里只留下了剑男和夜女。 此刻四下无人，夜女问道：“为何您突然要将轨道调成那样？” 徐然哪还有半点怒意，只是微微一笑说：“你难道不知？” “属下确实不知。” “哈哈，尽职尽责，没有多余的想法，好品性，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五十年，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什么东西最珍贵？” 夜女恍然大悟：“大人是说那鲜血长河？” “没错。这已经不是寻常神物，即使在仙天也不多见。这神器年代久远，所含神通却还要略胜于仙天的制器之术。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世界要不是这鲜血长河环绕，根本就难以维持稳定。说来也怪，这样偏僻的地方，这堪称奇迹的宝物究竟从何而来？” “属下也觉得离奇。类似道庭本土那般以陆块结构存在的地方，除了永夜，似乎还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 “哈哈哈，这就是你还没有想通了。道庭本土已经反复经营数十万年之久，自有多种手段维持，还能渐渐扩大……祖地珍贵，意义非凡，否则何不住到那些寻常星球上去？而这永夜是有鲜血长河才保得完整，如若没有，这个世界早就四散纷飞成虚空碎石，你又到哪里去见呢？所以说啊，遇到这等神物实在是本使的大造化，自然志在必得……” “既然是想要血河，那取了血河这世界本就会毁灭，又何需调整曜日轨道？” “你有所不知。这鲜血长河在永夜运作已久，而且布置及其精妙，几乎是量身定做，互为根基。只有利用曜日从更近的距离经过，才能动摇这方世界和鲜血长河的联系！而且这一轨道勉强还能留下几块大陆可以居住，用到时候带回道庭融入仙天，可是大功，足够抵消这些愚民的罪了……” “诶？为何还要带走大陆？难道鲜血长河的功劳还不够大？” 徐然笑着摇头，手指连连摇摆：“所以阿夜，你家世代都只是家臣。单纯朴实固然不是坏事，可有时候，也该多考虑考虑，什么事值得冒险，什么事不值得——这等神物，为何要交上去？待破解这长河之秘，本使必定能更进一步，到时候自然不会忘了你们。少说也是实力大进，如若一切顺利，我保你们延寿千年！” 剑男夜女都是大吃一惊，连忙道谢，然后退出门外让徐然休息。 皓帝还在寝宫门口，张伯谦已经不知去向。见二人出来，皓帝赶忙招呼道：“二位一路辛苦赶来，实在是感激不尽。我已命人摆下宴席，一来想尽尽地主之谊，而来也好请教些仙天诸事逸闻，好了解了解这祖地盛景。” 剑男还没说话，夜女已经点头。皓帝还让他们招来徐然的随从护卫，一同赴宴。 秦宫夜宴，水准还是相当之高。一众“大人”都是尽情吃喝，个个眉宇舒展，连连干杯，没多久就是红光满面，话匣大开。 皓帝见时机已到，赶紧笑着问道：“刚才上使曾说，返回仙天后还要以功抵罪？” “那是当然！重启灵智只是敲门砖，还要立下足够功绩，方能在仙天真正立足。” 夜女却说：“也不是必须先有功绩。可以先返回，再为道庭效力，积功抵罪。” “如此便好……”皓帝似乎轻松许多，又问，“那，这返回仙天所用何物？我又可带多少族人？” “所用载具叫做乾宫。至于人数嘛……你肯定是跟我们一起回去，族中有潜质的也可带上……加上其他三家，也就差不多了……”剑男又喝一杯，显然心情极好，“一万，不能再多了！” 皓帝暗惊，刚要再问，却又听夜女说：“喝点酒就胡说！一万是运输极限，徐公子恐怕不会带这么多……”她望向皓帝，语气沉重，还微微摇了摇头，“你要早作打算，好好挑选……保险起见……只挑……一千为好。” “一千！？那其他人……” “其他人就没办法了，乾宫也带不了这么多，先等着！”剑男边吃边说。 皓帝闻言双眉紧锁，袖中双拳紧握，已是震惊至极！帝国人口几何，皓帝清清楚楚，只带三家亲随一千？一句先等着是轻描淡写，开什么玩笑？等曜日降临，按徐然刚才的轨道，人族现居的大陆也会变得灼热无比，修炼之人还好说，但普通百姓千千万万，根本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说白了，就是把他们丢在永夜等死！ 但皓帝没有多说，又陪着喝了一会儿，才趁着酒足饭饱，悄悄离去…… 也不知为何，帝都四周和天空远处聚集的黑暗种族不再增多，也一直没有再进攻。虽然一场不计代价的大战已经造成数百万人族，近千万黑暗种族伤亡，可远远还没到无力作战的程度。就算被突然出现的剑男夜女杀退，但末日将近，又怕什么？ 三个时辰转瞬即逝。此刻抬头仰望，曜日被千夜一拉速度暴增，已有指甲盖大小。比较敏感的人已经可以察觉到温度的变化。 这时的天机阁已经是整个人族最为关键的地点。只等大阵启动，由徐然发动“无上秘术”，牵引曜日进入新的轨道，完成载曜之始的千年盛举。 徐然在阁中不断跑动跑西，细细检查法阵的每一处纹路，可谓亲力亲为，不辞辛苦。剑男和夜女始终紧随，寸步不离。 皓帝在大厅一角站着，没有什么表情。 徐然又一次检查完了法阵，眉眼间满是喜悦。他向皓帝看了一眼，微笑说：“入轨之后，还有最后一天，你要稍安勿躁。那个张伯谦的伤怎么样啦？” “今日有些反复，不能动用原力。”皓帝淡淡地回答。 “这就对了。仙天宝药，治疗伤势可是一绝！只是有得必有失，在彻底痊愈之前会有三天原力尽失，我当时忘了说了，哈哈。” 皓帝眉毛一扬说：“原来仙使早有防备。” “哪里是防备？只是免得有些人一时糊涂罢了。千年大计岂容有失？” “仙使说得是。”皓帝再次行礼。 “免了免了，待尔等返回仙天，自然会懂本使的一番苦心。世界之大，岂是这穷乡僻壤能比的？到时只要我助你一臂之力，修炼有成自会有机会建功立业。假以时日，重现当年姬候盛景也并非难事啊……” “多谢仙使成全！”皓帝脸上挂起了欢喜和期待。 第二百七十二章 图穷匕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曜日入轨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 徐然看看窗外天色，双瞳泛起了金光，边看边说：“一切正常。用不了多久，曜日就会到达预定的入轨方位了。这城市的防御不会有问题？那些蛮族可还有动作？” 剑男回答：“帝都防御大阵运转正常，而且蛮族也没有再来进攻。” “好！若他们识相不来也就罢了，还能多活些时日。若是敢来，惹恼了我，定把他们斩尽杀绝！哈哈哈哈……” 徐然笑声还没停，身后一个天机术士突然无声倒地，七窍流血，当场死亡。 他大笑骤止，愕然四顾，只见一个个天机术士接连倒下，死法各不相同，但无一幸免。 “这！这……”徐然一时间手脚冰凉，“这是……反噬！？怎么可能！？” 皓帝也是一脸惊慌：“难道是负担过重？这可怎么办？” 徐然却是双目凶光，狠狠盯住了皓帝双眼，一字一顿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还想蒙骗本使？若是会有反噬，这些人哪里活得到今天！？” “仙使这是何意？我实在不知……” 徐然一声冷笑：“哼！黄口小儿也敢在此装疯卖傻！真当我徐然不识你话中真假？！” 皓帝闻言，居然微笑起来：“仙使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徐然大怒，一把抓住皇帝的脖子，居然把他像小孩一样提了起来！皓帝可是天王，居然完全无法反抗，就像个小孩一样。 “这不可能！本使早有防备，已在这天机阁设下禁制！凡是尔等罪民之后，一旦进入就无法用出半点原力！你是怎么做到的？”徐然大声质问。 皓帝一听，又笑了，说话也随意起来：“我还以为我学艺不精，愧对列祖列宗呢……原来是仙使‘高瞻远瞩’，果然高明！大部分都是些慷慨赴死的好男儿……少数舍不得皮囊的，也无须我这‘罪民’动手，自有报应到来……” “你！巧言令色，不知死活！本使许你长生，许你权柄，许你富贵，甚至许你庇护族人！你还有何不满！？你为何要这样做！！”徐然已是声色俱厉，唾沫横飞。 “哈哈哈……你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 徐然恨恨地一甩，皓帝跌倒在地。他慢慢爬起，整理好衣物，才正色道：“我大秦姬氏自太祖立国，千年来明者战阵厮杀，暗者血祭牺牲，为载曜之始几近血脉断绝！列祖列宗历代先王所为何事？难道是长生？难道是权柄富贵！？如若贪生怕死，又何至于此！？” 皓帝此刻虽然原力尽失，但是声如洪钟，掷地有声，一身帝王之气再不掩饰，居然逼得徐然后退了半步。 “天下兴亡，姬氏为先！自太祖以来，我姬氏据帝位一千二百余年，从来都是为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今日你只手遮天，居然要我抛弃亿万子民，只带千人重返祖地？若我真的做了，还有何颜面去见先帝？有何颜面去见先祖！？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千千万万将士百姓！？弃子民于不顾去求长生富贵，这样的‘福祉’，我姬寄安愧不敢受！” “你，你！”徐然已是面目扭曲，居然一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怒道：“仙家眼中，众生如狗！参修大道，扶升道庭，靠的是这些蝼蚁吗？纵有凡人千千万万又有何用？一颗曜日统统灭了！” “黎明之前，我永夜人族也不过猪狗蝼蚁。今日寄安虽为皇帝，也成天王，却断不敢忘本！是万千人族心甘情愿，才将帝位交于我姬家之手，此乃天赋职责，并非权柄富贵！上使若说众生如蚁，那我姬氏也与众生百姓无异，区区人族罢了！” “那你就先走一步，去给他们领路！”徐然双眉倒竖，举手欲拍。 皓帝也不躲避，更不害怕，只是看了一看李后，就大义凛然地负手而立，闭上双眼：“为众生死，死得其所！”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罪民！本使得不到鲜血长河，那就毁了这方世界！到时候曜日临空，什么蛮族蝼蚁，都要灰飞烟灭！去死！” “啪！”徐然挥掌就向皓帝额头拍去，却只听一声巴掌响——这一掌只是要打死一个凡人，自然不用什么大力。但一掌过去，却被不知哪来的一只手一把抓住。 “你要废话不是那么多，我还真就来不及。皇帝啊，计划还顺利吗？” “何天王怎会在此！！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既然法阵已废，何必以身犯险……” 说话间徐然已是怒极，源源不断的力量不停向手臂涌去，全身衣衫也无风自动，猎猎有声。然而何暮针锋相对，长袍长发都浮了起来，牢牢抓着徐然的手臂。 “还不快走！我可不是什么永夜罪民，他的布置对我没用！” “想走？”只见剑男一个箭步，已经挡在门口，而夜女无声无息间执剑在手，已经抵住了李后的脖子，“胆敢刺杀仙使，真是胆大包天……你们别想踏出这天机阁一步！” “你是什么人！”徐然心下暗惊，自己不断用力居然抽不回自己的手臂！他虽然擅于使用武器法宝，不擅长以蛮力对敌，但也不该是这蛮荒之地的人可以相比的！ “这件事还没解决！他依然有办法毁掉永夜！” “我听见了，”何暮一边阻挡徐然另一只手的动作，一边还哈哈一笑，“你怕什么，我既然敢现身，支援还会远吗？”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嗡嗡声响过，随后就是空落落的寂静。 “你们居然关闭了防御大阵！？那些蛮族一进来，什么人族帝国载曜之始就统统不复存在了！你们疯了吗！？” “你才疯了！鲜血长河能被你这样的宵小之辈拿走？” “放肆！”徐然右手一捻一转，一阵闪光过后，何暮手上就只剩下半截衣袖，“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统统都要死！” 只见他双臂一展，已经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头上有一尊古鼎缓缓旋转，不断洒下光芒，显然是护身法宝。徐然顿时恢复了满脸的高傲和自信，随手一抓，一把长剑已经握在手中，缓缓道：“好胆！这就让你这野蛮人见识见识——天兵荡邪！” 看似举剑轻轻一指，一道道银光闪耀的锋锐剑刃就激射而出，直扑何暮与皓帝。银白色的剑影在天机阁内刮起一道凛冽的金属龙卷，满地的尸体连同墙壁和屋顶都被瞬间搅碎。 徐然收招，却不见笑容。他面前的扇形区域中，连地面都被剑锋刮去半尺，血肉瓦砾更是荡然无存，但是很显然，何暮还活着——连皓帝都没事。先不说何暮的护体原力就像一面水墙一样在两人身边流淌，而实际上，看起来略显细长的水形态忘川根本就将徐然的攻势尽数挡下格开，将原本狠狠卷向何暮的剑阵变成了天女散花，将半个天机阁和墙外的花园刮得一片狼藉。 这个等级的战斗，抬手间就有开山裂地的神威。此刻聚大力与方寸间，破坏力更是寻常强者想都想象不到的。但何暮只是轻轻吹了吹剑锋，然后说：“神剑忘川。承让承让。” 徐然双眼眯成两条细缝，眉间不断抽搐，正要开口，头顶突然一声霹雳，帝都无数房顶门窗统统粉碎。只见一座黑气弥漫的巍巍山岳凭空出现在上空。它一出现，原本越来越亮的天空仿佛回到了午夜，帝都陷入一片黑暗。 “这是什么！”见一座半透明大山浮空而来，连徐然都是满脸骇然。 “永夜圣山……” 第二百七十三章 逼上梁山 “哼，区区蛮族奇技淫巧之物，也敢称圣？如此骄纵轻狂，果然不配活着……” 永夜黑暗种族有两座“迷失之季”前留下来的超级位面武器，制造之法已经丢失，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一座是艾玛之城，另一座，就是一直当做议会山的永夜圣山。 “蛮族还有三蛮首，他们不是人族，可不受公子布置的影响，万不可让他们近身！”夜女虽在警告，但表情并不显得担心。 “小心！”挡在门口的剑男大声示警——不过现在别说门，墙都已经没有了。 徐然想来是高高在上惯了，面前明明有对手，居然还在讨论远处的敌人。抬头望一眼的时间，何暮已经原地消失直扑夜女，皓帝也挥剑攻向了剑男——半个天机阁被毁，阁内对本地人族的限制也已经消失。皓帝立刻从空间装备中拿出了大秦天子之剑：太阿，两人非常默契地分头行动，打算营救李后。 自己的亲随就在眼前，徐然也不能用范围攻击的手段了。他稍稍犹豫，先拿起一张大弓，却满脸肉痛，又换成一把弩，这才开始寻找目标。 皓帝已经和剑男战成一团。虽然实力上必定是剑男更强，但同为天王水准，也能打上一会儿。夜女那边却是出人意料——何暮一个突进就冲到了夜女眼前，手中忘川如同水蛇般一挑一缠一撩，就把架在李后脖子上的剑给挑飞了。然后，何暮将夜女一掌轻推，右手揽过李后就是急退。何暮也惊讶于救人的顺利，疑惑间和夜女目光相交，似是看出了什么。 一支弩箭堪堪掠过李后刚才的位置，无声无息地没进墙壁。墙壁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圆孔，但透过圆孔看去，这一箭接连穿墙过屋，消失在远方，期间没有一点声响。 刚刚退到院中，徐然又是一箭追来。何暮发现这弩箭不仅悄无声息，连轨迹都是若隐若现——即使在神的视野中都锁定不了箭的位置。但何暮伸剑往李后胸前一挡，果然就是一声“叮当”脆响。 徐然和何暮都是一脸惊讶，两人顿时怒目相对——这弩叫做杀生弩，出箭神鬼莫测难以防守，虽然看起来威力不大，实际上无坚不摧，基本可以无视寻常盾牌盔甲。而忘川虽然是贡多福早年手制，但不管怎么说，都能算银河系排得上号的高级兵器，这一挡之下虽然未被穿透，但还是有了损坏。 “哼，卑鄙小人，我就赌你内心歹毒……” “那我看你能赌对几箭！”徐然稳坐“钓鱼台”，抬手又是一箭。 这一箭看上去明明指向何暮，射出后箭和目标却都不知所踪——何暮闪身出现在正和剑男对峙的皓帝身旁，手中羽扇一伸一转，杀生弩的箭就飞向了天空。几根羽毛缓缓散落，俩人又是怒目相对——不过何暮之所以换成这把扇子，心里是想，就算掉了几根毛还能找贡多福要，可不比自己用微观视觉费神费力去修复来得轻松？ 三箭射出，三次交锋，不过片刻。只听头顶一阵呼啸，一个人影已经落在院中——正是千夜。他手臂上的部分肌体还在快速恢复，似乎是遭到了什么攻击。 “你就是仙天来使？果然厉害，刚才那一箭，我记下了。” “噗……哈哈哈，你这可就错怪这位‘公子’了……” “老何，麻烦你了。大家都准备好了，永夜自己的事，就让我们自己来解决，你带着李后和陛下先走……” “尔等叛逆！真是目中无人！！”徐然大怒，“阿剑！升阵，迎敌！” “可是……公子，帝都大阵已经被他们给关了……” 徐然猛地转头，大喊：“我是让你集结护卫，升玄天杀阵！！” 剑男一听之下也是一惊，问道：“公子……这里可是人族城市……结玄天杀阵！？” “这些人都反了！你没看到吗？护卫何在！？结阵！” 一声喊完，却是鸦雀无声，无人应答。皓帝、何暮和千夜只是表情玩味地看着徐然左顾右盼。 “不用看了，他们全都站不起来了。”皓帝笑道。 “什么意思！？” 剑男已经跑出去查看，很快就回来报告：“护卫全都昏迷不醒，似是中了暗毒……” 徐然面颊抽动，狠狠地说：“姬寄安……你居然早有预谋！” “上使不听劝告，视我永夜生灵，千万人族如蝼蚁……身为帝国皇帝，怎能无动于衷，任你胡作非为？” 这时，皇宫内四处有人族国公元帅跃出，天上也不断落下永夜大君亲王。这些人没多久前还在整个秦陆上带兵杀得昏天黑地，转眼间就非常默契地把曾经的天机阁围了个水泄不通。哪怕仇敌见面也只是眼神不善，此刻，必须携手应对整个永夜最大的威胁。 永夜圣山缓缓下降，与人族皇宫上下呼应。山头上人影重重，两股格外强大的气息顶在前面，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永夜强者。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一群罪民！好一群蛮族……身为仙天流民，戴罪之身，此刻居然叛变投敌，反抗道庭仙使！阿夜，这该当何罪啊……”徐然气极而笑。 “依道庭仙律，应斩九族三生，挫骨扬灰……” “都听见了？一群反贼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徐然悬空而坐，看似淡定，但其实藏在袖中的双手正在不断推算，可无论千夜还是何暮，都是一无所获，连带着永夜的其他人也和之前的预测大相径庭。 千夜见徐然还在摆谱，开始自顾自地走进天机阁。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天机术士，摇了摇头说：“这些家伙平日虽然惹人厌，但这一次也算死得其所……”千夜指尖不断弹出绯金火焰，将那些慷慨赴死的天机术士尸体点燃，而少数不愿牺牲，由千夜引动反噬杀死的人却不做理睬，“本来还想让仙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的……不过现在，我们的罪名那么大，可就不得不杀人灭口了……” 何暮在不远处把李后交给宫里的高手，努着嘴说：“这是要逼上梁山啊……” 话没说完，徐然已经抢先出手。只见他身影一动，已经出现在千夜身边，直接伸手一抓。这次，他显然是没再留手，五指一张即是天地变色，整个秦陆都在隐隐轰鸣。 这一抓之威，就已在圣山之上。 然而，左侧突然射来一根蛛丝，粘住徐然手腕；右方又有一道血气出现，缠住徐然臂膀。蛛丝血线骤然绷紧，传来的两股大力并不比徐然逊色。只见他连连怒吼，奋力挣脱，竟是纹丝不动！ 千夜一声冷笑：“仙使已经抢先动手，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完，曼殊沙华在手，光翼展开就是一发原初之枪。 一根灰朦朦的光羽射向徐然眉心，却只在他额头上留下一抹嫣红——但是徐然又惊又怒，全身巨震，身上忽然亮起万丈光芒，将蛛丝血气全部烧尽，千夜也不得不退后。 金色光芒迅速淡去，徐然手上的一枚白玉扳指就此化为乌有。他脸上闪过肉痛之色，向左右半空中一看，怒道：“两个无知蛮首，死到临头还敢挣扎……你们就准备给这件宝物偿命！” “那就要看你的宝物够不够多了，仙，使，大，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仙天风范 事已至此，徐然反而冷静了下来。毕竟，他论蛮力虽然并不占优，但论等级修为和功法造诣，他可完全看不起这群永夜乡下人。 “区区蛮族和罪民，也妄想对抗仙天？”他缓缓后退与夜女剑男汇合，然后活动了一下筋骨，“本以为是趟轻松的假期，倒是没想着要大动干戈……那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未开智的野兽与道庭仙家的云泥之别！浩然正气！！” 随着徐然一声大喝，他浑身上下顿时金碧辉煌，仿佛纯金铸成，同时一股浩大威压扩散开来，轻松将整个帝都笼罩。 他有神格，应该是某种体系内的“正规”神祗，而且地位不低。这是生命形式和身份地位的绝对碾压——永夜圣山们虽然也觉醒了神识，但毕竟是这方世界自然产生的，即使千夜已经跃居永夜之巅，还手握鲜血长河，但在这个层面上依然低了徐然一头。 神识一罩一压，在场无论人族还是永夜，圣山还是天王，强一点的还能抵抗，弱一些的直接浑身麻痹，成片倒下。这时候，只要夜女剑男出手，就是屠杀…… 不过，改变局面的，往往是计划之外的人，很巧，在场就有一个外来的。不仅是计划之外，何暮根本就是这个宇宙之外的人，而且偏偏在神格这个层面上格外的高：无极神之子，主序神神格，宇宙正统神祗，创世神的微末残片之一。 充斥都城的浩荡威压就像被暖锋推走的冷空气一样渐渐消融，到最后，反而是夜女和剑男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扇动着翅膀的何暮出现在双方对垒的中央，背着双手凌空漫步，肆无忌惮地炫耀着身周梦幻般的七彩光华，连飞羽、头发和胡须都变得绚丽起来。 “啧啧啧，徐仙使啊徐仙使，这就怪不得我了，只能说你点背。你要是好好跟他们打，我也就看个热闹……你非要搞这种高大上的全屏精神攻击，我可就不能坐视不管了……满城的百姓很多都没有半点原力，你这一压，不怕杀孽太重吗？” 俩人的意志正在全力对抗，但不是神就是仙，面子比里子重要嘛，表情上绝对不能被看出吃力来。 但最有把握也有效的底牌就这样被轻松抵消，徐然脸上的恼怒却是藏不住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这位看来也是仙家……不知从何而来？又为何在此？这永夜人族乃是我道庭罪民，实乃我道庭内部之事，希望阁下莫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那真是抱歉了，我别的不会，惹祸还算是一流——虽然比不上千夜就是了。” “那你是要公然对抗道庭咯？” “你确定你能代表那个什么道庭？而且……我问你，看出我的身份还不罢手，你是要公然对抗守序神殿咯？” “哼，没听说过。” “这不就对了。我也没听说过道庭，我怕什么？” “你！”徐然紧紧握了握拳头，“那你想怎么样？说出你的条件！” 何暮摊开双手说：“条件跟千夜一样。载曜之始就交给他们，鲜血长河你也别想要了，现在走，至少还能留下命……” “欺人太甚！我要是不愿意呢？” “可以啊。那你是想跟我这么耗着呢，还是想跟他们单挑？群殴？单挑，你单挑他们所有人；群殴，他们所有人群殴你，哈哈哈哈……” “哼哼，”徐然真的是非常喜欢冷笑，也许是觉得这样很……ol？“你该不会以为，我就只有这点本事？大错特错！” 他随手一抛，天兵荡邪和杀生弩就分别到了剑男和夜女的手中。然后慢慢挥手，面前就出现一张古风桌案，上有书、弓、玉、符、鼎——看分布应该是七件神器，显然，原本剑和弩也在其中。 “今日，本使就让尔等看个明白，何为仙天手段。” 他抬手一挥，古鼎飞空，再次悬在头顶，将整个桌案和自己护住。桌上古书飞起，迎风而涨，托着徐然浮上半空，尽显仙天风范。 行动间，剑男手上的天兵荡邪一再变化，最后化为一柄黄玉巨剑，上有山川大河。而夜女的杀生弩上则盘有一条吐信的毒蛇，弩上悬浮着三根半透明的弩箭。 他微微一笑，洋洋得意，伸手拿起一把长弓，弓身上镌刻有“惊神”二字，而弓旁自生出七枝羽箭，绕着弓身浮空旋转。 “阿夜，阿剑，先将这罪民帝后斩首，其余人等，本使要亲手诛杀……”话音未落，前一秒还笑容可掬斯条慢理，后一秒张弓就是三箭连射！ 何暮看得很清楚，这徐然的大部分力量都在维持和他的意志对抗，取箭拉弓基本只用了肉体力量。但他毕竟已经是仙天大能，光凭肉体也是超凡脱俗，出箭迅如风雷，箭枝疾如闪电，带出响亮的尖啸声。 第一箭居然是佯攻，只拉弓而没有箭，目的是牵制何暮。 第二箭第三箭直取千夜，强如千夜居然也闪避不及！第一箭正中额头，响起一声金铁交加的钟鸣；第二箭到时千夜已经作出闪避，虽然命中胸口，但已偏出心脏和血核所在。 千夜伸手拔出额头的箭，流出几滴金黄色的血液。他立刻拔出大剑合身扑上，连续几剑全力砍去，在徐然的护罩上轰出连串巨响，却只让古鼎缩小了四分之一。 见连续两箭居然只让千夜轻伤，徐然大感丢脸。然后看千夜居然主动送死，他伸手凌空一抓，竟然抓出一串火星——再抽一箭，箭身也是带火，几乎贴着脸射向千夜胸膛！ 千夜顿时汗毛倒竖，心知这一箭非比寻常，举剑就挡——重剑上缭绕着浓郁的混沌原力，正面还化出一点黑意迎向箭枝。箭入黑意，居然还在熊熊燃烧，连混沌原力都被点燃。千夜虎口一阵酸麻，定睛一看连厚重的剑刃都已经被射穿！ 这时，突然有一道紫黑血气将他一把牵走，另一道银色蛛丝则将重剑一扯，穿透重剑后本就余力不足的箭枝就再也碰不到千夜一根汗毛。 徐然持弓冷笑，大声叫嚣：“谁敢再来领教？” 一片寂静。这惊神弓实在太过霸道，徐然光凭肉身射箭就已经极难闪避，而且威力极大——千夜现在是什么实力？连永夜第一的双料至尊都躲不开防不住，第三箭更是在全力防守下钉穿伴随千夜多年的重剑东岳。要是换成其他圣山，头两箭就会被直接重创失去战斗力，根本就不需要第三箭。 而那古鼎更是前所未见的护身至宝，散发的光芒称得上坚不可摧，居然能连续挡住千夜的大力劈击——以消耗古鼎本身来抵消攻击威力，只要古鼎不毁，徐然就能躲在里面从容放箭，上去就是白给。 而他还有整整五箭，怕是还没破防，就会有人送命。 不过，他下的命令似乎不太顺利。剑男手持天兵后战力大增，将手握“尚方宝剑”的皓帝打得节节败退，连连吐血。但夜女却不知所踪，迟迟没有向李后或者其他人下手。 要知道，这片战场上，可不是只有这点人。 第二百七十五章 逆转 这帝都之内，还有数十名神将以上强者，战将以上更是数百上千。刚才是在徐然的意志重压之下暂时销声匿迹，但现在不一样了。 人族高手不断从四面八方的建筑中跃出，毫不畏惧地冲向天王们的战场，试图营救和帮助他们的皇帝。人群中出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赵君度、宋子宁、魏破天、赵雨樱……姬家、赵家、李家、张家、白家……一个个神将甚至战将向着剑男一拥而上，完全无视了皓帝的大声制止。 而半空中，一座古老恢弘，海市蜃楼般的“城市”跃出虚空，这是另一件半位面武器“艾玛之城”。此刻它黑气弥漫，血光冲天，竟是由数位大君共同主持。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奔”而来，直接冲向徐然和他的“金钟罩”。 “哼，一群乡野莽夫，真是自寻死路！”嘴上这么说，手上可一点没有看不起艾玛之城的样子。徐然甩手连弹，“惊神”就又是三箭射出，领头的三个大君立刻被洞穿要害，转瞬间生机全无——狼人硕果仅存的大君狼尊也当场殒命。 少了三个强大战力，滚滚而来的城市速度顿时不断下降，上面附着的能量也是远不如前。在这紧要关头，一只近百米长的碧色青玉巨蛛腾空而起，八条粗壮节肢一抓一拢，拉着艾玛之城荡秋千一般往前狠狠一甩；与此同时，一轮血色圆月在“城市”后方升起，往前一推，大量血气也融入其中。 徐然顿时又气又恨——早知这个千夜这么耐打，“惊神”三箭都拿不下，就该射那蛛后和夜之女王！现在七箭仅剩最后一枝…… 心念一动，一面古镜从他怀中飞出，化为九九八十一片镜面，集中在艾玛之城冲来的方向，与古鼎的护盾附着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徐然再次五指燃火，突然将最后一箭射向“袖手旁观”的何暮。 这最后一箭显然下了大功夫，不仅熊熊燃烧，而且速度快到箭头发红，在空中留下一道火星点点的尾迹。 “咻——”“嗵！”“呲……”“叮——” 惊神的最后一箭击破了何暮仓促亮起的护体原力，射穿了圣光闪耀的狮心鸢盾，直接钉在了何暮的肩膀上——在眨眼间判断出羽箭最后落点的何暮已经把大元帅套的肩甲“组装”出来。最后，这支箭堪堪射穿了光亮如新的狮鹫浮雕，刺破了月布汉服，最后轻轻点了点何暮的三角肌。 “哇靠——你是狗！突然朝我来一箭什么意思啊？你还想用这破玩意儿偷袭我不成？我这都是限量版非卖品，你赔得起吗？” “哼，一错再错，还不如搏一个海阔天空！只要没了你……” 这时，何暮突然掸了掸盾牌往屁股底下一坐，然后托着腮帮子说：“heybro，onyourleft” “轰隆隆……”艾玛之城滚滚而过，只听一声短促的惨叫，何暮眼前只剩下一片雾蒙蒙的楼宇和街道飞速变幻着…… 何为半位面武器？这是永夜黑暗种族在“迷失之季”前制造的一种强大的战略级武器，制造方法和原理已经无处考据——但何暮猜测，这种可以进行不算太远的“跃迁”，可以化为实体攻击（并不限于撞击这种低级手段，圣山和艾玛之城其实是配置有武器装备甚至“沙兵”的，看似虚幻模糊的炮塔、箭楼、投石器都可以发动攻击，平时以雕像的形式罗列其中的假人也可以变成傀儡大军参加战斗），还可以转入另一个位面的巨型构造体，其使用的时空力量绝对跟鲜血长河有莫大的联系。 方圆数公里的艾玛之城朝徐然直接撞过来的话，那对于秦都肯定会造成巨大的杀伤，正在地面上战斗的人也会遭到波及。然而神奇的艾玛之城在两个圣山的操控下做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神级操作——在另一个位面突进，而掠过徐然时，只有徐然周围的一部分结构进入了实体位面！然而作为一个整体，艾玛之城的总质量是不变的，这就形成了一次在很小区域内集中一座小城市总重量的超高强度撞击，而且是连续撞击——以公里计的城市“蹚过”徐然这个小目标时，重复了数次撞击——虚化——实体——撞击的过程。 犹如几十个火车头一起飞奔的轰鸣声中夹杂着连声惨叫和敲钟般的回响。越过徐然后，艾玛之城又迅速遁入位面，没有对城市和战斗中的人们造成任何杀伤，甚至没有留下多少烟尘，迅速无影无踪。 金钟罩破了，那些镜面也消失不见。不仅如此，徐然那身华贵无比的衣衫也已经破破烂烂，显然又是什么护身秘宝。可他还活着，而且几乎没有受伤。 地面上，剑男见徐然遇险，顿时杀红了眼。上位神将以下一个照面就会粉身碎骨，上位神将也是一招见胜负，转眼就杀透人群。皓帝已是满脸悲愤，挥剑而上，与剑男再次战在一处。直至此时此刻，剑男才收起了一脸冷漠，用出了全力。他的一手剑法大开大合，威风堂堂，若单论剑术，还远在徐然之上！ 来去不到十招，皓帝已是身中数剑，即使不断有人族高手扑向剑男也是于事无补。 何暮手上已经出现了伦鲁迪洛尔，但还是没动——徐然才是致命大敌，虽然看着狼狈，但神识并没有显着减弱，依然需要何暮维持对抗。一旦分心动手被抓住机会放出威压，事情就可能有变。 而且，皇帝已经有人来救——张伯谦从琼楼玉宇间大步走出，对着剑男挥来的巨剑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 剑男一脸狞笑戛然而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居然被轰退百米！ 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不是用了药吗？” “要临时压下药力，也不算太难，”张伯谦一拳轰出，原力已经如潮退去，“张某只有一拳之力，这便送与你！” 半空中传来徐然的催促：“阿剑！还不服药更待何时！？快将他们全都斩了！！” 剑男取出一颗红色药丸，正要吞下，却是全身一僵——他的胸口突兀地多了一个大洞，血肉骨骼凭空消失，只剩一颗泛着金属光泽的心脏。 “这是……杀生弩？”他艰难地转头，却又听一声弦音，心脏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但剑男还是没死，转过头望向远处的夜女——杀生弩正握在她手中。 皓帝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太阿高高挥起，斩下了剑男的头颅！ “啊啊啊啊啊啊！！”徐然嚎叫起来，“疯了！全都疯了！我要杀了你这该死的贱婢……” “徐仙使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 听到千夜的话，徐然转头，只见圣山浮现，上面还站满了人。原本和人族一同包围他们的黑暗种族强者都跑到了圣山上，而且都凝立不动。 夜瞳正站在圣山之巅，双刃开始缓缓挥舞…… 第二百七十六章 怒斥光明的消逝 随着夜瞳双刃划动，圣山上忽然血色花开，满山红遍，所有永夜强者身上都有花朵不断盛放，弥漫起淡淡的红雾。 随后，一只血红色的小鸟自花海中跃出，悬在一名强者头顶，啾啾鸣叫。旋即有无数鸟鸣竞相应和，只见成群的血鸟从花海中腾空而起，在圣山顶上汇成一片血云。夜瞳紧盯徐然，甩手一挥，群鸟当即向徐然扑去！与此同时，她眼中映出徐然的面容，毁灭之瞳一闪即逝，将徐然的身影切碎。 徐然大惊，只觉眉心一阵剧痛，神智都有刹那间的恍惚。鸟群随后赶到，徐然顿时被蜂拥的鸟群覆盖，几乎被裹成了一个大血球。 一道亮紫色流光闪电般划过。徐然稍有恍惚，心神震荡，何暮立刻抓住机会拉弓放箭，补了一发奥术射击。 “大胆！！”鸟群中响起一声怒吼，道道金光迸射而出，瞬间荡平了所有飞鸟。圣山上的无数强者顿时委顿在地，原力耗尽昏死过去。 徐然现身，破衣烂衫，披头散发，还有一缕鲜血自额头流下，显得十分凄惨。案桌早已消失不见，宝物也少了好几件。 接连遇险，徐然脸色阴郁，大汗淋漓：“尔等触怒天威，怕是还不知道代价！”他伸手抓出一块白玉，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符文，“吾这一方咒玉，可藏于尔等血脉之中，世世代代受血咒折磨！弱者早夭，强者横死……谁敢来一试！？” 帝国一方倒还好，永夜一方是个个色变。他们千万年来尤其注重血脉传承，这样针对子孙后代的恶咒可以说是正中命门！他们也许自己不怕死，但中了这个玩意儿，可是摆明了迟早断子绝孙。 千夜踏前一步道：“哼，我来！” 徐然狞笑：“我本想找的就是你！”说完直接捏碎血玉，一道紫黑色咒文升起，如同毒蛇一般屈身欲扑——结果，咒文如同鬼魅般突然蹿出，目标竟是夜女！ “你！”千夜皱眉，满脸嫌弃，“真是玷污了仙天祖地的名声！” 血咒不仅速度很快而且自带锁定，夜女虽然尽力闪躲还是被咒文碰到。血咒入体，她脸上慢慢浮现一个符号，与徐然手书的符咒一模一样。 这时，一道身影闪过，用手在夜女额头隔空一抓一抹，她喷出一口鲜血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但脸上的符咒也就此消失，出现在了一旁千夜的额头上——一开始淡得看不清楚，后来渐渐变得清晰，但很快鲜血长河环绕着千夜隐约出现，河中竟然也浮起同一个咒符！ 符咒很快变得无比巨大，犹若一道堤坝般试图封锁鲜血长河。千夜与鲜血长河已是一体，诅咒前千夜就等同于诅咒整条鲜血长河。长河浩瀚无垠，这等天地伟力，岂是一介生灵能够下咒摧毁的？别说一个徐然，十个徐然也不行。 一道波涛拍去，符咒就被冲散，就此消失。 “这……你就是那能够召唤鲜血长河的人！？”徐然双眼圆睁，惊讶莫名。 “现在才知道吗？已经晚了！” 千夜不知道，徐然心中其实燃起了无比的热切和希望——鲜血长河只是原始状态，但在千夜手中就已经如此神异，要是被他得到后再祭炼千年，那威力怕是举世罕见。原来，他心心念念的宝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哼，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我今天一时的大意已经过去了！你们真以为本使会败给一群下贱而粗野还卑鄙的流放之地杂种？呵呵，”徐然突然冷静下来，慢慢变化出一身新的衣袍，还拿出一个金色饰物将头发重新束起，伸出手指摇了摇，“显然不会。我只是利用你们而已，你们这群罪民只不过是我似锦前程的一块垫脚石……我真正的目标是鲜血长河，只是我之前不知道它在你身上罢了……” 话音未落，徐然突然闪电般掏出一张符纸——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铭文和耀眼夺目的光华就知道，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这符是他专门为摄取鲜血长河而制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战斗功能，所以一直没有拿出来。 他之前以为自己将要落败，再也没有机会去得到鲜血长河了。如今发现鲜血长河就在眼前，那么只要使用符纸，不仅可以得到长河完成心愿，反败为胜也就轻而易举了。 徐然将符纸引燃，一声叱喝，挥手抛向千夜。 一经抛出，符纸迅速变得巨大无比，火光冲天。而烈火转眼间变为黑火，连同符纸猛然炸开，成了一大团黑云。这黑色云团不停蠕动翻滚，还有蜿蜒的闪电不断明灭，其气息一变再变，最后隐隐透出古老浩瀚，恢弘深广远在圣山之上——居然与鲜血长河十分相似。 只听一声霹雳，天穹开裂，鲜血长河就滚滚而来。那团乌云中接连劈出闪电投入长河，河水就顺着道道电光涌向乌云，汇入其中。此刻这云团如同无底深渊，长河波涛汹涌澎湃，但流入其中就立刻无声无息，不见踪影。 千夜大惊，伸手连招，脖颈和手臂上青筋根根隆起。鲜血长河如有所感却无法挣脱，滔滔大水盘旋数周，还是不情不愿地奔向乌云。 众人这才发现情况不妙。莉莉丝和夜瞳赶忙上前相助，鲜血长河的前三滴血开始合力召唤。鲜血长河翻起巨浪，河水有的前进有的后退，形成无数漩涡乱流——天穹本就开裂，加上有超强高手全力争夺，鲜血长河被又拉又扯，连带着那团乌云也出现了不稳定的迹象。 长河中越来越狂暴的时空之力混合着虚空中混乱的能量四溢横流，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严重的扭曲和错乱迹象。刺骨的风暴和黑色的雷电张牙舞爪地扑向四面八方，周围的各族强者虽然四处躲避，但还是不断有人被无可抗拒的时空之力湮灭。 但千夜等人还在顶着肆虐的风暴雷电乃至长河河水，尽全力召回鲜血长河。没人想到徐然的一张符纸居然有如此神通，他自己完全没动，乌云就能在争夺中占据上风，也不知道究竟花了多少心思和力量在这符纸之上——怕是一路过来时，早就已经在准备了。 很快，整个帝都已经开始剧烈震荡。一开始是建筑瓦解，瓦砾横飞；然后大地开裂，极光闪耀，附近甚至出现了千万里外甚至千万年前的模糊影像！还在努力的三人已经口喷鲜血，但那乌云依然将长河源源不断地吸入其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然放肆地狂笑着，“你们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很快会消灭你们的！你们会溺毙在这条鲜血长河中！这个世界将被曜日燃尽！哈哈哈……” 徐然已经状若疯魔，所以没有意识到，这种规模的力量失控，最后恐怕会将在场的一切连同秦陆一起撕成碎片！ 但是一切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所有人只能听到一个温和的嗓音正在念诵诗句：“……善良的人，直到最后一浪过去，还在高呼他们的善行……他们本该光荣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狂暴的人，抓住并歌唱过翱翔的太阳，但他们觉悟得太晚……他们使太阳在途中感到悲伤。不要温和地走向那句晚安……” “严肃的人，当接近死亡时，用炫目的眼神看到……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样闪耀。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而你，我的父亲，请站在悲哀的高处，聆听我的祈求，并用您的热泪诅咒我，祝福我……不要温和地走向那句晚安，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白色的光芒浸透了天地。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大圣，收了神通吧 白光散去，一切混乱的景象全都销声匿迹，还活着的人们也变得毫发无伤。 鲜血长河风平浪静地汩汩流淌，如同温顺的小溪一般慢慢在千夜身边环绕着。乌云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小小的炫彩宝石——就是它放出了弥漫天地的白色光芒，然后将一切时空混乱抹去。 不，不是抹去，这是何暮的那块星魂石——艾泽拉斯之星。它本就嗜好时空和虚空的能量，而且需求量极大，那些即将撕毁陆块的力量全都被当做食粮吞噬一空。而那种抚平了能量失控的白光，显然就是星魂石曾经吸收过的，贡多福的时空之力。 可能是这次吃了个饱，这块原本拳头大小的艾泽拉斯至宝发生了显着的变化——首先，它再次充能完毕，发出了明亮饱满的七彩光芒，但却没有当场把何暮传送走；其次，它变小了，也变圆了，成了一颗葡萄大小晶莹剔透的球形宝珠，内部钻戒指环的银色残余也已经彻底消失。 何暮伸出手，宝珠就迅速飞了回来。刚一入手，顿时有万钧雷霆在他体内奔流，一种熟悉的感觉和力量涌了上来——没有什么试炼，没有什么渡劫，更没有经历千难万险，他就“再一次”，也是“真正地”踏过了天关，在实力上登临神级。 他短暂地消失在一团白光中，双眼紧闭，眼球却在剧烈转动。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但奇怪的是，他依然没有知晓任何“守序”们留下的传承。 随着一对宽大的羽翼徐徐展开，何暮再次出现，全身上下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九个原力旋涡默默消失，全身能量凝结成一个晶体——这一次却不再是胸口或者下腹，而是在颅腔位置形成了一块光芒内敛厚重的球形结晶体，跟手上的宝珠非常类似。他的体型和外貌也同时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他……这是凝结原晶，进阶神将？”在秦都的地面上，魏破天有些犹豫地说。 “不可能，什么神将能有这种……超脱的气质？说是天王晶也不为过，”宋子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不会再有波折了。他说的没错，而且在载曜之始中得到了印证，我们永夜的原力体系是经过篡改的……他这才是真正的‘神将’，实力更是高于天王。” “好帅啊……”赵雨樱两眼冒着小星星——周围同样犯花痴的远不止她一个。 半空中，徐然居然也被治愈了。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正在茫然地左顾右盼。 “这才是……你的世界里真正的神将？”千夜喃喃地问道。 “不是，据我刚才知道的知识，我这只是普通的神，神将是下一级。”何暮睁眼看了过来，露出一个微笑，“后面的路还是无穷无尽啊……” 这笑容在千夜身旁的莉莉丝和夜瞳眼里，如同一道温暖和煦的午后阳光。本就对何暮很感兴趣的莉莉丝不必说，除了千夜从没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的夜瞳都是心头一跳。 “故弄玄虚！本使定要……呃啊……” 徐然的话才说了半句，只见何暮眼光一转，眉头一皱，一股与之前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赫赫天威直接将徐然的神识击碎驱散。尊贵的仙天使者伴随着一声长长的惨叫从空中跌落，一头砸进了御花园。 何暮已经在地上等他。他点点头，满意地说：“嗯，这感觉不错，也让你尝尝坠落的滋味，额呵呵呵……你不知道，打断别人耍帅是很恶劣的行为吗，徐仙使？” “你……”徐然奋力撑起身体，但何暮只是瘪了瘪嘴，他就再次趴在了地上，那张白净到有些娘的脸蛋儿糊在了泥里。 人们围了过来。 “好了各位，我的时间不算太多了。大家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我会盯着他的。”何暮拍了拍手，停止了对徐然的威压。 徐然忙不迭地跳了起来，但是看了看何暮，没敢动手。不过他还是大声地叫嚣着：“本使若是有事，曜日失控，你们所有人连同这方世界都会毁灭！现下尔等自缚下跪，奉我为主，说不定本使仁心一动……哎哟！” 千夜一个爆栗砸在了他头上，说：“你脑子还好用？帝国永夜因为你而爆发末日大战，前后伤亡数百万人，陨落如此众多的英雄人物，你居然还指望能活着离开这里？还奉你为主，真是太不识时务了……不，简直就是缺心眼。” 一直没有出现的魔皇也从人群中走出，先对何暮重重一礼，然后说：“还有，曜日的事就不劳烦仙使操心了。只要送你上路，自然有人接手定轨。” 徐然脸色一变再变，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停留在何暮身上。他佯装放弃，说：“好，本使认栽，要杀要剐……” 他双手连续做出数个手势，足下突然打开一本古书。几张书页飞出将他环绕住，然后徐徐升空。他再次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本使这就返回仙天，上奏道庭！三十年后，我自会率大军前来，将尔等蛮族和叛逆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何暮翻了翻白眼，没有动。千夜欲要出手拦截，却愕然发现根本无法锁定徐然！在那些书页的保护下，徐然看似就在眼前，却怎么都感知不到，所有人都无从下手。 徐然还在大笑，得意洋洋地说：“仙天手段，岂是尔等能够……” 何暮甩手一丢，星魂石飞了过去，瞬间就把这些书页赖以运作的时空之力吸了个一干二净。他收回宝珠，看着徐然又重重摔了个狗吃屎，耸了耸肩说：“白痴。” “……”徐然再次爬了起来，伸手拔下一根头发化为长剑，气喘吁吁地说：“好，来，想要杀我，看看你们有多好的牙口！我……啊！！！！” 夜瞳挥手就是两刀。长刀惊梦被徐然挡下，而短匕永眠划过了他的胸口，伤口中露出一排金色胸骨。 徐然挥剑欲扑，妖刀村正从斜刺里轻飘飘地一伸，将发剑斩断的同时又在胸前留下一道紫气翻腾的见骨伤口。 千夜举起葬心，光翼一闪射出一枪。灰色光羽击中徐然，将他仰面轰倒，鲜血狂喷。 不少人看向了皓帝。人族皇帝会意，向人群点头致意，举起太阿缓步向前。他走到徐然身边，长叹一口气，说：“徐仙使，你走到这一步，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哈，哈哈哈……咳咳……”徐然梗着脖子说，“我错就错在……咳咳……我就该……一开始就把你们这些叛逆统统……呃，咳咳，统统杀光……”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真是病入膏肓！”莉莉丝厉声说道。 皓帝摇摇头，脸上不再有怜悯：“仙使确是病入膏肓。朕今日代表永夜人族，代表永夜这方天地……” “剑下留人……下留人……留人……人……”一声洪亮但回音严重的呼喊阻止了皓帝手起剑落了结徐然。 一个微微发光，慈眉善目，长发长须的老人出现在空中。此人头戴金色通天法冠，身穿黑底红边的大袖宽袍（以上类似秦朝高官服饰），手持拂尘，脚踩一朵白云。 何暮抬头微笑，似是早有察觉，但当看到对方形象时却是满脸黑人问号。 “什么玩意儿啊？太上老君呐？‘大圣，收了神通——’” …… 第二百七十八章 谜底的谜底的谜底 “相传，早在道庭建立前很久很久，这片星空就曾经遍布生灵和国度……那是比传说还要遥远的故事……繁花千朵，百家争鸣，那时，这里的繁盛是今人难以想象的……但是，繁荣带来了富足，也引来了窥伺——可怕而凶残的敌人来了。规模浩大的战争持续了无数个纪年，直至星光黯淡，生命荒芜……入侵者使用了一种直接攻击行星的瘟疫，可以腐化星球的内核，使其变得黑暗，冰冷，充满恶意……” “抱歉，打断一下。徐公知不知道，那种瘟疫是以何种方式存在和传播？” “呵呵呵……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幸存者去向别人述说。那些星球都化为了虚空中的碎石，所有的国度，生命，繁荣和抗争……都变成了往日云烟。多少年过去，终于有新的生命重启灵智，那就是人族……我们在荒芜的群星间历经了数十万年的艰苦发展和开拓，终于建立了道庭，崛起于星海……然而，敌人的后裔也在苏醒，敌我之间最终逃脱不了相遇的宿命，又在这片星空中争斗了十几万年……道庭取得了优势，但敌人还未被完全击败。而且，不断开拓中也不断出现新的朋友，和新的敌人……” “徐老，这些故事跟我们这个永夜世界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哈，年轻人就是心急，那就说说！在这场持续至今的战争初期，我徐家先祖曾经路过此地……他还未看清这颗行星的全貌，就已经被所感觉到的黑暗力量所震惊……他难掩心头的恐惧，立刻集中手中的兵力想要摧毁这里……然而当他踏上满目疮痍的星球，却惊讶地发现事实并非如此——这个星球不是被那种上古瘟疫感染，而是应该早就被瘟疫摧毁了。虽然地核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但是星球却没有碎裂崩溃，因为一件神奇的东西，你们叫它鲜血长河。” “那不是什么长河，而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造物——道庭就是建立在一处类似的上古设施附近。这惊为天人的造物体量巨大，而且可以吸收太阳的能量为己用……而它的主要作用，就是包裹着，保护着这颗行星。它进可攻退可守，还能调节气候，稳定原力，滋养生命……但是，可怕的瘟疫还是杀死了这里的生命，也几乎摧毁了这颗行星——如果没有鲜血长河的话，这个永夜世界，已经化为了环绕太阳的一串碎石。但有了它，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它吸收了瘟疫最后爆发时大部分的黑暗力量，从而护住了星球的结构，也通过聚集和播撒来自太阳的黎明原力稀释了绝对致命的高纯度黑暗原力。” “永夜得以幸存。而且，在漫长的岁月中这里诞生了一些独特的生灵——也就是基于黑暗原力诞生的永夜各族……我家先祖追悔莫及，这里的生命虽然与我们不同，但也并非天性邪恶之物，而且颇为聪慧……只要有人愿意指点，假以时日也会是一处繁荣的乐园……但先前急切的攻击杀死了无数无辜的生灵，而且破坏了永夜脆弱的平衡……陆地开始开裂，火山喷发……” “先祖于心不忍，正在手足无措之时，突然想到了这上古神物，鲜血长河。我徐家‘大衍天机诀’本就讲求‘上体天心，道法自然’，要求修生养性，尊重天地万物……于是，先祖耗尽毕生功力操控鲜血长河，阻止了永夜溃散，将它维持在类似于道庭本土的陆块结构，并牵动长河和永夜世界，使之略略靠近太阳，以弥补长河更大的负载带来的影响，也让本地的生灵生性能温和一些……” “战事紧急，先祖做完这一切后随即离开，终生不曾有机会回来……仙逝之前，只来得及将此事大致告知了后人，却未能留下具体方位……但冥冥中自有天意，我遵照先父遗愿继续寻找被流放的姬候后人，几代人都一无所得，居然被老夫找到！而更意外的是，我发现此地正是当年先祖所到过的那个独特世界！” “后面的事，我想我家这不争气的小子都跟你们说了……” “徐老……我有一事不解……既然徐家先祖拯救了永夜，您又为何设计了载曜之始，想要灭杀永夜所有的黑暗种族呢？” “因为当时没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啊……哈哈，开个玩笑。任凭谁看到当年人族的惨像，也会对黑暗种族，尤其是血族恨之入骨，只求杀之而后快！也幸好道庭仙率执法严苛，明令禁止帮助流放罪民，我当年才没有亲自动手……” “可您还是帮了。” “哈哈哈，心痒难耐，心痒难耐啊……我徐家大衍天机诀即使在仙天也算一流功法，只要没有直接出手用武力解决，掩盖那些小小手段当然不是问题……” “那……您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我也没想到……当年我返回仙天不久就耗尽寿元，却没想，因为在永夜人族花费了毕生心血，此地人族的气运中留下了老夫的烙印。在一代又一代姬家族人的感恩膜拜下，居然魂归永夜，实在是……呵呵呵……” “那……敢问徐公，这徐然公子到底……” “你不要害怕……你是叫阿夜？你的先祖也曾随我在永夜多年。你很不错……你这次轮值期间我多有关注——其他人不是贪图享乐就是闭门修炼，只有你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在专注着你的任务。姬家远近无忧，你就云游四方，考察风土民情，看尽人间百态……好，很好。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一次，你做得对，这载曜之始……是有些过了。” “至于我家这小子……我之所以消耗最后的力量现身为他求情，也实在是有个中缘由。他本性绝非如此，只是心智受了腐化——应该是来永夜的途中遇到敌人中的‘虚妄者’，集体着了道了！一旦这鲜血长河真被夺去，不仅永夜世界被毁，此等神物若是落入敌人手中，后患无穷啊……” “唉，可惜了我家这小子，虽然腐化净除，也只是傻小子一个了……不过，公道自在人心，永夜人族的功绩苍天可鉴……” “敢问……我永夜人族有何功绩？不该是返回仙天后再行积累抵罪吗？” “哈哈哈哈哈，作为姬候后人，真是手握金山而不自知啊……别的不说，光凭用黑石黑晶作为‘能源’，驱动各种载具和工具，让普通人都能为整个国家贡献巨大的力量这一点，可是在仙天都闻所未闻的‘蹊径’啊……” “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就由阿夜带着徐然回家。三十年后，她会再带着徐家人来永夜，帮你们恢复名誉，认祖归宗……或者，是来欢迎你们成为道庭天下中独一无二的一部分……一个五族共存，黑白和谐的美丽新世界……” “恭送徐福徐公子！”“恭送徐老……”“恭送恩公……” “免了免啦……哦，对了……老夫也算是功成名就得偿所愿，不知这位小友是否介意，带上我这老魂仅剩的一丝半缕，去看看异界的气象万千啊？” “有何不可？” “好！哈哈哈哈……”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该回家了 庸陆，碧波之城。 紧挨着城市的大湖边正在修建新的永夜议会大厅，其实整个城市里里外外都变成了一个大工地——而几乎快被拆光的旧城外，两个新的浮空艇起降场刚刚开工。 曜日现在的轨道使得庸陆的气候大大改善，成了永夜生存环境最好的几块陆地之一。再加上碧波之城是永夜历史上第一座各族平等混居的城市，所以千夜最终选择了这里作为新的永夜皇朝的都城。 “永夜君王”千夜正站在城外的一座山顶，俯瞰着忙碌的城市。他笑着对夜瞳说：“你说，这个大湖在将来会不会变成碧波之城的内湖？” “呵呵，”夜瞳笑了笑，算是对冷笑话的回应，“这可是片很大的湖。” “你还别不信，”何暮也笑了，“多看看我留下的书！这根本就是必然的。” 宋子宁在一旁点了点头，然后有些遗憾地问：“真的不留下来？黑流四美缺了你，就名不副实了……” “你这娘娘腔，就是小家子气，”身后传来赵雨樱不满的抱怨，“我们明明早就升级成永夜八美了呀！” “怎么你们都来了……我这还想偷偷溜了呢……”何暮顿时有些头疼。 “何兄之于我赵四，我赵家，乃至整个永夜都是一等一的大恩人，送别的事，怎么还躲着我们？可是不屑与我等相识一场？” “君度兄言重了……哎呀你够了！我都要走了就别文绉绉的了……” “他哪儿是躲着你啊四哥，他这是不想让某对夫妇尴尬！” “若曦！你个毛丫头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老娘有什么好尴尬的！？” “哎哟~也不知道是谁，来之前扭扭捏捏装模作样，那头野猪……不是，八妹说那就不来了，呵呵，跳的可高了，一副……哎哟！” “打死你个小王八蛋！现在没了曼殊沙华我看你再嚣张！” “五哥！！！雨樱姐打我！快把我枪还给我……” “哈哈哈……”何暮笑了起来，然后叹了口气。 “我们就像是家人一样，要不……再考虑考虑？多待些时日也好啊。”只有夜瞳注意到了何暮不舍的神情。 “时不我待……真的该回家了。放心，我有把握很快掌握这个东西的诀窍，到时候想办法来看你们……你别说出去，给千夜他们留个惊喜。” “真的？” 虚空中，永夜圣山突然跃出，数道身影向山顶飞来。 “青阳王？”千夜迎上前去。 张伯谦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千夜，然后又看了看远处的何暮，微微点头示意：“你现在实力当在我之上，就不必客气了，称张叔即可。他要走了？没有他，人族在议会中就处在劣势了……” “他有自己的世界要守护……而且，人族还有你我，还有大秦皇帝。” 张伯谦摇摇头：“寄安已经让出帝位……我们打算跟随夜女返回仙天……” “啊！？” “你不知道？皇室姬家和张赵白宋四阀，还有李家等等，都想认祖归宗，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徐然他们来时的乾宫挤一挤能呆一万多人，勉强也够了。” 千夜皱着眉头，满脸遗憾地说：“好……认祖归宗，也是应该的……君度他们……” “倒也不会全去，还是有很多人想留下看看永夜的新时代的！不过据我所知，君度想去仙天寻找他的天王之路……这永夜的人族，可就要靠你来守护了！” “我明白，张叔放心。力量越大，责任就越大，我责无旁贷！” “好，你非常好，远比当初熙棠预想得还要好的多，我们都很欣慰……” 同来的夜之女王倒是光棍，直接朝千夜挥了挥手就径直来找何暮，又是直接站到了脸前，还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就走了？那……我们说好的事……就不认账了？” “好了别闹了，堂堂第二滴血，一天到晚装嫩……来干嘛来了？” “开会啊，那什么……第一届新永夜议会嘛。给你在圣山留了位置哟~” “哈哈……我怕是没空去坐坐了。” “真不留下来？”莉莉丝的表情真挚起来，“三十年后我们还会面对道庭，千夜他们自然不怕，可我们……可不敢真的放下戒备。如果有你在……” “我又没说永远不回来……嘘，秘密。”何暮眨眨眼。 夜之女王连续变了几个表情，然后努起了嘴发起嗲来：“嘤嘤嘤……那既然留不住你，我们来个离别的拥抱好不好？” “好啊……”何暮大方地抱了上去，没想这女王是真的不正经，何暮猛地跳了起来，“喂！！你还真是……那么多人看着呢！” “很有料嘛……宣示一下主权，各凭本事嘛，谁怕谁？”莉莉丝掩嘴讪笑。 这时，千夜，张伯谦，蛛后和魔皇一起走来。 “何暮阁下这一走，我们永夜可是少了一个至强者。倒不如，先参加完这次焕然一新的永夜议会会议？我们很想听听您的见解……” “哈哈，魔皇客气了。我给了安文很多资料——这小子是个当科学家的料，要好好培养喔……至于政治制度方面，你们问千夜和子宁，我留下了一些我个人的心得体会。” “咳咳……莉莉丝！（小声地）……圣山上会永远有何天王你的位置。”蛛后的注意力明显都放在一副小鸟依人样子的夜之女王身上，满脸的别扭。 “人族会在秦都为阁下立碑，受永夜人族永世传颂……我们也会把阁下的英雄事迹带回仙天祖地……” “哎哎哎青阳王等一下……别搞得我跟不在了一样好吗？” “何老弟这一去，实与……哈哈哈，不在无异！如果不想要，可以选择多留几日……” “呼……”何暮笑着摇了摇头——挂在脖子上的艾泽拉斯之星开始一阵阵地闪烁起来，“我该留下的地方，却总留不住……这个世界有你们，足够了，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各位！”何暮提高声音，转着圈一一拱手，“何某能来到这永夜世界，能结识各位亲朋好友，三生有幸！！别的不多说了，如能再见，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一定要想办法回来啊！” …… 浩瀚大洋，滂沱暴雨。 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在太平洋上航行——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人类引以为傲的钢铁战舰如同枯枝败叶一般在汹涌的海面上苦苦挣扎。 居中的一条艨艟巨舰格外与众不同。舰身上用显眼的黄金做了装饰，船艏的大明皇室龙腾徽章和舰身上飞扬的“威远号”舰名表明了它的身份。舰艏甲字炮塔的两门巨炮前，帝国皇帝的仪仗即使在暴雨中也未曾离开前甲板。 这条满载排水量吨，装备八门四座340双联巨炮的本土舰队旗舰都在波涛中剧烈颠簸，皇帝的华盖却在闪耀的原力护罩保护下滴水未沾。 一个年轻的华夏男人身着海军元帅制服，身边站满了帝国高级将领——只有肩膀上独一无二的龙形肩章上能看出他的大明皇帝身份。 他表情平静，背着双手看了看天说：“全速前进！离开这片降水区域……” 天空猛然响起一声恐怖的炸雷，瓢泼而下的雨水都停了一停。战舰上的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浓重的乌云开始破碎，道道红霞稀稀拉拉地洒了下来。 《明史》，新华出版社国庆600周年典藏全集（白话文国际版）记载：“554年，初夏。韶帝率舰队远征大西洋，行至南太平洋以东，遇特大暴雨，舰船相邻者目不得见。傍晚，突见天光大亮，云开日出……国师既归，德勒克海战，大捷。” 第二百八十章 目标德雷克 南大西洋，斯科舍海，英国皇家海军战列舰“爱德华七世”号。 “新十字军”联合第二舰队司令官，英国海军中将戴维-贝蒂正踌躇满志地望着自己麾下强大的舰队——由来自各个基督教强国的31艘战列舰，8艘装甲巡洋舰，26艘轻巡洋舰，80艘驱逐舰和布雷舰组成的，旨在夺取南美洲东岸乃至整个南美制海权的强大力量。 这场战争他们准备了数十年，等待了数十年，终于等到了如今这样一个绝好的时代，绝好的机会。随着工业革命在全球范围内的快速扩散，陆地和海洋上的战争模式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随着新式火药和金属冶炼技术的发展，步枪和火炮的射程以及精确度都大大提高，加上战壕和铁丝网的出现，使得线列步兵站桩对射，重骑兵所向无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在海上，纵横大洋数百年的风帆战列舰在不到十年内迅速被蒸汽动力的铁甲舰取代。 而几年前基督教国家与阿兹特克帝国的加勒比海战中，被双方都寄予厚望的大口径主炮暴露出了射速过慢，精确度不足的问题。这催生了更新式的海战思路和战舰设计走向——由若干大口径主炮搭配大量更小口径的速射炮，侧舷覆盖强化钢制装甲，使用燃煤蒸汽轮机的新式战列舰又迅速取代了铁甲舰。 而蛰伏在亚洲大陆和北美洲西部，坐拥整个太平洋的世界霸主明帝国，已经有多年没有经历大规模战争。据间谍和商人得到的情报，东方帝国一直在忙于稳固皇权，强化统治，建厂赚钱……似乎已经对开疆扩土失去了兴趣。 古老帝国曾经拥有的压倒性优势正在逐一消失。不可战胜的无敌舰队几乎成了一堆破木片；火炮技术的优势被追平，骑兵的时代也已经过去，而极其庞大的国土也使得兵力优势变得不再明显——再说，面对壕沟铁丝网和炼狱般的炮火，士兵的生命正在变得廉价，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 对，真正的强者，这个曾经最不可逾越的优势也在消失。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信息传播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容易，加上帝国本土也并没有刻意掩饰原力的修炼方法，这些不是秘密的秘密也终究被西方人得到了。 说来也怪，这些千奇百怪的，东方人用来修炼的功法秘籍什么的，欧洲人似乎也不难学。高端强者这方面不得而知，但比较军队中拥有原力的军官比例，双方已经在伯仲之间…… “陆军已经在北非、东南欧和北美同时开始攻击，据说那些中国佬毫无防备……”舰队副司令，德意志帝国海军少将莱因哈特-舍尔放下了望远镜。 “哼哼……如果不出意外，第一舰队应该已经顺利拿下了‘皇帝群岛’（即马绍尔群岛。朱佑樘登基后，“佑樘群岛”改称“皇帝群岛”，是明帝国在非洲西海岸最重要的海军基地，也是中欧在西非势力范围的分界线），”贝蒂笑着说，“他们所谓的盟友更是不堪一击！这些安第斯山上的猴子根本不懂海战，真是浪费了这些战舰……看看这些……哈哈，如果他们能被成为称为水兵的话，简直是对海战的一种亵渎和侮辱。” “报告司令官！印加海军残部正在向德雷克海峡方向逃窜，是否追击？” 贝蒂大手一挥说：“当然！每一艘逃走的战舰，最终还会在印加西海岸面对我们的……既然早晚难逃一死，我们为何不今天就把它们全都送进海底呢？” “可是……我们还在救援敌军落水官兵……” “随便留下几条驱逐舰……”舍尔摆了摆手想要打发这个军官。 “不必了，”贝蒂冷笑着说，“让他们自己游回去！传我的命令！” “是！”附近的海军军官全都一个立正，驻足聆听。 “立刻追击！一定要在他们绕过德雷克海峡之前歼灭他们！然后……”他指向指挥桌上的海图，“就近补给，直取托托拉利约军港！” 舍尔皱了皱眉头，提醒道：“贝蒂，我们对西岸的情况并不算太了解……直取对方舰队锚地固然可以一劳永逸，可一旦进了太平洋，没人知道我们会碰到什么。” 贝蒂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大海，说：“舍尔，我们没能进入第一舰队，还被派来对付根本不值一提的南美猴子……这场战争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难道不想……去和真正的对手战斗吗？你难道不想在这场欧洲崛起的无上荣光里，也留下我们的名字吗？” “好……”舍尔捏了捏拳头，咬着牙说，“干了！” 爱德华七世级战列舰是最早服役的“新式”战列舰。它装备有前后各一座双联305毫米主炮塔，四门单装234毫米二级主炮，十门单装152毫米和十四门76毫米副炮，还有十四门57炮和四具457毫米鱼雷发射管；满载排水量吨，长138米，宽24米，侧舷装甲带厚度178-228毫米；所使用的立式三膨胀发动机所输出的马力给它带来了19节的巡航速度。 在爱德华七世级出现后，全世界竞相效仿，包括那些很快出现在欧洲人视野中的大明新战舰也采用了这种结构。工业革命带来的前所未有的生产力给初步工业化的国家提供了快速更新换代的底气——在加勒比海战后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就让昙花一现的重炮铁甲舰以及船头对敌的横列战术退出了海战主流，回到了排成纵列侧舷对敌的战列线战术。 虽然盘踞亚洲的大明本土如同被迷雾覆盖一般难以捉摸，但根据明军在西亚，非洲和美洲的军力和装备，欧洲人得出了“明帝国在陆地和海洋都不再具有压倒性优势”的推断，并因此开始秘密进行战争准备，代号“新十字军”。 这时，是明历531年，距大明国师何暮在伊斯坦布尔“自爆”失踪，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这四百年里，欧洲人扩张的脚步一直被东方帝国死死压制，还在美洲遭遇了阿兹特克和印加帝国的顽强抵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基督教各国在中北非、北美洲东部和南美洲东南部获得了一些进展后，就再难寸进——南极洲倒是没人，可谁也不想要啊！ 眼看黄种人占着印度洋和太平洋，西亚、南亚、东南亚、非洲、澳大利亚……那一大片一大片闪着金光的土地无边无际，真是馋坏了欧洲的白种人们。可明帝国的枪械火炮造船技术遥遥领先，即使欧洲人很快学会了以排枪射击为主，轻重骑兵搭配的陆战战术，以及大帆船排成战列线对轰的海战战术，也从未在历年的战争中获得过摆得上台面的胜利……更别提那些偶尔出现的，“飞檐走壁刀枪不入”的可怕强者了。 但这一次他们认为，时代变了。 第二舰队开始以16节的速度向西南方开进，而印加帝国东海舰队残部已经逃进了以发现者名字命名的德雷克海峡——明帝国称德勒克海峡。 欧洲人头也不回地追了进去，放任在海水中浮浮沉沉的数千印加水兵自生自灭。 明历531年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三时三十二分，一名英国皇家海军军官急匆匆地冲进了爱德华七世号的舰桥指挥室。 “报告！前方发现舰队！” “哦！？追上那些猴……” “不是的……对方悬挂的是明帝国黄龙踏海旗！” 自信满满的贝蒂虽然很惊讶，但他立功心切，依然作出了足够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定：“来得好！命令！战列舰本队提速至18节，全员准备战斗！” 第二百八十一章 逢敌必战？ 531年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三时四十九分，明帝国轻巡洋舰“平海”号向前出侦查的英国皇家海军轻巡“加拉蒂亚”号开炮，德勒克海战正式爆发。 双方的战列舰立刻摆出了经典的一字长蛇阵并逐渐靠近。 “新十字军”第二舰队遇到的是奉命赶来支援印加盟友，却因暴风雨延误了战机的明帝国海军澳洲分舰队。但贝蒂和舍尔欣喜若狂——对方并不强，甚至可以说有些太弱了。要知道，澳洲大陆地处南太平洋，四周除了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两个盟国之外都是帝国疆域，所以驻扎的分舰队也并非主力。这次虽然全员出动，但也只有区区8艘“新式”战列舰，还因为携带了老式铁甲舰拖慢了整支舰队的航速。 但他们面对占据压倒性优势的第二舰队，还是选择了主动迎战——英国皇家海军宣称自己“逢敌必战”，但“皇家海军逢敌必战”这句话，最早可不是出自英国人。早在风帆战列舰时代，明帝国海军就以“逢敌必战，悍不畏死”着称。 这看上去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双方“新锐”主力舰的数量对比是令人绝望的31：8，辅助战舰的数量差距更大……按常理，在没有必要死战的情况下，立即撤退才是明帝国舰队正确的选择——这令莱因哈特-舍尔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仅数量不占优，由于航速偏慢，抢占有利阵位的主动权也落到了欧洲人手里。三时五十五分，明帝国海军“大分水岭”号只能用240毫米前主炮抢先开火，双方主力舰开始对决。 这一打，舍尔就更觉得不对劲了。双方的主炮口径是欧洲人占优，但对方更小口径的主炮有效射程却比己方更远，而且从落点看，精确度上也更胜一筹。明帝国海军只用了五分钟就在5800米的距离上率先命中了法国战列舰查理马特号，而“新十字军”舰队在四对一的炮战中用了将近十分钟才第一次命中对方，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4500米。 而且，明帝国舰队用类似于“康塔布里圆环”的方式部分抵消了数量和航向上的劣势，不断以“u”字形走位接近和远离欧洲舰队，调整航向的同时依次开火，使得对方占据了丁字头却无法长时间对同一目标进行集火射击。双方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也展开了混战，明帝国澳洲分舰队的护卫舰只虽然数量少但是速度却更快，火炮射程和射速也占上风。“新十字军”舰队就像是追逐熊孩子的一群大人一样，虽然暴跳如雷，却很难把怒火扇在对方的脸上，还总是被熊孩子丢回来的石块和果皮纸屑弄得狼狈不堪…… 足足用了半个小时，随着交战距离拉近，二级主炮和副炮开火大大增加了火力密度后，欧洲人才取得了第一个重要战果——明军澳洲分舰队居中的“出云”号被接连命中打得千疮百孔，冒着熊熊大火右转离开了战列线。 而此时，一直被明军战列舰盯着打的意大利“玛格丽特女王”号和英国“英联邦”号的上层建筑被各种口径的弹药洗得面目全非，也已经浓烟滚滚。 双方的实力终归太过悬殊。下午四时三十九分，明军处于队尾的“琉球”号战列舰疑似被击穿前主炮弹药库发生爆炸，很快开始沉没。六分钟后，“大分水岭”号也因受伤过重离开战列线。由于明军辅助舰只已经被驱赶到远处，“新十字军”所属的驱逐舰和巡洋舰也开始从四面八方接近，伺机使用炮火和鱼雷进行偷袭。 但出人意料的是，澳洲分舰队并未就此崩溃或撤退，反而升起了“中”字旗继续战斗。很快，伴随着贝蒂声嘶力竭的愤怒咆哮，“英联邦”号被“小分水岭”号的240毫米炮弹命中右舷副炮弹药库，在连环爆炸中腾起十多米高的烈焰，并迅速开始侧倾。全舰700多人最终只有不到200人获救。 如此优势兵力下居然战损主力舰，这让贝蒂大发雷霆，下令战列舰本队全速突击，尽快歼灭这些可恶的中国佬。 “报告！第三驱逐舰分队报告，遭遇敌增援部队，目前正在向本队撤退……” “放屁！法克！哪来的什么增援部队！？难道那些山猴子还敢回来送死不成？！那些意大利人就是废物，傻x，胆小鬼！对面才几条驱逐舰？几条巡洋舰！？这都打不过，让他们回家x他们的……” 这时候，又一个军官伴着一阵剧烈的炮声冲进了指挥室：“报告司令官！第三驱逐舰队的灯光信号说……说……” “快说！！”贝蒂一把把一堆图纸甩到了这名军官的脸上，“怎么，被炮声吓傻了吗！？” 一旁的舍尔已经拿起了望远镜。 “他们说遭遇了……明帝国大舰队……有上百艘敌舰……” “这帮孬种！懦夫！贱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贝蒂……戴维-贝蒂中将！请你冷静一点！”舍尔放下望远镜，脸色惨白地大声喊叫，“你最好看看这个……你过来看看那边！” 贝蒂恼怒而疑惑地瞪了德国将军一眼，一把抄起望远镜朝西边看去。随着一条条弯曲的烟柱，一艘又一艘战舰出现在远方，正向着战场不断靠近。 他顿时火气全消，脸色由红转白，缓缓转过头看了看一旁的舍尔：“我的上帝啊……这难道是……他们的本土舰队来了？在这里！？” “怪不得这支分舰队如此英勇，原来是援军就在身后……”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不不不，冷静，我需要冷静……”贝蒂又举起了望远镜。 “报告！已经确认一支明帝国舰队正在高速接近！” “我已经看见了！通报敌情！” “是！经初步了望，敌舰队至少拥有20艘战列舰，超过三十艘巡洋舰和大批驱逐舰。” 舍尔看贝蒂还举着望远镜，立刻下令：“传令，第二战列舰分队继续攻击残敌，战列舰本队其余舰只立刻脱离！命令驱逐舰和巡洋舰向战列舰本队靠拢，重新整队……” “没错！”贝蒂终于放下了望远镜，脸色稍稍好了一些，“我们依然是优势一方！迅速整队迎敌！它们数量不算太多，而且……我们的战士已经经历过多次战斗，他们只是一群从没打过仗的样子货罢了……” 舍尔却暗自腹诽，8艘分舰队的“样子货”已经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这下来了拥有二十艘主力舰，上百条战舰的大舰队，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但总不能仗还没打，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建议现在逃走？这也太丢脸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舍尔也会为此刻的犹豫后悔的——如果这支舰队现在逃走，这批有实战经验的官兵就是各个国家宝贵的财富。而一时的犹豫，后果是惨痛的。 “贝蒂，你仔细看，”舍尔观察着远处不断靠近的明军大舰队，“他们的阵型有些奇怪……而且速度很快啊，应该超过20节。” 贝蒂又举起了望远镜，边看边说：“是啊……他们怎么把主力舰排成了三列……总不可能还是在使用横队战术？那也不对啊，应该把队形展开啊……” “还在加速……你看中间那一列纵队……好大的战舰！很可能超过……不，吨！它们离开本队了，航速至少24节……这些战列舰不太对劲……” “他们是想抢丁字头罢了……命令！巡洋舰和驱逐舰各分队自由出击！战列舰本队右转九十度，迅速接敌！距离！？” “米！” “贝蒂！它们速度太快了……我们抢不到！” “没关系，区区六条战列舰，抢到了丁字头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到时候让前队左转打同航战就行了……侧面的十四……嗯，是十六艘战列舰才是主力……” “哦，不！他们开火了！？这怎么可能！？” 第二百八十二章 怒海争锋 明帝国皇家海军本土舰队旗舰“威远”号在空前的米距离上打出了第一轮齐射。340毫米巨炮的炮弹在“新十字军”第二舰队旗舰“爱德华七世”号右前方150-300米左右溅起了八朵二三十米高的水花。 紧跟其后的五条新式战列舰先后开火试射，纷纷扬起的水花把全速左转的欧洲人打得心惊肉跳：这么远的距离，第一轮射击就有这么高的精度？而且从水花来看，大口径火炮的数量也不对劲——六条船打出了四十多发大口径主炮炮弹，火力密度是正常情况下的两倍！ 这批明军战列舰主炮塔整齐齐射时，会爆出夸张的炮声和炮口焰，在阴天的傍晚时分如同一阵阵电闪雷鸣。一些飞行中的大口径炮弹掠过了“新十字军”战舰的头顶，发出了火车头驶过一般的巨大轰鸣声。 稍作调整后，这些“没打过仗的样子货”发挥出了极其出色的战斗力——全速航行中以笔直的队形，整齐的转向始终牢牢占据丁字头；用更快的航速和更好的操控性保持距离，让对方处于被单方面暴打的境地；不到五十秒一轮的超高射速，气势磅礴的全舰队齐射；第三轮就对爱德华七世号打出跨射，第五轮直接命中三发…… 明军没有加速的另外十六条战列舰总算只是“正常”战舰。它们做了一个超过90度的大转弯，然后分成远近两个短纵队与“新十字军”战列线的中后段在8000米左右开始返航对轰，并试图接近还在艰苦战斗的澳洲分舰队残部。 五时十三分，爱德华七世号已经被7发340炮弹命中，身负重伤，慌忙离开了旗舰位。贝蒂和舍尔转移到了居中的“纳尔逊勋爵”号上继续指挥。 五时十七分，刚刚接替爱德华七世号带领舰队的“不列颠尼亚”号被先后命中9发340毫米炮弹，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全舰官兵无一人生还。 五时二十分，德意志海军“不伦瑞克”号两座主炮均被击毁，被迫离开战列线。 五时二十四分，第四任旗舰法国海军“真理”号锅炉舱被击穿进水，全舰燃起大火，速度降至7节，完全失去战斗力。 五时三十六分，明帝国战列第二分舰队的8艘传统战列舰与“新十字军”战列舰本队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4000米，咬住了对方因为前队被暴打而航速大降的队尾。双方主副炮疯狂开火，各种口径的炮弹在德勒克海峡中你来我往，密集的炮声如同庆贺新年的爆竹一般连绵不断。 而第三分舰队直接冲向了还在攻击澳洲分舰队最后两艘战舰的对方第二战列分舰队，汇合后以10对6的优势兵力开始凶猛反击。 双方的巡洋舰和驱逐舰也早已在海峡中打成了一团…… 夜幕渐渐降临（注意，南半球的五月份可不是我们这里的五月份），德雷克海峡中却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到处都是生死搏杀的舰影。不断有双方战舰被击中起火甚至爆炸沉没，成百上千的双方落水官兵在海水中漂浮挣扎，向对方挑衅怒骂，甚至开枪射击。 但是，决定海战胜负的还是双方战列舰之间的对决。不管其他舰船打成什么样，只要新十字军第二舰队的战列舰本队无法摆脱被明帝国那队新锐战列舰摁在海里挨个点名的窘境，战败就只是时间问题……也许还有明军战舰载弹量的问题…… 追，追不上；跑，跑不掉，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不给。况且后面还有十几条与他们实力相当的战列舰在咄咄逼人，这让人怎么赢？ 六点整，明帝国的六条新式战列舰在击沉或报废整整十条敌舰后向左侧转向开始突击，此时距皇帝座舰“威远”号开火才过了五十分钟左右。“新十字军”还能战斗的战列舰已经从30艘锐减到了15艘，而明帝国的战列舰不算澳洲分舰队，只有六艘不同程度受伤，两艘退出战斗。 力量对比已经被逆转。 “我们应该立即撤退！他们这几条战舰是全新的、更先进的战列舰，我们已经不可能赢了！” 贝蒂的脸上早已被烟火燎黑，整洁帅气的将官制服也满是褶皱和污渍。但他的双眼血红，似乎燃烧着无尽的怒火，声嘶力竭的喊道：“撤退！？往他吗哪里跑？我们他吗跑得掉吗！？不行！皇家海军逢敌必战！怎么能就这样……我们还有15艘战列舰……冲上去……对！给我朝那些能够到的敌舰冲过去！这场仗可以输，但是无论如何也要掰下他们几颗牙来！！” “贝蒂！不能放任那些新战舰攻击我们……” “放任？放不放任有区别吗？！这群该死的懦夫像女人一样躲在我们大炮的射程外！根本不敢像个男人一样和我们战斗……嗯！？” “不会……” 他们惊讶地发现，远处那六条令人绝望的战列舰开始转向，并以50度齐射角向新十字军的战列线不断靠近。 “机会来了！还不快开火！！这群黄皮蠢货终于……” “他们是来结束战斗的贝蒂……他们是觉得我们输定了……” “狂妄！这些该死的中国佬……一如既往地狂妄！传我的命令！全体突击！” “轰隆隆……”冲锋中的大明战列舰再次开火齐射，强烈的炮口闪光后传来了轰鸣的炮声。几秒种后，之前仅受轻伤的法国海军“查理马特”号战列舰被笼罩在了一大片白色的水花中，其中还有火光和几声巨响——距离已经拉近到不足8000米，新式战列舰的命中率进一步提升，直接一轮覆盖掉了可怜的法国战舰。当水幕散去，查理马特号已经变成了一具喷吐着烈焰的海上棺椁。 欧洲人退无可退，随着贝蒂的命令，除开正与其他明军战列对射的，他手下剩余的7艘战列舰马力全开，用最高速迎向了这几条让人咬牙切齿的敌舰——一直在挨打的人终于有机会还手了，这也不失为一件令人欣慰的好事。 大大小小的主副炮一进入射程，就迫不及待地将复仇的炮火倾泻向这些可怕的明军战舰。可因为有些混乱的阵型、过快的航速和连续作战的疲劳，天女散花一般的炮弹泼过去，命中率却是低得可怜。 渐渐地，距离越来越近，贝蒂和舍尔终于看清了这些战舰的样子，尤其是那条旗舰——这可是些前所未有的，接近三万吨的艨艟巨舰！高耸的桅杆和烟囱，新颖的破浪舰艏，紧凑美观的上层建筑……灰白色涂装的巨大舰体上随处可见金碧辉煌的盘龙和祥云，船首还镶嵌着显眼的明帝国皇家徽记和一座人形船首像。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一座座正对着他们的巨大炮塔——八门威风凛凛的340毫米巨炮被安装在前后各两座背负式炮塔中，没有二级主炮，副炮也不多。 “这究竟是……什么战舰？好漂亮啊，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军舰……”舍尔正举着望远镜喃喃地说着，却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这是海军元帅旗……还有三角金龙旗？是三角金龙旗！！这是皇帝座舰！” “什么！？皇帝座舰！？”贝蒂几乎跳了起来，用嘶哑的嗓子吼叫着，“快……快！集火敌军旗舰！所有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脸接炮弹险翻车 大明皇家海军“威远”号前甲板。 “这可是舰队决战……刚才人家够不着咱们，现在这距离，皇上您是不是该……” “哼！朕有何惧？区区炮弹……” “哎哟万岁爷啊……这可不是陆军的小炮，这可都是舰炮哇！”老内侍急得直跳脚。 一个将军拍了拍胸脯说：“老总管请放心，有我等在此，就是舰炮炮弹轰来，也可保陛下无恙……” “我看，陛下还是进去观战，”这时，何暮从桅杆上飘然而下，“我不是不相信诸位的实力……皇帝自然不会有事，但是你们要硬撼305毫米的炮弹，可能还差点儿意思……搞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这种无意义的伤亡，还是……” 年轻的大明皇帝不以为意，立刻反驳道：“哦？朕自小所受教诲，皆为‘天下有事，匹夫有责’，皇亲国戚亦不例外！此刻，身为大明皇帝如若贪生怕死，文武百官何以用命？身为将帅公候如若贪生怕死，三军将士又何以用命？” “陛下言之有理……兹际国家有事，我等理应尽忠，此乃人臣之本分也。况大丈夫得死战场，幸事而！”那名将军伴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大义凛然地附和道。 “说得好……身先士卒，不惧身死的精神值得赞赏，这份自信也是强者该有的态度。但我也想送你们一句话：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你们身为陆军高级将领，职责是在陆战中统领全局，指挥麾下部队去战场上获得胜利！或者，与同等级的对手过招……如果诸位中有人在这军舰甲板上为了出风头而有什么闪失，是不是会影响后续的登陆作战呢？” “这个……国师所言也不无道理，不知皇上是否愿意移驾指挥室？”一名年迈的海军元帅小心地提议。 “对啊万岁爷，您看这里风大浪急的……” “注意炮击，炮击！！” 说话间，威远号已经进入了新十字军一方战列舰的有效射程，大口径炮弹开始在舰队四周落下。很快，不断迫近的炮弹溅起海水，像一阵阵大雨一般洒向甲板上的众人。 皇帝依然不为所动，但周围的几个将军元帅赶忙撑起了原力护盾。 “朕可像不知死活的鲁莽之辈？这种集众人之力所释放的护盾早就经过测试，可以有效抵挡280毫米炮弹的爆炸……”皇帝自信满满。 “可是对面有很多超过280毫米口径的舰炮，而且，能够抵御爆炸和破片，却未必可以在穿甲弹面前安然无恙……”何暮耐心继续提醒道。 “哎~国师多虑了！穿甲弹多为近距离直射所用，皆为瞄准敌舰装甲带攒射……这前甲板上看似危险，实则毫无射击价值……” 何暮无奈地笑了。这皇帝年纪轻轻，长相姿态都气势不凡，就是有些纸上谈兵了：“陛下，此刻舰队正在突进，很快就会进入直射距离……而且，先不说炮弹不长眼，不是你想打中哪里就会飞向哪里的，更何况……”他指了指周围张扬至极的皇帝仪仗，“谁说毫无射击价值？陛下您可不就是最值得攻击的战果么？” 皇帝一愣，剑眉微皱刚要说话，一大波海水就从头顶浇了下来——对方果然发现了这个最有价值的目标，几乎所有射程内的战舰都开始向威远号射击。一时间弹如雨下，庞大的威远号顿时被漫天的水花所淹没。 不一会儿，侧舷装甲带传来一声巨响，吨位大如威远号都“虎躯一震”。 “中弹了！不过应该没有击穿重要部位……陛下，依臣所见，还是……” 惊出一身冷汗的老元帅话音未落，一发233毫米炮弹就击中了前甲板。腾起的烈焰和横飞的弹片都被护盾挡住，甚至连爆炸的巨响在护盾里都轻了许多。可是落弹点附近执勤的卫兵和路过的水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各种碎片和残破的人体满天飞舞，凄惨的嚎叫声响了起来，鲜红的血第一次在这条“皇家游艇”上流淌。何暮轻轻叹了口气，把护在身后的一个皇家红衣军卫兵推进护盾，向前走了一步。 威远舰很快做出了有力的回应。在准确有效的火控设备和指挥系统下，6艘战列又是一轮齐射，将一条应该是意大利的战列舰打得“花枝乱颤”，立刻就不行了。 皇帝表情沉稳，看到战果鼓起了掌并满意点头，四周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敌舰已经寥寥无几，一些人开始高呼“大明万胜”，看样子巴不得扑上去接舷战抓俘虏了。 就在这时，威远舰的舰艏被击中，炮弹没有击穿但猛烈爆炸，前甲板也剧烈晃动起来。而一发大口径炮弹带着浑厚的咆哮声直直向着人群而来！ 这发来自英国皇家海军纳尔逊勋爵级战列舰阿伽门农号（也是贝蒂和舍尔座舰“纳尔逊勋爵号”前最后的挡箭牌）的305毫米炮弹准得吓人，就像是一发狙击弹一般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明晃晃的原力护盾——这是一发穿甲弹，也就几乎是一坨以每秒数百米速度飞行的沉重金属。 它带着不俗的自重和巨大的动能狠狠地砸在了护盾上——大明皇帝信心的来源，耀武扬威的资本，由“内功深厚”的“国柱”们释放的“万无一失”的护盾立刻在一阵刺眼的白光后消散了。大部分将帅顿时吐血倒飞，而顶在最前的一个将军直接爆体而亡！ 皇帝也没有含笑面对欧洲人的见面礼。他在电光火石间疯狂催动力量，并尽可能地团身滚向一边，用双臂死死护住了头…… “duang”地一声巨响。 一秒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又过了一秒，有心人或许可以听到一颗炮弹落进海里的噗通声。一地或趴或倒的人纷纷睁开了眼睛。 一席白衣的何暮就站在皇帝的龙椅前，手持一面不算大的红边鸢盾——狮心盾还在嗡嗡震颤，飞舞的衣衫和发丝也刚刚落下。腰间的法奥之书随风翻动，弥漫的圣光慢慢撑起一面新的护盾，同时也开始治疗周围受伤的人。 他早就有所防备，准确地抓住了炮弹被原力护盾减速后，到击中甲板和皇帝前的一刹那，飞身举盾从侧面撞飞了它——大部分人稍稍一想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死了，粉身碎骨！但是毫无意义，死得轻于鸿毛……如若刚才，陛下也遭遇不幸，也一样是轻于鸿毛，”何暮等待又一轮齐射结束，走到了有些腿软一时没爬起来的皇帝面前，严肃地说，“这些战舰很不错，部队战斗力也让我欣慰……看来我留下的东西你们在用，这个帝国的军魂也没有丢……但是你们，太胡闹了！身为大明皇帝当然不能贪生怕死，但也不是让你无缘无故自己找死！君王死社稷，不是君王死于装逼！” “你！这可是皇上，你怎么敢这样……”之前那个大义凛然的将军立刻出言阻止。 何暮转头盯住了这个人的眼睛：“我怎么敢！？你姓陆，应该是陆林伟的后人？你如果阵亡了就去问问陆林伟和陆展博，我为什么敢！难道他们没有教过子子孙孙，什么时候该身先士卒，什么时候该以大局为重吗！？一个陆军军官，跑到战舰甲板上谈什么‘大丈夫身死战场’……哼哼，你不是‘可保陛下无恙’吗？那你刚才怎么不用你的英勇无畏去阻挡那颗炮弹啊！？要是‘尊贵的’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猜你陆家数百年的香火会不会断送在你手上！？你，你，你们，刚才夸下海口的怕不是都要满门抄斩！！” 说到这里，何暮转身一个反手巴掌，就把一颗袭来的副炮炮弹隔空打爆。 “现在，都给我到舰桥去！要扬国威，等打完了你们慢慢扬！” 第二百八十四章 壮志未酬不许死 明历531年五月三十日晚六点十九分，新十字军第二舰队的德意志战列舰“梅克伦堡”号打出了德勒克海战的最后一发大口径炮弹。这一声绝望的炮响宛如一个战士临死前不甘的怒吼，可惜只溅起了一朵孤独的水花。 除了少数驱逐舰和快速巡洋舰逃出生天，太阳落山前那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此时此刻已经土崩瓦解。31艘造价不菲威风凛凛的战列舰有超过半数已经或正在沉没，而没有沉没的，要么正被烈焰和浓烟吞噬，要么挂着白旗，像死鱼一样在海面上一动不动。 明军的驱逐舰和巡洋舰已经开始在寒冷的海水中搜救双方落水官兵。 冲锋到最后一刻的“梅克伦堡”号可谓悲壮。上层建筑一片狼藉，前后主炮都被击毁。水线附近也被多处击穿失去动力，船身大量进水，严重倾斜。此时就算还有副炮完好，也已经没有开火角度——不得不说舍尔和贝蒂的命很硬，那么多艘战舰被放了烟花，他们居然屡次安全转移到新的战舰上指挥，真是奇迹。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战列舰可以转移了，也没有能来营救他们的驱逐舰了……连条交通艇都不会有了。 “结束了。”明帝国海军元帅，皇家鹏程舰队——外军一般称本土舰队——司令，“威远”号（海军一号，皇帝座舰）荣誉舰长，二级领主刘庆华如释重负地说。 指挥室中响起一片欢呼。 “好，好，好。海军果然不负众望，不愧为帝国强盛之舟，朕心甚慰！开炮，击沉这条不识时务的夷船！” “这个……皇上，敌舰已经停止抵抗，应该很快就会沉的。” “可是他们没有投降啊。那还有灯光在一闪一闪的，什么意思？” “……嗯……他们应该是在……” “祈祷。”何暮淡淡地开始翻译，“……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教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皆属于万能的天父……直到永远，阿门。” “哼，基督徒……他们的上帝为何不来拯救他们呢？”几个陆军将领嘲笑道。 “如果不是我们的战舰有代差优势，这场仗不会赢得那么容易——你们去数数船身上的弹痕，去看看甲板上的血水。作为军人，他们已经做得很好。”何暮转身向舱门走去，“没有人跳水逃生……桅杆上挂着旗舰旗和两面将旗……他们要与舰同沉。” 指挥室里的一些海军军官都微微点头，认同了何暮的看法。 他快步走到室外，在数百双眼睛的目送下腾空而起，向被十几盏探照灯“集火”的梅克伦堡号飞去。 年轻的皇帝喷了喷鼻息，说：“好，我们也靠上去。既然他回来了，我们都要给堂堂国师足够的面子才是……” …… “莱茵哈特-卡尔-弗里德里希-冯-舍尔少将！我命令你立刻登上救生艇！我是舰队司令，你必须服从我的指挥！” “你的指挥到此为止了，戴维-贝蒂中将，我们战败了。你没有这个权利让我独自去承受这样的屈辱！我没有脸面回去面对吾皇，我愧对我名字中的这个‘冯’（即von，在德语人名中带有von，说明其家族为拥有封地的贵族）！” “必须要有人回去！必须！一定要把这种新式战列舰的情报带回欧洲去！” “没错，所以请司令官您赶紧上救生艇。这是德意志帝国的战舰，由我来陪她走完最后一程再合适不过了……而且，其他人也很快会见识到这种战舰的。” “该死！！是我违反作战计划导致了舰队的覆灭！我必须承担这个责任！来人，把舍尔少将架走！” “我看不太可能，戴维。这可是德意志帝国的战舰，他们都是骄傲的日耳曼水兵……没有人会苟且偷生的。” “这是命令！！” “俘虏没有资格下命令，因为命令对象也是俘虏，你们是平级。”指挥室里冷不丁响起一句汉语。 “诶？谁？你是什么人！？” “你们想感觉亲切一点的话，可以叫我特维莱特-冯-安德罗斯-约瑟夫……”几个军官刚要趁何暮说话催动原力，就被一个冰霜新星集体冻在了原地。舍尔少将还没来得及拔出佩剑，一把冒着寒气的汉剑就摁住了他的手，“怪不得都打成这样了，你们还能不停地换旗舰……舍尔少将实力不错嘛。你们最好都不要轻举妄动，战役已经结束了……戴维-贝蒂将军，收起你的枪，你觉得那玩意儿对我有用？” “有没有用，用了才知道！” “戴维！！住手！！”“噗……咔嚓。” 何暮伸手抓住了枪口，一声瓮声瓮气的枪响后，受伤的只有那把左轮枪。指挥室里的动静引来了船上的水兵，舱门外传来了询问和敲击声。 “你们是值得尊敬的战士，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所以我要你们活着，把你们的血脉和精神传承下去……船要沉了，现在，都到甲板上去。” “你究竟是……我不太明白……” “很快会明白的。不过现在……你们被劫持了！开门往外走，不然我就弄死这两个将军！ “呃……我们动不了。” “啊，不好意思……” 威远号正在缓缓靠近不断下沉的梅克伦堡号。皇帝的仪仗又出现在了前甲板上，明军水兵们整整齐齐地在船上列队立正，主炮也回到了初始位置。 眼看水已经快要没过船舷，突然，战舰四周的海水泛起了白色的雾气，短短几秒钟内就冻成了一大片坚冰！ 只见一队队赤手空拳的德国水兵涌上甲板，然后小心翼翼但整齐有序地踏上冰面。还能站立的水兵们在军官的口令中列队等待，很多担架和草草包裹的尸体被放在了一旁。桅杆上发黑破损的将旗和战旗缓缓降下后，一群高级军官簇拥着几个人从船里走了出来。 等梅克伦堡号上的所有人都在探照灯和枪炮的注视下集合完毕，何暮又说了些什么，然后飞回了威远号的甲板。 “我想宣传部门应该会很喜欢的。俘虏分舰队司令，还有五个将军，四十几个高级军官……起驾去完成投降仪式，大明皇帝陛下。” 皇帝龙颜大悦，哈哈一笑：“哈哈哈……还是国师想得周全，有心了！诸位爱卿，随朕下船！这荣光的时刻，理当载入史册！” 何暮却朝海军元帅点了点头，然后环顾周围迎风挺立的水兵。他一步踏上栏杆，开始向冰面上的人群郑重敬礼。 “大明将士，向英勇的对手致敬！” “呜——”（汽笛声） 第二百八十五章 乡音未改，沧海桑田 “放心老爹，既然回来了，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脖子上那玩意儿弄明白了？” “还没有，但是有些眉目了。至少我已经可以控制它的启动，不会再失踪了。” “下次有空给我说说那个宇宙的事。找你的人来了，我就先走了，”贡多福的分身把何暮的羽毛扇甩了回来，“下次再拿老子的羽毛当消耗品用，我可不给了啊……现在可以用你自己的了，效果肯定是差得多，不过能用就行。” “好的老爹，再联络……” “对了，你没有得到传承这件事，我会研究。好好做事！” “哈哈，随时向您报告，伟大的贡多福。” 门外传来脚步声的时候，贡多福的身影也随之散去。 御书房密室的门打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入，向何暮致意后各自坐下。 一个硬朗的白发老者却是先走上前，盯着何暮左看右看，然后惊喜地喊道：“真的是你！？哈哈哈哈……我还以为谁那么大胆子敢冒充呢！” “怎么，张老哥觉得我肯定是翘辫子了？” “哈哈哈……三百多年了，我早以为你死透了！” “超过四百年了？你老糊涂了啊！哈哈哈，我死透了……巧了，我也是这么想你的！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当年认识的人了呢。” “如果何老弟你晚个五六十年撒手人寰，这次诈尸还会认识不少人的。” “嗯，我能感觉到国内高手密度和质量的巨大变化……哦，先要恭喜张天师终于觉醒神识，该称张圣人了！” “唉~哪里哪里，区区成圣，不足挂齿……倒是何老弟此去数百年，想必实力是突飞猛进啊！可有突破？” 何暮挑挑眉毛，给了张三丰一个神秘的微笑。 “哦！？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夫还清楚记得当年常与何老弟切磋，实在是酣畅淋漓……待正事谈完，当重温重温呐！啊？” “这个自然，先坐下说……那什么圣君门，如今是老哥代为坐镇？” “嗯。你说你，好好的国师不做，成天喜欢到处乱窜，居然能把自己都给窜没了！过了几年，当年的门主就找上了我……老夫可是安抚他们说你根本不会死！之前隔了那么多年都能转世归来，偶尔消失一下，也情有可原嘛……” “多谢多谢。当圣君的感觉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没有没有，只是暂代，暂代……不过感觉还是不错的！” “那就继续拜托张圣人了。你看，圣君门，张圣人，配得很。” “你刚回来，花点时间熟悉熟悉也是应该的……反正这么多年，圣君门已经发展得很好了，坐不坐镇已经不重要……不过，如果‘神君’你尽快去出现一下的话，效果会更好的。” “正是正是！还请神君尽早回一趟仙山，让门中上下见识见识神君的真正威能啊！” 何暮望向忍不住插话的老者说：“可以。你就是现任掌门……不是，门主？我交代的事情你们做得不错，辛苦了。” “神君有旨，圣君门自然全力以赴。” “好了，有空我会去的。不过，我不是早教了你们怎么修炼原力吗？就没有一个人能跟张天师一样，多活几年吗？这么大的明帝国，就没有几个跟他旗鼓相当的吗？” “这个……神君有所不知，这修炼之法虽然传下，但短时间内没有太大的变化。直到您离开已经几十年，大致是请来张圣人任圣君前后，相关内容在本土人尽皆知，原力等级比较高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哼，还不是那些所谓大门派的老家伙，死活不肯承认自家的功法有缺陷。后来看见朝廷和军中高手辈出实力惊人，才愿意静下心来好好看看你留下的东西。其实当年你跑过的那些门派里有好几个人一直活到了现在，只是……还是习惯藏着掖着。” “世外高人……呵呵。这都什么年代了，看看这京城……工厂电厂、汽车火车、钢筋混凝土大楼……时代已经变了。” “是啊……对了，离你当年所说的天外之祸，还有多久？” “还有时间，但不算太久了……没关系，既然工业革命和技术革命早已开始，我们的发展速度就会成倍加快的……” “既然国师已经归来，那么一切自然不用担心。”又一个老头说道，这已经是第三个老头了，还有几个年纪小的都在一旁没机会说话。 何暮礼貌地审视了一下对方，然后问道：“这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皇室中人？敢问您老贵庚啊。” “不敢不敢……在国师面前不敢称贵，更不敢称老。我乃信王朱由检……” “噗！！！”何暮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没什么，你接着说。” “呃……好。当年皇兄病重但无子嗣，曾想立我为储。我自小不受喜爱，却也因此得以潜心修习武学。幸得张圣人倾囊相授，我十七岁时就已化气为液，故一心钻研体内之道，无心治国，借故推辞了……后来新皇登基，却不想灾害连年，民乱四起，那蛮夷贼子也伺机反扑，可谓是内忧外患。那朱由崧倒也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能力不足，遣人来请，我才第一次进了这御书房密室，看到了诸位先帝留下的遗嘱和国师的真正风采。没想到啊，这岁月改变了我，改变了这个国家，改变了这个世界，却没有在国师脸上留下半分痕迹……” 何暮心想，总不能说我其实根本没在外面过几百年那么久？只好故作神秘地摇头微笑，顾左右而言他：“额呵呵呵……这些就不提了。你也将近三百岁了，看上去不过六十上下嘛！对了，现在的这个皇帝信王熟不熟悉？张圣人似乎没有好好教啊……” “你还赖我？这都过去多久了，老夫早就不帮你干这教太子的活了！这么多年过来，不也没出什么大事嘛。”张三丰翘着腿嚷嚷着。 “还是出过一些问题的。张圣人见我修炼有成就四处游历，逍遥自在，哪还管这国家大事啊……国师当年就说过，您能护得了我朱家一时，难道能护得了我朱家十代百代？没了国师，国家有时辉煌鼎盛，有时也会有不太优秀的皇帝登基……后来，为了避免皇帝的治国能力不足而导致整个国家陷入动荡，诸多重臣老臣重设枢密院，深入参与要事决策，以制衡皇权……现在在位的那个小子嘛，哈哈，我刚刚出关，实在不熟。” “哦？还搞起高层民主来了？这事……没有圣君门的参与，恐怕办不下来？”何暮看向圣君门的当今门主。 “呃，那是自然……我们一直牢记神君的教诲，这个……一切为了国家强盛嘛！” “好了好了，也不算坏事。这位看着有些眼熟啊，一直欲言又止的……” “哦，他是我带来的，”朱由检笑着说，“这些人对国家有一些新的看法，我听了以后觉得很有意思，但又拿不准。正好国师回来了，就带来给您看看。小孙，说说。” “呃……”这个人显然还无法接受“活的”国师在他眼前出现这件事，“国……国师，在下……在下是代表……不是，在下工党孙文，见过国师……” “噗！！！！！！！！！”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知道 这人名头一报出来，何暮深埋在大脑深处那些教科书上的人像照片才浮现出来。这场面就太诡异了——亮着电灯的屋子里，坐着一个神，一个不知传了多少代的老神棍，一个太极张三丰，还有明朝末代皇帝朱由检，然后……民国第一任大总统！？这什么组合？这到底算什么年代啊？ 等一下！这什么工党……想干什么？资产阶级改革？或者革命吗？还有这名字怎么起的，兴中会还能听听，叫工党？不吉利不吉利，“工党”误国知道吗？当年大英帝国就被工党给坑得死去活来，你叫这名字，你说何暮这大明国师能指着你干好事儿吗？ “咳咳，最近嗓子不是很舒服，喝水抽烟的时候老咳嗽……那这个……孙文先生是？你们工党，能为大明做什么？” 这个问题很刁钻。如果面前这个孙逸仙是想闹革命推翻明王朝，那么这问题就没法回答；如果是改良派，那就会开始侃侃而谈民主啊共和什么的——这些，他根本说不过出生在社会主义，成长在社会主义的何暮。不要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欧洲闹革命已经很多年了——原本历史上的这个年代，法兰西都已经第三次建立共和国，连巴黎公社都已经被镇压了。想到这里，场面就显得更加诡异了。 孙文仔细想了一想，然后开始大谈他的理念。 “……旨在建立一个自由、平等、博爱的和谐社会，一个与民共有、与民共治、与民共享的君主立宪制国家，追求宽仁博爱、天下为公、世界大同，实现我中华民族和世界共享文明发展，共同进步，最终造就和谐安康幸福的人类社会……” “好了好了，喝口茶休息一下。还不错，至少听起来还不错。但是这里不是你演讲的地方，我们也不是那你拉选票的对象，所以这些话，不用在我面前说太多。你是什么人，你的身后又是些什么人，我很清楚。所以，具体一点，直接一点……这样，我来说，我来问，你来回答，省得你不知道从何说起。” “自当从命……” “好。我想你也应该清楚，当今的帝国，并不是一个适合进行民主革命的地方。工业革命席卷全球，资产阶级的力量日渐壮大是事实，作为新兴的，适合时代的力量，他们的壮大急需在政治上获得相匹配的地位来获得更多的利益。但占据着高位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利，压迫新兴资产阶级的同时，也就阻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于是，矛盾就产生了，长此以往，革命也就爆发了。但是在我国，资产阶级出现得更早，但权利和地位是早就拥有的。我想在座的都知道，当年正是由我和英宗皇帝共同推动，自上而下开始鼓励和发展工商业的，所以，当今我国的资产阶级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皇室成员和拥有实权的大官僚、拥有土地的大地主、经营十几代人的老工场主或金融家，甚至是军方的代理商。官做大了，就要从商办厂，否则不入流；生意做大了，就要从政拥军，否则也不入流。也就是说，大明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自由资本主义，市场和资源是以国有公有为主，一直处于高层的宏观调控之下的。别问我怎么知道，因为不好好管理，坑的可都是自己人。” 一群人听得目瞪口呆一愣一愣的。这国师明明几百年不在，怎么说起国内的事来一套一套就跟亲身经历似的？而且经他这一说，当官经商赚外快，经商捐官搏功名这种“公开的秘密”一下就变得光伟正起来了？ “所以啊，你跟我说话，最好直接干脆，不要谈人生谈理想。你身后的无非就是工业革命后随着生产力发展新出现的一批资本家而已。大明的经济太过超前，工业革命几乎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上流社会一定是第一批扑进去发财的……新出现的部分，远比其他国家要少，所以根本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利益冲突——没有尖锐的阶级矛盾，也就没有阶级革命……但是！改良，还是可以考虑的。” 孙文原本已经听得心灰意冷，这突然一个大转弯，简直就是春风化雨，冰雪消融啊。他赶紧附和道：“是是是，我党的……” “我来说，你等我问了问题，才可以说话。刚才，二老也说到了一些。我国的皇权很强势，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就是一旦遇上个昏君，整个国家都跟着遭殃。所以，才有了枢密院的重新建立。但枢密院这个东西，在我看来作用是有，但不会太大。因为说白了，里面也还是一群自己人，在利益上，和皇室是基本一体的。只有当在位的皇帝发了疯，侵害到了大多数既得利益者的切身利益，这枢密院才会发挥出制衡皇权的作用——而且还不一定成功，因为手里没有军队。他们只代表上流社会的利益，在这个生产力突飞猛进的时代，暂时不出问题，不代表永远不出问题！所以，我觉得该建立一个新的政府机构……” “诶？何老弟，怎么不说了？哎！你去哪儿啊？” “你们就说我不在，没见过我……反正一问三不知！” “今天能来的都是自己人！这来的……来的应该是……” “我知道是谁！我不见！” “哎！？你又没见过！” 何暮瞬间脚底抹油溜进了用来紧急逃生的出口，留下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与此同时，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我进来啦！”一个张扬的女声响起，门被一把推开了。 “啊哈哈，是高丽高大将军啊……”除了张三丰朱由检，其他人居然都起身迎接。 “诶？不是说什么国师回来了吗？签字仪式我都不看，急匆匆从伊斯坦布尔赶回来……人在哪呢？让我看看……”来人甩下一对长剑，脱下外套挂上衣钩，摘下那顶几乎把整个脑袋包起来的帽子——也许该叫头套——乌黑的长发洒了下来，随手一抓一扎，露出一张……绝对让何暮闻风丧胆的脸。 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她眉如翠羽，齿如含贝，眉间一朵朱砂似火，目下一点秀痣如泪，显得越发肤如凝脂，冰清玉润……算了不吹了，说到底，最显眼的还是那与众不同的高鼻大眼……这不是巴比伦迪丽公主、大明永清公主、土耳其没名字公主又是谁？ “大概……是有急事所以先走了……”朱由检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道逃生门。 “啊？那么巧？去哪了？” “不知道。”在场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这高丽似乎很遗憾，噘着嘴走了几步，注意力却被桌上的东西引走了：“诶？你们在这谈事情，都不觉得口渴吗？我都飞累了……就不客套了啊，嘿嘿……嗯！这西瓜不错，这果盘我就先吃了……这碗是什么东西？好喝吗？” “哦，这是国师带回来的，就他喝过，也没说是什么……” “我尝尝……”她也不多想，端起来喝了一口，“好像是酒……嗯……还不错嘛！来，干了！” 然后……在场的人就看着她不停左右横跳，风卷残云一般把桌上能进得了嘴的东西全吃了个精光，完了还打了个饱嗝。 “嗝儿……哎哟，舒服多了。这番茄味道很特别，没吃过这样的，里面居然还有原力，也是那个谁带来的？这个酒不错，我不喝酒的都觉着好喝……还有这个酸奶，味道太棒了，下次得问他要点……话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几个疯狂摇摆的脑袋再次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躲得了初一 京城北郊，“东方条顿”庄园。 这个由山庄、训练场、兵营、马场、铸造场、居住区还有商业区组成的“骑士之城”，在鼎盛时期曾经有超过五十万人在这里生活。他们中近半是皇家骑兵部队和家属，其余的是骑士侍从、仆役、工人、商人和服务人员。 但随着战争模式的改变，曾经贵族云集，各界人士挤破了头想要往里钻的重骑兵部队已经日薄西山，名存实亡。还在运作的骑兵部队只剩“东方条顿”骑士团作为仪仗队，别的就只剩那些威名赫赫的荣誉部队留下的战旗和部队框架，由一些世代生活在此的老条顿和关系密切的大佬自费维持。 即使是一支仪仗队，那一匹匹毛皮光亮的高头大马，威武光鲜的覆盖式全身甲，高大挺拔的骑士，林立的骑枪和奔雷般的马蹄声，还是倔强地宣示着这股横扫亚非欧的钢铁洪流往日的荣光。 “不错。”何暮在这唯一一片还在维持养护的骑兵训练场边，被一群老头——又是一群老头——簇拥着看完了一场骑兵演练。 当年大明铁骑盛极一时，高级军官强者如云，留下几个朱由检那样的天才活成了活化石也不算稀奇。 “能听得国师一句不错，也算是我们没有白费心血。每个拥有原力的东方条顿在晋升骑士的仪式上都曾经立誓为帝国万民而战，效忠国师，作为帝国之矛奉献一生！不曾想终于等到国师归来，我们的时代却已经过去了。”当年何暮在市集上捡回来的老米歇尔以及那批白人的后代至今还在这庄园中生活，只是外貌上已经与汉人无异。正在说话的，就是小小小小小米歇尔了。 “战马、骑士、装备、技术动作都很不错，但可惜，缺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几个老头对视几眼，都说出了准确答案：“杀气。” “很好。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只是仪仗队，一群贵族子弟往身上贴金的历练场所而已。当不了帝国之矛，但至少还能作为帝国的脸面……” “哎……是啊。每十年的阅兵，还有百年大阅兵，重要事件的阅兵……其实也不算完全无所事事。”这些年轻时都立下过赫赫战功的老骑士满脸落寞。 何暮没有说话，站起来慢慢走向训练场。 即使隔着面甲，他也能轻松分辨出哪些是当年那支骑士团传承下来的种子，哪些是来镀金的——真正的、传承下来的那些东方条顿不光是骑兵，也必须是修炼者、高尚的骑士、忠诚的帝国卫士……最重要的，这些人知道何暮可是“天使”。那些在何暮指挥下去东瀛，去印度，去西亚战斗过的老骑士们还会将鲜活饱满的国师形象代代相传，更别提骑士团的“老米歇尔”们手中，还留有珍贵的记忆水晶作为影像资料。 而那些贵族骑士虽然也自小听着国师的传奇故事，但那些是抽象的，甚至艺术化的，就像是神话一般。虽然神话本人就站在面前，却很难将一个个故事和眼前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他跨上一匹战马，迈着小碎步来到训练场边插着那面旗帜旁。打开洁白舒展的双翅，大元帅铠甲如同流水一般覆盖全身，数百年没有在大明出现的烈焰之怒-天火如同火炬一般熊熊燃烧。 曾经的骑士团，就是在这样一个人身后，这样一面旗帜下踏上了征服之路。 “踏碎敌盾！震裂敌胆！生死有命！一往无前！！”在紧跟而来的老头子们带领下，骑士团再次高呼起冲锋时的战吼，不少人甚至双眼通红热泪盈眶。 “很好，我很骄傲，你们都是优秀的骑士！我这几天也初步了解过，你们中绝大多数的人依然秉承着骑士团的誓言，帮扶弱小，维护正义，对国家、爱人和家庭忠贞不渝。” “我们向来对违背誓言的骑士严惩不贷！这点还请您放心……” 解散了训练场上的骑士团后，何暮带着几个老家伙和一些相对年轻的骑士团高层回到了庄园里，摆开一桌中西合璧的大餐。 “我这次来不是来看望你们的，是要交给你们新的任务……” “什么！？骑兵……不是已经落伍了吗？” “落后于时代的，是战术和战法，并不是骑士，以及骑士精神。既然战争模式改变了，你们只要学会跟着改变不就好了？” “可是……高贵的骑士怎么可以去蹲战壕挨炮弹呢？我们不是那些骑马的步兵！” “别急，牢记耐心与纪律……我想你们也一直在关注战场上的各种变化。那么，我问你们——现在的陆地战场有什么显着特点？” “守强攻弱！特别是我国将重机枪投入战场后，各国必然竞相仿制……以后，用步兵去突破由大炮、铁丝网、碉堡和壕沟组成的立体化防御阵地将会非常困难。”一个年轻的骑士脱口而出。 “嗯……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今年几岁？” “报告！属下徐明阶，东方条顿骑士大队长，帝国陆军中校！今年二十四岁！” “好，算得上年轻有为，实力也还可以。那么，你认为该如何破解呢？” “这个……属下愚钝，与诸位前辈同僚多次讨论，至今没有进展。” “无妨。”何暮端起酒杯，“都别看着，开动起来，边吃边聊嘛。你们啊，从小就是在训练如何成为一个骑士，或者如何提升实力，想不出来也很正常。但是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继续在战场上发光发热！你们都看窗外，那是什么？” “哦，那是送酒肉蔬果的补给车队，每周都会来的。” “我去……你白痴啊！答非所问！！我是问你，他们开的是什么东西！” “呃，汽车呀。” “对，汽车。”他环视了一下桌边的骑士，没有反应。看来还没有悟性这么高的，于是他提醒道，“假如，我让你们开着汽车，然后在外面裹上装甲板，从车里用重机枪甚至小口径火炮去消灭敌人，冲锋陷阵呢？” 饭桌上顿时一片死寂，然后一片哗然！一群骑士顿时大喊大叫，捶胸顿足，满地打滚。 “太惊人了！简直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国师……诶？国师？！人呢？”小小小小小米歇尔正要献上滔滔不绝的马屁，何暮却不见了。 “哗啦啦……”另一个人破窗而入，正是高丽。 “诶？你们都疯了吗？什么事这么开心啊？那个国师不在这里吗？刚才还能感觉到的……人呢？” “呃，是高丽大领主啊……我们也不知道啊……” “啧，这人怎么回事，该不是故意躲着我……哟，有好吃的诶！” 第二百八十八章 躲不过十五 回到地球的最初几个月，何暮在明帝国广袤的国土上四处闪现，神出鬼没。 御书房、骑士庄园、军械局、国子监、大沽港……还有一些新的地名，比如帝国科学院、各大兵工厂、证券交易所……甚至冲出国门，去过印加帝国、阿兹特克帝国等等。 今天他来到了法国巴黎。 工业革命后的第一场世界大战刚刚结束，一如既往战败的“新十字军”各国不仅损失惨重，而且又要支付巨额的战争赔款——割地已经不必了，明帝国大方得很，这年头最重要的，是钱，钱，钱！ 整个欧洲的经济濒临崩溃，国内矛盾空前激化。巴黎街头隔三差五就会发生大规模游行示威，短短几个月法国皇帝已经数次“外出度假”。 中午时分，从明帝国驻巴黎大使馆走出来的何暮三转两转绕进了一家中餐馆——在大战当中一度人心惶惶的华人街如今反而成了巴黎最繁华的地方。 二楼的包厢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了。 “您来了？我们不太会点菜，还是你来。” “你们可以让伙计推荐啊，一路过来也不算近，不饿吗？” “哈哈，我倒还好，不过莱茵哈特是真的饿坏了。” 何暮坐下叫来伙计，三下五除二点了一大堆，然后说：“舍尔将军修炼了原力，当然食量惊人。至于贝蒂将军嘛，一会儿可别被吓坏了……” “不会不会，见识过的。您叫我戴维就可以了。” “可是你没见识过我的食量。哈哈，不说这些……看你们的样子，回国好像没受到什么严重的责罚嘛，都还好吗？” “唉……多亏了贵国海军刘元帅在签字仪式上替我们吹了一波，这才在位置上没动。其他人就没那么舒服了，毕竟这次……输得太惨了。海军遇到了你们的新式无畏舰，陆军更是被重机枪屠杀……整整一代年轻人倒下了三分之一……” 何暮微微皱眉，说：“嗯……这就是战争，还是你们挑起的战争。” “上菜喽~”门外传来了伙计的吆喝。虽然时代不同了，可是在大部分人眼里，这种穿布衣戴小帽，肩上挂着块抹布的大嗓门伙计，才是正宗的中餐馆该有的风格。何暮可是大生意，几十种菜式放满了包厢的餐桌、副桌、菜架甚至地板，还没有一道是重复的。饭店专门派人在包厢外随时听候差遣，甚至还叫来了隔壁酒楼的三个台柱子作陪。 不过，在两个将军遗憾的表情中，不管汉服大姑娘还是性感小野猫都被何暮打发走了。 “二位以前吃过华夏菜吗？怎么这幅表情。” “吃肯定吃过，可我也没吃过这么多啊……”舍尔哭笑不得地说。 “好了，不用拘束，快开始吃。我们华夏人啊，就是喜欢边吃边谈的。” “还不知您找我们来是要说什么？” “很重要的事。但是在说之前，我要在你们的大脑里动点手脚……也就是设个禁制。一旦你们在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试图泄露秘密，就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昏过去。”这是他从艾泽拉斯学来的小把戏。 “这个……” “我们又没得选，戴维。” “对嘛，想通了就好。很快的，几秒钟……舍尔，你要注意不要反抗，不然后果自负。” 一小时后。 两个老外的脸上已经没有表情了。何暮说的东西太过匪夷所思，但是那些末日的景象又是如此真实。 “……我不是要让明帝国统一全世界，理想的情况是一超多强，有限度的争霸。没有竞争就没有动力，而战争恰恰是推动技术发展的催化剂……” “被您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每一次大规模战争都会伴随着各种新技术的出现。重骑兵、燧发枪、风帆战列舰、后装线膛炮……”贝蒂扳着指头数着，看样子早就吃饱了。 舍尔则是吃得满面春风，急匆匆地附和道：“没错，这些武器装备里所蕴含的技术来自很多不同的领域，这些技术也会同时推动其他产业的发展……” “之所以找你们加入我的计划，是因为光有技术发展还不够，顽强的战斗精神也同样不可或缺。不仅明帝国需要，对我来说全人类都需要。”何暮发完烟点着，抱着肚子打算中场休息一下。 他现在这么做其实只是想一出是一出。被艾泽拉斯之星乱丢一气之后，原本的计划早就不切实际了。但是现在看来，技术发展的速度很不错，比原本历史已经稍稍超前了。 按照何暮的估计，只要在未来完全避免核大战的发生，没有自废武功的人类还是有一战的资本的。不让核武器出现是肯定不行的——核武器恰恰是面对数量惊人的虫族时最合适的武器，而且应该越多越好！ 他原本的历史中，从核武器正式出现到核大战爆发之间隔了近百年，如果不是那种基因技术的出现，可能还会更久——说不定直到虫族到来都不会爆发。 但是历史已经完全不同，现在他什么都不能确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将有三个人作为我在新十字军阵营的内线，配合我来控制战争的规模和走向，以及一个合理的世界体系……” “除了我们，还有谁？” 何暮微微一笑说：“听说新大陆那群人想独立，已经失败两次了？” “那些闹独立的新大陆移民和黑奴？您要支持他们？” “是的，我觉得他们很有潜力。” “那……法国和意大利呢？还有波兰、俄国……” “哈哈哈哈……法国和意大利有什么用？波兰算什么东西？俄国……也成不了气候。”想到原本历史中的“欧洲双废”法国和意大利，还有“欧洲裹脚布”波兰，何暮就提不起兴趣。本来俄国是蛮不错的，但是如今整个西伯利亚和欧亚边界的大片国土都在明帝国手里，俄国肯定也大不如前了。 戴维-贝蒂作为大英帝国的将军，听到何暮要在北美搞事，总归显得有些不自然。莱茵哈特-舍尔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正统一没多少年的德意志帝国在新大陆根本没有殖民地。 “咣当！”包厢门一下就被推开了。 “哈哈！总算被我逮到了！” “哎哟哎哟，几位客官实在抱歉啊……这位小姐是贵族，一言不合还要拆我们的楼……我们是真的拦不住她啊！” 何暮顿时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说：“玛德，大意了。” “没想到！我这次可是老远就收了力，慢慢走过来的！你跑啊，你再跑啊！说你那，大明国师大人！来来来，转过来让本大爷见识见识……” 何暮按摩了一会儿太阳穴，无奈地转过身，抬头直视高丽水汪汪的大眼睛。 相对无言。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国师不在那些事（上） 明历129年，帝国国师何暮在伊斯坦布尔引发不明原因的恐怖爆炸，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苏丹巴耶济德二世的皇宫被夷为平地，海峡以北的城区也大半被毁。何暮就此失踪，但明帝国至今没有（不愿）确认其死亡。 130年，明军跨过博斯普鲁斯海峡，攻占伊斯坦布尔全城。盛极一时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迅速走向灭亡。 142年，达-伽马船队携多国使节出访明帝国，远航至满剌加星洲要塞（新加坡）拜见明帝国皇帝。 169年，皇家红衣军出现首位拥有两个原力漩涡的军官。同年，北京皇宫外开始修建广场和纪念碑，用浮雕记载了“国师盛世”期间的诸多重要事件。 185年，明帝国通过租借（武力威胁）从西班牙手中获得了加纳利群岛的永久居留权。 200年，明帝国在北京举办盛大庆典，庆祝明王朝建立200周年。同年，帝国开工拆除长城，以示帝国本土安宁永驻。 212年，明帝国皇家“鹏程”舰队自天津大沽口向东启航，开始环球航行。帝国国子监出版《聚气成漩》，第一次系统整理了原力修炼方法和朝廷对原力等级的初步划分命名。 220年-226年，以西班牙为首的欧洲联军突袭加纳利群岛明帝国军港，第一次中欧战争爆发。欧洲联合舰队与明帝国皇家海军在西非皇帝群岛附近海域爆发大决战，明帝国海军大胜，一路向北，224年炮轰里斯本，自此称无敌舰队。陆地战场，明帝国集结大陆军于安卡拉，在伊斯坦布尔城下以逸待劳，大败欧洲联军主力，后向西反击。226年夏，二十万铁骑兵临多瑙河畔的贝尔格莱德，第一次中欧战争以明帝国大获全胜告终。 238年，五月花号出航，欧洲人开始大批移居新大陆，尤卡坦半岛的玛雅人遗民在几年内被屠戮一空。 240年，英国殖民当局于北美洲中部大平原首次与明帝国极东大陆布政使司遭遇。 242年，中欧（主要为英法）各派使团在北美中部边界会晤，商讨（争吵）世界范围内殖民地分配（争夺）的相关问题。大批在北美和非洲充当劳工的中欧大战战俘被交还，并首次将明帝国武学修炼方面的书籍带回了欧洲。 261年-280年，因人口剧增，土地和资源的争夺日渐白热化，欧洲殖民者与美洲两大帝国矛盾激化，新大陆战争爆发。经过近二十年的残酷拉锯，欧洲各国成功将印加帝国限制于安第斯山脉及美洲西海岸的狭窄平原，将阿兹特克帝国限制于北美南部（今墨西哥）和中美洲地区。 269年，白种人第一次成功化气为漩。新大陆战争中，拥有原力的军官发挥了重大作用。 282年，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联合使团到达东亚，献上珍宝黄金数吨，草泥马（羊驼）百头，“望天神之国赐下枪炮和天书（功法）”。三国间的友好合作关系开始建立。 300年，明帝国庆祝建国三百周年。同年，万有引力定律发表，帝国科学院建立。 321年，大陆军翻越乌拉尔山脉攻入俄国，介入大北方战争。俄国联合丹麦波兰夺取瑞典在北欧霸权的图谋失败。明帝国同俄国丹麦波兰和瑞典签订《莫斯科条约》，重新划定俄丹波瑞四国疆域以维持东北欧均势，瑞典虽自称明帝国盟友却最终失去北欧霸权。 333年-343年，第二次中欧战争爆发，也称十年战争或世界大战。欧洲联军在东南欧修建连绵防线死守，在西非实施佯攻，实则暗中集结主力于北美大举进攻，意图夺取中部大平原。海上，各国战舰再次摧毁加纳利明帝国军港，并云集于西班牙沿海，意图倚靠港口和要塞迎战无敌舰队。明帝国北美殖民军一度被逼至落基山脉，直至335年明帝国与印加帝国、阿兹特克帝国正式结盟——自此，全世界主要国家几乎全部卷入战争。阿兹特克帝国从中美洲向北攻击联军侧后，印加帝国则向东攻向巴西高原，明帝国也调集精锐骑兵前往北美。美洲战事陷入胶着，中部大平原成了双方骑兵搏杀的角斗场。皇家海军初战讨伐欧洲失利，周旋备战数年后于338年倾巢而出，最终在341年特拉法加尔海战中获胜。随后，帝国军舰截断欧洲与新大陆的航线，炮轰里斯本、朴茨茅斯、直布罗陀，攻入地中海，大肆劫掠船只和各国沿海城镇。美洲战场也失地尽复，进入全线反击。342年，舰队运载南洋军登陆英法本土，攻占多佛港和马赛港。343年夏，联军宣布战败。 344年，经过数月激烈争吵和战争威胁，欧洲参战各国在明帝国海军“威远”号一级风帆战列舰的甲板上，签署了“丧权辱欧”的《直布罗陀条约》。从此，欧洲人在北美被限制于东海岸（主要为英国的“北美十三州”和法国的加拿大东部），在南美被限制于东南部平原（今阿根廷和巴西部分地区），并失去整个非洲中部。条约还规定欧亚大陆中欧边界向西五十公里的范围为单方面不设防区；直布罗陀要塞由中欧共管，明帝国还获得塞浦路斯和马耳他的永久居留权并派驻舰队；参战各国需共同向明帝国支付价值一亿两千万帝国银币的货币或贵金属作为战争赔款。 345-431年，随着殖民地的开拓和生产力的发展，欧洲各国新兴资产阶级不断壮大，同时也谋求相应的政治地位，阶级矛盾逐渐升温。而随着第二次中欧战争的惨败，各国在损失大量殖民地资源的同时还要支付巨额战争赔款，战前筹集军费时就开始激化的阶级矛盾彻底爆发，从英国开始，资产阶级革命在欧洲风起云涌持续多年。 363年，帝国科学院与农业部共同开发出了新型纺纱机，揭开了工业革命的序幕。 371年，改良的“联动式”蒸汽机开始大规模推广。同时，将原力应用于工业的尝试也在世界各地展开。 396年，第一条蒸汽动力轮船在美洲西海岸的新南京试航成功。 400年，明帝国再次举行百年庆典。张三丰觉醒神识，晋升半神，称张圣人。 409年，非洲部分地区在明帝国扶持下开始建立首批黑人国家。黑人开始出现修炼者。 419年，英属北美十三州因政府向殖民地征收印花税而发生大规模起义，第一次美国独立战争爆发。但因中欧在北美的对峙，英国在殖民地驻有重兵，起义遭到残酷镇压。 …… 整理盘点各种历史书大半天，何暮伸了个懒腰，点着一根烟，随手把一本历史书飞回了书架上的空位里。 “喂！皇家藏书阁你居然抽烟……诶？你这写的什么字啊？看不懂嘛……”一直在旁边帮忙找书搬书的高丽把脑袋凑了上来。 “这是简体……哎呀，别多问！去帮我找找接下来拿破仑战争期间的资料……” “使唤谁呢，成天不知道在搞什么，神秘兮兮……” 何暮开始在大脑中比对两段大相径庭的历史——很多东西变了，还有少数非常顽固地继续发生着。不过，有一个特点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历史，差不多也是战争史。这还只搜集了一些与大明有关的重要历史节点，四百年中大大小小内内外外有详细记载的战争就已经有六七百场。 还有，明明早就把修炼方法传出去了，为什么直到自己离开后那么多年，地球人的修炼者才开始变多变强？而且修炼速度相比艾泽拉斯和永夜简直就像蜗牛爬一样。 这时，楼下传来高丽那穿透力极强的女中音：“喂，那边那个谁……哦，王贵妃啊……那就你，乖，帮我们到御膳房叫点吃的来啊……” 第二百九十章 国师不在那些事（下） 422年，法国大革命爆发，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成立。但法国国王路易十六被资产阶级送上断头台引起了全欧洲君主制国家的激烈反应，并在英国主导下成立了反法同盟，集结大军攻向巴黎。 431年-444年，率领法国对抗全欧洲的拿破仑正式称帝，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覆灭，反法战争规模却迅速扩大，史称拿破仑战争。但法军先后击败反法同盟各国，拿破仑帝国一度统治整个中西欧，达到鼎盛。443年拿破仑亲率60万大军远征俄国，攻占莫斯科。但沙皇在明帝国势力支持下继续抵抗，将战争拖入寒冬。同年，流亡的西班牙王室得到明帝国西非殖民政府支持，回到马德里起兵反抗法国在西班牙的统治。法军从俄国大败而归，西班牙也在“雇佣兵”介入下成功恢复独立。沙俄、普鲁士，英国、西班牙、瑞典、奥地利趁机再次组建反法同盟。444年末，同盟军从多个方向逼近巴黎。 438年，趁欧洲本土大乱，美洲各殖民地黑人奴隶纷纷起义，最终失败。但各国忙于应付欧陆战争，为维持殖民地稳定，宣布（声称）取消黑奴制度。 445年，明帝国发生政变（内容为绝密）。新皇登基后，部分边远地区的高官和将领相互勾结，拥兵自重。新皇在海军支持下雷霆镇压，并进行大清洗。结党营私最为严重，还擅自介入欧洲战争的乌拉尔和西北非地区血流成河。国内形势基本稳定后，明帝国转而支持拿破仑和法兰西帝国。帝国舰队封锁大西洋和地中海沿岸，大陆军也在中欧边境集结重兵。通过“武力调停”，明帝国成功维持欧洲均势，并基本确立近代欧洲版图。 466年，英国北美十三州地方政府发表《解放黑奴宣言》，征召黑人加入起义部队，第二次美国独立战争爆发。在法国美洲军的介入下，起义被再次镇压，大量黑人战俘和平民在战争中遭到屠杀。为表明立场，明帝国第一批黑人步兵师开始在非洲中欧势力边界驻扎，非洲各国也开始在明帝国支持下建立近代化部队。 472年，因反对明帝国向北美殖民地大规模输入鸦片，鸦片战争爆发。明帝国军舰封锁英法沿岸港口，驶入泰晤士河，南洋军先后攻占白金汉宫和马赛港，英法联军战败。战后，英国内阁倒台，法国皇帝拿破仑一世禅位。明军在战争中首次列装了发射定装弹药的栓动式后装步枪和后装线膛退架炮，在海战中使用了蒸汽铁甲舰；英法军队也在战争中首次用战壕和铁丝网构建防御阵地。排枪射击时代宣告结束。 474年，各国在加纳利群岛商讨《海军条约》，明帝国海军元帅在争吵中宣称“舰炮射程之内即是大明领土”导致会议不欢而散。 488年，明帝国开工兴建连通地中海和印度洋的运河，并在施工中首次使用发电机，第二次工业革命开始。内燃机、汽车、飞机、电话、无线电在十几年间先后问世，人类开始进入电气时代。 493年，明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印加帝国开始合建连通太平洋与大西洋的运河。第一座大型火力发电站在北京建成。 500年，明帝国五百年庆典。同年，第一届世界商品博览会在亚历山大港举行，帝国皇帝亲临开幕式并题词立碑：“万国来朝，无上荣光。”同年，“世界武术总会”在伊斯坦布尔成立，由张圣人担任会长（张三丰本人从未承认该任命），欧洲分会设在巴黎，分会长为法兰西帝国太上皇拿破仑-波拿巴（？？？？）。 505年，经解密，“新十字军”国家联盟在该年由教会牵头成立。 513年，英阿（阿兹特克）争夺东印度群岛，爆发加勒比海战。主要使用购自明帝国铁甲舰的阿兹特克帝国战败。海战理念的变化导致了世界范围内的海军军备竞赛。 520年，第一届全球体育竞技大赛在伊斯坦布尔成功举办。各项格斗比赛中，明帝国强者并未包揽全部冠军，修炼原力再次在世界范围内掀起热潮。 529年，“新十字军”国家联盟向明帝国和阿兹特克、印加帝国宣战，工业革命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战争初期，新十字军在中美地峡强行登陆，摧毁运河船闸，并在北非和美洲接连取得突破性进展，在欧亚战场围困伊斯坦布尔近一年；海战中，新十字军联合舰队在南美洲取得优势，并歼灭明帝国地中海舰队，封堵跨海运河。但在南大西洋和非洲西海岸，双方海军主力难分胜负。 531年，春节前后，明帝国大陆军开始列装重机枪，在持续半年的防御战中造成新十字军超过三百万人伤亡（其中“伊斯坦布尔绞肉机”就填进去上百万），陆战陷入僵持。五月，皇家海军“鹏程”舰队（本土舰队）出动，并在德勒克海战中首次使用全重炮无畏式战列舰血虐新十字军第二舰队。最终，明帝国海军在大西洋海战中击败欧洲联合舰队，再次封锁欧洲沿海。年末，新十字军宣布战败。 …… “爽！真是天道好轮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哈哈哈哈哈……也该让你们尝尝被坚船利炮轰开国门，皇帝女王落荒而逃的滋味！哼哼。” “瞎嘀咕什么呢？再不吃菜都凉了……” “霍！？你是什么时候……”何暮大惊失色。一时没注意，藏书阁阅览室的大书桌已经变成了宴会桌，几乎摆满了美味佳肴。 “你看书看傻了？我让御膳房送来的……进来藏书阁两天一夜了，你是要饿死我吗？你不饿啊？” 被高丽一说，何暮的肚子顿时叫了起来。他挠了挠头说：“这个……哈哈，一停下来还真有些饿了……那我就不客气……” “哎！”一把细剑直接挡在了他嘴前，“这些是我的！诺，那边给你留了，新鲜着呢。” 何暮转头一看，桌子另一头放着一大堆馒头包子和米饭，以及一大坛子酱菜。 “你几个意思啊？不对，御膳房还提供这些东西的吗！？” “这是工作餐，看你没日没夜的，肯定没时间好好吃饭，这个比较适合你……本小姐是什么身份？还在这里被你呼来喝去的，多累啊，当然要吃好点啦……” “我不要，就你身份高？我是大明国师！而且我已经整理完了，吃什么工作餐？我要吃大鱼大肉……” “敢动我的菜，我弄死你！” “先把牙缝里的菜叶子整理一下！” “啊！？不可能！”高丽赶紧掏出小镜子，还没照就发现上当，“好你个老不死的！堂堂国师用这种小把戏抢食吃？看剑！” 何暮一把捏住细剑，另一只手疾风闪电一般往嘴里放东西，还洋洋得意地说：“呵呵……跟我斗……您……您还嫩了点儿……” “你这个贱人！游龙掌！！！” “轰隆隆……” 533年夏，明帝国皇家藏书阁经过近一年的“重新装修”后恢复开放。本次对藏书阁的升级改造极尽奢华之能事，由帝国国师何暮及帝国首位女性大领主高丽慷慨资助…… 第二百九十一章 国师在了事更多（一） 533年，7月14日，法国巴黎，“世界武术总会”欧洲分会。 窗外人声鼎沸，因为今天是巴士底日。即使法国恢复了君主制，这一天的阅兵还是照常进行。法兰西帝国精挑细选的精锐士兵身着拿破仑战争时期标志性的红蓝相间制服，挺着带刺刀的老燧发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大步前进。 他们将沿着香榭丽舍大道一路前行，前往尽头的卢浮宫接受法兰西皇帝的检阅。分会会馆马路对面就是明帝国大使馆，相比大道的其他地方，这里的围观群众寥寥无几——高高飘扬的红底黄龙旗和大陆军军旗无时不刻在提醒着每一个法国人，不久前惨烈的大战中谁才是胜利者。 雄赳赳气昂昂的法国步兵经过使馆前时，门口站岗的荣誉卫兵（也顺应潮流地身着燧发枪时代光鲜的金红色制服）目不斜视，但使馆内驻扎的明军士兵们毫不掩饰的起哄声还是清晰可闻。如果没有使馆左右两侧的重机枪，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何暮站在窗前，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法国士兵握枪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仇恨，数百年的争霸带来的是连绵的战火，还有无数逝去的生命——在战场上，鲜血浇灌的仇恨远比国家间的勾心斗角要更为根深蒂固。 这是个问题，一个大问题。他少时学习的历史中，从古代到近代，霸主和挑战者层出不穷，胜利者和失败者不断爬上顶峰，又从王座上跌落。然而在他的影响下，从明帝国舰队驶入濑户内海开始，世界霸权就再没有旁落过。这造就了华夏帝国数百年的辉煌鼎盛，却也在世界各地埋下了一代又一代复仇的种子。 工业革命带来的技术进步则使这仇恨更加深入骨髓——这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青壮年在重机枪交织的火鞭和无畏舰轰鸣的舰炮中倒下。而就在这里，法兰西帝国的心脏，拿破仑皇帝曾经大胜而归的凯旋大道上，“凶手”们黑洞洞的枪口还在使馆门前耀武扬威，刺痛着每一个法兰西人的双眼。 “阁下也看到了。”曾经的欧洲霸主拿破仑此刻就站在何暮身后，没有出现在窗口。 “人无近忧，必有远虑……我离开得有些太久了。” “一个分裂的欧洲，永远不可能挑战明帝国的霸权。阁下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成群的骑兵列队从窗外经过。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决胜之兵早就被证明不再具有战场统治力，即便如此，刚刚结束的大战中还是有成千上万英勇的骑士曾面对炮火和机枪发动冲锋——尤其在北美中部广袤的大平原上，双方的骑兵还在为了国家和荣誉而战，只是再也没有了如林的骑枪，明亮的盔甲，整齐的线列。 “你不懂。不是我想要，而是我必须要做到！”何暮严肃地说。 拿破仑终于走到窗前，阅兵的队伍正在向卢浮宫远去。金属面甲挡住了他为人熟知的脸庞，也挡住了鸦片战争中留下的伤疤。他用不加掩饰的仇恨目光注视着大使馆中的明帝国士兵：“生生不息的仇恨，一再破裂的盟约……我们为分享这世界付出了太多……现在你却来跟我说，这个世界需要团结！？” “我当初的目的，是想要保持有限度的争霸，想要一个大体稳定，但是不缺乏竞争的世界……现在虽然有些失控，但拿破仑陛下不要忘了，也正是战争和仇恨，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大……” “强大的只有你们！”拿破仑猛地转身，提高了声音，“我心里很清楚，你也一样！只要这个欧罗巴一天没有统一，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那是你没有找对盟友。即使世界霸权遥不可及，英国人也不会坐视欧陆出现一个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 “那难道应该找你们吗？英国人……英国跟你们比算什么？当初，你们先是支持西班牙和俄国反抗我，然后又在危急时刻装好人……还不是和英国人一样！？法国强大了你们就要打压，却又不想让法国被彻底击败！当时说得天花乱坠，可一旦触碰了你们在北美的利益，马上翻脸打上门来……如此反复无常，出尔反尔，就是你所谓的有限争霸是吗？” “好了！”何暮一声低喝，拿破仑一世已经震得房间开始颤抖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你先冷静一下，我想，有必要给你看点东西了……” 身怀五个原力旋涡，当今地球排得上号的高手拿破仑-波拿巴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巴掌按在了额头上——核大战、核冬天、混乱拮据的地下城市……空间站，火种飞船，虫族的城市，不再有人类的地球…… 一小时后。 “……英法百年战争时我就来过法国。说了你别不信，正是我说服了当时的勃艮第公爵倒向查理七世，一举扭转了战局……而防治黑死病的方法，其实也是我教给他的……” 拿破仑早已经冷静下来，端着酒杯微笑说：“是么……搞了半天，勃艮第王朝还是拜阁下所赐咯？” “可惜并不长久……不过既然你身上也有当年勃艮第三世的血脉，也不失为一种缘分。哈哈，说来也巧……拿破仑陛下可知道，那边玻璃柜里的瓷花瓶是什么来路？” “哦！？国师阁下的眼睛可真毒！这是我登基那年，从普鲁士人手里夺回来的，听说就是勃艮第家族的镇宅之宝，还好没有损坏……后来我委托你们帝国大使找过鉴定专家，结果那专家来了之后连碰都不敢碰，口水都流到地板上了！所以……哈哈，我就私藏了，没有还给勃艮第他们家……怎么，阁下感兴趣？这我可真不能给！” 何暮神秘一笑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你不用担心，我对钱财宝物没有兴趣……不过，还是要请陛下拿出来，仔细看看花瓶内壁……” 拿破仑满脸狐疑，摘下面甲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用绸布包着花瓶回到桌边，往里面看去。一排小小的中文字在原力视野中微微发着光。 “里面是不是留有‘六十七年秋’这几个汉字啊？”何暮老神在在地说。 “这……阁下是怎么……” “哈哈，因为这是我当年留的字！看你这一脸心疼的……这是用原力撰写，不伤器物的！当年，我环游世界经过第戎，正值城里鼠疫肆虐，就露了一手……然后，勃艮第公爵设宴款待我，在饭桌上拿出了这件‘青花釉里红’让我鉴定鉴定，说是他祖上十字军东征时从耶路撒冷那边带回来的。于是……哈哈，我就悄悄调皮了一下。” “67年……将近五百年前？这……”听说过何暮是一回事，这件古董拿出来，再被何暮一解释，历史的沧桑感才叫扑面而来。拿破仑眼里，何暮的形象顿时变得古老神秘起来。 “怎么样，陛下还有什么疑虑吗？” “还是别陛下陛下的了……您这……我还哪好意思摆太上皇的架子……” “我这老妖怪是？好！你入伙了就是自己人，过段时间，给你引荐一下张圣人……也是几百岁的老妖怪了，未来的事我也跟他说过。还有我在英国和德国发展的人也该让陛下认识认识……那么，我就静待拿破仑陛下再登帝位了！” “哪里哪里，承蒙……大仙看重了！” “大仙？您还知道这个？哈哈哈哈……那就先告辞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国师在了事更多（二） “怎么会来巴黎？还想到来这家吃饭？” “这不是，你上次在这通敌被我当场抓获了嘛。通敌都来这儿吃，应该不错……” “瞎扯……谁通敌了？你通敌我都不会通敌！” “哦。” “诶，怎么，不开心？吃啊，一会儿都凉了。这家的菜确实也是不错的。” “是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能跟谁说……好烦啊……” “说，如果不想说，你也不会飞到巴黎，来这华人街找我吃饭了……” “啧，真没劲，会不会聊天。直男……” “好好好行行行……你说，我听着。这世上还有能让大明最强美少女不开心的事？” “哼……还不是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皇帝……” “我擦，这你都知道！？你见过啊……哎？哎哎哎哎别生气啊……哎呀对不起！你看我这嘴啊，老不正经的……高丽，别走啊……我错了我错了！” “……” “额……好了好了，我胡说八道，我不是人，怎么还哭了呢……” “哎！二位客官，您要的……” “出去！” “呃……好嘞——请二位慢用——” “真是没眼色……咳咳，那个……你看菜都上齐了，要不然先吃点东西？” “哼……没胃口了！” “那……咳咳，灯灯灯等！要不要尝尝这个？” “哼……嗯……这个，是什么？” “这个嘛……是我在拿破仑那边看到的。闲来无事，就指导了一下他们的糕点师……这是经过本大师改进的法国着名贵族甜点——马卡龙……颜色很可爱？还很好吃哟。” “真的吗？嗯……呜……诶？” “怎么样？这块是巧克力松露杏仁，这块呢，是蛋奶草莓酱……还有好几种。” “呵呵……嗯……还可以，勉勉强强……本将军就暂且原谅你了……” “谢殿下宽宏大量……” “哼……好啦好啦。对了，你不饿吗？要不我们还是开饭，这一大桌子别浪费了……不过这个马卡龙你已经送给我了，可不能要回去！” “哪儿能啊，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跟你抢食……呃，这个……至少今天不会。” “你不说我还忘了！！把老娘修藏书阁的那份银子补给我！堂堂国师这点钱还要让我一个女孩子出吗！？” “唉！高领主此言差矣……这藏书阁可是被你一记游龙掌给拆了大半边……好好好我赔我赔，我一定赔，区区百来万（银币），我有的是办法……” “那怎么行哟！我大明国师流芳千古，两袖清风，怎么能跟银子这种脏东西搭上边呢？是？不给就不给嘛，我堂堂大领主，还能逼着您去坑蒙拐骗不成？” “给给给……绝对给，回国就给！谁不给谁是孙子！” “哦？你说的啊。那行，看你态度那么积极……给打个八八折！” “哎哟，高大将军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谢主隆恩——” “免礼！哼，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我可担待不起，要死你自己死……” “哈哈哈哈哈……来来来，殿下请用膳，用膳……” …… “你以前来过？怎么走哪儿都熟门熟路的。” “塞纳河边可是着名的约会圣地啊……巴黎，浪漫之都……呃，等一下，串戏了。” “说什么呐，没听说过啊……虽然街景是蛮不错的。” “嗯……这个嘛……以后会是的。我是谁啊？何大仙好不好！我这开光的金口，说什么都不会错的！” “是么……你看看，那些法国佬看我们的眼神可不太浪漫哦。这肤色太显眼了。” “毕竟殿下你美若天仙，沉鱼落雁，他们那都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你就扯……我只看到了仇恨。” “唉，你以为我在烦恼些什么……你等一下……好了，现在他们不会注意我们了。” “真的假的……” “我，何大仙！懂吗？你小时候没看过本国师的光辉事迹吗？” “好像是真的诶……不会有人跑到我们身上坐下来？哈哈哈……” “不会。其实他们是能看到我们的，只是大脑不会对我们俩的影像做出反应而已。潜意识中他们知道这里有两个人，只是不能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视而不见，懂？” “这么神奇吗？” “当然……如果你的修炼速度能一直保持，以后也能做到的！” “成神之后？除了你也没人做得到啊！” “觉醒了神识就可以，张三丰不是成功了吗？” “可是张天师……哦，张圣人，花了那么久才成功诶……” “你踩在巨人的肩膀上，总是会看得更远的，我可以帮你嘛……先不说这些了。你之前想说什么事？跟皇帝有关系？要不现在说说？” “嗯……这个……你别看着我，把头别过去！” “怎么，我的帅气令你无法直视了吗？嗯呼呼哈哈哈……” “神经病！自恋狂！你……你看着我我说不出来啊！” “可是你好看啊！只要你别也看着我，不就不知道我在看你了？” “哎呀！别强词夺理！信不信我扭断你的脖子？” “好好好，不看你不看你……现在可以说了？放心，这世上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偏偏你是例外）” “这件事情……还真不太好办。咳咳，那小皇帝已经纠缠我好几年了，非要我做他的皇妃……要不是我一直躲在前线，早就忍不住揍他了！” “噗！！蛤？” “你不知道！他父皇就是这样，结果太子登基了还是这样！而且，儿子比老子还过分，说什么只要我愿意，马上就废了皇后，改立我……烦死了，知不知道老娘已经八十多岁了！？” “啊？？？” “前天大朝会，在朝堂上还给我在那胡说八道……我真的是没脸待下去了，就跑了……” “所以附近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是皇帝派来找你的？谍报工作不错啊，才吃了顿饭就已经找到巴黎了。” “应该是……哎哟，怎么办啊……我总不能把他宰了……日子过不下去了……” “其实当皇妃不好吗？反正他又打不过你……好好好不开玩笑……这样，这几天先跟着我，我马上要去德意志，还要去英国，你就陪同一下。我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那行……可说到底还是要回去的啊！” “怕什么，就你那实力，那寿命，再想想皇帝那平均寿命……咱熬死他！” “你滚啊！！” 第二百九十三章 国师在了事更多（三） “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德意志帝国莱因哈特-舍尔海军中将。” “您好这位美丽的女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舍尔非常绅士地向高丽行礼。 “这位女士呢，是明帝国……咳咳，妇女联合会名誉主席兼大陆军上将，高丽。” 高大领主冷着脸，很敷衍地回答道：“你好中将。” “咳咳……莱因哈特，你这边都安排好了？” “大体上没问题……但是您要向我保证一件事——尤其是这位将军也要一同前往的情况下。”舍尔严肃地强调说。 “你说。” “我想要阁下……用人格和荣耀做保证，绝对，绝对不可以伤害吾皇！” “好啊。”何暮笑着摇了摇头，举起右手非常轻松地说，“我何暮，用我的人格和荣耀发誓，绝对不会伤害德意志帝国皇帝弗雷德里希-威廉-维克多-阿尔伯特-冯-霍亨索伦。” 舍尔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启动了汽车：“我有陛下亲笔签署的特别通行证，可以直接进入皇宫面见陛下。不过，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能否请二位在进入寝宫前不要露面？” “小事一桩。你不用担心，那些卫兵看都不会看我们一眼的。走。” 欧洲的城市总是以高度保留中世纪风貌的特点闻名，柏林也是如此。工业革命带来的高楼和工厂普遍在城市外围和施普雷河下游新建，欧洲人并不像原本历史中的国人一样酷爱“拆迁”。如果说巴黎的香榭丽舍大道比较浪漫和富有商业气息，那么柏林的“菩提树下”大街就显得更加庄严和宏伟壮丽——曾经很令人惋惜的是，这些极具德意志风格的巴洛克式建筑在另一场世界大战中遭到盟军狂轰滥炸，九成以上都变成了废墟。 而在何暮生活的年代，经过二战后几十年重建的现代化柏林在短暂的三战中不幸被一枚50万吨当量的rs-30“撒旦-3”导弹分弹头“光顾”，再次毁于一旦。 幸好，一切已经重新开始。何暮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勃兰登堡门上英姿飒爽的四马女神像和远方还未建成的柏林大教堂尖顶，仔细辨认着原本该是建筑柏林墙的地段，想象着希特勒在国会大厦发表演讲的场景——对了，如果阿道夫-希特勒还存在，已经十来岁了？要不要去指导一下呢？ 何暮正想着，他们乘坐的这辆装有四缸四冲程戴勒姆发动机的奔驰小汽车已经开进了德意志帝国皇宫——柏林城市宫。 “很漂亮的城市，宫殿也不错，对？看这走廊，这装饰……就是采光差点。” “不过我更喜欢巴黎……其实都不如苏杭那边的感觉。”高丽瘪了瘪嘴。 “怕是因为国内好吃的更多！” “哈哈，被你发现了……” “唉，我们这些吃不胖的人可是会遭人恨的，高大小姐……” “有本事来打我呀？诶，你说那个什么……威廉二世会设宴接待我们吗？不知道能吃到些啥……” “这是秘密会晤，你别想了。而且据我的了解，德国人除了香肠和猪肘子之外，真没什么有名的美食……盛产优质啤酒倒是真的，可我不爱喝啊。” “我也不喜欢喝酒……” “阁下，我们到了。如果这就要进去的话，我就让人通报了。” “可以，我没什么需要准备的。不过舍尔你要记住，你家皇帝不知道我告诉你的那些事，如果不是很必要我也不会告诉他。所以，该表现出对我的愤怒的时候你要配合一下，懂我意思吗？” “啊！？你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好事，大好事，但是过程可能会有些坎坷……见机行事。” 看样子，舍尔虽然在德勒克海峡输得连内裤都不剩，但因为明帝国这边的高度评价，反而地位猛升，在皇帝面前很有分量。带着两个华人，到了面见皇帝前的最后一道门岗，四个卫兵居然只用眼神检查了一下就放行了。 这是威廉二世的书房。金丝楠木的雕花大书桌上明显经过清理，放着一些简单的甜点和茶具。何暮注意到，桌上居然还放着毛笔筒和砚台，室内也有不少来自大明的高端装饰品。 威廉二世就侧坐在书桌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穿着一套海军元帅制服，但并未佩戴绶带勋章，也没有戴帽子，显得不太正式。微胖，微秃（西方男人真的很容易秃），眼睛不大不小，典型的日耳曼式高耸鼻梁下留着两头上翘的浓密唇须，但下巴上刮得很干净。 “吾皇，”舍尔进门就先弯腰鞠躬，“这两位就是来自大明的客人。” 何暮只是微笑着向威廉二世点头，而高丽不仅满脸不耐烦，行的屈膝礼也根本看不出膝盖有弯曲，感觉只是稍稍撩了下长袍的下摆后人哆嗦了一下。 出于“礼尚往来”，原本准备站起来的威廉二世眯了眯眼睛，坐着没动，只是朝何暮弯了弯嘴角，就自顾自地开始倒腾起茶来。 舍尔顿时傻了。德皇的实力也不算低——这年头，个体实力也是王位继承权的重要参考条件——这个时候舍尔也没法给何暮使眼色啊。这么一来，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只有偶尔传出的杯盏轻碰声和水声。 何暮自然是不用行礼的，说白了，其实德皇该向他行礼。高丽嘛……大陆军出身的女强者，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凭实力升至帝国上将，你指望她会对敌国的皇帝尊敬？可是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也不知道这俩人的真正身份，这就很尴尬了。 但毕竟，这次是何暮主动找上门来要谈谈，就这么杵着，就进行不下去了。 “没想到，威廉陛下还懂茶道？这茶闻上去……该是西湖龙井？”何暮开口就是标准的德语——这年头，会汉语的德国人可要比会德语的华人多，这么标准的德语在大明很少见，帝国上流社会更是对学外语完全不屑一顾。 德皇微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继续摆弄着茶水：“茶道我造诣不深，这些是尼古拉（沙皇，威廉二世的表亲）所赠。至于喝茶，则是医生的建议。” “我看您好像还缺一套完整的茶具……如果陛下不嫌弃，我可以赠送一套，就当是迟到的见面礼。”何暮微笑着说。现在这个时代，欧洲绝大多数还是君主制国家，而欧洲皇室之间联姻已久关系复杂，低头抬头全是亲戚。欧洲贵族圈流行茶道已经有些年头，而威廉二世明显刚开始喝茶，茶具只是东拼西凑的，看来正在努力追赶潮流，好在某些场合展示一番。 说起来，茶叶传到欧洲很多很多年了，但欧洲人直到东西方开始直接接触，才知道茶叶的真正用法——以前他们是泡完茶后把水倒掉……把水倒掉……倒掉……然后，把茶叶全吃了……茶叶全吃了……全吃了…… “哦！？敢问是何种材质？来自什么朝代，又产自哪里？” 果然上钩了，何暮微微一笑说：“考虑到您尊贵的身份，市面上可以得到的货色自然是入不了法眼的。皇室的茶具嘛，一般都是定制，就算偶有流出，也不适合德皇陛下。至于古董，名贵是名贵了，但却对健康不利，尤其是青铜器……您可听说过‘木鱼石’茶具？” 威廉一听，身体朝前凑了上来，问道：“‘母鱼式’茶具？未曾听说，能否略作介绍？” “哈哈哈，不是母鱼式，是木-鱼-石。此种材质的茶具非常难得，而且功效奇特，可以说是千金难买，可遇而不可求啊……” “是石制品？”威廉皇帝疑惑地问，“有何特殊之处？可是宝石制成？” 第二百九十四章 国师在了事更多（四） “木鱼石呢，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空心石头，在我国也叫‘太一’、‘还魂石’或者‘凤凰蛋’。它本身甚至可以算一种中药材——《本草纲目》记载，木鱼石性甘平，无毒，有定六腑、镇五脏之功效……久服更有强身、耐寒、耐暑和延年益寿的神奇疗效……” 听到这些，威廉二世总算打开了话匣子，语气也放松下来：“喔！？有这种东西？来，二位坐下说……舍尔，你也坐。这里有些小点心，一路辛苦，可以尝尝。这茶就先不泡了，来人！” 几个仆役推门进来，来到刚刚坐下的何暮身旁，鞠躬行礼，开始用汉语询问要些什么。 “咖啡，随便什么咖啡，记得加糖和牛奶。”何暮说。 舍尔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那些我喝不惯。我就想喝茶。” “当然可以。这位女士，请问您喜欢……” 但高丽指指皇帝的书桌说：“你们能拿出什么茶来？我看也就这西湖龙井勉强能看看……我就要喝这个！” “这……” “高小姐，不要太过分了……”舍尔出言提醒，看样子是真的有些生气。 “我怎么过分了？你们这儿能种出什么茶？会种吗？等国内的茶叶运到这穷乡僻壤，再好的茶也……” “咳咳！”何暮拿手肘碰了碰高丽，“没事，你们去准备咖啡，茶我给她泡就是了……不知能不能借用一下陛下的茶具？” 威廉二世并没有发作，只是皱着眉头数落起和暮来：“我倒认为，你应该先好好管教你的手下，而不是纵容！在德意志帝国，如此目无尊卑，粗鲁野蛮，是要……” “谁是他手下！说谁野蛮呢！？我……” “别闹了……”何暮伸手轻拍了一下高丽的大腿，“她不是我的护卫，是我的未婚妻，哈哈哈，所以……让你们见笑了。” “诶……啊！？未婚妻……我吗？” 威廉一愣，然后摇着头说：“原来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英雄难过美人关？舍尔说你实力高深莫测，却怕老婆？真让人失望……” “失望什么失望？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毛子……地方不大，皇帝架子倒挺足！老娘我看见皇帝就来气！怎么着，不行大礼还不让坐是吗？你算什么……” “放肆！”威廉二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舍尔也跟着站起，横跨一步挡在皇帝身前，摸向了佩剑。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他光让何暮做了保证，却忘记了这个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儿，高丽提高声音的同时，久经战阵的杀气也不自觉地弥漫开来，让隔着桌子的德皇有种冷风扑面的感觉。 “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今天给我安静听着！”何暮放低声音，“不然我打你屁股。” “我借你个胆子……” “啪……”“安静，好吗？等下给你泡茶……” 说完，何暮眼神一变，转头看向三个隐隐围住高丽的仆役——这三个所谓的“仆役”身上都带着枪和冷兵器，而且全部都是领主（原力漩涡1-3）以上级别。原本他们已经进入高度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出手，但被何暮盯住之后立刻感觉浑身无力，四肢发麻，连站立都很困难。一股难以名状的威慑力开始在书房中升起，将高丽散发的杀气瞬间驱散，也让在场的德国人完全失去了战斗力。不仅如此，连门外都传来了人体倒地的闷响。 高丽也完全安静了下来，气呼呼但满脸通红地不说话了，就像是个娇滴滴的寻常女孩一样——那一副委屈害羞的样子让威廉二世在这种情况下都微微侧目。 “好了陛下，解除警报，让外面的卫队离开。我向舍尔保证过，绝对不会在这个皇宫里伤害任何人……高丽她是个军人，平时暴躁惯了，见谅。” 三个仆役与皇帝和舍尔交换了一下眼神，慢慢退后，有些蹒跚地离开了书房。 “咳咳……希望阁下信守诺言。”舍尔神情复杂地重新坐下。 “那是自然。如果我要动手……就算拆了这皇宫也不费什么事。那么，让我们继续说茶具的事？”说完，威压也如潮退去。 德皇长出一口气，伸手又拨了一下桌下的开关，然后坐下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见过那张三丰，哪怕是他也做不到纹丝未动就有如此威势……” “吾皇恕罪……其实，他是那个传说中的大明国师……” “国师？开什么玩笑！” “舍尔中将没有开玩笑，我确实是……” “哈哈哈哈，你骗得了他，难道以为也能骗我？那什么国师，只是个神话传说……我一向认为，那是史学家为了掩饰欧罗巴的无能和落后所编纂的借口。除了少数航海家半真半假的游记，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表明‘大明国师’确有其人……” “那陛下要如何才能相信？” “哼，我看过几部《明史》，那上面把国师传得神乎其神……说是什么华夏祖先派来的使者……教皇还是伟大的耶稣基督在人间的代言人呢！还说什么国师可以操控风雨雷电，召唤陨石，上天入地，起死回生……什么胸中的学识瀚如烟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要真是如此，中国佬还需要军队？让那什么国师过来把我们全杀掉不就……” 窗外原本阳光明媚，但突然间，远方的天空还是万里无云，柏林城市宫里却下起了大雨！慢慢地，大雨变成了大雪，阵阵寒风从窗口刮进来，吹得正仰着脖子侃侃而谈的威廉二世目瞪口呆，转头一看——何暮抱着双臂，双脚微微浮空，背后展开了一对漂亮的大翅膀；同时，羽扇和忘川在身边旋转，点点光芒扶摇直上，毫无阻碍地穿过天花板，不知去了哪里。 “这……这！这是你干的？” “怎么，陛下还不信？那好……”何暮歪了歪头，落地、甩手、收翅膀一气呵成，窗外的天气转眼就恢复了正常——暖洋洋的阳光照了进来，刚才飘进来的雪花很快融成了地板上的点点水渍——他现在的能力范围，覆盖面想要再大也做不到。 但还没完，书房里亮起的金光很快盖过了阳光，何暮手上的法奥之书正在哗啦啦地自动翻页，然后猛然合上，一道璀璨的圣印就在何暮脚下升起，越过头顶，化为圣光洒在了何暮身上（这一步骤完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纯装x）。他伸手对着威廉二世一举，德皇身上就亮起一团金色的光雾。 “怎么……啊！？这！我的上帝啊……”威廉二世一下蹦起三尺高。 很多人都知道，威廉二世因为出生时是臀位生产，导致患有厄尔布氏麻痹症，左臂严重萎缩。这条残臂经过多年的医学和体育治疗措施毫无起色，反倒给他留下了无法忘怀的痛苦和折磨——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接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和原力修炼，而且战力可观。仅凭这一点，这个原本的德意志帝国末代皇帝就称得上一代英主。 但转眼间，他颤抖着摘下了从不摘下的大手套，撩起原本空荡荡的衣袖，看到了非常健康的手臂和完整灵活的手掌——新生的肌肤还很娇嫩，白里透红，如同婴儿一般。 第二百九十五章 国师在了事更多（五） 其实，单纯的圣光不可能治愈这条萎缩的手臂——一般来说，圣光可以愈合伤势，恢复体力和生命力，但很难治疗身体的先天不足和已经落下的残疾。但何暮用圣光，一来是好看，摆谱……二来，是在他“粗暴”地摧毁不健康的肢体时，起到止痛和快速恢复肌体的作用。生物组织远比金属武器要复杂许多倍，为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摧毁和重组这条手臂的细胞乃至分子，何暮只能靠大力出奇迹——这一手的性价比非常低，可以说是严重的浪费。 谁让他已经突破了呢？也许对一个战将来说，这样的消耗能把人抽干，但对如今的何暮也就是毛毛雨而已。更何况，在地球上，治疗术这种东西似乎还很缺乏。 “我说了，我已经离开很久。那些传说都是真的，但我不是什么华夏祖先派来的使者，教皇也不是耶稣基督在世间的代言人，所谓的祖先和上帝其实可以算是同一个人。我当然可以把你们全都杀了让明帝国统治世界，我只是不想也不能这样做罢了。我帮助明帝国，是因为我当时的任务就是如此，而现在，我的任务又有所不同了……” “这是神迹……你是天使！？” “你要这么叫也可以……” “什么！！那……” “万能的天父是？我就破例给你看看！不可外传啊！”何暮开始投射贡多福开启时空隧道时那无比伟岸光辉的影像——威廉二世和舍尔二话不说就“噗通”跪下了，对着贡多福的“全息投影”就开始念念有词。 何暮得意洋洋地转过头，朝同样半张着嘴目瞪口呆的高丽眨了眨眼。这群信上帝的，说白了何暮用一对翅膀再加上贡多福就是随便骗，都不带打草稿的。 这好久不用，都快忘了…… “木鱼石本身就非常珍贵，只有大明本土泰山山脉西侧的曼寿山一带出产，仅此一处！而如果用木鱼石加工成茶具——尤其是整块的，没经过切割和黏合的那种‘上品’，那就更是无价之宝了：普通的白水，只要灌进木鱼石器皿中两个小时，就跟山泉无异。如若用它泡茶，酷暑季节可保茶水三日新鲜，五日不变质！” “噢？！”几个听众都是满脸666的表情。 “而且……”何暮朝已经毕恭毕敬的德皇神秘一笑，“这木鱼石，对酒更是有奇效！话说，威廉陛下也是因为酗酒影响了健康，才会被医生要求喝茶的？你喝的什么酒？” “原本是喝啤酒的，但是喝多了，就跟饮料一样，没劲。后来，就开始喝威士忌，伏特加，直到我在外婆（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的寿宴上喝到了来自东方的白酒，应该是一坛……古井贡酒？没错。那真是太让人沉醉了，伏特加跟它相比简直就是工业酒精！于是……” “哈哈，巧了。这木鱼石，正是对白酒有神奇的效果！用木鱼石器皿盛酒，静置一天一夜，就能让酒在度数不变的前提下变得更加绵软可口，苦辣味明显减轻，其中的有害物质和杂质也大大减少，与一天前有云泥之别啊！看来，我还要额外为您准备一个酒壶……” “那真是太感谢了……不过，这个……您看，天都黑了……阁下此次前来，究竟是想要谈些什么呢？” “好，终于说到正题了。”何暮站了起来，端起咖啡一饮而尽，“不瞒你说，我刚刚离开巴黎。我去巴黎，是去见拿破仑……是拿破仑一世。我想要促成法德奥统一战线，最终成立一个真正有实力的欧洲联盟，与明帝国进行竞争……” “这绝无可能！！”威廉二世和舍尔异口同声地说。 “好好好，我知道，德法是世仇……但新十字军不是建立了吗？你们的军队既然能联合起来，国家之间也未必不可能——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这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我想你们都清楚，究竟是什么在阻碍着欧洲大陆出现统治性的大国——法国崛起时是谁组建了反法同盟？我想，如果德奥想要统一，也会是同一个国家跳出来反对……” “这个……难道不是你……不该是明帝国吗？” 何暮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新的历史里，因为明帝国的绝对强势地位，欧洲各国变得比原本要团结许多，这导致英国的搅屎棍身份变得不太明显了。“啧，是你的外婆啊，威廉！虽然史书上没有明说，但几次愚蠢挑战明王朝霸权的战争，其实都是英国起的头？别拿什么教会做幌子，作为海权国家，英国远比德法意奥更加在意海洋的权益！可是拖着全欧洲一起找死，你不觉得不太厚道，别有用心吗？” “可是……” “你们是亲人是？法国王室是差不多死光了，但沙皇家里跟你跟她都算是亲戚？克里米亚战争打没打？维多利亚的女儿，也就是你妈嫁到了德意志，小时候都在给你灌输什么？又是谁在封锁德意志帝国的出海口？”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书上不是说了，我无所不知……现在你信了吗？” “信信信……那阁下的意思是……” “英国国内有问题，不一定是你外婆，但一定有问题。可是我不能直接出面处理（其实是害怕，上次去伊斯坦布尔找恶魔残党，就又害死一个公主……这高丽就在身边，他可是要万事小心），所以需要一个计划和多方配合。如果德奥统一，德法联盟，北美十三州独立，英国内部的那个问题一定会路出马脚……”他指了指天上，“我的任务就是想办法，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去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主的考验？那敌人究竟是谁？” 你看，自己会套上来的，何暮窃喜，但严肃地说：“没错，是一个考验。我一直在人间寻找恶魔的踪迹……这次有了一些线索……” “恶魔！？撒旦的爪牙？” “撒旦早就被……”何暮又指了指天上，“他老人家给摁死了，但是斩草没有除根，总有一些余孽还在的。” “那自然是要全力配合的……奥地利那边……” “我会去找约瑟夫一世的，北美那边我也会去。” “那么，德意志帝国现在需要做什么？”威廉二世挺了挺胸，大义凛然地问。 “调动一下民意，鼓吹一下德法友谊，日耳曼大一统什么的……这种还需要我教吗！？” “哈哈哈，对对对……我实在是太激动了……还有呢？” “还有？没什么了……而且，总不能让威廉你白忙活，”何暮掏出一卷图纸丢在桌上，“这个，你们应该都会喜欢的。” “矮，天使阁下太客气……哦，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叫，抱歉。您不是已经说好，要送我一套神奇的茶具了吗，怎么还……哦我的上帝……这是……这是……” “虽然不是最新的一款，但也比你们的好多了。而且我估计，这种程度的战舰你们直接就能开工建造，连主炮都不用研发，是305的。不过，记得改动外形，再加上德国产的主炮和设备，就看不出端倪了。这图纸，只会送给德皇你一人。” 威廉二世大笑三声，呼啦一下站了起来：“好！哈哈哈……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去让人准备宴席，二位今晚就留在宫中将就一晚，明日再走……” 何暮还没说话，一直神游天外的高丽就一口答应下来：“有宴会？可以可以可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国师在了事更多（六） 要说何暮回来之前，欧洲大国里混得最惨的是谁，那非奥地利帝国莫属了——准确地说，是可怜的哈布斯堡-洛林家族。 早在何暮刚刚炸毁伊斯坦布尔苏丹皇宫没多久，当时的匈牙利王国就在神圣罗马帝国的怂恿和支持下大举向东南方抢夺已经被明帝国击溃的土耳其国土。后来，哈布斯堡王朝上位，神圣罗马帝国吞并匈牙利，从此开始了与占据整个亚洲的庞然大物接壤的日子。 很长一段时间内，神圣罗马帝国对小亚细亚甚至巴尔干的雄心壮志始终被明帝国的枪炮牢牢阻挡在保加利亚地区不得寸进，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摩擦和局部战争都在东南欧这方寸之地展开。一座座城镇一次次被战火毁灭，又在短暂的和平时期飞速建立——东西方不断增加的贸易量带来了巨大的利润，即使是战争和死亡也无法阻挡欧洲商人前赴后继地涌向东西方交界处这片百战之地。 第一次中欧战争是欧洲国家联合起来挑战东方帝国霸权的首次尝试，神圣罗马帝国首当其冲，在陆地战场几乎押上了全部筹码。战争前期似乎一切顺利，第一次有如此多的欧洲国家并肩作战让他们士气大盛，一度攻占明帝国在欧洲的绝大多数领土，兵临伊斯坦布尔。然而，狡诈的东方人在欧洲领土驻扎的只是当地人组成的地方部队，武器装备也是大陆军更新换代下来的产品。而经过长期建设，原本就以墙高沟深闻名的伊斯坦布尔已经变成了一座不落之城，而且长期驻扎有红衣军作为威慑。果然，欧洲联军在城下撞得头破血流。 等到大陆军主力不紧不慢地在安卡拉集结完毕，开到欧洲战场时，久攻不下的联军早已士气全无。结果，前期攻占的领土被夺回不说，联军主力被大陆军打得鼻青脸肿后，二十万明帝国铁骑横扫东南欧，直逼多瑙河畔的贝尔格莱德…… 从此以后，多瑙河以东的区域全部丧失，贝尔格莱德成了欧洲人的桥头堡，连同整片多瑙河西岸被建设成了连绵的城堡防线。然而，十年战争期间，虽然主要战场在大西洋和新大陆，但“多瑙河防线”尤其是贝尔格莱德还是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战后，双方边界的欧洲一侧五十公里内被划为不设防区，多瑙河防线也成为了历史——贝尔格莱德成了一座孤岛，手无寸铁地面对着东方巨龙的尖牙利齿。 多年以后，日薄西山的神圣罗马帝国最终被拿破仑推翻解散，这副陆地排头兵的重担就落在了奥地利帝国的身上——可悲的是，统治奥地利的依然是被虐了几百年的哈布斯堡王朝。 神圣罗马帝国解散，还被从德意志大家族踢了出来，使奥地利付出了沉重得多的代价。失去了整个日耳曼民族的支持，奥地利的德语人口就只占不到四分之一了，如果不是大敌当前，国内的其他民族，尤其是匈牙利人绝对是不小的麻烦。现在国内的麻烦少了，国外的麻烦可就大了。陆地上别提了，不设防区域大部分都在奥地利帝国境内。海洋？唯一的出海口只剩亚得里亚海——这片夹在意大利和巴尔干半岛之间小海域出门往左就是马耳他，往右就是克里特，而这两个岛……都属于明帝国。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就如同悬在奥地利家门外的利剑，使得奥地利海军再也无法染指地中海，以及广阔的大西洋。 刚刚结束的世界大战中，奥地利借着新十字军的东风，满心欢喜地幻想着冲出地中海走向全世界的美梦，却不想仅有的几条战舰拼了个精光，一开始还能进攻的陆军也在突然出现的重机枪下伤亡枕籍…… 随着新十字军宣布战败和《伊斯坦布尔条约》签订，年事已高的奥地利帝国现任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输都是因为海上崩盘，结果到头来赔款是平摊的；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搞得国内赤字横飞民怨四起，实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陛下……”一个老侍从敲门进来，打断了皇帝的自怨自艾，“皇后殿下刚刚到达维也纳，很快就会返回皇宫。” “回来了？她不是去日内瓦旅行了吗？” “据说，发生了意外……” “什么！” “陛下不要紧张……皇后殿下安全归来，只是……有随行侍女伤亡。” “是什么人如此大胆！胆敢袭击帝国皇后！？她人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殿下毫发无伤，只是受了惊吓……凶犯被当场抓获，正由卫队押送回维也纳。” “伊丽莎白向来不喜欢与护卫同行，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贴身侍女的实力还要提高！以后必须让卫队就近保护！这次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个……其实，是有路人出手，及时救下了殿下……” “哦！？是什么人？有没有请来？” “呃……是……”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据说是两个……东方人……现在和殿下在一起，您很快就会见到他们。” “中国佬？” “是的。一男一女，听说都是年轻人。” 奥地利皇帝只是稍稍犹豫，就说：“没事，不管是谁，救下伊丽莎白就是我奥地利帝国的朋友！备车！我要亲自到宫门迎接！不过，让卫队集合待命。” “是！” 半小时后，维也纳美泉宫皇家花园。 海神喷泉周围站满了紧张的卫兵，甚至架起了没多久前刚从德意志帝国购入的新式水冷重机枪。 皇帝的卫队拦住了急于阻止冲突的奥地利皇后——即使在后世，她的另一个名字也为世人所熟知：茜茜公主。即使年过六旬，她依然保持着端正优雅的身形和姣好的面容，甚至比原本历史中还要好，这也跟她修炼了原力有关。 花园中的两个华夏人已经被奥地利士兵团团围住，但并没有人真的动手。他们都在等待皇帝的明确指令——某个在大战战场中见过高丽冲锋陷阵的奥地利将军认出了这个大明女将，于是就形成了现在这个场面。 在几个将军的极力阻拦下，弗朗茨-约瑟夫一世依然坚持走出了卫队的人墙。 “居然是高上将……对你的威名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气度不凡……不知，二位来到我奥地利有何贵干？” “哼，老皇帝不要紧张嘛，我们是来欧洲……咳咳，度蜜月的。听说你们奥地利的风光别有一番风味，就安排了一站……” “哦！？事情就那么巧，‘正好’就让你们遇到我的皇后遇袭？” “爱信不信，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不过，你要是想恩将仇报，可要掂量掂量有没有这幅好牙口了！” 那个认出高丽的将军走出队列，大喝一声：“狂妄！这里已经被团团包围，今天除非你们能插上翅膀，否则就乖乖放下武器……” “哟，原来是小康拉德啊……在战场上只会躲在女人后面瑟瑟发抖，怎么，想在皇帝面前出风头？我告诉你，既然那个英国臭婆娘不在，就算我今天走不出这美泉宫，也能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陛下！都给我让开！陛下……弗朗茨！！是他们救了我的命！你怎么能这样！战争已经结束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国师在了事更多（七） “他们很可能是别有用心……说不定那些刺客也是他们安排的！”奥地利皇帝用怀疑的眼神注视着何暮和高丽，“伊丽莎白，你别被他们骗了……” “那些杀手是意大利人！难道意大利会跟明国走到一起吗！？” “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些是意大利人？就算是，也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哈哈哈哈……”何暮摇了摇头，第一次开口说话，“陛下的想法可以理解。那么请问，我们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好跑到这美泉宫自投罗网吗？皇后殿下有句话说得好，战争已经结束了，而且……我们是胜利者，完全没有必要搞这些小把戏。” “胡说！你们一定是想伺机混进皇宫，刺杀吾皇！！” 高丽双手一甩持剑在手：“你放屁！！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哎，高丽，注意素质，要淑女一点嘛！”何暮一把拉住了高丽。四面八方响起一片举起武器的声音，越来越多的部队开始向皇宫涌来，奥地利人甚至开始在皇家花园架设火炮。何暮面不改色，继续朝对面说道，“这位……康拉德将军？实话告诉你，如果我们真要刺杀你家皇帝……让我进了皇宫，就已经太迟了！” “小心！保护陛下！” “不要开火！都不要开火！！荣誉侍卫！跟我上！” “都别动，上什么上，把武器放下，乖，”何暮已经站在了奥地利皇帝眼前，右手的羽扇顶着皇帝的脖子，而左手正拿着皇帝身旁康拉德将军的配枪，指着皇后的肩膀，“失礼了，美丽的皇后殿下。您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摆脱这个尴尬的局面。” “这……”一旁的康拉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枪怎么就到了何暮的手上，这会儿他的佩剑抽出了一半，但动都不敢再动一下了。他在战场上见过中欧双方无数的顶尖高手，可是没有一个拥有这样恐怖的启动速度，就像是瞬间移动一般。 “陛下，你听我说，真的是他们救了我……而且那位高小姐在自我介绍时根本没有掩饰身份。是我担心你反应过度，才没有事先说出来……” “……”奥地利皇帝的表情由惊恐转向恼怒，然后慢慢缓和了下来，“没想到明帝国还藏着这样的高手……你说的没错，如果你是来杀我的，我现在已经死了不止十次了。” 何暮收回了羽扇慢悠悠地扇了起来，然后把手枪丢给康拉德，得意洋洋地说：“陛下能想通就好……这皇宫，如果我愿意，确实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哼，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只要你敢伤害陛下一根汗毛，就算把这皇宫炸成平地，也定让你插翅难逃！” “嘭”地一声，一对大翅膀突然就从何暮背后张了开来。众人一愣神的时间，何暮站的地方只剩下一团烟尘。 “是吗？”洪亮的男中音从半空中传来，“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他们开火！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插翅难逃的！”说罢，何暮双翅猛扇几下，一个团身加速就窜出了皇宫范围，在远处炸开一团音爆云瞬息远去。 奥地利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何暮就带着尖利的破空声俯冲而来，稳稳地停在了刚才离开的位置。不远处的皇宫建筑传来了连续的玻璃碎裂声，皇家花园里顿时草木摇曳，枝叶纷飞，五彩的花瓣漫天飞舞，过了好一会儿才纷纷落下。 一大群人就如同下巴脱臼一般半张着嘴呆立在原地。 …… “哎呀，想要蹭陛下这顿饭，还真是大费周章啊！哈哈哈……” “实在惭愧……多有冒犯，还望阁下海涵。”弗朗茨-约瑟夫嘴里蹦出了一句熟练的汉语——到底是和明帝国打了几百年交道的家族啊。 “看样子陛下很喜欢我国的瓷器嘛。进了宫一路走来，瓷器可真不少……居然还有那么多成双成对的极品，恐怕走遍欧洲也没有第二家了！” “哈哈哈，哪里哪里。自从奥斯曼土耳其覆灭以来，这奥地利就是陆上丝绸之路在欧洲的第一站，自然是……那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我们还不知道阁下的名字呢？”皇后亲自端着酒回到桌边坐下。 “说来也巧，我在那边的名字，”何暮指了指上面（老骗术屡试不爽，怕是很快就要变成惯用伎俩了）说，“与陛下一样也姓约瑟夫。你们可以叫我何暮，想亲切一点的话，我的全名是‘ilight-von-andelos-joseph’（特维莱特-冯-安德罗斯-约瑟夫）。” “幸会幸会……” “能得到天使……啊抱歉，能得到阁下出手相助真是三生有幸！” “哎，皇后娘娘……哈哈，这是我们华夏的叫法。皇后殿下这话就不对了，在日内瓦出手救你的可是高丽，我根本动都没动，哈哈。” “对对对……来，高小姐，我敬你一杯！” “唔……嗯？哦好好好……”高丽赶忙吞下满嘴的食物，端起酒杯。 何暮斜着眼看着高丽说：“你还真是……平时挺霸气的，一看到吃的怎么就跟饿狼似的……没吃过东西啊！” “要你管……帮我把那个拿过来！” “喂，我这会儿在摆谱你能不能配合一下？给点面子不好吗？” “哦。麻烦尊敬的何暮先生帮我拿一下那个……那个……” “这是奥地利沙司，”伊丽莎白皇后站了起来，直接把盘子端了过来，“二位还没尝过？来，都尝尝我们美泉宫的手艺……” “哎哎哎不用不用，我来我来……皇后娘娘你坐下，来给我……”何暮伸手接过茜茜公主手里的盘子，递给了一旁虎视眈眈的高丽，“诺，吃货。注意吃相啊，别跟舔过似的……” “闭嘴！谈你的正事去。嗯！这个……我觉得很棒啊！” “好嘞……”何暮翻了个白眼，尬笑着转向拼命憋着笑的皇帝夫妇，“咳咳，哈哈哈哈哈……那个，当兵的食量大，理解一下……” “哈哈，没事没事。高小姐真的是特别漂亮可爱，而且还武艺高强，叫什么……巾帼英雄！”皇后笑眯眯地看着高丽在旁边狼吞虎咽——如果她知道高丽已经年过80，比她年纪还大，不知会露出什么表情。 “来，我再敬二位。如果茜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怕是连这皇帝都不想当了……真心感谢你们出手相救，也对我之前的无礼深表歉意……” “茜茜（sissi）？这是皇后娘娘的小名吗？好可爱呀。”一盘子沙司吃个精光，高丽才开始参与到聊天中来。 “过奖了……”皇后掩嘴轻笑，“他呀，一把年纪了老这么肉麻……” 一说起皇后茜茜，弗朗茨-约瑟夫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满眼宠溺和疼爱——几十年前，他曾经也是个血统高贵，英俊帅气的年轻帝王，更是600多年历史的哈布斯堡家族的嫡系继承人。但他却从一而终，自24岁时迎娶了来自巴伐利亚王室的16岁表妹（前文有提到过，欧洲贵族通婚至今已经很难找到门当户对当没有亲戚关系的配偶了），伊丽莎白-亚美莉-欧根妮后，这位异常美丽的皇后就一直是弗朗茨-约瑟夫心中的唯一。 欧洲的君主不像中国的皇帝，因为信仰不同，出于教义的规定，即使是君王也必须遵循一夫一妻制。如果有了新欢，必须要离婚之后才能再娶，而且往往会饱受抨击。但君王毕竟是君王，不能明媒正娶，但可以养情人呀！应该很少有女人会拒绝成为一国之君的情人？所以欧洲王室的私生子女也是很多的。但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是真的一心一意，始终爱着，也只爱他的妻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 国师在了事更多（八） “法德奥统一战线？欧洲联盟！？搞掉英国？这……” “这绝无可能，是吗？这些话我在威廉二世那里全都听过一遍了，但是我带来了他的亲笔信。拿破仑一世的也有，他是最早同意我的方案的。” “他们居然都同意了？” “当然。因为这是……他老人家的意思。”老样子，指指天上就行。 “原来如此……但……您不是大明国师么？为何……” “咳咳，我都说了三四遍都能背了！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单极化的世界，而是一个有限竞争，一超多强的国际环境，好让这个世界保持旺盛的斗志和活力。同时，军备竞赛也是技术发展的重要推动力，这个，陛下应该很清楚。我考虑的不只是明帝国的利益，而是全人类。” 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呼吸有些急促：“是这样……是这样……那当然是要照办的！可是……”还可是，就你这破国家，原本再过几年就没了！ “我知道，战争给你的国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和负担。放心，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不用等计划开始，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足够的好处！你要军事方面的还是经济方面的？” “不不不，阁下不要误会……遵循天父的指引怎么能要好处呢？只是……我奥地利帝国所处位置实在太过敏感，我怕一旦传出三国同盟的消息，明帝国就会立刻在边境发难……” “你是怕大陆军逆流而上，直接攻向维也纳？” “又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打不过你可以跑啊……哈哈哈哈，开个小玩笑。我是谁？你放心，我会对帝国上层施加影响，让他们把重心放在新大陆和海上。而且，东南欧地区地形复杂，面积也不大，随着战争规模的日益扩大，这里已经不太适合作为大兵团作战的战场了。何况现在的陆地战争守强攻弱，陛下想要自保应该是不难的。” “我不是不相信阁下……明帝国的重心一直就在海上，但在这东南欧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丁点好处！身为君主……我不能因为我个人的虔诚而让整个国家陷入困境……” 何暮想了想说：“那这样。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有什么事转移走我国高层的注意力。我不能说是什么，但是一旦发生，我想陛下不会错过的。” “既然您做出了保证，那……我可以留下亲笔信。但是时机未到前，我不会发表联合声明……希望阁下理解我的苦衷。” “当然可以。还有问题吗？” “这个……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没事，请说！”何暮笑眯眯的，心里却在想：你把我当阿拉丁神灯啊！？ “不知您是否可以看出伊丽莎白她……” “那是当然。皇后虽然保持着美丽，但身体状况并不好——尤其是心理状态非常糟糕。据说她常年不在宫中，四处旅游对？” “正是……自从……自从鲁道夫（帝国皇储，十几年前与情妇一起自杀殉情）离开之后，她就再没有恢复过来。今天的晚餐是我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笑。” “看来突然遇刺给了她很大的惊吓，加上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她的心病。” “阁下……可是天使，有没有办法根除？” 何暮非常遗憾地对奥地利皇帝说：“很抱歉，我确实可以让皇后的身体状况立刻有所改观，但是心病……不是寻常方法可以治愈的，”何暮心想，我救下你老婆还是因为有“未卜先知”的优势，这心病要治……反正他是不太会。要么，用净化术啊，祛病术啊，祛除诅咒什么的试试？或者是安抚？勇气祝福？坚韧祷言？死马当活马医，“我只能说，尽我所能。” “那就先谢过阁下了……” “别急着谢。治疗心病这种事，关键是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治疗她，只能暗中下手！所以，我看今天我是走不了了……” “那要怎么做？” 何暮看了看窗外的皇家花园——茜茜公主正带着高丽欣赏美泉宫的夜景，俩人似乎相谈甚欢。“很简单。睡前再安排一顿夜宵，吃点点心，喝点酒……我会想办法让皇后陷入深度睡眠，然后进行治疗。陛下明天说皇后喝多了就可以了。” “好，就这么办！希望一切顺利。” “那这法德奥同盟的事，陛下算是应下了？” “当然！你们东方不是说‘君无戏言’吗？哈哈，我这就写信签字！” “好，爽快！等你们三个都互相看过了亲笔信，具体细节你们就打电话聊……美泉宫装电话了吗？没有的话发电报也行。美国……不是，新大陆那边我很快就会去。” “宫里刚刚安装了最新的旋转拨号盘式电话机，不过新式的线路好像还要些时间。” “是么，那你要加油啊！大明省城的电信局里，老百姓都能花钱打长途电话了……” “这个……哈哈，果然是不能比，不能比啊。”皇帝摇着头说。 “时间也不早了……那就依计行事！一会儿饭桌上看我的眼色行事……” “好好好……” “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问约瑟夫陛下……” “什么问题？” “您……平时有写小说的爱好吗？” “蛤？” …… 离开美泉宫，何暮和高丽坐上了前往法国的火车。这年头，欧洲的高档列车装饰豪华而且服务周到，感觉就像在邮轮上一样，但是这票价，也就不是普通人愿意经常乘坐的了。 烧煤的蒸汽机车冒着长长的黑烟穿越欧洲的城镇和乡村，各式各样的景色如同走马灯一样从窗外掠过——这个年代的天特别蓝，山特别绿，何暮突然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好让这美丽的地球环境不要像他在书中看到过的那样，被人类糟蹋一空。 “你在想什么？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是打算去阿姆斯特丹，然后去美洲。” “不去英国吗？” “不去。”何暮非常干脆地回答。 高丽皱了皱眉头，白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看的一个中年人，然后说：“为什么？我倒想去英吉利找找那个该死的臭婆……咳咳，女人……” “你提了好几次了，究竟是个什么人？” “好像叫什么……戴安娜？使剑盾的，跟我实力相当，很难缠。” “跟你实力相当？三个原力旋涡？？她真是英国人？” “不知道，反正是个白人，都长得差不多的，哼。” “你这表情……难道她比你长得好看？” “怎么可能……” 第二百九十九章 戴安娜－普林斯 “这欧洲地方不大，国家倒挺多的。搞得这铁路弯弯曲曲的，什么时候才能到阿姆斯特丹啊……”高丽一觉醒来，列车还在不紧不慢地沿着铁路行驶，独立包间的另一张床干干净净，何暮好像从未动过一般坐在窗前托着腮帮子。 “起来啦？老是飞来飞去，偶尔坐下火车是不是也挺舒服的？” “一般，有点吵，吃的也没国内的火车花样多。你喝酒了？” 何暮看了看脚下的啤酒瓶子，笑着说：“昨晚经停法兰克福的时候，有个德国寡妇，抱着孩子推着车卖啤酒……”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寡妇？” “一开始她不愿意卖给我，因为我是‘中国佬’。” “什么意思？” “因为她的丈夫、父亲和两个叔叔都在不久前的战争中倒在了奥地利……倒在大陆军的枪炮下。” “是么……那她怎么又卖给你了？” “当然是因为我的帅气……” “滚！几百岁的人了不要个脸……” “切，真没幽默感……我直接甩一百块买一箱她还能不要？你真以为不吃嗟来之食？她家里男人都死光了，战败后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一百块的大明纸币能换将近六千德国马克，普通德国家庭一年有没有六百马克收入？你知道一箱啤酒才卖多少芬尼？就算为了孩子，她不要也得要！” “哇哦，国师好大的手笔，阔气啊……你怎么不把那德国小寡妇叫上车陪你聊聊德意志帝国的风土人情啊？” “你这么个大美人在车上，我干嘛要……怎么，高大将军吃醋了？” “你可拉倒……我我我吃什么醋？我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那你脸红什么？” “你又脸红什么！” “我喝一瓶啤酒也脸红，我喝一吨白酒也就这点红，天生的，没办法！” “哼……强词夺理……我饿了，去叫点东西吃……” “你就这样跑出去叫服务生？”何暮眯缝着眼扫描着高丽那两条雪白的大长腿。 “哎哟！！你个老色狼！给我转过去！” “我要是老色狼，还能让你在这安安稳稳睡一晚上？” 高丽急匆匆打理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就去开门：“我只管我自己，你要吃什么自己找人给你拿……服务员！这边这边……” 何暮脸上的笑容收了收，轻轻把酒瓶放在了桌上，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高丽打开门才喊了半句就不说话了——走廊上一个白种女人路过，正向大喊大叫的高丽怒目而视。深褐色大波浪，深褐色的双眼，深褐色的毛皮大衣……但超过一米八的大高个，额头上与众不同的铁箍和大衣后领露出的半截剑柄把她与寻常贵妇区分了开来。 “是你！？”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何暮缓缓放出气势，将神识扩展到整列火车。略微分辨后，他得出结论：没有埋伏，也没有其他不请自来的高手，这只是一次偶遇。 门口的两个女人察觉到了屋内升起的力量，一起转过头看向了他。那个白人女性顿时满脸忌惮，何暮可以觉察到她藏在大衣里的躯体如同雌豹一般紧绷了起来，看似放松的手臂随准备拔出背后的剑——头、胸、腹三个原力精纯的漩涡更逃不过何暮的感知。 除了这些，这个女人的精神力量尤其与众不同，居然已经有了神识的雏形——就像是某个重新转世的神祗。这点上她和高丽很像，但是没有高丽那么熟悉。是的，有些熟悉。 “你就是戴安娜-普林斯女士？” “没错，那又如何？” “您的汉语令我惊讶。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们可别一时冲动就把这火车给拆了，很贵的。高丽，相遇也是缘分，请这位女士进来跟我们共进早餐可以吗？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们彼此应该很熟悉了，难得一起坐下来，喝喝咖啡聊聊天怎么样？” 高丽没有说话，但那个叫戴安娜的大洋马先松了口：“可以，不胜荣幸。难道高将军不欢迎我吗？” “切，你这个见色起意的流氓，看到女人就想谈谈？随你！服务员！？来三份早点……哎呀不知道，随便什么都可以，快点……” 过了一会儿，火车上的待者端上了考究的早点，离开时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戴安娜正在怀疑自己刚才的感觉是不是假的？现在面前这个端着咖啡的男人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气势，甚至看不出一点点原力——据她所知，原力等级是根本无法隐藏的。 高丽敲敲桌子，不满地说：“看什么看？打算嫁到我大明来吗？” “高小姐不必如此刻薄？我们并没有私仇不是吗？战场上刀剑无眼，到了这里，我想我们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我只是在想……” “谁跟你是朋友？你会跟沾满你同胞鲜血的‘刽子手’做朋友？” “据我所知，高将军在战场上并不屠杀普通士兵……一般也不下死手。” “好了高丽，吃早饭，一会儿凉了。戴安娜女士，我冒昧地请您进来是想知道……你来自哪里，祖上是什么人？” “这个么……那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又变得锐利起来。 “ilight。”何暮却没有报出中文名字，细细观察着对方表情的变化。 “？？？”戴安娜并没有掩饰，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什么？你……难道……” “直截了当。我觉得你有点熟悉，但是我不记得了……我重新转世过，你懂吗？如果可以的话，请有限度地激发你的力量，或者……你有什么最特别的……” “这么老套的理由你也用？”高丽边吃东西边奚落道。 但是戴安娜起身就开始脱外套。深红色镶金边的齐胸短甲，蓝色短皮裙，大片的小麦色皮肤似乎闪着微光——最显眼的就是手腕上那对银光闪耀的腕甲。 “哇！你什么意思？”高丽一下瞪圆了眼睛。 何暮却深吸一口气，表情严肃地说：“守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守护银镯……那么，我这儿有几个名字，能不能说说跟你是什么关系？” “请说。” “阿尔忒弥斯、希波吕忒、宙斯……还有……” 戴安娜从牙缝里挤出了回答：“希波吕忒是我的母亲，宙斯……是我的生父……” “你曾经就是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对？所以说……这些半神都是真的？” “当然……你都是真的，这些人为什么不能是真的？” “那他们去了哪里？为什么……” “呵呵，笑话！你真的不记得他们都死了吗？香格里拉的主人，东方神君特维莱特！” “你们在说什么？！”“你说什么！？”高丽和何暮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 第三百章 上古之神利莫里亚（上） 距火种计划启动五千年前，明历前四千三百年。 历史上的四大古文明中，两河流域的巴比伦文明、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以及黄河流域的华夏文明都已经形成，印度河流域的人类也日渐发展了起来。 但实际上，当时的人类世界远比历史记载中要更加繁荣多样，以上所说的几个，只是非常幸运地留存下来了而已。 这个远离银河系核心地带的生命乐园，在那古老的神话时代遭遇了一次不为今人所知的重大危机，使得文明的辉光差一点就被黑暗所吞没。 幸运的是，那时，地球上的人类有着诸多强大的神祗在领导和守护着他们；不幸的是，从此以后，大部分的神永远地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似乎是非常普通的一天，喜爱狩猎和远行的亚马逊女神阿尔忒弥斯来到了遥远的美洲。这片相对独立的大陆原本也有一些比较原始的人类群落，甚至一些有望加入众神行列的强大个体。出于互不干扰顺其自然的一贯原则，欧亚大陆的神们打算等美洲文明到达一定发展程度后，再邀请他们加入人类文明大家庭。 然而，当阿尔忒弥斯时隔多年再次踏上美洲的土地时，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本广阔无垠的北美大平原已经被无边的黑暗所占据。 从充斥脑海的沙哑低语中，狩猎女神知道了一个名字：“利莫里亚”。 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就回到了欧亚大陆。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对方是友善的，所以立刻召集了地球众神在奥林匹斯山会晤。大家虽然对她所带回的消息半信半疑，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纷纷出发前去查看。 等到他们亲眼看到那恐怖而扭曲的黑暗国土时，已经为时已晚——大惊失色的地球神祗们这才发现，不仅仅是北美洲，还有南美洲和澳洲也已经遍布满溢的邪恶！ 此时，出身特殊的“暮”已经是东方人类的至高神。他守护管理着华夏、巴比伦、印度河地区的众多人类和半神，把喜马拉雅山下的大片土地经营得欣欣向荣。得到他伟大的母亲，久负盛名的女娲娘娘从奥利匹斯带回的消息后，他立刻向东出发，掠过浩瀚的太平洋，飞越澳洲脓疮遍布的沙丘，终于在美洲和澳洲之间发现了利莫里亚的源头——在太平洋中凭空升起了一块新的“大陆”，那是由令人作呕的不规则肉块和无处不在的黑暗卷须所构成的活体海岛。海岛上滋生了无数畸形扭曲的怪异生物向四面八方扩散，建立起了幅员辽阔的黑暗帝国。黑潮所到之处，原本生长繁衍的一切都被死亡、腐败和疯狂所吞噬，只留下千篇一律的紫黑色，和被邪恶力量操控的无数畸形造物…… “利莫里亚”，其实只是“它”的名字——某种来自沙斯亚尔的星球瘟疫。 “沙斯亚尔？”戴安娜听到从何暮嘴里蹦出来的这个名词，“你是怎么知道的？当时……我们并不知道那个东西来自哪里啊……沙斯亚尔在哪？” “不知道。但我知道它们的语言，我听过很多次……就叫沙斯亚尔语。” “你不是都不记得了吗？” “是我这些年在别的地方听说的……地球那时候的事我确实不记得了，但是你这一说我马上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太明显了。因为我在很远很远的另外一个世界遭遇过它的同类，它们说的是同一种语言，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区别，就是沙斯亚尔语，绝对没错……” “很遥远的地方？那这到底是种什么东西？你刚才说……星球瘟疫？” “对，瘟疫，另一个世界的人称它们为‘上古之神’。这些邪神专门腐蚀生机勃勃的星球，用生活在上面的生物作为养料，吞噬一切，壮大自身……我估计，直到把整个星球腐化，它们才算是真正成年的个体。” “这……” “而且，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我甚至在另一个宇宙也听说过类似的东西。从行为方式上来说，应该不会差得太远……” “另一个宇宙！？” “说来话长，但这不是重点……后来呢？” “还能怎么样？我们一起发动了战争，想要夺回我们的世界……” 何暮可以想象那是怎么样的场面——他领导了安其拉之战，也听过看过古老的泰坦故事——守护地球的人们用血肉之躯冲击着黑暗帝国的领地和利莫里亚如山的躯体，这场战争唯有其中一方被彻底消灭才会宣告结束。 “可是据我所知……这种东西根本就难以彻底消灭……即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最多将它的肉体摧毁，然后封印它的意志……我们是怎么赢的？” 戴安娜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古老的往事被她用沉痛的语调娓娓道来：“一开始确实很绝望……我们连防守都很困难……那些恶心的东西太多了，漫山遍野……而更可怕的是利莫里亚本身。亚特兰蒂斯、亚马逊、根达亚……只要它出现在哪里，世代生活的家园就会连同脚下的陆地一起被拖入海底深渊……” “上面生活的人，怕是早就已经疯了或者死了，对吗？” “没错，有很多凡人变成了浑身触须的怪物，加入了它的大军……甚至连我们的一些同伴都被它所腐蚀，陷入疯魔甚至临阵倒戈……” “这就是它们的特点。它们的攻击不仅来自于现实世界，还直接攻击心灵和脑海……就算不能把你变成它的奴仆，那些无休止的碎碎念也能把你逼疯。” 戴安娜闭起眼睛点了点头，似乎不想回忆利莫里亚的低语，说道：“看来你确实遇到过它的同类……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那些事……你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我跟当年甚至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你说呢……可为什么你能记得？还这么清楚？” “因为我没有经历你所经历过的事……你不记得的话，还是我来告诉你——当年，你一度被蛊惑成了它的副官。” “我！？” “没错……但是我不怪你，我们都不怪你……如果不是你……” “等一下，你什么意思？不怪我？我做了什么？” “你本就与众不同……但你的母亲从不告诉我们原因。当年并肩作战的同伴里就属你最为强大，所以一直冲杀在第一线……却不想……它腐化了你。你的双眼失去了光芒，你的躯体开始扭曲畸变，长出触须和肉瘤……而且，黑暗的力量使你变得更强了。你杀死了很多人……阿瑞斯、波塞冬、赫拉克勒斯……甚至宙斯和哈迪斯联手也无法击败你！但是谢天谢地，你还记得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她……阻止了我？” “当她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你就停手了。但是她用尽了所有方法也叫不醒你，而你的身躯正变得越发可怕而庞大……于是，她要求我们帮助她一起攻击你，她要亲手帮你解脱。” “她没有成功？”何暮颤抖着问道。 “她成功了。” 第三百零一章 上古之神利莫里亚（下） “她在剑上集中了众神之力攻向了你，她的泪水如同坠落的银河般洒向黑暗翻滚的大西洋……这一击用上她了毕生的力量，我想……没有了你，她也不想继续活下去了。” 一旁一直静听的高丽不经意地伸手捏住了何暮的手臂，紧咬着嘴唇。 “你们俩都被白光淹没了……那光芒白得刺眼，白得天地失色……光芒过后，你们，还有附近的黑暗大军和利莫里亚的卷须都消失不见了，甚至原本被腐化的大地也洗去了黑色……我们以为你们已经同归于尽了，但是利莫里亚还在，剩下的人还要继续战斗……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又倒下了多少人，我们终于来到了它的面前……可是我们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在它面前，我们连保持理智都格外困难，更别说消灭它了。” “巨大的腕足、密密麻麻的触须、紫黑色的射线……加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尖啸声和光怪陆离的幻觉，我们死伤惨重、溃不成军……它令最勇敢的神祗心生绝望，他让最顽强的战士形神俱灭……” “这是古神意志的威压，我也没少领教……如果没有足以和它匹敌的个体进行精神对抗，那就根本没有胜算。”何暮现在回想起来，跨过甲虫之墙时克苏恩的威压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是的……可这时奇迹出现了，利莫里亚顶天立地的躯体开始不安地扭动，海床开裂，大陆崩塌，掀起上百米高的海啸！一种……带着绚丽色彩的白光似乎从地底透了出来，笼罩住了利莫里亚。它扎根的海底开始喷射熔岩，它四周的海水开始沸腾，它头顶的天空卷起了风暴，落下了密集的闪电……然后，我们似乎又听到了你的声音……你说需要帮助，需要所有人的帮助，决不能让它留在我们的家园，否则永生永世都无法摆脱它的纠缠……” “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不管来自那里，不管是神明还是凡人，还在战斗的人都做出了选择——我们把所有的力量都还给了大地、海洋和天空，帮助我们的星球对抗这个可怕的敌人！终于……那光芒将利莫里亚彻底束缚，连根拔起——海水和地壳将它从我们的家园上剥离，厚重的大气也张开了一道裂口……整个星球都开始剧烈震颤，随后，那团包裹着利莫里亚的白光就被像铅球一样远远甩了出去……” “所有人都……死了？” “差不多。大部分人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回归了养育我们的这个世界。但还有一些虽然力量尽失，但仍然活着……只是与凡人无异。” “那现在呢？还有人活着吗？” “准确地来说，我这一世的父母……宙斯和希波吕忒是最后老去的两个。他们在与你战斗时身受重伤，可能难以把所有的力量都输送出去，所以活了下来。他们隐姓埋名，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在世界各地辗转度过了漫长的岁月……” “等一下，那个……‘我’呢？” “他们在我小时候跟我说过一些你后来的事……” “我还在？那他们怎么不来找我呢？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他们原本是想去投奔你的！因为你不仅活着，而且更加强大了！但是……性情大变。你原本很像你的母亲，仁慈、博爱、勇敢、乐观……可是利莫里亚一战结束后，你重新出现在香格里拉，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作为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个神，你变得狂妄自大，贪图享乐，肆无忌惮，甚至称得上残忍暴虐……父亲和母亲在巴比伦生活了很多年，试图确认你是否受到了利莫里亚的腐蚀影响，如果是，有没有办法……消灭你。可直到巴比伦覆灭也没能找到原因和办法……她怎么了？” 大脑几乎宕机的何暮这才发现一旁的高丽状态有异——她可是当年的巴比伦公主转世啊！当初被何暮随手杀死，却用何暮给予的力量降下诅咒的那个迪丽公主啊！故事说到这里，也就接近了她立下诅咒的年代……高丽现在浑身战栗，双眼翻白，不停地甩着头，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简直就像被古神缠身一般！ “锵！”戴安娜一把抽出了背后的火神之剑。 何暮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果然，他试图出手阻止时已经不能动用任何力量……又是公主的诅咒！ “不！别动！戴安娜！这不是……这是诅咒！这是她给我下的诅咒！” 幸好，这诅咒并不能影响威胁的来源，戴安娜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敌人。听到何暮的急声大喊，她堪堪停住了劈向高丽后颈的剑。 何暮这才长出一口气，说：“这是诅咒……她曾经是巴比伦公主，被国王作为礼物送到香格里拉侍奉我。但是我……要在闭关之前活祭所有的侍女，她极力反对，我……杀了她。” “于是她就诅咒了你？她作为一个凡人，怎么诅咒你这个至高神？” “她是……当年的我最为宠幸的‘神女’，我还曾经赐予她我的一小部分力量……她正是用我自己的力量诅咒了我。所以……每当我与她的转世相遇，我们就必定会相爱，然后……她就必定会在危险到来时死在我的眼前……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根本调动不起一丝一毫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 戴安娜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下何暮的话，然后摇了摇头：“听起来……真不算什么值得回忆的经历。但这也是你咎由自取……不过你看她刚才那个样子，我认为还是跟利莫里亚脱不了干系……” “等一下！”何暮也眉头一皱，脑海中的一些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跳动了一下，“利莫里亚……上古之神……诅咒……有道理！” “怎么了？” “她刚才这样确实很像被古神侵袭的样子……只是我以前一直没往这方面去想，因为我不知道你跟我说的这些事！而且，那个诅咒的力量中带有紫黑色的光……” “所以说……她身上还有利莫里亚的力量！我现在可以杀她了吗？” “别别别……即使是我自己的力量，也不至于能让我完全瘫痪……我明白了！”何暮站了起来——危机已经过去，高丽已经昏迷，而何暮已经恢复——他开始检视自身，从外到内，一点一点地细细观察。他这才发现，其实他从来没有仔仔细细观察过自己的身躯…… “怎么样？” “啧，没有发现。如果有的话，就算我发现不了，我的父亲一定早就发现了。看来，这力量只存在于……她的身上。” “是不是当初你被腐化后留下的？你身上残留了一部分利莫里亚的力量，然而不知为什么，你又顺手给了她？还有……你父亲到底是谁？” “我父亲的事以后再说，你会见到的……现在的问题是，你把这些家伙想得太简单了。根本不可能是什么顺手给了她……哪有这么巧？绝对是它刻意为之！留下的也不是什么力量，那太容易被发现，也太容易处理掉了……留下的，应该是情绪！是怨恨！是上古之神利莫里亚的怨念！” “精神力量？” “对，这是它们擅长的领域。我就是因为这怨恨而性情大变，然后，当我杀了她，它留下的怨恨立刻觉察到了巴比伦公主心中的怨恨……所以才有了这个诅咒！这个诅咒毫无疑问会让我受到巨大的干扰，很可能因此耽误实力的增长……靠，不会……” “什么？什么不会？” 倒地的高丽已经醒来。诅咒没有达到目的，但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她脸上的表情时而迷惑时而愤怒，最后神情复杂地望向何暮。 何暮正看向天空，目光似乎穿透了无数光年。他喃喃地说：“该不会这就是……因果轮回？这一切……” 第三百零二章 小城大洋马 南太平洋，小澳群岛（今新西兰，大澳则是今澳大利亚）。 这里现在是明帝国澳洲布政使司的领土，生活着近百万人——汉人、本地归化的毛利人、东瀛人、东南亚人、印度人，甚至还有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人。 小澳不大，但它是大澳和美洲之间至关重要的中转站，所以航海业和商业一直比较繁荣。而轰轰烈烈的两次工业革命，给这片以风景壮丽着称的土地带来了生活方式上的巨大变化，也让这里的经济发展速度更加迅速，人口急剧增加。 来到这里，何暮身边的人却变了。火车上偶遇神奇女侠……不是，戴安娜之后，高丽就离开了——她似乎难以接受自己不是自己，而是一份诅咒的载体这个事实。而戴安娜-普林斯决定帮助何暮寻找当年最后的战场，寻找他前世记忆的最后一块拼图。 在另一段历史中，何暮看过几部在新西兰取景的老电影，知道这里在核冬天之前大概是什么样子。那些雄伟连绵刀劈斧凿却遍布森林的山脉，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大战后地貌修复留下的奇异景观。可现在，风景还是那些风景，这片土地却换了主人。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港口，光看街景，你可能会感觉自己身在江南，比如杭州，或者宁波。 港口不大，但很繁忙，附近已经有高楼拔地而起。远处的发电厂喷吐着烟雾，大街上也拉起了电线，竖起了路灯，但城里的民居大多还是工业革命前的白墙黑瓦。街头巷尾吆喝叫卖的小贩，热气腾腾的小吃摊，嬉笑追逐的孩童，小曲声声的茶楼……这一切，让何暮烦躁急切的心情都缓和了下来。 另一段历史中，新西兰是英联邦的一部分，但现在，这里离欧洲太远，白种人很少见。更别说像戴安娜这样美貌性感，而且身高一米八三的真-大洋马了。 “你能不能把那鞋换了？你这样我感觉自己很矮诶……” “什么叫感觉？是你本来就矮。如果我没记错，那时候的你可至少有两米高。” 何暮摸了摸额头说：“那就太高了……” “以你现在的能力，让自己长高点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只是……习惯了这个身体，总觉得……还是保持我该有的样子……” “那就别抱怨，吃亏的又不是你！他们恐怕都觉得你是哪个有钱的小少爷！我也就是你包养的外国情人罢了……” “你连这些东西都知道！？” “我精通所有主流语言和各国文化习俗……更别说是世界霸主的。” 何暮盯着戴安娜看了看，说：“我不知道以前是怎么样，但你可要注意，现在我有些特殊……嗯……反正你要保持清醒，要把持住啊……” “这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就是……你现在离我太近了。” 戴安娜一愣——她刚才简直就在咬何暮的耳朵。而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这样女人弯腰跟男人说悄悄话的姿势尤其怪异，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她显然是受到了何暮的“魅惑”……“呃，你开发的新功能？” “我没有！我这次觉醒之后自带的。只要没有神识，就很难避免对我有好感……” “哇，你这能力太王八蛋了……” 何暮斜着眼睛说：“一个大高个白人美女说着王八蛋这种词……我真的是很难接受啊。” 说着，俩人经过了一所小学——当年何暮的改革早已开花结果，科学、健全、完善的教育体系也是明帝国得以称霸世界的坚实地基之一。 学校前的石板路两旁，已经有不少小摊小贩在等待放学的钟声。不少等待孩子的家长也选择在一些小摊上买些吃的坐下，互相攀谈起来。 “哈哈哈，没事，我还是很能保持端庄的。不过……有点饿了，要不要在这边吃点？看这个，这是叫……馄饨是？让我吃点嘛！” “喂喂，戴安娜-普林斯小姐，你正在撒娇……” “咳咳咳咳……你离我远点！还别说，你这张脸真是越看越顺眼，果然我是中招了……老板？给我们来……二十碗！肉的。” “二位是要带走？今天剩下的不多了，勉强还有十七份生的……” “不不不，熟的，我们就在这吃。” “啊！？哎哟，你这大丫头胃口可真不小……是练武的？” “哈哈，老板好眼力。多少钱啊？” “这还有……十九碗，就都给你们了！一块九……算你们一块五！来来来，二位客官请坐，我这小摊又破又脏的……”摆摊的老人急急忙忙地把馄饨下锅，又过来要擦凳子。 “不用不用，没事。我们吃完，老板你也可以收摊回家了？”何暮拉过两个小板凳一摆，随便吹了吹小桌子上的灰尘，就坐了下来。 “哎哟，那是啊……那二位稍等，马上就好！” 何暮看着戴安娜那么大的个子，很困难很费劲地在不到三十公分高的小板凳上坐下来，忍不住笑着说：“你这……哈哈哈，吃个馄饨怎么还吃出了一股子凄凉啊……” 这句聊天的话没有经过掩饰，附近几个吃馄饨的人也都掩嘴笑了起来。因为戴安娜，他们两个实在是太过显眼，估计已经成了整条街上家长们的谈论焦点。 “这叫入乡随俗！气氛懂不懂？话说……来了以后感觉到什么没有？” “有那么一点点。这小澳的确就是当年利莫里亚所在的地方，不过看起来，当时处理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腐化的痕迹。” “那你感觉到一点点什么？” “说不太清楚……应该是跟我自己有关。” “反正我记得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研究……你那个小女朋友怎么办？” “女朋友？她什么时候是我女朋友了？” “不是？不是你们火车上住在一起？” “现在这个时代这么保守的吗？还是你对我这个正人君子有什么误解？” “呵呵……随你怎么说。她现在应该什么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 小学响起了放学的钟声。很快，石板路上就出现了一群群下课的孩子。有很多结伴回家的学生看到了戴安娜，马上眼前一亮，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叽叽喳喳地指指点点起来。 何暮侧过头善意地朝他们笑了笑，继续说道：“他们是看你吃馄饨跟往肚子里倒似的……哈哈……等我解决了我自己的问题，就会想办法处理这个诅咒的。” “要怎么解决？” “既然从根本上说，这诅咒就是利莫里亚的怨恨……那么我想，只要让它觉得它达到了目的，应该就会消散了。” “什么目的？”戴安娜端起一碗新上的馄饨，朝那群孩子招了招手，和善地递给了一个大着胆子走上前来的男孩儿。 何暮掏出两个帝国银币放在小桌上，然后站了起来：“让它看到我死了。” 第三百零三章 钻石 “你看，这里的矿脉很新，正好都是四五千年左右，而且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煤、金、钨……这是铁矿，还有银矿。” “我们已经在很深的位置了，你觉得再往下能找到什么？” “不知道，就是凭感觉。看来当时为了修补地表的裂痕，‘我’用了些比较野蛮的手段生生堆出了这个岛……不过确实很干净，几乎没有腐蚀残余。” “所以说你在寻找有没有腐蚀残余？” 何暮停了一下脚步：“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应该继续往深处走……” “喂，你没听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声音？”戴安娜警惕地问。 “想什么呢，没有利莫里亚的残余！就算有也该你先听到，因为你更弱。” 一片漆黑中，戴安娜用银镯照亮了自己摆出的臭脸：“呵，可不是么，当年就是你最强，现在更是你最强……看把你膨胀的。” “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强的，真是让你们嫉妒了……恩哈哈哈哈……” “你果然是被利莫里亚影响了……以前那个你可没这么不要脸！” “啧，这不是转世了吗？这具身体还结合了另一个人啊！可能是……他比较不要脸，哦呵呵呵……” “你这……你这强词夺理还真是夺得我无言以对……” “嘎啦”一声，这时，何暮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硌脚的东西，传来小石子落进地底深处的声响。 “等下，这些是……钻石？新西兰，不是，小澳还产钻石！？” “你也不想想我们已经到多深的地方了？就算有钻石谁能发现得了啊？” “也对……反正印象中这地方并不产钻石。就这一小片，多是不算多……看来快到地方了。”这狭窄崎岖的地下洞穴已经快直不起腰了，何暮又仔细感受了一下，附近虽然有钻石，但是零零散散的，个头也非常非常小。 “快到地方了？什么地方？” “当年从海床剥离利莫里亚的区域啊！要知道，钻石只有在900至1800度的高温和（45-60）x108帕的压力下才有可能形成，这样的温度和压力往往位于地下120-180公里的地幔中。想要成为我们能寻找到的钻石，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在漫长的岁月中随着岩浆一点一点来到地表。这种方式成型率很低，容易含有杂质甚至石墨化，而且不能太快——距今最近的此种钻石矿脉都有2000多万年的历史；第二，保持高温高压状态的岩浆迅速到达地表然后冷却凝固，尤其是压力不能迅速下降。这种方式更容易形成透明无色的标准八面体钻石，而且形成速度很快……” “比如火山喷发？” “不行，火山一般出现在板块交界处，是开放系统，接近地表时压力会迅速下降。我认为，一般是在地壳相对薄弱的板块内部地区，地幔的岩浆整体抬升但是未形成喷发的情况下，才容易形成大矿……比如非洲南部发现的大储量钻石矿脉，下面就有岩浆层，预测的岩浆上升速度能超过每小时七十公里……所以形成了大量颗粒粗大，品相极好的钻石。虽然这里的钻石很小，但是品相不错，再结合数量来看……当时海床上的创口不会太大。” “你还真是个全才……但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们很幸运，利莫里亚还没有成长到无法处理的程度。如果让利莫里亚继续成长下去，它的‘根系’就会深入地壳，最后会和地壳生长在一起！我在另一个世界就看到过发现太晚的后果……” “那会怎么样呢？” 于是，何暮向戴安娜描述了一下阿曼苏尔从艾泽拉斯上拔出亚煞极的场景：“……就是这样，在强行消灭古神的同时就会对星球本身造成巨大的伤害。这使得那些泰坦投鼠忌器，不敢再强行清除剩余的上古之神。于是那个世界一代又一代的智慧生物就跟古神纠缠不止，哈哈，直到我带领他们干掉了其中一个……” 戴安娜被何暮描述的宏大场面所震惊，作为一个转世的神，露出了一副听到神话故事的表情——又震惊，又向往，还有些害怕。 “喂，发什么呆。所以你懂了吗？看来当年‘我’这活挺利索，连根拔起斩草除根，三下五除二还把裂口给堵上了……” “不过……有必要一直堆到海平面以上，堆出两个大岛来？” “应该是因为裂口在海床上，没有足够巨大的质量就难以压制住找到释放点的高压岩浆。不过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又不记得……咦？” 何暮一边说，一边找了几颗小钻石在手上把玩。当他挑了一颗稍大一些的想拿到眼前研究时，黑暗中却亮起了光——手上的钻石和胸口挂着的艾泽拉斯之星同时发出了淡淡的白色微光，光芒由弱到强，还如同呼吸一般不断起伏，最后完全同步。 “……”何暮一愣，“戴安娜，马上离开！这玩意儿发生异常情况准没好事！” “啊？什么意思？” “我叫你快走！立刻！马上！”何暮异常坚决和严厉地喊了起来，甚至用上了神识威压。 “那……你自己小心！”戴安娜不再犹豫，转头开始原路返回。 不知是不是巧合，随着何暮的神识打开，散落在周围的钻石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白光，整片地下洞穴都震动起来。 何暮倒是不太慌——被丢来丢去的次数多了，甚至变成过活体原子弹，早就习惯了。他开始仔细检视周围的一切，最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钻石上——虽说一颗钻石很难判断出产地，但是再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也不奇怪。从大小和品相来看，已经和艾泽拉斯之星完全融合在一起的那颗钻石，是跟附近的钻石相似的。 于是，他开始怀疑订婚钻戒上的钻石就是来自这里——虽说很难解释他在另一段历史的明历656年左右（三战和核冬天之前）买的戒指为什么会来自“并不出产”钻石的新西兰，但是没办法，再牵强，在他身上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也许是地震、火山、洋流从地下或者海床上带了一些钻石去了陆地，也可能是地下生物，植物根系，地下暗河…… 反正一定有关联！因为戴安娜身上也有钻石饰品，但是刚才完全没有任何特别现象。 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何暮开始将神识进一步扩散，一公里，十公里，五十公里……果然，艾泽拉斯之星开始自发地吸收何暮的力量，然后随着神识的范围向四面八方蔓延。一开始是蜿蜒曲折大大小小的地下洞穴，然后是岩石缝隙，地下河流……最后，白色半透明的力量甚至开始穿透分子间隙，几乎填满了神识范围内的一切。 就像是钥匙塞满了钥匙孔，何暮只听到神识范围内的这一团白色发出了“咔”地一声轻响，整个小澳群岛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看到海洋向四周奔涌而去，露出“生长”在海床上的利莫里亚——它像一堵填满整个视野的血肉巨墙一般矗立着。 在四周海啸山崩的轰然巨响中，“何暮”直视着上古之神利莫里亚众多眼球的其中一只，高声怒喝：“滚出……我的……世界！！” 第三百零四章 无稽之谈－建木 “妈，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是人，我的爸爸是棵树？” “别胡说！你爸才不是树，是个神通广大的仙人！他可是最厉害的……”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他……别人都说，这神树建木就是我爸爸。” “不是！乖儿子，你爸爸有重要的事要办，暂时不在……而且，你见过他，只是那时候你太小，不记得了。这大树就是他种的，也是他以前住的地方……” 个子不高的“暮”高高仰起头，顺着笔直如箭且顶天立地的树干向上望去。“千仞无枝”的建木如同天地间的一根铁柱，到很高很高的地方才开始长出一小撮一小撮的枝杈。被正午的太阳一照，枝杈、树叶、果实还有别的什么东西，都在耀眼的白光中若隐若现——他不知道，如果是个普通人站在这里往上看，根本就睁不开眼睛，也看不到那么高的地方。 “那上面真的有神国吗？只要爬上去见到神仙，就能得到长生，得到智慧吗？” 母亲慈爱地笑着说：“小傻瓜，你也不小了，其实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树上不是什么神国，长生和智慧也不是爬上去就能得到的。不仅要凭自己的能力上去，还要得到他的认可，才会给予指点……那上面，是你爸爸。” “我爸爸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到上面去住？” “哈哈，你不仅住过，还是在那上面出生的！只是后来啊，他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就让我回到这建木下，替他指点来寻找神国的人……” “啊？那妈妈也是神仙吗？” “妈妈当然是啦。不仅妈妈是，其实你也是个小神仙哦！” “真的吗！？您少骗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要骗你！” “不可能，那我怎么什么都不会？别人都说神仙可以呼风唤雨，飞天遁地，还能妙手回春，化腐朽为……” 他正说着，一旁母亲的身影突然就被一阵彩光笼罩——原本与普通族长无二的样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髻锦袍，水袖披帛，身浮五彩，脚踩祥云的女娲娘娘。 年少的暮大张着嘴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暮儿，娘带你上去。你也该开始学着做一个泽被万民的好神仙了……一个新神，我希望，也会是最好的神！” 说着，女娲拉着儿子腾空而起，沿着通天之柱一般的建木树干直上云霄。建木的树冠上确实不是传说中的神国，但在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暮眼里，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不仅看到了这里有茂盛的枝叶和各种奇异的花果虫鸟，还有悬挂在宽大叶片下的一座座白金相间的房屋。这些建筑华丽而精巧，显然是远超时代的产物。 如此高大笔直的巨树根本不会是自然形成的植物，它是贡多福一手培植的。它矗立在东亚人类生活区域的正中央，树冠曾经如同海中的灯塔一般日夜长明，守护着他关心和深爱的女人，和她关心和深爱的族群，还有他们关心和深爱的儿女们。 那个指引了众多华夏先祖的白色神祗已经离开了十几年，建木的光芒也熄灭了。但不远千里前来朝拜求知的人们也不会落空，他们还能得到女娲娘娘的指引和帮助。 今天，贡多福临走前最大的惊喜，儿女中唯一真正的神嗣终于来到了他在树冠上的住所，人们口中可以得长生和智慧的地方——而他将得到的，将远不止长生和智慧。 来到一间同果实般从巨叶垂下的小建筑前，女娲放下暮，熟练地一挥手打开房门，几秒种后就和一个发光的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爸爸……应该说是一部分，怎么样？” 少年急匆匆跑上前伸手摸去，手掌却穿过了那个男人的身体——这只是一个虚像，但虚像似乎能看到满脸疑惑和好奇的暮。 “吾爱，吾儿，你们终于来了。” “你真的是我爸爸？你是最最厉害的仙人吗？”少年的暮急迫地问着。 “当然，你看，我们很像……没能一直陪伴你们，也没能亲自教导我最优秀的孩子成长，我很抱歉……希望这个不太完整的分身可以教会你需要学的东西……” “分身？是很厉害的仙术吗？我也能学吗……” 面对儿子滔滔不绝的问题，贡多福的分身似乎有些处理不过来。随着分身的表情一阵混乱，似乎是开始说预先准备好的话了：“孩子……你出生的那天，整个银河的星辰都在低语着你的名字——暮。我多么想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为伟大的神祗……你要记住，我们一直都要用秩序和智慧帮助这个世界，我也相信，你会正确地使用自己拥有的一切……不过，真正的伟大，是引领人类的进步……总有一天，我的帮助将抵达终点，而你……将成为这个星球的引路人……” 少年的眼中有着向往，但也有迷茫。可他的成长和学习速度充分证明了他确实是实至名归的优秀神嗣，甚至远远超出了女娲的想象。 “妈，你看，我会发光！” “妈，你看，我会飞了，我能飞了！我们飞去扶桑树！” “妈，你看，这些树叶，这些果实都亮了！我成功了！建木被我点亮了！” “妈，你看，你的儿子长大了。您就放心下去，人们都需要你……妈你别哭嘛，我会经常下去看你的！又有朝圣的人来了，我都看见他们了……” “妈……我想你了，明天我就去看您……” “唉，爸爸呀爸爸，你这个只会重复几句话的分身，到底能不能把我的话带给你啊？我在努力成为母亲的骄傲，也想成为你的骄傲……可是你怎么不回来了呢？好几百年了……我都没见过你，怎么去做你的骄傲？” …… 多年以后。 顶天立地的建木已经枯萎倒塌，远方遥相呼应的扶桑也消失在了视野中。 虽然成功消灭了星球瘟疫利莫里亚，但是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本土的一众半神死伤殆尽，门庭若市的神殿圣所都渐渐没落成了残垣断壁，各地的神木圣树也纷纷凋零……整个地球的能量环境元气大伤，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半神，强者也变得凤毛麟角。 那个硕果仅存的，孝顺博爱平易近人的“小白神”也远离了人们的视野，住进了深藏喜马拉雅山中的“香格里拉”，成了统治者，成了“至高神”。 “建木千仞，青叶紫茎，其叶如罗，其实如麻。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众帝所自上下……”关于建木的传说在树下生活的人们口中代代相传，文字发明后，还被写进了许多着名的古籍中，可后世都认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殊不知，区区一棵通天大树根本算不上无稽之谈。 第三百零五章 无稽之谈－轮回 银河系边缘，一条悬臂上的某个不起眼的位置。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核聚变，没有公转自转，没有生命。 曾经是有的，曾经这里也欣欣向荣。但是上一代恒星已经在很久以前消亡，行星当然也无法幸免……曾经的一切都无法幸免。 只剩下了这片气体和尘埃，漫无目的地在这片荒凉的黑暗中漂浮着，一团混沌…… 不，还有个什么东西在发光。这光很微弱，但是坚定。它看不清形状，说不出颜色，没有质量，没有大小——像是一只哀伤的眼睛，永恒地凝视着它消逝的领地。 时间在它眼里毫无意义，因为眼前的一切毫无意义，它就是这一切的一部分，也随着这一切的毁灭而毁灭。它，还有很多别的它，用它们的一切换来了这一切——这个孤寂、寒冷、星空暗淡、文明凋敝的银河系。 它死了，但它却无法真正消亡。它们原本可以与宇宙同寿，但它们生而光明，在黑暗之潮滚滚而来时，选择了守护秩序和正义——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背弃自己的使命！ 远处本就不多的恒星还在逐一熄灭。它是对的，还是错的？这结果……比让黑暗和邪恶获胜更好吗？它们真的永远都是正确的吗？ 迷茫。迷茫和困惑。但是真正使这团意志不灭的，是希望。即使眼前只有一片灰暗，即使这片毫无生气的混乱星云毫无希望可言，这团希望之光始终等待着。 很多亿年过去，它眼中的一切终于有了变化。在越发稀稀拉拉的银河远方，有一点星星之火亮起——它是逆行的火炬手？银河的回光返照？还是……这团光就像有生命一般晃动了一下，变得更亮了一些，似乎连并不存在的目光都变得振奋了一些。 就像是应和着它的振奋，随后的几亿年中，星光如同入夜的大都市一般成片点亮！十颗，一百颗，星群，星团，新的悬臂，新的……星河！这些恒星早已开始燃烧，它们的光芒经过数千乃至数十万光年的漫长旅程来到这里，以燎原之势在它面前铺展开来。 黑暗的年代要过去了，银河必将重新被璀璨的光芒笼罩，这个宇宙依然活着，依然能充满光明，依然能欣欣向荣！ 而它面前的这一切，就只差一点星火，一点燎原的星星之火。 似乎下定了决心，它的亮度突然开始急剧升高，就像在黑夜中亮起的闪光弹，在短短的一瞬甚至让银河都黯然失色！这是大量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超光速现象，在那一瞬间，很大一片范围内都能无视距离，同时看到这无比耀眼的神光——这个守序的残留意志点燃了它周的宇宙本源！ 惊人的亮度带来了恐怖的高温，它附近的一切瞬间爆燃。裹挟着炙热气体和尘埃的庞大能量波以超过每小时十五万公里的速度喷薄而出！ 这滔天巨浪把眼前死去的星系狠狠地推了一把，却恰到好处地不会将星云吹散。经过精确计算的能量爆发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温度和恰到好处的密度——这片毫无生气的星云因为形变而被压缩了，部分气体和尘埃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超过了临界值。 引力，无处不在的引力开始让收缩无可避免地继续加速，一发而不可收拾，很快在星云最密集的地方凝聚成了一个致密的天体。 这就是太阳的雏形。这时，距火种计划开始还有46亿年。 引力核心形成，混乱的星云就在那一瞬间变得秩序井然，成为了一个稚嫩的恒星系统。远远近近的气体和尘埃要么继续被引力吸入中央，要么开始围绕着核心开始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盘。 但是很快，圆盘最靠近核心的区域变得空空荡荡。原始恒星的越来越大的质量产生了极强的引力，将“能力所及”的一切都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而随着它的质量呈指数倍增加，原始恒星内部的压力开始产生质变——在上千亿个大气压的恐怖压力作用下，氢原子（主要是氘和氚，也叫重氢）间的斥力最先被击垮，原子核开始两两聚合为氦原子，而多余的中子被“抛弃”时则释放出惊人的能量——引力约束聚变开始了。自此，太阳正式踏入了将要持续几十上百亿年的主序星阶段，源源不断地为太阳系提供光和热。 与此同时，圆盘更远处的尘埃颗粒也逐渐被引力糅合在一起，形成许多一到十公里的块状物。这些“石块”又在旋转中不断互相碰撞组合，形成了众多的微行星。 一千万年中，部分“大石块”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很快形成了四颗体型庞大的，由固态气体为主要成分的行星：木星、土星、天王星和海王星。它们距离太阳较远，更加寒冷，使得更多的物质以固态的形式存在，所以能捕捉到更多的质量。它们还会不断增大，就像是四层护盾一样，用它们的引力在未来的数十亿年中保护太阳系内部的其他成员。 在更近的圆盘中，以固体和金属元素为主的内行星也开始形成。竞争非常激烈，质量大到足矣最终形成行星的胚胎可能有十五到一百个！而生存空间已经不算太宽广了——显然，碰撞、吞并、挤压都在所难免。它们距离太阳更近，水和甲烷被热量蒸发，难以聚集，只剩那些高熔点的铁、镍和铝可以用作原料。而之前的星云中，这些物质只占06，所以它们很难变得非常大。 胚胎间的“战争”持续了超过一亿年，才最终完成了四个幸运儿的筛选：水星、金星、火星，和地球。 而处于“三号位”的地球原本会平平无奇，在整个银河系中如同海滩上的砂砾——可接连发生的“神迹”，或者说“无稽之谈”，改变了它的命运。 在太阳诞生6700万年时，原本会在“五号位”形成另一颗行星的“候选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像打台球一样与原始地球正面相撞！这匪夷所思的变故让这两个已经形成的行星被双双摧毁，又经过三千多万年才重新成型——比原本更大的地球，以及大小质量十分反常的超级卫星——月球。这次撞击还移动了地球的轨道，偏转了地轴。地球的椭圆形轨道被“设置”在了距离太阳最为合适的区间内，近一点点就太热，远一些就太冷。恰到好处的质量形成了恰到好处的重力和成分恰到好处的大气层，还有一个反常到恰到好处的卫星作为最后的“护卫”…… 而位于火星和木星之间的五号行星就此“不翼而飞”，只在原本运行的轨道上留下了超过50万颗没有最终聚合的小行星，形成了小行星带。 这还没完。似乎还是觉得不太满意，土星和木星居然开始靠近，用十分复杂却准确的引力作用将原本距离太阳更近的海王星一把甩到了天王星轨道之外，把四颗巨大的气体行星像走跳棋一样重新排了位置，让格外巨大的木星站到了里面！ 随后，这样反常且大幅度的行星位置移动产生了巨大的引力扰动，将巨量散落在外的小行星“扯”进了太阳系内部——其中体积过大的个体都被四层“护盾”所“捕获”，余下的小鱼小虾则在内部的四颗行星——尤其是地球上——引发了持续数亿年的小行星大轰炸，这些小行星大多富含水冰。 这些“无稽之谈”都完成时，距离火种计划启动还有37亿年。 在这颗蓝色的星球上，生命出现了。 第三百零六章 无稽之谈－星魂 火种计划启动前五千年，大西洋，黑暗帝国前线。 “小白神”暮在深沉的黑暗中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这道剑光劈开了黑暗和混乱，赶走了萦绕耳边的低语，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世界。 他又看到了那张最熟悉的脸，那张从小到大都挂着慈爱笑容的脸。可这张脸此刻尽是愤怒和挣扎，从未在那双眼里出现过的泪水正奔涌而出，飘落在她手中的忘川剑上——万丈光芒正从剑上激射而出，迎面而来。 剑光越来越近，他却没有躲闪。在世界变为一片雪白之前，暮那双一度变得邪恶而疯狂的双眼彻底恢复了清澈，并与母亲四目相对——女娲的眼中流露出了欣慰，还有一如既往的疼爱…… 这一剑集中了众神之力，在此前一直比较和平的地球上可以说是惊天一击，可谁也没想到女娲这一击会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不过连暮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死。他不可能死，因为他是主序神，而且…… 一剑过后，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雪白。 他正在想，为什么还能感觉到，能“看”到眼前这一片雪白？这一片雪白中就出现了新的东西——可能是一团光，也像是一团雾，又或者是一张脸、一只眼睛、一段记忆、一缕意识……可为什么在这一片雪亮的白色中，还能看到光？ 那不是他看到的，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还有身体。 那团光，或者说别的什么东西，很不真实，又似乎无处不在——他这一生开始在眼前飞速倒放，直至他出生。他看到贡多福正激动万分地跟女娲说着什么，他看到初生的自己，那个襁褓中的小小婴儿，化成了一团光。 视野开始随着这团光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并开始逆转时空。地球的大陆由绿色变为土黄，最后变为铁红；地球的海洋从有到无，大气从清澈回到浑浊。流星雨从天空中划过，地球和月球在他眼前破碎爆炸，然后另一颗行星向远方飞奔而去…… 画面稍稍停顿。然后“五号行星”就调头狂奔而来，精确无误地命中了光不溜秋丑陋无比的原始地球——反正他就是知道这是原始地球。 行星毁灭的样子……居然有种别样的美感，就像打碎一件不满意的工艺品。 他看到巨大的海王星像个乒乓球一样拖着长长的尘埃云“绝尘而去”；他看到一颗颗小行星带着水冰和至关重要的有机物坠落在地球表面；原始的单细胞生物、细菌病毒、藻类、三叶虫、奇虾、邓氏鱼……第一株陆地植物，第一种两栖动物，茂密的森林，成群的恐龙……他看到毁灭、新生、进化、繁盛……他看到人类文明的火光从东非大地染遍全球。 它一直在这里，它从未离开……它不仅一手策划了这个生命摇篮的诞生，它还将自己的意识和能量残余也融入了这个日渐生机焕发的星球。它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它认为……还有远方同样等待的同伴都认为合适的物种出现，一个拥有足够智慧的物种，一个它们需要，所以一步步规划和引导的物种。 然后，它就能再次成为他。一个……不，一种全新的他。 他看到了，他看到这个星球是活的。那团光化成了雾，化成了水，化为天空大地，化为春夏秋冬，化为山脉、湖泊、沙漠、海洋。它在地核里沉睡，它在地幔中流动，它随着火山飞上天空，随着大雨洒向大地——它无处不在，它就是这个世界的灵魂！ 而现在，这个世界正因痛楚而颤抖，正因愤怒而咆哮！ 这一瞬间，“小白神”暮睁开了眼睛——他再次拥有了躯体，以及空前强大的力量。 他的面前正是根植于太平洋的星球瘟疫，邪神利莫里亚。他也感受着脚下星球的痛苦，他也燃烧着一样的怒火！似乎整个星球都在发出高亢的战吼！ 他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双手挥动，以亿吨计的海水就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露出了利莫里亚邪恶、丑陋而庞大的全身；伸手一抓，海床开裂，地壳崩解，上千度的岩浆涌了上来，将利莫里亚不断深入的根须烧成灰烬；随着愤怒的低吼，右手一握一抬，山脉一般的邪神躯体就被连根拔起；而左手连连挥动，无论是触手、卷须还是各种飞行的堕落生物都在他身前灰飞烟灭，从古神眼中射出的黑暗射线也会被折射，庞大有力的腕足也会被切断烧毁。 纯洁的白光从各处聚集而来，开始将利莫里亚团团包围。这些力量来自花鸟鱼虫、飞禽走兽，来自风霜雨雪、五湖四海，来自所有心系这个世界的地球居民，来自还在战斗或者已经阵亡的人类战士和半神们。 “滚出……我的……世界！！！！”一声怒喝从暮的意志中猛然暴发。这不是属于人类，甚至不是寻常神祗的声音——这声音穿金裂石，不可阻挡，浑厚如万口洪钟长鸣，暴烈如九天雷霆炸响！ 随着这声怒吼，遮盖在利莫里亚头顶的雷暴和乌云都开始散去，云层之上的天空迅速由蓝转紫，由紫转黑，直至露出满天繁星。 只见他双手用力向上一举，不断挣扎但还是被白光裹得严严实实的利莫里亚发出一声不甘的嘶鸣，缓缓沿着大气层的空洞开始上升，速度越来越快。 暮抬头向着星空扫视一眼，选了与银河系中心相反的方向，咬牙切齿地狠狠一甩——就像有“呸”地一声似的，利莫里亚如同一团吃剩下的口香糖，被地球一口啐了出去…… 何暮也睁开了眼睛。 所有的记忆都补齐了，所有的。 他身边的白色能量已经全部消散，附近的岩层上正有一些五彩斑斓的血脉状光芒在慢慢黯淡下去。所有的钻石静静地散落在地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浮在半空的艾泽拉斯之心最后闪烁了一下，落进了他的手里。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毫无征兆地，贡多福就来到了何暮身边。 何暮看了看手里的宝珠，再看看贡多福，有些迟疑地说：“我找到了以前的所有回忆，而且还不止……我很可能……不只是你的儿子这么简单。” “确实，你有些不一样了……” “记得艾泽拉斯吗？” “当然，记忆犹新。” “地球好像也跟艾泽拉斯一样……如果我对你告诉我的事理解正确的话，地球也有星魂，但不是新生的，是一个守序神的残余意志……” “你确定？” “不确定，但是很有可能，而且这意志应该就在我身上。你知道为什么当年你回来以后，发现地球上的神都消失了吗？因为地球也曾经被上古之神入侵过……”何暮开始描述他刚刚获得的记忆，详细说明了上古之神利莫里亚的事情经过，“幸好，地球不是像艾泽拉斯那样的初生星魂，而是存在已久，所以……它把力量给了我，然后我借助整个星球的力量把利莫里亚赶了出去……” 贡多福上下扫视着何暮和他手里的星魂石，陷入了沉思。 “而且，”何暮叹了口气说，“利莫里亚被丢出去的方向，好像就是那些虫子来的方向。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它们的家园是被利莫里亚给占据了。” “这个另说。倒是你手上这块星魂石，已经不一样了。” 第三百零七章 守护者之心 “咝……内部结构已经完全看不懂了……这究竟算是什么？” “来自艾泽拉斯的山脉之心和来自地球的钻石已经完全融合……如果按照你刚才跟我说的情况，我觉得，这些钻石起到的是跟山脉之心一样的作用……” “你是说，钻石就相当于……不是，地球的星魂石就是钻石？” “应该不全是，你这里钻石虽然昂贵，却远达不到山脉之心的稀有程度。还是你的缘故！你不是推测，里面这颗钻石就是来自这里吗？你看，它本来就是你修复地球创口时产生的，后来又在你身上很多年……正因为你，这颗钻石，或者说这里的钻石才与众不同！” “就算是……可现在这东西到底成了什么玩意儿？” “你先别急。你不是推断说，是地球的星魂——也就是那个间接重启了太阳系并‘培育’了人类的守序，在感觉到利莫里亚的威胁时选择了你作为他的新躯体，然后调动了地球的力量吗？” “是的。当时我虽然比现在强得多，但也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而且各种迹象都表明，我现在既是我，其实也有一部分是他……” “嗯……你想，你在艾泽拉斯所了解到的泰坦成长过程是怎么样的？他们最终还是会脱离他们出生和成长的星球，成为人形的神明。现在，这个……我们暂且叫它地球星魂，它肯定还没到那个阶段，所以他提前选择了和你合二为一，强行脱离了这个星球！” “嗯……也可以这么说，所以呢？” “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你后来并没有起到星魂的作用，但是它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所以你一步步来到了这里，找到了你的记忆，明白了你的身份……现在，如果它希望你继续行使星魂的功能，你还缺什么？” “这个……说起来，我确实不知道怎么跟……跟……跟地球互动。我的力量不够，之前几次调动整个世界的力量，都是有人帮我……这你是知道的。” “没错。然后你再来看，这里，还有这里，这些纹路……还有边缘部分的这些结构……像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见都没见过类似的东西……” “你个没文化的乡下神。这像是某种量子通讯设备，但是并没有向深空发射信号的相关结构——我猜这就是让你跟地球本身交流的。” “怎么用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星魂！” “那你还振振有词的？我要你这个银河至高神有毛用？” “哟呵！？小子，几年不见长脾气了是？这是谁的东西！？自己好好研究啊！” “行行行，知道了知道了……” “还没说完呢！你再看它的核心部分……算了，谅你也不认识。这些特殊的分子结构，还有这些均匀分布的纹路，就像是微缩版的空间坐标，一般用于在星门开启前进行坐标系的精确校准……以目前银河帝国的科技水准，这样的空间坐标往往重达数万吨，需要由主力舰长途跋涉到目的地进行极其复杂的安装和锚定！” “星门？你们已经有星门了？” “那是！这是我进行时空旅行的小目标之一。在这段新历史中，第二对折跃式星门刚刚开始试运行……同志们，这将极大地方便银河帝国两个最大加盟国之间的联系，有利于联盟成员间的团结，促进经济发展和文化交流……” “哎！你在这打什么官腔啊……” “咳咳，这不是习惯了么……哈哈哈……” “所以说这玩意儿还是个空间坐标？怪不得老把我丢来丢去……” “对，那应该就是坐标系没有校准完毕所产生的副作用！” “这副作用太要命了……那现在它完成了吗？” “据我判断，确实是，因为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我能用它到处瞬间移动？” “你想得美！按照星门的原理，你只能在已经锚定的坐标之间做折跃，那首先必须是你去过，并且留下了坐标的地方！考虑到这个东西的成分来源，我判断……你至少可以在艾泽拉斯和地球之间往返……” “钻石和星魂石就是空间坐标？” “对，这毕竟是非常特殊的东西，我觉得可以。” “那如果我在去过地方，留下了我的东西呢？比如武器？” “我不敢确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怎么样也比之前把你乱丢的情况好。” “嗯……永夜也试试……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去艾泽拉斯？” “我觉得暂时还不行。” “为什么？” “你忘了你这个东西从哪儿来的？艾泽拉斯跟我们处于同一个宇宙，现在的时间线在你获得这个星魂石之前，所以这些地方的结构都还没有点亮……” “靠……可我明明之前去过一万年前的艾泽拉斯！” “那是能量失控，而且你的出发点很可能在另一个宇宙……啧，这里面的奥秘没人能搞得清，我也不能说我一定是对的……但怎么也比你懂得多点！” “等下！这些结构我很眼熟，我见过……这是空间装备！就跟我那背包上的符文一样……不，更复杂，更精妙……我看看……” “哦霍，还真是惊喜多多啊，这空间……你装修一下都能用来当套房住进去了！” “我倒是想阿，可是人又进不去。” “还有，我觉得你可以用它走私……哈哈哈哈哈……” “真不知道你在成神之前到底是干嘛的，没个正经……里面还形成了类似于原力晶体的结构，好像能储存大量的能量。” “废话！你忘了之前时空通道的事了？而且，要把你丢到那么远的地方，它里面能存储的力量肯定是天文数字……” “要是能给我用就好了……” “那你也太轻松了，让别人怎么活？”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我会好好把它研究透彻的……” “那你加油，老爹我当然希望你能进步更快……对了，这也算是一件世间罕有的至宝了，值得拥有一个好名字！你想叫它什么？” “艾泽拉斯之心肯定是不贴切了……地球之心也不对……” “反正这东西也不拿出去卖，有个够唬人的名头就行了！艾泽拉斯那边不是叫你守护者吗？你在地球的身份其实也差不多，这个东西又是因你而出现和存在的，就直接叫守护者之石好了！不对，石头显得不怎么值钱……” “那就叫守护者之心。” 第三百零八章 心之所向 “现在，把你的意识投入到守护者之心。慢慢来，一点一点加强……” 何暮的意识刚刚进入，就说：“嗯……嗯！？已经有反应了……” “毕竟是你的东西嘛。说说，看到什么？” “嗯……像戴着vr眼镜的感觉……把注意力放在不同的地方，相对应的功能模块就会高亮显示……” “类似于老式的头盔指示器，通俗点说叫眼神控制，比如战斗载具的遥控武器平台……” “啧，这些我知道！你真把我当文盲了？” “行行行……现在随便找某个部分测试一下。” “那就试一下储存空间模块……嗯……”何暮拿起跟随多年的小包，“有空把里面的东西都转移进去……至于这个这个包嘛……同为空间装备，果然放不进去。” “做你的梦，如果能这样，那不是无限套娃？你想把整个银河拆散了装进去啊？” 何暮努了努嘴，朝贡多福白了一眼说：“想想都不行吗？那再看看……传送功能？” “你试试，是不是不能用？” “是不能用。难道有什么步骤的？比如要先定位到某一个东西……” “不用。只要你去过，而且确定有参考坐标就行了——反正也没那么准。” “那你自己传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贡多福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我是谁？肯定是大不一样的。只要在我神识的最大范围内，我就可以瞬间到达，不管去没去过……” 听完描述，何暮摇了摇头：“完全不一样，没有参考价值啊……这部分结构根本没反应，算了，下一个……” “嗯……这能量储存能力太惊人了！怪不得能把你丢到那么远的地方！” “当年你开时空通道的时候，还记得它吸收掉你多少力量吗？” “对……就当时的吸收量就超过你现在全身上下的力量了。那既然这些能量你也不能用，估计就是用来支持远距离传送的……不过这也太多了一点。绝对有别的作用，你再多试试……” 话音未落，只听“嗡——”地一声，何暮身上出现了一圈粉紫色的光膜。他皱了皱眉头，然后注视着贡多福，“光盾”就马上换到了老爹身上。 “哟？这个还算有点意思……你来用，我试试强度！” 说着，何暮把紫色的能量护盾挪回了自己身边。贡多福伸出手，往护盾上轻飘飘地一按——何暮就连盾带人飞了出去，狠狠砸进了岩层里，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大洞。 “嗯……不错不错。” “靠，至于把我打那么远？”何暮很快就回来了，而且护盾完好无损。 “强度很高——我刚才那一下应该能弄死你才对。现在不仅你毫发无伤，而且这护盾也没有明显减弱的迹象……是个非常有用的功能！” “什么啊？？你下死手啊？万一这东西中看不中用呢？” “干什么玩意儿大惊小怪的？我还能打死你啊？这东西有没有用，大概强度怎么样我能没个数？你对你老爹是不是缺乏足够的信任？” “好好好好好……你对，你都对！好了。” “当然！该走正题了！你试试……”贡多福的分身模糊了一下，“啧，这边有点事。你自己试，我也帮不上忙。” “没事，那你先忙。” “那这个……等空了我再来。到时你再多给我说说……你母亲的事。” 何暮一愣，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当然可以，我都想起来了……我……对不起……” “都那么多年了，还说什么对不起，”贡多福轻轻拍了拍何暮，“你只要记得，别辜负了她就好……好好做事！把这个星球保护好！走了！” “我知道了，你去……爸。” “嗯。” 漆黑的地下现在只剩何暮自己了。虽然寥寥数语貌似轻松，但是从贡多福的眼神里，何暮还是看到了不舍和懊悔。他拿出忘川剑，细细翻看，然后竖在眼前，慢慢把剑锋抵在自己脸上，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收起了剑，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守护者之心上。当他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那些像是通讯模块的结构上时，小小的宝珠就像突然暴涨起来了一样，占满了整个视野——虽然他现在也可以用神识覆盖整个星球表面，并同时对很多地方保持关注，可绝对做不到这样事无巨细，无所不包！ 这就像是一个微缩的地球模型一样，而且还可以随意操作，比如放大缩小，切换不同的“滤镜”，突出某些特定目标，显示各种数据…… 还不止看，何暮很快发现自己还能在某些方面做出干预。当然，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的伟大愿望他是实现不了的，他能控制的是更加抽象的东西——比如原力环境。 他现在能很清楚地看到全球的能量状况，这解释了一个他一直没有弄明白的事：为什么地球人类的修炼速度这么慢。 首先当然是驱逐利莫里亚使地球元气大伤……这其次，问题就出在他，或者说地球星魂自己身上了。他清楚地观察到，地球本就稀薄的游离能量绝大多数都在星星点点地向他汇聚——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修炼也能慢慢成长的原因。据贡多福所说，培养出一个拥有神识的真正神祗不仅可遇而不可求，而且所需要的能量也是超乎想象的。当然，这也从侧面解释了为什么他不在的几百年中，地球强者出现的数量和质量有了明显的提高。 这样只重视自己的“设定”，就是当年利莫里亚一战结束后，情绪管理完全失控的他自己搞出来的——恐怕也是地球星魂的意思。 而在他拥有了初步形成的守护者之心并从艾泽拉斯返回后，事情又有了变化。自从贡多福带他回到几百年前，准确地来说，向他汇聚的游离能量中的大部分，都开始向守护者之心聚集。这是它最终能完全成型的重要助力，也是储存模块中海量能量的主要来源。 眼前的球形画面中，地球表面、地下、空中都有尘雾一般的光点在慢慢流淌——这些能量不断流动环绕的同时，还在慢慢地，有规律地向他所在的方向汇聚。到了离他比较近的区域，松散的光点变得像雾、像风、像鱼群、像海浪，越来越密集，颜色也越来越鲜艳，五彩缤纷，光影交错，如梦如幻。 他伸出手，开始用自己的视野观察周围——随着手指在空气中滑动，无所不在的能量也泛起了涟漪，就像清澈的水，也像早晨的雾，但无论怎么搅动，还是会坚定不移地继续围拢过来，慢慢消失在他和守护者之心的表面…… “啪”地一声，何暮打了个响指，然后双手轻挥。 所有的能量都获得了自由，慢慢流向四面八方…… 第三百零九章 迟到的星条旗 540年9月14日，北美洲，华盛顿。 北美十三州已经先后经历了两次失败的独立战争。虽然英国仍然保持着对其美洲殖民地的统治，但涌动的暗流从未停止。其根本矛盾在于英国政府对殖民地的过度盘剥和由来已久的人权问题——虽然颁布了解放黑奴的相关法律，但实际上，北美洲的黑人大多依然被当作奴隶使用， 其实，“美利坚合众国”在明里暗里已经存在多年——十三颗星的星条旗，星条旗之歌，甚至有过两任总统和总司令。虽然两次都被镇压，但大家毕竟都（曾经）是英国人，总不能赶尽杀绝？所以每次战争结束，英国对美国独立势力的打击并不算彻底——但是加入国民军的黑人士兵大多不得善终。 而因为何暮在欧洲大陆的暗中斡旋，局势风云突变——拿破仑一世突然再次登基，并开始强势重振法兰西军备。而英国原本以为德奥两国也开始大肆扩军是为了应对拿破仑，谁知没过多久法德奥就发表联合声明，呼吁欧洲大团结！？ 这种事，你们仨居然不经过我大英帝国同意的吗？英国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表面上说是欧洲团结起来对抗明帝国，可怎么看都是想先搞掉英国这个“海岸封锁专业户”啊！否则，德法海军主力不在地中海和西北非继续跟明帝国皇家海军对峙，都跑到北海来干嘛？ 面对这种明显蓄谋已久的情况，这个比原本历史上殖民地大大缩减，而且没有得到至关重要的印度的“大”英帝国实在是来不及动员本土，唯一的办法就是大量抽调驻扎在北美洲的陆海军主力——这就叫正中下怀。 早已暗中准备起事的美国乱党……不是，国民军就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次揭竿而起，一如既往地大量吸纳黑人进入军队。不同以往的是，国民军这次拥有充足的武器装备，而且拥有不少训练有素的职业士兵——大量半新的英军制式武器，加上隐隐透着明帝国风格的陆军战术动作，国民军背后的推手昭然若揭。 世界大战中缴获的英军武器被送给“美国乱党”用以推翻英国在北美洲殖民地的统治，这笔买卖是亏是赚不用多想，无论如何也比堆在仓库里卖废铁来得划算和舒心。至于秘密派遣“军事观察员”这种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多人甚至怀疑，那些战斗力很强的整营整团的黑人部队，应该是来自明帝国非洲军…… 于是，美国国民军以燎原之势在北美十三州遍地开花，用三十多万国民军的人山人海淹没了英国驻留在北美的不到两万正规军。也懒得去管急忙开始封锁海岸线的英国皇家海军，“复辟”的美国火急火燎地定都华盛顿（也不是第一次了），再次宣布独立。 第二次独立战争时，美国已经宣布过一次独立，并征用和扩建了英国殖民政府的建筑作为国会大厦，改建出了白宫。但随着英军主力从西部中英边界和加拿大地区大举反攻，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美国很快战败，华盛顿也几乎被付之一炬。 建国大典上，《星条旗永不落》的歌声时隔多年再次在重建的国会大厦前响起。 典礼一开始，新任美国总统，也是真正独立的美国的第一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再次宣读了第二次美国独立战争时就已经发表的《独立宣言》。 “在有关人类事务的发展过程中，当一个民族必须解除其和另一个民族之间的政治联系，并在世界各国之间，接受自然法则和自然界的造物主的旨意赋予的独立和平等的地位时，出于对人类舆论的尊重，必须把他们不得不独立的原因予以宣布……” “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 “因此，我们，在大陆会议上集会的美利坚合众国代表，以各殖民地善良人民的名义并经他们授权，向全世界最崇高的正义呼吁，说明我们的严正意向，同时郑重宣布：这些联合的殖民地是而且有权成为自由和独立的国家，它们取消一切对英国王室的效忠和义务，它们和大不列颠国家之间的一切政治关系从此全部断绝，而且必须断绝；作为自由独立的国家，它们完全有权宣战、缔和、结盟、通商和独立国家有权去做的一切行为。为了支持这篇宣言，我们坚决信赖上帝的庇护，以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财产和我们神圣的名誉，彼此宣誓……” 这不仅仅是美国的再次独立，和一次建国庆典、就职典礼。这次极为特殊的庆典也从许多方面昭示着时代的变化和进步——这个世界离何暮到来的时代越来越近了。 庆典使用电影摄像机和录音设备全程记录；在庆典上使用了电话、扩音器；使用大量汽车代替马匹马车；妇女、黑人、美洲裔得以与白人男性不分阶层、不论身份地公平观看和参与庆典…… 当然，最为特殊的还是庆典现场出现的明帝国代表团，以及双方所发表的联合宣言。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一个西方国家的建国或国家元首就职（登基）典礼上出现过如此规模和地位的明帝国嘉宾。 在独立庆典、总统就职仪式完成后，还有第三项重要事宜——分别由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和明帝国大使、盛亲王朱磊用英语和汉语宣读《中美联合公报》。这也是明帝国第一次在国际外交场合使用新的国家简称：中国。（意为明帝国乃世界的中心，是天朝上国……不过估计也有“明国”不怎么好听而且有歧义的缘故。） 此刻，使用大量卑鄙手段促成了这一切——包括“中国”这一称号——的始作俑者正在嘉宾席中洋洋得意地笑着。不过除了盛亲王和美国总统，其他人都不知道国师就在现场。 “大明帝国和美利坚合众国自五百四十一年九月十四日起正式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 大明帝国承认美利坚合众国为独立合法的政府。 大明帝国和美利坚合众国在此声明双方一致同意的各项原则如下： 一、双方都希望并竭力避免国际军事冲突的风险。 二、任何一方都不应在中北美洲以及世界上任何地区谋求霸权（我呸），双方都反对任何国家或国家集团建立这种霸权的努力。 三、任何一方都不准备代表第三方进行谈判，也不准备达成针对其他国家的协议或谅解。 四、大明帝国承认美利坚合众国的立场，即北美十三州已经完全独立，不再是大英帝国的一部分，无需对英国王室继续承担任何责任和义务。 五、双方认为，中美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不仅符合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的利益，而且有助于美洲和世界的和平事业。 大明帝国和美利坚合众国将于五百四十一年十二月一日互派大使并建立大使馆。” 当然，大家都明白这些都只是场面话，说说而已。美国再次宣布独立的第二天就正式向欧洲派出使团，商议加入法德奥起头的“欧洲联盟”的相关事宜——早已饥渴难耐的法德顺势向英国宣战，彻底打消了英国回援北美洲的想法。而摇身一变成了正规军的国民军也大举北上，开始与明帝国美洲军争抢英国在加拿大的领土…… 第三百一十章 让你吃蝙蝠 541年5月6日，英国伦敦。 白金汉宫笼罩在一片死寂和压抑中惴惴不安——欧洲局势的巨大变动和北美洲接连传来的坏消息，让本就身体虚弱的英王爱德华七世在日夜操劳中倒下了。其实，自从“爱德华七世”号被击沉在德雷克海峡后，英王的身体就每况愈下。 脸色阴沉的卫兵，脚步匆忙的侍从和女仆，一筹莫展的医生护士，沉默不语的王室成员……宫里的气氛就如同这个被煤烟笼罩的城市一样让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年轻华人迈着方步，一路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国王的“病房”外——门口弥漫着医用酒精的味道，还有戴着口罩的卫兵和护士。 等了一会儿，两个医生和一个中年贵族男性从里面走了出来——何暮认出了这个人是原本历史中爱德华七世的继任者，威尔士亲王——也就是后来的英王乔治五世。他们一路低声交谈着渐渐走远，卫兵依然笔直站立，对趁着开门侧身进入房间的何暮视而不见。 “站住！你是什么人？”进入房间，何暮就撤掉了“障眼法”，于是正在床边照料国王的女人非常惊讶地质问道。 “见过露易丝公主，”何暮非常绅士地行礼，“我是你父王的老友，专程来探望……顺便陪陛下聊聊天。” 卧病在床的爱德华七世费力地坐了起来——这小小的动作引起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用暗淡无力的眼神看了看何暮，摇了摇头说：“你来了？坐。露易丝，你先出去一下，我叫你你再进来。” “好的……他真的是您的朋友？” “哈哈哈，很久的朋友了。去。” 等满脸狐疑的公主关上了门，何暮才表情玩味地走了几步，坐到了书架旁的摇椅上。两个人都半躺着，对视了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期间进来过好几拨人，都被爱德华七世打发走了——也根本没人朝和暮多看一眼。 “病毒性肺炎？哼哼……这是你给自己安排的结局吗？” “如果你没来的话，应该就是了。” “结局？哼，外面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你的病跟普通肺炎有什么区别，白金汉宫甚至整个伦敦在一个星期之内就会有更多的人倒下……这也是你安排给他们的结局吗？” “哼哼哼……你想多了。死亡……跟我相比，他们的死亡无足轻重……咳咳咳……” “本性难移！你在地球这么多年，混迹在人类中这么多年，就没有学到些什么吗？你已经快要死了，他们的痛苦、恐惧和死亡已经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 “我再说一遍！你想多了……这病不是因我而起，我甚至并不想因它而死……我也只是个被感染者而已……” “这是一种全新的病毒，全新的！如果不是你干的，又是从哪里来的？” “咯咯咯咯……”爱德华七世苦笑了起来，“你还别不信，特维莱特……你是叫这个名字？咳咳咳……咳咳……一个星期前，我跟艾利福斯特（爱德华七世的随从）和艾格尼斯（国王情妇）去突尼斯打猎，发现当地人非常喜欢吃一种大蝙蝠，就打了几只尝了尝……回来以后没多久，我们就都病倒了……” “蝙蝠？”何暮稍微一想，“应该是北非果蝠……当地的柏柏尔人确实经常食用——你生吃的？照理说，作为国王你不可能亲自料理你的猎物？怎么会感染？” “哈哈哈，真是讽刺……因为不知道烹饪方法，我们是让那些……波波儿？让他们帮忙弄的。因为好奇，我全程都在旁边看……而且，我也是先吃过他们送的蝙蝠肉才去打的猎，我怀疑是他们给我的那些肉不太干净……” 不知为什么，何暮叹了口气，然后才说：“确实很讽刺。更讽刺的是，我现在已经不想，也没必要出手了结你了，恶魔。” “听说君士坦丁堡的事以后我担惊受怕了很久，结果你一直都没有来……咳咳咳咳……就算没有这肺炎，我的生命也快要走到终点了……作为一个伟大的恶魔战士，差点就被你用寿命活活熬死了……哈哈哈……咳咳咳咳……” “你算是活得最久的了。几百年前，你的其他同伙就只剩下软弱无用的子嗣了。我很惊讶你居然没有留下真正的后代——不过就算有，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确实没有。” “为什么？” “早些年有过，但是早就死了……这个世界的力量太稀薄了，就算通过挑起战争来引发死亡和恐惧，也根本不足以滋养出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后代。这是你的世界，你再次出现以后，我就知道你早晚会来找我们复仇的……你让我等了太久太久了，特维莱特。” 何暮居然笑了：“呵呵，我也没想到，差点就把你给等死了。” “咳咳咳……我……咳咳……”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爱德华七世”猛地喷出一口腥臭的血，洒满了洁白的被单。 何暮眯起了眼睛。在他的视野里，无数小小的“恶魔”——某种全新的冠状病毒正随着血沫喷射出来，范围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远。肉眼看不见的死亡传播者早就布满了房间，甚至随着进进出出的人传遍了白金汉宫——然后是伦敦、不列颠、威尔士、苏格兰…… “恶魔国王”自嘲地摇了摇头，随手抹掉了嘴边的血迹：“我熬不过今晚了。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一多千年，控制过很多国王和女王……我挑起过战争，挑起过无数战争！但我现在老了，我甚至没有多余的邪能变回自己的样子……我累了。其实这个世界很好，远比我的故乡要美丽，也远比我的故乡有趣……你相信吗，因为我临死前还要给这片土地带来更多的死亡，我居然有些过意不去……” 红龙之火在房间里一闪即逝。即使如此，爱德华七世还是惊恐地抬起手臂遮挡了一下——正午阳光的香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何暮还嫌弃地掸了下衣服。 “你作为人类君主的家人和子民都不会有事，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在乎……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华夏古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不知道原来恶魔也会这样。比起恶魔，你现在更像是一个人类。” “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我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用本来面目示人了……我都快想不起我原来的名字了……不，我不能……”说着，爱德华七世表情痛苦，动作缓慢但是坚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随着几声痛苦的呻吟，属于国王的苍白皮肤和华丽衣饰开始撕裂破碎，一个女性艾瑞达恶魔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可这也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 何暮伸了伸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但还是收了回来。他喃喃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恶魔网开一面。听说你们的灵魂会回到扭曲虚空，然后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再次为黑暗而战——到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你，”何暮站起身，又加了一句，“不过，记得不要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再吃蝙蝠，恐怕你又要等不到我来杀你了……” 一束生命之火点燃了尸体，将真相、往事还有病毒统统化为灰烬…… 第三百一十一章 时代又变了 蒙古草原，帝国武器试验场。 “国师，您看三号车怎么样？我个人比较喜欢三号车……” 何暮摇了摇头说：“米歇尔（这是第几代米歇尔已经无所谓了），你还在用旧时代的眼光看问题。三号车确实看起来高大威猛，但并不是最好的。徐明阶，说说你的看法。” “是！属下认为，最好的应该是六号车。” “嗯，不错，”何暮满意地一笑，“理由呢？” “六号车大小吨位适中，速度较快，越野能力强。而且，虽然装甲厚度看似一般，但是它使用了斜面装甲，防护能力不降反升！如果正式定型，在生产中使用一号二号车的新式装甲钢，再换装更新式的，倍径更高的主炮，战斗力绝对非同一般！” “非常好。看来你这些年学了很多嘛，而且有自己的思考……实话告诉你们，六号车的原型图纸就是我提供的，只是由于很多技术达不到实战标准，所以降低了一些指标……” 一个军官跑了过来，立正敬礼后说：“报告！国师，您的电报。” 何暮接过电报扫了一眼：“你去，不用回电，我马上回去。” “要走？什么事这么急？”米歇尔赶紧问道，“下午还要筛选新式飞机……” “马耳他会议结束了，激进派的议题以微弱优势通过。” “什么！？真的？”早就竖起耳朵的一群东方条顿高层全都站了起来。 “嗯。我现在就回北京……米歇尔，你也动身，我估计明天的大朝会你也要列席。” 米歇尔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这是要变天啊……” “天变不了，你以为京城那群皇亲国戚会没准备？只是新增了一批贵族而已，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徐明阶中校！” “到！” “下午的飞机测试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把报告发过来……我相信你的眼光和水准，不要有顾虑！还有，所有签了保密协议的人，都不准无故离开这里！” “是！” “好了，你们继续。”说完，何暮腾空而起，转向东南方迅速远去…… 十年前，白金汉宫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让卧病在床的爱德华七世落了个死不见尸——还有传闻说那天有恶龙出现，用龙息点燃了白金汉宫……殊不知要不是这把火，伦敦乃至英国就会经历一场可怕的瘟疫。 经此一难，英国也就完全失去了保卫加拿大乃至夺回美国的时机。乔治五世登基时，英国已经在英属加拿大战败——突然失去了最主要的两块海外殖民地，英国实力大损，再也没有力量同时与法德奥以及明帝国抗衡。 一年后，英国无奈加入了“欧洲联盟”。不同于之前几次东西方对抗时欧洲人松散的联合作战，这次的“欧盟”是非常认真的。之后几年，经过一系列的会议、争吵和讨价还价，大部分欧洲国家都签字加入，还初步完成了装备统一和防务规划，以及十分系统的联合作战机制。加上美国这个不在欧洲的欧洲国家，可以说这个时空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已经形成了，还比原本的阵容更加强大——连俄国都加入了。 正当无数的人开始担心，如此明显的两大阵营会导致更大规模的战争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开始是已经修炼出原力的强者发现修炼速度明显加快，原本在力量提升过程中陷入瓶颈的人纷纷获得重大突破。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自然产生原力的人也纷纷出现——这些未经过系统训练的人拥有的力量属性五花八门，有强有弱，但摆明了都是适合修炼的人才。就算是普通人，身体条件较好的在经过系统训练后，成功点亮节点的比例也大幅增加了。 最先有动作的是世界武术总会。各国政府都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就开始大肆招揽相关人才，同时在世界各大城市开设分会馆，宣布只要成为会员，就能获得非常便宜的修炼指导——各地的会馆顿时门庭若市，武术总会也慢慢从一个冷门单位成长为庞然大物，直至能与各国自身的强者体系分庭抗礼。 短短几年内，世界上就开始出现足以和老一代强者匹敌的新生代强者，而且数量更多，原力属性也更多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某些方面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论是生活、生产、政治和战争都可能会面目全非。 十年过去，无论是底蕴深厚的东方还是充满活力的西方和新大陆，拥有至少一个原力节点的人数已经是十年前的几百倍。原本只是零散地存在于部分组织门派、军队和政府高层的修炼者变成了更常见的人群，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加，他们也像当初新兴的资产阶级一样开始寻求相对应的社会地位。 世界武术总会自然就成了这股新兴力量的代言人，但内部也有分歧——由总会长张三丰张圣人为首的保守派，和以欧洲分会长法兰西帝国皇帝拿破仑为首的激进派。 保守派主张修炼者要融入社会，通过自己的实力和努力来获得相对应的回报；而激进派则认为实力就是一切，拥有强大的实力就是比他人优秀的最好证明，并提出了一系列简单粗暴的主张——在世界范围内按武术总会划分的原力等级给予相对应的、越来越高的社会地位，包括但不限于官职、军职以及各级爵位。 其实这些要求并不是不能商量，但也许是拿破仑本身是皇帝的缘故，他还要求给予三个漩涡以上的强者极其尊贵的社会地位和称号——因为在此之前，拥有三个以上旋涡的强者数量非常稀少，一只手恐怕就能数过来，而且大部分都不愿意抛头露面，所以之前的原力等级命名就只到三个原力旋涡的大领主为止。而领主是一个可大可小的称呼，在西方，领主可以只有一座城堡，也可以拥有数座城镇。但现在，很多人已经突破了这个一直难以逾越的段位——这当然是因为原力环境已经彻底改变的缘故——而这些人不仅仅包括身居高位的那些老一派，也有出身军队甚至草根的新晋强者。 拿破仑早在第一次称帝时期，就格外喜欢提拔身份低微的人，这一次更是一鸣惊人——他要求称拥有4、5、6个原力旋涡的人为王，而拥有7、8、9个原力旋涡的（他自己就在这个区间），则要称帝，其他人见到他们都要行礼。虽然他一再强调这只是一个体现地位的尊称，并没有任何实权，想要军政职务的还是要通过实打实的成绩，但在依然遍地君主制国家的地球上，还是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尤其是明帝国。在东方，上下尊卑的概念更加深入人心，而皇帝的地位近乎神明，皇权也远比反复闹了那么多年革命的西方要集中。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的提议。 但是，修炼者可不是以做生意赚钱为生的资产阶级，他们是异于常人的，拥有可怕能量的。拿破仑的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和支持，也遭到了反对甚至镇压。 为了防止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由武术总会牵头，号召世界各个主要国家派出代表，在马耳他进行了一次严肃的，国会式的讨论和投票。 令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拿破仑的议题以微弱优势获得了通过…… 第三百十二章 朝会定级？ “各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我国的国情我也很清楚。那个拿破仑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过分，连我都没想到……但是毕竟时代不同了嘛，况且，我大明还是世界霸主，天朝上国，不能不讲契约精神。既然议题通过了字也签了，如果反悔，我觉得不仅有损我国声誉，也会显得陛下没有气度，”何暮转向龙椅上的皇帝，“现在，代表团斩首的斩首，发配的发配，皇上的气也该消了……各位想一想，如果我大明带头不讲信用，他国若是以此为借口竞相效仿——那签署的条约，缔结的条约谁还敢相信？做生意说不发货就不发货，说不给钱就不给钱，那签合同还有什么意义？” 高高在上的皇帝——德雷克海峡的那个青年皇帝已经长大了，如今显得十分威严——用明显不满的语气说：“哼，那国师的意思，这事朕就必须同意咯？那假以时日，我大明岂不是三皇五帝，济济一堂？” “哈哈哈，陛下言重了，我自然也是要替陛下分忧的。虽然这些王和帝就只是个名号，但毕竟我国自有国情在此，不可太过逾越……如若陛下实在不能接受，我也有折衷之法。老张啊……不是，张圣人，张圣人！目前我大明的领主和大领主大概有多少人？” 皇帝今天在这太和殿大吼大叫了几个小时，张三丰早就神游天外了。但这会何暮一喊，他还是一副一直在听的样子，张口就来：“武术总会会员记录在册者一百二十人，江湖各派七十二人，军中一百三十人，各级官员十五人，皇室十三人，另有闲散人士五十有余。” “其中大领主几人？” 张三丰哈哈一笑：“据老夫所知，四十四人……当然，并不包括你我这些老家伙。” “七级及以上呢？” “新晋突破者三人……其中两人就在这太和殿中，一为高丽将军，二为……”张三丰看向某根立柱旁的一个很普通的御前侍卫，“剩余一人在伊斯坦布尔。” “大陆军西亚军区总司令？”何暮略一感觉，然后说。 “正是。” 何暮悄悄扫了一眼高丽，发现她正看着廊柱旁的那个侍卫，于是也扫了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卫一眼，继续说：“至于数字准不准确，张圣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明白的……陛下也听到了，这大领主本就寥寥无几，每一个都是国家栋梁！依我看，给个侯爷国公理所应当，就算实封异姓王也无可厚非……至于七级的，更算得上是亿万中无一，称一句人中龙凤，也不算过分？” “国师真是振振有词啊……难道国师以为，朕不明白你这暗度陈仓之计？如今修炼大潮刚起十年有余，人数自然稀少。但再过十年呢？五十年呢？到时，我大明的王爷怕是成百上千，我大明的‘帝’们，也要容不下朕了！” “哼哼哼……陛下多虑了。诸位有所不知，就算再过百年千年，这顶尖高手的人数也不会太过离谱。这地球环境中的游离能量，在固定时间段内是有限的，多一个修炼者就多需要一份力量，只有天赋够高修炼比别人更快的人，才能优先获得更多的力量！所以，陛下不用担心什么王爷满地走的事……再说了，现在封几个异姓王，未必将来也要给后来者实封，不然如何体现出先行者的优势？后来的，封个虚衔也就罢了……” “那这‘三皇五帝’之事，恐怕不可避免？国师又有什么办法？” “这个简单。只需对外时按条约做做样子，在国内由陛下专门封赏一个专属的头衔就是了……这世界也就像个大官场，陛下大可以阳奉阴违嘛！” “哈哈哈哈哈哈……何老弟啊何老弟……咳咳咳。”张三丰大笑出声，一看不少大臣都是低头不语，赶紧适可而止。 “哈哈哈……”皇帝也笑了起来，“国师就是国师，果然老奸巨猾！一边大谈什么契约精神，一边又想出这阳奉阴违的主意……真是听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哈哈哈……” “如果陛下还是觉得不妥，也可以在国内使用张圣人提议的等级称号，我觉得也挺好。不过如今派驻我国的外国使臣都懂汉字汉语，很容易看出其中的区别。而按我的方法，用专门的头衔——类似当初张圣人的‘通微显化真人’，他们就弄不太清楚了。” 皇帝虽然摆明了不喜欢何暮，但是毕竟他的办法切实可行，也考虑了国情和皇帝的面子，满脸的不善缓和了很多。更别说大殿里这群早就站得腰酸背痛的大臣们了——好不容易来了何暮这个能说上话并且有分量的人，赶紧开始交头接耳，大多都微微点头觉得可行。 讨论了一会儿，皇帝又装模作样地问了几个其他的大臣，才说：“看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那就先依国师所说……张圣人还有什么看法？” “老夫倒听说，那梵蒂冈教皇作为一教之主，拥有诸多特权。此次给修炼者划分等级称号，他却能在教职人员中使用单独的一套称呼。既然如此，我大明也可在江湖门派和民间人士中使用老夫的等级称号，如此一来，陛下也可少封几个王爷。如若有人突破七级，专门的封号也可由老夫代为命名。（这段历史中因为张三丰觉醒神识称圣，其他佛教国家也全成了帝国领土，使得道教在明帝国成了主流。）” “哦？好，有劳张圣人……高将军，你可还有提议？” 高丽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这会听到问她，也只是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没有。” 皇帝尴尬地笑了笑，又问：“那诸位爱卿可还有补充？”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当今世界风云际会，习武修炼蔚然成风。我大明皇朝天下之中，国上之国，更是人才济济，英雄辈出。 朕求贤若渴，故无论贫富贵贱，凡身怀原力并点燃节点者，皆视为国之栋梁。 日前，我中国已在马耳他与各友邦签订条约，划定修习武道者各级各阶之称谓爵位。现昭告天下，望众所周知，共勉共进： 有节点一至三者，称战兵，分一二三级； 有节点四至六者，称骑士，分一二三级； 有节点七至九者，称战将，分一二三级，可获封勋爵、男爵； 有旋涡一至三者，称领主，分一二级及大领主，可获封子爵，伯爵； 有旋涡四至六者，四、五可封侯爵、国公，六者面圣封王； …… 一干事宜，条列于后，钦此。五百五十一年一月二日” 第三百十三章 要事 何暮就挤在长安街的人群中——原来的刑部大街终于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远远地看着受到卫兵严密保护，使用一台钢丝录音机和扩音器反复“朗读”的“皇榜”。 吵了半天，费了那么多口舌，这皇帝最后还是按着他自己的意思颁了道圣旨，什么国家声誉，什么契约精神，完全无所谓，甚至只字不提六级以上的称号和待遇——说白了，就是打死不能接受“三皇五帝”这种事。别人不知道，皇帝还不知道吗？明面上的数据就只是明面上的，七级以上的人绝对不可能只有三个，甚至领主大领主的数字都有很大水分。 果然还是跳不出封建帝王的老样子，害怕功高震主——而且现在除了战功，还多了一项“内功”。你要真有本事，把欧洲美洲那一大堆君主帝王先给灭了，再把全世界的高手全给杀了，不然，三皇五帝还说少了呢。何暮想。 长安街上已经在开始准备新春集市了，本来人就很多，这圣旨一颁，街口顿时一片人山人海。那么多人虽然没有大声喧哗，但光交头接耳的声音就足够盖住扩音器的播放声了。前面的人听见了，后面的人没听见也看不见，就不停地往前挤着问前面的人——关于段位分级的内容几乎是口口相传着传遍了北京城。 那么大个城市，就贴一张；那么大个国家，就几个省会首府贴一张……跟国外那副热火朝天大肆宣传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何暮摇了摇头，这要是在网络时代多好，估计马耳他那边一签字发表，还没等“丧权辱国”的代表团回国，消息就已经天下皆知了。 不过，虽然没有网络时代那么夸张，但这也不是消息闭塞的古代了，只要稍微让圣君门做点什么，皇帝想瞒是瞒不住的。现在，圣君门的一套班子都挂靠在了武术总会的名下，东海那个“桃花岛”也藏不住，干脆挂上了“张天师故居”的名头。有了个大衙门做幌子，圣君门除了以前那种“秘密组织”的行事方式之外，也可以进行很多半公开的活动了。 他越来越觉得缺失的那几百年后果严重，何暮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力已经下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想要重新掌握主动，就必须尽快想点办法…… 他皱了皱眉，挤出人群向皇宫走去。他知道这个皇帝在想什么，那就是一只争强好胜的小狮子，一心想要证明何暮呼风唤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明帝国，是属于他的。这不，先是装模作样地开了个大朝会“讨论”，然后还是独断专行地按自己的意思做了决定，最后水都泼出去了，又找他来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能有什么要事？他还以为自己是谁？正统大帝（明英宗朱祁镇在这段新历史中可算是扬眉吐气，成了“在国师辅佐下”让大明走向极盛的千古一帝了）？他恐怕还没意识到，现如今明帝国的皇权已经悄悄地被分走了很多？何暮敢说，皇帝就算啥事不管，枢密院——加上刚建立没几年的国民议会（还记得“工党孙文”吗）也能把整个国家运转起来。 经过乾清宫前的皇城广场，已经持续了数百年的除夕夜鳌山灯会又开始准备了。皇宫里到处张灯结彩，上至嫔妃皇子下至宫女内侍都在期盼着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这紫禁城里的时间似乎是凝固的，连绵的宫殿、花草树木、人们的穿着……都跟几百年前他刚来到这个时代时几乎没有区别。各种近代化的设备都被巧妙地融合进了古色古香的皇宫装饰中，不仔细看甚至发现不了那些机械和电器。 越往深处走，神识中那些原力轮廓就越发明亮和密集，皇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外松内紧。虽然何暮知道明面上的数据都是有水分的，但像明帝国这样水分那么足的，恐怕全世界没有第二家了——光是这深宫大内，4个旋涡以上的高手就已经超过了皇室上报人数的一倍。 他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谎报人数这个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一边走进了御书房。稍微有些惊讶的是，里面除了皇帝本人，高丽也在。 “国师来了？请坐请坐……”书房里的小桌上摆了一些精巧的菜肴和酒。 “陛下找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何暮很自然地从书桌上拿起一根印加进口雪茄，朝皇帝举了举，却没有坐到小桌旁的椅子上。 皇帝努了努嘴，也拿了一支，雪茄剪咔嚓一剪，开始很细致地按步骤点起烟来。 何暮进门就注意到，高丽体内的原力很混乱，旋涡的状态也不太正常——就像是刚刚点亮似的，旋转绵软无力，出力微弱……而除了原力之外，身体的状况也不太好——虽然何暮并不喜欢用特殊视觉窥探他人的秘密，但还是暗中把她的全身上下都检视了一遍……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一脸笑容地把雪茄一点一点咬进了嘴里，细细嚼碎，猛地呼出一口灼热的火舌。整根雪茄被完全烧尽，带有浓浓咖啡味的烟气在御书房里萦绕着。 “霍？国师这抽法，朕倒是头一次见识。果然与众不同！” “看来最近政务比较清闲啊，”何暮挥挥手驱散眼前的烟雾，“有什么事就快说，专程叫我过来，想必不是小事。” “那是自然。既然国师无心闲聊，那寡人就直奔主题了——如果我小时候学的都是真的，那么以前国师在的时候，曾替我武宗帝（朱见深）主婚？” “没错。” “哈哈哈哈，那可太好了。既然国师回来了，那么可否也为朕主一次婚？” 何暮微低着头，双手十指交叉，看不到表情：“皇上这是要选秀？此事该由皇后负责。我当年替见深主婚时他还是太子，娶的就是后来的皇后……” “不不不，国师不明白我的意思。区区选秀，何必劳烦国师大驾？这次，朕是要废后重立！我身为堂堂大明天子，皇后却太过平庸，甚是不妥。朕以为，唯有大明第一女将，高丽高将军才能配得上朕的文治武功……” “哼哼，皇帝不要说笑了……你就不怕天天挨揍？”何暮已经脸色铁青，但还是不想就这样跟皇帝撕破脸——虽然这皇帝明摆着就是故意恶心他的。 皇帝吐了口烟，哈哈一笑说：“这个国师不必担心，高将军本是父皇从小培养的死士之一，却不想她潜力惊人，实在是意外的惊喜……不过，哪怕她实力通天，在朕面前也只能像一个普通女奴一样乖乖听话……那么多年朕一直想以诚相待，可高将军恐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直桀骜不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何暮慢慢站了起来，沉声说：“皇上如此行事，恐怕不太好？” 皇帝也站了起来，满脸得意地说：“高丽本就是我父皇私人所有，父皇把一切都给了朕，她当然也包括在内！朕对她一片真心，国师恐怕不会不知？可你呢？居然公然和高丽勾勾搭搭！可曾把朕放在眼里！？” “哼！把你放在眼里？我倒是想，可你觉得自己配吗！？” “你！！放肆！来人！！” 第三百十四章 他当然能 “哼哼，哈哈哈哈哈……国师？大明守护神？”皇帝背着手站在何暮面前，“什么‘国师盛世’，真是会编故事……你就是一个逆贼！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贼！口口声声护我大明江山，一回来就处处与朕作对，背地里还跟那些西方君主谈笑风生！你以为最近发生的事朕都不知道内幕！？什么欧洲联盟，什么马耳他会议……都是你的阴谋！你不仅想要动朕的禁脔，还想动朕的大明！只要你在这世上一日，朕的江山就不会安稳！” 方才皇帝一声大吼，早就等在外面的大内高手纷纷冲进屋内，其中就包括那日大朝会时的那个“平平无奇”的侍卫。但他们却不是朝着何暮出招的，而是对着高丽——公主的诅咒瞬间发作，何暮也立刻被轻松制服，不费吹灰之力。 “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这高丽身上居然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啧啧啧，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没想到，她居然是我皇室的死士，只要我想，她什么都必须做，什么都必须说！好一个凄美的神话故事啊……连朕都替你感到心酸！” 诅咒生效期间，何暮就是一个凡人而已。这一大群大内高手个个都在大领主以上，即使是简单的制服也已经让他多处骨折，身受重伤。但他摇了摇头，喷出一口血，说：“身体好久没受过伤了，偶尔体验一下也不错……” “死到临头还嘴硬！朕今天就帮你结束诅咒的痛苦！”皇帝先掏出一把手枪，想了想又抽出了墙上的宝剑，大喝一声——皇帝毕竟也是拥有两个原力旋涡的领主级强者，一个大步踏来整间屋子都剧烈摇晃，宝剑上带着浑厚的黄光，直刺何暮额头！ “不要！！”只听一声尖叫，一只苍白的手直接捏住了微微颤动的剑锋！ 公主的诅咒，向来都只有短短几分钟，而且主要目的是让诅咒的载体，也就是莫迪丽公主的转世死在何暮眼前。既然冲进来的人只装模作样地划伤了高丽的左臂，又啰嗦了那么多，诅咒自然很快过去了。 就算非常虚弱，就算刚刚从诅咒中恢复，高丽毕竟是拥有七个漩涡的顶尖强者，捏住皇帝这一剑并不难。不过，鲜血还是从她指缝中汩汩地流了下来。 “滚开！贱人！”皇帝只是眼睛一瞪抬腿一脚，高丽顿时就仰天倒下——剑锋利无比，原力一停，就只看到四根手指齐刷刷地掉了下来！ “叮——”然而，继续前刺的宝剑碰到了一层粉紫色的光盾。皇帝虎口一痛，剑就脱手飞出。与此同时，御书房里掀起一阵狂风，这些平日里鲜逢敌手的大内侍卫顿时七倒八歪，像破纸板一般四散纷飞。 何暮看也不看已经有些惊慌的皇帝，伸手轻轻捡起地上的四根手指，一下站了起来——除了嘴角的血迹，身上已经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诅咒的效果结束了——就算诅咒没过，守护者之心的最后屏障也不是这些人短时间内能奈何得了的。 他蹲到了满脸痛苦涕泪横流的高丽身旁，用双手轻轻握住她受伤的右手。生命和圣光的力量在手中稍稍流转，那四根手指就又回到了高丽的手上。 “对不起……”何暮想要起身，手却被高丽紧紧攥住，她抽泣着说，“我……我真的没办法……呜……” “好了好了，我又没事，”何暮抽出双手，理了理高丽凌乱的头发。然后，他站起来对着皇帝说，“不过我看，你这皇帝是不想当了。” “你！！你怎么敢……护驾！护驾！！” “护驾！？呵呵，如果我想要你朱家的江山，我早就已经当了几百年的皇帝！今天谁也救不了你！”说话间，何暮猛一跺脚，对着皇帝的脸毫无花俏地一拳轰去！ “国师手下留情……”一个苍老的声音刚刚响起就被轰鸣声淹没。 “轰隆隆……”四周扑来的大内高手又一次被巨大的风压甩飞了出去——御书房所在的宫殿瞬间被震塌击碎，梁柱砖瓦天女散花一般飞向四面八方；而拳头前方，猛烈的冲击波就像一节火车头一样摧毁了沿路的一切，留下一条直通宫外的“大道”。 这一声如同大口径榴弹爆炸般的巨响惊动了整个京城，成千上万人惊讶地看着皇宫里突然腾起漫天烟尘，建筑物的碎片，御花园的植物，昂贵的皇室用品顺着冲击波噼里啪啦地从破碎的宫墙处洒向京城。 但是皇帝并没有死，只是浑身的衣物都被拳风撕成了碎片，正瘫坐在地屎尿横流。而高丽被守护者之心的护盾保护着，满脸惊愕和难以置信。 “国师！”信王朱由检冒着还在不断落下的瓦砾急急上前，看到情况后才松了口气，“谢国师手下留情……” “信王，我这不是给你面子，只是不想违背诺言。我曾经答应过朱祁镇，只杀昏君暴君——这朱……他叫什么？虽然卑鄙下流，但治国还算过得去，说昏庸还不至于……” “唉……国师光明磊落，一切以天下为重，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他可不小了，老朱你不必拐着弯替他求情。放心，只是惩戒一下罢了。” 转眼间，皇宫内外一片大乱，锦衣卫、羽林卫和大队禁军已经赶来，把这片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既然是皇宫近卫，没有人会不认识何暮和“皇室天师”朱由检，顿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两个将军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连武器都不敢带。 还没等他们问，朱由检就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不用担心。刚才有不明身份的刺客想要谋害皇上，非常厉害，幸好今天国师也在……现在刺客已经被国师诛杀，你们赶紧救人，清理废墟！” “是是是……” 何暮则伸脚碰了碰还在大喘气的皇帝，压低声音说：“小子，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解了她的禁制，以后再敢动她，我捏碎你的脑袋！皇帝有的是人可以当……”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大明皇帝只是连连点头。 “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朱……朱朱朱……” “算了，我问别人。你给我记住，只要我在，没人能乱了大明的天下！哪怕三皇五帝遍地王，只要你不犯浑，这龙椅还是你朱家的！一切给老子照条约来办，最迟明天，给各省各区发电报，全国广播！” “好……好……” “来人！给陛下更衣！”何暮对着几个手足无措的大内侍卫喊道。然后他随意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皇宫，转身扶起了高丽，拉着她快步离开了。 皇帝哆哆嗦嗦地穿着新拿来的衣服，一边对朱由检说：“老……老祖，这……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唉……也怪我没有好好教你们。他当然能！他真的可以杀你，只是他不想。你难道不知道，如若没有国师，我大明何来几百年的辉煌鼎盛啊……” 第三百十五章 再见鳌山 “火车上的事之后……你反正都知道了，是？” “嗯……差不多算是。” 何暮指了指大殿屋顶的一个角落，笑着说：“那你记得当年，这个位置也有一个暗哨吗？” “嗯。不过现在这个屋顶上有四个。” “哈，有四十个也还是看不到我们……一直有种说法，君王越怕死，护卫越多，就越表示他不够伟大。” 高丽干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只是把玩着手里的剑。 “咳咳……那你觉得，你现在还是高丽吗？” “我是啊……我能分辨出哪些记忆是我的，哪些是别人的……” “那你本人恨我吗？” “没有啊，我有什么理由恨你？只是……那个诅咒发作的时候，那种情绪……我控制不了，”高丽皱着眉头眯了眯眼睛，不想回忆那种感觉，“你是真的杀了那个公主，对？你当时是真的不在乎她……还有那些侍女的生命，对？” “我想是的……我亲手杀了莫迪丽，只是因为她敢于指责我……可能在那个我心中，千万人的生命也比不上他……或者说我自己的一分一毫。” “那你又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你？” “这你不明白吗？这就跟你本人并不恨我是一样的——那是两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即使拥有的是同一个灵魂。” 高丽抿了抿嘴，停止了转动手里的剑，转过头看着何暮：“那我该怎么办？我们之间既然都是被诅咒注定的，所以说……所有的感觉都是假的？” “注定……如果没有诅咒的话，我倒很满意这样的注定。如果没有这一大堆离奇的故事，像我这样的人，怎么会认识你？” “你……这是在夸我？你这样的人……你可是神啊。” “如果我不是呢？如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商人、工匠呢？在别人面前，你又何尝不是像神一样高高在上？你难道没有听到战场上士兵的欢呼？你难道没有看到过他们的眼神？在很多人眼里，你就像满月一样皎洁明亮，又遥不可及……” “是么……也许，可能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些。我跟其他一百多个孩子一样没有童年，本来也该没有名字，没有人生，更谈不上感情，”她苦笑，“本以为有了一个可以崇拜和信赖的人……可我却是你的诅咒……” 一声锣响。 广场上，皇帝的仪仗早已摆好。现在，乐声响起，整齐的卫队开始护卫着大明皇帝入场，后面跟着的是皇亲国戚，和有资格列席鳌山灯会的大臣们。这个春节的天气很适合焰火大会，不算很冷，没有下雪，也没什么风，还有云层挡住了星星和月亮——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皇宫有一大片区域搭着脚手架。 所有贵宾都落座以后，搭建在“鳌山”脚下的舞台上就开始了各种节目的表演。何暮还特地查了一下，这么多年一直在这么大一堆易燃易爆炸的焰火旁边举行“春晚”到底有没有出过事故——还真有几次，甚至炸死过一个皇帝。从那以后，虽然鳌山灯会照常举行，但观众的看台位置发生了改变：大臣们顶到了最前面，皇帝的高台被挪到了远处，还加上了防护墙和望远镜。 见识过后世娱乐表演的何暮对这些节目完全没有兴趣。即使是核战过后的地下生活，娱乐行业的发展程度也不是二十世纪初的世界可以比拟的。而且，明帝国宫廷的“春晚”，节目极其守旧古板，几百年了翻来覆去就这几样，实在是没什么看头。 “你看，皇帝仪仗旁边那些侍卫……也包括那个十六级的，他们就是那批死士。” “不是说你是最有潜力的吗？怎么还出了一个这样的家伙？” “他是‘人造’出来的高手……他被植入了某种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 何暮略略惊讶。但如果现在仔细去检视那个人肯定会引起注意和不必要的麻烦——但他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类似的事，比如，千夜。 “原力掠夺？你见过那个东西吗？跟我说说。” “我可没有你的那些能力。不过练手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某个漩涡与众不同，内部似乎蕴含着他绝大多数的力量……反正不像是原力旋涡该有的样子。”高丽想了想说。 “那就基本没错了……难道地球上也会有天生原晶的人？不应该啊……” “原晶？是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确定，”何暮认为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已经决定要好好调查这个特殊的情况了，“我们还是说说诅咒的事，这个……” “没什么好说的，我觉得像之前那样不见面就挺好……对你对我都好。” “避而不见解决不了问题，总会有事逼着我们见面的，我想你也看到了。” 高丽低下头，然后又看向不远处灯火辉煌的晚会，有些木然地说：“我不想承受那么多的记忆……每一次我们的相遇和结局，每一次你脸上的表情……我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可是，你都没办法，我又能怎么办？” “办法会有的……我已经有些头绪了，只是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诅咒的目的是让何暮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而不是干掉他。就算在诅咒发作期间他完全无法使用力量，但普通的手段就算暂时杀了他，诅咒一结束他就会立刻生龙活虎。利莫里亚恐怕没那么好骗。 高丽叹了口气。她以为这就只是安慰她的话罢了。相对于面前广场上的歌舞升平，大殿的屋顶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当第一朵烟花在空中盛开的时候，高丽站起身说：“她们，或者说我们都是爱你的……可她们不知道后果，我知道。” 何暮紧了紧拳头欲言又止，高丽的脸却突然靠近，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啄。何暮记得这双眼睛——当年的那场鳌山灯会上，坐在这个大殿屋顶上的另一个“高丽”也是用这双眼睛倒映着漫天盛放的花火。 可如今，这双眼睛里没有了当初永清公主的那种温柔和幸福。高丽的眼神中满是孤寂、失落和执拗，转身消失在这片光影交错的瑰丽夜色中。 又过了很久，晨曦微露的紫禁城只剩下一片寂静。何暮举起酒瓶，朝高丽离开的方向举了举，把上好的罗曼尼-勒鲁瓦红酒当啤酒一样一口干了。 大年初一的京城只剩下了经久不散的硫磺味…… 第三百十六章 生而为人 一场酣畅淋漓的切磋过后，这片当年俩人切磋过的森林已经被摧残得差不多了。 “居然能事先让这林中的生灵退避三舍，何老弟的本事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也就是走个形式。真要避免杀伤无辜，我们就该去月亮上打……”何暮随手捡起一片树叶，“就这片树叶上的微生物数量就足够惊人了，况且这些花草树木也是生灵。” 张三丰摇摇头说：“唉，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世上本无万全之事，更无万全之人。能心系已生灵智的动物，对你已是不易啊……老弟不要太过纠结。” “我完全不纠结啊。我杀过多少人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哦，还要加上不是人的东西。话说，老哥觉得我这身手现在如何啊？” “嗯……多年未见老弟出手，这身法拳路已经判若两人啊！不过，若是不论原力等级，只看武功造诣，还是不如老夫的！哈哈哈哈哈……” “哦？也不知是谁刚才说，‘此剑极似专为太极拳和内家拳所生，其化水柔而不软，成冰凛冽逼人，世间已难有能胜之兵’？” “哼！切磋切磋，你用兵刃算什么本事？” “哎呀？你那拂尘就不是武器了？” “拂尘拂尘，与扫帚拖把并无太大区别，清洁工具而已嘛！” “你放……p，”何暮翻了个白眼，“在你手上，是扫帚还是长枪有区别吗？” “当然有！我拿着扫帚在街上随便走，你扛杆长枪试试？” “街上背剑带刀的还少吗？” “你懂不懂帝国律法？注册在案的习武者可携带刀、剑、手枪和弓箭，但长兵器和步枪是不允许公然带出来的。” “哇，原来是这样，好有用的规定哦！”何暮啪啪鼓掌。 边聊边走出深山，俩人回到最近的镇子上，找到停在“镇政府”大院外的车子——如果不是车子上挂着让人害怕的个位数车牌“6”，停在这里早就被拖走充公了。车子旁站着一个满脸生无可恋的警察，昏昏欲睡地抽着烟。 眼前一花，只听两声车门响，车子就发动了。转头一看，车里“凭空”多了两个人。这警察刚想说话，就见一块什么牌子在眼前一晃，车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这个被打发来等车主的小警察独自在风中凌乱。 “嗯？那才那块牌子上写什么？武术总会……会长？” …… “来喽，二位爷拿好！再来啊！” 接过香喷喷的烧饼，摇上车窗，张三丰递给何暮一个，然后把车开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端起酒壶美美地嘬了一口。 “你……”何暮拿着烧饼满脸扭曲，“你居然开车也就罢了，还买路边的烧饼吃？” “怎么，不行啊？” “当然！张三丰，张天师，张圣人……是该开车兜风，沿街觅食的人吗？” “买都买了就快吃，一会儿凉了，”张三丰放下酒，拿起烧饼，“你以为我找你来就是为了切磋？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哪里还需要靠切磋来练手？” 何暮一听，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呵呵呵呵……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老弟啊，你的心乱了——虽然我很欣慰你还有心。我这次叫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一点我这些年的所得……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内跑东跑西，我猜你是在寻找你几百年前的那种掌控力对？” “我这是在对科学技术做一些必要的指示和推动……” “据我所知，这些事你只需要稍稍点拨就足够让那些老学究茅塞顿开了。但是你在帝国科学院一蹲就是大半年，你在手把手教猴子造纸吗？怎么现在猴子学会了，你又想往武器试验场那边跑……你要竞选十大劳模啊？” “啧，哎！老张啊，我发现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我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这辈子就跟你认识最久，能不学坏吗？啊？”张三丰摸出一个酒杯递给何暮，给他倒上酒，“来，喝一杯。” “我去，你这个酒壶跟酒杯可都是古董……” “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它们之所以是古董，还不是因为我活得久？你别打岔！” “行行行，我洗耳恭听。” 张三丰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点了点头说：“你啊……神的面具戴了太久，已经忘了自己也曾经是个人了。我以前也是一样——我感觉不是我活着，而是张天师，张圣人这个名头活着。可是，张圣人张圣人，称圣与否，我首先是个人！是人，就要有人生，不能光为了什么江山社稷，武功修为，或者什么正义的事业而存在……” “所以你后来就不怎么过问朝政和皇权更替了？” “对喽。我云游四海，远走八方，去学着做一个普通的老人。这么多年，我看遍了世间冷暖，也尝遍了酸甜苦辣……也正是在那之后，我才最终觉醒了神识。那你呢？” “我？” “你生来就是神吗？你生来就是为了这个大明，这个世界活着的？是，你的人生阅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即使是我也比不上……可你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活’过了，你正在失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部分，一段完整的人生，一段与许许多多五花八门的人一同分享的人生！” 张三丰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在何暮脑海中炸响。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不是为了方便人们推卸责任，而是让我们记得，自己无法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而你却把自己当作了天！你往肩膀上压了太多的东西，你活得太累了。” 是啊，太累了。曾经……在这段旅程刚开始的时候，在美丽的艾泽拉斯，虽然他也运筹帷幄，他也面对着各种挑战，但是他总是很充实——在那里，他有朋友，有爱人，有喜怒哀乐……他的身边有人陪他嬉笑打闹，还有人一起喝酒扯皮。有美人陪他看过艾泽拉斯最美的风景；也有勇士陪他面对过艾泽拉斯最可怕的敌人…… 现在呢？ 他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存在。有几个人真正认识他？有几个人知道他的性格，关心他的安危？又有谁会在睡前跟他说晚安，给他准备喜欢的食物？ 这个地球是他的故乡，却越来越不像他的家。 第三百十七章 习惯性跑偏 久旱逢甘露，溺亡；洞房花烛夜，猝死。 没错，何暮听了张三丰的话开始去体验“真正的生活”了。但是……怎么说呢，事情总是不大顺利。不过，就他这个实力和性格，就算去体验农民伯伯种田，也可能因为有疯狗追美女而暴露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在这里稍稍例举一些。 一开始，他想去上大学。于是伪造了一个身份去参加科举——具体形式已经基本等同于后世的高考。因为分数太高，立马被几个着名学府争抢，最后选了有皇室背景的北京大学。本来嘛，因为错估了考试难度当了状元郎已经很显眼了，进了学校他就想尽量低调…… 结果呢？因为某些自带的吸引力导致太受女生欢迎，他成了北大所有男生的公敌。又因为根本忍不住在上课时指出老师的错误而成了大学教授们的公敌——由于女教授除外，所以他实际上成了整个北大所有男性的公敌。 没办法，只好“凭借极其优秀的各项成绩和无可挑剔的物理学天赋提前进入帝国科学院实习”了。 后来的事就不细说了，反正他“意外”实现了困扰核物理研究小组多年的核裂变现象，但是因为“防护不当，因辐射病英年早逝”。 经过这件事，他专门研究并成功找到了使用守护者之心的力量去稀释异性吸引力的方法，这才再次开始体验下一段“生活”。 这次他想上战场。但是明帝国正处在和平时期，所以他去了非洲，并轻松地混进了明帝国派驻中非的军事顾问团当了一个参谋。 尼日尔河流域正在进行一场代理人战争。交战双方是明帝国支持的中非国家联盟（包括赤道附近大多数中西非国家）和欧洲联盟支持的撒哈拉共和国（包括今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和利比亚区域）。 然后呢？他对那个帝国非洲军将军在“新武器”——主要是坦克和飞机的使用方法上完全嗤之以鼻，但是反复提出建议却被当作耳边风。果然，战事不利，那个将军又因为失了面子想整他，把何暮派上了一线。 有一说一，那些非洲士兵倒是对他这个中国顾问非常客气和尊敬。于是，他在防御战中亲自指挥手下的一个营黑叔叔，在完全没有坦克支援的情况下用反坦克壕、集束手榴弹和战防炮敲掉了对面所有的“大水箱”（老式坦克不仅名字是水柜“tank”，样子也像个装了履带的大水箱），然后那些披着头巾的阿拉伯士兵就只能被重机枪摁在地上反复摩擦。 对方恼羞成怒的某个欧洲军事顾问决定亲自上阵，俩人打了一场，“同归于尽”了——实际上那个可怜的白人三级战将直接被一枪托拍飞了，只是战场上烟雾太大没人看到罢了。 事后他匿名向帝国总参谋部提交了一份3000字的报告狂喷非洲军在新式武器使用上的愚蠢和目光短浅，然后……然后这份报告的部分节选就被编入了各大军事院校的教材。 最后，他变回国师身份“亲自”赶到非洲，把那个将军狠狠揍了一顿还连降三级，并且大肆歌颂某个“为国捐躯”的年轻参谋的高瞻远瞩和英勇无畏…… 要不就去工厂里上班——工业时代衡量一个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参考数据是什么？是钢产量！我到河北省来，就是想看看钢厂，钢厂好棒好棒的……咳咳。 然后，呵呵，他“发明了”底吹转炉炼钢法，是世界主流平炉炼钢法出钢速度的20-40倍，还更省煤……在这个年代简直就是逆天的突破啊！于是各种奖项铺天盖地而来，连皇帝都要接见他——没办法，他赶紧出车祸死了。 去当医生，结果西班牙流感爆发（他怀疑是不是西班牙有人去非洲吃蝙蝠了），在头六个月内就造成了超过三千万人死亡！ 但是，西班牙流感传入中国不到三个月，传播扩散速度就开始下降，不到一年就彻底消失了……消失了…… 除了实验室里，世界上连一个病例，甚至一份新的病毒样本都找不到。但何暮扮演的医生却匆匆死于这次流感——给个眼神自己慢慢品。 然后他选择做生意，毫无疑问一帆风顺……然后他一时兴起，就开出了世界上第一家“超市”，并将这种由消费者自行在货架上挑选商品，最后一起结账的经营模式申请了专利——这种“超级市场”没过几年就已经风靡全球。 何暮扮演的这个大富翁总算没有死。作为后来世界500强企业的老总，对外显得性格孤僻不合群，对家人显得很忙碌常常不见踪影并不怎么违和，所以这成了他同时保持的几个固定身份之一。 这个“超市国公”（年度三大杰出企业家所获名誉公爵）的妻子是何暮企业草创阶段结识的一个漂亮女商人，姓常名芊。由于对何暮敏锐的商业嗅觉极其崇拜（斜眼），所以死活要跟他合伙甚至结婚——女追男隔层纱，何暮也不能免俗（放屁，还不是馋人家的身子）。 这也是他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跟人正式结婚——虽然用的不是真实身份。 除此之外，他还体验过村官、武器匠、船长、飞行员、乘务员、电话接线员、京剧演员、翻译、歌手……不过大部分都在为人口死亡率添砖加瓦。 不仅自己作死，他还渐渐开始不停地杀人。 除了连锁超市老总，他长期保持的三个身份中一个是警察，还有一个就是让明帝国各级司法机关又爱又恨的连环杀人狂。 因为在这些年的“上山下乡”中，他不仅体验到了各种不同的人生，也看到了人类社会中无处不在的美好和罪恶……他享受并喜爱着一切美好，同时也对一切污秽难以容忍。 这也是他会选择扮演一个警察的原因。但他很快发现，一个小小的警察对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犯罪不仅包括简单的坑蒙拐骗谋财害命，还有用各种手段逍遥法外，甚至凭着财富和权力公然凌驾于法律之上的人或势力。 但是，最令他深恶痛绝的是极少部分拥有人类的皮囊，却长了一颗恶魔之心的“人”。他们往往拥有过人的智慧或者力量，却用上天赋予的能力书写着罄竹难书的极恶。 对于这些存在，国家机器往往难以将他们轻松抓获。而且在何暮看来，就算归案，也没有足以匹配其罪行的刑罚。 所以他决定亲自出手，以弥补这么多年来对这个领域的忽视。 第三百十八章 珊城大案 珊城位于大澳（今澳大利亚）东海岸南部，是明帝国大澳布政使司的首府，同时也是澳洲的经济和文化中心。在明帝国刚刚将大澳这块蛮荒之地纳入版图时，这里就开始作为珊瑚和珊瑚制品的集散地——从珊城向东北出海，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举世闻名的珊瑚海。风速小，海面平静，水质清澈，光照充足……各种条件都极其适合珊瑚的生长，所以这里坐落着世界上最大的三个珊瑚礁群。 这个城市正是以珊瑚为名，它因珊瑚的加工和贸易渐渐发展起来，直至成为南太平洋最大的都市之一。来自珊瑚海的各种珊瑚、贝壳和鱼类被大大小小的船只拉上岸，然后被加工成精美的工艺品运往帝国本土、印加和阿兹特克帝国以及南美的欧洲殖民地，再从这些地方销往全世界。产自几家着名手工作坊的奢侈品更是被各国皇室争相追逐，供不应求。 进入近代，随着通信技术和交通工具的不断发展，世界各地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而珊瑚海众多的珊瑚礁和栖息其间的海洋生物造就了如梦如幻的海底美景，引来了大批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旅客。于是，旅游业后来居上，已经渐渐发展为珊城新的支柱产业…… “老常啊，如果继续封锁消息……万一到时候还是无法破案，总厅那边怪罪下来，我们俩可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啊！”珊城警察局——虽然普通市民还是喜欢称呼警察局为巡捕房，称呼警察们为捕头——局长办公室里，两个老警察正愁眉不展。 “你别急嘛，我已经托关系找了专家，估计过两天就到了。” “专家有什么用啊！咱俩在这大澳摸爬滚打几十年了，我们都摸不到头绪，一个外来的和尚能有什么用嘛！” “那怎么办？死马当活马医呗！你忘了十几年前那个案子了？还不是找来了一个装神弄鬼的什么‘天眼’，跳大神似的蹦跶了半小时就给找着了？” “是，找到了，可人已经死光了，找到有什么用？” “那如果没找着地方，没抓着那群野人，还不得接着死人？老肖，你别想不通，这世上有些人咱真是不服不行的……万一来对了人，我们这案子就能破了不是？” “好好好，你说得对，行了。这次是从哪找来的神棍呐？” “这次可不是神棍，”被叫做老常的警察脸上带上了得意的神情，“是托我女婿的关系从本土请来的，正儿八经的警界新星，犯罪专家！” “哦？你女婿的关系……就是那个开什么……超市的？” “什么开超市的？人家现在是集团公司，全国五百强！” “哎哟，你家小芊芊可是给你找了个金龟婿啊，”被叫做老肖的警察说，“那你怎么还在这大澳呆着？快让你这大老板女婿运作运作，你看咱俩年纪也大了，要是能调回国内，多少也算个衣锦还乡……”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 “报告！常局长，肖局长，有个从国内来的要见你们，说是常局长知道……” “哦？来的挺快啊，从这点上就感觉靠谱！” “哈哈，我就说，时间就是生命嘛！那个，小刘啊，快把人请进来，让小肖也来一趟……还有，叫失踪人口专案组的人都去会议室，准备开会！” “是！” …… 过了一会儿，警察局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一屋子警察时不时地看向大门，都在等待着会议的主角们登场。 门打开了，四个人鱼贯而入，包括两个局领导。会议室里的警员们纷纷起立敬礼。 “好了好了。办这个案子也好几个月了，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到时候上头怪罪下来，这间会议室里的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坐！” “咳咳，常局长说的大家都听到了？都打起精神来！这位呢，是常局专门从本土请来的帮手……小沈啊，都是同僚不用拘束，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新来的“专家”立正敬礼，然后微笑着环顾了所有人，沉声道：“大家好，我姓沈名沐，来自浙江，大家叫我小沈或者小沐就行。案情紧急，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希望我们精诚合作，早日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很快，所有人都坐下了，除了跟局长和专家一起进来的“小肖”——她就是“老肖”肖副局长的女儿。她的母亲是归化的大澳本地土着，所以她身材微胖，肤色较黑，眼睛和嘴也比寻常中国人要大。但组合在一起，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女。 年轻的警花走到了黑板前准备讲解案情。可以看出这个案子确实已经让这些警察苦恼了很久，黑板上的网络图擦了又画画了又擦，就像是一幅后现代线条画作。边边角角都贴满了或者曾经贴有照片和画像，但大部分照片上都画上了红叉。 “众所周知大澳地广人稀，除了西北和东南部的少量城镇之外几乎全是农牧场、森林和荒漠，加上人员混杂，人口流通性很大，所以户籍管理制度一直没有得到非常好的贯彻实施……仅仅在我们珊城和周边地区，最近十年平均每年都有200-500起人口失踪案，虽然其中的九成最终都会被找到，但还是有十分之一的失踪者最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这里的人都知道，主要还是说给新来的沈顾问听的。 “一般情况下，这些都是零散的，随机发生的案件。但是从去年年底至今，珊城出现了一系列不寻常的失踪案——五个多月的时间内，本辖区共有五十八起人口失踪报案，而其中五十一人至今没有找到。经过排查和分析，我们认为其中至少四十人的失踪可以并案调查——这些人都有许多共同的特点：黄种人，旅居或移居大澳不久，独身。而且，其中有最后目击者的十七人都是于夜间离开住所外出后失踪……根据以上共同点，我们认为还有更多未被发现的失踪者存在。” “抱歉打断一下，”沈顾问举起了手，“简报上说你们已经排除了土着部落作案的可能性——据我所知，珊城早些年曾经发生过土着部落掳掠外来者为食的惨案。我想知道排除这种可能的依据是什么？” 女警察明显迟疑了一下，并看向同样面色有异的肖副局长。 “这个……小沈啊，你从本土来，可能不是很了解这里的情况。我来解释一下！”姓常的老局长开口了，“十几年前不仅是珊城发生了土着吃人的案子，其他几个城市都有。破案后……咳咳，布政使司那边下了严令，凡是不愿归化的大澳本土部落……已经都被大陆军剿灭了。” “所以现存的土着要么已经跟我们没有区别，要么集中安置在城市周边负责务农或者放牧。所有土着聚居点都置于严格的集中管理下，想要排除他们非常容易。” “那么居住在城市的土着呢？怎么排除的？” “我们只排除了‘土着部落’作案的可能。至于已经归化的土着，我们是视作帝国子民的。所以准确地来说，并不排除案犯恰巧是土着市民的可能性。但这类人很少独居，一般都有一个大家庭或者已经与其他人种通婚，很好排查。据目前的调查结果，怀疑对象中并没有土着人。” 第三百十九章 人形监控 黄昏宣告着又一天开始走向死亡。 这已经是沈沐来到珊城的第三天，案情……完全没有进展。 “警界新星”沈顾问自恃学识渊博，办案经验丰富，而且熟练掌握更现代、更科学的办案手法，来了之后就试图用专业的眼光和超前的理念，以常规手段找到失踪人员。结果，别说失踪者，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在这个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新闻，没有监控体系，没有指纹和dna检测的年代，警察想要快速抓获罪犯或者找到失踪者真的很不容易。后世的警察其实已经很少用到电视剧里的那些斗智斗勇的方法，绝大多数案件的侦破，其主要依仗其实是大数据——将得到的信息输入数据库锁定相关人员，然后通过排查无处不在的监控就可以得出清晰的行为轨迹——无论是罪犯，还是失踪者。 而在二十世纪初，以上这一切都不存在。原本的历史中，甚至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还会出现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魔——可到了二十一世纪，这样的“成功案例”在现代化都市中已经难出现了。 “已经可以确定，”一个满脸疲惫的警员走进了会议室，“前天失踪的那个游客也人间蒸发了，可以并案。” “来自东瀛，女性，独自来大澳旅行，于十七日晚九点左右离开旅店……”小肖开始在黑板上记录新的信息。 “好了，大家都两天没合眼了，去休息一下。”沈沐站起来啪啪拍着手说。 “休息？”警花笃笃笃地敲着黑板，扬起一阵阵粉笔灰，“又是一个！这两天弟兄们按照你的方法跑进跑出，整个珊城都摸遍了！结果呢？”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证据和线索就在那里，只是我们缺乏发现它们的方法罢了。” “纸上谈兵！一天到晚吃吃喝喝架着腿抽烟，就知道使唤人！你这几天干了什么？你安排的这些走访啊，排查呀，我们做不到吗？装什么呢装装装……” “你们当然能做到，可是你们做了吗？有了答案之后人人都知道为什么，可没有揭晓答案之前，却很少有人能得出解法……” “我们缺的是方法吗？我们缺的是线索！是进展！你在这又干了些什么？” “我？我在等……” “等你妈呢！？等到人都死光吗？” “这位女士请注意形象啊……首先，这些人都只是失踪，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表明他们已经遇害；其次，按照这样的失踪频率，珊城的人全部‘死光’需要至少上万年……”沈沐站了起来，拿过关于最新失踪者的那份报告在手上摆了摆，“我就是在等这个人。” “少在这里强词夺理！你有本事……” “凯文！能不能改改你这咋咋呼呼的脾气！”老肖推门进来，先训了女儿一句，然后转向一脸淡然的沈沐，“小沈啊，我女儿就这脾气……干外勤的成天舞刀弄枪，你别在意……不过你也别卖关子了，这都三天了……我刚接到电话，这个失踪的女人是东瀛某个大报社老板的千金！再不破案，这消息可就压不住了！” “哦？！”沈沐挑了挑眉毛，“报社老板的女儿……报社老板的女儿会是一个一级战将？我不太信……” “咳咳，反正明面上是报社……不提这个。小沈啊，老常请你来可不是在这卖关子摆架子的，我们是真着急！你就……干点正事！” “唉……我想肖局是误会了。我确实有办法快速破案，但是在我需要的条件出现之前，总不能坐在这干等？我只是想证明，我破案不仅仅是靠……特殊手段，我也精通一切该有的专业破案手法。如果我等的东西一直不出现，那么其实我也只能靠这几天大家都在做的方法来寻找失踪者……” 肖副局长顿时脸色不善，语气生硬地说：“那你倒是说说，你需要些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都可以答应你……” “哎！哎哎哎……”沈沐一下捂住了额头，“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等的就是这个！”他把新的报告丢回了会议桌。 会议室里一阵沉默。 “哈哈哈，抱歉抱歉，你们应该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本来想把人都支走的……可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都留下……请各位相信我。” 他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这群忙的焦头烂额，已经处在抓狂边缘的警察们原本都对他颇有不满，被他这一说，居然全安静地坐了下来——疲倦和困意减弱了很多，连呼吸都平稳了下来。 “首先，感谢大家这几天的努力。大家记住，这些方法都是非常科学有效的，在日常办案中都能用到……只是，这次的案子不太一样。一个战将都能无声无息地失踪，难道大家还人为这是普通罪犯能做到的事吗？如果她反抗，动起手来整条街都会一片狼藉，可整个珊城都没有任何相关的消息……不过，也幸好这次失踪的是她，让我省了很多力气。” 他走到了黑板前，挥挥手清掉了上面的所有笔迹和纸片，继续说：“在夜里独自出门后不见踪影。住所周边没有发现可疑人员，没有发现打斗痕迹，没有发现血迹……除了邻居之外，失踪当晚全城都没有其他人看到过失踪者……整个珊城也没有发现任何尸体或者疑似的凶杀现场……这一切，加上失踪者中存在武力不俗的高手这一点，看起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对吗？” “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用常规手段继续寻找线索，一边也做了一些……特殊的准备，”一边说着，沈顾问的身上开始亮起光芒，亮度很快盖过了灯光，“麻烦门边的兄弟把灯关了……好的，谢谢。” 他身上的光芒在漆黑的会议室里飘散开来，如同满天繁星一般铺满了天花板——除了胸口，那里有团明亮的白光正隔着衣服闪耀着。然后，他用手比划了几下，天花板上就出现了各种颜色的线条——在场的警员马上认了出来，这是珊城以及周边地区的巨幅地图。 “这三天，我大部分的精力都在这上面——这每一个亮点都代表一个人类，亮度越高，则表示这个人实力越强……强行记下整个区域所有人的行动轨迹会占用我绝大多数的原力和脑力，幸好，这才三天就出现了下一个失踪者。我刚才说了，幸好失踪的是她——虽然，有了失踪者的基本信息和住所我可以找到三天内失踪的任何一个人，但回溯一个强者的行动轨迹要远远比一个普通人来得容易……” “这是我刚来的时候。工坊街六十八号，同福旅馆三幺七号房，”他指着一个很显眼的亮点说，“一个战将……就是她，不可能有错。” 天花板上，那个亮点在晚上离开了旅馆，沿着街道一路前行，用复杂的轨迹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的其他人，最后…… 去了海边。 第三百二十章 珊瑚海 “转身离开，分手说不出来，蔚蓝的珊瑚海，错过瞬间苍白……” 沈沐轻轻哼着歌，感受着扑面而来咸咸的海风。向帝国皇家海军借调的护卫舰正在珊瑚海深蓝色的航道中行驶，从船舷两侧望向远处，目力所及的海面上到处都是礁岛——经年累月不断沉积的珊瑚骨骼堆积成山，在很多地方甚至突出了海面，于大陆架边缘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网格状的堡礁群。同时，这片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堡礁也在它们和海岸之间形成了面积惊人的庞大泻湖群。 深蓝色可供航行的水道像一条条飘带一般在灰黄色的堡礁和蓝白色的泻湖间穿行，形成了色彩鲜亮，对比强烈的独特美景。而在珊瑚海的海面之下，其实还隐藏着更加壮美瑰丽的大自然奇景。 如果说海面上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的话，那珊瑚海，尤其是这片大堡礁的海底美景则称得上惊心动魄。满眼的海蓝色在海面之下突然变了样子，色彩丰富形态各异的珊瑚和更加艳丽多样的海洋生物造就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珊瑚就像来自异世界的森林，有的像花，有的像伞，有的像石头，有的像树枝，有的像毛肚（哈哈哈）……橙色的小丑鱼，蓝色的雀鲷，还有各种色彩堪比霓虹灯的神仙鱼和灯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可能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这是天然形成的海底景观。而热带鱼们之所以拥有这样炫耀般的色彩搭配，其实也是为了与所在的海洋环境相匹配——只有进化出五光十色的外表，才能在同样五颜六色的珊瑚群落中隐藏自身，躲避掠食者。 如果把一群外来的海鱼放生到珊瑚海中，那它们普通的外表和平平无奇的颜色反而会令他们在珊瑚海中无比“耀眼”，导致被狩猎者们轻易锁定，无处藏身。 其实人类也差不多。在一个陌生地方的陌生人，举目无亲独来独往，看似低调且不引人注意，但同时他也是孤立的。这样的人很常见，但人类作为群居动物，这样的个体其实是反常的、不符合自然规律的。好在人类是地球生物圈的统治者，并没有生物学上的天敌存在，否则，在野生环境中落单的群居动物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从社会学和人类学上看，人类是有天敌的，那就是不怀好意的同类。而在这些人眼中，独居的外地人往往是极其显眼且诱人的狩猎目标，无论是求财，求色，抑或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沈沐“人形监控”的后半段，东瀛某报社的千金小姐在避开一切目击者来到港口后，终于与另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人有了接触——经过“回放”，此人几天前曾出没在失踪者的住处附近。两个光点一起离开了陆地，深入珊瑚海，最后消失在了沈沐监控区域的边缘。 “你这是什么歌？”女警肖凯文忍不住问道。 “某个老艺术家的作品。” “老艺术家？不可能，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哟？说得你经常听曲子似的……听着怎么样？” “虽然有些怪怪的，但……还可以。好像是关于这珊瑚海的作品？” “嗯，是。其实这是一首男女合唱的歌曲。” “真的吗？那能教我吗？在珊城还没听到过有关珊瑚海的歌呢……你从哪学来的？” “这个……来的路上，游轮上的……额……一个姓周的和一个姓方的老艺术家看到珊瑚海的美景后共同创作的……你想学？”他倒也没有说谎，这首歌是当年他离开地球之前听过的老歌，据说是三战前，21世纪初期的流行歌曲。 “可以吗？要不要拜师？” “不用不用……这是俗乐，不是什么高雅艺术，谁都能来两句。来来来……” 片刻之后。 “好，我收回谁都能来两句这句话……你这我实在带不动啊……” “几个意思啊！我有那么差劲吗？” “不是差劲，你这叫做五音不全，跟不上调子……只能说你不适合唱歌。” “胡说！” “肖队，沈顾问，舰长说再往前就快离开大堡礁了，想询问你们的意见。”一个警员急急跑来，打断了两人关于音乐的友好交流。 “这个嘛……你问他！”脸上黑里透红的肖队气呼呼的指着沈沐说。 “请他们继续开……离开这条航道后转向正北，沿着大堡礁外沿继续行驶十三海里。等下！让弟兄们做好准备，检查一遍武器装备，疑犯不是等闲之辈。” “是，那我去了。” 肖凯文盯了沈沐几眼，嘟囔着说：“你到底什么人啊。” “跟你们一样啊。” “你到底几级？你真的只是个少校？（明帝国的近代化“公检法”系统都带着浓重的军事色彩，一般都统一使用军衔）” “三级战兵啊，你看不出来吗？我主要是用脑子……” “你放屁，之前露的那一手用的是脑子吗？战兵……我都没听说哪个领主有这种本事的！你当我是傻子啊！” “等级不代表一切，这世上有很多人的战斗力不能用原力等级衡量的！你是警察，应该很清楚现在身怀特殊能力的人越来越多了……就好像这次的事。” “你这叫特殊能力？你当我没念过书啊！？你这是外放原力！‘晋升战将方可原力外放’，你这都画出地图来了……” 沈沐努了努嘴说：“随你怎么说咯……能破案的，就是好手段。” 肖凯文是警察，还是局长的女儿，自然也知道国内藏龙卧虎的情况。因为文化和观念的缘故，明帝国的修炼者总是绞尽脑汁隐瞒实力，生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深浅。一看这沈顾问就是个吃了饭没事干的隐藏高手，虽然嘴碎，但看他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颇为沉静优雅，也许是某个体验生活的皇亲国戚。 “算了……那你说，他们会有多少人？” “不会太多，但是应该不好对付。” “你之前提到，疑犯可能拥有控制他人意识的能力？” “是的，否则无法解释那些失踪者的奇怪行为。他们当中必然有一个使用精神力的人，而且强大到可以短时间操控一个战将级高手……” “这种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照理说很轻松就得到国家重用，为什么要跑来这种地方干这些呢？还有，你觉得那些受害者还活着吗？” 沈沐眯了眯眼睛，看了肖凯文一眼，说：“他究竟有什么本事，他掳走这些人的目的，甚至他是罪犯还是别的什么身份，现在都不好说。至于被掳走的人……” 护卫舰离开了平静的航道驶入真正的大海——随着大角度的转向动作，浪花扑上了前甲板，打断了沈沐的话。他稍微转过身，替警花挡住了突如其来的海水。 美丽的大堡礁边缘，蓝黑色的海水中有鲨鱼群正在游弋。它们窥视着珊瑚礁间美丽的童话世界，随时准备扑进去，撕碎某个倒霉的猎物。 第三百二十一章 武装夺岛 护卫舰上，90舰炮的轰鸣声暂时停了下来。干净利落的三发急速射轻松摧毁了敢向帝国战舰开火的几门“岸防炮”——只是这“炮台”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我的天，那好像是‘钻石公主号’！？” 沈沐望着远处搁浅在环礁上的那条破船，问道：“怎么，很有名？” “这可是当年最新豪华的一级远洋客轮……而且，西班牙大流感期间，这条‘钻石公主号’恰好从欧洲起航经停南美和小澳前来珊城。然而，离开小澳后它就给珊城发了求救电报，说船上爆发了流感疫情……听说整条船几乎无人幸免……” “等一下，据我所知西班牙流感的死亡率好像没有那么高？” 肖凯文尴尬地笑了笑，“当时我还没毕业，不过我爸告诉我说……为了保护大澳的近千万百姓，布政使司那边下令禁止钻石公主号在大澳停靠，还派出军舰进行监视和驱离……” “很坚决的措施，”沈沐却非常认可地点了点头，“当时船上有多少人？” “有上千人……” 沈沐轻轻叹了口气说：“看来，这就是当年那些弃子最后的归宿了。” “这里远离航道，水文条件复杂，还时常有鲨鱼群出没，没什么船会来……怪不得那么多年都没人发现钻石公主号搁浅在这里……可现在这群疑犯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钻石公主号上的人并没有死光呢。” “不可能！先不说流感……就算有人活着，在这么点大的环礁要怎么活下来？” “有生物圈的地方就有食物，这里虽然小，但是有植被，泻湖也有很多鱼……” “可他们还利用游轮的船体修建了伪装炮台，哪来的炮啊？” “谁说他们不能离开这里了？疫情结束以后，幸存者大可以用游轮上的救生艇离开，稍微往南就是大堡礁，要想回到大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通过炮声判断，那上面是三门老式的75毫米架退炮，这玩意儿大陆军早就淘汰了，在很多灰色集市甚至垃圾场都能找到，价钱也不贵……” “按你的说法……这岛上的可是一群对大明满心仇恨的人啊……” “都只是推测而已。” “那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实施抓捕。”沈沐站起来耸了耸肩，迈步朝舰长室走去。 很快，武装完毕的警员们分乘四艘小艇，在肖凯文中尉的带领下向礁岛划去。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被蔚蓝的大海包裹着的小小礁岛就像是珊城旅游广告的封面宣传画。但斜靠在礁岛旁的残破游轮，加上几处浓烟滚滚的裂口，在这幅天堂般的画面中平添了几分凄凉和萧杀。 几条小艇不断靠近，但是刚才还开炮反抗的游艇残骸出奇的安静，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但是面对连大炮都能弄到手的疑犯，警员们丝毫不敢怠慢，都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大部分都是左轮手枪。其实，近现代化的半自动手枪早已经出现，比如此刻站在沈沐身前的护卫舰舰长腰上就别了一支采用枪管短后坐原理的新式手枪。但由于左轮手枪价格便宜，结构简单，在维护和哑弹处理上极其方便，所以更受普通士兵和非一线军事单位的青睐。 而几名重案组突击警员则手持真正的杀器——“二五式随发”步枪。这是明帝国也是全世界列装的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近代步枪，由皇家兵工厂和汉阳兵工厂于明历525年联合研制，旋转后拉式枪机，发射8毫米口径的铜壳定装枪弹，使用容弹5发的单排垂直盒式弹仓，枪重45公斤，有效射程750米。 这种步枪在列装中欧边界的大陆军后引起了世界各国的争相仿制，由于枪管材质的问题，该枪为了防止射击时的高温烧蚀护木，在枪管外包裹了一个金属套，一般被叫做“老套筒”。虽然这款划时代的步枪在帝国陆海军中已经被更新式的“三七式随发”取代，但依然是二线部队、仆从军、民兵以及警察的主力武器之一。 在一片空旷，无遮无掩的海面上，用慢吞吞的小艇接近一处摆明了有武装暴徒盘踞的高大“据点”，警员们手中的手枪甚至射程较近的两支早期冲锋枪根本就是摆设。如果遭到步枪甚至机枪的射击——连火炮都有，出现几挺重机枪一点都不奇怪——他们能够依靠的也就是这几支单发步枪……以及身后的护卫舰了。 但显然，身为三级战兵的肖凯文同志毫不畏惧。大炮已经被端掉，区区子弹还是没那么容易打死一个武术总会注册武者的。她双手抱胸稳稳地站在小艇上，就像一条骄傲的海豚跃出水面。只要对面一有风吹草动，她想必会立刻发起冲刺，然后用手枪和长剑解决那些敢于反抗的疑犯。 小艇离游艇残骸的距离已经不足千米，她似乎看到一些舷窗后有人影在晃动。于是警花微微躬身，调整呼吸，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游艇上火光一闪。她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一跃而起，踏着海水快速前冲——果然，对面拥有至少一挺重机枪，而且已经开始射击。“突突突突”的枪声不绝于耳，那些疑犯显然不打算理会这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女警，而是把枪口对准了那些普通警员开始长点射。子弹激起的水花开始从几条小艇前方不断靠近，眼看就要让警员们血染大海。 “快隐蔽！不……跳船！”她边跑边回头大喊到。 “轰轰！！”“咻——” 只听远处海面上几声炮响，呼啸的90炮弹又在可怜的“钻石公主”身上炸出两个大洞。那挺刚打了一梭子的机枪——应该还有另一挺没来得及开火的——连同枪手瞬间就坐了土飞机。 双方的步枪零零落落地对射了起来。 “妈的，死贵族，整我！”警花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但还是迎着纷纷扬扬的残肢和碎片向游轮冲去。 此时的护卫舰上，沈顾问正叉着腰得意地笑着。 “虽不知阁下身份，但在这种距离上轻易发现对方隐藏火力点的位置……这绝非寻常高手可以做到。我这几个属下有眼无珠，还请阁下不要介意。” “哪里，只是眼力过人罢了。一介武夫，‘阁下’这称呼怕是担当不起啊。” “哈哈……阁下说笑了。但若没有阁下事先指出，等对方的重机枪开火后我们在确定位置，瞄准开火，恐怕这些警察就是非死即伤啊。” “我看挺好的。舰长难道不觉得，这样‘恰到好处’的支援，比早早地敲掉这些威胁更加能让人感受到我们的体贴吗？哈哈哈……” “喔？有理！这样一来，可就从‘锦上添花’成了‘雪中送炭’啦！哈哈哈……嗯！？舰桥那边人不少啊，要不要再来一轮？” 沈沐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了。那些只不过是土鸡瓦狗，这些警察没那么菜。我要找的那个人恐怕已经不在这里了。” 远处，肖凯文几个跳跃翻上了游轮甲板，大喝一声冲了进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死亡岛 当绝望的“钻石公主号”搁浅在这小小的礁岛时，船上大多数人都以为遭遇这可怕的瘟疫就是他们一生最大的悲剧。 但他们错了。 他们被明帝国大澳当局拒之门外，被一心自保的文明社会抛弃。不断有人被病魔夺去生命，活着的人也饱受病痛的折磨。很快，燃料耗尽，饮水和食物也越来越少，游轮也不争气地触礁进水，不得不搁浅在这个小小的环礁旁。 这礁岛不是什么救命稻草，更像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合葬墓。 但那时，人性的光辉还在游轮上闪耀。极少数没有感染或发病的人被安排到了礁岛上暂住，而这些人也自发地收集食物和饮水，尽力帮助船上的病人们。被迫留在船上的人也在绝境中相互扶持，病危患者开始拒绝食物和饮水，将活下去的希望留给那些症状较轻的人。 然而，一夜之间，西班牙流感就如同它来时一样潮水般退去了。除了已经病死和奄奄一息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慢慢恢复了健康，一切相关症状都消失了！ 人们欣喜若狂，并急不可待地安排了两条救生艇前往大澳求救。 可珊城港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巡逻的战舰看到了救生艇上显眼的“钻石公主号”字样和船徽，对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们大声的哀求充耳不闻，无情的轰杀了靠前小艇上的所有人——为了求救，那条船还特地坐满了华人。 在枪炮威胁下，另一条救生艇只能返回游轮搁浅的礁岛。 听到这无情而冰冷的消息，满怀希望的人们顿时惊呆了——噩梦，也就从这一刻拉开了序幕。 他们共同的威胁——流感病毒，已经莫名消失了。虽然从大局来看，对疫情丝毫不放松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但皇家海军的强硬显然把刚刚摆脱死亡阴影的“钻石公主号”乘客们再次丢进了墓地——他们根本无处可去，但这个小小礁岛上不可能有足够好几百人赖以生存的资源。 烦躁和绝望在人群中蔓延，继而滋生出了愤怒和仇恨。也许这些情绪早已存在，只是在所有人一起面对可以预见的死亡时被掩盖了。现在，怎么继续活下去成了他们要面对的严酷挑战，求生欲就会很快将人们的内心填满。届时，欲望使人贪婪，戒备使人猜疑，这些前不久还能互相扶持的幸存者们会被原始的求生本能变成一只只野兽，这座小小的礁岛和游轮也变成了一片黑暗森林。 这样的情况下，力量，就是欲望的催化剂，就是压垮人性的最后一根稻草。 船上有一些修炼者。而正因为他们远强于普通人的体格，他们也恰恰是受病毒摧残最轻微的那部分人。此刻，他们身怀的力量就是他们比其他人更有资格也更有可能活下去的最大倚仗！ 钻石公主号是从欧洲启航的，船上的乘客过半都是为了回国躲避西班牙流感的华人，其中不乏大富大贵之人。但不凑巧的是，船上仅有的两个大明修炼者已经随着小艇被皇家海军的舰炮射杀在了珊城外海。 明帝国傲视全球数百年，但在这个岛上，华人偏偏成了绵羊。 在最后一次尝试着向大澳求救失败后，几个欧洲高手声称，正是因为明帝国政府的冷酷无情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而在场的华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看出情况不妙而奋起反抗的男人们大多被当场杀死，华人所剩无几的食物和饮用水也被夺走。但是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经过短暂的内心挣扎，“统治者”很快就向饥饿屈服，将觅食的目光瞄向了同类。 还能食用的尸体让他们尝到了人肉的味道和久违的饱餐的感觉。事已至此，一切冠冕堂皇的借口和遮掩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无用的老人和哭闹的孩子成了第一批被“屠宰”的口粮，而柔弱无助的女人们成了野兽们的另一种猎物和打赏“下属”的“财产”…… “够了！！枪毙！全部枪毙！！” “慢，”沈沐伸手制止了早就咬牙切齿的警员们，“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记住，我们是来调查人口失踪案，不是调查‘钻石公主号惨案’的。这些人当然要死，但不是现在，还有很多事没有问清楚。” “哼……那你快问！我的剑已经饥渴难耐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坐下……”沈顾问虽然也脸色不善，但明显比其他人要冷静得多。他转头看向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白人说道，“后面的事不用你们说我也能猜到……最后付出代价的，是除了你们之外的所有人，对吗？如果不是意外发现大澳已经解除了疫情封锁，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了——由弱到强，直到只剩最后一个。” “疑犯”们的脸上能看到受伤的痛苦或者反抗失败的愤怒，但一双双冷漠的眼睛里没有愧疚和忏悔，只是一片黑沉沉的麻木。 显然，当华人最终全部葬身人腹，那些明哲保身甚至为虎作伥的白人、黑人和南美人也最终逃不过被掠夺、蹂躏和杀害的命运。他们最后一定会羡慕那些被病魔夺去了生命的人们，因为他们至少能留个全尸，而不是被抽筋剥皮，火烤水煮，敲骨吸髓…… 一开始，上岛的警员们还对船舱深处层叠的人类尸骨大呼小叫，殊不知那些都是在流感中病逝的病人——而大部分幸存者死无葬身之地，只留下泻湖中成片的零散碎骨——落难的万物之灵最后成了这小小“鱼塘”的奢侈养料…… “那么，跟我说说那个人，你们对他了解多少，他去了哪？” 听到这个问题，在场的疑犯们纷纷抬起了头，眼神中终于有了些什么东西——惊讶、疑惑，还有难以掩饰的畏惧。 “你在说什么？谁？”肖凯文不解地问道。 “主犯。他要是还在这里，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攻上来的，”沈沐望了一眼西北边，“但是他早就不在这里了。” 警花一拍脑袋说：“对！那个人……我都气糊涂了！你！还不快说！” “嚓——”半天没有回答，沈沐突然亮出了一把透着蓝光的汉剑，随手劈飞了那个边淫笑边看着肖凯文流口水的脑袋。 “那么……”一船舱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随便走了两步就又是手起剑落，横着削掉了另一个人的上半颗头，再走到第三个人面前蹲了下来说，“我问，你答，ok？” 那人抽搐着眼角，刚开口吐出一个音节：“呃……” 血花飞溅，又是一具无头尸体砰然倒地。 “哎，你……”肖凯文感觉自己从来都没认识过这个沈沐，满腔的怒火都被吓熄了大半。 “他太臭了，不仅身上臭，还有口臭，所以我不想听他说了。”满脸无所谓的“沈顾问”嫌弃地说。然后他来回扫视着仅剩的三个犯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其中唯一的女性身上——这个早已向兽性屈服的食人魔居然吓得一哆嗦，一下瘫坐在地。 “我问，你答，ok？” 第三百二十三章 封口令 “你站这儿干嘛呢？” 肖凯文的问话打断了沈沐在泻湖边的闭目养神。他睁眼看了看警花，又回过头注视着夜色中漆黑的水面，还时不时伸手平举，像在抚摸着什么。 “我能感觉到他们，听到他们……那些亡者……他们害怕被永远困在这里，他们在呼号挣扎，向我求救……” “啊吔~~说什么呢……别吓唬人啊……”警花不由地抱了抱双臂。 “我说真的。这里积压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影响来到这里的其他人。这些遇难者虽然有好有坏，但绝大多数都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咳咳，那个，上面已经收到了报告，很快会有专人来处理和善后。” “善后？可是……可是案子还没完呢，主犯还在逃啊！” “这个……钻石公主号的事太过惊悚，绝对不能公开，会让普通民众难以接受的……实话告诉你，你看上面——三百二十二章都已经被屏蔽了，恐怕你们要把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全烂在肚子里！而且这背后……还牵扯到别的东西，那已经不是你能涉及的领域。总之，我已经回船上联系过珊城，你的局领导已经同意了我提出的建议……” “什么提议？”肖凯文不悦地问道，“你怎么能擅自做主呢！” “立刻结案的提议。珊城人口失踪案已经告破，系该流窜荒岛的犯罪团伙蓄意谋财害命，所有罪犯将在后天于珊城大广场公开审判并处决……” “不行！你……” “哎，先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大澳的疫情警报解除后，这些家伙虽然掳走了不少人，但显然没有作为食物——再说，船上有的是贵重物品和大量现金。那些已经发现的失踪者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咳咳，虽然还是有人尝了尝，但基本都是全尸。不过，这些人全都被打开了胸腔，却并没有缺少什么器官……” “怎么没有啊……不是有个人被挖掉了心脏嘛！？” “那个不算！我不是已经问出来了吗？心脏是被那个女犯切丝炒了……” “呕……我又要吐了……咳咳……” “啧，你还是个警察呢……那我问你，你听说过‘原晶’吗？”他递过去一块手帕。 肖凯文抹了把嘴拍了拍胸口，才问：“原晶？那是什么？” “你看，我说了，这已经是你没涉及过的领域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那个人我会亲自追捕的。这边……就结案，我要先尽快赶回本土。”沈沐拍了拍肖凯文的肩说。 警花紧紧皱着眉头，一会儿盯着沈沐的脸，一会儿摆弄着佩剑，半天才问：“我越看你越神秘，还越看越眼熟……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什么人你不是知道吗？哈哈！再说了，你那个副局长叔叔的女婿还是我好兄弟呢，我们还会见面的，”沈沐神秘地笑了笑说，“你很快就会跟着二位局长调本土了。” “瞎扯……诶？你说什么？你认真的？” “举手之劳而已。他俩辛苦了大半辈子，能衣锦还乡也是美事一桩……” “是……是你运作的！？我就说嘛！你肯定不是什么顾问……” “行了，别多问。这里的事现在机密等级很高，我再提醒你一次，管好手下人的嘴，切记切记！” …… 两天后，随着一声数百年没有改变过的“午时已到”，几个脏不拉几浑浑噩噩，但“罪无可赦”的案犯在珊城市中心最大的广场上被细数罪名，然后在十几万围观群众的注视下人头落地。“钻石公主号”的乘客们在那小小礁岛上所经历的一切也随之成了以讹传讹的野史杂谈——许多年后，在民间依然流传着好几种光怪陆离但言之凿凿的说法，成了无数鬼故事和惊悚片的灵感来源，而真相，直到后地球保卫战时代才被帝国政府解密。 临时搭建的刑场周围人山人海，而所谓的沈沐沈顾问早已悄然离开了大澳。 他当然就是何暮。这位人生阅历无比丰富的地球守护者自然对“人相食”这样的惨剧反应平平——只要好好翻翻他脑子里的史料，在古代（虽说现在是明朝，但换算成公元纪年可已经是二十世纪初了）一旦遭遇大旱蝗灾洪涝地震，发生大饥荒是很常见的事。而一旦情况恶化波及面积太大，往往就是遍地饿殍，十室九空，“生者不食人，则时刻有被人食之危”…… 好在，在他影响下的这段新历史中，如今的明帝国幅员辽阔，综合国力冠绝世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因为自然灾害而缺粮闹饥荒的事情了。 但很明显，这件事当中有别的什么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肖凯文跟大部分人类一样不知道原晶是什么，但何暮恐怕比这个星球上的所有人都要更了解这个刚刚开始出现在人类当中的特殊……暂且算作器官。 即使在体内文明非常发达的永夜，天生原晶的人也是百万中无一，何暮的异界兄弟千夜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的原晶与通过修炼跨过神关后，由原力旋涡凝结而成的原晶有所不同——拥有它的人理所当然是修炼奇才，说他事半功倍都嫌不确切的那种，但最后成神（在永夜也就是成就天王）的比例依然很低，并不是说有原晶就一定会是神级高手。 然而众所周知，千夜的原晶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夺走了。这也导致了他的潜力一度大打折扣，在修炼初期也对实力的增长造成了巨大的阻力……这里就不多说了。 原力掠夺，在永夜是极其恶劣的罪行。而在地球，999的人还不知道什么是原力掠夺，甚至根本不知道人还会天生原晶这档子事。 但何暮早就知道，已经有少数人发现了这个现象，并开始探索掠夺原晶为己用的方法——其中就包括帝国皇室。高丽就曾经说过，当今皇帝最为仪仗的一群“死士”中的佼佼者，很可能就是通过强行植入原晶来提升力量的。 而远在这大澳，又出现了很像原力掠夺的迹象。在礁岛上，通过对尸体的勘察，何暮认定那些被从珊城“拐走”的人全都在活着的时候被开了胸，很可能是被取走了什么东西。但如果是原晶，那这比例也太高了——珊城才多少人？短短几个月就能找出那么多天生原晶的人？不过话说回来，成神高手的原晶确实也是可以掠夺的——如果你能成功活捉一个神级高手的话。但如果不是原晶，那又是什么？ 被抓的那些人里，实力最强的就是那个报社千金，也不过区区战将，连旋涡都没有。而无论是节点还是旋涡都不是固体，就算人活着也是无法被提取的…… 等一下！边飞边想着，何暮突然在心里自嘲了起来——他之所以想这么多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而如果换做一个普通警察来看这些死者，就根本不可能想到什么原力掠夺不掠夺的目的了。 其他人要么是用来练练手，要么就是烟雾弹！那个逃走的家伙真正的目标很可能只有那个年轻的报社千金！想要确认也很容易——登门拜访她的父母。 想到这里，他微微改变了飞行方向，朝东瀛列岛而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重回京都 “京报”在最早的时候，只是一种经官方批准，由民间开办的“报房”发布的小册子，一般是选录一些内阁的官方公文向民间发布。内容也无非是上谕、奏折、皇帝起居杂事以及官吏任免和奖惩，并没有他人撰写的新闻和评论，更没有广告。 原本，我国最早的近代形式的报纸诞生于鸦片战争前夕，还是由西方人开办的。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迅猛，到二十世纪初期，全国各地已经先后出版了五百多种报刊。 而现在，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明帝国延续至今强盛无比，抢在所有国家前面进入了近代，近代意义上的报纸也自然而然地最先出现在了北京和南京。 几百年过去，当初只会复制粘贴官方消息的“京报”也伴随明帝国存留至今，慢慢发展成了涉及数十种产业，势力遍及五大洲的商业帝国——要说没有帝国皇室和内阁的参与其中，有人会信吗？别的不说，民间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管人在哪里，如果当地没有帝国大使馆、领事馆或者驻军，能找到‘京报’的分部就能得到帮助。” “京报”在东瀛列岛的分公司总部大楼位于京都最繁华的商业区“四条河原町”，往东走一个街区就是曾经的驻东瀛都护府，如今的“东瀛总督府”——红衣军的军营早已迁到了郊区，但岗哨和兵站还是遍布京都——天皇皇宫旁还驻扎有一整个新锐装甲营。 作为“国师盛世”时期首个被战争狂魔暴打的受害者，东瀛更像是一个不成熟的“试点工程”。其实当初何暮对明帝国的改良工程初步完成时，有好几个更加合适也更加弱小的对手可以用来磨磨爪子，但偏偏足利义政这时候入侵了朝鲜半岛，拨动了明帝国早已蠢蠢欲动的战争开关。 惨遭虐待后，又被何暮和朱祁镇精心算计，设定了天皇和各路大名可以不断向下分封的“灭国大策”……几百年过后的东瀛，就像是打翻的巧克力礼盒，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分封国撒了一地。再加上每逢战争就有大批青壮争前恐后加入“皇军”出征，以博取战功土地以及“正宗的”大明子民身份，这个国家就渐渐失去了民族凝聚力。 如今，当你走在京都的街道上，除了已经不上台面的“东瀛方言”外，已经和汉地十八省的生活景观大同小异…… 这“京报”分部原本是一家本地的大报社，第二次工业革命前后被“京报”吞并，原本开办那家报社的家族也摇身一变，成了光荣的“帝国喉舌”。如今的这群接班人早已不使用自家原本的东瀛姓氏，以作为“帝国商业巨头”的一份子为荣了。 但是最近，这个所谓的房老板房总心情可谓是一团糟。他这一辈子对集团兢兢业业，对国家——当然是大明帝国——忠心耿耿，怎么也算是个大大的良民企业家，唯一的烦恼，可能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希望，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了。可这女娃老喜欢舞刀弄枪跟人打架切磋，一发脾气还爱离家出走！ 不过，因为修炼天赋确实不错，家里也花大价钱请了非常有名的武术家老师，称得上小有所成，倒也没出过什么事……可这次说去大澳散散心，就再没了消息。 结果呢？说好的好人有好报呢？他房家为帝国勤勤恳恳，结果就换来一句女儿“被匪徒谋财害命，凶手已经伏诛”就完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封电报，盖个破大印，就完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好容易有个女儿妻子还难产去世了，这，这他就要绝后了？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女秘书询问的话语：“老板~房总？有个皇家警察正在楼下大堂，说是要见您……” 听到女秘书细细软软的声音，房老板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烦——这女人，拿下给我生个儿子原本挺好的，结果居然找了个红衣军排长当男朋友！真是的……最不好惹的就是这群趾高气扬的二鬼子了！真是八嘎……那脸蛋，那腰，那大车灯……真是浪费资源！ “老板？您在吗……” “好了好了知道了，让他上来。赶紧去泡壶茶来，要好茶！” “好的老板……” “帝国皇家警察？来东瀛找我干什么？我可是大大的良民……等一下，难道是我女儿的事又有进展了？”想到这里，大腹便便的房老板赶紧摁灭了烟头，有些期待地望向了办公室的门。 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一看进来的人，他的心跳更加剧烈了——来人果然穿的是大明本土‘正宗’皇家警察的蓝黑色制服，而不是本地警察的那身黄不黄绿不绿的猪皮！ “房总吗？”走进来的警察友善地笑了笑说，“幸会，我叫沈沐。” “嗨嗨嗨，很高兴见到你，警官，”房老板站起来作了个揖，“您请坐……可是——小女的案子有转机？” 沈沐顿了一顿，说：“很抱歉，恐怕要让房老板失望了。” 对方的脸立刻晴转多云，长叹了一口气后颓然坐下：“唉……” “还望房先生节哀，您的爱女确已遇害……不过一干罪犯已经伏法，令嫒的……令嫒应该很快就会送到京都了。” “那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我可就这一个女儿啊……” “房老板有所不知，令嫒的案子牵扯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所以，我是来了解一些她的情况的。” “无路赛！人都没了还来了解什么情况！嗨呀……”这房老板喊了一句，居然捂住脸抽泣了起来。 “啧……我也能理解您的心情。但这也是为了能将真正的主犯绳之以法不是……” 一听这话，报社老总抬起了头，红红的眼睛狠狠瞪着沈沐，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们不是说罪犯已经伏法吗！？怎么……怎么还有什么主犯？岂可修……你们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我是帝国公民！维护我们的生命安全是你们的职责知道吗！职责！连个杀人犯都抓不住，还跑到我这里来了解什么情况！马鹿野郎（念作八嘎呀路）！” “啪”地一声，沈沐把手里的几张照片拍在了办公桌上，然后躬起身也瞪着对方，用字正腔圆的北京官话说：“你听听你这满嘴的乡下口音！算哪门子帝国公民？注意你的言辞！也不看看你在跟谁说话！？房中介先生……或者你想让别人叫回你的本名？呵呵……房屋中介先生？” “纳尼？你！你怎么……” “我什么我！你给我好好看看！”警察咣咣咣地拍着桌上的照片，然后回头接过秘书端进来的茶，“秘书小姐，这里没什么事，不过请你先出去一下。记得关门，阿里阿多。” 一进来就看到讨厌的胖老板又哭又叫，秘书正要偷着乐，客人突然一拍桌子吓了这娇滴滴的东瀛姑娘一大跳——结果这警官一转身刷刷两下就接住了差点打翻的茶水，还一脸和煦地请她先出去……这脸也翻得太快了？ 不过……她边关门边想着……这男人真的好帅啊，比她那个“红衣军”男朋友还帅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 秘书和料理店 “刻索……纳恩达……”房屋中介大老板此刻浑身颤抖，满头大汗，死死地盯着办公桌上的照片，指甲都快掐进自己胖乎乎的手掌里去了。 桌上放的是他女儿……尸体的照片。没多久前，虽然气呼呼地甩头就走，但还是让他满心疼爱的女儿，他那个活蹦乱跳似乎永远不会累的宝贝疙瘩居然就这样成了一具被人开膛破肚的尸体？她可是个战将啊！是名正言顺的新晋贵族，帝国男爵！ “是谁……究竟是谁！！我就算散尽家财，也要让此人粉身碎骨！！八嘎啊啊啊！！” 沈沐——也就是何暮当然可以理解。知道女儿死了，与切切实实看到尸体照片带来的冲击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何况他女儿的死状也实在不好看。这还是他没告诉这个中介……这个房总她女儿的心脏被人拿去做菜了这件事。 “不必。只要给我们提供必要的线索，一旦案件告破，我会亲自接你去刑场看看的。还请房老板节哀顺变……” “嗨呀……我的女儿啊……”激动一过，爆发的肾上腺素渐渐褪去，浑身无力的房老板立刻瘫倒在了椅子上。过了好一会，他才有气无力地说，“你问。” “您是否知道，您的女儿天赋很高？那么，她出生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我女儿是武学奇才啊……我当然记得，她出生的时候整个产房都被五彩光华照亮了……可惜，她母亲却因为难产去世了……结果现在！唉呀……呜呜呜呜……” “咳咳……房老板……这个……真的很对不起，但是……还有别的吗？”在永夜的时候，千夜和赵家人都跟何暮提起过，天赋超绝尤其是身怀原晶的孩子在出生时会引起夸张的天地异象，想不到地球原力环境远不如永夜世界浓郁，居然也能有这样的事。 “还能有什么？这很重要吗？没有了没有了呀……哇啊啊啊啊……”这个“房屋中介”已经哭成了泪人，这谈话估计是进行不下去了。 “好……这个房先生，谢谢您的配合。”何暮收起了桌上的照片，同时看了一眼立在办公桌上的相框——照片里的姑娘一身练功服，似乎正板着脸看向他。他心里有些不忍，站起来拍了拍伏案痛哭的老板肩头，“还是要请您节哀。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的女儿安息的……这就先告辞了。” 胖老板只是抬起手随便甩了甩。何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轻轻掩上门，一旁立刻响起了女秘书小心的询问：“阿诺……警官，是为了小姐的事？”看样子，这个日本婆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样子啊。 “哦？你也知道这件事？没错。” “房小姐真的……真的不在了？” “恐怕是的。这次来就是问房先生几个问题，方便破案……”何暮看了看秘书一脸悲伤的表情，加了一句，“你们认识吗？” “当然认识！我跟房小姐算是闺蜜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啊！多好的人……” “喏，”何暮翻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接着问，“你对她很了解吗？” “当然啦！我可能比她爸爸还要了解她呢……她……她不是很厉害吗？怎么……” 何暮来了兴趣：“后？你还知道这个？” “嗯，怎么会不知道？她成天跟我们吹嘘自己有多强，总是说什么跟着她混绝对保证我们的安全……一点都没有贵族架子。” 这是废话，靠修为得来的贵族称号只是虚衔，家族本身只是商人而已，哪来的架子？不过何暮还是顺着继续说：“哦！？听上去确实是个挺豪爽的女孩子……要不这样，我帮你去跟老板请个假，请你去楼下喝一杯，多了解了解情况，怎么样？” “纳尼？真的吗？可以吗？” 何暮愣了一下，女人变脸果然是快如闪电，刚才还唉声叹气的这下突然就神采奕奕了 “当然。你老板哭成这个样子，我也不忍心再打扰了……再说，他可能确实没有你了解他的女儿……算了，还是直接跟我走，现在也不好再去打扰他。赶紧去找个人替你一会儿，如果要追究你旷工，我会赔偿你的损失，或者让四条河原町警局打个证明也行……” “哎呀这不算什么啦，那我们这就走吗？留美子！留美子！！来替我一下……” 不一会儿，何暮就跟这个……感觉开心到随时会跳起来的小秘书走在了京都的大街上——这个女人这么花痴，不知道她男朋友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过，何暮转念一想，也不怪她，自己今天确实没有刻意收敛某种神秘力量。 “呃，这个……”一站到街上，选择困难的何暮反而犯了难，“我不常来东瀛，对京都不熟悉……这里那么多饭店酒楼……要不……哦，还不知道小姐芳名？” “瓦达西瓦……哦！我叫桥本有菜（咳咳，日本人的名字来源也不太多……这样也挺好是，很多人直接能脑补出长相了哈哈哈哈哈），很高兴认识您！这位帅……这位警官贵姓？” “免贵姓沈，单名一个沐字……啧！”何暮自嘲地啧了一声。清纯可爱的美女秘书在前，还满眼都是小星星，他不知不觉就开始摆起帝国贵族那副文绉绉的架子来了，“那个，要不然还是桥本小姐说个地方，随便挑。” “嗯……”小秘书眼珠子滴滴的转着，左顾右盼起来，“啊！那边有家很有名的料理店哦，东西很贵……啊不是，东西很好吃！你看，现在也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要不然我们就去那里！” “可以啊，那就依姑娘所言……” “哇！真的吗？太好了！” 同样是警察或者军人，因为大明的现状，待遇和地位也分三六九等。身上穿着本土皇家警察的蓝黑色制服，一走进店门招待就赶忙迎了上来，就差一口一个“太君”地伺候着了——不用排队，给了最好的包间，管事的亲自端上了的开胃菜和开胃酒，还按照何暮的要求换了高桌子和椅子。要不是看他还带着个妞，估计什么歌姬啊什么台柱子就该赶紧安排上了？是不是今天带的这个……中校军衔太招摇了一点？ 这小秘书桥本的脸上就跟满塘的荷花似的都笑开颜了——这家料理店可是大有名气的，自己那个红衣军男朋友都只是在追求她的时候带她来过一次，还是靠着那身红布才不用排队，可没点多少东西已经一脸肉痛了！这警官到底什么级别她也不会看，反正就是一副不差钱的样子，菜单看都不看一眼，到底是汉地十八省来的正宗官老爷啊！不知能不能…… “嗯，不错，这家店地方不大，规格倒是很高嘛。现在这种老京都样式的店面已经很少了（废话，老京都被轰成了一片白地，后来又是明帝国在东瀛维持统治的核心区域，新建的当然大多是汉族风格的建筑）。这装潢，加上这地段，特别是这服务……可以可以。” “嗦嘎嗦嘎！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边还有店老板的家谱呢！据说啊，这家店的老板祖上当年可是……”小秘书放低了声音，“当面给英宗大帝做过料理的天皇御厨呢！” “噗……纳尼？”什么玩意儿？就当年红衣军攻占京都之后，何暮给那朱祁镇抓来做菜的那家伙？真的假的？何暮稍稍一看，店里的墙上挂着“老字号”鎏金牌匾，还有好几幅明显有些年头的国画，其中就有朱祁镇摆开架势吃料理的画像——哎等一下，旁边一起吃的这个不是他自己又是谁？当年的场景他可还历历在目呢！ 说起来，当年朱祁镇吃得开心，临回国好像是随手赏了那个主厨……几百两黄金，挺能折腾挺能经营啊！有才，确实有才…… 第三百二十六章 俗世的味道 “嗯，热么缩来，她还经常会giao你们一些防身的拳脚？” “是的呢……话说沈警官您……还没吃饱吗？” “嗯？我吗？就这点东西不算什么！这练武之人啊，就是吃的多……再说了，这家店的鱼生啊面条啊寿司啊跟鸟屎那么一丁点，塞牙缝都不够……咳咳，不好意思。” “嘻嘻……没想到沈警官您还挺有趣的呢！” 何暮放下和空的梅子酒瓶，指了指小秘书说：“你就别您啊您的了，吃个饭聊个天不累吗？正常说话就行了……你直接说家乡话我也能听懂。” “那不好，正式场合说方言怎么行啊……” “这算哪门子正式场合……反正别您您您的了。房小姐经常会教你们拳脚是？” “嗯嗯，”看得出，这小秘书今天是打算好好表现一下了。从进店门到现在，一直就是完完全全的乖乖女样子，吃个东西一小口一小口的，倒也挺配这家店的量，“她还老跟我们说，他师傅是多么看重她这个徒弟，说什么……天生什么……反正就是有大大的前途啦！” “是不是说，天生原晶？” “记不太清了……对！好像就是这个！因为她还说师傅再三叮嘱不能到处说的，所以让我们也别乱说，连我们老板都不知道这个事……” “不能说出去……吗？”何暮用戏谑的眼神看着桥本。这闺蜜之间的话题，想要保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好吗！不过，这些女人全都不知道天生原晶几个字的分量就是了。 “嘿嘿……这不是……这不是警官在跟我了解情况嘛……” “那你知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学功夫？师傅是谁？” “知道知道！她经常带我们去的，就在皇宫那边……就是那个什么武术协会嘛！” “武术总会分部？” “嗯嗯！” “她师傅是谁？哪里人？长什么样？” “啊……反正年纪不大，特别厉害……好像是大陆人，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既然有了线索，何暮也不奢求太多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又一仰头喝掉了梅子酒，就准备结账。 “沈……公子总算吃饱了呀？”小秘书咯咯笑了起来，“我可早就饱了。” “没饱呢，差不多得了。非常感谢桥本小姐的配合，耽误你工作我很抱歉……” “哪里哪里！我还要谢谢公子带我来这里吃饭呢！” “哈哈，小心思不少啊？你也不怕万一我不懂价钱付不起？” “怎么会嘛……来，我再敬公子一杯……” 嗨，这小秘书，才喝了点梅子酒就满脸绯红，举止也越来越亲昵，要是何暮想要，这会就直接能带走了。可是何暮不太想——这姑娘有男朋友，还是个红衣军，这种事他可没干过。边吃边问，虽说也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但死去的房小姐总算不是只有一个名字和冷冰冰的遗照了，这练武的东瀛姑娘的形象渐渐饱满了起来。豪爽大方，活泼好动，也有些蛮不讲理，但总的来说是个挺不错的女孩子，尤其是身怀原晶这一点，假以时日也可能是个风云人物。而且，她的偶像不是别人，正是“帝国女性第一人”高丽。 既然这样，那下一步…… 何暮眯了下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曹操来了，刚还在想到个小秘书的男朋友，这就找上门来了？心想事成吗？ “这位客官！这个……下面……”随着楼下传来了吵闹的声音，一个服务员急匆匆跑了上来，看看何暮，又看看小秘书，满头都是汗。 “嘛，没事，交给我处理。不管来了多少人，让他们都上来。是误会。” “是是是……您稍等。” 很快，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红衣军已经冲了上来。带头的少尉排长移开包间门满脸绿光……不是，满脸怒火地就要拔枪，但看到何暮的装束立刻一愣。 于是他转头看向满脸通红惊慌失措的小秘书。 “啊……龟……龟田君……你不要误会，听我解释……” 何暮一把捂住了额头——就你那一脸慌张的样子，本来没什么事人家都觉得有事了好吗？这果然还是心里有愧，精神出轨啊…… 之所以何暮对一个红衣军居然姓龟田没有表现出惊讶是有道理的。他虽然离开了几百年，但回来以后系统了解过如今的国情民情。红衣军在京都驻扎的“狱卒部队”早就不是正宗的红衣军了，过去那么久，朝廷早不把这废物天皇放在眼里了。到处都是战场，东瀛就在本土旁边，能出什么大乱子？何必浪费珍贵的精锐部队年年换防？所以，除了皇宫旁的那个装甲营是正宗来自北京的红衣军轮换部队，其他的都是“临时工”，都是给一些战功不算太高但又有些贡献，或者受了些不重的伤的士兵的“奖赏”，轮不轮得到全看运气。这可是美差啊，在东瀛的红衣军平时可是一身仿古红皮，光这颜色就够他们在京都横着走了，油水可不会太少。 这些年来，参加“皇军”的东瀛人虽然多，但土地和身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依然有一多半最后是要拿遣散费回家乡的。所以，把这些“本地皇军”拉来，再配上来自大明的高级军官领导层，不是能省下更多的经费吗？至于省下的钱进了谁的口袋…… “你这个小贱人，平时就跟那老板勾勾搭搭！怎么，遇到比我官大的又把持不住了？”看年纪这个龟田算是个老兵了，一口汉语已经毫无瑕疵，只可惜没有获得大明公民身份，也没能改掉旧姓。 “这位兄弟先不要激动。我从本土来京都是为了调查房老板千金被害一案，今天只是因为巧合知道了桥本小姐是房小姐的闺蜜，所以……” “你少在这里瞎扯！查案子而已，需要一个中校跑腿？就算问几句话，需要到这种地方来吗？强龙不压地头蛇，敢勾引老子的女人！？给我绑了！” 一旁的桥本大惊失色，赶紧拉住了龟田小队长……不是，排长。平时跟这个“红衣军”交往就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这警察怎么看都是个大官，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龟田君！龟田君不行啊！他真的是来找老板查案子的！哒咩啊……” “滚开！早叫你改了这一口乡下话……你的账老子一会儿再算，看我不好好修理修理你这个骚货！”气急败坏的排长一个反手巴掌就把小秘书给拍倒了，“弟兄们，下了他的枪，带……”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打自己女人的垃圾……” “你特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何暮慢慢站了起来，看似随手一推，围上来的士兵就纷纷后退。 “我说，这狗啊，永远改不了吃屎。看你这身虎皮的份上我不跟你们动手，识相的马上给我滚！我就不追究你们冒犯长官的罪名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吓死公公了 “你说谁是狗！曹尼玛的……” “区区少尉敢跟我放肆？！再骂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打！给我打！”龟田排长本来想拔枪，但不管怎样对方确实是个中校。帝国军法如山，为了女人斗殴是一回事，要是敢拔枪相向可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住手！！！”何暮正要嘲笑这群“二鬼子”不知死活撞在他这钢板上，旁边走廊里却响起了一声叱喝。 只见一个一身便装但挂着佩刀的男人叉腰而立，满脸怒气地指着这边——七个节点在街面上已经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了。 “你们不要命了！？打扰李大人吃饭，该当何罪？一群兵油子，跑到这里撒野……” “头儿，这人我见过，总督府的……”一个士兵小声提醒。 “这位大人不要误会，是这警察他……” “我不关心你们是这么回事，但身为大明军人，在公共场合如此放肆喧哗，成何体统？” “这……”龟田居然把一肚子的火硬堵了回去，还摆出了一副礼貌的表情，“那很抱歉打扰了，呃……李大人用餐，我们这就先退下了……桥本，给老子滚过来！” “想走？晚了！！”这个人拍了拍手，楼下的几桌“客人”呼啦啦就跑了上来，身手都不错——随便往那一站，就把前前后后的方位都封死了，“大人有令，带回去问清楚！” “这！这位大人，卑职正在职守巡视当中，您高抬贵手……” “职守巡视？”话音未落，从天字号包间内走出了一位细皮嫩肉的中年人，用优雅地有些娘的姿势擦了擦嘴，语气平淡地说，“满口胡言。红衣军什么时候要到这四条河原町步道里巡视了？假公济私，罪加一等——”说完挥了挥手。 “带走！”带刀的一声令下，几个当兵的就全被下了枪架住了。其他人正要抓何暮和桥本，李大人却伸了伸手，迈着方步走到何暮跟前上下打量起来。 他在打量何暮，何暮却早已看了个清楚。此人面白无须，举止阴柔，加上那一口京腔，绝对是宫里出来的实权太监——大家不要奇怪，虽然世界已经大踏步的迈入近代，可紫禁城尤其是内宫中的内侍，依然都是阉人。当年王振一死，宦官早已不可能一手遮天，但凭着近水楼台的优势，还是有些人能身居高位的——这西方不是在鼓吹人人平等吗？那太监也是人，为何不能当官？倒是没想到，这东瀛总督乃一方大员，也能是个阉人来做。 这下何暮来了兴致，赶紧低眉顺目地作了个揖。一旁的小秘书早已吓破了胆，泪眼婆娑可怜巴巴地一直看着何暮。何暮微微侧目，轻轻摇头给了个微笑。 “模样倒是端正……堂堂大明中校，跑到这里跟一群狗奴才争一个东瀛婆娘？不怕丢了我天朝脸面！？带走罢——要客气一点儿，这可是自己人……” “是，大人！” “还有，去把掌柜的喊来。咱家叨扰了人家的生意，总该给点赔偿才是……” 几个人被胡乱塞进了总督府随从的车里。不过这里离总督府本来就很近，没一会何暮就被赶下了车，站在总督府的花园里了。 这死太监也是真清闲，刚吃过饭，又在花园里摆起了架子，优哉游哉地在小亭里喝上了茶。卫士早把几个红衣军和小秘书带到了亭子前，跪了一地。那个带头的护卫朝和暮摆了摆头，示意他也过去。 “来啦？今儿个是犯了什么病，跑京都来寻花问柳来了？这矮冬瓜罗圈腿的，你也看得上？哼哼，碰巧本督这几天闲来无事……说说，从哪儿来，打算溜达几日啊？” “呃……卑职……卑职其实是来东瀛办案的。今天的事只是个误会，找这位姑娘是为了问几个问题，搜集些线索……” 正不知所措的龟田虽然很意外何暮这么说，但还是赶紧附和道：“正是正是啊大人……都是误会，还望大人……” “好好跪着！没你说话的份！”一旁大汉一脚就踹了过去。 “哼……查案？也不知是哪家的少爷，真把咱家当傻子了！？”这李大太监一拍桌子，“信口雌黄！查个案子，要到那种地方好酒好菜伺候着？” “卑职事先并不知这家料理有何不同……如若大人不信，可以给京报分部的房中介先生打电话，一问便知。房经理的爱女前些日子在大澳……” “哟——还真有张虎皮让你扯上了？区区凶杀案，需要一个中校亲自跑一趟？还不是借机寻欢作乐来了？就算确有其事，怕也是临时见色起意，想顺手尝个新鲜！？本督今日原本兴致不错，被你们这一搅和，实在败胃口！咱家就在店内，尔等却险些惹出祸事来，让本督的面子往哪儿搁！？” “中校，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李大人看你是自家人，本不想追究什么，你若还要巧言令色，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何暮翻了个白眼，直起身整了整衣服，叹了口气说：“啧……看你们俩这双簧唱的！现在什么年代？一句两句也就算了，还阴阳怪气没完没了了？很烦人知道吗？” “嗯！？”何暮突然变了语气，这死太监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结果一听到阴阳怪气这几个字，立马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大胆——！谁给你的胆子跟本督……” “督你娘的屁！死太监，跟我在这装神弄鬼？我是你祖宗！” 话音刚落，亭子旁一把绣春刀锵地就出了鞘，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 当然，结果是注定的。何暮轻轻甩了甩手这八尺大汉就倒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一身警服慢慢消失，换成了他标志性的白色汉服和羽扇。看也不看李大总督那逐渐精彩的脸色，何暮背着手自顾自地就走到了龟田几个人身前，先慢悠悠地把桥本扶了起来。 “真搞笑，我刚要打你脸，还被人截胡了……那我接着说啊……咳咳，我说你！就是一条改不了吃屎的狗！怎么，以为去卖了几年命换了张虎皮，就高人一等了？垃圾就是垃圾，你看不起自己人，你以为他们就看得起你？知道整个京都背地里都叫你们二鬼子吗！？哼，真正的东瀛勇士我见多了，人家早就是大明子民了！用的是御赐的姓名，住的是御赐的土地，你还有脸在这京都耍红衣军的威风？” 何暮摇了摇扇子，端起公公的茶壶灌了一口，指了指总督府后方清晰可见的天皇寝宫说：“老子当年带着红衣军拆京都的时候，你那些老祖宗可比你有骨气多了！你记住，看在今天是误会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要是回头拿她撒气，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呔！哇呀呀呀呀……”飞出老远的朋友终于缓过劲杀回来了。忠心倒是够忠心，就是脑子恐怕不太好使。 “莽夫——还不快快住手——”死太监捻着兰花指跳着脚大叫着。 主子发话，狗腿子立马一脚刹车就踩在那了，看看总督又看看何暮，那是满头满脸的问号啊。 何暮转头看了看正从总督府四面八方围上来的卫兵，回头盯住了“李公公”。 “退下！一群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后，堂堂总督立刻换上了一副极尽谄媚的笑脸，躬着身子迈着小碎步冲过来就是一个五体投地的大跪拜，“奴才该死！有眼……狗眼不识泰山！！国师恕罪啊！恕罪……”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就当无事发生？ 一个阉人能做到东瀛总督，名义上节制整个东瀛的帝国驻军和大小政务，在这不大不小的准帝国领土上算是大权在握了。这表示，他在紫禁城的时候绝对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这种层次的高官，就算之前没往那边想，那在何暮换成标志性的装束后肯定是醍醐灌顶恍然大悟——要还是没及时认出来，恐怕现在就不是这个场面了。 “我说你这……你叫什么来着？” “奴才姓李，姓李……” “哦，是李公公啊——您这生财之道真是让我惊为天人呐……”何暮学着对方的语气说，“今儿个我可算开了眼了，啧啧啧……来，说说，在那家料理店蹲到过多少本土来的公子哥儿了？” “这个……这……”这会儿这总督大人完全没了一方大员的样子——毕竟年轻时在宫里了当那么多年内侍，老业务还是很熟练的，“奴才知错了……奴才该死，该死……” “该死？哪儿该死？”何暮把手里玩着的绣春刀丢还给李公公的护卫队长，“这么多年没摸过绣春刀了，这岁月啊，真是白驹过隙……当年，那王振随手就给了我个千户当当，飞鱼服穿着，绣春刀挂着，走在京城的街上真是好生威风啊……” 李公公一听就又跪了下去，连连拱手：“奴才不敢！奴才知错了！这……这总督之位，还请国师重新定夺！！小的区区内侍，怎能当此大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当年可没有说内侍不能做官，只是王振独揽朝纲又不干正事，才让皇帝斩了他全家……听说后来又出了个魏忠贤？不过貌似解决的还不错。起来起来……让你起来！这总督你还接着做。” “这，这，当真？” “这还有假？你这家伙虽然喜欢捞钱，但办正事还算凑活，我就不多事了。怎么，来京都找乐子的富二代……不是，公子哥不少啊？” “不多不多……不不不！略多，略多。” “哼哼，撒谎都成习惯了……放心，我也会不断你的财路——这群纨绔子弟这么有闲情逸致，想必手头也不缺钱，你这多少还能吓唬吓唬他们。不过李公公以后要多加小心，这威逼利诱敲诈勒索来钱是快，这眼力还是要好好练练啊，万一又踢到铁板钢板的……” “呃，国师这……真是言之有理，奴才记下了，记下了。那今天的事……要不要把相关人等……”李公公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何暮眉头一皱，死太监刚抬起来的头赶紧又埋了下去。“不可。这些人知道什么？就算有胆子说出去，又有几个人会信？既然你还在这个位置上，就当无事发生，一切照旧。” “奴才……” “好了，别奴才奴才的了！说起来，你们这类人是我疏忽了，有空我会解决……” “啊！？这……国师这是何意？” “啧，你看你这点胆子……我是说，这宫中内侍必须净身的‘规矩’该改改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看怎么别扭！完全有别的方法可以代替嘛！大家都是人，在宫里当差就非要比别人少一个器官？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公公一听这话，先是一愣，然后瞪着眼问道：“国师此话当真！？” “你突然那么大声干嘛？怎么，不信啊？” “不不不，奴才……卑职不敢！国师宅心仁厚，但……但这六宫三十六府共有大小宦官五千余，若无需净身，许多人怕是就此失了生计啊……” “嗯，你不错，能想敢说。哼哼，一眨眼的功夫，你恐怕就成了大明最后一代宦官了，不甘心？不过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这不用你担心，我既然管了，肯定会妥善解决，平稳过渡的。如果有得选，你肯定也想做个完整的男人？” 李公公的神情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恭敬行礼道：“那……卑职就先替大明数千内侍，拜谢国师大恩！” “好了，别勉强谢我了，”何暮刚想离开，转念一想又坐了下来，问道，“来都来了，再问你点事。” “国师尽管吩咐，奴才……下官定是知无不言！” “你既然是东瀛总督，京都有哪些高手想必是清清楚楚的把？” “这……敢问国师眼中‘高手’的定义是……” “只算战将以上好了。” 公公一看总算有可以效劳的地方，表情非常认真地想了片刻，才说：“这东瀛承平已久，有天赋的年轻人基本都会选择赴外从军，有实力的自然不缺功勋，有了功勋……也就基本不会回来这里了。所以这战将以上还真不算多，大多是我军高层或者武术总会分会馆的官员……” “个中翘楚呢？” “当数武术总会分会馆副馆长，大领主金亨稷！据说他离凝聚第四个旋涡已经……” “嗯？？？”何暮顿时黑人问号脸。 “呃，此人有何不妥？”看何暮一脸扭曲，李公公赶紧问。 “没有没有。正好有点事想要找他了解一下，没想到还真是个有点实力的。来，给我说说他的情况……” 这名字，别人可能不熟悉，但何暮脑子里装着原本历史上下五千年的全部已知资料，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如果不是重名的话——再结合现在的年份……估计是八九不离十。 照理说历史已经面目全非，但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常理解释的——比如那个孙文，冥冥之中不还是走上了资产阶级政党的路？这金亨稷放在以前是朝鲜民族运动的领导者，放在现在——何暮觉得就算他不是个造反的，也总归是点啥。 “……去，吩咐下去，准备酒菜。不，准备宴席！”李公公说完金亨稷的情况，看何暮还在思考，赶紧招呼手下设宴，然后才问，“您看，这天色已晚，国师也该用膳了……”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何暮玩心一起，坏笑道，“不过嘛，关于你这‘副业’我倒有个小小的改进建议——在酒馆饭店蹲点可不够高明，应该等猎物进了客栈旅舍……到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价钱了……哈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渐弱，那一袭白衣也很快不见踪影，只留下半张着嘴的李公公在笑声中凌乱。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国师就是国师，这世上就没有他老人家不懂的事！我以前怎么没想到？真是愚蠢至极！对，下次再带上那什么……相机！” 可以预见，今后来京都寻花问柳的大明贵公子们，可是要倒大霉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金亨稷 金亨稷，明历526年出生于一个普通的朝鲜农民家庭。530-531年，他从军的父亲、二舅和两个堂兄先后在世界大战中阵亡或失踪——悲痛固然如滔滔江水一般淹没了这个家庭，但荣誉，尤其是对普通家庭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的抚恤金也随之而来，这彻底改变了金亨稷的一生。 “一人从军，全家光荣”。那家中适龄男丁全部从军的金亨稷一家简直是超级光荣！一时间，他平凡的家庭成了拥军模范，英雄的摇篮——各级官员纷至沓来，溢美之词和金银财宝也如同滚滚汉江一般涌向了他们。 没过多久，战争结束了，明帝国毫无疑问地再次获胜。作为帝国藩属，李氏朝鲜也举国欢庆——家中所有适龄男性全部“为国捐躯”的金亨稷一家，也作为英雄家庭代表随朝鲜使团前往北京，参加胜利大阅兵和皇家庆典。 由于朝鲜民间想要彻底并入“天朝上国”的呼声已经持续多年，朝鲜王室这次也想抓住了这个大好机会——他们心里明白，一旦朝鲜并入大明，以他们的地理位置就是“本土”的一部分，各方面得到的扶持和发展速度要远远好过作为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藩属”国。看起来似乎丢掉了统治权，但反正他们也没有多少实权嘛！所以，只要让皇帝感觉朝鲜国“良民”又多又好，哄开心了，再次提议朝鲜国内附一事就很有希望了。 果然，被李氏朝鲜捧上了天的金亨稷一家在紫禁城大宴上成功引起了“大皇帝”的兴趣。好大喜功的帝国皇帝认为这就是大明帝国天下归心的绝佳例子，兴高采烈地赐下了更多田地和金银，并表示家里“硕果仅存”的“独苗”金亨稷将由大明皇室培养为“国家栋梁”…… 转眼间，时间已经走到了563年，大明帝国的第五个世纪已经过半。正值壮年高大英俊的金亨稷恐怕早已不记得作为乡下穷孩子的往事——他是武术总会数得上号的顶尖高手，享誉全帝国的着名武学导师，更是当朝驸马，皇亲国戚，常年与帝国皇帝谈笑风生。 他认为自己的一生必定会无比辉煌——有整个世界最有权势的帝王作为后盾，还有谁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终究还是有的。 “如果我早点知道这些事，那天我可能就把某个昏君打死了……”何暮脸上带着少见的冷漠说着，“不过他毕竟是帝国皇帝，杀了他还是很麻烦的……所以，你完了。” “你……你既然是国师，为何要如此对我！我是为皇上办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 “也许一开始你就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后来时间长了，连你自己都信了。看看你这个地方，看看这些……哼哼哼……你觉得我会认同你的说法么？后面房间里关着的那些人会认同你的说法吗！？” “这都是为了大明帝国江山永驻！我认为与国家利益相比，牺牲个把人根本微不足道……啊！！！”金亨稷梗着脖子才说到一半，一条手臂就离他而去了。 “在我这里，没有你认为，只有我认为……”何暮邪魅一笑（自己脑补晓明哥同款笑容），“反正你这个地方不错，既然来了正好试用一下……” 这个房间位于一处规模颇大的地下设施中，就在武术总会东瀛分会会馆的正下方。如果不仔细探查，进来的人可能会误以为这是一家医疗机构——满眼干净的白色，充斥鼻端的酒精和各种药水的味道，随处可见的医学设备、仪器和手术器械…… 近现代医学体系在这段新历史中出现的比原本要早一些——这当然要归功于何暮当年教出来的那群太医和留下的大量重要资料——但这个地方的医疗尤其是外科设备的现代化程度依然让何暮感到咋舌。他估计，即使是那几家国有的“皇家医院”，也不可能拥有如此高端且全面的外科手术作业环境。 但这绝不是什么救人的地方。多年以来，不知有多少被金亨稷利用身份之便盯上的“人才”有来无回——有了皇帝的首肯，有了帝国财政给予他的支持，金亨稷得以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去摸索“原力”背后不为人知的奥秘。 然而，这岂是一个凡人能够触碰和破解的领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金亨稷毫无进展。一个又一个被他“相中”——生理上或是天赋上——的年轻人被蒙骗进这个地方，然后作为“志愿者”、“研究对象”、“实验材料”直到变为“存档标本”…… 皇帝为这个“可以制造强者”的项目投入了巨额的资金，很多甚至是自掏腰包，但他只等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这使得金亨稷饱受质疑，多次遭到职责和谩骂——他那暴发户一般的优越感和自信心也随之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其实，刚接到这个“重任”的金亨稷还是心怀负罪感的，只是靠着也不知是真是假的“报效皇上”的“远大理想”咬牙坚持。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对帝国和皇帝的感恩、对“学术研究”的耐心、作为一个人的良知甚至最起码的理智都逐渐离他而去。 在外人眼里，他变得越来越不苟言笑，清高而傲慢，就连武馆那些徒弟也越来越难见到他。而在这鲜为人知的地下，金亨稷就是一个疯狂而暴虐，残忍并变态的科学怪人。 他开始故意巧立名目骗取拨款用以挥霍，同时利用手头的“研究成果”将配属他的部下全部变成了言听计从的傀儡。更多的“研究对象”被劫持到了他的地下医院中——除了真正用作他疯狂研究消耗品的人之外，还有许多少女甚至儿童，其实是专门用来给他自己“享用”的。原本只是充斥着药水味和标本的地下医院里，惨叫和呻吟声日渐频繁了起来。 此时此刻，那些暗室中就关着不少人。他们有些还刚刚被抓来，满脸忐忑和恐惧；另一些早已甘愿成为奴隶和玩偶，只为了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因为那些已经厌倦的，引起不满的，被金亨稷讨厌的“研究对象”，绝不会有善终。 一开始是虐待、殴打、活体解剖，后来演变成将不想要的被囚者归为“两脚羊”。他们会先被随意甩给那些只剩下服从和本能的手下“消遣”——旁观这样的场景也是金亨稷尤其喜欢的节目。最后，为了不浪费“资源”，金亨稷甚至屈尊亲自料理并烹饪…… 总之，除了他和他的手下，没有人能活着甚至完整地离开这里。 “难能可贵”的是，他依然很聪明。他明白，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为是有前提的——如果“项目”一直没有进展，皇帝早晚会降罪下来，所以他不敢忘了“正事”。 他继续盲目而偏执地寻找着原力修炼的“终极奥秘”，但大部分时间里，一切都是徒劳的。大把大把的时间只是产生了大把大把的无用标本和研究记录，无数颇有天赋的人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金亨稷的手术台上。 直到有一天，他意外地在一个年幼的研究对象身上发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颗原晶。 第三百三十章 房老虎 半个月前。 一条从大阪开往大澳的客轮刚刚跨越赤道，即使在夜里，甲板上依然非常热。几个偷懒抽烟的赤膊水手低声聊着天——想必是聊船头附近那个美女的三围。 那个女人似乎听到了他们无礼而粗俗的窃窃私语，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甲板上凭空刮起一阵大风，吓得几个水手赶紧转身离去。 他们也算见多识广。这样的威势代表这个女人是个高手，而且绝对在战将以上。帝国强者有诸多特权，如果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干掉他们几个只需要随便编个理由罢了。 看到他们离开，女人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后，就把注意力转回了远处一片漆黑的海平面。她的长相谈不上有多美丽——不大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平平无奇的鼻子，有些凌乱的黑发……就算配上一张线条优美的瓜子脸，也只是显得秀气。而且她比较高大，肩宽胸阔，与那张秀气的脸格格不入。 可从背后看就大不一样了。人高头小，妥妥的八头身模特身材。加上长期练武身材健美，配上一条丝质收腰长裙，翘臀细腰一目了然。海风一吹，长发飞舞长裙飘飘，是个男人就容易挪不开眼睛。 她就是京都“报业大亨”房中介哈哈哈……咳咳，房总的独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的本名房阳子，但她的外号在京都乃至本州岛的富人圈里相当有名——房老虎。 不要惊讶，虽然身为千金大小姐，但她除了吃喝打扮的开销之外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样子。因为天赋出众，年纪不大就称得上武艺高强，还是个一碰就炸的暴脾气，所以被她揍过的富家子弟能绕本州岛一圈！而真正带给她“房老虎”这个名号的，是有一次一伙劫匪打算绑架他老爸，结果“娇滴滴”的房小姐突然暴起，一人横扫整个犯罪团伙，也算有些功夫的主谋更是被一招秒杀…… 如此年轻就有这样出众的实力，除了天赋，恐怕还要归功于他富有的家庭给他带来了最好的修炼条件——而重中之重就是让她成为了武术总会东瀛分馆副馆长的首席弟子。金亨稷虽然是副馆长，但其实京都会馆并没有正馆长，这个位置是永远空缺的——在帝国的其他地方大多也一样，各个分会馆的馆长名义上都是张三丰张天师（而何暮是被挂在墙上的那种画像）。他老人家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确实会“空降”到某些幸运的分会馆教教小朋友。 又跑题了。总而言之，她成为了金亨稷为数不多的亲传弟子——这恐怕就是她天生原晶的缘故了。知道这个东西的人很少，但金亨稷勉强称得上专家了。 虽然无比优秀前途无量，但她毕竟还是一个正处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少女。寻常男人的帅气啊富有啊彬彬有礼之类的优点在她眼里黯淡无光，但，至少表面上深居简出、武艺高强、成熟高傲的师傅金亨稷却深深地迷住了她。以她的聪慧，肯定能感觉到金亨稷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在少女爱慕的眼睛里，秘密难道不是每个真正的高手都应该有的吗？ 于是，带着习武之人的豪爽和千金小姐的任性，她毅然决然地开始倒追起快大自己二十岁的师傅来——即使这是公然挖帝国公主的墙角。 你们肯定会想，女追男隔层纱，何况金亨稷背地里还是一个变态狂——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房小姐猛烈的感情攻势无动于衷，而且态度非常坚决…… “她可以成为一颗耀眼的新星……一个……一个前途无量的武术家、修炼者，甚至有成为张天师那样的至强者的潜力……她应该离我远一点——我甚至希望她从来没有成为我的徒弟……她身上有原晶……有原晶啊……” 即使此刻瘫坐在何暮面前的金亨稷怎么看都已经精神失常，一身强横的武力也大大衰退——倒不是被何暮揍的，而是精神错乱加上朊病毒的双重作用——但说起房小姐，他的眼神中居然荡漾起了悲伤和……慈爱？ “可……可她是那样坚决，那样不顾一切……而她又是那么与众不同……我残破的理智根本难以抵挡这样的追求……我沦陷了，我……我早该让她离开的！我该跟她断绝关系，把她赶出会馆！哪怕……哪怕用我的驸马身份施压也好……” 那可能是房小姐并不算长的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跟她爱慕的师傅，甜蜜的恋人一起逛街、吃喝、谈情说爱，当然还有教学、训练和切磋武艺。虽说算是小三，但赐婚这种事大家都懂——金亨稷的公主老婆甚至不住在京都，而且大明也并不是一夫一妻制。 在她眼里，一切都水到渠成，某天醒来，身边就自然有了相拥的爱人，一生的伴侣……然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发生了。 就在他们真正成为情侣没多久，一次训练时金亨稷意外弄伤了她——随着她实力的突飞猛进，日常教学中金亨稷不得不使用越来越强的力量才能达到教学目的。虽然习武之人受伤是日常，但是随着对练强度大大加剧，失手导致的伤当然也变重了。 爱徒兼小女友受伤，金亨稷自然无比心疼，赶紧亲自为房小姐疗伤。谁知这期间他突然脸色大变一跃而起，满脸慌张地一番思索后就匆匆离开。 房小姐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习武修炼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这幅样子也很正常。但几天过去，金亨稷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无影无踪。 四下一问，原来在她受伤当晚，金亨稷就“赴欧公干”了？去哪里不知道，去干嘛也不知道，问谁都是一问三不知，想拍电报都没个地点，打电话？欧洲那破地方才几部电话……要是这时候有微信，哪怕有个bb机，金亨稷就会立刻遭到房小姐成百上千条信息的猛烈轰炸和亲切问候。 算了，她想，成年男人嘛，武术家，还搞政治，有点莫名其妙的勾当也是难免的。可后来，金亨稷一去就是大半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加上西班牙流感爆发，她越来越担心……到最后实在等不了了，就想出了一条妙计——她老爸明面上是“报业大亨”，背地里在弄些什么花样她能不知道？“京报”集团是个什么玩意就连普通老百姓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随便编了个理由，她就把难得和女儿相处的房中介灌了个昏迷不醒。随后她轻松地用房中介的名头通过帝国情报网找到了金亨稷的下落——这个金亨稷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头也不回就跑去欧洲也就罢了，好不容易上船离开居然不是回东瀛，而是去大澳？ 更要命的是，他搭乘的豪华游轮“钻石公主号”上爆发了西班牙流感疫情，情况恐怕不乐观，在海上发出了紧急求救电报……而且这已经是上个月的事了。 于是，火急火燎地，房小姐买了最近一班前往“钻石公主号”最后目的地——大澳珊城的船票。 第三百三十一章 悲剧结尾 “那次她受伤比较严重，所以你近距离观察到了那颗原晶……然后就跑了？” “是……是的。我怕我不跑，就会忍不住……但是对于天生原晶的人来说，一旦没有了原晶，就算不死也是个废人了……我实在不忍心……” “你还有心？！” “我当然有！！”金亨稷突然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是爱她的！” 何暮皱皱眉，轻描淡写地压住了金馆长失控的精神力，说：“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得到这个精神控制的能力，或者说这颗原晶的？” 话题的突然转变让金亨稷有些迷茫，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在欧洲的时候……” “那这么说你们还真是正常恋爱的？” “你……你怎么能怀疑我用这种方法俘获了阳子的心呢……我不是……” “然后你怕自己抵挡不了诱惑对她下手，就到欧洲去找人……解压了？” “也不完全是……欧洲和南美有几颗原晶早就被我的人盯上了，就趁这个机会顺手收集一下……” “几颗原晶？收集一下！？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房阳子是人，其他有原晶的在你眼里就不是人了吗！” “呵呵呵……哈哈哈哈……国师请息怒……下官真是不善言辞。其实……如果不是她那次受伤……我是想过好好跟她在一起的……我想过不再做这些事了……” 何暮啪就是一脚：“不要放马后炮了！接着交待问题！”边说着，何暮的食指缓缓弥漫起阵阵金光，稍稍稳定住了金亨稷不断颤抖的四肢和越来越迷茫涣散的眼神。 以金亨稷的身手，在欧洲自然成功“收集”到了那“几颗原晶”。留下了要应付皇帝的一些寻常货后，就把那颗令他十分满意的带有特殊能力的原晶“移植”给了自己——这样的手术在他京都会馆的地下“医院”里十分轻松，在欧洲却好好费了他一番手脚。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颗“记仇”的原晶。金亨稷虽然成功掌握了它蕴含的精神控制能力，可同时却产生了巨大的副作用——他本就严重分裂和变态的人格和精神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加支离破碎，使他常常处于精神恍惚甚至类似梦游的状态中。更令人绝望的是，这颗原晶很快就完成了跟新主人的融合，成为了金亨稷身体牢不可分的一部分，比他以前任何一次实验中的速度都要快得多——也就是说，轻易拿不出来了。 这或许是手术条件不太好造成的，又或许……就是报应，何暮想。但是这报应为什么还要带上那么多无辜的人呢，尤其是千里送人头的房阳子…… 静养了一段时间后，脑瓜子已经彻底裂开了的金亨稷不知靠着什么样的毅力恢复了部分理智，顽强地踏上了“钻石公主号”——这条环球游轮会一路经停南美大澳东瀛台湾等等等等最后回到里斯本——问题就在于它的母港是里斯本，西班牙流感初现峥嵘的里斯本。 人员密集环境封闭的游轮自然成为了流感病毒的温床。离开斯坦利（马岛首府）进入德勒克海峡后，乘客就开始接连发病，发出的求救电报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更糟糕的是，好不容易捱到了珊城港，帝国皇家海军却禁止钻石公主号停靠并将之强行驱离…… 既然是去干杀人越货的勾当，金亨稷哪里会用本来面目示人。他乔装成了一个肥胖的中年白人老头，也像一个真正的白人富翁一样待在自己的包厢里闭门不出，即使瘟疫爆发也无动于衷。他尽可能躲在这个安静的角落努力维持着自己混乱不堪的思维和理智，直到一阵剧烈摇晃和震动打扰了他。 走投无路的钻石公主号最终搁浅在了那个无名环礁旁。而恍恍惚惚的金亨稷，用时而麻木时而蔑视的眼神偷偷观察着这条船上的人们，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一个令人恐惧而绝望，毛骨悚然且令人作呕的结局。 当一批又一批去珊城求救的人沮丧归来甚至一去不回时，他什么都没有做；当瘟疫愈发肆虐，船上的人一批批死去时，他什么都没有做；当病毒莫名消失，人们露出劫后余生的欢呼时，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随后，满怀希望的幸存者们等来的依然是皇家海军禁止他们靠近珊城的消息……再然后，情绪失控的西方强者们开始图穷匕见屠戮凌辱华人，他依然什么都没有做。 直到岛上的华人被“使用”一空，那些“掌控者”把毒手伸向所有弱者的时候，他终于开始行动——或者说，彻底失去了对“人”这个身份的牵挂。 那颗新原晶给予了他对弱者施加精神控制的能力，所以他能轻松掌控这群已经成为食人魔的家伙——当然，即使没有这东西，动起手来结果也是一样。 而幸存者们很快发现，这个看起来有些歇斯底里的“老胖子”比其他食人魔们更加变态和残忍，他们甚至连主动求死都做不到——很多人是一直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屠宰和肢解，直到咽气…… 没过多久，这坨小小的环礁上就只剩这个食人魔团伙了——在他们死于“黑吃黑”和朊病毒之前，行踪诡秘的“头目”金亨稷带回了珊城已经解除封锁的消息…… 之后发生的事，大体就是“珊城人口失踪案”了。没错，即使已经可以从恢复开放的珊城得到充足的补给，“贴心的”食人魔首领金亨稷还是常常会“顺手”带走一些不走运的……嗯……活体食材。这给珊城警方制造了大麻烦——这个疯子只是人格破碎人性尽丧，他的武力和狡猾可没有因此流失太多。 而心急如焚的房阳子小姐偏偏这个时候到达了珊城。 殊不知，她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爱人此刻就是一条在珊瑚海中游弋觅食的鲨鱼——而她身上的那颗原晶在金亨稷眼里，就像是平静无风的海面上挣扎呼救的落水者。 既然一边是金亨稷，一边是房阳子，那哪怕强大的师傅没有精神控制的能力，甚至师傅并不如徒弟强大，房阳子也是一定会跟他走的。 这一走，就落得个死无全尸——没有人能知道，当房小姐发现苦苦寻找的爱人和恩师已经判若两人，还要对她痛下杀手时，她该是怎样绝望的心情，又是怎样残忍的场面…… “这就是她的原晶？”何暮满意地观赏了一番自己的断肢再植手术成果后，伸手扯掉了金亨稷胸前的淡黄色“琥珀”。 这个罪大恶极的疯子此刻气若游丝，全身都因为失血、剧痛和长时间嚎叫变得惨白如纸。但他还是试图举起剧烈颤抖的手阻止何暮：“不……还给我……” 何暮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怜悯，问到：“你逃离礁岛是因为你想起她是谁了，对么？” 守护者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随着用以维持理智和生机的强大原力被抽离，金亨稷的脸上闪过了一刹那的悲痛和懊悔后就失去了任何表情——如同接受了额叶切除手术的人一样，他的人格、性格和记忆，或者说，他的灵魂，已经消散了。 金亨稷的肺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但他已经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人生。 第三百三十二章 祭奠 帕米尔高原干燥的冷风从这片小小的墓地上呼啸而过。 这个不起眼的高原村落居然是明帝国最强女将高丽的家乡，而何暮和高丽面前的这两堆石块下，就是她素未谋面或者并不记得的父母。 “喏。虽说……咳咳，还是献个花。或者你想上柱香烧点纸钱什么的我也都带了……” “花就可以了。” “我看他们生前并不富裕，要不我帮你烧点钱给他们……” 高丽一直没有表情的脸扭曲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而且，你？烧纸钱？” “啧，意思意思嘛，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也做不了什……好好好我闭嘴，把剑收起来！一会儿吓到村里人了……” 于是，两个笔直的身影在山风中静静矗立，从白天到夜晚，又从夜晚到白天，周而复始，直到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 终于，高丽叹了一口短短的气，抬起头睁开了眼睛——身边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然后伸来一支烟。 她没有接，开口说道：“其实我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童年的记忆里只有无止尽的训练，鞭子抽上来的声音，还有……饥饿。” “我知道。”何暮说着，把她没接的烟也甩进嘴里点着，然后猝不及防地朝天洒了一大把白花花的……纸钱。 “你真的是……” “哼哼，聊表心意，”何暮叼着烟四顾了一圈说，“下雪了，可别冻着二老（此处不要看错）。”然后，他拔剑切削起了一旁的山岩，弄出一块块石料，准备在坟墓上砌墓冢。 高丽站了一会儿，还是加入了。俩人斯条慢理地完成了对高丽双亲坟墓的“装修”——墓冢就像一间当地人居住的毡房一般保护住了墓地，然后上面垒起了有地位的人才会修建的石塔，插上一根杆子，扎起几条彩色的布。 “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山民……有意思吗？” “帝国将军的父母难道不配拥有区区一堆石头？”何暮从“屋顶”上跳下，拍拍手上的灰又点起一根烟，也又递出一根。 这次高丽接过了烟，还一把夺过了何暮的打火机。点完后，她很自然地把打火机收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闭上眼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喷出来，把刚刚落在墓冢上的雪花吹得漫天飞舞。 “谢谢。” “跟我就不必了，”何暮开始从衣服里变戏法一样地掏出各种食物，“饿了吗？” 高丽皱起了眉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美食，但语速还是明显变快了：“我是不是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那是你决定不来见我，我又没答应不去找你。” “你知道这样很危险！对你对我都是！” “你难道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关键吗？只要你和我还活着，危险就会不请自来……” “那你可以杀了我啊！” 何暮耸了耸肩坐在了地上，还摊开一块……野餐布？“你知道这没用的。” “那敢问国师，您，何时去死啊？”高丽咬牙切齿地说着，脸上满是不耐烦——别误会，她只是难以忍受那些精美的糕点和飘着香气的烤鸭，尤其是某个已经自顾自吃了起来的王八蛋而已。 “难道说这次，那个诅咒是想用活活饿死你这种方法？”何暮举起一条烤鸭腿晃了晃，还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惊讶表情说，“就你我还不是拿捏得死死的？赶紧，一会儿冻上了。” “你他x的真是个贱人！”高丽一跺脚，一屁股坐下来就开始往自己身前拿吃的，“你吃什么吃！你个老不死的需要吃东西吗？” 何暮一边露出享受的表情一边摇着头说：“nonono，大错特错！正所谓人老心不老……呸，我人也没老……享受生活是不可或缺的！而享受生活不就是吃喝嫖赌抽……不不不，吃喝玩乐吗？来！干杯！” “滚！都是老凉的，你一边娘快去！” “好嘞~~~”何暮努了努嘴站起来，快步走进一旁的墓冢，在墓前摆起了酒菜…… 五天前。 何暮再次用沈沐的身份来到京都，参加了报业大亨房中介独女的葬礼——也许是房小姐尸体送到时受了更大的刺激，大腹便便的房总已经瘦得脱了相——葬礼简单而低调，在场的人寥寥无几，似乎配不上房总千金那价值不菲的棺椁。 “沈警官”对边抹眼泪边直直盯着他的桥本小秘书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蹲在了细雨中跪地哭嚎的房中介身旁——而其他人完全对他视而不见。 目送房阳子下葬并默哀后，何暮放下花束，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了房老板，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 他带着已经是个行尸走肉的金亨稷回了紫禁城。 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的金亨稷被直接丢到了刚刚坐上龙椅准备早朝的皇帝脚边，然后何暮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边朝天甩着证据资料，一边历数金亨稷的累累罪行。说到后面，这些位列人臣的高官贵胄早已满脸厌恶和惊恐，几个好奇捡起地上东西看的更是呕吐不止…… 金亨稷的恶行罄竹难书，即使刻意隐瞒了有关原晶的部分，也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堪堪说完。“正义的化身”喝了口水，下令把这个活死人丢进随便哪个死牢，但却要让他活着。 当所有人都以为伟大国师滔滔不绝的语言轰炸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把矛头指向了早已不敢对他露出不满的小皇帝——哦，他现在已经是个中年皇帝了。 他赶走了大殿里的所有人，然后毫不客气地狂喷了可怜的皇帝一个多小时，“命令”他立刻停止研究任何原力方面的歪门邪道，交出所有已经取得的“研究成果”，并不再扩充制造所谓的“皇家死士”等等等等。 他不是不知道皇帝一直视他为最大的威胁。这个九五之尊虽然怕他，却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的痛恨和谋划。他回到地球至今，虽然不止一次地教训过这个皇帝，但多少还是顾及了一国之君的面子的——而这次，他似乎格外“放肆”，格外刻意地百般挖苦和训斥…… 终于，在要被销毁的“绝密资料”中得知了高丽的身世后，何暮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皇帝脸上的肌肉疯狂地颤抖着，背后握拳的双手也早已渗出了鲜血——但在何暮破空而去时，他的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朕就再忍你几年！” 第三百三十三章 还可以更强 “果然还是徐将军和‘东方条顿’更胜一筹啊！” “哈哈哈，哪里哪里，陆将军的部队已经很优秀了，在下只是沾了新战法的光罢了。” “啧啧啧，如此强横的气势，如此威猛的突进……我都等不及看到这些好东西在战场上大发神威了！” “国师的意思还是暂且不要大规模列装和整编……因为我军目前对外军仍占有不小的优势，海军方面更是优势明显……此类新战术和新装备应该只会在本土的一些精锐部队进行试点推广，用作战略储备。” “噢？比如呢？” “皇家红衣军一二三师想必是首当其冲，应该已经给京都旅发了准备接受整编的命令。” “咝，可我从军部得到的消息是……圣上似乎不想遮遮掩掩，还拨了巨款……” “哈哈哈，陆将军准备这场演习可是有段时日了？期间所有人都要遵守保密协定，所以消息有所延迟也是正常的……” “全体注意！国师进入司令部！” “敬礼！！” “哈哈哈哈……稍息稍息。徐明阶啊徐明阶，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当年我就随便指点了几句，没想到还真被你搞得像模像样的啊？哈哈……” “这……国师过奖了！您是不是不记得自己在藏书阁密室里留下的东西了？” “你小子有点门路嘛！那里可不是当年某个小小的骑士团少校能进得去的地方……” “属下未曾进入密室，只是获准借阅了部分相关资料。” “这样啊，那么……抄作业的感觉怎么样？” “这个，哈哈！您也看到成果了。抄作业还是很爽的……” “哈哈哈哈哈……” “那国师可还有指点？” “暂时能指点的不多，就先说一点——比起慢吞吞地调集重炮群做火力准备，配合飞机轰炸后立刻展开进攻，突然性还能增加不少。” “这个属下明白，您在书中着重提到过‘空地一体’……只是现在的飞机能带的炸弹又少又小，哪里比得上炮兵威力大……” “战机自然会变得更大更快，这你不需要多操心。不过还有，步兵和炮兵跟不上新型坦克的速度这个问题很快也会解决的。” “国师自然算无遗策！” “虽说是马屁，但确实是实话……哈哈。那么，陆将军呢，你有什么看法？” “这……您就别为难我了……未来可是属于像徐将军这样的年轻人的！” “他可也不年轻了哟。没事，总有些看法的，说说嘛。” “属下觉得……这类新坦克和新战术就好比是最新的矛，一旦爆发战事，敌人最终也会学会的……这只是有没有开窍的问题。” “没错。” “那么，我大明虽然强盛，但恐怕也无法让所有部队都如此装备精良。那当我军的传统步兵遇到敌人的装甲部队时，又该如何反制呢？我们有了矛，却没有能抵挡的盾啊……” “嗯，好问题。方法自然是有一些的，比如反坦克炮，还有一些别的小玩意……但这些都无法做到让步兵在战略上获得对装甲部队的优势——如果能够做到，那装甲部队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你亮出这支矛的时候就一鼓作气，完完全全地摧毁敌人的反抗能力，不给敌人任何进攻我们的机会！记住，目前来说，对付坦克最好的武器就是坦克本身，再往后可能还要加上战机——我不是说步兵无法对付坦克，但当你只能用步兵去反坦克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已经失去了战场主动权。” “受教了……那么属下回去以后，可以期待整编命令了吗？” “这个嘛……嗯……刚才我在演习进程中就有一些新的想法，被你刚才那么一问，我觉得……确实可以，也很有必要试一试。” “国师是指？” “说不准的事我就先不说了，不过我会让他们把整编的事情先放一放。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恭送国师！”“恭送国师。” …… 飞越硝烟还未散尽的演习场时，何暮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着。 “我真的是太笨了，居然到现在才想到……新型坦克早晚会被模仿抄袭，新式战术用一段时间也就人尽皆知了，毕竟这些东西也是我抄作业抄来的……但是明明可以更强的！而且方法还就在我手边，可我偏偏没有往那边想！啧，太笨了。” 只是略略飞远一段距离，他就在大草原上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地，然后开始给张三丰“发信息”。 “老张啊，在吗？在干嘛？我出去一趟，应该很快回来。万一出点什么差错，这边你就多看着点。对了，小皇帝的计划还是不要干涉……” “嗯？干什么玩意儿？不是看演习去了吗？咋的突然要‘出去’？上哪儿啊？找嫦娥聊天呐？” “……你特么又喝多了，怎么传音还出来一股子东北味儿？” “嗝……我喝点儿酒不是常事儿吗？我老家辽东的你不知道啊？” “这个……好像是的。行那我去了，你可别不记得了！” “别扯淡了，老夫的酒量会断片儿？你早去早回，白白！” “靠，老顽童。”何暮想了想，没有再通知其他人——地球上有神识能这样交流的也没几个，嗯，拿破仑近几年似乎快摸到门槛了。 他静下心，动了动念头，守护者之心飘出领口悬浮了起来。 熟练地把意识投入进去，先大略扫了几眼地球上有没有明显异常，然后调出了从来没有用过的传送模块——因为他解放了原本主要向他汇集的地球原力，传送所需的巨额能量不久前才充能完毕。 还是未激活状态的模组肯定是艾泽拉斯，依旧是时间轴不对的问题。但是代表永夜世界的模组显示为可操作状态，而且比艾泽拉斯的那部分要庞大复杂得多——这大概是因为永夜并不处在何暮熟知的这个宇宙。 “咳咳！‘纯白的贡多福’同志，在吗？” “在在在……呵啊啊啊啊（哈欠声）……干什么！” “我打算用守护者之心进行一次传送。这东西动静大吗？要不要去太空操作？” “应该不用。我估计你这个就相当于在已经锚定的星门间进行稳定跳跃，没什么破坏力。你小子又要去哪？” “没事，这次不是被丢出去的。我去一趟上次去过的平行宇宙那边。” “知道了。自己小心。” “没事的，就是去见见朋友。” 第三百三十四章 没什么破坏力 “好，那就开始……首先选择信标，确定位置……激活共振……然后增压……”如果旁边有个人在看着何暮的话，他就像一个圆睁双眼坐在地上被什么东西上了身的神经病。 “呼……应该已经能启动了。虽然有两个信标但是信号都不强，不过！距离非常近，四舍五入看做同一个坐标信号强度就够了……那么……走着！” 悬浮的守护者之心发出了非常明亮的白色强光，何暮身边的植被瞬间爆燃化为飞灰，土壤中的水分快速升华白雾缭绕，泥土石块都被高温炙烤成了暗红色。 一道激波不快不慢地荡漾开来。方圆三四百米内的草地灌木瞬间变得焦黄并呈放射状倒伏，落日的余晖在守护者之心的光芒面前如同摇曳的烛火——随着一阵金属撕裂和玻璃破碎般的噪音，光芒、波纹和高温同步消失，只有何暮刚才所站的位置还在微微波动，也不知是因为高温还是传送。 “咚！”擂鼓般的轰鸣声这才向四面八方奔去。 由于离演习场不算太远，不到十五分钟就有两架侦察机来到上空盘旋。一小时后，刚刚结束演习的东方条顿第一重骑兵团也快速赶来——只不过时至今日，滚滚而来的已经不再是盔甲明亮的重装骑士，而是成群结队炮管高昂的新式坦克。 与世界各地大小冲突中随处可见的大水箱和小豆丁坦克不同，这批造型威猛的钢铁猛兽是前所未有的、甲坚炮利的战争机器。 这种刚刚小规模试生产的中型坦克全重32吨，使用最新的扭杆悬挂、钢制大负重轮和宽履带，350马力的汽油发动机使这群铁马不再蜗牛爬，而能以45公里时的速度奔跑。迎弹面大量使用倾斜装甲的箱式车体长7米，宽32米，高26米，由滚轧均质装甲钢焊接而成，前侧后装甲厚度为毫米；半蛋壳形铸造炮塔，正面厚度为85毫米，从前向后渐减至30毫米。相对于世界上正在服役的所有坦克来说，它的装甲防护和机动能力有着脱胎换骨般的进步，而它先进的车体上所装备的武器则可以说是划时代的——高达45倍径的长身管75毫米主炮，8毫米口径前机枪和主炮同轴机枪，以及装备在车顶指挥塔外的13毫米高平两用重机枪。 这样的火力配置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能用强大来形容，只能说威力严重过剩。它的主炮在发射普通穿甲弹时初速达到990米秒，可以在1000米的距离上洞穿以30度摆放，厚度90毫米的均质装甲钢——而各国现役甚至新研发的坦克中，前装甲最厚重的也没有超过40毫米，还有很大一部分所谓的“新式”坦克采用了步兵坦克或者巡洋坦克的概念——为了追求速度（其实依然不算太快），它们普遍比老式的大水箱更小更轻，装甲更薄，并使用小口径速射榴弹炮甚至只装备机枪用以压制步兵。 就这种对手，别说主炮了，很多连车顶的这挺13重机枪都能击穿。要是用主炮打，恐怕三辆排一排都能打个对穿…… 所以这样的东西，何必着急拉出去显摆呢？就先用用同款弱化版（吨位尺寸装甲厚度大幅削减，使用50毫米短管榴弹炮）出去装装样子都足够了。 那么，声称“还可以更强”的何暮是去干嘛的呢？这次他倒是真没忽悠人。 他去了永夜，顺便也是试用一下守护者之心的传送功能。只是……似乎贡多福口中的“没什么破坏力”跟何暮脑子里的概念不太一样罢了。 而在出发地与目的地，“破坏力”的体现方式也大不相同…… “呲呲……噼里啪啦……轰啪！哗啦啦……”“噗通！” “这就到了？这哪儿啊？黑漆漆的……”何暮边嘀咕边拎起了守护者之心，用柔和的白光照亮了周围，“呀啊！！飞天阿卡丽米冲垮布拉卡布……卧艹！让人没把你们送去搞比利！” 光芒照亮了这个装饰温馨但玻璃制品全碎的豪华大卧室。他脚下是一张宽大舒适的水床，不过看起来已经被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碎砖石扎破了，水正从床里汩汩地涌出来，慢慢浸透精致的床单和柔软的鹅绒被——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两个明显刚从床上跳开满脸警惕的人，嗯，一男一女，是千夜和夜瞳。 “额，他是不是……难道是……老何？” “我觉得是……”面容没什么变化的千夜收起了戒备，但窗外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和呼喝声，“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听不懂。是不是这次又是被丢到我们这的？然后脑子出了什么问题？”看起来感觉更年轻了的夜瞳说。 “我到河北省来……俺来吃河北省的屎蛋特！肛肠好棒好棒的……咳咳……算了，演不下去了……千夜你看啊，我这也不是故意的，那个……我们虽然很熟但是请你们先把衣服穿上好吗？记得先把那啥从你的那啥上拿下来……额……我呢，先去上个厕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糙！你他么……别跑！！！来人！！给我抓住他！！” …… 永夜世界，碧波之城，曼殊沙华花园大酒店。曼殊沙华大酒店！永夜议会贵宾唯一指定酒店！七星级服务，九星级消费体验…… “啧啧啧，果然是饱暖思，这装修，这价钱，这包厢居然还有舞台表演……讲究！”何暮放下了手上满是广告镶了金边的菜单，摇着头说。 “哼，今天哪怕是天王大君来也恕不接待，只有我们自己兄弟……还有姐妹能进来！”千夜打了个响指示意侍者拿走菜单，“怎么样，够给你面子？” “都有谁要来？低调点嘛，别搞那么隆重……” “谁让你出场这么隆重啊？nnd，要是两个普通人还不被你吓死？” “那我怎么知道！？我也不想的嘛，谁知道正好在你们寝宫而且还是半夜啊！” “瞎扯，我会信吗？永夜那么大，你凭什么那么准就直接从我头顶上掉下来？” “啊呀！传送这个东西，需要定位的嘛！我在你们这就留了两样东西可以当做信标点……不过也多亏了你们住在一起，葬心和永眠离得很近，不然定位不会这么准确……” 夜瞳放下茶杯伸手按住了眼睛说：“听你意思，这要还怪我们咯？” “那没有，那不会！你们能相亲相爱那么多年，住在一起安享天伦之乐……哈哈哈……我替你们开心都来不及！” “你还笑！你再笑！？我老婆都让你看光了！永夜君王和王后都让你看光了！” “啧！矮！咱们谁跟谁啊！？情同姐妹……不是，亲兄妹啊！我们是一般人吗？诚心想看你穿多少衣服都没用！无所谓的啦！倒是坏了你们兴致这个事嘛，我可以郑重道歉……” “老婆，我觉得昨天打他打轻了。” “+1。” “哎——别动啊！这地方打坏了可不便宜！那都是你们自家的财产嘛！再说我可是心怀愧疚的，昨天根本没还手啊！你们看看，看看看看，这伤都还在呢啊！” “滚！赶紧把伤治了！放那儿打算跟谁卖惨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纷至沓来 “这么巧？我临时起意来一趟，你们明天正好要召开永夜议会？” “很巧吗？你哪次来不是弄得天下大乱……” 何暮一听，立马放下了没来得及放进嘴里的不知道什么肉，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你瞎扯！怎么说得跟你们天下大乱是我造成的一样……应该说，我哪次来不是帮你们解决了火烧眉毛的大麻烦……” “你这么说倒也可以。” “哼哼……那这次又怎么了？” “这你还用问？现在永夜世界发展稳定，惊动全世界的大事也只会是……” “‘先天祖地’又要来人了？” “没错。”千夜点了点头，举杯致意。 “我干了。有准备吗？现在永夜各族要是真的和平相处亲如一家的话……会不会导致军力松弛？” “那倒不至于，这个我们早考虑到了。现在各族还是保有数量不少的常备军和预备役的——实战的地方当然也不缺，大漩涡和新世界都在大规模开发，里面那些原生种族可不是泥捏的。” “哦，那就好。不过，经过上次的事情，先天祖地那边应该也不会来什么大麻烦？而且，皇帝啊还有好几个门阀不是早就回去了吗……等下，离我上次离开多少年了？” “这……二十七八年……夜瞳？” “嗯……二十八年，刚好二十八年多一点点，”说着，夜瞳朝一旁的侍者招了招手，“清理一下，再上一桌一样的，加两箱酒，谢谢。” “两边的时间对不上啊，流速不一样吗……我回去已经三十多年了……夜瞳啊夜瞳，话说你怎么越来越年轻了？而且一点永夜女王的架子都没有，感觉比当年还平易近人。” “呵！这你就不知道了！”千夜一拍桌子，吓得正在表演的几个血族舞女立马紧急刹车，“五六年前她可是霸气外露得很，巴不得把‘我是夜瞳，还不快跪下’写在额头上……唔唔唔……” 夜瞳伸手就捂住了千夜的嘴，说：“这个也是人之常情嘛，打了那么多年烂架就不能跋扈跋扈吗！？”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我倒是真想看看你那个样子。” “哼！那嘴跟簸箕似的……”夜瞳转过头去摆了摆手，“没事。接着奏乐，接着舞！” “就是，这就是千夜你的不对了……哈哈哈……” “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有什么不能说？”千夜撇了撇嘴，掏出一跟管子模样的东西丢给何暮，“喏，你看看。” “这是……信件？”何暮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拆开，动用神识细看了才知道结构，“嗯……是赵四公子……啧……嗯？？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估计这还是四哥斟酌了用词之后的说法。说白了，什么‘迁回先天共聚一堂’，还不是不想撕破脸明抢这永夜的各种珍奇资源和……” “鲜血长河。呵呵，人呐，到哪都是这样……没人告诉他们鲜血长河现在跟你是一体共存的吗？” “这个倒是不怪他们没说，知道这个事的人总共也就我们三个加上鲜血女王，别人只是以为我能使用鲜血长河而已。他们说的倒是轻松，也不想想祖地那地方可是人族世界，永夜其他种族肯定水土不服。还有，就那群‘众生皆是蝼蚁’，只知道提升实力不管平民百姓死活的鬼东西，到了他们的地盘上我们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就是。那你打算怎么办？按信上的说法，先天祖地的远航技术有了提升，他们可能随时会到达永夜啊……需要的话我可以暂时留下，万一到时候有什么变故……” 千夜一听，轻轻笑了笑，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何暮的肩，说：“果然是好兄弟！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跟当年一样仗义！好！不过，老何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时不同往日，我千夜，还有这个永夜已经大不相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相信我们可以自己解决好……而且，具体情况怎么样到时候才知道，至少目前为止，先天祖地还不算是敌人……说说你，你是从故乡来吗？来干嘛来了？” “你这心态不错，永夜君王没白当，有自信。”何暮举了举杯一饮而尽，顿了顿说，“没错，我回到我的故乡了，这些年都在忙正事……。这次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主要是我这个东西的传送总算是可控了，只不过充能很慢，前段时间才刚刚完成，这不，赶紧试用一下来看看你们。” “哼，来的可真是时候啊你。”夜瞳翻了个大白眼，一语多关道。 “啊哈哈哈……这个，实在是算不到啊，抱歉抱歉。这次回去之前把定位搞搞好，干脆专门给我个房间什么的地方用来传送就是了，然后想想办法怎么保持通信……” 这时，只听门外一阵嘈杂，然后包间门“咣当”一下就被推开了——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金毛狮王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抓过椅子就坐，然后就是一阵大呼小叫：“让厨房动作快点！还有啊！那头魔犀的角别弄坏了，擦花了我要你们的命！” 何暮盯着这个金毛看一会儿，喃喃地问千夜：“这……谁啊。” “威廉啊。” “不可能！威廉？威廉不是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好，是威廉。他这三十年经历了什么？” “也没什么，人家现在是真正的群峰之巅，狼人之主……” “哦——我懂了，他还处在把这八个字写在额头上的阶段。可是……可是这一脸黄毛是什么情况？二次发育？” “狼人嘛，谁知道啊，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很奇怪吗？” “你们经常见面所以不觉得……反差太大了……” “他变狼的时候毛也变长了。” “哦，那没事了。” 结果，大呼小叫的威廉还没来得及开口跟何暮讲话，包间连门带墙就直接被什么东西撞了个稀巴烂。一团白影“嗖”地一下就飞了进来一头撞进了千夜怀里。 “爸爸！阿姨！” “哎哟朱姬啊！你现在是蛛魔储君！能不能稍微注意点！你妈……子宁呢？蛛后呢？” “来了来了！”宋子宁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你看这活祖宗……还好本公子早有准备……”还没来得及跨过先前是门的位置，宋子宁就被一根蛛丝和一道血气扯了回去。 “让路！走个路慢吞吞的摆什么谱。” 夜之女王莉莉丝和蜘蛛女王萝丝尼亚肩并肩走了进来。 这一下一发而不可收拾，各路英雄豪杰纷至沓来，一阵嘈杂混乱之后，何暮感觉永夜议会差不多可以就地开始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二踢脚” 昨天这一顿隔了将近三十年的重聚酒，何暮是实实在在本本分分地喝了个盆满钵满，好好地体验了一回宿醉。直到永夜一大一小两个太阳的阳光再次照射在他的脸上时，他才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坐起身来。 不过，仅仅是酒精的话，还不至于让他已经成神的肉体感觉这么疲劳，跟打了一架似的——虽然昨天他并没有借助任何能力作弊，但起床时这身体的感觉也太……飘忽了一点。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身体的所有不适已经消弭殆尽，何暮的大脑也完全恢复了正常状态。但稍稍一顿后，他的脑海中立马就是一阵警铃大作！ “你！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啊~~”何暮的声音扭曲成了某种细利的颤音。 这是一间湖景套房，巨大的落地窗外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碧波湖。他身下是一张又大又舒适但凌乱不堪的床，包括床在内的整个房间也是一片狼藉——天女散花般四处乱丢的衣物和酒瓶子，垃圾桶周边喷溅状的呕吐物，空无一人的浴室里水声还在哗哗作响…… 关键是，他身边半躺着一个不着寸缕但满脸若无其事甚至有些洋洋得意的鲜血女王莉莉丝！然后！莉莉丝身边的那团被子里还有两条巨长的大白腿伸在外面，被窝里隐隐传来轻柔的呼噜声…… “……这……啧……那个不会是……萝丝尼亚？” “是啊，怎么了？” “我靠！！我不会糙了蜘蛛！？” “是啊，怎么了？” “我靠！！什么叫‘是啊，怎么了’，你你你们这是什么剧情！” “矮油~何天王，小暮暮……还以为二十几年过去你能成熟点呢，怎么还是一副小处男的惊慌样……我跟蛛魔女王关系那么好，昨天喝得七荤八素的就糊里糊涂一起过来了……怎么你还亏了不成？” “我靠！这简直是荒淫无道！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怎么会传出去？只要我们不提，谁知道？” “你是不是傻？昨天吃饭那么多人，哪个是省油的灯？我们还一觉睡到现在……恐怕明白人早就猜到了！更别提还有宋子宁那种会算命的神棍！” “昨天不都是自己人么？知道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也省得人族那些家伙老想送女人给你不是？” “你放屁！” “啧……呵啊啊啊啊（哈欠声）……”只见一条被子飞了出去，然后一条长腿和两条玉臂举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谁啊！真是放肆！吵着我睡觉了！” “哟，你醒啦！”莉莉丝伸手拍了一下萝丝尼亚躯干上的某些突出部位，“睡得还挺香，居然还打呼噜，哈哈哈……” 萝丝尼亚甩甩手，闭着眼睛坐了起来——何暮猛看了几眼后赶紧把头转了过去，伸手抓过一条裤子就往身上套，然后猛地一停，问道：“等一下。莉莉丝，我们难道没有用……用……那个吗？我们昨天该不会是内……” “你在说什么啊……诶？怎么会有个雄……何天王？你怎么……我怎么！呀！！！”萝丝尼亚终于发现事情不对，一把抱住了枕头挡在身前，“莉莉丝！！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额，断片啦？这不能怪我啊……好，是怪我……但也不能全怪我啊！” “怎么着还不能全怪你？难道我还能把你们俩强奸了？！这到底是谁的房间……这不是千夜送给我的房子吗！？”何暮穿好了裤子，捡起几件衣服就往床上丢，“快穿衣服！那么大个女王没羞没躁的！” 莉莉丝却是不为所动，还摊了摊手说：“都这样了，穿不穿衣服重要吗？人族就是这么虚伪……再说了，这可是欠了几十年的债了，就当双倍还了……” “啪啪啪”几声轻响，几条蛛丝闪过，萝丝尼亚眨眼间就穿戴整齐，然后闭上眼睛喘着粗气，继续问着：“莉莉丝！快！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什么债，什么双飞……不是，双倍？”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迷迷糊糊带着你一起过来了……但是我可是知道这个家伙自带催情光环，让你自己在外面睡的……” “什么光环！？你不要血口……” 萝丝尼亚一把朝何暮甩过去个枕头，接着问到：“然后呢？嗯？” “然后？你冲进来非说要洗个澡……然后我们正在……然后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死皮赖脸地要一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萝丝尼亚一脸大义凛然。 “切，你们俩断片了，我可没有！实在不信，本女王就破例让你们‘观赏’一下记忆好了——眼见为实嘛，省得有人要赖账有人要解释的……” 十分钟后。 莉莉丝托着腮帮，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伸出双臂挽住了何暮和萝丝尼亚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激烈啊？哎呀，都怪你们，我现在想继续了！怎么说？” “滚！！这个……萝丝尼亚陛下，我实在……我真的……额……” “咳咳……确实也不能怪你……算了，我们蛛魔一生的伴侣数量也是很多的，我母巢里的配偶比起你们人族皇帝的后宫也不遑多让。只是……我从来没跟人族……罢了……” “我们有生殖隔离吗？不会……有……的？” “应该不会……？毕竟蛛魔跟其他三族不同，我们要到很高的实力才能保持常态人形，所以一般不会跟人类有感情交集……不像血族跟人类的区别很小，可以诞下子嗣……” “靠……所以……我说莉莉丝，你……” “我可以的，我没问题。” “你可以个毛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不就是怀孕嘛。以你的身份实力地位，我又不介意……” “我靠！我介意啊！” “你介意？哦呵呵呵……那你来舔干净啊唔唔唔……” 何暮龇牙咧嘴地闷住了莉莉丝的嘴：“靠！不要说这种虎狼之词好吗！要被封禁的！” “笃笃笃……哗啦”，传来落地窗被拉开的声音，“咳咳……各位。” “啊那个……是……是夜瞳啊，”萝丝尼亚一本正经地坐在床头柜上招了招手，“你也是来找莉莉丝的吗？” “咳咳，萝丝尼亚你……难道看不到衣服破了这么大一道口子吗？”夜瞳强忍着笑说，“别装了，被人种了一地的草莓还在这‘你也是来找莉莉丝的吗’……” 何暮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把头转了过来，语气平淡地说：“这个我可以解释……夜夜夜瞳你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什么事？！”夜瞳听到这句话，咣咣敲了敲落地窗，“跟你没关系！那边那两位，尊贵的女王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是完全不记得了吗？！” 莉莉丝一听，叹了口气，“懊悔”地捂住了眼睛说：“哎……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我……我们知道了，这就过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插眼 碧波之城旁耸立的圣山上传来了永夜议会开始的庄严钟声——至于与会者是不是真的都那么庄严，何暮持严重怀疑的态度。 出于对千夜的信心和尊重，何暮决定不出席议会，也不过多介入永夜世界的事。这让他有了片刻的闲暇来整理心情，顺便搞点自己的名堂……至于昨天晚上的突发状况，何暮打算晚点跟两位女主角吃顿饭交流一下看法再说——不过既然几个当事人都身份不凡，也并没有人被强迫被欺骗，想来不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就是了。 现在他正在想的是，既然千夜送了一套房子……应该说一栋别墅……不，可以说是一座小宫殿给他，那么他正好可以建立一处“传送点”——守护者之心的传送功能现在用起来实在不方便，主要是由于巨大的消耗导致充能速度太慢。再加上它一次完整充能需要储存往返两次传送所需的能量，导致本来就已经很离谱的消耗和充能时间直接翻倍，长达几十年！ 当然，何暮可以通过输入自身原力和大规模吸收离散能量来加速充能进程，但是一来何暮实力还不够强大，用自身原力支持传送所需的消耗实在是很肉痛；二来，他好不容易解除了地球原力向他汇聚的设定，眼看地球上的修炼者日渐增多变强，可不能又走了回头路……像之前这样慢慢充个二三十年自然没什么影响，但要是想快充快用就必须再次牺牲本就很一般的地球原力环境——涸泽而渔显然不是何暮想要的。 于是，经过一番对守护者之心传送模块的再次研究，何暮得出了可行的改善方法。第一，在永夜插眼。这次传送到永夜时用来定位的只是两件带着何暮自身原力的武器——葬心和永眠。这种程度的“锚点”只能算是勉勉强强模模糊糊，也就是守护者之心和何暮双重开挂才能连接成功。所以，只要用上来自银河帝国的先进知识加上何暮对守护者之心的了解，在永夜专门设立更加专业的时空信标作为新的“锚点”，就可以大幅降低定位和打开通道的消耗。 第二，薅永夜羊毛。地球的原力环境着实不怎么样，但永夜这边简直就是暴发户啊！去过这些个地方了，何暮也算是了解了一些原力环境的形成原理——不考虑外来因素的干扰（比如集全球之力驱逐利莫里亚之类的事），一个宜居星球的能量富集程度跟它的元素组成，大小，年龄，地核温度，太阳光度，生命体的总吨位和文明程度都有关联。而永夜的优势很特殊：比如曾经被星球瘟疫感染，程度颇高，连地核都已经能量化；比如地层完全破碎成大小高低不一的陆块，地表面积远远超过一个球体原本的大小；比如太阳很年轻而且很大，还有之前“载曜之始”带来的“曜日”——一颗比永夜的太阳小得多的恒星——的加入，光照非常非常充裕……然而最关键的还是鲜血长河这个“高科技位面巨构”：它不仅让破碎的永夜世界免于分崩离析，还能起到“温室”的作用——调节光照和温度，稳定大气，强力隔绝太空中的有害射线，以及！吸收转化和释放原力。 这个神奇的造物能将来自恒星的过量光能、宇宙中的各种游离元素游离能量和有害射线、永夜反射的光能散射的热量等等等等都吸收并储存在某种亚空间中——想必就是那长河中滚滚的“河水”了。然后，将这些能量慢慢转化为温润的，可以被生命安全使用的原力，以某种经过精确计算的速度和强度注入被其所保护的永夜世界中。 这东西，绝对比守护者之心还要高级？这岂不是说，千夜比何暮这天选之人还要天选？何暮心中轻轻掠过一丝羡慕。 那现在就很简单了——在设置完毕的锚点边上加一个能量储存设施，只要千夜这个鲜血长河的第一滴血点个头，直接把鲜血长河作为能量来源即可！这样一来，守护者之心只需要储存单程传送的能量，充能速度不就立马省了一半？ 更进一步想，万一有一天能实现在地球和永夜之间建立永久的大型通道，岂不是还能实现跨平行宇宙的伟大交流？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还是先解决我自己的自如来往。开工！” 构造方面都不是什么难事，何暮的脑子里有银河帝国星门的详细资料，守护者之心内部的相关部件则要更加魔幻和复杂。至于制作——永夜世界的强者就经常“手搓”各种高硬度高精度的武器零件和机械元件，比如原力枪管枪机，浮空艇引擎甚至工业母机的重要部件……放在何暮手上还不是小菜一碟？别说这是一个拥有智慧文明的世界，就算是一颗荒星也不过是多花点时间（指好几年）提纯各种元素罢了。 时空信标体积不大，结构也简单，说白了就是一根金属天线一样的东西，也就是材料要求高。能量储存设施才是真的费手脚——就算以银河帝国的技术，星门级别的能量阵列体积都大到堪比小行星。即使现在只需要支持人体大小的物质进行一次传送，再借鉴守护者之心里那些玄妙结构进行优化，何暮估计至少也要一幢三层小楼的大小。内部结构则更复杂——需要多种稀有元素、超导材料和高分子材料等等用令人崩溃的复杂程度组成海量的部件，再用令人崩溃的复杂程度装配出上千个模块，再用令人崩溃的复杂程度以最合理的布局搭配安装成最终的完全体设施…… 自从拥有了对物质进行微观操控的能力之后，何暮一直都没有真正好好使用过这种神力。平时也就是变个衣服，修修武器，搞点特效，弄点小把戏……这次才是真正的应用——或者说其实这才是这种能力原本的作用？ 说干就干。他眼前可就是碧波之城，永夜世界的首都，靠商贸发展起来的超级大都市！大部分的材料直接就能买到而且管够，那些特别稀有的也可以通过他的手段从一些合金和混合矿物中提取。 至于钱，需要什么钱？就凭何暮的实力和跟圣山上那群人的关系，他在永夜基本算是拥有最高权限的，只要算好了用量直接去“拿”不就行了？于是，那边圣山上忙着开会，底下城里也越发喧闹了起来——随着某个拿鸡毛当令箭的家伙一声令下，一队队士兵、一辆辆军车挥舞着以千夜的名义开出的空头支票四散而去。没过多久，一串串的卡车从城里大大小小的仓库店面里满载而来——开玩笑，圣山上有大佬造东西要材料，开价大方，报销运费，先到先得，量够即止！这不抢破了头了？管他什么有预定啊，已经安排进生产计划啊，甚至某些不够大的大人物的存货啊……全部梭哈，只要我有，只要你要！ 就好比一个人的肠道连起来能有八九米长，展开面积将近四百平米一样，集成起来“只有”三层小楼大小的能量储存设施，所需的材料重达近千吨，分门别类地堆满了这幢大别墅的院里院外——这可是使用面积超过两千平米的豪宅，院子大到可以起降浮空艇！ 当热火朝天的卖家和军人们怀着对丰厚报酬的憧憬，反复道谢恋恋不舍地离开后，就到了见证新奇迹的时刻了。何暮没有选择相对简单的，循序渐进的模块化组装法，而是决定用整体成型的方式来完成这个不大不小的杰作——就是用3d打印的方式，无视内部结构的分门别类，把最终的完成品直接像ppt翻页一样从左到右一次性“刷新”出来！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小步 也许这就是很多人幻想中造物主的样子——张开的羽翼、圣洁的光芒、耀眼的神器和拔地而起的奇观。 何暮站在半空，象一个指挥家一样挥舞着双臂，拨弄几下手指，一堆堆不同的材料就凌空飞起，并在飞行途中不断分化、整合、彼此交融，最后在大院的地面上一列列、一排排、一层层地堆叠成某种纹路复杂的未知结构。 实际上，这个过程极其复杂且费力，这才刚刚开始，何暮已经有点后悔了——如果安安分分地一个零件一个零件，一个模块一个模块地拼装，所消耗的力量恐怕不到现在的十分之一，而且速度甚至会更快一些。不过，反正这也不是他为了装逼交的第一笔学费了。 他要同时控制数十种材料从不同的位置飞来，先要经过精确到分子级别的工序分别进行提纯、分离和融合，然后在途中被揉捏成各种不同的形状，再排成特定的顺序，最后在预定的，提前构建好地下结构的位置准确无误地镶嵌到一起，过程中还要保持住一大片安静稳定的无尘环境——要知道，现在的他连把自己的那些武器直接“召唤（打印）”出来都做不到很快，别说是这么大又这么精密的构造了。他所选择的方法，难度就好比用挤牙膏的方式直接挤出一架无人机来。 没过多久他就不得不放弃浮在半空和一切没有必要的光影效果，以便节约每一分力量来完成这个工程。头部和胸口的两颗原晶正在全力运转，迸发出的原力通过双臂和十指化为万千道看不见的力量操控着面前的一切。要知道，创造永远比毁灭来得困难，在战斗中可以酣畅淋漓地放肆施为，此刻却全是巧力，容不得一点点急躁和蛮干。原本可以撼天动地的力量此刻凝聚在这咫尺方圆中，却看不出也听不出一点点破坏力——没有轰然炸响的火焰和冲击波，没有四起的狂风和挥舞的刀剑，甚至连何暮的发丝和衣角都看不到明显的飘动，只有材料和部件哗哗哗“流动”和咯哒咯哒组装所发出的机械而连续的轻响。 唯一的优点，恐怕就是看起来确实赏心悦目了——毕竟他在做的，是真正的神迹。 当院子里终于竖起了一面“高墙”时，曜日已经西沉，恋恋不舍的太阳把西边的天空变成了一片火海。 也许是越来越熟练，加上基础已经完成，可以感觉到“建筑”速度稍稍快了一些——就像一块幕布在缓缓拉开，一寸一寸地露出背后神秘的舞台。 而不知什么时候起，在何暮全神贯注的“施工范围”外已经围了好几圈人驻足观看。虽然用肉眼看去风平浪静，但在强者的感知中，何暮全身的力量似乎温柔平静，但细品之下令人心惊肉跳。这力量磅礴无匹又凝练内敛，用某种不可言喻的奇妙韵律向四面八方散发着层层波动——这力量传到圣山上时，所有参会者按从强到弱的顺序逐批逐批地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山下何暮所在的方向。而越是强大的个体，表情从不解到惊讶再到崇敬的变化就越快。 会是开不成了。当他们真正看到何暮在干什么的时候，心头仿佛有无数的闪电划过。所有人，即使强如千夜夜瞳也不发一言，静默无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要是悟性不低的人，眼前的这一切似乎能展现数不尽的奥秘！ 几乎站在永夜力量巅峰的人族天王黑暗大君们，他们看到的是对自身力量的极致操控，还为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所集聚的恐怖能量心惊肉跳。而安文和他的学生们，这些永夜世界第一批真正的科学家，看到的则是难以涉足又无比渴望的物质微观世界，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观察那些材料提纯转化的过程和不同物质组合之后产生的奇妙变化。 千夜和夜瞳静静地看着，呼吸粗重。鲜血女王莉莉丝、蛛魔女王萝丝尼亚、群峰之巅的威廉、魔皇凯恩这永夜四族圣山则在闭着眼睛默默感受和思考。 在他们身后围了更多的人。其中绝大多数只是觉得震撼，觉得神奇，却不懂为什么，只有那些天赋悟性较高的，才知道欣喜若狂地赶紧参悟。 而何暮就像一棵挺拔的松树，目不斜视地继续建造他的能量储存设施…… 似乎只是眨了眨眼，曜日就又升了起来。已经有好几块大陆从远近不同的方向缓缓飘过，昨夜沉睡的碧波之城也开始苏醒。人声，车辆行驶声，各种店铺工厂的噪音……整个城市的喧闹随风而来，于是那些没有所得的人饿了，困了，慢慢离开了一些。而剩下的人们就像一圈圈石像一般纹丝不动，如同朝圣的信徒在默默祈祷。 整整三天，三天两夜。 能量储存设施“打印”完成时，何暮终于回头看了外面的人群一眼。接着，三层楼高的新建筑对面缓缓竖起一根闪着银光的柱子，下粗上细像标枪一般直指天空，在顶端展开三根微微下垂的分枝。 周围回荡的波动在这时迅速减弱消失。山风又开始吹拂，有洁白的羽毛从院子里飞散开来，化成点点白光。何暮走到了院子中间的时空信标下，与此同时，某种不反光的复合材料正在他脚下铺成灰色的地板，上有一个白色的大圈，圈里一个工工整整的“h”。 他走出院子，满脸如释重负地长呼了一口气，摊开双手说：“呼……！这是我的一小步，也是人类乃至银河系的一大步。” “恭喜你，老何。不过我看，恐怕有人比我更着急要跟你说话，是，安文。” “是的，吾主！我想要问何天王……不，您绝不止天王而已……” “客套话就别说了，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不会待太久。” “这！那……请问何天王，这是……这是什么造物！？它的作用是什么？” “虽然以你们现在的理论水准恐怕很难理解，但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小楼一样的建筑其实是一座能量储存设施，而这根柱子则是时空信标。前者不难懂，而时空信标的作用是在超远距离的时空传送中提供必不可少的准确定位。虽然结构相对简单，但其实是要比那坨大家伙更重要也更昂贵的——它所使用的好几种材料都无法在自然界中开采到，指甲盖那么一块恐怕就价值万金。” “我……我能过去仔细看看吗？” “哈哈，我喜欢你这种求知若渴的精神。很抱歉，光用肉眼你看不出什么东西，但我不能允许任何人用任何原力手段去检视我院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尤其是我不在永夜的时候。但是！哈哈，看看你这死了妈……不是，丢了魂的表情——我可以把所有的资料留给你。虽然你们会在很长一段岁月中用不到里面的大部分知识，但我有了稳定的来往手段之后，自然会把另一个世界成体系的科学知识带给你们。不久的将来，你们会从这个宝库中发现越来越多的奥秘的。” “这……这真的是太好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您的感谢……” “不用谢，你只需要知道这样做也会让我很快乐，”何暮递给安文一块闪亮的水晶，然后又回过头开始挥舞双手。已经成型的一块块厚重金属板和各种部件很快就把整个院子包裹在了装甲盒当中，“千夜，这里还没有最终完成，我还需要跟你聊聊。”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只要你要，只要我们有 “好了好了，别端着了，”到了室内，千夜笑着拍了拍何暮说，“这活儿可一点都不轻松，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老婆，去给老何做点吃的……” “哟？夜瞳都会做饭了？” “那可不？我当年只是没空学，老娘要是想学，还会学不会？” “哈哈，是是是，不过……跟我比肯定还是有差距的嘛……” “好啊，那就你去厨房，我来跟老何谈……瞪什么瞪？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跟你谈跟我谈有什么区别吗？” “啊？这……” “这什么这！老何你就跟我谈！老公你呢……还不去厨房！正好我也饿了。”夜瞳调皮地朝何暮眨了眨眼，连推带打地赶走了千夜。 “这样真的好吗？”何暮问，“我这有些事还真得千夜才能答应下来……” 夜瞳摇了摇手指，很有女王派头地坐在了何暮对面，说：“非也，不管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他做决定——包括鲜血长河。” “嗯哼，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省心！没错，要对外面那个大家伙进行充分且快捷的充能，非鲜血长河不可。” “这当然不是问题，你可是我跟千夜的挚友、姐妹，还是永夜世界最重要也是唯一的盟友……” “还是你们婚姻的重要推动人。” “咳咳，好。所以这点小事我现在就可以替千夜还有莉莉丝答应下来。” 何暮一听某个名字，立刻不由自主地挪了挪身子，说：“额，这跟莉莉丝……” “当然跟莉莉丝有关系。首先，她是鲜血长河的第二滴血，从鲜血长河的角度来说地位在我之上，其次她是千夜的生母，虽然他们并不想相认，但这是事实，第三——如果有些人想要升升级，当当我跟千夜的长辈……” “打住！我看你其实主要是要跟我谈这个的！” “是也不是。只是正好我们俩谈，那就顺便提一提。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你跟莉莉丝和萝丝尼亚的……绯闻？”夜瞳眉毛一挑歪了歪头，探出身子，表情逐渐八卦。 “啊……额……这个……尽量……尽量无害化处理……” “什么无害化处理！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咯？” “大姐！这件事又不是我主动的！” “哟哟哟哟，你看你看急了急了……男人啊，啧啧啧，推卸责任……” “她们也没说要我负责！” “是吗？那她俩在议会上为什么以血族和蛛魔的名义联名推选你为圣山议会常委？还异口同声地要在各自族内给你‘足够分量’的地位？” “蛤？！” “她们可不是寻常女人……不是，寻常雌性生物！这俩都是女王，一族之长，站在永夜权利金字塔顶尖的人物！她们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政客。也许那天早上没有想太多，可是你真的以为她们会放过你这样独一份的重量级人物？不仅只有人族想对你进行利益捆绑，她们一旦有条件也一样会。更重要的是，你现在可不是被利益捆绑，而是……” “……”何暮捂住了双眼，“我无话可说，如果她们坚持，那……我没意见。” “好，既然你这么想……那么，下一个话题……” “诶？这就拍板了？” “要不然呢？我叫她们进来？” “别别别……” “那说，除了鲜血长河，老何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其实我本来是来找你们要点原力枪图纸的……倒是借用长河之力是临时起意。也不用是那种手工精品，就制式武器啊，大路货之类的就行了……哦！顺便要点功法，要容易学普及度高的那种……” 夜瞳朝何暮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何暮轻笑了一下，拿出烟给永夜的女主人点上。 “原力枪是小事，你要什么样的都可以给。这个功法嘛……你不是会兵伐诀吗？” “这个……兵伐诀确实是好东西，可是它实在太刚猛了，只求效果，不考虑消耗和对身体潜力的伤害。而且我家乡世界也不比你们，原力环境根本支持不了兵伐诀的大规模推广……我已经把兵伐诀给了一些需要快速形成战斗力的单位了，但我还是需要一些细水长流，效率高的功法。” “这个当然也没问题，交给宋子宁去办就行了。” “嗯……虽然除了鲜血长河都不是什么稀缺的东西，你就不谈谈条件吗？亲兄弟明算账，有来有往才……” “这你就见外了，凭我们的关系，都只要你一句话。除了命，其他的东西只要你要，只要我们有，都可以双手奉上……” 何暮呼啦一下就站了起来，急匆匆跑去酒柜开了瓶酒，然后拿着两个杯子说：“虽然这酒是房子附送的……来，我敬你一杯，好姐妹！讲义气！不过，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过意不去，我还非要给你们点什么……来，你说，有什么需要的！” “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安文那么重要的事了吗？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一码归一码。好好想想！科学理论这种东西要见到效益是需要很多年去积累的。” “这个嘛……一时半会儿我还真……诶！有有有！有的。” “说！” “你看我，你仔细看！” “额……怎么？没皱纹啊……” “我怎么可能有皱纹！我！化妆了！” “所以呢？” “你当年送给赵羽樱的那些玩意，我们其他几个女孩子好说歹说才骗出来一点样本！可是谁知道这些玩意还挺难生产的……简单的几样早就普及了，但是其他的……比如那个什么……丝袜！究竟是怎么弄的？！我想要……不是，我们永夜非常需要！” “哈哈哈哈……你们普及的哪几样我能想象出来，至于其他的……有点复杂。这需要一整个石油化工体系作为支撑，但是你们永夜是没有石油的。” 夜瞳的表情变得肉眼可见地失望：“啊……那就是搞不成咯？” “啊……这个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找替代品，比如黑石貌似也是生物化学燃料……” “很麻烦吗？啧，你可以直接送成品过来啊！你可以卖很高的价钱！一本万利啊！你不是有个很大很大空间的空间装备吗？” “……”何暮一脸黑人问号，“exce？大姐！你知道传送一趟要用多少能量吗！你让我用来走私丝袜？” “不是啊！你还可以带些口红粉底眼影防晒霜面膜什么的……” 第三百四十章 礼尚往来 “神经病啊！我就算带满钻石也远远不及消耗的能量成本啊！” “靠，小气……”夜瞳一脸鄙夷，“刚是谁在那边说什么讲义气，过意不去的？” 何暮拍了拍桌子说：“喂！这不是小气……这是原则问题！太不务正业了！这个事你就别闹了……我早就打算要再来的所以身上带了些，你待会儿都拿去！至于本地化生产的事我保证会尽量想办法，可以吗？” “这一句话少说也要好几年诶……” “哎呀！你们女人啊！能不能要点别的？拿出点政治家的风采好吗？” “那我也不了解你那边有什么好东西啊……要不然你自己看着合适意思意思就行了……对啊！你比我清楚啊！你想想，我们永夜缺什么，就给我们搞点什么。” “嗯……也行，你说得对。”何暮点上一根烟踱了几步，“那可就多了！” 这时，千夜围着围裙端着两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哦？比如说？聊得不错，继续继续啊！我还没弄完……夜瞳你不许偷吃……” “你走开，厨师怎么可以偷听这么重要的谈话？” “哈哈哈……好了别闹。比如！这个粮食作物就很欠缺嘛！你们这边的食谱，肉类非常丰富，但是粮食蔬菜还有水果非太少了！之前给你们的番茄我看种得到处都是，也不管气候适不适合……这个我有现成的，你们到时候找个管农业的来，我会配上说明书。” “这个好。毕竟普通百姓承担不了天天吃肉，其他东西还真的不太丰富。还有呢？” “我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我手头还有个好东西很适合——你们有成熟的枪炮武器技术，也有很先进的载具技术，所以……坦克你们很容易就能生产出来！” “坦克？那是什么？” “喏！”何暮来永夜之前可是刚从演习场离开，身上就带着很多坦克的详细图纸，“你看看。” “唔……把炮装在履带车上……这不就是自走炮嘛，我们有啊！” “你看清楚，这些可是带装甲的，而且装的是加农炮……说了你也你不懂！现在你们的战争模式是针尖对麦芒，普通战士想要越级挑战拥有原力的强者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在舰队战中。但是坦克可以让普通战士拥有一定的攻坚能力！足够厚重的装甲，威力强大的主炮，一个车组个普通士兵在战阵中就可以跟实力不太高的对手掰掰腕子了！” 夜瞳一听，眼前一亮，说：“诶？这个不错。毕竟世界上还是普通人多嘛！大炮是可以对强者造成伤害但是命中困难，本身也缺乏防护，这样一来就……” “其实连图纸都不需要，只是窗户纸没有捅破罢了。在没有原力的世界，这个就是陆战之王！在强者的世界，这个至少也是军队战斗力的极大加强。” “确实如此……你看，我的思路还是对的，你比我们要更清楚两个世界之间可以互补的东西！我越来越期待你继续说下去了……” “哈哈，这个会有很多很多的。哈！我还发现你们永夜地形复杂河流众多，却没有人造水坝！水库蓄水，水力发电了解一下？” …… 没多久，事谈的皆大欢喜，饭菜也上桌了。 “老何，还记得你刚才的时候我们的第一顿饭吗？唉……一转眼居然那么多年过去了。”千夜解掉围裙，端着几个酒杯坐了下来。 “谁说不是呢。你们当年能想到，今天你们会是站在整个永夜巅峰的一对传奇吗？” “嚯，那你别小看我，我当年可是说过要送夜瞳上圣山的！” “知道知道，老夫老妻了你们那点陈年破事我还不清楚……哈哈。怎么还有客人？”何暮指了指千夜手上的四个杯子。 “子宁啊！正好回味一下当年那顿桌子椅子和酒都是偷来的饭嘛！你不是也要让他帮忙弄点功法来吗？” “嗯，挺好挺好，真的是爷青回啊！” “爷请回？什么意思？” “哎哟，这已经是另一个时代的语言了……爷的青春回来了的意思！” 几个人看向了门口，笑容中带着一点点疑惑——当然是宋子宁来了，不过…… 千夜抱着双臂对着门外喊：“是威廉吗？我们今天是老友重聚，你来干嘛来了？” 宋子宁推门进来，朝何暮随意抱了个拳，笑着解释道：“这个嘛……威廉也是听了鲜血女王的建议才找上门来的。他们……还是让他自己说。” 满脸金黄色络腮胡的“群峰之巅本巅”，现任狼王威廉满脸憨笑着把身子探了进来，朝屋里的人点头示意，然后回头对着屋外小声说：“来，进来。路上跟你交待的都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威廉叔叔。”一个怯生生的童音乖巧地回答。 “哎哟不怕啦，都是自己人，来来来都进去了，我都饿了！”说罢，只见千夜的干女儿，蛛魔王储朱姬先是一把把威廉推了进来，然后拉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迈进了客厅，“爸，夜瞳阿姨，何暮叔叔……哇！好香啊！好久都没吃到爸爸亲手做的菜了！” “咦！？！”屋里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 “事情就是这样，不知老何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威廉啊……这个……你们……也太迷信了一点！！！不是我不愿意帮啊！你看我又没结婚，突然带个孩子回去你让我怎么解释？” 宋子宁露出一个猥琐的表情说：“哎哟，你好清白好磊落哦……” “住口！不是，主要也不是这个……你们群峰之巅就非要听那群老神棍胡说八道吗？你不是号称‘狼人新时代的缔造者’吗？怎么还信这些？你看看她……哪儿能跟不祥之兆联系到一起去啊？” 被何暮指着的“不祥之兆”拘谨地坐在座位上，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前看起来很好吃却又不敢动手吃的美食——这是一个……一只……一头……在永夜人看来非常奇怪的“东西”——按理说她应该是个狼人小女童，但是跟朱姬一样那么小的年纪就能基本保持人形——除了一对又大又软的银白色长耳朵。永夜任何一种狼人都不曾有这么大的耳朵，还是极其罕见的银白色。要知道，兽耳是基本不会出现在狼人变成人形时的脑袋上的。 “我是想变革！但是先祖教派在民间的影响力是根深蒂固的，这是我们狼人一族的传统信仰！而且你还别不信，其实那些神神叨叨的预言和启示大部分都还算靠谱……只是以前被有心人利用，以先祖的名义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了——不过还好，那两个老家伙早就被你给砍了。但是！我如果还想带领狼人迈向新时代就需要民意的支持，所以即使是自己的侄女我也不能公然违背先祖的启示……但如果不做点什么她就会……所以，也许老何你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你带走她，她不在永夜世界就不会给狼人一族带来灾祸了不是吗？” 何暮一脸震惊地反问道：“嚯！？咋的？我的世界就活该有灾祸了是吗？” 第三百四十一章 意（溜）外（了）上（溜）路（了） “喂！你不是不信这些嘛……” “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这是你的思想和人品有问题！” “这……何天王你说我什么我都认了！你……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威廉也不废话，端起饭碗倒上酒就往嘴里一灌，“拜托了……嗝！” “嗨……”何暮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那个……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奈奈’……” “叫什么？nenight？什么呀……” “咳咳，这个‘奈恩奈’就是……”威廉传音说，“就是祸害啊噩梦之类的意思，是古语……我一直骗她说是很可爱的意思。” “呵呵。你们也别框我，你今天既然能来，这几个人不可能完全不知情。怕是我一到你们就把心思打到我身上了？”何暮“说”着，朝千夜看了一眼，“看。既然都是自己人，事关重大，这举手之劳我就同意了。” “喂！你们能别大眼瞪小眼了吗？我是真的快饿死了！”朱姬不耐烦地说。 夜瞳也笑着说：“好了，大家边吃边聊，菜都凉了。” “小朋友，既然要跟叔叔去别的世界玩，你这个名字那边的人可听不懂喔！在那边你应该叫……嗯……奈奈nenight……九夜！”何暮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若有所思，“潜力很好啊，唉，什么破风俗……行了，都吃都吃，孩子都饿了，你看这口水淌的。” 何暮哪里会看不出，这孩子绝不是什么威廉的侄女，而且只是狼人的内部问题的话，千夜不会也没必要那么重视——嘴上是没什么都说，可是何暮诚心想要窥探，大致的情绪波动是逃不过他的感知的。现在这一摸之下更是明明白白——狼人的先祖教派还是有些东西的，这孩子放在“载曜之始”前的话，可不就是“不祥之兆”吗——准确地说，是战争之源！ 她是人类和狼人的混血，这在永夜并不算很稀奇，只是没有人类和血族的混血那么常见。何暮不知道威廉和赵若曦有什么渊源（永夜君王原文其实是有的，只是没有下文），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发生点新的跨国恋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想象一下，如果还是人类和黑暗种族你死我活的年代，然后帝室长公主的女儿，“曼殊沙华”的持有者，赵阀五小姐跟狼人“群峰之巅”的威廉有私情还有了个女儿！？你说这事传出去人族会怎么处理？赵家能承认赵若曦跟威廉两情相悦的？肯定是被奸污生下的孽种啊！然后会怎么样？ 又打起来了呗。 所以这个忙，何暮还是应下了——虽然他自己还有些顾虑，但走一步算一步。但凡这是个正常混血儿，事情也不会弄得这么严重，但大概是父母双方都太过特殊和强大，这个小家伙发生了一些……概率非常低的变异。她的身世，还有在永夜从没人见过的奇怪外表，再加上先祖教派的不祥预言，这件原本在如今的永夜勉强可以运作的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或者说性命攸关了。 这个“奈奈”混血混出了新的高峰，因为她几乎是一个全新的，从未有过的狼人亚种……不不不，在何暮探查过以后，他能推断出这个小女孩“狼人形态”的大概外观和身体结构——在何暮这个地球人眼中，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她都更加接近北极狐，而不是狼。 不过这顿饭当然是其乐融融的。在饭桌上何暮得到了他想要的原力枪图纸和很多功法，还被附赠了一个干女儿。千夜他们则得到了很多杂七杂八但价值不菲的知识，还送走了一个麻烦，当真是宾主尽欢。 吃完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好了。这个输入端口的位置已经用‘大衍天机诀’步了阵，只要信标有正确反应或者你在这里触发它，千夜就能感知到。然后他就能在永夜的任何地点让鲜血长河在这里产生一个临时的‘支流’，直接给你的……那个，‘能量枢纽’充能。” “我弄的这个防御系统可以干扰感知，不会有影响吗？” “不会，至少对千夜这个级别的人不会。” “你回去以后的通讯问题想好了吗？”千夜比划着这一坨一看就很高科技的东西，“这该不会只是个原力仓库？” “既然这里有了稳定的能量来源，通讯就不会有问题。我已经弄好了——我会在那头也设立一个信标，通过守护者之心使它跟这边的信标形成量子纠缠态……说了你们也不懂。想要联系你们的时候只要我那边一通电，就可以通过量子共振把信息跃迁过来——不明白没关系，看这里——内置的解码系统会自动破解和编译信标接收到的辐射中所含的信息并翻译成秦国文字进行储存，千夜来看的时候就可以……这样然后这样，显示在这块屏幕上。” “那我们如果有事找你也可以通过这个……” “自然。” “能传达多少文字？” “哈哈！”何暮笑了起来，“不管多少字都可以！这套系统的带宽非常可怕，把你们整个永夜的功法都发送过去都只是九牛一毛！用来通信其实根本就是大材小用了！” “不愧是你，十分伟大的造物……是不是该测试一下？” “你随意就好，伟大的鲜血长河本河。” 法阵轻轻闪了一下，然后千夜闭上了眼睛，现场就凭空响起了鲜血长河的滔滔水声，只是听上去有点遥远。没一会儿，法阵上方的接收器里就出现了一小块黑漆漆的空间裂隙——鲜血长河的河水从里面直接喷射了出来，然后迅速被吸收进能量枢纽中。 三层楼高的储存设施正式启动，光滑如镜的表面上次第亮起了大大小小的光斑，系统运转的蜂鸣声也响了起来。 “哇，没想到长河河水几乎不含杂质，是以非常纯粹的能量形式存在的……照这个速度，不出三天就能充能完毕！太惊人了！”何暮两眼放光地看着千夜说。 “彼此彼此。这么小的空间居然可以储存这么多原力……而且鲜血长河的河水非常可怕，天王大君以下都是触之即死，你这个东西居然可以直接吸收？” “哈哈哈哈……那当然。怎么样？对鲜血长河的消耗大吗？” 千夜估算了一下，然后回答说：“说不大……已经很惊人了。说大，也不合适，大概……充满需要百分之三。喂，你这个……宝玉怎么又亮了，你不是说已经能控制了吗？” “是啊……亮了？”何暮疑惑地低头一看，“卧槽！我……” 几个永夜人根本没听清何暮后面说了什么，只来得及在突然爆发的巨大能量反应中护住了自己——千夜还很细心地用领域护住了周围的那些精贵的高科技。 几秒种后，发丝凌乱的夜瞳皱着眉头说：“这家伙……故意的？果然是提起裤子就跑了？渣男……” 第三百四十二章 “欢迎”回来 不是何暮故意想跑，（也许）他只是单纯的马虎。 既然要测试嘛，就要打开守护者之心的相关模块。但是他把能量枢纽的系统与守护者之心的传送模块接驳起来时，在编程上犯了些小小的错误——这个小bug会导致传送模块在完全充能后不经过他确认就直接启动传送进程。 本来嘛，怎么样也不至于直接就启动了，因为这次传送还要带上一个九夜，消耗的能量是会比测试时的设定值高出四分之一左右的，而且充能过程至少要花好几天。可他（也许又是一不小心）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他决定来的时候，守护者之心是完全充能的，他自己回程所需的能量已经足够，甚至还有些富余。 于是，当千夜给能量枢纽输入的能量加上守护者之心里现成的能量达到了足够把千夜和小九夜一起传送回地球时，传送就直接启动了。 至于为什么只是测试一下，何暮就已经设置好了带上九夜一起走……可能是他这个人比较缜密，喜欢提前准备好，呵呵，细品就好，渣男嘛。 由于地球上并没有设立专门的时空信标，他们回来时到达的具体经纬度是随机的，海拔也是。但与往常不同的是，何暮声势惊人的返回这次遇到了对手——他们被丢在了一场猛烈的台风之中。 由于到达地是在东南亚的海上，所以一开始，对于台风这种亚洲东南部每年都要经历很多次的东西何暮也见怪不怪。可没一会儿他就变了脸色——他感觉到这是一场超强台风，而且很可能比他久远的上一段历史中有记载的最强台风还要猛烈！在他放开的神识探测下，台风环流的最大宽度接近惊人的2100公里，最大风速超过了89米秒！！ 即使他们两人在何暮的护体原力保护下滴水不沾，但翻滚云层下阴沉如夜的天色，呼啸的狂风裹挟着倾盆大雨劈头盖脸而来，那砸在护盾上的声音就如同厉鬼拍门一般！小九夜显然被地球上这场过分隆重的欢迎仪式吓得不轻，双眼泛着泪光死死地抓着何暮的手臂。 而刚刚归来的地球守护者紧皱着眉头。在他眼前，这场台风正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离开菲律宾——被大明统治至今，菲律宾已经是比较发达的地区，人口超过千万。但这个原本应该对台风的到来熟门熟路的群岛已经是满目疮痍：沿岸港口中紧紧拴住的大小船只几乎全都被超过十八米的巨浪卷走甚至拍碎，即使军港中的战舰也很难幸免；而陆地上树倒房塌，人类在排山倒海般的自然伟力前显得毫无招架之力——小一些的村镇被狂风暴雨几乎夷为平地，几座大城市也是遍地瓦砾，只剩下一些坚固的砖石混凝土建筑在瑟瑟发抖。 他能感觉到数不清的生命在流逝。 而台风还在向东北方向推进，这场灾难远远没有结束。由于其巨大的体量，它的螺旋雨带已经影响到了大陆东部沿海——但现在没有天气预报，更没有什么联合台风警报中心，此时此刻那里的人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是一场空前绝后的超级台风，一旦风雨最为剧烈的云墙区登陆，缺乏防备的华东地区必定会遭遇同样的灭顶之灾。 那里可住着近两亿人！ 原本的历史中，即使到了21世纪，每年因为台风造成的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也都不是小数字——当然，三战后核冬天降临，人类都躲进了地下，也就不存在台风灾害了。虽然这次人类也已经迈入近现代，可建筑强度和预警机制根本无法跟三战前的人类相提并论，要面对这样的台风，恐怕会有数百万甚至更多的人伤亡…… 何暮被自己的估算吓得心惊肉跳。 他很清楚自然灾害是人类文明成长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痛楚，但他看不到也管不到的那些，就只是历史文献中的一段文字罢了。而此时此刻的这场台风，正张牙舞爪地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卷走不计其数的人命……这都是他宣称要守护的子民，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可怎么理？他是神没错，可他只是一个刚刚（或者说再次？）踏入神祗门槛的初级神明，他所掌控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眼前的台风抗衡。台风可是地球上最大的移动物体，本质上就是一种以温暖海水的能量驱动的行星级热力机——眼前的这个，直径超过两千公里，能影响近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区域，每小时释放的能量高达9000万吨tnt当量！每小时！ 何暮在艾泽拉斯借着多方相助所打出的惊天一击，也就几十万吨当量——当然，比巨龙之魂强了不少，但如果不是引爆了永恒之井，根本不足以对卡利姆多大陆造成结构性损伤。 所以，论实力，虽然他作为地球星魂，但跟台风完全没有可比性…… 幸好，他除了能量，还有台风所没有的东西——他的大脑，和其中的智慧与知识。他非常清楚台风的形成原理和运作机制，只要在正确的位置做正确的事，并造成足够大的量变，四两就可以拨动千斤万斤！ 事不宜迟，他带着小九夜赶到了台风眼。这片直径五十多公里的圆形低压区天气晴朗，几乎没有风，跟风眼外截然不同。他降到海面上，闭起眼睛感受着空气和海水——平静只是表象，远方那一圈高达十几公里的云墙昭示着它们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他用守护者之心的紫色护盾将小九夜保护起来，并嘱咐她不要乱动。 台风必定形成于表面水温大于等于26摄氏度的温暖洋面上。由海面热空气上升引起的强对流循环会在风速均匀的对流层中形成不断扩大的云团，然后在地转偏向力的作用下开始逆时针旋转。离心力会将云团中心的积雨云不断向外甩，所形成的的空气稀薄区域就是台风的初始阶段——“热带低压”，也就是台风形成后的台风眼区域。 那么，只要破坏它的形成基础，就可以从根源上让这个台风逐渐减弱甚至消散。 守护者之心飘了起来——它所给予的上帝视角可以让何暮更清晰地观察能量的流动，而它拥有的能量吸收功能也可以增幅何暮自身尚显不足的能力。没有时间作太精确的考量了，他半个身子没入海水，张开双臂展开双翼，发动起全身的力量，呼唤的海水和空气回应。 羽扇和忘川在他身边不断旋转，他开始聚集风眼中稀薄的空气，并让深处冰冷的海水涌上海面——由于台风还在不断向东北方向前进，他等于要拖拽着一条时速三十多公里的小型洋流紧跟台风的脚步。 周围的温度开始慢慢下降，原本平静的水面微微翻涌了起来。何暮的身边刮起了风，越来越大的风开始绕着他顺时针旋转并扶摇直上，带动更多聚集在风眼中央的空气，很快形成了一道反向旋转的龙卷。 “嗨！！！！”何暮开始吼叫，身周迸发的原力与水和风彻底融为一体，冰冷的海水被龙卷风抽吸了起来——“龙吸水”！ 呼啸的风声变成了一种嘶哑的咆哮，这道反转的水龙卷开始越来越粗，越来越高，就像倒扣在海面上的巨大漏斗，不断将冷水卷上半空。这道龙卷如同风眼的风眼，伴随着台风的移动同步向前，并不断变得愈发猛烈！ 但是，它还不够冷，还不够大！ 第三百四十三章 风，水，电 数道身影正在狂风中全速飞行。他们正逆着越来越狂暴的台风向东南方前进，带头之人居然是久未闻事的张三丰。 看来，半步成神的他已经感觉到这场台风的与众不同，不得不前来查看。 同行的人里还有高丽，以及数位帝国顶尖强者——原本有数百人同行，但不够分量的人难以在这样越来越极端的天气条件下飞行，不断掉队。 “天师，你感觉到了吗？” “嗯，那是自然。哈哈，这一趟应该不会白跑了……” 明明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高丽还是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可是……他在做什么？他似乎就在台风的中央……那种力量……该不会？！” “哈哈哈……高丽将军多心了。何老弟虽然时常脱线，看似很不靠谱，但却绝不会做出什么恶事来……而且据我所知，这场台风也不是他能搞出来的动静。” “那他在……？难道他想阻止这场台风？” “应是如此。老夫毕竟强你一线，他在做什么我已经有数了——再过一会儿，你也就能看明白了。记住，机会难得，该要用心参悟。” “天师过奖，卑职谨记天师指点。” “张天师！刘元帅体力不支，卑职是否要……” “去。其他人也别再往前了，不用勉强坚持，就由老夫和高将军前去即可——放心，国师已在前方不远，可能会有应对之法。不过，该发的警示还是要去发……” 与此同时，正全力对付台风的何暮却发现自己可能……也许……大概还是小看这场台风了。台风眼中的水龙卷已经称得上顶天立地的庞然大物，可与这场台风的力量相比还是差了很多。龙卷的主体已经离台风眼周围的云墙非常近，两股高速旋转的空气开始剧烈摩擦，导致无数的闪电在龙卷和云墙之间疯狂跳跃，交织成了令何暮也叹为观止的大规模雷暴。 只要龙卷再大个两三圈，就能直接接触到云墙区的积雨云，到时候这股反向旋转的水龙卷会给台风的核心区域施加十倍百倍的阻力，同时，龙卷中冰凉的海水直接泼洒进云层，台风降温的速度也不可相提并论。 现在，风眼里的气温已经降到了十度左右，但也仅限于此了。海水太重，而可以用来给台风降温的海水又比较深，风眼还在不停地移动。所以他需要一边维持这道逆转的龙卷风，一边还要不断从深水区把冷水提上来……现在这样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而台风似乎并没有明显的改变，很显然他依然需要让这龙卷更大更冷。 但他确实没有太多力量可以调动了。周围大部分的能量都已经被这场超级台风裹挟，产生龙卷的空气都是他费力从高空拉来，或者跟台风“抢”来的。 他看到了九夜手中的那根信标——这是他在永夜的时候就做好的，因为那边的稀有材料很丰富，做好了拿回来一插就能把传送坐标稳定下来了。刚才他觉得已经分不出太多的力量去照顾小九夜，就拿了出来让她抓紧。 他又抬头看了看——蛛网般密布的闪电把他的脸照成了亮紫色。他抓过信标，让小女孩趴在自己背上，抓住他柔软而温暖的羽翼，然后去掉了信标顶端的分叉，一把竖了起来——那些雷电蕴含着惊人的能量！他现在没有足够的精力和注意力去直接吸收利用它们，而且他之前也没有使用过雷电的力量。但如果通过这根信标引雷，让闪电的能量直接输进他的身体，这样就会省心很多——当然，他估计也会很“激爽”。 避雷针已经竖了起来，那么只要稍稍施加一点手段…… “轰隆隆……”“嗤咔！！”满天游走的电蛇如同发现了猎物，纷纷迎头向何暮冲了过来。一道道蓝色、紫色、白色的电光争先恐后地劈向竖起的信标，然后蜂拥进何暮半沉在水中的身体里。 他感到新的力量涌了上来。众所周知，闪电拥有强大的破坏力，这也意味着其蕴含着巨大的能量。闪电的电压普遍为百万以上乃至上亿伏特，瞬间电流可以超过十万安培，其放电功率往往高达数亿千瓦，产生最高可超过两万摄氏度的高温！ 而且，闪电的普遍放电时间只有001-0001秒，别看一道雷劈下来可能也就几百度电，但就是因为它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能量释放，才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破坏力以及视觉效果。 在台风眼这么狭小的范围内，这场雷暴的闪电密度肯定是破了各种记录的。被成百上千道电光反复光顾的时空信标，即使在何暮刻意的保护和加持下还是如同临战的龙牙剑一般通红透亮。而何暮也终于明白书上为什么都把渡劫写得那么难了——他要的能量是源源不断地来了，可随之而来的还有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痛苦煎熬。 高压电、高温、爆炸、巨响……在尝试了“肉身硬接”差点当场去世之后，他就不得不把吸收到的大部分能量用于保护自己和避雷针不被愤怒的雷暴劈成焦炭。而且，他还不能把这些原始的、未经雕琢和精炼的狂野力量通过暂时释放掉的方式进行“分馏”——他是半沉在海水中的，如果肆意释放他不想承受的能量，电流会把好不容易提上来的冷水分分钟烧开甚至升华掉。要是没有守护者之心把他处理不掉的能量全部“吃掉”，现在就麻烦了。 但是，即使经过层层削弱后的电能依然让他感觉身在火海油锅和炼狱，还不停有人用铁锈的刀子在他全身各处乱砍乱割。而开头短短一两秒没有保护的“雷浴”已经把他劈成了一只烧鸡！他的衣服早已消失不见，头发羽毛全部烧焦炸开，全身一片漆黑遍布暗红色的焦痕。水汽不断从他周围的海面冒出来，经过他的“染色”之后变成袅袅炊烟，然后转眼就被吸入龙卷风…… 这样做的效率实在是不高，八成以上的能量都用在了保护他自己上面，但也没有办法，毕竟活着才有输出嘛。一旁的九夜哭得更厉害了，但在紫色护盾保护下的小女孩毫发无损。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龇牙咧嘴地在这里坚持好长一段时间的时候，两个狼狈的人影穿过了云墙区发狂般的大风、暴雨和巨浪，冲进了本该一片晴空的台风眼。 “卧糙！”张天师刚一进来就爆出了可能是百年来的第一句粗口，“你这是在干哈呢！？渡劫啊！？你不是早就已经成神了吗？” “好了……哈！别……别贫了……你们俩没事的话……特么……特么赶紧来帮我！我现在就差临门一脚……啊……咝……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力量借给我！！快点！！” 强如高丽也是身形不稳，显然是被风眼里这比外面还要狂暴的环境惊得目瞪口呆：“这……你确定没事吗？这个小女孩是……” “说来话长！我没事……嗷！糙！……别多问了快帮忙！马……马上就能把这台风搞定了……” “何老弟啊，不要太着急，”张三丰到底是天师，短短惊讶后很快恢复了仙风道骨的姿态，捋着胡子慢悠悠地说着，“这台风离我国本土还有些距离。帮老弟你这自然是分内之事……不过直接传力损耗颇大，且让老夫稍作演算，以获事半功倍之效……” “滚n的！死老东西！糙！没看到老子快特么被电死了吗！！” 第三百四十四章 风里雨里，诅咒不缺席 “很好！再加把劲！！” 随着张三丰缥缈超脱的原力猛然灌进何暮体内，他无暇恢复的身体伤势开始复原，身周原本摇曳不定的原力光芒也重新闪耀了起来。 何暮趁机连连发力，水龙卷终于又开始加速壮大，呼啸的水和风离台风的云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高将军因何迟疑？可是不知该如何传力？”张三丰正伸手虚抚何暮的肩膀，属于他的黑白原力正源源不断地流入何暮几近干涸的体内循环中。 “不用了！已经够了。老张，待会随我一起发力！会很激……” 话音未落，水龙卷粗壮的身躯填满了与云墙之间的最后一丝空隙，正式与逆时针旋转的台风主体触碰到了一起。接触的刹那间，整个台风眼似乎震动了一下，随后响起了海啸一般的汹涌潮音！一种奇怪的，世间少有的刮擦声响了起来——这是两股强大的风和水正在激烈搏斗，想在这广阔的海天之间分出一个高下！ 直接接触与隔空接触的摩擦力相差极大，虽然何暮早有准备，试图全力维持龙卷风的运转，但仅仅不到5秒钟，巨大的消耗就再次抽空了他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量。 “噗！！”何暮顿时喷出一口热血。 一旁的张三丰也是猛地一晃，紧皱着眉头把另一只手也贴了上去。守护者之心中所有储存的力量正在快速涌进何暮的身体，但转瞬间就会消失在他们身周这场巨大的“与天斗法”之战中。 “有效果了！我感觉它正在明显减弱！” “是么……哼哼……”一旁突然响起了让何暮汗毛倒竖的声音，“真伟大啊……果然不愧是我的‘至高神’陛下！” “高将军？嗯！？这是……”张三丰转头一看，竟是高丽正穿过足以绞碎战舰的惊涛骇浪重新来到他们身边。 看样子，应该是高丽刚才感觉自己不对劲，立刻反应过来是诅咒即将发作。她马上试图远离何暮，但显然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当年的巴比伦公主，香格里拉首席“神女”满是怨念的残魂已经控制了她的身躯。 “完了！！！莫迪丽！你听我说！我……” “跟她说再见……不，这一次，恐怕连送别都难了……呵哈哈哈哈……” “别！不要！！” 她没有理会何暮惊慌的喊叫。高丽的身躯失去了一切力量，直直向着沸锅一般的海面坠了下去。与此同时，何暮也浑身麻痹，紧随着高丽砸向海面。 张三丰即使是半步成神，此时也是冷汗直冒目瞪口呆。他与何暮的连接突然中断让他受了严重内伤，但这跟眼前的大麻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最大直径近五十公里，绝对空前绝后的巨大反向水龙卷失去了支持它存在的掌控者。 这意味着，台风眼里原本勉强处于可控状态的庞大力量完全失去了束缚！ 水龙卷瞬间崩散，无头的乱风和子弹般四处激射的海水让台风眼变成了巨型搅拌机！而与它激烈角力中的台风云墙也瞬间失去了该有的形状，像被一只巨手狠狠一搅，然后猛地炸了开来…… “嗡——”各种各样的声音已经响到，也混乱到完全超过了他的耳朵能够分辨和承受的极限。张三丰的耳边甚至脑海中只有一片连绵不绝的轰鸣声…… 那么现在，好消息是，超级台风的核心区域已经被失控的力量完全搅乱，这台行星级热力机继续运转的有利条件被基本摧毁了。被“核心爆破”短短十分钟后，这场日后被命名为“龙王迟暮”的超级台风就已经降格为强热带风暴，威能十不存一，不到半日就烟消云散。 坏消息是，堪比千万吨级核爆的巨大的能量失控引发了海啸——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麻烦，但都只针对张三丰一人。 至少，对于东南沿海的人们来说，海啸与超级台风过境相比，受灾范围已经小了很多很多…… 几天后，杭州府某个茶山围绕的小镇里。 何暮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是漂浮的守护者之心，第二样东西是墙上的小小神龛，上面供奉的旧神像还能依稀看出正是他自己。 跟每次昏睡一样，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内容还是远在宇宙另一个角落的艾泽拉斯。但这次的内容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应该是身体和大脑都过于疲惫了。 之前他梦到过瘟疫肆虐的大地和正在备战的艾泽拉斯联军，这次，如果他没有看错……记错的话，战争应该是胜利了。 “珊蒂斯……”他喃喃道。 “咦？”一旁传来清脆的童声，“你醒啦！” 他转过头，看到一个黑发布衣的小女孩冲出了屋子，对着院子里的人喊了起来：“老爷爷老爷爷！那个长翅膀的哥哥醒啦！” 院里，张三丰坐在一张竹凳上，一只手搭着正抱着碗吃东西的九夜。四目相对，何暮立刻明白了他和高丽坠海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坐了起来。当时……居然完全忽略了诅咒的事？不过就算他意识到了，既然高丽已经到了现场，恐怕一切也难以避免。 稍一转头，能看到高丽就躺在另一张床上，应该经过了张三丰的治疗，只是脸色还是很苍白，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眉头紧锁，目光中顿时充满疲惫。不过，只是短短一瞬，他的眼神就重新变得坚定，甚至……应该说是决绝。 点点头，起身，挥手。羽翼消失，衣衫重现，何暮大步走了出去。 “嗯……到底得道已久，粗看之下已几乎无恙。” “彼此彼此，”何暮看着张三丰的笑脸却笑不出来，“张兄这次怕是伤了根本……小弟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这大恩大德……” 张三丰一听，脸上顿时晴转多云：“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前老说我文绉绉的讨厌，这会怎么回事？你我相识数百年，兄弟弟媳有难岂能袖手旁观？不过话说回来，当时真该把你丢在那里别管，只救你那冤家就行了，你是神，难道还会淹死不成……” 何暮轻笑起来，说：“哼哼哼……知道你还救我？放心，这次亏待不了你。” “哎！讲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可不会跟你要什么好处……” “额……我们说话是不是忘了注意什么事情……” 九夜端着碗，瞪着两只好奇的大眼睛在旁边看着，那个黑发小女孩也是一样，只是她刚刚回来的家人已经纷纷跪拜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雷公槊 “喂！哎哎哎！使不得使不得！各位老乡啊，我们是人民的子弟兵……不是！现在大明可不兴三跪九叩这一套了啊！都起来！” 虽说被劝起来了，可这些人只是普通茶农，哪里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大明上下能说出“相识数百年”的人可就那么几个……这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战战兢兢地半天不敢动一下。 “爹爹，阿爸，姆妈，你们则撒啦？” 看到家里人“莫名其妙”的行为，小女孩奇怪不已，忍不住问道。 这杭州话一出来，何暮微笑了一下——他的外婆就是杭州人，小时候听得太多了。 “哎哟……小伢儿晓得撒么事啊，不要港闲话嘞！”小女孩的妈妈轻声说。 “好了好了，大家真的不用这么紧张。大姐……不是，姑娘……额……这位女士！”对方虽为人母，看起来比何暮要大，但是何暮只是看上去年轻，实际上却是个老妖怪，这一下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小孩子哪知道这么多，不用说她……你看我们也带着孩子呢，要不让她们一起玩玩……这位小姑娘，叔叔还没有感谢你照顾我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了看妈妈，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才说：“我姓张，叫英子……” “嗬，还挺乖的，要先征得母亲同意呢。来，这个小妹妹叫九夜……” “哈哈哈……何老弟你脑子又不好使了，你带来的这孩子连官话都不会说，基本是个文盲！俩人根本就是鸡同鸭讲，要怎么一起玩啊？” “你才文盲呢！这个有空再跟你解释……” 这时，张三丰突然对着门口伸手虚拉：“且慢……这位兄弟请留步。老夫向来不大喜欢官场客套，想必‘国师’亦是不喜叨扰，所以，就不必去惊动镇上的官员了。” “你特么！故意的……没事别提这个名号！” “啊……这！果真是国师与天师亲临！草民真是三生有幸，能得见天师国师……”一家人里年纪最大的爷爷一听，当即扑上来又要拜。 何暮顿时一阵头大：“啊哟又来了……什么草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位……大爷啊，说了不用这么夸张啦！我们啊……” 又是好一阵饶舌battle后，还是起不到太好的效果。这家人是种茶卖茶的，而何暮在民间大部分人心目中都是一个“擅长”带来土地和财富的神，家里供奉着他的神像就是最好的证明。但随着时代的变迁，普通老百姓的受教育程度水涨船高，很多人尤其是工业革命后出生的年轻人已经更加理智和科学，不再那么“迷信”，所以家里的神像明显缺乏精心打理。 可现在，超级台风刚刚散去，那批中途折返发布台风警报的大明强者也顺便把“国师正在台风中为民涉险”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让他这个民间存在感日渐淡化的“国师”重新活了过来。 “救万民于水火”的大明“国师”居然就在自己家养伤，任凭是谁也冷静不了。 最后，何暮只能用上了神识让这家子平静下来乖乖听话，顺势提出肚子饿了，那老头子就带着儿子媳妇兴冲冲地去厨房张罗晚饭去了。 “唉……可悲。我觉得你真的是跟我学坏了。”何暮指着张三丰说。 “怎么，是不是太久没有受人景仰了？这不是让你重新回回炉，体验体验嘛……堂堂国师成天藏着掖着干什么？” “那你怎么不在背后挂几面旗子，写上‘通微显化真人’、‘韬光尚志真仙’、‘清虚元妙真君’和‘飞龙显化宏仁济世真君’啊！” “啧，矮！都是那些个皇帝自说自话封的，都没经过我的同意……” “滚滚滚。” “哈哈哈哈……好了，该干点正事了，”张三丰指了指地上一根巨长的金属杆子，“怎么样？我们出去聊聊这个。” 何暮一看，露出了惊讶又期待的表情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小女孩喊道：“小妹妹，我们出去一下，记得跟你爸妈说一声，饭点就回来。九夜，别乱跑啊。”（不会把不会，不会有人还要问我为什么九夜不会中文还能听懂？） 这跟铁杆子就是在台风眼中被当成引雷针用的时空信标。凶猛的雷电，上万度的高温，加上何暮原力的保护和海水的快速冷却，就像是经过了某种淬炼。原本就是各种稀有金属“打印”出来的合金杆居然透着蓝紫色的电光。 “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怎么样，老夫的眼光不错？所以即使在生死关头我也带上了它。现在就看你还有没有力量来打造它了。” “是有些勉强，还是需要你帮忙。这么好的胚子，我可不想留下什么瑕疵。” “那自然好！你身上名器无数样样不凡，这次，怎么也该有老夫的一番心血在内了！说说你的想法……” “哈哈，不必，我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可不要太惊讶哟。” 何暮用守护者之心把要打造的武器的样子投射了出来，然后信标在他十指拨动间浮空而起。笔直光滑的金属杆表面似乎像液体一般流动了起来，开始了细致而精确的重新塑形。 “这！你这是……你居然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 “哈哈，这些年也不是原地踏步嘛，又悄悄升了一级。你不要想太多，我可不能把你直接化成一堆细胞。现在只能做到在分子级别的微观层面上分解和重组结构比较简单的物质——比如元素周期表上那些。有机物太过复杂，还差得远……” “不不不，已经足够让老夫大开眼界了！这就是成神后的力量吗？爱了爱了……” “爱了就爱了，手上别停啊，传力啊！” 本来就是耗时耗力的精细活，加上俩人都受伤未愈，所以一直到明月当空这把新武器才基本成型：一柄全金属的“矛枪之王”，马槊。“矛长丈八谓之槊”，原本历史中，作为汉唐时期最为强大的重骑兵武器，制造一支合格的槊需要耗时三年，且成品率只有四成，造价极高。虽然马槊威力惊人，但宋朝时战马产地尽皆丢失，转而使用大集团步兵来应对北方民族的骑兵，作为重骑兵武器的马槊也随之没落。 而在这个何暮一手推向顶峰的大明帝国，重骑兵，比如威名赫赫的“东方条顿”使用的长骑枪不是欧洲骑士的版本，而就是复刻的马槊。 眼前这支马槊全长三米八（唐代的马槊往往有四五米长，何暮是考虑到他身高一般，兵器太长了显矮……），槊杆和“留情节”（槊锋和槊杆连接处设置的类似剑格或者护手的结构，主要为了防止冲锋刺击时槊锋贯穿人体不便拔出）长三米三，槊锋刃体长达五十厘米，远超寻常枪矛类武器。 槊锋如同四道上下不对称的闪电状刃体汇合而成，闪电的上半段很长，还带有宝剑般的棱面和细小的刃齿作为槊锋，像是两片缓慢变窄末端快速收尖的常规槊锋十字镶嵌而成；闪电的下半段很短，汇入槊杆；而四道闪电的z字弯折处正好作为留情节，折角向前并略略拉长，也很锋利。 传统的马槊槊柄由拓木（次之为桑、柞、藤，最次为竹）经过长达一年多的复杂加工制成。而何暮这根新槊，槊柄槊锋槊纂（枪屁股）由同一根金属一气呵成，长长的杆体上爬满了水波和电网般的纹路。槊纂则就是槊锋的袖珍版，也是四道闪电合流的样子。 “于东海波涛狂风之中，由天雷淬炼，经神力铸成……如有雷公，必用此槊！就叫雷公槊罢！”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人欲静而风不止 “只可惜，如今已不是骑兵冲阵的年代，恐怕看不到何老弟用这宝槊沙场冲杀了。” “不不不，只要我想，就有它一展身手的时候。” “好了！你装什么装！喋喋不休……让一家子人等你们到半夜才吃上饭，你连个谢谢都没有还在这里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矮~这位姑娘言重了，言重了……能与二老……额……能与国师和天师共进晚餐，是我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 “哈哈，老伯，这你就不知道了，她这是自己馋得慌，等急了……” “哎哟……不敢不敢，国师面前哪敢称老啊……” 何暮顿时满脸黑线——这老头算是在夸他呢，还是在骂他呢？ “哈哈哈哈哈哈！！妙！太妙了！” “啧！张天师！你……您别吓到孩子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高将军，以我跟何老弟的关系，对我就别用尊称了。往常对他什么态度，对老夫也不用刻意！” “哼，这你恐怕是在找喷……”何暮歪了歪嘴，端起酒杯，“咳咳，这杯敬敬大家，感谢你们一家照顾我和高丽！先干为敬！” “哎哟哟哟使不得啊……这怎么敢！这怎么敢……” …… 既然高丽也醒了，他们赶紧留下一些谢礼，连夜弄了辆车逃离了小镇。恐怕再走得慢点，消息传出去整个镇子的人都会围过来的。 张三丰笑着指了指后座正枕着高丽大腿睡觉的九夜，“这小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真是世间少有……我太好奇了。” “这个嘛……我之前刚从那个，就我跟你说过的，平行宇宙的另一个世界回来。这个孩子是那边的朋友托付给我的，因为即使在那边，她也有些……太过特别了。” “原来是这样，有趣有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孩子……等等！”张三丰表情戏谑了起来，“不对劲，你这一去一年多，该不是你自己在……” “？？？你放屁！我明明才去了没几天……靠，又有时空错位？” “少来了啊，骗人也要打打草稿，别拿什么‘科学’当幌子……” “啧！我没有！”何暮转头看向高丽，结果她也是一脸不信的样子，还不断来回端详着何暮和九夜的脸，“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也不看看这孩子多大了都！” “哼，不是‘时空错位’吗？谁知道你在那边多久了……” “不信拉倒！老不死的你自己看！” “好了好了知道了，也不用这么中门大开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行了，我感觉到你说的是实话了，这样我不习惯，还是藏着掖着……” “你们啊，真是过分，居然怀疑我做人的原则……”说到这句他突然想起在永夜“双响炮”的事，顿时一阵心虚——还好现在已经重新用神识把意识保护起来了，“这都一年多了，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那是当然的，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大的台风我们会姗姗来迟？” “得了，没我在你们来了也是干瞪眼。发生什么了？” “你不是在科学院‘微服私访’过吗？那叫什么……‘裂变弹’已经试验成功了。” “什么……原子弹吗？？这么快！？” “是的，那日高丽也在试验场。居然能有这样的武器！我看，强者的时代怕是就要过去了……”说起核武器，张三丰脸色顿时有些复杂。 何暮转了转眼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核武器与其他武器不一样，一旦当做普通武器在战争中使用后果不堪设想！它们最好的归宿就是永远悬在敌人的头顶……” “作为战略威慑吗？可大明不需要威慑那些欧洲人啊。如果不计代价，帝国完全有能力彻底击败他们！现在我们拥有了裂变弹，岂不是最好的时机？”高丽反驳道。 “非也。世界大一统并不是什么好事……张兄应该知道我的言下之意。大明如果要征服他们许多年前就这样做了，现在这个世界格局……其实是我刻意营造的。” “什么？为什么？” “好，你还不知道。在未来……”何暮简单说了一下虫族入侵的事，然后让高丽看了些记忆片段。 “……”三战，核冬天，异族入侵……信息量太大，高丽顿时有些懵。 “所以，所谓一超多强、有限竞争就是为了保持我们全人类的战斗力。至于核弹……以后还会有更厉害的。这东西必不可少，但绝不能用在我们自己头上！” “嗯……有道理。当年你我谈论此事时还说为时尚早，转眼间就只剩百年上下了……” “好了。现在实验成功了，产量有多少？” “目前……应该只有一枚核装置，武器化还没有正式实现。” “这个不会等太久的。紫禁城那边有什么想法？” “据我所知，皇帝的意思是在马耳他基地就近布置。他还打算秘密启用你那个军事实验室里的两种新式轰炸机，用于投送即将拥有的裂变弹。” “果然不出所料。”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布置在马耳他是很好的选择啊……” “你是不是傻？我打个比方，原本两个人在打拳击，现在你突然说‘我不打拳了，我要砍死你！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那是逼着欧洲人在我们生产出成熟的裂变弹之前鱼死网破。”张三丰说。 “对。以目前的核武器技术，威慑力其实是不够的。在将来，当威力更大的核武器能被制导飞弹精确投射到几千上万公里外的时候，有核国家才能将无核国家彻底踩在脚下。你拿把刀出来，势均力敌的对手拼着受点伤还能搏一搏，但如果你拿出一把枪，就能让他没机会反抗。皇帝急不可待地把不成熟的，没有武器化的核装置布置在马耳他，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诶？” 正说着，他突然一脚刹车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高丽忙于思考，被吓了一跳。 新式的沥青公路旁竖着一块有些年头的石碑，上书“湖州府界”。 何暮叹了口气，说：“怎么开到这了？嘿嘿，这里是我的故乡，只是军校毕业后一直没空回来……后来大战爆发，就再也没有这些杭州湖州了……” 张三丰舒展了一下身子，笑着说：“哟，不知不觉开了这么远了？你还感叹起来了……对你来说恐怕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反正也累了，来了就去看看，清闲不了多久了。” “嗯……好。你们换点正常人的衣服，我们进城买点特产尝尝？” “哈哈，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正合我意！” “话说老夫倒是来过一次。本是来寻几枝好笔，最后却买了几匹丝绸，哈哈。”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园林闲聊 “怎么样？好吃吗？”三人坐在一座幽静的凉亭里，石桌上放着湖州府“四大小吃”。 高丽难得没有狼吞虎咽，举着筷子迟迟不下手：“我感觉都挺好吃的……都不知道接下来吃哪个了。九夜小妹妹，想吃哪个？姐姐给你夹。” “咦吔！还‘姐姐’……九夜，赶快谢谢高奶奶……哈哈哈。” “哈哈哈……”张三丰笑着捋了捋胡子，“还是这个‘千张包子’合我口味。其余几样当然也不错，却并不是独一无二——粽子嘛，各地都很常见，馄饨也是。只有这‘千张包’我从未在别处尝过，果然是独家秘方！” “唔……但我觉得这些小糕点也特别好吃啊，而且也没怎么见过……” “哈哈，这就是小高你平日不爱呆在宫里的缘故了。这家的糕点成名已经好几十年，我记得那小赵，就是皇后，很喜欢吃这个……喏，就是这个‘玫瑰酥糖’。所以这家早能算皇家御品了！来，给这小家伙尝一块……” 何暮端起碗把馄饨汤一饮而尽，擦擦嘴说：“所以这价钱也是特别‘皇家’嘛！我是没想到，曾经的这些东西居然一样不少，要知道前后两段历史可已经大相径庭了。” “哦？原来就有吗？怪不得你如此熟门熟路，就冲着这几样买。” “真的，一样不少，就是名头有些出入，有两家干脆创始人都不一样了。” “有就好了嘛！要是没了倒是真可惜了……话说，既然吃完了我们就走？就这样偷偷赖在人家家里大吃大喝，太放肆了？” “这有什么……这‘莲花庄’乃是大书法家赵孟頫的私宅，此人与我有些渊源，你们看那，‘清绝轩’可是老夫亲笔所提！哈哈哈……若不是怕麻烦，要登门做客也是轻而易举。对了老弟，这园林你那时候有吗？” “当然。我小时候这里是对公众开放的，是个公园。还有桌上这些‘老字号’也都是普通小老百姓天天吃得起的东西……只不过，三战爆发，核弹洗地之后，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咝，这不合理啊，湖州是以风景文化而着名，怎么也会作为攻击目标？” “炸倒没有被炸……我不是给你们看过吗？算了，我再解释一下好了——这个核战争一旦爆发啊，大规模的核爆就会导致伴有强烈辐射的烟尘随蘑菇云冲入平流层，平流层懂吗？烟尘在平流层中的沉降速度非常慢，会长期遮蔽阳光，导致近地面温度骤降，万物凋敝，这就叫做核冬天！整个地表都将不适合人类生存……这就是为什么我说绝对不能把核武器用在我们自己头上。” “这……这是使用了多少核武器？烟雾都遮住阳光了！” “我说了，核弹‘洗地’……时间不长，可能就十几分钟，大概打了几百发，但很多都是分导式多弹头的，算他一发带了十个弹头，每个五十万吨当量就是几千朵蘑菇云……” “什么？！你不是说核武器是用来威慑的吗？这感觉也不算很多，怎么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那时候的核武器当量岂是现在这小炮仗能比的？还有威力更大的氢弹，也就是聚变弹。而且，这根本就只用了各大国核武库的一小部分！如果全部使用，足够把……”何暮跺了跺脚，“我们这个地球完全摧毁——好几次。毕竟大家都没这么放开了用过，一用，哇，果然厉害！然后都吓得停下来了……” 高丽惊得把嘴里的东西都喷了出来：“噗！不是？你们当时天天生活炸弹上吗！？” “是不是不合理？但这是事实。我们那个时代所谓的‘威慑’就是——谁敢开战，就大家一起玩完。” “这太极端了！太不合理了！” “呵呵，是的。由于人类很难保持理智，也许像这样直面死亡的威胁才勉强有点用……但结果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核武器已经再次握在了人类手上，能不能改变结局……其实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咳咳，其实也不用太过纠结。毕竟如今这世界大不相同，有我等……尤其是你在此，足可左右国家政策甚至世界形势，只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应该可以避免灾难重现。” 何暮张了下嘴，又顿了一顿，才说：“希望如此。” “嗯！？”张三丰眼睛一眯，“老弟因何心乱？你此次从未来重归，亲手营造如此大国盛世，不正是为了改变那往日的悲剧么？如今却迟疑了？” “……”何暮甩了下头，表情恢复了正常，“不，张兄误会了。我刚才在想另外一件事……到底还要不要按我所想的那样做，因为后果有些难以预料。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毕竟现在也不是我一个人在战斗，一起努力就是了！” “嗯，这还差不多……那就举杯共勉！” “还是不要太过分了……你们俩在这高谈阔论，旁边总有人走来走去，虽然视而不见但还是太诡异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你们看，小九夜都被你们聊困了。” “这小丫头哪里听得懂？据我所知，湖州府可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啦。对哦，哪怕是为了这‘荷花盛开，锦云百倾’的美景不再一次毁于一旦，何老弟你也该好好努力呀。” “嗯，我知道。很多事是该准备起来了……这么一说，我还要麻烦你们点事。你看，我成天东奔西跑的没什么时间带着九夜，但是她这个年纪正是需要照顾需要教育的时候……高丽啊，听说你那个将军府一直空着不怎么住，能不能……” “这个啊……应该没问题，只不过府里都积灰了，也没几个下人……” “这算事吗？能花钱解决的事能叫事吗？只不过要麻烦你有空多回去照顾照顾了。” “嗯，好，虽然我也不会照顾小孩子就是了……” “总比我好？！熟能生巧嘛，就这么定了！还有，老张啊……” “哎！你别这个表情，太恶心了！有话快说！” “这教育的事……是不是老哥你……” “几个意思！？又来？这次虽然不是皇帝，但是住在姑娘家里啊，你还要让我去教书？” “啊……就是这个意思。” “你早说要我教啊，可以跟我住嘛！老夫地方有的是……” “去去去，九夜虽然还小，但毕竟是个女娃，你个老光棍又没结过婚，什么都不懂，我能交给你带吗？总不能成天跟着一群道士长大！怎么说人家高丽毕竟是个母的……” “你怎么说话的！？！”两外俩人异口同声怒目而视。 “好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奴才该死……掌嘴！”何暮装模作样地耍起了赖，然后继续腆着脸说，“那……就这么定了？嗯？好好好！太感谢了！那……你们看孩子都困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就撤我还有点事要办这存折拿着你们先带九夜去熟悉熟悉新家我们过几天再碰头拜！拜！” “嗖！唰！”风声过去，现场只留下高丽和张三丰一脸茫然。 “天师……这……您有什么感想？” “罢了，粗鄙之语略过，莫要教坏了孩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马耳他危机（起） 明历566年，地中海。 大明帝国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旗舰“马耳他”号正在缓缓减速。 但它并不是在入港准备停泊，恰恰相反，这里是马耳他西北面的公海上——这艘满载排水量吨的巨舰正严阵以待。战舰上警铃大作，所有岗位已经全部进入一级战备状态，位于前后各两座背负式炮塔中的八门410毫米巨炮已经脱下炮衣，整齐地遥指左前方。 马耳他地处地中海，位于非洲西海岸和西西里岛之间。它的地理位置让它承受着一个246平方公里的小岛根本不该承受的巨大压力——中欧对抗最前沿的最前沿，是明帝国钉在拿破仑和教皇人中上的尖刺！ 此刻，从马耳他号迎风飘扬的“中”字旗和黄龙踏海旗上向周围看去，地中海舰队的全部十二艘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已经一字排开组成了战列线，在数十艘巡洋舰和驱逐舰的层层簇拥下，如同一道钢铁长城。 而在舰队炮口所指的方向，舰影重重，黑烟如林。法兰西、意大利和西班牙驻扎在地中海各个港口的战舰已经倾巢而来，正在远处进行最后的编组列阵。 重骑兵和骑士的时代虽然过去了，但在海上，在战列舰对决的海战场上，还是弥漫着浓浓的骑士对决的味道——空气中似乎能听到号角声，和双方军阵擂鼓助威时的轰响。那船体是战马，那主装是盔甲，那大炮是骑枪！ 而在剑拔弩张的帝国战列舰队后方，还有一支规模不大的舰队。看吨位，它只有一条主力舰——航空母舰“爱琴海”号。这种还处在实验观察阶段的新式战舰几年前才开始加入皇家海军的序列，这支小小的航母分舰队前不久才在克里特岛的帝国军港正式成军。 航母上歪在一边且特别娇小的舰岛在看惯了高大雄伟的战列舰上层建筑的帝国水兵眼里显得有些畸形。但就是这怪异的小舰岛上飘扬着明帝国海军元帅旗——帝国海军元帅刘清华的指挥部就在爱琴海号上。 满头白发的老元帅正端着一杯浓茶，满脸疲惫地看着甲板上系停的寥寥十数架战机——比起他在本土看到的那些帅气的全金属单翼战斗机和轰炸机，这些为了便于在航母上起降而选用的双翼机显得有些落后。但这并不是他愁眉不展的原因。 帝国计划将核装置秘密部署在马耳他的消息不知为何走漏了！ 那些白人用屁股想想也知道我们以后会将这里用核武器武装起来，所以今天打上门来根本就是必然的嘛！要不是他早就未雨绸缪提高了地中海舰队和大西洋舰队的警戒级别，现在恐怕全欧盟的军舰已经把马耳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一开始就是对皇帝的这个决定保留意见的。实验刚刚成功，那玩意还没有实战价值，为什么要急于布置在最前沿？难道用投石机丢到意大利去吗？ 是，早晚都会完成武器化的。那就不能等到时机成熟再做打算？这东西会馊吗，一做出来就要马上让人吃下去？ 还有。既然要运，就大大方方明目张胆地运进去好了。每天进出马耳他军港的船这么多，运上运下的东西这么多，就当普通弹药或者武器运进去一点事都不会有！呵呵，非要弄得神神秘秘，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羽林卫，人家根本不用知道你运的是什么，直接报告就是了，百分百不是什么好货嘛！ 想想看俗话是怎么说的：“马耳他只有三种人——中国军人，欧洲间谍，和想要赚他们钱的生意人。”所以，消息走漏很奇怪吗？！真的很奇怪吗？ 现在发电报过来破口大骂有什么用？你自己想要把刀架到别人脖子上，你还不许别人反抗吗？偏偏这刀还没开锋！要不然哪有这么麻烦——等他们舰队过来直接往他们头上一丢，万事大吉了…… “报告！” “讲。” “收到马绍尔司令部的通讯，欧洲联盟的大舰队被北大西洋舰队堵在了直布罗陀要塞外海，现在双方还在不断靠近。” “嗯。西印度洋舰队还要多久到克里特？” “这个……没那么快，主力舰还在依次通过‘北天门’运河（苏伊士运河）。” “那本土舰队到哪里了？” “上次通报时本土舰队正在星洲要塞补给，现在应该已经和东印度洋舰队汇合了。” “陆军方面有消息吗？” “‘条顿走廊’（指多瑙河以东的中欧边界）和北美方面都已经做好战备，但目前没有发现对方有大规模异动。” “知道了，下去。” 刘元帅用手抹了把脸。虽然提前作了准备，可现在看来准备的还是不够充分。一旦真的打起来，算上东地中海拼拼凑凑拉过来的船，马耳他这边勉强算是战力相当。但直布罗陀那边不同，要是欧洲人铁了心往里冲是绝对挡不住的——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正在窝里斗指望不上，现在大西洋上皇家海军的实力是不如欧洲人的……他们总不会蠢到等西非和太平洋的各舰队赶到？ 这样的话…… “报告元帅！” “讲讲讲！” “敌军舰队已经集结完毕，但先提出了交涉。” “说什么？” “说是那个拿破仑在亲自指挥。然后……他说‘不立即撤走或销毁核裂变装置，我就亲自去拿，让某些不讲信用的政治骗子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讲信用的政治骗子’？他在说谁？” “额……这个卑职不知。” “传我命令！舰队暂时保持克制，只要对方不开火或者冲击领海，我们就不开第一炮！让舰载机起飞，但不要越过双方中线……” “可以，如此布置中规中矩，刘元帅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啊。” “天……张天师进入舰桥！敬礼！” 白发白须的刘清华立刻躬身行小辈礼，有些激动地说：“张天师？您终于来了？” “哈哈哈，那拿破仑都来了，我能不来吗？他毕竟是武术总会欧洲‘分’会长嘛……你我怕是有十几年未见了？” “确是如此。那个……那……” “我知道你在等谁，我只是其中之一？放心，大陆军高将军带着一众大内高手已经在瓦莱塔，至于……哈哈，那个‘不讲信用的政治骗子’，不会不来的。” “啊这！原来是指……国师？” “哈哈哈……是的。唉，好久没有来这么远的地方了，活动活动倒是挺好，就是……哼……总感觉不太对劲啊。” “有国师和张天师在此坐镇，想必那拿破仑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拿破仑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在于老夫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应该只有何老弟心里有数……” 第三百四十九章 马耳他危机（承） 小小马耳他上的这一坨核装置现在牵扯着整个世界的神经。 欧洲人明白，一旦让核武器在马耳他站住了脚，那么假以时日，只要中国人想，就可以随时扬了他拿破仑和教皇的老家！ 地中海上双方舰队紧张对峙的同时，明帝国和欧洲联盟各自的战争机器也全速运转了起来。成百上千的双方战舰正从世界各地向地中海和直布罗陀海峡聚拢，成百上千万的双方军队正从世界各地向西亚、东欧和北美中线运动……只有阿兹特克和印加帝国两个土包子打得两耳不闻窗外事。 何暮当然也在向新的“台风眼”赶来。 他正在一条铁路干线上空飞行。这条联通帝国本土和小亚细亚半岛的东西铁路“大陆桥”正以极高的负荷运转——在他身下，一节节车皮上正满载着大陆军的各式车辆装备隆隆向西。到处都能看到战机正在转场，双翼的，单翼的，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 他可以想象，数百万的帝国士兵正在各地整备集结，然后通过各种各样的交通方式向中欧边界附近调动——火车、汽车、甚至跑步前进，条条铁流在大地上掀起漫天的尘土…… 战火未燃，却已是烽烟四起。 究其根本，这一切可能都是因为他。他利用了一个皇帝的自尊和仇恨，试图去解决一个非常非常私人，也非常非常久远的麻烦——最好一劳永逸地消除这个不稳定因素。 事到临头他犹豫过，但他还是决定按计划行事。他要真正为自己，为自己的这段新人生做一件事，哪怕让自己，让这个世界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这是一场豪赌，而他的筹码正是自己作为守序神的特殊性。他相信，不管输了多少他都能赢回来的——哪怕万一赢不回来，他还有个手眼通天的爹不是嘛…… 他亲眼见过诸国化为火海，他亲眼见过地球满目疮痍，他亲身经历过地球只剩他孑然一身……那么相比之下，这次的小小风险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想到这里，何暮自嘲地笑了笑。他刚刚费尽心力地在一场台风中拯救了无数生命，转眼却要让全世界再次卷入战火……好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好，就用“攘外必先安……”不对不对，就用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再一门心思去处理天下大事这个借口。 “咳咳！”他给自己提了提神。不能想太多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自私，越想负罪感就越强烈，恐怕再斟酌斟酌考虑考虑盘算盘算掂量掂量，就又要改主意了。 于是他加快了速度闷头飞行…… 地中海上刮起了大风，很快雨点也落了下来。但双方相距不足五公里的舰队中，所有的海军士兵都纹丝不动地坚守着各自的岗位，将噼啪作响的雨点视若无物。现在，两条一字排开的战列线就像两条紧绷的弓弦，一旦松开，各种口径的弹雨就会离弦而出，这才是他们需要关注的事。 拿破仑的交涉条件没有得到回音。而随着雨势渐强，空中飞机的嗡嗡声也消失不见了。这下，双方黑洞洞的炮口间除了雨声就只剩下杀气腾腾，令人不安的沉默。 转眼半小时过去了。这支欧盟联合舰队的旗舰，法国战列舰里昂号开始鸣笛并打出旗语和灯语：“即将起航。调整航向至右舷。” 几分钟之内，所有欧盟战舰都开始缓缓启动，继续前进并开始集体转向——这在任何国家都可以解读为正在抢占丁字头。 处在双方前沿的帝国驱逐舰立即打出旗语和灯光信号：“保持距离。停止你的意图。” 对方没有理睬。 虽然接到了保持克制的命令，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把优势阵位拱手让人。很快，明帝国战舰也纷纷启动，双方战列线朝着东北方向你追我赶并不断接近。四千米，三千米，很快，距离已经近到可以看到对方战舰上模糊的人影。 “你们即将进入大明帝国领海！”皇家海军的战列舰打开了高音喇叭，“请马上停止前进！并立即离开！” “voentrezdansleseauxterritorialeschoises，veuillezpartiratenant！veuillezpartiratenant！”（法语版。由于欧洲联盟由法兰西帝国皇帝拿破仑牵头，法语更常用。） “最后一次警告！请立即离开！否则，我军将视大明帝国与欧洲联盟正处战争状态！” “dernieravertissent！veuillezpartiratenant！son，jepenseelesdeuxpartiesntenétatdeguerre！！” “怎么办！！”马耳他号上，地中海舰队司令已经满头大汗——打了大半辈子仗，还从没见过距离这么近的战列线！一旦开打，那绝对是拳拳到肉，两败俱伤！ “不要紧张。做好一切战斗准备，但如果他们不开炮，就不要先敌开火。不过记住，哪怕是用我们的战舰当路障，也决不能让他们驶入帝国领海！”刘清华攥着拳头说道。 身处这样的前线，面对这样的形势，他有些后悔把指挥部挪到马耳他号上了——他个人实力非常一般，在这种距离上面对动辄305以上口径的舰炮直射，他能依靠的只有指挥塔的340装甲板以及身旁的几个护卫撑起的原力护盾。 就算能在舰炮面前保住性命，对面还有一个与能张三丰“东西齐名”的拿破仑大帝——全世界第一个身份和实力都毫无水分的双料大帝。他都能看到对面里昂号上挂着的蓝底金鹰旗（代表法兰西帝国皇帝御驾所在，等同于明帝国的五爪金龙旗），拿破仑难道看不到马耳他号上的帝国元帅旗吗？早就听说那个拿破仑是半个中国通，他要是来个“擒贼先擒王”那可就…… “报……报告！！报告！！！” “你慌什么！快说！” “有……有精锐敌军攻入瓦莱塔基地！！” “什么！！有多少人！！” “无线电有干扰，听不太清……不过！可以确定对方知道一号库的位置，直接打上门了！” “这……这特么是暗度陈仓？快！传我命令！全舰队左满舵！给我全速压上去！他们如果不让开就给我撞上去！” …… 与此同时，马耳他岛上，大半都已经被建设成帝国军事基地的瓦莱塔城中人影翻飞，巨响连连，火光四起。 从声势上看，恐怕全欧洲叫得出名号的强者来了个七七八八——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精锐敌军突袭，这简直是八大派围攻光明顶！ 皇帝派到这里保护核装置的羽林卫再精锐也不过一些战兵和骑士级，眼看冲上来的人个个光芒闪烁原力外放，顿时满脸黑人问号——不过懵归懵，在明知绝对不是对手的情况下这一个营的羽林卫还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不要想多了他们只是配角，没有什么被打得满天乱飞血肉模糊的羽林卫。明教的……明帝国的强者又不是不在，只是人少了点，蹲在这好几天不正是防着这一手吗？ 现场画面嘛……请脑补一下复仇者联盟在索科维亚跟奥创打成一团的样子…… 第三百五十章 马耳他危机（转） “一号库”半空中。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早听闻拿破仑陛下熟读我国兵法——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简直如教科书一般呐……” “吼？会长‘大人’也来了？过奖过奖。朕听说你不问世事多年，还以为无缘一见呢。” “此等大事，怎可不来？只是可惜了这些屋子……嗨，现在的小辈越来越不注重修养心性了……” “哼，张三丰，你就不要装模作样了。这城里除了那群傻乎乎的禁卫军根本没什么人。到底还是瞒不过你啊……” “哈哈哈哈，过奖过奖。你我同级，欲障老夫耳目，实与挥手致意无二……如若不是这新式武器的……呃那个……辐射，非常干扰感知，岂能让尔等轻易潜入城中？” “朕是有些草率了，但这难道不值得赌一赌？只要那何暮和您老不在，这计划还是非常可行的。” “说起来，皇帝小……圣上也真是有些胡来。这东西的辐射有百害而无一利，这隔离材料却姗姗来迟。若是早来日，拿破仑陛下恐怕就要自身难保了……嗯？咝……” “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张会长，你能在这里跟我斗嘴，下面那些人可就要撑不住了哟……嗯？怎么不说话？” “难道说……嗯……恐怕确是如此了。” “这很明显嘛。今天朕既然来了，不管是什么终极武器、国之重器，都一定要带走。” “喔？见谅，老夫方才有些走神，并非与陛下对话，自言自语几句罢了。恐怕……今天不管是谁来，都带不走这东西了。而且，我大明最珍贵的东西，远远不是这核武器所能相比……陛下难道不知？” “东西？哈哈，他何暮可根本不是个东西。” “陛下此言……老夫倒是无从反驳……哈哈哈……” “他要是来，我确实是带不走。但是他不守承诺在先，就要给我一个说法！” “你们两个的奸情……勾当……嗯……约定！老夫是知道的。但有关在马耳他部署核武器的决定并未经过他这个天师的首肯。他离开一年多，回国还不足半月……” “我不管！那就让他下令放弃在马耳他布置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唉~希望波拿巴陛下如愿。要知道此时此刻，你我都是当局者迷。醉翁之意不在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这黄雀却不知，自己也是这局中之人。” “这……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无妨，无妨……” 城市里。 “高将军！放弃！让他们不要再白白送死了！” “不可能！戴安娜-普林斯，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帝国领土！犯我华夏者，必诛之！” “高丽你是猪脑子吗！！我们又不是来侵略的！这里面放着的东西事关……” “这里面放着什么我很清楚。同样我也希望你清楚，这里是战场，我们是敌人！今天只要我一息尚存，你们就别想带走一颗零件！” “真见鬼……你们既然在这里守卫，这次突袭就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就是等皇帝去跟何暮谈条件！” “那你们退下啊！还在这里做什么！” “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我们现在就算想走，你们能就这么算了！？” “你知道就好。废话少说！看剑！” “玛德，你别逼我！你觉得我真打不过你吗？你明明重伤在身，还在这虚张声势！” “怎么？我还要谢谢你手下留情咯？看剑！” “难道没有吗！你瞎吗？” “没有这个必要！看剑！” “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看剑！” “你这黄皮母猪！看剑！” “你这白皮母猴！看剑！” …… 带头的这么起劲，这边的明帝国强者也个个死战不退，搞得本来已经打算拖拖时间算了的欧洲强者们越打越眼红——人员伤亡逐渐增加，双方就开始向着不死不休去了。 这下，瓦莱塔城里像在被地毯式轰炸一样地动山摇起来。什么皇家剑法御赐神功，佛法圣光道术巫术，对波对射拳打脚踢，扯头发咬耳朵拆房子丢汽车……打得那叫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满天乱飞群魔乱舞，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瓦不留…… 但这一次，欧盟的人不仅在数量和质量上都占着优势，而且显然准备已久，对大明很多成名强者的能力和招式非常熟悉。 反观明帝国一边，哪怕占了点出其不意守株待兔的便宜，情势也是越来越不乐观。因为明帝国强盛已久，中下层强者倒是往往实战经验丰富，但强到一定程度的反而会长期没有机会出手。而且他们向来自视甚高，对西方强者的情报一向不太关心。 这就导致今天动起手来处处受制，难以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加上对方人多，双拳难敌四手，每当有人受伤倒下，还能战斗的人就要面对更多的敌人…… 很快，还在那道厚重的库房大门前苦战的，就只剩高丽和皇帝身边那个人造死士了。 说苦战可能不太准确。高丽一直在与戴安娜对线单挑，俩人互相熟悉实力相当，戴安娜也没下死手，反而打得最轻松。而另一个人……明显一直在摸鱼，身上的衣服都没皱。 几十个白人强者紧跟着围了上来，但毕竟有两个大美女在撒泼，而且实力比他们强得多，所以都恶狠狠地盯着某个大内侍卫。这个人一直在虚张声势浑水摸鱼，现在干脆直直闯进了泼妇打架的战场，说了句什么就径直钻进了仓库。 “圣上密旨，如若情况不利，令卑职务必完全破坏‘二号设施’……” 高丽只得恶狠狠地拉开了和戴安娜的距离，退到了大门前站定。 “你们在等什么？胜负已分！快拦住那个人！”半空中传来了拿破仑的催促。 “且慢……”见拿破仑想要亲自出手，张三丰作势欲拦。 “张天师！你不再要自欺欺人了！你以为朕看不出你身负重伤？你会长和天师的身份，我已经给够面子了。你现在根本挡不住我！” “哼哼，陛下何不试试，看贫道挡是不挡？” “轰隆隆……”远方突然传来了滚雷般的炮声，看来双方的舰队开始交火了。 拿破仑没有再说话，身影一闪已经拔剑出手。 但这蓄势已久的攻击却无疾而终，跟随他多年的佩剑也拦腰断为两截。 不仅如此，一道紫色刀光继续向前，在一众欧洲强者身前的地面上斩出了一道长长的弧形剑痕，深不见底。浓烈的暗影之力弥散开来，很多人顿时感到皮肤刺痛，鼻酸泪涌。 是妖刀村正。 第三百五十一章 马耳他危机（合） “胜负已分？”何暮收刀入鞘，转头盯着拿破仑。 拿破仑呼吸粗重——刚才那一刀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种彻骨的煞气几乎让他尖叫出声！太强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完全不是同一个层面上的力量！这就是神吗？ 殊不知这一击之后，何暮已经几乎筋疲力竭——从在永夜开始造房子到现在他一直在拼命使用力量，还在台风眼受了很重的伤……至于为什么不恢复，可能是没必要。 “是……是的。” “很好。”何暮点点头，移开眼神望了望远方。雨云还未散去，远方的一片灰暗中，成片的炮口闪光如同云中雷暴，连绵不绝。 他叹气，又瞟了一眼仓库大门，随后落向地面。拿破仑和张三丰也跟着降了下去。 “各位，”他扫了一圈双方或站或坐或躺的强者们，“你们很好的履行了你们的职责，现在都解散。回家。” “但我需要一个解释。”拿破仑落地，踢起插在地上的半截剑锋，小心收进剑鞘里。 “我只能说不必多想。现在带着你的人回去，相信我。” 戴安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被何暮用眼神制止了。 “恕难从命。我可以承认失败，但我要对整个欧洲负责！难道只凭一句……” 何暮突然伸手点在了拿破仑的额头上，刚反应过来的欧洲至尊只堪堪抬了抬手就愣在了原地。四周响起一阵被强行压下去的惊呼声。 几秒钟后，何暮放开手，笑着问：“现在可以了吗？” “你……怎么……这是……” “我的一切计划依然有效，同意吗？”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看了看张三丰，“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走。你在这里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白白消耗双方将士的生命。” “好，”拿破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乎很满意也很感谢，可也很疑惑，“我们撤退！” 张三丰看也不看纷纷离开的欧洲人，只跟最后离开的拿破仑对了下眼，然后盯住了何暮。但开口却是先对在场的大明强者说话：“都听见国师的命令了？简单处理一下伤员，所有人马上离开这里。老弟，你这是……” 大明强者们都开始离开，高丽却急匆匆跑过来问道：“等等！我不明白……何暮你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你给了拿破仑看了什么？未来吗？” “未来他比你还早些年知道呢。我只是给了他……算是他要的‘解释’。毕竟他是我计划里的重要人物之一，当然，你们也是。”何暮伸手仔细端详着高丽，伸手摸了摸高丽的头发，然后轻轻抚去她脸上的灰土。 “唉……”张三丰叹了口气，“老夫命苦啊，退休遥遥无期……” 高丽有些局促，想要躲开何暮亲密的举动却又似乎不舍得。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古怪但就是猜不到：“我还是不明白，今天的事……这就算结束了？可是……” “暂时还没有，但很快就没事了，交给我……”何暮推了推她的腰，见她还是不肯动，就轻轻掐了一把，“听话，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我走！”高丽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很慌乱，当然也没有意识到何暮居然推不动她——真的不是何暮不忍心用力，而是他现在确实做不到。 “不是你说的我们最好少见面的吗？一会儿处理这个东西我怕你又碍手碍脚。走！走远点，乖。”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高丽这才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态。她抹了把脸，不解地看着手上晶莹的液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了……” “走！！我坚持不了太久了！老张！把她带走！” “你当真不反悔？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来日方长，又何必冒险……” “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来日也不长了！把她带走！”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天师你……你告诉我！不然我不走！诶……” 何暮只得一把抱住了她：“这次听我的。我说过，‘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犯的错，不能让你来付出生命……我爱你，如果未来的我忘记了，你要命令他记住你！你不会再是什么诅咒的载体，往日的冤魂了，你就是高丽，只是高丽！” 说完，他的神识放开了对另一个人的压制，用最后的力量让高丽失去了反抗能力。与此同时，熟悉的麻痹感又涌了上来，何暮龇牙咧嘴地瘫坐在了地上——危险将近。 “唉……”张三丰接过高丽腾空而起，“下次见面，还在老地方切磋！” “自然。诸多琐事，就有劳张兄了。”何暮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朝张三丰摆了摆手，然后自言自语道，“放心，这次包你满意……希望能让你瞑目。” “嗡……”守护者之心紫色的半球形护盾将何暮和周围一公里方圆的区域笼罩了起来，但何暮胸前却没有守护者之心透出的光芒。 “让我想想还有没有漏掉什么事……喂，里面的朋友，你可真的是有些笨手笨脚啊。也是，空有一身武艺和力量，却永远失去了喜怒哀乐，还个个都是文盲，你这样的死士，活着也是一种煎熬……现在终于要解脱了，激动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哦对，你没有‘激动’这种情绪……”何暮环顾四周，伸手捡起一包军粮，“要不吃个断头饭？” 远处，张三丰停在了一幢高楼的楼顶。诅咒还未退去，高丽没有恢复意识。守护者之心的光芒正在她的衣袋中闪烁。 雨停了。远方舰炮的轰鸣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张三丰的手指哆嗦了一下。 不远处的护罩突然一阵模糊。透过淡淡的紫色向里面看去，地下军火库的入口突然粉身碎骨，一团强光迸射而出！ 只是一瞬间的一瞬间，半球形的护罩内已经被狰狞的高温和烈焰完全填满。重核裂变产生的毁灭性力量如同一头被困的虚空凶兽一般左冲右突，翻卷辗转，却始终无法突破护盾的约束。 足以扫平瓦莱塔的核爆被强行抑制在了这小小的方圆里，但是这半径一公里的球形范围内除了灰烬和辐射，绝对不会剩下任何其他东西。 包括某个主动赴死的神。 随着何暮的神魂暂时消散，守护者之心也很快熄灭了。 张三丰撑起了一圈玄奥的护体原力，紧紧地盯着明灭不定的紫色护罩。 护罩静静地消失了。没有爆炸，没有巨响，没有冲击波。核爆的链式反应已经结束，能量已经在与护盾的激烈对抗中被消耗掉了。 一团分外浓重的烟云慢慢弥漫开来，缓缓展开的缕缕氤氲如同一朵曼殊沙华正在盛放。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半球形深坑。张三丰皱了皱眉头，他感觉到致命的辐射和别的什么东西也随之逃离了牢笼。 那朵“烟花”很快被风吹散，如同一头长发一般随风飞扬。 “啊——！！”他身旁突然响起一声直冲云霄的悲怆尖叫。喊完这一声，高丽泪如泉涌，又软软倒了下去。 张三丰觉得刚才在她身上似乎看到了别人……然后突然，她觉得高丽变得不一样了，但又不好描述哪里不一样，好像是……更清晰也更具体了？ “看来，唯有如此方能了那前世恩怨……”他坐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包玫瑰酥糖，“唉——正是：人间归离复归离，借一浮生逃浮生……” 第三百五十二章 白 国师——哦不，现在应该叫“天命启盛英武睿哲神德至圣先师”——仙逝，举国震惊。毕竟之前几次都只是失踪而已，而这次不只张三丰和高丽，还有不少没走远的大明强者都看到了何暮在被限制的同时也更具有毁灭性的核爆中化为乌有。 “京报”的头条给出的说法是：“马耳他事变，国师及时赶到，只一招便震慑住所有欧洲强者，解决了危机。但已进入军火库的‘某位大内高手’并不知情，故而继续执行了皇帝‘破坏核装置’的密旨，还因为操作失误导致意外引爆……若不是国师及时出手，大明经营多年的瓦莱塔基地必然毁于一旦，在场的大明强者也会全军覆没……” 明白人都明白，这点损失相较于国师的命，孰轻孰重——毕竟没多久前，何暮“随随便便”就从台风的魔爪下保住了好几亿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只有一个人觉得不亏，反而赚大了，正是以后被挂以“明衰宗”的现任九五之尊。 皇帝给的密旨根本就不是破坏核装置，恰恰就是何暮一旦出现，不管死多少人都必须引爆核装置。只有这样必死的任务，才需要派出皇帝最为倚重的贴身死士去执行。而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只死了何暮一个，嗯，死士当然不算人。 当年“威远号”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等了那么多年，才终于等到了这种武器和这个机会——说来讽刺，如果不是何暮体验生活曾经体验到了科学院，原子弹的最终诞生可能还要等上几年。 只有真正知道真相的人才明白，皇帝自以为套住了国师，但皇帝何尝又不是中了何暮的套呢？ 此时，紫禁城的金銮殿宛若隆冬雪景，满眼皆是苍白。 何暮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按道理其地位应在皇帝之上。虽说多次失踪，近些年的影响力远不如前，但因为“截停”台风和死在马耳他的事又回到了风口浪尖。所以这国葬仪式的规格和流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讨论。 朝会上，皇帝虽难掩心中的喜悦，但总算还是认认真真地听取建议，进行讨论，最后拍板了一种方案——还是规格最高的一版，基本就是皇帝驾崩的加强版。但由于没有遗体也没有留下遗言，略去了宣读遗诏——没错，遗诏——和小殓大殓等许多繁琐步骤。 帝国广播电台转播，《京报》头版头条转载了翰林院官方撰写的谥册文，介绍国师生平，并宣布何暮“尊谥”为“天命启盛英武睿哲神德至圣先师”。 7月8日开始，京城各寺院和道观要鸣钟五万响，为离世的何暮“造福冥中”；京中禁死刑屠宰二十七日；皇帝及嫔妃宫眷要连续一周身着素服，京城文武官员要连续一月身穿丧服并斋宿，期间需每日前往紫禁城广场“盛世之始（描绘何暮与朱祁镇率领红衣军征战的浮雕）”纪念雕像处吊唁和哭丧；不在京城的各级王爵贵族均需着素服面向京城致丧，按级别持续一周至一月不等；民间禁娱乐、嫁娶、祭祀、典礼九九八十一天（如果何暮还在，想必不会同意在新时代这么影响百姓生活的）…… 整个方案里，皇帝只改了一条——“梓宫发引（就是出殡下葬）之礼务必在七日内进行，无需再则吉日，旦行‘十虞礼’（皇帝为九虞礼）便可”。 想必是急不可待地想要永远摆脱这个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家伙，哪怕棺椁里只有一把“随发”（尚存于世的第一款何暮改进型燧发枪中品相最好的一把）和几身衣服。 六天后的7月14日清晨，梓宫发引。 何暮的棺椁是由整根沉香木雕凿加工而成，内部用苏绣湖丝棉被衬里，土豆玉米丰收画垫背，皆出自名家之手——外面则由10毫米厚的冷轧锻造镍铬合金坦克装甲板（即“条顿军马”中型坦克同款装甲钢）焊接成装甲盒。其意为何暮乃财富之神、民生之神和战争之神三位一体。 涂成黑色的装甲板上，遍布由金丝银线和七色宝石描绘的故事浮雕，罗列着他这一生或真或假的传奇事迹。一颗铁陨石被雕刻成了他的面容置于其上象征他天降如流星，一块铀矿石被加工成了帝国版图嵌于棺底象征他身死为国民…… 完成这件史诗般的艺术品只用了五天时间，但动用了上万人次，数千工时。我想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口棺材，都会高喊一句：“哇！！金色传说！” 在经过了诸多繁琐刻板的礼仪后，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终于出发。他们要从大明门离开皇城，再从德胜门离开京城，一路步行，直出居庸关（长城已经拆除，只留居庸关一段作为纪念和仪式用途），前往刚刚开工的国师陵园下葬。 皇帝的仪仗走在最前，而且一点都不素，只有刺眼的金碧辉煌——无论是出于体面还是为了形象，又或者是因为心虚，他给了何暮一个超高规格的葬礼，但事到临头，却依然不甘心让一口棺材抢走了他所渴望的无上荣光。 大明门外的京城也到处飘着白色。 门前这条京城最中央的大街将被改名为国师大道，门两旁是等待加入送葬队伍的中下级官员。已经清空的双向三车道柏油路两边，分别是身穿金红色老红衣军制服的陆军，和蓝白横条海魂衫的海军士兵们，他们看向大明门，手持燧发枪，如林肃立。不远处，隶属于“东方条顿”的开路队伍也整装待发——前面是一整个装备新式中型坦克的装甲连，打头的指挥型悬挂着东方条顿骑士团的白底黑龙盾徽旗，后面则跟着一队跨着战马、身披重铠、竖举骑枪（马槊）的骑士团老兵。 街道两旁自然挤满了层层叠叠的百姓。有人身穿孝服真心哀悼，有人身穿素衣表情平静，当然，也有不少人只是来凑个热闹。 天色阴沉，除了出殡队伍中“专业人士”的哭嚎，偌大的京城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之所以人群如此安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三个站在大明门前的人——“皇室天师”信王朱由检，还有这几天一直没有出现的通微显化真人张三丰，以及帝国第一女将高丽。 张三丰脸色如常，穿上了一身黑白道袍，手持拂尘。但高丽神情憔悴，几天不见瘦了一圈，一头秀发也已经花白。 眼看皇帝的仪仗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门前，那晃眼的金色瞬间激怒了高丽。 “狗皇帝！你连惺惺作态都懒得有始有终吗！！这根本就是你策划的！！！给我滚下来……” “放肆！来人！给朕拿下！” 朱由检轻轻摇头，和张三丰对视一眼，准备迈步上前——却只听一声低沉浑厚的怒喝从空中劈下！ “放肆！！” 同时，道道耀眼的白光破开阴云洒向大地，连云层后的朝阳都显得黯淡无光。 一个白衣白翼白发白须的巨大老人出现在天空中。正是银河至高神，“纯白的贡多福”。 他须发飘扬眉头紧皱，甫一开口，整个京城就是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除高丽之外的所有人立刻呼吸困难，浑身僵硬，保持着此刻的姿势动弹不得。 “吾儿为尔等凡躯，为这星河一隅，费尽心力耕耘数百年……你这小小蛮王不知感恩，不尊不敬，还妄图弑神诛仙！哼，若非其不知自珍屡教不改，你何来半点机会！此女乃暮儿挚爱，即为神眷，安敢放肆？” 说完，贡多福身形迅速缩小，慢慢落下。他先解去了对张三丰的神识威压，然后飘到高丽面前，严肃地说：“说孩子，只要你想，我就让他朱家血脉尽灭，给暮儿殉葬！” 第三百五十三章 信 亲爱的高丽： 你还好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啧，俗爆了——我想我已经暂时离开这个世界了。首先我要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太过伤心（如果我没有自作多情的话），因为我可是神啊，而且是主序神！虽然这个你可能不太懂，但反正你要知道，我的神识也好灵魂也罢，是基本不可能彻底消散的。所以我很快就会回来……大概。你就当我去旅游了！ 有些事你早就清楚，我就不多解释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我爱的究竟是你，还是某个、某些别的什么人？又或者我并不是真的爱你，只是因为那个诅咒才有这样的“错觉”出现？ 关于这些，我觉得没有必要用欺骗去抹平你的疑虑。所以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答案。悲剧已经发生了那么多次，我个人认为，爱不爱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保住你的命，结束这无休止的互相折磨。 如果说每一次——请原谅我用了这个词——的相识，每一次的倾心，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离别都是诅咒带来的宿命，那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在看信的此时此刻，诅咒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如果事情没有如我预料的那样……那我只能说玛德血亏），你的心痛吗？ 我希望是痛的，但我又不忍心你经历这样的痛，所以才提前写了这封信。 旁边的这把剑叫忘川，我不记得是否告诉过你了。这是我的父亲送给我母亲的，我的母亲就是传说中的女娲——你不要不信，千真万确。可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我可以说她是为了这个星球而死，也可以说她因我而死。 我已经修改了秘钥，你可以像我一样使用它——只要拿起它，你就会知道它的一切，它以后是你的了。忘川里储存着惊人的力量，有我父亲的，我母亲的，当然主要是我的。我离开前还会找机会把守护者之心留给你，虽然你不能用，但其中的一部分力量会遵从我的意愿去支持你——你会变强的，我希望你越强越好。请你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我会找到你的”。相信你也一样，对吗？ 当然，世事难料。如果我没能及时出现，那就是如我父亲所说，一直没遇到足够合适，拥有足够潜力的人成为新的我……甚至可能永远不能再次觉醒——当然，只是理论上。所以你可能会等上很久很久，虽然我真心希望能越快越好…… 我要说的是，如果出现了那样的意外，那请你帮助我继续执行我的计划，帮助我守护这个国家和这个世界，帮助我在终将到来的决战中改变这个星球的命运！ 张三丰和拿破仑，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都会配合你的，所以，辛苦了。 哦，对，还要麻烦你照顾九夜。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但她绝不平凡，值得好好培养。 至于信下面这一叠，全是原力枪的图纸，我从永夜世界带回来的。原理是什么，具体怎么用，都有详细的说明。我会给拿破仑一份，所以你整理整理……反正尽快投入生产。 原本我是突发奇想，想在坦克上装一门原力炮才去的永夜，但现在一想，以永夜的原力环境都支持不了原力炮，地球就更不可能了。 唉，都是命啊……罢了。 哦！！还有还有！很关键：我一死，某个老东西（记得开口叫人，有红包，哈哈）应该很快就会赶来的。你要记住——他可是远近通吃见一个爱一个的银河系第一淫贼！介于你实在太美了，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哟，哈哈。 此致，祝一切顺利。 爱你。 （此处被划掉）何暮 五六六年七月一日 “的你个小王八蛋，死得好！又诋毁老子！” “咳咳，贡……叔叔……所以……” “我姓约瑟夫。但你要喜欢这么叫当然也可以。” “那个……恐怕他不会想看到您这样做的。” “所以就这么放过这个什么……朱什么？” “朱啸天。何暮以前说过，只斩昏君暴君。他嘛……总体来说还是个合格的皇帝。” “嚯？不敬仙师，妄自尊大，不循他朱家祖训，以下犯上谋害神祗，还合格？” “这个……您也说了，如果不是何暮主动求死，这里没人能杀他。皇帝嘛……呵，只是被借的刀罢了。” “哎，你看，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嘴硬心软的。但是！他必须死。我可以答应你放过朱家其他人——他长辈不是在这吗？他家人丁挺兴旺，另选一个登基！” “等……” 没等张三丰开口，贡多福就伸手一弹。坐在龙椅上双目圆睁的当今圣上高速向后飞去，一头撞死在了何暮的棺椁上——但棺材光亮如新，没有沾到一滴血。 一片死寂。 全城上百万人都在贡多福高了不知多少个级别的神识威压下动弹不得，就算想尖叫大叫惨叫嚎叫也做不到就是了。 “我事情很多，不能久留，不过这小子的计划我很清楚。介于他现在把自己作死了，我会给你们提供必要的帮助。来，把忘川给我。” 贡多福接过忘川，神情复杂地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我看你并不擅长使用单手剑，所以需要做一些改动……你的力量太普通，虽然还算精纯，但主要还是用于增强肌体，无论是外放杀伤力还是特殊效果都很欠缺……说起来，这方面他倒是做的不错，想必是受过暮儿指点的。” “呃……正是。在下张三丰，算是……算是令郎老友了。当年若非何……公子点破，老夫……在下怕是还陷在歧途不可自拔，实乃再生再造之恩……” “哈哈哈，这个名字我有印象。他在这边没几个朋友，跟我提过你几次。不过，就那小混蛋的破嘴算什么再造之恩？既然是朋友，而且天资尚可，那我今日就也略作指点……” 只看贡多福一只手摆弄着忘川，另一只手随便朝张三丰那么一点——九个原力旋涡圆满并觉醒神识后，卡在成神边缘多年的张三丰直接踏破天关。 “啊！？这……” “感谢就不必了，说起来……你们也算是我的子民。既是已经觉醒神识，这也不算拔苗助长，只是地球如今原力愈加稀薄，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啊……来，小高，拿着。现在这样，你用起来会更顺手？记住，剑墩上的徽记就是信物，到时自会有人联络你。暮儿毕竟是神，我相信我们不用等待太久，所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伤心上！” 忘川完全变了样子——原本停留在青铜短剑模样的冰属性忘川变成了一把海蓝色剑身的宽大双手剑，剑格和握把也根据高丽的体型和双手做出了适应性改动。 而在高丽接过忘川的一瞬间，蓝白色的冰属性原力从大剑中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将高丽朴实无华的无属性原力全部同化——这过程并不好受，但高丽咬牙扛了下来。 “嗯，不错。现在，你离神位只有一念之差——神识觉醒之日，便是你成神之时……你们要好好做事，不要辜负了暮儿对你们的信任。现在……先完成葬礼。”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后国师时代 那一日，北京城上百万人目睹了贡多福“下凡”的神迹——震怒的神杀死皇帝就像杀死一条狗，甚至比杀一条狗还要轻描淡写。 天上的“白玉京”又来人了，而且更加强大。这一幕造成的影响不可能不深远。 毕竟贡多福不是何暮。何暮行事相对柔和，喜欢循序渐进，授人以渔。而贡多福下手简单直接，且更加注重实际效果。 所以，在应对虫族入侵这件事上，何暮更重视人类作为生物种群的存活数量，而贡多福显然着眼于“地球文明”这个整体的存续。 两者之间，过程和代价都是大不相同的。 在“神的父亲”离开之前，于“香格里拉”有过一场规模很小的会议。具体内容从没有人透露过半个字，但是效果立竿见影——世界局势立马波谲云诡起来。 大明自然是首当其冲。因为皇帝在众目睽睽下被神祗杀死在街头，“九五之尊”“天子”“君权神授”之类在民间根深蒂固的观念遭到了重创。于是，趁着新皇登基立足未稳，军功贵族、资产阶级政党和新生的无产阶级政党联合了起来，一举剥夺了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打破了皇亲国戚、士族和旧官僚对政治的垄断，将帝国的上层建筑重新洗牌，完成了三权分立——明帝国的政体正式变为君主立宪制。 而在欧洲，先是拿破仑紧跟张三丰的脚步踏破神关，然后在他的斡旋或者说各种威逼利诱和赤裸裸的战争威胁下，巴尔干诸国、北欧诸国和俄罗斯先后加入欧洲联盟，欧洲自此再无中立国，欧洲联盟也正式名副其实。 于是，法德奥三国同盟如日中天，拿破仑的权力和威望更是与日俱增。一系列的法令很快出台，欧洲开始了所谓的“元首议会制”——但法德奥三国皇帝显然更具权柄，而拿破仑则荣登各种意义上的欧洲王中王。 就这样，一直被冠以“一言堂”之名的东方帝国走向了民主，而前些年革命频发，自诩“民主摇篮”的欧洲却迅速滑向独裁的深渊。被四处通缉和追捕的欧洲民主人士纷纷涌向英国——英国皇室虽已式微，但至少有性格温和的“古神后裔”戴安娜-普林斯庇护。 虽然戴安娜也很快成神，但政治却是她不擅长的。拿破仑虽碍于自己提出的一系列法令导致无法再在地位上压制戴安娜，却还是凭着其他手段搞定了英国的主流立场。 对恐怖统治极度反感的戴安娜只得带领众多“通缉犯”和“叛乱分子”远渡重洋前往美国——建国初期曾经加入欧盟的美国如今高举民主大旗，坚决退出了欧盟这个日渐穷兵黩武的“独裁军政府”。至于是谁给他的勇气嘛，不言而喻。 但向来擅长左右逢源美国并未就此投向大明的怀抱，因为美洲的南边出现了更合适的盟友：已经打了好多年的阿兹特克和印加帝国宣布停战，令人瞠目结舌地合并为了“印加-阿兹特克帝国”。这个完成统一的“新兴”古老帝国立刻表现出了1+12的权利诉求和政治手段——先借着明帝国盟友的身份，通过各种手段蚕食欧洲人在南美的殖民地。然后又回过头来，开始窥伺一直由大明独占的，东南太平洋上的诸多利益。 当美国伸出了橄榄枝，两个同在美洲的国家一拍即合，开始抱团取暖——加上南美洲和加勒比海的大量欧洲殖民地也对拿破仑的恐怖统治不满，纷纷寻求独立（那些欧洲逃出来的人可并不是都去了美国），没几年，一个全新的“泛美联合”就登上了世界政治舞台。 “新三国”的格局就此形成，然而华人却不常使用这个叫法，他们更常说“四极”。 大明有“三丰仙神”，欧盟有“欧罗巴大帝”，美洲有“神奇女侠（划掉）”不是，“自由之光”戴安娜，那么…… 最后一个自然是高丽了。张三丰再次出山辅政，数年后因过于繁忙而将武术总会的事务交给了高丽；而拿破仑也同样因为政务缠身，很少再插手，于是武术总会开始由高丽全权管理。高丽也毫不客气，一接手就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洗牌和重构。 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术总会不仅改了名字，而且连“业务范围”也完全不同了……（此处省略二十万字）总之，在某种“神秘势力”的帮助下，其组织遍及世界，盘根错节，足以和三大国家集团分庭抗礼——当然，由于高丽的国籍身份以及与张三丰的私交，武术总会也就是后来的awa（aryofwarriorasciation，协会军）很少与大明发生正面冲突——但任何国家对其国土上存在的，不隶属于己方的武装力量都不可能听之任之。 高丽作为“第四极”，因其行事雷厉风行，除恶务尽，中国之外一般称其为“裁决之刃”，而在国内一般称她“冰之女神”（其实我觉得可以叫霜之哀伤哈哈）。 何暮本以为，自己的离开会可以减少“神（棍）”对人类文明的过度影响——虽说这种想法实在有点矫情——但因为贡多福这横插的一脚一把拉起来四个神，导致地球人反而越来越“迷信”了起来…… 前面早就说过，地球的原力环境可以称得上贫瘠。所以，虽然四个神级的诞生主要是因为贡多福抬了一手，但毕竟是实实在在的神级，他们继续精进占用的原力已经是全球原力的一大半，那么其他修炼者想要往上爬就难上加难了——资源就那么点，还被四座大山占了一半……那么在修炼原力这件事上所需要的天赋和刻苦就要加倍增长了。 一度突飞猛进的人类强者数量顿时停止了增长，那些早年就已经小有成就的人也举步维艰起来。加上科技文明的飞速发展，修炼似乎从人人向往的通天大道变成了吃力不讨好的艰险山路…… 然而强者的荣光总令人羡慕和向往，而欲望恰恰是人类前进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动力之一。“吸收天地元气”这个官方方法不行了，就必然会有很多奇思妙想，或者说邪门歪道冒出来——而一百种一千种邪门歪道里，也总会出现那么几种真有效果的“意外”。 从生物学意义上，有增强身体强度的，有长出额外器官的，也有强化大脑的……而从神秘学角度上，有明明自身没有原力但是能操控周围的元素的，有各种效果奇怪的精神力的，还有各种……说有用不太有用，说没用又确实是有点用的奇怪能力。 更奇怪的是，在何暮上西天之前的那么多年，除了极少数天生原晶从而获得特殊能力的人——这些人也是要修炼后才会显现出与众不同的——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类现象。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人遇到天赋差劲，或者家庭条件不好的情况，想抄近路的情况吗？ 这暂时还不得而知。 只知道，这类人中很快也诞生了实力比较强的个体。而且，虽然走了歪门邪道，但是真的变强了的话，也是能实打实地从地球原力环境这块小蛋糕里分到一块的。 随着科技的发展，也出现了利用科学技术变强的方法，但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总之，在何暮再次归来之前，这个世界进入了一段复杂而精彩，混乱而又充满进步的高速发展时期，称为“后国师时代”。 第三百五十五章 拾遗 “吾妻常芊： 对不起，这些年隐瞒你的事太多了，其实我是……（省略说明身份部分）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但是绝对是真的！旁边的这根羽毛就是证明，你如果实在不信，可以拿着它到xxx去找xxx或者xxx，相信会有一个满意的答复。 既然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么我应该也不用解释我的去向了……除了这根飞羽，我也没有太多东西能留给你的——资产转让手续已经办好了，以后，我们的‘龙海大卖场’以及我名下的所有房产地产，就要辛苦你继续经营了……哦，对了，在非洲还有一支保护产业和职员的雇佣军，你也可以随意调遣。 恭喜发财，祝蒸蒸日上！ 何暮” “龙海集团”总部大楼董事长办公室里，一身旗袍的女人放下看了好多遍的信，轻轻抚上了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从窗口向外望去，是灯火通明的东方明珠，上海。 “滴滴滴……”蒙古草原某处，防卫森严的军事基地中，一根时空信标笔直竖立。随着指示灯突然亮起，转译设备开始工作了。 “呃，喂喂喂？是这样用吗？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哦，有字了，咳咳！按格式按格式……这里是永夜世界，我是千夜，正在进行通讯传输。呢个，老何啊，最近还好吗？有几件事情想要告诉你。第一，永夜已经开始大规模修建风电、水电站，你老何功德无量啊；第二，那个化妆品……不是，叫什么来着？哦！化工产业出现了一些问题，很多东西，尤其是丝袜还是生产不出来啊！！你过几年有空的话，过来一趟指导指导（都是那帮娘们儿逼我提的）？第三，若曦……不是！威廉！是威廉，他让我帮忙问一下，奈奈（九夜）在那边过得还好吗？还习惯吗？你如果来造丝袜……不是，来指导科学技术和工业生产的话，能不能带些照片或者片段来？第四，这个第四嘛……恭喜恭喜恭喜，恭贺恭贺恭贺！老何啊，你要有儿子啦！莉莉丝她居然怀孕了！！哈哈哈哈……赶紧给起个名字，虽然她也不一定听你的就是了……还有啊，我看前段时间萝丝尼亚还挺期待的，结果她没中标，可是失望了好久啊……看来人族跟蛛魔还是存在那什么？生殖隔离的……这个灯亮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真的能传输过去吗？” “你这人，都这么大了怎么一点情商都没有？他要当爹了这么重要的事放到最后说？” “这不是给他更大的惊喜嘛……” “是惊吓！肯定是惊吓！” “好了好了，夜瞳你别生气，这也大着肚子呢……完了！还没关机呢！全录进去了！！” “我不是叫你用信件用信件！就你这笨嘴……” “滴滴滴，呲啪。” 机器周围几百米范围内的“闲杂人等”早就被清空了，只有三个人在旁边。 “这个……弟妹啊，你千万不要激动，另一个世界嘛！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嘛！千万别把机器砸坏了……按我说何老弟肯定只是逢场作戏而已，这个……作为利益交换嘛！他白白净净的，也许那边就好这一口呢？” “唉……张老哥，您可真会聊天……行了，这些事他不在一件都解决不了，麻烦天师您给回个信。我带九夜先回了，后天记得来给孩子教书。” “好了，到齐了。其他人都出去。” “弗朗茨（奥匈帝国皇帝弗朗茨-约瑟夫一世），我看你气色还可以，真的没办法了？” “哼，癌症？还不是那个江湖骗子不在了，不然肯定有办法的。” “啧，嘘！好你个拿破仑（法兰西帝国皇帝拿破仑-波拿巴一世），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他老人家可是时时刻刻在关注我们的！何暮是圣子，可不能再叫他江湖骗子了。” “这有什么？我看那个自称上帝的老头也不一定就是……” “咳咳咳咳！！要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只是合理推测一下嘛……” “还来！！！” “啧，好！我绝对不说什么‘渎神’的话了行了。不过，弗雷德里希（德意志帝国皇帝威廉二世，名字太长了不列出来了），你难道没得到消息？” “什么消息？” “江湖骗……不是，何暮给我的原力枪图纸根本不是独一份的。有情报显示，明帝国也早就开始生产类似的武器了……” “咳咳，我看这并不意外，也就你会相信他只把这种东西给了你一个——何况那天他很有可能还救了你们的命。” “他还给了你裂变武器的详细资料。” “好了好了，扯远了。要不我们打个电话给那个臭婊……给高丽？看能不能联络下她公公……” “算了算了，别折腾了。我这一生已经没有遗憾了。说起来，若不是他何暮当年的指点，奥匈帝国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实力和地位，我也可能活不到这个年纪。” “嗯，说的是，我呢，也就不会有这条健康的手臂和这套‘牛鼻’的茶具来给你们泡龙井茶喝了——且喝且珍惜……” “这倒是很久没有尝到了……算是给我送行的茶吗？哈哈哈……” “要选谁继位，想好了吗？毕竟你跟茜茜还是没能……” “有想法了。不过，不管我选了谁，作为铁三角，你们都要帮助他，直到他配得上这个皇位！” “不如说，作为欧洲最有权势的三个好友？哈哈！来，喝茶。其实我也想说，拿破仑，你毕竟成神了，而我恐怕……到时候，也要劳烦你帮忙啊。” “应该的。我倒是在想，如果没有何暮，如果没有香格里拉的会议，没有那个略显遥远又迫在眉睫的难题，我们之间还敢不敢这样放心大胆地互相托付呢？” 杭州某处茶山。 “英子啊！仁英？你快点看呀快看看呀，是个女伢儿！你不是想要个女伢儿哇？” “姆妈，我现在抱不动，太吃力了……叫建国建强进来呀，都来看看妹妹……等些等些！姆妈，把我床头边抽屉里向那根毛儿端过来好伐……” “就……就是拉个……国师剩落来各毛哇？” “嗯。就剩一根了，毛漂亮类！我专门留落来的。” “好好好，神仙保佑，我们几个小伢儿都好出人头地啊！” 老太太去床头拿来了何暮留下的飞羽，串上挂绳，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新生小女孩的襁褓外，轻手轻脚地整理挺刮。 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的母亲开心地笑着，眼里满是美好的期待。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一曲终了，鳌山再见 又是一年春节到。很多事情都变了，很多事情又没变。 皑皑白雪再一次覆盖了北城，让高丽不由得想起何暮葬礼的那一天，，白色的天光…… 国师大道上一如既往地车水马龙。汽车，自行车，摩托车各行其道，时不时还有马车和轿子大摇大摆地混在车流中。大道两边宽阔的人行道已经被城隍庙会的摊位占据了大半——原本初一才开始，而且只限于北城隍庙大街的城隍庙会早已蔓延到了小半个北城，而且持续时间大大延长，直接跟“元宵灯市”连在了一起，前前后后将近一个月。鹅毛大雪都阻挡不了人们“走百病”的热情，穿着各种不同年代衣饰的行人们穿梭在各种不同年代风格的店铺商场摊位间，享受着曾属于各种不同年代的美食和娱乐。 多么美丽而神奇的人文景观啊——她站在“便宜坊”那驰名世界的“闻香下马，知味停车”店联下，拎着一大包刚片好的热乎的烤鸭感叹着。然后，她又兴致盎然地逛了好一会儿庙会，买了不少吃喝和小玩意，才恋恋不舍地前往下一个地点。 偶尔会有“内行人”通过她前额露出的独一无二的蓝发认出她是谁。她一律微笑摇头，拒绝了对方要行礼或求签名的行为。 “东方条顿”征募处的一楼现在专营武器售卖，位置恰巧就在当年何暮遇到老米歇尔的那个武器摊附近。说起老米歇尔和当年那批老骑士，他们的后人现在早已看不出白人血统，只保留了他们曾作为何暮亲军那无上荣耀的西方姓氏。 高丽走了进去，刚摘下兜帽掸了掸雪，还没表明身份就有人迎了上来。一番客套后高丽掏出了一把漂亮的原力枪，外观是左轮，装饰是极东印第安自治区风格的，想必是一把精美、昂贵而致命的礼物。因为是定制款，来人招呼店员小心而迅速地把枪包好，带进去让专人做保养维护了。 店里冷冷清清的。今天是春节，大部分骑士团的人都放假了，而且也没什么人会挑今天来买武器的——但高丽四下看了看，挑了一柄轻巧的软剑和一把9自动手枪让人用礼盒装好，开门回到了风雪中。 还没来得及带上兜帽和墨镜，一个巡逻的警察就认出了她的一头冰蓝色“挑染”长发，手忙脚乱地立正敬礼——“忘川”的冰属性力量不仅改变了她的原力属性，还将她头发的花白部分染成了蓝色，剩下黑色的部分也在慢慢变色，已经更像是深蓝了。 她回了一个军礼，想想还是用上了“神的障眼法”，加快步伐向皇宫方向走去。 也不知从哪一年起，“鳌山灯会”改在了大年三十的“金龙大宴”也就是年夜饭之后。大概是随着是时代的变迁，生活节奏的加快，已经不太适合把庆祝活动分开举行，拖得那么久了。虽然普通百姓还是不能进宫观看，但宫墙外到时想必是人山人海的。 高丽像一个透明人一样窜进了宫——每次用这招，她都不禁想起从前何暮用这招的时候。她总是先嘴角微微上翘，然后低头，轻声叹息。 帝国已经是君主立宪制，皇宫里的很多部门都搬去了其他政府机构。 不过她平时回国时一般住在自己呆过很多年的将军府——哦，现在叫“忘川居”了。不过今天过年，还是整十年的大年，这才安排到“冰神殿”，也方便九夜看焰火表演。 “金龙大宴”的规模和排场虽不比当年，但依然灯火辉煌，等着吃皇帝剩饭的大殿里人满为患，却安安静静。 路过已经搭建好的“鳌山”，她习惯性地上下审视了一遍排除安全隐患，然后定定地望着一旁被绸布覆盖的新建雕像——这座何暮的雕像会在今天午夜，鳌山的烟火后宣布竣工揭幕。这也是她专门回来的原因之一。 很快，不远处传来了一众皇室远亲，王爵政要开席的喧闹声。她回过神来，又瞥了一眼不久前才返修完毕的纪念浮雕——那是她几年前喝醉了砸坏的——才朝自己的宫殿走去。 宫女们已经张罗好了年夜饭，张三丰夫妇和九夜已经在等她——没错，何暮死后，张天师成神，却反而在意起自己“人生的缺憾”，归俗成家了。小九夜已经是少女，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日后会拥有多么与众不同的美貌——嘟嘟脸，厚嘴唇，高鼻子，大眼睛，尖尖的小虎牙，加上一头白发和一对与众不同的，毛茸茸软乎乎的大狐狸耳朵……恐怕到时候，以高丽的倾世之颜都不敢说稳胜一筹？ 拿出烤鸭，跟九夜腻歪了一会儿，高丽急匆匆冲进厨房，去完成年夜饭只属于她的“专属料理”——糖拌番茄。是的，没有天分就是没有天分，成了神照样不会做菜。 说起这间冰神殿，其实就是曾经永清长公主住的地方。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不知是朱丽还是高丽的国画人像——身穿对扣丝绸青衣，牡丹刺绣流苏披肩，长相嘛……反正俩人一模一样。画像上还有何暮手书的情诗，想必是抄的：“皑皑之箱，倾尽吾囊；我有佳人，在水一方。轻解罗装，雨落西塘；初见霓裳，如慕枝凰。”画像旁边还有一把西洋花剑，应该是才擦过，剑鞘一尘不染，但流苏和花纹已经褪色了。 端上“拿手菜”，年夜饭就可以开始了。虽说这个年夜饭嘛，应该团团圆圆喜气洋洋，但一般只有张三丰夫妇跟九夜“一家三口”说说笑笑。他们都习惯了，过年期间的高丽虽说会回国聚一聚，但总是寡言少语，动不动就开始暗自神伤。想必她把武术总会，现在叫awa的总部搬去了极东落基山里，也是想要离回忆远一些。 酒足饭饱，高丽吩咐宫女头头小玉——也不知跟当年朱丽的宫女小玉有没有血缘关系——带着几个姐妹吃完后收拾干净，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她们一年中收入最高吃的最好事情最少的工作就这么宣布结束了）。 张三丰夫妇作为政要要出席“春晚”，高丽则带着九夜去“好地方”看鳌山灯会——乾清宫的屋顶上。 先在厚厚的积雪里清出一小块地方，然后在金色的琉璃瓦上垫一块野餐布，摆上零食、饮料和葡萄酒，陪九夜嘲笑了一会儿屋檐上对他们视而不见的内卫，时间就差不多了。 歌舞表演结束，又听一声金锣响，广场上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席位一瞬间就鸦雀无声，皇宫和附近的所有灯光也全部熄灭。 焰火，花筒和礼炮齐齐炸响，鳌山被点燃了。一年更比一年绚丽多彩的烟花再次从紫禁城里竞相升起，万花盛开。 诗曰：“沉香连理三株树，结彩分行四照花。水激葛陂龙化杖，月明缑岭凤随车。箫韶沸处开宫扇，法仗当墀雁队斜。” 高丽眼中映射着夜空中犹如星河碰撞般的盛大焰火，连连举起酒杯，向着四面八方无声敬酒，边流泪边一杯杯灌进肚子。 小时候只知道拍手欢笑吃东西的九夜已经长大了。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此起彼伏的烟花，一边轻轻靠住身边的高丽，伸手抹去不断滚落的晶莹泪珠。 五光十色又震耳欲聋的表演很快来到了高潮，层叠错落的各色烟花开始以极高的密度发射，惟妙惟肖地在夜空中勾勒出了逝去的帝国守护神策马举剑的伟大形象，甚至模拟出了马蹄的奔跑，长剑上摇曳的火焰，以及飘动的头发和披风！ 随着最后一声礼炮的炸响，燃起熊熊烈焰的何暮如瀑布般落下，随风飘散，化作漫天星光和彩霞，慢慢消失在星空中。而纪念碑前的雕像在此时揭下蒙布，各色射灯和彩灯次第亮起，正是刚才焰火镌刻出的形象！ 与此同时，全城响起了直冲云霄的广播和人声：“十！九！八！七！六！五！四……”每当一个数字报出，何暮雕像脚下就会有一圈特制的祈天灯（孔明灯）同时点火；而随着不断的倒数，围成同心圆的一道道灯环逐一亮起，由内而外次第升空，宛如一圈圈金色的光环从何暮身上向天空升腾——这批祈天灯由能工巧匠精工细作而成，可以飞得很高很远，以象征着伟大的国师魂归天上的神国。 “……三！二！一！新年快乐国师保佑万事如意（各种祝福话吉利话）！！”随着最后一圈“光环”升空，它们带着大明人对何暮的怀念和祝福，对新一年的愿景和期盼，飞向了远在天际的“白玉京”。 但这还不是全部。高丽仿佛能听到“啪”地一声轻响，紫禁城和京城其他地方的防空探照灯同时亮起，几十道光柱射向天空。同时，皇宫外灯火尽灭的北城也重新亮了起来。 整座城市仿佛流淌起了温暖的金光——那是民间自发准备的无数的花灯和祈天灯被点亮了。它们成群结队，摇摇晃晃地沿着金水河、永定河、大清河漂向四方，浩浩荡荡地从国师大道、长安街、东直门大街冉冉升起！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灯火映红了街道与河流，人群和大厦，皇宫和景山。 金河流四方，万灯照夜明！满城的焰火、炮仗和鞭炮也再次热火朝天地燃放了起来，整个北城完全沸腾了，燃烧了！天上地下，尽是花火灯光和欢声笑语…… 这一幕，才算是这个大年夜真正的高潮。 高丽被这意料之外的景象彻底震撼了。她完全忘记了手上的酒杯，如同一座冰雕一般仰头看着漫天的祈天灯蜂拥着升起、散开、飞离。一旁的九夜同样目瞪口呆，边看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糖果和糕点，却因为嘴巴合不上而不停地漏下来。 在同一个屋顶上，几个“大内高手”悄悄聚在了一起，无声、迅速同时满脸笑容地点燃了一盏飞灯，像一群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托起来，看着那团温暖朦胧的火光飞向天空，然后迅速四散归位…… 不知过了多久。天还没亮，但是京城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高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最后一抹火光熄灭、坠落，最后一束烟花炸响、消失。 祝愿是美好的，可祈福的飞灯飞得再高烧得再久，也永远到不了白玉京——但何暮也并不在那不存在的白玉京，他就在这片土地的某处、各处、每一处，或者说，他就是这个世界本源的一部分，他无所不在。 所以，他是能看到这一切的？那他会开心吗？高丽在心里问。 九夜早就枕在高丽腿上睡着了。这孩子天赋异禀，天资极高，整个人如同体内的火元素一般朝气蓬勃，活力无限——这让她能在寒冬的屋顶安然睡去。 高丽闭了闭眼，拿起最后一瓶葡萄酒，仰头喝完最后一口。然后她伸手握住了胸口的守护者之心，轻轻展开神之翼，对着星空微笑了那么短短一瞬。 羽翼消散，她挥动双手，让四散的羽毛随风而去，去找她思念的人。 “我会找到你的。到时候，我们再来鳌山。” 第三百五十七章 暮之临 争斗，混乱，死亡…… 回荡嘈杂的哀怒之声惊醒了何暮。 “嗯？”他很疑惑自己的状态，因为他应该已经随着核爆灰飞烟灭了。 但此刻，他刚刚从一张舒适的床上坐起身。所在的这个房间小而不狭，五脏俱全，且满眼都是高贵煊赫的白与金。 随着身体和大脑渐渐从濒死体验中复苏过来，他的所有感知开始逐一生效——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副身体不太对劲。 这绝不是他这么多年所使用的“何暮”。“他”现在更加年轻、高大、强壮，而且他的体内，头，胸，腹处三颗神晶熠熠生辉，甚至已经看到了右肩第四颗神晶即将成型的迹象——他“死”前明明只有两颗神晶！ 按贡多福所说，第四颗神晶一旦凝成，就又是一个新的小阶段了……成神之后，神分文武，武神进四即为神将，法神进四即为神使。 “我这是变成了谁？该不是又……我这是在哪？”他想用守护者之心查看坐标，但守护者之心已经不在身边。 他跳下床，三步冲到门前打开——结果却是卫生间的门。 “这是什么……！？这马桶不是……不是银河帝国的样式吗？难不成我被那个老色狼给救了？咝……” 他满脸不解地走进去，转头看向洗手台上的大镜子——好嘛，脸倒是没太大区别，没有变成别人。只是显得特别年轻，甚至可以说带着稚气，皮肤光滑，脸部线条也更加平滑。一头浓密的黑发用金色发簪束起，露出高高的眉骨和平整饱满的额头，而脑后如瀑的长发直垂腰际。一袭干净的白衣纤尘不染，是朴素而随意的长袍样式，却在胸口、腰和肩部配上了金银宝石打造的华丽装饰，说是护甲遮蔽面不够，说是装饰又太大太重了一些——当然，是对普通人来说。 原来是“他”。 确实，何暮找回了全部的记忆，但这些记忆在“何暮”生物学意义上的大脑中是没有经历和储存过的，只存在于何暮作为神的神识当中——他经常会随机挑选一些时间段去回味，但确实没有看过所有——数千年的古老回忆，哪怕快放着看完也需要很久。 就相当于硬盘里下载的影片，有些你可能没看过，有些你曾经看过但是忘了。而一旦打开，看上几眼就马上能分辨出熟悉与否。 他现在应该是曾经的那个自己——贡多福与女娲之子，“小白神”，特维莱特-冯-安德罗斯-约瑟夫，也就是最初的“暮”。 这大概是一次不明原因的“灵魂穿越”。 那么，这样的装饰，这么小的房间，他应该就是在……他放开了神识。 “果然在建木上。只是为什么会听到这么暴怒而悲恸的声音？下面正在发生什么？诶？是谁……” “唰——”房间另一边，平整的墙上突然打开了一扇门，一个人急匆匆冲了进来。 只看了一眼，何暮已经了然。所谓九霄至尊，自然是妙相庄严——头绾九龙飞凤簪，身穿金缕绛绡衣。蓝田玉带曳长裙，白玉圭璋擎彩袖……就是他老母，女娲没错了。 何暮年轻时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史前神话中，明明生产体系都还没建立，神仙们的衣衫却总是华丽而复杂？都是扯淡，都是假的——现在看来，这些衣衫打扮怕都是ade银河帝国！ “暮儿？你怎么？你已经是……这怎么可能！” “额……女……妈，这个……” “回答娘亲的问题！” “啊我……别问了，问我也不知道……” “胡说！根本不可能啊，一下子就……你爹来过了？” “没有没有……啊我……额你……” “那到底怎么回事！吞吞吐吐的干嘛！？怎么做到的？觉醒神识然后连跳三级？你这是什么表情？” “啊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嘛……那个……娘亲啊，我想跟您拥抱一下可以吗？” “啊？怎么了？”问归问，一个温暖的怀抱马上包围了何暮。女娲娘娘一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一边还是在不停地问：“怎么那么伤心的样子呢？爹娘是怎么教你的？你是神子，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么能随便掉眼泪？” “没有……不是啦，只是……唉，可能是突然觉醒神识有些不适应。好久不见，想您了不行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适应是正常的。觉醒神识后的多重感官会让人头晕目眩，一下子浑身难受是正常现象……而且你还连跳三级！看样子，你爹比他成天吹嘘的还要厉害。” “哈，他是挺厉害的……对了，下面是怎么回事？怎么死那么多人？” “你感觉到了？我刚跟那几个首领谈过。进去说，你也长大了。” 跟女娲说了这一会儿，何暮觉得自己和自己应该完成“同步”了——他不再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感觉别扭了，最近的记忆和情绪也都涌了上来。毕竟，神具有唯一性，他不会就此替代原本那个在树上住着的暮，也不会被另一个自己所同化。他此刻并不存在“他们”、“何暮”和“暮”的区分。 至于连跳三级，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只是切实发生过的事实而已——看来，这个“初号机”比他作为“何暮”时的天赋要可怕得多。何暮觉醒神识太早，实力还很弱，那么理应在跨过神关的时候有一定的跳跃式提升——先别说神关先后跨了好几次要了老命了，成神后也只是堪堪多送了一个神晶而已，实在是主序神之耻。 他一直还以为贡多福每次评价他说“不错”是不想让他骄傲自大呢，原来就真的只是“不错”而已……何暮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 刚关上门的女娲微微疑惑，转头看了何暮一眼——她总觉得今天这小子不太对劲，表情啊，动作呀，说话方式啊都奇奇怪怪的……看，这一笑，还笑出一股沧桑感是怎么回事？ “咳咳……所以，下面怎么了？” “唉，又打起来了。” “就这？不对啊，以前那么多部族打了这么多年，没有哪次死这么多人啊……” “那是你还没有神识，也没有亲眼见到。哪次不是死伤无数呢？不过这次是有些不一样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托你舅舅（青帝伏羲）来建木求什么‘神军’相助了。” “这里哪有什么神军啊？” “对啊，哪有嘛。以前倒是有个‘神君’，可惜回家了……但他们可都认为，建木上有连绵宫阙，百神千仙，更有天兵十万呢。我有段时间没上来了，要知道地上的变化可是很大的。原本大部分族人已经安定下来，由五位半神称帝分掌四方。可东边扶桑树下的蚩尤一族也已发展壮大，那个九黎之主自然想要更多的土地和猎场——可是无主之地早已瓜分殆尽……” “哦~是蚩尤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暮之出 “他们说蚩尤族格外高大强壮，有大小八十一个部落数万之众。而那九黎君王则是个很强的半神，其‘兽身人语、三头六臂、额生双角、嚼土啃石’，还能驱使各种巨兽魔怪相助……” “吼？说实话我不太信。” “可你也感觉到了死亡不是么。” “唉……不过各凭本事罢了，打不过就来求什么天兵天将，无能。” “这次不一样。先前五族相争只为争地争人，从不过分杀戮。这次来的是异族，怕是将所到之处的华族赶尽杀绝了。” “异族？哼，母亲，这个星球上的都是人类，没有异族。” “你……”女娲皱起了眉头，“你可知道你现在说话像谁？” 何暮一愣，才惊觉自己过于冷漠客观的态度：“难道说……是父亲？” “是的。只有他喜欢说类似的话。你到底怎么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就……多了很多想法……” 女娲认真地盯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他什么都不愿意说。 “考虑到你父亲的身份，我觉得我多问也没有意义。但是我觉得你这样的想法……” “是不太合适。虽然不算错，但不合时宜。咳咳，所以母亲打算怎么办呢？” “你舅舅只知道是我在统领这建木和忘川河一带的华族，却不知道我跟你父亲，还有你的事。他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他向建木上的神君和娘娘求援，所以我假装才上来，打算换身打扮……但我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办。毕竟，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天兵天将。” “老东……不是，父亲难道没有告诉你，在适当的时机可以加快各种技术的传授吗？” “我把握不住尺度，所以……其实从来没放出去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女娲笑了笑说，“如果没遇到你父亲，我也只是个擅长唱歌编舞，种地酿酒的女族长罢了。” “可您那时候已经是个半神了。” “天地造化所赐而已。这么多年过来，我还是更喜欢原来的生活。现在，人多了，土地多了，智者贤达想称仙称神，勇士族长欲称王称帝……人与人之间的纷争越来越多了。” “哈哈，所以您就搞了一出‘分身大法’，人间做女娲，九天为玄女？” “哼哼，对。想求个平日安宁罢了。” “可以理解。那这件事，就由我替母亲处理！” “你？你有办法了？” “说有，算是有。但我估计去不去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还是去。” “完了，你越来越像你爹了，讲的话我也越来越听不懂了。既然去不去都一样，你还去干什么？” “咳咳，不是……反正去看看也好。怎么说也能少死很多人。” “傻孩子，不想解释就不要勉强了。来，打打杀杀我不太擅长，这剑你带着。” “不用，娘亲，用不到的。”何暮轻轻把“忘川”推了回去，给了一个自信的笑容，“其实不用弄得你死我活。您可知道这华夏大地能容下多少人？区区几万蛮族，不足挂齿，终归会是自家人……不过凶是凶了一点，教训教训，打怕了就是了……” 女娲收起了剑，也收起了脸上复杂的表情，严肃地说：“好，等下就说你是神君派去的使者罢。娘亲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用否认，我也不会多问，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还是暮儿，所以娘亲相信你。” “也就是在您面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装作无事发生，所以也就没有刻意去隐瞒。暮儿当然永远是您的暮儿，哪怕将来……” “好了，天机不可泄露，千言万语，有这一句就够了。” “如果可以，我想待久一点，我想让您能活下来。”何暮想着，但只是笑了笑。 他还感觉到了别的东西。此时的他就像一朵小浪花，而周围时空的流动正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当长河风起浪涌，就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了。 女娲长叹一口气，伸手摸了摸何暮的头说：“好了，时间紧迫对。我们下去。” …… 两个月后。 在这华夏文明刚刚形成的年代，战争，还是一个新名词。 所谓战争，是一种集体、集团、组织、派别、国家、政府互相使用暴力手段进行攻击和杀戮的行为。是敌对双方为了达到一定的政治、经济、领土等目的而进行的武装战斗，是人类群体间矛盾的最高表现形式。 即是说，没有政权的形成，也就没有政治，没有政治，就没有发起战争的统治者——没多久前，战争根本还不存在，那些大小部族间的争端，恐怕只能被称作械斗。 而随着白、青、黄、炎、黑五神称帝，各据一方，早期的国家结构就形成了。华夏战争史，可能就是从炎黄争霸开始的。 如今，华夏族第一次以一个整体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那些来自扶桑树下信仰巫鬼的野蛮人凶猛嗜杀，短短几个月就造成了远高于华族内斗几十上百年的死亡和破坏。蚩尤族所到之处，城镇村落化为焦土，男人尽皆战死，妇孺“不知所踪”。 按未来的眼光看，此时的华夏人算是狂野而强壮的，只是对方野蛮得更加纯粹。说起来，现在的差距还不算特别大，但华夏作为农耕文明的基调已经形成，政权建立后，随着生活渐渐安逸，体格方面也只会越来越“文明”。 几个世纪后，随着利莫里亚之战导致的诸神黄昏，凡人的时代来临。届时越来越文明的中原政权还将饱受野蛮民族一千多年的侵袭，直到何暮再次从天而降。 排除高端战力的话，其实现在，这幅痛苦面具已经开始形成了。 蚩尤人平时以部落为单位化整为零，如狼群一般四处掠夺，行踪不定，极难防范。而一旦发现华夏人集结起大股部队，就会迅速重新汇成一股——虽说整个蚩尤族只有区区几万人，但是几乎全民皆兵。他们身披兽皮骨甲，身上涂满符文，头戴狰狞面具，光气势上就胜了三分。所以，华夏人即使有两三倍的数量优势也总是打不过。 而如果五帝中有人忍不住亲自上阵，蚩尤族长“九黎君王”便会现身。他是强大的原生半神，战力强横，有驱使魔怪参战的本领，甚至能化身牛头巨兽。他手下还有八十一个部族首领为将，个个手持铜铁利器，以一当百。 五帝和九黎君王虽然都是半神，但区别很大。华夏五帝基本不是靠杀伐和战斗成神的，战力也就碾压碾压凡人——跟女娲类似，他们都是一些善于发展农业，善于治理水患，善于打猎捕鱼，善于管理部落的传奇部族首领，能成为半神主要是基于“功德”和“福祉”。 所以，五帝一出手引出大boss，情况往往就会更糟。论战斗他们根本打不过九黎君王，而蛮王既已出战，就必是个血流漂橹，尸横遍野的结果。 于是蚩尤族所向披靡，长驱直入——战场离建木下的乐园已经近在咫尺，身后的大河名曰忘川，脚下的原野人称逐鹿。 不过，何暮从多个方面认定这场上古神话中的战争就到此为止了。 此时，他正表情平静地等待着决战的开始。早已看够了世间的生灵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层出不穷的武器互相屠戮，这次呵呵，小场面而已。 第三百五十九章 暮之策 何暮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到现在都没出什么岔子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他作为“神君”的使者“下凡”后，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一战定输赢。 伟大的告诉我们：“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所以，为了给最后的胜利做准备，先来个坚壁清野，人去楼空！一个字，跑，往西跑。什么？再跑炎帝就没有领土了？参考上文名言。什么？再跑黄帝住的地方都要被烧了？参考上文名言。什么？再跑就到忘川河和建木了？不怕！参考上文名言…… 等下，这片原野叫逐鹿？那没事了，就在这里打，包赢。 所以你要问这段时间的战况怎么样，基本没有。反正除了必要的骚扰和迟滞（也做练兵用途），蚩尤人一集结起来拔腿就跑就对了！这些借来的时间，就是用来好好提升提升华夏民族还十分朴素的战争手段的——战争手段？只会一窝蜂冲上去打群架而已嘛！ 这是万万不行的。所以……听说对面更强壮，更凶悍，更团结？五帝啊，队列、军阵了解一下，思想教育了解一下；听说对面有人使用金属武器和盔甲？五帝啊，青铜器的冶炼制造了解一下；听说九黎君王不可战胜？五帝啊，原力外放，元素使用了解一下。 何暮还是很坚持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老一套的。那如果还不行怎么办？呵呵，本神使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宰了……咳咳，可以是可以但没有必要。 “暮，这阵势，能赢。” “我觉得没问题，但关键还在于你们。”暮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华夏人简短的话语，即使是五帝之首——黄帝轩辕氏，“毕竟九黎君王才是最大的威胁。你们手下的人练得怎么样了？精挑细选的好苗子，这点时间也该见效果了。” “厉害多了。” “你自己呢？让我看看。” “好。” 黄帝抬手发力，不远处就有根根岩柱拔地而起，很快组成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墙壁。他又拿起新造的青铜长矛连连挥舞，四周的砂砾碎石就纷纷向他汇集过来，然后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土墙——沙土飞扬间只听一连串“噼噼啪啪”的撞击声，那道颇为坚固的岩石墙壁很快被砸得千疮百孔。 传说中，黄帝之所以称“黄帝”，是因为他有“厚土之德”，乃以土德称王，而土色为黄。据何暮观察，应该是真的。轩辕氏本人性格温和宽厚，也确实对沙石岩土格外亲和，似乎天生就对各种山石土壤的性状了如指掌，最大的发明就是……盖房子。所以，何暮判断他能非常轻松地驾驭土元素的力量。 说起这个，何暮就很不理解炎帝这个称呼了。一听就是火神？非也！神农氏，人如其名，是天生的也是最早的植物学家——遍尝百草、种植五谷、治麻为布、削木制弓、伐桐为琴……何暮一看他就是个当德鲁伊的好料！ 所以，炎黄子孙炎黄子孙，这俩人确实是绝配啊。一个了解植物，一个了解土壤，还共同发明了华夏第一种农具“耒耜（音‘磊四’）”。民以食为天，在这俩人的统治下，华夏民族不是农耕就怪了。 再配上其他三个大能，有懂水的搞灌溉和水利，有耍火的搞烹饪照明，还有动物学家搞家禽家畜……这不，五帝合一，俱收并蓄，开启了五千年光辉灿烂的华夏文明…… 而四大文明古国唯有华夏没有中断一直延续了下来，可不仅仅需要衣食住行，也需要用力量和鲜血去保卫，用智慧和胸襟去包容。 现在谈保家卫国还为时尚早，人们心中一般只有“家”，还不懂什么是“国”。但反正家国情怀家国情怀，人们共同保卫自己的家，也就成了保卫他们的国。 五帝的氏族是此时华夏最大的五个氏族，本就有一批类似亲军的战士。再把族内高素质的男丁召集起来，让他们为了族长，为了家园，为了亲人而战，比一上来就吹嘘什么“保家卫国”要简单有效得多。 通过教育煽动他们的战意，通过训练培养他们的能力，通过装备增强他们的威力，一支焕然一新改头换面的真正军队就基本诞生了。虽然原始的技术和装备限制了何暮去使用更多灭绝人性……不是，是精妙绝伦的战术战法，但敌人毕竟只是一群野蛮人而已。 说是大决战，也就只是不到八万华夏人对阵三万左右的蚩尤族而已。但实际上场面要更大一些，因为两边都有可以召唤盟友相助的半神，所以还要算上华夏一方的很多猛禽凶兽，还有蚩尤一方的一堆妖物魔怪——何暮感觉这更像是一场发生在艾泽拉斯的战斗。 黑压压一片蚩尤族呜哇乱叫着抵达了战场。反正他们也不明白这边已经严阵以待，所以毫不犹豫地就一窝蜂冲了上来。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逐鹿之战就这么草率地开始了…… 五帝族人中最为健壮勇敢的一批士兵装备了青铜铠甲、木制的大盾牌和长矛，被安排在最前列。面对蛮力惊人的蚩尤族，第一波碰撞对于士气和最后的胜负至关重要，只有这群跟随领袖征战许久的战士才能在训练后做到面对冲锋坚如磐石、不动如山。 之前的战斗中，往往是蚩尤人一波冲锋就撞得华夏人到处乱飞，然后就被中间开花乱砍乱杀。而这次，他们面对的不是同样乌泱泱一片乱冲的人群，而是已经比较整齐的军阵。 本就相当强壮的士兵加上武器盔甲的重量和盾牌的缓冲，五层厚重的“人墙”成功将蚩尤人的冲锋杀伤力降到了最低。 然后就非常简单了。人数优势放在那里，后排弓箭抛射，侧翼钳形包抄，加上防御力大增的藤甲铜甲，杀伤力大增的青铜武器，战斗力大增的专业战士……绝对稳。 像回合制游戏一般，原本并没有把华夏人放在眼里的蚩尤人突然发现，怎么就“这点人”就突然打不过了？赶紧，放魔怪！放酋长！而这边早就知道对面会出什么牌，那就抢先一步，放野兽！放将军！ 随着各种非常规战力加入战斗，战场开始变得混乱。而混战会削弱系统训练和整齐军阵的效果，加强野蛮人的战斗力——“神使”说了，要不择手段地追求用更小的代价消灭对方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没了族人也就没了蚩尤族——于是，五帝选择了果断出手。 在他们的合作之下，蚩尤族人群密集的地方要么水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要么遍地都是泥潭和刺藤，要么头顶不停落下滚烫的岩石和箭雨，顿时惨叫连连哀嚎遍野。而与此同时，华夏族的士兵和野兽朋友们则得到了些许增益和治疗，越战越勇。 终于明白什么叫士气崩溃的蚩尤族开始向后逃跑，而此时只需要黄帝拉起一道石墙…… 因为战场出乎意料地惨烈，不喜杀戮的黄帝似乎有些犹豫，但思考再三后还是准备动手——但何暮伸手阻止了他。 “记得，在战场上主帅犹豫不决，可能会累死三军，这是其一。其二，围三缺一为上策，一旦生门堵死，必败的敌人就很可能会做困兽之斗，平添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他们毕竟不是军队，此时战意以失，我们已经赢了大半。” “赢了？就这？” “我说是大半！那个九黎君王差不多该上了。” 话音刚落，只听远处一声狂野不羁的怒吼，一个身高三米、毛发茂盛、肌肉虬结、满身刺青还带着幅厉鬼般面具的巨人几个跳跃就冲穿战场，直直向着压阵的五帝而来！ 何暮拍了几下手开始后退，笑着提醒道：“各位注意，这次他真的很生气。” 第三百六十章 暮之胜 决战前的准备时间里，何暮抽空去好好观察了解了一番蚩尤族和九黎君王。 是的，蚩尤人原始，野蛮，茹毛饮血，信仰代表杀戮和死亡的巫鬼……但也绝对没有华夏神话中描述的什么“铜头铁额，啃岩食土”那么恐怖。他们的九黎君王，也就是被传为“蚩尤”的那个人，也并不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妖魔鬼怪。 从生物学上来说，他们与华夏族都是人类，也都是黄种人。他们之所以原始，只是因为生存环境恶劣，生产发展落后。他们原本的栖息地多山，闭塞，林木茂盛，猛兽遍地，生活方式根本不可能文明。 正是因为有了九黎君王，蚩尤人才似乎找到了出路。他宛如一个天生的战神，高大，勇猛，孔武有力，而且比大多数族人更加聪明。他带领自己的氏族在丛山峻岭间跋涉征战，先后击败并最终统一了区域内近百个大大小小的蚩尤人聚落。 人类是群居的，社会性的生物，在这相对原始和蛮荒的史前，只有团结起来才能迸发出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更好地在这个世界上生存。虽然九黎在统一蚩尤族的过程中将不少部落完全杀戮一空，但最终的结果是正面的，是对种群的存续有利的。 也依然是他，带领族人离开了他们的家园，离开了扶桑树下的深山老林——据说是扶桑树上巫神的指点。但据何暮或者说暮所知道的事实，扶桑虽然也是神木，但那上面的巫神早已被贡多福归为邪恶的神而灭杀。 所以，这是他自己的想法，只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和给予族人信心才假借神谕。 撇开客观条件所形成的残暴习惯，何暮甚至有些欣赏九黎君王本人——首先自然是格外强大的肉体，此外，他勤于思考和学习，行事果断有魄力，敢于打破常规，而且对族人（当然是在臣服之后）非常有责任心和保护欲。而且，为人很讲义气，与麾下几十个部落首领亲如兄弟，对所有蚩尤人一视同仁，从不搞特殊化。 族群出发向西远征后，站在蚩尤人的角度来说，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有蜿蜒的河流，广袤的猎场和丰富的食物，让每个族人都万分佩服九黎君王的英明决定，每个人脸上都常常挂着幸福和满足的笑容——虽然对于外人和“猎物”来说，那些笑容看上去确实狰狞恐怖。 优秀的领袖，和从残酷的自然选择中脱颖而出的族群，他们只是需要一些指点和教化——这片新的天地不需要残酷的你死我活和饥一顿饱一顿的风餐露宿，这里生活着的新朋友拥有足够他们容身的土地，以及足够他们繁衍生息的农牧业技术。 但仅凭单纯的交流是不足以让他们信服的。这样的族群必然崇尚暴力，以强者为尊，所以在成为朋友甚至同胞之前，需要狠狠地教训教训他们！ 每次只要出马就所向披靡的九黎君王这次可是陷入了苦战。五位华夏首领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原力。 黄帝实力最强且性格稳重，所使用的土元素力量也最适合防御，被何暮安排为拉怪的坦克，并给予了一些暂时性的强化。来自永夜的一套“千重山”功法让轩辕氏在九黎君王暴风骤雨般的猛攻下可以站稳脚跟。伴随着浑厚的土黄色原力，大地上不断立起根根岩柱。它们既能阻挡九黎的大力攻击，也能限制九黎的走位，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而不时出现的流沙坑，劈头盖脸的砂土碎石，防不胜防的尖锐岩刺更让对方浑身难受，束手束脚。 其他四人不断在四周游走，寻找机会发起攻击。炽热的火球，激射的水箭，涂毒的箭矢不断从左右和后方偷袭，而每当因为吃痛而暴跳如雷的九黎试图去把某个“无耻的小人”大卸八块的时候，就会出现一道土墙、一圈荆棘、一潭烂泥或者刺鼻的烟雾挡住他的去路。而怎么打都打不死的黄帝就会趁机攻击，再次把蚩尤王的仇恨引到自己身上。 九黎君王又气又恨，却实在想不出破局之法——不把眼前这个黄不拉几的小矮子弄死，就根本放不开手脚去对付其他目标。他唯有继续怒吼着，用手上陨铁制成的大刀和斧头不断劈砍着眼前如山岳般牢固的土石和原力屏障。 即使拥有钢筋铁骨般的肉体，在持续不断元素的攻击下还是会渐渐积累起伤势。战神般的巨人已经汗流浃背，呼吸急促，四肢酸痛。汗水混着血水染红了身披的兽皮，不断怒吼的嗓子也已经嘶哑，倔强的战吼中带上了不解和疲惫。 就在此时，逐鹿之野上却响起了阵阵歌声。 看着他们的王似乎寡不敌众，陷入苦战，所有蚩尤人的双眼红了，大部分已经束手就擒的蚩尤族在幸存的部落首领的带领下唱起了他们的战歌。杂乱的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整齐有力，垂头丧气的蚩尤人纷纷昂起了头颅，大声歌唱（在华夏人听来更像鬼叫）。 而失去五帝的助攻和增益，鏖战多时的华夏族军队已经疲惫不堪。面对士气重整甚至可以说战意滔天的区区万余蚩尤族俘虏，场面居然有随时失控的可能。 五帝中有人开始望向无动于衷的何暮，而他只是在静听蚩尤人的歌声——原始而简单的词汇和音节，却蕴含着复杂而强烈的情感，蕴含着震人心魄的力量和忠诚！ 如果用汉语表达，何暮觉得大概是：“随君兮，魏宇如山巅兮！征途起，争锋中威武兮！随九黎争雄，无畏艰难险阻……君开山而碾土为路，亦君亦友亦守护，山断浪涌，同君直出！山崩岩崒，同君直出！为远征兮，复为歌……” 咏唱的声浪滚滚而来，九黎君王焦躁的怒火反而冷却了。趁着五帝的注意力被歌声转移攻势稍减，他冷静了下来，暂停了徒劳无功的劈砍。 智慧的光芒在他的双眼中闪烁，某种力量也同时在他的全身开始流淌。 “嗯？”何暮发现了九黎君王的变化，笑容玩味了起来。而五帝全然不知，很快就继续发起猛攻。 但九黎似乎已经看穿了他们的伎俩，并有了破解的办法——或者说足够破局的力量。只见他假意转身攻击负责治疗的炎帝，却在黄帝“伺机”发动反攻这一防御最薄弱的时机突然回身一击！ 他手中的武器似乎有流淌的金属光泽不断发散，随着一道凛冽的寒光闪过，黄帝的土元素壁障瞬间化为齑粉。根本来不及由攻转守的黄帝只能眼睁睁看着银亮的刀光直直向着他脆弱的颈部而来！ 轩辕氏堪堪架起了长矛横在身前，就随着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倒飞了出去，在何暮帮助下精心打造的长矛差点被砍掉矛尖！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从剧变的局势中反应过来，蚩尤王就狞笑着扑向了这几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家伙——元素形成的小小伎俩再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他挥舞的刀斧已经带上了锋利的罡风，随手挥舞就能破开阻挠！ 原野上的战歌更加激昂：“昔！黎君威武！山端宿莽，颠簸玉树，同君直出！” 看到他们的王重振雄风，蚩尤人已经骚动起来，似乎再次暴起就在眼前了——只要九黎君王手起刀落斩杀华夏人那几个“酋长”，整片大地就将属于…… 何暮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再玩下去恐怕…… “嗨！！”却听黄帝一声怒嚎。 第三百六十一章 暮之归 何暮再次惊讶了。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先是九黎君王临阵突破，还同时掌握了金属般锋利的元素力量。 然后，还没等“神使”装够了出手“力挽狂澜”，就见情况不妙的黄帝急怒交加，一声暴喝间居然同样临战突破，作为原生半神居然就这样踏破天关！ 这难道也是“德行”带来的恩泽吗！？还是这个年代的原力环境真有那么充盈？ 此刻，黄帝突破，连他脚下的山丘都开始层层崩裂，四周飞沙走石如同沙尘暴一般。卷动的云层形成了旋涡般的螺旋，其中雷鸣阵阵，影影绰绰的光暗中像是有什么庞大的生物在游弋。 “轩辕氏会诸侯，祭天地。天现大蝼（指某种龙），色尚黄，故以土德称黄帝。”何暮喃喃地念着《五帝本纪》的记载，但只有他知道，这天上的异象可不是因为黄帝。 巨大的轰鸣和震动传遍了逐鹿之野。九黎君王又惊又怒，显然意识到情况不妙，只得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目标再次攻向黄帝。 可惜，一旦成神就是脱胎换骨。哪怕成神后猛然扩张的神识、疯狂涌动的力量和急剧变化的体内循环让黄帝还无法自如战斗，但仅仅是神识威压就足以让九黎君王举步维艰。 “快！九黎有我，你们，去！”黄帝整张脸都扭曲了。忍着突破后强烈的不适应，还要压制九黎君王，这让他痛苦不堪却又有种说不出的……酣畅？他赶紧让其余几人迅速控制主战场，以防生变。 “哼……嗯……”突然间，龇牙咧嘴、浑身颤抖的九黎君王居然又开始艰难地向前迈步，神情悲愤，应该是听到了黄帝的话——他觉醒了神识，不再只靠语言交流了。 “蛮王！跪下！” “嗬……不！！” 高空的云层此时更加激荡，滚动的巨大云旋如同台风一般越来越大，天色迅速暗了下来。翻卷着的厚重云层越来越低，终于，一道巨大的闪电如龙爪般撕破云幕，劈在了擎天的建木上，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星——旋涡的中心似乎就在建木的正上方！ 此时，逐鹿原上的凡人开始纷纷倒地，混乱的时空之力正在这片区域不断扩散，越来越沉重的引力让他们全身如灌铅一般动弹不得。 而还在针锋相对的俩人浑然不觉，甚至…… 又又又又再生突变！！ 误以为族人会惨遭杀戮，绝望的九黎君王目眦欲裂，仰天咆哮——这时，似乎有某种存在或者力量回应了他。 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惊讶的呻吟过后，九黎君王突然挣脱了黄帝神识的威压！随着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响，蛮王的力量再一次猛烈攀升！而且，他在变身！ 这一次，不仅仅是他自己的化形之术——被黄帝震碎的山丘再次翻腾起来，一些闪着光泽的矿石从地下升起，源源不断地飞向九黎，层层拼凑在他不断膨胀的体表。察觉不对劲的黄帝赶紧引动山岩土石，化为道道粗壮的岩柱砸向九黎，但同时很多矿石也分离出来开始围绕着九黎旋转，像卫星一般将来袭的岩柱一一撞碎。 很快，随着一声非人的咆哮，九黎君王已经被“打造”成了一头金铁巨兽——壮硕的躯干后有一条短粗的尾巴，浑身“长”满了闪着寒光的尖锐突起；巨大的头颅上竖着两根微弯的金色犄角，一道棘刺从颈部沿着脊柱一直延伸到满是金属“枝杈”的尾端；随着吼叫，张开的血盆大口中露出两排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利齿，小小的双眼弥漫着愤怒的红色，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黄帝。 岩柱还在不断砸来，已经化成巨大铁牛的九黎把头一沉，顶着黄帝的攻势就开始猛冲！ “嶂！”不想示弱也不能失败的黄帝毫不退缩，横枪在前，再次运起“千重山”！此时他已经实力大增，使出来的千重山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浑厚的黄色原力幻化成了重叠的山峦，地上的岩土也听从号令，竖起了层峦叠嶂——已经实实在在地有了几分“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的意味。 “咚！咚！咚咚……”然而，九黎君王似乎不可阻挡，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一道道壁障被磅礴大力撞得粉碎。 黄帝惊得眼皮直跳，但还是能看出九黎的冲势正被层层的防御快速削弱，他估计自己还是可以挡住这波冲击的。果然，就在还剩最后几层防御的时候，九黎的冲撞终于力竭。 可黄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九黎君王身上就突然分离出几十根金属尖刺，划出道道弧线从四面八方向他飞来！ 黄帝下意识地双手伸开扩展防御，随即惊觉中计！果然，九黎背上长长的棘刺就在此时飞射而出，像一柄柄锋利的长枪一般直取中路，破开减弱的防御，刺向他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五彩斑斓的护盾及时出现在了黄帝身前，挡下了所有的尖刺。但与此同时九黎已经又一次撞了过来！何暮再下三道原力护盾护住了已经脱力的黄帝，那两根足以把黄帝串葫芦的犄角只是把黄帝像棒球一样击飞了——这一撞力贯千钧，黄帝直接坐了土飞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飞过身后的忘川河，落在了原本在建木下远远观战，此刻也动弹不得的人群前。 “够了！！”何暮终于亲自下场，挡在了还在继续往前冲的九黎君王身前——但蚩尤王化成的金石巨兽已经失去了理智，现在满脑满眼只有怎么弄死那个屎黄色的讨厌敌人，誓要把所有挡在眼前的东西全部撞飞。 何暮却在这关键时刻一阵目眩——天空中的异象，怕是时间长河开始泛起巨浪，要抹平他意外形成的小小涟漪。他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尖锐的耳鸣和胀痛的大脑让他难以调动力量发动有效的攻击。 建木下的人们就看着一头巨兽把何暮顶在头上冲进了忘川河。 “神木之下，安敢放肆！！”女娲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几道剑光立刻从建木的方向劈来。忘川的极寒剑气瞬间把九黎君王连同这一段忘川河冻成了冰雕。 头昏脑涨的何暮顿时得到了提示，抖开身上的碎冰，伸手喊道：“来！” 黄帝脱手落地的长矛立刻应声飞起，来到了何暮手边。此时他内循环一片混乱，根本放不出原力，但借助武器还勉强能战。只见他抓住长枪，伸手弹飞枪尖，高高举起。 “你已经觉醒神识，以后该明点事理了！” “咣当！！！！”已经变成长棍的矛带着沉甸甸的黄色光芒猛砸了下去。一击之下，坚冰尽碎，河水倒流，九黎所化的巨大铁牛也被一棍拍散，在河床上留下了一个洒满矿石的大坑。虽然一招制敌，但何暮也软软落下。 这种情况下还放手攻击，时间长河的倒计时也彻底归零。天空中的旋涡已经露出了中央紫黑色的时空错乱区域。散开的云层彻底挡住了阳光，四周漆黑一片，风雨交加，电蛇横行，大地颤抖，如同末日将临。 闪耀着七彩光华的女娲冲天而起不断爬升，焦急地想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天都破了！照这个趋势继续下去，整片区域包括建木在内恐怕都要被撕成碎片…… 这时，儿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母亲，这是因我而起，唯有我能化解。很高兴能见到您，很快一切都会回归正常的……哦，记得要让他们好好相处……” “暮”似乎明明还跪坐在河边，但却有什么东西高速掠过女娲四顾的身影，直上九天——那是一根散发着暗淡黄光的矛柄。 长棍如一道细细的金线没入旋涡，所有异像就在同时消失不见，宛如从未存在过…… 第三百六十二章 流星 帕米尔高原，明历600年，清明节。 这片无人知晓的墓地不远处曾经有个小山村，那是高丽出生的地方。现如今，村子早已人去楼空，村民都迁往更发达的沿海地区了。 时光飞逝，可这片地方除了上百年的岁月在墓室上雕刻出的痕迹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如既往地干燥，寒冷，荒凉。 雪下了又下，风吹了又吹，原本崭新齐整的条石变得片片斑驳，色彩鲜艳的石塔和彩旗也早已褪光了颜色。 偏偏，在墓室里沉睡的那个人，面容丝毫未受时光的磨损。 “不要……不要！！” “又是梦吗，居然……已经喝到睡着了吗……” “又梦到你了，明明有那么多话想对你说，却只能远远看着你，直到梦醒……” “天都黑了吗？唉……这可是你留下的最后一瓶勃艮第红酒了啊。我知道我知道，这都是收藏品，每一瓶都是无价之宝，可不是随便拿来买醉的……可你不在，留着这些给谁来装x呢？哈哈……说不定啊，把你的瓶瓶罐罐都糟践光了，你一心疼就回来了呢？” “我知道会等很久，可还是太难了……你就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一走了之，丢下那么多事给别人做！可你想过吗，我们不是你，你就那么相信我们能做好吗？” “我根本不记得我的父母，也不记得我小时候的事，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更像是用来祭奠你的——我给你做了牌位，加了供桌，到时候非得请你自己也来看看不可……” 高丽笑着，又从守护者之心里拿出了何暮的离别信，小心翼翼地展开——在贡多福想办法让她也能使用守护者之心的部分功能之前，她用了很多办法都阻挡不了信纸的老化，可能是这张纸经历了太多泪水的洗礼。 “你看。你说过你不会死的，你说你很快就会回来的……人呢？这都多少年了……别跟我提年纪，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珍贵的红色酒液被像白水一样往喉咙里猛灌，嘴边溢出的红酒弄脏了高丽一身半旧的古装和地上寒光凛冽的忘川大剑。 “今年，嗝，又是鳌山百年大典了。你说我们鳌山再见的，你要食言了你知道吗？难道你要我等到下一个百年吗？你好好……嗝……算算日子，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鳌山大典了！离你说的天外入侵已经不到一百年了！” “末日将至，而你……还不回来……” “等等！你个混蛋该不会在另一个世界享清福……你电脑里那些照片我可都看了，光桌面上就有四个……嗝……女人……仔细看的话，排除肤色发色还有她们那种会发光的眼睛，其中一个还跟我挺像的……恐怕是你在另一个世界的爱人？我该不是当了替身！？” “唉……还真是个渣男呢……罢了罢了……” 自说自话间，高丽收起了信纸，甩了甩头，将再次袭来的醉意化解。 “这个世界跟你口中的曾经越来越像了，而且要比你来的那个时代发展更快一些——些许区别，也都是你造成的。我看了你电脑里所有我能打开的文件，其中有很多都是你当年的计划和设想……我很欣慰，你言语间的那个祖国，我们遭遇过的那些磨难，都没有再发生。对了，有趣的是你资料里的很多人，即使历史面目全非，也依然不会甘于平凡呢……” “不过，你造就的盛世也带来了一些问题：大明太过骄傲，太过习惯做这个世界的中心，我们……似乎没有你期望的那种忍辱负重和坚韧不拔的精神了；而且，我国幅员辽阔，辽阔到坐拥二十亿人口都感觉不到半点拥挤，人们生活按部就班，大多数人远近无忧，我能感觉到大明的进取心正在日渐消失……我们不能公开未来有天外敌人入侵这件事，而南京条约（这个时代的冷战体系）也让三巨头之间再无大战，那么，要怎样去维持人类的战斗意志呢？” “唉……快回来，我……我想你了……” “对了，你父亲说会帮我们来着。只不过距离那么远，要再过几年舰队才能到？到时候可有得忙了……哼，忙到没空找你的话，你就自生自灭！” 皱了皱眉，她呼拉一下站起身，走出墓室望向远方——天是晴的，抬头就是璀璨的群星。很远的地方，一群藏羚羊急匆匆地翻过山脊——原本追逐它们的狼群似乎感受到了高丽的存在，远远地静立不动，齐刷刷地望向这边。 “嘀嘀……”这时，高丽腰上的传呼机响了。她一低头，远处的狼群才如敬畏君王的臣子一般倒退了一段距离，无声隐没在高原的黑夜中。 “啧，真不让人省心……那个老顽童又跑哪里去了！？”高丽回到墓室手脚利索地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把剑收入守护者之心，“我走了！” 她大步出门，带上酷炫的风帽，扣紧护目镜，低头闭目开始积蓄力量。 冰冷的蓝色原力透体而出，如同流动的蓝火越烧越旺。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很快，连脚下的山岩也开始嘎吱作响，轻轻颤动起来。 “咚！”一声闷响，高丽重重一蹬冲天而起，在地上留下了一大片蛛网状的裂纹。做了一个潇洒自如的转向后，她身周炸出一圈音爆云瞬息远去，直冲天际…… “指挥中心呼叫神舟四号，救援信息已经发出，再坚持一下！随时报告情况！” “神舟四号收到……目前舱内温度已经上升到……112度！减速发动机和降落伞还是没有反应！我们正在失去对飞船所有的控制手段……我坚持不了多久了！” “杨队，别顾着我们了！你是领主，你还能活……” “不行！你们会被烧成焦炭的！” “可你这样……我们三个就都保不住了！” “闭嘴！没听见吗！救援马上就到了！给我把吃奶的力都用上！能活一秒是……嗞嗞……” “神舟四号？指挥中心呼叫神舟四号，能收到吗？杨德元上校，收到请回话！” “报告总指挥，检测雷达显示……着陆舱已经解体……” “什么！各观测点有什么消息？！” “这个……暂时还没有。” “玛德！怎么会这样……也不知有没有哪位大人接到了紧急求救信号，能赶上吗……去！让着陆场附近所有单位把能派的都派出去！准备搜救！” “唉……是。指挥中心呼叫……” “好了，别忙了。这里是高丽，人已经接到，不过飞船被我劈了，要赔吗？” 偌大的指挥中心顿时鸦雀无声。几秒钟之后，急得满头大汗的帝国航天工作者们齐齐欢呼起来，然后或倒地大笑，或相拥而泣…… 天空中，道道火流星正纷纷扬扬地落下。抢修失败的人类首个无人轨道实验舱（太空站雏形）还是解体坠毁了——还差点搭上三个功勋卓着的宇航员。 人类正试图三步并做两步——这样固然更快，但往往不够稳健。幸好，这个世界有很多原本没有的力量能够尽可能弥补这些磕磕绊绊。 此时，划过夜空的流火昂贵却也美丽，如同一场小规模的流星雨——忙于救人的高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颗暗金色流星由另一个方向从天而降，燃尽在了半空中。 第三百六十三章 高丽日记（一） 620年7月20日，盐湖城，晴 美联总算成立太空军司令部了，不过还只是个空架子。有时间找戴安娜沟通一下，这进度不太行，有困难要学会开口。 下午接到张老哥电话，五十三号疑似目标经九夜确认，原力辐射参数的匹配度达到了994。可别是第十一个天字号冒牌货！不过居然在湖州，我觉得有希望。 晚上北七来信息说本土那队“白色灯塔”又有一个人进入超龄服役期了，但补充人员很难找……这是个问题。该考虑改一下老条例了，要么降低要求，要么……开始招揽“新人”进awa？总觉得思路不太对…… …… 620年7月21日，盐湖城，晴 看来必须要回去一趟了。五十三号目标所在的家庭居然跟当年茶山那家人有关系！九夜说了，那个孕妇的母亲脖子上挂着的很可能是何暮当年留下的飞羽！ 这太不寻常了！这么多年来这是唯一一个与他有交集的目标！ 我太激动了！拜托了，千万就是他！ 等下，万一这次又是个女孩子怎么办？贡叔叔说过，女性是可能的？ 拜托……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xx，还写什么日记（戛然而止） …… 620年7月22日，湖州，多云 是个男孩！哈哈！我认出来了，孕妇的母亲就是当年那个叫英子的小女孩！这次绝对没跑了，那家伙向来很念旧，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而且这孩子还有天生原晶！帝国范围内上次发现天生原晶的婴儿好像是三十年前了？对，就是那个……天字三号目标。 所以这次绝对是板上钉钉！ 那要不要去给贡叔叔传讯呢……毕竟已经闹了两次乌龙了…… 嗯……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预产期还有三个月左右，要稳住。 另外，给老娘安排的房间实在脏乱差到令人发指了！不过确实就是最好的观察位置…… …… 621年4月6日，檀香山，晴 提前了！九夜说小芳已经住院了，要赶紧回去。 嗯……檀香山可能要放弃修建地堡，群岛的地下结构根本无法支持大规模的工事修建。不过现在还早了点，也许过些年，建筑技术进步了就能做到了。 顺便关注了下“病例”的事，这次不是误报。数据显示近几年这类特殊病变的出现频率正在上升，看来要把这种“病”纳入重点监控范围。 研究部门还是没有进展，因为还是没有提取到活体样本。 …… 621年4月7日，湖州，小雨 凌晨一点五十二分出生，剖腹产，六斤四两，母子平安！原晶能力还不知道，是土黄色的，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变化。 不过，名字出问题了。贡叔叔说过，主序神对周围的一切都有潜移默化的影响力，包括起名字，那是绝对不可能歪的！但是他们给这孩子起名叫“李敬之”——没有“暮”字啊！ 该不会又搞错了……唉，先盯着。 …… 626年10月18日，盐湖城，晴转多云 九夜说芳芳和李健还是离婚了。可能是原晶的事隐瞒得太好，李家并没有要留下孩子的意思——但其实这很奇怪，敬之毕竟是李家单传，他爷爷居然就这么放弃了？ 反正芳芳已经带着儿子离开哈尔滨回娘家了。英子夫妻俩退休工资还是不错的，暂时不需要任何介入行为。继续观察。 张三丰要的推进系统改进建议和航空器烧蚀材料新配方已经发上去了，等月背那边的回复一到，明帝国的月面基地计划就该正式开始了——提前了有三十多年？很不错。 另外，老张已经第三次拒绝对印加-阿兹特克帝国的轨道天文望远镜提供技术援助，怕是很快会求到我这里来……这很棘手，一旦被他们拍到什么不该拍的东西，消息封锁的难度又要大大增加……除非…… （此后，记日记的方式换成了手机） 637年4月7日，湖州，大雨 我需要冷静一下…… 就是他没错了，我待会儿就去跟贡叔叔通话。 今年敬之十六周岁成年。几年没有来看他，完完全全变样了……圆脸变成了偏长的国字脸，高眉骨，突出的颧骨，身高也不算高……除了那副近视眼镜之外，有几分像何暮了，这次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有错！ 不过实在有些抱歉，跟踪了他整整一天，还偷听人家的谈话……根本忍不住嘛！ 但是这很重要，因为我听到他妈妈在跟他商量改名字的事——敬之已经成年，他的父亲在离婚后从未履行过抚养义务，所以芳芳想让他跟母姓。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而且，很草率地就取名为……沈暮。 好了，赶紧睡。偷看一个小男孩洗澡这种事实在是太离谱了…… …… 637年4月8日，湖州，中雨 贡叔叔已经亲自确认，就是他……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老神仙可激动了。 我决定不回总部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把办公室改到浙江基地，拨款扩建一下。 话说这小子是个书呆子，毫无战斗力，指不定哪天出门就被车撞死了！现在年纪也大起来了，我要想想办法……该让那颗原晶发挥作用了。 还有，改名手续还挺复杂的，尤其是警方基层派驻所的杂务太多，这种小事往往会被抛在一边很久。 可我等不及要在他护照上看到沈暮的名字了……得，让“白色灯塔”跑一趟，这么点小事，徇私舞弊一下无伤大雅。 也顺便试试这几个新人，一个个都来头不小，那就先用小事敲打敲打。 …… 639年7月26日，杭州，晴 希望芳芳不要太过生气。 以沈暮的性格，实在不太适合报考警校，唉，只能让人做了点手脚…… 反正文史类专业才是他喜欢的。虽说就业前景不好……但是他特么是谁啊！？需要什么就业前景！！而且老娘养不起他吗！？ 芳芳那个男朋友，哼，狗官！身为大陆军少将司令，插手一个应届考生的录取……徇私舞弊！可耻！腐败！他休想！嗯？等一下！ 这么一说我不是更可耻？哎呀…… 第三百六十四章 高丽日记（二） 639年5月20日，杭州，小雨 册那！这小子他竟然谈恋爱！？我￥￥……（此处应有哔哔，哔——）九夜居然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居然从高二就开始了！？臭流氓！ 明明长得也一般嘛！怎么，某人转世了不起吗？死性不改的东西！渣男！ 还有，就这？这丫头片子好看吗？啊？丑死了！侧面看跟块三合板似的，啥也没有！你什么眼光！简直饥不择食！可恨！ 哼，过520是！哈？信不信老娘现在就破窗而入，吓破你的胆！我让你从此不举！！ p的气死我了…… 所以我今天还睡不睡了……淦！ …… 639年5月21日，杭州，阴 贡叔叔要亲自过来。他用了地球派驻舰队临时指挥官的身份，明天中午到达月背基地。会议通知已经群发给了与会代表，等下动身就去香格里拉集合…… 我可是见过世面的，现在真想知道那几个土包子看到银河帝国分舰队时的表情，哈哈。 怕是交通艇就够他们下巴脱臼的了。 至于某人……你慢慢谈你的恋爱！以后跟你算账！ …… 639年5月22日，叫我嫦娥 哈哈！！拿破仑啊拿破仑，你也有今天！我可是拍了照的！好好看看你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戴安娜也是眼皮乱跳，别的就更别提了——还是臭老头端得住啊，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呢我也蛮惊讶的。之前先导舰来建立月背基地的时候我已经见过叔叔家的军舰，可是这条巡洋舰也太，大，了，！ 问了下数据，这玩意有一百米高八百多米长，以标准地球重力计算吨位高达十六万！这还只是条轻巡洋舰！体积超过威远级（指最近一代）整整三倍，重量却只翻了一番——这可是星际战舰，不是澡盆里的炮船！就算在太空制造，把东西运上去就要花多少钱…… 算了，代差太大，不是我能想明白的事情。接下来还有个地面会议，结束后，各级各项目的顾问就要按约分派下来了…… 要上高速了呢，虽不知人类将去往何方，但我们只能努力前行。 …… 639年5月29日，马耳他，晴 总算是掰扯完了，没想到南美那个什么？“太阳神最高祭司”还挺难对付，假以时日怕不是又一个拿破仑……可惜这次遇到了真神啊，太阳都能给你灭了，哈。 但归根结底，内部斗争的时代可以宣布结束了。以后所谓的“冷战升级”、“太空竞赛”和“核威慑扩大化”都只是增强全球武力的借口罢了。 不过嘛，表面功夫还是不能丢的，该吵还得吵。 贡叔叔去看过那小子了，这次千真万确。我该说什么呢？好耶？ “要在尽可能少影响他自我成长的前提下进行大方向的暗中引导。”这种要求……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做呢。 不过贡叔叔神神秘秘的，就撂下一句“机遇和考验会来的”就走了。 嗯……暗中破坏棒打鸳鸯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 639年7月3日，杭州，热死了 这台风预警准不准啊，怎么还不来？来了至少能凉快点。 说是这台风的强度很可能会超越我们化解的那次，所以台风预警中心将它命名为“怀念”？还真是个温柔的名字呢。 不过现如今，再也不需要我们去做那样的事了…… 我很想他，虽然他已经回来了，可我很想他。太久太久没有被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了……他好像说过？我这样的人是高不可攀、生人勿进的，只是因为他是他，所以才有了给我温柔的机会。现在我完全懂了，被仰望，果然是孤独的…… 也只有从贡叔叔眼里，才看到了那么一丝丝熟悉的……欣赏？还是宠爱？ 说起这个，他派来的人还真是可靠呢，一点都看不出异样，也没有一点高人一等的感觉，工作中精准地如同钟表，而且完全不介意超时加班——唯一的缺点，都太能吃了，一休假就到处狂吃，消费记录一翻跟长篇小说似的。 他们家的人都这样吗？ 明天有空，去看看沈暮。 …… 639年7月4日，杭州，台风 九夜这小家伙，下手也太快了，我都还没表现呢！这么好的机会啊…… 这沈暮啊……虽说花心了点，本性毕竟放在那里。 台风暴雨狂奔三百米跳池塘英雄救美，呵呵，怎么想的，当自己还是神吗？你怎么不转身翻腾三周半屈体夺得世界冠军啊？ 九夜差点就火了，还好风大雨大没什么人看到，否则要马上进行传播截断。 他们俩算是认识了，那我呢，唉。 他走的时候九夜还那么小，没想到其实还蛮在意的呢，当时那副带点埋怨带点感动带点开心又要装作冷漠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哈哈。 他叫九夜女侠，哈哈，没想到其实是你义女。 …… 639年7月5日，杭州，台风 今天居然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太懈怠了！明明计划好要去找张天师谈事情…… 算了，其实是去学麻将的。这东西我怎么就整不会呢，奇了怪了。 （戛然而止） …… 639年7月6日，摩加迪沙，晴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张三丰当年不该同意将帝国非洲辖区逐渐演变为若干加盟共和国的计划的！这些黑叔叔的管理能力真的是有缺陷！人还懒！ 这次摩加迪沙市的灾难性事件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哪怕那些发现了“小问题”的部门有一半能干点正事，事情就会被上报！可是他们先是无所谓，然后又充满侥幸，最后出大事了居然还想隐瞒！整整三天，帝国和awa都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整整三天！ 没死的全部枪毙，活该。 不过我认为，这件事可能是人为的，因为所有的迹象都很合理，事情的发展过程也有迹可循，事后的调查也十分顺利——这反而让人感觉不正常。 就像是有人知道帝国安全部和awa的调查步骤和方式，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似的，太过对号入座了——但又确实只是我的个人猜想，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总觉得不对。以后类似事件我会亲自过问。 第三百六十五章 尘世凡人（上） “传——帝国官文通告，众人须知：仙鹤飞羽，虽寿比山岳，终归神国……国师心系子民，独挽危局，遭逢灾劫，魂归高天……故此昭告天下，尚祈万民节哀…… 行先祖之恩泽，征四海以生息。 恩天下以仁德，纳万国之云来。 护众生以天威，阅万帆而不没。 承富强之薪火，历万世而不灭。 愿国师有灵，护大明永存，佑盛世永续……” 不知是几岁的时候，他不记得了——也许是在母亲或者外公收看某档电视节目的时候，幼年的他听到过这段话。从此以后，他就经常会在梦里听到这段人声，而且还有画面。 刻奇怪的是，他梦到过很多次很多次，却从来没法在醒着的时候完整想起梦里的场景，也从不会试着去查清楚这段话或者是影像的出处——就算偶尔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也会不自觉地忽略掉，或者被这样那样的事打了岔。 其实他清楚地知道这段话应该出自什么事，什么时候。因为，整个明帝国所有接受过12年制基础教育的孩子都要学历史嘛——而帝国之盛世始于国师，自然花费了大量篇幅来记载何暮如何到来，如何神奇，又如何将大明推向天朝上国的极盛。即使一再移除太过匪夷所思的内容，国师的英明神武还是会自觉不自觉地深深地印刻在每个大明子民的心中。 据统计，全国近二十五亿人口，名字中带有“暮”字的占比高达8。 他也是其中一个。他十六周岁经历改名时，几乎未经考虑就用上了“暮”作为自己往后余生的名讳。他希望，这个暖阳一般照耀这片国土数百年的真正神明，可以护佑自己。 但现实，却往往不遂人愿。 五岁时父母就离婚了。这虽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奇怪的性格缺陷，但实实在在地降低了他的生活水平——母亲为了争一口气，只带着光溜溜一个儿子离开了带园林的私宅大院里优渥的阔太太生活——如果没有外公外婆甘愿调换工作搬家赶来，他们孤儿寡母在竞争激烈生活成本高昂的本土城市里恐怕会举步维艰。 而进入校园后，性格随意聪明活泼的他并不太适应一板一眼的学习生活，初中之后更是一个跟头栽进了数学这个大坑里倒地不起。学界有名的张导师曾经说过，数学是最特别的学科，“牛比的是真牛比，不行的那是真不行啊！” 因为他数学的极度拉胯，原本在初中还十分优秀的物理化学生物，到了高中更多与数学挂钩后也逐渐云里雾里，最后只得选择了文科去跟他同样不太喜欢的国学和政治殊死搏斗——多亏了他的地理和历史还算不错。后来为了拉分，他还意外发现自己的外语天赋很高，可惜在国语为尊的大环境下没什么卵用。 算了，他想，至少文科女生多啊，嘿嘿。 他嘿嘿地太早了。人生的第一次动心就遭遇了当头一棒，只因他“长得太古典”，一点都不“潮”。可不是么，国字脸圆鼻头，尤其是高高的眉骨，说返祖都行。 “这些黄毛丫头懂个屁，眉骨高怎么了？眉骨在原始社会可是跟喉结胡须一样的男性特征，眉骨高耸的男人就跟鬃毛浓密的雄狮一样受欢迎！国字脸怎么了？现在那些男的哪有男人样？白白嫩嫩肌肉跟面条似的，还化妆！娘们唧唧……不识货！嘁。”某个替他打抱不平的老女人在日记中如是说。 而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恋爱则惨遭海王学姐老牛吃嫩草，经历了短短半个月糊里糊涂的恋情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被集邮了…… 而第三次……算了，反正没一次顺利的，不是爱而不得就是在一起了发现根本不合适。他一度以为自己前世作了什么孽——这点上他确实判断得非常准确。 选了文科，那么原本母亲和外婆想让他当医生的愿望就跑远了（如今的大明极其庞大且发达，城市中就业竞争更加激烈，文理分科后可选专业的割裂程度也比原本历史上要强）。身为医生的外婆之所以极力推荐他学医，除了职业情感外，也的确考虑到了他的独特优势——性格善良乐于助人的同时，又对于血腥暴力场面拥有极其变态耐受力，对于生死的态度也十分客观理性。所以外婆觉得，他会是个外科医生的好苗子。 那么当不了医生，这个性格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当然有。 虽说家里并不特别满意，但还是同意了他的选择——考警校。有一说一，要是他们生活在美洲，家里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从事这种出门上班就准备枪战的职业的。 因为警校额外的体能考试，他与意向相同的同学们还要每天抽空训练短跑、长跑、投掷和射击。之后他第一次被女生倒追了，只因他神奇地在短短三个月里由竹竿身材练出了一身均匀好看的肌肉线条——总还是有人喜欢男性荷尔蒙的。 然而最后警校还是没考上。差几分？令人匪夷所思的09分。由于不想辜负母亲的期望，他报考了招生条件较严格的省立警官学校。这样一来，他瘸了一条腿的文化课就有些如履薄冰了，但他估计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可以的。 是的，大问题倒是没有，小问题来了一大堆。来看看这个倒霉孩子经历了什么： 高考数学出来时他只想高呼这次稳了——因为他凭着极其优秀的视力（与前文近视眼矛盾？相信我，不会的）“斜向采样”解决了偷看答题卡伤脑筋的坊间难题，而且那个人他认识，是个数学经常满分的学霸。加上这次的试卷有不少他会的概率和排列组合题——他的试卷一向是老师最方便批改的，因为写了的肯定是对的，其他一律空白——而这次的试卷居然写了那么多字诶！ 果然，成绩公布后他数学居然考了84分！离及格只差6分啊！要知道他上次数学及格还是中考——那时候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勉强及格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到了高中，哼哼，他可是经常考出1开头两位数的高分的。 这还不稳？不稳。紧跟其后的文科综合成绩一出，他傻了。估分238出来只有179？要知道他估分的风格是非常保守的，有可能错了的都算答错。所以，这？？ 四下一问，他们整个学校的政史地分数都偏低，所以查分就免了，只能认栽。 好在数学走了大运，如果分数线跟他所估计的差不多的话…… 抱歉，不可能。该校全省各市招生分数线都比去年低，唯独他所在的城市纹丝不动，维持去年的分数。 他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哪怕之前体能考试分数能高点呢！可是！ 体能考试在该警校统一进行。考试前一天夜里，他在临时宿舍先遭遇了蚊子袭击根本睡不着，好不容易去买了蚊香回来点上，临时室友又在厕所制造了一次可怕的生物武器攻击，结果他几乎没睡。 然后他抽签抽到早上六点半考一百米，腿都是松的根本没什么劲。虽然射击和投掷没出问题，但是长跑——原本已经放凉的天气那几天突然巨热无比，他只穿了一套衣服去，还是长裤，跑3000米差点没中暑…… 综上所述，落榜。 第三百六十六章 反向徇私 全国卷叁，作文题： 阅读材料写作，题目不限，体裁不限，诗歌除外，要求1000字以上。 如今国内还在家中用神龛祭拜国师的人越来越少，二十年前有70，十年前62，去年仅剩51，其中原因是多方面的：老年人说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很多时候有心无力；中年人说忙于工作没时间打理，放着落灰只会显得不敬神明；青年人则说更习惯通过设置手机电脑桌面、发表视频、开展线下活动等更新潮的方式…… 谈谈你的感想。 …… 虽神亦人，吾心往之 神龛，只是尊崇国师的一种外在形式，也是旧时代的一种烙印。家里有没有神龛，跟心中有没有国师并不能划等号。 我家是有国师神龛的。虽然我不像外婆一样每天参拜，但也时常向他祈福。 外婆对国师非常虔诚，所以小时候，她老是给我讲国师的故事，令我没想到的是，其中居然有她的亲身经历。 我们都学到过那场席卷菲律宾，原本还可能席卷整个本土东南部的超级台风——我外婆就是杭州人，台风那年她还是个黄毛丫头。 当天边滚滚的乌云慢慢散去，风雨渐渐停下之后，有道道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四道身影踩着金光从天而降，落在了她家的院子里。 她看到三丰仙神和冰之女神搀扶着精疲力竭的国师，还带着一个小女孩，三人都无比狼狈，却面带笑容。他们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只是想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并关照不要声张。 国师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才醒来，四人在外婆家休息了三天才离开。 她说，其实国师还有张天师都是非常随和的人，高女神虽然不苟言笑但也并不凶，三个人之间还老是斗嘴，特别有意思。所以，家里人一开始非常惶恐，但没过多久就都放松了下来，一起吃饭时甚至聊得非常开心，就像是朋友一样。 因为年纪相仿，那几天外婆经常跟那个小女孩一起玩。她清楚记得那个小女孩很内向，是外国人不会说国语，穿的奇奇怪怪的，戴着一副特别可爱的狐狸耳套。 后来他们才知道，正是国师一行人冒着生命危险，拼尽全力瓦解了即将登陆本土的超级台风，拯救了千千万万的大明百姓…… 每当说起这件事，她都会捶胸顿足一番。因为国师离开时送了她一件宝贝，但是她如今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又放在哪里了。 彼时，外婆家里就有国师的神龛，听说太公还因为神龛显得破旧而担心国师责罚，国师却只是哈哈一笑。 后来国师还悄悄给他们了送来了谢礼。靠这笔钱，外婆一家人搬去了杭州城里生活。后来结婚时，外公还是倒插门的呢！ 也许是亲眼见过的缘故，外婆一家人对国师格外尊崇，我从记事起就看着外婆天天打理和参拜国师的神龛和画像，国师仙逝之后更是一天三次从不例外，都快赶上那些狂热的“圣君门”教徒了。 长大以后，可能受了外婆的熏陶，我也非常想要了解有关国师的生平诸事。课本教的不多，就自己淘旧书，上网找，也算是搜罗到了不少鲜为人知的奇事趣事——看得越多，我就越想生活在国师尚在的年代，哪怕让我远远看一眼那席白衣也好啊……如果还能拥有修炼原力的天赋，参军随国师征战四方，跟着那抹烈焰冲锋陷阵，那就更是死而无憾了。 固然，国师神威浩荡、博古通今、聪明绝顶，外可开疆扩土，内可造福万民……但其为人温和谦逊，幽默风趣，其人性从未消隐于神性之下。他于帝国危局时力挽狂澜，而后率大明雄师荡涤四海，不是为了彰显超凡脱俗的神祗地位，只是为给千万子民的繁衍生息求一个天朝盛世。 在我看来，他跟我们一样也是一个华夏人，是大明的一份子。只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他是最最强大的华夏人，他只是完成了自己力所能及……甚至不能及的所有责任。 正所谓：“外道邪山千万重，真言一发尽摧峰。有时明月无人夜，独向昭潭制恶龙。”国师绝不会，也绝不该被淡忘。 我辈青年，都该心怀国师，像他一样努力完成自己力所能及的责任。我想，如果那样，就不用再向国师的雕像去祈求什么“盛世永续”了，国师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 …… 某个封闭的房间内，四个全副武装的人影正站在几个满面愁容的批卷老师身后，在房间一角的阴影中还坐着两个看不清面容的女性。 “嗯……这个作文分我看可以打低点。不觉得有些跑题吗？啧，这位老师你不要紧张，我们又不是坏人，证件都给你看过了不是吗？我们是讲道理的嘛！你看，材料跟正文联系紧密吗？除了第一句都不太紧密？谁问他怎么看待国师了？对不对，扣分扣分……” “这个写的是甲吗？你确定？我看明明是丁！答错了！扣！” “嗯……” “你看这大题目一大段一大段的，明显是在蒙答案嘛！考政治能靠蒙吗？这是严重的态度问题！该扣分！看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扣啊！” “嗯……嗯……” “啧，这地理历史不太找得出毛病啊……有了！看这看这，字也太潦草了，字这么难看还想考大学？？在这个房间里，我们……不是，你们批卷老师说看不清就是看不清！扣！” “嗯……嗯……嗯……” “我说你怎么老嗯嗯嗯的，让你监督他们多扣几分！不要摸鱼！” “哪有！他这数学卷子分不高，差点就不及格了。我看你们那么起劲，我怕我这再扣就太低了嘛！” “数学几分啊？” “94分才……” “切，”角落里响起高丽的冷笑，“他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他能考94我把这堆卷子全吃了！选择题全对后面就这么几个字，还不够明显？作弊了，扣十分……” “呃……这位大人，作弊的话按理是要取消高考成绩的……” “你放扑……咳咳，你说谁作弊？！我说他作弊他就作弊了吗？现在是法制社会，凡事要讲证据的！你不要乱说啊，叫你扣分就扣分，没让你借题发挥！” “干妈，你别……” “我说了在工作场合不要叫我干妈！！” “大姐头！老师都被你震晕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哎我槽！咝……叫什么救护车，那谁，那个‘嗯嗯’，你不是医官吗？救人啊！” “嗯嗯嗯……”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尘世凡人（下） 警校没考上，原本就心态爆炸烦躁不堪的他又被望子成龙的母亲百般苛责，一气之下就拒绝了家里要他复读一年再考的建议，选了个填着凑数的本地院校就去了——历史学专业，修中国古代史和近现代史。后来又出于就业考虑莫名其妙地选修了室内装修设计。 大学生活并没有带给他什么惊喜和改变，就如同千千万万平凡的普通院校大学生一样——学习不挂科就好，游戏天天都要搞，要想大学心情好，谈点恋爱不能少。 得过且过的学习态度，热火朝天的男生寝室，有那么几段好坏参半的爱情，就是他大学时代的全部了。至于快不快乐，至少跟毕业后的日子相比，大学生活还是多姿多彩充满欢声笑语的。 毕业以后经亲戚介绍，他去了一家工资不高不低，忙起来却没日没夜的广告公司上班。对于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他还是有热情和期待的，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个家庭小作坊，因为人手不够，他还叫来了两个要好的、专业对口的朋友。 然而这份工作只干了两年不到。由于老板的妈妈坚决不提供工作合同也坚决不涨工资，还因为三个男孩子吃得太多而不再供应午饭，改为每天补十块钱餐费——十块钱现如今在早餐店买个煎饼都够呛！ 可能是继承了母亲那种虽然不富有却对钱不那么看重的性格，他最先离开了几乎由他们三个年轻人支撑着的公司。 没有好文凭，家里也只是普通人，要在城里找工作倒是不难，但是要找一份收入可观又比较体面的工作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辗转数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要么人家不要他，要么工资待遇太低，要么工作太苦太累还没前途……其实说白了，他这人就不适合传统意义上的“工作”——不喜欢受管束，也可以说比较自由散漫，最气人的是罚钱都治不好——随便罚，只要没到反欠单位钱他根本无所谓；虽然脾气好，但同时也算油盐不进，认错态度好，但是不太会去改正；没什么心计，不会搞人际关系，更别提攀关系拍马屁了。 最终，他成了一个非典型“宅男”，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对着电脑。一般情况下就百无聊赖地写着一些反正也没人看的小说，最近的一部好像叫什么《重生之我在暴风城当片警》。收入来源呢主要是同学介绍的一些历史类文章书籍的翻译和汉化英法化，还给一些视频做做双语字幕，赚点生活费。 什么也不想干的时候，就开着直播玩玩游戏咯。 因为世界格局不同，这个时代的游戏也与原本历史上不太一样，少了很多魔幻奇幻类的西方游戏，二次元浓度也很低，主流都是中国游戏厂商开发的大量战争类和武侠修仙类游戏。而在他小时候，游戏厅里也流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格斗游戏和弹幕类游戏——据说，大明游戏业的发展有一个突然大爆发的阶段，时间上大概在技术发展到高丽能弄明白何暮的祖传笔记本和手机之后，诶嘿~ 别的不说，他的游戏还是玩的不错的，直播收入经常能超过家里人认为是“正事”的编译工作。尤其是战争类和射击类游戏他格外拿手，经常被人质疑开挂并遭到举报…… 至于婚姻，毕业后有过几段感情，但都没什么结果。之后嘛……不怎么出门哪来的对象？他玩的游戏也没什么女粉，他也没有击剑的癖好……咳咳。 这样的生活，时间是过得非常快的，如同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一眨眼，时间已经走到了明历646年，转眼他就二十五岁了。 在家长看来，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天天“只知道”趴在电脑前，连对象都还没有，“除了玩游戏啥也不会”，基本就算是废了。 得亏二老退休后很长寿，退休工资也比较高，虽然总是吵架但还是一直养着母子俩。而她母亲芳芳也是个玩性大的，外号“菰城赌神”，打麻将几乎难逢敌手，倒也不会赔钱，直到儿子已经二十五六岁时才突然觉醒了赚钱这根筋——但是小老百姓想要自己翻身又谈何容易？面对这个新时代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各种网店、各种平台和电子商务，她被连坑数年差点就赔上了家里的房子，才终于在二老还健在时摸到了些门路。 做妈的情况好了起来，还在“混吃等死”的儿子自然成了眼中钉，母子俩开始隔三差五地吵架——说吵架可能不是太恰当，基本属于他单方面挨骂。 天天昼伏夜出的，头发都开始掉了，就这收入你怎么过日子？到现在婚都还没结，等你三十多岁头发就没了，到时候还有希望吗？饭也不会做家务也不干，家里其他三个人死了你怎么活？ 而正当他家里呆不下去打算出去随便找个工作堵堵母亲的嘴时，外公倒下了。接到电话他就心里有数，九十多岁的老人在家摔倒，凶多吉少。大腿股骨头处骨折，医院也表示无法做手术，只能回家“静养”或者请一些高人帮忙——这岂是寻常家庭能接触到的？ 卧床不到半年，这个生活朴素不苟言笑，参加过世界大战的前远洋商船大副死于多器官衰竭。而紧接着，可能是因为失去老伴的沉重打击，一直健康快乐的外婆（英子）突然出现了大脑退化的迹象（中枢神经退行性病变，即老年痴呆），并导致性格大变和认知障碍，由一个成天乐呵呵的慈祥老医生变成了吵吵闹闹尖酸刻薄的老泼妇。 但是外婆除大脑之外的身体却依然健康，可以说是精神矍铄——照看她的两个人可就惨了。老太太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日复一日地折腾着女儿和外孙，当然，还有自己。 天天忙着赚钱，又要照顾极度不配合的老太太，他看着原本风韵犹存的母亲在短短几年里迅速衰老，身体劳累又导致脾气越来越差，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老的小的一起喷……可就算他现在想做些什么来分担母亲的压力也别无他法了，只能继续昼伏夜出让母亲睡个安稳觉，并尽可能的承担些家务。 至于上班还有找对象……现在哪还有出去上班和找对象的条件啊——老太太十分钟没人看着就能毁天灭地，他酿的简直就是个天才。这期间他家还经历了一次拆迁，而母亲说“房子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好，钱放着没有用，动起来才能产生效益”，结果遇到了骗子，差点把房款给赔光了。 他家唯一有点分量的东西就是这套外公留给他的房子了。因为把这套房子留给小女儿和一手带大的外孙，老爷子跟两个儿子都闹翻了。对他来说，家里的房子不仅仅是房子，是他温暖的家，以及他外公留下的最珍贵的东西。 这时，神奇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出门跑步时顺手救了一个掉进水塘的小男孩，而这个小男孩他爸居然是“龙海集团”董事长——人当即就要送他一套市中心大平层。虽然他再三推辞表示不至于，也说明了对自己买一套房子的坚持和缘由，某董事长还是在帮他补齐了买新房的首付后强行把大平层过到了他的名下…… 几年后，当他重新审视这件称得上“人生转折点”的事，不由得就开始怀疑这个“龙海集团”董事长的身份——或者干脆，这小男孩就是高丽或者九夜丢水里的…… 当然，事实比他的怀疑更离谱…… 第三百六十八章 沈暮谋生作品节选（一） （全文为法语） ……此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真正原因虽疑点颇多，众说纷纭，但“正统”史学界一向坚持己见。 这恰恰佐证了我的观点。 若真如“正统”观点所言，此次大战乃是因马耳他危机导致国师殡天和皇帝驾崩而发动的报复性战争，那又如何合理地解释大战开启前，中西方之间长达一年的平静呢？ 让国师在天之灵得以安心归家？实在荒谬！尤其是在如今，卫星已经射入太空，帝国正全力筹备载人航天的新时代，还有人相信“天上白玉京”真的存在？国师注视的这片土地就是他真正的家，又何来归家一说？ 皇权更替，权力交接？非也。帝位之传承自有运用数百年的成熟祖制为例，短则七天长则一季足矣。且我国已是立宪制，政府机构之运行，帝国官员之任免均已无需天子决断，自不会有“一朝天子一朝臣”那般的剧变了。 更有愚论称，兵员需要动员，军队需要调动，这都需要时间……就算是狡辩，说出口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早在马耳他危机爆发，国师尚未介入之时，无论中欧都已在各自边境集结了数百万大军，地中海上双方舰队对峙开始后更是直接发布了动员令！在那几天世界大战已经一触即发，只等舰炮一声响！ 而恰恰是国师亲临，方才化解了双方强者在马耳他的死斗——试想，如果国师未至，那枚仓促布置的故障核弹就轰然炸响，那中欧双方的一众国柱和精英都将尸骨无存！随后的复仇之战想必也会更加惨烈和持久。 那今天就让我来讲讲，国师以生命为代价救下的这群人，为何在一年之后依然将各自国家的人民拖入了世界大战呢？ 因为这场世界大战，是这群“神选者”失去了神的管束后，疯狂瓜分世界资源的外在表现形式。 是的，我称他们为“神选者”。 某些西方神棍（指所谓的原力学家）声称，国师只是神在世间的投影或使者。他们认为，只有得到神的赞赏和支持，修炼原力之人方能突破桎梏，将体内之力化液成旋，荣登领主之位——而国师逝去后修炼原力虽变得极为困难却并非不能成功，就代表神依然存在，只是因国师仙逝，失去了大部分“耳目视听”而已。 所以，我称这些自认为凌驾于庶民凡人之上，自认为掌控着力量源头和世界走向的人为——“神选者”。而马耳他危机之后，没有了国师这个“现世神”，这个世界上就再也就没有可以压制和管束他们的力量了。 世界大战爆发前的整整一年，这些人一定在谈判桌上试图“文明”地完成对国师离去后的权力真空，以及势力范围的瓜分！ 可惜，虽然他们自命不凡，却依然难以摆脱凡人的局限性——人种、国籍、政治立场。例如张三丰为大明辅政天师，拿破仑更是法兰西帝国皇帝——在瓜分世界时他们会不由自主地为了所在的阵营争权夺利。我猜，谈判自然是不欢而散，乃至于大打出手的结果。 我猜想，国师的深谋远虑正在于此——强者的分布应是早有考量的，以至于摆开来打根本打不出个胜负输赢——我相信世界局势亦是如此。只是他们不信、不甘、不服。 这场世界大战，就是他们一手策划推动的一场阴谋，一个赌局，一盘大棋。私下里谈不拢、打不出的结果，就让各自手下的军队，在战场上用鲜血和生命来一决高下！ 这就解释了为何在帝国突然发动全面进攻时欧盟表现得如此镇定自若；为何与马耳他危机毫不相干的美国和印加-阿兹特克也几乎同时加入战争；为何大战中双方强者都极少出战，即使交手也都点到为止…… 为了印证我的观点，我历时五年，排除千难万险，才总算搜集到一些蛛丝马迹。神选者们在世界范围内布下了一张大网，让他们可以蒙蔽百姓视听，操控舆论走向，用以隐瞒诸多不可告人的事实真相。也许在他们耳边，只许有赞美和歌颂，容不得半点不谐之音。 但若批评议论不自由，赞美歌颂又有何意义？ 我从河北的一些民间记载中了解到，国师出殡也即先帝驾崩之日，京城曾天生异象，称“白光蔽日，钟鸣映天”。随后我在京城走访一个多月，竟完全无人知晓乃至听说过此类事件——更蹊跷的是，国师出殡举国关注，但所有音画影像记录中却找不到京城内的部分！ 我想，当日城内必有惊天大事发生，却被以某种特殊手段所掩盖——我所害怕的并不是当天发生的事，而是有人居然能将京城数百万民众的视听乃至记忆轻易篡改！ 那从此以后，泱泱中华数万万人民之耳目视听，还有自由和真实可言吗？全世界几十亿人民的所思所想，岂不是将任人操控？ 我由衷希望只是个例。 而不久前，我曾最后一次梳理我手头纷乱繁杂的各种资料，却无意中发现了另一件事——在上文所提之事发生后的三日内，全国及欧洲各地均出现了看到顶尖强者高速飞行的密集目击记录，我手头就有部分照片和一小段录像。把这些记录整合起来，根据目击者所描述的飞行方向在地图上画线，就可得到下图： （一张亚洲地图，从上百个点延伸出来的细线中，十有八九不是从明帝国本土向西就是从欧洲和西亚中亚地区向东。在帕米尔和青藏高原的位置有一个大红圈。） 能够在中高空自如飞行并且“声如雷鸣”的，最低也是三级领主。这样的人不是军政要员就是一方豪强，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们不远千里万里地向这片区域集结呢？还有，如此明目张胆的跨国飞行，我大明空军居然视而不见毫无反应？ 从目击数量推断，想必是一次很重要的全体会议。 而青藏高原素来有“神之居所，香格里拉”等等古老的传说。选在那里开会，看来他们是真把自己摆在了地球统治者，甚至说地球“守护神”的位置上了。 为此，我也曾试图踏上高原雪山找些蛛丝马迹，可惜身为一介书生终归是力有不逮，在高寒缺氧的严酷气候前败下阵来。 离开前，我专程拜访了拉萨郊外一所历史悠久的寺庙，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此处专门配了一系列的照片作为他确实曾前往高原取证的证明。其中一张照片中，作者正与一名老喇嘛喝茶交谈，巧的是，俩人身旁的墙上有一副画，画里一个汉人和一个老僧人也在席地喝茶，而两人身周似乎萤光熠熠。画框看起来年代颇为久远，但画作本身却光彩如新。） …… 本译文刊登于法兰西帝国《新观察家》643年9月2日（9月2日为世界和平纪念日，即世界大战停战日）军事版，摘译自《极东日报》584年某日的一篇文章，原作者李子任，编译为某法国佬，实际上层层外包到了沈暮头上。 当年那期《极东日报》印发不到四个小时就被紧急叫停并几乎全部收回，在国内已经很难找到实物，价值堪比名画书法。 而“李子任”乃是笔名，帝国情报部门至今未确认此人真实身份。 该期《新观察家》出版后，并未引起过分关注。 第三百六十九章 沈暮谋生作品节选（二） “太阳神看了想流泪” ——印加-阿兹特克联合帝国的海军之路 早在印加和阿兹特克帝国建立的千年前，印第安先民就开始将目光投向美洲西海岸外浩瀚的太平洋。他们中的一些勇敢者靠着原始的木筏和独木舟毅然向广阔无垠的大海发起了挑战。 不知有多少愚勇之人在海浪和咸水面前败下阵来，最终葬身鱼腹。但总有被幸运女神眷顾的好运者踏上了南太平洋上星罗棋布的岛屿，最终与先后到达那里的澳大利亚、东南亚乃至南亚移民一起，组成了独特的“南太平洋原住民”种群。 不知是不是因为印第安先民中敢于挑战海洋的人全都早早地离开了美洲，留在美洲大陆上的印第安人似乎越来越不善于面对汪洋大海了。 当大航海时代来临，东西方都在用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的船只加速探索这个地球时，美洲土着们还处在青铜器时代，根本没有造出过哪怕一条像样的远洋船只，连渔船都很少，更别提军舰和海军了。 据考证，阿兹特克和印加帝国统一各自疆域并建立起稳定的集权制国家后数百年间，他们都只是忙于开拓尚未涉足的美洲土地，直到在大海、原始森林、沙漠以及外族人面前被迫停下。 战争到来了。但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而是野心勃勃的航海家、探险家、殖民者和他们武装到牙齿的准近代化军队。 如果没有之后来自大明帝国的全力支持，这场一边人多势众但实力堪忧，一边装备精良但补给线横跨大西洋的战争会在中南美洲东部地区持续很久很久…… 印加帝国核心地区在安第斯山脉，并未在此期间过多地见识先进海军的力量，但国土大部分位于墨西哥地区的阿兹特克人可就吃够了欧洲战舰的苦头——没什么心计又十分好战的阿兹特克勇士们往往被一小队殖民军轻轻一撩拨就倾巢而出，而当他们自以为可以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不远处的海面上就会响起雷鸣般的炮声…… 为此他们丢掉了大片沿海地区的控制权，很多地方直到一次大战爆发前仍是欧洲人的领土，这同时也断绝了他们在东面的任何造船企图。 随着时代的更迭，美洲帝国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在敌人的逼迫和盟友的帮助下也进入了近代，而跳过了整个风帆战列舰时代的他们也终于下决心，在这新的历史时期打造一支足以保卫家园甚至光复故土的黄水乃至绿水海军。 在明帝国的指导和援助下，阿兹特克和印加耗费数十年，先后在西海岸的拉扎罗和托托拉利约建设港口，成立了海军（短短一句话，首先要完成的是完整的近代基础工业体系）。 而在付出了几乎装满整条远洋货轮的黄金和白银，签署了一大堆不知道他们到底懂没懂的条约后第四年，属于南美人的第一批军舰终于由远赴中国学习多年的第一批印第安海军官兵开回了家。 两国分别购得以“新锐主力舰”为核心的一整支海军舰队： 主力舰六艘，清一色都是明帝国的“华山”级前无畏舰（外贸版），标准排水量吨左右，长143米，宽24米，武备为前后各一座45倍径305毫米双联主炮炮塔，四门单装240毫米次级主炮，十二门150毫米速射副炮以及各种小口径炮和对空武器（外贸版所使用的装甲钢与原版配方不同，并去掉了540毫米鱼雷发射管，锅炉也减少了两座，所以吨位相较于原版有所下降。） 巡洋舰是专为南美海军生产的“乌苏马辛塔”（阿兹特克版）和“亚马孙”（印加版）级防护巡洋舰各八艘，排水量6500吨，长130米，宽17米，装备有十二门单装150毫米舰炮和多种速射武器，两座380毫米鱼雷发射管。 此外，还有作为“友（旧）好（瓶）赠（新）品（酿）”的“太湖”级舰队补给舰各一艘，“珊城”级1900吨型驱逐舰各两艘。 舰队所需其余驱逐舰、鱼雷艇等辅助舰艇均由南美方在指导下自产。 其中，阿兹特克帝国舰队在数年后回访明帝国并做了环球航行。 然而，虽然拥有了真正的海军舰队，但印第安人对于大海似乎真的不太适应。即便平时看起来还像摸像样，但一上战场就昏招频出，运气还不太好——在德雷克海战第一阶段中，倾巢而出剑指大西洋的印第安联合舰队刚炮击完福克兰群岛就迎头遭遇了戴维-贝蒂的远征舰队主力。 在一比三的实力对比下，经过南美海军官兵们的英勇作战，他们成功地被贝蒂舰队以极小的代价当场全歼——据艰难幸存的几个大明军事观察员描述，战斗开始后南美人“水兵慌不择路手忙脚乱，指挥前后矛盾错误百出，舰队阵型混乱，炮击效率很低但准度尚可……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没有人临阵脱逃或放弃抵抗……” 南美帝国的第一代海军舰队就此在南大西洋折戟沉沙。但印加和阿兹特克凭借明帝国盟友的身份，还是在该次大战中获得了最终的“胜利”，得到了可观的战胜国红利，还收复了大片“故土”。 于是，战争结束后，他们决定要重建海军，誓要伺机一雪前耻。 这次更是重量级。除了领土，刚到手的好处还没捂热就全给了出去，还再一次付出了大量金银、奢侈品资源和作价产品，签署了一大堆贸易协定，只为了买回他们平生所见最强大的主力舰——在大战中所向披靡的最新一代“威远”级战列舰。 为了表示盟友之间的伟大友谊，明帝国直接在海军现役的威远级中精挑细选了十四艘状态良好的，一股脑卖给了南美人。 这些可是最新锐的划时代战舰，是大口径主炮群沿中轴线布置的世界上第一种无畏舰！该级舰满载排水量超过吨，装备四座双联装340毫米巨炮，其先进性不仅在于吨位、防御和武备，还包括全新的舰体结构带来的防御力、新式火控带来的射程和精度、新式锅炉和引擎带来的航速以及用以发挥无畏舰性能的新式舰队指挥体系！ 除此之外，明帝国还额外将战后有些嫌多的巡洋和驱逐以极低的价格大量租借给了他们，并派出大批军事顾问，方便舰队迅速形成战斗力…… 虽然几乎倾尽国力，但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真心觉得物超所值，如获至宝。他们简直是把这支舰队捧在了手心里，两个国家全国上下都围绕着这两支舰队忙前忙后——努力训练、精心保养、及时改造、环游世界…… 这是南美海军短暂的幸福时光。在那段不长的岁月中，这是一支持平海军技术巅峰的先进舰队、是一股足以左右世界形势的强大海上力量。从这支舰队身上，他们不仅获得了自信，获得了强大的海上国防力量，也逐渐掌握了很多造船业的关键体系和技术。 若干年后，他们先后自主建造了本国的第一级战列舰。当年，他们踌躇满志，志在四海，船坚炮利，磨刀霍霍。 可当他们自以为可以大展宏图，加入“反对霸权”的阵营向原本的盟友和老大哥露出尖牙利齿时，才发现—— 统治海洋的全新力量又已经掌握在东方巨龙的手中。 （未完）…… 第三百七十章 沈暮谋生作品节选（三） 二次大战之创新变革（一）——苍鹰搏兔 ……综上所述，东南欧战区地域狭小，且为百战之地，坚城要塞星罗棋布；乌拉尔山脉气候恶劣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直布罗陀更是深入敌境的海外飞地，与加纳利群岛一样只要开战必遭围攻。所以，若以上次大战的眼光来看，在海军分出高下前明帝国唯有在北美大平原上有机会取得相对容易的突破。 但传闻中，明帝国拥有“国师密室”中无数超越时代的科技和理念，每每自身在科技和战术上的优势被追平，就一定会玩出点新花样。 此时，面对欧盟经营已久的“贝尔格莱德-多瑙河防线”，大陆军丝毫没有一头扎进泥潭跟他们拼消耗的意思，开战后只做了若干试探性攻击就直接撤到安全距离上屯兵对峙，而后调动空军和炮兵对欧盟防线进行夜以继日的狂轰滥炸。 期间，双方的空军和炮兵在几百万地面部队的观摩中进行了一个多月的激烈交锋。 但大明的真正破局手段并不在此。这一个多月，除了调动力量做足准备，也是在等待合适的天气条件。 567年9月10日，气象部门预测连续的好天气已经到来。大陆军航空兵立即发起了规模空前的攻势，甚至地中海舰队的海军航空兵也赶来支援——“海东青”行动正式开始了。 超过五千架各类战机大举出动，在短短一天中对欧盟防御阵地发动了上万架次的轰炸，并用损失近四百架战斗机、两百架各类轰炸机的代价击落了超过一千两百架欧盟战机，从而彻底掌握了战区的制空权和信息优先权。 明帝国是最早开始发展飞机并最先运用于军事的国家，二战爆发时一线部队已经完全淘汰了老式的双翼飞机。而据战后披露的文件显示，甚至有不少于一个中队的新式喷气战斗机——歼三甲“灰背隼”，在此期间首次投入实战。这批秘密武器虽取得了令人咋舌的交换比，但由于数量不多，在大规模空战中并未引起欧盟方面的警觉。 第二天依然如此，第三天还是照旧。嚣张至极的大明战机一来就是遮天蔽日，在大批护航战斗机保护下大摇大摆地俯冲投弹甚至低空扫射，三天就往欧洲人头上砸了一万三千多吨航空炸弹。 地面部队被炸得叫苦不迭，求援的电报电话一天几千遍地往后方打，加上防线前的百万大陆军也频繁调动，似乎总攻在即。欧盟方面只得被迫放弃集结力量争夺制空权的打算，而是将可用的航空队尽可能快地投入战场…… 于是一个星期后，虽然帝国空中力量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因为握紧拳头的强力一击取得了先期优势，面对添油战术时足以取得胜利。短时间内，东南欧地区已经没有还能成建制升空作战的欧盟战机了。大规模轰炸开始向纵深延伸，欧盟方面的补给线、地面防空火力和信息传递渠道遭到了毁灭性破坏。 9月17日，完全失去制空权的欧洲人只能躲在掩体里骂骂咧咧，根本没有意识到明帝国真正的杀招这才一一展开。 轰炸逐步向更纵深的工业基地、交通要道、兵力集结点和物资集散地延伸。同时，第一波次近千架运输机和滑翔机越过贝尔格莱德-多瑙河防线，两个帝国空降师神兵天降——八个空降团一万多人，还包括近400门火炮，80辆专为伞兵设计的轻型坦克。只用了不到半天，欧盟大后方的四个重要机场被迅速攻占。 紧接着，从伊斯坦布尔周边的20个机场先后起飞的运输机装载大批大陆军直接在新占领的机场降落，并立即展开向预定目标发起迅猛攻击…… 随着更多大大小小的机场落入明帝国的控制，兵力投送速度变得越来越快。至海东青行动结束前，大陆军共出动各型运输机近7000架次，滑翔机3200余架次，向敌纵深投送了七个陆军师近十一万大军！ 9月25日，大陆军攻占了防御空虚的布达佩斯，匈牙利国王仓皇出逃维也纳，奥匈帝国面临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以布达佩斯为支撑点，明军沿交通线继续展开攻势，很快掌控了整个匈牙利大平原（对于中国人来说，这个“大”字实在是名不符实），掐住了贝尔格莱德-多瑙河防线驻扎的两百多万欧盟联军的脖子。 但相对来说，这部分神兵天降的明军也同时陷入了被敌人包围的危险境地——很快，从奥匈帝国西部、巴尔干半岛、乃至意大利王国和德意志帝国的增援部队就会蜂拥而来。 好在匈牙利大平原四面环山，军队要进来总共就那么几条众所周知的路线。经过占领和抢修，周边地区的机场全部开始超负荷运转，伊斯坦布尔方面军可以说直接把航空司令部搬到了布达佩斯。不管敌人是从贝尔格莱德防线回援，还是从其他方向试图夺回失地，在没有制空权的情况下，行军队伍——无论是步行，坐车，铁路或是水运——只要暴露在帝国航空兵的视线之内就会遭到劈头盖脸的猛烈轰炸。 欧洲人的部队在赶往前线的途中被炸得灰头土脸举步维艰，同时，大陆军的援军和重装备却在不断通过空运进入匈牙利平原。此消彼长下，这支被包围的部队不但没有陷入苦战，还慢慢站稳了脚跟。 甚至，立下头功的空降兵在大陆军大量运抵后腾出手来，在希腊人翻山越岭向北增援时直接一个回手掏偷掉了雅典，还把希腊高层一锅端全俘虏了！ 没过多久，随着希腊宣布投降，以及大陆军在黑海西岸和俄罗斯的其他战役先后取得进展（行动代号分别为“扬子鳄”和“猛犸”，详细内容请转至【链接】阅读），欧盟惊恐地意识到“贝尔格莱德-多瑙河”防线上囤积的两百多万联军部队已经被包围——世界战争史上最大的包围圈自此形成。 原本利用固若金汤的永固工事，强大的火力，充足的给养和百万大军狠狠消耗大明有生力量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大陆军一顿操作猛如虎，局势反转成了葫芦娃救爷爷——两百多万大军困在永备工事群里进退两难，东欧中欧的部队辛辛苦苦赶来被围点打援，来得少了肉包子打狗，来得多了人家一个蛙跳又被抄后路…… 中欧两方在这片地区拉锯了数百年，“海东青”是大陆军取得过的最辉煌胜利。 这是人类战争史上的首次大规模空降作战，其效果可谓是惊为天人。行动期间，大陆军及红衣军先后参战的四个空降师全部被授予了荣誉称谓、专属番号和“皇家”称号的“大满贯”战功，帝国空降兵这一辉煌的“开门红”有多红，由此可见一斑。 此役不仅体现了空降兵运用得当时的可怕效果，更凸显了制空权这一在新时代左右战役胜负的决定性因素。掌握了制空权，才能在现代战争中保障己方诸军种、兵种的调动部署、重要目标和作战行动的空中安全；掌握了制空权，才能施展空降部队的跳跃式攻击，才能避敌锋芒、攻敌不备，以较小的代价取得重大突破和战果；掌握了制空权，才能将现代化空中力量的恐怖破坏力和威慑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典型的例子除了空降兵，就数爆二乙“巨嘴鸦”俯冲轰炸机了。这种曾经也是出自“国师密室”的单发俯冲轰炸机早已不算什么秘密，其飞行速度不快，机动比较差，自卫火力也不强，可实战效果却出奇地好。 由于在起落架上安装了蜂鸣器，在大角度俯冲时，“巨嘴鸦”会发出极其渗人的刺耳“呜呜”声从天而降，以极高的准确度用所携带的重磅炸弹抹平战壕、碉堡、防空阵地和装甲车辆，将死亡带给所有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的敌方单位。 所以，欧盟士兵称其为“报丧鸟”。明帝国地面部队普遍反映，被“巨嘴鸦”轰炸过的阵地往往更容易攻占…… 第三百七十一章 回光返照 “而之所以能让这种并不先进（以明帝国标准来说）的战术轰炸机得到如此惊人的实战评价，正是因为明军在第一时间投入重兵，夺取了东南欧地区很长一段时间的‘绝对制空权’。那就不得不提及此战中吃得盆满钵满的歼击机部队了。 此役，大陆军、南洋军和皇家海军航空队中诞生了两个三位数击坠，十四个两位数击坠的超级空中王牌，以及五十多个击坠数在五到十之间的普通王牌……” “敬之啊，敬之！” 小房间里传来了外婆英子的呼唤声——沈暮像踩了电门似的一下跳了起来。 要知道英子早就老年痴呆到六亲不认五谷不分了，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一边看电视一边傻乐……突然清晰地听到她叫自己小时候的名字，沈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到了小房间，原本应该在睡午觉的外婆正边喊他的名字边翻找着什么东西：“敬之啊！赶紧过来！帮外婆找东西！” 沈暮愣在了房间门口。此时的英子声音洪亮，手脚利索，似乎连背都不那么驼了。 “你来动看撒西啦（你在看什么啊）！”外婆转过头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沈暮——原本浑浊茫然的眼神此时精神矍铄，但充斥着焦急和疑惑，“我送给你那个项坠子你最近有看到吗？这么好的东西送你你老嫌弃，这下可好，我也忘了放哪了……” “项链？你找那个干嘛，不就一根鸟毛嘛……您先别忙了，我扶你坐下休息，看你这满头大汗的……” “哎哟哟哟……休息一下也好。这房间闷死了，芳芳也不买个风扇……” “呃……”沈暮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有些不知所措，“外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肚子饿不饿？” “没有没有，这才几点，吃饭还早呢。跟你说正经的，那坠子你最近真没动过？” “没有。应该说是很久没动过了。您要的话我去给你拿来？” “你知道在哪你不早说，害我找半天！这孩子……” 何暮急匆匆地跑回书房，从电脑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赶紧跑回了外婆的房间。 “喏。您突然要找这东西干嘛？” 英子没有说话，有些急切地掰开了盒子，拿出了里面的“链坠子”——那是一根光亮如新的白色飞羽。 似乎是看到东西还在，老太太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接过羽毛，放到眼前左看右看，笑眯眯地数落起沈暮来：“什么叫‘不就一根鸟毛’？你这孩子真是不知道珍惜东西——这个可是国师亲手送给我的礼物！” “蛤？？您别闹了，这怎么可能……” “诶？我没跟你们说过吗？怎么一副第一次听说的样子……” “没有，从没听说。这种事你要是说了谁能忘？” “咝……是么？我没说过吗？唉，年纪大了记性差了……啧啧啧，不应该啊，这是我这辈子最看重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没告诉你呢……你妈也没跟你说过？” “据我所知我妈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头。” “怎么会……当年芳芳出生的时候我可是亲手给她挂上了……诶？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是没跟你们说过这件事？不不不……不是没说过，我这么多年好像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就刚才……对！就刚才突然想起来了！” “不……记得了？这样的事都会忘记的吗？” “我也说不清……”英子似乎想起了很多事，脸上泛起了微笑，人也放松了下来，“也许啊，是国师觉得有什么不妥，故意这么做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老人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的……” “不会？既然是国师亲手送给您的，为什么又要让你忘记这件事呢？” 英子看向身旁的外孙，用清澈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怎么一眨眼，你都是个男子汉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到现在都记得当年在老家，他们从天而降的场景……那会儿啊，我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只觉得他们会飞，好厉害。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国师根本不该被叫做老人家，他那样子，明明是个小伙子啊，可帅了！感觉他整个人都会发光……倒是张天师，仙风道骨白发白须的，真的是神仙风采呢……还有高将军，虽然浑身衣服都破破烂烂湿哒哒的，可就是挡不住她实在是太美了，连我一个女孩子都挪不开眼睛……” 沈暮看着一脸神往的外婆，不忍心打扰，只是握住老太太的手静静地听。 “他们在我家住了三天。这三天真的是我一生最骄傲的经历了——你想啊，国师、天师还有大明第一女将跟我们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聊天，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啊！他们俩还老是斗嘴，斗到最后非得高将军生气拍桌子才停下来……可惜了那张桌子……” “国师想必是斗台风伤了筋骨，每天下午就在院子里跟张天师聊天、喝酒、晒太阳。正好他们带着的也是个小女孩，就老让我陪她一起玩……那小姑娘，想必也不是寻常人？那一口外语我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可毕竟大家都是小孩子，哪怕一起堆堆沙子，逗逗小猫小狗，就会很开心了……” “他们走的那天，我感觉天都要塌了。才三天啊，我全家老小身上的大病小病，新伤旧伤他们全给治好了，就连一家人的精气神都感觉不一样了……我舍不得他们，就回屋子里哭，过了一会儿，国师推门进来好一顿安慰，还答应我有空一定回来看我们……” “那他们……真的有回来过吗？” “只有高将军一年后来过一次，给我们带了他们各自准备的谢礼，还特地向我转达了国师的歉意……其实我也没奢望他们真会回来，都是大人物，哪有空啊……” “还真回来过……” “你别打岔！我刚才说到哪了？国师笑着哄了我好一会儿，我总算是不哭了，但就是抓着他不放手……然后他就‘啪！’地一下！把他那双大翅膀打开了！把我吓了一跳……我看着他亲手从翅膀上找了一根又长又好看的羽毛，二话不说就拔了下来，然后应该是施了什么法术，交到了我手上。” “他说：‘小英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有首诗说得好：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还有重要的事，现在必须走了，但是你的人生还很长，我们会有机会再见面的……这是我送给你的，你拿好，以后看到这根羽毛就像看到我一样。记住，如果遇到什么特别危险的事，就抓紧它，大喊我的名字……’” “可惜我这一辈子安安稳稳的，从来没遇到什么危险，一直没有机会用它……想来，也是国师在一直保佑我，保佑我们家？每当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就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那您就没有试一试？你不想再见他一面吗？” “诶！这怎么可以？我告诉你啊！你也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不敬仙神，要遭报应的！” “好好好，我哪敢啊。再说就算我想试试也……啊……咳咳……” “是啊，现在就算想试，他老人家……也已经不在了呀……唉……” 第三百七十二章 换个活法 “哎呀你看，我不该提这个的……您别伤心！” “没事，敬之。这几年，拖累你们两个了……” 说完这句话，英子眼里的光芒转瞬间黯淡了下去。她的双手又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重新变得无神的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的墙壁，嘴里开始呢喃着什么。 “外婆……外婆？” “仙鹤飞羽……虽寿比山岳，终归神国……国师心系子民，独挽危局，遭逢灾劫，魂归高天……故此昭告天下，尚祈万民节哀……” 沈暮靠近一听，心中突然警铃大作，涌起了某种强烈的预感——他赶紧掏出手机开始给他妈打电话，却没有看到放在一旁的羽毛上浮着的一层微光正在熄灭——这最后的清醒，就是某人所承诺过的出手相助…… 几天后，九十五岁高龄的英子沉沉睡去，安静地离开了人世。 在灵堂那几天，芳芳流了很多眼泪，但沈暮没有。并不是外婆走了他不伤心，只是他天性如此。外公走的时候，他也没掉过一滴泪。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打理着该做的事，有空就到外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有那么几次，他似乎看到远处的屋顶上站了几个人，有天晚上他还听到灵堂里有人在小声说话，但最后总是什么都没有…… 那根羽毛他重新串上了链子，挂在了脖子上。他原本想在英子火花那天把羽毛也放进去让外婆带走，但是母亲芳芳让他留下，因为这东西是英子留给她、留给沈暮的，应该好好保管做个纪念。以后，这就是他们家家传的东西了——毕竟这可是国师身上的飞羽啊。 那要是把羽毛一起火化了，算不算不敬仙神呢——外婆下葬那天，何暮清理墓碑杂草时曾经这么想过。 虽然这些年，母子二人从未责怪和怨恨过照顾英子耗费的时间和精力，但如今老人家入土为安，他们今后的人生也终于卸下了一个不得不背负的沉重包袱。 不是每个人都能平步青云、功成名就，大多数人只能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寻找活着的意义——但生而为光的人，注定不会在黑暗中踟蹰太久。 “是该换个活法了……？” …… 卖掉大老板送给他的房子，换了辆新车，帮母亲张罗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期间，龙海集团又派人找上门来，超市最终成了龙海集团旗下的一家连锁。 然后，沈暮再次报考警校，去完成年少时未能实现的目标。 一切开始变得顺利起来。 有空帮母亲打理打理超市，进进货当当掌柜，一边自己训练，备考，然后信心十足地参加了第二年的招生考试——这其中，恐怕有成年人报考大学的备考科目里没有数学的功劳。 这一次没出什么岔子，他总算如愿以偿，以一个而立之年前文科生的身份开始了警官学校的学业——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其实警校的招生年龄是截止到29周岁的。 转眼到了大三，他凭借着优良的成绩以及对世界历史和国际局势，尤其是非常冷门的南美帝国知识的熟稔，得到了作为交换生前往印加-阿兹特克联合帝国进行学术交流的名额，为期两年。 沈暮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家这么远、这么久，母亲芳芳自然是无比不舍。但同时，也为这个始终不开窍的儿子突然走上了出人头地的快车道而惊喜不已。 探亲假结束后，沈暮人生第一次踏上国际班机，离开了从未离开过的亲人、家乡和祖国。 …… 一年后。 现在的沈暮早已习惯穿着一身花花绿绿还特别暴露的奇怪“警服”与印第安搭档上街巡逻了。刚来到特诺奇提特兰的那段时间，何暮每次轮到上街“实习”都会倍感社死和羞耻。 因为，那身所谓的警服实在是让人崩溃：裤子还算正常，毕竟腰上要挂武装带，但是衣服……说白了就是做了一个袖子的一块大花布，布料上画满插满了各种红红绿绿的图案和羽毛，后背遮的严严实实特别热，前面却中门大开。因为还要在胸口涂上代表治安人员的彩绘，直接规定里面不能穿衣服！你们就不能设计个警徽之类的东西！？帽子就更离谱了。怎么你们印第安人是觉得羽毛能防弹？还是头上插了很多毛可以让人判断不清你脑袋的大小所以打空枪？整整三公斤的毛啊！头冠上要插整整三公斤的毛！刚开始不熟练的时候，沈暮早上四点就要起床开始往头上插毛……你们就不能批量生产这种羽毛帽吗？非要每个要戴的人自己现场制作？ 还美其名曰“民族传统”，“来自古代雄鹰战士的勇气会激励你们”…… 那你们的正规军为什么不这么折腾？难道你们的正规军比较拉胯就是因为没有来自古代勇士的激励？你们怎么不把军舰也涂成这种样子？ 双标！ 但是现在沈暮已经放弃了，也习惯了，反正也不是天天如此。如今他能做到正常时间起床并在上街之前完成所有毫无意义的spy装扮了。 所谓的“雄鹰战士套装”里唯一还有点用的，恐怕就是手上这根没有矛尖的长矛了——原本也是要使用者自己制作的，但因为他是明帝国交流生，所以就发了一根治安所（也就是派出所）配备的那种制式的“雄鹰矛”。 这可是实打实的现代工业产品，南美专业军警装备！虽然它没有矛尖，但取而代之的“多功能战术接口”绝对比矛尖好用多了。那上面当然可以插武器以实现它原本的用途，比如矛尖、刺刀、三叉戟、青龙偃月刀、电棍、电锯、榴弹发射器甚至东瀛刺雷（请百度二战日军反坦克刺雷），也可以插照明设备（包括火把）、花洒、拖把头、扫雷器、羊驼绳套、针孔摄像机、外快用多功能塑料模组（可以插满糖葫芦或者烤蜥蜴）等等等等。 它可以当拐杖用，当扁担用，当教鞭用，还可以用来撑船、掏鸟窝、千年杀……简直是无所不能，这么好的东西中国居然没有引进？简直是莫大的损失啊！ 但此时此刻，沈暮正用它使出警用应急棍法胖揍一个当街骚扰良家妇女的醉汉，让这根警用雄鹰矛恢复了它抛去一切华丽外衣的淳朴内在——长棍。不知它是否想起了自己从生产线上下来后的第一次装箱，那是它已经逝去的青春…… “吼了吼了！森暮！别打了！他几道醋了！”看沈暮越打越来劲怎么喊都不理人，一旁的印第安搭档直接飙出了中文。 “啊！？哦哦哦……这棍子耍起来还挺顺手……”沈暮最后“duang”地一杆子锤在了滚在地上抱着脑袋的醉汉两腿间，耍了个棍花，停止了惨无人道的殴打，用纳瓦语说道，“怎么没声了？不是很嚣张吗？不是要连我一起摸吗？蛤？不牛比啦？阿维索！这个人怎么处置？” “这个……按照条例，酒后滋事应处鞭刑。” “哦？那带走！” “等等等等，我看就不必了……” “为什莫？” “这不已经吃过‘棍刑’了么……” “啊这……那，就这么丢在这？” “昂，要不然呢？拖回去你不累吗？” “好嘞！那继续巡逻……” 第三百七十三章 阿兹特克没什么特别 轮值巡逻（社死）的一天终于结束，沈暮和他的印第安搭档阿维索终于有空在大学城的商店街坐一坐，犒劳一下自己。 “暮，真的不尝一下那个吗？” “不可能！想都别想。” “可是我早就想要试试了，只是之前不是未成年嘛……” “绝不，要喝你自己点一杯好了，今天我请。” “那好……你好，给我来一杯那个……印加chicha！” 所谓的chicha……就是传说中的印加帝国传统美酒奇扎啤酒——就是当年印加人拿来招待何暮的同款。 没错，就是那种把土豆或者玉米放嘴里嚼碎然后吐出来发酵的酒。当年印加人拿来招待何暮的怎么说也是上品中的上品，是用精选土豆和良种玉米由妙龄处女细细嚼碎后在金碗中与鲜榨果汁一起发酵酿制的。 这边呢？就这街边小吃店，奇扎啤酒？怕不是假酒……不对，是真的就更可怕了！什么廉价的过期玩意被腿毛大叔嚼几下吐在不知有没有消毒的酿酒桶里…… 反正沈暮是绝对不会去喝这种东西的，就算有朝一日打算尝一尝，他宁愿去东瀛，那里近些年也开始流行这种酒，但一般都在高档场所才有——那用料和用人，啧啧，才值得一试啊朋友们（这是真的，日本真的有）。 很快，服务员端着东西上来，在阿维索面前放下了一杯浑浊的液体。 “咳咳，你现在还想喝吗？” “这有什么？chicha很有名！我早就想试试了！” “你……知不知道这酒是怎么酿的？” “怎么酿的？”年轻的阿兹特克人一脸无辜，“有什么奥妙吗？” 沈暮一听，眯眼坏笑起来，说：“那不能随便告诉你，这可是商业机密。你先尝尝，说说是什么口感……” “来，碰杯！合作愉快，暮。” “合作愉快。” 阿维索端起杯子，一仰头猛灌了大半杯，然后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不动了。 “喂，喂喂，怎么样？什么味道？” “额……嗯……哦……啊……”一阵扭曲的表情后，酒被吞了下去，“噢吗噶……” 沈暮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抱起双臂看好戏。 结果，阿维索又拿起了杯子，眉飞色舞地叫了起来：“好喝！太好喝了！暮，你不尝一尝绝对是你的遗憾！干杯！” “咝……怎么可能……”沈暮又眉头一转，“好，既然你已经喝了，我可以告诉你这酒的秘密了。” “哈——好喝！过瘾！我要再来一杯！快告诉我这么好喝的酒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酒啊，是用……”沈暮挤眉弄眼添油加醋地说出了奇扎的制作方法。 “噗！！！！真的假的……你绝对是故意的！！敲你吗！！呕……呸！呸！”阿维索大受惊吓，直接炸出了中文。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哼！没想到你居然预判了我的阴谋！这就是‘以气人之道花痴气人之森’吗？？呕……” 沈暮脸色一变，看了看自己面前餐盘里的糊状食物。 “你吃的这个azcaolli，其实是——蚂蚁幼虫、辣椒酱和仙人掌搅拌以后做出来的！哼！怎么样？！” “嗯？！”沈暮挑了挑眉，“就这？还好啊。比什么抠脚大叔的口水好多了……” “啊啊啊啊……你别说了……那可是虫子啊，你不恶心吗？” “哼，区区虫子。你们国家的警校太小儿科了，连野外生存训练都没有。你要是经过像我一样的严格训练，吃几个虫子根本就是家常便饭——而且，各种幼虫都富含蛋白质，口感也普遍比节肢动物的成虫要好太多了……” “呕！！！呕……哇……” …… 费尽心思打消了阿维索耍着酒疯要去“找乐子”的念头，沈暮拖着这个死沉死沉的醉小伙回到了警校宿舍，随手丢在了地上。 “唉……”打开电脑，看了看时间，他晃了晃有些糊涂的脑子唉声叹气，“喝酒误事啊！三个公众号的稿子都没交，后天还要给这帮子土老帽上交流课，没准备呢！哎呀……” 坐下喝了点水，掏出手机，又是一阵呜呼哀哉：“啊啊啊啊！！远征也没挂，树脂也满了，活动也没肝……要死啊要死了……” “壶……壶……酒壶……送我……呼噜……”地上的阿维索开始边说梦话边打呼。 “明天几点的课……嗯……还好可以稍微睡晚点。我这……我这从哪开始啊哎哟！”沈暮一只手捏着鼠标一只手端着手机，根本不知道应该干嘛了。 大脑一片空白，他随手打开噼哩噼哩视频网站，鼠标习惯性地扫过“动态”…… “卧槽！卧槽槽槽槽槽槽……卧槽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啊！今天有女神的线上歌友会啊！也不知道阿兹特克这边的破网行不行……” 他赶紧点进了名为“荆棘玫瑰大阿七”的直播间，然后一跃而起，从储物柜里抱出一大堆零食，又从小冰箱拿了几罐饮料。 零食都是国内带来或者老妈寄给他的好东西，在这破地方可不是哪里都能买到的，饮料也是国内最流行的红罐凉茶——还好，同寝室的阿维索根本没兴趣。 一切准备就绪，他搓着手坐了下来，手机挂上手游放在一边，准备享受音乐的洗礼。 “宇宙洪荒再沉默，总有最闪烁的星星~ 某一天消失，某一天诞生，有一天宽恕，我和你…… 原来最大的怀疑~总有最渺小的自己， 向恩怨爱恨，向肉体灵魂 向芸芸众生…… 我该说感谢，还是对不起……” “鼠标疯狂点击声……” “嗯？感谢‘怒刃苍陨’童鞋送的一百个应援棒，谢谢。”屏幕里，一个长相冷艳的黑发歌手一曲唱罢，睁开眼睛看了看人并不多的弹幕和评论，特地感谢了沈暮的礼物。 “嘿嘿……”沈暮一脸痴汉笑。 “好的，那么今天的歌友会呢……嗯，好的，谢谢……终于可以光荣下播了，再次谢谢大家的捧场！那我们下次再见咯！拜拜——” “……？！？！我！尼！玛！” “敲……敲里……吗……嗝！额……呼噜噜……” 第三百七十四章 基建拯救天朝 这是一堂文化交流课，在南美帝国的重点大学一般每个月都有几堂。一般是由来自大明的优秀交流生或老师给阿兹特克和印加学生上课——听课的还有很多其他交流生、留学生以及本地华裔——内容和时长都很自由，听讲的学生也可以随进随出。 其主旨是用全汉语授课的方式，增进阿兹特克大学生对中国社会、文化、语言和人民生活的了解。如今南美和大明——以及整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而印第安人的教育体系还比较死板陈旧，急需改变。靠谁来改变呢？自然是有能力走出南美，走向国际，拥有国际视野的这些未来的国家栋梁了。 “好的，欢迎翻译老师回来……那么我们继续，”沈暮穿了一身米色的汉服，扎起了来阿兹特克后养长的头发，手里拿着激光笔……嗯……有些违和但在这个时间线并不违和，“刚才说到……但我还是建议同学们努力尝试空耳听课，不要过于依赖翻译。要知道很多很多年前两国邦交初始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翻译的。” 朝后排的阿维索和其他几个警校赶来给他壮声势的同学眨了眨眼，沈暮清清嗓子继续自己的课程：“之前已经先后阐述了教育、科技和工业体系对于一个强大国家的重要作用，大家猜一猜，接下来是什么？” “忠诚的士兵！”“原力修炼体系？”“讲讲红衣军……”“先进的武器装备！” “哈哈，并不是。原力修炼体系早已没有什么秘密，也很难有进一步的发展了，原因大家都很清楚……至于军事方面，其实是完全取决于之前说过的各个方面的——说白了，军事力量的强弱，基本就是综合国力的具体体现，是所有世界强国共同的发展重点……再加上两个星期前，大家不是刚上过艾教授的交流课嘛！那可是专业的军事课程，今天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巨大的多媒体教室里响起了一阵交头接耳。 “哈哈，看来大家对艾教授的课还记忆犹新啊——‘尊严只在剑锋之上，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下面有不少学生开始复述起这句铿锵有力的中文来。 沈暮等了好一会儿，好让下面兴致勃勃的讨论自己停下来。 “是的，很有道理。国家实力就是人民的底气所在。那么今天我就来说一说中国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这也是国家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却是欧盟马马虎虎，美联得过且过，黑叔叔一塌糊涂的一块领域……” 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又一张大幅明帝国版图，每一张上都满是不同颜色密密麻麻的线条。 “那就是：大规模基础建设工程！如果说政府是国家的大脑，经济是国家的血肉，军力是国家的尖牙和利爪，那么基础建设就是国家的血管、内脏和神经网络。” “大明之所以没有在新时代从世界之巅跌落，狂热的基础建设大潮可是重要因素！” “我国用工业革命以来持续不断的积累，用近几十年爆发式的补全，几乎重塑了大明帝国辽阔的疆土，铺开了一张前所未有的超级网络！” “大家可以边听边看图，来获得更直观的理解。在这一张张地图里，你们将看到——154万公里的特高压输电线路、34万公里的天然气和油料管道、43万公里的铁路网、1440多万公里的公路网、2760多万公里的空中航线、9000多万公里的光缆线路……其中任何一项都当之无愧地位列世界第一！” “我看很多同学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让我来提醒大家一下——地球赤道，只有四万公里……那么，它们有什么作用呢？” “这些用途不一的基建网络，跨越了大江大河、高山峡谷、海峡海湾，把人类历史上首个三十亿人口级别的工业文明那一亿两千万平方公里的盘古之躯紧密连接成了一体！” “我们的桥梁只需一跨便可越过长江和恒河，能飞越高低落差数百米的峡谷；我们的隧道可以长达数万米，国土上的一众超级山脉全部被大小隧道洞穿！这数十万条隧道，数百万座桥梁，让我们可以跨越重重天堑，将铁路铺上青藏高原、横穿西伯利亚，接通整个欧亚大陆；用公路连通四面八方，通到每个县城和村庄，铺开了人类历史上空前巨大的高速公路网和高速铁路网——通过它们，我国每年可将508亿人次，1220亿吨货物送往全国18个千万级超大城市、30个五百万级特大城市、241个百万级大城市以及天南海北的各个角落……” “这意味着一个如此庞大国家的人口和资源可以比较迅速方便地进行流动和重组——大规模基础建设依托于庞大的劳动力资源和高度发达的工业化，而城市和产业的集群通过完善的交通网络和资源通道进行人口和物资的相互流动、重组和整合，又对整个国民经济的进一步增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促进作用。” “正是这些网络，让人口和自然资源分布极不均衡的大明帝国最终形成了一个一体化的，涵盖全球近半人口的跨洲际规模市场——如此庞大的市场会产生恐怖的规模效应，让先前看来只亏不赚的超大规模基建工程获得了惊人的回报和溢出效应，让我们能用更低的成本和更好的效果去支撑一些高投入、长周期和低回报率的战略产业，例如大家特别关注的军工产业。此外，还包括高等物理、太空探索、生态恢复、自然灾难防治等等等等……” 沈暮停了下来，满意地看着下面的中国面孔热烈鼓掌，而印第安学生们或目瞪口呆，或愁眉苦脸，或若有所思。 他喝了几口饮料，放慢了语气，颇有点语重心长：“我来到联合帝国已经一年多了，自认为更加解你们了。你们的文明历史悠久，国民勤劳勇敢，却总是跟不上世界潮流，甚至日渐积贫积弱。产业不均、生态恶化、失业率居高不下，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你们民间总是抱怨高层错误的决策，抱怨大明不上心的援助，抱怨越来越糟糕的生活，而你们的领导层总是抱怨国内的地形复杂，国内的资源不均，国内的人不听话……” “但是行动呢？看看远处的田野，你们的农业跟一百年前甚至两百年前相比改变了什么？你们的工业有多少高端产品是完完全全可以自己生产的？你们的交通有多让人崩溃？我国也曾有过暮气沉沉茫然无措的年代——因为该死的和平和冷战，因为该死的人口增长，因为这该死的世界变得太快……” “然后，我们开始了大规模的基础建设。失业的人有了就业岗位，停产的工厂有了订单，一潭死水般的经济重新开始了流动，让迟暮的巨人恢复了青春！” “在我母亲年轻的时候，有个很流行的词叫‘大明要完’……而现在的年轻人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他们再次把‘天朝上国’挂在了嘴边……” “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基建保住了大明基业，让所谓的天朝上国重回巅峰。” “那么，作为立志于让印第安人伟大起来，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你们，联合帝国未来的国家栋梁们，希望你们回去之后可以好好思考解决困境的突破口。” 沈暮用一个疑问句结束了这堂交流课：“是该继续砸锅卖铁掺和军备竞赛，还是收起不切实际的野心，好好搞搞基础建设呢？下课。” 第三百七十五章 特诺奇提特兰 元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阿兹特克人“根据太阳神威齐洛波契特里的指示”，在阿纳华克谷地的德斯科科湖湖心岛上建立了阿兹特克帝国的，太阳城特诺奇提特兰。 到明历350年左右，这座都城的面积达到了十九平方公里，人口超过四十万，已经算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规划成正方形的城市中心，坐落着三十五米高的金字塔式太阳神庙，金字塔以及周围的高墙围炉和大片宫殿府邸至今仍是阿兹特克帝国的核心区域。 阿兹特克帝国正是从这里开启了扩张之路，在建立后的两百多年里逐渐吞并了周围的大小印第安政权，控制了整个墨西哥和拉丁美洲地区。 明历150年左右，大航海时代如火如荼，来自欧洲的殖民者（最先为西班牙人）开始与阿兹特克帝国接触，并很快爆发了战争。 时间线的分叉点到来，一切都因何暮的干预面目全非。 使用金属武器和防具，完全不害怕骑兵和火药爆炸声的两个南美帝国（南美不产马，印加帝国甚至用羊驼来代替）上来就用数以万计的印第安战士把殖民者赶下了海，哪怕在欧洲人大举增兵后也是打的有来有回…… 狭义上的阿兹特克卫国战争持续了二十多年，最终在阿纳华克谷地战役中以阿兹特克帝国的一场惨胜告终，此战阿兹特克首领蒙特祖玛二世身先士卒，令阿兹特克军士气大振，扭转了被殖民者灭亡的命运。而广义上，欧洲人与阿兹特克和印加帝国间的领土争夺一直持续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虽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胜利，但还是抱着大明帝国的粗大腿取得了大战战胜国的地位，终于正式融入了世界政治军事体系。 二战前，南美印第安人的野心逐渐膨胀，竟试图摆脱亚洲老大哥对自己国家的巨大影响力，夺得东天门运河（巴拿马运河）的所有权。所以他们“毅然”选择加入西方阵营，以求“共同推翻明帝国霸权”。 他们用明帝国血统的武器、大陆军一手调教出的陆军向北攻击明帝国北美领土，用明帝国血统的军舰、皇家海军训练出来的海军向西攻击明帝国南太平洋诸岛…… 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最后的结果是注定的。当作为反明主力的欧盟力战不支，就该轮到“趁火打劫”的美国和阿兹特克、印加帝国遭殃了——同明帝国称霸后的许多桥段相仿，皇家海军的坚船利炮拆掉了他们的海军然后打上门来，将辛苦经营多年的军港和工业区轰成一片废墟。 当海军航空兵的机群如觅食的秃鹫一般在阿纳华克谷地上空盘旋，当大陆军极东方面军的钢铁洪流摧枯拉朽般推进到了德斯科科湖畔，本该在几百年前就被西班牙殖民者付之一炬的特诺奇提特兰终于陷落了。 于是，明白究竟谁才是老大的印第安人带着懊悔和屈辱，带着以德报怨的骂名重新抱住了明帝国的大腿。 因为一时的贪婪，他们的经济和军事不仅失去了明帝国持续百余年的强力支持，而且在战争中损失惨重。他们的主权遭到了相当程度的削弱和限制，海空军的发展被迫陷入停滞，主要港口和战略要地都驻扎了明帝国军队，而原本还能分得一杯羹的巨额运河收入也只剩下了一点象征性的“土地租用费”。 如今，当年的诸多条约都逐渐失效或免除，只剩月亮金字塔上依稀可见的修补痕迹和东天门运河区飘扬的帝国红旗还在诉说着印第安人当年因为愚蠢和自大所得到的沉痛教训…… “一开始，为了避免双方不必要的额外伤亡，我军是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的，没有对特诺奇提特兰市区使用重火力。但一再的劝降和口头警告都没能让蒙特祖玛七世松口投降，我军只能被迫给他一点警示——太阳神金字塔和月亮神金字塔各挨了一发1200公斤航弹，围绕主城区的防水堤坝也被重炮轰塌了一大段……”沈暮抬手指着太阳金字塔中段的一块明显比周围新的区域说道。 他正作为帝国交换生的优秀代表，带着今年新到的十几个高材生游览阿兹特克首都，包括警校在内的好几所高等院校的交换生都在此列。 从新时代的摩天大楼和商业中心到老城区的古老石质建筑群，从红墙金瓦的帝国大使馆到棱角分明、风格独特的阿兹特克金字塔群，沈暮像导游一样带着这群大学生逐一游历，一路上对各种名胜和历史遗迹如数家珍，同时就相关的历史故事侃侃而谈。 要知道，阿兹特克和印加作为明帝国大多数时间段的“铁杆小弟”，现在虽然是“美洲联合”组织成员，但大多数时候依然是以帝国友邦的形象示人的，“小弟反水被大哥暴揍”这部分历史，在义务教育教材上只有寥寥数语一笔带过，不专修历史或专门去查询了解的人是基本不知道具体内容的。 所以这一趟观光之旅，大部分学员都是全程“哦~哇~原来是这样”，一个个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这个颜值尚可的“大龄学长”不仅笑容可掬学识渊博，而且爽快大方诙谐幽默，尤其是沈暮在本该令人昏昏欲睡的讲解中加入了大量奇怪的比喻、出人意料的歇后语、意味深长的冷笑话和损到家的讽刺挖苦，令整个队伍充满了欢声笑语。 “说时迟那时快啊，这边爆炸声还在山谷里回响，那蒙特祖玛就三步并做两步，让人抬着祭祀广场前的国师神像出来投降了——这可是让很多等着领大战最后一份军功的我军战士气的跳脚啊……” “诶？抬着什么？国师的神像？”一个高个子女生疑惑地问道。 “都不知道了？嘿嘿……各位游客里有没有行家呀？有谁知道阿兹特克的祭祀广场和印加帝国的金字塔顶都有国师雕像的请举手。” “这是为什么？”“不会，他们也崇拜国师吗？”“阿兹特克人不是信仰太阳神吗……”交换生们交头接耳了起来。 沈暮得意地盘起了双臂，胸有成竹地卖弄了起来：“看来确实是没人知道。首先，阿兹特克人不仅信奉太阳神，他们的宗教起源于原始的自然崇拜，除了太阳和战争之神威齐洛波契特里之外，还有一大堆神明，比如雨神、羽蛇神，甚至有个玉米神哈哈……其中也包括我们的国师！” “啊！？”“蛤？” “是真的。而且你们要知道，南美印第安人的国师崇拜并不是出于后来与我国的盟友关系，而是在双方初次接触之前就存在的！印加太阳神庙内的一些图形文字有记载，早在明历五十年或更早的时候，有‘飞翔的光之神明’来到南美，教会他们使用青铜制造武器和盔甲，并留下了白皮恶人和黄皮兄弟的预言……” “等一下！”还是那个女生皱着眉头打断了沈暮的“神话故事”，“青铜武器什么的暂且不提，后面这段预言绝对是胡扯？我哥哥可是学历史的，从没听他起说过啊！” “矮！姑娘此言差矣，你哥哥学了什么难道都要跟你全文背诵吗？偶尔有些漏掉的也情有可原嘛……” “不会的，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国师传说他就绝不会漏掉，因为我哥是狂热的国师信徒。你的这些故事是从哪里听说的，有什么切实证据吗？” 被她这一问，沈暮也是一愣——现在回想起来，这段话似乎就是自然而然从嘴里蹦出来的，至于在哪看到的……他自己都没印象。 “啊这……哈哈哈，”他挠了挠头，指向远处的祭祀广场，“这当然是我在联合帝国这两年四处游历的独家收获啦！既然你想要证据，那我们就去参观一下……” “嘣！轰隆隆……” “国师的……雕像……？” 随着他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国师神像上高高腾起一个火球…… 第三百七十七章 辞藻下的罪恶 “感谢‘人之拳’伟大元首的精彩演讲。大家鼓掌！”被看标的西装男带头鼓起掌来。 在枪口的威胁下，在场的普通人也稀稀拉拉鼓起掌来。而演讲完的所谓“元首”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好的，那么，现场的，全世界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我们‘人之拳’，向阿兹特克帝国皇帝库伊特拉华克和印加帝国皇帝瓦伊纳-卡帕克对话！” 是福是祸，就看接下来他们怎么说了——沈暮认为不太可能是好事。演讲过程中，他一直在仔细观察周围：那些武装人员装备精良但似乎都是普通人，没有出现原力者惯用的近战兵刃——但其中一大半显然是服过役的老兵，眼神雪亮且锐利，而另一些人很年轻，虽然非常强壮，但眼神比较茫然。 还有几个沈暮看不太懂的人，说不出那里不对劲，但就是怎么看怎么难受，包括那个所谓的“元首”。但好在这几个人都随着元首一起消失了。 他还发现了几个满脸晦气的家伙穿着的防弹衣似乎不太正常——沈暮判断那些背心里面其实是……炸药。 广场想必是被阿兹特克军队包围了，不知那个元首是怎么离开的，但现在还在的这些人怎么想也插翅难飞…… 完了。这些人恐怕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 沈暮越想越不对，开始在人群里慢慢地挪动…… “尊敬的二位皇帝……哦，陛下，我们希望贵国可以跟我们‘人之拳’合作。世界上其他地方不是被神选者控制太深，就是太穷太乱，而你们的联合帝国既是世界大国，又没有伪神盘踞，你们的太阳神……什么？哦，大祭司，太阳神首席祭司！他身为凡人没有半点原力，却能在世界舞台上与那些个伪神争权夺利，难道不正是最具代表性的‘人之拳’吗？” “所以，我们想要把你们这片净土作为反抗神选者的根据地和桥头堡……” 旁边的人给他递上了手机。他听了一下，摇了摇头。 “哈，本来也没指望你们能爽快答应。好好看看！看看这些人，看看这个地方……我们也不求一步到位，只要你们先发表一份声明，表示支持‘人之拳’组织，并同意我们在贵国自由发展即可……只是声明一下，其他的事，可以以后再谈……” 他又拿着手机听了一小会儿，然后甩手丢掉。 “既然如此，那么……哈哈哈哈，元首也说过，凡人之所以被神选者肆意践踏，是因为大部分凡人都是愚昧而固执的，需要我们进行一些小小的推动……尊敬的陛下们，你们不要拒绝地这么干脆，我会给你们时间好好考虑的——这些人可都是你们的子民，难道作为皇帝不该保护自己的子民吗？里面还有很多外国人，尤其是明帝国的人，他们要是全死了，你们该怎么交代呢？” “所以，你们愿意耗就慢慢耗着！我反正三分钟杀一个人……如果你们敢派那群仪仗兵来强攻——看看这是什么？我只需要轻轻一按这个按钮，你们阿兹特克人世代相传的这些文化遗产，就会马上带着这里的所有人被炸上天！所以，把人给我撤出去，撤到城外……那么……现在是第一个！” 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阿兹特克妇女就被一把拖到了摄影机前。可怜的女人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啪啪两枪。一枪胸口，一枪额头。 人群又一次骚动起来——现在还蹲在这里随时有可能被拖上去像狗一样打死，谁真的愿意接受不是排队等死就是大家一起死的命运呢？ “都别动！都别动！大家……”沈暮直接几个大步跑回学生身边趴在了地上。连续的枪声响起，大着胆子试图逃跑或反抗的人被成片扫倒，“你们几个！听我的，都别动！这么大的事，这么极端的行为和言论，很快会有上面的人来处理的！别动！” 枪声停了，浓烈的血腥味变得更加刺鼻。敢乱动的都已经被打死，还有很多被流弹击中的人倒在地上呻吟着，到处都是女人的抽泣声。 “哈哈哈哈……果然，面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形压迫浑然不知，只有渺小卑微的生命受到直接暴力威胁时，才能看出求生欲来……可悲。时间到！带上来！” “啪啪！” “啪啪！” “啪啪！” …… 转眼间，半小时过去了。枪声一直很有节奏地响着，像是地狱乐曲的鼓点，每次敲响都在欢迎一条鲜活的生命踏入地狱之门。 期间，还有人试图反抗，更多的则是情绪崩溃大叫乱跑的人。他们都死了。似乎是担心子弹会不够用，周围的武装分子开始给步枪安上刺刀。 广场上已经血流成河，血水汇集到石板的沟槽中向四面八方汩汩流淌，就像古时候同一片祭祀广场上相同的日子一样——祭祀广场曾经是阿兹特克人举办活祭的场所。 “唉……都一样。”那个男人的声音每次响起都随着收音设备传遍广场，传遍特诺奇提特兰，也传向全世界，“阿兹特克人，印加人……统治者怎么会关心你们这些普通人的死活？只要一直等下去，等你们都死光了，事情也就好解决了，不是吗？人又不是他们杀的。下一个……等一下。嗯……很温馨的一家人呢……三个全带上来！” 两个大人一个小女孩被拖拽到了摄影机前——是三个大明人。惊慌不已的年轻父母浑身颤抖，被拳打脚踢还是紧紧地抱在一起，试图保护怀里的女儿。 “哼……我是……你们……我们是大明帝国公民，与此事无关！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手，就要准备好承受帝国的怒……” “呯！呯！”只听两声沉闷的枪声，一旁的一个武装分子用散弹枪直接把这个昂头叫嚣的男人打得血肉飞溅。 “啊——！！！”年轻的女人尖叫了起来，马上被一刺刀捅倒在地。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直到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清秀的脸再没有了表情，逐渐涣散的眼神直直地望向被炸倒在地的国师神像。 小女孩崩溃的大哭响彻广场…… 沈暮目赤欲裂，呼吸急促，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脑海里只有一片杂乱的轰鸣声。他的双臂和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断紧握的拳头被指甲刺破了掌心。 这些该死的家伙当着孩子的面残杀她的父母，对娇弱的女人毫不留情，脸上甚至看不到一点点犹豫或者惋惜……那一下下刺刀如同刺在沈暮的心头。 他可是一个警察，虽说还是学院，但也曾经在国旗前发过誓！现在他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惨剧发生，而且还会继续发生…… 怎么还没有人过来！难道这里真的是所谓的“净土”吗？难道就没有人管一管吗？！ “别哭，小孩。来这边……你很快就可以跟爸爸妈妈团聚啦！” 人群发出了压抑的吸气声和惊呼声。 “咔！嗞……咣当！”断裂的神像突然滚了半圈，神像的脑袋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 “warte！！喂！等一下！！”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人之拳” 今天可是阿兹特克法定节假日秋祭节，祭祀广场上到处都是前来祭祀的阿兹特克人和世界各地的游客。随着那一声爆炸，整个广场顿时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抱头乱窜的人群和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同学们！先别慌！”沈暮摸了摸肋下的枪套，然后四下一看，“那边有地铁站口，往那边过去，跟我来！” “啪！哒哒哒……”还没走几步，广场各个方向都响起了杂乱的枪声。只见四散奔逃的人群中不停有人倒下，不知道什么人正在用子弹驱赶着人群回到广场中央。 本就比较靠边的“沈暮旅行团”立马被盯上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几个欧洲游客打扮的彪形大汉，朝天开了几枪后就瞄准了他们。 “哇哦哇哇哦！嘿！”沈暮大叫起来，举高了双手，用法语喊道，“别开枪！他们都是学生！我们会按你们说的做……大家都别动，弯腰，把手露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用眼神瞪了瞪一个试图掏枪的警校学员，轻轻摇了摇头。对方人虽然不多，但手上可都是自动步枪，而且听动静，今天这个广场肯定要出大事。 “都是些明狗？很好，”一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右臂有个红臂章的男人走上前来，用一口标准的汉语说，“往广场中间走！快一些！不然干掉你们！” “好，可以，别开枪！”沈暮脑子里不停闪过各种想法，也不停被否决——现在是最好的逃脱机会，一旦被控制住带到广场那边可就糟了，但…… 那人轻蔑地笑了笑，摆了摆头。几个壮汉放下了枪上来开始搜身。 沈暮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自己的手枪被收走。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还敢搏一搏，可现在带着一群明显吓坏了的学生。他要是轻举妄动，自己的命暂且不提，一定会连累这些年轻人。 在被驱赶着往前走的路上，广场北面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这里可是阿兹特克帝国的核心区域，隔着一道围墙就是帝国宫殿，肯定是有部队驻扎的。只是阿兹特克国内施行严刑峻法，治安算是不错的，怕是承平已久——而且关键是，现在是下半年，阿兹特克皇帝库伊特拉华克七世大部分时间都在联合帝国新首都坐镇，并不在特诺奇提特兰，防备想必更加松懈。 很快，他们被押到了祭祀广场中间。在被炸断的国师神像前已经挤满了被控制住的人，黑压压一片怕是有好几千。北边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那些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都靠了过来，分散在人群周围和附近的制高点。 沈暮看到神像基座前有一台摄影机和一堆设备，而两旁居然架着轻机枪。 “你们两个，记得保护其他的同学。可能要出大事，都放机灵点……”何暮轻声对慢慢跟他站在一起的两个警校学生说。 “枪都被下了，他们有那么多人，怎么办！” “嘘，小声点。有人记得我们带着枪，肯定有人盯着我们……” “啪！啪！啪！”“都安静！！”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神像下朝天开了几枪，用纳瓦语大声喊着，“好，都给我老实蹲下！乖乖听话还有活路！谁敢乱动，这就是下场！” 说罢，一个花花绿绿的阿兹特克警察被拖了上来。沈暮差点就一下蹦了起来——那人是阿维索！可这个年轻的阿兹特克人站都没站稳就被乱枪打成了筛子…… 现场响起了惊呼，广场上的人群一阵骚动，但很快被枪声压了下去——站在周围的一些枪手抬枪就朝混乱的人群扫了个扇面。 现场安静了，血腥味弥漫了开来。沈暮表情痛苦，几乎咬碎了牙，但还是忍住没动。 西装男啪啪啪拍了几下手，笑着说：“好，很好，这样就对了。其实，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以后会明白的……但是今天，就为了人类的生死存亡做一些牺牲……” 他弯腰向一旁招了招手，另一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被一群武装分子簇拥着走到了神像前——这个人还戴着口罩，看不清样子，但走路的姿势似乎年纪不小或者腿脚受过伤。 有人打开了摄像机。 “今天，现在，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他朝周围的自己人挥了挥拳，用高昂的语调开始了……演讲？只是这个男人说的是德语，现场的人质们怕是没几个人能听懂，“从今天开始，我们，将代表全世界所有普通人，向无耻而腐朽的‘神选者’体系举起反抗的旗帜！！” “在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地区，自私的‘神选者’们编织起了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他们用这张无所不在的大网，监控着所有人的生活，摆布着所有人的人生！他们用这张网，吮吸着所有普通人类毕生的劳动成果，所有普通人类的力量和血肉！他们把这个世界当做他们私有的花园！花园里的一切都是他们名下的财产、享用的资源和任意驱使的奴隶！” “他们把自己当成了神！可是他们！不配！！” 沈暮眉头紧锁，浑身发颤，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这种言论……这样的开头……今天也许确实会是一个历史性的日子。 “是的，他们高高在上，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无上的权柄，并声称这是‘神’赋予他们的。可是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真正的神早已经不在了！” 他过转身向镜头展示被炸毁的国师神像。 “那个被东方人世代崇拜传颂的‘国师’，那个在世界各地留下无数神话传说的‘神使’，已经死去很久了……现如今，他的形象成了一个借口，一块被用来标榜与众不同的敲门砖！那些无耻的‘神选者’个个自称‘神选者’，是被神注视并看好的上等人，是被神赐予了力量，授予了地位的‘神之子’！谎言！！全部都是谎言！” “我曾经去过明帝国本土，我游历过那里的许多城市……所谓的天朝上国，所谓神的国度其实与世界的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可怜的凡人们辛勤劳作、朝九晚五……可大多数财富和权力都掌握在那些神选者、皇室和权贵的手中！他们过着奢靡荒淫挥霍无度的生活，没有人可以挑战他们的地位——除了其他地区的神选者。可一旦他们之间起了矛盾，只要挥一挥手，无数凡人就要穿上军装拿起武器，踏上修罗场‘为国而战’！” “生为凡人，难道就注定了这么悲哀劳碌的人生吗！？如果神真的像他们所说的，时刻注视着每一个人的灵魂，他会允许这样一个扭曲腐朽的世界吗！他真的死了！” “神选者，哼，呵呵，哈哈哈……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是生而强大的，他们和我们一样，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就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掌握了原力，他们就能高人一等，就能把所谓的凡人当做蝼蚁吗？！” “他们不能，也不该！但他们这样做了也这样认为！但今天，就在这里，当着死去神明的面，我们‘人之拳’，要对他们说不！在这个星球上，每一个人类都该是平等的，神选者不该对普通人有肆意裁决的权力，能下达判决的应该是法律与公理！” 别的不说，最后一句话，沈暮觉得……还蛮有道理的。 “掌持世界的权力不该是神选者的特权，护佑弱者的责任才应是神选者的职责！而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把自己摆在了神明的位置上，用高傲而轻蔑的眼神居高临下，让整个世界为了他们的利益去运转！” “不不不……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还有我们，将作为‘人之拳’，用我们的一生来与不公平的命运抗争！誓要把神选者自许的特权焚烧殆尽！” “不要害怕，加入我们！他们并非不可战胜，凡人也并不是‘神选’留下的残渣！凡人将用凡人自己的智慧和底蕴，去获得来自神明之外的力量……” 第三百七十八章 英雄 “你想干什么，明狗？” “她还是个孩子，”沈暮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站了起来，用德语大声喊住了西装男，“我来跟她换，你可以先杀我，把她放到后面去……” “喔？我记得你……刚才的表现不是很好么。怎么，现在突然想当英雄了？” “英雄？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带领全人类反抗神选者，不是更应该自视为英雄吗？杀死女人和孩子，是英雄所为吗？卧槽！……” 枪声响起，沈暮一矮身险险躲过。西装男身边的人也举起了枪，但被阻止了。 “哼哼，有意思。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不破不立’，这些小小的代价不值一提。至于什么是英雄所为……真正的战士不需要这些空虚的高尚情操，我们要的只是结果。” “既然过程并不重要，我跟她换不会影响你要的结果。而你也可以顺便积，点，德……” “你是觉得我听不懂？我也算是半个中国通……可以，你是个勇敢的人，虽然是愚勇……但至少，你跟我们一样，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取一些什么——虽然只是廉价的另一条命，而且还未必能保得住……哈哈，我尊重勇士，既然你有这个决心，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 西装男摆了摆头，一旁的人一把把小女孩丢回了人群。几个女人大着胆子接住了女孩，藏在了身后。 “为了表示尊重，你现在慢慢走过来，多慢都可以，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沈暮边走边开始用汉语说话，确保其他武装分子听不明白：“没有这个必要。我建议你还是尽快多表演一会儿，抓紧造点杀孽——时间所剩无多，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哼，我们才不在乎死活。为了‘人之拳’的伟大事业，为了效忠伟大的元首，我们这些人随时可以付出生命……” “然后呢？得到什么？你们真以为就凭你们可以干成？呵呵……你们能得到的只有死后的骂名罢了，刽子手。” “你想激怒我？哈哈哈……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土匪？我们是‘人之拳’！我们是训练有素的，别想耍花样了！看看你自己，你在发抖……是不是觉得有些尿急？” 随着对话的进行，沈暮已经走到了摄像机前遍地的血浆中。他粗重的呼吸此刻反而平缓了下来，绷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战士？哼，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也配叫战士？我发抖是太激动了，因为老子马上就要用你腰上那把刀把你剁成肉泥……” 西装男双眼一眯，往前几步，把枪顶在了何暮额头上，坏笑着说：“是么？可惜我已经决定立刻让你闭嘴了！去死……” 这可是豁出性命搏来的唯一机会！ 只见沈暮一个团身，双臂突然将西装男的持枪手往上一推，同时双脚对着西装男的小腿重重一蹬！刚一倒地，对着紧跟着倒下来的那张戴着墨镜的脸就是一个头槌！ “咚！”地一声响，西装男一声惨叫向一边倒了下去，沈暮左手一把从对方腰上抽出了那把尼泊尔刀，抽的同时顺手往上一甩，削断了他捏着引爆器的左臂。然后向右边一滚变成跪姿，抡起抢来的手枪连续开火，快速准确地放倒了离西装男最近的一圈五个武装分子。 “糙，我说什么来着？” 说罢把刀一丢，一脚把断臂踢开，连滚带爬地快速捡起一把步枪，回身“啪啪”两枪放倒了还想爬起来的西装男，然后开始对着一个又一个目标连续点射。 “啪啪，啪啪，啪啪……”非常短促有力的两发点射，这是他在警校养成的习惯。 子弹开始从四面八方打来，但沈暮有如神助一般不断翻滚，侧滚，趴下又蹲起，同时抓住每一个空隙连连射击，很快打空了一个弹匣。 与此同时，他通过不断辗转腾挪来到了摄影机旁，一把抓住了地上的轻机枪连续滚动，把国师神像的脑袋当了掩体。 这是一把老式的七五式班用轻机枪，他本来想就地开火但发现不管用，才赶紧找了掩体。分秒必争，沈暮上下一看，迅速打开保险，把快慢机一拨，最后拉直了弹箱外的半条弹链，一个探身继续射击。 “哒哒，哒哒，哒哒……” 那些老兵是最快开始向沈暮射击的，又气又急之下很多人一直在对着神像的脑袋搂火试图压制住他。那些年轻人虽然反应慢了点但很冷静，一直没有冲上来，只是举着枪不断寻找射击角度——但似乎不怎么爱做规避动作。 沈暮敏锐地发现了。他直接舍近求远向着那些跟他冷静对射的家伙连连射击，很快把正面远处的几个架枪的打倒。 “嗷！卧槽……”碎石飞溅，神像另一边已经有人移动到了可以命中他的角度，他感觉左肩背一阵灼痛，立马跳起来冲了出去！ 那些展开扇面左摇右晃慢慢往前摸的老兵也是一愣——他们有些人正在装填，而有些人已经打光了本就不多的子弹，正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蹑手蹑脚……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沈暮扑出来顺势一个侧躺，直接把扳机扣到了底，把一百发弹箱里剩下的子弹全部泼了出去。 子弹打光，一个照面稍有犹豫的已经倒了一地，其他人大吼着扑了上来。沈暮再次一个飞扑摸过一把步枪接着几个横滚，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弹匣，举起枪再次把扳机扣死！ 子弹又一次打光，腿上也中弹了，眼前的最后两个敌人也近在咫尺！ 他左手去掏手枪但是手臂被一刺刀钉在了地上！多处挂彩的身体堪堪一扭躲过了另一把刺刀，反手抡起步枪劈头盖脸砸了上去！ 身前的人用左臂一挡，右手拔出了枪再次捅来。沈暮忍住剧痛一挡一推，双腿一个兔子蹬鹰，捅来的刺刀就往上一飘，刺中了身后刚刚回头的另一个人。 捡起手枪甩手收掉人头，赶紧举枪四顾，才发现周围枪声一片——广场被困的人群已经纷纷捡起了尸体旁的武器开始伺机反抗。 他大松了一口气，呲牙咧嘴地大口喘了起来，同时艰难地摸过一把步枪，拄着站了起来。 这时，“旅行团”里的那个高个女孩急急地跑了过来，焦急地问：“我的妈！你没事！不会死？这些胆小鬼，半天不敢动！” “哈……哈……你胆子不小啊……哈……你妈我啊，还死不了！我听到你那声喊了……谢谢……哈……你别乱动，子弹不长眼，还没完呢……糙！” 沈暮一瘸一拐蹦蹦跳跳地“冲”了出去——他看到西装男正慢慢地往自己断臂那边爬。 几个点射又打倒了两个人，把没子弹的步枪一丢，他来到了西装男身边。 广场上的枪声已经停了下来，只剩一地横七竖八的人和垂死的呻吟。 但远处的市区枪声四起…… 第三百七十九章 英雄。 沈暮喘着粗气，看着西装男艰难地爬动着。几秒钟后，他一脚踩住了对方的伤口。 “啊……啊……” 他蹲下来，从西装男身上摸了个弹匣装进手枪里，戳了戳人家的脸：“我都告诉你了，我会用你的刀……”“啪！”突然他甩手一枪。之前那个拿散弹枪的刽子手已经醒了，正哆哆嗦嗦地想要引爆炸药背心，当即被他击毙，“……把你剁成肉泥。现在信了？战士？呵呵……看你就是个外行——给你个忠告，下辈子拿枪指着人的时候，记得保持距离。” 因为边上有收音设备，广场上回荡着沈暮平淡冰冷的声音。 “不过，看在你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也给你个机会，留个全尸……” 他低哼着拖起奄奄一息的西装男走了一段——期间，用刺刀扎死孩子母亲的混蛋也没死透，被顺路补了几枪。 他们来到了年轻夫妇血肉模糊的尸体旁。 “向他们，还有那些人……道歉，磕头。照做的话，我留你全尸——也给你三分钟。” 沈暮拖着腿又拿来了摄像机，对着西装男架好。 “说话！” “哼……额啊……哈哈……”西装男被撞断了鼻梁，满脸是血，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英雄？！哈哈哈哈……咳咳咳……你什么都不是……” “爬起来！跪着道歉！” “别做梦了！‘人之拳’……呵……万岁！我们……” “好的再见。” “噗呲……”沈暮手起刀落，西装男身首异处。不远处那群女人缩起脖子闭眼低头，赶紧捂住了呆若木鸡的小女孩的双眼。 “啪——”广场边缘的地铁站口传来一声枪响，沈暮应声倒地。 城里的枪声和爆炸声也越来越近，一大批武装分子灰头土脸地冲回了广场。这果然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大手笔，但现在最关键的地方出了问题，阿兹特克军队抓住机会打了进来。 “学长！你醒一醒！”高个子女孩拼命摇晃着失去知觉的沈暮，“再不走来不及了……” “妹子，来，我们几个抬着他走！”其他几个大学生也赶了过来。 广场上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人们再次陷入了混乱，拿起枪还击的人不断被打死，大批凶神恶煞的武装分子——现在开始，改叫恐怖分子——直直向着“直播间”的位置冲来，估计是接到命令要毁掉影像记录什么的——顺带打死沈暮以及所有反抗者。 子弹噼噼啪啪地打在几个人身边的石板地面上，两个学生先后被击中，剩下的三个人抬着沈暮又躲到了国师神像的脑袋后面。 “怎么办！？” “嗯……啊咝……你们别待在这里……跑到旁边赶紧装死！快点！” “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你好不容易救了大家……” “要死刚就被你们颠死了！走！” “不行！”妹子拖过地上的轻机枪。 “没子弹的，有你也不会用！我撑不了多久了，快走！你们还小……”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说时迟那时快，声如洪钟的蜂鸣掠过整个广场，一波波冲击把空地上的所有恐怖分子连同幸存者和尸体卷了起来，吹出十多米远！ 天上传来刺耳的破空声，一道金光四射的身影轰然落在神像前，直接震飞了已经冲到近前恐怖分子，把其中一个倒霉蛋踩成了肉泥。 褐色大波浪，守护银镯，红色战甲，蓝色短裙，金盾长剑——是“自由女神”，戴安娜-普林斯。 “哈哈哈……咳咳……总算来了……糙，好帅啊……”沈暮头一歪再次失去了知觉。 明帝国大使馆的陆战队和阿兹特克精锐“美洲豹”军团的步兵战车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广场。一切都结束了。 戴安娜走了过来，对准备行礼的几个学生摆了摆手，用流利的汉语说：“安全了。他会没事的，放心。大家很快就能回家了。”她查看了一下沈暮的伤势，用泛着光芒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可真能逞英雄。” 女孩小声呜咽着：“你们怎么不早点来……” 戴安娜叹了口气，似乎想解释什么，但半天只说了一句抱歉。 没多久，密集的呼啸声在天空中如雷鸣般滚动，破空声接二连三，一道道身影开始从空中鱼贯落下。 “全来了，你们看啊……好多！” “咚！！！”一个人影直接砸在乐神像上，本就只剩一半的神像终于毁于一旦。 几个学生稍一辨认立刻面露惊讶，高个女孩愣愣地念叨着：“你是……冰之女神？” 一袭白袍缓缓飘落，站在了沈暮身边，俯身细细查看。 “张天师……三丰仙神？” “让开！”满脸恼怒和焦急的高丽二话不说，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守护者之心贴在了沈暮胸前，然后把人抱了起来，“老张戴安娜，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回头见。” …… 沈暮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迷糊，只记得有几个医生护士在床边查看他的情况。但等他思维恢复清明时，房间里就只剩他自己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臂和双腿——因为之前肩膀和腿都中弹了。腿已经没什么问题，但整条左臂打着石膏，肩胛骨应该是断了。 摸了摸右边肚子，他疑惑地“嗯？”了一声。他中的最后一枪就打在腹部，这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但是现在曾经血肉模糊的地方完好无损——那可是狙击步枪，他估摸着肠子都该被绞烂了，现在这是？ 窗外传来阿兹特克富有特色的警笛声，他尝试了一下觉得没问题，就爬了起来。很饿，但是一点都没有身受重伤的感觉。大着胆子收缩了一下腹腔，一点事都没有。 他下了床，走到窗前向外看去——他还在特诺奇提特兰，他看到了很多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毁坏的建筑和来不及清理的报废车辆。 两个并排的帝国士兵在不远处的墙根处迈着方步——看军装和配饰应该是南洋军陆战队？那么他现在是在…… “诶？你醒了！怎么乱动啊！”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哦，是你啊……我这不是没事么。” “怎么没事，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 “可是我确实没什么大碍……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大学生放下手里的袋子跑到窗前，把他往床上拉：“刘菁颖……你回来躺下！” “啧！哎呀我没事……就是饿了。你……小刘啊，你能不能去……” “摆什么架子还小刘呢！喏，这不是去给你买吃的了吗？现在城里人心惶惶的跑了老远才买到的。” “那……叫你小颖？阿颖？菁颖？” “啊呀随便啦，老沈！！赶紧坐下吃把你……” 第三百八十章 日常跑偏的大孩子们 某场被中断的会议在继续后，话题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只是一年一度的总结和展望，现在重点成了“人之拳”。 “‘人之拳’在我们内部一定有消息来源，而且级别不低，这次的开场大秀毫无疑问地体现了这一点。年度香格里拉例会的保密程度早已提到最高，知道具体时间的人不超过五十，知道具体地点的更是寥寥无几……现在他们如此精确地掐准会议时间段行动，而且还很可能知道会议的大致地点，所以选择了如此遥远的地球另一端动手，以尽可能地延长我们到达的时间……” “？那个所谓的元首有人查到具体资料了吗？” “帝国安全局没什么收获。” “中央情报局只知道对方是一个无任何原力的白种人，而这样的人如果善于隐藏，反而比战斗力强的家伙更难找到……” “awa情报部的事后调查找到了疑似此人在阿兹特克入境时的监控画面。此人应为男性，身高在一米七五到一米八零，偏瘦，但是戴着口罩和墨镜无法看清五官。” “欧盟情报处理中心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十二年前在奥匈帝国的奥地利境内曾经有自称‘人之拳’的非法组织遭到取缔，当时已有数百人的规模。在取缔行动中该组织首领并未落网，且绝大多数组织成员均宁死不透露此人的身份信息。从少数当年留下的审讯记录中我们得到了一些模棱两可的线索：‘元首’很可能是奥地利人，年轻时曾在维也纳和慕尼黑开过画廊。有人说他经常佩戴着两枚德意志帝国旧版铁十字勋章，一次大战期间可能于德意志帝国陆军服役。此人可能在……咳咳，东线新十字军进攻阶段于小亚细亚半岛的某场战役中受伤并被运回后方医院，伤愈前战争就结束了……嗯……他在大战后的行踪和经历完全没有任何记录。当年的‘人之拳’组织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暴力组织，持有枪械和爆炸物，并已经体现出一定程度的极端种族主义、反社会甚至反人类倾向……” “可能，可能，可能……情报机构就没有确定一点的情报吗？参加过一战？那这个人现在岁数应该已经很大了！可现场画面和监控里看起来身体状态还很好……他不是原力者对吗？这不合理，会不会搞错了？” “有可能，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明帝国将会如何应对此事？” “南太平洋舰队已经派出航母编队前往托托拉利约撤侨，皇帝今天下午就会发表强烈谴责并宣布‘人之拳’为恐怖组织，全球通缉。” “嗯……那我们回去也如法炮制……戴安娜？” “没问题。这件事不容小觑，麻烦南美方面不要不当回事……” “是是是……” “我看成立一个专案组，从我们的情报部门抽调得力人手全力调查‘人之拳’的一切消息。必须要尽快搞掉这群危险分子！我预感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我也这么想。专案组三天之内到位，如何？” “同意。” “好的。那么……其他人都出去，立刻行动起来。接下来的内容与你们无关。” …… “好险，再晚半小时可能人就没了。” “现在没事了？” “当然。”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这次的伤很重。作为普通人他的身体素质还可以，但是长远来看显然是不够的。他的身份注定他不会有幸福安稳的日子可过……” “哈哈，是啊，就算他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他的，老惹祸精了。” “所以我部分激活了他的原晶。之后的半年到两年内他的肉体强度会大大提升，至于原力……就算他这副肉身没有悟性和资源，我相信也是早晚的事。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他吸收进awa，方便我们观察和保护……” “我觉得可行。不过……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老爷子不会生气？” “还不知道……生气我们也没办法，如果他想知道，我们什么事都瞒不了他。” “那是不是可以……请他帮我们找出这个‘元首’！？” “你疯了！？人家是星系级帝国的皇帝！至高神！你让人家来帮我们查案子？是觉得我们还显得不够无能是！” “啧，别发火嘛，我也就那么一说……” “你这毛病我父亲就跟专门跟我说过，让我多盯着你一点，别老是出言不逊。” “好了好了，这个就别痴心妄想了。这次要不是戴安娜临时要上厕所，恐怕场面会更难看！要是某人真的又挂了，我们这里的人怕是不死也要掉层皮！” “不至于，贡叔叔是个理性的神，他不会朝我们撒气的……” “那是你！我们可不是他准儿媳……这次还是运气站在他这边啊。你想啊，我们这些人只要不想，一年半载不上厕所都正常，何况会议期间短短的一天一夜呢？嘿，偏偏戴安娜就喜欢玩点新花样……” “哎呀！能不能别老提这个上厕所的事啊！” “这不是代表您第六感准嘛！” “你个老东西，好的不学，学他贫嘴倒是学了个七八分！我前几天正好在民间有点事，是正常吃喝的，我上个厕所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这不是……我意思是，多亏了你嘛！”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好了老张，你别逗戴安娜了。” “行行行……啧，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就偏偏……” “闭嘴！！！我……我来例假了不可以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难道连女人的这点事都不知道？？” “这我就要说两句了！戴安娜你是什么人？来例假？我怎么从没见过高丽来例假？！” “怎么还能扯到我身上来的？！拿破仑你跟我很熟吗？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来例假？” “少啰嗦！你就说有没有。” “咳咳，这个当然是可以控制的……所以戴安娜你到底怎么回事？” “没完没了了是？！怎么全冲着我来了？” “这不你自己说出来的嘛……怎么搞的？有什么特殊情况说出来大家乐呵乐呵？” “……” “我看你还是说，这里都是自己人……而且同为女人我大概已经猜到了……” “行！好！一群老东西，怎么跟没长大一样？” “你没听过吗？男人至死是少年！谁会不爱听大美女的花边新闻呢……” “好了好了，你们听她说，都闭嘴。” “这个……其实……我在谈恋爱，而且……还想要个孩子什么的……所以……总要变得‘正常’一点才行啊……” “瓦特？”“哇哦！！”“噢噢噢噢噢噢噢……”“newbee！newbee！！” “发q！！老娘今天不打得你们满脸桃花开，你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芜湖！！wohohohohoho！！喔——！！”（自行脑补猫和老鼠汤姆被打音效） 第三百八十一章 问询 桌子上摆着的食物和饮料已经很久没动，房间里的两个人也相对无言。 沈暮的伤势比预想中要轻得多，恢复得也很快。在明帝国驻阿兹特克大使馆的单间里修养，窗明几净，有求必应，还有个可爱的大长腿妹子陪伴。 可根本开心不起来。 前几天发生的事被官方称为“919恐怖袭击”事件。当天特诺奇提特兰城内死于非命的平民接近1000人，绝大多数都倒在祭祀广场。初步估计，“人之拳”此次派出了至少400名武装人员通过不同的渠道先后进入特诺奇提特兰，其中大部分都被歼灭，但仍有少数人化整为零在城内四处流窜破坏，到现在也没有清除干净。 特诺奇提特兰烽火未熄，在联合帝国境内又连续发生了数起恶意暴力袭击事件，其中大多数事件发生后，“人之拳”就会在网上发表对该事件负责的声明。 一场没有战场的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沈暮在阿兹特克最好的朋友和搭档，还没来得及从警校毕业的阿维索惨死在了镜头前。不远万里从本土来到特诺奇提特兰交流学习的十八个优秀大学生包括刘菁颖在内只活下来三个，几个警校学员在沈暮暴起发难后的一系列混战中全部殉职——如果不是戴安娜终于赶到，幸存的几个人也势必死在国师神像脚下。 在事件中死亡的近百帝国公民此时正整齐地躺在大使馆的会议厅里，伤者也全部暂居在大使馆内。帝国外交部已经发布紧急撤侨令，要求阿兹特克-印加联合帝国境内的所有明帝国公民和侨民于一个星期内前往各大城市港口的大使馆、领事馆、京报分公司或帝国军事基地登记并接受保护，且严格禁止离开安全区域。 沈暮被巨大的悲痛和愤怒淹没，大脑里一团乱麻。他想好好回忆和思考事件中的种种细节，但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而刘菁颖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恐怖，甚至根本没法睡觉——一闭上眼睛，那天那些鲜血横飞的场景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冲击她的脑海。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餐桌前，用手撑着脑袋一动不动。 天黑又天亮，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和敲门声终于打破了寂静。 “请进。” 推开门的是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但是这制服沈暮之前没有见过。类似军警正装但没有迷彩，以黑色为底色，胸前和大腿两侧用细细的灰线勾勒着一些复杂的纹路。 在对方开口的同时，沈暮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图案——龙头蟒身鱼鳍，踏海而飞，是为龙鱼——这是飞鱼服，这些人应该是大明帝国安全局的外勤人员。 “沈暮阁下，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如果阁下愿意，能否随我们走一趟……关于这次事件，我们还有很多相关的问题需要跟阁下细谈。” “等等，我不是什么阁下。” “您现在开始就是了，具体原因您很快就会知晓。那么……请？” “好。阿颖我去去就来，你在这边休息一下……” “很抱歉，稍后刘小姐也需要被问询。不用担心，只是了解一些情况。刘小姐在此稍后即可，阁下请……” …… 七拐八拐，沈暮被带到了大使馆地下的某个房间内。 “你好，我是帝国安全局分部部长。” “你好。部长怎么称呼？”沈暮问出一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哈哈……没想到沈先生还有心思开玩笑。” “苦中作乐一下，心情不太好……” “可以理解……那我们直接开始？” “请便。” 部长的手下们在打开了一些设备后就关门离开了。情报头子和沈暮面对面坐下，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推到了沈暮这边。 “先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 “哦？”沈暮端起茶杯闻了闻，确实茶香扑鼻，沁人心脾。轻轻地抿了一口，就更感觉到这杯茶的不凡——茶水下肚，他感觉一股股细细的热流开始从腹部蔓延开来，似乎都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嗞嗞作响。这应该是加了什么名贵的补药或者伤药，短短十几秒，身上的伤痛似乎就减轻了很多。 “怎么样？” “部长有心了，这杯茶恐怕价值连城啊。” “茶虽难得，却远不及年轻人的一腔热血来得珍贵。你此番壮举，真可谓是静如渊岳，动如雷霆，智勇双全啊……” “过奖了……走投无路逼出来的而已。” “哎~不必妄自菲薄。当时的情况还远不到走投无路，如若是想活命，静观其变总归是比拼死一搏更容易的。”部长似乎是从耳机里听到了什么汇报，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沈暮身后的单面玻璃，“那么，我这里有一些问题，我希望沈老弟能够耐心回答。” “请讲。” 开始肯定是问了一些事件发生当天的情况和经过，沈暮作了非常具体的回答。 “接下来是一些关于你自己的问题。“是的。” “我们查阅了你在警校这几年的档案，你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法医、刑侦、现场勘查和犯罪心理学的相关知识，并没有在体能、格斗和枪械射击上花费太多功夫，只有及格水平，没错？” “是的。” “那么，出于对一个勇士的尊重，我想让你自己解释你在这次事件中为何能表现出如此惊人的反应速度和肢体力量，又为何对多种不同的枪械和武器应用自如？” “嗯？这个……很奇怪吗？我一直是个军迷来着，可能平时看相关视频比较多……” “不可能，不经过练习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哪怕你是个原力者也很难做到，更何况你不是。” 沈暮摊了摊手说：“这个……我确实没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了一个计划，然后努力去完成它罢了。而且我的心理素质是非常过硬的，情急之下有些惊人表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紧急情况下是可能超常发挥，但更多的人往往会马失前蹄。而且你当天的部分表现用‘超常发挥’不够恰当……那就不是寻常人类能够完成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他不是 “可我完成了呀，而且我没觉得做过什么特别夸张的……” “好，可以。那你自己看看。” 房间里的一块屏幕亮了起来，是一些手机和监控拍摄的画面。 “这是你夺枪前后的画面……现在是十倍慢放，你看——没有一个普通人类能够做到在蹬腿、倒地到对方倒地这一秒多一点的时间里同时完成用头部撞击敌人、右手握好夺取的武器、左手抽对方的刀砍断对方手臂这三件事的！而且与此同时，你还做好了起身和射击的准备……你在对方被撞到一旁后不到一秒就收刀、起身半蹲、双手瞄准、开出第一枪！而且是非常精确的六枪连射，逐个击倒了位于你前后三个不同方向的五个目标——每一枪之间毫无停顿，基本没有‘索敌、瞄准、射击’的延迟，就好像你背后长了眼睛……” “啊这……呃……这个……我承认……我自己看着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我当时……啧，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情报头子那双闪着精光的深邃双眼牢牢地盯着沈暮，似乎想从他的一言一行中看出些什么。沈暮也回敬以无辜的眼神和略显烦恼的叹息。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你也许确实是一个偶然发生的奇迹，或者你就是……” “他不是。”门开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走了进来，然后是另一个全副武装的女人和两个全副武装的男人。 “什么人！！”情报头子站了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 “别激动部长同志，自己人，”应该是领头的长发女人拿出一张什么东西晃了晃，“对于部长你刚才的推测，我可以明确地告知您，绝对不可能。” “awa？”原本准备掏枪的情报部长略微放松了一点——但周身亮起的微光并没有散去，“你们至少该拿出切实可信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当然我也非常希望他不是某种……人。” 这时，他口袋里响起了欢乐的手机铃声，“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是全世界都非常流行的斗地主游戏的背景音乐。 “接完这个电话您就明白了。” 略显尴尬地摸出了手机看了眼来电号码，即使是情报头子也是表情失控，赶忙接通：“咳咳……是，正是卑职……是，是是是……可是这……不敢不敢……啊！？是，好的……” “原本会是……咳咳，你知道的某个人亲自打来的，但考虑到武术总会和帝国安全局互不从属，她认为还是让能够下达正式命令的人来处理更好一些……现在可以了吗？” “自然没有问题。也希望沈老弟能够原谅我的无端猜疑……” “还好，挺客气了已经……没事。” “那这房间就让给你们了，我就带人先撤了。” “好的部长同志。” （关门声） “好~那么接下来……沈暮阁下请坐哟~” “啥啊，我还以为你们是来帮我的，怎么，又要坐下来问问题了？” “不不不……呃……就算是！不过不一样的，你不用紧张！” “我怎么不紧张！？刚才还好，现在你们一个个荷枪实弹的……” “哦！？那行……来，我们把装备都下了！喏这个给你！”长发女人一把就把手上的冲锋枪丢了过来，然后真的开始脱装备。 “好好好好不用了不用了一会儿还要穿回去……” 女人——看到脸了，可能叫女孩比较好——刚拿掉头盔和目镜，正准备脱防弹背心，听沈暮这么说就停了下来。 沈暮实在没想到对方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洋娃娃般的大眼睛长睫毛，小巧玲珑的鼻子，厚嘴唇、小酒窝，下半烫卷染黄的长发……而另一个女孩则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不大但有神的眼睛，烟熏妆，薄嘴唇，齐肩黑色短发，除了枪还带着两把武士刀，背后一把太刀，腰间一把打刀，表情很平静。 至于那两个男人嘛……一个是很正常的精干军人模样，另一个块头很大，略有些肥，身上家伙一大堆，估计是机枪手之类的。 “好，开始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爱林，bj人；这位是房有葵，来自东瀛；后面的两位瘦的叫张学友，广东人，胖的叫刘欢，来自菲律宾。” “呃……大家好，我叫沈暮……” “首先，恭喜你以后就要被称为阁下了。” “啊，我刚才一直想问为什么来着……” “这个……我先卖个关子，你很快会就知道了！” “又不肯说！” “对哦，不然到时候你就没有那个感觉了。然后！你听说过wa吗？” “当然，武术总会谁不知道。” “那awa呢？” “知道啊，协会军嘛。” “嗯，那好。我们就是awa的。” “刚才已经知道了，所以呢？” “当然是拉你入伙……不是，当然是盛情邀请你的加入啦！” “诶？我吗？武术总会不都是些会使原力的人吗？” “才不是，会真功夫的哪有这么多！虽然我们是会一点啦……战兵而已，见笑见笑。” “哇……真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跟你们这类人聊天呢！” “是第二次。（小声）刚才那个部长可不是什么寻常人。但是呢，武术总会这么大的组织，除了负责出事了打架的，也总要有干活的普通人啊，协会军也是一样，一支军队里，绝大多数不也是普通士兵嘛。” “哦哦，是这个道理没错了。那现在是在招聘的意思是？” “没那么麻烦！你的情况我们很了解了！只要你点个头就算你加入了，以后就归我们管……不是，跟我们混……不是，就是战友啦！” “蛤，这么简单吗？” “就是这么简单啊，你还想怎么样？” “本来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但是被那个部长几个问题一问视频一看，现在有些奇怪那天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了……” “就是因为你能做到那个程度，所以我们才邀请你加入awa啊……你就简单地理解为你是个有天分的人，只是没有遇到伯乐。” “可我前些年在警校的时候也做过测评……他们说我并没有修炼原力的资质。” “当年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而且我也没有说你加入了就能修炼原力啊。以后的事情呢，都要看你自己的造化的！” 第三百八十三章 “不存在”的工作 “那……我就，先，同意了。没理由不同意……可总觉得有点草率……” “好耶！任务完成！那么等过几天办完手续你就正式拥有awa编制了！” “额，等一下，既然我加入awa了……我需要做些什么呢？要战斗吗？” “嗯……这个……暂时不用。你刚来，不会安排你具体任务的，除了一个身份，一套身份证明，基本的装备和综合服务卡之外，你过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蛤！？你这么说我就有点不信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后面的两个男兵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看，他们都笑了！你怕不是在逗我玩！” “绝对没有！就是……啧，怎么办，我谈崩了，他不相信我！有葵，你来？” “好。” 沈暮满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爱林站了起来，给那个日本婆让了位置。 “嗨，多磨（无力而平淡）。是这样的，沈暮……阁下，awa现在想要招纳你为外围人员，一般不参与军事行动。你要完成的工作就是隐藏你的身份，继续日常生活，同时完成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awa战士的一切义务。” “呃，那有些什么义务呢？” “很简单。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纳尼？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在日常生活中要留意身边的一切不稳定因素——包括但不限于犯罪行为的一切异常现象和异常人类个体，然后根据实际情况选择直接介入或者上报……具体准则在你入职后会有详细说明。” “感觉像是间谍特工之类的……” “类似，但不一样。我们的敌人不是某个国家——当然，如果哪个国家非要作死的话也可以以国家为目标——而是一切不利于人类文明生存和发展的事物。” “这么伟大的吗……” “当然。你知道我们大姐头是谁的？” “那是肯定的，中国人谁不认识冰之女神高丽呢……” “所以能不伟大吗？而且其实，我们awa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完成……这个能说吗？” “人家都加入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阿诺……不会造成什么奇怪的影响？” “额……不会？我看看注意事项……” “你们当着我的面大声密谋才会有奇怪的影响好！所以你还是说。” “咳咳，嗨嗨嗨……我们awa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完成国师的嘱托。” “！？！？！” “是真的，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 “……好……我想也不会有人拿国师他老人家来开玩笑。” “噗呲！哼哼……呵呵……啊！咳咳！！” “你究竟在笑什么？” “我没有笑。” “你明明在笑，你都没停过！” “沈先生，我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呢我们都不会笑的……哼哼哼……哈哈哈……” “除非忍不住是！？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咳咳，好了爱林，你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他嘛。” “连你都差点笑了是不是？究竟怎么了，我究竟什么地方让你们这么想笑？” “咳……不是……我们想到了开心的事情而已。” “你放……别扯了！” “好了好了，时间快到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嘛……哎，有葵！接着说正事！！” “什么时间快到了？” “好了！听我说完……额，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反正你同意加入了是？那么很简单，今天以后呢，你就继续正常生活就可以了。你会成为你工作和生活所在地的情报节点，也是备用行动人员。有什么异常情况要及时上报，有什么需要你配合的行动，也会预先通知你的。” “有这么玄乎嘛，不会只是挂个名……我感觉国内治安挺好的啊。” “嗯，那是好事。但你不是才经历过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吗？国内也不例外，只要有阳光照耀的地方，就有阴影……或早或晚。你的眼界一旦拓宽，你眼中的世界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世界了，以后你会明白这份工作的意义的。” 气氛突然恢复了严肃，沈暮还想说点什么问点什么，但皱了皱眉头，只是叹了口气。 “还有……对于你朋友的遭遇，我们非常遗憾，但我相信我们会一起为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的。欢迎你的加入。” 沈暮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努力。” “好，达成一致，”爱林也不再嬉闹，但她那张脸……实在可爱到让人感觉不到严肃，“我们还有别的任务，你也马上有事要做，那么……下次见咯。” “到底有什么事……”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门打开后一个大使馆工作人员探头进来说：“是沈暮阁下吗？请跟我上去参加授勋仪式，极东王殿下已经到了！” …… 重新回到地面，沈暮看到大使馆的楼顶停了几架直升机，而院子里有一小群人应该是在等他——站在中间一身古装的，想必就是代表帝国世代坐镇北美的刘王爷家现任家主，不知道第几代的“极东王”了。 没有记者，甚至没有很多护卫，整个大使馆格外安静——窗子虽然都关着，但还是能看到窗后贴满了各式各样或好奇或期待的脸。 “免礼，免礼。本王在此代表大明和陛下感谢你为拯救同胞生命所做的努力，并对你在此次事件中所表现出的战斗精神进行表彰。” 边上的一个侍从模样的人轻声提醒道：“殿下会开始宣读圣旨。你是警员，安静立正听旨，完后敬礼谢恩即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浙江警官学校见习警员沈暮，于特诺奇提特兰之玖幺玖事变中临危不乱、智克敌酋、浴血奋战、破局溃敌，不惜为拯救他人之生命以身犯险、以命相搏，其无惧无畏之英雄气概、登峰造极之战斗技巧，实乃帝国军警之楷模，帝国人民之榜样。 我大明有此般英杰猛士，朕心甚慰。 今特授见习警员沈暮，大明帝国治安部一级英模、金龙饰、金盾勋章、二级战伤勋章，晋升三级警司，册封荣誉子爵，御赐飞鱼服、黄金五百两、手枪一支。 其余一干细则，交由治安部速办。卿但有他求，朕亦允之。 钦此。” 第三百八十四章 撤侨 沈暮“啪”地立正敬礼，躬身双手接过圣旨。 “哈哈哈，好好好，今日一看，确是个好男儿。身上的伤不碍事了？” “不碍事不碍事……额……还需要我走什么程序吗？” “哈哈哈哈哈……不要拘谨嘛，没什么麻烦事了。现在这个时代，什么礼数规矩，都跟皇室的人一样越来越通俗了。去那边陪本王坐下聊聊，一起喝杯茶。” 沈暮跟着极东王走向院里的凉亭。除了一个护卫，其他侍从、摄像之类的人都没有跟来。 “殿下的茶，想来不会是凡品啊……在下……卑职？荣幸之至。” “哟，你倒是也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哈哈。” “这个嘛……那么多电影电视从小看着，总能学到点。” “先喝茶，对你的伤大有好处——这也是御赐的茶叶和药材泡的。” “嘿嘿，那……卑职要先谢主隆恩？”沈暮端起茶杯找了找方向，朝着西北面作了作揖。 “哈哈哈哈，人一少，你倒还挺放松的，有趣有趣……小沈，按常理呢，你这样的英勇事迹是要昭告天下，公开表彰的，各级政府也会给予相应的奖励……但你在那‘人之拳’的镜头前抛头露面，血溅七步，日后必有人来寻仇。所以，关于你的一切都要保密、从简……你可知这里头的考量？” “我知道。而且说实话，我这点事也不想搞得人尽皆知，毕竟这公众人物可不好当。” “嗨，什么叫‘这点事’？一个人打倒二十三个武装暴徒，上下五千年都不会是小事！不过想来，能做出此等壮举的人，想必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不喜叨扰也是正常……” “二十三个……我根本没有印象了。等下，我的身份信息如果暴露，我国内还有亲人！” “放心，出于安全考虑，治安部已经开始对你的母亲和家人进行暗中保护，当然也可以包括你本人，但是你应该不需要了……同样是出于安全和其他一些事情的考虑，这次圣上没有赐你子爵应有的宅院和车驾，你所获的晋升及荣誉也不可宣扬——虽然发现直播开始时我们就掐断了能掌握的所有传播渠道，但确实不清楚‘人之拳’的直播具体有些什么人，有多少人能看到……现在这个时代，传播渠道实在是太多。” “嗯，我明白。那么今后……我只需要继续学业，然后正常工作就可以了对？” “至少近几年应是如此……嗯？咝……” “诶？王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年纪大了，突然感觉有些头痛也很正常。” “要不殿下还是先回去休息？” “不行不行……你刚也说了，公众人物不好当嘛！待会儿撤侨就要开始了，大使馆附近的帝国公民会按序撤离——你带上你的朋友，跟重伤员一起坐楼顶那些直升机走，其他人坐车，去托托拉利约登船……” “有严重到要全部撤离吗？” “你说呢？这几天你在大使馆，外头可是一天都没有安宁过。把人撤走只是第一步，如果印第安人迟迟搞不定，我们还要介入。这‘人之拳’实属罪不容诛的极恶势力，哪怕把地球翻个遍也要一个不留地揪出来！” “确实应该赶尽杀绝……” “呜——呜——”这时，防空警报响了起来，撤侨开始了。 …… 上到大使馆楼顶，刘菁颖和另外两个幸存的同学已经在等他了。可以看到，随着防空警报和扩音喇叭的不停催促，收拢到大使馆附近暂住的帝国公民纷纷走到街上，陆续登上撤侨的大巴车。 极东王也上到了楼顶，登上了另一架显然不同凡响的直升机。上飞机之前，众人向老王爷行礼送行，极东王也很有耐心的慢慢向大家挥手告别——期间他特意望向沈暮，微微点头。 “阁下需要现在出发吗？”一个南洋军陆战队员礼貌地问沈暮。 “啊？不用，你看王爷和伤员的飞机都还没走。这场面可不多见，再看看。” “当然可以。不过这也就一般，去了港口会看到更壮观的场面的。” “喔？是什么呢？人很多吗？” “当然是帝国舰队了，阁下一定会大饱眼福的……” “哇！那我倒确实很期待……我还没有亲眼见过什么军舰呢。你是陆战队，想必经常上军舰？” “这个……其实我也没上见过太多主力舰，一般都是乘登陆舰或者护卫舰……唉，我们陆战队可是四等人啊，算海军又没有海军的待遇，像陆军又没有陆军的重装备……” “诶！快看，他们出发了……没想到特诺奇提特兰有那么多中国人呢，”刘菁颖走了过来，顺手递给沈暮一包零食，指着下面说，“那些是坦克吗？” “不是，那是六幺二型‘猞猁’，是步战车。”沈暮跟一旁的陆战队员异口同声道。 “哦……有什么区别吗？” “相比坦克来说，装甲更薄，武器口径更小，更轻更快，还能搭载少量步兵。” “哦……是这样……” “看不出沈暮阁下很懂装备啊。” “我可是老军迷了。” 这时，刘菁颖略显不满地白了一眼这个热情的士兵。 “怪不得枪法也是一流啊……那这个，二位先聊？想出发的时候说一声就好……” “算了，就不让你们多等了，走！阿颖？” “你说走就走咯……唉，刚来就要回去了，尴尬。” “没办法，只能回原校了……诶对了，我记得你是模特专业？在哪里念书？” “杭州啊，浙江艺术学院。” “哈？滨江那个吗？” “是啊……怎么了？” “我学校就在你斜对面……说不定我们在小吃街或者肯德基还遇到过。” “真的假的？就是对面那个警校吗？” “可不就是！哈！” “这也太巧了，学长！” “既然这么巧，那我就要问你几个问题了，看看会不会更巧。” 直升机准备起飞了，随着发动机的声音越来越响，旋翼也越转越快，军用直升机的半开放式机舱里很快就只能喊着说话了。 “回！头！再！问！你！” “好！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东天门 直升机升空后，径直向西南方前进。没过多久，地面上土黄色的荒原和绿色的田野就被大片的海水替代。 远处的陆地就是狭长的美洲地峡，另一边就是大西洋了。 “你好！！方便的话能不能往运河区过一下？我想看看！”沈暮对着驾驶舱大喊。 “可以！但是不能太近，那里有空中管制，我们没有许可！” “好的，远远看看就行！谢谢！” 很快，沈暮就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帝国内湖”太平洋的东大门，“东天门运河”。 东天门运河横穿美洲地峡，跨越六十多公里连接着太平洋和大西洋，也同时作为南北美洲和阿兹特克、印加之间的分界线。它于明历476年通航（比原巴拿马运河早了七十年），工程历时十九年，后又多次拓宽航道，被称为“人类十大工程奇迹”之一。 远洋轮船选择走东天门运河的话，对比绕行合恩角走德雷克海峡的航线，航程会缩短公里以上。所以运河的通行费虽然很贵，但绝对值得——这就意味着，掌握运河所有权会带来巨额的利润。时间进入近代后，因为眼红运河的收入，阿兹特克帝国和印加帝国与大明产生了无数争议和龌龊，但无论他们如何争取，明帝国总会以“帝国控制运河区，移民并驻扎军队时，美洲地峡并不在阿兹特克或印加任何一国的版图内”的正当理由严词拒绝。 后来印第安人一度与帝国反目，试图通过战争掌握运河区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虽然久经战火，甚至曾被多次炸毁、堵塞，但如今红旗依然在运河区高高飘扬。 运河航道、借道的湖泊和周围的配套设施以及军事基地，在运河两岸茂密的热带丛林中分外显眼。在运河航道外，排队等待通过的船只黑压压一片，还能看到几艘灰白色的帝国军舰在一旁警戒。 “好壮观啊！！！风好大！声音都被吹回来啦！” “喂！你小心点，脖子伸那么长别掉下去。”沈暮伸手抓住了阿颖的背包。 “前方的‘黄蜂’注意，这里是帝国皇家空军……你们正在靠近中国东天门空中管制区，请立即表明你们的身份和飞行目的。” “哇？被拦截了？是不是靠太近了？” “这里是南洋军陆战队，正在执行撤侨任务。乘客要过来看看运河，完毕。” “不用担心，军用飞机是有敌我识别系统的。这俩飞行员应该是无聊了过来看看。” “收到。请改变航向至070。预警级别提升，空管区扩大了，感谢配合。” “好的兄弟，我们马上离开，完毕。” “向祖国人民问好，并祝旅途愉快，完毕。” 直升机转了一点角度开始远离运河区。这时飞机上的人才看到两架浅灰色的“矛隼”快速靠近，在不远处转了个弯与直升机并行了几秒钟，摇摆机翼问好后转身离去。 “好帅的战斗机啊……” “确实很帅，而且是全新的矛隼-丁型。果然是战略要地……” “那是你没看到新列装的四代机，那个才是高级货色。”副驾驶搭话道。 “四代机不是前年还在试飞吗？这么快就装备部队了？叫什么鸟来着……” “歼十七‘红眼金雕’。” “好名字，一听就很凶猛。” “听说第一批开金雕的可都是原力者，好几个都是后备宇航员！” …… 乘客和机组扯着嗓子聊着天，时间也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快到了，阁下又该看风景了。” “嗯？不对啊，下面是海……我们不是去托托拉利约军港吗？” “谁给你说是去那边了？去港口还不是为了登船？我们用飞的，肯定一步到位啊。” “那这是去哪？” “嘿嘿，没想到，我们会直达！我也是第一次在航母上降落啊。” “哇！这！这太棒了！让我看看，到了吗？” “快了……你朝远处看，海面上那堆一块一块的应该就是来撤侨的分舰队了。” 沈暮向远处看去。 海面上的一块块阴影正在快速变大，很快就能辨认出那是一艘艘军舰了。由于他乘坐的这架直升机早已报备了航线和预计到达时间，外围警戒的战机并没有询问来意——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靠近到用眼睛都能看清舰队的距离。 这是一支核动力航母编队。帝国标准航母编队一般会由一至三艘主力航空母舰为攻击核心，一至两艘战列舰\/武库舰为近卫和对地火力，再搭配十几到几十条驱逐舰、护卫舰和潜艇组成三至四层防空反潜护卫圈，还有例如轻型航母（直升机航母）、两栖攻击舰、综合补给舰之类的辅助舰只。 这样一支舰队会拥有由60至225架各型战机、九至十八门380毫米以上的巨炮、数百至上千个导弹发射单元以及鱼雷组成的恐怖打击力量——还配备有核武器。而这样的航母编队，按一条主力航母来算，帝国可以拉出整整二十六支，其中过半都是核动力航母。 “哇——”距离越来越近，原本像是澡盆玩具一样的军舰很快变成了一头头庞然大物，沈暮和三个大学生甚至几个陆战队员都发出了长长的惊叹声。 “看！那条是……战列舰？它开走了！” “哦，那是‘大别山’号，应该是差不多去托托拉利约港撤侨了……” “直接用战列舰进去撤侨？不会把印第安人吓死？”一个男学生说。 “不至于，人家也不是没见过战列舰。再说，这次撤侨本来也有展示实力和威慑敌人的意味在。要知道，帝国军舰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进过托托拉利约了，也是时候敲打一下了。” “他们不是友好国家吗？” “是吗？你忘了我在特诺奇提特兰跟你们说的了？国家之间没有朋友，只有利益。只要利益产生了变化，朋友和敌人的身份也能随时跟着转变的。” “哦……是这样……” “报告老师！我也有个问题！”刘菁颖举手道，“不是说现在是航母的时代，战列舰早就没用了吗？” “之前有几十年确实宣布淘汰了。但是近些年军事技术不断发展，军方发现如果用战列舰发确制导炮弹的话，不仅射程大大提高，威力比空中攻击更大，成本也比一次性的导弹低得多。我国封存了那么多战列舰，全都拆了也不是小数字，放在那慢慢烂掉更可惜，干脆现代化改造一批，反正有的是钱……额，是不是有点矛盾……大概……主要是战列舰确实比航母来得更加霸气。要知道现如今，大规模全面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而在局部冲突中，我国基本是完全掌握制空权和制海权的，威力大、成本低、颜值高，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不会打起来了吗？那这么多舰队不是很浪费？怎么不裁军省钱？” “你懂什么！？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你大裁军了那些白人不就又跃跃欲试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山东号 “山东号”舷号“核航-80”，为明帝国皇家海军天津级核动力航空母舰的三号舰，也是皇家海军历史上以来第三艘以sd省命名的航母。 第一代山东舰为实验性质的中型常规动力航母，最初服役时曾命名为“爱琴海号”并参与了马耳他核弹危机，后来帝国将航母列为主力舰并统一命名规则后改称山东号。 初代山东号在二次大战中隶属地中海舰队，但面积狭小的地中海并不适合航母发挥战斗力。在开战伊始就不停躲躲藏藏的山东号最终被意大利王国的蛙人突击队炸沉于亚历山大港内，后因龙骨严重受损无法修理而放弃。 第二代山东号于三年后披挂上阵，为二战中明帝国下水最多的“流水线航母”——旅顺级舰队航母，作为新锐战舰服役于本土大舰队。其先后参加了十一场大规模海战并幸存至战后，但由于没有轮到现代化改装或成为博物馆，战争结束三年后改为训练舰，七年后作为靶船被反舰导弹击沉于琉球群岛以东。 而现如今的这艘山东号去年刚刚服役，现为皇家海军南太平洋舰队旗舰，锚地为珊城、夸贾林环礁和纽西兰南岛。 天津级核动力航母满载排水量达11万吨，船长337米，船体宽41米，飞行甲板宽77米，甲板面积约平米，可搭载最多75架各型战机；两座使用寿命50年的新式核反应堆供电能力超过20万千瓦，为前一级的三倍，足以支撑划时代的电磁弹射器和全电推进，推进功率达104兆瓦（28万马力），最高航速超过30节。 有超过4500人在这头钢铁巨兽上服役和生活，其储存的物资可供船员消耗三个月，还有种类丰富的各种娱乐设施供海军官兵消遣…… 沈暮站了起来，扶着舱门伸长脖子，顶着气流观摩着祖国强大的航母编队。 舳舻千里，旌旗蔽空，几十艘军舰组成了一座移动的海上山脉。原本体量不小的“黄蜂”运输直升机低空掠过一艘艘战舰时显得如此娇小玲珑，如同穿梭在楼宇间的鸟儿。 在公海上以密集队形低速巡航的舰队就像休憩中的兽群，它们收起了獠牙和利爪，沉默而井然有序。但沈暮毫不怀疑，一旦有风吹草动，这些金属和高科技铸就的战争巨兽就会立刻锋芒毕露，将所有来犯之敌用咆哮的铁与火彻底抹杀！ 山东号作为航母则更为锋芒内敛。外形紧凑的船身舰桥和平坦的甲板上没有密密麻麻的炮口和导弹发射单元，少数必要的防空导弹和近防武器也都隐藏在隐身外形下，最明显的就是跑道和舰桥，这让它看起来更像是繁忙的机场而不是军舰——但只要一声令下，从这里起飞的机群就能破敌于千里之外，轻易地毁灭一个中等国家的全部军事力量。 而这次，帝国兴师动众派出航母编队，只是来撤侨的——可以想象远在东亚的帝国本土，社会舆论该有多么群情激愤，国家高层该有多么怒不可遏。 毕竟这次，帝国公民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直播镜头前被像牲畜一般肆意杀戮——正如祭祀广场上的那个男人临终前所说，帝国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一旦“人之拳”组织露出马脚，他们的结局唯有被彻底摧毁、燃尽！ 直升机最终飞临山东号上方，短暂的确认通话后，开始调整姿态降落。 三个大学生正看得心潮澎湃，但最早开始“观舰”的沈暮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他注意到甲板上聚集了一小群人正抬头望着这架“黄蜂”，应该是在等他。 “呜——”直升机起落架落在甲板上时，山东号开始鸣笛，持续了十秒钟左右。 一个海军中将不等飞机旋翼停下就大踏步走来，向被刘菁颖搀扶着走下飞机的沈暮伸出右手扶了一下。 “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这我可受不起。”沈暮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我代表山东号所属分舰队，欢迎英雄的到来。”中将表情严肃，向沈暮敬礼。 沈暮赶紧回礼，并等待对方将手放下，但中将纹丝不动。 “将军，礼数归礼数，我受宠若惊……但规矩是规矩，还是您先放下。” “好，”中将放了手露出了微笑，沈暮也随之礼毕，“我是刘峥，山东舰的舰长。” “在下沈暮，警校学员。” “哈哈哈哈……好一个警校学员！王爷形容你淡泊名利，人小心大，我之前可是不太信的……佩服！这样一个平民战神，经历如此生死大战，事后居然能这么平静，沈爵爷的心性实在难得啊。” “将军过誉了，额……其实动手之前我也没有什么把握……不提这个了，毕竟还是死了那么多人……” 说到这个，刘将军脸色也是一黑，轻轻“哼”了一声：“这群宵小……竟敢口出狂言、肆意妄为！动了大明帝国的人，打了大明帝国的脸，这什么狗屁‘人之拳’就等着被连根拔起！” “确实。不过将军，不是我多嘴，为什么那边那些水兵……看过来的眼神不那么友好呢……” “嗯？哈！这个就要请你见谅了。你的身份现在是要保密的，就连我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从王爷那里知道了你是谁。你看看，专机接送，直达航母，我亲自迎接……在他们眼里，你怕是成了哪个大人物家的纨绔了！” “啊，是这样……那我理解了。” “好了好了，聊得越久，误会越深啊……你带着你的朋友去休息，我的副官会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不用不用，排场已经很大了……” “哈哈哈，这可不是排场。没有人带路你怕是找到天黑也找不到地方！对没来过的人来说，下面可是跟迷宫没什么两样……” …… 向直升机的机组道谢并简单道别后，沈暮跟着舰长的副官，迎着一道道有些鄙夷的目光走进了舰桥，七绕八绕地不断向下。 一路上，副官向他们简单介绍着某些舱室或者设备的作用，并教会他们如何识别各种图示和路标来辨别方位。 最后，沈暮被带到了军官宿舍区。 “诶？等下！副官同志……怎么只有两个房间？” “两个人一间啊……怎么，阁下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可我们这还有个女孩子。” “额，这位不是你的女伴吗？” “！？不是啊……” 副官露出了“我才不信”的表情，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道：“这……非常不好意思，看来我们得到的消息有误……但是这次出海人员比较齐整，临时只腾出来这两间，您看……” “咝……这个……”沈暮有些尴尬地望向刘菁颖。 “哎呀没事，婆婆妈妈的干嘛。人家也不容易，一间就一间，你又不是流氓能把我怎么样？就这样可以了，谢谢你啦！”阿颖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后面两个男学生对视一眼，露出了“我就说嘛”的表情，扬起了嘴角…… 第三百八十七章 无人无眠 凌晨，难以入睡的沈暮机械地用手指抹着手机屏幕。 特诺奇提特兰发生的惨剧在全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可不是他曾经的那段历史，恐怖袭击的概念在这个世界是第一次出现——社交平台上到处都是震惊，谴责和哀悼。 各大平台上，虚拟主播们都换成了黑白色的外形，各类主播也都停止了日常的游戏和歌舞，或观看或评论着此次事件的相关消息。有很多人聚集在珊城港和天津港等待撤侨舰队返回，其中有遇难者和侨民的家属，更多的人则是自发赶来的。人们在港口外点起了成片的小蜡烛，放飞了很多明霄灯，给客死他乡的人们照亮归家的路。 而在南美，很多电视台和个人都在托托拉利约现场直播撤侨过程，午夜的港口灯火通明，准备离开南美的国人正一批批地登上炮口高扬的“大别山”号导弹战列舰…… 房间另一头传来阿颖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沈暮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除了手机还有什么东西正在漆黑的房间里散发着微光——是他胸口的羽毛。他有些惊讶地把项链解了下来，却发现羽毛变成了两根——不知从何而来的另一根飞羽与原来那根从根部连接在了一起，毫无修补痕迹。 结合之前发生的事，他眯起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手掌中发光的两根飞羽。 在大使馆醒来后，他就几乎没合过眼，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困倦。伤好得非常快，他原以为是那些药茶的作用，现在看来也未必。 在祭祀广场上，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紧凑，容不得他有半点犹豫。事后他一直没回忆起究竟是什么让他下定决心放手一搏的，现在静下来一想，似乎就是…… 似乎就是那一家三口被拖到镜头前，小女孩的父母先后遇害的时候。那时，他的目光正好对上了滚落在地的国师神像的双眼——它，或者说他是否在注视着这个广场，注视着正在发生的惨剧？那双眼睛里究竟是悲伤，还是愤怒呢？ 是愤怒，他能感觉到，就是愤怒。 等等……在机枪卡壳，被迫退到神像脑袋后面之后……对，就是那个时候。他居然能用蛮力直接拉开了轻机枪卡死的枪机，快速修好了机枪。就是从那一瞬间开始，他变得心如止水，出手更加沉稳而准确，也不再那么在意伤痛了。 这根多出来的羽毛，难道之前是在那神像里么…… “被神注视的人……”他喃喃道。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喂你好……” “晚上好啊沈爵爷，没打扰你们？”电话里传来舰长略带调侃的问候。 “哦，哈，是刘将军啊……有事？” “嗯，运送遇难者遗体的飞机到了，你应该会想来看看。” “哦好！我马上到甲板上去！” 他跳下床开始穿外套，这时，刘菁颖也醒了过来。 “你怎么也起来了。” “我听到了……我也去。” “好，等你——喂！能不能穿好裤子再下床！！” “这么黑你都看得见？” “嗯？黑吗？挺白的啊……啊！不是……” “滚啊！还在看！” …… 两架运输机已经降落在了主甲板上，穿着礼服的海军士兵正两两一组抬着棺椁走下飞机——几个身份特殊的遇难者家属也来到了山东号，几个悲痛的女人放声嚎哭了起来。 很快，棺椁被排成了一个方阵。除了家属，甲板上的其他人开始脱帽低头默哀。当那个被沈暮救下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扑向父母的棺木时，现场的气氛更加凝重，很多男人甚至是士兵也开始眼含泪光。 沈暮摸出几张纸巾，伸手轻轻摁在了刘菁颖梨花带雨的脸上，快步走了上去。 他在小女孩侧面蹲下，轻拍着她的背，说：“你是叫兰兰？还记得我吗？” “嗯，”小女孩吸着鼻子看了看沈暮，点了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还有些……害怕？ “请问你是……”负责照看她的两个女兵走上来问道。 “我……额，算是认识她。她家里还有别人吗？怎么安排的？” “唉……”“她家……”一个女兵叹了口气，另一个欲言又止。 “啧……”沈暮回头，扫了一眼棺椁上的铭牌。 一旁传来舰长的声音：“你们先下去，这位可是这孩子的恩人。” “是，将军。” 沈暮看到来人，站了起来：“将军，王爷……” “免礼免礼！穿这常服就是怕礼数……嘘。” “走，我们到那边聊聊……来一根儿？” “啊这……不了，我不会抽雪茄。” …… “我有一个想法，不知二位能否支持……”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这个孩子……就交给我照顾！” “你？哈哈哈……你可别一时冲动啊小沈。你个没结过婚的单身男人，哪会照顾孩子！” “沈兄弟，你放心，回国后会尽快给她安排个好人家的。” “反正我妈闲着也是闲着！我在现场，我懂她受的创伤……” “好了，这不太合适。你以后必然也是要结婚生子的，这还没开始就多个孩子在身边，实在没什么好处。我劝你慎重考虑一下，不过如果你坚持，我个人不会反对。” “……我可以帮忙一起照顾她！” “嚯！你个女娃属鬼的啊！吓老子一跳！” “阿颖你就算了，大学都没念完怎么照顾孩子……额……” “哈哈哈，才反应过来你自己也一样？哈哈……嗯？”舰长笑到一半戛然而止，看了眼手机，然后眯起眼睛望向海平面远方那一团灯火。 那是港口的方向。 “嘟——嘟——嘟——”船上战备警报响了起来，站在甲板上哀悼的水兵四散冲向岗位。与此同时，远处亮起一阵闪光，几秒种后，传来了轰隆隆的闷雷。 “那是舰炮吗？！那里可是港口！” “不，这是爆炸，”舰长一脸愤怒，“有人驾驶装满炸药的车辆冲击港口，还有武装分子跟进……‘大别山’已经开始使用副武器还击……” “岂有此理，可恶至极！‘人之拳’必须剿灭！” “哼，那是自然。” 整支舰队都醒了过来。各种灯光纷纷亮起，武装直升机群从各舰迅速出动，随后，两架攻击机从山东号的斜角甲板上起飞远去。 今夜的托托拉利约又将被打上花火，让人不由联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清晨…… 第三百八十八章 风！风！风！ 明历567年，12月7日清晨，托托拉利约。 晨曦微露，但起床的时间还没到，军港内一片宁静。满载两个印第安帝国雄心壮志的海军联合舰队正整齐地锚泊在此。 明天，这支强大的舰队就将完成所有战前准备，驶出托托拉利约，迈入辽阔的太平洋，去“收复”被“霸权主义邪恶帝国侵占已久”的中南太平洋诸岛，甚至“解放印第安人永远的亲人和兄弟——南太平洋土着们自古以来的家园”纽西兰和大澳。 超过两百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包括32艘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正在此枕戈待旦。只待一声令下，联合舰队就挥师西进，“奋起反抗”大明帝国长期以来的“剥削和压迫”，誓要打出一个“南美人说了算的南美”…… 可惜，绝无可能。 此时此刻，就在托托拉利约港西北方220海里处，一支规模毫不逊色的强大舰队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并展开战斗队形。大明皇家海军的划时代新品，十八艘全新的舰队航母正在调整姿态迎风航行，有序起飞舰载机；而摩拳擦掌的战列舰们已经解下炮衣，只等第一波空袭成功的消息传回，就直冲托托拉利约，彻底毁灭南美海军（可惜……）！ 这支大明舰队虽然战舰数量并不占优势，但无论是总吨位还是单舰战力，训练水平还是军事技术水准都在对手之上。而最重要的两点优势，则是航空战术的运用和情报系统的巨大优势——全世界都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大型航母所搭载的机群能有多么强大的破坏力，而早在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刚刚密会拿破仑特使，甚至连字都还没签，明帝国情报部门就已经发现端倪，印第安人接下来的一举一动其实全在明帝国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那么，在最终确认两大南美帝国已经反水，并即将配合欧美展开军事行动的情况下，帝国紧握的铁拳必然狠狠挥出。这是一次准备充分的致命袭击，绝不会念旧情。 六点二十分，伴随着威武的“雄鹰出击进行曲”，第一波次500架战机全部起飞完毕，编队后向托托拉利约进发。“寒流”行动正式开始。 七点四十分，第一攻击波到达托托拉利约港外——由于对方没有雷达科技且防备松懈，一路畅通无阻。攻击编队指挥官下达了攻击命令，并向舰队指挥部回电——“风！风！风！”，意为突袭成功，可以开始第二阶段作战。 直到超过两百架爆二乙海军型“军舰鸟”俯冲轰炸机先后开始攻击，此起彼伏的尖啸声汇成了暴风过境一般的恐怖怒嚎，这才唤醒了军港内睡眼惺忪的印第安军人们。 防空警报刚刚响起，就立刻被连绵的剧烈爆炸声淹没。与此同时，大明帝国在所有渠道正式对外宣布向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宣战——听说你要宣我，不行，我先宣你。 军港内每一条主力舰的大致泊位早已在作战会议上反复强调，再结合从空中俯瞰时战列舰那巨大的舰影，目标非常明显。所以，第一波攻击中八成以上的俯冲轰炸机和近三分之一的鱼雷攻击机都将目标对准了这些庞然大物。 甚至护航的战斗机由于根本没有敌机，最后也违反规定加入了群殴固定靶的狂欢中。 八点十分，南美联合舰队旗舰，由大明提供设计图纸并指导生产的三万五千吨级条约战列舰“安第斯”号被航弹连续命中。一枚800公斤穿甲航弹凿穿水平甲板落在前部弹药库内，七秒种后，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安第斯号前部弹药库殉爆——小山一般的舰体都猛地“跳”了一下，重达一千六百多吨的二号炮塔更是笔直飞起，底座中窜出十几米高的烈焰！随后，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强行撕裂了舰艏部分的船体，整艘战舰彻底被火光和浓烟吞没。 猛烈的冲击波和冲天而起的蘑菇云甚至击落了一架明军战机！这位“幸运的”海军航空兵，东瀛籍的酒卷和男少尉也成了二战太平洋战场上第一个被俘的帝国军人，不过他只当了不到一天的俘虏。 而安第斯号则命数已尽。这头钢铁巨兽内部又发生数次爆炸，仅仅九分钟后就翻沉港内，全舰官兵阵亡1177人，阵亡率达80。舰长、大副以及英国军事顾问范-瓦尔肯伯格上校与舰同沉。 八点五十分，当第二个攻击波400余架战机飞临托托拉利约时，港内已有6艘主力舰被击沉，9艘遭重创，港口指挥中心被完全摧毁，两个机场的设施和跑道被严重破坏，停放的200多架各型飞机遭到护航战斗机反复扫射，可用者寥寥。 如同之前数次战争中印第安海军的表现类似——加上这次是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表现只能更烂——面对凌厉的空中攻势，港口内外数以十万计的印第安军人绝大多数都束手无策呆若木鸡，鲜有奋起反抗的。仅有十几艘秩序尚可的军舰步履蹒跚地开动了起来，向漫天蜂群般飞舞的帝国机群呲出零零散散的对空火力。 而这些“非但不乖乖挨打，还胆敢向我军还击”的勇士理所当然地遭到了第二攻击波那些摩拳擦掌的飞行员们劈头盖脸般的重点照顾。 这是一场帝国飞行员之间的抢肉大战。这些勇敢的军舰遭到了惨无人道的饱和攻击，尤其是试图冲出港口的五艘战列战巡更是遭到了远超致死量的密集投弹。而在空间不大的港内拼命机动试图规避攻击的结果就是，炸弹和鱼雷没有躲开多少，还导致好些船都发生了碰撞，最后夫妻双双把家还…… “天上看不到一寸蓝天，全部都是敌机和炸弹；海里见不到一滴海水，全部都是爆炸和鱼雷。我耳边都是那该死的轰炸机俯冲声，根本睡不着……”某个幸存的战列舰舰长在被俘后对军医如是说。 八点五十四分到九点四十五分，所有试图移动或反击的港内军舰均被重创或击沉，然后是还在泊位上看起来没有熟透的其他军舰。随后，军港尚存的军事建筑、防空阵地和岸防炮台也被反复雷普，物资仓库、油库和停放的大量军用车辆燃起了冲天大火，滚滚浓烟汇成了顶天立地的烟柱，如同活火山口一般。 而目标明显，至关重要的海军造船厂却完全无人问津，只被震碎了所有的玻璃。 十点五十分，负责最后收尾的第三攻击波到达——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前两波攻击效果拔群，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去轰炸了。这批个个摆着张苦瓜脸的帝国飞行员们只是在港口上空不断盘旋直到返航，期间只收获了几架也不知道是要迎战还是逃跑的南美飞机和一支想要溜走的装甲部队。 至此，整个托托拉利约已经哀鸿遍野。日出前还是一支世界级决定性战力的印加-阿兹特克联合舰队，在持续不到三个小时的突然袭击后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一些在满是油污和杂物的海水中艰难营救落水人员的驱逐舰和小船。 明军战机并未向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印第安人落井下石，甚至一开始就没有将宿舍、医院和商业区列入攻击目标，在整个突袭过程中也从未低空扫射密集人群和落水官兵。 十二点和十三点三十分，又有两个攻击波的战机扑向了离港口最近的几处军事基地和机场，猛烈攻击了行军中的增援部队，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空战。期间，不断有小机群飞临托托拉利约进行侦查并投下传单。 十五点十分，紧赶慢赶的明帝国皇家海军战列舰们终于兵临托托拉利约。十艘快速战列舰摆开战列线彻底封锁了港口，满载陆战队和南洋军的战舰耀武扬威地开进了一片狼藉的港口，并在完好无损的海军造船厂码头登陆。 军港内损失惨重，对方无心抵抗。虽然战争结束前，帝国“惩戒”南美的军事行动多次遇挫，但至少“寒流”行动堪称完美无缺。 当晚消息传开，雷霆般的迅猛一击震惊了世界。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内湖”和“温室” “山东号”所属撤侨舰队正行驶在无边无际的太平洋上。 至于太平洋为什么叫太平洋——因为当年第一批从东瀛出发向东寻找“天堂岛”（夏威夷）的大明船队，手中那幅赖以生存的海图上，某国师就是这么标注的。 而那支由海军“转职”的探索舰队，一路也确实太太平平，最终踏上了北美洲的土地。当年率领舰队的刘姓将领因此被册封“极东王”，家族世代掌管大明在北美洲的领土。极东王家族也是何暮到来后的最后一家世袭异姓王。即使后来大明转制为君主立宪，“极东王”刘家在美洲和海军中的影响力依然无人能及，在数次大战中都有刘姓海军将领的身影。当然，其中既有宛如诸葛在世的军事奇才，也不乏沽名钓誉的纨绔子弟。 数百年风云变幻，明帝国在太平洋的统治地位从未发生根本性的动摇。如今，太平洋十三万五千公里长的海岸线除了拉丁美洲西海岸大部属于印加-阿兹特克联合帝国外，均处于大明帝国的统治或管理之下。 所以，这片总面积超过一亿八千万平方公里的辽阔水域，也被世人戏称为“黄海”、“最大的咸水湖”和“朱氏鱼塘”。 而位于太平洋西南部，远离其他国土的的纽西兰和大澳，也是大明帝国广袤国土中少数从未被战火波及的地区（包括明帝国本身的一系列扩张战争）。再加上南半球相反的季节和与众不同的自然风貌，成为了迁居、养老和旅游的绝好去处。 按原计划，撤侨舰队会经停纽西兰、大澳、巴布亚、菲律宾、台湾省和上海特区，沿路安置侨民并交接遇难者遗体，在各港口还有规模不一的仪式。但就在舰队踏上回国之路的第二天，在巴布亚的莫尔斯比港发生了“人之拳”针对港口等待人群的恐怖袭击，造成数百人伤亡——而其他计划停靠的港口也都发现了异常情况。好在帝国治安部并不算毫无防备，最后都有惊无险。 所以，出于各个方面的考虑，原本大张旗鼓的撤侨航线被大大精简，并选择了远离公海主要航路的偏僻海域航行。舰队在到达天津港前，只在大澳珊城港做短暂停留和补给，顺道将大澳、南太平洋地区和东南亚地区的遇难者遗体交于大澳方面转送回家。 舰队这才行驶到了这片看似亘古未变的清冷海域。 即使人类自诩为万物之灵，文明蓬勃发展数千年，坐拥70多亿人口，脚步遍及最深的海沟，最高的山峰，甚至踏上太空、登陆月球，但在我们土生土长的这颗星球上，依然存在人迹罕至，几乎未受人类社会影响的地区。 而在大澳，这样的地方尤其密集，其中有很多很早就已经是自然保护区了。 因为长期与世隔绝，大澳的生物圈是非常独特但非常脆弱的。其陆地和岛屿上分布着9000多种独有的植物、以鸸鹋和琴鸟为代表的450种独有鸟类、以袋鼠和塔斯马尼亚虎（袋狼）为代表的多种有袋类动物；而海洋中，最有名的就属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珊瑚礁群“大堡礁”了。 所以，帝国早在工业时代大规模到来前就颁布了严格的保护措施（这就归功于某些人几乎事无巨细的“高瞻远瞩”了）以避免外来物种入侵和过度采捕引起的生态危机。由于保护区过于密集，甚至可以说大澳本身就是一大块保护区，一处设立在太平洋西南边陲的“生态温室”，其大多数地区都保持着难能可贵的蛮荒。 而“温室”中斑斓绚烂的珊瑚海，是最早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的地区之一，环境保护的重中之重。正因如此，珊城每年产量极其有限的珍贵水产、观赏鱼和珊瑚制品价格一高再高依然供不应求，在黑市上更是炒到了天价——而围绕着这些日进斗金的自然资源，犯罪和保护之间想必进行了多年隐秘而残酷的拉锯…… “雷达发现不明身份船只，位于舰队西南方二十公里，南纬……” “那个方向礁岛太多了，这么近才发现……可能是非法捕捞船，要不要请示一下？” “让海黄蜂起飞，先侦查一下。应该没有威胁，除非有人活腻了。” 十分钟后，山东号上。 “怎么了，有情况？” “哦，没什么大事。刚才前哨舰发现了不明船只，但经侦查只是一艘搁浅的邮轮，有好些年头了。” “在这种地方？是迷航了吗？” “我也很奇怪，这里距离最近的航路可有些距离……侦查照片马上会发过来……嗯？”刘将军看着手机眉头一皱，“有意思，居然……” “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哈，我想我们意外遇到了传说中的‘钻石公主号’……沈老弟可曾听说这条船？” “钻石公主号？！当然！那可是十大海上灾难之一的‘瘟疫之船’啊！网上传得可玄乎了，说什么的都有。” “来，看看。虽然锈蚀很严重，但船型不会错。该型号的豪华邮轮只有这一条‘失踪’。” “不靠上去拍点照片吗？嗯……这个……我能不能去看看？” “哈哈哈，可以理解。听说你之前是搞历史研究的？但如果我是你，我会当做今天从没有听说过、看到过这艘船。” “为什么？” “换了别人我可不会告诉他。知不知道钻石公主号的案子当年是谁办的？” “案子？不是全船死于西班牙流感吗？” “说是这么说，但也不尽然……据我所知，当年最后接触这条船的人就是现在的帝国治安部部长，‘女包拯’肖凯文——你是警校学员不可能不知道她？” “知道是知道，但怎么还有个外号叫女包拯？是指她铁面无私执法公正？” “这个是当然的，不过……哼哼，另一方面也是暗指她的肤色黑……所以她本人并不喜欢这个外号……把你这个笑收一收！对顶头上司不敬……咳咳，所以关于船的事就不要深究了，我会写份报告的。你只需要知道，有关钻石公主号的官方档案全部都是绝密，其查阅权限相当高……而且你仔细看，附近水里这些圆点是什么？” “水雷？这么多……可这样一来，我反而更好奇了……” 刘舰长收起手机，朝沈暮眨了眨眼睛，低声说：“我也是。所以今晚……” …… “我说，你这大半夜的跑去哪了？” “嗯……去研究珊瑚海的自然生态，看看风景。” “蛤？不是，大晚上的你看个鬼喔！” “怕是真见了鬼……好了，也别睡了，马上到珊城了。” “我没睡，看直播呢。你看，珊城港有那么多人在等……” 沈暮心不在焉地望向远方港口一片片腾空而起的明霄灯，脑海里却全是钻石公主号厨房里的一些画面——零碎破裂的人骨片，和触目惊心的刀痕齿痕。 当年，在那条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九十章 她的歌 十一天后，撤侨舰队经过万里远航，终于到达了隶属帝国本土的传统领海。 快到家了，航母编队终于可以解除无线电静默，并向全国媒体实况转播撤侨最终完成前的每一分钟。 本土舰队派出的护航舰艇和来自空军、海航的大批护航战机簇拥着本就庞大的撤侨舰队浩浩荡荡地向渤海湾前进。附近经过的所有大小船只全部远远绕行，并鸣笛致意。 舰队运载的平民全都挤到了甲板上。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们大多是第一次感受到战乱的恐惧，也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了祖国的强大和可靠。一个多月的海上旅程即将抵达终点，船上的很多人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回到真正意义上的本土。 而在天津港，天还没亮已经是人潮涌动、接踵摩肩。在一个多月的期盼和等待行将结束的时候，港内港外的十几万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人群让出了大部分的码头区域，不远不近地簇拥着那些翘首盼望亲人归来的人们。 不知何处传来了旋律忧伤的乐曲声。气氛开始变得凝重，很多人又默默抹起了眼泪。人们再次点亮了满地的烛光，将几千盏明霄灯放在岸边，准备点燃放飞，为亡者引路。 而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阴影中、屋顶上，静静矗立着一个个纹丝不动的身影。为首之人鹤发童颜，一袭白袍，正站在港区最高的吊臂上闭目养神，却没有人能看到。 他们是这十几万百姓和数千名军人身后的最后一道保险，在暗处默默地守护着。可以说这整个地球上都难有人还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行凶作恶。 音乐声稍停，很多人在往一个方向看，那边有一些人在说明着什么。 原来，就在港口角落的一块空地，来自祖国各地的名人明星们组织了一场旨在祭奠遇难者的义演——没有华丽的演唱舞台，没有专业的灯光舞美，只有跟街头歌手一样的一个帐篷，几个手机，一小块空地，几个话筒，两三个音箱。 等音乐再次响起，第一个登场的居然是沈暮格外喜欢的歌手，去年刚刚获得大明流行乐金曲奖，但向来低调不出风头的着名女歌手——北七。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爱你很久’，献给所有翘首等待着的人。” 而在网络直播的画面中，沈暮看到底端滚过的字幕是：“作曲北七，作词高丽”。 没有平日里大明星出场时必备的欢呼和尖叫，但还是响起了比较热烈的掌声。而表情肃穆的北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鞠躬，就开始了演唱： “多久，却都没说出口 我想我能够 不分昼夜等候，温柔 就算，到时间的尽头 我愿倾尽所有 握紧你的双手，不需要理由—— 就这样，忘了永远有多长 就这样，忘了时间的重量 那一天，一分一秒是你的模样 将我生命，无限期地延长 就这样，回到相遇的时候 就这样，忘记失去或拥有 愿命运，许给我们最初的温柔 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爱你很久 …… 从那一天，没有时间的单位 只有遇见了你以前 和遇见你之后—— 就这样，忘了永远有多长 就这样，忘了错过的感伤 这一次，换我为你让时光停留 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爱你很久 ……” 阿颖已经抱着沈暮的胳膊暴风哭泣，没有注意到沈暮的泪水也啪嗒啪嗒地滴在屏幕上——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流泪。 上一次这么淌眼泪是什么时候？他可向来自认为是个冷血的人。 这次的事件再结合现场的氛围，这忧伤的乐曲和歌词，还有北七极富感染力的歌声……这当然会让人悲伤，引起共情，但还不至于让沈暮哭出来。 让他哭泣的是别的什么东西。此刻他的心里并非充满了悲伤或思念，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深深的歉疚。他睁大眼睛抬起头，试图阻止泪水不断地夺眶而出，却只听“啪”地一声——手机直接被捏坏了。 这似乎让他平静了下来。 一旁的阿颖吓了一跳，吸着鼻子问道：“嗯？你干什么啊……” “额……可能太激动了。换你的手机看？” “嗯……哼……等一下……太好哭了……我不行了……” 沈暮站了起来，狠狠地把手里的手机彻底折叠，往垃圾桶里随手一丢，拿过桌上的纸巾盒：“纸巾在这边，给给给……” “呜呜呜……嗯……哼……谢谢。好了，快来看……诶？你手流血了！” “没事，擦破点皮……” “对了，你刚才说作词叫高丽？会是……那个高丽吗？” “叫高丽的人可不少，要不问问度娘？” “对哦……嗯……查无此歌，看样子今天是第一次唱，是新歌呢。” “应该，毕竟北七不可能有我没听过的歌。” “哦！原来你粉她啊！看不出来嘛，你居然也追星？” “我没有……额，算是。也就平时看看她的直播，听听她的歌，关注一些她的消息……而已嘛。” “不过确实是很好听的声音，我也很喜欢。而且这首也太……555……” “又来……那你后边别看了，整个气氛只会越来越伤感的。” “所以啊，哭一下怎么了嘛！过来一起看啊，人借我靠靠！” 沈暮慢吞吞地坐回了阿颖旁边。手机里，下一位歌手已经开始演唱，但他一句都听不进去，只是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 身旁又开始嘤嘤嘤的女孩靠了过来，不知为何，他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 与此同时，航母舰岛最高处。 “参见陛下！可有卑职能效劳的事？”刘舰长虚立空中，礼貌地保持着距离，躬身问道。 “没什么，正巧路过，借个地方看看而已。”随风飘扬的冰蓝色长发遮住了高丽婆娑的双眼，她似乎望着远方港口的方向，身侧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 “那……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卑职就不叨扰陛下了……” “嗯。”高丽盘起腿，掏出了手机。一声轻响后她看到信息，微笑了那么一瞬，“这次的撤侨完成得不错，我想天师和帝国高层应该会满意。” 刘将军光速回头：“嗯？卑职不敢，实乃分内之事而已……” “好了，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几个啊，其实都挺随意的……拿瓶酒来，我想喝。” “哦，好！嗯……那请问需要什么酒呢？” “都可以……就葡萄酒。” “您稍等！”刘将军瞬间启动，两个闪烁便撞碎舷窗扎进了舰桥。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事了拂衣去 天津港第一次响起的防空警报；中断后再继续的公益演唱会；大别山号上成排抬下的棺椁…… 长明的灯塔、漫天的霄灯，满地的烛光；劫后余生的感叹、生死相隔的泪水、久别重逢的拥抱…… 那个清晨，在天津港，各种人类已知的情绪都混杂在了一起，没有人能说清那个场面那种气氛究竟是悲是喜，是怒是哀。 所谓百感交集，就是如此。 在直升机掠过港口上方时，沈暮将自己摆在了旁观者的位置上，俯视着下面的众生相。他能看到那些祈福的人、痛哭的人、喜悦的人、焦虑的人……他能看到事不关己却诚心为逝者哀伤的人、看到强忍着悲痛努力安慰亲属的人、压抑喜悦去照顾死者家属心情的人…… 可他看不到同样也在观察这一切，同时也在观察他的那些人。 他以为这是他一生最轰轰烈烈的事，却没有想到，这仅仅只是开始。不过，在他一步步走回某个人的老路上之前，生活还是要继续。 毕竟，他这个子爵只是荣誉子爵，没有实权，不能世袭。而所有的荣誉和奖章不管有多么牛批，在“人之拳”被完全摧毁之前也绝不能拿出来炫耀。 对他实际有用的，只有货真价实的黄金了。那把附带全套持枪证书的手枪——不过，一把实弹\/原力两用的定制款艺术品，他怎么也不会真当做武器用的。 在bj某个他不能说出地址的地方，皇太子、帝国治安部长、工党副主席和其他几个大人物亲切会见了他。可惜，并没有他最想要见的，具体内容也只能藏在心里。 他们几个共同经历“919”的学生都签下了保密协议，然后就该回到各自的生活中了。用专机将他们分别送回家乡，就是最后的优待。 飞机落地，当沈暮驮着两个人的行李踏上故乡的地面时，他驻足良久。 出国两三年，留学算是完成了，甚至实习也算是完成了。回到祖国、家乡，还要回到警校，可要装作一切如常谈何容易——那可是在鬼门关前滚了个来回，经历了种种大场面。 虽然他放手一搏时根本没有想过后来这一切，但作为一个“凡人”，明明该在聚光灯下享受大难不死后的光荣，却只能重回“平凡”的人生，说没有情绪绝对是骗人的。 如果问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身边多了一个人…… “睡得好吗？” “还行……我都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明明想跟你聊天的。” “这段时间受的冲击太大，现在终于结束了，人猛地放松下来，犯困是正常的。” “大概……你这不就没睡么？嗯？你脸色……不太好诶。” “时差还没倒过来，睡不着。” “那我们走？你家在哪？真没想到我们还是老乡呢！” “我早说了，有空聊起来你惊讶的事多了。刚才说到一半你就开始打呼了，哈哈！” “走走！！待会儿啊我们这样……” …… “额……” “啊这……” “我说了，你要惊讶的事多了。” “你们居然认识？”“你们怎么认识？” “这个，说来话长了。怎么样，自我介绍就不必了，我给你们兄妹俩互相介绍一下？这个胖子，也就是你表哥，是我高中同学，现实死党，游戏铁哥们！至于这位可爱的小姐，也就是你妹，是我大学……隔壁学校的‘邻居’，不过在特诺奇提特兰才认识，我是‘导游’，她是‘游客’！” “……”“……” “怎么样，大明疆土虽然辽阔，但还是太小了不是吗？哎！？你们俩先自己捋捋啊，我看到我妈了……妈！！在这儿！！妈！！” …… “来！干杯干杯！妈你就喝点椰汁就好了……” “你说什么干杯，这好像是给你们接风！？来来来，满上满上……我们几个平时都不太喝酒，今天难得，不醉不归！” “谁跟你不醉不归……我才三天假，马上要回学校的！喝醉了至少耽误十二个小时。随意就好，随意就好……” “来，阿姨，我敬您！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诶！好好好，好了好了，就抿一口好了。这酒闻着就辣……” （小声）“妈，回家再跟你说，我真没什么事。签了保密协议的，你不要这么心事重重的了，真没事。” “这些我都知道啊，我没在想这个。” “啊！？那你眼神直愣愣地在想什么啊？” “我是在想啊，这小姑娘是不错……但你也知道他们刘家全是胖子，以后会不会一完生孩子就……” “咳咳！！！什么跟什么……你在想些什么东西啊我的老娘诶！！” …… “都吃饱了？那我去结账……” “哎哎哎……妈，相信我，还是我去。” “这怎么行，说好了，给你们俩接风的嘛！你们还是学生，就别跟我客气了！” “这不是客气，我是怕账单吓着你。” “嚯！？吓唬谁呢？这地方是不错，但你妈开超市的不至于吃顿饭都吃不起！” “不信是……服务员！你好，买一下单。” “好的先生。这边一共是三万八千六。” “神马！？？！？！？” “卧槽！！！！！！！” “我妈惊讶就算了，你老网虫了吃了这么久聊了那么多，就没时间查一下这个‘心月轩’是什么地方？大惊小怪……” “你要死啊没事跑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干嘛！哪儿不能吃啊，接个风而已啊……作孽……你好，请问可以刷卡吗？” “不用不用不用……现在谁还刷卡啊？我来。” “就是，阿姨，放心让他来，人现在可有钱了。” “留个学还能赚钱？” “额……这不兼职当导游来着……” “放屁！兼职当导游能赚多少钱？吃顿饭三万八？你给阿兹特克皇帝当导游啊！” “（憋笑）额……好的先生，那祝你们用餐愉快！” “咳咳，好的谢谢……哎妈你干嘛啊？” “干嘛？开什么玩笑三万八一顿饭，这哪怕剩下一根鸡毛我都要打包回去……” 第392章 假期 “所以还是按正常来对？” “嗯。” “唉哟……不是你妈我势利，都是你拿命换来的，结果还跟原来一样过日子？” “这个……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嘛，而且只是暂时的。等‘人之拳’伏法，您要风风光光就风风光光，而且，我这子爵至少收入是真的……” “唉, 什么子爵不子爵的……离我太遥远，我也不懂。也就是你运气好人没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黄金五百两，五十万两也换不回儿子啊。” “我懂，妈。要是你在，你死活也不会让我当这个出头鸟？” “那肯定。我从小——尤其那年在学校你跳水救人之后我就跟你说过，别逞英雄别逞英雄，对这个世界来说英雄不差你一个，但对你来说，你的命只有这一条！” “我知道我知道……可当时就算我不动手，也很可能会死……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冒险的，而且……毕竟我相比其他人，还算有点本事……” “我就不该答应你考警校。我之所以从小就那么跟你说，就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说了也是白说，本性刻在骨子里。” “知子莫若母嘛……何况妈你那么聪明，都能去当间谍了。” “还笑呢，从小到大你就没听过我几句话！就这种事都敢，以后当警察我不天天提心吊胆的？” “不至于不至于，不会的！不是我吹牛，你信不信现在我出门倒在地上装死，马上就会冲出十几个人来救我？” “哼……你去啊？这还用你说, 你妈我出门买个菜都隔三差五有人跟着……” “所以嘛, 咱现在也是重要人物，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但愿但愿……还有，你当五百两黄金用不完啊，别大手大脚的，你用完了该把我超市都吃空了……” “不会……我现在……额……每个月还有‘俸禄’的，好几万呢。” “喔？不是荣誉爵位吗？还有钱拿啊？” “本来还有房子车子呢，说是现在不能声张，以后补给我。” “唉……” “好啦妈，别叹气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以后那是以后……现在明明……那么大的事，打个牌旅个游都不能用来气死那帮三八，实在是憋死人啊……” “什么玩意儿？？？请您滚远一点好吗！” “怎么跟英雄的母亲说话的！？信不信我拍死你？” “那可不行，保不准一会儿冲进来几十个人……” “哈哈哈哈……嘿嘿……嗯……” “啧，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 “一眨眼……你突然就出人头地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啊……虽然……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路子……” “怎么不是……怎么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路子了？就算没有这事，我警校毕业了不也就出人头地了吗？” “好好好……我还担心你一个从小没出过远门的突然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天天怕你日子过得不舒服……这一去两三年，突然就跟我说人差点没了，不过干了件大事成了英雄, ……你说我……没见着你还好, 见到了……实在是有点太……” “好了妈……是我这两年光顾着自己的事，没有抽空回来看看你……这不是能聊天能视频能打电话嘛！” “这不是重点！当时突然家里来那么多人, 给我说了一大堆弄得我云里雾里的……然后视频给我一看我魂都差点吓掉了！你说你……唉！没事就好……明天我们去看看你外公外婆，多亏他们保佑啊……” “好好好，明天一定去。” “外婆让你带着的那羽毛还在？我现在信了，这东西真的管用！” “喏，你看，变成两根了。恐怕这个……确实管点用……” …… 去上了坟，好好看望了一下外公外婆，又在“龙海连锁超市”兼职到半夜，这假期就只剩下一天了。 一大早，沈暮陪着老妈去买了菜，然后去超市开门营业，继续兼职超市老板。而芳芳整理了一下货架后就开始准备午饭——因为“未来媳妇”要来玩。 “叮咚”一声，门口伸进来一个扎着马尾的脑袋。 “沈老板在吗？请问这里招不招工？” “喔？那请问这位小姐要应聘什么岗位呢？” “就你现在这个岗位，可以吗？嘿嘿。” “那我可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这里都是吃的，把有些人放在这里怕是要亏本。” “啧，什么亏本？！再说了，老板娘吃点自己店里的东西，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哎哎哎……打住。你给自己定位定得挺高啊，直接就升职成老板娘了？” “什么意思？！沈老板这个位置，我坐着不就是老板娘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收银员，所以你也只是收银员。老板娘在里面给你做饭呢！” “啊……阿姨！！我来啦——您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不用这么麻烦！！” “好了！停止你的拉关系行为。这样，试用期六个小时，现在就开始新来的收银员小姐。我去上个厕……” “叮咚”又有客人进门。 “你去！我来……欢迎光……诶？这不是……” “诶？这……兰兰？” “沈先生，好久不见。今天就是特地来跟你说一声，兰兰以后就由我家抚养，你可以绝对放心……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何嫦芊，‘龙海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额，二位何……何总？来，坐！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那个……以后兰兰我带，我会给她最好的生活和教育，你可以放心。今天主要是她想要来见见你……然后，我们也住湖州，地址会发给你，随时来看望。” “等等……你们找到我……是都知道了？” “是的。情报局的人就在外面，我们不会泄露消息的，都是自己人。” “谁跟他是自己人，我们哪及得上沈爵爷？走，我们到外面等，让兰兰跟他说说话。” “额，这……诶，等等！那个……何总，你姐姐……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啊！哈哈，你想多了。我姐他就是这副样子，女强人嘛，其实人挺好的……那你们聊，我们去吃个饭顺便等你们。” 第393章 反恐和“反”战 一年很快过去。 整整一年，世界各大势力——尤其是明帝国这个唯一的超级大国，憋着一口气要对“人之拳”展开疯狂的报复行动，但却只换来一个无能狂怒的结果。 有效情报稀少，没有具体目标。而“人之拳”在南美高调开局，大闹一场后选却择了隐忍, 这个声称要跟“神选者”斗到底的组织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彻底失去了踪迹。 一再的调查一再的寻找完全无果后，面子越来越挂不住的大明手法逐渐暴躁。 任何有关情报，任何蛛丝马迹，甚至很多都是主观臆断和片面之词——只要帝国认为某个地方有可能是“人之拳”盘踞的地点，那里就会立刻遭到特警、特种部队、远程精确火力甚至原力者的攻击。 可这些地方不会都位于大明帝国的势力范围内。无论是出于兵贵神速或者目中无人的考量，一次两次算了, 三番五次甚至愈演愈烈, 其他国家和势力必然会感到不满——明明大家都没有磨洋工，都在辛辛苦苦地寻找“人之拳”以求将这群疯子连根拔起, 结果你个当大哥的突然就开始放地图炮了？ 哦，你觉得人在这，然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是三发巡航导弹炸了个几十米的大坑，你考虑过被炸国家的感受吗？我们自己没有警察没有军队吗，你通知一声不就完了我们难不成还会包庇这种人？ 照你这样，万一哪天非说拿破仑包庇“人之拳”，是不是张三丰直接就打上门来啊？还讲不讲道理，讲不讲国际公约，讲不讲国家主权了？（虽然拿破仑和张三丰私下表示这种比喻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人家现在是一伙儿的。） 一开始，大明对这些“小声抱怨”根本没放在心上。到了下半年，随着明帝国的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抗议和谴责开始铺天盖地而来，天朝上国才稍稍做了些回应。 但不是道歉也不是商讨，更没有半点收敛。 “死在特诺奇提特兰的除了当地人，最多最惨的就是中国人。你们光动嘴皮子不出力也就算了，现在反恐的事老子全包了你们还逼逼赖赖？我觉得在那里我就打了, 我也没误伤过平民，你们着什么急？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老子告诉你，我们就是这么做事的，就是要往死里弄‘人之拳’，任何有嫌疑的地点我都会立刻动手——我没有问你们的意见和感受，我就是通知你们一下。谁赞成，谁反对？” “我反对！” “啊哒！！叉出去……谁反对谁就是包庇‘人之拳’，包庇恐怖主义，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收拾了？反了天了还……别跟我提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开大会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种画风。 实际行动上呢……也是这种画风。 好在，并没有人真的敢在明帝国采取行动的时候有什么实质性的阻挠，明帝国也每次都干净利落地打完就走，从不拖泥带水夹带私货。 至于背地里有没有犯嘀咕，有没有怀恨在心，就没人知道了。毕竟，打了人家的脸，践踏了人家的尊严，到底打没打到“人之拳”却根本不知道。而且这个老大哥从来不会打完后开个新闻发布会说明一下情况——不过也说明不过来。大半年平均下来，明帝国几乎每天都有超过一次的“精确反恐行动”，脚步遍及全世界，出动规模从地方治安局特警队到双航母编队不等。 但不管你怎么折腾，“人之拳”就是一声不吭，毫无动作——狼牙棒锤棉花，有力使不上，搞得明帝国是浑身难受。 而外部压力最终还是大到了不可忽视的程度。虽然喝退了政府层面上的各种反对和谴责，但世界各地民间自发的反对声却越来越大。 毕竟，谁也不想吃着火锅唱着歌，忽然隔壁街区就炸了。就算真的没有身体上的误伤，被吓出心脏病，或者心脏病被吓死的事已经不少了。 “践踏人权主权”、“霸权主义”之类的高帽子又纷纷扣了上来…… 香格里拉，银河帝国星舰遗址，会议室。 “毕竟民意难违。照此下去，欧盟和美联怎么样也要做做样子的。” “这些老夫自然知道……” “那您就该好好管管啊！无论放在哪里他们这么干都要引起公愤的？总不能反过来让我们给下面政府施压，再让政府去要求平民不要游行示威？” “哼哼……民意？各位觉得我国就没有民意了是吗？民意难违民意难违，有些事你们没法做，我就能做了？你们平时光看国内新闻吗？” “‘人之拳’确实隐藏得很好，但我也觉得……是不是有点过了？打来打去其实并没有多少实际战果，靠虚张声势来安抚国内舆论又能骗得了多久？” “高丽啊，究竟是不是虚张声势，有多少是虚张声势，你应该比他们清楚。你就做好自己的事即可——让人说三道四的坏人，大明当了就当了。至于你们——联合调查组现在还有多少实际作用？行了，都是浪费时间！都出去，我们几个自己谈！” …… “那么……张天师是打算……” “虽并非我愿，但择日不如撞日，是时候了。” “唉……我明白。和平……和平当然好，可越和平，到那一天就会越难。” “不用叹气，戴安娜，虽然不忍心，但我们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我倒是有点担心那个‘人之拳’。能藏这么好，说明他们还是很有本事的，到时候万一趁乱跳出来，会很麻烦。” “不用担心，破轮。不跳出来才麻烦，只要出现，我们还对付不了一群……” “喂！谁是破轮！我上次就说过别乱给我起中文名字！” “好的老拿。” “什么老拿！！！你……算了！赶紧说正事！” “对，说正事。我们在这里轻描淡写几句话，到时候可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不会像以前那么多的，现代战争的整个模式已经变了。武器变得更具毁灭性但也更精确，很难再出现动不动一场大战役上百万平民伤亡，十几座城市化为废墟的场面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高丽。我们的战争模式变了，可它们不会变。到时候打过来，人家可不管什么精确不精确，我们的一切都是攻击目标！要是我们习惯了这种手术刀式的，小规模的战争模式，到时候怎么跟人家打？看看，现在明帝国现役军人已经不到五百万了！” “是的，虽然在我们感觉上没过多久，但上次大战其实已经是两三代人之前的事，可以算承平已久了。看看这段时间的事，这还没死多少人，就被吓坏了。” “所以我们待会儿继续掐就好，不用做出任何决议，让他们自己去吵。” “还有，一旦打起来可别成天到处体验生活了，一定要盯死核武器，决不能用！” “了解，这个不容有失，放心。” “等下，那到时候awa怎么站队？” “你不要动。”“你不用动。”“你保持中立。” “好。” “明面上的事我们会控制好，暗处的那些麻烦，到时就全靠你了。” “差不多让他们进来，会议继续……哦对，把这里弄乱一点，那个……小约瑟夫，把你配枪拍在桌上，高丽，把剑插到那边，这个桌子砸了……” 第394章 人生啊人生 而这一年，顺利毕业的沈暮再次遭到了生活的痛打。 有句电影台词说得好：“紧急情况下产生的爱情是不牢靠的。”虽然特诺奇提特兰的事让阿颖迷恋上了他，但是一旦生活回归正轨，这种各样的问题和分歧就会出现。 一个毕业了，一个还在上学。距离的拉大加上年龄的差距，使这两人在面对大部分问题时的意见都不相同。沈暮已经三十多岁, 而且开始了在治安分局的工作，没有太多时间也不太愿意动不动就跑几十公里去看刘菁颖，也不喜欢成天视频聊天腻腻歪歪，连文字聊天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 但阿颖是个二十岁的妙龄少女，正是最贪恋甜蜜喜欢浪漫的年纪。男朋友不仅不在身边，连聊天都有一搭没一搭跟写信似的，“就算你对我有求必应我也不快乐啊！我要的是你的礼物你的生活费你的节日问候吗？我要的是你在我身边！”（反之亦然，经典悖论） 身边的校园里到处能见到成双成对的幸福身影, 而高挑清纯的阿颖看上去形单影只，绝不会缺乏各种热情的追求者，时间一个月一个月过去，动摇也是难免的。 面对质问甚至威胁，沈暮却只是淡淡地回答：“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就算不在一起我们也是生死之交，以后遇到什么事还是可以跟我说……” “你怎么不去死！”阿颖甩下这句话，没有再多说。 那沈暮你对恋爱那么不上心，工作一定很忙很充实？ 并不是。 隐藏起“平民战神”的光环，作为普通警校毕业生，沈暮分配到了现居地的治安局工作（很难说这里面没有问题，一般都是异地分配）。但满腔热情动力十足想要好好做警察的沈暮却被浇了好几盆冷水。 说起来，家乡湖州是个非常好的地方，素有“丝绸之府，湖笔之乡（这个版本比较多，用了我自认为比较合理的一款）”的美誉。地处长三角，背靠太湖，洪水轮不到, 不在地震带，台风就算到了也已经是强弩之末，确实是“行遍江南清丽地，人生只合住湖州”。 但对于警察这份工作来说，出现了一些角度刁钻的难点——治安非常好，很少有什么大案重案，简单来说就是大部分时候都太闲了，尤其是对于沈暮所在的特警队来说。 基本每天就是训练完吃饭，吃完饭巡逻，巡逻完吃饭，吃完饭巡逻…… 这群人不是警校优秀生就是部队里下来的，选择参加特警队就注定都是闲不住甚至喜欢舞刀弄枪的货，这一闲下来，准没好事。 别的不说，一些大陆军里的陋习就被带到了这——什么欺负新来的呀，官小架子大呀，溜须拍马勾心斗角呀……于是，开始工作没多久他就遭遇了一系列的刁难和针对，但偏偏沈暮又是个宁折不弯的家伙…… 因为喜欢压着点到单位，强行算迟到被扣钱——我不信我偏压着点到！好你迟到天天扣你钱。 单位发的鞋子是很普通的胶鞋，他嫌橡胶味太大，看别人都穿靴子就自己买了穿，结果靴子是老队员配发的。“怎么？单位的鞋子就穿不了？”扣钱，穿一次扣一次，天天穿天天扣——你扣，我就穿。 新来的要包一个月卫生？值日表上没写，单位也没这种规定，不高兴。不打扫？你不打扫我们也不打扫，扣分了都是你的错，班里所有人扣的考勤你都要赔——赔就赔，不是我打扫的日子我一粒灰尘都不会吹。 训练，动不动被骂，动不动罚俯卧撑罚跑圈。警校毕业生你说我队列动作不对？不认！不认？不认每个动作都不对，跑死你——跑就跑，你瞎扯淡我就不认，有本事真跑死我。 还包括但不限于：太渴了懒得下去买，倒了点同事的水喝被说偷喝昂贵的参茶；上班带零食饮料（家里开超市的嘛）被说上班时间一直在吃东西；夏天巡逻戴墨镜被说装逼，冬天巡逻揣保温杯被说沙比…… 但是这些对沈暮没用。钱？尽管扣，你有本事让我欠钱上班；规则条例外的东西一律无视，有本事开除我；用扣钱用嘲笑用连带责任孤立我？我乐得清闲，玩手游看直播不香吗？恼羞成怒拉拉扯扯推推搡搡拎脖子扯头发试图激怒我？抱歉，这种单位谁动手就是谁错，你有本事打我。 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没办法，不信治不了沈暮的班长使用了技能卡：打小报告。生活上添油加醋，业务上凭空捏造，给沈暮扣了一堆罪名，说这个人自由散漫不服管教工作不用心生活一团糟。 早上集合点名，指导员皱着眉头一顿数落，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说的是哪位。周围的人都等着这个“愣头青”怼领导，结果，嘿，没反应。 但是一解散，沈暮刷地一下就往大队长办公室跑，很快啊，根本防不住。 平时这些小事就算了，说沈暮工作不上心绝对不成立。既然班长出现了诬陷这种明显的破绽，就别怪沈暮撕破脸了。 …… “项大，有些人可以说我自由散漫不服管教，我认了，但是说我工作上出问题我绝不承认。什么出警期间人不见了，备勤期间跑出去玩……笑话！谁的一面之词都不算数，这样，您把吴班也叫进来，让他好好罗列一下我的罪状，年月日几分几秒我做了什么我没做什么，我一桩桩一件件跟他对质……” “好了好了，小沈啊。你今天既然走进这个房间这么说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对质我看就不必了。虽然我们平时没什么交流，但你是什么人我还是清楚的……额，你不要想太多，我并没有调查你——你认不认识许xx？” “额，当然认识，是我妈的男朋友。” “哦？看来你们母子俩感情不错，你这儿子还挺开明的。” “啊这个……跟开明没关系，我妈也是人，离婚了再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不不，要是个个小孩都跟你这么想，世界上会少很多麻烦的……你许叔叔呢，是我在部队的战友，你来这边后他来找过我，跟我谈了谈你。昨天这些事报上来我还是有些生气的，刚才正打算打给老许骂他骗我来着，哈哈！估计你再晚点来，回家就该被你妈数落了。” “啊，哈……这……原来是这样。” “你今天一进来啪啪一顿说，这才把描述跟你本人对上了……好了，这件事呢，我看这样——要是真叫下来对质了，你以后还要在这里工作，对大家都不太好。我这边就说教育过你了，我会让两个队长安排你们和解一下……你进来我这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到时候对谁都没有处分没有处罚，我想他们心里会有数的。” “可是……可是这样搞得好像我凭关系在这里立足一样。” “不好吗？你工作上有没有问题，你同寝室的那些人恐怕比我还清楚。你有没有‘关系’，跟是否需要关系才能立足，并不是必然联系。你觉得呢？当然，如果你执意要找他对质也没问题，事后我可以安排你去市区内的其他任何地方工作，你可以放心。” “额这个……我看按您的意思解决就可以了。” “好，那么就这么定了。别急着出去，来来，先抽根烟……” 第395章 “兼职”的兼职 由于特警队的工作是48小时上班48小时休息，沈暮的业余时间不能说比别人多，但是一定比别人集中。 刚开始工作时，他的休息日大部分用来到超市给老妈帮忙，偶尔还会去杭州看看阿颖。 直到有一天。 他正在超市百无聊赖地看直播，吃零食, 手机却突然疯狂震动了起来——问题是他这个手机根本没有这么猛烈震动的功能啊！ 满脸不解地拿起手机，整个屏幕直接被一条消息占据：“……发生k419，位置……（链接），附近外勤人员务必立即前往支援……”消息背景是awa的新标志——白色光柱下被铁链环绕的大剑和双翅。 而“k419”之类的是组织内部事件代码，不同的字母数字组合代表着不同的事件性质，其中有很多沈暮都完全不明所以，k419也是。 k419，419指“尸体”, 而k指“致命威胁”。用尸体做的诡雷？还是会爆炸的鲸鱼尸体？沈暮点了下链接, 出现了具体位置，就在不到三公里外的城乡结合部。 “妈！我出去一下！”沈暮翻过收银台就蹿了出去。 在开车的时候，沈暮不由得有些兴奋。毕竟工作了几个月了什么事也没发生，总感觉一身本领没处发挥，更别提什么awa的“兼职”了。这一下又是尸体又是致命威胁的，是不是能来点刺激的…… 然而并不是。 所谓的“现场”在一间单身公寓，附近没什么人，也没看到有其他awa的“同事”赶来。沈暮蹑手蹑脚地摸上楼，然后…… 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就是当时在特诺奇提特兰招揽他加入awa的徐爱林。单身公寓里连张床都没有，除了桌椅就是一箱箱一堆堆的东西。 “干嘛这么看着我？是我今天不好看吗？诶嘿……进来说。” “哦哈哟~~”果然，里面还有房有葵，但是没见到那两个男队员。 “不要乱开这种玩笑好！我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报假警是犯法的！” “哎呀，不要激动嘛。咳咳！其实这是每个新人都需要经历的事件预演，让你了解一下外围awa成员的工作模式，有个心理准备。同时也是考察你对报警信息上不上心，要是看到了都不来或者看到严重的事就不敢来, 可是要被除籍并消除记忆的哟~” “消除记忆……哇哦，好。所以，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来的很快，到了以后也胆大心细，很不错。” “所以说你们黑了我的手机，不仅能发信息给我，还知道我的位置。” “诶？你这话题怎么转得那么快啊？这不是黑你手机……好这就是。不过其实不是黑了你的手机，是你这个人……总之，你手机随便换，消息一定能发到你手上就是了。” “好，真是可靠呢。” “那是自然的。要喝什么？” “有非常可乐吗……额？还有东西喝？这是你们的‘地下据点’？” “什么叫我们的，是‘我们’，”爱林指了指沈暮和自己，“的。” “？？？？？” “你在想什么？是联络点，或者说安全屋啦。记住，楼下那家‘龙海’的老板是自己人，会为组织成员提供必要的补给，包括武器弹药……” “等下，我家也是龙海超市啊……你们是盯着家里有龙海的往里招人？” “不不不……准确来说，是龙海集团高层跟awa的关系非常……点到为止。” “嚯，怪不得……就像京报和帝国情报局的关系差不多。” “回答正确。你的可乐……这次找你来也不完全是逗你……测试你的。还有别的事。” “哦？是任务吗？” “是……啧, 也不是。你怎么一副憋坏了的样子？在特警队太闲了？” “倒不是闲……哎呀，快说。” “是我有事找你，算是私事……是这样的，我太爷爷是个……就算装甲兵——听过这首歌吗？是他……生前最喜欢的。” “额，节哀顺便……” “没事，他老人家这辈子很长，而且基本没有遗憾，我并不为他感到伤心。” “很长？他是神选者？” “没错。不过你的这个称呼非常危险哟，同志。” “啊……可能在南美那次，印象太深了。” “我太爷有一个遗愿，就是在他的追悼会上纪念他的最后一场战斗，也是最辉煌的一场。可因为发生在二战的北美战场，各种宣传和纪录片都比较少，甚至很多年轻人不知道。” “这是……草原骑兵之歌？你爷爷是游骑兵还是骠骑兵？” “不，我爷爷是东方条顿骑士团骑士……我也是。” “骑士……北美……等等，不会！你难道……居然是徐元帅的曾孙女！？” “是的，十分惭愧。” “那我知道说的是哪场战役了。” “果然我没有找错人。” “我能做些什么？你尽管说。” “一部关于第二次中游城战役的视频，要在追悼会上现场播放。” “可是我只会写文，没做过视频啊……要不然……我试试。” “不用试，就你了，我相信你可以完成。” “这个……好！我有多少时间？” “五天。如果如期完成并通过验收，你可以作为策划人员之一参加追悼会。” “我马上回去开工！能出席徐明阶元帅的追悼会将会是我莫大的荣幸！” “好的，谢谢。我会提前来接你。” “那我就先走了！啊，有葵小姐，再见哦！” …… “其实，该荣幸的是我和太爷才对……” “嘛，很少看到你这么严肃呢，爱林。” “因为我真的不想太爷留下这么大的遗憾……现在终于可以让他老人家如愿，我觉得……很幸运。” “可他……毕竟现在还不是……” “但我相信大姐头！他终将会是的。” “我也这么希望。找的借口很完美，没有任何瑕疵。” “其实真不是我刻意要这样做，追悼会上原本就打算准备这个视频的。而且，假设选择交给他来做没有别的意图，我认识的人里也确实只有他对二战史足够了解，同时有网络媒体方面的工作经验。” “很巧啊。” “是啊……太巧了。” 第396章 极东王脸都不要了 让我们回到568年10月。 随着中游城（奥马哈）守军指挥官刘望中将正式向欧美联军投降，这座要塞城市中轰鸣了两百多天的炮声终于停了下来。 这也代表着明帝国极东方面军中央集团军群被大部歼灭。 如此一来，整个北美战场的形势变得对大明极为不利——极东大平原（北美洲中部平原）基本全是草原地貌，地势平坦，极东江（密西西比河）及其支流是仅有的利于防守的天险。原本，中游城作为欧美联军的突出部, 要面对北西南三个方向的压力，明军甚至有可能与中游城守军内外夹击，对敌实施反包围。但如今中央支撑点被击破，整条战线顿时中门大开。 极东方面军其余的主力都集中在战线的北段和南段，中段如今只剩下一些杂牌师和印第安师，且没有了坚固的防御阵地。而南北两个集团军群在大半年的拉锯战中不断抽调精锐部队试图解除中游城的包围圈，战斗力也已被大大削弱。 不出所料, 逐渐临近的冬天并没有让欧美联军的装甲集群停下进攻的脚步——大明优秀的基础建设反而成了敌军装甲部队的战力增幅器。 战线中段现在只有临时构筑的防线和临时拼凑的部队, 虽说印第安士兵意志坚强, 以耐苦战着称，但印第安师之类的二线部队普遍装备过时，尤其是缺乏装甲车辆和反坦克火力。面对欧美联军优势装甲兵力的强力突击根本难以招架，被迅速击溃、分割、歼灭。 面对侧翼暴露的巨大威胁，极东方面军总司令徐郎果断命令南北两线的部队放弃防线迅速后撤，因为动作稍慢就有被截断退路包围歼灭的风险。于是，苦守多时的城市和工事被匆匆放弃，大量的物资和重装备被炸毁、焚烧甚至留在原地。 但欧美联军的装甲部队很快就腾出手来，向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发动了大范围的快速迂回，不断有撤退中的明军部队被咬住。随着敌军临近的消息不断传来，大撤退几乎变成了大溃逃，极东大草原上到处都是争抢车辆的士兵、丢弃在路边的伤员、大喊大叫暴跳如雷的军官…… 由于欧美联军第一波空地一体突袭的大成功，极东方面军原本的空中力量损失过半，勉强靠着从太平洋各岛屿借调来的空中力量才没有完全失去制空权，就别提什么掩护部队撤退了。这下，天上有飞机追着炸，身后有坦克追着打, 南方的阿兹特克也蠢蠢欲动, 于是一百多万明军就像壁虎断尾一样一路被蚕食一路逃跑，一口气“冲”到了洛基山下才勉强站稳了脚跟…… 自此，第一次大平原会战宣告结束。从中游城被围算起，明军先后损失了近一百个师一百三十万人，其中近半都是在撤退中被追击歼灭的。自国师盛世以来，屡战屡胜的大明陆军还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大败，由中游城战役引发的大平原“死亡溃退”直接被称为明帝国陆军“土木堡后最大之耻辱”。 那么问题来了，一向领先于时代的帝国陆军为何这次如此不堪一击？ 究其原因，还是历史遗留问题——虽然帝国政体早已改革为君主立宪制，但这个君主立宪其实并不纯粹。帝国皇室经营数百年，其在大明方方面面的影响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而改革又是以和平协商，自上而下的方式进行的——没有经过残酷的战争和清洗，虽然名义上帝国皇帝不再拥有至高无上的决定权，但皇亲国戚、将门贵族的势力并未受到很大削弱，依然占据着大量重要职位。加上何暮当年确立了类似“政优则商，商优则政”的一系列旨在鼓励发展工商业的举措，使得他们在经济领域也拥有难以撼动的巨大能量…… 本土尚且如此, 极东王一家独大只手遮天的极东司就更别提了——刘家势力在北美大明领土上的政、军、工、商各个领域都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外人极难染指。早些年, 帝国皇帝下的旨极东王都敢阳奉阴违，因为只要他不造反不独立，不在原则性问题上跟帝国本土对着干，皇帝是不会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就悍然打内战的…… 但，中央政府不打你这个国中之国法外之地，也总有别的机会、别的办法来对付你——比如这次的大惨败。早些年何暮到军队体验生活时曾经写了一篇三千字的文章大骂大陆军非洲司令部，使得全国其他军区对装甲车辆的使用方式大大改进，但偏偏极东这边还是老一套：将坦克作为步兵支援火力平均分配给各个部队。这样的“失误”显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极东王你肯定不愿意中央政府去“染指”“你的”部队编成，那么这种“小小的战术性调整”也就不刻意通知你了。 反观对方，装甲力量的集中使用和机械化、摩托化步兵的快速跟进让欧美联军在局部战场上始终拥有坦克数量和机动性上的绝对优势，而且起手还是全面突袭。新式的闪电战面对架构陈旧臃肿、看似面面俱到实则样样不行的老式阵地防御战自然所向披靡。 这就是为什么极东大平原战役中，在明军坦克数量比欧美联军还多一些的情况下却输得如此难看的原因——之一。 退一步说，就算双方实力对等战法相同，而且方面军司令徐朗是大明装甲兵之父徐明阶的儿子，但在刘望这一票屁都不懂的纨绔子弟的“辅佐”下也一样打不赢。因为他的对手——北美战区联军总司令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正是欧洲装甲兵之父。 如果东欧战场上打坦克战打得头破血流的双方指挥官交换各自国家的装甲兵理论书籍之类的东西，他们会惊讶地发现里面的内容翻译完其实是一回事——因为徐明阶的装甲兵理论大部分来自“国师密室”，都的都懂。不过说起来，惨遭何暮剽窃抄袭的一票军事理论家、战术家在这段历史中大多默默无闻，但古德里安是少数仍然脱颖而出的人之一。 …… 打出这样耻辱性的大败，帝国政府生不生气追不追究已经不重要了，再这么下去，别说手上的嫡系部队打光光，刘家辛苦经营那么久的一亩三分地都要没了！ 能怎么办呢？求援！极东王一边心头滴血地把自己手头的部队往洛基山脚下的火坑里填，一边一天48封加急电报朝中央政府大喊救命。 救你？可以，大家都是中国人，极东司也是大明国土嘛，对不对？对！可是其他战场也非常吃紧啊，随随便便把部队交给你怎么放心呢？ 你说你极东方面军的司令部，军官团一群一群一群换了多少届参谋团队了？全是你刘家班的，换汤不换药啊！人家徐朗也有理由说的：我以前带的是什么人？我带的是东方条顿呀！你这批人是什么人啊？你叫我带？极东方面军现在沆瀣一气，就这么群瘫子你刘望什么都在当中将，他能当嘛！当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 再下去要丢盐湖城了，中游城丢了丢盐湖城再丢赌城，再丢没地方住了…… 所以我敢把部队给你刘家军指挥啊？噢哟，谢天谢地了！你们现在这个仗本身就没有打好基础，你能跟我保证在今年冬天或者明年春天，类似关键的会战你能赢啊？务实一点，我劝你们，你把坦克战的战术战法，现代战争的这个理念先搞懂！ 徐郎水平蛮好的你把他架空了怎么指挥你告诉我！？你在大平原被打个一比五（战损比），你倒告诉我，怎么解释呢？ 脸都不要了。 所以，想要援兵，把指挥权先交出来！其他的事打完了再慢慢找你极东王算账。 第397章 “此消彼长？” 568年的冬天，由于季节、战场地形和双方心态的各种变化，欧美联军的钢铁洪流无处突破，似乎慢慢分散到了各处支援步兵攻坚。双方在落基山下南北纵贯近三千公里的战线上围绕交通枢纽、军事要冲和重要城市反复拉锯数月，都没什么重要得失。 而随着567年至今欧洲战场上明帝国的一连串或大或小的成功，东南欧和东欧形势越来越对欧盟不利。贝尔格莱德-多瑙河防线因明军“海东青”、“扬子鳄”等行动被围困的两百多万精锐守军最终覆灭，巴尔干半岛沦陷，维也纳告急；而东欧大平原上的装甲碰撞欧盟也输多赢少，莫斯科已被围困大半年，明军锋线直逼圣彼得堡、明斯克和基辅一线。 从地图上看，明军的战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形，如果胃口够好拳头够硬，一个钳形攻势就能将整个中欧地区的数百万欧盟军包个大饺子！ 这简直是中欧交战数百年以来欧洲最大之危局！相比之下，北美战场的胜利固然空前绝后，可那毕竟不是“基本盘”——难道要忍着欧洲本土被打个半死来帮你这个叛变出来的美国开疆扩土吗？ 绝对不可能。而且按历次战争的规律，海战场上输是早晚的事。看看，567年还能打得有来有回，到了568年，人藏在太平洋的主力舰队拿南美海军祭了刀后一下窜出来二十多条大型航母，然后往南大西洋那么一插…… 再不赶紧从美洲抽调精锐部队尤其是装甲力量回欧洲，等北大西洋成了战场，就想回也回不来了！ 也就是说，其实欧美联军的装甲部队不是分散了，而是大部分被古德里安悄悄带走了——在他看来，明帝国极东方面军本就算是“私军”，一个夏天丢了一百五十多万人，基本就失去反击能力了。而欧洲和南美打得这么激烈，明帝国就算有援军也不见得会派来这里，就算来了也不见得有多少……？ 他当然不是笨蛋，他只是小看了天朝上国的体量。他的所有分析都是来自于自己和欧盟高层的主观判断，并没有真实准确的数据支持。其实明帝国在欧洲战场依然没有竭尽全力，在本土和澳洲还有大量的部队可以调遣——如果不是帝国高层和极东王各自的小算盘，北美根本不可能打成现在这个局面。 现在，欧盟在悄悄撤退，而大明却在悄悄增兵。一个欧盟上将古德里安大胜而归，一个明帝国大将徐明阶却来了北美，憋着一股劲准备给儿子好好出口气。 整个冬天，太平洋上船来船往，不断地将兵员、物资、武器弹药和飞机坦克从本土和大澳运往北美。 大陆军和南洋军的增援部队部分投入了洛基山下的战场加强防御，其余的则在战线后方预备、待命。而真正的杀手锏——没机会投入欧洲战场，甚至部分已经换装新式坦克的骑士团和五军营精锐装甲部队正冒着北美北部的严寒进行机动和集结。 一场势在一举夺回大平原的大反击正在风雪中酝酿。 双方在洛基山下的局部战况一天一变，加上整个战线极长，反击的准备期一再延长——新到任的徐明阶大将如今手握大权可以尽情发挥，所以他也力求做好万全准备，打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大胜仗。 直到五月中旬，他终于感觉手头可供调遣的力量已经足够，随时可以开始反击——而他不知道的是，帝国情报部确实准确掌握了古德里安率军回援欧洲本土的确切消息，但他们却小看了美国本身的人口和工业潜力。 眼看欧盟援军悄悄撤走，美军可不会天真的以为可以保持现状。早在大平原战役开始后不久，美军就意识到虽然明军大败，但主要还是归功于古德里安的迅猛攻击，并没有他们什么功劳。在局部战斗中，美军单独进攻明军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这对美国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于是他们开始努力增强自身的实力，以防在失去外援后被明军夺回胜利的果实。 而接替古德里安出任北美战区总司令的艾森豪威尔也并非等闲之辈。整个冬天的糊涂仗并没有蒙蔽他的判断力，他坚定地认为明军一定会在来年发动大规模反击，必须要做好再打一场超大规模会战的准备。 于是，在双方经过数月的各自准备后，北美战场上悄悄集结起了规模恐怖的作战力量，人类史上第一场五百万兵力级别的超大型会战一触即发。 截止到569年5月底，明军在洛基山一线和北美洲北部已经集结了近310万兵力，火炮和迫击炮五万余门，坦克和自行火炮近万辆，作战飞机超过3000架。徐明阶更是“利用职务之便”调集了大量新式武器装备，包括自动步枪、通用机枪、第一代主战坦克“东北虎”、装甲运兵车“袋狼”、刚在欧洲战场测试完毕的喷气式战机“灰背隼”等等。 而美军也在洛基山战线前后集结了270万兵力，更是倾全国之力，让前线的火炮和迫击炮超过了四万门，坦克和歼击车达到了惊人的一万一千辆，作战飞机2100余架。同时也列装了如26中型坦克、t29重型坦克、36反坦克歼击车、p47战斗机等大量新式装备。 整个六月，艾森豪威尔都在兴奋和忐忑的心情中焦急等待。一方面现在美军兵强马壮，令他踌躇满志，而另一方面，关于明军的情报十分稀少，加上这么多年来的习惯，他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一个又一个神经过敏的日子都安然度过，一次又一次明军“可能”要开始反攻的消息被扔进垃圾桶，艾森豪威尔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高看了对方——古德里安说过，对面所谓的“明军”只是极东王的私军，根本不能跟欧洲战场上的明军相提并论。 随着七月的到来，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大傻子。集结起了如此庞大的兵力却因为不够自信而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错过了绝佳的扩大战果的机会。现在对面不管怎么样也一定比几个月前更难对付了……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对方迟迟不反击，一定是根本集结不起可以反击的力量了！所以现在进攻，优势在我！兵贵神速，明日立刻发起攻击！ 7月4日，美军已经做好了全面进攻的准备，只等5日凌晨一声炮响…… 但5日凌晨，炮声在预定进攻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就响了。数百万美军正摸不着头脑，还没来得及反应炮声是从西边传来的，密集的炮弹就落在了他们头上！ 徐明阶和艾森豪威尔选择了同一天发起进攻！！ 但明军的率先炮击如同当头一棒，给已经进入出发阵地的美军造成了巨大杀伤。但艾森豪威尔认为，对方应该是察觉了他的进攻意图后进行了干扰。于是他抽调了一些预备队对进攻部队进行补强后依然下令各部队按计划发起进攻。 美军的炮群立即开始射击。但没等美军进攻部队完成修整，明军的全线反击已经打上了门。打头阵的二十七个装甲师三千多辆坦克从北、中、南三条战线同时出发，向每一个争夺区域的主阵地发动了毫无花巧的强攻！ 临时从进攻转为防御的美军免不了阵脚大乱，而天刚蒙蒙亮，满心期望飞机能赶紧来帮把手的美国人先看到的，还是来自西边的机群！ 原来，天还没亮，在发动炮击的同时明军已经出动了夜间飞行队和伞兵部队，开始了对美军后方机场和补给线的破坏…… 第398章 第二次大平原会战 虽说明军在开战伊始就掌握了先机，但主帅徐明阶很快发现，对面的美军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想象中要高得多。 南北两路的进攻虽然遭到一定损失但还算顺利，中央集团军群的进攻却咬到了硬骨头。对方的坦克不仅数量不相上下，而且出现了不少性能优良的全新型号，给明军的进攻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担当进攻矛头的新建极东第四装甲集团军在整整损失了173辆坦克, 却依然没能突破当面美军的防线。 要不是美国人也犯了病，把新式坦克打散了分配进装甲部队中而不是集中使用，否则可能会更难打。直到天黑前，随着越来越猛烈的空中轰炸，顽强抵抗的美军才开始显出颓势——仅仅在全面反击的第一天，明军战机就出动了超过4500架次, 加上先手破坏了不少机场, 不到五个小时就完全压制住了美国陆航, 在空中和地面上击落了超过800架美军战机。 现在全美国在役的作战飞机加上海航才4000出头，你一天就给我干下去800多，我后面还怎么打？殊不知，要不是欧洲战场的空战和大西洋海战已经进入白热化，南美也打得热闹实在匀不出飞机，徐明阶巴不得弄个一万架过来好好给你洗洗头。 在6日一整天伤亡惨重不计代价的抵抗后，艾森豪威尔终于将挤成一团的后续部队理出了头绪，做好了逐级抵抗有序撤退，伺机进行局部反击的作战计划。 但计划毕竟是计划。 7日凌晨，终于接到后撤命令的美军一线主力却无法做到“有序”——他们的抵抗稍有松动就立刻被嗅觉敏锐的徐明阶发现，迅速投入了预备队加强进攻，一举突破了美军驻扎了一整个冬天的中线主阵地。在南北两侧，徐明阶更是下令装甲部队甩开协同的机械化和摩托化步兵全力突击！ 7日到9日，美军差一点就重蹈了极东方面军平原大溃败的戏码。要不是机械化程度较高，逃跑速度快，中部战线的130万美军就被徐明阶包了大饺子。 虽然包围没成功，但总的来说明军取得了巨大进展。北美大平原平坦开阔，虽然双方部队人数惊人但洒在这么广阔的战场上密度也并不是很大。所以, 面对步步后撤的美军，明军装甲部队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俘虏甩在原地留给后续部队，自己不眠不休地在大草原上赛跑。两天之内战线整体推进了70多公里，冲得最快的单位更是狂飙120公里，已经快打到极东江了。 但10日，战斗又变得激烈了起来。撤退的美军已经背靠极东江（密苏里河和密西西比河干流）稳住了阵脚并获得了进一步增援。美国已经发布了紧急动员令，与此同时, 阿兹特克帝国在战线南方发动了牵制性攻击，绊住了明军南方集团军群的脚步, 还尽可能地派出了一些援军和战机加强正面战场。 因为在南美, 虽然明军突袭托托拉利约取得巨大成功，但要在安第斯山脉中击败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印加人并没有想象中容易, 打了一年多甚至连作为桥头堡的托托拉利约都数次告急。不过在东天门运河所在的美洲地峡, 在明帝国太平洋舰队恐怖的破坏力面前，印加和阿兹特克两面夹击这个区区五六万人防守的运河区却难以寸进。横竖无法与印加盟友合流, 阿兹特克帝国只得抽出手来，转而“大力”支援北美战场。 艾森豪威尔在这一天调兵遣将, 并于10日上午对中游城方向的明军突出部发动了大规模反击。但明军中央集团军群只是略有损失，稍稍后退整顿后就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对攻战。 双方坦克在中游城以西爆发了大规模坦克战, 近两千辆坦克在大草原上不断进行针锋相对的集团冲锋, 在战场上留下了九百多辆坦克的残骸，差一点就刷新了人类最大规模坦克战（去年欧洲战场的莫斯科战役）的历史记录。 而最终，明军装甲部队在付出重大代价后取得了胜利，并在空军的帮助下成功反推到了中游城外围并又开始向两翼发动钳形攻势。 艾森豪威尔当即严令航空兵不计代价争夺中游城上空的制空权，阻滞明军的攻击，同时抽调部队配合中游城守军对明军的突进部队进行夹击。 由于美军前赴后继的不断反击，虽然每次都被明军击退，但也让徐明阶试图包围中游城的意图难以达成，甚至没有足够的兵力维持正面战场的进攻。同时他意识到，就算自己成功包围了中游城的美军，在南北两线战场没有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情况下，中央集团军群也随时有被反包围的危险。 于是，他决定在中游城暂时无法突破的情况下维持现状，同时从中央战线抽调兵力，优先解决北线的战斗。 7月13日，明军部队调动完毕。在凌晨向北线美军阵地实施了两个多小时的大规模炮击后，北方集团军群的一线部队再次开始了步调一致的全线进攻，与此同时，从中线赶来的新建极东第二坦克集团军、大陆军第40、52坦克军和党卫（工党）荣誉第三装甲军从美军北、中线部队的结合部突然杀出并强渡极东江，扑向北线美军的侧后。 等艾森豪威尔见势不妙，紧急从中部战线抽调后备队向北攻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为了挽回危局，他选择围魏救赵，说服阿兹特克军配合后在南线发动了规模相当的反击战。 激烈的战斗一直进行到23日。明军在北线取得了胜利，在自身损失较小的情况下歼敌30余万，坦克和歼击车1400多辆，火炮2600多门，并成功向东推进了150公里！但由于艾森豪威尔的及时反应维持了北线美军向中游城方向撤退的通道，明军未能将当面之敌包围歼灭。 而在南线，艾森豪威尔投入重兵——90多万兵力，2800多辆坦克和歼击车，800架作战飞机，誓要在北线落败的同时在南边扳回一城。进攻伊始，美军在阿兹特克军的配合下成功突破并包围了40余万明军，向西推进了上百公里。但由于被围明军始终顽强抵抗拒绝投降，给试图围歼的美军造成了巨大伤亡，同时徐明阶调集的预备队和中线部队的支援也迅速稳住了南线的阵脚。在没有空中优势的情况下，继续进攻的美军举步维艰，在损失400多辆坦克后只推进了10-12公里，很快就难以为继。而在侧翼配合进攻的阿兹特克军更是离谱，只敢跟步兵打一打，明军装甲部队一回援马上一触即溃，逃回了阿兹特克帝国境内。 见美军已是强弩之末，徐明阶命令南方集团军群立即发动反击，并成功击退美军，救出了被围部队。虽然美军的进攻彻底失败且大量部队濒临崩溃，但明军苦战之后也缺乏继续追击的兵力和作战物资，未能进一步扩大战果，也未将战线推回。 此役，主动进攻并一度占据优势的美军损失极其惨重，伤亡达42万人（包括5万多阿兹特克军），坦克和歼击车2100多辆，火炮上千门，飞机600多架。其中，美国陆军战功最为显赫、装备最为精良的全机械化王牌部队——美国陆军第一骑兵师，最后只剩下了7辆坦克，连一个坦克营都凑不出…… 而明军南方集团军群也损失了22万人，1100辆坦克和2000多门火炮。 经过连续三场大战，大平原战线变成了南边靠西，北边偏东的一条长弧线。虽然明军在中路和南路短时间内已经难以发动大规模攻势，但在北线取得的胜利至关重要——他们在北线成功突破了极东江天堑，向南可以进攻中游城侧翼，也可以继续拉长战线，向东突入美国本土，进逼密西西比河（现密西西比河上游部分），进而直接威胁到五大湖工业区。 徐明阶再三思虑后，选择了稳扎稳打，按原计划先收复中游城，力求在此战中重创美军主力。首先，继续向东攻击战线就太长了，而且美国必然在五大湖布置重兵严阵以待，他手头实在没有足够的兵力能保证获胜。其次，只要中游城一战功成，美军的可战之兵就所剩无几，完全难以抵抗他进攻的脚步了。 什么五大湖？到时华盛顿和东部沿海都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