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散王爷独宠妃》 第1章 重回洞房花烛夜 “王妃,洞房花烛夜,你躲在床下做什么?” “还有,床上的男人是谁?” 容景宸掀开床单,看着藏在床下的玉白苏,凤眼中透着几分玩味。 玉白苏起身的动作一僵,巴掌大的小脸上,仇恨的目光一闪而逝,转身对上容景宸的时,已经换成痴迷的神情。 “王爷,臣妾不知道呀!这男人不是您叫来的吗?臣妾也没想到,王爷的口味这么重!” “怪不得臣妾求而不得,原来,王爷喜欢的是男人!” “王爷,你放心,你独爱丑男人、不不,有龙阳之癖这件事,臣妾绝对守口如瓶!” “啧啧,真丑啊,这么丑,怎么下得去嘴呢?” 说完,她还调皮的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她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故意恶心容景宸的。 因为容景宸并没有龙阳之癖,他喜欢的也是女人。甚至为了给那个女人腾位置,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玉白苏,刚刚重生几个时辰,重生在她出嫁这一天。 上一世,自己因爱成痴,非容景宸不嫁。 最终被容景宸灭了玉家满门,也杀死了自己。 重活一次,她存心搞黄这个婚姻,便找了个丑男人替代自己,在床上等候容景宸。 而自己,则躲在床下,等待容景宸恼火,便趁机提出和离,恢复自由身。 万没想到容景宸这么厉害,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把戏。 容景宸一愣,这还是那个一见他就脸红说不出话的玉白苏? 印象中的她,腼腆、又过分安静,唯有那双眼中透着痴迷。 如今,她痴迷的眼神依旧,可容景宸却敏感的察觉出,不一样。 眼前的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那王妃,你可要保密!” 容景宸说完,将床上的男人丢出屋后,优哉游哉的坐在太师椅上看戏。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今晚的洞房花烛夜一定不一般! 玉白苏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不过很快便消失了,她端起桌上的合卺酒,笑着来到容景宸身旁。 “王爷,大喜的日子,不说别的啦,陪臣妾喝了这杯合卺酒!” 她故意说得九腔十八调,矫揉造作的声音,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希望容景宸受不了,赶紧离开,让她直接失宠。或者直接丢给她一封休书,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容景宸修长的手指接过酒杯,拿在手中把玩,还一瞬不瞬的望着玉白苏。 眼前的女人,有点意思。 他轻薄的红唇微启,“玉白苏,你又何必伪装?” 玉白苏的手指一僵,自己被容景宸识破了? 不应该啊,自己明明已经强行按压住了自己对容景宸的滔天恨意,没有表露出来分毫啊。 容景宸这个男人,上一世便诡计多端心思缜密,不过就算他识破了,又如何?前世,是自己自作多情非要嫁给他,而他娶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给他妹妹治病罢了。 今生,自己只要牢牢抓住治病的这个筹码,不再傻呵呵的对容景宸言听计从,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里,玉白苏一改眼中的爱慕,冷静的说,“王爷,给我一封休!” 反正,上一世,她也是被休的。 晚点休不如早点休,现在休了自己,自己便可全身而退,伺机再来报复! 容景宸诧异,明明是她百般追求自己,如今好不容易成了容王妃,怎么又要反悔?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第2章 本王又怎么能辜负你 容景宸眼眸深邃,看着玉白苏冷言拒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又怎么能辜负你。” 听到容景宸的话,玉白苏心里嗤笑,自己上一世为什么那么蠢。蠢到,连深情和算计都分不清。 此时,她也恍然想起,为什么上一世容景宸等了三年才对她和玉家下手。 因为那条容家组训。 容家祖训规定:凡容家之人,婚后三年之内,不得休妻、和离。 死后重生,她情绪激动,竟然忘记这一点。 那她正好可以借这条组训,利用这三年时间为玉家铺路。 “王爷,不如我们三年为约,如果你依旧无法爱上我,就给我休。放心,妹妹的病,我会治疗的!” 最后一句,是玉白苏的威胁。 这也是,她唯一能威胁容景宸的地方。 说完,玉白苏紧盯着容景宸,见他眉头一皱,怕他又一次拒绝,直接抬手飞出一枚银针,点了容景宸的穴道。 又急忙写了一张契约,还按上容景宸的手印。 搞定一切后,玉白苏躺在床上,摸着怀中那份契约,带着几分得意说,“王爷,为了臣妾的清白,只好委屈你坐着熬一宿啦!” 容景宸被点穴,静坐在太师椅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玉白苏,变了! 他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玉白苏睡熟后,才站起来。那枚银针随之落地,泛着微弱的银光。 银针点穴,根本控制不住他。容景宸征战沙场,成为名声赫赫的容王,又岂会被一枚银针控制? 他任由事态发展,不过是想做一个验证。 容景宸来到床边,伸手仔仔细细的在玉白苏脸颊、脖颈、额头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床上的玉白苏,居然是真的玉白苏! 为什么,她变了呢? - 次日,玉白苏醒来,看着满屋子的红色出神。 她真的重生了吗? 这一切,会不会是她临死前的幻觉呢? “王妃,是在想本王吗?” 调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吓得玉白苏迅速回神。 可她的银针还没取下,容景宸是怎么来到床边的? 想到这里,玉白苏摇摇头,她点穴的位置奇特,没人取针,容景宸是不可能解开穴位的。 那会是谁取了银针呢? 感觉脸上传来温热的气息,她一抬头,直直对上容景宸那双带着魅惑的凤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景宸,玉白苏心下一紧,“王,王爷,你想做什么?” “王妃,你说呢?” 容景宸语气暧昧,视线缓缓下移,看着她泛着水光的红唇,他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玉白苏一愣,昨晚她不是和容景宸约定好三年后和离,怎么他还想着霸王硬上弓呢? 她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委身于容景宸的! 玉白苏双手用力,一把推开他。 面不改色的撒谎道,“王爷,我来了葵水,不能圆房的。” 容景宸没想到玉白苏还是个说谎成精的,他也没有拆穿,顺势一滚,抽出床上的素白手帕。 他伸手扬了扬,表明这才是他的目的。 “王妃,你想什么呢?本王不过是想要伪造落红罢了!” 话落,容景宸划破手指,将鲜血滴上去。 容家家大业大,规矩众多,如果让人知道玉白苏洞房夜没有落红,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呢。 容景宸止血后,还不忘调侃道,“王妃,不会真以为本王喜欢白日宣淫!” “容景宸,你……” 玉白苏知道被容景宸耍了,喊了一声,想要下去找他算账。 她气呼呼的嘟着嘴,像一只炸毛的猫。看到玉白苏这样,容景宸心情愉悦。 这时,门被推开,玉白苏的贴身丫头半夏端着水盆进来。 “小姐,别发呆了,赶紧洗漱。 一会儿,要去敬茶啦!” 第3章 敬茶风波 玉林院,容老夫人屋中。 满屋子的人叽叽喳喳,看到玉白苏他们进来后,瞬间鸦雀无声。 玉白苏看到容老夫人和三姨娘柳月时,她狠狠握紧手指,才没有当场发作! 上一世,柳姨娘故意派人用烫手的茶水让她敬茶,玉白苏没有提防摔碎了茶盏。 自己被烫伤不说,还被扣上不敬长辈的罪名。 容老夫人一气之下,仗打她二十大板,又把她扔进祠堂,罚抄九十九遍佛经。 被关祠堂的那一个月,她缺食少药,还染了风寒,险些一命呜呼。 好不容易抄完九十九遍佛经,她踉跄着刚回到槿院,被容景宸关怀几句,就提到医治妹妹。 那时玉白苏爱的痴情,也爱的傻,以为妹妹好了,容景宸就能爱上自己。 她一门心思都在救妹妹上,谁知道,这一切却成了玉家的催命符! - “王妃,该敬茶了!” 桂嬷嬷捧着茶盏,见玉白苏不接,只好再一次提醒她。 闻言,玉白苏迅速回神,伸手接过茶盏,瞬间发现异样。 那股浅淡的甘甜味,她不会闻错。 茶水又被做了手脚! 她扫了一眼三姨娘柳月,瞧见柳月眼中藏着的喜色,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在她这个医圣关门弟子面前下药,真的是班门弄斧。 既然柳月不知悔改,那她一定,好好给柳月一个“回礼!” 栽赃陷害,就要自食恶果! 玉白苏捧着茶盏,一步步靠近容老夫人,直到两人还有一步之遥。 突然,她用力一挥,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黄褐色的茶水还弄脏了容老夫人的裙摆。 柳月虽然不明白玉白苏发什么疯,不过这正和她意! 她急忙跳出,呵斥道,“玉白苏,你好大的胆子,连敬茶都敢摔,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玉白苏冷冷开口,“三姨娘,你才没有教养呢。祖母和娘亲都还没发话,你一个小妾嚣张什么。” 看着柳月的黑脸,她又补上一句。 “三姨娘,我为何摔碎茶盏,难道你不清楚?” 柳月最恨被人说小妾,现在被玉白苏踩中痛脚,自然也不客气。 “我明白什么,你分明就是对老夫人不敬。你这泼妇一般的行径,那里配得上容王妃三个字!” 玉白苏不再理会三姨娘,见容老夫人不明所以,她语气平静的解释。 “祖母你近几日体虚,正在服药调养。调养的药方中,以茯苓做引。我之所以摔碎茶盏,是因为茶水中含有与之相克的冰心莲。 若祖母喝了茶水,轻则吐血昏厥,重则一命呜呼!所以,白苏才斗胆摔了茶盏。” 这一番解释,惊呆众人。 下药之人好大的胆子,堂而皇之的在敬茶的茶水中做手脚,若不是玉白苏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谁知柳姨娘听了玉白苏的解释,嗤之以鼻。 她还真以为玉白苏有什么本事呢,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茶水中自然被柳月做了手脚,只是下的是雪丹,并非冰心莲。 这个玉白苏,徒有医圣关门弟子之名,实则是一个半吊子罢了,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玉白苏,你不要信口开河,不要以为你学了点医术,就可以胡言乱语。如果这茶水中没有冰心莲,你当如何?” 看着两方剑拔弩张的样子,容景宸一脸平静的站在一旁,丝毫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 他不信玉白苏能吃亏,虽然她小动作很快,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且柳姨娘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玉白苏如果不反驳回击,反而会被以为好欺负,以后可以任意拿捏。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看着,静等事态发展。 玉白苏不知道容景宸的心思,她口气坚定,“如果没有冰心莲,我任凭祖母处置。” 话音一落,她又走到柳月面前,嘴角一勾,却语出惊人。 “三姨娘,你应该庆幸我摔了茶盏,不然祖母出事,你这个下药人又怎么逃得了呢?” 第4章 怀疑 “玉白苏,你不要血口喷人。” 柳月被当众质疑,厉声为自己辩驳。她只是想让玉白苏出丑,可没想着加害容老夫人。容老夫人是她的依仗,她疯了才会对容老夫人下手。 “不要吵了,白苏,你可有证据,证明里面茶水中有冰心莲?” 容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眼中却透着犀利的光。她不想管这些是是非非,府里那些腌臜事,她这辈子见得还少吗? 她只关心容王府的名声,谁能维护好容王府的名声,谁就是对的。 玉白苏没有回答,弯腰捡起一片茶盏碎片,上面还残留着黄褐色的茶水,随后她拔下头上的金簪。 “祖母,众所周知,冰心莲是泻火良药。医书上记载,其无色无味,遇五行成五色。遇金成绿,遇木则红!” 话音刚落,她将发簪插入茶水中。肉眼可见,发簪尖已经呈现墨绿色。她将发簪插回头上,又将碎片扔在八仙桌上。 残余的茶水四溅,落到桌上,变成刺目的红色。 玉白苏此举,证明了茶水中,的的确确有冰心莲。 “三姨娘,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吗?” 柳月心里一慌,不明白为什么雪丹会变成冰心莲? 察觉容老夫人怀疑的目光,她当下心一横,快步走到桂嬷嬷面前,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桂嬷嬷,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夫人待你极好,你怎么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若今日不狠狠惩罚你,只怕府中人都仆大欺主了。” “来人,将桂嬷嬷拖出去,杖毙!” 柳月眉毛一挑,给了桂嬷嬷一个眼神。如果想保全她的一家老小,就承认下这个罪名。 虽然柳月也心疼她安插的这枚棋子,可只要能打消容老夫人的怀疑,一枚棋子又算得什么? 至于玉白苏那个贱丫头,来日方长,且走着瞧。 桂嬷嬷脸色一白,猛扑到容老夫人面前,大喊自己鬼迷心窍,希望老夫人留她一条贱命,好将功补过。 柳月深怕桂嬷嬷说漏了,一把上去将人扯了下来。 不多时,屋中多了两个粗壮的男仆,抓住桂嬷嬷,便想将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桂嬷嬷眼见生存无望,闭着眼一脸死气沉沉。 玉白苏见此,上前一步,淡然开口,“且慢。” “祖母,我和景宸刚刚大婚,不宜见血。您看在桂嬷嬷伺候您多年的份上,便饶了她一条小命。” 她开口求情,自然不是心软,而是为了留下桂嬷嬷。 让桂嬷嬷成为容老夫人和柳月心中拔不掉的刺! 她要报仇,自然不会给柳月一个痛快,而是釜底抽薪,一点点击溃柳月的依仗。 她倒要看看,失去容老夫人信任的柳月,怎么在容王府耀武扬威? 容老夫人年老成精,什么弯弯绕没有见过。可看着跟随了自己数十年的桂嬷嬷,终究是心软了几分。 她也是借机,敲打柳月一二。敢往敬茶中下药,真是胆大包天! “罢了,还是白苏心善,桂嬷嬷,你还不快谢恩。” “奴婢多谢容王妃。”桂嬷嬷朝着玉白苏磕头谢恩。 此事一过,玉白苏又开始敬茶。 这一次敬茶再也没有出现问题,容老夫人面露疲态,摆手示意众人离去。 玉白苏俯身行礼后,随容景宸一同离开。 两人漫步在走廊上,容景宸突然道,“本王方才知晓,夫人的手法果真了得。” 容景宸离玉白苏最近,自然没有错过她下药的举动。 玉白苏莞尔,知道柳月一开始下的药是雪丹,是她加了一味药,和雪丹中和成了冰心莲。 不下一剂猛药,容老夫人又怎么会对柳月起疑? 她也知晓瞒不住身旁的容景宸,只是没料到他居然挑明了? 第5章 杀死容茗嫣 “王爷,若我没有自保的手段,又怎么斗得过那些牛鬼蛇神呢?如果,三姨娘没有害我的心思,我空有手法,也无济于事。” “你说对,王爷!” 玉白苏话中有话,讽刺容景宸是牛鬼蛇神。 也许,他还不如牛鬼蛇神呢,最起码别人坏在表面,容景宸则坏在心里。 容景宸斜靠着柱子,凤眼微眯,看着池中游弋的锦鲤。 一阵清风吹过,卷起他的墨发,倒颇有几分韵味。 玉白苏为眼前的景象吸引,觉得容景宸就是一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没想到,容景宸的一句话,瞬间让她回神。 “王妃,府中之事,一切随你高兴。” 容景宸什么意思?这是表明,自己在容王府可以肆意妄为吗? 他又是为了什么,这般“宠”着自己。 想到两人大婚的条件,玉白苏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竭尽全力的去救容茗嫣。 “好!” 玉白苏也不在意,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 “走,去看看嫣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长安院,玉白苏看到悬挂的匾额,那苍劲有力的字,一看就出自容景宸之手。 长安,长安,一世长安吗? 玉白苏觉得讽刺至极,用玉家几百人的性命,来保佑容茗嫣的一世长安吗? 浓郁的药香,让玉白苏回神,随后她和容景宸一起走进屋中。 屋中陈设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满屋瓶瓶罐罐中插着各种药材,百年人参、天山雪莲、赤花果等名贵药材随处可见。 容景宸还真舍得下本,就这满屋子的药材,还需要五日一换,为了救妹妹,他可真真是大手笔。 容茗嫣躺在床上,瘦的皮包骨,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若不是胸膛上微弱的起伏,都会以为是个死人。 看到容茗嫣的第一眼,玉白苏心里不是怜悯,而是满腔的杀意。 杀了容茗嫣,是不是玉家不会被灭门? 杀了容茗嫣,是不是她也不会葬身火海? 杀了容茗嫣,是不是她可以离开容景宸? 上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容茗嫣而起。那她杀死容茗嫣,是不是解决了一切? 她手指一抬,藏在其中的银针,泛着冷光。 容茗嫣费力起身,伸出冷白的小手,吃力的说,“嫂子,嫣儿亲手做的香囊,你不要嫌弃呀!” 玉白苏见此,无声一叹。 上一世,自己在容王府三年,容茗嫣是陪伴她最多的人。她又细心呵护了三年,已经把容茗嫣当成亲妹妹。 现在,真的要杀了容茗嫣吗?她,又怎么下得了手? 玉白苏收起银针,接过香囊后,直接给容茗嫣诊脉。 冰凉的触感,和时强时弱的脉象,让玉白苏眉头一皱。 奇怪! 容茗嫣的脉象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纵然有一个月相隔,可她的脉象怎么虚弱到了这个地步? 又想到敬茶时,柳月对茶水下药的举动,玉白苏眉头一皱。 莫非,因为自己重生的原因,扰乱了一部分人的命运? 那她还能依靠上一世的经验,从容景宸手中救回玉家众人吗? 玉白苏抬头,看着容景宸,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看着玉白苏的模样,容景宸心下一紧,莫非,嫣儿真的无药可救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手指紧握,深怕玉白苏说出时日不多这句话。 玉白苏收回眼神,又仔细诊脉后,对着容茗嫣说,“嫣儿,针灸会有些痛,你需要忍耐一下。” 容茗嫣眼中带着微弱的希翼,点头表示自己不怕痛。 如果真的可以活下去,疼痛又算得什么! 玉白苏掏出银针,一一消毒后,手脚麻利的扎在容茗嫣身上。十几根银针刺入不同的穴位后,她又拿起最长的一根银针,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指尖运功,抬手将银针向容茗嫣胸口心脏位置刺去。 “玉白苏,你干什么?” 被厉声打断的玉白苏,险些扎错穴位。她扭头,狠狠瞪着容景宸…… 第6章 夜不归宿 “闭嘴,不要打扰我!” 玉白苏吼完,又她重新运气,将银针刺入容茗嫣的穴位中。 容景宸见她刺的是嫣儿的心脏处,心下一慌,想要过去拔了银针。可见嫣儿并无异常,知晓是自己唐突了。 他没好意思开口道歉,略微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刺入银针后,玉白苏没有松手,而是借着银针,将自己体内的真气,一点点渡到容茗嫣身上。 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后,她光洁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 容茗嫣极为体虚,玉白苏这样做,只是为了将她的筋脉拓宽一些,否则,日后的药浴,她根本承受不住猛烈的药效。 又一刻钟后,玉白苏收针,眼见容茗嫣有点承受不住,她命丫鬟切了一片人参,让容茗嫣含上。 她抹了一下额头,略带喘息的说,“明日傍晚时,再次行针。补药先停了,之后我自有安排。” 容茗嫣浑身酸痛,可心口处却泛着暖意,连带着呼吸也畅快几分,她知晓玉白苏是可以救自己的。 还没有说一个谢字,便体力不支的昏睡过去。 “嫣儿……” 容景宸一步窜到床边,语气中满是慌张,之后看到容茗嫣只是昏睡后,才对着玉白苏道谢。 “咳咳,走!” 说完,玉白苏转身便走,她脚步虚浮,整个人有些摇摇晃晃。 她心里盘算着小九九,自己耗费真气稳定容茗嫣病情,自然是要让容景宸知晓的。余光见他跟了上来,玉白苏假装崴脚,身子便直直向地面栽去。 容景宸见她要摔倒,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边,一把将玉白苏拦在怀中。 “你没事?”脱口而出的话,让容景宸诧异。 玉白苏虽有几分佯装,可她方才耗费不少心神,的确有些腿软。不过还是推开容景宸,故作无事。 “我缓一缓……便好。” 容景宸眉头一皱,心下有点恼火,有些恼怒她不爱惜身体。可转念想到嫣儿的病,满腔怒火转化为愧疚。 若非因为救嫣儿,玉白苏又何必强撑? 他张张嘴,刚想说话,被远处飞奔过来的人打断。 “启禀王爷,大事不好。淮中贼人作乱,现陛下召您进宫。” 来人是容景宸的贴身侍卫,苍术。 容景宸不敢耽搁,简单询问后,紧随苍术一同离开。走了两步,想起被丢在原地的玉白苏,略带歉意的拱拱手。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远处的背景,一阵恍惚。 如今的容景宸,真的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清冷的容景宸吗? 随后,她摇摇头,嘲笑自己傻。 上一世,她误以为是真爱,最后败得一塌糊涂。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回到槿院后,玉白苏抬脚去了书房。对于容茗嫣的病情,她思考许久,还是决定将其作为人质。 只是,如今容茗嫣脉象薄弱,还需要好生调理一番。 回想容茗嫣的身体,和上一世的救治方法,玉白苏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连写了五六张纸才停下。 她揉着僵硬的脖子,见天色不早,准备回屋用膳,谁知推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苍术。 苍术声音冷冽,“参见王妃,王爷今晚留宿宫中,请王妃不用惦念。” 玉白苏暗自吐槽,鬼才惦记容景宸。 苍术将话带到,转身便走,根本不把玉白苏放在眼里。 对苍术的态度,玉白苏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心情愉悦的勾起唇角。 她,终于找到对付容景宸的方法了! 第7章 柳月的挑衅 次日。 玉白苏还沉浸在睡梦中,听到半夏大呼小叫的声音。 “小姐小姐,快起床,今天回门呢。” 伴随着门响声,半夏直冲着床榻走来,一把拉起玉白苏。 玉白苏揉揉困顿的眼睛,昨晚找到对付容景宸的方法,她兴奋了好久,结果睡晚了。 被半夏伺候着穿衣洗漱后,玉白苏才稍微有了精神。 匆匆吃了两口,玉白苏再也坐不住了,拉着半夏出门。 “小姐,姑爷不随我们回门吗?” 昨夜容王彻夜未归,半夏心里便有了计较。哪有新婚第二日,就让新娘子独守空房的? 好在姑爷没有小妾和暖床丫头,不会影响自家小姐的地位。 可如果今日小姐一人回门,一定会成为锦城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见半夏撅着小嘴,玉白苏伸手刮了她的鼻子。 “小嘴都能拴住一头小牛了,走,王爷只是有事耽搁,回不来罢了。” 容景宸回来,还是不回来,玉白苏一点都不在意。 她现在只想迫切的冲回玉家,好确认父母和哥哥是否还活着。 她总怕,这一切,是她的一场黄粱梦! 谁知,偏偏有人不长眼,来阻止她回家。 “哎呦,容王妃真是大度。不过说来也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又能计较什么呢?” 柳月站在槿院门口,吐着瓜子皮,好不得意。 见玉白苏不知发生何事,还好心的开口解释。 “容王妃怕还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容王衣衫不整的从醉吟楼出来,还是花魁婉儿亲自送出来的。 昨夜婉儿被拍卖初夜,容王一掷千金呢,真真是大手笔呀!” 柳月脸上带着讽刺,心里得意洋洋。玉白苏昨天和自己逞威风,结果还不是个不得宠的。 新婚第二日,容王就逛青楼,这不就是打玉白苏的脸吗? 醉吟楼,玉白苏是知道的,那是锦城最大的青楼。那个婉儿,能做花魁,自然是姿色绝佳,才艺了得的。 只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即便容景宸要纳婉儿为妾,她都是举双手赞成的。 有人缠着容景宸孟浪,自然好过他闲着没事,尽生出心思算计旁人。 半夏在一旁气得直跳脚,可当着三姨娘的面,她又不能说话,心里却替自家小姐委屈。她真以为姑爷是有事耽搁,没想到是风流快活去了。 这才是婚后三日呀,以后的日子,小姐怎么过? 玉白苏看着半夏微红的眼圈,自己人被欺负,她哪里还忍得住。如果柳月只是单纯的讽刺她,她无所谓。 可欺负了她的人,她自然会不客气。 “三姨娘,多谢你告诉我。不过景宸喜欢,娶了便是。这种事多多益善,容家才能人丁兴旺不是?” 见柳月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她又补了一句,“反正我是容王妃,妾无论如何也大不过我,我又何必计较。柳姨娘,你说是不?” 姨娘,两个字,玉白苏故意加了重音。 柳月脸色一黑,她最介意的便是自己是一个妾。即便再有能力,也处处被那个贱人压一头。 玉白苏堂而皇之的嘲讽,真当她听不出来吗? 她在心里啐了一口,急赤白脸的说,“玉白苏,我好心提醒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我……” “三姨娘,以后多吃点核桃,好好补补脑子。你都能给祖母下药,能对我有什么好心?” 不等柳月说话,玉白苏直接说,“没事就让开,好狗不挡道。” 柳月涨红着脸,气着骂道,“小贱人,你也别得意,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你连两天都红不了,就等着被容王下堂。” “等你成了下堂妻,你还不如我呢!到时候你心心爱爱的容王,早不知道沉浸在那个温柔乡里了,哪里还记得住你这个贱人!” 玉白苏被柳月骂了一通,不但没生气,反而有些期待做下堂妻。下堂妻多好,又可以远离容景宸,还有时间为玉家谋划出路。 这柳绵绵倒是提醒了她,今后,她可以朝这方面努努力,争取早日下堂! 突然,一道凌冽的声音传来。 “三姨娘,你可知造谣生事的处罚?” 容景宸漫步走来,带着肃杀之气,目光透着凌厉,直直的看着柳月。 第8章 一生绝不纳妾 “三姨娘,方才那些话,你再重复一遍。” 容景宸声音透着冷意,似冷面阎王一般。 柳月吓得两腿发软,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青楼的那些流言蜚语。 她在敬茶上栽了跟头,正在屋里生闷气。一听丫鬟说容景宸留宿青楼,便马不停蹄的来刺激玉白苏,谁知道遇到了这个煞神! 她一双丹凤眼,滴流乱转,害怕的手心直冒汗,又不敢当着容景宸的面撒泼放肆。 整个容王府中,柳月最怕的就是容景宸。她实在想不到逃脱的法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假装晕了过去。 容景宸挥挥手,让苍术端过来一盆冷水,泼到她身上。 六月天气炎热,一盆冷水也不会有事,可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让“昏迷”的柳月睁开眼。 她先是茫然的看了四周,又反问道:“容王,容王妃,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陪着老夫人逛花园的吗?我,我只怕是鬼上身了。” 听到柳月这愚蠢的借口,玉白苏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佩服柳月胆子大,敢往容景宸枪口上撞。 容景宸十八岁上战场,六年杀敌无数,最厌恶鬼神之说。 她还记得上一世容老夫人请了一位半仙来容王府跳大神,结果好心办坏事,差点让嫣儿一命呜呼。 那一次,容景宸大发雷霆,吓得容老夫人再也不敢踏入长安院一步。 容景宸果然脸色一沉,凌厉的眼神,好像要将柳月生吞活剥了一般。 玉白苏信步上前,蹲在柳月面前,“三姨娘,你可不要讳疾忌医。有病还是要看的,癔症呢,也就扎一针的事。放心,不疼的!” 说完,她取出银针,直接刺入柳月的痛穴。 “啊!” 柳月痛的鬼哭狼嚎,脸色一片煞白。浑身上下好似被众多蚂蚁撕咬的疼,短短时间,她就疼出一身冷汗。 她再也忍不住,开始哀求玉白苏,“容王妃,容王妃,你绕过我,我错了,啊……” 玉白苏玩够了,又让柳月吃了苦头,直接收了针。想来这几日,她能过上消停的日子了。 她来到容景宸身边,淡淡说,“走!” 柳月的一通胡闹,也耽搁了不少时间,再不回去,她怕父亲母亲担心。 玉白苏朝不远处的马车走去,见容景宸没有跟上,回头看了一眼。 容景宸依旧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月。 “三姨娘,以后不要胡言乱语。不过,本王可以告诉你,本王这一生,从不纳妾!” 从不纳妾! 这四个字,让玉白苏一愣。她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心里也一片慌乱。 容景宸,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到上一世自己葬身火海,玉白苏瞬间懂了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 容景宸说的不错,他确实是从不纳妾的。他只是休妻再娶罢了,自然没有纳妾一说。 这番话流传出去,锦城不知会有多少女人羡慕玉白苏。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美好的感情! 可,谁又知道,容景宸心里的容王妃,根本不是她玉白苏! 柳月满脸震惊,眼中是藏不住的羡慕。 莫非玉白苏这个小贱人,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手段,能勾住容王的心? 容景宸不在理会柳月,上了马车,马车绝尘而去。 一路沉默。 玉白苏挑起帘子,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这种浓郁的市井气息,才让她有一种活着的踏实感。 终究是容景宸坐不住,他轻咳一声,问道:“夫人,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醉吟楼的事也好,刚才的话也罢,他都可以解释。 容景宸昨夜睡在醉吟楼是假,买下婉儿初夜也是假的,唯有夜宿皇宫是真的。 他也并非有意隐瞒玉白苏,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派苍术伪装成自己,在醉吟楼待了一整晚。 他这么做,也是因为事情涉及到朝中之事。如今,当着玉白苏的面,他才好解释一二。 玉白苏头也没回,语气坚定,“没,我相信你!” 第9章 容景宸的承诺 玉白苏的声音波澜不惊,好似说的只是平常事一般。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动手杀了容景宸,已经是她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若非凌王朝需要容王来镇守一方,她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宰了容景宸,而不是去找一个丑男人来报复他。 至于他夜宿那个温柔乡,是婉儿,珍儿,或者是梦儿,她真的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容景宸盯着玉白苏的背影,眼中带着诧异,她就这么相信自己?对醉吟楼的事,连过问的想法都没有。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日后她自会知晓一切! 至于,他刚才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他对玉白苏的承诺,也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虽然,他和玉白苏的婚事并不纯粹,但他并不会辜负玉白苏! 一路安静,马车很快来到玉家门口。 容景宸率先下车,随后朝玉白苏伸手,准备扶她下车。 玉白苏看着记忆中的玉家,恍惚间想起上一世,玉家惨遭灭门,殷红的鲜血染红地面,满耳充斥着凄厉的救命声。 那一幕幕刺激着玉白苏,让她陷入无尽回忆中…… “玉白苏,下车了。” 见她神色不对,容景宸唤了一句。 听到声音,玉白苏眼前的血色慢慢退却。 她紧紧握住手指,抬头看向容景宸。见他眼中带着关心,却让玉白苏觉得讽刺。他伪装的道貌岸然,仪表堂堂,却尽做些下作之事。 上一世,将自己当做一枚棋子,利用自己的医术救妹妹,还给心爱的女人铺路。 她想自己上一世绝对是瞎了眼,才会爱上容景宸。 这一世,她要是再犯傻,她就不姓玉! “走!” 玉白苏不太情愿的,将小手放在他灼热的手上。被他握住的瞬间,她压抑住自己想拔银针的冲动。 玉白苏安慰自己,容景宸只是做做样子,为了在她爹娘面前刷刷好感罢了。她理应配合,这样才能让爹娘放心。 她刚刚下车站稳,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草民参见容王、容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白苏闻声望去,只见她爹娘躬身跪在地面上,一瞬间她两眼一热,差点掉下眼泪。 直到这时,她一路忐忑不安的那颗心,终于能安心的放回肚中。 真好! 爹娘都活着! 等容景宸说过平身后,她急忙冲过去将爹扶起后,又赖在娘亲上官颖的怀里撒娇。 上官颖摸着她的头发,不好意思的对容王笑笑,让他多担待一些。 她心里还是很担心女儿的,毕竟容家是豪门大户,规矩众多,也不晓得玉白苏适不适应? 看到容王的体贴,她放心几分,这么看,容景宸也是满意这门婚事的。 容景宸不知岳母的想法,跟随在岳父玉黥和大哥玉流年身后,走进玉家。 玉家不愧为医药世家,一进门就能看到栽种的各种名贵药材,便是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沁人心脾的药香味。 又走了几步,容景宸诧异的看着那间格格不入的屋子,竟有片刻呆愣。 玉黥跨步上前,“容王,让你见笑了,茅草屋后面是白苏的闺房,你且休息一番。” 玉白苏也开口劝到,“王爷,你熬了一宿,先去补觉。你没有睡过茅草屋,要不要尝试一下?” 见容景宸错愕的眼神,她也不解释,心里想的却是:师傅留下的草屋真是好极了! 上一世,那个贤良淑德的容王妃已经死了。 这一世,她一定会让容景宸哪里都不痛快。 “好!” 容景宸眼中带着血丝,他的确是一宿没睡。不过行军打仗,他连草地都睡过,这茅草屋又算什么。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玉白苏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莫非,自己的小王妃,有被虐待的潜质? 第10章 玉白苏的小九九 最终,容景宸也没有睡在茅草屋,而是睡在玉白苏的闺房。 玉黥叮嘱女儿不要胡闹后,带着众人离开,去准备中午的宴席。 玉白苏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来到自己的书案前。从凌乱的废纸中,抽出一本薄薄的手札。 这手札,是上一世玉家祸事的起因。 手札名为《药医经》,是师傅一生的心血,里面网罗天下各种奇症,并附带对症药方。 说起来,就是本普通的医书。 为什么,上一世,容景宸一定要这本手札呢? 一本医书,又能决定什么呢? 玉白苏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但这本手札,她会直接藏起来。这样才能釜底抽薪,彻底把玉家从容景宸手里救出来。 另一方面,她找到手札,也是为了控制容茗嫣的病情,借此来控制容景宸。 容景宸躺在床上,没有错过她吐舌头的样子。 他心情莫名有些愉悦,这才开始打量玉白苏的闺房。 屋中没有装饰品,只简单一扇水墨屏风,一面靠墙的书架,书架上满满都是医书,书案上还凌乱着摆放着未处理好的药材。 容景宸环顾一周,心中诧异,这根本不像一个女孩子的闺房。 即便是他妹妹因为身体原因,屋中必须摆放药物之外,也会有一些小女孩家的东西。 玉白苏的闺房布置如此简单,连嫣儿的都比不上。 随后,容景宸累的睁不开眼,闻着枕头上若有似无的药香味,沉睡过去。 玉白苏翻阅着手札,果然发现有类似嫣儿的病症,她仔细查看药方和病症,回忆着上一世的救治方法,沉思许久,终于想到如何暂缓容茗嫣的病症,也不会伤到她的身体。 她手执狼毫笔,飞快地在白纸上写出一串药名。又在这十多种药材中,圈出需要容景宸去寻找的三种特殊药材。 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 容景宸睡了一觉,神情也舒缓许多。他起来看到在书案边埋头书写的玉白苏。见她专注的样子,容景宸默默走上前。 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玉白苏又抄写了一份。她拿起其中一张,见墨迹未干,低头吹了两下,这才递给容景宸。 “给嫣儿调理身体的药材,还缺这三种药材,希望王爷尽快找到,一个月后需要用。” 容景宸简单扫了两眼,便将纸叠好放到自己袖中。 玉白苏脸上不知怎么沾上墨水,他伸手去擦,指尖堪堪挨到她皮肤,被半夏高声打断,“小姐,姑爷,午膳好了,老爷让奴婢请你们……” 半夏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场景,瞬间呆愣。 她没料到自己撞到姑爷和小姐亲昵,急忙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守在门外。 自家姑爷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喜欢白日宣淫呢?半夏脸上飘起可疑的红晕,心里却宽慰不少。 看来姑爷还是喜欢自家小姐的,那个醉吟楼的花魁,根本不算什么…… 容景宸轻咳一声,略带尴尬的解释道,“你脸上沾了墨。” 玉白苏抬手抹了一把脸,葱白的指尖染上墨色,想到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沾上的。 她语气平淡,走了几步拉开距离,“多谢王爷,我们用膳去,让长辈久等不太好。” 随后,玉白苏带着容景宸一起来到大厅。 等她走近,看清桌上的菜肴后,玉白苏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11章 意外之吻 那满满一大桌子上,都是容景宸喜欢的菜肴。 能这么做的,除了半夏,玉白苏想不到第二个人。 她扭头去看半夏,半夏还狡黠的眨眨眼,身为容王妃的贴身丫鬟,半夏想弄到王爷的喜好,还是轻而易举的。 “姑爷,这都是小姐吩咐准备的。” 半夏还不忘给自家小姐邀功,好似这样就能让玉白苏,讨得容王青睐一般。 玉白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一心想着让容景宸厌恶自己,谁料自家丫鬟还给自己添乱。 弄巧成拙不说,她又不能解释。 抬头对上容景宸那双凤眼,她只好托词道,“王爷,随便准备的,不要嫌弃就好。” “王妃有心了!” 容景宸语气平淡,眼中却带着一丝暖意。 这满满一大桌子菜,都是他喜欢的,他又怎么会嫌弃。 果然,玉白苏只是口是心非罢了!若不是心里有他,又怎么会暗地了解他的喜好呢? 容景宸率先落座,众人开始用膳。席间倒不似容王府那般安静,还能听闻玉家人的谈话声。 这种温馨的氛围,让容景宸有些怀念。容王府一直是规矩严格,食不言、寝不语。 尤其是姨娘们进门后,府中更是乌烟瘴气,连之前的平静都不复存在。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氛围了。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推杯换盏间,只见玉流年眼眶发红,端起身前的大碗,一气喝完。 “容我喊你一句妹夫,今日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说客套话了。希望你对我妹妹好点,如若让我知晓她受了半点委屈,我可不会饶了你。” 容景宸没有说话,也干了一大碗酒,他郑重的说,“放心,本王一生一世,唯有一个容王妃。” 这番话,让玉家三人彻底放心。容景宸的为人如何,他们还是知晓的,容王说出的承诺,没有做不到的。 玉白苏脸上维持着假笑,心里却冷哼一声,只道容景宸是个嘴甜的,最会花言巧语。 他说的是只有一个容王妃,可没说只有一个叫玉白苏的容王妃。 不过,能让父母宽心,她也没必要拆穿。只是,日后她要和父母好好谈谈,让他们对容景宸有所防备。 - 半个时辰后,玉白苏和容景宸离开玉家。 玉白苏爹娘挽留,她直言要给容茗嫣诊治,耽搁不得,她爹娘也只好放人。 坐上马车,玉白苏看着渐行渐远的玉家,莫名的眼中蒙上水雾。她一直告诫自己这不是上一世,爹娘和大哥并没有惨死,都还好好活着呢。 “夫人,想家的话,可以随时回来。” 玉白苏回神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她揉揉眼睛,欲盖弥彰的说,“我舍不得我那间茅草屋。” “你喜欢,我们在王府建一座就好。” 玉白苏诧异抬头,对上容景宸认真的神情。眼前的容景宸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样子,却莫名的让她心动。 果真是美色诱人! 她暗自警告自己,千万不能上容景宸的当。上一世,自己的下场还不够惨吗? “我……” 玉白苏刚刚开口,便感觉马车一顿,她身子不由控制的栽向容景宸。 她飞入容景宸怀中还不算,好巧不巧的,她的樱桃红唇正正贴在他柔软的唇瓣上。 “我……” 玉白苏刚刚开口,马车又是一晃,她明显感觉自己的嘴巴紧紧贴在容景宸唇上,吻了一个结结实实。 第12章 被美色蛊惑 松木香味萦绕在鼻尖,玉白苏看着容景宸近在咫尺的容颜,感受着唇上的微凉。不知怎么,居然伸出小舌,舔了一下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带着丝丝凉凉的味道,席卷着玉白苏的感官。对上那勾人的凤眼,她竟是被蛊惑一般,想要沉溺在这个吻中。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声尖叫声,让玉白苏彻底回神。 她呆愣的抬起头,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舔了一下红唇。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整张小脸瞬间爆红。 “我,我……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慌忙推开容景宸,逃也似的溜下马车。 容景宸看着她逃离的背景,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方才虽然是意外,不过他的小王妃还真的挺热情的。他指节分明的手指点上唇畔,似在回味那短暂的一吻。 他的小王妃是在欲擒故纵吗?不过,他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觉得玉白苏有趣。 随后他翻身下车,走到玉白苏和苍术面前。 “苍术,怎么回事?” 玉白苏低着头,脸上还带着几丝红晕,根本不敢去看容景宸。心里埋怨自己不该被美色蛊惑,却又支着耳朵在听他们的谈话。 “启禀王爷,前面突然有人晕倒,不得已急忙停车。” 苍术是发现前面的孩子突然昏倒,只能紧急停下马车,所以惊扰了车中的王爷。 若非他技术了得,哪怕再晚一会儿,马车就会从小孩身上碾压过去。 前方围观的百姓,还在议论纷纷,玉白苏也因此听清了始末。 “唉,南庙那可怜的小乞丐,怎么好端端的晕倒了?” “不知道那个丧尽天良的偷了他的弟弟,听说小乞丐找了三天了,还没找到。” “我听说,城东头李员外家的丫头也丢了,真是人心惶惶呀。” 听到这里,玉白苏抬头看了一眼容景宸。锦城为凌王朝国都,国治民安,且有容王坐镇,最是固若金汤。 这接二连三丢孩子事件,让玉白苏不得不多想了几分。随即她摇摇头,这些事和她没有关系,目前还是救人要紧。 “让一让,让一让,我是大夫。” 玉白苏高喊着走进人群,来到小乞丐身边。 只见小乞丐面黄肌瘦,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明显是身体虚弱,气血攻心才会昏倒。 她从怀中取出银针,手脚麻利的扎在小乞丐虎口的穴位上。 不消片刻,小乞丐眼皮轻颤,缓慢睁开双眼。黑白分明的双眸,让玉白苏一愣,他这双眼眸,压根不是一个小乞丐应有的。 玉白苏留意了一下他的手,发现的的确确是讨生活的手,小小年纪,一双手却格外粗糙。她随即搭上小乞丐的手腕,给他号脉。 果然,身体亏空的厉害! 看着如皮包骨一般的小乞丐,玉白苏从怀中取了点碎银,悄悄塞到他手中,并示意小乞丐不要声张。 小乞丐灵动的双眸看了玉白苏一眼,突然跪在她面前。 “好心的神仙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才七岁,再找不到他,他一定会死的。” 玉白苏一愣,伸手去扶他,但小乞丐死死跪着,她使出吃奶的力气竟扶不起来。 “你先起来。” 小乞丐不起身,又哽咽说,“神仙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我不能没有我弟弟,呜呜……” 玉白苏无声拒绝,她能出手救小乞丐,但他所求之事,她不会贸然答应。 毕竟她现在身为容王妃,有些事还是不接触为妙。 人心隔肚皮,她又怎么确定,救活的不是一只白眼狼呢。 容景宸见围拢的人越来越来,一把扶起小乞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答应替他寻找弟弟,但要求小乞丐随他们一起回府。 小乞丐点点头,又跪拜三次后,随着容景宸和玉白苏上了马车。 玉白苏见他坐的端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神仙姐姐,我叫羽流觞。” 羽流觞,不会是同名同姓的! 难道真的是上一世的那个羽流觞? 第13章 仇人相见,柳绵绵意外出现 玉白苏记得,上一世确实听过羽流觞的名字。毕竟羽姓不常见,她便记住了。 羽家被大皇子污蔑通敌叛国,满门尽诛。后来是羽流觞为父亲平反,洗刷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皇上念羽家辅佐三代皇帝有功,特封羽流觞为侯爷,世代享受一品俸禄。她隐隐记得,羽候好像也一直在找失散的幼弟。 眼前的小乞丐,居然是日后的侯爷?这不是正好,以后玉家的靠山就是他了。 这个羽流觞,她还必须留在容王府。 “流觞,我帮你找弟弟的话,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玉白苏一副谈判的架势,就是想变着法的将人留在容王府。 羽流觞不知道这些,他耿直的说,“神仙姐姐,只要找到我弟弟,我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 “行,那你签字画押。” 玉白苏说完,从怀中掏出纸笔,飞快的写完,让羽流觞在纸上按了手印后,又揣回自己怀中。 容景宸看着眼前这出,莫名想起洞房花烛夜。那天晚上,他算是“被迫”签字画押。如今,小乞丐羽流觞勉强算是自愿的。 她真的以为这薄薄的一张纸,可以作为束缚吗? 玉白苏又仔细询问羽流觞,得知三天前,他前去讨饭。原本乖巧跟在他身边的弟弟,在路过一条小巷中,突然不见了。 人直接凭空消失! 羽流觞把小巷附近找了个遍,没看到弟弟的身影。回到破败的南庙,也没有看见弟弟的身影。 就这样找了三天,实在是头晕眼花,这才晕倒在大路上。幸亏苍术眼疾手快,不然他这条贱命就归西了。 玉白苏心里嘀咕,他哪里是贱命,又怎么可能轻易一命呜呼。 “放心,王爷一定会替你找到弟弟的。” 她直接点明容景宸的身份,见羽流觞透着惊慌失措的大眼中,藏着一丝淡然。 羽流觞分明是知晓容景宸的身份,才会跪下相求的。 “王爷,我,不对……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似吓傻了一般,着急忙慌的跪着行礼。看似笨拙的动作下,却掩盖不住他的镇定。 这点小聪明,又怎么能瞒得过玉白苏。 玉白苏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很欣赏羽流觞的小聪明,这样玉家的安危,才能安心的委托给他。 马车一路顺畅,直接跑进容王府。 等到马车停下,玉白苏率先下车,她可不想再和容景宸假装恩爱。 一下车,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传来。 “这个臭乞丐是谁,谁允许你进王府的?” 柳月语气满是嫌弃,还做作地捏着鼻子,好似羽流觞多臭一般。 她想到此行的目的,一把拉过身边的少女,开口介绍道。 “王爷,王妃,这是我远房表妹柳绵绵,双亲不幸亡故,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来投奔我。还望王爷和王妃多担待,留下我这个可怜的表妹。” 柳绵绵,三个字,似一柄剑,刺入玉白苏心里。 她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身体也不自觉一颤。 这么早,她就遇上柳绵绵了吗?不应该是两年后吗? 玉白苏眼前是一片火海,她脑中浮现柳绵绵的话。 “玉白苏,你就是枚棋子,替我挡剑的棋子。” “玉白苏,我说杀了玉家,景宸就灭了玉家满门。我说要当容王妃,景宸一纸休书休了你。” “去死,带着你肚里的小贱种一起死!” 她身体颤抖,强迫自己回神,看着不远处那个俏丽的身影。 那个人,就是化成灰,玉白苏也不会认错。 她,不是柳绵绵,还能是谁? 玉白苏手指紧握,尖锐的指尖似有刺破皮肤的架势。手上的痛疼,又怎么比得了心中的半分。 想起爹娘的惨死,想起玉家惨遭灭门,想着她未出世的孩子…… 满心的愤怒,让玉白苏眼眸中透出浓烈的杀意。她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反而勾起一个灿然的微笑。 柳绵绵,这一世,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4章 王府一切,由王妃做主 玉白苏静静看着柳绵绵和柳月,想知道两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一个远方表妹爹娘亡故,便要投奔王爷府吗?呵,只怕她们的目的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柳绵绵身着素锦的米黄色衣裳,简单的款式,却衬托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那盈盈一握的小腰,透出她几分娇弱。 不得不承认,柳绵绵还是有几分美色的,不然上一世也不可能被容景宸保护的那般周全。 让自己这个假王妃霸占了三年妃位,最后榨干了她的价值,便让她一命呜呼。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倒要瞧瞧,这一世柳绵绵怎么把自己留在府中? 名不正言不顺的住下来,只怕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柳绵绵。 容景宸身为锦城众多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又岂能被旁人染指。她们无法成为容王妃,是因为医术不精,所以嫉妒不起玉白苏。 但一个小小的边城柳家的柳绵绵,又算什么东西? 柳绵绵自持美色,故作娇弱的走到容景宸面前,施礼道,“绵绵见过容王,容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故意低垂着头,带着几分哽咽道:“家父家母不幸蒙难,绵绵实在无法只得投奔表姐。绵绵也知于理不合,只求王爷借些银两,好让绵绵活下去。 只是绵绵在锦城举目无亲,望王爷行个方便,以后我可以多见见表姐就好。” 玉白苏咂舌,这个柳绵绵还真是话中有话。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又说什么举目无亲,不就是想着求容景宸收留吗? 羽流觞面露鄙夷,小声嘀咕一句“虚伪”,他拽拽玉白苏的衣袖,不希望神仙姐姐因为柳绵绵的伪装,就留下她。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柳绵绵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这模样,和之前那些勾引爹爹的女人,一模一样。 玉白苏轻轻拍拍羽流觞的手,他一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当然知道。不过,她很好奇容景宸会有什么反应。 面对他的心上人,容景宸一脸平静,甚至还有些冷淡。 他敏感的察觉玉白苏的不对劲,也确定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关,于是他干脆丢下一句,“王府一切,皆由王妃做主。” 他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在几个人心中造成多大的震荡。 玉白苏抬头望去,只见容景宸神色如常,好似真的不在乎柳绵绵一样。 柳绵绵面色一僵,她还以为成功引起容景宸的注意,谁知他却让玉白苏做决定。 锦城谁人不知玉白苏因爱成痴,又怎么可能同意她住下? 那自己这一番计划,不就全成为泡影?不能陪伴在容王身边,她又怎么能完成任务! 最重要的是,她还怎么勾搭容王,成为容王妃? 柳绵绵心中千思百转,刚想要开口,诧异的听到玉白苏的回答。 “王爷,一切都由臣妾做主吗? 既然如此,便让她留下。” 第15章 妾大不过妻 “臣妾瞧着她也是个可怜人,一个姑娘家只身在外,终归是不方便的。反正王府大得很,收拾一间房子也无所谓的。” 玉白苏说的冠冕堂皇,神色上带着倨傲,好似一个识大体的女人,留下柳绵绵,也只是为了彰显她的大度。 柳绵绵瞧不起玉白苏的伪装,却急忙躬身答谢,“多谢容王妃!” 深怕说的晚了,玉白苏会改变主意一样。 容景宸挑眉,他看得出来玉白苏不喜欢柳绵绵,为什么还要把人留下来? 不过他没有说话,既然他说玉白苏做主,那一切就都听她的。不管玉白苏到底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如果今后,玉白苏摆不平这些,那么,他来替她摆平! “好,一切听王妃的。” 容景宸说完,忙于找羽流觞弟弟,起身离开,他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见容王离开,了却一桩心事的柳月脸色一变,立马换了一副面孔。 她看着羽流觞,满脸不屑的说,“小乞丐,这王爷府也是你能来的地方,还不赶紧滚。” 羽流觞原本不想理会,可瞧着她飞扬跋扈的样子,不客气的开口,“这位嬷嬷,就你管的宽吗?” 被一个半大的孩子喊嬷嬷,柳月面色一僵,恼羞成怒,“小乞丐,乱喊什么,我可是府中的柳姨娘。你再胡说,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丢出去! 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可惜也不过是个臭要饭的。” 羽流觞翻了一个白眼,柳月是瞎了吗,没看到他从王爷的马车上下来?这样的女人,还想安排人勾引容王,真真是可笑至极。 “老婆婆,有本事你动手呀。” 羽流觞还想挑衅,被玉白苏拽着离开。 玉白苏离开前丢下一句话,“三姨娘,别太精于算计,你要记住,妾大不过妻。” 狠狠戳了柳月的心窝,玉白苏带着羽流觞离开。临走前,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柳绵绵一眼。 眼神中,是不再掩饰的恨意和厌恶! 柳绵绵装傻充愣,她自然明白玉白苏眼中的恨意和厌恶是什么。有人窥觊容王,玉白苏没反应才奇怪。 等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柳月暗自呸了一声,趾高气昂的对柳绵绵说,“王府我帮你混进来了,只要你成功勾引了容王,成为容王妃,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柳绵绵伏低做小,“还不是依仗表姐的面子。” 随后把柳月一顿乱夸,见柳月眼中露出得意之色,柳绵绵心中十分鄙夷。 难怪得了老夫人的势,还是一个姨娘,原来是个脑子不怎灵光的。 这时,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混进容王府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她一定会搞定容景宸,成为容王妃。 到时候,也不知道玉白苏,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玉白苏和羽流觞都快走回槿院了,突然她一拍脑门,“糟糕,忘记嫣儿的事了。” 被突然出现的柳绵绵一刺激,她居然忘记给容茗嫣针灸这件事。嫣儿身体羸弱,少针灸一天,效果可大打折扣的。 她开口叮嘱半夏,“半夏,你先安顿一下流觞,我去一趟长安院。” “神仙姐姐,你带着我一起去。”羽流觞不想离开玉白苏,便对着她撒娇。 玉白苏架不住他这般,又想起嫣儿许久不见外人,点头同意。 两人走进长安院,嗅着浓郁的药香味,羽流觞难免触景生情。 他哽咽说,“神仙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弟弟,他身体不好的。我,我怕……” 玉白苏见他难过,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头。 “你放心,吉人自有天相。姐姐我掐指一算,你弟弟一定会找到的。” 第16章 被误会 其实上一世直到玉白苏死,她也不曾听闻羽候找到他弟弟。 不过这一世许多人的生命轨迹发生变化,那他弟弟说不定可以找到。即便容景宸找不到,她也一定想尽办法帮流觞找到他弟弟。 羽流觞是她今后离开容王的助力,她自然会尽心尽力。 “神仙姐姐,你真……” 话还没说完,被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 “嫂子来了,快进来。” 听到这软软糯糯,又带着虚弱的声音,羽流觞抬头望去,只见梨花树下,站着一个弱小的身影。 一丝风吹来,她墨发上的散落些许白色花瓣…… 这一幕,深深印在羽流觞心里,莫名让他想起那句话:美人如画! “嫣儿,你怎么出来啦?” 玉白苏急忙奔过去,一把拉过她的手。好在脉象强劲几分,不似之前那般虚弱。 想起嫣儿是她手中最重要的筹码,玉白苏板着脸教训道,“嫣儿,再有下次,你让你哥另请高明。” 容茗嫣连忙求饶,“嫂子,我不敢啦,你千万别告诉我哥。” 见恐吓有效,玉白苏扶着她回到屋中,开始又一次的针灸,疏通经络,一番忙活完,已是一个时辰后。 看着容茗嫣沉沉睡去,玉白苏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臂,转身看到端坐在椅子上的羽流觞。 此时,玉白苏才发现,她完全忽视了羽流觞,“抱歉,治病很无趣。” 羽流觞小脸微红,他摇摇头,轻手轻脚随着玉白苏离开。 玉白苏将羽流觞安顿好后,回到槿院。 进屋后,她身子一斜躺在床榻上养神。今日给嫣儿治病,她又消耗不少元气,现在身体倍感疲累。 这时,半夏端着水盆进来。她拧湿棉布给玉白苏擦了脸之后,眼尖的看到贵妃塌上的床被,脸色一白。 容王和小姐大婚没几日,怎么就分床了呢?那小姐怎么能稳定自己的地位,还真要那些狐媚子骑到自家小姐身上不成? 半夏灵机一动,端着水盆往外走的时候,故意崴了一脚,直接将一盆水泼到贵妃塌上。 “呀,小姐,对不起,我笨手笨脚的。” 玉白苏望了一眼,看着满床的水,心里无奈。 半夏什么心思,她是晓得的,想到容景宸晚上也不会回来,挥挥手让半夏离开。 看着半夏抿着嘴角离开,玉白苏摇摇头,她重生之事没办法告诉半夏,这种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她也不会计较。 反正玉白苏的计划是三年后和容景宸和离,保全玉家,最后在报复容景宸。 一天折腾,玉白苏也累了,不多时一梦周公。 深夜,皎洁的月光撒下,踏月归来的容景宸推门而入,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扫到床上安睡的人,轻声来到贵妃塌前,直接躺上去。 随即他马上起身,伸手在贵妃榻上摸了一把,湿漉漉的感觉传来,不用想也知道贵妃榻不能用了。 他勾起一个微笑,还以为自家的小王妃不在意,结果,晚上就用了这样的小手段。 早知道拒绝了柳姨娘便是,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女人,来委屈她自己。 如今贵妃榻不用能,他也只能和自家王妃,同床共枕。 两人虽然大婚,却连圆房都没有,他又接连晚归,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容景宸慢慢走到床边,他俯身看着睡梦中的玉白苏,轻轻碰了一下她。 没想到玉白苏迷迷糊糊道:“景宸,你回来了,上床休息。” 那熟稔的语气,好似两人是老夫老妻一般。 话落,玉白苏身子往里一挪,留下一人宽的位置…… 第17章 可怕的梦魇 容景宸见她迷迷糊糊的给自己腾位置,觉得玉白苏很可爱。 他脱去外衫,轻声躺在床上。 借着昏暗的月辉,容景宸看着身旁的玉白苏。 她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光滑白皙,粉嫩的樱桃小口开合,小声的抱怨他又不准时回家。 那粉嫩的樱桃小口泛着水光,晃了他的心神。 他莫名的想起马车上的一幕,虽然是短暂的一瞬间,可他清晰记得那柔软的触感。 察觉她不安的想翻身,容景宸伸手拍了拍她的手,不曾想玉白苏竟一个翻身滚到他怀中,随之露出满意的微笑。 容景宸身体一僵,又不忍心打扰她的好梦,只得虚虚环住她的身体,又往外挪了一下,和她保持一指的距离。 嗅着药香味,容景宸也进入梦乡。 玉白苏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被禁锢,粗粝的麻绳捆住她的四肢,让她无法动弹。 她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半分,突然听到破风声传来,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她身上,让她闷吭一声。 一个尖锐狠厉的声音响起,“玉白苏,你想见见你的爹娘吗?” 她心里狂喊着不要,可那两具尸体还是扔在她面前。白骨身上的森森刀痕,让她痛彻心扉…… 玉白苏再也控制不住喊出声,又听到那个声音说,“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深爱的容王。玉白苏,你这枚棋子,就带着孽种下阿鼻地狱!” “不,不,这不是真的。啊……” “白苏,玉白苏,你醒醒……” 感受到有人在推她,玉白苏猛然睁开双眼,看着黑洞洞的屋子,身子忍不住一阵颤栗。 “你没事?怎么额头出了那么多汗?” 听到容景宸的话,玉白苏转头看向他,眼中透着仇恨的目光。随即她微微低头,换上茫然的眼神,一下子扑到容景宸怀中。 “王爷,臣妾好怕呀。臣妾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王爷你和别的女人好了……” 玉白苏一边说,还一边在容景宸怀里哼哼,将小女人的姿态拿捏的足足的。同时还抱怨,“那个三姨娘的表妹,你为什么要把她留下来?” 她故意倒打一耙,是为了让容景宸明白,柳绵绵才是他的朱砂痣,他的白月光,他心中无可取代的人。 不用费心费力的,和她在这里演戏。 “梦里都是假的。” 说完,容景宸摸了摸她的头顶,柔软的青丝缠上他的手指,透着一股别样的暧昧情愫。 他将手抬起,宽慰道,“睡,白苏。” 纵然屋中没有点蜡烛,但容景宸并没有错过她充满仇恨的眼神,那怕仅仅只有一瞬。 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又很快岔开话题,可他知晓,玉白苏刚才说的都是谎话。 唯有一点,她说了实话。 那就是,玉白苏做噩梦了,而且那个梦,和自己有关,也和柳绵绵有关! 梦魇的情景,他不想追问。方才她的挣扎,和她的恐慌都是真的。至于后面玉白苏随后胡诌的言语,他并不放在心上。 他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就不会做对不起玉白苏的事,更不会怀疑她。 至于她在恐慌什么,他会亲自调查清楚。 第18章 鬼鬼祟祟的柳绵绵 玉白苏见容景宸没有怀疑,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便窝在他怀中闭上眼假寐。 想到方才的噩梦,应该是今天见了柳绵绵,受到刺激的缘故。 梦里的情景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一瞬间,玉白苏突然有了一种杀了容景宸的想法。 可,这只是一时冲动。 容景宸,现在她还不能杀! 不然在得知自己重生时,她第一件事就是和容景宸同归于尽。 如今,虽然动不得容景宸,可她不会放过柳绵绵。 血债,是要血来偿! 思虑良久,玉白苏顶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次日,玉白苏起床,发现容景宸已经上朝,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不用立即面对容景宸。 昨夜也全怪半夏,不然她也不会睡迷糊了,下意识的滚到容景宸怀中。她瞥了一眼半夏,眼中带着嗔怪。 半夏却嬉皮笑脸说,“小姐,姑爷上朝时还特意叮嘱不要打扰你休息呢。你们昨夜……” “半夏,我们出府找羽流觞的弟弟,我还不信,人还能平白无故的失踪不成?” 半夏果然被带跑了,“小姐,那我们要带上流觞吗?” 玉白苏摇摇头,羽流觞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出去还不如留在府中。 她可是希望看到最后羽家沉冤昭雪,羽流觞成为羽候,成为玉家的坚强后盾。 这也是玉白苏的谋算之一,最后容景宸动了杀心,她也能给玉家找到一处庇护,不至于沦落成上一世凄惨的下场。 简单收拾完,玉白苏带着半夏来到容王府门口。 侍卫抬眼看了她一眼,想起容王的命令:若王妃出府,无需阻拦。侍卫便直接放行,心里忍不住想:容王对王妃真好! 玉白苏径直带着半夏离开,来羽流觞弟弟丢失的小巷寻找,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破败的地方,杂草丛生,除了满地垃圾,根本看不见多余的东西。 玉白苏心有不甘,可周遭根本没有住户,小巷子也基本没有人来往,她连个询问的人,都找不到。 难道羽流觞的弟弟,是被太子党的人劫走的? 不对,太子若真真这般聪慧,也不会做出残害忠良之事。 应该也不是别人拐走的,毕竟羽流觞弟弟身体不好,拐走也买不了什么好价钱。 那又会是谁,专门偷孩子呢? 玉白苏沉思时,瞥到大街上远远走来一个黄色的身影。那婀娜多姿、步步生莲的姿态,不是柳绵绵又是谁? 柳绵绵来这里做什么? 一旁的半夏准备说话,被玉白苏捂着嘴巴拽到小巷子里。 玉白苏贴在半夏的耳边说,“不要出声,一会儿我们跟上去。” 等到柳绵绵走过去,玉白苏松开半夏,她率先出去,又示意半夏跟上来。 两人尾随着柳绵绵七拐八拐的,来到城西的一处酒楼。 眼见着柳绵绵走进去,玉白苏抬头看了看匾额,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春风楼。 倒也是锦城出名的酒楼,可她却觉得柳绵绵不是单纯来吃饭的。 玉白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在这里会有什么收获。 第19章 柳绵绵的神秘主上 玉白苏又在门口等了一盏茶时间,才带着半夏走进酒楼。 她刻意和柳绵绵拉开距离,就是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 进店后,看着迎上来的店小二,她轻声问了柳绵绵去的房间,又塞给他一张银票。 店小二喜笑颜开,领着玉白苏来到柳绵绵旁边的雅间,还贴心的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客官,你要吃点什么?” 玉白苏点了几道菜,摆手让店小二下去。等人离开后,她佯装不经意的走到墙边,侧身把耳朵贴在墙上。 对面极为安静,即听不到吃饭声,又不听到谈话声。玉白苏不禁在心里猜测,莫非柳绵绵和约见之人,不说话,只眼神交流不成? 是那人极为谨慎,还是柳绵绵约的那个人,还没有到? 似是回应玉白苏的想法,对面传来了推门声,随后屋中响起柳绵绵娇媚的话。 “奴婢参见主上,奴婢顺利入住容王府,恳求主上赐予奴婢解药。” 听闻解药,玉白苏一愣,那日匆匆一见,她还真没有发现柳绵绵身体抱恙。 莫非,柳绵绵是受人控制? 随即她摇摇头,柳绵绵心狠手辣,又有蛇蝎心肠,断然不会是受控制这么简单。 玉白苏静静等来人的回答,只听来人轻蔑一笑,随即是瓷瓶跌落的声音。 “一颗,我可不馋你身子,你留着勾引容王。以后这种小事,不要来烦我。”声音低沉沙哑,一听便是服用过药物后的假声。 “是,奴婢知错,奴婢一定及早完成任务。”这时,柳绵绵的声音已经带着喘息和呻吟。 不用看,玉白苏也知道柳绵绵服用的是媚药。她不禁咂舌,这柳绵绵也是拼了,为了勾引所谓的主上,还真是不择手段。 不过,她更希望柳绵绵将这种手段用到容景宸身上,最好两人夜夜笙歌,好让她独自清净。 听到关门声,玉白苏知道那个主上已经离开。她没有偷听春宫的癖好,转身回到桌前。 刚刚落座,店小二就端着酒菜上来。她又放在桌上一锭银子,问道,“小二哥,你方才上来,可有遇到什么人?” 店小二也非常上道,他一边小声说,一边将银子踹到兜里。 “回客官,方才除了隔壁走出来的客官,并没有其他人离开。只是那位客官身穿黑色衣服,戴黑色斗笠,除去知晓是男人,没有其他特征。” 玉白苏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多谢小二哥。” 店小二说了一句有事客官您吩咐,便退出房间。这最后一锭银子是封口钱,再者他也不是多话之人,自然不会多说。 半夏看着桌上的美食,擦了擦口水,听到小姐说坐下一起用膳,一屁股坐在玉白苏旁边,压低声音问,“小姐,你都听到什么,快点告诉奴婢呀。” 见她着急的神色,玉白苏慢悠悠的执起筷子吃饭。昨晚上被她坑了一次,现在玉白苏就吊着半夏的胃口,偏偏不告诉她。 “小姐,好小姐,你就告诉我。” 半夏心里痒痒的很,连撒娇的招数都使了出来。 玉白苏咽了嘴里的肉,这才说,“以后还敢管本小姐的事?” 谁知半夏嘟起小嘴,不高兴的反驳,“那也不能让别的女子,骑到小姐你头上呀。小姐,你一定要早早生下世子,好巩固自己正妻的位置。” 玉白苏的手一顿,想起那个随着她一同死去的孩子,心里猛然刺痛。她抬眸看了一眼半夏,终归什么都没有说。 也许容王在世人的眼中,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相公,可容景宸,并非是她玉白苏的良人! 第20章 又一起幼儿失踪 离开酒楼后,玉白苏没有着急回容王府,而是带着半夏在锦城的大街小巷上溜达。 上一世,她恪守容家规矩,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扑在容王和嫣儿的身体上。 结果她满腔痴情,又换回什么? 所以这一世,管什么容家规矩,她只想好好得活着。 最好她再肆意妄为一些,让容老夫人厌恶她,好劝说容景宸赶紧休了自己。 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物件,玉白苏眼睛放光,看见好玩的都要凑过去瞧一瞧。 半夏跟在玉白苏身后,看着自己小姐的模样,心里颇有些无奈。不过自家小姐的性格活泼一些也无妨,毕竟王府中规矩众多,想来是这几日压抑太久啦。 玉白苏直逛到夕阳西斜,才恋恋不舍的准备回府。刚走到容王府那条大街上,便看见众多人围在一个摊子前。 她闻声过去,看到是一个算命测字的摊子,里面坐着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着白纸上的字,摇头说,“这位夫人,节哀顺变。” 那位身穿粉裳的女人,立即掩面而哭,她不甘心的问,“我家小女,果真寻不到了吗?道长,只要找到小女,多少卦钱都是可以的。” 年轻道长一声叹息,“夫人,缘分尽了。” 那名女人脸色一变,掀了算卦的桌子,嘶吼道,“骗子,你就是一个骗子。你算不出我女儿的下落,便拿这个搪塞我。你胡说,我家小女明明活着,她一定还活着!” 女人掩面离去,却步履阑珊,一走三晃。看着她逃离的背影,玉白苏心里明白这年轻的道长怕是说对了。 直到女人离开,围观的人群才开始议论纷纷。 粉裳女人命不好,嫁了一个赌鬼,赌鬼输钱还不起,就拿两人的小女儿抵债。 谁知在路上,赌鬼被人打伤,小女儿也没了踪影。女人找了半个月,看到算卦的摊子想求个心安,谁料是这样的结果。 玉白苏听完摇摇头,她还没来得及同情那个女人,心里却突然一个激灵。 又一起丢孩子的! 她猛然想起救羽流觞那天,也听见有人谈及城西李员外家丢了女儿,这短短时间,她知晓的都有三起,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来不及细想,她听到一个轻佻的声音。 “姑娘,遇见便是缘分,贫道送你算一卦如何?” 玉白苏摇头拒绝,她虽然是重生之人,也不会相信这些命格之术。 眼前的道长,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可她并不需要。 见她要走,道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姑娘,本不是这里人,还需要贫道细说吗?” 玉白苏的脚步一顿,她回头看着道长,眼中却带着警告之意。若他敢胡言乱语,只怕活着走不出锦城。 道长大咧咧的坐着,也无所谓玉白苏的态度,继续说,“罢了,日后有缘自会相见。只是真真假假,谁又说的清楚呢。” “顺便一提,你要找的小孩儿,三日内必定相见。” 第21章 心怀不轨 玉白苏头也没回,留下一句,“借道长吉言。” 半夏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实在搞不懂小姐和这位道长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最后一句她听懂了。 “小姐,这下流觞该高兴了。” 玉白苏脚步不停,“半夏,你先不要告诉流觞,免得空欢喜一场。”虽然她也知晓道长说的不假,可她不敢赌。 “对了,小姐,为什么道长说你不是这里人呢?你明明就是锦城玉家的小姐呀?” “谁知道呢,也许道长开玩笑的。” 搪塞过半夏后,玉白苏同她一起回到容王府。 一路上,她还在想道长的目的。上一世她从未听闻过此人,对这个人她确实无从下手。 罢了,这个道长也没有说出她的秘密,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参见王妃。” 守卫的话,让玉白苏回神。她看着行跪礼的守卫,挥手让人起来,随口问了一句,“王爷可回府了?” “回禀王妃,王爷午时便已回府。” 听到这句话,玉白苏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夕阳下坠的只剩下一条金边。 半夏心里一慌,“小姐,我们赶紧进去。” 容王回府那么久,不会生小姐的气?想着那个花魁和府中神神秘秘的柳绵绵,她抬手拉着自家小姐回了院子。 一路疾走,让玉白苏有些呼吸不畅,她挥开半夏的手,心不在焉道,“半夏,你着急投胎的吗。你家小姐逛了一天,你还拉着我走这么快?” “小姐呀,再晚就来不及啦!” 若是给姑爷留下不好的印象,小姐还怎么独得宠爱? 见自家小姐不争气,半夏又催促说,“小姐,赶紧走,不然沐浴焚香后,怕是来不及晚上侍寝啦?” 玉白苏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她都要嫁过来几天啦,半夏怎么还以为她上赶着和容景宸在一起呢? 如果不是容王府有门禁,她都想直接回玉家了。 正好给那个心怀不轨的柳绵绵腾地方,让她好有机会勾引容景宸。 最好今晚就拿下容景宸,毕竟柳绵绵服了媚药,撑不到明天。今天晚上她一定会有行动的,那自己回来岂不是破坏了容景宸的好事? 同时,也断送了她离开王府的机会! 想到这里,玉白苏打起十二分精神,她不但没往院子走,而是转身往书房走去。 “走,给你家姑爷找几本兵书回去,好体现本小姐的贴心。” 半夏信以为真,随着玉白苏一同走到书房。 谁知,刚刚走进院子,玉白苏一眼看见端着参汤的柳绵绵。 玉白苏嘴角一抽,她怎么这么欠,早知道被半夏直接拉回槿院也好。怎么偏偏自己来书房,就撞到前来献殷勤的柳绵绵呢? 她转身想走,却见柳绵绵已经走了过来。 柳绵绵行了一个礼,“见过容王妃,这碗参汤,是绵绵的一番心意。我特意熬了两个时辰,希望容王妃不要嫌弃。” 玉白苏一愣,这是送给自己,不是送给容景宸的? 第22章 打脸就要是稳准狠 看着冒气的参汤,玉白苏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为什么这碗汤不是送给容景宸的。 她本以为柳绵绵会趁机下一些媚药,好和容景宸巫山云雨。 容家家大业大,便是容不下柳绵绵这般心思,也会让容景宸纳她做妾。然后柳绵绵再诱惑容景宸,谋害自己,最终成为容王妃! 那时,不论她主上的任务是什么,她都可以拥有荣华富贵。 可现在,玉白苏还是低估了柳绵绵的心狠手辣。 这小小的一碗参汤中,下了不止四味药,即便无色无味,也逃不过玉白苏的眼睛。 况且这些药都是避子的,这几种药混在一起,可以彻底摧毁一个女人的生育能力。 柳绵绵倒是好算计,这是准备从源头解决一些威胁吗? 玉白苏眸子闪过一丝精光,如果柳绵绵只是勾引容景宸,她不仅不会阻止,反而会给柳绵绵提供助力。 但是,柳绵绵动了歪心思,那么,她就不客气了! 玉白苏微微俯身,开口道,“姑姑,这怎么好意思呢。” 见柳绵绵变了脸色,她又不客气道,“姑姑,你是我的长辈。哪里有让长辈端茶倒水的道理,来,我这就伺候姑姑喝汤。” 说完,也不等柳绵绵拒绝,她一把端过汤碗,递到柳绵绵面前,“姑姑,请用汤。” 柳绵绵被玉白苏弄得始料未及,她看着眼前的汤碗,手下意识的一抖。又看着恭敬的玉白苏,觉得她不可能发现汤里的秘密。 主上说一颗药便可,即便玉白苏学了一些医术,也断不会看出汤里的秘密。只是目前她骑虎难下,这碗汤,她是断断不能喝的。 她那么爱慕主上,如果不能生养,还有什么意义? 当下柳绵绵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容王妃,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莫不是你嫌弃我熬得不好?” “姑姑那里话,只是容王府以老为尊,好东西自然不能越过长辈。” 一个以老为尊,一个好定西,噎得柳绵绵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今日有些失策,谁知道这个贱女人手这么快。 柳绵绵眼中藏着恨意,小贱人,今天让你逃过一劫,下次你就没这么好运了。 不过,可惜了这碗参汤! 拿定主意后,她接过来汤碗,佯装被烫到,手一个哆嗦,直接将碗扔到地上。 瓷片破碎一地,一碗下了药的汤水彻底报废。 柳绵绵还假惺惺的说,“不好意思容王妃,没被吓到?也怪我太过心急,谁知道碗那么烫呢?” 玉白苏没有错过柳绵绵眼上闪过的得意,她微微抿唇,觉得柳绵绵把她想的太简单了。 真以为这样就躲过去了? 当她玉白苏是好欺负的不成! 玉白苏上前,一把拉住柳绵绵的手,取出一枚银针,对着她脖颈的位置扎了进去。 “姑姑,你不用掩饰了,手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上岁数难免手脚不利索。放心,本王妃给你扎一扎,保证针到病除。” 柳绵绵痛得惨叫一声,咒骂道,“啊,你这个小贱……” 后面的话,还没有骂出来,她眼尖的看到推门而出的身影,当即换成委屈的表情。 “容王妃,求你手下留情,不要杀我!” “救命呀!” 第23章 容王的选择 玉白苏耳聪目明,自然听到开门声,不过她丝毫不介意。容景宸看到又如何,哪怕误会了又如何? 这一世,她最不在意的,就是容王妃的身份。 她凑到柳绵绵耳边,低声说,“柳绵绵,你晚上小心点。要知道做太多坏事,可是会遇到鬼的。” 见柳绵绵眼中含泪,又透着微红,张口微喘,玉白苏才拔了她脖颈上的银针。 那个位置是玉白苏精心挑选出来的,为的就是逼出柳绵绵身体内残留的媚药。 “柳绵绵,你不是要勾引容景宸吗,我可是好心帮你,你莫要浪费了机会。” 说完,玉白苏狠狠踢了柳绵绵一脚,她这一脚踢在柳绵绵肚子上,让其不自觉的闷吭一声。 那诱人的呻吟声,还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玉白苏忍着恶寒,坏人演到底,“柳绵绵,我警告你,我是容王府中的主人,你就要听我的。不然,我让容王把你丢到军队里任人糟蹋。 记住,以后看见我躲远点,好狗不挡道。” 演完全套后,玉白苏这才转身,看到容景宸时,她脸色瞬间一白,假装掩盖自己的“恶行”。 “不是,王爷,你听我解释,我……” “白苏,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听见玉白苏的声音,容景宸也没准备出来。那个柳绵绵,一看就是心怀不轨之人。 听到破碎声后,容景宸怕玉白苏吃亏,急忙推门而出,谁知看到眼前这一幕。 看了一眼地上的柳绵绵,他把目光调转回玉白苏身上。看着她脸上假装的窘迫,容景宸只觉得新鲜。 他又瞧见玉白苏不一样的表情了! 玉白苏轻咳一声,咬定说,“王爷,我没欺负她。” 她葱白的小手一指,故意让容景宸去看柳绵绵。 柳绵绵捂着肚子,姣好的脸颊上飞起几丝红晕,似一汪清泉的眼眸中闪现着点点泪光,她抬手擦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带着几分魅惑说。 “回容王,容王妃什么都没做,是我不小心跌倒的。” 她故意将手背上的擦伤露出来,表明她人微言轻,被容王妃欺负了,也什么都不敢说。 说完,她挑衅地看了一眼玉白苏,心里想着:玉白苏你个小贱人别得意,等我勾搭上容王后,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柳绵绵见容景宸向玉白苏走去,觉得自己得逞了! 玉白苏见容景宸抬手,以为他要动手打自己。谁知他扬手,打了一个响指。 突然,从假山旁飞出一道身影,跪到容景宸面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苍术。 “没听到王妃嘱咐吗,把这个女人给本王扔出去。书房重地,岂是她能进来的。再有下次,本王连你一起罚。” “属下遵命。” 苍术说完,一手提起柳绵绵,便将人带了出去。 玉白苏一头雾水,忍不住在心里怀疑,难道是她演的不够逼真,为什么容景宸没有抱起柳绵绵,然后顺理成章的巫山云雨呢? 第24章 一丝蛛丝马迹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露出不解的神情,没有解释。 她能在大街上救病危的小乞丐,又怎么可能是刁蛮不讲理之人? 至于两人为何发生争执,大抵和被打碎的参汤有关。 这碗汤里会有什么,看柳绵绵的样子,他也能猜出来,不过是些下三滥的东西罢了。 如此,玉白苏才会生气。毕竟这些虎狼之药,很是伤身的。 这般一想,容景宸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虽然眼前的玉白苏说着要和离,却又别扭的在乎他,关心他。 这种感觉,其实还不错。 “走,正好回屋用膳。” 玉白苏点点头,跟在容景宸后面走回院子。一路上她实在想不通容景宸的做法,转念一想,上一世她守在容景宸身边三年,也没彻底了解这个人。 罢了,这种心狠手辣之人,她又怎么能明白呢? 回想起柳绵绵的一脸菜色,玉白苏嘴角勾起。不管如何,今日算是给了柳绵绵一个教训。至于她身体的媚药如何解决,就不是玉白苏操心的问题啦。 反正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 晚膳只是简单的几样,容景宸贵为王爷,却极为节俭,并不会故意奢靡享受。 饭后,玉白苏看着对面的容景宸,心里一沉。 难道今晚,两人又要同床共枕吗? 她对于谋害自己,灭了玉家的容景宸,着实没有任何心思,平时虚与委蛇已经够了,难道晚上她还真要侍寝不成? 玉白苏想等容景宸离开,可一直等到就寝时间,也不见皇帝召见容景宸。 她磨磨蹭蹭的不想上床,一来不想便宜了容景宸,二来也怕晚上自己做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眼看着拖不下去了,玉白苏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床边。 突然,敲门声响起。 这声音好似天籁之音,瞬间解救了玉白苏。她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登登的跑向门口。 打开门,正对上脸色苍白的羽流觞。 玉白苏蹲下身,问道,“流觞,有什么事情吗?” 羽流觞年纪不大,却沉着稳重,若非有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他抬头看了一眼容景宸,见他面色无疑,才对着玉白苏说,“神仙姐姐,我突然想起那天弟弟丢失时,我看见一个推着酒缸的人。 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我弟弟就被藏在酒缸里。” “你还记得他的容貌特征吗?” 那个巷子极为偏僻,寻常人并不会去。况且羽流觞极为聪慧,若仅仅是猜测,他不会断定那人有问题。 “记得,我记得。那人虽然身穿粗布麻衣,额眉上有一道疤。他手腕上还有一个印记,像是一个尹字。” 尹字? 玉白苏一愣,想不起和什么人有关。 容景宸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可确定?” 羽流觞点点头,“确定,尹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焰形状。” 容景宸面色更加阴沉,“流觞你先回屋,我一定帮你找到弟弟。” 等羽流觞离开后,容景宸唤来苍术,披上衣裳便走。 出门后,他又转身叮嘱玉白苏,“白苏,这件事很危险,你不要再去查,在家等消息便好!”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离去的背影,她心里嘀咕,有危险,她才不会上赶着去呢。 只是,尹字,又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第25章 玉白苏被羞辱 次日,玉白苏给容茗嫣针灸后,带着半夏和羽流觞出府。 她本不愿意带着羽流觞折腾,实在是他央求了自己半天,没办法便带着他出来。 让羽流畅出来散散心也好,心思郁结,也影响他身体康复。 一行三人漫无目的的在街巷上闲逛,见羽流觞逢人便问的架势,玉白苏终于忍不住,她挥手打在羽流觞头上。 “容王你还不放心吗?他一定会找到你弟弟的。你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你神仙姐姐医术厉害的很,保证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弟弟。” 羽流觞不好意思的揉揉头,“神仙姐姐,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我还是担心……” 他看到玉白苏板起脸,只好讪讪的说,“神仙姐姐,你别生气,我不问了。” 玉白苏摸摸他的头,“走,给你添置两身衣服,你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她说完,直接走进了锦城最大的墨渊阁。 墨渊阁一共三层,只晓得老板姓墨,却从未现身。 这里的衣服用料精美,手艺极佳,锦城达官贵人最喜欢光顾,并以拥有一件墨渊阁的衣服为荣。 羽流觞看出店铺不同,他拽了拽玉白苏的衣袖,小声说,“神仙姐姐,我们还是出去,这里的衣服太贵啦。” 没想到羽流觞的话,引来一阵尖锐的嗤笑声。 出声的是一位妇人,她斜眼看了一眼玉白苏,看着她身穿简单的白素衣裳,面带不屑。 “哎呦,知道买不起就走呀。怎么,过来开开眼的吗?一个土包子,还来逛墨渊阁,真是不自量力。” 这位妇人一身绫罗绸缎,打扮的更是雍容华贵,看着满头的簪子,和一手的扳指,便也知道不是一般物件,任何一个都价值连城。 玉白苏并未理会,这个女人有眼无珠,她又何必计较。 没想到羽流觞忍不住了,他刚想说话,被玉白苏一把拉住。 她眼神示意他安静,随后开口,“这位妇人,观您气色不好,莫非是心思狭隘之辈?这可不好,你可放宽心。不然还真没有几年活头啦!” 妇人一听,脸上带着怒气,她双手叉腰,骂道,“不长眼的狗东西,知道我是谁吗?我家老爷可是当朝五品,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惹得起吗?” 玉白苏反问道,“哦,那你当如何?” 妇人圆润的脸庞一颤,鼻孔冲天,“你跪下和我磕头赔罪,我便饶你了。不然,我让你们在锦城混不下去。” 半夏当即恼了,她冲到妇人面前,指着妇人的鼻子说,“凭你一个五品官的夫人,还想让我家小姐给你下跪道歉,呵,你承受的起吗?” “小贱丫头,果然不懂规矩,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给我掌嘴。” 妇人身边的仆人走过来想抓半夏,半夏那里是好欺负的,她大声道,“呸,也不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容王妃岂是你能羞辱的!” “一派胡言,就你还是容王妃,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啦。来来来,大家都来看看呀,她说她是容王妃,哈哈。你要是容王妃,我还是丞相夫人呢!” 在妇人嘲笑的时候,她没有发现,身穿朝服的容景宸走了进来。 第26章 锦城的流言蜚语 昨夜事关重大,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先把事情回禀皇帝后,又带着人马去城南破庙和羽流觞弟弟丢失的地方查探,发现了一名尸体,手臂上也的确有羽流觞说的印记。 忙完一切,他准备回府,耳尖的听到有人说容王妃。再看到里面被围观的玉白苏,他自然来到店中。 他不认为玉白苏需要自己解围,不过他遇到了,自然是要过去的。 容景宸走到玉白苏身边,看着那名妇人。 当朝五品官员马巡抚的夫人,难怪这么大嗓门,不过是仗着自家是皇商,目中无人罢了。 “马夫人,你可知辱骂容王妃是何等罪名?” “那个狗东西,居然敢称呼我……”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马夫人就看见容景宸。 容景宸一身朝服,站在人群中颇有鹤立鸡群的意思。他拥着玉白苏的姿态,也看得出来两人间的亲昵。 马夫人直接目瞪口呆,身体打颤,哆哆嗦嗦的指着玉白苏,不敢确信道,“容、容王妃?” 容景宸冷哼一声,回答了她这个愚蠢的问题。 “我,呸,小人有眼无珠,不认识容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马夫人当即跪下,又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两巴掌。她不过是看那个小孩子胆怯,想嘲弄一番,谁知惹上了这么大的麻烦。 如果自己老爷知道她做的蠢事,还不一定怎么惩罚她。想到她说的跪下磕头,她又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自己也是嘴欠,惹谁不行,惹到了那尊煞神。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 玉白苏也不愿意和这种粗鄙之人计较,只是看不惯她目中无人的样子。见她知道错了,便挥挥手让人离开。 马夫人哐哐磕了几个响头,才屁滚尿流的离开,狼狈的模样让人拍手称快。看来是平素欺负人惯了,才如此招人恨。 这边的动静不小,惊动了墨渊阁的掌柜。掌柜急匆匆赶来,远远便看见容王的身影,他脚步未顿,心里却不免多想。 容景宸是墨渊阁幕后的老板,如今带着容王妃前来,莫非是要表明这里是容景宸的私产不成?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容王的身份不宜公开,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表明,这里是他的店呢? 好在李掌柜也是一个人精,他急忙凑到容景宸身边,下跪行礼,“参见容王,容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听到容景宸让他平身后,他脸上笑得和花一样,“不知容王容王妃驾到,有失远迎,希望王爷和王妃不要怪罪。不知容王妃您想买点什么?” 玉白苏指着羽流觞,“按他的尺寸做套衣服,用店里最贵的布料。” 羽流觞是她认定的自己人,自然不会让他受委屈。 而且容景宸还在,不坑他一笔,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容王妃的身份呢。算计不了他,能狠狠花他的钱,也是极好的。 李掌柜让人给羽流觞量尺寸,又殷勤的问道,“王妃不订做几套衣裳吗?” 玉白苏原本想拒绝,她对这些并不在意。 突然,一旁的容景宸说,“掌柜,麻烦给记一下尺寸,以后容王妃四季衣裳不低于五套。有新花样,直接做好送进王府便是。” 容景宸的话,让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墨渊阁的衣服如此之贵,容王还这么大手笔,看来流言蜚语是不可尽信的。 什么容王和玉家只是为了交易,什么玉白苏痴情又可怜,拿婚姻做儿戏。如果真的只是合作,容王又怎么会如此宠妻? 前几日,还有人传容王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唯有容王妃。如此痴情又忠诚的容王,瞬间获得了众人的好感。 锦城但凡有钱有权的,谁家不是三妻四妾,恨不得将自己的后院填满。 也只有容王敢做出这种承诺! 玉白苏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嗤笑,容王果真是个会算计的,花钱收买人心,还真是有一手。 第27章 意外之喜 玉白苏心底鄙夷,却没有拒绝。好衣服谁不喜欢,况且还狠狠宰了容景宸一次。 他都不嫌弃浪费,她就更不在意了。 此时的玉白苏,还不知道墨渊阁就是容景宸的。 丈量完尺寸后,玉白苏和容景宸一行人离开。李掌柜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好在容王并没有计较,不过容王这是变相承认容王妃的身份吗? “王爷,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玉白苏见羽流觞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主动开口询问。没有听见回答,她抬头看了容景宸一眼,见他深邃的眼中透着不满。 “算了,王爷不想说就不说。” 见玉白苏误会,容景宸没有解释。 他没有说,是怕玉白苏以身犯险。尤其她那么在乎羽流觞,如果知道他弟弟可能涉及危险,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而且,今日出门,她也不带几个侍卫,万一遇到意外,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直接说,“走,回府给你挑两个侍卫,以后出府带上。遇到意外情况,也安全许多。” 玉白苏的脚步一顿,心里涌出一股酸楚。容景宸说什么保护她的安全,只怕是派人来监督她的。 她只是出来闲逛,都要派人跟随。那她又该如何告诉父亲,以后小心提防容景宸呢? 玉白苏低头沉思,没有看到容景宸的表情。 一旁的半夏拉着羽流觞,倒是看着真真切切,心里忍不住替小姐高兴。没想到姑爷如此在意小姐,小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众人刚刚回府,便见苍术奔来,“回禀王爷,有人在南山寺发现凤来的踪迹。” 容景宸素来平静的脸上,也透着惊喜,“你说的可是真的?” 凤来是玉白苏让容景宸寻找的三味药材之一,自回门那日后,容景宸便让苍术四下寻找,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见苍术点头,容景宸转身准备奔向南山寺,被玉白苏伸手拦住。 “王爷,带上臣妾。凤来和一位草药极为相似,但两者药性相反,我跟着前去,莫要空欢喜一场。” 容景宸原本想拒绝,只是事关嫣儿,而玉白苏说的也是对的,他和苍术不懂草药,确实不如带着她稳妥。 “苍术,准备马车,我们前往南山寺。” 苍术速度很快,一炷香后便着驾车,带玉白苏和容景宸前往南山寺。 一行人散去,谁也没有发现隐藏在暗处的柳绵绵。 柳绵绵听到南山寺后,脸色一变,当即联系主上,汇报了容景宸的行踪。 此时,玉白苏坐在车厢内,望着闭目养神的容景宸,不知为何想到那天的意外。 想起意外的那个吻,她的视线不自觉的往下移,对上他浅薄的嘴唇。 俗话说薄唇多薄情,呵呵,真是天大的讽刺。 上一世容景宸为了柳绵绵,可谓机关算尽,又怎么是薄情之人? 他,也只是对自己薄情罢了! 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南山寺。 玉白苏唤醒容景宸后,三人下马往山上爬,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来到发现凤来的地方。 此时天色已经黑沉,玉白苏拿着手中的火把,凑过去一看,居然真的是凤来! 第28章 刺杀 玉白苏没敢大意,上前几步,走到凤来前面蹲下,仔细打量这株草药。 凤来虽然叫凤来,却和凤凰没有半点关系,它只是一株细长叶茂的草药。唯有枝叶顶尖一点黄色,故名为凤来。 检查过后,玉白苏对着苍术问道,“你们发现凤来时,可曾见过黑色的蟒蛇?” 苍术摇摇头,他也听闻一般极品草药都会有伴生兽守护,可他们的确没有见到蟒蛇。刚才上山也是一路安静,没有丝毫危险。 这平静的状态,便是玉白苏也知晓不对劲。 她四下观察之后,走到容景宸面前,“是真的凤来,可并没有发现伴生兽玄蛇,只怕多数是个陷阱。” 容景宸往前走了两步,将玉白苏护在身后,低沉道,“阁下既然来了,便出来!一共十人,我可有说错?” 听到人数时,玉白苏诧异的环顾四周。 夜幕下周围的一切根本看不清楚,除了一点风声,根本看不见任何人。 可她知道,容景宸说有十人,那肯定有十人。 难道是容景宸找草药的事情走漏了消息,不然为什么会有人故意在凤来这里埋伏? 想到埋伏,玉白苏小声嘀咕了一句倒霉。这么看,她根本就不该跟过来。 这帮人的目标很明显是容景宸,她只是一个顺带的倒霉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老实的待在府中。 “不用担心,我护你周全。” 容景宸低沉的话传来,让玉白苏微微一愣。 夜色中,她看不太清容景宸的神色,却在听到这句话时,莫名的有股心安的感觉。 玉白苏摇摇头,抛却这个想法。 自己怎么会相信容景宸呢?他不谋算自己性命就不错了,怎么还妄想着他保护自己呢? 她甚至在心里猜测,这极有可能就是容景宸设的局。 专门雇几个人上演一出危机,再来一个英雄救美,就让自己死心塌地的爱上他。然后自己无以为报,豁出命去救容茗嫣吗? 想到这里,玉白苏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容景宸还真以为自己是上一世那个为爱痴情的玉白苏吗? 她也没有想到,容景宸为了他妹妹,真的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不愧为容王,不过今天你们都要死!” 话落,从悬崖边走过来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色衣裳,脸上还带着一个银色面具。他的声音沙哑,也是伪装过的。 玉白苏假装紧张地拽着容景宸的袖子,趁机打量黑衣人和容景宸的眼神。 两人没有眼神交流,不过容景宸的镇定,让玉白苏确定,这的的确确是他一手策划的局。 容景宸还没动,倒是苍术大喝一声,纵身一跃飞到黑衣人前面,出手成钩朝着黑衣人的脖颈而去。 黑衣人抬脚踢开苍术的手,从腰间抽出软剑,直接刺向苍术。苍术反应极为机敏,躲过这一剑,还不忘反手攻击黑衣人的胸膛。 两人战况激烈,稍不留神,便是你死我亡! 另外九个人依旧藏匿在夜幕中,好似伺机出没的猛虎,给予玉白苏他们致命一击! 第29章 英雄救美 “王爷,快走。属下拖住他们,你和王妃速速离去。” 打斗中,苍术还不忘给容景宸争取离开的时间。 交手后,他深刻的明白黑衣人身手并不弱,如果另外的九人也是这般武力,那他确实有些分身乏术。 黑衣人趁苍术说话的时机,朝他手臂刺了一剑。苍术躲闪不及,手臂上挂彩。他只是脚步一顿,随即又缠上黑衣人。 “上。” 黑衣人也不耐烦了,这一次任务不允许失败,他不能拿手下人的性命去赌。可一个苍术已经这般难搞,那叱咤沙场的容王,又岂能是好对付的? 黑衣人一声令下,夜幕中窜出九个身影。他们行踪飘忽不定,却一直在暗中找机会。 容景宸见此场景,决定主动出击。 他将玉白苏往身后一推,叮嘱道,“白苏,找机会溜走。” 说完,他飞身一跃,直接朝着其中一名黑衣人而去。容景宸速度很快,一瞬间便杀了那个黑衣人。 看着倒地的黑衣人,玉白苏眼中满是震惊,心里却在吐槽他们不敬业。容景宸都还没有用力,就假装被干掉,也太过敷衍了。 随即想到反正都是戏,任由他们去,最后自己假装感动,不就万事大吉。 玉白苏看破没说破,趁着容景宸和他们打得火热之际,自己偷偷溜到凤来面前。 没有伴生兽玄蛇守护,送到她手里的凤来,她为什么不要? 玉白苏从怀中取出一个窄长的木盒,小心翼翼的扒开凤来根部的土。随即稳准狠的掐掉凤来,装进木盒中。 将木盒收入怀中后,她晃晃有点迷糊的头。 凤来的汁液自带一点麻醉,今日没想到会遇到凤来,玉白苏自然没有做万全准备。 不过这点毒素,也不会伤身,只会让她有些反应迟钝。 谁知刚刚站起,她感觉脖子上横着一把冰凉的物件。玉白苏低头,看见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 “刀剑无眼,你要是在动,死了可不怨我。” 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玉白苏很配合的没有动。 马上就要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她自然不会取出怀中的毒药,毒晕眼前这个人。 她倒是要看看,容景宸准备做什么样的牺牲?苍术都还被割破手臂呢,他不会准备随便做做样子。 见她配合,黑衣人高声道,“容王,再不停手,我就杀了她。” 容景宸看见玉白苏被劫持,低头看到消失的凤来后,他明白为什么玉白苏会出现在哪里了。 如果不是为了嫣儿,她又何必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去采摘凤来。 容景宸心下一软,却依旧冷着脸说,“要杀就杀,她和我又没有什么干系。” 谁知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说,“容王可是用情至深之人,不是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么,怎么容王妃就和你没干系?既然这样,她死了也罢。” 话落,黑衣人用力一甩,将玉白苏直接丢向悬崖。 这突变的情况,也让玉白苏始料未及。 她现在受困于凤来的毒素,根本无法使用轻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朝悬崖下掉去。 今天,她要死了吗? 第30章 容景宸受伤 在身体下坠的瞬间,玉白苏感觉一双温热的大手,紧紧环抱住她。随即她听到利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同时耳边也响起容景宸的闷吭声。 见她抬头,容景宸脸色惨白,还淡定的安慰她,“不要怕,我陪着你。” 嗅到鲜血的味道,玉白苏伸手摸向他的后背。触手的湿热感,让她知晓容景宸受伤了。 血的味道闻起来不太对,她可以断定,剑上有毒。 “容景宸,你……” 玉白苏话还没说完,两人的身形便急速下降。隐约中,她只听见苍术凄惨的喊了一声王爷。 不知过了多久,玉白苏察觉抱着她的容景宸一个翻身,迅速将两人的位置调转。 她一开始不明所以,看到泛着水光的湖面,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掉到悬崖底部了。 碰的一声,两人直接掉入河水中。 虽然是盛夏,可河水依旧冰凉刺骨。玉白苏忍不住咳嗽一声,没想到河水直接灌入口中,她被狠狠呛了一下。 本就有点昏的脑子,现在更是一团浆糊。玉白苏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不经意拉了一下容景宸。 在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温热的东西紧贴在她唇上,给她渡了两口气。 温热软糯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用力抿了一下,随即感觉温热的东西更加狂热,带着一股攻城略地的感觉。 呼吸窘迫的感觉解除,玉白苏睁开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她脸上忍不住一阵燥热,她怎么又被容景宸亲了呢? 原本不是单纯的渡气吗? 怎么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玉白苏还没来得及多想,感觉怀中的容景宸身体一软,彻底昏迷过去…… 没办法,她只能拖着容景宸,浮出水面。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拖到岸上。 “好累。” 见周围没什么危险,玉白苏摸了摸怀中的木盒,确定凤来没丢,脑子一沉靠在容景宸身上入睡。 入睡前,她迷糊的想起,容景宸这么做,是不是玩的有点大? - 次日,在阵阵鸟鸣声中,玉白苏睁开双眼。她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情况,转头去看容景宸。 此时的容景宸还在昏睡,想起他为自己挡的一剑,玉白苏连忙将容景宸翻过来,看到他背上横穿脊背的一个伤口。 伤口血淋淋,有的地方已经结痂。只是伤口一周泛着紫黑色,明显是中毒之症。 玉白苏不敢耽搁,从怀中取出白清丹,捏碎一粒小心的涂在伤口上。又倒出一粒,塞进容景宸口中。 见他无法吞服,她伸手抬起他的下颚,用力一掐,便见容景宸将丹药吞了下去。等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悠然醒来。 背后不在火辣辣的疼,容景宸知晓玉白苏帮他处理过伤口。他低声说完谢谢,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走,这里不安全。”说完,容景宸便率先向前走去。 玉白苏跟在容景宸身后,她当然知道这里不安全。可昨天夜里人生地不熟,她也只能将就。 看着前面略带踉跄的背影,玉白苏不由怀疑,容景宸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31章 染上风寒 不然,他上演这么一出大戏做什么? 即便悬崖下是河水,可谁又能保证绝对的安全。而且,那么深那么长的伤口,接触河水也是有危险的。 这一刻玉白苏的心是乱的,想不出所以然,她干脆放弃这个问题,跟在容景宸身后问道。 “王爷,你到底要去哪里?我们又出不去悬崖,在水边待着不好吗?” 临近水源,只要小心提防一下野兽就好!况且这都是容景宸一手安排的,不多时就能离开这里。 容景宸还往里面走,究竟是什么意思? 又走了一炷香时间,玉白苏又问了一遍。 容景宸脚步未停,抬手指了指半山腰的山洞。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那个山洞。 那个山洞位置偏高,是很好的藏身之地。如果不是他中了一剑,此时,早带着玉白苏飞出悬崖,回到王府了。 目前,他也只能养精蓄锐,静等苍术的消息。 没了自己和玉白苏作为束缚,苍术脱身还是可以的。 “那么高,我可能爬不上去。” 玉白苏就是故意唱反调,她想知道容景宸究竟想要做什么,所以没话找话。 “你会轻功。”容景宸直接戳破玉白苏的谎话。 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玉白苏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言语。 两人一前一后跃入洞中,玉白苏发现洞中还很干净,居然还有几个风干的野果子,想来是之前有人来过。 最重要的是,洞中间还有一块平整的石头,可以当做床榻之用。 玉白苏见容景宸直接躺在石床上闭眼休息,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外面,等待苍术的出现。 结果,从白天等到傍晚,都没有看到苍术的身影。而且容景宸怎么也一声不吭,就这么心大的睡了一整天? 想起容景宸,玉白苏起身来到石床旁,看着身体发颤的容景宸,她抬手放在他额头上。 火热的触感,不用诊脉也知道他染上了风寒。 “王爷,王爷……容景宸!” 喊了几声后,容景宸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小声的嘀咕,一会儿喊冷,一会喊热。 “你,也是活该。” 如果他没坏心思,又怎么会落得染上风寒的地步。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除了白清丹和银针,以及众多毒药之外,没有带其他药物。而白清丹只能解毒,不能退热。 “玉白苏,快走。”不知容景宸梦见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玉白苏放弃不管他的想法,认命的走出洞穴,去寻找退热的草药。 她恨容景宸的算计,也恨他上一世的无情残暴,可凌王朝不能没有容王。周围三国虎视眈眈,也只有容王能威慑一二。 这也是为什么玉白苏重生后,没有直接杀死容景宸的原因。 走了不过一炷香时间,玉白苏便发现了草药。她匆忙摘了一把,转身想回山洞。 却没想到听到远处传来咒骂声。 “艹,你们几个笨蛋,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赶紧去找那个孩子,别让人跑了……” 第32章 发现流觞弟弟 玉白苏看见前面奔跑的弱小身影,又看到不远处追来的一群人,她纵身一跃,抱起孩子飞到树上。 她捂着小孩的嘴巴,小声说,“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小孩没有动,也没有挣扎,安静的和玉白苏看着追来的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跑走。 片刻后,追赶的那几人又折回,仔细搜索一番并没有找到小孩,又骂骂咧咧的回去复命。 谁能想到一个病秧子,还能从牢里逃出来。不过树林还是有野狼出没,即便逃了,也可能成为狼的一顿晚餐。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玉白苏又等了一炷香时间,才带着小孩从树上下来。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孩,刚刚她给小孩把过脉,这羸弱的身体,真的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而且这小孩的脉象时强时弱,倒和容茗嫣的脉象有几分相似。再看小孩的面相,又和羽流觞有几分相似。 这,很有可能就是羽流觞的弟弟。 眼下却不是很好的谈话时机,她带着小孩又采了几株药后,回到洞里。 玉白苏先将退烧的草药捣碎,喂给容景宸后。从怀中取出银针,在他耳后、手上扎了几针。 安顿好容景宸,她转身走到小孩面前,问道,“羽流觞是你什么人?” 小孩一听,眼泪刷的流了下来,他哭着说,“呜呜,姐姐,你认识我哥哥吗?” 玉白苏又问,“你不怕我骗你吗?” “姐姐不会骗人的,不然,你也不会救我的。”说完,羽流云还喘了几次。等呼吸平稳之后,问道,“我哥哥还好吗?” “你活着回去,他便是好的。” 羽流云擦擦眼泪,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玉白苏,“神仙姐姐,你医术很厉害吗,那能救救我吗?” 玉白苏摸摸羽流云的头,“放心,姐姐一定治好你。只是,你能告诉姐姐,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说完,玉白苏把草药调配好,给他敷在身上。让他吞下一颗白清丹后,她又用银针给羽流云扎全了整个后背。 “你说,越详细越好。” 羽流云把自己怎么被绑架的,又被关在那里,怎么逃出来的,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玉白苏。等他讲完,眼皮子已经沉的睁不开了。 他模糊的说了一句,“谢谢姐姐。”便一头扎进梦乡。 玉白苏给他起针后,又来到石床边,给容景宸取针。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不烧后,便折身抱起羽流云。 石床太凉,他这样羸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 回想着他的话,玉白苏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要抓那么多小孩? 听羽流云的话,牢房里关着不低于五十个小孩。这些小孩有男有女,大小不一,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既然不是贩卖孩子,这些人费劲抓小孩做什么? 羽流云这种身体不好的都要抓来,莫非是什么邪教不成?亦或者是培养死侍的地方? 如今他们那里丢了一个孩子,明天势必会巡山,这个山洞也不是安全之地。 现在,玉白苏他们又被困在悬崖下,怎么才能出去呢? 第33章 祭天 苍术能不能找到他们,容景宸明天还会不会出幺蛾子,这些她都无法预料。 她只希望早点离开这里,毕竟羽流云的身体,拖不得太久! 玉白苏抱着羽流云想守夜,可她也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突然,玉白苏感觉有人拍了她一下,她猛然睁开眼睛,带着凌厉的眼神望向洞口,却没有发现来人。 随后后背又被人拽了一下,她才想起应该是容景宸。 难道他又发烧了? 想到这里,玉白苏腾出发麻的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触冰凉,确实已经退烧,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退烧了,王爷,你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她以为容景宸是身体不舒服,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没事就好。” 玉白苏一愣,看着他泛着光的眸子,心里有一瞬间的感动。可是想到这都是他安排的局,那一点感动瞬间化为虚有。 “对了,王爷,我找到流觞的弟弟了。他告诉我,悬崖的地牢里,关了五十多个孩子。没有训练,没有贩卖,你说他们抓这么多孩子做什么?” 她这么说,是想间接的告诉容景宸,演戏适可而止,最好赶紧联系苍术,让苍术把他们救出去。 正好破获抓孩子的那群人,容景宸还能得到皇帝赏识,虽不能加官进爵,却能收拢人心,岂不是一举两得。 至于她为什么笃定这群人和容景宸没有关系,是因为玉白苏确定,容景宸绝对不会为了她,暴露自己的任何势力。 “祭天。” 容景宸说完,咳了两声,继续说,“他们是前朝君国余孽,妄想用这种虚无缥缈的法子,光复君国!” “那个印记是?” 玉白苏想起羽流觞看到的印记,现在恍然想起,火焰印记是前朝君国的图腾。 “没错,就是那个印记。前几日查到他们踪迹,没想到他们居然藏身南山寺的悬崖下面。” 玉白苏抱紧怀中的羽流云,摸摸他柔软的头顶。 因为想要光复君国,就要牺牲这么多无辜的孩子? 她气的想找到幕后之人,给他脑袋上扎几针,好让他明白,祭天是多么荒谬的行为。 “王爷,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行动吗?” 突然,洞外传来狗叫声,还有几人的谈话声。 “抓紧时间找人,找不到孩子,我们都要死。真他么晦气,谁知道突然死了一个孩子,只能找那个病秧子凑数了。” “头儿,可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找不到怎么办?” “别墨迹了,所有的地方找仔细点,一个病秧子指不定晕哪里了。” 听闻几人离开,玉白苏看了一眼容景宸,轻声问,“现在怎么办?” 容景宸受伤,她又没有武力,怀中的羽流云可以忽略不计。三个人和那群人对上,结果可想而知。 可玉白苏也无法忍受,这五十来个孩子无辜死去。 容景宸思量片刻,想孤身一人去冒险。可目前不熟悉道路,也深怕那群人找到玉白苏和羽流云。 还不如他带在身边安全,想到这里,他捂住羽流云的嘴巴,将人晃醒。 “羽流云,前面带路,我们去救那些孩子。” 羽流云呆愣片刻后点点头,从玉白苏怀中下来,还踉跄了一下。 玉白苏想要把人抱在怀中,没想到容景宸眼疾手快,一把捞起羽流云,反手将人背在身上。 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玉白苏没有跟上来,转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走,救人要紧,你留在此处也不安全。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第34章 命悬一线 容景宸的这句话,玉白苏没有在意。如果她相信容景宸的鬼话,那才是真的傻呢。 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跟在容景宸身后,离开山洞。 羽流云年纪小,记忆力倒是极好,还避开看守人员,顺利将人带到地牢附近。 此时,羽流云示意容景宸停下,“叔叔,地牢外有人看守的。”他说着,还伸手指了一下。 容景宸视力极好,在这泼墨一般的夜色中,他也清晰的看到地牢口看守的两人。 那一身腱子肉,也知晓两人武力不简单。他刚想出其不意的袭击,没想到两人便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玉白苏见人倒下,收起药瓶揣回怀中,率先走入地牢。 地牢昏暗,只有几支照明的火把。扫了一眼地牢,玉白苏脚步一顿,那竖立的木架,不由让她想起上一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王爷,走,牢里没有人把守。” 两人在羽流云的带领下,走到地牢最里面。这时,玉白苏看着里面的五十几个孩子,心里颇不是滋味。 为了所谓的光复前朝,就要扼杀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吗? 突然,牢里响起小女孩尖锐的喊叫声,“啊,姐姐不要杀我!” 看着小女孩,玉白苏小声说,“嘘,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人的。” 玉白苏往前走了两步,想安慰小女孩,没想到小女孩一路小跑到墙边,用力按下墙壁上凸起的石头。 瞬间,玉白苏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想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石头按下,地牢口咣当一声落下石门,将他们和所有孩子关在地牢中。 这突然的变故,令玉白苏始料未及。她还没有教训那个小女孩,便听见小女孩得意的说。 “哼,你们逃不掉了。他们说谁要抓住小男孩,谁就能活下去。我可是李大员外家的小姐,你们这些贱命怎么比……” 后面的话,在容景宸冰冷的注视下,她没敢说出口。那人的眼神太过害怕,她只能闭上嘴。 “我们怎么办?” 石门掉落的动静那么大,肯定惊动了那群人。他们被关在地牢中,只能坐以待毙。 看着玉白苏略带求救的眼神,容景宸掷地有声的说,“我去破开石门,你们离远一点。” 玉白苏给了小女孩一个嫌弃的眼神,随后看着一次次冲向石门的容景宸。 她脸色微白,心里有些急切,如今距离子时不过一炷香时间,他们能顺利逃走吗? 突然看到火光,玉白苏急忙出声提醒。 “容景宸,小心。” 容景宸是无条件相信玉白苏的,当即纵身一跃,利落的躲过火把。 火把掉进地牢里,瞬间点燃干草,一瞬间,整个地牢中火光大盛,火舌似有吞噬众人的架势。 “啊,不要,我想要妈妈。” “我要回家,谁来救救我……” “呜呜,我不想死!” 一时间,众多小孩啼哭不已,场面一顿混乱。 这时,地牢外传来一声声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有了容王的加持,君国一定会光复的。”声音一顿,又说道。 “子时将至,就用你们的鲜血祭奠上苍,保佑我君国推翻凌王朝。” 这个声音很熟悉,玉白苏仔细回想,突然想到,外面那个人,就是柳绵绵所谓的主上。 怎么会是他呢,他又是君国什么人? 他让柳绵绵来容王府,又有什么目的? “主上,主上,你说要放过我的。”小女孩疯了一样跑向石门,哭着哀求主上让她离开。 主上扔出一把飞镖,刺穿女孩的肚子。聒噪的人,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容王,容王妃,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主上说完就走,被关在地牢里烧一宿,他不信容王还能插着翅膀飞出去。 地牢中一片混乱,浓烟滚滚中,玉白苏还能听见容景宸踹石门的声音。他没有放弃,破开石门,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火越来越大,玉白苏小心护着孩子,只是她抱着羽流云的手下意识收紧。 她心里极为不安,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被大火吞噬的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石门碰的一声破开。 “白苏,你在哪?”容景宸声音中透着急切,烟雾太大,他根本看不清地牢里的人。 “王爷,先救孩子,我带着羽流云出去。” 容景宸也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多说,飞快抱住个孩子来到地牢外,又折身回到地牢。 往返几次后,终于将孩子都带出地牢。 此时,玉白苏也抱着羽流云走出来,眼看着到了地牢口,突然被一只小手抓住。她不曾防备,倒下时将怀中的羽流云抛了出去。 容景宸本来想拉住玉白苏,见此只能抱住羽流云,丢下一句,“白苏,等我……” 玉白苏倒在地上后,转头发现拉她的人,是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脸上带着邪笑,“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玉白苏见她拽的死紧,掏出银针扎在她胳膊上。小女孩疼得松开手,玉白苏立即翻身一滚,起身时脚腕一阵剧痛,她又跌回地上。 此时,她被大火包围,炙热的火焰让她一阵阵恍惚。刺痛感、灼热感袭来,玉白苏只能怀抱起自己。 一阵大风吹来,火舌猛涨,席卷着朝她而去。 被大火吞噬时,玉白苏放弃了挣扎。她重活一世,却依旧逃不开葬身火海的命运。 好在,玉家目前安好,父母健在,大哥还活着,这便足够了! 在玉白苏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她好像听闻容景宸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玉白苏!” 之后,玉白苏彻底陷入黑暗中…… 第35章 噩梦 浑浑噩噩中,玉白苏感觉浑身疼,好似身上皮肉被人割裂,鲜血淋漓。 转眼间,她又回到了那个关着她的地牢,阴暗潮湿,四处都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被绑在架子上,粗粝的麻绳磨得她皮肤绽开,痛意肆起。 可一晃眼,她又看到父亲母亲被人绑在架子上,锋利的刀在他们身上灵活舞动,剜下他们的血肉。 “爹,娘!”玉白苏痛苦不堪,拼命挣扎,想要救下父母。 然而,粗粝的绳子将她牢牢绑在架子上,任她挣扎,也毫无作用。 “哈哈哈!玉白苏,终究还是我赢了!” 柳绵绵癫狂的笑声传来,犹如魔音穿耳,生生刺痛了玉白苏的心。 “爹,娘……”她死死攥着拳头,泪水混着血水从脸颊滑落。 她恨,恨柳绵绵的心狠手辣,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她痛苦不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凌迟。 下一刻,画面陡然翻转。 满眼的大红色,燃得噼里啪啦的龙凤烛照亮了整个房间。 玉白苏睁开眼,正看到容景宸掀开了柳绵绵的红盖头。 柳绵绵!玉白苏心中恨意肆虐生长。 可龙凤烛一灭,容景宸和柳绵绵相拥倒下,同塌而眠。 玉白苏巴巴地看着床上纠缠的身影,胸口闷闷的,心脏想被人狠狠捏住,痛得无以复加。 “玉白苏,玉白苏你醒醒!白苏、白苏……” 混沌间,玉白苏恍惚听到了容景宸在叫她,他声音虚无缥缈,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心中有片刻疑惑,容景宸怎么会叫她呢? 玉白苏以为自己听错了,依旧往前走,又听到容景宸的声音。 “白苏……白苏……” 那一声声呼喊中,好似都带着浓浓的不舍和难过。 “容景宸……”玉白苏低声呢喃,一滴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可曾经的惨烈下场,让她不得不向前走。 离他越远越好,越远越好!玉白苏这样想。 “白苏,不要离开我!” 容景宸挽留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开,彻底搅乱了她的心绪。 往前走吗?她迟疑…… “白苏……”容景宸怀抱着玉白苏,心中焦急万分。 早知道会出事,他就不应该让她跟着自己来,一味凤来又怎么抵得上她的性命。 “容……”玉白苏声音带着被烟熏过后的嘶哑干渴。 微微的亮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慢慢睁开疲劳的双眼,渐渐适应微亮的光线。 “你醒了!”容景宸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玉白苏脑袋里有些混沌,犹如一片浆糊。 她又死了吗?这次怎么又见到了容景宸? 玉白苏微微皱眉,却感受到容景宸身体传来的微热的温度。 原来,她没死! 玉白苏大喜,随即环视周围一圈,发现他们好像在之前那个山洞里。 孩子呢? 她大惊,一把抓住容景宸的衣领,“孩子……孩子们呢?” 她的嗓子干巴巴的,有些疼,让她说话有些费力。 “你放心,孩子很安全。苍术摆脱了那些人,带来了救兵,孩子也都被送回去了。” 容景宸动作温柔地拂开她脸上的碎发,说道:“反倒是你,昏睡了整整三天,我差点以为你就这样去了呢!” 容景宸在关心自己?他的表情不想是假的,想明白原因后,玉白苏心里泛苦。 如果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容景宸又怎么会如此伪装? 容景宸见她皱着眉头,心里更是担忧,忙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玉白苏简单为自己检查了一下,除了有点虚弱外,没别的问题。 “我没事,王爷,我们耽搁了这么久,早点回去。” 她语气平淡,借着容景宸的力道站起来。 容景宸不解她的态度为何突然冷淡,却忧心她的身体,也不多问,扶着她就往外走。 很快,两人到了悬崖底部。 “从这里上去?” 玉白苏抬头仰望悬崖,有些地方可以借力,但她的身体太过虚弱,恐怕用轻功没办法飞上去。 正当她为难之时,容景宸已经弯下腰。 “王爷,你……”玉白苏正要说换个地方,就看到他背对着自己,弯着腰,好似要背她。 这个念头一出,立刻被她掐灭。 容景宸怎么可能背一个女人,更何况是他不喜欢的女人。 “愣着作甚?上来,我背你上去。” 容景宸回头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玉白苏有些犹豫,想到既然是容景宸乐意的,她为什么还要费力飞上去,就毫不犹豫的趴在他背上。 两具温热的身体贴在一起,两人心里俱是一颤。 “夫人,抱稳了。”容景宸提醒了一句,纵身一跃。 几个呼吸的功夫,两人就安全上来。 玉白苏长呼了一口气,这才和容景宸一同前行。 一路上遇见不少人,玉白苏心中好奇,随口问了句:“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南山寺?” “夫人想知道吗?当然是祈福节呀!” 容景宸调侃的声音传来,他不知道这些节日,而是刚巧听闻有人在谈罢了。 祈福节,是凌王朝最为盛大的节日,这天会有不少人来南山寺求取姻缘。 又走了一段,玉白苏发现人越来越多,这才看到不远处就是南山寺。 “王爷,不回家吗?”玉白苏困惑地问容景宸。 难不成他还要带自己去南山寺祈求婚姻幸福?玉白苏心中暗讽,两人成婚本就不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何必来这? 容景宸却不许她后退,抓住她的手就往前走,“来都来了,一起求个平安!” 玉白苏笑道:“容王可不信这些。” 容景宸没再说话,固执地拉着她的手,走进了南山寺。 他是不信鬼神之说,可他还是希望身边人平安。 不论是妹妹,还是玉白苏,都要平平安安。 玉白苏见他如此固执,别扭得脚趾头都不舒服了。 她刚想劝说容景宸离开,一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穿道袍之人。 第36章 天赐良缘 是那天那位道长!玉白苏微诧,但她立刻冷静了下来。 那位道长面带笑意,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正好对上玉白苏的目光。 “二位既有缘来此,不如求支签,看看二位的姻缘如何?” 道长笑得云淡风轻,好似笃定了他们两人要过去。 玉白苏担心那位道长会在容景宸面前说实话,揭穿她的身份,正要说她想回家了,就被容景宸握紧了手。 “既然来了,何不看看?”容景宸语气中带着三分笑意。 玉白苏讪讪一笑,暗想肯定是她会错了意,容景宸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不过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告诉她趁早死了心,不要再撞南墙了。 重生一世,她玉白苏早就看透了。然而,她正要拒绝,却被容景宸拉着上前。 白玉苏暗道不妙,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到时随机应变了。 “道长,你的签,准吗?”容景宸看向道长,眼神里带着几分认真。 道长拿出签筒,砰的一声放在两人面前,“世事无常,求签算卦,皆为泄露天机。我所能做的,无非就是点拨一二。” 话落,道长淡淡地看了玉白苏一眼。 玉白苏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半分,微微抬头看着容景宸的脸,“我看应该都不是真的,倒不如早些回家。” 容景宸将签筒递在她的手里,“是不是真的无所谓,王妃不如先试试?” 他温热的手心给签筒带上余温,转交至玉白苏手中时,她还有些贪恋地感受着上面的温度。 签筒在她手里摇摇晃晃,齐整的签文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倒让人心生期待和怯意。 一签定悲喜,不知她和容景宸,是悲是喜呢? 此刻的玉白苏心中带着三分不愿、五分忐忑,还有两分隐隐的期待。 可片刻之后,大梦初醒! 玉白苏心里一紧,短短数日,她竟又对容景宸生出了期待? 真真是可笑! 哐! 一支签文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呀!”道长发出一声轻叹,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签文。 “二位,你们可是天赐良缘,实乃上上签啊!”道长眉开眼笑,满意地看着签文:“没想到我白某今天第一卦,就是上上签,妙哉!妙哉!” 容景宸心里一松,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喜意。 玉白苏却有些茫然,天赐良缘?她和容景宸怕不是前世修来的孽缘,不然怎么会上一世她会有那样的惨烈下场。 这位白道长是为了哄香客们开心,好多要点香油钱。 玉白苏私心里是不相信什么天赐良缘的,所以给这位白道长的解签随便找了个理由。 她侧了侧身子,看了眼身旁的容景宸,他眉眼中都透着笑意。 他不是来算卦好让自己死心的吗?怎么算出天赐良缘他好像还挺高兴的。 玉白苏向着道长笑了笑,道:“承蒙白道长吉言,我与王爷若真是天赐良缘,我也就高兴了。” 容景宸看玉白苏的神色,不像是高兴能有的反应,还有点敷衍。 不过,他的确因为这天赐良缘有些微的高兴。 他虽是为了嫣儿才娶了玉白苏,但也一定会肩负一个丈夫的责任,绝不负她,更何况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倒觉得玉白苏十分有趣。 不然他也不会在玉家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红绸,二位将其挂在那棵姻缘树上,能许愿两位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白道长拿出一条红绸子,放在两人面前,又说道:“对了,我还要提醒二位的是,挂得越高,兆头越好。” 玉白苏眉梢微挑,她前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不知道南山寺求姻缘还会有这样的兆头。 容景宸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小摊上,“多谢道长,本王这就与王妃去挂上,求个好兆头。” 玉白苏定睛一看,那锭银子就是二十两,这都够普通人家花费许久了。 容景宸一向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主儿,想必道长说的话给足了他面子。 玉白苏一边想着,一边跟着容景宸的脚步向前,来到姻缘树前。 这棵姻缘树一看就知道是棵古树,粗壮的树干须得两个成年人合抱方可勉强抱住。 浓密的枝丫上,挂着不少红绸,其中挂的时间久的,都有些许褪色了。 玉白苏抬头看着姻缘树,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如果这真的有用,又怎么还会有那么多的家庭分崩离析? “王妃在想什么呢?许愿了。”容景宸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玉白苏这才回过神来,“装作”虔诚的模样许愿。 至于内心期待几分真假,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许完愿后,容景宸拿着那条红绸子,脚尖一点,高高跃起,那红绸子就被他挂在了树冠之上,他在上面停留片刻,红绸子就被他牢牢地绑在了上面。 “容王绑的可真高!” 一个为女求姻缘的夫人站在不远处发出惊叹声,这里谁不知道红绸挂得越高寓意越好,容王将红绸绑到最高的地方,想必是对容王妃喜欢到了骨子里。 容王妃嫁进容王府前,还传言容王妃爱极了容王,容王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嫡亲妹妹,现在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啊! 玉白苏走神之际,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 容景宸落地后,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负在身后,看着迎风飘荡的红绸子。 “王爷是真的想白头偕老吗?” 玉白苏心里不是滋味,容景宸对这门婚事满是算计,又怎么会真心想和她白头到老? 恐怕他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容景宸拉拢人心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呀! 容景宸低下头,对上她的双眸,“王妃,难道不想和本王白头偕老?” 玉白苏被他问愣了,白头偕老?她不想,他们也不可能。 前世惨状不管过去多久,于她而言,也都是昨日之事。 她又怎么可能忘记灭门之灾? 第37章 小心祸从口出 容景宸似是察觉到她的不甘愿,不再过问,道:“无论如何,本王都不会苛待了王妃你。” 他心中虽不解玉白苏为何跟传言中不一样了,但也没有过多纠结,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多说。 “王爷,时候不早,我们回去!”玉白苏不想提及这天赐良缘一事,索性转移了话题。 她和容景宸在外面停留了好几天了,也该回去了。 羽流觞和羽流云还不知道如何了,她也想回去看看。 容景宸见她心系别处,也不多停留在南山寺,和她并肩而走。 而南山寺内,白道长目送二人离开,幽幽叹了口气:“罢了,既是天定,是福是祸,就看他们的造化咯!” 话落,白道长换了表情,招呼香客来求签。 玉白苏和容景宸走出南山寺不久,苍术就赶来了,随他一起的,还有一辆马车。 “王爷。”苍术行了个礼,又不情愿的看向玉白苏,“王妃。” 容景宸轻“嗯”一声,示意玉白苏上车。 玉白苏正好有些疲乏,双腿无力,直接扶着容景宸上了马车。 前世她满心都是容景宸,今生她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容景宸紧跟而上,待两人坐稳,马车就缓缓前行。 玉白苏虽没受什么严重的伤,但还有些虚弱,摇摇晃晃间,就靠在容景宸的肩膀上睡着了。 容景宸看着她的睡颜,心思有微妙变化。 很快,两人到了容王府。 “到了。”容景宸道。 一向睡不安稳的玉白苏陡然睁开眼睛,“到了啊!” 她低问一声,就自己下了车。 容景宸掀开帘子下车,看着玉白苏的背影发愣。 他本想先下去,好扶住她,没想到她动作这么快,逃似的就离开了。 玉白苏一进门,听到熟悉的咒骂声,这柳姨娘又在没事找事。 听了几句,她姣好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 循着声音走去,玉白苏看到柳姨娘正揪着羽流云的耳朵。 “你一个脏小子臭乞丐,容王府是你想住就能住的?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柳姨娘一脸的尖酸刻薄,揪着羽流云的手也毫不留情。 羽流觞在一旁扯着她的衣裳,大声喊道:“你放开我弟弟!不然我要你好看!” 羽流觞和羽流云身体弱,虽说过了两天安稳日子,但身子还虚弱得很,又岂是柳姨娘的对手。 柳姨娘白了羽流觞一眼,一脚狠狠踹在他小腿上。 羽流觞吃痛,下意识松了手。 而柳姨娘趁机扯着羽流云的耳朵就往外走,“小乞丐,容王府是你呆的地儿吗?” 玉白苏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一脚踹在柳姨娘胸口上。 “哎哟!” 柳姨娘一个不察,怆然倒地,胸口淡蓝色的衣衫上也多了个脚印。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踹我!”柳姨娘嚣张问道。 谁料她一抬眼,就对上玉白苏杀气腾腾的目光,立刻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倒在地上的羽流觞见玉白苏回来了,眼睛一亮,立刻爬了起来,扶着弟弟欢天喜地地向她奔去。 “神仙姐姐,你回来了。”羽流觞眼底带着真诚的高兴。 玉白苏对他微微一笑,又冷眼看向柳姨娘,道:“柳姨娘,你在干什么?” 柳月没想到玉白苏突然回来,毫无准备,眼底错愕还没来得及收敛,就挂上了讨好的笑。 “听闻容王妃回思念家人,在娘家小住,怎么今日突然回来了?” 玉白苏心里一愣,原来容景宸找了这样一个借口。 想来也是,怎么也不方便说他们被暗算了,难道容王的面子不要了? 其实是容景宸担心玉白苏留宿在外,会被不安好心的人诟病,所以称她思念家人,他也陪着她回娘家了。 玉家他也提前打好招呼,安排半夏回了玉家,好做戏做全套,这样才不容易被拆穿。 “这两个孩子是我收留的,柳姨娘扯着他的耳朵,想做什么?” 玉白苏将两人护在身后,声音颇具威严。 柳姨娘因着容老夫人信任,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就说道:“容王府威严,岂是两个小乞丐说进就能进的,王妃不懂,妾身可是知道的。” 她摆出一副“老人”的姿态,试图要玉白苏揭过这件事。 玉白苏却不买她的帐,沉声说道:“我堂堂容王妃,容王府上下一应事情,我都有话语权。不过收留两个孩子,柳姨娘就横加阻挠。 莫不是,柳姨娘忘记求着本王妃,留下你的表妹柳绵绵了?” “你一个妾侍都可以,本王妃为何不可?” “柳姨娘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本分?” 玉白苏句句不离“妾侍”二字,就是在揭柳姨娘的伤疤。 柳月双手紧握成拳,眼底渐渐生出歹毒。她一直看玉白苏不顺眼,没想到次次踢到铁板上。 如今,想欺负一下这两个小乞丐,还要被玉白苏戳心。 真当她柳月是好欺负的? “你玉白苏会好心收留两个无亲无故的孩子?还是两个半大小子!我可听说了,有的富贵人家在背地里,悄悄圈养呢!” 她抬高了声音,招来一群下人围观。 玉白苏见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直接上前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柳姨娘,你在容王府也有些年了,怎么没学会什么叫祸从口出呢?” 玉白苏冷眼看着她,继续说道:“且不说我只是心软救下两个孩子,就凭你口出妄言,刻意诋毁我容王妃的声誉,我就能把你扔出容王府!” 柳月见玉白苏煞有其事的模样,脸色煞白。 玉白苏见她白了脸,继续说道:“即便你是父亲的三姨娘,也不过是个妾,妾就要有妾的自觉!” “我玉白苏要救的人,谁也动不得!” 她的目光陡然凌厉,吓得柳月心肝都打颤。 门口,容景宸负手而立,安静看着玉白苏教训柳月。 他没有上前阻止,就是为了让玉白苏立威。她身为容王妃,自己给她的除了一生无忧,也需要她自己能镇住府中的牛鬼蛇神。 唯有如此,府中之人才能敬她畏她! “玉白苏,你……”柳月被她张口闭口的妾气得不轻,狼狈地爬起来。 府中不少人听到了两人的动静,纷纷上前围观。 众人见一向和和气气的容王妃打了柳姨娘,门口还站着容王,即便柳姨娘说的那些话煽动人心,他们也不敢多议论。 保不齐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他们可不敢冒险。 柳月见人多了起来,心思也活络了。 她顿时瘫坐在地,泪眼婆娑地哭诉:“我不过是为了王府的声誉着想,容王妃就喊打喊杀的,难不成容王妃你做贼心虚吗?” 第38章 收徒 “这两个小孩年纪也不小了,王妃难道还想留他二人在身边不成?” 玉白苏冷笑:“柳姨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这两个孩子才多大,你竟会这样冤枉人,当时我收留羽流觞,王爷也是在场的,你心思龌龊不堪,还倒打一耙,这可是没天理了。” 她搬出了容景宸,周围人的议论又偏向她了,毕竟有容王做后背,一般人也不敢得罪。 柳月见玉白苏语气笃定,心中有几分害怕。 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的关头。 她只能咬着这件事不放,不然玉白苏以后肯定会咬着这件事不放。 “容王妃,你可别拿容王当幌子。”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放肆!”玉白苏冷眼看她,沉声道:“羽流觞!” “神仙姐姐,我在。” 羽流觞被突然点名,当即上前,乖巧地等她发话。 玉白苏低头,看着羽流觞圆润的小脸,认真问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跟我学医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谁也没想到玉白苏会动了收徒的念头,要知道玉白苏医术之名冠绝天下,就连容王都为了嫡亲妹妹的病而娶她回家。 这样的人物,竟愿意收一个小乞丐为徒。 玉白苏双手负在身后,一身素白衣裳虽染上污渍,却因为她淡然出尘的气质,给她添上了几分遗世独立的风韵。 羽流觞瞬间呆愣,也不过片刻,他立刻双膝跪地,毫不犹豫地向她磕了一个响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磕头声震惊了在场众人。 柳姨娘刚才还抓着容王妃收留两个小男孩,居心不良这件事不放,现在就被打脸了,玉白苏居然收人为徒了。 柳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跟唱戏的似的,好不可笑。 有些下人见状,纷纷侧过脸去偷笑。 玉白苏满意地看着羽流觞,伸手将他扶起来。 “很好,以后你安心跟我学习医术,只要你潜心学习,我定倾囊相授。” 她眼神坚定,不带半分掺假。 容景宸见状,眼底也闪过一抹震惊。 玉白苏医术高超,是医仙的关门弟子,多少人想从她手上学到点东西,可都是白日里做梦,谁知她竟如此轻易收了羽流觞为徒。 这个羽流觞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她这般维护?还是她单纯为了避嫌,收羽流觞为徒? 是了,肯定就是为了避嫌。 容景宸还没意识到自己在为玉白苏对羽流觞的偏袒找借口,一心只想着她收徒的事情。 柳姨娘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当场哑口无言。 玉白苏没再理会她,而是看向羽流觞,道:“学医之事,是为长久,你可有决心?” 羽流觞点点头。 玉白苏满意地看着他,道:“世间病痛诸多,你要跟着为师好好学,明白?” “是,师傅。”羽流觞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心中激动万分。 他能跟着医仙的关门弟子学医术,未来他想做的事情,只会更加好办。 况且他弟弟羽流云的病情加重,也需要玉白苏医治,如此一来,两全其美。 众人见师徒二人相处和谐,自觉无趣,纷纷散了。 柳姨娘见势不妙,也准备开溜。 谁料刚抬脚,就对上容景宸那双寒眸。 “容王。”柳姨娘心里怕得很,更不确定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容王听到了多少,颤颤巍巍地给他行了个礼。 容景宸冷冷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柳姨娘平日里真是闲的,日日管不住自己的嘴,既然如此,就去佛堂念上一千遍佛经,为老夫人祈福!” 一千遍?! 柳姨娘瞪大了眼睛,这要是念下去,都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念不完,不许出来。”容景宸又加了一句。 柳姨娘一时气急攻心,两眼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送柳姨娘去佛堂。”容景宸睨了一眼,抬手示意。 很快,柳姨娘就被贴身丫鬟给抬走了。 “容王来得真巧,给他们安排个住处!毕竟柳姨娘说的对,两人留在府中,对王爷名声不好。” 玉白苏打着小算盘,她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花容景宸的钱,来安置羽流觞。 把人送出府,也是为了羽流觞考虑。他一心想着为父亲平反,留在容王府也不方便。 容景宸见她话里有话,像是在怪自己刚才没有给她解围。 他没有解释,直接道:“我已经让苍术安排了,城南的一个小院子,已经安排了下人,不会亏待你徒弟的。” 玉白苏轻哼一声,对他的安排还算满意。 “师傅。”羽流觞听闻要搬出容王府,怯生生地看向玉白苏。 玉白苏低声说了句“没事”,就让兄弟俩收拾东西,一会跟着苍术去。 处理好羽流觞兄弟俩的事,玉白苏暗暗松了口气,跟容景宸作别后,转身回房。 她在回房的路上,一直想着以后要怎么办。 其实她早先就有了收羽流觞为徒的念头,他平日见自己用药就能记住药材名字、用途,天赋极高,加上羽流觞未来身份不低,收他为徒,也是为玉家找一处庇护。 一场闹剧结束,众人都以为能安静度日了,哪里知道玉白苏教训柳姨娘的时候,柳绵绵就躲在不远处看着,还偏巧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守宫砂。 柳绵绵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玉白苏竟然还有守宫砂? 如果她在这上面做文章,一定可以将玉白苏从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 玉白苏不知道这一切,她正看着闷闷不乐的羽流觞。 玉白苏捏捏他的脸,笑说道:“你弟弟的病需要治疗,你每天来容王府,跟着我学医术,也把流云带来,我给他治病。” 羽流觞一听,脸上才有了点笑意。他拉着弟弟下跪,玉白苏阻止不及,生生受了兄弟俩的响头。 “好了,跟着苍术去!”她扶了羽流云一把,小孩子身体虚,这一跪一站的,容易晕。 待两人走后,被送去玉家的半夏也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小姐,你可吓死我了!”半夏双眼含泪,好不可怜。 玉白苏哭笑不得,“我不过是去帮嫣儿采药,你慌什么。” 半夏撇撇嘴,“小姐莫要哄我了,若是小姐没事,容王怎么让人将我送去玉家,你又怎会今日才回来?” 见半夏这么说,玉白苏眉梢微挑,对她又高看了一眼。 第39章 大大的惊喜 玉白苏没有解释,三言两语打发了半夏后,才有了休息时间。 她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醒来后无事,她直奔容茗嫣的长安院。 她已经几天没给容茗嫣检查了,今日可要抓点紧。 玉白苏走进长安院,见到容茗嫣站在房门口,虽然还是虚弱,但容茗嫣的面色却好转了一些。 “嫂子来了。”容茗嫣声音虚弱,人更是无力。 玉白苏连忙上前扶住她,“早晨风凉,你可要小心些。” “嫣儿明白了。” 容茗嫣久病缠身,长日卧床不起,如今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就想出来坐坐,呼吸新鲜空气。 不过玉白苏说的也没错,她身子太虚,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病重。 两人进了屋,玉白苏就让她躺下,当即给她诊脉。 容茗嫣见玉白苏面色严肃,心中也忐忑不安。 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想要治好实在困难,哥哥给她找来了玉白苏,恐怕也是最后的希望。 玉白苏把过脉后,眉头稍稍舒展,“你的病情暂时有了缓解,不过还要坚持治疗,好生调养。” “我的病真的有救了?”容茗嫣激动地抓住她的手,玉白苏前几次给她治病时,她都不敢问,今日只有两人在场,她才问出口。 玉白苏拍拍她的手背,以表安慰,“只要你乖乖的,病肯定会好,但你若再出来吹风,我可就不管了。” 她一脸严肃,唬得容茗嫣连说以后不会了。 “躺好。”玉白苏板着脸,帮着容茗嫣躺好。 紧接着,她就准确无误地把银针扎进容茗嫣的每一个穴位。 待运转一个小周天后,又手疾眼快地取下银针。 此时,玉白苏额头上已经布了一层细汗。 “谢谢嫂子。”容茗嫣苍白的小脸染上三分笑意,几次针灸下来,她明显感受到呼吸都顺畅了。 玉白苏摆手,“应该的。” 嫣儿的病是她在容景宸面前的筹码,她自然不会怠慢,不过每听到嫣儿真心实意地唤自己嫂子,她心里还有点愧疚。 可转念一想,玉家何其无辜,前世不也死得惨烈。 “你好生休息,祖母过几日要办一个晚宴,你若是好些了,说不准还能去看看。” 玉白苏说道。 “当真?”容茗嫣眼睛一亮。 玉白苏点点头,“当真,所以你这几日要好生休养,至于过几日能不能去,就看你身体如何了。” 容茗嫣抿嘴一笑,“我一定听嫂子的话。” - 下午时分,羽流觞带着羽流云来了槿院。 “师傅,我们来了。”羽流觞带着弟弟向她行了个礼。 玉白苏摆摆手,师徒之间,不必多礼,流云你坐着,我为你诊脉。” 羽流云闻言,乖巧坐下,伸出手来。 玉白苏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惊觉他的手腕很凉,再看他蜡黄的脸,果然是亏空得厉害。 一番诊治后,她写下一个方子,给了羽流觞,叮嘱道,“每日早晚服下,三日后我会再行换药。” 话落,她又唤来半夏,问她准备好没有,半夏应了一声,玉白苏带着一干人进屋。 今日,她还要给羽流云针灸。他内中还有淤血,如果不逼出来,根本无法调养。 “躺下。” 羽流云一躺好,玉白苏麻利地给他的各个穴位扎上银针。 只见羽流云脸色煞白,一丝血迹从他嘴角溢出。 她见状,立刻拔出银针,“半夏。” 半夏手疾眼快,将热水盆子放在羽流云嘴边。 羽流云张口,一口黑血就吐在了水里。 一股子腥味霎时蔓延开来。 “淤血吐出来就好,以后好好休养。”玉白苏吩咐道。 羽流觞说了声是,又向她道谢,这才带着羽流云回去休息。 他临走前还说道:“师傅,那个柳绵绵,你要小心。” 一提到这三个字,玉白苏捏紧了拳头。 她当然会小心柳绵绵,还会在必要的时候,给柳绵绵一击。 三日后,容王府晚宴。 晚宴是容老夫人开口要求的,说是为了庆祝容景宸大婚,其实是为了捞出在祠堂念经的柳月。 桂嬷嬷的事,虽然让容老夫人对柳月起疑,可她不忍心放弃自己扶持的棋子。 所以这次晚宴,全权交给柳月。 柳月得到消息,自是欢天喜地。一大早就在府里指指点点,表明她才是容王府最有话语权的人。 玉白苏身着淡藕色衣裙,冷眼看着柳月和柳绵绵在一起嘀咕。 这两人,又准备做什么? “咳咳!”半夏轻咳了一声。 柳月和柳绵绵这才发现两人站在那里,立刻收敛了眼底的得意。 “容王妃。” 柳月吃了上次的亏,不敢在玉白苏面前叫嚣,老老实实行了个礼。 玉白苏收敛了眼底恨意,淡然道:“柳姨娘辛苦,不知晚宴准备得如何了?” 一抹得意自柳月眼底一闪而过,容王不许她出佛堂又如何?容老夫人发话,她还不是出来了。 “晚宴都准备妥当了,容王妃放心。” 她嘴角带着得意的笑,“上次是我多心,错怪了容王妃,这次我特地在晚宴上为容王妃准备礼物,希望容王妃谅解。” “哦?”玉白苏挑眉,“那本王妃拭目以待。” 说罢,她径直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柳绵绵。 待玉白苏走远,柳月这才着急地问柳绵绵:“你确定看清楚了?” “放心,我看的一清二楚。” 柳月松了口气,得意道:“这次我看她要怎么解释!” 自玉白苏进门,她的日子就不消停,她定要趁着这次晚宴报仇。 两人又说了一会,柳月才离开,只剩柳绵绵在原地。 “蠢货!”柳绵绵啐了一口,极看不上柳月,她与柳月分明是秘密商议,柳月却迫不及待地跟玉白苏炫耀,万一引起玉白苏怀疑,她们的计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原计划恐怕是不行了,还好她有两手准备。 柳绵绵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第40章 欲盖弥彰 黄昏时刻,容王府的下人们各司其职,准备好容老夫人要的晚宴。 作为这次晚宴的负责人,柳月在容老夫人面前说尽好话,得了不少好处。 晚宴只是容王府家宴,没有按照官位排序,而是按照家中辈分安排座位。 不过,容景宸作为容王,柳月也不敢将他排在下方,所以他和玉白苏的位置靠近容老夫人。 其中玉白苏的位置尤为显眼,只要她有什么动作,晚宴上的人都能看到。 “容王、容王妃。” 下人们见两人前来,恭敬地行了礼,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祖母,父亲,母亲。”容景宸和玉白苏向长辈行礼后,这才落座。 玉白苏转头看着容景宸,他今日穿着黑色长袍,上面用用银线绣着白色祥云,简洁大方,倒是符合容景宸那淡漠的性子。 看了片刻,她自觉无趣,也就收回了目光。殊不知她偷看容景宸的小动作,都被当事人看在眼里。 “夫人,据说柳姨娘特意准备了药膳,你是其中行家,一会可要仔细品尝,看是好是坏。” 容景宸借着晚宴菜品,跟玉白苏打开了话匣子。 玉白苏愣了片刻,下意识想到了柳月所说的大惊喜,直觉就是这个。 不过她以为柳姨娘不会这么蠢笨,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柳姨娘上次在茶里下药也就算了,只有容老夫人一个人喝,这次晚宴大家都在,若是她在这上面下手,恐怕就不是去佛堂念诵佛经,那么简单。 想到这,玉白苏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柳姨娘再蠢,也不会蠢到动手脚到昭然若知的地步。 容景宸见她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模样,又唤了一声“夫人”。 玉白苏这才回过神来,对上他满是询问的眼睛,道:“我只是在想柳姨娘找到了,什么好的药膳方子,有些好奇。” 容景宸见她不说实话,也不再多问。 玉白苏等不到他的回话,又将心思放在柳绵绵身上。 柳绵绵心思缜密,手段非凡,就是不知道她今日要怎么算计自己。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玉白苏坐得端正,安静听着容老夫人说话。 容老夫人的话大多是希望家宅安宁,相互扶持的话,其中还强调了一家人不要太过计较。 玉白苏知道,这是容老夫人说给自己和容景宸听的,让他们不要太和柳姨娘一般计较。 容老夫人讲完话,晚宴正式开始。 这次晚宴阵仗虽大,却只是家宴,只有容王府的人和二房三房的人。 容老夫人一向强调容家人互相扶持,容景宸和他爹容烨自然难以避免帮扶二房三房。 容景宸之父容烨,在朝中为三品官员,更是对容老夫人百依百顺,一腔孝心几分愚,是为愚孝,自然对二房三房多以扶持。 “今儿个我特意让厨房做了药膳,益气补血,强身健体,还有美容养颜之效,诸位可要多吃点。”柳月在席位末,言笑晏晏地站着。 不一会,下人端着一盅盅药膳上来,一一摆在各人眼前。 容老夫人率先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你倒是有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柳月笑吟吟地福了福身子,却是满心思想要往玉白苏身上泼脏水,不断催促众人品尝。 玉白苏见她如此迫不及待,暗想真是高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会记得上次的教训,没想到她还是老手段。 想罢,玉白苏闻了闻药膳,眉头一皱。 “如何?”容景宸没有放过她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见她皱眉便问了一句,“夫人觉得这药膳不好?” 玉白苏摇摇头,这药膳并非不好,而是非常好。 那为什么柳月迫不及待地要众人喝呢? 当玉白苏的目光落在柳绵绵身上时,顿时明了。 柳绵绵本没资格出现在这次晚宴中,不过她是柳月的表妹,柳月就给她安排在自己旁边。 此刻柳绵绵正安静地吃着眼前的酒菜,乖顺温柔。 要不是玉白苏早知道她的本来面目,说不定还会对她心生同情。 晚宴过了大半,一直是风平浪静,直到柳绵绵偷偷离席,玉白苏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半夏,你去……”她向半夏招了招手。 半夏附耳听了她的吩咐,立刻跟上柳绵绵的脚步。 不一会,半夏匆匆回来。 “小姐,什么都没有。” 她跟着柳绵绵出去,见柳绵绵从厨房的一锅汤里,盛出来一晚,可她并没有看到柳绵绵下药,半夏觉得这可能是柳绵绵讨好容老夫人的东西。 玉白苏敛了目光,耐心等待柳绵绵回来。 片刻后,柳绵绵果然端着一碗汤走了上来。 可出乎半夏意料的是,柳绵绵并没有走向容老夫人,而是走向了玉白苏。 “容王,容王妃。” 柳绵绵穿了一件淡粉色衣裙,发间也只有一支粉色绒花发簪。发簪样式简单,却衬得她娇艳如花,楚楚动人。 “姑姑,这是何意啊?” 玉白苏不知柳绵绵的目的,只好张口询问。 这一声姑姑落在柳绵绵耳朵里,让她面色一变。 柳绵绵进入容王府的目的,是拿下容王妃这个位置,也就要勾引容景宸。 而玉白苏的一声姑姑,直接把两人的辈分拉开了,这样一来,实在有些尴尬。 她讪讪一笑,道:“绵绵一个孤女,怎能担得起容王妃一声姑姑。” 第41章 守宫砂风波 玉白苏却笑道:“上次我可说清楚了,你虽年纪尚轻,却是柳姨娘的表妹,担得起我一声姑姑的。” 她声音不大,却能被容老夫人听到。 容老夫人也因此对玉白苏多了一分喜欢,虽说柳绵绵出身卑微,但柳姨娘是自己看重的人,玉白苏对柳绵绵如此,正是说明了玉白苏对自己的态度。 如此,甚好! 柳绵绵被玉白苏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转移话题。 “容王妃,上次我不慎打翻了参汤,也不知有没有烫到你,这汤算我向你赔罪了。” 话音未落,她就把汤递到了玉白苏跟前,热切得有些不正常。 玉白苏鼻尖微动,就知道这汤里加了东西。还是一如上次,加了让她无法怀孕的东西。 经过上次的事情,柳绵绵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能闻出来,她故技重施,难道不怕被当众拆穿? 玉白苏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推辞,“上次是我不小心,姑姑可不要放在心上。况且这汤是你端来的,我作为晚辈,可受不住。” 她说得温声和气,落在柳绵绵耳朵里,却是无尽的讽刺。 “容王妃,你就喝一点!这是绵绵的一片心意。” 柳绵绵手上暗暗使力,把碗推到玉白苏那边。 玉白苏也不示弱,“姑姑,这可是不得,姑姑你喝。” 她用着巧劲儿一推,碗就稳当地回到了柳绵绵手里。 柳绵绵见状,脸色有些难看,“容王?” 她眼泛泪光地看向容景宸,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怜惜。 可惜容景宸不是普通男人,更不会被柳绵绵这样的目光看得心神荡漾。 况且柳绵绵人如其名,绵里藏针,他从上次之事就能看出来,见玉白苏不喝,他也不搭理柳绵绵。 柳绵绵心一横,手一推,玉白苏下意识挡了一下,汤就洒在她身上。 “哎呀!” 柳绵绵惊呼一声,“绵绵不是故意的,容王妃莫要怪罪。”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为玉白苏擦拭身上的汤水,直到她抓住玉白苏的衣袖,往上一撩。 眼尖的容老夫人一眼,就看到了玉白苏手腕上的守宫砂,脸色蓦地沉了。 这不光是玉白苏未和容景宸圆房的问题,还牵扯着容景宸帮着玉白苏联合欺瞒容王府上下,一向好面子的容老夫人如何能忍。 柳绵绵就怕众人看不见,死抓着玉白苏的手腕,佯装关切:“容王妃,没烫到?” 玉白苏见她执意挽起自己的衣袖,顿时明白她的目的。 玉白苏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将袖子放下,“姑姑以后可要多小心,你自幼生长于边城,行事鲁莽也就罢了,锦城达官贵人诸多,你可不要得罪了贵人。” 这话一出,不少下人躲在后面议论纷纷。 然而,柳绵绵可没心思管这些,她今天的目,就是玉白苏手腕上的守宫砂。 “容王妃教训的是!绵绵方才见到容王妃手腕处有一处红点,可是烫到了?我看看,你怎么……” 柳绵绵一边说,一边挽起玉白苏的手腕,露出一截藕节子似的玉臂,至于她说的红点,众人可都没看到。 柳绵绵愣了,刚才还有的守宫砂,怎么突然不见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玉白苏的手腕,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玉白苏知晓柳绵绵的目的,脸一下就黑了。 从古至今,女子最重名声,柳绵绵如此不顾及她的名声,擅自挽起她的衣袖露出她的手臂,实属过分。 “姑姑,你看错了!”玉白苏似笑非笑,伸手就抓住了柳绵绵的手腕,“我见你的衣袖也湿了,不知道有没有烫着?” 说罢,她直接撩起柳绵绵的衣袖,露出柳绵绵光滑如玉的手臂。 玉白苏的手臂光滑,自是正常,可偏偏她的手腕处和玉白苏一样,那代表清白的守宫砂却不见了。 其中代表着什么,众人心领神会。实在没有想到,一个边城的孤女,就如此放荡不堪。 柳绵绵见众人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一低头,发现自己的守宫砂不见了。 守宫砂呢?我的守宫砂呢? 柳绵绵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光洁如玉的手腕依旧什么都没有。 她使劲擦了擦手腕,即便手腕擦红了一大片,也没看到她想要的守宫砂。 容老夫人见状,面色沉了沉。 她第一次眼花看错也就罢了,可这一次她却看得分明,柳绵绵看着温婉乖巧,没想到私底下竟是放纵无礼,不顾声誉的女子。 亏她之前还觉得柳绵绵这丫头不错。 玉白苏满意地看着柳绵绵的脸色,手一滑就把她的衣袖拉了下去,佯装惊讶地说道:“对不起,姑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语气里透着慌张,可越是这样,越是让在场的人以为柳绵绵做了不要脸的事情。 “不是……不是……”柳绵绵死死捏住衣袖,脸色煞白。 事情怎么跟她计划中的不一样呢!玉白苏手腕上的守宫砂呢?自己的守宫砂呢? “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 容景宸开口,打断这一出闹剧。 他知道玉白苏不会手软,这一次真真让柳绵绵吃了大亏。 也是活该,敢算计人,就要付出代价。 因着柳绵绵作妖,容王府众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且晚宴本就将近尾声,容老夫人直接发话,众人陆续离开。 现在只剩下容景宸和玉白苏,还有柳月和柳绵绵四个人。 玉白苏反败为胜,成功反将柳绵绵一军,心情大好,“我们回去!” 她翩翩起身,留柳绵绵站在原地,拼命找手腕上消失不见的守宫砂。 柳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你不按照计划来就算了,竟然还把这种丑事昭告天下,你是不是不想当容王妃了!” 搞砸了晚宴,柳月心里发堵,直接甩手离开。 柳绵绵的手腕红了一大片,还带着红血丝,看着触目惊心。 “我的守宫砂呢?”柳绵绵欲哭无泪,她不在乎容景宸怎么看她,但是她在乎主上啊! 她一直守身如玉,为的就是主上,为什么她的守宫砂不见了? …… “小姐,没想到那个柳绵绵装的乖巧,背地里竟然会做那种事!”半夏想到晚宴上的场景,有些意犹未尽。 玉白苏对着镜子拆头发,道:“你以为她的守宫砂,真是因为她做了错事才不见的?” 第42章 流言 “嗯?”半夏不解。 “小姐,你的意思是?”半夏也在晚宴上看到了玉白苏手腕上的守宫砂,但后来再看的时候却不见了,她也以为自己看错了。 玉白苏笑而不语。 半夏见状,顿时明了,笑得贼兮兮的,喊了声“小姐”。 “事情还没完,半夏,你去替我办件事。”玉白苏面带笑意,心里却酝酿好了后续事情。 半夏附耳听去,连夜出了容王府,找人把玉白苏吩咐的事情办了。 “大晚上的,夫人有何要紧事需要处理的?”容景宸一进门,就问及半夏出门的原因。 玉白苏收敛了眼底笑意,平静说道:“一些私事,时辰不早了,王爷早些休息!” 话落,玉白苏上床躺好,一梦周公。 容景宸见状,哑然失笑。 把他撂在一边不管不顾这件事,玉白苏在短短几日里就越来越理所应当得心应手。 他见玉白苏睡得安稳香甜,竟鬼使神差地走到床边,安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玉白苏皮肤很白,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和谐,不施粉黛也非常耐看,若是精心装扮,更能让人眼前一亮。 他在床边站了许久,刚转身,床上的玉白苏就出声了。 “景宸……” “嗯?”他转身,却见玉白苏双眼紧闭,面容平静,既没有做噩梦也没有醒来。 可能是梦见我了,还不是噩梦。容景想到这里,心情也好了。 他和衣躺在贵妃榻上,不久便一梦周公。 几日后。 玉白苏正小心翼翼地取下容茗嫣身上的银针,不过盏茶时间,银针就被悉数取下。 “谢谢嫂子。”她感激地看向玉白苏。 玉白苏收起银针,又写下一张方子交给容景宸,“上次的药停了,之后按照这上面的方子服药。” “苍术。”容景宸看也没看,直接把药方交给苍术,让他去准备。 片刻后,苍术又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流觞。”玉白苏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羽流觞身上,问:“我方才的针灸,你记住了几个穴位?” “十个。”羽流觞认真答道。 玉白苏满意地点点头,当初她第一次见师傅针灸时,记住了十一个穴位,羽流觞就能记住十个,的确有行医的天赋。 她最近一直把羽流觞带在身边,一是让他跟着自己多看多学,二是让他跟容茗嫣说说话,也能帮嫣儿解闷。 “流云今天如何了?”她又问道。 玉白苏见羽流云身体太虚弱,每日奔波于城南宅子和容王府之间,对他身体无益,玉白苏就让半夏给兄弟俩收拾了一间房,让两个孩子住在容王府。 至于羽流觞报仇之事,也不在于这一时。 反正那边的院子给出去了,难道容景宸还能厚着脸皮收回来不成? 羽流觞一提到弟弟,神情严肃了三分,“他还是咳嗽,不过比起之前好些了,呼吸也顺畅不少。” “嗯,我明天上午为他针灸,你好生照顾他,别让他受凉。” “徒儿明白。”羽流觞感激地向玉白苏鞠了一躬,道:“多谢师傅。” 玉白苏却不以为意,摆摆手,道:“我既已收你为徒,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你安心学医,为师定将倾囊相授。” 她的医术扬名天下,但她并不以为就她自己能做到如此,倘若羽流觞真有天赋,这世上也能多一个医术高超的医者。 羽流觞见她面色严肃,眼底尽是认真,心中感动。 “流觞有天赋,嫂子收了个好徒弟。”嫣儿躺在床上,把师徒俩的互动看在眼里。 羽流觞大步走到床边,隔着床幔说道:“嫣儿小姐宽心,我师傅定能治好你的病,流觞也会竭尽全力的。” 嫣儿听出他话里的真诚,心里有片刻的恍惚,她虚弱说道:“那嫣儿,就谢谢流觞了。” 她话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羽流觞微微失神,恍若又回到初见容茗嫣那日的情境。 “嫣儿,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玉白苏看了羽流觞一眼,隐隐觉得他对嫣儿有别样的小心思。 不过在事情还未确定之前,她并不打算问及。 嫣儿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随后,玉白苏回了槿院。 半夏一见到她,兴高采烈地说道:“小姐,成了。” 玉白苏眉梢微挑,转身进门,“说说。” 半夏明白自家小姐是怕隔墙有耳,立刻跟着进门,边走边说。 “我按照小姐的吩咐,找了几个小乞丐,把你交代的话告诉他们。这才几天,整个锦城都传开了,就连茶馆里说书的都拿柳绵绵的风流韵事说笑呢!” 半夏说得眉开眼笑。 自她第一次见到柳绵绵就觉得这人心术不正,还对容王图谋不轨,所以她不喜欢柳绵绵。所以在处理柳绵绵这件事上,她做的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很好!”玉白苏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道:“晚上我让厨房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点心。” 半夏一听有好吃的,高兴得两眼放光,“谢谢小姐。” …… “你说说,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现在整个锦城都在笑话你不知羞耻,放浪形骸呢!” 柳月也听到了风声,跑到柳绵绵房间里教训她。 柳绵绵自知是那日守宫砂一事,对毁她声誉的玉白苏心生恨意。 外面的流言蜚语,不用想,她也知道肯定是玉白苏做的。想到这里,她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玉白苏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除了我手腕上的守宫砂,表姐,你要相信我,我真没做见不得光的事。” 她一脸哀求,心里却狠死了柳月。 柳月这个蠢货,她在玉白苏手上吃了亏,现在竟拿自己出气!柳绵绵心里非常不满。 柳月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做没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锦城里的流言蜚语,你最好想办法解决。” 容老夫人因为这件事已经对她颇有微词。 柳绵绵埋着头,没有说话,眼里的狠辣不在掩饰。 玉白苏,你真以为你赢了吗? 第43章 雨中戏 天阴沉沉的,一大早就闷热得很。 玉白苏睡不着,索性起来翻开手札,研究起嫣儿的病情。 她之前对嫣儿的病做了一个大致的治疗计划,但眼下需要根据嫣儿病情的恢复,更改治疗方法,所以要多花点心思。 这一研究,就是一个多时辰。 轰! 雷声乍起。 玉白苏吓了一跳,思绪这才从手札里挣脱出来。 “看来是要下雨了。” 她望着天,黑压压的乌云一大片,雷声更是一声比一声响亮,听得她心肝颤儿。 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 半夏撑着伞,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怎么还在窗边看书呢?雨都飘进来了。”半夏一进门,看到玉白苏捧着手札出神,连忙上前关上窗户。 风伴着雨,一阵阵的,倒是把闷热的房间吹得凉爽了不少。 玉白苏听着雷声,又忍不住想起前世死前的场景。 她心乱如麻,紧紧捏着手札,好一会儿才从悲痛中走出来。 半夏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小心翼翼问,“小姐,你心情不好吗?” 玉白苏闻言,抬头对上半夏那张还稚嫩的脸,摇了摇头。 上天有眼,让她重活一世,她怎么会心情不好呢?这一世,她定要步步为营,护玉家周全,保自己性命。 “容王回来了吗?”她转移了话题。 半夏一听,压在心上的石头立刻消失了。 原来小姐是因为姑爷没回来才不高兴啊,看来小姐对姑爷也很上心嘛!半夏暗想。 “姑爷让苍术传了话,他今日有事,需在宫中多停留些时辰,让小姐别等他吃午饭。” 半夏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 玉白苏见她在偷笑,心中无奈。半夏在自己身边这么久,难道没看出来自己根本不在意容景宸吗? 罢了!半夏也只是希望她能在容王府有一席之地,不被人欺负。 玉白苏收好手札出门,站在屋檐下发呆。 “容王妃,这是在等容王吗?”柳月尖酸的声音响起。 玉白苏抬头看去,见柳月和柳绵绵撑着伞站在院门口。 她一见低眉顺眼的柳绵绵,心中的滔天恨意就抑制不住。 “容王妃。”柳绵绵隔着老远就向她行了个礼,好似她这个容王妃多凶神恶煞似的。 玉白苏索性如了柳绵绵的意,也不说话,就让柳绵绵保持行礼的姿势。 不过片刻,柳绵绵就觉得两腿酸软。 玉白苏见状,这才说到:“姑姑看上去憔悴不少,可是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气着了?” 一提到这事,柳绵绵脸上的笑容险些没绷住。 她前两日去找主上,将守宫砂找了回来,又苦苦求了许久,主上才答应把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压下去。 如今没人谈了,谁知又被玉白苏提起,那简直是往柳绵绵心口上捅刀子,一下一下的,刀刀见血。 她笑得牵强,“绵绵今日上门,是为上次的晚宴道歉的。” 柳绵绵撑着伞,迈着小碎步走向玉白苏。 “姑姑也是好意,不用放在心上,若柳姨娘和姑姑没什么事就回!我可没准备二位的午饭。” 玉白苏果断下了逐客令,她可没功夫,和柳绵绵玩什么虚情假意。 然而,柳绵绵又岂是这么好打发的。 她站在院子中间,任由雨水把自己淋湿。 “容王妃,你就原谅我。” 柳绵绵脸上沾了雨水,脸畔碎发被打湿,贴在脸颊两边,看着好不可怜。 玉白苏见她装模作样,心中冷笑。 柳绵绵为了那个主上还真是费尽心思,即便是来勾引容王,她也心甘情愿。 “容王。” 柳月的声音响起,而柳绵绵和玉白苏也都听的一清二楚,两人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容王妃,你原谅我,那日,我真不是故意的。”柳绵绵心一横,大步走向玉白苏,故意脚下一滑,狠狠摔在地上。 地上雨水渐多,她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泥水,极为狼狈。 柳绵绵吐了一口泥水,暗想这次一定要让容王看到玉白苏咄咄逼人的一面。 玉白苏见招拆招,“你也是未出阁的姑娘,理应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作为容王妃,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大雨倾盆,顿时就把玉白苏和柳绵绵淋了个透。 而玉白苏站在柳绵绵面前,面带怒意,俯视着她。 容景宸进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玉白苏衣裳被淋湿,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诱人的曲线。她还不自知,看似凶狠的盯着柳绵绵。 容景宸脸色一沉,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容王。”柳绵绵余光瞥见他的身影,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伞,还贴心地给玉白苏遮雨,俨然一副被人欺负还要为人遮掩的贴心模样。 玉白苏看向容景宸,等着他为柳绵绵抱不平。 她刚才故意抬高了音量,让容景宸听到自己的话,好在容景宸心中树立一个“她欺负柳绵绵”的恶毒形象。 加上柳绵绵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容景宸肯定会厌恶自己这个容王妃,待自己把嫣儿治好,就是海阔天空任她飞了。 然而,让她错愕的是,容景宸只是看了柳绵绵一眼,便大步走到她的身边。 “王妃,这么大的雨,淋湿了是会感染风寒的。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他不着痕迹地挤开柳绵绵,为玉白苏遮住大滴大滴的雨水。 “多、多谢王爷关心。” 玉白苏讪讪一笑,心中疑惑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她都做出这么得理不饶人的一面了,容景宸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第44章 欲擒故纵 随后,容景宸冰冷的目光落在柳绵绵身上,说:“既知道容王妃是为了扶你,那以后就小心点,摔死,都不要麻烦王妃!” 他声音冰冷,字字如针,对柳绵绵毫不留情。 柳绵绵和玉白苏俱是一惊,两人都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等柳绵绵狡辩,又说道:“夫人衣服都湿了,我送你回去换一件。” 话落,容景宸牵上了玉白苏的手,向屋子走去。 柳绵绵呆愣在原地,小脸煞白。 容景宸的反应怎么跟平常男人不一样呢?即便他是容王,也不该对自己如此冷漠呀,况且他也不喜欢玉白苏啊! 不然,为什么两人一直没有圆房? 对此,她百思不得其解。 房里,玉白苏换了件素白衣裳,又让半夏绞干了头发,这才开了门。 哪知道门刚开,容景宸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来,“你刚淋了雨,我命厨房给你准备了姜汤,喝了。” 半夏脸上笑开了花,立刻接下他手中的姜汤放在桌上,“姑爷,我来。” 她就说嘛,那个柳绵绵哪都不如自家小姐,姑爷眼瞎才会看上她呢!现在看来,姑爷最喜欢的还是小姐。 玉白苏看着碗里褐色的姜汤,暗笑他怎么会这么好心? 除了治好嫣儿的病,容景宸到底还想要什么,才能让他对自己如此上心,就连心上人柳绵绵他都不屑一顾。 容景宸见她心事重重,问道:“玉白苏,你有话要说?” 玉白苏摇摇头,将姜汤一饮而尽。 午饭过后,雨渐渐的停了。 雨过天晴,院中又摆上了玉白苏的药材,整个院子里都飘着淡淡的药香味,闻着沁人心脾。 羽流觞走进槿院,环顾四周,看到玉白苏坐在树下,正翻看医书呢! “师傅,我来了。”他随意拨了拨晒着的药材,将混在一起的几种药材一一分开。 这是玉白苏交给他的一个小任务,也是在教他分辨药材。 一个时辰后,他才把今天的药材分好。 羽流觞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腰,这才喊了玉白苏一声。 玉白苏用医书盖在脸上,躺在榻上假寐。她听到羽流觞的声音,清醒过来。 她扫了那些药材一眼,知道他没有分错,对这个天赋极高的徒弟非常满意。 “一般的药材你现在能全部区分,今天回去把这本书看了,我明天抽查。” 说罢,她将手里的医书扔给羽流觞。 羽流觞说了声“谢谢”,捧着书席地而坐,专心看起医书来。 “流觞,你先看书,我去看看流云。” 玉白苏交代一声,出了院门。 羽流云身体虚弱,治疗也要循序渐进,她这几日都为他针灸调养,倒是好了一些。 她这次为羽流云针灸后,又吩咐半夏给他换一副药方调养。又转身去了长安院,给容茗嫣针灸。 当玉白苏从长安院出来时,天都黑了。 也不知容景宸回来没有?有没有吃晚饭? 玉白苏捏了捏眉心,意识到自己又挂记容景宸,在心里唾弃自己记吃不记打,难道忘了前世种种了? 她活动了一下身体,慢悠悠地回了槿院。 容景宸见她从长安院的方向走来,问了句嫣儿如何。 满怀心思的玉白苏被他吓了一跳,一抬眼,对上容景宸似笑非笑的双眸。 “玉白苏,本王很可怕吗?”容景宸见她下意识皱了皱眉,俯身问道。 玉白苏敛了眼底愁思,道:“我在想嫣儿的病情,一时没察觉到王爷,被吓了一跳。” 容景宸听她提起嫣儿,关心道:“嫣儿身体如何了?” “有所好转。”玉白苏说道:“我之前让王爷找的药有消息了吗?嫣儿的病情需要它们。” 容景宸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道:“有点消息了,正在全力去找。” 玉白苏点头说了声“好”,进了院子。 晚饭已经摆好,还热气腾腾的。 半夏见着她,连忙说道:“姑爷早就回来了,一直要等你回来吃饭呢!” 玉白苏无奈,半夏为了撮合她和容景宸,还真是不遗余力。 “先吃饭。”容景宸并没有被半夏说穿的窘迫,气定神闲,动作优雅地动筷子。 晚饭过后,玉白苏准备出去消消食,容景宸把她叫住。 “王爷有何吩咐?”她恭敬又从容,温和且疏远。 容景宸没有在意,之前她确实爱慕自己,如今却很多变。不过他很喜欢玉白苏的多变,感觉她很鲜活。 不像旁人,除了敬畏他,就是害怕他,或者直白的算计他。 也只有和玉白苏在一起,容景宸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容王。 他凤眼微挑,带着几分魅惑,“夫人要出去,本王和你一起。” 玉白苏有些无语,直接拒绝,“我就在外面走走,晚饭吃多了,消食。” 容景宸:“……” 玉白苏转身就走,不在理会容景宸。谁知她还未走到院门口,他就跟了上来。 “王爷……” “本王也吃多了,消食。”容景宸直视前方,没有看她。 玉白苏不再说话,优哉游哉地逛起容王府来。 长廊小亭、荷花池,墨竹林,还有开得正艳的鲜花,其中不乏她叫不出名字的种类。 玉白苏悠闲地走在前头,容景宸就跟在不远处,半夏见了,心里有些紧张。 她说:“小姐,我们不理姑爷会不会不太好啊?” 玉白苏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敲了她的脑袋,“你可知欲擒故纵?” 第45章 这就是监视 “奴婢知道啊!” 半夏摸了摸额头,不明白她这话何意。 玉白苏见她一脸茫然,笑着解释道:“我若拼了命的上去讨好他,于他而言很轻易就能得到我。 可我如果若即若离,他就会不自觉地来靠近我,明白了吗?” 半夏一脸崇拜地看着玉白苏,“还是小姐想得清楚!” “咳!” 主仆二人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玉白苏还没来得及得意,直接愣住了。 “欲擒故纵?”容景宸大步走到她跟前,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额……”玉白苏语滞。 她最近过得太安逸,竟然忘了容景宸这个练武之人耳力非凡的事实,她现在要怎么说?她是开玩笑的? 一旁的半夏早已收敛了眼底崇拜,低眉顺眼地站在她身后。 对于容景宸的问题,她只能说:小姐加油! 容景宸见玉白苏一副说人坏话被抓包的窘迫,觉得有些可爱,心里生出逗弄她的想法。 他向她逼近一步,放低了声音,道:“所以,你对本王恭敬、疏远,都是你的欲擒故纵吗?” 玉白苏大脑飞速运转,索性承认道:“是啊!锦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玉白苏爱王爷,因爱成痴,哪怕婚姻是一场交易我也要嫁给王爷。 我这么爱王爷,难道还不能耍点小手段吗?” 她对上容景宸双眼,竭力装出深情又带着点小愤怒的表情。 容景宸一愣,他原本是想调侃玉白苏,没想到她认真了! 不过,这样的玉白苏,让他心思微动,好像更有趣了。 “小姐……”半夏见她情绪激动,抓住她的袖子小声提醒。 玉白苏这才敛了眼底不甘,向容景宸行了个礼,道:“方才是我冲动了,脑子不清醒,王爷见谅。” 说罢,她就要走。 谁料她还没转身,容景宸就说:“本王说过,此生绝不纳妾,只有一个容王妃,你无须争宠。” 你无须争宠! 这句话触动了玉白苏的心弦,男人自古三妻四妾,能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寥寥无几,这要是以前的她,定感动得痛哭流涕。 可惜她早就见识过容景宸的狠厉,不敢动心。 容景宸,你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她对上容景宸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眸,久久没有反应。 倒是容景宸眼也不眨地看着她,被她眉眼间的愁思给吸引。 “如何?是不是不敢相信?”他挑眉,眼袋染着三分笑意七分逗弄。 玉白苏被他这么一看,才发觉自己被戏弄了,嗔声道:“是不敢相信,无论王爷是要宿在醉吟楼的婉儿姑娘那儿,还是要纳几个通房小妾,我都没意见。” 她巴不得容景宸身边多一些莺莺燕燕,缠着他,她好落得清闲。 容景宸皱眉,他怎么觉得玉白苏话里有话呢?还隐隐带着一股子醋味。 “夫人这是在为本王上次夜不归宿气恼吗?” 他对上白玉苏的眼睛,也强迫她对上自己的视线。 白玉苏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不自然地别过脸去,“我不敢。” “不敢还是没有?”容景宸追问。 玉白苏无奈,“不敢。” “呵!” 容景宸轻笑一声,道:“羽流觞上次说他记得拐走他弟弟的人的特征,你可还记得?” 玉白苏点点头。 “本王从他的描述里推测出那人跟前朝余孽有关,进宫和轩辕冥商议淮中贼人作乱的解决方案后,就把这件事与轩辕冥说了。 事情紧急,本王更是一宿留宿皇宫。至于所谓的夜宿醉吟楼,不是本王,而是苍术。” 听完容景宸的话,玉白苏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跟自己解释。 只是,堂堂容王,把责任推给苍术合适吗? 她又不在意这些,即便容景宸真的夜夜笙歌,那又如何。 不过,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玉白苏的心也乱了。 容景宸,柳绵绵。 柳绵绵! 她突然想起柳绵绵那个主上,张口就想告诉容景宸,可话到嘴边却被她咽了回去。 她前世因为容景宸,死得那么惨,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主上的事情? 就让柳绵绵和她的主上,算计容景宸去! 容景宸见她欲言又止,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玉白苏摇摇头,“时候不早,王爷也该就寝啦。” 她语气清淡,听上去却有几分关心和暧昧。 容景宸“嗯”了一声,走在她的身边。 他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走。 若不是玉白苏知道自己不能喜欢他,她险些以为自己跟他就要这么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想到前世之事,玉白苏突然想起,应该提前跟父母亲说一声。 就算不能明说,也要委婉的表示以后要提防着容景宸,事关一家人的生死,她可不敢疏忽。 想罢,她当即就跟容景宸说,“王爷,我明天可以回家一趟吗?” 她依旧记得回门那日,容景宸说过:玉白苏,以后想家了随时都可以回去。 她想,容景宸不会拒绝。 结果不出她所料,容景宸问了句:“想家了?” 她点点头,她的确想家了,想念爹娘,想念大哥。 自她重生后,她还没有好好和家里人说过话,上次回门,容景宸在场,她也不好多说。 “无尘、无土。” “主子。”两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吓了玉白苏一跳。 不等她询问,容景宸开口了:“以后他们二人就跟在你身边保护你,若有事情,直接吩咐他二人就是。” 玉白苏前世嫁给容景宸三年都没这待遇,怎么这一世变了这么多? 难道说,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轨迹? “你有听本王说吗?” 玉白苏回过神来,说,“我在听,不过,他们二人以后是王爷的手下,还是我的?” 容景宸直接说,“自然是你的。” 信口雌黄! 玉白苏才不信容景宸派这两人守在她身边是为了保护她,只怕是为了监视她! 第46章 容景宸见她瘪着嘴,以为她想到了前些天的事情,说道:“不是说时间不早了吗?回去休息。” 说完,他转身便走。 无尘无土两个人已经隐匿于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玉白苏看了眼两人消失的方向,轻叹了口气,紧跟在容景宸身后。 “他们一直都在我身边吗?”她问。 “你在担心什么?”容景宸回过头来,他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担忧。 玉白苏摸了摸鼻尖,突然觉得六月的夜晚有些冷。 她对上容景宸的双眼,无比真诚的说,“嫣儿的病拖不得,他们这么厉害,让他们也去找药!” “好!” 容景宸不明白玉白苏为什么抗拒,不过她不喜欢,他派出去找药也好。 多两个人,终归多两分力。 至于玉白苏这边,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给她人。现在,他守在玉白苏身边,还是能护着她安全的。 以后如果公务繁忙,安排苍术也是可以的。 玉白苏心里微微失落,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是她提的把人调走,为什么容景宸同意了,她还不舒服了呢? 不过少了两个小尾巴,她自己办事也方便许多。 两人回了房,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玉白苏就起来了。 容景宸还要进宫面圣,不能陪玉白苏回玉家,玉白苏也巴不得自己回去,好说话。 早饭过后,玉白苏带着半夏回了玉家。 她要回去的事并没有提前知会家里人,所以她到玉家门口时,家中佣人还一脸茫然。 半夏瞪了那个守门人一眼,说道:“容王妃都不认识了吗?还不去告诉老爷夫人!” 玉白苏轻飘飘地看了半夏一眼,道:“低调。” 半夏想,自家小姐已经很低调了,作为容王妃,更是唯一能救容王妹妹的人,她一没架子二不苛待下人,自家小姐的善良,世间少有。 玉白苏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心里隐隐期待见到父母亲。 前世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她是如何也忘不了的,如今重活一世,她定要护玉家周全,让柳绵绵生不如死。 一抹狠厉自她眼底一闪而过。 “容王妃!”她的母亲上官颖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娘。”玉白苏向上官颖奔去,心中又愧疚又激动。 上官颖双手张开,抱着玉白苏,笑道:“都嫁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就算六十岁了,那也是娘的女儿。”玉白苏撒娇道。 上官颖闻言,噗嗤笑了出来。 母女两个说着进了府,玉白苏从娘亲那里得知,父亲玉黥去采药,估计要晌午才能回来。 玉白苏没有直接跟上官颖说要多提防着容景宸,而是打算等父亲回来再说。 自己的娘亲自己还是了解的,上官颖虽是上官家的大小姐,却没什么大小姐的脾气,更没什么心计,所以就不让母亲担忧了。 母女俩有些日子没见,话也多,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 直到半夏说老爷回来了,玉白苏才打住跟上官颖的话题。 一家人用过午饭后,玉白苏和上官颖说去帮爹爹晒药,溜到院子中。 院子里,玉黥正在处理刚采回来的药,放在架子上一一晒着,这样能保持药性,也好保存。 玉黥看了玉白苏一眼,非常淡定,自己养大的女儿自己不清楚吗?她突然回来,定是有什么事的。 他一边摆弄着药材,一边说道:“来帮我晒药。” 玉黥面色平静,一如既往地让玉白苏帮忙。 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场面,玉白苏却红了眼。 玉黥正说她怎么还不来帮忙,扭头就看到自家女儿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容王欺负你了?”他当即沉下脸来,连药材都不顾了,大步走向玉白苏。 玉白苏见他如此紧张,破涕为笑,道:“容王对女儿很好。” 玉黥停下脚步,无奈道:“那你哭什么?难不成容王府日子太过安逸,你爹让你晒个药都委屈你了?” 他脸上带着调侃。 “爹!”玉白苏跺跺脚,一如从前地向玉黥撒娇。 玉黥最见不得宝贝女儿如此的,连连摆手说快来帮忙。 玉白苏笑得灿烂,立刻和玉黥晒药材。 父女俩一忙起来,就沉默了。 许久,玉白苏才问道:“爹,您觉得容王这人如何?” 玉黥沉吟片刻,说道:“沉着冷静,杀伐果决。” 玉白苏:“……” 她想问的是这个吗? 她是想问父亲觉得容王作为女婿如何,不过他也没说错,容王可是真正上战场杀敌的人,如何不能杀伐果决? 玉白苏私心里觉得,容景宸这么狠厉,和他上过战场脱不了关系。 “爹说得也对,他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可一发起火来,就吓人了。我听说伴君如伴虎,可这些日子以来,我才发现,伴容王也如伴虎。” 玉白苏最后一句话,加了重音。 她没有明说,但表明容景宸是喜怒无常,难以推断的。 玉黥放下手中药材,转过脸看她,“白苏,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总觉得自己女儿欲言又止,这丫头以前不是最喜欢容王吗?怎么现在会有这些想法? 难道说距离产生美,玉白苏在容景宸身边,反而没这么喜欢他了? 玉黥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有道理,也把玉白苏的话记在了心上。她说得也没错,位高权重者,掌生杀大权,他们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我就是和爹聊聊天,想到容王了。”玉白苏神态自若,没有半点慌乱。 玉黥正要开口,就听下人说容王来了。 玉白苏手一捏,一株上好的药材就被她给捏的粉碎。 “哎呀!你小心点,我这些药材都是我辛辛苦苦去采的。”玉黥心疼地看着她手上的药材,眉头都拧成了结。 玉白苏放下手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去洗个手,就听见门外的马鸣声。 容景宸骑马来的? 她皱起眉头,暗想:他这么着急过来,难道是嫣儿出了事? 第47章 看风景 玉白苏抽出手帕,边走边擦手上的药浆。 而玉黥和上官颖两人已经到了门口,向容景宸行过礼。 玉白苏向他走去,问:“王爷突然赶来,可是嫣儿出了什么事?” 容景宸没有说话,而是大手一捞,把玉白苏捞起来,放在马背上。 玉白苏瞬间白了脸,下意识抓住了容景宸的手,然后就想挣扎。 “别怕。” 容景宸双手穿过她的手臂,将她圈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这才对玉黥上官颖说道:“岳父岳母,本王还有事要处理,先带白苏回去了。” 玉黥和上官颖笑着点点头,对新婚夫妇的热络非常理解。 玉白苏见状,也不再折腾,老实窝在他的怀里,跟玉黥和上官颖道别。 “驾!” 容景宸双腿夹在马肚子上,马儿就跑了起来。 玉白苏脸色微白,害怕的同时,忍不住想:容景宸想做什么,是要公然搂着她回府吗? 她感受到来自腰间的小心圈护,微微侧过脸,看着容景宸那张上天精心雕琢过的侧脸,心跳逐渐加速。 她以为自己见惯了容景宸这张俊脸,没想到今日看着,还是会心跳加速。 玉白苏一手攥着胸前衣襟,因为颠簸导致的小脸上,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两人一路无话,跑了老远,玉白苏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回容王府的路。 “我们要去哪?” 容景宸没有说话,反而加快了速度,策马狂奔。 玉白苏:“……” 她现在浑身上下都被颠得难受,若是再这么跑下去,她可真要要吐了。 眼看着人烟越见稀少,玉白苏想到,莫不是有了草药的消息? 白马一路狂奔,直到山谷口才停下。 容景宸一跃下马,又扶住玉白苏的手,扶着她下马。 “到了。” 他把马拴在一棵树下,带着玉白苏往山谷中走。 山谷清幽,凉风习习,随处可见开得正艳的野花,风吹过,还有淡淡的花香飘来。 玉白苏偷偷看了容景宸一眼,只见他时不时环顾四周,笃定了容景宸是带她来找另两味药的。 “王爷是有那两味药的消息了?不过我看这里并没有什么草药。” 她自幼学医,一眼能看出来这个山谷,并不适合那两味药生长。 容景宸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谁说我是带你来找药的?” 玉白苏头顶冒出几条黑线,容景宸火急火燎地把她从玉家带走,难道是出来看风景的吗? 她对上容景宸深邃的双眸,有些无语。 “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去了。”玉白苏说道。 两人来这个地方本就花了不少时间,眼看着天色渐晚,要不了多久就天黑了。 可容景宸浑然不觉,带着她往回走。 玉白苏以为他是准备回去,谁知他解开拴马的绳子,找了一处青草茂密的地方。 喂马! 玉白苏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无奈地看着他。 一路策马奔腾,然后来喂马? “王爷,你的马什么时候才能吃饱?”她问道。 容景宸看了眼悠哉吃草的白马,略带调侃说,“这马胃口好,吃得多。” 玉白苏没有说话。 容景宸却牵上她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玉白苏在两人手心相握时就愣住了,容景宸到底想做什么?对她采用温情战术,让她再次对他动心吗? 她才不会! 两人走着走着,天不知不觉地黑了。 山谷清幽,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繁星,放眼望去,满是流萤飞舞,宛若梦境一般。 玉白苏如痴如醉地看着眼前一切,暗暗对这个地方喜欢起来。 容景宸见她安静地坐着,心也渐渐融化。 玉白苏自嫁入容王府,就一直在为嫣儿的病情和容王府忙碌,这么多天,还未好好放松过。 他今日听闻这山谷夜色幽美,当即决定带着她来看看。 可惜他的小王妃,还一直以为自己是来找药的。 “王爷,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喂饱你的马吗?” 玉白苏视线落在大快朵颐的白马身上,语气有些郁闷。 她前世觉得容景宸不喜欢自己,这一世才发现,她根本看不透容景宸在想什么。 他说话做事都自有一套,却不是她这等凡人能理解的。 不过有的是女人想猜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她就不必费心了。 容景宸轻嗯一声,就地躺下,双眼微闭,感受着山谷的幽幽凉风。 这个山谷的确不错! 玉白苏见他漫不经心地躺着,皱起了眉头。 “嫣儿的病情有所好转,我要的药要尽快准备,过不了多久,嫣儿就要用了。”她看着远方,话却是对容景宸说的。 容景宸睁开眼,看向她,突然想起了新婚当夜自己被迫签的契约。 再见她对嫣儿如此上心,容景宸才发现玉白苏正在拼命地逃离自己。 她不喜欢自己吗? 想到这里,他心情有些低落,“王妃不喜欢这里吗?” 自然是喜欢的,可容景宸为什么这么奇怪? 两人沉默了一会,容景宸起身拉起白马,说:“王妃,回去了。” 玉白苏求之不得,当即加快了脚步,走在他身边。 容景宸这次没有上马,也没把玉白苏抱上去,玉白苏回想来时的路,腹诽这样走回去会累死她的。 两人慢悠悠地走了一段,玉白苏的速度明显下降了不少。 容景宸也发现了,却紧绷着脸不开口,不过也配合着玉白苏,放慢了脚步。 玉白苏撇撇嘴,走得越来越慢。 “玉白苏,你应该多锻炼锻炼。” 容景宸皱着眉头,最终还是抱着她上马,正要扬鞭启程时,两人正前方就多出一个人影来。 那个人大声喊道,“打劫!” 第48章 小贼不敌 玉白苏愣了愣,她身后的容景宸更是没想到还有人敢打劫自己的。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玉白苏话还没说出口,前方那人就手持长剑,一跃而来。 哐! 容景宸手疾眼快,拔出腰间长剑与之相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玉白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被耳边一阵酸涩的声音磨得皱起了眉头。 “小心。” 容景宸一把搂住她纤细的腰肢,纵身一跃,两人便踩着马背安然落地。 打劫那人见两人平安无事,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怎么可能?他刚才那一剑可是使出了七成功力,一般人难以抵挡,更何况这人怀里还有个拖后腿的女人。 玉白苏并没有错过他眼底那抹惊讶,同时也对他能接下容景宸一剑感到惊讶。 “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别让我在动手!”他握紧手中长剑,防备地看着容景宸。 玉白苏反观容景宸,气定神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气质。 她暗暗为那人默哀,毕竟来人武功也不错,可惜今天要折在容景宸手里。 然而,对面那人浑然不觉,压根不知道自己对上了什么样的人,还一心想着抢钱闪人。 夜黑风高的,只要他速度够快,就不会被人抓住。 他正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时,容景宸发话了。 “你就是那个趁着夜色打劫百姓的强盗?” 近期,锦城附近出现了一个强盗,总是趁着夜黑风高去打劫落单的百姓。官府一直在找这个人,只是一直没线索。 “我才不……对!我就是那个让别人闻风丧胆的强盗,所以你们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们!” 他伸直了脖子,扬起下巴,一副恶狠狠的模样。 容景宸审视着对面那人,从他话里听出了端倪,再仔细看,又觉得这人不像是惯犯。 玉白苏一听,捋了一下耳侧的头发,饶有兴趣的打量起那人。毕竟敢打劫容王之人,他乃凌王朝第一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面蒙黑布,看不出他的长相,可她却能借着月光看到他的眼睛。 “看什么看!”那人摸了摸脸上的黑布,确定没掉,这才瞪了玉白苏一眼。 玉白苏收回目光,确信这人不是容景宸所说的强盗。 抢劫多次的人,多不是走投无路,而是以此为生活来源,想赚大钱,穷凶恶极不怕死。 但眼前这人,双眼干净,眼神里没有半分杀气,在对上容景宸目光时,甚至还需要拿着剑给自己壮胆。 玉白苏正欲开口,对面那人却说话了。 “麻溜的!钱呢!”那人不耐烦,手里的剑就这么随意地插在泥土里,一只手握着剑柄。 容景宸此时已经确定他不是那个惯犯了,冷笑一声,道:“你若是打得过我,我就把我身上的钱财都给你。” 那人半眯着眼睛,不屑地拔起剑,指了指玉白苏,“她呢?” “她是我妻子。”容景宸以为他对玉白苏生了歹意,立刻搂住玉白苏的肩膀,将人带进怀里,连脸色都变了。 玉白苏猝不及防地撞进温暖又熟悉的胸膛,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耳尖也染上一点微红。 她暗暗庆幸天黑了,容景宸看不到她滚烫绯红的脸颊,又觉得容景宸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那人想要的哪里是自己,想要的分明就是她的钱啊! “他不是想要我。”玉白苏无奈道。 对面男人也对容景宸的举动嗤之以鼻,“我不要她,我只要她身上的钱,可以留着娶媳妇。” 这下,不仅是容景宸无语,就连玉白苏也被这人的脑回路给惊着了。 大晚上的来打劫,就是为了娶媳妇? 那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不妥,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道:“少废话!我就是要钱,你想打,我就陪你打一架!” 话音未落,那人就飞身而起,手中长剑泛起寒光,直直的向容景宸袭来。 玉白苏目光一滞,大脑有片刻的呆滞,竟忘了躲避。 “玉白苏,闪开!”容景宸低喝一声,长剑一挡,那人就退了半步。 玉白苏心中懊恼,这种生死关头,她竟然走神了。 她连连后退,跟打斗的两人拉出了安全距离。 待她看清了那人的招式,不由得感叹这人的武功真的不错,一招一式都没有虚招,却又能保留三分,避免真的给对方造成致命伤。 容景宸也看出对方有所保留,在两人长剑相对时,他云淡风轻道:“你不敢用尽全力,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那人嗤笑:“你还差点火候!” 话落,两人又是一阵纠缠。 刀光剑影,一退一进,都只是电光火石之间。 玉白苏看得眼花缭乱,一时间竟不知谁占上风。 可没多久,玉白苏就发现那人体力不支,几乎招招都是防御,甚至连应对容景宸的攻击时都困难。 刺啦! 男人腰间的衣服被容景宸划破,露出一点雪白。 男人松了口气,可转瞬间,挫败感就油然而生。 他刚才还笑话容景宸不敌自己,没想到这么快就打脸了,而且他能看得出,对方是有所保留的,不然刚才那一剑就不止是划破他衣服这么简单。 “专心!”容景宸压低了声音,长剑一刺,手腕一转。 哐! 黑衣男人的剑就被他打掉,与此同时,容景宸的剑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还打吗?” 容景宸语气平静,只呼吸稍有起伏。 黑衣男人举起双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我就要死在你手里了。” 这人简直太禽兽了,每一招都不出尽全力,就像猫逗耗子一样,耍着自己玩。 黑衣男人看了玉白苏一眼,道:“我打不过你,你也在你夫人面前出尽了风头,我们就散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对着容景宸讨好一笑。 容景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常出没着附近,抢劫落单百姓,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我冤枉,这真的是天大的冤枉!” 黑衣男人哀嚎,“我就是怕被抓到,所以顺着你们的话说下去,以后东窗事发,也不至于查到我身上嘛!” 玉白苏眉眼一弯,捂嘴轻笑,“你倒是想得周全。” 黑衣男人得意一笑,“那是!” 容景宸此时已经收了剑,从怀里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以后缺钱,可不要选这种愚蠢的方式!” 黑衣男人接住银票说了声谢谢,转身就跑,只留下一道残影。 第49章 同塌安眠 “王爷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一个强盗的话?”玉白苏立在不远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水光潋滟。 容景宸毫不回避地看着她,好似一眼就能看穿她心里的想法。 “你不是也确定他不是官府要找的人吗?” 玉白苏什么时候说过,她认为黑衣男人不是官府要找的人了?她不过都是猜测罢了!容景宸还能这么准确地猜中她的心思吗? 容景宸见她一脸纠结,也不再多说,拉着她就往白马走去。 刚才一场打斗惊心动魄,可白马倒好,躲到一边优哉游哉地吃草去了。 玉白苏满腔心事地坐在马背上,任由容景宸把她圈入怀中,毫无察觉。 白马一路狂奔,直奔容王府。 玉白苏由半夏扶着回房,容景宸则去了书房。 这么晚了,玉白苏不知道容景宸还有什么事要处理?如果事情太多,何不忙完了再去玉府找她,还搅乱了她的心。 她坐在床头走神,满脑子都是容景宸的脸。 他为她挡剑,在黑衣男人看向她的时候将她搂入怀中,好似在呵护什么珍宝一般。 这一举一动,玉白苏都要以为容景宸喜欢自己了。 “小姐,想什么呢?”半夏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疑惑地看着她。 玉白苏摆摆手,简单的洗漱一番,这才脱了外衣坐在床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天的房间少了点什么。 她巡视了房间一圈,发现房里的贵妃榻不见了。 “半夏!”玉白苏皱起眉头,朝门外喊了一声。 半夏火急火燎的跑进门,问:“小姐,怎么了?” 玉白苏见她一副纯良无害、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就觉得头疼,“是你让人把贵妃榻搬出去的?” 半夏点点头,认为自己做的甚好。自家小姐和姑爷不就应该大被同眠,那贵妃榻着实碍眼。 “奴婢上次不是把贵妃榻打湿了吗?今日天气好,我就想着把贵妃榻搬出晒晒,谁知道有个丫鬟又不小心倒了水上去,奴婢觉得老天都不想让贵妃榻搬回小姐房里来,我索性就把它搬走了。” 玉白苏面无表情地听她编瞎话,心里甚至没有半分波动。 她以前倒是不知道半夏还有这种编瞎话的能力,面对自己,半夏还能面不改色。 真是御下无方啊! 玉白苏无奈,但时候也不早,况且那贵妃榻估计已经被半夏处理了,今晚想把它搬回来恐怕是不行了。 “行了行了,你最有道理,回去歇着!”她无奈地摆摆手。 半夏向她行了个礼,笑得像村头人家的傻儿子。 玉白苏坐在床边等了一会,裹着一身夜色的容景宸就推门进来。 “夫人,你还不睡?” 他目光一转,发现了端倪,原来贵妃榻被搬走了。 他和衣坐在玉白苏的身边,漫不经心道:“不然我去书房睡?” 玉白苏摇摇头,堂堂容王被她赶去书房睡觉,他面子上也挂不住。 她一直等着容景宸,只是想说他们今晚同塌而眠,大家都安分一点,度过一个和平的晚上。 容景宸明白她心中顾虑,笑道:“放心,我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 玉白苏白了他一眼,这哪里是趁人之危,如果他要做点什么,从礼法上讲都是合理的,从武力上来,她也不是容景宸对手。 只是她心里,实在不愿意。 和害死自己的凶手发生什么,是她不能容忍的! “那容王睡外侧,我睡里侧。” 玉白苏身子往后一仰,熟练地倒在了床上,又顺势一滚,安安稳稳地睡在了里侧,连被子都盖好了。 容景宸看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就暗暗想笑。 那天她还说,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她不惜用欲擒故纵的手段,可他怎么觉得玉白苏回避自己时,才是她的本能反应呢? 他起身吹灭了灯,脱了外衣躺在玉白苏身边。 玉白苏抱着被角,满心忐忑地嗅着身边熟悉的味道,还是记忆中的松木香。 容景宸,就睡在她身边。 她本以为和容景宸同塌而眠会是个很难熬的晚上,可是她想错了。 她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很是疲倦,也不知道是不是容景宸在她身边的缘故,她竟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没多久,她就一会周公。 容景宸听到身旁匀称的呼吸声,知道玉白苏睡着了。 他侧过脸,看着她的睡颜。 比起她白日里总是端着的脸,睡着后的她显得更加憨厚可爱。 像一只吃饱喝足,酣睡的小猫。 容景宸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手指的触感极为细腻,惊觉原来女孩子的脸可以这样柔软光滑。 “唔!”玉白苏叮咛一声。 容景宸刷的一下收回了手,生怕吵醒了她。 然而,玉白苏并没有醒转,还往他的肩膀处靠了靠,找了一个温暖的地方,咂咂嘴,安稳地睡去。 “玉白苏?”他在玉白苏耳边小声喊道。 玉白苏没有任何反应。 容景宸心神微动,目光在她脸上、脖子上流转,“玉白苏。” 他为玉白苏拉了拉被角,动作温柔地把她脑袋抬起来,手臂一伸,就把人搂在怀中。 他闻着玉白苏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容景宸。”玉白苏轻声唤道。 “嗯?”容景宸知道她睡着了,也不慌,气定神闲地应了一声。 睡梦中的玉白苏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抱在怀中,整个人透着难过,语气低沉又痛楚,“容景宸,你可知我恨你吗?” 容景宸剑眉一簇,一双凤眼中透着不解。 锦城传闻玉白苏痴情自己,可近段时日相处,她的表现并非如传言那般。 莫非,他和玉白苏之前,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可他低头看玉白苏睡得这么香,猜想她是做梦了,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脸色带着宠溺的微笑。 随后,容景宸附身,吻上玉白苏的额头。 温润的唇贴在同样温暖的额头上,熟睡中的玉白苏没有丝毫的察觉。 容景宸脑海中想起那日和玉白苏的意外一吻,突然有点怀念当时的味道。 于是乎,他小心翼翼的,极其温柔的,吻上了玉白苏的唇角。 感觉,还不错! 容景宸将玉白苏搂在怀里,回味着刚才的吻。 第50章 丞相府相邀 次日一早。 玉白苏睡得正香,半夏就从床上把她叫醒。 她揉了揉酸涩泛疼的眼睛,慢慢适应窗外的光线,问半夏,“怎么了?时辰应该还早。” 玉白苏不是个贪睡的人,尤其是重生以后,她睡得就更少,因为总是做噩梦。 半夏说还早,只是墨缘阁来人了。 “墨缘阁来做什么?” 玉白苏还没睡醒,脑子还有些混沌。 “小姐,你睡糊涂啦,上次容王不是在墨缘阁定了衣裳嘛,现在送来了。” 玉白苏缓了好一会,才最从这件事里回过神来。 “给我梳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身雪白里衣有一点皱。 半夏说了声好,麻利的打了盆热水帮着玉白苏梳妆打扮。 玉白苏一直是半夏在伺候,嫁进容王府后,容景宸虽然给她多添了几个丫鬟,但玉白苏本着防备他的心态,一直不让那几个丫鬟近身伺候。 所以如今,她身边也还是半夏一个贴身丫鬟。 不过半夏手脚麻利,玉白苏又不是多事之人,平日里梳妆打扮,穿衣绾发都很快的。 一盏茶的时间,玉白苏就换上了一身浅蓝色衣裙,坐在桌前吃早饭。 她匆匆吃了几口饭,让半夏把羽流觞兄弟叫上。 很快,羽流觞和羽流云就被半夏领来。 “师傅。” “神仙姐姐。” 兄弟俩同时喊了一声。 玉白苏点点头,让羽流觞试试墨缘阁送来的新衣裳,又让墨缘阁的人给羽流云量尺寸。哥哥都有新衣服了,弟弟怎么能没有呢? 羽流云没想到自己也能有新衣服穿,还是墨缘阁做的衣裳,满心激动的同时也很感激玉白苏。 “容王妃,这是容王为您定的这个季节最流行的衣裙。”墨缘阁的人说道。 四个女子捧着四个精致匣子,匣子没有盖盖子,玉白苏一眼就能看到衣裙的样式,心中不由得感叹是,墨缘阁果然名不虚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这么多精美的衣裙。 这四套衣裙各一个颜色,却没有素净的白色,玉白苏心中有些可惜。 她一向不喜欢花哨的东西,衣裙更是如此。 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衣裙,放在她手里只能压箱底儿了。 她正感叹呢,羽流觞就换好衣裳出来了。 白色锦袍,袖口和腰间都绣着青竹,穿着羽流觞的身上,更显挺拔清秀。 “好看。”她笑吟吟地夸道。 羽流觞笑得内敛,扬起的嘴角却没放下过。 一旁的羽流云看了,也惊叹一声,直夸哥哥真好看。 玉白苏捏了捏他的小脸,说道:“今天给你量了尺寸,再过几天,你也能穿新衣服了。” 羽流云笑得开怀。 玉白苏想:还是小孩子好,几套新衣服就能这么开心。 等墨缘阁给羽流云量好了尺寸,玉白苏让半夏给了赏钱,送几人出去。 待半夏回来,玉白苏就让她把那四套衣裙收好,这样花哨隆重的款式,她应该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穿。 玉白苏趁着羽流云过来,索性给他诊了脉,给他的药方做了一些调整。 “小姐。”半夏手里捧着一份请帖,匆匆走来。 玉白苏做了个噤声儿的动作,直到她把新的药方写好,这才问半夏怎么了。 “小姐,这是丞相府送来的请帖,请你去参加荷花宴呢。” 今年丞相府的荷花池开了许多荷花,丞相夫人借着这个机会举行荷花宴,给玉白苏送了一份请帖。 玉白苏拿着请帖仔细看了看,想起在容景宸的无数追求者当中,丞相千金慕容雪就是为首的一个。 要说她玉白苏爱容景宸成痴,那慕容雪也是如此。 只是慕容雪身份不凡,当今轩辕冥担心她嫁给容景宸后,慕容家和容家联手,对朝堂不利,所以一直没松口。 而自己就占了医术好的先机,捏着可以治好嫣儿的底牌,敲锣打鼓地嫁进了容王府。 这慕容雪,还不知道怎么恨她这个容王妃呢? 看来,宴无好宴呀! 若是可以,她真想推了这荷花宴。 可这是她成为容王妃后第一次被邀约,如果推了,到时候还不一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呢。 作为“走后门”嫁给容景宸的玉白苏,她深有体会。 “小姐,你是不想去吗?”半夏见她脸色不对,猜到了她的心思。 玉白苏苦笑,“我当然不想去,但我有的选吗?不过今天送来的几件衣裳就有用武之地了。” 她苦中作乐的想,原本以为那些衣裳要不见天日了呢!只是不知慕容雪得知衣裳的来历,又会如何? - 下午,玉白苏照常去长安院给嫣儿针灸,却意外遇到容景宸。 玉白苏一顿,脑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两人昨晚同塌而眠的情景,脸蓦地一红。 “过来。” 容景宸立在树下,火辣辣的太阳光落在树冠上,在他身上透下一片阴影。 玉白苏慢吞吞地走过去,以为他是来问嫣儿的情况,便说道:“嫣儿的身体稍有好转,但不能疏忽。我之前要的两味药也要尽快找来,嫣儿的身体等不起。” 容景宸认真地听着她说话,直到她说完,他才说道:“我知道,药正在找。” 容茗嫣的身体,是容景宸最在意的。可玉白苏点名要的两味药,着实不好找,他也有些心焦。 玉白苏点点头,正要说她先回去了,被容景宸一把抓住。 “丞相府给你送帖子了?” 玉白苏不明白容景宸为何会这么说,身在容王府,哪一年没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宴会,上一世他可从不关心这些小事。 容景宸见她面无波澜,说道:“王妃若是不想去,大可以直接回绝了丞相府。” 第51章 慕容雪 玉白苏看向他,心里一边惊讶他对自己的迁就,一边琢磨自己到底要不要去。 最后,她还是抬起头来,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请帖都接了,肯定是要去的。吃顿饭而已,我也不惧的。” 容景宸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 身为容王妃,她以后还会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所以这些事情,总需要她自己去适应的。 玉白苏见他不说话,就说道:“王爷这几日一直忙,都没时间去看看嫣儿,嫣儿还说想你了。” 话题一转移到嫣儿的身上,容景宸的面色就更柔和。 “本王去看看她。” 话音刚落,他已经到了嫣儿的房门口。 玉白苏打发了容景宸,独自出了长安院。 三日后。 玉白苏一大早就被半夏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梳洗打扮。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个时辰。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到最后都打瞌睡了。 “还没好吗?”玉白苏揉揉困顿的眼。 半夏手上动作不断,灵活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空闲间说了句“快了”。 “小姐你也是,知道今天要赴宴,昨晚还睡得那么晚,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奴婢用了好多水粉才遮住。” 半夏一边为她绾发,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玉白苏心不在焉地答应,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在给嫣儿研究调养身体的方子,一研究就忘了时间,结果睡晚了,导致今天起不来。 半夏见她也没真正听进去,也懒得浪费口舌。 “好了。”半夏放下梳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玉白苏每天妆容都非常简单,今日换上一身华裳,又略施粉黛,第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 “马车备好了吗?”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起身问道。 半夏说早就等着了,出去就是。 玉白苏起身出门,意外看到马车边上站着一个女子。 她定睛一看,那不是柳绵绵是谁? 玉白苏压下心头的恨意,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 “姑姑在这等着,是为何意啊?”她问。 “容王妃。”柳绵绵一如既往地向她行了个礼,随后把自己的目的说清楚。 原来容老夫人得知玉白苏要参加丞相府的荷花宴,在柳月的撺掇下,答应让柳绵绵跟着去,美其名曰长长见识。 玉白苏心中不悦,却没有明说,但让半夏又安排了一驾马车,让柳绵绵一人坐。 很快,平稳前行的马车停在了丞相府大门口。 半夏先跳下马车,再掀开帘子,扶着玉白苏下车。 “容王妃。”一直在门口等着的丞相夫人的贴身丫环,立刻上前行礼。 玉白苏点点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柳绵绵,示意丫环引路。 丫环引着几人穿过古朴长廊,来到荷花池边。 宴会就是在这里举行。 丞相夫人今日邀请了不少人,玉白苏算是身份高贵的。所以那群人一见到玉白苏,纷纷向她行礼。 “容王妃。”众人齐唤。 玉白苏笑得温和,道:“不必多礼。” 话落,众人才站起身来。 “容王妃。”丞相夫人笑着走到玉白苏身边,和善地抓住她的手,道:“早听说容王妃貌美如花,医术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玉白苏面色平静,心里却暗笑:医术这种事,是怎么一眼看明白的? “夫人气色也好,要说您跟我一个年纪也是有人信的。” 丞相夫人被她一夸,笑得合不拢嘴,注意到她身后的柳绵绵,便问她是谁。 玉白苏浅浅一笑,道:“这位是容王父亲三姨娘的表妹,我和她关系好,就带着她一起赴宴。” 玉白苏的介绍,让柳绵绵感到难堪。 丞相夫人也明了,要真是关系好,玉白苏怎么会把柳绵绵的身份说出来,不过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羞辱她罢了。 因此,宴会上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柳绵绵说话的。 柳绵绵尴尬地坐在玉白苏身边,双手紧握成拳,暗想将来把玉白苏从容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定要让她体会一下被人羞辱的滋味。 不就是仗着一手医术吗?等救好了嫣儿,容王是谁的,都是未知数呢!柳绵绵就不信容王真的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哪怕用一些龌龊的手段,自己也要成为容王后院中的一员。迟早有一天,她要弄死这个贱人! 玉白苏和丞相夫人寒暄了一阵,眼看荷花宴要开始,玉白苏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丞相夫人坐在主位,玉白苏的位置就在丞相夫人左侧,现在,丞相夫人右侧的位置,还空着。 玉白苏想,那应该是留给慕容雪的。 丞相夫人看到空位,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身为丞相府嫡小姐,慕容雪连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这要是被众夫人小姐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女儿名声的。 慕容雪当初为了容景宸,婚事一拖再拖,如今也有十九岁,要是再传出去坏名声,还怎么选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母亲,我来迟了吗?” 丞相夫人正要差人去找的时候,慕容雪自己出现了。 玉白苏抬头,只见慕容雪一身大红色锦衣,头戴红宝石步摇,张扬地站在人群前。 慕容雪的美貌在锦城可是有名的,就连玉白苏也感叹一句,真真是个美人。 丞相夫人一向宠溺慕容雪,立刻解释,“你这孩子,就算是为了今日荷花宴的表演,也不能这么晚才来啊!我们都要开始了。” 慕容雪当即向众人行了个礼,“雪儿今日来迟了,还望诸位见谅。” 第52章 挑拨离间失败 有的夫人虽然不满她迟到,但见她大大方方的道了歉,心里这个坎儿也就过去了。 玉白苏事不关己地看着宴会中间的歌舞,没有说话。 坐在她对面的慕容雪,却不给她置身事外的机会。 “容王妃,雪儿今日来迟了,还望容王妃见谅。” 慕容雪端着酒杯,款款来到玉白苏桌前。 玉白苏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慕容小姐言重了,慕容夫人说了,慕容小姐为了准备今日荷花宴,事出有因,本王妃如何能怪罪呢?” 她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让原本想找茬的慕容雪失了先机,只得悻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谁知,一旁的柳绵绵见此,立刻动了歪心思。 她移动了身子,坐在离玉白苏仅一拳相隔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容王妃,你难道不知道吗?” 玉白苏面无波澜,暗想:这就开始挑拨离间了吗? 可惜她玉白苏不是软柿子,不会在这种时候任由柳绵绵挑拨。 她淡淡地看了柳绵绵一眼,问:“我知道什么?” 柳绵绵还以为她不知道慕容雪以前对容王热恋成痴,好心解释:“原来容王妃不知道啊!绵绵听说慕容小姐喜欢容王,还非他不嫁,锦城可流传着不少他们的佳话呢。” 玉白苏心中冷笑,柳绵绵啊柳绵绵,你的如意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好了!只可惜我玉白苏不是上辈子的玉白苏,不会任由你愚弄摆布。 “姑姑想说什么?”她微微偏头,对上柳绵绵带着期待的眼睛。 “啊?”柳绵绵觉得玉白苏反应未免太过淡定,都有些不正常了,可转念一想,觉得是玉白苏太蠢,听不出话中深意。 她故作为难地看了看慕容雪,一脸纠结。随后下定决心,弓着身子凑到玉白苏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柳绵绵的举动,被众人看在眼里。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一点规矩都没有。 柳绵绵也察觉旁人眼中的鄙夷,当即变了脸色。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着,总有一天,她柳绵绵一定把众人狠狠踩在脚下。 如今,还是正事要紧。 柳绵绵扯了扯玉白苏的袖子,等待她的回复。 玉白苏转头,对上柳绵绵满是算计的眼睛,直接问道,“姑姑的意思是,慕容小姐对容王余情未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临近的那几位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其中包括了丞相夫人和慕容雪。 众人先是惊讶她的那声姑姑,而后才听到重点——慕容雪对容景宸余情未了。 一些夫人垂头议论,更有一些千金小姐向慕容雪投去不屑的目光。 堂堂丞相嫡出大小姐,在容王未娶之前喜欢就算了,如今容王都娶亲了,慕容雪竟然还偷偷暗恋容王,这可就说不过去了。 放在谁身上,那都是不知廉耻。 丞相夫人顿时冷了脸,冷冷的目光像冷刀子一样,刷刷的往柳绵绵身上招呼。 柳绵绵没想到玉白苏会这般大肆宣扬,瞬间白了脸。 她本是悄悄说的,就算玉白苏要对慕容雪做什么,那也是玉白苏做的事,可现在玉白苏这样说出来,如果玉白苏做了什么对慕容雪不利的事情,那自己就有挑拨的嫌疑。 虽然她也的确挑拨了,但这种事怎么能摆在明面上呢? 柳绵绵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对上慕容雪那双淬着怒火的眸子,顿时噤了声。 玉白苏在一旁看着,见柳绵绵孤立无援,她心情就特好。 她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这话,就是等柳绵绵在她耳边多说一些。 玉白苏的位置很显眼,柳绵绵凑到她耳边说话的动作,应该落在不少人眼中,丞相夫人也肯定会看见。 她再说出刚才那番话,就能让柳绵绵背后说慕容雪坏话的事尘埃落定,让柳绵绵在丞相夫人面前有嘴也说不清。 “容王妃,你怎么……” 柳绵绵死死捏着手帕,脸色发白,玉白苏这个蠢货,这种事情怎么能当众大声说出来呢。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丞相夫人一眼,见丞相夫人冷着脸,她急忙解释:“绵绵也只是听说,想要跟容王妃求证,并没有其他意思。” 丞相夫人冷笑,柳绵绵这话说得倒是无辜。 可容王妃刚才那意思是容王妃自己都不想再提这件事,柳绵绵却主动提及,无非就是想要挑拨容王妃和自己女儿的关系。 柳绵绵什么心思,丞相夫人不在意,可诋毁自己女儿名声,那就是找死。 “柳小姐伶牙俐齿,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我这要是怪你,那不成得理不饶人的恶妇人了。” 丞相夫人冷冷说道。 柳绵绵闻言,脸色煞白。 这下她是彻底慌了,连忙起身跪在宴席中,瑟瑟发抖的身子看着格外可怜。 玉白苏见了,都暗暗咂舌,多可怜的一个姑娘啊!要不是自己早知道她的本来面目,说不定自己都要心软了。 玉白苏敛了眼底冷意,准备做个“和事佬”,向丞相夫人歉意一笑。 “慕容夫人,我这位姑姑是边城柳家的孤女,她父母都已去世,初来乍到,难免好奇,今日不知分寸了,还望慕容夫人不要怪罪。” 她这话说得非常得体,丝毫没有提及慕容雪暗恋容景宸的事,只是强调柳绵绵出身卑微,没什么见识。 一抬一贬,丞相夫人的脸色就好了些许。 此时,慕容雪主动开口,“我的确在容王未婚时对他有意,但他已成婚,我堂堂丞相嫡出小姐,绝不为人做小,柳姑娘也是不知者无罪,娘你就别怪她了。” 丞相夫人见慕容雪都开口了,严词厉色的脸才缓和了点。 她松口道:“罢了,柳小姐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今日荷花宴是为了高兴,可不能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扫了兴致。” 柳绵绵道谢,灰白着一张脸回到座位上。 第53章 赤裸裸的挑衅 玉白苏从余光里瞥了她一眼,双眼空洞无神,小脸白得跟张纸似的,想来真是被吓到了。 她笑着喝了杯果子酒,这才发现音乐声渐渐停止,热闹的宴席也安静下来。 可这样的安静,让玉白苏隐隐觉得不安。 她眉头微蹙,目光在宴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无一不是兴致已过。 好像不是!玉白苏又看向主位的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面带笑意,和善从容地应对每一个来客,期间还会往慕容雪那边张望。 玉白苏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淡定自若的慕容雪正准备起身离席。 她半眯着眼睛,手上把玩着空空如也的酒杯。 今日可是出风头的大好时机,慕容雪临时离场,这是为什么? 玉白苏端坐在席位上,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做好了被人临时发难的心理准备。 咚!咚!咚! 咚! 一个大鼓被人抬上来,慕容雪就踩在那鼓面上,足尖轻点,越来越重的鼓声就是因她而起。 一身红衣的她眉间带笑,纤白细手柔若无骨,随着她脚下动作不断变换,鼓声也越来越有节奏。 冷淡的宴席也因为振奋人心的鼓声和她翩若惊鸿的舞姿渐渐热络起来。 玉白苏坐直了身子,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这个慕容雪,有点意思! 前世的慕容雪并没有今日的一舞倾城,而是摆了一个棋局,当日在场之人无一人能解,慕容雪也因此得了个第一才女的名声。 重活一世,有的事的确不一样了。 玉白苏心往下一沉。 如果这一世的事情都跟前世不同,那她还能借着前世的记忆,挽回上一世的惨烈结局吗? 她捏紧了酒杯,强压下心底浓烈的担忧。 大鼓之上,慕容雪一袭红衣生似火,舞姿翩翩,足尖一跃,鼓声便响彻云霄。 咚! 一舞终了。 全场无一不面带稀奇笑意地看着慕容雪,惊叹她这是什么舞,从前可从来没听人提过。 丞相夫人见底下众人议论纷纷,骄傲油然而生。 她的女儿,就算没能嫁给容王,那也是要嫁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丞相夫人眼底带着热切的光,向慕容雪招了招手。 只见慕容雪终身一跃,她就像一只火红的蝴蝶,安然落地。 “雪儿献丑了。”她盈盈一笑,俯身向众人行礼。 玉白苏嘴角微勾,冲着慕容雪高声道:“慕容小姐貌美如花,又舞姿倾城,谁家娶了你,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啊!” 慕容雪谦虚地摆摆手,眼底却满是骄傲,“哪里!哪里!” 玉白苏对着她浅浅一笑,对她的骄傲毫不在意。 反倒是慕容雪被她这么一看,莫名觉得心中不安。 今日的荷花宴实际就是一场才艺表演,身为丞相之女,慕容雪隐忍到最后,为的就是一鸣惊人。 如今慕容雪的表演结束,那荷花宴也就接近尾声了。 玉白苏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等到结束了,以后要是在遇到这种宴会,她还是回绝的好。 然而,慕容雪彬彬有礼地应对了每一个人的夸赞后,就把目光转移到了玉白苏身上。 “早听说容王妃医术高超,雪儿倒是好奇王妃在琴棋书画上有多少造诣,若是可以,王妃不如和我比试一二。” 她微微抬着下巴,眼底带着不屑,哪有一点真心实意。 众人相视一眼,各怀心思。 谁不知道玉家是医药世家,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玉白苏整日浸在医书里,哪里学过琴棋书画。 慕容雪这样说,无疑是想看玉白苏的笑话。 玉白苏面上带着三分笑意,慕容雪那点小心思她还不知道吗? 还说什么已经放下了,花了这么多心思表演了一舞倾城,又岂会轻易放过让自己出丑的机会。 玉白苏轻嗤,今天的荷花宴,注定不能善了了。 她放下手里的白瓷酒杯,落落大方地说道:“恐怕要慕容小姐失望了,本王妃一向醉心医术,对琴棋书画可是一窍不通呀。” 这话一出,全场了然。 好歹是容王妃,琴棋书画一概不通,那就有点让人笑话了。 慕容雪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玉白苏就这样承认不会了,那自己要怎么让她出丑? 慕容雪瞪了柳绵绵一眼,暗恨柳绵绵思虑不周。 柳绵绵本就被吓得脸色发白,这么被慕容雪一瞪,更是心虚,手心冒汗。 玉白苏没有错过两人的眼神交流,暗道:柳绵绵,也是活该。 只是,如果自己今日不做出点什么,慕容雪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玉白苏的目光在众多夫人小姐身上一一扫过,凭着“望”字诊断她们的问题。 慕容雪见她不敢和自己对视,还以为她是怕了,轻嗤一声。 “都说容王妃青出于蓝,医术冠绝天下,能以寻常人家女子的身份嫁给容王为妃,就是凭借一手能和阎王抢人的医术。 我倒是很好奇,容王妃是如何为人诊断开药,救人于水火的。” 众夫人见她如此咄咄逼人,心中生出不喜。就算她是丞相之女,此刻也应该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如此抓着不放,只怕以后要吃大亏。 玉白苏被她这么挑衅也不恼,依旧在人群中寻找。 有了! 一抹笑意自她眼底一闪而过。 她看到席末坐着一个身穿素白衣裳的女子,女子脸色微黄,嘴唇稍稍发白,眉头还一直拧着。 “慕容小姐不是好奇吗?”玉白苏对上慕容雪的双眼,水汪汪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自信。 慕容雪被她这么一看,心里莫名有些慌张,隐约觉得玉白苏没有表面这么好对付。 可作为丞相府的嫡出小姐,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后退。 于是,慕容雪微微伸长了脖子,挺直了背,直直对上玉白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好奇,容王妃能让我见识一下?” 第54章 输者下跪磕头 她语气里的挑衅,已经出乎了丞相夫人的意料。 “雪儿,不得无礼!” 丞相夫人呵斥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玉白苏的医术就连容王都认可,慕容雪却当众怀疑她的医术,这不仅是对玉白苏的不敬,更是对容王的不敬。 如果今日之事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他日丞相在朝堂之上对上容王也不好看,重要的是,慕容雪的婚事也会受到影响。 丞相夫人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容王妃,雪儿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容王妃不要见怪。” 她眉宇间夹着担忧,却又带着几分骄傲,再加上她脸上赔着笑,显得尤为怪异。 玉白苏大方地摆摆手,道:“我听闻慕容小姐今年十九了,早已到了嫁人的年纪,可不像慕容夫人说得这般,还是个孩子。” “不过慕容小姐对我的医术好奇也正常,毕竟我年纪尚轻,要担起青出于蓝的名声,还是需要实力证明的。” 她眉眼带笑,神色间不见丝毫咄咄逼人,却用寥寥几语点出慕容雪年方十九了还这么冲动,又让人联想到她喜欢容景宸,还表现出自己的大方,对于慕容雪的挑衅,她不在意! 丞相夫人和慕容雪闻言,脸色俱是一变。 她们气愤玉白苏直截了当的驳回了丞相夫人的话,又担心她旧事重提影响慕容雪在诸位夫人心中的形象,最后就是担心被打脸。 毕竟玉白苏看上去非常自信。 玉白苏看着母女俩脸色变了变,觉得今日的荷花宴,有点意思! 她走向看中的那个女子身边,说道:“慕容夫人不介意我现场给这位小姐诊脉?” “不……不介意。” 丞相夫人见她如此淡定,心里开始发慌,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给绞烂了。 慕容雪却嗤之以鼻,看不上玉白苏此时的行径。 堂堂容王妃,偏偏要替人看病,做些开药磨药的事情。 有失身份! 她站直了身子,端着一个大小姐应该有的姿态,好整以暇地看着玉白苏的动作。 “这位小姐可否把手伸出来?” 玉白苏面带笑意地看着那个女子,声音是一贯的温和。 “啊?”女子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自己做这么远还会被容王妃看到,心里还有些紧张。 万一她手心里有汗被容王妃嫌弃怎么办?万一诊出她有什么绝症怎么办? 不过片刻,她脑海中已经闪过很多结果。 “小姐?”玉白苏见她脸色微白,又叫了一声。 那女子才回过神来,连忙用手帕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容王妃请。” 慕容雪见那个女子对玉白苏如此恭敬,鼻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声。 就玉白苏的身份,要不是有容王,她算老几? 偏偏那个女子还把她当真正的容王妃供着! 慕容雪眼底划过一抹阴霾,暗下决心以后要好好整治整治这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女子。 正当慕容雪琢磨要怎么整治对方的时候,玉白苏已经诊完脉。 “小姐,你每月的葵水是不是不准?”玉白苏正了脸色,严肃问道。 葵水不调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但若是严重了,是会影响女子生育的,如若不重视,这个女子以后很可能会被婆家嫌弃。 女子瞪大眼睛,呆愣地看着玉白苏。 太神奇了! 葵水不调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容王妃把个脉就能发现? “容王妃,我这能治吗?”女子激动过后小心问道。 玉白苏莞尔一笑,道:“治定是能治的,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每日按时服药,一个月后就能调整过来。” “真的?”女子狂喜,几乎要忘了身为女儿家的矜持淡定。 慕容雪脸上的自信骄傲有些许龟裂,女儿家这些难以启齿的问题,玉白苏也能治?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骄傲和不屑,她觉得玉白苏肯定是在骗人,整整一个月,谁又会关心一个月后的结果。 正当玉白苏给女子交代平日的注意事项时,她冷不丁地开口:“还要一个月呢!就算一个月后没有效果,谁又还记得这件事?容王妃这么厉害,还是当场把这位小姐治好,毕竟医者父母心。”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玉白苏和那个女子,眼底带着凶狠。 那个女子被慕容雪吓得往后缩了缩,不敢说话。 玉白苏回过头,对上了慕容雪那双满是骄纵的眼睛,心平气和地说道:“女子这个问题,只能慢慢调养,一个月已是最短期限,急功近利反而对身体不利。” 慕容雪更是笃定玉白苏骗人,得意地说,“那容王妃看看,在场之人可有身体不适,又是你能立刻治好的呢?” “那我若是治好了,慕容小姐怎么说?”玉白苏高声问道。 “若你治好了,我慕容雪跪下给你磕头,但若是没治好,就劳烦容王妃跪下给我磕头,当众承认你的医术不好。” 慕容雪一身红衣似火,加上她脸上的骄纵傲慢,更显得她咄咄逼人。 玉白苏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暗想:这个赌注倒是有趣!就是不知道慕容雪到时候能不能舍下脸给她下跪。 “好,那慕容小姐,可不要后悔呀!” 说完,玉白苏扫了在场之人一眼,当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时,她顿时来了兴致。 “就她,慕容小姐觉得如何?”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微变。 玉白苏挑中的人,竟是和她一起赴宴的柳绵绵。 柳绵绵刚还被丞相夫人训斥过,万一她心有芥蒂,和玉白苏联手作假,又该如何? 众人心思各异,却无人出声阻拦。 慕容雪却是得逞的一笑,巴不得玉白苏为柳绵绵看病。 她早就听说了关于柳绵绵的风言风语,据说柳绵绵企图勾引容景宸,意图除掉玉白苏上位,这两人要是掐起来,说不定自己能得渔翁之利呢! “既是容王妃选中的人,那就是她了。” 慕容雪冲着玉白苏点点头,好似大发慈悲的施舍玉白苏一般。 见她如此高傲,玉白苏双眼微垂,隐下了眼底的胸有成竹之色。 玉白苏不急不缓地走向柳绵绵,周身都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柳绵绵眉头微皱,贝齿轻咬嘴唇,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她今日已出尽了洋相,玉白苏难道还要对她下手不成? 第55章 故意伤人 可柳绵绵转念一想,自己身体并无不适,就算玉白苏想从自己下手,没有原因,玉白苏也无可奈何。 柳绵绵舒展了眉头,勉强自己淡定下来,端坐在原位。 玉白苏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中暗暗冷笑。 你以为你没病,我今天就能给慕容雪下跪了吗?也太笑看我这个医仙的关门弟子了。 玉白苏站在柳绵绵的对面,眉头一皱。 随即,她像是想到了解决之法,看向慕容雪,道:“慕容小姐,可以给我找来蚕丝吗?” 玉白苏水盈盈的眼睛里满是淡然,本小姐今天就给你们表演一个悬丝诊脉! 她指尖微动,耐心等待慕容雪的回复。 慕容雪一愣,随即猜到了她想做什么,小声嘟囔一句“故作玄虚”,这才让下人取来一根特制的蚕丝。 玉白苏打开盒子,取出其中的蚕丝,细细观看,随即看向众人。 “诸位见多识广,应该听说过悬丝诊脉!” 此话一出,无人不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凑到她手边看看她手里的蚕丝。 她们早听说过这法子,只是从未见过,悬丝诊脉,难道不会诊错吗?还是真有这么神奇? 慕容雪觉得她就是哗众取宠,眼底不屑,更是从鼻子里发出隐隐的嗤声。 丞相夫人见形势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把慕容雪叫去自己身边,这样她好歹能约束骄纵不服的女儿,不让女儿惹出更大的篓子。 慕容雪不明白亲娘的苦心,依旧挑衅说,“容王妃,东西也给你找来了,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玉白面不改色,淡定地让柳绵绵伸出手。 “小姐。”半夏皱着小脸,双手紧紧捏成拳头,紧张地看着玉白苏。 她可从未听说自家小姐还会什么悬丝诊脉,这要是被拆穿了,还要向慕容雪下跪,莫说容王府了,就连玉家都丢不起这个人。 玉白苏心知她的担忧,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随即,玉白苏撩起柳绵绵的衣袖,将她皓白的手腕露了出来。 完整的守宫砂,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柳绵绵面色一喜,连抿着的唇都松了。 玉白苏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如今守宫砂还在,自然能证明她的清白。 只是,众人眼底只有嫌弃、不屑还有嘲讽。 柳绵绵的风流韵事早就传遍了锦城,那守宫砂一看就是假的,是用来迷惑别人的。 玉白苏看穿了柳绵绵的心思,淡定地给她系上蚕丝,又小心地拉直蚕丝,坐在柳绵绵的对面。 众人见玉白苏不慌不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勾勾地看着她。 悬丝诊脉,实在新鲜。 一旁的半夏看得胆战心惊,后背生汗,生怕这悬丝诊脉让玉白苏名声毁于一旦。 可她转念一想,小姐的师父可是医仙,就算她从未听说过悬丝诊脉,也不代表医仙和自家小姐不会,想到这,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玉白苏气定神闲,一手食指中指勾着蚕丝,一手食指中指搭在蚕丝之上,泰然自若地给柳绵绵诊脉。 慕容雪见她做得有板有眼的,隐隐有些紧张,手心里也开始冒冷汗。 玉白苏仔细搭着蚕丝,端出认真严肃的态度,眉头微微皱起,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要怎么解决这个场面。 她早就知道柳绵绵没病,不过柳绵绵心怀不轨地来参加这个荷花宴,必然有所准备,她要做的就是把柳绵绵的准备公之于众。 退一万步讲,就算柳绵绵身上没点东西,自己身上还没有吗? 一抹笑意自玉白苏眼底一闪而过,只见她指尖微动,双手一扯,搭在柳绵绵手腕上的蚕丝就被她收入手中。 嚯! 众人见她动作干脆利落,眼神都直了,心中惊叹的同时又好奇她到底诊出柳绵绵有什么问题。 玉白苏对众人的目光置若罔闻,放下蚕丝就走向柳绵绵。 正当众人好奇之时,玉白苏走到了柳绵绵的面前,冲她浅淡一笑,然后…… 噗通! 她一脚将柳绵绵揣进荷花池。 众人瞪大眼睛,一时间也没能回过神来。 玉白苏收回脚,饶有兴味地看着喝了几大口水的柳绵绵。 “救命!救命呀!” 柳绵绵慌了神,双手四处乱抓,可顶多抓到了一些莲藕杆子。 荷花盛开的荷花池顿时倒了一大片,哪还有之前的美。 慕容雪见状,眼下一喜,暗想:玉白苏肯定是查不出什么,所以才这般做。如今,自己的机会来了。 玉白苏,你就等着丢人! “容王妃,好端端的,你为何要伤人?”慕容雪一掌拍在上,底气十足地质问玉白苏。 这样一顶帽子扣在玉白苏的身上,若是她今日说不清楚,以后就要遭人诟病。 玉白苏自然明白,一边拦下上前想要捞起柳绵绵的人,一边说道:“我伤人了吗?” “这荷花池水并不深,我也只是让她下去待会。” 玉白苏对上慕容雪气势汹汹的眼神,淡然说:“还是说慕容小姐连一盏茶的时间都等不起?” 泡在水里的柳绵绵使劲扑腾了几下,也发现荷花池的水并不深,只能淹到她的胸前。 心有余悸的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站在淤泥之中,生怕一个不稳就倒了下去。 等心中慌乱都散尽,柳绵绵才抬起头来,对上玉白苏胸有成竹的目光。 “容王妃,就算绵绵身份低微,你也不能如此戏弄我!” 她泫然欲泣地看向玉白苏,企图得到众人的同情。 然而此刻的她因为使劲扑腾,浑身早已湿透,妆发都凌乱不堪,别说楚楚可怜了,狼狈至极的她简直没眼看。 众人见她做作的样子,纷纷嫌弃地撇过眼睛。 一盏茶很快就过去了,而荷花池里的柳绵绵,也终于发现玉白苏踢她下水的真正目的。 第56章 反咬一口 一汪清澈池水不知何时开始,被染得通红,而盛开在池中的荷花沾染了殷红的池水,瞬间枯萎凋谢。 “呀!” 一位女子见到这情形,惊得用帕子捂住嘴,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众人看了个清楚,也纷纷脸色大变。 柳绵绵的身上,装着什么毒药? 柳绵绵见势不对,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她慌忙检查藏在胸口的药丸,果然,那药因为她落水打湿了衣裳,渐渐地溶进了水里。 这一池血水正是因此而来。 慕容雪和丞相夫人脸色巨变,她们精心准备的荷花宴因为柳绵绵被打断了一次就算了,她还胆敢带着毒药入场,这是想要毒死谁? 荷花宴中,那个不是出身名门,哪怕死一个,也不是她们丞相府能担待的。 “把她给我捞起来!” 慕容雪衣袖一拂,疾步冲了上去。 丞相夫人见状,担心柳绵绵身上还有什么毒药,立刻叫住慕容雪,“雪儿,莫冲动。”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慕容雪哪里会听,猛地上前,还不等柳绵绵站稳,她一巴掌打在柳绵绵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柳绵绵苍白的脸上就多了一道绯红的手印。 “柳绵绵,你居心何在!”慕容雪居高临下,气愤不已地看着她。 此时,柳绵绵后悔也为时已晚。 她无力地趴在地上,脸还保持被慕容雪打偏时候的动作,眼底尽是慌乱。 明明是烈日炎炎,柳绵绵却在对上玉白苏那双清明的眼睛时,遍体生寒,汗毛直立。 玉白苏,她都知道?自己将毒药藏得那般隐秘,她是如何知道的?是她早有预谋,还是一切都是巧合? 还是玉白苏单纯的想让自己出洋相?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她如何逃脱? 柳绵绵双手死死抓着地面,保养极好的指甲都被磨断了几片。 “慕容小姐,稍安勿躁。” 玉白苏款款上前,一手按住慕容雪试图再掌掴柳绵绵的手,“你的手已经沾上了毒药。” 慕容雪低头一看,她白皙的手心此刻通红一片。 她精致的小脸煞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通红的手心,肩膀微微颤抖。 玉白苏见她这么害怕,心中暗暗想笑。 刚才还嚣张得很,现在就怕了?胆子未免太小了。 “这……我的雪儿。”丞相夫人心疼地站了起来,将目光落在玉白苏的身上。 “容王妃,您能不能帮我的雪儿解毒?她一向骄纵惯了,今日冲撞了您,还望容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 玉白苏当然没错过丞相夫人对她的称呼从你变成您这个变化,她冲着丞相夫人淡淡一笑。 “慕容夫人别慌,这毒在水中散播,毒性大大消减,不会致命。” 话落,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白清丸,让慕容雪服下。 处于被死亡威胁的恐惧当中的慕容雪,诚惶诚恐地服了药,颤抖的手才慢慢停下来。 “柳绵绵,你携带毒药来我丞相府,你居心何在!”丞相夫人扶着慕容雪坐下,这才沉声叱问柳绵绵。 柳绵绵哪里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早已吓得六魂无主,抖如筛糠。 玉白苏见她脸色灰白,不见半分血色,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可她转想到府里的容老夫人,若是她今日不闻不问,等回到府中,就算是柳绵绵的错,容老夫人也会怪她不维护容王府的颜面。 而且,柳绵绵这么死了,才是便宜了她呢。 玉白苏果断起身,站在柳绵绵的身边,向丞相夫人说道:“慕容夫人,柳绵绵是我带来的人,如今毁了今日的荷花宴,又毁了贵府一片大好荷花,我容王府一定会如数补偿。” 她话音一转,“但柳绵绵毕竟是我容王府之人,她犯了错,我回去之后一定严加惩戒。还望慕容夫人能高抬贵手,原谅她这一次。” 丞相夫人权量再三,加之玉白苏刚才出手相助,帮慕容雪解了毒,不管如何她也应该承玉白苏的情。 毕竟是一个小丫头,如果她计较,反而显得丞相府不大度。既然玉白苏求情,她给了人便是。 丞相夫人这才冷着脸说道:“也罢!容王妃说得也对,柳绵绵是你容王府之人,还是要容王府处理才对。 不过我要劝劝容王妃,这样歹毒的女人,容王妃可要多多注意,别一不小心被她算计了。” “我没有。” 柳绵绵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看着身边的玉白苏,抬手指向她,“是她,肯定是她在我身上放了毒药,再把我推入水中,嫁祸于我。” 柳绵绵阴毒地看着玉白苏,犹如一条毒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玉白苏眉头微蹙,低头冷眼对上柳绵绵的眼神,“事已至此,你还要狡辩?” 坐在丞相夫人身边的慕容雪冷静下来后,一听柳绵绵的话,眼睛立刻亮了。 她刚还在懊恼玉白苏躲过了两人的赌注,而柳绵绵这话正好给了她机会。 只听慕容雪轻咳了一声,说道:“柳绵绵说得也不无可能,容王妃一直在她身边为她悬丝诊脉,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放药在她身上呢?” 众人闻言,纷纷皱起眉头。 这慕容雪,人家刚才救了她,此刻她却反咬一口,恩将仇报。 丞相夫人见女儿说话鲁莽,立刻沉下脸呵斥:“够了!还不闭嘴。” 她狠狠瞪了慕容雪一眼,慕容雪这才消停下来。 而柳绵绵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咬着这个理由不放。 玉白苏冷眼看着她,心想还不如让她被丞相夫人教训一顿,就这种死性不改,不长脑子的人活该被打一顿。 “柳绵绵,你非要我把身上的药拿出来给你看看,你才消停吗?” 此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慕容夫人,我可以作证。” 玉白苏扭头看去,正是她刚才诊出葵水有问题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缓缓上前,向众人俯身行礼后,说道:“我佩服容王妃有此医术,更好奇她的悬丝诊脉是怎样的,所以容王妃为柳小姐诊脉时,我靠近了一点,看得非常仔细。 容王妃一直捏着蚕丝,什么动作都没有。” 话落,那女子就像松了口气一般,安心站在原地。 丞相夫人对着那女子笑了笑,“好孩子,我自然是相信容王妃的,众目睽睽之下,容王妃又怎么可能下毒呢。” 第57章 容景宸的维护 玉白苏莞尔一笑,端端正正地站在柳绵绵身边,说道:“诸位夫人小姐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柳绵绵,你还要说是我冤枉你了吗?” “那可不一定!” 慕容雪一时没忍住,出言不逊。 玉白苏目光陡然沉了下来,转而对上慕容雪,“慕容小姐若有什么异议,大可以提出来,让大家听听我的所作所为有无异样。” 此话一出,慕容雪立刻哑口无言。 她要是再帮着柳绵绵,咬定是玉白苏下毒的话,那她就是怀疑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这些夫人小姐是什么人,就算她是丞相千金也不能随意得罪这么多人。 玉白苏见慕容雪老实了,眼底划过一抹嘲讽笑意。 “不可能!就是容王妃她……” “容王妃如何?”柳绵绵话还没说完,容景宸沉稳有力的声音就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容王? 众人脸色均是一变,连忙起身行礼。 容景宸身着暗红色衣裳,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怒意,直到来到玉白苏身边,才露出一点笑意。 他摆摆手,“免礼。” 容景宸和玉白苏,一明一暗,身上的衣裳却莫名的登对,众人不得不感叹一声。 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众人察觉到容景宸身上隐隐散发的怒气,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王爷,怎么来了?” 玉白苏见到容景宸,心中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喜悦。 容景宸大手一伸,搂住玉白苏的细腰,“本王不来,还真不知道有的人胆大包天,连本王的王妃都敢冤枉。”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生畏惧的力量。 慕容雪原本还原本还沉浸在见到容景宸的欢喜中,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笑意还没收敛,就被吓得白了脸。 容王话里的人说的是她? “容王恕罪。” 丞相夫人抓着慕容雪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母女俩怎么也没想到荷花宴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丞相夫人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今日,她一定不会举办什么荷花宴。 “慕容夫人,本王以为本王的王妃精心打扮,前来参加的荷花宴会是一场盛宴,可没想到竟是一场闹剧。” 容景宸搂紧玉白苏的腰,悄悄示意她不要乱动。 本想推开他的玉白苏被这么一抱,莫名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容景宸这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撑腰吗?玉白苏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生出隐隐的悸动。 可转眼,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身为容王妃,她身在外就是容王府的颜面,容景宸维护的不过是容王府的颜面。 玉白苏定了定蠢蠢欲动的心思,站在容景宸身边。 “是我思虑不周,准备不妥,容王恕罪。” 丞相夫人白了脸,还要死死抓住慕容雪的手,以免她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慕容雪被容景宸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哪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就连她和玉白苏的赌注,也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容景宸正要继续兴师问罪,玉白苏却拍了拍他的手,让他适可而止。 今天的闹剧已经演了这么久,她也累了。 “也罢,丞相夫人也是一片美意,就是有人不安分,本王这就把人带回去好生惩戒,剩下的事,就劳烦丞相夫人费心了。” 说罢,苍术就拖着浑身湿透的柳绵绵往外走去。 “慕容夫人,今日叨扰了。”玉白苏向丞相夫人点头示意,转身要走。 离开之前,她看了浑身颤抖的慕容雪一眼,嘴角微微上扬,给了慕容雪一个胜利的眼神。 慕容雪的小心思,玉白苏又如何不知。不过今后也只有柳绵绵走进了容王的心,慕容雪再怎么折腾,也是徒劳。 可怜她什么都不知,白白浪费一片痴情。 慕容雪见状,双手紧紧捏住衣角,目光阴狠。 容王府马车里。 容景宸和玉白苏对面而坐。 玉白苏悠哉地靠在马车上,身体随着马车颠簸摇晃,双眼微瞌,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容景宸今日为何会来。 容景宸见她一言不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在丞相府被欺负了?” 他语气里满是担忧。 玉白苏睁开双眼,笑吟吟地看向他,“容王觉得我顶着容王妃的名号,会被欺负吗?” 容景宸见她自信满满,笑意璀璨,一时间竟看愣了神。 而玉白苏丝毫没察觉他在发呆,还说道:“容王未免太小看我这个容王妃了,既要在容王妃这个位置待上三年,那我肯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她神采飞扬,没有半分怯意。 容景宸看着她笑靥如花的侧脸,觉得自家小王妃更有趣了。 心中,也生出几分涟漪。 “王爷不舒服吗?你脸好红。”玉白苏见他脸上飘起一抹绯红,来不及思考,伸手附上了容景宸的额头。 “好像也不烫。”玉白苏心里琢磨容景宸脸红的原因。 容景宸见她这样,暗叹:自家小王妃未免太迟钝了,脸红就一定是生病的原因吗? 他抓住玉白苏的手,手指微微用力,不让她把手收回去。 “王爷,这是做什么?”玉白苏对上容景宸深邃的眼睛,耳根后生出一抹可疑的绯红。 脸,渐渐滚烫。 “呵!”容景宸低笑一声,“王妃真是学医学傻了,你这脸红不也没有生病吗?” 他伸手抚上玉白苏滚烫的脸颊,带着温热的手掌让玉白苏犹如被火烫了一般。 她猛地收回手,胸口像揣了只兔子一样,扑通扑通乱跳。 容景宸在干嘛?调戏她吗? 玉白苏捂住发烫的脸颊,不悦地瞪了偷笑的容景宸一眼。 容景宸正了脸色,不再逗弄玉白苏,说道:“这种无聊的宴会,你以后大可直接拒绝。” 玉白苏却不在意,笑得双眼亮晶晶的,说:“不无聊,个个都在演戏,就跟听戏一样。” 她都活第二世了,又怎么会怕慕容雪这种城府还不够深的小姑娘。 容景宸闻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觉得有趣?” 玉白苏听他怀疑的语气,当即想到了慕容雪,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今日上门,难道是为了慕容雪? “怎么?王爷担心我欺负了慕容小姐,所以特意赶来的?”她心中气闷,连带着说话语气都变凶了。 然而,还不等她收敛了脸上装腔作势的凶狠,就被容景宸夏一句话惊得微微张开了嘴巴。 “我是为你来的。” 第58章 柳绵绵被打 容景宸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温柔。 玉白苏对上他略显暧昧的目光,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原本宽敞的马车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氛,莫名显得有些狭窄。 “为我?为了我什么?” 心跳加速的玉白苏垂下头,不敢直视容景宸的眼睛。 说到正事,容景宸也正了脸色,说道:“我是为夜莲心而来。” 玉白苏知道是一场乌龙,不过她也有点激动。 “有夜莲心的下落了?” 容景宸点点头,“苍术找到夜莲心的下落,但不清楚夜莲心外形,需要你画一幅图,我们好比对着去找。” 玉白苏了然,都市明白容景宸这次并不准备带上自己,她便问为什么不带她去。 容景宸靠在马车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若带你前往,怕害你受到牵连。” 玉白苏从他光滑白皙的脸到深邃的眼睛,在如此近距离下,她甚至能看清容景宸浓密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 可她,好像看不透容景宸。 前世的他处处算计,城府深重,让她治好了嫣儿,又要了她家人的性命,这一世却处处维护她,万事都为她着想。 她看着那双凤眼,好似心魂都被他眼中的深潭给吸进去了。 容景宸,这一世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玉白苏此刻的心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层层叠叠,接连不止。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花。” 容景宸勾唇一笑,说话时还用指腹摸了一下脸颊确定脸上真的没东西。 玉白苏见他这动作,突然觉得这样的容景宸,没有那么深沉的心计。 “玉白苏,你别这么看着我。”容景宸别过脸,“你再看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马车就停下来了。 只听半夏在马车外轻声说了一声,说:“姑爷小姐,容王府到了。” 满心涟漪的玉白苏当即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日心如止水的模样。 容景宸见她面色平静,眼底闪过一抹疑惑:怎么了这是?玉白苏怎么又突然变了态度? 马车外,半夏麻利地跳下马车,挑起帘子:“姑爷小姐,到家了。” 她声音娇俏,可在容景宸听来,就是打扰他和玉白苏两人相处的魔音。 他面无表情地下了马车,刚伸出手想要扶着玉白苏下车,她就已经扶着半夏的手安全落地。 容景宸:“……” 他看着玉白苏进府的背影,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苍术,你看王妃是不是不高兴了?” 容景宸百思不得其解,低声向旁边的苍术请教。 苍术一听,脸上的平静顿时裂开了一条缝,这条裂缝越来越大,直至他脸上尽是震惊。 王爷什么时候会关心除了嫣儿小姐以外的女人的心情了?这个女人还是以容王妃的身份为条件,答应治好嫣儿小姐的女人。 容景宸也并非真心要问苍术,不过是试试罢了,还没等苍术开口,他就摆摆手说道:“罢了,你怎么会知道。” 苍术跟在他的身后,第一次对他的问题感到无能为力。 走在前途的玉白苏加快了脚步,跟在她背后的半夏疑惑不解。 “小姐,走这么快干什么?姑爷还在后面呢。”半夏踩着小碎步走在她的身后,压低了声音提醒她。 玉白苏却毫不在意,说:“你家姑爷要我给他画东西呢,我们早点回去画好,他也高兴,你说对!” 半夏一听,细细思量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但又隐约有点不对。 很快,她就想到了问题所在。 “小姐,柳绵绵的事还没解决。”半夏提醒道。 玉白苏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刚才满脑子都是容景宸,倒是忘了柳绵绵这个祸害。 不过今日之事本就是柳绵绵的错,就算容老夫人出面,也碍不着她的事情。 想罢,玉白苏就吩咐下人把柳绵绵押去玉竹院,不想容景宸已经让人把她带过去了。 “王妃在想什么呢?把这件事都忘了。”容景宸伸手戳了戳玉白苏的额头,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意。 玉白苏被他这一戳,顿时心神大乱。 容景宸这笑,怎么有点宠溺的味道呢? 回过神的她掐了掐手心,微微的痛意泛起,她才冷静了几分。 “容王,荷花宴之事我还要去回禀祖母,你要去吗?”她问。 容景宸点点头,“当然。” 两人并肩而走,很快就到了容老夫人的玉竹院。 此时身上衣裳半干的柳绵绵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老夫人,绵绵真的不是故意破坏荷花宴的。”她连连磕头,生怕自己这次被赶出去。 若是不能成为容王妃,她对主上而言,说不定失去了价值,主上很可能会弃了她。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是一片好心的容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你并非故意?难道是我这老婆子故意让你去破坏丞相府的荷花宴的?” 她高声反问,端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玉白苏坐在容景宸的身边,将容老夫人的脸色看得分明。 柳绵绵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要怎么逃掉这次责罚。 然而,气急的容老夫人已经不想听她的解释了,大声道:“来人,把她拖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柳月就冲了出来,“老夫人,您就饶了我表妹这一次!她年纪小不懂事,又没什么见识,这才做错了事,您就饶她这一次!” 柳月跪在柳绵绵身边,手帕掩面,眼眶微红,似在极力压制眼泪。 容老夫人见她开口相求了,冷哼一声,“饶了她,这次不打,她就不长记性。” 柳月一听只是打一顿,心里暗松了口气,也就不关心柳绵绵要被打多少板子了,只说了声多谢老夫人体谅,就悄无声息地退到旁边。 柳绵绵却不甘心,她的目的本不是荷花宴,是玉白苏故意将她拉出来,她才被动的毁掉了这次荷花宴。 都是玉白苏的错。 她眼底划过一抹阴狠。 “老夫人,绵绵并没有主动上前,是容王妃跟慕容小姐打赌,点名为我治病。我本就没病,容王妃就投机取巧,把我一脚踢下水,这才毁了荷花宴,这并非绵绵本意啊老夫人。” 她向容老夫人磕着头,额头很快磕红了一大片。 第59章 书房暧昧 容老夫人早听来报的下人说过了,自然也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对于玉白苏踢柳绵绵下水一事,她虽有所不满,但她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倘若柳绵绵真的心怀不轨,想要对谁下手,那今日可就不是一池荷花凋谢这么简单了。 玉白苏冷眼看着柳绵绵,暗笑:柳绵绵,你真是时时刻刻都要拖我下水,可今日之事又岂是我踢你下水这么简单。 她不慌不忙,气定神闲地坐在容景宸身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容景宸开口问道,“容王妃好心拦你做错事,你竟有脸责怪她?既是如此,那你说说你为什么随身携带毒药。” “我……我……”柳绵绵脸色发白,浑身哆嗦,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容景宸冷哼一声,道:“祖母,事已至此,您就看着处理,孙儿还有事,先和白苏回去了。” 话落,他牵着玉白苏,大步走出玉竹院。 玉白苏疾步跟在他身后,不说只言片语,心中有有点疑惑。 容景宸,是在维护自己吗?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直到两人来到容景宸的书房。 看着一整间房都摆着简朴的书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古书、兵书,玉白苏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原来容王还有这么多书。”玉白苏穿过书架,跟着容景宸来到窗边的书案。 “还好,没有你喜欢的医书。”容景宸仔细铺了一张纸在桌上,又亲自研磨。 玉白苏见他熟练的动作,恍若回到了前世。 容景宸向来不喜别人进他书房,所以书房也没人伺候,他都是自己研磨,她前世无意间进过他的书房,也看到过同样一幕。 很快,容景宸把备好的纸墨笔放在书案上,示意玉白苏可以画了。 玉白苏敛了心神,拿起笔在纸上慢慢画出夜莲心的样子。 夜莲心,花如其名。 一朵盛开的莲花,但与莲花不同的是,夜莲心的花蕊带着一点朱红,煞是鲜艳。 她几笔落就,一株栩栩如生的夜莲心就跃然纸上。 容景宸看着她认真的侧颜,暗暗对她的画技感到惊讶。 不是说玉家女儿醉心医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吗? 此时一见,方知传言为虚。 容景宸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但随即看她仔细标注注意事项,平静的心又荡起了层层涟漪。 “我已写出采摘夜莲心的注意事项,还有一点要注意,夜莲心的生长往往伴着红蜘蛛,红蜘蛛带有剧毒,你们切记小心,但夜莲心并没有毒性,可以放心采摘。” 她说得认真,索性把刚才的话又写在了纸上,丝毫没注意到容景宸正悄无声息地向她靠近。 一记深吻,就此落在玉白苏的嘴唇上。 “唔……” 玉白苏猝不及防,下意识就要推开他,无奈男女力气悬殊太大,她根本推不开容景宸。 容景宸双手紧拥,直接把玉白苏抱进怀里,慢慢的,加深了这个吻。 满心震惊的玉白苏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脸。 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她鼻间,嘴上温热的感觉,让她渐渐沉沦在这个吻中。 容景宸。 玉白苏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 片刻后,容景宸恋恋不舍地离开玉白苏温润的唇,不等得到自由的玉白苏回过神来,他抓起桌上的纸大步走了出去。 临出门前,他还不忘跟玉白苏说了声谢谢。 正是这一声谢,玉白苏才从他的满怀温柔中回过神来。 而恍然回神的她也没有看到,慌乱出门的容景宸耳根处那一抹绯红。 另一边。 被容老夫人吩咐狠狠打了一顿的柳绵绵正趴在床上,满心恨意的诅咒玉白苏余生不安,不得好死。 然而,耳尖的她发现窗外聒噪的蝉鸣声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有了一种熟悉的规律。 主上! 柳绵绵双眼一亮,立刻忍着身上的痛意下床,又极为熟练的打开窗户。 很快,一个身穿容王府下人衣裳的男人走过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柳绵绵。 她见那人要走,连忙问道:“主上近日如何?” 那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说,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转角。 柳绵绵捏着手里的纸条和小瓶子,心底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她缓慢地回到床上,这才打开小瓶子闻了闻,是上好的金疮药。 果然,主上心里还是有她的。 柳绵绵眼底带着知足的笑意,她挨打的事情不过才结束,主上就差人送来了上好的金疮药,他定时时时刻刻都关注着自己的。 她捏紧了药瓶,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完成主上的任务,成为容王妃。 片刻后,柳绵绵将药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这才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条。 看完上面的消息,柳绵绵嘴角带着极力压抑后的一抹笑意。 我就知道主上不会让我孤身一人在容王府,玉白苏,你给我等着!过不了几日,我柳绵绵一定会成为容王府名正言顺的侧妃! …… 夜晚时分,玉白苏躺在床上,辗转反则。 她一脸愁容,接连不断的叹气。 在书房里,容景宸为什么要亲她呢? 玉白苏回想起容景宸的那个吻,竟不知不觉地又附上自己的唇。 “想什么呢!”玉白苏暗骂自己不争气,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可脑子里又不自觉地回想起那个吻。 淡淡的松木香味,还有容景宸温热的怀抱…… “别想了!别想了!”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的玉白苏连连摇头,试图把两人亲吻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在前世,她和容景宸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也不是没亲过,今天亲一下也不会掉块肉。 至于容景宸在想什么,玉白苏也不想再琢磨,就他那样深沉的心思,哪里是自己能看得透的。 她不断用这样的想法给自己催眠,可容景宸将她拥怀中,温柔一吻的画面始终定格在她脑子里。 而她在新婚当夜,强迫容景宸签下的那个契约书,早就被心烦意乱的她抛至九霄云外。 第60章 深夜偶遇 容景宸离开书房后,撞上了来找他的苍术。 苍术见王爷脸色绯红,又是衣衫微乱,顿时明白了容景宸和玉白苏在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原本还在琢磨容景宸是怎么了的苍术立刻了然。 容景宸一抬眼就看到苍术一副“我懂”的欠揍表情,当即就沉了脸。 “王妃已经把夜莲心画出来了,找到夜莲心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容景宸把夜莲心的画交给了苍术,转身就走。 “王爷,现在就去吗?”苍术看了看不早的天色,眉头都拧成了结。 容景宸“嗯”了一声,大步离开,丝毫不管身后苍术多么不愿。 他心烦意乱,去了容茗嫣的长安院,见到容茗嫣正在绣荷包,他脸色一沉。嫣儿身体刚刚好转,怎么能这么折腾。 “天色也不早了,你还不休息。”他一边说着一边收了容茗嫣手里的东西,坐在床头。 容茗嫣伸伸懒腰,笑着说,“嫂子每隔一日就来给我针灸治病,又耗尽心思地给我研究药方,我也不能为她做点什么,索性就做个荷包好了。” 她脸色早已不是当初的苍白,由于久不见阳光,脸上带着病态的白皙。白皙中还透着一丝红色,显得她精神很多。 容景宸看着妹妹,心里倍感欣慰。 不过这也不是她这么晚了还要做女红的理由。 “你嫂子要是知道你这么晚还在为她做荷包,明天来就该训你了。”容景宸宠溺的戳了戳容茗嫣的额头,小心地让她躺下,又为她盖好了被子。 “早点休息,白天时间那么长,难道还不够你做个荷包的。”容景宸在床边守着,想要等容茗嫣睡着。 容茗嫣却笑得眉眼弯弯,直直地看着他说道:“哥哥,你也觉得嫂子很好,对吗?” 容景宸笑而不语,自家的小王妃,难道不好吗? 容茗嫣又自说自话道:“我觉得嫂子很好,医术好,脾气秉性好,模样好,我要是个男子,也想把嫂子娶回家。” 容茗嫣的声音渐渐减小,容景宸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安然睡着了。 这丫头! 容景宸看着她安稳的睡颜,又开始回想书房的那个吻。 玉白苏的确是好的,不然他又怎么会…… 容景宸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笑意。 在这夜深人静时,他突然想回去看看玉白苏睡了没有。 他为容茗嫣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 他疾步走出长安院,路过花园,一抬头,就看到天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夜深人静,蝉叫虫鸣,倒给这个白日里总是明争暗斗的容王府添了几分安宁。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周遭,却突然看见一个身量娇小的人影。 “谁?”他低声呵斥。 只见那人影停下脚步,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纵身跃过去,看到玉白苏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容景宸眼带笑意地看着身穿白素衣裳的玉白苏。 大晚上的穿着这样一身衣裳在容王府里闲逛,也不怕吓着别人。 玉白苏见他笑自己,不太乐意了,沉声道:“王爷,你笑什么?” 容景宸抿嘴一笑,走到她身边来,淡淡的松木香味传到玉白苏鼻间。 “我笑你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在府里走着,明天说不准就该谣传我容王府闹鬼了。” 玉白苏低头一看,才发现不妥。 她刚才满脑子都是容景宸吻她的画面,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出来走走。一直想着怎么治疗嫣儿的病,还有调理羽流云的身体,哪料到会遇到容景宸。 “在想什么?” 容景宸俯身,眼底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借着朦胧的月光,玉白苏看着容景宸那双深邃的眼睛,脑子一时间停止了思考。 她似乎又看到容景宸吻她的画面了。 “在想……” 玉白苏一时被他的美色迷了眼,险些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好在她反应迅速,立刻改口:“在想嫣儿的病情。” “哦。”容景宸深知玉白苏醉心医术,一旦沉浸其中就难以自拔。 话落,两人不约而同地保持沉默,并肩向槿院走去。 一路沉默,两人就到了槿院门口。 玉白苏也终于找到了打破这个尴尬局面的话题。 “你不是去找夜莲心了吗?”玉白苏仰头,无意间撞上了容景宸看向她的目光。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书房的场面,俱是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我方才去看嫣儿,夜莲心有苍术去找,他有消息了会给我信号。” 容景宸不自在地偏过脸去,解释的有些勉强。 玉白苏难得见到他不好意思的时候,忍不住勾勾嘴角。 随后她想到夜莲心周围的红蜘蛛,这才不放心的问道:“你有没有告诉苍术,那夜莲心伴有红蜘蛛了?” “夜莲心花蕊为朱红色,与红蜘蛛颜色相近,红蜘蛛也喜欢在其花蕊上待着,找到夜莲心时可要观察仔细。” 玉白苏不太放心的提醒。 容景宸点点头,陪着玉白苏走到房门口就停了下来。 “王爷,你不回去休息吗?”玉白苏问。 而话一出口,玉白苏就后悔了。 贵妃塌自那天被半夏搬出去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贵妃塌的影子,半夏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两人分开睡。 有了书房的那一幕,玉白苏觉得如果两人同榻而眠,气氛会非常尴尬。 她低头绞着手指,闷声说道:“如果王爷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 话落,她闪身进了房间。 砰! 容景宸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间竟没意识到自己被玉白苏关在门外。 她……把我关在门外了? 他脸上闪过一抹笑意,玉白苏进门时,他将她脸上的不自然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对书房的那个吻念念不忘。 正当容景宸暗暗想笑时,一道光划破漆黑天际。 他面色蓦地一沉,寻着光线的地方疾步而去。 第61章 夜莲心 很快,容景宸顺着苍术的记号赶到一座山上,一身黑衣的苍术早就在那里等着他。 “王爷,找到了。”苍术向他行了一礼,径直领着他向悬崖边上走去。 容景宸借着月色看去,只见离悬崖边不远的地方开着一株极似莲花的花,中心如玉白苏所说,正是一点朱红。 “就是这个。”容景宸认真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夜莲心,确信这就是玉白苏让他找的夜莲心。 他心中一喜,又找到一株药材,还剩下最后一味,只要找到,嫣儿的病想必很快就能痊愈了。 苍术得了容景宸的话,正要伸手去摘,就被容景宸按住了手。 “小心,上面有红蜘蛛。” 容景宸面色凝重地看着盛开的夜莲心,小心地将苍术的手拉了回来。 苍术定睛往那花蕊上一看,鲜红的花蕊上有一个小凸起,他再仔细一看,竟然真的是红蜘蛛。 好险! 苍术惊出一身冷汗,他只注意夜莲心的模样,却没注意花蕊上藏着的东西。 “多谢王爷提醒。” 苍术向容景宸投以感激的眼神,又把心思放在夜莲心上。他随手摘了一根野草,试图赶走红蜘蛛。 可那红蜘蛛就像长在了花蕊上一样,死活不肯走,苍术怎么赶都无济于事。 苍术正觉得心累之际,那红蜘蛛突然跃起,落在那根野草上,顺着野草往上爬。 容景宸眼疾手快,伸手打掉苍术手上的野草。 再晚一点,那红蜘蛛就爬到苍术手上了! 苍术狠狠咽了咽口水,暗暗庆幸自己给容景宸发了信号,不然他在这都死了两回了。 红蜘蛛没能得逞,又立刻爬了回去。 它身体虽小,动作却灵活敏捷,很快趴在了花蕊之上。 “这……”苍术无奈地看着夜莲心花蕊上的红蜘蛛,一时苦大仇深。 他原以为找夜莲心是个费力的差事,没想到摘它更是费心费力。 “小心。” 容景宸说完,取出一根极细的银针。 那红蜘蛛就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竟然煽动着它的小翅膀,准备飞起来。 只见容景宸噌的一下,苍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根银针就正正地扎在了红蜘蛛的脑袋上。 一招毙命!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红蜘蛛,就这么死了。 容景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凡事都要早做准备,本王若像你一样,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话落,他伸手把红蜘蛛的尸体从花蕊上挑起,这才摘了夜莲心,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盒子里。 “回府。” 两人刚到了容王府所在的街道时,一个黑衣女人踏然而至。 “王爷。”女子恭敬跪在地上。 “讲。”容景宸双手负在身后,一改往日在玉白苏面前的轻松,周身上下,皆带着掌握一切的气息。 只听女子说道:“醉吟楼有事相邀。” 话落,她将手里的信物交给容景宸,恭敬等他的回应。 容景宸看了眼不远处的容王府,想到如今正在熟睡的玉白苏,这才说道:“去醉吟楼。” 说罢,三人就一前两后,以极快的速度赶去醉吟楼。 次日。 玉白苏双眼茫然地躺在床上,她一晚上没睡好,直到半夏来敲门,问她睡醒了没。 她伸了个懒腰,喊半夏进门。 简单的洗漱装扮后,玉白苏一如既往地去给羽流云把脉调理身体,然后一边教羽流觞医术,一边给羽流云和嫣儿准备药材。 安静的院子里只能听到树上蝉鸣,那声嘶力竭的声音,好似在为它短暂的生命默哀一般。 玉白苏细细研磨着手里的药,听着羽流觞背医书,时不时还要从药材堆里挑出一株来让他辨认。 羽流觞是个极有天赋的,玉白苏觉得自己能收这样一个徒弟,也是她的幸运。 院子里正一片祥和之时,听到半夏一惊一乍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半夏跑得气喘吁吁,冲进院子还来不及说话,就先喘了几口粗气。 玉白苏头也没抬,问道:“怎么不好了?” 难道是嫣儿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玉白苏正要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听半夏说是容景宸的事。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又拿了株上好的药材处理。 “奴婢听说,姑爷又宿在醉吟楼,整个锦城都传遍了。”半夏一边说,一边担忧地看着玉白苏的脸。 玉白苏手一抖,那株上好的药材就毁了。 “真是可惜了。”她轻声叹息,目光落在那株毁掉的药材上。 半夏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急得满头大汗。 “小姐,姑爷又宿在醉吟楼了,你一点都不着急吗?”半夏问道。 姑爷可是小姐后半辈子的依仗,若是小姐不受宠,到时候通房小妾侧妃通通进门,哪里还有小姐的位置? 一想到这,半夏心里越着急。 玉白苏却一言不发,手上还捏着那株药材。 过了好一会,她才平静说道:“流觞,你和半夏先出去。” 言罢,半夏和羽流觞相视一眼,安静地出了院子。 玉白苏独坐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的药材,心里一团乱麻。 昨天晚上,容景宸没有回来,是因为去醉吟楼了? 不过上一次是假的,莫非,这一次也是假的不成? 玉白苏摇摇头,锦城中,又有谁敢肆无忌惮地散播容王的谣言,那容景宸肯定是去醉吟楼了。 堂堂容王,夜宿花魁,也算是一桩风流韵事。 她玉白苏着急做什么? 突然,玉白苏一拍大腿,这对她而言,分明是一件好事呀。 第62章 脉象有异 如果容景宸一门心思扑在婉儿身上,那就跟她玉白苏没什么关系。 到时三年一晃而过,她就能离开容王府,海阔天空,自己和一家人在一起,岂不和和美美? 至于容王妃的位置,她才不管谁坐呢。 婉儿也好,柳绵绵也罢,哪怕事慕容雪都无所谓!最好让容老夫人突口,一并接入府中,那才热闹! 这样一想,玉白苏乱糟糟的心里总算有了头绪,顿时神清气爽。 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治好嫣儿的病。 玉白苏直接走出院子,看见半夏和羽流觞正在小声嘀咕。 “你们在说什么呢?”她看着两人,似要问点什么出来。 两人听见她的声音,顿时停了嘴,转过头来看向她。 “小姐。” “师傅。” 两人同时开口。 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羽流觞从半夏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惊讶。 玉白苏不知两人在议论什么,说道:“我要去看看嫣儿,你们随我一同前去。” 羽流觞闻言,一向淡漠如水的眼睛顿时亮了。 “小姐,你……”半夏欲言又止。 玉白苏一猜就知道她是想问容景宸,也没有追问,径直往长安院走去。 半夏见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急得跺了跺脚,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自家小姐都不在意,她上赶着做什么! 见羽流觞已经跟上去了,半夏也疾步追了上去。 长安院里,阳光透过院子里那棵大树浓密的树荫,在地上透出一片阴影。 嫣儿坐在那棵树下,抬头寻找树上声嘶力竭的蝉儿。 饶是这盛夏六月,她依然穿着比常人要厚的衣裳。 羽流觞站在院门口,见她双眼清澈,满脸温柔,心头欢喜,如沐春风一般。 “嫣儿,今天怎么样了?” 玉白苏大步走向嫣儿,脸上带着笑意。 嫣儿见是她来了,连忙让丫鬟给她沏茶,又笑着说:“好多了,这两日都没有觉得冷了。” 玉白苏欣慰地点点头,坐在容茗嫣的身边。 嫣儿明白她的意思,便挽起衣袖,雪白纤细的手腕放在玉白苏刚刚铺好的手帕上。 玉白苏熟练地为嫣儿诊脉,本以为根据嫣儿所说的,她的身体已经有所好转。谁知细细诊断之后,竟发现嫣儿的脉象,又有了衰败之象。 玉白苏面色凝重地把完脉,这才确认嫣儿的脉象的确有异。 “嫣儿,你近日身体可有异样?”玉白苏敛了眼底的凝重,一如往常的询问。 嫣儿不知有异,摇摇头说道:“没有,最近睡得都好多了,还总是犯困呢。” 她抿嘴笑得很轻,玉白苏却从她的笑声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但这不过顷刻间的事情,她还不能准确判断。 “嫂子,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嫣儿没有错过她方才眼底的凝重,轻声问答。 玉白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只是按例询问,以防不慎,若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第一时间就找我,我都在的。” 她之前还想当嫣儿为手中棋子,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倒是越来越心疼这个小姑娘了,也是真心想治好她的病。 嫣儿把她眼底真诚看得一清二楚,心头一暖,“嫂子,我知道了。” “外面有风,你还是早些回房休息。”玉白苏看了院子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嫣儿闻言,双手撑着下巴,笑意晏晏地说道:“整日躺在床上,我都快不知道怎么走路了,如今好不容易有力气,就想出来晒晒太阳。” 玉白苏理解她的心思,便说晒太阳可以,但不能长时间在外面吹风。 嫣儿说她知道的,随即又把目光放在羽流觞的身上。 自羽流觞跟玉白苏学医后,他时常跟着玉白苏出入长安院,跟容茗嫣也熟悉了不少。 “流觞,你的医术学得如何了?”嫣儿偏着头,笑意晏晏地看着羽流觞。 羽流觞眼角噙着一抹笑,温柔说:“学有所成,但还远不及师傅。” “慢慢来,听嫂子说你天赋极佳,将来定能有青出于蓝,对嫂子。” 容茗嫣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看向玉白苏。 玉白苏一心琢磨容王府内谁敢给嫣儿下毒,思来想去,也只有柳绵绵一人。 她听到嫣儿的话,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嫣儿,我还有事,今日就先回去了,明日我再来。” 玉白苏担心背后给嫣儿下毒之人,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跟嫣儿道别后就匆匆离开。 她离开长安院后,立刻招来了满怀心事的半夏。 “半夏,你去……”她俯身贴在半夏耳边,小声耳语。 半夏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就去打听消息去了。 玉白苏坐在院子里,黛眉微皱,满脸沉思。容茗嫣虽是嫡女,可她身子羸弱并不影响府中人的争宠。 又会是谁,对容茗嫣下黑手呢? 玉白苏前思后想,也觉得只有柳绵绵有重大嫌疑。 柳绵绵上次在丞相府丢了颜面,又被容老夫人狠狠打了一顿,她那样心思歹毒的人,又怎么会忘记当日之耻。 只是如若柳绵绵报复,也该是冲着自己来的,为什么要找上嫣儿? 玉白苏还没想通,便见一个身影飞奔而来,原是打听消息归来的半夏。 她说给嫣儿熬药、送药的人一直都是嫣儿身边的小丫鬟腊梅,期间并没有其他人插手。 玉白苏微微蹙眉,她去长安院的时候,时常会见到腊梅,是个胖嘟嘟的丫头,年纪不大,胜在做事稳妥。 那丫头看着毫无心机,不像是会给嫣儿下毒之人。 玉白苏暗叹了口气,心中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至于嫣儿身体有恙一事,她为了不能走漏风声,让凶手察觉到不对劲,免得到时打草惊蛇。 可容景宸作为嫣儿的亲哥哥,玉白苏觉得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他。 然而,玉白苏在府里等了整整一日,容景宸也没有回来。 而他夜宿醉吟楼的事情,都快被柳月在她院门口说破天了。 容老夫人听说柳月在说容景宸夜宿醉吟楼的事情,当即打发了身边的嬷嬷把柳月带去玉竹院,好生训斥后,这才放柳月回自己的院子。 半夏说得绘声绘色津津有味,听者玉白苏却一腔心事,心神不宁地等着容景宸。 第63章 清晨归 “小姐,你怎么了?”半夏见她脸色微微发白,又是心不在焉的,这才停下话匣子,关心问道。 玉白苏摇摇头,目光停留在空无一人的院门口,问:“无事,王爷还没回来?” 半夏说了声是啊,暗想:姑爷该不会真的被那个婉儿姑娘迷住了,忘了自家小姐了。小姐还一心一意地为嫣儿小姐治病,姑爷要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太没良心了。 玉白苏倒是不甚在意容景宸是不是还在醉吟楼,只是担心嫣儿的病情恶化,便交代半夏,容景宸一回府就告诉她。 然而,她等了两天,也不见容景宸的身影。 第三日凌晨。 容王府上下皆已睡下,容景宸才裹着一身夜色回来。 他站在房门口,抬起手却不敢直接推门进去。 他忙着前朝余孽之事,好不容易得了点线索,结果一连三天的忙碌,追到那个人时,那人已被害身亡。 此事涉及重大,所以容景宸便任由他夜宿醉吟楼的消息疯传。 现在消息早已传遍锦城,想必玉白苏也知道了,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那种很花心的人? 容景宸蹙着眉头,双手捏成了拳头又松开,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进。 漆黑的房间里,眼力过人的他毫无阻碍地走到床边。 可是他并没有遇到意料之中的质问,因为玉白苏此时抱着被角,睡得正香。 憨态可掬的样子,正是自己的小王妃,又一种神情。 容景宸嘴角稍稍上扬,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他回来的路上想着即已和玉白苏成婚,她便是自己的责任。他和婉儿清清白白,自然是要告知玉白苏的。 谁想到玉白苏倒好,呼呼大睡,诸事不管。 良久,容景宸才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转身去了书房。 玉白苏一直不想跟他同塌而眠,如果他今夜擅自脱了外袍躺在她的身侧,恐怕第二日玉白苏就要认定他登徒子、花心萝卜的身份了。 虽然二人是夫妻,但他能明确感受到玉白苏发自内心的、对他的排斥。 翌日,清晨。 容景宸早早换了一身黑色金色滚边长袍,坐在院子里看羽流觞整理药材。 玉白苏这两日惦记着嫣儿的病情,一直茶饭不思,辗转难眠,昨晚难得睡上一个好觉,起晚了。 “姑爷。”端着热水的半夏走进院子,看到容景宸坐在那里,手一抖,险些没端稳手里的盆。 容景宸“嗯”了一声,问:“夫人近日做了些什么,怎的今天起这么晚。” 半夏见他一回来就关心玉白苏,心里那点对他的埋怨也消散了不少,说:“小姐这两日在研究医术,说是要精进医术,快点治好嫣儿小姐。” “哦。”容景宸饶有兴味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眸底颜色更深。 玉白苏医术已经拔尖,她还专心研究医术,是为了早日治好嫣儿的病,还是为了三年之期? 容景宸神色晦暗不明。 半夏一心谨记玉白苏的话,立刻进门把睡得正香的玉白苏摇醒了。 玉白苏睡衣正浓,她一把抓过被子,埋怨地说:“半夏,你让我多睡一会!我这几日总是睡不着,今日难得睡个好觉。” 话音未落,她一股脑盖住脑袋,两耳不闻被外事,专心睡觉。 谁料半夏一把掀开被子,凑到她耳朵边喊:“小姐,姑爷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大惊小怪什么。”玉白苏揉了揉发痒的耳垂,咂咂嘴又要继续睡。 半夏站在床边,安静等待她回过神来。 片刻后,玉白苏一把掀开被子,直勾勾地看着半夏,“王爷,回来了?” 半夏点点头。 “走。”玉白苏翻身下床,踩着鞋后跟走出门。 半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间竟没想起来提醒她一句。 玉白苏小跑着出了房门,就看到容景宸在院子里喝茶,连忙喊了声王爷。 容景宸一抬头,看到她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站在门口,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羽流觞,出去。”他低喝一声,大步走向玉白苏。 羽流觞还没回过神来,立刻低头跑出院子。 而愣在原地的半夏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妥,慌乱中抱着玉白苏的衣裳就跟了出去。 “呀!”玉白苏惊呼一声,就被容景宸横抱而起。 她下意识搂住了容景宸的脖子,脸红心跳地看着容景宸那张俊脸。 “王妃,就这么迫切地想见我,外裳都没穿,就冲出来了。” 他眼底还带着余愠,但更多还是揶揄笑意。 玉白苏后知后觉,呀的一声,双手掩面,没脸见人了。 完了!完了!我刚刚那样子跑出去,容景宸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吃那婉儿姑娘的醋,万一他对自己有了兴趣该怎么办? 玉白苏透过指缝偷偷打量容景宸,只见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玉白苏更后悔刚才的行为了。 可她这几日也的确心心念念地想着他能回来,嫣儿的身体本就不好,再被人刻意使坏,后果可想而知。 玉白苏思量之间,容景宸已经把她放在了床上,还蹲下身子,给她脱了脚上的鞋子。 容景宸见她连鞋都穿得乱七八糟,再也忍不住笑意,噗嗤笑了出来。 玉白苏闻声,脸顿时就像烧起来了,滚烫滚烫的。 “看来王妃的确是每日都盼着本王归家。”容景宸为她脱下鞋子,这才坐在床边,淡笑着看着她。 玉白苏咻的一下收回了脚,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试图用微凉的手给脸降降温。 半夏抱着衣裳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既无奈又欣慰。 无奈的是姑爷小姐这样旁若无人的四目相对,她一个小姑娘不好意思,欣慰的是自家小姐总算开窍了,把姑爷放在了心上。 然而,这样的气氛还没维持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玉白苏打破了。 “我的确盼着你回来,不然嫣儿恐怕危矣。” 容景宸心知玉白苏不可能拿嫣儿当幌子,立刻就正了脸色,问怎么回事。 玉白苏打发了半夏出去,说,“有人下毒,想要毒害嫣儿。” 第64章 相拥而眠 容景宸阴沉着脸,立刻找来苍术,让他彻查幕后之人,严惩不贷。 玉白苏担心容景宸打草惊蛇,草草穿上衣裳就跟了出去,就见容景宸负手而立,苍术半跪在地上,应声领命。 “王爷。”她唤了一声,眉眼间带着担忧。 苍术见她出来了,立刻闪身离开,给二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还有什么细节?”容景宸看向玉白苏,深邃的眸子里带着难以忽视的担忧。 玉白苏摇摇头,“我只是担心王爷关心则乱,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狗急跳墙,对嫣儿作出别的事。” 容景宸说了声放心,他只交代了苍术,苍术一直在他身边,探听这些事情的能力非常强。 玉白苏这才放心,想起容景宸前两天有了夜莲心的消息。 而容景宸还不等她开口,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郑重其事地交到她手里。 “夜莲心,你看有没有问题” 容景宸一改方才的笑脸,沉稳地看着玉白苏。 玉白苏回到房间里,打开盒子,独属于夜莲心的清幽味道便扑面而来。 她又仔细检查了几遍,确认夜莲心是真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此时,容景宸心里松了口气。 玉白苏见他神色缓和了点,又说道:“嫣儿的身体很虚弱,她需要的第三味药材名唤雪豆寇,生长在极寒之地,据我所知,在凌王朝和风国的交界处就有这样一个地方,王爷,嫣儿的时间不多了。” 她神色严肃,不带半分玩笑。 容景宸点点头,她口中的极寒之地他是知道的,那里地势险峻,山路陡峭,要想去那儿采药,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两人各怀心事,都是为了嫣儿的病。 容景宸嗅着鼻间淡淡的药香味,感觉烦躁的心平静了不少。 他垂头看向玉白苏,却发现刚还在说话的玉白苏,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王妃,白苏?”他小声喊道。 趴在桌上的人毫无动静。 容景宸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睡着了,心里还有些佩服她的入睡能力。 不过趴在桌上睡觉也不是个事,时间久了枕着脑袋的手臂会麻。 他俯身小心抱起玉白苏,还不等他直起身子,怀里的人儿的睫毛就微微颤抖了一下。 “醒了?”他低声问。 玉白苏依然毫无反应。 容景宸暗笑自己风声鹤唳,轻手轻脚地抱着玉白苏走向床。 正当他把人放在床上时,玉白苏手一抬,抓住了他的手臂,还美滋滋地把他的手臂贴在脸颊之下,安然睡着。 容景宸身形一顿,保持着准备给她盖被子的姿势,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完全可以直接把手抽处理,但这样玉白苏定然会醒,而他竟然也不太想把手抽出来。 淡淡的药香味萦绕在他的四周,让他有些心安。 那晚收到婉儿的消息,容景宸确实疏忽了玉白苏。 也许,以后有机会,要告诉玉白苏,醉吟楼是他的产业了。 醉吟楼明面上是风月场所,实际上,是锦城最大的消息网。 容景宸靠在床边,把玩着玉白苏的长发。 不愧是整日泡在药材里的人,她的头发尖都带着药香味。 比起其他女子身上的脂粉味,他更喜欢玉白苏身上的药香味,这种味道能让他觉得舒服和安心。 渐渐的,容景宸感觉困意越来越浓,索性合衣躺在玉白苏身边,将她小心抱在怀里,安心睡去。 大半个时辰后。 玉白苏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放大了几倍的俊脸吓了一跳。 片刻后,她定住心神,接受自己睡在容景宸怀里的这个事实。 一抹绯红飘上她的脸颊。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开容景宸放在她腰上的手,轻手轻脚地下床。 她穿好衣裳,让半夏给她梳妆打扮。 主仆俩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床上的容景宸。 待准备就绪后,玉白苏领着半夏出门。 一心沉浸在姑爷小姐感情好的喜悦当中的半夏闻言,这才问道:“我们要去哪?” “出府,买药。” 玉白苏已经走到院门口,声音娇俏婉转,还带着刚睡醒时的鼻音。 半夏应了一声,疾步跟上。 主仆俩还没走到容王府大门,听到柳绵绵在门口吵闹的声音。 玉白苏皱了皱眉头,收敛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重生这么久了,她对心中的恨意,也能收放自如。 容王府门口。 被拦在门口的柳绵绵,面色难看的盯着眼前守门的下。 “王爷有命,王府之人没有他的允许,不得随意出入。”守门的人站的挺直,双手拦住了柳绵绵的去路。 “我有老夫人的信物,你们还不让开吗?”柳绵绵手持容老夫人交给她的信物,自信满满地看着守门人。 没想到守门人看都没看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柳绵绵气极反笑,言辞厉色地说:“我可是得了老夫人的允许,你们也敢拦我?” 她特意强调了容老夫人这个靠山,以为会有一点用。 可守门的两人纹丝不动,丝毫不理会柳绵绵的威胁。 “好,好,好。”柳绵绵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要走,却对上了玉白苏看戏的目光。 想到荷花宴那日之事,柳绵绵带着薄怒的双眼顿时卷着恨意,死死盯着玉白苏。 “容王妃这是要出门啊?”柳绵绵尖锐的声音响起。 “可容王有令,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容王府,容王妃还是赶紧回去!” 柳绵绵阴阳怪气地说着,不经意间晃着手里的信物,想要在玉白苏面前扳回一局。 谁料守门人一见玉白苏来了,立刻放下手,恭敬地喊了一声“王妃”。 玉白苏微微点头,询问道:“二位,我有事需要出府,可否行个方便?” 柳绵绵自信满满,以为她同样会被拒绝。 谁知,守门的二人恭恭敬敬地让开,说“王妃请。” 第65章 初见婉儿 “容王妃连信物都没有,她凭什么可以出去。” 柳绵绵再也沉不住气,脸色阴沉地看着守门的两人。 玉白苏懒得搭理她,抬脚就走,却听守门的一人说:“这是容王的命令,王妃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随意出入。” 柳绵绵一听,张口就问什么时候的命令。 玉白苏微微停住脚步,偷听守门人的回答 只听那人毫不犹豫地说:“容王大婚后就有了这条命令,柳小姐还是请回!” “你!”柳绵绵姣好的面容有些狰狞,画好的眉毛因为气愤变得歪歪扭扭,瞧着就好笑。 玉白苏有片刻的失神,直到耳边响起半夏的嘟囔声,她才回过神来。 “小姐果然还是姑爷心中最重要的人,连这些都想到了。”半夏话里带着喜意。 玉白苏抿嘴一笑。 容景宸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嫣儿的病情容不得半点忽视,随时都可能需要购买药材。 这的确是方便了自己,也是容景宸对嫣儿的重视。 说到底,容景宸在乎的人,始终不是她玉白苏。 若是前世,她一定会因为这个认知伤心难过,可今生今世,容景宸对她不过一个过客。 她释然一笑,听见柳绵绵又开口了。 “我有老夫人的信物,你们就让我出去!” 柳绵绵见强势没有用,试图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两人心软。 这可是容王府,容景宸手下的人又怎么会被美色诱惑,两人目不斜视,连多看柳绵绵一眼都不屑。 玉白苏见她吃瘪,高声问道:“姑姑有什么需要我给你带的,你知会一声,我定给你买最好的。” 柳绵绵不是要在她面前炫耀吗?这下她让柳绵绵看个够。 她话说完,柳绵绵的脸色蓦地一沉,方才还楚楚可怜的眼神,立刻多了几分阴冷。 玉白苏眉梢微挑,丝毫不惧她眼神里的威胁,反而抬起下巴,满目清明地看着她。 自己前世被猪油蒙了心,被柳绵绵和容景宸一同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今生,她定要柳绵绵生不如死。 玉白苏的眼神里渐渐多出恨意。 柳绵绵对上她的目光,莫名有一种被野兽盯上了的错觉。 她打了个激灵,连忙拒绝了玉白苏的提议。 “容王妃顾好自己,物极必反,荣宠易衰,今日你能自由出入容王府,明日可就不一定了。” 柳绵绵想到主上给她的消息,早已胸有成竹、自信满满,面对害得她几次出丑的玉白苏,她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怒意,露了锋芒。 玉白苏未深长的“哦”了一声,无所谓地说道:“我是容王正妻,无论荣宠兴衰,我都无所谓,我如今关心的,只有嫣儿妹妹的病情。” 她见柳绵绵气得都快把手里的帕子绞烂了,心中暗暗好笑,又说道:“姑姑还是快回去,别被人当成不轨之徒,到时候被赶出去可就遭了。” 话落,玉白苏不再理会柳绵绵的脸色,领着半夏往锦城南街走去。 锦城南街有一家很大的药材铺,玉白苏想要的药材,那家铺子几乎都有。 主仆二人行走于长街巷道,玉白苏精致的容颜和超然出尘的气质,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小姐,许多人都在看你呢!”半夏扯了扯玉白苏的衣角,激动说道。 平常自家小姐就是太低调了,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以为自己能比得过她,还试图勾引姑爷,这要是被那些女人看到,还不得羞愤死。 玉白苏不知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道:“说不准别人都在看你呢!我家半夏长得珠圆玉润,乖巧可人。” 她还捏了捏半夏越发圆润的脸颊,笑得眉眼弯弯。 路边人瞧着主仆俩的互动,更是感叹玉白苏这个主人家心地善良,竟能对丫鬟如此的好。 唯独半夏声声喊疼,说玉白苏欺负她。 街头转角,捏泥人的小摊儿上,一个身穿紫色软烟罗的貌美女子,直直的看着玉白苏的背影,手中的泥人都被她给捏坏了。 她见玉白苏走远,匆匆跟了上去,出声喊道:“容王妃?” 玉白苏顿住脚步,回头一看,对上那个女子笃定的目光。 看着女子的穿衣打扮,浑身上下可没有便宜东西,处处显着富贵,又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甚至还有一种出尘的味道。 玉白苏在心里思量一番,再看这个女子瞧自己的眼神,她大概猜到女子的身份。 不过,在这女子没有自报身份,她也不准备点明。 “小姐是?”她面色淡然,双手合拢放在身前,身姿款款,在女子面前没有半点的比不上。 那个女子盈盈一笑,水眸波光潋滟,目光浅浅,对着玉白苏欠身行礼。 “小女子是醉吟楼的婉儿,早听闻容王妃身姿绰约,气质出尘,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婉儿一开口就自报身份,然后说话捧着玉白苏,引得过路人好奇偷看。 玉白苏毫不显山露水,说:“原来是婉儿姑娘,我也听闻婉儿姑娘艳压群芳,更有一身才艺,总算是见着真人了。” 婉儿微微一愣,她本以为自报身份会引来玉白苏恼怒,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淡定。 难不成容王夜宿醉吟楼的消息,在锦城闹得还不够沸沸扬扬? 婉儿微微蹙眉,直直地看着玉白苏,想要从她脸上找到生气或是恼怒。 可惜都让她失望了。 玉白苏如今巴不得容景宸被别的女人勾搭了去,她才能逃离容王府。 今日婉儿主动打招呼,无非就是想提醒她,容景宸一掷千金,买下婉儿的初夜和夜宿醉吟楼的事情。 可不管是婉儿、莺儿还是柳绵绵,谁能让容景宸对她们上心关照,她都巴不得呢。 即便将来她要自请下堂,也比委身容王府,被害死的好。 第66章 钓大鱼 “平日从未见过王妃,王妃今日出门是想要买什么吗?”婉儿笑吟吟的问。 玉白苏气定神闲,“婉儿姑娘应该听说过我醉心医术,今日出门,实在是为了府中缺少几味药材。” 婉儿闻言,心中一沉。 玉白苏这是何意?要在自己面前炫耀她有资本嫁给容王吗?凭着她跟阎王爷抢人的本事嫁给容景宸,这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婉儿心悦容王许久,却从未说出口过,今日遇到玉白苏,她突然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出之前偷偷藏起来的木珠串子,递给玉白苏。 “这是容王落在我那的东西,本想着下次见着容王物归原主的,今日遇见容王妃,索性就劳烦容王妃带回去,交给容王。” 婉儿说着,眉眼间染着细碎的得意之色。 玉白苏面不改色地接下木珠串子,还说了声“婉儿姑娘真是细心”,云淡风轻的态度把一旁的半夏急得团团转。 人都张狂到面前了,小姐还这么气定神闲的,难道要把姑爷推给别人吗? 然而,玉白苏毫不理会半夏的着急,把木珠串子放在怀里,对婉儿说:“婉儿姑娘,我还有事要办,今日就不跟你聊了,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和婉儿姑娘畅聊一番。” 说完,玉白苏就向婉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姑娘。”婉儿身边的小丫鬟忐忑地靠近婉儿,却被她狠狠剜了一眼,小丫鬟顿时噤了声儿。 半夏紧紧跟在玉白苏的身后,越想越生气。 主仆俩到了药材铺,玉白苏张口就点出需要的药材。 她今日出门并非准备嫣儿的药,而是为容景宸准备的。 雪豆寇的伴生兽性子暴虐,还带有剧毒,稍不注意就会受伤,她还是都准备上,以备不时之需。 掌柜的早认识了玉白苏,一见她进门立刻让小二给她准备了清茶点心,让她稍等片刻,药材很快就好。 玉白苏坐在一旁,目光在药铺中四处游离。 突然,她余光瞥见一个眼熟的东西。 她忽的转回视线,卡在角落那堆形同杂草的东西。 火草梗! 玉白苏眼前一亮,连忙走上前去确认,还真是。 这火草梗的药性正如它的名字,性热,用以寒症,制药得当还能用以驱寒。 她嘴角微微扬起,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掌柜的,那药是卖的吗?”玉白苏叫来了掌柜的,指着那堆火草梗。 掌柜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瞧见那堆火草梗。他眼底流露出几分嫌弃,又立刻被他掩饰得一干二净。 看玉白苏的态度,掌柜的猜想她应该有兴趣,便装作为难地说道:“这药还没处理好,的确是要卖的,不少人都想要这药呢!” 玉白苏抬头看着正烈的日头,暗想这六月盛夏,能有几个人需要火草梗去寒的? 不过是掌柜的信口胡诌,想要卖一个好价钱罢了。 “掌柜的,你就算要唬我也该找个好点的由头!你看看你铺子里的药材,哪个不是规规矩矩地放在架子上的,哪会这么随意扔在地上。” 掌柜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 玉白苏见状,又说道:“再说你这药材随便放在地上,就跟一堆杂草差不多,你留着也毫无用处。” 她这话算是说到掌柜的心坎里去了,掌柜只好说,“可不是。” 玉白苏见掌柜无奈地看着那堆火草梗,暗道时机到了。 “掌柜的,既然你这药材卖不出去,不如便宜卖给我,我按照你的成本价买,绝不会占你的便宜。” 她一片坦然,没有半点谎言。 掌柜心知她看中了那堆药材,有心喊出一个高价,却因为那堆药材卖不出,加上卖相不好,实在说不出口。 “您倒是会选。” 掌柜笑了笑,高兴把这药卖出去了,又心疼这次没赚到钱。 玉白苏笑了笑,说:“我时常用药,有的药又是可遇不可求,自然要抓住机会了。” 两人说着,小二把药材和那堆火草梗包好交到半夏手里。 主仆二人离开药铺,一路走回去,半夏得了机会,一路上都在念叨醉吟楼的婉儿心思不纯,让玉白苏时刻注意着,不要让婉儿钻了空子。 玉白苏开始还搭理她,后面听烦了,索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半夏一路上喋喋不休,直到两人到了容王府大门口。 让玉白苏意外的是,她出去这么久,柳绵绵竟然还在跟守门的两人对峙。 “二位,我还有要紧事要处理,你们就行行好,放我出去!”柳绵绵放低了姿态,眼角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守门人。 然而,守门的两人依然毫不动摇,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她。 玉白苏嘴角微勾,她想到嫣儿的病情和毫无消息的幕后指使,心里就有了主意。 “二位。”玉白苏领着半夏,悠悠走到大门口。 “王妃。”守门的两人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后,又端正站着。 柳绵绵见她如此自由的出入容王府,心里早就恨得咬牙切齿。无奈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做出有毁自己形象的事。 “看来姑姑的确有要紧事,不然我出去这么久了,姑姑怎么会还在这里呢!” 玉白苏瞥了柳绵绵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柳绵绵没有回话,只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守门人。 玉白苏见状,索性跟两个守门人说:“二位,姑姑也是命苦之人,我知道容王府安危重要,但我相信容王并非无情之人,不如今日就给姑姑一个方便,放她出去!” 守门的两人听她话里不掺半分假意,相视一眼,这才点了点头。 “既是王妃作保,那我二人自是相信,柳姑娘,请。” 两人给柳绵绵让出一条路,放她出府。 柳绵绵剜了玉白苏一眼,她不屑玉白苏的施舍,但今日事出有因,又情况紧急,她必须要出去一趟。 至于玉白苏所谓的“行个方便”,不过是给她的羞辱罢了。 半夏见柳绵绵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玉白苏却领着她,淡定地往前走。 “小姐……”半夏欲言又止。 玉白苏明白她想问什么,笑着说道:“你担心什么?你家小姐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第67章 下毒之人 半夏微微一愣,小姐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她怎么不明白呢。 玉白苏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抬脚就走。 不管柳绵绵要做什么,玉白苏等着便是! 光看柳绵绵迫不及待的样子,玉白苏就猜到她是去见那个主上了。 上次就是那个主上差点把她和容景宸烧死在山洞里,他肯定就是容景宸的敌人。 这敌人的敌人,就是她玉白苏的朋友,那场大火,她算是被容景宸牵连其中的,所以,她可以不和那个主上计较。 不过他的身份到底如何,玉白苏尚不知晓,这才要放柳绵绵出去,顺藤摸瓜,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玉白苏今日得了意外的药材,又算计了柳绵绵,心情大好。 眼下,就看到底是谁给嫣儿下了毒,阻拦她的自由之路了。 玉白苏加快了脚步,准备放下药材就去看看嫣儿,可她还没走到院门口,苍术那边传来消息,说抓到了给嫣儿下毒之人。 她暗道不好,也来不及放东西了,吩咐半夏把东西拿回院子,她则匆匆赶去长安院。 玉白苏到长安院时,容景宸正面色阴沉的站在院子中间,苍术正压着那个下毒凶手,不让她逃跑。 玉白苏见下毒之人身形微胖,立刻猜到了下毒之人。 她上前一看,果然是腊梅。 “还真的是你。”玉白苏多少有些失望。 腊梅在嫣儿身边伺候许久,一向没受过什么苛待,为什么要对嫣儿下毒? 腊梅故作镇定的跪着,双唇紧抿,始终不开口。 容景宸见玉白苏来了,这才说道:“今日苍术发现她准备在嫣儿的药里下毒,这才抓住她,你看看,她是如何下毒的。” 他已经让人查过,药里无毒,可苍术看得分明,腊梅就在嫣儿的药里下了东西。 “王爷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在小姐药里下毒。” 腊梅被抓后,原本心虚。可听见容王也没查出什么,心里更是确信她下毒的法子不会被发现,这才开口喊冤。 玉白苏面色微凝,直直的看着腊梅,沉声问道:“你当真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腊梅脸色白了白,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可她想到万无一失的法子,又多了几分底气,对上了玉白苏那双审视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奴婢没有。” “好。”玉白苏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那个药罐。 她已经给过腊梅机会,是腊梅自己不承认,那后面的事情,她也不会在多言。 玉白苏拿起药罐子检查后,并没有发现异常。 腊梅看着她的动作,心都调到嗓子眼了。见玉白苏也没发现,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谁料玉白苏睨了腊梅一眼,随手拿起盖子闻了闻,闻到依稀的味道,心中一片了然。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苍术他们什么都没查到。 一般下毒,寻常人都会以为在药汤中,很少会有人想到,在盖子上下毒,隐晦又不易察觉。 “这毒被涂抹在盖子上,当腊梅熬药时,热气蒸腾,随着温度上升,毒就被凝结在盖子上的水汽带走,从而滴落进药里。 腊梅,这种下毒的办法,是谁教给你的?” 玉白苏拿着盖子,一步一步走向腊梅,逼问她幕后之人。 腊梅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竟被玉白苏一眼看穿,顿时就慌了神,浑身颤抖,满头大汗。 “王爷王妃,奴婢是被逼的。” 腊梅慌乱之中,只得给两人磕头认错,没过一会,她的额头上就红了一大片。 “好了。”玉白苏瞥见容景宸皱紧了眉头,心知此时还不是怪罪腊梅的时候,便问道:“腊梅,这种下毒的方法,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腊梅一个小小的丫环怎么会有这样缜密的心思,说到底,她也是被人指示的。 “你说出来,我留你一命。”容景宸冷冷地开口。 嫣儿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连嫣儿都不放过。 容景宸皱紧眉头,目光寒冰,冷得吓人。 玉白苏瞧他几近暴怒的样子,又提醒腊梅道:“如今你下毒一事已经败露,如果你不全盘交代的话,就算我们不要你的命,你背后之人也不会放过你。” 她并没有吓唬腊梅,一切都是事实。 腊梅脸色惨白,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奴婢……奴婢……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她仰天喊冤,圆润的脸上和着眼泪和汗水。 玉白苏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一点。 “前两日……奴婢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奴婢给小姐下毒,如果我不按照上面说的做,那人就要杀了奴婢的弟弟。” 腊梅眼泪汪汪的,胖胖的身体被她自己蜷成了一团。 玉白苏问她知不知道留下纸条的人是谁,她却摇了摇头,说她只看到了纸条和药瓶,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奴婢本来是不相信的,小姐对奴婢这么好,奴婢也不想伤害她,可是第二天我就听说我弟弟受了伤,我这才把纸条上写的东西当真,又按照上面的方法下毒。” 腊梅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后,玉白苏也从她身上找到了那张纸条。 上面正如腊梅所说,所有的细节都写的一清二楚,即便腊梅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她也不会出错。 而根据纸条上的字迹来看,也不是出自柳绵绵之手。 玉白苏认识柳绵绵多年,对她的字迹记得一清二楚,就算柳绵绵有意更改,她也能看得出来。 但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没有半点柳绵绵字迹的感觉。 到底是谁呢? 玉白苏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头紧皱,却没有头绪。 这线索,到腊梅这里也就断了。 她暗叹了口气,看向容景宸,说:“王爷,只能暂时换了嫣儿的贴身丫环,静待下一条线索了。” 容景宸心中明了,点了点头,就让人找一个可靠的丫环来伺候嫣儿。 至于腊梅,他看在腊梅也是逼不得已的份上,留了她一条性命。 只不过,她敢动手害嫣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第68章 交付苦差 “我去看看嫣儿。”玉白苏见容景宸还要处理剩下的事情,便转身进了嫣儿的房间。 嫣儿躺在床上,把刚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听得分明。 此时见到玉白苏,她眼眶微红,巴巴地看着玉白苏,委屈说,“嫂子。” 玉白苏心疼的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你哥会保护你,我会治好你。” 极平淡的语气,听在嫣儿心里,却带着极大的安全感。 她轻轻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玉白苏又为她诊了脉,见她脉象又恢复稳定,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发现的早,及时止损,不然嫣儿的命,说不定就没了! 容景宸还在院子里亲自挑选嫣儿的贴身丫鬟,玉白苏便陪着嫣儿聊了一会,直到嫣儿睡着了,她才出门。 刚好容景宸也挑好了丫鬟,是一个年纪偏小的丫头,十一二岁的,梳着双丫髻,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看着没什么心机。 “嫣儿睡下了?” 容景宸见她出来,问了一句。 玉白苏点点头,这才发现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她早上本就没吃什么,又出去逛了一大圈,刚回府,还没吃上饭就被叫来长安院。 上上下下的处理好,都已经到了傍晚。 玉白苏抬头望去,看到远处天边的晚霞,觉得身心放松了一些。 她揉了揉饿瘪的肚子,看向容景宸,问:“王爷,我可以回去了吗?” 容景宸自然没错过她刚才窘迫的那一幕,说道:“忙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忙了一整天,还没吃点东西。” 玉白苏有些惊讶,原来容景宸也没吃什么东西。 两人并肩行走,穿过幽静的长廊,又走过肆意争艳的花园,才回到槿院。 半夏早猜到两人会饿,早吩咐下人准备了两人喜欢吃的菜,两人前脚进门,下人后脚就把饭菜摆上了。 对于半夏的细致体贴,玉白苏还是非常满意的,如果她能改改唠叨的毛病,玉白苏应该还更喜欢自己这个小丫鬟。 可事实上,玉白苏有时候都会怀疑半夏是不是投诚容景宸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关心自己和容景宸的感情呢? 晚饭后,奔波了一天的玉白苏早早的洗漱躺下,连容景宸何时睡在她身边的都不知道。 玉白苏一睡着就梦见了前世惨死的画面,浓郁的血腥味,痛至骨髓的刑罚,还有,被削肉至死的父母。 “不要……不要!”玉白苏满头大汗,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噩梦过后,已是青天白日。 她坐在床上许久,才慢慢的回过神。 昨夜睡在她身边的容景宸,也不见了踪影。 她摸了摸身边被窝的温度,凉凉的,容景宸应该很早就起床了。 玉白苏打了个呵欠,唤来半夏为她梳妆。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半夏慌里慌张地的声音传来。 玉白苏穿了件外裳,匆匆出门,便看到半夏气喘吁吁,满脸害怕。 “小姐,出事了。” 半夏指着院子外的方向,喘了一大口气才说:“有人溺水身亡了。” 玉白苏一听,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果然,她一问,半夏就说腊梅死了。 她捏紧了拳头。暗想腊梅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不过嫣儿的病不容有半分差池,玉白苏思索片刻,决定嫣儿的药都由她亲自熬好,再送到嫣儿嘴边。 玉白苏立刻让半夏给她简单收拾,就要去长安院给嫣儿熬药。 “师傅要去哪?” 羽流殇带着弟弟刚走进来,正遇上玉白苏准备出门。 玉白苏见着兄弟俩,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今日还要给羽流云针灸。 她让羽流殇把东西准备好了,又让羽流云躺好。 很快,羽流云瘦小的身体上就扎了不少银针。 时间一到,玉白苏迅速拔掉他身上的银针,“这几日还是按照药方的药吃,七日后我再给你诊脉,根据你的情况调整药方。” 羽流云虚弱的坐起来,小心把衣服拉下来整理好,这才跟玉白苏道谢。 羽流殇在一旁看着,自然察觉到玉白苏神色匆匆。眼下他要送羽流云回房,不能多问,只好作罢。 傍晚,他又遇到玉白苏匆匆往长安院的方向去,立刻跟上玉白苏的脚步。 “师傅,嫣儿小姐出事了吗?”羽流殇握了握手心,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到出汗了。 玉白苏摸摸他的头,笑道:“嫣儿身体并无大碍,是我不放心别人给她熬药,所以为师要亲自上手熬药。” 可玉白苏每天要处理药材,为嫣儿和羽流云针灸治病,研究治疗方案,事情一大堆,已经非常疲累了。再加上这个准时准点的事,身体迟早会被累垮的。 羽流觞担心师傅,便主动把给嫣儿熬药的活,揽了下来。 “熬药可要你时时刻刻守着,不能出半点差错,你可以吗?” 玉白苏不是不相信羽流觞,而是羽流殇这个年纪本就要活泼好动些,给嫣儿熬药又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她怕他没这个耐心。 羽流殇拍着胸脯保证,“师傅,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药罐,直到嫣儿小姐把药喝进肚子。” 玉白苏自然相信他的人品,便把熬药的差事交给羽流殇。她又仔细交代了注意事项,才放他去长安院。 为嫣儿熬药一事,羽流殇自然是百般愿意的。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嫣儿,就总是想要再见到她,如今有了一个光明正大可以靠近她的机会,他又怎么会不珍惜呢? 羽流殇满心欢喜的奔向长安院,玉白苏也转头回槿院。 她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一群人正在除花除草。那些本来长得正茂的花草,都被人无情拔掉。 “你们这是做什么?”玉白苏不解,上前询问。 第69章 容景宸送的茅草屋 下人们干得正起劲儿呢,一听玉白苏问话,为首的婆子笑吟吟地抬头回话:“回王妃的话,我们呀!要把这些花花草草都清了。” 清了? 好端端的花草为什么要拔了?碍着谁的路了吗? 这时,苍术大步走过来,清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王妃。”他转头看见玉白苏,恭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之前他不认这个容王妃,可明白王爷心意后,苍术便对玉白苏多了恭敬。 玉白苏问他:“苍术,拔掉这些花草做什么?” 苍术面色平静,看着众人忙活的同时又回道:“王爷吩咐,把花草除了,在这里建一个茅草屋。” “茅草屋?”玉白苏不敢置信地看着苍术,又问:“你确定没有记错容王的吩咐?” 苍术点了点头,“王爷就是这样说的。” 看他严肃的神情不像做假,玉白苏突然想起回门那日的情景。 在马车上,她说自己舍不得那间茅草屋,容景宸就说在容王府给她建一个。 她只当容景宸在开玩笑,没想到他居然是来真的! 玉白苏神情有些复杂,满脑子都是容景宸跟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那样温柔的容景宸,那样不熟悉的容景宸,真的是容景宸吗? 玉白苏心乱如麻,想到她的痴情,她的爱恋,又想到上一世自己的惨死,和玉家被灭。 一颗心因为容景宸变得彷徨和纠结,最终恢复平静。 容景宸这么做,终归有他的目的,不论他想要图谋什么,自己不过一身医术和那本手札。 玉家,这辈子,她就是死,也要护住的。 至于和容景宸之间,只要她治好嫣儿,再等三年之期一到,她和容景宸和离,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玉白苏豁然开朗,双眼亮晶晶的,索性跟着下人一起除草去。 下人们见她亲自动手,吓得脸色发白。 “王妃,这些粗活我们来做就行了,您还是去休息!” 一个年纪大的婆子手上还抓着草,赶紧吆喝着让玉白苏去休息。 玉白苏无奈的放下工具,决定等他们建茅草屋时,她就在屋子外面种上一圈药材。 正好嫣儿需要的药材,有一些并不好买,还需要她亲自培育一些。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吗?”苍术见她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问了一句。 玉白苏摆摆手,说没什么事,就是在想要种点什么药材。 “王爷吩咐,这块地铲平了给王妃种药材,王妃想在这里种什么就种什么。” 玉白苏抿嘴轻笑,这当然是她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了,容王府其他人也不明白这些药材的用处啊! 不过容景宸还记得当时的话,玉白苏心里有些欣慰的,至少容景宸这个人不算太坏。 之后,玉白苏悠哉游哉地回了槿院,找到一些药材的种子和药苗,准备过几天拿去种上。 可她还没等到下午,就听羽流殇说那块地被铲平了,她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种子和药苗直奔那块地。 容王府找来的人手脚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地上的花草被拔的干干净净,茅草屋也建了一个大概的模型,应该要不了多久,茅草屋就能建好。 到时候她就能把药材都放在茅草屋,做她专门的药房。 玉白苏拿着锄头在土里挖挖填填,很快种了不少的药苗下去。 “流觞,你那样不对。” 玉白苏见羽流殇直接把土盖在种子上,还盖了厚厚的一层,连忙提醒。 “土太厚了,种子不好发芽。” 她抹了一把汗,顺手还把手上的泥抹在了脸上。 身穿朝服的容景宸刚回府,看到玉白苏花着脸,捧着药苗蹲在土里。 只见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药苗,生怕一个劲儿大了就把药苗给折断了。 “王爷。” 下人们见他回来,连忙躬身行礼。 容景宸点点头,注意力依旧停留在认真工作的玉白苏身上。 自家的小王妃,还真是活泼好动,像一只充满精力的猫。 在看那张笑脸,妥妥的一只小花猫! 容景宸觉得好笑,故意上前没话找话。 “王妃,你栽的这是什么?”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手里那棵像草一样的植物,有些好奇。 他平日自认看遍百书,却唯独对这医书提不起兴趣。 因为嫣儿的病,他也曾试图研究过,但并没有什么好结果。 玉白苏小心翼翼地把药苗栽好,这才跟容景宸解释:“这叫酒仙儿,药如其名,成熟以后带着淡淡的酒香味。” 容景宸明白的点点头,主动伸手帮她扶住药苗。 两人合作很是默契,很快就把玉白苏准备的药苗都种好了。 看着齐刷刷的几排药苗,玉白苏笑得眉眼弯弯,心中颇有成就感。 容景宸和她并肩而站,看着她精致的侧颜。 他方才回府,看到玉白苏在这种药材时,心里莫名一阵安然。 这会不会就是旁人说的,家中有人等着的安定感? “师傅,都种好了。” 羽流殇欢天喜地的站起身来,原本干净的手上全是泥土,看着脏兮兮的,加上他脸上的笑意,有些滑稽。 玉白苏见他花了脸,噗嗤笑出了声。 “你是跟土打了架吗?瞧瞧你这脸上,都是土。”玉白苏拿出帕子,伸手要给羽流殇擦。 谁料容景宸一把抓住她的手,沉着脸看向羽流殇,语调微沉:“羽流殇,自己去把脸洗了。” 羽流殇正想说师傅你的脸上也有土,可他被容景宸这么一看,顿时没了开口的勇气。 他拍了拍手,果断跟玉白苏和容景宸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看着他如同一溜烟儿似的跑了,玉白苏暗叹了口气。 真不知道容景宸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不过是给徒儿递个帕子也要阻拦。 然而,下一刻,容景宸的举动却让她傻了眼。 第70章 擦脸 玉白苏手心一空,手帕就被容景宸抽走了。 可她还来不及开口,容景宸就拿着帕子,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泥。 “王妃还好意思说羽流殇成了小花脸,你又能好到哪去。” 他话里带着笑意。 玉白苏小脸一红,顿时觉得胸口像揣了只兔子一样,扑通扑通地跳。 还好脸上的土都干了,用帕子也擦不干净,这样一来,正好遮住了她脸上的绯红。 容景宸见她默不作声,仔细地擦着她脸上的土,也发现干掉的土擦不掉。 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 “姑爷,这得用湿帕子擦。”半夏在旁边看到,殷勤地找来了湿帕子,满脸期待地捧着帕子,递到容景宸眼前。 容景宸显然没想到玉白苏的贴身丫鬟会这么积极主动。 “姑爷?” 看着半夏期待的眼神,容景宸有些哭笑不得,最终还是接过了帕子,细细为玉白苏擦干净脸上的泥。 玉白苏此时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半夏气的,还是被容景宸吓的,总而言之,心跳好像不太正常。 “王妃,不舒服吗?”容景宸故意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自言自语道:“没有啊,那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呢?” 玉白苏见他装模作样,太阳穴跳了跳。 这画面不跟她之前笑话容景宸一样吗?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玉白苏暗叹了口气,看向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半夏,岔开话题。 “这些药材每日下午都需要浇水,我若是忙起来,你,你可要帮我浇水。” 半夏笑着,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记得。 看到姑爷小姐的感情越来越好,她心里也高兴啊! 主仆几人和乐融融,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偷看的柳绵绵。 柳绵绵最近一直没收到主上的消息,想着在容王府四处转转,看能不能遇到潜伏的人,没想到竟看到这样的画面。 她暗暗绞着手里的帕子,满心妒火的她几乎要把帕子绞烂了,都没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 玉白苏出生玉家,虽说玉家世代行医,但身无功名爵位,凭什么她能嫁给容景宸? 柳绵绵看着笑吟吟的玉白苏,气得咬牙切齿。 左右不过是一个小贱人,偏偏自己三番五次,栽倒这个小贱人手里。 这让柳绵绵很是头疼。 她本想利用嫣儿的病,让玉白苏在容景宸面前失去信任,没想到腊梅那个蠢货还是被发现了。 不得已,她只能杀死腊梅。 如今嫣儿身边唯一的突破点也没了,她也没办法再对嫣儿下手了。 事到如今,她还能用什么办法对付玉白苏? 柳绵绵勉强压下心头妒意,眉头紧拧,苦苦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 此时,忙了大半天的玉白苏腰酸背痛,肚子也饿了,容景宸立刻吩咐了厨房,准备了她喜欢的菜。 两人肩并着肩,一同回去用膳。 …… 深夜。 柳绵绵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有了腊梅的前车之鉴,容景宸把嫣儿的长安院围得像铁桶一般,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别说是她了,就连容老夫人想去看看嫣儿,也必须要容景宸点头才行。 “唉……” 柳绵绵长叹了一口气,却听到窗户外传来三声特别轻的敲打声。 她竖起了耳朵仔细一听,又是四声敲打,三急一缓。 是她之前和接头的人定下的暗号。 柳绵绵顿时正了脸色,小心翼翼地下床开窗。 还是那个穿着容王府下人衣裳的男人。 他递给她一张纸条,转身就走。 柳绵绵却因为惦记主上,叫住了他,“主上可说过何时可以见我?” 即便她故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人听出了她话里的迫切。 那个男人说了声“别急”,还没走远,就被来找柳绵绵的柳月看到了。 “谁?!”柳月低声呵斥,那人立刻匆匆离去。 柳绵绵没想到柳月会突然过来,还发现她和那人接头,瞬间绷紧了神经,防备的看着推门而进的柳月。 她想,如果柳月真的发现了她的秘密,那这人就留不得了。 “刚刚那人是谁?”柳月阴沉着脸,直勾勾地看着她。 柳绵绵沉默不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柳月见状,更是确信自己的想法。 “柳绵绵,你长得好看,又身在容王府,可是有大好前途的。你千万不要鼠目寸光,跟容王府里的下人勾搭上!” 柳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柳绵绵,丝毫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危险当中。 柳绵绵见她猜错了,暗松了口气,又猜想会不会是柳月意识到问题的不对劲,直接装的呢? 她垂着头,眼睛却滴溜溜的转。 柳月见她默不作声,冷哼一声,戳着她的额头问:“你记住了没?” “我记住了。”柳绵绵收敛了眼底寒光,又变成了那个畏畏缩缩的边城柳家姑娘柳绵绵。 柳月见状,轻哼一声,说记住就好,别惦记那些没身份的人。 柳绵绵连连点头,又试探性的问道:“他说他认识表姐你,表姐记得他吗?” 柳月丝毫没察觉到她的试探,漫不经心地说道:“黑灯瞎火的,又只有个背影,我哪知道他是谁,不过容王府上下,有谁不知道我柳月的。” 她话里带着些骄傲。 柳绵绵这才放下心来,笑着应付道:“是啊,表姐可是容老夫人最喜欢的人,容王府上下谁人不识。” “那是!”柳月被她这么一捧,心里飘飘然。 柳绵绵见她一脸笑意,心知今晚这事算是蒙混了过去。 随即她又不放心地看着柳月,压低了声音说:“表姐,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年纪小不懂事,今夜的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我就不能接近容王了。” 她谨小慎微的那样真是进到柳月心坎里去了,柳月连忙说她不是那种爱嚼舌根子的人,更何况两人是表姐妹,以后还要互相扶持。 柳绵绵微微一笑,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送走了柳月,柳绵绵就迫不及待地回了房间,打开纸条。 看到上面的内容,柳绵绵一愣。 第71章 大花船 纸条上清晰写着四个字: 微服,泛舟。 简短干脆的四个字,没头没尾,看得柳绵绵一脸茫然。 她又仔细检查了纸条,确认自己并没有疏忽什么线索,这才把纸条烧掉,以免被人发现。 纸条上的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绵绵百思不得其解,无奈毫无头绪,只能暂时作罢,看后面会不会有线索。 与此同时。 玉白苏的房间里。 “我也要去?”玉白苏一脸惊讶地看着容景宸,心里有些抗拒。 容景宸刚才告诉她,轩辕冥决定微服出巡,泛舟游湖。 轩辕冥还说容景宸成婚之后,他还没见过玉白苏,所以特意点了玉白苏的名字,让她务必参加游湖泛舟。 玉白苏觉得轩辕冥并非是想见她,而是微服出巡,御医不好跟随,而自己这个容王妃医术了得,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轩辕冥的身体,是举国安稳的大事。 容景宸点了点头,“轩辕冥说,想见见本王的王妃。” 玉白苏扶额,她是容王妃,又不是什么皇子的妃子,有什么好见的。 不过都是理由罢了。 “好。” 她心知皇命不可违的道理,只得同意。原本她还计划后日回家的,眼下也只能延后了。 玉白苏暗叹了口气,随后躺下睡着了。 短短两天,茅草屋就建好。 次日,玉白苏换上那身压箱底的锦衣华服,路过了那间茅草屋。 他们挑了最好、最新的稻草,仔细的铺在了房顶上。 不过,再好的稻草跟容王府上下的各个院子相比,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玉白苏站在茅草屋前,认真看着茅草屋,心情有些复杂。 容景宸对她的事如此上心记挂,是因为嫣儿吗? 容景宸、容景宸…… 她满脑子都是容景宸的一举一动,这不应该。 有了上一世的教训,今生她绝不能在容景宸身上再栽跟头。 今生今世,她绝对不会喜欢容景宸! 玉白苏在心中暗暗发誓,殊不知心中所想之人,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王妃,在想什么呢?” 容景宸负手站在玉白苏左后方,声音温和,却吓了玉白苏一跳。 “王爷何时过来的?手上的事可否处理好了?” 玉白苏没有转头,悄悄平复内心的慌乱。 方才两人本要一起出门的,苍术临时找到容景宸,说有要事上报,玉白苏索性一个人先出来。 容景宸往前走了一小步,与她并肩而立。 两人一黑一蓝,身姿卓绝绰约,远远看去,的确是一对非常相配的夫妻。 半夏眼巴巴的看着两人,脑子里只浮现出一个词:佳偶天成。 她向来不喜欢舞文弄墨的,加之本就是丫鬟,所以腹中学识不够。 但半夏觉得,佳偶天成这个词用来形容两人,真的非常合适。 玉白苏心里惦记着容景宸之前的话,忍不住偷偷看了容景宸一眼。 就一眼,却被容景宸抓了个正着。 “王妃,时候不早,我们该去游湖了。”容景宸没有说破,而是转移了话题。 玉白苏点点头,抬脚就走,都忘了要等着容景宸一起。 容景宸站在她的身后,不由一笑。 自家的小王妃,还真真什么时候,都不忘离他远远的。 “王妃,你等等我。” 容景宸大步追上去,丝毫没察觉到自称由本王变成了我。 玉白苏也没发现。 反倒是跟在两人身后的半夏和苍术发现了,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明白”。 两人上了马车,车轱辘缓缓轧在地面上,发出阵阵有规律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玉白苏的心情,就跟着这个声音起起伏伏,跌落不断。 想到那间和自己家里一模一样的茅草屋,即便玉白苏不想承认,也知道容景宸对这件事上了心。 她心中有疑惑,自然忍不住偷看容景宸,想要从他眼中寻找答案。 谁知容景宸正好抬起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 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玉白苏只觉得那犹如一泊深潭,能轻松把人的心思吸引进去。 她立即回过神,转头看向窗外,假装在欣赏窗外景色。 容景宸见状,暗暗觉得好笑。 玉白苏也不慌了,悠哉游哉地看着窗外风景,好似烦心事瞬间被风吹散了一样。 不久,马车缓缓停下。 玉白苏被马车颠的五脏六腑都有些难受,马车一停,她忙慌下了马车。 容景宸见她状态不对,立刻跟着她下车。 这才看到玉白苏脸色惨白,浑身乏力的扶着半夏的手,双腿颤巍巍的。 “有可以缓解的药吗?”容景宸猜想她是从未坐着马车来这边,受不了马车颠簸。 玉白苏摇摇头,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今日会晕马车。 浑身乏力和想吐的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容景宸见她脸色实在不好,把水递给她,又就近找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直到玉白苏的脸色好了点,他这才说继续走。 几人并未走上很久,看到了清澈的湖面上,稀稀疏疏的飘着几艘小船。 都不是精心雕琢的大花船,想来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公子泛舟游湖罢了。 玉白苏拍了拍胸口,又摸了一颗清心丸咽进肚子里去,才觉得自己舒服了一些。 她扶着半夏的手,认真观察湖面上的游船。 看着都非常简单质朴,没有任何不妥。 玉白苏转移了视线,这才发现湖的一边停着一艘大花船。 上面有精雕细琢的花纹,船篷上面还挂着上好的丝绸绣制而成的帘子。 远远看着就知道,这船上的主人不简单。 第72章 赏 玉白苏看得出神,都没发现身边的半夏变成了容景宸。 容景宸见她看得实在认真,忍不住问道:“王妃,你在看什么?” 玉白苏惊醒,一偏头就对上了容景宸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恢复自然,她指着前方那艘大船说道:“我们要去那?” “王妃观察入微,果然是学医的好材料。” 玉白苏听容景宸不怎么样的吹捧,心里莫名有些受用。 今日是面见轩辕冥的大日子,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玉白苏索性主动握住了容景宸的手,感受着他温热手掌传来的热度。 如今盛夏过了大半,日头还是烈的很。 玉白苏半眯着眼,抬头看着远方,却见到两个她不想看到的人。 慕容雪和柳绵绵。 更可笑的是,两人竟然还手挽着手,俨然一副手帕交的模样。 “参加容王,容王妃。” 慕容雪喜欢容景宸,自然不想错过和他说话的机会,所以,看到两人后,她便拉着柳绵绵过来。 柳绵绵不想上前凑热闹,无奈她还需要慕容雪作保,只能同慕容雪一起过来。 至于两人为什么会联手,自然是有一个共同的目标:玉白苏!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玉白苏笑吟吟的看着姐俩好的两人,问:“慕容小姐什么时候跟姑姑关系这么好了,我记得上回荷花宴上……” 她点到为止,并没有直接挑明。 慕容雪牵着柳绵绵的手,解释道:“我和柳小姐志趣相投,还有共同话题,自然适合交朋友。至于上次一事,纯属误会。” “哦,原来是误会呀。” 玉白苏饶有深意的看着两人,在心中冷笑。 所谓志趣相投,不过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慕容雪和柳绵绵,一个心系容景宸,一个惦记容景宸,她俩联合起来,除了不怀好意,玉白苏想不到别的事。 此时,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玉白苏时不时能看到几个高手穿梭于人群之中。 想来轩辕冥微服不可忽视大意,这些人都各司其职罢了。 “王妃,外面日头大,我们上船。” 容景宸被慕容雪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适,借着玉白苏怕晒这个理由跟两人告别。 不料慕容雪满眼都是他,见他要走,也要跟上去。 柳绵绵见她像个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在容景宸的身后,心里嫌弃不已。 女子要矜持,这样才能吸引男人的注意,像慕容雪这样倒贴上去,也难怪容景宸看不上她。 柳绵绵此时早已忘了她当初为了勾引主上,还服用媚药一事。 慕容雪的穷追不舍,跟她的不择手段相比,还差的远呢。 四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船。 船内分为了两层,轩辕冥住在上层,其他人住在下层。 玉白苏方才看得粗略,这时发现这艘船特别大,居然能容下数百人! 里面的装饰简洁又透着大气,看来准备之人,是花了心思的。 她她站在甲板上,一抬头便能看到单属于轩辕冥的明黄色标志。 玉白苏勾唇一笑。 她希望慕容雪和柳绵绵两个蠢货不要找死,如果想作死,她也不阻拦,只要不拖累了自己就好。 “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甲板上的诸位官员家眷原本还在说话,一看到轩辕冥,立刻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玉白苏跟着容景宸跪在一边,悄悄抬起头,想看一眼皇上轩辕冥。 前世她把自己关在容王府。整日都在研究嫣儿的病情,根本不记得皇上什么模样。 如今近距离看去,玉白苏觉得轩辕冥比她想象中的年轻不少。 轩辕冥精神健硕,一身明黄色龙袍加身,更显得他不怒自威。 “这位就是容王妃了?” 正当玉白苏观察轩辕冥的时候,轩辕冥也在观察她。 微沉的声音,一瞬间拉回了她的心思。 玉白苏上前一步,向他跪拜,“回皇上,正是臣妇。” 轩辕冥见她大方得体,样貌也出众,并不像是白丁家里养出来的女子。 他暗暗感叹玉家把玉白苏培养得很好,医术卓绝非凡,气质出众,还心地善良。 不得不说,她嫁给容景宸,并没有半点不配。 “朕早就听闻容王觅得一位贤妻,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轩辕冥不吝夸赞。 可这样的话让玉白苏觉得不妙,毕竟太过显眼也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谬赞,臣妇惶恐。”她跪在地上,没有半分慌乱,也没有丁点骄傲。 进退有数,处事泰然自若。 轩辕冥眼底又闪过一抹欣赏,龙颜大悦,直接赏。 他大手一挥,玉白苏什么都还没做呢,就得了轩辕冥的赏赐,让其他夫人小姐看的眼红。 跪在最后的柳绵绵见玉白苏如此幸运,心中妒火熊熊燃烧,暗下决心:今日,一定要把她踩在脚下。 玉白苏原本想拒绝的,可转念一想,容景宸虽贵为王爷,可也大不过皇上。如果自己能被皇上重视,将来也不用担心容景宸对她和玉家下手。 这样一想,玉白苏的心情就好多了。 轩辕冥又简单地说了几句,最后还说这三日权当休息时间,让众人好好游玩。 玉白苏这才知道,原来游湖并非是一天,而是三天。 幸亏嫣儿的药她都配好交给了羽流殇,就算她不回去,也不会耽误嫣儿的治疗。 轩辕冥说完话,转身上二层休息,剩下一众大臣家眷在外面互吹互捧。 玉白苏正想找机会去寻个安静的地方,被丞相夫人给叫住。 “容王妃,好久不见。”丞相夫人因为女儿的事,不得不主动来找玉白苏。 不过她的不怀好意,玉白苏是知道的。 她冲着丞相夫人盈盈一笑,客气道:“原来是慕容夫人,看你容光焕发,应该事事都还顺遂!” 丞相夫人淡淡一笑,目光就落在了慕容雪的身上,说:“别的事都还顺利,就是我这女儿的婚事……” 第73章 改变想法 整个锦城,谁不知道慕容雪心仪容景宸?丞相夫人还偏偏找到玉白苏来讨论她的婚事。 玉白苏心中呵呵,面上却是不声不响的。 丞相夫人见她没什么反应,自知在她面前提起这事有些让人笑话,丞相夫人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玉白苏这才开口,说:“慕容小姐才貌双全,又怎会无人提亲呢?只是慕容小姐看不上那些凡夫俗子罢了。” 她话里的意思很明确,提醒丞相夫人可以对容景宸动动心思,毕竟慕容雪喜欢容景宸。 整个锦城中,除却皇子,也唯有容景宸身份显赫。 丞相夫人闻言,理解错她的意思,脸色讪讪难看。 “王妃。” 容景宸刚才被两位大臣拉着说话去了,这会瞧见玉白苏,他立刻喊了一声。 玉白苏朝他挥挥手,示意她在这。 容景宸便大步走过来,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两位大臣和他们的家眷。 看着面带笑意,互相吹捧的众人,玉白苏暗暗觉得牙疼。 世上任何场所,都少不了虚情假意的寒暄,不过容景宸身为容王,众人想要拉拢讨好他罢了。 玉白苏神色淡然地看着众人,脸上不显半分不耐烦。 她四处张望时,看见两个人款步走来。 而方才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夫人小姐,立刻垂头噤声,生怕扰了两人清净。 待两人走远,众人这才继续方才的话题。 玉白苏目光落在那二人身上,心绪渐渐飘远。 那人一身金边白衣,即便在人群之中远远看去,显得他身姿卓绝挺拔,气宇轩昂。 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二皇子,也是太子轩辕文。 上一世里坊间传闻,太子学富五车,能文善武的他深得皇上喜欢。 相反大皇子轩辕励和三皇子轩辕临两人,前者不学无术,荒诞放纵,后者身体孱弱,常年与轮椅作伴,在朝堂之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今日没见另外两位皇子,玉白苏只当两位皇子没来。 玉白苏视线落在一身普通衣裳的太子轩辕文身上,只见他面带笑意,却有不怒自威之感,那些大臣也是诚惶诚恐,行差踏错。 正当玉白苏打量太子时,忽的听见有人叫她。 “容王,容王妃。” 慕容雪娇俏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看到她和柳绵绵相挽而来。 丞相夫人见她和柳绵绵在一起,脸色刷的沉了下去。 整个锦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柳绵绵就是个不知羞的,出生小门小户还不懂规矩,败坏门风。 慕容雪还偏要和她走在一起,这不是跟着辱没了丞相府的声誉吗? “雪儿,过来。” 丞相夫人阴沉着脸,不悦的看着两人。 玉白苏在一旁看得分明,不声不响地站在容景宸身边。柳绵绵今日是慕容雪带来的,可不关她玉白苏什么事。 慕容雪也清楚丞相夫人为何不悦,却还是带着柳绵绵上前。 见她如此,丞相夫人气得差点跳脚。要不是众人看着,丞相夫人可能当场就发作了。 “丞相夫人。” 柳绵绵向她俯身行了一礼,站在慕容雪身边。 慕容雪是柳绵绵的帮手,她可不会随意丢了这个帮手。 众人见状,议论纷纷。 那些尚不认识柳绵绵的夫人小姐一听旁人议论,纷纷变了脸色。 柳绵绵是何等角色,她们怎敢让自己的女儿与之交好。 丞相千金偏反其道而行,众人暗暗嘲笑慕容雪的傻。 慕容雪却像没听见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一身黑衣的容景宸,只觉得远远望着容景宸,都是一种莫大的满足感。 “容王妃,雪儿早听闻你在为容王的亲妹妹治病,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她提到嫣儿的病,一是为了彰显她对容茗嫣的关心,二是她知道容茗嫣的时间不多,猜测玉白苏恐怕也难留住容茗嫣的性命。 借此,来挑拨玉白苏和容景宸的关系。 果不其然,容景宸一听到关于嫣儿的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玉白苏倒是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笑了笑,说:“嫣儿的病有所好转,但要想彻底根除,还需要一定时间。” 她说话温和有礼,相比于慕容雪的话里有话挑拨离间,她就平易近人多了。 众人对玉白苏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些。 “慕容小姐上次中毒,不知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呢?” 玉白苏又出声问道。 慕容雪面色微变,放开挽着柳绵绵的手。 玉白苏见状,心中冷笑:原来两人也不是心无芥蒂,至少上次的事情在慕容雪心里还是有阴影的。 柳绵绵面上笑容一滞,看着空出来的手,一时有些尴尬。她身份低微,在诸位身份高贵的大臣家眷中显得格外突兀。 玉白苏见柳绵绵吃瘪,心中暗爽。 可转念想到容景宸将来或许会跟柳绵绵在一起,玉白苏心中又开始担心。 她要不要撮合撮合这两人,等将来两人在一起了,也不至于对她和玉家下手? 玉白苏想要的本就简单,玉家平安无恙,三年之后,她能离开容王府,离开容景宸。 想到这里,她看向柳绵绵,温和说道:“姑姑,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柳绵绵眉头微皱,她今年不过十九岁,而玉白苏已经是双十年华,被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叫姑姑,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情何以堪? 然而,众人目光皆落在她的身上,她不得不走到玉白苏身边,硬着头皮侧耳听玉白苏说话。 谁料玉白苏只是不痛不痒地提了一嘴,府里为她做了新衣裳,其余的,玉白苏什么都没说。 柳绵绵心中诧异,难道玉白苏不是要羞辱她吗? 玉白苏刚才故意提及荷花宴一事,让慕容雪远离自己,不就是为此吗?怎的现在还说起新衣裳了? 柳绵绵不知玉白苏心中所想,以为玉白苏是要变着法的羞辱自己,脸色也越发难看。 第74章 神秘主上再次现 入夜,玉白苏草草用过晚饭,来甲板上吹风。 她手扶着围栏,借着月光眺望远处。 船上灯笼花旗,天空高悬明月。划船摇浆,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 玉白苏静静的看着,任由晚风迎面吹来。 她前世并没有出来泛舟,整日都泡在药材里,专研如何医治嫣儿,今生她不再为容景宸痴狂,倒是发现了另一番天地。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微凉的夜风。 “王妃!” “啊!” 容景宸轻拍了一下玉白苏的肩膀,刚出声,玉白苏吓得惊叫一声,连忙转过身来防备的看着他。 见来人是他,她抿着唇吐出一口浊气。 玉白苏刚才在想前世之事,容景宸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她一跳。 “王爷怎么出来了?”玉白苏定了心神,这才问道。 她记得自己出来时,容景宸正和那些大臣们喝酒,好不恣意畅快,现在她甚至都能闻见他身上极淡的清冽酒香。 酒香,和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混在一起,倒别有一番味道。 玉白苏鼻尖微动,竟有些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容景宸低头,看到她身体微微向前倾,半眯着眼,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喝醉了,出来吹吹风。”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掰正玉白苏的身体。 玉白苏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轻轻摸了摸鼻尖,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容景宸觉得好笑,却没有道破,只同她并肩而站,任由夜风吹在脸上。 玉白苏觉得这样的氛围有些尴尬,主动开口说困了。 谁想容景宸听了,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我也困了。” 玉白苏眉梢微挑,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这精神烁烁的模样,可半点不像困了。 不过他既说困了,两人便回了房。 又一次,同床共枕。 玉白苏脱了外裳睡在里侧,而容景宸睡在外侧。 随着船顺水向前,船身也摇摇晃晃,容景宸喝了酒,本就困顿,躺下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直接睡着了。 玉白苏翻了个身,对上容景宸的睡颜。 她仔细看着容景宸的眉眼,竟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 温热的指尖碰上他的睫毛,微痒的触觉顿时拉回了玉白苏的神志。 玉白苏,你在想什么呢! 她在心中暗暗唾弃自己的不争气,可看到容景宸那张俊脸,她的脸还是渐渐染上绯红。 听着枕边人匀称的呼吸声,玉白苏仅有的一点困意也烟消云散。 她这也不是第一次和容景宸同榻而眠,竟然还失眠了。 玉白苏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穿好外裳,放慢脚步走出房间。 墨色的夜空缀着几个星点子,又有一轮明月,就那么看着,也能让人静下心来。 然而,她刚到走廊上,就看到柳绵绵鬼鬼祟祟的身影,只见柳绵绵穿过走廊,消失在拐角。 玉白苏目光微沉,连忙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她轻手轻脚地跟在柳绵绵的身后,猜测她今日上船定有什么诡计。 很快,柳绵绵停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在角落暗处,有一个黑衣人正背对着她。 玉白苏竖起耳朵,听见柳绵绵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主上。 这个主上还真是神出鬼没。 玉白苏暗暗腹诽,却不敢有半点疏忽。 此时,黑衣人也转过身来,面对柳绵绵。 “主上。” 柳绵绵眼底放光,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那个主上并没有回应她的激动,沉声说道:“明日,就是你的机会。” 柳绵绵心中虽有失望,还是点点头,说她明白,定不会坏了主上的计划。 玉白苏躲在暗处,一听她这话,顿时绷紧了神经。 难道她们的目标是皇上? 也对,光复君国,自然是要推翻凌王朝的。 可她转念一想,这个主上看着也没有多大的阵仗,一直躲在人后不敢见光,想来也不是多厉害的人,应该没有胆子弑君。 玉白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两人口中的计划到底是什么,柳绵绵的目标除了容景宸还有谁。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 主上简单交代几句走了,柳绵绵痴痴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玉白苏揉了揉微酸的眼睛,暗叹柳绵绵对那个主上是真爱,不然怎会为他去勾引另一个男人呢? 只是柳绵绵这样的喜欢,注定是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玉白苏想罢,耐心等着柳绵绵走远,她才回了房间。 她原本就失眠,经此一事,满脑子都是柳绵绵和那个主上的计划,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让她一整夜也没睡好。 次日。 朝阳高升,水面上波光粼粼,晃得人不敢直视水面。 容景宸一夜好睡,醒来以后神采奕奕。 玉白苏就不同了,彻夜难眠的她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来。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四肢无力。 “王妃,昨晚出去做什么了?”容景宸看着她微青的眼圈,嘴角带着几分调侃。 玉白苏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然而容景宸见她精神不济,执意问她昨夜是不是失眠了。 “水上风凉,王妃莫不是吹风受了风寒?”容景宸煞有其事地看着玉白苏。 玉白苏无奈地看着他,随意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的额头上贴。 容景宸脸上笑意,随之戛然僵硬。 第75章 刺杀 温热的手背贴在她微凉的额头上。 “感觉到了吗?”玉白苏还没察觉到容景宸的怪异,漫不经心的问他。 容景宸轻轻点头,“没病。” 只是,人傻了! 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抽出手来,灼灼的看着玉白苏。 “王妃,你一大早就对本王动手动脚的,会不会不太好?” 他眼角眉梢染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完全不似在朝堂上的冷漠和威严。 玉白苏后知后觉的捏了捏手心,脸蓦地一红,说:“我哪里动手动脚了,我不过是想让你确认我没有生病。” “生病就一定会发热吗?就一定要摸额头试探?” 容景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玉白苏嗫嚅着嘴唇,突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好像……好像……有点道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了。 容景宸爽朗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亏的你名声在外,迷糊的时候,竟连这个都想不清楚。” 话落,容景宸推开房门,大步离开。 玉白苏愣在原地,久久没从他的温柔中回过神。 容景宸刚刚,捏了她的脸? 玉白苏摸了摸刚才被他捏过的脸颊,顿时觉得脸像是被火烧过的一样,烫的吓人。 她连忙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想要降低脸的温度。 待彻底恢复正常后,她才走出房间,挂上笑脸,应付那些大臣家眷。 玉白苏一心惦记着昨夜发现的事,一整天都盯着柳绵绵不放,生怕柳绵绵整出什么幺蛾子。 可整整一天,风平浪静,至于柳绵绵,更没有任何异常。 眼看着天色渐晚,船上已经摆好了晚宴。 玉白苏惦记着柳绵绵,心不在焉,草草吃了几口。 一旁的容景宸发现她一整天都如此,不免有些担心,“王妃,可是不习惯坐船?” 玉白苏“啊”了一声,这才对上他关切的眼神,一脸茫然。 片刻后,她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容景宸见她不太清醒,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白苏,你这是怎么了?”他问。 玉白苏心里惦记着柳绵绵的事,本想告诉容景宸,可又怕他知道后就不会和柳绵绵在一起了。 纠结之下,她还是决定不告诉他。 玉白苏对上容景宸那双带着关心的眼睛,淡定的笑了笑,说:“没事。” 容景宸见她不说,也不多问,两个人沉默的坐着。 他看向玉白苏,直觉她有事情瞒着自己。只是玉白苏不说,他也不想问。 每一个人都有秘密,只要玉白苏不想说,他就会尊重她。 转头时,容景宸的凤眼一愣,意外看到窗外的火光! 此时,忽的听见有人大声呼喊,隐约之间,玉白苏好像听到有人喊“走水了”。 她猛地打了个激灵,一下清醒了过来。 “容……” 她刚刚开口,容景宸已经大步冲了出去,留给她一个仓促的背影。 玉白苏心下一凛,慌忙跑了出去。 熊熊烈火在船舱之上,冲天的火光映得周围湖水通红。 她脚步一顿,手心一直冒着虚汗。 此时,玉白苏想起死之前的那一场大火。那一场大火席卷着她,一点点蚕食了她的生命。 如今,她看到大火,骨子里都散发着恐惧。 下意识的,她去寻找容景宸的身影。 船在水上,加之船上伺候的暗卫训练有素,绝不会出半点差错,火势这么大,一定有人故意为之。 玉白苏咬紧牙关,猛然,看到闪过的一道寒光。 她心头一震,立刻顺着光线来源看过去,只见一黑衣蒙面人手持长剑,正虎视眈眈地看向她。 不对,那人看着是她的身后。 玉白苏回头,发现皇上轩辕冥和太子,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果然,这场大火来的蹊跷,原来幕后之人的目的,真的是皇上和太子。这就是主上的目的吗? 她担心被自己黑衣人发现,咬牙克制对大火的恐惧,迈着酸软的双腿,顺着拥挤的人群,退到了皇上和太子身边。 见两人严肃地看着熊熊烈火,暗叹真正的危险就在眼前,他们还有心思看灭火? 眼下夜沉如水,要不是冲天的火光,玉白苏还看不清那人的动作。 她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包毒药。 她倒是想大声呼喊有刺客,可人太多了,只要出声势必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保护皇上不成,很可能坏了事。 没办法,玉白苏只能捏紧了手里的毒药,死死盯着黑衣人。 周围的喧闹声还在继续,玉白苏自动过滤了周围的声音,突然发现他动了。 黑衣人寻得机会,立刻提剑飞身上前。 “小心!” 玉白苏大喊一声,想要推开皇上,可已经迟了。 正当她以为轩辕冥一定会受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冲出来。 “皇上,小心!” 柳绵绵冲过来,狠狠推开皇上,直冲着长剑而去, 噗嗤!利剑直接刺入柳绵绵的心脏……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在回神,柳绵绵已经昏了过去。 玉白苏当即朝着那黑衣人一扬。毒药立刻见效,黑衣人身体一软,倒地而亡。 “快,御医!” 轩辕冥抱住中剑的柳绵绵,依然是从容不迫。 玉白苏回头一看,刚才那一剑正中柳绵绵的心口,加上那人拔剑二次受伤,她的伤口正在流血。 鲜红的血液带着浓郁的血腥味,玉白苏微微皱眉,想:原来柳绵绵的机会就在这。 今晚这一出,没有出现英雄救美,倒是上演了一场美人救英雄。 她甚至认为那个主上设计的这次刺杀是一箭双雕,一来为柳绵绵制造了机会,二来让太子失利,害容景宸被罚。 虽然不知晓主上和容景宸究竟有何过节,但只要陛下受伤,容景宸一定逃不过责罚。 那个主上计划如此精密,看来柳绵绵必定要跟容景宸扯上关系了。 玉白苏心里叫好,这主上真真是一个妙人。如此,倒间接帮了她一把。 很快,火光渐渐消失,偌大的花船也被烧得一地狼籍。 御医在轩辕冥的喊声中慌乱赶了过来,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手提着药箱,脚步踉跄。 玉白苏站在原处,看着御医为柳绵绵止血。 御医的止血方法是常见的法子,可他们忽视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柳绵绵的伤在心口。 心口流血,汩汩而出,普通方法根本止不住,就算把止血的药洒在伤口上,也会被血给冲得一干二净。 很快,御医们意识到这个问题,面对奄奄一息的柳绵绵毫无办法。 “废物!一群废物!” 轩辕冥见这些御医一筹莫展,气得脸色发青。 “一个女子都救不活,朕养你们有何用!” 轩辕冥抱着柳绵绵,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她的血染得通红。 玉白苏也没闲着,她暗中估计柳绵绵这条命能不能救回来。 第76章 柳绵绵得救了 御医们被轩辕冥这么一吼,心里更紧张。 几个老头面面相觑,肩膀微颤。经过一番商议后,几人得出的结果,是看柳绵绵的命数。 “废物!你们若是救不活她,朕就让你们给她陪葬!” 轩辕冥大怒,拂手放话。 众人一听,立刻跪在了地上,抖如筛糠地趴着,直呼陛下恕罪。 轩辕冥冷哼一声,说:“若今日受伤的是朕,你们是不是束手无策,让朕等死?”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尽数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 众人齐刷刷地说道。 轩辕冥看着跪在地上的御医,眼神冷得吓人。 玉白苏垂头跪在容景宸身侧,小心思活络了起来。 柳绵绵今日一举,救下皇上,今后就有了皇上这座靠山,她要再想嫁给容景宸,那简直轻而易举。 只要自己救活了柳绵绵,就不用愁怎么撮合柳绵绵和容景宸了。 而且,这也是玉白苏牵制柳绵绵的一个机会。 只要她在救治柳绵绵的时候动一点手脚,必要之时拿出来,就会是一张不错的底牌。 想罢,玉白苏抬起手,高声道:“陛下,臣妇可否一试?” 轩辕冥看向她,想起玉白苏是医圣的关门弟子。 “好!” 他相信玉白苏的沉着睿智和超群的医术,一定能救回怀中的女子。 话落,轩辕冥就让玉白苏上前给柳绵绵医治。 玉白苏泰然自若地上前,为柳绵绵检查了伤口。 伤口不大,但很深,随着鲜血接连不断地流出,柳绵绵的脸色也变得越渐苍白。 按照目前的出血量,再不止血的话,柳绵绵就要一命呜呼了。 玉白苏立刻拿出银针,眼疾手快地将银针刺进柳绵绵心口周边的穴位。 银针准确无误的刺入皮肉,柳绵绵的伤口流血速度,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 众人心中暗叹,早听闻玉白苏医术超群,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待她落下最后一根银针,柳绵绵伤口的流血速度已经很慢了,但还不能完全止血。 玉白苏见状,拧紧了眉头看向轩辕冥,“陛下,她情况危急,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治疗。” “好。”轩辕冥立刻答应。 玉白苏立刻拔掉她胸口的银针,随后让人把柳绵绵抱进一个还算整齐的房间,将她放在了床上。 “都出去。” 玉白苏此刻眼里只有病人,再无其他。 众人被赶了出去,连皇上也不能例外。 轩辕冥脸色阴沉,他堂堂一国之君,竟被旁人钻了空子。若不是被这个女子所救,他是死是活还是未知数。 “容景宸,查!给朕仔细查,一定要查出背后的真凶!”轩辕冥气得青筋乍现,因为怒吼了太多次,声音都有些嘶哑。 容景宸双膝跪地,沉声应了声是。 相比于轩辕冥对柳绵绵的担忧,他更担心玉白苏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他曾见过玉白苏为嫣儿施针,行云流水,却极为消耗心神。 柳绵绵此刻危在旦夕,稍不注意就会丧命,这对于玉白苏而言,定会更加棘手。 房间里。 玉白苏小心翼翼地剪开了柳绵绵胸口上的衣裳,白皙的皮肤早已染上鲜血,伤口触目惊心。 她暗叹柳绵绵为了完成任务,真是豁出性命了。 牺牲一切,那个主上能看得到吗? 玉白苏迅速清理伤口,以烈酒消毒,避免伤口化脓。 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因为烈酒浸润,又开始渗血。 她皱紧眉头,用干净帕子将柳绵绵伤口的血擦干净,然后再次施针。 细长的银针一根接一根地扎进柳绵绵的穴位,很快,玉白苏额头上就生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她紧咬着牙,强撑着乏力的身子,将最后一根银针扎进去。 “呼!” 她见柳绵绵伤口的血止住了,长呼了一口气。 柳绵绵的出血看似凶猛,好在没有伤及心脏,只要及时止血,她就有办法把柳绵绵从阎罗殿里拉回来。 玉白苏耐心等在床边,直到柳绵绵的伤口彻底止血后,她才将银针尽数拔出,然后又准确无误地扎进另外的穴位。 这次施针,是为了保住柳绵绵的命。 等她扎完最后一针,身体顿时一个踉跄,撞在了桌角上。 “嘶!” 腰间传来钻心的痛意,让玉白苏清醒了不少。 她顾不得疼痛,等银针入穴运转一个小周天后,又将银针拔下,再次施针…… 这样周而复始,玉白苏相继为柳绵绵施针五次,身体负荷已经达到了她的极限。 好在,柳绵绵的命保住了。 此时,玉白苏才从身上取出一个白瓷瓶,地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柳绵绵的伤口上。 粉末遇血即化,立刻顺着柳绵绵的伤口蔓延至她的全身。 玉白苏这才将瓷瓶盖好放入怀中。 她刚才给柳绵绵下了一种毒。 这毒暂时不会对柳绵绵的身体造成伤害,甚至对柳绵绵伤口愈合有所帮助。 但只要柳绵绵敢生出异心,那她一定让柳绵绵生不如死! 这才是她主动救柳绵绵的目的。 处理好一切,玉白苏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这才强撑着起身开门。 “出来了,容王妃出来了。” “救活了吗?那姑娘真的救活了?” 不少人好奇玉白苏要怎么救活柳绵绵,加上轩辕冥在外面守着,他们也不敢离开,如今见到玉白苏出来,他们自是激动万分。 “陛下,柳小姐的命,保住了。”玉白苏脸色苍白,俯身行礼。 但她还没等到轩辕冥开口,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77章 轩辕临 “白苏!”容景宸声音透着担忧。 恍惚间,玉白苏听到有人仓皇的叫了她一声。 她依稀记得,鼻尖萦绕的松木香,是容景宸的。 容景宸…… 玉白苏在心里低低的喊了一声,最终眼前一黑,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容景宸见玉白苏昏倒,脸色阴沉,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知晓玉白苏讨厌柳绵绵,这一次,为什么要主动出手相救? 只是玉白苏已经昏厥,根本无法回答他的疑惑。 他将人横抱在怀里,步履匆忙的回到房中。安置好玉白苏后,他才去查今夜刺杀的真凶。 然而,一夜无果。 次日一大早。 天还灰蒙蒙的,窗外泛着微光。 容景宸忙了一夜,裹着晨露微凉推门而进。 玉白苏睡得迷迷糊糊,一时间难以适应门口照进来的光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到容景宸逆光走来。 熟悉的画面再次映入她眼中,容景宸裹着夜色归来,跟她说不上几句话又匆匆离开。 他又一次彻夜不归吗? 有些迷蒙的玉白苏孩没意识到自己早已重生,心中有些不悦。 “景晨,你怎么又彻夜不归啊?” 带着淡淡鼻音的话里带着几分抱怨,半梦半醒的她看着还有几分娇憨。 容景宸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玉白苏。 听她熟稔的口气,怎么会这般习以为常? 玉白苏此时也清醒了过来,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睡懵了果真会误事啊! 她猛地搓了把脸,觉得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一些。 “王爷,你昨晚没回来吗?” 玉白苏讪讪一笑,简直后悔死了。 她刚才是不是在容景宸面前露出前世的姿态了?竟然还当着容景宸的面,直呼他的名讳。 玉白苏捏了捏手心,鼓足了勇气对上容景宸那双深邃的眼睛。 容景宸的目光里全是审视,好似要一眼看穿她的心思似的。 玉白苏捏紧了拳头又松开,直接转移话题:“王爷,刺客排查得如何了?” 容景宸没有回答,他心里依旧记挂着她刚才那句景宸。 他竟不知一向待他恭敬疏远的玉白苏,竟还会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为什么会如此熟悉呢? 在他记忆当中,容景宸和她相识,也是从大婚开始。也是那一晚,他发现玉白苏和传闻中不符。 之后,容景宸也见过玉白苏的方方面面,从未见到她…… 不对,那一晚他晚归,玉白苏也表现出和他相识。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 玉白苏心中七上八下,她只能靠绞着被角儿冷静下来,应对容景宸的目光。 “王爷,可否给我倒杯水?” 玉白苏心底没谱,准备找点事给容景宸,转移他的注意力。 容景宸一听她渴了,也不再深思,转身去给她倒水。 不过茶壶放了一夜,水早就凉透了。 玉白苏接过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 凉透的茶水带着沁人的寒意,顿时传遍她的每一个毛孔,让她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彻底没了睡意。 真凉!玉白苏把杯子递给容景宸,暗暗腹诽。 容景宸看她秀眉微拧,眉眼间带着略微的嫌弃,他问道:“还喝吗?” 玉白苏连连摇头,“不喝了。” 她揭开被子翻身下床,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完好无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穿好鞋子就要出门。 容景宸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王妃,你要去哪?” 她昨晚耗费大把的心力才把柳绵绵救回来,今儿个不多休息会,还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谁想玉白苏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只扔下一句话来:“我去看看柳姑娘。” 玉白苏穿过走廊,来到甲板上,她才觉得跳动异常的心慢慢恢复了正常。 说什么去看柳绵绵,不过是假话罢了。 柳绵绵伤势虽然严重,但昨夜情况稳定,她身上的毒一时半会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至于她什么时候能醒,和她玉白苏有什么关系,反正人死不了。 玉白苏在偌大的甲板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远处湖光水色,心情渐渐平复。 突然,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轮椅上,熟练的操纵轮椅缓缓向前。 “容王妃在看什么?”男子轻声问道。 玉白苏回头看去,正对上他温润的目光。 有标志性的轮椅在,她一眼便认定这个男人是三皇子轩辕临。 她眸光落在他的脸上,苍白如纸,只有嘴唇带着淡淡的粉色。 或许是因为身体孱弱的原因,轩辕临身上并没有其他皇子给人的那种压迫感,相反,他让人莫名觉得亲近。 玉白苏的视线又落在他的腿上,心中不免叹息。 好端端的一个清风霁月的人,却不能站起来,真是可惜了。 她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惋惜,被坐在轮椅上的轩辕临看得一清二楚。 轩辕临温和的目光下,藏起了一抹阴霾。 “臣妇参见三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玉白苏缓缓走过去,向他行了一礼。 轩辕临神色淡然地点点头,说:“听闻容王妃医术超群,昨夜又救下众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女子,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玉白苏谦虚一笑,“三皇子过谦了,我不过是有缘跟师父多学了几年,还远不及医术超群这个词。” 轩辕临轻笑一声,清冷的目光飘向湖面,“宫中御医已是医术卓越,容王妃能救他们不能救之人,实属名副其实。” 玉白苏见他眸色淡然,话里话外都带着真诚,心里再次为他惋惜。 传闻轩辕临自幼身体孱弱,无法正常行走,幸而生在皇家,有最好的生活条件供养着,可这也是他的不幸,身为皇子,却无法为众皇子皆想要的皇位博弈一场。 轩辕临并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惋惜,下意识捏了捏双腿,又看向玉白苏。 “我……”他还没有说话,被远处跑来的人打断。 第78章 柳绵绵入宫 “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一个小太监神色慌乱地在甲板上喊着,想来他应该找了很久,眼睛都开始泛红。 轩辕临被打断话语,闷闷沉沉地说:“我在这。” 小太监闻声而来,立刻把住了轩辕临的轮椅,“三皇子,您可吓死奴才了,昨儿个晚上刚出了刺客,您怎么不叫上奴才就自己出来呢!”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轩辕临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因为小太监的唠叨感到心烦。 玉白苏抬头瞧着那个小太监,只见他眼底的担忧没有半分虚假,想来轩辕临也知道这个小太监的真心实意。 “公公不用担心,三皇子很安全。” 她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个小太监。 十三四岁的年纪,对轩辕临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还算上心。 “参见容王妃。”小太监见是她说话,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昨夜容王妃救了那个险些没命的女子,这件事已经在船上传开了,他作为一个小太监,消息还是灵通的,只是一直没见过她。 不知道这位惊艳卓绝的容王妃,能不能治好自家主子。 轩辕临不知道小太监的心思,开口提醒道:“船快靠岸了,容王妃也该早些回去。” 话落,小太监又向玉白苏行了一礼,推着轩辕临离开。 轮椅的轮子压在地面上,发出低低的沙沙声,玉白苏静静地看着轩辕临挺拔的背影,心底暗暗叹息。 片刻之后,她转身离开,恰恰错过了轩辕临回头看向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 玉白苏独自回到房间,刚坐下,门就被容景宸从外面推开。 他看到玉白苏端端正正地坐着,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回来得挺及时。”他说完,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玉白苏点点头,捧着下巴看向他,“王爷去干嘛了?” 她可没有错过容景宸眼底划过的那一抹失望。 “当然是去找你。”他也没有隐瞒,毫不避讳的对上玉白苏的目光,深邃的眼睛里隐隐泛着光。 玉白苏挑眉一笑,眼底带着几分调皮,说:“船快靠岸了,我们一会上岸就回家。” “嗯。”他点了点头,“回家。” 话落,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愉悦的弧度。 玉白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笑意,随口问起柳绵绵的去向。 容景宸说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会带着她回容王府。柳绵绵救了皇上轩辕冥的性命,容王府必须要善待她。 很快,船就靠岸了。 玉白苏和容景宸并肩而走。 此时,容景宸的人也到了,几人小心翼翼地把柳绵绵搬上特意准备的马车。 偌大的马车内铺了一层厚厚的狐狸毛毯子,下面还垫着棉被,防止马车颠簸让柳绵绵伤势加重。 玉白苏见柳绵绵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不放心地上前给她检查了一下,确认她没事以后,这才让人放下帘子。 “上车。”容景宸走到她身边,见她还一动不动,出声提醒道。 玉白苏点点头,转身扶着半夏的手上了马车。 “容王,且慢。” 一个阴柔的声音在岸边响起。 玉白苏还没放下帘子,看到一个小太监拦住了柳绵绵所在的马车。 “圣上有令,柳小姐身负重伤,即刻送入宫中静养。” 小太监的声音带着几分稚嫩和阴柔,玉白苏远远看去,只能瞧见他白面似的脸和微微抬起的下巴。 年纪不大,性子还挺傲。 玉白苏心中暗笑,目送宫中来的人把柳绵绵所在的马车驾走了。 走了也好。 玉白苏心中暗想,这恐怕就是柳绵绵和那个主上的目的了。柳绵绵救了轩辕冥,功不可没,想必只要她开口,皇上一定会赐婚。 等柳绵绵再回容王府时,说不定,就是容景宸的侧妃了! 玉白苏看了容景宸一样,她到想知道,容景宸还怎么有脸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什么,一生只有容王妃! 不过作为容景宸的正妃,柳绵绵被抬进容王府,肯定要给她这个王妃敬茶。 到时候她应该表现得冷漠一点,还是大方一点? 想到这,玉白苏眉头舒展,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 容景宸一跃上车,正好看到玉白苏得表情,刚刚还是愁眉苦脸的,怎么瞬间又眉开眼笑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容景宸暗暗咂舌。 这是想到什么了,情绪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容景宸坐在她对面,问道:“王妃,你在笑什么?” 玉白苏回过神来,对上容景宸那双噙着笑的眼睛,顿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不行!气势上不能输。 玉白苏梗着脖子对上容景宸的视线,说:“想我的茅草屋了,不行吗?” 见玉白苏张口说谎,容景宸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直接脸一沉,带着威压说,“王妃,上一个在本王面前胡说的人,你猜什么后果?” 玉白苏被他微冷的目光一看,猛然想起他说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出言不逊的大臣,生性狂傲,认为容景宸功高盖主,有反心。 第79章 胡思乱想 容景宸当即就向皇上轩辕冥上交了兵权,并愿意远征边界。 轩辕冥信任他,更是为他这种精神感动,下令彻查胡言乱语之人,最后查到那个大臣,还查出那个大臣贪污受贿,最后那大臣被斩于闹市。 这,就是提醒。 容景宸行事雷厉风行,虽然能征善战,但从未居功自傲,当今轩辕冥最欣赏他这一点,也信任他。 这也是他能在朝堂之上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 想罢,玉白苏的手心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看来她这阵子过得的确太舒服了一些,竟然忘记了容景宸前世是何等的绝情冷漠。 容景宸本来开玩笑,但是看到玉白苏脸色微变,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自家王妃平时看着胆子挺大,这是被吓到了?。 正要开口解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何事?” 容景宸掀开帘子,看到马车正前方站着一个半老的太监,身上穿着的衣裳跟平日里的小太监有一点不同。 玉白苏猜测,这人很就是皇上轩辕冥的贴身太监福公公。 果然,容景宸看着那个太监,问:“福公公,陛下有事吗?” 福公公向两人行了一礼,说:“容王,容王妃。” “陛下口谕,请容王进宫一趟,陛下有要事商议。” “好。”容景宸点点头,放下了帘子对玉白苏说:“你先回去,我很快回来。” 玉白苏点点头,心里却在猜想轩辕冥宣容景宸进宫是为了何事。 难道说柳绵绵已经醒了? 那她的动作的确很快,他们还没到容王府,轩辕冥就差人把容景宸宣进宫去了。 不过片刻,马车停在容王府门口。 玉白苏听见外面的半夏唤她,她这才回过神来下了马车。 进门时,半夏一路上叽叽喳喳,一会问起玉白苏与容景宸的关系如何了,一会又说起柳绵绵奋不顾身的为皇上挡剑,听得玉白苏头昏脑涨的。 羽流觞正在茅草屋外种药材,听到半夏标志性的八卦声,也知道玉白苏也回来了。 他连忙起身喊了声“师傅”,仔细擦了擦脸上的泥,生怕又被玉白苏笑话。 玉白苏这才意识到已经走到茅草屋这里了。 这茅草屋同玉家的那间一模一样,周边还被容景宸圈出一大块地给她种药,看起来,容景宸对她还真是用心。 可要不了多久,柳绵绵就要以侧妃的身份进门了,到底容景宸又会怎么待她呢? 玉白苏轻轻叩了叩手指,觉得心里闷得慌。 半夏见她郁郁寡欢,还以为她和容景宸吵架了,连忙安慰:“小姐,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不要为此神伤了。” 半夏皱着一张包子脸,心里也是闷闷的。 玉白苏却被她这番擅自猜测的话给逗笑了。 她伸手就给了半夏一个暴栗,“谁告诉你我和他吵架了。” 半夏哎哟一声,揉了揉生疼的额头,委屈巴巴地说,“那小姐你长吁短叹个什么劲儿,奴婢看着都着急。” 玉白苏又见她委屈的模样,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她倒是想着柳绵绵早点嫁进容王府,到时柳绵绵一心都扑在容景宸的身上,让他疲于应付,而她就能借着柳绵绵的手笔,早日离开容王府。 想到这里,玉白苏心中豁然开朗,连带着心里的郁气都散了不少。 她身心舒畅地看向羽流觞,见他直接把药苗放在坑里,一块土生生地压上去,心里那叫一个心疼,连忙说道:“流觞,你那样容易把根折断。” 话音未落,她已经挽起衣袖亲自上手。 半夏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柳绵绵眼看着就要死了,小姐偏要去救她。如今柳绵绵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只要她开口,她想嫁给容景宸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按半夏的想法,就应该放任不管,让柳绵绵那个狐媚子死在船上。 “小姐。”半夏跺跺脚,上前帮着玉白苏种药材,嘴上还不停的念叨着她不应该救柳绵绵。 玉白苏见她这般口无遮拦,心中无奈又担心。 就半夏这样心直口快的性子,以后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她正要开口教训半夏几句,羽流觞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师傅,你有没有受伤?” 他眼底满是关切,要不是手上有泥巴,他可能会检查一下玉白苏身上有没有伤口。 玉白苏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说:“师傅没事,不过看在徒儿对为师如此关心的份上,师傅就奖励你去抄写一份草木经。徒儿,师傅这个奖励,好不好?” “师傅。”羽流觞瞬间欲哭无泪。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要被罚抄那么厚一本的《草木经》。 要等他抄完《草木经》,他的手都要废掉了。 “乖,快去。” 玉白苏投以微笑,对他可怜的样子视而不见。 无奈之下,羽流觞向她躬身行了一礼,垂头丧气地回去抄书了。 玉白苏乐滋滋地看着,羽流觞生无可恋的背影。 这时,半夏凑了上来,“小姐,流觞做错什么了吗?” 她也知道那本《草木经》是一本特别特别厚的书,从前小姐做错了事,小姐师父总要罚她抄写一遍。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家小姐也能让别人抄书了。 玉白苏轻描淡写地说道:“还不是你害的。” 话落,她拍了拍手上的泥,抬脚就走。 “我……” 玉白苏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本小姐今日要告诉你的是,谨言慎行,不然小心祸从口出,害了自己也害了身边的人。” 第80章 柳绵绵的意外 半夏脸色蓦地一白,到嘴边的话也都被咽了回去。 玉白苏心知她是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 半夏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此时的半夏有些后悔,暗想:流觞啊流觞,都是我害了你。 另一边,正在努力抄写《草木经》的羽流觞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又继续抄写。 皇宫。 庆明殿里。 身受重伤的柳绵绵悠悠醒转,发现四周环境陌生,床幔之外,还守着几个身穿同样衣裳的女子。 看她们穿着的衣裳布料不错,又是同一样式,柳绵绵心中明了。 她这是在皇宫。 轻轻动了一下,胸口的伤口就扯得她生疼,大滴大滴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恍惚之间,她好似又回到了她为皇上挡剑的时候,那一剑正正的刺进她的心口,剧烈的痛意瞬间席卷全身。 许久,她才从那种恐惧中解脱出来。 柳绵绵知道自己不会死,那种窒息的痛,让她喘不上气来。 可转念想到主上的计划成功,她离嫁给容景宸仅一步之遥,她嘴角又勾起一抹阴险的笑。 主上果然计划周密,现在的她今非昔比,就算暂时做不了容王妃,那起码也是个侧妃。到时候她有了堂堂正正的身份,就不怕整不跨那个小贱人。 此时,早已发现她醒来的宫女匆忙找来了轩辕冥。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床幔就被掀开。 明黄龙袍加身的轩辕冥坐在了床边,关切地看着她。 柳绵绵有片刻呆滞,随后反应过来,忍痛想要起身,“民女参见陛下。” 轩辕冥见状,连忙轻柔的按住她的肩膀。 “不必多礼。”轩辕冥扶着她小心躺下,又说道:“你身负重伤,要好好躺着。” 柳绵绵苍白一笑,说:“民女身上的伤都是小事,陛下可有受伤?” 她小脸苍白,声音娇弱,又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轩辕冥看着她,心里生出几分怜惜之意,“朕没事,倒是你贸然闯出来,险些丢了小命。” 柳绵绵连连摇头,“民女只是本能的冲了出去,不忍心看到有人受伤,更何况陛下是一国之君,万不能伤了龙,咳咳,龙体……” 说到这,柳绵绵故意咳嗽,佯装自己难受,那虚弱的模样,叫轩辕冥心疼。 “你拼死救了朕,朕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轩辕冥义正言辞,目光更是认真。 柳绵绵心中一喜,暗想:成了! 只要轩辕冥开口,她就能一跃成为容景宸的侧妃,到时候看玉白苏还拿什么来压她。 “朕要赏你珠宝百件,华服百套,还要封你为朕的柳贵妃。” 轩辕冥声音沉稳有力,话音一落,那些宫女纷纷下跪,向柳绵绵恭贺行礼。 而柳绵绵脸上笑意还未收敛,就僵住了。 柳贵妃? 难道不是封她为公主或是郡主,然后她再提出想要嫁给容景宸,到时候一切水到渠成。 可怎么……会是轩辕冥的柳贵妃呢? 柳绵绵心中错愕。 轩辕冥还以为她是太过高兴了,又怕吓着她,跟她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躺在床上的柳绵绵目送轩辕冥离开,逐渐慌了神。 她本应该嫁给容景宸为侧妃,可现在无端端的成了柳贵妃,这跟原计划相差太远。 这时,殿门被人推开,一个冷峭的女声在殿内响起,“你们都下去!” “是。” 守在殿内的宫女们欠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说话的那个宫女徐徐走到床边,透过床幔冷眼看着眉头紧锁的柳绵绵。 柳绵绵还以为自己被封为柳贵妃,遭人嫉妒,想要灭她的口,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宫女掀开床幔,正对上柳绵绵惶惶不安的眼睛,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就这么一个才华不出众,样貌也不倾城的女人,也不知是如何让主上对她青睐有加,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她手里。 “你是谁?”柳绵绵一脸防备地看着宫女。 宫女冷笑:“稍安勿躁,主上得知宫中的情况,让你切勿冲动,见机行事,等待他下一个命令。” 柳绵绵一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宫女是主上的人,惶恐的心也恢复了几分平静。 既然主上知道了,她就不怕了。 柳绵绵闭上眼,沉思将来要怎么教训玉白苏,以报她当初在玉白苏手里受过的耻辱。 玉白苏,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该轮到自己为难她了。 柳绵绵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 这日。 天空万里无云,烈日炎炎,晒得周遭的花草树木都蔫巴巴的。 玉白苏忙活了一上午,为羽流云重新开了一副药方,让羽流觞认药材。 羽流觞一向热衷学习,一听玉白苏的话,立马来了精神,端着一大簸箕的药材分辨。 玉白苏见他如此勤奋好学,甚是欣慰。 她的一身医术,总算是后继有人。 然而,她一转身,看到一群下人抬着几个朱红色箱子路过。 玉白苏的眼睛滴溜一转,明白这些箱子肯定和柳绵绵有关,抬脚便跟了过去。 “参见王妃。”几个下人见到她,连忙放下手中东西行礼。 玉白苏打量着朱红色的箱子,手指弯曲,用指关节叩了叩箱子,问:“这些都是王爷让你们准备的?” 为首的人连连点头,“王爷交代,要尽快准备好,不得有误。” 玉白苏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冒出几分欢喜。 这代表容景宸要娶柳绵绵进门了吗?那真是耽误不得。 玉白苏说道:“你们快忙去!别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下人们不明所以,又行了个礼,这才抬着大箱子稳步离开。 玉白苏看着几人的背影,嘴角悄悄上扬。 她就说那天宣旨的福公公笑眯眯的,还说有好事,如今看来,可不就是好事! 等那些下人走远,玉白苏呼了一口气,准备回槿院,目光一转,看到容景宸挺拔的背影。 这几天总是不见容景宸,肯定是为了迎娶柳绵绵忙得脚不沾地,看来容景宸非常重视这次赐婚。 她抬脚跟上容景宸,想提前看看他为柳绵绵准备的这份大礼。 可当她看到几十抬的东西摆满一整个院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一声。 真多!看得她都有点心动了。 玉白苏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问题,立刻打消了心里那点小九九。 她是希望柳绵绵嫁给容景宸,两人多过过蜜里调油的日子,说不定不用三年,自己就能治好嫣儿,拿到和离书。 想到这里,玉白苏转身准备离开,可刚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 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不一定就是真的。 她要想办法,从容景宸口中得到消息。 第81章 本王只有一个容王妃 玉白苏又回到容景宸的书房门外。 正当她要敲门时,她的理智又劝她不要这样做。 毕竟容景宸迎娶柳绵绵是好事,将来柳绵绵得了正妃之位,她远走高飞,岂不是皆大欢喜。 最重要的是,藏在幕后的主上,一定对容景宸有所图谋。 最好主上能杀了容景宸,也算她报仇了! 之后,玉白苏细细思考后,还是冲动地敲响了书房的门。 与其在这妄自猜测,不如现在就问清楚。 如果柳绵绵真的要做容景宸的侧妃,她也能早点知道,早为将来谋划,不至于处处被动。 “进。”容景宸低沉的声音传来。 玉白苏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进。 此时,容景宸正在清点下人们送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仔细得很。 玉白苏见他如此上心,突然想到容景宸之前说的话。 “本王,只有一个容王妃!” 什么只有一个容王妃,绝不会娶别人,都是瞎说。 如今皇上下旨赐婚,他多积极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不是容景宸心尖上的人,容景宸自然不会把对她说得那些话放在心上。 玉白苏后退了半步,站在苍术的斜前方。 偌大的书房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容景宸翻阅单子的沙沙声。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容景宸才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端坐在书案前。 玉白苏见他完全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直接开口问,“不知王爷这几日在忙什么?” 玉白苏压制住内心隐隐的激动,表面淡定地看着容景宸。 容景宸闻言,抬头看着进来多时的玉白苏,鼻尖隐隐闻到某种酸味。 他但笑不语,任由玉白苏乱猜。 玉白苏撇撇嘴,暗想:这人果然满脑子都是新婚嫁娶,就连嫡亲妹妹嫣儿都放在一旁,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王妃又算得什么。 她心中暗讽,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说:“我见府中近日一直在准备嫁娶之物,是不是王爷有什么喜事呀?” 容景宸故意说,“嗯,算是喜事一桩。” “王爷的喜事?” “是,也是王妃的喜事。” 容景宸觉得好笑,又语焉不详,专门让玉白苏想错。 平时,她经常躲着自己,难得有一件事上心,他自然不能轻易说破。 自家的小王妃,喜欢吃醋,他肯定是要逗弄一下的。 玉白苏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容王纳侧妃,对她这个王妃而言,也能算的上是喜事。 没想到皇上真的下旨了,这下,容王府可热闹了! 玉白苏心里满意,还假装大度,“柳绵绵拼死为陛下挡剑,如今也算是有个好结果。” “以后柳绵绵嫁进王府,王爷可不要太……” 玉白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苍术打断。 “王妃,你说什么呢?” 苍术觉得玉白苏想岔了,急忙解释:“柳姑娘拼了性命救了陛下,能够得到圣上喜爱,进宫伺候,也是柳姑娘的福气。” “什么,进宫?” 苍术反问道,“王妃以为是什么?” 玉白苏太过惊讶,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还以为柳绵绵要嫁给王爷当侧妃呢!” 说完,她还捂住嘴巴,瞪着眼睛看容景宸。 容景宸再也忍不住,笑出声,“王妃,莫不是吃醋了?本王可说过,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容王妃的。” 玉白苏还呆愣愣的,苍术不得不加上一句,“柳姑娘救了陛下,陛下龙颜大悦,决定封她为柳贵妃。” “柳贵妃!”玉白苏瞪大了眼睛。 “是,柳贵妃,这下王妃可是放心了?” 看着容景宸满是笑意的眼睛,玉白苏总算明白自己误会了。 她樱桃小口微张,眼中满是吃惊。 上一世,柳绵绵根本没有和皇上扯上关系,如今怎么就成了柳贵妃呢? 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让玉白苏有点不敢相信。 为什么自己重生一次,很多事情完全变了呢? 柳绵绵成了柳贵妃,今生今世,也不可能是容景宸的王妃。 可是,容景宸不是喜欢柳绵绵的吗? 玉白苏眉头紧锁,想不出所以然。 她抬头,看到容景宸那双深邃的眼睛。凤眼幽深,透着三分玩味,四分笑意,还有三分深情。 此时,容景宸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玉白苏小脸一红,支吾说,“那个,流觞还在我院子里认草药呢!我先回去瞧瞧。”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出了书房。 容景宸揉着笑的发疼的肚子,还不往叮嘱苍术,“此事不可外传!” 玉白苏鲜少有如此窘迫的一面,不过他也好奇,为什么玉白苏会觉得自己要娶柳绵绵? 那个女人,不及玉白苏万分之一。 看着她娇小的人影溜走,容景宸嘴角含笑。 玉白苏跑出书房,连连用手搓着脸蛋,还是觉得脸上烧得慌。 今天真是丢人丢大了,她竟然闹出这么大一场乌龙。 一想到容景宸嘲笑的表情,玉白苏心中就来气。 可恶的容景宸,他竟然还故意说什么容王的喜事,呸,要不是他这样说,自己也不可能误会。 她一路气鼓鼓的,回了槿院。 羽流觞已经把所有的药材都分好,还把那些应该晒的药材都搬了出来。 玉白苏也消了气,见羽流觞这么自觉,觉得很欣慰。 “好好学,为师定当倾囊相授。” 她拍了拍羽流觞的肩膀,正要回房,就瞧见半夏气喘吁吁地跑来。 第82章 回娘家避风头 半夏远远地见着她,嘴角上的笑意扬开了。 “小姐,小姐!” 半夏见她还要往前走,连忙喊了几声,又加快了脚步,说:“奴婢发现了一件趣事儿,你要不要听听看啊!” “不听。”玉白苏转身就走,压根不理会她所说的趣事儿。 还有什么趣事,难道还有比她遇见的更有趣更尴尬的吗? 半夏连忙跟上前,叽叽喳喳的说:“奴婢遇上抬东西去姑爷书房的人了,他们说小姐不知道说了什么,你出去了姑爷都还在笑呢!小姐,你说了什么?” 玉白苏见状,太阳穴都跳了跳。 玉白苏狠狠的瞪了半夏一眼,“你个小丫头,还敢取笑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话落,她作势就要上前去扯半夏的嘴巴,吓得半夏连连求饶。 “小姐,奴婢知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 半夏一边求饶,一边笑着,哪里听得出她话里的半分诚恳。 玉白苏见吓唬她也没用,只好就此作罢。 整个院子里,满是半夏的笑声。 真真是仆大欺主,一气之下,玉白苏决定回玉家一趟。 上次回娘家时,她的话还没说完容景宸就来了,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再好好说说。 玉白苏想罢,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 第二天一大早,玉白苏就回到了玉家,正好遇上父亲玉黥出门,准备上山采药。 “爹,这次需要什么药材啊?” 玉白苏提着裙摆,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看着背着背篓的亲爹。 玉黥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说:“半夏呢?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她平日里去哪都要带上半夏那个丫头,今日回娘家竟然没带上她。 实属奇怪! 玉白苏一想到半夏那丫头嬉皮笑脸的,心里就来气,索性转移了话题,“娘亲呢?” 她这次回来,还想跟她娘好好说会话。 玉黥见她一回家就要见自己妻子,当时就瞪了她一眼,“你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娘亲自然还在睡觉,你可别去打扰她。” 说罢,玉黥又拿了一个小背篓,随手一扔,就扔向玉白苏。 玉白苏手一抬,顺势就接住了小背篓。 玉黥见她动作麻利,接住背篓后更是毫不拖泥带水地背在背上,心中甚是欣慰。 “反正你也没事,不如跟着我去采药。” 玉白苏想着她一个人呆着也是胡思乱想,不如跟着去采药。 于是,父女俩去了常去的云雾山。 云雾山之所以叫云雾山,是因为山高路陡,山顶烟雾缭绕,远远看去就像一座仙山。 这座山上,总会长出一些比较稀有的药材。 玉黥以前就会带着玉白苏上山采药,后来玉白苏成了医仙的关门弟子,倒是鲜少有时间出来采药,而她嫁给容景宸后,就更没有去过云雾山了。 玉白苏背着背篓,拿着一根棍子,当做拐杖拄着走。 盛夏的天儿果真不是开玩笑的,这刚天亮,日头就这么烈。 她抹了一把汗,目光紧紧跟随走在前面的玉黥。 “爹,您慢点。” 玉黥听见她的喊声,回过头来笑道:“我就说你这几年缺乏锻炼,连云雾山都鲜少来了,今儿个一下爬这么高的山,肯定受不了。” 玉白苏自知理亏,什么抱怨的话也不说,观察四周有没有她想要的药材。 父女俩爬到了半山腰,背篓里已经装满了各种新鲜药材。 “爹,我们回去?”她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玉黥。 今天上午这一趟跑得她腰酸背痛,简直比给嫣儿针灸还累。 玉黥见她一副想偷懒的样子,轻哼一声,说:“这点苦都吃不得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我不是容王妃吗?”玉白苏娇嗔的说道。 玉黥见她如此,严肃的板着脸说道:“我们玉家并非是官宦之家,除了医药世家和你是医仙弟子的身份,为父都不知道咱们家还有什么背景。” 说到这,玉黥叹了口气,又说道:“容王如今正是朝堂上一呼百应之人,定有无数人想要给他身边塞女人,也会有女子主动想要靠近他。” “白苏啊!你不能一昧的想要依靠容王,你必须要有自己的能力才行。” 玉黥语重心长的说着,眼底带着浓浓的关切和担忧。 他早知女儿对容王一往情深,但一直担心她是为情所困,将来害了自己。 好在从容王此前上门时表现出的种种来看,他对玉白苏处处以礼相待,只要玉白苏不会受委屈,玉黥心里也就放心了。 玉白苏忽的想起前世出嫁那日,玉黥也对她说过相似的话。 可她当时心里只有容景宸,那还顾得上别的,苦心孤诣救了嫣儿,最后反而连累了整个玉家。 一想到自己前世死前的惨状,玉白苏顿时感觉血液逆流,浑身发冷。 即便是在烈日照耀下,她还是周身犹如浸泡在寒冰之中,冷的彻骨。 “回去了。”玉黥目光寻至山脚下,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等两人回到家时,午饭都已经热过一遍。 上官颖听下人说玉白苏回来了,立刻准备了一大桌子她爱吃的菜。 然而她竟不知父女俩上山采药,这么晚才回来。 “吃饭了,你们俩,真是每次去采药都要花上大半天。”上官颖一边说着,一边给玉白苏布菜。 “娘,怎么都是妹妹喜欢吃的菜啊!”玉流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故意瘪瘪嘴。 玉白苏吃的正香,自是没心思跟亲哥哥闹的。 反倒是上官颖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呵斥道:“整日里也不知道归家,有你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说罢,玉白苏噗嗤笑出了声,一旁的玉黥也跟着说有他吃的就不错了,还挑。 这下,玉流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了。 第83章 最后一味药 午饭过后,玉白苏陪着上官颖说话,没一会儿,就被上官颖赶着去午睡。 玉白苏嘴上答应得好,却悄悄去了茅草屋。 她坐在茅草屋内,细细看着周遭摆设,觉得容王府的茅草屋虽然跟家里的很像,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比如说容王府的茅草屋都是用的最新最好的稻草做屋顶,而玉家的茅草屋已经老旧了,稻草梗上还带着些许腐朽的味道。 玉白苏鼻尖微动,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药材香味,浮躁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可前世之事又怎会是那么轻易就能忘记的,她蹙起眉头,那样惨烈的下场,她怎么敢忘。 只是可惜了柳绵绵这颗大好的棋子,眼看着她就有希望嫁给容景宸了,却被皇上插了一脚,成了当今皇上亲封的柳贵妃。 “唉!” 玉白苏幽幽叹了口气,暗想:如果柳绵绵这次能嫁给容景宸,按照她前世的性子,定然会想方设法的挤掉自己这个碍事的容王妃。 谁知柳绵绵如今是柳贵妃了,她就算有意将容景宸打包送给柳绵绵,也不可能了。 如今,她也只能指望醉吟楼的婉儿和丞相府的慕容雪。 不知道两人最后能不能,把她从容王妃的位置上拉下来? 玉白苏随手捡起一本医术摊开,渐渐平复了内心的各种想法。 安稳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最快的。 玉白苏只在玉家住了两日,就回了容王府。 如果不是担心容老夫人借题发挥,说她总是惦记着娘家人云云的,她定要多住上几天,等所有人都忘了那场乌龙才好。 玉白苏乘着马车,随着马车颠簸摇摇晃晃,优哉游哉地回到容王府。 她刚刚下车,就遇上了正要出门的容景宸。 两人四目相对,玉白苏想到那日容景宸说的话,当即就别过眼神,不愿正视他的目光。 谁料容景宸大步向她走来,手里还捏着一封书信。 玉白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有些害怕的对上容景宸那双深邃似大海的眼睛。 “找到最后一味药的下落了。”容景宸神色激动,满脸喜色地把那封书信塞进玉白苏的手心里。 玉白苏皱了皱眉头,问:“真的有了?” 容景宸点了点头,他的人在极寒之地苦寻数日,终于打听到了雪豆寇的消息。 这可是嫣儿的救命药材,如今最后一味药材都有了消息,那嫣儿不是就有救了。 容景宸激动得有些颤抖。 这些年,他为嫣儿寻了不少大夫,都说她的病没得治,只能靠着各种名贵药材吊着一口气,如今她有了恢复的希望,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会不激动。 玉白苏见他笑意直达眼底,便知道他有多高兴。 前世嫣儿病愈之时,容景宸也是喜不自胜,当场决定大摆宴席。 然而,当初嫣儿病好之时,却成了她丧命之日。 玉白苏想到这些,心底蓦地一沉。 “王爷不必太过兴奋,一切小心行事,此次寻找的药材是为嫣儿调理身体之用,以后还需要用到更多的药材。” 她语气淡淡的,没了刚才的激动。 容景宸点了点头,说道:“本王明白。” 玉白苏从怀里拿出新准备的药,递给了容景宸,“雪豆寇的伴生兽带有剧毒,一定要多多留意。” 容景宸点点头,见下人牵来了他的马,飞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王妃,等本王的好消息!”容景宸看了她一眼,扬鞭一甩,马儿便嘶鸣着向前冲去。 玉白苏目送容景宸离开,心底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雪豆寇来得太过容易。 它向来生长在极寒之地,鲜少有人会发现雪豆寇,更何况雪豆寇的伴生兽有剧毒,能从那样的毒物中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不过她已经将解药都交给容景宸,至于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她就不挂心了。 更何况堂堂容王,何须她一个小女子担心。 随后,玉白苏转身进门,还不等她走到院子门口,听到半夏一惊一乍的声音。 “流觞,这药材很贵的。”半夏捏着手里被羽流觞掰断的药材,眉头都拧成了结。 “我不是故意的。” 羽流觞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搓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刚刚听说师傅回来了,一激动,就把上好的药材给掰断了。 半夏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更不好跟羽流觞一般见识,摆摆手说:“好了,就是一株药材,折了就折了,快收拾!小姐一会就回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簸箕里的药材。 玉白苏守在院门口,听见半夏的话就想笑。 “我这才走几天,你就这么善解人意了,半夏,看来你是真长出息了。” 她笑吟吟地走进院子。 半夏一见是她,立刻高兴的跑了过去。 “小姐,你回家怎么都不带上奴婢啊!”她可怜巴巴地望着玉白苏,生生一副被抛弃的小寡妇形象。 玉白苏见状,嘴角抽了抽,“你少来,要不是你整天里都笑话本小姐,本小姐会一个人回去吗?” 半夏闻言,当即就想到了前几日的事情,一时忍不住又噗嗤笑出声。 “你还笑!”玉白苏瞪了她一眼,说:“是不是想和流觞一起去抄书啊?” 话落,正在整理药材的羽流觞猛地打了个哆嗦,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师傅,不要啊!我会重新买一株药材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上次抄完一整本《草木经》,抄完之后,手都快断了,如今好不容易消停了,又要让他抄书,他的手恐怕就要不保了。 半夏听见他的哀嚎声,顿时想到那日玉白苏跟她说的话,老实了。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心直口快害得羽流觞也跟着受罪。 “小姐我错了。”她垂着头,充满灵气的一双眼睛里带着几分对羽流觞的愧疚。 “真的知道错了?”玉白苏挑眉问道。 第84章 伴生兽 半夏连连点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玉白苏也没打算真为难她,此刻见她用可怜的目光看着自己,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知道错了就好。” 说完,她转身回房了。 算算日子,容景宸大概到了凌王朝和风国交界处了,就是不知道找着雪豆寇没有。 等拿到雪豆寇,她就可以着手开始给嫣儿调理了。 …… 凌王朝与风国交界处。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容景宸身披白色滚毛披风,骑在高头大马上。 他微皱着眉头,看着人迹稀少的街道,暗叹这极寒之地难生谷物粮食,真是苦了这些百姓了。 苍术骑马而来,说:“王爷,前方有一客栈,我们今夜可否就在那里歇息?” 两人已经昼夜不分地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就算急需雪豆寇,他们也得保存体力,以免遇上伴生兽时体力不支。 容景宸点点头,二人一同翻身下马,牵着疲倦的马儿走向前方客栈。 客栈的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何缘客栈”四个字。 客栈内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三个人在里面吃东西,看几人的穿着打扮,该是这附近的百姓。 “二位客官,里边请。”店小二认出了刚来探听过的苍术,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他们这常年下雪,鲜少有人路过,来他们家吃饭的都很少,别说是住店的人了。 好在那些住店的人出手阔绰,有的随手一锭银子,更大方的一锭金子都是可能的,这也是客栈几经飘摇也还在的缘故。 他看走在前头的男人气宇轩昂,身姿挺拔,身上的衣裳料子是江南新出的云锦缎子,布料轻薄但却贴身柔软,上面的刺绣以金银线绣的,更让他笃定眼前这个男人身份不凡。 大户人家啊! 店小二两眼放光地看着主仆俩。 苍术随手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锭子,说:“两间上好的客房,把我们的马喂好,一会给我们送两桶热水。” “好勒!”店小二虽然没得到心目中的金子,但二十两也不是小数目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引着两人上楼。 容景宸进了客房,作为方圆几里唯一一家客栈,这里还算干净舒适。 一张圆木桌子,上面摆着几个白瓷茶杯,一个青花大茶壶。一张能容纳两人睡的床,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 这大冷的天儿,容景宸觉得能有一个温暖的被窝就不错了,他也不挑什么环境。 很快,店小二就送来了一大桶热水,他简单沐浴一番后,苍术就进来了。 “王爷,醉吟楼来信,那边有消息了。君国余孽近日常在凌王朝与风国边界处活动,也就是这。” 苍术站在他的身后,一向平静的眸子带着几分激动。 自皇上轩辕冥下令追查君国余孽的行踪,容景宸已为这件事忙碌了一些时日,如今终于有了消息。 容景宸紧锁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些,追查这么久,可算是有了消息。 他本是为了雪豆寇来这,没想到醉吟楼还给他附带了一个惊喜。 也算是没有白费他们这几日昼夜不休的赶路。 “他们的行踪既在这附近,那你就去追查他们,我一人去寻找雪豆寇即可。” 他交代苍术道。 他不希望刚得到消息,就被君国余孽发现了,又隐匿气踪迹,百般难寻。 苍术说了声是。 容景宸坐在桌边,目光落在床上那件滚毛披风上,那是他从容王府带出来的。 “王府近日有什么事发生吗?”他忽的想起出门时玉白苏的交代,便问起了容王府。 苍术回道:“王府近日平安无事。” 闻言,容景宸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回房休息!休整好了,才有精力追查那些人。” “是。”苍术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这才退出房门。 吱呀! 门被苍术关上,容景宸脱下外裳躺上床,闭上了双眼…… 半个时辰后,小憩后的容景宸已经站在了消息里说的雪豆寇所在之处。 在他眼前,是一个山谷的入口。 入口呈喇叭状,外小内大,容景宸越往里面走,越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等穿过入口那条小径,眼前就成了冰天雪地。 若说外面大雪纷飞,那山谷之中就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之色。 容景宸拿着玉白苏所画的雪豆寇图纸,开始在山谷中搜寻。 原本寒冷之地,本不会长出植物,可这里常年冰天雪地,早有适合此处生长的植物肆意生长,一簇簇的,加上白雪皑皑过了一层白衣,想要寻到雪豆寇就更难了。 容景宸拨开植物上的雪,有的一眼就能分辨出不是雪豆寇,有的还需要多花点时间。 眨眼之间,大半个时辰过去。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又转向下一株植物。 雪花纷飞,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叶子上的积雪,露出了长条形叶子的本来颜色。 近白的浅灰色! 容景宸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拨弄积雪的动作更加小心。 待积雪尽数被拨开,这株植物的本来面目就展现在他眼前。 近白的叶子,淡蓝色,形似豌豆的花骨朵,还有其中若隐若现的深蓝色花蕊。 雪豆蔻! 容景宸眼底划过一抹欣喜,伸手就要去摘。 在他伸手之际,一个周身雪白,牙齿爪子极为锋利的野兽,突然从雪地之下跃然而出。 容景宸想到玉白苏说过,这伴生兽浑身带着剧毒,稍不留神就会被毒死,便立刻翻身落地,稳站离伴生兽十步远的地方,掏出一颗玉白苏准备的解药咽下。 伴生兽似是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忌惮,趁着他吃药之际,立刻扑了上去。 第85章 遇袭 它一爪拍在容景宸的背上。 十成的力道拍得容景宸喉头一阵腥甜,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他手挽剑花,忽的刺入伴生兽的左眼。 “嗷!” 伴生兽叫的凄惨,爪子向容景宸挥去。 容景宸纵身一跃躲过,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必须速战速决,摘下雪豆寇。 突然,一支箭破空射来。 容景宸耳尖微动,身体条件反射一般朝另一边躲开。 羽箭穿过纷飞的雪花,直直地射在了向容景宸扑来的伴生兽的另一只眼睛上。 彻底失明的伴生兽痛苦不堪的嚎叫着,几近暴怒。 容景宸顺着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人。 是谁,在背后暗算他? 他心下一冷,趁着伴生兽看不见了,手提长剑飞身而上,一剑刺入伴生兽的心脏。 容景宸面无表情地拔出长剑,温热的血喷了他一脸。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他作呕。 他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伴生兽轰然倒地后,他便迫不及待地摘下雪豆寇,装在盒里揣进怀中。 一只羽箭再次破空射来,容景宸运气想要躲开时,剧痛从胸口传来。 疼痛让他有片刻迟疑,尖锐的箭尖刺穿他的皮肉,狠狠扎在他的肩膀上。 容景宸鼻尖微动,这箭有毒,吸了一口冷气,压下肩膀传来的痛意。他直接扯下了手臂上的羽箭,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 “来者何人?” 他捏紧了剑,警惕地看着周围。 容景宸因为肩膀手上导致手有些颤抖,他不得不捏紧了剑柄,时刻警惕着黑衣人的攻击。 可胸口的痛意一阵强过一阵,他的体力也在逐渐流失。 远处的黑衣人见偷袭成功,知晓容景宸活不过今日。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纵身消失在白茫茫的雪色中。 容景宸眼前发黑,模糊中只看到苍术的身影,随后陷入昏迷。倒下时,他手紧紧放在胸前,用力攥着怀中的盒子…… “王爷。” 苍术飞到倒地的容景宸前,神色间尽是焦灼。 他一路顺着线索找来,没想到遇上容王遇袭。 此时的容景宸嘴唇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 “王爷!” …… 容王府中。 玉白苏突然打了个喷嚏,思绪才从医书中拔出来。 她看了眼正烈的日头,心想这么热的天,自己还能感染风寒了不成? 院子里,羽流觞和半夏正在晒药材,她则百无聊赖地躺在贵妃榻上,翻看医书。 自柳绵绵入宫后,容王府的日子就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就连爱跳脚的柳月,近日也安分不少。 鲜少过来找事,玉白苏无聊的都快发霉了。 玉白苏正暗叹生活太过平静了,一点乐趣都没有,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容王妃!” 柳月站在院门外大声喊着,声音中都透着焦急。 玉白苏眉梢一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院门口的下人拦住了柳月,不让她进院子。 柳月索性在院门口大声喊着玉白苏,说容夫人病重,要她去瞧瞧。 玉白苏一听容夫人病重,便让柳月进来。 她看着身穿青色衣裳的柳月跑了进来,突然觉得柳月就像一簇绿油油的青菜。 她在脑海里把柳月和青菜重叠在一起,觉得有些好笑。 “容王妃,快跟我去看看,姐姐病重,都吐血了。” 柳月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把她的手腕扯得又红又痛。 玉白苏见柳月如此着急,心底开始怀疑她说的是真是假? 容夫人是容景宸的生母,当年生下嫣儿后,身子受损,这些年也常卧病在床,在容王府的存在感是极低的。 柳月虽为妾侍,但深得老夫人喜欢,老夫人也一直有抬她上位的意思。 容夫人出事,她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怎么会做出这种反应? 可玉白苏见柳月眼底的心慌着急不像是作假,又担心容夫人真的出了事,思虑之后,她还是决定跟柳月去看看。 到时柳月如果有什么阴谋,她随机应变就是。 “柳姨娘,我们走。” 玉白苏便跟着柳月出了院门。 柳月走在前头,满脸担忧,催促道:“我瞧着姐姐都吐血了,容王妃快点走!” 玉白苏“嗯”了一声,索性甩开了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两人穿过长廊,途径假山时,玉白苏发现柳月的脚步放慢了。 她立刻提高了警惕,头也不回地问道:“柳姨娘,不是说夫人情况危急吗?还不快点走。” 第86章 柳月的算计 柳月一手扶着假山,一手紧紧攥着手帕,紧盯着玉白苏的背影,目光阴鸷地说道:“哦,我走的有些累了,王妃先走,我随后跟上。” 她假装淡定,微微颤抖的睫毛却将她的心虚一展无遗。 玉白苏跟着放慢了脚步,暗暗做好防备。 她要是现在都没察觉到柳月的不对劲,那可就白活两世了。 柳月见她似有察觉,顿时心中警铃大作,暗道:我此番都准备好了,必定不能让玉白苏这个小贱人逃走了。 突然,柳月脚下一绊,一个踉跄,身体直直朝着玉白苏扑去。 “啊,王妃,闪开!” 柳月突然惊叫一声,吓得玉白苏一个哆嗦。 就在此刻,她一把推开玉白苏,玉白苏避之不及,身子就往身后的假山倒去。 不是,柳月竟然想用这种手段害死她? 谁知她一扭头,看到隐藏在假山中的暗门。 容王府,竟然还有这样的暗道?上一世,她居然没有发现过。 来不及惊讶,玉白苏直接跌了进去。 一路连滚带摔,她滚了一盏茶时间,才滚到暗道最底下。 柳月,果然没按好心。 玉白苏骂了柳月一句,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着被硌疼的腰,一边打量暗道。 暗道墙壁上点着一排油灯,光线有些许昏暗,但勉强能看到去路。 不过,柳月专门把她推进来,不可能只是想要把她关在暗道里? 柳月到底想干什么呢? 突然,玉白苏闻到一股浓烈的汗臭味。 她立刻捂住口鼻,往后连退三步,随后一个头发散乱,口涎不止的男人就向她扑了过来。 “王妃,王妃啊!” 男人淫邪地笑着,双手直直地向玉白苏的脸上伸去。他脸上带着猥琐的表情,丝毫不遮掩对她垂涎,口中还说着污言秽语。 玉白苏目光微冷,手上捻着一枚银针。 她现在知道柳月到底计划着什么了,竟然想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毁她清白。 玉白苏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捏紧了银针。 只要这个男人敢乱来,她就一针下去,让他动弹不得。 然而,男人丝毫不在意她手里的小小银针,放光的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玉白苏白净的脸,再次朝她扑了过去。 “王妃,你就从了我,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的男人!” 他满眼淫邪,恨不得抱着玉白苏啃上几口。 玉白苏迅速地往边上一躲,喘息之间,她还闻见男人身上极为清淡的莲花香气。 她心中冷笑:柳月啊柳月,为了毁我清白,你当真用足了心思。怕这个男人临时后悔,还给他下了烈性春药。 如果她没有一点防身的技能,今天就真的要折在这了。 玉白苏眸光一冷,在男人扑上来的间隙,将银针准确无误地扎进了他的穴位。 “唔!” 动弹不得的男人痛苦地闷哼一声。 很快,男人被药性和银针折磨得脸色潮红,满头大汗,痛苦不堪。 玉白苏退到离男人七八步的地方,冷眼看着他。 她本可以用银针为他解了身上的春药,不过他明知她是容王妃,却还一心龌龊地想要毁她清白,那她也无须仁慈。 玉家世代清白,饶是玉白苏不惧世人闲言碎语,也不想家人面对那些难以入耳的流言蜚语。 她看了眼关上的暗门,心里算着时间。 容老夫人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在花园散步,柳月既在这里算计她,那肯定是想利用容老夫人的。 想来时辰也快到了,容老夫人也要来了。 暗道外。 柳月老远就看到了容老夫人,慌慌张张地上前呼救,“老夫人,王妃好像掉到假山的暗道里去了。” “什么?”容老夫人面上的慈祥笑容陡然消失,精明的眼睛里透着光,“好端端的,怎么掉那里面去了,还不让人把她救出来!” 说着,老夫人就让下人立刻把暗道的门打开。 轰! 暗道的门被打开。 光线突然从门口照了进去,一时难以适应的玉白苏下意识闭上眼睛,缓了一会,这才睁开眼睛。 看来是容老夫人来了。 她眼底划过一抹笑意,看向那个还在哼哼唧唧的男人,上前将他脖子上的银针一拔,男人立刻就有了活动能力。 他本能地想要朝玉白苏扑上去,可一看到她手中泛着寒光的银针,心里打怵,转身就往门口跑去。 “王妃……王妃……”男人浑浑噩噩地跑了出去,撞翻了正要进去的家仆。 “哎哟!” 毫无准备的家仆跌倒在地,呻吟一声。 容老夫人见有个男丁从暗道里跑了出来,眼底的急切顿时收敛几分,化作疾风骤雨。 “按住他。”容老夫人厉声呵斥。 堂堂容王妃跟一个家仆同处一个暗道中,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她冷冷地看了眼急切的柳月,心中似一个明镜。 柳月丝毫没察觉容老夫人的眼神,正欢欣雀跃地等待衣衫不整的玉白苏哭哭啼啼地出来。 可玉白苏还是让她失望了。 衣衫整齐的玉白苏从暗道中走出来,面色从容,丝毫没有柳月预想之中的慌乱和不知所措。 “怎么会?”柳月不敢相信,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 容老夫人闻言,一记冷冷的眼神看过去,柳月瞬间收声。 “孙媳多谢祖母搭救。” 玉白苏向老夫人端庄地行礼,淡然的目光落在柳月的身上。 “柳姨娘,方才那一跤可摔疼了?” 她眼底带着关心,成功地让容老夫人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玉白苏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摔到暗道中,除了有心人算计,容老夫人真想不出别的原因。 柳月被她问得一愣,讪讪一笑,说:“多谢王妃关系,我没事,倒是王妃,那个家仆看着疯疯癫癫的,王妃没受伤?” 她说着,目光往玉白苏身上瞥。 玉白苏心中冷笑,却装作慌乱的模样捂住手腕。 柳月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心中狂喜。 她就说玉白苏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 “王妃,你是不是受伤了啊!”她“关心”地扑向玉白苏,死死抓住玉白苏试图遮掩的手腕。 玉白苏神色间闪过一抹慌乱,连忙按住她试图掀起自己袖子的手,说:“无妨,刚才摔下去的时候,被划伤了,有点疼而已。” 柳月哪相信她的话,扯住她的衣袖就往上掀。 “柳姨娘,我真的没事。”玉白苏竭力按着衣袖,一副非常不想让她掀开衣袖的模样。 老夫人见状,眸色沉了沉,原本想要阻止柳月的话也被她咽了下去。 玉白苏如此阻拦,莫不是真有什么事? 就在这时,柳月一把抓开玉白苏按着的手,掀起了她的衣袖。 她看清玉白苏的手臂,突然愣住了。 第87章 奇怪的玉佩 雪白的手腕上没有柳月以为的暧昧痕迹,只有一条细长的伤口,看着像是被锋利的石头划伤的。 “我都说了,没什么大事,柳姨娘何苦这么着急呢!” 玉白苏叹了口气,用衣袖盖住手腕上的伤口。 容老夫人暗暗松了口气,好在玉白苏清清白白的,并没有什么事情。 如果真发生什么,那才是丢了容王府的脸呢。 柳月呆愣地放开了她的手,心想怎么可能呢?她亲自给那个男人下的药,他怎么没对玉白苏下手? 难道说药量不够? 柳月脑海中思绪万千,可还不等她理清楚,那个被按住的男人突然发了狂,甩开按着他的家仆就直奔柳月而去。 “柳姨娘,柳姨娘……”男人垂涎地看着柳月独具风韵的身段,嘴角淌着一丝丝口水。 柳月心中一慌,下意识退了几步,然而,那个男人却紧跟而上。 他淫邪地笑着,神志尚有些不清楚地说:“柳姨娘,你可是答应我了,只要我毁了王妃的……” “还不把他的嘴堵上!” 容老夫人气得肝火都上来了,跺着脚让下人把那人的嘴堵上,一棍子打晕过去。 柳月被男人那句话吓得脸色煞白,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竟然被这个蠢货给毁了。 完了! 玉白苏心中划过一抹厌恶,转身向容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孙媳已经无恙,此刻还要为母亲诊脉,孙媳先告退了。” 柳月是容老夫人有意提携的人,今日闹剧本就是柳月一手策划,如果她拆穿柳月的阴谋,一来没有直接证据,二来直接打了老夫人的脸。 索性她识趣一点,现在就离开。 不仅能在容老夫人心中留下一个乖巧懂事的形象,还能给容老夫人留足颜面,给她单独的空间惩罚柳月。 等到了将来,柳月做的蠢事多了,容老夫人也就对她失望了,届时柳月没了靠山,她也就嚣张不起来了。 容老夫人见她如此懂得审时度势,心中甚是满意,摆摆手,就让她走了。 玉白苏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容老夫人这才冷眼看向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柳月。 “老夫人。” 柳月颤巍巍地跪下,脸色煞白。 容老夫人见她慌乱的模样,心里真是气急了,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 “柳月,你到底要做多少蠢事才甘心!” 容老夫人怒声呵斥,后悔自己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一个蠢货。 容老夫人一直不太承认容夫人的位置,所以她亲手挑中了柳月,想要扶持柳月在容王府坐稳一席之地,即便是玉白苏进门,她也想着能让柳月跟容景宸分庭抗礼。 可没想到柳月竟如此蠢笨,害人没害成也就罢了,还弄得漏洞百出,深怕旁人不知道是她设计一般。 “我只是想……” 柳月捂着火辣辣的脸,正要解释,被容老夫人一声呵斥打断了。 “你想什么?你想陷害玉白苏,然后让整个锦城的人,都看我们容王府的笑话?” 容老夫人冷哼一声,说:“还不滚回你的院子去,抄上十遍佛经,晾晾你那进了水的脑子!” 她伸手戳了戳柳月的额头,气愤不已地走了。 “是。”柳月暗暗后怕,又庆幸自己只挨了一巴掌,而不是被老夫人厌弃。 另一边,玉白苏径直去了容夫人的院子——鸣悠院。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守在院门口,一见玉白苏来了,说:“参见王妃,夫人猜到您要来,特意让奴婢在这等您。” 玉白苏眼底闪过一抹讶异,她一直以为容夫人对府里的事情不闻不问,没想到容夫人还是很清楚府里的状况。 小丫鬟引着她进了容夫人的房间。 淡淡的熏香合着药香扑面而来,让玉白苏微微皱起了眉头。 容夫人咳疾不断,需要多呼吸新鲜空气,却一直紧闭着门窗,整个房间都闷闷的,这样一来,病就更不容易好了。 “夫人,王妃来了。” 小丫鬟低低的唤了一声,随后向玉白苏再行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玉白苏细细打量着靠在床头的身影,俯身行礼道:“儿媳给母亲请安。” “不用多礼。” 胡琳靠在床头虚弱地说道,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待咳嗽平复下来,她向玉白苏招招手,“你过来。” 玉白苏听话地走到床边,却发现胡琳的手帕上沾染着血迹。 看来胡琳的病早已不是咳疾这么简单了。 “母亲近日身体可好些了?”她敛了心思,关心问道。 胡琳苍白一笑,说:“还不是老样子。” “我今日见你,是想着还未送过你什么见面礼。”胡琳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从枕头下摸出一块玉佩。 “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块玉佩是我母家祖传之物,今日就送给你了。” 她握着玉白苏的手,将玉佩塞到玉白苏手中。 玉白苏一听是祖传玉佩,当即就要拒绝。 胡琳却说:“我本没什么东西送给你,况且这块玉佩留在我这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给你们这些小辈。” 说罢,胡琳又是一阵咳嗽。 玉白苏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 稍有好转后,胡琳拉起身上的锦被说道:“我有些累了,就不和你说话了,你先回去!” 玉白苏捏着玉佩,微微抿着唇。 胡琳的病情实在不容乐观,恐怕已经快到了强弩之末。 她暗叹了口气,向胡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回到院子后,玉白苏才仔细端详了手中的玉佩,发现玉佩上的图案有些奇怪。 可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玉白苏绞尽脑汁想了想,一点关于玉佩上的图案的消息也没想到,索性就放弃了。 …… 深夜。 熟睡的玉白苏渐渐皱起了眉头,陷入了异梦之中。 挂满白绸的容王府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呜咽声。 玉白苏站在灵堂之前,看着灵牌上写着的“发妻玉白苏之位”,思绪有些凌乱。 这是……前世的她死后的容王府吗? 第88章 幻梦一场 玉白苏心中惶然,转身要去寻容景宸,却觉得眼前一晃,等回过神,她已经来到书房。 容景宸躺在软塌上,满头银发散落,迷蒙的双眼中也满是浑浊。他双手干瘦,颤巍巍的打开一幅画。 那副画纸张泛黄,显然年代久远。他摩挲着画纸,发出一声声叹息。 玉白苏走进,这才发现画中人,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 “白苏……咳咳……” 容景宸咳嗽几声,带着浓郁的悲伤:“本王一人独活这么多年,终于要来找你了!” 话落,他缓缓地闭上眼,嘴角却扬起一抹笑。 手中画卷也滚落在地,便是如此,他的手也狠狠握着画轴,不肯松开丝毫。 容景宸死了? 想到这里,玉白苏捂着胸口,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痛,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看不见了。 在那短暂的黑暗之中,她感觉自己掉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漫天的黑水向她涌来,无穷无尽的压迫感叫她喘不上气来。 “容景宸!” 玉白苏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渐渐从黑暗之中回过神来。 她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脑海中满是苍老的容景宸,和他那死也不松手的画…… 这是做梦了? 玉白苏拍了拍自己的脸,暗笑自己蠢,若不是做梦,容景宸又岂会为自己做到终生不娶呢。 梦中画面历历在目,玉白苏捏紧了被角,耳畔又响起容景宸死前的那句话。 他,难道终生未娶? 这个念头一出,她立马否定了这个念头。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容景宸都从未对她用情,他又怎么可能在她死后孤独终老呢? 突然,窗户被人推开,一个黑影闪身而进。 “谁?”玉白苏立刻回神,摸出藏在枕头下的银针,捻在手中,目光紧紧落在黑衣人的身上。 黑衣人身形矫健,动作敏捷,一息之间就来到床边。 玉白苏暗道不好,抬手就要扬出手里的银针。 然而,来人动作更快她一步。 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上。 玉白苏一阵吃痛,便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倒的瞬间,她还在想,谁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夜闯容王府……闯了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抓她? - 玉白苏醒来后,看着周遭陌生环境,立刻心生警惕,随后检查自己身上有何不妥。 一番检查后,玉白苏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掀被子下床。 吱呀! 房门毫无预警的被人推开,她立刻捻起银针飞出去。 来人耳尖微动,闪身避开银针。 “王妃,是我。”苍术翻身单膝跪在玉白苏面前,声音带着颤抖。 “苍术?”玉白苏见他满脸倦色,风尘仆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这是哪?” 玉白苏听了苍术的回话才得知,她们正在凌王朝与风国交界处的一家小客栈之中。 她眉头微锁,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要深夜潜回王府把我带到这里来?” 一向淡定的苍术,眼底尽是担忧,“属下实在别无办法,这才出此下策,还望王妃恕罪。” 玉白苏一听,知晓是容景宸遇到了麻烦。 正如她所料,容景宸身受重伤,如今依旧昏迷不醒。 苍术为了不引起朝廷动荡不安,故意隐瞒容景宸重伤一事。 可容景宸的伤势太过严重,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 他别无他法,只好悄无声息地潜入容王府,把玉白苏打晕带了过来。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装雪豆寇的盒子,交给玉白苏,再带着她去了容景宸的房间。 此时,容景宸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身上的白衣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玉白苏紧抿着唇,立刻为容景宸处理伤口。 他身上伤口众多,好在大多数伤口都是皮外伤,上药之后都已经开始结痂,唯独肩上和背部的伤口深可见骨,渗着黑血,有了化脓腐烂的趋势。 玉白苏动作麻利地将伤口上的腐肉用刀刮掉,又用烈酒消毒,这才为他上药包扎。 苍术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不得不佩服王妃,现在还能面不改色。 有王妃出手,王爷总算有救了! 他松了一口气,却见玉白苏眉头一皱,又仔细再容景宸背上摸索。 玉白苏的指尖划过伤口的边缘,眼尖的看到一个极细小的伤口。 伤口呈点状,周围带着淡淡的黑色。 这伤口不是刀剑伤,又是什么呢? 她飞快回想看过的医书,想到了是何物引发的。 “蛊虫。” 她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刀,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将鲜血点在那个小伤口上,不过片刻,容景宸就痛苦地闷哼起来。 糟糕! 玉白苏暗道不好,蛊虫本就很难对付,更别说是那种蛊虫了。 苍术一把按住不断挣扎的容景宸,急切地问,“王爷到底如何了?” 玉白苏面色凝重,沉声说道:“子母蛊,蛊虫中最诡异的一种。” 子母蛊,蛊如其名,蛊虫有一子一母,寻常母蛊被下蛊者掌控,子蛊种在被害人身上。 而容景宸身上不同,他是子蛊、母蛊全在他身上。 如此,才是最难对付的。 子母蛊难寻,那些人不可能随身携带,恐怕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们怎么会知道容景宸一定会去?必须有个诱饵才行。 玉白苏猛地想起苍术给她的雪豆寇,是雪豆寇! 第89章 假药雪豆寇 玉白苏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从怀中拿出雪豆寇。 打开盒子,细细端详后,她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株雪豆寇的叶子上有一丝杂色,雪豆寇生长于极寒之地,叶子接近白色,是绝对不会出现半点杂色的。 “这药是假的!” 苍术闻言,铁掌猛拍桌面,双眼喷薄着怒火。 王爷为了这药九死一生,竟然只是那些人用来引诱他们的假货。 玉白苏一个眼神飞过去,成功制止苍术后,随后问道,“你们这几天还遇到了什么事?” 苍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想要发作也知道容景宸情况危急,只能把这几天的状况交代一遍。 他看着玉白苏凝重的脸色,又说道:“王爷生死未卜,我们担心锦城有变,便想了法子混淆那些人的视线。” 玉白苏没有在意,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有,苍术也不会千里迢迢把她弄到这里。 她又想起那个慌乱的梦,搞得她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拍了拍脸,玉白苏将这些念头悉数从脑袋里扫出去。 苍术眼底划过一抹疑惑,“王妃你……” “没事。”玉白苏摇摇头,示意苍术给容景宸翻身,让他趴在床上。 很快,昏迷不醒的容景宸趴在床上,而玉白苏手捻银针,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容景宸的穴位上。 每一针下去,容景宸的脸色就会苍白一分。 玉白苏紧抿着唇,精神高度集中地看着他的背,再将银针落在他的穴位上。 她要以银针封住他体内子母蛊,避免子母蛊在他体内互相吞噬,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当银针落下,子母蛊感受到威胁,会在他体内疯狂挣扎,他就会特别痛苦。 但只要最后一针准确落下,子母蛊就能被暂时压制。 门外,来来往往的客人大声说话,吵吵闹闹,房间里却一片寂静。 玉白苏额头已然布上了一层细汗,她手上动作不断,银针也在快速增加。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最后一根银针落下。 “呼……” 玉白苏长呼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王妃。”苍术见她倒地,连忙上前去扶。 玉白苏却自己撑起身子,摆摆手,“没事,你守着他,等半柱香后,我再收针。” 说罢,头重脚轻的玉白苏干脆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枚补充体力的药丸吃下。 半柱香的时间过了,不等苍术出声提醒,玉白苏自行从地上爬起来,为容景宸收针。 想到容景宸身上的子母蛊凶险万分,即便如今封住,也需要多加小心。 玉白苏又问:“王爷昏迷期间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子母蛊毒性诡异,不能只看脉象来判断中蛊之人的情况,须得全方面都检查一遍才行。 苍术摇了摇头。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又说道:“王爷中间醒过一次,当时发着高热,有些神志不清,好似恍惚之间看到了王妃你,还问我王妃怎么来了。” “看到我?”玉白苏指着自己,眼中带着疑惑,不确定地看向容景宸。 苍术点点头,不再说话。 容景宸神志不清的时候,竟然出现幻觉了吗?可幻觉里出现的人也不应该是她啊。 玉白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团,又见苍术一脸倦色,让他下去休息。 等苍术离开后,她看着容景宸苍白的睡颜,眼前再次浮现出她梦中的场景。 容景宸临死前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那个垂垂老矣的容景宸,真的终生没有再娶吗? 恍惚之间,玉白苏忽的回过神来,敲了敲脑袋,自言自语道:“玉白苏,胡思乱想什么呢!” 想罢,她坐在床边,守着容景宸。 夜渐渐深了,玉白苏感到困意来势汹汹,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不知道,床上昏迷不醒的容景宸,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容景宸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睁开眼睛,一双好看的凤眼里并没有昏迷初醒后的迷茫,反而是一片清明。 此刻看去,犹如装着稀疏星子的夜空般深邃。 容景宸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玉白苏,眉头一皱。 怎么把自家王妃接来了?莫非,是他伤势过重吗? 那日偷袭他的人早有准备,能守在雪豆寇附近等着,要么是他身边有奸细,泄露了他的行踪,不过容景宸相信自己的属下,绝不会做背叛他之事。 那么,就只能君国余孽了。 想到这,容景宸暗道不好。 既然一切都是计划,那他找到的雪豆寇,一定是假的! 第90章 深夜谈话 该死! 容景宸暗咒一声,那可是嫣儿的救命药,他费劲心力赶来,竟被人给算计了一通。 他受伤无所谓,只是嫣儿的病拖不得。 想到这,容景宸的目光再次落在玉白苏的身上。 此处是凌王朝和风国交界处,环境恶劣暂且不说,君国余孽还在附近游窜,他们一旦盯上了玉白苏,那后果不堪设想。 容景宸心中有些懊恼,上次寻找凤来时,玉白苏就被他带着身陷险境,如今他再次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他眸底闪过一抹深色,目光幽深地看着熟睡中的玉白苏。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撑起没受伤的手,想要借力从床上坐起来。 谁知,这一动作,惊醒了玉白苏。 “你醒了。” 玉白苏揉了揉惺忪酸涩的眼睛,她还以为他要明天早晨才能醒呢。 容景宸轻“嗯”一声,示意玉白苏扶他一把。 玉白苏扶着他受伤的手,让他从床上坐起来,又在他背后垫上两个枕头,这才又坐回原位。 她看着容景宸毫无血色的脸,叹息道:“王爷这次可真是被人算计了,被人暗算偷袭不说,找到的雪豆寇也是假的。” 容景宸清明的双眸缓缓垂下,双手不由得攥紧了被角。 他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心中多少还有一丝期待的,现如今被玉白苏这么说出来,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眼下并非抱怨的时候,须得尽快查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一直在背后算计他的人,和上次刺杀皇上之人,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玉白苏见他垂着双眸,细碎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神,看不出他什么神色。 安慰道:“王爷也别太担心,我和你一起去找雪豆寇,到时我亲自检查,一定不会出错。” 容景宸直接拒绝,“不行。” 他不会让玉白苏以身犯险的。 “苍术明日会送你回去,其余事不需你操心。” “王爷身中蛊毒,必须尽快解决。况且此行是为了雪豆寇,我既然来了此处,倘若没把雪豆寇带回去,那嫣儿怎么办?” 玉白苏的话,直戳容景宸内心。 他沉默片刻,似是在考虑留下她,还是让苍术把人送走。 玉白苏见状,索性告知她有办法找到雪豆寇。 “你能找到?”欣喜自容景宸眼底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点了点头,“我能。” 容景宸闻言,垂头思量。 若是苍术把玉白苏送回去,路上一旦泄露消息,被人围攻的话,玉白苏和苍术很有可能九死一生。 如此看来,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反而更安全一点。 至少三人还可以互相照看着。 想到这里,容景宸总算松了口,同意玉白苏留下。 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微微的曦光自远处传来。 玉白苏守在床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她昨晚一直在为容景宸处理伤口,早已经困得眼皮子发酸发胀。 容景宸见状,身子向床里面靠了一些,空出一个能够容纳一人的位置,“时辰还早,你先睡会。” 玉白苏对上他澄澈深邃的眼睛,心知他只是让她休息一下,并没有其他意思。 她没心思跟容景宸忸怩,当即爬上床,和衣躺下。 闭眼之前,她还提醒容景宸如果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一定要跟她说。 容景宸点头之后,她便安心睡去了。 大半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 玉白苏醒时,身侧的容景宸呼吸匀净,睡的正香。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又将他的手拿出来,温软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腕上。 容景宸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就没了别的动作。 玉白苏细细为他诊了脉,确定他的伤势暂时没有大碍,这才起身出门。 客栈楼下,三两个穿着厚厚冬衣的男人同坐一桌,正在吃饭。 苍术刚从外面回来,见到玉白苏,连忙迎上去问容景宸的情况。 她递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说:“公子暂时没有大碍,你且放心。” 苍术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位。 玉白苏微微抿唇,心里却在想雪豆寇不在苍术所说的山谷之中,还能在哪。 她回想了雪豆寇的生长习性,脑中闪过一条消息。 难道在…… 第91章 白貂 玉白苏心中有了想法,也没心思和苍术多说,匆匆交代几句,直接出门。 她是苍术偷偷带到这里的,幕后之人尚不知道,对她也没有防备之心,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找雪豆寇。 玉白苏一路向北而行,风雪越来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纷飞的雪花随着风扑在她的脸上,很快就在她的头发、眉毛甚至睫毛上染出一层雪白。 一阵寒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她在容王府时,整日就穿着单薄的衣裳,在这里,她都裹上了一件厚厚的披风了,还是觉得冷得刺骨。 不过是闭眼睁眼的时间,她就体验了盛夏和寒冬两个季节。 玉白苏哆嗦了一下,四下寻找雪豆寇的影子。 然而,她寻了一上午,也一无所获。 咕咕…… 玉白苏捂住早已瘪下去的肚子,幽幽叹了口气。 早知如此,早饭她应该多吃一些的,人在冷的时候饿不得,一饿肚子就会觉得更冷。 她现在就是如此。 “先回去吃点东西。”玉白苏低声嘀咕,穿过一片树林,原路返回。 此处为极寒之地,常年大雪纷飞,地上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玉白苏踩着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唧唧……唧唧!” 玉白苏竖起了耳朵,细细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她小心地观察四周,寻了小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空无一物,又怎么会有小动物的叫声? 莫非,这也是圈套不成? 等了半炷香时间,玉白苏才轻手轻脚地向声音来源走去。 唧唧声时强时弱,她眉头微蹙,觉得好像不是什么敌人设计的陷阱,而是什么小动物被困住了。 这么冷的天,小动物一旦被困住了,那就是没了活路。 玉白苏暗叹一声,她就做一回善事,救救那个小东西。 她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一团小小的东西,在雪地里扒拉挣扎,不过那东西也是白色的,唯有一处带着点红色。 隔得太远无法判断是什么东西,玉白苏走近一看,一看清是什么动物之后,她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貂,个头很小,应该将将成年。 “小家伙,这是怎么了?”玉白苏蹲下身子,细细打量小白貂小小的身体。 只见小白貂的左后腿上皮肉翻开,还渗着血。 玉白苏眉眼间闪过一抹怜悯,准备给它上点药。 小白貂奄奄一息地趴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唯独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紧紧盯着玉白苏的动作。 随后,玉白苏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撒在小白貂的伤口上。 想起身上还剩了一小块肉干,她索性把肉干掏出来,喂给小白貂。 小白貂也是饿极了,几口就把肉干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它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玉白苏。 玉白苏见状,噗嗤笑出了声。 “没有肉干了,不过这冰天雪地的,把你一个伤患丢在这我还有点不放心,我带你回去,怎么样?” 她跟小白貂说话,可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就算小白貂明白自己是在救它,可它也听不懂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啊! 亏得她还一副商量的语气。 然而,令玉白苏惊讶的是,小白貂好像真的能听懂她的话一样,仰着脑袋“唧唧”的大声叫唤,用没受伤的三条腿向玉白苏爬去。 玉白苏见状,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她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原路返回。 小白貂一路上都很乖巧,安安静静的。 玉白苏时不时看看它,暗想:都说世间万物皆有灵,为何有的人却坏得很呢? 她想到了前世的容景宸。 可也只是瞬间,如今一切从头来过,她斗不过容景宸,只能尽快远离他。 想罢,玉白苏加快了脚步,回了客栈。 刚一进门,她瞧见苍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一脸为难地站在楼梯处。 “怎么了?” 玉白苏见他一脸犯难,还以为容景宸出什么岔子了。 苍术伸出手,把手里的汤药递给她看。 “公子不肯喝药。” 他说这话时,又是无奈又是无语。 玉白苏闻言,眼皮子跳了跳,“不喝药?那伤能好吗?” 她当即接过药碗上楼去了。 房间内,容景宸一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下意识说:“把药端走,我不喝。” 玉白苏脸色顿时一沉,一手端着药,一手推门。 “身上有伤还不喝药,怎么的?是怕我下毒害了你吗?” 她故意板着脸,直直地走到床前。 容景宸垂眸看着黑乎乎的药碗,沉默的表达他拒绝的意思。 玉白苏笑着调侃道:“难不成王爷还像小孩子一样,怕这苦口良药?” 容景宸闻言,一抹尴尬自他脸上一闪而过。 “喝药。” 玉白苏可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身上的蛊毒未清,又有伤在身,不喝药怎么好得了。 容景宸眉头立刻拧成了结。 单单是看那药的颜色,他就知道药肯定苦得舌头发麻,又苦又臭又涩的玩意,他根本咽不下去。 然而,玉白苏直接坐在床边,药味就跟着传到他鼻腔之中。 那股浓烈的臭味顿时席卷心头,容景宸下意识别过脸去。 玉白苏见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堂堂容王,难不成还真怕喝药不成?”她话里带着笑意,故意笑话容景宸一般。 容景宸也知晓良药苦口,可心里还是很抗拒。只是他没想到,玉白苏如此大胆。 竟然掰开他的嘴,强行灌了下去…… 第92章 药后的蜜饯最甜 苦涩的味道立刻自舌尖散开,来自汤药独特的臭味更是漫上心头,逼得容景宸闭上了眼睛,皱着鼻子瘪着嘴。 活生生一副被虐待的模样。 玉白苏一口气把药灌进去,确定他咽下去后,拿着空药碗退到一旁。 想着容景宸如此抗拒喝药,她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原来,容景宸怕苦! 她上一世跟容景宸相处了这么多年,竟然一直不知道他这个弱点。 不过想来也是,堂堂容王,若是被传出怕苦的名声,那还不毁了他在众人心中高大威严的形象? 她一直以为容景宸也就嫣儿一个软肋,没想到他还怕苦。 玉白苏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喝吗?” 容景宸睨了她一眼,根本没有回答的心思。满嘴苦涩,若不是玉白苏在场,他一定不如现在这般淡定。 “你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药还是要接着喝的,王爷,以后我负责送药。” 说完,玉白苏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优哉游哉的端着药碗出去。 晚饭过后。 容景宸躺在床上,双眼微瞌。 渐渐走近的脚步声传进他的耳朵里,让他顿时打起了精神。 玉白苏中午给他灌的那一碗药苦得他舌头发麻,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舌尖上还带着苦涩。 现在,她又来了。 玉白苏端着药碗,黑乎乎的汤药随着她的走动在碗里荡起一圈圈小涟漪。 “王爷,喝药了。” 她走到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容景宸。 温声细语的,让容景宸蓦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是中午的药?”他皱紧了眉头,隐隐觉得味道有些变化。 玉白苏把药递给他,摸了摸鼻尖说道:“我根据你的伤势调整了一下药方,味道可能有些不一样。” 自然是药效一样,不过苦涩加倍的汤药呀! 最后一句话,玉白苏没有说出来,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容景宸,大有你不喝我继续灌的架势。 容景宸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碗里的药,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抬头把药一饮而尽。 嘶! 玉白苏见他果断决绝的动作,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是想看看容景宸晚上怕苦不喝药的窘迫样子,可没想到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药喝光了。 容景宸这么一口喝光,不得吐了吗? 果然,容景宸一放下碗,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特别想吐。 那药实在太苦了,即便咽下去,他嘴里还是一股药的苦涩味。 见到容景宸的窘态,玉白苏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精光。 “别吐啊!”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半威胁半认真地说道:“你现在吐了,我一会还得再给你熬一碗来,你不想再经历一次,就别吐。”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从她手心传来,容景宸有片刻的失神,这才冲着玉白苏眨了眨眼睛。 这个小女人在故意折腾自己? 见她还不把手收回去,容景宸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脑袋。 温热的唇轻轻扫过玉白苏的手心。 玉白苏猛地一个机灵,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捂了容景宸的嘴。 她连忙收回手,悻悻一笑,道:“我也是情非得已,不过药实在苦了些,让苍术买了蜜饯,你吃吗?” 她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就是微微泛着糖色的蜜饯。 容景宸鼻尖微动,仿若已经闻到了蜜饯香甜的味道。 “吃一颗?”玉白苏见他眸色深邃,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也就只能询问了。 谁知容景宸却别过脸去,不搭理她。 玉白苏见了,一时间哑然失笑。 她思来想去,今日已经在药上给容景宸吃了亏,就不在蜜饯这件事上笑话他了。 随手将蜜饯放在床边的椅子上,玉白苏端着空碗,说:“蜜饯我放在这了,你若想吃,就吃一颗。” 说完,玉白苏起身离开。 容景宸在心里轻哼一声,等玉白苏出门去,又确认门被关上后,他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椅子上的蜜饯。 一颗颗的蜜饯颜色鲜亮,均是裹着糖粉,容景宸单是看一眼就知道,它一定很甜。 他舔了舔嘴唇,留在唇间的苦涩顿时蔓延开了,叫他皱紧了眉头。 好半晌,他盯着蜜饯,伸出手飞快的捻了一颗喂到嘴里。 香甜瞬间布满整个口腔,容景宸心满意足地咂咂嘴,将蜜饯嚼碎了咽肚子里。 他儿时是爱吃甜食的,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地也就不吃了。 时隔多年,再次吃这么甜的蜜饯,他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来。 容景宸脑海中浮现出玉白苏催他喝药时笑得跟狐狸一样的脸,嘴角悄悄上扬。 就玉白苏那点小心思他还不知道,中午一听说他怕苦,下午的药立刻就被换了药方,熬出来的药也苦得要命。 还非得盯着他把药喝干净了才肯走。 呵!真是只狐狸。 …… 三日后。 容景宸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也能下地行走。 可他体内的蛊虫尚未解决,依旧是个隐患。 玉白苏算着时间,索性跟容景宸商议一番,决定先去寻找雪豆寇,随后再解决他体内的蛊虫。 三人简单做了些准备,便一同出发。 痊愈的小白貂动作敏捷,三两下就顺着玉白苏的脚踝爬上了她的肩膀。 “王妃,哪来的白貂?” 容景宸这几日时常见到小白貂一直黏着玉白苏,一直想问白貂怎么来的。 玉白苏用指尖揉了揉白貂的小脑袋,把那日救它的事情说了一遍。 容景宸点点头,暗道这小白貂还挺有灵性的。 不过,一向理智的玉白苏又怎么会在目前这种危险未知的情况下,去救一只小白貂?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好看的侧颜,眸底划过一抹深色。 第93章 雪崩 容景宸不再多问,三人检查了身上所带之物并无遗漏,才向雪山走去。 大雪纷飞,地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 玉白苏抬头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雪山,眉头微微一皱。 她紧跟在容景宸的身后,苍术走在她的身后,两人把她夹在中间,也好在遇到突发情况时护着她。 雪山山势陡峭,厚厚的积雪更是让三人上山的速度一再减慢。 风声之间,隐约夹杂着不一样的声音。 容景宸抬手示意,玉白苏和苍术便停下了脚步。 他们现在正在半山腰上,积了雪的山路陡峭难走,不远处就有一处峭壁,也不知下面深浅。 容景宸半眯着眼睛,细细听着风中夹杂的声音,又抬头向山上看去。 玉白苏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清楚后,脸色瞬间苍白。 只见远处的积雪轰然崩塌,掉落的积雪滚雪球一样,朝着他们席卷而来。那架势,恨不得将所有吞噬一般。 玉白苏瞳孔微缩,心中猛地一震,这是…… “雪崩,快跑!” 容景宸看清前方的情况,脸色蓦地一变,转身抓住玉白苏的手就往下跑。 玉白苏闻言,胸中提气,足尖轻点,跟上了容景宸的脚步,她可不想葬身在雪海中。 然而,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三人使出浑身力气,也跑不过身后的来势凶猛的雪球。 玉白苏看着脚下逐渐轰起的雪,心逐渐往下沉。 雪崩来得太突然,风雪又大,他们跑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她下意识握紧了容景宸的手,不料被他使劲一甩,整个人狠狠飞了出去。 “跑!”容景宸大声吼道。 玉白苏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她没想到这种危急时刻容景宸会先保住她。 她紧咬着嘴唇,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容景宸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不论如何,他一定要让玉白苏活着。 逃亡间,三人来到了山势最为陡峭之处,雪崩的速度更快了。 玉白苏余光瞥见雪崩有了加速的现象,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要如何应对。 突然,容景宸握住她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玉白苏放眼看去,不远处就是峭壁,倘若一个不小心,他们很可能就要被雪埋了。 三人踩着的地方忽然断裂,玉白苏脚下一空,直直地往峭壁下落。 “玉白苏!” 容景宸一把抽出腰间长剑插在峭壁上,一只手死死抓着玉白苏的手。 两人就这样挂在了峭壁之上。 雪崩从他们边上过去,峭壁之上,渐渐恢复了平静。 玉白苏身体微晃,惊魂未定的看向容景宸,只见他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都紧绷着。 容景宸,又一次救了她? 玉白苏心里还没有涌出感激,想到他对自己的利用,吞下想要感激的话。 她抓紧容景宸的手,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身下的峭壁。 底下白茫茫的一片,也看不出积雪有多厚,无法判断掉下去还有没有命活着。 容景宸的旧伤被牵扯,疼得他脸色有些发白。 玉白苏见状,心底蓦地一沉。 看样子,容景宸也坚持不了多久,难道这一次上天要亡了她吗?不过临死还有人作陪,想来她也不冤。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时,长剑插着的石缝已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容景宸目光落在峭壁底下的一个山洞入口,眼睛一亮。 “玉白苏,跳。” 他猛地抽出长剑,一把将玉白苏拥入怀中,逆风下坠。 玉白苏还想着自己不要殉情,就被容景宸带着一同掉了下去。 失重的感觉瞬间席卷玉白苏的每一个感官,寒风凛冽刺骨,呼呼地往她身上灌着。 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下意识搂住了容景宸的腰。 身体落在雪地上的声音响起。 “嗯。” 玉白苏撞在了石头上,疼得闷哼了一声。 “没事?” 容景宸翻身而起,见她眉头都拧成了一团,立刻将她拉了起来。 玉白苏痛得长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细细看着四周,这才发现她和容景宸掉进了一个山洞里。 四周都湿哒哒的一片,她身上的衣裙都被打湿了一大片,凛冽的寒风从透着光的洞口灌进来,吹得她狠狠打了个哆嗦。 “嘶!” 玉白苏咬紧了牙关,强撑着寒意。 容景宸见她小脸皱成一团,当即就握住了她的手,准备催动内力为她取暖。 “不行。” 玉白苏见他即将运功,当即出声阻止。 容景宸略带不解地看着她,现在天寒地冻,驱动内力取暖是最有效的方式。 玉白苏摇摇头,“王爷,你体内的子母蛊暂时被我压制,一旦你催动内力,就会让蛊虫重新在你体内游走, 那时,神仙都救不了你!” 第94章 温泉 玉白苏好不容易压制了子母蛊,一旦他驱动内力,让子母蛊重新在他体内游走,加快毒性在他五脏六腑蔓延,彼时两蛊相争,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她可不想为了取暖,就给自己找来一大堆麻烦。 况且如今唯有容景宸活下去,她才能活着回到锦城。 容景宸对上玉白苏坚定的眼神,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若是不取暖,你会被冻死的。” 玉白苏却站起身来,紧紧抱着双臂,蹦蹦跳跳。 “这样动一动就不冷了,你要不要试试?”她嘴里哈出一阵阵白气,来缓解手指的僵硬。 容景宸皱紧了眉头,现在尚且不知道山洞内的具体的情况,她贸然这样蹦蹦跳跳,不仅不能长久保暖,还浪费体力。 这种行为,无意在找死,真是蠢! 容景宸暗想,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双臂死死把她禁锢在怀里。 “你……”玉白苏想要挣扎,却被容景宸抱得更紧了。 她感受着由容景宸身上传来的温暖,隐隐有些不适应他的怀抱。 “别动,保持体力。” 容景宸抱紧她,低声说道。 感受到隔着布料传来的体温,玉白苏心情极为复杂。 她不想被容景宸肆无忌惮的利用,可也不想就这么死在这。 既然容景宸能为了利用她,不顾一切都要保住她的性命,她又何须为他考虑那么多。 “唧唧!唧唧!”小白貂跳下玉白苏的肩膀,迈着小短腿飞快跑出山洞。 不知过了多久,玉白苏感觉大脑有些混沌,体温也逐渐降低,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容景宸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冷成这个样子,皱紧了眉头,加重了手里的力道,用身体的温度为她取暖。 “唧唧!” 小白貂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山洞之中。 大脑一片混沌的玉白苏耳尖微动,只知道是小白貂回来了。 “好冷。”她又打了个哆嗦,意识迷糊地搂紧了容景宸的腰。 小白貂围着玉白苏唧唧叫唤,半天没得到玉白苏的回应,索性咬住玉白苏的衣角,使劲往外拽。 玉白苏心神微动,问:“你要我们跟着你去?” 小白貂连连叫唤,好似在说:对对对! 两人心知小白貂有灵性,便跟着它出了山洞,也存在赌一把的成分在。 山洞之外,大雪纷飞,寒风凛冽。 一阵强风迎面吹来,灌进玉白苏的衣领子里,冷得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地上积雪越来越厚,她一脚踩上去,脚背都会陷到雪地里去。 行走之间,都要用上不小的力气。 她看着眼前的冰天雪地,感觉自己仅剩的一点体力正在慢慢流失,大脑也越来越混沌。 好冷! 一阵寒风吹过,她猛地打了个哆嗦,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玉白苏。”容景宸一把接住了她,眼底尽是担忧。 确认她只是暂时昏迷后,容景宸索性抱着她,跟在白貂后面。 不一会,两人一貂就穿过了白茫茫的雪地,走进一个山洞之中。 这个山洞跟方才的山洞有所不同,刚才那个山洞温度极低,寒风凛冽,可这个山洞里却非常温暖,越往里走,越觉得暖和。 容景宸加快步伐,紧跟在白貂后面。 很快,他就抱着玉白苏站在了一泊冒着白气的湖水前。 “这是……” 温泉! 容景宸感受到了湖水传来的温暖,顿时喜上眉梢。 他在湖边寻了一块大石头,小心翼翼地把玉白苏放在石头上。 因为湖水温度本就不低,又是山洞之中,玉白苏躺在石头上也能感受到温暖。 “唔……” 玉白苏叮咛一声,方才还紧紧抱着的双臂,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 小白貂见她还没清醒过来,着急地跳到容景宸身边,小家伙不会说话,但对玉白苏的关心却是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容景宸嘴角微勾,暗道玉白苏倒是没有白白救它。 扑通! 容景宸看向温泉,这才发现湖水中竟然还有几尾鲤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好不悠然自得。 容景宸听到小白貂兴奋的叫声,知道这小白貂也是饿了。 他见四周没有危险,这才起身离开,蹲在湖边看着鲤鱼游窜。 趁着鲤鱼尚未察觉危险,他突然出手抓住两尾鲤鱼,随手扔给小白貂。 “你今日立下大功,你先吃。”容景宸笑着说道。 他看小白貂动作灵敏的叼走鲤鱼,躲到一旁大快朵颐,这才又捞起几尾鱼来。又寻了些枯树枝来烤鱼。 被处理过的鲤鱼被他架在火上翻烤,发出滋滋的声音。 淡淡的烤鱼香味,很快就传到熟睡中的玉白苏鼻尖。 “唔!” 玉白苏紧闭着眼睛,却咂了咂嘴,鼻尖微动。 容景宸听见动静,抬头看向玉白苏。 只见她揉了揉鼻尖,从石头上坐起来。 “鱼!”玉白苏揉了揉饿瘪的肚子,意识还有些混沌,完全是凭着本能循着味道看向容景宸的。 看着滋滋冒着热气的鱼,玉白苏咽了咽口水,伸出罪恶的小手。 容景宸余光一撇,伸手啪的一下打在她的手背上,淡然说道:“没熟。” 玉白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揉了揉早就饿瘪了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架在火堆上的鱼。 玉白苏急得挠心挠肺的,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鱼抢来吃了。 第95章 为自己解毒 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却被容景宸瞧见了。 他冷声说道:“吃了不熟的东西,我可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事。” 玉白苏闻言,立马老实了。 一炷香后,容景宸转了转手里的烤鱼,将鱼递给玉白苏。 “给。” 他淡然地对上玉白苏饿狼一样的目光。 玉白苏也是饿极了,伸手抢过他手中的鱼,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容景宸见她的吃相简直跟缩在角落里的小白貂一模一样,暗暗觉得好笑。 两条鱼下肚之后,玉白苏觉得自己彻底活了过来。 玉白苏满足的咂咂嘴,摸了摸微胀的肚子,感觉大脑都清晰了好些。 “小白!”她笑着向小白貂招招手,小白貂就跳到她的腿上。 小白貂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随后又从她腿上跳了下去。 玉白苏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容景宸身上。 “你的伤,要不要我瞧瞧?” 两人从峭壁上落下来,她虽然没让容景宸催动内力,但也不确定他有没有被伤到。 容景宸摇摇头,都是些小伤,他还撑得住。 玉白苏见状,也不坚持,搓了搓紧贴在手臂上衣裳,觉得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就这么黏在身上,非常不舒服。 她微微皱起眉头,把主意打在了温泉上。 “那个……”玉白苏看向容景宸,水汪汪的眼睛里,罕见的带着一缕羞涩。 她身上又沾上不少脏东西,现在温泉热气蒸腾,她又出了不少的汗,现在浑身上下都黏答答的,若是能洗个澡,就舒坦了。 可容景宸一个大男人在这坐着,她要怎么洗? 容景宸闻言,眉梢微挑,示意她有话就说。 “那个……”玉白苏笑得有些僵硬,小脸上浮现一抹绯红,“我想……洗个澡,王爷能不能转过去?” 她前世虽和容景宸有过夫妻之实,但说到洗澡这件事,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更何况现在重新来过,她和容景宸应该保持距离。 容景宸闻言,心中了然。转身走到洞边,示意他是君子,玉白苏大可以随意。 玉白苏见他起身走远,微微松了口气。 她解了衣带,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着容景宸,见容景宸始终纹丝不动,她这才脱了衣裳滑进温泉之中。 温暖瞬间蔓延至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她舒服的长呼一口气,又不放心地看了眼容景宸,见他还保持之前的姿势,忐忑的心才得了片刻的安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就扯了湖边的衣裳,准备起身。 “嘶!” 小腿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玉白苏伸手去摸。 她摸到小腿上有一个伤口,可还没看清,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腿一软栽进温泉中。 “玉白苏,你怎么了?” 容景宸听见动静不对,担心她出什么事,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大步走向温泉。 他只见水面上荡开一圈圈的涟漪,玉白苏整个人都淹在水里,水面上冒起一个个小气泡。 容景宸长手一捞,把玉白苏从水里捞出来,随即扯了衣裳盖在玉白苏的身上。 “伤在哪?”他一边问,一边拉着玉白苏的手腕脚腕检查。 大片的雪白肌肤暴露在容景宸的视线之中,让他有片刻的失神。随即他正了正心神,才掀开盖在她小腿上的衣裳。 这才发现她的左小腿又红又肿,上面还有两个小小的牙印,还在往外慢慢渗着血。 被蛇咬了? 他心一沉,俯身就要为她把毒吸出来。 在不知道她到底中了什么毒的情况下,必须尽快把她体内的毒吸出来。 然而,他的嘴唇还未触碰到玉白苏的皮肤,醒来的玉白苏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了他。 “你干什么?”容景宸皱紧了眉头。 玉白苏没有说话,强撑着体力摸出怀里的解毒丹,吃下一颗。 她身上时常备着各种毒药,自然也会有能暂时缓解毒性的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靠在石头上,耐心等待药效发作的同时,玉白苏还不忘搂紧身上的衣裳。 虽说容景宸不是趁人之危的宵小之徒,但她衣衫不整,不得不抓紧身上的衣裳。 容景宸见状,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有些可笑。 玉白苏好歹是医仙关门弟子,自然比他更清楚该怎么解毒。 玉白苏缓了片刻,感觉恢复了大半力气之后,便从怀里拿出了银针包。 几排银针有序地插在布包上。 玉白苏取出银针,眼疾手快地把银针扎在牙印旁边。 方才容景宸想帮她把毒吸出来,这个办法其实也可行,但她用银针逼毒,能更快,更安全。 她紧抿着唇,强打着精神在牙印边上扎了一圈的银针。 容景宸目光落在玉白苏凝重的侧脸上,只见她目光清澈,神情淡漠,丝毫没有因为是为自己施针而有片刻的犹豫。 玉白苏跟其他女人相比,的确很不一样。 即便她是医者,面对自己的伤也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对自己下针更是果断坚决,没有丝毫的迟疑。 容景宸走神之时,玉白苏已经开始催动银针,她小腿上的伤口也开始往外渗着黑血。 她紧咬着嘴唇,原本有些苍白的嘴唇几乎被她咬出了血,看着殷红无比。 伤口往外渗了小半柱香时间的黑血,再渗出来的血就恢复了正常的鲜红色。 “呼!” 玉白苏松了口气,打起精神收针,随后一脸倦色地靠在石头上歇息。 容景宸立刻脱了身上的外裳,裹在玉白苏的身上。 玉白苏掀了掀眼皮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本想说声谢谢,可大脑一片混沌,浑身无力,很快就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昏睡之中,玉白苏好像听到了苍术的声音,又好像有容景宸的声音。 她紧皱眉头,索性不再管这些,彻底昏睡过去。 温泉不远处,苍术垂着头跪在地上,容景宸眸色晦暗不明,一直看着熟睡的玉白苏,良久才说道:“无妨。” “是。”苍术应道。 他刚才避开雪崩之后,就一直在寻找两人的下落,直到遇到那只小白貂,才找到王爷王妃。 玉白苏睡了约莫一个时辰,这才恢复了体力。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画面逐渐清晰。 容景宸身穿黑色里衣坐在她的身边,而苍术坐在山洞的角落,小白貂正在他身上唧唧的叫着。 “容景宸……”她低唤了一声,就要把身上的衣裳扯下来还给他。 容景宸见她赤裸的手臂,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随即转过身去。 “你先整理好衣裳。” “啊?!”玉白苏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不由得惊呼一声。 第96章 找到雪豆蔻 玉白苏没有把刚刚的插曲放在心上,可脸上却有两朵可疑的红晕,显然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半刻钟后三人一貂围坐一起商讨真正的雪豆蔻究竟在何处。 小白乖乖的躺在玉白苏的腿上,火堆时不时发出响声,火光映在它雪白的毛发上,发出淡淡的光晕。 三人的处境艰难,倒也因此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雪崩后的雪山十分危险,不知何时还会再发生一次坍塌。如今我们还不知道雪豆蔻的准确位置,现在贸然行动的话,大概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现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养精蓄锐,等明天情况稳定以后,再出去找雪豆蔻。” 玉白苏一手挠着小白的肚皮,一手支着下巴,逻辑清晰地分析现在的情况。 容景宸侧头,火光里的美人一颦一笑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王妃说的对,明日再出发找雪豆蔻,今晚好好休息。” “是。” 只不过,雪豆蔻的位置不确定,再加上雪崩以后更难找到方向。 这还真是棘手。 容景宸闭眼深思,雪豆蔻是嫣儿需要的最后一味药,无论如何他也必须找到。 呼噜呼噜。 小白貂发出满足的声音。 玉白苏轻笑,刚停下手上的动作,就惹得它不满的睁开眼。 还真是个有灵性的小东西。 “小白,你一直生活在雪山里吗?” 呼噜呼噜。 “那你知道雪豆蔻在哪里吗?” 呼噜呼噜。 “……”玉白苏无奈,又觉得的举动太好笑,她是傻了,就算小白貂能听懂她的话,她也听不懂它的。 耳边响起一声嗤笑,玉白苏脸一红,一时忘了容景宸的身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谁知容景宸笑的愈发欢快。 玉白苏恼羞成怒:“赶紧睡,明日还要上山。” 翌日,天光大亮。 漫天的雪花让人睁不开眼。 好容易适应了,玉白苏看到眼前的情况心中一沉,即便她昨天已经想到雪崩以后再找雪豆蔻有多难,还是被现在视野里的糟糕现状惊到了。 “这……该去哪里找雪豆蔻?” 苍术问了玉白苏心中所疑,她也看向容景宸。 容景宸把长剑插进雪地,深度之大直接将他的剑全部吞没。 “唧唧……” 小白貂在玉白苏怀里挣扎,她无奈只好将它放下来。 一下地,小白貂如鱼得水,一眨眼就就没了踪影,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它这是要回家了吗? 玉白苏怀里空荡荡的竟有些不习惯,心中难掩失落。 “王妃不用伤……” “唧唧。” “小白它又回来了!”玉白苏粲然一笑,小白扑进她的怀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好像再问为什么不跟着它一起。 小白貂原来不是要抛弃她啊。 玉白苏笑着:“王爷刚刚说什么?” 容景宸:“……无事。” 唧唧。 小白貂又闹着落地,刚刚跑了不远想到什么停下来,回头看着玉白苏他们。 玉白苏疑惑:“它这是……要给我们带路吗?” “跟着它走。”即便没有找到雪豆蔻,有小白貂在也不会找不到方向。 见玉白苏三人跟上,小白貂这才满意,又担心它走的太快他们跟不上,小白貂一句走走停停,没有半分怨言。 约摸走了一个时辰,小白貂终于停下。 “唧唧唧唧。” 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下面。 玉白苏突然明白了小白貂的示意。 将小白脚下的雪都挖开,雪豆蔻竟然在两尺深的地方悄然绽放。 “找到了!” 玉白苏小心翼翼的捧着雪豆蔻,望向容景宸。 她的笑容明媚,竟比雪花还要让他移不开眼。 “诶?” 玉白苏把多余的雪花扫开,一群凌乱的脚印赫然呈现出来。 容景宸神色一凌,果然是有人特意将雪豆蔻的伴生兽引走,设了一个假豆蔻的局引他入瓮。 只不过眼下不是追查的时机,京中昨日传来消息:锦城异动。 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回锦城。 至于背后设局暗杀他的人,他容景宸一个也不会放过。 毕竟来日方长,账,总要慢慢算清楚。 再来说玉白苏,好容易从雪山下来,一身疲惫还未来得及歇一歇,就坐上了容景宸安排好的马车。 玉白苏苦不堪言,却也只好认命。 容景宸身娇肉贵的都没皱一下眉头,她哪有资格说怨言。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锦城,玉白苏抱着小白在车中假寐,听到车外喧闹的人声,她就知道锦城到了。 她掀开车帘瞥了一眼,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她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引了出来。 咕噜…… 玉白苏老脸一红,她飞快的看了眼闭目养神的容景宸,祈祷他睡着了没听见。 “苍术,去春风楼。” 玉白苏羞得垂下头逗弄小白,真是不争气啊。 容景宸眼里染了三分笑意,看到她白皙纤细的脖颈,还有红透了的耳尖,他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然而容景宸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且脸色随着说书人的声音越来越难看。 “且说咱们凌王朝的容王爷,文武双全不说,又生的貌比潘安公子如玉,是锦城多少千金贵女的如意郎君,而前不久容王爷娶亲,又有多少女子为此伤心落泪……” “而今日老夫要讲的,就是容王爷和醉吟楼的花魁婉儿姑娘的风流韵事。这婉儿姑娘啊长得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可惜家道中落沦为风尘女子。就在婉儿姑娘心灰意冷的时候,咱们容王爷出现了,和婉儿姑娘一见钟情,为她一掷千金!” “……前不久醉吟楼传来消息,婉儿姑娘有孕,各位猜一猜,这婉儿姑娘的孩子是不是咱们容王爷的麟儿啊?” 底下的客人听得入神,有知情人一拍桌子朗声说道:“这婉儿姑娘自打挂牌以来,只接待容王爷一人,如今婉儿姑娘怀孕,不用猜也一定是那位的啊!” 客人们哄笑一堂,竟还有起哄说要去王府一探究竟的。 玉白苏听到这儿,刚也要打趣容景宸两句。触及到后者阴沉沉的脸色,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才不会想不开,在这时候触阎王的霉头。 当务之急还是填饱她不争气的肚子。 玉白苏自顾自吃得欢快,底下的说书人和听客也是一片热闹,唯有脸色难看浑身散发寒意的容景宸与这里格格不入。 容景宸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见玉白苏如不满足的仓鼠般停也不停地进食,心里越发不痛快。 容景宸一拍桌子:“回府!” 玉白苏一顿:“……” 糟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容王府。 得知王爷王妃回府的消息,半夏早早地侯在门口等着。 见到自家姑娘,半夏心里憋的话一堆,碍于容王的威严不好说出口,愁的她一直皱着眉头。 甫一踏进槿院,半夏便忍不住了:“小姐,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就那个醉吟楼里的花魁婉儿竟有了身孕,她仗着有容老夫人撑腰,居然直接抬进了府里成了姨娘。妾室在王妃之前怀孕,这根本不合礼法啊!” 居然还真的怀孕了。 玉白苏神色自若:“合不合礼法先不说,只要容景宸喜欢,别说是个姨娘了,侧妃她都能当的……” 玉白苏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下人来通报: “王妃,婉姨娘来向您请安了。” 第97章 请安 她来做什么? 玉白苏不自觉的皱了眉头。 “小姐,她该不会是来向您炫耀的?”半夏忧心忡忡,她就知道像王府这般的高门大户,后宅之中肯定不太平。 她又看一眼毫不在意的王妃,落在她眼中就是王妃故作坚强,实则内心悲痛不已。 顿时半夏就难过极了:“小姐,你要是不想见她,奴婢这就让她回去。” “无妨,让人先请她进正厅,我稍后就到。” 玉白苏轻笑一声,先不管婉儿是带着何种目的,她既然是容景宸的王妃,总不能一句话把人赶回去。 况且说起来,这应该是她和婉儿的第二次见面。 方走进正堂,玉白苏便看到一抹俏丽的粉色。 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就见这位婉姨娘身姿婀娜地上前: “贱妾给王妃姐姐请安。” 婉儿天生一把娇媚动人的嗓子,一句话恨不得唱出九曲回廊的气势。 伴着婉儿的动作,一股浓烈刺鼻的香气袭来。玉白苏不着痕迹的轻掩了下鼻,倒不是她矫揉造作看不上这位姨娘的作风,实在怪她的嗅觉太过灵敏,再加上她生性不喜欢香味重的香粉,这才觉得有几分怪异。 “起来。” 看着婉姨娘这般作态,玉白苏忍不住心想,难不成容景宸就好这口? “多谢王妃姐姐!” 等她坐下,玉白苏微皱的眉头才松下。上次见到婉儿时,她还是醉吟楼颇负盛名的花魁,一举一动都带着妖艳,如今再见,她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任谁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弱柳迎风的温柔女子也曾入过勾栏之地。。 收回心神,玉白苏道:“半夏,给婉姨娘上茶。” “是,王妃。” 在玉白苏打量婉姨娘的同时,婉儿也在悄悄观察她。 原来,她趁着王爷不在锦城的这段时间,自作主张的“怀孕”,又命人暗中把消息散布出去,果然,不久之后容老夫人就派人将她接进王府。从此之后,她再也不是什么劳什子花魁,而是容王府名正言顺的婉姨娘。 她承认这么做的风险很大,如若容王知晓以后,她恐怕再没有机会做他手中的棋子。 可婉儿不愿意只做棋子,她要成为容王身边最亲近的人! 所以,就算她知道忤逆容王的下场,她也要铤而走险,试上一试。 她自认一身皮相无可挑剔,当初第一次见到玉白苏后便忍不住拿来做比较,她承认玉白苏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却没有她风情万种。 况且容王妃的出身并不高贵,王爷娶她也只是一场交易。既如此,等交易完成以后,她这位容王妃也就没了任何作用。 届时,她就是容王身边唯一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婉儿不禁面露喜色,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玉白苏放下茶杯道:“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婉姨娘喜不自禁,想来肚子里的孩子定是十分乖巧懂事的。” 婉儿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肚子,笑着说:“多谢王妃姐姐关怀,能够服侍王爷已经是贱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又蒙受王爷恩泽怀有身孕,贱妾这几日连做梦都是笑的。” 怀了容景宸的孩子有这么高兴? 玉白苏难免回忆上辈子她得知有孕之时,貌似也和婉姨娘一般喜不自胜。 可惜她的孩子没有蒙受容景宸的恩泽,和她一样是一个没有福气的人。 “既然有了身孕就要好好保养,听闻老夫人派了不少人去你的院子,想来你也不缺人手。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的,唯有一些药材还算拿得出手,如果婉姨娘不嫌弃,我便派人送些过去。” 婉儿立刻谢恩:“多谢王妃姐姐!” 婉儿表面上看起来像极了敬重玉白苏的样子,可她垂下来的眼眸中可没有半分喜色。 玉白苏自然也看得出,可是逢场作戏不就是这样你来我往的嘛。 真是累人。 “贱妾听闻王妃姐姐醉心医术,特意为姐姐准备了一些医书孤本送给姐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才好。” 玉白苏看了一眼,确实是一些难得的股本,登时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 婉儿见玉白苏的神色变化,心说一句: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没半点见识。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贱妾入府多日,听闻王爷和王妃出城许久,不知王妃姐姐去了何处,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玉白苏抿了口茶,想着说点什么应付她才好。 肯定不能说实话,婉儿的身份还不确定,是敌是友分不清。 说假话就简单了,可还要控制好度,不能说太多,不然有失王妃的风度。 想好以后,玉白苏说:“王爷与我成亲不久,我便央着王爷带我去城外的庄子里走了走,一路上还算安稳,不曾遇到过危险。” “王爷对王妃姐姐真好。”婉儿低头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恶毒。 一连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未好好歇一歇就要好费心思陪她做戏,就算是铁打的人,现在也受不了了。 何况玉白苏一介凡夫俗子,早就不知道偷偷打了多少个哈欠。 “婉姨娘怀着身子,恐怕不宜久坐,那我就不留你了。” 春风楼的饭菜好吃是好吃,可有容景宸这个败胃口的东西,她还未吃饱呢。 现在是饥肠辘辘又身心俱疲。 “那贱妾就告辞了。” 婉儿刚要离开,恰巧撞上偷闲回来的半夏,二人在门口相见,一时间竟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还好半夏有分寸,记着不能给自己姑娘惹事,不情不愿的向婉儿行了个礼便跑到玉白苏身边。 “王妃身边的人果然伶俐。” 玉白苏不客气的承认:“半夏确实机灵,婉姨娘好眼力。” 婉儿:“……”她是这个意思吗? 刚刚这个丫头见到她,明显一脸的不高兴。她本想讽刺两句,却没想到容王妃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同她的医术一般,炉火纯青! “王妃御下有方,贱妾就不多打扰了。” 玉白苏懒懒的抬了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关系到容景宸未来儿子的“存活”啊。 怀了身子的人笨重,大多数会生出浮肿。当然也有因为体质特殊,有孕之后也同往常一般。 可像婉姨娘健步如飞的……真是没有。 玉白苏心下冒出一个念头,有些荒谬,可她也没有放过。 “婉姨娘稍等片刻。” 第98章 吃醋 婉儿停下,面露疑惑。 玉白苏浅笑着,走近之后扑了扑婉儿袖口上并未存在的灰尘:“方才见到婉姨娘衣服上有些脏东西,现在没了。” 婉儿看了眼袖口又看了眼面色正常的玉白苏,半信半疑道:“劳王妃挂怀,贱妾告辞了。” 玉白苏仍旧浅笑,指尖残存着一丝香气。 她方才偷偷摸了婉儿的脉搏。 脉搏强健有力,没有任何问题。 同时她也不是有孕的脉象。 玉白苏皱了眉,没想到容景宸的儿子就这么轻易地没了。 真是让人……心情复杂。 “小姐,你为何一脸愁苦?”半夏脑筋转的飞快,心想肯定是因为婉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要伤心,即便婉姨娘怀有身孕,在王爷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王爷待您好,想必不久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玉白苏听后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小丫头的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 若是让她知晓这场婚约只是一场交易,容景宸对她那些好都是为了救他的妹妹,这小丫头该为她伤心坏了。 她挥去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叹了口气道:“行了别贫嘴了,去收拾一些保胎的药材,你稍后派人送去婉姨娘的院子。” 半夏忍不住抱怨:“送她药材作甚,奴婢瞧她那副样子,骨子里都透着风尘二字。给她那样好的东西,你舍得,我都舍不得。” 玉白苏食指抵住她的额头,嗔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又不是让你亲自去送。行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你家姑娘的肚子,快去准备些吃食,可要把我饿坏了。” 半夏捂着额头,傻笑:“小姐的胃口可是越来越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肚子里也装着一位小世子呢!” 说完不等玉白苏发作,半夏就跑了出去,自然也没看到玉白苏黯淡下来的神色。 玉白苏倚着门框,眼睛愣愣的看向远方。 她也有过自己的孩子,她也曾享受过为人母的喜悦。 然,大喜过后便是烈火焚身的绝望。 每当午夜梦回,与被大火吞噬相比,失去孩子更让她痛不欲生! 玉家三十八口人命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这一笔笔血债,总有一日她玉白苏会一一讨回…… 容景宸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场面:残阳似血,美人倾城,可美人脸上的表情是让人见之心碎的悲恸。 容景宸心中微妙,自成亲以来,玉白苏的种种行径都和传闻中的她大相径庭,一个人的性格难道会突然之间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容景宸不信什么传闻有误,他更倾向于玉白苏一直在藏拙。 她身上好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小心翼翼的掩饰着,不让任何人触及。 “王爷怎么这时候来了?” 再看玉白苏,她又是那副笑靥如花的样子。 罢了,她既然不想让人知道,那他就不问。他相信,总有一日玉白苏会主动向他袒露一切。 “怎么,本王来看自己的王妃,还要分时辰?” 玉白苏挑挑眉,想到婉儿虚张声势的肚子,心下有了计量。 “王爷你该不会还没去看婉姨娘?”见到容景宸微皱的眉头,玉白苏就知道她猜对了。 “婉姨娘怀有身孕,王爷理应好生照顾她。我听闻王爷和这位婉姨娘是旧相识,又听春风楼里的说书先生侃侃而谈,你曾为她一掷千金。如今婉姨娘有了身子,你怎么也不去看一眼?” 玉白苏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狗东西”表情,看的容景宸是头皮发麻。 玉白苏见他不发一言,就继续说道:“我知道王爷担心我会容不下婉姨娘,你放心,往后的日子我一定会婉姨娘好好共处,不会发生争风吃醋这种事让你费心。” 容景宸来找她,本就是为了解释婉儿的事情,如今见她当真没有一分吃醋的样子,他心底反而不是滋味起来。 “王妃如此贤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容景宸低下头,贴着玉白苏的耳边低声说:“王妃你说是不是?” 玉白苏登时脸上升起一股热气,容景宸能不能好好说话,没事贴这么进干嘛,她又不是聋子! 而容景宸一抬头正好看到她红彤彤的耳尖,刚才积攒的郁气居然就此去了七八分。 一时间玩心大起,容景宸凑近她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谁知玉白苏反应过激,顿时脱离容景宸的怀抱:“你干什么!” 看,一着急就忘了称谓。 容景宸轻笑:“王妃这般为何?你可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想干嘛?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难不成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了? 怎么办万一他要动真格的,我该扎他多少根银针合适? 玉白苏的心思百转千回。 还未等她理清满脑子的思绪,身子突然腾空。 她后知后觉的搂着容景宸的脖子,脸色一片茫然。 真的要动真格了? 扎他五六七八针应该不过分? 容景宸低头看到她的脸色变来变去,低笑两声,他的小妻子怎生的如此有趣。 玉白苏这才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趴在容景宸的胸口没脸见人。 容景宸大步流星,将玉白苏抱进寝殿。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玉白苏缩在床尾,一双澄澈的眼眸此刻尽是对他的防备。 容景宸心底一沉,嘴角勾起,“王妃以为呢?” 他的气息向她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方寸大乱,玉白苏两手抵住容景宸的胸膛,故作镇定的说:“我这几日身体不适,王爷如果想要为王府开枝散叶,还是另寻他人。” 容景宸却趁机抓住玉白苏的手放在心口,再次靠近她敏感的耳尖,低声道:“本王说过,此生唯有王妃一人,绝不纳妾。王妃真是狠心,居然把本王推给别的女人。” 耳边的气息实在撩人,玉白苏步步失守。 眼看就要沦陷在他的柔情之下,听到这句话,玉白苏陡然变得清醒。 她努力挣开容景宸的大手,神色渐渐变得清明:“我当然记得王爷这句话,我原以为王爷已经忘了,看来王爷也还记得。那我请问王爷,婉姨娘又算什么?” 她抬头望着容景宸的眼睛,气氛一时间陷入僵硬。 片刻后,容景宸突然心情大好,大手一伸将玉白苏彻底捞进怀里:“你吃醋了?” “我没……唔。” 容景宸低头含住她的下唇,趁着她张口的功夫大举攻城略地,直到怀里的玉白苏被他亲的喘不过气,他才舍得放开。 玉白苏的皮肤本就白皙,红唇因此越发红润。 容景宸眸色渐深,呼吸渐渐加重。 玉白苏大口呼吸着,愤恨地瞪了他好久。 容景宸抵着玉白苏的额头,笑道:“王妃再这般看着本王,本王便认为王妃欲求不满了。” 第99章 问罪 玉白苏恼羞成怒,什么规矩身份早就被她抛去脑后,捏着粉拳狠狠打在容景宸的胸口。 “啧。”容景宸低下头飞快地在她唇上轻啄一口,看着玉白苏目瞪口呆,心满意足:“赶路舟车劳顿,本王原本想着王妃劳累,看来是本王多虑了。既然王妃不累,不如我们做点其他的事如何?” “累了累了,多谢王爷体谅!” 玉白苏方才感知到危险,飞快地拉过被子将自己包裹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显然把容景宸当成恶狼警惕着。 容景宸:“……” 他居然有点失望? 真是个禽兽! 玉白苏本来还算清醒,虽然被容景宸胡闹了一通,心里还记挂着他身上未解的子母蛊。她看过的医术不下百本,可对于子母蛊却是一知半解。 这种蛊该怎么解呢? 如果她解不了,容景宸只有等死的份了。虽然说容景宸的死活她不甚在意,但缺了他,她日后想要接近柳绵绵以及柳绵绵背后的人必定难比登天。 所以不是她想救容景宸,是不得不救容景宸。 子母蛊……算了,等明天翻一翻医术再说……好累啊。 困意来袭,玉白苏实在抵挡不住终于沉沉睡去。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身旁躺着一个热乎乎的“抱枕”,她捉摸了好久才终于把“抱枕”抱在怀里。 玉白苏心满意足了,可怜被她牢牢抱着的容景宸有苦说不出。 生平第一次有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他本想稍等一会儿再把她从身上扒开,岂料睡熟的玉白苏同样不好应付。他刚刚扒开她一只胳膊,她便立刻再抱上来,而且越抱越紧。 温香软玉在怀,容景宸却只能一动不动,着实令人头痛。 待他终于逃脱,身上竟然出了许多汗。 红颜祸水,果不其然。 容景宸侧头看着身旁的玉白苏,她睡着的时候一呼一吸都好像在他心上挠痒。 继续这么看下去,他恐怕就走不了了。 容景宸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看她不满地皱了皱眉,他无奈的刮了下她的鼻子。 神色是不自觉的宠溺。 怪不得有人说温柔乡英雄冢,从前他不知道这其中滋味,如今尝到了甜头,竟发觉他有做昏君的潜质。 待容景宸从槿院回到书房,一直等在门口的苍术终于有了机会。 “王爷,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城中的谣言都是婉姨娘自导自演。” 苍术本想直呼婉儿其名,可在外人眼里,婉儿确实是王府名正言顺的姨娘。他再直呼她名字,就是失了规矩。 “呵。” 容景宸冷笑一声,神色冰冷,看不出是喜是怒:“本王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没想到有些人的胃口就变得这么大。” 书房里的气氛低到了极致,即便苍术一直跟随容王,依旧为此悬着一颗心不敢说话。 “把她带过来,记着,别惊动了其他人。” “是。” 说起来婉儿跟在容景宸身边的时间不比他苍术短多少,可苍术却不会同情她。 是婉儿没有认清她的身份,她既然敢做,就要承担王爷的怒气。 而此时的婉儿正查看玉白苏派人送给她的药材,她仔仔细细的看过了,都是一些普通的安胎药。 除此之外,还有一瓶春药。 一瓶春药……春药…… 婉儿盯着手中的瓷瓶,越发搞不懂玉白苏此番动作是什么意图。 轻轻地抚摸肚子,她知道,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孩子。不过她有信心,只要王爷愿意原谅她这次,她一定会有孩子的。 想到容景宸,婉儿满足的笑了。 她倾慕王爷多年,从数千人中厮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成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她原本也想心甘情愿的只做他的手下,可人心总是不知足。 容王那么好,她想,如果她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入了他的眼? 好在,这一天不远了。 婉儿刚要放下手中的瓷瓶,苍术便来了。 见到苍术的瞬间,她的眼神顿时明亮起来:“苍术,你来做什么,是不是王爷要见我?” 苍术点头:“请婉姨娘移步书房。” “好,你等我一下。”终于要见到王爷了,婉儿手忙脚乱的打开梳妆盒,她要收拾的漂漂亮亮的,王爷见到她才会喜欢。 苍术冷声打断:“王爷还在书房等着,婉姨娘随属下走。” 婉儿犹豫不决,再看镜中人虽然妆容不精致,但依旧动人,这才狠下心来跟着苍术离开。 “苍术,你知道王爷找我所为何事吗?”婉儿问道。 夜色寂寥,她心里越来越不安。 “等姨娘见到王爷之后自然知晓。”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经走到了书房,苍术守在门口:“王爷就在里面,姨娘请。” 婉儿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安,又整理了一下发丝和衣着,确认无误后才推门进入。 她看到容王坐在前方,桌上的烛光摇曳,映照在他俊美的侧脸上,光影忽明忽暗,竟有几分不真实。 婉儿见他闭着眼,想来也是这些天过于劳累导致。 她尽量放轻脚步,心却跳的越来越快。 这还是她第一次离王爷这般近。 婉儿看着他绝美无双的面容,目光逐渐痴迷。 “王爷……” 容景宸突然睁开眼睛,凌厉的目光如浸了毒的刀刃一般扎进婉儿的身体。 婉儿一时忘了作何反应。 容景宸冷声道:“你可知罪。”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像一块巨石压在婉儿心头,一张俏脸顿时变得煞白:“属下知罪,属下不该……擅自做主散布谣言……” 容景宸冷笑一声,手指有规律的敲打桌面。 “王爷,请饶恕属下这一回,属下只是想着来到王府,跟在王爷……眼下这个身份更有利于王爷的计划!” 婉儿早已经想好了这套说辞,她知道依容景宸的性格,绝对不会容忍一个算计他的人,却不会轻易处置一个对他有利且衷心的下属。 婉儿在赌,赌容景宸看不出她多年来的心思和筹谋。 她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被容景宸这般盯着,实在比严刑拷打还要痛苦。 来时的一腔小女儿心思早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她只想容王能够放过她。 容景宸却突然笑了一声。 婉儿心中大喜,王爷是不是原谅她了! 她满心欢喜的抬起头,却撞进容景宸深邃无情的眼中。 “你觉得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 “王爷……”婉儿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她的声音忍不住颤抖:“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请王爷明查……” “好。” 容景宸的话再次给了婉儿希望,可这一次她不敢再抬起头来。 第100章 惩治 婉儿双手紧握成拳,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嵌进了皮肉中,以掌心处尖锐的刺痛勉强维持清醒。 “王爷……” 不等她说完容景宸沉声道:“明日你假死出府,本王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婉儿猛的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不!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不能……而且容老夫人不会相信的。” 对!还有容老夫人! 婉儿犹如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容老夫人知道我怀了身孕,还派了许多人来照顾我。如果我假死离开,老夫人她是不会相信的,她一定会追查下去,到时候王爷该怎么和老夫人解释,所以王爷你不能赶我走!让我留下,我可以向老夫人解释!” 容景宸闻言,神色渐渐沉下去。 而婉儿却误以为容景宸松动了。 她接着说:“王爷,老夫人最看中子嗣和王府的名声,如若我按照你的计划假死,届时王府不仅会失去一个孩子,还会惹人非议令王府的名声扫地。 属下恳请王爷三思,再给我一次机会,日后属下一定听从王爷吩咐,再也不会擅作主张!” 一时间婉儿声泪涕下,她想过王爷知晓真相后的各种反应,却没有想到容王会这么狠心直接抹杀了她的存在。 她跟随容王多年,为他收集了大大小小的情报无数件。 到头来,却换了容景宸一句“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这让她怎么甘心。 她为了容景宸放弃了安稳,放弃了大好的年华,放弃了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名节……她在成百上千的人中厮杀,又在一次次明争暗斗里偷生,她的身上伤痕累累。 可她所求的,只是能够名正言顺的留在容景宸的身边! 是她做的还不够好吗,容景宸为什么要放弃她? 她早就忘了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自从成为容景宸的手下,哪怕冷箭从她的胸口穿过,她也没再掉过一滴眼泪。 如今,却因为容景宸的一句话,她再也忍不住了。 婉儿低声哭泣,她现在只希望容景宸能够把她留下来,哪怕让她做个卑贱的丫头她也愿意。 然而,容景宸接下来的话打碎了婉儿最后的希望。 “孩子?本王不蠢。”容景宸冷笑两声,他鲜少有动怒的时候,如果婉儿只是算计他,或许他还愿意放过她,毕竟她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暗卫。 但她偏偏不怕死的牵扯到玉白苏,不可饶恕。 “这样,本王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容景宸居高临下的看向她:“要么你明日假死本王还你自由,要么你继续留在王府,本王会派人好生守着你的院子,十个月后,若你生不出什么孩子,本王对待叛徒的手段,都会加倍到你身上。” “王爷!” 婉儿撕心裂肺地哭喊:“偌大的容王府难道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吗!到底是王爷你容不下我,还是玉白苏那个贱人容不下我!” 容景宸的神色冰冷到极致,周身的气压阴沉的让人窒息。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里满是杀意。 婉儿忘了害怕,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既然你想死,本王可以成全你!” 这一刻,婉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狼狈的跌落在地上。 “苍术!”容景宸冷声道:“把她带下去,拔了她的舌头。” “是,王爷。” 婉儿终于意识到她做错了。 她不该奢求能够与容景宸并肩。 她不该触及容景宸的逆鳞…… 她好恨啊! 为什么玉白苏那个女人能坐上容王妃的位子? 为什么玉白苏能被容景宸放在心坎上对待? 为什么玉白苏什么都不做就能让容景宸死心塌地! 可是婉儿知道,她的问题再也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了。 …… 处置了婉儿以后,容景宸这才有机会处理上回暗杀一事。 加上近日找到的蛛丝马迹,容景宸在纸上写下一个君字。 前朝这些余孽,自以为可以兴风作浪,实际上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再做无谓的挣扎罢了。 容景宸闭上眼睛,心烦意乱。 这些年婉儿对他的心思,他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可他之前觉得,只要手底下的人能够忠心能做好事,这些小事他都可以不在意。 但他小瞧了女子的心思。 婉儿的事算是对他的一个警告,看来日后筛选暗卫,还要多加一项考验。 容景宸突然想到槿院里没心没肺的小妻子,他为她费心费神不能安眠,她却睡得香甜。 他实在是不道说什么好。 实际上玉白苏睡得并不好。 她的梦境七零八碎,光怪陆离。 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走不出一个又一个梦。 她看到柳绵绵狰狞的面孔,她看到柳绵绵狂笑着说: “玉白苏,你还不知道,陛下昨日下旨关押了玉家所有人,现在估计已经上了刑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白苏你凭什么和我争,容景宸喜欢的人是我,你和你肚子里的贱种去阴曹地府团聚!” 不,不要! 大火一瞬间把她吞没,钻心刺骨的疼,火辣辣的疼。 她不要死,她不要死。 她还要报仇。 对,报仇! 当她从大火中奋起,眼看就要抓住柳绵绵了,下一刻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要命的火和柳绵绵。 “玉白苏……白苏……你不要离开我……” 谁? 是谁在哭? 玉白苏皱了眉,声音好熟悉,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玉白苏寻着声音走去,只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看上去是一个男子,他的怀里抱着一块灵牌。 这上面写的是谁? 他又是谁?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玉白苏拼命要看清楚男子的面容,眼前始终蒙着一层水雾。 看不清,还是看不清。 耳畔的哭声让她心碎。 玉白苏捂着心口,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白苏……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回来好不好……白苏……” 玉白苏神使鬼差地想给男子一个拥抱,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眼前的一切再一次发生了转变。 “恭喜王爷,是位小世子!” 容景宸抱着孩子眉眼处尽是喜意,只见他大手一挥赏赐了产婆许多喜钱。 小世子?容景宸有孩子了? 可婉儿不是没有怀孕吗?从哪里来的孩子? 玉白苏想要上前看看,下一刻容景宸仿佛看到她了,目光直朝她看过来。 玉白苏一惊,再也没了动作。 容景宸的眼底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白苏,你快过来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什么?玉白苏心中大骇。 这怎么可能?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是已经和她一起被柳绵绵杀死了吗? 玉白苏神色恍惚,犹豫着不上前。 谁知容景宸突然变了脸,厉声道:“玉白苏,你还在等什么,难道说你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吗!” 第101章 身死 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玉白苏脸上一凉,原来她不知何时已经流了泪。 容景宸神色稍缓:“白苏快来,快来看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 “我……”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玉白苏猛的睁开眼,梦里容景宸的容貌逐渐消失。 眼前是半夏努力压着喜色的脸。 玉白苏坐起身来,心口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活生生挖去了一块。 半夏见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虚汗,顿时只顾着着急早就忘了来意。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梦魇了还是身子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医女。” 玉白苏拉住半夏的衣袖,笑道:“只不过是做了几个噩梦,哪里需要去请医女了,再说你家小姐我不就是最好的医女吗。” 玉白苏已经开始好转,一双眼睛清澈有神,除了脸色还是有几分苍白,根本没有什么异样。 再三确定玉白苏是真的没事,半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玉白苏问:“听你方才说话的语气很急,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大事不好,啊不对,是太好了!” 半夏说话语无伦次,玉白苏无奈扶额:“你不要着急,先把事情捋清楚再说。” “小姐,婉姨娘,没了。”半夏绷着一张脸,语气中却挂着几分明晃晃的幸灾乐祸。 什么?婉儿死了? 玉白苏怔愣失神,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一晚上一个大活人就没了? 半夏道:“奴婢也纳闷,这婉姨娘虽然可恨,但突然之间就这么去了,奴婢也被惊着了。晨起传来的消息,奴婢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没想到是真的。小姐你说,是不是婉姨娘恶有恶报,老天也看不上她的作风,才让她……” “半夏!”玉白苏一声呵斥止住了她未说完的话。 玉白苏神色难得严厉,半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分了,立刻向玉白苏请罪。 “她是王府的姨娘,不管她品行如何,都不是我们可以评断的。” 她不知道婉儿假孕进府是为了什么,但婉儿现在已经死了,况且她生前也并非是无恶不作的毒妇。玉白苏叹了一口气,人已经不在了,就让她好好地走。 不过,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昨日她偷偷摸了婉儿的脉搏,脉象强劲有力,根本没有隐疾。 玉白苏下意识想要亲自去看一眼,但她忍住了。 她猜测,容景宸应该参与了这件事。 虽然她没告诉容景宸婉儿假孕的消息,但并不代表容景宸没有其他的渠道知晓。 这样一想,这事就不那么奇怪了。 她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容景宸的意思。 “唧唧唧唧。” 玉白苏还未反应过来,小白貂就已经钻进了她的怀里。 “原来是小白呀。” 玉白苏挠了挠它身上的软肉,嘴角挂着浅浅的温柔笑意。 “还未来得及问小姐是从哪里得的这个活宝,奴婢昨夜从苍术手里接过它,可是被它折腾了许久。” 半夏打趣道,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尽管小白貂极有灵性,可也是它第一次来到王府见到这么多生人,动物的本性让它难以对半夏放下提防。 所以不管半夏是端来鱼汤还是鸡肉,它也没吃一口,一直闹着要找玉白苏。 半夏怎么可能让它打扰自家小姐的休息,于是一人一貂都熬了一夜,直到见到玉白苏。 听着半夏添油加醋的抱怨昨夜小白貂有多难伺候,玉白苏脸上笑意越发深了。 她抱起小白,看看它灵动无辜的眼睛,笑道:“小白是我偶然间遇见的,你别小看它,它可是我和王爷的救命恩人呢。” 见半夏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小白貂好像也听懂了,小脑袋转过去看着她,颇有一番得意的意思。 “原来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失敬失敬。” 唧唧唧唧。 本貂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可半夏听不懂它的话:“小姐,它是什么意思啊?” 玉白苏揣测:“大概是它原谅你昨夜的所作所为了?” 唧唧唧唧。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比这个丫头聪明了不止百倍。 小白貂煞有其事的点头。 岂料半夏受了惊吓大叫一声,指着它道:“小姐,它该不会成精了!” 玉白苏看看半夏又看看佯装无辜的小白貂,还真有可能。 小白貂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它只不过是想抱上一根又粗又壮的大腿从此过上衣食无忧有吃不完的小鱼干的日子罢了。 “不行,我还是想要去看看。” 嗯? 半夏和小白貂两双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刚刚不是在讨论它我吗,怎么话题跳跃的这么快。 玉白苏也是突然想起,婉儿假孕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或许容景宸算第二个。 可她忘了,王府里还有一个处处与她作对的柳姨娘,还有一直对她不冷不淡的容老夫人。 这两人,一位早就巴不得容景宸纳妾,婉儿的出现正好如了她的意,一位则好不容易有了重孙。 婉儿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怎么看这件事也不会轻易罢休。 一想到柳姨娘可能会借机生事,玉白苏顿时头皮发麻。 她倒不是怕柳月找麻烦,她就是心累。 只是,她还未走出槿院,容景宸就到了。 “一大早的,王妃这是要去何处?”容景宸问道。 玉白苏悄悄地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表情正常,看不出任何端倪,便放弃了从他身上打探消息的念头。她说:“王爷一夜之间失去了红颜知己和孩子,看上去依旧神采奕奕,实在是佩服佩服。” 容景宸轻笑,当他听不出来她在拐着弯骂他无情无义吗。 “王妃看上去有几分憔悴,是昨夜休息的不好,还是为某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劳心伤神了?” 玉白苏暗想,她确实是休息的不好,任谁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会如此。 更何况,让她做噩梦的罪魁祸首还在眼前。 可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问容景宸:“王爷去看过婉姨娘了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王爷可派人去查了?” 容景宸看着她,见她一直在问婉儿的事,微微皱眉,示意苍术回复。 苍术见状立刻说:“婉姨娘昨夜突发心悸,身旁伺候的人发现时,身子早已经僵了。” “原来如此,真是造化弄人。” 第102章 构陷 造化弄人。 玉白苏心中嗤笑,原来这句话她也会说。 上辈子是她识人不清,造成玉家满门惨死。这辈子她小心提防,一定要护住她的家人。 容景宸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刚要牵她的手,就听到有下人通报:“王爷王妃安好,老夫人请王妃去玉林院。” 玉白苏闻言挑了挑眉,看,麻烦找上门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容景宸拉住了手腕。 她疑惑。 容景宸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他沉声问来人:“你可知老夫人所为何事?” “这……”来人一脸纠结,“奴婢也不知晓。” 玉白苏暗中翻了个白眼,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是为什么,容景宸是不是睡糊涂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和王妃一起去向老夫人请安。” 来人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当时就忘了作何反应。 容景宸脸色一变:“怎么,本王不能去?” 丫鬟苍白着脸回话:“奴婢不敢。” “走。” 容景宸回头看看玉白苏,转而把拉着她的手腕改成牵着她的手,又趁她没反应过来得寸进尺的和她十指相扣。 待玉白苏回过神,早已经被容景宸牵着,敢怒不敢言。 算了,看他这次愿意陪她的份上,就先不和他计较了。 玉林院。 下人们个个提心吊胆,打起一万分的精神做事,生怕除了差错撞到贵人的霉头上。 容老夫人已经放弃了她向来看重的气度,黑着一张脸坐在正厅。 她原本就看不上小门小户出身的玉白苏,可她拗不过容景宸,只能退一步作罢。她想着左右玉白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又没有权势大地位高的娘家可以依仗,日后还不是任由她磋磨。 先前和玉白苏相处过一段时日,她难免对这位聪明的容王妃生出几分喜欢。 但在她眼里最重要的还是王府的子嗣和名声! 所以容景宸说什么这一辈子只有一位容王妃,一生绝不纳妾,可把容老夫人气坏了。 身为王爷,怎么能只有一位妻子! 老夫人不淡定了,她怕玉白苏日后羽翼丰满,再也不能由她掌控。 这时候婉儿有孕的消息传来,简直是撞进了老夫人的心头上。 她趁着容景宸和玉白苏不在锦城,也没有调查清楚婉儿有孕的真相,直接把人抬进府里成了姨娘。 容景宸为婉儿一掷千金的事她也有所耳闻,是以更加坚定,只要把婉儿纳进府里,就一定会分走玉白苏的恩宠。 可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 婉儿居然死了! 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夫人也被这一出整蒙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没了?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柳姨娘来了。 柳月怀疑这背后有玉白苏做了手脚。 容老夫人恍然大悟,当即派人去槿院把玉白苏叫过来问话。 她倒要看看,玉白苏这次有什么好说的。 柳姨娘在一旁不停地煽风点火:“老夫人等王妃来了您可要好好质问她,您盼了这么久的重孙子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前两日我还亲手为未出世的孩子做了衣裳,现在看只能徒增伤心了!” 果然,老夫人听后气愤不已。 玉白苏刚踏进正厅一步,就听到老夫人的怒骂:“毒妇!我容王府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残害姨娘杀我重孙!” 啪。 一个茶杯摔在玉白苏的脚边,茶水滚烫,差一点就泼在了她的身上。 “祖母这是作甚!” 容景宸把玉白苏挡在身后,他生的高大挺拔,这样一挡就把她遮的严严实实的。 见容王来了,老夫人的怒气也没有收敛,反而越来越大。“景宸,咱们容王府对她玉白苏仁至义尽,可她是怎么回报我们的?毒害姨娘,残害子嗣,她就是一个毒妇!” 玉白苏抿唇不语,随后从容景宸的身后走出来。 老夫人抓着手中的茶杯又要发作。 容景宸变了脸色:“看来祖母还不够冷静,我这就带白苏回去,等祖母清醒了,我们再来请安。” 说完容景宸就要带着玉白苏离开。 玉白苏却抬头对向容老夫人的视线,“祖母,你说我毒害姨娘残害子嗣可有证据?” 老夫人刚刚被容景宸下了面子,却也不敢像方才一样和玉白苏动手。她看了眼柳姨娘,后者立刻会意。 “把人都带上来。” 柳姨娘眼中闪过得意,玉白苏这次死定了,很快她就会被赶出容王府。 柳姨娘忍不住多看了玉白苏两眼,见她始终后背挺拔,面色不变,心里冷笑连连。 再让玉白苏多威风一会儿,好戏还在后头呢。 片刻后,柳姨娘身边的嬷嬷就带了两个丫头并一堆药材进来。 柳姨娘说:“你们把知道的事情当着老夫人和王爷的面通通说出来。” 一个圆脸的丫头磕磕绊绊的说道:“奴婢昨日陪着婉姨娘向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看上去不是很喜欢婉姨娘,脸色一直不太好。等离开的时候,王妃又派人送了好些药材,婉姨娘很是高兴。 奴婢先前听说过许多后宅妇人间的肮脏事,本想向姨娘提个醒,让姨娘多提防。可姨娘却说王妃仁善,还为此训斥了奴婢一通。结果……结果姨娘晚上刚刚喝了王妃送来的保胎药,第二日就去了……” 圆脸丫头说完就一直低着头,柳姨娘又看玉白苏依旧神色自若,冷哼一声,指了另一个丫头:“你接着说。” 绿衣丫头的心思显然比圆脸丫头深,即便屋子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定了她的生死,她说话的声音依旧冷静。“自从姨娘来到王府,就是奴婢一直为姨娘熬保胎药。 昨日王妃派人送来了许多保胎药,姨娘命我熬制一副,王妃送来的药材和姨娘素日里喝的保胎药味道大不相同,奴婢听闻王妃医术高明,下意识的以为是王妃的药房不同,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想来,那药肯定是大有问题。也是奴婢粗心大意,若奴婢当时再多想一想,婉姨娘说不定就不会……” 说完之后,绿衣丫头就落了泪,情真意切的样子看不出半点作假的痕迹。 柳姨娘满意极了,心想这丫头是个可用的人才,等这件事情结束了,她不介意把她调到自己手下做事。 这两个丫头说完,容老夫人一拍桌子,大声说:“玉白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当然有许多话要说。”玉白苏微微一笑,神色认真:“祖母能否让我看一眼那些药材?” 第103章 自证清白 容老夫人的脸色依旧难看,不过情绪已经不再激动。虽然她现在不喜欢玉白苏,但她既然顶着容王妃的名头,这些体面还是要给她的。 于是容老夫人板着脸说:“这些药材已经让郎中瞧了,你既然想看,那就看。”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玉白苏省点力气,别在药材里做手脚。 玉白苏低笑一声,她能做什么呀,她只是简单的想要以牙还牙。 仔细查看了这些东西,确实是她派人送给婉儿的保胎药,只不过被泡了藏红花。 玉白苏捡起一根放在鼻下轻嗅,婉儿死的太突然了,所以留给某人的时间不多,药材只泡了半个时辰,红花的药性还没有完全浸入,不过想要害一个不足三月的胎儿也是足够了。 玉白苏扔下药材,半夏立刻递上手帕。 玉白苏仔仔细细的擦了三遍,确认手上没了红花的味道后才罢休。 容老夫人和柳姨娘早就因为她这番动作心生不耐,尤其是柳月,她太想要把玉白苏赶出容王府了,她对玉白苏的医术还是有几分忌惮的,生怕她发现什么端倪,便急切地说:“这些药材都被泡过红花,人证物证俱在,玉白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姨娘,官府断案还会给犯人辩解的机会,我连一句话还没有说,你就直接判了我的死罪,还真是雷厉风行啊。”玉白苏看着柳姨娘冷笑,“既然如此,那直接报官。” “什么报官?不行!” 柳姨娘还没有开口,容老夫人先忍不住了,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他们堂堂容王府,怎么能把内宅的丑事闹到公堂之上,那岂不是让全天下的人都要看他们容王府的笑话吗!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抹黑容王府的名声。 “玉白苏,你有什么话就说,我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可不就是怕你冤枉我嘛。 玉白苏心中腹诽。 她转过头,打算先从圆脸丫头下手。 “你刚才说,我派人送给婉姨娘的药材是由你接手的,那你肯定清楚我都送了些什么药,来,说说看。” 圆脸丫头低着头,眼神飘忽不定,双手始终紧紧抓着衣服下摆,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发白。 而玉白苏正好把她的动作都收入眼底。 圆脸丫头吞吞吐吐,始终说不出一种药材的名字,最后硬着头皮说:“奴婢不认识什么药材,只记得王妃送了许多过来。” 玉白苏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 还未等圆脸丫头松口气,玉白苏接着继续问道:“既然你不认识,那你至少分辨地清楚有多少种。” “奴婢只粗略的看了几眼,并没有留意有多少种药材。” 圆脸丫头下意识的回复,她没来得及想玉白苏问这些的意图是什么,话已经说出去了。 眼看着玉白苏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圆脸丫头的心越来越沉,手心也满是虚汗。她偷偷看向一旁的柳姨娘,又飞快地收回视线。 “你一不认识药材的名字,二不清楚药材的种类,便口口声声地向婉姨娘诋毁本王妃的名声,看来你这个丫头的本性不良,说的话大概也不能信。” 柳姨娘心里骂了玉白苏一句可笑,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妃这番话着实有几分强词夺理了。” 玉白苏却没有理会她,继续说:“保胎药泡了藏红花,会散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腥味。你确定你接手的药材是这种味道?” 圆脸丫头犹豫了,她根本不知道藏红花是什么味道,看玉白苏成竹在胸的样子她忍不住怀疑,是否是玉白苏在引她上钩。 “怎么,该不会你连药材的味道也闻不出来?” 圆脸丫头权衡许久,听了这句话就确定是玉白苏故意引她上钩,于是她大声说:“不!根本没有腥味,只有药材的味道!” 此话一出,正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玉白苏医术精湛,跟在她身边的半夏耳濡目染对药材也有几分了解外,就只有柳姨娘还略懂一些岐黄之术。 她当然知道藏红花是什么味道,所以在圆脸丫头自作聪明地喊出来以后,她心就已经凉了一半。 蠢货,这盘棋要输了。 打破这僵局的是玉白苏的轻笑,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玉白苏说:“祖母不如您再派人去请郎中过来,让他来说一说,泡了红花的保胎药是什么味道?” 圆脸丫头听到玉白苏的话顿时瘫软在地,她本来就心虚的厉害,被玉白苏看穿之后也不狡辩,只慌张的说:“奴婢一时粗心大意冤枉了王妃,还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过奴婢这一次!” 事情到了这一步,容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场闹剧恐怕又是柳姨娘做的好事! 容老夫人气的脸上横肉发颤,却又不能现在甩柳月一个耳光出气,只能把气撒在说谎的丫头身上。 “把她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后即刻赶出锦城!” 玉白苏看向神色僵硬的柳姨娘,她状似无意地问:“柳姨娘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王妃许是看错了。”柳姨娘讪笑两声,接着又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虽然那丫头在撒谎,可也并不能证明王妃并没有毒害婉姨娘啊。” “想要证明我的清白很简单,有人想要陷害我,就会在我送去婉姨娘的药材上做手脚。婉姨娘死的突然,任谁也不会料到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夜之间就暴毙离世,设计陷害我的人也不会想到。 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完这一切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祖母只需要派人查清楚在传来婉姨娘死讯和我来玉林院中间的这段时间里,有哪些人出入过婉姨娘的院子,接触过这些药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玉白苏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柳姨娘,你说是不是?” 柳姨娘的脸色难看至极,她不好直视玉白苏,更何况她身后还有冷着脸的容景宸。 柳姨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容老夫人身上,她目光恳切的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不能……” “去查!”容老夫人不给柳姨娘一个正眼,吩咐下面的人即刻去查清楚。 她虽然有意提拔柳姨娘,却不代表能让柳月算计到她的头上。 况且,柳姨娘已经多次陷害玉白苏,这些事情她不是一点也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然柳姨娘没有在玉白身上得到一点好处,次次都被玉白苏压制。 实在是没有半点长进,没脑子的东西! 第104章 补偿 容老夫人发了话,柳姨娘再不敢说什么了。 她死死的咬着下唇,不甘地看向玉白苏。 这一次算她做事不够仔细让玉白苏抓住了把柄,下一次,她一定不会让玉白苏轻易逃过去。 等着,她一定会让玉白苏滚出容王府。 对于她的想法,玉白苏大概能猜到七八分。上一世柳月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已经让她尝到了教训。这一世,柳月还想用同样低劣的手段设计她,她却不会再傻地往坑里跳。 玉白苏睨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绿衣丫头,问:“老夫人,这个丫头还用继续审吗?” 容老夫人朝她挥了挥手让她上前来,“今天的事是祖母考虑的不够周全,没有调查清楚就朝你撒气,平白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着老夫人就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绿莹莹的翡翠玉镯戴到玉白苏的手腕上。 玉镯通体碧绿,水头上好,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翡翠挑人,稍有不慎就会显得俗气,还好玉白苏皮肤白皙,戴在她的手上,衬的她肤若凝脂。 可是这算什么,先打了一巴掌再给她一个甜枣?怕不是容老夫人拉不下面子又担心她日后会借此生事,才忍痛给了她这么个东西。 老夫人怎么想,玉白苏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她还要在容王府待上一段时间,又不得不给老夫人这个面子。 是以,玉白苏只好装作心中委屈但又明事理的样子。 老夫人果然满意,拍了拍玉白苏的手轻声说:“乖孩子,这件事祖母一定会查清楚,今日你也累了,就先回去。” 这场闹剧就此结束了,至于柳姨娘会被老夫人如何处罚,玉白苏不大关心,她心中想的全都是容景嫣的病。 如今药材已经准备就绪,她稍后就去长安院看望嫣儿,若她的身体有了好转,玉白苏就可以准备下一步了。 “王妃。” 玉白苏想的入神,乍一听到容景宸的声音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待看清楚容景宸一直跟在她身后,明显惊讶不已:“王爷,原来你还在啊。” “……” 容景宸的脸色顿时变黑,他看她从玉林院出来一直沉默不语,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伤心。结果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玉白苏堵死了。 罢了罢了,他不和她一般见识。 容景宸沉着脸,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带着苍术大步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玉白苏疑惑,情绪阴晴不定,真是古怪。 半夏忍不住为容景宸说话:“小姐,刚刚王爷一直跟在你身后,看王爷的样子应该是想要关心你,结果你一直在想事情,根本没在意王爷。奴婢看王爷方才的样子,或许是生气了。” 玉白苏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出,容景宸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关心她。 半夏的眼神近来越来越不好了,等她看完嫣儿,就帮她看看眼睛。 长安院。 玉白苏到时,容景嫣正靠在床上看话本,见她来了,容景嫣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说:“嫂子你来啦!” 经过玉白苏一段时间的调理,容景嫣的身体已经有了好转,最起码看上去她的气色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脸上不再只有病态的白,有了些许生气。 玉白苏坐在她的床头,眼神不着痕迹的掠过她手中的话本,打趣道:“本来想看看你最近怎么样,见你看话本看的入神,想来也没什么大问题,既然如此我还是走。” 说罢,玉白苏就慢悠悠的起身。 容景嫣羞红了一张脸,情急之下拉着玉白苏的衣袖不让她离开:“嫂子惯会取笑我,你和王兄离开这么久,留我一个人在王府实在是无趣极了,还好有流觞能陪我说两句话。可他毕竟是外男,不能和我久处,我便央着他寻了这些话本来解闷。” 说完容景嫣就把偷偷藏起来的几本话本都拿出来,并把其中一本递到玉白苏手里:“嫂子不如我分你一本,你不要告诉王兄好不好?” 玉白苏难得见容景嫣脸上出现如此生动的表情,心情是既高兴又酸涩。容景嫣虽然身份好贵,奈何一身病痛,连寻常女儿家的乐趣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玉白苏随意翻了两页手中的话本,见容景嫣仍旧是满脸期待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你都已经和我分赃了,我总不能再告密,那也太不厚道了。” 听她这样说,容景嫣才没有负担的笑了起来。 “嫂子,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话本这么好看的东西,男子和女子之间的爱恨纠缠都写在纸上,看到伤心处时,我忍不住为他们落泪,看到圆满处时,我又忍不住为他们开怀,就好像我也是书中人一样。” 容景嫣乖巧的同玉白苏分享她读话本的经历,说到主人公之间的感情时,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向往。 “有时候我觉得特别神奇,一本话本仿佛就是一个小世界,话本里面的每一个人物的喜怒哀乐都特别真实。有时候我又觉得很难过……”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可她没有机会了解。她甚至羡慕话本里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至少他们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至少他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容景嫣的神色明显黯淡下来。 玉白苏看了,心中揪痛。她握着容景嫣的手轻声安慰:“嫣儿你要对我有信心,你王兄已经把药材都准备好了,很快你就会好起来的。” 不知容景嫣是信了还是没信,但她听了玉白苏的话还是笑着点头。 玉白苏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把容景嫣的病治好,一定让她健康的去看大千世界。 一个下午玉白苏都在长安院陪着容景嫣,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磨磨蹭蹭地往回走。 回到槿院时,小白貂正趴在院子里仰头看房檐上面的鸟雀,看到它那发亮的眼神,玉白苏毫不犹豫地认为,她的小白貂在计划着怎么把它们都吃了。 说来也奇怪,她原本也听不懂小白貂的话,看不懂它的意思,许是和它相处的久了,她就听懂了? 比如说现在小白貂看了她一眼,又回去继续盯着鸟雀,她居然从小白貂的脸上看到了对她的不满。 玉白苏:“……” 啧,还真是神了。 第105章 醉酒 今夜半夏准备了许多玉白苏喜欢的吃食,玉白苏吃饱喝足,抱着小白貂靠在软榻上翻看医书。 一边琢磨容景嫣的病情,一边想怎么解容景宸身上的子母蛊。 不多时,容景宸带着一身凉意来了。 “王妃已经用过晚膳了?” 玉白苏头也没抬,点头算作回复。 容景宸也没在意,把手里提的酒放到桌上:“本王还未来得及用膳,王妃来陪本王喝几杯如何?” 这两坛子酒是他废了好些功夫才寻来的,香醇绵柔,女子喝了还对身子有不少好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容景宸始终等不到玉白苏的回复。 别看他始终板着一张脸,其实他内里还是心虚的。 毕竟今天玉白苏被容老夫人刁难,被柳姨娘设计陷害,起因都是因为他。 他本来想找机会同她解释,可今日从玉林院回来以后就被许多事缠身,直到现在才有了时间。 玉白苏看一眼端坐的容景宸,再看一眼他右手边的两坛酒。不知为何,半夏白日里那句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不会不会。 容景宸这个狗东西该不会是想关心她。 玉白苏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过于诡异,以至于她都忘了一直晾着容景宸没回应。 等她反应过来以后更惊讶了,容景宸居然没有生气! 不可思议。 太不可思议了。 “咳咳。”玉白苏假咳两声,试探着说:“那恭敬不如从命?” 容景宸挺拔的背脊瞬间放松下来,脸色不禁变得柔和。 两位主子起了饮酒的兴致,半夏连忙准备好了酒具。她刚要揭开一坛酒就听到容景宸说:“不必,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人伺候。” 说完容景宸亲自动手,替玉白苏倒了浅浅的一杯,给他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子。 玉白苏不满地瘪瘪嘴:“不是说让我陪你喝酒吗,怎么这么小气。” 容景宸闻言低声笑了,“这酒后劲十足,你不能和太多。” 行。玉白苏端起酒杯尝了尝,入口绵柔,一点儿也不辛辣,十分不错。 见她一双眼睛因为满足弯成了一对月牙的形状,容景宸就觉得他做的那些功夫都值了。 “这酒名叫玉楼春,是西域的特产……诶,你喝慢点……” 容景宸话音未落,玉白苏已经把她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以后,玉白苏犹觉得不过瘾,还想再倒。 容景宸拦住她,“这酒后劲大,照你这么个喝法,没有两杯就醉了。” “你不要小瞧我,你看我喝了一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玉白苏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喝过酒,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大概就是她了,喝过一杯后没什么反应,就自以为是千杯不醉的体质。 容景宸看她也是没有醉的症状,刚犹豫了片刻就被她夺过了酒坛。 “刚刚让我陪喝酒的是你,现在不让喝的也是你,我先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双标啊。”玉白苏这次给自己倒得满满当当,像极了一只不知足的小馋猫。 “来,容景宸,我敬你一杯。” 容景宸刚抬起酒杯,玉白苏已经仰头喝完了。 他一脸无可奈何,只好陪着她一饮而尽。 “你也说了是陪我喝酒,怎么现在反客为主成了我陪你喝了。” 容景宸好笑地看着玉白苏,后者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 “行了,你歇一会儿听我说。”容景宸把酒坛夺过来,这才继续说道: “婉儿其实是我的手下,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之前有我夜宿醉吟楼的传言也都是为了迷惑他人。我说过,我此生只有一位容王妃,一辈子不纳妾的话是真的,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娶了你,就会对你负责。” 容景宸说完许久没得到玉白苏的回应,心想难不成她还在生气? 一回头发现她早已经抱着杯子,双眼迷离,两颊酡红,俨然已经醉了。 容景宸气笑了。 他刚刚说了这么多,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白苏。” 容景宸半蹲着和她平视,轻声喊她的名字。 而玉白苏也确实喝醉了,见他看着她,只痴痴地对他笑。 心想,容景宸可真是好看……可惜…… “本王抱你去休息,好不好。” 容景宸低低的问,却并不等她回答,一手揽着她,一手从她腿弯下穿过,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这会儿玉白苏的一双手已经自发的抱住了容景宸的脖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脸还下意识蹭了蹭他的胸口。 容景宸被她蹭得浑身一僵,脚步一顿,喉结上下滚了滚,呼吸都重了。 他把人放到床上,发现刚才还迷迷糊糊的玉白苏就这么一小段距离已经闭上眼睛舒服的睡过去了。 容景宸又好笑又无奈,只好认命的帮她把鞋子脱了,盖好被子。自己坐在床边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妻子,唇角不可自抑的上扬,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满足。 他侧过身,右手支着头仔细看着睡得香甜的玉白苏,右手轻轻碰了碰她粉嘟嘟的脸颊,手感出奇的好,又忍不住捏了一次。 “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低声呢喃,忍不住低头,将唇贴上玉白苏光洁的额头。 他本来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她亲昵一些,却不自主的又吻向了鼻尖,最后吻住了女孩的红唇。 她独有的香甜夹杂着酒香,酿成了最诱人的气息。 容景宸渐渐不再满足于这样的浅尝辄止,试探性的撬开她的贝齿。睡梦中的玉白苏唇舌无意识回应他,和他纠缠在一起。 容景宸的呼吸逐渐加粗力道也渐渐重了起来。 睡梦中的玉白苏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口中嘤咛出声,手软绵绵的去推容景宸。 容景宸依依不舍的退开,抵着玉白苏的额头渐渐平息身上的燥热,可忍不住又重新欺了上去,似乎不知餍足,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眼看就要失控,他才总算罢休。 容景宸的目光落在玉白苏的唇上,那里被他吮得艳红还泛着水光。 他手从玉白苏的颈下伸过去,把人揽进了怀里,头埋在她的发间,闭上眼努力平复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那股火。 许是他抱得太紧,又或许是醉酒难受,玉白苏睡得并不安稳,挣着要从他怀里出来。容景宸将人放开后,她又去扯身上的衣服。 薄被早在她挣扎间被蹭开了,雪白的脖颈和墨黑的长发对比鲜明,还有她身体起伏的曲线都尽入容景宸眼底。 第106章 温存 容景宸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移开目光,立刻拿薄被给玉白苏好生盖好,动作竟有三分慌乱。做完这一切不敢再多看她一眼,连忙去洗了个冷水澡。 若是让苍术他们见了必定会万分惊讶,在战场上令敌军闻风丧胆的铁血王爷,居然也有狼狈的时候。 洗完澡后容景宸又怕身上太凉让玉白苏不舒服,在离她十几厘米远的地方躺下来。 黑暗中,直过了许久,容景宸等身上暖过来以后才把头侧向玉白苏,叹息的道:“我上辈子必定折磨的你很惨,这辈子你才找我要债来了。” 若玉白苏醒着听了容景宸的话,心里必定掀起惊涛骇浪。 无意中真相的容景宸侧过身,手捧住了玉白苏的脸颊,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低声道:“做个好梦,我的王妃。” 这之后,容景宸和玉白苏两人中间始终隔着一拳的距离,而容景宸几乎是天快亮的时候才睡过去。 昨夜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煎熬,喝醉酒的玉白苏比平时里难伺候了不止一倍,再加上有酒精作祟的原因,向来有早起习惯的容景宸直睡到了天大亮才醒。 随后容景宸很快察觉到有具绵软的身体紧紧贴着,原来玉白苏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怀里,而他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把人自然的揽住了。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玉白苏的体温。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大清早的哪里能抵抗住这等诱惑。 即刻起身去了练武场,把一身的燥热发泄出去。 待玉白苏醒来的时候,容景宸已经打完拳洗了澡,神清气爽的坐在一旁处理公事。 见她醒了,他端来早就准备好的醒酒茶递给玉白苏。 玉白苏接过,终于想起了昨夜的荒唐。 她虽然醉了,但从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里自然能够感觉到有多让人脸红心跳。 说到底,都是因为容景宸,若不是他拉着她喝酒,她能醉成那样吗。 玉白苏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身上,看他的眼神饱含怨气。 容景宸无奈:“昨日本王劝你你不听……” 玉白苏把碗放到他手里,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好,是本王的错。” 见小丫头直接扯过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容景宸无奈隔着被子小声哄玉白苏道:“别把你自己闷坏了,被子拉下来点儿。” 玉白苏的脾气上来了,一双手死死地拉着被子,任凭容景宸哄也好拉也好,始终扯着被子拉在自己头顶上方。 或许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几个月相处下来,容景宸学会了退让,玉白苏偶尔会有孩子气。 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和谐,也越来越像一对新婚的夫妻。 容景宸见她不撒手,干脆掀开下半截的被子自己钻了进去,把她抱了个满怀。 见玉白苏要说话,直觉他不会喜欢听,直接吻了上去。 不同于昨夜醉酒睡着的状态,今天两个人都是清醒的。玉白苏先前没反应过来,被容景宸趁机纠缠在一起。等她反应过来,便推拒他的胸膛。 可她的力气哪能和容景宸比,被他拉过手,强制十指紧扣。 等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容景宸才舍得松开她。 容景宸把脸埋在玉白苏耳边道:“王妃,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样的相处是非常正常的,所以,你别再害羞,把自己给闷坏了,嗯?” 最后一声尾音上扬,听的玉白苏心跳加速。 玉白苏也不是什么也不懂的闺中女子。她察觉到容景宸身体产生了反应,吓得动也不敢动。 见容景宸还压在她上方不起来,玉白苏难堪地别过头:“知道了,你赶紧起来。我要起床了。” 声音又软又媚。 容景宸轻笑,难得的温柔仿佛要从他的眉眼处溢出来。 玉白苏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随后心跳的越来越快。她好想捂着她的心,别让它这么不争气。 被子里狭小的空间,仿佛只剩下他们粗重的喘息,还有混乱的心跳声。 如果玉白苏仔细听,就会发现其实不止她一个人乱了心扉。 可她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在害羞,根本没有发觉容景宸的异常。 玉白苏红着脸,使劲儿推了容景宸一把,终于得了自由。 本以为他会出去,可他就站在床头。玉白苏都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脸越发烫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她瞪了他一眼,自以为气势十足。却不知她现在眉目含情似水,一举一动都诱人犯罪。 容景宸眸色一暗,他也知道若是他再对着小妻子做什么,怕会把她惹怒了。 可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也想同她在一处,真是奇怪。 容景宸想不通,只好听从本能地说:“不如本王为王妃更衣?” 玉白苏一愣,低头才发现她的衣衫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松松垮垮,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 “不用!”她颇有几分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赶出去。 而她也确实把容景宸关到了门外。 “嘭。” 玉白苏不留情的关上房门,脸上的热意久久不能消退,都怪屋子里还保存着容景宸的气息。 门外容景宸摸了摸鼻子,等房里的声音渐渐平静后他才转身。 岂料,他正好逮到两个偷看的脑袋。 半夏和苍术见被容景宸发现了,只好站出来,认命的等他处罚。 “去给你家小姐准备早膳。” 半夏如获大赦,毫无负担的抛下苍术,背影都带着庆幸。 等她走了,容景宸才看向苍术。 苍术见他的脸色严肃,连忙说:“王爷,我也是刚来,什么都没有看到。” 容景宸问:“本王在门外站了多久。” 苍术下意识的回答:“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随后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嘴快叫你嘴快。 “你陪本王去练武场。” “……” 苍术欲哭无泪,只好听从。 正愁一身火气没出发的容景宸,逮住了苍术和几个暗卫拉去练武场。说是检查他们的功夫有没有落下,实际上是容景宸单方面的虐打。 等苍术和几个兄弟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听到容景宸嫌弃的话:“勉强可以。” 泪奔。 王爷,你这样子怨不得王妃把你赶出来。 第107章 碰瓷 而玉白苏虽然羞恼,但也还记得有正事没做。用完早膳以后她一头钻进书房里,开始为容景嫣的治疗做准备。三味药引已经准备好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帮容景嫣再次打通全身的穴位。 待一切准备好以后,玉白苏带着半夏赶去长安院。 再来说柳姨娘,因为昨天的那场闹剧被老夫人狠狠责罚了一通,把心中的怨恨全数算在了玉白苏头上, 许是冤家路窄,这厢玉白苏正往长安院走着,恰巧走到小花园。这厢柳姨娘带着人刚刚穿过了小花园,走过了一条弯弯绕绕的精致游廊,正要拐弯的时候,就见到前方玉白苏迎面走过来。 柳姨娘微愣了一下,当即眼中掠过一抹凌厉的异芒。 她昂首挺胸地朝玉白苏走了过去,看着她面色红润五官精致,再想到自己昨天被老夫人打的脸都肿了,今日早上敷了厚厚的一层粉才勉强盖住伤痕,只是妆面厚重了许多,人看着也难看。 柳姨娘心里越发愤恨,恨不得把玉白苏的脸也变成同她一样难看才肯罢休。她咬着牙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容王妃啊。一日不见,容王妃倒是看上去越发好看了” 心里却想这个贱人也不知怎么长得,天生就是一副狐媚样子,竟用来勾引男人了。 “柳姨娘。” 玉白苏对着柳姨娘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便继续往前走。她今日可是有正事在身,不想和柳姨娘做过多的纠缠。 可玉白苏不愿意生事,柳姨娘却正愁气没处撒。 在玉白苏与她擦肩而过时,柳姨娘的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子登时往旁边栽去,整个人就撞到了右侧的护栏上。 “柳姨娘,您没事?!” 她身后的李嬷嬷赶紧扶住了她的身子,主仆俩人心有灵犀,李嬷嬷随后对着玉白苏愤慨地怒斥道:“王妃,就算姨娘昨日冤枉了您,也是因为姨娘太关心王爷的子嗣一时不慎听信了谗言。即便您心里记恨姨娘,也不应该故意撞姨娘啊!她可是您的长辈,就连王爷也要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对姨娘以礼相待啊!” 玉白苏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姨娘和李嬷嬷。她方才可是连柳姨娘的衣角都没碰到一下,这对主仆便一唱一和定了她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真当她这个容王妃是好脾气不成。 柳姨娘搀扶着李嬷嬷的手,声音尖利地说道:“果然是破落户出身的下等人,不知尊卑,目无尊长,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连我都敢撞,把容王府的脸都丢尽了!” “柳姨娘,”玉白苏含笑道,“您瞧您,这走的好端端的,脚下的路也平整的很,都能平地摔了,想来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腿脚不好了,我建议您还是抽空去请个大夫来帮您看看,省的日后落下毛病。” 这小贱人竟然敢咒自己!柳姨娘的面色又沉了三分,这下子新仇加旧恨,她更不会轻易罢休。 “玉白苏,你撞了长辈,还敢说这种风凉话,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日后走出去败的是容王府的名声,既然你的母亲没有教过你规矩,那就由我来好好管教你!” 柳姨娘死死地盯着玉白苏娇艳的脸庞,脑海里想到的是自己脸上的伤痕怕是没有半个月都不能恢复如初,眼里恨意翻腾。 她早已经不记得昨日容老夫人是如何说让她不要再惹是生非,别再不自量力的找玉白苏的麻烦。 她咬牙切齿地下令道:“来人,给我狠狠掌她的嘴!” 都是因为玉白苏这个小贱人,老夫人才会对她失望。说到底,玉白苏不过是仗着容景宸需要她来治容景嫣那个病秧子。 可一码归一码,现在可是玉白苏“撞”了自己,这么多人都能做“见证”,自己今天就是要借题发挥,就是要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反正打了就打了,容景宸还能因为玉白苏杀了她不成! 柳姨娘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一个膀大腰粗的粗使婆子站了出来,应命道:“是,姨娘!” 粗使婆子面向玉白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妃,奴婢得罪了。” 说着,她抬起宽大的手掌,就朝玉白苏的脸颊扇了下来。 这些婆子平日里都是做惯了粗活的,力气大的出奇,手掌上也长满了茧子。这一巴掌要是打下去,定要打落下几个牙齿。 “小姐!”半夏立刻上前想帮玉白苏挡下,可是,柳姨娘那边人多势众,又有别的婆子拦住了她,把她往后推搡。 半夏急得满头大汗,奋力地往前挤去,口中焦急的喊道:“快来人啊!” “给我狠狠地打!”柳姨娘冷眼旁观,痛快不已。 玉白苏害她的脸受了伤,仗着有容景宸庇护,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柳姨娘倒要看看,今日玉白苏该怎么逃出她的手掌心。 她定要让玉白苏的脸也要血肉模糊不可! 她眼神恶毒地看向玉白苏,却见玉白苏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勾了勾。 那婆子不知怎的突然半边身子一麻,顿时失去了力气。 下一刻,就见玉白苏另一只手对着婆子就挥了下来。 “啪!” 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那婆子的脸上,清脆响亮,紧接着一个巴掌印就浮现了出来。 玉白苏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轻松自如。 周围其他的仆妇看着这一幕都傻眼了,甚至有人暗暗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柳姨娘也惊了,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你,你敢!”她竟然敢还手! 她有什么不敢的? 玉白苏看着柳姨娘微微地笑。上一世的她乖顺听话,被养得毫无主见,对王府这些“长辈”一向恭敬顺从,可换来的又是什么?不过是柳绵绵登堂入室,而她和她未出世的孩子惨死火中。 重来一次,她怎么可能再任由柳姨娘欺辱。 玉白苏眼里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世人多是欺软怕硬之徒,你越是忍让,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只有强者,才会让他们惧怕。 “柳姨娘,若是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玉白苏云淡风轻地说道。 说完也不管柳姨娘会作何反应,领着半夏从她身边经过。 半夏终于送了一口气,幸好她家小姐没有受欺负。 而在暗处的无尘无土早已把玉白苏刚刚的小动作都收入眼里,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讶之后才算平衡。 方才在半夏喊出来的时候,他们就要现身保护玉白苏。结果还未动作,就看到王妃一手点了那婆子的穴道,一手干脆利落地反击,着实令人惊叹。 同时也不禁让人怀疑,他们奉命保护王妃,如今看来王妃貌似并不需要。 第108章 以牙还牙 而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玉白苏藏在袖中的右手上多了一根极细的银针。在走到柳姨娘身边时,她拈着银针在她的腰间扎了一下,又飞快地收回袖中。 这一切,飞快如闪电。 玉白苏在前方的拐角处回头朝柳姨娘看了一眼,唇角一弯,很快就不见影了。 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她虽然不能杀了柳姨娘,但有的是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既然柳姨娘无时无刻不想找她的麻烦,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 想到柳姨娘接下来的惨状,玉白苏心情大好。 而她以为自己做的一切十分隐秘,却不知道暗处的两双眼睛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无尘无土背后突然一凉,居然有些害怕王妃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们也扎上一针。 这厢柳姨娘被玉白苏气的胸口不住的起伏,本就厚重的妆面,再加上她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狰狞骇人。 她咬牙切齿地道:“玉白苏这个贱人!” “柳……柳姨娘。”那粗使婆子捂着脸,怯生生地看着她。 “没用的东西。”柳姨娘恨恨地又甩了一巴掌给她。 这下一张脸肿的对称了。 柳姨娘心想,从前她觉得玉白苏小门小户出身肯定能被她掌控,原来是她看走了眼,竟不知她是这种面善心恶的下流之辈。没有半点规矩,她一定要向老夫人狠狠告玉白苏一状。 柳姨娘恨得磨牙,恨不得撕了玉白苏! 李嬷嬷极有眼色地上前挤开被打的粗使婆子,说道:“姨娘别因为她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她不过是仗着王爷现在需要她,等她没用了,到时候不用您出力,王爷也一定会把她赶出王府。您啊,就等着看好戏。” 柳姨娘漫不经心地抚了下衣袖,心里终于舒畅了一些, “你现在……” 正说着话,柳姨娘忽然觉得后背有些酸痛,她用手揉了揉后腰的位置,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柳姨娘,您怎么了?”李嬷嬷紧张地问道。 “腰有些不舒坦。” 柳姨娘皱眉道,“大概是这几日太劳累了。”可刚刚还好好的,难道是因为她站的久了? 这时,她耳边突然响起了玉白苏刚刚的那番话:“您瞧您,这走的好端端的,脚下的路也平整的很,都能平地摔了,想来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腿脚不好了,我建议您还是抽空去请个大夫来帮您看看,省的日后落下毛病。” 柳姨娘的眉头紧皱,该不会真被玉白苏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你快让人去一趟回春堂。”柳姨娘强忍着痛楚说道,“快去把张大夫的媳妇请来。” 柳姨娘说着话的功夫眉头越来越皱,汗水渐渐的布满了额头。腰部钻心的疼,竟然疼的她站不起来。 很快,她彻底站不稳了,疼得靠在一旁的扶栏上,整张脸都煞白煞白的。 “姨娘!” “柳姨娘!” “奴婢这就去叫大夫!” 下人们这下都慌了,乱成了一团,惊呼声此起彼伏。 而这时玉白苏和半夏还没走远,听到身后的杂乱,半夏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随后惊叹不已:“小姐你真是神了,柳姨娘果真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好,看她现在的样子,估计连走都走不动了,还得让婆子把她抬回去。” 半夏目光灼灼地看着玉白苏,觉得自家姑娘的医术越发精进,真是出神入化了。 玉白苏笑了,绽放的眉眼如娇花一般,半真半假地说道:“那当然,你家小姐我可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小姐果然医术高明! 半夏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问道:“小姐那她的腰伤严不严重?” 玉白苏对自己那一针还是很有把握的,轻描淡写地说道:“请个大夫扎上几针就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半夏好奇地追问。 “如果那位大夫行针的手法平平,那柳姨娘恐怕就要多痛上几日了。”玉白苏淡淡道。 半夏信服地点点头。 照她看来,柳姨娘就是活该! 被柳姨娘耽误了一些功夫,等到了长安院时容景嫣已经用完了药。 玉白苏让她躺平在床上,自己准备银针。 等一切都准备好以后,玉白苏轻声说:“嫣儿,等会儿我会用银针帮你打开全身的穴位,这个过程会很痛,你一定要忍住。” 上次为容景嫣行针时,只是简单的调理,而眼下玉白苏不禁有些担心她会承受不住。 但接下来容景嫣的表现着实让她刮目相看了。 第一根针扎进了她的关元穴,玉白苏看到她的脸色正常,只是手一直紧紧攥着床头,显然再忍痛。玉白苏压下心头的不忍,紧接着第二针扎进了她的中脘穴。 容景嫣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她额头的冷汗也随着涔涔落下。 但自始至终,小姑娘都没有喊一声痛。 玉白苏心里赞叹,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最后一针要扎进容景嫣的神阙穴,也是最关键的时刻。 “嫣儿,忍住。” 说完玉白苏手中的银针就没入了她的穴位,顿时难以忍受的剧痛铺天盖地的向容景嫣袭来,她的脸色越来越白,死死的咬着下唇,身上的汗流如雨。 等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疼痛终于减缓了一些。 容景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玉白苏既心疼她又为她高兴,将体内的真气催动,借着银针一点点的过渡到她身上。 容景嫣只觉得疼痛之余,一股暖流从她的胸口涌入接着漫布全身。 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以后,玉白苏体力再次不支,强打着精神把容景嫣身上的银针都收起来后,再次为她诊脉。 “接下来我会给你安排药浴,再配上口服的药,一个疗程下来你的病就会有很大的起色。”玉白苏虚弱的轻笑,她不敢把实话告诉容景嫣,怕她听到以后伤心难过。 这才是第一个疗程,容景宸找齐了三味药引,配上药浴才勉强把容景嫣体内的毒素逼出来四分之一。 容景嫣的脸色依旧苍白着,不过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玉白苏从里面看到了渴望和希望,对健康的渴望,对活下去的希望。 “嫂嫂你没事。” 玉白苏摇摇头,她的身体太弱了,坚持一个小周天就有些吃力,不过也没关系,只需要好好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安抚好容景嫣之后,玉白苏又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带着半夏回了自己的槿院。 第109章 回家 容景嫣身上的毒还要慢慢来,眼下最棘手的就是容景宸身上的子母蛊。 玉白苏已经翻了许多医术,还是没有找到解子母蛊的方法。 玉白苏有些颓败,容景宸的蛊毒一日不解,他就不能使用内力,也就多了一个弱点,这让她十分头痛。 容景宸受伤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但如果暗杀他的人在其中做手脚,恐怕他就会十分危险。 玉白苏长叹一声,紧皱着眉头。 “你无需为我担心,放手去做就是。”容景宸轻声说道,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下意识的就想帮她抚平眉头。 他身上的毒还有嫣儿的身体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着实是为难她了。 玉白苏从医书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口说:“若我解不了你身上的蛊毒怎么办?” “你尽力就好,”说完容景宸又补充了一句:“若你能解出来最好,解不出来的话我也不会怪你,到时候我会……与你和离……放你自由。” 说到和离两个字,他心中一痛,胸中竟然萦绕着一股浓浓的不舍。 他疑惑地看向玉白苏,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反应这么奇怪? 同样心头怪异的还有玉白苏,只不过她并没有细想究竟是为什么,既然容景宸如此说了,她也就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 而容景宸在听到她不冷不淡的回答之后,身上的气压骤然降低。 怎么突然生气了? 玉白苏疑惑的念头一闪而过,便又专心看起医术。他的脾气本来就古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只是最近好像发作的频繁了许多。 或许是他体内的子母蛊在作祟? 玉白苏不确定,想着还是要尽快找到解毒的方法以防万一。 “我想回家一趟。”她想问问父亲,也许他知道关于子母蛊的一些消息。 容景宸以为玉白苏是想家了,算一算日子,也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让她回家看望父母了,想了想便说:“好,稍后我陪你一起。” 玉白苏挑了挑眉,显然惊讶于容景宸会主动提出陪她回家。 不过这样也好,让父亲母亲觉得她在王府生活的安稳,他们二老也会放心。 这天下午玉白苏和容景宸到了玉府,马车停在玉府门口,容景宸下车后没有先走,等玉白苏下来时,牵着她的手扶着她。 玉白苏稍稍失神,等到她的手被他握在掌心体会到他的灼热的温度,她看到门口的玉黥和上官颖才明白,原来他是在陪她做戏。 她忽略了心底微微的酸涩,扶着容景宸的手下了车。 这一出被玉家二老看在眼里,感觉十分欣慰。 “父亲母亲。” 玉白苏从容景宸的手中不着痕迹的挣脱,娇娇的向着二老微笑。 她拦住玉黥和上官颖要行礼的动作,急忙道:“父亲母亲不要多礼。” “这……”玉黥犹豫的看向容景宸。 容景宸说:“王妃说的是,今日只有翁婿,没有君臣。” 二老这才放下心来,引着玉白苏和容景宸进府。 “怎么不见大哥?”等入了座还没见到玉流年的身影,玉白苏问道。 上官颖笑着说:“你大哥近日寻了个铺子卖起了胭脂,一个大男人做什么不好偏要和女人家的胭脂水粉打交道,我和你父亲怎么拦也拦不住,索性也就随他去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你要回来,估摸着,这会子应该快到家了。” 上官颖的话虽然是埋怨玉流年不务正业,但从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气,全都是为人母的骄傲。 玉白苏觉得心头暖暖的。这就是她的家人,无论她和大哥做什么决定,父亲和母亲都不会阻止。 所以玉白苏知道,尽管上一世因为她连累了玉家满门,可她的父亲母亲从没有怨恨过她。也许父亲母亲在临死的时候,还在担心她好不好,有没有被牵连…… 想到这儿,玉白苏眼眶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 眼下她的家人都还健在,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伤害她们的机会! 就算是拼了她这条捡回来的命,也一定要守护他们一生平安顺遂! 她决不会再让惨剧发生。 比起上官颖的温和,玉黥就严肃许多,碍着容景宸在他收敛了些脾气,不过也冷哼了一声,说道:“等你大哥回来,你定要好好劝一劝他。男子汉大丈夫,惹上一身脂粉味算什么,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整日混迹在烟花柳巷,拈花惹草。” 玉白苏好笑道:“父亲,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大哥既然想做脂粉铺子的生意,必然是深思熟虑后才下了这个决定。他明知道您二老会有微词却还是做了,那大哥他肯定是真心喜欢,不会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就放弃的。” “做女人的生意有什么出息,怎么比得上行医救人。” 玉黥想到长子的性子,心头顿时堵得厉害。从小到大,玉流年就没有让他省过心。本以为玉流年在他的耳濡目染下,会对医术有兴趣,结果到了成家的年纪折腾了这一出。 不过还好有玉白苏在,继承他的衣钵,不然等他百年之后,都愧对玉家的列祖列宗。 “岳父此言差矣,”容景宸抿了一口茶水后放下茶杯,他缓缓的说:“依我看来反倒觉得大哥的决定很有远见,如今我们凌王朝女子占多数,单看锦城就有不下万人。一般做脂粉生意的商人大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而大哥能从中发现商机已经超出了一般人,若能够精心经营,日后说不定能成大事。” 不得不说容景宸这番话说到了玉黥的心坎上,为人父母的有哪一个不期待自己的孩子能成大器。 况且玉黥一直都对玉流年寄予厚望,听他这么说,立刻喜笑颜开:“那就借王爷吉言了!” 气氛一时活跃起来,玉白苏紧接着就打趣了玉流年一句:“大哥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猜啊大哥心里说不定已经藏着一位姑娘,这才为了心上人投其所好开了一家脂粉铺。” 结果上官颖听了觉得十分有道理,直说等玉流年回来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正说话的功夫,玉流年就风尘仆仆的进来了,“我刚刚在外面可都听清楚了,你这小妮子怎么回事,轻易不回来一次,回来了净在爹娘面前告我的黑状。” 玉白苏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又说:“若不是我猜的那般,你怎么突然就做了这个买卖。我看啊你定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玉流年气笑了,作势就要去捏她的脸。玉白苏哪里能让他如意,就近躲在了容景宸身后,料他也不敢招惹容景宸。 玉流年确实不敢冒犯,只能看着玉白苏得意洋洋地朝他做鬼脸,他无奈:“你这小妮子怎么不讲武德!” 第110章 再遇白道长 容景宸很喜欢玉家的氛围,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情景,他几乎从来没有体会过。久违的温暖把他早已经习惯冷冰冰的心包裹住,丝丝缕缕的将它缠绕起来。 原来家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应该是这样,不必在乎是不是会违背了规矩,也不用时时刻刻小心着会不会惹父母生气。 容景宸发现玉白苏脸上的笑容是他未见过的轻松和发自内心的喜悦,在她的家人面前,她放下了所有的防备,把最柔软无害的一面展现给他们。等离开了玉家,她又会重新穿戴好伪装。 容景宸沉默着,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他不知为什么很想留住玉白苏这一刻的笑容。 等他们用完了晚饭,玉白苏和玉黥进了书房,容景宸和玉流年在一起下棋。 虽然容景宸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玉流年却感觉到了生疏。 他一心想要缓和气氛,再加上因为之前的相处,他心中对容景宸的惧怕已经淡下去许多,这才敢开口说道:“白苏在家里被我们宠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妹妹会成为容王妃。” 玉流年低笑一声,落下黑子:“我妹妹在王府还望王爷多多担待。” 提到玉白苏,容景宸脸上不自知的起了笑意,玉流年心中一喜,以为他缓和气氛成功了。 “这番话回门的时候你就已经说过了。”随后容景宸手中的白子落下,堵住了黑子的去路。 玉流年:“……大意了。” 随后他发现,只要提到玉白苏,容景宸的心情就格外的轻松。等他专心下棋,容景宸又变得疏离。 玉流年失笑,不过他现在倒是不担心白苏和容景宸的关系了。看容景宸的表现,显然已经把他的妹妹放进了心里。 玉流年的心情大好,随后黑子就白子堵的寸步难行。 而跟着玉黥进了书房的玉白苏心情始终沉重,原来父亲也不知道子母蛊到底该如何解。 她心情低沉下来,但也没有彻底失去信心。父亲不知道怎么解子母蛊没有关系,这世上总会有解毒的办法,她一定会找到。 书房的门打开,容景宸便放下了棋子朝她走过去,他点了下玉白苏的额头,声音宠溺:“回神了。” 玉白苏茫然的抬头看着他,后知后觉的捂着额头“啊”了一声。 容景宸哑声失笑:“再配上两滴眼泪就更真了。” 他对自己的力气控制的很好,刚才那一下,根本不会让她感觉到痛。 “无趣。”玉白苏瘪瘪嘴,随后放下手瞪了他一眼。 容景宸也不否认,只是把她的手再次包裹在掌心,他喜欢这种她就在他身边的感觉,“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天怎么就突然黑了。 玉白苏就算在不舍也只能随他离开,容景宸看着她暗淡的眼神,不自觉的心里一软,随后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心,说:“以后我经常陪你回来。” 玉白苏敷衍的点头,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他可是容王,平日里那么多事等着他处理,能抽空陪她回来一次,她已经很意外了,怎么可能经常陪她回家。 她忽然听到车外的街道十分热闹,好奇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原来今日的街上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花灯和鲜花,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玉白苏疑惑:“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半夏笑着回答:“小姐你忘啦,后天就是乞巧节了。” 玉白苏恍然大悟,怪不得街上这么热闹,可不是乞巧节快到了嘛。 玉白苏又想到,乞巧节那天容老夫人要带王府众人去南山寺上香祈福。 她把车帘放下,听到闭目养神的容景宸说:“王妃喜欢的话,届时本王可以陪你游玩。” 玉白苏脸上的笑意一僵,看向容景宸的眼神有几分奇怪。随后她直接拒绝:“算了,我又不是没有过过乞巧节,就不麻烦王爷了。” 容景宸的脸色难看了几分,闭上眼后就再也没有开口。 玉白苏自嘲一笑,心里酸涩难忍。 若是上辈子他这么说,她一定会欣然答应。而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等容王府的事结束以后,就离开容景宸,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沉沦其中。 这段时间和他的相处,已经让她感觉到了危机,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玉白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前是容景宸俊美无双的面容。如此,对他们两人都好。 马车平稳的向容王府驶去,耳畔的人声渐渐趋于平静。 玉白苏心想容王府快要到了,结果下一刻马车就停下了。 咦?这么快吗? 随后苍术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前面不知为何聚集了好多人,道路狭窄,马车恐怕不能过去。” “去看看。” “是,王爷。” 玉白苏也掀开了车帘往外看去,只是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群,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有几分气馁,也想下车去一探究竟。 容景宸无奈叹了口气:“走,我们也下去看看。” 等他们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么多人竟围着一个道长,时不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叹,都是称赞这位道长如何如何神机妙算。 听到这些玉白苏心里的好奇更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人群中挤到前列。她不由得庆幸今日回家穿的简单,若是衣饰再繁复一些,估计她会很狼狈。 凑近了终于听到道长的声音,玉白苏经略有些耳熟,再仔细一看。 好家伙,原来是白道长。 此时白道长正好也看到了玉白苏,朝她微微一笑算作问好,紧接着又去帮人答疑解惑。 听耳畔的惊叹声一阵接一阵,她随之认真看白道长算命。 一会儿半夏和容景宸也站了过来,半夏显然也认出了白道长,在玉白苏耳边兴奋地说:“小姐小姐你快看,他不就是之前的那位白道长吗!” 玉白苏抬眼看着兴奋的半夏,颇为无奈:“是的是的,我看到了,他就是之前那位白道长。” “小姐,这位白道长还真是神机妙算,还未发生的事情他都能预料到,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未卜先知啊。” 半夏一脸的盲目崇拜,在她心里白道长已经是仅次于她家小姐的神人了。 玉白苏心念一动,故作玄虚地对半夏说:“听说他们这些道士为人算命,都是通过窥探天机得知的消息。神机妙算的下一句是天机不可泄露,泄露的多了就会有惩罚降临到头上。你看这位白道长今日泄露了多少天机,想来也必会受到不少惩罚。” 听完她的话,半夏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居然是小姐说的这样吗,那白道长也太惨了。为了生计不惜泄露天机,赚钱养家真是不容易啊。 半夏本不富裕的小脑瓜,现在满满的都是对生活艰难的感慨。 见状,玉白苏笑的十分开怀,不料转过去的时候正撞上白道长似笑非笑的眼神。 “姑娘,听本道一句劝,日后要说人坏话时,记得声音小一些,若是正巧被人听到了,那尴尬不尴尬。” 第111章 算命 玉白苏笑意僵在脸上,素日里对着容景宸的伶牙俐齿一时间也不知道丢到了哪儿去。 还好白道长刚刚只是说笑,只见他笑过之后从桌上揭起一张白纸递给玉白苏:“相逢即是有缘,姑娘有没有兴趣算上一卦?” 玉白苏兴致缺缺,她虽然见识了白道长的本事,心里却执拗的不肯相信,世上真有人能够窥探天机。她不信什么命中注定,如果真的有,那她要做的就是逆天而行。 半夏却兴奋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小姐,算一卦嘛。” 玉白苏无奈扶额,索性就把她拉到身前,对白道长说:“那便算一算我这个丫头的姻缘。” 白道长打量了半夏一眼,但笑不语。 对上白道长的眼睛,半夏顿时红透了一张脸,被这么多人看着颇难为情:“小姐……” 事实上在容景宸下车后,为了安全着想,苍术已经在疏散这些人。 所以眼下也就只有三两个人还在。 可尽管如此,半夏还是害羞,红着脸退到玉白苏身后:“奴婢才不算什么姻缘,奴婢要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 “一辈子守着我就不嫁人了?” 半夏一本正经道:“不嫁了。” 玉白苏轻笑出声,感动之余却想让半夏能够幸福圆满。她不禁想到。上辈子半夏跟着她这个窝囊的主子,没落到一个好下场,死的惨烈至极。 想着想着玉白苏眼眶泛酸,还好眼下一切都还来得及。 很快苍术就把剩下的三个人劝走了,只剩下他们五个人。 白道长又把笔递给玉白苏:“本道觉得和你这个丫头很有缘分,今日就再送你一卦。就在这张纸上这写下你心中想的那个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玉白苏在拒绝就过分了。她接过笔,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一个“命”字。 她的本意是想说她并不信命,就算倾尽一切,她都会与命运斗到底。 白道长接过纸张,盯着玉白苏的字眉头越皱越深。他看到玉白苏的命运笼着一层雾,他看不清,也不确定,这就代表着未来还有太多的变数。 他看了眼玉白苏又看了眼她身旁的容景宸,心里有了考量。想初次见到玉白苏时,他就已经察觉到她和其他人的不同。 她身上的戾气很重,同时一颗心又柔软的不行。 她原本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却中途被生生折断。如果她能跨过那道坎,日后她将顺风顺水,所求皆所得。 白道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日后如何只看小姑娘的造化了。微微思量后,他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姑娘心中有所求,虽然过程艰难了些,不过不用担心,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白道长的笑容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玉白苏以为他是在说容景嫣的病情,上辈子她把嫣儿治好了,看来这辈子也不会出现意外。 她向白道长道了谢,她虽然不确定他是否真的神机妙算,但有他这句话在,就给了她信心。 “不用谢,”白道长又把目光放在她身后鹌鹑一样低着头的半夏,笑着说:“这个丫头的福气好的很,日后必定是一位将军夫人。” 半夏惊讶的抬起头,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成为尊贵的将军夫人? 半夏惊讶过后就有几分失望,看来这个白道长也并非每一卦都精准,也有算错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半夏还在纠结方才白道长的话,她已经把那句将军夫人当做是调侃了,不过还是有些不确定,她忍不住问:“小姐,你觉得这个白道长说的话可信不可信啊?” 玉白苏捏了一下她的鼻头,笑道:“之前不是你说白道长神机妙算的吗,怎么现在怀疑起了反倒过来问我。难不成半夏你真的春心萌动,想求一份好姻缘?” 玉白苏装作一副伤心的样子,只是表情太过浮夸,根本骗不了人。 半夏被她的话又闹了一个大红脸,羞恼地说:“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只不过是觉得白道长的话也不能全信,担心小姐你罢了。” 说完半夏扭头就跑了,她决定今天晚上不理小姐了,哼。 “小丫头的脾气见涨啊。” 玉白苏轻轻地笑,这样刚好,她喜欢看到半夏鲜活的表情。 “确实,”容景宸低头看着玉白苏意有所指,“毕竟有其主必有其仆。” 他的小妻子不也是脾气见长吗。 玉白苏转身就走,佯装没有听到。 又不是什么好话。 她才不要听。 容景宸也不追,藏在衣袖里的右手摩挲着一张字条。 这是刚刚白道长在临走的时候塞给他的。 凶。 他的神色一凌,心中有几分不安。 随后他又调出了两名暗卫和无尘无土一起保卫玉白苏的安全,又让苍术增加了人手以确保南山之行平安进行。 他直觉,乞巧节那天会有危险,他只能多加防范。 而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的一座偏僻宫殿里,三皇子轩辕临刚刚被小太监抱到床上。 他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一双腿不良于行,更加不受皇帝宠爱,所以尽管他身为皇子,他依旧住最偏僻最破财的宫殿,吃最难吃最恶心的饭菜。 而轩辕临的身边,只有这个小太监一直不离不弃。 小太监帮轩辕临摆好双腿,又帮他拉上被子。看着他瘦弱的身躯,小太监心里一阵难受,他只怪他自己太没用了,保护不了三皇子。 “三皇子您休息,奴才就在一旁,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奴才。” 轩辕临闭上眼睛,“嗯。” 小太监又看了一眼他苍白的脸,随后立刻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他今年十四岁,在家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和同龄人相比已经很瘦小。可他居然能抱起三皇子,很难想象轩辕临有多虚弱。 小太监靠着门休息,他想三皇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上天要如此苛待他,却让那些罪大恶极的人长命百岁。 小太监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昏睡过去。 等他睡熟之后,原本闭着眼的轩辕临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锋芒乍现。 这哪里是瘦弱无助饱受欺凌的三皇子,分明是一只蛰伏已久的毒蛇啊! 随后轩辕临按下床头的暗格,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床下的暗道中。 可怜门口的小太监,他怎么也想不到房里的熏香,是他心心念念的三皇子专门为他点的。 第112章 问诊 次日,天光大亮。 玉白苏带着半夏去了城中的一家医馆,准备收集几种药材。 正巧济世堂的大夫今日有事外出,只有他的徒弟宋大夫在。 玉白苏把需要的药材写在纸上交给他后,就在一旁等了会儿。 就在这个功夫,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慌张地推开门:“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家老爷!” 玉白苏心中好奇,医者的本能让她跟了上去。她见门外的马车上坐着一位脸色煞白的中年男子,他虽长得高大魁梧,奈何饱受病痛折磨,一身皮肉瘦的脱相。 她正观察着中年男人,见他突然吐了一大口鲜血,地上顿时多了一滩血迹。 玉白苏心中微骇,神色渐渐变得凝重。那美妇人的脸上眼泪不止,正手忙脚乱地为中年男人擦去血渍,神色悲痛不已。 宋大夫连忙招呼人把中年男人抬进医馆。 “小姐……” 半夏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画面,嘴唇发白。她看着玉白苏,担心她也受不住。 玉白苏只是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我们先不走,留下来看看情况。” 玉白苏和半夏站在人后,只见宋大夫替中年男子把了脉,脸色严肃地说道:“脉搏浮动,阴阳不和,敢问夫人,患者身上是否有暗伤?” “对对,老爷去年到城外的清风山上剿匪,也就在那时留下了满身的伤病。老爷这吐血病也是从那时起发作,起初只是偶尔吐上一回,量也不大,老爷和我并未放在心上,岂料这一个月以来越来越严重,最重的时候要吐上满满一碗……” 玉白苏暗中观察男人的症状,心里对他的情况已经有了把握。 她还未弄清楚他们二人的身份,正巧听到宋大夫说:“原来是秦大人和秦夫人。” 秦大人和秦夫人? 玉白苏对秦夫人没有印象,却对这位秦大人有几分了解。这位秦大人姓秦名杰,是一位刚正不阿的主,上辈子她对他的事迹略有耳闻,听说礼部尚书的儿子当街打了人,就是他带着衙役亲自去尚书府抓的人。 只可惜天妒英才,上一辈子的秦杰在壮年时就因病去世了。 难不成秦大人就是因为患了吐血病,才不治而死? 玉白苏脸色渐渐沉重,她也是第一次碰见秦大人这种情况,虽然看上去比较严重,但她有把握把他治好。 她心中正想着对策,就看到宋大夫连忙写下药方交给伙计:“快去按照这张方子抓药,记得要熬的浓浓的。” 玉白苏瞥了一眼那张纸,眸色一凌,立刻拦下了伙计,“等一下。” 她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如果秦大人按着他的方子,一碗药下去运气好些病情加重,运气差一些的直接去半条命。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性命攸关的事,耽误了救人,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玉白苏指着他写的方子,语气冷静:“就是因为是性命攸关的事,我才不让他去抓药。按照你这张方子来的话,别提治病了,恐怕秦大人的命就要没了。” 秦夫人本就心急如焚,听到玉白苏的话直接就信了,脱口而出道:“大夫,这位姑娘说的是真的吗?” “荒谬,”宋大夫气的跳脚,他跟随师父学医二十余年,眼前这个小丫头不过和他女儿的年纪一样大,她能懂什么,况且依他的医术,又怎么可能会出错。 宋大夫面色不善地看着玉白苏,警告她说:“简直就是笑话!我治病救人多少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竟敢污蔑我,你说你是何居心!” 玉白苏脸色严肃,情况紧急,她没时间管宋大夫说什么,径直上前要为秦大人再诊一次脉。 秦夫人下意识的为她让路,可宋大夫却不依不饶。 “姑娘,我最后在奉劝你一句,人命关天的事,后果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起的!” “这句话我再原封不动地送给你。”玉白苏凉凉的看他一眼,随后不再多说,绕过他为秦大人把脉。 宋大夫气不过,当即呵斥还站在原地的伙计:“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抓药!” 玉白苏为秦大人诊完脉,发现他确实满身暗伤,脉搏虚浮,这时最要紧的应该是止血,而不是活血化瘀。 秦夫人问道:“姑娘,我夫君他怎么样?” “放心夫人,我现在写一张方子,只要秦大人喝下就会有好转。” 宋大夫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好大的口气。秦夫人你可想好了,你宁愿信一个籍籍无名的黄毛丫头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我,她这么小的年纪,能治个头痛发热都算顶天了,恐怕秦大人的病她见都见过一次!” 秦夫人果然犹豫了,济世堂在锦城的名声很大,宋大夫的医术在锦城里有目共睹,所以她才会带着丈夫过来求医。可眼前的姑娘也不像信口雌黄,说不定她也有几分本事…… 宋大夫见他的话起了作用,颇为得意地看向玉白苏,又说:“不要以为自己学了几年皮毛就把自己当成神医了,我像你这个年纪还跟着师父学习分辨药草呢,我看你还是回家相夫教子去,学医这条路根本就不适合你这种心浮气躁的姑娘!” 玉白苏是真的很想拆了济世堂的招牌,就这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怎么配得上“悬壶济世”四个字。 她神色一沉,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只将容景宸发怒的样子学了五成,不过用来唬人已经足够了。 看着玉白苏的眼神,宋大夫后背一凉,心里瞬间也有几分忐忑不安,随即又觉得被小姑娘吓住了十分可笑。 这时伙计已经把药熬好端了上来。 秦夫人还有几分犹豫不决,她左看一眼玉白苏右看一眼宋大夫,忐忑地接过药碗。 宋大夫又加了一把火,对玉白苏冷嘲热讽:“小姑娘,宋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你知不知道可能就因为你的以为是就害了别人的性命。你这小丫头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思和杀人放火的强盗一歹毒!” 玉白苏冷笑,想她跟随师父学医时,师父教她的第一课就是不耻下问。师父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而这位宋大夫,正是师父口中那种自以为是,鼠目寸光的人。 没多会儿秦夫人已经把药喂完,只见原本奄奄一息的秦大人睁开了眼,脸色也由苍白无力渐渐转好。 秦夫人神色激动,险些就要落泪。 宋大夫见状总算露出笑容,他扭头看向玉白苏:“看到了吗姑娘,要想行医治病没有几十年的功夫做不来,日后你……” “老爷!” 只见宋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转好的秦大人竟然又吐了一大口鲜血,那模样比之前严重数倍。 第113章 救人 玉白苏神色平静的望着咳血不止的秦大人和慌乱无措的秦夫人。 方才的局势不管她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所以与其做无谓的挣扎,不如冒险让他们亲眼看到事实。 如今秦大人病情恶化,就能证明她说的都是真的。 若有人说她心狠她也大大方方地承认,可她要是真的心狠,在被宋大夫瞧不起的时候,她就该丢下秦大人离开。 她不是神仙,做不到让所有人都信任她。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见秦大人又吐了好大一口鲜血,面色更难看了,那血溅在了他白色的衣领和秦夫人的衣裙上,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我的肚子痛……得厉害。” 秦大人两手捂着肚子,只觉得腹部疼痛如绞,像是肠子被人反复拉扯绞动似的,疼的他两眼发昏。 他强忍着剧痛,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宋大夫一惊,连忙抓着秦大人的手诊脉,眉头紧皱,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随后他叹了一口气,对秦夫人说:“夫人,为秦大人准备准备。” 秦夫人如被雷劈一般,她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不停地求宋大夫:“不可能,不可能,宋大夫你一定还有办法,求你救救我丈夫!” 宋大夫面露不忍,最后还是无奈的说道:“夫人您还是带着秦大人回府。” 秦夫人犹如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神色痛苦地抱着秦大人痛哭。 玉白苏平静地看完这场闹剧,随后脸色不变的吩咐伙计:“按着我刚才的方子抓药,用急火煎药,熬成半碗。” 伙计立即应命,连忙去抓药熬药。 “半夏,去取我的银针来。” 半夏连忙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银针递给玉白苏。 玉白苏从容镇定,动作娴熟,她先用银针封住了秦大人的几个穴道替他止痛,随后又向医馆的伙计要艾草。 眼下所有人都已经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吩咐,立刻有人去做。 很快艾草独有的香气弥漫在医馆中,之中还夹着别的什么药味。 玉白苏拿着点燃的艾柱朝秦大人走了过去。小宋大夫不再阻止,在他看来秦大人已经没救了,除非玉白苏是大罗神仙,否则根本就救不回秦大人。 秦夫人已经不抱希望了,玉白苏要治,她就麻木地给她让路。 而这时刚刚还腹痛难挨的秦大人已经神色平静些许,只听到他沙哑着嗓子说:“夫人不要担心,我看这位姑娘是有本事的,她方才给我扎了几针,腹痛已经好了许多。让她试一试,或许我这病就好。。” 秦夫人闻言哭的更厉害了,她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不想让她难过。可是秦夫人怎么做到不难过,夫君就是她的天,如今她的天就快要塌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秦大人还是很虚弱,没说两句话呼吸就变得艰难。 玉白苏叹息一声,脸色缓和了些许,轻声对秦大人说道:“秦大人,您别再说话了,你放心,你不会死的。”说完她又拿出几根银针动作娴熟的扎在他的两处穴位上。 相比周围其他人的或慌乱或忐忑或惊疑,玉白苏显得胸有成竹,仿佛在她中秦大人的吐血病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头痛脑热,不值一提。 随后她暗暗催动内力,灌注在银针之上,不久她的额头上就冒出了许多冷汗。 医馆里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出声打扰到她。 片刻后,秦大人的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趋于平和。 秦夫人灰暗的眼神逐渐有了希望,她秉着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秦大人和玉白苏。 没一会儿,伙计就捧着热腾腾的汤药来了,秦家的下人把秦大人搀扶起来,喂他服了汤药。 “再去用慢火熬一碗,一个时辰后喂他服下。”玉白苏又道。 伙计连忙按她说的去做。 用完药后,玉白苏继续为秦大人针灸。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白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再次为秦大人诊脉。 “姑娘……” 秦夫人提着心,她想问问丈夫的病情如何了,却忽然发现秦大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面容祥和,睡得十分安稳。 秦夫人顿时热泪盈眶,她已经记不清老爷有多少日子没有睡过好觉了,这一次他们真的是遇上神医了。 秦夫人原本眸中的绝望与不安此刻被喜悦所替代,绽放出异常明亮的神采,激动的看向玉白苏,千言万语会在心口,最后化作两行清泪。 “姑娘,谢谢……” 不过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医馆里的气氛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秦家的下人们脸上全都透着欢喜与期待。 玉白苏再次拿起了纸笔写下第二张方子,又加了两味益气补血的药材。 “姑娘,你确定单凭这几味药就够了?”宋大夫还是不信玉白苏有能够治好秦大人的本事,他自认医术超群,对秦大人的吐血症尚且束手无策,玉白苏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让秦大人起死回生?她该不会是在糊弄他们?宋大夫越想越有可能,心里对玉白苏越发不屑起来。 玉白苏点点头,她看出了宋大夫的不信任不服气,只说:“用药不在多而在于准。” 一句话点醒了宋大夫,他神色激动的看着眼前的两张方子,可他依旧不认为玉白苏的医术比他高超,不屑地认为玉白苏这次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熟睡的秦大人身上,突然脑海里一个阴狠的念头闪过,揭穿玉白苏的办法很简单,只要她治不好秦大人就够了。 宋大夫装作关心秦大人病情的样子,实则再质问玉白苏,“姑娘,你确定开的方子是治吐血症的吗,如果治不好秦大人,你该如何赔罪?” 玉白苏一直忍他到现在不发作,无非是想要安心替秦大人治病。如今她一忍再忍,宋大夫却一再得寸进尺,实在可恶。 她嘴角上扬,眼中寒意迸发,冷声说道:“你不必一再试探,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我治不好秦大人,我就再也不会行医救人。可如果我能治好他,你该怎么做?” “如果你能治好秦大人,那日后你需要什么药材,都可以到回春堂来取。。”宋大夫如是说。 玉白苏挑了眉,“一言为定。” 第114章 医者仁心 一个时辰后,艾草烧完,同时伙计端来了第二碗汤药。 在秦大人喝完之后,玉白苏再次为他针灸。 眼见着秦大人的脸色越来越好,可以说是一家欢喜一家愁。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我秦家没齿难忘!” 秦夫人神色动容,秦大人这病折磨了他许久,她很多次都以为走投无路了,可今日玉白苏救了她丈夫的命,玉白苏就是秦家的恩人,哪怕玉白苏想要金山银山,秦夫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玉白苏并没有挟恩图报,她只是接过半夏递过来的手帕,淡然优雅地擦拭额头上的冷汗,随后说道:“医者仁心,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又何必言谢。” 可秦夫人却对玉白苏行了一礼,“姑娘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若日后姑娘有什么地方需要秦家帮忙,秦家人一定在所不辞。” 玉白苏连忙把秦夫人搀起来,态度不卑不亢:“夫人严重了,我今日是以一位医者的身份救的秦大人,如果是其他人,我同样也会拼尽全力救治。” 随后玉白苏摸到了秦夫人的脉搏,不由得皱眉:“夫人这段时间忧思过度,身子太虚弱了。等回府之后,一定要好好调理。” 秦夫人连忙点头,“姑娘的心胸,我自愧不如。还望姑娘告知家住何处,等我家老爷痊愈之后,一定亲自拜访。” 玉白苏想了想,若她说是容王府,恐怕秦夫人会被吓坏,若她说是玉家女,只要秦夫人打听一番,也会知道她的身份。左右都逃不开同一个结果,索性就直接告诉她。 “我姓玉名白苏。” 秦夫人果然吃惊,但并没有因为她容王妃的身份就惧怕她,反倒是愈发欣赏。身份尊贵,医术精湛,但又不骄不躁,待人真诚,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 “待秦大人醒后,再按照这张方子服用十日,十日后我再去府上为大人诊脉。”说着玉白苏就把方子交给秦夫人。 “有劳王妃了。” “姑……王妃,留步!” 玉白苏回头,宋大夫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断断续续的说:“姑娘,之前的事情是我误会了你,都是我的错,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他说的马虎,根本听不出他是真心实意的道歉。只是碍于玉白苏容王妃的身份,所以不得不赔罪。 玉白苏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毕竟让一个刚愎自用的人道歉已经不容易了,她没那么多心思再去计较别的,她随意地说:“方才的事我不会在意,只是希望宋大夫日后不要因为一个人的年纪大小和外貌如何就轻易地下判断。” 宋大夫连忙应声:“是是是,王妃说的都对。为表示我的歉意,日后无论王妃需要什么药材,都可以到我们医馆来取。”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掩饰了眼里的不甘和怨恨。他觉得玉白苏只不过是靠着运气才把秦大人治好,她的本事又怎能和他相提并论? 宋大夫心里不服气,可也只能作罢。 这次就算玉白苏好运,可他不信玉白苏能够次次都有今日这么好的运气。 等着,总有一日她定会从高处狠狠摔下来,而他就等着看玉白苏摔得“粉身碎骨”。 玉白苏并不在乎他是不是真心悔过,她在意的只是回春堂里的药材。 等玉白苏和半夏离开回春堂以后,半夏忍不住说:“这个宋大夫就是卑鄙小人,他自己没有本事就罢了,居然还怀疑小姐能不能治好秦大人,实在是可恶至极。可是小姐,奴婢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接受秦夫人的酬谢?” “傻丫头,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我怎么能因为救了秦大人就心安理得的接受秦家的报答。况且我救秦大人也有自己的私心……而宋大夫就不一样了,谁让他之前瞧不起你家小姐我,既然他想要赔罪,我再不接受的话岂不是让他耿耿于怀,寝食难安?” 玉白苏自认为说的十分有道理,她可真是一个有原则的医者啊。殊不知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得意,早已经暴露了她的本性。 半夏依旧满脸崇拜:“小姐说的太好了!” 玉白苏轻笑,看,实力不允许她低调。 待她们二人回到槿院,正巧容景宸也在。 他坐在凉亭里,小白貂趴在他的腿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容景宸慢条斯理的抚顺它的毛发,小白貂的喉咙里时不时地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这幅场景落在玉白苏的眼中,让她呼吸都停了半分。 可以说是美色误人,也可以说是这场面太容易触动人心。总之这一刻,玉白苏没有出息的心乱了。 “去哪儿了?”容景宸随意问道。 等她走近了,他闻到了一股艾草的味道,以及藏在艾草之下的血腥味。 容景宸神色一暗,又看她面色如常,并不像受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说来也是昨夜白道长的话让他不得不提着一颗心,他一晚上没有睡安稳,所以一早就到槿院来希望和她一起。 天知道他在看到空荡荡的槿院时,心里有多害怕。 是的,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朝堂上铁血手腕的容王殿下害怕了。尽管暗卫来报她只是去了医馆,容景宸还是固执的在槿院等她回来。 “去了一趟济世堂。”玉白苏挠了挠小白的肚皮,看它不满地侧过身子,低笑出声:“你应该认识秦杰秦大人。” 容景宸:“怎么突然提到他?” 听玉白苏把刚刚济世堂的事都说了一遍,容景宸不禁感慨他的小王妃的医术高明,“如今朝廷上有多股势力,分别是太子党,保皇党,中立党以及其他各皇子的党羽。秦杰是中立党的中流砥柱,我之前与他一起上过战场,他这个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有时候处事太过讲究原则,也因此吃了不少亏。” 玉白苏点头,上辈子她也听说过秦杰的名声,也知道秦杰在百姓眼里是位令人敬仰的好官,只不过他们上辈子并没有交集,秦杰后来的结局如何,是否因为吐血病离世,她都无所知。 这次她救秦杰的私心就是想让他记着她的人情,等日后有不得已的情况,希望秦杰能够帮她渡过难关。 “我去看过嫣儿了。”容景宸突然说,“现在她的气色很好,人也活泼了许多,这都是你的功劳。” 玉白苏心里想的是:那当然了。嘴上说的是:“王爷抬举我了,如果没有王爷帮忙找到三味药引,嫣儿的病也不能好的这么快。” 按照玉白苏的设想,她把话头推给容景宸以后,容景宸应该会在推给她,然后她在推给容景宸,容景宸再推给她,最后她实在拗不过,只能勉强认下头功,最好让容景宸一直记着是她救了嫣儿。 而实际上,在第一局容景宸就截胡了。 玉白苏:“……” 第115章 疏离 玉白苏深感无奈,索性把小白抱到自己怀里,头也不回地就要回房间。 在她转身的时候,容景宸突然拉着她的手腕。玉白苏身子一僵,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之后听到他说:“我知道嫣儿的病能有起色都是你的功劳,而且这些日子看你经常熬夜,为了嫣儿的病还有我让你费心了,不过你也不必勉强自己,一切尽力就好。” 玉白苏渐渐放松下来,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 她熬夜费心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把嫣儿和容景宸治好,只要容景宸能记着她的功劳,那她做的一切都值得。 容景宸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的眼神落在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玉白苏还戴着容老夫人之前送给她的翡翠手镯,艳丽与纯洁在她身上巧妙的碰撞结合,十足的令人惊艳。 午后的阳光热烈,他们在背向太阳的方向。他微微抬头,看到光晕之下玉白苏柔和淡雅的侧脸。容景宸心下微动,抬手想要拥她入怀。 玉白苏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容景宸落了空,心头有种怪异的情绪涌动,眸中的神色渐渐凝重。 玉白苏也察觉到她的反应过激了,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也不能避免。她略有些局促地看着容景宸,悄悄抱紧了怀里的小白貂:“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去看看嫣儿。” 容景宸起身看着她,漆黑的眼睛中情绪不明,“我陪你一起。” “好。” 前世她和容景宸生活了几年,自认能够把他的心思揣摩出几分。她瞥了眼不发一言的容景宸,确定他现在正是生气的表现。 玉白苏心情复杂地低头,怀里的小白貂没有感知到他们之间怪异的气氛,正舒舒服服地汲取她身上的暖意。似乎感觉到了玉白苏的视线,它才不情愿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后又慢悠悠的把眼睛闭上。 看到它这副慵懒的模样,玉白苏方才因为容景宸的动作乱了的心神有了几分缓和。 她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不要再和容景宸有情感上的牵扯,所以她必须要管好自己的心,不能让它沉沦。 两人一路无话走到长安院。 此时容茗嫣正在用饭,见他们来了忙招呼丫头再多天两双碗筷。 “不必了。”容景宸沉声道。 玉白苏见容茗嫣的神色有几分探究,想必是在为他们两个人忧心。 她微微上扬嘴角,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到正常状态,对容茗嫣说:“我们就是来看看你的身子怎么样了。” “我感觉自己这两日好多了。”容茗嫣笑起来一双眼睛如月牙一般,形状弯弯的十分好看,“多亏了嫂嫂为我诊治,还有哥哥为我寻找药材。” 玉白苏被她的情绪感染,心头的郁气荡然无存。她又替容茗嫣把脉,发现她的脉搏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容景宸见状也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玉白苏忽然想到明日的乞巧节,她看容茗嫣的精神很好便提议说:“不如明日让嫣儿和我们一起去南山寺祈福如何?” “真的可以吗?” 容茗嫣跃跃欲试,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外面走走了。 被两双眼睛热切地盯着,饶是容景宸也有些抵抗不住,况且对于玉白苏的提议,他也有几分意动。 嫣儿的身子一向不好,而他身为兄长即便想要为她做到做好,却也不能面面俱到。 这次让嫣儿和他们一起去南山寺,说不定她的心情一好,病也能好的更快些。 见容景宸同意,容茗嫣的喜悦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玉白苏接着向容景宸保证:“有我在,保证不会让嫣儿出现危险。” 容景宸点头,心里却想着白道长塞给他的字条,看来明日南山之行,他一定要万分警惕才好。 此时长安院的氛围正好,却偏偏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破了难得的好气氛。 来人是柳姨娘身边的李嬷嬷,她向容景宸和玉白苏见了礼,随后恭敬地说道:“王妃,柳姨娘的身子不大痛快。为了明日的南山之行能够圆满,老夫人让奴婢来请您去给柳姨娘瞧瞧。” 玉白苏端起茶杯,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假意关心实则嘲讽地问李嬷嬷:“柳姨娘怎么病了?可有请了大夫来看?” 她就是不想帮柳姨娘,哪怕李嬷嬷搬出了容老夫人她也不愿意。 “姨娘自那日在花园遇见王妃之后,就突然腰痛难忍。奴婢去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瞧,针灸了两日却一直没有起色。”李嬷嬷厚着脸皮说道。 原本就是她们姨娘先挑的事,没在玉白苏身上讨到好处不说,还落下了病痛,最后又求到人家面前请人去给姨娘看病。也亏得李嬷嬷年纪大了不在乎颜面不颜面的,不然这会子她的老脸就要红透了。 “那我这就随你回去给姨娘瞧一瞧。”玉白苏佯装关切,心里却打着算盘。既然柳姨娘求到她这里,她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李嬷嬷不知道玉白苏心中所想,只当她是看在容老夫人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忙。 她连忙带着玉白苏去柳姨娘的院子。甫一踏进正门,玉白苏就听到了柳姨娘杀猪般的惨叫声,她差一点就绷不住笑出声来。 等玉白苏到了柳姨娘的卧房,方才看到她的惨状。 只见柳姨娘平躺在塌上,一个十几岁的丫头正不停地帮她按摩,随着丫鬟手上的动作,柳姨娘不断地痛吟出声。 “哎呦,你这个死丫头想要痛死我不成!” 丫鬟连忙放轻了力道,嘴上不停地说姨娘息怒。 可没一会儿柳姨娘又不满意了,“你没吃饭吗,怎么就这么点力气!” 难为小丫鬟轻了也不是,重了也不是。 玉白苏在门外看了一会儿好戏,等觉得差不多了才轻咳了两声提醒卧房里的人。 柳姨娘瞧见玉白苏来了,眼里闪过一道恶毒的光,碍于有求于她,又不得不装着笑脸相迎:“王妃你可总算来了。” “柳姨娘这是怎么了,之前见面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几日不见就突然腰痛难忍了?”玉白苏佯装好奇,可她心里头的小人儿十分得意。 玉白苏当初下手有分寸,只要柳姨娘找的大夫针灸得当,不出两日柳姨娘的腰痛就能痊愈。可眼下看来她请的大夫手艺不如人意,反倒加重了柳姨娘的腰痛。 这大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116章 戏弄 柳姨娘听出了玉白苏的话里话外的暗中讽刺,心中愤恨难平,恨不得让她也尝尝到底有多痛。奈何她有求于人,只能暂时忍耐。 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低着头掩饰了眼里的恶毒。 等她好了以后,一定不会放过玉白苏! “我来帮你看看,姨娘可要躺好了。”玉白苏掀开她的上衣,只见她露出的半截腰身上满是针灸留下来的青青紫紫的痕迹。 “姨娘请的回春堂哪位大夫?”玉白苏忽然问道。 “是刘大夫的媳妇,有什么问题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玉白苏一本正经地说,“只是想以后尽量避免了。” 柳姨娘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情绪太激动,动作幅度略大,一下子就牵扯到了腰间的伤,痛的她冷汗涔涔,不断地哀嚎。 玉白苏一边努力压住偷偷上扬的嘴角,一边要做出一副说教的样子,语气苦恼:“姨娘这么激动作甚,一会儿我为你针灸时千万不要乱动,万一要是银针扎错了穴位或者力道控制不住了扎伤了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说罢她接过半夏递来的银针,特意挑了一个最细最长的在柳姨娘眼前晃了一圈。 果然柳姨娘脸都被吓白了,这么长的针扎进去,她不得活活痛死吗! 玉白苏的手指故意掠过她腰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如愿以偿的看到柳姨娘的身体不停地颤栗。她轻声问:“姨娘准备好了么?我就要动手了。” “好……好了……”柳姨娘颤颤巍巍地说。 玉白苏勾起一抹笑意,动作依旧娴熟从容地把银针扎进她的穴位。 “啊!” 柳姨娘立即痛呼出声,她攥着床单的手指发白,身体绷得紧紧的。 她愤恨地咬着牙齿,忍不住破口大骂:“玉白苏,你是不是故意的!” “姨娘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我当然是故意扎在穴位上了,难不成要扎在其他位置吗?” 她是真没有故意扎错穴位折磨柳姨娘,因为单凭眼下的这些就已经够柳姨娘受了。 平日她帮嫣儿或者其他病人针灸时,她总会事先封住他们的痛觉,帮他们减缓针灸过程中的疼痛。 只不过这次她是纯粹的为柳姨娘扎针,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玉白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柳姨娘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玉白苏。她虽然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她,她腰痛的背后一定是玉白苏在搞鬼。 这次的耻辱,她柳月来日必加倍奉还! 等针灸完了以后,柳姨娘已经疼的虚脱,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可见方才有多痛。 玉白苏只是目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等时辰到了后,慢悠悠的把银针收起来。 “王妃,这就好了吗?”李嬷嬷疑惑地问道,她虽然心疼姨娘受苦,但更想让柳姨娘早日好起来。 玉白苏点头,面上看不出喜怒:“让姨娘好好休息,再熬一碗浓浓的老鸡汤给她补身子,一个时辰后就能下地了。” 李嬷嬷半信半疑,但到底还是把她的话放心上了。待玉白苏离开后,立刻命人去熬了鸡汤。 回槿院的路上,半夏问玉白苏:“小姐为何要帮柳姨娘?她明明……” “她明明对我不怀好意,三番两次地设计陷害我要把我赶出王府,为何我还要以德报怨帮她治病?”玉白苏淡然一笑,“我没那么宽宏大量,柳姨娘的账我都记在心里。这次就算我不帮她,她也可以去找别的大夫,顶多再多痛上几天。我帮她,对我来说不过是扎几针的事,也算是卖给容老夫人一个人情。” 半夏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 玉白苏点了下她的额头,突然严肃的问:“半夏,你会觉得我心狠吗?” 半夏用力的摇头,“小姐怎么会这么问,在奴婢眼里,小姐永远都是小姐,不管小姐做什么都有你的道理。柳姨娘心思歹毒,奴婢心里都清楚,况且换做我是小姐的话,我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帮她。” 玉白苏轻笑一声,心中释然。 方才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她和过去的那个她相比可以说是面目全非,就那一瞬间,她充满了慌乱和无助。 她很害怕半夏会觉得她心狠,还好还好,她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 翌日大早,玉白苏还在睡梦中就被半夏拉起来梳妆打扮。 因为是要去南山寺祈福,不能穿的太华丽,但也不能太随意。 半夏特意为玉白苏挑好了衣裙,一条蓝色的翠烟长衫搭配散花水雾的百迭裙,简约又不失雅致,活泼又不失庄重。 她今日给玉白苏梳了精致的发髻,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被红绸束起,只在一侧斜插了一支蝴蝶发簪。发饰去繁求简,只在额饰上下了心思。半夏挑了好久,终于挑了一条红宝石的额饰替玉白苏戴上。 至此,才算大功告成。 等玉白苏被半夏拉到镜子前,只见镜中美人如画,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凝脂吹弹可破,面若桃花娇艳欲滴。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魂。 半夏满意地说:“小姐今日必定会艳压群芳!” 玉白苏失笑,可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奈何半夏始终坚持,玉白苏也不敢辜负她的良苦用心,只能放弃要把额饰偷偷摘下来的想法。 到了要动身的时辰,玉白苏在王府门口遇见了容景宸。他今日与往日相比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玉白苏只能看出他今日的心情不错。 容景宸看到盛装的玉白苏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而他的神色依旧平静淡然。 他向玉白苏伸出手,要扶她坐上马车。 玉白苏笑着摆手说:“我和嫣儿乘坐一辆车。” 她刚说完,身后的马车就从里面掀开了车帘,容茗嫣兴奋的招呼她上来:“嫂嫂今日真好看,王兄他都看呆了呢。” 有吗?玉白苏悄悄打量了一眼容景宸,随后失望的瘪嘴,他分明还是那张臭脸。 容茗嫣还是少女的心思,见玉白苏的妆容巧妙精致,便不停地询问,也看得出她今日的状态非常好。 玉白苏把半夏推荐给她,“全都是这小丫头琢磨的,我可没有这样好的心思。” 两个有共同兴趣爱好的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玉白苏在一旁看她们两人聊的火热,自己乐得清闲自在。正打算闭上眼睛补眠,就听到容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在马车外说:“王妃,老夫人有请。” 车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容茗嫣神色担忧地看着玉白苏:“嫂嫂……” 玉白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后又对半夏吩咐道:“你留下来陪着嫣儿。” “是,小姐。” 第117章 共骑 容老夫人请玉白苏去她的车里,完全是因为柳姨娘“无意”间提了一句她的腰痛多亏了玉白苏的医治。 待玉白苏上车见到柳姨娘得意的眼神之后,心里已经明白这一路大概是要不安生了。 容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玉白苏,见她手腕上还戴着自己送的翡翠手镯后,脸上顿时多了几分笑意:“白苏这身打扮真是好看,等改日你来我的玉林院一趟,多挑一些首饰带回去。” 玉白苏忙推辞,“祖母,您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可容老夫人依旧坚持:“东西再贵重,放着也是可惜。我年纪大了用不上,倒不如给了你。” 听老夫人的话,玉白苏猜测如果她再拒绝,可能会惹老夫人不高兴。于是她只好谢恩。 然而柳姨娘眼红了,容老夫人可是有许多压箱底的宝贝,随便拿一件都价值连城。她算计了这么多年都没从老夫人手里扣出来一件,凭什么玉白苏什么都不做就能让老夫人心甘情愿地给她首饰! 柳姨娘不服,阴阳怪气地说道:“王妃生的真标志,只是平日里穿的也太素净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容王府亏待了你呢。”明嘲暗讽玉白苏小家子气,败坏了他们容王府的名声。 老夫人脸色一变,瞪了柳姨娘一眼让她少说话。 玉白苏勾了一缕头发绕在指尖,她的嘴角浅浅一弯,眼中光彩流转,她淡淡开口:“柳姨娘病刚好就迫不及待的操心王府,我自愧不如。 只是我一直都记得我容王妃的身份,我知道我的荣辱和容王府的荣辱绑在一起,所以一直恪守本分。心思纯善的人会赞容王府勤俭持家,心思不良的才会恶意揣测。” 她的一番话先是骂了柳姨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试图越过容老夫人操心王府诸事。随后挑拨了柳姨娘和老夫人的关系,让老夫人对她心生嫌隙,最后挑明了说柳姨娘心思不良,恶意揣测。 等她说完之后,就见容老夫人面色沉沉,显然对柳姨娘心有怨气,只是碍于今日要去南山寺祈福,才不好发作。 “王妃口齿伶俐,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我实在是佩服。”柳姨娘咬着牙不甘地说道,“不过我好像听说王爷这两日并没有留宿槿院,一直都是待在书房。可是王爷和王妃之间生了矛盾?” 玉白苏心中冷笑,看来柳姨娘之前的教训还不够,居然把手都伸进自己的槿院了。凭她也想挑拨是非,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和自信。 正当玉白苏要怼回去时,容景宸的声音突然传来。 “祖母,我来邀白苏一起骑马。” 他的话音刚落,玉白苏就见到柳姨娘的脸色难看至极,能有什么比得上正主亲自打脸还要痛快?大概是没有了。 容老夫人乐呵呵的放玉白苏离开,还说让他们注意安全玩儿的高兴。 而玉白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容景宸腾空抱起,下一刻就稳稳的落在了他的马背上,后背抵着他的胸膛。 夏日的衣衫本就薄,透过两层布料,玉白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容景宸身上灼热的体温。他的气息把她包裹着,耳畔的呼吸声仿佛在搅动她的心弦。 玉白苏僵着身子,脸却一点点的变红。 容景宸还未察觉怀中小人的异样,他闻到玉白苏身上独有的药香,心中的烦躁居然去了大半,心情迅速好转。 他低头贴近玉白苏小巧可爱的耳朵,呼吸灼热,低声细语:“王妃今日甚美。” 耳尖突然一烫,玉白苏毫无防备,身子忽然就软了,手上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下去。 容景宸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搂住她的腰身,把人牢牢的扣在怀里。 从玉白苏晃动身形到她被容景宸揽住不过一瞬间的功夫,玉白苏的脸刷的红到了耳根一路往脖子蔓延,一双手软软地覆在容景宸的臂膀上,慌乱的不敢去看人。 容景宸低头轻声问玉白苏:“怎么样,没事?” 他的气息喷在玉白苏耳侧,她脸红的越发厉害了,这会儿她整个人的重心都倚到了容景宸的身上去了,强忍着内心的羞涩,头靠在他肩上轻轻的摇了摇。 此时的玉白苏尴尬的要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放轻松,别紧张。” 听到他的话,玉白苏脸上烧的更厉害了。她哪里是因为紧张,分明是被男色迷惑了。 容景宸牵着玉白苏的右手放在缰绳上,轻声说:“抓住它,然后夹紧马背。” 他侧头看到那张红润的唇,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他听到自己和玉白苏的呼吸交缠在一处,极致缠绵,凑得近了,他又闻到她身上的暖香,心怦怦跳得加快,擂鼓一样响在耳边。 他又不禁好奇,他们靠的这么近,玉白苏会不会听到他的心跳。 费了好大的力气容景宸才打消了心里旖旎的念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玉白苏的动作上。 “你且试着慢慢来,我就在你身后不用怕。” 这句话给足了玉白苏安全感,她侧头看到容景宸坚毅的下颌线,脸上也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容景宸扶正了她的小脑袋瓜,“注意看前面,不要看我,嗯?” 偷懒被抓包,玉白苏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温度又烧了起来,那一声嗯好像会拐弯儿似的直钻进了她耳中,痒到了心里,酥到了脚底。 容景宸脸上扬起了极大的笑,他大抵最喜欢看她这种有趣的样子,明明紧张的不行,呼吸都急促起来,却又板着一张小脸强装着镇定。 玉白苏小心翼翼的牵着缰绳,试探性地小声喊道:“驾。” 噗。 容景宸的笑声爽朗,无视玉白苏恼羞成怒的眼神,一把接过缰绳大腿一夹马背:“驾!” 黑马载着容景宸和玉白苏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向前冲去。 玉白苏靠在容景宸的胸前,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耳畔是匆匆而过的风声和他沉稳的呼吸声,还有她急促紊乱的心跳声。 她悄悄地拍了拍胸脯,眼神既懊恼又兴奋。为第一次骑马兴奋,也为刚才的出丑懊恼。 不过容景宸可丝毫不在意她方才的表现,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锁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心中悄悄地滋生出三分莫名其妙的欢喜。 第118章 南山寺 玉白苏和容景宸一路策马驰骋,比马车提前了半个时辰到了南山寺,便一直等到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停在山下。 原本两日前听白道长的话让她对南山寺之行不安,却没想到一路走来如此顺利。玉白苏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太多心了,其实白道长说的并不是这事? 在容老夫人下车时,山寺中响起了钟声,惊起了一片鸟雀。 容景宸把玉白苏从马背上抱下来瞥见她脸上的红晕,刚要打趣她两句,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玉白苏横了一眼。 容景宸摸了摸鼻子,好,他承认方才骑马时他有故意使坏。不过看他的小王妃惊慌失措的模样,着实有趣。 玉白苏见他不知悔改,提着裙摆就跑去找容茗嫣和半夏会合。 她们两个人刚刚下车,见到玉白苏后便一人拉了她一只手,关切的问她:“小姐,老夫人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玉白苏脸上的红晕已经下去了,她摇了摇头轻笑:“没事。” 余光瞥见马车顶上一只白色的身影,她微微一怔。 半夏没有瞧见,还在絮絮叨叨地和容茗嫣说着柳姨娘的坏话。 玉白苏冲她抬了抬下颚,示意她看车顶。 半夏顺着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冲着她伸了个懒腰的小白貂,她不由瞪大了眼:“它怎么跟来了?” 玉白苏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你昨天不让它上马车,它生气了,所以今天偷偷跟了过来。” 半夏摸了摸鼻尖。 小白貂从车顶跃下,蹦到了玉白苏怀里, 容茗嫣觉得新奇,试探地揉了它的头顶,看到小白舒服的眯起眼睛,顿时笑的开怀:“它真可爱!” 半夏小声向容茗嫣抱怨:“嫣儿小姐你别被它骗了,它可是有一肚子坏水。” 小白貂在玉白苏怀里扭过头,冲半夏翻了翻白眼。 半夏惊讶:“它真是成了精了!” 容老夫人听说玉白苏养了只小白貂,锦城中也有贵人养貂所以并不稀奇。只是她平素不喜这些宠物,自然不会让玉白苏抱来看一眼。 今儿初见,老夫人不由拧眉:“怎么这么白,不吉利。” 玉白苏心里翻了个白眼,全当听不出容老夫人的嫌弃,四两拔千斤的说:“所以才叫小白呀。” 老夫人不至于为了一只宠物去训玉白苏,便道:“既带出来了就看好,山上地方大,人也多,若是跑丢了,想寻回来都难。” 玉白苏应声说是。 柳姨娘却别有深意地道:“王妃可要把它看好了,今日来南山寺上香的人多,别让它冲撞了哪位贵人,届时就不好收场了。” 玉白苏觉得无趣,随意敷衍了她两句:“多谢柳姨娘关心,您也多保重身体,毕竟大病初愈。” 见柳姨娘的脸色变幻莫测,玉白苏心情大好。 寺内香火繁盛,容老夫人让柳姨娘和桂嬷嬷一左一右搀扶着,拾级而上。 迎客僧与老夫人行了佛礼。 玉白苏跟着入内,先往大殿拜了拜。 老夫人的体力不及年轻人,拜过后,就往厢房歇脚了。 玉白苏陪着容茗嫣四处转转,看着半夏和嫣儿有说有笑的样子,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刚走到一处空地上,就见前面一群人十分热闹。 半夏拉着她上前,凑近一看原来是有人在寺中杂耍卖艺。 “小姐小姐,你快看!” 玉白苏打趣道:“这儿有两位小姐,你在叫谁呢?” 半夏立刻把容茗嫣也请到跟前:“自然是嫣儿小姐和小姐两位了。” 正说话的时候,那杂耍的猴子在卖艺人的手上翻了个跟头,又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上,顿时赢得一片叫好。 容茗嫣还是第一次看杂耍,立刻跟着周围人一起拍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新奇和欢喜。 猴子本是极有灵性的生物,在杂耍人的指挥下,一会儿恭恭敬敬地向人作揖,一会儿又踩在圆球上做高难度的后空翻,哄的人群十分高兴。等它做完了,又托着一个铁盘子向众人讨赏。 等它走到跟前,玉白苏大方的放了锭银子,在一众铜钱中颇为引人注目。 小猴子也能区分出谁给的赏钱多,对着玉白苏立刻就热情起来,又是作揖又是合手,妥妥的小财迷无疑了。 玉白苏被它的模样逗得咯咯咯笑个不停,伸出手在它头上摸了几下。 小白貂在她怀里十分不屑的朝着猴子翻了个白眼,低等生物,真可怜。 玉白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容茗嫣的该回去休息了,便带着依依不舍的半夏和嫣儿去了厢房。 只是等她们三人走到姻缘树前就碰到了容景宸。 他身后的姻缘树挂满了红丝带,风一吹满树的丝带飘飘洒洒。玉白苏忍不住想,如果月老真的存在,看到眼前的美景也会心生欢喜。 待她回神,发现半夏和嫣儿正兴奋的看着她和容景宸。 玉白苏扶额:“你们别……” “嫂嫂什么都不必说,嫣儿心里明白,嫣儿这就回厢房休息。” “小姐放心,嫣儿小姐有我照顾,奴婢这就陪着嫣儿小姐回厢房。” 嫣儿和半夏默契的达成了一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两个人才离开,背影都能看出两个人有多兴奋。 玉白苏颇有一番无可奈何。 容景宸这时走过来,十分自然的牵住她的手,问她:“嫣儿怎么走了?” 玉白苏没好气地说:“大概是不想看到你。” 容景宸低笑两声,附身和玉白苏平视,神色十分戏谑:“到底是她不想看到我还是你啊。” 玉白苏给了他一个“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的,还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说出来做什么”的表情。 容景宸只当看不懂她的意思,拉着她走到姻缘树下,轻声说:“抬头。” 玉白苏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微怔愣。 这是当初他们第一次来这里时,容景宸亲手挂上去的红绸。她还记得当时白道长说她和容景宸两个人是天赐的良缘,她当初觉得白道长的话不可信,现在她的想法还是不变。 只是容景宸貌似不这么认为。 玉白苏的情绪复杂,即便他眼下坚持这一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但她却清楚的很,能陪他白头偕老的人不是她玉白苏。 第119章 土匪突袭 “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玉白苏问去哪儿,他不回答,索性她也就不问了,容景宸又不会把她卖了。 半个时辰后,玉白苏完全惊呆了,被眼前的盛况惊呆了。 原来南山寺的后院种满了紫竹,漫山遍野的竹子生机勃勃长得茂盛修长,清风吹过,所有的竹叶沙沙作响,声音极度舒适。 容景宸满意于玉白苏的表情,也不枉他费了一番心思才找到这里哄她高兴。 是的,容景宸已经意识到了玉白苏的疏离,可他左思右想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他从未揣摩过女人的心思,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 无奈,他只好想做点什么哄她开心,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出。 “听说这紫竹是南山寺的某一位得道高僧偶然间培育出来,于是就种到了后山。长年累月下来,就由原来的一颗紫竹苗长到了如今漫山遍野的竹林。”容景宸如是说道。 玉白苏神色动容,两辈子加起来她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稀奇的竹子,虽然她觉得容景宸带她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但这一点并不能磨灭她的喜悦。 可是紫竹这么稀有,为什么不能大量培育移植到其他地方?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容景宸回答说:“南山寺的僧人曾经尝试过,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他们发现只有后山的土地适合紫竹的生长。后来僧人们认为紫竹是佛祖给他们的恩赐,一直小心保护着,很少让人踏足这片竹林。” 了解了原因,玉白苏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上天都是公平的,在给与了紫竹独特的外表之后,也限制了它的生存条件。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容景宸抿着唇,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想哄玉白苏开心,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这个念头,心里的情愫十分怪异,他搞不懂也说不出口。 他不说话,玉白苏就只能自己猜测,“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子母蛊的解法。” 她的话说完,容景宸的脸色直接阴沉了。 玉白苏挑了挑眉,难道她猜错了? 她仔细想了想后又说:“还有嫣儿的病你也放心,她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容景宸看着一本正经的玉白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真想把玉白苏的小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难道她只能想到这两件事吗? 事实证明玉白苏确实只能想到这两件,她实在想不出其他能够让容景宸劳师动众哄她开心的原因了。 “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容景宸满头黑线,他现在特别后悔为什么要费心在乎她开不开心,简直是多此一举,愚蠢至极! 又一阵清风吹过,几只鸟雀从竹林上空飞过。 玉白苏抬头看去,突然看到了南山寺的上空出现了浓浓的黑烟。 她的心狠狠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走水了!快救火!” 听到喊声,容景宸神色突变立刻抓起玉白苏的手腕下山,他一直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半个时辰之前。 数十个手持大刀的蒙面土匪闯进南山寺中,抓了正在念经的主持和祈福的香客以后,又挨个把厢房里的人都绑了起来带到大厅。 容老夫人正在休息,看到破门而入的绑匪时险些惊叫出声。而她房里的柳月就直接喊了出来,被土匪狠狠甩了一巴掌才安静下来。 土匪的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打了柳月之后颇为嫌弃地吩咐身后的手下:“把人都带走,若是敢反抗就按老子的方法处理,只要别弄出人命就好。” “是。” 刀疤土匪说完,就有两个人上前把容老夫人和柳姨娘绑起来。 容老夫人还好,除了脸色难看些以外并没有多少惊慌的情绪外露。 可柳月就不同了,绑柳月的土匪见她有几分姿色,虽然年纪大了,但她的身段依旧妖娆,顿时就起了色心,趁着捆绑柳月的功夫,不断地在她身上揩油。 柳月做容王府的姨娘这么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眼泪早已经挂在眼眶上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我是容王府的柳姨娘,我劝你们还是放了我和老夫人,否则容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听到她的话,容老夫人顿时心如死灰,恨不得把她掐死。 刚刚听他们的对话,可见这帮土匪只是谋财并不想惹上人命。如果土匪们不知道她们的身份还好说,左右不过是一笔赎金罢了。 可现在全被柳月给毁了。容景宸之前奉命剿匪,说不定这帮土匪就在其中…… 只见刀疤土匪脸色突变,眼睛眯起来危险的看着柳月:“你刚刚说什么?” 可柳月以为他害怕了,她腰板挺直,神色傲慢,威风凛凛地对他说:“我是容王府的姨娘,那位是容王府的老夫人,你们尽快放了我们,我可以当做今天的事没有发生,否则的话,小心容王殿下让你们这群土匪吃不了兜着走!” 刀疤土匪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波动。他拿刀尖挑起柳月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面露鄙夷不屑。 “想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还要看你有没有命活。容景宸杀了我们那么多兄弟,我还正愁有仇没处报,你们就送上门来了,刚好今日就拿你们开刀。” 柳月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整个人虚脱地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栗不止,刀疤土匪的话不停地在她耳边回放,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引以为傲的身份,会变成她的催命符。 刀疤土匪脸色阴沉,脸上的刀疤看上去更加狰狞骇人,“把这两位绑起来,带到大厅!” “别碰我!” 柳月想要推开身上的土匪,不料惹怒了他,又挨了一个耳光。 “臭婆娘,给老子安分点!” 柳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也不敢大声哭,生怕再惹恼了土匪又要打她。 容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她如今十分后悔,为什么没早发现柳月这么蠢! “别把人折腾坏了,”刀疤土匪漫不经心的说道,“她们可是让容景宸血债血偿的筹码。” 第120章 嫣儿失踪 南山寺大厅里此时已经挤满了被土匪绑架的香客,女人们低声啜泣,男人们惊慌失措,另一边的僧人们集体沉默。 数十个土匪人手一把锃亮的长刀,一个个凶神恶煞地恐吓人,丝毫不在意他们头顶的佛祖。 这时,刀疤土匪带着容老夫人和精神恍惚的柳月到了,刀疤土匪走向坐在佛祖金像之下的土匪头子面前,声音兴奋的说:“大哥这次咱们算是来巧了,那个老的是容景宸的祖母,那个婆娘是容王府的姨娘。” 土匪头子眯起眼睛,嘴角渐渐上扬:“是吗,真是苍天有眼啊。” “大哥,这一次咱们一定要让容景宸血债血偿,为咱们死去的兄弟报仇!”刀疤土匪神色激动的说道。 土匪头子已经开始磨刀了:“不用你说,我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容景宸烧我山寨,杀我兄弟,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今日老天开眼,让我们抓到他的家人,我一定要让他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土匪头子眼神狠辣地看向容老夫人和柳月,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们,用她们的血来祭奠的兄弟。 绑柳月的土匪还站在她身边,他忽然猥琐一笑,对柳月说:“你是谁不好,偏偏和容王府搭上关系,自认倒霉。” 柳月脸上泪流不止,神色恍惚。她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没有活够,她不想死! 凭什么这帮土匪把容景宸的账算在她头上,凭什么她要替容景宸去死! 柳月心中不甘,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对身边的土匪说:“大哥我求求你放了我,我和容景宸的关系特别好,他一直都很恨我,你们拿我威胁他,他是不会上当的。” “这可不是由你说了算,乖乖等着容景宸来。” 柳月拼命地摇头,她不要等死她要活下去:“大哥你放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你们不是想要钱吗,我给你,我把所有的金银财宝都给你!” 可土匪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对她这种贪生怕死的行为十分不齿。 “容景宸冷心冷血,他就只在乎他的家人和他自己,他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死活。”柳月眼前一片模糊,狼狈不堪,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前顿时出现一线生机。 她抓着土匪的衣摆连忙说:“我知道容景宸还有一个最在乎的人,我告诉你是谁,你放了我好不好?” 土匪终于起了兴致,看了一眼柳月之后,就去请土匪头子和刀疤土匪过来。 土匪头子问她:“容景宸最在乎的是谁?” “你们先放了我,我再告诉你们。” 刀疤土匪冷笑一声:“你觉得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你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柳月瞳孔一缩,被刀疤土匪吓得都忘了害怕。 土匪头子神色不耐,直接夺过手下的刀架在柳月的脖子上。 柳月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老子最后再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我说!”柳月不管不顾的嘶喊着,“玉白苏!容景宸最在乎的就是玉白苏!” 土匪头子又问:“玉白苏是谁?” “她是容景宸的王妃,今天也跟着一起来了。你现在派人去抓她过来,用她威胁容景宸,容景宸一定听话。” 土匪头子收回刀,又问了柳月几句玉白苏有什么特征后,立刻派了五个人去抓人。 待身边的土匪都走了,柳月才堪堪缓过了几分。她连忙爬向容老夫人身边,企图寻找容老夫人的庇护。 容老夫人只凉凉的看着她,一句话都不想同她说,白费口水和力气。 柳月被她看的一惊,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向老夫人道歉:“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被吓怕了,我只是想让土匪放过我们,一时不小心说错了话……” 她在容老夫人跟前不断地忏悔,就差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了。 可容老夫人依旧闭着眼睛,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仿佛已经彻底厌弃了她。 柳月痛哭不止,她只是想救自己和老夫人,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活下去,她没有错? 为什么老夫人不肯原谅她,难道老夫人想让她死吗! 柳月抬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她看着头顶的佛祖,心中冷笑连连。 还说什么我佛慈悲,广度众生,她看都是用来骗人的。如果真的有佛祖,为什么就不能救救她啊。 另一边玉白苏和容景宸已经赶到南山寺外,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容景宸不能使用内力,而她又不会武功,只能自保。 所以他们两个人不敢擅自行动,只等情况清楚了,再商量对策。 可那些土匪的人数众多,单凭他们两个人一时半会儿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玉白苏咬了咬牙对容景宸说:“不如我偷偷溜进去看情况如何,再出来和你回合。” 容景宸冷眼看了下玉白苏,“你一个人进去能做什么?送死吗?” “那你说怎么办?”半夏和嫣儿都在里面,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玉白苏眼眶一红,心里焦急万分。 容景宸看着焦急的玉白苏,心里一软,说道:“你别担心,苍术也在里面,他的功夫不弱,寻常人不是他的对手。” 她怎么可以不担心啊,玉白苏另外一只手紧握成拳,如果嫣儿和半夏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她该怎么办。她就不应该把嫣儿带出来,也不应该跟着容景宸离开,如果她在的话,至少能够保护嫣儿和半夏。 容景宸叹了口气,刚要替玉白苏擦掉眼泪,就见到苍术从南山寺的墙头翻了出来。 玉白苏眼前一亮,等苍术到了跟前连忙问他:“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嫣儿和半夏如何了?” “有二十一个土匪,手上都有武器。半夏姑娘和老夫人柳姨娘都被土匪带到了大厅统一看押,暂时没有危险,嫣儿小姐……属下没有找到嫣儿小姐。” “什么?” 玉白苏刚刚放下一点的心又陡然提了起来,苍术居然没有找到嫣儿,那嫣儿是藏在了南山寺的哪里,还是已经不在南山寺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属下找遍了整个南山寺都没有找到嫣儿小姐,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老夫人和嫣儿小姐!” 第121章 诱饵 容景宸紧抿着唇,神色严肃凝重,他问苍术:“如今寺里的形势如何?” “土匪绑架了所有的香客,意在谋财并不想要害人性命。可是柳姨娘暴露了她和容老夫人的身份,土匪想拿她和老夫人来威胁王爷。” 苍术说完之后沉默了一刻,他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容王暴怒,“王爷,土匪现在正派人要抓王妃做筹码。” 容景宸冷笑一声,浑身散发着汹涌的杀意。他十六岁上战场,杀敌无数,即便兵临城下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现在却因为苍术的一句话想要杀人。 “抓我?”玉白苏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正认真思考着对策,就听到苍术说土匪要抓她。 苍术神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当他听到柳姨娘为了活命把王妃推出去做挡箭牌时,他恨不得直接杀了柳月。可他知道不能那么做,否则容老夫人就危险了。 容景宸见她红着眼眶出神,心头一阵烦躁。他捏了捏玉白苏的掌心,看她终于回神后低声说:“有我在,你不用怕。” 即便他现在身中子母蛊不能动用内力,他也能够护她周全,不让土匪伤她一分一毫。 玉白苏摇了摇头,“我不怕,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做才能把人救出来。” 按照苍术的话来看,绑匪现在的目标本来是钱财,后来才变成了容景宸。他们想要杀容景宸,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威胁他的筹码。所以南山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很危险。 对方有二十一个人,而他们只有三个,该怎么做才能救出人质? 玉白苏正想着对策,就听到容景宸冷静地说:“天快黑了,到时候我去把土匪引到山林里,苍术再趁机救人,你就留在这里保护好自己。” 她想也没想的否决:“不行,你忘了你不能用内力了吗?现在土匪正费尽心思想要杀你,你现在出去就是给他们送人头。” “不会。”容景宸认真的向她保证,“不过一群土匪,还奈何不了我。” 玉白苏还是拒绝,如果是简单的一群人,她还不担心。可现在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们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她不能让容景宸去冒险。 玉白苏板着脸:“把土匪引到山林里的诱饵,我也可以做。” “不行!你必须待在这里!” 容景宸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呵斥她,玉白苏怔愣一瞬,随后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她没有计较容景宸是否是出于责任才不允许她冒险,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去引开土匪,让苍术趁机救人,你在山林里埋伏。容景宸,你应该清楚这么做是最好的方法。”玉白苏看向他的眼睛,随后笑意渐渐加深,“我相信你。” 容景宸快要被她眼中的信任灼伤,他沉默着握紧了玉白苏的手,心里的情绪复杂难明。 夜色很快就笼罩了整个南山寺,平日里灯火通明的寺庙,今夜唯有大厅点亮了几盏灯火。 土匪头子派出去的三波人都回来了,无一例外都没有找到玉白苏。 土匪头子暴怒,烦躁的把一个还在哭哭啼啼的女人踹了出去:“都他妈给老子滚,让你们抓个人都抓不到,一群蠢货!” 被骂的土匪都低着头不敢出声,一个个灰溜溜的离开。 被他踹了一脚的女人双手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低低的喊着痛。 刀疤土匪这时说:“看老大,会不会是那个臭婆娘故意耍我们?”一想到这个可能刀疤土匪的脸立刻就黑了起来。 土匪头子同样愤怒,一把抓着靠在墙边的柳月的衣领,就把她提了起来,“臭婆娘,居然敢耍我?” 柳月哭累了,刚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闭上眼睛休息。突然就被人抓着衣领双脚离地,她正茫然不解,就听到土匪的质问,一下子就慌了神。 “没有我没有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土匪头子忽然松开手,柳月就直直地摔在地上,她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到土匪跟前求饶:“大哥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敢骗你们啊!” 刀疤土匪冷笑一声,一脚把她踢出去老远:“你说容景宸在乎他的王妃,你说玉白苏也在南山寺,可是人呢?人在哪儿?” 柳月胳膊被他生生踹断了,脸色疼的煞白,一边捂着胳膊一边哭着向他们解释:“白天的时候玉白苏还在,说不定她藏了起来,你们派人再仔细找一定能找到她。” 刀疤土匪狠辣地盯着她,大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语气十分危险:“你该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着人来救你们?” 柳月猛的摇头:“没有!我没有!” 无论她再说什么,刀疤土匪也不会信了。他直接拔出刀,抵着柳月的喉咙,“既然你说容景宸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那老子干脆就送你上路!” 柳月睁大了眼睛,脸上没了血色,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可土匪怎么会听她的话,他的刀已经举了起来,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头上。 土匪头子这时终于开口:“老三,住手。” 刀疤土匪的刀割断了柳月的一缕头发,在离她半指的地方停了下来。 柳月大口喘着气呼吸急促,仓皇地后退,直到她的后背抵在了墙面上。 “大哥,这婆娘浪费了我们这么多时间,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土匪头子阴沉着脸说道:“多一个人在手里,我们就多一分把握。”要杀容景宸可没有那么容易。 他睨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柳月一眼,再不济她也是容王府的姨娘。如果容景宸不救柳月,那他就会让容景宸身败名裂,让世人都看看他究竟是一个怎样冷血的小人。 如果容景宸要救柳月更好,那他手里就有两副筹码,到时候还不是他让容景宸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土匪头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漫无边际的黑暗犹如张开大口的猛兽,似乎处处都暗藏着杀机。 他提着刀走到佛祖跟前,突然一刀劈开了佛像面前的功德箱。 他的动静不小,很快就引起了南山寺僧人们的注意。 可他们中没有一个敢出声阻止,就连寺里的主持都只是看了土匪头领一眼,随后低着头默念阿弥陀佛。 土匪头子冲着佛像冷笑道:“佛祖啊佛祖,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些贪生怕死的人就是你所庇佑的众生!倒不如保佑我,保佑我能够顺利杀了容景宸为我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第122章 冒险 土匪头子转过身,眼前突然出现一大滩血迹。 原来他方才踢到的女人怀了身孕,如今她身下不断地流血,而人已经昏死过去。 他紧皱着眉头,暗暗骂了一声晦气,不耐地吩咐手下:“再派人出去找一圈,实在找不到容王妃就算了。”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不用找了。” 眨眼的功夫,玉白苏从墙头翻下来,径直走进大厅。她扫了一眼四周,看到半夏正担忧地望着她,她冲着半夏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 又在人群里发现了容老夫人,见她们两个人都没事,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不慌不忙地对土匪说:“我就是容王妃玉白苏。” 土匪头子在看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随后听到她的话立刻变了脸色:“你就是玉白苏?”他给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上前要把她绑起来。 “都别动!”玉白苏的手里拿着一瓶毒药,她冷眼环视四周,“我手上拿的是五步散,你们要是敢上前,我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她说的认真,居然吓到了那群土匪。 刀疤土匪见状厉声呵斥道:“蠢货!她说是五步散你们就信了?赶紧把她给老子绑起来!” 玉白苏打开瓷瓶,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平静,“不怕死的可以试试。”她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说的只是件寻常事一般。 两个土匪犹豫着上前,玉白苏直接把药粉撒在他们脸上,趁没人注意将藏在右手中的两根银针迅速扎在他们身上,又飞快收回。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见那两个土匪被药粉迷了眼睛连连后退,超过五步之后立刻腹痛如刀绞。两个人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甚至以头抢地,恨不得直接晕过去算了。 玉白苏这时又从袖中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瓷瓶,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瓷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而刀疤土匪和土匪头子的脸都黑了。 玉白苏满意一笑:“我身上的毒不止这一个,你们要是嫌命长,大可来试一试。” 土匪头子咬着牙,亏他第一眼还为她惊艳,没成想居然是个蛇蝎美人。他愤恨地盯着玉白苏,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玉白苏已经死了上百次了。 他咬牙切齿地问玉白苏:“你究竟想要如何?” “我要的很简单,”玉白苏宝贝地把两个瓷瓶收起来,指着其他人说:“把他们都放了,我跟你们走。” 刀疤土匪啐了一口唾沫:“不可能!” 玉白苏摊了摊手无辜道:“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臭婆娘,我杀了你!” 刀疤土匪被她彻底激怒,提着刀就要冲上前。 玉白苏也不躲,只是又把那两个瓷瓶掏了出来。 土匪头子心中一跳,眼疾手快地把刀疤土匪拦住:“老三,你给老子冷静点!”之后他又对玉白苏说:“你的条件我不能答应,不过只要你把身上的毒药都交给我,我可以答应你放一半的人离开。” 玉白苏也不讨价还价,把身上的所有瓷瓶都掏出来,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不下十瓶,数目着实惊人。 可土匪们并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毒药”,只不过玉白苏临时装在瓷瓶里糊弄他们的白色石粉。 刚刚那两个土匪之所以痛的死去活来,不过是因为她用银针刺了他们二人的穴道。 “我先给你一半,等你把人都放了,再把剩下的给你。” 土匪头子答应,立刻让人把一半香客送出南山寺。 玉白苏却犹豫了,她故作为难的问他们:“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万一我前脚把东西交给你,你后脚就派人把他们抓回来怎么办?” 土匪头子还真是这么计划的,等玉白苏把身上的毒药都交出来以后,他再派人把香客们都抓回来。现在被她说中了心思,立刻恼羞成怒,可碍于玉白苏手上的毒药不得不忍气吞声。 他不是怕死,他只是太想杀了容景宸为他的兄弟们报仇。 他咬牙切齿:“那你想怎么办?” 玉白苏笑了,“把你的人都叫回来,让这些人自己下山。等半个时辰以后,我再把东西交给你。如果这期间你想硬来,那我们只好同归于尽了。” “好!” 即便在不愿意,土匪头子也只能答应了。他目光凶狠地瞪了玉白苏好久,之后把他的手下都叫了过来。 不过土匪头子也留了一个心眼,即使答应了玉白苏放一半的香客离开,仍扣押了容老夫人和半死不活的柳月,他放的只是一些普通身份的百姓。 玉白苏倒也不跟他计较那么多,她刚来时就注意到地上昏死过去的女子,现在等香客们离开以后才有时间医治她。 她刚要上前,刀疤土匪的刀就横了过来:“你想干嘛?” 玉白苏指了指女人说道:“她已经小产昏过去了,如果再不处理肚子里的死胎,她的命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我略懂一点医术,可以帮她诊治。” 刀疤土匪又啐了一口,“就在这儿站着,不许给老子乱动!” “你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没了命?” 玉白苏见土匪丝毫不退让,她只能退了一步:“让我给她扎两针吊着命总可以了?” 这个要求倒不过分,土匪头子示意刀疤土匪跟着玉白苏,不让她做其他小动作。 玉白苏也没那个心思,为女人诊了脉以后,简单的在她的穴位上扎了几针为她吊着性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 土匪头子对玉白苏说:“把你身上剩下的毒药都交出来。” 玉白苏没有反抗,把手里的瓷瓶都推了出去:“没了。” 土匪头子不信,示意手下上前搜身。 就在此刻,南山寺外忽然火光大亮,土匪头子暗道一声不好。 而玉白苏趁着这一刻,以手里的银针为武器,身影如鬼魅一般迅速。等土匪头子回过神来,她的银针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玉白苏浅浅的笑着说:“别乱动啊,万一我手上的银针一个不稳,刺破了你的喉咙那就不好了。” “贱人,我杀了你!” 刀疤土匪情绪激动,暴怒不已。 玉白苏的银针立刻逼近了土匪头领的咽喉,一滴鲜红的血液从针尖掉落在他的衣领上:“都他娘的别乱动!” “这才对嘛。”玉白苏满意极了,“你们老大现在在我的手上,如果你们不想让他死,就乖乖的听话。” 第123章 破局 说完以后,玉白苏示意他们把武器都放下。 “都给老子把刀丢了!” 刀疤土匪率先丢下长刀,其他的人也纷纷放下武器。 玉白苏挑了挑眉对土匪头领说:“现在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她依旧拿银针抵着他的喉咙,威胁他用轻功飞到山林之中。 而刀疤土匪见玉白苏离开,立刻抄起家伙,随手指了十个人说:“你们十个留下,其他人都给老子追!” 山林之中,万籁俱寂。 玉白苏带着人到达和容景宸约定地点,刚刚落地就被土匪头领挣开了束缚。 头领摸了一把脖子,他的伤口不大流血却很多,一手都是鲜血。他红了眼,抬手就冲着玉白苏打过去。 玉白苏虽然不会武功,但她的灵敏性很强,躲避头领的攻击绰绰有余。 “贱人,本来想拿你威胁容景宸,你还能有一条活路。可你居然敢伤我,”头领脖子上血淋淋的样子着实瘆人,他又摸到了一把鲜血,怒火冲天:“今日你必死无疑!” 头领身上还带着匕首,玉白苏暗道一声糟糕,她居然还能抽出一部分心思庆幸他没有在之前偷袭。 他杀气腾腾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要置人于死地。 玉白苏只能把身上仅剩的几根银针朝着他射出,却都被他用匕首打落。 她紧抿着唇,额头上渐渐冒出许多汗。 突然,玉白苏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摔了出去。 “哈哈哈贱人!老天都在帮我!” 玉白苏眼睁睁的看着那刀上寒芒一闪,一股劲风夹杂着浓郁的腥味,朝着自己的面庞狠狠袭来。 不过是瞬间的工夫,刀口几乎要贴上她的脖颈。 她的手抓了一把泥土,准备撒出去时只听到一声金铁交鸣,男人的刀不仅没有砍中玉白苏,反而从中断成了两截,一截飞了出去,一截则是擦着玉白苏的脸颊,带出细细的红痕。 他双臂被震的发麻,虎口直接开裂渗出殷红鲜血。 还未等他反应,就见面前一道人影一闪,一把玄铁长剑就打在了他的手骨上,匕首瞬间掉落在地。 紧接着,长剑在容景宸手中转了一转,眼看就要划过他的胸口。 他连忙后退一步,双目暴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容景宸!居然真的是你!两年前的血债,今日我定让你用血来偿还!” 容景宸没有理会,手上的动作不曾停歇。长剑如虹,杀气凌然。他的招式都是经过战场的厮杀磨砺,即便他不用内力,依旧能打的土匪头领没有招架之力。 不过很快,刀疤土匪就带着其他人赶了过来。 局面瞬间发生了转变,容景宸和玉白苏被他们包围。 刀疤土匪把长刀递给了头领,这才看向容景宸,他忽然仰天长笑,笑完之后阴狠地说道:“容景宸,当初你烧毁我们山寨,屠杀我的兄弟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今日我就要亲手杀了你,为我枉死的兄弟报仇雪恨!” 说完刀疤土匪就提着刀和其他人一哄而上。 容景宸一手顾着玉白苏不让她手上,一手拿着长剑和土匪缠斗,居然还能做到不落下风。 没多一会儿,容景宸的剑就染了土匪的血,地上躺着三三两两的尸体。 刀疤土匪已经被他的剑贯穿了胸口,临死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其他人也没在容景宸的手下撑多久,很快就只剩下身受重伤的土匪头领。 头领看了一眼兄弟们的尸体,神色悲恸:“容景宸,老子杀了你!” 头领怒喝一声,提着刀胡乱的朝容景宸砍过来。 容景宸耳尖微动,略略侧头,对着身后的玉白苏道:“后退。” 他和土匪头领再次缠斗在一起,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玉白苏身后,居然是一个受了伤却没死透的土匪。 容景宸心神大震,一时分心被土匪头领划伤肩膀。 他顾不上这些,忙对着玉白苏大喊:“躲开!” 只是他说的到底晚了一步。 土匪的刀已逼向玉白苏,容景宸催动内力身形如诡魅,不过转眼间就来到了玉白苏跟前,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土匪的袭击。 容景宸的剑噗嗤一声,自土匪的背心穿透了他的胸膛。 “啊!容景宸你去死!” 土匪头领大喊一声,把手里的长刀向容景宸甩过去。 容景宸飞快抱起玉白苏,一个大步退出去老远。 头领见他最后一击也没有杀了容景宸,顿时眦目欲裂。还想捡回长刀再来。 可容景宸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拔出玄铁长剑,一剑刺破了土匪头领的喉咙。 一切都结束了。 玉白苏望着他的背影,呆呆地站在原地。 容景宸忽然转过身把她用力的抱进怀里。 玉白苏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她有心要查看他是否受伤,却被容景宸牢牢的束缚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容景宸,你放开我,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容景宸突然顿了一下,随后语气依旧不变:“你别担心。” 闻言,玉白苏松了一口气,想到刚刚的险境,她既恐惧又惊讶。她恐惧死亡,惊讶于容景宸的反应。 她的头被迫靠在他的胸膛,耳畔是他急促的心跳声。玉白苏略微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傻瓜。” 容景宸的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听到他的话,玉白苏推了推他的胸膛:“你怎么说话……”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容景宸就在她眼前昏了过去。 “容景宸!” 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鲜血正从他的嘴角不断溢出。 玉白苏慌了神,心跳极速加快,耳畔嗡的一声。 她连忙抓起容景宸垂落的右手为他诊脉,片刻后整个人如遭雷劈。 容景宸方才用了内力?! 他怎么能用内力,他是不想活了吗? 她忽然想到了刚刚土匪的偷袭,她原本还惊讶容景宸的速度,原来竟是为了救她不惜冒着子母蛊发作的风险催动了内力吗? 玉白苏的视线渐渐模糊,眼泪忽然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胡乱擦了一把眼睛,忽略心里复杂的情绪,连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银针封住他的几大穴位,又将内力灌注银针之上,逼退他体内的蛊毒。 两刻钟之后,玉白苏收回银针,再次为容景宸把脉。脉象有所好转,可她依旧提着一颗心不敢松懈。 第124章 复杂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容景宸的脉搏终于稳定下来,玉白苏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救命救命!” 远处隐隐传来求救声,玉白苏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她右手拿起容景宸的长剑,以保护的姿势站在他前面。 别看她脸上不显,其实她心里是不安的,万一来人又是一个土匪,或许她今天就逃不过了。 玉白苏垂下眼看着容景宸,依他的本事,自己一个人平安回去根本不成问题,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冒险救她。 现在他们两个很可能都要死在这儿了。 玉白苏的鼻头酸涩,赶紧把头抬了起来。右手紧紧的握着剑,防备的看向前方。 “救命啊救命啊……” 玉白苏听见呼救,看到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正跌跌撞撞的朝他们这边跑过来,从他的身形分辨应该是一个男子。 等他离得近了,玉白苏才看清楚他的样貌,男子生的高大瘦弱,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唇色红润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冶。他的衣服有些凌乱,头发和脸上上也沾了灰尘,他的袖口处被利器划破了一大块口子,左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玉白苏眉头一皱,紧接着大喝一声:“别动!” 红衣男子被吓一了一跳,脚下一个不注意就被枯枝绊倒。男子坐在地上惊慌的看着她,不断地往后退去,嘴上不停地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 玉白苏从他表现出来的神色来看,并不像是歹人伪装。可她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长剑,依旧警惕的看着红衣男子的一举一动。她眉头不松,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只见那红衣男子紧张的吞了一口口水,被玉白苏手里的剑吓得惊叫一声。他磕磕绊绊的向她解释说:“我……我本是锦城荣盛布庄的少爷……今日来南山寺上香祈福……不料被土匪……我趁乱逃了出来,一个土匪追着我要杀了我,我身上的伤就是被他拿刀砍的,若不是……我躲得快,我的胳膊恐怕就被他砍断了。” 玉白苏低头沉思一会儿,她在分析男子说的话是真是假。她看了一眼男子左臂上的伤口确实是刀伤无疑,而且伤口颇深,血流了很多。只是他穿着一身红衣,在夜色下很难看出他左臂上有伤口。 她把长剑放下了一些,在红衣男子还未来得及庆幸时,忽然把剑抵在了男子的心口。看到男子本就苍白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后一丝血色,玉白苏没有丝毫不忍,她的眼里只有审视。 “荣盛布庄对面的醉吟楼最近生意如何?” 男子白着脸,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玉白苏神色一凌,手里的剑又近了几分,离男子的心口不过半指的距离。“快说!” 他都快要被吓哭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声线颤抖着:“醉吟楼的生意一直都很好,可荣盛布庄的对面明明是个茶馆啊。” 玉白苏终于把剑收了起来,她方才故意试探红衣男子,总算确认了男子并没有说谎。 “女侠,你不杀我了吗?” 玉白苏看向他,只见男子在触及了她的目光之后又飞快地低下头,像是怕极了她一个不开心会捅他一剑。玉白苏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如今危机尚未解除,她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她从身上拿出一瓶伤药递给男子,他犹豫着不敢接。玉白苏也不管他怎么想随手把药放在他跟前后,就去守着还未苏醒的容景宸。 红衣男子的目光跟着她落在了容景宸身上,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暗光。他状似无意地问玉白苏:“女侠,他是……死了吗?” 像是为了反对他的话,容景宸虽然人没醒,但他的右手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男子“啊”了一声,惊吓过度:“诈……诈……诈尸了?” 玉白苏用看一个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忍着心里的不舒服敷衍的回复他一句:“他还活着。” 容景宸怎么可能会死呢,容景宸怎么能死呢,他可是威风凛凛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这天下人谁死了都可以,容景宸却不能死。 这个念头很奇怪,但玉白苏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即便上一世因为他,她被柳绵绵活活烧死,玉家满门无一生还,即便如此,重活一回,她也只是想逃离容景宸,从没有想过杀了他一了百了。 如果容景宸真的死了怎么办?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玉白苏掐灭,她不敢想,也不去想。 凌王朝不能没有他,凌王朝的百姓不能没有他,因为他是战神也是他们的守护神。 玉白苏垂下头看着容景宸的面容,他的命那么重要,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她深呼一口气,眼眶渐渐湿润,心里的情绪复杂难言。 “那他是受伤了吗?” 玉白苏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为了救她才受伤的。 红衣男子把伤药握在手里,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又看了眼容景宸,最后决定把东西让给他:“严重吗?看他的样子应该挺严重的,要不你把这瓶伤药拿给他,我还可以坚持坚持。”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玉白苏真的很想吐槽他一句,他们只是刚认识而已,她又不是亲疏不分,会放着容景宸不救去救他?啧,好傻好天真。 不过他的心意是好的。 于是玉白苏冲他说道:“你留着处理伤口,他不需要。” 说完之后她又去查看容景宸的脉搏,他已经昏迷了一段时间,想来应该快要醒了。 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红衣男子忽然撤去了所有的狼狈和软弱,眼里锋芒乍现,俨然一头伺机而动的恶狼,他可不是什么荣盛布庄的少爷,他是宫里最不受宠的三皇子啊。 轩辕临目光阴翳地盯着玉白苏的背影,她的脖颈那么纤细,应该他稍微用点力就可以掐断。现在容景宸昏迷着,玉白苏又已经放下了对他的戒备,如果他现在要杀玉白苏和容景宸简直是易如反掌。 轩辕临唇角勾起,右手为钩。 就在他要动手的时候,容景宸突然醒了。 轩辕临迅速收起锋芒,又变成了那个软弱胆小的布庄少爷。 玉白苏见他醒来,眼里终于出现了难得的笑意。她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容景宸深邃的眼睛里,她微微怔愣,随后脸上有些微烫,立刻移开目光把他扶起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第125章 侠客相救 容景宸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子母蛊,已经被玉白苏压制住了,现在没什么问题。 见他点了点头,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难看了,玉白苏今夜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只要有容景宸在身边,她就不会害怕充满了安全感。 容景宸看到轩辕临的时候瞳孔一缩,立刻充满了警惕。 玉白苏向他解释:“他是南山寺的香客,刚刚被土匪追杀,误打误撞地跑到了这里。” 容景宸却还是不放心,依旧防备的看着轩辕临。 轩辕临假装很害怕的样子,被容景宸的目光盯着忽然就打了个寒颤。 “大……大侠,我真的不是坏人。” 容景宸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移开眼对玉白苏说: “去南山寺救人。” “好。” 玉白苏抿了抿唇神色担忧,半夏和容老夫人还在寺里,不知道苍术有没有把她们救出来。最重要的是,嫣儿还没有找到。 “女侠女侠,我能跟你们一起吗?”轩辕临根本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又怕玉白苏和容景宸丢下他一个人,只能闭上眼睛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我担心还会有土匪出现,你们就带我一起回南山寺。” 带他走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容景宸会不会觉得麻烦?她用目光询问,得到容景宸的肯定以后才说:“好,只要你不添乱,就跟着我们。” 轩辕临大喜过望:“女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乱。如果有土匪过来,我就立刻躲到一边去。如果你们打不过,我就立刻逃跑……哦不对,是跑去找帮手。所以你们带着我百利而无一害……” 容景宸微皱了眉头,冷声斥了一句:“闭嘴,聒噪。” 轩辕临立刻闭上嘴,一只手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见状,玉白苏露出了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紧绷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眉目间都带上了片刻的愉悦。 可容景宸却突然脸色一黑,紧接着玉白苏的头就被迫转向了他。 玉白苏:“?”发生了什么? 容景宸也不解释,心里涌起一丝嫉妒。他的王妃,怎么能对别的男人笑? 他淡淡的看了轩辕临一眼,让轩辕临背后一凉。随后拉着玉白苏的手十指相扣,占有欲十足。 玉白苏皱着眉头,越发搞不懂容景宸心里在想什么,突然把她转过来就算了,又无缘无故的威胁别人算怎么一回事?世人总说女人的心思难以捉摸,依她来看明明是容景宸的心思最难猜才对。 她在心里狠狠吐槽了容景宸一番,眉头这才渐渐舒展开来。 “走。” 容景宸说完就牵着玉白苏的手大步流星向前走。 看着他们紧紧交缠的双手,玉白苏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看在他舍命救她的份上,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这厢玉白苏和容景宸正向南山寺赶过来,南山寺这边的危机还未解除。 刀疤土匪追出去的时候留下了十个人看守剩下的香客,虽然只有十个人,但他们个个人高马大的,手里还拿着锋利的长刀,在场的男香客们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别瞎想,咱们当家的多厉害,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女人。耐心等着,估计当家的很快就回来了。” “你说的对,那贱女人也忒不识好歹,居然敢威胁大当家的。瞧她的小身板,都不够咱们大当家的一刀劈的。” 两个土匪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半夏就被绑在他们身后,听到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一颗心越来越重。“不可能的,小姐不可能会出事的……” 半夏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小姐做事向来都有把握,况且还有王爷在小姐身边,所以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那小妮子在嘀咕什么呢?” “好像在说什么小姐什么……我也没听清楚。” 话音刚落,两个土匪就转过身来凶神恶煞的朝着半夏走过去,一个土匪在她面前站住,居高临下的问她:“你刚刚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半夏朝他翻了个白眼。 “贱人,居然敢瞪我!”那土匪的脾气暴躁,立马就踹了半夏一脚。 半夏吃痛出声,又立刻咬紧了下唇。这些土匪想看她的狼狈,她偏不要让他们如意。 另一个土匪眼里有了几分兴趣,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了半夏好几遍,“居然还是个烈性子,不知道玩起来怎么样?” 半夏忍着胃里翻腾的恶心,朝着他们二人啐了一口,怒骂:“你们这帮畜生!除了欺负老百姓,还会做什么!” “还会做什么?爷这就来告诉你!” 说罢那土匪的眼睛就色眯眯的看着她,动作也越来越下流。 “滚开!” 被土匪摸了手,半夏差一点就要吐了。 “嘭!” 就在这时,原本禁闭的大厅正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而门口的守卫都被打昏了扔在地上? “妈的,你是谁,居然敢坏我们的好事!” 土匪们纷纷端起长刀警惕的看着来人。 半夏看到这人身穿一套麻布粗衣,身材高大魁梧,虽然皮肤有些黑,但依旧可以看出他的五官硬朗,长得十分不错。 但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们不用管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来取你们狗命的就够了!” “好大的口气!兄弟们都给我上,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八个土匪一拥而上,把男子团团围住。 男子面色自若,没有丝毫的慌乱和胆怯。他手上拿着从土匪手里抢来的长刀,很快就和土匪们缠斗起来。 他的招式十分刁钻,没有一刀落空尽是杀招,哪怕对手的人数众多,他也不落下风。 很快地上就多了一具土匪的身体,紧接着土匪的人数越来越少,直到剩下最后两个人。 这两人也是贪生怕死之徒,见局势已定,直接把刀扔出去朝男子跪了下来:“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穆萧风可不管他们的求饶,拿着刀柄反手狠狠地把人打晕了才算满意。 大厅里的香客们在打斗开始时就能躲多远躲多远了,等土匪都躺在他们面前后,有胆小的已经哭了出来,众人脸上均是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 半夏有些愣愣的,看到他解决了所有人,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穆萧风面前道谢:“多谢义士出手相救!” 穆萧风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半夏都看愣了,眼看他就要走出去了,她连忙追出去:“你就这么走了吗?你都不说你叫什么名字让我怎么报答你啊?你……” 穆萧风突然停下来,半夏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到了他结实的后背上,眼睛顿时湿润了。 第126章 误会 半夏捂着鼻子,疼的她都快要掉眼泪了:“你这人停下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啊。” 穆萧风显然也没想到半夏会撞在他背上,神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可很快就又蹦起了一张脸对她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字,还有你撞到我背上也不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只不过是因为你太笨了。” 半夏越听眼睛睁得越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世上怎么会有他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在穆萧风转身之后,半夏忽然看到前方树后面靠着一个女子,从她的衣服来看赫然是失踪的容茗嫣! 半夏立马跑过去查看嫣儿小姐的情况,见她的衣服凌乱不堪,头发也乱了脸上都是泪痕,半夏的心狠狠一跳,连忙为她整理衣裳。 这时穆萧风也走了过来,他看了眼昏迷的容茗嫣又看了眼悲痛的半夏,他心中对容茗嫣的身份有了猜测,他问半夏:“她是你什么人?” 半夏哽咽着说:“她是我们小姐。” 穆萧风嗯了一声,他是在后山打猎时发现的容茗嫣,当时她正在被土匪欺负,娇美的一张脸上写满了绝望。他本是一个不会多管闲事的人,但却因为容茗嫣的一个灰暗无光的眼神把她从土匪手上救了下来。 倒不是像说书先生讲的英雄救美一见钟情,穆萧风只是纯粹的救人,对容茗嫣没有心思。 他救下了容茗嫣之后,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一直说南山寺里的香客们都被土匪抓了起来,求他帮忙救人。 穆萧风本来只想救她一个,可因为容茗嫣一直在哭着求他帮忙,他只能又来了一趟南山寺。 而容茗嫣在路上的时候就昏睡了过去。 穆萧风正低着头反思今日他做的荒唐事,却不知从半夏的角度来看,他正低着头偷看容茗嫣裸露出来的身体。 半夏顿时火冒三丈,“登徒子,快闭上你的狗眼!”她挡在穆萧风身前,可两个人的身高差距太大了,即便半夏垫着脚也不过堪堪到了穆萧风的下巴。 “亏我刚刚还认为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士,不成想你居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臭流氓!” 半夏像是被点燃的火炮一样,娇小的身躯骂起人来蕴含着大大的能量。 穆萧风都被她骂懵了,一时间都忘了反驳,竟由着半夏往他头上一顶一顶地扣帽子。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整张脸都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轻薄你家小姐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半夏秉持着输人不能输气势的原则一直仰着头狠狠地瞪着穆萧风。 而穆萧风都被她气笑了,“蠢丫头,我懒得跟你解释!” 说完之后穆萧风转身就走。 结果半夏又冲上前挡住了他的路,鼓着腮帮子气突突地说:“怎么,被我拆穿了就想溜走?” “谁被你拆穿了,你又拆穿了什么?” 穆萧风要走,半夏始终拦着他。 最后穆萧风无奈,舌尖抵着后槽牙,颇有种咬牙切齿的意思:“行,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家小姐醒过来。等她醒了让她亲口告诉你事情的经过,我等着看你向我道歉。” 半夏绷着一张小脸防备的看着他,生怕他忽然反悔偷偷溜走。 不过好在容茗嫣没多久就醒了过来,半夏大喜过望,连忙问她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容茗嫣有些虚弱,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经此一遭后已经疲惫至极。她向半夏摇了摇头,随后一抬眼就看到了穆萧风。 容茗嫣神色有些激动的说:“恩人,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半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现实。 她难堪的想要捶死方才的自己,不敢去看穆萧风的脸。 穆萧风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随口说:“不用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容景嫣还在说什么,不过半夏已经听不到了,她现在尴尬的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可穆萧风怎么会轻易放过她,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不过他还想看半夏向他道歉呢。 “蠢丫头,现在清楚了。” 半夏羞得闭上眼睛拼命地点头,飞快地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你是个好人。” “道歉我收下了。”穆萧风直起身来,接着说:“最后一句你收回去,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做好人太苦,容易被别人欺负,他才不是什么好人。 但无论他怎么说,半夏都认定了他是好人。 见他就要走了,半夏连忙又说:“你就这么走了吗?” 穆萧风回头,戏谑道:“不走干嘛?留下来看你们哭哭啼啼?” 半夏后悔了,她恼羞成怒的说道:“赶紧走赶紧走。” 看到他,她心里就堵,他的嘴巴太毒了。 只不过,穆萧风最后还是没有走成,因为他遇上熟人了。 他刚走到南山寺门口,就撞上了赶回来的玉白苏和容景宸。 穆萧风就是当初不开眼打劫容景宸的小贼,不但最后成了容景宸的手下败将,还受了他的一百两银子解燃眉之急。 不得不说,穆萧风是打心里敬佩容景宸的,所以才在见到他的时候停了下来,“恩人,谢谢你之前慷慨解囊。” 玉白苏眨眨眼,她又搞不明白了,怎么突然间就蹦出来一个人叫容景宸恩人?她看向容景宸,示意他赶紧解释一下。 容景宸抿唇,其实他也搞不懂。 也不怪他们不记得穆萧风,实在是当初他蒙着脸,当时又是在夜里,所以哪怕穆萧风站在他们跟前,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穆萧风一个八尺男儿忽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就是当初打劫了你们的小贼。” 玉白苏眼睛一亮,原来是他就是那个想不开要打劫容景宸的小贼呀,没想到居然还会再见面。 容景宸:“原来是你,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不必再向我道谢。” “不管过了多久,恩人永远都是恩人。” 玉白苏指了指他身后的南山寺问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里面的土匪呢?” 穆萧风说道:“都解决了。” 玉白苏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炙热,他算是帮了他们大忙了啊!当初她亲眼目睹容景宸和他的比试时,就觉得这个人身手不凡,没想到他一个人就解决了那么多土匪,果然是个高手。 第127章 下场 半夏正要扶着嫣儿去和容老夫人会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心里顿时一慌。 难不成还有土匪? 她白着脸回头,在看到玉白苏和容景宸的时候,立刻高兴的跳起来。“小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平安回来!”说着半夏的声音竟有些哽咽,眼眶也突然红了。 玉白苏噙着一抹安慰的微笑,动作轻柔的为她擦去眼泪:“好了别哭了,我的心都快要被你哭碎了。” 半夏哭笑不得,好在终于不流眼泪了。 她又看到容景宸身后的穆萧风,神色局促的别过头去。 心想他不是说要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而穆萧风见了半夏的反应,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同样也扭过头不去看她。 玉白苏最是了解半夏,通过半夏的神情她确定这俩人之间一定发什么了。 她好奇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奈何两人谁也不理谁,玉白苏只好作罢。 玉白苏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回去之后再找机会问一问半夏。 忽然容茗嫣咳嗽了几声,玉白苏拉过她的手为她诊脉,发现她的脉搏正常,只是受了惊吓之后,玉白苏才放下心来。 她又问容茗嫣:“嫣儿,你感觉怎么样?” 嫣儿轻轻地笑,“嫂嫂放心,我没事,多亏了穆大哥救了我。” 玉白苏闻言对穆萧风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容景宸也是同样的心情,他身上有子母蛊,虽说不用内力也可以解决这些土匪,但远没有穆萧风的出现能够更快的解决危机。 于是他双手抱拳郑重地对穆萧风说:“多谢!” “恩人别这么说,当初如果不是你帮了我,恐怕今日的穆萧风已经沦为土匪一类。” 穆萧风笑的憨厚,看向容景宸的眼神充满了对强者的崇拜。 之后容景宸和穆萧风一起去查看那两个还活着的土匪,而玉白苏心里还记挂着那位昏迷的女子。 她透过人群看到女子的家人正抱着她痛哭。玉白苏心生不忍,连忙上前:“让我来试试。” 她重新为女子诊脉,心情逐渐变为沉重。 “姑娘,我女儿她怎么样啊?” 眼前的老妇人眼神中带着希冀,玉白苏尽管再不忍,还是要告诉他们真实情况。她叹了口气说:“夫人她日后很难再有孕了。” “怎么会这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可怜的女儿!” 老妇人以头抢地,声泪俱下。 “等回去之后您再找一个大夫好好为她调理身子,或许日后能有好转。” 土匪的那一脚正踢中了女人的肚子,不仅杀死了五个月的胎儿,还重创了女人的身体。所以她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害怕给了人希望又让人再次绝望。 老妇人向玉白苏道谢,老妇人其实也清楚她的女儿很难再有孩子了,玉白苏的话只不过在安慰她这个母亲罢了。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遭受了如此不幸,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什么都做不了。 老妇人的背影佝偻,一时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玉白苏看着他们离开,心里五味杂陈。 “老夫人,你没事?” 柳姨娘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玉白苏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柳姨娘的左手僵硬,右手想要拉容老夫人起身,神色颇为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玉白苏挑了挑眉,柳姨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站在一旁继续看。 且说这柳月本以为死到临头,没想到还能大难不死,心中狂喜不已。可狂喜过后她一想到为了活命把玉白苏和容景宸出卖给土匪的事,一颗心就要坠入十八层地狱反复煎熬。 容景宸是容老夫人的眼珠子,容老夫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他,况且这个人还是老夫人一直扶持的她。 柳月一想到自己将要被容老夫人厌弃的下场浑身发冷,偌大的容王府,如果没有容老夫人的支持,她恐怕会如卑贱的蝼蚁任人践踏。 她只好硬着头皮去向容老夫人示好,她的左手被土匪踹断了,只有右手能动作。她本想拉老夫人起来,却不料容老夫人连她的靠近都十分嫌弃。 “让开!” 容老夫人的眼神简直是想把柳月活剥了,生生让她后退了好几步。 玉白苏正看的起劲,忽然撞到容老夫人的视线,随后就听到容老夫人说:“白苏,扶我起来。” “是。” 玉白苏一边把容老夫人扶起来,一边疑惑为什么老夫人对柳月的态度忽然大变。 容老夫人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语气亲切地说:“好孩子,今日的事让你费心了。” 玉白苏受宠若惊,她看到一侧柳月的神情像是中毒了一般难看,心里突然十分畅快。她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十分乖巧讨喜,“今日祖母受惊了,等回府以后,我为祖母好好瞧瞧如何?” “好孩子,祖母都听你的。” 玉白苏的笑容更盛了,她假装无意看了柳月一眼,眼里是明晃晃的狡黠,她盯着柳月的左手臂“咦”了一声,故意戳她的痛处问:“柳姨娘受伤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也瞧一瞧?” 柳月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她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差一点就要嵌入掌心,可就算如此,她依旧忍不住心头的怒气。 又是玉白苏,为什么玉白苏每次出现都要坏她的好事! 柳月咬着牙,恨不得吃光她的肉喝完她的血,才能缓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容老夫人懒得看柳月一眼,拍了拍玉白苏的手说:“刚给别人看完病,回去之后又要为我诊脉,我知道你的心善,但祖母还是要告诉你,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浪费心思不值得。 你对她好,以为她会知恩图报,可是人心隔肚皮,或许有一天,她忘恩负义反咬你一口。” 听了容老夫人这么一番话,玉白苏想她大概明白为什么老夫人的态度大变。估计是柳月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又作妖了。只不过这一次,柳月触犯了老夫人的逆鳞,看样子老夫人不会轻易原谅她了。 玉白苏心情大好,柳月心思恶毒,她作为一个没有子嗣的姨娘能在王府站稳脚跟,大部分原因就是老夫人的支持。如今连老夫人都厌恶她了,柳月还能继续兴风作浪吗? 第128章 厌弃 柳月听到容老夫人的话,她紧紧咬着下唇,她所有的不甘都写在了脸上,可没有一个人在意。 容老夫人还在说:“老身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所以养不熟的狗不如不要。” 柳月如坠冰窟,脸色苍白难看。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容老夫人,却只得到老夫人的一个背影。这么多年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尽心尽力,本以为老夫人再生气只要过几天就会原谅她,可现在看来,老夫人是真的想要和她断绝往来。 柳月怎么能允许她被老夫人抛弃,左手断了也顾不得了,连忙追上老夫人和玉白苏,想也不想的就朝着老夫人跪下。 “老夫人,求您原谅我这一次,我当时真的是被土匪吓傻了,才会口不择言,你就看在我服侍您这么多年的情面上饶了我这一回。” 柳月的脸被土匪打肿了,本来就狼狈不堪,现在又哭的没有半点美感,她跪在老夫人面前只会让容老夫人更加厌恶。 正如玉白苏心中所想,容老夫人看到柳月这般惺惺作态之后,眼里的厌恶更甚。她现在连多看柳月一眼都觉得烦心,更别提柳月还在她跟前哭哭啼啼。 容老夫人遂别过头不如看柳月,冷着声让她起来,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还丢不起这个人。 可柳月偏不,直觉告诉她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容老夫人永远不会原谅她了。 她也不顾周围香客异样的眼光,继续向老夫人哭诉:“老夫人,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土匪都已经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了,我死并不足惜,可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老夫人你就危险了啊。” 玉白苏闻言多看了柳月一眼,她还是低估了柳月厚颜无耻的程度,没想到她居然想把锅甩到老夫人头上。玉白苏冷笑一声,她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容老夫人开口。 “柳月,你做的事情我不提,是想在外人面前给你留点面子。既然你不依不饶,那我也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奉陪。土匪踹门你说你是王府柳姨娘这件事,我可以原谅你口不择言。 可你明知道这帮土匪在景宸手里吃过亏,一心想要找景宸报仇,你居然还敢给土匪出主意,把白苏卖给土匪当筹码!你还说你当时被吓坏了,你把我当傻子吗?” 柳月在容老夫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低下头了,等容老夫人说完,她都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只不停地掉眼泪。 玉白苏彻底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张俏脸冷冰冰的,和容老夫人一样眼里满是厌恶,甚至只多不少。 她和容景宸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救人,结果柳月躲在后面给他们捅刀子。现在事情过去了,柳月还有脸来容求老夫人原谅,她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老夫人,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把王妃卖给土匪……” 柳月仓皇无措的求饶,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老夫人衣裙的下摆,生怕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容景宸这时候来了,他在门口听到了老夫人和柳月的对话,周身的气压骤然一沉。 如果说柳月面对老夫人还能挣扎,那轮到面对容景宸的时候,柳月直接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她怕容景宸发怒,更怕他会处置了她,毕竟连他的父亲容烨都忌惮他几分。 容景宸已经发怒了,玉白苏是他的妻子,保护她是他的责任,可柳月竟敢让玉白苏深处险境,即便玉白苏平安无恙,柳月依旧罪不可赦。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柳月。 他的杀意毫不收敛,直接让柳月软了身子,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还是容老夫人碍于容王府的颜面,对容景宸说道:“家丑不可外扬,把她带回去再处置。” “好,听祖母的。” 容景宸走到容老夫人另一边,和玉白苏一起扶着她走出去。他睨了柳月一眼,他虽然答应了老夫人暂时不动她,可他眼中的杀意依旧不减。 柳月伏在地上打了个寒颤。 甫一踏出正厅,看到周围香客们好奇的表情,玉白苏叹了口气,容老夫人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依她看这桩丑事恐怕明日就会传的满锦城都是。 把容老夫人交给桂嬷嬷以后,玉白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那位红衣男子。他也看到了玉白苏,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玉白苏问他:“你怎么还不走,没找到家人吗?” “还没有向你们道谢怎么就能走了啊,那也太不讲江湖道义了不是。” 玉白苏轻笑一声,“我们也没帮你什么,就给了你一瓶伤药不用谢了。” 轩辕临摆了摆手:“那怎么行,还是要谢谢你。” 玉白苏无奈也就随他跟着了。 与此同时容景宸正在和穆萧风谈话。 容景宸惜才,当初给穆萧风银子也是有这份心思在里面。他把随手佩戴的玉佩解下来递给穆萧风:“本王见你身手不错,若你有意愿参军,就拿着这块玉佩去找王守军王大人。” 穆萧风没有接,“多谢王爷抬举,我只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夫,不是当兵那块料。”其实是他自由自在惯了,若是到了军营中处处受管制,那他还不如一直做个猎人。 容景宸不会勉强他,刚要被玉佩收回去,就听到半夏小声地嘀咕道:“哼,还算他有点自知之明,就他那张嘴,若他到了军营里,恐怕得被别人打死。” 半夏自以为声音压的够低不会让人听到,可她忽略了眼前这两位都是习武之人,早已经把她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待她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身上时,她抬起头撞进穆萧风似笑非笑的眼睛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了,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她别过头,尽力降低存在感,忽然听到穆萧风说:“那就多谢王爷了,等我回去收拾收拾就去找王大人报道。” 半夏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说道:“你既然决定参军,那我就劝你一句,你若是不想处处得罪人,那就要管好自己的嘴。” 穆萧风冷哼一声:“我的事就不劳姑娘费心了。” “我好言相劝,你不听也没事,反正你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穆萧风:“原来姑娘也知道我们并没有关系。” 他这是在说她多管闲事吗? 半夏无语吐槽,恨不得他马上参军被军营里的人毒打一顿。 第129章 下毒 “多谢王爷王妃还有穆大侠今日出手相助,在下只是一介布衣没什么好报答各位的,若各位不嫌弃,可以来荣盛布庄购置布料。” 轩辕临向他们道谢的时候故意和容景宸站的很近,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就在他直起身的那一刻,一道风吹着一些粉末到了容景宸身上。 轩辕临看着容景宸,心中冷笑连连。他原本感知到了子母蛊的异动,以为容景宸已经死了,没想到被玉白苏救了回来。 不过没有关系,容景宸没死,那他就送容景宸一程。 玉白苏和容景宸都没有发现轩辕临的动作,正巧这时候官府来人了,轩辕临趁机混入人群溜走,继续回皇宫做不受宠的三皇子。 轩辕临走了之后,穆萧风也向他们辞行:“王爷,王妃,在下先走一步。” 容景宸点了点头。 等人走了,玉白苏好奇的问他:“王爷刚刚和他说了什么?” 容景宸随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过是想说服他参军报国。” “那他答应了吗?”玉白苏眨了眨眼睛,她看着穆萧风不像是喜欢受拘束的性子,想说服他参军恐怕要下一番功夫。 “多亏了半夏。” 咦? 玉白苏疑惑地看向半夏,后者忽然小脸一红,恨不得躲到容茗嫣的身后去。 容景宸牵过她的手,语气轻柔:“走,我们先回府。” 玉白苏忽然想起来之前她遇到容景宸跟他去后山时,就已经把小白交给了半夏。 可是到现在,小白还没有出现。 玉白苏抿了抿唇,小白不见了。 真是应了老夫人那句话,南山寺如今这么混乱,小白能跑去哪儿呢?她倒是不担心小白会遇到危险,因为小白太有灵性都快要成精了。 玉白苏刚要拜托容景宸帮忙找小白,余光就见到一个白乎乎的身影嘴里叼着什么东西朝她跑了过来。 玉白苏定睛一看,果然是小白! 她喜出望外,等小白离近了一看,原来它嘴里正叼着一只胖麻雀。 只见小白貂把麻雀放在了玉白苏的脚边,随后歪着头看向她,一双黑水晶似的眼睛里写着明晃晃的求夸奖。 玉白苏蹲下来,尽力和小白貂面对面,她指着脚下的胖麻雀问它:“给我的?” 小白貂点了点头,又唧唧叫了两声,好像在问她喜不喜欢。 玉白苏摸了摸它的头,小白立刻闭上眼睛,一脸享受。 玉白苏轻笑:“谢谢你呀小白,我很喜欢。只不过以后你要跑出去的话,能不能让我知道,不然我会担心你的。” 小白貂颇为不耐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抱怨她怎么这么麻烦,不过它还是向她点了头。 玉白苏高兴了,让半夏拿来湿帕子帮小白擦拭嘴边的血迹。 小白貂站在那儿任由半夏帮它清理,它原本也想捕完猎物之后找一条小溪给自己清理一下,它可是一只爱干净的小白貂。奈何它跑遍了半座山也没有找到一滴水,也可能是它找的方向不对,总之就是因为这个它才耽误了时间。 它刚刚到南山寺外几百米的地方就闻到了一股令它恶心的血腥味。它担心玉白苏有不测,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往回跑。 看到她好端端的,它才放下心来。 等半夏帮它清理干净,小白纵身一跃钻进了玉白苏的怀里。 被熟悉的味道包围,小白貂轻松的闭上眼睛。 玉白苏摸了摸它身上的毛发,吩咐半夏找东西把那只胖麻雀带上。 半夏为难:“小姐,干嘛要把这东西带回去啊。” 玉白苏怀里的小白不满地看着半夏。 “小白送我礼物,我当然要带回去了。” 小白貂这才满意的哼唧了两声,如果玉白苏真的把胖麻雀丢在这里,它可是要伤心的。 等一切都处理完,玉白苏和容景宸一行人下山。 马车已经停在了山下,容景宸刚翻身上马,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绞痛,他皱着眉头,以为是今日他使用了内力的缘故,故没有放在心上。 殊不知轩辕临早已经在他身上下了毒,他体内的子母蛊被粉末的气味吸引躁动起来。 玉白苏还是带着半夏和容茗嫣乘坐同一辆马车,方坐上马车,玉白苏就忍不住问半夏:“半夏,快告诉我你和穆萧风发生了何事,为何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怪怪的。” 半夏好不容易冷却的脸忽然又烫了起来。 容茗嫣轻笑声,她用帕子掩着唇,满眼都是打趣:“嫂嫂,我来说。今日我本来是被土匪虏了去,本以为凶多吉少,后来是穆大哥救了我。 我又央求穆大哥帮忙解决南山寺的土匪,回去的时候我不争气晕了过去,结果一醒来就看到半夏把穆大哥当做登徒子好一顿教训。” 玉白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看起来好看极了。 可怜小半夏被她们两个取笑,早已经无地自容,一张脸羞得红透了:“小姐和嫣儿小姐莫要再取笑奴婢了。” 然玉白苏刚绷起脸不到一刻再次忍俊不禁,索性也就不忍了,和容茗嫣一起笑的放肆且开怀。 “半夏呀,亏得是穆萧风没有跟你计较,若是换了我,救了人还要被污蔑,我可不依。”玉白苏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半夏的脸颊。 半夏瘪了瘪嘴,颇为不高兴:“小姐怎么还替他说话,你都不知道他说话有多气人,他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 玉白苏挑了挑眉,“怎么说?” “我向他道谢,他说我哭哭啼啼的烦人。我误会了他之后向他道歉,他不领情。后来王爷给他信物,他居然不识抬举。总之,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那张嘴啊,真是要把人给气死。” 半夏的脸气鼓鼓的,一想到穆萧风毒舌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好好的一个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玉白苏听她这么说又笑了起来,“你已经算口齿伶俐能说会道了,穆萧风居然有本事把你气成这样,也属实难得了。” “小姐!” 半夏羞的跳脚,“小姐再去找我,我可就下车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嘛。” 玉白苏强忍着笑意,和容茗嫣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无奈。 第130章 噩梦不断 容景宸在马背上听到马车里欢声笑语不断,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只是他胸口突然又疼了起来,这一次一股甜腥味涌了上来,若不是他忍住了,肯定会吐血。 容景宸不甚在意,只当都是动用内力的后果。 忽然他看到一个白绒绒的小脑袋从马车里探了出来,小白貂黑乎乎的眼睛看这看那,最后才看到他。 容景宸嘴角上扬,有时候小白貂的表情很像玉白苏,这大概是她们两个之间的默契。 “小白,过来。” 容景宸与马车并行,朝着小白貂伸出左手。 小白貂嗅了嗅他的掌心,又抬头看了看容景宸,结果一转头又钻回了马车里。 容景宸:“……”他这是被小白嫌弃了? 他无奈轻笑,果然是玉白苏的宠物,和她一个脾气。 他正要收回手,就看到玉白苏抱着小白一起探头出来。 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对视许久,最终是玉白苏不自然的率先移开了目光。 容景宸问她:“要不要一起骑马?” 玉白苏想也不想地摇头,来南山寺的时候和他共骑,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已经让她乱了心扉,若还要和他一起,恐怕她又要沦陷了。 被她拒绝,容景宸也没有生气,今日玉白苏已经很累了,她定是想马车里休息。 两个人心思各异,玉白苏又坐回了车里,低下头和怀里的小白貂对视:“你干嘛要让我出去?” 小白貂唧唧叫了几声,也不管玉白苏听不听得懂,直接就闭上眼睛在她怀里装死。 玉白苏颇为无奈,捏了下小白貂的鼻子,看它哼唧哼唧不满的样子,她心里的那点郁气顿时就消散了。 南山寺在城外,等他们一行人回到王府时已经到了深夜。 玉白苏累极,回槿院的路上哈欠不断。好不容易找到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之前玉白苏忽然想到容景宸的伤怎么样了? 最终心里的念头比不过生理上的困倦,玉白苏很快就睡熟了。 只不过她睡得并不安稳,今日目睹了许多杀戮,玉白苏难以避免的做了噩梦。 梦里被绑架的人变成了她,要杀她的人不是土匪而是容景宸。 梦里的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容景宸,声音带着哭腔:“容景宸,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 容景宸十分厌恶的看着她,手里的剑毫不留情的刺向了她的心口:“玉家满门都死了,你一以为你还能独活吗!” 玉白苏不甘,心口疼的厉害,她问容景宸:“容景宸,这么多年了,你当真从未喜欢过我一分吗?” “从未!” 玉白苏绝望的闭上眼,即便是在梦境,她依旧心如死灰。 画面一转,她又看到了她和容景宸大婚的场景。 此时的容景宸春风得意,对来往的宾客都笑脸相迎。 玉白苏疑惑,他们大婚时,容景宸竟这么高兴吗? “恭喜王爷,抱得美人归!”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 等人群都散去,玉白苏看到容景宸掀开了女子的盖头。 玉白苏到死都不会那张脸,竟然是柳绵绵! 她看到容景宸含情脉脉地牵起柳绵绵的手,而柳绵绵幸福的靠在他的怀里。 “景宸,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玉白苏发了疯一样对着柳绵绵和容景宸拳打脚踢,可梦中人根本没有看到她,一点也不会受到影响。 玉白苏伤心欲绝,恨不得把容景宸的心掏出来质问他,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给她希望,既然给了她希望,又为什么让她一次次绝望! 然,梦境中的容景宸和柳绵绵正情到浓时不能自已。 玉白苏胃里一阵恶心,直接在他们的洞房里吐了出来。 “柳绵绵!凭什么要用我玉家满门的血来成全你和容景宸!” 玉白苏拔起容景宸的佩剑,冲着他们一顿乱砍,依旧是徒劳无功。 画面再次转换,这一次她看到了一个灵堂。 玉白苏疲惫地想,会不会是柳绵绵和容景宸死了? 等她看清楚灵牌上的名字以后,她的心仿佛被人掏空了。 容景宸死了,他的牌位和她的放在一起。 而她的牌位上刻的字居然是容王景宸爱妻玉白苏! 玉白苏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蹲下身子笑的疯癫,笑着笑着眼泪就止不住了。 果然是梦,不然的话容景宸怎么会和她葬在一起,她的牌位又怎么会是他的爱妻。 她忽然很想质问容景宸,他心里既然装着别人,又为什么要恶心她?难道是因为她死了,所以要做给世人看吗? 有人来了。 玉白苏站起身擦干眼泪,来人是老了几十岁的苍术。 只见苍术走到容景宸的牌位前跪下,铁血铮铮的男人居然红了眼:“王爷,是苍术害了你,当年是我没有护住王妃,才让贼人有机可乘……” 玉白苏听的云里雾里,难道柳绵绵也死了?怎么看不到她的牌位? 不等她弄明白,这次梦境的画面再次消失了。 玉白苏的梦境终于变得安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容景宸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眉头舒展,睡得香甜的样子。他心里莫名一暖,困扰他一晚上的问题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方才一直在想,为什么他宁肯动用内力闹着危险也要救玉白苏,他想他大概是因为玉白苏在他心里很特殊。 因为她是容王妃是他的妻子,那他就应该保护她的安危,护她周全。也因为玉白苏,是第一个让他多次破例的女人。 容景宸躺到另一侧,睡梦中的玉白苏感受到了身边出现了一个暖乎乎的抱枕,立刻就滚向了他的怀里。 容景宸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儿,眼里的笑意越发浓厚。 夜很静谧,空气很甜,玉白苏就那么乖巧的靠在他怀里,容景宸的手始终一下一下轻缓地拍抚着她的后背,时间在他们身侧大抵都想要走得慢一点。 玉白苏这一天又是受伤,又是惊怕,又是噩梦,眼下早已经睡熟,任谁都叫不醒。 容景宸心甘情愿地做她的抱枕,看她睡在怀里,他就觉得异常满足。怀里的小丫头呼吸早就变得规律了,鼻息一下一下喷在他的胸膛上,温热清浅,夹着馥郁的暖香。一下一下,搅得他也下意识的屏着气息,去跟着她的节奏呼吸。 第131章 苦肉计 怀里抱着温香软玉,对容景宸来说又甜蜜又是折磨。 他开始后悔上床的时候为什么要把外衣脱下来,如今正值夏末,天气依旧炎热的不行,衣衫只有薄薄的一层。 小丫头的脸贴在他胸口,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落在上面,布料根本起不到任何阻隔的作用,烫得他的血液像是也要跟着沸腾起来。 想继续抱着她,又怕继续下去会失态,容景宸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把手从玉白苏脑下抽了出来。轻手轻脚的为她盖上被子,而他睡到床的另一边,一转头就是玉白苏安安静静的睡颜。 她面色红润,一张脸只有巴掌大小,皮肤白皙光滑,卷翘的睫毛纤长浓密,无一处不美,那种很容易撞进你心里,惊心动魄的美。 他撑着脑袋,觉得自己可以不用睡,能就这么看上一整夜。 时间约莫过了一刻多钟,玉白苏原本恬静的睡颜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很快,她脸颊泛起异样的红,眉头紧紧皱着,神情极痛苦。 容景宸抬手去探她额上脸上的温度,她的体温正常,可人却越来越难受。 他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的想玉白苏今天是不是受伤了。 然容景宸不知道,玉白苏只是忽然跌入了另一层梦境,她又一次梦到了被大火生生烧死的场面,浑身疼得厉害,血液骨骼都似被烈火灼烧,疼得狠了,恍恍惚惚的就呻吟起来,声音极低,容景宸凑近了去听,是破破碎碎的喊疼。 容景宸的情绪因为她突然的异常忽然焦躁不安起来,他立刻喊玉白苏的名字,然而她却根本给不了他反应。 她一直皱眉喊疼,容景宸想了想,动手要解开玉白苏的衣裳查看她身上是否伤口,他身在军中,大伤小伤常有,外伤处理有些经验的。 过程中容景宸心里一直想着玉白苏是不是受伤,克制着他的目光,并未心猿意马。 他的视线从她的后背匆匆扫过一眼,光洁无瑕,并没有伤痕。 他暗暗松了口气,却不明白玉白苏为什么突然之间这般异常。 把她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后,就看到玉白苏忽然疼的蜷缩起身体,眼角有了泪光,俨然十分难耐的样子。 容景宸不再犹豫,抱起玉白苏就要去找大夫。 玉白苏被容景宸抱起来的时候,忽然就被吓醒了。她慌乱的撞进容景宸的眼睛里,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担忧。 玉白苏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你方才忽然皱着眉头喊痛,我正要带你去看大夫。”容景宸一边说话一边把她重新放到床上。 “我没事,刚才就是做了一个噩梦。”玉白苏的脸色很难看,她刚从噩梦中脱身,一睁眼就看到梦中人,她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为了避免在容景宸面前露馅,她躺到了床的另一边,转过身面对墙壁。 容景宸打量了她许久,在确定了她真的没事之后才放下心。 次日早上,玉白苏醒来时,身边早已经没了容景宸的身影。她坐起身,胡乱揉了一把脸,赶走脑中的负面情绪,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梳洗。 她刚刚收拾完,就听到有人禀报玉林院来人请她过去。 玉白苏想到昨日答应老夫人替她把脉看诊,便招呼半夏带好东西向玉林院走去。 可等她到了才发现,问诊只是顺便,重要的事是处理柳月。 她刚刚踏进玉林院正屋,就看到老夫人坐在上位,柳月脸色苍白虚弱的跪在地上。 半夏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小姐,从昨晚到现在,柳姨娘一直在玉林院跪着求容老夫人原谅。” 玉白苏挑了挑眉,她就知道柳月不可能轻易认命,怪不得她昨日回来的路上那么安分,原来是为了眼下的苦肉计做铺垫。 玉白苏看到容老夫人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昨夜并没有睡好,此时她正一只手支着脑袋,闭着眼假寐。 其实也不知道老夫人是在休息,还是懒得看柳月的丑态。 “老夫人,我真的不是有心的,你就看在我入府这么多年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我向您保证,日后我一定不会再和王妃作对,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姨娘。” 柳月声音嘶哑,一夜未睡的她神色憔悴。她身上的衣服没有换还是在南山寺的吗一身,身上的伤也没有处理,左手还在很痛。 可不管她怎么说,老夫人依旧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任由她哭闹不做反应。 柳月心口一堵,暗骂老夫人心狠。 门外的玉白苏见柳月表现的差不多了,便抬脚带着半夏走了进去,路过柳月的时候她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朝着容老夫人走过去。 她问老夫人:“祖母,您昨晚没睡好。” 容老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余光落在柳月身上立刻皱起了眉头,昨夜听到下人禀报柳月一直跪在院外,你说她跪就跪,居然还一边跪一边哭,这不诚心让她睡不好吗。 玉白苏猜到了容老夫人的心中所想,颇乖巧地说:“那等会儿我让半夏给您送一些我自制的安神香过来,让桂嬷嬷每天晚上点上,保证您能睡个好觉。” 容老夫人慈爱地拍了拍玉白苏的手背,对她是越看越满意:“难为你一片孝心。” 容老夫人说完之后,才终于正眼看向柳月,眼神中的嫌恶难以掩饰。 柳月见到容老夫人对她和玉白苏的态度差异,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玉白苏肯定是故意过来看她的笑话,她巴不得容老夫人尽快厌弃了自己,到时候自己就是一个卑微无子的姨娘,还不是任由玉白苏拿捏? 柳月深呼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暴怒才没有失控扑上去和玉白苏撕扯。眼下求老夫人原谅最重要,玉白苏的账先放一放。 “老夫人,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这一次,日后我一定加倍报答您,尽心尽力的侍奉您!” 容老夫人冷着声音怒斥她:“该说的话在南山寺的时候我都已经说了,你既然敢出卖景宸和白苏,当时就应该想到现在的下场,你还有什么脸来求我原谅,我不把你赶出容王府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你居然还不知足!” “老夫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老夫人,你就原谅我!您不是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我真的是无心之失啊老夫人!” 第132章 处置柳姨娘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说的对。但也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既然能出卖景宸一次,就能为了活命出卖他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无数次。” 容老夫人顿了顿又说:“我太了解你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事情你绝对做得出来。” “老夫人,我真的不会!您要相信我啊!” 这时候玉白苏冷声说道:“柳姨娘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太没有新意了。你想让老夫人放过你,也要看你做的那些事值不值得老夫人放你一马。” 柳姨娘听到她的声音就紧咬着下唇,又是玉白苏,为什么玉白苏用喜欢和她作对? 贱人,她一定不会放过玉白苏! 从玉白苏的角度可以把柳月的神情尽收眼底,所以当柳月用怨毒的目光看着她时,她忽的勾唇一笑,“柳姨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王妃,我已经为我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你和王爷不是没有被土匪伤到吗,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呢?” 柳月的眼泪不止,她在指责玉白苏没有同情心,明明被土匪打的半死的人是她柳月,明明被土匪拿刀架在脖上的人也是她柳月。而玉白苏和容景宸根本没有受伤,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她? 说到底还是玉白苏恨她,想要让老夫人抛弃她罢了。 柳月声泪涕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玉白苏冷笑一声,“柳姨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照你的话说,土匪拿刀杀人,你又没死,土匪能有什么罪,干脆放了他们不就好了?你应该庆幸我和容景宸没有因为你受伤,而不是拿这件事来给你自己开罪!” 柳月不管,她仍旧在哭。“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被土匪绑架的是你,被土匪威胁的人是你我就不信你会什么都不说!” “不要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愚不可及,我不会让土匪有机会威胁我,在那之前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杀了他,而不会像你一样为了苟活把容景宸卖给他们。” 玉白苏不想再和柳姨娘纠缠下去,柳月一心认为她为了活命什么错都没有,她说再多的话也改变不了柳月内心的想法。玉白苏抿了抿唇,眉头紧皱着,干脆把事情都交给容老夫人处理。 一侧的容老夫人早已经脸黑如锅底,若不是碍于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想用力甩柳月两个耳光让她清醒清醒。她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偏还天真的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可以被她糊弄过去。 容老夫人不禁怀疑这么多年她扶持柳月是对是错,过去她因为要扶持柳月对她百般容忍,却不想助长了她心里的欲望。 如今的柳月仗着有她撑腰在王府里处处打压别人,这些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柳月并没有触及她的底线,所以她愿意容忍。 而现在柳月算计到了容景宸头上,柳月居然还想让她原谅?她现在恨不得扒了柳月的皮,把她发卖了赶出府去。 容老夫人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吩咐桂嬷嬷说:“桂嬷嬷,把柳姨娘拉下去,即刻剃了她的头发送到城外的尼姑庵。让她在佛祖面前日日忏悔她的罪孽,派人看着她,不要让她闹。” “不!老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柳月瘫软在地,拼命地摇头,她不要当尼姑,她不要留在那种鬼地方! 容老夫人却沉了脸:“还不快去!” 桂嬷嬷连忙应声说是。 玉白苏很满意老夫人的手段,毕竟要顾及王府的颜面,不能做的太难看了。如今把柳月送到尼姑庵,应该会让她生不如死。 她转过头看着柳月的惨状,她一直都不认为自己心地纯善,只不过是别人敬她一尺,她还别人一丈。上辈子她被柳月陷害折磨,这辈子柳月还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她,那她只好让柳月自作自受。 很快桂嬷嬷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过来,柳月死死地抱着柱子不松手,一时间两个婆子也拿她没有办法。 “我不要去尼姑庵,我不要做尼姑!老夫人你不能被玉白苏这个贱人蛊惑了,你要相信我啊!” 容老夫人气的拍桌子:“还不快把她带走!” 两个婆子不再顾忌,一人抓着柳月的一只胳膊使力。可怜柳月的左胳膊断了,被婆子用蛮力拽着,顿时疼的她满头冷汗。 眼看柳月就要坚持不住了,她忽然计上心头,眼睛一闭身子一倒,直接昏了过去。 两个婆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老夫人若是看不出柳月在装晕,那她这么多年的当家主母就白做了。她沉这脸冷哼一声,抓起一只茶杯也不管茶水烫不烫,照着柳月的身上就砸了过去。 “别装模作样了,你以为躲得了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 茶杯摔在柳月手边,碎片扎在她的手上,她疼的皱眉,却硬撑着一动也不动。 该死的老妖婆,等这次的事情过去,她一定会报仇的! 柳月咬着牙,紧紧的闭着眼睛。 玉白苏嘴角微微上扬,吩咐半夏拿银针出来,她故意高声说话:“祖母不要动气,让我来给柳姨娘看一下。” 柳月暗道一声不好,玉白苏又要坏她的好事! 玉白苏没有给她诊脉,直接让半夏拿出最长最粗的一根银针,她故意在柳月耳边说:“柳姨娘忧虑过度才导致的昏迷,只要拿银针刺入她的谭中穴,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能醒过来。” 她看到柳月的睫毛在不安的颤动,又加了一把火说道:“只是这个过程会剧痛无比,如果姨娘熬不过去可能会落下头痛甚至痴傻的毛病。不过请姨娘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把你治好。” 她的话说完,就看到柳月的睫毛颤动的更厉害了。 玉白苏满意一笑,让半夏把银针在烛火上烤至通红,玉白苏贴在她的耳边,故意吓她:“柳姨娘,我要动手了,你可千万别乱动,否则的话我手上的银针扎到不该扎的地方,就别怪我了。” 玉白苏故意把银针停在她半指的位置,在再一点点的慢慢靠近,这个过程足够让柳月饱受煎熬,眼看银针很快就要刺入她的穴位,柳月忽然睁开眼。 玉白苏笑了,手里的银针还没有收回:“柳姨娘醒了啊,不知道柳姨娘感觉如何?” 第133章 求情 柳月双手紧握成拳,左手伤口传来尖锐的刺痛,她狠狠地瞪着玉白苏,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毁了她那张碍眼的脸。 “你骗我!” 玉白苏慢悠悠的直起身,把银针交还给半夏后,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月。 “如果不是柳姨娘先晕倒,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 柳月的眼神恶毒到了极致,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老夫人铁了心要把她送去尼姑庵,那她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和玉白苏同归于尽。 “桂嬷嬷,把人带下去。”容老夫人疲倦的闭上眼睛。 这出戏闹了这么久,也该收场了。 柳月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似有无数只蜜蜂在嗡鸣着,又似有一团团火焰在燃烧着…… “玉白苏,我不会放过你的!”此刻的柳月如同地狱爬出来的索命恶鬼,双眼赤红,面目狰狞可怕。 玉白苏闻言停下脚步,低头凝望着柳月,唇边含着一抹抹淡淡的笑,云淡风轻。 这种漫不经心的眼神和笑容,落在柳月的眼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柳月的衣服和头发上都沾满了灰尘,一张脸被土匪打肿,苍白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泪痕。任谁也看不出眼前的疯婆子居然是曾经光彩照人的柳姨娘。而玉白苏站在她的身边,更加衬托出了柳月的狼狈。 柳月面目狰狞,她想奋力挣开两个婆子,用她的指甲划花玉白苏的脸。 那两个婆子平日里净做的粗活,力气大得出奇。再加上容老夫人对柳姨娘的态度明显,她们也不再手软,见柳月挣扎,便用力捏她腰间的软肉,直把柳月疼的眼泪汪汪。 玉白苏不想再看柳月的丑态,扶着容老夫人就要向内室走去。 “老夫人,容大爷来了。”嬷嬷说的容大爷就是容景宸的父亲容烨。 玉白苏眉头一皱,容烨这时候来肯定是为了帮柳月求情,这下事情就难办了。 容烨确实是为了柳月来的玉林院,他刚下了早朝就听下人急匆匆的来报说柳姨娘要被老夫人送去尼姑庵了。 容烨一听,要把他的姨娘送去尼姑庵这还了得,朝服都没来得及换连忙奔着玉林院过来了。 柳月看到他,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海面上唯一的浮板。可惜她挣不开婆子的束缚,只能站在那儿哭的伤心欲绝:“老爷,你终于来了,妾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容烨也是头一次见到柳姨娘这幅狼狈的惨状,他不禁皱了下眉头,随后上前恭敬地向老夫人行礼,“母亲,不知道柳姨娘犯了何错,以至于要被送去尼姑庵?” 容老夫人冷哼一声,没给容烨好脸色看:“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容烨连忙说:“儿子不敢。” 容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她对玉白苏说:“白苏,你来告诉他。” 玉白苏应声说是,随后她不急不慢地对容烨说:“想必父亲已经知道昨日南山寺土匪绑架香客的事了,不料这帮土匪和王爷是旧敌,土匪从柳姨娘口中得知了她和祖母的身份,便想拿她们来威胁王爷。 可是姨娘怕死,把我卖给了土匪换她的安全,企图让土匪抓我去威胁王爷。” “老爷,她说的不是真的,她污蔑我啊,老爷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柳月还在努力挣开两个婆子的手,这一次她终于趁一个婆子不注意成功逃脱。 柳月跌跌撞撞的跑向容烨,抱着他的腿不停地哀求:“老爷,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只是被吓坏了,一时间口不择言,我不是故意要出卖王妃的!老爷,我服侍您这么多年,我的为人如何你最清楚了不是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玉白苏眉头紧锁,从昨夜到现在,同样的话柳月至少说了三遍,听的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但容烨居然信了柳月,他心生不忍。 可他一向对容老夫人百依百顺,不想为了一个女人跟老夫人母子之间生出嫌隙。 他为难的看了一眼柳月,又看向容老夫人,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容烨,难道你要为她求情?她可是险些害了景宸的性命!” “母亲……或许她只是无心之失……” “糊涂!”容老夫人怒不可遏,因为动怒胸口不断地起伏。 容老夫人的话音未落,容烨就陪着柳月跪了下来,“母亲息怒!” 玉白苏轻拍老夫人的后背帮她顺气,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祖母要保重身体。” 容老夫人头痛不已,容烨不想因为柳姨娘的事情伤了他们之间的母子情分,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思。只是柳月的心思太过歹毒,即便不把她送去尼姑庵,也不能轻易就饶过她。 容老夫人再睁开眼时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和容烨各退一步,只是这样做多少会委屈了玉白苏。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让她滚回自己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来也不许任何人见她!” 容烨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把人送去做尼姑就是好的,等日后他再找机会向老夫人求情,总归会把柳姨娘放出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柳月显然还是不满意这个结果,她大费周章又是苦肉计又是容烨帮忙求情,容老夫人居然还要把她关起来,她心里不服。 眼看得罪老夫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容烨连忙扯了下柳月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柳月这才不情愿的向老夫人叩首谢恩。 玉白苏一直低着头,她的神色漠然,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对柳月这次侥幸逃脱,她还是很遗憾。奈何柳月有容烨求情,容老夫人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 玉白苏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次让柳月逃过去了,下次绝对不会再让她逃脱。 “带上你的人走,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心烦。” “是,儿子告辞。” 等容烨和柳月离开之后,容老夫人拉着玉白苏的手说:“好孩子,你心里可有怨祖母?” 玉白苏佯装心里有委屈却要顾全大局的表情,低着头软着声音说:“没有,我怎么会生祖母的气。”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今日的事让你受了委屈,但祖母向你保证若日后她还敢兴风作浪吗,我不会再顾忌任何人的情面。” “我全听祖母的。” 这一场闹剧到现在为止正式结束。 第134章 放松 玉白苏从玉林院出来,阳光强烈让她眯起眼睛。 “小姐,奴婢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别一直闷着,说出来就好多了。” “你想多了。”玉白苏浅浅一笑,抬眼示意半夏低头,“老夫人送了这么多东西给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痛快。” 半夏瘪瘪嘴:“小姐你就别糊弄我了,奴婢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身外之物。” 玉白苏颇为无奈,上辈子的她的确不爱金银,但现在不同了啊,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容王府,所以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好了,我真的没有不高兴。柳姨娘虽然没有被赶出王府,但老夫人已经厌弃了她,她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玉白苏笑着揉了一把半夏的脸,抚平她眉间的褶皱,调笑道:“别总是皱眉,容易变老啊。” 半夏笑了,追着玉白苏就要捏回去。 两个人一路你追我赶的回了槿院,玉白苏刚放下手中的盒子,小白貂就忽然跳到了桌面上。大眼睛直盯着老夫人赐的东西看,都舍不得转一转。 玉白苏从它的神色里看到了明晃晃的贪财,她好笑不已,故意把小白抱在怀里,结果小白一扭头还是只盯着那些珠宝,两眼放光。 玉白苏无奈,一手抓了它一只腿强迫它抬起头:“之前怎么不见你如此财迷?” 小白貂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那意思就是在说:你之前穷的叮当响,让它怎么贪。 “嘿,”玉白苏的倔脾气上来了,“小财迷,你居然敢嫌弃我。” 小白貂摆出一副高冷的表情不去看她。 玉白苏哭笑不得,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索性就随他去了。 等安静下来,玉白苏不由自主的开始想容景宸身上的子母蛊,蛊毒已经因为他使用内力发作了一次,虽说已经被她压制住,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她怕在她找到解毒的方法时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她师父在的话,应该能为容景宸彻底解了子母蛊。可惜师父云游四海,行踪漂浮不定,连她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哪里。 玉白苏一只手撑着侧脸叹了口气,她该怎么办呢? “在为何事发愁?” 容景宸正坐在她的身后。 玉白苏转过身,有气无力地回答:“为你啊。” 容景宸微微一楞,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体内的毒,“之前我同你说过不要为难自己,一切尽力就好。” 他今日胸口又疼了两次,一次比一次严重。这些他不想让玉白苏知道,担心她知道以后会自责难过。丈夫保护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他不后悔。 听了他的话,玉白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容景宸无奈,不忍心看她为了自己的事烦忧,于是就带着她出去走走。 马车上,玉白苏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随后问容景宸:“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可惜他现在不能使用内力,若是平时,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他大可以带着她用轻功“飞”过去。 等马车停在一处山谷之前,玉白苏忽的眼前一亮。山谷中流水潺潺,鸟声清脆,就连吹拂的风都是自由自在的。 “容景宸,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良久得不到回答,玉白苏转过身,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正直视她,看得她心中惴惴。他眉宇间的妖冶非凡,再一次入了玉白苏的眼,冷傲清绝中,又带几分诡谲乖戾,一时间她竟分不出山谷的景色和他哪一个更美。 尚未等怔忪无言的玉白苏反应,他便背朝她蹲下,别过头:“上来。” 什么玩意儿? 满脑子问号的玉白苏,来不及思考,便机械地趴到他背上。 “呀!”玉白苏大骇,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她死死勒住容景宸的颈脖,不敢睁眼。 “你要背我上山吗?太高了,还是让我下来。”玉白苏手脚并用就要从他的背上跳下来。 容景宸的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腿,冷声说道:“别乱动。” 哦。 玉白苏瘪了瘪嘴,反正到时候累的不是她。 原以为没有内力的容景宸速度会很慢,岂料约莫两刻钟的功夫他们就到了山顶。 容景宸驻足而立。他背她爬了这么久,竟一口气没喘,气息极度平稳:“到了。” 睁眼眺望,玉白苏发觉自己正置于锦城的制高点。 天边落日余晖弥漫,夕阳下的繁华锦城耀眼无比。闪烁的阳光镀亮了它悠久的历史,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它,如此傲然挺立。 远处的山头,天胜寺宝刹叠云。掩映在青松古柏中的黛瓦黄墙层层叠叠,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那些重檐翘角、镂花门窗聚成一副锦城锦画,延绵宽广。 站在这里,仿佛伸手就能碰到云,仰头便能触到天。 容景宸静静摄获他目所能及的每一片土地,好似万顷苍池都被踏于脚下,山河碧海尽收眼底。 凌王朝的每一寸疆土,每一份安乐都是无数忠义之士用鲜血换来的,将士们血染疆场,边关黄沙漫天,二郎奋勇厮杀为的就是守护凌王朝国泰民安。 正凌云壮志、满目忧伤时,容景宸突然肩上一沉。 玉白苏正兴奋地压住他的肩,直起身子到处指,“你看,那不是玉家嘛,那儿不是王府嘛!哎呀,那边是不是春风楼。快看快看!那儿是醉吟楼!” “别乱动。”他轻声呵斥,扶正了玉白苏的身子,让她好好趴在他背上。 玉白苏笑吟吟的,开心的像个孩子,她张开双臂,任凭风吹拂着脸。 玩了一会儿,她方俯下,在他眼前嬉笑:“哇,容景宸,这种好地方都能被你找到,实在是太厉害了。” 突如其来的夸赞令容景宸应接不暇,他怔了怔,忙别过眼去,背朝着玉白苏继续看风景,只当她是空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耳尖却偷偷泛了红。 可玉白苏还是兴奋极了:“容景宸你真是太厉害了!” “废话。”这次,他轻轻应和一声,略显自得,眉眼越发润泽。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清风吹拂,惹的人睡意十足。容景宸转过头,见背上之人似有些困了。 她趴在他肩头,眼皮沉沉阖上。毫无顾忌,毫无保留。她一点儿也不怕他将她丢下去。 果然是个傻丫头,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待夜色渐侵,他方背玉白苏归来。踏进槿院,迎上半夏,容景宸不做解释,只把玉白苏交给她。 第135章 相助 回到房中,容景宸瞥见归来的苍术,方坐下为自己倒杯茶:“如何?” “属下查到南山寺的土匪可能与那人有关。” 他仅点点头,苍术欲言又止。 须臾,苍术终问:“您今日带着王妃出城了?” “带她散散心罢了。” “太危险了!如今圣上因为南山寺的事对您颇有不满,大皇子那里又虎视眈眈,您身上的……又不能使用内力,万一遇上杀手……” “无妨,”容景宸望着杯中的清茶,轻轻摇晃,粼粼茶面倒影出他漠然的脸,“本王自有分寸。” “……”苍术拗不过他,只能庆幸今日并未出现意外。 他安排好一切之后再来到槿院,看到玉白苏熟睡安逸的面容,心情很好。苍术说的对,眼下的形势严峻,他应当小心谨慎。当今圣上生性多疑,大皇子轩辕励野心勃勃,朝堂之上风云变幻,如果他行错一步,将满盘皆输。 但今天能让玉白苏放松下来,对容景宸而言已经值得。 他嘴角微微上扬,随后与玉白苏相拥而眠。 翌日,玉白苏一睁开眼就看到容景宸妖冶精致的脸,她怔愣了一瞬,随后意识到都这个时辰了容景宸居然还没醒。 她连忙把他唤醒,“容景宸,今日应该不是休沐日。” 容景宸醒来后看到窗外刺眼的阳光,他有片刻的茫然,听到玉白苏的问题,他点了点头。 玉白苏扶额:“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去上朝啊!” 见容景宸还在失神,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该不会是睡傻了。” 他即刻起身,眼前忽然一黑,等再睁开眼还是明媚的阳光,仿佛刚才的黑暗只是错觉。 容景宸心中一沉,一手捂着胸口若有所思。 朝堂之上。 九五至尊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高位,底下的臣子均低着头唯恐自身被牵连。 唯有一人背脊挺拔,正是站在最前方的容景宸。 今日之事因他而起,南山寺的土匪劫持香客,本就是他剿匪不力,才给了土匪有机可乘。 皇帝发怒,也是情理之中。 “容王,一年前朕命你率兵剿匪,你就是这样做事的?” “此事是微臣之过,微臣愿意领罚。”态度端的是不卑不亢,他脸上也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轩辕冥冷哼一声,被容景宸气的不轻。 此时,太子轩辕文站了出来替容景宸求情:“父皇,容王虽然有过,但也成功化解了南山寺的危机,也算是功过相抵。”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如果不是容王剿匪不力,就不会发生土匪劫持香客的事。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了,容王解救香客也是他应该做的,何来有功,又谈何说什么功过相抵?” 说这话的人是大皇子轩辕励,只见他眉目之间雀跃不已,谁都看得出他分明是故意与容王和太子作对。 可底下的臣子们依旧不敢发言,怕的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容景宸淡淡的看了眼轩辕励,不带任何情绪,却能让人后背无端发凉。 轩辕励咬了咬牙,眼里的恶毒一闪而过。 “够了,都别说了。”皇帝轩辕冥沉吟一声,随后说道:“容王,朕叛你失职之罪,你可认罪?” “臣,认罪。”容景宸一字一顿,偌大的朝堂瞬间安静无声,相熟的臣子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开什么玩笑,容王居然轻易就认罪了?按他的风格不应该舌战群儒,把他们怼得哑口无言吗?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想,容景宸都是同样的答复,他认罪。 皇帝轩辕冥很满意,刚要让人宣读对容景宸的处决,就看到一直沉默的京兆尹秦杰突然站了出来。 轩辕冥眼皮一跳,直觉没有好事发生。 果然,秦杰站出来就是为了容景宸说话:“皇上,此事不能算容王失职,皇上派容王剿匪,本就是为了让土匪不再打扰百姓生活,再看过去一年之内,锦城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昌盛,这不正是容王剿匪的成果吗?” 皇帝轩辕冥再次面沉如水,不满地看着底下的秦杰。他好不容易找到抓住容景宸的错处,想要借机敲打他,让他不要忘了臣子的本分,怎么偏偏有不长眼的出来阻挠。 大皇子轩辕励咬牙切齿地看着容景宸,京兆尹秦杰为官有道执政有方,他曾经多次派人拉拢,只是这秦杰每次都不讲情面,一直在太子和他之间保持中立。怎么这次他居然肯站出来为容景宸说话? 朝堂上臣子们面色各异,秦杰接着说:“皇上可知想要彻底解决匪患不能靠剿匪,而应该靠治政。若我朝百姓人人都富裕,我朝官员人人治理有方,谁又会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去做土匪?” 他的话说完就不止皇帝和大皇子的脸色难看了。 皇帝怒火中烧,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前,他又不得不承认秦杰说的有理。 轩辕冥深呼一口气说道:“秦卿言之有理,是朕错怪容王了。” 容景宸仍旧神色漠然:“谢皇上明查。” 早朝到这里,轩辕冥也没心思继续了,摆手示意随身的内侍宣布退朝。 可大皇子轩辕励仍旧不服气,故意拦在了容景宸面前,阴阳怪气的说:“本殿下今日见识到了容王的好手段,连一向刚正不阿的秦大人竟然都肯为你说话。” 若搁在平日,轩辕励的挑衅容景宸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可他今日心情不好,轩辕励偏要不怕死地撞上来,他也不介意陪他玩玩儿。 此刻容景宸嘴角上扬,眼中的寒意乍现,气势全开。 养尊处优的皇子哪里比得过在战场上十步杀一人的将军。 轩辕励的身子立马一僵,神色越发阴翳。 “本殿下十分好奇,不知容王是如何说服的秦大人?” “大皇子,臣方才只是在就事论事。”秦杰赶在容景宸前面开口道。 “是吗,”轩辕励似笑非笑的,“本殿下可不信。” 容景宸冷笑一声,他长得高大身形挺拔,比大皇子高出了半个头。如今他毫不收敛身上的气势,逼的轩辕励面色大变。 容景宸冷声说:“大皇子若是闲来无事,本王可以陪你试试身手,如何?” 轩辕励忽然出了一身冷汗,磕磕绊绊的说:“不……不了……”他在容景宸手里能挨过三招就不错了,他怕不是疯了才会同意跟容景宸比试。 第136章 报恩 大皇子轩辕励落荒而逃,背影十分慌忙且狼狈。 容景宸只神色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同一侧的秦杰道谢:“今日多谢秦大人。” “王爷不必言谢,说起来臣这条命还是王妃救的,若是没有王妃,那臣恐怕早去见阎王了。” 秦杰不禁唏嘘,他的病不管是锦城中名医还是宫中太医对他的病都束手无策,甚至有大夫断言他活不了了,幸好有玉白苏妙手回春,才救了他一命。 他病好之后听到夫人谈起玉白苏,当时觉得他和容王妃有缘,没想到他和容王更有缘。 他今日刚被夫人允许来上朝,居然就碰到容景宸被刁难。 别说这次是皇上故意磋磨,就算今日容景宸真的失职,他也要硬着头皮上啊。否则的话,让他夫人知道了恐怕不会让他进家门了。 秦杰叹了一口气,向容景宸作揖行礼,“王爷,臣先走了,家里夫人等着臣一起用膳。” 容景宸倾身回礼,表情依旧漠然,但能从他的动作中看出,他很尊敬秦大人。 太子轩辕文此时走到了他身边,正盯着秦杰的背影若有所思。他状似不在意,随口问道:“从未听说你和秦大人有过交情,看到他居然肯为你说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确实让人意外。”容景宸回答的漫不经,显然不想和太子在这件事上过多交流。不过他想到了玉白苏,目光变得柔和,当初她无心插柳,反过来成全了他。 对于容景宸的态度,轩辕文已经见怪不怪,虽然他尚有疑惑,但也知道,如果他再继续问下去,必定会让容景宸心生介意。 他干脆当做不在意,转而邀请容景宸:“听闻近日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走,一起去瞧瞧。” 方才秦杰说要赶快回去陪夫人,容景宸竟也有些意动,想回府陪玉白苏。 但太子盛情相邀,再加上他确实有事和太子商量,遂没有拒绝。 只是这酒楼到底也没有去成,因为他们在宫门口恰巧遇见了大皇子轩辕励。 见到他们,轩辕励的表情一时间复杂难言。尤其是在看向容景宸的时候,厌恶中又夹杂着五分恐惧。 轩辕励尴尬的笑了笑,说:“太子殿下和容王这是要去哪儿?” 轩辕文说道:“我和容王要去城中新开的酒楼,皇兄要一起去吗?” 太子殿下说完,忽然刮了一阵冷风,还好夏末的天气不算太凉,只不过轩辕励仍旧夸张的缩了缩脖子。 他说:“夏天眼看就要过去了,天气很快就要转凉。酒楼做的菜再好,也不如在自己家里吃的舒服。不如太子和容王去我府上坐一坐,我让府上的厨娘烧一桌好菜,再来一壶美酒如何。” 容景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好似全然没有听见。 轩辕励也不在意,揽住了轩辕文,与他道:“每年这时候,我就馋牛肉火锅。取牛羔身上最鲜最嫩的肉和骨头,用小火整整熬上两三个时辰,熬出一锅鲜汤。牛腿牛腹也炖得软烂,再配上几盘精致爽口的小菜,一口肉、一口酒,浑身都舒坦。别的不说,这道菜是我府上的厨娘拿手好菜,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府里,一块喝一碗?” 容景宸站在一旁,脸色平静,没有搭腔。 轩辕文的视线在轩辕励和容景宸身上转了转,随后笑了笑与轩辕励道:“大哥把我也说馋了,既然府上备着牛肉火锅,那我就去喝两碗。” 这话一出,轩辕励反倒是一愣。 他只是随口一说,府里今日哪有什么牛肉火锅。 轩辕励没有想到,一向不怎么凑热闹的轩辕文竟然会答应,而且容景宸也没有拒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个字,稀奇。 他只能哈哈笑着应下,道:“那我先回府让人准备,你们等中午的时候过来就好。” 三个人在宫门外分开。 轩辕励的笑容消失,绷着脸交代亲随赶紧去买。 买上一大锅,还得是锦城里数一数二好吃的。 啧! 看来容景宸更狡猾了,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轩辕励黑着脸回去,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这厢容景宸回到王府,听苍术说玉白苏收的徒弟今日来了,正在后院陪着玉白苏侍弄药草。他点了点头,一边向槿院走一边想她的小徒弟叫什么名字。 等他人到了槿院门口也终于想起来小徒弟叫羽流觞。 他到时,玉白苏正在教羽流觞如何种植药草,她手拿药材神情认真严肃,羽流觞拿着本子时不时做笔记。而小白和半夏一貂一人坐在一旁的树荫下,临近中午,阳光暖洋洋的,小白眯着眼,半夏不住的打哈欠。 “三七对土壤的要求不高,寻常的土地就能种植,但想要提高三七的质量和产量,就需要在土里撒上适量的草木灰。不过三七对温度的要求很严格,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在初夏时节种植最为适宜。” 玉白苏侃侃而谈,偶尔也会提示羽流觞那些是重点注意事项让他记下来。 容景宸在门外看了一会儿,正思索着他现在出去会不会打扰到她时,正在犯困的小白貂忽然兴奋地睁开眼睛,容景宸一愣,下一秒小白忽的就窜进了他的怀里。 这下容景宸彻底僵硬了。 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杀戮之气太重,从来没有小动物愿意接近他,更别提像小白这样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投怀送抱”。 若不是他及时止住了动作,恐怕小白已经被他不留情面地丢出去。 他身后的苍术同样震惊,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心想王妃养的宠物果然不一般。 小白很喜欢容景宸身上的味道,和玉白苏能让它满足的味道不同,在他怀里能让小白感觉到心安。在容景宸怀里滚了几圈,小白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唧声,随后眨着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意味十分明显,求撸! 容景宸哭笑不得,只好顺着它的心意轻轻揉了几下。 小白立刻舒服的闭上眼睛,满脸享受。 刚注意到他这边动静的玉白苏放下手里的东西,看清楚情况之后,吃了好大一惊。 小白怎么跑到容景宸怀里去了? 容景宸居然没有嫌弃小白? 两个巨大的疑问赫然占据了她的心思,又担心容景宸会不高兴,连忙对小白说: “小白,快回来。” 然而平日里就叛逆的小白貂,今日更是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它依旧躺在容景宸怀里,享受这大好时光。 第137章 赴约 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个人同时发笑。 玉白苏是被它爱答不理的态度气笑了,而容景宸则是因为小白的灵动多了几分欢喜。 不管玉白苏怎么说,小白还是在容景宸怀里安稳的很。 见他脸上没有任何不耐和强迫的情绪之后,玉白苏才放下心来。 这时,羽流觞极有眼色地同她告辞。 玉白苏脱口而出道:“到了该用午膳的时间了,不如你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 羽流觞拒绝了她的好意:“谢谢师父,不过我还要回去照顾弟弟,只能辜负师父一番美意。” 玉白苏也不强求,差人把羽流觞送出去。 “今日早朝,我遇见了秦大人。” 玉白苏闻言轻挑了一下眉毛:“秦大人已经去上朝了?他的身体怎么样?” 容景宸想把小白放下,可刚一有动作就被小白不满地阻止,他无奈,只好继续抱着小白说道:“秦大人看上去气色已经和常人无异。今日我在殿上被刁难时,是他站出来为我得罪了不少人。退朝之后我向他道谢,他说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叫我不要放心里心上。” 听完之后,玉白苏微微惊讶,她没有想到秦杰会帮容景宸,而且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毕竟秦杰刚正不阿的名声在锦城响当当的。 若是秦杰知道玉白苏此刻心中所想,定要说一句:生而为人,如何能免俗?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都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应该谢谢你。” 玉白苏满意的笑了,眼睛亮晶晶的跟他怀里的小白看人时一模一样。“王爷可否答应我一个愿望?” 容景宸爽快得点了头。 顿时她的笑容更甚,不过她记着不能得意的太明显,又很快收敛了几分。她装作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地说:“我还没有想好,这个愿望能否保留?” “当然。” 得到了容景宸肯定的回复,她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但依旧乐得像一个孩子。 她当然高兴了,虽然当初救秦杰的私心是为了以后危难之际,他可以施以援手。但如今她直接得了容景宸的一个愿望,她和玉家未来能多有一层保障,妥妥的稳赚不赔啊! 而容景宸看她如此开心,不禁跟着一起弯了弯嘴角。 “正午我要去赴大皇子的约,不能再陪你用午膳。听闻城中近日新开了一家酒楼,改日我带你一起去尝尝。” 玉白苏点头回应,一颗心早已经飞了起来,哪里还能在意他说了什么。 大皇子府。 花厅里落座,桌上已经摆了几盘下酒的冷菜了,又另外备了几盘适合涮牛锅的豆腐、萝卜。 管事端来了酒。 是特意提前温过的。 容景宸还记得之前请玉白苏喝酒时她随口提了一句,她说喝冷酒对身体不好,最好换成温的。他原一直喝冷酒,他身上的火气旺,所以一年四季都贪凉。 后来自从那天起,每每喝酒时都会想起她这番话,索性他试了试温酒,这一试就再也没喝过冷的。 容景宸捏着酒盏,他从未向外人提及这件事,轩辕励又从何得知特意准备了温酒。 大皇子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正端着一杯酒敬他:“今日早朝是我莽撞了,希望容王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先自罚一杯。” 话落,轩辕励抬手,一饮而尽杯中酒。 容景宸只浅浅抿了一口,从神色看不出他的喜怒,却让人无端感到了敷衍。 轩辕励也不怒,吩咐管事把准备好的东西都端上来。 半刻钟后,管事领着小厮,端了牛锅上来。 火锅热腾腾,冒着白气,牛汤浓郁的香味充斥了呼吸。 管事道:“殿下们先用,府里的厨娘从早上就开始炖了,都入味了,厨房锅子里还有热着的,一会儿小的再送来。” 容景宸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碗汤。 牛骨头汤鲜香、醇厚,关键是烫,一碗下去,四肢都是热乎的。 轩辕文就是来吃牛肉的,一大块腿肉,炖得软烂,没有一丝牛肉的膻味,十分美味可口。 轩辕励本以为容景宸和太子会有反常,可他没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吃得香。他越看越气,碗里的牛肉都没味道了。 容景宸又涮了一片牛肚,酱汁的味道酸辣爽口,牛肉熬制的恰到好处。 果然是城中锦食馆的手艺。 去年听苍术说了一次,苍术把他家的火锅夸的天花乱坠,就让他买回来一份尝尝。 不得不承认味道不错。 和轩辕励府里的厨娘做的一个味道。 容景宸又喝完了一碗汤,白气朦胧了他的视线,居然有片刻的模糊不清。 他没有在意,只当是火锅的原因。 轩辕文啃完了一只牛腿之后,心满意足的道:“大哥府里的厨娘果真是好手艺。” “是,”轩辕励吃了一块牛肉,“我不是炫耀,锦城里做牛肉火锅能超过我府上的,绝对找不出来。” 容景宸夹了一块切好的牛腿肉,动作带着几分随意,又令人赏心悦目。 轩辕励故意找不痛快道:“容王刚成亲,不知容王妃的手艺如何,改日定要让我们尝一尝。” 容景宸吃完了,正接过小厮手中的帕子擦拭。听轩辕励如此说,他毫不避讳的道:“本王的王妃双手金贵,只能为本王一人洗手作羹汤,大皇子恐怕不能如愿。” 轩辕励的假笑僵在了脸上,没想到他会说的如此直白。 正尴尬时,轩辕文出来打圆场:“看来容王十分爱惜王妃,让我和皇兄好生羡慕。” 容景宸没有否认,心里想的是,等一会儿让苍术去买一份牛肉火锅,带回去给玉白苏尝尝,她应该会喜欢。 午后又起风了,花厅前面就是花园,百花正到弥留之际,风一吹,花瓣簌簌而下,随着风飘走。 夏天果然是要过去了,今年似乎尤其短暂,他和玉白苏刚成亲,秋天就要到了。 一顿牛肉火锅让轩辕文赞不绝口。 容景宸不知道太子是真没有尝过锦食馆的手艺,还是故意装出来的一副笑脸。 他没有深究,只想这场三个人的酒席赶快结束,他好回去陪玉白苏。 “太子要是喜欢,可以时常来我府里,我别的没有,牛肉绝对管够!”轩辕励豪放地说道。 轩辕文也不客气:“到时候皇兄不要嫌我麻烦就好。” 第138章 对比 容景宸和轩辕文从大皇子府出来,走到街口时,让苍术去买一份牛肉锅子带回去。 轩辕文满脸疑惑。 容景宸道:“殿下有机会也可以去尝尝,同大皇子府上的厨娘做的一般无二。” 这话直接说破了今日轩辕励请他们吃的锅子,不过是从城里买回来的。 容景宸也没管太子心里怎么想,提着满满当当的食盒回了槿院。 玉白苏果然很喜欢,和半夏一起支起了火炉,架上了锅子,牛肉和牛汤都加进去,用小火慢慢炖上。 她又让半夏去厨房里寻配菜,再拿一些面条,等吃完了牛肉之后,放进汤里煮面条吃。 又差人去长安院把容茗嫣请了过来。 玉白苏拉着半夏和苍术一起坐,说火锅就是要人多才好吃,容景宸也不介意,于是五个人一只貂围着桌子,等火锅滚滚冒泡。 香气扑鼻而来,馋的人直掉口水。 容景宸刚在轩辕励那儿吃了不少,是以五个人当中只有他吃的最慢最少。 于是他兼顾投喂小白,夹一大块牛腿肉放进它的盘里,不一会儿它就吃完了。 玉白苏坐在他旁边,对面是容茗嫣。她在大快朵颐的时候,还不忘帮嫣儿也涮上一份。 半夏和苍术起初还有些拘束,尝了一片牛肉之后便彻底放开,一个比一个吃的欢快。 一锅牛肉被他们吃的干干净净,就连最后煮的面条都没剩下。 吃饱喝足之后,玉白苏捂着肚子十分罪恶:“今天吃这么多,我该不会长胖。” 说完之后她也不等别人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长胖就长胖,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不亏。” 忽然,玉白苏打了个饱嗝,又连忙双手捂着嘴,笑的眼睛都弯了。 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欢声笑语,连容景宸都好几次嘴角上扬。 他的手边是仰面躺着的小白,它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十足的惬意。而且它小肚子圆滚滚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容景宸神使鬼差地轻轻刮了刮小白的小肚子,见它不满地滚过来滚过去,眉眼处的笑意越发浓厚。 “小白吃的也太多了,等会儿不能贪睡,要跟着我一起绕着院子跑几圈,消消食。” 玉白苏戳了戳它肉乎乎的身子。 小白装作听不懂,两只肉嘟嘟的小爪子抓着容景宸的衣摆,就是不跟着玉白苏走。 玉白苏咯咯笑个不停,直接拉着容景宸一起散步,这下小白如何也逃不掉了。 槿院这边气氛正好,但柳姨娘那边十分的冷清,两相对比,落差鲜明。 自柳月被容老夫人关起来以后,她院子里伺候的奴婢走的走散的散,除了她身边的嬷嬷和近身侍女之外,没有人愿意留下。 她在王府这么多年,何尝不明白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的道理。 如今她就是那倒了的墙和树,失去了容老夫人的支持,她只能任由其他人落井下石。 这不,她才被关起来的第三日,送饭的下人就敢克扣她的饭菜。 食盒打开,里面全都是素菜不说,明显还是之前剩下的。柳月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扬手就要教训送饭的奴婢。 李嬷嬷连忙拦住她,“姨娘,小不忍则乱大谋。” 柳月气的甩开李嬷嬷的手,不过也没有再教训奴婢,砸了只茶杯让人滚蛋。 “嬷嬷,你说我要被关到什么时候?”柳月难过地落了泪,她一向风光惯了,怎么能受得了自己落魄。从众人追捧的姨娘,到现在人人都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脚,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颇感心酸:“姨娘不要灰心,别看老夫人现在不会把你放出去,但只要大爷念着你的好,去老夫人那儿为你求情,过阵子老夫人就该松口了。” “会吗,”柳月眼泪婆娑煞是可怜,“大爷会为我求情吗?” “一定会,先前就是大爷求情,老夫人才后退一步没有把你送去那个鬼地方。” 柳月心里多了几分安慰,但她的脸色依旧难看。这几日她每夜都睡不安稳,每天闭上眼睛都是她被人押着剃头的画面。睡不好,吃不下,又有伤在身,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听闻老夫人这几日常常表现出对二姨娘花卿卿的看重,总是派人送贵重的补品和布匹去花姨娘的院子。 就算柳月不肯承认,她也不得不接受事实,老夫人已经抛弃她,转而扶持花家的那个软弱嫡女。 柳月不甘心,花卿卿也就是身份比她高贵,其余哪里比得上她。花卿卿生性软弱,若不是她没有本事,在花家处处被一个庶出压一头,又怎么会落到给人做妾的下场。 老夫人也是昏了头,居然放弃她,选择不能成事的花卿卿。 柳月咬了咬牙,希望老夫人不会费尽心思,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嬷嬷,你再去打听打听,老爷这两日在不在府里。”她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救。她要亲自去求容烨,让他为自己到老夫人面前求情。 柳月给了李嬷嬷一个钱袋,李嬷嬷接过就出去了。 她的近身侍女冬梅挑着食盒中能看的饭菜摆出来,劝她:“姨娘,您多少吃一点。” 柳月盯着眼前的饭菜,只是看着就觉得难以下咽,她怎么可能有食欲。 “姨娘不吃饭哪里有力气摆脱眼下的困境,您看,您都瘦了。” 冬梅苦口婆心,然柳月只吃了一筷子,胃里一阵翻腾,直接吐了出来。 冬梅吓坏了,连忙去拿水壶倒水,可是已经没有水了。 冬梅又把食盒里的白粥端出来让她漱口,说是白粥,其实根本看不到多少米,更像是一碗米汤。 柳月好不容易压住胃里的恶心感,连忙让冬梅把菜收走。“你去我的首饰盒里拿只镯子,去换些能吃的回来。” 冬梅领命退下。 等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只有柳月一人。以前她总觉得自己的院子太小了,央着容烨给她换一处宽敞点的地方。如今还是同一间屋子,她却忽然觉得空荡荡的。 柳月心酸的厉害,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往下掉。 心酸过后滋生出更多的怨恨,她怨老夫人的绝情,恨玉白苏咄咄相逼。 她把沦落至此的所有原因都归咎到玉白苏一个人头上。 柳月气愤不已,抓着手边的花瓶狠狠摔在你地上。 玉白苏,等她能出去了,新仇旧恨,一定会加倍奉还! 第139章 秦府 几天下来,终于让柳月找到了机会。这天晚上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衣裳,用脂粉掩盖了她脸上的憔悴。 这些日子她清瘦了不少,所以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 镜中人勾了勾唇,眼中势在必得。 李嬷嬷买通了院里看守的下人,柳月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容烨的书房。 容烨今日喝了点酒,微醺状态,柳姨娘进来时他恍惚了许久才看清楚是谁。 他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柳姨娘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身姿婀娜地朝他走过去:“老爷,这些日子妾身吃不好睡不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妾身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老爷,妾的心就像被人拿刀子生生剖开一样痛。” 柳姨娘落了泪,她拿帕子轻轻擦拭,眼神时不时落在容烨脸上,观察他的反应。 容烨神色动容,他叹了口气,伸手把柳月揽在怀里。怀中人勾人的香气仿佛钻进了他的心底,勾的他心猿意马。 他的大手在柳月腰间摩挲,灼热的呼吸故意喷在她脸上:“哭什么,老爷我一定会想办法向老夫人求情,尽快把你放出来。” 柳月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压抑着内心的喜悦,佯装小心翼翼的试探:“老爷说的是真的吗?我还有机会陪在老爷身边吗?” 容烨轻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以示安慰,“放心,这几日我同样为你担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向母亲求情。” 事实上这几日容烨压根就没想起柳姨娘这号人,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直到今日才得了空闲时间。 柳月得意一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承蒙老爷不弃,妾身日后一定尽心侍奉老爷。” 容烨的大手已经从她的腰间慢慢向上游走,忽然柳月的身子一软,娇滴滴的喊了声:“老爷。” 两个人都已经动情,容烨又喝了些酒,抱着柳月就去了软榻上,被翻红浪。 次日早上,玉白苏已经得到消息。从柳月没有被赶出王府反而被禁足开始,玉白苏就知道她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柳月从来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女人,如今她冒险爬上容烨的床也是意料之中。 玉白苏嘴角上扬,柳月此番动作,恰好如她所愿。 “半夏,准备马车,去一趟秦府。”十天之期已经到了,她要去看看秦杰的情况如何了。 至于柳月,玉白苏不会在她有所动作之前出手,玉白苏在等着有机会,给柳月致命一击。 秦府和容王府之间有半个时辰的车程,玉白苏抱着小白在马车上假寐。 到了秦府之后,秦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到玉白苏,秦夫人立马激动的迎上去行礼:“王妃安好。” 半夏得了玉白苏的示意,拦住了秦夫人的动作。 玉白苏道:“夫人,我今日的身份是医者,不是王妃。” 秦夫人也不在说什么,引着玉白苏进了府里。 秦杰为官清廉,府邸并不是很大,但院里亭台回廊错落有致,装扮的十分风雅脱俗。 穿过花圃就到了正厅,秦夫人见秦杰并不在,问道:“老爷呢?不是说让他在前厅等着吗?” 下人回道:“半柱香之前,老爷衙门里的判官到了,老爷带着人去了书房,观老爷神色严肃,恐有要紧事要处理。” 最后一句话是解释给玉白苏听的,下人担心玉白苏会因此觉得受了轻视而生怨气,甚至甩手离开不再管他们老爷。 不过他多虑了,玉白苏并未在意。 她见秦夫人面色尴尬,便轻轻笑了两声说道:“我一直都听说秦大人为官有道执政有方,如今亲眼一见,果真如此。” 秦夫人见她神色无虞,又听她直白的夸赞,秦夫人心中欢喜,待玉白苏不由得亲切了许多。 “王妃谬赞了,他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把职责看的比命还重,如今竟抛下你不理和判官进了书房,估计没有一个时辰也出不来,让王妃见笑了。” 玉白苏劝她不要在意,秦夫人担心她会无聊,便让丫头准备了许多吃食。 很快各式各样的点心摆在了玉白苏面前,甚至有许多玉白苏都未曾见过。 秦夫人说道:“我在陵安长大,十七岁嫁给秦杰之后随他一起到了锦城。当时初来乍到,吃不惯锦城的吃食,便自己下厨做陵安的小吃。王妃尝一尝,看合不合胃口?” 她面前的是一盘圆圆滚滚长得像汤圆的点心,做的十分精致,外面洒了一层亮晶晶的白糖,软软糯糯的看上去十分可口。 玉白苏夹了一个,一口咬下去里面的豆沙流了出来,甜而不腻,外面的糯米恰到好处的有嚼劲,正合了她的心意。 “夫人的手艺真好,点心做的十分好吃。”玉白苏又吃了一颗紫苏梅子,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爽口。 秦夫人笑道:“王妃若是喜欢,我便让人准备一些送去王府如何?” 玉白苏忙不迭地点头,她可太满意了。 见她真心喜欢,脸颊鼓鼓的装满了点心,秦夫人也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让身边的侍女多准备了些点心,又挑着玉白苏喜欢的装了许多。 玉白苏吃的开心,小白在她怀里眼巴巴地瞅着,早已经馋的它流口水,小爪子巴着玉白苏的衣袖,哼哼唧唧地叫着。 玉白苏故意不给它吃,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一本正经的胡扯:“这些点心你吃不得,糯米太黏了,万一你受不了怎么办?” 小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惊讶于玉白苏厚颜无耻的程度。 玉白苏吃的香甜,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 小白沮丧的低下头,可怜巴巴地望着秦夫人。 秦夫人哪里受得了小白蓄意撒娇卖萌,估摸着玉白苏不会生气,又让丫头端来一盘点心放到小白面前。 小白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块,随后跑到秦夫人脚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衣摆。 秦夫人十分惊奇:“王妃的小白貂居然如此有灵性。” 小白骄傲的看着玉白苏,仿佛在向她炫耀它的魅力。 玉白苏被它逗笑了,又转过去对秦夫人说:“夫人被它骗了,它就是一个贪吃又贪财的坏胚子。” 小白不满地呲了呲牙,随后也不管玉白苏和秦夫人如何,自顾自地享受美味的点心。 第140章 进宫 虽然城中喜欢养宠物的贵人不在少数,养白貂也不在少数,只不过秦夫人从未见过如小白一般有灵性的萌宠,是以只要小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她一眼,她就恨不得把所有它想要的都双手奉上。 玉白苏对小白这种撒娇卖萌的手段颇为不耻,和秦夫人说了许多小白令人发指的恶劣行径。 然秦夫人已经被小白捕获了心神,任凭玉白苏如何说,她都觉得小白可爱极了。 看到小白耀武扬威的嘴脸,玉白苏无奈至极。 罢了罢了,不和它一般计较。 不到一个时辰,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秦大人赶来了前厅,第一件事就是向玉白苏赔罪:“让王妃久等了,实在是公务在身,还请王妃见谅。” 玉白苏道:“秦大人为国为民,我敬佩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请秦大人坐下,我好为大人把脉。” 玉白苏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如果秦大人按照她的药房服了十天,不用她把脉也知道已经大好。 果然,他的脉象平稳有力,是痊愈的表现。 秦夫人问道:“王妃,老爷的身子如何了?” 她其实仍心存一缕不安,很担心突然出了岔子,老爷又要不停地吐血。 玉白苏柔声说道:“秦大人已经大好,我再开一张药方,按照方子继续服用十天,十天之后大人的身体就可痊愈。” 秦大人和秦夫人皆非常激动,只不过秦大人沉稳未把心思表现出来,秦夫人情绪外放,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秦大人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眼泪:“这是好事,怎么又哭了?” “我只是太高兴了。”秦夫人连忙收拾好情绪,“让王妃见笑了。” 玉白苏但笑不语。 秦夫人脸一红,连忙推开秦杰。 玉白苏贴心的起身告辞,给夫妻俩留空间:“药方留下了,我就先走了。” 秦夫人道:“王妃留下来用午膳。” 玉白苏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笑着说:“不了不了,秦夫人的手艺太好了,要是我再留下,恐怕就不想走了。” 秦夫人也跟着笑起来,让丫头提着准备好的食盒送去马车上。 “王妃喜欢我做的点心,那等我以后做了就让人送去王府一些。” 玉白苏开心,小白比她更开心。 一人一貂欢欢喜喜的出了秦府。 回去的路上,玉白苏突发奇想要去玉流年的胭脂铺子走一遭。 玉流年的铺子名叫芳华阁,位置在锦城东,不算是最好的地界,人流量也还可以。 玉白苏到的时候,玉流年正送了两位客人出来。 “大哥!” 玉白苏抱着小白跳下马车。 玉流年看的心惊胆战,等她到了跟前就忍不住板着脸训她:“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不稳重,马车这么高,万一崴到脚怎么办?” 玉白苏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我可是医者,崴到脚了也没事。” 玉流年听到她的话哭笑不得,“就算你医术高超,到时候要受的苦还不是一样也少不了?” 玉白苏连忙求饶:“是是是,大哥说的都对,是我莽撞了,以后绝对不会了!” 玉流年这才满意。 他的胭脂铺子不大,有两间屋子的面积,不过打理的很细致,东西摆放的也整整齐齐。 玉白苏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能把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玉流年毫不掩饰他的得意,双手背到身后,挺直了腰板,轻声说:“也就一般。” 玉白苏挑了挑眉,拿过面前一盒包装精致的胭脂打开,迎面而来一股牡丹花的芬芳。 玉流年说:“这是白牡丹花粉,每日取来匀面有美白的功效。” 玉白苏放下,又拿起另一盒,是一盒口脂。 “这个是取粉月季做的胭脂,颜色十分好看,是我店里的抢手货。” 玉白苏又放下,目光落在柜台上打开的盒子上。 从她进来到现在,大哥铺子里的东西与其他胭脂铺子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盒子。 玉白苏打开闻了闻,只觉得似百花清新。 “这个是前两天进货的时候,老板拿给我看的。说是从江南运过来的好东西,在锦城中还没有开始售卖。我研究了两日,觉得它除了味道好闻一些,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盒子里装的是乳白色的膏体,玉白苏拈了一小块嗅了嗅,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草香味,应该是白英。 玉白苏问道:“那老板还有再说什么吗?” 玉流年想了想,随后说:“说这东西可以用在脸部泛红的部位上,不出六日就能让皮肤恢复如初。” 玉白苏恍然大悟,这盒胭脂取白英磨成粉和其他花粉混合在一起,既有了清新的香味,又包含了白英的功效。 既然如此,她也可以尝试着做一些啊,她保证能比手里的东西做得好。 打定了主意之后,玉白苏就带着半夏回了王府。能帮大哥把胭脂铺子做大,同时又能赚钱的事,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容景宸和容茗嫣的病,这件事并不着急。 第二日,久没有消息的柳绵绵忽然请了旨,要接柳姨娘进宫叙旧。 这一点,出乎了玉白苏的意料。看到柳姨娘欢欣雀跃的样子,玉白苏低下头遮掩了她的情绪。 柳绵绵和柳月的关系并不好,那柳绵绵为何要在这时候请柳月进宫? 她心中有疑惑,只能等柳月从宫里回来后,才能找到答案。 而容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尽管她不想让柳月进宫也不能抗旨,只好忍着心里的抵触把柳月叫到跟前来嘱托了两句:“入了宫之后,切记要谨言慎行,不可冲撞了贵人。” 柳月早就笑的跟朵花似的,老夫人的话对她来说就是耳旁风,根本不在意。 柳绵绵进了宫之后没有任何消息,连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做了贵妃的表妹。 柳月得意极了,腰板也硬了,头高高的抬起来。她现在倒要看看,还有谁会看不起她。 老夫人见她如此,深感无力,她叹了口气,带着桂嬷嬷回了玉林院。 容老夫人走了,柳月就把目标放在玉白苏身上,她趾高气扬的站在玉白苏面前,勾着唇笑:“不知道王妃现在的感觉如何?” 玉白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事实:“姨娘看上去瘦了许多,想必这些日子关在院子里不好过?” 第141章 比较 听到玉白苏的话,柳月脸上的笑立刻就僵住了。 玉白苏嘴角轻勾,饶过她就要往前走过去,却在路过柳月身边时被她抓住了手腕。 “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你给我等着,你带给我的痛苦,我一定让加倍还给你。” 玉白苏无视柳月的狰狞表情,把她的手甩开,又拿了帕子反复擦拭了许多遍,一直到手腕的皮肤泛红了才停止。 柳月的脸一阵青一阵紫,咬牙切齿道:“玉白苏你什么意思!” “嫌弃你的意思,”玉白苏用极冷淡的目光看着她,语气漫不经心,“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看来柳姨娘被关了这些天脑子和身子一起变差了。” 柳月被她气的跳脚,胸口不断剧烈起伏,指着她怒骂道:“你别神气,等我进了宫,一定在柳贵妃面前好好为你‘美言’几句!” 玉白苏挑了挑眉,语气仍旧淡淡的:“慢走不送,我等着你回来。” 柳月最后狠毒的瞪了她一眼,带着冬梅回了院子里收拾东西。柳月一边往回走一边咒骂:“小人得志,等我回来,定不会让她好过!” 另一方半夏看着柳月气势汹汹的背影,不满地嘀咕:“这个柳姨娘还是老样子,若不是她做的那些事,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凭什么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小姐你头上!” 玉白苏冷笑了一声,把面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慢悠悠的说道:“世上偏偏就有一种人,他们无论遇到什么事,从不考虑自身的过错,只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他们以为错的人身上。 说到底,无非就是一群懦夫自欺欺人,不想面对失败的现实罢了。” “小姐说的对,柳姨娘就是这种人,实在可恶。” 半夏义愤填膺,玉白苏却沉默不语。 只有弱者才会推卸责任,强者只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发誓,一定会成为强者。 “小姐就不担心柳姨娘进宫后会找柳绵绵帮忙吗?”半夏问道。 玉白苏摇头,“柳月和柳绵绵貌合心不合,谁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出力。” 而且,就算柳绵绵要为柳月出头,她也有的是机会让柳月作茧自缚。 这厢,柳姨娘精心装扮了许久,敷了一层厚重的脂粉将脸上的憔悴遮的干干净净,又涂了一层口脂衬得她气色都好了许多。 收拾完了之后,柳姨娘带着冬梅大摇大摆地出了王府,坐上了进宫的马车。每一个路过她身边的人,她都恨不得炫耀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进宫了。 一个时辰以后,柳姨娘一行人到了皇宫。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也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进宫,她第一眼就被皇宫的气派震惊了。果真像书里说的一样,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是皇家宫殿,拥有数不清的奇花异草的是御花园,还有络绎不绝的内侍宫女,个个收拾的干净利落。 柳月看呆了,她甚至忍不住幻想,如果她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派来迎接她们的人是柳绵绵身边的大宫女。 柳月一眼就看见了她头上带着攒金丝的海棠对簪,手上带着水头很好的玉镯,就连她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上好的锦缎。 柳月两眼放光,一个宫女都这么气派,那柳绵绵在宫里不得喝的是琼浆玉液,吃的是珍馐佳肴,住的是金雕玉砌的宫殿吗? 她一颗心怦怦乱跳,脸上堆满了笑,忍不住问带路的大宫女道:“姑娘,你们娘娘在宫里过得如何?” “奴婢哪里担得起夫人一声姑娘啊,夫人唤我春熙就好,贵妃娘娘在宫里一切都好,娘娘与人为善,很受宫人们的敬爱。” 两个女人在一起少不了一番比较,柳月不动声色的把她手腕上翡翠手镯露出来,这可是她今日特意戴出来撑场子的,是她压箱底的宝贝,平日里都舍不得戴的。 她故意让春熙看在眼里,看到春熙艳羡的神情之后才满意地说:“想必贵妃娘娘待你们不错,我瞧你的穿戴打扮都抵得上寻常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了。” 春熙尴尬地笑了两声,忙把右手藏起来:“夫人别拿奴婢开玩笑了,奴婢只是个奴婢。” 柳月心满意足,她就是要让春熙知道,即便她穿的好戴的好,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既然是奴婢就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 柳绵绵住在庆芳宫,柳月她们要穿过偌大的御花园,再要穿过一道九曲回廊,这才能到庆芳宫。 进宫的路上有一位嬷嬷告诉柳月,入宫之后走路要低头,还要少看少说。 可她一看到皇宫的奢华,就被眼前的一切迷了眼,哪里还记得什么规矩,早已经解放了天性放飞自我。 虽说已经快要到秋天了,但御花园里依旧有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花盛放。 柳月觉得好看极了,忍不住停下脚步观赏。 “冬梅,你瞧这花开的真好看,颜色也美,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春熙道:“夫人,这是花房培育的新品种,名叫鹤望兰。它是兰花的一种,因其花瓣的形状酷似腾飞的仙鹤,故名鹤望兰。听说花房为了培育它,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柳月轻哼了一声,她看不惯春熙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对比之下显得她好像没见识一样。不就是一朵花吗,神气什么呀! 她偷偷在春熙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又在心里暗骂了春熙好几句。 她没了赏花的心思,或者说她不想再给春熙显摆的机会。 不过没等到她开口说走,就听到春熙说:“夫人,贵妃娘娘还在宫里等着,再继续耽搁下去,娘娘恐怕要着急了。” 简简单单的一段话,意思很明确,本来也没什么,只不过柳月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春熙故意在她面前炫耀,所以当她听到春熙这话后,她觉得春熙这是在狐假虎威啊,仗着贵妃的权势,瞧不起她这位王府的姨娘。 柳月本就因为玉白苏心里窝着火,这下全被春熙点着了。 赏花的心情又回来了,她也不着急走了,也不怕给春熙机会显摆了。 “冬梅你快看,这玉兰花开的真漂亮……” 第142章 摘花 柳月一会儿说白玉兰开的漂亮,一会儿夸矢车菊长得不错。 “这御花园果真名不虚传,等到春日百花齐放,那场面定是美极了,只是不知道我又没有这个福气看上一回。” 柳月阴阳怪气的说道。 春熙一开始没弄明白,柳月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这些。后来她明白了,柳月这是在给她威风看啊。 春熙的神色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她。 柳月余光看到春熙的表情后,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不过一个奴婢,还敢跟她摆谱,不自量力的东西。 柳月得意至极,忽然指着一朵不知品种的花对春熙说:“春熙,我看那朵花挺漂亮的,你去摘下来,我要送给贵妃娘娘。” 春熙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忽然脸色大变,连忙说道:“夫人,那朵花碰不得,那是皇后娘娘最喜欢的白山茶,今年只开了这一树,皇后娘娘宝贝的不得了。” “你少拿皇后娘娘唬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皇后宽宏大度,又怎会因为一朵花斤斤计较。快去给我摘下来,不然我就告诉贵妃你有二心!” 春熙快要哭了,她没有说谎更没有唬柳月的意思。 皇后是真的极喜欢白山茶,今年不知怎的只开了这一树,皇后命花房的人悉心照料,每日都要亲自来御花园赏花。 宫里无人不知皇后的心思,没有人故意要和皇后过不去,所以这树白山茶也一直安然无恙,花房的两人也懒怠了许多。 可谁能想到今日进宫的柳月居然不怕死的要摘皇后的心头好,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夫人,您听奴婢一句劝,这树花真的不能碰啊。” 柳月忽的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怒斥道:“反了天了,我可是贵妃娘娘的表姐,你只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卑贱的奴婢,居然敢爬到主子头,这一巴掌是帮你认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说完了之后柳月又吩咐冬梅:“你去摘一朵下来,我倒要看看它有多金贵。” “是。” 春熙心如死灰,不再阻拦她们。 冬梅很快摘了一朵白山茶递给柳月,柳月欢欢喜喜的接过来,仔细观赏了一番后有大失所望。 “什么破花居然还值得皇后大费周章的护着。” 柳月忽然把手里的花扔到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直到踩烂了才罢休。 “走春熙,别让贵妃娘娘久等了。” 春熙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白山茶,又看了眼作死不自知的柳月,她不知道贵妃娘娘那般好性子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不知天高不知地厚的表姐? 春熙叹了一口气,还好现在御花园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她连忙把地上的花用帕子包起来塞进袖子里。 柳月嘲弄道:“春熙,你的胆子也太小了。” 春熙低着头不再说话,她这么做只是为了她家娘娘,可不是为了保护柳月。 如果柳月和贵妃没有关系,那她恨不得亲自去找皇后告状,让柳月自食恶果。 好不容易走出了御花园,拐进曲折的长廊,柳月又被墙上的画吸引。 春熙绷着脸说:“夫人,已经耽误了许久,请随奴婢去庆芳宫。” 柳月这次毫不顾忌地向她翻了个白眼,说了一句:“什么东西!” 春熙充耳不闻,继续沉默着给她带路。 几经周折终于到了庆芳宫。 柳月看到柳绵绵住的宫殿后就傻眼了。 庆芳宫很大,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院子里种了许多梅花和桃花,来来往往的宫人们各司其职,虽然人多但并不嘈杂,反而非常安静。 等踏进主殿,柳月震惊的程度又增加了许多。屋子里的摆设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贵重,桌子和凳子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桌上摆放的瓷器随便拿出来一只都千金难买,宫女端上来的茶水是她只听说过的雨前龙井。 柳绵绵当真如她想的一般,住的宫殿奢华,喝的茶水珍贵。 “怎么不见贵妃娘娘?”柳月闻道。 她的话音未落,就看到门外一盛装打扮的美人朝她款款走来。美人弱柳迎风,身上的衣服素雅又不失贵重,头上的发饰简约又不失大气,杨柳细腰,肤白貌美。 柳月正失神之际,那美人幽幽开口,声音如黄鹂般婉转清脆:“表姐终于来了,本宫等候多时了。” 等她走近了,柳月才发现她竟然是许久不见的柳绵绵。 柳月不禁惊叹,入了宫果然不一样。 入宫之前还要寄人篱下,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贵气逼人的娘娘,连她都认不出了。 “给贵妃娘娘请安。”柳月扭扭捏捏地起身,不情愿地行礼。 造化弄人,以前需要靠着她过活的小姑娘,今日已经是她高攀不起的贵妃了。 “表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柳绵绵身边的宫女连忙把柳月扶起来。 “本宫只身一人在宫中实在觉得孤单,所以特意求了皇上把表姐接进宫来。表姐千万不要因为本宫的身份介怀,本宫永远都是你的表妹。” 柳绵绵最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开心,如今三言两语就把柳月哄得团团转。 柳绵绵又把身边伺候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下春熙一人。 “表姐一路辛苦了,春熙,快给表姐上茶。” “是。” “方才娘娘怎么不在宫中?”春熙不是说柳绵绵在宫里等着她,怎么她来了,柳绵绵却没影了。 柳绵绵娇笑一声,一张俏脸慢慢变红:“方才本宫等了表姐许久都不见表姐来,正赶上皇上身边的人来传话,所以本宫就先去了御书房陪伴皇上。” 柳月见柳绵绵面色红润,身段愈发妖娆,心里猜测她必定很受皇帝宠爱。 “本宫进宫有些日子了,这段时间没有同表姐联系,表姐可会怪本宫无情?” “怎么会,我只是担心娘娘在宫里的处境,如今见娘娘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再看庆芳宫奢华不已,想来娘娘在宫中生活的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漂亮话谁不会说,柳绵绵和柳月又是同一类人,这些话张口就来。 柳绵绵佯装十分感动,拉着柳月的手说:“还是表姐最好了,表姐日后定要时常进宫,本宫一个人在宫中快要闷死了。” 第143章 利用不成 柳月听到柳绵绵的话,立刻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本不存在的泪水,可怜巴巴地说:“娘娘好心,但我不能日后常来陪伴娘娘了。”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柳绵绵问道。 “容老夫人听了玉白苏那个贱人的话,险些命人把我送去尼姑庵做尼姑,好在老爷心里有我,为我向老夫人求情,可老夫人仍旧把我关起来,命人时时刻刻都看着我,不让我出门也不让别人进来。” 柳月这会子是真的流了眼泪,“王府中的下人多的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见我被老夫人处罚,一个个的都想爬到我头上踩我一脚。” 柳绵绵故作惊讶和心痛,看上去像十分同情她的不幸。实际上这些事她都知道,她还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柳月自作自受罢了。 但她想要利用柳月,所以她需要陪柳月演完这出戏。 柳绵绵道:“王妃居然如此狠毒,让表姐受苦了。” “我受些苦不要紧,可我就是看不惯玉白苏小人得志的嘴脸。如今你已经成了贵妃,她却依旧不肯放过我,可见她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柳月一边说一边注意观察柳绵绵的神色,见她并没有动怒,柳月又加了一把火。 “也不知道她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药,让王爷对她死心塌地的,哄着王爷听她的话和我作对。” 柳月本以为柳绵绵的一颗心还在容景宸身上,即便她现在是贵妃,也不会轻易就忘了容王。所以她想利用这一点来激怒柳绵绵。 可柳月失算了,柳绵绵根本不喜欢容景宸,之前她对容景宸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主上的安排。 所以柳绵绵听了她的话,根本没有动怒,只是表现出了对她的同情怜悯。 “玉白苏真是可恶,表姐你在王府一定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要被她算计了。”柳绵绵如是说道。 柳月咬了咬牙,这些事还用得着她提醒? 柳绵绵仿佛没看到柳月的表情,继续说:“如今表姐被老夫人处罚,一定要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否则的话,表姐日后在王府恐怕无立足之地啊!” 柳月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头,柳绵绵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字不提会帮她对付玉白苏,全都是让她自己处理。 她要是能够自保,还会费这么大力气向她告状吗? 然柳月心里怎么想,柳绵绵不会管也不在意。她如今在宫中,不回去趟容王府的浑水,如果柳月争气,能把玉白苏收拾了最好,如果柳月没本事,那也是她柳月一个人的过错,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柳绵绵的如意算盘打的好,殊不知柳月也想利用她对付玉白苏。 如今两人的心思昭然若揭,谁也不愿意帮谁,眼看局面就要陷入僵硬,春熙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回来了。 柳绵绵说:“表姐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柳月抿了一口,茶香馥郁,回味悠长,是极好的茶叶。 “表姐若是喜欢,本宫便让人准备一些茶叶让你带回去。” 柳月心中冷哼一声,别以为她听不出来柳绵绵口中的神气,她虽然喜欢这茶,但并不代表会接受柳绵绵的施舍。 于是她冷着一张脸把茶杯放下,再不喝一口。 “娘娘宫里的茶太好,我粗茶淡饭吃惯了,恐怕无福消受。” 柳绵绵的脸一僵,暗骂她一句装模作样,随后脸上又挂起了无害的笑容:“既然表姐不喜欢,那本宫也就不勉强了。” 说完就让春熙把柳月的茶撤下去,也没说再给她上一杯。 柳月被她气红了眼,干脆别过头不去看她。 “表姐既然不喜欢本宫这里的茶,想来也不会喜欢本宫为你准备的衣服首饰。可惜了本宫精心为你挑选的东西,如今看来也用不上了,就让春熙拿出去分给下人。” 柳月本以为柳绵绵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一会儿春熙就捧着许多华丽的布匹和首饰出去了。 看着春熙的背影,柳月的心都在滴血。可她的话都说出了,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更何况她更不想让柳绵绵瞧不起她。 因此哪怕她有再多的不舍,仍旧努力装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除了她紧握的拳头和僵硬的身子暴露了她的情绪以外,其他表现都还说得过去。 柳绵绵冷笑一声,既然柳月不想帮忙,那她也没必要陪着演戏了。 当初在王府,柳月可没有给她多少好脸色,如今让柳月吃瘪,她心里十分痛快。 然就在柳绵绵刚要开口嘲讽柳月时,春熙忽然进来禀报:“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柳绵绵微微皱了眉头,她和皇后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她正疑惑着,一低头就看到春熙惊慌失色的神情,眼皮顿时一跳。 “春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春熙颤颤巍巍的把袖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柳绵绵。 柳绵绵拆开帕子看到被踩烂的白茶花后顿时眼前一黑,不禁拔高了声音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柳月一看是她刚才在御花园里摘的花,忍不住抱怨:“嘁,不就是一朵破花吗,值得娘娘生气至此?” 春熙低着头不敢说话。 柳绵绵目光一冷,凌厉地盯着柳月:“春熙不会不知道皇后有多看重这些花,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是我干的又怎样,不过就一朵破花罢了,大不了我赔你就是。” 柳绵绵被她气的两眼发黑,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拿什么赔,你赔得起吗!现在皇后就在宫门口,你去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说给她听,看她愿不愿意给你机会让你赔!” 听到皇后的名字,柳月的心这才稍微有了些许不安,但她仍然不觉得皇后会为了一朵花为难她,柳绵绵不过是小题大做,故意吓她罢了。 “春熙,去请皇后娘娘进来!” 柳绵绵深呼一口气,整理了衣衫之后瞪了柳月一眼:“你自己干的蠢事你自己承担,我不会帮你,更不会为了你得罪皇后,好自为之!” 柳月冷哼了一声:“不帮就不帮,难不成皇后真的会为了一朵花处置了我不成?” 第144章 兴师问罪 柳月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畏惧,竟然还敢说皇后不会怪罪她。 皇后若不是为她而来,又怎会无缘无故的踏入庆芳宫? 柳绵绵气急了,为了完成主上的任务,她不得不委身于皇帝,更不能得罪皇后在宫中待不下去。 柳月倒好,一来就给她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皇后自然不会为了一朵花大动干戈,她只会拿它当做借口,拔高放大最后再挖坑让柳月跳进去罢了。 皇后今年四十有余,是皇帝轩辕冥的结发妻子。但她平日注重保养,所以看上去更像是二十多岁的女子。可通身的气派,还有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雍容华贵,都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妃嫔能够比拟的。 况且轩辕冥对皇后虽然称不上宠冠六宫,但对她十分敬重。 所以即便是恩宠正盛的柳绵绵,也不敢贸然和皇后作对。 如今柳月闯下大祸,她恨不得立刻与柳月划清界限,以免皇后会因此怪罪但她头上。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 柳绵绵惧怕皇后,即便站起来也低着头。可柳月就不一样了,柳月根本不知道皇后的可怕之处,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肆无忌惮的偷看皇后。 柳月见皇后面容姣好,看上去十分温柔典雅,她的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皇后扫了一眼四周,最后把目光放到柳月身上,眼中迅速划过一抹阴翳。 “本宫听闻柳贵妃今日请了客人来宫中,可是这位?” 不等柳绵绵开口,柳月自己就跪下向皇后说:“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妾身。” 皇后细细打量了她几遍,意味不明的说道:“果然是表姐妹,眉眼处有几分相似呢。妹妹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姐姐也毫不逊色。” 柳月得了皇后的夸赞心中十分得意。 而柳绵绵早在柳月跪下去的那一刻开始就心惊胆战,又听到皇后如此说心中一个咯噔,皇后该不是想说她和柳月品行一样,要把柳月的错一起算在她头上? 柳绵绵心慌意乱,恨不得打死请柳月进宫的自己。 皇后又说:“来宫中觉得可还习惯?” 柳月道:“皇后娘娘圣恩,妾身自然是习惯的。皇宫华丽,妾身第一眼看到就惊呆了。” 皇后轻笑了两声,忽的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凌厉:“那你是否也被御花园的风景迷了眼,是谁给你的胆子动本宫的花?” 皇后竟然真的是为了一朵花来兴师问罪。 柳月如坠冰窟,手脚僵硬,手心冒汗,吞吞吐吐的说:“妾身……妾身并不知道那是皇后娘娘您的花,妾身只是觉得开的好看,所以才忍不住摘了一朵……” “是吗,”皇后的凤眸扫过柳绵绵,“没有人告诉你,这树白山茶是本宫特意命人看护,为的就是防止某些人下手吗?” 柳绵绵脸色一白,同时也跪了下来。 春熙硬着头皮说:“皇后娘娘明查,奴婢曾多次劝阻,但夫人她依旧不听,甚至打了奴婢,奴婢也没有办法啊。” 皇后看了一眼春熙的脸,果然有一个巴掌印。 “柳姨娘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月慌了神,一个不注意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皇后娘娘,不过是一朵花罢了,妾身愿意赔偿。” 皇后冷笑一声:“那你说说想要怎么赔?” 柳月意识到她说错了话,低着头颤抖着身子沉默着。 “如果是单纯的一朵花,本宫可以不跟你一般计较。” 柳月大喜,然她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皇后继续说:“但这并不是简单的一朵花的问题,而是你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蔑视本宫皇后的权威,你问问你自己,你该拿什么赔!” 柳月煞白着一张脸,忙不迭的给皇后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妾身不是有意冒犯,妾身真的不知情啊!” 皇后懒得再看柳月一眼,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念在你是初犯,本宫愿意小惩大诫。把她拉下去,掌嘴三十。” 皇后的声音未落,立刻就有两个内侍把柳姨娘和冬梅都带下去。 柳绵绵跪在那儿,根本不敢说一句话,生怕柳月会连累到她。 “柳贵妃。” 柳绵绵身子一抖,随后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柳贵妃虽然不知情,但她是你的表姐,你的宫女阻挠不力,同样有罪。本宫就罚你抄写《女戒》十遍以示惩戒,柳贵妃觉得如何?” 柳绵绵哪敢说不,连忙叩头:“多谢娘娘开恩。” 其实她心里都清楚,皇后只不过想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她,让她不要恃宠生娇。 等皇后走了,柳绵绵脱力一般坐在地上,手心里满是冷汗。 春熙扶她起来,哭着说:“娘娘都是奴婢的错,惹怒了皇后娘娘,又牵连了您。” 柳绵绵叹了一口气,柳月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她知道春熙已经尽力了,又怎么会再怪罪她。 “你去本宫的梳妆台下第二个盒子里拿一瓶伤药,可别让脸上落了疤。” 春熙感激不已,其实柳月打她的一巴掌并不重,是她看到皇后来了以后,一狠心又给了自己两个耳光,这才有证据证明这件事和贵妃无关。 另一边柳月和冬梅的脸被打肿了,宫里的太监根本不敢手下留情,三十个耳光下来,柳月的脸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面貌。 等两个人狼狈的回了王府之后,柳月把自己关在房间了痛哭一场。 玉白苏那边也得了消息,半夏在一旁幸灾乐祸:“临走之前老夫人嘱咐她千万不要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谁能想到柳姨娘竟然如此蠢笨,一下子就得罪了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玉白苏也跟着半夏笑了两声。 半夏接着说道:“小姐真是神机妙算,柳姨娘和柳贵妃果然貌合神离,经此一事,恐怕柳贵妃更不会出手帮柳姨娘。” 半夏的眼睛亮晶晶的,装满了对玉白苏的崇拜。 玉白苏却没她那么兴奋,只轻轻地弯了嘴角:“不过是意料之中罢了。” “柳姨娘进宫的时候有多神气,现在就有多狼狈。小姐你是没有看见,柳姨娘和冬梅的脸肿的这么高。” 半夏用手比划了一个夸张的长度,这下让玉白苏笑个不停:“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她的脸要是肿的那么老高,恐怕她连门都进不去了。” 第145章 雕花 不到半天的时间,大半个王府都知道柳姨娘进宫得罪了皇后娘娘被打,本来因为柳月进宫起了心思的下人,立刻又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柳姨娘出府的时候有多招摇,现在就有多难堪。她现在甚至庆幸被禁了足,否则来来往往的人都会看她的笑话。 柳月的脸肿了,再加上她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起来大哭了一场,眼睛也跟着肿的像两个核桃一样。 李嬷嬷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又用一块玉佩才从守卫手里换来两个煮鸡蛋。 她动作小心的为柳月消肿,可柳月依旧疼的不停哭喊。 “姨娘,你忍着点啊。” 李嬷嬷心疼她,瞧着她疼痛难忍的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 “贱人!柳绵绵!我不会放过她的!” 柳月咒骂的动作幅度太大,牵扯到了脸上的伤口,顿时疼的她龇牙咧嘴。 李嬷嬷叹了口气劝她说:“姨娘,眼下养好身子最重要,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李嬷嬷说的在理,可奈何柳月不听。 今日得罪了皇后被责罚,都怪柳绵绵还有柳绵绵身边的春熙!别以为她不知道,春熙那个小贱人肯定动了手脚! 在御花园里给春熙的那个耳光,根本不会让她的脸上落下巴掌印。 她们主仆俩一起陷害她! 柳月被气得一拍桌子,手掌心顿疼。 “柳绵绵,枉我当初对她那么好,如今山鸡摇身一变成了凤凰,她居然敢这么对我!” 李嬷嬷看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了,只耐心地帮她消肿,期间一直沉默着。 …… 第二日上午,容景宸今日休沐,之前答应玉白苏要带她去城里新开的酒楼尝尝,今日便来兑现诺言。 容景宸的马车很大,里面摆了棋盘,堆了书本,桌子上还立着一个陶瓮,旁边还准备了几盘精致的点心。 小白忽然从玉白苏的怀里跳下来,不一会儿又不知道它从哪个角落里叼回来一块黄花梨木头。 小拇指大的黄花梨木头都要十两银子,再看小白叼回来的木头足足有手掌大小,目测没有一百两银子下不来。 玉白苏眉眼弯弯地拍了拍小白的脑袋瓜以示夸奖,孩子大了,都知道赚钱养家了,太欣慰了。 然,还未等她把一百两银子从小白嘴里拿下来,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抢先夺了。 玉白苏睁大了眼睛,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抢她的钱,这怎么可以! 待看到容景宸另一只手里还有一块更大的黄花梨木头之后,玉白苏立刻就歇了心思。 东西都是他的,和她没有关系。 玉白苏抱着小白转过去,和她没有关系,都怪小白太财迷。 “你过来看看这个花样可还喜欢?” 玉白苏凑过去一看,他桌面上平铺着一张画,画的是正在开放的牡丹。 玉白苏问道:“你是要亲手雕花吗?” 容景宸点头,目光有些许温柔。 “挺好看的,”玉白苏抬起头看着他,“只是王爷,你会雕花吗?” 别到时候白白浪费了这么大一块黄花梨。 她说话的功夫,容景宸已经拿出笔开始在木头上描描画画,刚画完一片花瓣后,他抬起头与她对视:“本王自然会。” 玉白苏竖起了大拇指,装模作样的夸赞他:“王爷无所不能!” 容景宸嘴角轻勾,又低下头继续画。 玉白苏又看到被他放在一旁的小块黄花梨木,忍不住问道:“这块王爷还要吗?” “王妃也想试一试?”容景宸轻挑了眉毛问道。 玉白苏一愣,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试什么试!她不过是想把这块木头占为己有罢了。 但是她还是顺着容景宸的话说道:“是呀是呀。” 容景宸有些好笑的看着愣愣的玉白苏,大方的把那小块黄花梨木给了她,随后又说道:“那王妃可以试着雕一只兔子。” 玉白苏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命的接过一把小刀。 好在马车行驶的平稳,若稍微颠簸一点,恐怕她和容景宸手里的木雕就功亏一篑了。 雕花可比雕兔子难多了,花瓣层层叠叠,还要注意刻画纹理。按理说应该玉白苏快一些,可每次她偷瞄容景宸,他都比她做的快。 玉白苏些许气馁,随后又加快了动作。但天不遂人愿,等她好不容易雕好了一只兔头,肚子忽然响了一声。 玉白苏的脸红了,她还没来得及用早饭就出来了。 不过容景宸的心情却好似不错,见了她这般模样,不仅没故意打趣她,还放下手里的东西给她端过来一盘枣糕。 这些点心都是出自宫里,听闻是按照御厨的秘方做成的。玉白苏倒是听半夏提了几句,今日一大早苍术提了一个满满当当的食盒回府,想必就是这些了。 玉白苏正等着吃呢,谁知容景宸忽然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就将剩下的半块放下了。 然后把盘子递给了她。 玉白苏盯着残缺不全的枣糕,心中五味杂陈。 她倒不是介意容景宸先咬了一口,毕竟这些点心都是他的,他想怎样都行。 她在意的是容景宸的态度,他好像对她越来越好了。 玉白苏悄咪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料撞进他深邃的眼眸之中。 她飞快地低下头,拿起一块枣糕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容景宸在朝堂上威震一方,在战场上百战百胜,他要是想算计一个人,那个人能逃掉吗? 他或许是蓄谋已久,想让她如上一世般心甘情愿地跟在他身边,帮容茗嫣和他治好病,然后再把她抛弃…… 她视死如归的抬起头,就见容景宸正看着她。 玉白苏心里打了个颤。 谁知容景宸却说:“你胃口,倒是挺好。” 玉白苏没反应过来。她呆呆的啊了一声,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正是容景宸刚刚咬了一口的枣糕。 轰的一声,她的脸再次熟透。 “容景宸……”,她喃喃出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嘴巴笨的很,一点儿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只觉得她现在心里头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但容景宸继续问:“还饿吗?” 玉白苏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她刚吃了几块点心,但肚子还是空荡荡的。 容景宸低笑了几声说道:“先忍一会儿。” 玉白苏点了点头。 他又低下头去雕花了。 玉白苏也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在些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低着头,露出刚毅精致的侧脸,一缕发丝垂在身前,时不时地飘动。 玉白苏移开眼,低下头,一颗心渐渐平静下去。或许容景宸想在她身上谋取利益,但只要不伤害到玉家和她,不和她产生感情纠葛,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她守好自己的心,就不会重蹈覆辙。 第146章 银子丢了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玉白苏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同容景宸说话了。 她手里的小兔子也雕了大半,瞥了一眼容景宸桌面上的牡丹,也雕了许多了。 容景宸并不知道玉白苏刚心里有多挣扎,见她胜负欲十足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好笑。 他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阵发黑,他世界里的光全部消失,只剩下耳边聒噪的声音。 容景宸的右手紧握成拳,眉头微皱。 他这是怎么了? “容景宸?”玉白苏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疑惑地问道。 容景宸寻着她的声音看过去,仍旧是一片黑暗。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了。 “容景宸你没事?” 玉白苏说完就走上前。 容景宸的眼前却在一点点的回复光亮,她的面容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担忧,不由得心中一暖,随后握住了她要给他把脉的手,轻声说:“我没事,下车。” 玉白苏没有怀疑,和他一起下了马车。 她低下头的那一刻,也错过了容景宸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 容景宸盯着她的后背,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的身体,或许,有很大的问题。 理智告诉他,应该让玉白苏为他诊治,但情感上,他更想让玉白苏不那么辛苦,不为他担心。 他到底是怎么了? 容景宸百思不得其解。 两个人刚刚下车,就看到街上有一个穿着体面的老人拉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孩子不让他走,前面站着一个农妇正对着老人破口大骂,应该是那孩子的母亲。 便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大一圈人,里头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玉白苏好奇,半夏和苍术就挤了进去,两个人刚到人群里头,便将里头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只见中间有两人正在对峙,一人是须发全白的老者,此刻面红耳赤,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另一方却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低着头泪水盈眶。 很快半夏就弄清楚了状况。 “老人说是银子丢了,被小孩偷走了。他说银子就放在马车里,结果回去就丢了,怎么也找不着,怕是遭了贼。然后他刚要去报官,就看到那个小孩从马车下面钻出来,正要逃跑的时候被他亲手抓住了。” 半夏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居然偷别人家的银子。 苍术也说:“这小子胆子还真大,光天化日地专门去马车里偷,还说自己没偷。” 玉白苏一个机灵抽出她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她的银子也在马车里呢!她就怕在外面走来走去的,万一掉了就坏了。 她迅速回去,看到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还在才舒了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才攒下来这些银子,若是弄丢了,她可要心疼死了。 于是就将这银子撺在兜里,时不时就看一眼。 容景宸自然看见了。 她在害怕什么? 他也不直接问玉白苏——他如今也算是明白过来,她脑子里的想法跟其他人不一样,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不如直接问别人。 等进去之后,他再让苍术去问问半夏。 玉白苏正认真看着前面的情况,偷东西的小男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模样,他穿的破破烂烂,脸色也苍白着,手里抓着一个锦缎做的荷包不肯撒手。 那老人穿的体面,衣裳的料子也不错,看上去应该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此刻他正抓着小男孩的胳膊,声音极大地呵斥他:“你这小孩,小小年纪便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好没有教养!” 小男孩顿时就哭了。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口阻止他:“老人家,你说话何必这么难听,他不过是一个孩子,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他一般见识不成?” 老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那人却继续说:“再说了,你怎么证明这孩子偷了你的银子,我看啊是你恶人先告状,故意要夺他的荷包!” 这人的话一出,立刻就有人来附和:“对啊,你倒是拿出证据证明银子是你的啊,况且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你的银子?” 周围人议论纷纷,都是指责老人倚老卖老,故意骗孩子的钱。 老人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报官!我要报官!” “报官就报官,我们怕你不成!” “孩子你别怕,等到了官府有京兆尹大人给你撑腰,你实话实话就好。” 而那个自称是孩子母亲的农妇可不依了,扯着嗓门大喊:“你说报官就报官,我家孩子还这么小,到了官府还能说出一句整话?说不定啊,你还会和官府的人勾结,要让我们娘俩坐牢!” 妇人的话音落下,刚刚还偏帮他们娘俩的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深知京兆尹秦杰秦大人的为人,秦大人是不可多得的好官,一直都为民做主。如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居然说秦大人的官府和他人勾结要陷害百姓,他们不信。 妇人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目光闪烁不定:“总之,我们不能跟你去官府!” 老人家冷哼一声:“不去官府,可是因为你们心虚了?” “当然不是!银子就是我的,你这老头儿实在可恶,居然污蔑我们!”说完农妇就开始撒泼打滚,坐在地上大哭大闹:“没天理啊,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依靠!” 有人于心不忍,上前把她拉起来:“大嫂你别这样,我们都相信你和孩子。” “老头,你看你把他们逼成什么样了,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谎,我看他就是故意欺负人!” 老头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脸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抖着嘴唇喘气。 半夏在一旁感叹:“真可怜。” 苍术附和。 玉白苏看了他一眼问:“你是觉得老人可怜还是那对母子?” “自然是那位老人家可怜,”苍术道,“属下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还是涨了几分见识。方才老人家一提见官,她立马撒泼打滚死活不去,所以属下认为那孩子和母亲分明就是仗着民心向着她们,故意要骗老人家的银子。” 事实上,确实如苍术所说。小孩子的骗术实在不怎么高明,想必人群中已经有人看破了他们的计谋,但碍于“弱者有理”,都在帮她和孩子指责老人。 第147章 抓贼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玉白苏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就在她抬脚要进酒楼的前一刻,听到老人家说:“枉我朱瑾一生为国,居然被自己保护的百姓侮辱,可笑!可笑!” 朱瑾? 玉白苏眼神一动,随后感觉到容景宸握着她的动作有片刻僵硬。 看来,这个朱瑾和容景宸有点关系啊。 玉白苏想了想,随即轻轻拨开半个身子护在她前面的半夏。 半夏一惊,见玉白苏的动作忙开口阻止道:“小姐不可,这事咱们最好别搀和。” 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周围人的态度。就算自家小姐出面劝架,无非也是被当做不识好歹的外来人一起被攻击而已。 老头就算了,无非是失了一顿面子,可是自家姑娘却容王府的王妃,怎可以被无知的百姓羞辱。 玉白苏拍了拍半夏的肩膀以示安慰:“放心,好好看你家小姐如何伸张正义。” 她身后的容景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她本来是不打算管的,因为看到自己听到朱瑾名字的异样,她才会上前。 容景宸虚虚握了握右手,里面还残存一丝她的体温。 他和朱瑾并不相识,只是他听说过朱瑾的事迹,知晓朱瑾是二十年前打败君国后隐姓埋名的老将军。 容景宸很敬佩他,也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见到他。 玉白苏轻轻开口道:“老先生不必气急,世上有是非黑白,纵然一时说不清楚,总会水落石出,何必因为别人的无知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局势正一边倒的情况下,突然有人为老头说话,自然而然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说话人的身上。 玉白苏也无谓,任由他们打量。 朱瑾将军正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乍一听到一声劝慰也怔愣了片刻。随后看到玉白苏走到他身边,杀伐果断的老将军居然眼眶一酸。 他感动玉白苏愿意站出来为他说话,但又担心玉白苏会因为她受委屈,说道:“姑娘,你……” “老先生不必多说,”玉白苏轻轻勾着一抹笑意,“我既然已经站出来,就不会袖手旁观。” 她安静的站着,低头凝视那个小孩。 小男孩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噎着道:“我没有,我没有偷银子,娘,我没有偷银子!” 妇人连忙把孩子抱进怀里,指着玉白苏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你要干什么!你和他是一伙的,你们都想欺负我和我的孩子!” “夫人好生不讲道理,我还什么也没说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欺负人了?” 玉白苏目光咄咄,嘴角噙着的一抹笑意如利刃一般扎进了妇人的眼里。 妇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不管,反正就是他要骗我们的银子,你要帮他,就是欺负我们!” “既然夫人说银子是你的,那想必你十分清楚荷包里面有多少银子。” “那是当然。”妇人目光闪烁不定,显然心虚。 玉白苏脸上的笑意更甚,“那你和老先生都说一说,里面有多少银子,夫人,您先说。” 妇人哆嗦着身子,攥着荷包的手也在微微发抖,吞吞吐吐地说:“今天出门太仓促,我……我不记得了!” 她的声音很大,仿佛想借此来掩饰她的慌乱。 玉白苏又问朱瑾:“老先生,您来说荷包里有多少银子。” 朱瑾道:“二十两银锭还有几块散碎银子。” 玉白苏笑了笑,随后对妇人说:“夫人,不如当着众人的面把荷包打开,让大家看看是不是跟老夫人说的一样。” 那妇人做贼心虚,怎么可能会让玉白苏如愿,抓着荷包不肯松手,眼看就又要撒泼打诨。 玉白苏又说:“夫人为何不愿?让大家一起看看,如果老先生说谎,不是一目了然吗?” 妇人不愿,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借口:“他肯定是之前偷我银子的时候看了荷包,所以才知道里面有多少银子!” 玉白苏点头:“妇人言之有理,确实有这种可能。” 妇人松了一口气,她的腰板也随之挺起来。 “既然如此,夫人一定知道你手里的荷包用的是什么布料,绣的什么花样。” 妇人闻言,心中得意,这个问题她知道,为了增加信服度,她便添油加醋的说道。 “荷包是我亲手绣的,布料是上好的云锦,还是我夫君在世的时候买给我做生辰礼物。我夫君走了以后,我做了这个荷包,上面绣的是他最喜欢的竹子。” 一边说着,妇人就一边把那荷包展示到众人面前,果然如她所说,上面绣了许多竹子。 “果真如此,老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长得道貌岸然的,居然骗孤儿寡母的钱!” “不如拉他去见官,请秦大人主持公道!” 妇人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大咯噔,要去见官,那还得了? 她连忙声泪俱下地说:“罢了罢了,他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嫂子你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不能就这样放过他!” “是啊,不能轻易放过他,看他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玉白苏轻笑,声音不大,却像有魔力一般让所有都安静下来。 她歪着头笑,模样天真无邪:“老先生还没说话呢,别这么着急就下结论啊。” “姑娘,他就是一个骗子,你又何必为他说话!” “我不是在为他说话,”玉白苏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在伸张正义。” 周围人又忍不住的已经笑出了声,又不忍心的连连叹气,好好一个姑娘,可惜了,居然是个傻的。 玉白苏不管这些,回头对朱瑾说:“老先生,那位夫人说的对吗?” “呵!”朱瑾冷哼一声,“她说的一个字都不对!那个荷包是我随手买的,荷包里面还绣着店铺的名字!” “请夫人把荷包打开,让我们看看里面是不是如老先生所说。” 妇人哪肯打开荷包,脸色都苍白了,死死的攥着就是不撒手。 这时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奇怪了,有人忍不住说:“嫂子,你就打开给我们看看,我们好为你主持公道!” 第148章 报官 妇人的脸色大变,抱着男孩抓着荷包防备的看着玉白苏和朱瑾。 “夫人为何一直不愿打开荷包,莫非夫人心里有鬼不成?” 玉白苏声音轻轻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让妇人心惊胆战。 “我……我没有!” 她心里到底有没有鬼,如今已经显而易见。 周围之前为她说话的百姓见到她的表现,已经开始左右不定。 妇人慌乱失措,竟抱着孩子和荷包就要逃跑。 容景宸一个眼神,苍术立马翻身上前堵住了妇人的去路。 玉白苏浅浅勾着唇角,一直保持着微笑。她的从容淡定和妇人的慌不择路鲜明对比,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妇人的问题。 可恨那妇人都走到这一步了还不肯承认,抱着小男孩痛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被你们这么欺负!” “没有人要欺负你,”玉白苏的笑意淡了几分,人也多了些清冷的气质,“相反,这里所有人都被你骗取了同情,帮着你污蔑这位老先生。” 她的话说完,有些面子挂不住的百姓已经叹气离开,有些不甘心被骗的百姓还在原地站着。 “我没有撒谎!这钱就是我的!”妇人还在抵赖。 玉白苏却没了心思和她继续纠缠,让苍术夺了她的荷包,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荷包里面确实装着二十两银子和几块碎银,同样也绣着三个小字:锦绣堂。 “夫人还有什么话想说?” “你们几个是一伙的!你们合起来要骗我的钱!” 玉白苏没说话呢,看客们已经开始一言一语。 “偷人家的钱还抵赖,真没见过你这种人!” “怪不得刚才她不想去见官,她就是怕到了官府以后被秦大人当场拆穿。” “这个孩子有这样的娘真可怜。” “孩子偷钱,肯定是她教的!” 妇人被这些话逼的崩溃,死死的盯着玉白苏的脸。 她忽然发起疯,冲上去就要打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玉白苏身子一歪,被一股大力拽到了身后。 容景宸飞快地护在她身前,一把抓住了妇人扬起的手腕,目光阴翳可怕,危险非常。 他的力气很大,妇人很快就喊疼:“你放开我!放开我!” 小孩儿这时候冲上前对容景宸拳打脚踢:“你放开我娘!” 容景宸脸色越发阴沉,一松手妇人就倒在了地上。 小男孩立刻扑过去要把她扶起来。 容景宸沉声吩咐苍术:“去报官。” “是。” 妇人的脸色煞白,浑身不停的颤抖。 “不要,不要报官,”妇人跪下求饶,“求求你们不要报官,我错了,我向你们道歉!” 容景宸把决定权交给玉白苏,玉白苏又扭头询问朱瑾将军:“老先生想要如何处置他们?” 朱瑾长叹一声,“报官。” 玉白苏并不意外,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报官。她心胸狭窄的很,十分记仇,别人若是惹了她,她一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即便对方是一位妇人和孩童。 她或许是狠心,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好人被恶人欺负,君子斗不过小人,你可以无限包容,你可以选择原谅,但很多时候你的善良换来的不是对方的感激,而是让对方蹬鼻子上脸。 看妇人和她孩子的作案手法,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仗着别人的同情骗钱,把他们送去见官,一点儿也不狠心。 秦杰的办事效率很快,不一会儿就有官差过来把他们两人带走,周围的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了也自发散了。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朱瑾向玉白苏和容景宸道谢:“今日多谢二位仗义执言了,老夫没什么别的本事,不如请你们二位吃顿酒菜如何?” 玉白苏轻笑一声,说:“举手之劳而已。不用麻烦了。” 她本来就是为了容景宸才帮朱瑾的,再接受老人家的感谢,实在于心有愧。 朱瑾十分欣赏的看着她和容景宸,目光中满是长辈对晚辈喜爱和赞赏。 玉白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容景宸站在她身边也没说话。 朱瑾临走的时候问玉白苏:“小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荷包是买的而不是绣的?” “这很难吗?”玉白苏把她腰间的荷包解下来,和朱瑾的荷包很是相像,“因为我是锦绣堂的常客啊!” 朱瑾大笑不止,拍手说道:“那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玉白苏但笑不语。 朱瑾走了,容景宸并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 玉白苏有点疑惑,不过也能理解他的想法。约摸就是看不过老将军英雄迟暮之年,被自己守护的百姓伤了心,所以才会出手帮忙。老将军隐居多年,容景宸又不想挟恩图报,这才会让她出面,解决了之后又一句话也不多说,甚至朱瑾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玉白苏无所谓,反正不管容景宸怎么做,他都欠她一个人情。 这样一想,玉白苏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半盏茶的时间后,玉白苏和容景宸已经坐在了新开的酒楼里面,面前摆了各式各样的精致菜式。 而容景宸则趁着玉白苏用饭的时候,把苍术叫到了一旁,问玉白苏为何一直看着她的荷包。 容景宸刚问,苍术就明白过来,斟酌着道:“许是王妃担心银子被偷了。” 容景宸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不过是几两银子,又不是什么宝贝,揣在兜里还怕被偷,三番两次的查看? 他头疼摆摆手让苍术下去,有些无奈。 这没见识的性子也太……愁人了。 等玉白苏抬起头,就见容景宸欲言又止。 她疑惑,“容景宸?” 容景宸叹了一口气,做下如此决定,“听说你怕银子被偷?” 玉白苏一张脸羞的通红。 她不知道容景宸是如何知道的,但总觉得这事被他知道了,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她不肯认账:“听谁说的?” 容景宸:“苍术。” 苍术心里苦啊,为何王爷没有半点犹豫就把他卖给了王妃,好难过。 玉白苏板着脸瞪了苍术一眼。 苍术心里更苦了。 “不如存在我这儿。”他淡淡的道,“等你什么时候要用,再来我这儿拿。” 这,这怎么行! 这银子到了他的口袋里肯定就不是她的了! 容景宸看她脸上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就是要她心肝肺的恶人。 他哭笑不得,他还能昧了她这点银子? “等回到王府了,本王带你去看看本王的私库。” 他的私库里,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姑娘家,还是要多多见识见识这番珍宝,才能不被别人轻易的骗走。 她能被他骗,但是不能被别人骗。 第149章 财迷 玉白苏虽然不知道容景宸为何会突然冒出这句话,但她的银子终归是保住了。 她又夹了一块红烧鲫鱼压压惊,一本正经的抢她的银子,真不厚道。 不得不说,这家酒楼的菜还不错。 玉白苏吃的尽兴,不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等他们回到王府,她手里就多了一个牡丹花木雕,她的小兔子则被容景宸强制交换。 玉白苏简直是一百个愿意好不好,拿一百两银子换一千两银子的买卖,难不成有人会不乐意? 如果有的话,那人一定是个傻的!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容景宸说带她去看他的私库居然是真的! 这简直就像梦一样! 玉白苏双眼放光,她怀里的小白貂早就兴奋地跳下去,在库里跑来跑去。 “随便看看。” 这是容景宸对她说的。说完后,他就坐在库房前的书案旁,让“正好”赶来的苍术去拿了折子看。 容景宸看折子,头低了下去,玉白苏看了眼,这才深吸一口气,开始看库房的东西了。 库房里的宝贝很多。 各种名家大师的字画,出自各大官窑的精品瓷器,以及各式各样的金银。 她捂着唇看了会,才继续开箱子。然后嘴巴就不用捂住了——因为一箱比一箱耀眼睛。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今天看到的金银珠宝多啊。 她还看到了一块金丝楠木的屏风,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鸟雀和山水。 屏风后面的地上还摆着许多大箱子,玉白苏好奇打开了一箱来看,里面竟然是成堆的名家书画。 玉白苏随意拿了一卷打开,居然是前朝名家的《千里江山图》,听闻这幅画问世之初,就被当时的权贵竞相重金求购,却被当初的皇帝收到了皇宫中。 没想到居然会出现在容景宸的私库里。 玉白苏忍着内心的惊讶关上了箱子,接着打开旁边的一个。直接开出了一箱金灿灿的金子! 小白这时候凑了过来,比她还没有出息地在金子上滚来滚去,表情十分享受。 玉白苏深感羞愧,连忙拉住它的尾巴低声呵斥:“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淡定淡定。” 然小白已经淡定不下来,财迷的潜质被彻底激发出来,两只小爪子死死的抱着一锭金子就不撒手。 容景宸余光看见了,微不可见的笑了下。 玉白苏尴尬的要死,低声骂了小白一句没出息,又对容景宸解释:“小白太兴奋了,我这就把它带回去。”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还是没有把金子从小白手里夺回来。 不免有些垂头丧气:“等我会了槿院,让半夏把金子送回来给你补上。” 都怪不争气的小白,她攒了好久的银子就要入了容景宸的私库了,好难过啊。 “不必,”容景宸好笑的看着她,“送给它了。” 玉白苏和小白的眼睛同时一亮。 她抱着木雕和小白满心欢喜地回了槿院,刚一坐下就听下人禀报,柳姨娘昏了过去。 玉白苏面不改色,柳月什么时候昏迷不好,偏偏在容烨休沐这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想到上一世她被柳月和柳绵绵这一对表姐妹算计至死,她忍不住生出许多恶毒的念头。 这一世的许多事情因为她已经偏离了上一世的轨道,柳月和柳绵绵很难再联手,柳绵绵也成了皇帝的贵妃,很难再和容景宸在一起。 玉白苏轻勾了唇角,却犹如地狱夺命的修罗般凶煞。 她让人时刻注意着柳月,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她。 半夏来报:“小姐,流觞带着他的弟弟来了。” “让他们进来。” 羽流云的身体被羽流觞养了这么些日子,已经有了气色,身上也长了些肉,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初见的羸弱。 只是他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身高体重和同龄人相比差的还是不少,看上去他只有四五岁的模样。 玉白苏让小流云躺在软榻上,她为他诊脉医治。 小流云年纪小,还不能掩饰他的情绪,稚嫩的脸上布满了忐忑不安。 玉白苏笑的温和,另一只手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柔声道:“小流云不要怕,你的身体很好呢。” “真的吗?” 小流云的眼睛顿时亮了。 “当然了,”玉白苏示意半夏拿银针过来,继续说:“我可是你哥哥的师父,我怎么会骗你啊。” 小流云的脸微微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眼神飘忽不定。 她确实没有骗羽流云,他虽然看上去比较柔弱多病,但只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就能养好。 她要做的就是用银针打通他浑身的经脉,让他好的更快。 “小流云怕疼吗?” “不怕,哥哥说我是男子汉,男子汉不怕痛!” “小流云真棒。”玉白苏拈着一根银针扎进他的穴位,羽流云果然只皱了眉并未喊疼。 玉白苏一鼓作气,直到最后一针扎进穴道,她才松了一口气。 而羽流云已经因为疼痛紧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额头冷汗连连。 玉白苏连忙运气,将内力灌注在一根根银针上缓解他的疼痛。 一个小周天之后,玉白苏拔下所有的银针收好,让半夏把帕子拿过来给羽流云擦拭。 羽流觞:“师父,谢谢你……” 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羽流觞的声音哽咽,眼眶也红了。 玉白苏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不用谢我,你忘了我之前还让你立字据吗?” 羽流觞点头,“记得,可即便没有那张纸,等我日后飞黄腾达了,也一定会报答师父!” 玉白苏满意的笑了笑,孺子可教也。 又嘱托羽流云:“回去之后要多锻炼身体,但也不可过于劳累,要适当,这样会好的更快。” 羽流云连忙应下。 她话音刚落,又有人过来禀报说:“王妃,嫣儿小姐来了。” 玉白苏挑了挑眉,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所有人都来了她的槿院。 “快把嫣儿请进来。” 她对丫头说话的功夫,没有注意到羽流觞眼中飞快闪过的欣喜。 容茗嫣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衫,发髻梳的精致可爱,脸上也能看出有装扮过的痕迹,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嫂嫂这里有这么多客人啊。” 容茗嫣忽然低下头去,俏脸微红。 玉白苏以为她是见了生人害羞并未多想,“嫣儿来的正好,这是我小徒弟的弟弟羽流云。” 小流云甜甜的笑着喊容茗嫣:“嫣儿姐姐好!” 容茗嫣红着脸轻笑。 “好了好了,”玉白苏一手牵着容茗嫣一手拉着羽流云,“别在屋子里待着太闷了,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院子里坐坐。” 第150章 扎马步 另一边,柳姨娘确实晕倒了。 早起的时候,李嬷嬷拿来今日的早饭,又是一些难看的剩菜剩饭。 柳姨娘脸色苍白难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还没吃就捂着嘴吐了。 李嬷嬷和冬梅被吓得够呛,连忙一个倒了水,一个轻拍她的后背。 “姨娘这是怎么了?”冬梅红着眼,声音哽咽:“嬷嬷,我们去请大夫。” 李嬷嬷何尝不想去请大夫,可如今她们在王府人人可欺,门口的守卫也绝对不会放她们出去。 “这可怎么办啊!” 冬梅急得团团转。 柳姨娘吐了好几次,好不容易终于不吐了,她的肚子又饿了。 桌子上的食物根本难以下咽,柳月别过眼吩咐冬梅:“还是去拿银子换吃的。” 冬梅连忙应是。 等冬梅走了,柳姨娘拉着李嬷嬷的手说:“嬷嬷,我心里苦啊。” 李嬷嬷顿时红了眼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都是玉白苏和柳绵绵把我害成这样,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柳姨娘咬牙切齿,“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 “等姨娘养好了身子,奴婢在帮您想办法。” 柳姨娘紧紧的抓着李嬷嬷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嬷嬷你会帮我的对吗?” 李嬷嬷点头,“姨娘放心,奴婢一定帮你。” 柳姨娘满脸泪痕,她现在全凭这一口气支撑下去,她要亲眼看着玉白苏和柳绵绵被她踩在脚底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姨娘!” 李嬷嬷慌了神,连忙抱住柳姨娘下滑的身子。 她把柳月抱到床上,唤了她好久都不见她醒过来。 李嬷嬷一咬牙,跑出去求守卫:“我们姨娘忽然晕倒了,求两位小哥行行好,去禀告老夫人或者容大爷!” 守卫没把她的哭诉放在心上,一个笑咪咪地说:“嬷嬷别白费心思了,省省力气,老夫人说了不许任何人出入。” “柳姨娘真的昏倒了!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随我进去一看!” 另一个守卫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的借口也太烂了,回去好好想想再来。” 李嬷嬷愤恨地咬着牙,又不敢和他们撕破脸,那她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去请大夫了。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碎银递给他们:“两位小哥行行好,就替奴婢向容大爷传个话,姨娘是真的病了啊!” 让李嬷嬷绝望的是,平日里拿钱就办事的守卫,今日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拒绝了她。 “嬷嬷还是把钱收回去,让人看见了,我们兄弟俩的饭碗可不保。” 李嬷嬷心如死灰,拿着荷包回了房间。 床上的柳月依旧闭着眼,双手抓着被子神情痛苦。 李嬷嬷别无他法,只能洗了热毛巾覆在她的额头上。 …… 得到消息的时候,玉白苏正和容茗嫣说说笑笑,听完来人说的话,她神色自若地抿了一口茶,随后吩咐他继续盯着。 容茗嫣好奇的问道:“嫂嫂,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玉白苏放下茶杯说道。 容茗嫣也不再追问。 院子里羽流觞正在教羽流云扎马步,小流云的动作不标准,被羽流觞纠正了许多次还是做不好。 羽流觞耐心耗尽,最后亲自扎了马步示范给他看。 玉白苏瞧着他们兄弟俩的互动十分好笑,“流觞你过来。” 羽流觞连忙收起马步跑过去。 “你陪嫣儿说话,我去教小流云。” 她的话说完就看到羽流觞红了脸,她觉得好玩,忍不住打趣他:“小徒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害羞了?” 羽流觞的脸更红了,低下头不知所措。 玉白苏只当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留下羽流觞红着脸,偷偷瞄了一眼同样红着脸的容茗嫣。 两个少年人的心事尽在不言中。 这一切玉白苏都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看到羽流觞拉着容茗嫣的手站在她和容景宸面前时,她还在好奇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看对眼的,而容景宸那个妹控,拉着羽流觞去练武场比划了一整天,差点没把人打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眼下玉白苏正专心致志地教羽流云扎马步。 “小流云,两腿并立,两脚平行站好。” “挺胸,收腹,头抬高,眼睛看前方!” 躲在树荫下乘凉的小白貂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了眼姿势仍旧不准确的羽流云,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玉白苏无奈扶额,她现在能够体会到小徒弟的心情了。 羽流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王妃姐姐别生气,都是我太笨了。” “不,也许是教的人不对。” 玉白苏突发奇想要把苍术叫过来,让他亲自教羽流云扎马步。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立刻让半夏去请苍术。 不料半夏不仅请来了苍术,还把容景宸一起请了过来。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王妃为何请苍术而不请本王?” 玉白苏:“……”她哪儿敢啊。 玉白苏:“不过是教小孩子扎马步罢了,请王爷过来太大材小用。” 容景宸没这么觉得,他本来在书房处理政务,听到半夏来找苍术,以为玉白苏来找他,下意识的就放下了手里的折子。他听了半天,结果玉白苏请的居然是苍术,根本没提他的名字。 容景宸当时就推开门,看半夏和苍术怔愣原地,他尽力压住了心里莫名翻腾的情绪,让半夏带路。 等来了槿院听到玉白苏的解释,一路积攒的郁气忽然一扫而空。 她不是没想请他过来,只是不想大材小用罢了。 容景宸很满意。 “苍术很忙,还是我来。” 玉白苏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什么时候暗卫头领的事比他这个王爷还要多了? 苍术:“……” 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很忙,他真的很忙。 苍术非常有眼色地告辞:“王爷王妃,属下先走了。” 容景宸:“去。” 一眨眼的功夫,苍术就没影了。 苍术走了,能帮忙的就剩下容景宸了。 玉白苏无奈的看着心情不错的他,十分无语。 “那就麻烦王爷帮忙了。” “愿意为王妃效劳。” 容景宸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神色柔和下来。 第151章 教学 羽流云素来听闻容王杀伐果断性情诡异,如今活生生的容景宸就站在他面前,还正教导他如何扎马步。 就感觉跟做梦一样。 羽流云的身体在按照容景宸的指令动作,可神思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他看着容景宸的表情,听着容景宸的声音,怎么也不能把眼前人和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冷面修罗联系在一起。 传闻误人子弟啊! 羽流云正感慨之际,忽然发现容景宸站在原地不动。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容景宸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羽流云突然就打了个冷战。 容景宸道:“专心点。” 羽流云连忙点头,不敢再走神了。 见羽流云的动作终于标准,玉白苏总算是满意了,“保持这个姿势,加油啊小流云!” 小白貂这时候慢悠悠的走过来,抬头轻飘飘的和羽流云对视一眼。 小白:就这? 羽流云: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从它的眼里看到了不屑和嘲笑,我居然被一只貂瞧不起了。 “肩放平,目视前方。” 容景宸的声音略微严厉,羽流云立刻抬起头不敢再看小白。 小白却像打了胜战一般的在他的周围走了几圈,最后走到容景宸跟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衣摆。 容景宸无奈弯腰朝它伸出手,小白立刻跳了上去。 玉白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她忽然觉得小白已经向某一个物种的方向进化,越来越像一只没有原则的狗子。 仿佛有所感应,小白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可爱至极。 玉白苏越看越觉得小白像极了一只正撒娇卖萌的狗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白就长歪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随它开心就好。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凉亭中的容茗嫣和羽流觞这时候走了过来,羽流觞对玉白苏说:“师父,我带流云回去了。” 羽流云已经撑不住了,大腿内侧酸疼难忍,额头上也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乍一听到羽流觞的声音,他立刻松了力气。 “终于结束了。” 玉白苏好笑,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现在还太弱了,才一盏茶的功夫就累成这样,回去以后一定要听你哥哥的话,每天按时锻炼身体。当然也要注意循序渐进,切记不可操之过急。” 羽流云点头说是。 羽流觞试探性的问:“师父,王爷,明日我能否邀嫣儿小姐出府游玩?” 玉白苏挑了挑眉,目光落在红晕未退的容茗嫣身上。 容景宸同样觉得意外,但因为是和容茗嫣说话,声音尽力放的轻柔,他问道:“嫣儿想跟他们出府走走?” 容茗嫣羞涩的点头:“想。” 不过是出去走走,况且嫣儿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容景宸不会不同意。 他说:“我会让苍术带着几个暗卫保护你们。” 容茗嫣大喜。 “不如我和你们一起。”玉白苏同样兴奋,“我还能照顾你们。” “当然……” “不行。” 容景宸和容茗嫣异口同声,两人的意思却恰恰相反。 玉白苏不高兴了,嘟着嘴问他:“嫣儿都同意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明日有一场宴会,”容景宸解释说,“你同我一起去。” 开玩笑,宴会有什么好玩儿的,都是些勾心斗角的戏码,她才不想去! 宁死不去! “怎么,王妃不愿意陪本王去吗?” 容景宸故意低下头和她对视,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魅惑的笑。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的笑容,心跳又自作主张地加快了,她别过头不去看容景宸,恶狠狠地说:“愿意!” 容景宸十分满意。 玉白苏极其不爽。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她现在坐在容王妃的位子上,就要尽一定的王妃义务。况且容景宸刚刚有威胁她,她能不答应吗。 是在威胁她?是? 一定是! 她刚整理好情绪,小白就从容景宸怀里跳到了她身上。 玉白苏被吓了一跳,险些把小白给丢出去。 小白对她的反应不满,以颇傲娇的姿态看了她好久。 玉白苏自觉有错,摸了摸小白毛茸茸的脑袋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晚餐让半夏给你加鸡腿。” 小白满意极了。 “嫣儿,明日你们出府把小白带着。” 容茗嫣疑惑:“嗯?” “我不是让你带着它去玩,”玉白苏笑着解释,“小白不是一般的萌宠,你也看到了它太有灵性了,若是你遇到什么危险,小白至少能回来传消息。” 小白不满地叫了几声。 “看,小白都答应了。” 若是小白会说话,现在都要骂玉白苏睁眼说瞎话,它哪里是同意了,它明明是在反抗好吗! 它本事大了去了,哪里像她说的只会跑腿传消息! 气死貂了。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玉白苏没人能听的懂它的话,唯一能听懂的又故意欺负它。 小白无奈,被迫同意和容茗嫣一起出去。 容茗嫣:“嫂嫂,小白怎么垂头丧气的?它该不会是不愿意?” “怎么会。” 玉白苏又压低了嗓音对小白说:“等你明天回来了,未来四天,顿顿都有鸡腿。” 小白立刻有了精神。 “你看,我就说,它乐意得很。” 小白忙不迭的点头。 看到这一幕,容茗嫣忍俊不禁。 …… 次日大早,玉白苏还在梦中就被半夏叫醒,她还想夺过被子继续睡,就听到半夏说:“小姐你再不起来的话,宴会就要迟到了。” 宴会…… 玉白苏勉强睁开了眼睛,情绪依旧暴躁,她昨天为什么脑子一抽就答应了陪容景宸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宴会,睡懒觉不好吗,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看他们勾心斗角。 她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一想到等会儿的宴会是什么情景,她就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 “容景宸他恩将仇报!” 玉白苏仰天大喊,她都帮了他这么多次,他居然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王妃刚刚在说什么?” 容景宸的声音突然出现,玉白苏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尴尬不已:“没什么。” “是吗,”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的眼,“本王怎么听到王妃说本王恩将仇报?” “王爷听错了,”玉白苏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刚刚说的是王爷好人有好报。” 噗。 容景宸先笑出了声,大概是玉白苏自己也觉得荒谬,紧跟着也笑了起来。 “行了,赶紧起床收拾,半个时辰后出发。”容景宸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脚步说,“穿戴的平常些即可,不必隆重。” 第152章 宴会 这个要求正中了玉白苏的心意,让半夏帮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随意挑选了两只发钗戴好,脸上只稍微扑了些粉,连胭脂都没涂,最后选了一个日常的口脂淡淡的抹了一层,气色顿时就好了许多。 因为容景宸说了要平常些,所以衣裳的话,玉白苏挑了一件她平日里最喜欢穿的一套桃红色襦裙。 等收拾好之后,半夏满脸惊艳地说:“小姐长得漂亮,随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不得了!” 玉白苏觉得半夏的话不可信,小丫头看她的眼睛总是自带一层美化滤镜,不管她怎么样,小丫头都会说好。 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玉白苏就出去找容景宸会合。 容景宸正坐在前厅看折子,听到声音抬起头,神色十分自然,不似半夏的表现。 见他如此镇定,玉白苏说不清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其实容景宸的心思并不平静,他看玉白苏的第一眼觉得她打扮的过于精致,再仔细一看,其实她穿的戴的都是最平常的衣物首饰,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唇瓣比平时更加诱人。 他眼神一暗,依旧淡定地把折子交给苍术,问:“嫣儿何时动身?” 苍术道:“一个时辰后。” “你今日不用跟着我,保护好嫣儿和那两个孩子。” “是。” 容景宸牵过玉白苏的手,轻声说:“走。” 宴会的地点定在城外有名的一处温泉山庄,快要到的时候,容景宸告诉她:“今日举办宴会的人是我的挚友谢隽之,请的客人不多,不会有人为难你,你不必紧张。” 玉白苏很诧异,容景宸这是要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不敢相信,不可置信。 她一路上都在发呆,直到马车停下才真的意识到容景宸要让她融入到他的交友圈。 说不惊讶是假的,上辈子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战战兢兢地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容王妃,除了参加几次重要的宫宴之外,她几乎没有再应约任何一场宴会,哪里会有机会认识容景宸的朋友。 这一世的容景宸,和上一辈子,有太多不同。 玉白苏心情复杂,许多人和事都和上一世的轨迹产生了偏离,那她和玉家能否逃过家破人亡的结局? “景宸你终于来了!”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温润青年迎面走了过来,他就是谢隽之。 这谢隽之是锦城有名的才子,三年前他连中三元,是皇帝钦点的状元郎,听闻当年的主考官对他的答卷爱不释手,差一点就破了规矩亲自去拜访他。太子太傅读了他的文章,都要赞不绝口,夸他才高八斗,见解新颖,胸怀大志。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举世无双的状元郎,因为目睹了官场的阴暗,毅然决然的辞官归家,从此不再入仕途。 谢隽之生性洒脱,不论是为官还是为人都不拘一格,也正因此,他才和容景宸成了挚友。 三年前的谢隽之,是所有锦城百姓的意难平。 在路上听容景宸说起时,玉白苏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罢了,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这位就是容王妃。上次你们二位大婚,正值我人在江南赶不回来,错过了你们的婚礼实在是可惜。” 谢隽之温润儒雅,君子如玉,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正说话的功夫,有一身着红衣的美貌女子走了过来。这女子美得张扬,不似锦城女儿家的柔美或妩媚,而是一种英气,英姿飒爽。 她应该并不喜欢繁琐的衣裙和首饰,身上的红裙样式简约而不简单,头上只用一根玉簪把头发束起。 玉白苏看到她,莫名想到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景宸,弟妹,介绍一下,”谢隽之牵着女子的手,眼里满是宠溺,“这是我的夫人沈知意。” 知意,知意,南风知我意。 玉白苏轻笑,好温婉的名字一个名字。 “别在这儿站着了,快入座。” 沈知意忽然拉过玉白苏的手,笑着说:“美人跟着我,让他们俩大男人坐一起。” 玉白苏被她逗笑,她有一个温婉的名字,却活成了一个截然相反的人。 沈知意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玉白苏,玉白苏也是,两个人聊了一会儿,破有种相见恨晚的遗憾。 谢隽之和容景宸在她们对面坐着,一个无奈又宠溺地笑,一个在神色自若地品茶。 谢隽之打趣道:“弟妹一来就把我夫人拐跑了,说,该如何赔偿我的损失?” 容景宸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说:“我刚来,你夫人就把白苏拐跑了,你又该如何赔偿我的损失?” 谢隽之大笑,“若不是我了解你,还真要被你的表情骗了去,不就是夫人离开一会儿,至于如此小气?” 容景宸云淡风轻地说:“我看夫人和白苏相谈甚欢,不如宴会之后请夫人到王府小住几日,隽之大度,必定不会介意。” “小住可以,我也要去。” 容景宸和谢隽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嫌弃。 谢隽之笑道:“古人云英雄难过美人关,诚不欺我也。没想到不近女色的容王殿下,有朝一日也会因为女子和我斤斤计较。” “错了,”容景宸想也不想就否认,“白苏是我的妻子,我对她好和你们不一样。” 谢隽之不信,容景宸和玉白苏之间的相处这般自然,他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容景宸心里有她。 谢隽之还想说什么,但触及到容景宸的神色之后选择了闭嘴。 他们小两口之间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了。 容景宸根本没有把谢隽之的话放在心上,他看了一眼对面笑靥如花的玉白苏,神色不自觉变得温柔。 她是他的妻子,他会对她好。 “行了,我们也别干坐着了,我带你去四处转转,你也帮我看一眼,我这个庄子怎么样。” 谢隽之辞官之后,就带着沈知意四处游玩。这处温泉庄子还是他当年中状元时置办的产业,这些年一直交给亲随打理,因此也没有荒废。 此时已经到了初秋的天气,庄子里却依旧温暖如春,花开正好。 “怎么样,还行?” 容景宸点头:“尚可。” 能得到他这个回答,谢隽之已经很满意了,他又故意说:“既然容王喜欢,不如和王妃一起小住几日?” 容景宸面无表情:“正有此意。” 谢隽之的笑僵在脸上,他就是随口一说。 第153章 听故事 那厢容景宸和谢隽之斗智斗勇,这边玉白苏正专心听沈知意讲她和谢隽之的爱情故事。 原来沈知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谢隽之是书香世家的公子,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因为三年前的科举考试结识。 谢隽之祖籍在颍川,要去锦城参加春闱需要走水路。当船行到淮阳时,正要休息的谢隽之遇到了被人追杀的沈知意。 “我还记得当时他看到我时的反应,他一个读书人居然没有被浑身是血的我吓到,反而镇定地把门锁上,又将我藏在了衣柜。后来我失去意识,并不知道谢隽之是如何应付的那群人。我本心存感激,结果一睁眼看到他命人要把我丢出去!” 反转来的猝不及防,玉白苏没忍住笑出了声。 最后三个字被沈知意咬着牙说出来,她当初是真没想到刚救了她的谢隽之,转头就能把她丢了。 玉白苏捂着嘴偷笑,她也没有想到,谢隽之简直不按套路出牌,好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生生被他破坏了。 “后来呢?”玉白苏问道。 沈知意叹了口气继续说:“因为我正好醒了过来,谢隽之不能直接把我丢下,只好让人找了大夫为我疗伤,然后又把我放到了岸边一户农家养伤。” 后来他们在一起以后,她拿着这件事质问他,谢隽之解释说当初他并非要把昏迷的她丢下,而是让亲随把她的血衣丢出去。 她那时刚醒,只听到了丢出去三个字,就下意识地认为谢隽之要扔的是她。 大乌龙事件! 谢隽之无缘无故被她记恨了许多年。 “两年前我到锦城后,打听到他住的地方,本来想报了恩再找他报仇,结果谢隽之压根不记得我,还把我当成了骗子,苦口婆心的劝了我一个时辰,让我改邪归正。” 玉白苏笑的肚子疼,听了沈知意这些话,她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完全可以想象当初的沈知意的心情有多暴躁。 沈知意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玉白苏连忙捂上嘴,但还是忍不住发笑。 最后沈知意也被她感染了,两个人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玉白苏又问:“后来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我手里没剑,恨不得一刀捅了他算了,后来想想还好当初没带,不然现在就没有夫君了。” 谢隽之当年救了她,但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沈知意千里迢迢来到锦城,一腔热血经过他一个时辰的说教之后变成了一汪死水。 临走的时候谢隽之还往她手里塞了一包银子,让她日后好好照顾自己。 当时沈知意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谢隽之这么傻的人,明明都觉得她是骗子了,还会担心她初来锦城会受欺负。 开什么玩笑,她沈知意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被人欺负! “当初年轻气盛,不懂锦城并非是我熟悉的江湖,人情世故我都不会,没几天就把周围人得罪完了。” 后来她因为在客栈和人打架,被掌柜的撵了出来,正好撞见了买书回来的谢隽之。 谢隽之心善,她添油加醋的把客栈老板骂了一通,他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安慰她,最后她口干舌燥,他居然还意犹未尽? 之后她说自己没地方可以去了,谢隽之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就让她收拾东西跟他走。 玉白苏问道:“所以你和谢大哥是日久生情?” 沈知意的脸忽然红了,她该怎么跟玉白苏说,她其实是见色起意。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谢隽之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一对梨涡,她一时鬼迷心窍,便骗他说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谢隽之果然上当了。 “然后我就住进了他买的院子,每当别人问起,他就说我是他颍川来的表妹。和他住了两三日,我发现他读书很是刻苦,恨不得吃饭的时候都拿着书。我怕他变成书呆子,想方设法的让他出去走走。好不容易他同意了,我满心欢喜的准备,结果第二日他袖子里还藏了一本!” 呆子!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呆子! 沈知意想到往事,仿佛过去的情景重现,再一次被谢隽之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火点了他的书。 玉白苏笑着安慰她:“嫂嫂别气,我看谢大哥经过你的调教,已经变了许多。” 听了她的话,沈知意更难过了,谢隽之的改变哪里是她的功劳,明明是他自学成才。 “事后他自觉有错,特意约我除夕夜出去赏灯。” “那嫂嫂答应了吗?” “没有!”沈知意气鼓鼓的,“我跟他说春闱在即,最重要的还是读书备考,他居然松了一口气,还说什么他和我想的一样。” 她当时真的要被谢隽之气死了,趁他休息以后,收拾包袱直接走人。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谢隽之。 她自以为离开了以后,过个十天半月就能把谢隽之忘得一干二净。 结果无论她走到哪儿都会想起谢隽之,想谢隽之有没有按时吃饭,想他有没有熬夜读书,更想知道他有没有一点点想她。 于是,离家出走一个月之后的沈知意,又拿着包袱回去找谢隽之。 江湖儿女做事不拘小节,她就看一眼,看一眼就离开。 她没有敲门,直接翻墙进了门。 这一看可不得了,谢隽之居然一个人在喝酒买醉。 他这是怎么了? 情场失意还是想家了? 想到第一种可能,沈知意的心里就不舒服。 她大步上前夺了谢隽之的酒杯,刚要开口质问,忽然就被他拥进怀里。 故事讲到这儿,玉白苏挑了挑眉打趣她:“看来谢大哥确实是情场失意,因为他的心上人呐不告而别。” 沈知意也不害羞,“谁让他跟个闷葫芦似的,所有的心思都藏的严严实实,我怎么看得出来。” 玉白苏轻笑,她却觉得沈知意忽略了许多细节。谢隽之心善,但却不是滥好心,如果沈知意对他来说真的是陌生人,那他绝对不会给她银子又把她带回家。 沈知意觉得谢隽之傻。 明明谢隽之才是最后的赢家。 玉白苏看破不说破,只乖乖的听沈知意讲话。 “如果不是当年的乌龙事件,我也不会惦记他这么多年。” 所以她和谢隽之都很庆幸。 第154章 后续 当年沈知意是行走江湖的侠女,谢隽之是胸怀大志的栋梁,他们两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相差悬殊。 沈知意不可能让谢隽之放弃抱负陪她浪迹江湖,谢隽之也不会让沈知意舍弃天性和自由困在暗流涌动的锦城。 所以刚刚确定心意的两人都为对方选择了容忍,沈知意开始学习如何处理人际关系,谢隽之细心呵护她的本心不变。 谢隽之中了状元之后,带着沈知意回了颍川。正如坊间流行的话本所说,两情相悦的人受到了男方父母的阻挠。 谢隽之的母亲看不上沈知意的身份,三番五次地羞辱她,直言沈知意配不上她儿子。谢夫人想啊,她的儿子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郎,就算不做驸马,也应该在锦城娶一位容貌上乘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 玉白苏听的提心吊胆,连忙插嘴问了一句:“那你和谢大哥是怎么改变了谢夫人的想法?” 话本里不仅写有情人被父母阻挠,还写他们因为各种误会分开。 玉白苏很担心沈知意会因此对谢隽之产生怨怼。 “她还以为谢隽之是三岁小孩能任由她控制决定,实际上谢隽之早就羽翼丰满,谢夫人拿谢家威胁他,他便直接与谢家脱离关系带我回了锦城。” 每每想到这些,沈知意都会感慨她看男人的眼光也太好了。 从颍川回到锦城,谢隽之开始了他短暂的仕途。次年五月,春意盎然的时节,谢隽之和她成亲了。 成亲当晚谢隽之被灌醉了,回到新房以后就抱着沈知意说醉话。 他说阿意对不起,没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他说阿意阿意,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他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孩子,不停地叫阿意阿意。 他说阿意,我好爱你。 “后来谢隽之辞官,带着我离开了锦城。三年的时间,我们两个走遍了大江南北,最中意的地方还是小桥流水的江南,在那里住了小半年。” 故事讲完,有情人终成眷属。 玉白苏的心受了触动,藏在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被轻轻拂动。 “嫂嫂,我能问你当年谢大哥为何要决意辞官吗?” “能啊,”沈知意笑着说,“当初谢隽之新官上任,处理所有的案件都要求公平公正,不论对方是平民百姓还是豪门权贵,他都一视同仁。” 也正因此,谢隽之刚上任不久就得罪了许多人,但因为他很受皇帝的赞赏,所以即便朝堂之上对他不满的人很多,也只能忍着。 后来丞相的独子当街纵马,踩死了一人,踩伤了五人,其中两人重伤。 那身娇肉贵的公子哥被带到衙门的公堂上还不见悔改,贵公子的作风嚣张得很,一边让衙役给他搬个椅子倒杯茶,一边让亲随去丞相府取银子。 谢隽之问他当街纵马伤人,他可认罪。 丞相公子认的干脆,还说他已经让人回府取银票了,给那几个人分一分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丞相老来得子,对他这个独子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宝贝得很。是以养成了他刁蛮跋扈目无王法的性子。 在府里丞相宠着他惯着他,可惜了,谢隽之不是他爹,做不来这些。 谢隽之当即下令把公子哥打三十大板押进牢房,三日后午时斩首示众。 小公子当时就傻了,衙役来押着他上脚镣手铐的功夫,他才想起要挣扎。 “丞相的独子根本就没有脑子,谢隽之最恨他仗势欺人,他还说什么他爹是当朝丞相赶紧把他给放了,骂骂咧咧的十分难听。谢隽之直接让人堵住他的嘴,他一下就安静了。” 后来丞相府得了消息,丞相夫人听到斩首两个字就昏死过去,丞相则被气的脸色铁青。 当即让人随着他一起去衙门找谢隽之算账。 谢隽之早就料到丞相会来,茶都已经泡好了。 丞相开始还能压着脾气和谢隽之说几句软话,后来实在是被谢隽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气的咬牙,直接就对他放了狠话,要是敢动他宝贝儿子一根汗毛,让谢隽之吃不了兜着走。 谢隽之云淡风轻地告诉他三十大板都已经打完了。 丞相一听三十大板眼前一黑,衙门的木板又粗又厚,衙役个个力气奇大,谢隽之又下了死令他们不敢留情,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他宝贝儿子不死也要残了。 丞相气的掀翻了谢隽之的桌子,气势汹汹得拿着他的令牌进宫面圣。 听闻丞相一直跪在御书房门口痛哭流涕,求皇帝为他儿子做主。 轩辕冥无法,只能把谢隽之叫过来。 谢隽之来了,还带着丞相公子纵马行凶的证据一起来了。 轩辕冥脸色当时就变了,把文书扔到丞相脸上,让他好好看看! 没谢隽之什么事了,皇帝就让他回去。 结果第二日谢隽之就接到了圣旨,他升官了,同时另一层含义是让他把丞相公子放了。 丞相在宫中不知和皇帝做了什么交易,他儿子的命总算保住了。 饶是谢隽之很想把圣旨扔火里烧了也不能改变局面。 丞相公子无罪释放当天,谢隽之一纸奏章上书辞官。 轩辕冥不许。 谢隽之又上书请求辞官。 轩辕冥大发雷霆,把谢隽之叫到宫里骂了一通。 谢隽之心意不变,依旧坚定。 轩辕冥无奈,只好放他离开。 所有百姓都觉得状元郎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谢隽之就带着沈知意离开了锦城。 临走之前,他把轩辕冥赐给他的银子全都分给了受伤的百姓。 后来谢隽之的辞官在锦城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说状元郎是得罪了贵人,也有人说状元郎是犯错惹怒了皇帝,无论哪一种传闻,百姓们说到最后都会表现一番惋惜。 谢隽之见识到了黑暗,所以选择放弃仕途寻找光明。 他走时,受伤的几个百姓拖家带口来送他,大声喊着感谢大人为民做主。 之后谢隽之辞官的真相被知情人一语道破,百姓们自发去衙门告丞相和他的公子,结果被官府派了衙役镇压,也因此不了了之。 “原来这就是谢大哥辞官的真正原因。” 玉白苏叹了一口气,心情很是复杂。 权力至上,强者为尊,仿佛公道和人心都不重要,都可以抛弃。 然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丞相因此失了民心,轩辕冥手里就握住了他的把柄,在朝堂上打压丞相的势力,以此警示丞相莫要有不臣之心。 第155章 送子观音 “干嘛哭丧着脸,”沈知意捏了一下玉白苏的脸颊,“我真心觉得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适合谢隽之,他带我离开最好不过了。” 玉白苏轻轻勾起了嘴角,谢隽之都没有后悔过,她这个局外人惋惜做什么。 想通了以后,玉白苏的心情转好,缠着沈知意问她这几年发生的新奇事。 “说了这么久都累死我了,我想听听你和容王之间的故事。” 玉白苏怔愣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好在沈知意并未留心没发现她的异常。 “我和王爷之间我心悦他,他敬重我。” 这句话是假的,她喜欢容景宸。虽然容景宸表现得很关心她爱护她,但她心里也清楚,这都是因为她是容景宸的王妃,而非容景宸真心。 饶是沈知意再神经大条也察觉了玉白苏的问题,她连忙说走南闯北的趣事来转移话题。 不久容景宸和谢隽之也入了座,谢隽之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这般高兴?” 沈知意说:“我在跟白苏聊天,讲一些趣事逗她开心。” 闻言,容景宸的目光落在了玉白苏身上,见她神情愉悦,他也跟着心情大好。 “聊了这么久也累了,来尝尝我从江南带来的厨娘的手艺。” 谢隽之的话音刚落,就有许多小厮捧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和吃食到了亭中。 沈知意热情的为玉白苏介绍美食,白净香软的米饭被好好地装进碗里,每碗饭上都浇淋了一层香喷喷的肉汁,炖成玛瑙色的猪蹄在阳光下下泛着油润的亮泽。 “这是厨娘的拿手菜,你快尝尝。” 说完沈知意直接夹了一块软糯糯的猪蹄肉塞到玉白苏的嘴里。 “怎么样好吃?平常我拌着这汁水都得吃两碗饭了。” 玉白苏只感觉到一股浓郁醇厚的滋味在嘴里蔓延,舌头牙齿不听使唤地配合得极为默契,不由自主地嚼了起来。她也仿佛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愉,甜蜜醇美的蜜汁好吃得令她失去了理智,吃了一颗还想着一颗。 “好吃。”玉白苏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越来越觉得这一趟不枉此行。 玉白苏紧接着夹了一块水灵灵的青菜,酸辣爽口,让人食指大动。 沈知意见玉白苏喜欢,不停地往她的碗里夹菜,不一会儿就堆了一个小山出来。 眼见着沈知意还要继续,玉白苏连忙说:“够了够了,嫂嫂莫要再夹了。” 再吃下去恐怕她又要长肉了。 沈知意终于停止了对玉白苏的投喂,转而把注意放在容景宸身上。 “听闻容王的身手不凡,高深莫测,不如饭后我们来比试一番。” 这些年沈知意跟着谢隽之,也没有落下功夫,每天都要活动拳脚。 如今现成的高手就在眼前,她哪能不心动。 闻言,玉白苏抢在容景宸前面开口:“饭后我想请嫂嫂带我四处逛逛。” 容景宸现在不能用内力,她倒是不觉得他会受伤,反而担心沈知意,因为她方才无意间,发现沈知意已经怀有身孕。 “不妨事,”沈知意并未察觉到她的用意,“等我和容王比试完之后再带你逛庄子。” 玉白苏无奈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容景宸身上。 不过容景宸并不了解她的用意,很爽快的就答应了沈知意的要求。 玉白苏不淡定了,不满地望着容景宸。 容景宸不明所以。 “不行。”玉白苏板着脸,甚是严肃地说道。 沈知意有些许不安,问道:“怎么了吗?” “我方才摸到了嫂嫂的脉搏……”她说到这里,故作担忧地叹息一声。 沈知意立刻心跳如鼓,难不成她的身子出了什么毛病?不应该啊,她没觉得有何不妥啊? 她身旁的谢隽之和她一样紧张,双手紧握成拳,关节泛白,手心出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唯有杂乱的心跳声和风声。 “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我能承受得起。”沈知意深呼了一口气,她的手心也出了许多汗。 顶着三个人炙热的目光,下一秒玉白苏表情一变,顿时眉开眼笑。 她说:“因为嫂嫂肚子里已经有小宝宝了啊。” “什么?” 沈知意愣住,后知后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她有孩子了? “白苏,你说的可是真的?” 谢隽之说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不留神错过了答案。 玉白苏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当然,难道你们不信我的医术吗?” 这下可把谢隽之和沈知意高兴坏了,尤其是谢隽之,险些要抱起沈知意转两圈,还好被玉白苏及时阻止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众人的心情大起大落又大起。 沈知意仍觉得不够真实,直到玉白苏细心地嘱咐她怀孕时要注意哪些事,才终于意识到,她和谢隽之真的有了孩子! 他们有孩子了! 沈知意一手拉着玉白苏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温柔的笑着说:“你可真是个小福星啊。” 玉白苏笑道:“嫂嫂说错了,我应该是送子观音。” 沈知意一听,可不是嘛,玉白苏一来就看出她有了身孕,简直就是活的送子观音啊。 “日后若有人求子也不用去寺里,直接去容王府拜你就好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气氛十分融洽。 这场宴会在对沈知意的祝福中落下帷幕,玉白苏和容景宸也要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沈知意还依依不舍:“白苏你有空的话一定来找我啊。” “一定啊。” 玉白苏笑着答应,她也喜欢沈知意,定会常来看望她。 沈知意的身孕还不足三月要小心保养,她准备回去以后做好保胎丸送给她。 一路上玉白苏的脸上都挂着笑意。 容景宸忍不住说:“这么开心?” 玉白苏点头,那是当然。 “你喜欢孩子?” “喜欢啊,”玉白苏望着他,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道黯然,“王爷不喜欢?” 他应该不喜欢,玉白苏想到了她未出世的孩子,心口如针扎一样难受。 容景宸却说:“喜欢。” 他眉眼温润,并不像敷衍了事。 玉白苏一顿,随后别过头去藏住了眼里的泪光。 他说喜欢孩子,所以当初为什么放任柳绵绵害她,难道是因为他讨厌她,连带厌恶和她的孩子吗? 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玉白苏的眼睛越来越酸,眼看就要被容景宸发现。 这时苍术突然出现,在容景宸下车的时候她连忙擦去眼角的泪水。 很快她的神色恢复如常。 容景宸神色严肃,苍术这时候从嫣儿身边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如他所料,苍术道:“王爷,安王世子和嫣儿小姐起了冲突,属下们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对他动手,暗卫只好护着嫣儿小姐三人,但安王世子一直纠缠不放,属下没办法特来请示王爷。” 安王世子? 玉白苏想到这安王世子风流成性,还未及冠房里就有了四房侍妾还有数不清的通房丫头,他更是烟花柳巷的常客,每月有一半的时间是在花楼的床上醒来。 玉白苏眉头紧皱,嫣儿怎么会被这种家伙缠上。 容景宸的脸色冷冰冰的,吩咐苍术:“动手,打死了也无碍。” 不过是一个安王世子,居然敢欺负嫣儿,当他最近脾气好了就好欺负是吗! “是。” 玉白苏又问了他嫣儿现在在哪儿后才放苍术离开。 “我们也去。” 容景宸点头,一手揽着玉白苏翻身上马,飞快地朝前方赶去。 第156章 替夫出面 马蹄声声不绝,飞土扬尘间万千光景飞逝而去。 耳畔疾风呼啸,玉白苏被容景宸的双臂环抱在胸前。 温度在狭小的空间里传递,熏红了玉白苏白皙的脸颊。 她微微垂眸,目光正好触及到容景宸紧握缰绳的手。 宽大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显现出一种别样的苍白,蛰伏在肌肤下的青筋根根暴突和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一青一白异常骇人。 容茗嫣就是容景宸的命,谁也没想到只是寻常的散心,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容景宸心里应该很不好受? “你……你也别太担心,流觞那小子功夫还行,有他护着,嫣儿应该不会有事。” 玉白苏把脸埋在胸前,不敢回头去看容景宸。 她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去安慰容景宸。 容景宸眼底闪过一抹错愕,眼帘微垂,看向如鸵鸟一般龟缩在他怀里的玉白苏,紧抿的嘴角微动缓缓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王妃这是在安慰为夫么?” “我才没有!”玉白苏声音略显急促的解释道:“我是在安慰我自己!嫣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容景宸缓缓低头轻笑了一声,声音略带宠溺的说道:“王妃的心意,为夫心领了。” 灼热的气息喷吐在玉白苏有些微红的耳廓上,引起了一阵酥麻。 容景宸故意凑到她的耳边,磁性的声音带着一股惹人心醉的笑意,轻声说道:“白苏,遇见你是为夫的幸运。” 马蹄声声震耳轰鸣,玉白苏神情呆愣的望着前方,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凌乱的心跳声和马蹄声渐渐融合在一起,最后分不清彼此。 她缓缓垂眸借此掩饰她的不安,在心中努力警告自己,容景宸说的话全都不可信,他只是想和前世用这些甜言蜜语来麻痹自己,然后在她彻底对他放弃防范以后,再给她致命一击。 这就是容景宸的套路,她可以上当一次,却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重复跌倒两次。 想通了这些,玉白苏缓缓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回头看向身后的容景宸。 “臣妾能遇到王爷,亦是臣妾的幸运。” 容景宸垂眸正对上玉白苏满含星辰的双眼,回以温柔一笑。 他不知道玉白苏这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他只要她明了他的心意就够了。 “主子!就在前面!” 苍术手指前方,打断了容景宸和玉白苏之间暧昧又诡异的气氛。 玉白苏顺着苍术手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对面的情况,瞳孔骤然一缩。 羽流觞浑身是血的被十几个护卫打扮的人围在中间,容茗嫣则被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抓着手腕挣脱不得。 容茗嫣一张小脸早已吓的煞白,她奋力挣扎,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串一般划过她写满脆弱和无助的脸颊。 安王世子李煜单手握着容茗嫣的手腕,猥琐的目光落在她因为挣扎而略微散乱的衣襟上。 “小美人儿,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本世子的心都碎了!乖,别哭了哦!只要你让本世子好好疼疼你,本世子或许会大发善心放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 李煜嘴角挂着肆意的笑,伸手向容茗嫣的衣襟探去。 玉白苏骤然感到身后容景宸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浓烈杀意,一股寒意从她背脊直窜而上,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迅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容景宸视容茗嫣如命,以他对容茗嫣的看重,若是出手,必定会直接要了李煜那厮的性命。 杀李煜并不难,手起刀落就能让他人头落地,难的是杀他之后的事情。 容景宸固然位高权重,但安王在朝中的地位也不可小觑。 安王老年得子,家中只有李煜这一个独子,若是容景宸把他杀了,安王必定不会轻放过他。 一个安王虽然不足为惧,但他背后的势力却让人不得不忌惮。 朝堂形式本就微妙,两虎相斗,必定会引发朝野动荡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这样的结果,不是任何人想看见的。 正因为这诸多顾虑,可能苍术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采取行动,而是先来找容景宸请示。 玉白苏双眸微垂,容景宸绝对不能出面! 此刻容景宸的眼中酝酿着滔天巨浪,腰间的长剑嗡鸣不止,只待剑身出鞘大杀四方。 容景宸正欲拔剑,玉白苏的手却在此时按在了他略显粗糙的大手上。 容景宸神情一怔,垂眸看向怀中的玉白苏。 玉白苏主动迎上容景宸的目光,被他眼中的冰冷骇人的杀意惊的打了个激灵。 她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声音艰涩的说道:“你和安王在朝中的关系微妙,这事你最好不要出面,我在人前露面少,李煜不认识我是谁,你若是放心,这件事情可否交由我来处理?” 容景宸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像是一种审视。 玉白苏的神情是难得一见的郑重,这样的神情他只在他们成婚当日玉白苏和她谈条件的时候偶然一见。 他一直认为玉白苏是个只知道研习医术的医痴,没想到自己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不论是对大局的掌控还是下决定时的果然,玉白苏的表现都远超寻常男儿。 他的王妃还要给他多少惊喜? 玉白苏迎着容景宸的目光,不敢有半点儿错目。 周围的时间仿佛冻结一般,停止了流逝。 短暂的沉寂过后,容景宸眼中的杀意渐退,对玉白苏缓缓点了点头。 容景宸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携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落下浅浅的一吻。 “万事当心。” 玉白苏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对着容景宸安抚一笑。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话音未落,玉白苏轻身在马背上一点,纵身一跃而起,向李煜所在的方向而去。 李煜感觉到手掌下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弱,眼底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骤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他炙热的目光落在容茗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猛的吞咽了几下口水,想象着自己吻上那柔嫩肌肤的触感,双眼因为兴奋染上了猩红。 男人带着腥臭味的气息喷吐在容茗嫣的肌肤上,让人作呕。 “不要!”容茗嫣带着哭腔反抗,却还是不断的被李煜拉向他。 容茗嫣心生绝望,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倏然而下。 再睁眼时,盈满泪水的眼中尽是宁为不碎不为瓦全的决然! 比起被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辱了清白苟活于世,她宁可死! 粉嫩的双唇微动,容茗嫣正欲咬舌自尽,一道宛若天籁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嫣儿低头!” 容茗嫣神情一怔,死灰一般的眼底霎时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没有丝毫犹豫的矮身低头,一道阴影带着她熟悉的药草香掠过她的头顶,狠狠一脚踹在了李煜那个登徒子的胸口上。 李煜被这一脚直接踹出了十多米才堪堪停下,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扭曲的痕迹。 衣袂翻飞间,玉白苏翩然落地,透着冷寂的双眸微眯,指尖寒芒疾射而出,不着痕迹的没入了李煜的两腿之间…… 第157章 甩锅我是认真的 “世子!世子!” 侍从们争先恐后的把李煜从地上搀扶了起来,生怕这个活祖宗出什么事情。 李煜身材肥硕,三四个人一起扶着才勉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他被玉白苏这一脚踹的不轻,一张肥肉横生的脸被憋成了绛紫色,干呕了三四次才缓过来。 “谁!是谁这么大胆子敢伤本世子!” 玉白苏冷眼看着李煜,倏然一笑。 她那一脚不过是个前戏,真正的重头戏是她射的那一枚银针。 李煜好女色,她便让他这辈子都不能人道,绝了他的子孙根,看他今后还如何祸害女子。 她虽然杀不了李煜,但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却有不下百种。 那侍卫见玉白苏没有什么反应,以为是被吓傻了,眼珠子一转狐假虎威道:“大胆贼人,当着我们世子爷的面也敢如此猖狂!看我不砍了你的头给我们世子爷助兴!” “慢着!” 李煜把扶着他的那几个近侍统统推开,一双贼眼色眯眯看向玉白苏,一副垂涎不已的模样。 “你们都当本世子瞎么?这哪是什么刺客啊,这分明就是从天而降的仙女,能被仙女踹一脚,本世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李煜肥硕的爪子在胸口的位置揉了揉,油腻的让人不忍直视。 “仙女这一脚好啊,本世子现在觉得身心舒畅,好的不得了!” 玉白苏心中泛起阵阵恶心,没想到这男人犯贱起来,竟然会这么恶心! 一想到刚刚李煜的脏手碰过容茗嫣的手腕,她就恨不得用银针直接废了这个废物的一双手。 李煜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完全不在意玉白苏眼底的嫌恶之色。 “姑娘天人之姿世间罕有。”李煜的目光在玉白苏和容茗嫣身上不怀好意的打了个转,笑道:“正巧我要邀这位小娘子到我府上坐坐,姑娘要不要一起啊?” 玉白苏不着痕迹的把容茗嫣挡在身后,冷眼看向李煜:“世子爷可知道当街强抢民女可是大罪,世子若是不想受牢狱之苦,还请挪挪尊脚,我要带我妹妹回家,你挡道路了。” 面对玉白苏的冷言冷语,李煜非但不生气,反倒乐的更欢了。 “小娘子脾气够辣!本世子喜欢!”李煜神情悠哉的用指腹磨蹭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俨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美人儿想讲道理,那本世子就和你讲道理。”李煜指了指右脸上的伤口:“这伤口可是你妹妹豢养的那只畜生挠的,要真论起来,也是你们先伤了本世子,美人儿可知谋害皇亲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本世子也不难为你们,只要你们肯陪本世子睡一晚,这事可以一笔勾销,美人儿觉得如何啊?” 李煜右脸上有三道细长挠伤,伤口鲜肉外翻深可见骨,的确伤的不轻。 玉白苏一看那伤口就知道必定是动物所伤,悄悄侧眸看向脚边的小白。 小白接收到她的视线,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裙角,大有求夸奖的意思。 容茗嫣生怕玉白苏因此责怪小白,赶忙小声解释:“嫂嫂你千万别错怪小白,是那个登徒子对我无礼在先,小白只是为了帮我才抓伤他的。” 小白不是寻常的白貂,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别人。 就算容茗嫣不解释,她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玉白苏轻轻拍了拍容茗嫣的手,对她点了点头。 小白是听了她的命令保护容茗嫣,她当然不会怪它。 李煜想要咬住这件事情向她们发难,没有那么容易! 玉白苏抬眼对小白使了一个眼色:装不认识。 小白会意,立刻调转身体冲李煜的方向跑了过去。 李煜一看小白向他这边跑过来,立刻大惊失色,小白却一个飞身稳当当的落在李煜的肩头。 李煜浑身一僵,吓的脸色煞白,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玉白苏看着李煜被小白吓破胆的模样,险些笑场。 “世子误会了,我们同这白貂并不相识,世子被抓伤与我们何干?我看着这白貂与世子更为亲昵,难不成是世子故意纵这白貂挠伤了你,栽赃我妹妹么?” 李煜本就被小白吓的六神无主,又听到玉白苏的质问如此质问了一通,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玉白苏眼底划过一抹喜色,此刻正是脱身的好时机。 “世子,这事本就是误会,如今误会解除了,我们姐妹二人也不便在此逗留,这就告辞了。” 容景宸站在山崖上,视线从未有一刻离开过玉白苏。 其实就算玉白苏不出面他也有办法解决此事,但当玉白苏主动提出要帮他的时候,他却没舍得拒绝。 那种被人放在心上保护着的感觉,对他来说即新鲜又迷恋。 他静静注视着玉白苏,看着她眉眼灵动的和小白打配合将李煜等人耍的团团转,即觉得有趣,又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他心里明明清楚凭玉白苏的机敏可以轻松解决此事,却还是放心不下。 眼看她们成功脱困,容景宸刚想松一口气,却见一辆马车冲着玉白苏疾驰而来。 那马车上代表安王府的标志在阳光的照射反射着刺目的寒光,容景宸瞳孔微缩,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收紧成拳。 他想要飞身将她带走,又怕玉白苏会觉得他不够信任她。 容景宸内心挣扎之际,那辆疾驰的马车,眨眼的功夫便到了玉白苏身前。 玉白苏见那马儿跑红了眼,立刻拉着容茗嫣向后倒退。 与此同时,铁蹄已经踏过了方才他们站着的位置,如果她晚一步,肯定会被马儿撞伤。 马儿灼热的鼻息擦过玉白苏的脸颊,铁蹄踏过地面的轰隆声一下又一下的砸在玉白苏的心上,对方以暴力将她们逼回了原地。 玉白苏几人退回到李煜等人面前,车夫才骤然勒住缰绳,马车稳稳停下。 一个身穿锦缎的丫头先从马车里下来,将马扎摆好,然后恭敬的立在车边双手虚空擎着,等着车里人下来。 人还未下,尖锐的声音先传出来,“煜儿,出了何事啊?” 一个体态雍容的贵妇从车厢里走了出来,锦衣迎风而展,整齐的云鬓上华丽的珠翠耀眼夺目。 光凭这一身装扮,来人的身份就已不言而喻。 此人正是李煜的生母,安王妃。 玉白苏双眸微微一沉,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李煜这一次是和安王妃一起出来的。 安王妃宠儿无度人尽皆知,若是她横插一脚,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安王妃一下车就看见了李煜脸上的伤,脸色顿时一变,厉声喝道:“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伤了世子?” 近侍生怕安王妃追究其护主不利的罪名,一抬头指向了玉白苏几人。 “禀王妃,就是他们这些人伤了世子爷!” 玉白苏心下骤然一沉,这近侍甩锅的本事竟是比她还溜。 这一口黑锅从天而降,她之前谋算的一切怕是都要泡汤了…… 第158章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李煜受伤是事实,以安王妃对他的溺爱程度,一定会追究。 事发突然,玉白苏这边还没想好应对之策,安王妃却率先发难。 “几个不知死活的刁民,竟然敢伤我的煜儿!”安王妃神情阴冷的注视着玉白苏几人,沉声道:“你们不是很会狡辩脱罪么?我现在就让人绞了你们的舌头,看你们还如何巧舌如簧?” 李煜一看侍卫要动手,急忙拦住安王妃。 “母亲若是要惩罚她们,明日也不迟,今日就先由儿子带回去享乐一番,待到明日母亲想要怎么惩治她们都行。” 安王妃狠狠的瞪了李煜一眼,她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她最清楚。 “我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喜欢哪家的姑娘就告诉管家,让他花钱买回府去,你想怎么折腾都行。你如此在大街上抢人,若是让有心之人看见了一纸诉状告到皇上那里去,小心你爹也保不住你!” 这母子二人对话全然不在意身旁是否有人,猖狂至此让人不禁心生胆寒。 堂堂安王妃不仅纵子行恶,竟还有意包庇。 让这样的人手握着对普通百姓生杀予夺的权利,何其可悲? 玉白苏眼底寒光朔朔,隐在衣袖下的指间数根银针正蓄势待发。 留这样的人于世,只会让更多的无辜之人受害。 趁着无人注意她们,她小声的对嫣儿嘱咐道:“嫣儿,一会儿我创造时机,你和流觞先走,王爷就在周围,他会接应你们。” 如今,玉白苏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她既对容景宸许下了承诺,就必定要履行。以她一人阻挡三人强行突围,险虽险了些,却能打的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不行!嫂嫂,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玉白苏根本容不得容茗嫣劝说,一把将她推向了羽流觞,“快走!” 羽流觞接住容茗嫣,犹豫了片刻,便背起容茗嫣向反方向跑去。他身负重伤容茗嫣又不会武,他们二人留下来只会成为玉白苏的拖累。 见侍卫手提长刀眨眼及至,玉白苏脚下微动,指间十数道寒芒疾射而出。 银针肉眼难辨,她投掷的角度又刁钻无比,众侍卫来不及挥刀阻挡,任由银针破体而入正中穴位。 被银针击者皆感脚下虚浮浑身无力,瞬间瘫软在地。 安王妃和李煜顿时吓破了胆,慌忙逃窜到侍卫们身后。 玉白苏手握着最后的三根银针,冷眼看着被侍卫护在身后的那一对母子,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冷笑。 她今日就算不能取了他们性命,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玉白苏动作轻盈的躲过了侍卫的围堵,纤巧的五指张开,掷出了那最后三根银针。 银针如有神助一般穿过侍卫间的间隙,射中了安王妃和李煜二人。 这两人浑然不知的瑟缩在一起,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玉白苏的银针。 一击得手,银针用尽,玉白苏并不恋战,落地之后迅速向后逃窜。 她将轻功用到了极致,面对侍卫们的重重围堵,她无力招架,额角渐渐沁出了一层冷汗,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开始凌乱。 侍卫中的一人看出破绽,手中的长刀裹挟着杀意从玉白苏的后方直劈而下。 玉白苏只觉得后脊一寒,回首时泛着寒光的刀刃已在眼前。她心下一沉,觉得完了,这次肯定要受伤了,下意识的闭上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玉白苏倏然睁开眼睛,正对上容景宸含笑的凤眸。 看见他出现,玉白苏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一股莫名的心酸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她红着眼,看着容景宸,真的好想问他一句,你怎么才来。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通红的眼睛,一颗心揪了一下。 他伸出覆上玉白苏有些微凉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拭去了她眼角溢出的泪水。 “别哭,为夫来了。” 玉白苏依偎在容景宸怀中,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淡淡的松木香让她觉得异常的安心,之前的惊恐和不安随着容景宸的到来而渐渐消散。 她抽了抽鼻子,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没用,有些恼火她便索性把气撒在了容景宸身上。 “傻子,我不是告诉你不要现身的么?” 玉白苏言语间尽是责怪,语气却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容景宸紧紧的抱着玉白苏,怀中真实的触感让他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归于平静。 一想到如果他没有及时出现,那把刀就会砍中玉白苏的手臂,他连想都不敢想象那样的画面。 他紧紧握住玉白苏的手,“不重要,他们对本王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你,这个念头划过容景宸的心间。 那什么才重要? 玉白苏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容景宸,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照着自己的影子。 她瞳孔微颤,迅速的低下了头,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怎么可能从容景宸的眼里看到了害怕。 不远处的安王妃在容景宸出现的时候便认出了他,她拨开了挡在面前的人, 直接问道,“容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景宸没有回答,缓缓放开玉白苏,动作亲昵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声音轻柔的在她耳畔说道:“别怕。” 玉白苏神情有些不大自然的对他点了点头,容景宸回以一笑,转身间眼中柔情不再,又变成了那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容王。 他一手持长剑,一手牵着玉白苏,缓步走向安王妃。 安王妃被容景宸身上所释放出的肃杀之气骇的向后倒退了半步,面露惊恐的问道:“容王!你这是要干什么?” 容景宸眉眼冷峻的看着安王妃,冷声道:“安王妃要干什么?” 安王妃何时被人如此蔑视过,偏偏这人是容景宸,皇上都要给他三分颜面,她一个安王妃的确没有资格询问他要做什么。 容景宸的目光掠过安王妃,看向瑟缩在她身后的李煜。 李煜一碰上容景宸,瞬间吓丢了魂。 他看着容景宸牵着玉白苏的手,脑中突然灵光乍现,急忙说道:“容……容王可是喜欢这名女子?若是容王喜欢,我愿意割爱,还请容王笑纳!”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容王和这名女子的关系不一般,容王已经有了王妃,那这女子的身份自然就见不得光。 李煜的话提醒了安王妃,想当然的以为容景宸会出现这里是因为不想被人知道他和这名女子的关系。 她自以为握住了容景宸的把柄,语气也比先前嚣张了许多。 “煜儿冒失,还请容王赎罪。这女子想来与容王应是旧识,只是不知道容王妃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安王妃仔细观察这容景宸的脸色,笑道:“容王若是不想王妃知道,以容王和我家王爷的交情,我们母子自会守口如瓶,只是今日之事,也请这位姑娘不要声张出去。” 容景宸冷眼看着安王妃,神情漠然的说道:“这么说安王妃是承认李煜当街强抢民女了?” 安王妃有恃无恐道:“本王妃就是承认了又如何?” “既然安王妃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那本王就照实呈报给皇上了,相信皇上自有决断。” 容景宸垂眸看向身侧的玉白苏,低声询问道:“事情已经解决了,王妃还不随本王回府么?” “容王,你叫她什么?”安王妃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玉白苏,仿佛要将她看出个窟窿一般。 玉白苏轻笑着打趣道:“安王妃难道是上了年纪耳朵也不好使了么?妾身不才,正是容王发妻。” “你……你怎么可能是容王妃!那你的妹妹岂不就是……” 李煜一脸惊恐的转头看向容景宸,眼睛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安王妃心理素质稍微比她儿子强一点儿,却也被吓的不轻。回忆起之前种种,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你们!你们夫妻二人合起伙来算计我?” 玉白苏收敛起笑意,双眸泛寒的看向安王妃。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些被李煜残害的少女何其无辜?她们所遭受的不公,也该有人为她们做主了!就算安王一手遮天,想来这一次也护不住你们母子二人了?” 第159章 天生绝配 安王妃被吓的花容失色,冷汗早已沁湿了云鬓,却又不得不强装淡定。 “口说无凭,空口白牙的,容王当然想说什么都行。” “空口白牙么?”玉白苏伸手指向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一众侍从。 “他们不就是最好的人证么?刑部里的刑官可都不是吃素的,重刑之下会审出什么来,王妃不好奇么?” 安王妃神情倏然一紧,看向玉白苏的目光又惧又恨。 “好一个容王妃,本王妃之前倒是小瞧你了,你和容王还真是‘绝配’啊。” 安王妃这话明显就是口是心非的在揶揄她,玉白苏却不怒反笑,蛾眉微挑,如同寻常女眷一般对安王妃施施然行了一礼。 “安王妃年长我许多,看人的眼光也必定是极好的,妾身也觉得自己同王爷般配的很。” 女人最忌讳的是什么? 年老色衰,美人迟暮。 安王妃虽然保养得当,却也不能免俗。 被玉白苏当中说起年岁,安王妃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原本就丰腴的脸颊涨的发紫,敷在脸上的粉被撑的速速而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安王妃想要嘴贱逞一时之快,她就偏不让她如意。 玉白苏暗自为了自己打了一场漂亮的嘴仗而暗自得意,没注意到在她说自己也觉得和容景宸相配时,容景宸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 李煜刚才被吓的晕了过去,经过近侍一番抢救,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他刚悠悠转醒,就见到安王妃正和容王夫妇针锋相对,吓的险些又晕了过去。 “容王!今日之事都是误会!全都是误会!” 李煜艰难的从地上怕了起来,不顾安王妃的阻拦,一路小跑到容景宸的面前赔笑道:“是我不好,是我见那白貂长相可人想要逗弄一番,结果那小貂被我逗急了才抓伤了我,此事全是我一人之过,与旁人无关。母亲她不明真相,偏听了那些下人的话,还请容王容王妃海涵。” 李煜这时候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懂得避重就轻,着重放在了他受伤之事,将他当街强抢民女一事轻轻放下。 “煜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安王妃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她本就在容景宸面前落了下风,李煜又在此时出来掺和一脚,让她彻底没了和容景宸一争之力。 李煜不敢正眼看她,讪笑了一下:“我这……我这不是怕容王误会么?” 他倒不是怂,只是儿时容王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导致他现在只要一见到容王瞪眼双腿就不自觉的发抖。 有容王的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待。 一想到自己调戏了容王妃还有他那个宝贝妹妹,李煜就恨不得找根绳子勒死自己。 安王妃被李煜的怂相搞的没了脾气,一腔怒火也荡平了不少。 她算看出来了,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她在他们这里讨不到半分便宜。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先回府从长计议。 “今日容王所做作为本王妃记住了!待我回府定会将今日之事悉数告知于王爷,一切如何自有王爷决断。” 安王妃眸光微敛,方才的窘态一扫而空,眨眼间便又恢复了初见时那般仪态万千的姿态。 “本王妃觉得和容王妃有缘,便好心赠容王一句话。这人与人之间都有个亲疏远近之分,我们王爷虽与圣上是君臣,却也是叔侄,容王可懂得我的意思?” 安王妃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锦袖一挥,带着一众侍卫转身离去。 玉白苏心有余悸的目送着安王府的马车缓缓离去,有些失神的喃喃道:“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不。”容景宸双眸微沉:“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状况,玉白苏认为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容景宸到底是为了救她才逼不得已现身,搅入到这场僵局当中,她于情于理都应该付一部分责任。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李煜是安王独子,安王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的。” 玉白苏眉宇间凝着忧思,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 以往容景宸总是希望玉白苏能对他的事情多上心一些,可她真为自己忧心的时候,容景宸又觉得舍不得。 他舍不得玉白苏为他忧心,舍不得她明媚的脸上出现愁苦的神情。 几乎是下意识的,容景宸伸出手指,动作轻柔的抚上了玉白苏的眉心,缓缓抚平了她紧蹙的眉心。 “你不必如此担忧,为夫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以后别总皱眉头,不适合你。” 容景宸的指腹带着独属于他温热,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熨烫着玉白苏眉心的肌肤。 一股没来由的酥麻感自眉心传遍全身,勾的玉白苏心悸不已。 “我……我知道了。” 玉白苏的视线有些躲闪,不敢去看容景宸的眼睛。 “我们快点儿回府,流觞身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还有嫣儿,她此次受惊不小,回去得喝些安神的药才行。” 就连玉白苏自己都没注意,她此刻的神情异常的心虚,就像是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小心翼翼遮掩着,生怕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 明知道她只是想找借口逃离自己身边,容景宸却愿意配合她。 “王妃说的极是。” 带着热度的指尖离开了她的眉心,玉白苏不禁在心里悄悄的吁了一口气。 容景宸的触碰就像是罂粟一般蚕食着她的身心,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生怕一个错神等待她的便是万劫不复。 容景宸假意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动作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玉白苏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前世容景宸总是很忙,有时一个月她都见不到他一次,就算见到了,容景宸大多数的时候也都是在低头忙着公务。 她和容景宸相处为数不多的时光里,容景宸似乎都在处理公务,而她就在一旁静静的坐着。像这样执手同行的机会,她曾午夜梦回过无数次,却终是求而不得。 玉白苏被容景宸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微微一动,食指指尖不着痕迹的勾住了容景宸手掌边缘。 就当……是全了曾经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心愿。 容景宸目视前方,仿佛根本没注意到玉白苏的小动作一般任由玉白苏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作祟。 第160章 我想陪陪你 “嘶!师傅你轻点儿!” 羽流觞呲着牙,冷汗肉眼可见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现在知道喊疼了?你跟人家拼命的时候想什么了?” 玉白苏动作利落的帮羽流觞接上了臂骨,接过羽流云递过来的木板固定在羽流觞的小臂上,用绷带固定了几圈才放过了羽流觞。 “你这手臂中间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若是不好好给你正正,今后落下了毛病怎么办?疼一疼正好给你长长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冲动!” 羽流觞撇了撇嘴,低头嘟囔了一句‘弟子知错了’。 玉白苏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倒是也没有责怪羽流觞的意思,只是想他遇事不要莽撞,三思后行。 他们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羽流觞的伤势又耽误不得,玉白苏便同容景宸商量让羽家兄弟二人今晚暂住在王府里。 处理好羽流觞的伤势,玉白苏便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打算去长安院那边看看。 一出门竟发现外面早已全黑了,月光皎洁如盘。 院中的西府海棠开的正盛,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树下,夏风习习吹过,惊落了一树海棠纷纷而落。 玉白苏定睛看了看,这才发现树下之人正是容景宸。 细碎的花瓣堆积在容景宸的肩上,竟平添了几分柔情。 容景宸听见声响,回头向她望了过来,伸手抖落了肩上的落花。 “都处理好了?” 玉白苏看着从容景宸肩上散落的落花,问道:“你……一直在这儿等我?” “嗯。”容景宸缓步走到她面前,月光落在他细长浓密的睫毛上,一时竟让人有些错不开眼睛。 “你今日受了惊吓,我想陪陪你。” 玉白苏神情一怔,没想到容景宸竟然会主动要求陪她。 容景宸垂眸看着一脸呆呆的玉白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玉白苏被容景宸的笑声唤回了神,有些不自在的错开目光,不敢和容景宸直视。 容景宸把玉白苏的尴尬误认为是害羞,:“王妃不必太有负担,关心王妃是本王作为夫君应尽的责任。” 原来只是为了履行责任么? 玉白苏哑然一笑,是啊,他们不是说好了,三年为约,这期间他们都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 容景宸已经入戏了,自己又在因为什么失落呢? 玉白苏心乱如麻,自然不想让容景宸这个始作俑者跟在身边,索性下了逐客令。 “王爷今日奔波了许久定是累极了,不如王爷先回去,妾身去去就回如何?” 容景宸看着就差把‘你赶紧走’几个字写在脸上的玉白苏,觉得好玩又有趣。 他明知道玉白苏想有意赶他走,却偏不想让她如愿,挑眉戏弄道:“王妃这么着急撵本王走,莫不是怕人瞧见我们月下私会?” 玉白苏忍不住向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王爷您今天是不是没吃药?要不要妾身煮几副助眠的汤药给王爷当夜宵?”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气鼓鼓的模样,低低的笑了一声。 不知从何时起,逗弄玉白苏已经成了他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一种乐趣。 一日不逗逗她,他便觉得好像少点儿什么似的。 或许玉白苏说的对,他说不定真的得了什么怪病。 玉白苏这才发觉容景宸是有意逗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玉白苏又不是吃素的! 打架她虽然没怎么赢过,但要论起斗嘴的本事,还没几个人敢和她叫板。 玉白苏跃跃欲试,打算让容景宸看看她的厉害,却被容景宸抢先一步攥住了手。 十指相扣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掌心之间互相传递热量总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容景宸牵着她的手,语气略带宠溺的说道:“你眼睛都熬红了,赶紧回房休息。长安院那边本王已经打过招呼了,嫣儿没有什么大碍,你若是不放心明日去看也是一样的。”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愣了三秒,这才敢相信自己没听错。 妹控容景宸竟然放着妹妹不管来关心她? 玉白苏深吸了两口气,暗戳戳的告诉自己要冷静。 容王深谋远虑,他这么做一定是不想她因为生病而延误了对容茗嫣的治疗,防患于未然。 容景宸见玉白苏看着他愣愣的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今天的事情介怀,握着玉白苏的手又紧了几分。 “好了,别傻愣着了。夜晚风凉,我已经提前让半夏给你备好了洗澡水,你回去泡个热水澡驱驱寒。” 玉白苏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半夏得了命令一早就备好了洗澡水,一见玉白苏回来二话不说就把她扒了个干净扔进了浴桶里。 温暖的热水包裹着玉白苏的全身,沁入心脾的寒气被骤然驱散。 玉白苏舒服的长叹了一口气,对一旁忙碌的半夏问道:“王爷呢?” 半夏一手托着托盘,一手往木桶里面加药材。 别人家的女子沐浴的时候都喜欢撒些花瓣,她家小姐却喜欢泡药浴。 这些药材功效各有不同,沐浴过程中需要根据水温的变化投放不同的药材,在旁人看来极其复杂的过程半夏做来却是驾轻就熟。 见玉白苏问起容景宸,半夏忍不住调笑道:“小姐你总算是想起姑爷了。姑爷说让你先沐浴,他去书房处理一些公务。” 半夏调皮的挤了挤眼睛,揶揄道:“姑爷特意吩咐了,说你要是乏了就先睡,不用等他。” 一听容景宸不在,玉白苏就又开始发呆。 她最近实在是越来越搞不懂容景宸了,原本靠着从前的记忆她还自认为很了解容景宸,现在看来,完全都是误会。 半夏见玉白苏又开始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调笑道:“小姐是在想姑爷呢?” 玉白苏的确是在想容景宸,她先是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明日慢慢再跟你说。” 玉白苏在水中翻了身,雪白的手臂搭在木桶边缘,一脸凝重望向半夏:“半夏,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容景宸有点儿奇怪,就是……感觉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半夏‘噗嗤’一笑,语气略带调侃的说道:“姑爷对小姐越来越上心,这态度自然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玉白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是昏了头才会问半夏这种问题。 半夏以为玉白苏今天出府又和容景宸有了新进展,又抓着玉白苏说了一堆容景宸的好话。 玉白苏听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好不容易沐浴完了,果断把半夏这个容王吹赶了出去。 玉白苏独自一人坐在镜前擦头发,身后的房门吱嘎一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本以为是半夏去而复返便没当做一回事自顾自的擦干了头发,正打算起身之际,眼角余光无意瞥了一眼镜子。 视线触及到镜面的同时,玉白苏瞳孔骤然一缩。 在她浑然不觉的情况下,身后竟然凭空多出来了一个人…… 第161章 铃兰发簪 玉白苏看着镜中的自己和容景宸,竟生出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容景宸盯着镜中的玉白苏,将她眼中的茫然和错愕看在了眼里。 “怎么?不过一会儿不见,王妃就不认识为夫了么?” 玉白苏骤然回神,脖子半转看向身后却被容景宸的手臂一挡,被迫转了回来。 容景宸的手臂越过玉白苏探向她面前的梳妆台,拿起了发梳。 一股好闻的松木香萦绕在鼻尖,木质的发梳穿过玉白苏如瀑般的青丝。 玉白苏透过镜面看着身后全神贯注的容景宸,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容景宸梳发的姿态略显僵硬,明显是第一次为别人梳发,束手束脚的模样竟有那么一点可爱。 比起悠哉玉白苏,容景宸的神情就凝重了许多。 一双勾人的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发梳,生怕一个错神弄疼了玉白苏。 一双璧人,一室静谧,花影烛光惹人醉。 玉白苏本以为容景宸只是一时兴起给她梳头,没想到容景宸竟还有后招。 她眼睁睁的看着容景宸像是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了一支通体莹白的簪子,她明明一直透过镜悄悄观察着他,却还是没看清容景宸到底是怎么变出的簪子。 容景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烛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削减了几分锐气,平添了几分柔和。 他修长的之间穿过玉白苏乌黑的发丝,用指尖挑起了几缕青丝攥在手心里,手腕在空中轻巧的打了几个圈,便将簪子别在了她头上。 那簪头的花样并不繁杂,不似牡丹富贵,不如桃花妖娆,却是玉白苏最喜欢的铃兰花。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铃兰?” 用玉雕簪子并不稀奇,但雕铃兰的却不多见,一方面是铃兰没有什么太过出彩的寓意,另一方面则是铃兰的花型小巧又自然垂落,若是死板雕刻,便会失去了铃兰本身的灵动之感,所以尝试雕刻铃兰者少之又少。 “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容景宸望着镜中的玉白苏,轻笑道:“这花和你很配。” 玉白苏用指尖碰了碰簪头,莹白精巧的铃兰花微微晃动,竟与真的铃兰一般无异。 她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发现铃兰的花朵和簪子的主体中间被雕刻出了一个个镂空的小圆将两者;连接在了一起,这才让铃兰的花朵可以自由摆动栩栩如生。 玉白苏越看这簪子越是喜欢,笑问道:“不知王爷从何处找来了如此这样一位能工巧匠,心思竟这般奇巧?” 容景宸嘴角噙笑,缓缓低头凑到玉白苏的耳边。 “本王送王妃的东西怎好假手他人?” 玉白苏神情一愣,略微有些惊讶:“这簪子是你雕的?” “王妃不信?”容景宸伸手拨弄了一下玉白苏鬓间的铃兰,铃兰的花朵摇曳不断互相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本王在雕刻时特意在簪尾做了些记号,王妃一看便知。” 玉白苏半信半疑,正欲将簪子取下看看容景宸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容景宸却在此时倏然向她靠近,趁她不备,附身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玉白苏动作一僵,耳畔传来了容景宸的低笑声。 “王妃的回礼本王收下了。” 玉白苏被容景宸平白占了便宜,偏她还拿人手短,总不好刚收了人家的簪子转头便冲人家发火。 玉白苏吃了哑巴亏,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容景宸。 心中短暂的酝酿了片刻,心下便有了整治容景宸的主意。 容景宸心知以玉白苏的脾气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也乐于见招拆招,看她恼羞成怒连连跳脚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生欢喜。 容景宸正在心中计算着一会儿该如何逗弄玉白苏,却见镜中玉白苏的脸色骤然一变,一张小脸揪在了一起,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 钻心的疼痛从下腹处汹涌而来,打了玉白苏一个猝不及防。 这熟悉的感觉让玉白苏意识到一件堪称噩梦的事情。 她自小体质偏寒,初次来月事的时间便比寻常的女子晚了许多,月信不准也是常事,每每来月事都要将她折磨的半死,她师父也是为她的症状操碎了心,但苦于她这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需得经年累月的细心调养方才有些许成效。 玉白苏有泡药浴的习惯也是为了调理身体,她近日多番劳碌,竟将这要命的事情浑都忘了。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旁的容景宸却不知。 玉白苏面无血色冷汗沁鬓,一副强忍着疼痛的模样。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因为疼痛而颤抖不已的身体,心头一跳,解了自己的衣裳将玉白苏从头到脚的包裹住,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玉白苏疼的天昏地暗,明明小腹处沁凉无比,浑身却像是有火在烧一般的灼痛。 在冰火双重的折磨之下,玉白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好在她还残存着一丝神志,如果因为葵水去找太医,那她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她没有力气和容景宸多做解释,只能勉强吐出了两个字:“半夏。” 容景宸脚下的动作一滞,他急昏了头,险些忘了玉白苏便是整个凌王朝最好的大夫。 玉白苏言语之间提到半夏,容景宸估算着她这样疼必定不是第一次,既然不是第一次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半夏就一定知道该如何处理。 “苍术,去叫半夏过来。” 容景宸快步将玉白苏小心放在床榻上,将被子细细为她掖好,对门外唤了一声苍术。 苍术在门外听了清楚,知道事态紧急,直奔半夏的屋子而去。 半夏是生生被苍术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她一向睡的沉,苍术根本不容她慢慢苏醒,直接拎着她一路飞檐走壁,到了房门口直接把她扔进了房里。 一进房间,半夏就愣住了。 容王双眸透着冷意,周身萦绕着暴戾的气息。 这样的容王让人有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半夏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可怕的容王。 “半夏,本王只问你一遍,王妃这是怎么了?” 容景宸的声音森寒无比,像是尖锐的冰刺一样扎在半夏身上。 半夏被吓的浑身一颤,嗓子里像是塞了棉花一样说不出话来。 苍术跟在容景宸身边多年,最知道容景宸的脾气秉性,这种时候的容景宸,是会杀人的…… 半夏是王妃身边的人,苍术不忍看她丢了小命,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容景宸杀人的目光将半夏连拖带拽的拽到了玉白苏的床边。 床上的玉白苏气息微弱,如果不是胸膛处还有所起伏,简直就像是一具绝美的尸体。 半夏一见玉白苏的状况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就说小姐有病为什么叫她过来。 半夏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屋子里这两个活男人,尴尬的脚指头都能在青砖上抠出一栋宅子来。 “王爷,半夏知道小姐是怎么回事,只是这事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苍术皱了皱眉,敢情就他一个人不能知道。 不用容景宸吩咐,苍术自动自的退了出去。 半夏再三确认苍术真的走了,转头对容景宸尴尬的笑了笑。 “我们小姐这是老毛病了,王爷也不必太过担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就是……” 半夏磕磕巴巴了半天,‘月事’这两个字在她舌尖上打转,就是说不出来。 眼见容景宸的眼神越来越冷,半夏感觉自己的心肝都在发颤,也顾不得什么害不害羞,一咬牙一跺脚,大声喊道:“我们小姐就是来月事了!” 第162章 蛊毒发作 容景宸脸上的表情僵了几秒,然后心理一松。 他嘴角挂着笑,宽大的手掌轻柔的覆上玉白苏的脸颊,过去这些年他身边从未有过女子,倒是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了。 只是玉白苏的症状似乎严重些,他倒是从未听过有女子来月事会疼成她这样的。 容景宸的目光落在玉白苏的唇上,原本娇嫩的嘴唇上留下了一排齿痕,是刚才玉白苏忍痛时咬的,中间有几处还隐约能见到星点血迹,有些惨不忍睹。 寻常女子手指擦伤都要哼哼唧唧半天,玉白苏方才险些疼晕过去,却连吭都没吭一声。 她的坚强和倔强,让人莫名的有些心疼。 “王妃从前也是这样么?” 半夏从床幔后面探出头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容景宸,见他眼中猩红褪去,周身暴戾的气息也渐渐散去,这才敢站出来,回道:“小姐自来月事起便有这毛病,开始的时候都是疼晕了就醒,醒了再疼晕过去,后来细心调理才渐渐恢复成现在这样。小姐在我那里备着她特制的止痛药粉,吃下去忍过这几日就好了。” 容景宸目光微沉,他竟从未想过女子还要受这种疼痛。 看着玉白苏惨白到几近透明的脸,容景宸有种想替她受这份罪。 “她吃了药之后还会痛么?” 半夏点了点头:“痛肯定还是会痛的,药粉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容景宸的五指骤然一缩,吩咐道:“你先去把药粉取来给王妃服下。” 半夏轻嗯了一声,忙跑回房去取了药粉来。 容景宸看着纸包中的齑粉,用温水冲开,小心翼翼的用勺子送到玉白苏的嘴边却怎么都喂不进去。 玉白苏明明晕睡着,嘴巴却闭的特别紧。 她嘴上有伤,容景宸又不敢用勺子硬撬,忙活了半天竟然连一滴药汤都没送进去。 “王爷你这么喂是喂不进去的。”半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容景宸手里的药碗。 “我们小姐入府之后就多了这么一个毛病,她只要昏睡的时候就什么都喂不进去,嘴巴硬的很,这药只能等她醒了,让她自己喝。” “你说她这毛病是自从进府才有的?” 半夏乖巧的点了点头,不敢对容景宸有半点欺瞒。 容景宸横眉微蹙,垂眸看着睡梦中仍不得安寝的玉白苏。 她这是在防备谁么? 这容王府中到底有什么让她忌惮的,竟然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如此小心防备着? “唔!” 昏睡中的玉白苏痛苦的呜咽了一声,身体因为疼痛而无意识的蜷缩成一团。 容景宸眉头一皱,伸手一探,发现玉白苏的手心竟全是冷汗。 “呃……”痛苦的呜咽声从玉白苏的喉间溢出,冷汗打湿了她的鬓角,脸色比之前还要几分苍白。 半夏急的跳脚,却也想不出什么能帮玉白苏止痛的办法。 “这可怎么办啊,小姐之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疼过呢!” 容景宸双眸骤然一沉,一把将人从床上捞了起来,将人抱进了怀里,右手贴上了她的小腹,将内力源源不断的注入进玉白苏的身体中。 昏睡中的玉白苏觉得腹部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润物无声的驱散了她腹中刺骨的寒意。 彻骨的寒意渐渐被温暖所替代,玉白苏脸上的痛苦渐渐消散,恢复了平静。 容景宸小心观察着玉白苏的神情,感觉到她急促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稳悠长,这才撤了内力。 他垂眸看着玉白苏逐渐恢复血色的小脸,脸上原本凝重的神情也渐渐舒展开来。 “小姐好像不疼了!王爷您可真有办法!半夏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姐月事的时候这么安稳!” 半夏像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围着玉白苏瞧,容景宸却只是淡淡的轻‘嗯’一声,小心将玉白苏放回到榻上,为她小心掖好被角。 “她刚刚折腾的够呛,应该会睡一会儿,你别打扰她。” “半夏知道了!” 半夏喜滋滋的把床幔放了下来,转身的功夫容景宸却不见了。 她只当容景宸是去处理什么公务了,并未当回事。 容景宸从房里出来后,快步走到院子的阴暗处,丹田处如万蚁啃噬一般疼痛,他用内力与其相抗却惨遭反噬,一股血气骤然上涌,容景宸一时压制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猩红的鲜血溅在他玄色的衣服上,很快便消失无踪。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苍术作为容景宸的近卫一直隐在暗处,一见容景宸吐血他便立刻来到他身边。 容景宸半依在屋子旁边的大树上,示意苍术不要声张。 他知道,这必定是他体内的子母蛊在作祟。 之前玉白苏就曾告诫过他,动用内里会激化子母蛊的发作,犹记得上次他动用内力的时候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 “主子,王妃之前不是告诉您不要动用内力么?您怎么不听劝呢?” “不许将此事告诉王妃!” 苍术还要说什么,却被容景宸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玉白苏为了嫣儿的病随着他几经奔波,她虽为医者,却也是个娇柔的女子。 她生于医药之家,又得医圣亲传,本应该平安喜乐的度过一生,却因为他的私心,卷入风波之中。 不仅要处处提防别人暗算,一不小心还会没了性命。 他能感觉到他体内的子母蛊异常霸道,想要治愈只怕不是什么易事。 容景宸抬眸看向透着烛光的房间,想象着玉白苏笑颜如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本王的事情本王自会解决,若是让本王知道你将此事泄露出去,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苍术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应了声‘是’。 容景宸从怀里掏出丝帕将嘴角的血迹尽数擦干,生怕有所遗漏被玉白苏看出什么端倪。 “明日一早,你去宫里只会一声就说本王要告假两日,另外告诉府里的人没有什么要事不要来槿院打扰。” 苍术应了声是,按照吩咐将容景宸的意思传达给各院。 向来从不缺席早朝的容王请了假,朝堂一时炸了锅。 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锦城,所有人都很好奇容王到底因为什么告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容王告假的第二日就有传言说向来勤勉的容王,只所以不去上早朝其实是被王妃迷了心神,成日沉迷温柔乡,容王府成了英雄冢。 第163章 柳姨娘能有什么坏心思 市井流言很快就传进了容王府里,柳月虽然被从祠堂里放了出来,但在府中的地位却大不如前。 容烨虽待她不错,却并不专情。 她风光时有多少人巴结她,她落魄的时候就有多少人来踩她。 昔日那些和她姐姐长妹妹断的姨娘们,见她落魄了便一个个都来落井下石。 没有容老夫人给她撑腰,她在府中的日子举步维艰。 府里的人看在容烨的面子上倒是不再给她送馊菜剩饭了,但顿顿青菜的日子对于她这种过惯了富贵日子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她心知想要恢复以前的荣光就必须重新获得老夫人的信任,正苦于没有机会的时候,李嬷嬷却同她说起了坊间的传言。 “这坊间传言可信么?” 柳月几次三番的栽在玉白苏的手上,总算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了。 若要翻身,就必须一击即中,不能有丝毫差池。 李嬷嬷也是想从柳月这里讨点儿赏,自然不会说自己说的话不可信。 “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可真着呢。再说前两日王爷已经下令不让人接近槿院,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三姨娘若是不信,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容景宸不许人靠近槿院的事情柳月是知道的。 “要是真像坊间传言那样,那这玉白苏可不就是祸害咱们容王的红颜祸水了么?如果我能证明玉白苏接近咱们王爷是居心不良,那之前老夫人对我的那些误会不都解开了么?” 柳月越想这事就觉得越有戏,一想到自己能够借这件事情一雪前耻,心中顿时畅快不少。 “李嬷嬷,你快去槿院打听打听,王爷和玉白苏是不是一直在槿院里没出来,一旦得了消息就赶紧回来回禀我,若是此事成了,助我重得老夫人的信任,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柳月也不是傻子,她如今落魄了,众人对她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李嬷嬷眼巴巴的来告诉她这些消息,为的就是从她这里捞点好处。 柳月一边在心里嗤笑李嬷嬷这些个奴才眼皮子浅小家子气,一边从手上脱下来了一只羊脂玉镯,放在了李嬷嬷面前。 “这是打赏你的,拿着。” 李嬷嬷一见那镯子眼睛都亮了,生怕柳月反悔,赶忙揣进了怀里。 连忙赔笑道:“三姨娘放心,老婆子定将槿院的情况打探清楚,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柳月一脸高傲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李嬷嬷便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李嬷嬷揪着从槿院出去的人问话的时候,苍术就隐在暗处看着她,李嬷嬷一走,他便直接去了内院。 这几日王爷把所有的公务都挪到了房里,美其名曰房里比书房空气清新,以他看其实就是为了就近照顾王妃。 玉白苏那日醒了之后就把药喝了,容景宸又经常趁她睡觉的时候过内力给她。 她肚子不疼了,气色也跟着好了许多。 苍术几次三番想要劝容景宸,都被容景宸一个眼神逼回了肚子里。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景宸几次三番的呕血,却不能对旁人言说半个字。 苍术进屋的时候玉白苏和容景宸正在为了一碗姜糖水而争论不休。 玉白苏紧抿着嘴,一脸戒备的看着容景宸手里冒着热气的汤碗,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容景宸,你还要我说几遍,我说我不喝了你听不懂人话是?” 容景宸充耳不闻,用勺子仔细搅拌了一下,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吹了几下,觉得可以入口了才送到玉白苏嘴边。 “这是今天最后一碗,乖,只要你喝了这碗姜糖水,本王腰上的玉佩就是你的了。” 玉白苏悄悄瞥了一眼容景宸腰间的那枚玉佩,好像……还挺值钱的。 再看看那碗姜糖水,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那好,我们说好了,这是最后一碗了,你要是敢食言,我就把你从屋子里撵出去!” 玉白苏看了看容景宸手里黑乎乎的姜糖水,悄悄瘪了瘪嘴,小鹿般的眼睛一转,说道:“你先把玉佩给我,我再喝。” 容景宸轻笑了一声,单手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放在玉白苏手心里。 玉白苏垂眸看着手心里的玉佩,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她把玉佩快速揣进枕头下面,说:“我突然困了,这姜糖水就先不喝了,等我醒了再喝。” 她这是明着耍赖,玉白苏本以为容景宸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玉白苏这两日为了不喝姜糖水,没少和他耍无赖,容景宸一开始还被她折腾的够呛,后来渐渐摸出了门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软的不行用金钱贿赂也是可以的。 玉白苏悄悄的瞄着容景宸,见他真的把汤碗放下,眼底一喜,猫在被窝里偷笑。 容景宸看着微微颤抖的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容景宸才有功夫搭理一直杵在门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苍术。 “出什么事情了?” 苍术是暗卫,若是无事不会主动现身。 苍术将李嬷嬷在槿院周围打探消息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容景宸。 容景宸听后双眸骤然一沉,没想到府里的人竟然把歪主意打到他身边人身上了。 “暂时先不要声张,这府里蛇虫鼠蚁太多了也是时候该清一清了。” 苍术领命出去,玉白苏听见关门的声音,悄悄从被子里面露出头。 容景宸一进屋就看见了玉白苏的小动作,大步走到床边,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本王不怕你看,别用被子捂着,对身体不好。” 玉白苏有些心虚的‘哦’了一声,这两日容景宸为了哄她喝姜糖水,没少拿些金银玉饰的来贿赂她,或许是因为拿人手短的缘故,玉白苏总感觉自己这两日倒是看容景宸顺眼了许多。 “苍术来找你是不是有什么要事?我肚子已经不疼了,你若是有事就去忙。” 刚醒的时候,玉白苏还因为容景宸知道她来月事的事情,觉得自己丢了好大的人,后来看容景宸也没有要打趣她的意思,便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加上容景宸这两日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她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本王待在这屋里不出去就是最大的正事。”容景宸看向玉白苏,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王妃想不想和本王一起做回猫,抓一抓这府中惹人讨厌的老鼠?” 第164章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老鼠?” 玉白苏反问了一句,想到苍术作为暗卫突然造访,必定是发现了些什么。 若是朝中之事,容景宸不会如此不慌不忙,那就应该是府中之事,联想到刚刚容景宸的话玉白苏感觉自己隐约抓到了一点儿头绪。 “你这几日闭门不出,应该有不少人都好奇你在做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有人要拿这事做文章?” 说完,容景宸轻笑一声,揉了揉玉白苏的头。 玉白苏这几日都躺在床上休息未曾束发,头上没了珠翠的点缀,倒是少了许多碍事的东西,方便容景宸随意摸她的头。 玉白苏透过发丝感受着容景宸掌心的温度,竟然觉得有些舒服。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渐渐柔和的眉眼,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本王的王妃果然聪明,和本王相配的很。” 玉白苏的神情骤然一怔,一腔欢喜迅速冷却了下去。 面对这样温柔的容景宸,玉白苏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心动。 若是没有丧子之仇,灭门之恨,她或许真的愿意接受这样的容景宸。 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午夜惊醒之时,玉白苏甚至想要说服自己相信,过往种种不过是她的一个噩梦罢了。 可那种钻心蚀骨的痛和痛彻心扉的恨,却总是将她残忍的拉回现实。 或许容景宸很无辜,现在的他明明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却无端被玉白苏防备记恨。 可就算她不将这些种种强加在容景宸的身上,她也已经一脚踏入这旋涡之中,她的每一步都关系着她家人的性命。 稍有行差踏错,就会重复从前的悲剧。 她不想再经受那样的痛苦,所以只能杜绝一切可能诱发当年惨剧的原因。 她不能承认容景宸的话,又不能一口回绝,只能想着法儿的将话题引开。 “王爷是想按兵不动,等着老鼠自己露出尾巴么?” 容景宸并没有注意到玉白苏的情绪变化,在他看来,通过这几日两人的相处,玉白苏对她的态度已经转好了很多,最起码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戒备他了。 “本王若是先出手去抓他们,他们必定会心生警觉有所防备,唯有出其不意,才能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容景宸动作娴熟的握住了玉白苏的手,一双勾人的凤眼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琥珀色的瞳孔盛着满满的情意,让玉白苏觉得难以直视。 “你放心,本王会趁此机会将府中肃清干净,让你以后能安安心心的住在这里,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玉白苏被容景宸握在手心里的手微微一缩,她想要挣开容景宸的手告诉他不要再这样折磨她了。 可每每当她望向容景宸的双眼,她又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只能骗自己,她还需要利用容景宸的身份向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复仇,在她的仇人没有死绝之前,她不能失去容景宸这颗棋子。 容景宸见玉白苏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发呆,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碍于玉白苏身体还很虚弱,容景宸便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这几日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房里,外面有什么事情你都不必关心。” 玉白苏不走心的点了点头,佯装说自己累了,闭上了眼睛。本来只是诓骗容景宸的话,没想到躺着躺着她还真的睡着了。 梦里玉白苏站在熟悉的房门前,望着书房里静静坐着的两个人呆住了。 书房里的两个人正是曾经的容景宸和她。 那时的容景宸很忙,忙到一个月她也难得见他一回。 那个时候的容景宸也很闲,闲到一有空就去柳绵绵的院子里面喝茶抚琴。 他的忙碌,好像从来都只针对她一个人。 唯有偶尔在书房批阅公文的时候,她才有机会悄悄看一看他。 她有些不记得这是那些众多陪伴中的哪一次,那些时光太过相似,相似到她如今竟找不出有什么不同。 她斜靠在一旁的榻上,困意渐渐袭上心头。 容景宸的书房里各种书类五花八门唯独没有医术,而当时她只看医术。 为了找机会留在容景宸的书房,她总是强迫自己去看那些她原本并不感兴趣的兵法史书,导致她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果不其然,榻上的人没看两分钟,书就从手心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书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处理公文的容景宸,玉白苏本以为容景宸会唤人进来将她带走,因为每次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都是在房中,每每她问起自己怎么回来的,半夏都说是容景宸身边的一个会武功的女暗卫把她抱回来的。 半夏一直这样说,玉白苏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当她看着本该专心做事的容景宸起身动作熟练的把她从榻上抱起,送回房间的时候,心中的震惊远远大过了被欺骗的愤怒。 她看着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里侧,宽衣解带的躺在她身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揽在怀里。 “不,这不可能,这是假的,这一定是个梦!” 玉白苏想要逃,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 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就连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也渐渐看不清了容貌。 玉白苏骤然睁开双眼,瞳孔缓缓收紧视线渐渐有了焦距。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只余一盏烛台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玉白苏下意识的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紧箍着。 她似有所感一般转头看去,正对上容景宸的睡颜。 恍惚间,玉白苏她还在梦里。 既然是在梦里,那她做什么都可以? 容景宸睡觉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乖巧的感觉,睫毛又密又长,像是一把羽扇似的。 玉白苏的手被箍着抽不出来,又不甘心浪费这么好的机会,一个劲儿的对着容景宸的眼睛呼气,细长的睫毛被玉白苏吹的摇曳生姿,让玉白苏着实狠狠的羡慕了一把。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细细描绘着容景宸的眉眼,最后落在了容景宸那张略显单薄的唇上。 容景宸的唇形很薄,唇色是难得一见的桃粉色。 玉白苏看着看着竟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内心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欲望。 以往都是容景宸偷亲她,她也想试试偷亲别人的滋味。 反正也是梦,不是么? 第165章 被抓包了 玉白苏能感觉自己胸膛下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里不知不觉间竟然紧张的沁出了一层热汗。 她心里明知道这是个梦,却还是莫名的觉得忐忑。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她的凑近而逐渐缩短,空气因为压缩而变得稀薄,玉白苏像是一尾缺氧的鱼一般,呼吸变得急促而灼热。 熟悉的松木香通过她的每一次呼吸进入她的身体,点燃了她血液中某些被她悄悄藏匿的情愫。 曾经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所以她不惜以自己的婚姻作为交易也要嫁给容景宸。 后来她做到了,却发现她不是她眼前人的心上人。 玉白苏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晶莹的泪水倏然落下,一片痴心错付,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她的嘴唇触及到一片冰凉,容景宸的唇和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很柔软,比新出炉的桂花糕还要柔软。 冰凉的泪水滑进两人相触的唇瓣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味。 昏暗的光线中,容景宸缓缓睁开了双眼,静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玉白苏,宽大的手掌倏然压着玉白苏的头,加深了这个苦涩的吻。 “唔!” 玉白苏倏然睁开眼睛,正对上容景宸漆黑幽深的双眸。 那双眼中清明一片,根本不像是一个刚醒的人。 玉白苏想要挣脱,结束这个意外的吻,可容景宸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的气息灼热的可怕,微凉的唇在辗转间变得滚烫,他像是一个在黑暗中苏醒的巨兽,极具侵略性的吻攻城略地一般蚕食着玉白苏所剩无几的神志。 玉白苏不记得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当容景宸终于大发慈悲结束这个吻的时候,她已经因为极度缺氧而感觉浑身瘫软无力。 她被容景宸揽在怀中,就算不抬头去看他,她也知道他在看他。 因为常年握剑而生出细茧的拇指磨蹭着她红肿的唇瓣,像是在品尝一壶上好的佳酿一般,在浅尝辄止间回味着其中的滋味。 “本王真是没想到,王妃竟然如此馋本王的身子,竟然趁着本王睡觉偷袭本王。” 容景宸的语调中洋溢着一种难以藏匿的喜悦,声音温柔的不可思议。 玉白苏想要说服自己相信这是一个梦,可肌肤真实的触感和温度,都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认识到这一点的玉白苏觉得脑袋里面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花,她先是盯着容景宸的脸愣了几秒,视线从容景宸的眉眼一路游走到了他的唇,那上面泛着晶亮的,是她的口水。 玉白苏眨了眨眼睛,又伸手在自己的脸上使劲儿捏了捏。 嘶……真疼。 她竟然趁容景宸睡觉偷亲了他,还被当场抓包了? 玉白苏从未想过,这种戏本子里面的荒唐事竟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被的束缚,一路从床头逃到了床尾。 玉白苏隔着一张床的距离和容景宸遥遥相望,企图从自己并不清白行为中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是,容景宸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就是以为这是个梦……” 玉白苏越想解释这是个误会,声音却越来越小。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越描越黑。 看着容景宸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玉白苏想死的心都有了。 容景宸单手撑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娘子跟个炸了毛的猫儿似的缩在床尾,身子半倚在床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他睡觉时警觉性很高,玉白苏惊醒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只是未睁眼罢了。 感觉到玉白苏靠近时,容景宸不由的心生提防,他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正巧看见了玉白苏潸然落泪的画面。 那样脆弱的玉白苏是她不曾见过的,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悲恸让容景宸感到深深的错愕,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到底在为谁伤心,又为谁落泪,这个想法让他心理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 玉白苏看他但笑不语,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索性也不说话了。见她突然闭口不言,容景宸竟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王妃怎么不解释了?本王还没听够呢。” 玉白苏脸颊一热,双手抓着被子往头上一蒙,既然结束不通,索性眼不见为净。 “睡觉!我困了!” 隔着一层被子,玉白苏仍能听见容景宸开怀的低笑声。 玉白苏握着被子的手紧了几分,暗暗发誓明天起床她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绝不给容景宸调戏她的机会! 笑声渐歇,身侧的人动了一下,被窝里的玉白苏被一只长臂揽住,强制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头上的被子被人强制掀开,带着淡淡松木香的空气涌入被子里。 “别用被子捂头,对你身体不好。” 容景宸从玉白苏身后将她抱在怀里,他喜欢看玉白苏恼羞成怒时的模样,那时的她总是异常的鲜活,少了平日里的冷静自持,那样的玉白苏就像是他黑暗世界照进来的一缕阳光一般,耀眼而温暖。 他喜欢逗弄她,却又不敢逗的太过火。 他的小王妃脸皮比纸还要薄,若是一不小心捅破了,倒霉的人就是他了。 玉白苏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自在,总是寻了机会想要挣脱容景宸的怀抱,可她越是挣扎容景宸用力就越大,两人暗暗较劲了半晌,时间一长玉白苏挣扎的累了,索性也就不挣扎了,任由容景宸抱着。 许是闹累了,玉白苏的呼吸很快就变得细密而绵长,容景宸环抱着她,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药草香,自己都没发现,在玉白苏的身边总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 李嬷嬷拉关系使银子,总算是从槿院人的嘴里套到了点儿有用的消息。 她一得了消息,就马不停蹄去了三姨娘的院子。 柳月心里装着事,一整日都不得安生,一听李嬷嬷来了,她顿时精神大振,赶忙让冬梅将李嬷嬷请了进来。 李嬷嬷脸上挂着笑脸,一进屋就对柳月拱了拱手。 “恭喜三姨娘贺喜三姨娘,您出头的好日子要到了!” 柳月一听李嬷嬷这话就知道,她必定是打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你可是从槿院那边打探到了什么?” “打探到了打探到了,不枉费老婆子我一番折腾。”李嬷嬷喜滋滋的笑道:“我托了好几个相熟的人打听,王爷和王妃确实已经好几日都没出槿院了,前几日还有人看见王爷命人取了好些金银珠宝送到槿院里去了。” “竟有此事?” 容景宸已然成年,宫里赏赐些什么东西下来都是他自己的东西,那些东西一被赐下来就直接被送进了容景宸的院子,旁人很少能见到。 之前柳月曾经机缘之下扫过一眼,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半人高的南珊瑚,样样都是世所罕见的珍奇异宝。 寻常人便是得了一样,也足够过三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柳月虽红眼,却也知道容景宸的东西不是她能染指的。 可她不能染指,不代表别人就能染指。 她玉白苏不过就是个容景宸娶进来给容茗嫣治病的下贱丫头罢了,凭什么得到那些珍宝? 一个利用完就能弃如敝履的卑贱之人,凭什么也能爬到她头上? “这个玉白苏当真是好算计啊,她不仅勾引王爷,还想贪图王府的财宝!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在容王府!” 柳月豁然站起身,一把拉住了李嬷嬷的手,扯着她往外走。 “走!咱们这就到老夫人面前说说去,我看那小贱蹄子这次还怎么狡辩!” 第166章 王爷学坏了 容老夫人听桂嬷嬷来禀说柳月想见她,她自是不想见的,庙中一事让她多少看清了柳月的真面目。 这宅院里哪日是消停的,几房之间的争斗,妾室和正室之间的争斗,妾室和妾室之间的争斗,这些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事关容景宸,她半点都不能姑息。 因为,容景宸,就是她的底线。 也是容家的根,一个家族若是没了根,倾灭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让她回去,就说我不想见她。” 桂嬷嬷跟在容老夫人身边多年,知道她最在乎什么。 想到在外面时柳月对她的许诺,桂嬷嬷小心凑到容老夫人身边,态度恭谨的说道:“三姨娘说事关王爷,务必要见您一面。老夫人何不见上一面仔细问个清楚,也好让自己安心。” “宸儿?”容老夫人蛾眉微蹙,问道:“她没说什么事情?” 桂嬷嬷摇了摇头,佯装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容老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让她进来,我倒要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桂嬷嬷忙应了声是,柳月一见她出来便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神情顿时一喜。 桂嬷嬷快步走到柳月面前,笑道:“老夫人请三姨娘进去说话。” 柳月笑着应了句‘好’,悄悄往桂嬷嬷手里塞了一锭银元宝。 桂嬷嬷了然的对她点了点头,一路引着她进了内堂。 容老夫人端坐在内堂的椅子上,见柳月进来,连一个正眼都没施舍给她。 柳月见老夫人唤她进来却又不搭理她,脸色顿时一青,但一想到今日之后自己又能重回往日风光的样子,便生生的将心中的不快压了下去。 往常她见容老夫人只需要简单的行礼就够了,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柳月直接跪在了地面上,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终于引得容老夫人抬头看她,柳月见此,在心中悄悄吁了一口气。 只要容老夫人肯搭理她,今日之事就成了一半。 容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 “你说你要说宸儿的事情?” 柳月忙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卑躬屈膝的模样全无半点架子。 “妾身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诚心悔过,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妾身想明白了,王爷是咱们容家满门的希望,当日妾身所作之事的确罪该万死,幸得老夫人慈悲,饶了妾身性命,妾身感恩不尽,愿终身侍奉老夫人左右报答这份恩情。” 柳月言语间情真意切,两行清泪不住的往下流,容老夫人见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柳月到底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么多年总还是有些情谊在的。 “你先说说,宸儿到底出了何事?” 柳月抽抽涕涕的被冬梅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王爷每日早上走的早,我听说王妃贪睡,槿院的人又都是些新人毛手毛脚的,怕他们照顾不周,便一早做了些王爷喜欢的吃食,想让王爷路上吃。 没想到,却被告知王爷告了假没去上早朝。” “宸儿没去上早朝?”容老夫人蛾眉一蹙道:“怎么没人将此事禀告给我?” 容老夫人看向身侧的桂嬷嬷,桂嬷嬷虎躯一震,忙跪地回禀道:“此事奴婢当真不知,还请老夫人明察!” “你们这帮没用的东西,王爷没上早朝这样的大事竟然都不知道!”容老夫人一拍桌子,怒喝道:“还不快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桂嬷嬷正欲离去,却被柳月一把拦了下来。 “老夫人不必劳烦桂嬷嬷跑这一趟了,妾身得知了消息之后便让身边的李嬷嬷去查了,一查之下才得知王爷已有三日未曾上过早朝了,外面早就流言蜚语满天飞了,都说……” 柳月突然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故意吊人胃口。 三天未曾上朝,这还得了? “咚咚咚!”容老夫人用手中拐杖连敲了三下地面,焦急的问道:“外面都在说什么!” 柳月眼底划过一抹奸计得逞后的笑意,佯装为难的说道:“他们都说王爷醉心温柔乡,被王妃迷了心智,早就将家国天下抛诸脑后。都在传王爷英雄难过美人关,容王府成了英雄冢!” “什么……”容老夫人手里拐杖险些脱了手。 她虽惊讶一向谨慎的容景宸为何会做出这么一反常态的事情,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错愕的神情在她脸上稍纵即逝,转眼的功夫,容老夫人又恢复成了往日里那副威严的模样,好像刚刚的失态都只是幻觉罢了,但常年伴在她身边的柳月却从她紧握拐杖的姿态,看出了容老夫人心中的慌乱。 容老夫人在椅子上端坐了片刻后,示意一旁的桂嬷嬷将她扶起来向外走去。 走到柳月身边的时候,容老夫人脚下的动作一顿道:“柳姨娘,你应该知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的道理?今日之事若是你有半句虚妄,这容府可就再也容不下你了。” 柳月瞳孔微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有些心生退意,但只要一想到还要继续回去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她的眼神就又变的坚定。 “柳月句句属实,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槿院看看,王爷此刻必定就在槿院。” 容老夫人目光深沉的看了柳月一眼:“好,既然你如此确信,那便和我一同去槿院走一趟。” …… 玉白苏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她起身便见到容景宸坐在桌前似乎正在写着什么,一时好奇便凑了过去。 容景宸见她过来便停下手中的笔,任由她瞧。 桌面上是一本有些发黄的册子,玉白苏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这竟是一本医术,细看之下差点儿没惊呼出声。 “这是被称为‘众方之祖’的祖方论?这本医术不是已经失传多年了么?我师父几十年遍寻无果,一直深以为憾,这书怎么会在你手里?” 容景宸一早就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让玉白苏看见这本书。他伸手将玉白苏拉向自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玉白苏又怎么可能如他的愿? 可她一挣扎,容景宸就做势要将书拿走。 作为医痴的她怎么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迫不得已,只能在容景宸得意的微笑下,主动坐到了他腿上…… 第167章 夫唱妇随 容景宸双手揽在玉白苏纤细的腰上,玉白苏的骨架很小,腰肢纤细却不是那种硬邦邦的触感。 他就知道,玉白苏肯定对这本书感兴趣。 玉白苏一心扑在书上,自动忽略了容景宸的小动作,任由容景宸的爪子在她身上作怪。 因为年代久远,书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发酥了,有些地方也因为保存不当被霉斑遮挡,模糊了字迹。 玉白苏如痴如醉的翻看了一番终于过了瘾,这才想起容景宸还没回答她书是从哪里来的。 容景宸仅靠玉白苏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她要问什么,老实回答道:“这书一直被收藏在宫中,在你们医者眼中这是难得的宝贝千金难换,但在普通人眼中,这书远没有名人字画有价值。 前几日宫中宝库翻修顺便将里面的东西清点了一番,这才从角落里翻到了这本书,皇上觉得这种传世之书若是就此失传了未免可惜了,又听闻你师承医圣,自然比宫里那些古板的御医见多识广,便将修书的事情交给了我,命我同你一同将这书重新修订以传后世。” 玉白苏捏着书页的手骤然一缩,方才还如珠如宝似的书好似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一般,竟是连碰都不敢碰一下了。 她神情有些凝重的转头看向身后的容景宸,语气中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皇上真的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玉白苏有些忐忑的瞥了桌上的书道:“王爷你或许不知,这书对于我们医者来说有多神圣,皇上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万一我做不好可怎么办?这书可是要传世的,万一有什么错漏之处,我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写满凝重的眉眼,只觉得新奇的很。 以往只要谈论起有关医术的事情,玉白苏都是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模样,她眉眼飞扬时的模样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玉白苏在有关医术方面的事情上认怂。 “皇上又不是只将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做,还有为夫呢,就算是要遗臭万年,也有为夫陪你一起。” 玉白苏狠狠的白了容景宸一眼,这人要是没正形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只能尽力而为,《祖方论》书如其名,里面记载了很多方子,现在所用的很多方子有很多都是以这本书中的方子作为基础,再根据所针对的症状修改的,我一人之力有限,若是其中残缺的部分太多,我也不敢保证能将整本书修订完成。” 容景宸看着自己的小王妃煞有介事的模样,态度上也认真了许多。 “你只要尽力而为就好,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将宫中几位老太医请过来与你一起研讨此事。” 有了容景宸这句话,玉白苏倒是安心许多。 宫中的太医虽然有些太过刻板,但不乏见多识广之人,她毕竟年纪尚轻,不足之处还有很多,若是有太医辅佐,定会事半功倍。 笔墨容景宸一早便已经备下了,玉白苏没醒之前他已经将前几页誊抄在了纸上。 玉白苏使命感爆棚,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容景宸静静的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时而奋笔疾书,时而凝眸沉思,竟品出了一丝岁月静好的味道。 半夏端着点心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夫妻和美的画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跟在玉白苏身边多年,与玉白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玉白苏的脾气秉性。 她虽不知道为何玉白苏对容景宸一夜之间突然避如蛇蝎,却能看出来襄王有情神女有意。 这样一对璧人就该和和美美的才好。 “王爷,苍术说有事要向您禀告,正在外面候着呢。”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在玉白苏耳边耳语了几句才推门出去。 半夏有些好奇的凑到玉白苏身边,一双眼睛晶亮亮的看着玉白苏问道:“小姐,姑爷方才和你说什么了?怎么神神秘秘的?” 玉白苏停下手中的笔,将笔放在了笔架上面,一边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一边不怀好意的抬头看向半夏道:“你真想知道?” 半夏点了点头,根本就没注意到玉白苏眼中的算计。 “你答应帮我做件事情,做好了我就告诉你。” 半夏被玉白苏吊足了胃口,急的直跳脚。 “我的好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半夏!” 玉白苏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半夏摇了摇手指。 “这事光听多没意思啊,得耳听眼看才有意思,若是你答应了,小姐今日就带你看场大戏,若是你不答应也无碍,就当我没说。” 半夏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忙不迭的答应了。 玉白苏对她勾了勾小指,在半夏的耳边细细的交代了一遍她让她做的事情。 半夏越听越激动,一张小脸涨的扑红。 “小姐放心,半夏这就去办。” - 苍术跪在容景宸面前,将自己在玉林院看见的事情事无巨细的禀告给了容景宸。 容景宸神情淡漠的点了点头,他虽甚少过问府中之事,却不代表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一些人伤害他身边的人。 玉白苏聪慧,她能屡次三番的转危为安是她自己的本事,但不让她身处危险之中,却是他这个为人夫君应该做的。 “你先退下,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苍术领了命,很快便将槿院当中的一众仆役遣走了。 容老夫人等人来到槿院的时候,槿院竟然连一个看门的门房都没有。 青天白日的却将院中的所有人都遣走了,自然是院中的人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旁人知晓。 柳月见此,眼底得意之色更胜,佯装关切的说道:“这院子里面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啊,要是王爷一时有什么吩咐可如何是好?” 容老夫人双眸一沉,狠狠的瞪了柳月一眼,冷哼道:“你不说话没有人拿你当哑巴!” 柳月的脸色要多好难看就有多难看,容老夫人若是私底下说她两句便也罢了,如今竟然当着下人的面如此不给她留面子。 柳月眼底闪过一抹恨意,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跟上了容老夫人。 她忍这一时,待到她解决了玉白苏重获老夫人的信任,她自然有办法将今日之辱找回来…… 第168章 闯槿院 容老夫人率先进了槿院,柳月跟上去的脚步一顿,故意落在人后将李嬷嬷叫到身边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李嬷嬷听完柳月的吩咐,有些怯生生的望了一眼已经进入槿院的容老夫人,小声说道:“三姨娘,你真的要这么做么?万一惹的老夫人不高兴可怎么办?” 柳月本就在容老夫人处受了气,现在看一个下人都敢质疑她的话了,顿时就炸了。 “你怕什么!我怎么吩咐你就怎么去做,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怎么可能会出事?老夫人那么向着容景宸,万一容景宸替玉白苏说好话,老夫人一心软答应了,我还怎么有出头之日,只有让那个小贱人成为众矢之的,老夫人才不能轻放了她。” 柳月一脸得意的摸了摸鬓间华丽的珠翠,巧笑道:“这么好的一场戏,不多叫几个人来看看多无趣啊。” 李嬷嬷迫于柳月的淫威只能照她的吩咐去做,柳月这才快步跟上了前面的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一路穿过前院往内院去了,众人刚走到内院就见内院大门紧闭,半夏正百无聊赖的在内院的门口转悠。 半夏一听见脚步声立刻警觉的转头看向他们这边,一见到来人是容老夫人,半夏一张脸顿时被吓的煞白,那副惶然无措六神无主的模样明显就是心里有鬼。 柳月扭着腰肢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指着半夏说道:“半夏,你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你这丫头倒是好会偷懒,不在里面伺候主子倒是在这儿偷清闲。” 柳月狭长的丹凤眼骤然一瞪,怒喝道:“这里是容王府!不是你们那种小门小户家的院子可以由着你这么偷奸耍滑!” 半夏被柳月吓的两眼通红,眼泪噼里啪啦的顺着脸颊往下流,哭的人心都碎了。 “三姨娘误会奴婢了,奴婢真的不是偷懒,是王爷和王妃让奴婢守在这里的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一听到这话,柳月眼底顿时划过一抹喜色,心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不禁吓,稍微吓唬两下就什么都招了。 柳月悄悄瞥了一眼身侧的老夫人,见她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知道容老夫人这是变相的认可了她的做法,心中越发得意,教训半夏的气焰也比先前更加嚣张。 “胡说!这府中侍卫众多,哪里需要你一个小丫头守门!今日要不是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当这容王府没有规矩了!” “冬梅!把这丫头待下去先打三十大板,治治她这身懒骨头!” 半夏一听,忙跪地求饶。 “三姨娘饶命!三姨娘饶命啊!奴婢真的没有说谎,若是三姨娘不信,可以去问王爷和王妃,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半夏哭的声嘶力竭,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柳月见吓唬的差不多了,一改方才凶狠的模样,动作轻柔的把半夏从地上扶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方材质上好的丝帕为半夏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哎哟哟,瞧瞧这小脸都哭花了,真是可怜呦。我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你说是王爷王妃让你守在这里的,总该有个什么理由?” 半夏瞳孔一颤,眼神躲闪的摇了摇头。 “没……没有。” “没有?那就是你诓骗我们了?” 柳月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一倍,尖利的嗓音震的人耳膜发疼。 “你这个小丫头好大的胆子,在老夫人面前也敢扯谎!走!我倒是要亲自问问王爷和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月为难半夏不过就是为了找一个硬闯槿院内院的由头,她一来就瞧出来半夏这丫头是奉了命在这守着,又掐准了半夏不会说出理由,这才步步为营,终于能名正言顺的闯门了。 半夏见柳月要硬闯忙上前阻拦:“三姨娘使不得了啊,王爷和王妃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柳月一把推倒了半夏,冷哼道:“真是笑话!没有看到老夫人在这的吗?这容王府,还有老夫人去不得的地方?” 话落,柳月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 她脸上堆着笑,恭敬的走回到容老夫人的身边道:“老夫人,柳月扶着您进去。”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柳月一眼,由着柳月将她搀扶进门。 众人穿过石子小路一路走到容景宸和玉白苏的房门前,房中隐隐传出两人的对话声。 “王爷,您会陪着我么?” “当然,陛下已经应允了,本王最近都不用去上朝了,专心陪着你如何?” 屋内的玉白苏嘴角噙笑,转头看向身侧同样面带笑意的容景宸。 他们并没有事先准备该说些什么,全靠临场发挥,没想到配合的还算默契。 她本来还怕自己掌握不好时机,有点儿紧张,没想到外面那些人把动静闹的那么大,倒是她多虑了。 门外的容老夫人一听到这段对话脸都气白了,拐杖被她的手捏的咯咯作响,柳月在一旁看着,险些拍手叫好。 她原本还怕抓不抓玉白苏的把柄,没想到他们刚一到玉白苏就亲自把把柄送到她手上来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容老夫人被气的不行,站在原地缓了半天脸上才渐渐有了血色。 她一拐杖猛的敲击在地上,对一旁的柳月命令道:“你去!你去把玉白苏那个祸害给我带到前厅去,今日我就要代容家清理门户,看这个狐媚子还怎么祸害我们宸儿!” 柳月心里自然想手刃玉白苏,一听到容老夫人发话,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 但柳月倒是并没有兴奋的昏了头,没直接闯进去,而是客客气气的敲了几下门。 房间里的靡靡之音瞬间停了,容景宸的声音在房内倏然响起:“本王不是吩咐了么?任何人都不得打搅本王和王妃么?” “王爷,老夫人听闻王妃几日未曾出过槿院了,心中挂念,唤王妃去前厅一叙。” 房中的玉白苏和容景宸对视了一眼,对于容老夫人的‘邀请’都没表现出丝毫诧异之色。 玉白苏无声的对容景宸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便起身去开门,随同老夫人一起来的人已经随着老夫人去了前厅,独留柳月一人在此。 她看着门外一脸小人得志的柳月,直戳柳月痛脚:“三姨娘,祠堂里是不是很无聊啊?” 柳月微微蹙了蹙眉,“你什么意思?” 玉白苏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低笑道:“若非如此,三姨娘又为何要顶了丫鬟的差事来传话?除了无聊闲着这一点,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你!” 柳月总算听出来玉白苏是在暗讽她,却碍于容景宸还在屋内不好冲她发作,只能生生咽下了这一口恶气。 第169章 夺命三问 玉白苏随着柳月一同去了前厅,槿院的前厅不算小,此刻却显得异常拥挤。 除了几房的长辈,就连旁系里面几个辈分大些的也都到了。 她和容景宸成婚之时,人都未曾到的这么全过。 坐在上方的容老夫人脸色极差,她本就因为在房门外听见那一番话而动了肝火,心中恨不得将玉白苏立刻千刀万剐,却又不得不考虑到容景宸的颜面。 玉白苏就算再不好,也是容景宸明媒正娶的王妃,容老夫人本打算悄悄解决此事,没想到府中这些人不知道从何处得到了消息,一个个都眼巴巴的跑来,美其名曰是关心府中之事,实际上都是来看热闹的。 若是此事并未张扬,她想怎么处置都行。 可如今家中论的上辈分的人都到了,就算她想偏私,只怕也不能了。 容老夫人心中怒火正盛,玉白苏又偏巧在此时来了,一想到这些事情皆由玉白苏而起,容老夫人看向玉白苏的目光更加不善。 “玉白苏!你可知罪!” 玉白苏站在前厅中央,被数十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按照她之前设想,容老夫人若是真的想要‘裁决’她,最多叫上容家几个辈分大的,来个三堂会审也就罢了。 如今乌泱泱也一屋子人的局面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若她没收容景宸那两串玛瑙珠子,她定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骑虎难下。 就算是为了那两串珠子,她也得好好演好这出戏,最多事后让容景宸再多出点儿血,补偿她点儿精神损失。 玉白苏对容老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的说道:“白苏不知,还请祖母明示。” “事到如今你还想装糊涂!”柳月方才在院子里被玉白苏暗里奚落了一番心中窝火的很,恨不得立刻就将玉白苏从容府扫地出门。 “外面早就已经传遍了,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 玉白苏有些好笑的看向一脸愤然的柳月道:“狡辩?铁证?本王妃实在不知三姨娘到底在说些什么?三姨娘若是觉得身体不适,本王妃可以给三姨娘开几服药回去喝喝。若是吃药不行,也可以扎几针。我针灸的医术柳姨娘是知道的,保管针到病除。” 玉白苏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柳月就想到自己前段时间遭的那些罪皆是拜玉白苏所赐,一张脸变得越发狰狞。 “李嬷嬷!你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外面传我们容王府的那些话讲出来!让我们容王妃好好听听外面人都是怎么议论我们容王府的。” 李嬷嬷磕磕绊绊的把她之前和柳月说的话又叙述了一遍,中间又着意添油加醋了一番。 此事事关容王府的声誉,原本抱着看戏心态来的几位长辈听过李嬷嬷的话后,神情也比先前凝重了许多。 一时间整个前厅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出声。 倒是身为当事人的玉白苏,神情坦然,不见丝毫紧张。 她先是看向李嬷嬷,语气和善的问道:“李嬷嬷说完了?” 李嬷嬷不敢正视玉白苏的眼睛,只低头怯生生的回答了一句:“说完了。” 玉白苏冲她点了点头,并没有为难她,又将视线转向了一脸得意的柳月。 “方才李嬷嬷说的话,就是三姨娘说的铁证么?” 柳月嗤笑一声道:“容王妃事到如今是还想狡辩么?” 玉白苏摇了摇头:“我不想辩解,也无需辩解。” 玉白苏对容老夫人行了一礼道:“方才三姨娘也说了,李嬷嬷所言皆是坊间的谣传,既然是谣传那便不可信,谣言止于智者,若是一味的听信,又信以为真,那才是不智之举。这锦城每日都有各种谣传满街飞,若是桩桩件件都信了,岂不是要累死了,您说是祖母?” 玉白苏的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就连容老夫人的神情也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柳月正欲争辩,玉白苏却率先向她发难。 “若是本王妃没记错,三姨娘已经被禁足在自己院子里了?为何对府外的事情这般清楚?并非亲听亲看,仅靠李嬷嬷一人所言,三姨娘便说是铁证,未免有些太过儿戏了?” 玉白苏看似轻描淡写的三个问题,却直接让柳姨娘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一个出不了府的人,又如何了解府外之事,想到方才柳姨娘言之凿凿的模样,众人只觉得好笑。 眼见局势一面倒向了玉白苏,柳月心下一慌,慌忙补救道:“我对府外的事或许不了解,但府内的事我却清楚。王爷已经三日未曾上过早朝了,槿院日日大门紧闭,王妃又如何解释?” “这件事由本王解释!” 前厅众人一听见容景宸的声音,神情骤然一紧,唯有玉白苏一人,嘴角露出了一抹好微不可查的笑意。 她掐算着时间估算着容景宸应该登场了,没想到他竟来的比她预计的还要快。 容景宸步履从容的从厅外一路走到玉白苏身边,两人短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玉白苏俏皮的对他比了个拇指。 好像在说一切进展顺利。 容景宸好笑的点了点头,转身恭恭敬敬的对容老夫人行了一礼。 “孙儿还有要事要找王妃,不知祖母可和王妃叙话完了?” 容景宸目光锐利的扫了一眼四周,沉声道:“祖母和王妃叙话需要这么多人旁听么?各位若是实在闲得没事做,城北大营中正好却几个陪练,本王可以帮诸位引荐,打发打发时间如何?” 容景宸此话一出,哪里还有人敢在这里碍眼,一个个借口有事告退,容景宸却在此时说道:“本王话还没说完,诸位就这么着急走么?” 众人身形一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一脸无可奈何的坐回到了原位。 容景宸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所过之处,无人敢与其直视。 柳月在容景宸进来之时便多在了容老夫人身后,却还是被容景宸的目光揪了出来。 容景宸阴冷的目光锁定在柳月身上,声音中仿佛凝着冰霜。 “柳姨娘当众以下犯上,先拉出去打三十板子,再拖回来问话。” 第170章 真相大白 三十大板! 柳月当时腿一软,若不是她一旁的冬梅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此刻她人怕是已经瘫在地上了。 “老夫人!老夫人救命啊!柳月都是听您的吩咐啊,容王他……容王他分明就是有意包庇王妃。” 柳月一早便防着容景宸会插手此事,所以事事都要拉扯着容老夫人。 一看容景宸向她发难,柳月便在第一时间把容老夫人顶了出去。 容老夫人何等精明,又怎会看不出柳月那点儿心思,只是她心里也不想让此事放大,便顺着柳月的话说道:“三姨娘说的也是事实,宸儿,你别怪祖母管的多,你在朝为官多年从无告假,如今一连告假三日,祖母总是要问一问才能安心。” 容老夫人这话说的巧妙,半句都没提到玉白苏,即避免了和容景宸正面冲突,又以关心孙儿之名侧面询问缘由。 明知道容老夫人此次要针对的人是自己,玉白苏却还是要感慨一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若是刚才和她针锋相对的人是容老夫人,她怕是不能全身而退。 容景宸没有直接回答容老夫人的问题,倒是反问道:“祖母为何会有此一问?” 容老夫人瞳孔微缩,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自然是怕你有事。” “孙儿就好好的站在这里,祖母看我有事么?” 话说到此处,容老夫人不便再继续往下问,她状似向旁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对一旁的柳月使了个眼色。 柳月立刻会意,有了容老夫人撑腰,她还怕什么? 都说富贵险中求,她如果不放手搏一搏,何来翻身之日? “王爷还是不要替王妃再辩解了,我在房门外听的清清楚楚,王妃她狐媚惑主,她嫁进咱们王府分明就是居心不良,她不仅想要毁了您的仕途,还惦记咱们府中的钱财,她这是要毁了我们容王府啊!” 玉白苏蛾眉微扬,笑问道:“这么说三姨娘是承认在我们门外偷听,暗中窥伺我们了?” 柳月脸色一白,心中清楚若是就这么承认了,自己必定落不得什么好果子吃。 可若是不承认,她说的话就没有任何依据,那她就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之前玉白苏已经在众人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若是她再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出来,今天倒霉的人就不是玉白苏,而是她柳月! “我只是恰好路过,听见罢了。” 面对柳月的强辩之词,玉白苏并没有反驳她,而是温声细语的问道:“槿院内外都有暗卫一直在暗中守护,不知三姨娘何时多了飞檐走壁的本事,可以通过他们闲逛到内院?” 柳月顿时脸色一白,她竟忘了还有这件事情。 玉白苏见她哑然,倏然一笑道:“三姨娘承认就好,至于托词三姨娘慢慢想,一个人不行就再加上你身边的李嬷嬷和冬梅,她们二人对你如此忠心不二,一定能帮三姨娘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被点名的李嬷嬷和冬梅惊慌不已,双双跪地,柳月有容老夫人撑腰,她们可没有。 “王妃饶命,小人就是为了讨些赏钱才受三姨娘蛊惑受她驱使,小人真的只是一时贪财,还请王妃恕罪!” 情绪是会传染的,冬梅一见李嬷嬷认了罪,生怕最后所有的罪责都落在她一人身上,赶忙跟着说道:“奴婢……奴婢也都只是听三姨娘的命令行事,是三姨娘命奴婢将消息散播给家中各房的,其他的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墙倒众人推,不过眨眼的功夫,柳月便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柳月却扔不肯认错。 “玉白苏,你休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你德行有失,众人都能做见证,你就算狡辩也没用!” “王妃德行有失?本王怎么不知道?” 容景宸横眉一挑,竟是不怒自威。 他上前一步,将玉白苏结结实实的挡在自己身后,维护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容老夫人见此,双眸骤然一沉,低喝道:“容景宸!你竟被这祸害迷惑的已经是非不分不辨善恶了么?” 老夫人明显动了怒,厅中众人面色各异,唯有柳月的脸上一脸的得意。 她等的就是这个,若是容老夫人铁了心要将玉白苏撵出去,就是容王阻拦也没用。 面对容老夫人的滔天怒火,容景宸却并不为所动,反倒是牵起了一旁玉白苏的手。 厅堂之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抽气之声。 容老夫人明显气的不轻,容景宸在此刻竟然当众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这不是摆明了要打容老夫人的脸么? 容景宸并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在众人心中到底掀起了多少波澜,他低头和玉白苏对视了一眼,对方的狐狸尾巴既然已经露出来了,他们自然是要乘胜追击。 “祖母稍安勿躁,还请祖母先看过一样东西之后,再论对错。” 一早等在门口的苍术得了命令,手里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那托盘上的东西未经遮盖,众人看的清楚,上面是一本书还有一摞纸。 柳月急忙瞥了一眼,发现只是一些方子罢了,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就是些方子罢了,容王莫不是欺负我们不懂医术,想要蒙混过关?” 容老夫人抬眸瞥了柳月一眼,柳月脸色一白,瞬间噤了声。 她眼力非凡,一眼便看出那书是一本古书,这样的书并不多见,又保存如此完好,不说里面的内容,光是这书就是无价之宝。 旁边纸张上的内容明显是修订过后的样稿,这两样东西摆在这里,容老夫人心中便有了几分计量。 玉白苏暗暗注意着容老夫人的脸色,见她脸色缓和了许多,这才在容景宸的示意之下面向众人解释。 “此书名为《祖方论》乃是早年间的一本奇书,一直被收藏于宫中宝库之中,因保存不当导致损毁严重。几日皇上将此书交给王爷,命我们夫妻二人共同修订此书以传后世。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修书之时王爷务必要陪同在侧,这才闹出了一出乌龙,这几日我们已经将书修订了大半,诸位若是不信,尽可以查验。” 众人这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就是闹了一出大乌龙。 人家容王夫妻是奉了皇命在家修书,什么美人关英雄冢的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玉白苏三言两语解除了误会,众人恍然大悟之际,只有一人脸色惨白,吓破了胆…… 第171章 半路杀出来个容烨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你们休想拿一本破书来诓我!” 柳月不甘心,明明占尽天时地利的人是她,为什么到了最后却是她惨淡收场? “三姨娘这是在质疑王爷还是在质疑皇命?” 玉白苏收敛笑意,灵动的双眸瞥向一脸狰狞的柳月,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 “祸从口出的道理想来三姨娘也已经领教多回了,到底应该怎么选,三姨娘可要慎重啊。” 玉白苏蛾眉微挑,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她纵容柳月屡次三番的陷害她,为的就是这一刻。 凡事要么不做,做了就要一击必中,永绝后患。 柳月已经失去了容老夫人的信任,容景宸借修书一事钓出柳月虽然并不在她原本的计划之中,却也为她除掉柳月提供了一个良机。 此事事关皇命还有容府的荣誉,容老夫人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她已对柳月厌恶至极,仅剩的那点儿情谊又怎能和她最看重的容府声誉相提并论,更遑论为了一个弃子而和皇命相抗了。 柳月如今已经穷途末路,只待玉白苏收网杀鱼了。 “不,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柳月面色惨白,瞳孔没有任何焦距的看着一处,她有些疯癫的摇着头,像是在说给其他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她想解释,却根本找不到丝毫为自己辩白的说辞。 她所有能想到的退路,都已经在先前的对峙中被玉白苏巧妙的一步步堵死了。 眼看柳月大势已去,平日里就和柳月最不对付的二姨娘阴阳怪气的说道:“柳姨娘,你就别再挣扎了,事实还不够明显么?就算你不嫌累,我们大家伙还嫌累呢。你连听墙角这种卑贱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你这种人就是拖出去乱棍打死都不为过,竟然还有脸在这里替自己辩解,真是平白污了大家的耳朵!” 柳月平日里仗着有容老夫人撑腰没少作威作福树敌颇多,如今却是墙倒众人推。 一时之间,偌大的前厅尽是对柳月的讨伐之声。 看着那一张张或是嘲讽或是面露鄙夷的脸,柳月的瞳孔骤然一缩,布满冷汗的手掌在衣袖里缓缓收紧。 她狭长的眼中划过一抹厉色,脸上的神情由慌乱不知所措渐渐变得狰狞而扭曲。 “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诬陷的!” 柳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起身旁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嬷嬷,将体型微胖的李嬷嬷生生从地上提了起来。 “李嬷嬷你好歹毒的心思啊,我自认为平时日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害我?你故意用假消息诓骗我让我误会王妃,你到底居心何在!” 李嬷嬷根本没想到柳月会在此时倒打一耙,面对柳月的质问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柳月趁此时机,当着众人的面‘噗通’一声跪在了容老夫人面前,声泪俱下的控诉道:“老夫人,你要相信我啊,我也是被这刁奴骗了,我是为了保护咱们王府的声誉才出此下策,我心知自己做了错事,但还请老夫人看在事出有因,饶了我这一次。” 柳月哭的声泪俱下,我见犹怜,把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扮演的惟妙惟肖。 若是换做从前,容老夫人或许会信她几分话,可事到如今,容老夫人已经看清了柳月的真面目。 柳月知道她太多的事情,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就只好除掉。 “够了!枉我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你,看来让你罚跪祠堂的惩罚确实太轻了,你不仅不思己过,竟然还变本加厉。二姨娘说的没错,让你这种人留在容王府才是我容王府最大的耻辱。” 容老夫人双眸微凛不怒自威:“你以下犯上多次对王妃不敬已是犯了大错,如今你更是胆大包天捏造谣言诬陷王爷和王妃更是罪加一等。容家的家法决不允许你这种人放肆,来人!请家法! 将柳姨娘拖出去杖责五十,扔出府去!” “不!老夫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柳月做梦也没想到容老夫人竟然这般心狠,此事明明她也有参与,最后竟然让自己来背这个黑锅。 容家的家法绝非儿戏,二十大板就足以将人打个半残,五十大板便足以要人性命! 容老夫人这是想要她的命! 柳月紧紧揪着容老夫人的衣裙想要拖延时间,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余光正巧瞥见院外有人行色匆匆而来,那一身官袍她再熟悉不过。 来人正是下了早朝,闻讯赶来的容烨。 柳月急中生智,凄厉的哀嚎了两声之后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在了众人眼前。 容烨跨过门槛的时候正巧见到这一幕,他疾步上前将瘫倒在地的柳月从地上半抱了起来,眼中的关切和焦急不似作假,他将装晕的柳月小心护在怀中俨然一副维护者的姿态。 周围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容烨身上的时候,玉白苏敏锐的察觉到容景宸的气息有些凌乱,她转头看去,发现容景宸正在看容烨。 在她看来,容景宸看容烨的目光有些微妙。 而容烨对他这个独子的态度,也让人有些难以捉摸。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容烨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为了避免和自己母亲起冲突,他以‘多事之秋不易再生事端’为由,将柳月直接抱走。 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容老夫人为了顾及他的颜面只得同意。 容烨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将柳月带走,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本以为会是一场好戏,没想到竟是看了个寂寞。 玉白苏虽然诧异容烨的出现,却并未在她心里激起多少波澜,容老夫人已然对柳月起了杀心,自此之后柳月在容王府中更是寸步难行。 看着仇人活着受折磨,远比看着仇人死去更让人觉得痛快…… 第172章 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难 容烨将柳月带走之后,现场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明眼人都看出来气氛不对,各自找了借口离去,想看热闹的人见没有热闹看了,也都悻悻然的离开了。 容老夫人被容烨气的不轻,又怕丢脸,一直隐忍不发。 待众人散去,容老夫人才愤怒的用拐杖敲击地面,愤然道:“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软骨头的儿子来,真是作孽啊!他后院里面的姨娘还少么?怎么最近偏偏对这个柳月上了心!” “祖母莫要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父亲说的话也在理,若是三姨娘就这么死在了府里,也对王府的名声有损。三姨娘受父亲喜爱,行事失了分寸也是常有的事情,祖母不必如此在意。” 玉白苏这话说的巧妙,即给了容老夫人台阶下,又提醒容老夫人想要整治柳月不急于这一时。 容老夫人心中顿时觉得畅快了不少,笑道:“还是白苏你通情达理,柳姨娘屡次为难于你,祖母却不能为你做主,真是委屈你了。” “白苏不委屈,府中和睦,上下一心,比什么都重要。” 容老夫人气消了大半,玉白苏看准时机提起修书一事。 修书是皇上下的旨意,容老夫人心知此事耽误不得,又嘱咐了玉白苏两句这才离开。 随同容老夫人一同离开的还有柳月身边的冬梅和李嬷嬷,闹剧虽然结束了,但这件事情最终却要有人来承担,容烨带走了柳月摆明了要维护她,那这罪责自然就落在了她身边这两个近侍身上。 送走了容老夫人,玉白苏这才把视线落在容景宸的身上。 她着急把容老夫人送走也是因为看出容景宸情绪不对,生怕这两人之间再起什么争执,那她可真就成了一个头两个大了。 玉白苏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容景宸一眼,轻笑道:“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转身向厅外走去。 玉白苏走在他身侧,容景宸周身萦绕的寒意竟让她在炎炎夏日之中,感觉到了一种身处于凛冽寒冬的错觉。 前世玉白苏一心扑在容景宸身上,为了博容景宸一笑,她整日将心思全都扑在了为容茗嫣治病之事上。 作为主母的胡琳缠绵病榻,前世她刚嫁进容王府不久胡琳就病逝了。 她和胡琳接触不多,对于容烨也仅有短短数面之缘。 她那时只觉得容景宸和容烨之间的漠然和沉默只是父子之间的一种默契,可经过今日一事之后,玉白苏彻底否定了这一认知。 容烨对容景宸的态度是真真正正的漠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一个人对妾室的关心远胜于自己的亲生儿子? 反观容景宸对容烨的态度则更为复杂,有渴望有责备有不解,还有几不可查的恨意。 一对父子能相处成这样也算是奇葩了! 这深宅之中的尔虞我诈玉白苏前世见多了,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居于帝王之下的臣子之家又能多情到哪里去? 细想之下,容老夫人虽然在意容景宸却并非是真的关心他,她在意的是容景宸带给容家的荣耀和名誉。 胡琳常年缠绵病榻,心有余而力不足。 容烨待他如同陌生人,各院的姨娘更是恨不得他早点儿死。 唯一的同他亲近的容茗嫣又久病不愈,她还尚且需要容景宸这个哥哥为她遮风挡雨,更不可能为他分忧。 两相比较之下,玉白苏倒是更庆幸自己生在了寻常百姓家中。 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内院,修书照旧,只是气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容景宸虽然也只是从旁协助,但是两人之间的氛围还勉强算和谐。 如今却只剩下沉闷。 容景宸身上的低气压压的玉白苏喘不过气来,玉白苏本想装作视而不见,可修书是一件需要专注的事情,容景宸的存在感太强,总是让她分心。 容烨和容景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知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虽然是医者,却也束手无策。 半夏刚迈进屋就感觉到了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她借着给玉白苏送点心,对她挤了挤眼睛,小声问道:“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玉白苏无奈的耸了耸肩,眼睛往容景宸那边瞥了瞥,用口型对半夏说:他心情不好。 半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使劲儿怼了怼玉白苏的胳膊,小声道:“那你倒是哄哄啊,这段时间王爷都哄着你,礼尚往来,小姐你也该哄哄王爷啊。” 玉白苏:礼尚往来这个词是这么用的么? 虽然不大想承认,但容景宸最近确实对自己照顾颇多,单说他堂堂一个王爷,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几天,她也不该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说。 道理玉白苏都懂,若是换做旁人如此照顾她,她怎么报答都不为过,更何况只是几句安慰的话了。 可这人偏偏就是容景宸。 安慰的话每次一到嘴边就在她舌尖上打转悠,怎么都说不出口。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放在容景宸身上就是千难万难。 玉白苏试了几次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她长叹了一口气,安慰容景宸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她心中又感觉有些愧疚。 半夏在旁边急的直跳脚,也帮不上什么忙。 玉白苏感觉自己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为难过。 她佯装誊抄书上的字,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身旁的容景宸,发现他似乎正在低头想事情。 他在想什么呢?是在想容烨的事情么? 那岂不是越想越难受? 原本玉白苏也只是想推己及人,想着调换一下角色没准就有安慰容景宸的方法了,竟没料到会因此灵光乍性,想到了一个万全的好主意。 容景宸就是太闲了才会想东想西的,若是他忙起来,自然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事情了。 即免去了她的尴尬,又能巧妙的解决问题。 实在是再完美不过的办法了。 玉白苏给了半夏一个眼神,示意她自己有办法了,让她出去。 半夏在这种时候和玉白苏默契十足,既然玉白苏说有办法了,那就绝对有办法。 打发了半夏出去之后,玉白苏又佯装写了几个字,然后动作越来越慢,都说细节决定成败,玉白苏一直将此奉为真理。 她的手渐渐握紧了笔杆,两指悄悄用力,致使整只手微微发抖。 细节做足之后,玉白苏渐渐弓下了腰,却又不吭一声,一副极力忍耐的模样。 容景宸余光瞥见玉白苏微微弯腰,这才将自己从万千思绪之中拽了回来。 他一回神就看玉白苏伏在桌面上,握着笔杆的指尖已经有些微微泛白。 容景宸瞳孔骤然一缩,那夜的记忆骤然涌上心头。 “白苏!白苏你怎么了!” 第173章 玉白苏,你不对劲! 容景宸生怕那夜的一幕再现,他的神情还是一贯的冷静,只是眼中的关切和紧张却出卖了他。 每每看着玉白苏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样子,他就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他小心翼翼的把玉白苏扶了起来,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 玉白苏把脸埋在容景宸的臂弯里,生怕容景宸看见她憋笑的表情。 容景宸有些手忙脚乱的将玉白苏抱了起来,向床的方向走去。 他每日趁着玉白苏睡觉都会悄悄的渡内力给她,玉白苏已经有几日不疼了,怎么又疼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 容景宸脸色阴沉,想赶紧让玉白苏躺平,将内力渡给她。 玉白苏靠在他怀中,一时间竟有些小鹿乱撞。 容景宸抱的很稳,他脚下健步如飞,怀中的她却感觉不到丝毫颠簸。 行医者为人诊病需得‘望闻问切’,其中的‘望’便是通过观察,判断病人的病情。 玉白苏身为女子,天生便比男子心思细腻,于‘望’字一学上造诣颇高。 通过容景宸的动作和说话的声音,玉白苏能感觉的到,容景宸是真的关心她。 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心思何种目的,这份感情却是货真价实的。 而她此时此刻的行径,倒是有一种玩弄人家感情的嫌疑。 玉白苏感觉有些郁闷,她明明是为了让容景宸分心才假装生病的,怎的最后倒成了她欺骗感情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儿,最后竟是被自己给逗乐了。 容景宸正准备把玉白苏放在床上,就听见怀里传出了细微的‘呜咽声’。 他动作倏然一僵,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白苏,你别哭,你再忍一下,一会儿就不疼了。” ‘呜咽声’随着容景宸的安慰变得越来越大,玉白苏的身体也抖的越来越厉害。 容景宸横眉紧蹙,之前玉白苏疼的险些晕厥过去都没‘哼’一声,现在却呜咽不断浑身发抖,这是比之前更严重了么? 容景宸不敢动,生怕因此加重玉白苏的疼痛,就在他打算这么抱着玉白苏将内力渡给她的时候,玉白苏突然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一张小脸被憋的通红,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桃粉色。 “哈哈!” 玉白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了半天。 她没骗容景宸,她这次是真的肚子痛,只不过这次是笑痛的。 容景宸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他看着玉白苏的笑脸,一时间竟有些错不开眼。 白皙的皮肤下透着浅浅淡淡的桃粉色,仿佛稍稍凑近一些,就能闻到桃子的芬芳。 那双生的极好的杏花眼笑弯成了月牙状,充满灵性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奸计得逞后的狡黠。 午后偷溜进屋内的阳光刚好照在她的侧脸上,将她的瞳孔映成了好看的琥珀色,像是一只慵懒又高傲的猫。 玉白苏抬头望着容景宸,对方的瞳孔里映照着自己的影子,那种感觉就像是你成为了对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一刻的玉白苏觉得自己离容景宸是那样的近,两人的心跳声甚至渐渐融合在了一起。 玉白苏笑出声的时候容景宸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容景宸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朝堂人心难测波云诡谲他都未曾有过失手,没想到今日竟然栽在了一个小小的女子身上。 若是换做旁人敢如此戏弄他此刻怕是尸体都已经凉了,可对象换成了玉白苏,他却怎么都生不起气来,甚至不忍打扰她大笑。 她的笑比之昆山玉碎更轻灵,比之芙蓉泣露更悦耳。 听着她的笑声,容景宸竟觉得胸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玉白苏笑够了,也总算想起了正事。 她自然不会傻到直接提容烨,而是将话题引到了柳月身上。 “王爷别生气,老鼠跑了,再抓就是了,若是一次就抓着了,倒没什么乐趣了不是么?” 容景宸眼底闪过一抹惊愕,嘴角随即扬起了一抹笑意。 他的小王妃这是在安慰他。 虽然稍显笨拙又有些弯弯绕绕,却比任何甜言蜜语和安慰的话更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他假意不懂玉白苏的意思,略施惩戒的用手指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调皮。” 充满磁性的声音倏的钻进了玉白苏的耳朵里,渐渐的变了调调。 容景宸的神情明明那么正经,玉白苏却硬生生的从其中听出了些许宠溺的味道。 容景宸会宠自己?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对自己好完全就是想让自己全心全意的给容茗嫣治病,这都是他的计谋! 她绝不能被容景宸的糖衣炮弹打倒! 玉白苏生怕容景宸看出她的心思,轻微的挣扎了两下,示意容景宸可以把她放下了。 容景宸佯装才注意到的样子,竟然有些意犹未尽的把玉白苏放在了床上。 玉白苏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垂着头,指尖无意识的绞着衣角,一副很是局促的模样。 她不说话,容景宸也不说。 两人明明前一刻还有说有笑的,此刻却又强行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玉白苏坐在床边,两指无意识的绞着自己的衣裙,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问道:“王爷和父亲之间可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么?” 容景宸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他脸上依旧一副漠然的模样,好似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可玉白苏却凭借对他的熟悉感觉到了他情绪细微的波动。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不提也罢。” 玉白苏看出来容景宸似乎并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她很识趣的闭上了嘴,想让沉默淡化这一刻的尴尬。 容景宸确认她无事之后本欲转身离去,却在临出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转身,逆光中的背影有些孤独和落寞。 “容烨他只是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罢了。” 容景宸的声音很平淡,却似乎蕴藏着滔天巨浪一般震慑着人心。 玉白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容烨到底对容景宸做过什么,才会让容景宸如此憎恶于他? 第174章 柳绵绵的计划 玉白苏还是第一次在容景宸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但这样失控的容景宸却让她感到很真实。 以往的容景宸总是一副无所不能的模样,他少年得志战功赫赫所向无敌,他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权倾朝野,在这些重重光环的加持下,容景宸成为了凌王朝无可撼动的存在。 但也正因为如此,众人看他的眼神总是充满了崇拜和畏惧,他被捧在高处远离尘埃,却没有人问过他,他是不是喜欢这样。 这样的容景宸让玉白苏心疼,他凭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容家,却无人了解他内心的心酸和无助。 玉白苏伸出手缓缓覆在了容景宸的手上,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容景宸的手微颤了一下。 他抬起有些赤红的双眼,和玉白苏的双眸不期而遇。 从第一眼看见玉白苏,容景宸就发现她的眼睛很干净很纯粹。 像是平静的湖面一般安宁,又像是碧蓝色的天空下漂浮的白云让人心生美好。 玉白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握着他的手。 那双纤细素白的手,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却似乎蕴藏着某种奇妙的力量,抚平了他焦躁的内心。 拳头上的青筋一点点的消失,容景宸周身的戾气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午后的阳光很暖,再加上一个玉白苏,足以温暖一个人宛如隆冬一般的内心。 “谢谢。”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冷峻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微笑。 玉白苏盯着容景宸的脸,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是容景宸第一次和她说‘谢谢’,也是容景宸第一次对她露出如此真诚的笑。 这一刻,玉白苏感觉她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容景宸。 这样的容景宸很陌生,却让人觉得无比真实,当距离感消失,容景宸原来就只是容景宸。 …… 柳月被容烨带回去之后,直接安置在了容烨的房中。 容烨大动干戈的将锦城中所有的名医都请来替柳月诊治了一遍,柳月其实早就醒了,但容烨请来了大夫为她诊治,她就只能硬躺着。 容老夫人已经对她起了杀念,她想靠容老夫人起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么完了么? “在想什么呢?”容烨送走了大夫回来就看见柳月坐在床上发呆。 柳月迅速回过神来,做出了一副娇柔的模样,伸手拉住了容烨的手,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 “月儿自然是在想烨郎了,今日若是没有烨郎,月儿怕是已经身死家法的棍棒之下了。” 柳月微微蹙眉,牵过容烨的手覆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烨郎不知道当时月儿到底有多怕,只要一想到自此以后再也见不到烨郎了,月儿的心就难受的要命。” 容烨感觉到手心下的柔软,神情微微一动,眼底渐渐染上了一丝情欲。 他伸手将柳月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我怎么会让你有事呢?这段时间你就待在我这里,母亲不会难为你的。” 柳月柔软无骨般依靠在容烨怀中,嘴上于容烨温声细语,眼中却满是失望。 今日容老夫人差点杀了她,容烨却只是让她在他这里多待两日,没有丝毫要为了她和容老夫人作对的意思。 对于容烨来说,能让她在他这里待上两日,就已经是对她的恩赐了。 容烨是远近闻名的孝子,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他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妾室和自己的母亲为敌。 也就是说她不管怎么讨好容烨都是没有用的,容烨的妾室很多,她不过是因为攀上了容老夫人这个高枝才能在府中有了一席之地。 容烨从来都不是一个长情之人,今日他心上有她,便拿她如珠如宝,明日他不喜欢了,便能将她弃之敝履。 一旦没有了容烨的庇佑,容老夫人想要整治她简直易如反掌。 到时候她会落得个怎样凄惨的下场,她甚至都不敢想。 柳月心惊胆战的在刘烨处待了两日,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容烨会突然和她说让她回到自己院子里去,她寝食难安,不过两日的时间人便消瘦了一圈。 柳月逢难的消息很快就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传进了宫中,因为柳月的原因,柳绵绵间接得罪了皇后,好在她懂得逢迎讨好,使了不少银子才得知皇后娘娘偏爱金簪,她通过主上的关系得了一支做工精美的簪子,这才消了皇后的怒气。 听闻柳月遭难,柳绵绵心中畅快的紧。 “柳月那个没长脑子的蠢东西,真是活该!” 身旁的侍女低眉为柳绵绵奉了一杯热茶,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们的对话不会被其他人听见,这才开口说道:“柳月此人蠢笨有余心计不足,这样的人是最好把控的,如今她没了容老夫人这个靠山,容烨又只拿她当个临时的玩物,你何不趁此时机将她收为己用,别忘了主上新交代下来的任务。 若是你能帮柳月在容王府稳固地位,让她给你办事,借着她在容王府的身份,必能轻松完成主上的任务。” “就柳月那个蠢货?她能成什么事?” 柳绵绵不屑的白了白眼睛,冷哼了一声。 “她能不能成事要看你怎么用她,一个女人最大的资本是什么?”那人稍稍停顿了一下,见柳绵绵被她勾起了兴趣才接着说道:“孩子。只要柳月能怀上一个孩子,她就能稳固在容王府的地位。” 对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柳绵绵面前的桌面上。 “你只要哄骗柳月将这药服下,就能彻底控制住她,让她为你所用。” 柳绵绵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瓷瓶,眼底的坚持有些松动。 “我怎么能保证她一定能怀上孩子?” “这点你放心,主上那里有一种药只要行房就必会怀孕。” 柳月垂眸沉思了片刻,觉得此计可行。 “好,就这么办,,我明日便命人将柳月叫进宫来。” 柳绵绵眼中寒芒大盛,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我可是想念我这位好表姐,想念的紧啊。” 第175章 算计之人终被人算计 柳月小心在刘烨的身边伺候了两日,这两日二姨娘总是找各种借口到容烨处来,柳月表面上和二姨娘姐姐长姐姐短一副姐妹同心的和睦画面,暗地里却恨的牙痒痒。 二姨娘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她最清楚不过了。 如今她势微,只能仗着容烨的宠爱才能在容王府继续苟延残喘的待着。 若是容烨这个时候‘移情别恋’,一切就都完了。 平日里柳月是不下厨的,都是从厨房里拿了厨子做好的直接给容烨送去,可今时不同往日,她必须抓住容烨的心,让容烨只把她一个人放在眼里。 原本她的确还有几样拿得出手的点心,可她近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手艺早就已经生疏了,在小厨房倒腾了好久才弄出了几样勉强能瞧的。 一旁厨娘有些看不过去,好心劝道:“姨娘若是真的想讨主君欢心,大可以让我们帮着做几样,只要我们不说,主君是不会知道的。” 若是换做从前,柳月自然乐得如此,可是如今她要做的是让容烨知道她的心意,又怎能假借他人之手? “你懂什么!烨郎吃的是我对他的心意,这点心的模样到底好不好看根本就不重要。” 厨娘一脸尴尬的笑了笑,奉承道:“三姨娘说的是,是奴婢见识浅薄,还请三姨娘赎罪。” 柳月一脸高傲的白了厨娘一眼,端着那盘称不上好看的点心扭着水蛇腰扬长而去。 等柳月走远了,那厨娘才收起脸上的尬笑,冲着柳月离去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 “我呸!神气什么!要不是没有主君护着,现在就得到街上要饭去,她还敢瞧不起个人,就她做的那个点心容王府里的狗都不吃,还好意思端给主君!” 柳月端着点心一路来到了容烨的书房前,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烨郎,你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柳月的咽喉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二姨娘坐在容烨的腿上,一脸得意的看向僵立在门口的柳月,动作亲昵的用指尖在容烨的胸前打着圈圈。 “既然妹妹来了,那倩儿就告退了。” 二姨娘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丝毫要从容烨怀里退出来的意思。 容烨丝毫没察觉到二姨娘的小心思,以为她真的要走,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语气略带不满的说道:“为夫有说让你走了?” 二姨娘就势靠进了容烨怀中,巧笑道:“烨郎不让倩儿走,那倩儿就不走。” 容烨安抚好了怀里的佳人,这才面色不善的抬头看向呆站在门口的柳月,呵斥道:“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让你进来了么!出去!” 柳月被吓的打了个哆嗦,正打算转身离去,容烨怀中的二姨娘却突然开口道:“烨郎,你怎么对妹妹这么凶啊?” 二姨娘佯装好心的说道:“妹妹端了什么好东西来,快让烨郎尝尝。” 柳月端着托盘的手缓缓收紧,她明知道二姨娘此举没按什么好心,却不想失去了这个在容烨面前表现的机会。 容烨听了二姨娘的话,沉声道:“那就把东西放下就出去。” 柳月瞳孔微颤,硬着头皮走到桌前,小心将那盘点心放在了容烨面前。 容烨的目光触及到那盘子里的点心,横眉骤然一缩,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二姨娘憋着笑,眉眼微微上挑道:“妹妹可是半路不小心摔了一跤么?这点心怎么像是被人踩了一跤似的?” 二姨娘佯装凑上前闻了闻,做作的皱了皱眉道:“呦!这怎么还有股糊味儿?到底是哪个厨娘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拿这种东西来给主君吃!妹妹你将那厨娘叫来,定要让烨郎好好惩治惩治她才行!” 柳月将二姨娘眼中丝毫不加掩饰的得意看在眼里,心中腾烧起的怒火将她最后一丝理智燃烧殆尽。 她怒目瞪着二姨娘,大声呵斥道:“温元倩你别太过分!你指桑骂槐的说谁呢!这点心是我做的,你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还想说什么直接说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坯子,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贱嘴,看你还怎么瞎叭叭!” 柳月隔着桌子一把拽住了温元倩的胳膊,温元倩被拽的一趔趄一下子从容烨的腿上摔了下来。 书房里顿时乱做了一团,柳月和温元倩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抓脸的抓脸,拽头发的拽头发,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的身上就都挂了彩。 “够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容烨一把将离他最近的柳月推开,把被柳月压在身下挠脸的温元倩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温元倩没想到柳月会真的动手,她虽然极力反抗了,脸上仍不免被柳月挠了三四条血道子,脖子上更是惨不忍睹,连一块好皮都没有。 她一被容烨扶起来,就扑到容烨怀里哭。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流进了伤口里,疼的她直咧嘴。 “烨郎!你可要为倩儿做主啊,倩儿也是为了烨郎的身体着想,不想烨郎你吃坏了身体这才多问了两句,倩儿确实不知那点心是妹妹做的,倩儿本是无心,可妹妹她竟然为了这样的小事就对倩儿大打出手,倩儿实在是……呜呜……” 容烨见温元倩哭的伤心,忙柔声哄道:“不怪你不怪你,别哭了,哭的我这心都碎了。” 温元倩梨花带雨的点了点头,娇柔的依靠在容烨的怀中。 柳月刚刚被容烨一把推了出去,后背直接撞在了墙面上,疼的她眼前一黑,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刚回神,正想向容烨哭诉,却迎上了容烨充满暴戾的目光。 “你这毒妇!倩儿比你先入府,你怎么也要尊她一声‘姐姐’,她本是无心之失,你却竟然对她下如此毒手!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烨郎……”柳月声如蚊讷的轻唤了一声,得来的却是容烨的暴怒。 “滚!” 柳月深深的看了一眼一脸暴怒的容烨还有他怀中一脸得意的温元倩,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容烨的房门。 她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李嬷嬷和冬梅都被容老夫人带走了,院子里几日无人打扫竟平添了几分萧条,柳月缓步走进院中,略显狼狈的背影竟与这萧条的院子意外的意境融彻…… 第176章 柳绵绵的计谋 柳月失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容王府,众人暗中嗤笑她的同时也都在猜忌容老夫人会怎么对付她。 可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柳月失宠的第二天,宫里却来了人。 柳绵绵如今已经是贵妃了,在后宫中也算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再加上她得皇上宠爱,风光一时无两。 想招娘家人进宫说个话并不是什么难事。 之前柳月得罪了皇后的事情传的众人皆知,柳绵绵如今飞上枝头,本以为不会再搭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姐了,没想到今日竟又着人来传话,说是思念柳月,让柳月进宫陪她说说话。 宫里的娘娘的旨意容老夫人自然不敢不从,让人去唤了柳月过来。 柳月听闻柳绵绵要找她进宫叙话也是倍感诧异,却也因此精神大振。 她接连失去了容老夫人和容烨这两座靠山,若是能傍上柳绵绵这棵大树,眼下的危机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好好好!我去我去!我这就梳妆!” 柳月精心打扮了一番,用胭脂水粉将脸上的伤小心遮盖了一番,这才随着来传话的宫人入了宫。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柳月这次不敢再造次了,低眉顺眼的随着带路的宫人一路带到了柳绵绵住的庆芳宫。 柳绵绵还未起身,她的贴身宫女春熙因为上次的事情遭到了责罚,再见到柳月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柳月此次入宫是有求于柳绵绵,再加上她最近的遭遇,行事倒是收敛了许多,春熙明显有意怠慢她,她竟然也没发作。 柳绵绵姗姗来迟,一身绫罗锦缎贵气逼人,头上的珠翠耀眼夺目,气色竟是比上次柳月入宫时还要好。 柳月正要向她行礼,却被柳绵绵伸手拦住了。 “这里没有外人,表姐不用同我如此客气,姐姐能愿意入宫陪我说说话,绵绵不知道有多高兴。” 柳月有些无措的随着柳绵绵一同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妹妹千万别这么说,我上次入宫给你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我本以为你我姐妹之情就要这么断了呢,没想到妹妹你竟还记挂着我,该是我感谢你才是。”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我可是亲姐妹,怎会因为那么一点儿小事就生疏了呢。” 柳绵绵没有丝毫做作的亲近姿态让柳月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两人三言两语便把话匣子打开了,柳月最近在容王府受了不少气,眼下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倾诉的人了,恨不得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全都一股脑的倒出来。 柳绵绵扮演着一个绝佳的倾诉者,倾听柳月心中的苦闷,时不时说两句开解她的话。 柳月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慰藉,对待柳绵绵的态度也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绵绵,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这一肚子的苦水真的没处说去。” 柳绵绵嘴角挂着温和的笑,用材质上乘的手帕动作轻柔的为柳月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表姐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你将我从柳家带出来,我又哪有今天的好日子?只是表姐可曾想过今后该怎么办么?如今你在容王府势单力薄,我就是有心帮你也是鞭长莫及啊。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容王府的人,他们未必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善待与你。” 柳绵绵神色担忧的看向柳月,苦口婆心的劝慰道:“表姐你还是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早做打算?我又该如何早做打算?”柳月一脸苦闷的长叹了一口气:“我哪有妹妹你这么好命啊。” “姐姐当真以为我是因为命好才能入宫当了娘娘受到陛下的宠爱么?姐姐忘了,我今时今日得到的都是我靠命博来的,姐姐若是想要脱离眼下的困境,妹妹倒又一计,就看姐姐有没有这个胆量赌一赌了。” 一听柳绵绵有办法帮她脱困,柳月瞬间双眼放光,一把拉住柳绵绵的手恳求道:“好妹妹,你有什么好办法,快告诉姐姐。” 柳绵绵轻轻拍了拍柳月的手,笑道:“姐姐稍安勿躁,姐姐肯赌,妹妹哪有不帮你的道理?姐姐可曾想过怀一个孩子,用来稳固自己在安王府的地位?” 柳月一听到‘孩子’两个字,神情顿时一黯。 她何尝没想过生一个孩子,可她就是怎么都怀不上。 不仅她怀不上,府里的那些姨娘也都怀不上,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是容烨有问题,可容景宸又确实是容烨亲生的。 她也吃过不少药都不见什么起色,后来她傍上了老夫人便以为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便再没想过这个事情。 “我不是没想过,只是迟迟也没有,再加上我岁数大了,只怕是不行了。” “姐姐何必如此自怨自艾呢?姐姐正值妙龄,怎的就不成了?姐姐也知道,在这宫中只要有了孩子就是有了根,这宫里有几个女人不想绵延皇嗣母凭子贵的?妹妹近日正巧得了一种奇药,姐姐若是信我,大可以拿回去试试。” 柳绵绵给一旁的春熙使了个眼色,春熙立刻会意,从梳妆台上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小药包交到了柳绵绵手中。 柳绵绵将那药包塞进了柳月手中道:“这便是能让女子有孕的药,姐姐只需在行房之前将这药服下便能顺利怀上孩子。” “你确定?”柳月摊着手看着掌心里柳绵绵强塞给她的那包药,有点儿不大相信柳绵绵的话。 柳绵绵面色顿时沉了沉,语气明显强硬了许多。 “姐姐如今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了么?若是我今日不是刚巧召姐姐入宫,姐姐觉得自己又能在容王府赖几日?” 柳绵绵的话像是钢针一般插在了柳月的心上,柳月眼前接连出现了容老夫人命人杖责她还有容烨让她滚时的画面。 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输的了,何不赌一赌? 柳月的五指骤然收紧,将那包药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抬眸看柳绵绵,目光坚定的说道:“好,我试!” 第177章 狡兔三窟 玉白苏得知柳月被柳绵绵召进皇宫,本以为柳月会像上次那样大肆张扬自己和柳绵绵的关系,自己给自己挖坑,没想到柳月却一反常态,回来之后竟老老实实的龟缩在自己院里不出来。 玉白苏不知道柳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也不屑知道。 反正就算柳月翻出花来,她也有法子治她。 她有她要忙的事情,既然柳月愿意龟缩着不出来,她也懒得管她。 自从茅草屋搭建好了之后,玉白苏给羽流觞授课的地方便转战到了这里。 一方面是茅草屋周围被她改建成了药田,方便她就此取材,另一个理由便是这里安静,一般人不会靠近这里。 “这套行针的方法你可都看清楚了?” 羽流觞点了点头道:“弟子都看清了。” “看清就好,行针讲究的是医者对于穴位的把控,只能靠你的经验慢慢积累,你也切莫操之过急,要慢慢领会其中的要领,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师父放心。” 玉白苏授课时有个习惯,先理论后实践。 先是对药草药理的认知,再之后是根据病情开方子,最后才是行针。 一般行针过后,玉白苏都会宣布下课,可今日却迟迟未说。 羽流觞正觉得奇怪,就见玉白苏从草屋的桌板下面掏出了一个仅有巴掌大小的小布包。 “流觞,师父有一件事情想让你去办。” 玉白苏将那个小布包推到羽流觞的面前,神情郑重的说道:“师父希望你帮我将这布包里面的东西典当掉。” 羽流觞有些不解的打开布包,发现里面竟然都是些金银玉器,一见这些东西,羽流觞脸色顿时就变得极为难看。 “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最近在酒楼打杂也挣了不少钱,师父你若是有需要尽可拿去。” 玉白苏看着羽流觞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想什么呢,你师父随随便便出去给人看个病就足够你在酒楼打一年杂的了,我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容王妃,能有什么难处?” “那师父你又为何要我去典当这些东西?” “理由暂且先不能告诉你,你去将这些东西典当了之后钱便放在你那,到时我自有用处。” 玉白苏话已至此,羽流觞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小心的将小包揣进怀里,说道:“师父放心。” 玉白苏点了点头,嘱咐道:“此事切莫让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晓,另外典当时也不要在锦城之内的典当铺典当,最好是去偏远些的地方分开典当。” 羽流觞点了点头道:“师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若此时容景宸在场,他定能认出那个小包中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玉白苏以各种手段从他那骗去的东西。 玉白苏其实并不是什么贪财之人,正如她所说,如果她真的想要钱,随便找个有钱人家的人看看病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诊金。 她的确需要钱,但不需要这样的钱。 从她在大婚之日醒来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想怎样才能完全规避上一世的悲剧。 上一世除了她腹中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最让她惋惜的便是举家被她所累,父母哥哥惨死,一门无一幸免。 她如今已经改变了很多事情的发展轨迹,但相对的很多事情也变得和前世不同了。 很多事情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照理说玉家不会被她所累最后走向被灭门的悲剧,但是她不敢赌,所以玉白苏决定为自己留有后手。 狡兔尚有三窟,玉白苏决定在其他国家购置房产,一旦玉家出事,她就将他们送到其他国家去,到时就算皇上下令追捕,也追不到其他国家去。 想要完成这件事情需要不少钱,为了不引起其他人尤其是容景宸的注意,这些钱的来路必须‘干净’。 这笔钱不能来自容王府,不能来自于她自己,这些钱必须和她玉白苏和容王妃没有任何关系。 羽流觞虽然是她的徒弟,但和容王府牵扯不深,很少有人会注意到他,是最时候保管这些钱的人。 羽流觞早晚会离开凌王朝,到时候他就会成为玉白苏和外面连接的桥梁,实施她计划最重要的一部分。 “王妃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低沉性感的嗓音在玉白苏的耳边骤然响起,温热的气息带着好闻的松木香吹拂在她的耳廓上引起了一阵酥麻。 玉白苏倏然回身,神情惊恐的转头看向身侧。 羽流觞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容景宸弯着腰笑看着她,不知已经来了多长时间了。 他来了多久了? 是羽流觞走之后来的,还是之前他就在外面? 他们的对话,他听见了么? 玉白苏强自按下心中的惊恐,略显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了一抹微笑。 “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有雅致来这里?” 容景宸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玉白苏不敢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和容景宸对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玉白苏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周身的血气上涌,仿佛下一刻就要爆体而出一般。 他是听见她和羽流觞的谈话了么? 自己该怎么解释?说想藏些私房钱傍身,容景宸会相信么? 眨眼的功夫玉白苏就已经在心里编排了十几条借口,只等着容景宸发问。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结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寂过后,容景宸动作缓慢的伸出手,他修长的五指骨节分明,在玉白苏的视线中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了她的耳尖上。 容景宸指腹上的老茧磨蹭着玉白苏的耳廓,指尖不厌其烦的描绘着耳廓的轮廓。 “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紧张的耳朵都红了?” 他难道什么都没听见? 玉白苏在心中悄悄的吁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嗔怪道:“王爷说笑了,臣妾这是被吓的。臣妾自小便有这毛病,一被吓着耳朵就红。臣妾没怪王爷悄无声息的进来吓人,王爷倒是先盘问起臣妾来了。”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松开了手。 “这倒是为夫的不是了,为夫给你道歉可好啊?” 嘴上说着道歉,实际却没有半点要道歉的意思。 玉白苏正欲佯装生气遁走,却被容景宸看破了意图一把拦下,将她一步步逼退到了茅草屋的角落里…… 第178章 赈灾 茅草屋本就不大,玉白苏根本躲闪不开,只能任由容景宸将她逼退到角落里。 她尽量将自己所在墙角,不和容景宸有过多的接触。 容景宸一脸玩味的看着玉白苏缩手缩脚的模样,生出了想要戏弄她的心思。 他故意将手抵在她身后的墙壁上,一点点的向她凑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被挤压的厉害,玉白苏的双眸随着容景宸的靠近而不断睁大。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眼中自己的身影逐渐扩大,占满了她的眼,竟莫名生出了一种难得的满足感。 温热的呼吸掠过玉白苏的肌肤,两人的鼻尖眼看就要碰在一起的前一刻,玉白苏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容景宸视线中的身影倏然消失,他的动作也骤然停下。 “王妃在想什么呢?以为本王会趁人之危?” 容景宸向后撤离了一步,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还是说王妃希望本王如此?” 玉白苏倏然睁开双眼,一脸愤愤的瞪了容景宸一眼。 容景宸看着她脸颊上可疑的绯红,目光微微一沉。 浅淡的绯红衬的玉白苏的皮肤越发的白皙,竟是比胭脂水粉的点缀更摄人心魄。 “王爷戏弄也戏弄够了,可以放臣妾离开了么?” 容景宸骤然回身,这才惊觉方才竟然看呆了。 他悄悄的别开视线,轻咳了两声道:“本王今日来找你是有正是要同你说。” 正事? 容景宸有什么正事需要和她商量? “王爷想说什么?” 容景宸对玉白苏示意了一眼,两人一同坐在了桌前。 “最近皇城外突然涌来了大批的难民,经调查,这些难民都是从平远城逃难来的,平远城位属西南反向,今年因为降雨少的原因,庄稼无法正常生长农户颗粒无收,百姓没有吃的只能逃荒到外面。 朝中最近正在赈灾,皇上将安抚流民的事情交给我,我有些事情需要赶去平远城亲自调查,安抚流民的事情我想要交给你处理,你可愿意?” 早年间玉白苏和师父一同游历的时候也曾帮许多流民诊治过,安抚流民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好难。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容景宸竟然放心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你不怕我会把事情办砸了么?” 容景宸双眸微敛,沉声道:“本王问的是你愿不愿意,你的能力本王从未怀疑过,还是说,你自己在质疑你自己的能力?” “当然没有!” 玉白苏双眸直视着容景宸,沉声道:“让我答应你也可以,但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很好奇我这个时候去平远城做什么?” 玉白苏一点儿也不诧异容景宸会猜到她的问题,老实的点了点头。 “没错,你既然想让我参与其中,就不能有事瞒着我。” “告诉你也无妨。”容景宸脸色微沉,眉宇间自带着一种让人心生畏惧的冷意。 “平远城往年便有干旱的迹象,这几年朝廷为了以防万一都会定期给平远城送去赈灾粮,那些粮食若是一直留到现在足以应付此次的灾情,可灾情爆发的时候平远城竟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任由灾情扩散,我怀疑这其中有人私吞了赈灾粮。” 赈灾粮放在平时或许并没有什么作用,可一但遇到天灾那就是百姓的命!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玉白苏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她跟随师父游历的时候亲眼见过百姓因为天灾流离失所的景象,正因为她亲眼见过,所以更加痛恨那些因为一己贪欲而置千万百姓于不顾的贪官。 “什么人都有可能,赈灾粮不是一笔小数目,一人独吞的可能性不大。” 容景宸此话一出,玉白苏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若是一人独吞倒还好,只需要将这一人揪出来就万事大吉。 可赈灾粮牵扯甚多,怕就怕官官相护,赈灾粮不是被一人独吞而是被经手过的人一层又一层的纳为己用,若真是如此,想要调查赈灾粮的去向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你留在锦城借我之名帮我掩人耳目,所有人都以为我人尚在锦城多少会放松些警惕,我调查起来会更加容易些。” 玉白苏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既然容景宸大方的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她,她自然责无旁贷。 就算不是为了帮容景宸,她也会帮忙。 身为医者,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死去。 “王爷放心,你只管放心去调查,流民之事只管交给我就是了。” “那就有劳王妃了。”容景宸伸出宽大的手掌,在玉白苏的头上揉了揉,笑道:“放心,若是事成本王一定会支付给王妃一笔丰厚的报酬的。” 玉白苏一脸嫌恶的躲开了容景宸的手,略带不满的喃喃道:“我是为了大义,谁稀罕你那几个臭钱!” 容景宸将落空的手背到背后,微微挑眉道:“真不稀罕?” 玉白苏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容景宸一眼。 “稀罕!王爷放心,就算是为了钱,臣妾也会好好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白给的钱,不要白不要。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被他气到跳脚,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那王妃可要好好表现啊。” 玉白苏抬眸时不期然对上容景宸含笑的双眸,倏然一愣,她现在是在和容景宸打闹么? 容景宸眼看着玉白苏脸上的神情渐渐趋于平静,一时竟有些拿捏不准她在想什么。 他正想继续逗逗她,玉白苏却突然一本正经的问道:“王爷打算几时出发?” 容景宸神情一愣,随即回答道:“明日。” 明日……这么急么? “明日我会悄悄出城,随行会带走无尘无土,苍术会留下来帮你。十日为期,十日后我定会赶回来。” 只是十日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玉白苏点了点头道:“好,十日之后臣妾在锦城静候王爷佳音。” 第179章 曾经的记忆 上一世容景宸也时常不在锦城,每一次他要出发前,她都会为他准备好行囊,绝不假手他人。 每当她替他准备行囊的时候她都会想象容景宸在用这些东西时的表情,会不会在某一刻容景宸需要而她又正好替他准备了的时候,容景宸会在心中想到她,悄悄夸赞她一下? 那时她就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挨过了一个又一个没有容景宸的夜晚。 她站在槿院的门口日复一日的等他回来,每当他回来,她都会第一时间检查她的行囊,当她发现她准备的东西未曾被动过之后,又会被一阵又一阵汹涌而来的失望拍打的体无完肤。 玉白苏躺在床上望着房顶,她努力的想要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却发现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那些事情就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一样,记忆被岁月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再不复当初那般鲜活。 她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初都有为容景宸准备了些什么。 她为什么会忘记? 这些记忆就像是支撑她仇恨的动力,如果有一天这些东西都渐渐消失了,那她还要怎么继续仇恨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的玉白苏惊慌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身边的容景宸并没有被她打扰睡的很安稳。 玉白苏蹑手蹑脚的越过容景宸下了床,她悄悄的关上内室的门坐在桌前回想着曾经为容景宸准备的东西。 “笔墨纸砚,王爷喜欢写字。” “多带几件衣服,王爷爱干净。” “蜡烛和火折子也要备着,露宿的时候用的到。” “点心也要备着些,王爷路上可能会饿。” 玉白苏在外面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容景宸躺在床上听着玉白苏的喃喃自语,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玉白苏终于把记忆中她给容景宸准备的包裹再现了一遍。 她看着铺满整张桌子的东西,突然感觉原来的自己可能脑子有些不大好。 整整一大包的东西,好像没有几样是有用的。 “笔墨纸砚?我当时怎么想的?容景宸出门在外难道还会在过往的柱子上题字‘容景宸到此一游’么?” 别的东西甭管有没有用,其实对于容景宸来说都等同于没用。 因为这包裹根本就落不到容景宸的手里,有苍术这些暗卫在,哪里用得上容景宸这个当主子的自己提东西? 有什么需要的苍术他们一早就会备好,根本不用容景宸从自己的包裹里往外拿。 说来说去,这包裹分明就是多余的。 甚至可以称之为累赘,也亏得容景宸每次都能原模原样的拿回来。 要换成是她,估计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内室传出了声响。 玉白苏想要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容景宸已经穿好衣物从内室走了出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玉白苏想用身体挡住桌子上的东西却尴尬的发现自己根本挡不住。 容景宸眼含笑意的看着玉白苏的小动作,偏还坏心眼的拆穿她。 “这都是王妃为本王准备的?” 反正挡也挡不住,玉白苏索性大方的让开,脸上堆起了一个温柔的笑,一副温婉多情的模样。 “哈哈,正是,王爷此去路途遥远,多准备一些有备无患嘛。” “王妃真是有心了。”容景宸缓步走上前,从一堆东西里拿出了一个最大件的物件——一个崭新的夜壶。 “王妃能告诉本王为何要准备这个么?” 玉白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呵呵道:“王爷身份如此尊贵,就算是露宿荒野也要注重仪态,怎么能做出随地大小便的事情呢,这个夜壶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哦,原来如此,本王之前倒是没注意到王妃竟然如此细心,这份为本王着想的心意,本王确确实实收下了。” 玉白苏此时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好在无尘适时的敲响了房门询问容景宸何时出发。 容景宸要出城去自然是选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最不容易被人发觉,迟则生变,玉白苏简单将包裹打了个结就交给了苍术。 接过包裹的时候无尘悬在半空的手明显往下一沉,可见包裹的重量远超他的想象。 “王妃……真是有心了。” 玉白苏尴尬的笑了笑,感觉自己今天一天把一年份的脸都丢尽了。 “本王要走了,王妃若是有事,尽可以找苍术,他知道该如何联系本王。” 玉白苏短暂的将尴尬抛在脑后,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晨间的阳光太过温暖,玉白苏竟然感觉容景宸嘴角的笑很温柔。 “万事小心,等我回来。” 容景宸猝不及防的倏然向她凑近,玉白苏一时躲闪不及,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玉白苏觉得自己的额头一热。 她倏然睁开眼睛,正对上容景宸含笑的双眸。 容景宸向后退开了半步,两人的额头只短暂的相处了一瞬又倏然分开。 虽然只有一瞬,但互相传递的热量却附着在玉白苏的肌肤上久久无法散去。 容景宸潇洒转身,没有丝毫的留恋,临出门前他从苍术的手里抢过包裹拎在了自己手上,就像记忆中无数次离别时一样,他拎着她精心准备的行囊踏上没有她的旅途…… 容景宸在离开之前已经联系好了锦城中的粮仓,玉白苏在苍术的协助下很轻松的就从粮仓调出了米,赈灾第一天进行的还算顺利,灾民们虽然饥饿但仍能遵守秩序,依次领取赈灾的食物。 玉白苏也会抽出时间为灾民们诊治病情,用自己的钱为他们抓药治病,灾民们感念她的恩情都称呼她为‘仙女’。 玉白苏原本以为一切都可以顺风顺水的度过十日,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许久不曾路面的慕容雪却在赈灾第二日突然出现在城外,堂而皇之的在玉白苏设立的赈灾棚对面架起了棚子,扬言也要赈灾…… 第180章 不吃白不吃 不得不说丞相千金这个身份的确很好用,丞相府的赈灾棚仅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初具规模了。 慕容雪盛装从马车上款款走了下来,刚一下马车目光就不住的往玉白苏他们这面瞟,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半夏一边为灾民布粥一边悄悄注意着慕容雪的小动作,见慕容雪总是悄摸摸的往他们这边看,半夏忍不住气哼哼的说道:“那个慕容雪真当人人都是傻子,瞧不出她那点儿鬼心思么?打扮花枝招展的不就是想要趁机来勾引我们王爷么?哼哼~可惜喽,我们王爷不在,嘿嘿,看她瞎嘚瑟给谁看!” 一旁的玉白苏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手示意一下半夏。 “小声点儿,王爷不在锦城的事情不宜张扬,就算王爷不在也要营造他在的假象。慕容雪愿意怎样是她的事情,我们只管做我们的就好。” 半夏瘪了瘪嘴,有些不大情愿的‘哦’了一声,接着为灾民布粥。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这是我娘亲让我给你送来的,多谢你昨日为我妹妹治病。” 一束野花倏然出现在玉白苏的视野中,玉白苏有些诧异的抬起头,一个不足桌子高的小男孩捧着花,正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玉白苏伸手接过小男孩手里的花笑道:“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你妹妹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可以到这里来找我,我白天都在,晚上也会有另外一个大哥哥在这里守着,他是我的徒弟,医术和我一样好。” 玉白苏微微抬头对井然有序排队的灾民说道:“大家若是有病痛或者需求尽可以同我说,我会尽量为大家安排的。” “容王妃真是大善人啊,人不仅长的好看医术又这么好,心地还如此善良,容王娶了您可真是他的福气啊!” “没错没错,要不是王妃已经嫁给了王爷,我都想努力一下了。” “哈哈哈,去你的,就你这样的努力也没用!” “哈哈哈!” “哈哈哈!” …… 众人在嬉笑之中笑作一团,他们不惧怕玉白苏,玉白苏也从未有一刻因为他们是流民而瞧不起他们。 对面的慕容雪见到这一幕,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道:“卑贱之人果然容易和卑贱之人混作一团,王爷何等高贵之人,怎么会娶了玉白苏这个下等人?” “还不是那个玉白苏用卑鄙手段才让王爷娶了她。” 慕容雪的贴身侍婢玲儿颇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的说道:“要不是她以能替王爷妹妹治病为筹码逼迫王爷娶了她,王爷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儿,王爷那样的人物自然要配小姐您这样的才是佳偶天成。” “这是自然。”慕容雪高傲的扬了扬下巴,神情倨傲瞥了一眼被灾民们围在中间谈笑的玉白苏不屑道:“小门小户的女儿能有什么见识?王爷是何等的人,就算是赈灾也要挑上好的东西赈灾,你看她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清粥馒头,真是寒酸死了,简直丢了王爷的脸。” 慕容雪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对一旁的玲儿示意了一眼,吩咐道:“玲儿,去把咱们拿来的东西派发给灾民,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好东西。” 玲儿双眸一亮,喜滋滋的应了声‘是’,转头吩咐人把他们带来的那些精致的食盒一一打开。 一股浓郁的饭香味顺着风吹向了玉白苏他们所在的方向,不少灾民闻到香味都忍不住向慕容雪的方向看去。 这一幕落在慕容雪的眼中,让她越发的得意起来。 “玲儿,你知道为何本小姐要将赈灾棚设在这里么?这里是上风口,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把这食盒打开,香味顺着风就飘过去了,那些灾民就算是富裕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他们会不动心? 等到他们都自愿跑来我这边,王爷定会对我青睐有加,到时候就算别人不说,王爷也知道谁更适合他。” 一想到容景宸,慕容雪的脸颊就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绯红。 “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会来。” 慕容雪理了理鬓间的碎发,面露娇羞的问道:“你说王爷会喜欢我这一身装扮么?” “小姐这一身可是专门为见王爷准备的,王爷怎么会不喜欢?小姐只管好好准备着就是了,奴婢保证,王爷一来准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小姐。” 慕容雪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饭香味像是长了手脚一样往灾民们的鼻子里面钻,但就是没有一个人去吃慕容雪的东西。 慕容雪刚来的时候排场大的很,她安置赈灾棚的地方原本是灾民用来休息的地方却被她强制征用了。 那些丞相府的家丁仗着自己是为丞相府做事的,他们又只是些无根无倚的流民便对他们动辄打骂,有几个因为长途跋涉在途中生病了的灾民腿脚不便,他们便将人直接扔了出来。 “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干的根本就不是人事!她的东西再好我也不吃!” 灾民们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他们只知道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 慕容雪打着赈灾的名声干的却不是赈灾的实事,他们就不买账。 玉白苏看着灾民们愤愤然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道:“大家其实也不必如此,她初心虽然不纯,但拿来的东西却是实打实的。你们一路走来饿的时间太久了,胃肠受损,清粥和馒头比较温和适于你们养胃,等你们吃上几天,胃肠稍微缓和些了,吃些她送来的东西也无妨。” 玉白苏对着那些灾民俏皮的眨了眨好眼睛,笑道:“丞相府家大业大的,咱们不吃白不吃是不是?” 灾民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他们心中玉白苏现在就是仙女,仙女说什么都是对的。 仙女说不吃白不吃,那就使劲儿吃! 玉白苏眉眼微挑看向对面躲在伞下面惬意喝茶的慕容雪,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181章 怎么持续薅羊毛 这两日陆续又有不少灾民涌进了锦城,按照这个吃法下去,容景宸向朝堂申请的赈灾粮根本不够吃十日。 若是容景宸在,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不够吃再向朝廷申请拨粮就是了。 可问题是,现在容景宸不在锦城。 若是粮食不够吃,灾民们势必要闹腾,若是被朝廷注意到,有心人很有可能会因此联想到容景宸此刻并不在京中。 玉白苏原本计划着若是赈灾粮实在不够,她便动用让羽流觞保存的银两先从别处购进一批米粮暂解燃眉之急。 可这事说的简单,想操作起来却异常困难。 灾民众多,每日消耗极大,普通数量的米粮根本不足以应对,若是大批采买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发现,就算分批购买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玉白苏正发愁该如何解决此事的时候,慕容雪却正巧在此时出现了。 一见到丞相府搭设赈灾棚,她不仅不闹心,笑的还比谁都欢。 她正愁粮食不够,慕容雪就主动把粮食送来了,她感谢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气呢? 玉白苏生怕慕容雪这个送上门来的冤大头跑了,特意唤了半夏过来,吩咐道:“你去找几个身体强壮的人过来,就说我有事让他们做。” 灾民们一听玉白苏需要帮忙都踊跃报名,眨眼的功夫玉白苏就挑选出了几名身强力壮的志愿者出来。 这几个人玉白苏都一一把脉过,他们都年轻,胃肠恢复的状态都很好。 “你们几个身体状态都不错,可以去对面的摊子上吃东西,但切记不要吃带荤腥的,你们的胃肠还受不得。” 一见有人能去吃好吃的,其他的人也有些蠢蠢欲动。 玉白苏一边逗弄着一群孩子玩,一边柔声说道:“你们其他人的胃肠还没恢复完全,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能过去吃,在这之前还请大家在我这里先吃几日清粥馒头好好调理一下肠胃。” 玉白苏完全是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在关心大家,方才那几个有些蠢蠢欲动的人立刻安分了下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敢再动心思了。 慕容雪一见有灾民主动过来吃东西,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得意。 “我说什么来着?别看这些人都是灾民,他们也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 慕容雪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说的很大声,目的就是为了确保另外一边的玉白苏能听见。 玉白苏权当狗吠,左耳朵听右耳朵冒。 倒是那几个过来拿东西吃的灾民,恨不得转头就走,他们只是运气不好遭遇了天灾,但他们的骨气没折。 想到玉白苏之前说不吃白不吃的话,这几个人一咬牙,一人拿了好几个人份的食物,拿了东西就走,也不在慕容雪这边吃。 “哎!你们怎么拿了我们的东西就走啊!” 玲儿想要去拦那几个灾民却被慕容雪一扬手制止住了:“你拦他们干什么?让他们把东西拿回去,也让其他的灾民们看看咱们是用什么赈灾的,她玉白苏比得起么?” 那几个拿东西的灾民冷冷的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慕容雪,小声嘟囔道:“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点儿毛病?” 打秋风首战告捷,玉白苏开始思考怎么让慕容雪这个人形粮仓持续供应粮食。 容景宸走之前将苍术留下帮她,这两日苍术一直跟在她身边忙前忙后,接触多了也比先前熟络了许多。 玉白苏将苍术叫到一旁,询问道:“苍术,王爷在朝中可有与他交情不错的官员么?” 容景宸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独断专行,玉白苏原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一句,没想到苍术竟然点头了。 “王爷在朝中的确有几个相熟的官员,但明面上这几位大人与王爷并不相熟,王妃可是有什么打算么?” 玉白苏顿时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只要朝中有人帮忙,她就能揪着慕容雪这只肥羊一直薅毛。 “你可能联系上那几位大人?” 苍术点了点头,但是态度却变得严肃了许多。 玉白苏感觉到苍术的紧绷,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这么紧张,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让那几个大人在朝堂之上大加称赞丞相家的大小姐赈灾的壮举就行了。” 苍术皱了皱眉,猜不透玉白苏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虽然很少过问关于容景宸以外的事情,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就连他都看出来慕容雪此举分明是在有意针对玉白苏,他不相信玉白苏没看出来。 正常来说她不是应该想方设法的把慕容雪赶走么? 怎么还让人在朝堂上大加赞扬她,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 玉白苏看出苍术的不解,却也不主动解释,只是一脸神秘的笑道:“你只管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至于为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放心,永远只有我让别人吃亏的份,没有别人让我吃亏的份。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就是了。” 容王离开前特意嘱咐过苍术,王妃的命令便是他的命令,苍术不敢违命,辞别玉白苏便回到容王府,分别将几封信笺用飞鸽传递了出去。 其中三封信笺是送到与容景宸相熟的三位大人手中的,一封是送给容景宸的。 飞鸽送出去的第二日早朝,几位平日里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大人轮番向皇上上奏,大赞丞相之女慕容雪的善举,皇上在朝堂上大加赞扬,百官都纷纷夸赞丞相有一个好女儿,唯有丞相慕容琛黑了脸。 慕容琛强颜欢笑了一个早朝,一回家便沉着脸让丞相夫人将慕容雪叫过来。 慕容雪听闻皇上在朝堂之上大加赞赏了她,心中乐开了花,就连丞相夫人都跟着高兴,她一直愁慕容雪的婚事,如今慕容雪的人品得到了皇上的肯定,对她的婚事自然大有助益。 “雪儿啊,你这次做的简直是太好了,如今整个锦城谁人不知你赈济灾民的事情,那些文人墨客都在争着写诗歌颂你的事迹呢。” 慕容雪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接近容景宸的小手段,竟然会为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惊喜。 慕容雪满心雀跃的随着丞相夫人一同来到了慕容琛的书房,她本以为自己父亲一下朝就着急唤她来书房是为了夸赞她,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慕容琛非但没表扬她,反倒是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第182章 失约 慕容雪捂着自己火烧一般的右脸,一脸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一脸盛怒的慕容琛道:“爹爹,你为何要打女儿?” 眼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脸都被打肿了,丞相夫人心疼的眼泪都留下来了。 她一脸心疼的把慕容雪揽进了怀中,哭诉道:“慕容琛!你要是看我们母女不顺眼大可以直说,我带雪儿回娘家就是了。” 慕容琛冷眼看着抱在一起哭作一团的母女二人,冷哼了一声道:“哭!就知道哭!慈母多败儿!都是你平日里太骄纵她了才让她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事!” “雪儿闯什么祸了?老爷你出门去问问,现在谁不赞许咱们雪儿人美心善?咱们雪儿好端端是为了谁才跑去救济灾民啊,还不是为了老爷你的名声么?现在你名声有了,就不要我们母女了是不是?” 慕容琛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手悬在半空抬抬放放了好几次,终究是没有落下。 他长叹了一口气,颓然的坐在了雕花椅上,整个人在一夕之间竟好像苍老了十几岁。 “你一介妇人懂什么?好名声能当饭吃么?你可知道,她此举到底给咱们丞相府带来多大的灾祸?” “灾祸?”丞相夫人抹了抹眼泪有些不解的说道:“老爷这话从何说起?雪儿只不过是好心救济灾民,怎么就成了灾祸了?” “是啊爹爹,就连皇上都大加赞扬我了,这不是好事么?”慕容雪一脸不服的辩解道。 慕容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慕容雪一眼,怒斥道:“就是因为皇上赞赏了你,好事才变成了祸事!若是皇上不知道此事,你想怎么救济灾民都没有问题,但如今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赞赏了你,整个锦城就都知道咱们丞相府在救济灾民。 但你可曾想过,若是你突然不救济了,众人又会怎么说咱们丞相府?” 慕容雪还没意识到这其中的厉害,有些不屑的说道:“咱们丞相府还救济不了几个灾民么?咱们一直救济着不就行了么?” “蠢货!”慕容琛怒不可遏,一掌拍在了桌面上。 “你!你可知道这城外到底有多少灾民?每日又有多少张嘴在等着吃饭?你可知道就算是官仓里面的粮食都不够这些灾民吃上一年的,咱们小小的一个丞相府,能供的了这么多人吃几天? 若是不供,整个凌王朝的人就会知道咱们丞相府为了博名声假装赈灾,到那时我们就会成为整个凌王朝的笑话!” 慕容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仰天长叹,慕容雪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呆傻的站在原地,目光茫然的看向慕容琛道:“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办?”慕容琛冷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筹钱!买粮!你难道想下半辈子都让人戳着咱们的脊梁骨过日子么!” 慕容雪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缩在自己母亲身后不敢出来。 丞相府变卖家产买粮赈灾的消息很快就不胫而走,大家称赞丞相高义的同时却都在背地里悄悄的笑话这一家人。 玉白苏再看见慕容雪的时候,她已经不复几日前的光鲜模样,就连头上的珠翠都比之前少了大半。 灾民们通过玉白苏精心的调理,身体都已经恢复了大半,都能够正常进食了。 只有新来的灾民才需要在玉白苏这里喝粥吃馒头,其余的灾民秉承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只要丞相府的人一来放饭,他们就都围过去,拿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客气,拿完了以后又都毫不客气的转头离开回到玉白苏那边去了。 过往的路人每次路过看见的都是灾民们在容王府的赈灾棚边吃饭,自然认为灾民们吃的东西都是玉白苏发的,对玉白苏更是赞不绝口。 慕容雪看在眼里,恨在心中,却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她非但不能骂这些灾民吃里扒外,还得像祖宗一样供着他们,时不时的还要听他们抱怨她拿来的东西不好吃。 慕容雪那边有苦说不出,玉白苏这边倒是过的很是惬意。 有慕容雪帮忙分担,玉白苏这边剩余的米粮足以撑到容景宸回来,她每日要做的便是陪着灾民们聊天,偶尔照顾一下新来的灾民,闲的时候看看对面的热闹,日子过的那叫一个逍遥自在。 容景宸离京之后每天都能收到苍术飞鸽传来的信笺,苍术每日都会如实向容景宸禀告玉白苏这边的情况。 当他得知玉白苏利用慕容雪轻松解决了米粮紧俏的难题后,竟是难得写了一封回信。 玉白苏收到容景宸信的时候已经是容景宸离开的第六天了,信中容景宸只说他会按照约定,十日归来,并提到他人已经到达了平远城,让玉白苏不必挂心。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的信,心中一时之间竟有些五味杂陈。 从前容景宸一离开就是数月,这数月期间容景宸基本都是音讯全无,偶有消息也都是从朝廷传来的。 像这样的回信,从前玉白苏从未收到过。 在她的印象里,容景宸一旦踏出城门,就会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不见了踪影。 可是现在,容景宸却主动告知她他的所在,甚至嘱咐她让她不要挂心他。 玉白苏捏着那张单薄的信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是漠然还是欢喜? 这样的容景宸让玉白苏很陌生,这种陌生甚至让她觉得内心慌乱。 如果现在的容景宸不再是她认识的容景宸,那她又该怎么办? 最终,玉白苏将那封信笺放在烛火上看着它慢慢燃烧成了灰烬。 她不能让自己产生动摇,因为她无法承受动摇之后的后果。 十日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却是一个恼人的阴雨天。 玉白苏起的比平日早了许多,她早早的来到城外,煮上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粥,将捏好的馒头一个个的放进了蒸屉里,这些工作她这几日都已经做习惯了,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心绪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就连几个平日里同她亲近的小孩都看出来了,神仙姐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 雷雨酝酿了一整天终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倾盆而下,而玉白苏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 容景宸失约了,他没有回来…… 第183章 一个问题 虽然不想承认,但玉白苏却深知容景宸不是一个不守信用之人。 她是四天前收到的信笺,容景宸在其中特意说明了他会遵守约定及时返回,那他就一定会回来。 如今他没有回来就只有一种可能。 容景宸出事了…… 以容景宸的本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拖住他的脚步? 玉白苏命半夏唤来了苍术,她一直都知道苍术在用信鸽和容景宸秘密传递消息,容景宸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比苍术更清楚。 玉白苏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苍术,你可知道王爷出了什么事情么?” “苍术不知,自那日之后就再没有王爷的消息了。王妃若是担心王爷的安危,属下可以即日启程前去查看。” 玉白苏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而止,她缓缓抬眸,双眸平静无波的看向苍术道:“你很关心容景宸?” 苍术神情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一时之间竟猜不透玉白苏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只能顺着往下说道:“属下忠于主子。” “是么?”玉白苏朱唇微扬,话锋一转笑问道:“苍术,你可知道我平生最厌恶什么吗?”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苍术观玉白苏一言一行,自认为对玉白苏也有几分了解,回答道:“王妃嫉恶如仇,最厌恶之人便是那欺凌弱小,仗势欺人之人。” 苍术原本只是奉命听从玉白苏的命令,对玉白苏的恭敬也完全是因为容景宸。 可经过放粮事情以后,苍术是打心眼儿里佩服玉白苏。 玉白苏毫无疑问是善良的,但她却并不是一味的善良,并非为了善良而善良。 她的善只针对需要她善意的人,若对方是恶人,她也会毫不犹豫收起自己的善意。 百姓之中不乏恶霸,这些人蒙了难也会变成灾民。 灾民的身份给了这些人极大的便利,他们披着灾民的外衣,干的却是恶霸干的事情。 一旦在灾民之中发现好这种人,玉白苏就会使用强硬的手段将这些人驱逐出灾民的队伍。 按照玉白苏的话说就是‘这些人既然有这个力气去欺压别人,也就有这个力气去自食其力’,不管那些人被赶走的时候说了多少难听的话,玉白苏却始终坚持初心从未动摇,这便是苍术佩服她的地方。 玉白苏抬眸,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的看向站在屋子中央的苍术笑道:“你说的对,也不对。你说的是我对外人的标准,我对自己人还有另外一套标准。” 玉白苏不急不慢的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凑到唇边浅尝辄止的品尝了一口,言语间竟不见丝毫含着急的意思。 “半夏,和苍术说说我最厌恶自己人做什么事情。” 半夏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苍术一眼,扯了扯嘴角道:“我们小姐平生最厌恶她信任的人欺骗她。” 话音落地,屋内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玉白苏冷眼看着苍术,缓缓将手中的茶盏放回到桌面上。 “苍术,你可有什么想要同我说的么?” 苍术背肌挺直的站在原地,对玉白苏抱拳道:“情况紧急,请王妃允许属下暂且离去寻找主子的下落。” 玉白苏眸光微敛,不急不慢的打了个哈欠。 “半夏,我乏了,扶我去睡一会儿。” 半夏其实也不知道玉白苏到底想干什么,但她却不想深究。 因为她相信,他们家小姐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目的。 王爷在外音讯全无,身为他王妃的玉白苏非但不着急寻找反倒要去睡觉? 苍术握着剑鞘的五指骤然收紧,深觉自己对玉白苏竟然看走了眼。 “恳请王妃允许属下前去寻找主子行踪!” 玉白苏前进的脚步骤然一停,她侧眸看向苍术,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你哪也别想去,若是你敢离开这屋子半步,我就让你下半辈子都出不了这个屋子,若是不信我说的,你就试试看。” 苍术瞳孔骤然一缩,从玉白苏身上所散发出的骇人气势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 这样的气息他之前只在容景宸身上感觉到过。 破空之声骤然而至,苍术躲闪不及,只能任由寒光划过他的脸颊钉进了他身后的墙面。 那是三枚银针,银针本身质地柔软,可在玉白苏手里它们却成了能在顷刻间取人性命的利器。 苍术看着那三枚被钉进墙壁的银针,内心的震荡久久无法平静。 玉白苏并不在意苍术的反应,径自走进内室睡觉去了。 半夏伺候玉白苏睡下之后不久便从内室蹑手蹑脚的退了出来,苍术果然听话的没有离去。 容景宸离去前有交代,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玉白苏下的命令便是他的命令。 现在玉白苏不让她走,他便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半夏小心翼翼的凑到苍术面前,颇为忌惮的瞥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小声说道:“苍术,我平时见你挺聪明的,怎的今天就犯了混呢。我们小姐那是什么人啊,要医术有医术,要智谋有智谋,要功夫有功夫。你呢?你有什么?若是王爷当真如你所说出了事,凭你这身武功就能救得了他了么?你这个臭皮匠得凑三个才能顶我们小姐一个你懂不懂?” 苍术有些不解的看向半夏,不知道半夏突然和他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可笨死了!”半夏使劲跺了跺脚,着急道:“你是不是傻啊,你去找王爷带上我们小姐便能事半功倍,若是你有所隐瞒,我们小姐自然无法制定下一步计划。王爷是何等人啊,他若是真出事了那定是出了大事,他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以为你去就能解决了?” 苍术顿时有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玉白苏的一番苦心。 他面向内室的方向弯腰抱拳道:“王妃想要知道什么属下都会告知王妃,还请王妃随同属下一同去寻找王爷。” 短暂的沉默过后,内室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一身男装的玉白苏内室走了出来,开口问道:“我就只有一个问题,容景宸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第184章 昨日真相 玉白苏了解容景宸,所以她知道容景宸没有及时归来定然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她虽不了解苍术的为人,但却了解他对容景宸的忠心。 容景宸离去之时,身边跟着无尘和无土。 无尘和无土玉白苏是见过的,容景宸也曾动过让他们保护自己的念头,她虽未曾见过这两人出手,但料想这两人的武功应该不会在苍术之下。 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暂时失去了联系,按理说苍术也不该如此紧张。 玉白苏意识到容景宸可能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将苍术派出去寻找容景宸。 一则苍术比她更知道容景宸他们那边的情况,二则无尘和无土他们沿途会留有只有暗卫之间才能看懂的记号,由苍术去寻找速度会更快些。 但当她注意到苍术有些过于急切的态度时,却果断的放弃了原来的计划。 苍术的态度太不寻常了,正常情况下就算没有无尘和无土仅凭容景宸一人也足够应付各种突发状况。 无尘和无土的能力毋庸置疑,那问题就出现在容景宸的身上。 有什么事情让容景宸在苍术心中无坚不摧的形象有了裂痕,所以他才会在得知容景宸很有可能出事之后急于去寻找。 她必须要知道这件事情是什么,才能全面的分析利弊,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不知王妃可还记得之前您病痛之时,王爷命我将书房的公文都挪到房间里批阅的事情么?” 玉白苏点了点头,她自然记得。 容景宸照顾她是真,却也是另有目的。 他小题大做,借此引出了容王府中的老鼠。 苍术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内心似乎在做着某种极大的斗争。 “属下听闻王妃每次病痛之时都会疼痛难忍,那王妃可曾想过,为何独独只有这次您的症状有所缓解?” 玉白苏神情怔了一下,其实她之前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身体并无异常,那日她刚好泡过药浴,她便只当是那药浴起了作用,并没有深究。 苍术为何会有此一问? 难道她症状缓解竟和容景宸有关? “你是说此事和王爷有关?” 苍术深深的点了点头道:“王妃猜的不错,王爷不忍您被病痛折磨,他不顾您的嘱托以自身内力为你驱散病痛,每次王爷动用内力就会呕血不止,他怕王妃您有所察觉,便让属下将公文挪到房中减少走动,这样王妃你便瞧不出来了。” 玉白苏放在桌面上的五指骤然收紧,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 呕血不止…… 容景宸这是在玩命么? 她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子母蛊霸道至极,催动内力只会让加快他们在体内的行走。 难怪,难怪他最近一直都不让她搭脉。 是怕她发现他的症状恶化了么?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子母蛊有多厉害她是告诉过他的,一个不慎便是危及性命的大事。 她不过是痛经罢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容景宸……他到底在想什么? 苦肉计么? 苍术见玉白苏的脸色泛白,以为玉白苏是在自责,心下愧疚不已。 “王爷之前曾再三叮嘱过我,让我一定不要将此事告诉王妃,可眼下王爷的情况难测,还请王妃不要怪王爷。” 玉白苏挥手制止了苍术,转头看向身侧的半夏,声音有些无力的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半夏转身从内室里取出来了一个包裹交给了玉白苏。 玉白苏接过包裹,神情郑重的半夏嘱咐道:“我已经命人去只会老夫人了,这几日‘我’都要在院中修书,不允许任何人到槿院打扰,你只需要做出我还在槿院的假象就好,若是真有人硬闯,你便假装是我,他们不知王爷不在京都,不敢太过造次。另外赈灾棚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托付给了流觞,自我走后你们每隔三日在城外见一次面互相沟通情报见机行事,你可清楚了?” “清楚了,小姐放心,您以前背着老爷夫人偷溜出府的时候不都是半夏替你打掩护的嘛,您只管去,府里的事情交给我。” 玉白苏使劲握了握半夏的手,拿着包裹起身对苍术道:“去寻两匹脚程快的千里马来,我们必须日夜兼程的赶到平远城去。” 苍术双眸一亮,忙应了声‘是’。 玉白苏背着包裹,抬头仰望满是阴云的天空,眸色竟是比天边的阴云还有阴沉三分。 容景宸,你到底在做什么? …… 容景宸似有所感一般缓缓睁开了双眼,入目皆是一片漆黑。 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从黑暗中传出,容景宸的双眼空洞的望着眼前的黑暗,良久之后才渐渐能看清一些光亮。 待他的双眼能够彻底看清之后,容景宸才发现他此刻正身处于一间破庙之中。 进入到平远城之后他便和无尘和无土分开行事了,平远城的刺史是一个叫赵恒的男人。 来平远城之前容景宸便曾调查过,赵恒此人温懦有余胆量不足。 以他的为人不会有胆子做出独吞赈灾粮的事情。 那事情只能向最坏的方向设想了。 容景宸本想以赵恒作为突破口调查此事,没想到却中了埋伏。 刺史府里设置了重兵,那种配置的兵力绝非一个小小的平远城该有的。 容景宸虽然在无尘和无土的帮助下侥幸突围,却引发了子母蛊发作。 “王爷您醒了?” 无尘率先注意到容景宸醒了,递上了一碗水。 容景宸就着碗喝了一口里面的水,嗓子里面残留的血腥味被化开,混合着浓重血腥味的水顺着容景宸的嗓子被他咽了下去。 “情况如何了?” “禀王爷,我们成功脱困之后我曾回到刺史府探查,刺史府人去楼空,平远城的问题恐怕不只是粮草丢失这么简单。” 容景宸目光微沉,冷哼一声道:“当然不简单,那样的兵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平远城该有的,这平远城现如今只怕已经成为狼窝了。” 第185章 下毒玩玩 平远城位处边陲之地,位于君国与凌王朝中间的地区。 君国与凌王朝交好数十年,边关无战事,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过的倒也算富裕。 因位处边陲,朝廷便疏于对其管制,只要没有做出什么大乱子,朝廷的目光就不会放在此处,没想到竟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那些丢失的粮草应该不是被吞了,而是被有些人用来自己的军队了。” 凌王朝镇守各个城池的将士都是由朝廷统一调遣的,朝廷有极为严苛的标准限值将士的数量,为的就是杜绝官员拥兵自重。 这件事情确实出乎容景宸的预料,没想到一件普通贪污粮草的案子竟然会引出养私兵这样的大事。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暂且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他们近期必会有所动作,我们暂且见机行事,先找出背后的主谋再说。” 无尘和无土自然以容景宸马首是瞻,见容景宸的脸色恢复了一些,无尘才从怀中掏出一份信笺递到容景宸面前道:“主子,你昏迷了两日,这是昨日傍晚的时候传来的信笺。” 容景宸看着无尘手中的信笺,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将信笺接过来匆忙展开,待看清信笺上的字后,脸色骤然阴沉到了极致。 是他大意了,没有及时传讯回去。 无尘见容景宸面色不对,忙询问道:“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容景宸将信笺扔进篝火之中,眼见着吞吐的火蛇将那张信笺一点点的吞噬殆尽。 “苍术带着王妃向这边赶来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他必须在玉白苏赶来之前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干净,绝不能让她深陷危险之中。 容景宸从地上站了起来,刚一站稳他便觉得眼前一黑,身形骤然一晃。 “王爷!”无尘和无土骤然惊呼无出声。 容景宸迅速做出反应,右脚向后撤了半步,稳定了身形。 待身形稳固之后,他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视线再次恢复了正常。 他伸手制止了无尘和无土上前搀扶的动作,沉声道:“本王无事,当务之急是先调查出对方的身份,你们乔装一下,我们进城一趟。” …… 玉白苏与苍术一路骑马奔驰,两人在路上骑马狂奔了一夜不曾停歇半刻,好在苍术准备的这两匹马都是难得一见的良驹,若是换成了普通的马匹,这一路不知道要被他们跑死几只了。 眼见天色渐暗,夜间行进并不安全。 苍术担心玉白苏的身体受不住,在苍术的印象中,玉白苏出门都是坐马车的,就连下车的时候都有半夏时时搀扶着。 玉白苏让他准备两匹快马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本以为玉白苏只是逞能,没想到她的骑术竟不输男儿。 这一路奔袭,就连他都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玉白苏竟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三四日的路程愣是让他们缩短成了两日,这样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苍术原本的计划,心中对玉白苏的敬佩更甚。 “王妃,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歇一歇,这里已经在平远城境内了,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到了傍晚的时候也能入城了。” 玉白苏看了看天色,明白苍术在顾虑什么。 她的身体倒还好,只是怕马儿再这么跑下去怕是吃不消。 “好,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日进城。” 两人这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大约前进了四五百米的距离便见到了一处驿站。 驿站的伙计是个二十岁出头模样的年轻人,远远瞧见玉白苏他们的马客气的从驿站中迎了出来。 “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吃饭啊?” 苍术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碎银子扔给了小二道:“两间上房,再准备一些热水。” 小二收了银子,从掌柜手里接过了房间的钥匙。 苍术正欲上楼却被玉白苏伸手拦住了,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驿站大堂分坐在各处的客人,对苍术沉声道:“我有些饿了,我们在大堂用些饭,一会儿再上楼休息。” 苍术接收到玉白苏警告的目光,立刻领悟了玉白苏的意思。 “是,公子。” 苍术往柜台上压了一锭银子,道:“我们公子饿了,多炒几个好菜上来。” 掌柜收下了银子应了声‘是’,转头进了厨房吩咐去了。 玉白苏和苍术不动声色的坐到了一根柱子后面,在这个位置上他们可以将大堂中坐着的所有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他们却因为有柱子的阻挡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玉白苏借着柱子的阻挡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到‘有血腥味’。 身为医者,玉白苏的鼻子对血腥味异常的灵敏。 特别是新鲜的人血。 方才他们靠近柜台的时候,玉白苏就闻见了淡淡的血腥味,注意到这一点的玉白苏这才察觉到这间驿站的气氛不对。 大堂中的众人虽然坐的分散,但从他们装束的细节上不难看出一些共同点。 同一个地方的人装束有共同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怪就怪在这里是驿站。 驿站中歇脚的都是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各地风土人情都不同,衣着相似的情况基本不会发生。 玉白苏借此断定这些人应该一伙人。 她方才示意苍术故意多给了掌柜一些银子,若是换成普通掌柜见到客人多给了一些银子怕是早就乐开了花了。 可方才那个掌柜的反应却很平淡,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根本不拿那几两银子当回事一样。 开门做生意的商人怎么可能不在乎银子? 除非他们志不在此…… 那只能说明这家店可能是个黑店。 若是这客栈里面都是他们的人,仅凭他们两个想要突围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接下来很有可能要打一场硬仗,不能在这种地方浪费体力。 既然不能硬来,那就只能智取。 玉白苏目光微敛,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都说医毒不分家,她平时医人医多了,偶尔下毒玩玩好像也不错…… 第186章 将计就计 小二很快就把饭菜端上来,玉白苏只需闻一闻味道就知道这饭菜里面定然添加了些“作料”。 不过和她的毒比,这些作料就是小儿科罢了。 玉白苏不动声色的给苍术塞了一颗解毒丸,两人都一天一夜未曾进食,畅快的大吃特吃了一顿。 吃完东西,玉白苏给了苍术一个眼色,两人没有丝毫停留的回到了房间里。 待他们两人回房之后,大堂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都汇集到厨房。 厨房里还算整洁,可见原本使用这里的人对这个地方很是爱惜。 可惜,现在里面放着的是一具具冰冷冷的尸体。 这家驿馆真正的老板还有小二早就被杀,堆在墙角的柴火垛里。 “老六你到底是怎么勘察的,你不是说这间客栈平时没有什么人来么?那突然冒出来的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被叫做‘老六’的人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道:“老二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只是说这间驿馆来往人少方便下手,这里再怎么说也是驿站,来人也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行了,都别吵了!” 方才的‘掌柜’厉声喝止住了两人的争吵,神情阴狠的说道:“咱们兄弟也是为了讨活路,他们两人既然自己撞过来,就别怪咱们哥儿几个心狠手辣。老五,你那药药效怎么样?” 老五神情有些躲闪的看向掌柜,小声嘟囔道:“我也不知道,谁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我那就是点儿迷药,他们吃的多,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见效。” 掌柜横眉紧蹙,扬手就在老五的头上狠狠的拍了一下。 “废物!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哪那么多的废话!” 掌柜红着眼,扫视了一眼屋内的几人道:“我见拿刀那小子身上应该有些功夫,我们多小心些,一会儿多进去几个人。至于那个长的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先留个活口,没准还能用他换几个钱花花。” 玉白苏回到房间之后,便从随行的包裹中拿出了两支燃香,她和苍术一人一支。 苍术拿着燃香有些不解的问道:“王妃,属下不解,咱们为何要这么躲着?那些人已经对咱们放松了警惕,我们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拿下?” 玉白苏缓缓摇了摇头,她眉眼飞扬,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一身男装的她竟平添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 “因为我要用他们几个做我的探路石。” 玉白苏抬眸望向窗外,那个方向正是平远城所在的方向。 “平远城本就人口不多,这半个月来又陆续涌出了许多难民,人口必定骤减。如今整个凌王朝都知道平远城遭了天灾,人人都唯恐躲之不及,又有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入城?” 苍术勉强跟上了玉白苏的思路,皱了皱眉道:“王妃是怕被有心人注意到我们的行踪?” 玉白苏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出现在城中本就突兀,想不被人注意都难。这里已经在平远城境内,这几个人敢对驿馆下手想必没少来踩点儿,这里是官道出城进城都必经此路,从他们的嘴里必定能打探出消息。” “王妃高明,是苍术鲁莽了。” 他们遭遇这帮人只是偶然,换做平常人就算发现了端倪,现在恐怕也已是慌作了一团。 玉白苏不仅能先于他发现客栈中众人的端倪,还能迅速做出应对,甚至反利用对方获取情报。 苍术并非是那种阿谀奉承之人,他如今对玉白苏是真的敬佩。 时至今日苍术真的懊恼自己当初怎么就看走了眼,会瞎了眼认为玉白苏是那种贪图富贵心机深沉的女人。 玉白苏这样的人若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何须借助别人的力量? 她若是男子,以她的智谋定然能够闯出一番天地来。 但也幸亏她是女子,否则如今凌王朝的局势还不知会如何。 苍术甚至有些庆幸,玉白苏想方设法的嫁进了他们容王府,若是她嫁给的人是同容景宸敌对的一方……那结果又会如何? 他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被自己的假想吓到了。 “苍术,你先回房去,将这香点在你屋子里,我在这香里加了十香软骨散,他们只要吸入一点就会浑身无力,若是有漏网之鱼你见机行事便好。” 苍术点了点头,一个飞身就从玉白苏房内的窗户一跃而出身形在空中一荡,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传来了细碎的声响,玉白苏佯装昏迷的趴在桌面上,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来人的脚步声在房门外略作停留之后,便传来窗纸被捅破的声音。 外面的人站在门外观望了一阵,确定屋内没有异常之后直接暴力的踹开房门,凌乱的脚步声踏进房内,从玉白苏所在的方向上只能看见来人的脚。 四个人,听旁边房间的脚步声大约也是四个人。 八个人,和苍术之间探查的人数相符,干这种杀人劫货的事情竟然连个后手都不留,显然对方对擒获他们两人信心十足。 “老五这药还是挺管用的嘛,我就说绝对没事,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把菜吃下去的,老二就是太杞人忧天。” 之前被叫做‘老六’的男人有些讨好的对掌柜说道:“老大,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掌柜目光沉了沉,亲眼确定没有什么岔子才放心。 “把他绑起来,等他醒了问问怎么联系他家里的人,让他们来赎人。” “好嘞,这事我在行!放心交给我。” 老六一挥手叫上了另外两个一同进来的兄弟搭把手,几人刚向前走了一步还没触碰到玉白苏的衣角,就觉得手脚突然不听使唤了,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动不了了!”老六运气不好,倒地的时候被其他两个人压在了身下面,很是狼狈。 玉白苏此刻也不装了,她从容的直起身子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袖子,转头对仿佛是见了鬼一般的几人嫣然一笑道:“我为几位精心准备的见面礼,几位可还喜欢啊?” 第187章 意外之喜 “你……你怎么没事?”老六面露惊恐的看着玉白苏,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好端端的一点儿事都没有,他可是亲眼看着他们把东西吃下去的啊。 玉白苏单手撑在桌面上,一副懒洋洋提不起干劲儿的模样。 “菜里的药是你下的?”玉白苏嘴角啜着淡淡的笑,眼底却冰冷一片。 玉白苏微微垂眸,目光锁定在老六那张布满惊恐的脸上。 “我从五岁起就拿药当饭吃,就你往菜里加的那点儿东西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好了,你的问题我回答完,该到我了。” 一枚银针从玉白苏的两指间倏然暴射而出,直取对方的咽喉,老六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已经中了银针。 他双眼突然暴突出眼眶,嗓子中发出不明的‘呃呃’声,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便绝了气息。 其他三人都被吓的不轻,掌柜眼见自己的兄弟就死在自己眼前,怒喝道:“你竟敢杀我兄弟!” 玉白苏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冷笑了一声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想着兄弟?” 她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老六,捂嘴轻笑道:“你们几个如果不老实,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玉白苏的笑声让三人瞬间不寒而栗,那掌柜身为匪徒的首领倒是比剩下那两个人冷静许多。 玉白苏谈笑间便在他们眼前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发怵。 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比起兄弟的仇,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掌柜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气势瞬间就矮了下去,语气恳切的说道:“是我兄弟言语冲撞了贵人,他罪有应得,还请贵人莫怪。” 玉白苏轻笑着挑了挑眉:“你倒是看到明白。放心,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只要你们老实回答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是是是。”掌柜连忙赔笑道:“公子请问,我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白苏满意的点了点头,神情微正道:“你可知现在平远城里是何情况?” 一听到‘平远城’三个字,掌柜脸上的笑意瞬间一僵,怯生生的问道“您……您要去平远城?” “回答我的问题!”玉白苏双眸倏然一瞪,气势猛然暴增了数倍,骇的那掌柜瞳孔一震,慌忙回答道:“我说!我说!” 掌柜神情稍有躲闪,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平远城闹了旱灾,城里面的人都跑的差不多了,现如今的平远城只出不进,都快成空城了。” “是么?”玉白苏淡漠的瞥了掌柜一眼,未等掌柜话音未落,她指尖便射出了一根银针直中他的腹部。 那细细的银针看着不起眼,甫一入体掌柜便觉得蚀骨钻心般的疼痛如疾风骤雨一般传遍了他全身。 玉白苏把玩着手上的银针,那能顷刻间取人性命的银针在她指尖好似是寻常的玩物一般。 她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银针的寒芒有一种说不出的凌厉之感,只是目光触及便能让人感到一种沁骨的冰冷。 “你没说实话。”玉白苏语气笃定的将一根银针夹在了两指之间。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掌柜就已经被折磨的脸色惨白好像随时都能昏厥过去似的。 “我说……我说……”掌柜声音虚弱的向玉白苏哀求道。 “说!”玉白苏目光微凛,周身散发出的其实凛冽如冰,让人望之生畏。 掌柜不敢再耍滑,连忙说道:“其实小人刚才也并非说谎,城中的百姓的确都快走空了,只不过平远城如今并非空城。” 百姓都走了,那城中还剩下什么人? 掌柜看出了玉白苏有所疑惑,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主动交代道:“不瞒您说,我们兄弟几个其实是平远城的逃兵。我们原本打算参军,没想却被赵恒那个狗官诓骗,进了他的私军,我们参军后不久感觉事情不对劲儿就从军营里跑了出来。赵恒手下的人怕上面怪罪便给我们按上了一个叛逃的罪名,我们兄弟几个有家不能回,这才做了匪徒做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 玉白苏神情微敛,眉心处拧成了一团乱麻。 她原本只是想从这些人嘴里打探一些平远城的消息,没想到竟然引出了平原城刺史暗自培养军队的消息。 容景宸迟迟未归,是不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 私自培养军队可不是一般的重罪,对方如果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察觉了,必定会痛下杀手。 容景宸不能动用内力,一旦遭遇缠斗,他真的能全身而退么? “你方才说此刻平远城并非空城,是因为城中都是赵恒的兵么?” 掌柜点了点头道:“没错,赵恒一直用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粮供给自己的军队,他也没想到会突然闹旱灾,眼看赈灾粮的事情瞒不住了,早晚会惊动朝廷,他为了拖延时间转移军队便将灾民尽数撵出城,让他们去皇都想借此拖住朝廷的步伐争取时间。如今平远城已经封了城,你们是进不去的。” 平远城封城在她预料之外,此刻贸然进去必定会引起守军的注意。 玉白苏五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陷入了沉思之中。 有什么办法能安全进城,又不引人怀疑? 掌柜见玉白苏半天不说话,心下有些着急,怕玉白苏不信他的话,忙哀求道:“公子明鉴,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您了,不信您可以自己去看。” 玉白苏被掌柜的声音唤回了思绪,她歪头看向一脸苦相的掌柜,晶亮的双眸一转,心中顿生一计。 掌柜见玉白苏突然对自己嫣然一笑,只觉得后脊一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我自然会放,只是在这之前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小忙。” “你们既然是逃兵就肯定知道怎么躲过守军进城?”玉白苏眸光微敛,垂眸看向掌柜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们带我进城。” “不!不行,我们好不容易从里面跑出来,决不能再回去!”掌柜一脸抗拒的连连摇头。 玉白苏见他如此却是不怒反笑。 她缓缓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白瓷瓶,从其中倒出了一粒药丸,不由分说直接塞进了掌柜的嘴里,两指在掌柜的咽喉处迅速点了三处穴位,掌柜便不受控制的咕咚一下把药咽了下去。 药刚进肚,掌柜便觉得腹痛难忍,玉白苏嘴角挂着淡笑蹲在一旁,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掌柜一开始还能咬牙忍着,但随着时间不断推移,疼痛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愈演愈烈。 不出半盏茶的功夫掌柜便受不住了,痛苦的哀嚎道:“我答应!我答应你!”玉白苏轻笑了一声:“这就对了,早这样不就不必受这皮肉之苦了?” 她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通体翠绿的瓷瓶,从中倒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掌柜嘴里,掌柜赶紧将药丸咽了下去,那药丸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入口即化,疼痛也随之消失了。 玉白苏站起身神情漠然的垂眸看着掌柜道:“这解药一次只能管一日,一日之后必须再吃一颗,若三日不吃解药就会暴毙而亡。” 她将之前装有毒药的白瓷瓶随手扔在掌柜身上,冷声道:“给你的兄弟一人喂一颗,要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小动作,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老实带我进城,办好了好事情我自然会替你们解毒放你们离开。” 掌柜被折磨的险些去了半条性命,不敢再违逆玉白苏的话,老实将药喂给了几个兄弟。 玉白苏确认过每个人都服下了解药之后,便在掌柜的带领下穿过小路从城西处的一处狗洞进了城…… 第188章 破解陷阱 趁着月黑风高玉白苏和苍术两人接着月色的掩护潜入了刺史府,玉白苏虽然武功不及苍术但好在轻功卓绝,苍术身为暗卫又极善潜伏之术,两人在刺史府中行径如入无人之境。 玉白苏通过观察刺史府中侍卫的数量以及状态判断出刺史府近期应该并没有出什么大事,从而判断容景宸几人应该暂且安全。 本来玉白苏决定夜探刺史府也是为了确定容景宸几人是否被抓,关于赵恒培养私兵一事她并不十分上心,但贼不走空,他们潜进刺史府一趟不易,玉白苏便临时决定去赵恒的书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若是真能找到也算帮上了容景宸的忙,他们也能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恒的书房并不难找只是守兵比别的地方多些,两人合计过后决定由苍术将守兵诱走,她独自潜入书房寻找线索。 苍术以石子引诱守卫离开,玉白苏便趁机从窗户翻了进去。 进屋之后玉白苏便直奔书桌,岂料还未等她靠近书桌便感到一阵凌厉的掌风倏然而至,玉白苏矮身向旁边一躲,转身迎上了对方的一掌。 帘幔无风自动,玉白苏双眸深沉,正欲与对方殊死一搏,企料对方却倏然一笑,身形向旁边一错开轻轻巧巧的躲开了玉白苏的这一掌。 玉白苏虽然掌下落了空却并没有因此放弃,她咬了下牙,身形一转正欲回击对方,没想到对方却身如鬼魅一般于瞬息之间蹿到了她的身后,一手制止了她的落掌,一手揽上了她的腰肢。 玉白苏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落败的如此迅速,胜败无常她本也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可对方明显的有意调戏,却让玉白苏生起了一搏之心。 对方武功明显在她之上,若是殊死相搏玉白苏倒敬对方是条好汉,可对方竟是仗着自己武功远胜于她而借机调戏。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玉白苏正欲不动声色的拉动隐藏在袖口的机关,对方却突然开口在她耳边低声道:“王妃这是打算谋杀亲夫么?” 对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喜悦的情绪,虽然有面纱遮挡,玉白苏却还是认出了对方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 玉白苏手上的动作一顿,一脸诧异的转头看向身后之人。 对方一手揽着玉白苏的腰肢,一手挑开了脸上的面纱。 玉白苏瞳孔骤然一缩,看着容景宸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她竟然有些莫名的心疼。 在她印象中,容景宸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他的背脊永远比青松还要挺拔,眉眼间总是揉着一股浓到化不开的淡漠,那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总是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远离他。 可眼前的容景宸却和玉白苏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或许是因为皮肤太过苍白的缘故,那双凤眼竟格外的惹人注目。 那眼中的柔情和喜悦,竟让玉白苏感觉有些晃神。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呆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在她腰间轻轻的掐了一把。 “唔……” 腰间是她的软肋,玉白苏险些尖叫出声,好在容景宸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玉白苏颇为怨念的瞪了容景宸一眼,可此刻的容景宸却早已心猿意马。 那掌心下的柔软是那样的美好,让容景宸不免想亲吻它时的触感。 玉白苏见容景宸一脸严肃的模样,以为他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到他们此刻的处境,玉白苏也迅速调整好了心态。 她用手指碰了碰容景宸的手,示意他可以把手拿开了。 容景宸迅速回神,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迅速抽回了手。 仗着周围黑暗,玉白苏并没有注意到容景宸的事态。 冷静下来之后,玉白苏才发现这屋内并非只有他们二人,无尘和无土从黑暗处走了出来无声的对她行了一礼。 玉白苏怎么也没想到,她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竟在此巧遇了容景宸。 容景宸很快便收敛好了情绪,微微侧开了身子,指向了桌子周围的位置。 玉白苏顺着容景宸的视线看了过去,今夜没有什么月光,但若是仔细些瞧却也不难发现,桌子周围的空气中竟隐藏着一些泛着寒光的丝线。 那些丝线的质地纤细又几近透明,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最要命的是每一根丝线的尾端都绑着牛眼大小的铜铃,若是不小心触及这些丝线必定会惊动外面的守军。 玉白苏心中后怕不已,若是方才她直接冲了过去,岂不酿成了大祸? “现在该怎么办?” 那些丝线遍布于书桌周围,中间的缝隙只有五六岁的孩童才能穿过去,那丝线纤细若发,一旦触及便会晃动不止震响铃铛。 就算是几人当中的玉白苏也没有把握能穿过去,更何况是容景宸这几个大男人了。 容景宸嘴角挂着淡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原本我是觉得有些棘手,可现在王妃来了,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我?”玉白苏有些纳闷,她出现和不出现对破解这僵局有何关系? 容景宸拉着玉白苏走到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根丝线前,对无尘和无土示意了一眼。 无尘和无土极为有默契的分至那条丝线的两端,伸手捏住了两侧的青铜铃铛。 容景宸见他二人准备妥当,对玉白苏说道:“这丝线中间分为两节,即作为连接也作为牵制,若想在不摇响铃铛的前提下斩断丝线,非四人不可,你来之前我正愁人数不够,没想到你竟然就来了。” 容景宸回想着见到玉白苏时的心情,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为她正巧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高兴,还是因为看见她而高兴。 玉白苏瘪了瘪嘴,心道原来刚才容景宸见她时眼中的欣喜竟是因为这个。 这人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玉白苏虽然心中不快,但还是老实配合,几人虽然之前没有演练过但配合的却极为默契。 接连剪断了三四根丝线之后,他们终于摸到了桌子的边缘…… 第189章 子母册 桌子上摆放了不少东西,玉白苏粗略的瞧了一眼,竟都是些文人古籍,一点儿正经的东西都没有。 她原本以为这平远城刺史赵恒是个内心阴暗的小人,难道是她想错了? 容景宸并没有如玉白苏这般先入为主,他仔细的翻查了每一本书,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了一本叫做《释资论》的书上。 玉白苏小心凑到容景宸的身边,看向那书中的内容,发现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她有些好奇的小声问道:“这书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容景宸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并无不妥之处。” 玉白苏一脸狐疑的对上容景宸那双盈满笑意的双眸,半点不信他的话。 以她对容景宸的了解,他如此神情定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见玉白苏根本不信他的话,容景宸忍不住伸手点了点玉白苏的鼻子,戏笑道:“真是个小机灵鬼。” 容景宸将手中的书向后翻了两页递到玉白苏面前,指着其中一段话说道:“你仔细看看这段话。” 玉白苏仔细垂眸看去,这段文字初看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若仔细研读却发现文字只是流于表面没有丝毫深度,竟像是普通的拉家常一般。 这桌子上的其他书玉白苏虽然并没有全都读过,但其中的几本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多数都是圣贤之书,在这些书中掺杂了这样一本不入流的书着实有些奇怪。 容景宸一直注意着玉白苏的神情,见玉白苏眉头紧锁,便猜到玉白苏应该是注意到关键之处。 没等玉白苏提问,容景宸便贴心的解答道:“这是一种子母册,母册看上去就像是一本平平无奇的书,里面撰写的内容都是经过细心处理过的。与之相对的还有一本子册,子册同木本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子册上会有很多镂空之处,将子册和母册叠加在一起看才能破解其中藏匿的信息。” 玉白苏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东西,却并不妨碍她轻易抓住问题的关键点。 “如果这是母册,那子册在哪里?” 容景宸将书收紧了袖子里,抬眸看向门外,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问题,自然是要问问这书房的主人了。” 赵恒…… 玉白苏目光微沉,若是没有赵恒为了一己私欲从中作梗,那几个匪徒此刻或许正在军营里保家卫国,如今却只能如同过街老鼠一般终日生活在阴暗中,永不见天日。 这样心思歹毒之人,千刀万怪都不足以抵消他犯下的罪孽。 容景宸注意到玉白苏情绪似有不对,转眸看向她问道:“你和赵恒见过?” 玉白苏摇了摇头道:“只是来这的途中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到他的所作所为,一时气愤罢了。” “之前本王怎么不知道王妃竟然是个如此嫉恶如仇之人?” 容景宸的话带着探究。 玉白苏暗道糟糕,自己这些日子放纵惯了,一时竟然有些忘了形。 她忙堆起了笑脸,冲容景宸讨好一笑道:“我这是在心疼王爷,若是没有赵恒这厮在此闹事,王爷又如何需要千里奔赴至此呢。” “是么?”容景宸眉眼微挑,一双凤眼在黑暗中亮的吓人。 玉白苏尬笑了两声,赶紧错开了视线,生怕容景宸看出她在撒谎。 容景宸看破不说破,他估算了一下时间,思虑片刻道:“过会儿天就亮了,我们先离开,子册一定在赵恒身上,我们再另寻办法。” 几人从书房后窗离开,一直隐匿在周围的苍术见此,也紧跟了上去。 五人在一处客栈的二楼汇合,这客栈早已人去楼空,但被褥仍在,容景宸他们将二楼的几间屋子收拾了出来作为暂且落脚的地方。 几人刚一进屋,玉白苏便伸手探上了容景宸的手腕,容景宸一时不察被她着了手,索性也不反抗,坐下来任她把脉。 玉白苏这一诊,竟足足诊了一盏茶的时间。 容景宸将衣袖缓缓放下,调笑道:“我这病难道还传染不成,怎么你这脸色倒比我的还要难看?” 玉白苏目光微沉,五指缓缓收紧,指节发白竟也不自知。 她眼中怒火丛生,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大大的微笑。 “容景宸,你若是就此活够了,就告诉我,我很愿意送你一程。” 容景宸嘴角微扬,一脸玩味的看向玉白苏道:“王妃就这么想守寡么?”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我想要守寡么?是你想要我守寡不是么!” 玉白苏有些情绪激动,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对劲儿。 她怒瞪向容景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之后,玉白苏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止一次告诫过你,你身负子母蛊之毒,万不能动用内力,你越是催动内力,他们便越是深入你的体内。之前我还能保你三年性命,如今……也就只能保你三月。” 从三年变成三月,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容景宸却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一笑泯之。 “三月足矣。” 玉白苏神情一怔,脖子有些僵硬的抬头看向容景宸喃喃道:“容景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你若死了,我的杀子之仇灭门之恨该找谁报? 为什么? 为什么你能将生死说的那么轻松? 容景宸倏然一笑,这一笑中有无奈有不舍,最后却又化作了释然。 “你怎么这副表情,你我本就是因为一纸约定才走到了现在,如今我只有三个月了,你应该高兴不是么?” 是啊,容景宸死了,她就能理所当然的解脱了,不是么? 玉白苏想扯出一丝笑,证明她对容景宸没有丝毫的不舍。 可她刚一牵动嘴角,一滴晶莹的泪水就从她的眼眶中溢了出来,泛着晶莹的光,落进了容景宸突然伸过来的手心里。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脸上紧张无措的神情,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她微颤的指尖碰触到一片冰凉,玉白苏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泪流满面…… 第190章 武功尽失 有些感情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就会顺着你的血肉一路生长,最后刻在你的骨头里,沁入你饿的血液中,篆刻你的灵魂,永远都磨灭不掉。 她对容景宸的恨便是如此。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对容景宸的爱也是如此。 她以为她对容景宸的感情已经在那些空洞的日子里被一天天消磨殆尽,却不知道正是那一天天如同小火烹茶般的日子让这份感情不再留于表面,而是深刻的嵌进了她的灵魂。 她说服自己为了大义为了凌王朝的子民不杀容景宸,可她又何尝不是凌王朝的子民? 她看着容景宸慌乱无措的帮她擦着眼泪,她想让眼泪停下,她不想在容景宸面前这么丢人,可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好像要把心里的哭一次性的全都倒空了一般。 容景宸小心的拭着玉白苏脸上的泪水,他原本只是想要借机逗弄她一下,没想到她竟然哭的这么伤心。 这些泪,都是为他流的么? 她……这是在舍不得自己么? 他还是第一次见玉白苏哭的这样凶,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开心。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个人,虽然同他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却会因为他生命的消逝而感到难过。 “好了,不哭了,你现在就开始给我哭丧了,会不会有些太早点儿了?本王觉得本王还能再抢救一下,玉大夫觉得呢?” 容景宸自出生起便没哄过别人,容茗嫣小时虽然也喜欢哭哭啼啼的,但她为了不让容景宸担心她,就算是哭也都是悄悄的哭,容景宸自然也不必想方设法的去哄她,顶多在她悄悄抹鼻子之后买些有趣的小玩意给她,逗逗她高兴。 像是这样当面哄人的事情,容景宸也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玉白苏竟然从容景宸那张冷峻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容景宸见她终于笑了,竟也不自觉的跟着露出了一抹淡笑。 站在角落里的眼看着事情望着奇怪方向发展的暗卫三人组看着容景宸嘴角的笑,脸上统一露出了活见鬼一般的神情。 为防止容景宸灭口,这三个人很识相的悄悄离开了房间。 三个大活人又不可能凭空消失,玉白苏眼看着他们像是三只活螃蟹一样一点点的挪出了房间,笑的愈发欢快了。 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玉白苏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草草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替容景宸诊了一次脉。 “脉象虚虚实实,滑而无力。我方才说的话并非是吓唬你,以你目前的情况我就算拼尽一身医术全力医治,也只能保你三个月的性命。我目前的倒是有些头绪,但却需要时间研究,本来若是三年,我有自信可以研制出克制此蛊的方法,可现在只有三个月,我确实没有这个把握。此次若是能平安回去,我会想办法联系我师父,若是有他老人家出手,或许会有所转机。” “我相信你。” 容景宸轻轻勾起了玉白苏的手指,将她纤细的手指卷在自己的手心里。 “若是这病连你都治不好,那便合该我命里有此劫数。” 真的是这样么? 如果不是她改变了许多事情既定的轨迹,事情或许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前世的容景宸并没有受子母蛊之苦,这一切或许不是天命而是人为。 这一切的根源,或许正是她自己。 为了防止容景宸再动用内力,玉白苏运针封住了容景宸的内力。 容景宸也没反抗,任由玉白苏折腾。 玉白苏做这个决定也是为了容景宸好,他体内的子母蛊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他每动用一次内力,他的性命就会减少一分。 对于一个常年使用内力的人来说,想要控制自己不使用内力的确是一桩难事。 玉白苏不得已才想出来封了容景宸内力的点子,她本以为容景宸会反抗,毕竟对于容景宸这样时时可能陷入危险的人来说,封了内力就等同于失去了傍身的刀尖,若是真的遭遇危险,失去内力的他便等同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这个道理玉白苏懂,容景宸作为当事人来说自然比她更加知道这背后所蕴含的危险。 若是换做从前,他绝不可能答应这样的事情。 可当他看见好玉白苏为他流泪时,他竟有些舍不得死。 子母蛊的事情算是暂且解决了,但想要完全控制住它,还需要药物调理。 玉白苏出门在外带的都是一些常备的药,对容景宸的病情没有效果,此刻平远城中商户大多都已经逃走了,根本找不到趁手的药材。 为今之计只能先解决这里的事情之后才能安心返回京都,让容景宸好好养病。 “赵恒此人虽然奸诈但胆量不足,私自培植军队的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我怀疑这批军队幕后应该有一个更大的黑手在操控着。以赵恒的秉性必定会为自己留有后手,这子母册或许就是关键所在,当务之急还是要从赵恒手里拿到子册。” 容景宸如今武功全失,突围并不理智,在敌我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智取。 “普通的近侍不好假扮,但若不假扮成近侍又无法接近赵恒。除了近侍,还有什么人能接近赵恒么?”玉白苏抬头看向无尘和无土两人询问道。 无土和无尘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容景宸,容景宸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 得了容景宸的命令,无尘这才说道:“我们最开始来到平远城的时候对城中剩余人口做了调查,发现城中除了大量的士兵以外,还有很多女子,这些女子多半都是花楼里的姑娘。赵恒生性好色,他将其他百姓都赶了出去,唯独留下了花楼里的姑娘供他享乐,他每隔三日就会召花楼的姑娘去他府上玩了,若是想要近他的身,这是最好的时机。” 第191章 偷梁换柱 用美色引诱的确是个好主意,但重点是由谁去。 容景宸见玉白苏眼珠乱转,神情突然一沉,他一把抓住玉白苏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道:“你不许去!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在这给我好好待着。” 玉白苏神情倏然一怔,垂眸看向那只被容景宸攥在手心里的手,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容景宸是不是把她想的太有牺牲精神了? 她就算再怎么想不开,也不会拿自己当诱饵去蹚这趟浑水。 “你误会了。”玉白苏不着痕迹的从容景宸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脸坏笑道:“我有更合适的人选,可以任君挑选。” 掌柜几人被苍术带到了客栈,玉白苏又让无尘和无土两人从裁缝铺里搜罗出了几件稍大一些的衣裙给他们几个换上,经玉白苏一打扮,这几个人还真有那么一股娇俏娘子的模样。 几个壮汉生生被塞进了女子的衣服里,这几个人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他们被玉白苏喂了毒,就只能听命于她,再加上他们经常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让他们从赵恒身上顺点儿东西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苍术已经一早去花楼知会过了,给了花楼的老鸨不少银子。 让他们对外宣称花楼里最近又新去了几个模样不错的姑娘,等着赵恒上钩。 一旦刺史府去找人,他们就会第一时间派人从后门来通风报信,届时他们来个偷梁换柱,便能畅通无阻的混进刺史府中。 他们本以为还要等上几日,没想到赵恒这个急色的竟然当天夜里便找人去了花楼。 花楼的人同他们里应外合,顺利混进了刺史府。 玉白苏到底是不放心,生怕匪徒几人会生出什么变故,扮作了侍奉的小厮跟着一起混进了刺史府。 她躲在众人身后小心观察周围的情况,看到赵恒将几位扮作女子的匪徒叫进内室后,玉白苏便借口上茅房远离了侍卫的视线。 她方才进来的时候便留意到,有一间房间的守卫要比其他地方的多许多。 这种地方一般不是事先预备好的陷阱,就是里面藏了什么了不得东西。 那几个匪徒油滑的很,和赵恒周旋不成问题,趁着四下无人,玉白苏一溜烟儿钻到了房屋的后面,从窗户悄悄翻了进去。 玉白苏刚一落地就觉察出这间房间的格局有些不大对劲儿,她借着月光将房间内的摆设仔细看了一遍,最后把视线聚焦在了一个正对窗户的书架上。 那书架正对窗户的放置,这间房间又是面朝东方的,一天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有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为了防潮书籍的确需要时常拿到太阳下晾晒,却也忌讳一直被太阳暴晒。 阳光的直射会让书页上的墨迹变淡,不利于书籍的保存。 这个书架摆放的位置明显有问题,可房间的主人却视若无睹,若不是真的不在意,就是这个书架有必须摆放在这里的理由。 玉白苏放轻脚步走到书架旁,蹲在地下仔细观察,果然在地面上发现一处半圆弧状的痕迹。 双眸微眯,玉白苏心道这书架果然有问题。 她用手指的指腹沿着书架的边缘一层一层的摸索了下去,在第二层书架的里侧摸到了一处异样的凸。 玉白苏用指腹仔细探查了一遍,发现这处凸起明显有活动的迹象,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原来在这里。” 她两指向下轻轻一按,原本平平无奇的书架里传出了一连串的机扩声。 玉白苏稍稍向后退了半步,眼见着书架从原本的位置向外偏移了三分,露出了下面的一块地砖。 她用随身的小刀沿着地砖的缝隙向上一撬,地砖便被轻易的掀开,露出了下面的木盒子。谨慎起见,她先是用小刀撬开了一角,发现没有暗器之后才将木盒打开。 外表朴素的木盒中放着一个本子,玉白苏将那本子打开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发现这本子和容景宸之前讲述的关于子册的描述基本一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赵恒倒是鸡贼的很,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没有放在身上。” 玉白苏将书架推回原位,将本子揣进怀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屋子。 事情已经办妥了,在此多留一刻只会增加无谓的危险。 玉白苏本可以就这样离开,却还是折返去了之前匪徒他们和赵恒去的房间。 匪徒他们几个虽然作恶多端但到底也是条人命,人性本善只是生逢乱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得已。 她若是就此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到底心中难安。 守卫见玉白苏去而复返,心生警惕,将她拦下质问道:“你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干什么?” 玉白苏换了男装,也不知道容景宸是不是故意的,帮她易容时将她的脸化的丑陋无比,她最开始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要适应半天,更何况是别人。 那侍卫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嫌恶感,玉白苏从小被人夸到大,属于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因为容貌被人嫌弃。 “这位军爷通融一下,我这有样东西忘给我们姑娘了,我送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玉白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猥琐,然后侧着身从腰间摸出了个小瓷瓶,悄声道:“上好的春药,军爷要不要也来一瓶?” 那个守卫悄悄的瞟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对玉白苏示意了一眼,玉白苏立刻识相的将瓷瓶递到对方手里。 对方收了她的东西,便没再难为她。 “进去,快点儿出来。” 玉白苏忙点头应是,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 门一打开,里面便传出了捏着嗓子的笑声。 玉白苏当即皱了皱眉,心道这么难听的笑声赵恒是怎么忍的? 她带着满腔的疑惑走进内室,这才发现几个匪徒正围坐在一桌翘着腿大吃大喝,可怜的赵恒不知何时被打晕扔在地上衣服被人从里到外扒了个精光,惨兮兮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证据她如今已经拿到手了,倒是差了一个人证。 之前赵恒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容景宸他们一直都没有机会对他下手,现在时机正好,把人直接带出去审上一番,岂不是比任何证据都有用? 玉白苏晶亮的眸子微微一转,当下便有了主意。 她让匪徒中的一人和赵恒交换衣服,他们几人又在屋内演了一场好戏,佯装成赵恒喝多了将他们撵走的假象,然后堂而皇之的把赵恒从守卫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 第192章 咫尺之间的真相 “哗!” 一桶冰凉沁骨的冷水从赵恒的头顶一直泼到了脚底,昏迷中的赵恒打了个激灵,瞬间惊醒。 赵恒在短暂的迷茫之后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大喊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么!” 玉白苏百无聊赖的掏了掏耳朵,用看白痴的目光看向赵恒道:“我们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城里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们就绑你一个,你心里没数么?” 她坏笑着对赵恒挤了挤眼睛,说道:“我们抓的就是你。” 赵恒一听不是误抓,当即就慌了神,方才嚣张的气焰瞬间就矮了半截。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可以给你们钱,你们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 赵恒用眼神偷瞄着玉白苏等人,怂巴巴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一城之主该有的威严? 玉白苏无奈的摇了摇头,平远城地处偏僻又时常干旱,本应该更加注重民生民情,没想到却摊上了这么一个没有丝毫作为和担当的父母官。 当真是百姓的不幸。 玉白苏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容景宸,笑道:“人我给你绑来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容景宸转身走了过来,仿佛是哄小孩子一般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干得不错。” 感受着头顶的温度,玉白苏竟觉得脸颊变得有些灼人的滚烫。 她佯装生气的挥开了容景宸的手,鼓着腮气哼哼的走开了。 朝廷的事情牵扯的太多,知道的越多反倒对她自身无益,反正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交给容景宸就够了。 玉白苏特意寻了借口跑到了外面,想要逼一个人说出真话自然要用些手段,容景宸逼供的手段她早就领教过了,她借机出来就是怕她留下会听见赵恒被逼供的声音,让她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影响她之后的判断。 容景宸比她预想中的要早出来许多,那张永远透着淡漠和疏离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过多的神情,可玉白苏却奇迹般的看出他此刻心情不太好。 是逼供的不顺利么? 玉白苏皱了皱眉,缓步走上前,问道:“事情进展的不顺利么?” 容景宸垂眸凝视着,缓缓点了点头。 “赵恒服毒自尽了。” 服毒? 玉白苏瞳孔微颤,完全没想到以赵恒那个懦弱的性子竟然会服毒自尽。 “那你可问出什么了么?” 容景宸缓缓摇了摇头道:“没有,赵恒一口咬定私自培养军队是他一人所为,没有受任何人指使。” 本以为只要将赵恒抓来一切谜团就会迎刃而解,没想到线索竟然就这么断了。 两人相顾沉默了一阵,赵恒若是心中无鬼,就不会服毒自尽。 明知道此事并不像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让人感觉非常不爽。 “这些赵恒培养的私兵需要尽快处理,我们明日就启程回锦城,幕后主使的事情我会慢慢调查。” 玉白苏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他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若是再迟些,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此刻的容景宸和玉白苏并不知道,一切的幕后主使距离他们仅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透着阴鸷的双眸隐藏在暗处,悄悄注视着房中的玉白苏和容景宸。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响,对方这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他背对着来人,问道:“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来人恭敬的跪拜在地,回禀道:“禀主上,事情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是册子落在了容景宸等人手里,是否需要属下伏击他们把册子抢回来?” “不必。”隐藏在兜帽下的黑衣人缓缓抬眸看向玉白苏他们所在客栈的窗口,冷哼道:“那册子里面的内容本座已经命人暗中修改过了,他们就算拿到也查不出什么。赵恒那个蠢货自认为聪明,还想留后手,真是愚蠢。” 黑衣人微微侧身,阴冷的目光看向身后的人沉声道:“你们千挑万选就选出这么个废物来?如果不是本座在刺史府里安插了眼线,将赵恒私瞒有人夜探刺史府的事情告知给本座,本座的大计就全让你们这些蠢货给毁了!” “是属下失职,还请主上恕罪!” 来人急忙跪地求饶,对黑衣人的畏惧令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黑衣人居高临下的凝视了对方片刻后声音低沉的说道:“看在你及时给赵恒下毒灭口的份上这次本座就暂且饶过你,若是再有下次,你也不必到本座面前来求情了。” “多谢主上不杀之恩。”来人声音微顿,小心询问道:“主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黑衣人转头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客栈,目光微凛道:“速飞鸽传书回锦城,让那几个蠢货想办法应对,容景宸回去后定然会提及收编军队一事,本尊不管他们怎么处理,只一点,军队绝不能落在容景宸手中。” …… 未免夜长梦多,玉白苏等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返回了锦城,临行前玉白苏将解药交给了匪徒几人,并留下了一封她向容景宸求来的推荐信。 “你们几个的本意是报效朝廷,待我们回去之后平远城的风波很快就会结束,如果到时候你们还想坚持初衷,可以拿着这封信去投奔军营,这一次一定不会有人假借征兵之名再诓骗你们了。” 匪徒几人没想到自己此生还会有这样的机遇,纷纷谢过了玉白苏,并发誓他们几兄弟一定会去投奔军营闯出一片天地。 玉白苏当时并没对此事多上心,此刻的她并不知道此举会为她今后的行动带来多大的受益。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战场上的残忍和风云莫测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预料的,她只是做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别人的命运,并不是她能左右的。 重活一世,她渐渐学会了不去期待,没有期待自然就不会有失望。 话分两头,就在玉白苏他们启程后的第三天,身处容王府的半夏却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劫难。 一直老实的柳月不知道是脑子抽风了还是精神不正常了,竟然跑到老夫人的面前嚷着让玉白苏替她诊脉,最离谱的还是老夫人竟然还答应了! 半夏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变不出一个玉白苏出来,她急的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屋子里面打转,越是心急越是想不出好办法…… 第193章 柳月发难 柳月坐在一张多铺了三四层垫子的雕花椅上,满面春光的对容老夫人笑道:“现在整个凌王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咱们容王府的容王妃医术超群,宫里的太医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若不是有咱们容王妃妙手回春,绵绵哪能有今日的风光?容王妃和我们姐妹有缘,若是没有王妃亲自给我诊脉,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柳月极尽做作,老夫人却一反常态,对她极为和颜悦色。 “这是自然,宫里的那些大夫又怎么能同白苏的医术相提并论?白苏毕竟是自家人,有她给你诊脉我也能放心些。你且坐着,我已经命人去唤白苏过来了。” 经过之前的事情,老夫人便换掉了身边的桂嬷嬷,提拔了一位宋嬷嬷上来。 这宋嬷嬷在府中也干了多年,只是一直被桂嬷嬷压着,如今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做梦都想在主子面前表现一下。 容王虽然不好惹,但如今这容王府中还是容老夫人说的算。 宋嬷嬷来之前就找人问过了,王爷已经几日未曾回府了,槿院中只有闭门不出的容王妃,仗着容王不在院中,又有老夫人的命令,宋嬷嬷敲门的气势那叫一个吓人。 半夏紧张的躲在屋子里,外面敲门声响一次她的心就跟着蹦一次。 她本以为躲一躲就过去了,没想到她越是躲外面的人就敲的越凶,半夏心中害怕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了屋子,佯装凶狠的对门外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打扰容王妃清净,容王妃奉旨修书正是关键的时候,你们长了狗胆子了!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 见有人来应门,宋嬷嬷倒是不敲了,小心赔笑道:“姑娘莫恼,是老夫人说家中有大事,务必请容王妃亲自过去一趟。” 半夏被吓的冷汗直流,若是别人来请她还好推辞一下,可对方是容老夫人,若是她直接说不去,定会给人留下话柄,让有心之人趁机为难玉白苏。 玉白苏此刻不在府中,半夏能躲在屋子里面糊弄糊弄那些下人,却糊弄不了容老夫人。 她正急的在院子里面乱转,不知该怎么办回宋嬷嬷话,有人却在此时从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半夏的神经正绷着,被这一拍吓的惊呼了一声。 门外的宋嬷嬷微微皱了皱眉,悄悄凑近门板问道:“姑娘,里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半夏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神情虽然紧张,但眼底的慌乱和不安却在看见来人之后烟消云散了。 “没……没什么,嬷嬷先回去回话,我们王妃稍作整理后就去见老夫人。” “里面真的没有什么事么?姑娘刚才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宋嬷嬷狐疑的顺着门缝向里张望却只能看见庭院中的花草,没见到半分人影。 “没事,方才有一只老鼠突然窜出来,吓了我一跳,嬷嬷不必担心。” “是么……”宋嬷嬷有些失望的应和了一声,悄悄向后退开两步道:“那就请王妃快着些,莫要让老夫人等急了。” 宋嬷嬷回到玉林院后将情况如实向老夫人转达了一遍,老夫人本来还有些不大高兴,柳月倒是一反常态为玉白苏说起了好话。 “容王妃这几日闭门不出想来在仪容上定是稍有欠缺,来见老夫人您当然不能太过失礼,容王妃是注重礼节之人,我们等一会儿也不妨事的。” 柳月笑意盈盈,再加上她话里话外都在替玉白苏说好话,容老夫人对她的印象倒是改观了许多。 “我之前还担心你同白苏会相处不好,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柳月扭捏的娇笑了一声,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露出了一抹阴狠的笑。 她听说玉白苏向容老夫人提出闭门修书,请求不让人打扰的时候就觉得不对,有了前几次的教训这一次她本想观望一阵再有所动作,却在此时收到了柳绵绵的消息。 柳绵绵不知从何处得知玉白苏此刻并不在容王府中的消息,命人告知于她,让她借机将玉白苏一军。 如今的柳月对柳绵绵是言听计从,她终于意识到柳绵绵的厉害之处,既然柳绵绵说玉白苏不在容王府,那玉白苏就肯定不在容王府中。 身为容王妃竟然不经同意擅自离府,还意图欺骗老夫人为自己的恶行打掩护,这样的事情如果被揭露出来,绝对能让玉白苏栽一个大跟头。 柳月正是知晓此事才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来找容老夫人,求她让玉白苏替她诊脉。 她方才替玉白苏说好话也是为了压着容老夫人,即让她觉得她善解人意,又能借机让容老夫人对玉白苏心生不满,等到她发现玉白苏不在府中之后,才会更生气。 柳月拉着容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也不见玉白苏来,眼底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更加确信柳绵绵给她的消息是真的。 见时机差不多了,柳绵绵佯装疲惫的叹了口气,道:“这都过了好一会儿了,容王妃怎的还不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若是容王妃今日实在不方便,就还是算了,城中的大夫虽然比不得容王府,凑合凑合也是可以的。” 柳月方才就看出容老夫人脸上不好看了,她此刻如此说就是为了再添一把柴,让这火烧的更旺一些。 容老夫人果然不负她的期望,脸上顿时就黑了下去。 “你不许去!这个玉白苏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仗着景宸纵着她,她便无法无天了么?如今她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长此以往我们容王府是不是都装不下她了!” 眼看容老夫人气的眼睛都红了,柳月心下越发得意,佯装劝慰道:“老夫人莫要如此生气,容王妃一向都安守本分,不会做出这等有失礼数之事的,她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或者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正好我这会子也坐累了,不如我去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老夫人被柳月劝了两句气倒是消了不少,她拉过柳月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如今这身子怎么能随处乱跑呢?若是不小心伤了身子怎么办?” 柳月算准了容老夫人会如此说,正等着这句话呢。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巧笑道:“老夫人若是担心不如就同柳月一同去,走动走动对身体好。” 容老夫人碍于柳月的身子,虽有些不大情愿却还是点头答应了。 临行前柳月还特意多叫了几个下人陪侍在身边,玉白苏不在容王府的事情怎么能就他们几个人知道,嘴巴越多,传的就越快,她看到时候玉白苏还怎么解释! 第194章 柳月有孕 一行十几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槿院门口正要进去,半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老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半夏小脸煞白,慌张不已的对容老夫人行了一礼。 容老夫人狐疑的瞥了一眼半夏,抬眸向院中看去。 “容王妃呢?让她出来见我。” “容……容王妃,她……她还没准备好。” 柳月见半夏慌张成这样,心中更加确定玉白苏此刻定然不在容王府中。 “你这小丫头神情为何如此慌张?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老夫人都亲自来了,还不赶紧去叫你家王妃出来?” 柳月故意抻着脖子往院子里面瞧了瞧,小声嘟囔道:“容王妃怎么还不出来,说起来我也有好长时间不见容王妃了,你们最近见过容王妃么?” 被问及的一众仆从一致摇头,都说这段时间不曾见过容王妃。 仆从们的回答正合了柳月的心意,她就是要借此勾起容老夫人对玉白苏的怀疑。 柳月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挽着容老夫人的胳膊说道:“老夫人莫恼,王妃迟迟不出来许是不在院中,今日日头这样好,王妃许是到院中闲逛去了,不然我们去院中找找。” 柳月作势要拉容老夫人走,扯着容老夫人的手却受到了一股阻力。 容老夫人站在原地没动,双眸深沉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半夏,冷声质问道:“说!王妃到哪去了!” 半夏被吓的打了一个哆嗦,嘴唇打着颤道:“王妃……王妃就在院里。” “还敢说谎!”容老夫人大喝一声,拐杖在地上猛然敲击了一下。 “老夫人可莫要急坏了身子,容王妃她毕竟岁数还小嘛,总是在这府里待着难免闷得慌。我听说,王妃在娘家的时候就时常偷跑出去。” 柳月故意停顿了一下,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稍稍压低了声音对容老夫人说道:“听说王妃经常彻夜不归,没少让双亲操心呢。” 容老夫人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厉声喝道:“走!我倒要看看容王妃到底在不在府中!” “老夫人可是在唤我么?” 院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玉白苏巧笑嫣嫣的从假山后绕了出来,赔笑道:“方才王爷突然回来,白苏伺候王爷更衣耽误了些时间,还请老夫人莫要怪罪。” 柳月一见玉白苏出现,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一双手使劲的绞着手里的手帕,看向玉白苏的目光中满是怨愤。 “王爷是何时回的府啊,我和老夫人怎么不知道?”柳月脸上堆着笑,不肯放过任何一个陷害玉白苏的机会。 “本王何时回府,应该不必和柳姨娘知会。” 容景宸人未至声先到,他高大的身影从满园绿意之中缓缓出现,最后站定在玉白苏的身旁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揽进了怀里,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玉白苏和容景宸一前一后现身,彻底堵住了柳月的嘴巴。 容老夫人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却没有要为难玉白苏的意思。 柳月虽心中不甘,却也知道时机已过,这出戏算是白上了。 玉白苏上前对容老夫人行了一礼,声音袅袅的说道:“让老夫人久等了,白苏该罚。” 容老夫人似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玉白苏身后的容景宸,对玉白苏挥了挥手道:“事出有因,祖母不怪你,快起来。” 玉白苏脸上挂着微笑,起身时故意看了柳月一眼。 柳月被玉白苏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错开了视线。 玉白苏一边和容老夫人打哈哈,一边悄悄关注着她和柳月之间的互动。 上次在她和容景宸的设计下,容老夫人已经对柳月动了杀念,按理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能让这两人毫无嫌隙的再次重归于好? 玉白苏心中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容老夫人牵着柳月的手,笑的一脸慈爱的对容景宸说道:“景宸啊,你回来的正好。咱们容王府有喜事了,你三姨娘有孕了。” 一提到柳月有孕的事情,容老夫人便笑的合不拢嘴。 “咱们容王府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添丁之喜了,我原本等着你和白苏的孩子,没想到反倒是你三姨娘先有了,真是祖先保佑啊。今日叫白苏过去也是为了让白苏给你三姨娘诊诊脉,看看母子是否都安好。” 柳月竟然有孕了? 玉白苏看向柳月,发现她的确有几分孕者的症状只是不那么明显罢了。 柳月原本以为玉白苏不在府中,这才提出要让玉白苏替她诊脉,现在见到人,她反而有些不敢了。 想到柳绵绵告诫她的那些话,柳月的眼底渐渐染上了一丝慌乱。 “哎呦~”柳月用手抵着自己的额头,微微蹙眉道:“我有些头晕。” 柳月有些为难的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许是站久了我有些头晕想回去歇歇。王爷刚刚回来与王妃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讲,不如改日再诊脉。” 容老夫人觉得柳月说的也在理,诊脉何时诊都可以,打扰人家夫妻俩小聚便不好了。 “也好,正好我也乏了。等哪日方便了再让白苏给你看看。” 柳月暗暗松了一口气,笑意盈盈的拉着容老夫人一同离开了。 玉白苏看着柳月离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她总感觉柳月刚才躲闪的态度有些太过奇怪。 “王妃看三姨娘看的这么认真,是羡慕三姨娘有孕了么?王妃若是真羡慕,本王倒是不介意成全一下王妃的心愿。” 玉白苏陡然回神,正对上容景宸那一双勾人的凤眼。 他刚刚是在和她谈论孩子么? 玉白苏下意识的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有些失神的喃喃道:“容景宸,你喜欢孩子么?” 容景宸双眸微怔了一下,他只是见玉白苏发呆觉得有趣,想逗弄她一下罢了,没想到玉白苏竟然会突然问他这种问题。 喜欢么? 应该是喜欢的。 容景宸刚要开口回答,玉白苏却突然转身离开,独留容景宸一人在原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第195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玉白苏提到孩子时下意识抚摸肚子的动作让容景宸感觉有些怪异。 当时玉白苏的神情很痛苦,似乎‘孩子’两个字让她回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回忆。 他亲眼见过玉白苏的守宫砂,说明她仍是处子之身,不可能有孕,那她下意识的动作又是因为什么呢? 越是和玉白苏相处,容景宸就越是能感觉到玉白苏身上那种淡淡的违和感。 特别是当苍术将玉白苏是如何威逼利诱让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为她所用时,这种感觉到达了一个顶峰。 在容景宸看来,玉白苏有些太过成熟。 这种成熟不该是一个在父母兄长的疼爱下长大的女子该有的。 玉白苏经常会在噩梦中惊醒,她甚至每一晚都在遭受噩梦的煎熬。 他曾让苍术调查过玉白苏,在她过往的生活中从未有过任何苦难,她就是一株娇嫩的花朵,可这些却和容景宸看见的玉白苏截然不同。 他眼中的玉白苏坚韧勇敢,就算前方是狂风骤雨,她也能无阻前行。 这般心性,必是经过人生大起大落之人才配拥有的。 玉白苏,她又曾经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玉白苏一路疾步回到了房中,半夏本想问问她怎么了,也被她拒之门外。 一关上门,玉白苏就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刚刚的那一瞬间,她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过去,那时的她是那样的信任容景宸,可容景宸又对她做了什么? 当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之时,亦是他容景宸灭她玉家满门之日。 她肚子里那个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这人世的孩子,就那样死在了他亲生父亲阴谋算计之下的牺牲品。 容景宸,一个连亲生骨肉都不曾怜悯的男人。 那样一个冷血冷心之人,她到底又在对他期待些什么? 玉白苏双腿蜷曲,将脸埋进臂弯之中。 黑暗骤然降临,却让她感觉很安心。 她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 她反问自己,玉白苏你傻不傻?为什么会想问他那种问题。 一样的问题,难道会得到什么不一样的答案么? 一滴泪悄然划过玉白苏的脸颊,她的手臂向下挪动抚上了肚子,那里平坦一片,里面除了脏器以外什么都没有。 她的孩子,早就已经不再了。 随着曾经那个天真到愚蠢的她,一起离开了这个人世。 …… 容王府因为柳月怀孕,容烨大喜主动提出要举办一场家宴。 柳月自然欢喜的不得了,恨不得这些天容烨给她买的首饰都挂在身上,让人看看她现在有多受宠。 之前那些曾经在她逢难的时候拉踩过她的那些姨娘没少被她折腾,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容烨如今把柳月当眼珠子似的看重,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她的霉头。 其他人越是如此,柳月的气焰就越是嚣张。 她一边吃着婢女给她扒的葡萄,一边得意的冷哼道:“别人再可靠也没有自己可靠,风光一时又如何?这女人啊,有了孩子才算是真的风光。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姨娘们虽然看不惯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却还是得违心的奉承她。 柳月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昂的这些姨娘对她低声下气的样子,掩面娇笑道:“姐妹们也不要太灰心,这时机到了总会有的。二姨娘,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二姨娘突然被柳月点名,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一片。 “二姨娘比咱们进府多早,你们要多和咱们的二姐姐多学习学习,你看咱们二姐姐多沉得住气,入府这么多年肚子愣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份沉着的心性着实让人钦佩啊。” 柳月这话明显是在暗讽温元倩入府多年却无所出,偏就有不怕事大的躲在一边悄悄偷笑。 温元倩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冷嘲热讽,气急之下起身直接走了。 玉白苏隔着一张桌子将这几人间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感叹。 一旁的半夏见玉白苏一会儿眉开眼笑一会儿又愁眉不展,忍不住问悄悄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玉白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俏皮的对半夏勾了勾手指头,小声说道:“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容烨这几个姨娘凑在一起就是一出天大的好戏。 看着她们各个口是心非的样子,我就觉得今天这顿家宴实在是来的太值了。这可比外面戏台子上面唱的戏有意思多了。” “小姐!”半夏使劲儿瞪了玉白苏一眼,抱怨道:“看见三姨娘怀孕你难道就一点儿不愧疚么?” “愧疚?我愧疚什么?” 玉白苏佯装无辜的对半夏眨了眨眼睛,险些把半夏的鼻子气歪了。 “柳姨娘怀孕都怀到你前面去了,小姐你就一点儿都不着急么?” 玉白苏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悄悄瞟了一眼对面神采飞扬的柳月,笑道:“我急什么?你没听三姨娘刚才说么,一时的风光不算真风光,怀上了不算本事,得能生下来才算是真本事。”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半夏惊的赶紧伸手捂住了玉白苏的嘴,警惕的向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这才惊魂未定的松开了手。 “小姐你这话若是让旁人听见了,咱们可是要倒大霉的!” “说说怕什么?”玉白苏轻笑道:“真的被她讹上了才算倒大霉。” “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半夏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小心凑到玉白苏耳边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半夏了解玉白苏,她绝不是那种会恶意诽谤别人的人,玉白苏会如此说,必定有所根据。 玉白苏将手里的瓜子分给了半夏一小捧,夸了句聪明。 “半夏,你不觉得三姨娘这一胎来的有些太及时了么?她刚失势,这个孩子就来了。你还记得之前柳月被容烨赶出院子的事情么?当时容烨明明已经厌恶她了,又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和她重归于好又怀上了孩子?” 第196章 偷听风波 “或许只是巧合?”半夏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禁夸啊,我刚夸完你聪明,你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玉白苏用手指点了点半夏的额头,笑道:“你没发现柳月一直在有意躲着我么?之前她那么积极的求着老夫人让我给她诊脉,之后却又佯装头痛躲了过去,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想让我给她诊脉。 她当时应该是知道我不在容王府中,打算借机揭穿我,没想到我和王爷会及时赶回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她心中有鬼不想让我给她诊脉,所以才借口身体不适躲了过去。” 玉白苏目光沉了沉,凑到半夏的耳边悄声说道:“我虽然没有给她把脉,但观她气色和吃食却不似正常的孕妇一样。” “正常的孕妇到她这个时候吃东西都会有一些偏好,爱吃酸爱吃辣,可她却一副荤素不忌的模样,这明显就不太正常。我怀疑她这一胎怀的不大对劲儿,至于哪里不对劲儿我还说不好,毕竟没亲自搭过脉,光靠看的看不出什么来。” 半夏险些惊呼出声,连吸了两口气才从震惊中冷静下来。 “小姐你刚刚说‘怀上算本事生下来才算本事’的意思是说,三姨娘这胎生不下来?” 玉白苏点了点头,肯定了半夏的说法。 “我估计她应该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偏方才怀上了这个孩子,这种药虽然药效快但药性太过猛烈,普通人的身体根本吃不消,极为损伤身体。 她的身体已然亏损,这孩子自然保不住,不过是月份长短罢了,长则三个月,短则两个月,她必会滑胎。” “时间这么短?”半夏悄悄向柳月的方向瞟了一眼,悄声问道:“三姨娘知道这件事情么?” “她?”玉白苏瞥了一眼正在和容烨撒娇的柳月道:“她大概是不知道,否则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才几日就将府里的人得罪了一大半。以她这种得罪人的速度,就算她这一胎不是她靠旁门左道怀上的,有些人也不希望这个孩子降世,这院子里面的人若都平起平坐倒还好,一旦有人冒了头,其他的人就会想办法把这个头去掉,这就是女人间的斗争。” “小姐,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觉得应该不至于会这样。” 玉白苏轻笑着掐了一下半夏的脸道:“小姐说话你就听着,教给你的都是知识,多学着点儿对你有好处。” 半夏咧着嘴,拍了好几下才拍掉了玉白苏在她脸上作乱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小姐懂的最多了!” 玉白苏满意的点了点头,半夏揉着被玉白苏蹂躏红了的脸,气哼哼的走开了。 她一离开,玉白苏便猝不及防的和不远处的容景宸对上了眼。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片刻,又倏然分离,玉白苏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结束了这一次短暂的对视。 她不知道的是,容景宸已经站在远处看了她半天了。 他看着她和小婢女无所顾忌的打闹欢笑,看着她发自真心的笑着,却不敢随意靠近。 他怕她一靠近,玉白苏就又会恢复成平日里那副一板一眼的样子。 他怕去确定,她的所有不愉快都是他带来的。 传言都说玉家的女儿爱惨了他,但事实却是她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突然之间,容景宸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荒原这种,他孤身一人的站在荒芜的土地上,品尝着孤独的滋味。 玉白苏看着别处,却仍能感觉的到容景宸滚烫的视线。 她一再的想忽略,却又总是在不经意间被它牵动心绪。 “啊!真是烦死了!” 玉白苏从座位上起身,穿过人群直奔容景宸而去。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疾步向她走来,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容景宸那双透着漠然的双眼中渐渐有了光彩。 玉白苏气势汹汹大步走到容景宸面前,仰头看向他道:“王爷若是有事可直说。” “本王怎么不知自己有事要找王妃?” 容景宸眉眼微挑,半笑不笑的模样落在玉白苏的眼中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欠揍! “那倒是我误会王爷了?” “你我夫妻本为一体,王妃偶尔犯些小错误也没什么,不必向本王道歉。” 玉白苏额头上的青筋剧烈的蹦了两下,她现在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干嘛没事闲的过来找这份气受,看就让他看呗? “王爷如此大度真是臣妾之幸,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臣妾就告退了。” 称呼从‘我’变成了‘臣妾’,看来真是气的不轻。 容景宸看着脸颊气鼓鼓的玉白苏,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才勉强没笑出声。 眼看玉白苏转头要走,容景宸竟有些不想就这么放她走,情急之下,容景宸猝不及防的开口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有关三姨娘的话,都是真的么?” 玉白苏脚下的动作骤然一停,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你偷听我说话?” 话一出口,容景宸就已经后悔了。 他自小习武,练就了耳聪目明的本事,就算他此刻内力全无,耳力和视力也远超旁人。 周围嘈杂不断,玉白苏和半夏两人谈话时又把声音压的极低,照理说旁人很难听清。 他当时发现玉白苏并不在自己身边,便在人群里寻找她,这才听见了她们两人的谈话。 偷听别人谈话本就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容景宸本打算听一听就算了,没想到情急之下自己会脱口而出。 “本王没有。” 玉白苏倏然冷笑了一声,一双眸子冷漠的仿佛能凝结成冰。 “王爷说没有那自然就是没有,要怪也是怪我太不自量力,胆敢在王爷的面前谈论王爷的家人。” 玉白苏神色冰冷的看着容景宸,容景宸看着这样的玉白苏只觉得扎眼的很。 “本王说了,本王没有偷听你们的谈话。玉白苏,本王不许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王。” 玉白苏略带挑衅的冷哼了一声,转眼间便又恢复成了一副温雅柔美的模样。 “臣妾这样,王爷可还满意?” 第197章 无妄之灾 “玉白苏!你放肆!”容景宸低喝了一声,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他齿间生生挤出来的一样,玉白苏甚至能清晰的听见容景宸牙齿磨合时发出的声音。 “王爷这是怎么了?”玉白苏笑意盈盈的看着容景宸,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仿佛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只是容景宸的无理取闹罢了。 “臣妾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办了,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玉白苏嘴角挂着温婉的笑,可那双多情的眸子里却荒凉如冰原。 视线对视的一瞬间,如同冰与火的碰撞。 是冰熄灭了火,还是火点燃了冰,谁也无从分辨。 短暂的沉寂过后,容景宸微微敛眸,轻叹了一声。 “白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容景宸抬起手想像平时那样摸一摸玉白苏柔软的发丝,却被玉白苏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王爷想怎样是王爷的事情,与臣妾无关,王爷若是无事,臣妾那边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过去了。” 玉白苏转身便走,根本没给容景宸任何解释的机会。 跟在容景宸一旁的苍术见玉白苏就这么离开了,眼皮剧烈的跳动了两下。 心道王妃这脾气也太爆了点儿,竟然敢这么和主子叫板,怕是要吃苦头了。 平远城这一趟让苍术对玉白苏改观颇多,他在心里已经认可了玉白苏这个容王妃,自然不忍见这两人闹不合。 “王爷,别怪苍术多嘴,这次的确是你的不该,再怎么样您也不能偷听王妃说话啊。” 容景宸原本就以为玉白苏阴阳怪气的态度心中不快,奈何他确实理亏在先,理不直气不壮正觉得憋闷,苍术好巧不巧在这时候自己撞了上来。 容景宸冷着脸侧眸看向身侧的苍术说道:“苍术,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太闲了?” 苍术瞬间感觉一股沁骨的寒气直逼门面,心中骤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既然闲着那就去帮无土把马厩清理了。” “王爷,我……” “还不快去!” 容景宸横眉倏然一凛,苍术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闭紧了嘴巴向着马棚的方向去了。 玉白苏和容景宸之间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此次来参加家宴的人多半都是奔着柳月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容老夫人见准备的差不多,便招呼众人落座,玉白苏作为容王妃自然是要坐在容王身边的,刚刚闹完别扭却又要被迫坐在一起,玉白苏的心情可谓是十分的不美丽,倒是容景宸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心情大好,冷峻的眉眼难得舒展了几分。 此次晚宴柳月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她作为妾室以往是上不了主桌的,今日竟是破天荒的被允许坐在了容烨的身边。 柳月自然是得意的不行,满面红光的模样衬的其他几位姨娘脸色更加难看了。 玉白苏心中有气,自然吃不下去东西,但若是任着性子不吃,保不齐就会被人当做话柄来说。 荤腻的东西她吃不下去,只能捡着些轻淡的东西吃。 桌子上有一道山药炒青豆看着倒还算入口,玉白苏便多吃了几口。 坐在她对面的柳月见此,故作扭捏的蹙了蹙眉,干呕了两下。 一旁的容烨见她如此,紧张的询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了么?” 柳月蛾眉紧蹙的捂着胸口的位置,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抓着容烨的衣袖,瘪嘴道:“烨郎,我一闻到那个山药的味道就想吐,你赶紧让他们撤下去,我闻不了那味道。” 大家原本都在安安静静的吃饭,柳月突然闹了这么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看向了她。 方才那几个姨娘就看她百般的不顺眼,现在见她扒着容烨左一句烨郎右一句烨郎的犯骚劲儿就更看不惯她了。 二姨娘方才被柳月一阵羞辱,现在见她如此矫情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这孩子长在三妹妹的肚子里果然就随了三妹妹,别人怀孕都要两三个月才开始害喜,三妹妹这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和三妹妹一样的娇贵,这才一个月竟然就害起喜来了,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见呢,哈哈哈!” 人人都知道柳月分明就是故意凹矫情,但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拿到台面上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柳月被二姨娘气的不轻,竟然当众摔了筷子。 “你一个没生过的懂什么?我就闻不得了又怎么了?” 柳月恶狠狠的瞪了二姨娘一眼,转身扑进了容烨的怀里,哽咽的说道:“月儿自知是卑贱之躯,不如二姐姐出生高贵,怪我这个母亲的不争气,连累咱们的孩子也要被人说三道四。烨郎,这还是咱们还是不要了,否则等他出世了还不一定要被人如何轻贱呢。” “胡说!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咱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容烨一脸心疼的把柳月扶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孩子是我和你的孩子,我看谁敢说他卑贱!我就把谁赶出去!” 容烨此话一出,二姨娘的脸色顿时变得青白一片身形一晃险些瘫在地上。 “烨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烨冷冷的瞥了二姨娘一眼,冷声呵斥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月儿现在有孕在身,你若是再说这些刺激她的话就直接给我出去。” “烨郎……你竟然……你竟然对我如此无情?”二姨娘双眼含泪无语凝噎,竟是伤心的半天没再说出一句话。 柳月看着二姨娘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烨郎,我就知道你是疼我的。” 容烨完全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好声好气的红了柳月半天,直接命人桌上所有带山药的菜直接全都撤了下去。 一场闹剧最终以二姨娘黯然离席收场,剩余几位姨娘非但没有暗自欢喜,反倒生出了几分兔死狗烹的悲凉。 别人或许看不明白,可玉白苏心里却清楚,方才柳月原本针对人是她,只是二姨娘横叉了一脚才受了无妄之灾。 容烨对这个孩子的重视远超她的预计,柳月仗着这个孩子气焰只怕会更加嚣张,玉白苏目光深沉的看向依靠在容烨怀中一脸得意的柳月,心道今日这场晚宴,只怕会成为她的鸿门宴…… 第198章 化险为夷 柳月为了彰显容烨对她的宠爱在晚宴上百般使性子,容烨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众人看在眼中,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除掉了二姨娘,柳月心中自然得意,却没忘记玉白苏。 柳月如今风头正盛,玉白苏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她起冲突。 反正柳月使的不过都是些小伎俩,她不吃就是了。 “你怎么不吃?” 容景宸挑着几样还算入得了口的菜夹到了玉白苏的碗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几样菜都是那种清淡的菜式,正附和玉白苏的胃口。 玉白苏看着碗里的菜,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容景宸。 若是换做从前,她怎么也不敢想象,容景宸竟然会替别人夹菜。 “怎么?这些不合你胃口么?本王再叫他们添几个菜上来?” 容景宸平静无波的双眸似是无意般扫了一眼柳月所在的方向,语调不急不缓的说道:“咱们容王府是要和宫里比肩么?吃一道菜撤一道菜?” 容景宸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这话看似是在开玩笑,但若真的认了却是大不敬之罪。 短暂的沉寂过后,还是容老夫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你们这些下人都是怎么办事的,这桌面上的菜怎么出单数了?这种阖家欢聚的宴席自然要和和美美的才好,赶紧让人再多上几个菜上来。” 容老夫人一开口,底下的人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这菜的数量必须要双数的好数字才能讨得好意头,还不让大厨再多露几手给我们大家尝尝!” 众人三言两语,才算是把气氛又搞起来了。 玉白苏悄然拿起筷子夹起了碗里的一片笋丝放在了嘴中,一时间竟觉得今日的饭菜倒也并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容景宸亲眼见着玉白苏把东西吃了进去,眼中的阴鸷才稍稍缓和了些许。 “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儿。” 容景宸又为玉白苏夹了一筷子的笋丝后才收回视线,继续吃的饭,仿佛刚刚风卷云涌的一幕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柳月看着玉白苏和容景宸之间虽然并不亲昵却十分有默契的互动,紧握着筷子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 容景宸一向不管府里面的事情,怎么偏巧就今天来了兴致管起了桌上有几个菜这样琐碎的事情?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身为当事者之一的她却清楚,容景宸这么做分明就是在警告她。 柳月恨的咬牙,她之前在玉白苏那里吃了那多亏,如果不是玉白苏她也不会落得如今这种地步,需要向柳绵绵摇尾乞怜才能在容王府站稳脚。 若是错事了良机,她以后怕是都再难向玉白苏下手了。 一计不成,柳月心中再生一计。 她就不信以她今时今日在容王府的地位,还治不了一个只有容王妃虚名的玉白苏! 有容老夫人发话,下人们很快又端上来了新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端上来的新菜大多都摆在了玉白苏的面前,气的柳月直接一摔筷子,不吃了。 其他人根本不理会她到底吃不吃,只有容烨一个人眼巴巴的在一旁温声细语的哄着她,让她多吃一些。 玉白苏冷眼旁观着对面的容烨和柳月,柳月明显就是仗着自己有孕有意在作,其他人都看的明白,偏就容烨像是被猪油蒙了心一般任由柳月胡来。 她同容烨相处的不多,但是从上次容烨能冒着被说不孝也要从容老夫人手里救下柳月这一点来看,容烨此人非但不无情,反倒是个多情种。 只是这样一个对姨娘都能施舍几分真心的人,为何会对自己的独子还有结发妻子不闻不问? 玉白苏不动声色的悄悄瞄了一旁的容景宸一眼,容景宸的神情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仍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虽说同平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玉白苏却还是从他脸上一些细微的神情中感觉到容景宸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 好像每一次,容景宸在面对容烨的时候都是这副样子。 “之前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玉白苏不动声色的看向容景宸道:“我敢肯定,柳月这一胎的确有问题。” 从和容景宸主动提起这件事情,玉白苏就一直留心观察着容景宸的每一个表情。 她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他心中所想,可让她失望的是,从始至终,容景宸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一分一毫的情绪波动。 仿佛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无关乎家族兴衰,无关乎宗庙社稷,只是一件比桌子上少了几道菜还要小的小事。 看出容景宸是真的不在意,玉白苏心中的惊骇远超过了她的预计。 “柳月肚子里面的可是你的血亲,若是你想要保住他,我也可以试一试。” “不必。” 容景宸神情淡漠的转头看向身侧的玉白苏道:“她到底能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不管这容王府中今后生下多少孩子,我都只有嫣儿一个妹妹。” 玉白苏瞳孔骤然一缩,她终于意识到到底哪里不对劲儿了。 容景宸他并非是只在意容茗嫣一人,他是对容烨这个人和容烨有关的一切都不在意! 这一事实让玉白苏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隐在衣袖当中的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一个对自己的亲人都能如此冷心冷情的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玉白苏缓缓闭上眼睛,将眼中的万千思绪敛入眼底。 也对,容景宸对待他们的孩子时,不也是如此么? 容景宸从始至终都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这一点她早该明白了不是么? 容景宸并没有将这段对话放在心上,和他说的一样,他对柳月腹中的孩子的确并不在意,那是容烨的孩子,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他会回答玉白苏的问题,只不是出于对之前他失礼的补偿罢了。 容景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认为仅仅只是补偿的举动,会在玉白苏的心中掀起如此的滔天巨浪…… 第199章 英雄救美 玉白苏用了很长时间才平复好了自己的心绪,心境不同,再看碗中的食物时所思所想也与之前也大不一样。 之前见容景宸给她夹菜,玉白苏除了惊愕之余,心中多少觉得有些温暖。 可如今再看,玉白苏只觉得那些被容景宸夹进她碗里的菜都是穿肠毒,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遍体生寒。 华宴终散场,曲终人皆散。 一段晚宴虽然几经坎坷,到底还是有散场的时候,玉白苏此番心境波动不小,想要尽快找个清净的地方休息休息,可有些人偏就要在这种时候来找她的晦气。 柳月在饭桌上没能得逞,憋了一肚子的气,这样好的时机,她又怎肯轻易罢手。 玉白苏已经走到前厅门口了,却听见背后突然传来柳月故作娇柔的声音。 “容王妃且留步,妾身有些话想要同容王妃讲。” 柳月这一声不大不小,却恰到好处的刚好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还未走的人步子明显都缓了许多,之前玉白苏和柳月几次交锋结下仇的事情许多人都是知道的。 现在柳月风头正盛,主君容烨和容老夫人对她的偏爱都是众人亲眼所见的。 这两个人若是在这个时候碰上,那可是一场好戏啊。 玉白苏心知柳月此刻叫住她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但碍于周围人众多,她若是当做没听见,少不了会落人口舌,等同于把刀子亲手递到了柳月的手里。 她脚下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身后的柳月道:“不知道三姨娘叫本王妃有何贵干啊?” 柳月在容烨的搀扶下一步一摇的走到玉白苏面前,脸上虽然挂着柔和的笑,眼底却是阴霾一片。 “呦~容王妃真是好大的架子呢。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在家中就是如此和长辈说话的么?” 柳月佯装委屈的往容烨的怀中一靠,潸然欲泪的说道:“烨郎,月儿只是见王妃在宴上进食的并不多,怕她没吃好想要问候一句,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王妃,竟然惹怒了王妃。烨郎,月儿好怕啊。” 柳月一边如此说,一边状似无意的伸手捂住了肚子。 容烨见此,瞳孔骤然一紧,一脸紧张的问道:“月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动了胎气了么?” 柳月紧蹙着眉毛,好似极力忍耐着什么一般勉强对容烨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烨郎,月儿没事的,是月儿冲撞了容王妃,惹得王妃不快,这都是月儿的错。” 柳月紧紧抓着容烨的手,哀求道:“烨郎,你快帮我同王妃说说,让她不要同我一边见识,是月儿失礼在先,这一切都是月儿的错。” 几句话的功夫柳月就已经涕泗横流,倒在容烨的怀中抽泣不止。 容烨见柳月如此模样,生怕柳月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影响了腹中的胎儿,一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容烨顿时脸色一沉,眸子里仿佛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一般看向了玉白苏。 玉白苏甫一对上容烨的目光便察觉到不妙,容烨不同于柳月,若是她直接和容烨产生冲突,此事只怕不会就此善了。 “玉白苏,你虽是容王妃,但也是这容府娶进来的新妇。月儿虽为妾室身份不及你高贵,但她也是景宸的三姨娘,怎么说也算是你的长辈,你身为晚辈竟然如此同她讲话实属不该。 我容家一向以孝为先,你如此不敬长辈实在是有违容家的家训。今日我既然在这就不会助长这种歪风,为父也不为难你,你当着大家的面同你三姨娘赔句不是,这事就这么算了。” 容烨对柳月偏心玉白苏是知道的,可却没想到他偏心竟然偏心到了颠倒是非黑白的地步。 竟然为了讨好柳月,不惜以父亲的身份来压她。 玉白苏面色阴沉,她与容景宸还有一纸契约在,按理说她有扮演好为人妻的义务,这其中自然包括敬重长辈这一条。 撇开柳月暂且不谈,容烨是容景宸的生父,玉白苏也该称他一声父亲,她若是当众违逆容烨的话便是犯了七出之中‘不敬父母’这一条。 可若是让她就此咽下这一口恶气,玉白苏也确实心有不甘。 是为了约定而就此忍气吞声,还是随性所行? 玉白苏正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一道透着森寒的声音却陡然在她的背后响起。 “柳月不过是容府当中的妾室,本王王妃的道歉以她卑贱之身恐怕还受不起。” 容景宸缓步走到玉白苏的身边。 玉白苏瞳孔微震,她怎么也没想到,容景宸竟然会主动掺和进来。 容景宸抬眸正对上一脸阴沉的容烨,道:“柳月不过是王府里面的贱妾,本王的王妃愿意自降身份唤她一声‘三姨娘’已经给足了容府颜面,难不成柳姨娘还真觉得自己是本王的姨娘不成? 也敢让本王的王妃同她道歉?如此尊卑不分便就是容家的规矩么?” 容景宸话虽不多,却字字句句都砸在众人心上。 之前那些觉得玉白苏有些无礼的人也纷纷开始谴责柳月的不是,越是大户就愈发看重尊卑之分,柳月方才的行径,的确有越矩之嫌。 容烨当老子的却被容景宸这个当儿子的拐弯抹角的训斥,心中自然不快,可还没等他发作,容景宸便牵着玉白苏的手说道:“皇上下旨让本王协助容王妃修书,容王妃的时间宝贵,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柳月以下犯上,该怎么处置,父亲自己决断。” 话音未落,容景宸便拉着玉白苏大步流星的从前厅离开了。 从容景宸主动站到玉白苏身边到他牵着玉白苏离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局势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不仅是柳月,甚至就连容烨被容景宸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数落。 若是换做旁人,此刻怕是早就已经受千夫所指,虽说容景宸字字句句都在理上,但对方毕竟是他的父亲。 可做这事儿的人换成了容景宸,众人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睁睁的看着容景宸当众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把他深陷火坑的王妃救走了…… 第200章 猝不及防的疏离 等玉白苏反应过来的时候,容景宸已经拉着她回到了槿院。 毫无疑问,如果刚刚容景宸没有及时出现,以方才的情形她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柳月也是看准了时机才会向她突然发难。 玉白苏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向容景宸道声谢,她虽然心中对容景宸心存芥蒂,但容景宸终究是帮了她的忙。 恰如其分的示好更容易让容景宸放松对她的戒备。 玉白苏拒绝了半夏的帮忙,亲自冲了一壶清茶,她本打算直接端回房里去,没想却在院子里面碰见正在树下赏花的容景宸。 听见背后声响,容景宸转眸看来,正巧对上了玉白苏的目光。 “你来了。” 容景宸的语调很平和,和这静谧的夜色一样,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 玉白苏将茶盏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缓步走到容景宸的身边。 容景宸选的位置极好,皎皎月光从海棠花错落的花瓣间穿过倾泻而下,淡淡的花香随着清风弥漫在空气之中,听着树叶摩擦的细碎声响,仿佛一切的烦忧都能随风而逝一般。 玉白苏佯装仰头看月,在一阵清风徐来之际,轻声说道:“刚刚谢谢你替我解围。” 她的声音很轻,容景宸却还是清晰的听到了。 “其实你不必谢我,你我夫妻本为一体,你受辱就是本王受辱,本王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容景宸的反应完全出乎了玉白苏的预料,她本以为容景宸会像往常一样借机调侃她几句,没想到他会表现的如此平淡。 玉白苏觉得又羞又恼,恼火自己为什么要多次一举。 “王爷能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的了,我来感谢也不过是不想欠王爷人情罢了,既然是各取所需,那我也就不同王爷客气了。” 玉白苏向后倒退了一步,对着容景宸恭谨的行了一礼。 “臣妾先回去歇息了,夜风寒凉,王爷莫要因为贪凉伤了身子,早些回去休息。” 容景宸没有去看玉白苏,只是淡淡的轻‘嗯’了一声,对身后挥了挥手道:“你下去。” 玉白苏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嫣红的嘴唇呈现出一种破碎的苍白。 容景宸冷漠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忐忑和纠结都只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而已。 玉白苏无声的冷笑了一声,星眸黯淡的转身离去。 容景宸站在树下,倾耳听着玉白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渐渐的隐没在了风声之中。 待脚步声彻底没有了踪迹,容景宸才缓缓转身,循着袅袅茶香缓步走向石桌。 临近石桌前,容景宸的步子骤然变小了许多,直到衣角触碰到了石桌的边缘,容景宸才一手撑着桌面缓缓坐在了石凳上。 树影随风而动,月光时隐时现。 容景宸缓缓阖上双眼,仿佛入定一般坐在石凳上,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古波无澜的眸子里映着浩渺星辰,宛如一池静水一般让人看不穿猜不透。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叹过后,容景宸单手拎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香茶。 茶香四溢,绕舌不绝。 “苍术。” 苍术听令从暗中走了出来,对容景宸行了一礼道:“主子,有何吩咐?” 容景宸动作轻柔的用指腹沿着杯沿游走,声音不急不缓的问道:“这茶可是王妃亲自泡的?” 苍术神情一怔,他本以为容景宸唤他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没想到却是问了一个如此无关紧要的问题。 “是,这茶是王妃亲自泡的,半夏本来想要帮忙,被王妃赶出去了。” 苍术把茶壶凑近鼻子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奇怪的味道。 “主子,这茶挺正常的,就是你平时喜欢喝的雪顶白茶啊,没问题啊。” “没错,是我喜欢的雪顶白茶。”容景宸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甘冽微苦的茶水润湿了他微扬的唇角,茶中混杂的那一丝丝苦竟奇迹般的变成了一股甘甜。 她记得他喜欢喝什么茶。 “主子……你……你是在笑么?这茶有这么好喝?” 苍术盯着茶壶咽了咽口水,讨好的嘿嘿一笑道:“主子可否赏我一杯喝?” 容景宸的双眸霎时一沉,苍术心里咯噔一下,寻了个借口赶忙离开了。 他倒是也没胡扯,是真的有点儿渴了,再加上容景宸喝杯茶竟然喝笑了这种事实在是太稀罕了他才忍不住想要讨一杯来尝一尝。 苍术本想去小厨房煮碗水喝,正巧碰见了从小厨房取了点心出来的半夏。 一见到半夏苍术就忍不住想起了那壶被主子当做宝贝似的茶,主子的确喜欢喝雪顶白茶,但那白茶冲泡的时候十分的讲究,温度需要掌握的刚刚好才能冲泡出茶叶本身的清香,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就因为冲泡的方法过于苛刻和繁琐,府中的下人很少有胆子尝试,生怕一个不好就惹怒了主子。 那茶十分的金贵,一年才能得一点儿,主子也只有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才会自己亲自冲泡很少假手他人。 怎么王妃冲泡的就如此符合主子的心意呢? “半夏,你等等,我问你个事儿,王妃她是原本就会冲泡雪顶白茶么?” 半夏急着给玉白苏送点心,被苍术这一拦差点儿没炸了窝。 “什么雪顶白茶,我听都没听过。我们小姐没嫁过来之前哪里泡过茶,她喝的茶都是我泡的。 本来以为嫁到你们容王府能享享清福,这可倒好,清福没想到不说,倒是惹了一肚子的气,喝了我们小姐煮的茶还要赶人,你们家主子可真是好样的!” 半夏劈头盖脸的把苍术一顿臭骂,临了还觉得不解气,狠狠的撞了苍术的肩膀,气哼哼的走了。 “哎!我这招谁惹谁了?这小妮子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苍术揉了揉被半夏撞的有些发麻的肩膀,随便在小厨房的水缸里盛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全都喝完了。 他回院的时候正巧见着容景宸端着茶壶和茶杯往回走,苍术赶忙把东西接了过来,掂了掂竟然轻飘飘的。 想到之前半夏说的话,苍术忍不住轻笑着揶揄道:“王妃待主子真好,听半夏说王妃没嫁进咱们府之前茶都没泡过,这雪顶白茶如此难烹王妃竟也学的如此好,可见对主子您是真上心。” 第201章 小白归来 苍术的本意原本是缓和一下这主子和王妃之前的关系,他方才虽然没在近处却也看的清楚,王妃走的时候神态明显有些不对劲儿。 他本想借着这事儿想让主子明白王妃对他有多上心,没成想主子听后凝重的神情不见丝毫缓和,反而愈发深沉了。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 苍术心知自己这是说错了话,不敢多言,小心退了下去。 苍术刚离开,容景宸眼前便骤然一黑,他状似无事的在原地缓了半晌,视野中才渐渐有了光亮恢复了正常。 容景宸神情阴沉的抚着额头,双眸之中爬上了一丝暗沉。 最初出现失明症状的时候大多都是短暂的一瞬,而且中间都相隔数日,可最近失明的时间不仅延长了,两次中间的相隔时间也从几天变成了几个时辰甚至是几刻钟。 子母蛊带给他的影响越来越大,虽然暂且还没有威胁到性命,但按照如此猛烈的趋势来看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醉吟楼的情报网遍布三大国家,就连醉吟楼的情报网都无法获悉关于子母蛊多的消息,想要治愈更是难如登天。 “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容景宸双眸微沉,瞳孔之中似有什么暗潮在涌动着。 玉白苏很早便歇下了,似乎是因为情绪起伏剧烈的缘故,往日她前半夜还算睡的安稳,今夜似乎刚一合上眼,噩梦便侵扰而来。 睡梦中,她梦见了很多零碎的画面,那些零碎的画面并不完整,有的是在容王府,有的是在玉府,她看见玉家被灭门前自己最后一次回娘家的画面,那段时间容景宸一直不让她出府,那天却一反常态特允了她回娘家去探望双亲。 玉白苏犹记得那是她满心欢喜的回了娘家,拉着父母说了好多的话,她本以为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回门,却没想到,那竟是诀别。 柳绵绵告诉她,容景宸早起了杀心,让她回家不过是对她最后的仁慈罢了。 可笑她当时还浑不知情,一心感念容景宸对她的好,回府的时候还泡了他最喜欢的雪顶白茶给他。 容景宸回房的时候屋内的烛火全都熄了,床幔将床遮挡的很严实,痛苦的呓语声从床幔后传了出来,在略显空荡的内室上空回荡。 “又做噩梦了么?” 容景宸横眉紧蹙,单手掀起了厚重的床幔,果然见到玉白苏神情痛苦的蜷缩在靠近床内的一侧,像是在拼命忍受着什么一样。 容景宸脸上流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心疼,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心躺在了外面的位置上面向玉白苏静静的等着。 睡梦中的玉白苏似有所感一般转了个身,动作娴熟的钻进了容景宸的怀里。 原本空落落的怀抱被瞬间填满,容景宸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玉白苏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铺面平整,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屋内刚有动静,半夏便行色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有些铁青焦急的说道:“小姐,大事不好了,今天一早苍术就过来把王爷的东西都搬走了,说王爷最近有公事要忙,怕影响你休息,最近都不回来住了。” 玉白苏轻‘哦’了一声,浑不在意的抻了抻懒腰,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姐你怎么半点儿都不着急啊,王爷可都搬出去住了。” 玉白苏淡淡的瞥了一眼一脸焦急的半夏,语调平淡的说道:“王爷不都说了么,他是为了忙公务才搬到书房去住的,王爷这般体恤我,若是我不领情岂不是有些不识抬举了?” 玉白苏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半夏虽然觉得有理,却还是觉得夫妻两人分房睡就是不对。 “王爷若是公务繁忙可以将外间的屋子单独辟出来给王爷用,也不必直接搬到书房去住?” 玉白苏知道半夏一心想要撮合她和容景宸,当初如果不是半夏将卧榻弄湿,她和容景宸或许会一直楚河汉界的固守着彼此的防线。 把原本就不合适的两个人生生捆绑在一起,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 “好了。”玉白苏神情稍显疲惫的说道:“半夏,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这是王爷决定的,我们只管遵从就是了,别忘了,他是这凌王朝的容王。” 半夏被好玉白苏凝重的神情吓到了,怯生生的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说话了。 玉白苏终于得了清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就少出去走动,特别是三姨娘那边,看见她尽量躲着点儿走,知道么?” 昨日半夏已经从玉白苏处得知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柳月的这一胎根本保不住,但是其他人却并不知情,柳月若是小产,挨着谁,自然就是谁倒霉了。 “唧唧!”我回来了! 许久不见的小白从半敞的窗户钻了进来,一进屋就直接蹿进了玉白苏的怀里。 玉白苏轻轻抚摸着几下它雪白柔软的毛发,嗔怪的点了点它乌黑的小鼻子,笑道:“有些日子不见你了,到哪疯去了?” 小白把头往旁边一扭,轻巧的躲开玉白苏的手。 似乎是为了向玉白苏证明它不在的这几日并没有无所事事,呲溜一下钻出了窗户,眨眼的功夫就叼回来了一个坠着颗红色果实的小树杈小心交到了玉白苏的手上。 “这是什么果子啊,可真好看,红彤彤的长的真喜庆。” 半夏一脸好奇的凑到玉白苏跟前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的如此小巧莹润的果子呢。 小白是一只有灵性的小兽,能让它不辞劳苦带回来的必定不是寻常的凡品。 玉白苏拿着那颗果子仔细端详了半天,在脑中搜索着有关红色果实相关的信息,再与这颗果子的特征一一比对。 她凝眸沉思了半晌,无数过往看过的书籍在她脑中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被筛选,就在她马上就要放弃了的时候,脑中突然灵光乍现。 玉白苏星眸倏然一亮,朱唇微启吐出了两个字。 “朱果。” “唧唧!”小白惊喜的在玉白苏的腿上又蹦又跳,用头拱了拱玉白苏的手,想要求夸奖。 可玉白苏看着手中的朱果却是半点都笑不出来…… 第202章 两难的抉择 这朱果本是一味天材地宝,其珍贵程度不亚于百年人参、赤花果,但他们的药效却各有不同。 百年人参那三味药主要是用来治疗容茗嫣病症的,而朱果的药性温和,最是适用于调理身体。 容茗嫣的病症被她治愈了大半,但是身体却还是比常人羸弱许多,症结便在于容茗嫣的体质。 追其根源,容茗嫣的这一身病痛是从胎里带来的。 这种从胎里带来的毛病是最难医治的,老人都说‘人的命,天注定’说的便是这个理,就像有的人一出生就没有胳膊一样,有的人一出生身体便不如别人强壮。 容茗嫣便是如此,就算她的病以后医治好了,她也只能做一个被养在深闺的金丝雀罢了,劳累会加重她的身体负担,就像是一个纸糊的花瓶一样,只能用来供人欣赏,却不能用来盛水。 朱果是治愈容茗嫣的唯一希望,它本身便具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再佐以其他药材调和,便能达到洗髓的效果。 因为朱果难寻,容茗嫣的病便一直就这么拖着,如今小白寻来了朱果,让她不得不做出抉择。 是治好容茗嫣,还是藏起朱果,在必要的时候以此作为筹码和容景宸谈条件? “唧唧?”你不高兴么? 小白歪着头一脸疑惑的看着玉白苏,它虽然开了灵智,但对人类太过复杂的感情还是无法理解。 “我没事,谢谢你把它带给我。” 玉白苏眉眼温柔的看着小白,用两指轻柔的揉搓它的小巴。 小白一脸好享受的扬起脖子,任由玉白苏揉搓。 玉白苏轻笑着看着小白在它的怀里打滚,双眸却渐渐的没有了焦距。 若是换做几天以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的将朱果拿去给容茗嫣治病,可是经历过昨天的事情之后,玉白苏对容景宸对了一丝警惕。 她原本觉得最起码在这三年期间,她可以和容景宸达成良好的供求关系,容景宸需要她帮她治愈容茗嫣,而她需要容王妃的身份接近她的仇人。 可是现在,容景宸却让这段关系产生了裂痕。 思虑再三,玉白苏还是决定再观望一阵,容茗嫣是她手里最大的筹码,她必须慎之又慎,不管是她还是整个玉家都无法承受一丝一毫的风险。 “半夏,你将这枚果子小心放好,决不能和任何人提起有关它的存在,知道么?” 半夏并不知道这果子的药性,反正只要玉白苏交代让她小心收好的,她都会慎之又慎的放起来。 “小姐,今日是你和羽流觞他们约定的日子,需要我提前准备些什么东西么?” “你不提我差点儿忘了。”玉白苏拍了拍额头,轻笑道:“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她起身离开椅子,小白便顺着她的衣服一路向上爬,最后盘踞在了她的肩膀上,乖巧可人的模样甚是惹人喜爱。 玉白苏伸手逗弄了它一下,便任由它在自己肩上打鼾。 “我这里准备了几包药,一会儿等流觞来了你拿去给他,让他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将这几包药的中的药材名称以及剂量大小都标明清楚拿来给我看。” “小姐你这是打算考验考验羽流觞那小子?” 半夏虽然不懂得医理,但她跟在玉白苏身边多年,多少能猜得到玉白苏想要干什么。 玉白苏点了点头,眉眼间带着一股淡淡的欣慰。 “流觞的确是个可造之材,我能教他的东西都已经教了,至于能活用多少就全看他自己了。” “小姐可真看得起那小子,要我看那小子还差得远呢。” 半夏嘴上虽不饶人,可等羽流觞来了,她却比谁还要紧张。 把药包交给羽流觞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不要马虎大意,俨然是把羽流觞当成了不成器的弟弟来看。 玉白苏虽然什么都没说,羽流觞却能感觉到这一次测试不同于以往,每一次落笔都慎之又慎。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刚好一炷香的时间。 玉白苏不需多看,只随意扫了一眼便知道羽流觞答的分毫不差。 如此,她也能放心把自己的计划告知于他了。 “流觞,随为师出去走走。” 玉白苏只带了羽流觞一人,两人直接出了府。 他们二人前脚刚一出府,隐在暗处的无尘便将消息禀告给了容景宸。 听闻玉白苏出府去了,容景宸的脸色骤然一沉,命令道:“你速速追上去,隐在暗处莫要让王妃察觉,保护好她的安全,若是遇到形迹可疑之人有意接近王妃,就地格杀勿论。” 无尘神情一怔,心道主子就是再紧张王妃的安全也不用这么狠? 守在容景宸身边的苍术见无尘虽然领了命,但神情松散全然没有一丝紧张感有些不大放心,跟着无尘一起出了书房。 刚一出书房,苍术便把无尘拉到一边,神情严肃的说道:“主子交代的话你千万放在心上,方才主人刚刚收到醉吟楼的线报,有风国的杀手已经暗中潜入锦城,意欲引发混乱,借机向我国宣战。 王爷很有可能就是这批人的首要目标。王爷威名在外,他们一时半刻不敢动王爷,却很有可能会退而求其次将目标锁定在王妃身上。你保护王妃时必须慎之又慎,若是真有可疑之人接近王妃,杀了也无妨。” 苍术目光微沉,目光如炬的看向无尘道:“非常时期,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明白么!” 经苍术提醒,无尘立刻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起了玩笑的心态对苍术郑重的点了点头。 “放心,王妃的安全就交给我。” 此刻的玉白苏并不知道如今的锦城危机四伏,而自己极有可能会成为对方首要的攻击目标。 她带着羽流觞去了一个平日里生意不大红火的茶楼,择了一处偏僻的位置坐下。 两人刚以坐下,玉白苏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说道:“流觞,若是我让远走他乡去开药铺,你可愿意?” 第203章 非同寻常的药铺 “远走他乡?师父你这是何意,流觞不懂,还请师父明示。” 玉白苏嘴角挂着淡笑,敛眸看向茶杯中的茶水并没有直接回答羽流觞的问题,反倒是将话题引到了别处上。 “流觞,你看这杯中的茶叶梗,你以为它不想就这样静静的飘在水面上么?可如果它一直如此而不去反抗,外力就会迫使它撞到杯壁。” 玉白苏轻轻用指尖敲击了一下杯壁,杯中的茶水便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波,茶叶梗在一次又一次不断的撞击下最后被撞到了杯壁上,玉白苏陡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涟波止息汹涌的茶水退去,可茶叶梗却因为失去了茶水的滋润干涸在了茶杯壁上。 “茶叶梗本就不应该生活在水里,它需要在干燥的环境下才能长久保存,如果它一味的沉浸在茶水的滋养中,那它也中间被这茶杯所困,最后被人所遗忘。” 羽流觞缓缓抬起头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玉白苏:“师父……你……都知道了?” 玉白苏示意羽流觞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我知不知道对于你来说并不重要,锦城终究不是一个安逸的地方,趁早离开总没有什么坏处,卧薪尝胆的道理相信你应该比为师更懂。” 羽流觞眉心皱成了一团,低垂着头半天没说话。 玉白苏知道他需要时间思考,没打扰他。 前一世她并不认识羽流觞,只知道他身世凄苦远走他乡,待他再次归来之时,已经今非昔比以一己之力将整个锦城搅的天翻地覆,最后成功为昔日惨死的羽家满门平反。 但那时的羽流觞却是孑然一身,孤独和仇恨总是能催人奋进,可如今的羽流觞却不再是只身一人,他心中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决心,正是玉白苏此刻想要确认的。 她做此决定是为了推羽流觞一把,也是在为自己铺后路。 为保玉家上下平安,她手中必须握住足够多的筹码。 人脉、财力缺一不可,而推行药铺正是她积攒财力的第一步。 此刻的羽流觞正陷在一种极度的矛盾之中,想为家族平反,他就要主动投身到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去,但若是贪图这一时的安逸,那他羽家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又该如何安息? 羽流觞自然张开的五指倏然收紧,蛰伏在肌肤下的青筋随即暴起。 他猛然抬头看向玉白苏,少年略带稚嫩的脸庞上,那双透着坚定的双眸是那样的耀眼夺目。 “师父,我去!” 玉白苏嘴角扬起了一抹满意的微笑,这才是她玉白苏的徒弟该有的魄力。 身为医者,若是连这几分魄力都没有,又如何能救人于危难? 世人都以为医者面慈心软,实则不然。 最顶尖的医者,其实各个都是赌徒。 他们和命赌,和时间赌,和自己赌。 想当年神农尝百草便是一场豪赌,玉白苏其实也在赌,赌安逸的生活并没有磨去羽流觞的爪牙,而她现在赌赢了。 “之前为师让你典当东西所获的银钱便当做你此行的盘缠,早上的那几包药的方子你可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 提到那几包药,羽流觞微微蹙了蹙眉,心有不解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你以往都主张对症下药,为何这一次却直接将配好的药交予我?徒儿愚钝,不解其中深意,还请师父不吝赐教。” 玉白苏眉眼微微上挑,神情玩味的看向羽流觞问道:“流觞,师父问你,寻常百姓人家为何明知有病却不敢治?” 羽流觞凝眸沉思了片刻,很是慎重的说道:“寻常百姓家的收入很低,根本无力负担昂贵的诊费,所以就算明知身体不舒服也不会想去看大夫。” “没错。”玉白苏的五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了两下,表情严肃的说道:“就是因为这样,寻常百姓才不敢看病,导致很多只是很寻常的病症一拖再拖,最后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这种情况怪不了大夫,也怪不了病人,只能说这世道便是如此,所有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玉白苏倏然抬眸,明亮的星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 “流觞,你可曾想过去亲手改变这个世道?” 羽流觞神情倏然一凛,紧张的四顾了一圈,见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悄声对玉白苏说道:“师父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玉白苏倏然一笑,无所谓的对羽流觞摆了摆手道:“放心,你师父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之前我曾经同你提过,王爷交给我了一本名叫《祖方论》的医术,经过这段时间的研读,为师发现很多治疗普通疾病的药方有很多的相通之处,只要施药合适,其实并不需要诊脉。例如发热胃痛之症,很多百姓因为无钱看病就会用一些土方子来治病,病症一样可以得到缓解。如果只是因为诊金太贵而导致看不起病,那为何不能直接省去大夫看病的这个缓解,直接用药呢?” 玉白苏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所说的话正在无情粉碎着羽流觞辛苦构建的三观,仍旧兴致盎然的同羽流觞讲解着自己的想法。 “为师已经对药方的剂量反复调试到了最佳的比例,这些药方需要严格保密,配置好之后碾碎成粉,如此药铺里面便不需要坐堂大夫,患者只需要对症购买对应的药粉即可,每包药粉就是一次的量,若是觉得症状有所缓解却没有大好,就可以再买进,如此只要不是大病,百姓们便能自主治疗,也免去了滥用偏方的危险。这便是为师想让你开的药铺,你可懂了?” 羽流觞一脸懵逼的抬头看向玉白苏,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听没听懂。 羽流觞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头,神情有些痛苦的说道:“师父,你这信息量有点儿太大了,我得缓缓。” “没关系,反正还有时间,你慢慢想。” 该说的玉白苏都已经说完了,眼见天色不早了,她起身对羽流觞说道:“做不做,怎么做,你都要仔细想清楚,为师在容王府等你的答复。” 羽流觞目送玉白苏离开了茶楼,眼见玉白苏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他却久久无法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玉白苏的想法虽然过于大胆,却并非不可行之。 羽流觞不敢想象,一旦此事做成,将会在三国之间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第204章 监视还是保护 伴随着暮色四合,街上呈现出了和白天不一样的喧嚣。 比起白天的熙攘,玉白苏更喜欢华灯初上时的热闹。 黑暗会放大人心中的欲望,白天走在你身边的人都是人,可晚上走在你身边的人却有可能是鬼。 玉白苏第三次停下来佯装瞧摊位上的东西,眼角余光却偷偷瞄向自己的身后。 她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她,只是她回府的这条路上有一家非常有名的糕点店,这个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排队的人很多直接从店里排到了街上,玉白苏路过的时候刚巧有人推着推车路过,排队的人为了避免剐蹭自然让开了路,玉白苏便趁机跟在推车后面顺顺当当的穿过了人群。 推车走过去了人群自然就合拢了,跟在她身后的人晚了一步又怕迟了跟丢了,强行突破了人群,招来了一片不满之声。 玉白苏也是因此才怀疑自己有可能别人跟踪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先后假装在几个摊位前停下佯装买东西,对方一见她停下来,果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确定自己被人跟踪之后,玉白苏就有意的往人多的地方走,想要趁机甩掉对方。 来人被玉白苏左拐右拐搞的失去了耐心,偷藏在袖子里面的短刃伸出了一点透出了星点寒芒, 一直悄悄保护着玉白苏的无尘双眸倏然一凛,主动现身从房檐上飞身而下,冲着那人而去。 其实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只是碍于人群太过密集迟迟未找到出手的机会。 无尘察觉到玉白苏应该是发现了对方的存在,本想着等玉白苏将人引到人较少的地方他再动手,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安耐不住,竟动起了当街行凶的念头。 那歹人万万没想到会有人直接从上面蹦下来,一时措手不及,被无尘逮了一个正着。 “啊!” 人群中传来一声刺耳的惊呼,周围的人很快便开始惊慌的四处奔走。 无尘双眸倏然一沉,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歹人原本已经被无尘制服了,趁着人群骚乱,他竟趁机反扑,无尘一边要避免伤及无辜之人一边又要应对对方狠厉的杀招,一时掣肘被对方压制住了。 玉白苏听见身后起了骚乱的第一时间就头也不回的开始奔逃,不管骚乱是不是因她而起,她都必须逃离这里。 这条街道并不是锦城的主街,但因为这条街上卖吃穿用度的铺面特别多,所以相比于主街上的人这里的人更多。 可坏就坏在当初划分街道的时候,负责此事的官员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导致这条街道和其他街道一样,人群一涌进来便显得异常的拥堵。 平时倒看不出什么弊端,可一旦遇到这种突发状况的时候,弊端便彻底显露了出来。 恐慌像是瘟疫一样在人群之中肆意的传播,人与人互相推搡碰撞,很快就有人失足跌倒,又有人被且绊倒。 街上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惊呼变成了痛苦的哀嚎。 好在玉白苏在骚乱爆发的第一时间跑动了起来,这才避免被卷入混乱之中。 与此同时,无尘和那个歹人也打的难解难分。 周围的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慌不择路的四下奔逃,却都在下意识的远离旋涡的中心。 不需要注意周围百姓的安危,无尘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他一边逼迫对方入窄巷,一遍厉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行刺容王妃!” 对方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沫子,面露凶光的不断挥舞着手中泛着金属光亮的刀刃,来势凶猛的向无尘猛扑过来。 人潮一退,两者之间高低立现。 对方的殊死搏杀无尘并未看在眼里,他的主要目的是逼问出对方的身份和其背后的主使之人。 “莫要再负隅顽抗,你若是老实交代,我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对方见几次出招都落了空,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无尘的对手,突然嘲讽一笑道:“留我一条性命不过是为了折磨我罢了,我是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说时迟那时快,来人猛然向无尘奋力一扑,这一扑带着一股子决绝的恨劲儿,无尘双眸微沉并没有迎上这一击。 对方落了空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继续反击,而是突然扬天大笑随即将手中的短刃倒插进了自己的咽喉。 “你!”无尘瞳孔倏然瞪大,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自杀。 未免对方还暗藏同伙,无尘确认过对方已经咽气之后,快速向玉白苏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玉白苏一路奔逃,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甩掉对方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疾步而来的声音。 周围的人群已经四散的差不多了,眼见无法拖住对方,玉白苏心下一横,快速钻进了一旁的窄巷之中。 随后跟来的无尘眼见玉白苏进了窄巷,生怕他会中了敌人的埋伏并未多想,直接跟了进去。 不料他刚一踏进窄巷,数道破空之声却倏然迎面而来,无尘双眸一凛,脚下飞速向后倒退。 泛着寒芒的银针就在眼下,无尘瞳孔骤然紧缩,身形向右一歪,一脚踏在了窄巷墙壁上,足下连蹬数下,竟是如履平地一般在墙面上游走了四五步才飞身落回到地面。 “是你?” 昏暗的窄巷中传出玉白苏透着一丝不敢置信的声音,她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无尘一对上玉白苏的目光,竟觉得周身倏然一冷。 玉白苏的眼眸中透着一股让人骇人的深寒,让无尘感觉自己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冻结了。 “是容景宸派你来的?” 玉白苏的声调很平,无尘一时有些摸不清楚她此刻的情绪,如实的点了点头。 “主子派我来保护王妃您的安全。” “保护我的安全?”玉白苏眼中透着淡淡的嘲讽,冷笑道:“王爷不愧是王爷,黑白颠倒的本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只怕没有人比王爷更清楚了。” 无尘神情一怔,心道不好,王妃定然是误会王爷了。 “王妃,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王爷他是关心您才让属下来保护您的。” “不必再说了。”玉白苏神情冰冷的制止了无尘辩解的话:“我不为难你,你想要跟着就继续跟着。” 话音未落,玉白苏便错身离开了巷子,无尘望着她透着决绝的背影,喃喃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第205章 不解释的误会 容景宸已经开始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又在谋划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玉白苏神情阴沉的回想着从他入容王府以来发生的一切,试图从其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从中猜测出几分容景宸的意图。 在她的印象里,容景宸是一个善于把控全局的人,所有在局中的人都是任由他摆弄的棋子,他不会让任何棋子脱离他的控制,前世的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直到最后,她都是容景宸手里的一颗棋子。 为他生,为他死。 那时的容景宸也是借由保护她的名义,将她身边的人尽数调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全都被替换成了容景宸的人。 而当年那个引诱她回到玉家,最后致使她一家被一网打尽的那个仆从,正是当年容景宸调遣到她身边众人之一。 她因为对方是容景宸的人而选择相信,却也因此尝到了恶果,最后令玉家满门被困熊熊大火之中,落得个死无全尸。 玉白苏回到容王府之后便直接回了房,无尘踌躇了片刻还是去了容景宸的书房。 容景宸听苍术禀告说无尘来了,握着笔杆的手骤然一紧。 无尘若是无事没有他的传唤是不会主动现身的,难道是玉白苏出事了么? “让他进来!” 苍术有些诧异的微微侧眸看向神情凝重的容景宸,他竟然破天荒的从容景宸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焦急。 无尘一进门便向容景宸禀告道:“主子所料不错,果然有人盯上了王妃,意欲对她下手。” “咔嚓!”容景宸手中的笔杆倏然碎成两段,容景宸的瞳孔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问道:“王妃她可有事?” “王妃她并不大碍,只是……”无尘欲言又止的不知该如何说起玉白苏误会一事,吞吞吐吐的变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容景宸双眸倏然一凛,断笔在他手中瞬间化成了飞齑。 “只是什么!”容景宸大喝一声,双眸因为骤然涌上的愤怒而变得赤红一片,仿佛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骇人。 无尘瞬间打了个激灵,不敢有半分犹豫,如实说道:“只是王妃似乎误会属下是王爷派去跟踪她的,看样子很是伤情。” 无尘有些心虚的抬头看向怒气未消的容景宸,小声说道:“属下试图想和王妃解释,可王妃根本听不进去。”无尘扯了扯嘴角有些为难的说道:“王爷您要不要去和王妃解释解释?” 这事本就是他的错,奈何玉白苏根本就不听他解释,无尘想着人家小两口之间有误会他一个外人在里面掺和总归不是那么回事,还是应该让他们自己解释清楚。 确认玉白苏没事,容景宸眼中的血红渐渐褪去,浑身的戾气也已散去了大半。 “何时本王做事还要和别人解释了?以后这种不必要的事情不必和本王汇报。” 容景宸眸光微敛,像是在看书,实际上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玉白苏误会他也好,倒是省去了他很多麻烦。 如今风国的杀手在暗处蠢蠢欲动,若是传出王爷和王妃不合的消息,他们就不会再把注意打到玉白苏身上了。 苍术将一脸懵逼的无尘送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正巧瞧见容景宸愁眉紧锁的看着那封有关风国杀手的暗报。 “主子可是怕风国的幕后主使会以王妃的安危来要挟您,所以才故意同王妃疏远的么?” 容景宸抬眸看了苍术一眼,幽深的眸子里迸发出的森森寒意让苍术当即闭上了嘴巴。 “是属下失言了,请主子恕罪。” 容景宸重新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笔垂眸继续处理手上的公务,就在苍术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容景宸突然开口说道:“无尘办事不当,罚去洗一个月的马厩,从今日起由你暗中保护王妃的安全。另外派三四个人去王妃娘家那守着,一有情况马上回来汇报。” 苍术表面上恭敬的应了声‘是’,心中却暗笑他们加王爷别扭,心里明明是关心在意王妃的,却总要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也难怪王妃会误会。 交代完玉白苏的事情之后,容景宸又恢复成了那副漠然冷峻的模样。 “这些风国的杀手能如此轻易的跨国边境防军的盘查进入锦城,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暗中协助他们,最近负责城防的人是谁?” “好像是大皇子,听说他前段时间去皇上那里央着要找些事情做,皇上觉得烦了便将城防的差事交给了他负责。” “大皇子?”容景宸横眉微蹙,眉心处隆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主子是怀疑大皇子和风国人有勾结,里应外合将这些杀手放了进来?” 容景宸凝眸沉思了片刻之后沉声道:“此事此时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我需要进宫一趟,和皇上商谈此事,风国近期屡屡进犯我国边境,又在此时派杀手进入锦城,极有可能是在暗中密谋着什么。” 容景宸从手旁拿出了两本册子,正是之前他们在平远城刺史府中发现的那两本子母册。 “这两本册子里面的内容虽然被改动过了,但基本能够确定是赵恒建立私军时的开销账目。赵恒区区一个地方官员,就算平远城地处边陲,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建私军,这背后定然有一双手在操控这一切。 平远城之外便和风国的接壤处,赵恒一事很有可能也和风国有关,你去调查一下,赵恒此人到底是怎么当上平远城刺史的。” 交代完事情之后,容景宸便直接进了宫,太监进殿通传的时候,柳绵绵正在陪皇上下棋,听闻是容景宸来了,柳绵绵眼底染上了一抹笑意,声音软绵的说道:“皇上~容王冒着漏雨进宫定是有什么好要事要同皇上商议,臣妾便不在此打扰先行告退了。” 柳绵绵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凌帝被柳绵绵软言细语的撩着心猿意马,拉着她的手,柔声哄道:“朕不许你走,你就在这儿坐着陪着朕。” 柳绵绵眼底划过一抹得意的笑,委身在凌帝的怀中巧笑道:“臣妾遵旨。” 第206章 柳绵绵的发现 容景宸进殿便看见了柳绵绵,眸色倏然一沉。 凌帝见他来,哈哈一笑道:“景宸啊,你这么着急来见朕是有何要事啊?” 容景宸并没有回答凌帝的话,只是站在原地闭口不答。 凌帝脸上的笑颜倏然一僵,看向容景宸的目光倏然一凛。 “容景宸,朕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容景宸抬眸看向凌帝怀中的柳绵绵道:“后宫不干政。” 凌帝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怀中的柳绵绵,思虑了片刻也觉得让柳绵绵留在此处确实有些不妥。 轻轻揉了揉柳绵绵的手,语气温和的说道:“绵绵啊,朕同容爱卿有正事要谈,你先回宫里等朕,朕晚些时候去看你,好不好啊?” “皇上都如此说了,臣妾哪有不应的道理?” 柳绵绵巧笑着从凌帝的怀中起身,翩然行了一礼之后便干脆的离开了大殿。 刚一出大殿,柳绵绵脸上的笑意便倏然消失,回眸狠狠的瞪了大殿的方向一眼。 春熙一见她从大殿出来赶忙举着伞迎了上来,好奇的问道:“娘娘,你不是要同皇上秉烛下棋么?怎的现在就出来了?” 柳绵绵心中有气,却又不得不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只得柔声道:“皇上与容王有要事相商,我不便在里面打扰,棋想什么时候下都行,可这国家大事却耽误不得。” 一提到容王,柳绵绵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她从前只知道容景宸是朝中重臣,可今日一见,容景宸在朝中的地位却不止是重臣这么简单。 凭她对凌帝的了解,方才凌帝分明已经动怒了,可他非但没有治容景宸的罪,反而听了容景宸的话,将自己从殿里赶了出来。 柳绵绵目光微敛,凝眸沉思了片刻后对一旁的春熙说道:“我有点儿想吃御膳房的马蹄糕了,你去将御膳房的影儿请来,让她到咱们宫里来给我做。” 柳绵绵偏爱御厨做的马蹄糕,特别是影儿做的,嫔妃把御厨请到自己宫里制作糕点的事情在宫中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春熙得令之后很快便将御厨影儿请到了柳绵绵的庆芳宫。 人来之后柳绵绵便支开了所有人,独留影儿和她在房中。 周围人一撤走,低眉顺眼的影儿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原本像小猫一样水露露的一双眼睛顺便变得锐利无比。 “我应该告诉过你,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要找我,主上安排我在宫中可不是听你调遣的,要是因为你的愚蠢而暴露了我的身份,我第一个先宰了你!” “你当我像你一样蠢么?本宫大费周章的唤你过来自然是有特别的发现。” “你当真有发现?”影儿深深的看了柳绵绵一眼,明显不大相信她的话。 “你爱信不信,我叫你过来是让你将我的发现告诉主上,你相不相信和我有什么关系?”柳绵绵高傲的冷哼了一声,也不管影儿到底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我发现皇上好像特别听容景宸的话,他好像……” 柳绵绵蹙了蹙眉斟酌了片刻后接着说道:“对!皇上好像很忌惮容景宸,我本来以为皇上已经很听我的了,没想到容景宸一来,皇上就完全不听我的话了,我预感这个容景宸肯定会坏主上的好事,请主上一定多加注意他。” “这就是你说的要事?” 影儿眉眼微挑的冷哼一声,那种轻蔑的态度让柳绵绵感觉异常的火大,她怒瞪着影儿讥讽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别以为主上给了你几天好脸色你就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我告诉你,主上是绝对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的!” “呦呦呦!这就生气了?”影儿斜眼看着刘绵绵调侃道:“柳贵妃!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搞了半天也就只有在男人身下承欢这点儿本事啊。 容景宸的事情主上早就知道了,他前几日坏了主上的大事,以主上的性子自然留他不得,放心!你的老恩主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勾着那个狗皇帝,让他对你百依百顺,其他的事情主上自有他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说主上有意要除掉容景宸?” 见柳绵绵似有不信,影儿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道:“主上已经和风国的国君联手,主上英明,早就意识到容景宸会是他成事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为了彰显诚意,风国的国君已经派杀手来到锦城,为的就是帮主上除掉容景宸。 届时凌王朝必定大乱,主上亦可借此成事,到时这整个凌王朝就会成为主上的囊中之物。” “主上不愧是主上。”柳绵绵一脸崇拜的感叹道。 影儿嫌恶的瞪了一眼一脸花痴相的柳月,冷声道:“还是那句话,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别给主上惹麻烦。若是你真想做点儿什么报答主人,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你会这么好心?”柳绵绵心生警觉,一脸戒备的看向影儿。 “我陷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都是给主上办事的,主要是能帮到主上的,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是不知道你对主上的忠心又有几分呢?” 柳绵绵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质疑她对那个人的忠心,气愤回击道:“我对主上自然要比你忠心!” “好!那你就表忠心给主上看!”影儿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道:“容王似乎对他那个容王妃很是上心,若是能拿她作为威胁容王的把柄把容王控制在我们手上可是比杀了他对我们更有利,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别让主上失望啊。” 影儿诡谲莫辨的一笑,径自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脚刚一踏到外面,她便又恢复成了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透着阴冷的夜风从敞开的大门吹入,将桌上的烛火吹的忽明忽灭。 柳绵绵姣好的容颜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竟显得异常的诡异狰狞。 她望着明灭的烛火,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玉白苏啊玉白苏,说起来我还欠你一份救命的恩情没有还,容景宸他早晚都是要死的,若是你肯乖乖听我摆布,我就留你一命全当报恩了。” 话毕,柳绵绵将手指倏然伸进了燃烧的烛火中,庆芳宫中霎时传出了柳绵绵宛如冤鬼索命一般凄厉的叫声…… 第207章 柳绵绵的计策 容景宸隐去了暗探的来报,只说最近城中经常有可疑之人出没,又结合平远城私兵一事,向凌帝暗示风国近期恐怕会有大动作。 “风国与我国接壤,这些年来他们虽然一直小动作不断,但却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为,容爱卿是否太过多虑了?如今我国兵强马壮,听闻风国的老国君年老体衰已无力执掌国政,如今的新君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新君登基国内必定动荡难安,他们自身都自顾不暇又怎会有余力来侵扰我国?” 容景宸知道一时半刻很难让凌帝认同他的猜想,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道:“城中有可疑人士游荡很容易引起民心动荡,臣恳请皇上近期加派守城的士兵,并命虎贲营的将士暗中巡查,务必将这些可疑人等一网打尽。” 容景宸此举明显就是在替凌帝下旨,凌帝目光深邃的抬眸看了容景宸一眼,拇指下意识的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道:“容爱卿说的在理,凡事总要防患于未然才好,那便依容爱卿所言去办。” “朕乏了,剩下的事情容爱卿便自行处理。” 容景宸知道凌帝这是在下逐客令,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容景宸出殿的时候刚巧碰见了庆芳宫来报信的太监,那太监慌里慌张的险些撞到了正从大殿中走出来的容景宸。 奉旨送容景宸出来的李公公‘哎呦’了一声,尖利的嗓音险些将勤政殿的房顶刺个对穿。 “哪里来的冒失鬼竟敢冲撞容王殿下?是不想要命了么?” 那小太监也是新入宫的,他并不认识容景宸,也没料想到自己这么一撞竟然撞出来这么天大的祸事。 他人微言轻,为了逃脱责罚,只能搬出了柳绵绵。 “王爷饶命,娘娘病重,奴才也是心中焦急这才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看在奴才事出有因的份上,饶了奴才。” 听到那小太监提到‘娘娘’两个字,李公公抻着头仔细敲了敲,厉声惊呼道:“你!你不是柳贵妃宫里人么?你刚才说柳贵妃病重?这……这是怎么回事?娘娘刚才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 小太监一看有戏,匆忙回答道:“今夜风大不慎将娘娘房中的蜡烛吹倒了,娘娘一时不察被滚烫的蜡油烫了手臂。奴才们本想立刻来禀告皇上的,可娘娘怕惊扰了皇上死活不让奴才来禀告,眼下已经开始发热了。” “哎呦,你们这帮糊涂的东西!” 李公公急的直跳脚,连打了那小太监四五下头才消气。 “这满宫里的人谁不知道柳贵妃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柳贵妃伤了那就等同于是在皇上的心上剜肉啊!你们可找太医去给娘娘瞧过了?” “瞧过了瞧过了!太医说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手臂上可能会留疤,娘娘得知后已经哭晕了好几次了,将去诊治的太医都给撵了出来,也不肯喝药,嚷着说宫里的太医都是庸医,都不及容王妃医术的万分之一……”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一旁并未离去的容景宸,见他神情没有什么波动,这才壮着胆子说道:“娘娘命奴才来就是想问问皇上,可否让容王妃进宫来给她瞧瞧,娘娘现在只信容王妃一人的医术。” 这小太监来的时候也是巧,这正主就在一旁,李公公有些犯难的冲容景宸尴尬的笑了笑道:“王爷,您看这事儿要不要老奴进去禀告皇上一声?” 容景宸深深的看了那太监一眼,见他气息均匀,根本不像是剧烈运动过的样子,便知是有人故意让他刚巧这个时候在此时出现在这里,为的就是让他在两难的情况下,迫使他答应此事。 对方的目的只有一个:让玉白苏进宫。 “容王妃近期身体不适卧病在床,恐怕无法进宫给柳贵妃医治,柳贵妃若是觉得这烫伤只有容王妃能治,那就请她屈尊降贵亲自去容王府走一趟。” 容景宸说完这话便踱步离开,留下李公公和那个小太监大眼瞪着小眼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容景宸他当真是如此说的?”柳绵绵从小太监处得知了事情发生的经过,有些不敢相信容景宸真的敢在当时那样的处境之下拒绝让玉白苏入宫。 “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当时李公公也很为难,在勤政殿外踌躇了好一阵子才进殿禀告的。皇上听后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赐下了这上好烫伤膏让奴才交予娘娘。” 柳绵绵瞥了一眼那烫伤膏,兴致缺缺的挥了挥手。 小太监将那镶满了宝石的小瓶子放在了桌子上,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那太监刚一出去,帷幔后便走出来了一人,正是一直藏在房间里等着看后续发展的影儿。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主意?废了半天功夫,竟然连玉白苏的一根头发都没碰到。” 柳绵绵伸手将那药瓶打开,用手指剜了一块乳白色的药膏,她非但没有被影儿的话激怒,反是不怒反笑道:“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柳绵绵一边慢条斯理的将药膏涂抹在烫伤的手臂上,一边笑道:“凌帝早已对容景宸有所不满,他到底是一国之君,容景宸就算手握半块兵符也终究还是臣子之身,你何时听过臣子能够凌驾与皇帝之上? 容景宸越是如此就越容易让皇上忌惮,到时我只需在背后推那么一下,一切自然就会水到渠成。” “不过好饭不怕晚,你就等着看好戏。” 柳绵绵脸上露出了一个阴狠至极的笑,她一边笑着,一边慢条斯理的伸手将桌上的烛台取了过来,将烛台悬在她的手臂上方,静静的看着烛台中滚烫的烛油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她刚刚消肿下去一点儿的手臂上。 当天夜里皇上便收到太监传信,说柳贵妃手臂上的伤势更加恶化了,已经开始化脓了,皇上紧张的直接将皇后撇下转头就去了柳绵绵的庆芳宫,独留下皇后一人看着身畔一点点冷掉的床榻缓缓收紧了五指…… 第208章 太医也迷信 “好一个柳绵绵!” 天边骤然炸响了一道闷雷,皇后盯着空荡荡的寝殿,愤怒的将周围的一切打砸了个干净。 后宫佳丽三千人,皇后除了比其他的嫔妃多了‘发妻’这个名号之外,还享有一项特权。 后宫的妃子整日争破了脑袋想让皇上去自己的宫里,皇后却不需要费这个力,为了彰显帝后和睦,皇上每月每逢初一十五都必须来皇后处休息,可今日柳绵绵竟敢仗着恩宠将皇上从她这里请走了,这明摆着就是在打她的脸! “区区一个妃嫔竟敢骑到本宫头上来了!来人!传本宫的旨意,容王妃身染重病,未免过了病气给后宫嫔妃,未得本宫召见不得入宫!柳绵绵不是作死作活的都要见容王妃么?本宫就偏不让她如愿!” 皇上见柳绵绵手上伤势不轻本打算不顾容景宸的话将玉白苏请进宫,没想到皇后却抢先一步下了懿旨,皇上自然不能公然拂皇后的面子,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宫中的太医给柳绵绵医治手臂。 柳绵绵虽有些心有不甘,却没有放弃对付玉白苏的念头,玉白苏入宫她有入宫对付她的办法,她在容王府待着,她就有在容王府中对付她的办法! 此刻身处容王府的玉白苏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几经兜转这才保得了这片刻安宁。 自那日西府海棠树下一别,玉白苏已经有几日未曾见过容景宸了,一方面是她有意在回避他,另一方面也是容景宸事忙,十日里有七八日是不在府上的。 她又得了皇后一道莫名其妙的懿旨,为了符合懿旨上她‘重病在床’的人设,最近这段时间她都借口称病闭门不出。 皇后这一道懿旨虽然限制了她出府的自由,却帮她间接挡掉了不少麻烦。 容老夫人本来属意她给柳月安胎,可皇后的懿旨摆在那里,玉白苏是个‘身染重病’之人,若是时长在府中走动,难免会被来府中拜访的访客瞧见,容老夫人正犯愁之际,柳绵绵却从宫中派来了一位太医,专门照顾柳月的身体。 有太医给柳月安胎容老夫人自然放心,也未觉有什么不妥,倒是柳月受惊不小,不明白柳绵绵为何突然请了一个御医过来。 柳绵绵给她药的时候便叮嘱过她,头一个月的时候药效还未散去,决不能让玉白苏这等医术高超之人给她诊脉,怎的现在她倒是找了个太医来。 柳月心中忐忑不安的等着太医入府给她诊脉,得了消息的半夏一路火急火燎的跑回了槿院,刚一跨进大门就大呼小叫的叫道:“小姐!府里出大事了!” 玉白苏正悠哉悠哉的在院子里面晾晒草药,听闻半夏大呼小叫却只是不慌不忙的将手上的碎渣掸掉,从容的用干净的湿帕子擦了擦手。 “你最近只要在府中听见一点儿消息就都说是府中出了大事,说说,今日好是府里的后厨丢了只鹅?还是哪位姨娘又和哪位姨娘拌了嘴?” “不是不是都不是!是柳姨娘!听说柳贵妃很是在意柳姨娘这一胎,特意求了皇上让宫中的太医来照料她的身体,可小姐您不是说柳姨娘的这一胎根本就生不下来么?” “哦?竟是如此么?也难怪了,以柳月的智商应该也想不出怀孕争宠这样的法子。”玉白苏轻笑着缓步走到石桌前,映着一树海棠浅尝着杯中的热茶。 “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半夏抓着玉白苏的衣袖来回摇晃央求道:“我的好小姐,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快告诉半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柳绵绵不是一向和柳月面和心不和么?怎么会突然一反常态的对柳月这么好了?她不会是有办法能保住柳月这一胎?” “你也知道她是一反常态?事出反常必有妖。”玉白苏抬眸看向一脸好好奇宝宝似的半夏,无奈的摇了摇头。 半夏就是好奇心太重了,求知欲又比常人旺盛了许多,如今在她身边她倒还能护她周全,若是以后离了她该如何? “就算那名太医医术比肩师父,拼尽一身医术,柳月这一胎最多保三个月,看之前她气焰嚣张的样子,应该是全然不知请,柳绵绵请的太医名义上是来帮柳月安胎的,实际上很有可能是她派来的帮手。 最近行事小心些,尽量不要出去走动。” 玉白苏有意想要避开柳月一事,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羽流觞已经决定带着羽流云前往距离凌王朝和风国较远的君国,她必须在他们走之前做出一个详细周密的计划,保证他们在去往君国之后能尽量少些波折的将药铺建起来。 可事实又怎能尽如人意? 玉白苏有意避让,却耐不住她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柳绵绵派到容王府的太医刚一到就宣称柳月这一胎怀的并不好,这个消息对满心期待柳月这一胎的容老夫人和容烨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玉白苏得到消息的时候也曾一度怀疑,这太医和柳月柳绵绵可能不是一伙儿的,可接下来这太医说的话却是让玉白苏觉得哭笑不得。 “那太医当真说柳月得的是外病?” “小姐你别笑了,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说他一个太医,竟然还信这个?” 谁能想到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竟然还信这些鬼神之说。 所谓的‘外病’其实是民间对于一些鬼神之说在人身上引发怪事的一种统称,这太医说柳月有外病,便是说柳月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太医明显是有备而来,我们姑且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到底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越是年岁大的人就越是迷信,容老夫人一听说柳月可能得了外病,立刻便叫人从外面请来了一位道长,希望能替柳月驱邪。 那道长在府中开坛做法,半数容王府的下人都被他吸引了过去,法事一直从白天进行到了晚上,就在大家等不及要散去的时候,那道士却是大喝了一声,桌面上原本静置的长剑,倏然指向了槿院所在的方向。 “剑尖所指,便是妖邪所在之地!” 第209章 把戏 “什么?那……那不是槿院的方向么?” 围观的下人们有人惊呼了一声,窃窃私语之声顿时响起,那些专门来看热闹的人更像是嫌事情闹的还不够大,和身旁的人讲起了有关容王府三姨娘和容王妃之间那些不得不提的二三事。 容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鬼神之说虽然虚无缥缈,但高门大户中却最是忌讳这种传言。 “道长确定没有测错?” 老道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沉声道:“容老夫人若是不信也罢,贫道也不收您的钱财,您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这四个字像是四颗钉子一般狠狠的插进了容老夫人的心房上,眼见那道士真的收拾东西要走,容老夫人神情微顿,深思了片刻道:“我这几日偶然会梦见亡夫,道长若是方便就做个法事。” 老道了然的哈哈一笑道:“老夫人放心,只管交给贫道,贫道敢保证,只要贫道出手保管容王府今后家宅安宁,老夫人夜夜安枕。” 老道为了彰显自己道行高深,主动走在了最前面,一路领着众人来到槿院。 尾随着的下人们见此,更加坚信槿院中必定有妖邪。 否则一个从来都没来过容王府的道士,是怎么熟门熟路的找到槿院的?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老道见气氛差不多了,眼珠子一转,对一旁的容老夫人道:“老夫人,金钱剑已感应到,那妖邪此刻就在这院中!” 容老夫人凝眉沉思,正不知该如何行事时,听闻吵闹声的玉白苏恰在此时开门从院中款步走了出来。 见到门外众人,玉白苏神情却不见丝毫慌乱。 她像是没看见突兀的站在人群之前的老道,对容老夫人等人微微欠了一礼道:“这正是巧了,白苏正打算去给祖母请安,祖母便来了。” 玉白苏双眸微垂,向内侧让了让身道:“祖母既然来了,那便里面请。” 举止端庄气质斐然,一举一动间宛如风吹零花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众人都有些看呆了,心道这般气质出尘的女子若是妖邪,那其他的女子岂不都是妖魔鬼怪了? 老道见情况似有不对,当即提起手中的金钱剑,绣有祥云白鹤图样的道袍子在空中猎猎作响,口中念念有词道:“束诵妖魔精,斩腭六鬼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老道大喝一声,粗糙的两指倏然间从宽大的袖袍里捏出了两道符纸,黄纸上用红色的朱砂画了一些歪七扭八的图案,看样子甚是神秘。 那符纸一见风便‘噗’的一下烧了起来,眨眼的功夫便化作灰烬随风而散。 老道神情倏然一凛,大喝一声:“这院中果然有妖邪!” 容老夫人等人顿时大惊失色,老道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中得意之色更胜。 眼看众人已经被他的‘道法’震慑住了,老道乘胜追击,眼中灵光一闪,虎躯一震大喝一声道:“金钱剑在此!妖魔还不速速现行!” 话音刚落,他手中原本静止的金钱剑却倏然一转,剑尖直指向对面的玉白苏。 “天啊,这简直是神了!道长法术果然了得!”众人皆是被老道神乎其技的道法所折服,而被剑尖指向的玉白苏则霎时成为了众矢之的。 玉白苏冷眼看着老道,脸上的神情不见丝毫的慌乱。 她这次还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她人好好的在院子里面待着,却架不住有人花尽心思的想要谋算她,陷害她。 之前半夏说宫里来的太医帮忙请了个道士来驱邪她便觉察出事情不对,没想到还真是冲她来的。 玉白苏目光微沉,眼下这道士已然蛊惑住了众人,鬼神之说最是惹人忌讳,她若是不赶紧想办法破局,今日恐怕真的会栽。 那老道见玉白苏如此淡定,心下竟也觉得有些打怵,寻常人见识过他这两招之后基本都会吓的四肢瘫软,怎么这容王妃竟一点儿事都没有? 未免夜长梦多,老道熟门熟路的开始煽动群众。 打算利用舆论效应,让玉白苏就范。 他手持金钱剑,神情肃穆的看向众人道:“诸位可都看见了!贫道的金钱剑可是祖师爷亲传下来的宝物,专斩妖邪!如今金钱剑即已指向了容王妃,就是认定了这妖邪就是容王妃!” 老道眉眼得意的看向玉白苏道:“事已至此容王妃还有何话好说?你若肯乖乖就范,贫道便饶你一命。” “道长万不可纵虎归山啊!” 人群之后陡然传出一声惊呼,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之后。 “月儿,不是让你好好在院子里面养着么?你怎么出来了?” 容烨眼尖的发现来人正是柳月,紧张的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责备道:“我不是叮嘱过你让你不要出来了么?这一路走来若是伤了碰了可如何是好?” “她……她竟然是三姨娘?” 人群之中爆出一阵惊呼声,若是没有容烨那句话,他们之中竟没人看出来人是柳月。 谁能想到前几日还容光焕发的一个人,这才过了两三日的功夫便面如菜色形同枯槁,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柳月抬眸看着面前对她嘘寒问暖的容烨,竟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不傻,眼下容烨会对她百般疼爱无非都是因为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可若是他知道她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根本就生不出来,他还会待自己这样好么? 柳月不敢想,也不愿想。 她这几日便一直觉得身子不大爽利,或许是做母亲的和孩子间都有感应,柳月隐隐感觉到问题可能是出在孩子身上。 她虽隐有所感却不敢声张,只能派人去宫中送信给柳绵绵。 当初柳绵绵给她药的时候便嘱咐过她,若是感觉有所异样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她。 柳月没想到柳绵绵的动作会这么快,上午刚送进宫消息,中午的时候太医就来了。 见到太医的时候她确实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就此安稳了,没想到太医带来的不是喜讯却是噩耗。 第210章 我也会道法 柳月肚子里面的孩子竟然活不过三个月,她这几日身体时常不适并不是害喜,而是小产的症状。 柳绵绵分明一早就知道此事,却瞒着她不说,让她作威作福尝尽了甜头,却在此刻给她来了一个当头一棒。 太医来了之后立刻为柳月保胎,并许诺柳月定能保她到三月。 柳月要的哪里只是三个月,她想要的是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 如今全容王府的人都知道她身怀有孕,若是这孩子没了,她就彻底完了。 柳绵绵像是一早便预料到了这些,命太医给她带来了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柳绵绵希望她配合太医和道士演一场戏,借此污蔑玉白苏。 只要府中人认定了玉白苏是妖邪,她便能在适当的时候将滑胎之事栽赃嫁祸给玉白苏,让她身败名裂! 到时他们便能将玉白苏拿捏在手里,逼容景宸就范。 但若此事没能成功嫁祸给玉白苏,这个孩子到三个月也会流产。 到时容烨或许是会悲伤一阵,但很快就会忘了。 可若是这个孩子是被玉白苏害死的,整个容家都会觉得亏欠她的,借着这份亏欠,她照样能在容王府顺风顺水的过好下半辈子,用一个注定无法降生的孩子换自己后半生的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这笔买卖柳月觉得值! 她在容烨的搀扶下缓步穿过人群走到玉白苏面前,指着玉白苏愤怒的呵斥道:“你这毒妇,害我还不够,竟然还要害我的孩子!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柳月声泪俱下,将一个为孩子不顾一切的母亲形象扮演的惟妙惟肖。 若不是玉白苏一早便知道柳月肚子里面的孩子活不过三个月,她恐怕就信了。 方才柳月来时,众人全都将目光放在柳月身上,趁此机会玉白苏将半夏交叫到身边,交代她去准备几样东西。 柳月哭天抢地的闹了一出,人群之中不乏已为人母之人,为人父母之心引起了他们的共情,一个个不由分说的帮着柳月开始一起讨伐玉白苏。 面对众人义愤填膺的讨伐,玉白苏却倏然嗤笑了一声。 “柳姨娘先别急着找我算账,这凡事总不能一棒子就打死不是?” 众人见她突然笑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身为被讨伐的人,难道不应该惶恐害怕么?怎么还笑? 玉白苏趁着众人呆愣的那两三秒的时间,缓步走到老道面前,盈盈笑道:“道长道法精湛,不知师承何派?” 老道没想到玉白苏在被众人讨伐的当口,还有心思问他这种问题,玉白苏这问题虽然问的突兀,但他早就对这一套说辞烂熟于心,开口道:“贫道师承全真派。” “哦?这真是巧了”玉白苏眉眼微微上挑,笑道:“实不相瞒本王妃也略通道法,也是师承全真,不知道长师承的是哪一位真人?” “你这妖邪扯谎竟也不挑个好理由!”老道嗤笑道:“世人皆知道观择徒向来都是收男不收女,你又怎么可能师承全真派?简直荒谬!” “道长不信?” 玉白苏嘴角挂着淡笑,眼底却森寒一片,她缓步走到老道面前,趁其不备夺过其手上的金钱剑道:“道长既然不信,那我便展示一下我所学,让大家分辨一下,我与道长到底是不是师出同派!” 话音未落,玉白苏便舞起了手中的金钱剑。 她身量纤纤,一身白衣,手中的金钱剑虽然蠢笨却硬是被她舞出了几分轻盈之感,白衣如雪青丝飞舞,竟如谪仙一般。 玉白苏虽然不习武功,但基本的剑招还是会几套的,她随意舞了几下,竟然比那老道方才吼的那几嗓子更像那么回事。 众人都看傻眼了,心道这容王妃难不成还真会道法? 方才玉白苏说她也会道法的时候众人都以为她是胡诌,眼下竟是相信了七八分。 架势摆足了,玉白苏严肃的脸上倏然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学着方才老道的动作大喝道:“宝剑宝剑告诉我,在场之人谁最丑!” 玉白苏话音刚落,那原本静置的金钱剑就像是如有神助一般倏然转向了老道的方向,那剑尖不偏不倚正巧指着神情惊慌的老道。 “噗!” “哈哈哈!” 众人之中突然传出爆笑声,其余人看的是热闹,自然觉得好笑。 倒是容老夫人见此,脸色倏然向下一沉。 玉白苏眉眼微挑,笑道:“还没完呢!” 众人只见玉白苏长袖一翻,竟也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两张纸,只是这纸并不是什么画符专用的符纸,只是寻常用来写字的宣纸。 那纸一见风,竟然也和方才的符纸一样无火自燃。 众人看到此处,渐渐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容王妃所用的招数分明与方才那道士用的一模一样,可这容王妃一没念咒二没画符,是怎么做到的? 玉白苏见气氛差不多了,随手将那柄据说神力通天的金钱剑扔在了地上,双手一摊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摊牌了,其实我根本就不会什么道法,也根本不知道什么全真教。” “容王妃,你可给我们都弄糊涂了,您这一会儿说会道法,一会儿又说不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玉白苏轻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块通体全黑的石头还有一瓶药粉,解释道:“其实真根本就不是什么法术,不过都是些街边的小戏法罢了。 这瓶子里装的是磷粉,遇风就燃。这石头则是一种罕见的磁石,铁器一遇到这种石头就会被其吸附,反之则可以借由这种石头控制铁器。” 玉白苏随手抛投了两下手里的金钱剑笑道:“道长难道是舍不得几个铜板么?为何将这铜制的金钱剑换成了鉄制的?” 那老道被玉白苏问的脸色铁青,双唇哆嗦着竟半天都没说出来话。 他原本已经心生绝望,没想到容景宸却在此时回来了,他脸色一变。浑身哆嗦得恨不得晕过去。 容景宸却开口便道:“本王倒是觉得这道士说的有些道理。” 第211章 以退为进 众人都面带不解的看着容景宸,不明白容景宸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容王妃刚刚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么,这道士就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为何这容王言语间竟有些偏袒道士的意思? 玉白苏蛾眉紧蹙,不知道容景宸到底又在打算些什么。 “王爷,刚才臣妾已经证明,这道人所说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不过都是他骗人的把戏罢了,王爷若是没听见,在场之人皆可作证。” 容景宸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玉白苏一眼,将她那双透着倔强和委屈的双眸印在了自己瞳孔中。 “本王说话,何时轮得到你插嘴了!” 容景宸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那透着森寒的声音仿佛皑皑雪山中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让人感觉似乎灵魂都打颤。 传言都说王爷爱护王妃,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玉白苏望着一脸冷酷的容景宸怔了怔,随即倏然一笑。 是她太想当然了,容景宸不过是出于对自己利益的考虑在她为难的时候帮过她两次,她竟理所当然的以为只要容景宸出现就会不问缘由的站在她这一边。 对于容景宸来说,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永远都是当下的利益关系。 若是利益相当容景宸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帮她,但若是利益冲突,容景宸自然也有权利选择漠视她的存在。 这期间的利益关系玉白苏自然懂得,容景宸若是为了利益抛下她,她也绝无怨言,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玉白苏声音中透着艰涩,神态恭谨的回答道:“王爷所说极是,是臣妾失言了。” 容老夫人不愿让别房看他们大房的笑话,忙出声劝道:“景宸啊,这件事上你确实是误会白苏了,这道士当真好就是一个好彻头彻尾的骗子。 若不是白苏机敏,我们这些人恐怕都已经被他给骗了。” 容老夫人本说的就是实情,企料容景宸却突然面色一沉道:“事关子嗣,自然是慎重些为好。柳姨娘孕中若是忧思过甚,难免会对腹中胎儿不好。 本王已在锦城最繁华的街道置办了一处上好的宅院,给柳姨娘安胎之用,若是方便,柳姨娘今日便搬过去。” 被点名的柳月神情一怔,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倒是玉白苏险些笑出了声,容景宸这一招以退为进用的实在是妙。 柳月设计想要陷害她,最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今倒是让容景宸将了柳月一军,借着帮她安胎的由头,直接将柳月从容王府里撵了出去,偏还让她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 柳月用央求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容烨,软声软气的撒娇道:“烨郎,人家在王府里住惯了,不想到别的地方去住。” 自柳月怀孕之后,容烨几乎都对她百依百顺,企料容烨这一次竟是难得向着容景宸说了一回话。 “景宸也是为了你好,这王府里人来人往的,对你养胎确实不利,带上太医,我也搬去与你同住,可好?” 柳月心里一万个想说不好,但容烨已经如此好言相劝了,她若是再不答应便是当众拂了容烨的脸面。 就算容烨不与她计较,容老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烨郎说的极是……月儿……月儿多谢容王。” 柳月心有不甘的抬眸看向玉白苏,没想到容景宸却在此时不着痕迹的挡在了玉白苏前面。 柳月甫一对上容景宸的眼睛,顿时打了一个冷战。 容景宸那一双透着寒芒的眸子像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兵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气势。 柳月一张脸被吓的煞白,容烨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和容老夫人打了一声招呼便将柳月给带了下去。 苍术气喘吁吁的赶来,正巧碰见柳月一脸惨白的被容烨扶走。 “哎!到底还是来晚了!”苍术遗憾的跺了跺脚,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多生出来两条腿。 “王爷的内力不是已经让王妃给封了么?怎么脚程比我还快?” 自上次无尘失误导致玉白苏误会了容景宸之后,便由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玉白苏的安全。 起先他并未在意道士入府的事情,直到那道士神神叨叨的做了一通法后将矛头指向槿院的时候,苍术才感觉不对劲儿,嘱咐了无土让他照顾王妃的安全,自己则是赶去找容王爷。 王爷一听到消息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他骑的是皇上亲赏的汗血宝马千里良驹,便是日行千里也跟闹着玩似的。 苍术的那匹马险些跑吐了血也愣是没赶上,等他赶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玉白苏心知自己先前是误会容景宸,根本没想到容景宸是有备而来。 柳月这一走,不仅解决了府中的谣传,更是消除了她会故意碰瓷自己的隐患。 这样一来,她便不用整日再在院子里面闷着,可以四处走动。 她本想和容景宸道声谢,可又想到容景宸会如此恰巧回来必定不是巧合,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苍术又恰巧在此时气喘吁吁的从院外走了进来,玉白苏瞳孔微缩,顿时想明白这之中的关键。 容景宸竟然派苍术在暗中监视她? 上次无尘被她发现之后,玉白苏接连几日都在暗暗观察并没有发现再有人跟踪她。 她本以为是她让无尘带给容景宸的话有了效果,没想到原来竟是她功力不行,没能发现跟踪的人。 容景宸如此密切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难道是他已经发现了朱果的事情? 还是说她让羽流觞去君国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他的主意? 难不成他已经看穿了她的计划了么? 容景宸见玉白苏神情复杂的看着他,那模样竟是与小白戒备人时的模样有些相似,一时生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生噎了回去。 如今国中局势危机四伏,之前袭击玉白苏的那伙儿风国杀手还未被抓获,他本想冷落玉白苏好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今日却还是忍不住帮了她,若是他再同她亲近,之前所作所为只怕就白费了。 思及此,容景宸神情一愣,道:“玉白苏,你还要给本王惹多少麻烦?” 第212章 找点儿乐子去! 面对容景宸的愤怒,玉白苏只觉得心中委屈。 她这几日都在槿院的小院子里面待着,都快待成心如止水的尼姑了,麻烦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关她什么事情? “王爷在质问我之前,为什么不去问问三姨娘到底是怎么串通那道士的!又是怎么处心积虑的演了这么一场好戏,想方设法的往我身上泼脏水的!” 玉白苏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一直晕染到了眼尾。 星眸里泛着水光,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股巨大的悲恸之中。 容景宸看着这样的玉白苏,觉得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想要赶紧哄哄她,但理智却迫使他将这份冲动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不能因为这一时心软,就让玉白苏陷入危险的境地。 “本王想听到的不是这些,你即做了这个容王妃,就应该有身为容王妃的觉悟,本王不是每次都有时间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自己好好在屋里反省!没什么事不要出来。” 容景宸话音落地的同时,已经拂袖踏出了槿院的大门。 玉白苏站在原地,红着眼看着容景宸渐渐远去的背影,抽了两下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 容景宸一走,半夏便小跑着来到玉白苏的身边,一见着玉白苏通红的眼睛,心疼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姑爷近日疲于奔波可能心情不大好。” “我没事儿。”玉白苏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坏心的捏了捏半夏的鼻子:“你这个哭鼻子精,刚刚挨骂的人是我,你这眼泪掉的倒是比我还快。” 玉白苏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方丝帕,小心将半夏脸上的泪珠擦干。 “好了,不哭了,你家小姐脸皮厚着呢,咱们在这儿住着,吃好的喝好的,还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让人家说两句怕什么的,就当让狗给咬了一口。” 可怜半夏正打算开嗓子嚎了两声,被玉白苏这一句话,直接噎了回去。 “小姐……你这么比喻是不是不太好?” 玉白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神情倦惫的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再加上在暗处偷听的那个小狗不说,就没人知道。” 暗中偷听的小狗苍术感觉自己好像有被冒犯到…… 半夏被玉白苏逗的咯咯笑个不停,玉白苏也不怕苍术听见,笑道:“这几日可给我闷坏了,走,明天本小姐带你出去乐呵乐呵去。” “乐呵?”半夏倏然双手护在胸前,一脸戒备的看向玉白苏道:“小姐,你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要去那种地方?” 玉白苏佯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槿院的围墙,调笑道:“放心,明日我们着男装出去,没人认得出来。” 听墙角的苍术顿时脸色一变,心道王妃这也太大胆了,竟然要去青楼? 惊愕之余,苍术也不忘忠心护主。 “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主子去,得赶紧让主子拦着,决不能让王妃做这种荒唐事。” 玉白苏一直留意着墙外,整个槿院最易隐藏的位置便是墙外的那棵大树。 见树冠有些不自然的晃动了一下之后,玉白苏嘴角缓缓扬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还真让她猜对了,苍术果然就躲在那树上。 确定苍术已经离去之后,玉白苏悄悄在半夏耳边耳语道:“明日咱们着男装悄悄回府一趟,我有些想爹娘了。” 听闻玉白苏是要回府不是要去青楼,半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小姐你要是想回府何不光明正大的和王爷说?为何还要着男装偷偷的回去?” 玉白苏的本意是想在容景宸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回玉府查探一番,看看容景宸到底是只在监视她一人,还是连同玉府也一起监控了? 若是如此,那她恐怕是等不了羽流觞,必须尽快将家人送出凌王朝,才能避免容景宸的迫害。 只是这些目前来说只是她的一些猜想,若是告诉了半夏,以半夏的性子必定会刨根问底的追问缘由,比起应对半夏,撒个善意的小谎相比来说更加容易。 以免半夏瞧出来什么不对劲儿,玉白苏几乎穷尽了毕生的演技煞有介事的说道:“王爷方才刚说过让我闭门思过,若是我马上去说自己要回娘家,那不是在给王爷添堵么? 所以我们明日就悄悄的走再悄悄的回来,即避免了和王爷产生正面冲突,又能回家看望爹娘,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半夏凝眸沉思了片刻,觉得事情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展颜笑道:“还是小姐思虑的周全,那明日我们就悄悄回府去?” 玉白苏一脸坏笑的挑了挑眉毛,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把半夏骗成了同党。 相比于玉白苏这一边的嬉笑连连,另一边的容景宸在听完苍术的禀告后,可以说是极其不淡定了。 “王妃当真说她要去青楼?” 苍术抬头望天,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玉白苏和半夏的对话,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王妃说的是带半夏一起去找乐子,倒是没提‘青楼’两个字。可除了青楼,还有什么地方能让王妃找乐子?” 因为苍术被分去保护玉白苏的安全了,无尘处于受罚期间,照顾容景宸的工作就直接落在了无土身上。 无土听闻苍术如此问,便没经大脑的说道:“王妃找乐子去什么青楼啊,当然是去象姑馆了,听闻近日象姑馆中来了一位番邦的美男子,城中的女子都以能一睹他的丰采为荣。 今日我上街时刚好听说,明日便是这位美男子竞彩的日子,王妃莫不是听了消息也想去凑这个热闹。” 无土话音刚落,容景宸手中的毛笔便断做了两截。 苍术面露不忍的看着那支惨死在容景宸手中的毛笔,这都是这个月的第二支笔了,自从王爷从槿院搬出来住之后,别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有点儿废笔。 容景宸目光冷寂的望着无土,手中的那两截断笔被他攥的咯咯作响。 无尘神情痛苦的盯着容景宸手中的那两截断笔,好像被容景宸攥在手心里的是他一样。 沉默成为屋内的主旋律,良久之后,容景宸终于放过被惨遭蹂躏的毛笔,沉声道:“传我令下去,明日彻查城中所有青楼妓馆,城中所有相关产业都停业一天不得有误!” 第213章 无尘是人间真相 玉白苏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给锦城的所有娱乐业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天一亮便带着半夏换上了男装从王府的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以防万一,这次容景宸安排苍术和无尘两个人保护玉白苏的安全。 无尘接连扫了好几日的马厩,每天累的腰酸背痛都不算什么,他还因此患上了严重的洁癖症,身上的衣服只要穿过四个时辰他就会感觉自己身上会飘出难以言喻的马粪气味。 苍术对此除了身边同情以外,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无尘眼睁睁的看着换做男子打扮的玉白苏和半夏两人,光明正大的从容王府的后门出了府,十分不解的问道:“主子既然那么不想让王妃出府,为什么不直接让人在门口就把王妃给拦下呢?这样不是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么?” 苍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为自己同僚的情商感到堪忧。 “王爷近日为了分散风国杀手的注意力已经和王妃闹了不少误会,若是再让王妃觉得主子限制她的自由,你猜王妃会怎么想?” “主子既然这么当心王妃的安危直接告诉她不就得了,这么默默付出王妃也不知道,主子这是图什么啊?” 此话一出,苍术感觉自己对无尘之前的认知似乎有所错误,无尘虽然情商不够高,但是看的很透彻。 这也是他想问却一直没能问出口的,他也不明白,主子到底在和王妃打什么哑谜,摊牌不就好了么? “主子他……可能是怕王妃胆小,不想吓到她……” 苍术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主子的心思他不懂! 猜也猜不到! 玉白苏虽然不知道谁会跟踪她,也不知道何时会跟踪她,可她并没有因为这种不确定性而退缩。 她带着半夏先是佯装在街上买东西,悄悄塞给商贩一张纸条,然后带着半夏优哉游哉的向约定的地点走去。 无尘和苍术不明所以的被玉白苏遛了好久,就在两人渐渐放松警惕的时候,玉白苏拉着半夏一个飞奔上了街对面的马车,两人刚一坐稳,车夫便按照之前商贩给他字条上的指示勒马扬鞭疾驰而去。 无尘和苍术当即就傻了眼,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已经不见了踪迹。 “哈哈哈!哈哈哈!” 玉白苏笑的前仰后合,一想到房顶上那两个透着绝望的身影,她就觉得好笑死了。 容景宸派人跟踪她,她不拦着,他有张良计,她自然也有过桥梯。 跟踪她的人为了不被她发现必定会隐在暗处,根本注意不到她偷偷给小贩塞纸条的动作,她让小贩提前准备了一辆马车在这条街上接应他们,她在佯装逛街的走到此处,出其不意的甩掉了尾巴。 “车夫,麻烦多绕几条街再去玉府,我初到锦城,想多看看锦城的风光。” 车夫也是个热心人,带着玉白苏和半夏绕着锦城绕了足足两圈才停在了玉府旁边的一处巷子里。 半夏掀起车帘便发现地方停的不对,正要和车夫更正却被玉白苏捂住了嘴边。 下车之后玉白苏并没有立即回玉府,她特意让车夫将马车停在靠近玉府的这条街上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若是容景宸真的派人在玉府周围监视,马车若停在府门口必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这里虽然距离玉府不远,但正是可以纵观全局的好地方。 “走,先去对面茶楼上喝点儿茶。” 玉白苏拉着半夏一起去了对面的茶楼,在二楼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 等小二把玉白苏要的茶点都上齐了,半夏才有些忐忑的小声问道:“小姐,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你若是口渴了,为何不直接回府去喝?” 玉白苏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流,倒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意思。 半夏话音未落,玉白苏‘唰’的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折扇,用扇骨轻轻挑起半夏的下颚,邪笑道:“在外记得叫少爷。” 邻座原本悄悄注意他们这边的几个人见此,都悄悄的收回了视线,只当是谁家的纨绔公子哥偶然经过此地。 玉白苏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那几个人,见他们不再注意他们这边,这才放过了满脸通红的半夏。 “小姐!旁边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别打趣半夏了。” 玉白苏轻笑了一声,仰头将面前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手摇折扇道:“走,再陪本公子逛一逛去。” 半夏搞不懂玉白苏到底想做什么,却听话的没有多问,老实的在玉白苏的身后乖乖当一只跟屁虫。 玉白苏离开茶楼也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她佯装继续逛街,实际上却是在悄悄注意着街上的可疑之人。 她脚步不急不缓的绕着玉府走了一圈,总共发现了四五个行迹可疑之人。 他们和茶楼中的人都要一个共同点:血腥味。 玉白苏在这些人的身上都闻到了很重的血腥味,会身染如此浓重血腥气的就只有一种人。 杀手…… 这么多的杀手聚集在玉府周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玉白苏目光微沉,猜不透这些人聚在这里的目的。 只是巧合么? 他们玉府在这锦城之中只能称得上是小门小户,母亲是典型的闺阁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洗手羹汤是绝对不会惹上这些刀头舔血之人的。 父亲一生悬壶济世,结下善缘无数,仇人却是毛都没有一个。 这世上也不会有人傻到和大夫结仇,唯一有嫌疑的就只有玉流年一人。 但玉流年虽然喜欢闹事,但大多都是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干的最多的就是和自家父亲斗嘴皮子,根本没有机会惹上这些人。 “应该只是巧合而已。”玉白苏安慰自己道。 她一开始也只是打算在玉府外遥遥看上一眼,她若是真就这副模样回了玉府,免不了又让父母为她挂怀。 眼看时间还早,就这么打道回府未免有些可惜,玉白苏正愁没地方去,余光恰巧瞥见了一间生意不错的胭脂铺子。 玉白苏星眸一闪,嘴角微扬,当下便有了主意。 她记得哥哥玉流年曾经提过他开了一间胭脂铺子,她一直想去看看,今日这样好的时机不去,更待何时? 第214章 用身份压人我就没输过 玉白苏从小便记忆力远超常人,当年她师父也是看准了她这一点,再加上她天资聪颖,觉得她于医道有过人的天赋,这才让她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成了医圣的关门弟子。 之前在玉家虽慌乱了些,但玉流年还是寻了个机会告诉了她店面的位置。 玉白苏寻着地址找了过去,果然找见了一家胭脂铺子。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仔细瞧瞧铺面的模样,便被里面的吵嚷声吸引去了目光。 玉白苏打远处便瞧着铺子前面围了不少人,她还以为是玉流年经营得当生意兴隆,没想到这些围堵在店铺前面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抬眼瞧去,正有两伙人在胭脂铺中对峙,哥哥夹在中间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虽说是对峙,但却并非是势均力敌那般。 其中一方玉白苏还认得,正是武威将军家的夫人,此人性格极为刻薄,仗着自己是武威将军的夫人整日耀武扬威,偏还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很不讨人喜欢。 普通人若是落在她手里,是定讨不了什么好的。 再瞧另一方,却是一位长相清俊的少年郎,这少年郎的长相很是讨喜,生的白净不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灵动而不轻浮,眨眼的时候好像会说话。 虽是少年模样,却胜在气度从容,一身衣裳虽不华贵,却被他浑身的气度衬的反倒平添了几分贵气。 那将军夫人明显就是在故意为难他和他的小厮,他脸上却不见丝毫愠色,反倒是好声好气的同对方说道:“在下明日便要去拜见家中亲人,想选一盒胭脂讨妹妹欢喜,并非有意要扫了夫人的雅兴,只是碰巧也见这胭脂颜色上乘,心中喜欢罢了。夫人若是喜欢,那便让与夫人罢。” 这人说话极为客道,态度也极是恭顺谦让,可偏运气不好的遇上了最爱刁难人的将军夫人。 “让?本夫人看中的东西还从没有得不到的,需要你来让?真是天大的笑话!” 将军夫人神情轻蔑的瞥了那少年一眼,言语略带讥讽的说道:“说是给妹妹买,我看你是给你自己买,看你长的女里女气的模样,一个大男人长的这么细皮嫩肉的给谁看? 莫不是从象姑馆里出来的。” 男子被说成是从象姑馆里出来的简直就是奇耻大辱,那少年脸色立时变得青白。 玉流年开门做生意,原本求的是一个和气生财,他原本想着息事宁人,又见这少年举止不俗,想着应该是吵不起来,也就没说话。 没想到这将军夫人竟然如此尖酸刻薄,他有些实在看不下去了,正打算撸袖子和那将军夫人好好论道论道的时候,一抬眼却正巧瞥见了人群中女扮男装的玉白苏。 玉流年的眼睛登时一亮,对玉白苏一顿挤眉弄眼。 玉白苏看着自己明明生的丰神俊朗却偏要弄出一副抓耳挠腮相的哥哥,真的想装作不认识他。 无奈那到底是自己的亲哥哥,就算玉白苏心里一万个不想丢这个人,也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咳咳!” 玉白苏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将军夫人,真是好久不见了,怎么将军今日没同您一起来么?” 将军夫人一听有人唤她,转头看向玉白苏,她面露疑惑的看向玉白苏,质问道:“你是何人,怎么敢和本夫人如此说话?” 玉白苏手摇折扇,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笑步履从容的穿过人群,走到将军夫人面前笑道:“将军夫人可要仔细看清楚些的好,若是得罪了我,你这将军夫人的名号只怕嚷嚷不了几天了。” 将军夫人神情倏然一怔,虽想发怒,却碍于刚才玉白苏的话,强压着脾气仔细端详了一番玉白苏的面容。 玉白苏本就生的出挑,虽着了男装但容貌上却未曾修饰,将军夫人仔细一看便觉得这人确实眼熟,自己确实在哪见过,又仔细多看了两眼,脸色顿时便变得铁青一片。 “您……您是!” 玉白苏手中折扇‘唰’的一合,嘴角挂着淡笑对将军夫人缓缓摇了摇头。 将军夫人立刻闭上了嘴,态度瞬间变得极为恭敬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从老虎变成了猫。 “是妾身失礼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放在心上。” 玉白苏淡笑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将军夫人,那将军夫人被玉白苏瞧的背脊发凉,一张脸涂满脂粉的脸被吓得苍白一片,哪里还有方才嚣张跋扈时的样子? “掌柜的,若是我问他们,他们必定会各执一词,不如你来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流年先是一愣,没想到自己还能有出场的机会,赶忙咳嗽了两声佯装正经的说道:“这胭脂是番邦那边的客商来带的,我也只是碰巧进了这么一批货,就剩一个了,虽然这位公子是后进店的,却是先看上的这盒胭脂。” 玉流年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明显面色不善的将军夫人道:“将军夫人是在这位公子决定要买下胭脂的时候,才说自己也想要这种胭脂,可小店就只有一个……” 接下来的话就是玉流年不说大家也都清楚了,无非就是将军夫人仗着自己权贵的身份打算强抢。 将军夫人一张脸被臊得通红,对玉白苏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我就是同这位小兄弟开玩笑呢,这胭脂的钱我付了,就当我给这位小兄弟陪个不是。” 将军夫人给身边的侍从递了个眼色,那侍从立即会意,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交到了玉流年的手里。 玉流年要找钱,被将军夫人果断拒绝。 “叨扰了店家这么长时间,剩下的钱便全当做赔礼了。” 将军夫人又小心翼翼的看向玉白苏道:“若是您没有什么吩咐,妾身家中有事便先告退了。” 玉白苏也并非是要有意刁难她,只是帮哥哥解围罢了,巧笑着点了点头,将军夫人便如蒙大赦一般迅速离去。 将军夫人走后围观的众人便也都散了,玉流年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玉白苏,正打算将她引到内堂好好聊聊,却被方才的少年郎拦住了脚步。 少年对玉白苏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道:“方才多谢兄台替在下解围,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邀兄台共饮一杯?” 第215章 少年容景熹 “喝酒?” 玉白苏看着少年那张透着灵巧乖觉的脸,一想到嘈杂的酒楼,就觉得和面前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灵气的少年不太搭配。 “喝酒就免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罢了,你也莫要放在心上。若是你实在过意不去,那以后便多替你妹妹来这里选些胭脂。” 玉白苏俏皮的对那少年眨了眨眼睛笑道:“实不相瞒,这店铺是我大哥开的,你多来几次让他多挣些银子,就当谢礼了。” “这么说,只要以后我来这里就都能见到你吗?” 少年的眼眸宛若星辰一般充斥着希冀的光,玉白苏微微一愣,仔细看她竟觉得这少年的眉眼处与容景宸竟有些相似。 只是容景宸的眉眼间总是透着一股凌厉,不如少年这般眉眼温和,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心生亲切。 “那倒不是,我只是这一次碰巧路过,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不在,我大哥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算便宜些的。” 少年似乎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笑道:“那便依兄台所说。” 少年稍稍向后倒退了一步,一脸郑重的对玉白苏抱拳道:“在下容景熹,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这少年模样生的清俊讨人欢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出尘的气质却又知礼识趣,浑身上下竟找不出一点儿让人生厌的地方。 玉白苏一看这少年就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有这么一个模样生的好看,又乖巧知礼的弟弟该有多好。 “你唤我苏白玉便好。” 容景熹嘴角挂着浅浅的淡笑,两边浅淡的酒窝仿佛好盛着佳酿一般惹人心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苏兄这名字起的甚好。” 玉白苏没想到自己胡乱编扯出的名字竟还得到了夸赞,不免有些羞怯。 玉流年在一旁忙着偷笑,却也不忘为玉白苏解围:“舍弟难得回来一趟,家中父母等着相见,这位容兄弟若是想见,可以改日再来,有缘总是会相见的。” 容景熹极为识趣,对玉白苏和玉流年拱了拱手,便带着小厮离去。 送走了容景熹,玉白苏正打算随着玉流年去内堂,转身时却碰巧瞥见先前容景熹和将军夫人争夺的那盒胭脂。 “他的胭脂怎么落下了?” 玉流年是店主走不开,玉白苏便自告奋勇的追了出去。 追出店的玉白苏并没有看见容景熹主仆二人,反倒瞥见了对面窄巷之中几个鬼祟的身影。 玉白苏脚下动作倏然一顿,一个闪身躲回到了店铺之中,借着柱子的遮挡暗暗观察着对面那群人的动作。 那群人分出几个人出去,剩下的几个人悄悄退回到小巷之中,玉白苏注意到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周围几个商贩都有不同程度的异动。 哥哥的铺子被人给盯上了? 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退回店里。 玉流年见她刚出去就回来了,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胭脂盒,有些诧异的问道:“没追上?” 倒不是玉流年大惊小怪,玉白苏武功虽然不行但轻功却是一等一的高,身段轻盈自然比寻常人脚程要快许多,他见那容景熹一身的书生气也不似是会武之人,玉白苏有心要追却又无功而返,反倒让人好奇。 玉白苏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像是寻常兄弟久别重逢一般搭上了玉流年的肩膀,在他耳边说道:“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我们进去说话。” 玉流年虽然平日里没有什么正形,但遇到事情的时候却比谁都能靠得住,这也是为什么玉黥对玉流年多有不满,却还是任由他如此任性妄为的理由。 玉流年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随着玉白苏一同进了内堂。 内堂的门刚一合上,玉流年便拉着玉白苏紧张的问道:“妹妹,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没有。” 玉白苏摇了摇头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大哥你最近可有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么?” 一听玉白苏没事,玉流年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不好意思的笑道:“妹妹你还不知道大哥我么?我招惹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你如此问我,一时半会儿我还真给不了你答案。” 玉白苏扶额,她倒是忘了,她这个大哥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惹祸精。 玉家这些年的麻烦事,基本都是他招惹来的。 “哎,好,那你最近多注意一点儿。”玉白苏示意了一眼窗外道:“我刚才看见有几个行迹鬼祟的人在你店铺周围徘徊,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冲你来的?” “放心,你哥什么时候需要你操心过?” 玉流年笑着拉玉白苏坐下,有些担忧的说道:“倒是你,容王府那样的大户看似锦衣玉食,内里却多是尔虞我诈,你身处其中定要事事当心些,知道么?” “咦~”玉白苏颇为嫌弃的瞥了玉流年一眼,道:“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了?难不成是这胭脂铺开久了,胭脂味把你浸的多了几分女人味?” “一天天没个正形,就知道胡说!”玉流年使劲儿掐了掐玉白苏的脸,把玉白苏掐的柔声告饶才肯罢手。 玉白苏一边揉着被玉流年掐红的脸,一边佯装玩笑的向玉流年试探性的问道:“哥,你有没有想过把你这个胭脂铺发扬光大,去别国开几家分号?” 玉流年噗嗤一笑道:“妹妹,你是不是有点儿太看得起哥哥了?我这店在锦城还站不住脚呢,怎么开到别的国家去? 再说爹娘都在锦城,你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虽同在锦城但到底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我若是走了,爹娘怎么办?” 玉流年语重心长的揉了揉玉白苏的头,还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道:“你放心,你哥虽然平时不着调了些,但也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就只管做好你的容王妃,爹娘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玉白苏面上继续与玉流年打趣,眼底却浮现出些许担忧。 看哥哥的态度,她想要举家迁出凌王朝的计划,看来恐怕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第216章 猝不及防的一吻 原本玉白苏出府只是想要通过确认容景宸是否安插了人在玉府周围监视,间接确认容景宸如今对他的态度是否还处于安全的范畴之内。 玉府周围的确有一些行踪可疑之人,但从那些人的行事作风来看,并不像是跟在容景宸身边的那些暗卫。 还有哥哥店铺周围的那些人,又是什么人?真的单纯只是来找哥哥麻烦的么? 还是说……这两边的人都是容景宸的人? 一想到玉府周围还有哥哥店铺周围的人可能都是容景宸的人,玉白苏便惊的后脊发凉。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一想到容景宸,玉白苏的眉心便皱在了一起。 是她之前的想法太简单,她以为只要自己和容景宸保持距离,容景宸就没有利用她的机会。 可她忽视了容景宸手中把控的权势,容景宸完全不需要她的真心归顺,他需要的只是一颗乖乖听话的棋子,而让这颗棋子乖乖听话的方法有很多种。 比如利用一段感情,又比如……以家人作为威胁。 玉白苏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这些手段容景宸在她身上已经用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前世容景宸便是如此的将她一步步的带进了深渊之中,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中他的奸计。 枉她之前还觉得现在的容景宸有那么一点不同,可如今看来,不是他与之前有所不同,只是她自己受困于心,觉得不同罢了。 是她太天真,以为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人也会随之改变。 殊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管经历了怎样的世事变迁,人的本性是不会变了,冷血和无情是深藏在容景宸骨血之中的天性,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也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玉白苏靠在车厢内壁上,神情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容景宸虽然还是那个容景宸,可她却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玉白苏了。 她不要再做别人手中的棋子,她要做那个执棋之人。 这一世,她要护她家人周全,也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玉白苏和半夏临近傍晚之前在容王府的后门下了马车,玉白苏本以为需要费些时间开锁,没想到运气竟然出奇的好,后门竟然没有上锁。 “小姐,我们今天的运气真是不错,应该是出去办事的下人还没有回来,所以才没落锁,咱们赶紧进去。” 半夏欢欢喜喜的拉着玉白苏进门,玉白苏却看着那门有些发怔。 容王府的守备当真松懈到了如此程度么?后门没有落锁也就罢了,竟然连一个看守都没有。 玉白苏带着一丝疑问回了槿院,一进门,便瞧见了正在树下喝茶的容景宸。 半夏吓的惊叫了一声,被玉白苏迅速捂住嘴巴塞到了身后。 一个容景宸她装傻充愣的姑且还能应付的了,若是把府里其他人给招来,她们这一身男装可真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玉白苏拖着半夏进了院子,将大门紧紧阖上,示意半夏先离开。 半夏怎么也不肯卖主求荣苟且偷生,玉白苏无奈,只能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夫妻没有隔夜仇,这才把半夏给糊弄走。 玉白苏已经把声音压到最低,却还是难逃容景宸惊人的耳力。 他原本只是在这里等她,想亲眼确认她的安全。 苍术来回禀说把人跟丢了的时候,他的确很生气。 她想要出去,他不限制她的自由,让人暗中保护她。 可她却把她的那些小聪明小把戏,都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 后来胭脂铺周围的人来禀,说是在胭脂铺发现了她的踪迹,他才确定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出什么事。 可他还是不大放心,想亲自过来确认一下。 玉白苏因为他的问题而遭遇危险,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原本只是单纯的不想让玉白苏出事,可在他听见玉白苏说的那句‘夫妻没有隔夜仇’之后,瞬间便感觉怒气全消。 玉白苏一回头便看见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笑,一时竟有些怔住了。 恍然间,玉白苏想起了胭脂铺中的那个少年容景熹。 他与容景宸极为相似的眉眼在这一刻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而且连名字都很相似,莫不是真有什么关系? “你在看什么?” 容景宸的声音陡然间在玉白苏的耳畔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的时候,玉白苏才发现,容景宸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石桌,走到她眼前。 他比她高了许多,想要和她对视的时候需要微微弯下腰。 容景宸每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动作都很流畅,但对人身体构造极为熟悉的玉白苏却知道,这样弯腰的时候身体对腰部的负担极重,普通人坚持几秒钟就受不了了,容景宸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玉白苏的视线正对上容景宸静若寒潭的双眸,一笑道:“这里只有臣妾和王爷两个人,臣妾当然是在看王爷了。”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嘴角甜甜的笑,眸光有些微微黯淡。 他伸手覆上玉白苏的脸,拇指缓缓擦过她的眼尾,沉声道:“玉白苏,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其实你一点儿都不擅长说谎。每次你说谎的时候,你的眼尾都会有些微微泛红。” 容景宸缓缓加深了拇指的力度,将玉白苏泛着鱼尾红的眼角按压的浮现出些许苍白。 “你刚刚……在透过本王……看谁?” 容景宸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火山口喷出的岩浆一般,带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温度,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玉白苏迎面而来。 面对这样的容景宸,玉白苏竟被他身上所爆发出的气势震慑的说不出话来。 她就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容景宸,她告诉自己不能屈服,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从眼眶流了出来。 容景宸感觉自己的指尖正被一股温热的湿润渐渐包裹,他失神的望着眼前眼眶湿润的玉白苏,身体不受控制的缓缓压向她。 在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第217章 子母蛊的影响 长久干涸的土地偶尔遇到雨水,就会疯狂的汲取水分。 容景宸感觉自己就是那片荒芜已久的土地,此刻的他急需水分来滋润自己干涸的土壤,让它重新焕发新生。 “唔!” 玉白苏的嘴唇被咬破了,鲜血和着津液在两人的唇齿之间辗转,浓重的血腥味让玉白苏感到阵阵头晕,她想要逃离,可她的力量在容景宸的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她敏锐的发觉到容景宸的气息越来越暴戾,甚至有发展向残暴的驱使。 这不对劲儿! 容景宸从来都不是一个把欲望放在脸上的人。 玉白苏强忍着疼痛缓缓睁开双眼,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 那双眸子中充满着暴戾和欲望,像是一只久困牢笼的猛兽,终于重获了自由。 这样的双眼让玉白苏觉得害怕,这样的双眼根本不该属于一向冷酷无情的容景宸。 容景宸,他不该是这样一个被欲望驱使的人。 玉白苏双眸骤然一凛,在下一个辗转厮磨到达的同时,贝齿倏然向下一咬。 寂静的环境下,人对声音的捕捉能力总是比平常敏锐许多。 玉白苏清晰的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声音响起的同时,那双紧紧钳着她手腕的大手终于有了片刻松动。 电光火石之间,玉白苏迅速抽手,在脱离桎梏的同时指尖倏然多了三枚银针,迅速插入了容景宸的头顶。 银针没入发间的同时,容景宸倏然呆愣在原地。 玉白苏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 灼热而杂乱的呼吸声渐渐平息,容景宸涣散的瞳孔也一点点的有了焦距。 他回神的同时,最先注意到的是玉白苏被鲜血沁染的双唇。 刚才他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还记得,那个充满暴戾的吻,还有那股覆盖了药香的血腥味。 见容景宸终于恢复了神志,玉白苏轻叹一口气,缓步上前拔下容景宸头上的针。 她不是想救容景宸,只是想救她自己罢了。 “容景宸,你体内的蛊虫已经开始影响你的情绪了吗?”玉白苏看着容景宸喃喃道。 容景宸隐在袖口之中的手骤然收紧,自欺欺人道:“没有。” 他微微抬眸,带着一种凌驾于人的姿态,面露讥讽的笑道:“你身为本王的王妃,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么?只要未到三年,你就是本王的妻子,本王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容景宸的视线落在玉白苏那张泛着星点嫣红的唇上,沉声道:“不要拿本王对你的宽容当做你放纵的资本,再让本王发现你偷跑出去,就不是今日这点儿惩罚这么简单了。”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拂袖离开了槿院的大门。 玉白苏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缓缓抬起手覆上了嘴唇。 血染指尖的同时,玉白苏感觉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牵动着沁染血的朱唇,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原来……这是惩罚……” 容景宸迈出大门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院中的玉白苏。 自然没有错过玉白苏那个摄人心魄的笑。 玉白苏说的没错,他最近的确有些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善于压制自身情绪的人,所以表现的并不明显,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遇到有关于玉白苏的事情,这种‘不明显’就会在不经意间被无限放大。 长此以往下去,他怕她会伤到她。 只要一想到她还会像刚才那样被他弄哭,容景宸就感觉内心莫名的烦躁。 若是这种症状会越来越严重,会带给她伤害,那还不如不靠近的好。 容景宸双眸微敛,将眼中的所有情绪一应敛去。 “让她这样误会,倒也没什么不好。” 带着一丝怅然的叹息声被裹挟进风中,消散于天边,隔着一道院墙的两人走向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看似是背道而驰,殊不知这院子是一个四方,不管他们怎么走,也总是会有相遇的一天。 …… 柳月作也作了,闹也闹了,却还是改变不了被送去别院的命运。 众人只当她是念旧,只有她清楚,若是她此番离去就会失去冤枉玉白苏的最好时机,若是三个月一到,这个孩子流产,那她之前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临走之前,柳月还想要再搏一搏。 反正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肚子里面有孩子,不管它几个月,只要让别人知道这个孩子是被玉白苏害死的就行了。 临走这天,柳月一反常态的不作也不闹,拉着容烨说道:“烨郎,宫里的太医虽然医术高明,但我还是不太放心,可否在临行前让容王妃给起月儿诊一次脉,如何?” 事关柳月腹中的孩子,容烨自然上心,立刻着人到槿院去唤玉白苏过来。 可此时的玉白苏却并不在容王府中,自她女扮男装出府回来之后,她便一直辗转难眠,想要搞清楚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到底是不是冲着玉家人来的。 左思右想之下,玉白苏决定用计诈一诈对方。 若对方只是普通寻衅滋事之人,她倒是不担心,玉流年这些年在外面也不是白混的,上到士族下到商人,他多有涉猎,对付个来找事的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倘若对方是容景宸派去的人,那就不是仅凭玉流年一个人就能对付了的。 她今次出府就是要用她容王妃的身份试一试,看看这些人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为了便于对方在人群当中能轻易找到她,玉白苏特意着了大红色的衣服,她原本就生的白嫩,再加上红色的衬托,像是一朵盛开在一汪清泉中的红莲,热烈而妖娆。 容景宸见到她时,一时间竟有些挪不开视线,他原本以为以为淡色的衣裙才能衬托出玉白苏出尘脱俗的气质,没想到她着艳色的衣服竟也如此好看。 “你穿这衣服很好看。” 玉白苏神情一怔,来只会容景宸只是她计划中的一步,没想到容景宸竟然会破天荒的夸她衣服好看…… 第218章 引蛇出洞 “是……是么?” 玉白苏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双手有些无措的摆弄着裙摆上的轻纱。 容景宸的眼底含着笑意,他以前总觉得‘淡妆浓抹总相宜’这样的佳句用来形容女子的容貌实在是有些不大恰当,而今将这词用来玉白苏身上他却觉得没有比这词形容的再恰当再贴切的了。 “想去便去,若是想家了今日回去住一晚也行。” “真的?”玉白苏一脸诧异的抬头看向容景宸,再三确认过容景宸的确不是在逗她玩后,难得的会心一笑。 容景宸看着她的笑颜,眉眼间的厉色竟也淡了不少。 “本王何时骗过你?去,路上多注意安全。” 玉白苏欢喜的点了点头,脚步轻盈的出了容景宸的书房。 虽说只是回娘家住一晚,但是对一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儿来说却是极为的难能可贵。 寻常人家的女子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容景宸会放她回家的确让她倍感意外。 一直隐在暗处的无土见玉白苏走远了才推门走进书房,他先前跟踪保护王妃的事情暴露了,此时相见未免有些尴尬。 无尘推门进屋的时候容景宸正在伏案处理公务,他并未抬头,却知进来的人是无土。 “柳姨娘那边有动作了?” 无土对容景宸恭谨的做了一揖,神情郑重的回答道:“主子所料不错,柳姨娘果然心有不甘,求着老爷让王妃去给她把脉,来人已经被属下想办法拦住了,保管让王妃顺顺当当的出府去。” 容景宸垂眸轻‘嗯’了一声道:“做的干净些,不要让人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儿,找王妃的麻烦。” 无土扯了扯嘴角,如今他就是怠慢谁的事儿也不敢怠慢关于王妃的事情。 先前是他无知,如今他算是看出来了,比起自己的事情主子明显更看重王妃的事情,主子的事情不能办不好,但王妃的事情却是绝对不能办不好。 这种和着心酸苦累得来的经验教训,无土自然是铭记于心,半点儿都不敢懈怠。 玉白苏并不知道自己和一个天大的灾祸擦肩而过,带着半夏欢欢喜喜的乘着容王府的马车离开了。 马车一路行驶到玉流年的胭脂铺,玉流年正在忙活着铺子里面的生意,见停在门口的马车上有容王府的标记,心下倏然一沉步履有些慌乱的迎了出来,刚走到门口,玉白苏便带着半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玉流年仔细打量了玉白苏一圈见她安好,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放心了几分。 “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总往我这铺子里面跑什么?你哥这是年轻,若是换成爹娘,怕是早就被你吓死了。” 玉流年嘴上虽都是抱怨的话,脸上却挂着喜悦的笑。 见玉白苏来分明就开心的很,嘴上却怎么也不肯说。 玉白苏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一向都是嘴硬心软的主儿,也不同他计较,她今日来的主旨也并非是为了和玉流年叙旧。 她草草的同玉流年说了两句,便以铺中事忙为由打发了玉流年,谎称自己要到旁边转转,出了胭脂铺便直奔对面的瓷器铺子去了。 她之前已经打探清楚了,这瓷器店生意并不好,店主这两天正打算将铺面转手。 来之前她早就已经命人将铺面盘下,店主一见她进去,便从她腰间挂着的铃兰香囊认出了她的身份。 玉白苏对店家点头示意了一眼后,佯装看中了一件瓷瓶,问道:“老板,这瓷瓶可有一对儿?” 店主眼珠子一转,笑呵呵道:“有的有的,夫人请在此稍后,我这就到后面给您拿去。” 按照之前的约定,店主去了后院之后就会直接从后门离开。 玉白苏在前面等了一会儿之后,便佯装出一副等不及不耐烦的样子起身寻去后院。 一步入后院,她便从怀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扔进堆在墙角的干柴垛上,这干柴垛是她预先就让人准备下的,堆放的比较集中,周围也没有什么可燃物,即能造成火势很大的假象,又便于扑救。 干柴垛上被事先浇上了火油,遇火的一瞬间火蛇便扶摇而起。 玉白苏不敢多留,捂着鼻子从后门出去,顺着窄巷绕道街面上,躲进了人群之中。 浓烟很快就飘出了院子,苍术他们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院子里面的异象,一见到浓烟,苍术当即便白了脸,立刻发出信号下令道:“快进院子救火!务必保证王妃的安全!” 玉白苏站在人群之中,亲眼看着苍术和无尘带着之前她觉得鬼祟的商贩还有在巷子里面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几个人一起从进了瓷器铺里。 汹涌的热浪从瓷器铺的方向袭来,玉白苏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猜想和亲眼所见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感受,玉白苏怎么也没想到,容景宸竟然真的冷血无情到了如此的地步。 难怪她说想要来胭脂铺看看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难怪他那么好心的放她回家看双亲,这一切都不过是他计谋当中的一环罢了。 他由着自己和亲人相聚,让自己和家人对他放下戒心,然后再在必要的时候用家人来威胁她。 容景宸……你当真是好算计啊! 枉我还觉得你对我有一丝的真心。 玉白苏的脑中突然回忆起早上容景宸眉眼含笑的夸她好看时的模样,突然感觉一阵恶寒,她不敢想象容景宸到底是怀揣着怎样阴险的心机,对她露出那样的笑容。 她望着渐渐消散的浓烟,冷声一笑。 “玉白苏啊玉白苏,容景宸到底是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药,才让你忘了曾经的他到底是怎么亲手把你推下深渊,又是怎么屠戮你至亲的么!” 玉白苏感觉心中的怒火正以摧枯拉朽之势点燃她的每一滴血,她周身的血液因为愤恨儿沸腾,一颗心却宛若覆满了皑皑白雪的冰原。 她缓步回到胭脂铺中,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同玉流年说笑,帮着来采买的夫人们选购适合的颜色。 苍术他们扑灭了大火之后并没有发现玉白苏的身影,正打算恢回府禀告容景宸,却发现玉白苏人竟然好好的在胭脂铺里。 第219章 美好的误会总是容易幻灭 苍术有些犹豫要不要回府禀告容景宸,可又想到两人之前就因为暗卫的事情闹过别扭。 容景宸身边的这些暗卫都是自小便跟在容景宸身边的,他们见惯了容景宸形单影只的模样,打心里希望能有一个人能陪在容景宸身边。 可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的上容景宸呢? 玉白苏的出现,让他们有了答案。 他们打心里认同了玉白苏,自然不忍心看着这小两口中间产生什么误会。 见王妃安然无恙,苍术便擅自做主将此事压了下来。 玉流年用手撑着桌面,懒洋洋的模样浑像是没长骨头,可他的神情却同他慵懒的气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双眸炯炯的注视着正在帮忙理货的玉白苏,神情透着一丝探究。 玉流年丝毫不加掩饰的目光让玉白苏如坐针毡,她看着手中的胭脂盒沉思了良久,决定还是应该和玉流年提前通通气。 她这个哥哥虽然平时看上去不太着调,但是关键的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有他小心留意着,容景宸想要动玉家二老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做好决定之后,玉白苏便果断放下了手上的胭脂,笑嘻嘻的走到玉流年面前小心询问道:“哥,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事儿啊,我有点儿事情想要和你商量商量。” 玉流年看着眼前笑的一脸谄媚的玉白苏,无奈的笑道:“不纠结了?你要是不想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玉白苏和玉流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解对方就像是了解自己。 玉流年这态度,明显就是在恼她对他有所隐瞒,赶紧低声下气的哄道:“想说想说当然想说,哥你就是我的解语花,这世上就没有我哥解决不了的难题。” 玉流年被玉白苏忽悠的身心舒畅,惬意的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道:“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个鬼灵精整日愁眉不展的?” 玉白苏倏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神情微微正色道:“哥,我怀疑容景宸要对咱们家不利。” “你说容王?”玉流年横眉微蹙,拉着玉白苏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内堂里说去。” 玉流年小心关好了门,这才神情凝重的问道:“说说,你为何会怀疑容王会对咱们家不利?” 玉白苏双眸微沉,沉声说道:“哥,你可还记得,前几日我来你店里的时候曾提醒过你,周围有一帮形迹可疑之人,我回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其实之前我就发现容景宸派人监视我,我怕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所以今日特意设下一局,没想到还真就被我给诈出来了。” 玉白苏神情凝重的看向玉流年道:“那些形迹可疑之人都是容景宸的人,不仅是你这里,咱们家周围也同样有这样的人,容景宸很有可能想通过控制玉家来逼我给容茗嫣治病,亦或是他觊觎我们家的什么东西,我很确定他正在有计划的一步步控制咱们玉家。” “容王在凌王朝的地位不可小觑,不是随意就能撼动的,所以我想在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控制之前,将爹和娘转移去他国。” 玉白苏凝视着同样面色凝重的玉流年道:“哥,我希望你能帮我。” 沉默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玉流年扶额沉默了良久之后开口道:“这件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我不知道你和容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事事关迁居他国不可不慎重,自你那日和我说完之后我也曾暗中留意过那些人,他们除了时长在这周围逗留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情。 既然他们按兵不动,咱们也不可操之过急,最好调查清楚,再做定论。你继续暗中调查,我这边会小心筹划,官匪两道上的人我都认识一些,若是容王真相对咱们不利,咱们就立即离开。” 这一刻玉白苏真的很庆幸她的大哥是玉流年,她的大哥不管何时何地,都会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她。 即使面对她毫无证据的猜想,玉流年也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屑和不信任。 有这样一个大哥,玉白苏感觉自己真的很幸运。 从胭脂铺出来的时候,玉白苏深吸了一口气。 一旁的半夏笑看着她,欣慰的笑道:“还是少爷有办法,能哄得小姐开心,半夏已经好长时间没看见你这么轻松了。” 玉白苏神情一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近日一直被这件事情困扰着,的确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轻松。 有一个人帮忙分担愁苦的感觉真好。 玉白苏仔细回想着上一个让她有这种感觉的人是谁,容景宸那张冷峻无双的脸却突然映在她的脑中。 之前柳月多次设计陷害她,容景宸虽然时常不在她身边,但她总是坚信着他一定会来,并且会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身边。 那种感觉很玄妙又很美好,让她误认为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甚至因此让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现在想想,一切竟是那样的可笑。 玉白苏脸上挂着笑,仰起头看向天边落日的余霞,让清风带走眼眶里的温热,也让自己重新认清了现实。 她没有回玉府,而是选择回了王府。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容景宸的目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尤为珍贵耽误不得。 玉白苏一回到容王府便听说柳月吵着嚷着让她去诊脉,险些将槿院掀了个底朝天。见她当真不在府中,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随容烨去了别院。 半夏听闻此事之后忙不迭的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庆幸道:“这柳姨娘突然找小姐您去给她诊脉定然是安什么好心,好在咱们今天出府了,否则还不一定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她那个肚子就是一个装满火药的火药包,谁碰谁炸,好在她去了别院,再也害不到我们了。” 玉白苏也觉得此事的确凑巧,柳月找她必定是想最后搏一搏,没想到竟如此不巧,如今她人在外面,这个孩子原本是她手中的利器,如今却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她倒真的有些好奇,柳月最后会如此处置这个孩子…… 第220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如玉白苏所料,此刻的柳月早已心急如焚。 别院中只要她和容烨两人,她就是想将落胎一事栽赃给别人,也万万不能栽赃给容烨。 好在距离三月之期还有两月有余,她还可以慢慢筹谋,只是心中这一口恶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眼见下半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就这么活生生的从自己眼前溜走了,柳月心中又怎能不恨? 她心中有气便将气全都撒在了被派来伺候自己的丫头身上,柳月原本身边的人都替她顶了罪,该发卖的发卖,该撵出去的都被撵出去了。 她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人终究是不行,容老夫人便从府里择了几个平日里能干的丫头,派来伺候柳月。 山茶便是其中之一,她在容王府也混了几年,虽没说吃香喝辣,但日子过得也还算滋润。 她原本还以为来伺候柳月是个美差事,毕竟孕妇向来吃的都不错,她亲眼见着流水一样的补品,跟着柳月的马车一起送到这别院里来的,本想着柳月吃干的她总能喝点儿稀的,没想到便宜半点没捞到,倒是整日里挨打挨骂的。 山茶心中不服,躲在院子里面暗骂,正巧被路过的一个小丫头听见了,那小丫头眼珠子一转,巧笑嫣兮的走到山茶面前同她攀谈了起来,言语间除了同山茶同仇敌忾的谩骂柳月之外,还提起了容王府的二姨娘温元倩。 “你说的是真的?二姨娘真的对下人这么好?逢年过节不仅让你们回家探亲还多给你们月例银子?” “这是自然,这事儿你随便找个二姨娘院子里面使唤的人问问就行。二姨娘对下人宽厚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哪里像三姨娘尖酸刻薄的很,总是拿咱们这些下人出气。 姐姐你这样灵巧又手脚麻利的人,不管是去了谁的院子主子都不会薄待你的,没想到你的命竟这样不好,跟了三姨娘,以后还真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山茶本来就气不过,如今又听这小丫头说了二姨娘这样那样的好,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在二姨娘面前能说得上话,能不能帮我说说,让二姨娘把我给要了去,捞我出了这火坑,若是能如此,以后我若是得了好处定少不了妹妹的。” “这怕是不好……” 山茶见那丫头犹犹豫豫的,一咬牙将自己手上的镯子脱了下来塞到了对方手中,那丫头一得了镯子立时便笑了:“放心,我会将此事转告给二姨娘呢,姐姐就听着我的好信儿。 只是二姨娘和三姨娘一向不和,姐姐你是三姨娘的人,想要跟着二姨娘总是要表表忠心才行,若是二姨娘吩咐你做什么事情,你可愿意应下?” 山茶一见有戏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我愿意,我愿意!二姨娘有什么吩咐我都愿意做!” 小丫头一笑,将那镯子戴在了自己手上,笑道:“那就好,姐姐就等着好消息。” …… 玉白苏近些日子为了帮羽流觞准备药草经常早出晚归,就算在王府里也都是把自己泡在茅屋里。 原本玉白苏只想小试牛刀的让羽流觞先带一些治疗发热的药粉走,后来在羽流觞的提醒下,玉白苏又决定做一些用于治疗咳嗽等症状的药物。 好在这些药草茅屋里面都有,玉白苏也不必特意出去采买。 “半夏,把桃仁给我拿出来一些。” 半夏应了一声,回来的时候却只拿了不到一捧的桃仁过来。 玉白苏抬眸一看,立即皱眉道:“你怎么才拿来这么一点儿?快再去拿一些来。” 半夏有些为难的看了看玉白苏道:“小姐,不是我不想拿,是没有了,昨日二姨娘身边的桃花来要走了一些,说二姨娘最近有些便秘,讨一些回去泡水喝。” 玉白苏手上的动作一顿,治疗便秘的药草有不少,为何二姨娘偏就选了味道最苦又最有风险的桃仁吃? 桃仁味苦,若是用热水浸泡,则苦味更甚。 女子大多都喜欢吃甜食,就算真的有什么症状也会避开桃仁。 而更让女子对其退避三舍理由则是因为它除了有治疗便秘的功效之外,还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若是女子怀孕的时候不小心吃了它,很有可能会导致小产。 为防意外,女子一般是不会选用桃仁治疗病症的。 “二姨娘命人要走了多少?” “二姨娘身边的那个桃花一向爱贪小便宜,见我们这里的桃仁多,一下子拿走了一大袋,说什么这东西不值钱,他们当下人的也沾沾光喝一点儿。” 半夏嘟着嘴,一脸不满道:“我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这点儿小便宜都贪。” “一大袋么……”玉白苏紧锁着眉喃喃道。 提起二姨娘,玉白苏便想起了那日在家宴上,二姨娘被三姨娘当中羞辱的事情。 再联系上会使人小产的桃仁,答案呼之欲出。 女子怀孕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迈过去了便一切顺遂,迈不过去便是黄泉路上走一遭。 柳月多行不义,若该是她的报,谁也挡不住。 玉白苏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自然也没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菩萨心肠。 她将剩余的桃仁递还给半夏道:“这些桃仁留着,若是二姨娘再派人来取便给她,顺便告诉来人,一次三颗效果最佳。” 玉白苏怔怔的看着桌上明灭的烛火,眼前亮起了一片红光,那是一片火海。 火海内是她玉家满门,火海外是柳月和柳绵绵,她至今仍记得她们的音容笑貌,不曾忘记半点。 “善恶到头终有报。” 欠她的,她总是要讨回来的。 那些辜负她的,她也总是要让他们还回来的。 容景宸路过茅屋,见里面仍亮着烛火,微微蹙了蹙眉。 他能感觉到玉白苏最近的忙碌似乎与他脱不开干系,却不想对她约束太多。 “王爷,你若是担心王妃就去看看她。”苍术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劝慰道。 容景宸深深的看了一眼茅屋,那双深邃的双眸似乎能透过草屋看见屋内那个眉宇间写着倔强的小女子。 “去和王妃说,近期天干物燥,让她少在茅屋内使用烛火以免走水殃及整个王府。” 第221章 黑暗和光明 苍术不明白容景宸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能看出来,容景宸其实很关心玉白苏却总是说一些伤人心的话。 “主子,王妃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属下觉得你如果和王妃好好聊一聊的话,她一定会理解您的。” 容景宸侧眸看向一脸担忧的苍术,眸光微沉。 他又何尝不知道玉白苏的好,不过是她的好不该属于他容景宸罢了。 玉白苏留在她身边,只会陷入越来越多的危险当中。 就算为了不然这个世上再少一个好人,他也应该离她远些。 只有他表现的足够冷漠无情,那些在暗中窥伺他的人才不会将注意力转嫁到她的身上。 “本王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按照本王的话去做。” 容景宸眸光微凛,威胁道:“你也想陪着无尘一起去扫马厩么?” 一提到马厩,苍术就不受控制的想到无尘的洁癖,一股恶寒顿时袭上心头。 “不想!我去!我这就去!” 玉白苏听见门口有敲门声,示意半夏去开门,见来人是苍术,玉白苏便知道定然是容景宸让他来的。 “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苍术踌躇了片刻,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硬着头皮把容景宸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苍术本以为玉白苏会大发雷霆,毕竟容景宸这话也说的着实算不上客气,可然苍术意外的是,玉白苏非但没生气,反倒是好脾气的应了一句。 苍术有些懵懵的挠了挠头,悄声问道:“王妃,你不生气么?” 玉白苏看着苍术那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王爷说的在理,是我思虑不周。” 苍术顿时对王妃的敬佩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犹如滔滔江水般绵绵不绝。 他知道王妃脾气好,却没想到王妃的脾气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王妃明月入怀,属下佩服。” 送走了苍术之后,半夏悄悄走到玉白苏身边帮忙收拾东西,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王爷对您说话那般不客气,您真的不生气么?” 玉白苏眉眼含笑的抬眸看向半夏,声调没有丝毫起伏的说道:“不在意,自然就不会生气。” 她轻吹了一口气,眼前的烛火熄灭。 周围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将玉白苏脸上一瞬间那一瞬间的伤情彻底淹没。 容景宸站在茅草屋外,看着里面微弱的光亮骤然熄灭,眼中的光也跟着暗淡了下去。 玉白苏从茅屋的黑暗里走出来,皎洁的月光撒在她身上,汇成乳白色的光亮,在夜色中照亮了她的存在。 容景宸站在黑暗下看着她,光与暗之间形成了一道华丽的分割线,将他们划分在了两个不同的世界中。 看似一步之遥的距离,中间却远隔山海。 光和暗永远无法融合共存,就像是他和玉白苏一样,玉白苏注定是生活在光亮下的,而他只配与夜相伴。 原本容景宸只是简单的想要目送他离开,不料他丹田之处突然绞痛难忍,原本清晰的视线也猛然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容景宸脚下踉跄一下,发出了些许声响。 “谁?是谁在那里!” 玉白苏警觉的看向声音发出的位置,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间能够在黑暗中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容景宸被冷汗沁染的手慢慢收紧,脸上痛苦的神色被他尽数敛去无踪无影。 “是本王。” 玉白苏脸上的神情微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没想到从茅屋一出来就会遇见容景宸。 “原来是王爷,臣妾给王爷请安。” 不过眨眼的功夫,玉白苏便调整好了情绪,语调里透着明显的淡漠,让容景宸心中很不是滋味。 可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他不想让玉白苏殚精竭虑,也更不想她因此而同情他。 他将自己隐在暗处,这样在别人看来,他和黑暗就是一体的。 生于黑暗的人,视之黑暗,便没有什么不妥了。 “本王若是没记错,本王先前应该说过,让王妃在槿院里好好静思己过,看来王妃并没有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玉白苏双眸微沉,双眸紧抿成线,血色褪去的脸上僵硬的扯出了一丝笑。 她没想到容景宸如今对她的控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在府中走动都要限制她的自由。 容景宸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默,猜想玉白苏肯定又在气鼓鼓的生他的气,刚刚硬起来的心又忍不住软了下去。 他想了想,关于他们二人,又能缓和他们之间气氛的话题,好像就只有容茗嫣。 “王妃今日可去过长安院?茗嫣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玉白苏眼底闪过一抹恨意,隐在袖子当中的五指深陷在手心之中。 她猜的果然没错,容景宸做的这一切果然都是为了容茗嫣。 他的妹妹是命,难道她全家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凭什么他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凭什么要拿她们一家的命去填他妹妹的命! 人的五感是相通的,当一个人突然失去一感的时候,其他的感官为了保持原有的平衡就会将原本的感官放大。 容景宸隐约间捕捉到了玉白苏的一丝情绪波动,微微蹙了蹙眉。 她,当真是在生气么? 容景宸习惯性的向前走了一步想要离玉白苏更近一些,可他刚踏出一步,黑暗的另一端便传来了土砾摩擦的声音。 容景宸顿时僵在了原地,就算他看不见却也能猜到,刚刚那一声土砾摩擦的声音是玉白苏在躲他。 他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玉白苏双眸透着冷寂的望着对面的容景宸,声调没有丝毫起伏的说道:“茗嫣的病症已经被治愈大半,但若是想要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就必须用到朱果。” 朱果的事情玉白苏之前就曾和容景宸提过,容景宸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本王知道了,此果难寻,恐怕还要多费一些时间。” 容景宸原本还想再同玉白苏聊几句,天工却并不作美,天边隐有雷声传来,月光很快便被乌云遮盖,将院中相对而立的两人一同拉进了黑暗之中…… 第222章 黑暗独行 玉白苏站在黑夜之中,凛冽的寒风吹起了她鬓间的碎发,平添了几分肃杀凛冽之感。 四下无人之处,黑暗是最好的屏障。 玉白苏两指微动,指尖瞬间便多出了一点寒芒。 她和容景宸之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在这个距离射中容景宸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算容景宸有所察觉也绝对躲不开。 只要她将手里的银针射向他,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玉白苏的眼中泛着森寒,脑中不断闪现着父母兄弟惨死时的画面。 捏着银针的手指随着她恨意的逐渐加深,而缓缓有了动作。 可容景宸却像是未曾察觉一般,只是站在那里似乎正在静静的注视着她。 玉白苏咬牙,她努力告诫自己现在的凌王朝还需要容景宸,百姓还需要容景宸,可她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那份恨意。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玉白苏手中的银针马上就要爆射出去的时候,容景宸却突然走向她。 玉白苏的动作一僵,心如鼓震。 他发现了么? 来杀她了么? 若是出其不意之下,玉白苏有自信能杀了容景宸。 可若是对方已经察觉到她的意图,那她就没有任何胜算。 眼见容景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玉白苏的手心沁出了一层冷汗。 容景宸向她走来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上,甚至压过了她因为紧张而不断加快的心跳声。 终于,容景宸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玉白苏看着他的手缓缓抬起的同时,慢慢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终究是来了。 好在这一次,她死的应该还算体面。 不必像上一世那般,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 玉白苏已然做好了必死的决心,可她想象中的钝器入体或者内脏震裂统统没有发生。 带着余温的袍子被披在了她身上,玉白苏倏然睁开眼睛,正对上容景宸那双永远透着淡漠疏离的双眼。 “起风了,王妃该回去休息了。” 话音未落,容景宸就已然转身离去。 方才一瞬间,他体内的虫蛊发作,为了不让玉白苏察觉和担忧,他只好暂时离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一瞬间,他好像察觉到一丝浓烈的杀意从玉白苏的身上传过来。 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恨意并发出的杀意,这一认知让容景宸有一丝的心惊。 玉白苏刚刚为何会对他产生如此浓烈的杀意? 想到这里,容景宸觉得可能是自己内力被封,加上蛊虫发作,才产生了一丝错觉。 玉白苏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突然扬声说道:“臣妾的母亲病了,臣妾想回府几日,王爷可否恩准?” 容景宸步履不见丝毫停顿的消失在了黑暗中,玉白苏心下忐忑难安,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发现她刚刚想杀他的事情。 就在她打算追上前问个清楚的时候,容景宸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准了。” 玉白苏松了一口气,她本是想要借此试探容景宸,容景宸既然准许她回玉家,那边说明他方才应该并未有所察觉。 站在不远处的半夏见他们两位终于聊完了,这才快步上前,用手肘怼了怼玉白苏,揶揄道:“小姐,你看姑爷还是关心你的,还给你披袍子,这也太甜蜜了。” 玉白苏被半夏透着激动的声音唤回了心神,她垂眸看着披在自己肩上的袍子,神情渐渐变得复杂。 若是容景宸未曾察觉到她的杀意,那他又为什么走过来给自己披袍子? 玉白苏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容景宸这个人了,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屡屡挫败在容景宸手上。 …… 容景宸一路回到书房,苍术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他额角沁着一层细密的冷汗,脸色也好犹如白纸一般苍白。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子母蛊又发作了?” 苍术快步走上前想要查探容景宸的状况,却被容景宸伸手拦住了。 透着苍白的双唇微微蠕动了一下,容景宸声音透着嘶哑的说道:“本王没事,你可是有事要禀?” 苍术深深的看了容景宸一眼,略带担忧的说道:“主子,您近日蛊毒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您真的要瞒着王妃吗?虽说现在王妃还没有根治这种蛊毒的办法,但总能控制一二啊。” “本王说了,本王没事!若是你敢和王妃提起半个字,今后一年的马厩都你负责刷!” 苍术当然是不想刷马厩的,但也绝对不能违抗容景宸的命令。 他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信笺递在容景宸面前。 “私兵一事有了新进展,暗卫找到了当日从刺史府逃出的赵恒亲信,可以证实赵恒培养私兵一事是有人授意他这么做的。 赵恒此人过往的很干净,但经过调查,有关他的记载都是杜撰了,这人就好像是被人凭空捏造出来的一样。” 容景宸垂眸看着信笺上有关于私兵一事的调查,眉宇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赵恒的身份定然是授意他培养私兵的人帮他伪造的,整个凌王朝,有这个能力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出十人。 可恰恰是这十人,才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大皇子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禀主子,大皇子的确负责城防一事,但他只是挂名,自上任之日起便没亲自去过,之前您和皇上提起有关城防一事,皇上迁怒于大皇子直接罢黜了他的官职,大皇子也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反应,他主动申请负责城防一事,或许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巧合么? 容景宸凝眸沉思,他从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这世上有的,只有处心积虑的安排。 “继续查,私兵一事牵扯甚广,绝不能草草了事,明日你随本王去一趟军营,本王倒要看看,赵恒处心积虑训出来的这些兵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容景宸第二日一早启程打算去城外的军营里看看,可他人还没到城门口,就被家中的小厮急急忙忙的拦下。 这小厮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带话说府中出了了不得的大事,让容景宸务必赶回去。 府中的事情甚少会惊动容景宸,容老夫人在得知他外出的情况下仍叫人将他唤回去的情况更是从未发生过。 容景宸意识到此事或许非同小可,权衡之下容景宸调转了马头,向容王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容景宸回到容王府的时候,发现整个容王府的人都聚集在容老夫人的玉林院中,就连已经搬去别院的柳月都被叫了回来。 可见,当真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第223章 容景熹入府 大堂之中众人神色各异,胡琳仍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眉眼微垂,似乎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见到容景宸回来,也只是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 容景宸缓步走到座位上坐下,抬眸看向坐在上位的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知道容景宸的脾气,她如此不顾的将他从外面唤回来,他必定是要想她讨一个说法的。 “景宸啊,玉白苏呢?方才我命人却寻她,门房说她一早就出门了并不在王府,我本以为你们是一起出门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容景宸沉眸看了一眼面露尬色的容老夫人,声音没有起伏的回答道:“岳母身体不适,本王已允她回去照看岳母。” “啊,是这样,亲家身体不适那便不要惊动白苏了。” 容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容景宸道:“今日唤你回来,主要是有一人想给你介绍一下。” 容老夫人对下面的人示意了一眼道:“让大爷把人带来。” 话还未落地,一直不见人的容烨便拉着一个少年郎从厅外走了进来。 容景宸一见到少年的面容,便猜出了一二。 这少年生的干净伶俐,眉眼间竟与容烨生的有六七分相像。 容烨处处留情的事情屡见不鲜,这一点光看府中姨娘的数量就知道了。 只是容烨留情虽多,但子嗣缘却很浅。 这些年院中的姨娘进来一个又一个,容烨却只有容景宸这么一个儿子。 若说是主母有意加害,但胡琳终年缠绵病榻,已然自顾不暇,她自己无宠自然也就没有争宠一说。 容烨之所以对柳月这一胎如此看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少年与容烨生的如此相像的绝不会是巧合,多半是容烨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容老夫人一见到少年便笑的合不拢嘴,忙招呼他到自己身边,对容景宸介绍道:“景宸啊,这是你弟弟容景熹,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景熹如今已经是秀才了,还会参加今年的科举,你是哥哥,可要多照顾他一些啊。” 容老夫人说的不过是客气话,谁都知道,容景宸的眼里就只有容茗嫣这一个妹妹。 就连柳月肚子里面的孩子容景宸都不在意,更何况是从外面领回来的孩子。 容烨处处留情,这么多年又甚少有子嗣,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大儿子出来,他必定会心生怀疑。 容烨和容老夫人既然认下了容景熹,那这容景熹多半就是容烨的孩子。 只是这和容景宸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也并不在意,容老夫人见容景宸垂眸不语,脸上的笑容一僵,在场这么多人容景宸竟然如此不给她面子让她下不来台。 众人眼见容老夫人脸色不对,却没有一人上前劝慰,他们巴不得看这一场好戏。 这其中最乐于见到这一幕的自然是柳月,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当口冒出来一个容烨的私生子。 若是这孩子是哪家大户的千金所生也便罢了,竟是个连她都瞧不起的娼妓生出来的孩子。 这还不是最让柳月生气,让她最生气的是,容景熹刚找上门来的时候,虽然拿出来信物,但容老夫人一听他母亲是娼妓,本来是不打算认的。 可这容景熹也不知是走了什么好运,竟然在前两年中了秀才,这次来到锦城就是来参加今年科考的。 容老夫人知道这事以后态度立刻就变了,没等滴血验亲就给容景熹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厢房,待滴血认亲结束,确认了容景熹确实是容烨的亲生骨肉之后,容老夫人更是对容景熹赞不绝口。 柳月看在眼里,恨在心上。 她腹中的孩子眼见是活不成了,若是这府中只有容景宸这一个孩子,容景宸身为王爷,自然不会惦记容家的这一点儿家产。 可容景熹就不同了,就是打死柳月,她也不信容景熹一点儿都不惦记容家的家产。 她甚至怀疑容景熹这次来认亲根本不是什么顺道,他就是想图谋容家的家产。 若是让容景熹将来继承了容家的家产,那她一个无所出的姨娘又算得了什么? 此刻的柳月真的无比希望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真的能生出来,若是她的孩子生出来,便是在身份上也比容景熹这个娼妓之子高贵许多,又怎么可能轮到外面来的野杂种来争容家的家产? 容老夫人见容景宸态度不改,一时间怒火中烧,正打算发怒,容景熹却突然笑着对容景宸行了个大礼道:“容王不愧是容王,刚正不阿着实让人钦佩。 景熹早在云州的时候便听说容王正直果敢公正无私,果真是名不虚传,乃吾辈之楷模,景熹必定会向容王学习,为国家为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容景熹这一番话说的至真至诚,容老夫人一时感动,竟也忘了容景宸对她无礼之事。 容景宸只是神情淡漠的瞥了容景熹一眼,冷寂深沉的双眸像是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般,遮挡住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 “此事与本王无关,你们自行安排。” 话音未落容景宸便起身离开了前厅,只留下一道透着凌厉气势 让众人心悸不已的背影。 容景熹脸上挂着轻风细雨一般的微笑,看向容景宸离去的背影,眸底却是一片冰冷。 容景熹进入容家最大的障碍便是容景宸,既然容景宸都说不管了,事情便进展的顺利了许多。 虽说容景熹的出身不好,但长的却是极为讨巧,极为的惹人喜爱,再加上他口齿伶俐,很快会便赢得了容老夫人的欢心。 容府的事情现在大多都是容老夫人做主,容景熹摆平了容老夫人就等同于打开了方便之门,容家很快就开始着实准备,打开祠堂将容景熹的名字记入家中族谱之中。 容王府迎回来了一个私生子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玉白苏也从八卦的半夏那里听见了此事。 半夏见玉白苏一点儿都不惊讶,很是好奇的问道:“小姐,你就完全不好奇么?那可是私生子耶! 大户人家不都对此避而不谈么,怎么容王府竟然如此大张旗鼓,不怕别人说闲话么?” 玉白苏嘴角啜着淡笑,将手上沾染的泥土点在了半夏的鼻尖,笑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你不是说了么,此人虽说是私生子,但小小年纪却已经是秀才了,可见其颇有才华。 人若是处于低势自然会被人诟病,但他若是今年科考一举高中,那便是容府之荣,容老夫人将她纳入族谱,便是看准了他有高中之才,在为今后铺后路呢。” 第224章 一滴水和一杯茶 半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喃喃道:“小姐你的意思是说,容府是看中了他能为容府争光,所以才接受了,那这样不就本末倒置了么?若是他心性不好可怎么办?” “你这小丫头还是太不了解人心了。” 玉白苏轻叹了一声,将手擦干净走到院里的石桌前坐下,沉声道:“容府在凌王朝屹立这么多年,如今又出了容景宸这么一个王爷,比起一个人的心性,他们更看重的是利益的取舍。” 她从茶壶里倒了一滴水入杯,笑道:“你觉得这一滴水滴进杯子里会对杯子造成什么影响么?” 半夏看着玉白苏手中的水杯,摇了摇头。 “这容家便就是我手里的这一只水杯,而这个私生子就是这一滴水,对于容家来说一滴水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既然不能掀起什么风浪,那便没有理会的必要,不是么?” 玉白苏嘴角挂着浅笑,将茶杯重新斟满。 其实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私生子还是有些好奇的,容烨在外面有露水姻缘倒也并不奇怪,玉白苏好奇的是为何对方要过了这么多年才来寻容烨。 虽说其母亲是名风月女子,却未必是贪慕虚荣的女子。 女子多薄命,风月场合的女子更是见惯了人情冷暖,富贵膏粱之家的锦衣玉食未必就好,富贵百姓的粗茶淡饭未必就是苦,越是在富贵场上越是能看透这世间百态。 容府就在这里,那女子这么多年都未曾起过来找容烨的念头,应该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却为何最后又让这个孩子回到容家。 难不成是受封建思想迫害,想让孩子认祖归宗? 还是说,这背后藏着什么隐情? 玉白苏微微蹙眉,想要探究其中的因果,遇到瓶颈之时却又释然一笑。 容家家大业大,区区一个少年又能拿容家如何? 她现在应该担心的,应该是他们玉家才对。 玉白苏将茶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叫上一旁优哉游哉晒着太阳的半夏道:“走,去哥哥的铺子里面看看去。” “小姐,今日能不能不去了,你回府这几日,日日都往大少爷的铺子里面跑,你没看出来么,大少爷都要烦死你了。” 半夏懒洋洋的在桌子上面翻了一个面,背对着玉白苏再次闭上了眼睛。 玉白苏轻叹了一声,她又何尝不知道玉流年有多嫌弃她。 她倒是也想好好在家待上几天,却架不住玉家二老十分具有穿透性的碎碎念,念的她头疼欲裂,想要撞墙的心都有了。 一开始玉白苏还觉得被父母念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甚至觉得他们透着担忧的声音都悦耳动听。 可就算是再悦耳动听的旋律听的时间久了,也会觉得腻的。 玉白苏无法反抗,就只能选择躲避。 总躲在茶楼里面听戏也不是那么回事,花钱不说,还容易被人瞧见,若是一状告到容府去,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权衡利弊之下,自然没有比玉流年的店铺更好的去处了。 见半夏当真一点儿要动的意思都没有,玉白苏眼珠子一转,佯装可惜的说道:“昨日听大哥说他今日会新进一批胭脂,听说是从番邦的商人那里花大价钱买来的,就是有钱都未必能买的到。 本来我还想着你最近甚是辛苦,想要带你去亲自挑选个喜欢的送给你。” 玉白苏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既然你不想去,那便算了,我这就去告诉哥哥,不必给你留了。” 哪有女子不爱脂粉的? 半夏之前便见识过那番邦胭脂的好颜色,心中喜欢的紧,可惜玉流年店里最后的一盒被当日的那个少年给买走了。 玉白苏这招投其所好立即便勾去了半夏的魂,半夏也不怕尴尬,拽着玉白苏的手臂苦苦央求道:“小姐,我去!我去!我一百万个愿意去!只要小姐你肯带上我,之后让我陪你去多少次我都愿意去。” 玉白苏笑而不语,扒开半夏的手便径直往外走去。 半夏赶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主仆二人就这么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两人离开玉府后不久,便有两道身影从玉府旁边的窄巷里走了出来。 “你确定她就是我那位王妃嫂嫂么?” “禀少爷,小人可以确信,她就是容王妃。” 容景熹看着那道逐渐远去的熟悉身影,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我和我这位王妃嫂嫂的缘分,属实不浅啊。” 容景熹对一旁的下人示意了一眼道:“走,随我一同去看看。当哥哥的不在,自然要由我这个当弟弟的照顾嫂嫂了。” 玉白苏并不知道自己被一路尾随,带着半夏直接钻进了玉流年的铺子。 玉流年一见到玉白苏,脸上瞬间便多出了好多皱纹,一个翩翩美少年一秒变成了一个八旬老汉。 “妹妹啊,你这都回家住多少天了,咱娘就是没病也要为你急出病了。他们倒是不忍心深说你,把气全都撒在了我的身上。 自从你回来,哥哥我是日夜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你就算行行好,赶紧回容王府去,给哥哥我留一条活路,好不好?” 玉白苏一脸嫌弃的瞥了一眼一脸苦相的玉流年道:“想让我回去也可以,只不过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件事情……” 玉白苏欲言又止的看向玉流年,一双美眸中透着丝丝狡黠。 玉流年一看有的商量,一时乐开了花。 “行行行,不就是在君国弄一个店铺么?我托我的朋友去办还不行么!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内我保管给你搞定,怎么样?” “行!那这件事情就有劳哥哥了。” 玉白苏满意一笑:“这几天叨扰哥哥了,小妹今日便回夫家,哥哥可莫要想妹妹啊。” 玉流年狠狠的瞪了玉白苏一眼,他就知道这小丫头日日往他这里跑就没有什么好事。 嫌弃归嫌弃,玉流年心中还是十分惦念玉白苏的,将人拉到身边说道:“我听说近日容王府认了一个私生子回来,你回府之后要多当心些知道么?” 第225章 再遇容景熹 玉白苏又怎会不知玉流年嘴上说嫌弃,要赶她回容王府,实际上却是担心她回娘家久了,被容王府里的人诟病针对。 可等到她真要回去了,又担心她会在王府里受委屈。 这就是家人,这就是让人难以割舍的亲情。 玉白苏佯装不经意的揉了揉眼睛,悄悄将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擦干,然后像是没事人一般自嘲道:“我这种混世魔王怎么可能吃亏?我不把他们容王府搅翻了天就已经不错了,他们想要欺负我?门都没有。” 玉流年被玉白苏夸张的模样逗笑了,捏着她的耳朵哭笑不得的说道:“你就这张嘴皮子厉害,真应该让你遇到个厉害的,让你长长记性。” 兄妹两人打打闹闹之际,店里走进来了一个人。 玉流年看见对方的同时就努力的对玉白苏使眼色,玉白苏神情一怔,斜眸看去,发现来人正是那天她帮忙解围的容景熹。 容景熹看向他们这边,十分礼貌的做了一揖道:“流年兄,几日不见,你这店中的生意还是这么好。” 玉流年佯装和容景熹打招呼,一边把玉白苏往后堂的方向上推。 玉流年有意不想让容景熹见到女装的玉白苏,奈何容景熹此次来的目的就是玉白苏,自然不可能让玉流年如愿。 “这位姑娘看着好生眼熟,我们好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玉白苏神情一僵,悻悻然看向容景熹,呵呵一笑道:“有吗?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容景熹眉眼含笑,佯装歉意的说道:“那是在下失礼了,还请姑娘恕罪。” 他四下扫了一眼,拿起了一盒胭脂,对玉白苏说道:“方才是在下失礼了,这盒胭脂便当做是在下的赔礼,希望姑娘不要拒绝,接受在下的歉意。” 玉白苏不想在此多做停留,生怕容景熹眼尖看出她就是那日的苏白玉。 “公子的歉意我收下了,这胭脂我看就不用了,这世上相似之人不少,偶有一两次认错人也是在所难免,公子不必如此介怀,若是无事,小女子这便告退了。” 玉白苏着急要走,容景熹却直接将胭脂塞进了她的手里,道:“相逢即是有缘,我欠我那位故人一个人情,姑娘与他相貌神似,想来也是有缘分的,这盒胭脂姑娘就代我的故人收下,全了我一份报答之心如何?” 容景熹眉眼间的神态带着种哀求的味道,再加上他眼角下那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竟让玉白苏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她看着容景熹溢满真诚的双眼,犹豫再三之下最后选择接过了那盒胭脂。 “那便……多谢公子了。” 玉白苏接过胭脂之后便对玉流年使了一个眼色,带着半夏一起匆匆离开了胭脂铺。 一出胭脂铺,半夏便忍不住感叹道:“那位公子模样生的真是讨喜,让人一见他便觉得亲和,他刚刚那副模样,真是让人不忍心拒绝。” 玉白苏将那胭脂揣进了随身的香囊中,笑道:“有些人天生便比别人多占了几分运道,这位公子的面相的确长的很是讨巧,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人对他生出三分善念,再加上他待人至真至诚,的确很容易勾起人的恻隐之心。” 她对容景熹此人的印象不错,此人一看便是学识渊博之人,只可惜他们相逢的时机不太对,否则倒是可以坐下来浅酌几杯。 胭脂铺里的事情只是短暂的一个小插曲,既然已经答应玉流年回容王府,玉白苏便不会食言。 其实就算玉流年不说,她也已经打算回容王府了。 当初临时起意和容景宸说回娘家小住只是为了试探容景宸,她出来这些日子,若是容景宸当真怀疑她,也该有所行踪,现在没有丝毫音讯,那便足可证明容景宸当日并没有好察觉到她的杀意。 刨去容景宸不谈,玉白苏其实也有些担心容茗嫣。 容茗嫣的身体异常的虚弱,一阵微凉的风就会让她发热头痛,甚至连一棵不新鲜的菜就会让她感觉腹痛不止。 若是不想办法改善体质,容茗嫣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一只被圈养在王府里的金丝雀,永远也无法得见外面广袤无垠的天地。 每每想到容茗嫣那张终年不见血色的脸,玉白苏就感觉无比的愧疚。 虽然容景宸有负于她,但是容茗嫣却待她极好。 容茗嫣真诚待她,将自己视做亲人一般,可她却要用嫣儿的性命做为和容景宸谈判的筹码。 那颗能给予容茗嫣后半生自由的朱果就在她的手里,可她却不能回报容茗嫣对她的期望和信任。 因为她赌不起,尽管她的罪恶感会日日折磨着她,她也必须要这么做。 回到容王府后,玉白苏便直奔容茗嫣的长安院而去,却得知容茗嫣房中有客人。 这还是玉白苏自嫁入容王府以后第一次见到有人来探望容茗嫣。 据她所知,容茗嫣自小便体弱多病,容景宸未免她出事,勒令她不许出府,容茗嫣生活的范围就在王府,身边的人也都是王府里的人,应该没有机会接触到外面的人。 玉白苏一时有些好奇,便向容茗嫣的贴身侍女询问道:“里面的客人是谁?” 一提到客人的身份,侍女的神情有些不大自然,面部有些僵硬的说道:“王妃才回来可能还未曾见过,里面的那位就是新入府的二少爷。” 二少爷? 玉白苏立刻明了,对方刚来到王府,正是孤立无援之际,自然是要各处拜访一下,适当的拉拢一些友军。 “我知道了。”玉白苏瞥了一眼容茗嫣的房门道:“府里的那些事情尽量不要让你家小姐忧心,能不见的人就不见了。” 侍女一听玉白苏就是会错了她的意思,赶忙解释道:“事情并非是王妃想的那样,二少爷对小姐还是很好的,也从未曾同小姐说过有关王府的任何事情,小姐每次见他都很开心。 可,奴婢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第226章 王府相遇 玉白苏原本想着这位二少爷想要拉拢茗嫣定然需要不少时间,本打算打道回府,眼下却是来了兴致。 她原本以为这位二少爷是一位工于心计之人,可依这侍女所言,倒是她先入为主将人给想错了。 “既然这位二少爷待嫣儿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多一个人心疼嫣儿不是更好么?” 婢女愁容未见,哀叹了一声道:“王妃所说不错,多一个人心疼小姐自然是好,这位二少爷待小姐也确实不错。 知道小姐身体不好不方便外出,便总是来给她讲一些外面新鲜有趣的事情给她听,还亲手制作许多外面的菜式和点心来给小姐品尝,小姐也很喜欢这个二哥哥。” “这不是很好吗?” 站在玉白苏的角度上看,既然对方没对容茗嫣存有什么坏心眼,那便没有什么事情。虽说不是一母所出,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兄妹,走的亲近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奴婢担心就担心在这里。” 婢女面露愁色的说道:“王妃刚回来或许还未听说,这位二少爷刚回府的那是老夫人甚是高兴,甚至命人将王爷请了回来,在玉林院的时候似乎闹的不是很愉快,王爷对二少爷的态度并不是很好。 奴婢也是怕小姐顾此失彼,不经意寒了王爷的心。” “你就是在担心这个?” 玉白苏想笑又不敢明着笑,只得强忍着笑拍了拍那婢女的肩膀道:“放心,王爷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在她看来,这婢女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 容景宸是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而发怒的,不管容烨在外面有多少个私生子,容景宸都不会为此在意。 虽说她当时并不在场,但也能想象到,容景宸当时在玉林院应该并非是有意闹事,只是自然而然的无视了这位二少爷罢了。 因为在他眼中,重要的妹妹就只有容茗嫣一人罢了,其他人就是来的再多,也和他容景宸无关。 面对一滩空气,自然就没有什么悲喜之分。 只是这样的话玉白苏自然是不能当着婢女的面说的,只能笑道:“王爷是心胸宽广之人,是决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的。只要时间把控得当,不影响茗嫣的身体,王爷不过多加干涉的,你且放心。” 婢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笑道:“这府中最了解王爷的自然要属王妃您了,既然您这么说,那奴婢就放心了。” 玉白苏神情微怔,她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又发现自己无从反驳。 自己刚刚心中所想,不正是了解容景宸的一种表现么? 此时此刻玉白苏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容景宸的了解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她自然而然的站在容景宸的角度上看待问题,却又不自知。 这样的认知让玉白苏一时之间竟感觉有些恍惚,对一个人了解到了能想他所想的地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时间,玉白苏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奴婢惊恐万分,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连连向玉白苏道歉。 玉白苏却只是挥了挥手道:“和你无关,只是我自己想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罢了。” 她与容景宸之前,终究不过是一场孽缘罢了。 纠缠两世,这场孽缘终归是要由她来亲手了解的。 玉白苏强打起精神,对一脸惶恐的婢女说道:“既然茗嫣有客,那我便一会儿再过来。” 她正打算转身离去,没想到眼前的门却恰巧在此时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眉眼清俊的少年郎身穿一袭白色绣金的长衫,从里面含笑着走了出来,同门外的玉白苏迎面相对,两人都具是一愣。 一旁的婢女见两人都呆愣在了原地,有些担忧的小声唤道:“王妃?二少爷?你们这是怎么了?” 玉白苏被婢女的声音唤回了神,压下心里的震惊,才微笑着看向对面的容景熹道:“二弟。” 容景熹温润一笑,抱拳叫了一声‘嫂嫂’。 这两人心照不宣,都并未提及今日在胭脂铺见过一事。 “嫂嫂可是来给茗嫣妹妹看病的么?” 容景熹眉眼温和的笑道:“茗嫣妹妹总是和我提起嫂嫂,将嫂嫂您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起初我还不信,如今一见,我这妹子倒是半句夸大都没有。” “二哥!”容茗嫣从门里面挤出来,嗔怪道:“二哥你当着嫂子的面胡说什么呢,我……我才没呢。” 容景熹哈哈一笑,对着玉白苏说道:“嫂嫂你快看,这小丫头脸皮当真薄的很,没说两句脸便红了。” 三人互相对视看了眼对方,最后都哈哈大笑着笑做了一团。 玉白苏也是久违的未曾在王府里感觉到如此让人愉悦的气氛,与容景熹和容茗嫣一起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欢谈之下,玉白苏又对容景熹此人有了新的认知。 之前她只觉得容景熹生的面向好,又温文尔雅,当的起陌上如玉公子世无双几个字,深接触之下,玉白苏却又觉得自己之前对容景熹此人的认知又太过于片面。 容景熹热爱生活,有报国之志,也喜欢周围的花草树木。 他平和雅致,却又对生活怀揣有无限的热忱之心。 这样的人身上是有光的,总是会不自己觉的吸引住他人的目光。 容茗嫣在他的带动下,也比之前开朗了许多,甚至对容王府之外的生活生出了一丝向往。 待玉白苏给容茗嫣诊治过后,两人一同离开了长安院。 方才在长安院中的好气氛一出了院子便荡然无存,两人气氛沉默的共同走了一段,就在玉白苏觉得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容景熹却率先开口道:“先前不知嫂嫂的身份,弟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嫂嫂莫要见怪。” 玉白苏笑了笑道:“先前我也并未表明身份,我们两人一半一半,便都不要计较了如何?” 她从香囊里拿出了那一盒胭脂,笑着递还给了容景熹。 “这胭脂还是还给你,上次你买的那盒胭脂就是送给嫣儿的,不如这一盒也送给她。” 当初容景熹执意要送给玉白苏这盒胭脂,也是为了加深玉白苏对他的印象,如今这盒胭脂的任务完成了,到底归属于谁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玉白苏要将胭脂还给他,他也并未推辞,可就在他打算伸手接过来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自玉白苏身后的方向走来。 容景熹瞳孔一缩,已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 第227章 抓住容景宸的弱点 “即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又怎么有收回的道理?” 容景熹用余光瞄着玉白苏身后渐渐逼近的高大身影,动作自然的伸出手将玉白苏拿着胭脂的手推了回去。 两人手指接触的一瞬间,容景熹感觉一道浓烈的杀意向他迎面扑来,一道凌冽的掌风裹挟着疾风倏然而至,直接将他震退了四五步才堪堪稳定身形。 容景熹一脸惨色的捂着血气翻涌的胸口,对着生生插进他和玉白苏中间的容景宸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大哥。” 容景宸透着森森冷意的眸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看见容景熹嘴角隐隐透出的血色,眼中划过一抹探究之色。 玉白苏见容景熹脸色苍白嘴角似有鲜血,瞳孔骤然一缩。 出于医者的本能,玉白苏伸手便想要去探容景熹的脉搏却被容景宸一把抓住,低声怒喝道:“你想干什么!” 玉白苏感觉到手上惊人的力道,双眸一震,抬头道:“你怎么有内力!” 面对玉白苏的质问,容景宸的目光向旁边一瞥,眼神似有躲闪的说道:“一时心急,不小心冲开了。” 玉白苏微微蹙眉,她有些不大相信容景宸的话,但以容景宸的武功来说,若是他想要强行冲破被她封住的穴位,确实也并非什么难事。 “你有什么可着急的?” 玉白苏两指一翻,指尖便多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银针,隔着衣物扎在容景宸胸口处的神藏穴上。 容景宸见玉白苏比起容景熹更加关心他的身体,眉眼间的戾气瞬间散去了不少。 一旁的容景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染血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大哥和嫂嫂的感情真是好,小弟看了都觉得好生羡慕,将来定也要娶一个像嫂嫂这般温婉柔情的女子。” 玉白苏被人当着面夸奖,多少感觉有些不太好意思,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了一抹绯红。 容景宸见此,极为强势的将玉白苏揽入怀中,并顺手夺下了她手中那盒做工精巧的胭脂,随手一抛,扔向了容景熹所在的方向。 眼见着那盒胭脂是向着自己头部而来,容景熹无奈之下伸手虚空一接,那胭脂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容景宸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将玉白苏护在怀中,目露警告的看向容景熹道:“把你的东西收好了,若是再让本王看见你的东西脏了王妃的手,本王就将你和那脏东西一同扔出府去。” 玉白苏被容景宸紧紧揽在怀里,碍于空间的关系,她的耳朵紧紧贴在了容景宸坚实的胸膛上。 容景宸每说一个字,他的胸腔就会跟着震颤,玉白苏被那声音震的头晕眼花腿脚发软,借着容景宸的力才能勉强站稳。 容景宸感觉到了怀中人的依靠,透着冷寂的双眸渐渐有了温度索性直接将玉白苏打横抱起,步履从容的缓步离去。 宣誓主权的意图,不可谓不明显。 玉白苏被容景宸抱在怀里,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反抗。 她勉强扯出了笑,对容景宸说道:“王爷,臣妾长脚了,可以自己走路的。” 容景宸从没有一刻觉得玉白苏如此聒噪,倏然低头在玉白苏的唇上落下了一吻。 “再多说一句话,本王就亲自堵上你的嘴。” 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玉白苏从耳尖一直红到了颈间。 有容景宸的威胁在前,她只得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反抗又反抗不了,就只能认命了。 容景宸就这么当着容景熹的面把她就这么抱走了,让她以后怎么还有脸面见容景熹? 她这张脸,算是彻底在容景熹面前丢尽了! 玉白苏羞的恨不能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自此以后再也不见任何人! 容景宸抱着她走了好一会儿,玉白苏才渐渐冷静下来。 这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容景宸刚刚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那小孩子打架般的幼稚表现,竟然有那么一点儿像是在吃醋。 容景宸会因为自己吃醋? 玉白苏微微抬眸,容景宸透着刚毅的下颚便映入她的眼帘。 容景宸的下颌骨棱角分明透着十足的刀锋感,就像他这个人一般,总是散发着逼人的凛冽气势。 像这般刚毅的容景宸,会做出吃醋这样小女子家家才会做的事情么? 玉白苏自我否定般的摇了摇头,容景宸又怎会是那种会为了别人而波动心绪的人? 他不过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私有物,不能的不想被他人触碰罢了,这和动物的领地意识是一样的。 容景熹望着怀抱着玉白苏的容景宸渐渐远去的背影,透着惊恐和慌乱的目光眨眼间消失,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阴鸷而可怖,嘴角原本宛若细雨一般清爽干净的笑,也变成了透着邪魅的笑。 “我原本还以为我这个好大哥弱点是他那个不中用的妹妹,没想到竟然是个美娇娘,哈哈哈!真是好笑,都说容王冷血无情,最后竟拜倒在女人的裙下,可真是难看!” 容景熹透着阴鸷的脸上,陡然间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不过这样也好,就连容王都这般不中用,想来我倾覆容家的心愿,也是指日可待了。” 容景熹双眸含笑着仰头望天,轻声细语的喃喃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我要让容家所有人都为你陪葬!” “容烨!我要让你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 从长安院到槿院的路程其实并不算短,可怀抱着玉白苏的容景宸却觉得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便已经到了槿院门口。 容景宸站在院门口踌躇着不想进去,谁知半夏却在此时刚巧路过院门口,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形顿时吓了一跳,定睛之下才发现竟然是容王。 玉白苏身上早已恢复了力气,只是容景宸不主动将她放下来,她总不好直接往下跳,半夏来的时机刚好,给了玉白苏从容景宸怀里离开的机会。 第228章 警告 玉白苏换上了一副极为凶狠的模样,侧眸瞪了一眼站在原地傻愣着的半夏道:“半夏!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还不快过来扶着我!若是累着了王爷,当心我拿你是问!” 半夏被玉白苏狐假虎威的架势唬的一愣一愣的,竟然真的听话的走到容景宸面前,不怕死的管容景宸要人。 “王爷,还是让奴婢来。” 容景宸一脸阴沉的瞪着面前竟然敢公然管他要人的半夏,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两下。 要不是看在半夏是玉白苏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的人,他现在早就让苍术把人拖出去了。 半夏这会儿被玉白苏吓唬的已经失去了看人眼色的能力,愣是没感觉出来容景宸看她的目光中伴有杀气,仍旧不屈不挠的坚持着伸手向容景宸要人。 容景宸没有办法,只得将玉白苏小心的放了下来。 玉白苏脚一沾地便迅速的逃离了容景宸身边,唯恐避之不急。 退到安全距离后,玉白苏才后知后觉的对容景宸嘿嘿一笑道:“王爷若是有事就去忙,臣妾已无大碍,王爷不必担心。”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那副赶瘟神一般的模样,竟是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本也没打算多留,风国的杀手那边的探查还没有丝毫的眉目,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如此,那本王便放心了。” 容景宸垂眸看向玉白苏,言语略带警告的说道:“你与容景熹毕竟身份有别,府中人多眼杂,本王希望你多注意些自己的言行,不要给本王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意思是警告她,让她离容景熹远点儿,别坏了容景熹的名声? 玉白苏稍稍感到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容景宸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容景熹这个弟弟,还对他多加维护。 当哥哥的维护弟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容景宸如此警告她,让玉白苏心里有些不爽。 她如今名义上和容景熹是叔嫂关系,她自然会注意自己的言行,难不成在他的心中,她就是那种不懂规矩言行不当的女子么? 玉白苏越想就越是生气,狠狠的瞪了容景宸一眼,当着容景宸的面‘咣当’一声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容景宸站在院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好心提点她,让她离容景熹那个心思诡谲之人远些,结果倒成了他的不是? 难道玉白苏是因为他说了容景熹的坏话,所以才跟他置气? 她和容景熹到底是何时认识的? 他们二人的关系又是如何变得如此亲近的? 想到此处,容景宸便想起刚刚容景熹碰触玉白苏手指时的画面,目光不由得一沉。 “苍术。” 苍术听见容景宸唤他,立即从暗处现身。 “主子有何吩咐。” “去,调查一下王妃和容景熹是如何认识的,若是发现容景熹是有意接近王妃,立刻来报。” 苍术领命离开,正打算去容景熹的院子里探查一番,却正巧遇见了一脸倦容从马厩方向回来的无尘。 无尘如今恨不得容景宸天天给他外派任务,他人在外面便不必再与马厩整日为伍了。 故而一见到有兄弟被外派出去,便羡慕的不得了。 他见苍术行色匆匆,便猜到应该是被派了任务,随口问道:“主子又派给你什么任务了?为什么主子派你去不派我去?” 无尘哭丧着一张脸,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可怜兮兮的说道:“主子难道是已经忘了我么?” 苍术看着无尘那一副强装扭捏做作的模样,感觉阵阵反胃。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儿无病呻吟了,你当我真是什么好差事么?” “出府去办差事有什么不好的?总比在府里刷马厩强?” 苍术一时语塞,无奈的说道:“倒是比刷马厩强点儿,但却不是出府的差事。” 无尘一时来了兴致,忙问道:“不是出府的差事?这府里有什么事儿能惊动得了咱们卒子,还派你去查看?” “王爷见到新来的那位二少爷和咱们王妃走的近,怕那位对咱们王妃不利,这才派我去查探一番,看看对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无尘面露惊恐,惊叹道:“这小子是不想要命了?敢招惹咱们王妃?” “谁说不是呢,你是没看见,当时咱们主子脸黑的那叫一个吓人,我都害怕主子突然拔剑砍了那小子的手。” 无尘啧啧了两声,揶揄道:“之前主子不是已经命人调查过这个二少爷了么?不是说没问题么?你说咱们主子这是不是吃醋了啊?” 苍术对无尘挤了挤眼睛,两人相视一笑,看破不说破。 …… 容景熹入家谱的事情是容家的大事,玉白苏身为王妃自然责无旁贷。 她在王府里面走动的多了,自然免不了要和容景宸碰面。 但因为那日的事情她心中始终有气,就算见了容景宸也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敷衍而过,容景宸又因为那日玉白苏‘偏帮’容景熹的态度对她也是爱答不理。 两人都在心里闹着各自的小别扭,谁都看谁不顺眼,彼此都不愿意搭理对方。 他们两人倒是都习以为常,倒是把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容景熹看懵了。 他那日明明见容景宸对玉白苏百般维护,可这两日却又见他们形同陌生人一般,一时间竟有些拿捏不准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把赌注压在玉白苏身上。 虽说容景宸和玉白苏的关系并不清楚,但这并不耽误容景熹收买府中其他人的人心。 才不过短短几日的时间,府中众人便对容景熹赞不绝口,与容景宸那样整日死板着脸冷酷无情又没有丝毫人情味的人待在一起久了,对容景熹这般处事妥帖又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人接受度自然会更高些。 再加上容景熹颇懂得投其所好,上至容老夫人下至婢女仆从,皆对容景熹大加赞扬。 就连容王府外的人也都知道,容王府的二少爷性情好学识高,简直就是锦城中世家公子的楷模。 第229章 柳月的新目标 外面对容家好评不断,容老夫人在府内更是喜笑连连,容景熹整日的陪着容老夫人聊天,让容老夫人终于得以享受了一次天伦之乐。 有了容景熹的加入,整个容家仿佛枯木逢春一般有了勃勃生机。 容老夫人更是在容景熹的身上看见了家族兴旺的希望,之前老夫人想着让大房扶持其他几房。但容景宸并非是她可以拿捏的,但容景熹不一样,这孩子一看就是热心肠。 加上他的娘亲是青楼之女,身份卑微,只要容家给他荣华富贵,他岂不是一枚完美的棋子。 之前,容老夫人一直在等柳月生产,可计划远不及变化。 与其等一个不知道将来会长成什么样的孩子长大,不如直接让眼前这个才貌品行兼备的孩子,来将容家发扬光大,岂不是更好? 都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柳月初见容景熹的那天就处处看他不顺眼,容景熹越是优秀越是得老夫人另眼相待,她就越看容景熹不顺眼。 只要容烨一不在,她便整日的将‘娼妓之子’几个字挂在嘴边。 容景熹的出现让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原本她没怀孕前,容老夫人提过,要过继来一个孩子,让她好好栽培。 还说什么容王府的一切,不会给外人,都留个过继来的孩子。 柳月当初也不明白为什么家业不给容景宸,不过她也不会傻乎乎的去问容老夫人。 能平白得到容王府家业,她是傻了才想不开去提醒容老夫人。 之前她想的挺好,等孩子过继来之后,她会好好抚养孩子。 老话都说‘有奶就是娘’,等到这孩子长大后继承了容家家业,她就能母凭子贵成为掌权人,将来整个容家都是她的,她还愁没有好日子过么? 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 她怀孕之后,过继的事情就被搁置了。 如今容景熹的出现又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她肚里的生不出来,容烨又有了容景熹这个大儿子,自然不会在过继其他孩子。 柳月望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失神的喃喃道:“要是这孩子能真的生下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柳月失神的双眸一转,神情由失望转为了兴奋。 “这孩子就是生不下来也不要紧,只要害死这孩子的人是容景熹,若是他落得个谋害亲弟的罪名,容家的家业自然也轮不到他这个摊上人命官司的人继承!” 一个恶毒的计划悄然间在柳月的心中酝酿发酵,正待结果。 而此刻的玉白苏并不知道,容景熹的出现,竟然在无形之中帮她挡掉了一场灾祸。 虽说她对容景宸警告她的那件事极为不满,但容景宸的话却在她心中落了根。 之后几次见到容景熹,玉白苏都只是打个招呼,便借由有事匆匆离开。 容景熹有心想和玉白苏多接触,奈何每次他还没说话,玉白苏便像是嘴巴被烫了一般叽里咕噜自顾自的说一堆然后不管不顾的扬长而去。 玉白苏这么的确是不想和容景熹有太多交际以免引人说闲话,再者就是她最近的确很忙。 开祠堂的准备事宜,有府里的下人帮忙做准备倒还好些,她只需要负责验收就可以了。 但为容茗嫣诊治和准备羽流觞需要出售的药材这样的事情,却不能假手他人,每日从天一亮她便开始忙碌,一直到三更才能休息。 容景宸每次见她的时候,见她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看的他心情越来越烦躁。 苍术作为一名合格的暗卫,已经学会了看见主子心情主动帮忙分担的优秀技能。 “主子,已经打探好了,除了日常为嫣儿小姐诊治以外,王妃经常去的便是宗祠,每日午时王妃必会在宗祠前听下人们汇报准备进度。” 容景宸没应声,继续处理着手上的功夫,苍术却从容景宸一些细微的表情看出容景宸已经将他的话听进耳了。 果然快到中午的时候,容景宸便像是事先计算好时间一样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从书房一路向宗祠的方向走去。 苍术本想着容景宸见到玉白苏心情会好些,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容景熹竟然好巧不巧的也在这里。 容景宸见到容景熹之后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森寒无比,苍术心道不好,正想找个理由把容景宸支走,没想到容景熹却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般看向他们所在的地方。 “哎?这么巧,大哥你也来了啊。” 容景熹眼眸含笑着转身从玉白苏的手中拿过她正在记录的账册,笑道:“你也累了一个上午了,歇一会儿,这些东西交给我,你去和大哥聊会儿。” 玉白苏扯了扯嘴角,心中暗暗腹语容家这兄弟是不是事先商量好故意来整她的? 要不来就都不来,要来就全都来。 容景熹是跟着下人们一起来的,玉白苏之前让下人们出去采购一批香烛,正巧和上街的容景熹偶遇,因为店里玉白苏指定的那款香烛的货品不够了,下人们犯了难。 开祠仪式就在几日之后,店家来不及购进,但香烛这种东西又不能随便凑合,否则一个不好便是丢整个家族颜面的大事。 容景熹自认为对香烛一类的还算了解,便自作主张的选了另外一种凑数。 下人们怕不好向玉白苏交代,这才把容景熹一起带了过来。 玉白苏原本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听下人们解释过后也并没有责怪他们,容景熹见她忙碌便主动提出要帮她的忙。 玉白苏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拒绝,便应了下来。 她忙开祠堂的事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也不见容景宸来,谁知道就是这么凑巧,偏就容景熹在的这天容景宸也来了。 玉白苏光是想想就知道现在的容景宸到底有多恐怖,这个时候去找容景宸,和去点燃一包火药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不直面容景宸,玉白苏看准时机手疾眼快的抓住了容景熹手里的账本,扯了扯嘴角笑道:“还是不用了……这些账目你未必能看的明白,还是我来。” 第230章 二次试探 容景熹嘴角挂着和煦的笑,明明感受到了账本上拉扯的力道,却半点儿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他用余光注意着站在不远处的容景宸,故意借着账本和玉白苏凑近,笑道:“都是自家人,嫂嫂不必同我这般客气。你这般整日的为我奔走劳碌,景熹实在是见之不忍。” 玉白苏怎么也拉不动容景熹手里的账本,眼见原本平整的账本已经被她拽的七扭八歪的了,她不忍自己好不容易写好的账本就这么被自己毁了,正打算松手,对面的容景熹却敏锐的觉察出了她的意图,赶在她收力之前先松开了手。 “啊!” 玉白苏没想到容景熹会突然放手,身体顿时向后仰去。 事出突然,玉白苏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身体急速向下倒去,而她的正下方正是方才下人们从房顶上清扫下来的碎瓦砾。 容景熹余光眼见着容景宸向这边疾驰而来,嘴角扬起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 “嫂嫂小心。” 相比于容景宸,他距离玉白苏自然更近。 玉白苏只觉得一片阴影向她倏然压了过来,下一秒她的腰便被一只手里的臂膀接住了。 下落的趋势骤然一停,玉白苏惊魂未定的抬眸正对上容景熹满含关切的双眸。 容景熹垂眸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影着玉白苏惊惶无措的脸,细长的睫毛若是再凑近三分便能扫到玉白苏的脸颊。 玉白苏感觉自己的大脑空白了三秒,然后自己便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跌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中。 对方的动作实在是算不上温柔,却让玉白苏感觉到无比的踏实。 熟悉的松木香瞬间包裹住了她,让她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恢复了平静。 容景宸将玉白苏紧紧箍在怀中,那双阴沉的双眸里似乎蕴藏着滔天巨浪,顷刻间便足以将人吞噬殆尽。 “容景熹,你找死!” 容景宸隐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在场众人都觉得有一股逼人的寒意从脚底直蹿上了背脊。 倒是身处于旋涡中心的容景熹像是没事人一般嘴角仍旧挂着标志性的淡笑,不见丝毫怯懦之色的直视着容景宸道:“事急从权,方才情况危急,景熹也是一时情急,还请大哥见谅。” 比起旁人,玉白苏更能切实的体会到容景宸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意。 这一刻玉白苏很确信,容景宸是真的想要杀了容景熹。 可是他们不是关系很好么? 容景宸甚至为了容景熹特意来警告过她。 怎么一转眼这两人又像是仇人一般? 玉白苏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两兄弟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有一点她却很清楚。 容景宸和容景熹绝对不能当着她的面打架! 他们两个若是真的在这里打起来了,他们倒是无所谓,最后倒霉的人是她。 以容老夫人的性子,非得给她扣上一个祸水的罪名。 未免惹祸上身,玉白苏决定先下手为强。 趁着容景宸还没对容景熹发难,玉白苏佯装疼痛的闷哼了一声。 容景宸神情先是一怔,然后垂眸看向怀中的玉白苏道:“你怎么了?” “王爷,臣妾刚刚好像是扭到脚了,有些疼。” 容景宸的眸子微沉了一下,目光在玉白苏完好的脚裸上扫了一圈。 方才他拽她的力量虽然大了些,但力道却控制的极好,完全是顺着玉白苏的动作轨迹运转的,按理说是绝对不会伤到她的。 “真的疼么?” 玉白苏见容景宸似有不信,赶忙强调道:“疼!真的特别疼!” 容景宸佯装没有看见玉白苏星眸中透着的那一丝狡黠的神色,身形一矮,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有了前几天的经验,玉白苏这次并没有叫出声,而是任由容景宸将她抱走了。 容景熹双眸含笑的望着二人,语调温和的说道:“方才都是我的不是,害的嫂嫂的脚受伤了,大哥先将嫂嫂送回去,我这就出去找个跌打师傅来给嫂嫂医治。” 容景宸抱着玉白苏,神情冷漠的瞥了一眼一脸关切的容景熹。 这人脸上的神情情真意切,但眼底的笑意却分外让人刺眼。 “王妃自己便是最好的大夫,不必去外面请,你既然知错,那便在这祠堂前好好诚心悔过。” 容景宸只说悔过却并未说期限,并非是真的想要罚容景熹而是给他一个警告。 玉白苏并不知道她会摔倒是容景熹有意设计的,一想到容景熹是因为自己的关心受到责罚,她便觉得心里有些对不起容景熹。 容景宸抱她离去的时候,玉白苏趁着间隙对容景熹挤了挤眼睛,示意容景熹赶紧走。 容景熹看着玉白苏挤眉弄眼的模样,先是微微一怔,嘴角随即扬起了一抹浅笑。 他对玉白苏点头示意了一下,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去。 玉白苏虽然收回了视线,但神情却还是有些懵懵的。 她从方才容景熹的那个笑中察觉出了些许异样,却又不知道这异样从何说起。 总感觉那一刻的容景熹,和平时她见到的容景熹有些许不同,似乎……透着一种邪气…… 眼见容景宸和玉白苏离开了,下人们也都自顾自的散去忙活自己手里的活儿去了。 容景熹的小厮杜荣走上前,用只有他和容景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方才少爷为何要救那容王妃?刚才那一下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也能让她落下重伤,在场这么多人都能做证,证明这完全是个意外。 容王妃一旦受伤,那个病恹恹的容茗嫣便无人救治,容景宸必会因此心力交瘁,如此一举三得的好机会,少爷您为何不好好珍惜?” “一举三得?”容景熹嗤笑了一声道:“能不能一举三得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若是方才容王妃没假装扭了脚,被扭的可能是我的脖子了。 方才容景宸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容景熹一脸惬意的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容景宸和玉白苏离去的方向轻笑道:“我在我这个大哥心中的分量,可没比一只蝼蚁重多少。不过今天还是有所收获的,至少我可以确定,我这位好大哥是真的很在意他的这个小王妃。” 第231章 负气离府 容景宸抱着玉白苏走了一段之后,便在无人经过的小道上将玉白苏放了下来。 玉白苏眼含诧异的抬眸看向容景宸,问道:“王爷不准备把臣妾送回去么?” 容景宸神情淡漠的瞥了一眼玉白苏脚尖点地的左脚,语气里带着些许调侃的说道:“本王记得,方才王妃似乎伤到的是左脚,怎么才这么一会儿王妃的脚上就自动转移了吗?” “啊,这……”玉白苏神情有些尴尬的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点起的左脚,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刚刚情况有些紧急,许是王爷看错了,臣妾伤的的确是左脚。” 玉白苏神情有些微窘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容景宸的眼睛。 这么拙劣的谎话放在平时她是不屑说的,可现在这种情况,若是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实在是有些太过尴尬。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将头低低的埋在胸口的怂相,眼底漫起了些许笑意。 他一开始便怀疑玉白苏崴脚的事情是装的,方才把玉白苏放下的时候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没错。 “你很在意容景熹?” “哈?”玉白苏被容景宸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话彻底问懵了,她假装崴脚和在意容景熹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容景宸把玉白苏的沉默当做了默认,眸色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 “若是你执意不听本王的话,休怪本王将你禁足在槿院不让你出来!” 容景宸一脸愠色的撂下了一句狠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开,独留玉白苏一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完全搞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容景宸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玉白苏的心中十分的不爽,完全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容景宸这只瘟神了,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被他们兄弟两人搞到焦头烂额的人,现在又被不明不白的指着鼻子威胁了一通,结果却好像是她犯了多大的错处一样。 “我这是找谁惹谁了?怎么容家人各个都这么不好伺候?就你们是大爷!我就活该受欺负么!” 玉白苏气哼哼的转头向槿院走去,一进门便扬声对半夏喊道:“半夏!走!我们出府去,管它什么劳什子开祠,本小姐不干了!” 半夏听见玉白苏叫嚷,急急忙忙的从屋里跑了出来,没等问清楚缘由就被玉白苏拽着出了府。 玉白苏凭着一时意气出了府,可等她真出府了却一时又不知该何去何从,好在她还有个‘不务正业’的大哥。 玉白苏玉指一指,直接让车夫将马车开到了玉流年的胭脂铺前。 玉流年现在只要一看见容王府的马车就觉得头疼,一看见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玉白苏更是疼上加疼。 “我的好妹妹,你们容王府天天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做得么?你不在府里老实待着侍候公婆和夫君,总往我这里跑干什么?” 玉流年虽然嘴上哀嚎不断,行动上却还是让人准备了好吃的好喝的统统端了上来。 玉白苏坐在软塌上,吃着玉流年让人特意跑到咏月轩买来的新鲜点心,喝着上好的桂花清茶,心里那点儿在容景宸那受的委屈顿时一扫而空。 好心情回来了,玉白苏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其实她会选择来玉流年这里,也不是单纯的过来打酱油的。 她始终担心那些潜伏在胭脂铺旁边的人会对玉流年不利,之前她也几次劝过哥哥让他想些别的事情干,至少不必在这里被别人守株待兔。 可哥哥就是铁了心想要好好把胭脂铺干起来,不想因此而半途而废。 玉白苏说不动他,就只能经常来看一看。 趁着店里人多无人注意到他们,玉白苏压低声音问道:“哥,外面的那些人还算老实么?” 玉流年知道玉白苏是在担心他,动作轻柔的摸了摸玉白苏的头笑着打趣说道:“他们如果不老实,你哥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么?放心,他们没有什么异样。” 玉流年眸色微沉,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不再,难得正经道:“妹妹,哥哥其实有一件事情一直想要找机会和你说。” 玉白苏见玉流年难得的如此郑重,神经霎时一绷,紧张的问道:“什么事情?” 玉流年佯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店外,声线平稳的说道:“哥哥整日里都在这店里待着,观察的自然比你仔细的多,在我看来,这些在外面的与其说是想要对我们不利,或许更像是在保护。 前几日有人到旁边的店铺闹事殃及到了我这里,便有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人将人很快的带走了,其中有一个人的面相我之前好像在周围见过。” 保护? 玉白苏微微蹙眉,心中多少有些不大认同玉流年的观点。 她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胭脂铺外的人就是容景宸的人。 容景宸不是想要控制她的家人来胁迫她么?又怎么会是保护呢? “哥,你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蒙蔽了。容景宸最善于的就是伪装,他所谓的保护不过就是独占的手段罢了。或许那些人只是不想横生枝节,不好向容景宸交代罢了。” “是这样么?”玉流年喃喃道。 “妹妹,你确定容王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工于心计之人么?” 玉流年微微蹙眉道:“哥哥这些年阅人无数,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容王沉默内敛却又刚正不阿,不像是会使这种阴险手段的人。” “那是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的为人!”玉白苏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她拉住玉流年的手,再三叮嘱道:“哥,你一定不要掉以轻心,容景宸此人手段层出不穷,若是我先前没有留一个心眼,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他暗中派人正在监视我们?” 玉白苏面带恳切的看着玉流年道:“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玉流年垂眸看着玉白苏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自手上传来的力道,沉沉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妹妹放心,就算是为了你和爹娘,哥也不会出事的。” 玉白苏得到玉流年的许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许多。 她之所以会如此激动,倒不是因为容景宸的人迟迟没有动作,而是玉流年方才和前世说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第232章 长街遇袭 哥哥看人的本事的确很准,往往只需要和对方相处个半盏茶的功夫,他便能将此人看透七七八八,他也对此深以为豪,可惜却偏偏看走了那么一次眼。 善水者溺于水,上一世哥哥对容景宸的人品颇为看好,说容景宸是难得的一等一的正人君子,玉白苏也对此深信不疑。 可惜,容景宸最后终究是辜负了哥哥对他的信任。 容景宸用自己的行动为哥哥上了生动而血腥的一课,致使哥哥抱憾离世死不瞑目。 玉白苏至今仍记得哥哥倒在血泊中时那双满含懊恼和悔恨的双眸,一点点的失去光亮时的情形。 她缓缓抬眸看向玉流年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就算不被玉流年理解也无所谓,她也必定要守护好她的家人。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玉流年略带关切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玉白苏抬眸,正对上好玉流年充满关切的目光。 玉流年见玉白苏的目光恢复了正常,暗暗吁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他发现玉白苏看他的眼神突然变了。 那目光充满了怀念,那一刻,玉流年感觉玉白苏好像正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那种透着痛彻心扉的哀恸,实在是不该出现在玉白苏这样一个才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身上。 面对玉流年关切的询问,玉白苏软笑了一下。 “我这么聪明机智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蠢笨如猪,若是没有我时时来给你清算账目,你这小店只怕是又要赔的底朝天了。” “有你这么说哥哥的妹妹么!”玉流年见玉白苏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佯装愠怒的轻轻用手揪起玉白苏的耳朵,瞪着眼睛说道:“都说长兄如父,你敢骂我是猪?” “爹还好好活着呢,你就想要取而代之,你是何居心!”玉白苏眼疾手快的在玉流年的虎口处稳准狠的点了一下,玉流年吃痛,瞬间便松开了手。 玉白苏看准了时机,起身从玉流年的身侧倏然逃脱,拉着一旁看热闹的半夏直接从胭脂铺里逃了出去。 等玉流年反应过来的时候,玉白苏已经站在了门外。 玉白苏调皮的对玉流年做了一个鬼脸,得意的说道:“哥哥腿脚不便,妹妹便不劳哥哥相送了,下次再带补品来看望您老!” “你……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半点儿亏都不吃。” 玉流年算是听出来了,玉白苏话里话外都在嫌弃他老,哭笑不得之余,又觉得这样的玉白苏才是她本来的样貌。 不知怎的,自从玉白苏嫁入容王府之后,玉流年便觉得玉白苏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从前的她是那样的无拘无束,活的潇洒肆意,那种洒脱是就连他都望尘莫及的。 可是现在的玉白苏却处处小心谨慎三思而定,像是有无数无形的枷锁桎梏着她,让那个原本的她被重重的铁链压迫着偶尔才能有一两分钟喘息的机会。 看着如今稳重自持的玉白苏,玉流年甚至有些想不起她在家时明媚欢笑的模样了。 每每看见如此压抑着玉白苏,玉流年就忍不住的在想,当初让玉白苏嫁进容王府是不是一个错的决定。 当初他们一家都觉得玉白苏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事到如今,玉流年却对当时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让玉白苏嫁给一个对她没有丝毫感情的人,这个决定真的好么? 玉流年望着玉白苏渐渐淹没在人群当中的身影,想要追上去问一问。 问一问他的妹妹,可曾感到后悔。 可他又不敢去问,他怕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会忍不住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将他的妹妹直接带离那个让她不开心的地方。 可真的到了那时,他们一家又该何去何从? 容景宸权倾朝野,举重若轻。 整个锦城都布满了容景宸的眼线,若是真到了逼不得已的那一天,他们玉家又该何去何从? 玉流年微微蹙眉,目光越过茫茫人海飘向了远方。 或许是时候该考虑考虑换个地方待待的问题了…… 和玉流年胡闹了一阵之后玉白苏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眼见天色不早了,玉白苏便命车夫回府。 暮色四合夕阳西下,百姓们踩着晚霞劳碌而归,原本该是一副极为平静祥和的画面,却被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倏然打破。 玉白苏她们所乘坐的马车路过一处小巷的时候,一串被点燃的爆竹突然从巷子里面被扔了出来。 巨大和响声惊动了马,受惊的马不受控制的一路向前疾驰而去,车夫慌乱之中根本没注意到前面的道路上悬在地面上方两寸处的银色丝线。 马车一路横冲直撞向银丝奔去,玉白苏和半夏在马车里被撞的七荤八素,玉白苏虽然没看见事情发生时的情形,却预感此事并非偶然,而是奔着她来的。 距离年关还有很久,未免百姓点燃爆竹伤人,锦城设有明确的禁烟令,寻常百姓人家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存有爆竹,更不可能名目张大的扔到大街上放。 刨去种种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便是真相。 危急关头,玉白苏却超乎寻常的冷静。 对方放出爆竹是为了让马受惊,可就算马匹受惊了,还有车夫在,她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若只是为了吓一吓她,大可不必如此的大费周章。 对方选在此时埋伏在这条路上对她动手,必定是已经筹谋良久了。 此刻对她发难,肯定是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这般筹划,又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吓一吓她这么简单? 玉白苏双眸微沉,在摇晃的车厢之中凝眸沉思。 如果她是对方的话,会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 让马匹受惊,让马车疾驰,真的只是为了让她感到惊慌害怕么? 感受着身下的震动,听着车轮滚滚的声音,一个令玉白苏背脊发凉的想法在她脑中陡然出现。 玉白苏瞬间瞳孔大震,对身边的半夏疾声大喝道:“半夏,快跳车!” 第233章 孤军奋战 “小姐你是疯了么!”半夏感受着身下剧烈的颠簸,面如死灰一般看向玉白苏道:“马车跑的这么快,我们跳下去会死的!” “跳下去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跳就真的死了!” 玉白苏拉着被吓的浑身僵硬的半夏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就在她们滚落地面的同时,疾驰的马车撞上了黑衣人预先设下的银丝,那银丝是上好的天蚕丝,刀劈不断火烧不融。 伴随着血肉骨骼被切断的声音,马匹正在疾行中的前腿被横切而断。 马匹痛苦的扬天嘶鸣了一声,由于没有前腿的支持,马匹轰然倒地,身后的车厢也随之高高扬起,里面的物品一应从半空之中倾斜而下无一完好。 玉白苏带着半夏勉强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才堪堪卸下力道,两人被墙面拦了一下才停住。 方才跳车的时候,半夏根本没准备好,惊慌之下是最容易受伤的,玉白苏迫不得已之下只得将她敲晕。 半夏失去了意识可以任由她摆布,虽然减少了发生意外的风险,但半夏也因此失去了自保的能力,玉白苏无奈之下只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住冲击所造成的伤害。 两人落地的时候,玉白苏觉得内里五脏六腑仿佛都像是移了位一般的难受,胸口血气翻涌不断,整个人介于清醒和混沌之间。 可时局却容不得她有丝毫的懈怠,玉白苏才刚刚喘了口气,破空之声便从四面八方而来。 玉白苏双眸陡然一凛,眼中霎时一片清明。 纤细的五指如羽翼一般缓缓展开,数道寒芒被接连掷出,黑衣人眼见寒芒逼近,不得已驱刀抵挡。 玉白苏虽然暂且逼退了黑衣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她趁机将昏迷的半夏推进了墙角,用一旁的废旧推车挡住了她。 黑衣人意识到玉白苏并不好对付,仗着人多从四面包抄过来。 玉白苏为了保护半夏的安全,运起轻功向东北方向疾驰而去,黑衣人紧追而来,伏击战很快在玉白苏的诱导之下变为了追逐战。 玉白苏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远离半夏,保护她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想利用轻功甩掉对方。 方才她匆匆瞥了一眼,对方来人足有十数余人,人数相差如此悬殊,玉白苏并不打算与对方正面交锋。 她原本的计划是用轻功甩掉对方,却不想对方的人中轻功上乘的人却不再少数。 追逐之下,玉白苏只甩掉了三四个人,其余的人仍对她咬死不放。 眼见甩不掉对方,一味的奔逃只会浪费体力,玉白苏索性停了下来对着对方。 一直紧追着玉白苏的黑衣人见玉白苏突然停了下来,反倒不敢冒进,停在了距离玉白苏十几步开外的地方。 玉白苏双眸泛着森森冷意凝视着对面的黑衣人,从方才的短暂交手再到之后的追逐,她可以断定这些人并非是些闲散刺客,而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刚遭遇异变的时候,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其实是容景宸。 可容茗嫣的身体尚未恢复,容景宸没有理由会杀她。 直到她发现这些人个个目的明确训练有素,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很肯定,这些人绝对不是容景宸派来的,可她又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人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派杀手来杀她。 黑衣人明显不想回答玉白苏的问题,率先出手打破了短暂的僵局。 玉白苏双眸微沉,既然问不出什么,那就只能抓一个来拷完。 严刑之下,她就不信揪不出幕后主使之人。 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 既然有人存了心想要杀她,那她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若是不把对方揪出来,此人便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玉白苏如今已经四面楚歌,若是再加上这样一个隐患,情况只能越来越糟。 剑如罗网,刃如磷光。 几名黑衣人齐齐向玉白苏侵袭而来,玉白苏双眸凌厉,五指在虚空之中不断飞舞,银针犹如疾雨一般向黑衣人暴击而出。 银针细小,黑衣人想要彻底躲闪并非易事,虽然对方人数占尽优势,却没能在玉白苏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玉白苏嘴角微扬,神情凌厉,施展轻功,踏空而去。 黑衣人手中的刀快,玉白苏的动作更快。 心神合一轻功运转到极致的同时,玉白苏身形化作道道残影穿梭在几名黑衣人之间。 黑衣人的剑捕捉不到玉白苏的身影,不敢贸然出手。 玉白苏趁此机会不断的用银针刺向黑衣人身上的穴位,凡是被刺中穴位的黑衣人四肢都会失去感知,像是一个废人一般瘫软在地。 随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黑衣人也渐渐有了危机感。 他们背靠背的围成了一个圈,将剑尖指向了外侧,不让玉白苏有近身的机会。 玉白苏停在了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冷眼看着所剩无几的黑衣人道:“识相的就赶紧交代幕后主使是谁,我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面对玉白苏的威胁,黑衣人却不见半分动摇。 其中一人给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黑衣人便瞬间散开,以扇形向玉白苏再次侵袭而来。 玉白苏早就防着他们,正打算掷出手里淬了毒的银针,一个还没过膝的小孩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蹿了出来,一屁股跌坐在了玉白苏和黑衣人中间。 即将脱手的毒针被与玉白苏瞬间收了回来,眼看那些黑衣人手持长剑向那孩子逼近,玉白苏一咬牙,抽出靴中隐藏的短刃迎面向那些黑衣人攻了过去。 黑衣人看出玉白苏对这孩子似有维护,顷刻间便转变了进攻的队形,目标从玉白苏转移到了那孩子的身上。 懵懂无知的小孩坐在地上,不知危险近在咫尺。 肉白的小手掀开缝满补丁的裤子,露出了受伤的膝盖,那膝盖分明流了血,小孩却既不哭也不闹,嘟着小嘴,在伤口上轻轻吹了两下,嘴中念念有词道:“痛痛飞飞,痛痛飞飞,不痛不痛不痛啦。” 第234章 中毒 黑衣人泛着寒光的刀刃与那孩子近在咫尺,眼见营救不及。 玉白苏双眸骤然一沉,轻功运用到了极致,一眨眼的功夫人便已经出现在小孩的身侧。 利刃破空之声紧随而至,玉白苏反手一挡,金铁交加之声接踵而至。 黑衣人的目的就是将玉白苏诱导至他们身前,眼下玉白苏正中圈套,他们自然要痛下杀手。 玉白苏一边护着身后的孩子,一边从容应对黑衣人的攻击。 黑衣人见玉白苏主动入局,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玉白苏竟然在人数相差悬殊的情况下仍能有一战之力。 眼见战局僵持,黑衣人中的一人目露凶光,竟然挥剑直冲玉白苏身后的孩子而去。 其他的黑衣人见此,极有默契的向玉白苏猛攻而来。 玉白苏终究只有一个人,护的住自己便护不住孩子,护住孩子便护不住自己。 黑衣人便是看准了这孩子是玉白苏的软肋故意如此。 电光火石之间,玉白苏双眸微凛,转手挡下了黑衣人刺向孩子的剑。 她虽救下了孩子,但与此同时也被蓄势已久的黑衣人刺中。 剑刃划破玉白苏的衣袖,血迹很快从伤口处渗了出来,雪白的衣袖很快便染成了刺目的黑红色。 玉白苏看着染血的衣袖,蛾眉紧蹙成了一团。 这些杀手的剑上竟然淬了毒! 毒素蔓延的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玉白苏便觉得头晕眼花。 她忙从衣袖中拿出用于解毒的药丸服下,症状虽然没有继续加重却也没有缓解。 黑衣人见玉白苏中毒,竟也不着急动手杀她。 领头之人从几人之中走了出来,目光阴鸷的看向玉白苏,冷笑道:“你刚才不是很嚣张么?怎么不嚣张了?中了我们的毒,你就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黑衣人走到玉白苏面前,一脚踢向玉白苏的手臂想将玉白苏手里的匕首踢出去。 玉白苏却趁此机会看准时机拼尽最后的力气,将匕首整个插进了黑衣人的小腿中。 “啊!你这个臭娘们儿!” 黑衣人声嘶力竭的嚎叫了一声,手中长剑毫不犹豫的向玉白苏刺了过去。 玉白苏心知刚才的奋力一搏已经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此刻的她已经无力反驳。 染血的嘴角倏然露出了一抹苦笑,看来她今日是难逃此劫了。 破空之声倏然而至,凛冽的剑气掀起了她额前的碎发。 生死一瞬之际,玉白苏的脑中却倏然出现了容景宸的身影。 玉白苏不禁问自己,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容景宸会为自己伤心么? 她眼前闪过那个真实的梦,容景宸神情憔悴的抱着她的牌位,嘴里反复唤着她的名字。 那样深情不悔的容景宸是她从未见过的,若是人死后真的能化作鬼魂,她倒是真的想见一见。 但转念一想,玉白苏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容景宸待她如何她心里应该最是清楚不过,他们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甚至时至今日连利用的关系都已经难以维系了。 容景宸又怎么会为了她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心? 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儿情绪,大抵也是怪她还没有把容茗嫣的病治好就怎么被人给害死了。 剑锋上的杀意掀起了周围的尘土,拍打在了玉白苏染血的手背上。 玉白苏神情淡漠的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再次降临,至少这一次,她不必再遭受钻心蚀骨之痛。 “王妃!” 苍术大喝一声,一支离弦之箭破空而来,不偏不倚的正中黑衣人的手腕。 那黑衣人的手腕被箭矢整个贯穿,手中的长剑从他手中脱离虚空坠落在地。 玉白苏倏然睁开双眼,眼见苍术和无尘带着一群身穿各异服装的人扑杀而来,黑衣人在和玉白苏战斗的时候便已被挫伤了大半,已经无力再应战苍术等人。 苍术和无尘见到玉白苏染血的衣袖,眼皮剧烈的连跳了数下。 有他们保护,竟然还是让王妃受了伤,若是让主子知道了,还不生吞活剥了他们? 苍术两人看着玉白苏衣袖上的血,越看就越是觉得心惊肉跳。 这帮人来的突然,又有意分出一拨人来阻挡他们,等他们把阻挡他们的那批人干掉,已然不见玉白苏的身影。 若是没有这些人,王妃又怎么可能会受伤! 苍术等人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黑衣人的身上,原本便已经被玉白苏打成残兵的黑衣人,瞬间便被打的溃不成军。 玉白苏强打起精神,看向激战中的众人,对苍术喊道:“留活口!” 苍术应了一声,手中的杀招瞬间便改为擒拿的招式,将对手生擒而下。 眨眼的功夫,几名黑衣人便被苍术等人擒获。 玉白苏缓步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一把扯下了对方的蒙面,神情冰冷的垂眸看向他问道:“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哈哈,你休想从我们嘴里打探出一字一句。”男子恶狠狠的盯着玉白苏,冷笑道:“你的命我们要定了!” 随着男子的话音落地,他的嘴里突然发出一种类似于子夜鸮一般的叫声。 叫声响起的同时,所有被擒的黑衣人都不约而同的一起闭嘴咬牙。 玉白苏瞳孔一震,惊呼道:“糟了!他们要服毒自尽!快掰开他们的嘴!” 玉白苏的反应很快,但却仍旧为时已晚,那毒见血封喉,不过眨眼的功夫所有黑衣人就都双眸瞪大的倒地而亡。 苍术检查了这些人的尸体,发现这些人的容貌都有做过变动的痕迹,他割开这些的人脸颊上的皮肤,在他们皮层下面找到了一种古怪的印记,以苍术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印记八成是来自于某个大家族。 “这些人手上的指纹都被磨去了,牙齿也磨平了,是典型的死侍。从刚刚他们的行动方法来开,应该不止这些人。” 苍术神情严肃的看向玉白苏道:“这些人的同伙很有可能还藏匿在周围,以防他们卷土重来,咱们还是先回王府,调查的事情属下会交由其他人负责。” 玉白苏并未拒绝,她身上余毒未清,这些杀手身上的毒样样都是见血封喉的奇药,若不是她有随身携带解毒丸的习惯,恐怕根本撑不到苍术来救她,可让玉白苏不解的是,苍术为何能恰巧赶到? 是一早就收到了什么消息,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第235章 下半年到底该谁刷马厩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玉白苏将先前那个她救下的孩子交托给了苍术道:“我看这孩子颇为懂事,不像是没人教的样子。 他身上的衣物补丁虽多,但却被浣洗的很干净,应该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孩子,你派人到周边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家里跑丢了孩子,有可能的话尽量将他送回到他父母的身边。” “王妃放心,属下必不辱使命。” 苍术唤来一名村妇打扮的女子将孩子带走,又命人将玉白苏搀扶坐下。 马车很快就到了,玉白苏在马车之中发现了昏迷的半夏。 见到半夏,玉白苏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下了。 她转头看向苍术道了一声‘多谢’,苍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都是属下该做的事情,此事要说错也是属下的疏漏,是属下未能看穿这些歹人的诡计才致使王妃陷入危险之中,属下难辞其咎!” 玉白苏目光复杂的凝视了苍术,踌躇了片刻之后,终于问出了那个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困扰着她的那个问题。 “苍术,你身边的这些人是什么人?” 苍术神情微怔,脖子有些微微僵硬的转头看向身后身着打扮各异的众人。 当时情况危急,以他和无尘两人之力根本控住不了局面,回府调配人手也根本来不及,他便只能就近将容景宸派到胭脂铺周围保护玉流年安全的人叫了过来。 眼下人都已经站在玉白苏面前了,这段时间玉白苏进进出出胭脂铺也不下百十来次,对其中一两个人眼熟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与其说没有必要的谎话,打没有必要的遮掩,不如直接讲实话。 “其实……这些人都是王府里的暗卫。” 苍术微微正色道:“前段时间主子收到消息有风国来的杀手意图对他不利,主子担心这些杀手忌惮他的威名不敢对他贸然下手,反将注意打到王妃身上,这才命属下保护王妃。” 苍术侧身让开,将身后那些身着百姓服饰的暗卫大大方方的介绍给玉白苏。 “他们是王爷安插在胭脂铺周围负责保护王妃哥哥安全的暗卫,玉府那边也有一批,今日事出突然,属下被他们用计拖住无法前往保护王妃,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就近调遣了他们来帮忙。 这已经违反了主子的命令,待属下将这边的事情处理清楚,自会去向主子请罪。” 苍术稍稍向玉白苏凑近了一些,带着一丝哀求的对玉白苏软声说道:“到时还请王妃看在属下将半夏姑娘分毫未损的送到您面前的份上,帮属下在主子面前说说好话。” 玉白苏被苍术的话搅的心乱如麻,后面苍术到底说了些什么其实她根本就没听清楚。 原本她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解毒,现在她则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平复波涛迭起的心绪。 她简单的敷衍了苍术几句之后便心神不宁的乘上了回府的马车。 无尘和苍术目送马车离开之后,无尘有些担忧问道:“主子之前不是嘱咐过咱们让咱们不要多嘴么?你把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了王妃,不怕主子知道后罚你么?” 苍术有些无奈的拍了拍无尘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等着瞧,主子非但不会怪罪我,反倒还要感谢我呢!” 无尘颇为无语的打掉了苍术勾着他肩膀的手臂,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你怕不是被这些黑衣人把脑子打傻了,你公然违抗主子的命令,主子不罚你还赏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你等着,今后一年刷马厩的活肯定都归你了。” 苍术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他微微挑了挑眉笑道:“好啊,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主子真的罚我,那我就认罚好喽,但如果主子没罚我,今后两年的马厩都归你刷,怎么样?” “打赌就打赌,我怕你么!” 无尘冷哼了一声,和苍术击掌为誓。 容景宸收到苍术的飞鸽传书时候便即可动身驱马往苍术指向的方向疾驰而去,在半路拦下了载着玉白苏的马车。 玉白苏因为中毒的关系,头一直昏昏沉沉的。 马车骤然停下时的晃动让她稍稍恢复了些神志,她心生警觉的半支起身子,从腰间悄悄拔出了那边匕首,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车帘的方向,声线平稳的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短暂的沉默像是一块巨大的重石压在了玉白苏的心口上,她屏气凝神的倾听着外面的声音,想从一些细微的声响中发现些骤然停车的缘由。 车外寂静一片,连一丝风吹的响动都没有。 就在玉白苏等不及打算拖着身子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一直静止的车帘却被人从外面豁然掀开。 玉白苏的身体快过脑子,瞬间挥刀向来人刺了过去。 剑刃破空搅乱了一室静谧却落了个空,玉白苏纤巧的手腕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抓住。 手腕被钳制的同时,玉白苏也看清了来人的长相。 正是一脸阴鸷的容景宸。 容景宸不顾玉白苏的手腕上还有刀,手腕发力直接将玉白苏强硬的按进了她的怀中。 “唔!” 玉白苏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容景宸坚实的胸膛,原本就浑噩不已的头被这一撞更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可就算是如此,她也小心控制着自己手里的刀,没让刀刃划伤容景宸一分。 容景宸垂着眸,将玉白苏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即觉得的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可爱的紧,又觉得心疼不已。 如果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平白无故遭这样的罪。 思及此,容景宸手上的力道又骤然加重了几分,直到玉白苏因为呼吸不畅发出阵阵哼声,他才面前克制住了自己。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已经命人去宫里传太医了,咱们这就回府去,为夫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了。” 容景宸透着冷寂的目光阴沉到了极致,声音透着森森寒意的说道:“那些胆敢伤害你的人,为夫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第236章 绕指柔 玉白苏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面像是被强行灌注了什么一般沉重的让她抬不起头。 容景宸怀抱着玉白苏,小心呵护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铁血将军的模样? 他收到苍术飞鸽传书以后便马不停蹄的向这边赶来,这一路他的心情竟是难得的忐忑不安。 容景宸任由懊悔如同翻涌的巨浪一般将他淹没,他不止一次设想,如果不是他想方设法的想让玉白苏远离自己,如果他好好的把她保护在身旁,是不是玉白苏就不会遭遇这种危险? 苍术的信中提到了玉白苏中毒受伤,他的心竟无端的觉得抽痛。 容景宸第一次感觉到了胆怯的滋味,他甚至不敢去想象玉白苏身染鲜血面容惨白的模样。 他一路快马加鞭赶来,只为了亲眼确定她是否安好。 只有真正拥抱玉白苏的这一刻,才让他无比心安。 玉白苏靠在容景宸的怀里头疼欲裂,容景宸到底说了什么她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她却切实的感觉到了容景宸的愤怒和温柔。 这两种情感奇妙的融于容景宸一身,让玉白苏感觉稍稍有些无所适从。 苍术的那番话已经让她感觉心绪不稳,容景宸的表现彻底让她乱了方寸。 浑噩之间,玉白苏想起了许多从前她从未曾在意的那些过往。 那时的容景宸也时长对她不冷不热,可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情,他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可每当她觉得这就是爱的时候,容景宸又会在悄然间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柳月在察觉到她患得患失的感情之后特意跑来奚落嘲讽她,说她是痴心妄想,说容景宸会关心她不过是因为她挂着一个容王妃的身份,不想让外人说闲话罢了。 那时的她又怎知柳月的歹毒心肠,信以为真,难受了好长时间。 如果苍术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容景宸对她的所有冷漠和不屑都是对她的一种保护,那她又该如何面对容景宸? 玉白苏的思绪伴着车轮滚滚一起流转,他们很快便回到容王府,半夏在半途的时候就已经醒了。 她刚一醒就开始拼命的大叫咋呼的模样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等她注意到容景宸也马车里之后又瞬间安静如鸡,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的时候,最开心的人莫过于半夏了。 她欢欢喜喜的蹦下了马车,打算回身去接玉白苏的时候,却被容景宸一个冷漠的眼神逼退了。 玉白苏并不知道仅一帘之隔的车外正在上演一场无声的战争,她刚掀开车帘,容景宸便一把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直接将她抱进了王府。 太医早就已经在槿院恭候多时,玉白苏被容景宸抱进槿院的时候险些吓了一跳。 原本还算宽敞的槿院被一众太医围的水泄不通,玉白苏粗略的看了一眼,竟足有二十余数! 她原本以为容景宸说会请太医来替她诊治,只是请一位,没想到他竟然将整个太医院都请来了容王府。 玉白苏本就头晕,再被这些人一围住,头晕只余又感觉呼吸不畅,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容景宸一直暗暗注意着玉白苏的神情,见她非但没有什么好转,反倒蛾眉紧蹙一张小脸苍白的让人心疼。 “你们这些太医都是怎么做事的!王妃为什么还不见好转!” 容景宸震怒之下,太医们各个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都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容王一怒却也不遑多让。 玉白苏不忍见这些太医因为自己的关系而无端承受容景宸的雷霆之怒,喉咙又因为中毒的关系发不出声音,无奈之下,玉白苏只得揪着容景宸的衣角拽了两下。 容景宸果然将注意力转向了她,一众太医顿时感觉身上一轻,就连呼吸都比先前顺畅了许多。 “白苏,你怎么样了?” 玉白苏说不出话,只得手脚并用的对容景宸比划。 她先是指了指容景宸身后一个个被他吓的瑟缩不已的太医,又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容景宸立即会意:“你是让本王将他们赶出去?” ‘赶’这个字用的实在是有些不妥,玉白苏的本意自然是将这些太医‘请’出去。 她已经服用过解毒丹药了,虽不算是对症下药,但她此刻既然没死就说明这解毒丹药是有效的,就算不重新调配对应的解药,过个四五日的功夫她也能痊愈。 容景宸请了这么多太医过来,确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眼下她说不出话,也就不便和容景宸咬文嚼字,只要大体意思上对就行了。 她对容景宸点了点头,示意他理解正确。 容景宸横眉微蹙,双眸凝视着玉白苏。 “你确定不用太医替你看一下么?” 玉白苏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容景宸竟然也有这么婆婆妈妈的一面。 她点了点头,用右手搭上了自己左边的脉搏。 有了第一次的配合,容景宸这一次的反应明显比上一次快了许多。 容景宸凝眸沉思,并没有马上答应玉白苏的请求。 玉白苏的医术自然是比在场的太医都要高,只是俗话说医者难自医,容景宸多少有些不大放心。 玉白苏见容景宸似有犹豫,想要告诉他自己真的没什么事情,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再次攥紧容景宸的衣袖,轻轻的摇了两下。 容景宸正对上玉白苏满是哀求的目光,再加上她的小动作,像是一支轻羽一般扫在了他的心尖上。 容景宸的心瞬间便软了,微微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依你的意思。” 他对身后的一众太医挥了挥衣袖道:“烦劳各位太医跑这一趟了,王妃既无大碍,各位便回去。” 一众太医如蒙大赦,一溜烟儿便都跑没影了。 玉白苏目睹了众太医仓皇逃走的全过程,心道这太医院的太医怎么个个脾气都如此的好,竟然这么随意的就被容景宸给打发了? 第237章 我怀疑你在占我便宜 太医走后玉白苏又服下了一颗解毒丸,本以为吃下了解毒丸就应该没事了,没想到这毒药的药性竟极为霸道,不仅让玉白苏禁了声,三更天的时候竟然还发起了热。 发热之时玉白苏正昏睡着,浑浑噩噩之际她只觉得全身炙热难耐,每一块骨头都酸痛难忍。 她身上难受,又神志不清,本能的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一直守在她床边的容景宸一听见玉白苏的呜咽声便立即惊醒,他本以为玉白苏是做了噩梦,想将她摇醒,却敏锐的察觉到掌心下不自然的温度。 容景宸横眉倏然一紧,将手被贴上了玉白苏的额头,掌心之下一片滚烫,分明是发热了。 “白苏!白苏你醒醒!” 容景宸在玉白苏的耳边轻唤了几声,却始终得不到玉白苏的回应。 眼见着玉白苏的体温一时比一时高,容景宸心急如焚,让苍术拿着他的令牌连夜从宫里请来了当天当值的太医。 太医不敢有丝毫怠慢,为玉白苏诊治过后开了退烧的药,可是这药,根本就喂不进玉白苏的嘴里。 和之前那次一样,玉白苏只要处于无意识的状态,嘴巴就会闭的特别紧,不管怎么撬都没有用。 太医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急的一头大汗,生怕惹怒了容景宸,自己的项上人头就要和身子分家了。 容景宸端着药碗,一次次用勺子试图撬开玉白苏的嘴把药灌进去,药却一次又一次的从玉白苏的唇角溢出。 上次他倒是可以催动内力帮玉白苏止痛,可是内力却对发热无用。 眼见玉白苏惨白的小脸被烧的有了一丝血色,容景宸的目光却森寒的让人触目惊心背脊发凉。 太医战战兢兢的陪侍在一旁,一双手隐在宽大的袖袍里险些抖成了筛子。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紧抿成线的双唇,一张脸黑的仿佛是泼了墨一般。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退热?” 太医虎躯陡然一颤,赶忙回禀道:“既然……既然这内服不行,那就只能外敷。虽然效果不如内服,但还是能起到一定效果的。” 容景宸没有那个耐性听太医跟他讲什么医理,声音仿佛霜冻一般低喝道:“本王是问你该怎么做!” “是是是!”太医嘴唇打着哆嗦,颤颤巍巍的说道:“只需……只需用清酒擦拭全身,温度便会降下来,只是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只能暂且降热,却不能根治。” 有方法总比没方法强。 容景宸速速命苍术取来了好几坛酒来,将太医连同苍术都撵了出去。 他将酒倒在盆里,用蚕丝制作成的丝帕在盆里浸泡了一段,让丝帕充分的吸收了酒,先贴在了玉白苏的头上。 玉白苏周身灼热难耐,陡然接触到了一丝凉意,舒服的轻哼了一声,脸上痛苦的神情也减缓了许多。 容景宸见这个办法有效,那张布满阴沉的脸总算是有些放晴了。 他用丝帕接连又擦拭了玉白苏的脸颊和颈部,昏睡中的玉白苏本能的寻找着凉爽的来源,竟然下意识的伸出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容景宸的手腕,将容景宸的手往自己的衣襟里带。 察觉到玉白苏意图的容景宸顿时像是触电一般,从玉白苏的手了强行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丝帕也因为紧张而脱手掉落在了地上。 室内陷入死一边的寂静中,玉白苏因为没有抓住那抹让人舒适的沁凉而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容景宸看着床上双颊绯红的玉白苏心跳如鼓,一抹可疑的绯红从他的脖颈一路攀上了他的耳尖。 尝试过沁凉滋味的玉白苏根本忍受不了身上灼热的温度,竟然无意识的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容景宸淡漠沉静的双眸瞬间出现了裂痕,他疾步走上前按住了玉白苏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 两人的手刚碰触到一起,玉白苏的手便下意识的抓住了容景宸的手腕。 容景宸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要不是玉白苏体温的确高的吓人,他都要怀疑玉白苏是有意蓄谋的想占他的便宜。 浑身灼烫的玉白苏对那抹沁凉形成了执念,被容景宸挣脱了一次之后,这次的手劲儿竟然比之前大了许多。 看着玉白苏透着得意的小脸,容景宸无奈的摇了摇头,索性就让玉白苏就这么拽着,用另外一只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帕子,用单手重复着用帕子沾酒,用酒帮玉白苏擦拭的动作。 玉白苏本能的不断的往容景宸的身边凑,一直到蹭到容景宸的怀里才算彻底消停了。 容景宸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帮玉白苏擦拭,直到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玉白苏的呼吸才恢复了平稳,温度也降了下去。 容景宸摸着玉白苏恢复正常温度的额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精神稍稍放松些,困意便猝不及防的席卷而来,容景宸索性和衣睡在了玉白苏的身边。 玉白苏似有所感一般下意识的挪到容景宸的身边,钻进了他的怀里。 快近日上三竿的时候,玉白苏才微微转醒,发热过后的酸痛让她下意识的闷哼了一声。 熟睡中的容景宸豁然睁开双眼,察觉到玉白苏似有转醒,容景宸双眸微动,迅速起身离开了房间。 半睡半醒的玉白苏感觉自己身边陡然一空,下意识的向旁边摸了摸,手上虽然落了空,但身边的床榻却是温热的。 手心下的温热太过真实,玉白苏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梦境,倏然睁开了眼睛。 略显凌乱的房间,还有床榻上还未散去的温度都证明,就在方才,这个屋子里面还有另外的一个人。 那个人会是容景宸么? 玉白苏的对于昨晚的记忆虽然很模糊,但隐约记得那令人舒服的沁凉,还有那双宽大又有些粗糙的手掌。 半夏正打算来叫玉白苏起床,正巧碰见容景宸从卧房的方向匆匆离去。 容景宸见到半夏,离去的脚步骤然一顿,将半夏叫到身边,说道:“不要和你家小姐提起见我的事情知道么?若是她问起什么,你就都说是你做的。” 半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反正是姑爷的命令,她照做就是了。 玉白苏一听见开门声,双眸立即望向了门口,却在看见来人是半夏时不自觉的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第238章 被拆穿的谎言 半夏见玉白苏醒了,便端着门凑到了床边。 玉白苏有些好奇的问道:“半夏,昨夜是你在这里照顾我的么?” 半夏手上的动作一滞,一脸惊喜惊呼道:“小姐!你能说话了!” 玉白苏下意识的摸了摸嗓子,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 “看来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 “小姐可真是厉害,昨日苍术还和我说你中的这毒毒性凶猛的很,要两三日才能好,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日,你就好了。” 这毒确实是比玉白苏预计的要解的快了些,玉白苏猜想,兴许是昨夜的那场发热,将毒性逼出去了三四分,她才得以痊愈的这么快。 思及此,玉白苏又想起了先前的那个问题,继续问道:“半夏,昨夜在这里照顾我的人是你么?” 半夏想起之前容景宸的吩咐,神情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哈哈一笑道:“当然是我了,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玉白苏看着半夏略带僵硬的笑脸,脑内突然闪现出一副画面。 当年她每次陪容景宸在书房看书最后都会睡着,醒来的时候每次都是在槿院的卧榻上。 当时玉白苏便问过半夏,她是怎么从书房回来的。 半夏当时就是用现在的这幅神情,告诉她说是容景宸命令身边一个力大无比的女暗卫将她抱回来的。 可是在先前的那个梦里,抱她回槿院的人其实是容景宸。 玉白苏不知道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在下意识里,玉白苏觉得那个梦才更加合情合理。 若是如此,那便是半夏在一直对她说谎。 半夏和她自小一起长大,虽不是亲生姐妹却胜似亲生姐妹。 她相信半夏绝对不会对她有意欺瞒,也不会主动和她说谎,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命她这么做的。 半夏除了她的命令便只听她爹娘和哥哥的,这些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玉白苏不和他们说他们是不会知道的,更不会教半夏说谎。 能知道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又能让半夏听命对她撒谎的人,放眼整个锦城,也就只有容景宸一人。 有了足够支持自己假设的依据,玉白苏便升起了试探的念头。 她装作一脸愧疚的模样,眼中含泪的望着半夏道:“我昨日真是烧糊涂了,一不小心就咬了你的手臂,疼不疼?” 半夏眼见玉白苏作势要来撩她的袖子,紧张的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她不过是照容景宸的吩咐撒了个谎而已,昨夜照顾玉白苏的人根本就不是她,她的手臂上又哪里来的咬伤? 可这谎都已经撒出去了,自家小姐是个什么脾气她比谁都了解。 若是让玉白苏知道她伙同王爷骗她,非气炸了不可。 “我……我先去把这水倒了顺便拿些伤药过来,正好我自己上药不方便,小姐你帮我上。” 半夏笑嘻嘻的对玉白苏挤了挤眼睛,端起水盆就要往外走,却被玉白苏给叫住了。 “半夏,昨夜你给我降温用的酒是什么酒?” 半夏脚下动作一顿,背着玉白苏一脸痛苦的咧了咧嘴。 她哪里懂得什么酒?便是连酒名都叫不上一个,就算是想要扯谎也扯不出来。 “这……这酒……” 半夏眼珠子在眼眶里急的乱转,穷尽了毕生之力,终于想到了一个酒名。 “是桑落酒!” 半夏星眸微亮,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玉白苏沉眸看着一脸笑意盈盈的半夏,声线平缓的笃定说道:“半夏,你撒谎。” 半夏神情一愣正要反驳,玉白苏却先于她开口说道:“昨夜我根本就没有咬人,照顾我的人受伤自然也不会有伤口,也不需要上药。我说要看看你伤口的时候你没有否认还要让我给你上药,此为错漏之一。 其二,昨夜用于降温的酒,酒香浓郁经久不散,乃是上好的女儿红,你却说是寻常的桑落酒。据我所知,府中只有三坛女儿红,是王爷的珍藏,就算是给我用的,下面的人也不会擅动这几坛酒。” 玉白苏看着半夏逐渐惊慌的脸,沉声道:“半夏,你真是长本事了,竟然学会对我说谎了。” “小姐!小姐你听我解释,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半夏带着哭腔道:“是姑爷,是姑爷不让我告诉你昨夜在这里照顾你的人是他,也是他教我这么说的。” 玉白苏瞳孔微颤,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漾起了些许波澜。 她没感觉错,昨夜在这里照顾她的人真的是容景宸。 可他为什么又要有意隐瞒此事么? 这不正是感动她收买她的好时机么? 苍术先前对她说的话在玉白苏的脑中骤然响起,她以为的监视其实是容景宸对她的一种变相的保护。 如果没有苍术,这一次她恐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难道真的是她误会了容景宸么? …… 容景宸离开了槿院之后就将苍术和无尘都唤到了他的书房,昨日送走玉白苏之后苍术和无尘便开始着手调查有关风国杀手的事情。 他们几经辗转,却还是没能找到风国杀手隐藏的窝点,羞于面对容景宸。 “这些风国的杀手实在是狡猾,他们明明才在锦城落脚,但藏匿的处所却有好几处。而且他们的消息似乎特别的灵通,我和无尘一有线索就会立即前往,可每次都被他们轻易的逃走了,实在是可恨!” 容景宸凝眉听着无尘和苍术说有关风国杀手的汇报,神情透着一种骇人的凝重。 “说说你们的看法。” 苍术和无尘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致说道:“我们怀疑有人在暗中和风国的杀手策应,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等闲人等就是有心也做不到如此程度,这个背后为风国杀手策应之人身份绝对不一般。 容景宸沉思了片刻后问道:“近期大皇子是否有什么异动?” 苍术摇了摇头,回禀道:“自从您上次和皇上谏言之后皇上便撤去了大皇子守城之职,最近大皇子似乎沉迷上了打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容景宸垂眸,他有一种预感,能和风国联系上的人必定出自于皇室。 但若此人不是大皇子,又会是谁呢? 第239章 愿者上钩 容景宸一时想不出值得怀疑的对象,亦或是说,容景宸不知道谁不值得被怀疑。 “调查的事情继续,再派些人手到玉府和玉流年那里,务必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安排好所有事宜之后,容景宸神情略带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眉眼间满是担忧之色。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对玉白苏表现出十足的冷漠,让外人都以为自己对她不在意,她就是安全的,却还是让她遭遇了危险。 他娶玉白苏的初衷只是为了让玉白苏医治好容茗嫣的病。 当玉白苏在新婚之夜对他提出‘三年之期’的时候,他欣然应允,一纸契约让他们的关系变得纯粹而简单。 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和玉白苏纠缠的如此之深。 若是他没有遵守那个约定,在玉白苏治好了嫣儿的病后就赶她出府,是不是就不会让她深陷于这诡谲的旋涡之中? 容景宸试问自己,若是重来,自己会放玉白苏走么? 答案却是否定的。 至于为什么,他却不知道。 只要一想到那个叫玉白苏的女人会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容景宸就感到莫名的烦躁。 现在对方既然已经盯上了玉白苏,与其放她离开遭遇随时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不如将她留在身边好好的保护着。 …… 不少人亲眼见到受伤的玉白苏被容景宸抱回府,容王妃被刺杀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容府上下人心惶惶,就连老夫人都被惊动了,特意叫容景宸去了一趟玉林院询问缘由。 事关玉白苏,容景宸并不希望有人误会她,只去除了有关于风国的事情,将实情告知给了容老夫人。 听了容景宸的话,容老夫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特令府中侍卫加派了巡视的人手,保护王府的安全。 王府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柳月那边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听闻被刺杀的人是玉白苏,柳月暗暗在心中叫好,又恨那些杀手没用没能一下子要了玉白苏的性命。 山茶自从听了桃花的话归顺了二姨娘之后,只是每日往太医给柳月开的安胎药里面多放三粒桃仁混合炖煮,便没再给让桃花给她带什么话。 之前桃花和她说的那些跟了二姨娘之后的那些好处,她也是一样也没见着。 就在山茶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听二姨娘命令行事的时候,桃花带来了二姨娘对她的第二道命令。 “什么?让我劝三姨娘回王府?”山茶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畏畏缩缩的说道:“我不过就是个被人呼来喝去的丫鬟罢了,三姨娘她再不济也是个姨娘,她怎么可能可能听我的话?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在别院了,就算柳姨娘想要回府她也说的不算啊!” 山茶掩面低声一笑,眼含暧昧的说道:“三姨娘想要回去自然有三姨娘的招数,妹妹就只管想办法劝动三姨娘就成了。” 见桃花如此笃定,山茶有些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想要让三姨娘听你的话说来也简单,二姨娘早就替你想好了说辞,你只需要按照二姨娘的话给三姨娘吹吹风,保管三姨娘会主动央着主君带她回府。” 桃花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珍珠簪子,在山茶垂涎的目光下簪在了她头上。 “二姨娘心里是记得你的,这珍珠簪子就是二姨娘给你的赏,若是这次你把事情办成了,等你回到了王府,好处只会比这个多,不会比这个少。” “姐姐说的可是真的?”山茶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那珍珠又大又圆,这么好的珍珠,她就只在三姨娘的宝匣子里面瞥见过一眼。 山茶就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簪上这样好的簪子。 跟着二姨娘当真是比三姨娘强上百倍! 桃花见山茶被她说动了心,忙应道:“我的好妹妹呦,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这珍珠簪子现在就实打实的戴在你头上呢,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桃花拍了拍山茶的手徐徐诱导道:“你就放宽了心按照二姨娘的吩咐做,只要你能让三姨娘回王府,还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么?” 山茶不再犹豫,使劲点了点头。 “姐姐回去告诉二姨娘,让她放心,在王府等着山茶的好消息。” 送走了桃花之后,山茶便端了一些茶点给三姨娘送去了。 三姨娘正因为玉白苏被行刺的事情高兴着呢,见山茶端了茶点进来,捏了一块送进嘴里。 茶点刚一入口,三姨娘的脸色骤然一变,一口就将茶点吐了出来,将一整盘的茶点直接扬在了山茶的身上。 “你这个贱婢!你给我拿的这是这么东西!这东西是给人吃的么!” 山茶佯装害怕的跪地求饶道:“三姨娘莫怪,这点心都是从王府送来的。王府送来的点心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是……许是王府的厨子换了,做的味道便不同了。” “混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一样骗吗!王府的厨子再怎么换,做出的东西也不可能是馊的!” “馊的?这不可能!这点心每日都是放在食盒里面送来的,怎么送来的,奴婢就怎么端上来的,断不可能会馊,除非……” 山茶欲言又止的看向柳月,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快说!别支支吾吾的看的人心烦!” 山茶怯生生的应了一句‘是’,道:“奴婢听说近些日子府里送出来的这些吃食都是二少爷负责的,如今最有可能继承容家的就只有二少爷,还有三姨娘你肚子里面的孩子。 那二少爷虽说时候个秀才,但他母亲是个娼妓,又怎么能和咱们小少爷相提并论?莫不是他心生嫉妒,故意为难咱们的?” 山茶佯装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凑到柳月跟前说道:“奴婢和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现在住在别院里,说是清净利于安胎,但若是真有心,住在王府里不叫人打扰不也是可以的么? 为何非要咱们从王府里面搬出来住?如今这二少爷正得老夫人欢心,等姨娘您怀胎十月将小少爷生出来,再回去的时候只怕王府的天都变了,您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肚子里面的小少爷想想啊。” 原本柳月还窃喜自己被安排在了别院里,就算有仇家找容景宸寻仇也寻不到她这里来,可经山茶这么一说,柳月顿时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如今王府人心惶惶,不正是她找机会回去的好时机么? 第240章 美人计 之前柳月便想着趁着月份还没大起来的时候,将流产一事栽赃给容景熹,让容景熹失去继承家产的机会。 她正苦于没有机会,这机会便眼巴巴的送上门来了。 想到自己很快便能得偿所愿,柳月顿时便容光焕发怒火全消。 “你说的没错。”柳月垂眸看向自己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我是得好好为将来打算一下了。” 山茶微微垂眸,借此掩盖自己眼底的诧异之色。 之前桃花便同她说,只要她将话题往二少爷的身上引,三姨娘必定会上钩,起初她还有些半信半疑,没想竟然真的奏效了!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回到王府,山茶眼底全是喜色。 等回到了王府,她就再也不用跟着三姨娘这个恶婆娘遭罪了。 容烨下朝以后便直接回了别院,刚一进院子就听见柳月的哭声。 容烨脸色顿时一变,疾步走进屋内。 柳月听见脚步声,匆忙的从面前的茶杯里沾了几滴茶水抹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容烨进屋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柳月满脸泪痕的模样,赶忙上前询问道:“月儿,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哭什么?是不是下面的人伺候的不周到?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为夫给你做主!” 柳月佯装哽咽的抽泣了两声,好一下子扑进了容烨的怀里。 “烨郎,你可算回来了!月儿真的好怕啊!” 柳月佯装柔弱的靠在容烨的怀中,握住容烨的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烨郎,你快摸摸,我心跳的是不是特别的快?” 掌心下的柔软顿时让容烨有些心猿意马,他半抱着柳月,声音有些微哑的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你给吓成这样?” 柳月将容烨眼底的情欲看在眼底,见时机差不多了,柳月朱唇一抿,眼泪瞬间便漫出了眼眶。 “烨郎你还要瞒我到何时?听说有人要向景宸寻仇,容王妃已经遭了毒手,老夫人已经下令增派人手镇守王府,王府里的人有那么多人守着护着倒是安全了。 可我这院子里面加起来总共不到十个人,若是那些恶徒来杀我可怎么办?” 柳月梨花带雨的抬眸看向容烨道:“月儿死不足惜,只是可怜我们的孩子,他还未来得及来这世上看上一眼……” “说什么胡话!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容烨及时的喝止住了柳月的话。 柳月抿了抿嘴,两滴恰到好处的从眼眶里夺眶而出,砸在了容烨的手背上。 容烨看着被泪水润湿的手背,刚刚瞪起的眸子又柔了下去。 “你这怀着身孕呢,说话要多忌讳些。” 容烨动作轻柔的用手指擦去了柳月脸上的泪痕,轻声哄道:“还是月儿思虑周全,现在是非常时期,这别院把守松懈确实不太安全,这样,一会儿我就命人来收拾东西,明天就搬回府去住。 回去以后你和孩子就住在我的院子里面,没有为夫的允许,谁也不敢打扰你和孩子清净。” “烨郎~你对月儿可真好~”柳月柔声依靠进了容烨怀中,在容烨未曾注意的时候露出的狡黠的一笑。 她跟了容烨这么多年,最是了解容烨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你越是柔,他就越是拿你没办法。 你若是态度强硬,他便比你更硬。 她便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让容烨对她听之任之。 第二天天一亮,容烨便命人将柳月的东西搬回了容王府,府里的人一听说柳月要回来了,面上都欢欢喜喜的说着漂亮话,内里却都等着看柳月的笑话。 之前柳月仗着自己有了身孕没少作贱他们,他们会忍气吞声,多半是考虑到如果柳月生的是一个儿子,那这个儿子将来很有可能会继承容家的家业,她们得罪柳月那就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容景熹备受老夫人的喜爱,虽然母亲的出身不高,但仗着他争气,如今就已经是秀才了,假以时日科举高中,那这容家继承人的身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到那时不管柳月生出来的到底是男是女,还是什么神童转世统统都不管用。 比起柳月肚子里面尚未出世的孩子,现在整个容家都更看好容景熹。 柳月选在这个时候回来,在容家大多人眼里等同于是在自取其辱。 柳月又何尝不知道这些表面对她笑脸相迎的人,内里都是心怀鬼胎。 不过她暂且不和这些人计较,等到她的计划成功了再一个个收拾他们也不迟。 柳月回家,王府里免不得要准备一场晚宴,虽说是为柳月特意准备的宴席,但身为主角的柳月却极为低调,和之前宴席上那个恃宠而骄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几位姨娘都在私下里暗自议论柳月是不是突然转了性了,只有二姨娘对此并不在意。 这几位姨娘里就数二姨娘和柳月结怨最深,本以为柳月回来,二姨娘的反应应该最大,没想到反倒是她最淡定。 “二姨娘,三姨娘这次回来你就一点儿都不感觉诧异么?不是说要在别院一直住到生产后再回来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温元倩一脸淡然的瞥了那人一眼,笑着说道:“这偌大的王府每日这么多人进进出出,若是我每个人都要管一管,岂不是要忙死了?” 那人讨了个没趣,闲聊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温元倩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盘子里面的东西,像是完全不关心周围的一切,暗自却用余光一直注意着柳月的一举一动。 柳月回来,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在别院的时候自己不好动手,现在她回来了,自己的计划也终于可以实行了。 温元倩发誓,她要让柳月曾经施加在她身上那些屈辱和痛苦,一点点的在她身上讨回来! 柳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正一步步的踏入温元倩精心策划的阴谋之中,此刻的她正暗暗注意着坐在容老夫人身边的容景熹,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第241章 来了就别走了 玉白苏虽然身体已无大碍,身体却还是很虚弱,容景宸劝过她然她在房里歇着不必参加晚宴,可她却还是坚持来了。 她想知道,柳月为什么突然回来? 晚宴上,玉白苏一直沉默不语悄悄观察着在场的众人。 她留意到,晚宴中柳月一直频频看向容景熹,似乎对容景熹格外的在意。 玉白苏很快便联想到之前府里下人,一直在悄悄议论的有关于容府继承人的问题。 容景熹无疑是继承容府家产的不二人选,容老夫人的态度众人都看的出来,柳月若是想要破坏,又要怎么做呢? 容景宸注意到玉白苏有些心不在焉,夹了几道清淡些的菜放在了她的碗中。 玉白苏被容景宸的动作打破了思绪,她低头看了一眼被堆的满满的碗,有些为难的抬眸看向容景宸道:“王爷,我吃不了这么多。” 容景宸像是根本没听见玉白苏说的话一般,又将她的碟子夹满。 一直到她的碗和碟子已经无力再承受任何东西了,容景宸才终于罢手。 “你受了伤,应该多补补。” 玉白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暗道容景宸似乎好对‘补’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自从那晚之后,容景宸对她的态度就变得了许多,虽然说话还是冷冰冰的,但是语气却明显好了不少。 但他越是如此,玉白苏就觉得越是尴尬。 她这些日子也有点儿想明白了,先前确实是她误会了容景宸,误解了他的好意,可也正是因为如此,玉白苏才觉得更加尴尬。 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面貌去面对容景宸,甚至每一次交谈对她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容景宸见玉白苏半天没动筷子,脸上很快就变得很难看,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极为沉重,坐在玉白苏左右的人都被容景宸散发出的低气压感染,渐渐停止了谈话。 眼见桌子上的气氛正向一个诡异的方向不断发展,玉白苏迫于无奈,夹起了碗里的菜,在容景宸的注视之下放进了嘴里。 菜入口的那一刻,周围沉重的气氛瞬间一轻,容景宸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身边变化,但玉白苏就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变好了。 为了不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玉白苏强撑着将碗里的菜一口口的吃完了。 碗碟都清空的同时,容景宸的嘴角似乎动了动。 玉白苏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笑,但容景宸明显心情不错。 没有某些人的恃宠而骄,晚宴没有丝毫波浪的结束了。 玉白苏撑的有些走不动,远远的坠在众人身后,一步步的慢慢向前挪。 容景宸也不催她,两人就像是普通寻常的夫妻一般,饭后肩并肩的静静走着,看暮色四合看晚霞将云朵染成温暖的橙色。 这曾经是她最想要的时光,现在如此轻易的就得到了,却总是让她感觉有些患得患失。 玉白苏骤然停下脚步,转眸看向身侧的容景宸问道:“王爷,三年之约还作数么?” 容景宸瞳孔微缩,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作数。” 玉白苏心道果然如此,她记得清楚,当时她和容景宸约定,如果容景宸婚后三年不能爱上她,那容景宸就会给她一纸休书还她自由。 他们当时只约定了如果容景宸不爱,却没有说如果容景宸爱了又会怎样。 玉白苏会突然问容景宸这个问题,其实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既然容景宸回答作数,那便说明容景宸并没有对她动情,之前的种种不过都是他履行夫妻义务的手段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玉白苏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巧笑道:“作数就好。” 容景宸目光微沉,看向玉白苏的目光略微有些复杂。 玉白苏的目光澄澈如水没有半分涟漪,她笑的是那样的坦荡无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的世界都与她无关,她就像是一个过客,随时准备着从他的世界离开。 这种感觉让容景宸感觉很不好,他冷寂的眸子骤然一沉,突然伸手拉住了玉白苏的手腕,强硬的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玉白苏没想到容景宸会突然来这么一出,眼前光华一晃,她人就已经跌进了容景宸的怀里。 淡淡的松木香围绕在她周围,玉白苏想要挣脱容景宸的束缚,却反被他勒的更紧。 “容景宸,你突然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 “不放。” 容景宸的语调仍旧平淡,但语气中却透着一种孩童般幼稚的倔强。 伴随着玉白苏的挣扎,松木香味也渐渐的加重,玉白苏预感到不妙,停止了挣扎抬头看向容景宸。 这一眼,让玉白苏彻底怔住了。 那双永远都如静潭一般沉静无波的眼眸中此刻布满了血色,细小的红色血丝遍布在容景宸的眸子里,那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微微泛着红。 明明是极为可怖的画面,玉白苏却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她伸出手,缓缓覆上了容景宸的脸颊道:“容景宸,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放过? 容景宸瞳孔微颤,她求自己放过她。 布满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神伤,容景宸缓缓放开玉白苏,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是啊,他们中间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而交易的本身在于他而不在于玉白苏。 他心中无爱,又凭什么去奢求她对自己另眼相待。 相处的日子长了,见惯了她在人前扮乖巧扮贤惠的模样便差点儿忘了,玉白苏是一个敢和自己谈条件的女人,她从来都不是一只被人豢养在怀里的猫,她有能撕裂血肉的利爪和牙齿,只不过是暂且收起来罢了。 权利地位被她视同草芥,金钱被她视为粪土。 玉白苏,她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感情,可这样的感情,自己给不了她。 和玉白苏相处的种种画面在他的脑中不断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她的一喜一怒似乎早就已经刻进了他脑中。 容景宸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爱,但有一点他能确定。 他不想让玉白苏离开,不想让她从此脱离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一些人只要进来了,就永远别想出去…… 第242章 柳月小产 玉白苏觉察到容景宸有些不大对劲儿,追了上去,想要问问这位活祖宗到底又在发什么神经。 她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槿院的门口追上了容景宸,刚想要问问容景宸到底又在因为什么闹脾气,门口的侍卫却突然来传说宫里来人,皇上急召,让容景宸入宫议事。 时值黄昏,凌帝此时召见必定是有什么紧急的大事,玉白苏自是分得清轻重缓急,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为容景宸更了朝服。 自古以来朝臣都在早朝议事,如非是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皇帝一般都不会选在宫门下钥之间召见朝臣。 不知是不是有这个前提的缘故,玉白苏的心中有稍许不安,她一路不语的将容景宸送到了门口,眼见容景宸转身要走,她忍不住说道:“王爷,皇上此事召见必是出了什么大事,皇上此刻必定心情不好,王爷务必谨言慎行些。” 容景宸脚下的动作微微一滞,眉宇间的阴霾霎时雨过天晴。 他并没有回头去看玉白苏,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动作干净利落的上马绝尘而去,突然想起曾经的她曾无数次见到过与今日一般无二的场景,只是如今的心境却与那时大不相同了。 人终究是会变的,只是她经历了一场蜕变罢了。 入夜以后玉白苏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苍术的话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若是仔细思量便觉得他所说的话几乎没有什么漏洞,而且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苍术也没有理由骗他。 或许真的是她误会了容景宸,但容景宸又为何从一开始就不预先告诉她实情呢? 若是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成为杀手刺杀的对象,也不会随便往大街上乱跑给对方对她下手的机会。 容景宸如此做,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玉白苏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容景宸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他是真的想保护她,那就应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些潜在危险。 可他若是想要借别人的手害她,又为何要派暗卫在暗中保护她? 这件事情当中明显存在着矛盾点,而这个矛盾点的中心就是容景宸。 这种时候,玉白苏恨不得直接把容景宸的头用刀劈开来看看,他的脑袋里面到底都装的是些什么非人的思想,才会让人这么难以捉摸。 玉白苏一整晚都在想这些事情,心里装着事情的滋味很不好受,就像是有无数根羽毛不断的搔弄着心尖,痒的难受却又挠不到,着实让人心烦的很。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玉白苏才因为疲倦睡着了,可就算是在睡梦中容景宸的身影也会时不时的出现来扰她清梦。 这一觉,玉白苏感觉睡的比打了一架还要累,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浑身僵硬,头也沉沉的有些泛疼。 玉白苏本想叫半夏进来帮她揉按一下穴位缓解一下,还没等她叫,半夏倒是先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了进来,一边往她这边跑一边嘴里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半夏一头栽在了床榻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玉白苏说道:“小姐不好了,三姨娘她小产了!” 小产? 柳月小产玉白苏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只是为什么会是现在小产?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么?” “没有,外面都乱做一团了。”半夏噎了噎有些干涩的嗓子,心有余悸道:“小姐你之前不是说三姨娘这胎谁碰上谁倒霉么!还真让你给说准了,你猜猜她讹上谁了?” 玉白苏用手指按压着头部,声音略带疲惫的说道:“是容景熹么?” 半夏双眸瞪大,一脸诧异的惊叹道:“小姐你可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倒霉的人是二少爷?” 半夏嘟着嘴,一脸郁闷的说道:“我原本还想着小姐你肯定猜不到,还想逗弄逗弄你呢。” 玉白苏垂着眸,脑中回想起昨日晚宴上柳月看容景熹的眼神。 柳月是为容景熹而来的,容景熹倒霉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玉白苏没想到柳月的行动速度竟然这样快。 这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只是有一点玉白苏不是很明白。 柳月的孩子本就生不出来,容景熹的存在和她没有什么正面的利益冲突,柳月为何会对他有如此大的敌意? 还未等玉白苏想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容老夫人身边的宋嬷嬷便急急忙忙的赶来,说柳月小产孩子是保不住了,眼下柳月的情况也不好,请她赶紧过去给看看。 玉白苏双眸微沉,其实柳月若只是小产也不会危及性命。 她会陷入如此险境,是那每日三粒的桃仁起了作用。 女人生产就是一道鬼门关,就算是送了性命,众人只会觉得是这女子的命不好,不会有其他的猜想。 柳月可以死,但身为医者,玉白苏有自己的信仰,她师父教她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医者要有医者的准则,绝不能做出能医却不医之事。 若是可以,她并不想掺和这次事情,能避则避。 “宫里派来的那位太医呢?那位太医精通此道,应该比我更为合适。” 可这世间之事又怎能事事如人所料? 柳月怕那太医多事,故意将那太医给支了出去。 “眼下那太医并不在府中,人命关天,王妃快快随老奴去!” 玉白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若是由那太医诊治,柳月多半会性命不保。 许是柳月命不该绝,让她不得不走这一遭。 “嬷嬷外面稍等,我准备一些用具,即刻就来。” 宋嬷嬷一走,半夏立即凑到玉白苏身旁小声问道:“小姐,你真的要救柳月么?这次如果不是二少爷倒霉,倒霉的没准就是咱们了,她那样的坏人,死了活该!” “这种话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玉白苏赶紧捂住了半夏的嘴,不让她继续乱说。 她知道半夏是替她抱不平,但若是她不去,柳月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情,她同样也是难逃干系,既然老天不让柳月死,给她留了这一线生机,那她便是去这一趟又如何? 第243章 来自二姨娘的威胁 玉白苏简单的收拾了一些需要的用具便带着半夏随着宋嬷嬷一起去了容烨的院子。 还未走近,玉白苏便见着一帮人都围在院子门口,成群的聚成了一堆正在饶有兴趣的谈论些什么。 见着宋嬷嬷带着玉白苏来,二姨娘脸色一沉,从那一窝人里面走了出来拦在了玉白苏身前。 宋嬷嬷着急把玉白苏带进去,见二姨娘拦住,忙央求道:“二姨娘,您发发慈悲别为难老奴了,老夫人还在里面等着呢。” “不打紧,里面的那位金贵的是肚子里面的孩子,如今孩子没了,她也不过是个卑贱之人罢了。我同王妃有两句话说,你先到一边去,若是老夫人问起,你只管把事情推到我身上。” 温元倩毕竟是二姨娘,宋嬷嬷虽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但资历尚欠不敢仗着老夫人的势为难于她,只能乖乖的退到了一旁。 温元倩嘴角挂着淡笑,走到玉白苏面前笑道:“之前我命桃花去王妃那里取来的桃仁很是管用,不知道王妃哪里还有没有,我还想多拿一些来。” 玉白苏神情淡漠的抬眸看向温元倩,没错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温元倩不惜冒着被老夫人责备的风险也要将她拦在此地,定然不是为了和她在这里闲唠家常。 “二姨娘若是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三姨娘还在里面等着我救命呢。” 玉白苏意有所指的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嬷嬷道:“三姨娘刚失了孩子,老夫人应该心情不大好,想来这个时候二姨娘应该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温元倩看着玉白苏,双眸阴鸷看向玉白苏说道:“王妃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桃仁是妾身从你那拿的,若是妾身去老夫人那里告发你,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温元倩褪去伪装目露凶光的看向玉白苏,涂着血色口脂的朱唇微微上挑道:“王妃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倒也简单,那孩子还那么小,在地下未免太过孤单,小孩子最是依赖母亲,他一定很想有母亲陪着他。 王妃觉得妾身说的对么?” 玉白苏蛾眉微挑,看向温元倩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赏识。 她先前倒是没看出来,温元倩是这么个狠角色。 光凭她有这个胆量拉自己下水这一点,就比容烨那几个整日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姨娘强了不知多少倍,再加上她足够狠,对待仇人绝不手软的劲儿,给容烨在这后宅里面当一个小小的姨娘着实可惜了些。 其实玉白苏多少有些理解温元倩的心情,她本是先入府的,柳月身为三姨娘本该处处敬着她,可如今却是本末倒置。 柳月从前仗着有容老夫人的庇佑在府中作威作福,先下又仗着有孕对她百般折辱,她心中有恨,想要彻底除了柳月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可温元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算计她。 玉白苏巧笑嫣嫣抬眸看向温元倩,笑道:“二姨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桃仁又是什么意思?” 温元倩双眸微沉,怒目看着玉白苏,语调略有急促的说道:“玉白苏你别装傻,桃仁是从你那拿的,也是你告诉桃花每天服用三颗桃仁效果最好的,你现在想要摆脱干系,门都没有!” “哦?有这件事情么?我怎么不记得了?”玉白苏轻笑了一下,柔声说道:“会不会是二姨娘你记错了啊,这桃仁随处都有的卖,而且我这里的所有药材都是有记录在册的,根本没有二姨娘取桃仁的记录。 二姨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找老夫人问一问,我每个月都会把账册命人呈给老夫人看一看,我到底有没有给过二姨娘桃仁,一查便知。” 玉白苏双眸微眯,星眸中泛起了丝丝寒意。 “正好此刻老夫人就在里面,不如我们一同进去问问如何?” 温元倩瞬间呆愣在了当场,她怎么也没想到,玉白苏会留有后招,一场精心筹划的局就这么落空了,温元倩心有不甘,明明就只差这一步了,最后却前功尽弃。 玉白苏见温元倩不再说话,先前微微倾了倾身,凑到温元倩的耳边笑着说道:“不知道,二姨娘可曾听过一句话?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温元倩瞳孔骤然一缩,慌张的向后倒退了两步,指着玉白苏道:“你……你什么意思?” 玉白苏巧笑了一声,温声细语道:“二姨娘是长辈,二姨娘觉得是什么意思自然就是什么意思。” 玉白苏举步向前,与温元倩错肩而站,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人生在世免不了病痛,二姨娘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若是因为不小心吃错了什么药一命呜呼了,那可就不好了。” 话音落地,玉白苏也已与温元倩擦身而过,独留下温元倩一脸惊恐的呆愣在原地。 宋嬷嬷见玉白苏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未免再有哪个姨娘多生事端,宋嬷嬷脚步倒腾的飞快,若不是还要守着王府的规矩,她恨不得带着玉白苏直接一路跑进院子里面去。 玉白苏赶到的时候,容烨和容老夫人都站在外面,婢女们进进出出一盆接着一盆的往外端着血水。 她和站在一旁树下的容景熹对视了一眼,容景熹对她苦笑了一下,玉白苏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容景熹也算是替她挡了一场祸事,说起来她还要找机会感谢感谢他。 容老夫人一见玉白苏来赶忙迎了上来,拉起玉白苏的手说道:“好孩子,这次真的要麻烦你了,你三姨娘眼看着情况不好,祖母也知道这时候让你来实在是难为你,你只管尽力而为。 若是真……真不成了,也没人会怪你。” 玉白苏还未看见柳月的情况不敢断言,只能中肯的回了一句自己会尽力而为。 眼看玉白苏直奔内室而去,一直呆站在一旁的容烨突然拦下她,将她拽到一旁小声说道:“白苏,父亲知道你医术高超,当时柳贵妃中箭所有太医院的太医都说没得治了,你连柳贵妃都能治好,一定也能保住月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 第244章 天道好轮回 玉白苏作为医者很能理解之中在危难关头将希望寄托给医者的人,可希望是希望,事实是事实。 “父亲,我和您说句实话。”玉白苏侧了侧身,看向身后进进出出的婢女端出来的血水道:“以这个出血量看,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她是人不是神,她所能做的只是尽己所能的去救治,却不能将死人变成活人。 一听孩子救不了了,容烨当即就红了眼。 “不,不可能的,白苏你医术这么高明,怎么可能救不活?” 容烨神情激动的死死抓住玉白苏的胳膊,大声说道:“你必须救活!保小!孩子必须活你听见没有!” 容烨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容老夫人一看情况不对立刻让人强制将容烨带回了房间。 玉白苏眼看着容烨被四五个下人带着往院外走去,一直到出院门前容烨还一直对她嚷着,让她一定要保住孩子。 容烨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玉白苏的预料,她本以为容烨有了容景熹这个优秀的继承人,就不会在意柳月肚子里的孩子了。 玉白苏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想起刚刚容烨说要保小的话。 容烨是急糊涂了才会说出这种话,柳月肚子里面的孩子不过不到两个月,若是母亲也活不了…… 虽说是胡话,却也是容烨的心里话。 在他眼里,柳月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是一个可以为他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可笑的是,柳月竟然还妄想用一个孩子拴住容烨的心,简直就是好滑天下之大稽。 柳月是可悲的,但这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 玉白苏检查了一下柳月的状况,虽然出血量大了一点儿但好在性命是保住了。 但她之前为了强行有孕吃的那个东西的药性太过凶猛损伤了根本,只怕今后都不会再有身孕。 一个女子若是无法再生育,那简直比死还要令人难受百倍千倍。 死只是形体的消亡,而无法生育对于女子来说却是身心的灭亡。 柳月做下了恶,最后结出了这样的果。 这是她咎由自取,也是因果报应。 当年她失去孩子的痛苦,今日也算是应报在了柳月身上。 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玉白苏趁着柳月还没有醒来,出去将结果告诉给了众人。 听说柳月不能再生育以后,在场众人竟没有一人表现惋惜,就连容老夫人也只是皱了皱眉道了一声‘可惜了’。 玉白苏给柳月施针之后,柳月很快就转醒了,她刚一清醒就手捂小腹神情惊慌的问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不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当这个坏人。 到最后还是容老夫人出面走到柳月身边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哄孩子一般轻声说道:“三姨娘,你和这孩子的缘分浅,你也别太伤心,你才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当心身子啊。” 柳月一听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当即失声痛哭,将一个失去孩子母亲的无助和心酸表现的惟妙惟肖。 若不是玉白苏一早便知道事情的真相,或许真的会被柳月精湛的演技骗过去。 别人只当柳月是痛失孩子所以才哭的如此伤心,但只有柳月自己心里清楚,她哭一是为了博取大家的同情,二是她真的害怕了。 她原本并不想这么早动手的,距离三月之期还有些时日,她想好好布局一下,虽说她目前最大的眼中钉是容景熹,但她也没忘了玉白苏。 她本想着设个局一箭双雕的同时除去容景熹和玉白苏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却万万没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 她本想去小花园里面闲逛一圈,一时口渴了,便让身边的山茶去帮她取些水来,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冒失的丫头将她撞倒了。 她刚一摔在地上就觉察到不对,正腹痛难忍之际容景熹却在此时出现,柳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四周无人注意,一口咬定是容景熹害她跌倒的。 当时她一心只想着不能放跑容景熹,哪里想到会因为这一跤险些送了性命。 柳月心中多少有些后怕,若是自己真就一命呜呼了,那可真就是亏大了。 好在她命大,孩子没了,却讹上了容景熹,也算是因祸得福。 玉白苏刚当着众人的面救了她的命,她没法把她怎么样,但柳月今日是不会放过容景熹的。 柳月双眸含泪,一脸悲恸的在众人之中找寻到了容景熹的背影。 她声嘶力竭的哭嚎,眼眸满含怨恨的看向容景熹伸手指向他道:“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 柳月此话一出,容景熹瞬间便成了众矢之的。 容老夫人虽心中不愿,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没法偏袒容景熹,只得出言问道:“景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真是你害得三姨娘小产的?” 面对众人或是质疑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容景熹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缓步走到容老夫人面前,态度如平时一般谦和有礼。 “祖母,此事与孙儿并无关系,孙儿当时也只是碰巧经过小花园,见三姨娘跌倒在地好心上前搀扶,三姨娘当时或许是惊惧过度,这才将孙儿误认成了是推她之人。” 容老夫人蛾眉微皱,面带疑惑的问道:“误认?你的意思是说,三姨娘是被其他人推倒的?” “正是。”容景熹神色平和的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脸色惨白的柳月身上。 “孙儿亲眼看见一名婢女装扮的女子,在撞到三姨娘之后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你当真看清楚了?”容老夫人目光深沉的审视着面前的容景熹道:“此事非同小可,景熹你可要想清楚再说话。” 面对容老夫人锋芒逼人的审视,容景熹仍旧面色不改的回答道:“孙儿可以用亡母之名起誓,孙儿没有半句虚言,若有虚言便让母亲在地下不得安宁,日日受寒冰炼狱之苦!” 容景熹敢发下如此重誓,说明当真问心无愧,众人顿时对他的话信了七八分。 容景熹眼见着风向慢慢转向他这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当然敢确定撞倒柳月的人是一名婢女,因为就是他指使那名婢女去撞的柳月! 第245章 错认 容景熹敢拿亡母来发誓,让他的说辞增加了不少的可信度,他和柳月各执一词,明显有一个人在说谎。 比起一脸平静的容景熹,柳月却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明显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方才容景熹提到婢女的时候,柳月彻底慌了神。 当时容景熹明明是在那婢女逃走之后赶来的,他又是怎么看见那名婢女的呢? 柳月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明着问容景熹。 “柳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真看清楚了?确定撞你的人是景熹么?” 容老夫人面色森寒气势逼人,柳月一对上容老夫人凌厉的双眸便被吓的嘴唇发抖。 “我……我……” 柳月眼神飘忽的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眼,见大多数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质疑和不信任,柳月心下顿时一沉。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策就这么被容景熹几句话就给瞥破坏了,她着实心有不甘。 可此刻优势明显不在她这边,当时情况慌乱,她也确实没看清那婢女的长相,若是她再如此坚持下去,万一容景熹当真将那个婢女找出来与她对峙,那便坐实了她污蔑容景熹的罪名,可真的得不偿失了。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也……我也不大确定,只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有二少爷在我身边。” 柳月用手捂着头,佯装头疼的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肚子好痛……” 话音未落,柳月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熟悉柳月套路的几位姨娘见柳月如此,都面露鄙夷不屑之色。 小声嘀咕道:“每次都装晕,还真以为谁都吃她这一套呢!” 不管柳月是不是装晕,她刚痛失孩子是事实,若是强行将她拽起来询问事情的原委,未免也有些太不近人情。 柳月这个当事人晕过去了,事情就僵在了这里。 玉白苏瞥了一眼容景熹,觉得他总归是替自己挡了灾,眼下有这样一个好时机,不利用未免可惜了些。 “人在紧张的时候的确是容易产生错觉的,当时情况混乱,三姨娘的记忆很有可能产生偏差,我同师父各处游历时经常能见到这样的病例,并不稀罕。” 玉白苏走到老夫人面前微微欠身道:“既然二少爷说曾见到一名婢女撞了三姨娘,那不如派人在府中找找,若是真找见了,自然就能证明二少爷是无辜的。” 一般这种场合,玉白苏都甚少发言,说的话自然倒是平时便巧言令色的人可信的多,再加上行医问药这方面她是行家,众人对她说的话颇为信服。 老夫人心里是想偏袒容景熹的,眼下玉白苏既然给了这个台阶,老夫人自然没有不下的道理。 “事关咱们容王府的子嗣,不得不查。来人啦!速速搜查全府上下,将所有符合二少爷描述的婢女都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胆敢如此大胆,竟然敢我容家的子嗣!” 容老夫人即已下令,其他人就算心有疑窦也不敢明说,围在房间的众人不消片刻便散了个七七八八。 玉白苏将柳月需要服用的药方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告知给山茶之后,便打算打道回槿院,谁知刚一出房间便见到院子里面站着一道熟悉的背影。 容烨喜爱紫藤,在院子里面搭上了乘凉的架子,紫藤顺着架子生长,绿叶和花成片的生长便自然而然的成了遮阳之所。 眼下的这个时节,紫藤花开的正旺,一串接着一串的坠着,淡雅总又透着一种别样的浪漫。 “你回来了啊?”容景宸昨天傍晚入了宫直到她起来都没回来,玉白苏本来还有些担忧,眼下见到他好端端的站在院里,竟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 玉白苏几步走上前,眼尖的发现对方的手腕处竟然有几道刺目的血痕。 “这手是怎么搞的?”玉白苏执起对方的手,发现这几道血痕应该是女子指甲的抓痕。 玉白苏瞳孔微缩,看着那几道抓痕只觉得刺眼的很。 昨日容景宸进宫之前他的手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入了一趟宫回来,这手上便多了一道女人的抓伤了? 说是进宫同皇上议事,原来全都是诓人的。 傍晚入宫彻夜未归,哪里是去议事,分明就是陪着皇上一起去看那些莺莺燕燕去了。 玉白苏越想越是生气,五指下意识的用力。 对方感觉到了她手上的力道却并没有躲闪,只是稍稍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玉白苏的手掌不至于被手部的骨头咯到。 玉白苏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正诧异容景宸今日怎的如此贴心,对方恰巧在此时开口说道:“嫂嫂可是觉得我这伤,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嫂嫂? 玉白苏愕然抬眸,正对上容景熹眼角蕴着温柔的眼眸,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是认错了人。 她之前只是觉得容景熹和容景宸容貌上有些相似,并未注意到这两人竟然连体貌也如此相近。 容景熹垂眸看着玉白苏一脸呆呆的模样,心中觉得有趣。 方才玉白苏明显是有意帮他说话,他本想借此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便趁着人都离去之后在此处等她。 没想到玉白苏竟然将他错认成了容景宸,他原本可以在第一时间提醒她,可当玉白苏主动牵起他的手时,他却骤然改变了主意。 玉白苏的手让他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温度,那种触感,都像极了他娘亲的手。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容景熹眷恋不已,如果可以,他希望玉白苏可以一直这样握着他的手。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不能长存。 容景宸的出现打破了这一份短暂的美好,容景熹出言提醒玉白苏的时候,遍寻不到玉白苏的容景宸,刚巧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你们在做什么!” 容景宸近似低吼的声音将玉白苏从呆愣之中彻底唤醒,她像是触电一般松开了容景熹的手,一脸惊慌的转头看向身后怒气冲天的容景宸。 “容景宸,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容景熹一脸温柔的垂眸看着玉白苏慌乱不已的模样,当着容景宸的面伸手将玉白苏强硬的塞到了他的身后,主动迎上容景宸阴翳的目光,笑道:“大哥你不要误会,嫂嫂只是想要帮我看看手上的伤而已。” 第246章 容景宸生气了 容景熹虽然是在阐述事实,但不管是他将玉白苏拉到身后维护的动作,还是他叫‘嫂嫂’时那种温柔到骨子里面的声音,全部都容易让人产生别样的误会。 容景宸的目光落在容景熹拉着玉白苏手臂的手上,目光骤然一沉。 一阵疾风卷席之后,玉白苏已经站在了容景宸的身后,而容景宸和容景熹之中仅隔着不到一掌的距离。 容景宸双眸凌厉的望着然后陡然出手,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嚓声响起,容景熹的手臂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落在了身侧。 “若是再让我看见你碰她一下,下次就不是卸你一条手臂这么简单的了。” 容景宸根本不看容景熹作何反应,转身便拉着一脸懵圈的玉白苏离开了容烨的院子。 容景熹嘴角仍旧啜着温和的淡笑,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容景宸将玉白苏带走。 容景宸走后,杜荣立刻从暗中走了出来,一脸担忧的看着容景熹垂落的手臂道:“少爷,你胳膊怎么样?” 听见杜荣的声音,容景熹才将视线收了回来,宛然一笑道:“没事,只是脱臼罢了。” 杜荣狠狠的瞪了一眼容景宸离去的方向,声音中夹杂着一抹愤恨道:“同样都是容府的少爷,他怎么能这样对您?若是将来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 “无碍,不过就是脱臼罢了,又不是断了,找个大夫接回去就是了。” “这怎么行?少爷,咱去告诉老夫人去,老夫人最是疼你,她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么欺负您的。” “住口!”容景熹骤然脸色一沉,喝住了杜荣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没有规矩了?我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手了?” 见容景熹当真生气了,杜荣顿时就蔫了。 “少爷……我……我只是替你觉得委屈……” 容景熹轻叹了一声,用左手捂着右臂,一步步的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杜荣说道:“我没有什么好委屈的,他是容家的嫡长子,如今又是王爷之身,身份不知道比我高了多少。 别说他今日只是卸了我一条臂膀,就算是他砍下我一条手臂,容府的这些人也不会说他半个不字,反倒会来谴责我,说我不敬兄嫂。” 容景熹侧眸看向身旁的杜荣道:“这算是什么委屈?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我从前受过的委屈哪一件不比这件多?从前的那些我都忍得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一点半点的?” 容景熹嘴角挂着淡笑,目光却阴寒无比。 “两军对垒最怕的就是一方先沉不住气,若是先出手,就会在无形之中暴露自己的破绽,只有卧薪尝胆谋而后动才是制胜的关键。” 杜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心问道:“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算了?”容景熹握着手臂的手微微收紧,将平整的衣料捏出了无数褶皱。 “并非是算了,我会向他们讨回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容景熹眸子里泛着寒光,对一旁的杜荣小声吩咐道:“去把那个婢女处理掉,干的干净点儿,一定要在容府的人发现她之前处理干净。 找人替我联系上二姨娘,就说我有法子让她重新获得容烨的宠爱。” …… 玉白苏一路被容景宸拉回到了槿院,两人刚一进屋子容景宸便将她压在紧闭的门板上,不由分说的就吻上了她的唇。 玉白苏想要反抗,可她越是反抗,容景宸就吻的越狠。 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晕开,伴随着彼此呼吸的加重,玉白苏的手脚也变得软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容景宸用手托着玉白苏的腰,将玉白苏揽入自己怀中。 玉白苏终于得了机会喘了一口气,被容景宸吻的晕乎乎的头总算清醒了些。 “容景宸,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她想要挣开容景宸的怀抱,容景宸却反抱的更紧。 “白苏,我要离开一阵子。” 玉白苏的神情一怔,停下了反抗的动作。 两人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沉默了良久,玉白苏的头枕在容景宸的心口上,听着容景宸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声音有些疲倦的问道:“要去哪里?” “边境。最近风国屡屡来犯,边境抵御外敌的重地,皇上不放心,派我去平乱。” 上一世,容景宸便经常出征。 这一世因为她改变了很多事情,本想着国家的局势应该也会有所变动,没想到竟还是发生了。 容景宸能征善战兵贵神速,打下了不少胜仗,也正是因为他战功卓绝,凌帝才封他为容王。 出则香车宝马,入则高门华堂。 他享受了这一份富贵,便要承受这一分富贵的重量。 如今战事四起,他便必须披甲上阵。 只是这一走,不知道要何时才能归来。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所有的事情都在向着和前世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那时的容景宸百战百胜,每次都能凯旋而归。 而如今的容景宸却被子母蛊日夜折磨,甚至连内力都用不了。 这样的他,真的能上得了战场? 真的能平安归来么? 就连玉白苏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正在为容景宸担忧,正在为容景宸的生死而忧心。 “可以不去吗?” 话一出口,玉白苏便后悔了,她甚至产生了质疑,有些不大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容景宸眸底浮现出一抹喜色,低声一笑道:“真是个小傻瓜。” 容景宸用他宽大的手掌揉了揉玉白苏的头顶笑道:“不过是次小规模的平乱罢了,用不了多少时日的,我会让无尘和无土陪我同去,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 玉白苏恼羞成怒的一脚踩在了容景宸的脚面上,她这一脚着实踩的不轻,容景宸吃痛却是不退反进,动作轻柔的将玉白苏揽进怀中。 清冷通透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调侃的说道:“距离出征的日子还有几天,王妃若是想趁机投怀送抱,本王倒是不介意成全王妃这个小小的心愿。” 第247章 柳月失势 许是因为容景宸即将出征,玉白苏不愿同他计较的原因,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莫名的缓和了许多。 两人相敬如宾,倒是比之前剑拔弩张的时候好了许多。 容烨得知了孩子没了的消息之后大为震怒,本想将怒气撒在玉白苏的身上,却被容景宸给直接挡了回去。 容烨在容景宸这里吃了瘪,容景熹提到的那个婢女又迟迟没做找到。 柳月和容景熹两人各执一词,却又都空口无凭。 这两人一个是为他怀孕两个月却不幸小产的女人,一个是他刚刚才认回来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冤枉了谁他心里都不好受。 可容烨却也心有不甘,特别是当他知道柳月腹中的孩子是一个男孩的时候,这种不甘更是被放大到了极致。 容景宸不与他亲近,不能为他所用,他深以为憾。 可容景熹虽对他恭敬有加又对他表现出了十足的善意,但他心里就是对这个孩子亲近不起来。 他虽然心里清楚容景熹确实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毕竟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少不得要防备一二。 容烨原本想着,等柳月的孩子出生以后他便带在身边教导,将来让这个孩子继承容家的家业他也放心。 他亲自带大的孩子自然要比容景宸好摆弄,也比容景熹同他更亲近。 如今他的满腔期待就这么落了空,他又怎么肯甘心? 容老夫人见容烨心中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她不似容烨,虽也对这个孩子有着几分期待,但也只是期待罢了。 她已经认定了容景熹作为容家将来的继承人,让她因为一个已经化为一坨烂肉的孩子而失去容景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得已之下,容老夫人主动找上了容烨道:“柳月的孩子终究是没了,到底是她福薄没有这个福气生下这个孩子,当初我便同你说过,柳月的长相尖酸像是没福之人你还不信,硬要将她娶进门。” 容老夫人看着容烨越发阴沉的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当娘的又怎么不知道儿子心中所想?你若是真想要一个孩子,就更不应该在这里无病呻吟,娘瞧着二姨娘还不错,你这些年也着实亏欠了她。 之前娘找人算过,二姨娘和你八字极合,儿女缘也重。柳月正在月子里,也不方便照顾你。你若是没事就去她院子里面坐坐,让她开解开解你。” 容烨神情复杂的沉默了片刻,眸子里的挣扎渐渐的归于平静,他抬眸看向容老夫人道:“儿听母亲的便是。” 容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即是如此,那关于柳月落胎一事便就这么算了,回头我叫人多送些东西过去,让她好好将养将养身子。” 柳月本以为自己小产,容烨念在她为了他辛苦一场的份上,心中怎么也会对她又几分亏欠。 虽说她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容景熹就是推倒她的罪魁祸首,但容景熹也同样不能证明,这事儿不是他做的。 只要有一日没找到那个撞倒她的婢女,容景熹一日就是嫌犯。 他自己的儿子害她失去了孩子,容烨心中必定会对她感到亏欠,会对她更好。 可惜,这次柳月的算计却落了空。 她满心欢喜的等着借此机会将容烨牢牢的捆在自己身边,没想到等来的却只是老夫人赏下的东西,还有老夫人让宋嬷嬷给她带的话。 “老夫人说,月子里面的女子不能见风,为了身体着想,这段时间三姨娘还是不要出去走动了,好生的在这院子里面将养着,吃穿用度都会由下人们送过来,三姨娘只管养着就是了。” 柳月听此,心中怒气难消,这分明就是变相的在软禁她。 老夫人说不让她出去她便不出去了么? 若是她真如此听话,她也走不到今时今日了。 宋嬷嬷见她面露不甘之色,临走时又补上了一句道:“如今行刺容王妃的刺客还没有抓到,奴劝三姨娘还是老实本分些,否则一不小心被那刺客钻了空子送了性命,那便不好了。” “你敢威胁我!” 柳月伸手抄起一旁的花瓶作势就要向宋嬷嬷丢去,宋嬷嬷见此脸上非但不见丝毫慌乱,反倒嗤之以鼻道:“老夫人是什么意思想必三姨娘是明白的,您手中的这个花瓶放在外面也算是个珍惜的物件了。 若是这么毁了未免可惜了些,留着说不准以后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换两个钱儿花花,三姨娘觉得奴说的有道理么?” 柳月听此,握着花瓶的手紧了紧,竟也没真舍得扔出去。 “你这刁奴,竟敢欺主!信不信我这就让老爷把你从府里撵出去!” “哈哈,主?你也配说自己是主?” 宋嬷嬷冷哼一声道:“不过就是个贱妾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啊?不过就是个狐媚子,如今又成了一只不下蛋的母鸡,我看你这三姨娘也快当到头了!” 宋嬷嬷撂下话便带着人走了,柳月被宋嬷嬷的威风模样惊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以往这个宋嬷嬷看见她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怎的今日变得如此嚣张了? 宋嬷嬷一出了柳月的小院,便独自一人向花园深处走去,在一棵巨大的樟树下面看见了一个人影。 那人听见脚步声并未回头,只是出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办妥了!”宋嬷嬷接连赔笑道:“老奴办事您放心,三姨娘这次可是气的不轻呢!” “嗯,办得好。”那人随手一掷,一个拳头大小的布袋子就落在了宋嬷嬷的手里。 宋嬷嬷小心掂量了一下那袋子的重量,神情一喜,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去了。 “哎呦,您真是过奖了,这袋子里面的钱好像比先前说的多了些……” “多出来的就算是赏你的了,把嘴闭紧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同别人乱叫舌根子,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知道知道!老奴的嘴紧着呢,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宋嬷嬷被打发走了之后,那人才缓缓转身,完全一副陌生的容貌。 他缓步离开了花园,趁着四下伸手在脸上一晃,竟然瞬间变换了一副容貌。 此刻正巧有人路过,瞧见了他,熟络的打趣道:“杜荣你这小子又在偷懒了!” 第248章 兔子急了会咬人 杜荣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道:“谁说我是偷懒,我是替二少爷出去买东西去了,马上就回去了。” 那人也不过就是随嘴打趣罢了,皮了两句之后就走了。 杜荣一路走回容景熹住的紫竹院,谁也不会想到他和那个秘密和宋嬷嬷会面的人会是一个人。 容景熹正坐在院子里面整理容老夫人交给他的府中支出的账册,见是杜荣回来了,随口问道:“事情都办妥当了?” “办妥当了。”杜荣咧嘴笑道:“听说宋嬷嬷把那个柳月好一顿羞辱,当真是解气的很,她竟然敢污蔑少爷您,羞辱她一顿都算是便宜她了!” 容景熹微微抬眸看向一脸得意的杜荣道:“你真觉得我特意让你易容指使宋嬷嬷去羞辱她,就只是为了出气么?” “不是么?”杜荣一脸疑惑的问道:“柳月都已经这样了,今后应该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少爷难不成还想帮她一把?” “帮她?”容景熹嗤笑了一声道:“她坏了的计划,我就算想在容府里面扶持自己的人,也不会扶持她。” 柳月忌惮容景熹,同样的,容景熹也忌惮着柳月腹中的孩子。 容烨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明显对他并不是很信任,反倒是对柳月肚子里面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格外上心。 容烨的心思其实并不难猜,无非就是对他有所防范,别人养大的孩子哪有自己养大的孩子好把控? 若是真的让柳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容景熹不用想也知道,容烨最后定然会把容府交给柳月的孩子。 容景熹又怎会让他如此如愿? 他不仅要除掉柳月的孩子,还要让容府因此闹的家无宁日! 府里的内院的下人多半签的都是死契,容景熹费尽周折才让杜荣几番打听到二姨娘身边的一个名叫玲雪的丫头在外面还有亲人。 按理说签了死契的下人是不该再和原本家里的人有来往的,但这丫头仗着接了出去采买的差事,经常趁着出去采买的功夫回家去探望家人。 容景熹便将她的家人抓了起来,逼她去撞柳月。 那小丫头不明白其中的厉害之处,她家人被攥在容景熹的手里,不敢不从,只好听命去撞了柳月。 容景熹早就看出来温元倩和柳月两人势同水火,本想着借着这个小丫头,即除去了柳月肚子里的孩子,又激化了柳月和温元倩两人之间的矛盾,家宅不宁,容烨自然不得安生,他也好趁机施行自己的计划。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容景熹怎么也没算到,柳月竟然会直接赖上了他,让他的计划彻底功亏一篑。 容景熹将处理好的账目摞叠在一起,神情温柔的笑道:“杜荣,你知道么?兔子急了是会咬人的,这人被逼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总是会干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柳月如今就是那只在末路上的兔子,不逼她一逼,她又怎么会殊死一搏,她若是不亮亮爪牙,我们又怎么有好戏可看?” 杜荣顿时恍然大悟,笑道:“是杜荣愚钝了,竟没看出来少爷的打算。少爷放心,那宋嬷嬷整日里闲的很,明日我就去告诉她,让她时不时的就去敲打柳月一顿。” 容景熹嘴角微微上挑,神情悠然的起身走到院中的西府海棠树下,望花兴叹道:“美人如花固然是好,只是这花若是开的太密了些就会互相遮挡若是不及时修剪去一些的,其他的花也开不好,结果这满树的花都会因此而失了颜色。” 容景熹伸手捏住了一枝花道:“如今温元倩这朵花开的正艳,别的花还是消停些的好,也别让那个婆子太过了,温元倩荣宠越胜,对柳月的刺激就越大,可千万别提前就把气散了,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 柳月原本是不相信宋嬷嬷说的那些话的,可她在屋里等了几日都没等到容烨来看望她,她好奇之下唤山茶进来想让她出去叫容烨过来看自己。 企料山茶却是一改往日卑躬屈膝的常态,对柳月冷嘲热讽道:“三姨娘还惦记着老爷呢?可惜了,老爷此刻怕是没空惦记你了。” 柳月小产大伤了元气,虽然日日吃着容老夫人送来的补药,但身子却是大不如前了。 她勉强从床上起身,横眉冷目的看向山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山茶轻哼了一声,柔荑般的手指不经意的碰了碰鬓边上的珍珠簪子,面带讥讽的笑道:“哦,差点儿忘了,老夫人让您安心养病,您整日待在这院子里面消息闭塞,倒是奴婢想的不够周到,没告诉您。 如今啊,这最受宠的已经不是您三姨娘了而是二姨娘。老爷可真是宠二姨娘啊,昨日二姨娘才说想吃北方的梨子,那北方距离咱们这里路途遥遥,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十日才能跑一个来回,没想到今日老爷就把梨子送到了二姨娘的面前,那梨子新鲜的哦,光是看看就觉得解渴的很。” 柳月本就透着苍白的脸色随着山茶的话渐渐变成了惨白,她赤红着眼睛,怒火中烧的对山茶怒喝道:“不,这不可能!你骗我!” “烨郎怎么会宠幸温元倩那个贱妇,他明明还因为我斥责过她……” 柳月越说声音越小,直到后来她自己都有些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为人妾室,柳月自然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的道理。 后院永远都是一个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地方。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容烨后院有那么多的姨娘,为什么容烨偏偏宠幸了和她最不对盘的温元倩。 山茶见柳月失意,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老爷对二姨娘有多宠爱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二姨娘若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自己出去瞧瞧,看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山茶说完这些便下巴高抬着离开了柳月的房间。 柳月双眸失神的望着空荡荡冷凄凄的房间,轻叹道:“烨郎,难道你当真对我如此无情么?” 第249章 柳月失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柳月细细打扮了一番,花了精致的妆容,簪了最耀眼的发簪,着了最明艳的衣服。 她虽已不再年轻,但胜在面容妩媚动人,身材也保持的玲珑有致,再加上她最会揣摩容烨的心思,才能一直保持荣宠不断。 玉白苏给容茗嫣诊过脉之后正从长安院往回走,正巧瞥见柳月一身光鲜的从小路向容烨院子的方向走去。 她虽然甚少理睬府中的事情,但是对府中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容烨弃了柳月宠幸二姨娘的事情,如今可是府里下人们讨论的热门话题,以半夏那个八卦的性子,玉白苏就是想不知道这些事情都难。 听说二姨娘得到容烨的宠幸背后是有老夫人推了一把,这背后的孰是孰非孰真孰假玉白苏并不知晓。 但柳月和温元倩结怨已深,温元倩在此时上位免不得让人觉得是她抢了柳月的宠爱。 旁人若是如此想想便也罢了,最多就是当个茶余饭后闲聊的由头,这件事情真正可怕之处在于,身为当事人的柳月也这么想。 若是柳月也觉得是温元倩夺了她的宠爱,免不得要因此记恨上温元倩,再加上这两人先前的仇怨,怕是不斗个你自我活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其实玉白苏对于容老夫人推温元倩上位一事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以容老夫人以往对容烨后院之事的态度,应该不会过度掺和此事。 这一次容老夫人过分积极的态度,才是让玉白苏感觉最可疑的。 不过怀疑归怀疑,只要不牵扯到自己,玉白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底就是容烨后院的几个女人拈酸吃醋的事情,左右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来。 柳月步履翩然虽已入了夜,却还是惹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都说这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蠢女人,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 柳月精心打扮了一番,竟然完全不输那些新进府的小妾。 几个小妾见了柳月这副模样,没少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话里透着酸味,说柳月扮嫩。 柳月一脸得意的向容烨的院子走去,将那些小人的闲言碎语全都甩在了脑后。 众人眼见着她走进了容烨的院子,都在猜测今夜被从容烨的院子里赶出来人是谁。 现在府里谁不知道,二姨娘前几日已经搬进了容烨的院子里去住,柳月此时去了,两个人见了面非掐起来不可。 这两位都是不能容人之人,容烨这一个院子可容不下这两尊大佛,今夜这场面,必有一个人是要惨淡收场的。 悬念并没有维持多久答案就揭晓了,刚刚进容烨院子的柳月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脸色灰败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 那副凄惨的模样,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 柳月步履踉跄的走在路上,脑中不断上演着方才在院中的一幕。 她进了院子便听见院内传出阵阵琵琶声,那琵琶声嘈嘈切切如美人的软声细语一般惹人浮想联翩。 柳月素来知道温元倩弹了一手好琵琶,只是无缘在容烨面前露一手罢了。 之前她还因为嫉妒温元倩有此技艺,命人将府中的琵琶全都砸烂了,为的就是不想温元倩借此魅惑容烨。 好在容烨于音律上并没有什么兴趣,就算温元倩后来又命人购置了琵琶回来在院子里面弹上一宿,容烨也不见半分动容。 柳月至今仍记得清楚,当时容烨就卧在她身侧,两人抵死缠绵之际,容烨还曾说过那琵琶声恼人。 明明他当时对那琵琶声是那般的嗤之以鼻,怎的今日就能因为自己打断那琵琶声而大加训斥,全然不顾他们昔日的情分? 柳月明白容烨之前对她百依百顺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容烨竟然会这般的无情,她才刚刚小产,他便能与别的女人琴瑟和鸣你侬我侬。 柳月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清冷寂寥的院子里,只要一想到她今后就要在这间冰冷的院子里面孤独终老,她就觉得遍体生寒。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柳月抹了抹脸上冰冷的泪水,声音微颤的自我安慰道:“我不能就这么认命!温元倩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连我一根脚指头的不如的贱人也配和我争?” 柳月左思右想,以她今时今日在容府的地位想要翻身的确不容易,但若是有外力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想到外力,柳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绵绵。 她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便写了一封信让人递进宫里。 柳月小产,为她安胎的太医自知罪责难逃,一早便回宫将事情的原委告知柳绵绵。 柳绵绵知道柳月蠢,却没想到柳月会蠢到这种地步。 会因为容王府的那点儿上不得台面的内部争斗,就坏了她的大计! 柳绵绵因为此事,没少被影儿奚落,柳月害得她沦为别人的笑柄,她倒是没想到柳月竟然还有脸给她来信,让她帮柳月稳固其在容家的地位。 “混账!她怎么有脸给本宫来这种信!她是不是还嫌害本宫害的不够!” 柳绵绵将那封信直接甩在地面上,一旁的影儿见此,嗤笑了一声道:“别生气啊,你先前不是还觉得你这位堂姐不错吗?这打狗还不能一棍子打死呢,你总是要多给别人点儿机会是不是?” 柳绵绵知道影儿这是在变相的讽刺她,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少得意,柳月若是不能借此机会掌管容府,完成主上任务就更是遥遥无期,我起码还能为了主上的命令做一点儿事情。 你呢,你为了主上做了什么!” “我?” 影儿眉眼微挑,一脸得意的笑道:“别总是拿你和我相提并论,你除了这张脸还能有点儿用之外,其他的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你说什么!”柳绵绵双眸怒瞪着影儿,要不是她还需要影儿在中间传递消息,她恨不得立刻杀了对方以泄她心中之恨。 第250章 护妻狂魔已上线 柳绵绵眼中的杀意犹如实质,影儿却完全不为所动。 她将双手摁在柳绵绵的肩上,柳绵绵顿时便觉得双肩奇重无比好像压了一座大山一边,让她动弹不了分毫。 影儿微微弯腰,凑到柳绵绵耳边笑道:“柳贵妃别动这么大火气嘛,我说的有错嘛?” 柳绵绵微微侧眸看向身侧的影儿,虽然被对方钳制着,但她的气焰却不减半分。 她等着影儿,嗤笑了一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都为主上做了什么事了?空口无凭,你又能比我强到哪去?” “我自然是比你强,你怕是还不知道,容景宸不日便会率领大军前往禹洲,禹洲现在闹的可凶了,你说容景宸如果在路上被风国的敌军截杀,又或者在两军对垒中战死,以那个狗皇帝的智商会怀疑么?” 容景宸要带兵平乱的事情柳绵绵也确有耳闻,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其中竟然还有影儿的事情。 “这件事是你做的?不,这不可能,我听皇上提过,作乱的是风国的人,你怎么可能和风国的人有联系?” “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了。”影儿嫣然一笑道:“但是主上有啊。” 影儿拍了拍柳月的肩膀笑道:“所以说,你和我……是不一样的。” 柳绵绵面色泛青的看着影儿大笑着从她的寝殿走了出去,手掌缓缓攥成拳。 如果不是柳月擅自做主坏了她的好事,又哪里轮到影儿这个小贱人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 只是她此时还不能就这样彻底舍弃柳月这枚棋子,柳月虽说现在是失宠了,但容烨也并没有将她从容王府中赶出去。 只要她还在容王府中一日,就还有用处。 柳绵绵思虑片刻之后给柳月写了一封回信,信上并没有写她要准备怎么帮柳月复宠,只是让她稍安勿躁,等待时机。 柳绵绵现在是柳月唯一的救命稻草,柳月收到信后不疑有他,并未察觉柳绵绵此举是在敷衍自己。 反倒是因为柳绵绵的承诺,原本浮躁不安的心倒是沉静了许多…… 温元倩得容烨宠爱,背后又有容老夫人撑腰,一时风光无量。 府中的妾室们都不得不避其锋芒,不敢同她相争。 温元倩原本是个沉静内敛的人,可受宠之后也渐渐变得骄纵跋扈起来,隐隐有‘柳月第二’的趋势。 她刚刚受宠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忐忑,怕容烨对她只是一时兴起,新鲜两日便也罢了。 可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日,容烨却仍对她宠爱如初,甚至更胜,她心下安稳的同时,也开始琢磨怎么将以前自己在府里受到的羞辱和委屈都讨回来。 她第一要对付的自然就是柳月。 可在对付柳月的问题上,温元倩并不着急,她要慢慢的一点点的折磨柳月,让她也尝尝日日被孤寂折磨的滋味,也让她体会一下被人踩在脚底下碾压时的屈辱。 除了柳月,她第二个要对付的人就是玉白苏。 她还记得清楚,当日玉白苏不仅拒绝了她主动抛出的橄榄枝,还敢威胁她。 若不是她幸运,得到老夫人的赏识,重获容烨的喜爱,如今只怕是还在那院子里面独守空房日日夜夜与孤寂相伴。 一想到这里,温元倩就恨得牙痒痒。 当日玉白苏趁她势微对她如此不屑,如今她已今时不同往日,她看玉白苏还怎么威胁她。 她特意多遮了一些粉,让自己看上去憔悴许多,一脸病恹恹的跑到老夫人的面前哭诉道:“老夫人,倩儿最近晚上夜夜噩梦连连,总是觉得睡不好觉,请来了外面的郎中看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倩儿听说王妃的医术高超,不知可否让王妃来替倩儿诊一下脉。” 容老夫人虽然心中已经认定了容景熹这个容府的继承人,但她也不介意容府再多添些人丁,毕竟一个家族只有人丁昌盛了,才能兴旺起来。 如今温元倩正受宠,若是能为容烨多诞下几个孩子自然是好事。 但若是夜夜不得安寝,这怀孩子的几率总是要小些。 容老夫人思虑片刻,还是打发了宋嬷嬷去槿院去请玉白苏。 自那日之后,玉白苏每次见容景宸都感觉有些别扭,可容景宸却好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一般,总是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宋嬷嬷找来的时候,玉白苏正在茅屋里面整理药草,容景宸就坐在一旁看书。 玉白苏虽然心里别扭,但这里是容王府,人家是容王,就连这茅屋都是人家出资盖的,她若是撵人家出去,总归不好。索性便由着他,反正容景宸看书的时候安静,他们两人倒也是互不干扰。 半夏进来禀告了老夫人的传话,玉白苏心中明白温元倩这应该是想要故意找她麻烦。 可心中明白归明白,老夫人已经命人来了,她若是不去,就是折了老夫人的面子。 玉白苏正要回话,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容景宸却先于她开口说道:“二姨娘若是有病便去请大夫,来找本王的王妃做什么?本王娶王妃回来,难道是为了给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诊病的? 回去禀了祖母,二姨娘身子不好就好好回自己院子养着,若是祖母实在怜惜就往宫里递张帖子让宫里太医来瞧瞧。王妃还要为本王准备出行所需的伤药,以后再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叨扰王妃,就自去领罚!” 这茅屋不隔音,容景宸透着威严的声音,没有丝毫遗漏的传进了宋嬷嬷的耳朵里。 宋嬷嬷当即吓的腿脚发软,她哪里知道容景宸也在这破茅屋里面,当即连声应了几句是,逃命似的离开了,生怕自己脚程稍慢些容景宸便会改了主意。 容老夫人听了宋嬷嬷的回话之后倒也没生气,转头对一旁脸色铁青的温元倩道:“景宸这话虽说的难听了些倒也在理,白苏她毕竟是王妃,虽说都是一家人,但毕竟身份有别。 再加上景宸最近要领兵前去禹州平乱,平乱过程中有个伤痛总是难免的,让白苏替他多准备些药也是好的。 至于你这病,我倒是认识一位不错的坐馆大夫,明日我便命人将他请来,给你好生看看。” 第251章 讨糖吃的容三岁 温元倩心里明知道容景宸所说不过是推诿,却又不得不认下这个理由。 容景宸身为容王,容烨身为他的父亲还要给他几分颜面,他不将她这个小小的姨娘放在眼里,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温元倩虽然不能将这笔账算在容景宸的身上,但是她可以算在玉白苏的身上。 玉白苏仗着有容景宸撑腰就这般不把她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至极! 就这件事上,玉白苏可谓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从始至终她连一句话都没来的及说。 其实以玉白苏的本意,她并不想在温元倩风头正盛的时候和她产生什么矛盾,若是以她的性子,宋嬷嬷来请,她便也就跟着去了。 看病嘛,给谁看不都是一样的。 容景宸在茅屋真的就只是一个巧合,巧的是温元倩又在今日找她麻烦。 就连玉白苏都没想到容景宸竟然会主动替她说话,更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将老夫人遣过来的人给打发了。 有容景宸发话,玉白苏自然不怕老夫人那边来人找麻烦,倒是省着她费心费力的应付那些人。 就结果看,她倒是该谢谢温元倩闹了这一出,可以让她好好过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就算老夫人有意发难,也有容景宸这个高个子顶着,她只管优哉游哉的倒腾自己的药就行了。 短暂的插曲过后,玉白苏和容景宸又恢复了先前的相处模式。 她倒腾药,容景宸看书,互相不打扰,各干各的。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里却是涟漪不断。 容景宸倒是能沉的下心看书,反倒是玉白苏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分着分着草药目光就不自觉的往容景宸的方向瞟去。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盯着容景宸看了半天了。 趁着容景宸不注意,玉白苏悄悄的收回视线,可等她再回神的时候,视线还是落在了容景宸身上。 如此循环往复了三次,一直稳坐如松的容景宸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目光沉静的看向玉白苏道:“王妃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本王说么?” 玉白苏被逮了一个正着,避无可避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冲容景宸呵呵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嘱咐王爷一句,这药粉一定要每日一包按时服用,这是根据子母蛊的特性自己调配出的药。 王爷只要不强行动用内力,此药可保王爷三年蛊毒不发。” 这子母蛊一直是容景宸的心头之患,如今得以解决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容景宸见玉白苏蛾眉紧皱,似乎是还有话未说完。 事实正如容景宸所想,玉白苏稍稍停顿了片刻后便接着说道:“这药虽然已经是我改良过的,但药性还是十分凶猛,王爷切记一定不要动用内力。 内力会诱发子母蛊的发作,而这种药是专门克制子母蛊的,一旦王爷强行催动内力就会导致药性和内力相冲,其结果很可能会导致内力紊乱有走火入魔的风险,王爷可想好了? 这药,是用还是不用?” 用或者不用,都各有一半的风险。 容景宸盯着玉白苏手里的药包看了半晌,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来。 他并非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只是他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容景宸抬眸看向一脸忧色的玉白苏,双眸微微一沉。 或许……还有想回来见的人。 玉白苏见容景宸接过药,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容景宸因为一时意气不接药,若是容景宸主观意识上不想吃药,她就是劝再多也都是枉然。 容景宸见玉白苏眉宇间的忧色,因为他的回答而淡了不少,不由得开口调笑道:“怎么?难不成王妃还将本王当做三岁小孩子?怕本王不肯吃药不成?” 怕他不肯吃药是真,但并未将他当做三岁小孩子。 玉白苏抬眸看了一眼容景宸,心道谁家三岁小孩子能长成你这副妖孽模样,只怕要定娃娃亲的人都能把门槛踩烂了。 心中暗自想想过瘾也就罢了,玉白苏可没那个胆子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王爷说笑了,王爷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是三岁小孩子?” “本王倒是希望自己是三岁的顽童。”容景宸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阴霾却又转瞬即逝,玉白苏懵怔了一下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容景宸,你刚刚……” 玉白苏声音微顿,心中好奇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犹豫该怎么问的时候,容景宸却猝不及防的向她靠了过来。 玉白苏本能的向后退一下,却被容景宸揽腰截住。 一个主动凑上前,一个退无可退。 玉白苏眼见着自己和容景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顶不住压力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在她眼睛闭上的同时,耳畔同时响起了容景宸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 玉白苏倏然睁开双眼,正对上容景宸一双满含笑意的眸眼眸。 “王妃主动闭上眼睛,可是在期待本王会对王妃做什么吗?” 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鼻尖,容景宸说话时搅乱的气息引得玉白苏的睫毛轻轻摇曳。 如此暧昧的距离,再加上容景宸意味不明的话,玉白苏顿时羞红了脸。 “你在瞎说什么呢!” 玉白苏勉强抽出手抵在了容景宸的胸口试图推开他,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没想到容景宸却趁机向前倾身,蜻蜓点水般在玉白苏泛着桃红的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一吻过后,容景宸便迅速抽身坐直了身子,那一脸无辜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刚偷香窃玉的‘登徒子’。 趁着玉白苏还没反应过来,容景宸敛好了玉白苏为他准备的药包,笑道:“一看王妃就没有哄小孩子吃药的经验,想让小孩子乖乖吃药可是要给糖的。” 容景宸用手指指了指脸颊的位置,笑道:“王妃给的糖本王已经收到了。 王妃放心,本王定会好好吃药,绝不辜负王妃的美意。” 第252章 等我回来 容景宸得了甜头,嘴角微扬的离开茅屋。 玉白苏捂着脸龟缩在桌子旁,羞的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 两日后,容景宸奉皇令帅兵出师。 当天玉白苏命半夏将她准备的包袱交给了容景宸,自己却没有去送行。 半夏急得上蹦下跳,恨不得多长出个三头六臂把玉白苏直接拖到容景宸面前。 “小姐!姑爷这可是带兵出去打仗,你真的不去看一眼么?” 玉白苏出神的望着桌子角落上的花纹,缓缓摇了摇头。 她倒不是不想去,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 自从她知道自己误会容景宸之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就缓和了许多。 玉白苏也渐渐的开始真正明白容景宸这个人,他总是不声不响的做着一些事情,就算是被人猜疑被人误解也全然都不在意。 玉白苏越是了解真正的他,心中的疑虑也就越大,内心也越是纠结。 如果这一次是她误会了容景宸,那之前呢? 之前又有多少次是误会?又有多少次是真的? 玉白苏表面看上去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其实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她能感觉到,容景宸的确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容景宸从前不会和她如此嬉闹,也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表情。 玉白苏逐渐意识到,其实身边的这些人一直都没变,只是她变了,才让周围的人也发生了改变。 同样的容景宸,不一样的玉白苏。 到底是庄周梦了蝴蝶,还是蝴蝶梦了庄周? 是现在她改变了现在的容景宸,还是容景宸因为现在的她而变了? 玉白苏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楚,所以她才会摇摆不定,才会迟疑,才会彷徨不安。 她怕自己的举动破坏掉她和容景宸之间一些原本的平衡。 她怕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她就再难回头。 “小姐!你到底在犹豫些什么啊?姑爷可是去平乱,我听说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战场上刀剑无眼,保不齐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别说了!” 玉白苏捂住了耳朵,心脏抑制不住的剧烈跳动。 想到容景宸会死,她就害怕的浑身战栗不已。 玉白苏耳边轰鸣不止,轰隆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半夏说话的声音。 她还未来得及听清半夏到底在说些什么,双手已经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握在了手心里。 宽大的手掌掌心因为常年握剑生出的厚茧剐蹭着玉白苏的手背,引起阵阵让人心悸的酥麻。 熟悉的松木香轻柔的萦绕在鼻尖,玉白苏倏然抬头,正对上一双充满担忧的双眸。 那双平日里满是冷寂的双眸,此时此刻灼热的可怕。 她望着容景宸,看着他瞳孔中倒影着的自己的影子,感觉下一刻就要被烫化了一般。 “容景宸……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玉白苏一脸惊愕的看着容景宸,她不明白,一个本该带大军出城的人为什么会此时出现在这里? 容景宸没有回答玉白苏的问题,只是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 他嗅着她身上好闻的药草香,内心的焦躁和不安一点点的恢复了平静。 他像是一只小兽一般在玉白苏修长的脖颈间蹭了蹭,清冷通透的声音中透着一点淡淡的沙哑。 “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玉白苏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冷。 容景宸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 等玉白苏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早已失去了容景宸的踪迹。 身上沾染的松木香随着清风渐渐消散,玉白苏望着空荡的街口,失神的喃喃道:“谁要等你回来啊。” …… 容景宸走之后玉白苏终日魂不守舍,只要一静下来,她就会想起那天容景宸突然冲回来抱住他的画面。 身上的松木香味早已散了干净,可她却能时不时的闻到,就好像容景宸并没有走,还在她身边一样。 原本玉白苏以为容景宸走了她每日不必忙着应付他,可以轻松一阵子,可事实却和她想的大相径庭。 容茗嫣见玉白苏发呆,不忍打扰却忍不住的为她担忧。 她对一旁的半夏示意了一眼,悄声问道:“嫂嫂这样多久了?” 半夏对容茗嫣挤了挤眼睛,小声说道:“自从王爷走后就一直这个样子。” 半夏捂嘴偷笑了笑,用唇语对容茗嫣说道:“应该是想王爷了。” “你们两个背着我悄悄比划什么呢?” 玉白苏转眸看向半夏和容茗嫣,正好将两人的窘态尽收眼底。 半夏悄悄蹭到容茗嫣的背后,呵呵一笑道:“小姐,我们什么都没说。” 玉白苏嗔怪的瞪了半夏一眼,倒也没真打算说她。 “嫂嫂,你真的没事么?” 容茗嫣略带担忧的拉住玉白苏的手说道:“哥哥从无败绩,那么多场仗哥哥都平安归来,这次就只是平乱而已,肯定也不会有事的。” 玉白苏勉强扬起了一抹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你哥这次肯定也能平安归来的。” 容茗嫣见玉白苏蛾眉间的愁色并未减少半分,便知道她的话玉白苏根本就没听进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容茗嫣只希望容景宸快些回来,大家就又能恢复是往日欢欢笑笑的样子。 玉白苏也并非有意敷衍容茗嫣,只是此时的容景宸却非彼时的容景宸。 以前的容景宸并非深中子母蛊之毒,自然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可现在他周身内力被她所封,稍有不慎还会走火入魔。 战场之上风云诡谲变幻莫测,潜在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她又怎么能不担心? 她和容景宸都清楚,此战怕是容景宸此生最艰难的一战。 所以她才不敢送行,怕成了诀别。 所以他才宁可被万人诟病,也要在大军开拔之际跑回来看她一眼。 玉白苏茶饭不思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军中讯息,她便派苍术出去打听,苍术回来的倒也快,只是支支吾吾了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玉白苏心中焦急,催促他快说,没想到半夏却在此时火急火燎的冲了回来大叫道:“小姐!不好了!外面现在都在传,说王爷出去平乱是假,其实是去救小情人去了!” 第253章 谣言四起 小情人? 玉白苏蛾眉微蹙,她怎么不知道容景宸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小情人。 半夏看玉白苏半点也不着急,急的直跺脚。 “哎呀,就是那个丞相府的心机女慕容雪!” “慕容雪?”玉白苏转头看向一旁一脸尴尬的苍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玉白苏看向他,苍术急忙说道:“王妃,你可千万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主子他真的是去奉旨平乱的,和那个慕容雪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你也知道慕容雪?” 就连苍术也知道慕容雪,那便说明此事真的和慕容雪有关。 苍术神情一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收回来却是为时已晚。 他暗戳戳的瞟了一眼玉白苏的脸色,见她神情如常,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些。 玉白苏看着面前的茶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问道:“苍术,王爷那边可有传什么信回来么?” 这便是尴尬之处,容景宸自从到达禹州时来了一封飞鸽传书之后,便再没有其他消息传来。 苍术奉了玉白苏的命令前往和容景宸暗中交好大人的府邸打探,也只打探到大军已到达禹州的消息。 有关慕容雪的事情,是他在回来的途中在街上听见的。 “那些街头巷尾的传闻都是空穴来风,王妃你可千万别相信。王爷一直未曾来信肯定是因为战事胶着,绝对不可能是因为那个慕容雪!” 玉白苏神情倦惫的点了点头,对半夏和苍术两人挥了挥手道:“我有些乏了,你们先出去。” 半夏和苍术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担心玉白苏。 但玉白苏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们也不好继续留下来,只好出去。 人都走了,屋里也彻底安静了。 玉白苏并非有意让半夏和苍术担心,只是她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的环境用来思考。 她当然相信容景宸,所以才更加确信此事背后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趁着容景宸不在,散播有关于他的谣言,借此降低他在百姓心中的威信。 容景宸在百姓当中的威信极高,但这对寻常官员们来说并不重要。 会在乎这一点儿的人,必定是同容景宸一般在朝中位高权重之人,亦或是皇亲国戚。 玉白苏蛾眉紧蹙,她对朝中之事只了解个大概并不深入,虽然她心中明了此事必定是有人有意为之,但一时半刻她也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谁。 容景宸那边的情况怎样尚不知晓,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只剩下慕容雪了。 慕容雪身为丞相府的贵女,不好好在锦城待着,为何会出现在禹州那样的地方? 这种闺阁女子的行踪一般都不会外泄,知道的人必定是身边亲近之人,或者是能得到消息的人,可以有效的减少怀疑对象。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之后,玉白苏急忙将苍术叫进来,让他去调查有关慕容雪的事情。 苍术见玉白苏很是急切不敢耽误,傍晚时分出门,天刚一擦黑就回来了。 “王妃,属下查清楚了。” 苍术气喘吁吁的抹了抹头上的汗,玉白苏却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让半夏给苍术倒了一杯凉茶。 苍术感激的对玉白苏道了声谢,咕咚咕咚两口便将一碗凉茶喝了个干净。 一碗凉茶进肚,苍术五脏六腑的暑气尽消,刚刚的颓靡一扫而空,神清百倍。 “这没有外人,你在外面跑了这么长时间,坐下说话。” 苍术原本还有些期期艾艾的不太好意思,最后还是被半夏压着才坐下来。 半夏也紧跟着坐在了玉白苏身边,双手拄着桌子,满眼兴奋的问道:“苍术,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事,苍术竟有些哭笑不得。 “王妃可还记得,之前赈灾的时候您摆了慕容雪一道,让同王爷交好的官员在早朝上大肆赞扬她赈灾的‘善举’,让她骑虎难下最后搞的丞相府散尽家财赈灾的事情?” 这件事情玉白苏自然是记得的,她当时也只是暂时帮容景宸的忙,后来容景宸回来之后,她便从赈灾一事中抽身出来。 但丞相府散尽家财赈灾的事情实在是闹的太大,几乎是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她就是想不知道也难。 玉白苏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 苍术憋了半天,实在是没忍住笑,一边笑一边接着说道:“听说丞相因为这件事情大加斥责了慕容雪。据他们府上的人说,当时慕容琛整日拿慕容雪撒气,丞相夫人多番劝说,慕容雪才没被赶出丞相府。 虽说没被赶出去,但丞相怒气难消,丞相夫人心疼女儿,便借口祈福,带着慕容雪一起回了禹州的老家,没想到这事儿就这么巧了,她们刚一回禹州,禹州便遭到了袭击,她们便被困在了城中。 丞相一得知消息便立刻进宫请旨,希望皇上能够派兵镇压。” 苍术说到此处,稍稍停顿了一下,瞬间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神情严肃的说道:“就算丞相不去求皇上,皇上也一样会下旨派人去镇压平乱,只是皇上原本属意去平乱的人是李将军,不知为何,下旨的时候却换成了主子。” 苍术神情凝重,剑眉微蹙道:“当时皇上下令的时候我便觉得奇怪,禹州不过是弹丸之地,就算是一处军事要塞,但也不需要让主子亲自出马,当时主子没有多说什么,我便也没有多问。 现在想来,这事有些太过蹊跷。主子比我聪明,他肯定一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可既然知道这其中有诈,主子又为何要去?” “圣旨已下,王爷若是不去便就是抗旨,抗旨之罪非同小可,这朝中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随时准备抓他的错处,王爷若是当真抗旨,容王府将要面临的不仅仅是皇上的雷霆之怒,还有无数隐在暗处的冷箭。 对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公然的对王爷下手。” 玉白苏瞳孔微颤,面露愠色,隐在袖子里的五指骤然收紧。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手段竟然如此高明? 第254章 用舆论压倒舆论 玉白苏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对方能轻易改变皇上的主意,必定是位高权重或者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之人。 想要在这些人中找出幕后黑手,要比原本的大海捞针容易的多。 玉白苏凝眸沉思了片刻,揪出幕后黑手固然重要,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控制住谣言。 若是谣言始终处于百姓之间倒还好,但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不管是对容景宸来说,还是对容王府来说都是一场灾祸。 “苍术,现在府中还有多少可动用的暗卫?” 苍术神情微凛,肃然道:“如今府中可动用的暗卫还有五十人,剩余的三十人是负责保护王府安全的。主子嘱咐过,若非必要不得善动。” “五十人足够了。” 玉白苏沉眸道:“你让他们乔装打扮到街上去,散步到各处,另外再给几个茶楼里面说书的先生塞些银子,让他从明日开始说我让他说的故事。” 她凝神提笔,洋洋洒洒的写了两页纸交给了苍术道:“你找人照着这个抄写几份,咱们自己人留几份,剩下的几份都交给说书先生。不必太刻意,只当做闲聊就好。 顺便让他们留神些,一旦遇到找事的或者有意散播王爷谣言的人,都统统一闷棍敲晕带回来!” 苍术粗略地扫了一眼纸上的字,眉宇一展,眼里瞬间有了光彩。 “王妃这是想要换柳移花?” 玉白苏点了点头道:“消除舆论的办法从来都不是抑制舆论,这样只会适得其反,反而会勾起群众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她嘴角微微上挑道:“消除舆论最有效也是最快捷的办法,是制造更大的舆论,转移大家的好奇心,有更有意思的事情,谁还会记挂着旧闻呢?” 玉白苏三人相视一下,大有一种狼狈为奸的意思。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要想让所有人相信传闻是假,她的出现是必不可少的。 只有让所有人都看见她一切如常,谣言才能不攻自破。 正巧玉流年派人来说胭脂铺里新来了上好的胭脂,让她帮忙去看看,玉白苏索性就借着这个机会大大方方的上了街。 她特意没有坐马车选择了步行,和半夏一路上慢悠悠的闲逛,不少人认出她就是容王府的容王妃,都在暗戳戳的瞄着她。 见她逛街逛的欢快,根本就不像是被人抢了夫君的模样,众人心中疑窦丛生的同时都聚在一起探讨事情的原委。 苍术派出去的人正好趁机混进去,将玉白苏纸上写的故事讲予众人听。 这锦城之中若是论风云人物,容景宸称自己是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 想要分散百姓的注意力,故事的主角就必须比容景宸的话题度更高。 这整个凌王朝还能有谁比帝王的名气更大?话题度更高? 可是普通的老百姓,就算是你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未必敢议论皇上。 若是被有心人顺藤摸瓜摸到自己身上,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既然皇上不能议论,那便退而求其次的议论妃子。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人,只要不指名道姓说谁都可以。 自带话题的人物有了,但如果这故事不够劲爆,老百姓们照样不会买账。 玉白苏原本是打算自己杜撰一个故事的,可她写故事的水平很是一般,自己读都觉得平淡无聊,又怎么去感染别人? 就在玉白苏觉得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柳绵绵。 柳绵绵和柳月当时意图构陷她是不洁之身,结果被她反将一军。 柳绵绵当众出丑,锦城当时无人不知柳绵绵还未出阁便没了守宫砂,后来她被皇上封了妃子,百姓们生怕犯了贵人的忌讳,此事再无人提起。 这么现成的素材,若是不拿来用未免太过可惜了些。 玉白苏抹去了柳绵绵的名字,只说是宫中的某位妃嫔。 然后添油加醋的为故事润色了一二,她虽未曾提到柳绵绵的名字,但只要之前听说过那件事情的人必定会有所联想。 故事里的人物一旦有了原型,就会让故事变得更加鲜活,也更容易引起人的探知欲和好奇心。 身为舆论焦点的玉白苏能明显感觉到,原本聚焦在她身上的视线正在一点点的减少,这说明她的计划正在起效果。 大家的注意力正一点点的从容景宸的事上,转向故事里的主角。 计划收效不错,玉白苏沉重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玉流年看着自家妹子神色如常,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他拉着玉白苏走到内堂,关切的问道:“妹妹,你和哥说实话,容景宸那小子和那个丞相府的千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他们两个当真有什么,咱们也不受这个委屈,一个破王妃咱还不喜欢当呢!咱们玉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玉白苏看着玉流年斗志昂扬义愤填膺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丝毫不顾及兄妹义气的调侃道:“我的好哥哥,你是不是忘了,容景宸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将军。” 玉白苏颇为嫌弃的瞥了一眼玉流年的胳膊和腿,啧啧了两声道:“就您老这细胳膊细腿的,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玉白苏!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妹妹啊!” 玉流年哀嚎了一声,像是一个撒了气的口袋一样一脸颓丧的坐到玉白苏对面道:“反正不管如何,我这个当哥哥的是决不会让我妹子受一点儿委屈的,大不了就和他和离回家来,哥养你,养你一辈子。” 玉白苏原本是想调侃玉流年几句的,没想到玉流年竟然一改往常的憨逼套路走起了感性路线,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她湿了眼眶。 她假意挠了挠脸,不着痕迹的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水,笑道:“谁要你养啊,要真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还不得让你给烦死啊!” 玉流年假装没看见玉白苏的眼泪,带着玉白苏又扯皮了一会儿,确定玉白苏的确没有受谣言影响,眉宇间一直凝着的忧色,终于彻底散开了…… 第255章 惩治柳月 一母所生,玉白苏又怎会不懂玉流年的心意? 即使不宣之于口,她也一样懂得,这便是家人。 玉白苏回府的时候又拉着半夏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直到华灯初上才回到容王府。 柳月自己不快活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好。 她听闻容景宸和慕容雪的传闻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槿院。 原本她还怕玉白苏躲着不肯见人,打算设计把玉白苏从槿院里引出来,没想到刚一出来就碰见了从外面回来的玉白苏。 柳月一见到玉白苏便一个箭步的蹿了出来,拦在玉白苏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道:“呦,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我们一向自命不凡的容王妃么?怎么今日就你一个人?容王呢?怎么没陪着你?”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着玉白苏的神情,见玉白苏并没有被自己的话刺激到,眼底划过一抹不甘之色,继续自说自话道:“瞧瞧我这记性,我差点儿忘了,容王走了。” “听说是去英雄救美了?” 柳月眼角微扬,笑中带着一股扭捏做作,左右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碰在了一起道:“这丞相千金和容王这是郎有情妾有意,真是让人感动啊。” “只不过”柳月侧眸看向玉白苏欲言又止道:“这丞相府的千金可不像某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如此身份贵重之人,是断然不会屈居妾室的。” 她看着玉白苏阴恻恻的笑道:“到时怕不是要委屈王妃你,让出王妃之位了。” 玉白苏神情淡漠的瞥了柳月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无情的笑。 “三姨娘就这么希望我让出王妃的位置?” 柳月倏然冷笑了一声,用指尖理了理鬓发,向上翻了一个白眼,似是在嘲讽玉白苏明知故问。 面对柳月无礼的态度,玉白苏却不为所动。 她缓步向前走了两步,柳月顿时心生警惕,想要后退逃离,玉白苏的动作却比她更快。 只见一道寒芒骤然闪过,柳月便像是木桩一般定在了原地,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一动。 玉白苏眼看着柳月眼中的惊恐肆意蔓延,眉眼弯弯的淡笑了一下道:“三姨娘莫要紧张,你刚刚不是说自己记性不好么?这一针就是专治你记性不好这毛病的。” 在柳月惊恐的目光下,玉白苏原本空荡荡的手中又多了一枚足有一拃长的银针。 她一边动作轻柔的将那根银针扎进了柳月的鼻翼处,从左边的鼻翼处扎进,银针在鼻骨里面弯曲以后,扎进了位于鼻翼右边的穴位上。 这一针虽然和普通的行针没有什么其他分别,但感觉却是最不好的。 银针在鼻骨里面弯折的感觉根本无法被忽视,柳月眼珠子不断的上扬,随时都有闭上眼睛晕厥过去的可能。 玉白苏嘴角挂着淡笑,如同柔荑般的手指一收一放,指尖又多出一根银针。 “三姨娘可千万坚持住了,咱们话还没说完,你若是先晕过去了,我这一针就指不定扎在哪了。” 柳月瞳孔倏然大震,方才一直不断上飘的眼珠子也回归了原位。 玉白苏满意的笑了笑,手指随意的把玩着银针,笑道:“三姨娘似乎很期待让这位丞相千金入府?可惜,三姨娘的心愿只怕是要落空了。” 她双眸微敛,嘴角的笑意一点点的淡去。 “先不说容家的家规规定成婚三年不允休妻,便是皇上也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容王府和丞相府结为姻亲。” 玉白苏眼眸泛寒的看向柳月道:“容景宸和慕容琛在朝中呈分庭抗礼之势,皇上是绝对不会任由任何人来打破这种平衡的,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何会为我赐婚?” 她微微垂眸,一边将柳月身上的银针慢慢拔出,一边不慌不忙的说道:“容景宸娶谁对皇上来说都不重要,他看重的只是权利和平衡,容景宸娶的妻子越是普通越是平凡,皇上就越是高兴。 不管慕容雪和容景宸到底有没有情,只要丞相一日不倒,她这辈子都没有可能踏进容王府半步。” 玉白苏将银针尽数收入袖口,淡笑着看向一脸呆滞的柳月道:“柳姨娘还是多有点儿心思在自己身上。” 柳月被玉白苏的话唤回了神志,她浑身骤然剧烈地一抖终于能动了。 她刚一恢复行动能力,便第一时间扬手向玉白苏打了过来。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用针扎我,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眼看着柳月向自己扑过来,玉白苏却不躲不闪。 她虽不主动杀人,但若是别人对她动了杀念,她也不在乎提前送对方去见阎王。 特别是在对方还是自己仇人的情况下,玉白苏更乐意送对方一程。 柳月转眼间已经扑到了玉白苏的眼前,玉白苏眼中杀意大涨,银针已在指尖蓄势待发,可容景熹却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一把就钳制住了柳月的手腕。 柳月吃痛,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身后,见阻止她的人是容景熹,神情阴鸷的说道:“容景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放手!区区娼妓之子,别以为仗着有老夫人宠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柳月提到‘娼妓之子’几个字的时候,容景熹的瞳孔明显一缩,眼中杀意立现又在转瞬间被他强压了下去。 速度之快,就连玉白苏都未能捕捉到。 离他最近的柳月倒是多少感觉到了一些,却并未放在心上。 容景熹往日里给人的印象都是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换言之就是好欺负。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容景熹,会对谁生出杀心呢。 容景熹目光微沉,看向柳月道:“还请三姨娘自重,若是三姨娘还如此不知收敛,那咱们就去到祖母那里说说理去。若是祖母说三姨娘对王妃不敬,对我亡母出言侮辱都是对的,那景熹自然会向三姨娘道歉。” 柳月如今不得势,这事本就是她理亏,若是闹到老夫人面前她必然讨不到什么好处。 她眼珠子一转,倏然挣脱开容景熹的束缚,狠狠的瞪了玉白苏和容景熹一眼道:“今天我就暂且放过你们,若是还有下次,咱们就去找老夫人评理去!” 第256章 心灵鸡汤变成了毒鸡汤 柳月撂下了狠话之后便步履仓皇的离开了。 玉白苏和容景熹眼看着她透着狼狈的背影消失在小路深处,极有默契的转头看向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玉白苏对容景熹微微行礼道:“方才多谢你出来为我解围。” 虽说就算容景熹不出来,玉白苏也可以全身而退,但容景熹愿意挺身相护的这份情谊,她还是感念在心的。 “嫂嫂客气了,之前三姨娘想要栽赃我的时候,不也是嫂嫂站出来替我解围的吗?咱们有来有往一人一次,便不必说‘谢’了。 否则,我真不知道该补给嫂嫂你多少谢了。” 玉白苏微微一笑,道:“的确是这么个理,都是自家人,谢来谢去的倒也生分。” “嫂嫂真的当我是自家人么?”容景熹眼底划过一抹落寞,声音有些喑哑地说道:“能被嫂嫂当做家人,我真的很开心。” 玉白苏被容景熹周身涌现的悲伤气息感染,鼻子微微一酸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姓容,这容王府自然就是你的家。” 容景熹失然摇了摇头道:“我自小便漂泊无依居无定所,我娘怕我心里苦,便告诉我,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我原本以为来到了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可日子久了,我却发现并非是我想的那样。 大家脸上虽然都带着笑,我却总是感觉不到丝毫温暖,从前虽然同娘亲风餐露宿,但只要有她在我身边,我便感觉内心暖洋洋的,可是现在……” 容景熹的话未说完,玉白苏却懂了他的意思。 “你也不要太过灰心丧气,不必想着去迎合所有人,你只要安心做你自己就好了,真正关心你在意你的人总会来到你的身边,隆冬之后总有暖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容景熹瞳孔倏然一震,有些错愕的看向玉白苏,神情激动的抓住玉白苏的肩膀大声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什么?”玉白苏不明白容景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容景熹在玉白苏充满疑惑的目光下渐渐回过神来,他神情有些复杂的缓缓松开了钳制着玉白苏双臂的手,薄唇抿了抿,声音有些艰涩的说道:“我娘生前也总是和我说这句话,我一时情绪有些激动,还请嫂嫂莫要见怪。” 玉白苏没想到容景熹竟然对自己母亲的感情如此深厚,仅仅是一句相似的话,就能让他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一想到方才柳月口口声声称容景熹为娼妓之子,她便替容景熹感到难过。 他自小便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他唯一的依靠,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对容景熹来说,她就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母亲,是能给他温暖的娘亲。 “你方才也说了,自家人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你的娘亲将你教养的如此好,想必定是一位蕙质兰心的女子。” “嫂嫂当真如此想吗?” 容景熹诧异的看向玉白苏,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正视她。 玉白苏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在知道他娘亲曾是青楼女子之后,没表现出丝毫嫌恶之色的人。 “这是自然。” 玉白苏嘴角微扬道:“之前我就在想,你的母亲定然是一位有思想有主见的奇女子,若是她还活着,我真想和她秉烛夜谈一回,想必定会受益良多。” “若是我娘亲还活着,相比一定会很喜欢嫂嫂。” 容景熹目光温柔的看着玉白苏,他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玉白苏真的和他娘亲很像。 这种像并不是皮相上的相近,而是内里,是灵魂的相近。 难怪他之前一直觉得玉白苏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竟是因为如此。 若是娘亲还在世,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娶一位如同玉白苏这样的女子,同她一样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也同她一样有着不输男子一般的铮铮傲骨。 可这世上如同这般的女子少之又少,能碰见玉白苏一个已实属难得,又何来另外一个? 容景熹如此想着,看向玉白苏的目光开始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玉白苏并未注意到这些,见夜已经深了便同容景熹告别,向槿院的方向离去。 容景熹看着玉白苏渐渐融入夜色的身影,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着玉白苏的目光中掺杂了一种志在必得的决意。 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和玉白苏相似的女人? 玉白苏就很好,不是么? …… 远在禹州的容景宸并不知道锦城之中发生的事情,他率兵到达禹州之后发现对方已经占领了禹州,城门紧闭,城中的百姓全部成为了对方的人质。 禹州之所以被称为军事要塞,一方面是因为它比邻风国,是一道阻拦风国军队进犯的要塞,另一反面则是因为禹州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易守难攻。 容景宸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攻陷的禹州,但如今对方占领了禹州,原本对己方有力的地形却成了容景宸他们攻城的最大障碍。 他命大军在城外五十里处安营,打算进一步筹划之后再攻城。 大军压境,城中原本安于享乐的人顿时变得有些坐立难安。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皮肤黝黑,满脸凶煞。而那贯穿脸颊上的刀疤,让他看起来更为可控。 这个刀疤男不是旁人,正是这次容景宸要剿匪的头领,钱勇。 钱勇听说带兵的人是锦城来的容王,心下微动,对手下吩咐道:“我记得那个小娘们儿也是锦城来的,把她给我带上来,她不是说自己是丞相之女么,既然都是锦城里的大户多少应该都认识。” 钱勇摸了摸下巴,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脸上的刀疤被牵扯的变形,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原本留着她只是瞧着好看,想带回去做个压寨夫人,没想到凌王朝的人这么快就到了,要是这小娘们儿说的话都是真的,没准还能助咱们一臂之力。” 慕容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禹州听见容景宸的名字。 苍术之前调查的不错,丞相因为她擅自做主赈灾一事震怒不已,丞相夫人心疼她,不忍她整日被父亲责备,借口回乡祈福祭祖将她带来了禹州。 谁能想到她们才刚一到禹州,从风国逃窜而来的匪徒便设计攻占了禹州,那个带头的首领不仅将城中所有人都圈禁了起来,还指名让她当他的压寨夫人! 第257章 人蠢不是病蠢起来真要命 慕容雪就算是百般不愿,但她和她娘亲的性命都捏在对方的手上,也容不得她不从。 钱勇是个急色之人,当即便想要了她的清白身子,好在她当时急中生智,哄着钱勇答应她给她一个拜堂成亲的仪式。 有了这个承诺在前,慕容雪要求钱勇在拜堂成亲之前不能同她圆房,钱勇虽然心中不甘,但看在美色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应了。 慕容雪这个准压寨夫人虽然比城中其他的百姓吃住都好一些,却还是要被锁在房里面不得随意走动。 丞相夫人告诉慕容雪,只要多等些时日,丞相一定会带兵来救她们的。 她们接连等了三日,眼看着成婚的日子就要到了,锦城那边却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慕容雪原本已经心生绝望,没想到却在此时听到了容景宸的名字。 “你真的确定带兵的人叫容景宸么?” 慕容雪的声音里藏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容景宸可是凌王朝的战神,自他披甲上阵的那日起便从无败绩,若是换做别人领兵,慕容雪心中或许多少还有些忐忑。但如果对方是容景宸,那她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钱勇见她一改往日畏缩的态度,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道:“怎么?你们认识?” “我们当然认识,你们这帮匪徒还不赶紧束手就擒!你们可知道来人是谁?他可是我们凌王朝的战神!就你们这几个无名小卒,他一剑就能把你们都给解决了!” “他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 慕容雪下颚微扬,一脸傲气的说道:“本小姐和容王可是旧识,若是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容王定会要了你们的狗命!但如果你们好生伺候本小姐,本小姐倒是可以考虑在容王的面前替你们求求情,让他饶你们一命。” 钱勇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雪,指腹有意无意的在佩刀上磨蹭道:“你和容王的关系当真如此之好?” 慕容雪以为钱勇不信,赶忙笃定的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是自然,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我和容王此刻都已经成了……” 她面含娇羞的低下头,女子的矜持让她将‘夫妻’两个字生生吞了回去。 她话虽然没说完,但任谁见了她面含春光的模样都能猜到,她要说的是什么。 钱勇眉眼微挑,那道贯穿了他整张脸的刀疤也跟着动了动。 慕容雪被吓的惊呼了一声,瞬间蔫了下去。 钱勇见佩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泛着寒光的剑刃出鞘之时发出了一声刺痛耳膜的铿锵声,慕容雪一见到那刀,腿瞬间就软了。 她和母亲从丞相府离开的时候身边带了不少侍卫,禹城的娘家也有护院,可这些人统统都被这些从风国来的贼人给杀了。 慕容雪甚至还曾亲眼目睹钱勇用他手里的佩刀连杀了她三名护卫。 那些平日里训练有素的护卫,在钱勇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那泛着寒芒的刀身被鲜血沁染成血色的模样,慕容雪至今都记忆犹新。 只要闭上眼睛,她就能回想起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就连那几名侍卫因为死不瞑目而瞪大的双眼里映照着的景象,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钱勇看着慕容雪因为惊恐而惨白到透明的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见吓唬的差不多了,钱勇收起佩刀,一脸凶狠的看向被吓得花容失色的慕容雪道:“你既然和那个什么容王关系如此好,想必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听到‘死’字,慕容雪瞳孔骤然紧缩,声音颤抖的问:“你……你要干什么?” “我的小美人儿,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你也能猜得出来?” 钱勇缓步走下台阶来到慕容雪的眼前,用他宽大粗粝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面目狰狞的说道:“只要你能让你的情夫三日内给我们五千万两黄金,我就放你出去和你的情郎团聚,如何啊?” “五千万两黄金?你们是疯了么?容景宸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 “拿不出来?”钱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他缓缓的凑到慕容雪的脖颈间,使劲的闻了闻,腥臭的气息喷吐在慕容雪胜雪的肌肤上,引得慕容雪阵阵反胃。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钱勇的手沿着慕容雪的脖颈一路游走,最后停在了慕容雪的颈间。 慕容雪面露惊恐的看着钱勇,被吓的浑身瘫软。 钱勇捏着慕容雪的脖子,嘿嘿一笑,俯身吻上了慕容雪的唇。 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瞬间充满了慕容雪的鼻腔,她一边哭一边奋力反抗,却怎么都无法挣脱钱勇的桎梏。 尖利的胡茬不断剐蹭着她脸上娇嫩的肌肤,刺痛她的同时,也让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绯色的红晕。 这个吻一直吻道慕容雪极尽窒息才停下,没有怜爱没有情爱,只有无尽的凌辱和侵略。 钱勇垂眸像是在看一样战利品似的看着慕容雪道:“美人儿,怎么样,是想我继续下去,还是乖乖听话,我只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考虑。” 慕容雪早就已经被吓傻了,她神情呆滞的看着地面的一处,不知道在失神的想着什么。 钱勇见他如此,嘴角扬起了一抹邪笑。 他一边数数,一边伸手去解慕容雪的衣裳。 慕容雪僵硬的身子骤然一颤,她双眼布满惊恐的看向钱勇,用双手护住已经被解开的衣裳,匆忙说道:“我愿意,我愿意好好听话。” 她顺着钱勇的腿缓缓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我愿意好好听你的话,求你……求你不要再继续了。” 钱勇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满脸泪痕的慕容雪,用刀鞘尖挑起了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仰起头。 “这就对了,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们拿到钱,我会说到做到放你去和你的情郎双宿双栖。” 慕容雪抿着受伤被咬破的唇点了点头,钱勇的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笑,说道:“老话说打铁要趁早,你现在就去城墙上,把我的话转告给你那个情郎。” 第258章 攻城之计 “不,这怎么行?” 慕容雪面露惊慌的抬头看向钱勇道:“我都已经答应你了,我是不会反悔的,我……”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被撕扯破烂的衣裳,小声道:“我需要去洗漱一下。” “洗漱?”钱勇双眸微眯,伸手撩起慕容雪散落在鬓间的发丝,然后陡然向怀里一扯道:“怎么!是觉得我弄脏了你么!” “啊!”慕容雪痛苦的哀嚎了一声,被钱勇扯进了怀里。 钱勇扯着慕容雪的头发,面露阴狠的说道:“就这样给我上城楼!你越凄惨,你那个情郎就越心疼,他越是心疼,我才能快点儿拿到我要的钱!” 话音落地的同时,钱勇将慕容雪甩在了地上,对一旁的手下说道:“去!把她给我绑到城墙上去,让那个什么容王来认认,这是不是他的老相好!” 容景宸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指挥手下进行第三次攻城准备。 禹州所在的地形实在是过于险要,因为天然有利地势的缘故,唯一能作为突破口的城门被进行了特别的加固。 城墙也经过了数道加固,坚不可摧。 若是强攻,对面只需要站在城墙上放冷箭,就能削弱他们一半以上的战力。 但若是不从正面进攻,改从三面山体迂回过去,又过于凶险。 容景宸指挥手下趁夜偷袭了几次,对方反应很快,并不像是寻常的匪徒。 几次交手之后,容景宸发觉对方的行动非常有组织有纪律,而且在一些布阵方面还有运用兵法的痕迹。 突袭明显对这些人没有什么效果。 几番思量之下,容景宸决定正面进攻。 但正面进攻也要讲究方法,他思虑几天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只是这个策略还需要天时。 容景宸夜观天象几日,终于敲定了今日进攻,没想到却收到丞相之女被擒的消息。 传信的人声称丞相之女现在在他们手上,让容景宸独自一人进城商议。 为了证明他们所说非虚,对方还带来了慕容雪随身的一块丝帕作为凭证。 容景宸当然不认识慕容雪的丝帕,但他却知道促成此次出兵之人正是丞相慕容琛。 就算对方不拿出信物,容景宸也能确信慕容雪必然在对方手上。 对方邀他入城想必是想要讲条件,慕容雪就是他们的筹码。 慕容雪和丞相夫人若是出事,慕容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容景宸思虑再三之后,决定入城去见一见对方的头领。 无尘和无土一听容景宸要独自进城,立刻站出来反对。 无尘不像无土经常在外面出任务,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府中,比无土更知道容景宸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之前和对方交战,几次紧要关头,若不过是他和无土及时赶到,容景宸此刻只怕已经躺在床上了。 若是对方特意在城中设下埋伏,守株待兔等着容景宸上门,仅凭现在的容景宸根本无法成功突围。 “主子,让我去,他们没见过容王的长相,只要我易容成你的模样,他们肯定认不出来的。” 无土见此,也急忙说道:“我同主子的身形相似,比无尘更适合装扮成您,还是让我去!” 容景宸面色沉静的对两人挥了挥手,说道:“此次必须我亲自走一趟,你们无需争辩,我留你们留下是有要事要安排你们去做。” 他将桌子上一早便已经草拟好的图纸交到无尘和无土手中道:“这一份是我早前便命人开凿的图纸。” 容景宸指向禹州城门两侧的位置道:“禹州的城墙和其他城墙不同,而是用土砖夯实的土墙,这种墙虽然稳固,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便是怕水。只是禹州四面环山,水量并不充沛,并没有足够能冲垮城墙的水,所以禹州才能成为军事要塞。 我命人在距离此地五百米的地方提前开凿水渠,将水全部积攒到水渠之中,设置闸口,一旦水量充足便可卡闸放水,届时整个禹州城就会被大水淹没,城墙遇水而垮,禹州不攻自破。” 听完容景宸的计划,无尘和无土眼中皆是一喜,心中对容景宸的敬佩更甚。 “我昨夜观星,预测今夜亥时会有一场大雨,届时水渠内水位升高,待水量充足之际便可开闸攻城。” 容景宸眸光微沉道:“我入城,对方必定会因此放松警惕,你们按照计划行事,今夜定要一举拿下禹州城。” 无尘和无土虽说还是放心不下让容景宸孤身犯险,但大任在前,他们也只能依照容景宸的吩咐行事。 禹州城破了,容景宸自然也就安全了。 傍晚时分,容景宸跟着对方来报信的人一同去往了禹州城,快要临近禹州城的时候,他看见被绑在城楼旗杆上的慕容雪。 一开始慕容雪还多少感到羞耻,胆战心惊的怕容景宸看见她的狼狈相,可在日头的不断暴晒之下,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容景宸到的时候慕容雪已经被晒的脸色泛白嘴唇干裂,原本嫩白的肌肤被风沙吹的干燥无光。 她隐约间瞧见了有人往城门的方向来,抬眸间,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就是容景宸。 一滴清泪从慕容雪的眼眶里涌出,混合了她脸上的飞灰,滴落在她的衣裙上。 她想开口叫一叫容景宸的名字,却发现嗓子因为太过干涸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就连只是单纯的呜咽,都让她感觉嗓子里似有无数把小刀在划一样。 容景宸神情淡漠的瞥了一眼城墙上的慕容雪道:“你们就是这么对人质的?” 一旁的报信人尬笑了两下,赔笑道:“我们首领这也是为了咱们彼此之前的信任,丞相千金金尊玉贵,总不好让她陪着小人来回奔波,但若是不让将军您亲眼见见,又怕您觉得我们不够诚心。 我们首领也是思虑再三才想出来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还请将军莫要见怪。” 容景宸淡淡瞥了一眼对方,冷声道:“你们首领的诚意我已经看到了,让人将她放下来。” 第259章 慕容雪告白 容景宸进城之后便被人安排在城主府中的大堂,先前陪同容景宸一同回来的传信人直奔钱勇所在的书房而去。 钱勇听闻传信人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之后,摸着下巴得意的笑道:“没想到这回还真让老子押对了,这真是天助我也啊!随便在城中找了一个娘们儿竟然就是对方主帅的情人,哈哈哈!爽!实在是太爽了!” 钱勇一边得意的大笑,一边对手下人吩咐道:“去!把那个女的给我放下来,再找个人给她好好打扮一下,让她过来给老子陪酒!” 容景宸并不知道自己让人放慕容雪下来的一句话,会让钱勇误会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此刻的他静坐在大堂之中,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听力极佳,只要完全处于静心的状态,便能听清楚周围的声响。 容景宸借着周围人行走的声音,很快就确定了城主府中的守卫部署,并暗暗记在心中。 钱勇很快便推门进来,一见到容景宸便大咧咧的笑道:“哎呀,有失远迎,还请贵客莫要见怪啊!” 容景宸不动声色的看了钱勇一眼,目光微沉道:“听闻风国有一支见不得光的军队,在风国任何的文书中都没有有关他们的记载,但他们却又确实存在,其首领脸有横疤,外号‘钱八’说的可是阁下?” 钱勇横眉微挑,冷笑了一声道:“容王厉害啊,竟然连我们风国内部的事情都了解的如此清楚,你的厉害之处应该不止行军打仗这么简单?” 钱勇丝毫不在乎容景宸看穿了他的身份,他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用手抠了抠牙道:“你这样的人不好惹,我也不想惹,咱们就直接开门见山直说了,老子就是要钱。 只要你准备五千万两黄金,城还有女人,我都可以还给你。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啊?” 容景宸双眸冰冷的望着钱勇,沉声道:“没有。” 钱勇以为容景宸会犹豫一会儿,毕竟五千万两黄金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容景宸竟然就这么一口拒绝了。 钱勇惊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惊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城还有女人你都不要了?” “都要,但是也没有钱。” 钱勇一下子愣住,半晌之后‘噗嗤’笑了。 “这次我还真是看走了眼,本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竟然是个想要空手套白狼的泼皮无赖!” 他一拍桌子,怒目圆瞪道:“既然你拿不出钱来,那我就将这座城都烧了,看你拿什么和你们的狗皇帝交差!” “来人啊!把他和那个女的关一起,今天我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容景宸没反抗,任由钱勇的手下将他推进了一间房间。 来人很快就撤了出去,在外面挂上了锁头。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缓缓离去,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容景宸缓步走到桌前坐下,冷声道:“出来。” 身后的帷幔抖了两下,走出来两个浑身哆嗦的女子。 其中一人正是刚换好衣服的慕容雪,另外一人则是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虽然被吓的不轻,却还记得规矩,她向容景宸见了一礼道:“妾身见过容王。” 容景宸回眸看向她们二人道:“让夫人和小姐受惊了,两位在此再等上几个时辰,我的人很快就会来救你们的。” 原本丞相夫人和慕容雪见容景宸也被人给抓了进来,吓的魂都飞了。 现在听容景宸说有人会来救她们,两人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慕容雪难得有和容景宸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对母亲努了努眼睛,丞相夫人心中虽然有些无奈,但碍于女儿今日才受了惊吓,她不忍拒绝,只好点了点头去了内室。 厅里只剩下了自己和容景宸两个人,慕容雪脸颊有些微微发烫,整了整衣裙缓步走到容景宸身边,刚要坐下却被容景宸一把撤走了椅子。 慕容雪将坐未坐,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她本以为容景宸突然撤走了椅子是别有它用,可容景宸就只是将椅子放在了一旁,便没再动它。 慕容雪撅在原地实在是难受,看旁边还有椅子,便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正打算坐下,一直沉默的容景宸却突然开口道:“我不喜与人共用一桌。” 慕容雪神情一怔,看了看自己正要落座的椅子,又看了看容景宸面前的桌子。 容景宸这话明显就是在赶人,可慕容雪却不想就此放弃这个和容景宸相处的绝好机会,硬着头皮坐在了椅子上。 见容景宸目光泛冷的向她看来,慕容雪急忙解释道:“容王不喜欢与人共用一桌,雪儿不与你共用一桌就是了,容王放心,雪儿就只是坐在这里,绝不沾染桌子分毫。” 容景宸剑眉微蹙,碍于丞相夫人正在屋内,他不好当着丞相夫人的面责备慕容雪,只好闭上眼睛,求个眼不见心为净。 慕容雪见容景宸默认了她的行为,心中欢喜不已。 她大着胆子细细端详着容景宸的眉眼,自顾自的说道:“你这次能来救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他们把我绑在城墙上,我真的很怕你不来。” 慕容雪双手绞着衣裙,微微垂眸,脸颊泛起了微红道:“我看见你来时真的很开心,景宸哥哥,其实我一直都对你……” 她低头扭捏之际,容景宸倏然睁开眼睛看向她道:“我并非来救你,而是此次破城,需要我入城降低敌军的防备心,就算城中之人不是你,只是一个寻常的百姓,我也一定会来。 还请慕容小姐不要误会,另外,我家中只有嫣儿一个妹妹,当不起慕容小姐一声哥哥。” 慕容雪如遭五雷轰顶一般僵在了当场,这是第一次容景宸在她面前说了这么多的话,但却是她最伤心最丢脸的一次。 她原本以为自己鼓足勇气做出表白是通往幸福的开始,没想到却成为了结束的前奏…… 第260章 倾盆大雨 “你……当真对我没有一丝喜欢么?” 慕容雪不死心,更不甘心,终究是问了出来。 容景宸神情淡漠的瞥了慕容雪一眼,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未曾。” 慕容雪身形一晃,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崩塌。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去直面这个事实。 那年遥遥一眼,她便再难忘记容景宸。 她身为宰相千金,出则香车宝马,入则高门华堂,什么样优秀的男子她没见过,可她偏偏就喜欢上了其中最优秀的,也是最无情的那一个。 她想要成为他生命当中那个特别的存在。 一开始是为了达到某种成就感,别的高门贵女做不到的事情她却能做到,这就是她的本事。 可是后来,慕容雪就彻底的沦陷了。 她越是追逐容景宸的背影就越是能发现容景宸是多么优秀的一名男子,越是如此,她便越是沉迷。 其他女子想要见上他一面都难于登天,可她却不一样,她是丞相之女,别人去不得的场合她都能去得,而无一例外的,容景宸也会在。 每一次,她都会主动过去打招呼。 她不信自己感动不了他。 慕容雪原本以为,容景宸是天生的冷情冷性,她想用自己的岁月去温暖他。 可玉白苏的出现,却让慕容雪品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为什么? 那个女人明明比自己在容景宸的世界里晚出现那么多年。 凭什么她一来就能嫁给容景宸,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她又凭什么让容景宸对她那么好? 为什么成为那个容景宸生命当中个例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玉白苏!她根本就不配! “是玉白苏对不对!是她迷惑了你对不对?” 慕容雪双眸赤红的看着桌对面的容景宸,又是气愤又是委屈的大喊道:“那个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一点儿破医术么!那又怎样!只要我想,宫里的太医任由我差遣! 论琴棋书画,她哪里比得上我!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卑贱之人,凭什么和我慕容雪抢男人!” 容景宸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冷寂的双眸寒光乍现。 屋内的帷幔无风自动,眨眼间容景宸已经到了慕容雪面前。 慕容雪还是第一次离容景宸这样的近,她眼底的欣喜之色还未全然荡开,便被深深的恐惧所替代。 容景宸扼住慕容雪的脖子,单手将她从椅子上提了起来,冷声道:“你找死!” 慕容雪一脸惊恐的望着容景宸森寒无比的眼眸,这一刻,她才切实的感受到容景宸的可怕之处。 她想要求饶,想要求容景宸放过她。 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喉咙像是火烧一般的疼痛,她渐渐的感觉呼吸不过来,四肢渐渐无力,她想要挣扎想要呼救,想要告诉容景宸她知道错了 可她统统都办不到。 慕容雪现在真的好后悔,如果她刚刚不说那个女人的坏话,是不是就不会激怒容景宸? 或许是慕容雪的忏悔被老天听见了,内室的房门豁然打开,丞相夫人一脸惊慌的从内室冲了出来。 她连忙扑到容景宸面前,求饶道:“容王息怒!容王息怒!是我没有管教好孩子才让她在您面前如此没有规矩,您若是有火可以冲我发,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雪儿。 只要您肯放过雪儿,就是杀了我都可以。” 容景宸冷冷的瞥了一眼满脸泪痕的丞相夫人。 他缓缓松开手,慕容雪便像是风中柳絮一般虚空而落。 丞相夫人瞳孔一缩,向前一扑,正好接住了慕容雪软绵无力的身子。 容景宸冷冷的注视着被丞相夫人紧紧抱在怀里,只剩下一口气的慕容雪,沉声道:“再让本王听见你说任何对本王王妃不敬的话,你知道后果。” 他拂袖走向内室,将房门紧紧关上,杜绝了和外面那两母女的一切联系。 慕容雪算是彻底被吓傻了,她能感觉到,容景宸刚刚是真的想要杀了她,那种犹如实质的杀意,现在想想仍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她老实了许多,屋内也终于变得安静。 临近亥时,天边响起了沉闷的轰隆声。 乌云迅速聚集,皓月星辰全都被遮挡在浓重的乌云之下。 容景宸抬头望着天空,平静无波的眸底似乎有什么在涌动,就像是今晚的天气一般,似乎在悄然酝酿着一场漂泊大雨。 亥时一到,倾盆大雨倏然而下。 雨点砸落在地面上激起尘埃,冲刷着整座城池。 无尘和无土分别位于禹州城两侧,瓢泼大雨砸在人的身上,巨大的冲力仿佛随时能好砸断人的脊梁,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水渠的水位线上,屏气凝神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此刻,禹州城中正在声色犬马的那些匪徒并不知道,随着这场倾盆大雨一起降临的,会是一场血光之灾。 水渠里的水位随着大雨一点点的上升,当水位到达临界点的同时,像是松柏一般伫立在旁边的士兵们没有丝毫预兆的动了。 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按照容景宸先前的计划执行,当绚丽的烟花迎着雨水在乌云之下的天空炸响之时,位于禹州城两边的水渠同时开闸放水。 滔天的洪流犹如被释放的巨兽一般,带着山呼海啸之势向禹州城的方向呼啸而去,巨浪吞噬了一切,撞击在了厚实的墙壁上。 泥土铸就的城墙,那座被称为永远不可能被攻破的城墙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层高过一层的巨浪不断拍击在城墙上,城墙的表面被水所沁,坚实的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水流冲溃。 城墙上负责守卫的匪徒见此,慌不择路的逃走了。 没有人示警,城中的匪徒根本不知道大祸将至。 当钱勇得到消息的时候,无尘和无土已经带领将士挖通了城墙,冲入了城中。 “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勇集结人手打算和容景宸的士兵做殊死一搏,可大水却阻断了来人的去路。 他站在房顶,眼看着大水以摧枯拉朽之势汹涌而来,赤红的双眸充满了愤恨。 “是谁!到底是谁敢这么耍老子!老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261章 天灾还是人祸 身边的人不懂钱勇的怒火从何而来,小心问道:“统领,这大水不是天灾么?难道不是老天对咱们降下的惩罚?” “惩罚?”钱勇似笑未笑的冷哼一声,呵斥道:“愚蠢!这禹州城在此处伫立百年,这百年间何止降下这一场暴雨!比这再猛烈的暴雨,这禹州城的城墙也顶的住!” 钱勇的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他指着下方过膝的流水厉声质问道:“你看这水!这水像是下雨下出来的么!” 他一拳抡在发问的那人脸上,怒吼道:“这分明就是有人设计的!这是要让老子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那人被打了一拳,脸颊瞬间肿的像是馒头一样,他捂着红肿的右脸,不敢怒也不敢言。 一旁同他平日里交好的人赶紧出来打圆场,赔笑道:“首领可知对方到底是谁?若是这水真的是对方有意引渡过来的,那这工程可不小啊,到底是何人有这等本事,竟然能想出水淹禹州城这样的计策? 这小小的禹州城内,当真有这样的奇人吗?” 钱勇刚刚是被气蒙了,忘记了思考。 现下经这人一提醒,他脑中灵光乍现。 谁说这禹州城中没有这样的人? 那个有战神之称的容王此刻不就在禹州城中! “容景宸!” 钱勇在雨中嘶吼,从腰间豁然拔出佩刀,对身后仅剩的手下喊道:“我钱勇领兵数载未尝败绩,今日败此,是天灾也是人祸!时也命也,我钱勇认了。 但我不会就此认输,我们是强盗是匪徒,若是两手空空的下了地府,免不得要被死去的兄弟耻笑!” 钱勇高举手中的长刀,大喝道:“人和财咱们总得取一样,如今既然财空了,那咱们就要人!今日若是能拉着大名鼎鼎的容王给咱们兄弟陪葬,也算是不枉此生! 兄弟们!跟我冲!拿下容王首级!” 有钱勇带头,士气大振,所有匪徒手持长刀,向容景宸和慕容雪他们所在的方向而去。 亥时三刻,容景宸打开紧闭的房门,瑟缩在角落里的慕容雪母女面露惊恐的看向他,好似他比那些匪徒更加的可怕。 容景宸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这两母女,径自走到门前用力一踹,只听‘咔嚓’一声,门外的铜锁连同门环一起飞了出去。 大雨倾漏进了屋内,沾湿了容景宸的衣角,他却浑不在意。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容景宸回头看向瑟缩在墙角的慕容雪母女俩道:“起来,我们该走了。” 慕容雪至今见容景宸心中还有些后怕,虽然她心里清楚容景宸应该不会害她们,否则以容景宸的功夫也不会被关在这里,可她却不愿意听容景宸的话。 “凭什么你说让我们跟你走,我们就要跟你走?” 慕容雪一脸不屑的瞪了容景宸一眼道:“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你让我们怎么走?” 容景宸目光淡漠的注视了慕容雪半晌,声音不带有一丝感情的说:“走不走?” 慕容雪想坚持说不走,容景宸拒绝了她的表白,让她尝尽了羞辱的滋味,和容景宸待在一个屋檐下已经是她的底线了,现在的她,无法和容景宸共处。 可容景宸冷峻的态度却让她不得不屈从,那种浑然天成的凛冽气势,让她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容景宸不容慕容雪多想,抬步走进了雨幕之中。 丞相夫人见容景宸当真不打算管她们了,赶紧拉着不情不愿的慕容雪追了出去。 她们追出去的时候,容景宸已经走远了些。 慕容雪一出门就后悔了,倾盆而下的大雨将她刚换好的衣服浇透了,衣服紧贴在她身上,难受的厉害。 “娘,我们还是别乱走了,刚刚容王不是说了么,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就在屋子里面等着不好吗?” 丞相夫人知道自家女儿任性骄纵惯了,可是眼下的局面却由不得她再像平时那般肆意妄为。 “雪儿,你听娘的话,容王叫咱们跟他一起走肯定有他的道理,你姑且先忍一忍,等咱们平安了,娘就带你回锦城好不好?” 慕容雪的脸色瞬间便变得极为难看,她今日本就糟心的很,现在衣服又湿了,如今就连一向对她有求不应的娘亲都不向着自己说话。 慕容雪心中气闷至极,一把甩开了丞相夫人,道:“娘!你到底是怎么了?我是你女儿!我是堂堂丞相之女,凭什么要被区区容王牵着鼻子走! 他说不喜欢便不喜欢,他说跟他走就跟他走!我又不是街边的阿猫阿狗,怎能任由他如此戏弄!” 丞相夫人眼看容景宸就要走远了,也不顾慕容雪的反对,强行拉着她跟了上去。 “雪儿你乖,别在这个时候闹脾气,等到咱们平安了,你想怎么样都成。” 丞相夫人好言相劝,可慕容雪的大小姐脾气上来了,根本就听不进去丞相容夫人的话。 两个人一个使劲的拽,一个拼命的拉,移动的速度异常缓慢。 其实容景宸本可以自己离开,将慕容雪母女二人留在屋子里面,等到一切事了之后再回来接他们。 可考虑到这其中很有可能出现差错,容景宸最后还是决定带这两人一起走。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很明显是错误的。 他们来之前便拿到了禹州城内部的结构图,容景宸跟无尘和无土约定,一旦按照计划破城,他们便在城中一处庙中相见。 容景宸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图一路向庙宇的方向行进,可就在他已经看见庙宇的飞檐处时,却听见凌乱的脚步声向他们这边而来。 他心中警铃大作,倏然停下了脚步。 又迅速回身来到慕容雪母女身边,沉声道:“快躲起来!” 慕容雪虽然心中有气,但奈何说话的人是容景宸,她虽不愿,却还是照做了。 丞相夫人对容景宸感激一笑,随着慕容雪一同藏进了街巷里的废弃竹篓之中。 容景宸见她们已经藏身好了,便藏身在两个竹篓后面的柴火垛后,就在几人藏好的同时,钱勇正巧率领一众手下,气势汹汹的冲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第262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慕容雪扒着竹篓的缝隙往外看,见钱勇提刀而来,吓的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钱勇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她从小娇生惯养,便是手上被针扎一下,慕容琛都要请宫里的太医来替她包扎。 可钱勇却那般非人般的凌虐她,慕容雪回想起之前钱勇对她做的种种,觉得浑身都在疼。 雨下的极为凶猛,暴雨击打在地面上的声音虽然振聋发聩,但习武之人耳力惊人,慕容雪的声音就这样穿过雨幕落入了钱勇的耳朵里。 为了便于管理,他们早就已经将城里的百姓集中在了一处关押着,此刻根本不会有百姓在城里。 钱勇目光微凛,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小巷,没有丝毫犹豫的疾步走了过去,准确无误的一把掀开了慕容雪藏身的竹篓。 “果然是你!” 钱勇一把拽住慕容雪的衣领,将慕容雪生生的从巷子里面一路拖行到了外面。 慕容雪被衣领勒住了脖子,她不断的挣扎想要甩开钱勇,可她越是挣扎,衣领就勒的越紧。 她双眸充血,脖子被勒住说不出来话,只能向巷子的方向不断的挥手,希望容景宸能来救救她。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凌虐,丞相夫人又怎么能坐得住。 一直静静观察形势的容景宸,察觉到丞相夫人的意图,冷声喝止住了她。 “丞相夫人,若是慕容小姐一人,我尚且还有从那些人手里救出她的把握,但若是连你也落入他们之手,仅凭我一人想救出你们两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丞相夫人虽然爱女心切,却也不是那种盲目不识大局之人,对方人数众多,若是她们同时落入对方手中,就会给对方威胁容景宸的机会,让容景宸有了掣肘。 若是陷入那般境地,就算是容景宸只怕也难以逃脱。 “容王能愿意营救小女,妾身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道容王是如何计划的,若是有妾身力所能及之事,还请容王不吝吩咐。” 容景宸充满锐利的双眸一直紧紧盯着对方的动向,见对方转身欲走,他看准时机对丞相夫人迅速交代道:“本王已与手下约定在前方的庙里相见,他们此刻应该已经破城向此处赶来,本王这便去营救慕容小姐,夫人去庙里安心等候便是。” 丞相夫人自知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容景宸的累赘,开口应道:“妾身明白”她声音微顿,有些哽咽的说道:“妾身知道这么说会让容王为难,但妾身却不得不说。” 丞相夫人透过竹篓的缝隙看向容景宸道:“还请容王一定要将小女平安带回来,若是我母女这次能成功脱险,容王今后便是丞相府的恩人。” 虽然只是一句许诺,但这句许诺的分量却足以动摇整个凌王朝。 容景宸和丞相一直分庭抗礼,若是其中一方向另外一方倾斜,势必会引起朝堂动荡。 “不必,这只是我分内之事。” 时机不等人,趁着钱勇等人后防空虚,容景宸一个飞身跃出巷子,直奔钱勇等人而去。 钱勇未曾想到容景宸竟也会在此处,一时失察,让容景宸钻了空子,救下了慕容雪。 “是你!”钱勇看着容景宸,阴冷一笑:“好啊,我正打算去找你,没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钱勇手持长刀,振臂大喝道:“小的们!就是这小子害的咱们的计划泡了汤!杀了他,拿下他项上首级者,老子重重有赏!” 容景宸周身内力被封,一次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他将浑身瘫软的慕容雪从地上捞了起来,带着慕容雪转身便跑。 钱勇等人紧追而来,容景宸不能深入,只能以长剑震退对方一二,只是收效甚微。 钱勇等人逼的太紧,容景宸以一己之力很难对付,不得已之下,容景宸只得带着慕容雪一路向前逃亡。 禹州城四面环山,很多建筑物更是依山而建。 容景宸和慕容雪在钱勇等人的追赶之下,一路跑到了山林之中。 慕容雪从小到大哪里尝过这种滋味,一开始她还会因为害怕再被钱勇抓到凌辱而奋力逃跑,可等到她真的力竭的时候,这些信念全都被她抛诸脑后。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我真的跑不动了!” 慕容雪瘫坐在地上不起来,容景宸剑眉紧蹙,若是换成平时,他完全可以把慕容雪就扔在这里。 可是他和丞相夫人许诺在先,又确实无法将慕容雪一个姑娘家留在这里任由那些强盗匪徒带走。 “起来,他们马上就追上来了,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一听不用跑了,慕容雪总算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在雨水大,山路又不好走,慕容雪耽搁的这一段时间钱勇他们并没有追上来。 容景宸带着慕容雪在山里转悠了好一阵,终于在一处藤蔓遍布之地发现了一处洞穴。 他一向谨慎,本来想先探查一番再进去,可慕容雪一见到洞穴就兴奋的不能自已,不顾容景宸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 她实在是太想休息了,就算拦她的人是容景宸,她也顾不得了。 容景宸见她冲了进去,双眸冷寂而深沉,隐隐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叫喊声,容景宸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山洞,踱步走了进去。 他小心将洞口用藤蔓再次遮盖好,确定外面的人发现不了之后,踱步向洞内走去。 向内走了片刻,容景宸才发现这洞穴远比他想象中大的多。 洞内无风,应该和外界并不想通,容景宸正打算坐下来休息片刻,洞内深处却陡然传出了慕容雪的惊呼。 容景宸双眸倏然一凛,快步向洞穴深处走去。 这洞内空旷,声音在这里会被放大数倍。 若是让慕容雪继续这样叫喊,洞外的人迟早会发现他们。 这洞穴与外界不通,若是让钱勇他们找到此处,那他们就这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由他人宰割了…… 第263章 梦中惊醒 容景宸一路向洞内跑去,顺着声音很快便找到了身体悬挂在半空中的慕容雪。 慕容雪之前先于容景宸进了洞穴,但洞穴里太过黑暗,她又怕钱勇他们会追进来,索性就一路向里走去,她原本以为这里不过只是一处普通的山洞,却没想到这山洞竟然别有洞天。 谁能想到,这一处不起眼的山洞中竟然有一处更大的空间。 慕容雪向洞穴深处行走的时候发现洞内有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一路走向了洞穴深处,越是向里行走,风便越大。 她走到后半程的时候,心中多少感觉有些后怕,原本想要折返回去找容景宸,没想到就在此时忽然刮来了一阵邪风,慕容雪站立不稳向身侧一歪,脚下原本坚实的泥土倏然一松,她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好在她掉下的时候本能的向上一抓,抓住了断裂处,这才等到容景宸来救她。 听到容景宸的脚步声,慕容雪喜极而泣,心中芥蒂全消,这世间其他事情哪一件比活命更加重要? “容王,求求我,求求你救救我!”慕容雪看向容景宸,苦苦哀求道。 “别乱动。”容景宸向慕容雪伸出手,慕容雪看见容景宸的手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死死的抓住。 因为她的身体处于悬空的状态,即便是拉住了容景宸的手也必须借力才能爬上去。 慕容雪等不及想要快点儿爬上去,悬空的脚下意识的想要找到一个借力的点。 容景宸感觉到慕容雪在乱动,心下顿时一沉,正打算出声喝止,慕容雪却已经用脚蹬住了峭壁。 站在上方的容景宸感觉脚下的地面一震,下一秒,整块崖壁陡然断裂,容景宸脚下一空,连同崖壁一起坠入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容景宸!小心!” 睡梦中的玉白苏豁然惊醒,她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才渐渐从梦境的惊惧中回过神来。 她缓缓坐起了身,这才发现寝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玉白苏神情有些呆滞的望着眼前浓到化不开的黑暗,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梦境中容景宸坠入深渊时的画面。 那深渊之下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容景宸跌下去的瞬间便失去了踪迹。 那黑暗,竟同此刻玉白苏眼前的黑暗一般无二。 有一刻玉白苏甚至产生了幻觉,感觉自己正处于那深渊之下。 玉白苏头痛欲裂,只要闭上眼睛她脑中就会浮现出梦境中容景宸坠崖的画面。 每每如此,她便心乱如麻,不得安寝。 “那……真的是梦么?” 玉白苏辗转之间,回想起那个梦,总觉得那个梦有些过于真实。 真实到容景宸在坠入深渊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懊恼,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人在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 最近外面有关于容景宸的谣言渐渐平息,可容景宸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玉白苏心中多少有些担忧,整日心生不宁。 多少次她都想要问问苍术有没有容景宸的消息,可话到了嘴边,她又有些问不出口。 她承认自己先前确实对容景宸有所误会,也承认她渐渐发觉或许之前的自己确实不够了解容景宸。 恨一个人很简单,但想消弭对一个人的恨却很难。 昨日真相到底如何已不可追寻,即便她知道当年种种很有可能是自己误会了容景宸,可让她一夕之间就淡化对容景宸的恨,她却根本做不到。 可若说她还恨着容景宸,却又不忍看别人害他。 “啊!玉白苏!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玉白苏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像是小孩子耍脾气一般在被窝里面使劲儿折腾了好几阵才平静下来。 折腾够了,她也渐渐感到有些困倦,不知不觉间又睡了过去。 半夏一早便候在门口,唤了几次都不见玉白苏醒,本想推门进去看看,却被从一旁窜出来的苍术一把拦住了。 “王妃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睡,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别进去打扰了。” “天亮才睡?” 半夏瞅了瞅眼前紧闭的房门,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微微蹙眉道:“小姐最近总是夜不安寝,黑眼圈都重了,问她什么,她也不说。” 苍术看半夏愁容不展,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半夏。 他有些不大自在的挠了挠头,眼神四顾的瞧了瞧,见周围无人,便扯着半夏去到一旁,小声说道:“我好像知道原因。” 半夏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苍术,笑道:“我都不知道,你能知道?”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苍术对半夏的态度颇为不满,冷哼一声道:“我可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日日守在王妃身边,哪里像你,一得了闲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半夏被苍术抓住了小辫子,瘪了瘪嘴,气势比先前弱了许多。 “行,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倒是说说,小姐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整日如此魂不守舍?” “自然是因为我们主子了。” 苍术语调隐隐有些自豪的说道:“昨天夜里我可是在外面听的清楚,王妃睡梦中都在叫着王爷的名字,那肯定就是想王爷了呗,思念成疾,你懂不懂?”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半夏面带羞涩的偷笑道:“小姐和姑爷的关系可真好,也不知道姑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提到容景宸,苍术的脸色微微一沉,眉宇间涌上了一抹忧色。 “主子这次可能真的是遇上麻烦了。” 半夏见苍术不像是在开玩笑,蛾眉微皱道:“苍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主子自从到达禹州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这种情况在以前从未发生过。”苍术神情凝重的瞥了一眼玉白苏的房间道:“所以我才怀疑主子他们可能是遇上什么麻烦,这件事情暂且先不要告诉王妃,等主子那边来了消息再说。” 半夏有些心神不宁的点了点头,双手合十的仰天祈祷道:“希望姑爷能够平安回来,可千万别让我们小姐刚成亲,就成了寡妇啊。” 第264章 如梦似幻 容景宸被慕容雪连累掉进了断崖之下,他在下落中几次想用剑卡进岩缝中,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虽然没能停下,但下落的势头却减缓了很多,幸运的是山崖的下方并不是乱石堆而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地下河。 容景宸和慕容雪双双坠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慕容雪在入水的同时就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晕厥过去,容景宸只能一边拽着她,一边努力的在湍急的河流里不断的寻找靠岸的机会。 人类个体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与大自然的力量相抗衡。 容景宸的体力毕竟有限,他努力的想要在水流之中改变方向,可不管他如何努力,身体依旧被水流裹挟着不断向前行进。 眼看河水的流速越来越快,容景宸被冷水打湿的脸上凝重一片。 这样的水流速度并不正常,并非是正常河流的流速。 容景宸这些年南征北战,对寻常的地形地貌多有了解。 正常的河水水流都很缓,只有在前方有巨大落差的情况下,河水才会变得如此湍急不可控制。 随着河流流速的不断增加,容景宸的猜想也得到了验证。 一处巨大的断崖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所有的河水前仆后继一般鱼贯而下,容景宸早已力竭,面对近在咫尺的断崖,他也只得任命般的闭上了双眼。 随着水流下落的同时,容景宸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失重感。 他睁开双眼入眼的是飞流直下的瀑布,那瀑布的表面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在镜面上映出了一个人的脸。 不是他自己,也不是慕容雪。 而是玉白苏的脸。 老人常说,俗世万千有各种各样的光彩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看不清心中真正的所想所念。 唯有在生死关头,人才能摈弃心中的一切杂念,得见自己的真心。 容景宸痴痴的看着眼前玉白苏的盈盈笑颜,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可入手的却是一片沁骨的冰冷。 原本几乎静止的时间和空间,突然以倍速开始迅速流动,容景宸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秒,他强行突破了玉白苏封住的穴位调动周身的内力,护住了慕容雪的心脉。 两人骤然入水,巨大的冲力再加上容景宸强行动用内力,内力与玉白苏给他的药相冲,没有了药性压制,子母蛊瞬间发作,容景宸在两相夹击之下,晕死了过去。 水流并没有容景宸的昏迷而有任何改变,仍旧一往无前的向前奔腾。 但或许是因为前方不再有断崖的缘故,水流的势头减缓了许多。 容景宸随水漂流,最终被冲到了一处岸边上。 迷迷糊糊之中,容景宸感觉天地都在摇晃,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容王府。 原本模糊的景象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清晰,一阵恍惚之后,容景宸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老夫人的玉林院中。 玉林院中的陈设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眼前的景象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老夫人如同往常一般端坐在上方,神情凝重威严的看着下方,厉声喝道:“玉白苏,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么?” 下方的玉白苏浑身一颤,红着眼眶抬起了头看向坐在上方的容老夫人道:“祖母,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过有损容家名声的事情,我真的有在外面叫门的,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来给我开门。 我真的在门外坐了一夜,哪里都没有去过!祖母你要相信我啊!” 玉白苏一脸哀求的看向上方的容老夫人,可容老夫人却根本没有一点儿相信她的意思。 坐在下面的柳月见此,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轻笑道:“王妃,不是我这个当三姨娘的说你,要编理由也要编个好点儿的理由啊,咱们容府的门房全天都在,便是夜半三更也不会出现无人应门的情况。” 柳月一脸讨好的看向坐在上方的容老夫人道:“老夫人,王妃到底还是年纪小不懂事,就连这撒谎也撒不好,不如这次就看在她年幼不懂事的份上饶了她。” 柳月表面上像是在为玉白苏求情,实则却是在搬弄是非,故意火上浇油。 玉白苏气不过,出言辩驳道:“三姨娘莫要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若不是你差人让我去城西给你买胭脂,我也不会误了时辰被关在府外面。” “王妃,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你这是怕受老夫人责怪,要把罪责推卸到我身上啊!” “哎呦!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呦!” 柳月扯着嗓子佯装委屈的扑到老夫人面前干嚎道:“老夫人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刚才真是好心要为王妃求情的,可……可王妃非但不领情,还要将我也一起拖下水。” 她佯装抽噎了两下,哽咽的说道:“我今日的确身体不适,又适逢王妃要出府,我便顺嘴说让王妃帮我带一盒胭脂回来,当时我还怕因此会耽误了王妃的事情,说了不用特意去买,若是时间来不及便算了。 不过就是买盒胭脂回来的事情,怎的就成了王妃拿捏妾身的把柄了呢?” 容老夫人原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在听完柳月的一番话之后变得更加难看,在她身边服侍的柳绵绵接收了柳月的目光,赶忙柔声说道:“绵绵可以作证,表姐所说是真,当时绵绵就在表姐身侧,若是老夫人不信我们,不少家仆也可以作证。” “够了!”容老夫人目光阴沉的看向下方的玉白苏道:“我人虽是老了,但眼睛还没瞎,也没老糊涂!只要我还执掌容家一天,就容不得人败坏我容府门风!” 容景宸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话,而是他不能说话。 看见玉白苏的第一时间,容景宸便向立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玉白苏之前虽然也当众跪过,却从未像如今这般委屈,看着她泛着微红的眼眶还有那双泛着泪光的眸子,容景宸就觉得莫名的一阵揪心。 他决心要护着的人,脸上不该露出这样的神情…… 第265章 合谋 容景宸想要维护玉白苏,想要将他护在自己怀中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可此刻的他却做不到。 他不仅不能动,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白苏红了眼眶,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尽委屈却无从辩解。 容景宸心疼的同时,却也心生疑惑。 自他认识玉白苏起,就从未有人让她吃过亏。 若是有人跑来告诉她玉白苏被人设计受了委屈,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那个一向只会让别人吃亏,自己不会受半分委屈的玉白苏,在面对敌人的陷害和污蔑时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和她以往睚眦必报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问题的地方还不止于此,暂且先不说他对这件事情丝毫没有印象,光是柳月和柳绵绵都在此处这一点就很值得推敲。 柳绵绵并没有在容王府逗留多久就因为行刺一事入了宫,她在容王府的这一段期间柳月频频失利,容老夫人对她已然大不如前。 可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容老夫人对待柳月和柳绵绵的态度和容景宸的印象出入很大,那种异样的违和感,让容景宸感觉自己似乎和眼前的这一切中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跳崖式的断裂。 眼前的这些人他即觉得熟悉,又觉得无比陌生。 容老夫人有意看了一眼一旁的容景宸,见他始终不言不语,对她的决定并不过问,阴冷的神情倒是缓解了几分。 “景宸,她毕竟是你的王妃,你也说两句话。” 原本容景宸以为自己就是不能动不能言语,没想到在容老夫人对他说完话以后,他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做出了回应。 容景宸听见自己透着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的说道:“容王妃夜不归宿坏了容府的规矩,罚跪祠堂十日,十日期间不准任何人给她送饭,让她在容家列祖列宗的面前好好静思己过。 若是让本王发现有任何人对她偏袒徇私,本王绝不轻饶!” 容景宸眼看着玉白苏星眸中的点点光亮,随着他的话一点点的熄灭,看着那眼中的对自己的期望一点点的被失望所吞噬。 而他只能像是一个看客一般看着自己挥袖离开,在路过玉白苏身边的时候竟是连看都没看一眼。 容老夫人看着容景宸离去的背影目光沉了沉,没再说什么,只是命人将玉白苏送去祠堂。 等人全都走了之后,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柳月和柳绵绵两人。 柳月心有不甘的愤愤然道:“容景宸也罚的太轻了些,就只是罚跪祠堂,我还以为这一次肯定能把她赶出府去呢。” 柳绵绵也是一脸失望道:“老夫人也是多嘴问了那么一句,看老夫人原本的意思就是要将她撵出去的,可王爷既然都发话了,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表姐!你可要帮帮我啊,一日不将那个小贱人撵出府去,我就一日不能嫁进府里,又怎么能帮表姐你稳固在王府里的地位?” 柳绵绵拽着柳月央求道:“表姐,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咱们也得尽快想办法把玉白苏赶出府去,这样没名没分的日子我可真是过够了!” 柳月被柳绵绵吵的心烦,一脸不耐烦的低声呵斥道:“你急什么?要是真能那么轻易的就把她赶出府去,咱们何至于如此算计? 说到底还是容家的那个什么狗屁祖训闹的,什么成婚三年不能休妻!要不是忌惮这条祖训,那玉白苏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柳绵绵见柳月还一心想着将玉白苏从容王府中赶走,丝毫没有其他的心思,眼底渐渐浮现出些许不耐之色,索性直言道:“当真非要等到三年么?难道容家就没有什么个例么?” “个例?”柳月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喃喃道:“个例倒也不是没有,之前我偶然听人提起过,貌似是老夫人的上一辈有一位容家娶妻不到一年对方便香消玉殒,然后他便……” 柳月说到此处,双眸倏然瞪大,神情又惊又喜的小声说道:“对啊,我们何苦如此大费周章的要将玉白苏赶走?她可以一直留在容王府里……” 柳月目光阴恻的说道:“只不过是以死人的身份。” 她嘴角微微上挑,和柳绵绵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看着对方眼中渐渐涌现出的杀意,双双会心一笑。 …… 容景宸不受控制的回到了书房,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处理着手上的公务。 或许在旁人看来,‘容景宸’对于玉白苏毫不在意,甚至亲自下令罚她去祠堂罚跪,还命人十日不许送饭,分明就是在折磨玉白苏。 与其如此折磨人,还不如直接将人赶出去。 可只有容景宸自己知道,‘容景宸’并非是对玉白苏无动于衷。 他自己足够了解自己,所以在一些细微之处上会比旁人更容易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容景宸’表面上看似是在心无旁骛的处理手上的公文,可实际上处理公文的速度却连平时的一半都没有,偶尔停下好像是在思考有关公文的应对之策,实际上却是发了半天的呆。 断断续续的处理了不到一半的公务,再出门时已经是深夜。 容景宸已经认识到自己或许并不在现实,而是在梦境之中,他即是容景宸,却又不是容景宸。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叫做容景宸的看客,借着这里的容景宸,经历着这里的一切。 白天的时候,这里容景宸的行动总是和他的思想相左,此刻却和他难得达成了一次统一,在身体的自主行动下,容景宸来到了容家祠堂,站在了距离祠堂不远处的地方,看着祠堂内还未熄灭的烛火,一站便是一个晚上,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离开。 离去的‘容景宸’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一双充满阴毒的目光正暗暗注视着他。 但他没注意到,不代表容景宸没注意到。 容景宸倏然顺着那道目光看去,正对上了柳月那双充满阴鸷的眸子…… 第266章 镜中花水中月 那样阴鸷又透着狠毒的目光到底代表了什么,没有人比容景宸更加了解。 他眼看着柳月提着食篮向祠堂走去,想要阻止,却无法驱使身体行动。 “柳月!” 容景宸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拼命的想要冲破桎梏,即使他知道祠堂里面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不是他认识的玉白苏。 可只要她是玉白苏,容景宸就不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容景宸的怒意似乎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了,周围的空气渐渐产生了细微的波动,伴随着近似于失重的眩晕感,他发觉自己似乎正在和‘容景宸’合二为一。 这一发现让容景宸欣喜不已,他屏气凝神,专注于这种融合。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当空气再次恢复平静的同时,容景宸终于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 在掌控身体的第一时间,容景宸便狂奔向祠堂,一把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祠堂内,柳月拿来的食篮摆在案上,两人见他进来,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让容景宸欣慰的是,那食篮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玉白苏应该还没有动过里面的东西。 一想到那食篮当中很有可能被下了毒,容景宸便觉得一股怒火无法遏制的涌了上来。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直接将那篮子打翻,食篮飞向了站在一侧的柳月而去。 柳月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被食篮砸了个正着,鬓间上好的翡翠玉簪应声落地,青丝散乱好不狼狈。 “王爷……您……您这是要做什么!”柳月尖叫了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眼底的慌乱。 她怎么也没想到容景宸会在这时来祠堂,心中害怕不已。 柳月一时有些摸不准容景宸到底因何发怒,是因为看见她给玉白苏送饭?还是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柳月心中忐忑难安,小心试探道:“王爷,我不过就是看王妃可怜,给她送几个馒头来,她虽然是您的王妃,但也是肉身凡胎,您一下要饿她十日,实在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本王做什么何时需要你来置喙!” 容景宸目光冷寂的瞥了一眼柳月脚边的食篮,冷声喝道:“带着你的脏东西,给本王滚!若是再让本王看见你胆敢接近王妃,本王就亲自将这馒头塞进你嘴里!” 容景宸知道这馒头有问题? 柳月瞬间头皮一麻,脸色由白变青,冷汗如瀑而下。 她生怕容景宸一怒之下真的把馒头塞进她嘴里,惊慌的将剩余的馒头胡乱塞进篮子里面,步履仓皇的逃离了祠堂。 柳月离去之后,祠堂里便只剩下容景宸和玉白苏二人。 这还是容景宸第一次和‘玉白苏’单独相处,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玉白苏。 他想要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 想要知道这里的人和事为什么和他印象中的大为不同。 他看向玉白苏的时候,玉白苏也刚巧抬眸看向了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的某一点上相交的同时,容景宸的瞳孔微微颤动了一下。 眼前的玉白苏和他印象中的玉白苏大不相同,他认识的玉白苏果敢坚毅,眼中总是闪耀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 可眼前的玉白苏脆弱又无助,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失望和哀恸。 这样的玉白苏让容景宸感到无比的陌生,话到了嘴边却未说出口。 玉白苏迟迟未等到容景宸开口,隐含幽怨的叹了一口气道:“王爷放心,臣妾一开始就没打算吃三姨娘拿来的馒头,如今三姨娘也已经被你赶走了,想必今后也不会有人再胆敢违逆您的意思来给我送东西了。 王爷的目的达到了,可以离开了。”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几近淡漠的双眼,不由得一愣。 玉白苏的眸子像是蒙了尘,冷漠和绝望似乎像是沁在其中一般。 这样的眼神容景宸并不陌生,大牢里那些被判了死刑的犯人看人时都是这般模样。 “白苏,你这是……” 容景宸想要问一问玉白苏,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可就在他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他又再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周围的空气开始不规则的扭曲,容景宸想要伸手拉住玉白苏却抓了个空,玉白苏的身影犹如水中倒影一般泛起了阵阵涟波,容景宸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变得模糊,最后归于一片无尽的混沌之中。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山洞之中。 “小伙子身体不错嘛,这么快就醒了。” 容景宸循声望去,发现一名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身前架着一个小锅里面似乎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他剑眉微蹙,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周身无力,甚至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容景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双眸凛冽的看向那名中年男子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此处不知是何地,这中年男子又不知到底是敌是友,不能动就等同于是那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中年男人对上容景宸凛冽如刀锋的眸子,非但没表现出丝毫的畏惧之色,反倒大笑道:“年轻人别这么大的火气嘛,你当我想救你呀?” 他慢悠悠的放下了手中的汤勺,指了指容景宸道:“要不是你身上这子母蛊,老朽还懒得搭理你呢。” 容景宸眉宇微蹙,双眸审视着他,道:“你知道子母蛊?” 中年男人仰天哈哈一笑道:“这可是个稀罕物,寻常人或许不认得,可老朽却对这东西可是了解的很啊。” 他用汤勺在那热气腾腾的锅里随意搅和了几下,探头仔细辨别了一下锅里东西的颜色微微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时间刚刚好。” 他自顾自的从旁边拿起了一个木碗,从锅里盛了些汤出来端到了容景宸的面前嘿嘿一笑道:“老朽救了你的命,你合该报答老朽,你体内这蛊下的玄妙,若是肯留下来让老朽仔细研究一下你,老朽便帮你解了这子母蛊之毒可好?” 第267章 怪人 子母蛊之毒是容景宸的一块心病。 若是能除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只是这人着实有些过于怪异,明明长了一副中年人的模样,却句句都自称老朽。 他虽口口声声说对这子母蛊了解,却又要用自己来试药。 再加上这人衣着邋遢不修边幅的形象,怎么看怎么都不靠谱。 中年男人也不管容景宸到底同不同意他的提议,喜滋滋的舞着两撇袖袍来到容景宸面前,两指在容景宸胸前点了两下。 容景宸顿时觉得身体一轻,僵硬的身体瞬间便能动了。 之后,中年男人将药碗端到容景宸眼前笑道:“来来来,快趁热把这药喝了,让我看看你体内的子母蛊对这药有什么反应?” 容景宸眼含戒备的看着他手里的那碗黑漆漆的药汤,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没有半点要喝的意思。 “怎么?不愿意喝?” 中年男人微微挑了挑眉,脸上非但不见愠色,反倒是一脸玩味的看向容景宸道:“不喝也没关系,那就等死呗。” 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竟真的将那碗药汤拿走了。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悠哉悠哉的说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将你体内的子母蛊暂且压制住,让你活到了今时今日,但他开的药方有一个极大的弊端,想必给你诊病的人,在给你药的时候已经告诉你了。” 他说完侧眸看向容景宸,眼含戏谑的笑道:“那人应该告诉过你,这药是通过压制你的内力从而控制蛊虫发作的,他这想法倒是不错,可惜摊上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 枉费他还特意用针刺之法封住你的穴位为你设了两层防护,可谓是煞费苦心,可惜喽!白费了一番功夫,该死的还是得死!” 容景宸瞳孔微微一颤,脑里浮现出临行前一天玉白苏对他千叮咛万嘱咐时的画面。 “这药,很难做么?” “难做?”中年男人用看傻子一眼的眼神瞥了容景宸一眼道:“岂止是难做?那是难于登天!你可知你体内这子母蛊有多罕见?不是吹牛!你这子母蛊天下除了老朽再无第二个人能解! 帮你医治之人对你也算是真上心,他为你封穴的针法可是茴香透骨针,这种针法在施针之时,施针者需将周身内力强行注入银针之中。” 中年男人砸了咂舌道:“你可知道强行抽取周身内力凝聚到一根针上有多痛苦么?说是钻心蚀骨都不足为过。” 他冲容景宸挑了挑眉道:“小子,你知道我们学医的都管这种针法叫什么吗?” 容景宸双眸微沉,声音有些喑哑的问道:“什么?” 见容景宸难得这么配合,中年男人也就没刻意卖什么关子,嗤嗤笑道:“傻子针法!” “医者行医救人不假,但又不是傻子?这针法的确见效快,可对医者损害太大,只有傻子才会用这针法去治别人,所以才得了这个名字。” 容景宸瞳孔骤然紧缩,略显刻薄的双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玉白苏给她施针之时,连眉毛都未曾皱一下,他只当是一次普通的施针,完全没想到玉白苏竟为了给他治病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 若非今日碰见了这个怪人,他恐怕一辈子都不知晓玉白苏到底为自己做了多少。 容景宸五指紧握成拳,恨不得现在就生出一对翅膀飞回锦城,拉着玉白苏问一问,她为何要为了他如此不爱惜自己。 中年男人一直注意着容景宸的神情,见容景宸如此,两眼放光道:“不对劲儿,你这小子不对劲儿啊,你这即懊恼又心疼的神情!对方是不是个女的?” 他啧啧了两下道:“不仅是个女的,还是你的心仪之人!我猜的对不对!” 心仪之人么? 容景宸睫毛微颤,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一抹疑惑迷茫之色。 心仪之人吗?。 “她是我娘子。” 中年男人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这就说的通了!这世上也就只有娘子为了相公才会用茴香透骨针。你这娘子对你可是真爱!绝对的真爱!” 玉白苏……爱他? 容景宸双眸微微一怔,眨眼间一股暖意像是清流一边缓缓荡漾而开。 霜雪乍遇春光,冰雪消融,万物生。 “心有牵挂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中年男人将那碗药再次端到容景宸的眼前道:“你有这么爱你的娘子,若是英年早逝岂不是亏大发了?来来来,干了这碗药,给自己一个机会,怎么样?” 容景宸看了一眼那木碗当中的汤药,目光沉了沉,伸手接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他不能白费了玉白苏的一片苦心,他必须活着回去见她。 中年男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汤碗,眉眼笑的飞起。 “好!好啊!这就对了!你助我研究蛊毒,我帮你解毒助你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咱们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他喜滋滋的将容景宸的碗接了过来,眉眼飞扬道:“小子你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不出十日我定能解了你这虫蛊之毒!” “三日。”容景宸沉声道。 “不行不行,三日哪够啊!七日!不能再少了,你也不想我为了赶时间出什么差错?” 容景宸凝视了这个怪人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好,七日为限,若是你七日之内治不好我。” 容景宸双眸微凛,周身杀气顿起。 “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多一个人给我陪葬,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呸呸呸!说什么话呢!谁要给你陪葬啊!你放心,有老朽在,就算是阎王爷亲自来要人,他也要不走!” 两人姑且算是达成了共识,中年男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指了指墙根的方向对容景宸说道:“救你回来的时候顺手把这个女的也给救了,你背着她,和我走。” 容景宸瞥了一眼躺在墙边人事不省的慕容雪,问道:“她可有什么问题?” 中年男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随口说道:“她能有什么事?就是晕过去了还没醒。” 他收拾好了东西,抬头看容景宸还没动,正打算催促之时,容景宸终于动了,只是不是走向慕容雪,而是径自的走到怪人用来盛水的木桶前,提起半桶水直接浇在了慕容雪的脸上…… 第268章 医圣广木心 半桶冷水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慕容雪的脸上,一直装睡的慕容雪猛的坐了起来,一脸哀怨的抬头看向身侧的容景宸,这打算开口抱怨,却被容景宸一记眼刀逼了回去。 容景宸将木桶扔还给了中年男人,目露森寒的垂眸看向慕容雪道:“既然醒了就跟上来。” 慕容雪心有不甘,故作娇柔的捏声说道:“雪儿真的是走不动了,您就大发善心的背背雪儿。” 中年男人本来是打算趁机看看热闹的,本想着看一出好戏,可慕容雪这一开口,他便瞬间放弃了这个念头。 “姑娘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模样是讨不到男子欢心的,老朽这牙都让你给说酸了,你还是快点儿收了神通,老朽怕你再多说两句,我这手会忍不住往你的水里下毒。” 慕容雪刚刚装睡的时候多少听见了一些容景宸和中年男人谈话的内容,知道这个总是自称老朽的中年男子医术超然,却又性情不定。 一听他要毒死自己,慕容雪瞬间便被吓的噤了声,眼含哀求的想要寻求容景宸的庇护。 容景宸压根连看都没她一眼,也根本不在意她和怪人之间的谈话,径自走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容景宸才发现,外面是一处茂密的丛林。 中年男人毫不客气的将东西全都扔给了身后慢吞吞的慕容雪,一身轻松的缓步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这里是我平时进山采药的休息之处,我在山里的居所还要再深入些,给你治病所需的药材众多,还是去我住的地方方便些。” 容景宸倒是不在意住在哪里,只要能去除他体内的子母蛊,便是让他住在虫穴狼窝都无所谓。 “什么?要住到山里?” 拎着大包小裹的慕容雪从山洞里走出来就听见了这个噩耗,当即就甩挑子不干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气哼哼的说道:“让我住在满是虫子的山上,还不如让我去死!我要下山,我要去住客栈!” 中年男人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那你就去死好了,你死了我还省下了一份粮食,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他把被慕容雪丢在地上的东西随手拎了起来,随手指了个方向道:“喏,那个方向就是下山的路,你要是想下山就趁早,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山里多得是狮子老虎,随便碰上一只都得有七八天没吃过东西了。 你要是不想成为它们肚子里面的大餐,最好现在就快点儿走。”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带着容景宸走了,慕容雪一开始还幻想着这个人只是吓吓她,很快就会回来找她。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容景宸和那个男人真的越走越远,很快便成为没入了层层叠叠的山林之中。 视野中一失去容景宸他们的身影,慕容雪就彻底慌了。 她不想住在山野是真,不敢独自下山也是真。 就算没有怪人那一番吓唬,她也根本不敢下山,刚才的那一番话不过就是想压一压这个怪人。她身为丞相府的千金,哪有人敢使唤她拿东西? 本想着借机敲打敲打他,没想到却反被他给治住了。 中年男人余光瞥了一眼站在原地发愣的慕容雪,冷哼一声道:“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我看她怎么下山!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啥也不是!连我徒弟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你还有徒弟?”容景宸问道。 “怎么?看着不像?” 中年男人眼角微微上扬,一脸得意的笑道:“不是我吹牛,我徒弟可多着呢,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了,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我那个小徒弟。” 他一提到这个小徒弟,眉眼都笑弯了。 “我原本是不收女弟子的,可我这个小徒弟就是有让我破例的本事。我这个徒弟不仅长的像仙女似的,悟性还奇高,她那些个师兄,一个个都比不上她,可惜了……” 他一脸哀恸的用袖子摸了摸眼角,容景宸见此,踌躇再三最后还是开口说道:“人各有命,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 中年男人猛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看向容景宸道:“你小子敢咒我徒弟死?” 容景宸一脸无语的看向他,任谁看了他这副‘哭天抢地’‘悲痛欲绝’的模样,能不误会? 中年男人抽了抽鼻子,抹去了眼见那两滴几乎于无的眼泪,声音哽咽的说道:“我那个乖巧的徒儿,英年早婚,就这么离我而去,你说我能不伤心么? 你说那么多师哥师弟的她不选,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去嫁那个什么……什么容王? 天杀的,敢拐走我的宝贝徒弟,别让那小子落在我手里,要是落在我手里,我非把他剁了双手双脚放在虫瓮里,让他受百虫啃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 容王? 容景宸微微蹙眉,放眼几国,好像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容王。 貌比天仙医术高超,放眼几国,也就只有玉白苏一人。 那眼前的这个人是…… 容景宸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正在滔滔不绝,设想着该如何折磨容王的中年男人,脚下的步速减缓了许多。 中年男人并没有注意到容景宸对他的有意远离,自顾自的设想着自己将那个胆敢拐走自己宝贝徒弟的狗男人,大卸八块的场景。 慕容雪最终还是忍受不住追了上来,经此一事,慕容雪老实了许多,有怪人在她也不敢再纠缠容景宸,只是远远的坠在他们两人身后。 中年男人带着容景宸和慕容雪两人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到了他的居所。 容景宸看见那个和容王府上一般无二的茅草屋时,更加确信眼前的这个看上去不过刚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就是玉白苏的师父,被世人尊称为医圣的广木心。 他万万没想到,在玉白苏口中那个游离四方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师父,竟然会被他碰巧遇到。 玉白苏曾说过,如果是她师父,定然能解他的子母蛊之毒。 或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他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玉白苏苦苦寻觅不得的师父…… 第269章 必须回去见她 或许是出于对玉白苏的信任,自从容景宸知道广木心是玉白苏的师父之后,便不再抵制广木心的治疗。 广木心一边啧啧称奇,说容景宸转了性子开了窍,一边醉心于研究子母蛊。 “小子,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竟然舍得用这么宝贝的东西来置你于死地?”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容景宸也多少摸清楚了广木心此人的行事作风。 原本容景宸觉得玉白苏就足够当得起‘医痴’这个称号了,一旦看上了医书,便可不吃不喝。 他以为这便是极致了,企料身为玉白苏师父的广木心,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景宸甚至怀疑,玉白苏那种玩命研究医术的坏毛病,都是和她这个师父学来的。 广木心之所以被称为‘医圣’,和他剑走偏锋的医术自然脱不了干系。 传闻中医圣广木心醉心于医治疑难杂症,越是奇特的病症他越是迎难而上,反倒是那些稀松平常的病症,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如今一看,倒是并非谣传。 在广木心眼中,能称的上是‘宝贝’的是折磨他的蛊虫,至于他不过就是个盛放子母蛊的载体罢了。 容景宸无奈的笑了笑,并不与广木心争辩。 “想要置我于死地之人不计其数,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 “你这小子不简单啊,仇家这么多?” 广木心一边动作如飞的往容景宸的身上戳针,一边调笑道:“要是你的仇家各个都有这种水准,老朽这辈子就跟定你了。省着大江南北的去找乐子,怪累人的。” “当真?” 广木心本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他在这深山之中一待就是几年,已经好长时间没和人如此畅快的聊天了,嘴皮子难免痒痒,容景宸又是个他说十句不回一句的闷葫芦,时间久了他便有些得意忘形。 可这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了。 广木心又仗着自己比容景宸年岁大,不想在小辈面前掉这个面子,只好硬着头皮道:“那是自然,老朽一向说话算数!” “那就这么一言为定!” 容景宸透着淡漠的眼眸浮现出些许暖意,直接把广木心给看愣了。 他捂着胸口一脸戒备的迅速向后倒退了数步道:“你小子那是什么眼神?我跟你说,老朽可是卖艺不卖身,治病可以,馋我的身子可不行。” 见广木心又开始闹不正经,容景宸也懒得搭理他,反正他已经得到了广木心的许诺,这便够了。 因为子母蛊的关系,玉白苏偶尔会和他提起她的师父。 每每提及广木心,玉白苏的神情中都透着深深的思念和不舍。 当时容景宸一直以为广木心是一位喜欢游历四方的逍遥散人,未曾想到竟是一个因为自己宝贝徒儿嫁为人妻,而负气出走的老顽童。 虽然广木心本身的形象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差距,但他仍是玉白苏心中惦念记挂的好师父。 若是广木心能留在自己身边,玉白苏能日日见到师父,想必应该很开心。 一想到玉白苏一脸笑脸的模样,容景宸的神情也不自觉的柔了几分。 广木心越看越是心惊,连连摇头,嘟囔道:“现在这世道都是怎么了?就连老头子都不安全了么?” …… 广木心人虽然偶有跳脱,但是医术却非常靠谱。 一开始他给容景宸调配的汤药有些过于烈性,每次喝下去,容景宸都会被折磨到半死。 那种腹痛如绞,骨骼寸寸断裂般的疼痛并非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常人遭受这种非人般的痛苦大不了晕死过去一了百了,可容景宸却不行,广木心要求他不仅不能晕死过去,还要时刻保持清醒一直等到药效彻底消除才能休息。 其实广木心也并非是有意要难为容景宸,而是他需要通过观察容景宸的疼痛程度,从而重新调配药草之间的剂量。 若是容景宸就这么晕死了过去,他就无从得知药效发挥的程度,自然便无法完善药方。 容景宸被生生折磨了四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白处血丝纵横,周身隐隐散发着暴戾的气息。 慕容雪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容景宸,躲在角落里吓的瑟瑟发抖。 广木心倒像是全然不在意似的,照常抓药煮药改方子,雷打不动的将那一碗碗汤药的端到容景宸面前。 容景宸每次都是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的将那一碗碗汤药一饮而尽。 有的时候广木心兴致来了,一天要让容景宸试上几十次的药,容景宸连半句怨言都没有,广木心给他喝什么,他就喝什么。 不管药效多猛,身体有多疼,容景宸都只是默默忍受,从未哼过一声。 就连一向只醉心医学从不在意其他事情的广木心,都被容景宸这股恨劲儿打动了,啧啧称奇道:“老朽一辈子行医问药,也见过不少硬汉子,但你是第一个能让老朽佩服的人。 这药下了多少剂量老朽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你肯向后再推些时日,慢慢来,这痛苦倒是能减轻不少。” 容景宸忍过一波疼痛,干裂的嘴唇半张,声音虽然嘶哑却坚定无比的说道:“七日,不改。” 广木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多等几日少遭点儿罪不是挺好的么?” 容景宸额角沁汗,有些艰难的抬眸看向广木心道:“七天,我必须回去见她。” “哎,你这小子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 广木心看容景宸坚持,也不再劝了,摇了摇头,离开了草屋。 容景宸仰头望着草屋的房顶,身上的疼痛虽未消除,心却异常的平静。 此刻的他很庆幸广木心将他带到茅草屋来医治,他也是肉体凡胎,在没日没夜的疼痛中难免会生出想要放弃的念头。 可每当他马上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容王府中的那间茅草屋,就会想到草屋中的玉白苏还在等他回家。 容景宸望着草屋顶,想象着玉白苏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前摆弄着各种各样的草药,想象着玉白苏骂他没出息的模样,身上竟然就不疼了…… 第270章 等他回来 无尘和无土依照容景宸的计划攻破禹州城后,便一路找到了他们和容景宸约定的观音庙,可是在观音庙中他们只找到了躲在香案下面的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告知给了无尘和无土,无尘和无土一听到容景宸一人面对十数名匪徒的围攻,吓的头皮乱蹦。 别人不知道容景宸现在实力几何,他们却清楚的很。 容景宸周身内力被封,对付一两个人都已经算是勉强。 无尘和无土一得到消息就立刻派人向容景宸离去的方向寻了过去,却只在半山腰的位置找到了正在搜山的钱勇等人。 钱勇等人皆能证实,容景宸和慕容雪的确是跑进了山里。 无尘和无土将钱勇等人关押起来,安抚了禹州城的百姓之后,便率领众将士进山寻找。 他们在山中搜寻了三天三夜却仍未找到容景宸的行踪,将士帅兵在外滞留不回很容易引起朝中非议,无尘和无土没有办法,只得先带兵回锦州复命,留下稍许心腹继续寻找容景宸的下落。 无尘和无土从禹州城出发的当日,容景宸失踪的消息便传回了锦城。 玉白苏听到容景宸失踪的消息时,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容景宸当日离开时的情形历历在目,他说让她等他回来,又怎么会失踪呢? 他不是向来都言而有信的么? 怎么会失言? 半夏见玉白苏脸色白的吓人,赶忙上前搀扶住她道:“小姐……小姐你冷静一点儿,苍术只说是失踪,兴许只是走散了,明天就找到了呢。” 半夏一边小心安抚着玉白苏,一边悄悄对苍术挤眼睛,想让苍术配合自己。 可苍术却只是呆站在原地,神情凝重的面向玉白苏跪下道:“主子如今下落不明,还请王妃能够准许暗卫前往禹州城寻找主子。” 苍术神色焦急,完全失了方寸。 见玉白苏没有应答,苍术横眉微皱,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王妃!不能再等了,主子已经失踪多日,若是再不找只怕就晚了。王妃您是最知道主子身体情况的,他周身内力都被您给封住了,一旦遭遇危险只怕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啊!” 玉白苏半靠在半夏身上,借着半夏的力才能勉强站稳。 她勉强稳定心神,看向苍术道:“你要相信你的主子,他一定会回来。” 玉白苏这话是对苍术说的,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现如今王爷失踪的事情应该已经在锦城之内传开了,那些一心想要对付容王府的人必定会趁机向容王府发难,容王府不能无人守护。” 玉白苏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风中的梨花一般脆弱的让人心疼。 可她的目光却坚定无比,像是扎根在土壤之上的苍劲松柏一般无可撼动。 “原本负责府中防卫的暗卫不能动,无尘和无土很快便回来。苍术,你带着府中剩余的暗卫前往禹州,务必要将王爷安全带回来。” “属下定不辜负王妃所托!” 苍术眉眼一喜,匆匆对玉白苏行了一礼便夺门冲了出去。 就在苍术离去的同时,玉白苏身形一晃向一旁倒去。 好在半夏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才没让玉白苏摔在地上。 玉白苏用手半撑着桌面,只闭眼休息了片刻,便又再次强撑着站了起来。 半夏一见她起身便赶忙上前搀扶道:“小姐,你的脸色好难看,你还是赶紧坐下来歇歇,有什么事情你吩咐我去做就行了。” 玉白苏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件事情必须我亲自去做。” 容王府的兴衰全都系于容景宸一人,若是容景宸出事了,容王府怕是要逢大难。 都说祸害遗千年,她相信容景宸这个祸害肯定不会就这么死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容景宸回来之前守好容王府。 玉白苏最先去的是玉林院,平日里精神矍铄的容老夫人好像一夕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人一下子便苍老了许多。 她见到玉白苏来,神情悲切的将她叫到身前,握着玉白苏的手说道:“白苏,真是难为你了,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玉白苏反手紧紧握住了容老夫人的手道:“祖母,你不要如此悲观,王爷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此次定能化险为夷。” 她目光微沉,紧握住容老夫人的手道:“朝中多小人,如今王爷不在,他们恐怕会对容王府不利,还请祖母让父亲设法联系一些朝中相熟之人,在朝中周旋一二。” 容老夫人一脸欣慰的看向玉白苏,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说的对,景宸定会平安回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守好容王府。” 安抚好了老夫人之后,玉白苏直接去了一趟长安院,勒令长安院中所有下人,不得将容景宸失踪之事告知给容茗嫣。 容茗嫣身体孱弱,最受不得惊吓,玉白苏怕她悲恸之下伤了身子。 整个容王府,玉白苏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容茗嫣,生怕她承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 因为容景宸失踪,整个容王府乱做了一团,就连一向对容景宸漠不关心的容烨,都因此愁眉不展派出不少下人出去寻找容景宸的下落。 整个容王府唯一没有被此事影响到的,就只有容景熹一人,别人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他却是悠然自得的很。 容景宸是他除掉容家最大的障碍,可容景宸这个障碍实在是太大,容景熹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先借由几个姨娘之争将容家搅浑。 可让容景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复仇的最大障碍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哈哈哈!”容景熹扬天大笑,斟满了一杯酒倒在地上。 “娘,你在天上看着,容家很快就要完了。” 容景熹双眸阴鸷的望着窗外,冷笑道:“容烨还有整个容家,他们都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当年如果不是容烨无情,不是容府势力不肯接纳您,您就不会死!娘,你等着,很快……很快整个容家的都会下去陪您了。” 第271章 云开月明 容王下落不明的消息很快就在锦城之中传开了,一日又一日无望的等待让人心生绝望。 得到容景宸失踪消息的第七日,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容王已死。 容烨虽然不想承认,却还是命人准备了棺材和白幡,准备举办丧事。 只有玉白苏仍旧坚信容景宸没有死,对于容烨为容景宸准备丧葬的事情她不反对,却也不肯披麻戴孝。 容老夫人得知此事之后,一反常态的没有为难玉白苏。 她也曾痛失所爱,自认为明白玉白苏的心情。 玉白苏无视着周围人的忙忙碌碌,无视着府内飘扬的那些白幡,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 半夏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昏暗光线下独坐在桌旁的玉白苏,鼻子微微一酸,声音哽咽的说道:“小姐,老夫人让我取一套王爷穿过的衣服送过去。” 玉白苏动了动,指了指床榻的位置说道:“我一早就备好了,你拿走。” 容景宸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容烨要给容景宸办丧事就只能立衣冠冢。 半夏拿了衣服,却迟迟没有离开。 她走到玉白苏面前缓缓跪下,拉着玉白苏的手声音哽咽的劝慰道:“小姐,你别这样,若是让老爷夫人见到您这样,他们会难过的。姑爷虽然走了,可你还有我们啊。” 玉白苏脸上无悲无喜,她缓缓低下头看向一脸泪痕的半夏,声音低沉而悠远的问道:“半夏,连你也相信容景宸已经死了么?” 半夏其实也不相信容王真的就这么死了,可她实在是不忍看玉白苏这样折磨自己。 就在她摇摆不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玉白苏的话时,突然想起了来之前在路上遇到容景熹时,他说的话。 ‘无望的期望只会让人越来越痛苦,与其这么一直痛苦的等待下去,不如直接绝了这个念想,才能让人继续走下去。’ 半夏不想看玉白苏如此痛苦的等待下去,她想让玉白苏还像从前一般。 “小姐,姑爷已经死了,你别再等了。” 玉白苏凝睇着半夏,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望向窗外沁着血色的希望,倏然笑了。 她怀着一腔怨恨重生而来,发誓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她费尽心思的留在容景宸身边,一步步的得到他的信任,她想要让他尝遍她所受过的所有痛苦。 她本该是那个最期望容景宸死的人,可现在她却成了那个最痛苦的人。 一滴晶莹的泪水涌出了眼眶,落在了玉白苏的手背上。 她缓缓张开手心,一支铃兰簪子正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这簪子是容景宸亲手为她做的,他知道她最喜欢的花是铃兰便用玉雕成了簪子送给她,她只是随口说了句喜欢家中的茅屋,他便在容王府中又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他明明不喜欢医术,却命苍术他们搜罗来了许多珍奇的孤本放在书房里,为的就是让她多去他书房里坐坐。 他对她的那些用心她都清楚的知道,只是仇恨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学会了视而不见。 泪水模糊了玉白苏的双眼,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容景宸出征的那一日。 她看见容景宸推门从外面走来,冰冷的铠甲上披撒着暖暖的阳光,容景宸眉眼温柔的走向她,将她揽入温暖的怀中。 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鼻尖,让人莫名的安心。 他说让她等她回来,每一个咬字每一个顿句玉白苏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眨眼间,她却孤身一人身处于透着沁凉的黑暗之中。 那个会披着阳光向她走来的人,好像从未曾来过一样。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玉白苏一直以为,老天让她重活一次,是为了让她挽回失去的亲情。 时至今日,玉白苏才惊觉,她上一世失去的又何止是亲情。 她对容景宸的爱恋,不也是她的所失之物么? 她一直放不下芥蒂,不愿直面自己的内心。 从她从苍术口中的得知自己误会了容景宸之后,她就已经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想当然的以为自己了解容景宸,认为他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可事实却和她以为的完全不同。 她总是自以为是的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妄图去揣测他人的内心,可人复杂多变,又哪里是她可以通过片面的认知就能揣测的? 从她知道自己误会了容景宸起,她就已经认识到或许她认为的一切并非就是真实的。 可她却一直都在试图逃避,试图用其他理由去掩盖事实。 她不想也不敢去面对,她怕事实的真相并非是她想象的那样,那她到底又该恨谁? 谁又该为玉家满门的亡魂偿命? 谁又该为她的丧子之痛负责? 就是为了这样可笑的理由,她便作茧自缚的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瞎子一个聋子,不听不看不想,以为这样就不必面对过往的一切痛苦。 或许是她的龟缩触怒了神灵,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惩罚她。 让她在彻底醒悟的同时失去了容景宸…… 来自心灵的折磨远比身体上折磨更容易摧毁一个人,玉白苏终于不堪忍受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压力昏厥了过去。 昏睡中的玉白苏恍惚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不在房中。 她抬头望天,发现此刻竟不是黑夜而是白天。 周围的景象是她熟悉的容王府花园,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一时间竟有些分不大清楚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顺着小路又向前走了好几步,隐约间见到前面围着不少人,玉白苏走上前去,发现人群之中不仅有容老夫人,还有本该已经进宫做了贵妃的柳绵绵。 柳绵绵虽穿着一身华服,却并非是宫里的装扮,和容老夫人站的很近关系很是亲密。 玉白苏在人群当中并没有找到容景辰的身影,再加上本不应该出现在容王府的柳绵绵出现在这里。 她很快就意识到,她此刻身处的容王府并非是现实当中的容王府,而是同之前几次一样都是梦境…… 第272章 为他心痛 明白这里是梦境的玉白苏紧绷的神经轻松了许多。 毕竟在梦境之中,死的人是她不是容景宸。 在这里,容景宸应该还活的好好的,他会活到白发苍苍寿终正寝最后孤独终老。 这里的容景宸还好好的,没有去禹城平乱,也没有失踪。 这个想法居然让她没由来的开心。 她左右四顾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容景宸的身影,又转身去了书房,发现书房里也没有人。 书本还摆放在容景宸平时习惯的位置上,只是门窗都紧闭着,屋内有些憋闷。 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觉得有些古怪。 容景宸在府中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书房,府里的下人收拾的时候都会格外小心,从未出现过这种失误。 隐隐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儿的玉白苏又去了一趟槿院,槿院之中也不见容景宸的身影。 容景宸不在书房又不在槿院,那他会去哪里? 玉白苏焦急的转身向门外走去,可等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情形却与她进屋之前截然不同。 此时天空黑云压城,白涔涔的幡布在阴风中肆意的翻飞,院内的那棵四季海棠枝叶枯败,像是在为了谁的离去而哀鸣。 玉白苏的身体本能的驱使着她向祠堂的方向而去,越是临近祠堂,她越是心跳如鼓。 一路上,所有人都神情悲痛,整个容王府的上空笼罩着一股看不见的阴霾。 玉白苏不由疾步跑了起来。 她就像是一只穿梭于容王府的幽灵一般,摒弃世间的一切虚无,只想寻找自己的真。 ‘容景宸,求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在这个世界该死的人是她,不该是容景宸。 可那些处处都透着违和的场景,却又不得不让玉白苏多想。 至少……至少她希望这里的容景宸是平安的。 玉白苏几近全力的祈祷,期望上天给予她一次怜悯,不要将她最后可以用来思念的东西夺走。 她抱着最后一丝期望跑进了祠堂,从身穿丧服的众人之间缓步穿过,步履踉跄的走到灵台面前,用手指轻轻抚摸着被放在最前面的牌位。 玉白苏自第一次知道容景宸的名字时,便觉得容景宸的名字很好听,景宸寓意美好,象征一帆风水,容又有容纳百川之意。 她当时觉得景宸这两个字单放着都普通,但组在一起就怎么看怎么顺眼,一撇一捺都让人觉得欢喜。 可当这名字写在牌位上的时候,玉白苏却觉得厌恶刺眼的很。 “容景宸不是该寿终正寝么?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他会死?” 玉白苏将那牌位从灵台上拿了起来,猛然摔在地上,她不信,她不相信容景宸会死。 在这里她不信,在现实里她也一样不相信! 灵牌砸在地上碎做了几瓣,飞扬的木屑溅在周围人素白的丧服上,那些人也像是浑然不知一般跪在灵堂前。 玉白苏想要拽一个人起来问问,为什么本该寿终正寝的容景宸会在现在死去,可她在这里只是一个旁观者,在这些人眼中,她是不存在的。 她眼看着自己的手穿过他们的手臂,穿过他们的衣襟,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玉白苏的动作渐渐变得缓慢,行走在众人之间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 她茫然四顾,目光却找不到聚焦的方向。 门外飘进来声声佛音,玉白苏神情呆愣的顺着佛音的方向一路找过去,终于在一处前门处找到了声音所在。 巨大的棺椁停放在一处门窗大敞的房间里,数十名僧侣正围坐在棺椁周围闭目诵经。 香炉里飘摇出袅袅青烟环绕在房屋中,玉白苏踱步走了进去,目光像是胶着在那棺椁上一般移不开分毫。 棺椁的盖子停放在旁边,开敞的棺材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长的高大,躺在逼仄的棺材里面显得有些委屈。 那张俊逸的脸没有丝毫改变,他只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一般。 玉白苏站在棺椁旁边,垂眸看着棺椁里紧闭双眼的容景宸,他们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中间隔着的却是一个尘世。 她缓缓伸出手,握住了容景宸冰冷沁骨的手,突然笑了。 可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玉白苏任由眼泪布满脸颊湿了衣襟,却不忍松开容景宸的手。 她心里明白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她的心痛却是真的。 玉白苏曾想过,以自己对容景宸的恨,若是有一天他真的死了,她应该会拍手叫好。 可如今,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 一想到眼前的这一切很有可能在她清醒过来的同时变成真的,她便觉得难受的无法呼吸。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水光氤氲之间,玉白苏眼前的画面倏然分崩离析,她在失重之中惊醒,看着熟悉的房顶,久久无法回神。 门外的半夏听见屋内有声响,出声问道:“小姐,你是起了么?” 玉白苏被半夏的声音拉回现实,她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无视汹涌而来的眩晕感赤着脚冲出了房间。 半夏被忽然敞开的房门吓了一跳,眼前一花,玉白苏便已经越过她冲了出去。 等半夏从惊愕中回过神,玉白苏早就已经跑出了院子。 半夏没看清楚玉白苏是怎么出去的,一直隐在一旁的无尘却看的清楚。 他快步走到半夏身旁,使劲儿怼了怼半夏,声音略带急切的说道:“你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王妃可是光着脚跑出去的,你还不赶快拿上东西追上去? 若是让老夫人他们看见,又要找王妃的麻烦了。” “哎呀!你不早说!” 半夏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屋子拿了衣服和鞋子就冲出去,在王府里绕了小半圈,总算是在快临近大门的地方,找到了赤着脚的玉白苏。 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时辰还早,玉白苏站的位置周围又有不少树丛挡着没人看见她,要不是半夏仔细找着都不一定瞧得见。 第273章 心安之所 看见玉白苏没有什么事,半夏长吁了一口气,走上前将衣服披在玉白苏身上。 玉白苏神情呆呆的转头看向半夏,声音有些微微沙哑的问道:“半夏,你帮我去看看,那边的房子里面有什么?” 半夏顺着玉白苏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一处的房屋大门紧锁,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 但他们刚进府的时候,府里的管家曾和半夏说过,那一处房间是府里办丧事的时候专门用来停放棺材的,平时都是锁着不用的。 若是不知道那房间的用处倒也罢了,知道了反而觉得那房间阴气森森的有点儿瘆得慌。 虽是青天白日的,半夏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大想过去。 “小姐,那房间空置许久了,里面没什么东西,我们还是回去。” 半夏作势要蹲下给玉白苏穿上鞋子,却被玉白苏一把抓住了手臂。 玉白苏已经几日未进食了,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攥着了半夏的胳膊,疼的半夏一个劲儿的咧嘴。 她看出玉白苏神情有些不大对劲儿,虽然吃疼却不敢去硬掰玉白苏的手。 “小姐……小姐你轻点儿。” 玉白苏恍然回神,看了看自己抓着半夏的手,力气虽然稍减了几分,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半夏……你帮我去看看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玉白苏恳切的看向半夏,声音里透着一丝哭腔。 半夏整个人愣在当场,她自小便跟在玉白苏身边,玉白苏虽然看着柔弱,性格却倔强的很,从小到大,半夏从未见过玉白苏求过谁。 半夏不知道那间屋子里面有什么让玉白苏在意的东西,她也不知道玉白苏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此刻的她却清楚,她不能拒绝玉白苏的请求。 她脸上原本惊恐的神情一点点消失,因为疼痛而略显苍白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明媚的笑。 她轻轻拍了拍玉白苏的手,声音轻柔的半开玩笑道:“小姐你这么拽着我,我可怎么去啊?” 玉白苏凝睇着半夏几秒,确认半夏是真的答应了,这才缓缓松开拽着半夏的手。 半夏嘴角挂着温和的笑,蹲下身子一边给玉白苏穿鞋,一边轻声说道:“小姐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一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就不管不顾的,这都已经是嫁人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半夏的碎碎念声声传入玉白苏的耳中,却并不让人觉的聒噪,反而带着一丝温暖,在悄无声息之中钻进人的心里让人觉得无比温暖。 玉白苏的眼眶之中瞬间涌上泪水,她泪眼婆娑的看向半夏,声音哽咽的喃喃道:“半夏,谢谢你。” 半夏伸手抚上了玉白苏消瘦的面庞,心疼的说道:“小姐,实在难过的话你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半夏看着难受。姑爷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我,半夏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小姐要是不相信,半夏可以对天发誓。” 半夏手指冲天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发誓道:“我半夏对天发誓,今生会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小姐后面,绝不让小姐一个人孤零零的走。” 玉白苏有些怔怔的看着半夏,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一颗被惊恐和绝望沁的冰冷的心,渐渐的回了温。 以往她总觉得在她和半夏之间,半夏对她的依赖要多一些,可就在此刻,玉白苏才幡然醒悟,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她在依赖半夏。 她刚刚重生的那一会儿,时不时的就会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是半夏注意到她的异样,一直小心的陪在她身边,总是做出一些无厘头又搞怪的事情逗她开心。 每当她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半夏也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她,不管别人对她存有多少质疑,半夏永远都是那个全然相信她的人。 半夏相信她,正如她相信容景宸一样。 她不应该因为一个虚幻的梦,就怀疑容景宸对她的许诺。 玉白苏眉宇间的彷徨和不安渐渐消失,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容景宸一定会回来,而在他回来之前,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她必须坚定的迈出每一步,而此刻她需要跨出的第一步,就是战胜心里的恐惧,让自己不再有一丝迷茫。 半夏为玉白苏整理好斗篷,再三确定不会被人说成是‘有伤风化’转身欲走之际,却被玉白苏再次抓住了手臂。 半夏以为玉白苏是不放心,温声安慰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瞧好好看,定会看仔细了再回来告诉你。” 她当着玉白苏的面伸手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发誓,肯定不会糊弄你的。” 玉白苏被半夏难得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半夏见玉白苏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眉眼间的忧色也跟着淡去不少。 “我不是怕你不尽心,我是想跟着你一起去,我想明白了,有些事情还是要我亲自面对。” 那些深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必须她亲自去消弭。 她必须亲眼所见才能说服自己不去乱想,她必须亲自去战胜恐惧。 容景宸让她等他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他们还有未完成的三年之约还未完成,容景宸一生重信守诺,他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她必须要相信容景宸,相信他一定会回来见她。 只是此刻的她还欠缺了一份勇气。 玉白苏握住半夏的手,语调略带着几分撒娇的说道:“半夏你能陪陪我么?” 半夏望着玉白苏紧握着她的手,眸子里泪光闪耀,缓缓点了点头。 从树荫下走到房门前不过短短距离,玉白苏却感觉自己从少年走到了垂垂暮年。 心中的一口气在靠近房间的时候彻底的散了,她的心再次变得忐忑不安,她望着眼前的房门渐渐心生恐惧。 同样的场景下,她总是会不自觉的回想起那口停放在房间中央的漆黑棺椁,还有棺椁里那个浑身透着刺骨寒冷的人。 半夏站在门前,阴风从门缝里钻了出来,萦绕在她周围。 若是按照她平时的性子,她肯定是要转身逃跑的,可她若是就此退缩了,小姐又该怎么办? 半夏微微转眸看向身侧的玉白苏,见她瞳孔微颤嘴唇抿的发白,明显就是紧张的过了头。 “小姐,有我在呢,没有什么好怕的。”半夏伸手指了指天道:“这青天白日的,就算里面真有什么牛鬼蛇神的咱们也不怕!” 第274章 信念的盔甲 虽然半夏害怕的和自己害怕的并不是一个东西,但玉白苏却还是因为半夏的安慰,感到心里一暖。 “你说的没错。”玉白苏紧抿的嘴唇渐渐放松,轻笑道:“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玉白苏向前勇敢的踏出了一步,迎着阴风阵阵的门缝向里张望。 屋内的角落里散落着一些火盆香烛等用于祭祀的东西,但中间的位置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虽然玉白苏很清楚昨夜的只是一个梦,但梦境照进现实,她又免不得多思多想,只有亲眼所见她才能彻底的安心。 半夏在玉白苏身后急切又紧张的向门缝里张望,但因为距离远的缘故,她抻直了脖子也没瞧见什么东西。 “小姐……小姐你别光自己一个人看啊,你倒是让我也看一看啊。” 玉白苏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回身趁半夏不备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吓的哆哆嗦嗦的,现在倒是胆子大了?” “小姐你就会取笑我!” 半夏有些‘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脸向旁边一扭,不搭理玉白苏了。 玉白苏心结已解,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见半夏如此,忍不住想要逗弄逗弄她。 她佯装一本正经的看向半夏沉声道:“说真的,小姐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若是想看那便看。” 玉白苏颇为忌惮的瞥了一眼身后的门,神秘兮兮的对半夏小声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面啊,可渗人了。” 半夏被玉白苏煞有介事的模样,唬的打了一个冷战。 她怯生生的看了大门一眼,越看越觉得周身冷,有一瞬间她甚至还产生了幻觉,觉得正有一双眼睛在透过门缝看着自己。 半夏越想就越是心惊肉怕,拉着玉白苏猛的向后倒退了几步,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央求着说道:“小姐小姐,我不看了,我不好奇了,咱们还是快走。这地方阴气森森的,待久了不好。” 玉白苏低低一笑,拉着半夏的手说道:“听你的,咱们这就回去。” 半夏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反客为主的拉着玉白苏匆匆离开房子。 待两人离开以后,门缝间猛然闪过一道黑影。 原本静谧的房间之中传出轻微的响动,而后又再次恢复了平静…… 玉白苏的心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她颓靡之时倒是无人问津,如今她恢复了常态,有些人反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二姨娘和三姨娘虽然处处针分相对,但在对玉白苏的事情上想法却是一致的出奇。 之前看玉白苏茶饭不思郁郁寡欢的模样,温元倩和柳月表面上夸赞玉白苏和容景宸夫妻情深,实际上却都恨不得玉白苏因此直接陪着容景宸一起死了才好。 如今见玉白苏恢复了精神,自己的期望落了空,这两人自然心有不甘。 府内渐渐传出玉白苏之前表现的伤心过度郁郁寡欢其实都是装的,为的就是博取大家的同情好坐稳王妃之位,独占容景宸的家产。 容景宸身为容王,不能继承容府的家产是真,但容府却也不能在容景宸死后,直接将容王府的财产纳为己用。 容景宸若是真的身死,容王府也合该由玉白苏继承。 虽说玉白苏没有子嗣,但却可以过继一个孩子到自己名下,子嗣有了,一切便都可以顺理成章了。 只要有她这个容王妃在一日,别人便无法染指容王府的财产。 玉白苏这才嫁进容王府几个月便捡了如此大的便宜,任谁见了不眼红? 一时之间,有关于玉白苏的风言风语便传的漫天飞,二姨娘和三姨娘更是一顿添油加醋,说容王之死都是因为玉白苏命中带煞,容景宸是被玉白苏生生克死的。 容王‘身死’如今在众人心中已成事实,玉白苏也确实是新嫁娘,女子嫁入夫家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夫家就死了,在寻常百姓眼中的确很不吉利。 有关于玉白苏命中带煞克死丈夫的谣言越来越多,更甚者更是传她是天煞孤星,不仅克夫更是克身边的人,命中根本就没有子嗣缘,小孩子见了她若是不多看她几眼,都要回去病上两日。 短短不到两日,玉白苏便成为了人们口中瘟神一般的人物,就连府内的下人见了她都会面露惊慌的刻意绕着她走。 若是换做旁人遭遇这种境遇,不死只怕也要被逼疯了,可是玉白苏却像是全然不知一般,淡然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心中坚信着,容景宸一定会回来。 无尘和无土向凌帝禀明了一切之后便回到了容王府,凌帝得知容景宸失踪,派出了一队精锐的骑兵日夜兼程的赶往禹州城。 无尘和无土从皇宫出来以后便回到了容王府。 苍术已在禹州城,那边的事情自有他料理,他们二人之前是以容景宸士兵的身份进宫面圣的,若是让旁人发现他们以士兵的身份重返禹州,势必会引发不必要的争议,若是让人以为容景宸私自培养私兵那便不好了。 先前无尘和无土见玉白苏整日茶饭不思还颇有些担心,后来见玉白苏恢复了精神,悬着的心好不容易放下了些许,未曾想竟然又传出了这种不尽不实污人耳目的消息。 无尘和无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也知道以他们的身份根本不能为玉白苏解忧。 他们和苍术的身份不同,苍术是容景宸的贴身侍卫,能够自由出入容王府。 可他们身为暗卫,在容王府中等同于鬼魅一样,他们存在于容王府,却只有少数人见过他们,若是他们强行为玉白苏出头,势必会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好在玉白苏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一击。 面对种种流言蜚语,玉白苏不仅能够淡然以对,还能有条不紊的指挥他们保卫容王府的安全,杜绝一切有心之人的窥伺,雷霆手腕倒是和容景宸有七八分的相似…… 第275章 玉佩 关于容景宸丧事的事情容家一直都在筹备中,只是发丧的日子却迟迟没有定下。 容景宸到底只是失踪,那山林之中虽然地形复杂又有许多地方瘴气遍布,但以容景宸常年征战的经验,应该不至于被一座山困住。 容家人多少都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容家其实原本只是普通的官宦之家,容烨虽在朝为官,但一直都不得升迁一直位居三品。 可以说,容家的兴盛全系于容景宸一身。 容景宸若是真的死了,容家虽然不至于败落,但也肯定会大不如前。 对于容家人来说,容景宸这个人死不死其实对他们并不重要,他们所看重的不过是容景宸的附加价值。 哭的也都是自己的荣华富贵,能真的为容景宸感到伤心难过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容家一日不发丧,他们便能多逍遥一日。 在这样僵持之下又过了几日,一名负责传信的士兵进了锦城,打破了容王府难得维系的平静。 士兵一路进了皇宫,将一样东西交到了凌帝的手中。 经苍术确认,此物乃是容景宸从不离身的玉佩。 苍术带人在山上不眠不休的搜寻了几日,最终找到了当时容景宸和慕容雪逃窜进的山洞。 他们发现了容景宸他们摔落的峭壁,这枚玉佩便是在那里见到的。 发现容景宸的行踪本来应该是好事,说明寻找的方向并没有错。 可那万丈墙壁却不免让人心生绝望,就连一直坚信容景宸尚且活着的苍术在从断崖上向下望的一瞬间都心生绝望。 苍术握着玉佩沉思了良久,王妃让自己带着暗卫来寻便是将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是希望他能够将主子平安带回去,可他却辜负了玉白苏对他的期望。 玉白苏收到信笺的当天,容景宸的玉佩也由凌帝的贴身近侍亲自送来了容王府。 容景宸的贴身玉佩是他出生之时,胡琳便佩戴在他身上的,从不离身,玉在人在。 玉如今回来了,可人却没回来。 这枚玉佩就如同是砸在静潭之中的石子一般,在容王府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这涟漪越荡越大,最后形成了滔天的波浪。 所有人都跑到前厅去看容景宸的玉佩,只有玉白苏一个人躲在房间当中默默的展开苍术的信。 苍术将他找到山洞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记载于信笺之中,并决定去断崖之下寻找。 玉白苏握着信笺的手缓缓收紧,将原本平整的纸张握的皱成了一团。 半夏一眼担忧的看着玉白苏,轻声安慰道:“小姐,你别太伤心,只是找到了玉佩而已,许是姑爷不慎丢失了呢。” 玉白苏闭上眼睛静静的缓了一会儿,她的眼眶温热,但眼泪却始终没有流出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再睁开眼睛时,眸子里脆弱不再只剩下了坚定。 她既然选择相信容景宸能回来,那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产生动摇,今日莫说只是一块玉佩,就算是一件容景宸染了血的血衣摆在她眼前她都不会动摇。 除非有人把容景宸的尸首摆在她眼前,否则她不会相信容景宸会死。 玉白苏从容的点燃了面前的蜡烛,将苍术给她的信笺放在烛火上点燃。 半夏匆忙上前抓住玉白苏的手,惊慌的说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玉白苏伸手拍了拍半夏的手,示意她自己没有事情。 半夏有些犹豫的缓缓松开手,眼看着玉白苏将那封信笺烧成了灰烬。 玉白苏有条不紊的将蜡烛吹灭后又清理了桌子上的灰烬,对半夏解释道:“朝中各方势力一直都对容王府虎视眈眈,无尘和无土前前后后抓到了几波来容王府探听消息的人,这些人的目的只有一个。” 她目光微沉道:“他们忌惮王爷,若是得到王爷还活着的消息,他们势必要有所行动,他们不能拿王爷怎么样,但是容王府就在这里,他们若是拿捏住了容王府,便是掐住了王爷的七寸。” 玉白苏眸光微凛,蛾眉紧蹙在一起神情凝重的吓人。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那些人认为王爷真的死了,不但可以保住容王府,也能给苍术争取更多寻找王爷的时间。” 半夏懂得了玉白苏的用意,知道玉白苏冰并非是因为过于悲伤而做出失智的举动,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不少。 “小姐……你相信姑爷还活着?” 玉白苏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他让我等他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 …… 战场之上风云诡谲变幻莫测,死于战场上的将士无数,百人之中只有十之八九的人能找到全尸。 军队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在战场上发现随身的物件却没有找到人,那便全都当做死者论处。 容景宸的玉佩找回,基本就等同于宣布容景宸已经死了,容烨拿到玉佩的同时,就宣布择日为容景宸举办丧事。 消息一宣布,整个容王府便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 出乎玉白苏预料的是,对于容景宸的死,反应最大的却是之前一直和容景宸保持距离,甚少和他往来的胡琳。 以往容景宸每次去探望胡琳,胡琳都会以自己身体不适拒绝见他。 听说因为胡琳生产之后一直身体不好,容景宸自小便没养在她身边,玉白苏一直以为胡琳对容景宸疏远是因为这个缘由,可实际上胡琳对容景宸的感情却比她想象中的要深的多。 胡琳的身体本就不好,听闻噩耗直接晕了过去,后来虽然是醒了,但身体却比之前更差了。 经此一番,胡琳本该更加细心的调养,可她却像是放弃了生的意志,将所有的大夫拒之门外。 负责伺候胡琳的丫鬟不得已,只好将事情告诉了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一向不待见胡琳,却又不想落得个苛待儿媳的恶名声。 胡琳的身体一直都是用药吊着的,早已是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的人,若是任由她如此自生自灭下去,容王府只怕要双丧齐发。 容老夫人倒是不太在意胡琳的死活,但容王府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容老夫人不想再多生事端,思虑再三之下,找上了玉白苏…… 第276章 胡琳的心愿 容老夫人会找上自己,玉白苏倒也并不意外。 本来她也没想弃胡琳于不顾,胡琳是容景宸的生母,她嫁给容景宸也唤了胡琳一声‘娘’,即便胡琳了无生念一心求死,玉白苏也不会任由她如此。 玉白苏原本还怕胡琳会不愿意见她,她原本已经做好了硬闯的准备,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直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的胡琳,竟然出人意料的愿意见她。 她自嫁入容王府之后见胡琳的次数屈指可数,胡琳长的很美,却并非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美。 胡琳的美极具侵略性,尽管她因为常年卧榻而脸色苍白,但眉眼间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却未减半分。 容景宸在容貌上和胡琳更加相似,倒是和容烨并不相像。 因为常年喝药,胡琳的鸣悠院中常年都飘着散不去的药香,玉白苏才刚踏入后院便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呛咳声。 玉白苏听着这咳声,眉眼微微一蹙。 听声音,胡琳的咳疾比她上次来时,又重了不少。 玉白苏随着婢女一起来到了胡琳所居的卧室,里面的人听见声音,咳声明显压抑了许多。 婢女将玉白苏留在厅里,进内室去通报了,玉白苏站在厅里随意的四下环顾了一圈。 她每次来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的离开,倒是甚少有这样闲暇的时间观察胡琳的居所。 胡琳的居所布置的很简单,但简单中却又不乏精致。 屋内的摆件虽然不多,但上面的花纹却很繁杂,在市面上不常见。 玉白苏觉得那花纹好看本想贴近研究一下,可还没她凑近仔细看清楚,先前进去内室通报的婢女便从屋内出来招呼玉白苏进去。 她不舍的瞥了一眼那花纹,随着婢女进了内室。 胡琳身染咳疾怕见风,屋内常年都是门窗紧闭,阳光透不进来,虽然屋子很大却仍给人一种极为逼仄的感觉。 婢女将玉白苏引进屋内便退了出去,玉白苏踱步上前,对着床榻的方向行了一礼,唤了一声‘娘’。 玉白苏话音落地之后,屋内沉寂了短暂的数秒过后,从床幔之后传来胡琳有些略微气虚的声音。 “过来坐。” 玉白苏缓步上前,床幔微微动了动,胡琳瘦可见骨的手从窗幔的缝隙中伸出来,搭在床边。 “你想诊便诊,我知道是她让你来的,我若是不让你诊脉,她想必会为难于你。” 玉白苏伸出手的动作微微一滞,神情诧异的看向帷幔。 帷幔之后的影影绰绰,玉白苏能感觉的到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她。 玉白苏之前便有些好奇,若是胡琳当真是了无生念又为何会同意让她来替她诊治。 她来之前便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胡琳如此行事竟是为了她。 让玉白苏感到诧异的不止这一点,若说胡琳爱屋及乌对她格外照付,尚算情理之中,但胡琳对容老夫人的态度却有些耐人寻味。 胡琳对待容老夫人竟然连‘娘’都不愿意唤,只是以‘她’代称,这种称呼让玉白苏隐隐感觉到胡琳和容老夫人之间应该存在着很大隔阂,而这种隔阂很有可能就是容景宸对亲情表现的淡漠的根源。 玉白苏目光深邃的看向帷幔之后的胡琳,轻声问道:“娘,你觉得王爷还活着么?” 胡琳露在帷幔之外的手腕微微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对玉白苏的问题作出回应。 就在玉白苏以为胡琳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帷幔之后传出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胡琳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需要看一眼那枚玉佩。” 玉佩? 玉白苏有些不解的蹙了蹙眉,不明白她的问题和玉佩有什么关系。 她百思不得其解,转眸看向帷幔,正要发问,胡琳的手却在此时陡然向上一翻,紧紧握住玉白苏的手腕。 或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胡琳刚刚止歇的咳嗽声再次响起,且比之前增加的剧烈。 “娘,你别太激动,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说。” 玉白苏拉开帷幔,坐到胡琳的身边,一边动作轻柔的帮她顺理着背部,让胡琳的呼吸能够更通畅些,减缓一些咳嗽所带来的痛苦,一边轻声询问道:“娘是想要看一下那玉佩是么?” 胡琳胸膛剧烈的起伏,脸色惨白的对玉白苏点点头。 “对……我要看一眼那枚玉佩,只要我看见那枚玉佩,我就能知道……咳咳……就能知道宸儿是否……是否安好……” 胡琳所言的确有些玄乎,玉白苏对于胡琳的话并不十分相信,但若是胡琳能够重拾生的信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想要拿到那玉佩并非是一件容易事,玉白苏虽然对容景宸的丧事并不过问,但有些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容景宸的玉佩被送回容王府之后,众人只看了一眼便被容烨收了起来。 容烨决定为容景宸设立衣冠冢,要将那枚玉佩作为容景宸的陪葬品,随着容景宸的衣物一起放在棺椁中,一起埋入坟冢之中。 若是想要拿到玉佩,那便必须是在丧事举办之前。 只是以容烨对那枚玉佩的宝贝程度,她去要容烨未必会给她。 将玉佩拿来交给胡琳之事虽说有点儿难度,却也不是不能办到。 在容景宸平安归来之前,玉白苏不想他身边在意之人出事。 “娘,你若是放心,此事可否交由儿媳来做,儿媳定然不负娘的期待,将玉佩带来给娘。” “此话当真?” 胡琳死寂一般的双眸之中突然间迸发出希冀的光亮,她拉着玉白苏的手,似有点儿不信的再次问道:“你真的会将玉佩带来给我么?” 玉白苏虽然不知道胡琳到底为何如此重视那枚玉佩,但她既然答应了胡琳,就一定会做到。 她对着胡琳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娘放心,儿媳一定会将玉佩拿来给您。” 第277章 一波三折 有了玉白苏这句允诺,胡琳整个人瞬间便有了精神,就连原本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也因为喜悦有了些红晕。 胡琳重新有了盼头,也不再抗拒治疗,诊脉的过程极为顺利。 其实胡琳的身体一直调养的不错,不过是在大悲之下忧思过度,才会加重病情。 玉白苏给她开了一些药性温和的方子,亲眼见着胡琳服下去这才算放心。 胡琳吃过玉白苏开的药,咳嗽果然减缓了许多。 不再受咳疾所扰,胡琳的精神好了许多,她见玉白苏虽清瘦了些,却精神尚可,欣慰的笑道:“起初我还担心你会被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所扰,倒是我多虑了。” 玉白苏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她本以为胡琳身居鸣悠院,应是对院外之事知之甚少,没想到她的消息竟然还挺灵通的。 “因为儿媳根本不相信王爷死了,王爷既然没死,又何谈克夫一说?” 胡琳猛然抓住玉白苏的手,问道:“你真的相信宸儿还尚在人世?” 玉白苏眉眼含笑着点了点头,脸颊有些微微泛红的说道:“他说过让我等他回来,王爷是重诺之人,不会说话不算数的。” “好……好孩子啊,难得你对宸儿有如此情谊。”胡琳双眸含泪的看向玉白苏道:“这段时日真是辛苦你了。” 玉白苏摇了摇头,神情轻松的笑笑:“娘只管安心养病就是,外面那些谣言伤不到我。” 她反握住胡琳的手道:“我们一起等王爷回来。” 玉白苏原本还想多和胡琳聊几句开导开导她,身心舒畅更有利于养病,可婢女却在此时在门外传话说长安院的人来找。 一听‘长安院’几个字,玉白苏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容茗嫣的身体虽比胡琳的身体强些,但她天生便多愁善感,玉白苏之前一直瞒着她,也是怕她受到影响。 容景宸的玉佩被送回来,她自己心里也是乱的很,又恰逢容老夫人命她来给胡琳诊治,她一时忙昏了头,竟然将容茗嫣的事给忘了。 长安院突然来人,容茗嫣的情况只怕不好。 玉白苏匆匆告别胡琳,随着婢女一路赶往长安院。 路上婢女告诉玉白苏,原本他们是按照玉白苏的吩咐封锁了容景宸出事的消息,并没有让容茗嫣知晓。 “老爷今日突然派人来请小姐过去。” 婢女有些为难的说道:“王妃您是知道的,我们这些当奴婢的根本阻拦不住,只能由着小姐去见了老爷。小姐从老爷房里出来的时候就有点儿不大对劲儿,没走两步就突然呕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小姐的病一直是王妃您在照料的,奴婢不敢假手他人,这才自作主张的来请王妃。” “你做的不错。” 玉白苏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一句,眼含赞赏的看向那婢女问道:“临危不乱,嫣儿身边正缺你这样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眼下一喜,态度越发恭谨的回答道:“奴婢紫陌。” 玉白苏点了点头,说道:“今后便由你伺候在嫣儿身边,若是今后再遇到像今日这样的情况,你知道该怎么办。” 紫陌本就机灵,否则也不会在长安院其他人慌乱不已的时候,想到来找玉白苏。 见玉白苏如此说,紫陌垂眸思虑了一下回答道:“奴婢明白,若是今后老爷再来找小姐,奴婢一定拦着第一时间来找王妃。” 玉白苏赞赏的对紫陌点了点头,随她一同进了长安院。 容茗嫣一脸惨白的躺在卧榻上,玉白苏赶到的时候她仍在昏迷之中。 好在她去给胡琳诊治的时候随身携带了针包,现在倒是正好用的到。 玉白苏取出一枚细小而短的银针,出手奇快的将银针插入容茗嫣的头顶。 昏迷的容茗嫣下意识的轻哼了一声,很快便转醒。 她刚一转醒瞳孔就倏然睁大,再次呕出了一口鲜血。 玉白苏手疾眼快的半扶起容茗嫣的身子,才不至于让她将这口血回呛回去。 容茗嫣将血呕了出来,精神反倒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神情虚弱的看向一旁的玉白苏,抽了抽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和平时的梨花带泪不同,容茗嫣哭的像是一个孩子,涕泗横流之间还不忘握着玉白苏的手安慰她。 “嫂……嫂嫂,嫂嫂你别难过,我哥……我哥她肯定没事的,他肯定会回来的。” 自己明明伤心的不行,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玉白苏心里一暖,一边帮容茗嫣擦着她的小花脸,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容王府还有如容茗嫣和胡琳这样真心关心她的人在,玉白苏才有继续支撑下去的勇气。 她将容茗嫣半抱进怀里,声音轻柔的说道:“我相信你哥一定会回来,你也要相信你哥,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好不好?” 容茗嫣抽抽涕涕的点了点头,像个孩子一般依靠在玉白苏的怀中带着撒娇的口吻说道:“嫂嫂,有你在真好。” 容茗嫣大哭了一阵,情绪倒是平静了许多。 玉白苏为她重新诊了脉,容茗嫣这样的好身体最忌讳的便是大悲大喜,容茗嫣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气急攻心所致,好在她接连呕出了两口血,又大哭了一场,倒是将体内的淤塞打通了。 不但没有坏处,反倒还对她大有裨益。 容茗嫣此次也算是因祸得福,玉白苏也难得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 她又陪着容茗嫣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容茗嫣其实心里也不相信容景宸会死,只是突然听见容景宸身死的消息有些承受不住罢了。 经过玉白苏的开导,容茗嫣也想开了许多,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等玉白苏从长安院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了高处。 这一天一波三折,之前一直忙忙碌碌倒未觉得,此刻终于安静下来,玉白苏顿感身心疲惫。 她拖着身子回到了槿院,却见海棠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第278章 情随缘 院中的秋府海棠已经过了花期,树叶层层叠叠的互相遮掩着在树下投下一大片的阴影。 那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树下背对着玉白苏,朦胧的月光之下眼前的景象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细纱如梦似幻。 玉白苏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道欣长的背影,眼眶不受控制的一热,晶莹的泪水潸然而下。 “容景宸……是你么?” 玉白苏缓步走上前,视线凝睇在那道背影上,不敢错失半分。 “容景宸,你真的回来了吗?” 玉白苏伸手上前,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去想,她只想扑进对方的怀中,感知对方的体温。 她真的太想念被松木香包裹住的滋味了。 “容景宸……我真的好想你……” 玉白苏的身体微微前倾,疲惫的神情之中透着一丝难掩的欣喜。 夜风习习吹来,不知是从何处吹来一片阴云遮挡住了月光,周围瞬间陷入黑暗的同时,玉白苏的手也落了空。 乌云很快便飘走了,周围乍亮的同时玉白苏脸上的神情却僵住了。 秋府海棠依旧,树下却只有她一人。 面前的空地上停着几片落叶,晚风一过便随风飘散了。 周围没有任何容景宸存在过的痕迹,方才的那个影子只是她误将树影错看罢了。 玉白苏神情有些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空地,任由晚风卷起她的长发,将她的所有思绪都卷进风中。 若是风真的能够将一个人的思念带给另外一个人,玉白苏希望容景宸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之前玉白苏总是不理解容景宸,不懂得他为什么总是不愿意多信任人一点,她一直以为是容景宸天性薄凉,所以才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可是最近,她却越发理解容景宸了,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心疼。 从前容景宸在府中的时候,人人都爱他敬他,容王府中众人都对容景宸无有不从,之前玉白苏不懂,错将讨好逢迎当做了亲情。 前几天这些人倒还能装的住,虽不见多伤情,却还能说得上几句敷衍的话。 玉白苏如何看不透这些人的心思,他们无非是怕容景宸真的未死,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可如今容景宸的死讯已经传出,这些人便比那戏班子里面的戏子变脸还快。 就连平日里对容景宸百般呵护的容老夫人,也在看见玉佩之后,将所有对容景宸的偏爱全都转投在了容景熹的身上。 这种能够瞬间转移的亲情,如何能称之为亲情。 在容老夫人的心中,容景宸并不是那个唯一,他是可以被替代的,容景宸对于她或者他们来说只是维持容家荣耀昌盛的工具罢了。 工具可以在被需要的时候捧在手心,也可以在被不需要的时候弃如敝履。 容老夫人对容景宸如此,容烨对容景宸亦是如此。 然而更大的悲哀是,在整个容家,容老夫人和容烨对于容景宸的‘死’只是表现的平静罢了,而过多的人却是在幸灾乐祸。 他们靠着容景宸享受着现在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像是吸血虫子一般贪婪的吸取着容景宸的血液,他们可以和容景宸同甘却不能共苦,甚至还要在背后议论容景宸的不是,在他‘死’后还不忘惦记他的家产,榨干他最后的一滴血。 玉白苏知道有关于自己那些克夫的传言必定有这些人的一份功劳在里面,只是现在的她并不想和他们争辩计较罢了。 她仰头看着天上散发着朦胧月光的圆月,嘴角下压露出了一抹凄然的苦笑。 没有容景宸在的容王府,对于她来说就宛如一滩死水罢了。 不管那些人在水面上再怎么扑腾,也掀不起丝毫涟漪。 玉白苏突然意识到,原来没有容景宸在的地方,是这样的了无趣味。 哥哥曾和她说过,当你觉得你的世界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变得多彩鲜活了,那就是你爱上那个人最好的证明。 微风轻轻拂过玉白苏的面颊,将一朵末季开放的海棠花吹落,玉白苏伸出手掌刚好接住了那朵海棠花。 “花谢花飞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 玉白苏看着那花不由得微微扬起了一抹笑,花开亦有时,花落亦有时。 既然情来,她随缘也罢。 或许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它的安排。 …… 容家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容景宸丧事的同时,容景宸却在山里正在采摘着各种草药。 七天的时间平日里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如今却变得度日如年。 他原本想着让广木心继续压缩时间,让他可以尽快回到玉白苏的身边。 却被广木心神情严肃的果断拒绝了。 广木心虽然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不靠谱,但于医道,他却十分的谨慎。 他告诉容景宸,将原本应该半月的时间压缩到七天已经是极致,子母蛊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就会扎根身处,必须使用药性猛烈的药洗涤全身才能将它成功从身体内逼出。 说着容易,操作起来却异常困难。 人体内的经脉都有各自的承受能力,若是药性太过凶猛超过了经脉所能承受的范围,轻则经脉受阻,重则经脉断裂。 这两者不管发生哪种情况,容景宸此生都不能再修习任何武功,虽不至于危及性命,却自此等同于废人一个。 容景宸知道广木心在医道方面说的话从来不会不尽不实,无奈之下只好放弃提前离开的想法安心留下来。 广木心就是老顽童心性,知道容景宸要离开就苦口婆心的劝阻。 知道他改变了心意,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你整日胡思乱想肯定是因为你太闲了,忙起来就好了。” 广木心躺在椅子上吃着从山上摘下来的野果子,随手一指道:“你们两个天天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的,老朽攒的这点儿家底都快让你们两个给吃光了。喏,那边的药草看见了没有?” 他指了指药材,对容景宸说道:“就按照这个药草给我进山去找,天黑前不准回来。” “还有你。” 广木心看向坐在一旁的慕容雪道:“在这山里可没有什么金枝玉叶,你和他一起去,多摘些野菜野果子回来。” 第279章 山间独处 容景宸倒是没说什么,广木心虽然有奴役他的嫌疑,但是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人忙碌起来的时候就会无暇去想一些事情,或许忙碌起来的确能让时间过的快些,不至于如此难熬。 慕容雪原本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她身为丞相府的千金,能屈尊降贵的住在这山林草屋之中已经远超她的底线,现在竟然让她去采野菜野果。 她当即就想拒绝,她本以为容景宸会和她一样,不会任由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摆布。 在慕容雪的心中,容景宸贵为王爷,金尊玉贵之身,根本不可能去做这些乡野农夫才会做的粗活,所以当她看见容景宸二话不说,背起那个放在屋子角落里不知落了多少灰尘的竹篓走出茅屋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广木心眼含赞赏的看着容景宸的背影,一副老者做派的点了点头,笑道:“孺子可教。” 心道若是自己那个傻徒儿不是那么想不开嫁给那个什么容王,嫁给这小子倒也不错。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徒弟早早的嫁为人妻相夫教,子耽误了大好的学医时光,广木心就觉得心中郁闷不已。 转眼看向慕容雪的时候陡然换上了一副横眉冷目的面孔,道:“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再不动晚上就别想吃饭。” 慕容雪暗暗瞪了广木心一眼,嘟囔道:“谁喜欢吃你那两根破野菜!” “呦吼!嘴上还挺硬气,不去就不去。”广木心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屑的瞥了一眼慕容雪道:“反正饿肚子的人又不是我。” 慕容雪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广木心的耳力竟然这么好,两人之间足足隔了将近十几米的距离,他竟然也能听见自己小声说话。 广木心的行事虽然有些跳脱,但向来是说话算话,特别是捉弄人的时候,更是言出必行。 如果说不让她吃饭,那就真的连一粒米都不会让她吃。 之前在禹州城的时候,钱勇虽然囚禁她,但是在吃食上却从未苛待过她。 可自从进了山里,她便一点儿油水都没有吃到过。 就算容景宸偶尔打了些野味回来,也都让广木心这个贪吃鬼吃了,连一星肉丝都不会给她剩下。 肚子里面没有油水,人自然就饿的快。 以前她在府里时,整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偶尔耍脾气一天不吃饭倒也不觉得什么。 现在一顿不吃,她便觉得饿的受不了。 一想到自己真的要饿一晚上肚子,慕容雪就心慌的厉害。 思虑再三,她最后还是拿起墙角的筐,快步追上了先走的容景宸。 容景宸也不在意慕容雪是否跟上来,广木心让他寻找的药材生长的习性各有不同,况且这片林子又极大,想要在天黑之前都找到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山林之中多有猛兽,特别是夜晚的时候,随时都有可能被藏匿在黑暗之中的凶兽袭击,所以在天黑前他必须回到茅草屋。 时间紧迫,容景宸根据树势辨别方位,再根据周围生长花草的习性判定土表和空气的干湿程度,从而判断药草的大致生长方向。 慕容雪看不懂容景宸到底在做什么,只是盲目的跟在容景宸的身后,容景宸走她便走,容景宸停下她便停下,若是周围恰巧有果子,她便摘一些放进身后的篮子里。 山路多崎岖,慕容雪一开始还能跟上容景宸,之后便越落越远。 她之前虽然并未在林子里面生活过,却也听说过有不少人进山之后被猛兽袭击,亦或是迷路被活活困死在山里。 慕容雪越想心中就越是害怕,心里越害怕脚下的步子就越是凌乱。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容景宸的身上,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便跟丢了容景宸。 匆忙之下慕容雪没来得及注意脚下,踩上了一块表面尖利的石头。 慕容雪身体一个踉跄,歪到了脚,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啊!好疼啊!” 她想从地上站起来,可她只要一动,脚腕处就会如撕裂一般疼痛。 慕容雪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罪,当即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哭嚎道:“容大哥!你别走!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正在寻找药草的容景宸停下脚步,剑眉微蹙看向跌坐在草丛中间泪眼婆娑的慕容雪,犹豫了片刻后走向了她。 慕容雪一见容景宸搭理她了,立刻便破涕为笑。 “容大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容景宸蹙着眉,一脸不悦的说道:“我说过,当着广木心的面叫我‘容大哥’,私底下还是叫我容王。” “是我失言了”慕容雪的笑容僵在脸上,对容景宸说道:“请容王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没有下次。” 容景宸垂眸看向慕容雪的脚腕,声调平淡的问道:“你的脚如何?” 慕容雪稍稍动了动脚,钻心的疼痛便瞬间侵袭全身,忍不住‘哎呀’了一声。 容景宸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在慕容雪充满希冀的目光下蹲下身,随意捡了一根拇指长的干树枝,隔着衣服捅了捅慕容雪脚踝上的一处。 “啊!”慕容雪疼的惊叫了一声,本能的向旁边躲闪。 她疼的大汗淋漓,一脸哀怨的看向容景宸。 “容王这是要做什么?” 慕容雪本以为容景宸会掀开她的裤脚查验她的脚裸,凌王朝开国的皇帝便是因为误看了皇后的脚裸才与皇后结缘,之后凌王朝便代代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男子看了女子的脚裸,便要娶了这名女子。 只是因为时间有些太过久远,记得的人不多罢了。 慕容雪身为丞相之女,自小便被教导各种礼仪和规矩,自然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但容景宸身为男子,对此却是知之甚少。 若是容景宸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了她的脚裸,她便可以借此机会让容景宸娶她。 容王府成婚三年不能休妻的规矩慕容雪是知道的,她自然不会为难容景宸,先做了侧妃三年,之后再将玉白苏赶出府去,届时她再扶正也是一样的…… 第280章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慕容雪本以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容景宸非但没有帮她检查伤势的打算,竟然还用木棍戳她的痛处。 容景宸将手中的枝丫随手一撇道:“没伤到筋骨,只是扭伤应该还能走路。” “只是扭伤就这么疼么?” 慕容雪半真半假的说道:“容王,我真的走不了,你送我回去。” 她是打定了主意不从地上起来,别说她现在疼的要死,就算是她能起来她也要装起不来。 这荒郊野岭的也没有个马车,容景宸若是要将她送回去,肯定要将她背回去或者抱回去。 一想到自己终于有机会能和容景宸亲密接触,慕容雪就激动不已,甚至有些感谢广木心给了她一个能和容景宸独处的机会。 慕容雪一脸娇羞的看向容景宸,一双美眸春波荡漾,若是换成其他男子见她如此只怕骨头都要酥了,可容景宸非但不为所动,眼神却越来越冷。 慕容雪吃准了容景宸不会不管她,打算死抗到底。 容景宸也如慕容雪所料,他的确是不能将慕容雪扔在这里不管。 他答应过丞相夫人,一定要将慕容雪平安带回她身边,这是其一。 其二,他身为男子也绝不能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独自扔在这猛兽出没之地。 不管出于哪一点,容景宸都不能弃慕容雪于不顾。 慕容雪一边佯装小声啜泣,一边悄悄注意着容景宸的神情。 见容景宸并没有要将她扔在这里的打算,慕容雪心中简直乐开了花,现在的她心中是即欣喜又激动,一想到自己和容景宸的关系马上就要更进一步了,慕容雪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往上挑。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备,就在慕容雪满心欢喜的等着被容景宸拥入怀抱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在瞬间击碎了慕容雪的美梦。 “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容景宸向声源处看去,一个身穿麻衣头戴草帽的男子,在远处向他们不断的挥手。 慕容雪一见那男子,心瞬间便凉了一大半。 她生怕这男子会破坏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急忙催促道:“容……容大哥,我们快走,这里山林密布怎会有人闲着到这种地方来? 这人没准是钱勇的同党,是来抓我们的,我们还是快点儿回去。” “没事。”容景宸神情平静如常,见那男子突然出现,竟也丝毫不感觉诧异。 他转身看向那名男子,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的说道:“你过来一下。” 容景宸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对方的耳中。 面对陌生人的召唤,那男子却没有丝毫犹豫的向他们走了过来。 那男子后背背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大竹篓,看上去极为笨重。 但男子背着它却仍能健步如飞,甚至比平常人走路还要快上许多。 不过眨眼的功夫,男子便来到了容景宸他们两人的身旁,刚一站定,男子便将身后的竹篓卸在了地上,那竹篓落地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地上的杂草瞬间被压成了薄纸一般。 放妥了竹篓,男子随手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汗,对容景宸憨憨一笑道:“两位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自己的好事就这么毁了,慕容雪怒不可遏,对那男子厉声喝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男子被慕容雪劈头盖脸的呵斥了一顿,却也不生气,挠了挠头看向一旁的容景宸道:“小的刚才可是有什么失礼之处,惹得这位姑娘不高兴了?” 容景宸没有回答男子的问题,将视线落在了男子身旁那半人多高的竹篓上,问道:“你可是要去给广老送东西?” 男子眼下一喜,笑道:“你们果然就是广老信中提到的那两个人。我叫虎子,是山下镇子里面的农户,我会定期上山给广老送些吃喝。 之前广老来信说他这里来了两个朋友,特意嘱咐我上山的时候多准备一些吃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们。” 虎子是个自来熟,特别是明确了容景宸两人的身份之后,便越发热络了起来。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到极致的慕容雪,轻声对容景宸问道:“这位姑娘为何一直坐在地上,可是受伤了?” “要你管?”慕容雪抢先一步回呛了虎子一句。 虎子接连在慕容雪这里吃了两次亏,便不敢再招惹她了。 容景宸看了一眼虎子的竹篓,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慕容雪,心下有了主意。 “你将竹篓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啊!”虎子惊呼一声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广老可是付了钱的,若是这里面的东西少了一样,广老怪罪下来,我只怕是要丢了这个营生了。” “你只管倒,广老那边若是问起,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他不会为难你的。” “这……”虎子有些为难的看着容景宸,犹犹豫豫的不肯答应。 容景宸见他如此,倒也没催促他,只是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虎子道:“就算丢了广老的这个营生,这些也够你用的了。” 虎子看着容景宸手里的银票,眼睛都快惊的瞪出来了。 “这……这是银票?” 虎子凑上前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容景宸手里的竟然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五千两……这可是五千两啊!”虎子不敢置信的问道:“都……都给我?” “对。”容景宸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好!我倒!我现在就倒!” 虎子动作利落的将竹篓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都倒在了地上,将空空如也的竹篓摆在了容景宸的眼前。 容景宸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票,转头看向慕容雪,对虎子说道:“把她塞进竹篓里面背回广老那里,这一张就也是你的。” 虎子看着容景宸手中的银票两眼放光,转头就去抱慕容雪。 慕容雪一见虎子向她疾步走来,厉声尖叫了一声,瞬间便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281章 收买 “我不要!我才不要进那个破竹篓里!” 慕容雪一脸惊恐的看着虎子身后的竹篓,满脸都写着拒绝。 她的脚是真的扭到了,最开始是真的很疼,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疼痛便缓解了。 可为了博取容景宸的同情,她还是打算继续装下去。 本想着容景宸既然不会弃她于不顾,这山林之中又没有什么能拉人的工具,他就不得不选择背她或者抱她。 她坚信两人之间一旦产生这种亲密的接触,容景宸就一定会对他产生出一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原本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怎么好死不死的半路杀出来了一个虎子。 多一个碍事的人也就罢了,容景宸竟然还让这个人把她塞进那个又脏又破的竹篓里,就算隔着几米远,慕容雪都能闻到竹篓里散发出的恶臭味,好像是什么腐烂的东西沤在里面一般。 一想到自己身上要沾染上这种味道,慕容雪就忍不住作呕。 容景宸淡漠的瞥了慕容雪一眼,对她能站立的事情并不觉得意外。 “塞进去。”容景宸对虎子命令道。 “好咧!” 虎子也看出了慕容雪的抗拒,只是容景宸给了钱,他就得替人办事。 慕容雪眼看虎子向她越逼越紧,她扭伤了脚又跑不快,两难之下,她一伸手拦住虎子喊道:“等等!” “我……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虽然心有不甘,但比起被装进散发着恶臭味的竹篓,慕容雪更愿意走回去。 容景宸目光泛冷的瞥了慕容雪一眼,转头对虎子吩咐道:“送她回去。” “哦哦,明白明白!公子尽管交给小人就是。”虎子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他却能听懂容景宸的命令。 竹篓不用装人了,虎子倒是识相的将被他倒出来的菜,又装了回去。 看上去足有四五十斤重的竹篓在他手里和空的一样,被他轻轻松松的背在了背上。 虎子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容景宸,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开口,容景宸就已经将那两张银票递到他眼前。 “谢……谢谢公子。” 虎子的眼睛胶着在那两张银票上移不开视线,手在衣服上使劲儿抹了两下,这才恭恭敬敬的从容景宸手里接过来那两张银票。 一旁的慕容雪见他如此,向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脸不屑的冷哼一声,催促道:“还走不走?” 虎子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将银票塞进了怀里,忙回道:“走走走!” 容景宸看着他们离去之后,便继续向前探索寻找草药。 虎子喜滋滋的揣着容景宸给他的两张银票,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和他相比,慕容雪的心情可是糟糕到了极致。 自己的好事就这么被虎子给毁了,她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在容景宸身边的时候她要注意形象,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现在离开了容景宸,方才还娇柔无比的慕容雪,瞬间换了一副嘴脸。 “你一天天傻笑什么!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慕容雪一脸高傲的瞥了虎子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种哈巴狗我见多了,我可告诉你,我和方才那位公子身为尊贵,你想要高攀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是是,不敢高攀不敢高攀!您二位都是一身的贵气,小的不过就是一介农夫,又怎么敢高攀您二位呢。” 慕容雪见虎子如此识相,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刻薄的嘴脸倒是收敛了许多。 “你是山下镇子里面的人?” 见慕容雪发问,虎子不敢怠慢,忙回道:“是是是,小的就住在山下的永宁镇上,广老经常去镇子上采买些东西上山,但东西太重他拿不动,原本只是雇我做个脚力,后来见我办事还算牢靠,便给了我些银钱,让我帮着采买些东西送上山。” 提及此事,虎子的脸上瞬间便有了光彩。 “广老很是大方,每次都会多给我许多银钱。”虎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我家里穷,我原本都是靠去岸口给过往的商客搬东西挣钱的,但挣的钱也只够糊口罢了,多亏了广老,我家的日子才算能富裕些。” 虎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那里揣着容景宸给他的那两张银票。 听到虎子提到岸口,慕容雪神情顿时一喜。 她身为丞相府的千金,又怎么可能会和虎子这等贱民主动攀谈,她只是突然想到虎子既然是镇子里面的人,或许有机会能将消息送出去,这才主动向他提问。 她如今和容景宸一起被困在这山上也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可就算是她真的和容景宸发生什么,过后若是容景宸仍不愿意娶她,那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虽然爱慕容景宸,但还没到为了容景宸失智的地步。 赈灾一事让慕容雪明白了舆论的重要性,只要大多数人相信是事实的事情,就是事实。 如今横在她和容景宸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玉白苏,虽说玉白苏现在是容景宸名正言顺的发妻,但容景宸现在确实是和她待在一处的。 若是她趁此时机,将容景宸和她本来才是一对的消息传去锦城,让所有人都认为玉白苏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个人,然后她再和容景宸一起回到锦城坐实此事,到时候玉白苏就会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慕容雪面露阴狠的冷冷一笑,当初她虽不知道赈灾一事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后来的样子,但她隐隐感觉那件事情和玉白苏脱不了干系。 如今她也要让玉白苏尝一尝三人成虎,被悠悠众口逼上风口浪尖的滋味。 她要把事情闹到最大,等到人尽皆知的时候,她再求父亲进宫求皇上赐婚,就算容景宸身为容王,也不可能抗旨不尊,到时候自己就会顺理成章的嫁入容王府。 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夙愿终于能够得偿所愿,慕容雪瞬间心情大好,面露笑颜的从腰间掏出了一张银票,在虎子的眼前晃了晃道:“你不是想要钱么?我这里也有钱,而且比你那怀里那两张加起来还要多。 只要你肯帮我,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第282章 父女合谋 虎子怔怔的看着慕容雪手里的银票,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这……这也是给我的?” “没错。”慕容雪晃了晃手里的银票,眉眼微挑道:“只要你能按照我的要求办事,这张银票就是你的。” 虎子这样的人慕容雪在慕容琛的身边见多了,这样的人终其一身都是蝼蚁之身。 他们没有任何原则,你给了他好处他便听你的,别人给了他好处他也会听别人的,这样的人可以为己所用,却不能重用,不过做做些跑腿的事情还是不错的。 “小姐有何吩咐?” 见虎子没有拒绝的意思,慕容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其实也不难,一会儿回到草屋我会修书一封,你将此信连同我的信物一同交给去往锦城船只上的人,让他将此信带到锦城丞相府去便可。” “丞……丞相府?” 虎子张口结舌的看向慕容雪,眼神中充满了畏惧。 慕容雪对虎子的这种表现甚是满意,神情高傲的瞥了虎子一眼道:“管好你的嘴,不该你问的最好不要问。” 虎子被吓的脸色瞬间一白,接连应了好几声‘是’。 两人回到茅屋之后,慕容雪将写好的信连同自己的信物一起交给虎子,为了确保信能确实送到丞相府,她还给了虎子一些散碎的银子用于打点。 有钱赚的事情自然有大把的人争先恐后的愿意接,慕容雪的信由水路到达锦城,只用了短短不到三日的时间。 送信的人在锦城有些门路,并没有贸然去登丞相府的门,而是由人引荐,先是进了丞相府的门,才将信和信物交到丞相慕容琛的手中。 慕容琛当时的确是气慕容雪,但当他得知慕容雪出事的时候却还是悔恨不已。 后来又得知慕容雪在被匪徒追击中失了踪,他更是一蹶不振了好几天。 当他看见那个拇指大小的珠子时,便立刻精神大振。 那珠子看上去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却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珍宝,是慕容琛在慕容雪百天的时候送给她的,这些年慕容雪一直佩戴在身上从不离身。 这珠子是一颗世所罕见的鲛珠,平时和普通的珍珠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有在遇到强光的时候,这珠子才会散发出万千光彩。 除了知情者,很少会有人知道这珠子的价值,慕容琛一见这珠子便基本相信了送信人几分,再一看信上的字迹,更加肯定慕容雪尚且安好。 他命人打赏了那名送信之人便独自回房,将慕容雪的信仔细读了一遍。 信上慕容雪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她目前的状况,将更多的墨笔用在了自己的计划上。 慕容琛看了慕容雪的计划后沉思了片刻,觉得慕容雪的计谋倒是有几分可行性。 原本慕容琛是打算让慕容雪进宫的,中宫地位稳固无可撼动,他也不求慕容雪争个皇后之位回来,想着让她做个宠妃,能在关键时候帮着他吹吹枕边风也好。 可天不遂人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柳绵绵,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便成了皇上的宠妃,风头甚至盖过当今的皇后。 一山不容二虎,皇后和柳绵绵明里暗里的不知道斗了多少回,丞相夫人身为妇人,最懂得这男人后院中的不易,不忍自己的独女进宫受这样的罪,在慕容琛面前哭了好几次,迫得慕容琛不得不放弃原来的打算。 慕容雪入宫为妃的计划落了空,这婚事自然就要提上日程。 慕容雪虽然年岁稍大了些,但到底是他的独女,下嫁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细数这锦城的适婚男子,又没人能配得上慕容雪。 慕容琛之前还在为此忧心,慕容雪这一封信倒是提醒了他。 容景宸和慕容雪年岁相当,容貌也端正,论身份也能配得上慕容雪,两人倒算得上是良配。 怪他之前一直灯下黑,竟然没有考虑容景宸。 他这些年没少和容景宸在朝上针锋相对,每每被容景宸占了上风,慕容琛便恨不得将容景宸除之而后快。 可惜容景宸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他自身又是武将出身武功不容小觑,慕容琛虽然有心除掉容景宸,到底却还是无力。 如今慕容雪这一封书信倒是提醒了他,容景宸身为容王自然是他的敌人,但若是容景宸能成为他的女婿,敌人变成了自家人,那今后自然便没有什么可争斗的了。 更难得的是慕容雪对容景宸上心,如今两人又整日相处在一起,慕容琛自认为自己了解男人。 这世上有哪个男子不爱美人? 就算容景宸定力再好,也架不住整日和美人单独相处,孤男寡女如此独处,怎么可能不动心思? 慕容琛越想此事越觉得有戏,即刻唤了人进来,让人将慕容雪信上所说的话宣扬出去。 …… 容王府因为容景宸的丧事整日都乱哄哄的,半夏担心玉白苏的情绪,寻了个理由便将玉白苏拐出了府。 虽说玉白苏坚信容景宸活着,但整日里看着府里的人挂白绸点白灯,心情终归有些沉闷,出来逛一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见着街上张灯结彩的模样,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 两人逛了一圈,采买了不少好东西。 玉白苏最近一直在房里待着,甚少走动,走了一圈感觉有些倦了,正好途径茶楼,她便提议进去喝杯茶再回府。 半夏自然乐不得自家小姐在府外多透透气,喜滋滋的笑道:“小姐咱们可真是想到一处去了,我都好久都没听说书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过回瘾。” 玉白苏无奈的笑了笑,由着半夏拉着她进了茶楼。 她们进茶楼的时候,大堂已经坐了不少人,玉白苏怕有人认出她的身份,吩咐小二带着她们去了二楼的雅间。 从她们所在的这间窗户向下看,正好能看见位于大堂说书的台子,位置可谓是极好。 见下面乌泱泱的一群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戏台子,玉白苏好奇的问道:“今日讲的是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听?” 小二一边给玉白苏往杯子里面倒茶水,一边笑着回道:“一看客官您就许久没来听书,今日这场讲的可是最近锦城中最热门的事,乃是‘医女蛇蝎横刀夺爱,痴情人双双殉情不负痴心’。” 第283章 茶楼听书 玉白苏和半夏从前也爱听书,茶楼里说书先生经常讲的段子她们两个几乎是倒背如流,自认为自己听的也够多,但是小二口里说的一段,她们还真没听过。 半夏好奇的问道:“小二哥,这故事讲的是什么啊?” 小二嘿嘿一笑,往楼下瞥了一眼,正好瞧见说书先生上台。 “我这讲的哪有说书先生讲的精彩啊,二位若是想听,还是听先生讲。” 说话间楼下的醒木已经敲响,玉白苏冲小二笑了笑,小二添好了茶,识相的退了出去。 玉白苏和半夏倚在窗边,吃着点心喝着茶,听那说书先生气沉丹田的做了一番开场。 场子热了以后,说书先生也不拖沓,直接进入正题道:“想必大家应该都知道容王府?” 玉白苏听到‘容王府’三个字,眉宇微微一蹙。 若是这故事和容王府有关,那方才小二口中所说的那句‘医女蛇蝎横刀夺爱’中的‘医女’二字代指的人是谁便不难猜测了。 和容王府有关,又是医女,指的不就是自己么? 知道下面的故事主角是自己,而且还担当的是反派角色,玉白苏的反应倒很平静,反倒是半夏突然炸了锅。 “这说书先生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说的这都是些什么,看我不下去撕了他的嘴!” 半夏撸起袖子就要往下面冲,被玉白苏一把拽住了。 半夏一脸心疼的看向玉白苏道:“小姐,你放手,那些人怎么能这么胡乱的编排你!什么好叫横刀夺爱,你分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没有做过,自然就不怕别人编排。” 玉白苏拉着半夏将她按回到座位上道:“不过就是个故事罢了,咱们接着听听,我倒是有些好奇,这‘痴情人’又是谁。” 半夏神情复杂的凝睇了玉白苏半晌,见玉白苏没有丝毫要改主意的意思,只得轻叹了一声,将视线转到了下方。 “这容王容景宸和丞相府千金慕容雪可谓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两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惜天公不作美啊,这容家的二小姐自幼体弱多病,容王遍寻名医无果,这玉白苏毛遂自荐声称自己能够医治好这容府二小姐,但条件却是让容王必须娶她为妻!” 说书先生情绪激昂的愤然说道:“容王可就这一个亲妹妹啊,眼看亲妹的生机就在眼前,容王左右为难之际,咱们的丞相之女却主动找上了容王,说自己愿意主动放弃两人的感情,成全容王的救妹之心。 容王明白爱人这般做全是为了他,心中虽不忍,却还是点头答应迎娶了玉家医女。” “可是这刻骨铭心的感情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说书先生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沉声说道:“这对苦命鸳鸯明明心中有情,却又不得不斩断情丝,像是陌生人一般连对彼此嘘寒问暖的权利都没有。” 说书先生哀叹了一声,语调似有惆怅却又暗含希望的说道:“就在这两人以为今生就要在对彼此的思念中了却残生时,慕容小姐回乡祭祖,没想到遇到了洗劫城池的匪徒。 容王听闻心系之人逢难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去,贼寇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以慕容小姐的性命相要挟,在大义和儿女情长面前,容王最终选择了大义,恼羞成怒的贼寇将慕容小姐残忍杀害,容王不忍她黄泉路上独自一人,最后自刎于慕容小姐的墓前。” “两人死后,从慕容小姐的墓中飞出了两只蝴蝶,蝴蝶翩飞相依相伴,最终履行了当初生死相依的誓言!” 话毕,说书先生将醒木往桌面上一拍,惊醒了一众沉浸在故事里的看客。 众人听后皆是唏嘘不已,即感叹故事中的一对有情人的命途多舛,又不免为自己没有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感情而怅然。 感慨过后,众人难免会追其源头,讨伐那个破坏这对神仙眷侣感情,最后导致他们不得不双双共赴黄泉的玉家医女。 半夏早就已经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看向说书先生的目光凌厉非常。 玉白苏见她如此,调笑道:“你怎的如此看那说书先生?莫不是看中人家了?” “可惜了”她佯装遗憾的摇了摇头道:“难得见你对人动心,只是这说书先生的年岁委实大了些,家中恐怕已有妻女了。” “小姐!你胡说什么呢!” 半夏愤愤道:“这说书先生分明就是在胡诌!姑爷平日里连看都懒得看那个什么慕容雪,又怎么可能和她有私情!他们竟然敢这么污蔑你和姑爷,我这就去报官,让官府把他这个造谣者抓起来!” 和半夏的愤然相比,玉白苏就显得淡定的多。 她动作优雅的为自己又斟了一杯热茶,嘴角挂着一抹浅笑。 “说书的说出来的东西不就是胡诌的么?否则他说的那些神仙妖怪的故事岂不是都变成真的了?就算你去报了官,对方只要说自己说的不过是他编的故事,便能轻易脱身,你又何必去做这个无用功呢?” “怎么能这样?”半夏有些灰心丧气的问道:“难道我们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么?” “谁说没有?” 玉白苏放在茶盏,眼含笑意的抬眸看向半夏道:“对方既然这么喜欢编故事,那就让他编个够好了,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我们怕什么?” “高个子?谁是高个子?” 半夏一脸不解的看向玉白苏,完全听不懂玉白苏到底在说些什么。 玉白苏神情从容的伸手指了指天,小声道:“天子算不算是高个子的人?” “小姐你是说……皇上?” 玉白苏点了点头,笑问道:“半夏,你觉得论身份论地位论才貌,我和慕容雪谁更适合嫁给容景宸?”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小姐你了啊!”半夏毫不犹豫的说道。 玉白苏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好想,重新说。” 半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冲着玉白苏嘿嘿一笑道:“要真论起门当户对,慕容雪的确更适合嫁给姑爷。” 听半夏如此说,玉白苏竟也不生气,竟是不怒反笑道:“这就对了,连你都知道比起我慕容雪更和容景宸相称,皇上难道看不出来么?” 玉白苏双眸微敛,微微正色道:“半夏,你有想过,皇上为何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容景宸和我这个平民女子成婚么?” 第284章 不同高度风景自然不同 半夏不明白玉白苏的用意,只能老实回答道:“不是因为王爷向皇上求了旨,皇上才赐婚的么?” 玉白苏缓缓摇了摇头道:“容景宸虽然被封为‘容王’,但他却并非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只是因为他战功卓绝又曾帮皇上平息了朝中内乱,皇上才特赐了他‘容王’的称号罢了。 他和真正的王爷是不同的,和皇上也终究只是君臣关系,皇上会对一名臣子可以宽容,但却不会对一名臣子言听计从。” 她目光微沉,神色郑重的说道:“自古门第之事多有争论,王爷娶平民之女的事情虽不算罕见,但娶平民女子作为正妻自凌王朝开朝以来却是头一次。 或许在普通人眼中,慕容雪和容景宸更加般配,可在皇上眼中,我这个贫民女子却比慕容雪这个丞相之女,更适合容景宸。” 半夏面露不解,问道:“皇家不是最看重门第的么?皇上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身后没有任何势力,我嫁给容景宸不会给予他任何助力,但若是容景宸娶了慕容雪,那便等同于娶了整个丞相府,如今朝中文盛武衰,武将中可堪重用的便只有容景宸一人。 皇上为表示对容景宸的信任,将统帅三军的虎符交给容景宸保管,皇上器重容景宸,是为了借由他平衡朝中文臣之势,可容景宸一但娶了慕容雪,这种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这并不是皇上想看到的局面。” 听玉白苏如此解析了一遍,半夏立刻便觉得茅塞顿开。 “原来是这样,所以皇上根本就不可能让王爷娶慕容雪,对么?” 玉白苏点了点头道:“不错。” 她半倚在窗边,睫毛微垂看着下方渐渐散去的人群道:“对方想借着说书先生的口散播谣言这点的确是妙,就算是有人有心想追究也奈何不了他们。 只可惜,他们只眼见了眼前,看不到高处的那双眼睛,这如意算盘终究是打不响的。” “小姐,我原本知知道你懂医术,没想到连国家大事都懂。” 半夏乐颠颠的走到玉白苏身后,讨好似的给玉白苏揉了揉肩道:“这叫什么来着?” 她佯装思索然后倏然一笑道:“对!大家都说小姐这般的女子是巾帼不让须眉!小姐您这么有本事,那个慕容雪就是个空有架子的草包,怎么能和你比呢。” 玉白苏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拦住了半夏在她肩上作怪的手道:“你如此献殷勤,是怕我怪你之前说慕容雪比我更适合容景宸?” 半夏嘿嘿一笑,冲玉白苏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 “方才是我让你如实说的,又怎么会怪你?”玉白苏用手指戳了戳半夏心口窝的位置,调笑道:“难不成你们家小姐在你心中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当然不是!”半夏生怕玉白苏反悔,忙应和道:“我们家小姐可是这世界上心肠最好的小姐!” 玉白苏被半夏搞怪的模样给逗乐了,原本凝重的脸上终于又见到了笑脸。 “就数你嘴甜。” 半夏喜滋滋的笑道:“都是小姐教的好!” 玉白苏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茶盏的水面上。 其实她原本也是不懂这些的,和半夏说的一样,她原本只是一个醉心医术的医者罢了。 她不懂得这些朝中大事,她操心事情不外乎只是如何给病人诊病,如何晾晒药草这样的事情。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不是她这种人能够企及的。 可是现在,容景宸不在,她想要守护她想要保护的人,就必须纵观全局。 她需要了解所有的一切,才能更好的掌控全局。 容景宸与朝堂牵扯甚深,了解朝堂对她来说是必要的。 所以玉白苏找到了谢隽之,谢隽之对于朝堂之事了解甚深,又是容景宸的好友,自然会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白苏从谢隽之那里了解到了很多朝中之事,她从前不懂得朝中之事,一直觉得容景宸身居高位又颇受凌帝重用,朝中又人人都对他敬之畏之,应该不会有其他朝官的烦恼。 朝中之事盘根错节,谢隽之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就同她说完,只是说了一些她必须了解的。 玉白苏从谢隽之那里接触到的朝堂,不过是真实朝堂中的九牛一毛罢了,也就算是这九牛一毛,她感觉自己都险些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难以想象,容景宸到底是如何在朝堂那样尔虞我诈风云诡谲之地生活的。 若换成是她,在那样的地方浸淫久了,只怕早就已经迷失自我了。 玉白苏也是在那时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未曾去认真了解过容景宸的生活。 她看见的全部都是浮于表面的东西,相亲相爱的家人,没有纷争的朝堂,她将这些假象当做真实,她目之所及看见的只是自己的无奈和痛苦,却从未考虑过容景宸眼中的世界是否是刀山炼狱。 “从前师父总是喜欢带我游历四方,说人多看些眼界就更宽些,我那时还只当师父是想借着借口出去玩,事到如今才理解当时师父的用心良苦。” 玉白苏苦笑着轻叹道:“原来我才是那只井底之蛙。” 容景宸在时她被一叶障目,如今容景宸不在了,她反倒看明白了许多事情。 随着她了解的越多,玉白苏渐渐的开始理解明白,容景宸从前那些让她捉摸不透的行为背后的深意。 她从前总是觉得容景宸时常会做出一些让人完全不知所云的事情,有些甚至会惹她伤心惹她难过,可当她真正站在容景宸的角度上再看那些事情的时候,却蓦然发现,那些曾经一次次的淡漠和置之不理,都是对她的保护。 她从前觉得容景宸总是对她忽冷忽热,她曾经也想试图去理解容景宸的行为,可那时的她眼界太过狭小,根本看不到容景宸的世界。 所以她误解容景宸是在戏耍她,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殊不知那一次次的漠然和置之不理,都是容景宸尽己所能对她的保护,而那一次次冷漠背后的温暖并不是什么戏耍,只是容景宸在笨拙的安抚她罢了。 第285章 被碰瓷了 玉白苏和半夏临近傍晚才回府,府内白幡迎风而展,入眼皆是白森森的一片,往日门可罗雀的繁荣景象不再,整个容王府被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 出去逛了一圈,虽然茶楼的事情稍稍有些影响心情,但能出去散散心,玉白苏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往槿院的方向走去,谁知二姨娘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突然蹿了出来,半夏一时不察,撞在了温元倩的身上,温元倩本就慌里慌张的,被半夏这一撞直接撞倒在了地上。 “哎呀!”温元倩惊呼了一声,五官疼的都快挤到一块去了,看模样应该是摔的不轻。 半夏被温元倩撞的踉跄了一下,站直了身子回头一看摔在地上的人是温元倩,顾不得自己扭伤的脚,赶紧上前去扶温元倩。 “二姨娘您怎么样?有没有摔疼哪里?” 温元倩本想扶着半夏的手起来,可一看见半夏身后的玉白苏,脸色顿时一变,一挥手打在了半夏的手上。 这一巴掌下手不轻,半夏被打的地方立刻便红肿了大半。 温元倩恶狠狠的瞪了半夏一眼,厉声喝道:“哪来的贱奴!竟然敢用脏手碰我!” 半夏捂着手立在一旁委屈的瘪了瘪嘴,红着眼睛没吭声。 温元倩见半夏不吭声,将视线转到了玉白苏的身上嗤笑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玉白苏目光泛冷的瞥了一眼温元倩,几步走上前来到半夏身边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手。 方才离的远小道上的光线又有些昏暗,玉白苏只看见半夏的手肿了一大块,离的近了才发现,半夏的手上还有五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如果只是寻常的甩巴掌只是掌心发力,就算力气再大也只是红肿一片,这血痕分明就是温元倩有意抓伤的。 玉白苏眼底泛着森寒的光,敛眸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竟升腾起一股杀意。 “道歉。” 温元倩从地上站起来,一脸得意的望向半夏厉声喝道:“听见没有,你主子让你和我道歉呢,还不快过来跪下道歉!” 半夏被温元倩的模样吓了一跳,向后瑟缩了一下。 玉白苏神情冷漠的上前一步将半夏护在身后,对一脸得意的温元倩道:“我是让你道歉。” 温元倩先是一愣,神情有些疑惑的看向玉白苏,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和半夏道歉!” 玉白苏沉声道:“是你从一旁冲了出来撞到了半夏,所以该道歉的人是你才对。当然,如果二姨娘想要跪下给半夏道歉也可以。” “你竟然敢让我给一个贱婢道歉!” 温元倩不敢置信的惊呼了一声,指着玉白苏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装什么清高?容王妃?” 她不屑的瞥了玉白苏一眼,面露讥讽的笑道:“不过就是个夺人所爱的下贱胚子罢了,若不是你用了那些腌臜手段进了容王府,你现在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玉白苏冷眼看着温元倩的脸渐渐变得狰狞而可怖,平日里温婉柔情的外表尽数褪去,渐渐暴露出本来的面目。 半夏见不得温元倩如此辱骂玉白苏,从玉白苏身后一个箭步冲出来,和温元倩争辩道:“我们小姐没有夺人所爱,那些话都是外面的人胡诌的!” “你这个贱婢竟然敢和我顶嘴!” 温元倩双眸倏然一瞪,突然扬起手向半夏扇了过来。 半夏不敢回手,只能闭上眼睛等着被动挨打。 掌风近在咫尺,半夏却感觉手臂被人向后一拉,对面随即传来了温元倩刺耳的尖叫声。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半夏缓缓睁开双眼,发现玉白苏正挡在她身前,五指呈兰缓缓绽开。 半夏认得,这是玉白苏平日里投掷银针时的姿势。 她顺着玉白苏手指的朝向看去,果然看见了温元倩手背上扎着的三枚银针。 银针的尖头没入温元倩的手背中,尾端在月色的照耀下折射着寒光。 温元倩极力用左手控制着自己的右手,可她的右手却还是不自觉的在抽搐痉挛。 “啊,我这是怎么了,我的手这是怎么了?” 温元倩疯狂的哭喊大叫,容烨恰巧闻讯赶来,温元倩一见容烨来了,立刻便收起了狰狞的面目,捂着手扑进了容烨的怀中。 “烨郎!烨郎你快救救我,王妃……王妃她要杀了我!” 容烨的目光落在温元倩不住颤动的右手上,横眉倏然一皱,厉声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元倩从容烨的怀里抬起头,一脸无辜的抓着容烨胸口的衣襟,声音哽咽的说道:“都怪倩儿,是倩儿不好惹怒了王妃。” 容烨看着温元倩梨花带雨小鸟依人一般倚在他怀里的模样,心早就酥了。 “倩儿你在说什么呢?你都受伤了,怎么可能是你的错呢?” 容烨一脸心疼的握住了温元倩的手,柔声安慰道:“倩儿别怕,有我给你做主,谁也不敢欺负你。” 容烨说这话的时候有意向玉白苏的方向瞥了一眼,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温元倩面上佯装委屈,低头时眼底却闪过了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 “烨郎,倩儿不委屈。” 她抽噎着说道:“是倩儿走路不留神,冲撞了王妃,王妃的婢女说话是难听了些,但倩儿也不该忍不住打了她,是倩儿无礼在先,王妃教训倩儿是应该的。” 容烨双眸阴沉的抬眸看向玉白苏身旁的半夏,目光落在了半夏红肿的右手上。 “你是我的妾室,教训一个奴婢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只要我还在这府中一天,这府里的下人你都可以教训!” 容烨将温元倩半搂进怀中,双眸阴鸷的看向玉白苏道:“你叫我一声父亲,倩儿是我的妾室,也算是你的长辈,你竟然因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女教训你的长辈? 我倒是不知道,这容府何时跟了你们玉姓,轮得到你在这里如此放肆!” 第286章 绵里针 面对容烨的滔天盛怒,玉白苏却神色如常,非但没有被容烨吓到,反倒反问道:“父亲难道不打算问清来龙去脉,再来质问我么?” 玉白苏双眸犹如并冰刃一般,森寒凌厉的看向躲在容烨怀中得意洋洋的温元倩。 “父亲既然要判,那便不能只听二姨娘一人所言,也该听听我说的,等父亲听完我们双方的说辞,再下论断也不迟。”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争辩的!”容烨双眸燃着怒火,怒喝道:“我就问你,二姨娘手上的银针可是你扎上去的?” “是。” 见玉白苏承认,容烨立刻咄咄相逼道:“那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我自然要辩!”玉白苏缓步走到温元倩的身旁,突然抓住了温元倩的左手道:“父亲可看好了,二姨娘的手上可是蹭伤?” 容烨低头去看,果然看见温元倩的手掌下方有一处蹭伤。 一见温元倩左手上也有伤,容烨顿时心疼不已,拉着温元倩的手为温声细语的问道:“倩儿,这手是怎么伤的?疼不疼?” 温元倩见容烨如此维护她,心中更加得意,佯装脆弱的摇了摇头道:“不疼。” 玉白苏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容景宸那样不苟言笑的人,怎么会有容烨这么个多情的爹。 眼看容烨和温元倩你侬我侬好不欢乐,玉白苏轻咳了一声,将话题引了回来。 “这伤口伤在掌心靠下的位置,中间伤的重,两侧伤的轻,伤口大部分在中心,说明二姨娘的身体是呈后栽的方式倒地的,人只有在撞击别人的时候才会以后栽的方式摔在地上。 所以根本就不是半夏撞的二姨娘,而是二姨娘突然冲出来撞在了半夏身上,才会自己跌倒的。” “你……你胡说什么?怎么……怎么可能是我撞的她呢。”温元倩神情有些慌张的缩进容烨的怀中,委屈的说道:“烨郎,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啊。” “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将府衙里的仵作叫来,他们最会分析这种伤势了,看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容烨一心想要维护温元倩,奈何玉白苏说的话确实有理,可若是他就此放过了玉白苏,他今后在温元倩的面前又如何抬得起头? 思及此,容烨脸色瞬间一沉,怒喝道:“放肆!这就是你对长辈应该有的态度!进府时学的那些规矩,难道你都忘了么!” 玉白苏目光微沉,知道容烨这是打算用身份来压她。 原本玉白苏只觉得容烨只是多情罢了,如今看来,容烨竟是已经到了昏聩的程度。 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明显就是在浪费时间。 玉白苏神情冷漠的在容烨和温元倩身上扫了一眼,语调没有丝毫温度的说道:“白苏顶撞父亲,是白苏的不是,白苏自请去祠堂罚跪。” 玉白苏说完,正欲转身离去,容烨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等等!” 容烨神情严肃的说道:“你顶撞我确实不该,但你犯的错却不止这一条,你重情义没错,但你竟然为了区区一个贱婢就用银针迫害你的姨娘,这也是对长辈大大的不敬!” 容烨牵起温元倩还在不住痉挛的手,言辞咄咄的说道:“来和你二姨娘好好道个歉,再去祠堂好好反省几日,此事便罢了。” 玉白苏神情淡漠的瞥了一眼眉眼透着得意的温元倩,嗤笑了一声道:“父亲在教训儿媳之前,是否应该先以身作则?” 容烨面露不悦谋沉声问道:“这是自然。” “父亲觉得儿媳不必为了一个奴婢讨公道,那父亲同理也不必为了一个奴婢讨公道。” 玉白苏嘴角挂着淡笑,将视线落在了温元倩身上。 “二姨娘虽为妾室,但户籍上清清楚楚的记着二姨娘温元倩是以奴婢之身进入容王府至今未改,所以二姨娘如今也还是奴婢。” 玉白苏目光锐利的看向容烨道:“父亲可曾见过谁家的主子给奴婢道歉的?还请父亲今后不要再说出‘你二姨娘’这几个字,我外祖母膝下只有我母亲一人,未曾有过姨娘。 亡夫在世时也曾说过,这府内并没有他的二姨娘,还请父亲今后莫要再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玉白苏神情淡定从容的对容烨欠了欠身,完全无视容烨仿佛杀人一般的目光,说道:“儿媳还要去祠堂面壁思过,这便告退了。” 容烨眼睁睁的看着玉白苏潇洒离去,想要拦住她,却又是在找不到什么理由。 玉白苏说的不错,府里的姨娘虽然被称为‘姨娘’,却都是奴婢的户籍。 从本质上来说,姨娘和奴婢确实是一样的。 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久而久之,大多数人便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 容烨的本意是想帮温元倩出一口恶气,没想到最后反倒是让温元倩平白受了一顿奚落。 容烨心中怒火难平,想撒又撒不出去,一张脸被憋成了茄子色。 温元倩也没比容烨强到哪去,奴籍是她这种当妾室之人心中永远的一道疤,玉白苏竟然当着她的面将这道伤疤生生的揭开了。 她心中怎能不恨? 可容烨既然没说什么,她也不好再在此时多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白苏的背影消失在了去往祠堂的小路上。 …… 锦城已经快入秋了,一入夜难免凉些,特别是祠堂这样的地方夜里更是阴风阵阵,冷风像是有意识似的往人的骨头里面钻。 玉白苏跪在祠堂的蒲垫上,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半夏看的心疼,几次劝玉白苏歇歇,都被玉白苏给拒绝了。 她今日顶撞了容烨,又奚落了温元倩一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府里的人现在只怕已经全都知道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平日里她什么都不做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呢,眼下这种情况肯定都在等着抓她的错处。 她若是此刻歇了,明日等着她的必定是更大的惩罚。 半夏见劝不动玉白苏,便和玉白苏一起跪着。 原本玉白苏以为自己怎么也要在祠堂跪上日,没想到当夜胡琳便命婢女来传话说自己身体不适,请玉白苏过去一趟…… 第287章 容景熹的示好 胡琳虽然不理家中事,但始终是家中主母,主母身染重疾,请儿媳过去医治合情合理,就算是容烨也不能说一句不是。 玉白苏一到鸣悠院便被婢女请进了胡琳的卧房,房门刚一敞开,一股暖流便迎面吹来,她瞬间便觉得身上一暖,沁在骨子里面的寒意便去了大半。 “来了啊。” 胡琳一脸病容的半倚在榻上,对半夏说道:“我让人准备了些热水,你快带你家王妃进去泡泡。” 玉白苏就着婢女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和脸,被冻的僵住的手指总算是能动了。 “我还好,暖和多了。”玉白苏缓步走到卧榻前三四步的距离停了下来,生怕自己身上的寒气过给了胡琳。 “我不打紧,娘你身体如何?” 胡琳嘴角挂着淡笑,缓缓摇了摇头。 “我身体还是老样子,吃了你给我开的药好多了,我是假意称病,否则你还不知道要在那祠堂跪多久。那祠堂入夜了之后便如同冰窖一般,你这身子如何能受得住? 你这孩子倒是生得一副倔脾气,我听说你是自请去祠堂受罚的?” 玉白苏尴尬的扯了嘴角,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事情便已经传到了胡琳的耳中。 “祠堂清净,儿媳是去躲清闲的。” 胡琳一脸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真是不知道是该说你这孩子太聪明,还是太傻。” “这偌大的一个容王府,倒的确是没有几处是清净的,你若是不嫌弃,这几日便待在我这里,容烨是不会到我这里来要人的,你且安心住下。” 玉白苏知道胡琳是好心要帮她,只是她这般笃定的语气,却让玉白苏觉得怪异。 容烨是当家主君,这容王府中有何处是他去不得的,胡琳为何敢如此笃定容烨不会来她这里? 胡琳看出了玉白苏眼中的疑惑,却并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只是轻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现在我只盼着你和宸儿能好好的,我这个身体我自己清楚,以后还要多劳烦你照顾宸儿了。” 胡琳既然不想提,玉白苏也不敢多问。 之前她便觉得胡琳在府中的存在有些过于微妙,容烨偏疼妾室,但不管是谁受宠,有多受宠,胡琳的主母之位却无一人可撼动。 容烨从前宠爱柳月如今又宠爱温元倩,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容烨似乎都没有要休妻的打算。 胡琳拖着病躯,容烨的后院又是姹紫嫣红,她却仍能在主母之位上稳坐多年,这其中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或许这个病恹恹看似与世无争的容家主母,并不想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若是真如胡琳所说,容烨真的不会到她这里来,鸣悠院的确是一个躲避的好去处。 只是玉白苏并不想如此躲着,麻烦并不是她躲着就不会招上门来的。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只有有效的反击,才能让对方心生畏惧不敢再犯。 胡琳对玉白苏的选择表示尊重,并没有多说什么。 玉白苏虽然拒绝了胡琳的提议,却还是在鸣悠院住了一晚。 胡琳为了帮她解困故意谎称身体不适,这做戏当然要做全套,若是她刚进鸣悠院便走了,不免会让人起疑心。 她在鸣悠院住上一晚,佯装出很棘手的模样,也好堵住那些有心之人的嘴。 这一晚玉白苏睡的很不安稳,白日里她表现的有多运筹帷幄,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就有多彷徨不安。 玉白苏感觉自己正处于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她想要努力挣脱旋涡的束缚,可她越是想要挣脱,反倒越陷越深,有的时候她甚至会产生窒息的错觉。 每当她觉得痛苦到马上就要放弃的时候,她都会想起容景宸。 只要一想到容景宸这么多年一直都生活在如此的水深火热之中,玉白苏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 如果连她都轻易放弃了,等到容景宸平安回来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辗转反侧间,玉白苏在一个又一个的思绪中来回跳转,她时而感觉自己在做梦,时而又觉得自己是清醒着的,来来回回的折腾到天亮,起来竟是觉得比不睡还要累。 玉白苏见外面天刚蒙蒙亮,没忍心折腾半夏,收拾妥当之后又去胡琳那里看了看,确定胡琳身体并无大碍之后才叫上了半夏,两人一同回了槿院。 她这一夜都没睡好,神情有些憔悴,就连步伐也有些虚浮。 两人慢悠悠的走了一会儿才回到槿院,两人才刚走到门口,旁侧的树丛簌簌动了一下,玉白苏立刻心生警觉看了过去。 有温元倩的事情在前,玉白苏可不想再遇上第二次了。 一只素白的手先是拨开了树丛,容景熹的头紧接着从树丛间探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意外的有些搞笑。 “我就知道嫂嫂肯定会回来的。” 容景熹冲玉白苏温润一笑,转身从树丛之中拎出来了一个食盒,交到玉白苏的手中。 “我听说嫂嫂被爹罚去祠堂面壁思过,便想着给你煮一些姜汤暖暖身子,我去过祠堂,那里的守卫说你不在去了母亲处,母亲在静养不见外人,我便守在这里,没想到还真把嫂嫂你等回来了。” 玉白苏留意到容景熹穿的外袍上已经湿了大片,猜想他在草丛里等的时间,应该比他描述的要长许多。 “多谢小叔关心,这姜汤我就收下了。” 见玉白苏收下了姜汤,容景熹眉宇间的倦色瞬间淡了不少。 “嫂嫂的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最近太过劳累了吗?若是有我能帮忙的,嫂嫂尽管吩咐便是。” 玉白苏能看出来容景熹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她能感觉的到,容景熹是真的待她好。 但这种好,又让玉白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横在她和容景熹中间的一道屏障,让她总是没法和容景熹亲近。 每当这个时候,玉白苏便总是能想起容景宸之前曾一再告诫过她,让她不要同容景熹走的太近。 之前她还因此误会容景宸,可经历过最近一些事情之后,玉白苏现在却有了同当时不一样的看法和见解。 或许,当时容景宸对她的那些警告之下还隐藏着什么更深层的含义…… 第288章 容烨病了 容景熹见玉白苏收下他的姜汤,一时有些高兴的忘了形,从草丛里面走出来,想要离玉白苏更近一下,他还想……还想再触碰一下玉白苏的手,感觉一次那种温暖的感觉。 虽然容景熹隐藏的很好,玉白苏却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狂热。 她陡然间心生警惕,拉着半夏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出声阻拦道:“多谢小叔好意,晨起露重,小叔的衣袍湿了还是早些回去换了。” 玉白苏话虽说的委婉,却是实打实的下了一张逐客令。 容景熹脚下的动作顿时一顿,脸上依旧笑如春风不见半分愠色。 “多谢嫂嫂关心,嫂嫂昨夜侍奉母亲定然也是累了,那我今日便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见嫂嫂。” 玉白苏对容景熹微微欠了欠身,不近不疏对容景熹笑了笑。 容景熹倒也并不在意玉白苏的态度,回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见容景熹走远了,半夏才一脸不解的凑到玉白苏身边问道:“小姐,二少爷待你这样好,又特意等在这里给你送姜汤,你对他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淡?” 玉白苏收回视线,神情有些稍许复杂的看向半夏道:“我总觉得容景熹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我同他毕竟是叔嫂关系,不亲近也是避免其他人说闲话。 多事之秋,能避则避。” 半夏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道:“小姐说的不错,咱们最近的麻烦的确不少。” “就说昨日,咱们好好的在道上走着,二姨娘就突然冲了出来。”半夏有些好奇的喃喃道:“二姨娘不是一向都是一副娴静淑女的模样么?昨日那急匆匆莽撞撞的模样可真不像她。” 半夏不提起,玉白苏倒是忘了。 她昨日也觉得温元倩有些奇怪,但温元倩突然向她发难,玉白苏不得不想办法应对,之后她又是进祠堂罚跪,又是被胡琳唤去,不知不觉间竟忘了这回事。 “昨日二姨娘的确有些奇怪,看她当时惊慌不已的模样,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玉白苏心中疑惑,但她平日里便对温元倩注意的并不多,二姨娘温元倩虽然有意针对她,但做的都是些玉白苏看不入眼的小动作不痛不痒的,玉白苏便也没太把她放在心上。 玉白苏本想着最近留神些,看看二姨娘到底在干什么。 没想到第二日,答案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玉白苏回到槿院之后便倒头就睡,这一睡竟然睡到了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她刚有些朦朦转醒,听见房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打开了,一阵局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玉白苏最后一点儿倦意都驱散了。 玉白苏睁开眼睛的同时,半夏也风风火火的杀到了玉白苏的床前。 她这段时间身心俱疲,半夏都看在眼里,玉白苏心知半夏若是无事定然不会来打扰她睡觉,声音带着些许刚睡醒后的沙哑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半夏急促的喘了两口气,调整了两三次呼吸才又说道:“老爷那边派人……派人来了!” 一听是容烨派人来了,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问道:“来人可有说是来干什么的么?” 半夏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来人只说请你过去一趟,看模样,好像还挺着急的。” 着急? 玉白苏双眸微微一眯,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下人就是主子的缩影,主子高兴他们便高兴,主子不高兴他们日子过的必然也不会舒坦。 若是容烨想要秋后算账,这来人必定气焰嚣张。 半夏说对方急匆匆而来,想来定然不是为了前几日的事情而来。 既然不是为了前几日的事情而来,对方又表现的如此着急,玉白苏推测有可能是容烨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容烨昨日才和她闹了些不愉快,若是寻常的小病,容烨定然不会派人来找他,府里的府医或者是从外面请个大夫都可以为容烨医治。 容烨肯舍弃脸面来让人请她,这病若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便是什么羞于人前的病。 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着急的事,玉白苏索性又懒了一会儿床,等到外面的人忍不住来催了才慢悠悠的起身,让半夏好好给她梳妆了一番后才迟迟出门。 来传话的人早就等不及了,一见玉白苏出来顿时喜极而泣,恨不得跪下来管玉白苏叫祖宗。 玉白苏赶到容烨院子里的时候,隐隐有女子的哭泣声从院子里面传了出来,那哭声有的如泣如诉,有的神号鬼泣,各色样式应有尽有,倒是让玉白苏长了一回见识。 玉白苏一进屋便看见容烨的妾室们跪了一地,一个个面露悲切双眸含泪,分明就是一个大型哭丧现场。 若不是她摸容烨还有脉搏,差点儿误以为自己来晚了。 玉白苏被这些妾室哭的烦躁,也没给她们好脸色,直接将人都轰了出去。 妾室们一开始自然是不肯的,容烨昏迷不醒,她们都想做那个容烨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的第一人。 玉白苏见她们不动,转身就走,妾室们一下子就慌了神。 若是因为她们而耽误了容烨的病情,那她们就不是功臣,反倒成了罪人。 容烨的这些妾室虽然目光短浅,只着眼在容烨后院这方寸之地,趋利避害的本事早就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一个个见势头不对掉头就走。 耳边终于清静了,玉白苏这才走到床边,将两指搭在容烨的手腕上为其诊脉。 容烨的脉象虚浮无力,乃是身体盈亏所致,正常人身体若有亏损表现的会非常明显,起先只是浑身无力,若是救治的不及时,便会出现身体极剧消瘦的情况,可昨日玉白苏见容烨时,容烨还气色尚可,不像是身体亏空之人该有的症状。 她在刚学医之时师傅便教导过她,人的病症从来都没有‘突发’一说,所有看似突发的疾病背后都有迹可循。 容烨这病看似来势凶猛,但其背后必定存在某种原因…… 第289章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寻常人身体若是亏空,开些温补的药小心调理便是。 但玉白苏并没有直接给容烨开温补的药方,而是又仔细的为容烨诊了一次脉。 人身体的亏空是不能做假的,但气色却可以通过吃一些药物强行改变。 玉白苏虽然尚轻,但行医的年头却不比一些老大夫少多少,行医的基本便在于望闻问切。 这第一点,便就是望。 以玉白苏多年积攒的经验,便是不用搭脉,光看面向便能将病因说出个七八分来。 可昨日她见容烨之时,竟然半点儿都没瞧出来他是个有病之人。 这其中,必定藏着些古怪。 屋内玉白苏屏气凝神一室静谧,屋外却人心浮动躁动难安。 三姨娘柳月本想着趁此机会好好的在容烨面前表现一下,重获容烨的恩宠。 一听容烨病重,她便火急火燎的赶来过来,本想着争一份头功。 她忙里忙外了一通左等右等,非但没等到容烨醒来,倒是把其他的姨娘都等来了。 其他姨娘一来就往容烨的床边扑,明显就是和她打的一样的主意。 以柳月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让她们得逞? 玉白苏来之前,她便已经和几个姨娘大战了好几个回合,倒是把那几个姨娘收拾的服气了,不过她自己也没讨到什么便宜,身上也搞的颇为狼狈。 看着自己为见容烨特意穿的新衣上被抓破的窟窿,柳月心里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窜。 其他的姨娘见玉白苏半天也不从房里出来,又嫌日头大,三三两两都散了。 柳月见她们如此,恨不得叫了娇子来把这些人统统送走,最好容烨醒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人才好。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都有谁便一目了然。 柳月的视线落在了站在门前脸色煞白的二姨娘温元倩身上,冷哼了一声道:“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最近都是你在伺候老爷,如今老爷病了,你最脱不了干系!” “你胡说什么!” 温元倩神情略显惊慌,眼神躲闪着说道:“老爷生病是因为王爷骤然离世心神受损,再加上近日操劳丧事劳累所致,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敢说和你没关系?”柳月嗤笑着冷哼一声道:“你若是没用那些腌臜手段天天留着老爷,老爷又怎么可能病倒?” “你怎么知道的!”温元倩惊呼了一声之后才知道自己失了言,想要否认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怎么知道的?” 柳月神情倨傲的睨着温元倩道:“你可别忘了,老爷这些年最疼的人可是我,我一年伺候老爷的时间比你们这些人加起来都多,老爷有什么习惯我再了解不过。 一次两次可能是老爷一时兴起,但反常的事情多了,那便必定存有猫腻。” 柳月凑近二姨娘,似笑非笑的说道:“老爷就算再怎么疼爱你,也不可能不顾身体的同你日夜欢爱,这其中的原因还用我多说么?” 二姨娘温元倩瞳孔微颤,神情惊惧的不住摇头道:“不,这都是你瞎猜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柳月将温元倩的惊慌看在眼里,神情阴恻恻的笑道:“到底是不是,一会儿王妃出来了不就知道了?若是老爷生病当真是因为你的原因,你觉得老爷会怎么处置你?” “不……不是我……这不是我的错。” 温元倩害怕的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一张脸惨白的不似人色。 玉白苏仔细的为容烨诊脉以后发现,容烨身体亏空已经有些时日了,他表面上如此康健应该是服用药物所致,而且这药的剂量还不小。 这种药会让人短暂的精力充沛,但却治标不治本,效果只是一时的。 虽然可得一时欢愉,但药效过后,身体的亏空却比之前更甚。 玉白苏推测容烨就是因为经常服用这种药,身体才会在短时间之内亏空至此。 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还未伤及根本,补救还来得及。 她写好了药方将东西收拾妥当之后,便从容烨的房里退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三姨娘柳月和二姨娘温元倩见她出来,不约而同的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将玉白苏拦了下来。 柳月心中笃定容烨生病定然和温元倩脱不了干系,忙问道:“王妃,老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玉白苏将三姨娘眼角的得意看在眼里,又转眸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二姨娘,瞬间便知道这两人中间发生了什么。 “父亲的身体大有亏损,好在未伤及根本。”玉白苏说这话的时候有意看了一眼一旁的二姨娘,看到二姨娘对上自己的目光便心虚的低下了头。 见她如此表现,玉白苏对容烨所服之药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男子三妻四妾虽是平常之事,但终究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时。 想要雨露均沾,又谈何容易? 一些女子独守空房久了,难免就会动一些歪心思,想要巫山云雨有时不一定非要情到浓时,有时只需要那么一点点药粉,也可以岁岁年年无忧。 二姨娘温元倩是尝过独守空房滋味的人,她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到今日,患得患失之下用些非常手段保住恩宠,倒也可以理解。 为了保证容烨能够顺利康复,玉白苏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适当敲打两句以免再多生事端。 她微微正色,沉声道:“我有一言还请两位姨娘转告给其他姨娘。父亲的病需要安心调理,病中不应太过劳碌,还请府中各位姨娘最近不要来找父亲,一直到父亲身体痊愈为止。” 家中主君生病,照理说府中的妻妾们本应该轮流侍奉在侧的,玉白苏特意叮嘱此事到底因为什么,众人心里自然清楚,只是没放在明面上说罢了。 玉白苏说完话便走了,根本没管三姨娘柳月和二姨娘温元倩两人听过她的话后,到底是什么反应。 温元倩原本就做贼心虚,她的确为了留住容烨,悄悄的给容烨喝的茶里添了一些东西,可她在买那东西的时候,再三确认过那东西不会伤人身子。 可容烨现在病倒已是事实,她给容烨暗自下药是真,就算她说那药没有问题,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她如今的境遇倒真应了那句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290章 临风院的异样 两贴药下去,容烨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容烨清醒后,第一时间将玉白苏叫了过来询问自己的病情。 玉白苏虽然对容烨的病症尚且心有疑窦,但此刻她没有任何的证据,不方便和容烨多说什么,只和容烨说痊愈之后要多注意身体。 容烨怎会听不出玉白苏话里的意思?神色微微一僵,并没有多说什么便放玉白苏离去了。 有些话玉白苏不方便多问,就算是问了,容烨也未必会说。 与其如此,还不如她自己去调查。 容烨虽然宠妾灭妻,却并非是那种急色之人。 这床底之事单一人肯定是不成的,就算温元倩有这个心,也要容烨配合她才行。 看容烨方才的表现,他分明是知道这其中的事情。 容烨并非是那种毫无节制之人,为何最后会变成这样? 玉白苏不信有人会因为床笫之事,而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容烨他是当真全然不知那药的厉害之处,还是说他吃的药和他最初吃的药有了偏差。 玉白苏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越大,行进的脚步骤然一停,对身边的半夏说道:“半夏,你和临风院里的人可相熟?” 半夏微微一怔,有些不明白玉白苏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 “认识倒是认识,但并不是很熟。” “能不能去套套近乎?特别是在卧房伺候的丫头。” 半夏见玉白苏神情严肃,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收敛起笑意认真思考道:“我可以试试,现在在老爷卧房里伺候的丫头叫碧桃,她是前段时间才进府的,之前她做错了事情被管事的嬷嬷责难,还是我替她解的围,若是我找她帮忙,她应该会帮我。” 有门路总要比没门路强。 玉白苏微微正色,神情稍显凝重的说道:“半夏,这件事情交给你,务必让那个叫碧桃的婢女来见我一下。” 半夏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 傍晚的时候,半夏带着碧桃来见玉白苏。 碧桃起先多少有些紧张,她是个新来的丫头,因为长的标致才被选去伺候容烨。 她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王府里的那些弯弯绕绕,这段日子明里暗里的没少让人欺负,都被欺负怕了。 一听说王妃要见她,碧桃当时吓的腿都软了,要不是为了报答半夏的恩情,她根本不敢来见玉白苏。 玉白苏见碧桃紧张的嘴唇发白,明显是被吓坏了。 轻笑道:“你不必害怕,不过只是寻常的闲聊罢了。” 碧桃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玉白苏,之前遥遥望着,碧桃便觉得玉白苏和府内的其他人不同。 府里的贵人们各个都身穿绫罗绸缎周身珠光宝气,唯独玉白苏平日里穿的极为素雅,虽说穿的素净却丝毫不显贫贱,周身出身脱俗的气质宛如仙女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玉白苏见碧桃看她看的眼睛都直了,觉得可爱的紧,忍不住逗弄道:“碧桃,我长的好看么?” 碧桃神情痴痴的望着玉白苏,点了点头道:“好看。” 半夏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碧桃瞳孔微颤了一下,一下子回过神来。 见玉白苏正双眸含笑着看着自己,碧桃竟不受控制的红了脸。 “王妃恕罪,碧桃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碧桃正要向下跪,却被玉白苏手疾眼快的拦了下来。 碧桃神情微微一怔,满脸诧异的看向玉白苏拖着她手臂的手。 玉白苏嘴角含笑着将碧桃扶了起来,声音又轻又柔的对碧桃说道:“你愿意来我很高兴,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她对一旁的半夏示意了一眼,半夏立刻会意,上前抓着碧桃的手把人直接按在了椅子上。 碧桃的屁股刚一沾上椅子便像是触电一便跳了起来,刚恢复了血色的脸又被吓的煞白一片。 半夏见她这样,咯咯咯的笑的花枝乱颤,不顾碧桃的挣扎,把人又按回到椅子上。 “这椅子上又没长钉子,你怕什么。” 说罢,半夏便在碧桃旁边的位置上坐下,顺手还捞了一块桌子上的点心塞进嘴里,吃的那叫一个开心。 碧桃在一旁看着,简直都要看傻了。 从前她在外面的时候便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如牛毛,可等到真的进府了她才知道,这规矩可比牛毛多多了。 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下人有下人的规矩。 可不管是在府内还是在府外,碧桃都从没有见过像半夏这般,和自己的主子同桌而坐同桌而食的下人。 半夏三两口把一块糕点解决完之后,又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目光又落在了桌上的糕点上。 玉白苏怕她贪嘴又耽误了正事,轻咳了两声。 半夏立即会意,盯着桌上的点心又嗒嗒嘴,过了几秒才把视线从点心上移到了碧桃的身上。 “我们家小姐待人亲和的很,和这府里那些面慈心恶的人可不一样,你肯跟我来便是拿我当自家姐妹,既然是自家姐妹,那便不必约束。” 碧桃有些懵怔的点了点头,悄悄看了看玉白苏,见玉白苏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紧绷僵硬的身子才稍稍放松了些许,脸上也渐渐的有了血色。 半夏拉着碧桃东拉西扯了半天,见碧桃放松的差不多了,玉白苏才开口问道:“碧桃,你这半月给老爷守夜的时候,可曾感觉有什么异样之处么?” 玉白苏开口提问,碧桃虽然还是有点儿紧张,却比先前放松了许多。 玉白苏自她进来便一直以礼相待,举手投足间都从未将她当做下人一般对待,全无半点盛气凌人的模样,这般人和人平等相处的光景,让碧桃避免回想起自己还未入府前的时光。 只是岁月匆匆,那样岁月静好的生活在她入了府门的那一刻便已离她远去。 碧桃心中升起怀念之情的同时,对玉白苏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感。 她双眸微微转了转,仔细回想了一遍当夜的情形,摇了摇头道:“当夜的确没有什么异样之事,只是……” 第291章 出殡 玉白苏见碧桃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并未逼问她缘由,只是浅笑道:“你只需和我说说那夜的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其余的自有我来判断。” 碧桃老实的点了点头,回忆起那夜的情形,说道:“以往都是我和碧柳姐姐轮番在廊上守夜的,那日本该是碧柳姐姐在廊上守夜的,但她仗着自己比我早入府两年,就欺负我,老爷屋内灭了灯之后她便让我去顶了她的职。 我人微言轻,也不敢同她正面冲突,只得照做。” 碧桃一脸委屈的说道:“那夜本不该我当值,白日里未曾睡觉,刚一入夜便困的厉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我醒来又惊又怕,老爷夜里有起来小解的习惯需要人掌灯,我本以为自己肯定死定了,胆战心惊的等了一上午,也不见有丝毫动静。” 碧桃微微蹙眉,面露困惑的说道:“后来我问了其他的姐妹才知道,老爷那天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夜里好像根本就没有起来过。” 玉白苏双眸微沉,心道这世上当真有咱们巧合的事情么? 碧桃初到王府,自然同府里的那些老油条的丫鬟不同,做事自然尽心尽力,像守夜这种事情自然不敢有所疏漏。 碧桃在守夜的时候突然睡着,恰巧一直有起夜的习惯的容烨当晚就没有却起夜,让她成功躲过了一劫。 以往的经历告诉她,许多看似巧合的事情,实际上都是必然之事。 碧桃和容烨,一个一反常态的在守夜的时候睡着了,一个一反常态的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两件看似完全没有联系的事情,若是仔细琢磨,不难发现其中的问题。 看来那夜容烨的院子里,应该发生过什么事情。 原本玉白苏只是怀疑容烨身体突然亏空另有问题,却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想,如今有了碧桃提供的线索,就能证明她的猜想并非是毫无根据。 只要有了一个突破口,她便可以顺藤摸瓜,继续追查背后的真相。 这容王府里竟然有人想要容烨的命,这种猜想不免让玉白苏觉得后脊发凉。 若对方的目的只是容烨倒还好说,怕就怕容烨只是对方目的的一个开端,那才是真的恐怕! 玉白苏嘱咐碧桃若是再发现任何异样要第一时间来找她,得到碧桃应允之后,她便让半夏将碧桃好生送了回去。 半夏临出门前,玉白苏包好了一份点心让她转交给了碧桃。 碧桃收到玉白苏给的点心,虽然什么都没说,心里却对玉白苏感激不已。 …… 容烨的身体一天天的康复,之前因为他生病而暂缓的丧事一事再次提上了日程。 玉白苏还是保持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容烨若有吩咐她会答应,但至于到底做不做,怎么做,别人却逼迫不了她。 若是放在几天前,容烨定然不会纵容玉白苏如此阳奉阴违,可玉白苏才刚刚救了他一命,容烨就算再无所顾忌,也不好在这个时候为难玉白苏。 消停的日子没过两日,容景宸的丧期就到了。 玉白苏被迫穿上了一身缟素,出现在容景宸的灵堂上,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容景宸的衣物放进了那口通体漆黑的棺材里。 棺材合盖的时候,她没来由的感觉一阵窒息,好似被放进棺材里的不是容景宸的衣物,而是他一样。 一旁的胡琳注意到玉白苏的异样,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 玉白苏只觉得眼前一晃,方才的那股窒息感突然消失了。 胡琳凑到玉白苏耳边,小声说道:“孩子,你要对宸儿有信心,他一定会回来。” 玉白苏对胡琳感激一笑,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因为胡琳的话而淡去。 比起自己,胡琳虽然仍面有病色,但气色却比她好了许多。 容烨病重,玉白苏趁机将那枚容景宸的贴身玉佩偷拿出来交给胡琳,胡琳看过玉佩之后便笃信容景宸还尚在人世,整个人又有了生的念头。 在她的细心调养之下,胡琳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 玉白苏不知道胡琳到底是怎么通过一块平平无奇的玉佩,断定容景宸的生死,但那枚玉佩却的确给了胡琳生的希望。 玉佩给了胡琳希望,可玉白苏却不知道自己的希望又在哪里。 她很想像胡琳一样坚信玉佩能够指引容景宸的生死,可她却做不到自欺欺人。 她不相信胡琳能从玉佩中看出容景宸的生死,玉佩也无法给予她希望。 丧乐之声不绝于耳,玉白苏身处于只剩下黑白两色的天地间,恍然间竟生出了几分错觉。 她想起了曾经偶然间做过的一个梦,容景宸抱着她的牌位,和周围哭天抢地般的哀嚎不同,容景宸哭的无声无息,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肝肠寸断般的哀恸。 玉白苏想着那副画面,眼眶有些微微泛热。 来之前,她便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在容景宸的丧事上她绝不能掉一滴眼泪。 容景宸没有死,她没有理由为他哭丧。 可当她身处于其中之时,却发现很多感情是无法自控的。 那飘扬的白幡,漆黑的棺椁,宛若幽魂一般身穿丧服在院中行走的人们,都在告诉玉白苏一个铁一般的事实。 容景宸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一直坚信着容景宸会回来,可坚如磐石都经不住岁月的雕琢,又何况是她呢? 泪水如同串珠一般低落,连同它们一起从玉白苏身体里带离的,还有玉白苏一直以来积攒的所有勇气。 时间在冲淡一切之前,最先冲溃的是一个人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 而此刻的玉白苏感觉,自己的信念正在支离破碎,无法逃离最终化为飞齑的命运。 容王发丧举国哀痛,容王府内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可玉白苏身处其中却恍若置身荒原之中。 身在人海心处荒原,这其中的悲凉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能理解。 玉白苏看到皇上亲临,赐下恩典让容景宸以亲王之礼下葬入住皇陵,容家上下无不感恩戴德,唯有她觉得讽刺至极。 这些虚名容景宸从不在意,就算他真的身陨群山万壑之中,他也绝不会在意这些。 可惜,这些挂着‘容’姓氏的人,这些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却是最不懂他的人…… 第292章 柳绵绵的报复 丧乐起,百鬼哀。 真心的作态的,容家上下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哭做一团。 玉白苏身处他们之中反倒流不出一滴眼泪,显的极为格格不入。 她看着那些人假意哀恸的模样,非但不想哭,反倒想笑。 此刻的玉白苏很庆幸,那通体漆黑的棺椁里放着的只是容景宸的衣物,而非容景宸的尸骨,若那里面放置的真的是容景宸的尸骨,玉白苏觉得自己会忍不住一把火直接把那棺椁烧了,也好过被这群心怀鬼胎之人平白玷污了。 伴随着容王府的大门徐徐打开,前来吊唁的官员也陆续到来。 和容家人相比,这些来吊唁的官员们的目的反倒纯粹的多。 玉白苏冷眼旁观着这些人将灵堂作为另外的一个朝堂,互相攀谈试探,就算偶尔提起有关容景宸的事情,说的也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他们根本不在意容景宸的死活,也不会为他的死而感到丝毫悲伤。 人死之后,活人为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做给活人看的。 他们会不辞劳苦的来为容景宸吊唁,只是为了向当今的帝王表示他们的同僚之情。 何其可悲,何其可叹。 他们也是凌王朝的子民,也是曾经受容景宸庇护的一员,玉白苏不明白,这些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才会让他们对一个曾经为保卫他们静好岁月而抛头颅洒热之人的死表现的如此冷漠。 玉白苏茫然四顾,除了心生悲凉之外,只觉得冷,由内而外的冷。 柳绵绵是随着凌帝一同来的,她主动求凌帝将她带来,就是要来看看昔日风光无限的容家是如何没落的。 她一脸高傲的睥睨着所有人,欣然接受着所有人的跪拜。 可玉白苏却成了个例,她看自己的目光中没有其他人的艳羡、嫉妒、敬畏,有的只是如同幽潭一般的寂静。 柳绵绵读不懂玉白苏眼中的情绪,最终将其归咎于对她的无视。 这种‘无视’让柳绵绵感到气恼,让她更无法接受的是,皇上为了彰显自己对容景宸逝去的悲痛惋惜,竟然直接免了玉白苏的礼。 她身为皇上最宠爱的贵妃,玉白苏不过只是一个异姓王爷的王妃罢了,如今就连王爷都死了,她一个名存实亡的王妃,见了自己凭什么不需要行礼? 柳绵绵心中恼火至极,但当着凌帝的面她不好发作,明明恼羞成怒,却还是要强自挤出几分笑意,对玉白苏说了几句不走心的安慰话。 说者无心,听着亦无心。 玉白苏宛如一只行走在众人之中的游魂一般,星光泯灭万籁俱静,从此她眼中世间万千光彩都变成了黑白色。 柳绵绵本就心中有气,又见玉白苏对她的安慰如此无动于衷,心中的怒火以燎原之势迅速将她最后一丝伪装烧了个干净。 “皇上,臣妾看王妃脸色不好,想去陪一陪她。” 这种场合凌帝本该是带皇后一起前来的,若不是柳绵绵几度央求他也不会同意,柳绵绵毕竟不是皇后,考虑到柳绵绵的身份,凌帝便顺势答应了她的请求。 玉白苏身为容王妃,无故是不能离开前厅的。 柳绵绵并没费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看着棺椁发呆的玉白苏,柳绵绵向周围扫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她们这边,这才扭着步子走上前阴阳怪气的说道:“呦!容王妃真是好大的兴致啊,竟然看着一口死人的棺材发呆。” 柳绵绵嘴角挂着的得意的笑,走上前上下打量了玉白苏,佯装一脸痛惜的啧啧道:“本宫在容王府的时,王妃是何等的风光,怎的如今憔悴成了这幅模样,本宫竟都有些认不出了呢。” 玉白苏抬眸看向一脸矫揉造作的柳绵绵,眉宇间染上了一层寒霜。 “柳贵妃若是觉得闲得慌,外面正缺了几个哭丧的,柳贵妃可以预先练习一下,以免到时候哭不出来让皇上误认为你是一个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人。” “你说什么!”柳绵绵双眸怒瞪向玉白苏,姣好的面容扭曲成了一团。 玉白苏神情冷漠的瞥了一眼柳绵绵,清冷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让人背脊发凉的寒意。 “柳绵绵,你在恼怒什么?” 玉白苏脚下微动,眨眼间就来到了柳绵绵的面前。 柳绵绵之前只知道玉白苏医术了得却不知道她竟然会武功,惊骇和错愕之下气势陡然间降了下去。 她身后便是一根三人合抱的柱子,她们这个位置又极为隐蔽,周围的人很难发觉这里,若是玉白苏想要对她做什么,她岂不是退无可退? 柳绵绵思及此,心下骇然不已,额角瞬间便沁出了一层冷汗。 “你……你想干什么?” 玉白苏冷笑一声:“柳贵妃喜欢杀人诛心,我却喜欢杀人无形。” 柳绵绵一脸惊恐的看着玉白苏,眼见玉白苏的手腕轻巧一翻,一枚银针便出现在了玉白苏的指尖。 玉白苏用两指夹着银针,寒芒在她冷寂的眸子里闪过,周围的嘈杂在瞬间远去,陷入一片寂静无声之中。 “柳贵妃应该已经领教过我的医术了。” 玉白苏嘴角啜着一抹淡笑,看向柳绵绵的双眸微微一眯道:“有一件事情,我想我应该适时的提醒一下柳贵妃。” 柳绵绵一脸惊恐的望着玉白苏手中散发着寒芒的银针,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你……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当今的柳贵妃!” 玉白苏没错过柳绵绵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冷笑了一声道:“柳贵妃?你觉得我杀人会给人留下把柄么?” 她森寒的目光直逼柳绵绵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说废话,我的话只说一次,。” 她陡然绽放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可这个本该令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配上玉白苏冷若冰霜般的眸子,却让柳绵绵不禁感觉背脊发凉头破炸裂。 “我能救你,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 玉白苏眸底寒光流转的望向脸色煞白的柳绵绵道:“柳贵妃聪慧,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293章 最后一程 柳绵绵神情惊惧的盯着玉白苏手里的银针,生怕自己一个错眼那一针就会被扎在她的身上。 她做梦也没想到,玉白苏会突然向她发难。 若是换做是平时,她或许会觉得玉白苏是在危言耸听。 可眼前的玉白苏明显有些不大对劲儿,她虽然脸上神情平静,但如此近的距离之下,柳绵绵却能清晰的看见玉白苏眼底的决然和疯狂。 现在的玉白苏和她之前认识的玉白苏截然不同,她认知的玉白苏冷静自持,就算被她诬陷被她挑衅,也会冷静的从容应对。 可现在的玉白苏却让她觉得害怕,她感觉玉白苏的眼底似乎蛰伏着一只赤着双眸正欲挣脱束缚的凶兽,随时都有可能挣脱束缚,将周围的一切摧毁殆尽。 玉白苏眼中犹如实质的杀意让柳绵绵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一心只想尽快逃离。 “我知道……我明白。”柳绵绵惊慌的连声应道。 玉白苏是真的动了杀了柳绵绵的念头! 她拿出银针的时候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想让柳绵绵永远闭上嘴巴,就算那棺椁里的只是一件容景宸的衣服,玉白苏也不希望有人打扰。 真正让玉白苏放弃杀柳绵绵念头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柳绵绵的求饶,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柳绵绵的尸身玷污这个地方罢了。 玉白苏将银针缓缓收起,她双眸没有焦距的抬头望向泼墨一般的天,声音空洞的喃喃道:“时辰快到了。” 柳绵绵见玉白苏的银针收了起来,注意力也全然不在她的身上,一个矮身从柱子和玉白苏之间的缝隙里钻了出去,逃也似的离开。 玉白苏也不在意柳绵绵是否逃走,只是凝望着乌云翻滚的天空,心中升腾起一股悲凉之感。 玉流年找到玉白苏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玉白苏神情凄婉的望着阴沉沉的天空, 鬓角只簪了一只通体莹白的白玉簪子,披散的青丝和一身略显宽大的缟素随风而动,透着一股悲凉之感。 玉流年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太多,怕惹得玉白苏更加伤情。 短暂收敛好了情绪,玉流年缓步走上前,神色如常的轻拍了拍玉白苏的肩膀道:“这天上是有天仙么?怎么看的这么入神?” 玉白苏被玉流年的声音唤回了思绪,她转头看向玉流年,鼻子倏然一酸,竟然没出息的哭了。 她低下头看着那滴落在手背上泛着晶莹光泽的泪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容景宸肯定是平日里坏事做的太多了,怎么连办丧事都赶到下雨的时候办?” 玉流年看着玉白苏脸上那透着苦涩的笑,心疼的走上前,一把将玉白苏抱住,柔声安慰道:“我的傻妹妹,你何必这么苦着自己呢,想哭就哭,有哥给你挡着,没人看的见。” 短暂的沉默过后,玉流年的怀里响起一声闷哼。 玉流年先是感觉前襟微湿,紧接着便听见了玉白苏几不可闻的抽泣声。 他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将怀里的玉白苏抱的更紧了。 “哥,他明明说过让我等他回来的,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他可是容王啊,他怎么可以失言。” 玉流年拍了拍玉白苏因为抽泣而有些微微颤抖的后脊,帮她一遍又一遍的顺气。 玉白苏其实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掉了两滴眼泪,但她却迟迟不想从哥哥的怀里退出来。 她知道这样很丢人,可周围的一切都让她感觉沁骨的冰冷,唯有玉流年的身上是暖的。 还未等玉白苏调整好情绪,半夏便匆匆找了过来,送葬仪式马上就要开始,玉白苏身为王妃自然不能缺席。 玉流年帮玉白苏轻轻拭去了她的泪水,虽然心有不忍,却还是说道:“去,送他最后一程。” 最后一程…… 玉白苏神情短暂的空白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或许……真的该说再见了。 她等了这么多天,却连一点儿关于容景宸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如果容景宸尚在人间,就算他处境再凶险,他也一定会想办法传讯回来。 原本玉白苏还抱着一丝希望,设想容景宸很有可能是在暗中筹谋着什么,可眼下他的棺椁就停在外面,等出殡结束,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容景宸若是今日还没回来,只怕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玉白苏整理好情绪,对一旁的半夏问道:“我要的东西你拿来了么?” “拿来了。” 半夏从衣袖当中拿出一个做工精美的木盒交到玉白苏手中。 玉白苏接过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玉雕的铃兰簪子,正是之前容景宸亲手做的那一支。 玉流年自然知道自家妹子喜欢铃兰,又见她望着那簪子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哀恸,不消多想便知道这簪子是何人所赠。 玉白苏没有错过自家哥哥眼底的了然神色,嘴角晕开了一抹淡淡的笑。 “这是他送我的,就让它陪着他。” 玉白苏几人来到前厅的时候,众人已经都准备好了,柳绵绵一见玉白苏来,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道阴狠之色。 玉白苏将装有簪子的木盒放入了巨大的棺椁之中,眼看着下人将棺椁合上一下又一下的钉上了棺钉。 玉白苏虽姗姗来迟,却并没有错过时辰,容老夫人等人见她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刚刚哭过的模样,倒也没有多为难她。 眼见出殡的时辰快到了,容老夫人正欲下令起灵,柳绵绵却突然在此刻站出来,对凌帝微微欠身道:“皇上,王爷就这么走了未免太过凄凉了些,皇上何不赐下些王爷喜爱之物一起陪葬,用以告慰王爷的在天之灵啊。” 柳绵绵刚一开口,玉白苏便转眸看向了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杏花眼中透着一股势如破竹般的锐气直逼柳绵绵而去。 柳绵绵一对上玉白苏的目光便骇的打了一个冷颤,本能的向旁边一退,这一退,便直接退进了凌帝的怀里。 第294章 殉葬 凌帝并未察觉到柳绵绵和玉白苏短暂的交锋,出殡在即,柳绵绵突然出声的确有些不合时宜,凌帝原本打算斥责她两句,却在阴差阳错之下错把柳绵绵惊慌之下的躲闪动作当做了是在他撒娇。 温香软玉在怀,凌帝眸子一柔,朗声道:“爱妃此话在理,容王为保一方百姓而死,是为大义而死。他虽身陨,朕却不会忘了他为这个国家,为朕所做的一切。” 柳绵绵一见凌帝并没有驳了她的提议,眸底闪过一抹狡黠,有意往凌帝的怀里蹭了蹭,柔声道:“王爷品行高洁,寻常的俗物他自然是不会看在眼里的,若是将那些金银珠宝什么的作为王爷的陪葬,反倒会污了王爷的名声,让其魂魄难安。” 容景宸人已经死了,对于凌帝来说,容景宸最后的一点儿可以利用的价值,就是他在军中的威信。 自古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将士们在前线出生入死,比起远在天边的皇帝和军令,他们更认可的是他们的将领。 凌帝想要接管容景宸的军队,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容景宸的部下可以信服于他。 眼下最容易取信这些人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相信,他是真的敬重容景宸,让将士们共情,只有他给了容景宸足够的体面,这些人才会对他放下戒心,才会乐于归顺于他。 虽然还未到吉时,但柳绵绵这么贸然提起此事的确惹得一些人心中不快,但也有些人觉得柳绵绵所说不错。 凌帝见将领们大多都没有反对,甚至有几人还在悄悄的讨论,似乎对柳绵绵的提议很是赞同。 凌帝见此,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他倒是没想到,柳绵绵的一句提议,竟然能得到众位将士的认可。 “贵妃说的不错,容王一向不喜欢这些俗物。” 凌帝微微蹙眉,神情略有难色的说道:“朕只知道容王惜剑如命,只可惜容王出事之后他的配剑也一同失去了踪迹。不如朕就赏容王一柄宝剑,随他一同下葬。” “皇上万万不可。” 柳绵绵柔声阻拦道:“这宝剑都是有灵性的,需得脾性相同才行,皇上若是贸然将一柄宝剑同容王葬在一处,若是两者气场不和,反倒不好。” 凌王思虑片刻,觉得柳月说的有些道理。 赠剑之事虽说就这么算了,但凌帝既已许诺,那便没有就此搁置的道理。 凌帝垂眸看向怀中的柳绵绵道:“爱妃也曾在容王府里住过一段时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提议?” 柳绵绵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见她眉眼微眯,露出了一抹看似纯良的笑。 “绵绵倒的确有个提议,只是不知道王妃会不会应允?” 玉白苏早在柳绵绵出声提议的时候便已经猜想到柳绵绵特意赶在此时出声,必定是想针对她。 如今见柳绵绵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玉白苏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倒是不明所以旁人见柳绵绵突然提起玉白苏都有意的看向她,玉白苏瞬间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容王爱剑之事有不少人知道,但除了剑之外容王心爱之物,众人绞尽脑汁却也没有个头绪。 越是如此,众人心中就越是好奇柳绵绵的提议到底是什么。 “哦?”凌帝饶有兴趣的微微挑眉道:“贵妃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容王妃?” 柳绵绵对凌帝嫣然一笑,转眸看向玉白苏之时眼底闪过一道厉色。 “绵绵在容王府的时候,便亲眼目睹容王和容王妃二人伉俪情深情比金坚,堪比神仙眷侣,绵绵当时便羡煞不已,也希望能与自己未来的夫君如此恩爱到白头。” 她浑身软若无骨一般依靠在凌帝的怀中,软言细语道:“绵绵听说鸳鸯极为忠贞,一只若是死了,另外一只也绝不会独活。” 柳绵绵意有所指的看向玉白苏,声音袅袅道:“若是真要论起容王此生挚爱,又有什么能与王妃相提并论呢?若是王妃能与王爷作伴,王爷能与此生挚爱携手碧落黄泉,想必此生定再无憾事了。” 玉白苏双眸微微一沉,脸上却不见丝毫动容。 虽说这一世与上一世在很多地方上大有不同,但人性终究是本性难移,柳绵绵生性狠毒,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以她的性子,若是没有一击毙命的胜算,她断然不会在明知道会惹得凌帝不悦的情况下,贸然开口。 想让她给容景宸殉葬,借着凌帝的手彻底除去自己,这确实是柳绵绵的行事作风。 柳绵绵这一局棋下的确实漂亮,凌帝有意要收揽人心,她就在此时将计策抛了出来,正中凌帝的下怀,届时凌帝一纸令下,她就算有心反抗,也要想想容家玉家两家人的性命。 此次柳绵绵的确技高一筹,计策也算是天衣无缝,只是有一点她却没有算到。 柳绵绵只怕做梦也不会想到,玉白苏了解她远胜于她的想象。 柳绵绵此举,一早便在她的预料之中。 柳绵绵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意思分明就是要让容王妃殉葬啊! 自古帝王若是薨逝,未有子嗣的嫔妃便要一同殉葬。 以活人殉葬此等做法虽灭绝人性,但皇家却认为能为皇上殉葬对于那些嫔妃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虽说亲王之间甚少见到这种殉葬的行径,却并非没有。 凌帝转眸看向身处于人群之中神情冷静从容的玉白苏,先皇薨逝之时他便亲眼目睹了嫔妃殉葬的场景。 至今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仍旧历历在目。 那些嫔妃不管是受宠的还是不受宠的,全都面露惊慌的哭作一团,平日里的端庄淑仪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一个个丑态百出让人看着就心中生厌。 同样的情形,像玉白苏这般宠辱不惊淡定从容,反倒让他心中敬佩。 皇家视殉葬为一种无上的殊荣,在这种思想的熏陶之下,凌帝自然不觉得殉葬有多么的残忍。 凌帝目光微沉,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 玉白苏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在她头顶之上,压的她五脏六腑都阵阵作痛。 “容王妃,你与容王夫妻本为一体,如今容王故去,你可愿与他同往?” 凌帝双眸微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道:“若是你肯,朕必定会重重赏赐你家人,还会赐你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让你的家族世代享受亲王待遇。” 凌帝表面上虽然给了玉白苏选择的机会,但字字句句都牵扯到玉白苏的家人,只是恩赐,也是暗示。 玉白苏清楚,凌帝这是在暗示她,这个决定并非只关系到她一人,还有她背后的玉家满门。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玉家? 就算她今日不答应,明日凌帝也会随便寻个理由处死她玉家满门,她一样要给容景宸殉葬。 与之相比,现在同意殉葬不仅能落得个体面,还能荫泽后世,实在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玉白苏郑重,不卑不亢的跪地道:“臣妇愿意为皇上分忧。” “好!容王府大义实在是令我等感佩。”凌帝龙颜大悦,即可下旨道:“封容王妃玉氏玉白苏为一品诰命夫人,随容王一同下葬。” 第295章 以生者殉葬 被封诰命乃是女子的无上殊荣,古往今来能在玉白苏这个年纪就被封为诰命的女子更是绝无仅有,更何况还是一被封诰就是一品夫人的。 若是放做平时,媳妇为夫家得了如此殊荣,定然要举家大贺几日才是。 可此时此刻,容家人的脸色却隐隐透着些许尴尬。 刚封了诰命就要被送去殉葬,这的确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 柳绵绵半倚在凌帝的怀中,下颚微扬一脸傲慢的看向玉白苏。 她就是要让玉白苏知道,她柳绵绵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如今是可以随意玩弄其他人生死的柳贵妃。 只要她想,玉白苏就得乖乖献上自己的命。 在场众人之中虽然不乏对玉白苏同情者,却没有一人上前为玉白苏求情。 违抗圣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谁也不敢为了一个玉白苏而拿自己的整个家族做赌注。 玉流年在皇上下圣旨的时候便打算冲出去,被玉白苏强自按住。 玉白苏对哥哥缓缓摇了摇头道:“哥,此刻不可同皇上起冲突,我先接旨,之后的事我们容后再议。” 玉流年凝睇了玉白苏半晌,最终还是将紧握的拳头放下。 “我明白了。” 玉白苏按下玉流年之后,便转身看向一旁早已哭成泪人的半夏,笑道:“傻姑娘,你哭什么,你家小姐这不是还没死呢么?等我什么时候真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小姐,你不要走,半夏……半夏替你去给姑爷殉葬!” 玉白苏看着半夏涕泗横流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上是要我去陪王爷作伴的,你去算是怎么回事啊?” 玉白苏伸手捏了捏半夏哭红了的脸颊,笑道:“别哭了。” 她悄悄凑到半夏的耳边,小声说道:“去把假死药拿来。” 柳绵绵刚一出声的时候玉白苏便知道她没按什么好心,以当时的情形,没等柳绵绵开口,玉白苏便提前预料到了柳绵绵要说什么。 殉葬看似是个死局,其实却暗藏生路。 为求体面,一般殉葬之人都是服毒而死。 对于别人来说,服毒就等同于死亡,可对于吃毒药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的玉白苏来说,服毒就和玩一样。 到时她只需要服下毒药假死,再从皇陵之中逃出来,彼时她于世人来说只是一个死人,只要换个身份换个地方生活,就算之后有人碰见她,她也可以装作只是长得像而已。 她也可以借此脱掉‘容王妃’这个身份,重获自由之身。 别人被逼殉葬或许会哭天抢地万般不愿,但对于玉白苏来说,这却是一件好事。 柳绵绵见玉白苏神色如常,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之色,心中陡然生疑。 暗藏杀意的眉眼微微一转,柳绵绵顿时心生一计。 “皇上,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莫要错过了吉时才好。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肯定是来不及了,事急从权,莫不如直接将王妃放进棺椁里,随王爷一同下葬。” 柳绵绵此话一出,玉流年顿时就忍不住了。 他不顾玉白苏的阻拦,扬声道:“殉葬便也罢了,竟然还要以活人殉葬!你这毒妇!既然你这么想殉葬你为何不去!” 柳绵绵不惧玉流年的质问,嫣然一笑道:“笑话,我是皇上的妃子,就算是要殉葬也是给皇上殉葬,何时轮到他容王了?” 她斜眸巧笑道:“今日若换成是我,定然会为了夫君心甘情愿的殉葬。” “你这毒妇!”玉流年怒不可遏,一个箭步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却被一旁的侍卫死死按住。 柳绵绵冷眼看着玉流年被一众侍卫围堵在中间,眼底尽是得意。 “吉时马上就要到了,王妃却纵容兄长在此闹事,难不成是不愿意殉葬么?” 柳绵绵佯装惊恐的捂嘴道:“难不成王妃你想抗旨?这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她双眸微微一弯,目光落在了容王府的一众人身上啧啧道:“若真是如此,那这容王府也太可怜了。” 容家众人心中皆是一颤,容老夫人上前一步走到玉白苏面前,还未等她开口,玉白苏便先开口:“祖母不必忧心,白苏接旨便是了。” 容老夫人面露不忍之色,以生者之躯殉葬她虽未亲身经历过,但她儿时却有一次溺水的经历,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慢慢窒息的感觉,比这世上的任何一种酷刑更能让人生不如死。 那种对于心灵造成的恐惧是一生都无法挥之不去的,可容老夫人虽然同情玉白苏,却不会因为玉白苏一人的性命而赌上整个容府。 “白苏,是我们容府亏欠你的。你放心,你走后我们定会帮忙赡养你双亲。” 容茗嫣本以为容老夫人是去为嫂嫂求情的,万万没想到一向慈眉善目的祖母,竟然会任由嫂嫂去赴死。 “不,如果哥哥还活着,他不会希望嫂嫂殉葬的!” 容老夫人双眸一瞪,生怕容茗嫣会说出什么有违圣意的话,赶忙下令道:“嫣儿伤心过度,你们赶紧将她带下去。” 容茗嫣见婆子们向她围堵过来,正欲奋力抵抗,玉白苏却在此时转身向她走来,笑道:“嫣儿,谢谢你,能在容府结识你我很开心。” 话音未落,玉白苏却果断出手,将一枚银针扎在了容茗嫣的睡穴之上。 容茗嫣神情微怔,微颤的瞳孔间满是不解和不舍。 “嫂嫂你……” 容茗嫣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身子也软绵绵的倒向一旁,玉白苏将她接住交到了一旁的婆子手里。 “嫣儿,谢谢你。” 玉白苏目送着容茗嫣被婆子带走,然后转身缓步走到凌帝面前,神情无悲无喜的跪地道:“臣妇玉白苏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下旨道:“容王妃大义,愿与容王生死与共,来人,将容王妃送入棺椁。” 凌帝旨意下达的同时,有七八名侍卫打扮的人从后面一拥而上,将玉白苏团团围在了中间,明显是防着她逃跑。 玉白苏眼含讥讽的看了他们一眼,径自走向棺椁。 那一袭白衣在寒风凛冽之中飒飒作响,生出了一股悲壮之感。 众人不禁肃穆,向玉白苏投去敬佩的目光。 玉白苏来到棺椁前面,望着棺椁之中叠放好的衣物,嘴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 周围一片死寂,一阵微风倏然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松木香。 玉白苏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这股味道了,神情微微放柔,轻声道:“容景宸,是你吗?” “自然是本王。”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引得玉白苏瞳孔微颤,可她却并没有回头,只是苦涩一笑道:“你这个骗子。” 话音落地的同时,玉白苏抬腿向棺椁中迈了进去,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腰抱住了…… 第296章 容王归来 玉白苏被揽腰截住,身体不受控制的自然向后倒,跌进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 松木香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 温热的触感,熟悉的气味,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 玉白苏愕然抬眸,正对上容景宸那双含着脉脉柔情的眸子。 “本王就好好的站在这里,王妃是要给谁去殉葬?本王的王妃却要去给别人殉葬,王妃难道不怕本王生气么?” 玉白苏望着那张自己在脑中无数次描绘的脸,倏然间红了眼眶。 “你这个大骗子。” 泪水潸然而下,一向不愿在人前展现自己柔软一面的玉白苏,竟然在众人的眼前哭了。 容景宸霸道的将玉白苏揽入怀中,他的王妃落泪的模样怎能让除了他以外的人瞧见? 玉白苏没有反抗,任由容景宸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她侧耳贴在容景宸坚实的胸膛上,略微有些凌乱的心跳声传入她的耳中,仿佛是一剂安神药般让她忐忑不安的心瞬间归于了平静。 如同出走在外的游子归乡一般,让人心生安宁。 容景宸任由自己的衣襟被玉白苏的泪水打湿,眼中的笑意自见了玉白苏起便未散过。 他本可以提前回来的,谁知在下山的时候广木心却突然出题刁难,以山中百树设置奇门遁甲,破阵才能出山。 广木心设下的阵法其实并不难破,只是山林占地千顷,想要破阵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这才比他预计的晚了两日回来。 他一路上设想过无数个和玉白苏重逢的画面,却万万没想到,回来见到的会是玉白苏被逼为他生殉的一幕。 就算他把玉白苏紧紧的抱在怀里,因为惊吓而不住翻涌的心绪却仍久久无法平复。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快马加鞭的回来,自己再次见到的会不会是玉白苏冰冷的尸体。 想到此处,容景宸的心就会犹如针刺般的疼痛。 一想到眼前这个会为他流泪会为他笑的玉白苏,会因为自己而变成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一向冷静自持遇事沉稳的他,竟然也会控制不住的感到后怕。 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旁若无人的相拥在一起,围观的众人从一开始见到容景宸的震惊之中缓缓回过神,这才惊觉容景宸竟然没有死。 容景宸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身死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这场举国同哀的丧事竟完全成了一场闹剧。 凌帝见到容景宸平安归来,眼底闪过了一抹遗憾之色,只是他情绪转化的飞快,旁人还未来得及察觉,凌帝便换上了一副笑颜。 “哈哈哈,容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凌帝并没有错过容景宸眼底的戒备,却佯装未曾看见一般将视线落在了被容景宸紧紧护在怀中的玉白苏身上,哈哈一笑道:“容王此次能平安归来,朕心甚慰。虽说是一场误会,但容王妃对容王之心朕与众人皆看在眼里,朕一言九鼎许诺容王妃的话也不会食言。 容王妃所言所行乃凌王朝中女子的楷模,当得起这一品诰命的身份。” 凌帝转眸看向容景宸道:“容王才刚回府,便暂且在府中歇息,过两日再带着容王妃一同进宫谢恩。” 凌帝话一说完便对身边的公公示意了一眼,能跟在帝王身边的人便是心眼都比常人多生了两窍,一见皇上的眼色便立即会意的上前说道:“皇上,边关刚刚传来急报。” 凌帝面容沉静的‘嗯’了一声,向前踱了一步重重的拍了两下容景宸的肩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朕等着你。” 容景宸一破阵便纵马离开,慕容雪不会骑马追不上容景宸,迫于无奈只能陪着广木心一同赶着马车回来。 凌帝走的时候,慕容雪恰巧驱车赶到,她在路上精心打扮了一番,刚一下马车便引得不少人侧目。 慕容雪容貌出挑,又身穿一身颜色艳丽的华服,在容王府这非黑即白的环境下很难不引人关注。 很快便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慕容雪的身份,惊呼道:“这不是丞相府的千金么?传言不是说她死在禹州城了?”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眼见容王府已经无热闹可看,不少人便立刻将目光转到慕容雪的身上。 “呸呸呸!说这种晦气话你也不怕丞相治你得罪,青天白日的这人就好好站在这里,怎么就死了?” “嘿,这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容王‘死而复生’,这丞相千金竟也‘死而复生’。” 两个本该身死的人如今都活生生的站在众人面前,又都同时出现,难免不会引人联想。 有记性好的人马上就想到近日城中疯传的有关容景宸和慕容雪为爱双双殉情的传言,本来街头巷尾的传言十之有八都是胡诌的,大家听的时候也大多都是左耳听进去右耳便冒了出去,都不曾放在心上。 可如今慕容雪和容景宸突然双双出现,却在无形之中为这谣言增加了几分可信性。 慕容雪见众人对她和容景宸之事议论纷纷,面上佯装害羞困窘的模样,实则心中却是分外的得意。 她离家多日,本该一回来就回府保平安,可她却冒着被自己父亲责怪的风险也要先来容王府,为的就是要让众人误会她和容景宸之间的关系。 到了此时,她之前写信让父亲散播她和容景宸消息的成效便显现了出来。 眼看众人对她和容景宸的关系议论纷纷,慕容雪眉眼含羞的走进了容王府,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对着容家的长辈一一行了一遍礼,大有一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架势。 容家众人平白受了慕容雪的大礼,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见众人一脸懵怔,慕容雪却故意不说清缘由,脸颊略带红晕轻声说道:“此次能够平安归来,全赖容王一路的关心和照拂。这一路相伴,小女甚是感激,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小女还是想来提前拜会一下众位长辈。” 慕容雪虽未说清楚容景宸到底是如何对她关心照拂的,但寻常人一看她那一脸眉目含春的模样,就是想不想歪都难。 一路相伴,回来又不直接回自家府上反倒来容王府拜会长辈,这其中的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见周围人都面露了然之色,慕容雪眼底悄然划过一抹得意之色。 她悄悄瞥了一眼周围,容景宸正忙于送凌帝出门未曾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慕容雪趁此时机将目光落在了孤身一人的玉白苏身上。 慕容雪打一迈进容王府行事便高调至极,玉白苏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她早已知晓慕容雪人也在禹州城中,丞相向皇上请命派容景宸去禹州城平乱,便是有意想要借容景宸之手解除慕容雪的危机。 当日无尘和无土回来已经向她禀报过容景宸和慕容雪相遇的过程,她已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故而见慕容雪紧随容景宸而来,倒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对慕容雪来此的目的,尚且存有一两分钟的疑惑。 慕容雪罗裙翩跹,走到玉白苏面前面带微笑的向玉白苏欠了一礼一脸歉疚的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此番遭难,妹妹本该先回家向父母报平安的,可妹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姐姐您因为我的关系误会了王爷。” 第297章 吃醋 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双眸暗藏凌厉的注视着慕容雪,沉声道:“方才王爷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我了。王爷身为将领,保卫城中百姓自然责无旁贷,别说你是丞相之女,就算当时逢难的是一名寻常女子,王爷也会救。 这是王爷身为将领的责任,慕容小姐不必如此挂怀,着实不必特意走这一遭。” 慕容雪没想到玉白苏对此事了解的如此之多,眼底顿生阴鸷,她本想借机让玉白苏心生芥蒂,挑起玉白苏和容景宸之间的矛盾,没想到玉白苏竟是一个明白人。 慕容雪一计不成,暗自咬了咬牙,强装微笑道:“姐姐大义,小妹望尘莫及。”她一直悄悄注意着玉白苏的神情,见玉白苏的目光有意看向门口,方才刚涌上心头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都说关心则乱,在慕容雪的眼中,玉白苏虽然掩饰的极好,但她眼中的关切却做不了假。 慕容雪借此断定玉白苏只是在诓骗她,对这其中之事并不了解。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所在,慕容雪的脸上重新堆起了笑脸,笑道:“姐姐没有误会王爷,妹妹这便放心了,说起来也都是妹妹的不是。 若不是我歪了脚,不良于行,王爷也不会为了照顾我耽误了这些时日,没能早早的回来与姐姐相聚。” 玉白苏早在慕容雪走过来的时候便知道她居心不良,可她却还是在听见慕容雪说容景宸是为了照顾她才迟迟未归的时候,心中无端刺痛了一下。 容景宸既然无事,以他谨慎的性子必定会在脱险的同时将消息传递回来,如今他平安归来,之前却并未传回他平安的半点消息,若非是身处险境,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容景宸虽然脱险,却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而这件事情又是不便让人知道的事情。 若他是为了慕容雪才迟迟归来,那这一切便就都说的通了。 玉白苏脸色微微泛白,一股苦涩涌上心头。 她苦苦等了多日盼了多日,受尽了委屈,把心酸和着眼泪往肚子里面咽,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等着的人盼着的人,却远在千里之外因为照顾另外一个女人而迟迟不归,甚至连一个活着的消息都吝啬传回来。 慕容雪见玉白苏脸色泛白,神情恍惚,心知自己的计策生效了,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今日过后整个锦城的人,都会认为她和容景宸这一路上定然发生了些什么,而玉白苏也会因为她的话而与容景宸心生嫌隙。 届时她只要略施小计让父亲向容府施压,玉白苏心灰意冷自然翻不起什么风浪,到时容景宸娶她便是民心所向,她就不信容景宸会不娶她。 慕容雪自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却不知她的小心思全都被凌帝看在了眼里。 凌帝意味深长的瞥了慕容雪一眼,转身对一旁的李公公吩咐道:“丞相府的千金一路奔波心中定然挂念双亲,你亲自去丞相府一趟,将丞相千金此刻身在容王府的消息告知给丞相。” 李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多少能揣摩出凌帝的几分心意。 瞬间了然,意有所指的说道:“皇上放心,老奴必定会好好将慕容小姐的所作所为,事无巨细的告知丞相和丞相夫人,以免丞相挂心。” 凌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乘上了回宫的马车离开。 容老夫人一时摸不清慕容雪和容景宸之间的关系,碍于慕容雪的身份容老夫人又不能轻易怠慢于她,正打算将人请进去,一道苍劲洪亮之声却骤然响起,引得众人侧目望去。 只见一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哈哈大笑道:“你这妮子怎么整日里满嘴没有一句实话?这一路你分明是同老朽同行的,和容景宸那小子有个屁的关系?” 广木心早在看见容王府牌匾的时,便明白自己是被容景宸给忽悠了,这也解释了容景宸为何在他表明了身份之后,对他的态度前后差距悬殊的原因。 他与容景宸相处的这些天里,没少当着容景宸的面抱怨自己的宝贝徒弟被‘人渣容景宸’拐骗的事情。 这丢人简直都丢到姥姥家了。 广木心倔脾气上来了,本来打算转头走人的,可一想到玉白苏人就在容王府里,脚就不受控制的往里面走。 他刚一靠近府门就听见慕容雪在对自己的宝贝徒弟大放厥词,这段时间他看的清楚,慕容雪对容景宸分明就是有意,如今她如此颠倒是非黑白,分明就是有意想要让自己宝贝徒弟误会容景宸那小子。 这要是让她的计谋得逞了,自己的宝贝徒儿可怎么办? 广木心此话一出,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误会了容景宸和慕容雪两人关系的人,瞬间了然并向慕容雪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慕容雪是看在眼里气在心中,却还要装作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强颜欢笑道:“广老说的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为了照顾您,我又怎么会和王爷分开。”“我呸!”广木心一脸不屑的瞥了慕容雪一眼道:“那小子一下山就疯了似的往回赶,他心里全都是他媳妇,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啊,快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再贴就成二皮脸了。 还为了你才迟迟未归?哎呦,我可真是笑死了。” 广木心冷笑道:“那小子身受重伤,命险些就没了,哪有空顾得上你啊,要不是老头子我好心把你从水里捞上来,你现在都在水里泡囊了。要我说,你要感谢也该感谢我,你想怎么感谢我?以身相许不?” 慕容雪被广木心气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都对她爱答不理的广木心为何会突然窜出来拆她的台。 慕容雪被广木心里里外外扒了个干净,眼见周围人看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她也没脸再在容王府继续待了,低着头灰溜溜的离开了容王府。 广木心刚一出声的时候玉白苏便注意到了他,甫一看见阔别已久的师父,玉白苏甚至还有几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世她死的时候,师父仍在外游历,重活一世她虽有心寻找师父,却奈何师父行踪飘忽不定难寻踪迹。 玉白苏心中一直想要再见师父一面,想亲眼确认他是否安好。 她曾经想象过无数个和师父重逢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重逢的地点会是在容王府。 能再次见到师父,玉白苏高兴的喜极而泣,快步来到广木心面前拉着他宽大的衣袖,眨了眨泛着泪光的眼睛,撒娇道:“师父,你终于肯来见徒儿了么?” 广木心见玉白苏直奔自己而来的时候气就已经消了大半,现在又见玉白苏软言细语的哄他,心中最后那点儿气也都消了。 “你这丫头,还真当为师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么?” “师父自然不是!” 玉白苏最是了解自家师父嘴硬心软傲娇成性的性子,一见他松了口,赶忙顺着顺着说道:“我师父可是天底下最深明大义的师父了。” 广木心被玉白苏三两句话哄的身心舒畅,哈哈一笑道:“还是你这丫头嘴甜,比你那几个像是木头板子似的师兄强多了。” 第298章 于无人之处 广木心这厢被玉白苏哄的是眉开眼笑,另一边的容景宸却是黑了脸。 虽说玉白苏和广木心师徒二人阔别已久肯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可他和玉白苏也分离了足有半月,怎的玉白苏不见玉白苏小嘴抹蜜似的哄他两句? 容景宸越想便越觉得后悔,自己就应该晚让广木心来两日。 原本围在容景宸身边关切的将士们见容景宸瞬间就黑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纳闷,不明白他们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竟然惹得容景宸变了脸。 虽然他们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久在容景宸身边的他们却早已对应对这种情况的对策驾轻就熟。 几名将士互相嘻哈的玩笑调侃了几句,然后你搭着我的肩膀,我搭着你的肩膀,一起不动声色的向容王府的大门方向移走。 容景宸假装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径直走向玉白苏。 正在和师父聊天的玉白苏感觉头顶上方突然投下了一道阴影,然后自己便被一股力量拽着,猝不及防的跌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容景宸眉眼微微上挑,睨着一脸坏笑的广木心道:“王妃今日倦了,该休息了,广老来了便是客人,本王会安排府上的人好好招待你的。” 容景宸话音未落就带着玉白苏转身走了,独留下广木心一脸坏笑的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喃喃道:“臭小子,敢在我的徒弟面前和我争宠,看我怎么收拾你。” 玉白苏被容景宸牵着一路远离了人群,方才周围人多,加之她和容景宸才刚刚久别重逢,玉白苏便由着她将自己拉走了。 眼下他们远离了人群,玉白苏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推了推容景宸,软声道:“这没人了,你先放开我。” 容景宸双眸微垂,漆黑的双眸深邃而明亮。 玉白苏甫一对上容景宸的眼睛,便感觉脸颊火烧一般的发烫。 她稍稍向后退了一步,想要拉开一点儿和容景宸之间的距离,谁知容景宸却反手将她抱的更紧。 两人中间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极致,玉白苏没有办法,只能就着姿势半靠在了容景宸的怀中。 容景宸微微垂眸,看着玉白苏泛着粉红的耳廓,缓缓凑近道:“王妃故意强调这里没人,是在暗示本王些什么吗?” “你……你胡说什么!” 玉白苏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她从容景宸的怀中抬头想要和容景宸解释。 却万万没想到在两人两相对望的瞬间,容景宸却突然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唔……” 玉白苏双眸倏然睁大,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的想要推开容景宸,却被容景宸逮到机会抓住了她的手腕。 容景宸脚下微动,带着她原地转了一圈,两人位置交换的同时,容景宸欺身用手臂环住了玉白苏。 和以往略带挑逗的吻不同,容景宸的这一吻极尽缠绵。 容景宸并没有完全限制玉白苏的行动,可他的吻太过温柔,玉白苏在容景宸创造的温柔乡中一点点的沉沦下去。 玉白苏感觉自己好像是吃了十香软骨散一般,浑身酥软无力,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只能任由容景宸彻底占据了主导。 待这一吻结束的时候,玉白苏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容景宸满意的用指腹轻轻的抚过玉白苏肿胀嫣红的唇,他微微低头凑到玉白苏耳边,低沉而磁性的嗓音略带笑意的说道:“王妃不必害羞,这里除了本王和王妃外,没有其他人。” 玉白苏脸上才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再次涌了上来,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泛着殷红的耳尖,眼底涌现出了一抹笑意。 此事此刻的玉白苏悔的肠子都青了,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的脸一时一变觉得有趣的很,伸手拨弄了一下玉白苏的脸调笑道:“王妃是何时学会的变脸?” “啊?” 玉白苏一脸疑惑的抬眸看向容景宸,正对上容景宸含笑的双眸,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容景宸是在调侃她。 “臣妾这变脸的技艺,哪里比得上王爷死而复生来的精彩?” 玉白苏原本只是顺嘴回呛了一句,可话一出口,就连玉白苏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大对味儿。 她这么说,怎么好像是在抱怨? 容景宸双眸微怔,嘴角随即扬起了一抹笑意。 他像是哄小孩子一般伸手抚了抚玉白苏的头顶,声音轻柔的说道:“为夫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当时我被贼寇追至山林之中偶入一处洞穴却不慎坠崖被广老机缘巧合救下。子母蛊发作,若是不及时施药只怕性命难保。” “那你身上的子母蛊可解了?” 玉白苏直接拉住了容景宸的手腕,仔细的探查一番。 容景宸凝视着玉白苏,眼看着她紧锁的双眸渐渐舒展,最后转忧为喜,看着这样会为了他而忧为了他而喜的玉白苏,容景宸便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和自小生活在阴暗里他不同,玉白苏的身上是有光的。 玉白苏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她所散发出的光亮,会成为另外一个人的救赎。 “解了!真的解了!” 玉白苏拉着容景宸的手,一脸激动的对容景宸说道:“我就说我师父一定可以解的!太好了,你终于可以不必再受子母蛊的折磨了。” 容景宸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眉眼渐渐变得柔和。 像是一汪身处于沟壑之中的清泉,幽深而清冽。 “是啊,真的是太好了。” 能再次真切的碰触到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很好。 玉白苏是真的为容景宸而感到高兴,容景宸的蛊毒解了,便无需再受任何桎梏,做回本来的他。 本来的他…… 玉白苏的笑意还停在脸上,眸底却闪过一丝落寞。 容景宸的蛊毒已经解了,那是不是说明她对他的作用又少了一分? “怎么了?”容景宸看出玉白苏神色有些稍许不对,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玉白苏轻笑着摇了摇头,故意岔开了话题,坏笑道:“我师父没少为难你?” 一提到广木心,容景宸的头就忍不住的泛疼,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苦笑道:“先前我并未同广老表明身份,如今他知道我就是拐跑他宝贝徒弟的那个小畜生,只怕不会轻易的放过我。” 玉白苏扯了扯嘴角,尴尬一笑。 知师莫若徒,广木心对她嫁给容景宸一事怨念极深。 玉白苏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她那个话痨师父好不容易能抓到容景宸这个能说话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师父久居深山,和人交往的并不多,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事情可讲。 近几年能让他和外人吐槽吐苦水的事情,也就是只有她不顾他的阻拦,执意嫁给容景宸这一件事情了。 看容景宸这模样,师父必定是没少当着这位正主的面说他的坏话。 玉白苏虽然知道自己的师父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可当徒弟的,总是要维护自家师父的。 虽然有些违心,玉白苏却还是硬着头皮为师父辩解道:“我师父这人就是嘴毒了些,但他嘴硬心软,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小心翼翼为自己师父辩解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牵起她的手道:“他的宝贝徒弟在本王手里,本王谅他也不敢为难本王。” “你胡说什么呢,小心我师父听到拿针扎你!” 第299章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玉白苏急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她越是想要挣脱,容景宸就握的越紧。 容景宸的嘴角扬起了一抹邪笑,握着玉白苏的手向后一缩,倏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眉眼微挑道:“王妃舍得本王被针扎么?” 突然拉近的距离让玉白苏有些不太适应,她和容景宸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掌,彼此的呼吸缠绕纠葛在一起,最后甚至分不清彼此。 玉白苏的心跳骤然加快,呼吸不受控制的变得急促起来。 以往容景宸也会偶尔将她逗弄的面红耳赤,可玉白苏却隐隐感觉容景宸似乎和之前不同了。 他仍旧会逗弄她,但眼底却少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玉白苏有些看不懂的情愫。 对于容景宸的亲近,玉白苏并不排斥,甚至心中还有些小小的悸动。 失而复得之后,玉白苏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过去种种,容景宸和她都有各自的过错,一个不愿意轻易袒露心声,一个自以为是的猜度他人。 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绝不是为了让她再一次沉溺于仇恨和痛苦之中,而是让她弥补过去的遗憾,然后心生美好的活下去。 她不要再为仇恨而活,她要为自己而活。 遵从内心的选择,走自己真正想走的路。 玉白苏抬眸看向容景宸,轻轻踮起脚尖,在容景宸的侧脸上落下了犹如蜻蜓点水般的吻。 容景宸双眸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的伸手碰了碰方才玉白苏亲吻的地方,嘴角的笑一点点的加深。 慕容雪离开容王府之后便一路向丞相府而去,还未走到丞相府,慕容雪远远便瞧见了带有丞相府标志的马车。 慕容雪心下一喜,快步上前,驾车的马夫认出了慕容雪,赶紧勒停了马车。 慕容雪见马车停了下来,快步上前,询问车夫道:“车里的人是谁?” 还未等车夫应答,车帘便被人陡然从里面掀开。 丞相慕容琛从马车里大步走了出来,迎面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慕容雪的脸上。 “逆子!你竟然还有脸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慕容雪被慕容琛这一巴掌扇的耳畔嗡鸣不止,她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慕容琛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慕容琛脸色阴沉,暴怒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清楚么!我们慕容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败坏门风的东西!” 慕容雪的脸色由青转白,眼窝里迅速盈满了泪水。 慕容琛平日里虽然待她严厉,却从未如此呵斥过她,慕容雪心中委屈,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过往的行人见此,纷纷驻足停下来看热闹。 眼见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慕容琛冷哼一声,长袖一挥道:“给我滚进来,你是还嫌丢人丢的不够是不是?” 慕容雪捂着脸一脸委屈的进了马车,这才发现原来丞相夫人竟然也坐在马车里。 慕容雪一见到自家娘亲,才刚压下去的委屈一股脑的都涌了上来。 “娘!” 丞相夫人赶紧抱住慕容雪,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脸上那五道清晰可见的手掌印,半是心疼半是无奈的说道:“雪儿啊,你可莫要记恨你父亲,我们也是不想的,只是你父亲若是不这么做,就没法向皇上交代。” “皇上?”慕容雪一脸不解的看向丞相夫人问道:“这事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丞相夫人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慕容雪道:“是皇上特意着人过来告诉我们说你人在容王府,让我们去接你回来的。” 丞相夫人略带责备的看向在家女儿说道:“雪儿,这一次你真的是太过鲁莽了,就算你再喜欢那容王,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也不应该直接跑到人家家里去,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今后你还怎么嫁人啊?” “皇上也知道我和容景宸的事情了?”慕容雪双眸顿时一亮,面露喜色的说道:“真是天助我也,如今就连皇上都知道我和容王的事情了,我就不信容景宸他能不娶我。” 丞相夫人看着自家女儿因为一个男人疯魔至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 李公公推开养心殿的大门,将御膳房刚煮好的润肺汤小心放在了凌帝面前。 凌帝抬眸瞥了一眼汤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道:“丞相府那边如何了?” 李公公见凌帝停笔,忙盛了一碗汤出来端给凌帝,笑道:“老奴已经将皇上您的话转告给丞相了,老奴从丞相府走的时候,丞相已经命人栓了马套往容王府的方向去了。奴才已经让打听过了,丞相还未到容王府就半路遇到了归家的慕容小姐,当街就狠狠的打了一嘴巴。” 凌帝品了一口那碗里的汤,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汤不错。” 李公公忙赔笑道:“这汤能被皇上喜欢是这汤的福气。” 凌帝将勺子扔进碗里,长叹了一口气道:“这汤虽好喝,但若是喝多了也会变得寡淡无味。希望丞相能明白朕的有意,别给朕找麻烦。” …… 容景宸平安归来,举国上下一片欢腾。 在百姓心中,只要有容景宸在他们便能够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 玉白苏感慨容景宸受百姓爱戴的同时又不免有些心疼他。 容景宸以一己之身肩负着这么多人的希望,这份压力绝非是普通人可能承受的。 玉白苏扪心自问,若今日被万民给予希望的人是她,她恐怕会被这一份希望而生生拖垮。 被他人寄予希望的同时,身上便多了一份重担。 那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同时也在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被寄予希望的人是不允许失败的,欲戴其冠必承其重,那些被寄予的希望或许在平时并不能给你多大的帮助,可一旦你失败了,那些曾经寄予在你身上的希望就会变为失望。 希望或许不能将你送往天堂,但失望一定会将你拖进地狱。 容景宸能够平安归来,玉白苏心中自然欢喜,可容景宸的归来也同样代表着他又将戴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怎么总是愁眉不展的,在为你那个小情郎担心?” 广木心一脸揶揄的看向玉白苏,抿着酒壶喝了一口酒道:“你这小丫头啊,从小有什么心事就都写在脸上,藏都藏不住。” 玉白苏嗔怒的瞪了师父一眼道:“师父你别胡说,我平白无故的担心他做什么?” “还敢说没有?”广木心神情委屈的说道:“自从你那个情郎从这个院走出去,你就没个笑脸,枉我这一把老骨头不远万里的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 广木心用袖子抹了抹脸,声音哽咽的说道:“哎,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徒大不中留,有了情郎忘了师父啊~” “行了师父,你可别闹了。”玉白苏被师父耍宝的模样给逗笑了,脸上阴霾散去露出了如春风一般的笑脸。 广木心见玉白苏笑了,也跟着嘿嘿笑了。 “这才是我广木心的徒弟,这世间之事除了生死是大事之外其他的都不算事儿。”广木心长袖随意一挥,说不出的洒脱。 “你师父我这双眼睛可毒着呢,你放心,就他们家那几个货色,奈何不了他!” 广木心说的没错,容家的这些人中的确没人能奈何的了容景宸,玉白苏不担心他们会算计容景宸,因为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容景宸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玉白苏真的担心的是,容景宸会再一次对亲情感到失望。 亲情是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玉白苏希望容景宸的心中有属于他的柔软,而非一片冰冷…… 第300章 嫣儿神助攻已上线 容景宸此次能够平安归来,完全出乎了容府大多数人的预料,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容景宸最先去拜会了容老夫人,容老夫人算是整个容府少数几个盼望着容景宸能够平安回来的人。 虽说在容景宸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她有意培植容景熹,但想要再培养出一个王爷,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虽说容景熹才智的确过人,但在容老夫人心中,还是更属意于容景宸。 面对热情的有些过火的容老夫人,容景宸的态度依旧淡漠如初,并没有因为容老夫人短暂的抛弃而有所改变。 容老夫人看在眼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容景宸对她的态度和之前没有什么改变固然是好,可这不也变相说明容景宸对她完全不在意么? 容老夫人还记得容景宸回来时的情形,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玉白苏的身上,她是少数几个注意到容景宸出现的人。 当时她清楚的看见,容景宸在救下玉白苏的同时,看向周围人的眼神。 容景宸从来都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那时容老夫人却清晰的在容景宸的眼中看见了浓浓的杀意。 而那骇人的杀意背后,是容老夫人从未在容景宸身上见到的惊慌和无措。 容景宸只在玉林院中略坐坐就走了,容老夫人见他并没有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带走,便命宋嬷嬷收拾一下直接送到槿院去。 宋嬷嬷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其中还掺有一些缎子,只是那缎子的样式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女式的缎面。 宋嬷嬷怕是下面的人办事不尽心拿错了东西,便向容老夫人询问道:“老夫人,这些缎子也要一并送去槿院么?” 容老夫人半倚在软塌上,神情略有疲惫的掀起眼帘瞥了一眼宋嬷嬷手里的锦缎,点了点头道:“对,一同送去槿院,告诉容王妃,这是宫里赏下来的缎子,好好做几身衣服。” 一听是宫里赏下来的缎子,宋嬷嬷赶紧多看了两眼。 恭维道:“老夫人也真是疼王妃。” 容老夫人重新阖上眼睛道:“她对我也算孝顺,景宸又在意她,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赏便赏了。” 宋嬷嬷能看出容老夫人原本是看不上玉白苏的,却不知为何竟突然转了性。 她之前还因为容老夫人不待见玉白苏,和玉白苏说话的时候还多有不敬,现在想想心中竟不免有些后怕。 …… 容景宸离开玉林院后便去了容烨的临风院,他去的时候容烨正坐在树下喝茶,比起他离府的时候容烨竟比先前消瘦许多,精神似乎也大不如前。 容景宸本来便和容烨没有什么好聊的,来这一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容烨对他的态度倒也并不在意,许是身体的确大不如从前让容烨生出了几分中年人的悲哀,竟是破天荒的对容景宸嘘寒问暖了几句。 面对容烨一反常态的关心,容景宸即没有表现出吃惊,也没有表现出厌恶,只是神色如常的回答了容烨的问题,然后没有后丝毫留恋的离开了临风院。 胡琳的鸣悠院如平常一般将容景宸拒之门外,仿佛之前那个在听了容景宸死讯后放弃生念的胡琳并不存在一般。 容景宸对胡琳的拒而不见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神情,这并非是他第一次被胡琳拒之门外,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对此他也早已习以为常了。 一直神情淡漠的容景宸唯有在踏入长安院见到容茗嫣的时候会变一变,透着锋芒的眼眸会变得稍稍柔和一些,宛如疾风骤歇一般,虽然有些突然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容茗嫣心知容景宸要拜谒完家中的长辈之后才会来看她,却还是早早的在长安院的门口等着,一见到容景宸,容茗嫣便冲上前,一下子就扎进了容景宸的怀里。 “哥,你没事儿真的是太好了。” 容景宸任由容茗嫣在自己怀里蹭眼泪,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柔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容茗嫣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轻笑道:“哥,你这可就有点儿区别对待了,之前嫂嫂扑在你怀里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提到玉白苏,容景宸的神情一柔,笑道:“你嫂嫂和你不同,她从不轻易流泪。” “呦呦呦,这就心疼上了?” 容茗嫣难得有机会打趣容景宸,抓紧时机调侃道:“嫂嫂在你怀里哭就是理所当然,我哭就不行。哥,你变了,你变成妻奴了!” “胡闹!” 容景宸佯装生气的蹙了蹙眉,替容茗嫣紧了紧披风道:“你最近身体如何了?” “大哥莫要担心,多亏嫂嫂一直为我细心调理,我身体并无大碍。” 提到玉白苏,容茗嫣微微正色,语气略带责备的说道:“哥,你这次真的是吓坏大家了,特别是嫂嫂,刚知道你失踪的那几天她整日茶饭不思将自己紧锁在房内谁都不见,一连几天不吃不喝我当时都担心她撑不过来。” “白苏……她当真如此担忧我么?” “这还有假?你都不知道,那些日子嫂嫂精神特别差,还要忙里忙外,即要照顾我和娘亲的身体,还要时刻防备着朝中会有人对咱们容王府不利,一日里睡不到两个时辰,我看着都心疼。” 容景宸剑眉倏然皱做一团,他回来的时候玉白苏虽然眉宇间有些倦色但气色尚可,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容景宸也曾询问过玉白苏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府中可出了什么事情,玉白苏却一概都说府里一切都好。 容景宸自然知道事实定然不会像玉白苏说的那样一派祥和安宁,却没想到竟会如此艰难。 “哥,你不知道,当时所有人都说你死了,那些旁支们还说嫂子是天煞孤星,冤枉嫂嫂,说是她把你克死的。还有外面的那些人,不知是什么人造谣,说你和丞相府的千金原本才是一对儿,说嫂嫂以给我治病作为要挟,棒打了你们这一对儿鸳鸯。” 容景宸越听,脸色就越沉。 没事? 这就是玉白苏和他说的没事么? 为什么明明受了这样多的委屈,却能云淡风轻的和他说没事? 第301章 怎能放开她 容茗嫣看容景宸脸色阴沉的吓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哥,这些嫂嫂不会都没和你说?”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嘴角下压,眼睑下方的那颗泪痣殷红似血。 容茗嫣是少数几个知道容景宸生气时泪痣会变色的人,见容景宸的泪痣变了色,容茗嫣知道是自己多嘴了,瘪了瘪嘴道:“哥,你别生气,你现在这不好好回来了吗,你这一回来,外面的那些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容景宸当然不会同扑风捉影的谣言置气,他真正气的是玉白苏明明受了委屈,却要在他的面前强颜欢笑。 她明明可以更依靠他一些的,却为何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抗? 他这个当夫君的难道是摆设么?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么? “嫣儿,你今日先歇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容景宸倏然起身向门外走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经不见人影了。 容景宸一路上都在想自己该怎么说教玉白苏,才能让她又有点儿觉悟,今后遇事不再一个人硬抗。 说教是一门学问,轻了没有效果,重了又容易让玉白苏误以为自己是在命令她,反倒徒增误会。 容景宸从语气到说辞都一再斟酌一二,确定自己表达无误,又不会让玉白苏误会后才迈进了槿院的大门。 内院中房间的烛光亮着,半敞的纸窗正对着桌子,玉白苏身影映在纸窗上留下了一道纤弱的剪影。 屋内隐隐传来两人的交谈声,只听声音容景宸便能断定,对方定然就是老顽童广木心。 广木心虽然嘴上总是说对玉白苏早早嫁人不在意,实际上却是在意的很。 之前为了顾及颜面,广木心才故意不搭理玉白苏。 现在危机解除了,广木心便厚着脸皮黏在小徒弟身边,一会儿说要考考玉白苏医术,一会儿又说许久没吃玉白苏做的桂花糕了,总之就是赖着不走。 玉白苏佯装不知,由着师傅胡闹。 算上上一世,她和师傅大约也有四五年的光景未曾见过了。 上一世直到她死,她都再没见过师傅他老人家。 玉白苏心中一直对她这个师父心怀愧疚,师傅一生收了七个弟子,和其他的师父不同,他老人家教徒完全是采用放养模式。 总体来说,想从师傅这里学到本事,全靠一个‘悟’字,悟性高的一两年便能将他毕生所学融会贯通,悟性低就算熬个十年八年的也没用。 玉白苏被收为徒弟的时候,前面的几位师兄已经出师云游四方去了,她未曾见过那几位的真容,只听早她两年入门的六师兄说,她是师傅收的徒弟里面悟性最好的一个,又因为是女孩子,师傅总是对她各位偏爱一些。 甚至将一些从未传授给各位师兄的本事都交给了她,希望她最后承接他的衣钵。 可她却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待,执意嫁给了容景宸。 师傅当时虽然表现的像是在同她闹脾气,但熟知他脾气秉性的玉白苏心里却知道,师傅他当时是真的很伤心,所以才会突然外出云游。 如今的她已非从前的她,当年她被一腔爱恋蒙了眼睛,伤害了身边的很多人,这其中就包括师傅。 虽说她现在对容景宸仍有情,却要比那时心智成长了许多。 既然老天让她再一次见到师傅,她便不会再惹他伤心。 “你这小丫头干什么这么看着我?说!是不是心里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广木心佯装防备的看着玉白苏,拽着椅子向后迅速倒退了七八米的距离。 玉白苏向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无奈道:“师父,你看看你这浑身上下有能让我打主意的东西么?” 广木心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素袍子,心道自己身上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好让玉白苏惦记的东西。 “哼。”广木心傲娇的哼了一声道:“你这个有了情郎忘了师父的臭丫头,现在嫌弃师父穷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是那么肤浅的人呢?”玉白苏嬉笑道:“钱财如粪土,师父本身才是香饽饽。” 广木心被玉白苏哄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翘,玉白苏也笑的开怀,容景宸站在窗外,看着烛光下玉白苏如花般绽放的笑颜,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 虽说广木心霸占了本该他和玉白苏独处的时间,但能看见玉白苏如此轻松惬意的笑着,容景宸倒觉得在外面站一站倒也无所谓。 容景宸站在月光下看着窗内的玉白苏,竟不觉看的有些痴了。 他从前只知道玉白苏生的美,只是她的美总是给人一种清冷出尘的感觉。 容景宸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上能展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比起浑身透着清冷气息的玉白苏,现在笑着的玉白苏却给人一种如同阳光一般温暖的感觉,她的笑有一种润物无声的感染力,能让周围的人随着她一同欢笑。 容景宸希望玉白苏一直这样发自真心的笑着,而不是因为什么而勉强自己笑。 思及此,容景宸脸上浅淡的笑却一点点的消失了。 他凝睇着窗内笑的一脸开怀的玉白苏,却觉得于他来说是那样的遥远。 或许玉白苏本该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只是因为嫁给了他,所以她才变得小心谨慎步步维艰。 容景宸突然想起了他在山中做的那个梦,那虽然只是一个梦,却异常的真实,真实到容景宸现在闭上眼睛仍能清晰的回忆起玉白苏看他时眼中的期盼以及……绝望。 那样的玉白苏像是一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一个不懂得悲伤和难过的行尸走肉。 容景宸不希望玉白苏变成他梦中的那个样子,他心里很清楚,真正让他梦中的那个‘玉白苏’变成那样的是周围人的迫害还有‘容景宸’的冷漠。 其实让玉白苏永远无忧欢笑的方法很简单,容景宸很清楚,让玉白苏痛苦的源泉就是自己本身,只要将玉白苏离开自己,玉白苏便不会再痛苦了。 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怎么能放开她? 第302章 小别胜新婚 容景宸负于身后的双手缓缓收紧,蛰伏在肌肤下的青筋随着五指的收拢而缓缓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束缚破体而出。 自容景宸出生起,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深入骨髓的执念。 执念到他明知道这会是一条荆棘满布的道路,也要去走上一走。 或许玉白苏离开他会过的更好,可他若是离开了玉白苏却绝不可能比现在过的更好。 许久之前,容景宸曾问过谢隽之,为什么那么多和他相配的女子他不选,最后却选了谁都不看好的沈知意。 当时的谢隽之回答他说,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觉得此生非她不可。 容景宸当时只觉得谢隽之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一时封魔才会说出那种话,可是现在,他却理解了谢隽之当时那句话的意思。 谢隽之说的没错,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觉得非她不可。 容景宸抬眸看向屋内正在嫣然巧笑的玉白苏,玉白苏就是他的那个‘非她不可’。 世人说一个长久蛰伏在黑暗中的人是见不了光的,容景宸只觉得这句话不过是空谈罢了,可玉白苏却让他明白,这句话背后的真实。 原来一个见过光的人是会上瘾的,就算全身上下被光灼烧的体无完肤,也想要拼命去抓住那一缕光。 他和玉白苏的缘起于容茗嫣的病,他起初只是想要利用她治好容茗嫣的病,可玉白苏的光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渗透进了他死寂的世界里。 他以为他的目光会不断的追逐她,只是因为她有别于其他女子的机敏和果然,情生却不自知。 若非有这一遭劫难,若非从广木心处得知她为他做的一切,容景宸不知自己要何时才能明白自己对玉白苏的心意。 从前他不知便罢了,可如今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便不会任由自己放过玉白苏。 只是玉白苏似乎对他还有些逃避,容景宸之前虽不懂情爱,却也知道情爱之事需得两情相悦才能长久存留。 玉白苏多有顾虑,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虽身为容王,但在风云诡谲形势变换难测的朝堂之中却也时常身不由己。 若是不能给玉白苏可以安心欢笑的生活,他宁可把这段感情压下心底。 广木心见玉白苏的目光总是时而飘忽的看向外面,呵呵一笑道:“行了,别看了,人都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 玉白苏被师父当场抓了个正着,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 “师父你说什么呢,徒儿听不懂。” 广木心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的随手向窗外一指,努了努嘴道:“喏,人不就在那站着呢么。” 玉白苏蓦然回眸,正对上容景宸那双深邃的仿佛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眸子。 “哎,行了行了,我这个老骨头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小两口拉。” 广木心开门走出去,正对上迎面走过来的容景宸。 容景宸停下脚步,对广木心郑重的行了一礼。 广木心是玉白苏的师父,按理说他应该好也叫他一声师父才对,只是以广木心的古怪性子定然不肯随意让别人叫他师父。 容景宸只好退而求其次,唤了一声‘前辈’。 四目相对的同时,广木心却把脸扭向了一边,摆明了是不想搭理容景宸。 容景宸一脸无奈的望向站在门口看向这边的玉白苏,玉白苏最是了解自家师父的脾气,他在容景宸那里丢了脸面,一时半刻很难消气。 玉白苏对容景宸挤了挤眼睛,示意容景宸不必太在意。 容景宸也知道广木心的怪脾气,见他不搭理自己,倒也不甚在意。 广木心很快便离开了槿院,只留下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个人两两相望好不尴尬。 之前师父在的时候,玉白苏倒不觉得有什么。 眼下师父走了,玉白苏只要一同容景宸对视就会想到在无人之处的那个吻。 那个吻温柔而极尽缠绵,只要稍稍一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玉白苏就会觉得脸颊发热。 “王爷……你……你什么时候站在院子里的,怎么不进屋?” 容景宸的目光落在玉白苏悄悄绞着裙摆的手上,目光又深邃了几分。 玉白苏只有紧张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用手绞衣裙,这一点只怕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今夜月色正好,本王许久未曾见过这样好的月色了,一时兴起驻足看看罢了。” 玉白苏抬眸看了看被乌云刚好遮住的月亮呵呵一笑,配合的往天上望了望,笑道:“今夜的月色的确不错。” 容景宸眼角微微抽了一下,快步走向玉白苏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进屋去。” 玉白苏肢体有些僵硬的被容景宸拉着进屋,望着容景宸略显局促的背影,玉白苏忍不住在容景宸背后悄悄偷笑了一下。 木质的房门被陡然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独留了一室缱绻。 容景宸蓦然回首看向玉白苏的时候,玉白苏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玉白苏微微扬起的唇角,从唇角一路游走到那娇嫩欲滴的双唇。 “王妃刚刚可是在偷笑?”容景宸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一步步的将玉白苏逼进了墙角。 玉白苏心跳如鼓,面对容景宸那张不断在视线里放大的容颜,心虚的别开了头。 “我没有。”玉白苏矢口否认道。 容景宸眼底含笑,抬手抚上了玉白苏染上绯红的耳尖,低头凑到玉白苏耳边低声呢喃道:“王妃可知,每次你害羞的时候耳尖都红的似熟透的果子。” 玉白苏瞬间心虚的捂住了耳朵,自欺欺人的不想让容景宸看见。 “你……你别胡说,我乏了,要睡觉了。” 玉白苏身形一矮,想要从容景宸臂弯间的间隙处钻出去,谁知容景宸却反应奇快的将她拦了个正着。 “容景宸,你干什么?” 玉白苏被容景宸从身后揽在怀里,想要挣扎却无从借力。 “别动。” 容景宸缓缓收紧臂弯,两人间的距离倏然缩小,玉白苏甚至能感觉到容景宸强而有力的心跳。 容景宸的声音亦如往常般透着一丝清冷的味道,但玉白苏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愫…… 第303章 今夜无人入眠 玉白苏难得听话的没有乱动,任由容景宸环抱着她。 容景宸从玉白苏的发间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药草香,浮躁多日的心终于归于平静。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仿佛心的距离也拉近了。 玉白苏悄悄数着容景宸的心跳,感觉着容景宸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声渐渐融合在一起。 听着容景宸的心跳,感受着容景宸的呼吸,玉白苏此时此刻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 容景宸,他真的回来了。 “容景宸。”玉白苏低声轻唤了一声。 “我在。” 玉白苏嘴角微微上扬,笑道:“没事,我就是闲着想叫叫你。” 容景宸稍稍向旁边偏了偏头,正好能看见玉白苏嘴角的笑。 “王妃若是喜欢,可以再多唤几声,不过今日恐怕是不行了。” “为什么?” 玉白苏正欲转头看向容景宸,身体却在此时陡然一轻。 “啊!”玉白苏惊呼了一声,慌乱间双臂本能的环住了容景宸的脖子。 等她冷静下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容景宸稳稳的抱在了怀中。 玉白苏想要松开环着容景宸脖子的手臂,却又怕刻意的回避会惹得容景宸不高兴。 一双手臂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景宸,你这是要干嘛,快把我放下来。” 容景宸眼底含笑的看着玉白苏,佯装没有注意到玉白苏的小动作,神情坦荡的说道:“王妃刚刚不是说乏了么?本王怕王妃累着,亲自抱着王妃去榻上休息。” “我……我自己可以走的,你放我下来。” 玉白苏在容景宸的怀中扭动了两下,想让容景宸将她放下来。 少女的身体总是格外的柔软,玉白苏不动的时候倒还好,她这一动,容景宸感觉到手上柔软的触感,深邃的双眸陡然一沉。 “别动。” 容景宸的声音依旧冷冽,却有些许喑哑透着几分难以掩盖的情欲。 玉白苏的动作倏然一滞,神情略有些尴尬的抬眸看向容景宸。 容景宸神情从容的将玉白苏放在床榻上,刚一触及床榻,玉白苏便迅速钻到了里侧。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兔一般蜷缩在榻里侧的模样,忍不住俯身上前,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玉白苏宛若羽扇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拒绝容景宸的这个吻。 她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能感受到容景宸灼热的视线。 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紧张的小腿都有些微微痉挛。 随着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加重,玉白苏感觉周围的空气稀薄的让她无法正常空气。 就在她鼓足勇气想要问明容景宸心意的时候,身边的卧榻却突然一沉,从微睁的眼缝透进来的光也随之消失。 容景宸从玉白苏的身后悄然拥住玉白苏,在她散发着药草香的发丝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黑暗会无限放大除了视觉以外的剩余感触,玉白苏能听见容景宸均匀的呼吸声,能闻到容景宸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松木香,能透过衣料感觉到对方微烘的体温。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相拥在一起,虽然彼此什么都没有说,却胜似说了千言万语。 这一晚,玉白苏因为容景宸的归来而一夜好眠,可有些人却因为容景宸的归来而辗转反侧寤寐难安。 柳月本以为可以借由玉白苏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可以将玉白苏赶出容王府,可现在容景宸平安归来,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容景宸回来就意味着容景宸的家产不会归容家所有,她之前的筹谋算是彻底落了空。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容府里的人就会不再记得她这个二姨娘了。 因为她有意冤枉容景熹的事情,老夫人已经对她多有不满,就算她如今再去讨好老夫人现况也不会有所改善。 为今之计,她只能想办法再重获容烨的宠爱,可光靠她一人显然不足以扭转现在的劣势,柳月再次将心思动到了柳绵绵的身上,希望借助柳绵绵的势力能够让她重获容烨的宠爱。 和柳月不同的是,容景熹虽然也同样睡不着,但他却是因为兴奋而睡不着。 传来容景宸死讯的时候,其实他心中的怅然却大于复仇的快感。 他要见到的是容家的人尝尽痛苦,活的生不如死。 借由二姨娘温元倩让容家大乱不过是他计划的一小部分,他真正的复仇工具人的最佳人选其实是容景宸。 容家的人对容景宸有多在意,容景熹看的真真切切。 容家人引以为傲的地位和荣耀都来自于容景宸,如果他把容景宸毁了,就相当于把容家人从云端拽到了地狱。 他要把容家的骄傲踩在脚下,把他们碾进泥里。 他要容家人也尝一尝什么叫做低进尘埃的滋味! 他要真真正正的将容家亲手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是靠什么天灾人祸,侥幸获胜。 …… 不过一晚的时间,容景宸大难不死平安归来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一般传遍了街头巷尾,随之一同传开的,还有慕容雪和容景宸一同现身的事情。 有说书先生有鼻子有眼的故事在前,再加上容景宸和慕容雪一同消失又一同出现的事实在后,百姓们理所当然的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说什么容景宸原本是想要和慕容雪一同殉情的,但最后还是决定为了大义牺牲小我的感情。 百姓们在赞颂容景宸和慕容雪‘可歌可泣’爱情的同时,自然不会放过破坏他们这段‘旷世奇恋’的始作俑者——玉白苏。 容景宸才刚回到锦城,原本有很多事情都等着他去处理,可他却坚持想要带玉白苏上街转转。 容景宸不知谣言的厉害之处,玉白苏却身受谣言迫害许久,自然比容景宸明白其中的骇人之处,婉拒道:“王爷你才刚回来,诸事繁忙,陪我逛街这样的小事就不劳烦王爷费心了。” 第304章 温水煮青蛙 容景宸单手撑在床榻上,低垂着眼眸看向躺在他怀中神情躲闪的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 玉白苏的表情虽然控制的不错,可容景宸却还是从她紧抿的嘴角看出了些许端倪。 “本王陪王妃一同上街也是在忙公务,本王需要了解本王离城这段时间,锦城都发生了些什么。” “那好办啊,王爷将无土和无尘唤来,您不在的这段日子他们经常在街上晃悠,你想要知道的,他们必定都知晓。” “哦?是么?”容景宸微微挑了挑眉,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晃的玉白苏一时失了神。 容景宸从前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盯着他的脸看,可现在盯着他看的人换成了玉白苏,容景宸却觉得她呆愣愣看着他的模样可爱的紧。 “怎么?”容景宸趁着玉白苏失神的间隙,倏然间垂头逼近玉白苏调笑道:“王妃这是沉溺于本王的绝世容颜中无法自拔了?” 鼻尖上柔软的碰触像是小猫的爪子一般在玉白苏的心上挠了一下,玉白苏双眸瞪大有些无措的望着容景宸近在咫尺的脸,惊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从容景宸的眉眼间轻轻掠过,一路游走,最后停在了容景宸那张略显单薄的唇上。 容景宸的唇很薄,因为太过单薄,总是给人一种过于刻薄的感觉。 但很少有人注意到,容景宸的唇色其实是一种好看的淡粉色,淡淡的粉色本该和容景宸身上所散发出的刀锋感略该违和,但却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你在胡说什么?” 玉白苏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的失态,转头看向了别处。 可玉白苏却低估了她和容景宸之间的距离,容景宸本就离她极近,全靠两人紧贴在一起的鼻尖才勉强拉开了距离。 玉白苏这一转头,两人中间没有了支撑,猝不及防的贴在了一起。 玉白苏的唇刚好印在了容景宸的右脸上,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两人都微微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容景宸先反应过来,错开了脸窝在玉白苏的颈间低声轻笑。 耳边听着容景宸的低笑声,玉白苏害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出来见人才好。 容景宸笑够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换上了平日那副正经的模样。 只是他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看着毫无威严可言。 “本王倒是没想到,王妃竟是个如此急色之人。” 容景宸的指腹沿着玉白苏耳朵缓缓描绘着耳部的轮廓,低沉的嗓音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性感,让人听着就忍不住会脸红。 “王妃若是真的忍不住,本王倒是不介意成全王妃。”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渐渐深邃的眸子,心下一惊,匆忙推开容景宸的手滚进了卧榻里侧,把被子全部拥在胸前,即隔绝了容景宸的视线,又在两人中间筑下了一道‘坚实’的防线。 “我知道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在玉白苏看来,容景宸这一早对她百般挑逗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陪他一同上街。 虽然玉白苏并不知道容景宸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看在容景宸宁愿牺牲色相也要让她同去的份上,她便陪他走这一遭。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那一副准备英勇赴死的神情微微一怔,眼底随即漾起了一抹无奈。 他的王妃,似乎是把他的情难自禁误会成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但玉白苏答应陪他一同上街也算是意外之喜,容景宸知道自己不能逼玉白苏逼的太紧,否则以玉白苏那种遇事就龟缩的性子,很有可能撇下他就跑了。 再加上现在府上还住着一个广木心,若是玉白苏当真表现出一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广木心必定会举双手赞成。 若真让广木心把玉白苏带走了,他才是真的无处去寻。 容景宸曾听谢隽之提过一则趣事,田间多青蛙,若遇上灾难,农户没有食物可吃的时候便会抓田间的青蛙为食。 可青蛙同别的动物不同,一扔进煮好的沸水之中它们便会利用自身优越的弹跳力从锅中脱逃。 吃食明明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为了吃上一口肉农户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终被一名农户发现,若是将青蛙先放在冷水之中,模拟青蛙生活的环境,青蛙便不会有危机感自然也不会反抗。 然后再一点点的加热,等到锅烧到青蛙已经忍受不了的温度时,它却已经浑身乏力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这原本只是一桩趣事,容景宸却觉得很符合当下的他和玉白苏。 他就像是那个想要将蛙留在锅里的人,而玉白苏就是那个随时都有可能跳锅而逃的青蛙。 可若是他以温水迷惑住玉白苏,那最后玉白苏就只能放弃抵抗乖乖留在锅里。 可怜玉白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某个人眼中被放进锅里煮的蛙。 半夏虽然一早就候在了门外却迟迟没有出声,生怕打扰到玉白苏和容景宸。 听见屋内有声响,半夏本想敲门进去,可还没等她叩门,房门却先她一步从里面打开。 容景宸衣着整齐的站在门口,对半夏伸出手,沉声道:“拿来。” 半夏愣了半晌,眼看容景宸的耐心要耗尽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容景宸是在要她手上的盆子。 “哦……哦哦哦!” 半夏赶忙双手递上了自己手中的盆子,等她彻底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门再一次在她面前紧闭成了一条缝隙。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端进来水盆的时候神情微微一怔,有些好奇的问道:“半夏呢?” 容景宸神情有些微微僵硬的说道:“厨房着火了,半夏赶着去救火。” “厨房着火了?”玉白苏顺着半敞的窗户望向了厨房的方向,并没有看见任何着火的迹象。 她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容景宸,想要询问火势到底大不大,却眼见的看见容景宸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正是之前她亲手放置在容景宸棺椁中,准备同他的衣冠一同下葬的那支铃兰簪子…… 第305章 奖励 “这簪子怎么会在你这里?”玉白苏略带惊讶的问道。 昨日容景宸出现的太过突然,她当时心里乱的很,倒是把簪子的事情给忘了个干净。 要不是容景宸把簪子拿出来,她还想不起来这档子事情。 容景宸缓步走上前,执起玉白苏的手拉着她坐到镜前,眉眼间溢着温柔,笑道:“自然是想看看本王的王妃都会给本王准备什么陪葬品,若是陪葬的太少,本王定然是要拿你是问的。” 陪葬品…… 玉白苏的眉眼微微抽了抽,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她当时根本不相信容景宸死了,自然也不会违心的去准备什么陪葬品。 容景宸的陪葬品都是容家的人替他准备的,玉白苏只是遵照容烨的话准备了一套容景宸的衣物。 要真论起陪葬品,也就只有容景宸手中的那一支簪子罢了。 那是她所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和容景宸拥有共同记忆的东西。 玉白苏原本是舍不得的,却不想睹物思人凭乱心绪,便命半夏将这簪子取了来放进了容景宸的棺椁之中。 没想到这簪子辗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在了容景宸的手中。 “当时并不相信你死了,自然也不会给你准备什么陪葬品,我这是信任你的一种表现,并非是我不尽心。” 玉白苏越说越是觉得自己有理,越说越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心虚。 她倏然抬眸看向自己正对面的镜子,和镜中正含笑望着她的容景宸四目对视。 容景宸嘴角挂着一抹浅淡到让人难以发觉的笑,指尖勾起了玉白苏的一缕青丝,明明是一双在战场上拿剑的手,却轻柔如同羽毛落在发梢。 玉白苏望着镜中神情专注的容景宸,看着他亲手将那支铃兰簪子动作轻柔的簪进她发间,亦如当初他赠她发簪的那日一般。 容景宸抬眸往向镜子的同时,看到玉白苏似有所感一般移开了视线。 “白苏,谢谢你如此相信本王。”容景宸的目光深沉,其中暗藏着一种玉白苏看不真切的情愫。 容景宸弯腰和玉白苏保持着同等的高度,沁着松木香的指尖挑起玉白苏小巧的小巴,敛眸轻笑道:“或许就是你对为夫的这份信任护佑着为夫,才让为夫平安归来。” 容景宸佯装思索的蹙了蹙眉道:“这么说,为夫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玉白苏被容景宸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从陪葬品转到容景宸要答谢她的。 “谢谢就不用了……这都是臣妾该做的。” “那可不行。” 容景宸像是怕玉白苏会反悔一般,语气郑重的强调道:“本王一向赏罚分明,有错自然要罚,有功也自然要赏。” 玉白苏还是第一次见到容景宸这种人家不要赏偏要往人家怀里塞赏的主儿。 见容景宸态度坚决,玉白苏也不好太推辞,只能点了点头道:“好,那你说你要赏我些什么?” 只见容景宸双眸微眯,玉白苏恍然间竟然在他的目光之中捕捉到了一丝狡黠。 还未等她仔细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嘴唇上却先传来了温热柔软的触感。 这一吻并没有加深一触即离,玉白苏却感觉身上犹如触电般酥麻了一下。 “这就是为夫的奖励,夫人可还喜欢?” “你!你这是什么奖励!你这分明就是想占我便宜!” 玉白苏又羞又恼,下意识的想向旁边闪躲却没注意旁边就是桌角。 眼看玉白苏的后背就要撞上桌角,容景宸迅速用手护住了玉白苏的后腰。 撞击令桌子向旁边挪了几寸,玉白苏惊愕的回头看向容景宸护住自己后腰的手。 容景宸的手背上有一处拇指大小的红印,印记殷红似血,上面还有细微的擦伤。 玉白苏连忙拉住容景宸的手,神情慌乱无措的责怪道:“你这是做什么!撞一下又没什么的,你为什么要用手挡?” 一向不喜欢和其他人有身体接触的容景宸,任由玉白苏拉着他的手,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厌弃眉眼间反倒还透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本能反应罢了。”容景宸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道。 “别人本能反应都是护着自己,你可倒好,本能反应是让自己受伤?” 玉白苏边说边从柜子里面拿出药箱,语气里透出的心疼,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她从里面找出了一瓶用于治疗外伤的药膏,轻轻擦拭在容景宸受伤的手背上。 容景宸垂眸看着细心为自己上药的玉白苏,声音低沉的喃喃道:“我的本能反应是保护你。” “你说什么?” 玉白苏顾着给容景宸上药,容景宸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她只听见容景宸在说话,却没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容景宸对上玉白苏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没事,我是说有点儿疼,让你轻一点儿。” 玉白苏愣了愣,心道容景宸莫不是撞傻了? 传说中的不败战神手被磕破了点儿皮竟然喊疼?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玉白苏也就敢在心理吐槽一下,不过她手上的动作比先前却放轻了许多。 容景宸之后也没有说过任何话,玉白苏上药上的也很顺利。 上好药之后玉白苏还是忍不住,语重心长的对容景宸嘱咐道:“王爷,你在我面前怎么喊疼都行,到了军医面前千万别喊疼知道么?很丢脸的。” 容景宸愣了愣,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一副认真听老师讲道理的好好学生模样。 倒是窗外有某个笑点低的暗卫没忍住,笑出了声随着风传进了屋内。 玉白苏神情略显尴尬的悄悄瞟了容景宸一眼,她倒是忘了,周围还有暗卫守着,那她方才教训容景宸的情形岂不是都被人看光了? 比起一脸窘态的玉白苏,容景宸的神情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并不见丝毫的愠色。 “事情都办好了?” 容景宸话音还未落地,门口便传来细碎的声响。 一道人影倏然映在窗纸上,对屋内说道:“禀主子,都准备好了。” 玉白苏认出对方的声音,正是被她派去寻找容景宸行踪已经许久不见的苍术…… 第306章 一起上街 苍术出现在这里倒是不奇怪,玉白苏好奇的是什么任务如此重要,让刚刚回来的容景宸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转眸看向身侧的玉白苏道:“不知夫人可否有兴致同本王一同出去看一场好戏?” 玉白苏心中自然是一万个不想去的,她就算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现在街上必定是谣言满天飞。 容景宸这个本该死了的人,在丧事当天自己来给自己吊唁本来就够新鲜的了。 她自己还险些给容景宸殉了葬。 再加上慕容雪戏精附体的上演了那么一出精彩绝伦到让人拍手叫好的好戏。 这三出好戏同时在容王府里上演,就算是自己这个当事者都免不了唏嘘,更何况是旁人。 之前是因为容景宸不在,她不得不站出来辟谣。 现在容景宸回来了,她巴不得自己能躲多远躲多远,外面的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和她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容景宸前脚才刚为她受了伤,这会儿又‘眼巴巴’的等着她的回答,玉白苏实在是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最多一个时辰,我茅屋里面的药材还等着我整理呢。” 容景宸倒也没说什么,点头同意了。 方才容景宸已经将她的发髻绾好了,玉白苏稍作收拾了一番便随着容景宸出了门。 玉白苏答应容景宸只出门一个时辰并不是随口胡诌的,锦城街道纵贯交接,此时又是一天之中街上最热闹的时候。 不管容景宸是要去锦城当中的何处,一去一回总是要耽搁半个时辰的。 剩余的那半个时辰,玉白苏想的是自己怎么也能应付的过去。 玉白苏给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可现实却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当真应了那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玉白苏跟着容景宸来到大门口,却看到容王府的大门口空空如也,别说是马车的影子了,就连一根马毛都没有。 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空地,玉白苏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念头。 她神情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向一脸泰然的容景宸,好不容易才扯出了一丝笑。 “王爷,马车呢?” “没有马车,我们步行走着去。”容景宸嘴角挂着浅笑,看向玉白苏的目光很是坦荡。 玉白苏瞬间就不淡定了,走着去……呵呵……她也是真佩服容景宸现在还有勇气走上街去。 他们现在可是百姓们茶余饭后闲谈内容里的风云人物,就这样毫无遮掩的上街,就算一人盯着他们瞧一眼,玉白苏觉得都会浑身不舒服。 玉白苏僵硬着嘴角,好言劝谏道:“王爷……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现在让苍术去套马还来得及,您才刚刚回来,就这么走上街去,肯定会受到百姓们不少的慰问,为了避免影响百姓生活,我觉得我们还是乘马车比较好。” “哦?王妃当真是这么想的?”容景宸眉眼微微上挑看向脸色明显不自然的玉白苏问道。 他听到玉白苏煞有介事的说道:“那是自然,臣妾可是一心为王爷考虑啊。” 容景宸佯装没注意到玉白苏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嘴角扬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多谢王妃为本王思虑的如此周全,可本王倒觉得今日阳光甚好,适宜步行,王妃请。” 玉白苏谏言失败,一脸的郁闷,怪就怪她先前一时疏漏,竟然忘记和容景宸确认出行工具,现在就只能任人摆布。 玉白苏不信容景宸看不出她到底在顾忌什么,她很确信容景宸是在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她却猜不透容景宸这么做的用意。 趁着容景宸没注意,玉白苏悄悄把视线投在了身后的苍术身上。 容景宸不在的时候,她和苍术也算是建立了几分革命友谊,这事他是交给苍术去办的,苍术怎么也应该知道一点儿内情。 苍术不负玉白苏期待的和她对上了视线,玉白苏挤了挤眼睛,以口型向苍术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术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 玉白苏正欲逼苍术就范,身侧却陡然响起了容景宸的声音:“王妃是眼睛不舒服么?怎么一直在挤眼睛?需要本王给你看看么?” “不用了……刚刚有些不舒服,现在好了。”玉白苏不敢去看容景宸的眼睛,慌乱之下拉住了容景宸的手带着他大步往前走去。 “时辰也不早了,王爷我们快走。” 玉白苏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容景宸戳穿她小把戏时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也没有注意到,她主动牵起容景宸手时,他眼底犹如冰山一般终年不化的冷寂正在一点点的消融。 …… 出乎玉白苏的预料,街上的百姓见了他们二人之后倒是皆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偶尔碰上几个迎面走来的百姓,对方也只是快速对他们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 起初玉白苏还有些稍稍紧张,握着容景宸的手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却不知,她越是紧张,容景宸看向周围的目光就越是骇人,百姓们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自然不可能像从前那边凑在一起八卦些什么。 两人走了一段路,玉白苏再三确定没有事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一路一直抓着容景宸的手。 她有些不大好意思,也不知道容景宸到底注没注意到这一点,本想不着痕迹的松开手,不料她才刚表现出想要放手的意图,容景宸就强势的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容景宸的手要比她的手宽大许多。 他的掌心很暖很暖,能轻易的把她的整只手包在他的掌心之中,将临近秋日的寒风轻易的抵挡在了手掌之外,温暖了她被寒风侵袭的有些微凉的手。 玉白苏动作有些微僵,却没有像从前一样立刻甩开容景宸的手,她面露不解的抬头看向容景宸,问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容景宸垂眸回望着她,眼底漾起了一层笑意。 他紧握着玉白苏的手,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百姓们可都看着呢,若是我们现在松开手只怕会让他们误认为我们夫妻不和,会徒增非议的。” 第307章 凑热闹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煞有介事的模样,虽然心中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儿,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倒是觉得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他们确实应该少招惹些非议。 “那……那就先这样。” 玉白苏微微垂眸悄悄看了一眼他们二人紧握的手,虽然语气很是勉强,但嘴角却不受控制的扬起了一抹浅笑。 “那就有劳夫人了。”容景宸语气很是客气的说道。 玉白苏低头轻‘嗯’了一声,被容景宸牵着向前走去。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王妃深陷局中自然看不清,可在苍术却看得清楚明白。 他们主子分明就是对王妃‘图谋不轨’,暗戳戳的在占王妃便宜呢。 可怜他只能看破不说破的当一个世外高人,就算被恋爱的酸臭味熏瞎了眼睛也不能有丝毫怨言,谨守一个跟屁虫的本分,不听不说不看。 …… 玉白苏原本以为容景宸这趟特意拽着她出来定然是要办什么要紧的事情,可容景宸一路步履从容,完全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模样。 她几次都忍不住想要追问,可一想到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容景宸陪他出来了,若是过多的询问缘由很容易让容景宸觉得自己不信任他,便作罢了。 锦城之中的街道布局虽看似杂乱,其实却是乱中有序。 以中间的玄武大道作为中轴线,两旁的道路都一一对应,而位于正中央的玄武大道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锦城的主干道路。 北通皇宫,南通城门。 容景宸一路带着玉白苏来到了玄武大道上,刚一踏上玄武大街,玉白苏便感到有些不对劲儿。 “今天街上的人是不是太少了些?” 玄武大街作为锦城的主干道,每日来往的商贩和行人都是其他街道的几倍不知,赶上节日的时候街道上都是人挤着人走的,可今日的玄武大街却显得格外冷清了许多,就连摆摊的商贩都比平日里少了一半之多。 “丫头是不知道么?大家都去看热闹去了。” 一个过往的老汉听见了玉白苏的自言自语,解释道:“前面今日搭了个台子,有个说书先生今日要露天在那处说书,大家都赶去凑热闹去了,丫头若是有兴趣,也可以跟着你家相公一同去凑凑热闹。” 老汉说完便拄着拐杖缓步离开了,玉白苏有些局促的转头看向身侧的容景宸问道:“玄武大街上不是一向明令禁止不允许人摆台子的么?” 容景宸瞥了一眼身后一直装作空气人的苍术,苍术立即会意,笑着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这玄武大街上平日不允许摆台子是怕有人闹事,并非是官府明令禁止的。” 苍术暗戳戳的对着自家主子的方向努了努嘴,对玉白苏说道:“但若是能得到官员特批,也是可以摆台子的。” 玉白苏虽有疑惑但是还是佯装没看见苍术的小动作,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惊叹道:“原来如此。” “王爷,这事儿倒是挺稀罕的,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玉白苏假装自己很感兴趣的模样,歪着头向容景宸询问道。 “夫人盛情邀约,为夫怎敢不应?” 玉白苏脸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在暗暗咒骂容景宸做作。 可怜玉白苏明明心里已经把容景宸的计策拆穿了,但为了不卖苍术这个队友,她却只能配合他的演出演视而不见。 想要找那个台子说来也简单很,站在玄武大街上,看什么地方人最多,那台子必定就在那一处。 玉白苏三人走到近处的时候,台子周围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凑热闹这种事有一个原则,要不就不凑,既然决定凑这个热闹那就一定要往热闹的中心里凑。 玉白苏平日里虽然都是一副娴静淡然的模样,实际上内里却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 未出阁前她时长扮作男装拉着半夏在街上疯玩,后来还是母亲上官颖实在看不过去,拉着她恶补了三天三夜的《女则》和《女训》才让她收起了野性子。 平日里玉白苏倒也还装的住,可眼下这么大个热闹就在眼前,玉白苏的确很难压抑自己的本性。 玉白苏像条滑溜溜的泥鳅一般一个劲儿往里人群里钻,丝毫没有顾及人高马大的容景宸根本挤不进去她在人群里开拓出的狭窄缝隙。 容景宸平日里是最不喜别人碰触他的,他在人群当中左躲右闪却还是免不了被人碰触,容景宸每被人碰一下,脸色便沉一分,眉宇间骇人的戾气便重一分。 苍术在后面看的是心惊肉跳,身为罪魁祸首的王妃有自家主子的偏爱自然无事,到最后受苦受难的人可是他啊。 他不解主子为何明明可以一声令下遣散周围的人群,就算不遣散让他们让个路也好,为何偏要自讨苦吃? 在这点上苍术倒是误会容景宸了。 容景宸一向都是一个注重效率的人,以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的。 今日的这场戏不能只演给他们几个人看,容景宸需要有人将这件事情口口相传的传出去,如此便需要更多的百姓在场。 他虽没有遣散人群的意思,却一早已经命人在旁边的酒馆里留了位置,在那里可以直观的看见台上发生的事情。 可玉白苏刚一到就一个挤进人堆里,容景宸看她兴致正盛,便由着她拉着他挤进了人群。 容景宸虽然时刻小心提防着周围人的碰触,但视线却一直都未曾从玉白苏身上移开半分。 眼见她被一个突然从一旁闪过来的人撞了一个人踉跄,容景宸剑眉倏然一凛,手上微微用力就把已经钻进人群的玉白苏拽进了怀中。 玉白苏被容景宸突然拽了回来,一个没站稳,直接摔进了容景宸的怀里,鼻尖在容景宸坚实的胸膛上撞了一下,疼的鼻腔酸痛不止。 玉白苏一边捂着酸痛的鼻子,一边气哼哼的仰头看向容景宸道:“我好不容易挤进去的,这下可好了,白费劲儿了。”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有些微微泛红的鼻尖还有通红的眼眶,心中的烦躁顿时烟消云散了个干净。 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无奈道:“你这么挤什么时候能挤到前面去?到我怀里来。” 容景宸不容分说的用双臂将玉白苏圈入怀中,以自身为盾带着玉白苏挤入人群之中。 玉白苏被容景宸小心的护在怀中,任凭周围熙熙攘攘不绝,却分毫侵扰不到她。 玉白苏所能听到的唯一的声音,是容景宸有力却又有些许凌乱的心跳声…… 第308章 除了为夫,没人能欺负你 在容景宸的一路护送下,玉白苏成功的抵达了台子旁边。 两人刚找好位置,说书先生便从台子侧面登上了台面。 玉白苏一见那说书先生的长相,蛾眉微微一蹙,这说书先生便是那日她和半夏在茶楼里听书时说书的那位先生。 当日他编造容景宸和慕容雪早有旧情一说,还将她说成是破坏他们感情的罪魁祸首。 玉白苏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容景宸,这台子既然是容景宸特批设立在这儿的,那这说书的先生必定也是容景宸请来的。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容景宸垂眸看向一脸疑惑的玉白苏,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她的耳尖,笑道:“为夫之前不是告诉过夫人了么,今日带夫人出来只为了看一场大戏。” 容景宸嘴角挂着一抹邪魅的笑,低头凑到玉白苏耳边笑道:“夫人只管好好瞧着,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 带着松木的温热气息掠过玉白苏的耳畔,引起了一阵酥麻感。 “我知道了,你说话就说话,别贴着我那么近。”玉白苏不自觉的摸了摸发烫的耳朵。 玉白苏此刻窝在容景宸怀里,手脚都施展不开,想离开他,往旁边挪了挪,可她被圈在容景宸的怀里,不管向哪边挪都逃不开容景宸的‘魔爪’,自己还累出了一身汗。 耳边传来容景宸的低笑声,玉白苏恼羞的瞪了容景宸一眼,只得放弃这个念头,转头看向台子的方向,不搭理他了。 那说书先生上台之后先是做了个开场白,说的和那日玉白苏听的如出一辙,唯一稍有不同的这说书先生,今日发挥的并没有玉白苏去茶楼那一日发挥的好,吐字的时候隐隐带着颤音,目光总是四处的瞟,全没了当日娓娓道来的那股气势。 开场白后说书先生很快便切入了正题,提到‘容景宸’的时候玉白苏还特意悄悄看了容景宸一眼,见他听得认真,脸上也不见丝毫愠色,玉白苏竟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先前她自己听这故事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全当是听了个乐呵。 可眼下容景宸就站在她身侧,看着他那副全然无所谓的模样,自己却突然觉得心中烦闷不已,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 “王爷,我不想看了,先回去了。” 容景宸垂眸看向玉白苏,敏锐的察觉到玉白苏的情绪似有不对,却没有要放玉白苏走的意思。 “先别走,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玉白苏眸色微微沉了沉,低头闷着不吭声。 她虽嘴上应着,心思却已经不在台子上了。 他们站着的台子对面便是宫门口,玉白苏看过去的时候,守卫宫门的守军正好在准备开城门,日头稍稍偏移,原本紧闭的宫门被从两边缓缓拉开,身穿朝服的百官从宫门蜂拥而出。 玄武大道是从宫门出来的必经之路,等候众大臣的马车早早便在宫门口候着,等着接各家的主子回家。 刚一出宫的大臣见玄武大道上聚集着不少人,难免心生好奇,好奇心重的自然会凑上来,只是自己单独凑过去难免显得突兀了些,便会顺便叫上旁人一起。 台子一早便被划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便是玉白苏和容景宸所在的普通区域,是为普通百姓设置的,另一部分则用绳索围了起来,先前一直是空着的,不知何时被人撤走了绳子,官员们看有空位可站,便都凑了上去。 丞相慕容琛上朝时站在靠前的位置,下朝时自然就会稍稍落于人后,等到他出宫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官员围在了台子周围。 慕容琛见那么多官员都凑在了那里,又远远瞧着台上的似乎是个说书先生,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唤来了一直在外面的候着小厮指着台子的位置问道:“你可知那一处在做什么?” 小厮原本也想去一凑热闹,奈何自家老爷迟迟不出来,他怕被责怪便一直忍着好奇没敢动地方。 虽说不能过去亲眼瞧瞧,却免不得要打听打听。 慕容琛问起的时候,小厮眼下顿时一喜,一心以为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赶忙回答道:“回老爷,那台子上是个说书人,原本是在茶楼里说书的,听说是容王见他说书说的好,不忍见珠玉蒙尘,特批他在此处搭台子说一天书。” 容王……说书人…… 慕容琛瞳孔骤然一缩,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小厮一见慕容琛变了脸色,立刻闭上了嘴。 慕容琛额间青筋暴起,一把死死抓住了小厮的手臂,嘴唇微颤的厉声问道:“那说书的在那说了多久了!” 小厮被慕容琛的模样吓的两腿发抖,牙关打颤着回答道:“半……半柱香的时间了。” 慕容琛瞳孔一震,面色由青转为灰败之色。 他松开小厮,转头看向台子的方向,正赶上说书先生在说慕容雪和容景宸私定终身两人情到浓时不能自已,台下的百姓听的是面红耳赤,有几名官员面露暧昧,悄悄转头看向慕容琛。 这些人碍于慕容琛在朝中的势力,就算想笑也要多加收敛,可围观的百姓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听此,惊叫着捂住了自家孩子的耳朵,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还是丞相府的千金呢,如此不知廉耻,就算她同容王以前交好,可容王现在已经娶亲了,她惦记别人家的相公,这不就是狐狸精吗?” 一旁的百姓听了也应和道:“对对对,说的那么好听,其实不就是偷汉子?简直是伤风败俗,这样的女人就该被浸猪笼!” “闹灾的时候我见过这位丞相千金,长的一股子狐媚劲儿,这么上赶子的投怀送抱,之前指不定做了多少龌龊的事,要我看,这丞相之女也不过如此!” …… 百姓们一向喜欢人云亦云,有几个人带头讨伐,后面的人更是越说越难听。 慕容琛一张脸气得发紫,额角青筋暴起,双眸瞪的浑圆,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一样。 “住口!你给我住口!” 慕容琛快步冲上前,冲开人群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子,将那说书先生从座位上拉了下来。 那说书先生被吓的不轻,抱着桌子腿不肯松手,嘴里不住的求饶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容景宸站在台下,冷眼看着慕容丞相亲手将那说书先生连同着那张单薄的桌子一起拖下了台子。 慕容琛虽然把那说书先生带走了,却堵不住在场之人的悠悠众口。 直到此刻玉白苏才真的明白了容景宸的用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容丞相父女打算利用舆论向容景宸施压,容景宸却反利用舆论泼了慕容雪一身脏水。 朝中官员尽数在场,慕容丞相这次的脸算是丢尽了。 偏他还不能解释,慕容琛心中有气,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玉白苏眼看着慕容琛涨红着一张脸带着那说书先生走了,心中觉得解气的很。 当初慕容琛用这招困着她,如今他自食恶果,也算是因果报应。 容景宸见玉白苏眉梢上挑,凑到她身边笑问道:“解气了?” 玉白苏神情微微一怔,蓦然转头看向容景宸一脸惊愕的问道:“你是为了我?” “也是为了我自己。” 容景宸双眸凝视着玉白苏,握紧了玉白苏的手道:“除了为夫,没人能欺负你。” 第309章 若是是敌非友 玉白苏神情微动,抬眸怔怔的看向面前的容景宸。 她原本以为会从容景宸的眸子里看见如同往常一般的戏谑,可入眼的却是一片真诚。 有那么几秒钟,玉白苏甚至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她眨了两下眼睛,眼前人却眉眼如初未曾变过半分。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呆愣愣的模样,嘴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轻笑道:“小傻瓜,为夫保护你不是应该的?” 带着松木香的指腹擦过玉白苏的眼角,容景宸的语气略带宠溺的说道:“夫人可知,你眼尾泛红的时候特别让人想欺负你。” “你……你胡说什么!”玉白苏惊慌无措的挥开容景宸的手,垂眸不敢去看容景宸的眼睛,她怕自己会溺死在容景宸眼底的温柔中,再也走不出来。 让玉白苏稍稍庆幸的是容景宸没有再说什么惹火的话,慕容琛这个主角走了,这场闹剧也就自然而然的收场了。 容景宸一早便让苍术准备了马车,向苍术交代完后续的事情之后,容景宸便带着她上了马车回了容王府。 下了马车,玉白苏留意看了一眼天色。 “竟然刚好过了一个时辰。”玉白苏有些微微惊讶道。 “为夫既然答应你只出去一个时辰那便就是一个时辰。”容景宸动作轻柔的拉住玉白苏的手道:“为夫绝不会对你食言。” 玉白苏微微敛眸,却没有对容景宸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从他们离开王府,再到他们回到王府,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其中又不乏一些突发状况,容景宸却能将这些全都把握的分毫不差。 从这其中不难看出容景宸对于时间的把控能力,让玉白苏在意的是容景宸对于人心的把控。 玉白苏钦佩容景宸的这种能力,但同样也因此而感到心生畏惧。 她一向自负善察人心,却与容景宸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若他们是敌非友,玉白苏自问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容景宸的对手。 自己心系之人以真心相待,放在从前,玉白苏或许会高兴的忘乎所以,但现在的她却不得不多加思虑几分。 世事难测,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就连玉白苏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和他之间会一直如此相安无事,不会有利益冲突。 如果有一天他们之中当真存在不可化解的冲突和矛盾,他还会如今日这般维护自己么? 玉白苏不敢保证,也不敢替容景宸保证。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曾经的她被蛇咬了不止一口。 就算对方是容景宸,玉白苏难以说服自己全身心的去托付于他。 她知道这样或许有些对不起容景宸,但有些事情的确不是仅靠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的目光由波澜重重渐渐归于平静,心中虽然多少有些失落,却也明白两人之间的信任想要稳固必须要经过岁月的沉淀,而非因为三言两语产生的一时动容。 玉白苏一路无言,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槿院门口。 她转头去看容景宸,发现容景宸竟正在看她。 玉白苏一时有些不大好意思,微微偏开视线,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容景宸低笑了一声,任由玉白苏涨红了脸。 “王爷,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嘴贫的人?”玉白苏有些不服气的道。 容景宸眼底带笑,凑到玉白苏耳边轻声说道:“那自然是因为从前夫人与为夫还不曾亲近。” “容景宸!你……你无赖!” 玉白苏神情惊慌的向后倒退了两步,心里慌乱得躲着容景宸。 “你别过来,我娘说了,让我少和你这种不知羞的人多接触。” 玉白苏的星眸因为害羞而有些湿漉,眼角晕着一抹淡淡的鱼尾红惹人怜爱。 “好好好,为夫不过去。” 容景宸逗弄够了玉白苏,神情稍稍正色道:“本王还有事要进宫一趟,晚饭便不用等本王回来了。” “进宫?” 玉白苏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神情有些担忧的看向容景宸。 容景宸这一次离京半月有余,虽说无尘无土及时将在禹州城的将士带回,排除了容景宸有意拥兵自重的嫌疑,但这半月来,容景宸却也没有传回丝毫的消息。 当日容景宸和凌帝说话之时她也在场,凌帝明面上是在关心容景宸的现况,实际却是在屡番试探容景宸的虚实。 虽说没有将士在身边,但他自身所代表的价值,却丝毫不逊于一只精锐部队。 现如今凌王朝有一半以上的兵力都掌握在容景宸手中,所有的军需部署也全都由容景宸一手掌控,凌帝并非不想收回,而是他不能。 军队部署有事需要因地制宜,时时更换策略。 想要指定出合理有效的方案,需要的不仅仅是智谋,还有常年行军的经验。 在敌我军队势力相当的时候,有效的利用天气和周围的地形地势往往能够出奇制胜。 可这一点却是困守于锦城的凌帝永远无法做到的,他就算通读兵法用兵如神,却不能因地施放,等同于无用。 所以凌帝不能收回容景宸手中的权利,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便要时时刻刻的盯防着容景宸。 若是掌控着凌王朝军事要脉的容景宸为他国所用,那不管是对整个凌王朝还是凌帝自身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玉白苏按照当日的情形推测,容景宸这一趟进宫的目的肯定是想给凌帝一个交代,也是要给凌帝吃一颗定心丸。 容景宸看出玉白苏面色不对,故作轻松的用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抚平了中间的褶皱。 “放心,为夫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多时间的,毕竟我们夫妻也算是小别胜新婚,皇上会理解的。” 玉白苏并没有因为容景宸的玩笑话而感到一点点轻松,她神情忧虑的看向他,有些无力的说道:“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正欲往下说,容景宸却突然用手指抵住了她的唇。 “王妃再这般依依不舍,本王醉倒温柔乡,皇上才真的要怪罪了。” 玉白苏心知自己多说无益,容景宸身为当事者自然比她这个旁人更知道此行的危险。 容景宸见玉白苏的情绪缓和了许多,轻笑道:“等我回来。” 玉白苏任由容景宸抵在自己唇上的指腹轻轻抚过透着粉嫩的唇珠,然后倏然抽离,放任悸动在自己心间掀起一层又一层无法平复的波澜…… 第310章 凌帝的试探 容景宸进宫面见凌帝之时,凌帝已经早早的命人摆好了一盘残局。 一见容景宸来,凌帝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对着容景宸哈哈笑道:“容王!朕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这些日子朕这个手可痒痒的很啊,快快快,赶紧陪朕下上一盘,今日若是你不陪朕下个够,朕就不放你回去!” 凌帝全无半点儿帝王架子,同容景宸一同坐到了棋桌旁边。 容景宸随意扫了棋盘上已经摆放好的棋子,神情有些稍显为难的说道:“若是陪陛下下到尽兴,只怕臣回家就要吃苦了。” “哦?”凌帝微微挑了挑眉,笑道:“容王此话怎讲?你这小子不是一向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么?” “那是从前了。”容景宸执棋了一枚棋子下在了棋盘上,笑道:“皇上应该见过的,臣的王妃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哈哈哈!”凌帝倏然大笑道:“奇事!真是奇事啊!战场上大杀四方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容王竟然惧内?” 容景宸淡然一笑:“不过是心之所向罢了。” “哈哈,好一个心之所向啊。”凌帝神情揶揄的看向容景宸道:“当初你来求朕为你和玉家的女儿赐婚,朕原本还真信了外面的那些传言,以为你是为了你妹妹的病才这么做的。 如今看来,倒是朕误会了。” 凌帝执棋下在了容景宸方才下的棋子旁边道:“没想到朕竟是成就了一段良缘,那日容王妃甘愿为你殉葬,可见对你也是情意拳拳,容王能得此良缘,朕心甚慰啊。” “若非仰赖皇上恩德,臣也得不到如此良缘,倒是臣该多谢皇上才是。” 容景宸将棋子落于己方偏角落的位置,稳而不攻,偏安一隅,凌帝看在眼里,眼底光华流转,从棋筒中衔出一子,落于容景宸一方的腹地之上,神情虽未变,但目光却陡然变得凌厉了许多。 “容王竟然与王妃如此情好甚笃,为何这半月之久却一直了无音讯,就不怕王妃伤怀么?” 凌帝似有深意的望向容景宸道:“朕可是听说,容王妃在得知你失踪之后多日不饮不食,很是伤情啊。” 容景宸执棋一枚棋子,面无惧色的迎上了凌帝探究的目光,神情从容的说道:“臣也是迫不得已。” 棋子落于棋盘之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凌帝瞳孔微动,神情略带玩味的问道:“容王此话怎讲?” “不知皇上可曾听过医圣广木心?” “医圣?”凌帝点了点头道:“朕略有耳闻,朕记得,容王妃便是师承医圣。” “不错。”容景宸应声道:“正是此人,广木心共收了七名弟子,取的是‘七步奇才’之意,臣的王妃正是医圣广木心最小的徒弟。” “传闻说这医圣广木心喜欢游历四方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就连他的几个徒弟都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又会什么时候出现。” 凌帝微微蹙眉,眉宇间隐隐浮现出些许不耐之色:“容王当真是爱屋及乌啊,就连对容王妃的师父也如此上心。” “皇上误会了,臣方才也说了,这医圣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臣从前就是想上心也无处上心。臣会提起此人,是因为此人正是臣了无音讯的罪魁祸首。” 凌帝目光微沉,面露惊讶的问道:“哦?此事竟然还牵扯到了医圣?” “正是。” 容景宸神情郑重的回答道:“当日臣被匪徒追击误入躲藏进山洞,不想却不慎坠入洞穴身处的断崖之下被下方的暗河激流冲走。被医圣前辈所救,这医圣前辈是位世外高人,但脾气也是古怪的很。” 容景宸心知糊弄凌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他隐瞒下来,凌帝也会用自己的方式调查出来。 与其徒惹其生疑,不如直接将实情告知于对方。 只是关于子母蛊一事容景宸稍加了些改动,虚虚实实的掺和在一起凌帝倒是也没有心生怀疑。 “哈哈哈,没想到容王此番竟然有如此奇遇,实在是让朕心生羡慕啊。” 凌帝随手落下一子,只是这子落的位置却放在了一个对整体局势来说有些无关痛痒的地方。 容景宸见此,也执棋了一子,放在了己方的一块空地上,神情略显无奈的说道:“臣也是实属无奈,那山林地势复杂,若非有熟人带着自己硬闯,结果只会迷失其中,好在广老前辈是个守信之人,放臣安然回来了。” “哈哈哈,这小老头着实有趣啊,虽说他脾气是怪了一些,但到底是救了你,让朕免失一位肱股之臣,虽说有过,却是功大于过,朕也要好好赏赐他一番。” “来人啊!” 凌帝话音未落,李公公便从外面推门而入,恭敬的问道:“皇上可是有何吩咐?” “朕听闻医圣广木心此刻正在容王府上,他是救容王之人,朕理应感谢他。听闻你徒弟早年间曾与这医圣有一面之缘,便由他去容王府送这个赏赐。” 一直到李公公领旨出去,容景宸都始终稳坐如山,就连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没有。 他知道凌帝这是在有意试探他,那李公公的徒弟到底认不认识广木心未可知,但凌帝此番的确是在有意试探他。 若是他阻拦,凌帝势必会心生怀疑,只有让他确认他府上的确有广木心此人,又无惧于人查验,方可消除凌帝心中的怀疑。 凌帝一直都在悄悄注意容景宸,见他一直醉心于棋局之中不曾有什么别的动作,眼中的猜疑总算是消退了几分。 “这残局着实是不简单,朕还需多思量思量,容王同容王妃小别胜新婚,朕也不好因为自己一时兴起,便将你强留在宫中,让容王妃独守空房,这若是传出去,朕这个皇帝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了。” 凌帝脸上挂着亲和的笑,但眉眼间隐约透出的凌厉却让这抹笑变了质。 他起身重重拍了拍容景宸的肩膀笑道:“朕见你与王妃鹣鲽情深,内心甚慰。也希望这京中其他的好男儿也能同你一般,先安小家,这心有了归处,便有了无往不利的勇气。 容王你是过来人,可有什么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第311章 容景宸献计 容景宸目光微垂,眼底光华流转。 “臣确有一方法,可成全皇上的一番心意,只是这方法还需皇上您帮忙才行。” “嗯?需要朕帮忙?容王有什么要求大可以说出来,这事本就是朕提出来的,容王愿意为朕分忧解难,朕自然无所不应。” “此事说来也简单。” 容景宸神情郑重道:“这锦城中闺中女子大多都足不出户,平日里见一面都难更何况是互通情意,皇上大可以举办一场宴会,准许大臣们携带家中适龄男女同往,结果自然水到渠成。” “好!此计甚妙啊。” 凌帝哈哈一笑道:“若论起为朕分忧的本事,这朝中真是无人能及容王。” 凌帝心情大好,眉宇间的凌厉之色也渐渐淡去,虽威严不减,却不再有咄咄逼人之势。 “三日后正好是乞巧节,正适合年轻人。” 凌帝又与容景宸讲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之后,便放容景宸走了。 容景宸前脚刚出殿门,后脚李公公便进了大殿。 凌帝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神情淡漠却不失威严的问道:“可都调查清楚了?” “禀皇上,都调查清楚了。”李公公面上带笑,捏着嗓子回道:“容王府的那名老者,的确是医圣广木心无疑,太医院的张太医早年间见过他,不会认错的。” “那便好。”凌帝声音平淡的回答道。 “三日后朕会在宫中举办宴会,你告知下去,凡是臣子家中还未婚配的适婚男女都可以参加。” 李公公眼睛滴溜溜的一转,立刻领会了凌帝这么做的意图。 “皇上睿智,这有些好东西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与其整日悬着颗心,倒不如绝了这贼的念头,让她再没有惦记的可能。” “你懂朕的意思便好,宴会当日,你定要设法将人给朕请过来。” “皇上放心。”李公公连忙赔笑道:“老奴这就出宫亲自去走一趟,宴会当日保管人到场。” 凌帝目光微敛,眼底暗潮涌动。 “容王的婚事是朕钦此的,朕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桩婚事。” …… 玉白苏看着桌子上容老夫人特意命人准备的丰盛饭菜,却半点儿胃口都没有。 一旁的半夏见菜又凉了,自家小姐却一直望着院门的方向发呆,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小姐,你病了。” 玉白苏回神面露不解的看向半夏,神情有些懵怔的问道:“病?我挺好的啊?” “不,小姐你一点儿都不好。”半夏坐到玉白苏对面煞有介事的说道:“小姐,你真的病了,害的还是最难医治的相思病!” 半夏说到后面自己先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玉白苏后知后觉的发觉半夏是在取笑她,又羞又恼的嗔怒道:“你这丫头最近是不是皮痒痒了?” “我这皮痒痒自己挠挠便好了,可小姐你这心痒的毛病可怎么治啊?” 半夏一边闪躲开玉白苏不断向她伸过来的手,一边嘴上不饶人的打趣道:“小姐这病半夏是爱莫能助,要不半夏去把姑爷找来,让姑爷给小姐治治?” “你这小妮子,我看你是要皮上天了,你给我过来,我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一顿!” 半夏止不住的咯咯笑,一边笑一边佯装告饶的说道:“阿弥陀佛,我的好小姐,你快收了你的神通,半夏不说还不行了么?大不了我不告诉姑爷不就行了么?” “不告诉我什么?” 容景宸人还未进屋,声音却先一步传进了屋中。 屋内打闹在一团的主仆二人动作倏然一僵,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迅速做出了反应。 等容景宸进屋的时候,玉白苏一脸娴静的端坐在椅子上,半夏垂眸颔首立于玉白苏的身侧,见他进来,还行了一礼。 若不是容景宸方才在门外将这主仆二人打闹的声音听了个清楚,恐怕真要被这主仆两人装怂扮乖的表象给骗了。 玉白苏对她和半夏在一次次实战中养成的默契很有自信,自认为不会在容景宸面前露出什么马脚,佯装镇定的对容景宸笑道:“王爷,您回来了啊。”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缓步走上前,在玉白苏惊愕的目光下为她理好了有些散乱的云鬓。 “以后别闹的这么疯,若是磕碰着了该如何是好?” 玉白苏的脸‘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一双眼睛不听使唤的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去看容景宸。 容景宸转眸看向桌子上分毫未动的饭菜,剑眉微蹙,在眉心处形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没吃东西?是这饭菜不合你胃口?” “没有!”玉白苏生怕容景宸误会,赶忙摇头解释道:“这饭菜都是老夫人命后厨捡着我爱吃的做的,都很合我胃口。” “既然合你胃口,那又为何不吃?” 半夏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互动,急的是抓心挠肝。 “姑爷!小姐是因为担心您,所以才吃不下饭的。” 玉白苏听到半夏的话,神情微微愣住,张口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 突然抬头正对上容景宸泛着笑意的眼。 “嗯嗯,为夫知道你没有。” 容景宸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那双漾着笑意的眸子却半点儿没有相信玉白苏的意思。 半夏知道自己此举必定会惹的自家小姐生气,连忙说道:“这菜都凉了,我去端到后厨热热。” 半夏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玉白苏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气的脸颊鼓成了一个馒头大的小鼓包。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这副小气包的模样,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他先前不笑,玉白苏倒没有什么理由找他茬,如今倒是给了玉白苏发难的机会。 “你笑什么笑,你不是说不回来吃饭的嘛?” 容景宸强憋着笑意,眼帘下的泪痣隐隐有些泛红,像是一颗红宝石一般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我同皇上说家里有一只母老虎,本王怕的很,皇上便开恩将我放回来了。” “你说谁是母老虎!” 玉白苏双眸怒瞪的看向容景宸,嘴巴却委屈屈的抿做一团。 容景宸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大手揉了揉玉白苏的头,笑道:“怎么这么好骗,难怪这么容易就被为夫拐到手了。” 第312章 霸总附身 和周身清冷的气质不同,容景宸的手很温暖,带着他温度的暖意沿着玉白苏的一头青丝温暖着她。 玉白苏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有些不大服气的小声嘟囔道:“怎么就是你把我拐到手了,分明就是我把你拐到手的。”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容景宸语气中透着宠溺的笑道:“为夫这么说,夫人可还满意?” “你这根本就不诚心,分明就是在敷衍我!”玉白苏嘟着嘴,一副理也直气也壮的模样。 容景宸还从未见过玉白苏不讲道理的模样,倒是觉得新鲜的很。 “好,为夫不敷衍你,为夫帮你报仇好不好?” “报仇?” 玉白苏一脸狐疑的看向容景宸问道:“怎么报仇?” 容景宸对玉白苏勾了勾手指,笑道:“你附耳过来,我就告诉你。” 有了前几次被偷袭的遭遇,玉白苏虽然附耳过去,但却时刻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容景宸看破不说破,这次倒是老实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小动作,在玉白苏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话。 玉白苏听后先是一喜,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于无声之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容景宸回来的晚,厨房的厨娘们早就回屋休息去了,半夏不得已只能自己点了灶,将饭菜一一热好,可等她把东西端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中早已不见了玉白苏和容景宸的影子。 “小姐!姑爷?” 半夏在屋子里外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圈,就是没找到容景宸和玉白苏的影子。 就在半夏在槿院中苦苦寻觅他们二人的时候,这两位大爷正在玄武大道上并肩闲逛。 华灯初上,玄武大道与白日里相比,又是另外一番繁荣的景象。 他们二人都着了普通的男装混迹于人群之中,自从嫁入王府以后,玉白苏便鲜少有像现在这般肆意自由的时候。 容景宸跟在玉白苏身后,不管玉白苏是慢是快,两人之间都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月光和烛光交织映错,将容景宸透着冷寂的眸子染上了一抹温度。 女儿家上街的时候本就不多,玉白苏如今成了王妃,平日里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又要被各种规矩拘着不得自在。 好不容易能无拘无束的上一次街,玉白苏便彻底释放了天性,这瞧一瞧那看一看,倒像是个孩子一般。 玉白苏在前面欢欢喜喜的逛街,容景宸则在她身后静静的陪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闹,脸上的神情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街上人来人往,两人走着走着便行到了玄武大道的最繁华的地段,周围熙熙攘攘,人群摩肩接踵,容景宸心中即担心玉白苏会被人不小心撞到,又不想打扰玉白苏逛街的好兴致。 他不动声色的悄悄前走了两步,从玉白苏的身后将她小心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中,玉白苏却在此时突然站住了脚步。 容景宸本以为是玉白苏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可玉白苏并未看向他,容景宸顺着玉白苏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玉白苏正在看一家胭脂铺。 铺子里的生意不错,不少女子都三三两两的在里面挑选着胭脂。 容景宸看出了玉白苏眼底的向往,低声询问道:“想进去?” 玉白苏收回视线,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们是偷跑出来的,万一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还是不去了。” 她收回视线,向前走去,却被容景宸从身后拉住。 “哎,你干什么?” 眼看容景宸拉着她往胭脂铺的方向大步走去,玉白苏想要反手拉住容景宸,结果却是只是徒劳,容景宸竟然直接将她拉进了胭脂铺。 两人刚一踏入胭脂铺,便引起了包括掌柜在内一群人等的注意。 自古胭脂铺这样的地方就和青楼一样,前者是默认男子不能进,后者是默认女子不能进。 两者虽然都没有明着规定,却都一直默认着这个规矩。 所以当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个男子打扮的人踏进胭脂铺的时候,立刻便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原本正在专心选购胭脂的女子们,胭脂也不选了,全都一脸好奇的看向容景宸和玉白苏。 玉白苏被她们看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悄悄拽了拽容景宸的衣摆,小声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出去。” 容景宸不着痕迹的挡在了玉白苏的身前,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压在了掌柜面前的桌面上。 “你这铺子里面的胭脂我都买了。” 掌柜望着那张银票惊的说不出话,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一旁的伙计见容景宸的脸色越来越沉,忙大力的拽了掌柜两下。 掌柜这才回过神来,将铺子里面的其他客人都客客气气的请了出去。 眼看人都被掌柜请了出去,容景宸这才向旁边让了一步,对玉白苏说道:“现在可以挑了。” 玉白苏被容景宸这一波神操作弄的哭笑不得,她环视了一圈屋子里的胭脂,无奈的笑道:“你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胭脂,我就是用上十年也用不完啊。” “那就用上十年。”容景宸神情郑重的看向玉白苏,那样郑重的神情倒不像是在谈论胭脂,更像是在谈论什么人生大事一般。 玉白苏神情有些怔怔的看着容景宸,被容景宸突然间转变的情绪弄的有些不知所措。 掌柜并没觉察出他们二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只当他们二人是在商议如何处置这些胭脂。 “这位小公子放心,你尽可以挑些自己喜欢的样式带回去,不喜欢的还可以接着放在我店铺里面售卖,卖出去的钱款我会每隔一个月送到府上一次,小公子看如此安排可好?” 有掌柜在中间搅和了这么一下,玉白苏感觉她和容景宸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那就……有劳掌柜了。” 玉白苏微微垂眸,不敢去看容景宸的眼睛。 她低着头在胭脂匣中挑拣着颜色,目光虽然落在胭脂盒上,但眼角余光却一直都在悄悄瞄着容景宸。 容景宸身为习武之人,五感的感知本就远超常人,更何况在玉白苏偷瞄他的同时,他其实也在注视着玉白苏。 两人明明都心知肚明,却又默契的心照不宣。 玉白苏挑拣了两盒适合她和半夏的胭脂便同容景宸离开了胭脂铺,一想到半夏此刻肯定还在槿院里苦哈哈的寻找着他们,玉白苏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抬眸看向容景宸,笑道:“平时看你一脸的正直模样,没想到你也会出馊主意,半夏肯定不敢相信,把她一个人扔在槿院的馊主意是你想的。”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挑,双眸略带戏谑的看向玉白苏笑道:“她若是不信,那这个黑锅就只能由你来背了。” 玉白苏神情先是一愣,然后不敢置信的看向容景宸惊呼道:“你阴我?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 容景宸轻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事本就不取决于为夫不是吗?” 容景宸说的倒是在理,这事本就取决于半夏,若是半夏相信容景宸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她自然就不用背这个黑锅。 虽说容景宸说的在理,但玉白苏却还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大对劲儿。 她正打算再和容景宸争辩几句,没想到她那不争气的肚子却先她一步发出了声响…… 第313章 摊牌 玉白苏的肚子咕噜噜的一连叫了好几声,声音大的玉白苏捂着肚子都遮挡不住。 头顶上隐约间传来低笑声,玉白苏面带微红的抬眸看向嘴角还残留着笑意的容景宸嗔怪道:“都怪你出的馊主意,若是好好的在王府里待着,我也不会饿肚子。” 容景宸微微侧着脸,手握成半拳挡在嘴角处,佯装正经的说道:“春风楼便在前面,这顿夫人随便点,为夫请客。” 玉白苏一听容景宸请客,顿时便来了兴致,一双星眸竟比天上悬着的圆月都要亮上三分。 “这可是王爷您说的,大丈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玉白苏眉眼弯弯,拉起容景宸的手便向春风楼的方向快步走去。 容景宸的目光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嘴角扬起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笑。 春风楼原本便是容景宸私下的产业,酒楼和青楼都是搜集情报最为便利的场所,容景宸刚一进楼掌柜的便认出了容景宸的身份,直接将两人引到了二楼专为容景宸设立的雅间。 玉白苏一进雅间便被里面的陈设吸引住了目光,她并不知这间雅间是掌柜专门为容景宸布置的,暗叹这春风楼的装饰竟用了如此大的手笔,想来这菜价定然也是不菲。 容景宸说请客,玉白苏原本想着大宰特宰一顿,此刻却又觉得有些肉疼。 她趁着掌柜出去端茶的功夫,对容景宸悄声说道:“王爷,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吃。” 玉白苏有意的瞥了一眼周围,说道:“这里的菜不便宜?” 容景宸嘴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眸底浮现出了星点笑意。 “的确不便宜,春风楼是锦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每日迎来送往的达官贵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若是菜价定的便宜了,他们也不会来。” “那我们还是走,你方才刚买了一铺子的胭脂水粉,已经够浪费的了,只是填饱肚子,吃什么都是一样的。” 玉白苏一边和容景宸说,一边不住的向门的方向张望,生怕掌柜去而复返他们便没有走的机会了。 她女扮男装,除非眼睛毒辣到一定程度,否则是认不出她的。 可容景宸就不一样了,他虽然身着普通,但一身贵气难挡,再加上他相貌出众,只要稍加留神就不难认出他的身份。 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容王进了酒楼不吃饭,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你在替我省钱?”容景宸嘴角微微上翘,笑问道。 “就……就算是。” 玉白苏略微有些心虚的用手指揪着衣摆,强调道:“我不是特意为你省钱,只是我们两个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若是因为挥霍过度而变成穷光蛋,我肯定也会被你拖累的,我是在为了我自己着想。”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话毕还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以此来表示对自己的肯定。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口不对心的模样,越发觉得玉白苏可人。 从前他只觉得玉白苏聪明睿智,却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如此率性天真的一面。 更让容景宸感到开心的是,玉白苏已经在潜意识中将他当做了自己人看待。 “安心坐下吃,这间酒楼都是本王的,夫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付钱。” “就算这酒楼是你的,你也不能不……” 玉白苏神情一愣,后知后觉的发觉方才容景宸说的话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 “你……你说……”玉白苏惊讶的忘记合上嘴巴,只能用手指指了指周围,半晌才找回了自己走失的声音和理智。 “你说这酒楼是你的!” 相比于震惊到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表情管理的玉白苏,容景宸就显得淡定从容许多。 刚巧掌柜在此时敲门进来,玉白苏立刻噤了声,有些紧张的盯着掌柜。 掌柜被玉白苏看的有些后脊发毛,不着痕迹的向容景宸看了一眼。 “不必看我,本王既然带她来了,就没打算瞒她。” 掌柜瞬间会意,对玉白苏郑重了行了一礼道:“属下董瑞,拜见容王妃。” 同在锦城生活,玉白苏早听过春风楼的大名,只是春风楼花销极大,玉白苏有钱就会去购进一些药材,根本没有闲钱花费这种华而不实的地方。 但她虽然未曾来过,却在坊间听过不少有关于春风楼掌柜董瑞的传闻。 听闻这董瑞白手起家,硬是从一个街边支摊的小摊主做到了春风楼掌柜。 董瑞是锦城中的传奇人物,可让玉白苏未曾想到的是,在这个传奇人物的背后竟然还隐匿着另一个传奇。 玉白苏已经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彻底呆住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容景宸已经把菜点完了。 “随便点了两道,你尝尝,若是不合你口味可以再点。” 玉白苏懵懵的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王爷,这酒楼真是你开的?” 容景宸动作优雅的浅酌了一口茶,眼底光华流转,浮现出些许笑意。 “需要为夫把董瑞叫过来,让你好好再确认一遍么?” 一听容景宸要叫董瑞过来,玉白苏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信了我信了。” 容景宸剑眉微扬,笑道:“怎么?你敢质疑本王,却不敢当面和董瑞对峙么?” “不是。”玉白苏面露窘色的笑了笑道:“我只是一时之间有些不太敢相信,我原本以为你除了带兵打仗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呢,没想到王爷您竟然还会挣钱。” 容景宸喝茶的动作陡然一滞,神情略带惊愕的看向玉白苏道:“你这意思是说,在此之前为夫在你眼中,就是个只会带兵打仗其他一无是处的废物?” “怎……怎么能说废物这么难听呢?术业有专攻,能带兵打战本来就很厉害了,我是没想到王爷您还能全方位发展,难得,属实难得。” 玉白苏尬笑着偏开了视线,生怕和容景宸对视之后自己就编不出这些瞎话了,她心知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说的多错的多。 她赶紧转移话题道:“不是说士族都很看不起商人么?王爷您又为何会有经商的念头?” 容景宸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佯装没有发觉玉白苏在有意转移话题。 他将茶盏中的茶喝尽之后,抬眸看向玉白苏道:“我让董瑞开设这间酒楼的初衷并非是为了挣钱,而是借由这间酒楼收集情报。” 第314章 你可信我 玉白苏感觉短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的脑子已经被容景宸一个接着一个的惊天大消息,轰的不会思考了。 “收集情报……王爷你竟然在锦城之中私设情报网?” “没错。”容景宸大方承认,竟然没有丝毫要对玉白苏隐瞒的意思。 玉白苏被容景宸的坦诚弄的有些一时不知所措,私建情报网和豢养私兵都是足以被抄家灭门的大罪,容景宸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告诉了她。 这等同于容景宸亲自把一把能刺进他胸膛的利刃塞进了她手里,一旦玉白苏有一点儿想要迫害容景宸的念头,她就可以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和容景宸敌对的势力,甚至可以直接告诉凌帝。 届时不管这情报到底是真是假,容景宸连同整个容家都难逃罪责。 认识到这背后一系列厉害关系的玉白苏,心中升起了一个大大的疑惑,容景宸当真就如此信任她? 甚至不惜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来赌她永远不会背叛他? 相比于心乱如麻的玉白苏,容景宸却表现的很是轻松,仿佛刚刚他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旁观者一般。 “容景宸,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可以当做刚刚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玉白苏神情凝重万分的看着容景宸,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容景宸,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 容景宸放下茶盏,抬眸和玉白苏的目光在空中对视。 “本王说出去的话,从不会收回。” 容景宸话音落地的同时,玉白苏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内轰然炸响。 足有两三秒的时间,玉白苏感觉自己脑内一片空白,耳畔被持续的忙音充斥着,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唯有容景宸说话时所展现出的强大气场,还有望向她时那笃定的眼神。 虽然只有一个眼神,一句话,玉白苏却确信,容景宸是发自真心的信任她。 “白苏,我信任你,你可信我?” 玉白苏凝视着容景宸,想努力解读他的每一个眼神,有一瞬间,玉白苏甚至希望从容景宸的眼中看见躲闪和欺骗。 可她所见却全都是真诚。 容景宸说他信任她。 玉白苏反问自己,真的信任容景宸么? 容景宸并没有催促玉白苏做出选择,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着玉白苏的回答。 玉白苏其实并没有认真的去思考自己到底信不信任容景宸,她在脑中再现着她和容景宸相处的种种画面,从其中抽丝剥茧出就连自己之前都未曾发现的思绪。 然后将这些思绪丝丝缕缕的编织在一起,那就是她最后的答案。 得到答案的玉白苏眼中的迷茫和不安尽数消退,她正襟危坐的看向容景宸,朱唇轻启声音虽然轻柔,却透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定。 “我信你。” 容景宸紧抿的唇微微一松,已然浮现出苍白之色的唇瓣渐渐恢复了血色。 “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容景宸又恢复成了先前一派从容不迫的姿态,仿佛刚刚那个因为紧张到唇间失色的并不是他一般。 “三日之后,皇上决定在宫中举行宴会,我希望你能与我同往。” “三日后,那不正是乞巧节吗?”玉白苏轻笑道:“皇上难不成还想当一回月老不成?” “皇上正有此意,不过提出宴会的人是我。”容景宸目光微沉道。 “是你?”玉白苏惊呼出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容景宸。 若不是容景宸亲口所说,玉白苏怎么也不敢相信,容景宸会进谏这样的提议。 其实也不怪玉白苏大惊小怪。 在她的印象中,容景宸这个人根本就不懂得这些儿女情爱的事情,乞巧节这种节日在容景宸的眼中,和正常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分别。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道:“皇上应该是想要趁此机会,为人赐婚。” “赐婚?皇上想要给谁赐婚不过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何必搞的如此大费周章,还要举办个宴会?” “若是此人是丞相之女呢?” 玉白苏蛾眉紧锁,丞相之女,那不就是指的慕容雪么? “皇上为什么突然想要给慕容雪赐婚?” 容景宸抬眸看向玉白苏,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一点,夫人不是比为夫更清楚?宴会一事不仅是皇上的意思,更是本王的意思,本王这么说,你可懂得?” 慕容雪连同着整个丞相府的确闹腾的厉害,可玉白苏万万没想到这事会惊动皇上。 玉白苏先前一直不太在意慕容雪,正是因为她很清楚,就算慕容雪使尽千般套路万般手段,不管丞相慕容琛怎么在背后推波助澜,凌帝也绝不可能允许动摇朝堂的事情发生。 慕容雪想要嫁给容景宸的心愿注定无法达成,但她却还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嫁了。 可如今经她这么一闹,凌帝生了要让她断绝心思的决心,嫁给谁嫁不嫁,便已经由不得她做主了。 可令玉白苏有些不明白的是,容景宸在这其中到底又扮演者怎样的角色? 为何他说,凌帝的意思同样也是他的意思? 容景宸见玉白苏的眸子渐生困惑之色,嘴角不觉扬起了一抹无奈的笑。 他这个王妃平日里倒是睿智机敏,只是于感情的问题上却是迟钝的要命,也难怪他们成婚这么久,感情却迟迟没有进展。 “若是我与丞相府联姻,朝堂局势必定大乱,皇上自然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我亦不愿娶你以外的人,为夫这么说,你可明白?” 玉白苏有些懵怔的看着容景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暗道容景宸这意思是他不想娶慕容雪? 而非是因为朝堂愿意不能娶慕容雪? 短暂的惊讶过后,玉白苏仔细思虑一番倒也觉得容景宸会这样想倒也正常。 她如今和容景宸还是夫妻,丞相千金出嫁那自然不能为人妾室,容景宸若是当真娶了慕容雪,自己这个小门小户出身的王妃自然是要退位让贤。 但她若是让贤便等同于容景宸休妻,这又与容家的祖训相悖,容景宸不愿违背祖训不想娶慕容雪也算是合情合理…… 第315章 只要别人不尴尬我就不尴尬 容景宸见玉白苏点头,便以为她是真的懂了自己的意思,一直紧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放松。 “那三日后我们便一同出席宴会。” 玉白苏点头应了一声‘好’,掌柜正巧此时端了菜进来。 之前玉白苏便饿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后来忙着和容景宸说话就忘了,现在一看到热气腾腾的菜,肚子就又开始不争气的叫唤了。 玉白苏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容景宸笑了笑问道:“我能吃了么?” 容景宸拿起筷子夹了几道玉白苏爱吃的菜放在了她的碗中,轻声道:“容家祖上是西南人,府里的厨子的饭菜也都是偏西南口味,董瑞做的是地道的锦城口味,你可以尝一尝。” 玉白苏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菜,又粗略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其他菜,惊讶道:“怎么这么巧,你点的都是我平时爱吃的菜?” 一旁的董瑞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王妃,这些都是王爷特意为您点的。” 容景宸瞥了董瑞一眼,沉声道:“多嘴。” 董瑞很听话的立即闭上了嘴,面上装作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实则却在心里暗暗偷笑。 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对一名女子如此上心。 在董瑞的印象中,这些年试图接近主子的女子虽多,可主子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本以为主子会娶王妃只是因为王妃的医术,而非是这个人。 可让董瑞万万没想到的是,主子不仅会为了哄王妃开心而特意点她喜欢的菜,还会为了让王妃知道他的心意而和自己打配合。 放在以前,这些事情都是董瑞想都不敢想的。 而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面对主子刻意的明示,王妃脸上的神情竟然没有丝毫动容,一门心思都扎在了那一桌的饭菜上,完全无视了充满期待的目光。 看着主子不断僵化的脸,董瑞想笑又不敢笑,险些憋出了内伤。 短暂的尴尬后,容景宸抬眸瞥了一眼,瞬间止住了董瑞疯狂颤动的嘴角。 对于玉白苏的迟钝,容景宸真的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以玉白苏对感情的迟钝程度,他应该不用担心玉白苏会被别人拐跑,就算对方有心,玉白苏可能也反应不过来。 不高兴的是,现在他就是那个有心之人。 玉白苏酒足饭饱之后,发现容景宸根本就没吃,倒是面前的茶壶空了。 她有些不解的对容景宸眨了眨眼睛说道:“这菜味道不错,你怎么不吃?还是说这菜不符合你的胃口?” 容景宸一脸无奈的看着玉白苏茫然无知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道:“胸口憋闷,吃不下。” “胸口憋闷?”玉白苏神情紧张的快速移动到容景宸身侧,两指搭在容景宸的脉间仔细诊治了一番。 “嗯,胸口气滞,应该是气闷所致。”玉白苏好奇的看向容景宸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容景宸抬眸看向玉白苏这个说的一本正经的罪魁祸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无碍,吃饱了我们就回去。” 玉白苏原本想要开解一下容景宸,见容景宸并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打算,她便只能作罢。 他们悄悄回府的时候半夏已经从苍术那里得知了‘真相’,玉白苏以一盒胭脂作为封口费,让半夏闭上嘴喜滋滋的回屋去了。 好不容易把半夏哄走了,玉白苏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就立刻后悔了,再想把半夏叫回来却已经晚了。 半夏一走,房里便就只剩下她和容景宸二人。 昨日她被容景宸忽悠的晕头晕脑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躺在床上。 可眼下他们二人都清醒着,玉白苏坐在桌前看似喝茶,实际上心中紧张的不行,一壶茶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就被她喝的见底了。 容景宸把玉白苏的小紧张看在眼里,却佯装什么都没看见一样靠在窗边看书。 玉白苏心中有些小小的纠结,即希望容景宸留下,却又不想容景宸认为她很期望他留下。 她小心瞄着窗边的容景宸,本想从他的一些动作中揣摩出个结果,没想一眼过后玉白苏便彻底沦陷了。 淡淡的月光如同纱幔一般笼罩在容景宸身上,微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将胸前微微开敞的衣襟,猝不及防的掀起露出了下方坚实光洁的胸膛。 玉白苏一时间竟然看的痴了,半天都没移开视线。 容景宸抬眸的时候正撞上玉白苏正在不争气的咽口水,玉白苏猝然对上容景宸的目光被吓了一跳,呛了口水咳嗽个不停。 容景宸早知道玉白苏在偷瞄他,本打算逗一逗玉白苏,没成想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玉白苏越是想要压住咳嗽反倒咳嗽的越厉害,一张脸被憋的通红。 容景宸快步上前,一手揽着玉白苏让她半靠在自己怀中,一手动作轻柔的在玉白苏的后背上顺抚。 容景宸的手法很好,玉白苏很快就不咳了,可玉白苏却恨不得自己可以一直咳。 不仅偷看还没出息的流口水,最致命的是还被人当场抓包。 玉白苏想死的心都有了。 容景宸见玉白苏低头不语,星眸中浮现出星点笑意。 他既然决定温水煮青蛙,便不打算逼玉白苏逼的太急,否则以玉白苏的鹌鹑性子,若是真的逼急跑了,倒是个麻烦事儿。 他迟迟不走,只是想逗一逗她,没想到玉白苏的反应会这么大。 容景宸唇角微微扬起,玉白苏反应这么大是不是也表明,她心里也是在意他的? “为夫还有一些公文没有处理,今夜就宿在书房里了,你早点儿休息。” 玉白苏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她本以为容景宸会就此离去,万万没想到笼罩在头顶的阴影才刚刚离开,却又折返了回来。 温热的气息拂过玉白苏的脸颊,泛着微红的耳尖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触了一下。 玉白苏倏然抬头,正对上容景宸那一双泛着狡黠的眸子。 容景宸将手指抵在唇间笑的邪魅:“长夜漫漫总要吃些甜点提提神。” 等玉白苏反应过来容景宸说的甜点是什么的时候,容景宸已经离开了房间。 玉白苏有些失神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尖,入手一片滚烫。 回想起刚刚透着丝丝凉意的柔软,耳尖的绯红悄悄爬上了玉白苏的面颊…… 第316章 笼中鸟 柳月使了不少银子,总算是将信递进了宫里,柳绵绵收到柳月的信后本不想理睬。 可眼下容景宸未死,那她便不能再进行下一步计划,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柳绵绵心中烦躁不已,却又不得不认清现实。 柳月虽然愚蠢,却胜在好操控,留她在容府,的确利大于弊。 柳绵绵再三思虑之下,还是准备再给柳月一个机会。 但柳月之前几次三番的违逆她的意思,实在是让柳绵绵异常恼火,就算她为了大局不得不留着柳月,却并不代表她会任由柳月一次次的任意妄为破坏她的计划。 正巧之前她从皇上那里得到消息,知道皇上准备在乞巧节设宴,允许参加宴会的官员可以携带家眷一同入宫。 柳绵绵决心这次要仔细敲打柳月一番,便修书一封一并附上了自己的信物,让柳月务必趁着乞巧节宴会进宫来见她一面。 柳月收到柳绵绵回信高兴的一晚上都没合眼,可兴奋归兴奋,到底该如何进宫却让柳月犯了难。 思来想去之下,柳月还是决定去求一求容烨。 可她还未到容烨的住所,便遇到了正往容老夫人住处走去的容景熹。 容景熹见到柳月倒是神色如常,倒是柳月阴沉着一张脸,精心打扮的妆容也变得分外狰狞。 “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月语气不善的问道。 容景熹并没有立刻回答柳月的问题,而是看着柳月行进的方向思索了一番。 “三姨娘与其想方设法的去求父亲,不如来求我。” 柳月想到上次她陷害容景熹不成,反倒招致容烨的厌恶,她心中早已记恨上了容景熹,自然不可能乖乖的听容景熹的话去求他。 “你一个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种,也配让我求你!”柳月不屑的冷哼一声,一脸傲慢的呵斥道:“你也配?” 面对柳月的疾言厉色,容景熹的脸上却不见半点儿愠色。 “就是我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种,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却高过三姨娘。”容景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但眼底却冰霜遍布。 “若是我开口,祖母定然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柳月神情微动,双眸有些复杂的看向容景熹。 容景熹如今正受老夫人的喜爱,老夫人因为觉得心中亏欠于他,所以几乎事事都依顺于他。 “你说的话可当真?你为什么帮我?” “真不真三姨娘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至于我为什么帮你?”容景熹眼底暗潮翻涌,面上却笑得波澜不惊。 “自然是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本不就应该互帮互助吗?” 柳月从容景熹的神态中看不出一丝破绽,见容景熹一副希望得到其他人认可的可怜模样,让柳月心中窃喜不已,心道这容景熹竟然是个傻子。 之前因为她诬陷容景熹一事,虽然容烨和老夫人都没有说什么,但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柳月就能觉察出,容烨和容老夫人并非是不怪她,只是碍于这是家丑,不宜对外宣扬这才就此打住。 她此刻不管是去求容烨还是容老夫人,得到的答案可能都不会尽如她意,但若是去求的人是容景熹那就大不一样了。 “哎呦~”柳月立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拉着容景熹道:“景熹啊,你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柳月佯装可怜兮兮的哽咽道:“你也知道,我这个妾室的身份总是不方便在外人面前露脸的,虽为官宦人家的家眷,却未曾见过什么世面,整日里被困在这不过巴掌大的后院里,着实可怜。 这次皇上举办乞巧宴会,特准只要是府中的家眷都可以同往。” 柳月泪眼婆娑的看向容景熹道:“三姨娘这辈子,可能也就只有这一次露面的机会了。” 容景熹了然一笑,不着痕迹的将衣服从柳月的手中扯出来。 “三姨娘放心,景熹定会向祖母求情,圆姨娘夙愿。” 柳月眼下顿生喜色,脸上却还装作悲切的模样,哭哭戚戚道:“那就有劳景熹了,我这身子还未养好,便先回去了,三姨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恭送三姨娘。” 容景熹对柳月弯腰行了一个大礼,柳月见此,心下更是得意万分,扭着腰肢缓步离去。 一直到柳月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容景熹都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确认柳月不会再去而复返,杜荣从一旁的暗处走了出来,托着容景熹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杜荣面露愧疚之色,对容景熹说道:“少爷,你罚我,若不是因为我一时疏漏将那信沾了水,您也不必在此帮我拖延时间。” “无碍。”容景熹沉声道:“此事本就是我临时起意的,出此意外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信可放回去了?” “已经放回去了,包管那女人看不出破绽。” “那就好。”容景熹目光微沉,眉宇间浮现出些许阴鸷之色:“乞巧宴会,还真是让人期待。” 容景熹脱下外袍交到杜荣手中道:“扔了,脏。” …… 乞巧宴会这一日,玉白苏着了一身正装,她如今有诰命在身,入宫便需要身着统一的服饰。 半夏一边替玉白苏更衣,一边表情颇为嫌弃的说道:“小姐,这衣服未免也太丑了些,一点儿都凸显不出小姐你的好身段。” 玉白苏垂眸看了一眼身上藏蓝色的衣袍笑了笑道:“我如今是命妇之身,着装自然要庄重一些。穿的低调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小姐说的也对。”半夏笑盈盈的说道:“寻常人想穿这样的颜色还穿不得呢,小姐这一身衣裳和王爷的朝服般配着呢,你们二人穿着这一身站在一起,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玉白苏心中知道这是半夏在替她打抱不平,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你别胡说,这服饰都是宫里统一发下来的,要是按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所有人都是一对儿了?” 半夏抿嘴偷偷一笑,调笑道:“我若是胡说,那小姐你脸红什么啊?” 第317章 不想见到的人 “好你个小丫头,胆子肥了,现在连我都敢打趣了。” 玉白苏转身偷袭向半夏的下肋,刚要得手,余光却瞥见了门口那道熟悉的背影。 容景宸身穿朝服站在门口,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在门口站了有一阵子了。 玉白苏的手瞬间就僵在了半空中,半夏趁机反击,打了玉白苏一个措手不及,玉白苏被戳中了痒处,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半夏从小和玉白苏闹到大,两人对对方的底细都知根知底。 就算玉白苏奋力抵挡,但是还是让半夏有机可乘。 玉白苏笑的浑身无力,眼泪晕湿了眼角。 几次反抗无果之后,玉白苏再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把视线投向站在门口抱臂看热闹的容景宸,求救道:“王爷……王爷快救救我!” 容景宸等的就是这句话,玉白苏这厢话还未落地,半夏便就觉得身后无端刮起了一阵阴风顺着她的后脑勺一路蹿上了背脊。 半夏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玉白苏刚一获自由便赶紧起身闪身到了容景宸的身后。 半夏神情有些尴尬的杵在那里,不敢抬头去看容景宸。 容景宸倒是也没有要难为半夏的意思,沉声道:“半夏,你去看看外面的马车准备的怎么样了,要是软塌不够软就再让他们加一层。” 半夏虽然不像最开始那么害怕容景宸,但在容景宸面前还是不敢造次,她心里清楚容景宸是有意找借口支开她。 嘴上应了声‘是’,面露揶揄瞥了一眼被姑爷护在身后的小姐,偷笑着离开了房间。 “好了,人都走了,就别躲了。” 容景宸眉宇间带着一丝宠溺的回眸看向躲在他身后的玉白苏,玉白苏悄悄踮起脚越过容景宸的肩膀看向门口,见半夏当真已经走了,这才从容景宸的背后绕了出来。 “王爷,刚才真是谢谢你,半夏那丫头最近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我找时机非修理她一顿不可。” “好,到时一定带着为夫,为夫帮你一起修理她。” “你帮我?”玉白苏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容景宸,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容景宸迎着玉白苏的目光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的同时便再难移开分毫。 容景宸的眼眸好似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受控制的渐渐沉沦其中。 那双如同幽潭一般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掩藏着黑色的浓雾一般,让你明知道那浓雾之中很可能藏有不能被碰触的禁忌,却还是想要向它靠近,去探索那浓雾背后的东西。 有一瞬间,玉白苏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些什么,当她想要再近一步去确认的时候,容景宸的动作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容景宸用手攥着袖口,动作轻柔的将玉白苏额角沁出的汗珠仔细拭干。 语气半是宠溺半是责备的说道:“出了这么多汗,一会儿出去见了风着了凉,是想让为夫照顾你么?” 容景宸本意是想要逗弄玉白苏一下,看她脸红,没想到玉白苏根本就没搭理他,反倒是一直看着他的袖子发呆。 “你在看什么?” 玉白苏瞬间回神,神情有些慌乱的别开了视线摇了摇头道:“没……没看什么……” 容景宸见玉白苏的脸上有些奇怪,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袖口并未发现什么异样,正巧半夏在此时回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妥当了。 容景宸见玉白苏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便没有继续追问,带着玉白苏一同出了槿院。 玉白苏机械的跟在容景宸身边,思绪却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拉扯回来。 在玉白苏的印象中,容景宸有很严重的洁癖,别说用袖子替别人擦汗了,就算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角容景宸也会立刻将衣服换下来。 玉白苏实在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洁癖成疾的容景宸,有一天会用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汗。 这简直比天上下红雨,还要不可思议百倍千倍。 可这件不可思议百倍千倍的事情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容不得她不信。 这一刻,玉白苏真的确信了,容景宸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容景宸感觉到玉白苏在看他,可他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眸去戏弄她。 刚刚虽然玉白苏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他却还是从玉白苏强装镇定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那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从玉白苏看他的目光中,似乎看见了另外一个自己。 而他眼中的玉白苏,又和他印象中的玉白苏有所不同。 那样彷徨迷茫又不安的神情,不属于他印象中的玉白苏,反倒……反倒更像是那时梦中的玉白苏。 那个草木皆兵,寻常的风吹草动就能使她惊惧不已的玉白苏。 容景宸很想说服自己那不过只是一时的错觉,可他越是想要忘记,脑中的记忆就越发深刻。 甚至连他认为那个早就已经忘却的那个梦,也变得异常的清晰。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一路沉默的走到了容王府的大门口。 而原本本该停着一辆马车的大门口,此时却停了另外一辆马车,玉白苏和容景宸同时看向对方,都不明白这多出来的一辆马车是用来干什么的。 马车是玉白苏命半夏准备的,她以为是半夏又犯了糊涂,将马车旁候着的半夏叫到身边问道:“半夏,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此次进宫我和王爷要同乘一辆马车么?” “小姐,那辆马车不是我准备的,我方才打听过了,那辆马车是老夫人命人准备的。” 老夫人? 玉白苏蛾眉微蹙,转眸看向身侧的容景宸问道:“祖母有说过要同我们同去么?” “没有。”容景宸看着那辆马车目光微沉道:“此次进宫的就只有你我二人。” 玉白苏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容老夫人定然不会糊涂到要为他们一人准备一辆马车。 她特意命人备下马车,又未曾提前告知容景宸要同去,就说明要去的人不是她,这车是给除她以外的其他人准备的。 玉白苏目光微敛,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坐这辆马车的人一定是她不想见到的人…… 第318章 小白兔和大灰狼 “哎呦,让王爷和王妃久等了,可真不好意思。”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二姨娘柳月略带扭捏的嗓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玉白苏表情没有丝毫波澜的回眸看了过去,出乎她意外的是,跟在二姨娘柳月身边的竟然还有容景熹。 容景熹对玉白苏和容景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大哥,嫂嫂莫怪,因为我第一次进宫,祖母怕我礼数不周,临行前特意将我唤去叮嘱了一番,这才来迟了。” 一旁的柳月见容景熹如此在玉白苏和容景宸面前服低做小不屑的冷哼一声,理着云鬓一脸傲慢的说道:“又没错过进宫的时间,有什么好道歉的。” 二姨娘柳月扬着下巴越过了他们二人上了马车,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预感这次柳月进宫目的定然不纯。 她之前就知道,柳月和柳绵绵暗中还有来往,柳月选在这个时候进宫,很有可能和柳绵绵有关系。 柳月如今在容家没有任何依仗,她会想着抱上柳绵绵这棵大树并不奇怪,唯一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容老夫人竟然会同意柳月和他们一同入宫。 要知道,二姨娘柳月只是容府的一个妾室,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容王府的奴婢罢了,让一个奴婢进宫,玉白苏实在是不知道容老夫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以二姨娘柳月如今和容老夫人的关系,就算她使劲浑身解数,容老夫人也未必会答应…… 玉白苏将目光落在了随着二姨娘一同登上马车的容景熹身上,蛾眉间的褶皱不自觉的又加深了几分。 希望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 马车一路行驶到宫门口,进宫之后他们需要一路步行到举办宴会的宫殿,玉白苏下了马车以后发现周围已经停着不少马车,显然已经有人先于他们进去了。 好巧不巧,玉白苏他们停靠马车的地方旁边的马车正是丞相府的。 他们刚下马车,旁边的马车也有了动静,下来的人正是已经有些日子不见的慕容雪。 慕容雪回到丞相府好生将养了一段时间,气色倒是比那日玉白苏在容王府见她的时候好了许多,只是眉宇间凝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郁结之色,平添了几分阴郁的气质,连同脸上的粉黛看上去也有几分诡异。 慕容雪一看见玉白苏,双眸顿时圆瞪如钟,那双满含愤恨的眼睛恨不得当场将玉白苏瞪出个窟窿来。 玉白苏见慕容雪如此,只觉得滑稽又好笑。 她心里明白慕容雪为何会对她如此敌视,却不以为然。 她从未想过主动去构陷慕容雪,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模样,完全都是慕容雪自己多行不义招致恶果,与她无关。 “夫人,我们该走了。” 容景宸的手倏然出现在玉白苏的面前,刚刚好隔绝了慕容雪充满阴毒的视线。 玉白苏有些诧异的抬眸看向容景宸,不明白容景宸此举是什么意思。 容景宸见玉白苏没有动作,又将手往玉白苏的面前送了几分,道:“夫人,我们该进去了。” 玉白苏垂眸看着容景宸的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容景宸是要牵自己的手。 凝脂的肤色下浮现出淡淡的红晕,玉白苏带着几分羞怯的四下看了一眼,小声说道:“这里这么多人呢,王爷你别胡闹了。” “为夫哪里胡闹了?” 容景宸转看向另外一侧道:“那边的那位是礼部的韩大人,他和他夫人每次进宫的时候都是手挽着手的,那边的那位是吏部的张大人,每每和夫人进宫的时候亦是如此,为夫身为他们的表率,又怎能逊色于他们?” 玉白苏有些无奈的瞥了一眼那边孤身一人的韩大人,又瞧了瞧那边形单影只的张大人,她有理由怀疑容景宸是在诓她,但又觉得容景宸应该也不会为了和她牵一下手这样的小事编故事骗她。 “那……那好……” 玉白苏眉眼含羞的将手放在了容景宸的手中,两人的手刚一触碰到一起,容景宸的五指就骤然回扣,将玉白苏的手紧紧攥在了手心里,眉眼间浮现出满意的笑。 一旁的慕容雪虽然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却将两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那个什么礼部的韩大人,明明至今还未成婚,哪里来的夫人? 那个吏部的张大人是皇上赐的婚,他和她夫人进宫拜谢皇恩定然是手挽着手方才显得夫妻和睦,可也就只有那一次而已。 慕容雪眼睁睁的看着玉白苏和容景宸二人十指相扣的缓缓离去,嫉妒的要发疯发狂。 她双眸阴恻的望着玉白苏的背影,嘴角却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玉白苏,你也就能得意到今日了。” 玉白苏感觉后脊猛然间窜上了一股寒意,她下意识的回头,正对上慕容雪那双犹如毒蛇一般充满阴鸷和阴毒的目光。 面对慕容雪充满敌意的目光,玉白苏却只是神色淡漠的收回视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些人若是存了心思的想要害她,那她也不会手软。 …… 容景宸甚少会参加宫里举办的宴会,有消息灵通者得了消息,恨不得现生几个女儿出来,幻想着自家女儿能被容王瞧上眼,就算是为妾,也比嫁予寻常人做个正室强上百倍。 玉白苏甫一进殿便感觉到无数视线集中在了她身上,她起初还有些纳闷,后来才发觉,这些人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容景宸。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看向容景宸的视线总共分为两种,一种是爱慕,一种是嫉妒。 这爱慕的目光自然是来自于那些年轻俏丽的女子,而这嫉妒的目光则是来自于在场的男子。 这些男子来此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寻一心仪女子,可若是这些心仪女子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别的男子身上,他们自然就无望抱得美人归。 玉白苏倒是有几分理解他们的心情,俗话说好花还需绿叶衬,能有自信来参加宴会的人必定都是人中龙凤,本来他们才是那些好花,可容景宸一来,他们就一下子都变成了绿叶。 这事若是放在她身上吗,她也不会甘心的。 第319章 被调戏了 玉白苏见容景宸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瞧却不为所动,脸上的神情丝毫不改,一时起了调侃的心思。 “这院中美人甚多,又各个中意于你,若是皇上将她们统统都赐给你,咱们府上以后岂不是就热闹了?” 容景宸眉眼微微上挑,眼底浮现出星点笑意。 正巧此时大皇子轩辕励前来,容景宸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轩辕励好身上,俯身贴耳在玉白苏的耳边轻声说道:“夫人莫胡说,哪里有那么多美人,不就是夫人一人吗?” 容景宸说话的时候,透着淡淡的松木香的气息掠过玉白苏的耳廓,玉白苏的脸‘腾’的一就红了,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好直接将容景宸推开,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容景宸眼看着玉白苏的脸从白润如玉渐渐变成了好看的桃粉色,细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的呼扇着好像能飞到自己心里一般。 趁着玉白苏四下张望的时候,容景宸俯身在玉白苏的耳尖上落下一吻。 玉白苏险些惊的叫出了声,好在容景宸及时捂住了才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可玉白苏却非但没有丝毫要感谢他的意思,反倒是趁机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容景宸见玉白苏一脸得意的用舌头舔了舔并不尖利的虎牙,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轻轻舔了一下,双眸微微向下一沉,看向玉白苏的目光意味不明。 玉白苏本来还在心中悄悄得意自己偷袭成功,甫一对上容景宸的目光,立即便又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挑,目光极具侵略性的在玉白苏的身上游走。 “夫人今日很热情啊,为夫可以认为,夫人这是在欲擒故纵的邀请为夫么?” “你……你别胡说,我没有!” 玉白苏眼神躲闪的看向旁边,身体本能的想要向后倒退,却被容景宸一把拦住霸道的往怀里轻轻一揽,将玉白苏拥如了怀中。 她陡然撞进容景宸怀中,只觉得心跳如鼓呼吸不畅,整个人都晕晕旋旋的。 容景宸凑近玉白苏,故意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说道:“别吃醋,为夫不看她们就只看你一个人。” 玉白苏双颊飞霞,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容景宸,只能低着头声如蚊讷的小声反驳。 容景宸见她如此害羞的模样,眼底溢满了宠溺的笑意。 旁人见到他们两人相偎相依的模样只觉得赏心悦目,可看在慕容雪的眼中却只觉得刺眼的很。 慕容雪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咬牙看着站在角落里相拥的两人,恨的一口银牙咯咯作响。 “好你个玉白苏,平日里装的一副高傲的模样,背地里却用这些下作的手段勾引王爷!你这样的贱人根本配不上王爷!能配上王爷的只有我!只有我慕容雪!” 慕容雪神情狰狞的垂眸阴笑道:“没错,能配的上王爷的人只有我……只有我……只有我……哈哈哈!” 一旁的宫女见慕容雪站在阴影下神情癫狂的喃喃自语,都害怕的绕着她走,生怕慕容雪会突然发疯祸及他们。 大皇子轩辕励来了之后,凌帝不久也带着柳绵绵一同到来。 而随着柳绵绵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进宫便消失了的柳月。 柳月眉眼飞扬,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看向旁人的目光都透着一股不屑。 随着凌帝的到来,宴会很快便掀起了帷幕。 众宾齐坐,觥筹交错间气氛一片大好。 席间各人各怀心思,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容景熹都和一旁的相谈甚欢。 让玉白苏略感意外的是,大皇子轩辕励席间频频向慕容雪示好,慕容雪看着虽不情愿,但碍于轩辕励大皇子的身份只能强颜欢笑。 慕容雪有多不情愿玉白苏这个旁人都看的清楚,倒是一旁的慕容琛像是没看见一般,甚至还有有意撮合的意思。 先前慕容雪几度挑起事端,玉白苏当时就怀疑背后有慕容琛在推波助澜。 直到那日容景宸设计让慕容琛自食恶果,玉白苏才敢确信,慕容雪所作之事慕容琛皆都知晓。 原本她以为慕容琛和慕容雪父女二人都打的是一样的主意,可今日看来,慕容琛这个当父亲的,要比慕容雪这个当女儿的明显心思活络的多。 宴席过半,众人酒过三巡,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柳绵绵却突然开口道:“今日是乞巧之宴,在坐的各个都是才子佳人,皇上何不给这些年轻人些表现的机会,让他们表演些才艺,活络活络气氛,也省着大家都拘着。” 凌帝举办这次宴会的本意便就是让朝中各家的子女交好,顺便借此机会给早该成家的轩辕励物色一位王妃。 柳绵绵的提议正合凌帝的心意,凌帝当即便同意了柳绵绵的提议,可下面的官员们却态度冷淡,竟无一人主动让自家的子女离席献艺。 按照规矩这种宫中宴会,向来都是皇上携同皇后一起参加的。 今日凌帝携柳绵绵出席本就惹人非议,若是她一直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偏还恃宠而骄主动挑起话题,在坐的官员虽然也有暗地里巴结柳绵绵之人,但明面上,却不敢公然向着柳绵绵。 大臣们个个对柳绵绵视而不见,现场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柳绵绵却不以为意。 柳绵绵并非无脑之人,自然知道这种情形之下她说话乃是犯了大忌。 若非是有主上的命令在身,柳绵绵也不愿铤而走险走这一步。 前日里她突然收到主上的传信,让她务必在乞巧夜宴上让玉白苏和大皇子轩辕励发生苟且之事。 方才她已经和柳月悄悄商量好了对策,夜宴期间,柳月会配合她行事。 虽然柳绵绵并不知道主上为何要如此设计,但仅仅只是让玉白苏失身于大皇子却不足以消她心头之恨。 之前在容王府里的事情柳绵绵一直耿耿于怀,她怎么也没想到容景宸竟然会死而复生,救了玉白苏一命。 玉白苏不死,她心中之气难消。 眼下她虽然不能将玉白苏置于死地,却能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第320章 步步相逼 虽说柳贵妃的种种行为遭人非议不断,可凌帝认可她,众位大臣虽然心中不满,也不好当众向贵妃发难,让凌帝下不来台。 气氛有些尴尬,急需要一个突破口来缓解气氛。 众人只当眼下这种情形是柳贵妃无心促成,却不知这一切都在柳绵绵的预料之中。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会因为无人回应而就此作罢的时候,柳绵绵却娇笑一声道:“少年人果真羞涩,这样,今日本宫就做一回抛砖引玉之人。本宫熟识的人中有一人极善歌舞,不如就让她下场舞一曲,诸位若是有意,紧随着便是。” 柳绵绵的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迅速扫过,最终将视线定在了玉白苏身上。 玉白苏亦在此时看向柳绵绵,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相比于神色从容的玉白苏,柳绵绵明显惊了一下。 玉白苏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冷笑,眸子渐渐失了温度。 从柳绵绵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柳绵绵今日必定回寻了机会报那日容王妃她未报之仇。 这才能未卜先知,抓了柳绵绵一个措手不及。 柳绵绵懵怔了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便缓过神来,正打算按照原来的计划向玉白苏发难,谁知席间却突然站起来一个婀娜窈窕的影子。 此人一起身便立即吸引去了大家的注意力,就连柳绵绵也好奇的看了去过。 “皇上,臣女愿献上一舞。”慕容雪向位于上位的凌帝请求道。 有人自愿献艺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唯独柳绵绵稍稍黑了脸。 玉白苏眼见慕容雪向自己投来挑衅的目光,却只是莞尔一笑,没有丝毫被挑衅到的意思。 慕容雪突然蹿了出来,打乱了柳绵绵原本的计划,无形之中却是成全了她。 以柳绵绵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会趁机向自己发难,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想办法应对。 慕容雪横插一杠,正好给了自己准备的时间。 玉白苏将身后的婢女唤来,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等她安排好一切之后,慕容雪已经开始献舞了。 像是慕容雪这种生在富贵膏粱之家的女子,自小便有人专门教导抚琴练舞,舞魂早就已经深深的嵌刻在了她们的骨肉之中。 虽然同样都是舞,但却比那些只重形态不重神韵的舞姬不知强了多少。 慕容雪翩翩若似飞花,顾盼之间自有一番韵味,在场的男子的目光流连在她飞扬的裙摆之上,大皇子轩辕励更是看直了眼,一双眼睛痴痴的望着慕容雪,如痴如醉的模样看的一旁的老臣们连连摇头,直叹轩辕励贪恋女色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翩然起舞的慕容雪看到众人的表情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得意之色,可当她带着满心的期盼看向容景宸的时候,却愕然发现,容景宸根本就没看她,那双深邃如幽潭一般的双眸深情的看着玉白苏。 慕容雪的理智很快便被嫉妒侵蚀,飘逸的舞姿也因为沾染了世俗的情欲而变了味道,原本沉浸在她舞姿中的众人也渐渐清醒过来,而慕容雪却对这一切恍然不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玉白苏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不免为慕容雪感到可惜。 慕容雪的舞艺的确不俗,若是她一心想要跳好这支舞,以她的舞技足可以艳惊四座,为自己挣得一份好姻缘。 可惜她的心思并不在这舞上,最终是枉费了一番功夫。 慕容雪一曲舞罢,虽然赢得一片华彩,但有几人是真心喝彩,却不得而知。 “好!不愧是丞相之女,舞姿的确动人,来人啊,赏!” 凌帝赐下赏赐,慕容雪却并未谢恩,而是走上前对凌帝翩然行了一礼道:“臣女所学不过都是些许皮毛罢了,不敢接受皇上的赏赐。” 玉白苏将慕容雪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却和旁人有不一样的看法。 以慕容雪的自负,又怎会觉得自己学的是些皮毛,她会这么说,无非是以退为进,为了达到目的托词罢了。 和玉白苏所料不差,慕容雪极力自贬几句之后便话锋一转道:“臣女听闻容王妃多才多艺,不知臣女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让王妃学习一二?” 慕容雪先前铺垫了许多,众人倒并未觉得她是有意针对玉白苏。 柳绵绵原本还因为慕容雪突然横插一脚而心有不满,慕容雪突然向玉白苏发难,她虽然有些觉得意外,但这等可以借刀杀人的好事,她自然不会错过。 玉白苏毕竟是已经出阁的女子,若是让她表演,有悖于凌帝的初衷。 柳绵绵距离凌帝最近,她将凌帝眼底的犹豫看在眼中,眼珠子一转,柔弱无骨的手便悄悄的攀上了凌帝的腿。 因为有桌子的遮掩,柳绵绵的动作大胆至极,很快便引得凌帝侧目看向她。 柳绵绵将凌帝眼中不断上窜的欲火看在眼里,嘴角扬起了一抹极尽谄媚的笑。 “臣妾早便听闻京中爱慕容王者甚多,容王妃能从这众多爱慕者中脱颖而出,想必定然有什么过人之处,不如就让容王妃随意表演一二,让大家见识一下容王妃的风采。” 凌帝在柳绵绵的接连挑逗之下,有些意乱神迷,顺着柳绵绵的话说道:“容王妃的医术冠绝京城众人皆知,想必歌舞方面也必定不俗。” 凌帝斜眸看向坐在下方的玉白苏道:“既然贵妃力荐,容王妃你便随意展示一二。” 玉白苏一早便料到,柳绵绵就算想要为难她也必定会借由凌帝的口说出来,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感觉惊讶,倒是一旁的容景宸面色有些阴沉的吓人,好似一座活火山一般,随时都有原地爆发的危险。 未免容景宸真的为了她当众和皇上起冲突,玉白苏悄悄在桌子下面拽了拽容景宸的衣角,示意容景宸稍安勿躁,自己另有打算。 柳绵绵和慕容雪两人一唱一和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却也并非没有脱身的办法,可她若是规避了这一次,未免让她们觉得自己当真不行,今后必定会屡次三番来犯,不如借此机会狠狠的给她们一个教训,让她们断了这个念头,自己也能清净清净。 容景宸原本并不想让玉白苏掺和进这些纷扰之中,但玉白苏既然有自己的打算,他便没有缓多说什么由着她行事,反正有他在这儿,便没有人能动玉白苏分毫…… 第321章 唤我景宸 玉白苏见容景宸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些,悄悄的吁了一口气,正打算将手抽回来,不料她才刚一有所动作,容景宸却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玉白苏神情一怔,侧眸冲着容景宸挤了挤眼睛,以眼神询问容景宸。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挑,五指不急不缓的把玩着玉白苏柔荑般的手指,活像是一只憋着坏主意的猫。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她,凌帝还在等着她的答复,眼看着火都要烧到家门口了,容景宸却死拉着她的手不松手。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的神情,感觉一股寒意悄悄蹿上了后脊。 玉白苏有意看了一眼凌帝所在和方向,眉宇间暗含威胁意味的对容景宸说道:“容景宸,别闹了。” 容景宸嘴角憋着坏笑,眼含狡黠的看着面含愠色的玉白苏轻笑道:“王妃这不是贼喊捉贼么?依本王看,想闹的人是王妃才对。” 容景宸佯装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神情倦懒的轻叹一声道:“本王突然感觉有些乏了,不如我们现在就回府,王妃觉得意下如何啊?”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满含玩味的双眸,恨的牙痒痒。 容景宸分明已然看出了她的打算,却在此时横插一杠,分明就是没按什么好心。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帝眉宇间已经浮现出不耐之色,玉白苏无奈的叹了口气,衣袖掩面对身旁的容景宸小声说道:“这次是臣妾任性了,王爷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臣妾都应允您。” 容景宸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但把玩玉白苏的手指的手却仍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为夫觉得夫人总是称呼我为‘王爷’实在是有些别扭,夫人觉得‘景宸’这个称呼如何?” “容景宸你别太得寸进尺!”玉白苏恨的牙痒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可容景宸却半点儿不为所动,仍旧眼含狡黠的望着她,不见半分羞愧之意,甚至还‘好心’的出言提醒她:“夫人,大家都在等着你回话呢。” 玉白苏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却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温婉纯良的模样。 眼见周围窃窃私语的人越来越多,玉白苏咬了咬牙,沉声道:“好,臣妾答应王爷的要求,王爷可以放手了?” 容景宸剑眉微挑,眼角下的那颗泪痣有些微微泛红,英气中又隐隐透着一丝丝媚态,简直妖孽至极。 “看来夫人是想让他们再多等一会儿,嗯?”容景宸尾音上挑,声音从嗓子里面溢出,说不出的撩人。 ‘容景宸’这三个字玉白苏私下里叫的倒是极为顺口,可去掉了前面的一个姓氏,却凭生出了一股暧昧的意味。 玉白苏低着抿了抿嘴,尝试了两三次才勉强吐出了一个‘景’字。 容景宸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眼见着玉白苏的耳尖通红一片,却还是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玉白苏低垂着头,几度尝试说出那两个字,可话到了嘴边却总是转悠一圈又被她咽了回去。 上一世她嫁予容景宸之后就算是私下里,她也一直称呼容景宸为王爷。 印象里,她就只有在梦里才敢唤他为‘景宸’。 从前只有在梦中才敢做的事情,现在却要当着本尊的面做,这中间的跨度着实不是一般的耳大。 就在玉白苏纠结要不要反悔赖账的时候,容景宸却突然挑起了她的下颚,迫着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的同时,玉白苏在容景宸的眼中眼见了脸颊嫣红的自己。 “白苏,叫我的名字。” 容景宸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玉白苏看着他的眼睛,脑中原本繁杂的思绪骤然消失,只剩下容景宸充满蛊惑的生意在她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 “景……景宸。”玉白苏轻声说道。 “真乖。”容景宸在玉白苏的鬓间轻揉了一笑,笑道:“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为夫在,没人敢欺负你。” 玉白苏感受着发丝间属于容景宸的温度,脸颊沁红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慕容雪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眼中的阴鸷越来越盛。 玉白苏自动忽略了慕容雪的目光,缓步走上前,对凌帝款款行了一礼道:“皇上,命妇准备了些东西,不知可否命人拿上来?” 凌帝点了点头道:“准了。” 玉白苏对身后的宫女示意了一眼,宫女立即会意将玉白苏事先让她们准备的东西一一摆在了正中央的位置上。 在场众人原本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本以为玉白苏也会献舞,本以为宫女们是玉白苏安排伴舞的。 宫女们送上东西之后就下去了,倒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众人都面带好奇的看向宫女搬上来的东西暗自猜想玉白苏的目的。 玉白苏起身,离桌前鬼使神差的向容景宸看了一眼,没想到会和容景宸的目光撞上。 两人视线相交的同时,玉白苏清楚的看见容景宸眼底的关切,她心中一暖,深藏在心中的那一点儿不安竟都随之一扫而空。 玉白苏目光坚定的走到中间,对凌帝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命妇与慕容小姐到底身份有别,同慕容小姐一般献舞着实有些不妥,听宫人们说后续还安排了不少歌舞,命妇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玉白苏此话一出,慕容雪当即就黑了脸,挑衅道:“容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不想跳大可以直说,何必找这些托词出来唬人呢!” 玉白苏嘴角微扬轻笑了一声道:“慕容小姐是觉得我说错了么?” 容雪冷笑一声,一脸倨傲的说道:“你当然说错了,我是丞相府的千金,你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医女怎么和我相提并论?” “是么?”玉白苏眼底泛寒的看向慕容雪,笑道:“我虽出身医女,可王爷既然娶了我,我便是容王妃,皇上又赐我‘一品诰命夫人’之衔,我便是朝中官员,身为朝廷命官,我自当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我今日当众献舞,开了这道先河,今后他国使臣若是借此生事让命妇为其献舞,我国国威何在?” “你……”慕容雪哑然正欲强辩却被慕容琛的一个眼神喝止住了。 凌帝也后知后觉的感觉方才的决定有些不妥,正不知该如何处理,玉白苏却在此时适时的开口道:“命妇近日在府中研习字画,听闻皇上在字画方面造诣非凡,不知命妇可否有幸得皇上指点一二。” 玉白苏此话一出,凌帝眉宇间窘色全消笑道:“哈哈,容王妃自谦了,朕当日有幸得见容王妃妙手回春,想必容王妃的字画也同你的医术一般让人一见难忘。” 皇上都默许了让玉白苏作画,慕容雪虽心有不甘,却没有丝毫反驳的余地,只能在心中暗暗诅咒玉白苏失利在众人面前丢人。 第322章 当众作画 玉白苏的确不善歌舞,但哥哥玉流年喜欢字画,玉白苏小时候的时候喜欢缠着哥哥,哥哥便教了她不少技巧,但在坐的众人之中不乏个中高手,若是只是普通作画,很难达到一鸣惊人的效果,那便不能对慕容雪等人起到丝毫震慑的效果。 既然技艺不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她便只能取一个‘巧’字。 之前她命人特意准备,等的就是这一刻。 众人先前之所以没看出玉白苏是要作画,原因便在于玉白苏的画纸与寻常的画纸的确略有不同,乃是一块纯白的布。 布面的四角被牢牢的缝在一个架子上,与地面呈垂直状。 众人见惯了在桌面上以纸作画,甫一见到这般稀罕的画具立即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容景宸之前的确注意到玉白苏吩咐宫人去准备东西,却不知她准备的是画具。 以布面作画容景宸之前倒也听说过,亲眼所见倒还是第一次。 他只知玉白苏一手字写的漂亮,却并不知道玉白苏还会作画,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王妃,好像总是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玉白苏特意下去换了衣裳,再回来的时候身着一袭纯白的水袖长衫,宽大的水袖一直垂落于地面,却并不让人觉得拖沓,反倒是平添了几分飘逸灵动之感。 之前玉白苏着了一身官袍,并不能凸显她姣好的身材,此刻换上这纯白的长衫,曲线玲珑有致容颜更是堪称绝色,一走一动之间,竟让人觉得飘飘兮若仙人一般。 众人不禁看的有些呆了,始终在暗戳戳观察的慕容雪见此,眼底的阴鸷愈发深沉。 方才她费力跳了那么久,也不见这些人露出如此痴醉的模样,怎的玉白苏还什么都没做,这些人便如痴如醉? “容王妃说要作画,倒不见准备作画用的工具反倒是去换了件衣裳,这是让大家看画啊还是看人啊,若是看人,容王妃倒不必准备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污了‘文雅’二字,倒不如穿的轻薄一些,效果或许更好。” 玉白苏双眸清冷的上下打量了慕容雪一圈,轻笑道:“就如同慕容小姐这般么?” 其实慕容雪的穿着并不算暴露,可舞裙若是过于沉重便不能跳出飘逸之感,所以做的都格外轻薄些,比起玉白苏的水袖长衫,慕容雪的衣服的确轻薄了许多。 玉白苏此话一出,众人看向慕容雪的目光之中不免带上了几分轻薄之意,慕容雪心中气恼不已,却又不能当众就此事和玉白苏争辩,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 玉白苏三言两语间便挫了慕容雪的锐气,容景宸看在眼里,眼底的星点笑意渐渐汇聚成了星河。 打从他第一次见到玉白苏,他便知道玉白苏的性子和她的长相截然不同,并非是那种温顺乖巧的人。 她有自己的锋芒,只是平日里都小心藏着,让人难以瞥见罢了。 慕容雪几次三番的咄咄相逼,倒是将玉白苏的锐气逼了出来,但心中对于玉白苏的不屑却并没有因此消减半分。 她轻哼了一声,声音尖利的说道:“容王妃既然看不上旁人的表演那便请容王妃表演一个” 慕容雪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冷笑道:“只是容王妃可千万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平白惹人笑话。” 玉白苏并没有搭理慕容雪的嘲讽,专心见注意力放在了画布上。 经慕容雪这么一闹,众人也都注意到玉白苏并未准备画具这一点,说是作画却不准备画具,一时间周围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有不少人都暗暗同意了慕容雪的说法,认为玉白苏是在哗众取宠故意博人眼球,看向玉白苏的目光不免透着几分轻蔑。 面对众人充满怀疑和不屑的目光,玉白苏却神情平淡,丝毫未被周围的环境所影响。 她示意了一旁的乐人一眼,丝竹管弦之声顿时悠悠而起,垂落的水袖也应声而动,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便掠过一旁的墨砚。 纯白的水袖沾染了墨汁,像是笔触一般击打在了白布之上。 白布上瞬间便落下了一片墨迹,管弦之声瞬息转变,玉白苏手上的水袖在转瞬间以柔变刚。 周围顿时惊起一阵惊呼之声,众人万万没有料到,玉白苏作画的画笔竟然就是那长长的水袖。 玉白苏脚下步步生花,沾染了墨汁的水袖同时在画布之上画出了繁花锦绣。 丝竹声起,水袖之下便生出了蜿蜒流水。 管弦声落,水袖之下便生出了鳞次宫宇。 裙袂翩然,涟漪生生不断,众人皆是屏气凝神,沉醉在玉白苏的舞姿之中,更沉浸于她衣袖一柔一刚之中呈然纸上的水墨画中。 一曲终了,原本纯白的白布竟变成了一幅水墨画,画的正是御花园中一景。 众人见此,无不拍手称赞,就连容景宸的眼中也流露出惊喜之色。 他之前并不知道,玉白苏竟然还会作画。 容景宸平日里虽然舞刀弄剑的时候比较多,但在书画方面的造诣却也远非常能及。 玉白苏这画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佳作,但胜在一个‘巧’字,以水袖作画,寻常之人本就闻所未闻,再加之玉白苏的确技艺精湛,以水袖作的画作竟也丝毫不逊色于大家之作,这才是此画的巧妙之处。 容景宸双眸赞赏的看向玉白苏,玉白苏感受到容景宸的视线不自觉的回望了回去,两人视线相触的同时,玉白苏的脑中突然闪现出方才自己唤容景宸‘景宸’时的画面,竟不自觉的红了脸。 方才那些被慕容雪怂恿对玉白苏颇有微词之人立即倒戈,就连凌帝都开口夸赞道:“容王妃此画作的确实不错。。” 一旁的柳绵绵听到凌帝夸赞玉白苏,面色却是瞬间阴沉了下来,她从前并未听说过玉白苏会作画,本以为她说会画也只是会些皮毛而已,没想到竟是到了能以水袖作画的地步。 她冒着风险向凌帝进言,目的是为了让玉白苏当众出丑,没想到却反倒给了玉白苏表现的机会。 柳绵绵心有不甘,她看着那副画,突然扬声道:“容王妃这画作的倒是热闹,只是单从这画上看,技艺却是有那么一点儿差强人意,虽是以水袖作画,但这线条未免也太凌乱了些。” 柳绵绵掩面轻笑道:“容王妃方才说自己技艺不佳,本宫还当容王妃是自谦,没想到容王妃说的竟是实话。” 柳绵绵此话一出,方才为玉白苏喝彩之人脸上都露出了尴尬之色。 柳绵绵所说不错,玉白苏作画的过程的确精彩,画作也的确传神,但作画的本质却并非是画出一模一样的东西,而是要突出意境。 玉白苏的画作线条凌乱,再加上是水墨画的缘故,在细节方面的确稍加欠缺。 慕容雪见此,冷声嗤笑道:“若是我的画技如同容王妃这般,我可不好意思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不过以容王妃的出身来说,有这般技艺倒也算是不错了。” 面对柳绵绵和慕容雪明里暗里的嘲讽,玉白苏脸上却不见丝毫愠色,众人本以为玉白苏这般是觉得没有什么好争辩的,没想到玉白苏听完慕容雪的话后确实倏然一笑水袖轻扬,稳固布料的画框竟然转动了一圈。 画框反转了一周停下,在场众人定睛一看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画布之后,竟然还有另外一幅化作。 水墨从画布洇到了画布背后,竟形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玉白苏缓步走到容景宸面前,嫣然一笑道:“不知臣妾可否能同王爷讨一杯酒?” 第323章 吓晕慕容雪 容景宸意味深长的抬眸看向玉白苏,两人虽然只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却足够他们彼此读懂对方眼中的未言之意。 “当然。” 容景宸单指拎起桌子上的酒壶,壶嘴微微倾斜,泛着莹莹晶光的清酒便从壶嘴出倾泻而出,落进了酒盏之中。 玉白苏嘴角微扬,执起酒盏对容景宸盈盈一笑道:“多谢王爷赐酒。” 众人面露疑惑的看着他们二人,视线在两人之间不住的打转,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玉白苏手指酒盏回到画前,抬眸看向上方的凌帝道:“臣有一问,想请皇上帮忙解惑。” “哦?”凌帝微微挑眉,笑道:“容王妃的问题可是和你身旁的画作有关?” “正是。”玉白苏一脸郑重的回答道。 “容王妃不妨说来听听。” “臣想问,画技的巅峰为何?” 凌帝双眸微怔,显然没有料到玉白苏会问这个问题。 他有意看向容景宸,却发现容景宸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正在浅酌酒盏中的酒,连看都没看他们这边一眼。 凌帝一时拿不住容景宸的态度,只得如实回答道:“画技的巅峰自然是栩栩如生,能让见画者视时即见花绽,闻之则嗅花香。” “皇上圣明,臣多谢皇上为臣解答心中疑惑。” 一旁的慕容雪并不明白玉白苏到底想要做什么,冷哼一声道:“容王妃,技不如人大方承认便是,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博人眼球?就算是你说出天花来,次品终究也只是次品。容王妃如此不依不饶,未免也太给容王丢人了。” 玉白苏的行为的确有许多让人费解之处,慕容雪此话一出,便有不少人开始在下面窃窃私语,将矛头对准了玉白苏。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玉白苏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之色。 玉白苏神情淡定从容的微微扬起嘴角,转眸看向容景宸道:“王爷可觉得臣妾给你丢人了?”众人皆知容王一向不苟言笑,就算是面见皇上的时候脸上也不见什么笑模样,可当他抬眸看向玉白苏的时候,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笑虽然浅淡了些,却不难让人发现,众人心下顿时一惊,方才在私下对玉白苏指指点点的人立即噤了声闭上了嘴巴。 容景宸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记下了那几个议论过玉白苏的人。 一直到周围鸦雀无声,容景宸才轻启薄唇对玉白苏说道:“在本王眼中,王妃做什么都是对的。” 玉白苏神情微怔,她呆呆的望着容景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从来都没想过,容景宸这样的人竟然会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自己对一个女人的偏爱。 不管这话是否出自容景宸的真心,他的行为也足够让人惊愕。 容景宸双眸凝睇着玉白苏,眼中满是情意,玉白苏被容景宸过于炙热的目光看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热,微微侧眸不敢继续去看容景宸的眼睛。 “臣妾多谢王爷信任。” 玉白苏转眸看向一脸愤怒的慕容雪,笑道:“慕容小姐可听见王爷的回答了?可还有话要说?” 慕容雪神情阴鸷,却偏还要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僵着脸笑道:“王爷虽然纵着王妃,可王妃也莫要恃宠而骄才好,须知自古以来恃宠而骄者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面对慕容雪的挑衅,玉白苏却不怒反笑。 “慕容小姐这句话,本王妃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还望慕容小姐以前人为戒,莫要步了后尘才好。” 慕容雪的双眸瞬间怒目圆瞪,指着玉白苏厉声喝道:“你竟然敢诅咒我?” 玉白苏双眸骤然泛寒,直逼向慕容雪道:“慕容小姐此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将慕容小姐对本王妃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罢了,若是慕容小姐认为本王妃在诅咒你,那本王妃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慕容小姐方才也在有意诅咒本王妃?” 玉白苏周身气势凛冽,周围人都不自觉屏气凝神起来,紧张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慕容小姐可知道,蓄意诅咒王妃罪犯几何?”玉白苏眼看着慕容雪的脸色由青转白,扬唇冷笑道:“慕容小姐若是不知,那本王妃今日就教教你,按我国律,以下犯上是要判处死刑的,而这死刑又根据情节严重的程度而分为七七四十九种,不知慕容小姐最中意哪一种啊?” 玉白苏轻易莲步,一步步走向慕容雪所在的桌子,她每向前走一步,就会说出一种死刑的名字,慕容雪的脸色就会苍白一分。 等到玉白苏走到慕容雪面前的时候,慕容雪已然满脸冷汗,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玉白苏站定在原地,嘴角微微扬起神情淡然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慕容雪的耳边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响指打响的瞬间,已然宛若惊弓之鸟的慕容雪凄厉的大叫一声,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竟然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玉白苏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慕容雪抬了下去,一旁的丞相慕容琛虽觉得自己的女儿被别人三两句话吓的昏死过去实在丢人,却又不想吃下这个哑巴亏。 他怒目看向玉白苏,突然发难道:“我女儿虽然言语有失,却并未直接伤害到容王妃,而你却将她逼的昏死过去,容王妃难道不应该给老夫一个说法么?” 走了一个慕容雪又来了一个慕容琛,玉白苏觉得遗头疼不已。 慕容琛选在此时向她发难,定然是不想善了此事。 慕容琛与慕容雪不同,慕容琛身为凌王朝的丞相,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不容小觑,若是她在此时和慕容琛对上,势必会吃亏,并非明智之举。 可以眼下的形势,就算她有意避其锋芒,只怕慕容琛也不会想让。 就在玉白苏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她却心有所感的回眸看去,转眸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期然进入了玉白苏的视野。 容景宸一把将玉白苏揽入怀中,抬眸看向对面的慕容琛道:“本王倒是想问问丞相想要什么说法。” 第324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慕容琛一见到容景宸出现,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神情微沉的看向容景宸道:“容王这是什么话?我女儿被容王妃逼的当场晕倒,在场之人皆可作为见证。难道我不应该为我的女儿讨要一个说法么?” 慕容琛态度强横的质问道:“难不成容王是想要包庇容王妃么?容王妃态度如此咄咄逼人,可是容王你的授意?” 容景宸小心将玉白苏护在自己怀中,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完全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 从玉白苏的视角,只能面前看见容景宸的侧脸。 面对慕容琛的质问,容景宸仍旧面色沉静,即不见愠色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让人很难从他的神情中猜想出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反倒是对面的慕容琛见对容景宸挑衅不成,脸色比之之前变得更加阴沉。 容景宸见他如此,沉声道:“本王的王妃何错之有?” 容景宸此话一出,慕容琛脸色顿时就被气白了。 “容王!刚刚大家可都是亲眼看见的,你的王妃逼晕了我的女儿,你说她有没有错。” “本王的王妃自是无错。”容景宸面对慕容琛杀人一般的目光却仍神情自若,沉声说道:“慕容小姐对容王妃出言不敬,丞相觉得这不是以下犯上么?” 慕容琛神情一滞,余光悄悄瞥向坐在上方的凌帝。 皇家最重视的便是尊卑有别,慕容雪虽然身为自己之女身上却并无官职,也并非皇亲国戚的家眷,身份和被皇上亲封诰命夫人的容王妃自然无法相比。 他身为朝中官员,自然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若是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引得凌帝的不满,那才是得不偿失。 “雪儿自然是有错,但她年纪还小,容王妃也不过是刚封了诰命,她一时转换不过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慕容丞相这番言论明显就是为女儿脱罪的托词,若是换成旁人,定然不敢与他分辩什么,可惜慕容丞相今日面对的人却偏偏是容王。 容景宸嘴角扬起了一抹细小的弧度,双眸却泛着森森寒意。 玉白苏虽然没有同容景宸对视,却仍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森森寒意之中感觉到了他的怒意。 “哦?若是按照丞相这番说辞,皇上初登大宝之时,丞相也因为一时难以适应心中轻漫了皇上么?” “你这分明就是无稽之谈!”慕容琛面露慌乱之色,忙对面色微沉的凌帝解释道:“皇上,微臣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自皇上登基那日起,微臣待皇上您的敬重之心便未曾变过分毫,不曾有过半分轻漫,还请皇上明察啊!” 容景宸面露冷笑,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的说道:“同样的事情,为何换到了皇上身上丞相便不需要时间适应了呢?” 慕容琛一时被容景宸问的哑口无言,徒劳的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分辩。 凌帝本就有所不悦,见慕容琛如此,语气略有不善的说道:“此事确实是丞相之女无礼在先,丞相若是想替爱女开罪便是藐视法度。” 凌帝双眸不怒自威看向慕容琛道:“丞相,你可还认为容王妃有错么?” 面对帝王之威,一向不可一世的慕容琛竟也表现出了惊惧之色,额角渗出了涔涔冷汗,忙俯首应道:“容王妃无错,是臣一时糊涂了,还请皇上恕罪。” 虽说慕容琛已经认了错,但凌帝的面色却并没有因此而缓和。 “丞相若是真心悔过也不该是向朕道歉。” 慕容琛伴君十余年,论起揣摩凌帝心思的本事恐怕就连凌帝身边的近侍都要逊色三分,凌帝此言一出,慕容琛立即会意,忙转头面前玉白苏深鞠一躬道:“是小女无状冲撞了容王妃,待她醒后臣一定亲自带她来向容王妃致歉。” 玉白苏没想到慕容琛竟然这么能豁的出去,竟然会为了消除凌帝的怒意而不惜放下身段当众向她道歉。 她有些无措的抬眸看向身侧的容景宸,容景宸似有所感一般同时垂眸看她。 玉白苏的目光刚一触及到容景宸那双沉静如幽潭的双眸,忐忑的心竟奇迹般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容景宸就只是那样静静的望着她,却胜似无数的千言万语。 玉白苏主动握住了容景宸的手,然后目光无畏的看向慕容琛道:“本王妃接受丞相的道歉,只是还望丞相引以为戒多多训导贵府千金。” 被玉白苏当众说教慕容琛心下愤恨至极,却又不得不点头应是。 那副心不甘情不愿却又不得不低眉顺眼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若不是玉白苏极力克制,险些当场破了功笑出声来。 虽说因为慕容雪引发了不小的风波,但宴会却还要继续进行。 凌帝挥了挥手,对慕容琛和容景宸道:“好了,你们两个先下去,让容王妃继续将这幅画做完。” 慕容琛顿时如蒙大赦,狠狠的瞪了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一眼之后便冷哼一声摔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倒是容景宸迟迟没有动作,眼看慕容琛已经坐回到了席间,容景宸却还站在玉白苏身旁没有什么动作。 玉白苏神情有些略带不解的抬眸看向容景宸,低声询问道:“王爷,你怎么还不回去?” 容景宸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了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眉眼含笑故意夸张的说道:“夫人这般死死抓着为夫的手,为夫怎么走的了?” 玉白苏神情微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直握着容景宸的手,她手腕一抖正想松开手却被容景宸眼疾手快的反手握住。 被容景宸反手握住手的同时,玉白苏方才还沉静的眸子顿生波澜,她瞳孔有些微颤的抬眸看向容景宸,低声道:“你别胡来……旁边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她本以为容景宸会因为人多而有所忌讳,谁知容景宸非但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突然向她凑近,动作极为暧昧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夫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夫人想不起来,为夫倒是不介意帮夫人仔细回忆一下。” 第325章 一画成名 玉白苏在容景宸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危险气息,以她多年的经验可以明确的判断,这是容景宸生气的前兆。 这样的容景宸虽然很危险,却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魅力,玉白苏直直的望着容景宸的眸子,将他漆黑眸底翻滚的情绪看的清楚。 容景宸到底在气什么? 玉白苏在反问自己的同时,在容景宸的眸子里找到了答案。 她望着容景宸的眼睛,眼角因为羞怯而有些微微泛红。 “景……景宸,你先回去坐着。” 玉白苏清楚的看见,在她唤出容景宸名字的时候,容景宸眼眸微动了一下,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瞬间汹涌而起,被以为会形成一股滔天巨浪,没想到却是拨开云雾见彩虹。 容景宸双眸漾着浅淡的笑意,握着玉白苏的手紧了紧,轻笑道:“好,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音未落,容景宸当真老实的回到席间。 掌心的温度还未褪去,就连玉白苏自己都没发现,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容景宸的背影,一直到容景宸坐下才略带不舍的离开。 容景宸落座之后,玉白苏这才将视线转回到画上。 她手持着那杯酒盏,缓步走到一旁的灯烛前熏烤了一下之后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一口将酒盏中的酒饮进了嘴里。 众人原本见玉白苏以烛火温酒多少还有些隐隐期待,可当他们见到玉白苏将酒尽数饮进嘴里的时候却都瞬间大失所望。 这些人无不觉得玉白苏是在故弄玄虚,就连凌帝的眼中也划过一抹失望之色,然而下一秒,伴随着玉白苏的动作,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的惊呼声。 方才众人只见到了玉白苏吞酒的动作,却很少有人注意到,玉白苏其实并未将酒咽下去而是含在了口中。 众人发出惊叹之时,正是她将口中的清酒喷在画上之时,清酒沾染在画布的瞬间,那朵以水墨晕染而成的花苞竟在瞬间绽放,更奇的是,在花瓣绽开的一瞬间,竟有蝴蝶翩然飞来,数只颜色缤纷的蝴蝶围绕着画布上绽放的花朵翩翩而飞,给这画平添了几分灵动,那画便当真像是活了一般。 “好!好啊!”凌帝见此,顿时龙心大悦,哈哈大笑道:“容王妃当真妙笔,画出的花朵就连蝴蝶都为其倾倒,实乃我朝第一画师!” 玉白苏以一幅画赢得君心大悦,百官顿时起身恭贺,柳绵绵没想到自己一番筹谋,最后却是为了玉白苏做了嫁衣裳,心中愤恨不已。 她虽有心想要继续构陷玉白苏,却也知道此时时机已过,玉白苏已然占得了先机。 凌帝才刚刚在百官面前大加赞赏了玉白苏的画,她若是在此时找玉白苏的麻烦,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柳绵绵虽然心有不甘,却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凌帝赏赐了玉白苏。 自己的计谋非但没能让玉白苏身败名裂却反而让玉白苏借此赢得了凌帝的赞赏,柳绵绵心中气闷不已,佯装身体不适的对一旁的凌帝说想要回宫歇息。 凌帝见她确实脸色不好,又见席间众人多有拘谨,便就顺着柳绵绵的话,随她一同离席。 临走前,凌帝特意看了一眼从丞相儿女走后便一直失魂落魄的大皇子,转身对慕容丞相道:“朕之前见到令爱时她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童,没想到这一晃,竟也变成大姑娘了,丞相千金久不进宫想来对宫中很多事物都不熟悉,若是有机会,不如就让励儿带她四处走走,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应该比较容易沟通。” 慕容丞相神情微动,起初虽然有些犹豫,但却很快展颜应承道:“臣代小女谢过皇上圣恩。” 凌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柳绵绵一同离开了宴席。 凌帝一走,席间的气氛便瞬间活络了起来,玉白苏方才神经一直都绷着,陡然间松懈下来,只觉得手脚发软。 她本打算转身回到席间,脚下却是虚浮不已,刚迈出了一步,身形却陡然向旁边一晃,玉白苏顿时大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然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松木香迅速充斥进玉白苏的鼻腔,玉白苏的大脑短暂空白了片刻后,抬眸看去,正对上容景宸含笑的目光。 容景宸垂眸看着她,微微挑眉道:“为夫可以认为,夫人这是在投怀送抱么?” “谁……谁投怀送抱了?”玉白苏挣扎着想要离开容景宸的怀抱,但她脚下虚浮,再加上容景宸有意不想放她走,她越是挣扎,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越近。 容景宸眉眼含笑,活像是一只奸计得逞的老狐狸,而玉白苏就是那只被老狐狸算计了的小白兔。 旁人不知玉白苏心中的苦,只当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小互动,强行为他们二人脑补出了一层飘着粉红泡泡的甜蜜滤镜。 慕容雪反回宴席的时候正巧看见了这一幕,在她看来,并非是容景宸有意在逗弄玉白苏,而是玉白苏有意在勾引容景宸。 “狐媚子!净会用些下作手段勾引王爷!” 慕容雪气的牙痒痒,贝齿被她磨的咯咯作响,可让她瞥见自己身上所穿的衣服时,却又倏然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 她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布满阴鸷的眼睛望着容景宸身边的玉白苏,狰狞的笑道:“玉白苏,今日我就要让你身败名裂,看你还如何跟我抢王爷!” 玉白苏一画成名,一些官家的小姐们对她钦佩不已,一直拉着她问东问西的,玉白苏正愁不知该如何脱身之时,一名太监打扮的人便来禀说皇后身体有恙,想请玉白苏过去看看。 皇后身体抱恙不能出席宴会的事情在场众人皆都知晓,玉白苏的医术又远胜太医院一众太医,若是换做旁人自然不会对着宫人的话有所怀疑,但玉白苏却一眼就看出这名太监并非是真的太监,而是女子乔装打扮的…… 第326章 深入局中 同样察觉到不对劲儿的人还有坐在玉白苏身旁的容景宸,两人短暂的交换了一下眼神,玉白苏对容景宸示意了一眼,让他稍安勿躁。 容景宸眸光微敛,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白苏后,配合的沉声道:“既然皇后召见,你便去一趟。” 玉白苏乖巧的点了点头,临走前还略带讨好的给容景宸斟了一杯酒。 容景宸对玉白苏这一讨好的动作很是受用,眉宇间的不满也淡了些许。 这人假扮成太监明显就是有备而来,玉白苏知道若是以容景宸的性子定然不会允许这类有心之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势必会当即命人将此人抓起来严加审讯。 可她对此事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对方敢假借皇后之名欲对她不利,背后必定有所依仗,若是容景宸贸然和对方起冲突,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永远比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敌人更难让人防备,与其站在明处随时躲避敌人的暗箭,不如借此查明对方的目的,顺势调转敌我的位置,将主动权反握在自己的手中。 玉白苏相信容景宸应该也是察觉到了她想要做的事情,所以才没有阻止她。 那名假冒的太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的互动,也没有发觉到自己的身份早已被玉白苏二人看穿了,她将玉白苏带离宴会之后,便挑着无人行走的阴暗小路走。 玉白苏佯装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为了让对方放下戒心,她还时不时的向对方询问皇后平日里的病情,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玉白苏见那假太监不疑有他,对自己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暗暗猜测应该是宫中之人。 她随着假太监在宫中的小路上七拐八拐了一通,最终被引进了一处假山嶙峋的园子里,甫一进园子,对方的脚步明显慢了许多,眼神还不住的向四周乱瞟。 玉白苏佯装并不知情的模样,亦步亦行的跟在对方身后。 她预感到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对方准备动手的地方,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前做好了防范。 事实果然如玉白苏所料,那假太监有意将她引进了假山群里,专门捡着狭窄的小路走。 因为假山中间的小道极其狭窄,两人迫不得已只能一前一后的前行,玉白苏跟在那假太监的身后,一直小心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为了避免对方看出端倪,她有意挑起话题,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这位公公,请问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到皇后的寝殿啊?” 对方见她提问,背脊的线条顿时紧绷,脚下的动作明显慌乱了许多。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假太监匆忙应了两声,似乎也是被玉白苏问烦了,竟也不再带着她绕圈子了,脚下动作陡然一转径直向一个方向走去。 假山中的夹道虽然光线昏暗,但因为玉白苏一直悄悄留意着对方的举动,所以很轻易的便捕捉到了对方的异样之处。 那假太监一路引着她走向了一处更为深入的小路,在一处假山山洞处步履稍稍停顿了片刻,玉白苏瞳孔微缩,看来就是这里了。 那山洞虽然不大,却足以容纳一个矮身的成年人,若是有人藏身于洞中,洞外之人的确很难发现。 玉白苏当即便认定那洞中定然藏了人,她不动声色的随同那人不断向那一处洞口逼近,始终让自己表现的自然。 当她走近洞口的同时,洞中瞬间传出异响,破空之声瞬间从她身后袭来,玉白苏双眸陡然一凛,在对方击打中她的一瞬间迅速调转身形,让棍棒击打在了她预想中的位置上。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咚响,玉白苏被从山洞里冲出来的人一棒击晕在了地上。 走在前面的假太监迅速回身近身的弯腰推了玉白苏两下,见玉白苏没有丝毫反应之后这才压低声音对藏身在山洞里的人低声说道:“小姐,成了,她晕过去了。” “做的好。”山洞中传出窸窣的脚步声,来人踱步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以辨别对方的轮廓,来人正是对玉白苏心怀恨意的慕容雪。 慕容雪一脸得意的垂眸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玉白苏,双眸目露阴狠的对那名假太监吩咐道:“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下来,你留在这里把人给我看好了,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听清楚了么?若是你坏了我的计划,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慕容雪目露凶光的看向假太监,假太监身体陡然打了一个哆嗦,声音颤抖的回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慕容雪满意的点了点头,快速将玉白苏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就连发髻都换成了和玉白苏一模一样的样式,若是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只看背影,足有七八分相似。 临走前,慕容雪蹲在人事不省的玉白苏面前得意的笑道:“玉白苏,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喜欢耍心机玩诡计么?” 慕容雪视若珍宝一边垂眸看向身上的衣服,目露阴狠的笑道:“今日我就要让你也尝一尝被人算计的滋味。今日我就要化做你的模样成全我和王爷的夫妻缘分,你说等你醒来以后知道是你成全了我和王爷,会不会气疯?” 慕容雪的小声虽然压的很低,却透着一种让人后脊发凉的疯狂。 她斜眸看向瑟缩在一旁的那名假太监冷声道:“我让你在殿中准备的东西你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假太监带着颤音的说道:“小姐放心,那殿中点的是宫中上好的合欢香,男子只需闻上一点儿便难以自持。” 慕容雪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干的不错,若是今日事成,本小姐绝不会亏待你的。” 佯装昏厥的玉白苏心中暗道不妙,她在慕容雪出声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的声音,可她本以为慕容雪要对付的人是自己,没想到慕容雪的目标竟然是容景宸。 第327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得知慕容雪的目的之后玉白苏的心中虽然有一丝慌乱却并没有贸然行事,一直到慕容雪离开都未曾发觉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出了岔子。 本该被她打晕的玉白苏非但没晕,反倒将她的计划听了个一清二楚。 慕容雪离开之后,那名假太监本想按照慕容雪的吩咐将玉白苏藏进山洞之中,她俯身想将玉白苏从地上抬起来,可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她才刚一俯身,就被玉白苏一根银针准确无误的扎在了脖颈间。 银针入体的瞬间,假太监瞳孔骤然一缩,双眸随即一闭,晕死了过去。 假太监晕死过去以后玉白苏并没有费力将她藏起来,知道慕容雪的目的是容景宸,玉白苏便收起了最开始的玩闹态度,快速向慕容雪离开的方向追去,慕容雪费尽周折的将她的衣服扒走,又换装成她的模样,很有可能是想要借此迷惑容景宸,她必须赶在慕容雪奸计得逞之前将此事提前告知给容景宸。 玉白苏运起轻功,很快便追上了身穿她衣服的慕容雪。 她赶到的时候,正巧撞见慕容雪在同一名宫女装扮的人对话,未免被发现,玉白苏隐在了暗处,眼见着慕容雪将一锭金子塞到了那名宫女的手中。 慕容雪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但周围寂静一片,玉白苏的耳力虽不及容景宸,但却也远超常人,慕容雪声音虽低,但两人的对话却还是准确无误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切记一定要将容王引到我指定的宫殿去,若是容王问起,你便说是容王妃让他去的,若是容王问起其他的问题,你便一并都说不知道,明白了么?” 那宫女面带忐忑的擎着那金子却迟迟没有揣进怀中,一张小脸吓的惨白一片,眼下并非冬日嘴唇却不住的打着哆嗦,显然是被慕容雪胁迫的。 慕容雪见她不肯收下金子,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面露狰狞的厉声相逼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我父亲可是当朝丞相,你若是不肯按照我的吩咐做事,我现在就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你!” 那宫女被慕容雪威胁,不得不按照她的吩咐行事,收了金子转头快步的向宴席的方向而去,而慕容雪则是轻车熟路的举步离开了。 玉白苏先是看了看那名宫女离开的方向,只犹豫了片刻便向着慕容雪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管那名宫女能否成功的诓骗容景宸成功,最终的目的地都会是慕容雪方才提到的大殿。 慕容雪脚步轻快的向她预先准备好的大殿而去,心中做着她的春秋美梦。 设想着自己计划成功之后与心爱之人一起双宿双栖的幸福画面,根本不曾察觉自己被玉白苏跟踪了。 玉白苏一路尾随慕容雪,她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了,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还有插曲。 慕容雪行事很是谨慎,并没有选择距离宴会近的殿宇,玉白苏随着她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慕容雪有停下来的打算。 为了防止慕容雪发现,她并没有追的太近,而是远远的坠在了她后面,她如此做的本意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没想到还真是防对了。 她随着慕容雪前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便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跟着慕容雪。 只是对方并不善于藏匿,玉白苏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的行踪,原来跟着慕容雪的人正是从进宫开始便一直行踪诡异的柳月。 玉白苏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此次柳月如此想方设法的进宫必定是有所图谋,可让她感到好奇的是,柳月什么时候和慕容雪之间有了牵扯? 又为何要跟着慕容雪? 看柳月的行径,她预感柳月跟着慕容雪应该是别有目的。 左右她们的目标一致,她便索性给柳月让出了一段距离,将两人一同划入进了她的视野范围。 她倒是要看看,这二人葫芦里都卖的是什么药。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柳月不负玉白苏的期望,很快便有了动作。 慕容雪抵达目标殿宇的同时柳月突然向她发难,用一根足有手臂粗细的棍子直接从慕容雪的身后将全无防备的慕容雪击倒了。 慕容雪刚一倒下,柳月便动作麻利的将她拖进了一旁的殿宇中,可见她选择在此地袭击慕容雪是一早便已经计划好了的。 玉白苏并没有跟随柳月一同进入殿中,以她对柳月的了解,柳月如此大费周章目的绝不仅仅只是打晕慕容雪这么简单。 果如玉白苏所料,柳月很快便一从殿内走了出来,直奔宴席的方向而去。 玉白苏见此情形并没有随柳月离开,她悄然爬上了身旁的一棵巨树打算就在此处守株待兔。 这巨树树形高大,攀至树冠处刚好可以俯瞰到殿中的情形。 玉白苏身居高处,看的自然远些。 很快她便看见远处有两道身形向这边靠近,走在前面的人自然是去而复返的柳月,另外那个人则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走路时有些踉跄像是喝多了酒,落后于柳月半步。 玉白苏见此,心下便已经猜到了柳月的计划。 慕容雪此事正人事不省的躺在房间之中,柳月这时引了一个喝多了酒的男人来到底意欲何为,其实并不难猜。 可让她不明白的是,柳月和慕容雪二人平日里素无往来,柳月为何要设计陷害慕容雪? 玉白苏沉思的功夫,柳月二人已经走到了近处。 两人来到殿前之时,借着月光玉白苏终于看清了那男子的容貌,男人长了一张国字脸,本该生的一副刚毅模样,却偏生剑眉之下长了一双贼兮兮的鼠眼,平添了几分猥琐的气质,让人怎么都生不出好感来。 这张脸虽然生的并不俊俏,但那一双鼠眼只消看过一遍便令人印象深刻,再加上对方那一身锦缎华服,玉白苏更是不会认错,此人正是今日陪同凌帝一同参加宴席的当今大皇子轩辕励。 第328章 柳月的污蔑 轩辕励面带潮红步履踉跄,明显是有些喝多了,他一边随着柳月机械的向前踱步,一边口中喃喃有词道:“美人儿……美人儿到底在哪里啊?” 柳月眉宇间写满了不耐却不得不强颜赔笑道:“快了,马上就到了,大皇子耐心些,美人儿就在前面。” 玉白苏眼见着柳月将轩辕励引进了她之前安置慕容雪的房间,轩辕励进入房间之后房中很快便传出了暧昧的声音。 柳月站在门外贴耳听了一会儿,随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柳月的脸上渐渐露出了快意的笑。 见时机差不多了,她转身向外奔去,一边奔走,一边喊声呼喊道:“容王妃!容王妃!快来人啊!不好了,容王妃不见了!” 柳月高呼着向宴席的方向而去,声音震耳欲聋,不像是找人,倒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玉白苏此时才明白过来,柳月根本不是想要针对慕容雪,她想要算计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只不过阴差阳错,慕容雪偷了她的衣服,便装成了她的模样,却被柳月误认为是自己。 慕容雪一心想要算计她,结果却误打误撞反而为她挡了一劫,当真是因果报应不爽,这样因缘际会的巧合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柳月先是将假扮成自己的慕容雪打晕,后又将醉酒的大皇子引进屋内,又故意高声呼喊她的名字,必定是想来一出捉奸在床。 若不是她一早被慕容雪布下的人从宴席中引了出来有了防备之心,没准真的会着了柳月的计谋。 宴会上人那么多,柳月却偏挑中了大皇子,分明就是想要借由大皇子的身份引发更大的舆论,若她真的中计,就会被瞬间推上风口浪尖,其心思之歹毒实在是让人遍体生寒。 除却实行计划的,柳绵绵也少不得参与其中,以她对柳月的了解,就算柳月想要陷害她,以柳月的格局也绝不敢把主意打到大皇子的身上,在背后设计操控这一切的人,只有可能是心思更加深沉歹毒的柳绵绵。 柳月和柳绵绵设下此计,便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今日离开皇宫。 她们二人机关算计,没想到却被与她们原本毫不相干的慕容雪破坏了计划,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大抵便是如此。 玉白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决定趁着大戏还未上演之前先去换一身得体的衣服。 柳月的呼喊声很快便传到了宴席之上,不消片刻,众人便都知道玉白苏失踪的消息。 柳绵绵像是一早就知道会出事一般,带着凌帝返回了宴席。 凌帝一听玉白苏失踪了,立即下令让侍卫前去寻找。 容景宸见玉白苏迟迟未归,本欲亲自出去寻找却恰巧听闻玉白苏失踪的消息,他心中担忧玉白苏被人算计转身向宴席外走去,却被柳绵绵拦住了脚步。 “容王,你先莫要着急,有这么多侍卫帮忙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容王妃的下落。柳月表姐是第一个发现容王妃不见的人,不如我们先听听她怎么说的,看看能不能得到些容王妃的线索。” 面对柳绵绵的有意阻拦,容景宸丝毫未放在眼里脚下的动作并未停下,他心中担忧玉白苏的安危自然不会被柳绵绵的一句话拦下,却没想到凌帝会在此时开口唤住了他。 “容王,这偌大皇宫仅凭你一人想要找到容王妃并不是易事,不如在此等等,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凌帝发话了,容景宸离去的脚步不得不停下,柳绵绵看准时机和柳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柳月不着痕迹的对柳绵绵点了点头,柳绵绵心知事情已经成了,一脸煞有介事的向柳月询问道:“表姐,方才是你第一个发现容王妃不见的,你可有什么线索?” “这……这……”柳月垂着头一副为难的模样支吾了半天却半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说出来。 “表姐,你可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么?”柳绵绵缓步走到柳月身侧,拉起她的手假装宽慰道:“表姐,你若是有什么要说的尽可以说出来,此事事关容王妃的安危绝不可马虎,一切都有皇上做主,表姐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大胆的说出来。” 柳绵绵的目光温柔似水的瞥向了一旁的凌帝,凌帝轻‘嗯’了一声,沉声道:“贵妃说的没错,你想说什么尽可以大着胆子说出来,若是能找到容王妃,朕必定会好好赏赐于你。” “草民多谢皇上和贵妃的体量。”柳月咽了咽口水,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目露坚定的说道:“其实……其实失踪的人并非只有容王妃一人”柳月垂眸身体有些微微发颤的说道:“和容王妃一同失踪了还有大皇子。” 柳月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是神色大变。 柳月见此,眼底闪过一抹奸计得逞后的得意,趁热接着说道:“草民不胜酒力,席间多喝了两杯便离席打算吹吹风醒醒酒,却在无意间发现容王妃和大皇子站在林子里似乎在说着什么,草民见他们二人一副相谈甚欢举止亲密的模样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妥,这孤男寡女独处一处难免会惹人非议,草民本是上前劝谏却遭容王妃和大皇子呵斥。” 柳月神情有些复杂的看向凌帝等人道:“草民虽被容王妃和大皇子呵斥却深知此事兹事体大关乎容王妃和大皇子的名声,便小心的坠在他们两人后面,原本草民跟的好好的,可容王妃和大皇子越走越像是隐僻之处行进,草民本就跟的勉强,又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只野猫。” “草民平日里最怕的就是猫了。”柳月佯装惊恐的说道:“草民被那猫吓的不轻,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容王妃和大皇子就已经不见了。” “你是说,容王妃和大皇子不仅私会,还一同失踪了?”柳绵绵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呼了一声,半捂着嘴对一旁的凌帝道:“皇上,这容王妃和大皇子……” 柳绵绵虽未直说,但她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足以让人产生各种联想。 凌帝当即脸色骤然一沉,冷声呵斥道:“事情还未查明之前不许胡说!” 柳绵绵佯装乖巧的柔柔应了一声‘是’,反正她想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余的事情便是随意众人脑补也足够玉白苏自此身败名裂了。 第329章 找到你了 凌帝虽然以雷霆之威暂且压下了此事,却堵不住悠悠众口。 一时间有关于玉白苏和轩辕励的流言不胫而走,以轩辕励的身份,就算有再多的风流事都会被传为韵事,但是玉白苏则不同,她身为容王妃若是与一朝皇子行苟且之事那便是污人耳目的丑事。 平日里与容景宸敌对的人自然乐于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添油加醋的同时也不忘恶意诽谤玉白苏是个不知检点天生淫荡的女人,话说的是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眼见着谣言四起,虽然暂且还不能确定此事和大皇子轩辕励有关,但凌帝却心知自己这个儿子平日里的行径有多荒唐,若是此事当真是真的,那便是丑闻一件。 凌帝目光看向容景宸,本打算劝慰容景宸两句,可还未等他开口容景宸便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率先说道:“微臣相信王妃。” 凌帝神情微顿,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皇宫占地极广,若是有人有心想要躲藏,便是翻找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到。 方才柳月说话的时候有不少人都在一旁听着,其中便包括丞相慕容琛。 慕容琛之前在玉白苏和容景宸身上吃了瘪,便记恨上了两人。 他正发愁如何报复回来,便听见了柳月的话。 “皇上,臣有一言。” 凌帝见慕容琛一脸正色,并未多想便准了他回话。 有凌帝恩准在先,慕容琛便更是言无忌惮。 “皇上,依这妇人所言,容王妃和大皇子分明不是失踪而是有意躲藏了起来,既然他们二人并非是失踪,依臣所见便没有必要寻找,索性等他们自己出来便是了。” 慕容琛这话一出,凌帝的脸色当即便变得极为难看。 众人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明白,若是事实真如柳月所说,及时找到二人或许还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但若是放任其不管,结果只会更糟。 凌帝虽然平日里纵着这个儿子,但此事有关于皇家的颜面,凌帝自然不允许事情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丞相,此时还未查明,你这话说的未免太武断了一些,若是丞相做事如此只居于表面而不深究根本,朕又怎么放心把事情交给你?” 慕容琛哪里想到自己报复玉白苏的行为会惹得凌帝不快,当即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正欲向凌帝分辩,御林军却在此时来报说发现了大皇子的行踪。 在场众人俱是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人了。 慕容琛有一句话说的不错,皇宫占地辽阔宫宇众多,想要从中找出两个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要说御林军为何会如此轻易的便发现了大皇子的行踪,还要归功于柳月。 柳月诓骗轩辕励进屋的时候便顺势扯下了轩辕励随身的玉佩,又将玉佩丢在了殿宇门口显眼的位置,御林军若是从旁边路过就必定能发现。 听闻找到了大皇子,柳绵绵和柳月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凌帝一听人找到了便迅速跟随御林军前往殿宇,容景宸虽然不信以玉白苏的智慧会落入别人的圈套,但这宫中对玉白苏虎视眈眈者却不止一人,容景宸从方才柳绵绵的刻意阻拦还有柳月子虚乌有的进言分析,此事定然和柳月和柳绵绵脱不开干系。 容景宸恨不得当场将这两个有意算计玉白苏的人活剐了,但当务之际却还是要确定玉白苏的安全。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殿宇,众人才刚一迈进殿中,便听到从一间房间中传出的男女欢爱之声,隐约间还能听见一个男音在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一时间众人脸色各异,望着那间房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凌帝一听那男子的声音当即勃然大怒道:“给我把门踹开!” 紧闭的大门被暴力破开,屋内光线昏暗,众人暂且瞧不出屋内到底是什么情形。 黑暗中床底间的声音不断,中间还夹杂着女子的娇喘声。 容景宸听着那屋内女子的声音,横眉微蹙,那声音虽然有些因为情欲而变了调,但容景宸却非常肯定屋内的人并不是玉白苏,至于屋内的女人到底是谁,他并不在意。 容景宸开始不动声色的看向周围。 玉白苏先是被人设计引走,后又有柳月趁机散播谣言,今日之事明显是冲着她来的。 容景宸猜测,若是玉白苏没有中计,此刻必定在周围悄然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此时的玉白苏已然换好了衣物重新回到了先前待着的树上,她站在高处对殿宇内的一切一览无余自然也注意到了容景宸四下探查的举动。 若不是慕容雪也想要算计她,阴差阳错之下被柳月错认成了她,柳月和柳绵绵的计划倒也堪称完美。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屋内和人行苟且之事的人是自己,就连容景宸都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自己。 照理说,容景宸现在应该表现的极为愤怒,可他的脸上非但不见半点儿愤怒的模样,似乎也并不关心屋内的情形。 玉白苏凝睇着下方仍在四下探查的容景宸,不禁在心中反问自己。 容景宸全然不关心屋内的情形,到底是因为他真的全然信任自己已经到了没有半点儿怀疑的地步,还是说自己对于容景宸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正在玉白苏思绪千回百转之际,容景宸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视线突然转向了玉白苏所在的方向。 玉白苏顿时一惊,身形一晃牵动了几根枝丫。 树叶在她面前摇曳生姿,清冷的月光反射在叶片上形成淡淡的光晕,好似簇拥在满天星河中一般。 而在星河的另一边,容景宸望着玉白苏藏身的地方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对着那处被枝叶一层层遮挡的树冠出以口型说道:“找到你了。” 容景宸四下查看的行为落在柳绵绵等人的眼中,柳绵绵暗中得意,面上却佯装成一幅同情的模样对容景宸说道:“事情还未查清楚,容王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许是里面的人不是容王妃呢。” 第330章 几家欢喜几家忧 容景宸并未理睬柳绵绵,他既已确定玉白苏无恙,那房中之人到底是谁又做了些什么就已然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见容景宸不语,柳绵绵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效果。 她和柳月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柳月意会连忙趁机添油加醋道:“娘娘您就是太心善了,草民知道容王妃曾救过贵妃您的性命,您是知恩图报的人,不愿相信也在情理之中,可眼下人就在里面,不得不信啊。” 柳月有意扬声道:“容王妃与大皇子今日会选在密林私会,想必两人一早便已经有所牵扯,行此苟且之事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也就是贵妃您心善,还愿意相信容王妃。” “容王妃……本宫怎么也不相信容王妃会做出这等事情来。”柳绵绵佯装悲切的扑进凌帝的怀中,声音哽咽的对凌帝恳求道:“绵绵恳请皇上一定要彻查此事,千万不要误会了容王妃。” 凌帝见柳绵绵的肩膀颤动不止,当真以为柳绵绵是真的在替玉白苏伸冤,顿时心疼不已。 凌帝心知事情不能再这般闹下去,否则不管是皇家还是容王府脸上都不会好看。 “来人!还不不赶快把那逆子给朕拉出来!” 眼见凌帝要下令,柳绵绵赶紧见缝插针道:“皇上先别动怒,许是这屋内并非容王妃也说不定,若是不让众人看了清楚,此事必定对容王妃的名誉有损。” 柳绵绵眼底悄然闪过一抹阴厉之色,声音婉转轻柔的说道:“不如让人掌上灯,只要确认里面的人不知容王妃,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屋内正在上演活色生香的一幕,若是此时掌灯,不管那屋内女子到底是不是玉白苏,名节肯定都无法完存。 柳绵绵此计阴毒至极,却是唯一一个能够证明玉白苏清白的机会。 凌帝没有当即下令,而是看向容景宸问道:“容王,此事事关容王妃的清誉,朕想问问你的看法。” 在场众人在房门外游离的目光因为凌帝的话骤然聚焦在了容景宸的身上,面对众人或是好奇或者幸灾乐祸的视线,容景宸的神情却不见丝毫波澜,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半倚在凌帝怀中一脸柔弱无助的柳绵绵,目露寒光道:“臣觉得柳贵妃所说不错,臣绝不允许心怀不轨之人对臣的王妃肆意污蔑,臣恳请皇上还容王妃一个清白。” 见容景宸都没有异议,凌帝当即便下令宫人掌灯。 烛火的光亮很快便照亮了宫殿的上空,也同样照亮了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 光亮触及房间的同时,众人总算是看清了屋内的情形。 落下帷幔的床榻上似乎有什么在作响,地上散落些许衣物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件衣裳正是命妇进宫时需得统一着装的外袍。 刚巧今日进宫来的命妇除了玉白苏全都在场,对于众人来说,那女子的身份已然不言而喻。 凌帝见到那衣服时神色也是骤然一变,怒上心头,不顾朝臣们的阻拦一个箭步冲进屋内,直接一把掀开了颤动的帷幔。 帷幔被陡然掀开,惊动了两人。 按理说在这个情况下被人撞破,凡是有星点感官的人也会立即停下来,可那两人就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根本就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帷幔被掀开的同时,外面的众人也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屋内张望。 凌帝虽然挡在床榻前面却架不住床上的两人身形较明显,众人没费多大的劲儿很快便看清了那床上女子的容貌。 “那……那不是丞相的千金慕容雪么?” 不知谁惊呼了一声,顿时便掀起了千层波澜。 慕容雪隐约见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以为自己大计已成,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至极的笑,甚至还刻意娇嗔着用以宣誓自己的成功。 她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本想和大家说她和容景宸是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没成一睁开眼睛迎面便对上了大皇子那张油腻且布满汗水的脸。 慕容雪脸上的娇羞和得意瞬间褪去,被情欲熏染绯红的脸颊变得惨白一片。 她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眸呆滞的看着大皇子突然之间爆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惊叫声。 慕容雪尖利刺耳的响彻于整间房中,她不明白,为什么本该在这里的容景宸会变成轩辕励。 中了迷情香之毒的轩辕励根本没有醒来的打算,他听见慕容雪尖叫还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故而更加卖力。 身中迷情香之毒的不止轩辕励一人,慕容雪短暂的恢复了片刻的清醒之后在轩辕励的耕耘之下再次沦陷于欲海之中加之气火攻心,直接双眼向上一翻晕死了过去。 眼见慕容雪已经晕了过去,可轩辕励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好打算。 凌帝看不得自己儿子这副难看的样子立即下令道:“来人!给朕把大皇子拖出去!” 大皇子被太监们生拉着从床上拖了下去,此事虽然是一桩丑闻,但却遂了凌帝的心愿,即断了丞相之女不切实际的念想,又拉拢了丞相,实在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 凌帝心中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但表面上却仍是装作一副盛怒的模样。 凌帝没有重罚轩辕励的举动引起了不少朝臣私下议论,大家都暗暗猜测凌帝此举背后的意思。 除却凌帝,在场之人最高兴就要数慕容琛了。 他本就有意攀附皇家,方才在席间他便几次三番有意撮合慕容雪和轩辕励,他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但只要结果是他想要的,慕容琛并不关心过程…… 第331章 真相大白 一场闹剧倒是成全了凌帝和慕容琛的心意,慕容琛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完全忘记了自家女儿与人苟合的是一件多么羞耻之事。 古往今来,几家欢乐自然就免不了有几家愁的。 柳月和柳绵绵本以为此次终于扳倒玉白苏了,满心欢喜的等着看玉白苏的笑话,柳绵绵甚至连讥讽玉白苏的词都在心里想好了,没想到本该和大皇子苟合的人竟然变成了慕容雪,柳绵绵脸上的笑当即就挂不住了,她以眼神询问柳月缘由,可柳月也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柳绵绵心里那叫一个恨啊,可眼下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最先要解决的事情并不是纠结玉白苏为何变成了慕容雪,而是要把所有有关于她们在这件事中的痕迹抹去。 若是被皇上和丞相发现这件事情并非是轩辕励酒后乱性之过而是他们有意安排的,不管是哪一方的雷霆之怒都不是她们所能承受的。 柳绵绵正欲急着回去销毁证据,却被一道清丽中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声音绊住了脚步。 “柳贵妃,原来您在这里啊?” 柳绵绵脚下的动作顿时僵住了,她一脸诧异的抬眸寻声望去,正对上玉白苏那一双泛着笑意的星眸。 柳月一看见玉白苏出现惊的差点儿脱口而出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被柳绵绵一个眼神生生的逼了回去。 本该位于事情漩涡中心的玉白苏突然出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特别是玉白苏对柳绵绵说的那句话更是引人遐想不断。 玉白苏刚从树上窜下来的时候容景宸便已经注意到了她,玉白苏走近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把玉白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发现玉白苏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之后这才放下心。 玉白苏的话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瞬间从她的身上集中到了柳绵绵的身上,柳绵绵顿觉不妙,立即回问道:“容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有些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柳贵妃怎么会听不懂呢?”玉白苏假装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道:“之前不是柳贵妃您通知手下的太监来说您想让我为您诊一诊脉特意唤臣过去的么?唤臣的公公就在外面侯着呢,贵妃可要见一见?” 柳绵绵还能强装镇定,柳月却没有她那么好的定力。 玉白苏刚一出现的时候,柳月便已经慌了神,又听闻玉白苏提起太监一事更是紧张的无所适从连忙大声辩驳道:“你胡说,哪里有什么太监!” 一旁的柳绵绵眼见柳月情绪失控,为避免柳月不小心将事情说出去,柳绵绵不得不抢先一步说道:“不必了,本宫想起来了。” 柳绵绵满眼不甘的看向玉白苏道:“本宫方才席间多喝了两杯酒有些不胜酒力,便唤人去叫了容王妃。” 柳绵绵望着玉白苏,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一字一句道:“是本宫不好,竟将此事给忘了,实在是对不住容王妃了。” “柳贵妃记起来便好”玉白苏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这招移花接木直接将她从事件之中摘了出来,柳绵绵之前费尽心思的想要营造出她不在场的假象她就偏要柳绵绵亲自站出来为她作证替她辟除所有的谣言。 众人亲耳听见柳绵绵承认是她派人叫走了玉白苏,那玉白苏便就不是无故失踪,那之前有关她和大皇子那些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毕竟有关于大皇子和玉白苏的谣言不过是柳月自己一人的一番说辞,仅一人所言显然并不可信。 解决完柳绵绵,玉白苏转眸看向一旁早已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柳月。 “柳姨娘,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似乎有一番奇遇啊,我方才不在没听见,不如柳姨娘再当着众人的面再说一次可好?” “啊……这……这……”柳月心虚的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玉白苏的眼睛,声音带着微颤说道:“我……我其实看得也不是很清楚,错将慕容小姐看成了容王妃也说不定……” “哦?看错了么?”容景宸倏然轻笑一声道:“本王怎么记得之前你可是言之凿凿的肯定自己就是亲眼所见王妃和大皇子私会,怎的这么一会儿就又只是看错了呢?” 柳月没想到容景宸会在此时横插一脚,紧张的冷汗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的往下流。 她有意看向柳绵绵,可柳绵绵却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显然没有半点儿要帮她的打算。 玉白苏一脸巧笑的走到容景宸身边,讨好似的主动挽起了容景宸的胳膊笑道:“王爷所说及时,今夜月明星稀,就算臣妾和慕容小姐身形相仿想必柳姨娘也是不会看错的,至于柳姨娘为何会看错,如今又矢口否认自己之前的说辞,这中间因果很是值得仔细推敲啊。” “不……王爷王妃,此事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我是真的认错了,并没有有意想要构陷王妃啊!” 柳月凄声哀嚎,见玉白苏和容景宸双双不为松动,柳月眼睛微转心下一横竟然双手左右开弓扇起了自己的嘴巴。 容景宸不着痕迹的将玉白苏半揽在怀中,看着她一脸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攥住了玉白苏的手指捏在指尖把玩。 玉白苏神情一怔倏然转眸看向容景宸,容景宸微微低头凑到玉白苏的耳边笑道:“本王从前倒是不知道,王妃竟然还会爬树?” 面对容景宸赤果果的调戏行为,玉白苏却是敢怒不敢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若是公然斥责容景宸调戏于她,岂不是要让大家笑掉了大牙? “王爷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明显躲闪的目光,嘴角浅笑道:“王妃不懂不要紧,本王懂得就好。” 听容景宸如此说,玉白苏本以为这茬要揭过去了,悄悄的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容景宸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倏然正色道:“白苏,你可知道为夫今日到底有多担心你么?” 第332章 自作孽不可活 玉白苏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已经把脸颊扇的肿成馒头的三姨娘柳月,又抬眸看了一眼眼含狡黠的容景宸,一时间竟有些看不出容景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柳月说到底还是容家的人,若是牵连到此事之中,容家免不得要受牵连,可容景宸似乎并没有要捞柳月一把的意思,反倒是在这里逗弄自己。 在玉白苏的眼中,容景宸之心简直比那海底针还要海底针。 虽说她一时半刻猜不出容景宸心中所想,但玉白苏却坚信容景宸心中必定是有所打算的。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王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玉白苏有意看向柳绵绵,故意扬声道:“人是柳贵妃派来的,柳贵妃自然会保护臣妾的安全,绝不会让臣妾出现一点儿意外的。” 玉白苏特意在‘意外’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转头看向一脸阴霾的柳绵绵笑道:“我说的没错,柳贵妃?” 柳绵绵被气的不轻,她心知自己这次是着了玉白苏的套,心中即懊悔又愤恨,但为了圆她之前说的谎,柳绵绵不得不脸上堆笑,当着凌帝的面应了句‘是’。 “容王妃所言不错,本宫又怎么可能让容王妃出事呢?” 玉白苏看着柳绵绵那副恨她恨的牙痒痒的模样,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虽说大皇子和慕容雪一事正合了凌帝的心意,但表面的功夫却还是要做的,凌帝下令让人将轩辕励绑回自己的住处,并许诺慕容琛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凌帝并没有重罚轩辕励,连带着也没有要重罚柳月的意思,又见柳月已然自己抽肿了嘴边,便只说将柳月的处置交由容景宸处置。 凌帝明显是要将此事压下去,众位大臣看在眼里,一个个都安静如鸡的老实闭上了嘴边,不敢再对此事妄言一句。 玉白苏一直在暗中暗暗观察着凌帝和慕容琛的态度,将两人对轩辕励和慕容雪二人的事情并不抵触,心中便已然有了猜想。 她一早便知道,凌帝是绝不可能让丞相府和容王府联姻的。 如今大皇子在此时中横插一脚,将丞相府和皇家联系在了一起倒是成全了凌帝。 玉白苏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丞相府这次真的是好事将近了。 凌帝安抚好丞相之后便准备离开,柳绵绵理应一起随同,可凌帝却公然拒绝了她的随同,说道:“朕还要去看看皇后,柳贵妃今日也累了,便回去休息。” 柳绵绵神情微怔,凌帝虽然痴迷于她,却并非愚蠢之人,凌帝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柳绵绵心知必定是和大皇子一事脱不了干系。 预谋好的事情未成不说,如今又惹得凌帝对自己不悦,柳绵绵这一趟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玉白苏佯装没有看见柳月投射过来的阴鸷目光,挽着容景宸的胳膊笑道:“景宸,我们也回府。” 容景宸听见玉白苏竟然主动唤他‘景宸’,双眸微亮,嘴角倏然绽开了一抹笑意。 “好。” 容景宸回握住玉白苏的手,两人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步的远离这个多事之地。 走过柳绵绵身边的时候,玉白苏斜眸看向柳绵绵,唇齿一张一合道:“自作孽,不可活,柳贵妃是忘记我之前的警告了么?” 话音未落,玉白苏便已然和柳绵绵擦肩而过,竟然未做丝毫停留,当着柳绵绵的面潇洒而去。 柳绵绵双眸燃烧着熊熊怒火,看着玉白苏离去的背影,怒喝道:“玉白苏,你给我等着!我柳绵绵是不会输的!” 玉白苏听着身后柳绵绵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一旁的容景宸没有错过这个笑,双眸微垂的看向玉白苏道:“看来夫人今日心情不错?” “自然是不错。”玉白苏没有丝毫隐瞒的转眸看向容景宸笑道:“王爷今日的心情应该也不坏。” “确实是不错。”容景宸眉眼含笑着望向玉白苏道:“都是托了夫人的福。” “那是自然。”玉白苏笑的一脸的得意,美滋滋的说道:“我这次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可好好好犒劳犒劳我。” “是是是。”容景宸双眸微眯,眼中光华流转,笑道::“为夫一定会好好犒劳夫人的。” 两人的心情都不错,一路上玉白苏将她离开了宴席之后发生的事情讲予了容景宸听,当容景宸在听到玉白苏说慕容雪想要将她打晕打算偷梁换柱的时候神情明显阴沉了许多。 玉白苏只当容景宸是因为慕容雪想要算计他而生气,难得好心宽慰道:“以慕容雪那点儿微末伎俩根本就算计不到王爷,今日就算没有我,王爷也定然能够拆穿她的阴谋。” 容景宸古波无澜的双眸泛着阴沉的光看向玉白苏,玉白苏甫一对上容景宸的目光便觉得后脊麻麻的,不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你过来。”容景宸沉声招呼道。 玉白苏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直觉告诉她,容景宸似乎并不高兴,只是让玉白苏不能理解的是,明明想要陷害容景宸的人是慕容雪,但为什么她却感觉容景宸的不开心似乎是针对于她的。 容景宸见玉白苏不进反退,双眸微眯透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过来。” 虽然只少了一个字,但这一次容景宸的语气明显强硬了许多。 玉白苏瑟缩了一下,本着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原则还是不情不愿的坐到了容景宸的身边。 刚坐到容景宸身边,玉白苏便觉得周围的温度一下子下降了许多,她有些不安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偷瞄着身旁的容景宸。 容景宸本来还故意绷着脸,余光看见玉白苏这副蹑手蹑脚的模样,假装严肃的脸却是怎么都绷不住了。 他无奈的轻叹了一声,伸手将玉白苏轻轻揽到身前,目光轻柔的落在玉白苏的后颈上,关切的问道:“可有伤到哪里么?” 第333章 马车温情 容景宸的确是生气,但他生气的原因却并非是因为慕容雪算计他。 对于他来说,慕容雪始终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就算慕容雪使劲千般计策万般手段,他也不会娶她。 一个他从始至终都未曾留意过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儿不入流的阴谋诡计就牵动他的情绪? 他气的是玉白苏不爱惜自己,明知道对方要对她不利,却仍要以身犯险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玉白苏听见容景宸的话微微一愣,缓缓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一早便知道她会偷袭我,特意选了不紧要的位置让她打。” 玉白苏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为了向容景宸证明她真的没事,还特意当着容景宸的面抡了抡胳膊,不料容景宸见她如此脸色非但不见丝毫缓和,反倒更加阴沉了。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逐渐黑化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讪讪的收起了脸上的笑。 容景宸面色阴沉的看着玉白苏,沉声道:“她打你哪了!” 容景宸的声音中隐隐带着怒意,玉白苏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伸手指了指自己勃颈处的一个位置道:“就是这里。” 人的脖颈是链接头部和身体非常重要的一个部位,因此如果受到重击就极易产生昏厥,当时慕容雪的目标也是玉白苏的后颈,只是玉白苏巧妙的避开了重点部位,只是让棍棒落在了稍偏些的位置上。 虽说慕容雪的那一棍不至于让她陷入昏迷,但那一棍慕容雪的确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容景宸轻轻掀开了玉白苏遮挡在后颈处的发丝,发现玉白苏所指的位置依然青紫一片。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青紫一片的后颈双眸骤然一缩,周身的气息瞬间降到了冰点。 “伤的这么重,为什么不告诉本王!” 一听容景宸自称‘本王’,玉白苏心道不妙。 如今这情况,就算是她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容景宸哪里是因为慕容雪算计他而生气? 他生气的原因分明是因为她受伤了。 意识到容景宸生气的原因是因为着急自己的伤势,玉白苏心里顿时一暖。 面对容景宸泛着怒意的双眼,玉白苏非但没有躲闪,反倒是迎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玉白苏瘪了瘪嘴,拉着容景宸的手佯装无辜的说道:“我就是着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不小心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容景宸阅人无数又怎么可能错过玉白苏那双充满无辜的眼睛里的狡黠,明知玉白苏是在骗他,容景宸却没有拆穿玉白苏的小把戏。 他打从一开始也没打算真的质问玉白苏,只是想要鞭策鞭策她,让她今后不要如此不爱惜自己。 现在玉白苏已然有了悔意,他便没有必要一直追究。 容景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只手固定着玉白苏散落的发丝,微微低头凑近到玉白苏的脖颈处仔细查看了一遍玉白苏的伤处,再三确定只是些皮外伤之后才算是放过了玉白苏。 “回去以后立刻上药。” 玉白苏一听容景宸的语气放柔了,立刻顺杆爬道:“一定一定,我一定好好上药!” 为防容景宸不信,玉白苏还煞有介事的冲天竖了三根手指道:“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上药,否则就让我晒药的时候下大雨。” 容景宸眼底的怒气早在玉白苏拉住他手的时候就已经消了,见玉白苏发誓,容景宸忍不住打趣道:“看来夫人的确是有在认真的反省,这誓言发的的确是挺诚恳的。” “那是自然。”玉白苏眉眼间隐隐透着点儿小得意。 容景宸嘴角挂着淡笑,目光却始终未曾从玉白苏的伤处移开。 马车晃晃悠悠的总算是到了容王府,玉白苏在容景宸之后下了马车,下车时余光正好瞥见了后面也同样在下马车的三姨娘柳月。 柳月的双颊已然肿成了馒头大小,五官都被挤在了一起,已然看不出原本的相貌了。 下车的三姨娘柳月似有所感一般转头看向了玉白苏这边,甫一对上玉白苏的目光,只见三姨娘柳月神情顿时一慌,匆匆忙忙的别开了视线,战战兢兢的龟缩进了马车的阴影处。 玉白苏见她如此,神情漠然的转头步入了容王府的大门。 若非追究三姨娘柳月有可能会牵连到容家,不然她之过又怎是扇一顿嘴巴能了的? 三姨娘柳月此次也算是罪有应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明日容府的人就会知道乞巧晚宴上发生的事情,就算她不亲自动手,容老夫人和容烨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再加上她办砸了事情,失去了柳绵绵这个助力,日子只会比之前更加的难过。 虽说三姨娘柳月此次没有受到重惩,但应该会消停一阵了。 第二天一早,玉白苏还在睡梦中,便早早的被半夏从被子里面拽了出来,说三姨娘柳月一大早便跪在槿院门口说要向玉白苏负荆请罪。 半夏虽然心中一百万个不想搭理三姨娘,但柳月说到底还是容家的三姨娘,若是就这么一直跪在槿院门口,被旁人看去了定会以为是玉白苏仗着自己王妃的身份欺负了她。 半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家小姐叫起来出去看看。 玉白苏迷迷糊糊的被半夏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她人虽坐起来了,但脑袋却一直不清醒。 昨夜她和容景宸回房之后容景宸便态度强硬的拉着她,一定要给她上药。 玉白苏拗不过他,只能任由容景宸摆弄。 为了快点儿消肿祛瘀,容景宸一边上药一边帮她揉捏,折腾了一通下来,已然过了子时了,玉白苏本来打算一直睡到自然醒的,没想到却被柳月给搅和了。 “哎呦,我的小姐啊,求求你了,你就快醒醒。”半夏一脸无奈的央求道:“那个三姨娘一大早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都说无利不起早,她这一大早就在外面跪着,我这心里总觉得慌慌的。” 半夏这边话音还未落地呢,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柳月却突然在外面大声的哭诉了起来,玉白苏和半夏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第334章 柳月负荆请罪 玉白苏和半夏一打开槿院大门便看见了红肿着双腮哭天抢地的三姨娘柳月,此时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观,指着她私下低语。 柳月一见玉白苏开门出来,双膝蹭着地面跪匍在玉白苏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说道:“王妃!王妃你听我说,我昨日真的不是有意要构陷你的,是柳贵妃!一切都是她逼我的!是她指使我让我说你和大皇子有染的那些浑话,她要挟我,若是我不照她的吩咐做事,她就要让人杀了我!我也是为了保命不得不那样做的啊!” 柳月哭的声嘶力竭,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脸上的那几滴好不容易从眼眶里挤出来的泪水挂在她那张又红又肿的脸上竟透着几分搞笑。 玉白苏轻巧的躲开了柳月试图抓她裙摆的手,双眸泛着微寒看向涕泗横流的柳月冷笑道:“你怕柳贵妃杀了你,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柳月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她一脸不敢置信的抬头,用她那双已经肿胀成一条缝隙的双眸看向玉白苏,讪讪一笑道:“王妃……你是在同我说笑么?” “说笑?”玉白苏微微挑眉,面覆冰霜一般垂眸看向柳月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同你开玩笑么?” 柳月的脸色顿时一变,嘴角勉强挤出的笑在玉白苏目光的逼迫下再也维持不住的垮了下去。 玉白苏双眸泛着森森寒光,从槿院的大门迈了出来,一步步走向柳月。 柳月见此,额角不受控制的渗出了涔涔冷汗,跪在地上的双膝不住的打着颤,想要往后退却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王……王妃,你要相信……相信我,我真的是被逼……被逼的。” “我相信你。”玉白苏对着柳月倏然一笑道。 柳月听此赶忙跟着赔笑,可她脸上的笑还没成型,就又被玉白苏的下一句话打了回去。 “就算我相信你又如何?”玉白苏眉目冷峻的看着柳月道:“不用我提醒,三姨娘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区区容王府的家奴,光是以下犯上妄议主子这一点就足够乱棍打死了,冤枉或者不冤枉,有什么分别么?” 玉白苏泛着森寒的目光直逼向柳月,冷笑道:“三姨娘觉得,以你昨夜在宴会上的所作所为,我若是现在就当场杀了你,这容王府中会有人替你多说一个字么?” 玉白苏眉眼微挑,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人不受控制的心生畏惧,周围窃窃私语的家仆们都不自觉的噤了声,竟然没有一人敢多说一眼。 玉白苏微微弯腰,凑到柳月的耳边轻声说道:“三姨娘,若我是你,现在就离我远一些,没准还能多活些时日。” 柳月周身顿时一抖,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本就颤抖不止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咕咚一声向后跌坐在了地上,就连身后背着的荆棘划破了衣服竟也浑不在意,只一脸惊恐的望着玉白苏,唇齿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玉白苏见她如此,冷笑了一声之后便转身走回了槿院,半夏配合的合上了槿院的大门,将门外那些人的目光统统隔绝在了大门之外。 大门刚一合上,半夏便快步走到玉白苏身侧,笑道:“小姐,你可太厉害了,三姨娘都被你给吓傻了!只是半夏不明白,三姨娘这一大早来跪在咱们门前到底是图什么?难道就只是想让小姐你骂她一顿么?” “自然不是。”玉白苏神情淡漠眼底像是凝了冰霜一般冒着寒气。 “三姨娘能在容王府中风光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她自己的手段在的。她心里清楚,昨日她在御前污蔑于我的事情已经不单单是她和我两个人的事情,此事牵扯到容王府的声誉,不管是老夫人还是父亲都不会轻纵了她。” 玉白苏目光微沉,殊不知自己现在的这副模样竟与容景宸有几分神似。 “她一早来的目的是想要以退为进,看似是向我来请罪,实际上是想借此引发舆论,我毕竟不姓容,她这样跪在我门前请罪,容府上下势必会因此议论不断,我为保名声,便会替她求情,此事毕竟事关于我,若是我在老夫人和父亲面前求情,他们就算是碍于我也会轻放了她。” “我就知道,三姨娘的心就是黑的!她怎么可能诚心诚意的来向小姐道歉!我现在就拿扫帚给她轰出去,省着脏了咱们门前的地!” 半夏一脸气愤的四处找扫帚,玉白苏轻笑一声,眼底的冰霜渐渐消融。 “不必了,经过方才那一遭,她怕是已经被我给吓跑了,你现在出门去怕是也找不见人了。” “真是便宜她了!”半夏气哼哼的将手里刚翻找到的扫帚扔在地上,神情忧虑的看向玉白苏道:“这三姨娘心思如此歹毒,若是她故技重施,再来咱们门前闹可怎么办?” “她不敢再来了。”玉白苏嘴角扬起了一抹自信的笑道:“就算是为了她自己的小命她也不敢再到咱们门前闹事,没有人帮她求情,她最多也只是被赶出容王府罢了,孰重孰轻,她掂量的清。” “那便好。”半夏轻叹了一声道:“真是辛苦小姐了,我方才刚命厨房做了你喜欢的桂花糕,这便去给你拿回来,吃点儿甜的心情也能好些。” 经柳月这么一闹,这觉必然是睡不成了,玉白苏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半夏风风火火的跑出了槿院,还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手中盘子里的桂花糕经受了一路颠簸已然没有原本的模样,半夏却浑不在意,一路跑进了房间,气喘吁吁的对玉白苏说道:“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一听到‘大事’两个字,玉白苏的太阳穴就莫名的疼了一下,心中哀叹今日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大事’竟都赶在了这一天。 “又出什么事了?”玉白苏有气无力的问道。 半夏见玉白苏兴致不高,赶忙说道:“这次是好事!皇上下旨赐婚给慕容雪和大皇子了!” 第335章 咎由自取 “哦?是嘛。”玉白苏微微挑眉,对于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之色。 半夏见玉白苏半点都不惊讶,微微蹙眉面带疑惑的问道:“小姐,你怎么半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玉白苏分拣着桌面上已经晒干的药材,一脸高深莫测的笑道:“自然是因为我一早便知道会如此,自然就不觉得惊讶,只是没想到皇上下旨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外面的人有说皇上下旨让慕容雪以何种身份嫁予大皇子的么?” “听说是正妻。”半夏回道。 玉白苏嘴角微扬,轻笑道:“皇上此举倒是有趣。” 慕容雪闹出了这样大的丑事,今日若是皇上不下旨,有关于慕容雪的丑事也会不胫而走,未婚失节可是要被浸猪笼的,唯一能保住慕容雪性命的办法便是让她嫁给轩辕励。 慕容雪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但到底怎么嫁主动权却在皇帝的手中。 大皇子轩辕励虽并未长子,却也是皇上最年长的儿子,今后并非没有继位的可能,所以正妻的人选便尤为重要。 古往今来,嫁予皇子的女子,美貌品行都为其次,最重要的是其背后的家世以及其家世所能对夫家的助益。 慕容雪身为丞相府的独女,她所代表的便是丞相一党。 若是她只嫁予大皇子轩辕励当个平妻便罢了,如今皇上亲自下旨赐婚让她以正妻的身份嫁予大皇子,一向势微比太子轩辕文低一头的大皇子有了丞相府的助益,和太子轩辕文便能平分秋色。 若是如此,这天下最后会落于谁人之手便成了一个未知之数,皇上利用一场婚事,激化了大皇子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这背后的深意着实耐人寻味。 半夏昨日虽也进了宫,但对中间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却不多,众人将慕容雪和轩辕励捉奸在床时她并不在场,所以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丑事。 “这个慕容雪一直都惦记姑爷,削尖了脑袋想要嫁进容王府,眼下皇上下旨赐婚,正好断了她的念想,也省着她总是在咱们眼前晃,看的人心中生厌,烦人的很。” 看半夏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玉白苏笑问道:“你就这般讨厌她么?” “这是自然,她痴心妄想惦记小姐你的夫婿,半夏自然讨厌她。” 玉白苏暗叹半夏单纯,却又欣慰于半夏的单纯。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样任性的洒脱她已然有许久都未曾感受过了。 自她嫁入容王府以来,便身不由己的陷入这巨大的旋涡之中,一行一动所思所想都要考虑周全,生怕稍有行差踏错不仅害了自己,还会连带着牵连身边的人。 若非有半夏这样的人时时在自己身边欢声笑语,只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深陷泥沼而不自知。 半夏素来便有八卦的毛病,偏生还是个爱唠叨的,玉白苏也不搭话,只管听着就行。 半夏说着说着却是突然一顿,眉宇间隐含忧虑的拉着玉白苏问道:“小姐,你说那个慕容雪她真能心甘情愿的嫁给大皇子么?她爹可是当朝丞相,若是她不想嫁丞相会不会帮她?” “不会。”玉白苏目光微沉道:“慕容雪嫁给大皇子算是众望所归,圣旨已下,除非慕容雪身死,否则必然是要嫁给大皇子的,别说她爹只是丞相,就算是皇上自己也不行。不过以慕容雪的性子,必然不愿轻易就范,闹是肯定要闹上一闹的,但也只是做无用功罢了。” 玉白苏和半夏谈话之际,慕容雪也正如玉白苏所言,正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大肆打砸,丞相府的下人们路过慕容雪房门前都要稍稍绕开一些,生怕受到波及。 丞相慕容琛下朝之后便听下人回禀说小姐自从接了圣旨之后便将自己反锁在房内,不断的在打砸东西。 丞相府能和皇家联姻对丞相府助益颇大,慕容琛极为满意这场婚事,自然不可能因为慕容雪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便改变主意。 丞相夫人是个心软的,见自家女儿自从接了圣旨之后便又哭又闹心中心疼不已,抽抽涕涕的拉着慕容琛哭诉道:“老爷,咱们雪儿难道就真的非嫁大皇子不可么?我听说那大皇子不学无术荒诞放纵,时常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咱们雪儿嫁过去能好么?” “你一介妇人懂什么!”慕容琛面含怒色的说道:“这都是你那个好女儿自己作出来的,她失了清白一事众人皆知,若非是皇上仁慈赐下圣旨,她如今就该浸猪笼!你去告诉她,她若是不想嫁也行!我们丞相府丢不起这个人,让她直接投江自尽去!” 慕容琛话音未落,得知父亲回府消息匆匆赶来的慕容雪直接从房门外冲进了屋内,当着慕容琛和丞相夫人的面撒泼哭诉道:“我不管!浸猪笼也罢,投江自尽也罢,反正女儿是绝对不会嫁给轩辕励那个衣冠禽兽的,女儿此生,非容王不嫁!” 慕容琛本就心中憋着火,被慕容雪这么一激瞬间便彻底爆发了出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慕容雪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力极大,慕容雪被扇的一个踉跄,栽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额角磕在了桌角上,瞬间便肿起了一个血包。 丞相夫人惊呼了一声,赶忙上前搀扶起了慕容雪。 慕容雪被这一巴掌扇的半天没缓过神来,她捂着脸,神情呆愣的看向慕容琛。 “父亲,您竟然打我?”慕容雪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慕容琛道。 “我打的就是你!你若还说不嫁,我便接着打你,一直打到你清醒为止,只要留着你一口气好上了花轿足够向皇上交差就够了。” “父亲,您当真是这么想的么?”慕容雪花容失色的跌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看向慕容琛道:“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难道不知那大皇子品行不堪,您怎么忍心让我嫁给那种衣冠禽兽!” 面对女儿的生生控诉,慕容丞相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看着慕容雪面色阴沉的厉声说道:“为父给过你机会,是你不堪重用,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336章 科考在即 慕容雪怎么也想不到从小将她视若珍宝一般捧在手心小心呵护的父亲,竟然会对自己说出如此冷心绝情的话。 “父亲,女儿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些什么,求您不要将女儿嫁给大皇子,女儿真的不想嫁给他。” 慕容琛见好言相劝无用,冷哼一声,长袖一挥下令道“来人!将大小姐给我捆回房间去,一直到她出嫁为止,不许她出房门半步!她若是想要寻短见就让她去寻,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 慕容琛话音落地转身离去,独留慕容雪颓然的坐在地上和自己的母亲相拥而泣。 …… 玉白苏这几次清闲的很,三姨娘柳月被她吓唬了一通,听说回去便发热病倒了,听说病的都说胡话了,容烨念在两人多年的情分并没有下令将她驱逐出容王府。 三姨娘柳月病着,二姨娘温元倩又忙于在容烨的身边稳固地位,没人无端生事,玉白苏的小日子过得可谓是相当的滋润。 容景宸近日繁忙久不在府中,玉白苏闲来无事便拉着半夏上了街,打算采买一些药材。 锦城之中虽说卖药的药铺不少,但玉白苏却有几家固定采买的药铺。 虽说人吃五谷杂粮免不得要生病,但又并非是天天病着,药铺的生意自然便同酒楼的生意不同,铺子里常年都比较清冷,玉白苏也早就习惯了,只是她今日去药铺的时候却发现药铺的生意竟红火的很,前来采买药品的人将药铺挤的水泄不通,她和半夏挤了好一阵才挤进药铺里。 虽说药铺的生意忙了些,但像玉白苏这样的常客掌柜总是会多关照一二,掌柜见玉白苏来了,便将手头上的事情都交给了一旁的药童,自己抽身来到玉白苏面前,笑脸相迎道:“不知容王妃今日打算采买些什么药材,今日的药材都是刚送来的都很新鲜,王妃可以到后面亲自验验。” “不必了,掌柜的货我自然是信得过的。”玉白苏从半夏那里将事先写好的采买单交给了掌柜,掌柜将单子交给了负责抓药的药童,将玉白苏小心请进了后堂。 和吵嚷不断的前堂相比,后堂自然清净了许多。 玉白苏喝着掌柜着人送上来的茶,有些好奇的向掌柜询问道:“掌柜,您这铺子为何今日生意如此红火,可是得了什么好药么?” “王妃真是说笑了,您是知道的,我这铺子常年卖的就是那么几样东西,外面的那些人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会试在即免不得要彻夜苦读,他们都是到我这里买夜息香的,用以提神醒脑之用,我这铺子在锦城多年,自然知道进京的学子都需要这个,每年到了这个时节便早早备下了许多,来买的人自然就多些。” “原来是快科举了,我这日子过得着实是糊涂了些,竟将此事给忘了。” 玉白苏和掌柜闲谈之际,方才去抓药材的药童已将药材准备妥当,玉白苏拿上药材便离开了药铺,回去的路上半夏想到掌柜提及的科举一事,与玉白苏闲聊道:“二公子今年是否也要参加科举考试?” “这是自然。”玉白苏想到容景熹那张总是啜着温润笑意的脸,说道:“希望他可以一举高中,不辜负他寒窗苦读的这些年。” 科举一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玉白苏和半夏采买结束便回府了,两人还没迈进槿院的大门,老夫人身边的宋嬷嬷便匆匆而来,说老夫人今日在玉林院设宴,让玉白苏务必去一趟。 玉白苏嘴上虽然痛快的应下了,心中却莫名的有些不踏实。 半夏见自己小姐自宋嬷嬷离开之后便一直不大好,关切的询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担忧什么吗?” 玉白苏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以往家中宴席王爷总是在府中,今日老夫人突然设宴,他怕是赶不回来了,我初次一人参加宴席,心中总是觉得忐忑。” “这着实是有些不巧,我昨日听无尘说,王爷此行怕是要三四日后才能回来。小姐你若是真的不想去,我便同老夫人说你身子不适,便不去了。” “不可。”玉白苏神情微微正色道:“方才宋嬷嬷已经见过我了,若是我即刻称病老夫人必定会心中生疑,与其如此倒不如去看一看,管它是龙潭虎穴总是要闯一闯才知道到底危不危险。” 半夏见自己小姐态度坚决,便严肃的说道:“姑爷不在,半夏便陪着小姐同去,若是当真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让小姐你一个人面对。” 玉白苏看着一本正经的半夏,好笑的看着她,心中却莫名的有些思念容景宸。 容景宸近日都很是繁忙,但却时常会飞鸽传出回来告知近况,虽然仅有寥寥数笔却足以让人安心。 平日里玉白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免不得会想若是容景宸此刻在便好了。 宴会设在晚上,玉白苏并不想争什么风头,只是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素色衣裳便去了,力求众人不要太过在意她。 玉白苏到的时候发现此次虽说是家宴但是来人并不多,只是本家这一支的,刨去重病在床的三姨娘柳月以及向来不参加这类宴席的婆婆胡琳,总共也不过七八个人。 像容家这种高门大户吃饭的时候最是讲究,座位排序都极为严苛,家里若是没有人员变动,一般座次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玉白苏依照平日里的座次坐下,其余人也陆陆续续的落座,按理说容景熹应该坐在自己下手边的位置上, 但却被容老夫人单独叫到了身边,特意命人将一把椅子放在了她的身边,让容景熹坐在了她身旁。 老夫人一番动作下来,玉白苏便明白今日这场宴席的主角正是容景熹无疑,再一联想到今日上街听见的有关科举之事,便已然将老夫人今日设宴的目的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宴席刚开始没多久,老夫人便如玉白苏所料一般将话题引导了容景熹的身上…… 第337章 鸿门宴 容景熹找上门来的时候,容老夫人便是看中了容景熹是一块读书的材料,想让容景熹为容府再创新高,如今科考在即,对容景熹抱有极大期望的容老夫人特意准备这一场家宴,主要的目的便是想要敲打一下容景熹。 “景熹啊,此次科考你可是身系咱们容家全家的荣辱,你是知道的,当初让人认祖归宗容家的旁系便非议众多,若非是我一力将你留下,你此刻怕是还在外流浪,如浮萍一般无所依靠。眼下正是你回报祖母这份恩情的时候,也是一个你证明自己的机会。若是你此次能够高中,他们自然会乖乖闭上嘴巴,今后在容家自然便无人再敢非议你的出身。不管是为了咱们本家还是为了你自身,这次科考你都必须高中,你可明白了?” 容老夫人看似是在苦口婆心的劝慰,实则是在敲打容景熹,好让他知道他能被留在容王府的原因,莫要忘了根本。 老夫人虽然平日里对容景熹倍加宠爱,那也是在容景熹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上的宠爱。 若是容景熹此次一朝不能高中,以容老夫人如今的态度,只怕是不会再留容景熹在容府。 机会只有一次,只看容景熹到底能不能抓住。 饭桌上一派其乐融融,众人也是对容景熹祝福不断,但到底是不是发自真心,却只有众人自己知道。 玉白苏身为容景熹的长嫂,容景宸不在,她这个当长嫂的免不得要出面说上几句。 轮到玉白苏时,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其中视线最为热切的,便是容景熹。 玉白苏不愿像其他人一样虚伪,心中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她拿起酒杯,对容景熹示意了一下道:“科考在即,小叔理应多注意身体才是,听闻外面的学子大多以夜息香用以提神。夜息香虽有提神之效,却是治标不治本,我那里正好有几株我珍藏的上好山参,即可以补元固本,又可以起到提神的功效,一会儿我便分好剂量给小叔送去,小叔每日夜读时放一两片子在茶盏之中即可。” 容景熹瞳孔微微轻颤了一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别人说的都是些浮于表面的恭维话,唯独玉白苏是真心的在关心自己。 “景熹多谢嫂嫂关心,定不负嫂嫂期望,必定高中归来。” 容景熹看玉白苏的目光越发的柔和,仿佛盛着一汪星河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 在场的几名容烨的小妾都不由得红了脸,身为当事者的玉白苏却只是冲容景熹浅淡一笑。 “尽人事待天命,小叔尽力便好。” 玉白苏很快便将视线从容景熹的身上移开,没有给容景熹留有继续和她交谈的机会。 若是换做是旁人,玉白苏的态度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冷淡,可对方是容景熹却又另当别论。 先前乞巧夜宴,柳月和柳绵绵设计陷害于她,若不是阴错阳差之下让她得以自救,此刻怕是没有机会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吃这顿家宴了。 以三姨娘柳月的身份原是没有机会入宫的,当日她声称是老夫人准许她入宫,玉白苏当时便觉得奇怪,以三姨娘和老夫人当时的关系,老夫人又怎会为了她坏了规矩。 回府后她暗中调查,竟发现三姨娘柳月能得老夫人首肯进宫,全是因为容景熹在其中周旋。 这个结果让玉白苏当即觉得后脊发凉,她不知道容景熹此举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更不知道容景熹在乞巧夜宴上到底又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一切尚不明朗之前,她不愿怀揣着恶意去揣度容景熹,便只能对其敬而远之,甚至选择视而不见。 容景熹见玉白苏有意躲着他,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淡去,仿佛被倏然抽去了灵魂一般机械的同周围的人寒暄。 老夫人准备这场家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众人吃过饭后便都匆匆离场。 玉白苏因为发现自己的耳坠子遗失了一只,便落后于众人半步。 容景熹一直在暗中注意着玉白苏的一举一动,见玉白苏没走,容景熹便假意喝多了待众人走后才走向玉白苏。 “嫂嫂可是遗失了什么东西么?” 正在和半夏一同寻找耳坠子的玉白苏豁然抬头,这才发现容景熹也没有走。 玉白苏神情微顿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只是个寻常的耳坠子罢了,丢了便丢了。半夏,我们回去了。” 玉白苏对容景熹微微欠了一礼,便带着半夏匆匆离开了。 过往种种让玉白苏不得不对容景熹心有疑虑,虽说大多都能以巧合论说,但若是巧合太多了,便就不是巧合了。 想要在容府这样的富贵膏粱之家站稳脚跟自然免不了要动用一些手段,可容景熹从始至终在众人面前都表现的极为纯良没有丝毫心机,也正是这一点让玉白苏对他产生了怀疑,再加上容景宸之前曾多次警告过她远离容景熹,玉白苏相信容景宸绝不是一个会无端揣测他人之人,他会几次三番提醒她小心容景熹必定有他的道理。 既然知道容景熹有问题,她自然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容景熹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看着玉白苏渐渐消失在小路间的背影,眼中的情绪鬼魅莫测。 他将手从衣袖里探了出来,张开攥握成拳的手,玉白苏丢失的那枚耳坠子赫然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嫂嫂,你在躲着我么?” 容景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望着玉白苏离去的方向,容景熹快步追了上去。 玉白苏带着半夏走出了一段路半夏这才开口说道:“小姐,那坠子可是你出嫁的时候夫人给你的,怎么能不找呢?小姐若是觉得不方便,半夏回去找便是了。” 玉白苏双眸沉了沉,并没有马上答应半夏的请求。 那耳坠子的确对她意义非凡,她是一定要找回来的,只是此刻折返回去难免会碰上容景熹,她对容景熹已然有了忌惮之心,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牵扯。 玉白苏迟疑的功夫,身后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 玉白苏顺着声音好回头去看,正瞧见容景熹额角沁汗的向她们跑来。 “还好嫂嫂你未走远。”容景熹喘着粗气,声音稍显喑哑的说道。 容景熹站停在玉白苏的面前,两人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十分的适宜,并未让玉白苏感到丝毫不适。 “小叔可是有什么要事么?” “嫂嫂走了之后我正巧发现了这个,嫂嫂看看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容景熹摊开手掌,里面的玉石耳坠子在他的掌心熠熠生辉,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和玉白苏耳上的耳坠子正是一对儿。 玉白苏看那坠子的同时也留意到容景熹手上和衣袖上沾染了不少灰尘,月白色的长袍上斑斑驳驳的也有不少脏了的地方,可见这坠子并非是容景熹碰巧发现的,而是他费力找到的。 容景熹明显是在撒谎,但这谎言却是让玉白苏感觉心中一暖。 玉白苏迎上容景熹小心翼翼又忐忑难安的目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无端的愧疚之感。 照理说她比起这容王府中的其他人应该更理解容景熹的不易,容景熹或许真的用了些手段,但他的手段却大多用于自保未曾伤及到旁人半分,同样是‘外来人’自己不也是步步为营?又与容景熹何异? 何以她便是良善之人,容景熹便是心怀叵测? 终究也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第338章 恶之花 他们二人都是被命运的锁链困于这容府之人,玉白苏思设身处地想,若是自己是容景熹,自小便被遗弃在外,痛失母亲之后本以为找到父亲会自此有了一个安身之所,却不得已深陷权谋之中,若换成是自己,只怕早就已经自暴自弃了。 玉白苏看着容景熹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下一软,伸手接过了容景熹手里的耳坠子笑道:“这正是我丢失的那一只,这耳坠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多谢你能帮我找到。” 容景熹见玉白苏对自己笑了,仿佛蒙尘一般的双眸顿时就亮了。 “能帮上嫂嫂的忙,我很开心。” 容景熹帮自己找到了遗失的耳坠子,玉白苏感觉自己怎么都要表示一下感谢之心,正巧他们遇见的地方距离茅屋不远,玉白苏便提议直接绕去茅屋将先前在晚宴上答应送给容景熹的山参给他。 “嫂嫂,这偌大的容府,只有你是真心关心我的人。” 容景熹眉眼微敛,眼中流光闪动,似有水雾弥漫。 玉白苏见容景熹如此,忙劝慰道:“小叔莫要如此自怨自艾,人活在世,是要为自己而活的,若太过在意他人的想法,只会作茧自缚罢了,小叔只需要随心而行,前路必定柳暗花明。” 听见玉白苏如此说,容景熹的眼底闪过一抹幽光,神情满含眷恋的看向玉白苏道:“嫂嫂说的话竟同我母亲当年说的话如出一辙。” 容景熹深深凝望着玉白苏道:“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或许是娘亲在天有灵才让我能遇到嫂嫂。” 玉白苏并未感觉到容景熹的神情有异,只当是容景熹太过思念亡母,不由得安慰道:“都说长嫂如母,你科考在即难免多思多虑些,若是心中真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尽可以来找我说上一说。” 容景熹的眉眼间明显染上了一抹喜色,嘴角温润的笑都染上了几分真实。 “多谢嫂嫂。” 两人相谈之间向茅屋的方向而去,躲在暗处奉命保护玉白苏的无尘见此,眉心微蹙。 之前主子就曾让自己调查过有关二少爷的事情,虽说调查的结果和他所说无二,但主子却仍让他们注意容景熹此人。 无尘始终谨记自家主子的吩咐,尽量避免让二少爷接触王妃。 无尘正发愁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局面,跟随主子一同出门的苍术正巧赶来,说主子刚才已经回府了命他出来寻王妃回去。 苍术的出现正好解了无尘的燃眉之急,他一个纵身从隐蔽处跳了下来快步走到玉白苏面前道:“王妃,王爷回府了。” “容景宸回来了!”玉白苏面露喜色,迫不及待的想要转身回槿院,又想到自己答应要带容景熹去取山参,脚下的动作倏然一顿,有些左右为难。 听闻容景宸回府,容景熹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只稍纵即逝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 “嫂嫂与大哥分别有些时日了,大哥应该也很想念嫂嫂,山参就等日后再拿。” 明明是自己先提议带容景熹去取山参,现在却突然反悔玉白苏本就心中生愧,容景熹非但不计较又如此善解人意的理解她,让玉白苏更是感觉羞愧不已。 但她又确实惦念着容景宸,没有什么比心中思念之人即刻便出现在自己眼前更让人心生欢喜的了。 虽然知道这么做有些对不住容景熹,玉白苏却还是选择去见容景宸。 “对不住了,明日我将山参按分量包好亲自给你送去。” 容景熹温润一笑,眼看着玉白苏笑靥如花般离去,他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却布满阴鸷,让人不禁感觉一股寒意从背脊一路上窜。 “嫂嫂,你真是太不了解我那个大哥了,他既然已经回来了,就绝对不会再放你和我单独相处了。” “不过嫂嫂放心,就算他拦着,我也有的是办法见你。” 容景熹嘴角的笑意加深,牵扯着面部的线条也跟着扭曲温润的笑瞬间变得狰狞而可怖。 “随性而行。嫂嫂,你放心,等我彻底掌控了容家,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的成为我的人。” …… 玉白苏并不知道容景熹对自己的不轨之心,她一路快步回到了槿院,一跨进院门便见着容景宸长身而立在秋府海棠树下,似是听见了声响,容景宸转眸向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甫一相触便纠缠在一起再难分开。 “你回来了。” 玉白苏想要尽量放缓脚步,可脚下却像是生了风一般带着她一路来到了容景宸的面前。 容景宸嘴角挂着淡笑,动作轻柔的执起玉白苏的手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回来了。” 玉白苏瞬间被清冽的松木香包裹住了,容景宸的衣服上还带着丝丝冷意,显然是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玉白苏看着心疼,主动拉起容景宸透着凉意的手道:“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都入秋了还站在院子里面也不嫌冷。” 一旁的苍术见此,捂嘴偷笑道:“主子这不是想要第一眼就看见王妃您么!” 玉白苏瞬间便红了脸,容景宸佯装愠怒的回头瞪了苍术一眼,苍术耸了耸肩,没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容景宸之前在来信中便和玉白苏提过,他此次远行是为了追查君国余孽的消息。 “我一路追查,发现君国的余孽很有可能混入了此次科考的人中进了锦城,此次科考京中恐怕会不太平,你最近若是无事尽量在府中待着,若是实在有事就叫我随你一同去。” 容景宸神情很是严肃,说明此事必定非同小可,明知道此时锦城可能潜藏危机,玉白苏却丝毫不觉得心中慌乱,全因为容景宸那句‘随你一同去’。 玉白苏脸颊有些微微泛红,低头轻‘嗯’了一声。 烛火噼啪爆了一下,两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空气中似乎被撒上了星点暧昧的火星。 一旁的苍术见两人都闷着不说话,心中急的不行,正巧半夏端了茶水进来,苍术灵机一动,指着半夏手中的茶水说道:“你怎么只端了茶水来,茶点呢?” 第339章 投喂容景宸 半夏冲着苍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鼓着腮帮气哼哼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厨房都熄灶了,哪里来的茶点啊。” “厨房没有,王爷那有啊。”苍术煞有介事的转头看向容景宸道:“王爷,喝茶怎么能不配茶点呢,您不是特意从上阳给王妃带了特色点心回来吗,正好和这茶点相配。” “你给我带了特色点心?”玉白苏眼底溢满欢喜的看向容景宸问道。 容景宸的神情有些微僵的点了点头,将放置在一旁的包裹打开,里面竟包着一个模样甚是精巧的雕花盒子,那盒子上的雕花花样繁杂,一看就绝非凡品。 “上阳的点心天下闻名,其中尤以上阳楼的最为精致可口,我离开上阳的时候正巧路过,想着你贪嘴喜欢吃这些东西,便买了些回来。”容景宸神情有些不大自然的将那盒子推到了玉白苏的面前。 玉白苏喜滋滋的将那雕花盒子打开,一旁的半夏瞥了一眼那盒子里的点心,惊叹道:“这点心也太精致了,我瞧着比皇宫里的点心还要精致许多。” “这点心的确做的精致,看着就很是美味。”玉白苏伸手捏了一块通体如白玉中心透着桃粉色的点心。 点心刚一入口,玉白苏的眉眼便抑制不住的上挑了几分。 “这点心真好吃。” 听见玉白苏说好吃,容景宸一直紧绷的神情跟着一松,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 一块点心入了口,玉白苏舔了舔嘴唇,有些意犹未尽的将视线再次落在了点心盒中。 “都说这上阳的点心天下闻名,从前我和师父有幸路过上阳,当时我还特意去上阳楼看了一眼,据那楼中伙计所说,这上阳楼最好的春满人间最是难得,十天才出一份有价无市,做这点心的师傅又是个不慕权贵之人,就算是当朝皇上去只要想吃这点心,就得按他的规矩来,不知王爷是如何买到的?” 容景宸上扬的嘴角顿时微僵,他怎么也没想到玉白苏刚好去过上阳。 没等容景宸想好怎么说,一旁的苍术丝毫不顾自家主子的颜面开口道:“没想到王妃竟然了解的如此清楚,那上阳楼的师傅脾气的确古怪的很,但这点儿小事又怎么能难倒我们主子呢?” 苍术言语间隐隐透着一丝骄傲的说道:“我和主子夜探上阳楼,将那师傅从床上揪了起来由主子亲自‘监工’做出了这一盒点心,点心出了锅我们便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王妃打开下层点心准还热乎着呢。” 玉白苏闻言将盒子下层打开,伸手一探点心果然还有余温。 容景宸被苍术揭的底都不剩,只能强装严肃用以掩盖自己的尴尬。 “苍术,马棚许久没人打理了。” 苍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哀叹道:“又扫马棚啊?” “还不快去!”容景宸一个眼神,苍术立即乖乖的去了马棚。 半夏见苍术离开了,对自家小姐挤了挤眼睛寻了个理由便紧随着苍术一同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的人骤然减少了一半,气氛瞬间便变得有些微妙。 玉白苏有些局促的低头看着盒子里面的点心,手指在桌子下面不断绞着衣裙,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瞟向桌子对面的容景宸。 她原本也只是猜测,没想到这点心当真是容景宸特意为她买的,心中涌上的甜意竟是比这糕点还要甜上几分。 苍术可谓是将自家主子的老底揭了个干净,玉白苏知道容景宸向来都是一个不善言辞之人,比起那些总是将自己所作之事挂在嘴边夸夸而谈之人,容景宸更喜欢默默的做好一切又不想让人知晓。 苍术这一举动虽然让玉白苏明白容景宸对自己情意,却会让容景宸这个一向低调到极致的人感到不适。 为了化解两人间的尴尬气氛,玉白苏主动挑起话题道:“你着急回来,应该还没尝过这点心,要不要吃一块?” 容景宸微微抬眸,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玉白苏嘴唇上沾染的点心屑,喉间微动了一下,轻‘嗯’了一声。 话题打开了,玉白苏瞬间便松了一口气。 她扫了一眼盒子里的点心,挑了一个看着不错的递到了容景宸眼前,可容景宸却没有半点儿想要伸手接过去的意思。 “我刚从外面回来,还未曾洗漱过。” 容景宸双眸凝睇着玉白苏,言下之意是想要让玉白苏直接喂给他。 玉白苏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动了一下,手里捏着的点心险些惊的直接脱手。 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点心,又看了看容景宸充满期待的双眸,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手往前探了探。 点心缓缓送到了容景宸的唇边,玉白苏的目光聚焦在点心和容景宸唇瓣相交的地方,脸颊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 容景宸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点心,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就着玉白苏的手在点心上咬了一口。 点心的大小原本刚好够一口的量,容景宸却只咬了一半,唇瓣轻轻擦过自己的指尖,有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玉白苏感觉自己的指尖像是触电了一般麻酥酥的,她想要将手缩回来却被容景宸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容景宸目光灼灼的看着玉白苏,声音有些喑哑的说道:“点心还没吃完呢。” 玉白苏红着脸不敢去看容景宸的眼睛,她被容景宸攥着手腕动弹不得,羞的眼见泛起了鱼尾红。 “那……那你快吃,我要休息了。”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抓着玉白苏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 这一次他并没像第一次那般收敛,直接将玉白苏指尖上剩余的点心都送进了自己嘴里,末了还有些意味未尽的舔舐掉了玉白苏之间残留的碎屑。 容景宸目光深邃的望着玉白苏,意味深长的说道:“真甜。” 湿热的柔软碰触到指尖的同时,玉白苏感觉自己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花,等她缓过神来的时自己已经和容景宸滚作了一团…… 第340章 一个孩子 玉白苏感觉自己像是喝醉了酒,从她喂容景宸吃糕点再到两人莫名其妙的滚在了一起,这中间的记忆出现了裂谷式的断层。 容景宸像是一团火,他的手触碰到哪里,哪里就像是着了火一般的发热。 而她就像是靠近火焰的冰一般,一点点的融化在炙热的火焰之中。 朦胧的月光将二人笼罩在其中,衣衫褪去下的肌肤在月光之下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玉白苏羞红了眼,理智告诉她,他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想停止这一切,却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容景宸强大的温柔之中。 恍惚间,玉白苏只能听见他们彼此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快要融为一体的心跳。 玉白苏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一般酥软无力,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而容景宸似乎对此十分满意,他时不时的停下借着月光垂眸看着玉白苏,一直看到玉白苏莹白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红晕才肯罢休。 玉白苏能清晰的感觉体内的躁动,这一刻它似乎完全脱离了玉白苏的掌控,玉白苏在濒临失控的边缘不断挣扎却最终败给了容景宸的一个眼神。 就在形势眼看着就要向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时,玉白苏的小腹却在此时剧烈的绞痛了一下。 “唔!” 痛苦的呻吟声从玉白苏嗓间溢出,她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产生了轻微的痉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惨白如纸。 暧昧的气氛瞬间淡去,容景宸眼底的情欲还未淡去,便被惊慌所替代。 他将玉白苏半抱起来,发现玉白苏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大片的冷汗。 看着玉白苏痛苦的神情,容景宸的心也跟着抽痛不止。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容景宸瞬间便意识到,玉白苏的葵水来了。 玉白苏疼的几近昏迷,好在容景宸之前已经有了经验,他将手掌覆在玉白苏的小腹之上缓缓注入内力。 内力沿着玉白苏的经脉运转一周,将玉白苏腹部的寒气压下了些许。 玉白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稳。 “怎么样?好些了么?” 玉白苏勉强睁开眼睛,对容景宸点了点头,有些干涩的唇微微轻启,声如蚊讷的说道:“好多了。” 见玉白苏好了些许,容景宸微蹙的眉宇稍稍舒展了一些,但覆在玉白苏小腹上的手却始终没有移开。 “好多了便睡,为夫在一旁陪着你。” 刚经历过痛苦的折磨,玉白苏实在是疲倦的很,她轻‘嗯’了一声,下一秒便传来了轻缓的呼吸声。 容景宸小心将为玉白苏盖上被子,内力从掌心源源不断的输送向玉白苏的下腹。 起初玉白苏睡的并不安稳,眉宇间也始终紧皱在一起,喉间还会时不时溢出痛苦的呻吟声,一直到后半夜才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玉白苏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她睁开了沉重到好似压了千斤的眼睛,看着房顶发呆了些许意识才渐渐回笼。 记忆渐渐涌上心头,玉白苏透着迷茫的双眼瞬间恢复清明。 她倏然转头看向身旁,发现容景宸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夫人这一觉睡的可真够长的,昨夜可是累着了?” 容景宸这话说的几近暧昧,勾起了玉白苏有关于昨夜的某段记忆。 一抹可疑的绯红由玉白苏的脖颈一路上攀至脸颊,最后停驻在了她小巧的耳尖上。 “你……你别胡说!” 容景宸嘴角啜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倏然凑近玉白苏道:“为夫胡说什么了?夫人倒是说一说啊。” “我们……我们昨晚明明没有……没有……” 玉白苏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用被子捂住了头不搭理容景宸了。 隔着一层被子,玉白苏听见了容景宸低沉性感的笑声。 蒙在头上的被子被人从外面拽开,清新的空气倒灌进被窝的同时,容景宸俯下身在玉白苏的额间落下了轻轻的一吻。 “小傻瓜,为夫有说什么吗?竟把你给羞成这样?你疼了一晚上自然是累坏了,为夫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玉白苏神情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倏然抬头看向容景宸,正对上容景宸那双满含戏谑的眼睛。 “容景宸!你敢戏弄我!” 玉白苏恼羞成怒的伸手去抓容景宸,谁知却抓了个空。 不过眨眼的功夫,容景宸便已然站在了床边。 “今日我还要入宫一趟,你乖乖在屋里躺着,我叫半夏进来陪你。” 容景宸以往有事要入宫都是一早便出门的,玉白苏看了看外面的时辰便知道容景宸定然是一直在等她醒来。 “放心,我没什么事儿,你去办你的事情。”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披上了外袍便离开了房间。 前脚容景宸才刚出了门,后脚半夏便端着托盘进来,一见玉白苏还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忍不住轻笑道:“都说女子嫁入夫家之后都是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我家小姐可是与众不同,像是只小猪羔!” “半夏!你这丫头是不是最近又皮痒痒了?” 玉白苏作势要从床上下来抓半夏,半夏赶紧连声求饶道:“我的好小姐,我知错了还不行么?姑爷走之前可是再三嘱咐我让我好好照顾你,若是出了半点儿差错,我可担待不起。” 半夏将端进来的东西放在了玉白苏面前道:“小姐你先吃点儿东西,这姜糖水还热着,等你吃完饭喝刚好。” 玉白苏这一觉直接错过了两顿饭,方才没看见饭菜还好,这一闻见饭香肚子立马便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半夏见玉白苏吃的狼吞虎咽,低低轻笑了一声道:“还是姑爷贴心,知道小姐你一起来就会饿,特意让我准备了饭菜。” 玉白苏吃饭的动作微微一滞,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扬起。 从前她竟不知道,容景宸竟然是如此信心周到的人。 趁着玉白苏吃饭,半夏用勺子搅了搅那碗姜糖水,姜糖水的味道顺着飘散的热气瞬间便弥漫了整间屋子。 半夏看着那姜糖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都说小别胜新婚,昨夜的气氛多好啊,小姐你却好巧不巧这个时候来了葵水,真是白白辜负了良辰好景,这样下去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照顾上小世子啊。” 一提到小世子,半夏就兴奋的满眼冒星星,央着玉白苏说道:“小姐我和你说,你若是怀了小世子好处可多了呢。” 半夏一脸嫌弃的将那碗姜糖水放远了些道:“至少怀胎这十个月小姐你都不用再喝这劳什子的姜糖水了,广老不是也说了么,小姐你若是生个娃娃,便能将你体内的寒气带出去一些,虽不能说是完全根治,但症状却能缓解许多。” 半夏笑嘻嘻的凑到玉白苏面前道:“小姐你现在和姑爷情意正浓,趁着现在生一个小世子不是很好么?” 提到孩子玉白苏的神情顿时一黯,碗里的饭菜味同嚼蜡,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悲从中来。 她和容景宸,真的还会有孩子么? 第341章 最好的选择 她和容景宸现在的关系的确在逐渐变好,甚至有感情日渐升温的兆头,可前世的丧子之痛却是深入骨髓之痛,是她久久无法释怀的心结。 和容景宸再怀一个孩子,她目前还做不到。 玉白苏将心事敛于眼底,未曾让身旁的半夏察觉。 吃过饭后玉白苏饮下一碗温热的姜糖水,本打算躺下休息师父却突然来访。 师父嫌容王府吵,来的第二日就搬去了玉府居住,据哥哥玉流年说,师父自从住进玉府便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三日不见人影都是常有的事情。 失踪专业户突然来访,玉白苏预感他定然是有什么事情。 “哈哈,好徒儿,许多日不见,为师甚是想念你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广木心迈着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就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玉白苏扶额叹息,直接开门见山道:“说,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被玉白苏看穿了来意,广木心非但不觉得尴尬,反倒更加坦然。 “为师这次来的确是有要事要同徒儿你商量的。” 师父此人一生放荡不羁,对于他来说从来都没有什么是正经事,至于他嘴里的‘正事’多半就不是正事。 玉白苏对她这个老顽童师父的脾气秉性看的极为透彻,甚至到了他只要一开口,玉白苏根据他发音的声调就能判断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广木心嘿嘿一笑道:“为师听说你之前曾帮皇帝那小子修着了《祖方论》,为师知道你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你也知道为师找这书找了许多年。” 广木心面露哀恸,佯装悲切的说道:“能一睹此书是为师毕生夙愿,为师年岁渐长,不知哪天就嘎嘣一下死了,若是这夙愿未偿,只怕在地下也不得安宁,为师最疼你了,若是在地下难安保不齐就会想来上面看看你。” 玉白苏早就已经对广木心遇事卖惨的手段见怪不怪了,枉她那几个师兄们哥哥都是人中龙凤,却总是被他们这个师父耍的团团转,广木心在她那几个师兄处屡试不爽,便以为卖惨这招天下无敌。 玉白苏虽然不想助长他这种不良风气,但知道自家师父的确对《祖方论》垂涎已久,她这个师父平生就只醉心于医学,不曾娶亲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就算他不说玉白苏也知道,这些年除了师徒之情,师父更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所以他才会对她嫁给容景宸一事这么抵触。 她违逆师命伤了师父的心,就算是将她逐出师门都不为过,可师父却还是待她如初,说不感动都是假话。 就算是弥补对广木心的亏欠,她也会将《祖方论》给广木心。 “半夏,去将那东西拿来。” 玉白苏修着《祖方论》的时候就已然抄录了一份,就是为了日后有机会给广木心。 就算广木心不来,玉白苏也一样会给他。 玉白苏抄录的时候并未避着半夏,半夏也知道这书是玉白苏专门抄录给广老的,轻车熟路的便将书找到交到了广老手里。 广木心一见那书顿时双眼放光快速塞进怀里,生怕玉白苏会突然反悔抢回去。 玉白苏被自己师父的动作给逗笑了,惨白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血色。 广木心将书小心收好,神情微微正色的看向玉白苏道:“来,为师给你把个脉。” 玉白苏没有犹豫将手递给了他,若说师父他老人家何时最为正经,那便是他给人医病之时。 广木心给玉白苏诊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才将手从玉白苏的手腕上移开。 玉白苏见广木心的面色并不好,笑道:“师父有话直说便是,我的医术虽不及你,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 广木心面带忧色看向玉白苏道:“你体内的寒气比我上次为你诊脉时更加重了。” 玉白苏垂眸轻‘嗯’了一声道:“我有感觉。” 她转眸看向桌子上半夏还未来得及收拾下去的空碗,嘴角扯出了一丝无奈的笑:“这姜糖水如今对我来说已然没有什么作用了,和喝水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无外乎是不让他们担心罢了。” 广木心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声,语调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 “是为师无用,不能彻底为你根治这毛病,这两年为师也走访了许多地方,只是这药方在药性方面着实有些差强人意……” 虽说医者难自医,但自己的身体玉白苏还是清楚的,她的寒症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自然同别的病症不同。 这些年广木心为了治疗她的病也是用尽了办法,但有的时候天命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师父无需太过挂怀,或许只是机缘未到罢了。” 广木心惆怅的哀叹一声,看向玉白苏的目光似有不忍道:“为师曾同你说过,你若是生养一胎,这寒症便能够缓和许多,但若是你一直这般下去,只怕……只怕寿数无多……” “为师看容景宸那小子对你不似作假,你二人若是两情相悦,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玉白苏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她并没有回答广木心的问题,而是将话题岔了开。 广木心虽平时像是个老顽童般喜欢玩闹,却并不代表他洞察不到玉白苏的心思。 见自己徒弟对这个问题似有回避,广木心心中便已然有了定论。 玉白苏送走了广木心之后便借口乏了支走了半夏,虽然有容景宸用内力帮她温养身子,玉白苏却仍旧极为虚弱,她本以为自己会睡着,但或许是心里装着心事的缘故,她辗转于榻上却始终难以入眠。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玉白苏对容景宸的心结也渐渐化解了许多,她心中对容景宸已不再排斥,也愿意接受他的情感,但她却始终未曾想过生育一事,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始终都未曾放开过过去。 她心中明白给容景宸生一个孩子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但她却无法说服自己下这个决定,生怕自己会再次重蹈覆辙再一次经受丧子之痛…… 第342章 暗藏之人 黑夜在玉白苏的惴惴不安之中降临,容景宸披星戴月而归的时候屋内漆黑一片。 玉白苏侧着身子,面冲着床内,她其实并没有睡,只是白日里的和师父的一番谈话让她心力交瘁,不想再多说话只想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黑暗中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玉白苏甚至能听见容景宸脱衣服时衣料滑落时发出的细碎声响。 玉白苏竖着耳朵倾听,通过声音判断容景宸褪去了衣物,然而容景宸却并没有立即进入卧房,而是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才进来。 他躺下的时候玉白苏在容景宸的身上闻到了一股烟火的气味,被炭火熏蒸温热的布料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指尖一直暖到了她的心里。 容景宸从身后小心将她揽入怀中,将手轻轻覆在了她的小腹上,一股暖流顿时涌进了玉白苏的小腹。 玉白苏睁着双眼望着眼前的黑暗,嘴角微微上扬,心中的忐忑和不安因为容景宸的存在而弥散于掺杂了烟火味道的松木香中,她缓缓闭上双眼,预感今夜自己会做一个好梦。 …… 玉白苏在府中将养了三四日,有容景宸日日用内力替她驱寒,玉白苏倒并未受多少罪,葵水走的那一日便能下床行走了。 她在屋子里面躺了好几日,身子僵的很,正巧她想起先前答应过容景熹要送山参给她的事情便借机出了院子去茅草屋取了山参,送去了容景熹的紫竹院。 时值秋日,紫竹院中的翠竹有些泛黄,冷风吹拂而过,树枝浮动间翩翩黄叶簌簌而落,给院落里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玉白苏到了紫竹院门口,发现杜荣正站在紫竹院门口。 杜荣注意到玉白苏向这边走来,赶忙迎了上来。 “杜荣,你家主子可在院内?我那日答应他给他送些山参,碰巧这几日身体不适,今日稍好了一些便给他送来了。” 杜荣自然知道山参的事情,却不想容王妃会亲自送来。 他家主子对容王妃的心思杜荣是知道的,容王妃能亲自登门紫竹院的机会着实不多,杜荣不敢擅作主张的撒谎支走她,只好实话实说道:“我们家主子在院中。” “那便好。这山参虽补,但若是补多了反而过犹不及,我先替他诊一诊脉再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调配山参的剂量,你进去通报发一声。” 容王府的院落很多,玉白苏平日里甚少在府中走动,去过的院落满打满算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紫竹院她还是第一次来。 梅兰竹菊被文人墨客并称为四君子不是不无道理,竹自有竹气节,只是这院中的紫竹却无端让人感到一种妖异之感,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杜荣很快便回来,说容景熹很快便会出来,让玉白苏在院中稍等片刻。 玉白苏原本也没有打算进屋的打算,容景熹让她在院中等着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杜荣刚端上茶,容景熹便从屋内出来,一袭白衣衬的他清雅俊逸,比起容景宸,容景熹更让人容易亲近。 “听闻嫂嫂前几日身体不适,我本想去探望,可大哥下令不许旁人靠近槿院,还请嫂嫂莫要怪我未去探望之罪。” 玉白苏神情微怔,心道难怪那几日槿院清净的很,原来是因为容景宸的缘故,可这些容景宸却并未同她说过半句。 “我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景宸他小题大做罢了。” 容景熹瞳孔微缩,眼底的幽光稍纵即逝。 “听杜荣说,嫂嫂是来为我诊脉的?” 玉白苏并未察觉到容景熹的异样,轻笑道:“这山参是大补之物,我怕你掌握不好药量,想着给你诊一下脉,根据你的身体状况调配药量,才有效果。” “那便劳烦嫂嫂了。”容景熹温润一笑,将衣袖轻轻挽起,露出了纤细白皙的手腕。 玉白苏从半夏手里接过来一早便准备好的脉枕,容景熹身体康健,玉白苏稍稍搭了下脉便已然对容景熹的身体状况了然于心。 “你身体不错,这山参我一切好成片,你每日只需取一片放在喝的茶水中一起冲泡即可。” 容景熹示意杜荣将半夏递来的药包,笑道:“早便听闻嫂嫂医术了得,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能让嫂嫂为我诊脉,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玉白苏被容景熹的话逗笑了,轻笑道:“被大夫看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我倒是希望你永远都用不上我给你看病。” 虽说玉白苏心中对容景熹的芥蒂消除了不少,但他们二人的身份毕竟有别,玉白苏将山参交给容景熹后就打算离开。 容景熹眼底闪过一丝不舍,却并有强留玉白苏。 玉白苏从石凳上起身,许是因为身体还未大好的原因,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一旁一直小心关注着玉白苏的容景熹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脸紧张的将反应慢了半拍的半夏格挡开接住了玉白苏。 玉白苏只头晕了片刻便缓过神来,她清醒的同时,目光看向了对面紧闭的房门。 方才她晕眩的时候清晰的感觉到房门后的视线,她很确定,那间房门紧闭的房间中有人。 玉白苏不着痕迹的从容景熹的怀中退了出来,向半夏示意了一眼,半夏立即上前搀扶住了玉白苏,隔绝了容景熹的视线。 短暂的沉默过后,容景熹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看来嫂嫂身体还未大好,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山参我一定会好好吃。” 玉白苏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尬笑了两下道:“那我便回去了,你好好温书,希望你能够一举高中。” 玉白苏说完便带着半夏转身向院外走去,临出门前玉白苏有意看向了那扇紧闭的房门,她能感觉到对方一直都在看着她,对方的视线充满了探究和……嫉妒? 联想到方才容景熹迟迟出现,玉白苏猜想或许就是因为此人。 第343章 利用 容景熹在房中密会某人,这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必定会对容景熹不利,既然容景熹会将对方留在房中,那便说明此人是容景熹亲近之人,既然没有危险,玉白苏决定佯装不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玉白苏离开紫竹院后,容景熹却没有回房,而是站在庭院里看着玉白苏离去的方向发呆。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名身着茜色暗花云锦留仙裙的女子从房中走了出来,她轻移莲步来到容景熹身旁,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的方向,语调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人都已经走了,你还要继续看到何时?” 容景熹收回视线看向李月心道:“郡主怎么出来了?” 李月心甫一对上容景熹的双眼,瞬间便红了脸,她害羞的垂着头,局促的绞着手里的素色绢丝帕子,温声细语的说道:“我见你迟迟不进来,便只好出来寻你。” “方才那位便就是那位传闻中的容王妃么?坊间都说这容王妃有倾国倾城之姿,闭月羞花之貌,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容景熹双眸顿时一凛,转眸看向李月心沉声道:“郡主自重,那是我家嫂,容不得旁人置喙!” 李月心被容景熹突然转变的脸色吓了一跳,面露愠色的说道:“家嫂?你看她的眼神可不像是在看嫂子!” 容景熹倒是没想到李月心竟然如此敏感,竟然察觉到了他的心意。 虽说李月心说的是事实,但他如今还有要用到这个蠢女人的地方,还需让她痴恋自己。 容景熹的目光放柔,拉住李月心的手道:“郡主别误会,嫂嫂她身体不好,我关心她也是应当的,不然若是大哥回来怪罪我便不好了。” 李月心半信半疑的看向容景熹问道:“你说的话可当真?没有骗我?” 容景熹嘴角微扬温润一笑,他用手指勾起了腰间悬挂的玉佩道:“我即收了它,今后便只会对你一人一心一意。” 李月心抬眸对上容景熹含情脉脉的双眸,脸颊微红道:“我便知道,你对我是一心一意的。” 李月心依偎在容景熹怀中,脸上挂着幸福的笑:“自从你上次救了我爹爹,他便对你改观很多,他说了,只要你这次科考高中,他便允许你娶我。” “安王大人真的应允了么?”容景熹的声音隐隐透着惊喜,李月心一心沉浸在即将嫁予情郎的喜悦之中,并没有留意到容景熹双眸里隐含的漠然之色。 “自然是应允了,我爹很看好你,他说你才华出众,此次定然能够高中,你放心,此次的监考官是我父亲,他那般看好你,就算是为了我,他也一定会多多照拂与你的。” 容景熹双眸微眯,佯装失意的喃喃道:“没想到安王大人竟然如此相信我,只是科考一事谁又能说的准呢,若是我此次未能高中,今后只怕再无颜面对安王大人。” “你才华出众,为何要如此妄自菲薄?”李月心一脸紧张的抓住容景熹的手道:“我相信以你的才华,必定会榜上有名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谁又能说的准呢。”容景熹恹恹的扯了扯嘴角,挣开了李月心的手道:“郡主还是莫要抱太大的希望,若是不抱太大的希望,或许今后就不会失望。” “不!你怎么可能让我失望呢!”李月心神情有些惊慌的说道:“我李月心今生非你不嫁,你相信我,你一定会高中的,我一定会让你高中的。” 李月心双眸失神的喃喃了两句,随即双眸突然大放异彩,一脸欢喜的保住容景熹道:“景熹!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才能让你高中了!你等我!明日你来我家中,我有东西给你!” 李月心说完便匆匆离开,似乎有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容景熹看着李月心消失在月门处的背影,眼中浓到化不开的神情瞬间被冷漠所覆盖。 他接过一旁杜荣递过来的手帕,仔仔细细的将方才李月心碰触过的那只手擦了一遍。 “将这手帕扔出去,别脏了我的院子。” 杜荣会意,直接将那方帕子扔了出去,待他反回紫竹院的时候,发现容景熹正盯着玉白苏送来的那包山参发呆。 “主子可是想要用这山参?我立即去沏茶。” “不必了。”容景熹拦住了杜荣,他看着那包山参,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这是她第一次送我东西,我要小心留好。” 容景熹扯下了腰间那块通次盈透的玉佩,随意扔给杜荣道:“把它收起来,我今后还有用处。” 杜荣接过玉佩,有些担忧的问道:“主子,李月心当真能够助你高中么?” 比起杜荣的惴惴不安,身为当事者的容景熹却神情平静的很。 他目光痴痴的看着手里的药包,想象着玉白苏亲手打包药包时的模样,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柔和的笑。 “放心,大考的题目一定在安王的手中,那个蠢女人为了嫁给我,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偷到大考的题目。” “偷考题可是大罪,万一事情败露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你觉得安王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么?偷考题的可是他的宝贝女儿,他若是将此事揭发出去,他也休想保住他的宝贝女儿,想要保住李月心,安王就不得不跟我合作。” 容景熹双眸闪过一道寒芒,冷笑道:“待我高中,又有安王助力,毁掉一个区区容王府不过好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容景熹将药包放在掌心,用指腹轻轻磨蹭着,动作轻柔的就像是在轻抚着爱人的面庞。 “等到我毁了容家大仇得报,我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容景熹的双眸渐渐浮现出痴迷之色,对一旁的杜荣说道:“杜荣,她真的很像娘亲,她的神态,她的动作,她的一颦一笑,甚至就连她说话的口吻都和娘亲一模一样,一定是娘亲不忍见我孤苦,才将她送到我的身边,我一定不能辜负娘亲的期望,我一定要娶她为妻,让她永永远远的成为我的人。” 容景熹的脸上倏然浮现出一抹阴狠之色,喃喃道:“至于那些不该存在的人,就让他们彻底消失好了。” 第344章 科举主考官 容家人并不知道,毒蛇的尖牙已经悬在了他们头顶之上,仍旧做着利用容景熹稳固容家在朝中地位的美梦。 玉白苏回到槿院的时候容景宸已经回来了,容景宸一见她进屋便上前将她的外袍褪下,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火盆烘着。 如今不过才八月出头,照理说府中要到临近九月的时候才会往各院送炭火。 槿院能早早的烧上炭火,必定是容景宸授意的。 玉白苏望着炭笼中熊熊燃烧着的炭火,心里暖暖的。 容景宸握着玉白苏的手,感觉她的手渐渐回温,这才略带责备的说道:“今日外面天冷,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待着?” 玉白苏并不打算瞒着容景宸她去紫竹院的事情,照实说道:“小叔科考在即,我怕他趁夜苦读身体吃不消便松了一些山参片过去。” 容景宸听闻玉白苏去见了容景熹,神情顿时变得难看了些许。 “你很在意他?” 玉白苏神情微微一怔,随即掩面低笑道:“吃醋了?” 容景宸有些不自然的别开头,沉声道:“没有。” 玉白苏也不拆穿他,收起了玩笑微微正色道:“我只是觉得他身世可怜,又觉得他与我有些同病相怜,所以格外怜惜他罢了,你我都知道,这容府并非是一个能让人安心度日的地方,我尚且有娘家人惦念,有你护着,可他却是真正的孑然一人。” 玉白苏怕容景宸多想,拉着他的手笑道:“只是些参片罢了,若是你也想要,我明日给你准备两份,不,三份怎么样?” 原本玉白苏只是想要逗弄容景宸一下,没想到容景宸却眸色一暗,反身便将玉白苏扑倒在他上,双眸意味深长的看着玉白苏道:“山参可是大补之物,夫人可是在暗示为夫些什么吗?” 玉白苏用手抵在容景宸的胸膛上,以防自己被容景宸这头饿狼压死。 她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容景宸,怎么也想不明白,从前一向不苟言笑的容景宸何时变得这般无赖了? 莫不是和师父在山上的那些日子被教坏了? 玉白苏心中担忧不已,生怕容景宸跟着自己的师父学坏了。 容景宸见玉白苏看着自己发呆,误以为玉白苏还在想着容景熹的事情,双眸倏然一沉,俯身便咬上了玉白苏的唇。 “唔!” 容景宸这个略带惩罚意味的一吻收效甚佳,成功将玉白苏的思绪拽了回来。 唇齿辗转间,容景宸总是会有意无意的轻咬玉白苏微肿的唇瓣,玉白苏起先还试图反抗,可每一次都被容景宸云淡风轻的化解了,后来玉白苏被咬的没有了脾气,便由着容景宸为所欲为。 容景宸见她不再反抗了,反倒放过了她。 玉白苏顺势逃离了容景宸的魔爪,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缩在了床榻的一角上,一脸戒备的看着容景宸,好似时刻准备反扑一般。 容景宸被玉白苏的模样逗笑了,略带喑哑的笑声从嗓间溢出,竟无端生出了一丝蛊惑人心的味道。 在玉白苏充满警惕的目光下,容景宸的指腹抚上了玉白苏在微弱烛光下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娇嫩欲滴的双唇,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满意的笑。 “这是惩罚,以后再让为夫发现你脑子里再想别人,为夫可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手下留情’了。” 容景宸一边说,双眸一边意有所指般在玉白苏的身上游走。 玉白苏顿时警觉的捂住了微微散乱的前襟,眼中泛着盈盈水光,一副受了好大委屈的模样。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想别人了?” “哦?”容景宸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缓缓凑近玉白苏,欺身用双臂将玉白苏锁在墙角,笑道:“那为夫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说,夫人满脑子想的都是为夫?” “你!你不要耍无赖!” 玉白苏嘴上回绝着容景宸的话,眼睛却心虚看向了别处,不敢直视容景宸的目光。 容景宸见玉白苏已经濒临发飙的边缘,及时止损,轻笑了一声缓缓退开了一些。 “为夫无赖的地方还有许多,夫人以后可以慢慢体会。” 容景宸动作轻柔的将被子盖在了玉白苏裸露在外面的双脚上,仔细包裹了一下,确认玉白苏的脚不会露在外面后才柔声说道:“广老说你的脚不能凉到,今后要多注意些才是。” 玉白苏低头声如蚊讷的轻‘嗯’了一声,算作了应答。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玉白苏虽然低着头,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容景宸灼热的视线。 玉白苏放在被子上的手缓缓收紧,内心无端的有些忐忑和紧张。 她在意容景宸,容景宸也在意她。 两情相悦,情难自禁,也在常理之中。 可玉白苏却突然犹豫了,有关于孩子的事情一直被她压在心底,平日里倒像是已然忘却了一般,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浮上心头。 玉白苏的心里无端生出了一丝抗拒,她紧攥着被褥,双唇微抿,在内心的一番挣扎之后,她还是选择和容景宸谈一谈,谁知天不遂人愿,她刚下定决心抬起头看向容景宸,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苍术的声音随即响起。 容景宸似是早就知道今夜会有人打扰一般,脸上并不见丝毫被打扰了好事的恼怒之色。 “为夫今夜还有些要事要忙,你身子还尚未大好,早些歇息。” 玉白苏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余味间却又品出了一丝失望的味道,只是这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未等她抓住,便就消散了。 容景宸这一去一直到第二日午间时分才回来,玉白苏见他眉宇间似有惫色,眼底浮青,明显是一夜没睡。 她特意调烹了提神的热茶,亲眼见容景宸将热茶饮下,这才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容景宸目光微沉,神情分外凝重道:“昨夜皇上诏我入宫,命我主持今年的科考。” 玉白苏蛾眉微蹙:“主持科考一事一般不都是由礼部负责的么?皇上为何突然将此事交由你来做?” 第345章 街上偶遇 科举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为朝廷选拔人才,而这些被朝廷吸纳的人才们在初入朝廷之时若非有极为强硬的背景,大多都会选择依附于一方势力。 每年科举入世的人虽为应试之人中的翘楚,却也有良莠之分。 优秀之人总共就那么多,想要将人才纳入自己麾下,那必然就要早做打算。 除了要独具慧眼之外,更重要的则是先下手为强。 而监考官便是最先能接触到学子之人,有才之人的才气是藏不住的,监考官近水楼台,若是属于哪一方势力,先将优秀的人才挑走,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于其他势力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为了杜绝此类事情的发生,负责监考的监考官每年都会从礼部选择背景干净之人来负责此事,此次凌帝突然将此事交由容景宸来负责,如此事出反常,很难不让人怀疑凌帝如此行事背后的深意。 容景宸见她关心自己,眼睛都急的泛红,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暖意,眉宇间终年不化的寒意竟不自觉的消融了几分。 “你先别急。”容景宸柔声安抚道:“我已将君国余孽可能混入此次科考考生的事情上报给了皇上,皇上是为了方便我调查此事,才特意将主持科考一事交由我来做。” 听容景宸如此说,玉白苏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许,但眉宇间的担忧之色却并非因此而消减。 “此事落在其他大臣眼中,势必会眼红于你,你在朝堂之上更要当心些才是。” 见玉白苏如此忧心自己,容景宸眼底漾起了一抹柔色。 “为夫定然会谨遵夫人所言,绝不给夫人成为寡妇的机会。” “你休要胡说!”玉白苏面露愠色的瞪了容景宸一眼,虽说容景宸说的只是玩笑话,可玉白苏的心却不受控制的因此而忐忑。 朝堂本就危机四伏,如今再加上君国余孽,容景宸已然是腹背受敌,可他却还在这里谈笑风生的哄着她,让她不要担忧…… 玉白苏一时觉得心酸不已,不由得红了眼眶。 容景宸一见玉白苏眼眶红色,神情瞬间一慌,忙拉住玉白苏问道:“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玉白苏垂着眸摇了摇头,眼底的红意很快便褪了下去。 “我没事,只是被风吹的迷了眼睛。” 玉白苏的谎言太过拙劣,以容景宸的道行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玉白苏并未说实话,可他却并未拆穿玉白苏。 他心里清楚玉白苏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心里是担心自己的。 容景宸握着玉白苏的手,两人相顾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 …… 容景宸日日为查君国余孽的事情殚精竭虑,玉白苏眼见着容景宸一日比一日消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自从她明白容景宸是一个总是将所有事情都闷在心里的人之后,便开始试着站在容景宸的角度上想问题,她越是了解容景宸,就越是心疼容景宸,越是心疼他,就越是想要对他好。 眼见容景宸日渐消瘦,玉白苏决定为容景宸烹制一桌药膳,为他好好补一补身子。 半夏被玉白苏拉着上了街,却一反常态的并没有直奔药铺。 “小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玉白苏不好意思和半夏说自己要给容景宸做吃的,一时又编排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推脱是自己嘴馋了想要吃些新鲜的吃食。 半夏不疑有他,她平日里能出府的机会要比玉白苏多不少,一听玉白苏想吃些新鲜的,便拉着玉白苏拐去了一条侧街。 “小姐,这条街上最近开了好几家新铺子,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面对热情向自己介绍吃食的半夏,玉白苏默默扶了扶额,实在不忍说自己其实是想出来买菜的。 看半夏正在兴头上,玉白苏没好意思倒出实情,她在屋子里面憋了多日,难得出来一趟,很快便被周围的事物吸引住了目光。 玉白苏平日里上街大多去的都是主街,倒是很少来侧街闲逛。 两人才走了没两步,玉白苏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两人顺着香味寻了过去,竟然发现了一个糕点摊子。 奶香味顺着蒸炉上的袅袅青烟飘香四处,已然有不少人和玉白苏二人一样顺着香味找了过来。 “小姐,这个点心好香啊,我们买一点儿回去。” 玉白苏也甚少见到味道如此香甜的点心,没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排在众人的末尾,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后面便又排了不少人。 排队的时间总是分外的煎熬,玉白苏百无聊赖之间向周围看去,没成想却在人群当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巧的是在她看向对方的同时,对方也真巧向她这边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的同时,双方的眼中都闪过一道惊讶之色。 玉白苏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容景熹。 若只是碰见容景熹,其实本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让玉白苏惊讶的是,容景熹的身旁竟然伴着一个长相明艳俏丽的女子。 玉白苏看着那女子的相貌觉得甚是眼熟,却一时想不出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这名女子。 容景熹低头和那女子说了些什么之后两人才踱步向她这边走来,待两人走的近些,玉白苏却在那女子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这女子的目光,竟同那人在紫竹院中房内偷窥之人的感觉极其相似。 两人来到玉白苏近处,容景熹嘴角啜着温润的笑意,唤了一声‘嫂嫂’。 “真是巧了,没想到小叔也在此处。”玉白苏有意将目光转向那名女子,语调略含笑意的说道:“小叔不向我介绍一下这位姑娘么?” 容景熹转眸看向身侧的李月心,见她神情扭捏脸颊绯红,眼底闪过一道厌恶之色,眨眼间又消失无踪。 “嫂嫂许是不记得的,乞巧宴会上应是见过的,这位是安王府的郡主。” 安王? 玉白苏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心道难怪自己觉得这女子眼熟,没想到竟是安王之女。 第346章 谁为谁做了嫁衣裳 说起安王,玉白苏倒也不觉得陌生。 之前容茗嫣大好之时,羽流觞带容茗嫣出外游玩,被人拦路调戏,那歹人正是安王府的世子李煜。 当时安王妃也在场,知道李煜当街调戏女子非但不加以制止,反倒纵容其知法犯法,最后被容景宸教训了一通,灰溜溜的走了。 玉白苏对安王府的印象实在是有些过于糟糕,虽说凡事不能以偏概全,但玉白苏却实在是对李月心生不出一丝好感。 李月心红着脸,向玉白苏微微欠了一礼,柔声道:“月心见过容王妃。” “郡主不必如此客气,我对郡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出了乞巧夜宴,我们是不是还曾在哪里见过?” 李月心神情倏然一怔,神情有些慌乱的看向一旁的容景熹。 玉白苏见她如此,心中便已然有了结论,当日她在紫竹院中感觉到的那道目光必定就是李月心无异。 玉白苏倒是没想到,容景熹竟然会和安王府的人有所牵扯。 可乞巧夜宴到如今也不过半月有余,这两人的关系便已经到了能够私下相会的地步,进展着实有些过于惊人,未免有刻意攀附之嫌,却又觉得以容景熹的人品不至于做出攀龙附凤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很多细小的动作其实都可以暴露很多问题。 就例如眼下容景熹和李月心的站姿,李月心总是无意识的向容景熹靠拢,而容景熹却始终站的笔直,这便能说明在这段感情上,李月心明显付出的更多。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如果是李月心先看上的容景熹,这事倒也就说的通了。 虽然此事多少让玉白苏感到震惊,但这毕竟是容景熹的私事,她也不便过多干涉。 见李月心始终绷着,活像是一个初见公婆的小媳妇儿,玉白苏心知自己若是在此多留,势必会打扰到这二人的好事,便借口自己还有事,带着一脸惋惜的半夏一同离开了。 容景熹看着玉白苏渐渐离去的背影,眼底充斥着无尽的眷恋和不舍以及势在必得的决心。 李月心并没有注意到容景熹对玉白苏的情愫,她一脸羞答答的拉着容景熹笑道:“看来容王妃是在有意成全我们,容王又那么喜欢她,只要能让容王妃支持我们在一起,容王就肯定也会支持的?” 李月心独自畅享着两人的未来,笑道:“反正容王妃已经瞧见我了,我也就没有再躲躲藏藏的必要了,你说我明日要不要买点儿东西送去给她,让她多给容王吹吹枕边风?” 成大事者,不拘于小节。 从容景熹打算利用李月心的那天开始,他便已经做好了忍受有关于李月心的所有事情,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可当他听到李月心提到‘枕边风’三个字的时候,一股无名的怒火却倏然上窜。 “闭嘴!” 容景熹的声音不复平日里的温声细语,带着一股子沁骨的森寒。 李月心惊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一脸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容景熹道:“景……景熹,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周围太吵了我没太听清楚。” “我说让你闭嘴!”容景熹面露阴狠的看向李月心道:“她不是你这样的女人可以随意利用的!” 容景熹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李月心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直到容景熹的身影马上就要消失在人群尽头的时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容景熹离开之后其实也有些暗暗后悔失去了李月心这枚棋子,但覆水难收,容景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打算另谋他路。 他既然打算报复容家,定然还留有其他的后手,可是让容景熹万万没想的是,李月心竟然再次找上门来。 他本以为李月心是来斥责他的,也做好了李月心打闹一通的准备,可是让他意料不到的是,李月心见了他非但没有为难他,反倒是先和他道歉道:“景熹,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将心思动到容王妃的身上,我一向知道你敬重她,却还是在你面前说出那样的话,你生气时应该的,我无话可说。” 李月心双眸痴痴的望着容景熹,态度低微的恳求道:“景熹,你可不可以不离开我?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你和旁人不同,他们永远都只会碍于我的身份奉承讨好巴结我,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的人,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么?我已经……我已经找到了让我们不分开的办法了。” 李月心泪眼婆娑的笑道:“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只要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李月心一脸讨好的从衣袖里面抽出一张轻薄的纸张,小心交到容景熹的手中道:“景熹,和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容景熹目光垂落在那张被折叠整齐的纸上,就算他不展开纸他也知道,这纸里面必定记载着此次科考的考题。 他倒是没想到,李月心竟然会对他如此的死心塌地,竟然被他斥责了一通之后非但没有离开竟还眼巴巴的偷了考题来巴结他。 这个女人,当真是愚不可及。 容景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脸上却仍旧挂着温润的笑,佯装完全不知一般,将纸张展开。 “这是此次科考的考题,只要有了这个考题,你就能高中,我们就能永远再一起了。” 容景熹快速的扫了一眼纸上的考题,他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个时辰记下一本书的内容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是只有寥寥数笔的考题。 他不动声色的记下了纸上的考题,然后倏然将那张纸掷于地上,一脸愤然的怒斥道:“李月心!我一片真心待你,你怎可做出如此羞辱于我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李月心的预料,直接愣在了当场。 “景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好心将考题偷出来给你,就是想要和你双宿双栖,怎么会是羞辱你呢?” 容景熹佯装愤慨的看向李月心道:“我寒窗苦读多年是为了能够报效朝廷,你将这考题偷来,分明就是对我的一种羞辱,是对我多年努力的否定!” 李月心神情顿时一震,看向容景熹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不解和无辜,转变成了更深的爱恋…… 第347章 一语点破 “是我的错。”李月心赶忙安慰道:“景熹,你别生气,我这便将这字条烧了,我们今后都不再提这事儿了好不好?” 容景熹已经如愿拿到了考题,又在李月心心中树立了一个刚正不阿的形象,可谓是一举两得。 “偷考题可是大罪,月心,你怎可如此糊涂。”容景熹佯装担忧的看向李月心道:“你速速将这考题放回去,切莫让除你我以外的第三人知道。” 李月心原本也是一时情急才想到将考题偷出来哄容景熹高兴的,经容景熹如此一说,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偷考题的事情到底有多院中。 她瞳孔微颤着看向容景熹道:“景熹,我好害怕。” “别怕。”容景熹声音温柔的轻声安抚着李月心道:“趁着现在还无人发现,你将考题赶紧放回原处就不会有事。” 李月心点了点头,迅速将那张写有考题的纸收好,在容景熹的陪同下趁着夜色从紫竹院离开。 送走了李月心之后,容景熹迅速回到房中,将考题默写于纸上,以不同的字迹誊写了数份后从桌子的暗格之中拿出了一个小册子交到了杜荣的手中,吩咐道:“想办法联系上名单的这些人,匿名向他们透露有科考题目的消息,让他们用钱来换。” 杜荣接过册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少爷,您为何要将考题泄露给这些人,若是他们拿了考题成绩超过了你该怎么办?” 容景熹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道:“就这几个废物,就算是把考题给了他们,凭他们几个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如容景熹所料,杜荣将消息放出去之后,很快便得到了回应,容景熹只用了几张轻飘飘的纸就换得了金银千万,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在暗处按兵不动的君国余孽不知从什么途径知道了考题泄露的事情。 君国余孽在容景宸的几番打压之下正处于困局之中,考题泄露一事正中他们下怀,给了他们翻身的机会。 …… 容景宸基本已经锁定了君国余孽的位置,可他们混迹于考生之中,想要一网打尽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一不小心放走了一两个人,那便是给了对方好东山再起的机会。 若是想要一网打尽,便要趁着这些人聚在一起密谋之时,可这个时间却极难掌控。 对方要比容景宸想象中的机警很多,容景宸几次派人深入调查,最后都无功而返。 玉白苏对于容景宸在做什么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容景宸自打接手调查君国余孽一事就时长早出晚归她也已然习以为常,只是最近她却发现容景宸子在有意避免和她提起所做之事。 容景宸隐藏的自是无懈可击,玉白苏也仅仅只是感觉容景宸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却也不敢确认。 这日她好不容易抓到了落单的苍术,向他问起了有关最近他们所做之事。 苍术见是玉白苏询问,便也没隐瞒,瞬间便打开了话匣子。 “王妃你不知道,那些人一个个都鸡贼的很,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辨认的,我们的人安插进去不到两日就会被发现,忙乎了七八日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探听到,这眼看科考在即,若是不能抓到这些人,皇上定会因此迁怒于主子。” 玉白苏只知最近容景宸很忙,却并未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 “那些君国的余孽之前定然受过专业的训练。”玉白苏神情凝重的沉声道:“王爷手下的人都是经过长年训练的精英,就算再怎么伪装,在一些行为习惯上也与常人有很大的不同,我估计那些君国的余孽之中定然有深谙此道的人,所以你们的人不管去多少都会被对方发现。” 经玉白苏这么一说,苍术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惊叹道:“原来竟是如此!若非没有王妃提醒,我们还不知道要做多少无用功呢。” 苍术短暂的惊叹过后,眉宇又很快的拧在了一起。 “若是按照王妃你所说,那我们的人就皆不可用,可此事干系重大,若是找旁人来做,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这可该如何是好?” 看苍术愁眉不展,玉白苏受他感染,蛾眉微蹙,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要找出一个即不会走漏风声,又有能力与君国余孽周旋的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两者取其一满足条件者都不下百人,但同时满足这两点要求的人一时半刻还真找不出来。 苍术在一旁抓心挠肝的同时,玉白苏却在脑中不断的过滤人选,直到最后,她脑内终于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我去。” 一旁的苍术初听时甚至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讪讪一笑道:“王妃您刚才说了什么,属下没太听清楚。” “我说让我去。”玉白苏态度坚定的说道。 “这怎么能行!”苍术一口拒绝了玉白苏的提议:“那君国余孽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我们的人几次同他们交锋都受损不小,王爷是绝不可能让王妃您去涉险的。” “我知道他不会同意我这么做,所以才同你说。”玉白苏看向苍术道:“既然王爷将此事交由你来做,那人选之事自然便由你来做主。你放心,若是此事败露我自会同王爷去说是我胁迫你让你这么做的,绝不会牵连于你。” “王妃,话不是这么说的,虽说你的主意确实不错,可属下又怎能拿你的安危冒险呢!” 苍术一脸拒绝的看向玉白苏,身体悄悄的往门口的方向挪,好似玉白苏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同样生而为人,为何别人能做得我就做不得?”玉白苏神情凝重的看向苍术道:“我并非一时意气,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下了这个决定,你心里应该也十分清楚,我是最佳人选,科考在即,若是王爷不能抓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时皇上责罚下来,我也一样难逃责罚,我这样做不仅是在帮王爷,也是在帮我自己。” 苍术被玉白苏的情绪感染,神情出现了一些松动。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玉白苏打断了苍术的话,抢先说道:“你若是不帮我,我也有办法自己混进去。” 第348章 初入狼窝 苍术实在是拗不过玉白苏,若是放任玉白苏自己行动,反倒是容易出事。 几经僵持之下,最终还是苍术选择了妥协。 玉白苏在心中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虽说的轻巧,但若是没有苍术协作,她必定还要费一番功夫。 苍术跟在容景宸身边久了,练就了一身做事麻利的本事,很快便将有关于君国余孽的消息交到了玉白苏的手上。 “这些君国的余孽藏匿于入京赶考的考生之中,王爷已经将这些考生集中安置在了文林客栈之中,这些外地来的考生身处异乡都很团结,大约是受了君国余孽的挑唆都表现的极为排外,我们的人还未接触到核心人物就被不知真相的考生挡了回来,着实是寸步难行。” 玉白苏已然换上一件男装,她从前为了偷溜上街玩不被人发现,一年中有半年都身着男装,穿上男装之后气质浑然天成,竟丝毫不嫌女气,唯一美中不足便是她身量不足,不及寻常男子魁梧,看上去就是一个身材单薄的白面书生。 虽说玉白苏的扮相可圈可点毫无纰漏之处,可苍术却还是心中隐隐有所不安。 “王妃,此次您深入对方巢穴定然要小心再小心,对方为了隐匿身份一般不会轻易动手,您若是发现有所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撤出来,万不可冒进。”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玉白苏故作轻松的拍了拍苍术的肩膀,潇洒的转身挥了挥手。 苍术被玉白苏的自信所感染,眉宇间的愁色淡了几分,却不知玉白苏在回身之际,神情倏然变得极为凝重。 深入敌营并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每时每刻都要承担着被对方发现的风险。 若是放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揽下这种明显就是作死行为的事情。 可思来想去,她的确就是作为何时的人选。 她相信以容景宸的才略,不可能想不到她,这也就解释了她之前的疑惑。 容景宸有意不与她讲起有关于君国余孽一事,其实是不想牵扯到她。 她理解容景宸不想连累她的苦心,可如今她和容景宸夫妻为一体,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何谈连累或是不连累。 玉白苏拎着事先便准备好的行囊下了马车,径直走向了客栈方向。 她刚一迈进客栈,便感受到有数道视线瞬间集中在了她身上。 若是换做一名训练有素的探子遇到这种情形,必定会佯装不知,然后小心试探锁定对方的身份。 玉白苏却反其道而行,大大方方的向那些视线的源头看过去,甚至还表现出一副嫌恶不耐之色,给人一种脾气不好,不好惹的模样。 目光的主人被玉白苏一一回瞪了一遍,一个个都收回了视线。 玉白苏一脸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也不管周围人怎么看她,冲着大堂高声喊了一声:“小二!小二呢!生意不做了么!” 玉白苏的态度可谓是嚣张至极,很快便招来了周围人的不满。 小二很快便从院后快步走了来,本来还有些不满,可一见到玉白苏的装束脸上便立即堆起了笑脸。 玉白苏这次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商贾家的贵公子,穿戴的标准就一个字,贵! 挑选的时候她还特意挑了一些看上去就闪亮亮的款式,力求往太阳底下一站,整个人都能闪瞎别人的狗眼。 小二一见玉白苏一身珠光宝气,立即便将玉白苏归纳进了有钱人的行列,态度自然就不一样了。 “客官这也是来赶考的?”小二脸上赔着笑,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一圈,笑道:“客官来的晚了些,就剩下一间上房了。” 玉白苏瞥了那小二一眼,知道小二这是有意在试探她。 “爷要的就是上房,就你们这种破店,不是上房还能住么!”玉白苏直接从包袱,里面甩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小二道:“要不是那个什么狗屁容王立的什么狗屁规矩,非让住在你们这家店里,大爷一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里,拿好银子给大爷把屋子里面里里外外都给我收拾干净了!” 小二见了银子顿时双眼放光,点头哈腰的领着玉白苏上了楼。 玉白苏刚一上楼,原本站在四周看热闹的人中便有几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小二把玉白苏要住的房间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套,就连床铺都换成了新的,玉白苏这才勉为其难的踏进了房间。 玉白苏进屋之后并没有急于探查周围的情况,简单收拾了一下倒头便睡下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明月高悬才醒来。 她下楼的时候,大堂里坐着不少人,读书人每日的任务就是读书,难免苦闷,大家读书读累了便邀上几个人叫上一壶好酒浅酌几杯。 玉白苏来的时候便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她一下楼,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玉白苏来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赶紧辛勤的上前询问玉白苏想要点些什么,玉白苏神情冷傲的瞥了那小二一眼道:“你们这里的菜根本入不了我的口,拿着这些银子,给我到春风楼点最好的送过来。” 玉白苏随手扔出了一个钱袋子,那袋子砸在桌面上掷地有声,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办。” 玉白苏半靠在窗边上,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那小二脚程也快,不多时便跟着一个伙计打扮的人拎了四五个食盒回来。 春风楼的菜品各个要价不菲,小二将菜从食盒里面一一拿出来的时候,周围吞咽口水的声音就没停过。 等小二把所有的饭菜都摆在了桌面上,整个大堂都溢满了饭菜的香气。 玉白苏神情淡淡的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俨然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用筷子扒拉了两下,才吃了一口。 “都说这春风楼的饭菜做得一绝,没想到竟也不过如此。”玉白苏侧眸看向周围几个眼巴巴看着桌上的菜流口水的人说道:“你们也来尝尝看,这春风楼的菜是不是浪得虚名。” 第349章 潜伏 那些考生本就家境清贫,平日里也是紧衣缩食,玉白苏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便就留意到,这些人虽是小酌却连个下酒的菜都没有。 玉白苏招呼他们过去的时候,起先那些人还有些犹豫,一个个推搡着没人想开这个头,玉白苏见他们如此,便直接命令小二将饭菜倒掉,一听玉白苏要将饭菜倒掉,这些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凑上前来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玉白苏浅酌着酒,冷眼看着这些人狼吞虎咽的将一桌子菜吃了个干净。 众人如风卷残云吃完了东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和玉白苏这个东道主打招呼。 “在下李子勋,是从林州来的。” “在下吴栋,是从怀远来的。” …… 众人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来处,玉白苏微微抬眸,懒倦的轻‘嗯’了一声道:“白苏。”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对于玉白苏轻漫的态度,众人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几人之中李子勋比较善谈,吴栋次之,其他人虽然也能说上几句话但明显都不太善言辞,只是因为吃了玉白苏的东西,不得不说上几句。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便也跟着多了起来。 李子勋向玉白苏敬了一杯酒,神情带着几分醉意的对玉白苏说道:“看白兄你出手如此阔绰,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说句实话,今日这一桌子的菜便足以顶上普通官员几个月的俸禄了,白兄家境如此殷实,为何还要来受这份辛苦考功名呢?” 玉白苏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言而今,嗤笑道:“你当我想来参加这个什么狗屁科举啊?还不是被逼的!我爹说,我们商贾就算再有钱也还是被人看不起,让我一定弄个官当当,给家里光耀门楣!” 玉白苏佯装喝醉了,一把将手中的酒盏砸在了地上,愤愤然道:“去他娘的光耀门楣,我大字都不识几个,考他娘的科举!” 李子勋神情微动,和一旁的吴栋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自认为做的隐蔽,殊不知他们二人的小动作全都落在了玉白苏的眼中。 方才玉白苏下楼的时候,便就注意到了这两人。 科考在即,其他的考生就算偶尔放松一下,心里的那根弦却始终绷着,只有这二人始终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临近大考的考生。 玉白苏特意坐在这两人身边,就是想要探一探这两人的底。 从她踏进这间客栈开始,玉白苏就在布一个局,她故意装作纨绔的样子吸引所以人的注意力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眼前,就是为了消除对方的戒心。 然后再以一桌菜引对方上钩,又频频喝酒,让对方认为自己喝多了,引自己说出‘实情’。 这一切全都在玉白苏的计划之中,而对方也按照玉白苏一开始预想的那般以为自己成功掏出了玉白苏的底细。 李子勋和吴栋短暂的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吴栋便借口离开,李子勋也张喽着时间不早了。 剩余几个人早就已经喝不动了,吴栋开了头,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离开,唯有李子旭一人,坐的十分稳当。 玉白苏也不装迷糊,见众人都走了,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李兄故意将其他人支走,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么?” “白兄果然是聪明人,就是比那些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强。”李子勋恭维了一通之后,迅速切入正题道:“那些读书人一个个整日就知道之乎者也,让这样的人在朝为官,只会让朝廷更加的迂腐无能,若是白兄能够入朝为官,定比他们要强上千百。” “呵,李兄真是说笑了,我这等大字不识几个的人,除非是那监考官瞎了,否则怎么可能考上?” “白兄弟说这话为时尚早了。”李子勋四下看了一眼,然后凑到玉白苏身旁低声说道:“若是我说,我能让白兄弟拿到今年的考题,白兄弟可愿出些银子打点一番?” 玉白苏神情倏然一怔,李子勋的话确实把她给惊到了。 她本以为李子勋是那君国余孽的一员,试图接近她也是为了迷惑容景宸等人的视听。 玉白苏最开始想要塑造的形象就是一个人傻钱多没有头脑的富家公子,这样的人设很容易被人利用,李子勋按照她预想的接近她以后,玉白苏便料想到李子勋定然会以什么东西来收买她。 玉白苏试想过很多种可能,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以考题为饵诱她上钩。 “你真的有今年的考题?” 玉白苏这一次是真的发自真心的发问,若是李子勋的手里真的有考题,那此事可就比她之前预想的要复杂多了。 “白兄不信?”李子勋狡黠一笑,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白兄出自商贾之家想来应该也明白赌彩一掷的道理,若是赌赢了,白兄弟自然能和家里人交差,若是赌输了,白兄弟无非就是损失了点儿银钱,对于白兄弟来说,这点儿钱只怕还不够你去逛几次青楼的,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白兄当真不想试试么?” 玉白苏目光倏然一沉,不管李子勋手里的题到底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要亲自探探,若是假的自然是好,若是真的,她也要提前和容景宸通信,让容景宸早做打算。 “李兄说的倒是不错。”玉白苏嘴角微扬,第一次主动拿起酒盏对李子勋道:“那便有劳李兄引荐了。若是事成,这好处自然少不了李兄的。” “好说好说!”李子勋讪笑着和玉白苏碰杯,并约定明日带着玉白苏去见贩卖考题之人。 两人的目的都已达成,很快便散了酒局。 玉白苏径自上了楼,一路上一直在脑中盘算着李子勋有真考题的概率到底有多大,并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 等她发觉不对的时候,身后的破空之声已经到了耳侧,玉白苏本能的想要回击,却在出手的前一刻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第350章 我想与你比肩同行 玉白苏之所以放弃抵抗,主要的原因是怕此人是对方有意派来试探她的,若是让对方知道她会武功,那她之前努力塑造的纨绔想象就会一夕崩塌,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破空之声近在咫尺,玉白苏眼底尽是决绝之色,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伤及到自己的要害部位。 冷冽的松木香猝不及防的将玉白苏包裹住,温热的气息掠过玉白苏的耳廓,染红了她小巧的耳尖。 “夫人不躲,是在暗示为夫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么?” 听着对方的声音,玉白苏眼底的决绝瞬间化为一汪柔水。 她任由身后之人将她揽入怀抱,在秋日的萧瑟冷风中寻了一处最温暖舒适的位置依靠。 容景宸会找来玉白苏一点儿都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从她离府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时辰罢了。 “你没难为苍术?是我出的主意,你知道他拦不住我的。” 身后传来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玉白苏感觉环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下。 “你不该以身犯险的,跟我走,后面的事情我会让人处理的。” “我不。”玉白苏挣脱开了容景宸的手臂,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这一眼,却让玉白苏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憔悴的容景宸。 那双平日总是透着凌厉的眸子里染着淡淡的愁色,眼白处纵横交错着缕缕血丝,看的玉白苏的心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玉白苏问出口,双唇便被一抹柔软抵住,抵死缠绵。 容景宸的吻亦如平时一般霸道,只是在那不容反抗的霸道中却又透着一丝让人沉溺的怜惜。 玉白苏并没有反抗,甚至主动迎了上去加重了这个吻。 似是感觉到了玉白苏的迎合,容景宸的吻更加的肆意。 玉白苏感觉自己深陷其中,渐渐忘却了自身。 一吻终了,玉白苏已然气息微乱的瘫软在了容景宸的怀中。 玉白苏躺在容景宸的怀中,月光如同薄薄的轻纱一般笼罩在他们身上,美好的仿佛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让我留下好不好?”玉白苏柔声说道。 尾音落下的瞬间,玉白苏能清晰的感觉到容景宸的身子微微一僵。 容景宸垂眸看着怀中的玉白苏,羽扇般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了一道宛若浓墨一般的影子,遮挡住了他眼中的神情。 “白苏,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想让你掺和其中。” 容景宸很少会叫她‘白苏’,玉白苏知道,这一次她或许真的惹到容景宸了,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打算改变初衷。 “容景宸。”玉白苏从容景宸的怀中起身,神情坚定的说道:“我想要帮你,所以请你不要推开我好么?我知道你有能力永远把我保护在你的羽翼之下,可我想要的并不是你意味的庇护。”玉白苏声音微顿,拉住了容景宸的手目光坚定的说道:“我想要与你比肩同行,共看这人世繁华。” 容景宸的瞳孔骤然一震,指尖因为情绪震荡而不能自已的紧缩了一下。 ‘比肩同行’这四个字在容景宸的心中惊起了无数涟漪,最后化作道道暖流注入了容景宸干涸荒凉的内心深处。 母亲胡琳的久卧病榻,父亲容烨的视而不见,让他自小便被迫学习怎样保护自己,他先学会了保护自己,然后学会了保护妹妹,再大些又学会了保护容家。 他始终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踽踽前行,所有人都只看见了他的强大,却从未有人见到他的孤独。 而现在,有一个人和他说,要和他比肩同行。 容景宸望着玉白苏,他神情亦如平时一般平静,但只有他知道,内心深处此刻翻涌的波涛足以撼天动地。 他看着玉白苏澄澈而坚定的眸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玉白苏神情微怔,满脸问号的看着容景宸,不明白容景宸到底为什么突然笑了。 她伸手在容景宸的额间探了探,喃喃道:“也没发烧啊。” 容景宸攥住了玉白苏在他额间作乱的手,敛起笑容微微正色道:“你当真想要留下来么?” “当真!比真金还真!” 容景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玉白苏想要与他并肩同行,那他便不能再以保护者的姿态处处钳制于她。 玉白苏明显对此事势在必行,他若是再横加阻拦,便是辜负了玉白苏的一片心意。 “好,那便留下来。” 玉白苏双眸倏然一亮,她本以为还要再同容景宸周旋一段时间,没想到容景宸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 “我话还没说完,夫人未免高兴的有些太早了些。” 容景宸宠溺的捏了捏玉白苏的鼻子,佯装愠怒的说道:“你可知道你的一时冲动,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么?为了让你涨涨教训,为夫决定要时时监督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再犯了。” “你监督我?怎么监督?”玉白苏蛾眉微蹙,心中突然升腾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容景宸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不必管我怎么监督你,只需牢牢记住万事小心,一切都有我在。” 玉白苏原本还对容景宸说要监督他的事情心有不爽,听容景宸如此说,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只是容景宸那句‘山人自有妙计’,总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她有预感,容景宸说的‘妙计’不是什么好事。 容景宸直接耍赖在玉白苏的房中歇下了,好在玉白苏住的是上房,床铺要比普通房间的床铺大上些许,堪堪能睡下他们两个人,但也仅仅只是勉强的程度而已。 若是两人全都平摊,肢体便难免有交集的地方。 玉白苏稍稍动一动便会碰到容景宸,但若是一直僵挺着不动,未免也有些太难受了。 就在玉白苏左右为难,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时候,一旁的容景宸却突然动了,侧身将玉白苏揽进了怀中。 第351章 深入虎穴 玉白苏的脑中‘轰’的炸开了锅,容景宸略带戏谑的低笑声同时在她耳畔响起。 “这样就不挤了?” 玉白苏感觉自己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般。 她僵了两三秒后才渐渐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啊……嗯……” 暧昧的气息掺杂在空气中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玉白苏生怕再这样下去两人又会像那一日一般情难自禁做出什么擦枪走火的事情,主动提起自己对于君国余孽的猜想。 “看李子勋的表现,我推测他极有可能是君国余孽的人或是和他们有过接触的人,至于他说的有关于考题的事情,我暂且还不能确认,考题泄露是大事,你可收到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没有。”容景宸声音微沉道:“为防监考官徇私舞弊,考题都是放置在其他官员手中的,今年负责监护考题的人是安王,若是想要调查考题是否泄漏,还需要从安王处着手。” “安王?”有一个想法在玉白苏的脑中一闪而过,可惜这想法稍纵即逝,玉白苏并没有抓住。 原本只是想要引出君国余孽,没想到却意外得知考题很有可能已经泄露的消息。 科考关系到整个国家,若是中间出了岔子,就会对整个国家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玉白苏和容景宸都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两人约定分头行动,由容景宸去调查考题是否真的已经泄露了出去,而玉白苏则继续和君国余孽接触,找准时机将消息传递给容景宸,将这些潜伏在凌王朝,意图不轨的君国余孽一网打尽。 …… 第二日玉白苏晨起便发现身边的床铺已然凉了,容景宸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 玉白苏穿戴洗漱整齐之后正打算出门,房门外却有人先她一步敲响了房门。 房门被敲响的同一时刻,玉白苏迅速转移到了房门侧的墙壁旁,将自己紧贴于墙壁,将声音伪装成晨起未醒的模样对门外问道:“是谁?” 门外人没有丝毫犹豫,回答道:“白兄,是我,李子勋。” 对方的声音以及投映在门上的阴影都与李子勋的形态基本吻合,玉白苏轻吁了一口气,语气略带暴躁的对门外喊道:“一大早鬼叫什么!” 门外的李子勋似乎是被玉白苏这一声给吓到了,再说话时声音明显压低了许多。 “我来是想通知白兄弟,人我已经联系好了,你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玉白苏瞳孔微缩,眉宇间微微隆起。 没想到这李子勋竟然速度这么快,这才不过一晚上的功夫,事情就办妥了。 “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别是个骗子。” “哎呦,这哪能啊。”门外的李子勋生怕玉白苏反悔,赶紧说道:“看在我和白兄你有缘,我李子勋就和兄弟你交个实话,这考题你放一百个心,绝对比真金还真。” 玉白苏目光微沉,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喜还是忧。 若说她昨日还有七八分不信李子勋,今日经此一试,玉白苏可以肯定李子勋的手中有八九分的可能真的握有考题。 铲除君国余孽顺便还能揪出泄露考题一事固然值得欣喜,但这两者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牵扯在一起,这背后的因由光是想一想就让人细思极恐。 玉白苏思忖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先同李子勋去看一看,探一探对方的底细,也要和容景宸制定下一步方案。 “你在门口等等,我收拾好就出来。” 稳住李子勋之后,玉白苏迅速从包裹之中拿出了十根银针隐匿于袖口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准备妥当之后,玉白苏又在房间中故意拖了一盏茶的时间,直到李子勋在外面等不及了再三催促之后她才佯装出一副散漫的模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因为怀疑君国余孽就在考生之中,所以凡是进入客栈的考生若非必要的情况是不允许离开客栈的。 玉白苏跟着李子勋一直下到一楼,直接去了客栈的后院,因为考生人数过多的缘故,后院的小屋也都经过简单的处理供一些钱囊羞涩的考生居住。 为了维系好自己大少爷过的人设,玉白苏才刚一踏进后院便露出了嫌恶之色,李子勋好说歹说,玉白苏才勉强同意接着往前走。 玉白苏本以为对方应该就在后院那一排小屋之中,没想到李子勋却是径直的绕过了小屋,向更后方走去。 玉白苏见此蛾眉微微一蹙,脑里迅速回想却起容景宸交给她的客栈布局图上,小房后方的布局。 这间客栈虽然也算是小有规模,但到底是小本生意,和春风楼那样的酒楼自然无法相提并论,后院的留地本就不大,刨去小屋,后面所剩的面积并不大。 玉白苏一路跟着李子勋往后走,就在玉白苏以为李子旭会带着她从后门溜出去的时候,李子勋却脚下一转,朝着墙根处走去。 那墙角处只摞着几捆砍好的柴火,周围什么都没有,玉白苏佯装恼怒的上前一把揪住李子勋的衣襟怒喝道:“李子勋,你竟然胆敢耍我!” 面对玉白苏的质问,李子勋却不见丝毫慌乱,赔笑道:“白兄莫慌啊,咱们这不就到了么?” 玉白苏目露凶光的凝视了李子勋半晌,见他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这才缓缓放开了李子勋已经被她抓的褶皱不堪的衣襟,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白兄这边请。”李子勋引着玉白苏来到墙角处,蹲下身在墙角周围的地上摸索了一番。 玉白苏看似一脸不耐烦的站在一旁,实则一直用余光小心留意着李子勋的动作。 李子勋并未注意到玉白苏在看他,仔细在地上摸索了一阵后在一处丛生杂草处骤然停下了动作。 “找到了!” 李子勋一脸欣喜的抬头看向玉白苏道:“白兄,就是这里了。” 玉白苏看着李子勋手指的那一处土地,蛾眉紧蹙做一团,这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找错了人,李子勋或许压根就是个疯子。 可是下一秒,现实却给了玉白苏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子旭似乎用手抠着什么东西,手臂微微用力,那原本平平无奇的地面竟然被整齐的从地上掀了起来…… 第352章 孤注一掷 玉白苏凑近些瞧,这才发现李子勋并非是将土地抬了起来,他抬起的其实是一块完成的木板,只是有人在木板上面用草和土进行了伪装罢了。 这伪装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玉白苏的目光落在那隐藏在木板之下黑洞洞的入口,隐在袖口之中的手激动的有些微微发抖。 这里隐藏的越是隐蔽就越说明这里越是重要,玉白苏隐隐有一种感觉,她想要的真相就在这洞口之下。 李子勋将那门板处理了一下之后这才转头看向玉白苏道:“白兄弟,就是这里了。” 玉白苏身子往前探了探,发现这洞并不深,原本应当是客栈用于储存食物的地窖,下面隐隐能看见些许昏黄色的光亮,证明下方确实有人。 只是这一下去,自己便真就成了对方的瓮中之鳖,看这洞口的宽窄程度,玉白苏推测这下方的空间应该也不会太大。 空间不大便不易施展,一但发生变故,自己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更别说从这个仅容一人进出的狭窄洞口成功脱逃了。 若是下那便必须有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李子勋见玉白苏迟迟未动,以为玉白苏是嫌弃这洞,经过两日的相处,他也基本摸清了玉白苏大少爷的性子,生怕玉白苏临门一脚反悔,赶忙脱下衣服,在洞边上铺了一圈,对玉白苏说道:“白兄抓紧着,早商量妥了,你也早安心不是?” 玉白苏心知以她现在这个情况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此刻转头走人,对方就算是不怀疑她,也不会再想和她接触,那便失去了她乔装打扮来到客栈的意义。 虽然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玉白苏却还是咬了咬牙,在李子勋的注视下一步步的顺着梯子向下爬去。 那梯子不过只有四五阶的模样,玉白苏却感觉自己似乎跨越了千米,落地的时候,手心和后背全都被汗浸透了。 下方的空间和玉白苏预料中的差不多,大约只能放置四张桌子。 玉白苏刚一下去便惊动了下面的人,对方大约将近十人左右一个个虽然面色都大好,但精神尚可,一发现玉白苏出现都立即做出了防卫的动作。 玉白苏佯装惊慌的向后闪躲了一下,正好空出了位置让紧随她下来的李子勋落脚。 李子勋刚一下来便见到众人剑拔弩张的对着他也吓的不轻,稍作停顿之后才呵呵赔笑道:“各位,是我啊,李子勋。” 地窖中的人似乎有人认出了李子勋,肃杀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许。 “是你啊。这就是你先前说的那个人?” 玉白苏循声望去,发现说话之人坐在其余人中间,似乎是这些人的老大。 “是是是,就是他。” 李子勋向旁边闪了半步,露出了后方的玉白苏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位白兄弟。” 玉白苏紧锁着眉,佯装出一副极为不满的模样一把拉住李子勋恶狠狠的说道:“你这小子莫不是想要害我!给我带到这么个破地方来,莫不是想要伙同这些人绑架我?” “白兄弟!白兄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我说的都是真的,那考题……那考题就在焦大哥的手里。” 李子勋伸手一指,所指之人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个人。 玉白苏佯装不信,将李子勋扔在地上转身要走。 在外人看来,玉白苏走的很是干脆,但只有玉白苏自己知道,她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别说她好不容易进来,不可能就这样空手回去,就是地窖里的这些人也不会就这样放她出去。 可知道归知道,戏却还是必须要演的。 若是不演上这一出,定然不能轻易打消这些人对自己的疑虑,若是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她这一趟不就白来了? 眼看着玉白苏的脚马上就要迈上梯子了,那名被叫做‘焦大哥’的人终于按耐不住出口制止道:“这位兄弟先别着急走啊,李子勋已经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了,白兄弟来看看,这东西可是你要的考题?” 玉白苏动作骤然一滞,转头看向对方,对方手里拿着一张被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玉白苏看着那纸犹豫了两三秒的时间,渐渐收回了正欲迈上梯子的脚。 “这真是考题?” 玉白苏的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和质疑,对方却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甚至让一旁的手下将那张写有考题的纸送到了玉白苏的手上。 玉白苏并未参加过科考,每年科考出的题也是大相径庭,根本无迹可寻。 这纸上的内容给她看,或者不给她看,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但她却可以将纸上的内容记下来,过后再通过容景宸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考题。 这个时候玉白苏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发挥了作用,她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就已然将纸上的内容记了个七七八八,对方怎么也想不到,玉白苏只需一眼便记住了纸上的内容。 确认已经记下了考题的内容后,玉白苏便再次开启了表演模式。 她紧锁着眉头死死盯着纸上的字,大有不把那纸盯出来个窟窿誓不罢休的架势。 看了一会儿,玉白苏便佯装失去了耐心,看向对方说道:“这题我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反正有总比没有强,你就说,多少钱肯卖?” 焦峰原本还对玉白苏多有忌惮,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任由李子勋带人来,见玉白苏张口闭口都是钱,对那纸上的内容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中的忌惮倒是消了许多。 “小兄弟这话就说的见外了,你是子勋的兄弟就是我们的兄弟,这题就当是白送给兄弟的了。” 白送的? 玉白苏微微蹙眉,她原本以为对方是为了图财,可对方现在却说不要钱,玉白苏有些想不明白对方这么做背后的目的,但考题即已到手,这一趟倒也不算亏。 为了和对方进一步接触,玉白苏佯装出一副不愿意平白受人恩惠的模样,直接从怀里掏出了四五张银票扔给了对方,银票一露,玉白苏便发现对方的目光顿时变得火热,完全一副急于求财的模样…… 第353章 翻窗私会 玉白苏原本也只是想要赌一下,没想到竟真的让她给赌对了。 这些人藏身于狭窄晦暗又潮湿的地窖里,除了不易被人发现之外,或许也有金钱上的原因。 容景宸为了追捕君国余孽,已经暗中加派了城门的看守,虽然明面上城门的看守还是原本驻守城门的那些人,但实际上真正负责筛查的人全部都是容景宸手下的人。 城门被严防死守,君国余孽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系,他们又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容景宸各种围追堵截,只能以考生的身份隐匿在这间客栈之中。 就算他们入城的时候身上带了足够的银钱,可在没有外援支持的情况下,他们必然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这地窖不仅闷热潮湿,为了不暴露行踪,这些人的吃喝拉撒几乎全都在这间地窖里,虽然会时常清理,但是因为地窖长时间处于密闭状态,余味难消,人若是长时间处于这种环境之中,就算是好人也会闷出病来。 在条件恶劣的情况下生活了月余,这些人已然身心俱疲,此时自己奉上银钱对这些人无异于是雪中送炭,而他们若是想要持续的使用‘炭火’就必要将自己纳入他们的行列,这便是玉白苏会突然提出要酬谢他们的原因。 不出玉白苏所料,这些人并未多做推脱便收下了银票。 玉白苏也不拖沓,转身就离开了闷热潮湿的地窖。 刚一出地窖,玉白苏便感觉一股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精神瞬间便好了许多。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逼仄的地窖入口,心道就算是容景宸不来抓这些人,多困这些人个月,这些人只怕也活不成了。 为了让这些人更依赖她,玉白苏又让小二跑了一趟春风楼,点了不少好菜让李子勋送去了地窖。 月上梢头的时候,房内的玉白苏感觉窗边有异动,回眸看的时候正巧看见容景宸一袭黑衣从窗外纵身进来的画面。 容景宸的动作很是干净利落,再配上如梦似幻的月光,飘飘然似仙人一般让人挪不开视线。 玉白苏一时看的有些痴了,一直到容景宸翻身落地,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为防容景宸看出她的失态,玉白苏微微扯了扯嘴角尬笑了一下,对容景宸挥了挥手道:“你好啊,梁上君子。” 容景宸几步走上前,动作娴熟的在玉白苏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嗔笑道:“调皮。” 玉白苏瞬间便红了脸,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来的正好,我有大消息告诉你。” 容景宸神情从容的坐到玉白苏身边,单手撑着下颚嘴角含笑着看向玉白苏问道:“哦?是什么大消息啊?” 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感觉容景宸的态度有那么一点儿奇怪。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我说的大消息是什么?”玉白苏面露狐疑的上下审视了容景宸一遍,神情微微正色道:“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玉白苏才不信一个昨日还巴不得把她绑走的人,会对她今日独闯龙潭虎穴的事情漠不关心。 在玉白苏‘锐利’目光的扫视下,容景宸瞬间便绷不住了。 “小笨蛋,你真以为我会放心你一个人去和那些豺狼之人会面么?你进地窖的时候我就在墙上看着。” 玉白苏双眸倏然瞪大,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容景宸道:“你当时也在?” “不然呢?”容景宸嘴角啜着淡笑,抬眸看向玉白苏道:“不是你说的么?要与我并肩同行,我又怎么能在这种危险时刻弃你于不顾?” 容景宸的嘴角虽然挂着笑,但双眸却真挚无比。 一股暖意悄然爬上玉白苏的心头,这种被自己在意的人关怀保护的感觉不正是她一直所追寻的么? 玉白苏感觉鼻子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酸,眼眶瞬间便被润湿了。 玉白苏匆忙低下头想要掩饰自己的窘态,不想被容景宸看见。 不料她才低下头,容景宸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便不期然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的扫过玉白苏微红的眼尾,抹去了她眼角处的湿润。 “傻丫头,哭什么,做夫君的保护自家娘子不是应该的么?” 容景宸不说还好,他这一说,玉白苏刚刚收回去的眼泪反倒像是决堤一般往外流。 玉白苏一边不住的哽咽,一边还不忘抬眸狠狠的瞪了一眼容景宸这个罪魁祸首。 明明是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为什么说起这种话的时候却又这么温暖? 容景宸神微怔的看着玉白苏扑在他的怀里哭的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幽深的眸子在不知不觉间一寸寸的被暖意所占据。 等玉白苏终于哭痛快了,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正事。 她将先前焦峰交给她的那张写有考题的纸交给容景宸,神情微微正色道:“这张纸上记着的便是先前李子勋提到的考题,你拿回去想办法和安王手里的考题核对一下,看看这是否是真的考题,还是焦峰信口胡诌的。” 容景宸接过玉白苏手里的纸随意的扫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摊平在了桌子上,神情微沉道:“不必核对了,我昨日连夜进宫从皇上那里借来了今年的考题,这纸上所写的考题和皇上给我看的考题别无二致,看来考题确实已经泄露了。” 玉白苏双眸微沉,她原本以为焦峰不过是拿考题当做幌子想要忽悠她,没想到这考题竟然是真的。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扰乱考试么?” 容景宸神情阴沉的摇了摇头道:“想要扰乱考试的方法有很多,他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我猜他们如此做的目的,是想要通过这次考试,从而达到让朝廷从内部一点点腐败的目的。” 容景宸转眸看向玉白苏,沉声道:“我猜这才是他们找上你的真正原因。” 对方的目的是想要借由散播考题,让那些原本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无用之人成功中举,朝廷一旦采用他们,这些人便会像是蚀骨之蛆一般渐渐腐蚀国家的根基,若是这些人中再有一两个人碰巧跻身进肱骨之流,那便是一国之患。 自古因一人之因灭国之例不在少数,虽然此举很有可能会失败,但只要有一丝成功的机会都是对一个国家巨大的威胁…… 第354章 玉白苏是只粘人精 对方既然想要借此毁掉一个国家的根本,选择对方的时候自然不会选择那些品行高洁之人,他们所选之人,自然是品行越是恶劣低下越好。 而玉白苏所扮演的白苏便正是他们的最佳人选,白苏纨绔又大字不识几个,只图享乐心中除了金钱和地位再装不下别的,这样的人正是这些人最想要的。 玉白苏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倒是成全了自己的初衷。 “君国余孽应该都在地窖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容景宸垂眸沉思了片刻道:“对方的目的我们已经知道了,未免打草惊蛇,暂且先按兵不动,我还要知道他们和君国内部通信的方法,只有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他们才有可能放下戒心露出破绽。至于科考一事,我会和皇上商量重拟考题。” 玉白苏点了点头,觉得容景宸的办法可行。 此次的这些事情都是君国余孽搞出来的,他们固然罪不可赦但却不是始作俑者。 若是不从源头解决这件事情,像他们这般的君国余孽仍会一波又一波来到凌王朝,这次他们可以识破对方的奸计,但谁又能保证下一次也会这么幸运。 只有从源头切断,此事才算真正的有了一个了解。 “我会设法继续和他们接触,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出来,一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为了保护玉白苏的安全,容景宸在客栈周围安插了很多暗哨。 客栈对面的二层茶楼已经被容景宸包下来了,那里看似是对所有人开放的,实则来来往往都是容景宸的人假扮的,为了谨慎起见,容景宸不便在玉白苏周围贴身保护她,他们二人便约定,若是玉白苏有事要找容景宸或是发现情况不对,都会将一只茶盏放在窗户中央的位置,对面茶楼的人只要看见就会立刻知会容景宸。 这是容景宸对她此次任性举动最大的让步,也让玉白苏倍感安心。 容景宸深深的看了玉白苏一眼,沉声道:“君国余孽的计谋已经被识破了,你已经没有继续在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容景宸的语气虽然很强硬,但眼底却满是对玉白苏的担忧。 玉白苏深知这个时候和容景宸来硬的绝对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采取怀柔政策。 她主动拉住容景宸的手,声音软糯的央求道:“距离科考已经没有今日了,他们都是些虾兵蟹将,只要我小心应对,他们是绝对伤不到我的。若是我现在突然离开,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若是他们突然变卦对你的计策必然会有影响。” 玉白苏一直小心观察着容景宸的神情,见容景宸紧绷的神情略有松动的意思,赶紧接着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玉白苏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我发誓,一定不会主动涉险,悄悄的完成卧底任务。” 容景宸的脸很快便绷不住,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拿玉白苏没有办法了。 明知道她分明不是那种能老老实实的性子,可在她软声细语的央求下,他最终却还是缴械投降了。 “发誓若是真的有用,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居心叵测之人了。你若是想要继续待在这里我也不拦着你,只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定不要轻举妄动,若是真有什么突然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来通知我。” “知道了,知道了!”玉白苏扬着大大的笑脸看向容景宸。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心想若是此刻她后面生出一条猫尾巴,此刻定然悠然的在来回摆动摇晃。 原本他只觉得玉白苏是一只生性狡诈的猫,可是现在看来,除了生性狡诈以外,玉白苏还有另外一个特质——粘人。 容景宸一脸惬意的把玩着玉白苏的手,嗅着从玉白苏身上飘出的淡淡药草香,神情中竟难得浮现出一丝倦懒的味道。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少年未曾好感觉到这样的感觉了,他原本以为这种感觉的消失是因为他选择了步入朝堂的原因,可如今他明明身处敌营,他的敌人距离他不过只有不到二百步的距离,可他仍能感觉到心灵上的安宁。 这一切,全都归功于眼前的这个人。 容景宸垂眸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这笑容很淡很淡,却是容景宸极少数发自真心的笑。 …… 容景宸第二日便进宫面圣,将考题已经泄露一事告知给了凌帝。 凌帝听后大为震怒,本打算当即处置了负责考题的安王,却被容景宸拦了下来。 “皇上,若是此刻处置了安王,必定会让对方心生警觉,对方若是再从中作梗我们便防不设防,不如将计就计,重新置换考题,等科考结束,臣会立即将这些人绳之以法。” 凌帝微微思忖了片刻,脸上的怒意渐消。 “容王所说极是,此事本就是交由你负责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这么办。” 容景宸拱手谢恩,凌帝的神情却倏然微正,一股无形的威压施加在容景宸的身上,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此刻只怕脚都已经吓软了,可容景宸却是神色如初,脸上不见丝毫惊慌之意。 凌帝见此,眼底倏然闪过一道暗光却又稍纵即逝。 “容王,此事事关重大,朕希望你妥善处理,切莫让朕对你失望。” 容景宸心知这是凌帝在变相的对他施以警告,考题一事事关重大,就算他发现了考题泄露一事并及时上报止损,可在凌帝心中安王不可信,他这个和凌帝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的自然更不可信。 容景宸没有多说什么,向凌帝恭敬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退出了大殿。 此刻的容景熹还并不知道,他处心积虑编制的美梦已经彻底碎裂,自从他以买卖考题获取了大量不义之财之后,他便开始用这些钱四处贿赂朝中官员,以期在他决定推翻容家的时候可以获得这些人的支持…… 第355章 明月照沟渠 最早注意到容景熹异动的并非是容家人,而是几次三番来找容景熹却被他拒之门外的李月心。 李月心几次来找容景熹都被容景熹以正在准备考试为由拒之门外,理智告诉李月心在这种关键时刻的确不该打扰容景熹,可少女怀春时的心思总是充满了不可控的悸动,李月心在内心不断的挣扎下最终还是选择向感性低下了头。 她悄悄蹲守在容王府的后门,打算趁着下人们不注意偷溜进去,在容景熹的书房外悄悄看一眼就离开。 或许是上天也被她的真情所感动,李月心虽然没有找到机会混进容王府,却碰见了从后门离开容王府的容景熹。 这世上能有什么比心上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更让人激动的呢? 李月心当即便从躲藏的地方冲了出来,扑进了容景熹的怀中。 容景熹本就是悄悄溜出容王府的,神经本就紧张,再加之李月心是突然从一旁冲出来的,容景熹处于本能一把将李月心从自己怀中推到了地上。 被推倒在地的李月心吃痛的惊呼了一声,容景熹这才注意到扑向自己的人是李月心。 因为李月心的惊呼声,惊动了府里的人,容景熹见识不好,本想一个人离开,可又一想到今后或许还有用的上安王的地方,这才脚下一顿拉着李月心一同离开了容王府的后门。 一直到视野中再也看不见容王府,容景熹才堪堪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侧气喘吁吁的李月心,语气略带责备的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月心被容景熹的态度吓了一跳,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我……我只是想要见见你。”李月心泪泫欲滴的看向容景熹道:“我最近心里很不安,总觉得心绪不宁。” 李月心主动拉住容景熹的手,声音微颤的问道:“景熹,我们真的能在一起么?为何我会如此不安?” 容景熹微微蹙了蹙眉,一脸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李月心牵着他的那只手,眼底闪过了一丝厌恶之色。 李月心对于他的利用价值已经接近于无,报仇之日近在眼前,他此刻心中心心念念的都是玉白苏,根本懒得再同李月心唱这种一往情深的戏码了。 但容景熹就是容景熹,自小在青楼讨生活让他本能的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就算他心中再厌恶李月心,却并没有当即撕破脸皮。 他不着痕迹的痕迹的将手从李月心的手里抽了出来,出言安慰道:“你就是太爱胡思乱想了,你放心,我必定会倾尽全力高中,迎娶你过门的。” 李月心双眸含泪的抬眸望向容景熹,她是安王的掌上明珠,自出生起便从未接触过如容景熹这般在市井之中摸爬滚打长大的人,自然也不知道有些人的情深不寿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她望着容景熹含情脉脉的双眸,那颗忐忑难安的心终于回归了平静。 “我信你。”李月心垂眸含羞道。 李月心从腰间拿出了一个荷包交到了容景熹的手里,红着脸说道:“这是我特意去南山寺给你求来的符,听说南山寺的符非常灵验,我不能帮到你什么,只希望这道符能够帮助你一举高中。” 容景熹低头看着被硬塞进自己手心里的荷包,双眸淡淡的扫了一眼,当着李月心的面慎之又慎的塞进了怀中。 “谢谢,郡主的一番心意,景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李月心垂眸不语,一张脸早已红成了樱桃。 “郡主独自出来,想必府中人定是担忧不已,郡主还是早些回去,明日便是科举之日,郡主在府中静候佳音即可。” 李月心点了点头,由着容景熹替她叫了回府的马车。 临走前,李月心掀开车帘看向站在车旁的容景熹道:“那我便在府中静候容郎的佳音。” 容景熹含笑以对,李月双眸含春的放下了车帘。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容景熹都一直站在原地,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容景熹必定是一个情深之人,殊不知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那枚装有李月心诚心求来符篆的荷包便被他随手扔在了地上。 那荷包跌落在地上的同时,上面精美的刺绣便沾染上了一层灰尘,容景熹视若无睹般从那荷包上踩了过去,将那荷包连同一个少女对情郎的心意一起踩进了尘埃之中。 …… 科考正式开始的这一日,容老夫人亲自到门口送容景熹上了马车,对容景熹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比起因为激动而双手微颤的容老夫人,容景熹的态度则从容的多。 他手上有此次科考的答案,他售卖考题的那几个都是锦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论学识自然不及他,就算他们提前找了先生帮他们拟好了答案,以那几个纨绔那副烂泥不上墙的模样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近段时间他将从那几个纨绔那里得来的钱用于贿赂那些平日里和容景宸在朝堂上针锋相对的大人,让他们都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一旦他开始实行计划,这些人就会在朝堂上向容景宸施压,以容景宸如今在朝中孤立无援的情况,必然难以招架,只要容景宸倒了,他毁了容家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凌王朝自开国起便有规定,所有科考的考生都要进入贡院,在封闭的贡院之中统一完成考试,在这期间,所以考生均不能离开贡院。 玉白苏不是考生,自然没有考生凭证也进不了贡院,未免引起怀疑,她早早的便命小二去租了一辆装饰极为华贵的马车,声称自己坐不惯普通的马车,独自一人乘上马车之后便一路扬长而去。 其余考生早便知道玉白苏奢靡无度的行事作风,未有一人对此产生怀疑。 玉白苏没有考生凭证进不得贡院,可那些君国余孽却有考生凭证,否则也无法在容景宸的层层筛查之下混进考生之中。 他们原本可以借由考生身份混进贡院躲避容景宸的搜捕,可惜他们错以为大计得逞,一时忘形竟然没有和考生们一同去贡院,给了容景宸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第356章 假的焦峰 容景宸的人一直埋伏在客栈周围,仔细比对过玉白苏根据那几名君国余孽绘制的画像后确定那几人并不在离开的考生之列。 容景宸当机立断下令围剿客栈,因为考生已经全部离开客栈前往贡院,容景宸并未费多少力便逮住了地窖以及在客栈中分散的几名君国余孽。 君国余孽在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之后也曾负隅顽抗,但是在双方势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双方并未僵持多长时间便以君国余孽被俘收场。 早已乘坐马车离开的玉白苏在离开客栈后,因为不放心容景宸的安危,再次折返了回来。 她回来的时候正巧容景宸已经解决了君国余孽,准备将他们押解去大理寺容后再审。 玉白苏站在门口眼看着那些君国余孽从她的眼前路过,她已经换回了女装再加上这些君国余孽斗志已散,倒是没有人认出她就是这段时间一直跟他们有往来的白苏。 虽然他们并未发现玉白苏的身份,但玉白苏却眼见的发现这些人有些许异样。 但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她越是仔细的想要发觉这丝异样的源头,却越是无从寻觅。 容景宸走来的时候见她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君国余孽紧锁着眉,以为她是对这些人心有不忍。 “这些人自被选择当探子的那天起,便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容景宸走到玉白苏身边,将目光落在那些一个个面如死灰的君国余孽好脸上,沉声道:“他们很清楚,自己走的是条不归路。” 容景宸原本只是想要宽慰一下玉白苏,殊不知他的话给了玉白苏极大的灵感。 方才那一丝她怎么都抓不住的异样感,在命运的牵扯下重新回到了玉白苏的手中。 “我知道了!”玉白苏倏然抓住容景宸的手臂道:“焦峰!焦峰他有问题。” 玉白苏回首指向正欲被带走的焦峰道:“那个人不是焦峰!” 容景宸双眸倏然一凛,竟丝毫不怀疑玉白苏的判断,快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一直低头不语默默走在众人前面的‘焦峰’。 ‘焦峰’在被容景宸拽住的同时,神情倏然大惊,本能的便转身想要逃。 容景宸五指呈爪牢牢的抓着‘焦峰’的手臂,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远比平时强百倍的力量,‘焦峰’面露狠色,不断的试图挣脱容景宸的桎梏,可即便如此,他仍未能撼动容景宸半分,最后以自身右臂脱臼而惨谈收场。 待他失去斗志不再反抗,玉白苏快步上前在他的下颌处反复摸索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处有别与正常肌肤的异样之处。 玉白苏当机立断,直接掀起了那一处,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人的脸被生生扯下了一张皮,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人被扯下一张人皮之后下面竟然还有另外一张脸。 玉白苏掂量了一下手上的人皮面具,巧笑称赞道:“这面具做工的确精巧,险些连我都给糊弄过去了。” 那人被识破了身份,神情顿时便慌了,双眸微颤着四下张望,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人。 玉白苏见他如此,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此人并非是真正的焦峰而是其他人假扮的,如今全城戒严,真正的焦峰必定还在这周围。 而身为焦峰替身的这个人,是最有可能辨认出焦峰的人! 焦峰此时必定还未走远,既然这个人可以易容成焦峰,那焦峰自然也能易容成旁人。 焦峰的性情本就十分的自负,他在容景宸的眼皮子底下通过易容偷梁换柱心中自然十分的得意,必定会在周围暗暗观察这里的情况。 易容后的焦峰或许别人认不出来,但这个假焦峰一定认得出! 玉白苏紧盯着那个假焦峰的一举一动,他的目光看向谁,玉白苏也会紧跟着看向谁。 虽然玉白苏并未同容景宸知会,但两人之间却存在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在注意到玉白苏似有所发现的同时,容景宸便故意制造事端为玉白苏拖延时间。 在这期间,假焦峰的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索,却迟迟未有任何发现,就在玉白苏怀疑自己推论错误的时候,假焦峰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 这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还是被玉白苏敏锐的捕捉到了。 玉白苏顺着假焦峰的视线望了过去,在和对方对视的一瞬间,玉白苏便可以确定,对面那个白发长须的老者就是焦峰! “容景宸,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焦峰!” 玉白苏这厢话音未落,容景宸便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奇袭向了焦峰。 当容景宸冲向焦峰的同时,焦峰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暴露了,他转身欲走,却被容景宸一剑拦住了去路,焦峰躲闪不及被剑尖戳中了手臂。 猩红的鲜血顺着焦峰的手臂一路流淌至他的指尖,最后泫然落地。 “呵!没想到啊,凌王朝竟然还有你这种人物在!”焦峰面露阴狠的看向容景宸道:“这些日子你对我们兄弟围追堵截,让我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生活,今日我焦峰就是死,也要拉你来给我垫背!” 焦峰话音未落,宽大的衣袖中瞬间爆射出数道寒芒袭向了容景宸。 那寒芒散于空中,犹如满天飞花一般,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唯美。 容景宸双眸倏然一凛,不过眨眼的功夫,寒芒已至眼前。 一旁的玉白苏看的心惊不已,同样是善用暗器之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每一道寒芒都是足以夺人性命的一枚暗器。 这应该是焦峰为了殊死一搏保留的最后杀招,这暗器极为分散,又同时被掷出,就算容景宸能够设法挡住一两枚,却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思及此,玉白苏双眸微沉,她曾答应过要同容景宸比肩同行,那句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现在容景宸正在遭遇危险,她自然不能躲在一旁任由容景宸一人独自站在生与死的边缘…… 第357章 残缺的线索 玉白苏下定决心要同容景宸并肩作战,虽然她能力尚且不足,但却足以帮容景宸挡下一波暗器。 打定了注意后,玉白苏举步而上向容景宸掠身而去,谁知却在半路被人从中阻拦。 此人并非旁人,而是容景宸平日里最为器重的苍术。 “属下知道王妃关心王爷的安慰,王妃放心,这样的场面王爷见多了,没问题的。” 苍术说的言之凿凿说服力极强,可就算玉白苏不信他的话也已然来不及了。 高手对决本就瞬息万变,苍术拦住玉白苏这段时间,容景宸和焦峰的对决也已经有了结果。 容景宸一长剑挽出无数剑花,在身前以长剑形成的残影抵御住了焦峰的暗器,凡是击打在残影上的暗器无一例外都被剑影弹开,直到所有暗器都虚空坠地竟无一枚伤到容景宸。 见容景宸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玉白苏一颗悬着的也总算是放了下来,任由苍术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和玉白苏预料的不错,焦峰的手臂已然受伤,方才的那一击不过就是他的垂死挣扎罢了,见容景宸分毫未损,焦峰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转身逃跑,可他还未跑几步,便被迅速包围上来的士兵拦住。 他不知道,早在容景宸和他交手之初,容景宸便已经以手势暗中向苍术下令,让他率领士兵将周围拦住,焦峰若是不贪心想取容景宸的性命,倒还有一线生机,最后却自己断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焦峰是这些君国余孽的头目,抓住了他便等同于握住了制衡好君国的绳索。 然而即便被士兵团团围住,焦峰也没有丝毫打算妥协的意思,他满是狼狈的脸上露出了张狂的笑。 “哈哈哈,不亏是名声赫赫的容王,果然名不虚传,可我焦峰也并非是贪生怕死的鼠辈,今日被你所擒是我焦峰技不如人,但我也不会屈服于你背叛我的国家!” 焦峰话音未落便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纸不管不顾的往嘴里塞,那纸张之上一看就是记载了什么重要之事,否则焦峰也不会在如此重要关头选择生吞了它。 玉白苏双眸微眯,当即便掷出了手里的银针,直中焦峰身上的几处大穴,焦峰的动作瞬间一滞,容景宸紧接着赶到,将焦峰吞进嘴里的那张纸拽了出来。 可随着纸张被从嘴里拽出,焦峰的后齿也在瞬间咬合。 伴随着痛苦且不规则的呃呃声,焦峰痛苦的无助喉咙雄壮的身躯倏然倒地,在惊起无数尘埃的同时瞪大着双眼断了气。 玉白苏缓步上前,检查了焦峰的口腔和脖颈的动脉,抬眸对容景宸说道:“是中毒,死士的惯常伎俩,他们在后槽牙中埋有剧毒,只要咬破毒囊瞬间便会毒发身亡。”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他自小便接触死士,这种死法光是见也不下千次了,早已习以为常。 好在焦峰虽然死了,但是他企图吞进肚子里的纸条并未被完全销毁。 焦峰当时已经吞去了一半,容景宸展开剩下的一半,发现是一句诗句。 玉白苏凑上前,看向那张皱巴巴的纸,喃喃读道。 子美堂工始上元, 疏布久抛南海上。 天遗紫阳弭绛阳, 一樽相寄拓愁城。 一诗读罢,玉白苏紧缩的蛾眉全然没有半点儿舒展的痕迹。 “这首诗绝对不止四句。”玉白苏指了一下纸张上方的撕裂处,那是方才焦峰才吞咽纸张的时候留下的。 “这里还有字迹,说明在这一句上面应该还有诗句。”玉白苏看向容景宸,面露疑惑的问道:“焦峰为什么要毁掉这一首诗?” 容景宸垂眸注视着那几行诗,沉吟了半晌后低声道:“这首诗中应该藏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但想要破解这首诗中隐藏的信息,应该需要独属于他们的特殊方法。” 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已经死透了的焦峰,焦峰是这首诗的持有者,他是最有可能知道破解这首诗秘密方法的人。 可现在焦峰已死,在其他人的身上未必能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玉白苏见容景宸愁眉不展,忙出言安慰道:“焦峰死了,那些人还都活着,他们一起从君国千里迢迢来到凌王朝,又在地窖里困了那么长时间整日里同吃同睡的,焦峰没准就把破解这首诗的方法教给了别人,一会儿我陪着你检查一遍那些人的身体,看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藏有其他毒药,只要让他们死不了,他们早晚会交代实话的。” 容景宸点头轻‘嗯’了一声,森寒幽寂的双眸子在看向玉白苏时才有了一丝温度。 “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我先将这些人送去大理寺,让苍术陪你一同回去,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半夏很想你。” 玉白苏本以为容景宸会亲自送她回府,听到容景宸让苍术送她回去,玉白苏的心底莫名的涌上了一丝失望的滋味。 虽然容景宸每日入夜就会来看他,但跟在王府里时还是不一样的。 可她心中也明白,这些君国余孽关系重大,绝不能出一点儿差错,有容景宸亲自护送才更加稳妥。 趁着四下无人,周围的人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玉白苏抬眸看着容景宸悄悄凑近容景宸耳畔,语气中透着一丝俏皮道:“只有半夏一个人想我么?你不想我么?” 容景宸神情微微一怔,目露诧异的转眸看向玉白苏。 平日里极为喜欢逗弄玉白苏,时长惹的玉白苏跳脚。 其实他并非是个喜欢逗弄人的性子,只是他知道玉白苏的性子原本并非是平日里表现的那般沉稳内敛的,她原本是个活泼跳脱的人,只是因为嫁进了王府,所以才生生将性子收了起来。 容景宸经历过,所以才知道,亲手泯灭自己的天性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他不想让玉白苏重复他所经历的痛苦,而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此时此刻的玉白苏才是真的玉白苏,才是那个他想要保护的玉白苏…… 第358章 一朝落空 其实话一出口玉白苏就已经后悔了,可俗话说的好,说出去的话就等同于泼出去的水,结果自然是覆水难收。 她这个时候倒是希望容景宸是个聋子,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可理想和现实之间永远都相隔着无可跨越的鸿沟,现实是容景宸不仅听见了,还微微扬起了嘴角。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挑起的嘴角,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以往的经验告诉玉白苏,容景宸只要露出这种表情那就说明他又要开始搞事情了。 玉白苏神情微微正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对容景宸说道:“押解犯人责任重大,为防夜长梦多,王爷还是早些将人送过去,我这便回府了。” 话音未落,玉白苏一个灵巧的侧身越过容景宸向前走去,就当玉白苏暗自庆幸自己机智逃过一劫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 玉白苏心中一紧,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自己便已然落入了容景宸怀中。 刚一落入容景宸怀中,玉白苏便第一时间看向了周围。 当街亲亲我我,容景宸能丢得起这个人,她可丢不起。 可让玉白苏感到诧异的是,他们明明闹的动静不小,可周围人却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一般,仍旧各自做着手上的事情。 没被人看见,玉白苏倒是觉得稍稍好受了点儿,但这并不表示她会让容景宸继续为所欲为。 玉白苏抬起头看向容景宸,虽然站在她的视角上只能看见容景宸刀锋感十足的下颚,但她还是毫不吝啬的狠狠的瞪了容景宸一眼并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快放开我!”玉白苏恶狠狠的说道:“光天化日你竟然当街调戏良家少妇,你信不信我到衙门去告你?” “那夫人便去告,为夫不怕。”容景宸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倏然拉近,呼吸可闻。 许是因为两人离的太近的缘故,玉白苏感觉周围空气微薄的要命,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被迫不得不正视容景宸的脸,视线从他透着凌厉的剑眉游走到如寒鸦羽翼般浓密的睫毛,再到那双如同深潭一般幽深神秘的双眸。 视线越是下移,玉白苏就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加快。 容景宸垂眸看着玉白苏渐渐变得粉红的耳廓,眼底含笑,风流而不自知。 “夫人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热了么?要不要为夫抱着你回府?” 容景宸尾音微微上挑,故意在‘抱’字上面咬字特别重。 玉白苏脸上当即便挂不住了,一把推开容景宸,拉上一旁装聋作哑的苍术,背影仓皇的逃走了。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缓缓离去的背影,眼底蕴着无尽的温情。 …… 因为容景宸和焦峰街上的打斗的事情,君国余孽被擒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传遍了锦城的大街小巷。 百姓们一时间议论纷纷,整个锦城唯一清净的地方便是正在考试的贡院。 一众考生全部集中在考场,由监考官同一在前方挂上考题。 周围的考生大多都惴惴不安,周身都散发着不安的气息,容景熹是考场之中极少数冷静自持者之一,又因为他是容王的弟弟,便更加备受关注。 容景熹看着这些人,就犹如看着一群跳梁小丑一遍。 今年的状元他势在必得,等出了贡院,他便是人上人。 考试的铜锣敲响的同时,一直被封存的考题也被监考官徐徐展开,在考题展开的同时,容景熹嘴角的笑也随之僵住了。 他看着纸张上完全陌生的考题,大脑在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甚至连那几名纨绔子弟闹事都没让他回过神来。 那几名闹事的纨绔子弟很快便被清理了出去,考场恢复了平静,可容景熹的心却难以平静。 他的脑中不断思考着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是安王一早便知道有人会偷考题所以故意放了假的掩人耳目? 还是李月心故意用假的考题诓骗他? 所有的环节都没出错,唯独这最后一环且是最重要的一环,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容景熹感觉自己快疯了,有什么比精心筹谋一朝落空更让人疯狂的?可仅存的理智却迫使容景熹迅速的冷静了下来。 虽然没有考题了,但他还有机会。 容景熹迅速冷静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考试上,迅速落笔做答。 …… 玉白苏回到了容王府后稍作休息便去拜见了老夫人,她离府多日,容景宸便借口说是她身子不适,回玉府让广木心为她调理一二。 虽说这理由合情合理,但寻常人家的女子一旦嫁入夫家,若非娘家有什么重大的事情亦或是什么节日,是不得随意回娘家的,更何况她嫁入的是王府。 未免今后被人以此事找麻烦,她也不差这点儿时间,一定要将戏演足了,不让别人抓到她的短处。 玉白苏随着宋嬷嬷一同进了容老夫人的玉林院,还未等她迈进前厅的大门便听见厅中传来了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 玉白苏微微蹙眉,在脑内搜寻了一圈也没想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怀着满心疑惑进了前厅,才刚一露面,便见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女子正和容老夫人聊天。 容老夫人见她进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道:“你身子才刚好些,不必特意到我这里跑一趟,宸儿已经都同我说了,你调理好身子早日为容家开枝散叶是好事。” 玉白苏脸颊微微发热,没想到容景宸竟然是以这种理由搪塞过去的。 玉白苏心中虽然又羞又恼,却也知道对于一向以子嗣为重的容老夫人来说,这个理由是最有说服力的。 为了少一些麻烦,玉白苏勉为其难的认下了这个理由。 玉白苏又同容老夫人不走心的寒暄了几句,正打算收工打道回府,却被容老夫人叫住了。 容老夫人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厅内的第三个人身上,对玉白苏道:“你许是没见过,这位是你父亲的五姨娘,她近期怀了身孕,你正好在,便替她诊一诊,看看胎象是否稳妥?” 第359章 烫手的山芋 玉白苏的确从未见过这位五姨娘,容烨的妾室众多,这五姨娘嫁进来的晚,在容王府中又没有什么依仗,平日里在容烨的面前露一面都难,自然没有什么机会同她相见。 可就是一个这样没有丝毫存在感等同于透明人一样的存在,却先于如今荣宠不衰的二姨娘温元倩有了身孕。 二姨娘温元倩为保自己荣宠不衰,每日可是想尽了办法将容烨留在自己房中。 凭她的手段,这位五姨娘能在她手中分得容烨的宠爱还能成功怀上孩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角色。 凤婉婉见容老夫人提到她,起身对玉白苏欠了欠身道:“有劳容王妃了。” 这位五姨娘凤婉婉人如其名,长的是温婉可人,一举一动矜持有度,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气质温婉优雅似三月春风一般柔婉动人。 玉白苏猜想这位五姨娘在嫁给容烨之前必定是家境极好的,否则也不会养出这般的气质。 “五姨娘客气了。” 虽说不知这五姨娘私下里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容老夫人既然让她替五姨娘诊脉,她自然会好好替她诊脉。 作为一名医者,她向来拎得清什么是公什么是私。 她缓步走到五姨娘凤婉婉身边,对她礼貌的笑了一下便专心于诊脉之上。 若非是得了什么奇难杂症,普通人的脉象玉白苏只要稍加搭脉便能看个明白。 这五姨娘凤婉婉的脉象强劲有力,可见身体不错,玉白苏通过诊脉可以初步断定凤婉婉的这胎已将近三月。 玉白苏犹记得三月之前正是二姨娘温元倩受宠之时,而五姨娘却在那时怀了身孕,若是让温元倩知道此事,指不定又要怎么闹腾了。 不过这些事情毕竟也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玉白苏只是略想了想,并未放在心上。 “胎象已经基本稳固了,五姨娘身体不错,胎儿的状态很好。” 听了玉白苏的话,五姨娘凤婉婉眉眼弯弯,感激的对玉白苏道了一声谢。 让玉白苏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容老夫人,容府喜添人丁,容老夫人神情却不见丝毫喜色,在得知五姨娘胎像稳固以后也并未表现出丝毫关切的意思,两三句话便将五姨娘打发了出去,并未因怀了身孕而对她格外照顾。 同样都是生怀有孕,五姨娘凤婉婉和三姨娘柳月怀孕的时候却是天差地别。 容老夫人让五姨娘凤离开的时候,玉白苏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之色。 所谓母凭子贵,在皇家是如此,在普通人家亦是如此。 凤婉婉在容王府的地位本就不高,想要用这个孩子来提升自己在容王府中的地位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容老夫人的态度明显不如她意。 这一点也是玉白苏感到奇怪的,犹记得上次三姨娘柳月怀孕的时候,容老夫人可是极为上心,就算她当时和柳月已经决裂,可为了柳月腹中的胎儿,容老夫人竟也能不计前嫌对柳月嘘寒问暖,可见对柳月的那一胎有多重视。 但同样是身怀有孕,容老夫人对凤婉婉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难不成容老夫人一下子转了性子? 不在乎子嗣了么?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玉白苏本也想提出告退,容老夫人却似有所感一般抢先开口道:“白苏,你可能诊出五姨娘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想要诊出胎儿是男是女其实并非是什么难事,那胎儿以满三个月玉白苏自然是能诊的出来的,想来容老夫人也是摸准了这一点才会有此一问。 玉白苏凝眉沉思,此事就算是她不说,容老夫人随便叫一个别的大夫来看也一样能诊的出来,并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 “五姨娘腹中怀的极有可能是双生胎。” 听闻是双生胎,容老夫人瞳孔微缩了一下,反问道:“当真?” 玉白苏笃定的点了点头道:“五姨娘的肚子要比寻常三个月的孕妇大了一圈,脉象虽然还时隐时现但确是双生胎无疑。” 玉白苏的医术是得到整个太医院认可的,容老夫人自然不会疑心她的医术。 “怀双生胎者倒也不算稀奇,真能生下来才是真的有福气。” 容老夫人神情倦惫的闭上眼睛,无声的轻叹了一口气道:“府外的大夫靠不住,五姨娘的胎就烦劳你多照顾了。” 玉白苏神情复杂的看向容老夫人,见她双目紧闭,明显是不想给她任何回绝的机会。 五姨娘凤婉婉腹中的胎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若是这胎儿成功降生也便罢了,一旦这胎儿出了什么事情,那这责任多半就会怪到自己头上。 玉白苏微微蹙眉,心中极为不想接下此事,可这一时半刻,她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就在她陷入两难之中无法自救之际,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此事还请祖母交由旁人来做,父亲的姨娘众多,平时又都以姐妹相称,自家的姐妹有喜想来她们都会争相恐后的照顾,白苏身子弱,应安心静养,不过是保胎这等小事,我也认识不少医术高明的医者,可以请到府中为五姨娘安胎。” 容景宸大步走进屋内,来到了玉白苏的身旁,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将事情轻轻巧巧的推了出去。 容景宸刚进门,容老夫人便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目光似有深意的在容景宸和玉白苏的身上打转了一圈,虽然面露不悦之色但因为对方是容景宸,容老夫人到底还是没有发作。 “白苏的身体的确不易操劳,那便请个大夫入府。” 容老夫人深深的看了玉白苏一眼道:“白苏你医术好,外面的大夫再好也是不如你的,你五姨有孕不容易,你理应常去探望才是。” 玉白苏心下清楚,这是容老夫人对她最大的让步,虽然没有彻底摆脱掉五姨娘这个烫手的山芋,但是这个结果对于她来说已经很好了。 若不是容景宸及时来到,她只怕只能被迫接下此事。 想到这里,玉白苏有意用余光悄悄扫了一眼身旁的容景宸。 从客栈到大理寺的路程可不算近,往返最起码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算一算时间,玉白苏估计容景宸定然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第360章 及时雨 容景宸如此急匆匆的赶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当玉白苏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容景宸却像是似有所感一般转头向她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甫一相触,容景宸悄悄对玉白苏挑了挑眉,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玉白苏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有些慌乱的将视线迅速挪开看向了别处。 容景宸略显得意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并非是恰巧赶回来的,而是好像特意来救场的。 玉白苏的心跳虽然渐渐的恢复了正常,但一股甜蜜的滋味却在她的心中悄然晕开。 因为容景宸的到来,容老夫人也没有再为难她,只是同容景宸寒暄了两句之后便放他们离开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从玉林院走了出来,一直等到看不见玉林院的院墙,玉白苏才主动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人都已经送到大理寺去了?” 虽说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可她却还是想听容景宸亲口说出来。 容景宸嘴角噙着笑,转眸看向玉白苏,视线落在了她泛着桃红的耳廓上。 “以夫人的聪慧应该不难猜到,为夫这一路可是跨马加鞭赶回来的。” 玉白苏瞳孔微微一颤,心道果然如此。 容景宸见她沉默着不说话,俯身凑近道:“夫人不想问问为夫,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来么?” 容景宸靠的很近,呼吸可闻,玉白苏莫名生出了几分紧张感,明明心中很是好奇,面上却还要强装无奈的问道:“为什么?” 玉白苏自认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却不知容景宸已然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纳入眼底。 看着玉白苏强装出一副无所谓和模样,容景宸只觉得可爱非常,忍不住凑近些,在玉白苏的泛红桃红的耳廓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耳廓上的桃红迅速转变为可人的嫣红,像是熟透的桃子一般让人莫名有一种想要咬上一口的冲动。 “你干什么!” 玉白苏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狠狠的剜了容景宸一眼。 容景宸回味着唇上的好滋味,嘴角露出了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笑。 “夫人不是好奇为夫为什么这么着急赶回来么?” 容景宸笑的肆意而邪魅,他修长的手指掠过玉白苏泛着微热的耳尖,笑道:“这就是为夫的回答。” 虽然心中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亲耳听容景宸说出来却又是另外的感觉。 玉白苏怔怔的看着容景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容景宸,这一瞬间玉白苏感觉自己丧失了所以的思考能力,所有的感知仿佛都离她而去,唯独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在她耳畔生生不绝。 容景宸像是一早便已经料到玉白苏会是这种反应一般,好整以暇的望着玉白苏,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宠溺,可惜玉白苏正处于呆愣之中,错过了这难得的一幕。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容景宸的双眸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古井无波的模样,像是一汪幽深的深潭一般让人难以窥测。 回过神来的玉白苏虽然清醒了不少,但脸上的潮热却迟迟未能褪去。 她神情窘迫的快速瞄了容景宸一眼道:“我几日未曾回来,半夏粗心,我去茅屋看一圈,你若是累了就先回屋里休息。” “我回来只是怕祖母会为难于你,君国的余孽虽然被抓,但科考尚未结束,以免万一我还要去贡院一趟,这两日我怕是不能回来,这几日府中只怕不会消停,你可以暂且回娘家住两人,等我处理好手上的事情之后就去接你。” 一听容景宸要有几日不能回来,玉白苏心底莫名涌上了一股失望的情绪。 好在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还未等她来得及品位其中滋味,那股情绪便已然消失无踪了。 科考一事事关重大,容景宸作为主考官自然责无旁贷,未免再起波澜,谨慎些总是好的。 玉白苏自然懂得其中的厉害关系,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托容景宸后退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两人在茅屋前分开了。 半夏正巧从茅屋里收拾东西出来,见容景宸向大门走去,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道:“姑爷才刚回来,这怎么又走了?都没来得及和小姐你说会儿话。” 玉白苏见半夏那副比自己还要幽怨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打趣道:“看你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搞的好像个深闺怨妇似的,王爷有他要忙的事情,只有他把事情做好,我们在这府里才能待的安稳,不是么?” “小姐这话倒是说的也没错,可是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照顾的上小世子啊?” 半夏一脸哀怨的看向玉白苏,双手做出了一个标准抱孩子的动作道:“我现在急需要抱点儿什么。” 玉白苏颇为无奈的瞥了半夏一眼,顺手从旁边拎过来了一个空罐子塞进了半夏怀里。 “喏,我看这个你抱着就正好。” “小姐!”半夏气的直跺脚,抱着个空罐子站在原地,别提多委屈了。 玉白苏全当做没听见,快步走进茅屋,有条不紊的开始整理起茅屋里面的东西。 方才她同容景宸说半夏粗心不过是想寻个借口赶紧逃走罢了,半夏虽然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对处理分类药材这些事情却做得极为细心。 就算她不在一旁,半夏仍能把茅屋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只是稍作清点了一下,便带着半夏离开了茅屋。 有一点容景宸说的不错,这几日容王府只怕不会消停。 五姨娘有孕,不知会招来旁人多少红眼,眼下势微的三姨娘柳月暂且不说,单是二姨娘温元倩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了她。 在这样的豪门大院之中,怀上孩子固然不易,想要将孩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则更是难上加难。 凤婉婉有孕势必会在容王府中掀起一波腥风血雨,容景宸专门跑回来助她从中抽身,她自然不会眼巴巴的再往坑里跳。 等到凤婉婉怀有双生子的事情在容王府中传开,她早已带着半夏回去了玉府…… 第361章 建立情报网 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平日里各种骚操作不断,玉白苏三天两头便回一趟娘家,玉家二老已然从一开始的忧心忡忡变得习以为常,甚至连玉白苏此次回来的原因都不问了。 熟门熟路的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玉白苏便打发了半夏出去。 其实此次就算容景宸不提议让她回玉府暂避锋芒,她也会寻个理由回到玉府。 羽流觞前往风国之后一直和玉白苏保持着书信往来,为防止容景宸发觉,信笺都会在玉流年的店铺中中转一圈才会到玉白苏的手中。 处方药在风国大受好评,因为要价低又能治疗普遍的病症而受到风国百姓口口相传。 羽流觞的药铺也从一家开到了三家,在经营店铺的同时,羽流觞也会从招来的伙计中挑选出有能力的人担任药铺的掌柜,而他则退居幕后,一方面将药铺的覆盖面拓广,另一方面则借由药铺的掩护搜集情报。 但不管开了多少家分铺,提拔多少掌柜,药方却从始至终都握在他们自己手里。 玉白苏此次想要回到玉府的另一个原因便是要将羽流觞存在钱庄的钱取出来一部分藏起来,另一部分则用来给羽流觞在君国建立分铺。 起初她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要通过在其他国家设立药铺以此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避免重蹈曾经的错误。 但当容景宸将她带去春风楼之后,她却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容景宸可以利用春风楼搜集情报贩卖情报,那她同样也可以利用药铺和容景宸做一样的事情。 虽说药铺的人流量要比酒楼少很多,但人在生病的状态下是最容易多思多虑,也是心防最脆弱的时候。 若是稍加引导,会比在酒楼探知的情报更加准确。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玉白苏也很快将其付诸实际,初时的效果虽然一般,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收效也越来越显着,情报网也已经初具规模。 半夏很快便从外面回来,像是做贼一般四下查看之后谨慎的关上了房门。 比起半夏一脸紧张兮兮明显做贼心虚的模样,玉白苏却显得从容淡定了许多。 “都拿回来了?” “都拿回来了!” 半夏在怀里掏了掏,极为费力的从胸前的衣襟之中扯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包。 那布包被包的极为严实,虽然极力捆扎却仍不难看出那布包的厚度。 布包从衣襟里取出来的同时,半夏紧张的神情才有所舒缓,心有余悸的说道:“小姐你可不知道,方才我回来的这一路上看谁好像都想要抢我的东西,可给我吓死了。” 玉白苏看着半夏略微有些发白的脸色,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 半夏胆子本就不大,揣着这烫手山芋心中必定忐忑难安,玉白苏心知此次确实是难为半夏了,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放柔了几分。 “这次辛苦你了。” 半夏的脸色稍缓了些许,精神也好了许多。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这都是半夏该做的。”半夏贼兮兮的冲着玉白苏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笑道:“听说东街新开的点心铺子很是不错~” 玉白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好,明日我就带你去,想吃什么随便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真的!”半夏的眼睛瞬间亮了,眉宇间的疲惫也都一扫而空。 “一言为定,小姐你说话可不能不作数!” 看着半夏因为几块点心而欢欢喜喜的模样,玉白苏感觉沉积在心底的阴霾消弭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 她将包裹打开,里面是被码的极为整齐的一摞银票。 粗略估计,足有上万之数,这些都是羽流觞卖药盈利所得。 玉白苏看着面前的一打银票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莫名的恍惚,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她竟也变得如此有钱了。 既然要做一个完整的情报网,又怎么能少了凌王朝呢。 玉白苏分出一部分银票,另外一部分银票则重新包好,将包袱藏进了先前便准备好的地洞之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开店的钱已经准备妥当了,只是开店的人选却无法定下。 若是选择身边的亲近之人,旁人若是有心调查,很快便会查到自己身上来。 想要在凌王朝中建立自己的势力,便要找个和自己三不搭的人才行。 只是这样坐在房中人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来,思忖片刻后,玉白苏便带着半夏上了街。 贡院的考生们还在进行考试,想看热闹的人都去贡院门口了街上的人倒是比往常少了许多。 先前她答应半夏去东街吃点心,反正都是随意走走,两人便直奔东街去了。 从玉府到东街中间需要穿过玄武大道,玉白苏走在玄武大道上,竟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容景宸为了给她报仇,特意在玄武大道上摆了台子侮辱慕容琛一事,想着想着,竟不自觉的红了脸。 容景宸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玉白苏的眼前,久久挥之不去。 自从知晓曾经自己和容景宸之间有很多误会之后,她和容景宸之间的关系便亲近了许多。 即便再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心中对容景宸有情。 有些人,只需一个对视,便是一眼万年。 当年匆匆一瞥,这个人便住进了自己心里,即便中间遭遇了诸多坎坷和波折,她的初心却也未曾动摇过半分。 虽然她心中对容景宸仍有所顾虑,却不再将她拒之心门之外。 玉白苏不知这是好还是坏,师父曾告诉过她,当她遭遇两难之境的时候,便随着自己的心走,而她此刻也正按照师父的话,向心而行。 玉白苏因为陷入回忆之中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殊不知她此刻的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中便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碰巧半夏看见路旁有卖糖葫芦的小贩,想着玉白苏爱吃,便离了玉白苏去买,独留玉白苏自己独处。 街旁暗处一直蠢蠢欲动的身影一闪而过,眨眼的功夫便已然出现在了玉白苏的身后…… 第362章 被偷了 来人出手的速度很快,玉白苏又未有什么防备,等她发觉不对回过神来的时候,腰上的钱袋已经被人拽走了。 对方明显是一个惯偷,逃跑的时候很会利用周围的摊位和人群来隐藏自己的行踪,本来凭对方如此娴熟的逃跑技术就算玉白苏用了轻功也未必能追上,但对方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玄武大街往日里人来人往,按照对方这种逃法自然能够轻松脱身,可坏就坏在今日大部分的人都跑去贡院门口看热闹去了,用以混淆视线的人群骤减,对方便很快暴露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捕捉到对方的行踪之后玉白苏并没有立即追上去,而是坠在对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倒不是她不想当众抓住这个偷人钱财的小贼,只是看对方的身形玉白苏估算着对方应该和羽流云差不多的年纪。 这么小的孩子就冒着被抓的危险出来偷窃,必然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看着对方,玉白苏便不由得想起自己初次与羽流云相识的时候,这才动了恻隐之心,钱袋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却并不急于这一时。 若是对方当真是那种品行顽劣之人,她拿回钱袋之后自然会将对方扭送去官府。 但若是对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也想帮上一帮。 虽然她能力有限,但若是她能施以援手让这世间上一个苦难之人,也算是她的造化。 玉白苏随着那少年一路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破庙,此处虽仍在锦城之中,周遭却破烂不堪,仅剩的房屋也有被大火烧过的痕迹,许多用以承重的柱子已然被烧成了炭黑色,摇摇欲坠的模样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其瞬间倾覆一般。 玉白苏远远看着那少年钻进了一间破败的房屋之中,那房屋的窗子早已破烂的看不出原样,墙体斑驳不堪,木门半挂在门框上风一吹便晃动不止随时都有突破桎梏掉下来的风险。 虽然隔着房屋还有些距离,但习武之人大多都耳聪目明,玉白苏不用走近便能听见屋内的声音。 少年的归来似乎惊动了屋内的人,屋内骤然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沉闷而急促,剧烈的好似要将肺咳出来一般。 就算不是当事者,只是听对方这种近似于歇斯底里的咳嗽声,也会让人产生自己的肺也在隐隐作痛的错觉。 玉白苏站在外面听着对方的咳嗽声,眉宇间微微隆起,不再犹豫,快步向房屋走去。 秦泽刚将秦丰毅抚了起来,半掩的木门便豁然洞开。 情急之下秦泽只来得及护在秦丰毅身前,像是一只随时准备迎战的狼一般低伏着身子戒备的看向门口。 几乎是在玉白苏走进破屋的同时,秦泽便认出了玉白苏便是那个被他偷盗的倒霉鬼。 一见来人是玉白苏,秦泽当即便知道不妙,若是他自己一人,想要从这破屋逃出去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可他身后还有卧病在床的爷爷,他绝不能扔下爷爷独自一人不顾,便与自断生路无疑。 他的确偷盗在先,如今被苦主找上门来,就算是被乱棍打死也绝不会喊半个冤字。 可他若是真就这么死了,那他的爷爷也便活不成了。 思及此,秦泽便升起了反抗的心思,他虽带不走爷爷,但对方是一弱质女流又是孤身一人,他虽年幼但却身体健壮,若是奋力好反扑未必就不能将对方一举…… ‘击杀’两个字在秦泽的脑中一闪而过,却在形成的瞬间便被秦泽迅速从脑中抹去,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秦泽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自小他爷爷便教导过他,人就算被逼到穷途末路也不能忘了自己是人,否则就和畜生无异。 玉白苏走进屋内之后并没有做声,在秦泽观察她的同时,她其实也在观察着秦泽。 从秦泽初见她时眼中的惊慌再到他眼中渐渐汇聚杀意,再到杀意转变为悔意,这些统统都被她看在了眼中。 她看到了秦泽内心的挣扎,也亲眼见证了人性的‘善’战胜了人性的‘恶’。 在他们互相观察的期间,咳声一直都未曾断过。 秦丰毅虽病着,却也注意到屋子里进来了不速之客。 “泽儿,这位是……” 秦泽自然不能说来人是被他偷了钱袋的苦主,但他又实在想不出像玉白苏这边气质脱尘相貌倾国的女子能和他这个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的小偷有什么关系。 就在秦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好借口的时候,自进屋起便一直都未开口的玉白苏却率先开口说道:“我是他请来的大夫。” 玉白苏略带深意的扫了秦泽一眼,在秦泽诧异的目光下缓步走向他们,在秦丰毅的面前蹲下身,面色如常的为秦丰毅诊脉。 秦泽很快便从震惊和诧异中缓过神来,看着一脸沉静的在为自己的爷爷诊脉的玉白苏,一时竟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方才玉白苏在外面的时候便已经对秦丰毅的病情有了一个大致的才醒,经过一番诊脉过后,玉白苏才将手收了回来。 秦丰毅知道玉白苏是来为自己诊脉的,脸上非但不见丝毫笑意,反倒更加凝重了几分。 他强忍着咳嗽,脸色被憋成了难看的绛紫色也浑然不在意。 “可能要有劳姑娘白跑这一趟了。” 秦丰毅眉宇间的倦色浓重到犹如实质,他双眸虽浑浊却不失清明。 “我不知道我这孙儿是如何劝服你来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不劳姑娘费心思了。” 秦丰毅说完后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毫无血色的双唇紧抿成线拒绝玉白苏的医治。 一旁的秦泽见此,眼泪瞬间便夺眶而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处。 玉白苏见此,神情微敛,微微正色道:“到底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玉白苏目光凌厉的对上秦丰毅缓缓睁开的双眸,沉声道:“大夫干的就是和阎王爷抢人的买卖,不抢一抢,你怎么就知道抢不回来?” 玉白苏转眸看向一旁面露悲切的秦泽,对秦丰毅质问道:“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就这么走了,你这孙儿又该如何独活?” 第363章 开药铺送伙计 提到秦泽,秦丰毅的神情果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转眸看向身侧的秦泽,眼眶瞬间便红了。 他伸出消瘦的只剩一层皮包骨的手,握住了秦泽,声音略带哽咽的说道:“我这孙儿命苦,一把大火将他的父母全都带走了,我若是有办法,又怎么忍心让他独留于世,只是我这糟粕的身体,留着也只是个拖累罢了。” “爷爷!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您的!” 秦泽满脸泪痕的转头看向玉白苏,倔强的少年竟是直接双膝跪地跪在了玉白苏面前。 他双眸烁烁的直视向玉白苏,目露坚定的说道:“我知道您是有本事的人,求您救救我爷爷,秦泽愿意为您当牛做马,回报您的恩情。” 玉白苏垂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秦泽,秦泽虽跪着,背脊却仍挺的笔直。 他虽跪着,但灵魂却不屈。 玉白苏凝视着秦泽,声音清冷的问道:“若我真的救了你爷爷,你当真愿意为我当牛做马吗?” 秦泽没有丝毫犹豫,神情激动的对着玉白苏俯身磕了一头,道:“我愿意!”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玉白苏嘴角微扬从衣袖当中掏出了一沓银票道:“救你爷爷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秦泽看着玉白苏手里的那一沓足有半指厚的银票,直接看傻了眼。 他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之前偷的那个钱袋里装的钱在玉白苏眼中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玉白苏非但没将他偷盗一事讲出来,甚至还愿意为他爷爷治病。 这一刻,秦泽终于相信,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救苦救难的仙女存在。 玉白苏并不知道此刻秦泽心中所想,她愿意为老者医治的理由有两点,一则是出于医者的本分,身为医者,她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二则是被他们爷孙二人的羁绊所感动。 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们愿意无条件的为亲人所牺牲。 而拥有这份难得的羁绊之人,品性自然是无可挑剔的。 这一点从秦泽明明占据‘优势’却始终未曾向她动手这一点便能窥见一二。 得到秦泽的允诺之后,玉白苏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常行走于锦城街区,应该熟知锦城之中的店铺分布,我若是想要快速开起一家药铺,你觉得哪里最为合适?” 秦泽没想到玉白苏会问他这种问题,虽然心中诧异,却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近日玄武大道上的风顺丝绸坊的老板家中生了些变故,想要急着将店铺脱手出去,只是因为店铺在主街上,就算是以低价出售价格也要高出其它街上的店铺许多,所以一直无人接手。” 秦泽的目光掠过玉白苏手上的银票,沉声道:“贵是贵了些,但从长远的方向考虑,那家店铺是目前整个锦城在售店铺中最为可观的。而且那店铺一个月前才刚翻新过,省了一笔装修的费用,也算是小赚了一笔。” 玉白苏点了点头,位置在玄武大道上客流量自然不会少,又是新装修的,如秦泽所说,的确可以节省一笔不小的开支。 虽只是听秦泽口述,但玉白苏却相信秦泽不会在自己面前扯谎。 她直接将手里的一沓银票交到了秦泽的手中道:“那便由你出面将它盘下来,动作麻利些,盘下来之后便雇辆马车来将你爷爷送过去。这里环境太差,不适于养病。” 秦泽万万没想到玉白苏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这么多银票交给了他,若是换做旁人,必然要在心中辱骂玉白苏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子,竟会将这么多钱交到一个一炷香前还偷了自己钱的贼人手中。 而在经历了方才的种种之后,秦泽却已然将玉白苏奉为高人,不仅对玉白苏的行为没有表现出半点轻视之色,敬佩之意甚至更上一层。 试问这世间有几人能有如此魄力,愿意全然相信一个做过恶事之人? 因为玉白苏的行为,秦泽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得到了救赎。 他看着手上的银票,心中全然没有半分贪念,这手中的银票虽价值千金,但在此刻的秦泽眼中,它本身的价值已经无足轻重,重要的是玉白苏对他的这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信任。 他缓缓收紧手中的银票,神情郑重的看向玉白苏道:“您放心,半个时辰之后我一定回来。” 玉白苏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去看秦泽。 她随身有带银针防身的习惯,这些银针虽不如她针包里的那些齐全,却也可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秦泽见玉白苏凭空变出了几根银针之时只觉得新奇,那一场大火虽烧没了大部分的东西,却还留了一些东西下来,家里刚出事的时候,秦泽也是请的起大夫的,也曾见过大夫为爷爷施行针灸之术,只是都不见什么成效。 见玉白苏为秦丰毅施针,秦泽也并未太放在心上,可下一秒他便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随着银针入体,原本一直萦绕在耳畔的咳嗽声仿佛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戛然而止。 秦丰毅因为咳嗽而涨成绛紫色的脸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 虽仍有病色,却比先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真是神了……” 秦泽惊的下巴险些掉了下来,他快步走到秦丰毅身边,紧张的询问道:“爷爷,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秦丰毅深吸了一口气,紧蹙的剑眉也跟着舒展了许多。 “这是我对你的许诺。”玉白苏看向秦泽道:“你可明白?” 秦泽重重的点了点头,对秦丰毅嘱咐了两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破屋。 秦丰毅到底要比秦泽多吃了许多年的饭,自然也要比秦泽看的清楚。 “那孩子本性纯良,若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去做偷盗之事。”秦丰毅缓缓抬起手,枯槁的指尖攥着的正是玉白苏被秦泽偷走的钱袋。 “那孩子今后还要多劳烦您照顾了。” 玉白苏正对上秦丰毅充满恳切的目光,伸手将那绣着铃兰图案的钱袋接了过来。 “您放心。” 第364章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秦泽很快便回来了,身后竟还跟着一个人。 半夏一见到玉白苏,眼泪便像是不要钱一般往外流。 “小姐!你怎么不和我知会一声就来这儿了,要不是这位小兄弟带路,我都要去报官了!” 玉白苏倒是没想到秦泽会将半夏给带过来,当时情况紧急,若是她去知会半夏很有可能就会跟丢秦泽。 她本意也只是想要追回钱袋,本以为很快就能解决,没想到会耽误这么长时间。 秦泽并未居功,对玉白苏解释道:“我先前见过这位姐姐和您在一起,方才又见这位姐姐在街上慌忙寻人,便猜想她可能是在寻您,便自作主张的将她带了过来。” 秦泽简单的解释过后便从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还有几张铺面的文书交还给了玉白苏道:“这里便是店铺转让的文书,店铺的老板稍后便会收拾东西离开,雇的马车已经停在外面了,请小姐移步上车。” 玉白苏仔细核对了文书上的内容,确认无误之后将东西交给了一旁的半夏,剩下的钱则重新交给了秦泽。 秦泽手足无措的握着玉白苏塞给他的银票,正打算推还给玉白苏,却被玉白苏先行拦住。 “这银票并非是要给你的,是你说的要为我当牛做马的,这笔钱便是你要为我做的第二件事情。”玉白苏直视向秦泽说道:“这第二件事情便是帮我打理药铺。” 秦泽的双眸倏然瞪的浑圆,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玉白苏声音微颤的问道:“小姐……您说的可是真的?” 玉白苏并没有直接回答秦泽的问题,反问道:“我说的话若是不可信,你又为何放心将你爷爷的病交给我来治?” 秦泽瞬间便释然了,坦然收起了银票,神情郑重的看向玉白苏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重托。” 玉白苏点了点头,秦泽虽尚且年幼,但秦丰毅却可以在一旁嘱咐他,她虽未细打听这爷孙二人的事情,但她隐约能感觉到,秦丰毅定然不是个普通人,英雄不问出处,只要能为她所用,玉白苏并不在意对方的过往。 为了避免其他人注意到秦家祖孙二人和自己有关,玉白苏并没有坐上马车,她交代了秦泽一些事情,并许诺两天后会去铺子里找他。 一直到秦泽二人离开,半夏都始终处于云山雾绕之中,根本搞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小姐,出门的时候你不还和我说店铺的位置还没选好么?怎的这一转头的功夫,就选完了呢?” 玉白苏耸了耸肩,笑道:“这或许就是缘分?” 半夏不甘心就这么让玉白苏如此糊弄过去,又接着问道:“那对祖孙又是怎么回事?那孩子瞅着还没我大呢,那老者又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他们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帮小姐您管理铺子啊?” 玉白苏一脸高深莫测的对半夏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 时至傍晚时分,贡院紧闭了两日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但却没有一名学子从里面走出来。 容景熹呆呆的坐在考试的座位上,内心的愤怒犹如汹涌的江水一般将他淹没。 考题被更改,他的计划被全盘大乱。 虽然凭借他过往所学答完了所有考题,但结果为何却成了一个未知数。 他若是高中无望,扳倒容家的想法便瞬间变为了一纸空谈。 他虽然用钱贿赂了一众官员帮他扳倒容家,但若是他自身的实力不够强横,那些个势利眼的人又怎么可能全心帮他? 就在容景熹失神之际,视野中却骤然撞进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容景熹眼看着容景宸身穿官服走到最前方,神情威严的说道:“在考试途中有几名学子闹事,经查证,他们手中握有修改前的考试题目,此事事关重大,在还未调查清楚之前,所有考生都不得离开贡院。” 容景宸话音未落,贡院之中便响起了一阵抗议之声。 面对众人的抗议,容景宸却丝毫不为所动,转身向外走去。 容景熹一直在下方紧盯着容景宸,可从始至终容景宸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方才他听的清楚,容景宸说那些在中途闹事的学子手中握有修改前的考题,没有人比容景熹更加清楚,那几个闹事的人手里的考题都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说是‘修改前的考题’那便说明他原本拿到的考题是真的,只不过是考题泄露的事情被发现了,所以考题才会被更改。 而这个发现考题泄露的人到底是谁,已然不言而喻了。 容景熹总是漾着笑意的眼中升腾起熊熊的怒火,他望着容景宸离去的方向,五指缓缓紧握成全。 容景宸!又是容景宸! 容景宸所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他的! 容景熹双眸充血,眼底的恨意渐渐汇聚成了浓烈的杀意。 不能光明正大的除去容景宸也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只是让容景宸死。 …… 送走了秦泽二人之后玉白苏并未多做停留便回到了玉府,这一日她经历的实在是太过精彩,从抓捕焦峰再到智斗容老夫人又收服了秦泽,旁人一年经历的只怕还没有她这一日精彩。 精彩归精彩,累也是真累。 回到玉府之后,玉白苏只稍加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 身体早已疲倦到了极致,可玉白苏却迟迟都未入睡。 原本感觉极为合适的床铺,现下却觉得有些过于窄小。 原本习惯一个人睡的她,却突然觉得身侧的床榻有些空落落的。 好似原本那个位置上就该躺着一个人一样。 玉白苏侧躺在床里侧,在外侧空出来了可容一人躺下的位置。 她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被月光笼罩着床榻,眼前浮现出了容景宸的身影。 原来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习惯了容景宸的陪伴。 习惯了在孤寂清冷的夜晚,身边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伴着均匀的呼吸声入眠的日子…… 第365章 梦的温度 月光清冷而醉人,玉白苏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月光,双眸渐渐失去了焦距。 熟悉的松木香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浓烈的烟熏味。 玉白苏被呛的咳嗽不止,意识回笼的同时玉白苏发现自己正身处于浓烟之中。 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往外跑,却感觉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半分。 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玉白苏僵直着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肌肤甚至能感觉到火蛇舔舐过后的疼痛。 浓烟越来越重,眨眼的功夫便已浓重到不可视物。 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浓烟都会无法抑制的被吸进自己的肺里。 可她却连一点儿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孤独的任由死亡的阴影侵蚀着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绝望像是无尽的深渊一般将她包裹,玉白苏渐渐的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无法动弹不能呼救,只能在无尽的恐惧和不安之中迎接既定的死亡。 恍惚间,玉白苏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婴儿凄厉的啼哭声。 伴随着哭声响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霎时扑面而来。 玉白苏被呛的干呕不止,意识骤然回笼她睁大双眼试图去寻找血腥味的来源,却震惊的发现那血腥味的源头竟是自己的肚子。 原本平坦的腹部不知何时已高高隆起,衣服被鲜血染成了透着不祥气息的深红色。 看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那些玉白苏本以为已经被遗忘的记忆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入了她的脑中。 那个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夜晚,还有那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被鲜血染红的裤裙都像是刀子一般剖开了她的伪装。 将那个本该已经被遗忘的夜晚,再一次展露在她的眼前。 原本安静的肚子仿佛受到了情绪感染一般开始不安的蠕动,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从中间被撑破成了两半,没有了衣物的遮挡,玉白苏能清楚的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从她的肚子里面挣脱出来。 它每挣扎一次,被撑的几近透明的肌肤就会发生一次畸变,玉白苏甚至能够通过皮肤凸起的形态分辨出它手和脚的形状。 青色的血管在不断的压迫之下变成了阴沉的绛紫色,蛰伏在透明的肌肤之上延展向肚子的每个角落,像是一副绘制在人皮上的诡异画作。 肚子里面的东西一次比一次挣扎的用力,绛紫色的血管在不堪重负的情况下根根爆裂,迸溅的鲜血像是烟花一样绽放,猩红而夺目。 玉白苏第一次知道,原来疼到极致之后身体会变得麻木。 她静静的看着自己扭曲而狰狞的肚子,渐渐意识到了‘它’到底是什么。 伴随着一声黏稠而沉闷的‘噗嗤’声,一只小手贯穿了肌肤从肚子里面伸了出来,玉白苏静静的看着那只挂着鲜血的小手像是撕开锦帛一般撕开了自己的肚子,向自己伸了过来。 面对这恐怖到令人头皮炸裂的一幕,玉白苏却红了眼眶。 她动作僵硬的缓缓抬起手臂,每一节指骨都在拼尽全力的想要握住那只小手。 那只小手像是有所感应一般,不断在虚空中驱动五指想要奋力抓住玉白苏的手。 最先触碰到的是指尖,然后是手指,最后是掌心。 那小手看似狰狞,实际上却很柔软。 玉白苏感觉着掌心中的温柔,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释然的笑。 如果她未曾遭人算计,她或许会牵着这只小手,伴随着他一起成长。 可惜,她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 凄厉的哭声霎时戛然而止,玉白苏看着掌心里的手渐渐化为柔和的荧光围绕在自己身边。 她在孩童欢快的笑声中缓缓醒来,眼泪犹如决堤一般涌出了眼眶。 玉白苏躺在床上很长时间,她看着第一缕晨光照进窗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清醒过来的玉白苏很清楚那是一个梦,可她却不愿去相信那只是一个梦。 她从前不信鬼神之说,可若是这世上真没有鬼神,她的存在又该作何解释? 与其让她去相信那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她更愿意相信那是她死去的那个孩子对她的某种暗示。 沁着冷汗的五指在褶皱的被褥上缓缓收紧,玉白苏双眸空洞的望着房顶的阴暗处,喃喃道:“孩子,你是在告诫娘亲,不要再重蹈覆辙了是么?” 玉白苏的发问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耳畔回荡着她无力又低沉的喃喃自语。 半夏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时候,被玉白苏的模样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半夏快步走到玉白苏面前,见玉白苏双眸充血,脸色惨白如纸,神情灰败而呆滞,就像是一朵失去了生气的花。 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晦暗一片,不再鲜活。 这一刻,半夏感觉床上躺着的玉白苏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半夏不懂,明明只是过了一个晚上,明明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小姐……小姐你起来好不好,你别吓半夏。” 玉白苏缓缓转头看向半夏,嘴角牵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 “我没事。” 玉白苏撑着双臂缓缓起身,她坐在床沿上,双眸聚焦在了地面上不断偏移的阳光上。 “半夏,我想去一趟南山寺。” 半夏看着玉白苏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柔声劝慰道:“小姐,你的脸色不是很好,想去南山寺我们可以改日再去,你今日先歇歇,我去找师父来给你瞧瞧。” “不,我一定要今日去。” 半夏本想再劝一劝玉白苏,可她刚要开口,却被玉白苏坚定的目光逼的泄了气。 “好,我叫人去套马车,我们这就去南山寺。” 玉白苏缓缓点了点头,转眸看向窗外,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温暖不了她充斥着悲凉的内心。 她无法弥补自己对那个孩子的亏欠,她唯一能做的或许就只有在南山寺中为他点上一盏长明灯,希望它的魂魄能够早日离开这苦难的人世往生极乐…… 第366章 南山寺偶遇 南山寺建于锦城之外的南山上,就算是骑马也要行上半日的时间,玉白苏精神不佳,在半夏的好说歹说之下才答应乘马车去。 两人乘着马车颠簸了约莫有三个时辰才到了南山寺的山脚下,半夏和车夫去停马车,独留玉白苏一人站在山脚下。 她抬眸向上看去,视线顺着那数千长阶拾阶而上,山中升腾起的雾气宛若天边浮云,而在那云巅之上,那烟雨朦胧中便是南山寺的所在。 正值山上暮钟敲响,声声入耳。 玉白苏凭生肃穆的同时,一直惴惴难安的心也在钟声之中渐渐恢复了宁静。 等半夏停好马车回来的时候,发现玉白苏的脸色转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些苍白却不再如同之前一般灰败一片,就连眸子里也有了些许光彩。 半夏见玉白苏精神了许多,脸上的神情也随之舒缓了不少。 她上前搀住玉白苏的手臂,笑道:“难怪小姐你非要来,这的环境真是不错。”半夏深吸了一口气:“就连这空气都比城里的清新了许多。这里环境这么好,我都有点儿舍不得走了,等到了山上我去和小师傅打听打听,看这附近有没有尼姑庵,我也出家当个尼姑当当。” 玉白苏心情放松了许多,被半夏这么一逗,脸上终于有了笑脸。 她轻点了点半夏的鼻尖,笑道:“你这欢脱的性子,哪间尼姑庵敢要你?佛祖见了你都要头疼死了。” “佛祖见了我头疼那是他不识货!”半夏半抱住玉白苏的手臂,笑颜如花道:“还是小姐慧眼识珠!” “你这丫头”玉白苏笑着捏了捏半夏的脸颊道:“你现在倒是学的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还不是小姐教的好?” 半夏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回头向上连跑了两阶,抬头的时候正巧和一名从山上下来的香客撞了个正着。 那香客被惊了一下,头上的遮帽被风吹落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张愠色满布的脸。 一见半夏闯了祸,玉白苏赶紧上前两步打算向对方赔礼,走近了才发现,对方竟然还是个熟人。 “原来是月心郡主,我的婢女顽劣冲撞了你,还请你不要见怪。” 李月心被半夏冲撞心中自然不快,她本打算向半夏发难,却被玉白苏的话给打断了。 她转眸看向玉白苏,脸上的愠色瞬间便散于无形。 “没事没事,她又没碰到我,何来冲撞一说。” 李月心赔着笑脸凑了上来,对玉白苏翩然行了一礼。 “没想到我和容王妃竟如此有缘,上次街上一面月心便觉得王妃很是亲切,没想到今日来祈福竟又遇到了王妃您。” 玉白苏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月心,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总在街上走,遇见了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若是这就叫有缘,与郡主结缘之人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身为世家子女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方才她看的清楚,若非她及时出面,李月心必然不会轻放了半夏。 李月心被玉白苏一句话呛红了脸,脸上讨好的笑僵在脸上,又不敢真的对玉白苏发火。 玉白苏冷冷的瞥了一眼李月心,拉着半夏与她错肩而过。 “考题无故泄露,眼下王爷正在彻查考题泄露的源头,安王负责封存考题,考题泄露他难辞其咎,郡主有这个时间在这里求神拜佛,不如赶紧回府去看看。” 听到考题泄露,李月心震惊之余失口说道:“怎么会?我明明……” 她虽说的极为小声,却未逃过玉白苏的耳朵。 “你说什么?” 李月心双眸闪烁,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没……我没说什么,多谢容王妃告知,我先行一步。” 话音未落,李月心便匆匆向山下跑去,中间还因为踏的不稳险些摔倒。 玉白苏目光深沉的看着李月心仓皇无措的背影,一直到李月心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脚下。 半夏有些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道:“方才可吓死我了,要不是有小姐你,那个什么郡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你还知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冒失了!” 玉白苏很是在意刚才李月心失口说的话,她隐隐有所预感,考题泄露的事情应该与李月心脱不了干系。 可李月心堂堂郡主,偷考题对她来说又有什么用? 玉白苏不免因此想到了容景熹身上,从李月心对容景熹的态度来开,李月心对容景熹可谓是极为上心。 但婚嫁之事不仅要讲究你情我愿,还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容景熹虽是出身容王府,但到底是一个私生子,生母又是青楼女子这样不堪的身份,想要娶郡主这样身份的女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若是他能过高中状元,成为金科状元郎,那便不能同日而语了。 思及此,玉白苏紧蹙的眉宇又加深了几分。 “我有点儿事情很在意,半夏,我们今日不在这里过夜了,晚上就回去。” 玉白苏说完便拉着半夏向上爬,寺里的主持对于供奉长明灯的流程很是熟练,玉白苏很快便将那盏象征着她夭折孩子的长明灯摆在了佛祖的案前。 在佛前供奉长明灯的寓意一是为了祈愿,二是为了让逝者早日入轮回。 这一世玉白苏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还好好的,并未尝过什么生死离别之苦,半夏只当玉白苏点灯是为了祈愿,并未多做他想。 玉白苏在佛前诚心祈祷,希望佛祖能听见她的祈祷,让她那还未来得及看这人世一眼的孩子不再世间漂泊早入轮回。 待玉白苏离开大殿的时候,外面已然暮色四合,玉白苏拒绝了主持的好意,执意带着半夏向山下走去。 两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周围皆是黑黢黢的林子,她们两个女子难免会感到害怕。 好在她们下山的时候主持给了她们用以点燃的火把,玉白苏将火把点燃,原本因为黑暗而有些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安稳了些许。 可就在她们打算继续向下接着走的时候,右侧的树丛之中倏然传出了剧烈的沙沙声,玉白苏顿时感觉后脊一麻,将半夏迅速拉到自己身后,以手中的火把正对向树丛的方向…… 第367章 可疑人士 火把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呼啸的夜风之中剧烈的摇晃时明时暗。 伴随着鬼哭一般嚎叫的风声,树丛的抖动越来越剧烈。 玉白苏身后的半夏被吓的双腿发软,要依靠着玉白苏才能勉强站立。 手持火把的玉白苏虽然面上强装镇定,但握着火把的手却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 南山寺依山而建,山中尽是飞禽走兽,一般来说,野兽都是怕火的,见到她们有火把都会躲的远远的。 玉白苏也万万没料到,会有野兽来攻击她们。 半夏被吓的双腿发软,玉白苏自己也被吓的不轻,根本无法带着半夏逃走。 两难之下,玉白苏只好取出了藏在衣袖里的银针,希望能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动物身上虽然也有穴位,但因为和人的身体构造不同,所以穴位所在的位置也不同,她此次出门携带的银针并不多,能否击退全靠运气。 玉白苏知道这种危急关头将自己的性命寄托给虚无缥缈的‘运气’,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她也别无选择。 树丛晃动的越来越剧烈,沙沙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一般,不断向她们二人逼近。 玉白苏感觉自己握着火把的手心渐渐沁出了一层黏腻的汗液,被夜风一吹,冷的沁骨。 火把和树丛中间悄然形成了一种对峙,玉白苏一瞬不瞬的盯着树丛,不开将视线移开半分。 一阵阴风从台阶下方呼啸而上,火把不堪其扰被倏然吹灭。 在周围陷入黑暗前的一瞬间,玉白苏看见一只苍白的手突破树丛伸了出来。 “鬼啊!” 半夏凄厉的叫喊声在玉白苏的耳畔猝不及防的炸响,玉白苏感觉脑中‘嗡’了一下。 这里荒郊野岭,又有一只手突然从树丛里伸出来,一般人都会怀疑是撞鬼了。 可玉白苏不信这世上有鬼,这世上既然无鬼,那能动的便就是人。 火把灭了,再想点起来就不容易了,玉白苏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背着风吹了两下,火折子先是冒出星点光亮,然后汇集在一起燃了起来。 玉白苏一手拉着紧张到抖成筛子的半夏,一边探手用火折子照向树丛。 一只手臂静静的平摊在石阶上,玉白苏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那手臂上的血管圆鼓,皮肤虽有些惨白却不失血色。 “好像是个活人。” 玉白苏拍了拍半夏紧抓着她的手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 半夏极力的摇头,想要阻止玉白苏,但她手脚发软,根本拽不动玉白苏。 玉白苏拿着火折子走上前去,试探的用脚尖碰了碰那只手臂,见那手臂仍毫无动静,便大着胆子剥开了树丛。 接着昏黄的火光,玉白苏发现树丛后倒一个人。 火光似乎刺激到了对方,那人痛苦的闷哼一声,五指微微蜷曲了一下,却又无力的摊开。 “救……救救……我……” 既然对方不是什么猛兽,那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玉白苏微微蹙眉,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状况,对方身上的伤势不算重,最要紧的是身上的毒。 对方所中之毒并非是什么罕见的毒,她自小随广木心穿梭在深山老林之中,山林之中有毒之物比比皆是,所以她便养成了随身携带解毒丸的习惯。 以她身上解毒丸的药力,解此人身上的毒自是绰绰有余。 她当即给这人喂了一颗解毒丸,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这人带走。 在她看来,此人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可疑,他身上的衣物虽然已然破烂不堪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考生同意的着装。 科举结束当日,容景宸封锁了贡院,所有参考的考生都不得离开贡院,贡院今日一早才开,这考生若不是一路马不停蹄赶来,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这南山除了一个南山寺外再无其他,一个刚参加完科考的人到底有什么理由非要马不停蹄的赶到这里来?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玉白苏把对方归类在可疑人士的行列中。 通常情况下,可疑人士的出现都伴随着危险的到来。 这也正是玉白苏没有在第一时间施救的原因,她光靠想象都能想象的到,如果被容景宸知道她主动沾染危险以后阴沉的嘴脸。 此人身上的毒已解,就算扔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这林间多有野兽,若是他一直如此昏迷,保不齐会被野兽袭击。 到底是将人带走救人一命?还是挑战容景宸的底线迎接他的雷霆之怒? 就在她陷入两难之中,无法抉择的时候,密林深处却传来了声响。 玉白苏当机立断熄灭了手中的火折子,带着半夏连同那人一同藏进了树丛之中。 她们躲进树丛的时候发现这一处下面有一个小坡一直延伸到台阶下方,台阶和泥土之间正好形成了一处隐蔽的空间,刚好够他们三人勉强藏身进去。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抬了进去,几乎是在她们藏好的同时,声响也近在咫尺。 玉白苏通过脚步声分辨出对方大概有五个人,伴随着脚步声的接近,玉白苏还从他们行动的间隙中听见了利刃刮过藤蔓的声音。 “找到了么?” “没有,那小子也真够能跑的了,这都找了多长时间了,还找不到,不会是毒发滚下山去了?” “肯定是!要我说就别找了,反正那小子被喂了毒,没有解药,他活不到山下,反正都是个死人,找不找都无所谓了。” 玉白苏屏气凝神偷听着对方的谈话,她垂眸看向被她和半夏扔在地上的男子,猜想这几个人口中提到的被喂了毒的小子应该就是此人。 这几个人中,明显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赞同继续寻找。 短暂的沉默过后,第一个出声的人下令道:“那就撤了,这大晚上的也没处寻去了,回去以后就说人滚下山涧找不到了。” 几人商议了一番之后便快速离开了,玉白苏不敢大意,一直等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才敢起身,不料她才刚起身,脚腕便被一只大手倏然抓住了…… 第368章 谈条件 对方的手劲极大,脚腕被抓住的时候,玉白苏清晰的听见自己脚腕处的沟通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悲鸣。 以玉白苏的经验,这一下虽不至于脱臼,却免不了要卧床养伤两日。 那人紧抓着她的脚腕,像是一名溺水者抓着浮木一般,不肯松开半分。 对于对方的突然袭击,玉白苏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不知所措甚至还表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跟随广木心走南闯北行医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有些将死之人死前亲人并不在他们身边,彼时身边唯一能说话的活物就是他们这些大夫,理所当然的,他们便承担起了倾听遗言的重任。 虽说将死之人的遗言五花八门,但听的多了,汇总一下,也不外乎就是那几种情况。 有着丰富经验的玉白苏,一见对方的动作便瞬间猜到了对方想干什么。 趁着对方还在积聚感情酝酿的时候,玉白苏抢先开口道:“先别着急说遗言,你的毒已经解了,暂且死不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玉白苏明显感觉到对方握着她脚腕的手骤然收缩了一下。 感觉到对方异动的同时,玉白苏的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恶劣的笑。 “不过暂且死不了,不代表真的就不会死。”玉白苏故意拉长声音,让对方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上。 等到她确定对方已经没有闲暇去思考别的事情之后,才缓缓说道:“方才那几个人可都是练家子,我很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招惹到了那些人。”玉白苏缀满星辰的双眸微眯,星光瞬间隐没于天际,昼夜初临,带给人无尽的压迫感。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而我也可以选择把你扔在这里。”玉白苏嫣然巧笑的扫视了一圈四周,语调阴恻恻的说道:“这林子里面入了夜,少不得有豺狼虎豹出没,你带着这一身的血腥味,你猜它们用多长时间能找到你,然后一点点的将你分食而尽?” 孟宪行知道自己的毒解了的时候,本以为是佛祖显灵,让他遇上了救苦救难的活神仙。 可事实证明,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活神仙,只有披着人皮的恶鬼。 孟宪行感觉自己正在被眼前这个容貌倾国心如蛇蝎的女人威胁,可玉白苏却又确实是救了他的性命,是他确确实实的救命恩人。 只不过这个救命恩人,管救不管活罢了。 孟宪行有一种预感,如果他不将玉白苏想要知道的告诉她,这个笑颜如花的女人真的会将他扔在这里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孟宪行心中有大义,但他却并非是那种无脑之人,他可以为了大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却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大义,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会留下。 他咬了咬牙,抬眸看向玉白苏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和那些人之间的过节,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玉白苏抱臂垂眸看着双眸透着坚毅的孟宪行,眼底悄然划过一抹赞赏之色。 “都混成这副惨相了还想着和我谈条件,勇气可嘉啊。说,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要求。” 孟宪行心里很清楚自己和玉白苏眼下所处的位置并不对等,他其实原本并不对此抱有多大的希望,可让孟宪行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不太好说的玉白苏竟然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孟宪行的预料,他仰头呆愣愣的看着玉白苏,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你不问问我,我的要求是什么吗?” 玉白苏救这个人是一时兴起,想要探究他和那些追捕他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一时兴起。 她会一口答应孟宪行的请求,仅仅是因为她觉得孟宪行这个人很有趣。 至于对方到底想要向她提什么要求,玉白苏根本就没想过。 “那你说说,你想向我提什么要求?” 孟宪行再次被玉白苏不按常理出牌的打发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玉白苏,辛苦建立起的心垒在与玉白苏轻描淡写般的谈话中化为了飞齑。 他算是彻底看出来了,从始至终都是他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费尽心思想要藏起的那些秘密,对眼前这个人来说根本就一文不值。 “我的要求其实并不难办,我有一件东西必须交给当今容王殿下。”孟宪行神情凝重的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刻不容缓,我知道寻常百姓很难接近容王府,你们只需要将我送到容王府门前即可,剩下的事情便不用你们管了。待我平安抵达容王府,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悉数告知。” 听到他要找容景宸,玉白苏顿时便收起了玩乐的心思。 这个人身穿考生的衣服,又指名要找容景宸,再加上他这一身的伤,玉白苏双眸微沉,直觉他隐藏的事情应该不简单。 谨慎起见,玉白苏并没有向他表露自己的身份,短暂的沉思过后,玉白苏佯装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痛快的答应道:“只是到容王府门口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帮你。” 孟宪行双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玉白苏,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孟宪行确定自己在玉白苏眼中看见了不掺有一丝杂质的真诚。 这一刻他相信,玉白苏是一个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 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碰触到可以暂歇的陆地一般,孟宪行一直紧绷神经骤然放松,一股汹涌的倦意骤然袭上心头,眼前的景象也随之变得模糊起来。 一直悄悄注意着孟宪行的玉白苏见此,心知这是孟宪行要晕过去的前兆,赶忙上前恰到好处的接住了孟宪行骤然倾倒的身体。 迷糊中,孟宪行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语气饱含歉意的对玉白苏说道:“我叫孟宪行,我怕是坚持不住了,若是到了容王府门口我还没有醒,便劳烦你将此物转交给容王,他若是见了此物,必定会护我周全。” 第369章 醉吟楼 玉白苏伸手接过孟宪行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被折成三角形的纸,折纸的尾端插进了折纸内部,只需轻轻向外一拔,折纸就会散开。 孟宪行将折纸交到玉白苏手上的同时,却突然紧握住玉白苏的手。 一旁的半夏见此,当即便上前喝止道:“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我们小姐的手!”说完便要撸起袖子来拽孟宪行,却被玉白苏伸手制止了下来。 她垂眸看向孟宪行紧握着她的那只手,那手上的力气大的吓人,根本没有丝毫轻薄的意思,而孟宪行本人虽双瞳失焦,但双眸却清明一片不掺有一丝杂念。 “你可是要有什么话嘱咐我?” 孟宪行失神的双眸短暂的有了片刻焦距,他看向玉白苏,神情郑重的说道:“切记不要打开,小姐愿意救我,宪行已是感激不行,虽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报小姐这份恩情,却万不能因为此事连累于你。” 玉白苏紧了紧握着折纸的手,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答应你,绝不会擅自看这纸中的内容。” 反正就算她不偷看,这东西交到容景宸的手里,容景宸也会给她看。 孟宪行得到玉白苏的保证之后便倏然闭上了双眼,彻底晕了过去。 玉白苏将折纸小心放在了怀中,暂且将孟宪行藏匿于树丛之中,和半夏一起下山叫了车夫上来,将孟宪行背下了山,随着马车一同回了锦城。 他们回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城门关闭,守城的将士例行检查要检查他们的马车。 若是平时,玉白苏自然是不怕官兵查验的。 可此刻她的马车之中躺着一个身份不明又昏迷不醒的孟宪行,此事便另当别论。 此次她出行并没有易容,若是让人知道当今容王妃的车中藏着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怕是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查验是不可能让官兵查验的,但若是就此公然拒绝查验,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 就在玉白苏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苍术的声音却在车外陡然响起。 “放肆,车里的是王妃,还不快退下。” 玉白苏掀开车帘,苍术立即纵马上前,小声道:“王爷不放心王妃您的安全,派了暗卫在玉府外守着,晚些时候暗卫来报说王妃您一直未归,王爷特命我来找您。” 玉白苏点了点头,趁着无人在周围稍稍侧开了些身子,让出了些空间,让苍术看见昏迷不醒的孟宪行。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同你说。” 守城的将士早在科考之前便被容景宸替换成了自己的人,有苍术护送,马车有惊无险的驶进了锦城之中。 进城之后,玉白苏便择了一条小巷,将自己遇见孟宪行之后的事情告知给了苍术。 “他身上的毒虽解了,但想要恢复却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玉白苏看向昏睡中仍不得安寐的孟宪行道:“此人一身正气应该不是什么心怀叵测之人,他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同王爷说,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悄悄带他入王府见王爷一面。” 苍术仔细检查了一遍孟宪行的全身,确定他的各种体征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后,这才说道:“此人虽然未经受过寻乱,但其身份不明,为了府中众人的安全,还是暂且安置在王府外,王妃放心,府外有一处绝对隐蔽的地方,可以让这位兄弟安心静养。” 玉白苏提议将孟宪行安置在容王府中的本意也是想让孟宪行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养伤,但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藏身在王府之中毕竟还是有一定风险的,现在既然有一个很好的去处,那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趁着入夜,苍术驾车带着玉白苏一路疾行,最终停在了一处小巷中。 比起其他小巷的寂静无声,这条小巷明显热闹许多,女子的妩媚娇嗔和男子豪放的欢笑交织掺杂在一起,只是听着声音,脑内便自动形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活色生香图。 玉白苏虽未掀开车帘,心里却已经大致猜想到了这里是哪。 “这里可是醉吟楼?” 刚掀开车帘的苍术神情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这里人多,最适于藏人。” 有了春风楼这个铺垫,玉白苏稍稍回想一番,便猜想到了醉吟楼和容景宸的关系。 容景宸并非是那种不洁身自好之人,自从她下定决心试图去了解容景宸之后,更是发现容景宸根本不近女色,别说女人了,身边连一只母老鼠都没有。 细细想来,当初容景宸每次夜宿醉吟楼,第二日消息都会像插了翅膀一般传遍街头巷尾,若非是容景宸有意放出消息,以他的手腕,放眼整个锦城又有谁有那个本事能探听到他的行踪? 婉儿是名震锦城的花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她可以为了利益随时倒向任何人,背叛任何人,但她却唯独不会背叛一个人,那就是她赖以生存的醉吟楼背后真正的掌权者,也就是她真正的主子。 种种细枝末叶串联成线,玉白苏得出了一个结论,容景宸便是这醉吟楼真正的主人。 若是如此,当初婉儿会猝然间离世,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女人是最能看懂女人心思的,当初自己初于婉儿相见,婉儿虽态度谦和有礼,但她看自己的眼神之中却隐含着掩不住的嫉妒。 陷入感情的女人都是盲目的,都以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容景宸是人中龙凤,他二人又一直流言不断,想来婉儿是错了心思,想了自己不该想的,容景宸又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这般心思的女人,以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再留在身边的。 这才导致婉儿猝死离世的结果,一代花魁落红成泥,可这醉吟楼却依旧门庭若市座无虚席。 一时之间,玉白苏竟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感。 这世间原就没有谁离了谁便活不了的道理,这世间谁离了谁都能活的好好的,亦如曾经的好容景宸,亦如未来的自己…… 第370章 不一样 苍术见玉白苏脸色有些不大好,他自然无从得知玉白苏已经猜到这里的幕后老板是容景宸,还当是‘醉吟楼’几个字勾起了玉白苏某些不好的记忆。 主子之前便曾嘱咐过他,若是玉白苏问起任何有关于他的问题都不必隐瞒据实已告。 苍术作为一个局外人,自认为要比主子和王妃这两个局内人看的清楚明了的多。 眼下这两人感情进展的正好,自家主子有多在意王妃苍术可全都看在眼里,他跟在主子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忠心护主的苍术自然不希望因为曾经的旧事伤了两人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忙向玉白苏解释道:“王妃,你莫要误会,王爷并非是喜欢寻花问柳之人。”他煞有介事的四处望了望,用手指指了指醉吟楼道;“这里和春风楼一样,都是王爷的产业,那个婉儿当时也是奉命陪王爷演戏。” 一提到婉儿,苍术心中便莫名升起了一股厌恶之感。 “王爷留宿醉吟楼的时候我都在房间里,王爷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王妃您放心,我们王爷一直守身如玉,绝没有被其他女人染指半分!” 玉白苏原本还沉浸于兔死狗烹的悲切之中,却被苍术曝出的劲爆内容瞬间冲淡了。 对于苍术这种一不小心就曝出大料的行为,玉白苏真的希望他可以再接再厉下去。 原来容景宸之前留宿醉吟楼的时候,都是他和婉儿还有苍术三人共处一室的。 在外人看来,容景宸和婉儿两人情意相投,郎有情妾有意,两人共处一室免不得要天雷勾地火。 她之前可听说,容景宸留宿婉儿房里的时候,婉儿可是夜夜叫到天明。 可苍术却说,容景宸未曾碰过婉儿半分,那这叫声便耐人寻味了。 青楼女子接客前都会接受专业的培训,这其中的一样便是‘口技’。 玉白苏从前曾经为一位青楼女子医治过嗓子,她也是偶然和这名女子闲聊才得知,所谓的口技便是欢爱时的一种调解气氛的小手段罢了,世人只知女子情到浓时才会不受控制的莺叫连连,却不知青楼女子为了迎合客人早已练就了一身无实物表演的能力。 就算对着空气,她们照样也能做出一副不能自已的模样。 一想到婉儿要当着容景宸和苍术二人的面莺叫连连,玉白苏都替婉儿觉得尴尬。 也亏得婉儿演技惊人,过后逢人还能做出一副得沐云雨的模样招摇过市,若换成是她,巴不得自此不再见人。 虽说这过程的确有些奇葩,但从苍术口中亲耳听到容景宸和婉儿并未有过从亲密的举动却还是让玉白苏心情大好。 她虽猜到容景宸不会和婉儿有所沾染,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和事实之间终究存在着本质的差距。 有苍术这个当事人的‘证词’,玉白苏心中那点儿不为人知的微妙感悄然消散,方才那股莫名的悲切也随之散于无形。 她是玉白苏,和婉儿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不会任由别人驱使利用自己,即便这个人是她心系之人,她也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再一次交到别人手中。 “我知道。” 玉白苏不咸不淡的回答了一句,趁着苍术暗自琢磨着她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时,趁机将一旁的孟宪行推了出去,借以转移苍术的注意力。 “动作麻利些,别被人发现了。” 苍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两下便将孟宪行抗上了肩,动作娴熟的从醉吟楼后门溜了进去。 孟宪行的事情自有苍术代为解决,玉白苏虽也想搞明白孟宪行到底要告诉容景宸些什么,但孟宪行此时昏迷未醒,她又入夜未归,就算是要回容王府,也该回家去向爹娘报个平安。 苍术从醉吟楼出来之后,玉白苏简单的同他交代了两句便驱车离开回了玉府。 好奇心折磨的玉白苏一夜都没睡好,等她昏昏转醒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 想到孟宪行,玉白苏赶忙起身收拾了东西,带着半夏一同回了容王府。 两人下了马车,才刚迈过大门槛,一道黑影便径直的向她们二人冲了过来。 亏得玉白苏反应快,将一旁的半夏拉到自己身后。 对方原本冲的急并未注意到她们,玉白苏这一动,对方立即便注意到她们二人,当即刹住了脚转而扑向了玉白苏。 “王妃!王妃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小姐出事了!” 这容王府上能被下人称为小姐的人,唯有容茗嫣一人。 来人火急火燎的扑倒玉白苏面前,玉白苏这才看清,来人正是容茗嫣身旁的紫陌,此刻她脸色惨白一片,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般,是以方才玉白苏见她的第一眼才没认出她来。 一听容茗嫣出事了,玉白苏没有犹豫转身便向着长安院的方向赶去。 她刚迈进容茗嫣的房中,迎面便撞上了容景宸。 玉白苏来不及和容景宸打招呼,只冲他点了点头便去看床人事不省的容茗嫣。 只一眼,玉白苏便能断定,容茗嫣定是中毒了。 来不及犹豫,玉白苏立即为容茗嫣施针,阻止了毒素继续蔓延。 随着银针一根根的入体,昏厥中的容茗嫣脸色顿时转好了许多,脸上痛苦的神色也因此减缓了许多。 施针过后,玉白苏随手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珠,这才有时间替容茗嫣慢慢诊脉。 容景宸知道玉白苏诊脉的时候不许旁人打扰,玉白苏刚进屋的时候他便屏退了其他人,就连苍术和半夏也都被赶了出去。 现在屋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还有榻上人事不省的容茗嫣,容茗嫣昏过去的时候正在和他说话,不过眨眼的功夫,原本好端端的人便晕在了自己面前。 若是换做从前,容景宸自是能从容应对,可或许是因为容茗嫣最近身子一直大好的缘故,在见到容茗嫣晕倒在自己面前时,容景宸很确定自己确实感觉到了一丝慌乱。 而在慌乱过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玉白苏。 而就在他脑内浮现出玉白苏身影的同时,玉白苏便披着温暖的阳光闯进了他的视野中…… 第371章 折纸上的秘密 容景宸的目光贪恋的停留在玉白苏的身上,这世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当玉白苏出现的那一刻,他慌乱的内心因为她而变得平静。 很早之前容景宸便发现,他对玉白苏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仍对玉白苏没有一丝顾虑。 他相信只要有她在,容茗嫣就一定不会有事。 这是他对玉白苏医术的肯定,也是对玉白苏的肯定。 他相信玉白苏,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 这是危险的,却是他不想改正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份信任可以一直就这样存在下去。 玉白苏为容茗嫣诊断过后,发现容茗嫣中的只是一般的毒,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 放松的同时,玉白苏感觉到了一道过分灼热的视线。 她转眸,正对上容景宸深邃的双眸。 玉白苏错认为容景宸会如此看她是因为关心容茗嫣的病情,赶忙说道:“茗嫣她暂且无事了,我已用银针抑制住了她体内的毒性蔓延,又给她吃了解毒丸,她很快便会没事了。” “中毒?”容景宸剑眉微蹙,神情阴沉的沉声问道:“你可能诊断出是什么毒么?” 玉白苏细细琢磨了一番,并没有直接断言毒的种类。 “这种毒的毒性并不强烈,更像是两种东西的相克之毒,我暂且还不能下结论,这些日子我会每日都来为茗嫣诊脉。” 玉白苏略带愧疚的看向容景宸道:“对不起,若是我经常来看看茗嫣,或许能更早发现茗嫣的情况。” “这不是你的错。”容景宸走到玉白苏面前,动作略带宠溺的揉了揉玉白苏的头道:“你最近为了帮我一直都疲于奔波,若不是有你,茗嫣此刻怕是还缠绵病榻生活在无尽的病痛之中。” 容景附身凑近玉白苏,眉眼温柔的说道:“茗嫣中毒是意欲对她不利之人的错。” 玉白苏眼角微红着点了点头,经过容景宸的宽慰,她心中的愧疚感减缓了许多。 见玉白苏情绪稍稍转好了一些,容景宸才将目光落在了容茗嫣身上。 “茗嫣中毒的事情我会着人调查,在没调查出结果之前,暂且先不要告诉她。她胆子小,若是知道自己中毒了,怕是会被吓的夜不能寐。” 玉白苏明白容景宸心中的顾虑,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容茗嫣的危机暂且解除了,玉白苏便和容景宸提起了有关于孟宪行的事情。 “苍术已经同我说过了,他手中的东西的确非常重要但却还需要查证,考题泄露一事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却不单单是一人为之,其中除了君国余孽之外,前朝余孽似乎也参与其中。” 容景宸从怀中掏出一张对折的纸,看纸张上凌乱的三角折痕,玉白苏便一眼认出了这纸就是先前孟宪行让她转交给容景宸的那张折纸。 “你看看。” 玉白苏也不和容景宸客气,早在孟宪行将折纸交给她的时候她就很好奇这纸上的内容,但碍于和孟宪行的约定,她才忍着没有偷看。 现在容景宸主动拿给她看,她自然没有不看的道理。 她想看纸上的内容其实多半是出于好奇,少部分的原因则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孟宪行一定指名要交给容景宸。 虽然她心中并不想承认,但她的行动却一次又一次的在向她证明,她从内心渴望着想了解容景宸更多一点。 可当玉白苏真正阅读了纸上的文字之后,她的初衷到底是因为什么却不再重要了。 虽然纸上仅仅只有寥寥几个字,但每一个人字却都重若千斤一般砸在了玉白苏的心头上。 玉白苏怎么也没想到,科考泄题一事竟然会牵扯到这么多人。 除了她所知的军国余孽和容景宸提到的前朝余孽之外,竟然还牵扯到了当今皇子。 科举选拔官员是一件足以动摇一个国家根本的事情,前两者想要借机生事玉白苏可以理解,可最让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何当今的皇子也会参与其中。 见玉白苏愁眉紧锁,容景宸很是贴心的解释道:“当今圣上并非是先帝的长子,因先帝长子病逝,圣上才得以登基。但在此之前,各代先帝都推崇立长一说,圣上登基之后,这便成了圣上的一块心病,为了让自己的皇位坐的名正言顺,圣上便开始推崇立贤一说,越过了长子轩辕励立次子轩辕文为太子,立长一说被打破,所有皇子便都有了继承皇位的可能,若是此次事成,参与此事的皇子便能顺势掌控一批傀儡朝臣为己所用,若是他能借此掌控大半朝臣,推举他为太子甚至是将来的皇上,也并非是什么难以实现之事。” 玉白苏听着容景宸条理清晰的分析着这些看似并不相关的事情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惊悚的后脊发麻。 若不是有容景宸解释,就算她拿到了折纸看见了上面的内容,她也无法参透出这之纸上内容背后的深意。 玉白苏心有余悸的看着手里的纸条,内心竟然升起了一种想要毁了这纸条的冲动。 事到如今,特别是在听过容景宸的分析之后,她真的很后悔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孟宪行带回来。 事关皇位之争,这其中的水太深太浑,玉白苏根本就不想让容景宸参与其中。 容景宸看出玉白苏的面色似有不对,嘴角噙笑着看向她道:“夫人这种表情,可是在担心为夫么?” 玉白苏垂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般说道:“都是我的错,你早就告诫过我不要多管闲事,可我非但没有听你的话,现在还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要不我们就当做不知道此事,我会医治好孟宪行的伤,等他伤好了我们就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如何?” 玉白苏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可是这一次,她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念头。 并非是她杞人忧天,而是从古至今,凡是参与皇位之争之人最后都没有几人能得以善终,玉白苏不希望容景宸参与此事,更不希望容景宸会因为此事重蹈先人的覆辙…… 第372章 回到原点 容景宸又何尝不理解玉白苏的一番苦心,但一味的逃避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事情愈演愈烈甚至向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只有国家安定,他才能保护好他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即便知道前方荆棘满布,他也必须身披铠甲步履坚定的前行。 因为在他的后方,有他最重要的人在。 容景宸将纸从玉白苏的手中抽了出来,态度坚定的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你只管照顾好茗嫣。” 玉白苏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神情黯然,容景宸虽未明说,却明白的拒绝了她的提议。 她心中委屈的不行,她明明是为了容景宸好,结果反过来倒好像是她错了。 眼眶有些微热,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玉白苏将双手隐在袖子里,不断用指尖刺痛掌心,警告自己不许落泪。 “我知道了……我不会管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若是茗嫣醒了,让他们去槿院找我。” 还未等话音落地,玉白苏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容茗嫣的房间。 她怕再迟些,自己就会不争气的在容景宸面前落泪。 玉白苏走后,苍术便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神情有些沮丧的走到容景宸身边小声说道:“主子,王妃好像很伤心啊。” 苍术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容景宸,见容景宸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这才壮着胆子继续说道:“王妃才智过人,您若是和她好好说,她一定会理解您的,您何必非要如此平白惹得王妃伤心呢。” 容景宸双眸微敛,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此事事关重大,太过危险,我不想她参与其中,以她的性子,若是我稍有松口她必不可能轻易罢手,那样只会让她深陷危险之中。” “那您就打算这么让王妃误会您么?” 苍术有些心疼的看向自家主子,别人总觉得他们主子无所不能,但只有他们这些当属下的人知道,主子到底有多不容易。 主子的强大并非是与生俱来的,而是通过远超于常人数倍的努力换来的。 他的游刃有余,都是从无数次的生死边缘中总结的经验。 主子从不轻松,他始终都在负重前行,可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却不能为他分担半分。 他们是最忠诚的追随者,却不是那个能和主子并肩而行的人。 他们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也无能为力。 他们一直期盼着有一天,有那样一人,她可以走进主子的心中,和他并肩而行。 或许是他们的期盼抵达上庭,王妃出现了。 他们看着王妃一步步的走到容景宸的心里,看着自家主子的笑渐渐有了温度,他们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可是现在,主子却亲手将王妃推开了。 主子又恢复成了那个独自前行的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仿佛过往的鲜活全都是假象。 …… 玉白苏刚迈出长安院的院门,眼泪便像是决堤一般簌簌而下,把紧跟着一起跑出来的半夏都给吓傻了。 方才她就站在房门外面,并未听见房内有什么争吵的声音,是以当自家小姐从房里匆匆跑出来的时候,她只当是突然有什么事情,并未往其他的地方多想。 虽说自小便受到家人的疼爱,但小姐却并未养出娇生惯养的性子,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小姐更皮实一些,小时候她经常偷溜出去玩,半夏犹记得那时的老爷还不似如今这般好说话,被抓到的小姐免不得要受到一番‘毒打’。 可就算是如此,半夏都未曾见自家小姐掉过一滴眼泪。 被打完了,揉一揉痛楚,一转身又蹦蹦跳跳的出去玩了。 自打她跟在小姐身边起,她便没见小姐哭过几次,特别是长大以后,更是少见。 而半夏也从少数能让小姐落泪的事件中得出了一个道理。 凡能让自家小姐落泪的事,必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一想到可能出现的大事,半夏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昏迷不醒的容茗嫣。 思及此,半夏眼眶一红,也跟着小姐哭了起来,甚至比小姐哭的还要凶。 玉白苏被半夏的哭声吓了一跳,一脸错愕的转头看向哭成泪人的半夏问道:“你哭什么?” 半夏哭的抽噎不止,一边用袖子抹泪,一边哽咽的说道:“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茗嫣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如此短命呢,呜呜呜~” 玉白苏听的都懵了,容茗嫣好好的躺在房里,怎么就被半夏说的好像马上就要死了呢? 被半夏这么一闹腾,玉白苏的情绪竟莫名的好转了许多。 看半夏哭的凶,玉白苏瞧着是又心疼又想笑。 “好了好了,你可别嚎了,一会儿嗓子都嚎哑了,明日又该喊疼了。你放心,茗嫣她什么事都没有,静养三四个时辰就没事了。” 半夏‘震耳欲聋’的哭声戛然而止,眼角的泪痕还未干,脸上却已洋溢起了欢快的笑。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茗嫣小姐这样的人一定要长命百岁。” …… 会考当日调查,容景熹并没有被查出有什么可疑之处便被放回了家。 而那些在他买了他考题的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了,除了那几个自曝买卖考题的人外,剩余的几个人也都无一幸免被容景宸抓去了大理寺查办。 虽说这把火暂且还未烧到自己身上,但容景熹却不敢就此掉以轻心。 他有预感若是任由失态继续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烧到自己身上。 容景熹决定在容景宸查到他身上之前主动出击,当初贩卖考题之事是由易容的杜荣出面解决的。 虽说杜荣当时易了容,但人的身形和脸部的轮廓却做不得假。 为防万一,容景熹连夜遣走了杜荣,又联系上了李月心的婢女,约李月心见面。 自那日李月心在南山寺见过玉白苏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了房中。 考题泄露,她直觉此事必定和自己有关,她当时第一反应是回府将此事告诉给父亲,可到了家里她却又改变了主意…… 第373章 蛊惑 李月心虽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但她生于安王府,自小耳濡目染,就算不知朝堂之事,却也知道泄露科考题目是何等大罪。 若是坐实,那便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她怕,她怕若是此事真的和她有关,自己的父亲会将自己拉出去顶罪。 旁人只知她是安王府风光无限的月心郡主,却不知安王偏爱她那个废物哥哥李煜,李煜就算纨绔就算无能,做什么也都是对的。 而她样样都比李煜做的好,却还是得不到父母的半句夸赞。 李月心相信,若是此事必须有一个人出来顶罪,就算此事不是她做的,自己的父亲也会毫不犹豫的拉她出去顶罪。 所以她不敢将此事告诉给安王,也不敢用他们本就可怜到几近于无的亲情去赌。 就在李月心不知该如何做的时候,婢女刚好带来了容景熹相约的消息。 她意识到泄露考题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时候完全吓傻了,根本就未曾往容景熹的身上想过。 因为当时容景熹只扫了一眼便将考题扔在了地上,在李月心的认知里,没有人能做到只看一眼就记住那么多的内容。 虽说觉得不大可能,但李月心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打鼓。 容景熹约她见面,李月心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当面向李月心问个清楚,便一口应了下来,让婢女去通知了容景熹约见的瞬间和地点。 容景熹按照李月心让婢女通知的时间到达约定地点,远远便瞧见头戴披锦的李月心焦急的在那里踱步。 早在李月心让婢女通知他的时候,容景熹便已经向那婢女打听好了李月心近来的情况。 李月心并不知道,她和容景熹之前的一次次‘巧遇’,全部都是容景熹和婢女串通好的结果。 容景熹在乞巧夜宴上便看重了李月心的身份还有她背后所代表着的安王府,他打从一开始便买通了李月心身边的婢女,让她为己所用,不断向自己提供李月心的情报帮助自己一步步的获得李月心的信赖。 从婢女处得知了李月心这几日古怪的行为之后,再加上她立刻答应约见的行为,容景熹基本可以断定李月心应该是怀疑上了自己。 得知自己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经败露了,容景熹面对李月心时非但不见半分慌张,反倒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一见面便拉着李月诉说他对她的思念之情。 爱恋的男子主动向自己诉说倾慕之情,若是放在之前,李月心可以高兴的三天不睡觉。 可是现在,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 科考考题泄露一事像是一根鱼刺般如鲠在喉,让她整日里心神不宁,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搞清事实的真相。 “容郎。”李月心满眼祈求的抓住容景熹的手,声音期艾的问道:“容郎你告诉我句实话,你那日到底有没有记住考题?” “考题?”容景熹当即便变了脸色,面色阴沉的冷声质问道:“你是怀疑此次考题泄露一事和我有关?” 容景熹佯装愠怒的将李月心从怀里推开,满脸失望的说道:“月心,难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般不堪的人么?当时我即拒绝了你的‘好意’,我又怎么可能暗中记下上面的内容?当时你也在场,我一得知那是考题之后就立即还给了你,就算我当真心怀不轨,那么短的时间,我又怎么可能记住上面的内容?” 容景熹义愤填膺,字字铿锵有力句句掷地有声,一副不惜以死明志的模样,将李月心心中的疑虑彻底击了个粉碎。 她一下子扑进了容景熹的怀中,悔恨的泪水潸然而下,打湿了容景熹的衣襟。 “容郎,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李月心声音哽咽的说道:“考题不知道为什么泄露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查,我好怕,我好怕他们查到我偷过考题,将散播考题的罪名怪到我头上,我真的好怕……我真的好怕。” 李月心无力的跌在容景熹的怀中,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往外流。 “我现在只能依靠你了,容郎,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没和你成亲,我还没有为你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别哭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容景熹柔声安抚着怀中情绪不安的李月心,眼底却闪过了一丝狡黠之色。 “真的么?”李月心一脸惊喜的抬眸看向容景熹,声音中透着一丝喜悦的问道:“容郎,你真的会帮我么?” “当然。”容景熹主动拉起了李月心的手,一脸深情的说道:“你是我打算共度一生的人,我当然会帮你。” 容景熹声音蛊惑的问道:“当日你偷考题的事情,还有谁知道么?” 李月心已然将容景熹当成了脱离沼泽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容景熹的提问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道:“我很小心的,当天除了我,就只有小雪知道此事,小雪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丫头,她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这可难说。”容景熹强迫李月心和他对视,声音温柔至极。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当她是姐妹,保不齐她背后就会狠狠的捅你一刀,留她在,就是对你的一份威胁。” 李月心瞳孔倏然紧缩,脸色微白的看向容景宸道:“那……那我该怎么做?” 容景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李月心垂落的秀发,嘴角扬起了一抹和他清润气质完全不相符的邪魅笑容。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将秘密说出去不是么?” 容景熹用手指缓缓挑起李月心的下颚,邪魅一笑道:“火是最好的利器,一把火下去,就算是一个人,也能烧成一把灰,更何况是证据了。月心,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李月心被容景熹的笑彻底迷了眼,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呆愣着点了点头。 “容郎你说的没错,烧了,都烧了,全都烧光!看他们还怎么查,看谁还敢怀疑我!” 第374章 不听话就咬你 玉白苏从长安院离开了之后便一路回到了槿院,她虽然有心想要逃离当时那种沉重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氛围,但她并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很累。 这些日子的所有疲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几乎在身体触碰到床榻的同时,玉白苏感觉自己的意识骤然下沉,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的缘故,这一觉玉白苏睡的很沉。 噩梦惯常的来做客,却很快被驱散了。 睡梦中的玉白苏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意所包裹,淡淡的松木香萦绕在鼻尖,伴她入眠。 她不自觉的被吸引,努力的想要去靠近去触碰去拥有,充满磁性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有些恼人却又十足的蛊惑人心。 玉白苏不烦其扰,本能的半仰起头,直接堵住了对方的嘴。 对方似乎被她的动作吓到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 玉白苏心中得意的不行,正打算换个姿势继续入眠,对方却像是掐准时机一般再次向她发动了进攻。 唇齿缠绵间,阵阵酥麻感席卷向四肢百骸。 玉白苏原本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可随着时间的拉长困意也越来越浓,玉白苏几次想结束这个缠绵不休的吻,可对方却丝毫没有要就此结束的意思,拉着她抵死缠绵。 困意渐渐占据了上风,原本令人舒适的吻也变得让人浑身躁动难安,在两种情绪的碰撞之下,玉白苏做出了一件失智的举动。 她咬了对方。 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间化开,玉白苏像是一只小兽一般得意的扬起了嘴角,在对方查验伤口短暂离开的同时转身缩进了床里侧。 后面发生了什么玉白苏已经记不清了,只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向她靠近,暖暖的很舒服。 一夜好眠,玉白苏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一早起来神清气爽,仿佛所有的烦心事都随着这一夜好梦烟消云散了。 半夏听见声音推门进来,甫一见到玉白苏,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姐,你是怎么睡一觉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什么样? 玉白苏从床上微微探身出去,正好能照到梳妆台上的镜子。 镜子中刚映出自己模样的时候,就连玉白苏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发笑。 镜中的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活像是在头上筑了一个鸟巢,十足的滑稽。 玉白苏平日里的睡相很是规矩,基本是晚上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就还是什么样子。 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简直是微乎其微。 玉白苏试图用手指抢救一下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头发,最后却已失败告终。 半夏一边抿嘴偷笑,一边用梳子一点点的为玉白苏捋直头发。 “小姐,你昨晚这是偷偷和谁出去打架了么?你这头发是要在床上翻腾多少个滚才能搞成这样。” 半夏不提玉白苏忘了,经半夏这么一提醒,玉白苏倒是想起了昨夜那个有些光怪陆离的梦。 玉白苏努力回想着梦中的一些细节,可许是昨夜的那一觉睡的太过忘我,她越是想要去回想,就越是发现自己脑中空荡荡的,只记得自己确实是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好像确实和什么人发生了矛盾,最后好像还赢了。 “我可能……真的和谁打了一架,我好像……”玉白苏揉了揉有些微微泛疼的太阳穴,喃喃道:“我好像还把对方给咬了。” 半夏只当玉白苏又做梦了,也并未在意,调笑道:“谁要是让小姐你给咬一口,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整个锦城谁人不知,我家小姐生的是一口‘铁齿银牙’,被你咬上一口,非得见血不可。” 说到血,玉白苏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她方才刚用茶淑过口,此刻满嘴都是茶的清香味。 可她总觉得,嘴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血腥味中似乎又掺杂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松木香。 尖锐的刺痛感猝不及防的刺痛了玉白苏的神经,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但就在那短暂的一刹那,玉白苏回想起了昨天夜里的那个梦。 那个梦很虚幻,但虚幻之中却又透着真实。 真实到玉白苏甚至有些说不准那到底是不是一个梦。 她装作不经意的随口向半夏问道:“半夏,昨天夜里王爷宿在了哪里?” 昨日她和容景宸闹的很不愉快,若是那个梦是真的,那她真的没脸再见容景宸了。 “王爷?这我倒不清楚了,许是宿在书房了。” 听说容景宸宿在了书房,玉白苏的心情稍稍有些复杂。 一方面庆幸那只是个梦,另一方面却又有些稍显失落。 “王爷现在在哪里?” 她虽心中还是有气,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对朝堂之事并不甚了解,看待事情多少有些片面,并不能像容景宸那样能纵观全局的去分析问题,但她也是发自真心的关心容景宸的安危。 可容景宸非但不领情,还对自己摆臭脸。 一回想起容景宸昨天那极具命令的口吻还有漠然的模样,玉白苏满腔的怒火就抑制不住的上涌。 可生气归生气,玉白苏也明白之所以会产生这种矛盾和分歧,其根本原因在于他们所站的高度不同。 她曾经信誓旦旦的同容景宸保证,自己会与他并肩而行。 可以现在的结果来看,她距离自己许诺的‘并肩而行’差的不止是一星半点儿。 对于昨天在容茗嫣屋内发生的事情,半夏并不知情,见玉白苏打听容景宸的行踪,半夏还天真的以为这是两人感情升温的一种表现,嘴角瞬间便乐开了花,活像是一名为了自家女儿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王爷一早便出门去了,听苍术说,王爷似乎是要去查缴什么人家。” 查缴…… 与考题泄露相关的人员中除了已经被捕的君国余孽,仍未浮出水面的前朝欲孽,以及隐在暗中的皇子之外,便只有负责封存考题的安王。 前三者虽各有目的,但若是身为源头的考题没有泄露,这些人自然也就翻不出什么风浪。 容景宸既然要查,自然是要从源头开始查,那他今日所要查缴的,应该便是安王的安王府。 第375章 安王府失火 既然不能劝阻容景宸置身事外,玉白苏便想着尽己所能的多了解一些相关的事情,没准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帮到容景宸一点儿。 而且那天在南山寺李月心偶然间说出的那句话也很让她在意,这件事情本来就已经够乱了,玉白苏现在只希望她的怀疑是她多虑了。 容景宸现在的处境本就十分艰难,若是窃取考题一事再与容景熹有所牵扯,那容景宸的处境将会比现在的处境艰难十倍不止。 但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就算是为了佐证自己的想法,她也必须去安王府走一趟。 打定了主意,玉白苏正打算动身去安王府走一趟,没想到还未等她出门,却先碰见了灰头土脸的从外面回来的苍术。 自玉白苏认识苍术起,还从未见他如此狼狈过。 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衣服的袖口和衣摆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平日里最为爱护的白靴也已经变成了黑靴,最搞笑的是他鬓间的几缕发丝竟然卷曲成了卷,缩在苍术的耳根下面随风一晃一晃的模样特别像是邻居家的卷毛狗。 苍术一脸郁闷的从府外走了进来,一见到玉白苏,赶忙用手遮挡住了那几缕卷发。 “王妃这是要出门么?” 玉白苏强憋着笑,佯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问道:“听说你随同王爷一同去了安王府,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一提到‘安王府’三个字,苍术的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 “回王妃,属下确实是一早便随着王爷一同去了安王府查缴,还未到便听见了安王府走水的消息,眼下安王府烧的只剩下几根木头架子了,王爷进宫去了,属下不便一同进宫,这才先回来了。” “安王府走水了?王爷可有受伤?” 苍术搞的如此狼狈,可见安王府这一场大火火势定然不小。 一想到容景宸有可能会因此受伤,玉白苏的心就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王妃放心,王爷没事。救火的时候王爷站的远远的,并非伤及分毫。” 听闻容景宸无事,玉白苏神情瞬间一松,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似乎表现的太过紧张了。 为了掩饰尴尬,玉白苏故意岔开话题,问道:“安王府怎么会无端走水呢?可查明走水的原因了么?” “还没有。”苍术摇了摇头,神情稍显凝重的说道:“这一把大火将安王府付之一炬什么都没留下,恐怕很难调查出原因了。” 不出意外,科考的题目定然是在安王府丢失的。 却正巧此事,一把大火将安王府烧了个干净,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玉白苏蛾眉紧蹙,她总觉得这把火里似乎藏着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安王府的人可有什么事么?” 苍术跟在容景宸身边多年,脑子转的很快,当即便抓住了玉白苏话中的重点。 “王妃可是怀疑,这场大火是安王府中的人在自导自演么?” “不无可能。”玉白苏目光微沉道:“凡是发生的事情,必定会留有一些蛛丝马迹,王爷刚要查缴安王府,安王府却恰巧在此时着了一场大火,难保不是有人为了毁灭证据故意为之。” “安王府毕竟不是寻常的小门小户,光是府里的下人就有不下百人,当时情况极为混乱,安王府并未来得及统计府中人员是否都从火场逃出来了,安王和安王妃等人在发现走水的时候便被侍卫送出了府,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未受什么伤。” “那月心郡主如何了?” 就连玉白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着重询问李月心的情况,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自然而然的问出了口。 苍术并未注意到玉白苏神情上的细小变化,如实回禀道:“听说月心郡主当时正巧外出了,逃过了一劫。” 真的是巧合么? 玉白苏垂眸沉思,她有一种预感,安王府的这一场大火和李月心脱不开关系。 根据半夏所说,容景宸一早便已经出门了,他带着苍术到达安王府的时候安王府就已经开始走水了。 现在正值秋日,虽然天干物燥,但昨日才刚下过一场秋雨,路面上的水洼尚且还未干涸,房屋的外壁还很潮湿,怎会轻易走水? 退一万步讲,就算周围的环境有助燃的效果,从起火点开始烧一直到火势蔓延至整个安王府这中间需要一个长时间的过程。 在这期间出门的李月心当真一点儿都不知情么? 还是说,她是假装不知情,利用自己外出不在府中这一点作为掩护,做了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安王府这场大火烧的蹊跷,李月心很有可能是决定事情走向的关键人物,玉白苏打算好好调查一下李月心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安王府虽然被烧了,但记忆却并不会随着一把大火而消失。 做过亏心事的人,会不断遭受着自己良心的折磨,夜夜不得安眠。 真正的证据,从始至终都在人的身上。 玉白苏自然不方便自己去调查李月心,好在她早有准备。 秦泽前几日派人送来消息,说药铺已经开业了,百姓普遍对处方药接受度很高,生意很是不错。 而在经营药铺的同时,秦泽也按照玉白苏的吩咐暗中收集情报。 秦丰毅得到医治之后,身体大好。 在子孙二人的通力合作之下,事情进展的倒还算顺利。 当初玉白苏想要在锦城中开设药铺,为的就是在锦城之中建立自己的势力,借此让自己化被动为主动,让自己在锦城之中真正占有一席之地。 眼下正是她验收成果的时候,几句话打发了苍术,玉白苏便带着半夏假借购置草药前去了药铺。 药铺的位置并不难找,就算是不记得确切的位置,只要顺着玄武大道一直走总是能走到的。 隔着老远玉白苏便瞧见药铺前面人头攒动,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生意极为红火。 第376章 启用药铺 和传统的寻医问药不同,处方药针对的是病而不是人。 就算是没病的人也可以备着一些放在家中以防万一。 这就打破了之前没病不进药铺的现象,大大的增加了药铺的客流。 客流量增加了,信息和情报自然会源源不断的到达她的手上。 谁说收集情报就只能是客栈茶楼青楼这些地方? 药铺照样也能用来收集情报。 玉白苏并未着急进去,而是站在不远处悄悄观察着药铺周围百姓的谈话,倾听这些百姓对于药铺这种运营模式最真实的反馈。 虽说处方药已经在其他两个国家得到了认可,但因为地域的不同,各种地域的人的习惯也不尽相同。 若是想要长久的发展下去,还要适时作出调整,更加贴合百姓的生活习惯才行。 玉白苏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见人稍微少了些后才举步进入了药铺。 秦泽正在忙着向询问的客人介绍处方药并没有注意到玉白苏的到来,倒是一旁的秦丰毅眼尖的发现了她。 比起办事还略显稚嫩但热情十足的秦泽,秦丰毅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睿智沉静的气质。 玉白苏并未刻意去了解过秦家爷孙二人的背景,她用人一向奉行的准则便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都说英雄不问出处,人生在世谁还没有个过去。 但人都是向前看的,一味的探究过去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既然选中了他们,那便会信任他们,但信任归信任,玉白苏有时也免不了会好奇,秦丰毅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形成这般气质。 秦丰毅见玉白苏在打量自己,也不见丝毫恼怒,任由玉白苏打量他。 “小主子有什么想问的便问,老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你也不必叫我‘小主子’,唤我白老板便是。” 秦丰毅应了声‘是’,改口唤了一声白老板。 玉白苏也不多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此次我来是想让你们帮我查一个人,我知道药铺才刚刚步入正轨,确实有些难为你们,但这件事情只能由你们来做。” 玉白苏目光骤然微沉道:“我希望你们在两日内帮我调查清楚安王府的月心郡主这几日都见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以及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想要调查清楚这些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两日之内。 玉白苏承认自己这么做有试探的成分,她需要的是一个完善的能成为自己助益的更情报网,而不是一个收留老幼的收容所。 她可以给秦泽和秦丰毅时间,但这个时间是有限的。 既然选择跟随她,就要有所觉悟。 显然,这份必须的觉悟,秦丰毅已经有了。 秦丰毅一改之前满脸和蔼的模样,神情严肃且郑重的回到:“白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您的交代。” 玉白苏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她故意没向秦丰毅透露过多的消息,也是想要看看秦丰毅到底有什么本事。 她有一种预感,秦丰毅一定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虽说秦丰毅已然年迈,但秦泽却正值壮年,若是秦丰毅悉心教导,以秦泽的秉性将来必定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助力。 但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还要看他们是否能完成这次任务。 若是连这次的任务都做不好,又何谈以后呢? …… 安王府失火的事情似乎对容景宸调查影响颇大,自那日在容茗嫣房中发生分歧之后,玉白苏已经有几日都未见过容景宸的影子了。 她每晚都吹灭蜡烛看着浓到化不开的黑暗,希望容景宸会推门走进来,可是她的希望一次都没有成真过。 她每天夜里都在极度困倦中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仍旧是空荡荡的。 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最近睡的都还算不错,很少做噩梦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也变得好了许多。 因为容茗嫣无故中毒,除了去药店的那一日,她这几日都甚少出门,日常除了侍弄侍弄药草,便是待在容茗嫣那里,日子倒也还算过的清闲。 她平日里都是习惯下午去长安院的,今日正巧半夏做了容茗嫣最喜欢吃的芙蓉酥,玉白苏便带着芙蓉酥去了长安院,正巧遇见了同去长安院探望容茗嫣的容景熹。 因为李月心在南山寺那句下意识的话,让玉白苏有些怀疑容景熹。 此刻见到容景熹,玉白苏一时竟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他。 玉白苏很清楚,在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随意的揣测别人是不对的。 有容景宸这个前车之鉴,她学会了不去轻易的揣测他人的行为和想法,但她对容景熹的怀疑就像是一根刺般扎在她心上,让她无法不去在意。 好在有容茗嫣在,两人的气氛才不至于太尴尬。 玉白苏用余光悄悄的观察着容景熹的一举一动,她想要从容景熹的行为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让她失望的是,容景熹表现出的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丝毫不同寻常之处。 甚至在她提到安王府失火一事时,容景熹还很伤心。 容景熹的表现几乎无懈可击,这让玉白苏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想错了。 虽说李月心当时失口说的话引人怀疑,但到目前为止,的确没有任何证据指名容景熹和考题泄露一事有任何关系。 容老夫人对容景熹寄予了厚望,一早便命人打听好了考生的信息,此次考生之中虽不乏人才,但于容景熹却无法相提并论。 容景熹是此次科考之中最有希望跻身三甲之列的人,照理说容景熹也没有偷考题的必要。 种种信息掺杂纠缠在一起,让玉白苏越来越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陷入沉思中的玉白苏并不知道,她的小动作早已被一直观察着她的容景熹发觉。 李月心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了他的傀儡,当他从李月心口中得知李月心曾在南山寺与玉白苏偶遇,并被玉白苏诈出了实话,他便知道,玉白苏定然会对他有所怀疑。 可他非但不觉得心慌,甚至内心还有一丝丝的兴奋和激动…… 第377章 干坏事被抓包了 容景熹是容景宸的弟弟,平日里又待人亲和有礼,若不是有确凿的证据,玉白苏实在是不想怀疑他。 可是人啊,心中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很难再去除了。 两种情绪的碰撞让玉白苏感觉异常的烦躁,她为容茗嫣搭了脉,确认她的身体并无异样之后便借口有事离开了长安院。 玉白苏借口离开长安院本是为了躲避容景熹,可让玉白苏没想到的是,本该在长安院中陪着容茗嫣的容景熹竟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嫂嫂,你是在故意躲我么?” 被容景熹一语道破了心事,玉白苏佯装镇静的回头看向迎面向她走来的容景熹,笑着反问道:“小叔怎么会这么想?” 容景熹的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站定在了距离玉白苏仅有不到一步距离的地方。 这样近的距离已经超过了玉白苏所能忍受的范围,在感觉到威胁和压迫感的同时,玉白苏下意识的向后倒退,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嫂嫂小心。” 容景熹笑的一脸温润,在玉白苏向后倒退的同时,倏然欺身用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玉白苏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容景熹的手臂此刻正悬在她后腰的位置,只要她后退就会碰触到他的手臂,这样的动作若是落入旁人眼中,便是容景熹在半搂着她。 见玉白苏没有继续后退,容景熹的眼底毫不例外的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这里的石子路滑,嫂嫂一定要当心些。” 在玉白苏对他产生厌恶感之前,容景熹不着痕迹的将手缩了回去,一举一动都极为绅士,好似他的目的真的只是出于好心怕玉白苏会因为倒退而滑倒一般。 虽说容景熹对自己始终表达着十足的善意,可各种蛛丝马迹却让玉白苏对他心生警觉。 “多谢小叔关心。”玉白苏瞥了一眼一旁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芒的石子道:“听王爷说,这庭院中的石子都是经过层层甄选的上好鹅卵石,就算在雨天里也不会打滑,看来小叔对府中的事物还不甚了解,若是当真闲着无事不妨四处逛逛。” “看来是我多虑了,嫂嫂说的是。”容景熹像是根本没听出玉白苏的暗讽一般,笑容依旧温润如初。 “若是嫂嫂无事,不知景熹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嫂嫂随处走走?” 玉白苏本不欲答应容景熹的请求,自从她开始怀疑容景熹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她便唯恐对容景熹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主动凑上去呢。 可容景熹却像是早就算到玉白苏不会答应他的邀请,抢在玉白苏回答之前,神情悲切的说道:“景熹有许多话不知道该同谁说,这锦城虽大,却唯有嫂嫂一人能让我吐露心声。” 正欲拒绝容景熹的玉白苏神情微顿,原本拒绝容景宸的心思竟产生了些许动摇。 此时此刻的容景熹展现的十足脆弱,若是她借此机会加以引诱,或许可以从容景熹的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从旁人处得到的消息毕竟有限,就算只是从容景熹嘴里套出星点有用的消息,也是巨大的收获。 那种迫切的想要得知真相的念头在玉白苏的犹豫中疯狂的滋长,霸道且肆意的侵吞着仅剩的理智。 尽管玉白苏极力的想要掩饰她此刻内心的动摇,但她的犹豫不决却彻底出卖了她。 这一切都毫无意外的落入了容景熹的眼中,他看着玉白苏的目光渐渐变得痴迷和疯狂,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拆骨入腹一般,可玉白苏却对此浑然不觉。 理智告诉玉白苏,现在的容景熹很危险,自己不应该同他走的太近,却又不想浪费这次大好的机会。 “临考前,月心郡主曾悄悄的来找过我……”容景宸欲言又止的看向玉白苏,他未说完的话就像是一颗鲜嫩欲滴的苹果一般,引诱着玉白苏向他一步步的靠近。 ‘临考前’‘悄悄’这两个词对于玉白苏来说实在是太具有诱惑力了,她先前便怀疑李月心极有可能因为容景熹而偷窃考题最终导致考题泄露,这是最为合理的作案动机。 容景熹虽欲言又止,但他话里透露的信息却与她之前的猜想不谋而合。 终于,玉白苏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她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她要不顾一切的去接近真相,只有这样,她才有资格和容景宸并肩同行。 玉白苏抬眸看向容景熹,下定决心道:“好,我答应你。” 话音落地的同时,容景熹的脸上难得绽开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 可这抹笑却在一道身影出现的同时,瞬间凋零了。 “王妃可是在这里等着本王么?” 容景宸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的同时,玉白苏便被人从身后揽住,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清冷的松木香气将她围绕在其中,霸道的将她归纳成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玉白苏本想和容景宸解释自己根本就不是在这里等他,却被容景宸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杀的噤了声。 面对容景宸,玉白苏竟莫名的有些心虚。 容景宸很排斥她和容景熹接触,曾几次三番的提醒她,让她小心容景熹。 平日里她对容景熹避如蛇蝎的时候也不见容景宸突然从哪里蹿出来,怎么今日她刚有意想要接触容景熹就这么巧被容景宸给抓包了呢? 玉白苏这厢正为自己衰神附体的运气而感到懊恼不已,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容景宸和容景熹两人之间正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两人都静静的看着对方,肖似的身形,六七分相似的脸,但两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冷峻不羁,一个是温润如玉。 一个神情清冷漠然,一个却是笑藏绵针。 仅仅只是一个对视,周围的空气便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树叶在疾风卷击的猎猎作响似是金戈交加之声一般不绝于耳。 玉白苏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其实容景宸来了以后她就已经开始因为刚刚一时冲动而答应了容景熹的请求而后悔,可话已经说出了口,就算此刻后悔也已经收不回来了。 第378章 误会加深 安王府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就算先前还留有偷盗之人留下的证据,眼下也已经付之一炬了。 考题被盗一事非同小可,就算安王想要逃避责任,他也不可能拿安王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玉白苏推测,安王本人根本就不知道考题被盗一事。 他身为负责封存考题的负责人,定会时时检查,若是考题有问题,他必定会第一时间上报给朝廷,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田地。 所以最有可能的推论就是,偷盗考题的人只是短暂的将考题拿出来之后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此人必定要对安王府内部十分熟悉,而且还要熟知安王存放考题的地点,且要武功高强,在偷盗时不被巡查之人发现。 除此之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 作案之人势必要有一个合理的作案动机,自那日李月心失口说出了考题的事情,玉白苏便一直对她有所怀疑。 可她能接触到李月心的机会并不多,但若是能从和李月心亲近的容景熹下手,事情便变得容易了许多。 玉白苏知道若是她此时当着容景宸的面和容景熹走一定会惹得容景宸不快,但也只是一时罢了,可若是就此错过了这个机会,不明真相的他们很有可能会在某一个岔路口迷失方向,最后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打定了主意的玉白苏不着痕迹的挣开了容景宸的怀抱,容景宸垂眸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触,玉白苏却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她向后退开了一点儿,拉开了和容景宸之间的距离。 玉白苏低着头,隐在袖子里的五指缓缓收紧,在掌心留下了五道泛白的指印。 “景熹他心情不大好,我陪他走走,你先回去。”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就连玉白苏自己都愣了一下。 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说的很急,语调也不自觉挑高了几分,给人一种十分不耐烦的感觉。 意识到这一点的玉白苏倏然抬头看向容景宸,她想和容景宸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的。 她想要解释,却一个不小心撞进了一片冰渊之中。 在玉白苏的记忆里,容景宸的眸子总是如同冬日里的山泉一般冰冷,但冬日总有结束的时候,结着冰碴的山泉也总会迎来冰雪消融的时候,可此刻容景宸却像是一座万年积雪不化的雪山,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 玉白苏僵硬的站在原地,脚下像是被冻住一般难以向前移动半分。 明明他们中间只相隔着一步的距离,却让玉白苏产生了一种相隔万里冰原的错落。 “无妨。” 容景宸声音冰冷的留下了这两个字,然后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去。 玉白苏现在原地,看着容景宸萧瑟而孤寂的背影,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抽疼。 八月正午的阳光耀眼而刺目,却温暖不了玉白苏骤然降温的手心。 容景熹眼底漾着掩不住的笑意,他缓步走到玉白苏的身边,嘴角噙着温暖如春的笑。 “嫂嫂,大哥好像误会了什么,要不要我去解释一下?” 玉白苏沉默的摇了摇头,若是容景宸真的生气了,怎么解释都是没用的。 “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解释?” 玉白苏将眼眶里的温热生生逼了回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调整好了情绪。 她抬眸看向容景熹,嫣然一笑道:“今日风光正好,最适合游园了,我们快走。” “好。”容景熹满眼温柔的看着玉白苏,他的目光在玉白苏垂在身侧的手上打了一个转,满眼都是渴望,却最终只是侧了侧身,对玉白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待玉白苏和容景熹走远了些,有两道身影从容景宸离去的那条路上现身。 正是刚刚已经离去的容景宸还有寻来的苍术。 苍术虽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了解玉白苏的为人。 “主子,王妃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属下这就去调查。” 苍术转身欲走却被容景宸拦了下来。 “不必。”容景宸声音微沉道。 “主子!你得相信王妃啊,她是绝不可能背叛您的!” 苍术有些急了,他们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一个能走进容景宸心里的人。 若是因为误会而就此失之交臂,未免也太可惜了。 容景宸缓缓收回视线,转眸看向身侧的苍术。 秋风骤然而起,呼啸过耳,容景宸的唇齿微动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原地。 苍术现在原地呆愣了片刻,瞳孔微微震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风声很大,期间还伴随着树叶互相剐蹭的簌簌声。 容景宸的声音压的很低,却刚好足够苍术听清楚。 他说:“我相信她。” 容景宸很清楚玉白苏这么做的目的,也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会配合玉白苏演戏。 要问为什么他会配合玉白苏将她送到容景熹的身边,原因只有一个。 他想让玉白苏知道明白,人心是复杂的,若是她始终对人如此不设防备,最终是要吃亏的。 容景熹不过是个不入他眼的小角色罢了,玉白苏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性子,利用容景熹给玉白苏一个小小的教训,才是容景宸的目的。 玉白苏并不知道容景宸的用心良苦,她走在容景熹的身旁,心中想的却是容景宸。 看青荷十里是他,听树叶簌簌是他。 容景熹注意到了玉白苏的心不在焉,却并不在意。 “嫂嫂若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 玉白苏被容景熹的声音唤回了思绪,她转眸看向身侧笑颜如春的容景熹,神情有些僵硬的尴尬笑了笑。 “不用了,这里很不错。” 容景熹痴痴的看着玉白苏的侧颜,声音温润的问道:“嫂嫂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问我么?” 玉白苏神情微怔,她正不知该如何开口,没想到容景熹却率先打开话题…… 第379章 容景宸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你……你最近和郡主相处的如何了?” 长嫂如母,以两人的身份来说,玉白苏算得上是容景熹的长辈,长辈日常向晚辈询问一些近况应该不算突兀。 玉白苏如此安慰自己,却不知一旁的容景熹早已将她的计划看穿。 容景熹自然不会将实情告知给玉白苏,但为了和玉白苏多相处,他也不会吝啬到一点儿消息都不告诉玉白苏。 “郡主待我很好。” 容景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作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引得一旁的玉白苏蹙眉询问道:“小叔为何这副神情,可是和郡主相处的不愉快么?” “自然不是。”容景熹强颜欢笑道:“郡主待我真的极好,我自知以我自己的身份能得郡主垂青已是不知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男子和女子在一起还能求什么? 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容景熹说不敢奢求更多,便是在变相的说他不求两人可以长相厮守的在一起。 “怎会如此?我见郡主对你十分上心,还特意去南山寺为你祈福。” “祈福?”容景熹故意佯装成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而后又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失然笑道:“让嫂嫂见笑了。郡主她……可能只是情急之下找了个借口罢了,嫂嫂莫要放在心上。” 玉白苏被这段对话里暗含的内容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按容景熹话中的意思,李月心虽钟情于他,却又并非钟情于她一人。 若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误会容景熹了? 涉及到感情的问题,玉白苏并不好明说什么,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李月心虽因为震惊一时失口而言,却并未提及容景熹的名字。 从始至终有关容景熹的部分都只是自己的猜想罢了。 玉白苏为自己的失策而懊恼不已,她对容景熹的话并未有多少怀疑。 原本以容景熹和李月心的身份,这二人本不该有所交集,若说李月心接触容景熹只是为了逗弄好他和她玩一玩,倒也算合情合理,可若是如此,容景熹这里的线索只怕就会就此断了。 眼见在容景熹这里得不到什么新的进展,自己虽是无心,但揭人伤疤这样的事情终归是不大好,玉白苏本想着安慰容景熹几句之后再离开,没想到容景熹却是微微正色道:“若是嫂嫂你想调查与郡主有关的事情,景熹愿意帮你。” 玉白苏愣在了当场,安慰容景熹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后又被她噎了下去。 “我虽不知郡主还同谁走的亲近,但若是我仔细留意着,相信很快便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若是嫂嫂你相信我,我愿意帮嫂嫂去探听消息。” 短暂的呆愣过后,玉白苏回过神来。 “你为什么会想帮我?”这是玉白苏最想问的问题。 容景熹垂眸,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羞怯的神色。 “我对考题泄露的事情多有了解,又知道此事是由大哥在调查,我有心想要帮大哥,但嫂嫂你也看见了,大哥并不怎么喜欢我,我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向大哥证明,我也是可以帮上忙的。” 容景熹抬眸看向玉白苏,眼中闪耀着希冀的光,温暖而美好。 容景宸对容景熹的态度玉白苏自是比旁人了解的更多一些,听到容景熹如此说,玉白苏竟莫名的有些同情起了容景熹。 但同情归同情,玉白苏却并没有立即答应容景熹的请求。 容景熹愿意帮她去李月心那里打探消息,这个提议确实不错,但玉白苏却总觉得事情进展的太顺利了一些。 而且她先前已经安排了秦泽他们去调查有关于李月心的事情,若是事实真的如同容景熹所说,相信秦泽他们那边应该也会很快调查清楚。 虽然对容景熹的怀疑暂且解除了,但玉白苏心中却始终有些打鼓。 比起容景熹,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秦泽等人。 “此事涉及科考,小叔你身为考生之一若是太过参与其中很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我知道你很想让王爷认可你,但也不急于这一时,等放榜之后,你步入朝堂,与王爷同朝为官,自然会有很多机会能够帮到他。” 听玉白苏如此说,容景熹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失望之色。 “是景熹考虑不周,嫂嫂说的正是,此事我理当避嫌才是。” 见容景熹如此善解人意,玉白苏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眼见在容景熹的身上找不到更多的线索,玉白苏和容景熹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一心想着让秦泽他们加快调查速度的玉白苏并没有注意到,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容景熹对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 与容景熹分开以后,玉白苏有些忐忑的回到槿院却发现容景宸根本就不在槿院。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微微的失望。 自从上次她和容景宸在长安院不欢而散之后,其实她一直有心想要和容景宸谈一谈。 可容景宸似乎很忙的样子,平日里不回槿院也就罢了,每次她去书房找他,也都会被苍术以各种理由打发回来。 原本他们之间的情况就已经很糟糕了,今日之事更是雪上加霜。 她本以为自己孤注一掷之下会有所收获,万没想到不仅毫无收获甚至还因此得罪了容景宸。 一想到容景宸离去时候看她的目光,玉白苏就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容景宸当时明显是生气了,玉白苏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应该去哄一哄容景宸。 可她若是就这么直接去了,保不齐又会被苍术那个狗腿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撵回来。 既然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 玉白苏眼珠滴溜溜的一转,立即便有了想法。 刚一入夜,玉白苏便动作麻利的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躲过了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悄悄的向容景宸的书房方向摸了过去…… 第380章 瓮中捉妻 容景宸喜静,他的书房周围更是无人敢靠近。 正因为无人敢靠近,所以容景宸书房的周围便自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反倒是方便了玉白苏靠近。 玉白苏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摸到了容景宸的书房门口,像个小贼一般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的瞧了瞧。 如她所料,容景宸此刻并不在书房之中。 借着夜色的掩护,玉白苏悄悄推门闪进了书房之中,殊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就已经落入了暗卫的眼中。 容景宸的确不喜欢被人打扰,他自身又武功高强,的确没有暗卫固守在书房周围。 但没有人固守却不代表没有人守着,府中的暗卫都是轮值的,每名暗卫都有自己负责的区域,而所有区域的忠心就是容景宸的书房。 所以容景宸的书房并不是没有人看守,而是所有暗卫都在看守。 若不是负责看守槿院的无土机敏,发现了玉白苏的小动作,此时此刻玉白苏只怕已经被所有暗卫摁在地上吃土了。 眼看着王妃摸进了主子的书房,无土有些担忧的对一旁兴致勃勃的无尘说道:“无尘,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么?若是让主子知道我们就这么放王妃进了书房,会不会又罚我们去刷马厩啊。” “你就放心。”无尘嘴角挂着笑,一脸轻松的拍了拍无土的肩膀道:“兄弟你信我,王爷非但不会责罚你,兴许还会奖励你呢。” “当真?”无土有些不大相信无尘的话,但事已至此,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静观其变。 若是主子到时候当真要罚他,他也只好认了。 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的玉白苏进入房间之后便开始四处打量,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容景宸的桌面上。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枚模样不甚好看的平安结。 她的女红一向不好,绣的荷包香囊就连她自己都没眼看,以她的手艺,打平安结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白日的事情玉白苏心知是自己考虑欠妥,但让她给容景宸道歉她又确实说不出口,这才想到打一个平安结送给容景宸,全当是道歉了。 玉白苏本想着把平安结放下就走,以免两个人碰见了尴尬,可等她把平安结放在了桌子上,又觉得这么一个简陋的平安结似乎又有些不够诚意。 可这一时半刻她也着实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出来,玉白苏看着静静躺在桌面上的平安结,抿了抿嘴,还是伸手拿了回来揣进了怀里。 屋内的玉白苏纠结万分不知这平安结到底该不该送,屋外的房檐上自她进了书房之后也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注意到书房异动的不止无尘一人,其余的暗卫知道玉白苏悄悄的潜进了容景宸的书房,一个两个都像是好奇宝宝似的凑了过来。 容景宸回到槿院的时候便感觉到周围多了好几道气息,他抬眸看向无土等人的藏身之处,无土等人生怕和容景宸对上眼,一个个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缩回了脑袋。 容景宸心知这些人同时聚在这里肯定是有事,但若真是有事,无土他们必然会立即向他回禀,绝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他转眸看向泛着烛光的书房,心中大致有了一个猜想。 容景宸举步走向书房,他故意将脚步放的很轻,站在门前倾耳仔细听着屋内的响动。 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像是一曲悠扬的琴音一般传入容景宸的耳中,就算不是亲眼所见,容景宸仍能透过映着烛光的窗纱想象到屋内之人的模样。 “嗯哼!”容景宸嘴角啜着一抹坏笑,故意在门口轻咳了一声。 咳嗽声响起的同时,屋内的玉白苏瞳孔倏然紧缩了一下。 “容景宸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人已经站在门口了,这个时候冲出去无异于是送羊入虎口。 玉白苏紧急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屋内几乎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 容王府的所有房间布局都大致相同,唯有容景宸的书房经过特殊的改造。 屋内所有能遮挡视线的格挡全部都被出拆除了,从房门迈进来一眼便能将屋内的情况尽收眼底。 虽说书房之外有暗卫层层监视,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保不会有武功高强之人能在不惊动暗卫的情况下偷偷潜入书房之中意图对他不利。 所以在布置书房的时候,容景宸刻意选择的都是些不易藏人的摆设,这屋内唯一能用来藏身的地方也就只有正对房门的圆桌了。 玉白苏虽然惊慌不已,却也发现这屋设计的精妙之处,可眼下容景宸就在房门外,就算她心知这满屋子唯一能藏身的桌子可能有问题,可眼下这种情况却迫的她不得不钻。 容景宸静静的伫立在门口,侧耳倾听着屋内杂乱窸窣的声响,并不着急推门进去。 等到屋内彻底恢复安静了之后,容景宸这才不慌不忙的推门走了进去。 清冷的眸子里藏匿着淡淡的笑意,容景宸随意的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后不急不慢的缓步走到桌前坐下,这圆桌看似普通,却是暗藏玄机,是容景宸特意用来引诱敌人的。 他双眸含笑的垂眸看着桌边微微晃动的桌幔,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还不出来么?” 桌下的玉白苏心下倏然一惊,却并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容景宸虽坐在桌旁,却并不排除他是在有意炸她。 她本想再静观其变片刻,心中期望着容景宸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之处,可容景宸显然不想给她这个自欺欺人的机会。 “你难道不好奇么,为什么这偌大的书房里就只有这一个藏身地么?” 玉白苏蜷缩在黑暗里的身子微微一僵,心道果然如此,这房间果然是被专门设计过的。 见桌下还没有动静,容景宸双眸微眯,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放在桌面上的手缓缓移向了桌子边缘处,落在了一处凸起上。 “你只有三个数的时间考虑。” 第381章 威逼利诱 玉白苏只呆愣了一下,容景宸就已经数到了二。 眼见三个数马上就要数到了,一向自诩冷静的玉白苏也不免开始紧张了起来。 容景宸事先并不知道她会来,想也知道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是为她专门准备的。 容景宸只留给她三个数的时间考虑,玉白苏猜想这地方大概是容景宸用来对付刺客的,如果自己没及时出去,后果只怕不会太美好。 以容景宸对付敌人的手段,这桌子上的机关一旦被启动,结果必定是非死即伤。 思及此,玉白苏背脊一凉,一股危机感倏然涌上心头。 容景宸自始至终都没提到自己的名字,若是他不知道藏在桌子下面的人是自己,而是当成了偷潜入书房的刺客,那自己不是惨了么? 天大地大小命最大,比起在容景宸面前丢人,玉白苏还是觉得保命最重要。 几乎是在‘三’字落地的瞬间,玉白苏硬着头皮动作果断的掀开桌幔从桌子下面扑了出来。 她生怕容景宸真的拿她当成什么心怀不轨的贼人就地处决在桌子下面,冲出来的时候又稍稍有些猛,一个没收住闸,直接撞进了容景宸的怀里。 “啊!”玉白苏惊呼一声。 她从桌子底下冲出来之后便感觉自己的头好像撞到了一面弹性极好的墙,在撞上的同时又将她弹了出去。 容景宸本来也没想动用机关,只是想要吓唬一下玉白苏,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玉白苏竟然就这么莽莽撞撞的从桌子下面冲了出来。 眼见着玉白苏的身体向后栽去,容景宸黑如静夜般的瞳孔骤然一缩,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了玉白苏的腰,堪堪拯救了玉白苏即将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屁股。 容景宸单手将玉白苏提了起来,动作轻柔的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玉白苏心知自己这一次丢人是丢大了,一张脸像是被火烧一般又红又热。 “我……我的耳坠子掉到桌子下面去了,我就是钻进去找找……” 玉白苏企图想为自己出现在书房桌下的行为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却被容景宸无情的拆穿了。 容景宸长着薄茧的指腹擦过玉白苏浑圆精致的耳垂在上面打了一个圈。 “那王妃可真是够不小心的,一丢竟同时丢了两只么?” 玉白苏瞳孔微颤了一下,伸手在耳上一探,掌心之下空空如也。 她竟是忘了,自己换夜行衣的顺便把身上的首饰都拿了下去,此刻她耳垂上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耳坠子。 玉白苏尴尬的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可惜书房的地面平坦的连个小坑都没有,更别说是地缝了。 容景宸并没有把手从玉白苏的耳垂上拿开,虽说玉白苏不喜打扮,但依据王妃的着装制度,玉白苏就算心中不愿,也必须佩戴与身份相应的首饰。 玉白苏素爱铃兰,容景宸便悄悄记下,命人打造了一副铃兰耳坠悄悄的放在了赏赐的东西里,他犹记得玉白苏很是喜欢那一对耳坠子,总是戴在耳上。 那铃兰耳坠子与玉白苏极为相配,她戴着很是好看,但也因为如此,致使他从未碰触过玉白苏的耳垂。 这还是他第一次碰触,一时竟贪恋起了这种触感。 起初玉白苏因为太过窘迫并没有注意到容景宸的小动作,一直到一股酥麻感如闪电一般席卷向全身,玉白苏才转头躲过了容景宸作乱的手。 她用手护着自己有些微微发热的耳垂,一脸戒备的看着容景宸问道:“你想干什么?” 容景宸搓了搓还残留有触感的手指,双眸别有深意的扫过玉白苏的耳垂,嘴角微扬道:“这句话难道不是应该由为夫来问王妃么?” 容景宸眸底暗藏戏谑的看着玉白苏,手指娴熟的卷起玉白苏垂落在胸前的发丝,笑道:“夫人深夜如此穿着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想对为夫图谋不轨?” “我不是!我没有!”玉白苏一脸认真的连连摇头摆手,急忙辩解道:“我是真的有事找你。” “真的没有么?”容景宸附身凑近玉白苏,磁性的嗓音萦绕在耳畔极尽蛊惑。 “没……”玉白苏感觉自己的脸颊烧的厉害,但因为怕容景宸误会自己,又不得不强自按耐着如鼓的心跳和容景宸四目相对。 “哦?”容景宸微微挑眉,好看的丹凤眼透露出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邪魅。 “那夫人倒是说说,夫人深更潜进为夫的书房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呢?” 容景宸一边说一边凑近玉白苏,温热的气息掠过玉白苏的耳畔,醉人的酥麻感便开始在玉白苏体内肆意的横冲直撞。 玉白苏忍不住打了一个颤,眼底不受控制的染上了一抹氤氲。 容景宸如此步步紧逼,询问她来书房的理由,难道是在怀疑她么? 一股莫名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玉白苏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白日里是我冲动了”为证自己清白,玉白苏从衣襟里掏出那枚平安结递到了容景宸的面前,说道:“我来就只是想把这个东西给你罢了,你若是还怀疑我,大可以将我绑了审问。”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手中的平安结,竟难得有些失态的呆愣住了。 那红艳艳的线衬得玉白苏的手白润如玉,像是经过细心雕琢的美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睛。 平安结,平安结,寓意着平安吉祥的意思。 容景宸只看一眼便知道,玉白苏手上这枚略微有些拧巴的平安结,定然是出自于玉白苏之手。 这平安结的样式是最普通的款式,街上比这枚做的好花样多的平安结比比皆是,容景宸却是连看都未曾看过一眼,因为他知道,那些平安结都不过只是寻常的摆设玩意儿罢了。 可此时此刻,一向不屑于这些小玩意儿的容景宸却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玉白苏的手上移开半分。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枚平安结和他以往看见的那些都不一样。 这枚平安结中倾注了一份独一无二的心意,一份是对他一人的心意。 这样的平安结,才是真真正正的平安结…… 第382章 平安结 玉白苏见容景宸半天都没将平安结接过去,心越来越沉。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想强自镇定的让自己表现的毫不在意,但微颤的指尖却暴露了她所有的心绪。 “你不想要就算了。”玉白苏声音微沉的说道。 那枚同心结明明轻飘飘的,可此刻的玉白苏却感觉重若千斤又炙烤无比。 她看着自己默默的攥着那枚平安结将手一点点的缩回来,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映在了玉白苏的瞳孔之中。 可就在这场默剧即将就此划上休止符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倏然间闯入了玉白苏的视野中,将那枚灼热而滚烫的平安结从她的手心里抽走了。 玉白苏的视线随着那抹火红来到了容景宸的腰间,容景宸同其他的男子不同,他的腰间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的,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 可就是这样的容景宸,此刻却亲手将那看上去同他那一身锦衣格格不入的平安结系在了他腰间。 还当宝贝似的反复看了又看,然后对着她展颜一笑道:“我很喜欢。” 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重重的砸在了玉白苏的心上。 她呆呆的看着容景宸高高扬起的嘴角,有些恍惚的以为这是一个太过美好的梦。 可容景宸带着温热的手掌却又在告诉她一个事实,此时此刻的确是真实的。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用指尖抚摸着平安结上的丝线,动作轻柔的仿佛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无上珍宝一般。 “我会好好戴着的。”容景宸眼含笑意的抬眸看向玉白苏说道。 这一刻的容景宸周身的寒霜不在,仿佛只是一个寻常的贵公子一般。 玉白苏看的有些呆了,她从未想过,那般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容景宸,竟然会因为一枚再寻常不过的平安结高兴成这样。 当所有的伪装一层一层的褪去,玉白苏似乎窥见了那个怀揣着平凡心愿的容景宸。 不论家国,不谈天下,就只是想要守护岁月静好的容景宸。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若是得空了就多给你打几个好了。我也没有什么经验,这条打的着实是丑了些。” 玉白苏有些不好意思的垂眸浅笑,目光触及到烛光倒映在墙上的影子,眼底的笑意缓缓漾开。 影子是个很神奇的事物,她和容景宸分明坐在了两把椅子上,可墙上的倒影却将他们强行拉近,像是紧紧相拥在一起一般重叠在了一起。 “丑是丑了些,不过既然是夫人的心意,为夫又怎么好嫌弃呢。”容景宸凑到玉白苏眼前笑道:“不过若是有下次,为夫倒是更希望收到夫人赠的同心结。” 平安结虽与同心结都是‘结’,但所表达的意思却是全然不同。 前者寓意着平安吉祥,而后者则是寓意着男女之间永结同心的意思。 容景宸向自己索要同心结,是希望同自己永结同心么? “你……当真想要?”玉白苏声音有些微颤的抬眸看向容景宸问道。 “自是当真。” 容景宸脸上挂着笑,却不见丝毫的敷衍之意,眼底满是真诚。 玉白苏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等站稳便转身疾步向房门的方向走去。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算不照镜子,玉白苏也能想象到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副囧相。 继续留在这里,难免不会被容景宸调侃戏弄。 她今日已经在容景宸的面前丢够了一年份的脸了,虽说就这么走了稍稍狼狈了些,但她真的不想把明年的脸也一起搭进去了。 玉白苏想的倒是不错,可惜容景宸却并不想如此轻易的放过她。 她前脚刚离开桌子,后脚容景宸便尾随而来,亦步亦行的跟着她来到了书房门口。 身后跟着容景宸这只大尾巴狼让玉白苏感到有些惴惴难安,她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转身对容景宸笑道:“我知道回去的路,王爷留步。” “谁说为夫是要送你?”容景宸挑了挑眉,眉眼含笑的用指腹擦过玉白苏余热未消的脸颊,笑道:“这槿院夫人回得,为夫自然也能回得。” 容景宸说完便完全无视玉白苏写满了‘不情愿’的脸,自顾自的拉起了玉白苏的手一同离开了书房。 一直等到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石子路的尽头,藏在房檐上偷看热闹的一众人才敢露头。 无土大张着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无尘道:“真是神了,他们俩才进去多大一会儿啊,这就和好了?” 无尘一脸得意的拍了拍无土的肩膀,笑道:“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以后跟着哥哥多学着点儿,学到手了包管你受益终生。” …… 因为安王府失火,调查断了源头,考题泄露的事情被暂且搁置了。 虽说中间出了些差错,但好在科举本身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随着放榜之日的到来,容王府中的气氛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放榜当日自太阳升起到落下,从第五名一直到状元,榜上每写一人的名字,负责传讯的人便会敲着锣绕城一周喊着高中之人的名字以及名次一路跑到中举之人的家中。 老夫人对容景熹科考有多重视,端看她天一亮便拉着众人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这一点便可见一斑。 容景宸和容烨一早便去上早朝了,府中剩下的都是女眷。 胡琳照例称病没有出现,玉白苏作为长孙媳妇自然是要伴在容老夫人身侧的,另一边站的便是今日的主角容景熹。 容烨的一众姨娘们站在门内,一个个神情倦怠,目光每每扫过容景熹的时候都面露不屑之色。 容景宸无法继承容家的家业,但容景熹却可以。 容景熹没来之前,一众姨娘也算相处的相安无事。 反正谁都没有孩子,区别只在于受的恩宠是多是少罢了。 可容景熹的到来却打破了这个平衡,特别是以柳月为首的几位姨娘接连有孕,更是让这些人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人人都想母凭子贵,可若是容景熹就此高中,那他在容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便无可替代,到时候就算他们的孩子出生了,也分不到半点儿好处了。 第383章 中举 报讯之人敲的铜锣要比平日里打更人敲的锣更大更响,从日出开始,如雨般密集的敲锣声就未曾间断过,不断的在锦城的上空盘旋回荡。 敲锣声时远时近,牵动着所有心怀希冀者的心。 每当锣声停歇,便预示着有一个名次已经尘埃落定。 眼看着锣声已经陆续停了两次,容家众人的心也都跟着揪了起来。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是善念还是恶念,众人的动作却在此刻达到了统一。 所有人都不断的向道路两侧张望,希望报讯人的锣声能够从道路的尽头传来。 前三甲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 三者虽都为三甲,但因为名次不同,入朝以后得到的官职也有高低之分。 名额只有三位,容景熹能否从万千考生之中脱颖而出很快便有结果了。 容老夫人虽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这种时候却也免不得有些紧张。 “景熹,你同祖母老实交代一句,你对高中一事可有信心?” 相比于容老夫人,容景熹这个当事者看上去却轻松许多。 他恭谨的向容老夫人鞠了一躬道:“祖母放心,景熹定不会辜负祖母的期望。” “好,这就好。有你这句承诺,祖母就放心了。” 容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继续将视线看向道路两侧。 很快,代表着探花的锣声从宫门的方向响起,伴随着紧密的锣声,众人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锣声绕城一周,很快便向着容王府的方向来了,容老夫人神情激动的握住了玉白苏的手,热泪盈眶的翘首以盼着报讯人的身影。 那锣声离他们越来越紧,就连玉白苏也跟着开始微微泛起了紧张。 她听着那锣声从道路尽头传来,传讯人极具代表的红衣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见传讯人向容王府的方向跑来,府内机灵的下人已经开始向容景熹恭贺讨赏了。 脚步声和锣声混杂在一起,越来越紧,玉白苏能感觉到容老夫人握着她手背的手渐渐放松,一直紧绷的脸上也展露出了笑容。 可这抹笑还未绽放多久便伴随着那紧密而聒噪的锣声,眨眼间枯败了。 报讯人敲着锣从容王府门口路过,跑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街道的另一头是户部侍郎刘帆的家,喜庆的鞭炮声很快便从道路尽头传来。 今年金科探花落在了户部侍郎家,容老夫人的身子僵在原地,脸上的神情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身后的几位姨娘见此,一个个的开始说起了风凉话。 其中尤以刚刚被从院子里面放出来的三姨娘柳月最甚,她自流产之事起便记恨上了容景熹,将容景熹看做了眼中钉肉中刺,自己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先前她还有所收敛,如今看容景熹探花无望,她便立即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嘲讽道:“我就说嘛,一个娼妓之子,分明就是一只杂毛鸡,还愣是痴心妄想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不自量力。” 其余几个姨娘见势,也都开始贬损起了容景熹,说的话一个比一个的难听。 而容老夫人对此却充耳不闻,却并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脸上的笑意不在,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容景熹,冷声问责道:“这便是你说的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容景熹百口莫辩,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任由容老夫人责问他。 玉白苏见此,有些心生不忍的劝慰道:“祖母莫要太过忧心,后面还有状元和榜眼,小叔未必会落榜。” 玉白苏让容老夫人的脸色转好了许多,看向容景熹的目光也不再那把锐利,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后面还有机会。” 容老夫人目光泛着冷芒的在容景熹脸上一扫而过,冷声说道:“希望你当真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容景熹抬眸看向容老夫人,他嘴上应着容老夫人的话,目光却落在了容老夫人身边的玉白苏身上,玉白苏敏锐的察觉到了容景熹的视线,与他四目相对的同时,礼貌的微微颔首。 殊不知她的善心落在容景熹的眼中却是彻底变了味道。 短暂而尴尬的寂静过后,锣声再次从宫门的方向出发。 玉白苏听着那锣声,在心中真心发愿容景熹能够一举高中。 虽说她近日和容景熹多有摩擦,但多半也都是误会。 容景熹作为一名寒窗苦读十载的学子,不管他是否与自己相识,她都希望他能够一朝中第不负这十年寒窗之苦。 世事总是惊人的相似,锣声绕城一周之后再次想着容王府的方向而来,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众人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 依旧是震耳欲聋的锣声,依旧是一身红衣的报讯人。 可不同的是,锣声这一次切切实实的停在了容王府的大门口。 “恭喜容家公子容景熹金榜题名,高中榜眼!” 振聋发聩的锣声响了三遍之后,容家人这才反应过来,该给赏钱的给赏钱,该放炮的去放炮。 虽非状元,但距状元也仅有一步之遥。 只要能进朝堂,今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整个容家要说谁最高兴,那自然要数容老夫人了。 容老夫人不仅大赏了全府上下,还要大摆宴席。 得知容景熹高中,所有人都瞬间围上了容景熹。 就连方才那几个对他冷嘲热讽的姨娘也都一个个扭着腰,脸上堆着笑,左一句恭喜右一句恭喜,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玉白苏并没有凑上前,她在门口站了好几个时辰,早已累的不行,趁着没人注意,她便唤了半夏过来,两人悄悄的离开了人群,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一直悄悄关注着她的容景熹眼中。 玉白苏才刚一走,容景熹便找了理由从人群之中抽身了出来,向着玉白苏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可他才追到半路,却有一人突然从树丛之中闪身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容景熹看着面前的人,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致,脸上的温润不再,神情阴鸷的呵斥道:“你给我滚开!” 第384章 孤者 苍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拦在容景熹的面前,神情似笑非笑的说道:“二少爷高中,等着恭贺您的人都在前面等着您呢,刚我还见着老夫人命人在寻二少爷呢。” 苍术耽搁的这一会儿,容景熹已经寻觅不到玉白苏的身影了。 他面露不敢的咬着后槽牙,目露凶相的看向苍术道:“我记住你了。” 苍术面无惧色的呵呵一笑:“能让二少爷记住是我的荣幸。” 眼见追上玉白苏无望,容景熹面露不甘的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待到容景熹彻底走远了,苍术神情顿时一送,很是夸张的做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拍着胸口惨兮兮的对身后的树丛说道:“可吓死宝宝了,这二少爷平日里看上去温文尔雅的,没想到发起飙来还挺吓人的。” “谁知道呢,没准这就是他真的本性也说不定呢。” 无尘从树丛间探身出来,走到苍术身侧,单手勾住他的肩膀道:“咱们主子可真是料事如神,一早知道二少爷还会来纠缠咱们王妃,一早便让咱们跟着,我原本还觉得是主子杞人忧天,果然还是主子技高一筹料事如神。” 苍术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无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甩了下去。 “主子说的话什么时候说错过?我看杞人忧天的人是你才对。”苍术似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容景熹好离去的方向,沉声道:“我看这二少爷不会因为被拦了这一次而善罢甘休,你和无土跟在王妃身边的时候多,一定要多留意些。” “放心,只要有我无尘一日,就觉不会让有心之人对王妃不利。”无尘轻叹了一声,一脸无奈的说道:“主子有多看中王妃凡是长了眼睛的都能看的出来,我可不想再去刷马厩了。呕~” 无尘干呕了两下,对着苍术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现在不能提那个地方,一提那个地方我就想吐。” “瞧你那点儿出息!” 苍术又借机调侃了无尘两句,见容景熹没有再去而复返的意思,两人便悄然隐进了黑暗中,继续回到玉白苏身边守着去了。 …… 容景熹高中榜眼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容景熹素来不喜欢和朝中众人有过多的往来,朝中有心巴结他的人不胜枚举,却都苦于找不到什么机会。 此次容景熹高中,容老夫人在容王府中大摆宴席,倒是给了这些有心之人的机会。 容王府的门槛几乎被这些人踩矮了一截,容景宸因为放榜的事情被凌帝召进了皇宫,玉白苏不得不一个人孤身参加这场华丽而热闹的宴会。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之声响彻耳畔,一向清冷的容王府,难得如此热闹,可一向喜欢热闹的玉白苏却高兴不起来。 容王府的家宴她也参加了不少,按理说她早该习惯这样的场面。 可不知今日是怎么了,她身处于欢声笑语的人群之中,却感觉自己似乎被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莫名生出了一丝孤寂之感。 周围明明围绕着很多人,玉白苏却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于孤岛之中。 那些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面孔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感觉是那样的遥远。 这样热闹的场面,让玉白苏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那些有关于容王府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宴会。 那时的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置身事外,也不懂得有些人的世界,不是你想挤就挤的进去的。 她强迫自己强颜欢笑的面对每一个人,应和每一个人,她以为自己只要付出了真心就一定能获得别人同等的真心。 可事实却是,单方面的付出真心是一件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她就那样将自己的真心亲手用刀剐成一片一片的,最后都投喂给了狗。 往事历历在目,那鲜血淋漓的场面虽已变得模糊,但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却深藏在她的血肉之中隐隐泛疼。 她脸上依旧挂着温婉柔和的笑,眼底却写满了疏离和漠然。 都说人和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极为相像,此时此刻的玉白苏感觉自己就像是另外一个容景宸。 她会突然感觉如此孤独,是因为容景宸不在身边么?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玉白苏感觉心情莫名的烦躁,她怎么可能因为容景宸不在而感到孤独呢? 她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已经不是那个必须依附于容景宸才能活着的玉白苏了! 尽管玉白苏在心里极度的否认自己并不是因为容景宸不在而感到孤独,可她内心的烦躁却丝毫没有因此而轻减半分。 为了让自己忽略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玉白苏选择用酒来麻痹自己。 清澈透亮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下肚子,玉白苏原本清亮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因为府中的下人忙乎不过来,半夏便被借去帮忙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玉白苏已经自己悄悄的喝了两壶酒。 酒壶东倒西歪的摊在玉白苏面前的桌面上,玉白苏虽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笔直的坐着,但熟悉她的半夏却知道,玉白苏分明就已经醉了。 玉白苏喝完酒之后分为两种形态,同样是醉了,若是身边是她极为熟悉的环境,她就会醉态百出,但若是周围的环境让她感到不安,她就会变得一言不发,借此来掩饰醉态。 半夏不知道为何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一向清醒克制的小姐竟然会自己喝了这么多酒。 见周围无人注意到他们,半夏赶紧架起自家小姐想要悄悄的将她带回槿院。 这种场合下,若是让人知道堂堂容王妃竟然喝醉了酒,那可不是什么小事。 “小姐,能听见我说话么?老爷催着回府了,咱们快回去。” 玉白苏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玉黥发飙。 之前每次她们偷溜出府玉白苏喝多,半夏都是怎么骗着玉白苏回去的。 果然,半夏话一出口,玉白苏便有了反应,她声如蚊讷的轻‘嗯’了一声。 半夏见小姐有了回应,手脚麻利的将她从座位上扶了起来,刚一转身,却和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容景熹撞了个满怀…… 第385章 家贼难防 半夏没想到二少爷容景熹会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猝不及防之下惊呼出了声。 半醉半醒的玉白苏被刺痛了耳朵,微微蹙了蹙眉,口齿有些不清的嘟囔了一句‘好吵’。 容景熹原本也是感觉玉白苏神情有些不大对劲儿,这才凑了过来。 一听玉白苏的声音,容景熹当即便反应过来,玉白苏这是醉了。 容景宸今日进宫并未在府中,容景熹四下瞥了一眼也并未见到苍术等人的身影,他看向玉白苏,眼底闪过一抹晦暗不明幽光,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 “半夏,嫂嫂这是醉了吗?你一个人怕是不便,我帮你把嫂嫂送回去。” 半夏曾见过二少爷容景熹给玉白苏送过汤药,对他印象还算不错。 她并不知道容景熹对小姐有异样的心思,只当容景熹是拿小姐当家人一般疼惜。 此刻王爷不在王府,小姐又醉的不轻,光靠她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勉强,但若是有容景熹帮忙事情便好解决了许多。 虽说容景熹给人的感官不错,但半夏却也没心大到直接将玉白苏交到容景熹手里的地步。 “还是不劳烦二少爷了,我扶着我家小姐就好,麻烦二少爷帮我们掩护一二便好。” 容景熹倒是没想到,半夏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心眼的丫头竟然还有几分防备之心。 虽说和自己预想的多少有些出入,但容景熹却还是欣然答应了半夏的请求。 宴席已然过半,有不少人都喝的醉醺醺的,倒是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离开。 从前院到槿院的路程并不近,半夏初时还感觉良好,越到后来就越是吃力。 玉白苏醉的厉害,几乎是把所有的体重都压在了半夏身上。 容景熹在身后小心的跟着,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即不会让半夏心生警惕,又能让她时刻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见半夏已然累的气喘吁吁,容景熹便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快步上前了两步,对半夏说道:“半夏,你怎么样?要不要我来帮你搭把手?” 半夏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容景熹,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还能坚持。” 见半夏半背着玉白苏再次向前走去,容景熹的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他本以为以半夏瘦弱的身子根本坚持不到半程,哪成想这小丫头竟然如此倔强。 眼看着已经前面不远处就是槿院了,容景熹双眸微眯,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 他故意落后半夏些许,看准时机将脚下的一枚石子踢了出去。 那石子虚空疾驰正好落在了半夏前方稍稍靠前的位置上,小路上本就光线昏暗,半夏又一心全都扑在了玉白苏身上,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一脚踏在了石子上脚下一滑,伴随着一声骨骼错位的声响,半夏哎呀一声,身体向身侧猝不及防的一歪。 玉白苏整个身体都压在半夏身上,半夏一倒玉白苏也跟着一起倒了下去。 容景熹看准时机疾步向前冲去,可还未等到他赶到,一道黑影却先于他冲到了玉白苏身边,一手轻松将玉白苏揽进怀中,一手拎住了半夏的衣领,在她的脸和地面即将接触的前一秒将她从毁容的边缘拉了回来。 急速下坠的风让玉白苏混沌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熟悉的松木香夹杂在空气中,玉白苏无意识的嗅了嗅,在确定是自己熟悉的味道后,咧着嘴憨憨一笑,一头扎进了容景宸的怀中。 容景宸胸口被玉白苏撞的生疼,却还是宠溺的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苍术随后赶来,容景宸便将拎着的半夏扔给了他,自己空出手来将玉白苏打横抱了起来而后转身离开,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容景熹。 容景熹面露阴鸷的看着容景宸的背影,原本温润无害的脸瞬间变得狰狞非常。 “小弟高中,大哥似乎还没向我道贺。” 若是平日里那个谦逊有礼的容景熹,自然不会对容景宸说出这番话。 可容景宸的突然出现已经彻底激怒了他,他就是故意要说出这番话刺激容景宸,让容景宸也尝一尝被人小瞧的滋味。 可容景宸却连头都没回一下,只冷冷的留下了一句‘与我何干’便带着玉白苏离开了。 独留容景熹一人站在原地,只能将满腔的怒火撒在树上。 大树的树干被容景熹锤的咚咚作响,树冠摇晃不止,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树叶簌簌而下,在容景熹的身侧积了一堆。 “容景宸!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容景熹低吼了一声,一记重拳再次落在了粗糙的树干上,手指上的划伤瞬间便又多了几道。 鲜血如珠般从伤口里溢出,容景熹却浑然不觉一般,不断发泄着积郁在胸中的怒气。 他脸上的神情从愤怒转为阴鸷,又从阴鸷转为笑脸。 “容景宸,连老天都帮我让我高中,等到我入了朝,联合那些老臣,我看你死不死!” …… 容景宸和苍术,一个抱一个背,总算是把玉白苏和半夏这对儿不省心的主仆带回了槿院。 半夏崴了脚骨头有稍许错位,好在苍术行走江湖多年,虽不及玉白苏专业,但于接骨一道却也有稍许心得。 半夏本来还稍许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扒着桌子,眼睛半睁不睁,不敢看自己的脚。 每当苍术要下手的时候,半夏总是害怕的往回抽脚。 容景宸只简单的将玉白苏安置在床上,但有苍术在场,到底是不方便。 见苍术半天都搞不懂,容景宸横眉倏然紧蹙,冷声道:“快点儿。” 苍术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继续拖沓。 见半夏仍是害怕的厉害,苍术灵机一动顿时计上心来,对着半夏的身后大喊一声:“鬼啊!” 半夏本来就胆子小,一听有鬼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 苍术趁此时机,握着半夏脚踝的手倏然一错,伴随着半夏凄厉的尖叫,她的脚裸也恢复了原状。 第386章 你是坏人! “行了,别叫了,已经好了,你动一动试试。”苍术揉了揉被震的隐隐作痛的耳朵,声音略带哀怨的说道:“不过就是正一下骨头罢了,你至于叫这么大声么?” 半夏神情微怔的动了动自己的脚腕,发现当真不疼了。 “你这手法真的可以啊,先前我还以为你是框我的呢。” 苍术被半夏夸赞了两句,顿时便飘飘然了起来。 “我这正骨的手艺可不是胡乱吹出来的,你去问问,无尘那几个小子,哪个没被我掰过骨头?” 一提起自己当年的那些光荣事迹,苍术便大有停不下来的架势。 一旁的容景宸额角隐隐浮现出几道青筋,看着苍术的目光越发的森寒。 正打算夸夸其谈的苍术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冷战,似有所感的望向容景宸,正对上主子透着嗖嗖寒芒的目光。 苍术像是被一只的手掐住了咽喉一般,喋喋不休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半夏正在兴头上,见苍术突然不说话了,还催促了两句。 苍术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迅速捂住了半夏的嘴,直接把半夏从椅子上架了起来往外面拖。 半夏挣扎无果,直接被苍术拖出了房间。 容景宸一直等到吵扰声渐远些,脸上的神情才稍缓了许多。 榻上的玉白苏似是极为不舒服的闷哼了一声,不安的在榻上来回翻滚。 容景宸快步走到桌前,斟了一杯热茶端到了榻边。 他刚走到榻边,浓重的酒气便扑面而来,容景宸微微蹙了蹙眉,却还是坐在了榻上,单手扶起玉白苏,将杯沿凑到了玉白苏的唇边,声音极尽温柔的说道:“白苏,喝点儿茶,能好受些。” 玉白苏并没有睡着,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闭眼假寐罢了。 她听见声音,如羽扇般的睫毛微微轻颤了一下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眸。 虽是睁开了眼睛,可玉白苏的神情却茫然一片,泛着水光的眸子先是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后又仰头看了看半抱着她的容景宸,眼神迷离,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一般。 见玉白苏不动,容景宸又将杯子往玉白苏的唇边送了道:“白苏乖,把茶喝了,就不难受了?” “不!我不喝!你是坏人,我不喝坏人给的东西!”玉白苏憋着嘴,扭头避开了杯子,挣扎着从容景宸的身边逃开,踉踉跄跄的爬到了床榻里侧,将自己缩在角落里,用被子堆成了一道‘城墙’。 玉白苏这种明显过于幼稚的小孩子行为实在是与她平日里的行径大相径庭,容景宸看着嘟着嘴一脸戒备的看向他的玉白苏,竟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这个大坏蛋,你笑什么!你再笑,信不信我用针扎你!” 玉白苏一边说,一边一脸愤愤的从袖子里面变戏法般变出了几枚泛着寒光的银针。 现在的玉白苏明显处于醉酒状态,也就是说她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玉白苏的针到底有多厉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容景宸放弃和一个醉鬼讲道理,也讲不通。 玉白苏嘴上虽然说着狠话,但眉宇间却始终拧作一团,面露痛苦之色,明显是不舒服。 若是就这么一直硬挺着,明日只怕会难受的起不来床。 一想到玉白苏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的模样,容景宸的心就莫名的感到一阵烦躁。 他颇为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既然无法和平沟通,那就只能换一种方法。 容景宸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无害的模样,笑道:“为夫如此良善,夫人怎么能叫为夫坏人呢?” “你就是坏人!你总是欺负我,你就是坏人!”玉白苏指向容景宸,一脸委屈的控诉道。 容景宸现在是真的感觉委屈,他何时欺负过她了? “好好好,我是坏人,我是大坏人好么?都是为夫的错。” 容景宸声音轻柔的安抚道:“都是为夫的错,夫人大人大量原谅我可好?” 玉白苏抽了抽鼻子,她其实很清醒,但她却又不想清醒。 她想借着醉酒这个借口,彻底的放纵一下,将心中所有的不甘和委屈,所有的无奈和无助,全部一股脑的说出来。 “我不原谅你,我一点儿都不想原谅你!” 玉白苏向前奋力一扑,这一扑扑倒了她用被子铸成的堡垒,也打开了她用以封存记忆的枷锁,将那些尘封的记忆顷刻间释放了出来。 这一刻,玉白苏感觉自己变得完整了。 她即是从前的她,也是现在的她,她一直都是自己从未变过,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让那些应该得到报应的人受到报应,而不得不将自己生生分裂成两半。 玉白苏像是一只狂躁的小兽一般扑进了容景宸的怀中,不断的在容景宸的脖颈上,胸口上,留下一个个清晰可见的齿痕。 她一边啃咬着,眼泪一边止不住的往外流。 玉白苏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为谁哭。 泪水一次又一次的朦胧了她的双眼,玉白苏揪着容景宸的衣襟,一遍又一遍的质问容景宸为什么要背弃誓言,为什么不信她。 面对玉白苏莫名其妙的质问,容景宸即没有生气,也没有将玉白苏的失态当做是一场酒醉。 他能看懂玉白苏眼泪中的真,也能听出玉白苏那一声声机械般重复的质问中隐藏的不甘和无奈。 容景宸半抱着玉白苏,温暖的手掌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玉白苏的头,任由玉白苏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圈圈泛着猩红的齿痕。 这场充满着血腥和伤痕的释放,最终以玉白苏力竭而收场。 她瘫软在容景宸的身上,鼻腔中充斥着松木香和血腥味混合的味道。 在那一层沁着薄汗的肌肤之下,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和骨骼和血肉产生了共振,震动耳膜传入了玉白苏的耳中。 容景宸用手指抵住玉白苏的下颚,迫使玉白苏抬头看向他。 带着薄茧的指腹一点点的拭去了玉白苏眼角下残留的泪水,晶莹的泪珠凝在容景宸的指尖,在玉白苏的注视下,缓缓的被送进了容景宸的嘴中…… 第387章 醉酒 那一滴晶莹的泪珠被容景宸略显刻薄的薄唇抿着送入嘴中,薄唇染上泪变得润泽,诱人的桃粉色从下面透了出来,形成了一副极为绮丽的画面。 玉白苏看的痴了,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容景宸狭长而深邃的眼眸里盈满了致命的笑,莹润的唇微抿了一下微微上挑到了一个恰好的高度,露出了一个邪魅至极的笑。 “甜的。” 许是酒劲儿上了头,玉白苏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容景宸眼睑下的泪痣像是被火点燃了一般,渐渐变成了耀眼的宝石红。 那充满着绮丽的光芒让玉白苏不受控制的想要去伸手触碰,她探身缓缓向好容景宸凑近,伸出手指去触碰那一抹嫣红。 指尖感触到肌肤柔软触感的同时,玉白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火焰灼烧一般快速的抽回手,可她的手才抽回一半,便被另一只手倏然抓住,钳制在了灼热的掌心之中。 玉白苏惊愕的低头看向容景宸,蛾眉微蹙道:“你干什么?” 容景宸双眸微眯,眼底闪耀的光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夫人这是想吃干抹净不给钱么?” “谁吃干抹净了!”玉白苏急切的想要抽回手,可容景宸攥的太紧,不管她怎么用力,容景宸的手都未被挣开半分。 “不是么?”容景宸意有所指的垂眸看向自己开敞的衣襟,原本平整的衣襟早已被玉白苏扯的变了形,露出了下面布满齿痕的胸膛。 容景宸虽然常年征战在外,但肌肤却仍旧冷白,透着殷红的齿痕在他冷白色肌肤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刺目。 玉白苏看着那些遍布在容景宸胸膛上的齿痕,心中不由得涌上了一股愧疚之感。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钳制着玉白苏手腕的手微微用力,玉白苏便不受控制的再次扑向了她。 变故来的太快,没等玉白苏缓过神来,容景宸的唇便压了上来。 唇齿相交的瞬间,不知道是谁先加深了这个吻。 抵死缠绵间,玉白苏似乎听见容景宸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可等她仔细去听的时候,又发现容景宸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容景宸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可冰冷到极致的冰却也能像火一般灼烧。 玉白苏感觉容景宸烫的吓人,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可伴随着每一次的逃离,都是更加疯狂的缠绵。 这一刻,玉白苏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漂浮在水中的溺水者。 而容景宸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没有选择,只能在汹涌激荡的浪中紧紧的抱住容景宸这一块浮木。 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杂着药香的酒气更加醉人。 原本只是打算浅尝辄止的容景宸双眸渐渐变得迷离,他号称千杯不醉,却心甘情愿的醉倒在名唤‘玉白苏’的美酒之下。 他任由自己的欲望在酒香中发酵,纵容自己去掠夺。 容景宸第一次感觉到情绪失控,清明的眼底被欲望所吞噬,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双眸泛着氤氲呼吸急促的玉白苏,双眸深邃如幽潭一般深不可测。 他一向无欲无求,可现在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内心深处汹涌的欲望。 他想要眼前的这个人,将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成为自己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容景宸不得不承认,被世人称为不败战神的他,人生的第一场败仗,是败给了一个叫做玉白苏的人。 可他却输的心甘情愿,输的无怨无悔。 他垂眸,灼灼的视线描绘着玉白苏的眉眼,掠过她的朱唇,将她的所有刻进心中。 玉白苏神情倦惫的微眯着双眸,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般在容景宸的手上蹭了蹭,拨去了脸颊上恼人的发丝。 容景宸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喉间溢出,性感而不自知。 可玉白苏却丝毫不为所动,并非是她定力惊人,而是她实在太累了。 她本就因为醉酒而头疼不止,发疯的时候又折腾了一阵,早就没了力气。 方才两人亲吻之时她几次都要睡着了,若不是容景宸一直有意的在逗弄她,玉白苏敢保证,自己绝对会成为那个被亲着睡着的人。 容景宸短暂的停顿终于给了玉白苏得以喘息的机会,她缓缓闭上眼睛,积郁的疲惫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席卷向了她。 昏暗而摇曳的烛光像是催人入眠的童谣,所有的声响渐渐离她而去,独留一室静谧。 容景宸从思绪当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玉白苏嘴角挂着淡笑陷入了沉睡之中。 轻酣声响起,非但不恼人,反而让浮躁的内心得到了平静。 容景宸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动作轻柔的为玉白苏盖好了被子。 借着烛光,容景宸躺在玉白苏身侧,静静的凝视着玉白苏平静的睡颜。 玉白苏突然睡着这件事情并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很庆幸自己没有在玉白苏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趁人之危。 比起霸道的占为己有,他更想要徐徐图之。 相比于用强硬的手段留玉白苏在自己身边,他更希望玉白苏打从心里的想留在他身边。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云雨之欢,他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 宿醉的疼痛将玉白苏从美梦之中唤醒,她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有些恋恋不舍的在脑中重温着那个难得的美梦。 自重生之后她夜夜做的都是噩梦,偶有不做梦的时候也是一觉到天明,甚少有做美梦的时候。 特别是这美梦还是关于她和容景宸两人的,便更是难得至极。 在梦中,她和容景宸之间并没有那么多坎坷的经历,他们日久生情,相伴一生,老来儿孙绕膝,最后同穴相拥长眠。 那是不管是曾经的玉白苏还是现在的自己从来都不敢奢想的,却在一场梦中有了形状。 想起梦中执手与共坐看到天明的幸福画面,玉白苏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了嘴角。 “做了什么好梦,笑的这么开心?” 容景宸的声音倏然在玉白苏耳畔炸响,玉白苏睁开双眼,正对上容景宸含笑的眸子。 玉白苏惊的下意识的向后倒退,却发现自己被容景宸环抱在怀中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第388章 亲手做羹汤 “你怎么会在这里!”玉白苏咬牙问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夫人难道不清楚么?” 容景宸单手撑着床榻,附身凑到玉白苏面前,嘴角微微扬起,神情暧昧不清的说道:“难道夫人想赖债不成?” 说罢,还故意用手指微微撇开了一点衣襟,露出了下面仍旧清晰可见的齿痕,邪魅一笑道:“为夫可有证据,容不得夫人赖账。”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胸膛上纵横交错着的牙印先是一愣,紧接着犹如潮水一般的记忆便涌入脑中。 虽然不敢相信这些牙印都是自己咬的,可记忆却不会骗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昨晚真的喝多了……”玉白苏瞳孔微颤着伸手覆上了容景宸的胸膛,指腹在凹凸不平的齿痕上一一掠过。 玉白苏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哑着嗓子问道:“疼不疼?” 留在容景宸胸膛上的齿痕各个都凝着血痂,有几处虽然没有牙印却还红肿的厉害,她当时真的是发了狂,只知道在容景宸身上发泄自己的一腔怒气,怎么狠就怎么来。 而容景宸当时却连哼都没哼一声,甚至还在不断的柔声哄着她。 容景宸将玉白苏眼底的愧疚看在眼里,动作轻柔的用指腹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傻丫头,哭什么,为夫挣扎沙场什么样的伤没受过?你咬的这几口和小猫挠的没什么两样。” 玉白苏抽泣了两声,泪眼朦胧的看着容景宸,声音哽咽的说道:“怎么可能不疼,都见血了。” 见玉白苏哭的伤心,容景宸赶紧将衣襟合上,打趣道:“夫人莫不是想要借着机会在为夫身上多摸几下?” “我才没有呢,谁稀罕摸你啊!” 玉白苏被容景宸无赖的模样给气乐了,一时竟不知道是羞愧多过生气,还是生气多过羞愧。 容景宸见玉白苏脸上终于有了笑,神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他翻身下了床,缓步走向桌子。 玉白苏呆坐在床上,看着阳光落在容景宸披散的长发上,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宛若神祗一般。 容景宸从桌上拿起了一个汤盅,将盖子打开,如雾如烟的热气从汤盅中升腾起来,将容景宸的脸笼在一片雾气之中,原本凌厉冷峻的轮廓在雾气的修饰之下变得分外柔和。 玉白苏一时竟有些看的痴了,眼前的容景宸竟与她梦中的容景宸感觉一般无二,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如今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她悄悄在衣袖下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袭上心头。 玉白苏忍不住嘶了一声,知道疼,那便不是梦。 捧着汤盅走过来的容景宸见玉白苏的额头上沁出了些许汗珠,剑眉微蹙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可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么?” 玉白苏自然不会告诉容景宸,她出汗是因为自己犯傻掐自己疼出来的,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将此事圆过去,只得转移话题,问道:“这汤盅里是什么东西啊?” “是醒酒汤,你昨夜喝了那么多酒,今日定然宿醉的厉害,喝些醒酒汤能稍稍好些。” 玉白苏探头看了看那汤盅中的醒酒汤,问道:“这汤不是半夏做的?” 容景宸神情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是她做的。” 玉白苏抬眸看了一眼容景宸,注意到容景宸神情有些微微僵硬,心下了然,这醒酒汤大约是出自容景宸之手。 “你若是喝不惯旁人做的,我这便唤半夏过来再给你去煮一份?” 容景宸转身欲走,玉白苏却抢先将汤盅抢了过去,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玉白苏从未见容景宸下过厨,想着他做的东西定然也不会好吃到哪里去,可她又不想辜负了容景宸的一番心意,便想着忍一忍囫囵喝下去,反正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一汤盅就这么被玉白苏一股脑喝尽了肚,喝完之后她习惯性的咂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下,竟然发现醒酒汤的滋味余味饶舌竟是出奇的美味。 玉白苏将汤盅递还给了容景宸,笑道:“这汤可真好喝,没想到你手艺竟然这么好。” 容景宸神情微凝,声音有些僵硬的问道:“夫人怎知这汤是我做的?” 玉白苏甚少见到容景宸吃瘪,心情顿时大好。 “这很简单,这汤还热着,说明刚熬出来不久,炖一盅醒酒汤大约要半个时辰,这汤入口并不烫嘴,说明已经放置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准备食材的时间,估摸着总共要一个时辰。府里的厨房每日到了时间就会落锁,一个时辰前厨房还没开,这汤便只能出自院里的小厨房,这院里总共就你、我和半夏三人,半夏根本不会做醒酒汤,这汤到底出自谁手不是显而易见么?”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一脸得意的模样,伸手点了点玉白苏的鼻子,笑道:“鬼灵精。” 这样过于亲密的举动让玉白苏在错愕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丝甜蜜,她微微垂眸,悄悄藏住了她心中的欢喜。 醒酒汤下肚之后,玉白苏宿醉的症状缓解了许多,两人用着早膳,玉白苏趁机和容景宸提起了容茗嫣的事情。 自上次容茗嫣出现中毒症状之后,玉白苏便时不时的借着探望之名监控容茗嫣的身体。 容茗嫣因为身子弱的缘故,甚少出门,问题便一定出在府内。 玉白苏的本意是想要借机调查,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什么蛛丝马迹,却让在无意中发现容茗嫣竟然有再次中毒的迹象。 这引起了玉白苏的注意,自容茗嫣中毒之后,长安院周围不仅加强了戒备,容茗嫣日常的饮食也都有专人进行查验,检验无毒之后才会端上饭桌。 照理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下毒之人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可容茗嫣却又是确确实实的中毒了。 她的解毒丸虽能解容茗嫣身上的毒,但若是不找到源头,容茗嫣的身体迟早会支撑不住的。 容景宸心知玉白苏是真心为容茗嫣好,若非玉白苏留心,他怕是根本就注意不到容茗嫣会再次中毒。 第389章 寻毒追源 容茗嫣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亲人,也是他于亲情之路上唯一的一点儿念想,容景宸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容茗嫣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容茗嫣一向不问世事,针对她对她下毒之人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对自己造成中创。 其心之歹毒,可以想见。 “茗嫣中毒尚欠,对方一定会再寻机会对她下毒,最有可疑的人就是她身边能接触到她的人,此人手段高明,绝不是寻常之人,想要把对方揪出来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玉白苏蛾眉微蹙,神情略带担忧的说道:“我们必须尽快抓住此人,茗嫣的身体经不起如此折腾,若是在毒素的刺激之下引发旧疾那就不妙了。” 容景宸面色微沉,深邃的双眸幽深而不可测,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无风无浪的湖面一边沉静却又隐藏着骇人的力量。 “我知道了,我会命苍术暗中调查,这一段时间,我会让暗卫扮成侍女贴身照顾茗嫣。” 玉白苏点了点头,如今敌在暗他们在明,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容茗嫣保护起来,再着实抓住对方。 若是对方仍在容王府中,终有他露出马脚的时候。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玉白苏照例去长安院探望容茗嫣。 为防容茗嫣忧心,玉白苏并未告知容茗嫣中毒一事。 到了长安院也只是同容茗嫣闲聊一些趣事,容茗嫣并没有疑心什么,玉白苏则借此机会,留意容茗嫣身边有什么可疑之人。 接连两天的时间,玉白苏将长安院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地方。 就连容茗嫣的日常饮食,玉白苏也都慎之又慎的检查了两三遍,均都没有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甚至连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玉白苏坐在院中,眉间紧锁在了一起。 轻柔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玉白苏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容茗嫣。 “嫂嫂,春月新做了芙蓉糕,我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容茗嫣笑盈盈的坐在玉白苏身侧,将手中冒着袅袅热气的糕点推到玉白苏面前。 玉白苏垂眸看向那盘芙蓉糕,但见那芙蓉糕长相可人花瓣纯白透明,花蕊处透着点点嫩粉色,一看便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盛情难却再加上这糕点做的长相确实可人,玉白苏忍不住拈起来了一块放入了嘴中。 糕点入口即化齿颊留香味道极好,但玉白苏却敏锐的留意到,这糕点的味道似与她平日里吃的芙蓉糕似有所不同。 大夫除了要会望闻问切之外,舌头上的功夫也必不可少。 师父便能做到不看药渣,只喝一滴药变能确定这药里都放了什么药,熬了多长时间。 玉白苏虽不及师父,但味觉却也照常人灵敏许多。 第二块糕点入罪之后玉白苏便更加确定,这糕点中除了芙蓉的味道还掺杂了别的味道。 见容茗嫣拈起了一块往嘴里送,玉白苏立即握住了容茗嫣的手,神情凝重的说道:“别吃,这芙蓉糕有点儿不对劲。” 谁知容茗嫣却是嫣然一笑道:“嫂嫂可是觉得这芙蓉糕味道有所不同?” 看容茗嫣的神情似是早就察觉到了,玉白苏的神情稍缓了许多,点了点头道:“的确,这芙蓉糕的味道里似乎还掺杂了些别的味道。” “是醉心花”容茗嫣了然一笑道:“前段时间府里的花房刚送来了一株,春月说醉心花可以让芙蓉的花香更浓,所以在做的时候她便会将一些醉心花的花瓣一同混入点心之中。” 这种说法玉白苏之前的确听过,宫里的厨子便经常运用此法用以提升菜品的味道。 虽说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玉白苏还是悄悄的将醉心花的花名记在了心上,打算回去翻阅书籍查一查,看看这醉心花和芙蓉花混合在一起到底有没有问题。 以防万一,玉白苏还特意让容茗嫣带她去看了看她说的那株醉心花。 “这醉心花造型不错,花香又清丽淡雅,我便将她放在了房中。” 容茗嫣指了指床边柜子上的一盆花道:“这就是醉心花,嫂嫂若是喜欢我便将这一盆送给你。” 玉白苏摇了摇头道:“我鼻子比较敏感,受不得花香,我看看便好了。” 容茗嫣神情略显失落的轻叹了一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玉白苏缓步走到那盆醉心花前,也怪不得容茗嫣会喜欢,这花的确要比旁的花长的漂亮许多。 花瓣纯白而卷,花蕊细长而挺,自有一种飘逸灵动之感,有风吹过时,便像是一只花间精灵一般飘然起舞。 花香扑鼻却不俗,就算是闻久了也不会让人生厌。 别说是容茗嫣了,便是玉白苏见了也十分喜爱,也难怪容茗嫣会特意将它放在卧室里。 玉白苏端详了一会儿,发现这花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便只好作罢,和容茗嫣一起离开了房间。 有关容茗嫣中毒一事暂且还没有头绪,另一桩事便又找上门来。 科举放榜结束,凌帝因为广纳人才而龙心大悦,打算在宫中举办一场宴席。 容景宸身为这一次的主考官自然不能缺席,而玉白苏照例也要随同前往。 原本是说好了两人要一同进宫的,可因为凌帝急召,容景宸一早便被召进了宫中。 玉白苏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要独自进宫了,可当她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会认错,那道背影就是容景宸。 玉白苏快步上前,发现果然是容景宸。 “你怎么回来了?宫里的事情忙完了?”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声音轻柔的说道:“怕你一个人不习惯。”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胡说些什么!”玉白苏面带红晕的快步上了马车,车帘放下的同时,车外的气氛瞬间便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容景宸好神情冷峻的看向大门处的阴影,沉声道:“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动作,没有下次。” 第390章 金科状元 容景宸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道黑影从阴影之中缓缓剥离,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显露出容景熹的样貌。 “大哥在说什么?小弟有些听不懂。” 容景熹依旧笑的温润,却让人无端的背脊一凉。 容景宸目光如霜般瞥了容景熹一眼,并没有回应容景熹的装聋作哑,紧随着玉白苏上了马车。 容景宸自上了车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一旁的玉白苏见他如此,便小心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容景宸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朝中的事情告知给了玉白苏。 此次他之所以被凌帝突然召进宫中,是因为有大臣上书说他身为此次的主考官,考题泄露他也有责,联名上书希望凌帝就此事降罪于容景宸。 容景宸负责监考一事是他和凌帝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揪出藏身在考生之中的君国余孽,而考题泄露一事也是他最先发现的。 照理说他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可这些事情却并未被公开,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此事虽是凌帝授意的,但牵扯颇多,不管是君国余孽之事,还是前朝余孽的存在亦或是皇子勾结反贼一事,桩桩件件,就算只泄露一件都是会动摇民心的大事。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凌帝无法将事实公之于众,更无法为他正名。 大臣们联名上奏,凌帝自然无法置之不理,否则就会落下‘包庇’之嫌,但此事毕竟是经凌帝授意,凌帝自然不能真的处罚他,这才将他急召入宫商量对策。 玉白苏听后微感惊讶,在她的印象中,容景宸从未遭遇过弹劾,就算是当初他违逆祖训纳柳绵绵为妾的时候,朝中的大臣也没有一人敢站出来说容景宸一句不是。 联名弹劾这样的事情是玉白苏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也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容景宸的身上。 朝廷从来都不是一个只论黑与白的地方,若是黑者占于上风,那黑者便是‘正义’,白者反倒成为众矢之的。 容景宸身为容王却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朝中其他官员结党营私。 朝堂局势虽一向风云诡谲,却又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朝中藏污纳垢者虽然看不惯他,但迫于他的威慑却都不敢造次,只敢暗戳戳的做一些小动作。 此次众臣突然发难,背后定然藏有更大的阴谋。 “皇上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么?”玉白苏忿忿不平道:“若是因此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他们今后只会更加嚣张,皇上难道就不怕伤了你的心么?” “皇上自有他的难处,而且不过只是罚奉而已,做做样子罢了。”容景宸见玉白苏仍愁眉紧锁,逗弄道:“今后一年为夫的俸禄兴许还没有夫人你这个一品夫人多,夫人可莫要嫌弃啊。” 玉白苏见容景宸还有心思开玩笑,便知道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心中倒是稍稍好受了一些。 “此次宴席,那些大臣会不会有意为难你?” 容景宸嘴角微扬,倏然一笑道:“那他们大可以试一试。” 马车很快便驶进了皇宫,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携手一同去了举办宴席的重华宫,他们二人到的尚早,重华宫中只有寥寥几人罢了。 玉白苏随意扫了一眼,便认出了不少人的身份。 她之前让秦泽去查有关于李月心的事情,秦泽将调查的结果交给她的时候顺便还给了她一份朝中官员的详细资料,其上还附有各位官员的长相。 玉白苏并不知道秦泽他们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些东西,她也不必知道,这些并不是她需要关心的,她所要做的只是好好利用这些资料罢了。 玉白苏不动声色的将这些大臣和资料上的内容一一对应在一起,偶尔遇到不认识的,她还会向容景宸请教一二。 容景宸也并不询问她原因,她问什么,容景宸就会答什么。 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模式更加简单,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和一个动作彼此便能明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随着来人渐多,熟悉的面孔也跟着增加了不少。 除了之前和她有过交集的朱瑾将军以及谢隽之之外,玉白苏竟然还看见了孟宪行。 “他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孟宪行被送到醉吟楼之后,她便失去了孟宪行的消息,本以为等他伤好了之后容景宸就会将他秘密送走,没想到会在这里相遇。 容景宸看向孟宪行,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他可是今天这场宴席的主角,自然要在这里。” “主角?” 今日这场宴席是凌帝专门为了庆贺科举而举办的,能被称为‘主角’的人自然便是中举之人。 三甲之中,探花乃是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榜眼是容景熹,唯独高中状元之人一直很是低调,听闻对方并非是什么世家子弟,先前也并未被看好,所以甚少有人知晓他的身份。 若说孟宪行是今天的主角,那他的身份便只可能是金科状元。 “他竟然是金科状元!” 容景宸点了点头,肯定了玉白苏的猜想。 “我这是什么运气啊?在路上随便一捡就能捡到一个状元回来?” 玉白苏暗暗搓了搓手,笑道:“那我今后可要多上街去走走,没准还能捡到几个金元宝,那我岂不是要发财了?” “夫人若是想要发财又何必去街上碰运气呢?”容景宸眉眼含笑的看向玉白苏笑道:“为夫手里还有些还算值钱的珍宝,夫人若是想体验捡的过程,为夫可以将那些珍宝都放在房中的地上,夫人可以随便捡。” “你是不是傻?”玉白苏冲着容景宸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自己的钱捡着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从左手移到右手上罢了。” 容景宸被玉白苏说傻,非但不生气,反倒笑着凑到玉白苏耳边道:“夫人这话说的不错,为夫的就是夫人的,都是咱们自家的东西。” “你胡说些什么!”玉白苏心知自己是被容景宸给套路了,正打算和他好好理论一番,孟宪行却恰在此时走了过来。 第391章 凌帝赐婚 玉白苏原本想要佯装不认识孟宪行,可孟宪行却并未有丝毫避嫌的意思,径直的向他们走来。 孟宪行此举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孟宪行却毫不在意,对玉白苏和容景宸颔首行礼道:“见过容王、容王妃,当日蒙受王爷和王妃搭救,一直无缘道谢,还是希望王爷和王妃莫要嫌弃我这迟来的感谢。” 孟宪行是金科状元,是朝中很多党羽想要拉拢的对象。 眼下他主动来找容景宸说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所有人都会自动的将孟宪行和容景宸归为一类。 玉白苏虽与孟宪行相处的时间不多,却很欣赏孟宪行的为人,善意提醒道:“若是只是为了道谢,孟大人的谢意我们已经收下了,这重华宫周边的景致不错,孟大人若是无事可以去走一走,欣赏一番。” 玉白苏的本意是想让孟宪行远离他们二人,容景宸一直是朝中各方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因为他自身实力强横,就算成为众矢之的,别人仍难撼动他分毫。 以往也并不是没有人想要加入和容景宸并肩作战,可那些人大多最后都会成为其他人宣泄愤怒的工具。 没有足够强横的实力保护自身,就算是背靠大树,最后的结果也只是晚些被疾风摧毁罢了。 孟宪行人品不错,眼下又高中状元,前途一片光明。 玉白苏并不希望孟宪行因为一份恩情,便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但显然,孟宪行并不想领玉白苏的这一份恩情。 他有意看向周围,逼退了许多暗暗窥伺他们的视线。 “宪行倒是觉得,王爷和王妃这里风景颇得我意,王妃若是不嫌弃,可否留孟某在此处观赏一二?” 玉白苏微微蹙眉,抬眸看向身侧的容景宸,想让容景宸劝说孟宪行几句。 没想到容景宸非但没劝阻孟宪行,反倒大大方方的拉着玉白苏让出了一点儿位置,就这么让孟宪行站在了他们身侧。 玉白苏看了看容景宸,又看了看孟宪行,她有预感,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 孟宪行此举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周围私下讨论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 而身为舆论中心的容景宸和孟宪行却像是完全未曾察觉到一遍,面不改色的闲聊着些琐事。 时辰将近,凌帝带着皇后和柳绵绵一同入席。 席间凌帝几次夸赞孟宪行才学过人,甚至下旨将七公主许配给了孟宪行。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以往皇帝为金科状元赐婚的事情并不在少数,但赐婚的对象大多都是一些官宦家的小姐,直接赐婚公主这样的事情自凌王朝开国以来还未曾出现过。 虽说这位七公主只是凌帝的义女,却是忠烈之后,当年其父抚远将军为国战死沙场,抚远将军家中仅有一名幼女,凌帝便下旨收此女为义女,封为七公主,赐名永安。 抚远将军虽去了,但曾在他手下的将士却仍在,他们至今都未曾忘记过抚远将军对自己的知遇之恩,都极为疼惜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虽没了父亲,但她的身后却站着一整支凌王朝训练有素的军队。 她虽是七公主,却是整个凌王朝身份最尊贵的公主。 凌帝将永安公主赐婚给了孟宪行,可见对孟宪行有多么的重视。 若是换做从前,众大臣早就眼巴巴的向孟宪行道贺了,可眼下他们却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前一秒还被他们说成是趋炎附势之人,后一秒就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好打脸的? “怎么?众爱卿是觉得朕的赐婚不好么?” 凌帝一声令下,众大臣就算心中再不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向孟宪行一一道贺。 玉白苏暗暗在坐下悄悄用手肘怼了怼身旁的容景宸,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难怪方才容景宸没有阻拦孟宪行,区区一个新科状元别人自然不会放在眼中,但若是当朝驸马那就不一样了。 特别还是当朝七公主的驸马! 就算这些人想要算计孟宪行,也要先考虑考虑七公主身后的那一整支铁骑。 容景宸学着玉白苏的模样凑到玉白苏的耳边,笑道:“这都是皇上的意思。” 众大臣联名上奏,迫得凌帝不得不好处罚容景宸,但身为帝王,又怎能被臣子要挟。 凌帝如此,便是在无形中为容景宸增添了一个助力,相比于损失的那一点儿金钱,容景宸得到的更多。 参与上奏的大臣一个个恨的咬牙切齿,其中尤以容景熹最甚。 他怎么也没想到,凌帝竟然会如此偏向于容景宸。 他努力了那么久,最后竟是为了容景宸做了嫁衣裳,他又怎能不恨? 可事已成定局,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事情了,他眼下能做的事情只能是静观其变以观后动。 除了容景熹,在场还有另外一个心怀不甘之人。 柳绵绵听闻容景宸被众大臣联名上奏,本想终于能让容景宸和玉白苏倒霉一回,特意央着凌帝带她同来,没想到热闹没看见,反倒生了一肚子的气。 自上次乞巧夜宴一事过后,凌帝便冷落了她些许,皇后借此复宠,分去了她一半的恩宠。 她哄了好些时日,这才重获了凌帝的恩宠,她要帮主上做事,便决不能失了凌帝的宠爱。 眼下她虽有心向容景宸和玉白苏发难,但为了自身,也只得暂且忍下这一口恶气。 虽说心有不甘,但一想到主上接下来的计划,柳绵绵的心情顿时又明朗了起来。 只要按照主上的计划施行,不管是容景宸还是玉白苏,最后都只能沦为他们手中的玩物罢了。 到时候,她让他们生他们便生,她让他们死他们便只能死! 众人恭贺过孟宪行之后,凌帝又接连封赏了容景熹和户部侍郎家的公子,两人虽都得了个好官职,却并未获得赐婚的殊荣,金科三甲在皇上心中的重量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第392章 同类 朝中的风向因为凌帝一系列的举动瞬间便有了变动,之前因为容景熹高中而与他交好的大臣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和容景熹划清了界限。 容景熹将一众大臣的嘴脸看在眼中,神情却不见丝毫愠色。 因为从始至终他都从未信任过这些仅靠他三言两语便倒戈向他的人,说到底他和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不过都是互相利用罢了,在能利用的时候利用,在不能利用的时候一拍两散,就是他和这些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眼下这些无能之人能够主动离开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容景熹目光微沉,借着举杯的动作,暗暗观察着凌帝和容景宸之间的互动。 虽说这一次他没能利用此事扳倒容景宸,但却也并非是一无所获。 经此一试,他已经明确了凌帝对容景宸的态度,凌帝和容景宸之间虽然不存在完全的信任,但显然,在没有能替代容景宸的人出现之前,容景宸就仍是凌帝手中的一把好刀。 想要动容景宸,就必须过凌帝这一关。 以眼下的局势来看,扳倒容景宸显然要比他之前预计的难上许多,但容景熹非但不感到失望,反而隐隐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 越是难以得手,等到成功之时就越是甜美。 他现在已经向前踏出了重要的一步,只要他身处朝堂,他就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取代容景宸。 他要一点点的夺走容景宸的所有,地位、家人还有她…… 容景熹抬眸看向坐在他斜对面正和容景宸谈笑的玉白苏,覆着冰霜的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些许暖意。 他特意选在今天指使众朝臣上奏,其实是存有私心的。 他的本意是想借此拖住容景宸,创造一个能让他和玉白苏独处的机会,他早已知会了门房只准备一辆马车,没想到容景宸会突然杀回来坏了他的计划。 看着容景宸就那样堂而皇之的将玉白苏从他的眼前带走,容景熹人生第一次尝到了名为‘嫉妒’的滋味。 就算当初他知道同为容烨之子的容景宸过着和他截然不同的生活,他也只是恨却从未嫉妒过,可是现在,他真的嫉妒了。 甚至嫉妒到几近疯狂。 若这世间还有一人能牵动他的思绪,那这个人就只能是玉白苏。 不管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他都要得到玉白苏。 容景熹的视线一瞬不瞬的凝睇着玉白苏,眼见着容景宸轻抚玉白苏的脸颊,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指尖倏然发力,咔嚓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容大人,你没事。” 一旁的大臣有些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被容景熹捏碎的酒杯,嘴上虽说着关切的话,身子却向旁边挪了挪,避如蛇蝎一般远离了容景熹。 容景熹也自知失态,示意一旁的宫女将碎裂的瓷片收拾好,自己则借口醒酒离开了席位。 原本他离席原本只是想要暂缓一下心中汹涌翻腾的情绪,没想到这一走却走远了些。 这次虽非是容景熹第一次进宫,但他本身确实对宫中的布局不甚了解,走出一段之后,容景熹便打算转身回去,却无意间听见一旁的竹林里传出尖利的责骂声。 容景熹流落在外的时候见惯了世态炎凉,也明白这世间美好的表象之下往往更加的腌臜不堪。 这皇宫修建的越是富丽堂皇,宫中的人打扮的越是光鲜亮丽,内里就越是腐烂发臭。 同样都是这臭烂坑里扑腾的虫子,谁又能救赎的了谁? 容景熹神情漠然的路过竹林,对竹林中的责骂声充耳不闻。 风吹云动,一道月光从遮挡的乌云之后倾泻落下,驱散了竹林中的黑暗。 一双布满阴鸷的双眸被月光照亮,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张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少年单薄的身子陷在轮椅里,手臂无力的扶在轮椅的扶手上,羸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要了他的命。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人不屑一顾的人,却拥有一双让容景熹感到熟悉无比的双眸。 那双眼睛和自己的眼睛是何其的相似,一样的阴暗冰冷,一样的阴鸷深沉。 看见那双眼睛的瞬间容景熹就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和他是同类。 他看着对方,就像是在看着自己。 他站定脚步,却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你到底吃不吃!”一旁的太监并没有注意到周围多了一个看客,仍旧恶言恶语的呵斥着少年,将一碗已经飘着酸味的饭向少年的嘴里塞。 少年紧抿着嘴唇,任凭残破的碗边划破他的嘴唇,却仍旧不肯将嘴张开半分。 “d,你这个废物竟然敢和老子过不去!我让不吃!” 太监面露阴狠之色,嵌着淤泥的指甲竟然硬生生的将少年的嘴撬开掰大,馊饭被灌入少年的嘴中,碗沿碰撞牙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在林中回荡,像是厉鬼抓挠墙面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心中打颤。 虽然受制于人,但少年却并没有放弃。 馊饭刚被塞进嘴里他嘴里就被他又吐了出来,许是饭粒呛到了嗓子,少年咳嗽不止,那张苍白的脸竟生生被憋出了一点血色。 少年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无力的胡乱挥舞着瘦若枯骨的手臂,竟碰巧打翻了太监手里的饭碗。 饭碗跌落在地上,里面的馊饭散落了一地。 太监一脸不耐烦的轻‘啧’了一下,狠狠的啐了一口吐在了少年的脚边上。 “呸!真t的晦气,别人都能去宴席上吃香喝辣,偏就老子倒霉被派来照顾你这个废物!你说你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去死!” 太监一脸愤然的用脚踢开了脚边的破碗,冷哼道:“给你这种人吃饭都是浪费粮食,若不是为了留你一条命,你当老子愿意喂你这个废物吃饭?还皇子呢,你就是皇上的耻辱!猪圈里的猪还知道养肥了自己供人吃食呢,养你还不如养一只猪!” 太监越骂越激动,越骂越兴奋。 他本是这偌大的皇宫中生活在最底层的人,是最低贱的奴才。 像皇子这种身份的人,原本对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是现在,他这个最卑贱的人却能肆意凌辱同那些将他视如草芥之人身份同样尊贵的三皇子轩辕临。 凌辱三皇子,让他产生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第393章 看戏 这样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似乎也成了那个高贵的存在,也拥有了对其他人生杀予夺的权利。 太监沉浸于假想的优越感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注意那微弱而剧烈的声音已然消失,那个原本在众人眼中孱弱而懦弱的三皇子轩辕临此时正以一种看死人的目光在看他。 “说够了么?” 泛着沁骨森寒的声音在竹林之中悠悠响起,打断了太监尖利而刺耳的声音。 太监先是微微一怔,没想到一向懦弱到人人可欺的三皇子轩辕临竟然也有如此气势摄人的时候,他敏锐的察觉到轩辕临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刻在骨子里面的奴性让他不受控制的想要屈服于轩辕临。 “说……说够了。” 话一出口,太监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现在他眼前的人并非是那些能够对他生杀予夺的贵人,而是那个空有皇子之名,实际上却是一个废物的轩辕临。 屈辱感顿时涌上心头,太监的神情霎时一变,尖利的嗓音刺破了长空:“我说够了怎么样!没说够又怎么样?你这个废物还想来管我不成!” “说够了,你就可以闭上嘴巴了。”轩辕临的眼底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在太监不敢置信的目光下,被叫了十几年废物的轩辕临动作娴熟的从木质的轮椅上站起身,充满阴鸷的双眸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因为震惊而瞳孔震颤不止的太监道:“永远的……闭上嘴巴……” 多年在皇宫里讨生活的经历让太监意识到,知道这个惊天秘密的自己很有可能被灭口的同时,第一时间选择了转身逃走,可他跑出了二十多步以后却惊奇的发现轩辕临竟然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来。 他心中抱着一丝侥幸的停下脚步,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或许轩辕临仅仅只是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并不能正常行走,那他就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就在太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返回去一探究竟的时候,轩辕临凌厉而森寒的目光越过静谧的空气看向了他。 太监心中顿时一颤,三皇子的目光太过骇人,他最后还是决定先走为妙,可就在他转身欲走的同时,他的身前和身后却同时响起了两道声响。 在太监布满惊恐的眼中,站在距离他足有二十步之远的轩辕临身形一晃,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他身前,而与此同时,一把泛着深深寒芒的匕首也自他的身后贯穿了他的心脏。 这一刻,太监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三皇子刚才根本就不是在看他。 在轩辕临眼中,从他在他面前站起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刚刚轩辕临在看的,是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人。 生命的流逝没来得及让太监想明白今夜这片竹林之中到底发生了生命,便就此戛然而止。 太监倒地的瞬间,轩辕临的目光和容景熹的目光不期然的撞在了一起。 短暂而令人窒息的寂静后,容景熹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 他动作极缓的蹲下身,从太监逐渐僵化的尸体上拔下了自己随身的佩刀,用随身的手帕抹去了刀上的血迹后动作自然而娴熟的将刀插回了靴子之中。 动作一气呵成,像是重复了成百上千次一般熟练的让人背脊发凉。 “这等腌臜之人又怎配污了殿下的手?景熹擅自出手,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容景熹脸上的笑依旧如沐春风,但站立的姿态却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状态,看似像是最寻常不过的站姿,可真到了紧要关头,他却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抽出靴子里的匕首。 秘密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见血封喉。 就连容景熹自己都未曾料到,他会撞见这么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一向身体孱弱又生性懦弱不被凌帝宠爱的三皇子轩辕临非但不是个废物,还是个武功不凡的高手。 三皇子轩辕临隐忍这么多年,让整个凌王朝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废物,所图之事并不难猜测。 容景熹虽与三皇子轩辕临没有接触过,但从刚刚的事情中,容景熹却能看出三皇子是个有野心有狠心的人,一旦让他认为自己会对他产生威胁,容景熹相信三皇子轩辕临一定会第一时间铲除掉自己。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撞破轩辕临秘密之后,代替轩辕临出手杀掉了太监,以此向轩辕临示好。 “我知道你,你是容景宸的弟弟,容景熹。” 轩辕临随意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笑道:“手法不错,干净利落,我很喜欢。” 轩辕临看向容景熹的眼底划过一抹赞赏,迈过太监的尸体,缓步走到容景熹面前,强大而无形的气势以他为中心缓缓漾开,容景熹心下骤然一沉,五指深陷于掌心中才强撑着没有退缩。 “不错,倒是有几分魄力。” 轩辕临伸手拍了拍容景熹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扬道:“别这么紧张,我若是想对你怎么样,也不会允许你在一旁站着看戏。既然我的侍从被你杀了,就由你推我回殿。” 话毕,轩辕临便自顾自的坐回到轮椅上。 转眼间周身的凌厉气势不在,又恢复成了那个整日诚惶诚恐庸碌不堪的废物三皇子。 周身令人窒息的气势褪去,容景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额角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确实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王者。 凌王朝最不被看好的三皇子,或许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 容景熹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轩辕临,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与其想方设法的去巴结讨好凌帝,不如将眼光放的更长远一些。 …… 宴席结束以后,玉白苏和容景宸打算乘车回去,偶然间想起容景熹也在,本想叫上他一起回去,可环视一周她都没有看见容景熹的影子。 “景宸,你看见小叔了么?” 听见玉白苏提到容景熹,容景宸的脸色明显一沉,但容景熹突然消失不见却也让容景宸隐隐感到有些不大对劲儿,他想起容景熹这段时间里的小动作,以眼神示意了一旁的苍术一眼。 苍术立即会意,转身向殿宇周围的阴暗处走去…… 第394章 怀疑 一直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苍术才迟迟归来,却对容景宸摇了摇。 他没找到容景熹的下落。 容景宸目光微沉,心中隐隐预感到有些不妙。 苍术探查的手段是暗卫里面最好的,皇宫之中又有他们的人,按理说找一个人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 苍术说找不到,那便只能说明容景熹去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臣联名上奏一事必然和容景熹有脱不开的干系,他又在这个当口突然消失。 容景宸微微蹙眉,正打算拍苍术继续追查,一人人影却晃悠悠从侧殿的方向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来参加宴席的人早就已经走了,按理说这殿中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应该再无第四个人了。 那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又会是谁呢? 玉白苏三人皆是严阵以待,双眸如炬般看向来人。 来人身形摇晃的一步步的向他们走了过来,黑影从黑暗中渐渐撕裂开,露出了本来的相貌。 对方露出相貌的同时,玉白苏隐隐松了一口气,可她身侧的容景宸却目光微沉,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大哥,嫂嫂,原来你们还没走啊,是在等我么?” 话音未落,容景熹便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酒嗝。 浓重的酒气随着晚风吹了过来,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竟是没想到一向自持的容景熹竟然也有如此的一面。 “小叔好像是喝多了,苍术你过去扶一下他。” 容景宸之前便交代过苍术,玉白苏的命令便是他的命令。 苍术对着玉白苏点了点头,上前搀扶住了再次险些和地面亲密接触的容景熹,手指却准确的落在了容景熹的手腕处。 “你放开!我没喝多!” 容景熹蹙着眉,一脸嫌恶的想要推开苍术,可他已然喝的烂醉如泥,手脚都软绵绵的,手上用劲脚就不听使唤,脚上用力手就不听使唤,七扭八歪的折腾了一通,最后‘咚’的一声不省人事的栽倒在了苍术身上。 苍术无法,只得将容景熹背在了背上,回到了玉白苏和容景宸身边。 临近容景宸的时候,主仆二人极有默契的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苍术对着容景宸点了点头,示意容景宸,容景熹是真的醉了。 容景宸紧蹙的眉宇稍稍舒展了一些,对一旁的玉白苏低声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让他清醒的办法?” 玉白苏虽不明白容景宸为何一定要弄醒容景熹,却还是照实说道:“银针刺激痛穴可以让他暂时清醒,可是扎痛穴是很疼的,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嗯。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他。” 玉白苏有些不忍的看了一眼昏睡在苍术后背上的容景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根银针,动作娴熟的扎在了容景熹的痛穴上。 银针入体的同时,昏死中的容景熹倏然睁开双眼,痛苦的大叫了一声。 要不是苍术一早已经有了准备,紧紧箍着容景熹不让他乱动,此刻的容景熹只怕已经大头朝下的栽在地上了。 见容景熹清醒了,玉白苏便以极快的速度拔出了银针。 容景熹瞳孔骤然一缩,身子瘫软的倒在苍术背上。 他像是一只脱离了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和热汗交织着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 容景宸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冷声质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容景熹无力的抬起眼眸,双眸茫然的看向面前一脸道貌凛然的容景宸,声音虚弱的说道:“我……我刚刚有些不胜酒力便去侧殿休息了一下,不小心睡过了时间。” 他们三人方才的确是看着容景熹从侧殿的方向出来,但一向谨慎的苍术真的有可能产生疏漏么? “你刚刚在侧殿哪里休息?” 比起容景熹,容景宸更加相信苍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果然,容景宸的问题刚一问出口,容景熹的神色就变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他神情躲闪的看向四周,有些心虚的支支吾吾道:“我……我刚刚……” 容景熹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与此同时,容景宸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你若是再不说,我就将你交给御林军。” “别别别!”容景熹神情慌乱的连连摇头,解释道:“大哥千万别误会小弟,倒不是小弟不想告诉大哥,而是这事儿实在是有些难以宣之于口。” 容景熹神情有些为难的瞥了一眼玉白苏所在的方向,喃喃道:“其实我刚刚撒了个谎,我的确是喝多了,也确实是想去偏殿休息,可我还没走到偏殿就晕睡在路旁,方才才刚醒。” 睡在路边? 那这事儿的确是有够丢人的了。 玉白苏倒是觉得挺理解的,任是谁身上发生了这种事应该也不想告诉别人。 可她身边的容景宸却似乎并不相信容景熹的说辞,神情不见丝毫放松。 “侧殿方向来往人员不少,可有人看见你了?” “有的!”容景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刚就是负责看守侧殿的宫人发现了我,才将我叫醒的。” 不用容景宸吩咐,苍术便动作麻利的将容景熹放下,快步走向了侧殿。 苍术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消片刻的功夫,苍术便回来了。 “禀主子,负责看守侧殿的宫人可以证实,方才二少爷的确昏睡在了通往侧殿的道路上。” 容景宸神情微动,微微点了点头。 容景熹刚刚入朝,负责重华宫的宫人都是在宫中待了五年以上的老人了,仅凭容景熹的根基还不至于让这些老人为他说谎。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明了,可容景宸却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但容景熹即已说明了情况,他便没有强押着他的理由。 他侧眸看向身侧的苍术,吩咐道:“你去同殿里的人知会一声,让他们不要将此事外传出去。” 苍术立即明了了容景宸的意图,转身进了重华宫。 容景熹佯装不明白容景宸的用意,捂着头神情难过的说道:“大哥,我头疼的厉害,我们快回家。” 第395章 不能说的秘密 容景熹已经洗清了自身的嫌疑,容景宸自然没有拦着他的理由。 三人缓步向宫门的方向走去,玉白苏走在容景宸的身侧,容景熹则远远坠在他们身后。 玉白苏估摸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容景熹应当听不见他们说话,踌躇再三之后低声同容景宸说道:“小叔醉酒是真的,他骗不过我的,他应当说的是实话。” 容景宸侧眸看向玉白苏,双眸微沉,语调似有不悦的说道:“你相信他?” 玉白苏敏锐的察觉到容景宸情绪有些不对,赶忙解释道:“我不信他,我只是相信事实。小叔他对宫里并不熟悉,重华宫里的人应该没必要帮他撒谎?” 这也正是容景宸感到困惑的地方,容景熹所说和重华宫人所说不谋而合,按理说此事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了,可容景宸就是感觉隐隐有些不对。 那种异样的感觉不断的在他脑内浮现,可每当他想要抓住的时候,那种感觉又会瞬间溜走。 “你说的没错。” 容景宸强压下心中的那一丝异样,选择相信眼前的事实。 玉白苏见容景宸紧锁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了一些,也随之嫣然一笑。 “你啊,就是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老人都说爱操心的人老的快,你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没几年就会变成糟老头了。” 容景宸心知玉白苏是在有意逗他开心,他的情绪虽还未从好容景熹一事上转换过来,却不忍辜负玉白苏的一片心意,顺着玉白苏的话打趣道:“那我变成糟老头了,夫人可会嫌弃我?” 玉白苏神情微滞,她明知道容景宸只是如同往常一般的在逗弄她,却怎么也无法用玩笑的语气回答容景宸的这个问题,只能搪塞的说道:“你别胡说了。” 将来…… 这是个对玉白苏来说极为遥不可及的词语,她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在那,亦不知道她和容景宸的将来在哪里。 他们真的有将来么? 虽然很多事情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但世事难料,谁也不敢保证,最后到底会不会‘殊途同归’。 她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如果只是她自己,就算最后结局是粉身碎骨挫骨扬灰她也敢赌一赌。 可她却不能用玉家所有人的性命去赌,她赌不起。 于容景宸,她已经赌输了一次。 一个合格的赌徒,是绝不会在一件事情上押注两次的。 玉白苏心中苦涩的如是想,等到容景宸青丝便华发之时,伴在他身边的人未必是自己,又何谈嫌弃或者不嫌弃呢? 一直注意着玉白苏的容景宸没有错过玉白苏眼底的那一闪而过的神伤,但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继续同玉白苏调笑。 从他将玉白苏这个人装进心里的那一刻容景宸就知道,玉白苏藏着心事。 她时长会流露出哀恸的神情,那样浓重而深沉的哀伤仅靠装是装不出来的。 容景宸阅人无数,那样的神情,他只在那些经历过大悲之人的身上见过。 可玉白苏她前半生几乎未曾有过坎坷,又何来大悲一说? 他曾数次想要敲开玉白苏的心门打算一窥究竟,最终却都以失败告终。 他心里装着的人,心里装着秘密。 若是换做从前,容景宸必定不会让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即便对方是他心里的人也不行。 可对方是玉白苏,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只要这个人能永远陪着自己伴着自己,心中有几个不愿说出来的秘密又有何妨? 人生漫长,只要他们相守在一起,所有的秘密终究会被岁月之匙打开,成为他们共同的秘密。 容景宸拉住玉白苏的手,眼含宠溺的说道:“好,为夫不胡说了,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到时就算是夫人嫌弃为夫,为夫也要赖着你。” 容景宸拉着玉白苏的手,举到两人眼前,眼角眉梢都叫嚣着得意。 玉白苏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两人都各怀心事,却又都小心维系着这段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光,几近贪婪的享受着这浮于表象的温存。 走在他们身后的容景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们二人的互动,将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他同样也没错过,玉白苏看向容景宸的时候,眼底的犹豫和彷徨。 他敏锐的察觉到,玉白苏在看向容景宸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怀念感,那感觉就好像是,玉白苏在看着容景宸怀念着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种很独特的感觉,容景熹虽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却隐隐感觉到了玉白苏和容景宸之间的裂痕所在。 这让他感到无比兴奋,容景宸和玉白苏间的裂痕便是他乘虚而入的机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在方才那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和三皇子轩辕临达成了共识。 他虽还没摸清三皇子轩辕临的底细,但是有三皇子的助力,对他来说的确是利大于弊。 就重华宫一事而言,三皇子轩辕临就帮了他大忙。 否者以容景宸多疑的性子,若是没有确实的证据,定然会咬住他不放。 容景熹眸底闪过一抹阴厉之色,若非无人佐证,容景宸势必会如他所说,将他交给御林军。 一旦牵扯到御林军,必定会惊动皇上,若是让皇上知道此事,他的官途会就此宣告结束。 容景宸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已然不用多说。 五指紧缩,指节因为不断的弯折压迫而咯吱作响。 容景熹瞳孔微缩,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让人后脊发凉的笑。 他原本与容景宸便没有什么可笑的兄弟情谊,他们生来便是要争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为了在容家站稳脚他先前不得不维持着平和的假象,他原本打算等他在朝中的地位稳固以后再向容景宸发难。 但既然容景宸先撕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便也没必要再继续演戏下去了。 容景熹双眸微眯,落在容景宸身上的目光像是一把泛着慌忙的刀刃一般,尖锐而凌厉。 从现在起,他就要从容景宸身上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第396章 你的抉择我的抉择 此刻的容景宸和玉白苏并不知道,今夜的夜宴会成为酿成今后一切悲剧的开端。 他们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发现一向不在外人面前露面的无土正在宫门口前不住的踱步,脸上的焦急肉眼可见。 今夜入宫,容景宸只让苍术随同在侧,无土和无尘则留在了容王府。 本该守在容王府的无土此刻出现在这里,说明容王府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玉白苏和容景宸互相看向对方,快步走向宫门。 一直在宫门口焦急等待的无土一见玉白苏和容景宸出来,快步走上前,神情紧张的说道:“主子,王妃,茗嫣小姐出事了。” 玉白苏心下顿时一震,容茗嫣出事了? 容景宸听说容茗嫣出事,当即便要用轻功带着玉白苏走,还好无土反应快,及时告诉容景宸容茗嫣已经脱离了危险。 听闻容茗嫣暂且无视,容景宸这才随着玉白苏一起乘上了马车。 三人刚在马车上坐下,玉白苏便焦急的向无土询问道:“无土,你快说说,茗嫣到底是怎么了?” 无土不敢怠慢,将容茗嫣出事的详情事无巨细的告知向玉白苏和容景宸。 “今日负责长安院安全的正好是无尘,他亲眼所见,茗嫣小姐今日根本没出长安院,傍晚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晚间十分,茗嫣小姐说乏了便回屋小憩了一会儿,入夜后醒来便在院中摆了茶点赏月,期间并没有任何人接触过茗嫣小姐,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茗嫣小姐突然晕倒,嘴唇发黑,应是中毒。好在王妃之前留下了解毒丸,茗嫣小姐才能逃过一劫。” 无尘心有余悸的看向玉白苏道:“此次真的多亏了王妃有所防备,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自容景宸得知容茗嫣出事,脸色就一直不太好,听苍术说多亏了玉白苏一早留下的解毒丸才救了容茗嫣一命,容景宸的脸色才稍微转好了一些,他看向玉白苏,虽未说话,但对玉白苏的感激之意却溢于言表。 容茗嫣对容景宸到底有多重要,没有人比玉白苏更清楚明白。 容茗嫣几次三番的出事,容景宸心里必定不好受。 玉白苏主动握住了容景宸的手,悄悄的在他掌心捏了捏。 容景宸垂眸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紧缩的眉宇稍稍展开些许,向无土询问道:“你们可调查到茗嫣到底因何而中毒?” 无土神色极为难看的摇了摇头道:“茗嫣小姐出事的第一时间,我便带人将茗嫣小姐碰触过的东西都彻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玉白苏听后,蛾眉微蹙。 又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如果说上一次嫣儿中毒,他们没有调查出中毒的原因是因为凶手提前销毁了证据。 那这一次又怎么解释? 嫣儿当着无土的面中了毒,却完全调查不出毒到底从何而来。 这可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嫣儿上一次晕倒还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听无土的意思,她这一次中毒的迹象明显要重于第一次。 一日不知道毒从何而来,一日不抓到下毒的凶手,那嫣儿就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玉白苏略带不安的看向一旁的容景宸,她不敢想象,如果嫣儿死了,容景宸会变成什么什么样子。 是会失魂落魄从此一蹶不振,还是会自此疯魔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玉白苏不知道容景宸会变得怎样,但有一点她却很清楚。 不管是失魂落魄的容景宸还是冷血无情的容景宸,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希望容景宸一直保持着如今的模样,在冷心冷情的外表之下,尚存有一颗柔软的心。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们可以一直保持着如今的现状。 容景宸敏锐的察觉到了玉白苏的情绪波动,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双眸微沉道:“明日我要出门一趟。” 出门? 玉白苏瞳孔骤然紧缩,有些焦急的说道:“敌在暗我们在明,你这时候出门,万一嫣儿她……” 玉白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几不可闻。 她怔怔的看着容景宸平静如深潭一般的双眸,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容茗嫣不过是个久居深宅的柔软女子,她的存在本不会对任何人产生威胁,对方如此费尽心思的对她下手,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可容茗嫣不仅仅只是容茗嫣,她还是容景宸的妹妹,是整个凌王朝都知道的,容景宸的命脉。 容茗嫣出事,容景宸必定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可他却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容茗嫣,这样反常的行为只有一个解释。 容景宸要以自己为饵,引出下毒之人。 “不行,你这么做太危险了,难道你忘了子母蛊的事情了么?” 当时对方同样是利用了容景宸对容茗嫣的感情,诱使容景宸中了圈套,中了子母蛊之毒。 若非容景宸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广木心,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同样的圈套,同样的手段,同样的抉择。 同样的错误,容景宸选择犯第二次。 玉白苏却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容景宸沉默不语,玉白苏便知道容景宸心意已决,不管自己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她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便由她来改变。 “我陪你一起去。”玉白苏目光坚定的看向容景宸道:“你知道拒绝我的后果是什么。” 容景宸目光沉静的看着玉白苏,两人四目相对,虽都沉默不语,同在车内的无土却感受到了阵阵无形的刀光剑影。 车内诡异的沉静一直维持到马车停下,无土想要逃离,却又实在没那个胆子先下马车,他在座位上如坐针毡,求助的看向相对温和的玉白苏,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车内除他以外的两个人早已自成了一个小世界,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就在无土以为玉白苏和容景宸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的时候,容景宸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了一句‘好’。 第397章 抬眸所见 容景宸的回答虽然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眼底却盈满了温柔。 他心中明白,玉白苏是在担心他。 两人间的气氛不再剑拔弩张,一旁的无土也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主子打算去哪里?可需要属下准备些什么?” 容景宸自然是一早便想好了去处,却并没有回答无土的问题,反而转眸看向了一旁的玉白苏。 “还是由夫人拿主意。” 玉白苏将容景宸眼底的狡黠看在眼中,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若非她足够了解容景宸,怕是也要被他‘乖顺’的模样给骗了。 容景宸既然打算诱敌,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选的地方自然不能就近,必要离开锦城才好且要离锦城足够远,这样才能让对方放下戒心,但又不宜离锦城太远,以防对方趁着容景宸不在锦城之中趁机作乱,最好是来回半日路程为最佳。 细数锦城周边能满足以上条件的地方,也就唯有南山寺这一处而已。 容景宸表面上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是在借机逗弄她罢了。 看穿了容景宸把戏的玉白苏是越想越生气,她如此殚精竭虑的关心容景宸的安危,人家正主儿却好似没事人一样。 思及此,玉白苏心中更是怒火中烧,使劲儿甩开了容景宸的手,气哼哼的说道:“你爱去哪就去哪!” 说完便不管不顾的掀开了车帘直接从车上蹦了下去,大步垮进了容王府,竟是连头都没回一下。 无土一脸懵怔的呆坐在原地,想不明白刚刚还气氛融洽的两人,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又变卦了。 莫非这就是无尘所说的,夫妻间的情趣? 无土表示,自己这个单身汉对这种情趣当真是理解不能。 无土百思不得其解王妃到底为何会突然生气,只得将目光投向自家主子,求助道:“主子,王妃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了?” 容景宸半倚在车窗边望着玉白苏气哼哼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一抹闲适中又隐隐勾着几丝狡黠的笑。 “你哪只眼睛见着王妃生气了?王妃这分明是在欢喜。” 容景宸说完便也下了马车,随着玉白苏的脚步一同进了府,独留无土独自坐在车上纳闷自己的眼睛何时出了问题。 竟是连一人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都分不清了。 玉白苏省着容景宸的气,也没管他到底有没有跟上,兀自进了长安院。 无尘把守在容茗嫣的房门口,神情肃穆严阵以待的模样活像是一尊门神。 见玉白苏来了,无尘这才让开了路,但也只让玉白苏一人进去,就连一向与他们私交甚好的半夏都被他拦在了门外。 那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倒是和容景宸像是在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似的。 容茗嫣情况未定,接触的人越少对调查就越是有利。 半夏虽心中担忧玉白苏的安慰,却还是识相的退了下去。 无尘在发现容茗嫣的第一时间便将已经将周围的人都驱散了,此刻屋内就只有容茗嫣一人。 嫣儿服下解毒丸之后便一直昏睡着,玉白苏仔细检查了一遍嫣儿的情况,发现此次中毒的症状和之前的那一次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较重罢了。 对方联系用两种相同的手法向嫣儿下毒,是故意的么? 还是说对方只能用一种办法向嫣儿下毒? 嫣儿中毒一事实在是太过蹊跷,事到如今她已然中毒了两次,可他们竟然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想要抓到对方实属不易之事,为了让嫣儿不再受到伤害,为今之计也只得按照容景宸的计划,设计将对方引出来,才是最快最简洁的办法。 玉白苏目光微敛,以银针将容茗嫣体内剩余的毒素逼了出来。 内力运行一周之后,玉白苏额角沁出了一层冷汗,身体也表现出了脱力的症状。 她强扶着床沿站了起来,不料却身形一晃向后栽去。 倒下的同时,玉白苏在心中暗暗责备自己逞能,但以她眼下的状况却无法自救。 眼见这一摔避免不了,玉白苏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面颊,玉白苏的身体没有丝毫收势的倒下,但结果却与玉白苏预想的稍有不同。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她安然且平稳的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白苏!你怎么了?” 熟悉的松木香唤醒了玉白苏朦胧的神志,她缓缓睁开眼睛,好正对上容景宸满是焦急的目光。 “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 “是我太勉强你了。”容景宸满眼心疼的将玉白苏打横抱了起来,沉声说道:“明日你就在府中好好休息,你最近太累了。” 一听容景宸不打算带上自己,玉白苏瞳孔骤然一缩,抓着容景宸的衣襟强撑起身子,凑到容景宸眼前道:“你要反悔!” 望着玉白苏隐隐透着怒气的双眸,容景宸终是没舍得说出那个字。 “若是还想和我一起走就好好养着自己的身子。”容景宸双眸微沉,语气略带警告的说道:“对方都是亡命之徒,你应该知道,本王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容景宸的态度极为强硬,眼底却满是说不出的担忧。 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声调,只是这样的神情却是玉白苏第一次见到。 玉白苏覆在容景宸衣襟上的五指骤然一缩,这样的容景宸让她感觉异常的熟悉,曾几何时,容景宸同样也是用这种强硬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她下发着命令。 那时的她觉得容景宸冷酷无情,连体内流的血都是冰的。 可现在想来,那时的她却是从未留意过容景宸的神情,因为长久的自卑让她不敢直视容景宸的眼睛,更注意不到容景宸说着那些看似凶狠的话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明白的”玉白苏对着容景宸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道:“王爷放心,本王妃能医能武,厉害着呢。” 容景宸望着玉白苏晶亮的犹如浩瀚星辰的眸子,脸上严肃的神情终于破了防,莞尔一笑道:“调皮。” 见容景宸终于笑了,玉白苏也跟着咯咯笑出了声,这一笑竟有些停不下来,玉白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笑,只是突然感到有些开心。 第398章 别样的温柔 玉白苏最后将这莫名的欣喜归咎于对过去的释然。 原来那些她曾以为的冷酷无情,都是一个笨拙的傻子对自己的爱护。 只是她一叶障目,一直都未曾注意到罢了。 长袖者善舞,枉她一向自诩聪明,善于揣度人心,却被表象所误,犯下了一个又一个错误,好在天可怜见,给了她改正错误的机会。 她也一定会倍加珍惜,让过往的所有不再重现。 容景宸任由玉白苏在他怀中放肆的大笑,最后无力的瘫倒在他的怀中。 两人回到房中之后容景宸便将玉白苏小心放在了床上,玉白苏之前晕倒的时候就已然有些坚持不住了,再加上后来和容景宸嬉闹了一阵,消耗光了她最后的一点精力。 刚一挨上枕头,玉白苏便两眼一黑沉沉的睡了过去。 浅眠中的玉白苏嗅着令人安心的松木香缓缓的陷入了沉睡,一夜无眠到了天亮。 不被噩梦缠身的睡眠总是能让人得到极致的休息,前一日还神情颓然的玉白苏精神百倍的出现在了容景宸的面前。 “王爷早啊,我们早上吃些什么?” 话音未落,玉白苏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声音之大,甚至惊动了树上休憩的小鸟。 晨起的阳光总是格外的刺眼明目,鸟儿展翅翱翔上青空,迎着阳光在地上映下了一道轻盈的残影。 容景宸略带戏谑的轻笑声夹杂在羽翼划过青空的声音中,竟比平日里听上去悦耳了许多。 玉白苏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嘿嘿一笑道:“我昨夜什么都没吃,有些饿了。” 昨夜玉白苏回到房内就睡着了,容景宸知道玉白苏有一餐不落的毛病,特意命半夏备了些点心预备玉白苏晚上醒了吃,眼下正好就派上用场了。 容景宸转身进了屋内,从桌上拿起了一盘芙蓉糕送到玉白苏眼前道:“先吃些垫垫肚子,早膳一会儿便来了。” 玉白苏实在是有些饿极了,也没想为什么自己房里会有点心,两三口便吃去了半盘。 饥饿被暂缓了几分,玉白苏的智商也渐渐恢复了上风。 她咂了一下嘴,仔细回味了一下芙蓉糕的味道,猛的回想起之前在长安院尝芙蓉糕的事情,当时容茗嫣提到了醉心花一事,她本想回来好好查一查,却被事情绊住了脚,竟忘了个彻底。 “王爷,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出门?” 原本他们的时间的确有些紧迫,若是没有玉白苏,此刻容景宸怕是已经出城了,但玉白苏神情之中明显透着一丝焦急,似是有什么很紧急的事情。 “抓紧时间。” 玉白苏心中知道他们此行事关容茗嫣的安危,以容景宸对妹妹的看重程度,定然不会容忍计划有一丝错漏了偏差。 但醉心花一事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扎在玉白苏的心上,让人念念难忘,备受折磨。 一经容景宸的同意,玉白苏便立即转身快步冲去了茅草屋。 因为醉心花没有什么药用价值,所以她印象并不深刻,但隐约记得师父的手札上应该有相关的记载。 师父是个很随性的人,记手札的时候也都是东记一笔西记一笔,想到什么写什么,由于上面记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杂乱,玉白苏看的时候也很头疼,像醉心花这样不甚重要的内容她大多都是一扫而过,未曾上心过。 玉白苏跑到茅屋之后火速找到了师父的手札,趁着时间还来得及又凭着印象捡了几本极有可能与其相关的书塞进怀里,转而快步向槿院的方向跑去。 这一去一回,玉白苏的脸颊上已然浮现出一丝微红,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容景宸站在槿院的门口,望着玉白苏抱着书跑向他。 罗裙在空中翩然翻飞,像是蝴蝶一般落进了容景宸的心上。 “我回来了。” 玉白苏气喘吁吁的停在了容景宸的面前,一仰头,便不期然的撞进了容景宸写满温柔的眸子里。 容景宸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方玄色丝帕,动作透着些许青涩的为玉白苏拭去了额间的汗珠。 玉白苏的胸膛起伏剧烈,身体却僵直的站在原地,双眸略带惊愕的怔怔看着面前的容景宸。 阳光从他们的头顶打下,却被容景宸宽大的袖袍刚好遮住,让玉白苏得以清楚的看见容景宸眼底的脉脉柔情。 温暖的阳光跳跃在容景宸的发梢,醉落进他如寒鸦欲振的双翅一般的睫毛中,化作点点星芒融入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 “你身子弱,别着凉了。” 容景宸为玉白苏拭去了额上的汗珠,然后不着痕迹的将手帕收入了袖口之中。 透着性感的嗓音将玉白苏从失神中唤了回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好垂下眼眸用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这不是着急嘛,时间紧迫,咱们赶紧走。” 玉白苏反手拉住容景宸的手就要往外走,容景宸无奈的笑了笑,反手一勾,将已经走出去的玉白苏又给拉了回来。 “刚还说饿,跑了一圈就忘了?” 容景宸嘴角挂着浅笑,将玉白苏带进了屋,按在桌前道:“把饭吃了再走。” 这又不急了? 玉白苏有些不解的看向桌对面优雅进饭的容景宸,心中暗暗抱怨容景宸反复无常,方才还一副十分急切的模样,这会儿又拉着她在这里吃饭。 也不知道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 见容景宸吃的从容不迫,玉白苏也跟着拿起了筷子。 方才那几块点心也就是垫了垫肚子,跑了一圈,早就消耗光了。 一顿饭下来,玉白苏总共喝了两碗米粥,吃了三个肉包子,外加一些青菜,算下来竟是比容景宸吃的还要多。 半夏在一旁看的直咧嘴,本想着提醒小姐注意一下形象少吃一些,却被桌对面的王爷以一个眼神杀的闭上了嘴巴。 玉白苏终于感到了饱腹感,甚至还有一点点撑,但一想到自己要在马车上颠簸一个多时辰,心里苦哈哈的她又塞了一个糖包进嘴才算罢了。 “我吃饱了。” 玉白苏这边刚放下筷子,对面的容景宸也恰合时宜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说道:“那便走。” 第399章 故地重游 玉白苏吃饱了饭,心情大好的跟在容景宸的身后向府外走去。 半夏跟在小姐身侧,踌躇再三后还是悄悄凑到她身边,用余光悄悄瞄着走在她们前面的王爷,见他并未留意她们,这才压低声音对玉白苏说道:“小姐,以后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注意一点儿形象,出嫁前夫人教给你的那些规矩你都不记得了?” “我那不是饿了嘛”玉白苏有些不大服气的努了努嘴看向容景宸道:“母亲说的规矩我没忘,我不是在容景宸落筷前吃完了么?” “那分明就是姑爷有意在让着你!”半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玉白苏一眼,气愤的说道:“姑爷一早就吃完了,一直在故意等着你呢。” 故意的? 玉白苏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容景宸,实在难以相信那个孤傲的不可一世的容景宸竟然会在这种小事上面迁就她。 “你别瞎猜。”玉白苏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嗔怪道:“许是……许是巧合呢。”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门口了,半夏怕容景宸听见他们的谈话,小声嘟囔了一句便快步走到车旁从车上拿下了马扎放在了车下。 容景宸已经先一步上去了马车,玉白苏在半夏的搀扶下迈上了马扎却没有直接上去,她维持着半只脚踏上马扎的动作,悄悄的凑到半夏的旁边问道:“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半夏很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敷衍的说道:“真的!真的!” 半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这双眼睛看的可是真真的!” “真……真就真呗,你激动什么!”玉白苏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快步上了马车,一掀开车帘,正对上容景宸带着戏谑的双眸。 “在聊什么?”容景宸伸手拉住玉白苏,在马车前进的同时将身形一闪的玉白苏拽进了自己怀里。 玉白苏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自己便已然跌坐在容景宸的怀中。 “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 意识到两人动作太过暧昧的玉白苏试图从容景宸的怀里挣脱出来,也不知车夫到底有几年驾龄,马车行走的异常颠簸,害的玉白苏几次尝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容景宸也乐于看她折腾,见她想跑也由着她,在她因为马车摇晃而再次跌进他怀里的时候又会用手小心的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几番折腾过后,玉白苏终于算是品出来了一个事实。 今天这个车夫,大概率上是和她八字不合。 玉白苏终于面对了现实不再折腾了,一直默不作声默默付出的容景宸却突然松开了手。 “啊!” 身体失去依靠的同时,玉白苏惊呼了一声。 情急之下,玉白苏本能的抓向了身旁唯一可靠的东西——容景宸。 玉白苏紧紧攀着容景宸的脖子,整个人完全吊在了容景宸的身上,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容景宸双手放空,任由玉白苏攀着他,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现在夫人还想让为夫放手么?” 为了自保,玉白苏抓容景宸抓的很紧,让人间原本尚算安全的距离被无限的拉近,近到玉白苏甚至能感觉到容景宸眨眼时睫毛掀起的微风。 玉白苏一向自诩是一个厚脸皮的人,没嫁给容景宸之前,不管遇到多丢人的事情她都能一笑泯之。 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只要一遇到容景宸,她的厚脸皮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就算没照镜子,玉白苏也能猜到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透了。 若是说实话,她自然是想要离容景宸这个心眼坏透了的坏人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可若是说了实话,那她就免不了要硬生生的摔在坚硬的木板上,后背保不齐就要疼上四五天。 比起腰酸背疼好几天,玉白苏觉得自己的脸面其实也没有那么太重要。 “不用!不用!”玉白苏冲着容景宸谄媚一笑道:“我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车上垫子铺的再厚,又怎么比得上肉垫舒服呢? 玉白苏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靠进了容景宸的怀里,对容景宸努了努嘴道:“把那边的书递给我。” 指使容景宸给自己拿东西这样的事情,放在以前玉白苏是想都不敢想。 当然,现在她也不敢想。 玉白苏之所以敢这么说,其实是算准了容景宸不会答应,到时候她就能顺理成章的从容景宸的怀里爬出去了。 玉白苏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直响,就等着容景宸冷冷的回她一句‘不拿’。 “好。” 磁性的男音在玉白苏的头顶响起,轻飘飘的在玉白苏的心上掠过,却留下了一道阴影。 玉白苏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容景宸,正对上容景宸充满戏谑的双眸。 容景宸一副早已看穿玉白苏小心思的模样,伸手轻松的将不远处的那几本书拿了过来放在了玉白苏的怀中。 玉白苏窝在容景宸的怀里,双手紧攥着手里的书,头都快埋进胸口了。 容景宸看破不说破,满眼宠溺的看着玉白苏红着耳尖,佯装一脸无事的翻看着书。 起先玉白苏只是以看书用以缓解尴尬,没想到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看进去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南山寺的山脚下。 “到了?” 玉白苏掀开车帘看向外面,南山寺三千石阶依旧,只是风景却与玉白苏之前见到的有所不同。 上次她来的时候,山上的树还都郁郁葱葱的,就算偶尔被风吹掉几片枯黄的叶子也会很快淹没于树海之中。 可不过是过了半月有余,南山寺却完全换了一副景象。 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竟莫名的多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前来祈福上香之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独自上了山,上山下山的人颇多,玉白苏不过走了十几步便被人撞了两次。 玉白苏发誓自己真的已经极力躲避着周围的香客了,可还是有些人像是没长眼睛一样的往她身上撞。 就在玉白苏第三次被人撞的踉跄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第400章 长明灯前未亡人 “拉住我。” 玉白苏看着面前的手,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手主动塞进了容景宸的掌心里。 山里秋日的冷风冰凉刺骨,玉白苏的手早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凉了,可容景宸的手却依旧温暖。 温度随着两人交握的手传递向了对方,温暖了玉白苏冰冷的手。 容景宸比她稍稍领先一阶,玉白苏只需要稍稍抬眼就能看见容景宸高大的背影,而她则被阴影完完全全的笼罩其中。 容景宸就这样拉着她的手一阶阶的向上攀行,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为她遮挡了所有的风雨。 两人到达南山寺前的时候正是一日里香火最旺盛的时候,容景宸将玉白苏小心的护在身前,余光时刻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轮到他们进入大殿的时候,其实玉白苏是有犹豫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让容景宸为那孩子的长明灯上一炷香。 那是他们的孩子,可又不是他们的孩子。 玉白苏走到长明灯前,灯火中的烛芯似有所感一般晃动了两下。 容景宸知道玉白苏曾独自来过南山寺,也是在那时遇到的孟宪行,但玉白苏却从未同她提起过来南山寺的目的。 玉白苏手持三支燃香走到长明灯前,容景宸看着那盏燃烧着的长明灯,问道:“这灯是为谁点的?” 玉白苏神情微僵,握着香的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去看容景宸,双眸复杂的看向那盏长明灯,沉默了许久后,才声音艰涩的说道:“一位故人。” 玉白苏能感觉到容景宸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但她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转头看容景宸。 她害怕…… 她怕自己只要转头去看容景宸,就会忍不住将她苦苦隐藏的所有秘密都告诉给容景宸。 她真的好想让容景宸知道,眼前的这一盏小小的长明灯中,承载着那个他们未能出世的孩子。 可她真的可以说么? 容景宸又真的会相信么? 如果她说了……原本已经改变的一切会不会又再次回到原点? 玉白苏不敢赌,也不想赌。 她怕输 她输不起 玉白苏陷入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夹在两股巨大的洪流之中,不管她靠近任何一方,都会被撕扯的体无完肤。 无处可逃,无枝可靠。 她像是一个溺水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被水淹没,看着光从自己的眼中消失却无能为力。 可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撕破了黑暗,来到她眼前,将她带往光明之处。 “既是夫人的故人,那我理应也该上一炷香。” 容景宸从玉白苏泛着丝丝冷意的手心里接了过去,神情郑重的对着长明灯连摆了三下,最后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飘渺悠然的香烟袅袅升空,让玉白苏浮躁不安的心渐渐归于了平静。 她怔怔的望着那盏静静燃烧着的长明灯,心中的戾气和怨恨一点点淡去。 容景宸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们的孩子奉上了一炷香。 这样的结果虽算不上完美,但对玉白苏来说却也已经足够了。 她的孩子终究是去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唯一能做的便是记住他,然后好好活下去,成为那孩子曾在这世上存在过的证明。 “容景宸,我可以求你一件事情么?” 玉白苏转眸看向身侧的容景宸,喃喃道:“可以请你永远的记住他么?” 容景宸虽不知这盏长明灯到底是在纪念谁,但他却能看出玉白苏隐藏在眼底那好浓到化不开的哀恸。 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哀,是容景宸迄今为止见过最深沉的恸。 如果自己的许诺可以缓解这巨大的哀伤,容景宸想,他是愿意的。 “好,我答应你。” 玉白苏缓缓垂下眼眸,轻盈的睫毛沾染上了晶莹的泪水带着一种破碎的美。 容景宸将她揽入怀中,任由玉白苏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这一刻,他们彼此依偎着对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 …… 暮鼓敲响的时候,玉白苏和容景宸已经站在了南山寺的山脚下。 暮色四合,百鸟归林。 来时人潮翻涌,归时寥若晨星。 这一日虽然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却并没有什么意图不轨之人接近他们。 诱蛇出洞的计策会失败是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都始料未及的,但这也间接证明,此次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容景宸而是容茗嫣。 可让玉白苏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对方到底为什么要谋害容茗嫣。 回去的路上,玉白苏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疲倦不堪,上车后不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容景宸坐在她身侧,闲来无事时随手翻阅起了玉白苏带上车的书。 车轮滚滚而行,窗外的风景一时一变,待玉白苏一觉醒来,马车已停在了容王府的门口。 玉白苏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容景宸合上手上的书,看向她道:“醒了?” 玉白苏点了点头,视线落在了容景宸手上的书本上,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在看书?”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抬眸看向玉白苏问道:“白苏,你此次为何特意挑了这几本书随行带着?” 此事事关容茗嫣,玉白苏自然不会对容景宸有所隐瞒,也将自己的猜想告知给了容景宸。 先前她将这些书带上车的时候容景宸并未说什么,现在容景宸突然发问,玉白苏隐约感觉到容景宸极有可能发现了些什么,讲的越发仔细。 她心知容景宸是个没有没有绝对把握就绝不会宣之于口的人,所以并未急着追问容景宸到底发现了些什么。 她相信,容景宸想告诉她的时候自然就会告诉她。 听完玉白苏的话后,容景宸凝眸沉思了片刻之后,将手里的书展开,又取来另外一本书,翻到了特定的一页,摆在了玉白苏的面前。 玉白苏凑上前,发现这两页上分别记载着两种植物。 一种正是玉白苏在容茗嫣的卧房看见的醉心花,而另一种则叫做白叶藤。 第401章 破解中毒之迷 “白叶藤?这和茗嫣中毒有关?” 容景宸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 玉白苏仔细阅读了一遍白叶藤的特性,眉宇微蹙道:“可是这白叶藤并没有毒性啊。” “它自己自然是无毒,但若是和醉心花混合在一起,便有毒。” 玉白苏神情微怔,醉心花和白叶藤混合在一起会产生毒性,这样的说法她从前从未听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景宸嘴角扬起了一抹略带嘲讽的笑:“都是些后院里不入流的把戏罢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容景宸目光微沉,眸子里沁出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白叶藤的花香和醉心花的花香混合在一起会产生一种极为微弱的毒性,这种毒非常的轻微,根本不易察觉,而且这种毒是从鼻子吸入的,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一点,等到这种毒在体内积攒到一定程度以后便会开始悄无声息的影响身体,但因为这种毒是慢慢渗入身体的,症状也是慢慢显现的,多数人都会以为是身子不适,不会认为是中毒,等到发现的时候,毒素已经沁入五脏六腑药石罔医杀人无形。” “竟是如此么?”玉白苏蹙眉回想道:“我记得,长安院的院子里的种着不少植物,里面或许就有这种白叶藤。” 事不宜迟,玉白苏和容景宸下了马车,直奔长安院而去。 走之前,容景宸将无尘和无土留下负责保护长安院的安全。 守在暗处的两人见容景宸归来,从暗处走了出来。 玉白苏犹记得容茗嫣曾同她提过,将醉心花从花房领回来的是一个叫做春月的丫头。 “你们最近可注意到院里那个叫春月的丫头的行为有什么异常之处么?” 无尘和无土互相看了看对方,同时摇头道:“并无异常。” 难道只是巧合么? 玉白苏看了一眼身旁的容景宸,两人心照不宣的走向院内。 容茗嫣的房内已经掌了灯,未免容茗嫣受到惊扰,玉白苏只说想要借醉心花回去欣赏两日便将花从容茗嫣的房中带了出来,而留在院中的容景宸三人也在院中的花丛中找到了白叶藤。 四目相对的同时,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见了难以遏制的怒火。 容茗嫣虽生在容家,却从未参与过容家的任何事情。 在没遇到玉白苏之前,她终日缠绵病榻与病魔为伴,她所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成为她在这世上的终结。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有人妄图想要破坏。 不管是对视容茗嫣如命的容景宸,还是视容茗嫣如亲妹一般的玉白苏,这样的行为都是绝对不能原谅的。 一夜之间,长安院内的所有植物都被大换洗了一遍,院内所有的家奴都被带到容景宸的书房问话,其中嫌疑最大的当属将醉心花带回长安院的春月。 玉白苏本以为抓到了春月,便能顺利的揪出幕后主使。 可让玉白苏万万没想到的是,春月竟完全否认自己谋害容茗嫣。 容景宸刑讯的手段无人能及,别说是像春月这般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就算是敌军将领在容景宸的逼供之下也会供认不讳。 玉白苏再三和容景宸确认过后才真的相信,春月当真与此事无关,她拿醉心花回长安院完全是巧合,至于院中种植的白叶藤更是在春月去长安院当值前便有了的。 为防万一,春月最终还是被赶出了容王府。 表面上这件事情看似已经过去,但不管是容景宸还是玉白苏都觉得此事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就算不是春月有意拿了那盆醉心花,也定然是有人有意引导她拿了那盆花,只是现如今,已无从查之对方到底是谁,唯一的线索只能指出对方必定是一个对容王府极为了解之人,否则又怎么可能巧妙的运用原本便种植在长安院中的白叶藤,配以醉心花,让容茗嫣中毒。 但仅凭这一点却无法让他们锁定对方的身份,没有找出对方虽然让人气恼,但好在找到了容茗嫣中毒的根源所在,也算有所收获。 因为容景宸和玉白苏有意封锁消息,所以容王府中并没有人知道容茗嫣中毒的消息,也极少有人注意到春月被赶出了容王府。 这极少的几人之中,便包括三姨娘柳月。 “你当真看清楚了?春月当真被赶出府去了?” “三姨娘放心,小的看的真真的,绝不会有错!”负责守门的门房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目露贪婪的紧盯着柳月手中的银锭子。 “知道了。”柳月随手一抛,将银锭子抛给了门房,神情冷肃的说道:“管好自己的嘴巴。” 接到银锭子门房接连点头,脸上的褶子都笑的张开了。 “三姨娘放心,小的明白。” 柳月倒也不怕他出去胡说些什么,毕竟春月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丫头,在这偌大的容王府里,谁又会在意一个丫头的去留。 将门房打发出去以后,柳月忙准备好笔墨,将春月被赶出府的事情以及容景宸和玉白苏很有可能已经发现容茗嫣中毒一事全部写在信上,信尾还不忘央求柳绵绵想办法帮她重获容烨的宠爱。 虽说因为容景熹高中容老夫人将她从祠堂里面放了出来,但今时已不同往日,眼下府中最受容烨喜爱的便是二姨娘温元倩,温元倩多年无宠,如今终于翻身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让别人分去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 现如今府上唯一能同温元倩分恩宠的,就只有怀有身孕的五姨娘凤婉婉。 温元倩眼下一家独大,她又与温元倩素来交恶,根本毫无翻身之力,唯有依仗柳绵绵这一个办法。 柳月身边的下人早都已经被遣走了,她只得亲自将信送去了柳绵绵指定的钱庄。 信很快便送到了柳绵绵的手中,柳绵绵看着信上的内容,非但没有因为计策被容景宸和玉白苏识破而感到气恼,嘴角反倒绽开了一抹满意的笑。 “主上果然料事如神。”柳绵绵嫣然一笑,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厉色:“玉白苏……容景宸,这一次你们非死不可。” 第402章 我绑架了慕容雪 柳绵绵心情大好,她本不想再搭理柳月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可她还需要从容王府中打探消息。 比起再耗费心力去培养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容景宸他们发现的探子,柳月显然更好用些。 她本就是容王府中的三姨娘,容王府中的人自然不会对她多有防备,不管是打探消息还是动手脚都不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 为了套取更多的情报,帮助柳月提升在容王府中的地位是必不可少的。 只有柳月在容王府中越有话语权,她能得到的消息也就越多。 想到柳月信中提到的争宠一事,柳绵绵双眸微眯,心中顿生一计。 “春熙,去把之前皇上赐给本宫的那件西域衣服拿来,随着这封信一同送去容王府,就说是本宫心中惦念表姐,特意赏赐给她解闷儿的。” 柳绵绵如今贵为贵妃,容家的人就算不想巴结她,也不会公然和她交恶,只要她表现的同柳月亲近,容家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对柳月礼遇有加。 柳绵绵将柳月写的信凑近烛盏,原本静静燃烧着的烛火一遇到纸张便猛然暴涨了数倍,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火蛇一般一点点的将那信吞噬殆尽。 烛火映在柳绵绵暗藏阴鸷的眸子里,让她原本姣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阴邪之气。 “亲爱的表姐,我就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到底能不能勾的住你男人的心就只能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 经过玉白苏细心的调理,容茗嫣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精神甚至更胜从前。 虽说并未抓到背后主使之人,但容茗嫣的身体能恢复康健却仍让玉白苏倍感欣慰。 容茗嫣恢复了健康,玉白苏心中的大石也跟着落了下来,她近日一直疲于奔波本想着借着帮容茗嫣调养身子的机会自己也趁机休息休息,可老天就像是见不得她清闲一般,就算她人在家里躺着,事情照样会不偏不倚的找上门来。 一大早,玉白苏就被一下比一下剧烈的敲门声从睡梦中吵醒,伴随着咣咣的敲门声,还有半夏隐隐透着焦急的声音。 “小姐!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玉白苏本不想搭理半夏的,但她深知半夏不是一个会在大事上胡闹的人,既然她说出事了那必然是出事了。 强忍着汹涌的困意玉白苏强迫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声音透着一丝难掩的疲倦。 “出什么事情了?” 门外的半夏一听玉白苏应声,赶忙推门进来神情焦急的扑倒床边拉着玉白苏的手问道:“小姐,你和我说实话,你昨天和姑爷到底去哪了?” 玉白苏被半夏问的有些懵,如实说道:“你不是知道么?我们去了南山寺。” “真的只是去了南山寺?没……干点儿什么别的?”半夏神情复杂的看着玉白苏,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比如……绑架什么的……” “绑架?!”玉白苏蛾眉紧蹙,仅剩的困意也彻底消散了。 “你在外面听见什么了?” 半夏绝不会明知故问,玉白苏了解她,半夏会突然这么问她必定是在外面听见了些什么。 半夏见玉白苏确实全然不知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对玉白苏讲起了前因后果。 “小姐你前日里不是说想吃藕粉丸子吗?府里的厨房没有,我便想着今日趁早上街去买些藕粉回来,正巧听见街上的人都在议论慕容雪。” 慕容雪? 自上次乞巧夜宴之后,玉白苏就一直没再听见慕容雪的消息。 算算时日,慕容雪和大皇子轩辕励应该马上就要大婚了,按理说慕容雪这时应该待在闺中准备嫁衣,她能出什么事? 联想到之前半夏的话,玉白苏大胆猜测道:“慕容雪被绑架了?” “是不是绑架还不确定,但慕容雪的确是失踪了。”半夏微微蹙眉道:“这个慕容雪就是个祸害!之前害你还不够,她失踪了竟然还要怪到您的头上!” 半夏愤愤然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说丞相府发现慕容雪失踪的时候正巧有人见着小姐您乘着马车出了城。外面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怀疑是小姐你干的,说你和她积怨已深,见不得她嫁给皇亲贵胄成为皇子妃,故意绑架了她,让她结不了亲。” 玉白苏实在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慕容雪失踪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是吃饱了撑的去绑架她么?”玉白苏嗤笑道:“他们愿意怀疑就怀疑去,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反正丢的也不是咱们家的女儿。” “那就任由外面的人说?”半夏觉得有些不大放心,提议道:“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姑爷一声?” 玉白苏从桌子上拿起茶盏,为自己斟上了一杯茶,一脸悠哉的坐到窗边的摇椅上神情悠然的说道:“你想告诉就去告诉,前提是你能找到他。” 玉白苏这话说的半点儿都不夸张,容景宸最近忙的很,之前她去书房偶尔还能抓到人,近几日他人都不在府上,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都难见他一面,更别提半夏了。 半夏瞬间便泄了气,放软了语气道:“好好,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 玉白苏浅笑着在半夏的头上摸了摸,笑道:“真乖。” …… 玉白苏完全没被影响,照常该干嘛干嘛,丞相府却已然乱做了一团。 雪儿和大皇子轩辕励婚期在即,雪儿此刻突然失踪,若是大婚当日丞相府交不出人,那便是欺君之罪,是诛九族的大罪。 丞相慕容琛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将府里的所有下人集中在一起挨个询问小姐的行踪,却没有一个知道她是怎么从丞相府离开的。 “废物!一个个都是废物!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养你们还不如多养几只狗!” 慕容琛气急之下将手边滚烫的茶盏挥了出去,可怜了跪在前排的几个下人,被烫伤了也不敢多哼一声。 眼见慕容琛的怒气不增反涨,下人们一个个被吓的瑟瑟发抖不敢言语,气氛冷到了极点。 帝王制怒伏尸百万,慕容琛身为丞相一人之下,其威虽不及帝王却也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今日都在劫难逃之时,平日里负责上街采买东西的小夏子怯生生的出声道:“我……我知道小姐是被谁带走的。” 第403章 找上门来 此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小姐在哪!”慕容琛怒喝一声,小夏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便被吓的跪不住倒坐在了地上。 面对慕容琛的雷霆之怒,小夏子不敢犹豫,赶忙说道:“我去采买的时候听街上的人说,有人好看见是容王妃带走了小姐。” “容王妃?” 慕容琛明显不大相信,双眸微凛,眼中迸发出一道骇人的寒芒直逼向小夏子。 “你可确定?” 小夏子自然不敢说不确定,头如捣蒜般点头道:“确定,街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眼下女儿音讯全无,就算有一点儿可能性他也必须试一试。 但玉白苏毕竟是容王妃,他若是仅凭一个买菜小厮的话便找上门去兴师问罪必然难以服众。 若是再惊动了皇上,那边更加得不偿失了。 想要到容王府要人,他必须拿到足够的证据才行。 若是能够借此好反将容王一军,那便是锦上添花了。 …… 玉白苏这几日过的异常的滋润,嫣儿的身子已然大好不再需要她操心了。 素来与她不对付的二姨娘温元倩也因为三姨娘柳月的再次得宠而变得焦头烂额,她们二人彼此你争我夺,玉白苏坐山观虎斗倒是乐得清闲自在,时不时的还会暗戳戳的搅和一下,让她们二人没有闲心思来想着害自己。 本以为这样就能逍遥几天,没想到事情还是巴巴的找上门来。 玉白苏原本在院子里面晒草药,远远的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她这边走来。 不用人走近,玉白苏只需听脚步声便能听出来的必定是半夏。 果然,不消片刻,半夏便火急火燎的迈进了院门。 以玉白苏过往的经验,半夏只要如此,那必定是又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急,一脸从容的走到院中的石桌旁,斟了两杯茶,一杯留给自己,一杯推到了气喘吁吁的半夏面前。 “不急,喘口气再说话。” 半夏把一小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快速的喘了两口气,勉强从干涸的嗓子里挤出来了一点儿声音。 “小姐!不好了……呼呼……丞相来咱们……咱们府上要人了?” “要人?”玉白苏柳眉微挑,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丞相也是有意思,自己的女儿丢了不赶紧想着找,倒是上咱们这儿要人来了。” 半夏总算是喘足了气,神情担忧的望向玉白苏道:“小姐,这丞相明显是奔着您来的,刚才我路过前厅,老夫人已经命人来院里寻您了,姑爷眼下又不在府上,要不……要不咱们跑。” 半夏也是急的没有办法了,病急乱投医的说道:“咱们暂且先躲过这一劫,等姑爷回来了,咱们再回来。” 半夏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有理,赶忙从石凳上起身就要拉着自家小姐往后门去。 玉白苏不着痕迹的拂开了半夏的手,笑道:“我若是此时走了,在外人眼中便是做贼心虚,到时候只怕是能解释也解释不了了。” “这可怎么办?”半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玉白苏的身旁左右乱转。 “老夫人的人眼看着就要来了,跑又不能跑,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谁说我们要坐以待毙了?”玉白苏嘴角微扬,手中的茶盏看似轻轻巧巧的放在石桌上,却是掷地有声。 玉白苏双手向上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左右活动了一下肩膀,眼底的慵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透着凌厉的寒芒。 “既然老夫人特意让人来请,我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玉白苏俏皮的对半夏眨了眨眼睛笑道:“有热闹不看王八蛋,这话还是你说的。” 别的热闹看了最多也就要了茶水钱,这热闹看了容易要命啊! 半夏在心中叫苦不迭,无奈负责来叫人的宋嬷嬷已经到了槿院门口,就算他们想跑路也没有机会了。 …… 玉白苏被带到了容王府的前厅,刚一迈进厅内便有十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玉白苏向厅内扫视了一圈,微微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微笑。 “今天府里可真是热闹啊。” 轻移莲步,玉白苏缓步走向厅内中央,对周围或是恶意或是不屑的目光视若无睹,她站定在容老夫人面前,毫不含糊的行了一礼道:“不知祖母唤白苏来有何事?” 还未等容老夫人开口,一旁一直被玉白苏刻意忽略的丞相慕容琛剑眉凛然的拍案道:“容王妃还是不要装糊涂了!老夫虽一直知道你与小女不睦,但考虑到你是容王妃自是冷静持重,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一己私怨便绑架小女!” 绑架丞相之女本就不是小事,再加上慕容雪不日便要嫁给大皇子,这事情便又牵扯到了皇家,若是坐实了这个罪名,别说是玉白苏了,就是整个容王府都会受到牵连。 容老夫人是在场之人中最能拎得清轻重的人,就算她平日里对玉白苏有再多的不满,但此事涉及到容王府,她便会无条件的站在玉白苏这边。 见慕容琛一口咬定是玉白苏绑架了慕容雪,容老夫人脸色顿时一沉,手中的拐杖轻轻的在地面敲击了一下,凌厉的气势却悠悠荡开,敲击在每个人心上。 “丞相这话未免说的太武断了些,就算是送交官府,也总是要拿出真凭实据来的,丞相就这么空口白牙的一口咬定是容王妃绑架了令千金,难不成是看我们家中都是女眷,好欺负不成?” 容老夫人说话的语速并不快,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甚至显得有些过于散漫,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又能恰到好处的敲击在事情的关键点上,敲打在痛楚上,不过三两句话,便灭了慕容琛三分气焰。 “容老夫人这话是否说的太早了些,谁说本丞相是空口白牙?” 慕容琛不甘示弱,特意在‘丞相’二字上面特意加重了读音,双眸意味深长的看向玉白苏道:“小女失踪当日,有人目击到容王妃也刚好出城。” 慕容琛对身旁之人示意了一眼,来人拍了拍手,便有三个衣着朴素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404章 咄咄相逼 三人一见到丞相慕容琛便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慕容琛看都没看三人,冷声问道:“将你们当日见到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若是有所欺瞒,本丞相决不轻饶!” 三人俱是身形一震,身子一个个抖的像是活筛子一般。 “小的……小的是城中玄武大道上做生意的小贩,禀大人,小的昨日的确亲眼所见,容王妃坐着马车出城去了。” “小的,小的也可以作证!昨日容王妃的确是乘着马车出城去了!” 玉白苏的视线好饶有兴趣的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嘴角啜笑的看向慕容琛道:“我昨日的确是坐着马车出城去了,这一点容府上下皆可作证,丞相大人倒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找来他们几个做证。” 慕容琛横眉微挑,冷声道:“哦?那容王妃是承认昨日出城了?”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昨日的确是出城了。”玉白苏神情坦然的看向慕容琛,笑道:“听说慕容小姐失踪了,丞相大人不忙着找女儿,却关心我哪日不在城中,这样的关心,让本王妃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你竟然还敢提雪儿!”慕容琛拍案怒喝道:“别以为本丞相不知道,就是你这个贱妇绑架了雪儿!你因妒生恨,绑架皇子妃,你可知道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慕容琛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神情阴鸷的说道:“识相的就赶紧把雪儿交出来,否则别怪本丞相不给你们容王府留颜面!” “啪啪啪!”玉白苏拍手叫好道:“丞相大人真是好大的官位啊。” 慕容琛怎会听不出玉白苏这是在说反话,冷哼一声道:“容王妃休要左顾而言他,赶紧将小女叫出来,否则闹到圣上面前去,容王府脸上可不好看!” “好啊,那就闹到圣上面前,让圣上论断论断,丞相凭着这几个百姓的口供便到我容王府来撒野又是个什么道理!” 玉白苏一改方才的和颜悦色,双眸凛冽锐不可当直逼向慕容琛。 “你!你竟然敢如此对我说话!”慕容琛转眸看向容老夫人道:“容老夫人,我念在同容王的交情才对你们百般忍让,容王妃竟然对本相如此无理,这便是你们容家的好家教么!” 慕容琛毕竟是丞相,就算是言语嚣张了些,但碍于他的身份,容老夫人并不想和他直面冲突,抬眸看向玉白苏道:“白苏,你怎可和丞相大人如此说话?还不快向丞相大人告句不是?” 玉白苏嗤然一笑,眉眼间仿佛凝了一层寒霜般透着冷漠。 “我没有错,为何要道歉?丞相大人无端攀诬于我,难道不应该先同我道歉么?” “混账!”慕容琛怒喝一声,横眉冷对向玉白苏道:“有这么多人都亲眼所见,小女失踪当日容王妃乘车出城,你又与小女素来积怨已久,不是你,还能是谁!” “笑话!”玉白苏不屑的冷笑道:“每日进进出出城门的人又何止千百,为何丞相便一口咬定是我干的?至于积怨已久,那不过是丞相千金自己认为罢了,我每日里忙的很,哪有时间同跳梁小丑一般见识?” “你!你!你竟然敢如此诽谤我的女儿!” 慕容琛被玉白苏气的不轻,胸膛起伏的厉害,脸色被憋成了难看的绛紫色。 “诽谤算不上,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我近日虽都在府上,但身边有个八卦的丫头,倒也对外面的事情多少了解一些,听闻慕容小姐原本便对皇上亲赐的这门婚事似乎并不满意,据说丞相为此还将慕容小姐关了起来,都说物极必反,怎知不是慕容小姐起了逃婚的念头,自己跑了呢?” 玉白苏眉眼微眯,似笑非笑道:“若真要说起人证,比起这几个看见我乘车出门的人,能证明慕容小姐有逃婚嫌疑的人只怕更多?” 慕容琛被玉白苏说的一阵心虚,一时竟没反驳玉白苏的话。 雪儿失踪之前的确闹了好多回,她一心想要嫁给容王容景宸,为此不惜设计七夕夜宴失身于容景宸,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被当众抓到和大皇子行苟且之事。 皇帝赐婚即保住了丞相府的颜面,又成全了自己攀附的心思,可雪儿却心有不甘,几次公然反抗,若是身上有伤自是无法向皇上交代,慕容琛无法,这才将她锁了起来。 说雪儿是逃婚出走,确实要比被玉白苏绑走信服度高了许多。 但他却不能承认,若是他承认自己女儿逃婚,那罪犯欺君的便是他们丞相府。 这便是他明知玉白苏很有可能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却依旧要找上容王府,一口咬定是玉白苏绑走了慕容雪的原因。 来之前慕容琛做了十足的准备,还特意命人到市井上找来了几个亲眼目睹玉白苏出城的人,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玉白苏竟然如此难缠。 慕容琛双眸微沉,握着椅子的手掌缓缓收紧,蛰伏在肌肤之下的青筋根根暴起,隐忍中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意。 “看来容王妃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慕容琛眼底划过一抹阴翳之色,沉声说道:“把人给我带进来!” 话音未落,有一人便跨过门槛从外面走了进来,玉白苏侧眸打量,此人衣着朴素,面容黝黑,双手粗糙,看上去像是一副常年风吹日晒的模样。 “这是城中的车夫,他可以证明,昨日容王妃所驾的车上不止容王妃一人,容王妃还有何话可说?” 慕容琛以眼神示意了那车夫一眼,车夫立即会意,忙说道:“小的是常年守在城门口拉生意的车夫。” 车夫抬头怯生生的看向玉白苏道:“小的昨日的确亲眼所见,容王妃的马车上的确还有一个人。” “容王妃,这车夫说的话可有错啊?”慕容琛双眸阴鸷咄咄相逼道。 玉白苏扶额,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车夫说的的确不错,她的马车里除了她的确还有一个人…… 第405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日我所坐的马车之中的确还有别人。”玉白苏照实说道。 “既然容王妃已经承认了,那此事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还请容王妃交出小女,并且随同本相进宫请罪!”慕容琛眼角眉梢沁着得意,看向玉白苏道。 “慢着!丞相只怕是误会了些什么?本王妃是承认当天马车之中有人,却没说这人是丞相千金。” “你还不承认!那容王妃怎么解释,小女刚失踪容王妃便驾车离城,车上还刚好有一人?” 玉白苏心道,还真就怎么巧了。 “只是巧合罢了。” “哈!巧合?容王妃真当本丞相是三岁小娃娃么?” 玉白苏看着慕容琛脸上蚊子站在上面都会崴脚的皱纹,感觉这丞相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 “本王妃说的句句属实,丞相若是不信,大可以叫人来问,这容王府中的下人皆可作证。” “作证?他们是你府中的下人,说的话又怎可当真?容王妃巧舌如簧舌灿莲花,既然容王妃拒不承认,那就只好请容王妃去大理寺的监牢里坐坐,若是容王妃能将刑房里八十一道刑罚都受过一遍还是不改,那本相就勉强相信容王妃的话。” 话音未落,慕容琛便对身边带着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即会意,大步向前向玉白苏逼压了过来。 玉白苏双眸倏然一凛,她倒是没料到,慕容琛竟然敢如此大胆,在容王府公然用强。 其实若是换做平时,慕容琛多少会忌惮一些,他虽贵为丞相,但到底还未到权倾朝野的地步。 事到如今,他已经基本可以判定,自己女儿不在玉白苏的手上。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今日才必须把这个罪名扣在玉白苏的头上。 慕容雪既然不是被玉白苏绑走的,那便是她自己跑出了丞相府,那便是逃婚。 若是让皇上知晓慕容雪逃婚,那丞相府必将大祸临头。 为今之计,他只能将事情全部都推到玉白苏的身上,才能暂且保住丞相府,然后借此机会将慕容雪寻回。 玉白苏虽不知慕容琛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却能看出慕容琛急于将慕容雪失踪的事情全部推倒她身上。 玉白苏自然不会让慕容琛如愿,见慕容琛意欲用强,玉白苏眼底闪过一道寒芒,隐在袖子里面的手好已经摸上了银针。 若是慕容琛当真要向她发难,她也不介意给他点儿教训,让他吃点儿苦头。 局势一触即发,容老夫人虽有心回护玉白苏,但对方毕竟是当朝丞相,她虽是容景宸的祖母身上却无品级,她就算开口为玉白苏求情,丞相慕容琛也未必会听。 “其他人的话不可信,那本王的话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容景宸的声音像是一颗巨石砸在了一汪静水之中,在所有人的心中留下了一圈又一圈难以平息的涟漪。 玉白苏还未来得及回头,一只大手便已然将她的手攥入了掌心。 熟悉而安心的温度驱散了萦绕在玉白苏心上的不安,玉白苏仰头看去,正对上容景宸如幽潭一般平静而深邃的眸子。 那眸子本该充满冷寂,玉白苏却从其中看见了一丝柔和。 “你怎么来了?”玉白苏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没有人比玉白苏更清楚,容景宸近些日子到底有多忙。 君国余孽之事已经很棘手了,而更棘手的是科考一事还涉及到前朝余孽还有当朝的位皇子,这三件事情不管是哪一件事情都足以让一个人焦头烂额,可容景宸却以一己之力抗下了所有。 这段日子,容景宸总是早出晚归,玉白苏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在睡着。 可即使是睡着,他也睡的极不安稳,眉宇间总是蹙着,似有万般心事都藏在心中一般。 这还是这段日子她第一次在白日里见到容景宸,即觉得心中欢喜,却又忍不住的要心疼他。 虽逆着光,但容景宸眼底下纵横的血丝却清晰可见。 玉白苏身为医者最是清楚,要形成如此多而重的血丝,至少也要两日未曾入睡了。 “有人胆敢欺负本王的夫人,为夫又怎能不来?” 容景宸嘴上说着情意缱绻的话,周身凛冽而锐利的气势却也丝毫不加含糊的直逼向丞相。 丞相慕容琛万万没料到容景宸会在这个时候回来,面对容景宸逼人的气势,慕容琛摸了摸额角沁出的冷汗,强自镇定道:“本相听说容王近日被皇上派出去处理利州赈灾粮一事,可是已经处理妥当了?” “这事由本王负责,就不劳丞相费心了。” 容景宸透着冷寂的眸子扫过慕容琛,慕容琛当即便感觉如芒刺在背,一股沁骨的寒意毫无预兆的窜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容景宸毫不在意慕容琛逐渐青白的脸色,拉着玉白苏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本王舟车劳顿累了,丞相应该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容王能为皇上分忧,实乃我朝之福啊。” 慕容琛沉着脸,嘴上却仍违心的说着恭维的话,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容景宸嘴角扬起一抹冷笑道:“也是,毕竟这里可是本王的王府。”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陷入一片冷寂之中。 丞相被容景宸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僵在了当场。 容景宸也不管慕容琛到底是何表情,接着说道:“丞相不请自来,大肆兴师问罪,若不是本王还不糊涂,倒是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进了丞相府了。” “这……这都是误会……”慕容琛赔笑道:“容王近日不在城中许是不知道,小女于几日前突然不见了,街上又都传闻小女失踪当日正巧看见容王妃乘车出城,本相只是来问问,容王妃可曾见过小女没有。” 容景宸神情漠然的扫了一眼慕容琛已然铁青色的脸,沉声道:“容王妃不曾见过令千金,丞相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自行离开,丞相毕竟是不请自来,本王自然也不必行什么待客之道了。” 第406章 丞相吃黄连又苦说不出 “你!”慕容琛气急不已却又碍于容景宸的身份不得不强压下汹涌而上的怒气好声好气的说道:“这容王是如何知晓的?” 容景宸嗤笑着望向眼中透着怒色的慕容琛,眉眼微挑道:“因为当日本王就在马车之中,难不成丞相怀疑,是本王和容王妃一同绑架了令千金不成?还是说,丞相觉得本王的话同样也不可信,一定要到圣上面前去分辩一下?” “这!这怎么可能!” 慕容琛再顾不上伪装,透着阴鸷的双眸直逼向玉白苏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玉白苏莞尔一笑,佯装出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道:“丞相大人之前也未曾问过啊。” 慕容琛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被这容王妃戏耍着玩。 打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怕过他,一直以来的惶恐和不安全都是装出来的! 从他迈进容王府看见她,便就已经注定了,他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要打空了。 “你们竟然敢设计戏弄本相?” 玉白苏真的想大喊冤枉,她是想解释的,可你压根就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至于合谋设计她更是连想都没想过,因为就连她都不知道容景宸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可惜,就算她现在和慕容琛好好解释,慕容丞相也必定不会相信她。 思及此,玉白苏狠狠的瞪了一眼容景宸这个害她被人误会背上骂名的人。 容景宸接收到玉白苏充满埋怨的眸子,嘴角扬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一旁的慕容丞相看着他们二人如此旁若无人的‘秀恩爱’,气的双眼冒火,一张脸黑了又青,青了又白,好不热闹。 容景宸可不想自己小娇妻嗔怒的可爱模样被其他人看去了,抬眸玩味的看向因为愤怒而被气到脸色煞白的慕容琛道:“丞相若是觉得是本王在戏弄于你,大可以到皇上面前去告本王一状,本王倒是很乐意同丞相你在殿前一起论道论道。” 慕容琛自然是没有这个胆量,他栽赃玉白苏的计策失败,现在最怕的就是皇上知道慕容雪失踪的消息,又怎么可能自己去将此事捅出来。 看着慕容琛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实在是觉得解气的很。 “有一句话本王妃不知当说不当说。”玉白苏笑的一脸纯良无害对慕容丞相说道:“令千金已经失踪多时,丞相大人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寻回令千金,毕竟这婚期在即……若是结婚当日没有新娘在场,那可就不妙了。” “夫人说的正是。”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配合着玉白苏看向慕容琛道:“若是丞相不方便,本王可以代为进宫向皇上说明令千金婚前失踪的事情,相信皇上一定会体恤丞相的难处,推迟婚期的。” 容景宸的语气十分的忠恳,却在‘婚前失踪’几个字上特意加重了口音。 在官场混迹多年的慕容琛又怎会听不出容景宸话里的侧重在哪里,但他此刻落于下风,又被容景宸抓住了短处,不敢也不能让容景宸发难。 眼见栽赃容王妃不成,又被容王拿捏到了短处,再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徒增羞辱罢了。 慕容琛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面上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感激不已的模样对容景宸拱手道谢。 “此事就不劳烦容王和容王妃费心了,既然不是被绑架,本相相信小女不日便会回来定然不会耽误大婚之事。多谢容王和王妃关心,本相便不在此多做叨扰了。” 慕容琛将目光锁定在玉白苏身上,面露阴鸷的说道:“正如容王妃所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寻回小女,本相没有这个时间继续耽搁在此处。” “既然丞相有事在身,那本王便不多留了,丞相自便。” 容景宸说完便不再去看慕容琛,完全将慕容琛当做了空气一般,拉起玉白苏的手道:“为夫不在府中让夫人受委屈了,为夫即可便下令以后绝不许门房将那些杂七杂八之人放进来打扰到夫人。” 容景宸口中所提到的‘杂七杂八’之人除了今日硬闯进府的慕容丞相以外还能有谁? 慕容丞相被气到面部扭曲,明明恼羞成怒却又不得不强自挤出几分笑意,盯着玉白苏和容景宸相携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容王府中其他众人看着慕容琛微笑的模样,都莫名的觉得好有些瘆得慌,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战。 …… 待离开前厅远了些,玉白苏便丝毫不客气的挣开了容景宸环着她的手臂,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虽说容景宸的仪容仍旧整齐,可玉白苏却在容景宸身上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尘土味,若是容景宸是刚刚好回来的,以容景宸爱干净的程度,身上绝不会残留有如此浓重的土腥味。 “自然是因为想夫人你了。” 容景宸微微低头凑近玉白苏,细嗅着玉白苏发间的清香,眼底的疲乏稍稍缓和了一些。 玉白苏意识到容景宸有意回避自己的问题,却并不想就此放过容景宸。 她毅然决然的向前踏出了一步然后转身和容景宸面对面说道:“你觉得慕容丞相此次突然找上门来到底是何目的?” 玉白苏不相信容景宸会这么巧的在此时赶回来,她怀疑,容景宸会及时赶回来很有可能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可惜,容景宸似乎并不打算告知于她。 “或许,他只是想要设计栽赃嫁祸给容王府罢了。” 玉白苏蛾眉骤然紧蹙,她双眸充满审视的看向容景宸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慕容雪失踪完全就是慕容丞相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容景宸正视着玉白苏的眸子,全程没有丝毫的躲闪。 “正是,慕容雪与你不睦一事满城皆知,当日你又恰巧出城,若是慕容雪出事,你便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街上的那些传闻想必你也已经听说了,当日若不是本王也在车内,遇到今日的局面你可想过该如何收场?可有成功脱身的办法?” 第407章 各怀心事 玉白苏沉默了,她先前敢在慕容琛面前那般的嚣张的确是仗着当日容景宸也同在马车之内,就算她跟着慕容琛走了,她相信只要有容景宸出面做证,慕容琛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可若是当日容景宸不在马车中呢? 玉白苏不敢去想。 容景宸说的合情合理,他们父女俩有足够的理由陷害她。 可玉白苏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和容景宸说的并不一样。 她和容景宸不同,容景宸未来之前她曾直面过慕容丞相。 他有陷害她的心思不假,但她却能看出来慕容丞相镇定的表象之下隐隐透着的一股难以掩藏的不安。 逃婚之事可是大事,就算慕容琛以绑架慕容雪的名义将她抓了起来,她也可以一口咬定这是她和慕容雪的私怨,虽说多少会波及到容王府,但对于有容景宸坐镇的容王府来说,这点儿波及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像慕容丞相这种善于谋略和算计的老狐狸来说,这明显就是一笔亏门的买卖。 即不会对容王府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又容易被反将一军,背上逃婚的罪名,若说这事是慕容雪谋划的玉白苏信,但若说慕容丞相会帮着自己女儿一起胡闹,玉白苏却无论如何都不信。 慕容雪的消失明显透着诡异,可容景宸却全然一副没有丝毫疑心的模样…… 玉白苏心知容景宸说出口的话就不会轻易更改,自己很难在容景宸这里得到其他的信息,她若是想要了解有关于慕容雪失踪一事,只能靠她自己去查。 容景宸见玉白苏一直沉默不语,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慕容雪的失踪绝非寻常,就算慕容雪有心想要逃婚,但丞相府布防森严,平日里就连一只苍蝇老鼠都别的进出,就算慕容雪对丞相府了如指掌,想要不惊动一个守卫的从丞相府离开也是不可能的。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慕容雪被歹人掳走的可能性更高些。 可据他安插在丞相府中的探子来报,慕容雪的房中并没有任何打斗或被入侵的痕迹。 虽说不太可能,但以现场留下的痕迹再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慕容雪是在没有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自行离开的丞相府。 而在她离开丞相府之后,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失去了踪迹。 如果说慕容雪在不惊动任何守卫的情况下离开了丞相府只是巧合的话,那她的失踪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如此悄无声息的消失,并不是慕容雪这个大小姐能轻易办到的。 这几日慕容琛没少派人寻找自己女儿的下落,慕容雪只是一个常年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没有任何生存的能力,就算是她成功出逃,凭丞相府的势力慕容雪失踪当日应该就已经被抓了,会拖到今日,中间定然出现了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凭借敏锐的直觉,容景宸隐隐感觉到慕容小姐失踪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这也正是他诓骗玉白苏的原因,他私心的并不想让玉白苏卷入这一场又一场风云诡谲的阴谋之中。 他不断的警告自己不要让玉白苏深陷危机之中,却还是会因为玉白苏的一个委屈的眼神而心软。 “白苏。” 容景宸柔声唤着玉白苏的名字,动作轻柔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不让玉白苏看见他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溃不成军的狼狈模样。 “答应我,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我会心疼。 被容景宸拥入怀中的玉白苏沉默了一阵,缓缓的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虽然只是极轻的一声,却让容景宸始终忐忑的心瞬间归于平静。 他动作娴熟的揉了揉玉白苏的头顶,将她梳的整齐的头发弄乱,看着那一根根因为自己的揉搓而卷翘起的发丝,容景宸阴沉了多日的心情终于转好了些。 玉白苏没费多少力气便在容景宸的魔爪之下拯救了自己的发型,就算没照镜子,玉白苏也能猜到自己惨遭容景宸毒手的头发此刻必定已然糟乱不堪。 为了符合容王府的身份,玉白苏每日都要早起半个时辰洗漱,光是梳头这一项便要用去两三盏茶的功夫,可谓是极为不易。 容景宸将她的头发弄乱了,便预示着她又要有两三盏茶的时间要呆坐在镜子面前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任由半夏摆弄头发。 一想到自己每每因为久坐而酸疼不已的屁股,玉白苏就气不打一处来。 每日里承受那样的煎熬一次也就算了,因为容景宸她今日还要承受第二次! “王爷,我看你这手可能有些病症,臣妾真是心疼的紧,不如让臣妾为王爷扎上几针,也算是略尽绵力。” 容景宸的手好不好他自己自然最清楚不过,看着玉白苏嘴角难以抑制的坏笑,容景宸此生第一次生出了退却之心。 “为夫突然想起还有事情要忙。”容景宸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在玉白苏指尖已经蓄势待发的银针上扫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道:“夫人的好心为夫心领了,等为夫忙完了得了机会再领教夫人的针法。” 话毕,容景宸便‘从容不迫’的转身离去,但熟知他的玉白苏却还是从他的走姿之中看出了一丝慌乱。 “噗!”玉白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指尖的银针在手指一展一收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容景宸走远了,玉白苏才缓缓收敛起脸上的笑转头唤来了半夏吩咐道:“半夏,你亲自去一趟药铺,约秦泽让他明日巳时在玲珑茶馆见我。” 半夏心知小姐找秦泽必定是有事要吩咐他去查,不敢耽搁,即可便出府去了。 半夏前脚刚走,玉白苏正打算回槿院去,却耳尖的听见了‘唧唧’两声。 还未等玉白苏从这熟悉的声音中回过神来,一道白影便熟练的蹿上了她的肩膀,蹲坐在了她的肩膀上。 “唧唧!” 短暂的惊讶后,玉白苏目光柔和转眸看向自己的肩膀,伸手在小白柔软的下颚上动作熟练的逗弄了两下道:“你这个调皮鬼终于舍得回来了?” 第408章 偷听 “唧唧!” 小白讨好似的在玉白苏的脖颈间蹭了两下,似是在为自己的久不归家而道歉。 玉白苏看着小白讨好的模样,莫名的戳中了她的萌点,本来佯装严肃脸想要让它长点儿教训的玉白苏没有两分钟便宣告败北,拉着它使劲儿的揉搓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已经炸毛了的小白。 看着远离自己独自躲在角落里梳毛的小白,玉白苏竟然突然有些理解容景宸总是喜欢弄乱她头发的怪癖。 小白很快便疏离好了自己的毛发,雪白的茸毛根根分明,活像是一颗软嫩q弹的糯米团子。 玉白苏摊开手,它便极为配合的蹿进了她的掌心之中。 玉白苏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小白的毛发,一边同它闲聊道:“这次又跑到哪里去野了?” “唧唧!” 小白抬起前爪蹲坐在玉白苏的手上,一双灵动的豆豆眼不住的往自己的爪子上看。 玉白苏会意,平稳的抬起手将小白凑到自己眼前仔细的观察起了它的爪子。 它的爪子看着干干净净的,但细巧之下,玉白苏却发现小白的爪子上沾了一些细小的粉末。 “这是什么?” 玉白苏一脸疑惑的看向小白,可惜小白不能口吐人言,只能一脸无辜的看着玉白苏。 玉白苏没有得到回应倒也并不气馁,她带着小白去了茅草屋将它爪子上的药粉仔细清理了下来封存妥当,打算有空的时候仔细的研究一下。 小白是一只极为有灵性的白貂,接触的东西莫不都是天才地宝,玉白苏敢打包票,小白特意带回来的这种粉末必定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了它的陪伴,玉白苏的心情明显好转了许多。 容景宸并未在府上待多长时间,听半夏说,容景宸同她分别之后在书房待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又走了。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容景宸的行为更加让玉白苏坚信,容景宸这一趟就是为了慕容雪失踪的事情回来的。 容景宸分明是料准了慕容丞相会趁着他不在府上的这段时间借机向她发难,故意杀了一个回马枪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慕容雪失踪的事情果然有问题! 经过这种种事情,玉白苏相信,容景宸有意瞒她并非是想要不利于她,而是想要保护她。 可她并不想要这种保护。 她想要的是明明白白,她不想要再像上一世那般过的糊糊涂涂,不知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知谁真心爱她不知谁面慈心恶满心的想要算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自己又该恨谁。 她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活着。 即便前方迎接她的是万丈深渊,是万劫不复,她也要明明白白的活着,她不想再生活在任何人的羽翼之下,她要做翱翔九天的飞鸟,凭借自己的力量击破长空万里。 这一夜玉白苏彻夜未眠,听了一夜如泣如诉的哭声,也没等到容景宸回来。 玉白苏知道,容景宸大抵最近都不会回府了。 巳时未到,玉白苏便已经坐在了茶馆之中。 比起容景宸经营的春风楼,玲珑茶馆委实有些登不上大雅之堂,平日里来往人大多也都是一些平头老百姓,多数都是走过路过的进来喝壶茶解解渴,玉白苏之所以在这里和秦泽见面,一方面是因为这里人来人往若非刻意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另一方则是因为这里处于市井之中,最是适合听些登不上明面的小道消息。 为了行事方便,玉白苏特意着了男装,妆容上也画了剑眉厚唇,看上去就是个身材有些瘦削的青年男子。 她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佯装边饮茶边看街上的风景,实际上却是在侧耳倾听周遭之人的谈话。 市井百姓说话的方式大多粗犷,就算极力压低声音,以玉白苏的耳力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玉白苏是想着听听看有没有什么有关于朝中官员的八卦消息,没想到别人的八卦没听到反倒是听见了和自己有关的八卦。 坐在她邻桌的三人衣着朴素,身上隐隐还透着一股鲜蔬的味道,看模样应该是城中卖菜的商贩。 三人许是口渴了,便聚在了一起,点了一壶茶解解渴。 闲来无事,这三人便讲起了在街上的听闻。 其中一名额间有痣的男子故意压低声音,一脸煞有介事的说道: “哎!你们两个听说了没有?丞相府的千金失踪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容王府的那个王妃绑架的!听说那位丞相千金一心倾慕于容王,甚至愿意为奴为婢也要嫁入容王府,就算是得了皇上赐婚也依旧不死心,容王府的那位王妃便因妒生恨绑架了她。” 其他两人原本见男子神秘兮兮的模样原本还有些兴趣,一听男子说的是丞相府小姐的事情,身穿灰麻补丁衣服的男子便‘切’了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嗐,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你这消息早就过时了。人家容王小两口恩爱的很,再说了,那什么丞相千金马上就要和皇子成婚了,容王妃绑架她那不是闲的么!” 另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见这两人说的热闹,也加入其中,挑了挑眉抓了一把盘子里面的瓜子笑道:“哥们儿这有新鲜的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有痣男被斗笠男嘲讽了一通有些不忿的说道:“要说快说,别卖他娘的关子,老子的时间宝贵着呢。” 这三人大抵是总聚在一起,彼此都熟悉对方的脾气秉性,见有痣男如此,其他两人倒也并不生气。 “行行行,我这就说,我这就说。” 斗笠男给自己斟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低声说道:“我可是听说,这丞相千金是逃婚自己离家出走的,现在丞相府的人找人都找疯了!” “你可别吹牛了行不行!”有痣男回呛道:“你也不看看那丞相千金要嫁的人是谁!那可是当今的大皇子,嫁过去可就是皇子妃,那些富家千金们挤破了头都想嫁给皇亲国戚,那丞相千金除非是脑子抽了才不想嫁!” 第409章 劫人 “嗐,你这话还真别说的太满!” 斗笠男对着其他两人高深莫测的一笑,十分警觉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玉白苏本就没看他们倒也不用担心被发现,只是这斗笠男的表现却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凭她多年听八卦的经验,这斗笠男敢如此笃定,想必是知道什么内情。 果然,见无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斗笠男警戒心放下了不少,对着另外连个人招呼了一下,三人极有默契的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将头凑到了桌中间。 玉白苏顿时被他们吸引去了注意力,专注偷听他们的谈话。 “我那天正巧在丞相府周围卖菜,一时情急想要小解,可就巧了,正让我瞧见一个身穿绫罗的女子从丞相府的后门偷溜了出来,那女子模样长的跟天仙似的,我当时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现在想来,那仙女似的人除了丞相府的千金还能有谁?” 玉白苏是真没料到,自己听自己的八卦竟然还能听出意外之喜。 慕容丞相大费周章的审讯了府内的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看见慕容雪是怎么离开丞相府的,她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若是此人说的是真的,那就可以证明慕容小姐是自己离开的丞相府。 丞相府守卫森严,凭她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必定有人暗中协助于她,只要抓到这个人就必然能找到慕容雪的下落。 其他两个人明显不信斗笠男说的话,三人又胡扯了一通便付了钱走了。 玉白苏顾不上和秦泽的约定,快步跟上了那三人。 好在这三人走出茶馆后不久就分开了,倒是省得她逐一击破。 玉白苏佯装成在街上闲逛的路人,一路尾随着斗笠男来到了一处摊位前,斗笠男熟络的和左右两旁的商贩打了招呼,便着手整理起摊子上的菜品。 玉白苏并没有贸然上前,她躲在一旁巷子里的阴影下观察了斗笠男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确定斗笠男只是个普通百姓后才踱步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溜达到斗笠男的摊子,随意扫了一眼摊上的东西道:“你这菜都挺新鲜的。” 斗笠男见玉白苏虽然穿着普通了些,却隐隐透着些许贵气,故而并未敢怠慢,应和道:“兄弟真是好眼力,我这菜可都是一早刚从院子里面摘出来的,可新鲜着呢。” 玉白苏佯装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是不错。” 随即便从腰间将钱袋解了下来,当着斗笠男的面在手中掂量了两下。 鼓囊囊的钱袋再加上独属于银子的撞击声令斗笠男看向玉白苏的目光平添了几分炙热,斗笠男死死的盯着玉白苏手里的钱袋赔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吩咐啊?” 好家伙,当真是有钱的就是大爷。 不过眨眼的功夫,自己就从‘兄弟’变成了‘公子’。 玉白苏嘴角微微上扬,手腕微微用力,沉甸甸的钱袋便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斗笠男的摊位上。 “你这些菜我都买了,收拾收拾跟我走。” “都……都买了?”斗笠男一脸震惊的看向玉白苏,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未免夜长梦多,玉白苏不想和斗笠男在此周旋,以免被有心之人瞧见。 玉白苏双眸微凛,直逼向斗笠男沉声道:“不愿意?那便算了,左右这条街上卖菜的又不止你这一家。” 话音未落,玉白苏便作势要去拿摊位上的钱袋。 其实斗笠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却架不住金钱的诱惑,一见玉白苏要将钱袋拿回去,斗笠男当即便将仅剩的理智抛诸脑后,抢在玉白苏前面将钱袋抢到了手。 “愿意!愿意!”斗笠男暗自掂量了一下钱袋的分量,眼底的狂喜之色难以抑制的溢出了眼眶。 玉白苏眼底划过一抹暗笑,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佯装做一脸严肃的模样,沉声道:“那便跟我走。” 像斗笠男这样的商贩平日里都是用扁担挑着竹筐进城卖菜的,收拾起来也毫不费力,两三下的功夫便收拾完了。 玉白苏步履从容的引着对方向她之前早已看好的位置走去,她先前在暗处观察过,知道这个地方来往行人少最适合动手。 斗笠男怎么也不会想到,玉白苏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向他发难。 异变突生的时候,斗笠男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玉白苏钳制住了。 “说!你当日都看见丞相千金做了什么!” 斗笠男睫毛颤抖着垂下眸,正对上一把泛着寒光的冰刃,害怕的想要尖叫,却被冰刃逼近脖颈的触感生生的吓退了回去。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斗笠男本能的想要回避玉白苏的提问,玉白苏双眸骤然一凛,手中的匕首倏然向下沉了一分。 “啊!” 泛着寒光的刀刃上染上了星点血痕显得越发森冷,斗笠男没想到像玉白苏这样纤细又白净的‘男子’竟然真的能对他下如此狠手。 玉白苏嘴角挂着冷笑,神情冰冷的凑到斗笠男面前,笑问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玉白苏一边说一边微微转动手心里的刀柄,随着她的动作,嵌在斗笠男血肉中的刀刃剜起了血红的肉,斗笠男的额上瞬间沁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眼底的抗拒瞬间土崩瓦解。 “我说……我说!” 斗笠男带着哭腔一脸惊恐的看向玉白苏道:“我都说。” 接下来斗笠男向玉白苏仔细描述了一遍他遇到慕容雪当天的情形,斗笠男的描述基本跟他和另外两个人数的差不多,只是在细节上细化了一些罢了。 可就是这些极易被人忽视被认为是无关紧要的细节,却让玉白苏从中找到了关窍之处。 “你是说丞相千金从丞相府离开的当日,丞相府的后门并没有人把手?” 斗笠男见识了玉白苏的狠,早就没了反抗之心,玉白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没有,我敢肯定,当时后门确实没有守卫。” 第410章 背后操纵之人 斗笠男说的斩钉截铁,玉白苏什么也没说审视了他半晌,见他确实不像是在说谎,这才将刀一寸寸的从斗笠男脖颈上移开。 危机解除的瞬间斗笠男浑身无力的倚着墙瘫在了地上,玉白苏的目光在他脖颈上的伤口处停留了片刻。 她也是被逼无奈,斗笠男摆摊的那条街上人来人往,若是被斗笠男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儿,他只要出声喊上一句,街上的人便会立即注意到他们,届时她便失去了接触斗笠男的最好时机,若是斗笠男心生警觉不再出现,她便就此失去了这条线索。 她所选择的这条路虽说来往行人较少,却并非无人来往,为防万一,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从斗笠男嘴里得到有效信息,用其性命相要挟是最快的办法。 说来这斗笠男也是无辜,无端便招来了自己这个煞星。 玉白苏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佯装凶狠的说道:“那袋子钱就当你的封口费了,若是让我知道你将今日之事走漏出去,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斗笠男哪能想到玉白苏这么说只是想要补偿他,一心只以为玉白苏是真的想要威胁他。 他隔着衣服紧紧抓着胸前衣襟中藏着的钱袋,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玉白苏的面前,涕泗横流的磕头道:“我明白!我明白!” 玉白苏看着斗笠男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趁着斗笠男磕头的时候悄然离开了。 走出那条街的玉白苏很快便消失在街上过往的人群之中,她没有忘记和秦泽的约定,返回了玲珑茶楼,秦泽正坐在靠近角落里的位置等她。 玉白苏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了秦泽对面。 秦泽佯装熟络的和玉白苏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低声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玉白苏双眸微敛,沉声道:“帮我去调查一下有关丞相千金失踪的事情,越快越好。” 听说是有关丞相千金的事情,秦泽神情微松道:“若有关慕容雪的事情,属下已然调查过了。” “哦?”玉白苏微微挑眉,看向秦泽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 “你都调查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是!”秦泽为玉白苏斟上了一杯茶,徐徐道来:“因为前段日子街上传出丞相千金失踪一事与少爷有关,爷爷便让我去查探了一番。” 虽说药铺才开没多长时间,但因为处方药的缘故,药铺的生意异常的好,秦家祖孙俩所建立的情报网也已经初具规模,药铺里的伙计都是秦丰毅仔细挑选的,他们明面上是药铺的伙计,实则是秦丰毅着重培养的情报人,他们四处搜罗消息,然后再由秦丰毅整理成册交由玉白苏。 秦丰毅和秦泽的办事能力无可挑剔,但他们会着重调查有关于慕容雪的事情还是让玉白苏多少感到些许惊讶。 秦泽并不知道此刻玉白苏心中所想,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知给了玉白苏。 “慕容雪失踪当日,丞相府后门的守卫被人刻意的调走了,中间时间很短而且处理的很巧妙,时间掐的刚刚好,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 秦泽回想着有关于慕容雪的情报,微微蹙眉道:“慕容雪离开丞相府后不久便失踪了,但属下在她失踪地点附近找到了一处车辙印,印记周围散落了一些瓜子皮,根据瓜子皮的数量来看,那辆马车在那处停留的时间不短,像是有意停在那里。” 玉白苏听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若是按照秦泽所说,慕容雪很有可能是被人有预谋的带走了。 当时慕容雪是自愿还是被迫已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慕容雪的确是自己离开了丞相府。 慕容雪难不成当真想要逃婚不成? 玉白苏蛾眉紧蹙成团,她所认识的慕容雪就算是想要逃婚也绝对没有那个脑子能布下如此周详的计划。 玉白苏隐隐能感觉到,慕容雪失踪的背后隐藏着一双操纵这一切的手。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以及容景宸在这件事情当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却仍旧让玉白苏摸不着头脑。 但有一点玉白苏可以确定,这件事情背后必定牵扯甚广,否则容景宸不会瞒她。 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必须调查清楚。 她不能任由容景宸独自涉险,而自己却置身事外。 若是如此,那与前世又有何分别? 略作思忖过后,玉白苏再次抬眸时,坐在她对面的秦泽被玉白苏眼眸中的坚定触动,微怔了一下。 “有关慕容小姐的去向你们接着调查,这事应该不简单,你们量力而行,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我,切莫轻举妄动。” “属下明白。” 与此同时,在玄武大道的春风楼中,董瑞给容景宸呈上了一份和秦泽所说几乎别无二致的情报。 容景宸看过情报之后短暂的沉默了些许,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别人也在调查有关慕容雪的事情,而且能力不在你之下?” 董瑞汗颜,点了点头道:“对方能力不错,只是手法略显生疏,否则属下也无法发觉到对方,从前京中可未曾有过这么一号人物,应该是新人,要不要挖过来?” “不必,若是对方当真有能力,早晚会被本王知晓。” 容景宸对董瑞所说的人并不十分在意,垂眸沉声道:“交代下去,全力追查慕容雪的踪迹,我要知道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董瑞立即领命,转身离开了厢房。 房门被阖上的同时,容景宸抬眸瞥了一眼一旁的苍术,沉声道:“想说就说。” 苍术神情微微一震,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说道:“主子,王妃她很担心你……” 苍术自知这种话不该自己说,可他实在是不忍看着自家主子这么虐待自己。 明明担心王妃担心的要命,却还要故意装作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苍术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非要如此的纠结,为什么就不能打开天窗将事情说明白呢? 第411章 毒死容茗嫣 “我知道。”容景宸垂眸看着面前杯他紧握在手心中的茶杯,那平静的水面上渐渐映出了玉白苏干净甜美的笑脸。 他很清楚,玉白苏很担心他。 那每夜房内彻夜点着的烛台,日日都燃在容景宸的心中。 他并非每日都不回府,事实恰恰相反,不管他每日忙到多晚,他都会回府一趟,只是从不与醒着的玉白苏照面罢了。 他每日都站在院中望着屋内,一直等到屋内之人沉沉睡去才会悄悄溜进房中在玉白苏的身边和衣睡下,然后天一亮再起身离开。 他独自享受着拥有玉白苏的美好,却不想让玉白苏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让她远离诡谲莫测的漩涡得以平安。 见容景宸只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苍术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不得已又强噎了回去。 他陪伴主子多年,最是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秉性,主子既然说了他知道,那便说明主子是故意如此的。 至于原因,主子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他作为手下说这些已是越矩了,不便再继续深究下去。 …… 就在整个锦城都在探讨有关慕容雪失踪一事的时候,身为事件中心人物的慕容雪正在一处暗室之中缓缓醒来。 她企图挪动身子从地上爬起来,但被捆绑的双手已然失去了知觉,根本用不上力气。 她只记得自己从丞相府逃出来之后本想租一辆马车暂且躲到城外去,没想到刚一上马车却发现车内有两个人,她刚想转身逃走就被人打晕,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自她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滴水未进,起初她还能叫嚷踹门,现在却头晕眼花连挣扎着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慕容雪嗅着身下稻草里散发出的阵阵霉臭味,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若是早知如此,她绝不会逃婚,也绝不会踏出丞相府一步。 一想到若是自己不逃婚,自己此刻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慕容雪的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如此佳人,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太可惜了?” 透着一丝沉闷的声音从暗室外唯一的通气孔中传进了室内,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咔嚓声,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动,在慕容雪的视野中,一双通体漆黑的靴子从门外面迈了进来,缓步走到了她面前站定。 “我手下的人实在是太失礼了,怎么能如此对待身份尊贵的丞相千金呢。” 伴随着男人充满戏谑的声音,慕容雪被缚在背后的双手陡然一松,一截粗实的麻绳被一切为二掉在了地上。 双手恢复了自由的慕容雪不管仍旧酸麻的手臂奋力的从地上挣扎了起来,可还没等到她起身,脖子上就已然被架上了一柄泛着寒光的刀刃。 慕容雪被吓僵立在原地,但身为丞相千金的骄傲却让她失去了对当下局势的判断。 “你……你想要干嘛?”慕容雪声音微颤着说道:“你知道我爹是丞相,还不快放了我!若是你现在就放了我,本小姐便不与你计较,若是等到我爹找来,你就等死!” 话音未落,慕容雪的头顶之上却陡然响起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慕容小姐是在同我开玩笑么?我若是现在放了你,慕容小姐当真会不与我计较么?” 横在慕容雪脖颈上的刀刃缓慢的游走到慕容雪的眼前,泛着寒芒的刃尖迫使着慕容雪不得不顺着刀刃的力道抬头看向对方。 直到此刻慕容雪才看清,对方是一个全身被黑暗所包裹的蒙面人。 他周身黑的仿佛下一刻就能遁入身后的黑暗之中,不见踪迹。 浑身上下,唯有那双透着鄙夷和不屑的眸子才让人感到几分真实。 慕容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对方,她方才说的不过是缓兵之计,只是想让对方放了自己,可她的小把戏明显并没有起什么作用,甚至还激怒了对方。 “噗!”伴随着一声利器入体的声音,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倏然席卷向慕容雪的全身,慕容雪因为疼痛而惊呼大叫,可在这间终年不见天日的暗室之中,她痛苦的哀嚎却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慕容雪怎么也料想不到,对方竟然敢真的伤了自己。 她指尖颤抖着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脖颈,入手湿润而温热,疼痛和鲜血的触感终于激发了慕容雪心中的恐惧,她伏在对方脚边,涕泗横流的祈求着对方放了自己。 “求求你放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求求你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就在对方毫不犹豫的割破她脖颈的那一刻慕容雪才真的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嘴上说说的人,他真的会要了自己的命。 “不愧是慕容琛的女儿,和你父亲一样的懂得审时度势,这样很好,看来我们现在可以来好好聊一聊了。” 伴随着话音落地,男人将那把染血的刀刃从慕容雪的脖颈间抽离,动作优雅而慵懒的对着门外拍了拍手,漆黑而沉重的铁门被再次推开,同样身穿黑衣的魁梧男人搬进来一把金丝楠木雕刻的椅子恭谨的放在了黑衣男子身后。 男子动作从容的落座在椅子上,虽着黑衣却难掩周身的凌厉的气势。 “方才慕容小姐说只要我肯放了你,你什么都会答应我。眼下正巧了,我这里的确一桩事情需要慕容小姐帮我办一下,若是慕容小姐肯同意,在下便应允慕容小姐,不仅放你离去还会命人一路护送慕容小姐安全回府。” 慕容雪早已没有方才的气势,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双眸无神的望向黑衣男子问道:“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事情很简单。”男子伸手向前一掷,一个巴掌大小的纸包便被扔在了慕容雪的脚边。 “这是一包毒药。”男子语调微变,一改方才的玩笑模样,声音微沉道:“我要你将这毒药下到容茗嫣的吃食之中,毒死容茗嫣然后嫁祸给玉白苏。” 第412章 轩辕临的计策 “什么!”慕容雪大惊失色,避如蛇蝎一般浑身颤抖着接连向后退了两下远离了那包毒药。 “不……我不能……” 慕容雪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黑衣男子,声音凄厉的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么人。”男子微微俯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慕容雪道:“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的小命正握在我的手上,你……不得不答应。” 男子饶有兴趣的望向慕容雪道:“看来传言果然非虚啊,慕容小姐果真是对容王情根深种,竟然到了宁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他身边之人的地步,此情当真是感天动地啊,只可惜,妾有意郎无情,慕容小姐这满腔的情意,只怕是错付了。” “我不许你说景宸哥哥的坏话,他只是被玉白苏那个贱人一时迷了心窍,他心里……他心里是喜欢我的。” “喜欢?若是他真心喜欢你,又怎会娶他人为妻,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那个猪狗不如的大皇子轩辕励?若是真的喜欢,他又怎会任由你沦落至此?慕容小姐,你的一切苦难都是来自于容景宸。” “不……不是这样的,我与景宸哥哥自幼便相识,他……” 慕容雪声音顿在那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咽喉一般。 她想说容景宸心里是有她的,却连自己都没有自信说出口。 黑衣男子见此,徐徐善诱道:“容景宸会如此将你视如敝履无非是在他心中有比你更重要的人罢了,若是他身边不再有其他人,你自然就会成为他心中最要紧的人。” “不再有其他人……”慕容雪像是魔怔一般盯着那包毒药喃喃道。 “没错,只要容王妃和容茗嫣都不存在了,你就是容景宸心中第一要紧的人。” 男子从座位上起身,缓步走到慕容雪身侧蹲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毒死容茗嫣嫁祸给玉白苏,容景宸必定会和玉白苏反目成仇,到时候容景宸就只属于你一个人了。” “只属于我一个人……” 慕容雪看着脚边近在咫尺的毒药脸上露出了痴迷的神情,她缓缓伸出手,将手伸向了那包毒药。 可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纸包的同时,慕容雪却突然打了个激灵,迅速抽回了手。 “不,不行……茗嫣不能死,她是景宸哥哥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让景宸哥哥伤心。” 慕容雪一脚踹开了那包毒药,双手双脚同时用力,快速的挪到墙角将自己瑟缩成一团。 黑衣人见此终于失去了耐性,只见他快步走到慕容雪面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揪着慕容雪的头发将她从墙角里拖了出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竟然连命都不要,你还真是贱骨头一条!” “啊!”慕容雪惊呼着挣扎着,却始终都无法挣脱开男人铁爪一般的手。 男人透着阴鸷的眸子紧锁在容茗嫣身上,喉间溢出了渗人的笑声。 “慕容小姐竟然如此不配合,那就只能让你吃些苦头了。” 话音未落,男子如同鹰爪一般的手便捏住了慕容雪两边面颊,中指和拇指透过一层血肉硬生生的挤进了上下颚之间敲开了慕容雪的嘴,将一枚黑色的药丸塞进了慕容雪的嘴中。 药丸入口的同时,男子松开了慕容雪,任由她跌坐回了地上。 “咳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些能让慕容小姐乖乖听话的小东西罢了。” “你……呃……” 慕容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接着一滴的滑落,令人肝肠寸断的疼痛甚至让她失了声,嘴里只能发出单一的没有丝毫规律可寻的呻吟声。 黑衣男子垂眸冷冷的注视着慕容雪因为疼痛而不住的在地上打滚,冷声道:“这药里的蛊虫每日会发作三次,反正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慕容小姐不妨先和它们玩一玩,我明日再来……” 黑衣男子说罢,便不管在地上疼的脱力晕厥的慕容雪,缓步离开了暗室。 对门外的守卫下令道:“看好她,不要给她任何的食物和水,我看她能嘴硬到几时。” 黑衣男子踱步离开了暗室,推开了暗室之外的暗门,步入一条长长的暗道之中。 暗道中并没有任何用于照亮的东西,入眼皆是比深夜更加浓重百倍的黑暗,可黑衣男子踱行期间竟然没有丝毫不适,似是早已习惯了独行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消片刻,黑衣男子在一道石门前站定脚步,伸手一推,灼目的光亮瞬间侵蚀了所有黑暗,黑衣男子离开了暗道步入房间,重新将用于遮挡的挂画挂于暗门之上走入屏风之后褪去了一身黑衣露出了真容。 若是容景熹在此,定能认出,此人便是当日与他结盟助他脱困的三皇子轩辕临。 烛火摇曳,将三皇子轩辕临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面上。 他缓步走到书柜前,伸手按下了第三排书柜边的凸起出,原本并不算起眼的书柜内侧竟发出了一连串的机括声,而后缓缓打开,露出了后面一间仅容一人走动的密室。 轩辕临步于其中,从怀中掏出那瓶装有蛊毒的瓷瓶放置于密室之中的抽屉之中,然后走到正中间的位置上,对着位于正前方的火焰图腾拜了三拜。 “快了,就快了,很快我就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轩辕临的名字。” 轩辕临缓缓收紧手掌,那墙上的火焰图腾似乎燃进了他的眼中,在他眼底升起了熊熊烈火。 “这天下,终会尽归我手。” 暗室之外,突然传来声响,轩辕临面露警惕,瞬步移至密室之外火速换上了褶皱的华服,重新坐回了相伴他多年的轮椅上。 在屋外房门顿开的同时,他眼中的光华在一瞬间褪去,瞬间恢复成了那个病弱无能的三皇子轩辕临。 新来的小太监向屋内探了探头,见轩辕临呆愣愣的坐在轮椅上,桌上的烛盏已然燃烬了一半,微微有些肉疼。 “三皇子,这蜡烛来之不易,内务府总共就给了这么一根,还是省着点儿用。” 轩辕临微微抬眸,双眸无神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 轩辕临口吐一口浊气吹灭了蜡烛,烛光消失的瞬间,屋内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413章 只能活一个 尽管慕容丞相极力压着,但慕容雪失踪的消息却还是不胫而走。 玉白苏虽然人在府中坐,但府外的消息却通过秦泽无一遗漏的从府外传递进来。 此刻的她正躺在庭院的躺椅上,身旁的火盆之中不断的外涌着热气,熏的她宛如凝脂的肌肤微微有些泛红。 玉白苏强忍着阵阵困意,看着手上秦泽地进来的纸条,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半夏端着一盘新鲜出路的枣泥糕从小厨房的方向走来,见小姐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好奇的问道:“以往秦泽送进来消息小姐你都兴奋的不行,怎的今日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玉白苏勉强抬起眼看向半夏,挪了挪身子,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拿了一块枣泥糕送进嘴里,枣泥香甜的味道刺激了玉白苏的味蕾,让她勉强打起了几分精神。 “喏,你拿去看看,你应该会感兴趣。” 玉白苏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了半夏,半夏有些好奇的接过纸扫了一眼,神情从一开始的好奇渐渐变得气愤。 “这个大皇子也太不是个东西了,慕容小姐再怎么说也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现在人失踪了,他非但不着急找,竟然还各处寻花问柳?” 玉白苏接过纸条神情淡然的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火盆里,她倒是觉得大皇子如此行事才算是正常。 若是他不如此荒诞放纵,这太子之位也不会落在二皇子轩辕文的身上。 “当日乞巧夜宴,这大皇子轩辕励视慕容雪如珠如宝,没想到这才几日便就厌弃了。”玉白苏失然一笑道:“慕容雪嫁给他,今后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小姐管她作甚?”半夏瘪了瘪嘴,气哼哼的说道:“若不是她想要害小姐你,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下场,要我说这就是她自作自受,不值得人同情。” “我何时说我同情她了?”玉白苏抿了一口热茶,神情平淡的说道:“我只是感慨,这世间女子的命太苦罢了。” “这世间命苦的女子虽多,但绝不包括小姐你。” 半夏笑盈盈的为玉白苏续上了一杯茶道:“小姐有姑爷宠着疼着,和那慕容雪才不一样呢。” 不一样么? 玉白苏神情微黯,嘴角扯出了一丝苦涩的笑。 “或许是。” …… 慕容雪被蛊毒一日三次的折磨了两日,这两日她不仅连一点儿东西都没吃过,甚至连一滴水都未曾进过,在持续不断的折磨之下,慕容雪已然身心俱疲,甚至生出了轻生的念头。 三皇子轩辕临像是一早便掐算好的一般,在慕容雪的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来见了她。 仍旧是一身黑衣,仍旧是黑布蒙面。 先前慕容雪见他犹豫见到了阎罗在世,可仅仅事隔两日,她再见此人却觉得对方宛若观音临世。 一见对方进来,被折磨多日的慕容雪毫不顾虑形象,双手扒着干草爬到了轩辕临的脚边。 她卑微的匍匐在轩辕临的脚边,原本被保养极好的双手已然脏污不堪,指节见横生出的犹如沟壑般的皱纹中夹杂着让人作呕生厌的污垢。 慕容雪手指颤抖的拽住了轩辕临漆黑的衣角,求饶道:“求求你,饶了我,别再折磨我了。” 哽咽的哭声响彻于暗室的每个角落,慕容雪毫无尊严的祈求道:“只要你不再折磨我,你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做。” 轩辕临垂眸,沁着森寒的眸子在慕容雪脏乱的脸上扫了一眼,透着戏谑的声音从面罩后面传出。 “这才乖。” 轩辕临缓缓蹲下身,垂眸俯瞰着慕容雪,修长而苍白的手指勾起慕容雪散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的顺捋到慕容雪的耳后。 “若是早如此听话,你也不必受如此多的罪。”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串一般从慕容雪的脸颊滑落,慕容雪像是一只飘零在风中的残叶一般,透着一股凄婉的美。 轩辕临的指背划过慕容雪的脸颊,最后停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手指的力道渐渐加重,两指在慕容雪的脖颈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指痕。 慕容雪在几度窒息之下,下意识的张开了嘴,轩辕临双眸微凛,右手指尖一弹,一枚药丸便被强行送进了慕容雪的喉间。 药丸被送进慕容雪喉间的瞬间,轩辕临迅速收手,极度缺氧的慕容雪在本能的催使下咽下了药丸,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药早就已经被她咽了下去。 往事历历在目,慕容雪回忆起初时被轩辕临喂药的情形,赶忙伸手去抠嗓子,想要将刚刚吞下去的药吐出来,却被轩辕临的一句话止住了动作。 “你确定要把这药吐出来么?” 慕容雪动作倏然一顿,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从吞下了那药之后,之前那种令人肝肠寸断的绞痛就消失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慕容雪,灰败的双眸再次燃起了光亮。 只要她不再受对方的毒药所制,到时是要她假意顺从,待她脱离这里之后这黑衣人又能拿她如何? “怎么?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摆脱我?” 轩辕临双眸弯弯的望着慕容雪,那双眼睛似是在笑,可眼底却森寒一片。 慕容雪甫一对上轩辕临的眸子,浑身寒毛炸起,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冷战。 “没……没有,我即答应了你,就绝不会食言。” 慕容雪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如此轻易的看透她的心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也没有关系。”轩辕临目光漠然的垂眸看向慕容雪,笑道:“我刚刚喂你的解药只能暂且抑制你体内的蛊毒,若是一个月内不吃下解药,你就会被蛊毒反噬肠穿肚烂而死。” 轩辕临动作轻佻的挑起慕容雪的下颚,极尽暧昧的凑到她面前道:“若是一个月后你没有按照我们的约定毒死容茗嫣,那死的人,可就是你啦!” “哈哈哈!哈哈哈!” 轩辕临肆意的仰头大笑,起身向门外走去。 “慕容小姐,一月为期,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你可千万要信守诺言,不要让我失望啊。” 第414章 替代品 伴随着轩辕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几日来紧闭的大门大敞而开,负责看守的人也都随着轩辕临一起离开了。 慕容雪颓然的坐在透着腐烂气味的干草堆里,望着近在咫尺的自由,却生出了几分怯意。 一旦她踏出了那道铁门,她所要承受的远比在这暗无天日的暗室之中所要承受的,多得多。 可她却不得不站起来向着那道门一步步的走去,这样屈辱而落魄的经历一次就够了,她要找回她原本的生活,她要继续做她锦衣玉食的丞相千金…… 玉白苏没想到秦泽再次传来消息,竟然是慕容雪已经回到丞相府的消息。 “慕容雪竟然自己回来了?” 玉白苏微微蹙眉,按照她之前的推测,慕容雪很有可能是被人掳走的,可现在她竟然自己回来了,难道是自己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 “秦泽有没有打听到,慕容雪这段日子都去了哪里?” “打听了。”半夏也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听说是丞相夫人见慕容雪整日郁郁寡欢,悄悄将她送去了城外的别庄小住了几日。” “丞相夫人么?” 玉白苏有幸见过几次这位丞相夫人,她对这个女儿的确十分的纵容,若是如此说倒也的确是能说的过去,但玉白苏却还是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中透着些许古怪。 “让秦泽不要停下调查,看看能不能有些别的收获。”玉白苏蛾眉紧蹙:“我总觉得慕容雪突然回来这事透着几分蹊跷,慕容雪回来,丞相府必定会因此放松警惕,这种时候是最容易露处破绽的,我倒要看看,这丞相父女俩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慕容雪回府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随着她的归来,有关于她被绑架的传言也不攻自破。 丞相府自是因为小姐的归来而欢喜不已,可身为慕容雪未婚夫的大皇子轩辕励却不那么高兴了。 消息传进府上的时候,大皇子轩辕励正与被他叫到府上的几名青楼女子寻欢作乐,一听失踪了的丞相小姐又回来了,轩辕励当即便气的怒掀了桌子。 “那个贱人,她怎么还有脸回来!” 青楼女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除了新来的两个,其他的几个总来大皇子府上服侍的倒并没有被吓到,却也不敢贸然出声,唯有一名唤做红儿的女子面色如常的凑上前,动作亲昵的挽着轩辕励的胳膊,满眼柔情的为轩辕励斟了一杯酒。 “爷,您消消气,她就是回来了又怎么样,您可是咱们凌王朝的皇子,她嫁给了你,夫为妻纲,还怕她反了天不成?” 轩辕励气哼哼的坐下,猛灌了好几口酒,厉声喝道:“你懂什么?父皇对于和丞相府联姻之事极为重视,若是让她到父皇面前参我一本,我继承大统的希望岂不是更渺茫了?” 轩辕励越说越来气,怒喝道:“这个慕容雪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爬上了本王的床,本王本以为她是个识时务的知道自己主动消失不来碍本王的眼,没想到她竟然又回来了,这不是成心给本王添堵么!” 红儿被轩辕励几次呵斥,脸上不仅不见丝毫愠色,反而表现的温情无限。 面对一脸盛怒的轩辕励,红儿却仍能面不改色,调笑道:“爷你总说自己了解女人,要我说啊,爷你才不了解女人呢。” 红儿从桌上的果盘里挑了一颗上好的葡萄,青葱般的手指动作娴熟的剥去了葡萄的表皮露出了里面鲜嫩水灵的果肉。 红儿将剥好的葡萄送到轩辕励的嘴边,笑道:“这管教女人和管教家里的狗没有什么分别,只要爷您第一次给了她十足的教训,保管她以后都不敢在爷面前放肆。” 红儿仿佛盈着一汪水般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妒色,柔声说道:“她虽是丞相千金,但即嫁给了爷,那便是爷的人,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若是她敢放肆,爷你只管教训她就是了,谅那丞相也不敢说什么。”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轩辕励攥住红儿柔弱无骨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使劲儿蹭了两下,末了又放在嘴上狠狠的亲了两口,油腻味十足,可红儿非但不嫌弃,反而还做出了一副娇羞不已的模样。 “爷,你别这样~”红儿娇嗔了一声,身子却不着痕迹的往轩辕励的怀里送。 温香暖玉在怀,轩辕励又是个天生的好色胚子,哪里受得住红儿这般勾引。 “别哪样?”轩辕励嘴角挂着坏笑,手不老实的环上了红儿的柳蛇腰,微微用力便将红儿从椅子上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轩辕励今日中意谁已再明显不过,其余人很识时务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轩辕励一脸陶醉的在红儿的勃颈处狠狠的嗅了一下,朗声笑道:“比起那个无趣的慕容雪,还是红儿最得本王的心思,今后你便留在本王的府上,留在本王身边。” 轩辕励伸手抚上红儿的脸,拇指不住的在红儿的眼尾磨蹭,一直到红儿染上了一抹鱼尾红才肯罢休。 “像,真像。” 轩辕励看着红儿仿佛盈着一汪水的眸子,脑子里却浮现出玉白苏的模样。 世人都说男子喜新厌旧,轩辕励更是其中的翘楚,乞巧夜宴上他对慕容雪自是一见钟情,但后来阴差阳错之下,慕容雪失身于他,高岭之花染上淤泥便同路边的野花没甚分别,自那日起轩辕励就对慕容雪失了兴致。 再加上皇上赐婚,让轩辕励感到自己原本自由的生活受到了桎梏,更是将这一腔怒气全都在了慕容雪的身上。 没了慕容雪这个目标,轩辕励自然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这一转,便让他瞧上了玉白苏,慕容雪美则美矣却是艳美,玉白苏的美则是那种出尘脱俗的美,初看虽不如慕容雪那般惊艳,却是那种足以动人心魄的美。 可玉白苏已然嫁给容景宸为妃,轩辕励惧怕容景宸的威势,自然也不敢把注意打在玉白苏身上,正巧此事让他遇到了与玉白苏有三分相似的红儿,正巧解了他的相思之苦…… 第415章 胭脂红 慕容雪虽受制于蛊毒,若是想要活命,她便必须在一月之期之内用黑衣人给的毒药毒杀容茗嫣。 她想活命不假,但慕容雪打从心底是不想害容茗嫣的。 容景宸将容茗嫣这个妹妹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甚至为了治好容茗嫣的病,破了不娶妻的誓言,答应迎娶玉白苏做容王妃。 若是她杀了容茗嫣,一旦事情败落,那她和容景宸便再无可能。 不仅如此,容景宸甚至还会因此记恨上她。 她虽不能嫁予容景宸为妻,但她也希望两人再见之时还能说得上一两句话,而非形同陌路。 为今之计,慕容雪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提前将黑衣人所要做的事情告知于容景宸,若是容景宸能够提前逮到对方,那便是皆大欢喜。 慕容雪心知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敢假手他人,可她几次想要出府去找容景宸,却都被父亲拦了下来。 有了前车之鉴,慕容琛此刻已然是惊弓之鸟。 旁人或许会被慕容雪被悄悄送去别院的事情骗过去,可慕容琛却不会。 别说是城外的别院了,就算是再远一些的别院慕容琛都派人搜查过了,慕容雪当真在,早就已经被他的人带回来了。 慕容琛不想管这段时间慕容雪到底去了哪里,他现在要的便是慕容雪不出任何差错的嫁给大皇子轩辕励为妃。 在慕容琛授意之下,慕容雪在重重的把守之下根本没有丝毫机会出府。 眼看婚期将近,慕容雪疲于应对大婚之事,就算是有心却也无力。 轩辕励身为大皇子,又是众位皇子之中最早成婚的一个,娶的又是丞相的女儿,这场婚事可谓是举国瞩目,声势极为浩大。 皇上和皇后会亲自到场,百官自然也不得含糊。 就连容景宸也不得不暂且放下手上的事情,赶回了容王府。 玉白苏一早便收拾妥当在槿院中等着容景宸,容景宸风尘仆仆归来,一迈进原本入眼便看见玉白苏身穿华服站在秋日里的西府海棠树下,美的像是从画卷之中走出来的一般。 容景宸一时竟看的有些痴了,一直到玉白苏冁笑着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容景宸才堪堪回过神来。 “在看什么呢?”玉白苏明知故问的问道。 容景宸有些不自然的挪开了视线,看向玉白苏身后的那棵树叶泛红的秋府海棠。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没回来,那棵秋府海棠的树叶竟然已经变红了。” 玉白苏暗自‘切’了一声,瘪了瘪嘴小声道:“分明就是狡辩,都多少日没回来了,再不回来别说红叶了,树都秃了。” 容景宸佯装没听见玉白苏的小声抱怨,仔细的上下打量了玉白苏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玉白苏的唇上。 “夫人今日的妆容画的格外精致。” “是么?我也觉得不错。” 玉白苏刚为容景宸的夸赞而有些沾沾自喜,谁知容景宸却接着说道:“只可惜,这唇色稍欠了几分颜色。” 此话一出,玉白苏才刚扬起的嘴角顿时又落了下去,狠狠的瞪了容景宸一眼。 容景宸满眼宠溺的望着玉白苏,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罐。 玉白苏甚少见到容景宸身上有如此精巧的东西,忍不住好奇的探头瞧,容景宸见她探头过来瞧倒也不躲着她,将那小瓷罐的罐口打开,露出了瓷罐中的东西。 一见那罐中的好颜色,玉白苏顿时了然,那罐中之物竟是女子用的口脂。 人人都道胭脂水粉,却极少有人知道,胭脂其实是面脂和口脂的统称。 只是口脂难得,寻常女子便都以颜色艳丽的面脂代替口脂使用,时间久了,除了宫中的贵人娘娘们便无人使用口脂了。 这还是玉白苏第一次见到口脂,女子都爱美,玉白苏自然也不例外。 “这口脂可真漂亮。”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泛着星光的眸子,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可喜欢?” 玉白苏本想说‘不喜欢’的,可架不住那口脂的颜色实在是可人,总觉得若是违心说不喜欢,怪对不起这罐口脂的。 “喜欢。” “喜欢便好。” 容景宸动作略有些笨拙的用拇指指腹在好口脂表面轻沾了些许,俯身凑近玉白苏,和她四目相对道:“别动。” 倏然拉近的距离让玉白苏感到些许不适,她本能的想要向后倒退,却被容景宸手疾眼快的伸手揽住了腰断了退路。 玉白苏退无可退,只能任由容景宸揽着她的腰,向她缓缓凑近,长着薄茧的指腹划过柔软的唇瓣,一阵阵难以抑制的悸动从轻微的摩擦中迸发而出,容景宸用指腹仔细的描绘着玉白苏唇部的轮廓,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润泽的绯红。 容景宸望着玉白苏低垂的眸子,轻颤的睫毛像是扑闪着翅膀的蝴蝶一般飞进了他心中。 伴随着每一次蝴蝶的振翅,就是一阵让人醉心的悸动。 随着两人间距离的拉近,暧昧的气息在彼此的喘息中一次次的酝酿发酵。 容景宸的目光落在玉白苏娇艳的唇上,一点点的凑了上去。 药香和松木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醉人心魄的味道。 玉白苏似是真的醉了,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反抗容景宸。 她缓缓抬眸看向容景宸,眼中星河流转,让人目眩神迷。 “白苏……” 容景宸低唤着玉白苏的名字,俯身吻了下去,可就在两人唇齿即将交汇的瞬间,槿院内却好传出了声响。 “小姐,咱们是不是该……” ‘出发’两个字哽在半夏的喉间,愣是没说出来。 半夏一脸呆愣的看着面前紧紧相拥着的两个人,小脑袋一时有些消化不了自己到底是看见了些什么。 一直到玉白苏因为害羞而推开容景宸,半夏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坏了小姐的好事,忙慌张的转身过去自欺欺人道:“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第416章 最后的机会 看着半夏慌忙逃走的背影,玉白苏瞬间破防,‘噗嗤’笑出了声。 无奈的摇头:“这个蠢丫头。”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容景宸有些稍显郁闷,用指节勾起玉白苏的发丝,放在手中把玩。 玉白苏有些微微诧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从容景宸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委屈的味道。 “你……” “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 玉白苏本想借机调侃容景宸两句,不想却被容景宸抢先打断了。 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容景宸就又恢复成了那副沉着冷静不动如山的模样,让玉白苏竟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自己方才的感觉到底是不是错觉。 眼见时辰真的差不多了,玉白苏来不及细想,跟着容景宸一起乘上了入宫的马车。 从容王府到皇宫还是有些距离,玉白苏本以为容景宸会如往常一般闭目养直到入宫,可出乎玉白苏预料的是,容景宸这一次非但没有假寐,反倒一反常态和她说起了话。 “一会儿进宫之后,你一定要紧跟在我身后,必须寸步不离,知道么?” “为什么?” 以往进宫,容景宸从未限制过她的自由,虽然她作为容王妃本就应该时刻守在容景宸的身边,可玉白苏却隐隐感觉这一次似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你既然要与我比肩同行,那你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少问为什么,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自身活的长久。” 玉白苏微微怔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容景宸说的话确实在理。 “好,我记住了。” 得到了玉白苏的应答,容景宸轻‘嗯’了一声之后便阖眼假寐。 丞相千金慕容雪虽回来了,但有关她此次失踪的事情却疑点颇多。 派出去探查的手下回来禀告,竟无一人查出她失踪期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至于外面街坊间广为流传的别庄一说,早已被证实是杜撰出来的。 能让自己手下的人查不到丝毫线索,这种情况至今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上了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事关科举一事。 慕容雪即将嫁予大皇子轩辕励为皇子妃,却在婚期将近之时突然失踪,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些什么,容景宸至今也未查明。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容景宸隐隐感到些许不安,此次进宫,若非必要,他其实并不想带着玉白苏一同进宫。 但既然将她带了来,他就会护好她周全。 皇子大婚,举国同庆,皇上特许大开宫门,迎四方宾客。 马车一路驶进了皇宫,玉白苏掀开车帘,望着窗外挂满红绸和宫灯的皇宫,心中一时间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悲凉。 这四方的天地,困住的不仅是那些身处其中的可怜人,还有他们这些身处其外的人。 而慕容雪,她不过是从圈外跳进了圈内罢了。 …… 为表重视,凌帝特赐慕容雪在凌霜阁出嫁,作为新嫁娘的慕容雪此刻正呆坐在镜前,周围的宫人们各个面带喜色,唯有她这个真正该感到欢喜的人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欢喜。 今日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皇子大婚,百官朝贺,容景宸必定也会来。 一月之期已过数日,若是再不尽快联系上容景宸,她便真的必须动手杀了容茗嫣了。 眼见时辰马上要到了,慕容雪有意支开了身旁的宫人,自己悄然从凌霜阁的后门溜了出去,向着宴席准备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几次都遇到了过往的宫人,好在她足够小心,并没有被发现。 “到底在哪里!” 慕容雪在宴席周围观望了一圈却并未看见容景宸的身影,眼见大婚的时辰就要到了,慕容雪急的满头大汗,就在她无法在继续寻找容景宸和转身回凌霄阁中难以取舍的时候,她的余光正巧瞥见了一抹纯白。 “唧唧?” 一只白色的雪貂半立着身子正在距离她四五步的距离处端详着她,见她向它瞧过去,它的小鼻子微微动了一下,似是在嗅着什么味道,然后便转身跑走了。 慕容雪本不欲在一只小貂身上花太过的时间,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却让她刚好瞧见白貂扑进玉白苏怀中的画面。 “是玉白苏。”慕容雪蛾眉骤然紧蹙,双眸迅速的在玉白苏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然在距离玉白苏不远的地方瞧见了容景宸的身影。 “太好了,景宸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慕容雪大喜过望,提着裙摆向容景宸所在的方向跑去却并未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道充满阴鸷的双眸正紧紧锁定着她。 容景宸近在咫尺,慕容雪看着他,仿佛就看见了希望的光。 可一道身影的出现却将她的光彻底的遮挡住了,慕容雪望着眼前的人,瞳孔骤然紧缩。 眼前的人和她穿着同样的大红喜袍,都说大婚的男女在行礼之前见面是极为不吉利的,慕容雪原本是不信的,可是现在,她却信了。 大皇子轩辕励算准了今日玉白苏也会进宫,他虽得不到玉白苏,却免不得要惦记几分。 虽说府上已经有了红儿这个替代品,却哪能及得上本尊? 轩辕励本来想多瞧上玉白苏几眼,回去也好对着红儿意淫一番,没想到却正巧撞见本该待在凌霜阁等着嫁自己为妇的慕容雪直直的奔着容王而去。 慕容雪爱慕容景宸一事满城皆知,更有传言称当日慕容雪本是想设计爬上容景宸的床最后却阴差阳错上了自己的床,阴差阳错之下才促成了这桩孽缘。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般屈辱,更何况他还是当朝的大皇子。 原本这事儿也没有什么证据,不过都是以讹传讹罢了,轩辕励虽然心中膈应,却没有理由向慕容雪发难。 没想到今日却刚好让他撞见慕容雪‘私会’容景宸,而且还是在大婚当日。 “你这个荡妇!” 轩辕励根本不给慕容雪丝毫解释的机会,一巴掌直接甩在了慕容雪的脸上…… 第417章 不速之客 “啊!” 大皇子轩辕励这一把掌用了全力,直接将慕容雪扇倒在了地上。 慕容雪的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五道清晰可见的红印。 慕容雪被轩辕励这一巴掌扇的五感顿失,等到她缓过来的时候,目之所及哪里还有容景宸的影子。 她与容景宸,终是错过了。 一想到自己要通过毒害容茗嫣而保命,慕容雪就害怕的浑身发抖。 这一幕落在大皇子眼中,却被他当成了慕容雪心虚的表现。 “好你个慕容雪,竟然敢算计到本皇子的头上,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轩辕励一把锁住了慕容雪的脖子,直接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慕容雪被轩辕励掐着脖子,满腔的怒意让她无所畏惧,她望着轩辕励冷笑道:“没错,我就是喜欢容王,若不是你这个登徒子,我今日嫁的便是容王,你若是觉得不甘,大可以去找皇上取消了这门婚事啊!” “你当真以为我不干?” 轩辕励冷哼一声,甩手将慕容雪扔在地上,正打算转身离开,刚迈出去的脚步却陡然顿住了。 慕容雪望着大皇子突然顿住的身影,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她刚刚是故意在激怒轩辕励,为的就是让轩辕励主动去向凌帝取消了这门婚事。 这样即成全了她不愿嫁给轩辕励的心愿,又不会影响到父亲在朝中的地位,甚至凌帝还有可能因此而感到愧对丞相府。 本来一切进展的还算顺利,可轩辕励突然停下的动作却让慕容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而轩辕励之后说的话,更是让慕容雪的一颗心跌落到了谷底。 “你想激怒我好取消婚约成全你和容景宸,你做梦。” 轩辕励阴着脸,脸上挂着阴恻恻的笑看向一脸惊恐无措的慕容雪道:“你现在有把柄抓本王手里,本王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若是没了你,本王上哪再去找像你这样如此便利的皇子妃啊。” 轩辕励一步步的走向慕容雪,来到慕容雪的面前,嘴角扬起了一抹柔情的笑。 “走,我的皇子妃,若是错过了吉时惹怒了本王,本王若是一不小心将你私会容王的事情说出去,你可莫要怪本王啊。” 慕容雪在轩辕励阴冷的目光下缓缓起身,走向凌霜阁所在的方向。 前后离开的慕容雪和轩辕励并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其实全都落在了玉白苏和容景宸的眼中,起初玉白苏的确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还是对亏小白提醒,玉白苏才注意到了他们二人。 玉白苏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件事情的,但小白似乎是在慕容雪身上发现了什么,一直抓着玉白苏不让她走。 玉白苏怕动静闹的太大会被慕容雪和大皇子发现,便只能由着小白拉着她躲在树丛后面强迫式的看了一场大戏。 而要求玉白苏不得离开自己的容景宸,也只好跟着玉白苏一同做了一回吃瓜人。 玉白苏原本还很好奇,慕容雪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起初她还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她竟是为了容景宸而来。 若不是玉白苏确定他们是无意间才走到这里的,或许也会如大皇子轩辕励一般误会容景宸和慕容雪是特意相约在此处。 可大婚马上就要开始了,慕容雪为何非要这个时候找上容景宸? 玉白苏转眸看向身为当事者的容景宸,好奇的问道:“你说……慕容雪这个时候来寻你,是不是想让你带她逃婚?” 容景宸并未回答玉白苏的问题,只是沉眸静静凝视着她。 玉白苏被容景宸看的一阵心虚,赶紧错开目光,笑道:“我开玩笑的。” 以容景宸一直以来对慕容雪的态度,除非她是真的疯了,才会找容景宸逃婚。 可若不是逃婚,慕容雪又为何非要在大婚之前冒着被误会的风险也要来找容景宸? 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容景宸说么? 玉白苏百思不得其解,还未等她想明白其中的关窍,礼乐却在此时奏响了。 大婚马上就要开始了,玉白苏来不及多想便拉着容景宸火速的赶回了大殿。 皇子成婚,阵仗自然是盛况空前,所有的人都在为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而欢呼雀喜,唯有玉白苏和容景宸知道,在那大红的盖头之下,必是隐藏着一张红肿而布满泪痕的脸。 慕容雪如同傀儡一般被操控着进行完了大婚,皇上特赐他们在宫中洞房。 因为轩辕励是凌帝的第一个孩子,凌帝对他格外宠爱些,虽说是因为轩辕励自身的原因未能坐上太子之位,但凌帝心中多少对他还是心存愧疚。 恩典一道又一道的下,若是换做旁人,早就已经高兴疯了,可身为当事者的两人却全无感觉。 大皇子轩辕励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看见盖头下慕容雪红肿着的脸。 那五道掌痕清晰可见,若是被人瞧见了,告到凌帝那去,自己免不得又要遭到一顿训斥。 为防其他人发现,轩辕励索性借着酒劲儿将人统统都赶了出去。 原本喧闹不止的婚房顷刻间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慕容雪自己摘下了盖头,露出了下面红肿着的脸。 轩辕励摇晃着走到床边,看着沉默的慕容雪,怒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今日可是本王大婚的日子,你丧着脸给谁看?本王还没死呢!” 大婚已成,慕容雪已然心灰意冷,轩辕励的有意挑衅在她心中生不出半点波澜。 她这副漠然的模样落在轩辕励的眼中,却让他误认为慕容雪对容景宸仍旧旧情难忘,心中的怒火止不住的上涌。 “你这个贱人!” 轩辕励一把将慕容雪从床上拖到了地上,狠狠的在慕容雪的身上踹了两脚。 “你这个荡妇!残花败柳!本王瞧着你都恶心!” 慕容雪夹杂着痛苦哀嚎的哭声从他们的婚房中一声接着一声的传了出来,过往的宫人都夺的远远的,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唯有一名宫女竟毫不避讳,踩着慕容雪的哀嚎声,径直的一步步向婚房的方向走去…… 第418章 慕容雪的愤怒 轩辕励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化作拳脚落在了慕容雪的身上,不过眨眼的功夫,慕容雪的脸上便已落下了几块青紫。 可轩辕励的怒火却像是没有穷尽一般,怎么发泄都发泄不完。 正当轩辕励打算像往常一般想要砸东西用以泄愤的时候,婚房的大门却猝不及防的被人从外面推开。 轩辕励的动作顿时一滞,冷声喝道:“给本王滚出去!” 谁知对方非但没有立即出去,脚步声还向内而来。 轩辕励本就一腔怒气无处发泄,见对方如此不识时务,气焰更胜! “放肆!现在是连你们这帮下人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么?” “爷~你小点儿声,都吓到奴家了!” 莺莺的娇嗔声自大红的帘幔之后传来,轩辕励神情微怔了一下,有些不大确定的唤道:“红儿?” “爷果真智慧。” 伴随着一声娇笑,红儿身着一身宫女的装扮从帘幔之后步态生姿的从帘幔之后走了出来,轻移莲步走到轩辕励的面前,学着宫人的规矩欠了一礼道:“奴婢见过大皇子。” “你这个小妖精,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本王正想着你呢,你这就来了。” “红儿心里装着爷,自然懂爷的心思。” 红儿身如弱柳一般倚进了轩辕励的怀中,佯装一脸好奇的侧眸看向正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慕容雪,娇笑道:“这位便是姐姐?” 红儿佯装嗔怒的用指尖在轩辕励的胸前勾了一下,嗔怪道:“爷~你怎可如此对待姐姐?” 慕容雪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抬眸看向轩辕励怀中的红儿。 两人的目光刚一对上,慕容雪顿时愣了一下。 “你是玉……”慕容雪声音停顿了一下,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是玉白苏,你到底是谁!” 慕容雪从地上挣扎的站了起来想要凑近红儿,却被轩辕励一巴掌又打倒在了地上。 “放肆!凭你也配质问本王身边的人!” “爷,您消消气。”红儿一边用手在轩辕励的胸前揉捏,一边佯装委屈的说道:“爷你千万别怪姐姐,今日是你们大婚的日子,红儿本不该来的,红儿这便走。” “你不许走!今日本王就让你陪着!” 轩辕励态度强横的将红儿压在自己怀中,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深吸了一口气。 “香!真香!本王就喜欢红儿身上的味道。” 慕容雪虽愚笨却也不是傻子,看见那张与玉白苏有三四分相似的脸,她又怎会猜不出好轩辕励的心思。 她瘫坐在地上,双眸怒视向正对红儿上下其手的轩辕励,冷声喝道:“轩辕励!你竟然敢肖想容王妃!” 面对慕容雪的质问,轩辕励非但不见丝毫心虚,反而气焰嚣张的哈哈大笑道:“本王只是疼爱红儿罢了,慕容雪,你已经不贞了,莫要再给自己背上善妒的罪名。” 红儿的容貌极大的刺激到了慕容雪,她双眼通红的望着轩辕励怒喝道:“为什么!玉白苏她到底有哪里好!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不惜用一个替身来恶心我!” “恶心你?本王看你才是最恶心的!” 轩辕励抱着红儿起身走到慕容雪面前,猝不及防的一脚踹中了慕容雪的心口。 “你这个贱人,给本王滚到门口去,今夜不准你踏进这间屋子!” 轩辕励转身将红儿放在了多子多福的喜榻上,手指挑起了红儿的下颚,笑道:“今夜,本王要与红儿在此共赴巫山。” 红儿配合的娇嗔了一声,柔弱无骨的双手很快便缠上了轩辕励。 慕容雪一早便已经料到轩辕励不会善待于她,她原本只求两人相安无事互不干扰,没想到轩辕励不仅在他们大婚当日找了其他女子入房,还要在他们的婚房过夜,这对慕容雪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是换做从前,就算不闹到御前,慕容雪也定会让轩辕励好看,可眼下她的把柄被攥在轩辕励的手心里,若是轩辕励向皇上告发她婚前意欲私会容景宸一事,那便是她有失德行,就算她是丞相之女只怕也难逃罪责甚至还有可能祸连娘家。 经过失踪一事以后慕容雪更加认识到,自己不过是自己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若是当真需要在自己和家族之中有所抉择,自己的好父亲绝对会选择弃她于不顾。 与其因为一时意气将自己逼上死路,她宁愿如此苟活着。 见慕容雪迟迟没有动作,轩辕励眉宇微凛,大喝道:“还不快滚!” 慕容雪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向门外走去,与其让她留在这里看轩辕励和那名与玉白苏相似的女人在此苟合,离开这里对她来说或许还更轻松一些。 可让慕容雪没想到的是,轩辕励却并不打算就此停下对她的折磨。 就在她的手已经碰触到房门打算打开的时候,轩辕励的声音却陡然从房内响起。 “谁让你走的?” 慕容雪浑身被气到发抖,她根本懒得回头去看轩辕励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咬着牙沉声道:“不是大皇子说让我走的么?” “我说让你走,可没说让你离开这间屋子。” 轩辕励嘴角挂着冷笑,双眸阴鸷的望向一脸错愕的慕容雪,笑道:“今夜你就在角隅里给本王待着,若是你敢离开,本王定叫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让自己离开却又不许自己离开这间屋子,慕容雪顿时便明白轩辕励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怒喝道:“轩辕励!你够了!” “够?”轩辕励倏然冷笑道:“怎么可能够?慕容雪,若是这点儿委屈你都受不住,那本王劝你还是赶紧跳河去算了,也省着在本王面前碍眼。” 一门之隔,满身伤痕的慕容雪与床上正与他人缠绵的轩辕励遥遥相对。 为了活下去,为了所谓的满门荣光,慕容雪终是放开了紧握的拳头,步履沉重的走向了屋子的角落。 皇龙凤喜烛彻夜长燃,男女欢爱的声音不绝于耳。 外面的人只当是轩辕励和慕容雪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却不知与轩辕励在那张大红婚床上欢爱一晚的却是另有其人。 第419章 有福之人 许是故意为了气自己,轩辕励表现的极为卖力,起初慕容雪还会偶感不是,最后竟也渐渐习惯了。 辛苦耕耘了一番的轩辕励不久就因为体力不支睡了过去,慕容雪本以为这地狱般的一晚终于熬过去了,没想到本该同轩辕励一起睡下的红儿却赤足来到了她面前。 红儿身着寸缕,身上欢爱过的痕迹清晰可见,她站在慕容雪的面前,神情不复在轩辕励面前时的笑靥如花,透着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阴翳。 “呦,看看这是谁啊?”红儿掩面窃笑:“这不是我们尊贵的丞相千金么?” 红儿缓缓蹲下身子,一脸得意的看向慕容雪道:“你身份再尊贵又怎么样,在爷面前还不是不如我这个娼儿?想想也真是有趣,你爹做下的孽由你这个当女儿的来还,还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慕容雪面露警惕的看向红儿,轩辕励荒淫无度人尽可知,他府内虽无正妻,但莺莺燕燕却从未断过。 原本慕容雪只当红儿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位,可红儿却在此时提到了她父亲,慕容雪当即便认定,这个红儿必定不简单,再一联想到红儿一个娼妓身份竟然能随意出入皇宫更不被人发觉,慕容雪便觉得红儿的身份越发的可疑了。 “我到底是什么人不重要。”红儿双眸充满愤恨的望向慕容雪道:“你只需要知道,从今以后,只要有我在王府一日,我就不会让你慕容雪好过!” 慕容雪颓然的望着红儿踏着胜利的步伐回到床上,一股无力感突然涌上心头,她感觉浑身的每一节骨头都在泛疼。 拜堂结束以后,凌帝设宴款待了前往道贺的众位大臣。 容景宸不喜这种互相恭维的场合,他不言,其他人也不敢上前,导致其他桌都是一副觥筹交错的场景,唯独以容景宸为中心的这一桌四周人迹罕至,形成了一个完全真空的地带。 一旁的玉白苏在感叹容景宸杀伤性强悍的同时,喜滋滋的吃着桌子上的东西。 不需要应付文武百官的各种虚伪的吹捧,玉白苏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干饭人。 容景宸虽甚少于百官掺和,但必要的情报还是要获取的,仗着自己耳力惊人,容景宸只需要坐在原地佯装喝酒,便能清晰的听见旁人的对话,再从其中筛出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等容景宸觉得此行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的时候,桌子上的食物早已被玉白苏给清空了。 吃饱喝足的玉白苏一脸餍足的半倚在容景宸身旁,见容景宸向她看过来,玉白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时吃的忘情,竟然全都吃光了,半点儿也没给容景宸留,回想一番,容景宸似乎只吃了几片菜叶,别的什么都没吃。 “呃……不好意思啊。”玉白苏一脸羞愧的看向容景宸道:“都怪半夏,我最近胖了点儿她说我若是吃饭了穿这衣服就不好看了,我有点儿饿了,就多吃了点儿……” “东西放在这里就是用来吃的。”容景宸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方丝帕,动作轻柔的将玉白苏嘴角上的油星擦干净,笑道:“还想吃什么可以让他们多拿些过来,想吃什么就吃,不必拘着,本王虽不及,给王妃做几件衣裳的银子还是有的。” “你嘲笑我?” 容景宸嘴角微微上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面对玉白苏佯装嗔怒的模样,笑道:“不敢不敢,夫人可是有大福气的人,为夫又怎敢嘲笑夫人呢!” “你还说不敢!” 都说‘能吃是福’,说她是有大福气的人,可不就是在变相说她能吃么? 玉白苏正欲擦掌磨拳的同容景宸好好论道一番,一道隐含笑意的声音却陡然介入。 “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是不错。” 玉白苏循声望去,一瞧正是熟人。 来人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玉白苏顺手在南山寺救下的倒霉蛋孟宪行。 孟宪行主动踏进了真空地带,步入了容景宸的领域,他这一动作很快便引起在场许多官员的侧目,但孟宪行却好似无所感知一般径直的走到他们这一桌前。 玉白苏初见孟宪行时,大约是孟宪行此生最为狼狈的时候,再见时孟宪行便成了当朝的新科状元,还被皇上赐婚了七公主。 上次见面,孟宪行便已表露出与容景宸交好的意图,眼下又在这样的场合主动亲近容景宸,立场已然表明的很明显了。 自此以后,在明面上,于朝堂之上容景宸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虽然朝中官员多半心里都清楚,这些年容景宸虽然明面上是在孤军奋战,暗里在朝中也有盟友,但却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明面上同容景宸站在同一阵营,容景宸也拒绝如此。 容景宸孤军奋战多年,却在此时允许了孟宪行的加入,朝中百官皆在心中暗暗揣测容景宸此举背后的目的,倒是身为当事者的容景宸和孟宪行倒像是没事儿人一般。 孟宪行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朝中官员互相寒暄的过程中敬酒是常事,玉白苏以为孟宪行也不能免俗。 可让玉白苏万万没想到的是,孟宪行斟过酒后却没有敬容景宸,反倒是转身正对向她。 玉白苏被孟宪行的操作搞的有些懵,她有些呆呆的看向孟宪行,问道:“你这是做甚?” 孟宪行倏然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道:“自然是要谢当日容王妃的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容王妃当日的仗义相救,宪行也不会有今日春风得意之时。” 孟宪行如此郑重的道谢,反倒让玉白苏感觉浑身不自在。 当日她其实并非诚心要救孟宪行,一想到自己还曾用孟宪行的性命逼迫他说出隐藏的秘密,玉白苏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罢了。” “王妃谦虚了,这一杯,宪行敬您。” 话未落地,孟宪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喝的那叫一个痛快。 第420章 甩锅 玉白苏隐约觉得孟宪行的行为有些奇怪,本能的想要往容景宸的背后躲,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从背后顶住了腰。 玉白苏有些错愕的看向容景宸,而除了那只抵在自己身后的手,容景宸表现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容景宸和孟宪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两个人明显是串通好的,云里雾里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玉白苏虽心中气恼容景宸有计划却不提前告知于她,但此刻正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她就算是心中有气,眼下也不是发作的时候。 容景宸明显不打算给自己任何提示,另一边的孟宪行还眼巴巴的等着自己搭腔。 玉白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对着孟宪行扯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 “孟大人真是客气了,我虽身为王妃,却也是一名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孟大人不必太在意。” “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原来孟大人也曾得容王妃出手搭救,这世间的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啊。当日若是没有容王妃,我此刻怕是不能站在这里了,说来,我也未曾好好谢过容王妃。” 玉白苏没想到出声的是秦杰大人,,当时她救秦杰性命也不过是无心之举,也是后来才知道秦杰位居京兆尹之职,还误打误撞的帮了容景宸一把。 眼见秦杰也要效仿孟宪行向自己敬酒,玉白苏赶忙出声阻拦。 “秦大人,使不得。” 和孟宪行不同,秦杰为官多年且极得民心很受众人尊敬,若她如此受了秦杰一礼,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给淹死。 “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两位不必如此向我道谢。” 玉白苏师承广木心,也学的了广木心一身的臭毛病。 别的医者初学时学的都是医者仁心兼济天下,而玉白苏在广木心处学到的却恰恰相反。 广木心主张率性而为,凭心而行。 说白点儿就是看的顺眼就救,看不顺眼就两手一摊,爱谁治谁治。 也因为他们这样的行医作风,所以甚少遇到向此时此刻这种被人追着屁股感谢的情况。 这种谢来谢去的场合玉白苏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她用余光扫了一眼一旁的明显在偷笑的容景宸,眼珠子一转,果断甩锅道:“秦大人所说不错,我能恰好治愈两位皆是缘分使然。” 玉白苏双眸微眯,弯成了两弯好看的月牙。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感谢王爷,若非王爷纵着我,由着我时不时的去街上走走透透气,我也无缘偶遇二位。” 玉白苏此话看似只是一句随口夸赞,却成功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容景宸的身上。 “哈哈哈,容王妃说的不错,我们也该谢谢容王才是。” 孟宪行哈哈一笑,拉着秦杰与容景宸自然而然聊了起来。 玉白苏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从其中抽身出来,以旁观者的眼光凝视着这三人。 方才的那一幕绝不是所谓的巧合,容景宸和孟宪行绝对是一早就设计好的,而秦大人的加入明显就是他们的目的。 随着状元孟宪行的加入,容景宸势必会甄选更多的人加入自己的阵营,而秦杰大人显然就是容景宸中意的第二人选。 可若是容景宸真的想拉秦大人入伙,完全可以事先知会她,她并非是那种分不清大是大非之人,他若是说了,她必然会相助与他,可容景宸却毫无预兆的将她卷入其中,若是她刚刚反应再稍慢一些,局势就会和现在截然不同。 纵贯全局,容景宸算计的并非只有秦杰一人,还有她。 容景宸在试探亦或是警告自己! 这是与玉白苏最终得出的结论。 玉白苏望向容景宸,不明白容景宸此举背后到底是何深意。 难道事到如今,容景宸还是不相信她么? 思及此,玉白苏的眸光陡然黯淡了几分。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你真心对一人却换来百般质疑更伤人心的了。 玉白苏兀自神伤之际,周围大臣们看向她的目光却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容王妃这个人原本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只是容王的一个附属品罢了,可当他们看见因为容王妃而让容王身边聚集了如孟宪行这般的朝中新贵,如秦杰这般的肱股之臣,这一切的一切迫使他们不得不重新评估她。 在他们眼中,容王妃已然从一个无关紧要的附属品,变成了一个对容王颇有助益的女人。 容景宸眸光微动,如鹰隼一般的双眸将在场之人此刻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玉白苏眼底难以掩藏的神伤。 容景宸几次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将目光停留在玉白苏的身上,可玉白苏那副难过至极的模样却像是一根刺一般狠狠的扎在他心上。 他越是想要去忽视,那根刺就越是往肉里扎,不断的绞着他的心,让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心中翻涌的思绪让容景宸渐渐变了脸色,一旁的秦杰见容景宸脸色似有不对,赶忙询问道:“容王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么?” 秦杰这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瞬间解了容景宸的心结,他用眼角余光去看不远处的玉白苏,见玉白苏因为秦杰的话正向他这边看过来,容景宸果断运转内力,脸上血色顿消。 “无碍。” 因为用内力强硬压制自己的气息,容景宸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吐字极为艰难,再加上他那张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 这一句‘无碍’,委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远处的玉白苏见此,微微蹙了蹙眉。 容景宸的身体一向康健,并无什么隐疾,正常来说,并不会突然出现不适的情况。 但常理归常理,但生病的人是容景宸却又另当别论了。 虽说心中还有气,但玉白苏却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走向容景宸,伸手搭上了容景宸的脉。 碰触到容景宸脉搏的瞬间,玉白苏原本舒展的蛾眉瞬间紧蹙在了一起,握着容景宸手腕的手指顿时又下压了两分…… 第421章 装病 众人见玉白苏面色不对,都匆匆聚了过来。 容景宸在皇家举办的宴席上出了事,皇上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容王妃,容王这是怎么了?” 玉白苏将手缓缓松开,深深的看了一眼面露病色的容景宸,转身向凌帝回禀道:“禀皇上,今夜微凉,许是王爷多贪饮了几杯酒,导致脾胃失和所致。” 脾胃失和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人群之中有几人明显面露失望之色,玉白苏悄悄一一将这些的面向记住。 知道容景宸并未出事反倒表现出失望之色之人,定然对容景宸心怀叵测,对付这样的人,越早做防范对自身越是有力。 “禀皇上,此病乃是疾病,臣妇恐过了病气予皇上。斗胆请求,可否允臣妇带王爷先行离去。” “这是自然,容爱卿你且回去好好养着,明日朕便着人送些上好的补品去你府上。” 凌帝看着容景宸,语重心长的说道:“容爱卿,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啊。” “多谢皇上。” 玉白苏带着容景宸一同拜谢了凌帝,两人便提前离开了皇宫。 回去的马车上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除了车外偶尔随着风飘进来的嘈杂声,唯有寂静相伴左右。 玉白苏本以为这一路都会如此,没想到马车行到半途,一直沉默的容景宸却突然痛苦的轻哼了一声,玉白苏的眉毛也跟着突突跳了两下。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容景宸缓缓睁开眼睛,深深的看了玉白苏一眼道:“我没事。” 玉白苏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出声安慰道:“王爷这不过就是小病症,回去我会王爷针灸几天就好了。” 容景宸瞳孔微缩了一下,似是极为疲惫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必劳烦夫人,为夫闭目休息片刻便好了。” “当真?” 玉白苏眸子里凝着笑意,极为胆大的凑到容景宸面前道:“王爷这病可耽误不得,一个不注意可能就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 玉白苏倏然出手,在容景宸的太乙穴上狠戳了一下。 以内力抑制自身气息的容景宸顿时便觉得浑身一软,被抑制的气息瞬间恢复了正常,原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正常。 短暂的沉默过后,玉白苏率先开口道:“王爷为何要装病?” 容景宸睫毛微颤了一下却并没有睁开眼睛,略显轻薄的双唇微启道:“不过是懒于应付那些人罢了。” 仗着容景宸没睁眼睛,玉白苏无所顾忌的以双眸审视着容景宸,妄想从容景宸脸上细微的表情得知容景宸真实的想法。 可容景宸将自己的表情管理的滴水不漏,不管玉白苏怎么放肆的盯着他看,都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在玉白苏以往的记忆当中,容景宸就算真的生病了也不会让外人知晓,更未曾出现过装病遁逃这样的情况。 容景宸收敛气息装病的技艺确实高超,若是换做宫中其他御医来诊脉,多半是诊不出来的。 但容景宸的‘把戏’能骗得了宫中的那些御医,却骗不了她。 其实早在宫中玉白苏为容景宸搭脉之时,她便已然知晓容景宸是在装病。 但以当时的情形,她自然不可能当中戳穿容景宸,只得陪着他继续演戏罢了。 先是与孟宪行串通,后又是装病。 玉白苏实在不明白,今夜容景宸三番四次的试探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近在咫尺的容景宸,玉白苏真的想抓着他好好问问,他脑子里到底都在打算什么。 但以以往的经验来看,就算她问了,容景宸也必然不会告诉她。 一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无力感让玉白苏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窒息,她收回视线缓缓坐回容景宸身边,学着容景宸的模样缓缓闭上了眼睛。 玉白苏任由那股无力感将她吞没,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以为经过种种事情,她和容景宸之间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 可就在刚刚,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不理解容景宸的想法,容景宸也不会同她主动叙说。 她只能靠不断的猜测踽踽前行,但最终都会在某一个路口选择踏上错误的道路。 难道她所认为的改变,其实都不过只是一个笑话么? 这一刻,玉白苏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泛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她在黑暗中越陷越深,却生不出半点儿挣扎的念头。 可就在此时,深陷黑暗的玉白苏却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正凝视着她。 那视线灼热的足以穿透黑暗,让身处于黑暗之中的玉白苏感到一阵如芒在背的焦灼感。 玉白苏渐渐感到焦躁和不安,周围的黑暗被穿透最终变得支离破碎。 黑暗消失的同时,玉白苏豁然睁开了双眼,她的眼中带着怒意和不甘,却在对上容景宸双眸的瞬间消弭于空气之中。 容景宸不知何时来到了她面前,那张好仿佛精雕细琢过的面容近在咫尺,让玉白苏的心不由得开始小鹿乱撞。 “为何一直紧锁着眉?” 容景宸微微凑近,趁着玉白苏呆愣之际,用额头抵住了玉白苏的额头。 四目相对,容景宸眼底隐藏的脉脉柔情毫无预兆的映进了玉白苏的眼中。 “夫人的眼睛,只看为夫一人就够了。” 玉白苏不知道容景宸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番话,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为这句话而心动了。 容景宸极尽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动作轻柔的揽入怀中,柔声说道:“今日真是辛苦你了,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回家,我抱你回去。” 回家…… 仅仅只是两个字,就让玉白苏长久筑建的心墙瞬间坍塌。 趁着泪水还未涌现之前,玉白苏倏然闭上了双眼。 她的视野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但与先前不同的是,面前的黑暗不再冰冷。 尽管身处黑暗,她却仍能感觉到容景宸的温度还有胸膛之下跳动的心脏…… 第422章 拦路 玉白苏见惯了清冷孤傲的容景宸,一时竟有些不大习惯这样柔情脉脉的容景宸。 索性是容景宸让她睡的,玉白苏便打断假装睡着避免直面此刻的容景宸,可偏就天不遂人愿,马车却在这时骤然急停。 玉白苏也没有个防备,身子随着惯性闪了出去,好在一旁的容景宸反应够快,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跌进容景宸怀中的玉白苏有些惊魂未定的看向车外,马车的车夫在容王府赶了半辈子的马车,若不是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玉白苏关心车外的状况,容景宸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确认过玉白苏没有受伤之后,才面露不悦的对外问道:“出什么事了?” “禀王爷,有个小乞丐突然拦在了马车前,要讨赏钱。王爷稍等,小的这就将他赶走。” 一听拦车的是个小乞丐,玉白苏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忙出声阻拦道:“幼子无辜,别为难他,给他些银两打发就是了。” 玉白苏用手勾起车帘,一眼便望见车前方站着的那道瘦小的身影。 那小乞丐好似也被方才的情况吓着了,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双眸直愣愣的看着那匹喘着粗气的马,脸色铁青铁青的。 玉白苏心知这孩子定是真吓着了,语气放松了几分道:“小孩儿,过来。” 那孩子听见玉白苏的声音,浑身不受控制的抖了一抖,木讷的双眸渐渐有了些神采。 玉白苏伸手向腰间一摸,本想着取些碎银子,谁知却是摸了一把空。 望着自己空荡荡的腰间,玉白苏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今日为了入宫特意换了一身装束,并没有带钱袋在身上。 眼看着小乞丐向自己这边走来,自己又身无分文,玉白苏脸上温柔的笑顿时凝在了脸上。 就在她不知该怎么和小乞丐解释的时候,一只手却从她的腋下穿过围在了她的腰前。 “伸手。” 容景宸标示性的清冷嗓音猝不及防的在玉白苏的耳畔炸响,温热的气息掠过发间引起了一阵微痒。 伴随着容景宸的凑近,玉白苏的背几乎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背后的坚实与温热让玉白苏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一直到冰凉的触感落在她的掌心中,玉白苏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愕然发觉容景宸不知何时放了一些碎银子在她手中。 这些碎银子或许对容景宸来说并不算什么,却能解玉白苏的燃眉之急。 容景宸之举无异于是雪中送炭,虽说容景宸对她欺瞒在先,但一事归一事。 容景宸帮了自己的忙,就算是出于礼貌她也理应向容景宸道一声谢。 “王爷,谢……” “嗯?” 两人的尾音几乎在同时响起,而就在尾音相叠的瞬间,玉白苏转头去看容景宸,而容景宸却也在同时恰巧俯身凑了上来。 他们二人的距离本就近的离谱,这一转一俯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极致。 玉白苏的唇不期然的贴上了容景宸的脸颊,两人俱是一愣,极为有默契的迅速分开,惊慌中的玉白苏并没有注意到,在她慌乱撤离的同时,容景宸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事确实是个‘巧合’,玉白苏本想拉着容景宸想和他好好解释一下自己不是故意要占他便宜的,可好巧不巧,小乞丐却在此时来到了马车窗下,玉白苏只好暂且作罢,将手心里沁着余温的银子透过车窗递了出去。 “拿好银子,以后莫要再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了。” 正值秋日,那小乞丐脸颊冻的有些微微泛红,但眸子却晶亮的很,一看便是个伶俐的。 “多谢贵人赏赐。” 小乞丐双手接过玉白苏手上的银子,可就在玉白苏打算收回手之际,小乞丐却突然反抓住玉白苏的手。 “嗐!你这小兔崽子干什么呢!” 车夫本就以为乞丐拦了马车,恐因此见罪了王妃和王爷,早已心生怨怼。 眼下正巧叫他瞧见小乞丐突然抓住王妃的手,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在主家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车夫大喝一声,扬起手中的鞭子就向小乞丐招呼了过来。 小乞丐顿时面露惊惧之色,破空之声近在耳畔,小乞丐倏然松开了玉白苏的手,转身遁入了一旁漆黑的深巷之中。 “嘿!你这小杂种还敢跑!看我不打死你!” 车夫扬鞭要去追,玉白苏却出声将其拦了下来。 玉白苏攥了攥手掌,双眸微敛道:“算了,秋日微凉,王爷又身子不适,还是抓紧时间早些回府。” 车夫自然不敢不从,又见玉白苏并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赶忙重新安置了马扎扶着玉白苏上了马车。 玉白苏上了马车,正瞧见容景宸正闭目养神,见她上车,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马车停的位置周遭漆黑,连带着车内的光线也昏暗许多,许是有黑暗衬托,容景宸的眸子竟异常的亮,清冷中透着一股锐利,但看向玉白苏时却又夹杂着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绵绵情愫。 玉白苏被容景这过于直白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大自在,微微别开视线坐到了一旁。 她故意坐的离容景宸稍远了一些,本想着躲一下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容景宸的目光却像是黏在她身上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不多时玉白苏便被如芒在背的感觉绞的心乱如麻,有些气恼的抬眸迎上容景宸的目光问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容景宸嘴角微扬,对着玉白苏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不知夫人方才得了什么好东西,不打算同为夫分享一下么?” 玉白苏瞳孔微缩,并未否定容景宸的话,反倒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方才她一直分神注意着马车,并未见容景宸有所动作,从始至终容景宸都未曾掀开帘子瞧过,那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得了东西的? 面对玉白苏的问题,容景宸却是但笑不语。 玉白苏心知容景宸这是要逼着她先开口,既然容景宸猜到了,她便也没有什么瞒着的必要,当着容景宸的面摊开掌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第423章 字条 “喏,这是方才那小乞丐趁机塞给我的,我还未来的及看,正好一起瞧了。” 玉白苏那手中那团被揉搓的皱巴巴的纸一点点展开,许是怕这纸被随意撇了,纸张中间还包裹着一粒指尖大小的小石子。 若是换做旁人,定紧着看纸条上的字,玉白苏却恰恰相反,不着急看纸条反倒是仔细端详起了那枚石子,反倒是将纸条随手扔给了一旁的容景宸。 “你不是想看么?给你看!” 玉白苏这话带着几分怒意,投掷的力道也比往日大了些许,容景宸非但不恼她,嘴角反倒扬起了一抹笑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虚空一捞,那向他疾驰而去的纸团便被他卸去了力道,落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容景宸将纸条展开,巴掌大的白纸上只写了‘小心’二字。 玉白苏微微侧了侧好身,目光快速的在纸上扫了一眼,喃喃道:“这人如此费力,就只写了这两个字?” 小心? 小心什么? 容景宸看着那纸上的字,眼底流光微动,嘴角的笑意缓缓淡了下去。 “这纸上的自己落笔凌乱,看来写这字条的人写的很急。” 玉白苏侧眸仔细分辨了一下,那字迹倒是当真如容景宸所说,落笔甚是凌乱。 容景宸即提到了字迹,玉白苏便多留意了几分,倒是让她发现了这字迹上另一处值得注意的一点。 “这字体娟秀,倒像是女子的字迹。” “夫人好眼力。”容景宸凑到玉白苏身边,伸手摸了摸玉白苏的头道:“夫人如此睿智,为夫甚慰啊。” “瞎说什么浑话。”玉白苏一把将容景宸在她头上做乱的手拍开,将那枚被纸包裹的石头递到容景宸的面前道:“我的眼力又怎敌的上王爷的?王爷且看看,这石子瞧着可眼熟?” 容景宸瞧着玉白苏手上的石子,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伸手接了过来。 他以指腹捏着那枚石子,在指尖处转了一圈,目光在石子表面扫了一圈,心下便已经有了答案。 玉白苏见容景宸只看却不语,以为容景宸并未看出这石上的端倪,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怎么?王爷竟没看出来么?” 容景宸指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玉白苏微扬的嘴角上淡然一笑道:“为夫不及夫人,还请夫人赐教。” 玉白苏因为发现容景宸也有力所不能及之处而感到窃喜,心情大好。 她从容景宸的手中拿过石头,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那不过容景宸半个指腹大小的石子到了她的手上却显得稍大了一些,衬的她的指尖越发的圆润可爱。 容景宸只需微微垂眸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周身清冷孤傲的气息淡去了不少,连带着脸部的轮廓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像是一把敛去锋芒重归刀鞘的宝刀,虽仍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锐气却不再让人那么难以亲近。 玉白苏只一心想在容景宸的面前显露一番,并未发觉容景宸是在藏拙。 “喏!你看这里”玉白苏特意调整了一下石子的方位,将石子再一次递到容景宸眼前道:“这一处虽不明显,却还是能看出些许青苔的。” 容景宸佯装不知,眼底暗藏温柔的看向玉白苏,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询问道:“凡是阴冷潮湿的地方皆可生青苔,这石子上的青苔又有何不同之处?” “自然不同,青苔也是分种类的,寻常那些生于墙角或是砖石缝隙中的青苔颜色不一生长的形态也不好,可这种青苔却不同,王爷可以仔细观察一下,这青苔颜色微微泛红短小而浓密,是现下许多贵人们都喜欢的血珀藓,这种藓只能依附于一种叫做宓竹的植物而生,这宓竹并非凌王朝的土生植物,不易得,王爷若是想要查,只需查到底何处有宓竹即可。” 容景宸自是早已察觉到这苔藓的特别之处,但他对苔藓一事了解的却不多,若是没有玉白苏,他怕是还要费上一番功夫去查。 望着玉白苏得意洋洋的模样,容景宸原本透着淡漠的眸子也如冰雪消融一般渐渐浮现出星点暖意。 “娶到夫人,为夫可真是捡到宝了。” 容景宸故意凑到玉白苏的耳边,他之前便留意到,每每他压低声音在玉白苏耳畔说话的时候,玉白苏和耳尖总会透出几分诱人的蜜桃色。 借着朦胧的月光,容景宸眉眼含笑的看着玉白苏的耳尖再次浮现出鲜嫩的粉色,嘴角得意的微微上扬。 玉白苏并不知道容景宸是在有意撩她,还只当容景宸是撩人而不自知。 耳廓微微泛热,玉白苏心中气自己没有定力,被容景宸的男色所迷,却还是忍不住借着月色悄悄去看容景宸。 月光如薄纱一般落在容景宸浓密的睫毛上,伴随着每一次眨眼都有流光错落而下,映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化作点缀星河的星光。 容景宸将玉白苏的小动作看在眼中,嘴角露出了一抹魅惑的笑,眼睑下的那颗痣微微泛红,迷人心魄。 “娘子,为夫好看么?” 自然是好看的。 玉白苏承认自己是个十足十的颜控,当年玄武大街上惊鸿一瞥,容景宸便住进了她心里。 彼时她对容景宸知之甚少,知晓的也不过只是世人口中那些耳熟能详的事情。 她对容景宸一见钟情,便是臣服在了容景宸这张俊美无双的面孔之下。 可惜容景宸虽俊美,但脸上总是不见丝毫笑意,故而给人留下的印象总是一副清冷孤傲的模样,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让近身者无不胆寒,便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这一副好面相。 但好看归好看,心里话却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玉白苏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目光从容景宸的身上移向了别处并借机岔开了话题道:“我突然想起一事,方才那孩子被车夫追逐时我见他模样很是慌乱,应该只是临时被抓来送信的,对方写了‘小心’二字,应是好意,为何又要如此躲躲闪闪要借他人之手传信?” 第424章 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容景宸心知玉白苏突然提起此事是想有意岔开话题,却是看破不说破。 面对玉白苏充满求知欲的目光,容景宸半倚在马车上,眸光微敛道:“对方不现身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身份特殊不便现身,而另一种则是对方被困,根本不能现身。” 容景宸抬眸看向玉白苏伸出两指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更侧重于第二种。你方才提到的苔藓是一个突破口,我会让苍术他们着重调查,应该很快就能查到对方的位置,届时便能知道,这纸上所提到的小心,到底是小心什么。” 对方如此大费周折提醒他们小心,那便说明对方定是知道些什么,且这事必定极为严重,否则对方也不会特意来提醒。 玉白苏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总感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容景宸看出玉白苏的不安,伸手将玉白苏揽入怀中,紧紧拥着她道:“有为夫在,你便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不必你担忧。” 被容景宸揽入怀中的玉白苏怔了怔,却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同容景宸争执一番。 她有些懂得容景宸的想法,就想她希望容景宸偶尔也能依靠她一般,容景宸或许也想让自己偶尔也依靠一下他。 玉白苏并不抗拒这种情感,一人不可能随时都处于待战的情况,而同伴的作用便在于此。 正如她现在这般,在踽踽前行的同时也需要停下来好好休息一番。 马车行至容王府的时候,玉白苏已然有些昏昏欲睡,若是就这般下车走回槿院,这好不容易酝酿来的困意只怕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就在玉白苏纠结到底要不要动的时候,容景宸却动作自然的将她从榻上抱了起来。 玉白苏惊了一下,本能的想要反抗却被容景宸一只手压了回去。 “别动,外面冷,你穿的单薄,想染风寒不成?” 她自然是不想染风寒的,玉白苏瘪了瘪嘴,虽然身体诚实的窝在容景宸怀里,嘴上却不想认输。 可容景宸却像是一早便料到玉白苏会同他犟嘴一般,玉白苏才刚一开口他便掀开了车帘。 秋日夜里的冷风可不是开玩笑的,车帘被掀开的同时,一股沁骨的寒风陡然倒灌进了车厢之中,玉白苏极为自觉的缩进了容景宸怀中,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容景宸生怕玉白苏冻着,用大敞紧紧将玉白苏护在怀中,一路运着轻功回到了槿院。 玉白苏被裹在厚厚的大敞之中,方才沾染上的那一点凉意很快便驱散了,容景宸动作很稳,不消片刻,困意便再次袭了上来。 睡意朦胧之中,玉白苏感觉容景宸将她小心放在了榻上,她本能的寻找到了枕头枕了上去,不过一呼一吸之间便彻底睡了过去。 容景宸站在榻旁观看了玉白苏整个入睡的过程,望着玉白苏平静而甜美的睡颜,容景宸不由得冁然一笑。 他在床榻旁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却并躺下的打算,他手上的事情还没有做完,本想着看着玉白苏入睡后他便回书房去好处理公务,没想到一时竟有些看痴了,但也正是因为他没有立即离开,才让他发觉玉白苏又做噩梦了。 睡梦中的玉白苏原本舒展的眉宇紧蹙在了一起,原本恬淡的神情也渐渐的露出了痛苦之色。 容景宸见此,没有丝毫犹豫的和衣躺在了玉白苏身边,动作娴熟的揽着玉白苏的肩膀将玉白苏往自己怀中引。 睡梦中的玉白苏像是似有所感一般十分自然的配合容景宸的动作,钻入了他的怀中。 容景宸纵容的任由玉白苏在他怀中磨蹭,即便衣襟被扯的半敞也浑不在意。 睡梦中的玉白苏无意识的在容景宸的怀中磨蹭了一阵后渐渐归于平静,最后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渐渐陷入了沉睡。 而容景宸则像是早已习以为常一般将被子重新为玉白苏掖好以后敲击了两下床榻边。 随着撞击声停止,半夏打着哈欠从外面推门进来,将垒放着十几卷竹简的托盘放在了榻边。 “王爷,这是苍术让我交给您的。” 容景宸的目光在那摞竹简上瞥了一眼,确认正是自己需要的后便挥了挥手让半夏退了出去。 半夏退出卧房,早就候在门外的苍术赶忙奉上了一盘栗子糕。 一脸讨好的赔笑道:“真是有劳半夏姑娘了,一点儿栗子糕,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半夏装作勉强的接过苍术手里的栗子糕道:“好,看在栗子糕的份上我便不同你计较扰我清梦之罪了。”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苍术赶忙抱拳道谢,望着半夏手里的栗子糕,有些不舍的咂咂嘴。 苍术虽为容景宸的亲信,论月例银子是要比府中寻常的护卫多上许多,但半夏身为玉白苏身边的一等丫鬟,吃穿用度自然不是寻常的丫鬟能比的,再加上玉白苏对待半夏亲如姐妹,更是把半夏的嘴养的刁钻极了。 他想要讨好半夏,便只得投其所好捡着好的吃食给半夏送来,哄着这位姑奶奶高兴,这才能使唤动半夏帮他递东西进去。 虽说能交差,但他的钱袋子却是日渐消瘦。 就算他挣的是多了些,却也架不住如此的花销。 苍术越是想心中便越是委屈,忍不住同半夏小声抱怨道:“也不知主子近日是怎么了,从前他处理公务都是在书房的,现在不仅要在房中处理,还都要等到王妃入睡后才让送进去,你说我们这帮大老爷们怎么方便?也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 半夏看着苍术憋憋屈屈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暗暗抿嘴偷笑。 别人或许不知道姑爷的用意,可她却知道。 自从嫁入容王府后自家小姐便多出了个做噩梦的习惯,半夏也习惯每日起夜来瞧瞧她,可最近她却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别提有多爽了。 而这一切,则全都归功于姑爷。 第425章 很美味 时间大约是前几日,苍术找到她,让她帮忙将东西转交给卧房中的姑爷。 半夏起夜去看自家小姐,却发觉小姐房中烛火燃着。 小姐睡觉的时候有避光的习惯,很少有点着蜡烛睡觉的时候,半夏生怕夜里来风将烛台吹倒了便打算进去将烛火熄了。 没想到她才刚进门,卧房里的姑爷便闻声走了出来,半夏自此才知道,姑爷并未是不回槿院,而是每日趁着小姐睡了才来,在小姐醒之前又离开了。 半夏这才醒悟,那些小姐自认为一觉到天亮的夜里,都是因为有姑爷的相伴才能一夜无梦,安心沉睡。 自从被半夏发现以后,容景宸索性便光明正大的睡进了卧房,只是他们二人都彼此心照不宣的未将此事告知给玉白苏。 而半夏也乐得偶尔被苍术从酣睡中吵醒,白得些美味的吃食。 …… 玉白苏一夜好眠到天亮,她睁开眼睛的同时,习惯性的抻了个懒腰。 “看来夫人睡的不错。” 透着笑意的男音在玉白苏头顶倏然炸响,玉白苏的动作顿时一僵,带着些许惺忪的双眸倏然圆瞪着看向身侧。 容景宸放下手中的竹简,由着玉白苏像是见鬼一般瞪着双眼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 玉白苏隐约记得昨日是容景宸送她回来的,可按照容景宸以往的行事作风,把她送回来之后就应该离去了,断然没有留下来过夜的道理。 可容景宸人在这里,那所有的不合理的行为便都只能是合理的。 容景宸冁笑着望着玉白苏,指了指自己仍被玉白苏枕在颈下的手臂,佯装一脸无辜的说道:“夫人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么?” 玉白苏神情有些僵硬的顺着容景宸所指的方向巧了过去,看见自己头枕着容景宸手臂的那一刻,玉白苏真的希望那个脖子不是自己的。 “呵呵……哈哈……” 玉白苏勉强扯起嘴角,试图用尬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她佯装从容的起身,这才注意到容景宸的眼底充斥着丝丝缕缕的血丝,明显是一夜都没睡。 “你一晚上都没睡?” 玉白苏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导致容景宸一晚上都没睡,有些心生愧疚,就连声音也放柔了许多。 容景宸难得见玉白苏如此温声细语的待自己,不免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佯装疲乏的捏了捏眉心道:“无碍,一晚不睡不打紧的。” 玉白苏见他如此,心中愧疚更甚。 “要不……趁着天还没亮,你再歇息一会儿。”玉白苏脸颊泛着些许微红,看向容景宸道:“我保证不打扰你。” “好。”容景宸解颐一笑,指尖勾住了玉白苏的手攥握在手心里。 “为夫有些怕黑,夫人可否在此相陪?” 玉白苏原本是想着离开的,容景宸怕黑之说纯属是胡扯,可她心中对容景宸有愧,即便知道容景宸是在胡扯,却不忍拒绝他。 “好,我在此陪着你,你睡。” “好。”容景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在玉白苏的注视之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玉白苏被容景宸拉着手,百无聊赖的坐在容景宸身边。 秋日的天总是比夏日亮的晚一些,外面还是黑漆漆的,四下里唯一的光源便是桌子上的那盏烛盏。 借着昏黄的烛光,玉白苏拄着下巴悄悄打量着容景宸。 闭着眼睛的容景宸身上少了几分逼人的锐气,不再那么难以让人亲近,安静的模样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 玉白苏的目光从容景宸的眉眼掠过鼻子再滑向唇,最后落在了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初时玉白苏还只是小心偷瞄,可越到后来,她的目光就越是大胆。 玉白苏望着攥着她的手入睡的容景宸,一时竟觉得有些可爱,悄悄在脑中想象着幼时的容景宸小小一只绷着脸却要让人陪的模样,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何事竟如此好笑,让夫人如此开心。” 玉白苏脸上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外面天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她无需费力便能瞧见容景宸眼底的血丝。 那密布的血丝不仅丝毫不见减少,反倒是比之前更多了。 这可并不是一个补眠过的人该有的样子。 “你装睡?” 玉白苏微微有些气恼,枉她僵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就是怕打扰容景宸,想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好偿还她心中的稍许愧疚。 可容景宸却装睡骗她,这让玉白苏感到自己被戏弄了,心中很不是滋味。 “夫人误会了。” 容景宸紧了紧握着玉白苏的那只手,眼中柔波流转笑道:“苍术再有一会儿就要来敲门了,我休息一会儿便够了。有夫人陪着这一会儿,比睡上七八个时辰还要管用。” “你今日还有事情要忙?” 容景宸点了点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 “今日要入宫面圣,商讨淮邴水灾一事。” 玉白苏本还有些恼容景宸,可一听容景宸一夜未合眼还要一早入宫面圣,却又觉得心中闷闷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想同容景宸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开了口又说些什么。 还未等她从自我纠结之中挣脱出来,有节奏的敲门声便咚咚响起。 苍术刻意压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该走了。” 玉白苏从未有这一刻如此厌恶苍术,容景宸已然整理好了衣物,见玉白苏坐在床上仰头看着自己,那双泛着带点点星芒的眸子有些湿润显得越发楚楚动人。 容景宸有些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唇。 苍术见容景宸半天没出来,有些觉得奇怪,踌躇片刻后再次敲响了房门。 玉白苏被敲门声吸引去了注意力,望向房门道:“你是不是该走了?我拿些点心,你路上垫垫肚子。” 玉白苏正欲起身,却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原本站在桌边的容景宸眨眼的功夫便已至她眼前。 还未等玉白苏反应过来,容景宸已然弯腰欺身而来。 带着温热的松木香拂过玉白苏的睫毛,唇上倏然落下一抹温热引起一阵悸动,却又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容景宸缓缓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清冷的眸子里隐隐透着些许餍足。 “很美味。” 第426章 情之滋味 心悸如同入水的石子一般在玉白苏原本平静的心中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玉白苏悄悄感受着内心的波动,竟如同初尝情味的少女一般红了脸颊。 容景宸望着玉白苏脸颊的那抹浅红,双眸微沉,他极力的克制自己才没将玉白苏推倒。 恰巧此刻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容景宸眸光微敛,对玉白苏说道:“为夫先走了,你若是还困便再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房门便被容景宸打开,门外传来苍术略微有些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房门关闭,玉白苏一直追随着容景宸的目光也失去了目标收了回来。 玉白苏双眸没有焦距的怔怔看着前方,手下意识的摸上了唇。 唇上属于容景宸的温度早已褪去,可触感却仍旧存在。 在指腹抚上唇瓣的同时,玉白苏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容景宸亲她时的画面。 容景宸吻她的时候她因为震惊而睁大着双眼,在晨光的沐浴之下,容景宸的眉眼更加的精致,细长的睫毛伴随着每一次眨眼的动作掀起阵阵柔风。 想到容景宸对着自己说‘很美味’时的神情,饶是她活了两世却仍觉得脸颊热的滚烫。 摸着自己滚热面颊的玉白苏由衷的感到庆幸,好在苍术及时将容景宸叫走了,若是让容景宸继续待在此处看见她羞红了脸的模样,指不定还要如何嘲笑她呢。 许是容景宸临走前同半夏知会过她已经醒了的事情,玉白苏的脸才稍稍消下去些许热度,半夏便在门外敲响了房门。 因为容景宸的那个吻,搞的玉白苏心中激荡不已,睡是睡不着了,玉白苏索性将半夏唤了进来,让她为自己梳洗了一番。 有关小白带回来的那种白色粉末她还尚未研究出什么头绪,趁着容景宸不在府上的这段时间她想仔细研究一下,也正好躲一躲府中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玉白苏虽不参与府上的事情,但因为有半夏这个八卦小能手在,让她即便足不出户也能尽知府中的所有事情。 因为贵妃柳绵绵的关系,容烨对柳月的态度好转了许多,柳月虽手段一般但在对付容烨方面却很有一套,不过四五日的时间,便已然与二姨娘温元倩有平分秋色之势。 五姨娘凤婉婉恩宠虽不及他们二人,但因为她身怀有孕,容烨自是对她格外照拂一些。 如今他们三人在容烨后院之中呈三足鼎立之势互相制衡彼此,这三人若是如此安分守己倒也无事,只可惜这三人哪个也不是安分的。 三姨娘柳月和二姨娘温元倩自是不用说,便是五姨娘凤婉婉也不是个省事的主。 二姨娘温元倩身后有容老夫人更撑腰自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三姨娘柳月与容烨多年的感情,又极善魅惑之术,恩宠不减当年。 唯独五姨娘凤婉婉,一无像容老夫人这般的大树可以倚傍,二不懂如何妖媚惑主,她夹在温元倩和柳月中间艰难度日着实是步步艰辛。 玉白苏至今也不知道这五姨娘到底是如何想的,竟是找上了她。 借着让玉白苏为她诊平安脉为由几次想要游说自己偏向她。 这后院水到底有多浑玉白苏早在上一世便已经领教过了,她平日里躲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大相关的人去主动趟这摊浑水? 五姨娘凤婉婉第一次找上她时她便已经同她说的明明白白了,可五姨娘却像是铁了心一般,不管她如何说,她就是不肯放弃拉她入伙的念头。 玉白苏也是无奈,五姨娘身怀有孕她又不能像对付三姨娘柳月和二姨娘温元倩那般恐吓她,既然惹不起,那她躲还躲不起么? 说起躲,玉白苏倒是要好好感谢容景宸。 当初修建茅草屋时为防有人靠近茅草屋践踏院中的药草,容景宸曾亲自下令告知全府,除非玉白苏允许,否则其他人不得擅自靠近茅草屋,若有违命者便以家规处置。 五姨娘凤婉婉虽有容烨护着,却也不敢直接同容景宸为难,故而明知道玉白苏就在茅屋之中却不敢靠近。 玉白苏便趁此机会,打算仔细研究一下小白带回来的粉末。 她有一种预感,小白带回来的粉末绝非是什么寻常之物,若是能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没准会有什么意外收获。 玉白苏在槿院用过早膳之后便派出先头兵半夏出去探路,小白则作为传讯兵从中传递消息。 “唧唧唧!”无敌情,可以前进! 玉白苏得到消息捞起小白立即起身离开了槿院,一路上头也不抬的杀进了茅草屋。 等进了茅草屋,玉白苏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稍稍休息了片刻之后便打算尝试分析白色粉末的成分。 她将装有粉末的盒子打开,正打算仔细观察一番,半夏却从外面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玉白苏心知若非有事,半夏绝不会闯进来打扰自己,遂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小姐,二少爷来了。” 玉白苏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自她知晓许多事情同容景熹多少都有些关系之后,她便无法再像从前那般看待容景熹了。 从前她觉得容景熹是个可怜人,虽生于淤泥之中却清润不染,玉府只有她与玉流年两个孩子,玉白苏自小便期望自己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但在她十岁时,娘亲上官颖生了一场病,虽然后来并无大碍,但却不适于生育了。 玉白苏见到容景熹第一眼时便想着若是自己有一个弟弟,应当就如容景熹这般无奈润儒雅,如三月的阳光一般温暖和煦。 可随着许多事情渐渐浮出水面,她渐渐意识到,容景熹并非她想的那般的出泥不染。 许是因为她擅自将容景熹带入了自家弟弟的角色里,在得知自己认识的对方很有可能是种种谎言堆砌而成的时候,才越发的感到难过。 “他可有说有何事么?” 出于理智玉白并不想和容景熹再有交集,可感性上,她一时半刻却又不能轻易弃容景熹于不顾。 就算是回报容景熹几次三番对自己的回护之情,她也不能轻易对容景熹置之不理。 第427章 得不到就毁灭吧 半夏摇了摇头如实禀告道:“二少爷并未说什么,但瞧着像是一副很是神伤的模样。” 玉白苏敛眸沉思了片刻,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还是决定见容景熹一面。 “让他进来。” 茅屋外的容景熹得知玉白苏肯见自己一时竟有些不大敢相信,直到半夏再三唤他进去,容景熹才从狂喜之中回过神来,随着半夏一同进了茅草屋。 自上次被容景宸疑心不欢而散之后,他便再没见过玉白苏。 他知道自己并非是恰巧碰不到玉白苏,而是玉白苏有意不想见他。 若是换成其他女子,他早已将之弃如敝履,可玉白苏却是不同的。 玉白苏不想见他,那他便躲得远远的不污她的眼,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远远看着她,他便满足了。 他本不想打扰她,可是今日,他是真的很想见她。 所以他来了。 原本他并未抱多大的希望,他知道容景宸一直不信他,就算是那日证据确凿,容景宸仍不信他。 容景宸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他容景熹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玉白苏怎么看他。 他不知道容景宸到底知道多少,也不确定他和玉白苏说了多少。 他心怀忐忑而来,带着卑微的期望希望能见她一面,他没想到玉白苏竟然会答应他的请求,与他见面。 容景熹推门进来的时候,玉白苏一眼就注意到了容景熹微红的眼眶,看那红肿的程度,应该是才刚哭过。 玉白苏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容景熹这个三尺男儿红了眼眶,她也不想深究。 她怕这又是一场无声无形的骗局,她怕自己会因为一时的心软害了身边的人。 “半夏说你想见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话一出口,就连玉白苏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可能是潜意识里想同容景熹保持距离的念头太过强烈,说出口的话竟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淡漠的意味。 玉白苏注意到容景熹听到她的话后,瞳孔明显骤缩了一下,可话已说出了口,已然覆水难收。 玉白苏原本以为两人之间会因为自己这一句话陷入僵局之中,然而让玉白苏没想到的是,容景熹很快便转换好了情绪,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对她温润一笑道:“其实倒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许久都未曾找嫂嫂谈心了。” 说起谈心,倒是让玉白苏回想起了同容景熹初结识之时。 那时她同情容景熹身世可怜,又因为同是这容王府的‘外人’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那时的他们也曾在秋府海棠树下闲聊谈心,一切仿佛就在昨日,却终究是回不去了。 现在回想起了,玉白苏竟是觉得稍许有些讽刺。 玉白苏垂下眼眸,敛去了眼底的情绪,态度疏离的说道:“小叔如今已然入朝为官,朝中之事我这个妇道人家实在是不懂,小叔若是想要谈心,大可以找些同期的同僚一同聊一聊。”说到此处,玉白苏稍事停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容景熹道:“小叔与月心郡主情谊甚笃,相信月心郡主应该很愿意倾听小叔的心事,就像是科考之前那样。” 玉白苏抬眸,意味深长的看向神情如常的容景熹道:“小叔觉得如何?” “嫂嫂说的正是。”容景熹将目光落在玉白苏面前堆砌如山的书本上,歉然一笑道:“嫂嫂在忙,那景熹便不叨扰了。” 话毕,容景熹对着玉白苏恭敬的做了一揖之后便随着半夏一同退了出去。 玉白苏望着容景熹离去的身影,蛾眉微微紧蹙成了一团。 她方才那番话看似是在开解容景熹,实际却是有意想要试探一下容景熹,看他对科举漏题一事有没有什么反应。 经她观察,容景熹在她提到李月心还有考前会面一事时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心虚和不安。 容景熹如此坦然,要么是此事当真同他无关,要么是容景熹伪装的太好。 考题泄露一事涉及甚广,仅凭容景熹的表现并不能加以论断。 出于私心,玉白苏其实是希望此事当真与容景熹无关。 一是她觉得容景熹虽有错,但却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总不至于因为一己私欲做出动摇国之根本的事情。 二是她不希望此事牵扯到容王府,虽不想承认,但三年之期未满,虽不知她和容景宸最后结果到底如何,但此刻她与容王府的确是在同一艘船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容王府出事,她也不能幸免。 为了保全自身,为了保护家人。 她决不允许有人做出危害容王府的事情。 至少,现在不行。 玉白苏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缓缓紧闭的木门,喃喃道:“希望是我想多了。” …… 容景熹神情如常的离开了茅草屋,甚至在偶遇府中下人之时还会桀然一笑,任谁都不可能看出,这样的容景熹此刻胸膛之中正翻涌着熊熊怒火。 今日本是他娘亲的忌日,可容府上下却无一人记得。 就连容烨,他的生父,此刻仍流连于温柔乡中,完全不知曾经有一个女人曾因为他的一时兴起丢掉了卿卿性命。 如今,就连唯一能让他聊以慰藉的玉白苏也对他误会颇多,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变成了他的奢望。 他今生所有的美好,全部都葬送在了容家人的手中。 而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拜容烨所赐。 如果没有容烨,他的娘亲或许会遇到一个愿意替她赎身,一心待她的好男人,而不是最后在饥饿和病痛中含恨而终。 而容烨身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都没有。 容景熹站定脚步,望着热闹非凡的容府,眼中冰冷的仿佛凝着冰霜。 容烨,他凭什么如此糟践他人? 还不是凭着他三品官员的身份!凭着容家的百年基业! 容景熹目露寒芒,隐在袖子当中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任由青筋在他苍白的肌肤之下根根暴起。 他目视前方,满是怒色的脸上却倏然绽开了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官位!容府! 容烨可以依仗这些为所欲为,那他也可以彻底毁了这些所谓的依仗! 第428章 第一步 决心除掉容烨之后,容景熹并没有去找对于除掉容烨最有帮助的三皇子轩辕临。 照理说,轩辕临身为三皇子又蛰伏多年,其手段和权利都不是旁人能轻易估量的。 凌帝虽然倚重容景宸,但容烨对于凌帝来说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除掉容烨最简单也是最快捷的办法便是同三皇子轩辕临里应外合,只要计划的足够周详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容烨。 他甚至可以借凌帝之手处决了容烨,让容家之人无话可说。 可他却并不想这么做。 他不能让容烨死的如此轻松,他要让容烨曾经加诛在他身上的所有痛苦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他要让容烨尝尽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让他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容景熹抬眸举目四望,眼中的愤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目的欣喜。 就在刚刚,他想到了一个能让容烨万分痛苦的好点子。 …… 三姨娘柳月怎么也想不到,她重新复宠之后第一个踏进她院门的人竟然是容景熹。 因为柳绵绵的关系,柳月的吃穿用度要比之前她得宠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就连身边使唤的丫鬟也都是府里精挑细选的极为有眼色,一见容景熹来,不用柳绵绵吩咐,丫鬟便寻了理由自己下去了。 柳月摆弄着容烨前两日刚赏赐给她的碧玉手串,神情倨傲的看向容景熹道:“今日是吹的什么风,竟将二少爷吹到我这儿来了?” 时至今日,柳月对容景熹心中仍有怨怼。 当日若不是容景熹巧舌如簧,她本可以利用容烨对自己的亏欠之心舒舒坦坦的度过下半辈子,可就是因为容景熹的话,让她瞬间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一个企图污蔑他人的恶人,虽说容老夫人和容烨过后并没有追究于她,但却对刚小产的她不闻不问。 若非她向柳绵绵求救,只怕她到死都会被困在院中不得自由。 想到自己那段求助无门的日子,柳月看向容景熹的目光之中便不由得多了几分怨恨。 容景熹将柳月的神情尽收眼底,包括她眼底的阴霾和怨恨,可他却对此浑不在意,笑看向柳月道:“我今日前来,是想同柳姨娘谈谈心的。” “谈心?”柳月翻了翻眼,嗤笑一声道:“你我有什么可谈心的?若是没事就赶紧走,老娘可没空招呼你。” 说罢,柳月便起身向内室走去。 面对柳月不屑的态度,容景熹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愠色,自然也没有要走的打算。 眼见柳月马上就要离开前厅,容景熹却在此时不急不缓突然开口说道:“若是我说,我有办法帮让柳姨娘独得父亲的宠爱,柳姨娘可有兴趣坐下来同我聊聊?” 柳月准备迈进内室的脚步顿时收了回来,她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后转身重新坐回到了容景熹的对面道:“说,你想说什么?” 容景熹嘴角微扬,温润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邪气。 “很简单,各取所需。” 容景熹抬眸看向柳月,笑道:“你想获得我父亲的宠爱,我同样也是如此,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何不联手除掉那些阻碍我们的人呢?” 柳月没想到一向表现的与世无争的容景熹竟然会有如此大的野心。 但惊讶归惊讶,柳月本身便并非是什么纯洁良善之人,自然不会轻易就相信别人的话。 她沉默打量起了暴露本性的容景熹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容景熹眉眼微挑,眼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凭我是这府中唯一能帮你的人。” 容景熹抬眸看向柳月,嘴角微扬道:“如今在这府上,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再会帮你了。再过几个月五姨娘腹中之子就会落地,届时她母凭子贵,你以为凭你可以同她分几分恩宠?” 柳月正欲开口争辩,容景熹却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道:“就算五姨娘这个孩子生不下来,还有一个二姨娘,你从前风光无限之时是怎么待她的,不会是已经忘了?如今她背靠着祖母,就算是为了成全祖母的颜面,父亲也会一直宠着她。” 容景熹双眸含笑却隐隐透着些许锐利,直逼向对面脸色青白的柳月道:“只要有这两人在一日,三姨娘,你便没有翻身之日。” 容景熹一脸从容的起身,笑道:“柳姨娘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到底要不要同我联手,全在柳姨娘的一念之间。” 说完,容景熹便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向房门外走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的形势却彻底的对调了。 柳月望着容景熹离去的背影,她虽不想认同容景熹,却又不得不承认容景熹分析的有道理。 她身处其中,自是比旁人更加明白,她如今的风光不过只是表面功夫罢了,容烨对她的态度极其敷衍,没有容老夫人这座靠山,她在容烨心中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 柳绵绵虽能帮她,但远水终究解不了近火,柳绵绵能帮她的毕竟有限,但若是她能得到容景熹的帮助,那情形就会大不一样。 容景熹眼下已今时不同往日,老夫人本就看中他,如今他又高中榜眼入朝为官,在容王府的地位更是节节攀升,若是自己能得了他的助力,那便可以自此高枕无忧。 如此看,和容景熹合作自是百利而无一害,可越是如此,柳月的心中便越是不踏实。 “等等。” 柳月叫住了容景熹,起身走到容景熹的面前,双眸充满审视和试探的看向容景熹道:“想来你也不会平白帮我,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三姨娘可是答应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我可没说我答应了。”柳月沉眸上下打量了容景熹一眼,调侃道:“你可不像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柳姨娘这话说的不错,既然柳姨娘有心要与我合作,那我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 容景熹倏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双眸瞬间迸发出一道骇人的寒芒。 “我要除掉容景宸。” 第429章 珍藏之物,珍惜之人 “你是在同我说笑么?”柳月眼神轻蔑的扫了容景熹一眼,嗤笑道:“就凭你?” “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柳姨娘可以以观后续,左右不管我到底能不能成事,对于柳姨娘你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不是么?” “你这话倒是说的不错。” 对于柳月来说,容景熹成与不成对她影响并不大。 再加上容景熹要对付的人是容景宸,而柳绵绵的目标也是容景宸。 她若是同容景熹合作,一起对付容景宸,那便是一件双赢的好事。 即能巴结柳绵绵又能得到容景熹的助力,何乐而不为呢。 “好,我答应你的提议。” 见柳月一口答应了下来,容景熹眼底闪过一道幽暗的光,嘴角噙笑道:“这事即是我提出来的,若是不让柳姨娘看见些好处,想必柳姨娘心下必然不能安心,今日天气晴朗,想必月色定是撩人,必是个心想事成的好日子。” 柳月心中所愿是什么,自然是能得到容烨的宠爱。 “你的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柳姨娘今夜只管收拾妥当等着,我的诚意自会送到。” 柳月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容景熹离开。 柳月虽对容景熹的话将信将疑,却还是在入夜之后梳妆整齐,没想到容烨当夜当真便进了她的院子。 容景熹这一招投石问路,让柳月彻底相信了他。 让柳月相信自己只是容景熹的第一步,他要让柳月获得容烨的所有宠爱,然后再借由柳月的手,一点一点的摧毁容烨。 …… 容景熹的到来搅的玉白苏有些心烦意乱,她心不静,对于白色粉末的研究也一直停滞不前。 几番无果之后,玉白苏轻叹了一声,暂且放下了对于白色粉末的研究。 手上没有忙碌的事情,玉白苏望着桌子上的烛盏发呆,脑中竟无端浮现出了她昨夜借着烛火偷看容景宸时的场景。 容景宸在昏黄烛光照耀下的眉眼清晰的仿佛就在她眼前一般,玉白苏晃了晃脑袋,想忘掉那一幕,眼前却又浮现出容景宸眼底布满血丝的画面。 想到容景宸昨夜彻夜未眠,今日又早早的入宫去了,玉白苏竟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正巧半夏从外面推门进来,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端到了玉白苏面前。 “小姐,新煲好的鸡汤,你尝尝。” 玉白苏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鸡汤,双眼顿时一亮,拉着半夏的手问道:“半夏,咱们之前保存的莲子可还有?” 半夏不知道玉白苏为何会突然问起莲子之事,照实回答道:“还有的,小姐那时吩咐让我埋入地下封存,便一直没再动过。” “挖出来。” 半夏顿时一惊,脸色顿时便变了一个颜色。 “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玉白苏看着半夏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紧张什么?安啦,没有谁出事。” “那小姐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挖那罐莲子出来了?”半夏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巴巴的说道:“小姐你忘了么?当时可是你亲口同我说的,那莲子是费了好大劲才弄来的,是顶顶好的东西,若非必要的情况,绝不拿出来用的。这话明明是你同我说的,现在不仅浑都忘了,还要来嘲笑我。” “好好好,是我的错还不成。” 见半夏是真的委屈了,玉白苏忙将笑憋了回去,好声好气的哄道:“都是我的错,我的好半夏,快去将东西取来,我有急用。” “好,看在您态度诚恳的份上,我就原谅小姐您了。” 半夏这丫头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眨眼的功夫便风风火火的跑出门去。 说起那罐莲子,还是玉白苏未出阁的时候采摘的。 那莲子之所以珍稀,是因为那罐中所收集的莲子是莲子之中数量极为稀少的梅莲。 梅莲是莲花初长成之时结的第一批莲子,这种莲子是最为纯净的,药效也是最好的。 将莲蓬采摘下来之后,用熏蒸过的竹签将莲子挑出之后直接浸入无根之水中,再埋于地下保存,便能将其药性发挥到最佳。 这样的梅莲一颗便可卖数十两金子,一捧便能卖上千金之数,且有价无市,其珍稀程度相比之人参也不遑多让。 半夏很快便将莲子取了来,玉白苏也不犹豫,将罐子上用以密封的封泥掀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瞬间扑面而来。 “这味道好神奇啊。”半夏一脸惊叹的凑近闻了闻道:“我方才还觉得有些疲乏,闻了这个味道之后竟然觉得精神好多了。” “就属你最识货。” 玉白苏一边调笑着,一边顺手又从罐子里面捞出了十几颗递给了半夏。 “喏,这是你的,免得你同别人说我亏待了你。” 半夏见着那莲子便两眼放光,双手高举过头顶接住了玉白苏递过来的碗。 “嘿嘿,小姐待我最好了。” 半夏忍不住嘴馋,一边吃一边看着玉白苏又从罐子里面捞出了一碗。 “小姐,你捞这些莲子出来是要做什么用?” 提到取莲子的目的,玉白苏脸颊便有些微微泛热,小声喃喃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想做一碗银耳莲子羹罢了。” “银耳莲子羹?”半夏微微偏头,一脸疑惑的说道:“银耳莲子羹不是助眠安神的么?小姐你昨日没睡好么?” “我又没说是给我自己做的。” “那是给谁做的?” 半夏百思不得其解,玉白苏却并不想搭理她,拿起了装有莲子的碗便向槿院的方向走去。 玉白苏甚少进厨房这样的地方,一是因为她常年和广木心在外风餐露宿没有这个条件,二是爹娘疼爱,不忍她受烟熏火燎之苦。 故而自她出生起到现在,下厨的次数不过寥寥几次罢了。 半夏一见玉白苏径直走进了小厨房,惊的下巴都险些合不上了。 她快步跟了进去,见玉白苏正在灶前忙活,惊的脸色都变了。 “我的天啊,外面是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姐你竟然亲自下厨了!” 第430章 悲从心中来 “大惊小怪些什么,你再嚷嚷的大声一些,外面所有人就都知道你们家小姐四体不勤了。” “唔!”半夏赶紧捂上了嘴巴,示意玉白苏自己不说了。 玉白苏无奈的轻叹一声,动作有条不紊的一边将需要用的食材依次都放进煲汤用的锅中,一边说道:“这汤是给容景宸炖的,他近些日子都未曾休息好。” “天啊,小姐你终于上道了。” 半夏一脸老母亲看女儿的表情看着玉白苏,欣慰的说道:“小姐你终于对姑爷上心了,若是你再看不见姑爷的好,我真的都要替姑爷叫冤了。” “什么上不上心的,你莫要胡说,我只是……我这是补偿,昨日夜里我睡姿不嫁扰了他的清梦,这是我对他的小小补偿,没有别的意思。” “小小补偿么?”半夏一脸揶揄的用手肘戳了戳玉白苏道:“小小的补偿用得上用这么好的莲子?小姐,我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么大方过?” “你这个死丫头,讨打是不是?” 玉白苏被半夏说的是又羞又臊,恨不得立即用布将半夏的嘴堵上。 主仆二人在小厨房里打打闹闹斗斗嘴皮子,倒是不觉得无聊烦闷。 时间悄然流转,眼见天边暮色四合,灶上的锅也飘出了袅袅白汽。 半夏坐在小厨房的门槛上,杵着双腮望着槿院院门的方向喃喃道:“小姐,王爷早上走的时候同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玉白苏分神回想了一下,容景宸早上只说他要进宫面圣,并未提起几时回来。 “几时都无所谓,反正这汤越煲药效越好,就这么在灶上温着,什么时候回来便什么时候喝。” “嘿嘿,小姐,你发没发现,你最近可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风范了。” 玉白苏被半夏说的俏脸一红,嘴上却半点不饶人的威胁道:“什么贤妻良母!再说我可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我的好小姐,你别不理我啊,我不说便是了。” 半夏一边告饶一边起身向院外跑去道:“小姐别恼,我这便去将功赎罪,瞧瞧姑爷回来了没有。” 槿院中甚少会有外人来,服侍的人也只有半夏一个,半夏也未曾料到会有人突然从外面进来,同对方撞了一个满怀。 “哎呦!” 半夏惊呼了一声,身子由于惯性向身后栽去,好在对方反应快,一把将她拽住。 半夏堪堪站住,这才发现来人正是今早陪着容景宸一同入宫去的苍术。 一见苍术回来了,半夏双眸顿时一亮,也不管规矩不规矩的,转身对院内喊道:“小姐,姑爷回来了!” 一声不够,半夏生怕玉白苏在小厨房里听不见正打算嚎第二声,却被一旁的苍术连忙出声拦下了。 “半夏姑娘,你先别喊,主子他没回来。” “没回来?!”半夏惊呼了一声,有些心虚的悄悄瞧了一眼小厨房的方向,见小姐并没从小厨房出来,便想当然的以为玉白苏是没听到,心下暗自吁了一口气,转身拉着苍术来到一旁问道:“早上你不是同王爷一同进的宫么?怎么就你回来了,王爷呢?” “主子他……”苍术神情有些为难的说道:“皇上有要事派主子去办,此刻主子应该已经出城了。” “走了?怎么就走了呢?” 一想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家小姐忙里忙外的准备了一天,结果王爷却直接就这么走了,半夏便鼻腔一酸。 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王爷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不回来都不会提前说一声嘛!” 苍术不明这其中的缘由,陡然听见半夏如此埋怨自家主子,苍术忍不住回嘴道:“你太放肆了,一个丫鬟竟然敢如此议论主子!” 半夏被苍术这么一喝,小脸顿时变得煞白一片。 苍术半夏如此,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说重了些,想道歉却又有些抹不开颜面。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跌到了冰点,谁也不肯先开口。 “好了,都别吵了,多大点儿的事情也至于让你们两个吵成这样。” 玉白苏缓步从半夏的身后走了上来,半夏一见她来,眼眶顿时一红,瘪了瘪嘴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小姐。 玉白苏对着她安慰的笑了笑,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道:“傻丫头,皇命难为,皇上既然有令,王爷又怎有不遵从的道理?” “我知道,我都明白,我只是……我只是替小姐你觉得委屈。” 半夏紧攥着玉白苏的衣袖,强忍着不让自己流眼泪,哽咽的说道:“小姐你那么用心的做汤想给王爷喝,王爷怎么就这个时候走了呢。” “傻丫头,我自己都不觉得委屈呢,你替我委屈什么?” 玉白苏摸了摸半夏的头,转头看向一旁略显局促的苍术道:“半夏并非有意针对王爷,只是为我一世情急才说了浑话,并非是出自真心的。” “这事也有我的不对。”苍术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半夏作了一揖道:“半夏姑娘,对不住了,方才是我话说重了,你多见谅,若是你还是不解气,打我两下也成。” 见苍术向自己道歉,半夏悄悄抹了抹眼睛,嘟着嘴道:“谁稀罕打你呢,打你我还嫌手疼呢。” 玉白苏失然一笑,对着一脸尴尬的苍术道:“我家这丫头就是这别扭的性子,她即肯同你说话,那便是不怪你了。” “那便好,那便好。” 见这两人的误会解开了,玉白苏这才问道:“你家主子这次为何走的这样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见玉白苏问起容景宸,苍术立即敛去神情,微微正色道:“此事机密,属下也不知主子去了哪里。” 玉白苏神情顿时一黯,一股悲凉倏然袭上心头。 她本以为只要她决心站在容景宸的身边,只要她足够努力,她就能与他并肩同行。 可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的将她从云端拖回到了地面,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靠努力和决心就能办到的…… 第431章 容景宸的信 “是么……”玉白苏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表现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可鼻子处的酸楚却仍旧让她红了眼眶。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玉白苏转头看向一旁的半夏道:“锅里的汤……倒了。” “小姐……” 半夏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玉白苏对她摇了摇头,转身向卧房处走去。 “王妃……她这是怎么了?” 在苍术的印象中,王妃和他们家主子一样,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就在刚刚他竟难得见王妃流露出一丝真实的情感。 尽管极力掩饰,他却还是从王妃的身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悲伤。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 自家小姐一走,半夏便终于绷不住,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们小姐见姑爷昨日没有睡好,特意为他煲了汤,整整忙了一整日,满心欢喜的盼着姑爷回来,可姑爷呢,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半夏气的呜呜哭,一边哭一边哑着嗓子哽咽道:“我们小姐好不容易对姑爷上了点儿心,姑爷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珍惜呢。” 苍术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见半夏哭的凶,想上前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事确实也不能怪我们主子,你方才不也听王妃说了么,皇命难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我家主子心里不记挂王妃呢?” 苍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半夏眼前道:“这是我们主子临走前交给我的信,说他不便回来,有些话便写在信里了,让我交给王妃。” 苍术抬眸看了一眼玉白苏离去的方向,神情有些愧疚的说道:“想来王妃现在也是不愿意见我的,便由你代为转交一下。” “信?还有信!” 半夏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赶忙将信接了过来,声音虽还哑着,却是突然破涕而笑道:“原来姑爷没忘了我们小姐!我这就去把信给小姐!” “我会在此等半炷香的时间,若是王妃有回信属下可代为转交!”苍术这厢话音未落,半夏却已然不见了影子,苍术站在原地,看着半夏离去的方向,哀叹了一声道:“主子,你这次可真是把王妃给得罪惨了,希望你那封信有用。” 苍术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的瞬间便遁入了以身侧的黑暗之中。 半夏不敢停留,拿上信便一路快步的跑到玉白苏的卧房。 玉白苏回到卧房之后便将门紧紧合上,半夏见大门紧闭试着推了两下却发现房门丝毫未动,只得焦急的拍门道:“小姐!小姐你开开门,咱们都误会王爷了,他留了信给您。” 短暂的沉默过后,房门内传出玉白苏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 “我不想看,你拿走。” “怎么能不想看呢。”半夏心中焦急不已,暗暗思忖小姐这一次不会是真的生姑爷的气了? “小姐,姑爷突然离开肯定是有什么要事,你想啊,连苍术都不知道,说明此事必定十分机密,越是机密的事情危险就越高,或许……或许姑爷是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这才留了这封信给你。” 半夏的本意其实是想要找个理由说服小姐出来看信,没想到说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信了,甚至起了哭腔。 “小姐,你真的不打算看看么?这……这没准就是姑爷的绝笔信……” 半夏说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哽咽着哭了出来。 门外的半夏哭的那叫一个伤心,门内的玉白苏站在靠近房门的位置,瞳孔震颤的望着从从窗外照进屋内的一束阳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绞着一般的疼痛。 比起旁人,她更知道容景宸在朝中的处境到底有多么艰难。 昨夜容景宸接连与孟宪行和秦杰接触,势必会引起朝中一些人的红眼。 但若仅仅只是如此,以容景宸的能力,倒也称不上‘艰难’二字,可朝堂之上不仅只有‘臣’,还有‘君’。 凌帝一直很忌惮容景宸,但在忌惮的同时,他却又不得不仰赖于容景宸。 之前容景宸孤身一人,虽有权势却孤木难成林,可现在却不同了。 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契机让容景宸的思想发生了转变,亦或是容景宸其实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时机,现在不过是时机成熟罢了。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容景宸不再是一个人了,他的身边渐渐开始聚集一些同他志同道合的有志之士。 孤木难成林,但群木却可以成森。 容景宸一人之事,那些对他心怀不轨之人尚不能耐他如何,那些人又怎会任由容景宸如此壮大下去? 那些大臣不会,帝王……亦不会。 凌帝如此着急的将容景宸调遣出去,又不允许对外透露任何他去往之地的消息…… 玉白苏的右眼急促且剧烈的狂跳了两下。 难不成……真的让半夏给说中了…… 并非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必须容景宸去,这一切不过是凌帝为防容景宸势高震主而布下的局? 思及此,玉白苏再也无法冷静了。 方才的气恼和不甘全部都被她一股脑的扔在了脑后,她转身霍然打开了房门,在半夏又惊又喜的目光下一把将她手里的信夺了过来。 纸张展开的瞬间,熟悉的字体映入玉白苏的眼帘。 那些透着刚劲的字体透着一股子孤傲凌厉的气势陈书纸上,亦如书写它们的人那般让人一见难忘。 信上的着墨并不多,颇有容景宸的风范。 玉白苏不敢错过哪怕一个字,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轻薄的纸,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显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好似那纸张重若千斤一般。 夫人,见字如面。 玉白苏的目光在触及到夫人那两个字的同时,恍惚间竟好像看见了坐在书案前运笔疾书的容景宸。 ‘皇上密诏,为夫必须离开一阵子,失约于夫人实非为夫所愿,还望夫人见谅。此去需月余,还望夫人莫要挂怀。特此书信一封,只望夫人安心,另有一要事,希望夫人定要万般注意,此事甚重,夫人定要谨记于心……’ 第432章 容景宸怕是有什么大病 玉白苏看着那个‘心’字,纸张在她手中微微颤动,迟迟不肯看到下一页。 半夏站在玉白苏的对面,一脸忧心的望着玉白苏,语气略带担忧的问道:“小姐,你还好么?” 玉白苏睫毛微颤,抬眸看向半夏。 她好么? 或许真的不大好。 玉白苏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容景宸如此挂心。 他临行前特意留下这一封信给她,信中又如此三令五申的提起这件事情,玉白苏预感这件事情必定非同小可。 信总共分两页,一个‘心’字恰巧成了两页纸的分水岭。 她明明只需要轻轻翻动一下纸张就能清楚容景宸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可是这一刻,玉白苏却感觉自己失去了这份勇气。 她不敢去看,她很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在恐惧什么。 她怕……怕这封信会是容景宸的绝笔。 “小姐……要不要……我帮你看?” 半夏包含担忧的声音在玉白苏的耳畔响起,她抬眸看向半夏原本也有些空洞的双眸渐渐恢复了些光彩。 摇了摇头道:“不必,还是我自己来。” 玉白苏缓缓将第一张纸和第二张纸的位置对调,第一张纸上未写完的内容霍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夫人,为夫算着距离你葵水之日不远,为夫这次不能陪在夫人身边,还望夫人珍重身体,静候吾归。’ 玉白苏有些怔怔的望着手中的信,再三确定信上除了嘱咐她注意葵水之事以外再无其他,一时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容景宸……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玉白苏无奈的捂着额头,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半夏紧紧抓住她的手,一脸担忧的说道。 在半夏看来,小姐眼下分明就是悲极生乐之症。 玉白苏又怎猜不透半夏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真没事。” 这一点上,玉白苏的确是没说谎。 若说起初她还有那么一点儿生气,经过这么一吓,她也便不气了。 凭她对容景宸的了解,她敢百分百的肯定,从他突然离去到她误会信中的内容,绝对全都在容景宸的掌控之中。 容景宸的确有戏弄她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关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尽管容景宸极力掩饰,却还是难掩那字里行间之中深藏着的情感。 玉白苏望着那信上苍劲中透着柔情的字,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原本泛白的指尖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那汤你倒了么?” “啊?”半夏神情有些呆滞的望向玉白苏,有些跟不上她家小姐跳跃的思路。 “啊什么!我说汤!” “哦哦哦,汤!”半夏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忙回答道:“没有,汤还在,我着急来给小姐你送信,那汤我还未来得及处理。” “那便好。”玉白苏神情微松,问道:“苍术何在?” 经玉白苏这一问,半夏原本丢失的记忆渐渐回拢,想起了苍术说的话道:“他还在府上,说半炷香后离开。” 玉白苏听此,微微松了一口气。 苍术没有扔下信就走,定然是在等她的回信。 容景宸在信中对她百般担心,按理说她的确应该给他回信一封让他安心。 可一想到容景宸捉弄自己的行径,玉白苏却又不想让他如此如愿。 垂眸扫过一眼信上的内容,玉白苏心生一计,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既然那汤还未倒,扔了也怪可惜的,取出来一些给苍术吃。” “给苍术?”半夏歪了歪头,有些不解的说道:“那么好的汤,给苍术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玉白苏微微轻叹了一声,暗道半夏这丫头平时看着倒是挺机灵,怎么到了该机灵的时候反倒是不机灵了呢。 “你只管给他送去便是了,包里好一切,切莫在路上凉了。” “半夏知道了。”半夏虽不解小姐这么做的用意,但有一点确实她从始至终都清楚明了的, 他们家小姐说的做的都绝对有她自己的理由。 眼见小姐要转身回屋,半夏的目光匆匆在信上掠过一眼,虽说姑爷此次行事的确不太地道,但半夏却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人的感情就这么出现裂痕,忍不住劝道:“小姐,要不……你给姑爷写封回信。” “不必了。”玉白苏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纸,眸底悄然划过一抹笑意:“你只管听我的将汤送去给苍术便是了。” “哦,好……” 半夏见小姐竟连一封信都不愿意给姑爷回,还以为她是气极了,也便不敢再多问些什么,目送着她回房以后半夏便转身拐进了小厨房,将炉子上温着的莲子汤细细打包好,拿着重新回到了槿院门口。 一直隐在暗处小心等待的苍术见槿院中久久没有动静,本不报什么希望了。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苍术已打算离开,却在转身的时候恰巧听见了丛院内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苍术大喜,转身却见半夏臭着一张脸捧着个大大的包袱走了过来,一见着苍术便像是扔垃圾一般将包袱往苍术怀里一扔道:“这是小姐让我给你的汤,拿上了就快走,别在这里碍眼。” 苍术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包袱,就算不特意去闻,也有淡淡的香气不住的往他的鼻子里面钻。 “这汤……确定是王妃给我的?” 半夏并不知晓信上的内容,误以为姑爷伤了小姐的心,连带着对苍术也没有个好脸色。 “你那脑袋两边的耳朵是白长的么!都说了是给你的,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没有什么事就赶紧拿着东西走人,少在这里碍人的眼。” 半夏冲着苍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哼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们男人果然都不可信!” 苍术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但面对一脸怒气的半夏,他却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替自己分辩的话。 他能怎么办? 自己主子的黑锅,他这个当属下的就算是背吐血了也得背着。 “半夏姑娘说的是……”苍术艰难的扯出了一丝笑,问道:“不知道王妃可有看过信了?” “看过了。”半夏没好气的说道。 一听王妃读过信了,苍术不由得在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虽不知道那信中的内容,却坚信王妃在看过那封信之后定然能明白自家主子的一番苦心。 第433章 容王抢汤了! “不知王妃可有回信?” 眼见时间紧迫,苍术也无暇探究为何王妃看过信后,半夏对他的态度非但不见丝毫好转反倒是更加恶劣了许多,索性直接单刀直入的切入正题。 他在此等候的原因便是在等王妃的回信,此次他需与主子同行,因事情紧急,主子已先行出发,两人约定于城外汇合,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是大限了,若是超过这个时间主子便不会等他,他也会自此会跟主子失去联系。 苍术若是不提信还好,一提起信半夏便不受控制的回想起小姐看见那封信时脸上破碎的神情,心便顿时揪作了一团。 “你还好意思提信的事!没有回信!赶紧带着东西走!” 苍术是被半夏生生给推出远门的,若是换做平时,他肯定要问个究竟,可眼下时间紧迫,虽不知为何王妃在看过信之后并未写回信,但没写回信也算是回信。 时间不等人,苍术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袱,他虽不知王妃为何吩咐半夏给他这些汤,但眼下他就是想喝他也没有时间喝。 扔了又着实可惜了。 一番纠结之下,苍术还是决定将这汤带在身上。 离了容王府之后,苍术一路策马扬鞭赶往城外。 原本一炷香的时间生生被他缩短到了半炷香。 苍术赶到的时候,容景宸等人已然出发了有一段时间了,见苍术从后赶了上来,容景宸仿佛凝着冰霜的神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 对于主子的转变,他身侧的几名暗卫感知的最为明显,他们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苍术,心中都很是好奇苍术到底又何‘魅力’,竟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情绪外露。 苍术在容景宸身侧勒马,让马行进的速度和容景宸等人保持一致,这才回禀道:“禀王爷,属下幸不辱命,已将信交给了王妃。” 容景宸听后只是淡淡的轻‘嗯’了一声,仍旧目视前方向前行进。 苍术看着容景宸,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说主子并未看他,但苍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威压正源源不断的施加在自己身上。 不过眨眼的功夫,苍术额角便已然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回禀主子,王妃她……并未回信……”苍术有些艰难的说道。 “没回信?”容景宸眉眼微沉,眉宇间很快便覆上了一层寒霜。 周围的气压瞬间低到了极致,周围的暗卫都不约而同的感到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在容景宸强大气势的压迫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度秒如年。 “怎么回事?” 苍术不敢怠慢,赶忙将他回府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给了容景宸。 当苍术提到玉白苏特意为容景宸熬制了莲子汤的时候,那股一直萦绕在容景宸周身骇人的气势顿时消减了几分,一众暗卫顿时感觉周身一轻,就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汤呢?” 容景宸虽如此问,但目光却早已紧紧锁定在了苍术怀中的包袱之上。 苍术接收到了容景宸的目光,虽然他很想说,这汤是王妃给他的,但他也只感想想罢了,身体却很诚实的双手将包袱送到了容景宸眼前。 容景宸毫不客气的伸手接了过来,周身的戾气瞬间消散,仿佛刚刚的那一幕从未消失过一般。 因为玉白苏的叮嘱,半夏打包的时候十分用心,容景宸打开汤盅的时候,汤还是热气腾腾的。 沁人心脾的莲子香悠悠从汤盅之中飘了出来,在场之人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眼睛不由自主的往主子手中的汤盅里瞟去。 容景宸见多识广,一闻这汤的香味便知晓这莲子汤定然与寻常的莲子汤有所不同,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挑。 一想到玉白苏肯为自己花心思,容景宸便觉得心情大好,甚至不顾马匹颠簸在马上便将汤盅里面的汤一饮而尽。 暗卫们虽各个看着眼馋却也只有看着的份儿,眼看着容景宸动作优雅的将汤喝的一滴不剩,苍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能说。 …… 容景宸离开的第一天,想他……想他……想他…… 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从前的玉白苏或许会如此,可如今的玉白苏却已今时不同往日。 重生一世让她明白了很多的道理,而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容景宸并非是她生活的全部。 可一入夜,玉白苏却一秒破防。 原因无他,没有容景宸在身侧陪伴的她,又做噩梦了。 接连几日,玉白苏皆不能安寝,往往刚一睡着,噩梦便紧随而至,而最要命的是,就算她在睡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却还是醒不过来,被迫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从前的噩梦。 尽管她明知道是梦,却还是不能自已的被牵动情绪,在一次又一次的悲恸之中越陷越深。 短短几日,玉白苏的精神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沉了下去,整日里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因为先前有容景宸在的缘故,玉白苏夜夜安寝,时间久了,半夏便想当然的以为玉白苏爱做噩梦的毛病已经治好了。 见玉白苏精神萎靡不振,半夏也未曾往这方面想,只以为玉白苏如此萎靡是因为容景宸的缘故,忍不住打趣道:“小姐这可是害了相思之疾?” 玉白苏半倚在躺椅上,手指无节奏的在椅子上敲击。 “嘴巴如此聒噪,看来是这府里的活还不够多。” 玉白苏边说边缓缓睁开眼睛,说道:“我昨日见后院的锦灯笼的果子红了,你今日便留在府上将果子都摘下来晾晒完了,若是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没做完,就罚你两天不许吃点心。” 因为夜夜不能安眠的缘故,玉白苏变得有些烦躁,她本想着带半夏一同出去散散心,企料半夏这丫头长了贼胆竟然胆敢逗弄她。 玉白苏索性便直接将她留在了府中,自己独自一人乔装打扮出了府。 第434章 人间烟火 玉白苏此次出府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为了散散心罢了。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原本浮躁的心竟也渐渐平静下来。 比起满是富贵荣华却没有丝毫人情味儿的王府,玉白苏觉得自己其实更适合人间的烟火之地。 她随意找了一间茶寮坐下,看着街上众生百态,竟莫名有些羡慕。 原本她也该是他们之中的一员,本也该平凡无忧的度过一生,可她却因为一心上之人生生将自己从这些人中剥离。 身在王府,她犹如水中浮萍无根无依。 现在的她虽尚且能够自保,但世事无常,于整个凌王朝而言,容王府又何尝不是水中浮萍? 不管是她还是容王府亦或是容王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身不由己。 重活一世,她理解了容景宸许多,在与容景宸一次又一次的共进退之中,她也渐渐明了,不管是时移世易还是沧海桑田,她对容景宸的感情都从未变过。 但这世上有一句话,但感情和自由之间,总是需要有所取舍的。 玉白苏垂眸,神情平静的望着茶碗之中误入的茶叶梗。 若是换做从前的自己,她或许会为了感情而放弃自由,亲手为自己栓上枷锁,将自己永远困于容王府这个偌大的牢笼之中。 但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她却看开了许多。 一个人两次都选择同一个答案未免太傻了些,情感与自由之间,这一次,她想选择后者。 三年之约,玉白苏眼含期待的看向身边熙攘而过的人群。 三年过后,待她和容景宸和离之后,她应该就能回归于这些人之中了? 思及此,玉白苏的脑内突然浮现出容景宸的身影。 到那时……容景宸应该会放她走…… 玉白苏想象着自己和容景宸离别时的场景,眼角竟不自觉的泛起了红。 她想,或许到了那时她会有些不习惯。 毕竟三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习惯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但习惯毕竟只是习惯罢了,待到时间久了,习惯也是可以更改的。 玉白苏抽了抽鼻子,像是要将所以缠绕的思绪泯灭一般,豪饮了一口茶碗中的茶。 “小二!结账!” 玉白苏拍下几枚铜板在桌上,起身向药铺的方向走去。 人活的久了难免会容易多愁善感,但她却没有那个多余的时间去缅怀伤神,三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在这期间,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秦丰毅一见玉白苏来,和秦泽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秦泽不动声色的接管了秦丰毅手上的事情,秦丰毅则引着玉白苏去了后堂。 “看来最近生意不错。” “这还不是多亏了少爷你的福?”秦丰毅笑着为玉白苏奉上了一杯热茶道:“少爷此次来,可是为了您在心中提到的那名小乞丐么?” 玉白苏点了点头,问道:“秦老可调查出什么线索了么?” 被小乞丐拦车的第二日玉白苏便送出来了消息,让秦丰毅和秦泽二人着重调查一下那名小乞丐的身份。 虽说那小乞丐应当只是被临时抓来的,但对方为何偏偏就恰巧抓了这个小乞丐来传信却引起了玉白苏的注意。 打个比方,若是那人身居城南,因为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而不得不靠外人来传递消息,那他所选之人必定距离他不远,玉白苏想要借此来确定送信之人所在的位置,所以才拜托秦老他们调查有关那乞丐的消息。 玉白苏虽与城中的乞丐接触的并不多,却也知道乞丐之间也有底盘划分,通常情况下人好都会习惯性的待在自己习惯的环境下,只要锁定小乞丐平日里的活动区域,就能大致划出对方的所在位置,对确认对方位置大有助益。 “不负少爷所托,我们已经找到了那名小乞丐,和少爷你所料不差,那小乞丐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了别人的银子帮着递个消息罢了。” “可调查出那个小乞丐平日活动的范围了?” “调查到了,那小乞丐平日里喜欢在皇宫周围打转悠。” “皇宫?”玉白苏微微蹙眉,那日小乞丐拦车的位置的确离皇宫很近,但当日因为举办婚宴的缘故,皇宫进出的人众多,若是一一排查不仅浪费时间,且收效甚微。 玉白苏暗道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但她却并未因此气馁,虽说对方只写了‘小心’二字,但她却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二字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大事。 若是能提前调查清楚,成功规避那是再好不过,若是当真避无可避,提前做个防范也是好的。 “我让你调查的血珀藓可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秦老不慌不忙的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了一个木盒子,从木盒中取出了一张纸交到了玉白苏的手中道:“宓竹难得,生长出血珀藓也更是不易,现下整个锦城之中也只有这五处有血珀藓。” 玉白苏垂眸看向手中的纸张,宓竹珍贵,能养的起这种珍惜品种的人大多都非富即贵。 这五人之中有三人都是这京中赫赫有名的商贾,但因为他们身份低下,所购置的房产大多都远离皇宫,当日之事应于这三人无关。 至于其他两处的位置却是让玉白苏有些犯了难。 这两处分别是安王的府邸安王府以及皇宫之中的翠林苑。 安王和容景宸一向不睦,想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走几乎是不可能了,但若是想悄悄潜入也绝非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安王府毕竟是王府邸,守备绝非是那种小门小户可以相提并论的,想要不惊动任何守卫悄悄潜入的可能性太小了。 想入安王府就已是难事,入皇宫就更是天方夜谭。 但若是想要追查对方的身份,还必须追查不可。 “皇宫方面我会想办法去探查,至于安王府,就要仰仗你们了。安王府虽守备森严,却也绝非牢不可破,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需要人张罗的,你们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安排人混进去。” 第435章 完善消息网 “少爷放心,属下稍后就让人去安排。” “不着急,秦老先坐,我有一事想要同你商量一下。” 玉白苏嘴角微微上挑,示意秦丰毅坐下。 秦丰毅原本还有些犹豫,可见玉白苏坚持,只得顺着玉白苏的意思坐了下来。 玉白苏并没有直接说自己到底要同秦丰毅商量何事,反倒像是唠家常一般同秦丰毅说道:“有秦老打理这间铺子,我很是放心,能得秦老想助,实是我之大幸。” 秦丰毅没想到玉白苏会突然对他说这番话,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少爷过奖了,少爷对我们祖孙二人有恩,是少爷看得起才让我这把老骨头有报恩的机会,实是我该感谢少爷才是。” 秦丰毅面露愧色,抬起眸子看向玉白苏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若非是少爷您用药给吊着,只怕我这身子早就不中用了,我现在只盼着泽儿那小子早日成才,能为少爷你效力。” 面对秦丰毅的道谢,玉白苏却是莞尔一笑。 “秦老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这些日子若不是您为我巧妙周旋,我不知会遭多少小人的暗算。至于秦泽……”玉白苏声音微顿道:“玉不琢不成器,不知秦老可有放秦泽独自一人闯荡的打算?” 玉白苏很清楚,自己手下能用之人并不多,可信任又能放在明面上用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 秦家祖孙俩是她现在能想到的人中唯二能够委以重任之人。 自容景宸将她带去春风楼之后,她一直就有一个想法。 与其偷偷摸摸的藏着掖着引人怀疑,不如大大方方的放在明面上,反倒不容易惹人疑心。 听玉白苏如此说,秦丰毅眸光微动,心下对玉白苏所要同他商量的事情已然有了七八分的猜想。 他对此并不排斥,反倒是极为乐意,便顺着玉白苏的话说道:“这有何不愿放手的,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安于一隅便就罢了,泽儿大好的年岁,出去多闯荡闯荡我倒是更放心些。少爷如此问,可是已经有什么打算了么?” 玉白苏有此一问本也是为了秦丰毅考虑,她并不知在遇到她之前秦家祖孙二人到底遇到了些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眼下这祖孙二人只有彼此罢了。 哪个老人不希望儿孙绕膝? 如今秦丰毅身边就只有秦泽一人,若是就这样让秦泽离开秦丰毅,对于秦丰毅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些。 秦丰毅不反对,即在她的预料之中却也让她感到些许惊讶。 她本以为秦丰毅多少会犹豫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痛快的就答应了。 既然秦丰毅肯放人,她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想开一间酒楼,秦泽也同您历练许多时日了,我想让他做酒楼的掌柜。咱们的药铺虽生意不错,但收集到的情报毕竟有限,若是与酒楼相辅相成,想必情报网应该会更加的完善。” 秦丰毅心知玉白苏此次来的目的便是求人的,可他却没料到,玉白苏竟然一出手就让秦泽管理一间酒楼。 若是换做旁人,得知自己的亲人被委以重用只怕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可秦丰毅脸上却是无悲无喜,他抬眸看向目录坚定的玉白苏,呵呵一笑道:“开办酒楼可不是小事,这事事关重大,少爷当真要用秦泽么?” 秦泽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若是换做旁人光是用他都要踌躇再三,岂敢委以如此重任。 可玉白苏不仅敢,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秦老这是说的什么话?”玉白苏嘴角微扬,神情从容的看向秦丰毅道:“秦泽是由您一手教导出来,他的能力我自是看在眼里。他年纪虽轻却是少年老成,胆大心细,若是连这样的人都不能委以重用,这天下还有何人可用?” “少爷……”秦丰毅眼眶一热,起身对着玉白苏就是一拜。 “少爷对我们祖孙二人的知遇之恩,老朽……老朽实在不知该如此感谢您。” 秦丰毅衣袖眼泪,心中感动之余,也对自己投了一位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的明主而感到欣慰。 “少爷肯重用秦泽那是他的福分,老朽自然没有不依的道理。” “秦老不必如此。”玉白苏赶忙起身扶起秦丰毅道:“秦老不必如此,你们祖孙二人为我如此尽心竭力,合该是我感谢你们才是。” 秦丰毅被玉白苏搀扶起来,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转眼间又恢复成了那个沉稳干练的秦老。 “少爷想要开酒楼自然要选一个适合的位置,属下这里正好有下面的人收集的有关各个商铺的消息,少爷可以拿去参考下,近几日属下也会留心着有没有合适的店铺。” 玉白苏接过秦丰毅递来的竹简,展简阅之发现上面对各个商铺的记录详尽,包括前铺租做了什么生意为何转卖都一一记录在上,侧面甚至还有对该商铺的现有价值做了详细的评估。 毫无疑问一旦这份情报流出去,必定会引起一众商贾的争相疯抢。 玉白苏简单的浏览一遍,对其中的几间铺面颇感不错。 既然想要收集情报,那客流量便是首要的。 和药铺的低调不同,酒楼要越热闹越好,只有人越多,收集的情报才越多。 “这几个铺面你重点去看一下,若是有消息了,立即通知我。” 该交代的事情大概都交代清楚了,药铺的位置离玉流年的胭脂铺很近,算一算她也有些日子没见过玉流年了,趁今日有时间,正好去瞧瞧。 临走前,玉白苏收起了一贯的温和模样,神情严峻的同秦丰毅说道:“以安王府的事情优先,两日之后我想知道结果。” 秦丰毅是个拎得清轻重的人,当即向玉白苏保证道:“少爷放心,属下定当尽心竭力。” 得了秦丰毅的保证,玉白苏稍许放心了些。 那张写有‘当心’的字条总是让她莫名的感到不安,不管那字条是写给她的还是写给容景宸的,对于她来说都是暗藏的隐患。 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让她觉得异常恶心,只有将这个隐患彻底拔出,才能让她真的安心。 第436章 生疑 告别了秦老之后,玉白苏便径直去了哥哥玉流年的胭脂铺。 隔着老远,玉白苏便见着胭脂铺前排了不少人,似乎都是打算进铺子里面选购胭脂的。 不过才隔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胭脂铺的生意竟是比她上次来的时候大相径庭。 哥哥自小书便读的不好,玉白苏记得清楚,小时爹娘时不时就要被教到学堂去被先生说教一通。 当时有不少先生都说,哥哥生性愚钝难成大器,可唯有玉家的人知道,哥哥并非天生愚钝,只是他不感兴趣罢了。 哥哥玉流年似乎天生骨子里便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只要是他不愿意做的,就算是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向你屈服半分。 可若是他想要做的,就算是拼上性命,他也一样会做好。 好在自家爹娘都不是什么思想迂腐之辈,吃透了哥哥的性子之后便也不强求着他读书,只要不做出什么有违道德之事,他们就都任由着玉流年折腾。 见胭脂铺生意如此火爆,玉白苏心中感慨果然还是女人的钱好赚。 自己的药铺就算是生意最好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半人多。 论起做生意,玉家最有天分的还要数哥哥玉流年,这一点上,连她都自愧不如。 排队的女子一个紧挨着一个,眼睛不时还要向四周打量一圈,一脸警惕的模样好似随时有人会冲过来暗杀她们一般。 此时此刻玉白苏极为庆幸自己为了方便出行,特意换上了男装,比起过往的女子,那些挤在门口的夫人和小姐对身着男装的她倒是并未有太大的敌意。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男子甚少会逛这种女人家才逛的地方。 再加上大多数来这儿的人都知道,这家胭脂铺的老板是个男人,又见玉白苏大摇大摆旁若无人的越过众人走了进去,便只当玉白苏是老板的朋友,倒也并未在意。 自从胭脂铺的生意步上正轨之后,玉流年这个老板便转向了幕后,店铺生意大多由他从玉家带出来的家生仆在打理。 伙计一见来人是玉白苏,当即便引着她去了后面。 玉白苏穿过后堂来到后院的时候,玉流年正在院中躺在躺椅上喝茶晒太阳。 见玉白苏来,玉流年也只是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眉眼间透着一股倦惫之色。 玉白苏明知道玉流年为何如此,却还是明知故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一副很累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说?”玉流年颇为怨念的瞪了玉白苏一眼道:“还不是听了你的往胭脂里面掺了淘米水!” “大哥,你这不是冤枉我了么?”玉白苏佯装无辜的凑到玉流年面前,难得摆出小女儿家的模样,委屈巴巴的说道:“当初可是大哥你问我如何能提亮胭脂的颜色,我才将这方法告诉了你,你看看,你这生意现在多火啊,怎么你不感谢我,反倒还来怪我呢?” “行了,别装了。”玉流年一脸嫌弃的把玉白苏揪着他衣袖的手甩开,闷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嘛,小狐狸一个!” 玉流年用手指戳了戳玉白苏的鼻子,哼了一声。 “你那主意又不是白出的?生生分去了我一成的利润。结果累死累活的全是我,你动动嘴皮子就坐在家里白拿钱,你还委屈?” “大哥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玉白苏一脸讨好的笑道:“这主意可是我费力想出来的,哪有大哥你说的那么简单。” 见哥哥仍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玉白苏眼珠子一转,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若是大哥真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那小妹不要你那一成便是了。” 玉流年终于睁开了眼睛,神情中透着一丝了悟的说道:“话没说完?” 玉白苏嘿嘿一笑道:“这钱既然不能从大哥这里赚,那小妹自然要想怎么从别处赚了。”玉白苏声音微顿,特意等到玉流年被她勾起了好奇心才接着说道:“一枝独秀虽好,但百花齐放也不错,大哥觉得,是也不是?” 玉流年立即反应过来玉白苏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神情瞬间转换,反拉住玉白苏的衣袖道:“我的好妹妹,大哥……大哥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可别把这秘方告诉别人,莫说一成收入,就算是两成大哥也应你。” “大哥说的可是真的?”玉白苏的眼底划过一抹奸计得逞后的笑,双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状。 玉流年无奈的轻叹了一声,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便就这么说定了。” 玉白苏在玉流年近似绝望的目光下伸出了两指道:“下月开始大哥可要付我盈利的两成报酬,大哥若是敢耍赖,我就回家告诉爹爹去。” “知道了,知道了。”玉流年无力的瞪了玉白苏一眼道:“从小到大,大哥何时答应过你的承诺没兑现过?” 玉白苏佯装犹豫的思忖了片刻,眼见着哥哥玉流年的脸色好越来越阴沉,这才笑道:“我家大哥一向说话算数。” “这还差不多。”玉流年嘟囔了一句,又重新恢复成了玉白苏初来时的慵懒模样半阖上了眼睛,语调慵懒的说道:“你从小便对这些钱财之物不甚在意,怎么嫁入容王府之后反倒这么在意了?可是容王府亏待你了?” 玉白苏神情微怔了一下,她故意在哥哥面前插科打诨耍无赖,本以为能蒙混过去,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大哥为何会如此说?”玉白苏抬眸去看哥哥,只见倚在摇椅上的哥哥也在看她。 玉流年仍旧是那一副懒散的模样,神情蔫哒哒的仿佛提不起什么干劲儿的模样。 可玉白苏却又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一股充满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知道,若是今日自己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这个平日里看似吊儿郎当的大哥恐怕会自己出手。 别人或许不知道玉流年的恐怖,玉白苏却清楚的很。 哥哥这些年上至京中权贵,下至街边乞丐,权贵富商三教九流就没有玉流年说不上话的。 她不怕玉流年查容王府,却有些担心玉流年会查出些什么其他事情…… 第437章 干啥啥不行,坑哥第一名 她在容王府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从无短缺,容景宸又一直待她不错,除了三姨娘柳月和二姨娘温元倩这两个不长眼的姨娘,其他人待她都算是恭敬。 就算哥哥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玉白苏怕的是,哥哥会发现一些什么别的东西。 哥哥不似容景宸,容景宸虽然洞悉无遗,但他到底出身富贵膏粱之家,对于百姓之间的一些交易不甚了解,玉白苏也是借此,才敢在容景宸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可她的这些小动作能瞒得过容景宸,却不一定能瞒得过哥哥玉流年。 若是让哥哥调查的时候查出些什么别的蛛丝马迹,那便得不偿失了。 “妹妹,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玉流年横眉微蹙着问道。 玉白苏回望向哥哥玉流年,神情中流露出三分苦涩道:“大哥,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在做什么,你竟看不出么?” 玉白苏此话一出,倒换成玉流年懵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我这是在为自己找退路啊。”玉白苏心知若是自己一味的同哥哥玉流年扯谎,他未必会信,若是既不想让哥哥得知真相又不惹他怀疑,那便只能真中掺假,假中掺真。 “大哥,容王府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容王虽待我不错,但我若是一味的依靠他也是不成的。” 玉白苏垂眸敛笑,神情微沉道:“若是不能让自身强大起来,我便只能为人鱼肉。” 玉白苏故意没说自己在干什么,给玉流年留下了足够发挥想象力的空间。 玉流年听过她的一番话之后,果然如她所料一般凝眉陷入了沉思。 “你真是长大了。”玉流年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抬眸看向玉白苏,神情之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我这个当哥哥的,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难受。” 玉白苏知道,哥哥相信了自己的话。 她像是小时候一般半蹲在哥哥的面前,用头枕在他的手上,将脸贴在哥哥玉流年的掌心之中。 小时候哥哥曾打趣的说,这样她就是掌上明珠了。 “这是我的选择,我就应该受着。”玉白苏喃喃说道。 玉白苏的声音并不大,却足以清晰的传入玉流年的耳中。 玉流年神情充满爱怜的伸手抚了抚玉白苏的头,声音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好察觉的沉闷道:“若是你在容王府过的实在不开心,不必顾忌太多,回家来,哥哥养你。” 玉白苏神情微怔了一下,辛苦铸就的一道道心防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一股别样的酸楚顺着她的鼻腔一路上窜,热了她的眼眶。 她不敢抬头去看哥哥,她怕只要她抬起头,她就会义无反顾的扑进玉流年的怀中。 在这样一个男权至上的时代里,女子一旦出嫁了便要从夫从子,永远被禁锢在‘家’中,终身不得自由。 不是没有人试图反抗过,只是反抗的人最终都没有落得什么好结果。 玉流年的语调很平稳,即不高亢,又非掷地有声,却轻而易举的撼动了她的内心。 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所蕴含的是与世俗对抗的决心。 玉白苏湿着眼眶,努力控制着自己不眨眼,不让凝结的泪水溢出眼眶。 她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淡淡却极为幸福的笑,闷声笑了一声。 “大哥若是真心想养我,不如就从现在开始。” 玉白苏抬起头去看玉流年,对着玉流年伸手,神情透着几分无赖道:“先拿一百两出来。”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原本流淌着淡淡哀伤的气氛被好瞬间冲淡,最终在兄妹二人的相视一笑中,彻底化为虚无。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玉白苏褪下了层层的伪装和玉流年毫无章法和顾忌的打闹了一阵。 没有胜负,没有所谓的目的和顾忌,直到两人力竭为止。 玉白苏额角沁着汗珠,一脸嫌弃的瞪了玉流年一眼道:“谁家的女子敢嫁给你这个幼稚鬼!” 玉流年毫不客气的回敬了玉白苏一眼,颇为不服气的哼了一声道:“说我?我看你才应该赶紧怀个孩子,收收你这性子!” 一人插一刀,谁也不服谁。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玉流年店里的伙计却慌里慌张的跑来,大喊道:“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玉白苏和玉流年齐齐看向那名伙计,因为是家生奴,这伙计认得扮作男装的玉白苏便没什么顾忌,忙说道:“少爷,前面有人闹事,排场大的很,客人们全都被她给撵走了,您快去看看!” 没有客人就等同于没有银子赚,这让玉流年如何能忍得了! 一直瘫在躺椅上宛若残废的玉流年当即一拍桌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褪去了和玉白苏在一起时的稚气,变成了那个锦城中人人都得恭敬唤一声的‘玉掌柜’。 开店的一年到头多少都能遇到几个来闹事的,倒也算不上稀奇,但这事放在玉流年的铺子里,倒算的上是稀罕事。 玉流年年少成名,在锦城之中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这锦城看着虽大,但到底有着边儿,玉流年朋友又多,朋友之间你认识我,我认识你,时间久了大家也都知道了玉流年的名号,自然不会来没事儿找事儿。 玉流年做生意的这些年,玉白苏还是第一次见人上门找茬的。 “我同你一起出去看看。” 对方敢在哥哥的铺子里面闹事,想必定然不是那种寻常的小混混,若真是京中的权贵,由她出面比由哥哥出面更容易些。 “你留在这里。”玉流年神情中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拦住了玉白苏前进的脚步。 玉白苏凝视了玉流年片刻之后,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那好。” 听到玉白苏的应允,玉流年紧缩的眉宇微微舒展,道了一声‘乖乖等着’便随着伙计一起去了前面。 而随着玉流年的离开,玉白苏的神情却渐渐阴沉了下去…… 第438章 煽动 哥哥玉流年并非是什么蠢笨之人,她能料想到外面定是什么权贵之人,哥哥自然也能料到。 可玉流年却仍执意将她留在这里,目的不过是为了保护她罢了。 若是由她出面,不管她是否愿意,总是会牵扯出容王妃的身份。 这锦城之中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悄悄注视着容王府她并不知晓,但是有一点玉白苏很清楚。 一旦牵扯到容王妃的身份,这些人势必会添油加醋一番。 这于容王府,于她,于容景宸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哥哥玉流年恐怕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会态度如此坚决的将她留在了这里。 可她又怎能如此袖手旁观? 玉白苏四下打量了一番,现在所在的这个后院占地并不算大,但却胜在设计精巧,很多院落原有的一些东西都被改动过了,但唯有一处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玉白苏缓步走到后门前,不出意外的发现后门上了锁。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会因此作罢,可来人是她,那便不同了。 玉白苏从头上取下梳发的簪子,对着锁眼插了进去,随意的转动了两下,随着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门锁应声而开。 玉白苏收了簪子,旁若无人的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正对的是一条小巷,几步外便是熙攘喧嚣的大街,若是想去玉流年的铺子,她只需走几步绕到前面的门面即可,可玉白苏却并没有那么做。 她的目光只在巷口停留了片刻,便转身向着巷子的另一面走去。 这条巷子和醉吟楼的巷子不同,是两边通透的,玉白苏从巷尾出去以后直接择了一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 玉流年随着伙计离开后院之后一路来到了前堂,方才迈进前堂,玉流年便一眼瞧见了一名身材丰腴打扮艳丽招展的妇人正坐在前堂之中,身边的丫鬟正在恭谨的向她奉茶,门口被几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挡的水泄不通,被撵出去的客人并没有走远,一个个在门口驻足好奇的向店内张望。 大批的人停留在门口,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玉流年一眼便将所有情况尽收眼底,他这里虽然只是个小铺面,但却开在了闹市区,对方行事如此嚣张,显然并不惧怕被官府注意,可见其身份必定在京兆尹之上。 在玉流年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那妇人淡淡的瞥了玉流年一眼,并没给玉流年回答的机会,接着说道:“听闻你店里的胭脂不错。” 妇人对身旁的丫鬟示意了一眼,那丫鬟立即领会,奉上了一个钱袋。 “你店里的胭脂我全包了,从今以后,你店里的胭脂只能供我一人使用。” 妇人随手将那袋钱扔在了地上,面露轻蔑的瞥了玉流年一眼道:“你这贱民可听明白了?” 送上门的买卖,玉流年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可对方的态度,比起买东西,更像是专门来羞辱人的。 玉流年眉宇间凝着寒霜,连看都没看那地上的钱袋一眼,冷声道:“不好意思,你的生意,我不做。” “你说什么!” 妇人应该是完全没想到玉流年回拒绝她的要求,声音陡然抬高了八度。 “你再说一遍!”妇人咬牙切齿的看向一脸漠然的玉流年厉声喝道:“你这贱民!竟然敢同本王妃作对!” 一旁的婢女像是生怕玉流年不知道自家主子身份一般,特意强调道:“这位可是安王妃,尔等庶民,还不快跪下见礼!” 安王妃当众亮出了身份便是打算以自己的身份打压玉流年。 此刻若是换成这锦城之中任何一家商铺的老板,怕是已然屈于安王妃的淫威之下,可偏巧了,今日安王妃遇到的偏就是天生反骨的玉流年。 玉流年单眉微挑,越过一脸傲慢的安王妃,却是看向了她身旁的那名婢女。 都说奴才都随主子,这话实是不假。 这安王妃便生的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她这婢女倒也不遑多让,薄唇窄鼻,长了一副哭丧的脸。 玉流年对着那婢女倏然一笑,他本就生得一副好面相,这一笑,瞬间便晃花了那婢女的眼睛。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位是安王妃,放眼整个锦城,能被称为‘王妃’的也不过只有两人,听闻容王妃容貌倾国倾城,又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玉流年嘴角啜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扫了安王妃一眼道:“这位即不是容王妃,那自然就是安王妃了。” 玉流年这话说的很是有技巧,明明半个脏字都没说,却把安王妃从上到下埋汰了个干净。 安王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目圆睁的瞪着玉流年,嘴唇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了几个走音了的字。 “你竟然敢暗讽本王妃?” 玉流年佯装无辜的露出一抹淡笑,神情中透着一股茫然无措,道:“安王妃这是说的什么话?草民有些听不懂。草民只是阐述了一遍推论论身份的过程,全无半点儿不敬之意,王妃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一问外面的大家伙儿。” 站在门外围观的百姓之中多数都是方才被安王妃撵出去的百姓,正是一腔怨气难消,又怎会放过这种让安王妃添堵的好机会。 “没听到!没听到!” “对对对,没听到!” “安王妃可莫要仗着身份仗势欺人啊!” …… 安王妃气郁于心,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确实不好轻易为难玉流年,只好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 “好,就算你没说过。”安王妃顶着一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脸,狠狠的剜了玉流年一眼道:“赶紧把东西拿出来,本王妃没有那个闲工夫在这里和你这个贱民闲扯。” 面对安王妃阴沉着的脸,玉流年仍旧神情从容,他抬眸直视向安王妃,嘴角挂着制式的笑,道:“这件事情怕是草民做不得主。” “这家店是你的,你做不得主那谁做得了主?” 安王妃满目怒色的看向玉流年,一副恨不得将玉流年看出个窟窿的模样。 反观玉流年却是神情自若,嘴角啜着若有似无的淡笑缓步走到门边看向门外围观的众位百姓道:“自然是他们说的算。” 第439章 暴走 听了玉流年的话,安王妃像是惊愕的微怔了一下,随后像是停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面露嘲色的讥讽一笑道:“贱民果然就是贱民,连想要为自己开脱都找不到个好理由,这店铺是你的,与他们何干?” 玉流年等的就是安王妃的这句话,他嘴角的淡笑渐渐扩大,目光环视了店铺一周道:“谁说与他们无关?我这店中的一砖一瓦皆是取之于他们,他们自然有这个权利。” 安王妃轻哧了一声,明显不认同玉流年的话。 “今日就算你说出天花来,你店里的胭脂也都要归本王妃所有,本王妃倒是要看看,你嘴里的这些贱民哪个敢站出来和本王妃作对,一个个的真是不自量力!” 安王妃已然被玉流年耗的失去了所有的耐心,透着不屑的眸子无所顾忌的扫过了门外的众人,似是极为笃定不会有人出来作乱。 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百姓与官家,向来都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安王妃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当众羞辱众人,一句一个‘贱民’的不离口。 若是换做别人遇到此事,或许也会如此。 可惜,今日安王妃惹错了人。 玉流年掐准时机向人群中看了一眼,一早便被他指使混入人群之中的人在此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本安静如鸡的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一声不忿之声道:“官家皆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凭什么如此轻贱我们!” 有一人站出来或许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可一旦有人附和,其余的人便会仗着法不责众的心理,夹杂在众人之中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而当这种想法达到前所未有的统一时,便会形成一股无可撼动的力量。 在玉流年的人有意的引导下,原本平静的百姓变得愤慨至极,身为百姓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吃过被强权剥削的亏,一旦有了一个引子,从前积压在心中的种种负面情绪便会如洪水一般决堤汹涌而出。 安王妃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一次又一次的试图冲进屋子,脸上原本不可一世的神情开始渐渐松动,最终转化为了无边的惊恐。 “拦住!赶紧给我拦住!反了!真是反了!” 安王妃周身的空气都透露着不安的情绪,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在椅子上坐立难安,而反观引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嘴角啜着淡笑的倚在柜台上旁观着失态一步步的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强权固然可畏,但孤舟难行,若是无水承载,舟又怎能算作舟? 可惜,这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懂。 玉流年斜眸看向因为事态暴走而慌乱躲在椅子后面狼狈不堪的安王妃,仿佛沁着笑意的眼中却是寒霜一片。 在百姓们激愤的冲撞之下,安王妃带来的那几个护卫终是抵挡不住,被人潮冲破了防线,伴随着一声女子刺耳的尖叫声,百姓涌入了店铺之中。 眼见情绪激动的百姓向安王妃所在的方向而去,玉流年适时开口道:“看来今日我这铺子的生意不错。” 玉流年神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因为害怕而拽着婢女一同躲在帷幔后面的安王妃道:“我还要向安王妃道谢才是。” “你果然和你那个妹妹一样,骨子里都透着下贱!” 安王妃一脸愤然的指向玉流年,却在触及到玉流年冰若寒霜的眸子时顿时噤了声。 玉流年嘴角仍啜着淡然的笑,可她却清晰的在玉流年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汹涌骇然的怒气。 眼看着愤怒的百姓向自己一步步逼近,安王妃整个人被吓的僵在了原地,自顾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有工夫训斥玉流年。 “你们……你们大胆!”安王妃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惊慌和恐惧,却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只能将同样吓破了胆的婢女推到自己身前挡着,她自己则蜷缩在婢女单薄的身影之下,哪里还有半点儿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玉流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底毫不掩饰的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他的太阳穴因为不断上升的怒气而剧烈的跳动,午夜梦回时的那些残存的记忆像是疯了一般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这一刻的玉流年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什么掠夺,某一个,他的眼前倏然一白。 他耳边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忙音,混合着他逐渐攀升的心跳,一点点的将他吞噬。 这样的情况只维持了片刻,待他再次回神的时候发觉自己的心竟然说不出的平静。 望着仍旧处于混乱之中的众人,玉流年瞳孔微缩,嘴角缓缓掀起了一抹冷笑。 总该有人给这些身心都腐朽的人一点儿教训。 人的悲欢虽然并不相通,但是情绪却会互相传染。 红了眼的百姓怒视着安王妃,就在安王妃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的时候,一名百姓毫无预兆的抓起了一旁的胭脂罐子兜头向一脸惊恐的安王妃砸去。 两道破空之声同时响起,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安王妃凄厉的大叫了一声后晕厥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一声充满威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像是一抔沁凉的水泼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红了眼的百姓稍稍回了回神,齐齐看向门口的方向。 秦杰在百姓之中的呼声一向很高,他刚以踏进铺内便有百姓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秦大人!” 秦杰在百姓之中素有美名,一听是秦杰来了,不少百姓都收敛了怒气。 秦杰踱步走进屋内,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嘴角啜笑的玉流年,玉流年感觉到秦杰的视线却并未躲闪,反倒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 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又极为有默契的收回了视线。 秦杰虽并未同玉流年说什么,那一眼也像是无心之举,可身为当事者之一的玉流年却从秦杰的那一眼中品出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玉流年看着秦杰走向安王妃的背影,双眸微眯。 从方才秦杰的表现来看,对方明显已经确定了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可秦杰明明才刚来,就算他洞察入神,只怕也很难从这乱局之中一眼便捕捉到自己。 排除不可能,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早已将这里的事情告知给了秦杰。 加上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京兆尹突然出现这一点…… 玉流年倏然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不出意外的在混杂的人群中找到了玉白苏的身影…… 第440章 异常的玉流年 两双有七八分相似的眸子像是受到某种力量的牵引一般看向了对方,视线在空中相接的同时,两人的眼中俱是闪过了一道了然之色。 秦杰身为京兆尹对于安抚百姓很有自己的一套,他有些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正被婢女搀扶坐下的安王妃,即便是他,也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虽说安王妃此次受惊不小,但好在是毫发无伤,只要没伤到,这事就好处理。 思及此,秦杰有意看向了距离他所在位置七八步远的位置上安静躺在地面上的碎瓷片瞳孔微沉了一下。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方才的情形,秦杰仍旧免不得感到心中后怕。 玉白苏有恩于他,所以当玉白苏找到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跟了过来。 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巧看见一名百姓拿着瓷瓶打算袭击安王妃,若是这一下下去,安王妃有丝毫损伤,今日之事必然会闹大。 虽说秦杰对如安王妃这般平日里便仗着权势欺凌百姓的权贵甚是不耻,但安王妃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若是有所损伤,的确会让其长些教训,但在场的百姓却免不得要遭殃,如此算来,却是得不偿失。 好在有容王妃及时出手,以银针在千钧一发之际打掉了那名百姓手中的瓷瓶,这才避免了事情进一步恶化。 安王妃已然吓的六魂无主,虽已被婢女安抚好了情绪,却像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沉默着怔怔的看着一处地方不说话。 见她如此,秦杰趁此机会火速的驱散了百姓并命人将安王妃送上了回去的马车。 危机秦杰有条不紊的布控之下很快便解除了秦杰临走之前找到了一早便在无人处等着他的玉白苏直接单刀直入道:“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平息,安王妃当即没有追究,后面就算她想要追究也不会掀起多大的风浪,王妃尽可放心。” 玉白苏点了点头,对秦杰报以一笑道:“今日之事,真是劳烦秦大人了。” 秦杰罢了摆手道:“王妃于我有救命之恩,王爷于我有知遇之恩,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王妃不必挂怀于心。” 推辞了玉白苏感谢的话,秦杰双眸微沉的看向玉白苏。 秦杰明显是有话要说。 今日之事看似是巧合,但这世上又怎会有无端的巧合? 百姓对于权贵的怨念并非一日两日,却有几人敢公然和权贵做对? 今日之事,别人或许不知,但玉白苏却很清楚,自家大哥定然在这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秦杰断案如神,洞察力自是旁人所不能及,应当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秦大人放心,今日之事我会妥善处理了。” 秦杰凝视了玉白苏半晌,微微点了点头道:“王妃是这世间难得清醒明白之人,那秦某便不多言了,待王爷归来,还请王妃代秦某向王爷问声安。” “一定。” 玉白苏目送秦杰与其属下离开之后便转身从后门回到了胭脂铺中,院中凉亭之内,玉流年神情慵懒的半倚在躺椅上,亦如她初来之时。 玉白苏缓步走上前,到达凉亭的时候玉流年刚好斟完了一杯热茶推到了玉白苏的眼前。 “这一去一回定是忙坏了,喝口茶歇歇。” 玉白苏瞳孔微缩了一下,并没有伸手去接那杯茶。 玉流年这么说,也就是变相承认了今日之事的确是他主导的。 “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玉白苏的质问玉流年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愠色,反倒是神情平淡的喃喃道:“为什么啊……” 玉白苏并未急着逼迫玉流年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她的目光却始终停驻在哥哥的脸上没有移开半分。 寂静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天边的乌云随着微风缓缓浮动,最终停在了他们的上方。 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玉流年缓缓抬眸看向玉白苏。 一道惊雷倏然落下,在玉流年的瞳孔之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残影。 雨水猝不及防的自乌云之间倾盆而下,伴随着哗哗的雨声,玉白苏见着玉流年的嘴唇一张一合,混杂在雨声和雷声之间传入了玉白苏的耳中。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欺辱我妹妹。” 一道惊雷顺着玉流年的尾音落入玉白苏的耳中,周围倏然大亮,将玉流年眼底的冰霜和冷漠映的清晰无比。 这一刻,玉白苏竟突然感觉眼前的玉流年是那样的陌生。 “哥……你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传言?”玉白苏的喉间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艰涩的说道:“外面的那些传言都不可信的。” 惊雷落地后,周围再次恢复到一片昏暗之中。 玉流年的脸隐在暗中,不管玉白苏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见玉流年不语,玉白苏又再次试探的唤了一声‘哥’。 隐在昏暗中的玉流年身体微颤了一下,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后声音有些微哑的沉声道:“我没事,许是近日休息的不好,有些过于焦躁了。”玉流年歉意的对玉白苏赧然一笑道:“今日之事是大哥冲动了,大哥答应你,以后都不会了。” 见玉流年终于开口说话了,玉白苏悄悄吁了一口气。 玉白苏不确定是不是她的错觉,但就在刚刚,她隐隐从沉默的玉流年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那气息中透着一股让人不适的阴翳,令人莫名的感到不寒而栗。 可现在的玉流年看上去又显得很正常,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 玉白苏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既然玉流年已经说今日之事只是他的一时冲动之举,她也便没有其他什么好说的了。 见玉流年的眉宇间的确透着隐隐的疲惫之色,玉白苏有些心疼道:“大哥,要不要我好给你开些安神的药?” 玉流年虚弱的笑了笑,语气中透着一丝宠溺的说道:“大哥的医术虽不及你,但治疗这点儿病症的药还是会配的,再说家中还有父亲和广前辈,你有什么好好担心的?” 亭外雨势渐小,不过片刻间便停了,玉流年抬眸看着渐渐放晴的天对玉白苏说道:“正巧雨停了,你也该回去了。” 玉白苏算着时辰,自己也确实该回去了,见玉流年除了眉宇间隐隐有些疲惫之色外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她也便放心了。 玉白苏嘱咐了玉流年几句之后便从后门离开了,躺椅上的玉流年望着玉白苏离去的方向,清亮的眼眸之中不着痕迹的闪过一抹阴翳之色。 “妹妹,这一次,大哥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441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玉白苏回到容王府的时候天还未黑,回来的这一路上,她一直都在想怎么找理由进宫一趟。 她虽身为命妇,但若是没有宫中召见也不得轻易入宫。 若是容景宸在,她只需要同容景宸知会一声便能随同容景宸一同入宫。 可此事难就难在,容景宸此刻不在京中。 仅凭她自己,若是想要进宫便必得师出有名。 玉白苏仔细琢磨过后,决定在皇后的身上下手。 她若是想要名正言顺的进宫便必定得人召见,宫中寻常的妃嫔自然是没有这个权利的,非得是皇上或是皇后亦或是柳绵绵那样的宠妃才行。 天子之心不可测,玉白苏没有把握能不在凌帝的面前露出马脚,若是让凌帝察觉到她的心思,而联系到容景宸的身上,那便得不偿失了。 而柳贵妃柳绵绵又与她早就结怨已深,她自然不会傻到将自己送到对方面前让对方有机会来陷害自己。 看似选择很多,可最终能供她选择的就只有一人。 皇后风昔音是风国君王风炜行的胞妹,当年风国政乱,当时的风国君王被害,风国动荡,太子无故惨死,身为二皇子的风炜行不忍国家落入奸臣之手,一力挑起匡扶大业,但他毕竟势单力薄便书信想借凌帝之手稳固朝纲助自己上位。 凌帝自然不会无故帮助风炜行,但若是不助风炜行,风国若是动荡,原本勉强维持的三足鼎立之势就会动摇,于当时的凌王朝来说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再三思虑之下,凌帝决定以和亲来建立两国邦交,而被送来和亲的,便是现在凌王朝的当今皇后风昔音。 风昔音是一位极识大局的女子,坊间有谣传称风昔音不论智谋还是才略都不输于其兄,和亲一事据说还是她最先提出来的。 一般从别国嫁过来的女子多少都会受到猜忌,会被疑心是他国派来的细作,被多方防范。 更何况,风昔音嫁的又是一国的君王。 可风昔音却生生的打破了常规,在柳绵绵未进宫之前,凌帝对风昔音不仅毫无芥蒂甚至可以说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就算柳绵绵出现了,分去了些许宠爱,可凌帝却依旧对风昔音宠爱有加并无丝毫冷落。 传言或许不可当真,但这世间也绝无空穴来风,风昔音此人无疑是个厉害的角色。 若是换做从前,玉白苏绝不会试图去接近风昔音这样的人。 可如今却是此一时彼一时,风昔音和她之间不存在绝对的利益关系,是最有可能助她的人。 之前柳绵绵曾设计想让她进宫,欲加谋害,玉白苏记得,当时就是因为皇后的一句话才为她免去了一场祸事。 想来皇后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应该不至于会为难她。 宫里这一趟她说什么都是要走上一遭的,打定主意之后,当夜玉白苏便写了一封递进宫里的折子,大致说的是自己身为命妇,自嫁入王府之后便未曾去皇后宫里拜见,甚感惭愧,希望能入宫向中宫之主请安。 按理说,嫁予王爷的新妇新婚之初就应该入宫向皇上和皇后请安,可容景宸虽是王爷却并非是皇室中人,再加上当时皇后身子不适,此事便就就此搁置了。 玉白苏以这个借口提出进宫,的确算不得上是什么好理由,但却是一块不错的问路石。 如此‘拙劣’的借口,就算不是皇后只是一个寻常的宫人都能轻易拆穿。 而这正也是玉白苏想要的结果。 看似是她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实则是她在以此引起皇后对她的注意,诱使皇后选择见她。 折子递进宫的第二天,就有宫人来容王府传召玉白苏进宫。 接旨的时候,玉白苏注意到容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皇后下旨召见玉白苏,这一消息在容王府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其中反应最大的,自然要数背靠柳绵绵的柳月。 得知玉白苏要进宫去见皇后,柳月在房中焦躁难安的来回踱步,她一时有些拿捏不住皇后突然召玉白苏进宫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若只是寻常召见罢了,倘若是皇后看重了玉白苏,那她今后想要动玉白苏,岂不是难上加难? 柳月心急如焚,自己又拿不定个主意,焦躁之下连带着脾气也爆了许多。 正巧容烨新指给她的丫鬟鸣翠在此时推门送茶进来,柳月听见开门的声音,心情更是越发的烦躁,拿起桌上的茶杯便向着鸣翠砸了过去。 鸣翠哪能想到柳月会突然用茶杯砸她,猝不及防之下被砸了个正着,额角顿时便鼓起了一个大包,不消片刻便透出一片青紫。 柳月有些不耐烦的瞥了鸣翠一眼,冷声喝道:“谁准你进来的!” 鸣翠不过是个刚进府的丫鬟,哪里敢得罪柳月,赶忙回道:“是……是二少爷身边的杜荣送来了一盘点心,说是二少爷命他送来的。” 容景熹? 柳月双眸微微一沉,原本凌乱的思绪瞬间豁然开朗。 她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容景熹呢? 如今她和容景熹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她逢难了,容景熹也好不到哪里去。 柳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目光落在鸣翠手中的点心上,轻咳了一声,不过眨眼的功夫竟又恢复成了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你去紫竹院回个话,就说这点心我很喜欢,想要当面感谢一下二少爷,让他回来见我。” 容景熹其实就在柳月的院子旁边站着,皇后的懿旨一下,容景熹便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为了对付容家和容景宸,他必须联系更多的盟友,也必须掌控好更多的消息。 皇后虽然依附于皇上,但其地位在整个锦城之中仍不容小觑。 除了皇上,他还想试探一下皇后对于容家,对于容景宸的态度,但此事却不方便他自己出面。 容景熹当即便想到了柳月。 与三姨娘柳月结盟一事虽然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但他却根本不信任柳月,自然也很清楚她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不外乎是想要踩着柳贵妃柳绵绵这条船,又想要在自己这里捞好处。 柳月的贪得无厌明明白白的写在了她的脸上,但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而眼下就是他反利用三姨娘柳月和柳贵妃柳绵绵关系的最佳时机…… 第442章 一箭双雕 他特意命人在这个时候给柳月送点心,就是算准了以柳月的那点儿小心思,必定会怀疑玉白苏想要拉拢皇后,而凭她的那几分能耐自然想不出什么办法,必定焦头烂额,这个时候自己主动将自己推上前,以柳月的性子,必然会想利用自己解决眼前的困境。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鸣翠拿着点心进院之后很快便转身出了院子,从行进的方向上看,正是他所居住的紫竹院。 容景熹嘴角微扬,脚下一转便遁入了身后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极为隐蔽,因为偏僻所以平日里甚少有人走动,也正因为如此,才进府的鸣翠才并不知晓,容景熹便是借此,在鸣翠到达紫竹院之前‘偶遇’了她。 柳月没想到容景熹会来的这么快,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容景熹自然是来的越快越好。 一见容景熹来,柳月赶忙强装镇定的说道:“皇后此次下旨召玉白苏进宫一事,你怎么看?皇后素来与玉白苏无甚交集,皇后虽是风国君王的胞妹,但在凌王朝却孤立无援,你说她会不会是想借着玉白苏搭线,从而拉拢容景宸?” 容景熹嘴角噙笑,看着三姨娘柳月在自己面前一本正经的分析利弊,心中却不禁冷笑。 心道她倒是也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他与三姨娘的结盟的纽带本就是容景宸,柳月心知若是她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他未必会帮她的忙,所以便一味的将事情往容景宸的身上扯,企图引起自己的共鸣。 容景熹承认,柳月并非是什么蠢人,否则她也不可能以区区姨娘之身在容王府中屹立这么多年。 见柳月的戏演的差不多了,容景熹极为配合的说道:“姨娘说的的确有道理,若是让容景宸再搭上皇后这一条大船,只怕以后更不好对付了。” “是了是了,就是这么回事。”柳月自认为自己已经忽悠住了容景熹,继续蛊惑道:“所以咱们决不能让容王妃进宫去见皇后。” 容景熹的目的便是借玉白苏和皇后见面用以试探皇后对于容家和容景宸的态度,所以他不仅不会阻拦玉白苏和皇后见面,反倒还要促成她们见面。 “姨娘这便是想错了,皇后和大嫂都是有手有脚的人,若是有心相见,不管你如何阻挠都是不成的,要我说,与其想办法阻挠,不如就这样让她们见面。” 柳月一听,心下便急了,正欲反驳容景熹,却被容景熹抢先说道:“姨娘稍安勿躁,我们暂时还不清楚皇后此次召见的目的,若是贸然出手,很容易便打草惊蛇,不如暂且先按兵不动,打探一番,再谋后事如何?” 见柳月还有些犹豫,容景熹耐着性子接着说道:“就算皇后想要拉拢大哥,以皇家多疑的性子,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成的,若是搞错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景熹眸子微沉了沉,神情郑重的说道:“若只是白忙活一场便也就罢了,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咱们的目的,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柳月被容景熹威逼利诱了一番,眼中的坚持微微松动。 “你说的好像也确实有些道理。” 柳月神情怔怔的看向好容景熹,心中已然没有了主意。 她望着容景熹,问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容景熹眼底闪过一抹奸计得逞后的笑,神情严肃且郑重的对柳月说道:“我们可以先找人偷听她们说话的内容,然后再做打算。” 柳月现在整个人都已经被容景熹给带跑了,俨然已经失去了自己思考的能力。 见容景熹如此说,柳月也没多想便点头应是。 容景熹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上扬,佯装做苦恼的模样微微蹙眉,引着柳月继续入局道:“只是这人选却还需要从长计议才行,你我在宫中都没有什么人脉,偷听皇后谈话又是重罪,寻常之人必是不能用的,否则若是事情败露,极有可能殃及到咱们。” 容景熹嘴上虽这么说,实际却装出了一副畏缩拖拉的模样,故意引得柳月误会。 柳月原本以为容景熹是一个有主意的,现下却又感觉容景熹做事畏畏缩缩,实在是不堪大用。 虽然对容景熹的有所不满,但柳月却仍旧不想轻易的就这么放弃容景熹这个盟友,只得到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有些没好气儿的对容景熹说道:“这事儿就不用你管了,我在宫中尚且还有些人脉,做这点儿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柳月的神情之中隐隐透着几分得意,目光有些不屑的瞥了容景熹一眼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 容景熹露出制式的温润微笑,点头应了声‘是’,柳月的反应同他料想的基本如出一辙,并没有引起他多少的情绪波动。 至于柳月嘴中所说的人脉,他心中一早便有数。 他如此好费心思的设这一局的目的,也正是在于如此。 虽说他也可以利用轩辕临来做这件事情,但不管是出于何种考量,容景熹都不想如此。 一是不想在柳月面前暴露自己,二则是因为他对轩辕临此人了解的还并不多,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让轩辕临了解到有关他的太多事情。 轩辕临和他很像,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彼此太过相像,才更容易被对方看透。 而被其他人看透,是他们这种人最忌讳的。 所以他才会不惜浪费时间布下这一局,引柳月自己上钩。 容景熹眸子里透着一层薄薄的霜,笑意盈盈的看向对面得意上天的柳月,嘴角缓缓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也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柳月和柳绵绵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方便他今后操控利用,可谓是一箭双雕…… 第443章 意外得知的消息 玉白苏并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会招来这么多人的臆测。 接到懿旨之后,玉白苏第二日一早便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有过前两次进宫的经验,再加上她容王妃的身份,这一路行来倒还算顺利。 没有特准,马车是不得进入宫门的,玉白苏下了马车之后便由半夏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才方下马车,宫门侧方便走上来了一名宫人打扮的女子。 女子恭谨的对玉白苏行了一礼,低眉颔首道:“奴婢是坤宁宫中负责侍奉皇后娘娘的玉笋,皇后娘娘特意交代奴婢在此等候容王妃。” 玉白苏礼貌的与玉笋说了两句话,便由着玉笋在她前面引路。 皇后宫中伺候的宫人无数,玉白苏见玉笋言辞谈吐不俗,再加之她与寻常宫女不同的打扮,猜想这位玉笋姑娘应当是皇后宫中排的上名号的人物。 玉笋性子还算平和,玉白苏期间问了她几个问题她都一一作答,玉白苏观其神情,应当说的是实话。 去往坤宁宫的路并不近,玉笋的年纪同玉白苏相仿,玉白苏又没什么王妃的架子,两人一来二去的话便多了起来。 玉笋知晓玉白苏此行的目的,不禁微微蹙了蹙眉道:“王妃娘娘今日来的这一趟着实有些不巧。” 玉白苏见玉笋如此表现,心中悄然升起了一抹异样的感觉。 “哦?有何不巧的?可是皇后娘娘身体有恙么?” 玉笋摇了摇头,神情有些戒备的看了一眼四周,再三确定周围无人后这才同玉白苏说道:“奴婢本不应该同您提起此事,但告知于您也不妨事,您也好早做打算。” 玉笋抿了抿唇,凑到玉白苏的耳边说道:“我昨日听说,今日大皇子和皇子妃也会来拜见皇后,依照时辰来看,你们兴许能碰上。” 轩辕励?慕容雪? 想到这两人,玉白苏不禁蹙了蹙眉。 要说是巧合,玉白苏是不信的。 皇子和皇子妃拜见中宫皇后必定是一早便就已经决定好的,若皇后有心想要错开时间,只需要着宫人去容王府通知一声便是了,皇后此举,明显是有意想让她和大皇子两人撞上。 若是没有玉笋提醒,自己怕是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当日夜宴一事虽然后来被皇上压了下去,但众人心中都有数,当日之事三姨娘为了陷害她已然闹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身为这中宫皇后又怎会不知? 可皇后还是故意安排了今日之事,这背后到底预示着什么,她一时半刻竟也有些看不明白。 好在玉笋提前告知于她,就算她躲不过去,但至少有个心理准备若是真的遇上了,也好随机应变。 玉笋这一句提醒,可是帮了她大忙。 玉白苏冲着玉笋感激一笑道:“多谢提醒,今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尽可以着人到容王府来寻我。” 得了玉白苏的承诺,玉笋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赶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王妃您待人亲和,玉笋也是觉得与您投缘这才多说了几句,王妃您不必当一回事的。” “你不必如此。”玉白苏双手将玉笋搀扶了起来,笑道:“于你来说或许只是一句善意的提醒,但是于我来说,却是能左右我生死的大事,不过是一句承诺罢了,不足为重。” 玉笋自小入宫,虽年纪看着轻,实际上却也已经是宫中的老人了。 她在这四方的皇宫之中见惯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也懂得有时候贵人的一句承诺往往胜似千金的道理。 也更明白容王妃的这一句承诺到底有多珍贵。 玉笋满眼感激的看向玉白苏,微微欠身道:“那奴婢便先谢过王妃了。” 一路上玉白苏看似神情轻松,实则一直都在思考有关皇后的事情。 整个锦城只怕无人不知她与大皇子妃慕容雪不慕一事,若说是皇后偏向于慕容雪想要借此机会替她出气,可若真的如此,皇后完全不必选在今日这样的日子,随便挑一个日子都行。 可若说皇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又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觉。 玉白苏眉宇间不自觉的拧在这里,她实在参不透皇后在这期间到底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唯一仅能确定的就只有自己马上要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一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玉白苏站在坤宁宫的大门前,仰头望向被层层绿瓦遮挡的天空,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后,随着玉笋迈进了坤宁宫。 以往她每次入宫,大多去的都是举办宴席的殿宇,进后宫的殿宇,这还是第一次。 玉笋将玉白苏带到前厅前,留玉白苏在原地,自己则进屋去禀告了。 玉白苏站在院中闲来无事,便暗暗打量起了庭院。 皇后所住的坤宁宫照其他殿宇宽敞了许多,虽修建的并不奢华,却独有一种沉静内敛的韵味。 庭院中的花草摆设皆井井有条,细细看去,每一株花草好似都有自己该在的位置。 这庭院看似鲜活无比,内里却透着一丝让人窒息的约束感。 都说见字如见人,其实观一人生活的地方也能品出一个人的秉性。 虽说这庭院未必是由皇后亲自打理的,但却一定是根据她的喜好摆设的。 从这庭院给人的感觉来看,玉白苏暗暗推断皇后必然是一个墨守成规之人。 玉笋并未进去多长时间便出来唤她进去,临进门之前玉笋悄声快速在她耳边说道:“大皇子还未到。” 玉白苏感激的对玉笋点了点头,随着她一同步入正堂之中。 轩辕励二人还未到,只要她把控好时间,未必就能和他们撞上。 左右她此行的目的也并不在皇后,而是借由皇后进宫继而探查有关血珀藓一事,虽说血珀藓的形态大致相同,但不同地方所生长的血珀藓却受周围的环境影响,在生长上也略有不同,若是那块长有血珀藓的石头是出自于皇宫之中,那便可以判断给他们送信之人来自于皇宫。 打定好了主意,玉白苏打算就此速战速决。 第444章 你我有缘 像是一早就已经算好了一般,玉白苏才刚落座,后堂便传来了脚步声,一旁的玉笋冲她使了个眼色。 玉白苏立即会意,是皇后来了。 皇后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后堂缓步走了出来,其实这并不是玉白苏第一次见皇后风昔音。 前世柳绵绵未曾入宫,无人于风昔音争宠,风昔音独受凌帝宠爱,不论是家宴还是国宴,自是常伴君王左右,当时柳绵绵虽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到底只是一个妾室,容景宸进宫参加宴会自然是要带她这个正妻的。 因为容景宸的关系,她也曾同皇后说过两句话,他们二人当时所说的也不外乎只是一些官话,尽管说过话,可玉白苏对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却仍不甚了解,行事上也越发的小心谨慎。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毕竟是自己提出要进宫拜谒的,玉白苏对风昔音行的是大礼,一顿礼节下来,玉白苏的膝盖已经隐隐有些泛疼了。 好在风昔音也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见她行完了大礼便出声道:“容王妃快起身,其实容王妃也不必专门进宫来这一趟,本宫是看着容王一步步走到今日的,知道那孩子不易,皇上倚重他,很多重要的事情只得交由他去做,导致你们小夫妻聚少离多,说起来,本宫倒是觉得亏欠你们许多。” “皇后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景宸他身为朝臣,为朝廷为陛下分忧都是他应尽的本分,至于我……”玉白苏悄悄按住了自己腕间的穴位,生生在脸上憋出了几分红晕,佯装害羞的说道:“所谓嫁夫随夫,我即嫁给了景宸,自当是应与他同心同德。” 听玉白苏如此说,风昔音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不瞒你说,其实原本本宫是不赞成你与容王这门婚事的。容王虽非出身皇家,但本宫与皇上是看着他长大的,容王为皇上鞠躬尽瘁,本宫身为一国之母,自当为皇上分忧,为容王择一位贤内助,能够让他无后顾之忧的为皇上做事。”风昔音眸光微转,看向玉白苏倏然一笑道:“都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看来,你与容王的确十分登对。” “先前本宫听说容王对你宠爱有加,本以为是容王特意放出的消息,现在看来,你们夫妻的感情的确不错,本宫也就放心了。” 皇后的话多少让玉白苏感到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身为皇后的风昔音竟会如此关心容景宸。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玉白苏心知皇后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同她说这些话,好整以暇的等着她往下说。 风昔音也按着玉白苏的料想,话锋一转道:“听说容王前几天又被陛下派出去了,你说这容王也是的,也不是什么远处,带着你就是了,也省的你饱受这相思之苦。” 听了她的话,玉白苏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悄悄观察起了皇后风昔音的神情。 风昔音就那么端坐在凤榻上,眉眼含笑的望着自己。 风昔音的笑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甚至很温柔,她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柔和的光中,庄重之中又透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温柔。 不得不说,风昔音此人极具一国之母的气韵。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已经被风昔音所表现出的气韵所折服,可不巧,玉白苏前世见过太多披着人皮的饿狼,血与泪的教训让她明白看人的时候不能只看表象。 而在重重表象之下,玉白苏敏锐的察觉到皇后眼底一闪而过的探究之色。 皇后想要从她身上打探到什么? 玉白苏仔细回想着方才两人间的对话,最终将重点放在了容景宸的行踪上。 容景宸此次是接了凌帝的密旨出行,按照规矩,容景宸的去向只有凌帝以及容景宸两人知晓,就连陪同容景宸的苍术等人也并不知晓容景宸此次的目的地,只是跟随容景宸的指示行动罢了。 思及此,玉白苏心中顿时蹦出来了一个念头。 风昔音,她真的知晓容景宸此行的目的么? 玉白苏瞳孔微颤着抬眸看向对面的皇后,正对上对方含笑着的眸子,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短暂的心惊过后,玉白苏眨眼间便平复好了心绪。 左右她也不知道容景宸此行的去向,不管她是真的关心容景宸还是有意想要探听容景宸的下落,亦或是帮皇上来打探,不管如何她都只管照实说。 玉白苏双眸微敛,再抬眸的时候,眼中一片平静。 “容王……他此次并未告知臣妾他的去向。”玉白苏佯装苦涩的笑了笑道:“容王命人回来传话说此次之行是授了皇上的密旨,行踪不得外泄。” 玉白苏说话的时候一直小心留意着皇后的神情,风昔音身为风国的长公主自小便生活在权利斗争的中心,后又和亲来到了凌王朝成为了皇后,论掩藏情绪的本事本无人能出其右。 寻常人,甚至是个中高手,遇上只怕都难以察觉到她真正的情绪。 玉白苏虽不及他们,却胜在她精通医道,人脸上的穴位分布的极为精细,往往稍有不慎就容易落错了针,后果自是不堪设想,玉白苏钻研医术多年,眼睛的动态视力极佳,能够敏锐的捕捉到人脸上细微的变化。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敏锐的察觉到,在她提到自己并不知道容景宸去向的时候,皇后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不甘。 至此,玉白苏敢断定,风昔音是在试探她。 虽然后来风昔音也拉着她说了不少话,玉白苏见时候差不多了,打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和大皇子他们照面。 她虽然不怕麻烦,却也不想自找麻烦。 玉白苏委婉的向风昔音表达了自己的去意,她本以为风昔音会痛快放她走,不想风昔音却是对她微微一笑道:“本宫觉得与容王妃有缘。” 玉白苏:你妹的有缘!本姑娘和你很熟么? 第445章 皇后的妹妹不好当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皇后之所以如此痛快的答应她入宫的请求,不仅仅只是想从她这里探听容景宸的消息,还想看一场好戏。 玉白苏看着皇后嘴角的笑,感觉异常的刺目,既然皇后想要留下她为她唱戏,她又怎能让她如愿? 可惜,她面前之人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若是她公然与她作对,结果想必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但若是什么都不做的任由其摆布,也绝非是她的性子。 玉白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说白了,所谓的权谋,不过就是你算计算计我,我算计算计你。 既然皇后想要算计她,那她自然也不必对她客气。 “皇后娘娘说的是”玉白苏脸上堆起笑看向风昔音道:“臣妇也觉得同皇后娘娘极为投缘,臣妇听说皇后娘娘家中并无姊妹,正巧臣妇也仅有一个兄长罢了,不如咱们就此义结金兰,皇后娘娘觉得如何啊?” 风昔音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僵,眼中用以伪装的笑意瞬间呈龟裂之势,她一脸诧异的看着玉白苏,好似像是在看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反观玉白苏,却是一脸的温婉从容,脸上的神情活脱脱的就是方才风昔音的翻版。 见皇后风昔音惊的说不出话来,玉白苏非但没打算就此息事宁人,反倒佯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一脸哀怨的看向她道:“皇后娘娘怎么如此看我,难不成,是臣妇会错意了么?” 这一句反问,把风昔音最后的后路也给彻底封死了。 若是她说不,那便是变相的承认,自己先前对玉白苏所说的话全部都是骗她的。 身为一国之母,最忌讳的便是出尔反尔,更不能落人话柄。 只得硬着头皮接下玉白苏的话道:“容王妃说的很是在理,本宫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风昔音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玉白苏,透着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玉白苏的身上开出个洞。 可玉白苏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笑的一脸温婉,好似全然都没感觉到风昔音深深的恶意一般。 “那真是太好了。”玉白苏对着风昔音粲然一笑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就以姊妹相称,娘娘您是姐姐,我腆居妹妹,可好?” 风昔音看着玉白苏那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恨的那叫一个牙痒痒。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也有一日被个小丫头算计的时候。 先前玉白苏一直表现的温和无害,全然没有一点儿攻击性,没想到竟是一只收了尾巴的狼。 想看戏却将自己给看进去了,这样的体验还是她自出生起的第一次。 她虽心中仍对玉白苏有气,却也渐渐对这个长相一脸无害的容王妃渐渐升出了一丝兴趣。 凌帝并非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只是那些人全然都不够她看罢了。 甚至就连柳贵妃,在她眼中也犹如跳梁小丑一般。 她留着她,纵着她在自己面前肆意妄为,不过是想借她分去凌帝的注意力罢了。 柳绵绵在她过往所遇到的女人当中算得上是头脑聪明的,不仅懂得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手段也不俗,也懂得利用自身的美貌博取男人的喜爱。 风昔音承认,柳绵绵是个有手段的人,但却并不高明。 比起柳绵绵那些不入眼的小把戏,像玉白苏这样能不动声色的达到自己目的女人倒是更能激起她的兴趣。 认玉白苏这一个妹妹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朝廷上的事情自有凌帝处理,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玉白苏所能带给她的乐趣。 “妹妹说什么便是什么。” 玉白苏看着对面面露微笑的风昔音,一股寒意悄悄的攀上了她的后脊。 虽说白捡了个便宜姐姐是不错,但皇后的笑却让她莫名的感觉瘆得慌。 原本她也就是想恶心恶心皇后,以报她算计自己之仇,原本以为她会推诿一下,毕竟她身为皇后,即便是收义妹也是了不得的大事。 可让玉白苏没料到的是,风昔音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风昔音能够坐稳皇后之位这么多年,必定不是寻常的泛泛之辈,让玉白苏不禁好奇风昔音此举背后的深意。 玉白苏双眸微沉着看向风昔音,正巧风昔音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的同时,原本静谧的空气中似有阵阵金戈交加之声传来。 两人短暂的沉默过后,同时倏然一笑。 在外人看来,这一笑或许代表着两人之间美好的情意,可只有他们两人明白,这一笑之中到底饱含了多少虚假。 “今日本宫认了义妹,心中十分高兴,吩咐下去,本宫要设宴款待白苏妹妹。” 风昔音不容置喙的转眸看向玉白苏,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道:“妹妹可一定不要拒绝姐姐的好意啊。” 从风昔音莫名其妙的答应认自己做义妹,玉白苏便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了,她看着风昔音,回以同样的一笑道:“姐姐为我设宴,我自是不胜欣喜,又怎会拒绝呢。” 两人说话的间隙,门外的宫人进来禀告,说大皇子和皇子妃来拜见。 风昔音嘴角微扬,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转眸看向玉白苏道:“这可真是凑巧了,既然大皇子和皇子妃来了,不如就一同入席,妹妹看如何啊?” 玉白苏心道你千方百计把我留下为的不就是为的这么,我若是说不愿,你会放过我? 虽说心中吐槽不断,玉白苏却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对着风昔音说道:“这自然是好的,说起来我与大皇子妃也算是旧识,如今我与姐姐义结金兰,竟是生生提了一个辈分,那这皇子妃岂不是要唤我一声姨娘了?” “哈哈,这倒是件趣事,待会儿他们进来,本宫定让他们好好向你这姨娘行个礼。” 玉白苏原本也只是想打趣一番,没想到风昔音会如此说,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眼见着宫人引着大皇子和慕容雪走了进来,玉白苏暗自留意了一下皇后的神情,见风昔音在看见轩辕励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之色,不由得在心中唏嘘,看来这大皇子并不招皇后待见…… 第446章 再见慕容雪 轩辕励并非是皇后所出,再加上他品行不端风流成性,也难怪皇后不喜欢他。 夫君不受婆婆的喜欢,慕容雪这个新妇自然也不会得多少好脸色。 玉白苏坐在风昔音身侧,神情淡然的看向齐齐向皇后行礼的大皇子和慕容雪二人。 大皇子看着同几日前没有什么分别,倒是慕容雪,比几日前清瘦了许多,精神萎靡不说,眼底下的青紫更是清晰可见。 整个人仿佛几日间便苍老了十岁。 玉白苏见慕容雪如此状态,心中猜想必定与大皇子脱不了干系。 虽说慕容雪用计的本意是想嫁给容景宸,但这事只有极少数几个当事者知道,在大皇子轩辕励眼中,慕容雪只怕已然成了一个为嫁入皇族而不择手段的心机女了。 行完大礼后的轩辕励和慕容雪双双抬眸,这才看见坐在角落里的玉白苏,两人眼中皆闪过一丝惊愕。 只不过轩辕励在惊愕过后神情涌现出的是狂喜之色,而慕容雪却是木然的别开了视线。 “容……容王妃,你怎么在母后宫中啊?” 轩辕励神情激动的看向玉白苏,眼底的情欲一览无遗。 玉白苏见此,虽未言语,蛾眉却微蹙在了一起。 她虽素来知晓轩辕励此人行事乖张放纵,却没想到他在身为皇后的风昔音面前竟也敢如此放肆。 反观皇后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非但不稍加制止,反倒一脸玩味的转眸看了她一眼。 “容王妃此次是特意进宫来拜谒本宫的,只是本宫有些乏了,正好你们来了,年轻人共同话题多一些,本宫进去歇息片刻,你们聊一聊。” 玉白苏预感到皇后此举并不简单,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皇……” 风昔音像是一早就料到玉白苏会说什么,在玉白苏开口的同时抢先打断道:“本宫已经命人通知御膳房设了宴席,妹妹今日可是主角,可莫要扫兴才是。” 皇后风昔音面容仍旧慈爱和善,但看向玉白苏的目光之中却隐隐透着些许锐利和警告:“容王妃不必担心容王府有人来催,左右容王此刻也不在府中,就算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容王府的人也是不会为难你的。” 玉白苏看向皇后的眸子沉了沉,她这话分明就是在警告她,眼下容景宸不在锦城之中,她若是想要动她,容王府的人碍于她的威势,必然会选择避其锋芒。 若是她想要明哲保身,就只能任由她的摆布。 这种只能任由别人操控的感觉让玉白苏的心情糟糕到了极致,在加上大皇子在一侧虎视眈眈,让玉白苏少见的感到了一丝恼人的焦灼感。 夜宴当日之事只要细细推敲就不难发现,大皇子当时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慕容雪,再加上后来三姨娘柳月声称自己与大皇子有染一事,便不难推出,轩辕励当日认为在房中之人是自己。 想必皇后也是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假借休息,创造她和轩辕励共处的时机,其中的心思不禁令玉白苏感觉后脊一凉。 若是她猜想不错,稳住自己之后,皇后的下一步便是借机支走慕容雪。 而事实也恰如玉白苏所料,在不着痕迹的断了玉白苏的去路之后,皇后果然将视线转到了一直静默不语的慕容雪身上。 “听闻皇子妃与安王妃乃是旧识,本宫不晓得安王妃的口味,不如就劳烦皇子妃走这一趟,替本宫去瞧瞧?” 轩辕励自然巴不得和玉白苏有独处的机会,原本见皇后要走他就已经十分兴奋了,只是暗暗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如今又见皇后要将慕容雪支走,轩辕励仅剩的那点儿理智也彻底飞走了,恨不得赶紧将皇后和慕容雪打发出去,留自己和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共处一室。 他有自信,只要自己让玉白苏尝到一点儿甜头,玉白苏绝对会像从前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一样臣服在他的雄风之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直一言不发的慕容雪身上。 神情木讷的慕容雪缓缓抬起头,第一眼便看向了眼底尽是得意的皇后风昔音。 声线没有任何起伏波动的说道:“母后误会了,儿臣与容王妃并不私交,也不知容王妃的口味。” 慕容雪此话一出,四人中便有两人变了脸色。 皇后的脸色以好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而轩辕励则当即变了脸,滔天的怒气瞬间蹿上了他的脸,扬手便甩了慕容雪一耳掴。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殿内,惊呆了众人,而慕容雪也应声倒在了地上。 大皇子轩辕励身为男子力气本就大,再加之他根本没收劲儿,这一巴掌直接将跪地的慕容雪扇倒在了地上。 就连玉白苏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她虽素来知道这大皇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动手打人。 慕容雪斜倒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最后还是一旁的宫人看不下去,上前搀扶了一下才直起了身子。 慕容雪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突然嗤笑了一声,眼底尽是绝望。 玉白苏转眸去看身侧的皇后,她却在皇后的眼里看到了笑意。 皇后竟然在为大皇子打了慕容雪而笑? 玉白苏不禁觉得头皮麻了一下,她看了看打了慕容雪后依旧面无愧色的大皇子轩辕励,又看了看冷眼旁观眼中含笑的皇后,只觉得皇室的人脑子都不正常。 见慕容雪在宫人的搀扶下重新跪回了原位,风昔音这才开口责备道:“励儿,皇子妃虽顶撞本宫有错,可你也不该动手。” 风昔音狭长的眸子瞥了慕容雪一眼,眼底带笑道:“皇子妃毕竟是丞相之女,这事若是被丞相知道了闹到你父皇面前,只怕你父皇会因此而责备于你。” 轩辕励被迫娶了慕容雪,其中最大的原因便在于慕容雪有一个当丞相的爹。 这也是轩辕励心上的一根刺,平日里没人说什么他还膈应的紧,自然受不得旁人用此事说事。 “她敢?”轩辕励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看了一眼脸颊红肿的慕容雪道嗤笑道:“嫁夫随夫,她即嫁了我,便是我的人,若是让我知道她吃里扒外,看我不打折她的腿!” 自慕容雪任凭轩辕励打了一巴掌而不作任何还击的时候,玉白苏便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也正好捕捉到了,轩辕励尾音落地的时候,慕容雪明显瑟缩了一下。 人对恐惧处于本能的回避反应是做不得假的,玉白苏敢肯定,慕容雪对轩辕励的惧怕是真的。 第447章 终不及‘缘分\’二字 虽说慕容雪之前与自己多有摩擦,但终觉是未曾真的伤害过自己。 玉白苏此生最厌恶的便是仗势欺人之人,其中尤以欺负女子的男人最甚。 她见慕容雪被打之后不言也不语,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鲜活模样,一时竟有些心生不忍。 “姐姐,我与皇子妃乃是旧识,她入了府以后我们便很难相见了,想必大皇子同您应该还有话说,可否允许我同皇子妃叙叙旧?” “叙旧?可皇子妃方才说过,同容王妃并不相熟。”风昔音眼角微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玉白苏以及跪在地上的慕容雪但笑不语。 见皇后不肯放人,玉白苏咬了咬牙赶忙又小声补了一句道:“皇子妃的脸已经肿起来了,若是不及时处理,没有几日是消不下去的,皇子妃还未回门,若是被丞相看见了,若是问起……” 玉白苏特意说一半留一半,并未将话说的太满,但言下之意却已经表述的很清楚了。 风昔音看着她短暂思索了片刻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一笑道:“我这宫中的景致倒的确不错,妹妹和皇子妃正巧都是第一次来,同游一番倒也不错。” 见风昔音同意了,玉白苏便起身缓步向慕容雪走了过去。 轩辕励想要借机同她搭话,有前车之鉴,玉白苏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巧妙的躲闪了过去。 玉白苏站在慕容雪的眼前,在近处看,她才发觉慕容雪要比先前清瘦了许多,眉眼间似凝着宛若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般厚重的愁色。 她在慕容雪面前站了片刻,但慕容雪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玉白苏见此,蛾眉微蹙,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对你这样的人一向没有什么耐性,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我命人把你抬出去,你自己选。” 话毕,玉白苏也不在乎慕容雪到底是什么反应,抬步径直向着殿外走去。 慕容雪抬眸看向玉白苏逆光而行的背影,眼底虽仍旧麻木却并不似之前那般如死潭一般。 她什么话也没说,却摇晃着起身随着玉白苏一同走出了殿。 玉白苏并未走远,站在院中的一棵树下等着慕容雪。 慕容雪从殿内走了出来,一眼便见到了站在树下的玉白苏,她虽有犹豫,却还是缓步走到了玉白苏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 看着慕容雪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稍许恢复了些从前的跋扈模样,玉白苏竟莫名的有些想笑。 她将目光落在了慕容雪红肿的右脸上,嗤笑了一声道:“你方才若是有三分面对我时的这种架势,也不必被人给打成这样。” “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若不是你……”我也不必沦落至此。 后半句话,慕容雪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自嫁给了轩辕励之后,她受尽了屈辱,这才知道,原本她曾经所认为的那些屈辱,不过都是她的无病呻吟罢了。 “对,我没有资格。”玉白苏抬眸,透着三分漠然的眸子直视着慕容雪道:“不想让我有资格评判你,就活的像个样子,我印象里的慕容雪是锦城贵女,一手琴艺冠绝天下,她有自己的傲骨,不会为任何人而折腰。” “贵女?傲骨?”慕容雪眼底微波流转,眼中的麻木散去,徒留一腔悲恸。 “那都是曾经了。”慕容雪失笑着扬起头望向天空,坤宁宫四方的宫墙将她极目远眺的目光困于其中。 “世人都道这宫墙之内是穷极富贵之地,却不知道这滔天的富贵要用自由去换。” 慕容雪的声音透着让人心酸的无奈,她伸手在虚空抓了抓,笑道:“拥有时倒不觉得,反倒是失去后才知可贵。” 慕容雪缓缓合上了手,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抓住。 她回头看向玉白苏,嘴角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道:“玉白苏,我应是恨你的。当初若非你以治好容茗嫣为由让容王娶你为妻,或许迟个一年半载,我就能让他娶我。我自小便爱慕他,爱慕了整整十个寒来暑往,却终不及‘缘分’二字。” 慕容雪失然一笑,眼中的苦涩竟令玉白苏也觉得动容。 “痴妄和妄想本没有什么区别,我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不过是我咎由自取罢了,若非我不一直痴恋年少时的那惊鸿一瞥,找个爱我如珠如宝的世家子嫁了,或许便没有今日之事了。” 秋风起,将庭院中的百花吹的摇曳不断。 花冠在风中摆动,片片落花随风坠入下方的泥土中,沾染了淤泥,失了颜色。 慕容雪抽了抽鼻子,状似无意的用手指在眼睑下去拂了一下,露出了一抹自两人相遇后第一个笑。 她泛着淡淡哀伤的目光落在了玉白苏的身上,笑道:“从前我执着于心中的念,竟没注意到,你与王爷的神情竟是如此相似。” 慕容雪的眼神略带痴迷的看向玉白苏,一直望进了她的眼中。 “王爷的眸子也总是如你这般,总是透着漠然和疏离,我现在竟不知,到底是你像他,还是他像你了。” 玉白苏任由慕容雪看着她,她无法将慕容雪在她身上寻找容景宸影子的行为比作无病呻吟。 因为她知道,对于现在的慕容雪来说,容景宸怕是她唯一的光了。 若是连这最后一点儿微末的光都没有了,她的人生也就走到头了。 风吹云动,吹走了曾经年少时的痴念,拨动了已然哑了的琴弦。 可惜,年少痴念总归是梦幻泡影,哑了的琴再如何弹拨也终究是枉然。 玉笋从殿内快步走了出来,在她们几步外站定了脚,微微欠身道:“禀王妃、皇子妃,皇后娘娘说膳房已经准备好了,请您二人移步去殿内用膳。” 玉白苏侧眸看了一眼慕容雪,她本以为慕容雪还需要时间调整情绪,本想着再拖一会儿,没想到慕容雪却抢先同玉笋说道:“前面带路。” 玉笋得了令,转头向着殿内走去。 玉白苏和慕容雪并肩走在后面,好似方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她们二人进殿的时候风昔音和轩辕励已经坐在了席间,玉白苏和慕容雪两人自殿前分开,一人向着皇后而去,一人向着大皇子而去,仿佛两条短暂交集的线,最终都要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 第448章 偶遇轩辕临 席间大皇子轩辕励几次都想要和玉白苏搭话,最后都被她巧妙的岔了过去。 风昔音即不帮腔,却也没有制止轩辕励的行为,大有任事情发展隔岸观火的架势。 好在中途凌帝命人来传旨,召轩辕励去议事,这才结束了这场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宴席。 轩辕励需去见凌帝,慕容雪并未在传召之中,只得自行离去。 玉白苏虽有些同情慕容雪,但各人自有各命,她能一时心软帮得了慕容雪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人终究要靠自己的力量挣离泥沼,若是不然,再美再艳丽的花终究也难逃化作春泥的命运。 更何况她此行还有自己的目的,若是就这么陪着慕容雪离开,她再想在近期进宫只怕就难了。 眼见慕容雪要离开,玉白苏望着她单薄而寂寥的背影,终是没忍住叫住了她。 “皇子妃等等。” 慕容雪脚下的动作为顿了一下,玉白苏趁机上前道:“我同你一起走。” 从玉白苏所站的角度,只能看见慕容雪的侧颜。 当她说要同慕容雪一同走的时候,慕容雪的眼眶瞬间便红了,这一刻,玉白苏可以肯定,慕容雪是动容的,可她最后,却还是出言拒绝了她。 “不必了……我父乃当朝丞相,我自小便出入皇宫,你觉得我会不认得这宫中的路么?” 这一刻的慕容雪,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眼高于顶不屑一切的她。 她眼中含着泪,望着玉白苏一字一句道:“你莫要忘了,自己是因为什么嫁进容王府的。” 慕容雪语气透着恶意,双眸却似有深意的看向玉白苏道:“你最好看顾好容茗嫣,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容王是不会放过你的。护好容茗嫣,就是护好你自己。” 虽说慕容雪这话好似纯粹是在对自己放狠话,可玉白苏却隐隐感觉慕容雪的话似有深意。 特别是在对上慕容雪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睛时,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之前的几次相遇,慕容雪都甚少会提到容茗嫣,今日她多次提到,应是想要暗示她些什么。 慕容雪让自己护好容茗嫣。 难道是在暗示自己,容茗嫣会出事么? 自白叶藤和醉心花一事之后,容茗嫣身边再无风波。 之前她虽心有疑虑,但因为之后再无针对容茗嫣的事情发生,她便也受众人影响,觉得那只是个意外。 可倘若那是别人有意针对容茗嫣而设下的局呢? 容茗嫣被容景宸保护的太好了,好到让容茗嫣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就连玉白苏自己有的时候也会自动将容茗嫣归于受害者之外。 因为有容景宸的保护,所有人都相当然的以为容茗嫣是绝对安全的。 容茗嫣是整个锦城乃至所有知晓容王威名的人都知道的人,尽管大多数人都未曾见过她,但所有人都知道,容茗嫣是容景宸的软肋。 若是伤了容茗嫣,便是伤了容景宸。 如果说先前的中毒并非是巧合,而是也有心之人有意为之,慕容雪几次提到容茗嫣是否是在有意提醒自己,有人会对容茗嫣不利? 玉白苏很想抓过慕容雪问个明白,可惜她已然消失在了坤宁宫的大门之外。 她不是不能追上去,只是以方才慕容雪的表现来看,她应当是在忌惮些什么,就算是自己追上去,慕容雪恐怕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甚至还有可能至慕容雪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风昔音见玉白苏望着大门的位置,以为玉白苏是在为慕容雪拒绝同行而感到失落,不由得嗤然一笑。 “看来传言当真不可信,本宫听闻,丞相千金和容王妃因为容王而势同水火,如今看来,二位的关系倒也并不如传闻那般糟糕。” 慕容雪的提醒算是意外之喜,玉白苏并没有因此而忘记此行的目的。 “世人都爱以讹传讹,没想到皇后娘娘竟也喜欢听这些。” 风昔音双眸微眯,缓步逼近玉白苏。 玉白苏感觉到风昔音的逼近,稍稍向后倒退了两步,不料风昔音非但没有罢了的打算,反倒寸寸相逼。 玉白苏的后脊碰触到木门的边缘,退无可退之下不得不迎上了风昔音透着玩味的目光。 两人视线相触的同时,风昔音的嘴角微微扬起,唇窝处盈满了耐人寻味的笑。 “本宫倒是很喜欢你唤本宫‘姐姐’。”风昔音微微抬手,镶满了华丽珠翠的护甲尖碰触到玉白苏的脸颊,冰凉的金属自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激的玉白苏睫毛微微轻颤了一下。 “这宫中叫本宫姐姐的人有很多,本宫却听着恶心,唯独你叫的,本宫听着顺耳极了,妹妹可否再唤一声?” 玉白苏蛾眉微蹙着偏开头,任由冰冷尖锐的护甲划过她的脸颊,在她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红印。 “皇后娘娘说笑了。”玉白苏不着痕迹的向右踏出了一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在风昔音有些渗人的目光注视下缓缓欠了欠身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白苏不便叨扰皇后娘娘,这便告退了。” 玉白苏这话说的可谓是十分的不客气,可她却笃定风昔音不会为难她。 今日的种种事情统统都顺了风昔音的心意,她心情自然不错,自然也不会为难她这个‘功臣’。 而事实果然也如玉白苏所料,皇后非但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责备她,还命宫人取了不少好物件赠给了她。 玉白苏统统照单全收,半点儿都没同皇后客气。 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再者她如此劳心劳神的配合她演了这么一场大戏,收点儿报仇也是合情合理的。 出了坤宁宫后,玉白苏婉言拒绝了宫人的陪同,等到确定身后无人跟随之后,趁着路过拐角处悄然于暗处转换了行进的反向。 她之前便已经让秦丰毅打探过了,宫中只有一处种植了宓竹。 玉白苏一路无阻的向着种植有宓竹的庭院而去,根据秦丰毅的情报,那一处庭院平日里甚少有人踏足,只要她动作够快,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曾去过那里。 在还未达到那处庭院之前,玉白苏已然设想过各种情况,就算一不小心遇到了过往的宫人,她也有信心能够应付,可她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会在庭院之中遇到传说中的三皇子轩辕临。 彼时玉白苏正蹲在地上检查临近宓竹周围的鹅卵石,判断鹅卵石上所生长的血珀藓是否和当日卷在字条里的血珀藓一样,去不曾想到这荒废的庭院之中竟然还有人。 这院落荒弃她又一心只想着快些离开,未曾留意到杂草深深之中坐着一个人,等她听见木轮滚动声音的时候,视线已经和对方撞在了一起。 第449章 有缘之人 玉白苏强装镇定的看着对方,对方是一名坐着轮椅的少年,生的白净清俊,就算身着一身略微脏乱的衣裳,却仍难掩他的好面相。 他坐于一把木质的轮椅上,嵌于背后的一片秋色之中,神色虽透着病态,却仍难掩其周身的贵气。 对方看见她明显也吃惊不小,那双黑白分明的多情眸看着她,愣是半天没做声。 玉白苏原本也被对方给吓的不轻,可一见着对方这受惊不小的模样,却又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两人僵持了一阵,任由秋风刮过脸颊,杂草擦过衣袂。 “容王妃。” “三皇子。”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而后同时愣了一下,在发觉对方和做了同样的神情之后,又倏然相视一笑。 玉白苏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三皇子轩辕临,和身为大皇子的轩辕励以及自小便被当做下一代储君培养的轩辕文不同,轩辕临此人虽身为皇子,可在这皇宫之中存在感却极为薄弱,若非今日碰巧遇上,玉白苏甚至都有些忘了,原来这宫墙之中还有轩辕临这么一号人物。 要说起三皇子此人,其命途着实让人唏嘘。 投胎是门学问,他比常人都幸运,投身在了皇家,可惜他又不够幸运,身上虽流淌着皇族之血,母亲最是最为卑贱的宫女,刚一生下他便去了,一日的荣华富贵都没好享受。 而轩辕临又因为先天不足导致体弱多病不良于行,终年于轮椅相伴。 皇位自然是不可能让一个‘残废’继承,即不能继承皇位自然便得不到皇帝的重视,再加之没有身世显赫的母妃护佑,轩辕临过的日子连宫里的奴才都不如。 可谓是凄惨至极…… 以玉白苏的身份,和皇子本就甚少接触,三皇子又甚少出现在人前,两人接触的并不多,熟识就更谈不上了。 三皇子的确如同传言那般孱弱不堪,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唇色也较常人深了许多,有先天不足之症。 许是因为三皇子轩辕临给人的感觉太过无害,玉白苏稍稍放下了些许戒心。 为防轩辕临询问她为何来到此处,玉白苏索性先下手为强,先于轩辕临问道:“三皇子缘何会在这里?” 也不怪玉白苏奇怪,轩辕临就算不受人待见,但至少是个皇子,平白出现在这种荒了的庭院之中,总是让人不免在意。 轩辕临温和一笑,双手落在轮椅的木轮子上,费力的操控着轮椅向右微转看向身后已然破败的房屋道:“容王妃许是不知,我生母乃是宫中的一名宫女,就算她身怀龙胎凭她的身份也没资格入住宫宇,便被安置在这个庭院之中,她福薄,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旁人都觉得这里晦气不愿踏足,只有我闲来无事,常来这里看看。” 玉白苏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问竟会勾起轩辕临的伤心事,心中顿时愧疚难当。 “对不起,我不知道。” “无妨。”三皇子轩辕临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哀伤,脸上却挂着温和至极的笑,出言安慰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未曾见过她,对她的所有都不了解,谈不上伤怀,只是借着这个地方清净清净罢了,容王妃也是如此?” 玉白苏本就不想提及自己来此处的目的,自是乐不得顺着轩辕临的话往下说道:“我方才刚从坤宁宫出来,心中有些憋闷,见此处无人便进来走走。” 半句真话半句假话,至于内容便任由三皇子自行脑补。 不管是将她想成是遭风昔音欺凌的小可怜虫也好,还是将她视为谄媚不得之人也罢,那都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如此,我们倒是有缘。” 出乎意料的,轩辕临并未再继续往下追问,侧身露出了身后被杂草遮挡的小路,对玉白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容王妃若是不嫌弃,同饮一杯热茶可好?” 原本玉白苏是打算速战速决尽快离开这里的,可见到三皇子之后,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有三皇子轩辕临的身份打掩护,她便可以心安理得的留在这里细细的调查。 她方才虽然已经找到了血珀藓生长的位置,奈何周围杂草遍布,她一时间竟也有些拿不准那块石子上所生的血珀藓是否和此处所生长的血珀藓系出同源。 若是能在此多留些时间,她便能多几分把握,再加上三皇子似乎对此处颇为了解,若是能从他那里打探到点儿消息,倒也不枉此行。 思及此,玉白苏对着轩辕临莞尔一笑,微微欠身道:“那便叨扰三皇子了。” 轩辕临并没有什么皇子架子,表现的十分随和,嘴角挂着淡笑道:“容王妃客气了,本就是我邀请你,何来叨扰一说。” 玉白苏留意到,三皇子在同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就算偶尔同她对视,也会快速的移开视线,苍白的脸颊竟难得有了一丝血色。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却让玉白苏觉得这位三皇子同其他皇子大为不同。 凌帝的三个皇子之中,不管是大皇子轩辕励还是二皇子轩辕文,他们身上都透着一股让人心生不快的优越感,仿佛他们天生便高人一等。 虽说皇子的身份的确是高人一等,但在玉白苏看来,那不过是投胎投的好罢了,若是论及自身的实力,不管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这两人都不过是名大于实罢了。 但从轩辕临身上玉白苏却感觉不到那种身为皇族的优越感,或许是因为孱弱的身子亦或是因为身份并不高贵的生母,三皇子轩辕临似乎很是自卑。 看着他费力推着轮椅的模样,玉白苏不禁有些同情这位凌王朝最不受宠的三皇子。 “我来推你。” 玉白苏走上前,握住轮椅的把手,推着他往前走。 突然加快的速度让轩辕临后脊僵硬了一下,他有些局促的收回手覆于膝盖的皮毛之上,低着向玉白苏道了一声谢。 玉白苏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推着他向前走,生怕自己多说话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到轩辕临的自尊心。 第450章 没想让她活 像三皇子轩辕临这等不良于行的人玉白苏之前也曾见过,虽然形成的原因多种多样,但这些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相比于普通人,他们都会表现的极为自卑敏感,和这些人相处的多了,玉白苏也便总结出来一套自己的相处方法。 与其费力的去找话题和这些人交流,不如静静的陪伴来的更实在些。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行走在杂草之间,偶尔碰见一两根长势狂野的杂草,玉白苏也会细心的提前伸手拨开,不让它们剐蹭到三皇子轩辕临。 石子小路很快便走到了尽头,玉白苏推着他穿过逼仄的小路,眼前瞬间豁然开朗。 进来之前她还心有疑惑,在这草比人高的庭院里,三皇子到底是如何喝茶的。 她竟完全没料到,在这杂草丛生的庭院之中竟被人为的清出了一片开敞的空地,周围郁郁而生的杂草将这里遮挡了个结实成了一处天然的屏障,将这里隔绝成了一个小世界,而在这一处空地的中央,放置着一张石桌,桌上的茶壶壶嘴处不断有袅袅白烟升腾而起,为这微凉的秋日增添了些许暖意。 玉白苏推着他走到桌面,这才发现这四方的石桌竟还另有玄机,石桌的整个桌面被绘制成了一个同等大小的棋盘,远处瞧着的凸点正是棋盘上的棋子。 “人世三杯茶,流年一局棋。三皇子当真好雅致啊。” “容王妃说笑了,不过是闲来打趣罢了。” 轩辕临对着对面的作为做了个‘请’的动作,抬手执起茶壶,在茶杯中添上了一杯热茶…… 因为轩辕临随和的态度,两人像平常的初见之人一般坐在一起喝茶闲聊了一会儿。 轩辕临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大多的时候其实都是玉白苏在说,但轩辕临却是一个非常好的聆听者,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静静的听着,却又能在极为恰到好处的时机予以回应。 这让玉白苏感觉,轩辕临是她在以往遇见的所有人中,相谈最为让人舒适的人。 虽说和三皇子相谈甚欢,玉白苏却也并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见时机差不多,玉白苏便有意提及了宓竹之事。 对于她来说,宓竹是揭秘送信之人身份的重要线索,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宓竹仅仅只是一株无关紧要的植物罢了,所以玉白苏并不担心轩辕临会因此生疑。 而轩辕临也正如她所期待的那般,讲起了宓竹之事。 “那宓竹是一早便重在那里的,已经种了许多年了,或许当年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便被随意种进了这院子里。” 玉白苏听此,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血珀藓是伴着宓竹而生的,年头越久,颜色就越深。 虽说方才她并没有找到与石面上的血珀藓相对应的地方,但那石面上的血珀藓殷红如血,若是按照年头计算,和轩辕临所说的倒是极为相符。 没找到对应的位置虽然有些可惜,但玉白苏却也已经大致确定,那块石头必然来自于宫中。 细数当日在宫中者,会为她和容景宸担心却又不方便露面的人,玉白苏已然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个大致的猜想。 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玉白苏便起了离开的念头。 这地方虽然隐蔽却不能保证不会有人来,若是却人瞧见她和三皇子两人在这里独处,只怕会徒增麻烦。 但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才刚吃了轩辕临的热茶,之前又曾无意言语中伤了轩辕临,若是就这么直接走了,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玉白苏一时竟觉得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时,没想到轩辕临却率先开口道:“天色不早了,容王妃还是早些回府,莫要让府中人等着急了。” 这番话对于她简直如同及时雨一般,玉白苏一边在心中感慨三皇子的善解人意,一边起身对他微微欠了欠身。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三皇子的轮椅上。 此处杂草丛生,地面自然也是凹凸不平,不便于轮椅行进,三皇子又只有一个人,若是靠他自己出去,只怕要费上一番功夫。 一想到三皇子用他那双瘦削的臂膀推着轮椅在艰难前行的模样,玉白苏便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虽说她自己也觉得唐突,却还是说道:“我推你出去。” 轩辕临瞳孔微缩了一下,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惊讶,还未等玉白苏反悔,那淡淡的惊讶就已然转变成了沁着温柔的笑意。 “那就有劳容王妃了。” 玉白苏看着轩辕临嘴角淡淡的笑,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其实轩辕临的面容是长的极好的,只是他总是极为自卑的垂着头不敢同人直视,让人总是不自觉的去忽视他的面相反倒将重点放在了他的自卑和懦弱上。 笑时的轩辕临像是一朵盛放时的昙花,纯洁无瑕又带着独有的破碎感,盛极一时却又很快消亡,却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容王妃在看什么?是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么?” 轩辕临有些茫然的伸手抚上脸,兀自摸索了一番。 玉白苏被他的声音唤回了思绪,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道:“没什么,是我看错了。” 怕轩辕临生疑,玉白苏赶忙推着轮椅向前,打断了轩辕临继续追问的话。 出了庭院之中向右走上一阵便到了出宫的长廊上,轩辕临适时开口道:“长廊上人多,你我若是一同出现免不得招人口舌。容王妃将我留在此处即可,等你稍走远一些,我随便唤一个宫人带我回宫就好。” 轩辕临所说不错,玉白苏便没有拒绝,她将三皇子推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微微欠身道:“今日多谢三皇子共邀品茶。” “容王妃言重了,反倒是我要感谢容王妃,不仅陪着我一同喝茶,还同我聊了好多有趣的事情,实不相瞒,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人同我说过这么多话了,今日能偶遇容王妃,实时我之幸。” 玉白苏被三皇子满眼真诚的模样弄的羞愧不已,在他看来命运使然的偶遇却并非是偶然。 长廊之上人来人往,玉白苏并未久留便同三皇子告别了。 第451章 永坠地狱 轩辕临坐在由巨大的宫墙投射的阴影中,看着玉白苏的身影隐没在他的视线之外,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玉白苏,真是个有趣的女人,难怪能入得了容景宸的眼。” 轩辕临斜向后看,对着背后的阴暗处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话音落地的同时,从阴暗处传来脚步声,一身太监打扮的人于阴影中走了出来缓步走到轩辕临的身后,动作熟练的推着轩辕临转身向着长廊相反的反向走去。 “主上觉得她有趣,那她便有趣。” 轩辕临随意摆弄着破烂的袖口,嘴角微扬道:“这么有趣的人,若是不放在身边养着那就太可惜了。” 那人听见轩辕临如此说,声音平淡的回应道:“主上是不打算杀她了?” “杀啊,当然要杀。”轩辕临双眸微眯,玩味道:“若是她就这么死了,那便只能说明她也不过如此罢了。” “主上英明。”那人恭维了一声后微微正色道:“据皇后宫中的人来报,今日玉白苏和慕容雪在坤宁宫独处过一段时间,是否需要属下去敲打敲打慕容雪?” 轩辕临听此,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不必了,她不过就是颗无关紧要的棋子,反正本尊从来也没想过留她的性命。” 而此时,回到府中的慕容雪胆战心惊的缩在自己房中,脑子里不断回想着白天和玉白苏相处的一幕幕画面,再三确定自己并没有做出什么引人怀疑的行为之后才悄悄的吁了一口气。 那个黑衣人神通广大,既然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绑架自己,那同样能安插人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当日匆忙,她只来得及送出纸条,过后却又觉得纸条上的信息太过模糊,生怕容王不明其意,她原本打算再找机会让人送信出去,没想到竟恰巧在皇后宫中遇到了玉白苏,虽说她心中对玉白苏仍有芥蒂,但却没有比当时更好的时机了,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选择向玉白苏通风报信。 为保自己性命,她不能将话讲的太白,只能隐晦的告知玉白苏,提醒她注意容茗嫣的安全。 黑衣人的计划是让她下毒毒害容茗嫣并借此栽赃给玉白苏,她只负责下毒,至于容茗嫣是否吃下毒药,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她记得清楚,当时那黑衣人说的是只要她向容茗嫣下毒就会给自己解药,若是计划进行的成功,那她即能得到解药也不必伤及容茗嫣的性命,容景宸自然也不会因此对她心生厌恶。 虽然她并不想承认,但她相信以玉白苏的聪明才智应当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响起的巨大敲击声将慕容雪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她抬眸看向门上倒映着的人影,不禁头皮一麻。 自她成婚那日开始,这道黑影便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都宛若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噩梦之中。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剧烈,木质的房门被敲的咣咣作响,动静大的甚至震摞落了房梁上沉积的灰尘。 灰尘自高空簌簌而下,宛若冰雪一般覆在了慕容雪的心头上。 “贱人!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轩辕励蕴着滔天怒火的声音伴随着振聋发聩的敲击声传入了慕容雪的耳中,慕容雪瑟缩在墙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她瞳孔震颤着望着原木门栓在轩辕励一次又一次大力的踹击下出现了一道道裂痕,最后不堪重负的碎成了两半。 伴随着木屑飞溅,一直被阻拦在外的轩辕励破门而入,充斥着血色的双眸很快便锁定在慕容雪身上。 “你这个贱人,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把我锁在门外!” 轩辕励疾步上前,冲着慕容雪抬腿便是一脚。 “啊!” 慕容雪痛苦的惊叫了一声,她想要跑,可轩辕励就挡在她身前,她无处可逃。 为了减少痛苦,慕容雪只能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了一团,可轩辕临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她的意思。 “你今日在皇后宫中倒是话挺多啊,平日怎么不见你在本皇子面前说那么多的话啊?” 方才的那一脚,轩辕励半分力气都没收,那一脚足以踹裂门栓,落在血肉之躯上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疼。 慕容雪紧抿着唇,将所有的呜咽和痛苦的哀嚎都统统咽到了肚子里。 因为她知道,自己叫的越厉害,表现的越痛苦,轩辕励非但不会对她生出恻隐之心反倒还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她。 只有让轩辕励感到无趣,她才能尽早从这场痛苦的折磨中解脱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 见慕容雪不说话,轩辕励原本便赤红一片的眸子非但没有丝毫淡去的痕迹反倒愈发深邃了几分。 “不说话是!既然你这么不想说话,那以后也不用说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轩辕励的大手陡然锁住了慕容雪的脖子。 “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慕容雪甚至忘记了反抗,她如同风中柳絮一般被轩辕励扼着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出于本能的反应,慕容雪企图用手去掰轩辕励的手,但两者之间的力量差距过于悬殊,不管慕容雪如何挣扎,轩辕励的手都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一直到她力竭到无力反抗,仍旧未能挣脱开。 轩辕励一路拖着慕容雪从屋内走到院中,一直走到院子中央才松开手,任由慕容雪失去支撑无力的摔倒在地上。 府中的家奴已然对此见怪不怪了,一个个像是看不见慕容雪一般仍旧各做着各的事情。 慕容雪狼狈的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落下,晶莹的泪珠滴落进尘土之中,原本光鲜整洁的衣服因为连续的拖拽而变得脏污不堪,她的身上有几处还因为挣扎而受了伤。 慕容雪无法抑制的哽咽出了声,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还有没有尽头。 她目之所及,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虽仍在人世,却觉身处无间炼狱。 第452章 当众侮辱 “你竟然还有脸哭?”轩辕励冷笑着一把揪住慕容雪的头发,迫使她仰头看他。 “你有什么脸哭?真正该哭的本皇子不是么?要不是你这贱人设计陷害我,本皇子根本不用每天面对着你这这张令人作呕的脸。” 慕容雪神情麻木的看着轩辕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竟是倏然哈哈大笑起来。 轩辕励已经习惯了慕容雪的逆来顺受,见慕容雪突然开始大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给了慕容雪说话的机会。 慕容雪仰头看着轩辕励,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你在嫉妒。”慕容雪原本木然的神情渐渐变得疯狂。 她望着轩辕励,冷声嗤笑道:“你说我的脸恶心,难道你的心就不恶心么?轩辕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把那个叫红儿的女人收进府的,你对容王妃到底是什么心思你真当别人看不出来么?” 慕容雪眼看着轩辕励眼底的怒气越来越盛,却丝毫不怕,视线直逼向轩辕励嘲讽道:“轩辕励,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孬种,你有本事打我,你怎么没本事把玉白苏从容王手里抢过来啊?” 慕容雪脸上的笑愈发失控,她望进轩辕励的眼中,在那双蕴含着滔天怒意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逐渐扭曲癫狂的脸,说出了那句点燃轩辕励怒火的话。 “你这般无能,难怪当不上太子。” 身为皇长子却不是太子这件事情是轩辕励心中永远的痛,而慕容雪就这样之戳了他的伤猝不及防的剖开示于众人之前,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你这个贱妇!” 轩辕励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的一双眼睛红的刺目,在夜色之中泛着骇人的寒芒。 “你不是心中惦记着容王么?想把自己的身子献给他么?好啊,本王今日就成全你!” 慕容雪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抬眸看向轩辕励,纵使她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的话一定会触怒轩辕励,却还是在对上轩辕励双眸的那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你想要做什么?” 慕容雪虽怕的要命,但理智却告诉她,轩辕励一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自然是做你想做的事情。” 轩辕励的嘴角扬起了一抹邪笑,视线落在慕容雪的身上,肆无忌惮的在慕容雪的身上游走。 慕容雪被轩辕励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的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物。 这个动作不过只是慕容雪下意识的行为,却刺痛了轩辕励的眼睛。 轩辕励嘴角的笑瞬间隐去,眼中汹涌的滔天怒意翻涌成巨浪,一瞬间倾泻而出。 他一把抓住慕容雪紧拽着的衣襟,用力的一扯。 伴随着衣帛碎裂的声音,慕容雪顿时感到了一股沁骨的寒意。 她瞳孔震颤的看向轩辕励,不敢相信轩辕励竟然敢如此对待自己。 望着慕容雪那双写满了不敢置信的眼睛,轩辕励非但没有多加收敛,眼中的疯狂反倒更胜。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慕容雪裸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肌肤,一把扯住了慕容雪的头发,将她才刚脱离地面的身子重新拽回了地上。 慕容雪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柔嫩的肌肤在粗粝的地面上擦了一下留下了几道渗着血丝的伤口。 钻心的疼痛让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可轩辕励却根本没想给她反抗的机会。 他对着不远处的几个侍卫招了招手道:“你们几个,过来。” 那几个侍卫丝毫不敢怠慢,提步上前。 慕容雪虽疼的几欲昏厥却没有失去应有的理智,轩辕励如此羞辱她,她都可以忍,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羞耻心。 尽管已经衣不蔽体,慕容雪却还是挣扎着想要用仅剩的布料遮挡身前。 轩辕励居高临下的望着慕容雪的动作,讥笑道:“原来你还有羞耻心啊?” 他的目光充满不屑的落在慕容雪紧紧护在胸前的双手,眼底的阴鸷之色大盛。 咬牙切齿道:“可惜,今日之后就没有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轩辕励冷哼一声,对站在他身后待命的几个侍卫说道:“给我把她按住。” “不!不要!” 看着向自己逐渐逼近的四人,慕容雪满眼透着恳求和绝望的看向轩辕励道:“你不能这么对我,轩辕励,我是你的发妻啊!” “发妻?”轩辕励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嗤笑道:“你也配?” 慕容雪望着轩辕励满是怨恨和鄙夷的眸子,缓缓松开了紧握着残帛的手,任由汹涌的绝望将她淹没。 她神情木然的被那几名侍卫锁住了四肢,她躺在布满灰尘和砂砾的地面上,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般,木然的承受着一切。 她能清晰的听见轩辕励充满侮辱的谩骂,甚至能透着模糊的泪水看清摁着她的侍卫眼中的自己。 王府里的灯光很亮很亮,却照不进她透着灰败的眸子里。 轩辕励望着神情木让的慕容雪,见她仿佛提线木偶一般任由自己予取予求,渐渐便失去了兴趣,不屑的‘切’了一声,嘟囔了一句‘扫兴’,提起裤子,对着那几个侍卫说道:“今日你们看见的可要给本王记牢了,明日本王要在这锦城的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皇子妃这个时候到底是何等的风姿。” 第453章 羽流觞要回来了 几名侍卫起先还有些害怕,再三确定大皇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敢应声。 轩辕励冷笑着蹲下身,伸手捏住了慕容雪的脸颊,迫使慕容雪不得不转头看向他。 “听说容王近日不在锦城,倒是有些可惜了。不过没关系,如此口口相传,总能传到咱们英勇无双的容王耳中,本王真是期待,容王会有什么反应。” 听到容景宸的名字,慕容雪木然的眸子终于产生了些许微动。 尽管双颊已经被轩辕励钳制的麻木,慕容雪却还是艰难抬头看向轩辕励,一双眼中满是恨意的望着轩辕励,一字一句的说道:“轩辕励,你真是个畜生。” 轩辕励听此,却是不怒反笑道:“嫁夫随夫,本王若是畜生,你就也是畜生。” 话毕,轩辕励仰头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了一方丝帕,当着慕容雪的面擦了擦并不存在丝毫灰尘的手道:“老实点,否则本王不介意亲自送你去浸猪笼。” 轩辕励冷笑着松开手,丝帕缓缓飘落,恰巧盖在了慕容雪充满愤恨的眸子上。 轩辕励负手大笑着离开,留下慕容雪如风中凋零的残花一般衣不蔽体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在远处观望,见轩辕励走了也没一人敢上前,他们虽同情慕容雪的遭遇,却也都觉得慕容雪落得这个下场是自作自受。 慕容雪爱慕容王一事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若说慕容雪三两天便能把容王给忘了,这事说给谁听,谁能信? 这桩婚事到底是怎么成的,外面早有传闻。 试问这天下有哪个男人能忍受的了自己的枕榻之人心里想的是别人? 下人们躲在暗处用充满晦涩的目光看着狼狈不堪的慕容雪,一个个面带讥讽,低声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都没事干了么?杵在这里等着挨罚么?” 在这万物凋零失色的冷秋之中,一抹娇艳的红色突然闯入,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驱散了周围沁人心脾的寒意。 窃窃私语的声音骤然一停,众人抬眸望去,身着一身红衣的红儿便猝不及防的闯入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众人虽都知道红儿出身青楼,若是论起身份来,不知要比他们低贱多少,可如今红儿正得宠,再加上慕容雪这个正妻又遭大皇子百般厌弃,难保今后红儿没有出头之日,就算坐不上妃位,便是仅仅只当个夫人,也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他们这帮下人惯会见风使舵,自然不敢轻易怠慢于她。 见红儿如此说,热闹也看的差不多,大家都便悻悻然的散去了。 一直到所有人都散去,红儿才翩移莲步走到慕容雪的身旁,微微俯下身子将那方揉皱了的丝帕从慕容雪的脸上拿了下来。 骤然亮起的光亮刺痛了慕容雪的眼睛,她和红儿沉默的对望着,不争气的流下了泪水。 秋日的冷风吹散了一声轻叹,红儿将挂在手臂上的红色披风从手臂上取下,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的对慕容雪说道:“你如果想继续在这里丢人,我不拦你。” 慕容雪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深深的看了一眼红儿。 那张同玉白苏相似的脸是那样的刺目,但经历过种种的慕容雪却不会再将仇恨转嫁到红儿身上。 红儿的确得到了轩辕励的宠爱,可那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我不需要你来同情我。”慕容雪声若游丝的说道。 “我不是同情你。”红儿将披风随手一扔扔在了慕容雪的身上,遮住了她大半的身体。 “我只是觉得你躺在这里碍着我走路罢了。” 红儿说罢便举步离开,再未回头。 慕容雪躺在地上,红色的披风将她苍白的脸映出了几分红晕。 她双眼空洞的望着天空,随着一阵冷风拂过面颊,星点雪花从空中飘摇而下,擦过她的睫毛落在了她的眼中混合着热泪,滚落而下。 慕容雪倏然一笑,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喃喃道:“身处牢笼,在哪待着都是一样的。” …… 玉白苏从宫里出来以后直接去了药铺,她即已经确定纸条是慕容雪写的,那便不再需要秦泽他们费力调查了。 只会过秦泽他们以后玉白苏另外转头去了钱庄,她与羽流觞约定,每隔半个月的时间羽流觞就会给她寄一封信,算算时日,距离她上了一次收到羽流觞的信已然过了半个月。 以往信都是也由钱庄派人送到容王府的,玉白苏本也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竟还不错。 掌柜虽不认识玉白苏,却识得她特制的牌子,一见牌子,掌柜便二话不说的将用蜡油封号的信交到了她的手上。 因为是皇后传召入宫,玉白苏回府之后容老夫人直接命人将她请了过去,说是闲聊,实则是在旁敲侧击的打探皇后对于容王府的态度。 玉白苏掐头去尾的同容老夫人说了一通,将皇后故意谋害她的事情轻轻略过,重点讲了皇后收她做义妹的事情。 虽说不管是她自己还是皇后都知道这‘义妹’之名到底是因何而来,但容府的人并不知情。 若非慕容雪在中间横插一脚,横生了不少枝节,她免不得要被皇后算计一番,认她做义妹一事左右是她自己说的,就算过后有人追究她也抵赖不得。 有皇后义妹这一层身份傍身,今后她在容王府行事会更为方便,这身份她不用白不用。 和玉白苏所料不差,容老夫人一听皇后认了她做义妹,虽然面上不说,但对玉白苏的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就算玉白苏主动提出离开,容老夫人的脸上也未见丝毫愠怒之色。 回到槿院玉白苏便直接回到房中,羽流觞在时半夏虽经常与他斗嘴,但他离去之后半夏却也十分关心他的近况,见玉白苏带了羽流觞的信回来,半夏便也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玉白苏将信笺拆开,发现此次羽流觞写的信要比以往都多些。 半夏立在她身侧,一脸担忧的问道:“小姐,羽流觞那小子在信里说了什么?怎么这次的信写了这么长?” 玉白苏快速阅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蛾眉微微蹙做一团道:“羽流觞要回来了。” 第454章 再见黑衣人 羽流觞凭一己之力将君国和风国药铺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已然从那个只能为人鱼肉的少年长成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此次回来,主要的目的是想要将君国风国以及凌王朝的消息网连接起来。 玉白苏当时决意送羽家兄弟出去,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出去历练一番,另一个目的则是想让他们远离锦城这个是非之地,羽氏一族受大皇子诬蔑惨遭灭族,羽流云年纪尚小还需要人照顾,羽流觞当时又未定性,若是将他二人留在锦城之中,免不得会与同在锦城的大皇子撞面,若是起了冲突,倒霉的不仅仅是羽家兄弟,甚至连容王府和玉府都会受到牵连。 锦城是他二人的故土,他们兄弟二人又背负着家仇在身,早晚是要回来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今羽流觞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玉白苏自然没有拦着他回来的道理。 听闻羽家兄弟要回来,半夏极为开心,忙说要将他们之前用的房间打扫出来,可玉白苏却高兴不起来。 羽流觞和羽流云能回来她自然开心,但同时她也在忧心,以自己的能力能不能护好羽家兄弟。 当年她帮助羽家兄弟,的确是有自己的私心。 虽说很多事情已经同前世不一样了,但羽家的血海深仇羽家兄弟势必要向大皇子讨回来,羽家的再次崛起是必然的。 可事到如今,比起利用羽家兄弟,玉白苏更担心的是他们二人的安危。 人心都是肉长的,与羽家兄弟相处的一点一滴让玉白苏无法再将他们当做利用的工具。 眼下她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情报网,但手下能用之人却不多,她所掌控的势力也尚未渗透进宫中。 若是羽家兄弟当真同大皇子兵戎相见,以自己目前所掌控的势力就算是助力他们都难,更无法在危机关头保护他们。 玉白苏蛾眉紧蹙,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眼底阴沉一片。 是如此稳步走下去,还是借此改变,让她一时难以抉择。 …… 慕容雪在雪中躺了近一盏茶的功夫,直到四肢因为寒气的侵袭而失了知觉才被府里的下人送进了屋子。 屋内没有掌灯,也没有升炭火,没比外面暖和多少。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面的光亮越来越少,万籁俱寂,慕容雪却始终无法阖上双眼。 她不断回想着曾经美好的记忆,试图借此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那些充满屈辱的记忆。 就在她陷入过去美好记忆的时候,原本寂静的夜却被一声轻响猝不及防的打破了。 那声音极轻,若是放在平时或许并不能为人所察觉。 可正因为周围太静了,反倒衬的那声音极响。 慕容雪没有动,只是缓缓转头看向发声处。 木窗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有什么东西被人从开启的窗缝之中扔了进来,在地上接连滚动了两下之后停下不动了,被挑起的木窗也在此时被缓缓放下。 待木窗彻底落下,周遭的一切又在此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若非地上多了一件原本不属于这屋子的东西,一切就都好像未曾发生过一般。 慕容雪呆呆的望着那东西良久之后才缓缓起身,赤着足缓步走到那东西跟前。 近了慕容雪才发现,原来那东西竟是一张被揉搓成团的纸。 慕容雪将纸团缓缓展开,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想要解药,明日未时到后门’ 似是为了提醒慕容雪她还身中蛊毒一般,读完自条的慕容雪隐隐感到腹部微疼,那疼痛并不剧烈还没有葵水时疼,但这却是一种警告。 随着抑制蛊毒的药渐渐失效,疼痛会越发加剧,如果她没有及时服下解药,她就会再一次经历一次那蚀骨钻心之痛。 相比之下,轩辕励对她的那些折磨完全不值一提。 对方绝对不会好心到掐算着时间给她送来解药,慕容雪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前后两次提醒容景宸和玉白苏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仍不能觉察到危险的存在,那也怨她不得。 毕竟……她还要活着。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成全自己父亲的野心,她都必须好好活着…… 慕容雪自院子出去以后便一路向后门走去,不知是凑巧还是有人有意安排,通往后门的路竟无一人看守,她成功顺着后门离开了王府,一出门便看见府后门停了一辆马车。 在她踏出府门的同时,马车的车帘也在同时掀起,一个面戴面具的人从其中探出头来对她说道:“上车。” 虽说对方的装束有所改变,但慕容雪却还是能从对方的声音中辨认出,来人就是当日给她下蛊毒的黑衣人。 慕容雪依照对方的话坐上了马车,马车并未行进,仍旧停在原地,完全不怕被府上的人发现。 “慕容小姐,好久不见了。”对方顶着一张绘着脸谱的面具看向慕容雪道:“或许……我应该称你一声皇子妃?” 慕容雪已然被蛊毒折磨的几近崩溃,她艰难的伸出手,抓住对方的衣襟道:“给我……给我解药……求求你……给我解药……” 对方不着痕迹的挣开了慕容雪的手,用手掸了掸慕容雪抓过的地方,似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要解药也不是不行。”对方伸手向怀中一探,拿出了一只白瓷瓶在慕容雪眼前虚晃了一下。 慕容雪一见到那瓷瓶,灰败的眸子倏然一亮,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抢夺却被对方轻巧的躲了过去。 对方完全不顾慕容雪的痛苦,随手把玩着瓷瓶,几次险些脱手。 而一直紧盯着瓷瓶的慕容雪,情绪也随着瓷瓶的状态而忽上忽下。 第455章 三日之约 黑衣人低头看着已经放弃尊严苦苦哀求的慕容雪,面具之下的那双眸子里透着让人胆寒不已的寒意。 “皇子妃该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黑衣人晃了晃手里的白瓷瓶道:“解药可以给你,但你也必须答应本尊一件事情。” 慕容雪已然被蛊毒折磨的精神恍惚,她满眼祈求的看着黑衣人,快速应道:“我答应你,别说一件,十件百件我都答应你。”慕容雪带着哭腔的祈求道:“求求你,求求你把解药给我,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黑衣人似是很满意慕容雪的表现,隐在面具之下的眸子里渐渐升起了一丝笑意。 可纵是对方在笑,慕容雪却仍觉得后脊发凉。 “很好。” 黑衣人将白瓷瓶平稳的放在慕容雪手中,慕容雪一拿到瓷瓶便果断的将瓷瓶里面的药倒了出来。 随着咕噜噜滚动的声响,一枚指甲大小的药丸从瓷瓶里滚了出来,慕容雪的眸子在触及到药丸的时候微微紧缩了一下,她抬眸看向黑衣人,嘴角努力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笑。 “怎……怎么只有一颗?” 黑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面具下面传出一声沉闷的笑声。 对方垂眸看向慕容雪,那双眸子明明布满了笑意,却让人遍体生寒。 “皇子妃是聪明人,若是本尊将所有解药都给了你,皇子妃还会乖乖听本尊的话么?” 慕容雪心道:自然不会。 若是放她自由,谁会想被这种明显不怀好意的人操控? “这颗药可以抑制蛊毒一个月,若是你事情办的好,下个月解药自会送到你的手上。” 慕容雪虽心有不甘,但是她更不想死,她服下了那颗解药。 解药方一下毒,那股钻心蚀骨的疼痛便瞬间减缓了许多,慕容雪紧蹙的眉宇得以舒展,就连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好了许多。 疼痛过后,慕容雪浑身无力的瘫靠在车厢上,看向对方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三日后,你自会知晓。” 话毕,黑衣人伸手敲了敲车板,外面负责驾车的车夫突然掀开车帘一把将慕容雪从车内拖了出去,还未等慕容雪尖叫,她人便已经被仍在了后门口,伴随着一声清脆而凌厉的抽打声,马车绝尘而去。 慕容雪望着那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马车,五指缓缓紧缩,深陷于泥土之中。 …… 皇后收她为义妹的事情不知怎的传入了凌帝的耳中,容景宸虽不在京中,但凌帝却仍执意举办一次夜宴,将这个消息告知于重臣。 玉白苏为此头疼了半日,干什么都是一副恹恹的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其实凌帝这么做背后的缘由倒也不难猜,不外乎是凌帝想要借此向容景宸示好。 宫中的圣旨传来的时候,玉白苏躺在暖炉旁的卧榻上休息,半夏宝贝似的捧着圣旨看了又看,好似要将那圣旨盯出个窟窿出来。 “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圣旨呢。” 玉白苏懒懒的轻嗯了一声,好似没什么精神。 半夏微微侧眸,十分不解的看向玉白苏道:“小姐,皇上为你特意设了宴席,你为何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高兴?” 玉白苏轻叹了一声,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若是寻常的夜宴顺便带上了我,我还可以有借口推脱一下,可皇上偏指名道姓的说是为我做宴,我即推脱不掉,容景宸此刻又不在府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连个挡箭牌都没有。” 听见玉白苏是在为此事发愁,半夏噗嗤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笑道:“小姐真是爱杞人忧天,您现在是皇后的义妹,这宴席又是皇上亲自下旨为你办的,谁还敢拿你怎么样?” “当真是如此么?” 玉白苏眉眼微垂,让人难辨情绪。 这段日子,每当她深入了解容景宸一分便多一分的认识到,越是权势加身的人就越是身不由己,容景宸是如此,皇上和皇后又能好到哪去? 夜宴举办的当日,玉白苏拒绝了容景熹陪同的请求,独自一人乘上了容王府的马车进了宫。 虽说是夜宴,但排场自是不能同正常的夜宴相比,玉白苏看到除了凌帝皇后以及如柳绵绵的妃嫔之外,就只有几位朝中的重臣,其中自然也包括丞相慕容琛。 慕容丞相一见她露面便瞬间黑了脸,但碍于凌帝在场,并不能向自己发难,玉白苏也懒得搭理他,他闺女慕容雪会嫁给大皇子轩辕励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她。 反倒是柳绵绵无所顾忌的凑到了她身边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呦~这不是咱们鼎鼎大名的容王妃么?” 柳绵绵的目光在玉白苏身边打了圈,笑问道:“都说容王同容王妃夫妻伉俪情深,怎么今日这么大好的日子却不见容王同你一起入宫啊?” 容景宸此次是领的密旨,知道他不在京中的人并不多,玉白苏自知决不能轻易的暴露容景宸秘密出行之事,只得谎称道:“容王今日有要事缠身,不便同来。” 一听容景宸并未陪同玉白苏同来,柳绵绵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之色,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 “看来坊间的传言果然未必是真。”柳绵绵面露不屑的讥笑道:“容王是何等人物,对你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瞧瞧,这不就厌了烦了!” 玉白苏本不欲理睬她,没想到柳绵绵见她不做声,误以为是恰巧说中了她的痛处,竟然变本加厉的继续挑衅。 柳绵绵微扬下巴,摆出了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垂眸睨着玉白苏道:“你费尽心思嫁入容王府又如何?你也不想想,堂堂容王又怎么可能真心想娶你这这种贱民,你就等着收到容王的休!” 不知为何,听到柳绵绵提起‘休书’二字,玉白苏竟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回怼道。 “休书?”玉白苏嗤笑了一声,凌厉的目光直逼向柳绵绵道:“容王若是休妻我至少还有一封休书,离了容王府我照样可以行医济世。可柳贵妃若是失了宠,非但连一纸休书都没有,还得在冷宫孤独终老,啧啧,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可悲可叹啊。” “你敢咒我失宠?!”柳绵绵死死瞪着玉白苏,恨不得用视线将玉白苏活剐了一般。 “咒?”玉白苏嗤之一笑,转眸将视线落在了相携站在一处正同大臣们交谈的凌帝和皇后。 “柳贵妃觉得,以眼下的情形看,我需要咒你么?” 玉白苏嘴角挂着淡笑,缓步走到柳绵绵的跟前,低声说道:“这世间,唯有皇后才有资格同皇上谈伉俪情深。” “你放肆!”柳绵绵愤然呵斥道。 玉白苏却恍若未闻,侧耳听着身后不断向他们靠近的脚步声,冲着柳绵绵微微挑眉故意挑衅道:“柳贵妃若是觉得本王妃说错了,不如我们将皇后和皇上请来一同聊聊?” 柳绵绵正在气头上,怎受得玉白苏如此挑衅,回怼道:“皇后又如何!皇后之位早晚都是我的。” 就在柳绵绵话音落地的同时,玉白苏和柳绵绵的身后来人开口说道:“容王妃在同柳贵妃聊什么?” 柳绵绵一听对方的声音,脸色顿时吓的惨白惨白的。 “皇……皇后娘娘……” 玉白苏嘴角微微上翘,看着柳绵绵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去,自己也紧随着回身,只不过他们二人的神情却大相径庭。 一人神情惊恐不已,一人则是淡定从容…… 第456章 椅子下的字条 皇后风昔音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柳绵绵,仿佛柳绵绵不存在一般。 “本宫在同容王妃说话,何时论到你插嘴了!” 风昔音的声音即沉又缓,雍容中又透着一股不容他人置喙的威严,一向嚣张的柳绵绵被吓的双唇颤动不止,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臣妾知错了,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柳绵绵公然向皇后下跪很快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皇后却并不理会柳绵绵,转头看向玉白苏,莞尔一笑道:“让妹妹看笑话了,柳贵妃出身微贱于规矩上着实比不得那些贵女,也是我御下无方,这才让她见罪了妹妹。” “姐姐说这话可就真是见外了。”玉白苏一边同风昔音寒暄,一边斜眸悄然看向跪在地上的柳绵绵,只见柳绵绵面色已经由惨白转为铁青,明显被气的不轻。 其实柳绵绵出身也并不算低,其先祖也曾有人入朝为官,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家中便再没出过能入朝为官之人。 若说出身微贱实在是谈不上,但她知道这却是柳绵绵心上的一根刺。 前世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她受尽容景宸的宠爱,容老夫人却始终不承认她的身份。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身份’这两个字都是柳绵绵心上的一根刺,皇后以‘微贱’两个字来刺激她,分明就是瞧准了这是柳绵绵的痛处。 说白了,以自己和皇后的关系,她又怎会特意走过来为她出头? 玉白苏看皇后任凭柳绵绵跪在她脚边,还拉着自己亲昵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都以为皇后和她当真姐妹情深,殊不知这是皇后在借自己的手惩治柳贵妃。 眼见凌帝那厢快同大臣们寒暄完了,风昔音这才将视线落在柳绵绵身上道:“今日看在容王妃的份上,本宫不同你计较,你且自行退下回宫静思己过。” 柳绵绵的双腿已然跪麻了,在宫女的搀扶下才勉强向皇后行了一礼,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风昔音再次叫住。 “等等。” 柳绵绵脚下的动作一顿,低着头转身过来对着风昔音再行一礼道,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道:“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还未向容王妃告辞。” 柳绵绵豁然抬头,赤红色眼睛,沉声道:“容王妃是臣子之妻,臣妾是贵妃,于礼不必向她见礼。” “可她现在是本宫的义妹,身份自然同以往不同。”风昔音的目光看似轻飘飘的落在了柳绵绵的身上,沉声道:“怎么?你是想质疑本宫么?” “臣妾……不敢。”柳绵绵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转头看向玉白苏,动作僵硬的对着玉白苏微微欠了欠身道:“臣妾……告退。” 玉白苏一愣,心理苦哈哈的,此话一出,柳绵绵肯定会将对皇后的怒火转嫁一些到自己身上,但当着皇后的面她还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风昔音随意的挥了挥手道:“退下。” “是。”柳绵绵低眉应道。 “妹妹,皇上好像和大臣们聊完了,咱们过去。” 风昔音不再看柳绵绵,兀自拉着玉白苏向凌帝所在的方向走去,临转身前,玉白苏似有所感一般看向了柳绵绵的方向。 只见柳绵绵站在原地并没有动,那双泛着赤红的眼睛充满了不甘和愤恨,死死的盯着她们。 两人的视线在一瞬间相交,玉白苏注意到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玉白苏的右眼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让她有稍许分神,可当她再次看向柳绵绵的时候却发现柳绵绵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风昔音拉着玉白苏同凌帝讲了好一会儿的话,作为容景宸的发妻容王府的王妃,玉白苏见到凌帝的次数十只手怕是都数不过来,但如此正面的同凌帝讲话却是头一次。 凌帝所问及的话虽大多都是一些并不起眼的琐事,但回过神来的玉白苏却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凌帝虽然全程都在小,表现的十分无害,可玉白苏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了凌帝言语间的试探。 玉白苏从来都不觉得凌帝完全信赖于容景宸,可经过这一次和凌帝的直面接触才真正的让她切实的体会到了凌帝对于容景宸到底有多防备。 身为帝王,凌帝自然不可能全心的去信赖一个臣子。 但在玉白苏看来,凌帝对容景宸非但没有丝毫的信任,反倒更加的防备。 若非如今的凌王朝还需要容景宸去四方征战,玉白苏相信,以凌帝对于容景宸的态度,若是他只能除掉一个人,那此人必定就是容景宸无疑。 虽说这场夜宴的主角是玉白苏,但凌帝却并没有将太多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 对于凌帝来说,拉拢玉白苏只是为了向容景宸示好的一种手段,重在形势至于玉白苏到底如何,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朝中的大臣惯会好见风使舵,见凌帝行事,他们多少也能猜到凌帝的心思,见凌帝走开了,他们便也都纷纷离去。 至于玉白苏名义上的义姐,自然要全心全意的陪伴在夫君身边扮演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后。 对于众人的表现,玉白苏非但不觉得有丝毫的失落,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便是一副清冷的性子,只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与人交际,这些人不来烦她,反倒是合了她的心意。 闲来无事,玉白苏本打算回到座位上安心吃一会儿东西。 她平日里虽不是个贪嘴之人,但这口腹之欲人人有之,宫中珍馐美味又是极为难得的,不尝一尝倒是有些对不起自己。 本想饱餐一顿,可玉白苏才刚坐下,却发现身下的椅子有所异样,见无人注意到她这边,玉白苏假装碰掉了手边的筷子弯腰去捡的同时果然在自己的座椅之下发现了一张字条…… 第457章 长亭约见 玉白苏不着痕迹的将字条捡起,佯装吃饭,实则悄悄将字条展开。 视线触及字条的同时,玉白苏的脑中跃然出现了一个名字。 慕容雪 这字条上的字同那日小乞丐塞给她字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玉白苏敢断定,这字条必定出自于慕容雪之手。 ‘御花园长亭速来’ 虽然字条上仅有寥寥几个字,玉白苏却能感觉到对方焦急的情绪。 联想到慕容雪先前三番两次的想向他们暗示些什么的行为,玉白苏猜想慕容雪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虽说最近慕容雪一直在向她表达善意,但玉白苏却并未完全信任于她,此次慕容雪单独好约见她,玉白苏算不准她到底是敌是友,若是她有心要算计自己,她自己一人怕是无法防备。 几经考虑之下,玉白苏找到了先前曾为她引过路的玉笋。 玉笋是皇后身边的人,轩辕励是皇后的眼中钉,而慕容雪又是轩辕励的发妻,其父慕容琛更是拥护轩辕励为太子的一党,而皇后则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轩辕文为太子。 这二人离场不同,就算别人想要包庇慕容雪,皇后也不会,而玉笋是皇后身边的一品女官,身受皇后信任,若是有她在旁,想必慕容雪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玉笋,我方才喝了些酒,想去御花园吹吹风醒醒酒,我对这宫中地形不熟,你可否在前面为我引个路?” “自然可以,容王妃这边请。” 玉笋答应的极为爽快,引着玉白苏向一条小路走去。 玉白苏并非不认得去御花园的路,她那么说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诓玉笋出来罢了,见玉笋所走的路并没有什么错处,玉白苏便也不疑有他。 举办夜宴的地方距离御花园并不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 隔着些距离,玉白苏便注意到临湖的亭子里站着一道人影。 看对方身形,玉白苏很确定那亭中之人应该就是慕容雪。 慕容雪在这个时候单独约见她应是想要密谈,玉笋在侧毕竟不好,玉白苏便让玉笋站在原地等她,自己则抬步向亭子的方向走去。 玉白苏并未刻意放轻脚步,对方听见脚步声回头来看,确是慕容雪无疑。 慕容雪见玉白苏来,神情顿时一松,主动说道:“你来了。” 玉白苏点头轻‘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入亭的打算,站在亭子入口处看向慕容雪道:“你约我出来,到底是要说什么。” 慕容雪目光微沉,正色道:“有人要害容茗嫣,想要借此打击景宸哥哥。” 玉白苏心道果然如此,这一点从慕容雪几次向她无端提到容茗嫣的时候她就有所感觉,她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谋害容茗嫣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想在容景宸眼皮子底下动容茗嫣,绝不可能是一时的冲动决定,必是筹谋已久。 可即是筹谋已久,对方又怎会让慕容雪轻易知晓? “我……”慕容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玉白苏的眼睛。 “我……我是偷听来的。”情急之下,慕容雪胡乱撒了一个谎却被玉白苏轻易识破道:“你什么时候偷听的?在哪里偷听的?可看清对方的长相了?” 慕容雪被玉白苏三连问彻底问的愣住了,半天回答不上来。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不远处渐渐传来嘈杂之声。 玉白苏本以为只是小骚乱,没想到嘈杂声势越来越大,直向他们这里逼近。 “那边……那边好像着火了。” 慕容雪指向声音嘈杂的方向,玉白苏随着她看去,果然看见不远处浓烟滚滚,在如墨般的浓烟之中还夹杂好着刺目的火光。 眼见嘈杂声距离他们这边越来越近,玉白苏凝眉沉思了片刻后对慕容雪说道:“咱们先分别离开这里,不能让人看见你我私下约见。” 慕容雪瞬间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忙点了点头,转身便遁入黑暗之中。 见慕容雪走了,玉白苏也转身离开,她还记得之前让玉笋在原地等她的事情,她顺着原路去寻玉笋,但奇怪的是,玉笋并没有在原地等她。 玉白苏只当玉笋怕事先行离开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快步向宴席所在地走去。 回到宴席举办的殿宇,玉白苏发现众人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比起自己离开的时候,气氛凝重了许多。 玉白苏悄然混了进去,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在场之人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人,最善隐藏自身的想法,玉白苏本想着偷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只听到些不痛不痒的只言片语,只知道是某个宫羽走了水,具体的消息却是一概不知。 听说起火当时凌帝和皇后就已经离开了宴席,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一些大人等不及已经离开了,玉白苏见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本打算离开,可就在她打算离开的同时,一阵金铁之声从远处传来,眨眼间便已经到了眼前。 一队身穿盔甲的侍卫将宫殿团团围住,周围瞬间骚动了起来,所有在殿宇中的人都从殿中走了出来,齐齐看向将殿宇团团围住的侍卫。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是要将咱们困在这里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企图从这些面色冷峻的侍卫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奈何这些侍卫一个个都像是黑面神一般,只字不提。 玉白苏混在人群当中,悄然观察着周围的形式。 宫中侍卫突然围住这里,定然和方才的那场大火有关。 难不成是有人蓄意纵火? 玉白苏微微蹙眉,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 可眼下他们出不去,从这些侍卫口中又扒不出任何消息,只能在此坐等。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原本已然离去的凌帝和皇后去而复返,将宫殿围作铁桶一般的侍卫从中间分开,凌帝和皇后从其中走向殿中。 玉白苏隐在人群之中,留意到皇后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特意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第458章 柳绵绵之死 凌帝和皇后两人刚一站定,皇后便面色凝重的宣布道:“方才庆芳宫着火,很不幸,因为火势过大,柳贵妃没被救出,葬身火海了。” “什么!柳贵妃死了?” 众人大惊失色,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一时都有些接受不了。 柳绵绵死了? 玉白苏蛾眉紧皱成一团,从柳绵绵离开到发现庆芳宫起火,不过仅有一炷香的功夫,今日夜里无风,就算柳绵绵刚到宫中便起火了,也不该被困在殿里出不来。 有此疑问的不止只有玉白苏一人,短暂的惊愕过后,也有人很快反应过来时间对不上。 皇后像是一早便料准了有人会有此一问一般,在众人提出疑问之前率先开口道:“虽说宫中时常会有走水之事发生,但各种之中都设有防火用的水缸,在着火的第一时间宫人也进行了扑救,但火势是从庆芳宫寝殿起的,尽管宫人极力扑救,却还是未能救的了柳贵妃。” 皇后眸光微转,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 眸色微沉道:“宫中每座宫殿的寝殿都做过防火处理,所以我们怀疑,庆芳宫着火是是有人有意为之。” “什么?难不成柳贵妃是被人害死的!” 皇后一句话,仿佛平地惊雷一般在众人之中炸响。 一时间众人人人自危,生怕灾祸也会如降临在柳绵绵头上一般,也降临在自己头上。 眼见议论声越来越大,一直沉默不语的凌帝突然开口说道:“现在宫中正在彻查此事,此宫殿距离庆芳宫是最近的,你们之中,可有人在一炷香前单独离开过?” 不用说,这单独离开之人必定会被怀疑是凶手。 凌帝此话一出,玉白苏瞳孔狠狠缩紧了一下。 一炷香前,那不正好是她离开去找慕容雪的时间么? 玉白苏心惊不已,却也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好留了后手,让玉笋陪同自己前往,有了不在场证明,不至于被人怀疑。 众人互相确认了一圈,因为他们彼此都未曾离开过这里,都能为彼此证明。 最后,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玉白苏。 皇后也在此时看了过来,问道:“容王妃,你可有人证啊?” “自然是有的。”玉白苏看向四周却惊奇的发现,并没有看见玉笋的身影。 皇后见慕容雪四处打量,问道:“容王妃这是在找谁。” “玉笋。” 听到玉白苏提到‘玉笋’二字,皇后眸色微沉了一下,沉声说道:“玉笋在救火途中不幸身亡,已随柳贵妃一同葬身于火海之中。” 玉笋是皇后身边好一品女官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知道,听闻玉笋意外离世,不少人都向皇后表示惋惜之意,却也有人在此时将目光落在了玉白苏的身上。 “容王妃,你为何突然要找玉笋?” 众人避让,慕容琛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凌厉的视线直逼向玉白苏。 玉笋的意外离世完全在玉白苏的意料之外,失去了唯一的证人,眼下的情况对她十分不利。 慕容丞相在此时突然质问于她,应该是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 若是此时说谎,只怕会更加麻烦…… “席间我不胜酒力,曾去往御花园醒酒,身侧陪同之人正是玉笋。” “只有玉笋一人?” “对,只有玉笋一人。” 得到了玉白苏肯定的答案,慕容琛眼底顿时闪过一道精光。 “玉笋已然身死,如今死无对证,也就是说,现在没人能够证明,一炷香前容王妃到底有没有去过庆芳宫了?” 似是嫌往她身上引的火还不够大,在证实她并没有人证之后,慕容琛又状似无意的补充了一句道:“若是我记得不错,今日席间容王妃似乎还和柳贵妃有所冲突……” 慕容丞相佯装是在自言自语,但他说的每个字却都清晰的落在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时间,众人看向玉白苏的目光之中都不由得多了几分猜忌。 这慕容丞相明显就是有意在引导众人的判断,可玉笋意外身死,与慕容雪相约之事又不能被其他人知晓,令玉白苏瞬间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之中。 短暂的惊慌过后,玉白苏将目光落在了凌帝身上。 若说在场之人中最不想她出事的,必是凌帝。 玉白苏很清楚,凌帝意欲通过她让容景宸归心,若是她在此时出事,想必凌帝在容景宸那里也不好交代。 而事实也不出玉白苏所料,眼见议论声越来越大,凌帝微微蹙了蹙眉道:“可有其他人能证明容王妃并不在失火当场?” 凌帝话音落地的同时,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众大臣你看我,我看你,在没摸清凌帝的想法之前都不敢贸然出声。 慕容丞相目光阴沉的盯着玉白苏,明显不肯放过这个能将玉白苏置于死地的机会。 可即便他再不甘,也不敢公然同凌帝作对,身为当朝丞相,他比其他朝臣更了解凌帝和容景宸之间的关系。 今日凌帝设宴背后的目的,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所以他总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玉白苏也在凌帝出声的同时悄悄的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然而还未等到她这口气喘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猝不及防的快步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跪在众人中间,对凌帝恭敬的叩首道:“禀皇上,奴婢看见了。” 凌帝才刚舒缓的眉宇瞬间又皱做一团,他垂眸看向那名宫女,眼底似蕴着狂风骤雨般骇人。 “你看见什么了?” “奴婢……奴婢看见……”那宫女一脸惊恐的转头看向玉白苏,声音颤抖的说道:“奴婢是庆芳宫的宫女,庆芳宫起火之前,奴婢曾在周围看见……看见过容王妃。”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这名宫女的话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因为对方的一句话,玉白苏瞬间便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听见慕容丞相落井下石道:“这可真是巧了,晚宴时容王妃才刚和柳贵妃发生口角,晚上庆芳宫就着火了,容王妃又刚好在周围出现。” 慕容琛意有所指的看向玉白苏,声音微扬道:“这世间当真有这么巧的事情?” 第459章 诱导 慕容琛的话宛如扔进湖面的石子一般,虽然又轻又小,却能引发一阵又一阵涟漪。 一时间,玉白苏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充满了质疑,就连极力想要保住他的凌帝都微微蹙起了眉。 柳绵绵身为他的宠妃,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的确让他痛心,但帝王一向无情,若是在容王和柳绵绵之间非要做个选择,那他一定会弃了柳绵绵而选择会为他创造更多利益的容王。 可眼下,所有人都怀疑容王妃是有意谋害柳贵妃,他就算想要袒护玉白苏,也绝不能是在这个时候。 “容王妃,这宫女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玉白苏心知这是凌帝在给她申辩的机会,她迅速整理好心情,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名宫女身上。 “你说你是庆芳宫的宫女,可有人能证明?” 这宫女出现的太过突然,分明是针对她有备而来,今日之事明显并不是一个巧合,她需要知道,这宫女到底是对方一早便已经安排好的,还是临时被抓来充数的。 “奴婢……奴婢名唤崔莺莺,的确是庆芳宫的宫女,若是容王妃不信,可以去内务府,一查便知。” 凌帝也在此时插话道:“这宫女的确是在庆芳宫服侍的,朕去柳贵妃宫中的时候曾见过她。” 有凌帝佐证,自然不必再去内务府查了。 确定了崔莺莺的确是出自于庆芳宫,玉白苏对证明自己的清白又多了几分信心。 她信步走到崔莺莺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脸上的神情淡定从容,周围的人见她如此神情,心中对玉白苏的猜疑竟莫名的淡了几分。 若是真凶,被人如此当面指证,怎会如此淡定? “柳贵妃身受皇上宠爱,宫中负责服侍的宫人不在少数,若是寻常负责洒扫之人,皇上自然不会有印象,这便说明,你是柳贵妃身边的近身宫女,这点,你可认?” 崔莺莺听闻玉白苏的提问先是一愣,写满惊恐和不安的眸子不着痕迹的转了转,确定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问题,这才回答道:“容王妃所说不错,奴婢的确是贴身伺候贵妃的。” 见崔莺莺亲口承认,玉白苏微微挑眉,眼底渐渐漫上了笑意。 她的目光在崔莺莺的身上从头到脚的瞧了一遍,倏然一笑,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 “崔姑娘还真是个爱干净的人啊。” 众人连同这名叫崔莺莺的宫女都被玉白苏这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问懵了。 等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何时,众人的注意力又再次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崔莺莺想到黑衣人给她的说过的话,如果自己不能成功就得死,暗暗咬了咬牙说道:“容王妃说笑了,我们当奴才的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是我家娘娘爱干净,便见不得我们这些当奴才的邋遢罢了。” “那崔姑娘还真是条听话的好狗啊。”玉白苏正对上崔莺莺略带怒意的眸子。 “容……容王妃。”崔莺莺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嘴角僵硬的说道:“就算奴婢说了实情见罪了容王妃,可王妃您也不必如此恶言重伤于奴婢啊。” 崔莺莺佯装十分委屈的垂眸低声啜泣了两声,她本也长的不错,虽没有倾城之貌却也是中人之姿,如今又摆出一副美人垂泪的模样,顿时便引得不少人对其动了恻隐之心,虽不敢明说,却在暗地里暗骂玉白苏。 玉白苏对暗中的那些议论恍若未闻,神情倨傲的继续挑衅崔莺莺道:“都说这会咬人的狗不叫,从前我倒是没见过,今日见了崔姑娘,倒是长了见识。” “容王妃!你怎可如此侮辱于我!”崔莺莺佯装一脸悲愤的说道。 “我侮辱你又如何?”玉白苏凌厉的目光直逼向崔莺莺道:“若你真的是忠心护主的忠仆,身为柳贵妃的近身侍女,起火之时你为何不在柳贵妃身边!” “我……” “今日奴婢并未陪同娘娘来此,但娘娘回宫之后心情很是不好便将服侍的人都撵出了寝殿,我们娘娘一向都是和善的”崔莺莺有意向玉白苏看了一眼道:“我们娘娘哪里都好,就是生了个受了委屈都往肚子里咽的性子,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自己一个人憋着不与我们说,可怜我们娘娘啊,含怨而死,真是太可怜了。” 崔莺莺哭哭戚戚,引得周围的人也跟着红了眼眶,看向玉白苏的目光也越发的不善。 玉白苏看着崔莺莺那张没有半分泪痕的脸,神情微沉道:“看来崔姑娘的确是同柳贵妃主仆情深,之前是我误会了。” 当着众人的面,玉白苏退后了半步,对崔莺莺行了一礼道:“我在这里给崔姑娘赔个不是了。” 崔莺莺实在是有些摸不清楚玉白苏到底想要干什么,心中虽焦躁的不行,面上却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慌忙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您贵为王妃,怎可向我这个奴婢行礼。” 玉白苏嘴角还微扬,缓缓直起身子来。 心道这崔莺莺也不过如此,她方才可看的清楚,崔莺莺见她向她行礼,眼底的笑都快藏不住了。 以崔莺莺这点儿道行,唬一唬那些没什么脑子的人还行,稍稍有些洞察力的人都不会被她轻易蒙骗。 眼见崔莺莺已然得意忘形,玉白苏心知时机已经成熟了,对着崔莺莺嫣然一笑道:“崔姑娘对柳贵妃的主仆之情当真让人感动,既然如此,就请崔姑娘为柳贵妃陪葬,相信柳贵妃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十分欣慰的。” 玉白苏话音落地的同时,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在场所有人包括崔莺莺在内脸上的神情都因为玉白苏的话而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唯有玉白苏一人,巧笑如初,仿佛只是寻常的随口谈笑一般…… 第460章 揭露真相 “你……你说什么!”崔莺莺的声音变了调子,尖利而刺耳,引得玉白苏不由得蹙了蹙眉。 “本王妃说的很清楚,相信崔姑娘也听明白了,随葬并不稀奇,柳贵妃年纪轻轻便无辜惨死实是可怜,相信她也希望有一位如同崔姑娘这帮忠心耿耿的小姐妹下去陪她,在下面继续伺候她。” 以活人陪葬一事虽然有些过于残忍,但在皇族之中却也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否则之前容景宸传来假死讯之事,柳绵绵也不可能那般正大光明的向凌帝提议让玉白苏殉葬。 崔莺莺身为宫女,自是也知道这一点的。 她含笑的眼底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不,我不要,我不要陪葬。” 玉白苏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疾步上前,周身气势凌厉,对崔莺莺步步相逼道:“方才崔姑娘还说与柳贵妃主仆情深,怎么这会儿提起陪葬倒是不愿了?难不成在崔姑娘的心中,主子竟然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么!” 崔莺莺被玉白苏步步相逼,步步紧退,玉白苏每说一句,崔莺莺的脸便白了一分,玉白苏过每向前一步,崔莺莺的神情便慌乱一分。 接连倒退数步之后,崔莺莺彻底被玉白苏给逼急了,眼中的慌乱被怒火点燃,愤然回怼道:“凭什么要我给她陪葬!” 看着被她逼急的崔莺莺,玉白苏嘴角微扬,转身走到凌帝面前从容的行了一礼道:“皇上,臣妇有事禀奏。” 凌帝虽看不出玉白苏到底要干什么,但身为上位者的知觉却告诉他,玉白苏并非是在漫无目的的胡闹,她如此做必定有自己的理由,再加上他本意并不想玉白苏有事,便点头示意玉白苏继续说下去。 得了凌帝的应允,玉白苏神情微沉,转身看向知晓自己中计之后一脸惊恐难安的崔莺莺道:“这名宫女方才口口声声说曾在庆芳宫见过我,若是庆芳宫的火真是我去放的,那我必定会直冲寝殿的方向去,可这宫女方才却说柳贵妃今日心情不好,不让人伺候,将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撵了出来,那试问她又是怎么‘亲眼’看见我曾出现在庆芳宫寝殿周围?” 玉白苏此话一出,崔莺莺的脸色顿时一白,一时竟也没有反驳。 众人见她如此,顿时便对她之前的说辞产生了怀疑。 崔莺莺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赶忙解释道:“我……我不放心我家娘娘,所以并未走远!” “是么?”玉白苏嗤然一笑道:“方才提起让你为你家娘娘陪葬时候,怎么就没见你对你家娘娘如此上心呢?” 玉白苏一边说,一边缓步走到崔莺莺的面前,伸手挑起了她的一缕发丝,在指腹之间来回轻轻的捻了一下。 崔莺莺不明所以,并没有阻止玉白苏的动作。 玉白苏放开手后,深深的看了崔莺莺一眼。 这一眼,将崔莺莺看的背脊发凉,心脏咚咚咚的跳了不停。 玉白苏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崔莺莺却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玉白苏给看穿了。 她本能的想要去拉住玉白苏,可玉白苏却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如此一般,微微侧了侧身躲过了崔莺莺的手。 玉白苏举目四望,将自己的指腹展现给众人看。 “劳烦诸位悄悄,我这手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众人好奇的纷纷看向玉白苏的手掌,可左看右看都不曾看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虽说一眼并未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但大多数人却都选择了沉默,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其他人都没看出来,慕容丞相自然也没看出来。 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玉白苏是在故弄玄虚,所以根本没有什么顾虑,直言道:“你这手上根本什么都没有!” 慕容琛本以为玉白苏会多加狡辩,万没想到,玉白苏竟然一脸坦然的点了点头,面带在赞赏的冲着他点了点头道:“不愧是丞相大人,果真是慧眼如炬啊。” 虽说玉白苏是在夸赞他,但慕容琛非但不觉得高兴,反倒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番,偏还不能发火。 玉白苏看着慕容丞相憋屈的模样,强忍着笑意,微微正色道:“丞相大人所说不错,我手上的确什么东西都没有。” 玉白苏此话一出,立即便招致众人的不满。 面对众人的抱怨,玉白苏却恍若未闻,接着说道:“诸位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玉白苏指向身后崔莺莺道:“一个忠心护主的忠仆,明明就守在寝殿之外,寝殿失火,主子被活活烧死,可身为忠仆的她浑身上下却没有一点儿被火烧的痕迹,若说是来之前整理过了,发丝间也该残留有灰烬,可崔莺莺的头发丝干净的连一点儿尘土都没有。” 玉白苏倏然看向崔莺莺,目光锐利如箭,骇的崔莺莺额上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此时此刻崔莺莺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打从一开始容王妃莫名其妙夸赞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开始,她就已经入了局,最后被无情的锁在了牢笼之中,全无了反手之力。 “这一切都足以说明,她身在寝殿之外是假,那在寝殿外见过我之事自然也是假的。” 玉白苏的目光泛着森森寒意,直逼向崔莺莺道:“她在说谎。” 话音落地的同时,在场众人解释倒吸了一口凉气。 直到此时他们才明白,之前玉白苏向宫女问的那些在他们看来无关痛痒的问题,实际上都是另有深意。 崔莺莺被玉白苏当众拆穿了谎言,自知自己已然无力回天,若是被带走,免不得要遭受一番非人的拷问,说是死,不说也是死。 玉白苏看似一直在无视崔莺莺,实则却一直都在小心的注意着崔莺莺,眼见崔莺莺面露决绝,玉白苏当即便反应过来她要作甚,脚下随心而动,瞬间便来到了崔莺莺面前,抓着崔莺莺的下颚果断的卸下了她的下颚骨…… 第461章 立军令状 崔莺莺的下颌骨被玉白苏卸掉的同时,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倒吸声。 众人根本就没看清玉白苏到底是如何瞬间移动到崔莺莺面前的,又是如何单手卸掉了崔莺莺的下颚,一切都发生在瞬间,让人来不及反应。 因为被卸掉了下颚,崔莺莺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助的发出不明意思的呜咽声,一双杏花眼充斥着里泪水,满是哀求的看着玉白苏,似是在祈求她的饶恕。 面对崔莺莺充满爱怜的模样,玉白苏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转头对凌帝说道:“禀皇上,方才崔莺莺很有可能想自尽,请皇上命太医前来检查一下,看看她齿缝之中是否藏有好毒药。” “毒药!大胆奴婢!竟然敢携毒上殿!快保护皇上和皇后!” 不知是谁在众人之中大喝一声,原本在门外待命的侍卫一听见有人要谋害皇上和皇后,瞬间便从外面冲了进来。 玉白苏下意识的看向崔莺莺,正好瞧见有一只手从人群之中探了出来抓住了崔莺莺的手臂。 玉白苏瞳孔骤然一缩,转身就要向崔莺莺奔去,谁知问询闯进来的侍卫却在此时刚好跑到了她和崔莺莺中间,视线仅仅只被遮挡了一瞬间,可当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崔莺莺已经倒在了地上。 “崔莺莺!” 玉白苏顾不得其他,撞开身前的侍卫快步走到崔莺莺身旁。 崔莺莺的下颌仍保持着大张的姿势,嘴里发出不明所意的呃呃声,双眸圆瞪瞳孔扩散,双唇呈现出诡异的绛紫色。 竟是中毒了! 玉白苏火速为崔莺莺把脉,手指刚一搭上崔莺莺的脉,她便知道,崔莺莺没救了。 毒性太过凶猛,几乎在一瞬间摧毁了崔莺莺的五脏六腑,这种情况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 崔莺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了下去,她的手颤抓住了玉白苏的衣袖,身体极力的向上扬好想想要和玉白苏说些什么。 可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因为她的下颌被玉白苏卸掉了,无法开口说话。 玉白苏眼看着崔莺莺的手从她的衣袖上虚空坠落,一颗心似也跟着狠狠的沉了一下。 崔莺莺就这样在她的眼前死了,虽说在她临死前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这并不表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玉白苏只能证明崔莺莺说的是假话,却没有人能证明她未曾去过庆芳宫。 崔莺莺的死被归咎于畏罪自尽,并未引起多少关注。 但玉白苏却清楚的知道,她卸下了崔莺莺的下颚本就是为了防止她咬破齿间的毒药自尽,崔莺莺根本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就在侍卫冲进来的那一瞬间,这间大殿中的某个人对崔莺莺下了毒。 她与崔莺莺本就无冤无仇,崔莺莺没有理由要平白陷害于她。 崔莺莺明显是受人指使,而指使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借机毒害她的人,也有可能是他们都受人指使。 不管怎样,对方的目的都是想要借机害她。 崔莺莺身死一事很快便被揭了过去,经此一事,在场众人划分成了两派。 一派觉得玉白苏确实无罪,是有人想要借机故意陷害于她。 而以慕容丞相为首的另一派则觉得这一切都是玉白苏精心谋划的,她就是谋害柳绵绵的幕后真凶。 看着两方赤着脖子争论不休,玉白苏原本紧蹙的蛾眉瞬间又深刻了几分。 崔莺莺一事让她明白,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设计好的,而被设计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玉笋身死,极有可能就是这计划中的一环,否则很难说通,皇后的贴身宫女为什么要舍命去救同自家主子势同水火之人。 可即便这是个惊天的大阴谋,如今她已然入局,揪出幕后真凶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要暂且解决眼下的困境。 若不能自证清白,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 玉白苏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离,最后停在了凌帝的身上。 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凌帝都是在场之人中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人,若是有凌帝做保,此事或许还有所转机。 玉白苏沉眸,心中虽然已然有了打算,眉宇间的愁思却不见半分轻减。 柳绵绵毕竟是凌帝的宠妃,毕竟他宠了柳绵绵这么长时间,会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么? 可若是自己不走这条路,怕也是无路可走。 思虑再三,玉白苏打算试一试。 看看对于凌帝来说,是巩固权势的重臣重要,还是倾心所爱的美人重要。 “皇上。” 玉白苏神情平静,她这一声虽不大,却是掷地有声,引得众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围恼人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明明殿中站满了人,却寂静的恍如只有玉白苏自己。 “皇上,白苏愿在此立下军令状,七日之内必会抓住纵火之人,若七日之内抓不住凶手,白苏甘愿以死谢罪,与人无尤。” ‘与人无尤’这四个字是玉白苏专门说给凌帝听的,凌帝忌惮容景宸,若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让他们原本的关系恶化,凌帝自然不愿。 可若是她自己说此事与凌帝没有干系,那就算是她在容景宸不在期间出了事情,名义上讲,此事也与凌帝没有干系。 玉白苏此话一出,顿时在人群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 方才才停歇的吵嚷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反对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凌帝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中,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玉白苏的身上。 身为一代君王,他看事自然要比旁人更深一层。 尽管玉白苏极力掩饰,他却仍从玉白苏的身上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试探,试探一代君王,这样的行为原本在他的眼中是极尽愚蠢的。 可当他对上玉白苏那双坚定不移的眸子时,却改变了原本心中的想法。 反正不过只是多了七日时间罢了,若是能多添些有意思的事情,倒也不错。 凌帝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看向玉白苏道:“好,朕就给你七天的时间。” 第462章 容烨身死 七日之约不过是玉白苏的缓兵之计,立下军令状的时候其实她心里也打着颤,君心难测,试图去揣测一个君王的想法是很危险的。 玉白苏心知这个计策甚是大胆,但却是她现如今唯一能够想到的保命方法。 因为拿不准凌帝的想法,说话的时候玉白苏一直都在小心的观察着凌帝的反应。 凌帝同其他人一样,初听到玉白苏说要立下军令状的时候也略感诧异,但不过转瞬间,他眉宇间的凝重便淡了几分。 众人之中唯有慕容琛不打算就此放过玉白苏,可就在他妄图站出来煽动其他人一起反对的时候,却被凌帝的一记眼神拦住了步子。 凌帝缓缓将视线从玉白苏的身上收了回来,神情微沉不怒自威。 “容王妃,立军令状可不是小事,你可当真考虑清楚了?”凌帝的目光直逼向玉白苏,凌厉的目光仿佛有实质一般,让玉白苏感到了一股芒刺在背的压迫感。 “若你七日之内找不到凶手,届时就算是容王亲自来求朕,朕也不会姑息半分。” 玉白苏心知凌帝这是在暗示她,此事事关重大,绝不是容景宸出面就能解决的。 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凌帝的确是多虑了。 因为打从一开始,玉白苏就没打算指望容景宸来救自己。 容景宸此次是领了密旨离开的,这一去便是音讯全无,整个锦城之中,恐怕也就只有凌帝一人知道容景宸现在何处。 对于玉白苏来说,容景宸恰巧跑回来救自己的概率和她随便一指恰巧指中凶手的概率不相上下。 她立下这军令状,就是想要为自己争取时间查明真相。 只要自己还是自由之身,那距离真相的距离就只近不远。 可倘若她被人给关了起来,那她才是真的等不到沉冤昭雪的那一日了。 玉白苏几乎没用时间考虑,便目露坚定的对凌帝说道:“臣考虑清楚了。” 凌帝目光微沉,眼中情绪莫测,他深深的看了眼玉白苏道:“好,那朕便答应你的请求。” 凌帝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哗然。 所有人包括玉白苏自己都没想到,凌帝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同意自己的请求。 直到这一刻,玉白苏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但与此同时却也不由得为柳绵绵感到些许可悲。 人都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凌帝对柳绵绵的宠爱是整个锦城都有目共睹的,甚至到了能跟皇后风昔音平分秋色的地步。 可到头来,却终究抵不过权利和野心。 至少在此时此刻,她在凌帝的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丝毫悲伤的情绪。 虽说众人都觉得凌帝此举过于草率,但又一想到,容王妃本就是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夫家和娘家又都在锦城之中,就算她有心逃跑,出了锦城也无处可去,就算是逃也无用,再加之这是凌帝亲口应下的,众人也便没再多说什么,唯有慕容丞相不甘心,但有凌帝的警告在前,他不敢轻举妄动,却暗暗收紧了隐在袖子里的手,双眸阴鸷的望向玉白苏,任由一个计划在他心中发酵。 此时的玉白苏并没有注意到慕容丞相的异常,她只为自己争取到了七天的时间,虽说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致的追查方向,但还需要切实的证据。 可这证据总不会自己送上门来,这皇宫之地不比外面,人与人的关系复杂不说,人性也多变,想要在这里追查到证据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有一种直觉告诉她,柳绵绵身死的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那个柳绵绵,真的就这样轻易的死了么? 玉白苏双眸微眯,决定趁此时机,先查验一下柳绵绵的尸体。 “皇上。” “皇上,容王府有人求见。”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玉白苏有些诧异的转眸看向前来通报的太监,这个时候,容王府的人怎么会突然派人进宫? 柳绵绵身死自己被怀疑是凶手的事情尚未有个定论,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回容王府,那容王府的人此刻进宫又是为了什么事情? 玉白苏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凌帝很快便下令将来人请了进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被玉白苏拒绝同来的容景熹。 凌帝见到来人是容景熹也是大为吃惊,问道:“容爱卿此事入宫,所为何事啊?” 玉白苏留意到,自容景熹入殿以后目光几次在自己身上停留。 心中猜测,容景熹突然入宫,应是与自己有关。 “禀皇上”容景熹神情有些僵硬,声音带着些许微颤道:“家父于今夜过世,臣受家中祖母所托,请王妃回府主持大局。” “什么?”凌帝横眉倏然紧蹙成山,沉声道:“容爱卿是因何而去的?” 玉白苏在震惊之余也十分好奇,容烨为何会突然离世。 容烨的身体虽然先前略有亏空,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也已经大致恢复了,断不会因此而送了性命,容烨亦无所隐疾,突然离世实在乞巧。 玉白苏看向容景熹,她也同其他人一样,好奇容烨的死因。 虽说容烨未曾真心待过她,但对方到底是容景宸的父亲,虽说他们父子关系一向不睦,但毕竟血浓于水,就算如今感情再不好,容烨之于容景宸也有生养之恩,如今容景宸不在,尸体不可能一直停灵在家。 她身为容景宸的发妻,理应替容景宸担起这一份责任。 玉白苏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了容景熹的身上,却诧异的发现容景熹竟也在看她。 不过是简单的一次对视,却让玉白苏感到后脊发凉,无端的生出了一丝想要逃跑的冲动。 她脚步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一步,视线拉开,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被容景熹的一个眼神骇住了。 若是将容景熹方才的目光比作某一种动物,玉白苏想,那应该是猛虎看猎物时的目光,充满了掠夺和征服的欲望。 短暂的失神过后,玉白苏再回神的时候,容景熹已经将目光转投了他处。 仿佛方才的那一幕只是她恍神时的一个错觉,但那烙印在她脑海之中久久无法散去的记忆,却让玉白苏明白,那一幕是确实存在的…… 第46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于容烨的死因,容景熹并未向众人多做阐述,只说是突发疾病去的。 众人虽诧异容烨的突然离去,但说到底这是容家的家事,即便这其中有什么隐情,旁人也不便多问。 凌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之后便同意放玉白苏离去,毕竟军令状已然立下,他自然没有继续拘着玉白苏的理由。 容烨身死一事彻底打乱了玉白苏的计划,眼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若是她按照原计划那样去看柳绵绵的尸体,势必会引起众人非议,若她一人被无端揣测便也罢了,若是连累容景宸被指不孝,极有可能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 思及此,玉白苏决定还是先回容王府看看情况,柳绵绵毕竟身为贵妃之尊,她的尸身留在宫中,应当不会出什么差错,等到自己处理完容王府的事情再回来查验柳绵绵尸体也不迟。 打定主意之后,玉白苏便随着容景熹一同离开了皇宫。 玉白苏自己来时乘了一辆马车,容景熹却是骑马而来,两人出了城门本应该分开走,但出乎玉白苏意料的是,容景熹竟然在马车行进前兀自钻进了车内。 见容景熹进来,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 经过先前的那许多事后,她已经很难再将容景熹当做弟弟来看了,心中不免对他多了几分防备。 之前她一直用叔嫂的身份刻意避免和容景熹相处,而容景熹也一直未有什么越矩的举动,可眼下容景熹突然蹿上了她的马车,已然超过了玉白苏对他的容忍范畴。 眼见玉白苏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容景熹忙赶在玉白苏撵人前说明了来意。 “嫂嫂先别急着赶人,我是专程来给嫂嫂通风报信的。” 通风报信? “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容景熹看向玉白苏的目光闪过一抹赞赏之色,他回身坐到靠近车边的位置上,神情有一瞬间的失神。 “父亲今日傍晚的时候说身子不适便回房去休息了,二姨娘不放心晚饭后便去了父亲房间,敲了房门里面也没动静,府里人这才觉得不对,叫了小厮将门撞开,父亲已经去了。” “这么快?” 玉白苏蛾眉微蹙,从傍晚到晚饭结束,不过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容烨就死了。 这死因,必有蹊跷。 “府里的大夫可曾验过了?” 容景熹微微抬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隐在一片晦暗之中,就算偶尔得遇光亮,也会很快隐匿于浓稠的黑暗之中。 “中毒。” 玉白苏神情微怔,若说容烨是因为中毒而死这一切也就说的通了,可容烨身在容王府,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个胆量,敢在容王府中谋害容烨。 “抓到是什么人干的了么?” 容景熹静静的坐在黑暗之中,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入周围的黑暗之中。 这一次,玉白苏注意到,容景熹并没有看向她。 “有怀疑对象。” “谁?” “你。” 容景熹的声音很平缓,语调没有起伏,让人觉得冰寒彻骨。 玉白苏沉默了片刻,容王府的人怀疑是她毒害了容烨,即超出了她的预料,却又在她的预料之中。 先前容烨的身子亏损,是她为容烨诊治开药的。 容王府中能接触到药的人并不多,以府里那几位姨娘不安分的性子,容烨出事就算没有证据指向自己,她们也会第一时间把矛头对向自己。 至于府里剩下人的态度,玉白苏本来也不报多大希望。 从说出那个‘你’字开始,容景熹就一直在悄悄注意着玉白苏的神情。 亲眼见证了玉白苏也由初时的短暂震惊再到彻底冷静下来的全过程,仅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玉白苏便已然消化了所有事情,并且恢复了平静。 冷静的令人自叹不如,却愈发让容景熹感到疯狂。 世间女子多只会捏算吃醋无病呻吟,像玉白苏这样的女子,世间罕有,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他容景熹。 玉白苏并未注意到容景熹渐渐无法控制的情绪,抬眸看向他道:“你是来押我回去的?” 既然容王府里的人怀疑她是谋害容烨的真凶,那必定是要拉她去审问一番的。 若她当真是真凶,做下了谋害朝廷命官这样的事情,定然不会再回容王府,玉白苏猜想,容景熹就是特意被派来押解她回去的。 可有一点玉白苏并不是很清楚,为何容景熹要如实告诉她,容王府中的人怀疑她是谋害容烨的凶手,若是对她一直保密,岂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是也不是。”容景熹眉眼略带深意的看向玉白苏道:“我和他们不同,我是相信嫂嫂你的。若是嫂嫂你也信我,我这便将嫂嫂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保准他们找不到你,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再接嫂嫂回来,绝不会让嫂嫂你受半分委屈。” 容景熹的提议的确很诱人,眼下杀死柳绵绵的凶手还未抓到,若是七日之内还抓不到真凶,自己就当真要大祸临头了。 就算容景宸当时恰巧回来了,恐怕也救不了自己。 她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抓紧时间追查凶手,可她若一旦回了容王府,必定会被缠身,再想脱身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先避开无异于是针对现在这种情况的上佳之选,可玉白苏却并不想这么做。 从前她逃避的太多了,再活一次,她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不愿背负着骂名苟活着,也不愿家人再为她受到一点儿伤害。 玉白苏双眸直视向容景熹,目露坚定的说道:“我跟你回去。” 容景熹没想到玉白苏会拒绝他的提议,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想不出玉白苏为何会拒绝他的提议,正想问玉白苏为何要拒绝,马车却在此时缓缓停了下来打断了容景熹的思绪。 第464章 马车上的人 玉白苏有些诧异的伸手掀开窗上的帘布,探头看向了外面。 他们这一路马车都行的很稳,先前她虽然未曾注意过,但按照路程来计算,他们距离容王府应该还有段距离,绝不该在这个时候停车。 帘布被掀开的同时,玉白苏瞧见他们马车的正对面上也停着一辆马车。 他们所行的是整个锦城最为宽敞的玄武大道,平行走四五辆马车都没问题,如今的这种情况,只能是对方故意为之。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有风吹草动便让玉白苏感到神经紧绷。 对面的车门很快便打开,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看打扮,应当是名婢女。 对方快步上前,站定在马车前,对玉白苏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请问马车上可是容王妃?” 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心道对方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对方挡住了他们的前路,看情况是不打算让路了,若是硬闯,实在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如此多事之秋,玉白苏实在是不愿多生事端,但眼下的情况已然是避无可避。 “正是。”玉白苏轻声回道。 小姑娘岁数虽不大,但礼仪却做的像模像样。 对着玉白苏微微欠身道:“我家娘子说,相遇便是有缘,她前段时间承了您的恩情,想请您入车说两句话。” 对方竟不是来找事的? 许是因为今日凡是来找她的人都是来找麻烦的,玉白苏便想当然的以为对方也是来者不善。 可看如今对方的态度,倒对她没有什么敌意。 可她却不记得,最近对谁有恩。 “敢问你家娘子是谁?” “我家娘子乃是沈家二娘,名唤知意。” 沈知意? 玉白苏倒是未曾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见沈知意的名字。 沈知意正是之前容景宸带她去见的那位好友谢隽之的妻子,她当时碰巧诊出了沈知意的喜脉,算算时日,沈知意的肚子应当已经大了才是。 谢隽之与容景宸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她才在宫中出事,出了宫门便遇到了沈知意的马车,若说这是巧合,那未免也有些太过巧合了。 玉白苏直觉沈知意突然出现在这里必不简单,见容景熹以眼神向自己询问,玉白苏忙回答道:“此人的确与我相识,我去打声招呼便回来。” 容景熹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心中仍因为对方打乱了他的计划而略有不爽。 再加上对方出现的蹊跷,容景熹心有疑虑,悄悄掀开车帘,趁着对方掀开车帘的间隙,暗中注视着对方车内的情形。 见车内的确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妇人,容景熹这才暗暗放下心中的疑虑,收回了视线。 玉白苏被沈知意请上了马车,果然在马车内见到了隐在暗中的谢隽之。 谢隽之一见玉白苏便是歉意一笑道:“我一听见消息便赶来了,看来还是迟了。” “你是特意赶来的?”玉白苏有些微微诧异道。 “实不相瞒,此次景宸临行前曾来找过我,他心知此行时间并不短,特意嘱咐我让我在他不在的这段期间照顾好你,我本想着你人待在容王府里出不了什么事,没想到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出事便是要命的大事。” 玉白苏怎么也没想到,容景宸竟然会在临行前特意嘱咐谢隽之照顾她。 听到容景宸的名字,玉白苏便不由得心中一暖,有些微凉的手心也渐渐有了温度。 “你放心,宫中的事情我会找人帮忙的,你今日尽管先回容王府休息,若是有事,尽管遣人到我府上来找我。” 玉白苏能感觉的到,谢隽之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她。 不管是不是也因为容景宸的原因,但谢隽之想要帮她的心意却是真的。 “谢谢你,不过……不必了。”玉白苏的目光有意落在了沈知意已然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决然的拒绝了谢隽之的好意道:“我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沈知意一听立即便急了,忙说道:“白苏,你莫要意气用事,我知道容王突然离开你怨他怒他,可谋害贵妃的罪名可不是小事,你听我一句劝,让隽之帮你,你是我腹中孩儿的恩人,若没有你,这孩子我们未必能保的住,就当是为了让我腹中的孩子今后有幸唤你一声姨娘,你就让隽之帮你。” 沈知意抓住玉白苏的手,满脸哀求的看着她。 许是因为怀孕辛苦的缘由,沈知意比之上次玉白苏见她时清瘦了不少,虽气色尚好,但眼底却有一片青紫,让她看上去分外脆弱,好似一不小心就会碎了一般。 若是沈知意硬逼着她如何,玉白苏倒是不怕。 反倒是如此戚戚艾艾的模样,反倒让玉白苏拿她没办法。 再加上孕中女子不易多思,玉白苏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得点头同意道:“我知道了。” 眼见沈知意眼底有了笑意,玉白苏赶忙接着说道:“我方才说的话也并非是诓骗你们的说辞,我心中的确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届时劳烦谢先生从旁策应便好。” 谢隽之和沈知意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心知这已经是玉白苏最大的让步,便也没再继续逼迫于她。 谢隽之生怕玉白苏对宫中形势不明,又拉着玉白苏说了许多宫里的事情,一直到容景熹等不及遣人来催,谢家夫妇才终于肯放她离去。 回到马车上,容景熹几次都想旁敲侧击的询问她有关于沈知意的事情,都被玉白苏巧妙的避了过去。 几次过后,容景熹便没再提起有关于沈知意的事情,玉白苏才刚松了一口气,马车却在此时缓缓减速,最后停在了原地,而容景熹的声音也同时在车厢内响起。 “我之前的提议,嫂嫂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了么?” 容景熹隐在车厢的阴暗之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亮的吓人。 “若是嫂嫂后悔了,我现在便即可命车夫调转马头,不会有知道你曾回来过,我之前的许诺也仍旧有效。” 第465章 请君入瓮 “我已经决定好了。”玉白苏缓缓起身走向车外,临路过容景熹身边的时候,玉白苏的余光捕捉到容景熹似乎想要伸手来拉自己。 玉白苏本能的向旁边闪避了一下,躲过了容景熹悬在了半空中的手。 容景熹的手落了空,却并没有放下,他垂着眸子,让人难辨其中的情绪。 玉白苏本想当这事儿不存在,伸手搭上了车门,身后的容景熹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说道:“嫂嫂莫要后悔。” 玉白苏身形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容景熹的话,她以双手推开车门,大步的走了出去,从车上一跃而下,以自己的行动,告诉了容景熹自己的答案。 玉白苏才刚一下马车,容王府里便立即出来了几个嬷嬷,一个个脸上带笑神情却僵硬的涌上前来,嘴上嘘寒问暖,实际上却呈扇形将她包围其中。 “哎呦,王妃你总算是回来了,主君突然病故,主母也还病着,老夫人受不了打击也倒下了,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玉白苏冷眼看着这几个嬷嬷有条不紊的将她‘请’进了容王府的大门,心下冷笑。 这几个嬷嬷嘴里还真是半句实话都没有,若是这容王府中真如他们所说一般,凭她们这几个嬷子又怎敢如此对她。 果然,她前脚刚踏进容王府的大门,身后大开的大门瞬间轰然合上。 不知从何处涌来的家丁将她团团围住,一个个皆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见此情形,玉白苏非但不恼不怒,甚至还有些想笑。 不过一日的功夫,她就接连见识了书上所说的鸿门宴和请君入瓮,真不知是该荣幸还是该觉得可悲。 众人本以为仗着人多,玉白苏应当会惧怕他们,却没想到玉白苏竟然还笑的出来,众人不禁大惊失色,看向玉白苏的目光之中竟平添了几分畏惧之色。 身处困境之中却仍能够面不改色谈笑风生之人,让他们不由得想起了战神容景宸。 “王妃……得罪了。” 其中一人不堪忍受这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低着头,声如蚊讷的说道:“我们也是听令办事。” 玉白苏自然知道这些人会来围攻自己定是受人指使,只是她一时竟想不出,府内何人即对她有如此仇怨又有能力驱役这么多人。 “你们是听谁的令?”玉白苏直戳了当的问道。 众人都有所顾忌,支支吾吾的谁都不愿先说出那人的名字。 正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女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你不必问他们,命令是我下的。” 柳月面露阴鸷,从远处疾步上前,来到玉白苏面前的同时扬手便向玉白苏打了过来。 柳月这一巴掌来的虽急,但只要她想躲,以柳月的能耐必伤不了她半分。 但玉白苏却眼尖的发现了紧随柳月而来的容老夫人,在看见容老夫人身影的那一刻,玉白苏便瞬间明白了柳月能够驱役府中家丁的权利正是来自于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对柳月心生芥蒂已深,玉白苏想不明白容老夫人为何会再次选择和柳月走到一起。 玉白苏双眸微眯,心道容王府此刻的形势只怕比她想象的更糟。 她若是想要反抗,就必得先了解情况。 思及此,玉白苏将指间已然蓄势待发的银针收了回去,生生受下了柳月的这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柳月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巴掌声响起的同时,玉白苏趁此机会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下人惊恐,柳月得意,要说众人之中神情最为耐人寻味的还要数站在不远处的容老夫人。 玉白苏注意到,在柳月打她的那一瞬间,容老夫人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看向柳月的目光之中,尽是难以掩饰的厌恶。 虽说只有一瞬间,却被玉白苏轻易的捕捉到了。 也基于这一点,玉白苏判定,容老夫人并非是和柳月冰释前嫌,而是暂时合作。 既然并非诚心合作,那想要瓦解就会轻而易举。 这一巴掌令柳月心情大好,却又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一副悲痛万分的模样,怒斥道:“玉白苏!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枉我们全府上下倾心待你,你倒好,竟然恩将仇报,毒死了烨郎,我们容王府到底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要如此害我们!” 玉白苏受了柳月这一巴掌,却仍面不改色。 通过刚才的试探,她可以肯定,想要扭转局势,容老夫人便是关键所在。 她不顾脸上火烧一般的疼痛,举步向容老夫人的方向走去。 下人们见容老夫人并没有出声制止,便任由她穿过他们走向了容老夫人。 容老夫人见玉白苏向她走来,眼中的情绪转变的极快。 有惊愕,有愤怒,有恨,却在玉白苏站定在她面前的同时归于平静。 这位经历过容家几代风雨的老者在玉白苏面前展现出她经过岁月沉淀后的睿智,她看向玉白苏,面露沉肃的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有。”玉白苏目露坚定的说道:“父亲不是我杀的,我能证明,我并非是杀害父亲的凶手。” 容老夫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她看向玉白苏,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随我来。” 一旁正在暗自得意的柳月见此,脸色骤然一变,忙出声道:“老夫人,你可莫要听信这妖女的话,老爷就是喝了她的药才去了的!” “闭嘴!”容老夫人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骇人气势,直逼向柳月道:“这个家我还说的算。” 柳月被骇的顿时噤了声,看向容老夫人的目光之中划过一抹怨恨之色。 容老夫人没有理睬她,兀自带着玉白苏离去。 玉白苏跟在容老夫人的身后,不知是否是秋色过浓的缘故,玉白苏竟从容老夫人的背影中品出了几分悲凉和萧瑟。 她记忆中的容老夫人虽已年过半百,但后脊一直都挺的笔直笔直的,而今看来却有些微微岣嵝。 直到此刻玉白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容老夫人除了是容家的掌权人之外,还是一位失了儿子的娘亲…… 第466章 查找容烨的死因 白发人送黑发人,简单的几个字,期间藏着多少辛酸和无奈。 玉白苏感觉容老夫人似乎在一夕之间苍老了,苍老到她感到陌生。 “我知道不是你。”容老夫人突然说道。 玉白苏脚下的动作骤然一顿,思绪突然被中断让她短暂的失神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容老夫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容老夫人缓缓转身,秋日的冷风在她脚下打了个旋儿,扬起了几片枯黄的落叶。 她缓缓抬起眸子,神情半是疲惫半是哀伤的看向玉白苏道:“你不会做出谋害烨儿的事情。” 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看向容老夫人,却又欲言又止。 她想问容老夫人既然愿意相信她,又为什么不为自己正名,任由柳月污蔑她。 似是看穿了玉白苏的想法,容老夫人苦涩一笑道:“你不懂,有的时候撑起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远比个人的感情更为重要。” 玉白苏先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了然的苦涩一笑。 她本以为容老夫人是站在她这边的,没想到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对于容老夫人来说不过只是个外姓人罢了,与容家一荣俱荣,但若是损了,却会被弃如敝履。 “我明白了。” 玉白苏提步上前,走到容老夫人的身前,与她面面相对道:“您放心,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还自己一个清白。” 话毕,玉白苏并未在意容老夫人到底是何表情,转身离开,独留容老夫人自己站在原地,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要查清容烨的死因,首要的便是先接触容烨的尸体。 早年间她随广木心四处游历之时,广木心也曾用医术帮人断过案子,那时广木心就曾同她说过,尸体也是会说话的。 今天,她就要让容烨的尸体开口说话。 容烨的尸体已然被处理妥当,衣饰穿戴整齐的平躺在房间的床榻之上,若非脸色灰败一片,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因为容烨是死于非命,府中人都很是忌讳,只在院外有两个人把手,这倒是方便了玉白苏的行动。 她先用以银针探了一下容烨的嗓子,发现银针并没有即刻变黑,说明容烨并不是在死后被人强行灌下毒药的。 玉白苏又先后以银针分别试探了容烨身上的几个穴位,发现银针均没有变化。 见此情形,玉白苏脸上的神情非但不见丝毫明朗,反而越发的凝重。 方才她已经试过,容烨并非是即刻中毒而死,但却也没有长期服用毒物致死的症状。 总结来说,容烨的死相的确是中毒而死,瞳孔扩散嘴唇发紫,皆是中毒而死的典型表现。 可通过对容烨的检查,玉白苏却发现,容烨的身体并没有丝毫的中毒迹象。 检验的结果是,容烨即中毒了却又没中毒。 这个结论对于现在急于想自证清白的她当真算不得上是一个多好的消息。 这种情况她先前从未遇到过,一时竟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所在。 她虽精通医术,但所谓术业有专攻,于验尸方面的确说不上精通。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多给她些时间,她未必不能攻克这个难题,可眼下她需得专心追查柳绵绵的死因,不能为其他事情分心。 容烨之死,必须尽快查处真相。 玉白苏双眸微凛,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容烨的身上。 若外表查不出死因,那便只能剖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剖尸,那便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若是被容家人知晓,绝不会放过自己。 可眼下,玉白苏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她望着容烨的身体踌躇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暂且放一放,看看能否找到别的办法。 玉白苏从容烨的院子离开以后便快速回到槿院,论这方面的经验师父比她多的不止一星半点儿,若是能让师父来验上一验或许用不上剖尸便能验出就结果。 她现在不方便离开容王府,只能让半夏跑一趟将广木心请来。 快步回到槿院,刚一踏入院门玉白苏便连唤了几声半夏的名字。 “半夏!半夏!” 两声过后,院内却仍静悄悄的,不见人回应。 玉白苏立即觉察到不对劲儿,快步走向了半夏的房间。 房门半掩着,里面却不见也有人。 半夏平日里虽欢脱了些,但却也是极有分寸之人。 她平日里好动,但也只是在玉白苏在府里的时候,若是遇上今日这种情况,半夏都会待在院子里面乖乖等她回来,从无例外。 玉白苏好看的蛾眉紧蹙在一起,锐利的目光四下扫了一下,很快便发现了距离门边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一株药草。 身为医者,她极为宝贝每一株药草,半夏甚至她的脾气,从不敢糟蹋药草,绝对不会出现随意把药草扔在地上的情况。 玉白苏缓步走上前,将药草从地上捡了起来。 这草药并非是什么稀罕物,乃是最为普通的柳花。 柳花质轻,也无需晾晒,一般买回来之后就会被安置在屋内,不会拿到屋外来。 本该放置在屋内的药草一反常态的被弃置在屋外,玉白苏的指尖捏着柳花的柄部,随着力量的加重而逐渐泛白。 半夏这是在提醒她,柳月曾来过这里。 玉白苏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脾气好的人,上一世她爱容景宸如命,愿意为了他敛去所有锋芒,做他后院里的一只金丝雀。 这一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重获自由,她戴上假面,学会了隐忍。 可这并不表示,她就会任人揉捏。 她可以为了权衡利弊而选择忍气吞声,但动她在意的人却不行! “柳月,这是你主动先来招惹我的。” 玉白苏面露厉色,指尖微微用力,那柳花的柄部竟瞬间化作了飞齑。 此刻的柳月并不知道自己大难将至,还在为自己狠狠的甩了玉白苏一巴掌而得意着。 她半倚在桌旁,桌上的热茶还在冒着袅袅白烟,淡淡的茶香四溢而出却很快被浓重的血腥味冲散了…… 第467章 你在找我 “还不肯说么?死丫头倒是嘴硬。”柳月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眼角微挑冷眼睥睨着一身鲜血的半夏道:“你倒是一条忠犬。” 半夏浑身的衣物已然被鲜血染的血红,每一处开裂的破口处下都有一处正在渗着涔涔鲜血的伤口,皆是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此刻的半夏已然气若游丝,身体完全靠着两旁拴在手腕的绳子勒着才勉强支撑着她不倒下。 听见柳月说话,半夏虚弱的抬起低垂的头,对着柳月冷笑道:“你就算打死我,也休想从我嘴里听见一句不利于我们小姐的话。” 柳月横眉倏然一蹙,看向半夏的目光之中闪过一道肉眼可见的杀意。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硬骨头。” 容烨突然暴毙原本就已经让她心慌不已,容烨一死,也就预示着她在容家的最后一个依靠也没有了。 按照容家的惯例,除了身外容烨发妻的胡琳以外,其余的人无一例外都要被赶出府去。 可若一旦离了容家这座靠山,出了大门,她柳月就是一个人老珠黄的妇人,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用于糊口的一技之长都没有,将她赶出容王府就等同于让她死。 容烨一死,她便六神无主,被以为等待她的只能是无尽的绝望,可容景熹却又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 虽说之前她同意和容景熹合作不过是想利用他,她对容景熹也并不信任,但眼下这种情况,她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听从容景熹的安排,助他掌控容王府。 容景熹在同她说起计划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提到要保证玉白苏的安全,这让她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 她从前没少害玉白苏,若是对方不知道便罢了,偏偏玉白苏还聪明的很,几次三番拆穿她的阴谋。 柳月心知自己和玉白苏早已势同水火,绝不可能共存。 眼下容景熹不知是何原因明显偏心于玉白苏,可若是让玉白苏就此留在容王府,将来必成自己的心腹大患。 容景熹想让玉白苏活,她偏就要让玉白苏死。 只要她拿到玉白苏谋害容烨的确凿证据,铁证如山,到时就算是容景熹想救玉白苏也救不得。 等到了那个时候,作为容景熹盟友的她,这容府她要分一半! “好!你不说是?”柳月眉宇间透着阴鸷,对一旁的山茶使了个眼色道:“把那东西给我拿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这死丫头的嘴硬,还是这铁棍硬!” 山茶神情有些犹豫的瞥了一眼已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半夏,声音带着些许微颤道:“姨娘,再这样打下去,怕是要死人的。” 柳月享受着虐戮他人,掌她人生死的快感,怎能容忍他人在这时候扫她的兴? 她目光森寒的瞪了山茶一眼,直将山茶瞪的跪地求饶才心满意足的冷哼道:“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贱蹄子罢了,就算打死了又如何?还不快给我打!若是你不打她,我就让人来打你!” “不要,奴婢知错了,奴婢字错了。”山茶连声告饶,浑身颤抖的起身走到一旁,拎起了立在墙边的铁棍,缓步走到半夏的面前。 她垂眸看着气若游丝的半夏,心知这一棍子下去,便等同于断了半夏的生机。 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一棍子下去,她手上便沾上了人命。 思及此,山茶迟迟下不了手。 柳月见此,出言催促道:“怎么?你想替她去死?” “不……我不想。”山茶胆怯的连连摇头,她充满同情的低头看向半夏道:“对不起,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主子。” 话音未落,山茶便用尽全力举起了手中的铁棍,兜头便向半夏猛砸了下去。 许是因为害怕,山茶在铁棍落下的半途便闭上了眼睛,柳月的注意力又全在半夏的身上,没人注意到,门外悄然出现的身影。 破空之声近在咫尺,半夏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温柔而坚定:“小姐……我们……下辈子再见。” 半夏缓缓阖上眼睛,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她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咻!” 两道破空之声在同时响起,紧接着,山茶手里的铁棒脱手而出,在空中划了个弧,镗啷啷的落在了地上。 这声音惊动了屋内的所有人,紧接着,原本紧锁的大门被从门外撞开,一道倩丽的身影豁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还未等柳月反应过来人是谁,一枚泛着森森寒气的银针便已然插进了她的头顶。 “唔!” 柳月痛苦的呜咽一声,等她从那股钻心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动弹不得,甚至连张嘴说话也不行。 “唔!唔!” 柳月惊慌的连唔了两声,眼珠不住的向后看。 脚步声在柳月身后响起,玉白苏缓步转到柳月面前,冷声道:“你在找我?” “唔!” 柳月的神情由惊慌转变为惊恐,双眸瞪大着看向神情阴沉的玉白苏,似是没想到玉白苏竟然会找到这儿来。 玉白苏根本没管柳月到底是什么反应,快步走到半夏身前。 她看着半夏浑身的伤,还有那被鲜血沁染的鲜红一片的衣裳,刺的眼睛生疼。 “半夏……” 明明是最熟悉的两个字,却在玉白苏的唇齿之间辗转数遍才艰难的说出口。 来之前她便想过,柳月敢从她院子里将半夏掳走,必定是铁了心的要与她交恶,半夏落在她手里,必定要受一番苦。 可玉白苏怎么也没想到,柳月的心肠竟然歹毒至此,竟想要了半夏的命。 半夏方才已然有了死志,玉白苏以暗器打落山茶手中铁棍的时候,半夏便已昏死了过去。 任凭玉白苏再怎么唤她,半夏也不会予以回应,可玉白苏就是想要叫一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安。 似是听见了玉白苏的声音,已然昏死的半夏微不可查的轻嗯了一声。 也是这一声,才让玉白苏确定了,半夏还活着。 玉白苏走上前,动作轻柔的将半夏手腕上的草绳一点点的解开,不忍弄疼她半分…… 第468章 你没有机会了 半夏的手腕处已然血肉模糊,草绳勒进了血肉之中,草枝和血肉混杂在一起,已然分不清到底哪一部分才属于半夏。 玉白苏原本想将绳子从半夏的手腕处扯下来,可她刚一动,昏死的半夏就无意识的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她不忍再见半夏受半点儿苦,只得先用刀将绳子割了下来。 绳子被割开的瞬间,半夏悬空的身子骤然前倾,好在玉白苏早有准备,挡在半夏身前,硬生生的接住了半夏。 从玉白苏闯进屋内,再到她将半夏救下来,屋内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玉白苏不放心将半夏交给任何人,她仿佛沁着千年寒霜的眸子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卧榻上。 她扶着半夏动作有些艰难的走向卧榻,旁侧的几个丫鬟匆忙向旁边闪避,生怕一个不好,自己也会变得如柳月一般。 玉白苏旁若无人的将半夏安置在了软塌之上,极为有耐心的为半夏调整好了位置,任凭那些鲜血在她雪白色的衣裙上朵朵绽开。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偌大的一间房内,竟只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 玉白苏用衣袖抹去了半夏脸上的血迹,随着骇人的血痕被一点点擦拭干净,玉白苏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隐隐作痛。 那张原本总是洋溢着可爱笑脸的脸难得像如今这般安静,却透着一丝让人心中绞痛的死寂。 玉白苏隐在衣袖中的手指深陷于掌心,手却仍旧无法克制的在颤抖。 这颤抖并非是因为气愤,而是害怕。 当她从外冲进来,看见浑身是血的半夏时,她真的很害怕。 玉白苏无法想象,若是她发现的再晚些,来的再迟些,半夏会怎么样。 那个透着不祥的字倏然涌上玉白苏的心头,玉白苏只觉得眼前一白,身体里似有什么情感像是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那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愤怒,而是一种长久被玉白苏强行压制在心底的……本性。 玉白苏垂眸看着半夏,眸光温柔无限。 “半夏,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小姐给你吃你最喜欢的点心。” 话音落地的同时,玉白苏转头看向一旁的已然折腾到筋疲力竭的柳月,神情宛若凝着前年冰霜一般,让柳月神情顿时一震,方才安静的她嘴里再次发出了不明意义的呜呜声。 “你很想说话?” 玉白苏缓缓起身,信步走到柳月面前,指尖寒光乍现,一道残影掠过,柳月的脖颈之上便又加了一根银针。 银针虽多加了一根,但柳月却发现自己终于能说话了,方才被控制的恐惧也在瞬间减缓了许多。 她倏然抬眸看向玉白苏,神情狰狞的厉声叫嚷道:“玉白苏!你竟然敢如此对我!” “柳姨娘,我怎么对你了?您倒是说说啊?”玉白苏对着柳月嫣然一笑,手中寒芒乍现,一根银针瞬间没入柳月体内。 “啊!” 银针入体的瞬间,柳月瞳孔大睁,嘴里发出了瞳孔的哀嚎。 玉白苏恍若为闻,嘴角挂着淡笑,说道:“柳姨娘身上连一处伤口都没有,谁又能证明,我动过手呢?” 谈笑间,一根银针再次没入柳月的体内。 这银针同先前玉白苏所施展的任何银针都不同,一入皮肉便深陷进去了无痕迹。 柳月看的是心惊肉跳,嚣张的气焰也顿时骤减了不少。 可她还是笃定,玉白苏不敢拿她怎么样。 柳月疼的额角冒汗,偏偏身体还动弹不了半分,她怒视向玉白苏,怒喝道:“玉白苏!我不过是处置了一个丫鬟,你竟然敢如此报复我,此事若是让宗族里面的那些人知道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置之不理的,你若是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玉白苏冷笑一声,垂眸冷冷注视着柳月道:“你觉得我会信么?” 玉白苏神情平淡的把玩着手里的银针,那针尖所散发的寒芒映在她的眼中,仿佛是冰原之中绽放的霜花,泛着森森的寒意。 “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打算与你善了。” 若是半夏无碍,也便罢了。 可柳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半夏。 “今日你加诛在半夏身上的痛苦,我会让你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玉白苏双眸微眯,手起手落,一根银针再次没入了柳月的身体之中。 随着银针数量的加多,柳月早已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每一根银针入体,它就能感觉到一阵钻心蚀骨的疼痛,第一根针入体的时候还不算明显,可随着银针的增加,疼痛成倍增长。 “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道歉,我找人给她医治,求求你,放过我。” 面对柳月的求饶,玉白苏的神情却不见丝毫动容。 她原本觉得柳月不成气候,没想到最后却害了半夏,若非是自己太过于自负,也不会让柳月有机可乘。 若是她一早便除去了柳月,或许就会避免很多事情。 “你没有机会了。”玉白苏沉声道。 银针再次落下,柳月痛苦的闷哼了一声之后直接晕死了过去。 玉白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眸看向一旁瑟缩在墙角的山茶道:“拿盆凉水来,泼醒她。” 山茶已然被方才玉白苏的举动吓到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是下一个柳月。 “是……是……” 山茶走到盥洗架旁,端起上面的半盆水,照着柳月的脸就泼了上去。 昏迷中的柳月豁然清醒,双眼迷茫的看向四周,似是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还未等柳月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玉白苏手中的银针再次落下。 “啊!” 钻心的疼痛让柳月瞬间回神,她双眸惊恐的望向玉白苏,哀求道:“别……求你别扎我了,是容景熹,都是容景熹让我这么做的,他……他还威胁老夫人。” 容景熹? 玉白苏双眉微蹙,竟没想到会从柳月的嘴中听到容景熹的名字。 容景熹竟然会威胁容老夫人? 玉白苏感觉自己从其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她缓缓放下手中的银针,面露森寒的看向柳月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69章 最大的受益人 未免再遭折磨,柳月果断供出了容景熹。 “烨郎骤然离世,这偌大的容家总要有人来继承。”柳月神情颇为忌惮的看向玉白苏,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出卖容景熹以求自保。 “其实容景熹根本就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们都被他的表象给骗了。”柳月嘴角微扬,冷笑了一下道:“你们大约想不到,容景熹一早就跑来与我合作,烨郎一死,他就去找了老夫人,说是找老夫人谈心,我看他就是借机威逼利诱,让老夫人将家主之位传给他!” 柳月话毕,见玉白苏并未表态,眼底显现出了一丝慌乱,忙再三强调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你相信我啊!” 其实听过柳月话后的玉白苏也并非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淡定,只是虽有波涛,却未起波澜,毕竟在这之前,她已经多多少少从一些事情之中感觉到容景熹并非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善良无害。 可容老夫人怎么说也是他的血亲,容景熹当真能做到为了一个家主之位而枉顾亲情的地步么? 柳月的话固然不可全信,但她明显被自己折磨的不轻,以她对柳月的了解,柳月为了保命,也绝不会用假话来诓骗自己再加上之前容老夫人那一番透着古怪的话,让玉白苏原本对容景熹的认知正在一点点的崩塌。 她迫使着自己将之前和现在的一些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成的时间脉络,可也就在此时,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她好脑中渐渐哦成型,并挥之不去。 容烨骤然猝死必定不是天命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背后的始作俑者如此做,必定有自己的原因。 寻仇、获利。 杀人的目的追其根本,也不过这两种原因罢了。 若是追本溯源,必定会有所收获。 容烨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细数容家的几人之中,容老夫人自然是最不希望容烨死的,胡琳已对容烨心死如灰没有任何对其下手的动机,而容景宸自称为容王的那一天起,便失去了继承容家家业的资格,而容茗嫣身为女子,更无法继承容家家业…… 放眼整个容家,唯一能从容烨离世这间事情上获利的,便只剩下容景熹一人。 容景熹虽是半路进容府,本就是家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再加之他高中榜眼,虽盛宠不及孟宪行,却也位列朝堂。 再加之其余几房一直都对容景宸有所忌惮,不敢与之正面相冲,这家主之位极有可能会落在容景熹的身上。 若是再有容老夫人在中间推波助澜一把,容景熹必能稳坐家主之位。 玉白苏蛾眉微蹙,她虽不敢相信容景熹真的会为了家主之位而做出弑父之举,但眼下的所有证据确实都指向了容景熹。 “你还知道些什么?”玉白苏沉眸看向柳月,目光如箭般直指向了柳月。 “不知道了……不知道了,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受不住了。” 柳月连连求饶,神情涣散,明显没有法抗的意思。 玉白苏心道若是容景熹当真如柳月所说,是个心思深沉之人,想必也不会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柳月。 柳月说不知道,八成是真话。 有关容景熹的事情,玉白苏相信自己只要继续追查容烨的死因,就必定会有所收获,这事想急也急不得。 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处置柳月。 前世今生,柳月害她害她身边的人,她曾也想着,前世今生既然容景宸可以改变,或许其他人也会不同,但终究是本性难移。 容景宸之所以变了是因为他本性便是善的,而柳月,她生性便贪婪自私,这样的秉性,不管何时都是一样的。 之前是她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才会让柳月活到现在。 玉白苏承认此刻的自己对柳月起了杀心,但柳月绝不能现在死,也决不能死在自己面前。 “你说的事情我自会去亲自调查。” 玉白苏冷眼看向柳月,目光在柳月充满惊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这张脸,和她记忆当中的某张脸在某一刻重合了。 只是当时的那张脸笑的肆意而猖狂,而现在她眼前的这张脸上则写满了惊恐。 在柳月充满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玉白苏的两指在她的身上一探一取,方才被她扎入柳月身体里的银针被一根根取出。 银针被取出的同时,柳月明显松了一口气,代替渐渐消散的惊恐的,是对玉白苏的滔天怒意。 只是她以为自己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很好,却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丝情绪的变化都已经被玉白苏尽收眼底。 柳月只当玉白苏是像从前那般心软饶过了她,殊不知玉白苏并未将所有的银针取出。 玉白苏当着柳月的面将银针收入袖口之中,转身看向呼吸已经趋近均匀的半夏。 见半夏情况已经有所好转,玉白苏在心中悄悄的吁了一口气。 方才半夏的状态并不适合挪动,她将半夏放在榻上的时候趁其他人没注意悄悄将一枚保灵丹塞进了半夏的嘴里。 这保灵丹是广木心所制,制作其所用的药材都是天地间极为稀罕的草药,是广木心耗尽毕生心血所制,统共才只有十颗。 师父共有七个徒弟,每个徒弟都有一颗用于保命。 半夏方才的情况十分危急,若是换做旁人,玉白苏大可以放开一搏。 但对方换成了自己的至亲之人,玉白苏却莫名的生出了一丝胆怯。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无法将半夏从鬼门关前拉回来,自己的后半生要怎么度过。 所以她选择将这颗珍贵的保灵丹喂给了半夏,这才保住了半夏一命,接下来只要细心调养,定能康复如初。 见玉白苏背起半夏打算离去,一直躲在一旁悄悄观察着玉白苏的山茶好从几个浑身抖成筛子的丫鬟身后走了出来,对玉白苏说道:“容王妃可需要帮忙?” 半夏伤重未愈,玉白苏自然不会轻易的将她假手他人。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山茶身上时,玉白苏却突然改变了主意,道了一声‘好’。 第470章 发芽的种子 山茶见玉白苏应了她,心中欢喜不已。 要说山茶为何会如此高兴,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她费尽心思才从杂役房调去侍奉三姨娘柳月,本想着她母凭子贵,将来必定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谁知三姨娘放着好日子不过,将自己生生从容王府作去了别院。 从那时起山茶便知道,柳姨娘不是个明主,她便改了主意投奔了二姨娘温元倩,她帮着温元倩设计柳月,本想着温元倩能拉她一把,将她带离柳姨娘这个火坑。 没想到二姨娘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利用了她却吃准了她不敢出去声张,竟翻脸不认人,将她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好在柳姨娘后来算是想方设法的又得了宠爱,可这才好了没两日,老爷竟然就这么死了。 不管是柳姨娘还是二姨娘,如今都自身难保了,更不会管她的死活了。 可玉白苏却不同,身为容王妃的她,就算是容王死了,她是容王府公认的女主人。 若是她就此投奔了容王妃,就算今后只是喝上点儿汤,也要比跟着之前的二位好上百倍千倍。 虽说她是这般打算的,却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山茶以为自己的时运真的来了,殊不知她的一切心思都被玉白苏看在了眼里。 打从一开始,玉白苏让山茶用水泼醒柳月的时候,她就在试探山茶对柳月的忠心。 从她进屋起,她便在暗中留意着屋内的众人。 在她对柳月下手之时,唯有山茶一人神情中只见惊慌,却不见对柳月的半分心疼。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对柳月忠心。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料,她只不过是给了山茶一个机会,山茶便立即凑了上来。 “你跟着柳姨娘的多久了?” 山茶没想到玉白苏会主动同她搭话,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带着声音都带着颤音。 “回……回王妃,奴婢跟着柳姨娘已有五个月了。” 玉白苏细细回想了一下,五个月前不正好是柳月假装有孕争宠的时候么? 思及此,玉白苏心下顿时了然。 这山茶必是想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特意去投奔了柳月,没想到柳月却是假孕,一番折腾下来也不过是堪堪被留在了府中。 一朝美梦竟成空,也难怪山茶对柳月如此怨恨,甚至不惜卖主求荣。 “你放心,就算柳姨娘最后被遣出府去,她身边有能力的下人也还是会被继续留在府上重用的。” 这正是此刻山茶最想听的话,她双眸顿时一亮,看向玉白苏的目光比之前更加热切了几分。 “真的么?不是说所有人都会被赶出府去么?” 这是山茶眼下最担心的事情,须知这府内和府外虽仅有着一门之隔,但这待遇却差的大了,府外纵然自由,却哪里比得上这府内? 不仅有东西吃,有衣服穿,逢年过节之时还能格外再捞些赏钱和赏赐。 可惜他们这些人不是家生奴,当初进府的时候签的也不是死契,府里的下人就像那雨后的韭菜似的,没了一茬,还有一茬。 像她这种伺候姨娘的下人,姨娘若是被赶出府去了,多半也是留不下的。 玉白苏的话无异于是给了山茶希望,能过好日子,谁又想去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自然是真的。” 玉白苏状似不经意的说完这话以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让山茶没有机会再同她交谈。 她只是一个撒种人,她要做的就只是在山茶的心里播下一枚种子,任由山茶自己让这枚种子发芽生根。 而她只要静静的等待种子成熟就好。 玉白苏将半夏安置回自己的房中,半夏的房间虽比普通的下人好些,但碍于容王府中的规矩,却还是稍差了些,比不得玉白苏的屋子暖和舒适。 山茶见玉白苏竟然将半夏这个下人安置在了自己的卧榻之上,顿时惊掉了下巴。 她给人为奴为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别说躺在主人家的卧榻上了,便是坐都未曾坐过。 从前山茶也曾听府中的人提起过玉白苏,除了说玉白苏的身份不配做王妃之外,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在谈论这位容王妃到底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之前山茶就曾听其他下人说起过,玉白苏从不仗势欺人,对身边之人也大多和颜悦色,从不动辄打骂。 当时的山茶只以为是玉白苏手中并无实权,如今看来,却是真的对下人们好。 像她这般生下来便是伺候人的人,谁不想跟个好主子,跟着主子享福? 山茶原本便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在见识过玉白苏的好之后,彻底的压抑不住,翻涌了起来。 “王……王妃娘娘。” 玉白苏背对着山茶,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立即回应。 她不紧不慢的为半夏掖好了被角,看着半夏苍白如纸的脸,在心中默默说道:半夏,你放心,今日你所受之苦,我一定会让柳月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山茶原是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才同玉白苏说话的,眼下见玉白苏并没有立即应她,心中不由得忐忑难安。 玉白苏能清晰的感觉到山茶的情绪波动,感应到山茶越发波动的情绪,她这才缓缓转身,对山茶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到门外去讲话…… 第471章 二姨娘的药 山茶心怀忐忑的随着玉白苏一同来到房门外,明明从房内走到房外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山茶却觉得自己走过了一个春秋冬夏。 她站定在玉白苏面前的时候,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你要说的事情可是与柳姨娘有关?”玉白苏毫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山茶不安的动了动唇,玉白苏不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人在被逼迫到极致的时候才会说实话,若是有考虑的时间,即便说了实话,里面也会掺杂一些假话。 而她要听的,是绝对的真话。 “我……”山茶本想借机思考片刻,却在对上玉白苏仿若利刃一般锐利的目光时,丢盔卸甲的垂下头,喃喃道:“是。” “若你只是想说柳姨娘的事情,那便罢,我平日里虽甚少在府中走动,却并不表示这府中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有关柳姨娘的事情,我知道的只多不少,若你只是想说这些,那便不必说了,喝口茶便回去。” 玉白苏说完作势便要走,山茶顿时急了。 玉白苏才刚收拾了柳姨娘一通,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就算是当时怕了,过后必然一会恨极了玉白苏。 她是当着柳月的面随着玉白苏走了,若是就这么回去了,柳月非扒了她一层皮不可。 “不,求王妃娘娘别赶奴婢出去!”山茶真是怕极了,扑通一声好跪地求饶道:“奴婢还知道其他的,就算是奴婢不知道的,奴婢也愿意任凭王妃娘娘驱使,帮娘娘去打听!” 山茶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重。 玉白苏并未拦着她,心知若是不让山茶吃点儿苦头,她势必不会收起她的那些小心思。 玉白苏虽不会相面,却也能感觉的出来,山茶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背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事者所要承受的压力和良心上的谴责并非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见山茶能够如此轻易的便背叛柳月,她当时便意识到,这绝不是山茶第一次背叛柳月。 但此事妙就妙在,山茶的圈子就只有那么大,不管是被她背叛的柳月,还是她想要迎合讨好的那个人,都只能出自于容王府。 她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对方既然能收买山茶为己所用,想必和柳月之间必有仇怨。 这府中与柳月有仇,又有脑子能想出收买她身边的人为己所用者并不好多,其实玉白苏的脑中已经对此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只是需要山茶来证明罢了。 听到二姨娘温元倩的名字从山茶嘴里说出来的时候,玉白苏并未感到丝毫惊讶,细数这整个容王府中,也就只有温元倩能想出这种招数来。 可惜温元倩到底是做了一番无用功,就算她什么都不做,柳月的孩子也照样留不住。 她起了害人的心思,便留下了山茶这个恶果。 “我同二姨娘素来并无瓜葛,她的事情,我并不想知道。” 玉白苏神情淡淡的说道,完全一副好不感兴趣的模样。 这倒不是她装出来,而是她真的不感兴趣,容烨后院里那些拈酸吃醋的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唯一想要知道的,便是到底是谁杀了容烨。 山茶见玉白苏对柳月和温元倩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当即便慌了神,这是她手中最大的筹码,没想到玉白苏竟然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莫说山茶失望,就连玉白苏也极为失望。 她本以为能在山茶这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没想到只是一些后院女人间争斗的事情。 眼见玉白苏打算转身离开,山茶瞬间慌了,她必须想办法留在玉白苏身边,惊慌之下,山茶鬼使神差的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二姨娘一直都在偷偷的给老爷吃药!” 玉白苏离去的脚步瞬间一顿,转眸看向了山茶。 “继续说下去。” 山茶本也是病急乱投医,她本不抱有什么希望,只是想最后再为自己争取一下机会。 见玉白苏对温元倩给容烨吃药一事感兴趣,山茶不敢再错过这次机会,赶忙说道:“三姨娘复宠以后,五姨娘又怀了身孕,二姨娘生怕自己会因此而失宠,一心想将老爷留在自己屋子中,好早日生下孩子为自己稳固在容家的地位,我也是听她身边的桃花说的,不知二姨娘从何处得来的神药,只要老爷喝了那药,便会在二姨娘屋内流连忘返,就算是五姨娘来人请都没有用。” 之前玉白苏替容烨诊脉的时候便曾怀疑过,容烨服用了什么药,这才导致身体虚空。 但这事毕竟涉及到床笫一事,容烨的态度也非常的抵触,当时她便没有多问,毕竟容烨年岁渐长,于床笫之间有些力不从心也是常有的事情,只要及时止损便无碍。 至于她给容烨开的那些药大多也都用于滋补之用,因为容烨对此事过于敏感,所以她之后便再没为容烨诊治过。 但她过后观容烨气色,见容烨面色红润,应是大好之兆,便以为容烨听进去了她的劝告。 竟未想到容烨人到中年竟还如此沉迷床笫之事。 “你可知道,二姨娘给父亲用的是什么药?” “这我真的不知道。”山茶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生怕玉白苏不信她的话。 玉白苏倒也不感到意外,背主之人温元倩自然会多防备些许。 见玉白苏突然不说话了,山茶紧张的咽了咽嗓子,眼神从犹豫渐渐变得坚定。 “奴婢同二姨娘身边的丫头幽茗有几分交情,或许奴婢可以去问问她,看能不能偷出来些拿来给王妃瞧。” 药她自是要去看看的,不过玉白苏不打算借由山茶的手。 山茶可以背叛柳月,自然便也能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出卖她。 为保万全,这一次她打算亲自走这一趟。 第472章 师父来助 虽说玉白苏并不打算用山茶,但身边多了一个可用之人倒是方便了她许多。 玉白苏以半夏伤重为理由,让山茶跑了一趟玉府,去找了师父广木心,山茶也并未有所怀疑,去玉府跑了一趟。 玉白苏原本其实并没报什么希望,师父是个闲不住的人,前两次她回府,他老人家都不在府上,听爹娘说是外出到旁边的山上去寻找草药了。 原本玉白苏也只是想碰碰运气,师父见识的比她多,容烨的死相有些奇特,她一时看不透这其中的玄妙之处,若是让他老人家瞧瞧,必能尽快给出答案。 而让玉白苏没想到的是,山茶竟真的将广木心给请来了。 彼时她正在房中照顾半夏,一阵熟悉的笑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师父的笑声极为特别,洪亮而醇厚,让人听了便会神魂大振。 听见师父的声音,玉白苏的神情不由得一松,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就连脚下的步调也跟着快了许多。 刚一迈出大门,玉白苏便见着广木心优哉游哉的向她走来。 “师父。” 玉白苏眼眶有些微微发热,快步走了上去,站定在广木心的眼前,欠了欠身道:“弟子有愧,劳烦师父跑这一趟。” 广木心是自小看着玉白苏长大的,心知玉白苏虽平日虽对他这个师父没大没小的,但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敬重他这个师父。 见玉白苏向他行礼,广木心并未上前搀扶,因为他心知,唯有如此才能让玉白苏心中好受一些。 见玉白苏行完礼,广木心便主动提出要去看一看半夏的伤。 试图两人相处多年,自是一个眼神便懂得对方的意思。 “半夏在我房中,师父请随我来。” 玉白苏毕恭毕敬的让开身子请广木心进门,一直跟在广木心身后的山茶见此,对广木心更是畏惧,没敢跟上前去。 玉白苏将广木心请进屋后,佯装松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的对山茶说道:“我师父脾气不好,看诊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你且先去半夏的屋里待着,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了,我自会叫人前去唤你。” 山茶见玉白苏在广木心面前都如此小心翼翼,心中对广木心的惧怕又深刻了许多,腿脚微颤,恨不得立即便离开这里。 再加上玉白苏让她去半夏房中,在她理解就是接纳了她。 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她自然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多谢王妃,那奴婢这便告退了。” 玉白苏点了点头,一直目送着山茶离开,她才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她刻意烘托气氛,诱使山茶对广木心心生恐惧,为的就是防止山茶去而复返。 玉白苏推门进房以后便见着广木心坐在桌前喝着她方才沏好的热茶,内室房门紧闭,不似被打开过的模样。 玉白苏见此,明知故问道:“师父没进去看看半夏么?” 广木心悠然的轻抿了一口茶,夸了一句好茶,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把半夏当做亲妹子看,又怎么可能让她出事?为师不看也罢。” 广木心眼神清明,神情了然的看向玉白苏道:“说,这次将为师唤来,是为了何事?” 玉白苏轻叹了一声,在广木心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愁色道:“容烨死了,容府的人怀疑是我下的毒。” 广木心眉宇骤然一紧,周身散漫的气息瞬间散去,一股骇人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渐渐漾开震魂慑魄。 “容景宸呢?这容府是他的地盘,他便就这样任由别人欺负你?” “容景宸此刻并不在府中,他领了凌帝的密旨,已于半月前离开了锦城。” 容景宸不在容王府是事实,但广木心的话却让玉白苏脑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容景宸的身影。 若是他在,定会力排众议的保护自己? 广木心见玉白苏有些微微失神,以为是自己戳中了女儿家的伤心事,便不敢再提及容景宸了,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容烨的身上。 “容烨是怎么死的?” “中毒。”玉白苏心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查明容烨的死因,容景宸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与其盼着他回来护着自己,还是自己查明真相更加切合实际。 广木心并没有插话,等着玉白苏说出她的疑点。 师徒两人都清楚对方的行事作风,玉白苏也并未停顿,接着说道:“我以银针刺探过容烨的咽喉以及身体几处大穴,皆没有中毒的痕迹,可以容烨的死相来看,又确实是死于中毒,若是想要更深一步的调查,怕是要剖尸检验,但若是被容家人发现,怕是不能善了,这才劳烦师父走这一遭,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广木心放下手中的茶盏,随意的瞥了一眼外面道:“天色尚早,等入了夜为师随你一同去查验一番。” “有劳师父了。” 玉白苏作势要向广木心作揖,可这一次广木心却伸手一挡,拦下了玉白苏。 “徒弟都是师父前世的债主,你那几个师兄使唤为师的时候可是半点儿都不客气,这点你真该学学他们。” 话毕,广木心又恢复成了那副懒散的老者姿态,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为师乏了,给为师找个地方补一觉。” 玉白苏眼眶有些微微泛热,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遇事依靠他人的人,重生之后就更是如此,她早已习惯了依靠自己。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孤独,今后也会这样孤独的走下去。 但在这一刻她却清楚的认识到,她并非是孤身一人,她所亲近所爱之人都未曾离她远去。 她可以无所顾忌的信任他们,而不必担心会被背叛。 槿院之中原本就有许多空着的房间,平日里半夏都有细心的打扫不必收拾便能住人。 广木心随便选了一个,进去躺下就睡,这一睡便睡到了明月高悬。 玉白苏的一身轻功自是师承于广木心,而广木心的轻功更是在她之上,两人稍作收拾便借着夜色向停着容烨尸身的灵堂而去…… 第473章 同回锦城 “啧啧,我们堂堂容王何时如此归心似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着急往家里赶,果真有夫人的人就是不一样。” 墨微宁一边惨兮兮的揉着自己因为连日马上颠簸而泛着酸疼的屁股,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调侃容景宸,用以发泄自己心中的诸多不满。 容景宸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墨微宁,继续和苍术研究回锦城的路线。 见容景宸不搭理自己,墨微宁有些悻悻然的凑了上去,道:“你这人可真够奇怪的,死的可是你爹,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怀疑,是你那位夫人动的手?” “她不会。”容景宸语气笃定的沉声说道。 墨微宁挑了挑眉,痞坏一笑道:“你真就这么信任她?这世人都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的这位王妃未必就像你想的那么好。” 墨微宁本来也是闲的无事想逗弄逗弄容景宸,他同容景宸相识多年,曾不止一次并肩在战场上厮杀。 在他的印象里,容景宸这人总是形单影只,就算身边围绕着一群人,但你就是能从这个人的身上感到一股来自灵魂的孤寂。 原本墨微宁以为容景宸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却没想到,时隔两年再见,容景宸却和他原本印象中的大不一样。 他仍是那个行事果敢决然的容王,但又似乎和之前又有些不大一样了。 墨微宁是个好奇心比猫还重的人,几番打探试探下来,最终确定容景宸的改变是因为他的王妃。 这让原本对娶妻生子没甚大兴致的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人都说男子娶妻之后便会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这话他原本便是不信的。 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怎会因为娶不娶亲而有所更改? 可容景宸身上的改变却让墨微宁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正巧容王府的暗卫在此时飞鸽传书而来,说容烨中毒身亡,而嫌疑人正是那个令他好奇的容王妃。 飞鸽传书传来的当日,容景宸便提前了原本的计划。 行动非常顺利,在容景宸精密的计算之下,他们几乎没费一兵一卒便完成了任务。 行动成功当日,容景宸便决定返回锦城。 以往这种情况,他多半都会功成身退,锦城那样的地方,处处都是桎梏,并不适合他。 他这些年与容景宸的相处方式便是如此,多年未变雷打不动。 而让他产生动摇改变主意的原因,是因为容景宸对于此事的态度。 容景宸和容烨的关系如何,他是知道些的,但在他看来,容景宸和容烨毕竟是亲生父子,如今父亲去世,容景宸这个当儿子总该难过一下,可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明明死了的是容景宸的生父,结果容景宸表现的却反倒是更在意他那个王妃。 起初墨微宁还以为容景宸是为了借此转移注意力,可现实却甩了他个响亮的巴掌,痛斥他到底是多么的自以为是。 接连不眠不休的赶了几日路之后,墨微宁算是终于明白了。 容景宸是当真紧张他这位王妃,虽然他仍是那副死人脸的模样,但两人多年至交,墨微宁自信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 这也更让他好奇,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才能让容景宸这棵万年铁树开了花。 见墨微宁对玉白苏诸多议论,容景宸眉宇微蹙。 “你该走了。” 这动作看似不大起眼,但熟悉容景宸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怒的表现。 殊不知他越是如此,墨微宁就越是对玉白苏感兴趣。 “这次我不走了,我和你一同回锦城。”墨微宁对着容景宸痞痞一笑,眼中透着狡黠。 听闻墨微宁要同自己回锦城,容景宸这才抬眸正视他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天高海阔,有何处是我墨微宁去不得的地方?”墨微宁将嘴里的草杆拿了出来,放在手中一上一下的把玩,全无半点正经的说道:“我在这山野间游走惯了,想去富贵窝享几天清福不行么?” 容景宸倒不在意墨微宁的去留,正如墨微宁了解他一样,容景宸也同样了解墨微宁的性子。 墨微宁是当世难得的青年才俊,不仅武功高强,又是一个极为有思想之人,若是他愿意入仕,朝堂之上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惜墨微宁对仕途全无兴趣,喜好随性而为,自他第一次邀请墨微宁共事被拒之后,容景宸便以为墨微宁这一生都不会踏足锦城,万没想到墨微宁竟会有主动要入锦城的一天。 但墨微宁一向行事跳脱,容景宸早已习惯,便也没有多作深究。 墨微宁自知对朋友之妻感兴趣这件事情理亏,心中未免有些心虚,生怕容景宸继续追问,他又不好编瞎话糊弄容景宸,便生硬的转移话题道:“按照这个速度,三日后我们必能达到锦城。” 墨微宁自幼便行于江湖,自有自己估算路程的办法,且相差时间不会超过半日,极为准确。 可容景宸却是垂眸沉声道:“后日午时。” “容景宸,你疯了!”墨微宁从地上豁然起身,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容景宸道:“停灵三日后才出殡呢,你急什么?你要整整将时间提前一半,就算人没在马背上颠散架子,马也受不了啊。” 面对墨微宁的质问,容景宸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照理说,以他们目前的行进速度,回到锦城参加容烨的出殡仪式明显绰绰有余。 可容烨能等,玉白苏却等不了。 军令状 天知道他看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到底有多震惊。 军令状绝非儿戏,若七日之内玉白苏当真查不出柳绵绵身死的真相,就算是他出面,凌帝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为今之计,唯有他及时赶回去,才有可能及时止损。 一想到玉白苏,容景宸是觉得又气又好笑。 难为他临走之前还去找了谢隽之,让他帮忙照看玉白苏一二,没想到竟是做了无用功…… 第474章 夜探灵堂 容景宸虽不知道玉白苏是在如此情形之下才会选择立下军令状,但他却能肯定当时情况必定十分严峻,否则以玉白苏谨慎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将自己逼到如此绝境之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 信中不过寥寥数语,却足够他在脑中勾勒出当时的情形。 柳绵绵无故葬身火海本就蹊跷,偏巧同玉白苏一同离席的宫女却也惨死于大火之中。 随后又有宫女指证在案发现场曾见过玉白苏,被玉白苏证明说谎之后便当着众人的面服毒自尽。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看似干系不大,都好似是巧合一般,但若是细细推敲,却不难发现其中有很多不合理之处。 凭借多年的经验,容景宸有预感,此事应该是有人针对玉白苏故意设计的。 他相信以玉白苏的聪明才智,就算身处于逆境之中她也会迎难而上,为自己搏一条出路,他从来都是知道的,他的王妃于这世间那些女子都不同。 她不是那种一经风雨便凋零了的牡丹芍药,她是生于荒漠长于烈日之下的荆棘花。 他信玉白苏能够拼尽全力为自己自证清白,就像他相信自己一样相信着她。 但皇宫之地却不比寻常,玉白苏虽走南闯北,却不曾在皇宫待过,不懂其中的凶险和厉害。 他之前一直有意的让玉白苏远离皇宫,但眼下他却有些后悔了。 皇宫是一个国家的权利中心,本应该是最公平公正的地方,但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皇宫才是最没有公平的地方。 在这个权力至上的方寸之地里,人便如同蝼蚁一般,能够为掌权之人轻易践踏于脚下。 那是这世上最为污浊之地,对方若是真心想要对付玉白苏,就算玉白苏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怕是对方也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她。 所以他才必须尽快赶回去,帮她一把。 思及此,容景宸眉宇微皱,说道:“启程。” “什么?容景宸你疯了!” 墨微宁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看向容景宸的目光中满是哀怨。 容景宸只是淡淡的瞥了墨微宁一眼,转身向马匹的方向走去。 墨微宁见反抗不能,低声暗暗抱怨了一句,便快步跟了上去。 …… 玉白苏早年间和广木心两人行医之时,大多都是问诊,但他们也需要吃穿,广木心便时常带着她劫富济贫。 两人白日里为人看诊的时候便有意无意的与病患聊天,来看病的都是苦命人,心中自然都有倒不完的苦水。 他们师徒二人便根据从这些病患口中的消息,判断哪些是当地恶霸,哪些是搜集民脂民膏的黑心官。 等入了夜,他们便悄然摸进这些人家里,将他们从百姓这里搜刮的民脂民膏偷出来,自己留下少部分过活,其他的则找机会用于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师徒二人重操旧业,却是半点儿都不见生疏,一路顺利的摸进了灵堂。 胡琳身子不大好,容景宸又不在府中,守灵一事自然便落在了容景熹的身上。 玉白苏和广木心并没有贸然摸进灵堂,而是选择先伏在灵堂的房顶,观察一番。 如玉白苏所料,容景熹果然在灵堂之中。 玉白苏同广木心短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广木心会意,从衣襟中掏出了一只素白瓶子,将拔开的瓶口顺着被掀开瓦片的空隙处撒了下去。 从瓶子里倒出的粉末虚空落下,遇火化烟在空气之中徐徐化开。 眼看着灵堂中的容景熹笔直的背影开始渐渐发晃,玉白苏同广木心对视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 二! 一! 倒! 几乎就在玉白苏的手指由一转零的同时,容景熹缓缓倒地。 见时机成熟,玉白苏和广木心两人相继从房上跃下。 甫一落地,玉白苏便灵巧的闪进了房门后,于无声无息之间将房门阖上。 灵堂内的烛火微微抖动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了平静。 满是纯白的灵堂里,透着森森的寒意,让人莫名觉的有些毛骨悚然。 玉白苏隔着衣料抚了抚被寒意侵袭的手臂,低声对广木心说道:“师父,我在门口守着,侍卫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来巡查,你动作快些。” “放心。”广木心嘴上回着,动作却不见比平日里麻利多少。 只见广木心缓步走到容烨的棺材前,先是对着棺椁行了一礼,表示对死者的尊敬之意,这才上前查验。 玉白苏隔的远,瞧不见广木心是如何验尸的,她本以为要验明容烨的死因尚需一番功夫,没想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广木心便收拾妥当,示意玉白苏可以离开了。 玉白苏虽心中好奇,却也心知此处不宜久留,清理好现场留下的痕迹之后随着广木心快速离开了灵堂。 两人一路平安的回到了槿院,刚一入槿院,玉白苏便迫不及待的向广木心询问道:“师父,怎么样?有结果了么?” 其实玉白苏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她最不想面对的情况便是不得不解剖容烨的尸身。 届时就算她能够自证清白,容家的人也不会轻易原谅她,她更无法面对容景宸。 “有结果了。” 广木心眸光微敛,深情极为严肃的说道:“下毒之人的确颇废了一番心思,容烨所中之毒并非是从口入,而是吸入进去的。” “师父的意思是容烨他是闻了什么东西之后死的?” 玉白苏微微蹙了一下眉,她相信广木心的医术,也相信他不会诊错。 可靠闻便能瞬间置人于死地的毒药,她之前从来就未曾听说过。 广木心点了点头道:“没错。” “可容烨的房中时长有人,若是有人给他下毒,怎的旁人没事?” 广木心拧着眉,枯槁褶皱的手轻抚上了自己颚下花白的胡须道:“这种毒并非是单一的一种毒,为师猜这种毒之所以会对容烨有效,应是在对方下毒之前,容烨便服用过另外一种能与其产生效用的东西,两者在容烨体内起了反应,产生剧毒,这才让容烨就此一命呜呼。” 第475章 容景宸归来 “混合?”玉白苏微微蹙眉,这两个字让她产生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一时间她又有些想不起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出自于哪里。 “师父可知,是哪两种药物么?” “你当你师父是真仙人啊?”广木心白了玉白苏一眼道:“你先前想的不错,若是想要弄清楚容烨到底是中了什么毒,就需得剖尸,检查一下他的肺部。” 玉白苏心中对剖尸一事还是十分抵触,她倒并不在意容家人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可容烨毕竟是容景宸的生父,虽说这两父子的关系很是一般,但她始终记得,那一日容景宸偶然和他提起他儿时父慈母爱的光景时,眼中隐匿的向往。 她不知容烨眼中的容景宸到底是如何的,但她可以确信,在容景宸的心中,容烨始终都是他的父亲。 玉白苏心知容景宸好并非是那种拘与俗礼之人,却还是打心里不愿容景宸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自己父亲并不完整的尸身。 “可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玉白苏的声音不自觉的放软了一些,带着些许央求的意味,听的广木心十分受用。 她这个小徒弟,面上看上去倒是一副温婉模样,实际上脾气却是硬的很,很少会好同自己说些软化,七个徒弟里他最疼玉白苏,虽说他这一辈子与情爱无缘,但却并不表示他不知情爱。 玉白苏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一眼便知,只是不想拆穿她罢了。 “方法那自然是有的了,不然怎么我是师父你是徒弟呢?” 广木心清洗过手,缓步走到桌前,伸手便捏起了桌子上的糕点送进了嘴里,含糊说道:“这两种药,只要知其一,为师便可断出另外一种药,那吸入之药不好找,吃下去的药好总归会留下些踪迹,你且去查查,看看那药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提到药,玉白苏便想起山茶曾提到,温元倩曾给容烨用药一事,心中多半已经有了些许猜想。 “我这便去查查。” 趁着还未褪下夜行衣,玉白苏转身再次潜入了黑夜之中。 温元倩的院子虽有护卫看守着,但却都只是一些家养的仆人,一个个都不过是假把式罢了,根本不足为据。 玉白苏悄然潜入温元倩的院子,温元倩虽只是个姨娘,但院子却建的不小。 若是一间间的就这么摸过去,就算找到天亮也不一定能找到。 所以她并没有贸然进去翻找,而是潜伏去灌木之中,打算逮住个温元倩院子里面服侍的人打算问个清楚再动手。 玉白苏本想着今夜多半是场恶战,但也不知是不是她运气太好了,才在灌木中蹲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有一名衣着打扮的丫鬟从其中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夜里黑,温元倩的院子里面已经熄了灯,玉白苏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对方的大概身形。 她虽有些看不大清楚,却觉得这丫鬟的身高似是比寻常的丫鬟高些,但周围没有对比,她也不大好判断。 虽然心有疑虑,但眼下夜已经深了,错过了这一个不知道下一个要等到什么时候,若是中间突生什么变故,那便不好了。 见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玉白苏手中的银针也已准备蓄势待发。 可就在对方进入她视野范畴之中的同时,玉白苏感觉周围的空气微妙的波动了一下,她敏锐的察觉到身旁有异,却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嘴。 被人突然袭击的一瞬间,玉白苏除了考虑该如何脱困以外,还有便是惊讶于容王府中竟有如此高手,竟然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靠近她。 银针于瞬间出现在玉白苏的指尖,向身后之人袭去。 然而对方早有防范,在银芒乍现的一瞬间便轻松的钳制住了玉白苏的手。 不论是势力还是力量,自己都不是对方的对方。 短暂的交锋让玉白苏清晰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但她却不打算就此束手就擒。 玉白苏迅速看向四周,打算借由周围的地势环境脱困之时,身后钳制她的人却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刻里突然笑了。 男人的笑声虽然压的极低,却能刚好传入玉白苏的耳中。 在听见对方笑声的一瞬间,玉白苏的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 她怔怔的看着那个丫鬟的身影渐渐远去,却丝毫不觉得懊恼,这些日子苦苦求存所产生的惶恐和不安在这一瞬间化为虚无。 对方微微用力将她往身后一拉,玉白苏也不反抗,骤然跌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极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极不喜欢秋天,因为秋日不比春夏,总是透着一股子肃杀的冷,让人总觉的心中莫名的悲凉。 所以她才总喜欢盖着毛毯子,窝在暖烘烘的火炉旁边,但就算是如此,她也还是觉得冷。 周围的萧萧冷风仍旧不急不缓的吹着,干枯发黄的草枝刮过她的脸,有些刺痛。 可此刻的她却不觉得冷。 那人的怀抱虽硬了些,但却极为微暖,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松木香。 照理说这松木香本该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凉意,但在对方体温的微烘下,却染上了丝丝暖意,恰到好处的中和了那凉意,让人闻着倍感舒适。 “夫人方才是想要谋杀亲夫么?” 玉白苏有些微懒的倚在容景宸的怀中,听见容景宸说话,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了几分。 她悄然将袖中的银针向袖里推了几分,神色极为正经的回答道:“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臣妾也有些听不懂。” 容景宸低低一笑,那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在玉白苏的头上响起,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玉白苏当即便觉得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花,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了几分。 容景宸握着玉白苏的手腕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他缓缓垂头,凑到了玉白苏的耳边,语气中透着几分笑意,道:“娘子的心跳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快?可是因为为夫么?” 第476章 为你而回 明知容景宸是在故意逗弄她,玉白苏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她挣扎了两下,发现容景宸抓的紧,便就由着容景宸抱着他。 容景宸见她软下身来靠在自己身上,眼中的笑意犹如星光一般将他冷寂的眸子点亮。 脚步声渐行渐远,玉白苏定了定神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容景宸突然出现,着实是吓了玉白苏一大跳。 这几日她也不是没想过容景宸,只是她几次询问无土他们,都未曾打听到容景宸会回来的消息,几次下来,她便也就不报什么希望了。 玉白苏万万没想到,容景宸会以这种形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 说不惊喜那都是骗人的,但在惊喜的同时,玉白苏也有些忧虑。 “为夫为什么回来,娘子不清楚么?” 容景宸的语调极尽调侃,却还是撩得玉白苏的心跳加重了几分。 玉白苏生怕容景宸察觉,赶忙将手从容景宸的手心里挣脱了出来,然后佯装一本正经的说道:“父亲骤然离世,你赶回来吊唁,确是应当。” 容景宸听此,眉眼间的笑意顿时淡了几分。 容烨离世,他虽有所触动,却不足以让他改变计划,千里奔波的跑回来。 原来同在一处倒不觉得,倏然分离,却让他意识到眼前人不仅已然走进了他的心中,甚至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然占据了不小的分量。 他初尝对一人魂牵梦萦之滋味,心中即欣喜又无措。 久在斗争之中,他比谁都要清楚,心中有在意的人代表着自这以后他便有了软肋,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份感情同样也是盔甲,给了他披荆斩棘的勇气。 他怀着满腔热忱而归,但眼前之人,却似乎并不懂得他的心意。 他想诉说,却又害怕,玉白苏会因此而拒绝他。 容景宸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能为力,却又无法改变。 他心中虽思绪万千,面上却仍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伸手一揽,将玉白苏打横抱了起来。 “啊!” 身体骤然失重,玉白苏下意识用手臂环在了容景宸的脖颈之上,用来保持身体平衡。 短暂的适应了片刻后,玉白苏眼含哀怨的瞪了容景宸一眼。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玉白苏这一眼落在容景宸的眼中,直接从哀怨变成了嗔怪,再加上玉白苏那副想要放手又不敢放手的模样,直接将容景宸心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容景宸紧了紧双臂,将玉白苏直接嵌进了他怀中。 “夜里风凉,娘子穿的这样少,若是着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容景宸说罢,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玉白苏身上的衣裳。 玉白苏顺着他的目光垂眸望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今日为了方便行事特意着了夜行衣,若是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回去,难保不会被旁人看见。 今日容景宸刚好着的是一件广袖的玄色长袍,颜色即与她的夜行衣十分相近,又能恰好能为她遮挡,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多方考量之下,玉白苏决定暂且先顺着容景宸的意思来,索性便由往容景宸的怀里缩了缩,低头小声喃喃道:“知道冷还不赶紧走?” 容景宸是何等的耳力?就算玉白苏将声音压的再低他也听的清楚。 听闻玉白苏如此说,容景宸低低一笑,笑声之中透着一股难耐的喜悦。 玉白苏倒是不想听容景宸这蛊惑力十足的笑,却无奈她的双臂正挂在容景宸的脖子上空不出手来,只得听着容景宸磁性而低沉的笑声透过胸膛的震颤蹿入她的耳中。 两人一同回到了槿院,倒是把广木心给吓的不轻。 他平日虽惯常没有正形了些,却也并非是那种不懂情趣之人,见容景宸回来了,广木心虽然嘴上不说,却也放心不少。 只略略的调侃了玉白苏和容景宸几句便转身回房去了,广木心刚一走,玉白苏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特别是她还感觉容景宸一直都在看她,心中便更是慌乱,比平日里略快的心跳让玉白苏觉得十分陌生,本能的想要尽快逃离。 “我……我进去换身衣裳。”玉白苏神情略有些局促的快速向容景宸交代了一句,也不等容景宸回话便一溜烟的钻进了内室。 等门彻底在面前阖上,玉白苏才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心跳也不似方才那般不受控制的跳个不停。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半夏才刚睁开眼睛便见着玉白苏慌里慌张的从房门外快步走了进来,白皙清透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星眸之中像是盈着一汪水一般晶亮亮的甚是好看。 半夏说话的时候玉白苏正背对着她,她本就绷着,半夏突然出声,着实是吓了她一跳,才刚平缓的心跳陡然又加剧了几分。 玉白苏捂着在短时间内几经摧残的心口,转头看向了半夏。 半夏的脸仍透着一种病态的惨白,但胜在精神尚且不错,见玉白苏看向她,还开心的对着玉白苏笑,半点都不像是一个经过几个时辰折磨的人。 玉白苏快速走上前,将指腹搭在半夏的脉间,仔细诊治了一番。 半夏的脉象虽仍有些虚浮,却极为有力,身上的伤口多半也都已经结痂了,除了气虚以外,并无其他症状。 见半夏当真无碍,玉白苏在心中悄悄吁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得不好感叹这保灵丹不愧是救命丹药,竟生生将半夏从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 只是眼下半夏虽是救回来了,但若是想要彻底养好,却还要耗些时日。 特别是现在,刚结痂的伤口最是不能挪动,若是现在动了,才刚好的伤口怕是又要裂开了。 玉白苏原本的计划是想要让半夏在自己房中养好,毕竟她这里环境舒适自是比半夏的下人房间好,谁知容景宸却突然回来。 眼下半夏是动不得的,可又不能将容景宸就这么撵出去,玉白苏一时间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477章 相思难断 容景宸沐浴洗漱了一番,将身上这一路奔波所沾染的灰尘洗了个干净,等他出来时却发现玉白苏仍未从房内出来,容景宸微微蹙了蹙眉,心中疑惑玉白苏为何还不出来。 难不成是换衣服的时候睡着了? 思及此,容景宸无声的冁然一笑,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办法抛到脑后,抬步走到房门口,敲了三下门。 门内很快便传出了玉白苏的身影,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容景宸面前的大门被打开,玉白苏褪去红晕的小脸从门缝间露了出来,容景宸透过窄小的门缝注意到玉白苏的衣服并没有更换,仍旧是那一身紧身的夜行衣。 夜行衣将玉白苏的身材勾勒完全,平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姿,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定是要好好欣赏一番,可眼下,玉白苏久入房中却未更衣,着实有些奇怪。 在容景宸敲门的前一刻,玉白苏仍未想到到底该如何安置半夏。 半夏现下正在屋中,她自然不能让容景宸入屋,便侧着身从半敞的房门之间挤了出来,对着站在门开微蹙横眉的容景宸赧然一笑道:“王爷的头发还湿着,我帮王爷擦擦?” 容景宸并没有拒绝玉白苏的请求,却也并不打算让玉白苏就这么糊弄过去。 “半夏在里面?” 玉白苏倏然一怔,没想到容景宸会突然提到半夏。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满是诧异的神情,再结合无尘无土他们汇报的情况,心下顿时了然。 趁着玉白苏呆愣之际,容景宸抓起玉白苏的手就向外走,临出门前还不忘拿起一件自己的大敞披在玉白苏的身上。 容景宸的大敞极为厚重,倏然压在身上,玉白苏觉得自己的身子都被这大敞压矮了一截,可还未等好她反抗容景宸的独断,自己就已然被容景宸给拽出了门。 玉白苏被冷风一吹,瞬间回过神来,随着容景宸离去的脚步一顿,反扯住容景宸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容景宸但笑不语,只道:“等到了娘子便知道了。” 玉白苏正纳闷容景宸这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要带她去哪里,熟悉的失重感便再次袭来,玉白苏来不及惊呼,容景宸已经抱着她轻身一跃,转眼间便已来到了王府的围墙上。 秋日的晚风总是格外的冷,但穿行于屋檐之前的玉白苏却丝毫未觉。 容景宸的大敞将她紧紧包裹着,好闻的松木香环绕在鼻尖,经久不散。 玉白苏缩在容景宸的怀中,享受着这独属于秋日的温暖。 骨子里的寒意一点点的散去,暖意漫上心头,容景宸的轻功极佳,就算是在屋檐上不断跳跃,玉白苏也不觉颠婆,竟有些昏昏欲睡。 等到容景宸飞身落地之时,玉白苏已然处于半梦半醒之中。 交谈声让玉白苏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不敢直接露头,只得悄悄的透过大敞的缝隙往外看,这才发现容景宸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此时正一边同人交谈一边往楼上走。 容景宸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玉白苏心中好奇,便又顺着缝隙往外拱了拱脑袋,想仔细瞧一瞧周围的布置,确认一下这里到底是哪。 可还未等她来得及张望,大敞便被人从外面豁然掀开。 玉白苏顿时一惊,忙将脸缩回容景宸的怀中,生怕被旁人瞧见她的脸徒增非议。 “娘子这是打算在为夫的怀里窝一辈子么?” 容景宸略带调侃的笑声在玉白苏的头顶响起,玉白苏微微侧了侧头,扫视了一圈,这才发现他们已然在一间房中,周围并不见方才同容景宸说话之人。 见四下无人,玉白苏便逃也似地从容景宸的怀中挣了出来,这才发现他们此刻正身处于一间装饰极好的房间之中。 “这里……是哪?” 面对全完陌生的环境,玉白苏不由得心生警觉,可她身侧的容景宸却是一脸的从容,动作熟练的将大敞放在了一旁的衣架上,似是对这里全不陌生。 感应到玉白苏充满疑惑的视线,容景宸好心答道:“这里是春风楼的四层。” 众所周知,春风楼虽建了四层,但是营业的却只有三层,至于这第四层到底用作干什么了,众人是众说纷纭却也始终没有个定论。 玉白苏环顾了一下四周,瞬间便明白了,敢情这整个四层都归容景宸这个幕后老板用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玉白苏歪歪头看向容景宸,不明白这位王爷大半夜的又发什么疯,好好的王府不待,却跑到这春风楼来。 “娘子怎的如此不懂风情?”容景宸唇角微扬,眼底漾着促狭的笑,带着一身逼人的寒意步步逼向玉白苏,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本能的向后瑟缩了一下,容景宸却趁此时机倏然出手,抓住了玉白苏素白纤细的手腕。 容景宸的体温本就比常人低一些,平时倒不觉得什么,方才在外面沾染了不少寒气,冷上加冷,将玉白苏激的打了个冷颤。 玉白苏本就怕冷,本能的将手往回缩,容景宸却在此时顺势向他这边一靠,转眼间便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玉白苏本能的想要反抗,容景宸却反抱的更紧。 若是换做平时,玉白苏见反抗不过大约好都会放弃。 可容景宸莫名其妙的便将她从王府带到这里,问他原因又不说,陌生的环境让玉白苏本能的戒备,再加上容景宸似是猫逗老鼠的态度,更是让人觉得莫名的火大。 心底的烦躁在一次次反抗无果之后愈演愈烈,化为一股无名之火,不断吞噬着玉白苏的理智。 “容景宸,放开我。” 玉白苏的语气中满含威胁之意,容景宸却恍若未闻,反倒是嘴角微扬的垂眸看向她。 这一幕落在玉白苏的眼中可谓是挑衅意味十足,长久被她压抑的怒火似是找到了突破口一般,瞬间喷薄而出。 玉白苏发了狠,奋力挣了两下,虽仍未从容景宸的怀里挣脱出来,但双手却重获了自由,她索性一把抓住容景宸的手臂,低头便咬了下去。 “唔。” 单音节的闷哼声低沉却极有磁性,说不出的性感撩人。 玉白苏只觉得心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些微痒又有些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却又意外的让人不讨厌。 第478章 不存在的敌人 等到玉白苏从那股异样感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然一去不返。 容景宸垂眸看着有些愣愣的玉白苏,薄唇轻轻勾起,笑道:“心里舒服些了?” 玉白苏瞳孔微震了一下,垂眸看着容景宸胳膊上清晰可见的一排齿痕,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容景宸是在故意纵着她,让她在他身上发泄情绪。 身上的力气一瞬间尽数消退,玉白苏浑身无力的倚在容景宸怀中,伸手轻抚着容景宸手臂上的齿痕,指腹之下触感分明,每一处起伏都令玉白苏莫名的心中泛酸。 “你……不必如此。” 容景宸伸手覆在玉白苏的手上,微微收紧,他宽大的手掌将玉白苏的手紧紧包裹,初时虽有些微凉,但不一会儿就渐渐变暖,甚至比玉白苏的手还要暖。 “是我回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容景宸话音落地的同时,玉白苏便觉得眼眶发热,鼻子也有些微微泛酸。 委屈么? 容景宸还未回来前,她倒不这么觉得。 只因她独来独往惯了,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人扛。 可容景宸这么一说,她却又觉得委屈至极。 原来她不是没有人可依靠,只是这个人回来的稍迟些罢了。 好在……不算晚。 容景宸像是哄孩子一般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玉白苏微颤的肩膀,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待着,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并不让人感觉孤寂。 玉白苏没用多长时间便整理好了情绪,转身看向容景宸微微正色道:“你父亲的死,同我无关。” “嗯,我知道。” 容景宸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就连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可就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脸,却让玉白苏十足的安心。 不管她说与不说,解释或者不解释,容景宸都是信她的。 “我已经让师父查明,父亲是死于两种物质混合之毒,但具体是什么东西暂且还不明,需得确定其中一种,才好判定另外一种是什么。” 玉白苏刻意向容景宸隐瞒了剖尸验毒一事,不想将容景宸置于两难之的处境之中。 容景宸沉眸轻‘嗯’了一声,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小包袱放在了玉白苏的眼前道:“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玉白苏看了看容景宸,见他神情极为认真,不似说笑的模样,心中带着一丝不解将眼前包裹严实的包袱打开。 包袱打开的瞬间,一种奇异的香味便从里面徐徐飘出,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快速的瞥了一眼便将那东西重新包好。 东西虽重新包上了,但那香味却迟迟不散,玉白苏起身将窗户全部敞开,冷风鱼贯而入,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的?” “温元倩的院子。” 玉白苏和容景宸极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好虽未多言,但对方在想什么却已十分明了。 这东西就是玉白苏今日要去温元倩院子里面寻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何缘故,却落在了容景宸的手中。 “父亲离世当天,无土偶然发现二姨娘温元倩身边的贴身侍婢将这东西埋在了后院,无土感觉十分可疑,便将东西给挖了出来。” 玉白苏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她早该想到,二姨娘不会将罪证留在自己身边。 若不是无土恰巧撞见又将这东西挖了出来,自己今夜只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玉白苏的目光从那包裹上一扫而过,双眸微沉道:“明日我便拿去让师父验一验,看着这东西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好。”容景宸神情淡然的回答道。 原本容景宸没回来之前,玉白苏偶尔空下来的时候也有想过,等自己见着容景宸的时候该如何解释,自己和容烨的死无关,又该怎么安慰容景宸。 可事实却是,容景宸根本就未曾怀疑过她,面上瞧着也不似悲伤的模样,之前想的说辞全没了用处,一时间,玉白苏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 玉白苏本想着主动说些什么,可才一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容景宸接过了话,反问道:“柳绵绵的事情,你可有头绪了?” 容景宸不提还好,一提起来玉白苏就觉得头疼。 “我还未来得及查验柳绵绵的尸身便被叫回了府中。”玉白苏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可笑道:“老夫人下令不许我随意出府,我还没找到机会调查,何来的头绪?” 军令状七日之约已过其一,她却被容烨一事绊住了脚。 说心中无气都是假的,可她也知道,其他人也有其他人的无奈,她怪不了谁,只能怪是她运气太差,这一碰便碰见两件要命的事。 容景宸凝着玉白苏眉眼间难掩的倦色,眉宇微蹙,起身走到她身边道:“先别想了,好好睡一觉,柳绵绵一事我已着人去查好了,明日应当就有结果了。” 玉白苏看向容景宸,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容景宸明明才刚回来,却好似早已布置好了一切。 所有对她来说意料之外的事情,对于容景宸来说却像是尽在掌控一般,这让玉白苏不禁想到谢隽之之前找上她时说的话。 容景宸一早便已只会过他,让他在自己不在锦城的时候照拂她。 若非此次这个找上门的麻烦实在是太大,兴许不用容景宸亲自出马,谢隽之便能轻易化解。 可容景宸又是如何早早预料到自己一定会出事的? 再活一次,她本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曾经辜负她的容景宸,是曾经害过她的柳月和柳绵绵,可事实却是,她对容景宸有诸多误解,柳月已然形同废人,柳绵绵葬身火海。 她曾认为是敌人的人,如今都已无力再同她对抗,可她却隐隐感觉到另一股力量的存在。 对方的行为极为隐蔽,甚至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 她找不到任何对方存在的痕迹,一切都只是她感觉之下的臆测罢了。 甚至有的时候就连玉白苏自己都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臆测出来的。 可容景宸的行为,却在无形之中印证了她的想法。 敌人,是真实存在的…… 第479章 走进我的世界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玉白苏直视着容景宸,不肯错过容景宸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容景宸沉默着回望玉白苏,半晌后略带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转眸看向已经月上中天的黑夜道:“娘子若是真想听,今夜怕是睡不了了。” 容景宸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一丝醉人的性感,再加上他半是无奈半是轻佻的语气,极易让人浮想联翩。 玉白苏微微侧眸,将自己隐隐泛热的脸隐入了烛光映照不到的昏暗之中。 “王爷若是想说,我自是洗耳恭听。” 容景宸凝着玉白苏,见玉白苏没有丝毫打算改变主意的意思,嘴角玩味的笑缓缓收敛,目光于眼波流转之间变得锐利。 一直观察着容景宸一举一动的玉白苏将容景宸的变化尽收眼底,周围原本还算轻快的气氛瞬间变得也有些令人倍感窒息和压迫。 玉白苏忍不住咽了咽嗓子,但盯着容景宸的眸子却半点儿没有逃离的意思。 两人对视了半晌,倒是容景宸先开了口。 “娘子若是想听,那为夫便讲给娘子听。” 容景宸的语气透着十分的宠溺,但眼中的锐气却分毫未减。 若是换做从前,就算玉白苏再百般试探,以他的性子,也决计不会松口半分。 可经由此次事情之后,却让他意识到,自己所认为的保护玉白苏的行为,实际上却是在将玉白苏推到了万丈悬崖之上。 当他在玉白苏身边时,或许玉白苏还尚且能够在悬崖之巅立足,可若他稍加离开,等待玉白苏的便是万丈深渊。 他不可能时时都守护在玉白苏的身边,那便只有让玉白苏变强这一条路可走。 也唯有如此,玉白苏才能在这险象环生的时局当中得以生存。 而生存的第一要务,便是熟悉周围的环境。 若是连身处何方都不知晓,又何谈其他。 “朝堂之中各党派之争从未停歇过,但各势力之间却彼此制衡,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这也正是当今圣上一直不削弱任何一方势力的原因,他并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听容景宸如此说,玉白苏便当即联想到了凌帝对于容景宸的态度。 容景宸手握兵权,若说凌帝对他没有丝毫忌惮,说给鬼听,鬼都不会信。 可凌帝非但没有要削容景宸兵权的意思,反倒还对他多番示好。 单说这次若非凌帝有意偏袒,只怕她当即就会被关入天牢,一旦进了天牢,她便是那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凌帝忌惮容景宸,可身为掌控天下大权的一代帝王,若是没有其他原因,他又怎会将容景宸这只猛虎养在身边? 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环环相扣,而容景宸也是这其中一环。 凌帝不会削他的兵权,甚至还会有意助长他的权势,为的就是牵制住丞相一党。 容景宸给玉白苏留有了充分思索的时间,见玉白苏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接着说道:“在圣上的有意把控之下,这种平衡原本应该继续维系下去,可最近一段时间,我却发现了一股新的势力,对方的行事极为隐蔽,所做过的事情基本不会留下他们的踪迹,就算是刻意追查,也会在中途中断。” 玉白苏蛾眉微蹙,自己感觉的果然不错,的确有一股暗地里的势力正在悄悄操控着一些事情,甚至有可能,这次庆芳宫的‘意外’也极有可能是对方一首操控的。 可让玉白苏不解的是,对方为何要处处针对自己。 思及此,玉白苏不自觉的看向了身旁的容景宸。 对方既然没有理由针对自己,那便是想借着陷害她来针对谁。 而她身边唯一值得其他人如此大费周章设计的人,便只有容景宸一人。 容景宸见玉白苏看他,竟也直直的望了回来,眼中是没有丝毫保留的信任。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对视上,玉白苏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突然间变得灼烫了起来,烘烤的她脸颊泛红,莫名的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反观容景宸,却仍旧面色如常,持靓行凶却不自知。 玉白苏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心中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有段时间不见容景宸了,对容景宸的容貌的免疫直线下跌了? 容景宸见玉白苏移开视线,目光躲闪脸颊微红,误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引得玉白苏惊惧害怕,沉吟片刻后主动牵起了玉白苏的手道:“别怕,有我在。” 两人肌肤相触的同时,玉白苏感觉一股酥麻感倏然蹿上心头。 她本能的想要抽回手,却被容景宸反握的更紧。 望着两人紧握的没有一丝缝隙的双手,玉白苏只觉得头脑发胀,脑中一片空白,周遭的一切声响都被她一声重过一声的心跳盖过。 玉白苏瞳孔微颤着抬眸看向容景宸,仅存的理智让她不断告诫自己,男女间的许诺都是镜花水月,不过都是梦幻泡影罢了。 她努力的回想,想从容景宸以往对她的许诺之中找出容景宸不守诺言的证据,可结果却让她本就慌乱的心越发的没了章法。 找不到 她找不到容景宸失约的证据,容景宸对她的所有许诺,竟都一一实现了。 一瞬间,玉白苏感觉有什么重物敲打在她的心房之上,让她本就松动的心门变得越发的溃不成军。 “傻瓜,眼睛怎么红了?” 容景宸伸手抚上了玉白苏的眼角,冷寂的眸子里覆上了一抹宛如春水的温柔,目露坚定的望向玉白苏道:“我今日告诉你这些,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容景宸的视线很灼热,直直的望进了玉白苏的眼中。 玉白苏心头微沉,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迅速恢复了冷静。 容景宸,他果然是另有目的么? 明明没有吃什么苦涩的东西,玉白苏却觉得嘴里满是苦涩。 “是么?” 玉白苏努力抑制着胸膛之中的激荡,艰涩的开口道:“你有什么私心?” 容景宸嘴角啜着温和的笑,微微垂眸,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里满是玉白苏的影子。 “我想让你走进我的世界。”容景宸眉眼温柔的如是说道。 第480章 心系之人 容景宸开口的那一刻,玉白苏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收紧。 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强迫自己没有就此夺门而出,她以为自己如此便可无坚不摧,不会因为容景宸的话而动摇分毫,可当容景宸看着她,说出那句‘我想让你走进我的世界’时,玉白苏清晰的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倒塌了的声音。 那原本是她辛苦筑成的心墙,却因为容景宸的一句话化为了灰烟。 那个曾经宛若神邸,为无数人仰望的容景宸,终是为了她走下了神坛,来到了凡尘。 玉白苏望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终是轻叹了一口气。 过往所有的不甘全都在这一刻离她而去,那个她无数次询问自己的问题,终是有了答案。 为何重回于世,因为不甘。 为何而不甘? 这个问题玉白苏曾想过很多次,却都没有答案。 她曾觉得是因为她想复仇,想让那些曾经带给她痛苦,伤害过她的人,将那些曾经加诛在她身上的那些切肤之痛都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 可当她真的这样做的时候,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愉悦,甚至没有感到丝毫大仇得报后的快感。 她曾以为是她报复的还不够,可柳绵绵的死却让她幡然醒悟,原来她想要的并不是报仇。 可不是报仇,又会是什么呢? 玉白苏原本以为自己会用很长的时间去追寻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没想到,答案其实一直都在她眼前,只是她一叶障目,未曾看清罢了。 她不甘的,仅仅只是爱而不得罢了。 无关生死,无关大义,只是那个心系之人罢了。 而现在,这个人走向了她。 玉白苏抬起头看向容景宸,嘴角微扬,冁然一笑。 她的笑落入容景宸的眼中,像是种子落入泥土之中,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 玉白苏的笑颜其实同平日里没有什么分别,但容景宸却能感觉到,这笑容与以往玉白苏的笑都不同。 玉白苏以往的笑,或是优雅,或是狡黠,或是虚假,或是敷衍,这些却都不是玉白苏真正的笑。 从他见她的第一面起,他便知道,玉白苏的笑很虚假。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发的清楚,玉白苏对很多人都会虚假的笑,但在这些虚假的笑中却都会透着几分真。 唯有在面对他的时候,这虚假才是真的虚假。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玉白苏发自真心的笑时是何模样,却怎么也描绘不出来。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笑。 容景宸将玉白苏揽入怀中,过往前生他从未像这一刻这般满足过。 烛光明灭,将两人相依的影子映在竹窗上,任窗外寒风料峭,屋内却是一室温暖。 …… 玉白苏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自己是被照进屋的阳光晃醒的。 她迷糊糊的睁开眼,先是恍惚了一阵,只觉得床帐似是比平日里的颜色稍深了一些,不是她偏好的颜色,倒像是容景宸喜欢的。 容景宸对屋内的陈设一贯没有什么讲究,她进了槿院之后便依据自己的喜好重新布置了一番,都换成了自己喜欢的陈设,她房中应当是没有这种颜色的帐纱才是。 “这颜色可真丑。”玉白苏瘪了瘪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若是不喜欢,我一会儿便让人来换掉。”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的玉白苏虎躯一震,特别是当她意识到这声音正是来自于自己身侧,顿时完完全全的清醒了。 昨夜种种宛若走马灯一般在玉白苏的脑中再现,当时倒不怎么觉得,过后回想却生出了几分羞涩。 容景宸醒的早,怕会惊扰到玉白苏便一直没有挪动,只在身侧的书案上寻了一本书,一边好看书,一边等着玉白苏醒来。 听玉白苏吐槽这帐纱不好看,他便回了一句。 这屋内的陈设都是管事董瑞依据他的习好装饰的,原本槿院的风格也与这房间相似,只是后来被玉白苏改换了。 他还记得,玉白苏更换的帐纱颜色是一种非常柔和的月白色,入夜以后被月光照着,会映射出银亮的光,很是好看。 既已挑明了心意,那此处以后玉白苏定是要常来的,她有何不喜之处,他自会随她心意更改。 他原也只是随口回了一句,本没想着玉白苏会回他些什么,可玉白苏忽然没了声响,倒是引的他侧目看向了身侧。 见玉白苏正呆愣愣的失神看着他,说不出的呆萌可爱,容景宸瞳孔微缩了一下,俯下身在玉白苏的额上落了一吻。 玉白苏原本正迷糊着呢,被容景宸这一吻,瞬间惊的回了神。 “你怎么一早就耍流氓?” 玉白苏双手捂着被容景宸吻过的地方,一脸控诉的怒视向容景宸,眼底却不见丝毫怒色。 “已经不早了。” 容景宸眼底带笑着示意玉白苏看窗外,玉白苏随着容景宸的视线看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外面已然日头高挂。 玉白苏顿时一惊,忙坐了起来,道:“你怎么不早叫醒我?” 玉白苏暗道自己竟如此大意,容景宸在此时回来的确解决了她许多难题,却并不表示她身上的危机就这样彻底解除了。 容烨身中何毒还未调查清楚,七日之约已然过半,她却半点儿头绪都没有,又哪里有时间允许她卧榻安睡? 见玉白苏蛾眉紧蹙,火急火燎的起身,容景宸目光微沉,一把抓住了玉白苏的手腕,将刚下床的她又拽了回来。 容景宸本就睡在榻的外侧,玉白苏想要越过他下榻本就困难,脚尖只是堪堪落在地面上,被容景宸一拉,瞬间便又跌了回去。 容景宸就在外侧,玉白苏这一倒便刚巧倒在了他身上。 就算隔着厚厚的被褥,玉白苏仍能清晰的感觉到指腹下坚实的触感,不禁涨红了脸。 第481章 有我在 玉白苏如惊弓之鸟一般想要立刻从容景宸的身上下去,可容景宸却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放,玉白苏几番挣扎都未能挣脱的开。 她不敢抬眼去看容景宸,不知容景宸是何神情,但隐约间她却能感觉到容景宸似是在笑。 “别闹了,我还有许多要事要做,没有时间了。” 玉白苏这话并不是寻常的打趣,而是她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军令状非同儿戏,若是七日之期到了她却仍未找到能证明自己不是杀害柳绵绵凶手的证据,就算是皇上想要保她也是不成的。 形势迫在眉睫,当真是一分一秒都耽误不得。 容景宸自是比她更加知道军令状为何,所以他才在得到玉白苏立下军令状之后破天荒的改变了原本的计划,提前了行动,赶了回来。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了玉白苏凝着愁思的眉间,心竟是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世人都说感情会让人失去原有的判断,但他却相信自己是清醒的。 可也正因为他是清醒的,在见到玉白苏深陷困局而愁容满面时,他便越发的感觉愧疚。 他心知若不是自己自私的想要将玉白苏强留在自己身边,她本不该遭受这些苦难的,可即便是如此日日受到良心上的谴责和折磨,他却仍不想放手。 冥冥之中容景宸有一种感觉,若是他就此放手了,这一次,他就会彻彻底底的失去她。 见玉白苏眉宇间紧缩的幅度越来越大,容景宸伸出手指,以指腹抵在了玉白苏的眉间。 玉白苏被容景宸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玉白苏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不觉间竟放弃了挣扎,静静的和容景宸对视。 容景宸动作轻柔的在玉白苏的眉间慢慢揉搓,一直到将玉白苏微微隆起的眉心抚平了才缓缓收回手道:“不急,先吃饭。” “我不饿,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玉白苏一口回绝道。 话音还未落地,玉白苏的肚子却在此时极为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 屋内极为安静,再加上两人贴的又近,这咕噜声虽不大,却无比清晰的落入了两人耳中。 容景宸低沉而磁性的笑声从玉白苏的身下响起,玉白苏红着脸移开视线,不敢去看容景宸的脸。 “我已经命苍术他们几人去调查了,那包东西我也已经命人送去给广老了,你且在这里安心等着便是。” 容景宸说罢便翻身坐起,对着门外说道:“命人准备饭菜。” 话音未落,门外立即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董瑞便领着人将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了上来。 没见着饭菜的时候玉白苏倒也不并没觉得饿,就算是方才肚子咕噜噜的叫,她也并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 可等到饭菜真的端了上来,一股难耐的饥饿感便好倏然席向了玉白苏。 不知是不是容景宸有心安排的,董瑞命人准备的饭菜都是极合玉白苏胃口的,看的她越发的饿了。 好不容易等到董瑞带着人走了,玉白苏悄悄的在心里吁了一口气,悄悄瞥了一眼身侧的容景宸,没想到竟刚好和容景宸的视线撞上了。 一时间玉白苏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视线,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容景宸。 在容景宸的印象里,玉白苏在人前多数都冷静自持,永远都是一副处变不惊,万事运筹帷幄的模样。 像这般惊慌无措的模样,他倒是甚少见到,脑中无端蹦出了‘可爱’二字。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原本在他眼中心机深沉的女人,已然变成了眼前处处都透着可爱的娇妻。 “为夫就如此秀色可餐么?” 容景宸唇角微扬,身体前倾逼近玉白苏道:“娘子这副对为夫垂涎欲滴的模样,看的为夫很心慌啊。” 容景宸嘴上说着心慌,神情却是一脸的玩味。 玉白苏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危机感,有一种猎物被猎人紧盯着的紧迫感倏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额……我不是……我没有。” 玉白苏连连后退,生怕容景宸撕下面具,一个饿虎扑食将她拆骨入腹。 容景宸原本也只是打算逗一逗玉白苏,见玉白苏不再是那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也不再戏弄她,笑道:“吃饭,一会儿菜凉了。” “啊?哦……” 玉白苏怔怔的看着容景宸,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试探着拿起筷子,见容景宸当真不再闹了,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吃饭上。 玉白苏一向在口腹之欲上没有什么讲究,珍馐美味她吃得,山间的野菜她也吃得。 春风楼的美食一直都为京城百姓称赞,玉白苏之前也曾尝过虽也觉得不错却也并不觉得足以到令人惊艳的地步,可今日这菜却都十分的合她的胃口,倒像是专门根据她的口味做的。 春风楼的菜原本便是这个味道么? 玉白苏反问自己的同时,竟不自觉的抬眸看向了容景宸的方向。 这饭菜都是容景宸命董瑞准备的,会不会是容景宸告诉了董瑞自己的口味? 刚一有了这个想法,玉白苏便在脑中悄然否定了这个近似荒谬的想法,像是容景宸这样的人,又怎会关心别人是否爱吃什么这样的事情。 “怎么?不合你胃口么?” 容景宸见玉白苏提着筷子半天不动,剑眉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这菜的菜品和味道都是他照着玉白苏平日里喜欢吃的让董瑞准备的,可玉白苏却是一副兴致缺缺没有食欲的模样,这与他原本的设想大相径庭,不禁让他怀疑是否是自己平日里观察有误。 “啊?”玉白苏堪堪回神,望向容景宸冁然一笑道:“这菜很好。” 容景宸望着玉白苏,见她虽然嘴上夸着东西好吃,实际上却没动几筷子,以为她还在为军令状的事情而忧心。 他一贯是一个事情还未到尘埃落定不愿提及半句的人,可见玉白苏如此模样,他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开口道:“有我在,你尽可安心。” 第48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玉白苏脑中像是有无数的苍蝇在里面飞一般,嗡嗡响个不停,她拿着筷子的手悬停在菜的上方半天没有动作。 她怔怔的呆愣了好半晌才敢确定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容景宸的确是在宽慰她。 自容景宸回来,她便隐约感觉容景宸有些不大对劲儿,特别是在对她的态度上,似乎相较于之前好了许多。 但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少些戏弄她罢了。 可自容景宸脱口而出那句话之后,她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容景宸似乎对自己相比于之前温柔了许多。 “嗯……” 玉白苏神情微动,眼神躲闪的看向他处道:“多谢王爷。”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算作应答,夹起了一片白藕片放入了玉白苏面前的碗里,随口道:“多吃点儿。” 玉白苏有些惶然无措的看向碗里的那片藕,觉得那藕片上沾染的油花都好似泛着五彩的晶光让人头晕目眩就。 虽说容景宸以往也曾给她夹过菜,但那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容景宸不过是在演戏罢了,而她也乐于配合他演戏,在众人面前演一对儿恩爱无双的夫妻。 可若是离了人前,她与容景宸向来都是各吃各的,从未做过给对方夹菜这样的举动。 眼下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容景宸如此举动实在是令她受惊不小。 正在她犹豫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吃了这片藕的时候,门外正巧响起了敲门声。 容景宸以眼神示意她继续用餐,将门外之人唤了进来。 来人推门而入,正是许久不见的苍术。 苍术一路进来,面色郑重的对二人行过礼后便回禀道:“禀主子,广老已查明那包裹中的东西为何物,另外宫中也来信,有关于柳贵妃之事已然有了眉目。”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面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似是这一切早已在他预料之中。 那些困扰玉白苏多日的事情,在容景宸的面前统统迎刃而解。 玉白苏一时觉得如释重负,在心中悄悄吁了一口气。 她抬眸看向容景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的相撞在一起。 “吃饭。” 容景宸的声音有些沉,透着一种让人不容置喙的力量。 若是按照玉白苏以往的性子,一旦有了线索或是眉目,她必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查探个究竟,可容景宸就好像是一早便知道她要做什么似的,一句‘吃饭’生生的将她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若是想据理力争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此时若是违逆容景宸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反正不急于这一时,线索已经找到了,又跑不了,晚个一时三刻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玉白苏暗戳戳的安慰了一下自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容景宸让她吃饭,她吃便是了,等她吃完饭,容景宸也就没有理由再强压她在这里了。 容景宸眉眼微垂余光却一直在看身侧的玉白苏,见玉白苏吃的香,紧抿的双唇竟是难得的微微扬起了一点儿弧度。 玉白苏的小心思并不难猜,但只要食物进了她的肚子便好。 玉白苏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无需她多说,容景宸便带着她乘上了马车。 车辆中的二人一路无话,但气氛却出奇的和谐。 与之相对,此刻的容王府内却是热闹的很。 三姨娘柳月自那日被玉白苏收拾了一番过后倒也的确是消停了两日,期间她还请了不少大夫到府上,生怕玉白苏一个不小心将针落在她体内。 可惜,寻常的大夫又怎能诊出玉白苏的针。 接连被几个大夫告知无事之后柳月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为着自己的脸面,她倒也没将事情闹大,没直接找上玉白苏,而是命人悄悄潜伏在槿院周围,观察槿院内的一举一动。 今日一早她便收到下人来报,说玉白苏似乎并不在槿院之中。 柳月一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的亲自去找了门房,在得知玉白苏一直都未出府之后便转身去找了容王府人。 “三姨娘,你可知道污蔑王妃是什么罪名么?”容老夫人神情威严,垂眸睨着跪在地上的柳月,周身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压的柳月脸色泛白。 容烨猝然身亡,容老夫人需要容景熹继承容府,所以她不得不对其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并不表示,她要连带着柳月一起忍。 柳月嘴唇微颤,气焰瞬间便灭了。 她不敢抬头和容老夫人对视,若是换做平时,她早就卷着狐狸尾巴走人了。 可今日不同于往日,眼下她和容景熹是同一战线上的人,而容老夫人又需要容景熹,就算是看在容景熹的面子上,容老夫人也暂且不能拿她如何。 再加上她十分确信此刻玉白苏根本不在容王府中,虽心中多少有些忌惮容老夫人,但却没有丝毫要松口的意思。 “老夫人,我说这些话可都是为您好啊。”柳月嘴角微微抽搐,勉强勾起了唇道:“王妃她可是谋害老爷的嫌犯啊,若是让她就这么跑了,老夫人您可如何向族中各家解释啊?若是他们借机将此事闹到了官府去,那咱们容府的百年清誉可就是真毁了。” 容老夫人垂眸看向柳月,神情未有所动,并没出声。 她心里明白,柳月跑到她面前来这么一出,无非是想借着她的手除掉玉白苏。 玉白苏到底是不是杀害容烨的凶手,她自然心中清楚。 可柳月所说的有关宗族之事她却也不得不考量,眼下容家动荡,她容景熹尚未坐上家主之位之前,她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容烨身死的真相绝不能为外人知晓,她也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借由此事生事。 柳月垂着头等了片刻却始终得不到容老夫人的回应,一时竟也有些摸不清楚容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心中不免有些大鼓。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下点儿猛料逼迫容老夫人就范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容老夫人却突然开口道:“你确定容王妃当真不在府中?” 第483章 黑云压城 一听容老夫人的话,柳月心中暗道有戏,语调微扬,连胜应道:“确定!确定!奴婢敢保证,容王妃此刻必然不在府上。” 柳月以为容老夫人终于下定决心,要在玉白苏和容府的利益之间做出一个了断,殊不知容老夫人却是另有它想。 她想让容景熹继承容家自是不假,但这并不表示她要放弃容景宸。 容烨一死,容家在朝为官的便只剩下容景宸和容景熹两人了。 容景熹虽作为金科榜眼被封了官职,但官阶却并不高,容家若是想要延续这百年兴盛,就还需依仗于容景宸。 容景宸到底有多看重玉白苏,旁人看不清,当局者看不清,可她这个土埋半截的人却看得真真的。 就算是为着容景宸,她也绝不可能让玉白苏真的出事。 先前玉白苏虽蒙冤,但只要人还在容王府中,她便能保她无事。 就算是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能命人悄悄她送走。 可眼下人就这么突然不见了,却不是什么好事情。 “命家丁在府里找一圈,你随我去槿院看看。” 一听容老夫人要亲自去槿院,柳月激动的眼圈都红了,忙应了一声便起身快步到外面传令去了。 见柳月离开,容老夫人对一旁的宋嬷嬷示意了一眼。 宋嬷嬷立即上前两步,附耳在容老夫人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容老夫人听过宋嬷嬷的话后眸光微沉了下,见柳月折返了回来,便示意宋嬷嬷退了下去。 柳月心中即兴奋又欢喜,却又不敢当着容老夫人的面太过展露情绪,只得佯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几近讨好的说道:“若是老夫人身子不便,奴婢可以代劳。” 容老夫人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柳月即便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一股沁骨的寒意从她身上掠过,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不必了,我要亲自去看一眼。” 龙头拐杖狠狠的在地面上敲击了一下,惊的柳月虎躯一颤,连忙闪身让开。 容老夫人走在前,柳月跟在后面。 两人一路无话的来到槿院前,却发现平日里门前一向清净的槿院门口竟站着不少人,这些人虽各自都像是在忙碌各自的事情,但只要细心观察便能发现,这些人的目光时不时的就会向槿院内张望,明显就是在有心窥探。 虽说这些人大多都是些生面孔,但容老夫人却轻易的认出这些人大多都是那些宗族之人身边的人。 容老夫人的目光转而看向身后的柳月,心知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定是柳月有意将消息露出去的。 可眼下的情形,她若是就这么离开,难免不会落人口舌。 谁都不喜欢被人算计,容老夫人眼底浮现出些许杀意,已然对柳月动了杀心。 柳月自然知道她暗中通知宗族之人的行为会触怒容老夫人,但若不如此,若是容老夫人有意袒护玉白苏,就这么把玉白苏给放走了,那她先前的筹谋就全落了空。 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情况出现,是以就算冒着得罪老夫人的风险,她也一定要让玉白苏身败名裂再也回不得容王府。 容老夫人虽对好柳月起了杀心,但眼下最重要的事却是先做好这场戏。 容老夫人无视了那些探究的目光,示意了身边的宋嬷嬷一眼。 宋嬷嬷立即领悟,缓步走到槿院门前对院内唤道:“老夫人到!” 若是按照规矩,这时候便要由府里的下人出来应声,玉白苏要亲自出来迎接。 可此刻的槿院中却是异常的安静,即无下人出来应声,也不见玉白苏出来。 见此情形,在场众人面色各异。 其中最为欢喜乐见于此的自然当属柳月,被派来探听情况的众人见此,有人面露喜色,有人面露忧色。 在场之人中,唯有容老夫人一人神色未变,对宋嬷嬷道:“进去看看。” “是。” 宋嬷嬷领了令,正打算推门进去,谁知院门却在此时从院内打开。 众人循声望去,开门的竟是半夏。 “我今日腿脚不便,开门晚了,嬷嬷莫要见怪。” 半夏对着宋嬷嬷粲然一笑,对着不远处的容老夫人微微欠了欠身道:“请老夫人入内。” 柳月一见着半夏便想起当日玉白苏用针扎她的事情,恨的咬牙切齿,再加上她见半夏面色红润好行走自如,心中便越发的愤恨。 “还有没有规矩了?这里是容王府,她不过就是个嫁进来的外姓女,老夫人来她竟然敢不亲自出来见,这是在摆谱给谁看?” 柳月一心笃定玉白苏人并不在槿院之中,若是真让半夏将人给请了进去,坏了她的计划,给了玉白苏喘息的时间,便再难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她故意凑到容老夫人身旁,故意扬声道:“老夫人,这容王妃也忒没规矩了,您一向是最重规矩的人,她如此轻漫于您,今日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也好给府里的人看看,咱们容王府可是有规矩在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肆意妄为的。” 容老夫人又何尝不知她这是在故意挑事,可眼下宗族几家的人都在场,若是她如此轻轻放下,若是被这些人传了回去,各家免不得要猜度一番,甚至会认为她已经被玉白苏架空。 若是如此,很有可能对容景熹争夺容家家主之位有影响。 容老夫人的目光缓缓落在半夏身上,威严中透着一股难掩的锐利。 “去叫容王妃出来见我。” 眼下比起保住玉白苏,她更在意的容家是否能够稳妥的落在自己人的手上。 半夏虽随着玉白苏入府已有半载,但于容老夫人如此对视却是第一次,甫一对上那双混白中透着锐利的眸子,便惊的她将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浑都忘了。 “老夫人……这……我们王妃她……” “她怎么了?”容老夫人沉声喝问道。 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致,天上的乌云仿佛泼墨一般黑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倏然坠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第484章 戏精上身 半夏手心紧张的攥做一团,额角不受控制的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因为长久未饮水而显现干涸的嘴唇干涩的粘连在一起,每一次嘴唇的蠕动都会有撕裂的感觉。 半夏强忍着疼痛,深吸了两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倏然抬起头正对上了容老夫人充满审视和探究的双眼。 看眼下的情形,容老夫人怕是无法请进院子了。 但半夏的眼中却不见半点慌乱之色,她鼓足了勇气,对容老夫人说道:“请老夫人进院。” 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区区一个婢女竟然有如此胆量敢公然忤逆老夫人的意思。 而此情此景落在柳月的眼中,却有着另外一层深意。 半夏的举动让她更加坚信,玉白苏根本不在院中,半夏如此做不过是在负隅顽抗罢了。 思及此,柳月想要在众人面前揭露玉白苏畏罪潜逃之心变愈发迫切。 顾不得旁人的目光,柳月一个箭步冲到半夏面前,一把便将她推翻在地,竟是破了规矩硬闯进了槿院。 若非容景宸应允,容府之人不得踏入槿院半步是容府上下人尽皆知的规矩,就算是容老夫人也不得擅入。 柳月如此公然的闯了进去,是必须要受家法的,众人见她就这么闯了进去,惊愕之余倒是对玉白苏不在府中的说辞信了大半。 眼见柳月就这么闯了进去,可原本死守在槿院门口的半夏却坐在地上迟迟没有追进去。 众人的目光都被柳月给吸引去了,只有容老夫人注意到,柳月推开半夏闯入槿院的时候,无力跌坐在地上的半夏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一下。 她目光微沉了沉,再看向院旁不断向院内张望的那些人时,眼中不免多了一丝戏谑。 一旁的宋嬷嬷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原本凝重的容老夫人神情竟突然放松了许多,不免疑惑,开口问道:“老夫人可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容老夫人看着槿院的大门,冷笑道:“马上就有一场好戏要看了,我自然高兴。”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从槿院的院内倏然一闪而过扑通一声落在了院外。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到了,隔着飞扬的尘土,众人定睛望去,那从槿院之中飞出来的可不正就是才刚进去的三姨娘柳月么? 这一下似是着实将柳月摔的不轻,躺在地上面色青紫浑身僵直,仿佛下一刻就要憋死一般,好在她大口喘了口气,这才缓过来,脸色也恢复了些。 可这好端端的人竖着进去的,怎么就横着出来了呢? 反应快的人已然猜到,柳月会如此定是槿院之中出了什么变故,未免殃及已经悄然向外围移动了,而反应慢的则还在不停的向槿院张望。 “看来一顿板子还不足以让三姨娘长教训,还得多打几遍才是。” 伴随着话音,玉白苏一脸笑吟吟的从槿院之中款款走出,裙摆摇曳顾盼生姿,和柳月那张因为怨恨而扭曲狰狞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玉白苏一出现,旁侧的一干人等立即便傻了眼。 不是说容王妃畏罪潜逃不在容王府中么?这人怎么就又在了呢? 还未等众人从玉白苏突然出现的错愕中缓过神来,玉白苏的目光却已然先一步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宛若星河般璨烂的眸子明明是那么美好,可当那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时候却让他们莫名生出了一股紧迫感,仿佛自己的所有伪装和隐藏在被玉白苏注视的那一刻起便无所遁形。 “若我记的不错,槿院周围应该不允许闲杂人等私自逗留。” 众人这才后知后的反应过来,既然玉白苏在容王府中,那他们便没有理由出现在这里。 见事情不妙,早已悄然移动到外围的人正打算转身离去,一转头却正对上一双充满了冷寂和森然的眸子。 “王……王爷!” 不知是谁率先惊呼了一声,容景宸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所过之处,众人无不被他强大到犹如实质的气场所震撼,不自觉的向两边退让。 自容景宸出现,玉白苏的目光便不自觉的停驻在他身上,虽然只才短暂的分离了片刻,却像是相隔了万载春秋一般。 她看着他步履坚定的走向自己,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王爷,您回来了。” 玉白苏对着容景宸翩翩欠了一礼,起身抬眸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碰了一下,眼神短暂的交流却足以让他们明白彼此的想法。 容景宸伸手去搀玉白苏,玉白苏却在此时踉跄了一下,摔进了容景宸的怀中。 自容景宸出现,他便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一直小心观察着容景宸动向的众人自是没有错过玉白苏扑倒进容景宸怀里的那一幕,玉白苏那几近拙劣的演技甚至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但俗话说的好,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玉白苏借着错位,悄悄对容景宸挤了挤眼睛。 她就是故意表现的如此夸张,最好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故意的才好。 “王妃这是怎么了?” 容景宸甚是‘关切’的询问怀中的玉白苏,冷寂的眸子里竟也染上了些许笑意。 好戏就要开始了。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玉白苏便收起了搞怪的模样,面向众人之时神情惊恐眼中含泪,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王爷,这些人突然出现在院外,还时不时的向内张望,我真的好怕啊。” 末了玉白苏还强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倒真像是那么回事。 照理说,美人垂泪最是能打动人心,可方才玉白苏的那一记假摔着实是让人印象深刻。 一直守在暗处的苍术等人见此,一个个紧咬着牙才没笑出声。 他从前倒不知道,他家主子竟还有如此好的演技,若换成是他,只怕在王妃假崴的时候就已经破防笑出声了。 别管旁人如何,玉白苏却是演的分外起劲儿。 她手捂心口,娇娇弱弱的倚在容景宸怀中,凄凄切切的对容景宸说道:“王爷,若是你再晚回来一步,只怕就见不到我了。” 第485章 双剑合璧 神t见不到了! 在场众人心中大喊冤枉,他们就只是奉命来探听一下情况,从始至终连容王妃的面都没见着一面,怎么就要把人给吓没了? 那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一人,怎么就眨眼间就活不了了呢? 众人心里明镜一样,容王妃这分明是要用苦肉计来故意栽赃他们,但明白归明白,众人却都不约而同的没有做声。 “放肆!” 容景宸声音低沉的低喝一声,双眸凌厉的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众人道:“竟敢惊吓王妃!把他们都压下去挨个审问,若是遇到不老实的就不必留了。” 一旁的苍术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众人之中,三两下便制服住了那几个不老实的。 “属下领命!” 苍术一手一个轻松抓着两个人,阴笑了一下道:“上次从刑部弄来了好些有意思的刑具一直无处施展,这下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那些人原本以为容王只是想要单纯的关押他们,所以并没有多作反抗。 毕竟他们都是各家家主的好心腹之人,就算是被关押,他们也不怕出不去,可一听到‘刑具’二字,这些人便立即变了脸色。 玉白苏倚在容景宸怀中,甚是悠哉。 这一出本就是她和容景宸回来前一早便商量好的。 回府前他们便料到,容烨一死,府中定然不安分。 他们之后要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俗话说的好,攘外必先安内。 总不能她们在前面冲锋陷阵,后院却起了火。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最好的办法便是一早便解决,永诀后院。 容景宸原本计划是想要直接让苍术将这些人带走,却被她给拦了下来。 若是直接就将这些人带走,虽然能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毕竟是师出无名,容老夫人之前的态度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容老夫人的态度。 她敢打赌,若是宗族的人真的闹到了容老夫人的面前,容老夫人为了息事宁人,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容景宸放人。 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麻烦便会一件又一件的找上门来。 想要让这些人不能被轻易带走,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按上一个罪名。 若是罪人之身,自然就不是想带走就能带走的了。 可想要这么多人同时获罪却并非什么易事,再加上时间紧迫,玉白苏也只能想到‘惊扰王妃’这个罪名。 眼见着那些人被苍术他们以强硬的手段给带走了,玉白苏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容景宸垂眸看她,眼底尽是宠溺。 “调皮。” 容老夫人和柳月还在场,玉白苏很快便憋住了笑,和容景宸交换了个眼神,同时看向了容老夫人和柳月。 回府之前他们便已实现计划好了,回府之后他们二人兵分两路,玉白苏回槿院等着静观其变,而容景宸则会想办法引那些人越界。 可让他们二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些人之中最先按捺不住的人竟然是柳月。 柳月一见玉白苏和容景宸向她看了过去,紧张的连连倒退。 “不,这不可能,我明明都已经命人打探好了,你根本就不在府中,怎么会突然出现了呢……怎么会突然出现了呢?” 柳月呓语不断,状似疯魔,旁人只当是她恶有恶报,却唯有玉白苏知道,柳月会如此,只怕是她打入柳月体内的针起了效用。 容景宸泛着森寒的目光落在了柳月指向玉白苏的手指上,眉间的戾气陡然加重了几分。 “把她带走关起来。” 无土立即领命,大步向柳月逼近。 疯魔中的柳月却在此刻骤然回神,原本失焦的眸子突然看向容景宸,歇斯底里道:“为什么要关我?你真正该关的人是她!是她!” 柳月直指向玉白苏,连连冷笑道:“容王才刚回来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好王妃可是毒害你父亲的凶手啊,她可是你的杀父仇人啊!你竟然不去关她,要来关我!” 玉白苏看着对容景宸质问的柳月,心道柳月愚蠢。 对于容烨之死,府中上下一直都三缄其口。 虽说府内近乎皆知玉白苏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容烨的凶手,却没有人敢将此事真的拿到明面上来说。 柳月这一句话,无异于是直接将那一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古往今来,‘身先士卒’者都不会有什么想法,柳月亦是如此。 这次,就算是容烨从棺材里重新爬出来,只怕也救不了柳月了。 柳月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仍在不断的叫嚣。 无土想要赶紧将柳月这个疯婆子带走,免得她在这里继续疯言疯语,容景宸却在此时突然开口道:“将她带去灵堂前。” 无土伸向柳月的动作一滞,不解容景宸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让她将柳月带去灵堂前。 虽说因为玉白苏涉嫌谋害柳绵绵一事,来容王府吊唁的人少了,但仍有不少人抱着同好容景宸交好的心思前来吊唁。 毕竟玉白苏不过只是一个嫁入容王府的外姓女罢了,若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只需在正式判刑前一纸休书休弃便好。 这也是锦城之中官员的常规操作,他们娶妻时甚少会让容景宸这般娶一个毫无身家背景的素女,两相联姻联的也不是姻缘,而是今后更加平摊的仕途。 但福祸相依,同样身在朝堂,都是将头别在腰带上过日子的,保不齐明日便要提头走黄泉,而那些联姻之人为了自保,便都会在尚未判刑之前或是休妻,或是休夫。 因此来吊唁之人并不在少数,此刻灵堂前也是人最多的时候,若是这时候将柳月带去只怕会也引起不小的风波。 可容景宸俨然没有改口的打算,无土见此,也只得硬着头皮将柳月强行扭送前往灵堂。 容老夫人一直旁观,即没对容景宸的出现而诧异,也并未对容景宸将宗族之人关押之事而多做置喙,甚至连无土将柳月带走,容老夫人都没有多发一言。 从容景宸出现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第486章 相同之处 将柳月押去灵堂并不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之内,玉白苏抬眸无声的向容景宸询问,可容景宸却只是用他宽大的手掌抚了抚她的头。 容景宸不想说,就算是她撬开他的嘴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索性容景宸也已经回来了,凡事都有他在。 既然容景宸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她也乐于当这个甩手掌柜。 玉白苏随着容景宸一同去了灵堂,发现灵堂这里人不少,她粗略扫了一眼,竟有二三十人,更让她诧异的是,她竟然还在这群人中看见了师父广木心的身影。 两人的目光甫一对上,广木心就不断的对玉白苏使眼色。 看着师父眼角抽搐不止,玉白苏是想笑又不敢笑。 师父这人虽然平日里跳脱不靠谱一些,却是个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含糊的一个人。 若非当真有要事同她说,以师父的为人绝不会在这种场合叫她。 玉白苏垂眸暗暗扫视了周围一圈,想着找机会同广木心见一面。 一旁的容景宸却突然开口道:“我要去祭拜一下父亲,你去一旁等我。” 天助我也! 玉白苏心中大喜,趁着没人注意她,快步朝着广木心走去,两人刚一碰头,便极为默契的遁入了一旁的树后。 刚一站定,玉白苏便急着问道:“师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不知道?” 广木心这话算是给也玉白苏彻底问懵了。 她应该知道什么吗? 广木心见玉白苏一脸懵怔,算是彻底明白了。 敢情他这傻徒弟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广木心竟不知自己到底是该为终于能有人为自己这个傻徒弟遮风挡雨而欣喜,还是该为玉白苏就这样被蒙在鼓里而感到悲哀。 他有些略带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指节在玉白苏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语气略沉道:“你这个丫头真是忒不长心。” 其实广木心弹的这一下并不疼,但玉白苏却深谙广木心心软的毛病,捂着额头连连叫痛。 广木心一眼便瞧出来她是装的,却不忍心揭穿她,捋了捋胡子,从怀中掏出了个巴掌大的小纸包递到了玉白苏面前。 “拿着。” 一看见那纸包,玉白苏立即也不装了,接过纸包,一边打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随着纸包被拆开,广木心解释道:“这里面的两样东西,一样是那小子命人送来的,为师已经查明,这东西名唤天仙子,本也就是寻常的药草,可若是同旁边的半夏搭配,便是能取人性命的毒药。” “这两种药材本都无毒,但若是服食了天仙子又长久处于密闭的房间,且这房间之中又恰巧有那么一盆盛开中的半夏,那这毒就会在这人身体里慢慢沉积,若是没有及时发现任由其达到致死量,结果就会如容烨一般。” 两种本来无毒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就成了要人性命的东西,悄无声息的杀人于无形。 玉白苏神情阴沉到了极致,这样的手段,她并不陌生,甚至还非常的熟悉,因为就在一个月前,容茗嫣就差点死于这种手段之中。 若不是她时长给容茗嫣把脉的习惯,只怕容茗嫣也会如容烨一般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 难道谋害容茗嫣和容烨的是同一个人? 若说谋害容茗嫣是为了打击容景宸,那对方谋害容烨又是为何? 还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想错了。 玉白苏心中一时百感交集,不由得想愣了神。 一旁的广木心见她如此,还以为玉白苏是被这种阴毒的下毒手法吓到了,忙出声安慰道:“哎呀,其实你也不必因此事太过忧心,依我看这毒到底是谁下的那小子心里已经有数了,哼,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小子做事还算稳重,你只管安心,他会还你清白的。”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还不还我清白的问题。’ 玉白苏心中自然清楚,容景宸提前回来,又命无尘他们调查从二姨娘温元倩处发现的东西,为的就是还她清白。 她从始至终就没怀疑过,容景宸会还她清白。 她现在担心的是幕后之人的目的。 容景宸他会否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呢? 玉白苏抬眸看向容景宸,正看见容景宸完成祭拜之礼。 甫一见容景宸起身,那些早就酝酿着示好的人一个个都开始争先恐后的上前,想在容景宸的面前露露脸。 谁知他们才刚一动,立即就被容景宸的一个眼神逼退了。 他在风云诡谲的朝堂沉浮多年,这些人的心思他一眼便知。 眼下玉白苏涉嫌谋害柳贵妃一事已经在朝堂传开了,有因此而唯恐牵连自己而避之不及者,自然也有打着主意逆流而上者。 可这些人如何行事,都与他无关。 容景宸的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最终停驻在了那一道倩影之上,仿佛天地间就只有她一人再无其他。 “本王今日归来便听见许多对于家父死因的传言,未免死者不宁,今日本王就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说明白。” 容景宸目光深沉,里面似是翻滚着浓黑的云层,隐约间有银色的闪电倏然划破天际,让人望之生畏。 “将人给本王带上来。” 容景宸一声令下,无尘和无土很快便将一名奴婢打扮的女子带了上来,那女子即便是被无土和无尘钳制着,仍有余力奋力挣扎,可见力气不小。 玉白苏远远瞧着,发现这名奴婢着实有些奇怪,不仅长手长脚,身材也较寻常女子粗壮了许多。 容王府的奴婢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过的,体型大多匀称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般,照理说绝不会出现如此身材突兀之人。 玉白苏盯着那婢女,蛾眉微蹙,不知为何,她在这名婢女的身上隐约感到了一丝熟悉感觉,像是曾经在某处见过,但她又一时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 “奇怪,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玉白苏紧盯着那名婢女,眼看着她被无尘和无土强压跪地,显露出了真容…… 第487章 真相背后的真相 此人刚一抬头,周围立即便响起了一阵低呼之声。 “是个男的!这婢女竟然是男的假扮的!” 此人浓眉星目,棱角分明,明明就是男子的面相。 玉白苏也在此时想起,当日她想夜探温元倩院子的时候,曾见过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温元倩的院子里,但因为对方身穿着奴婢的装扮她当时虽觉怪异,却并未疑心,再加上容景宸当时突然出现,她便忽略了此事。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股怪异感好便是来源于此。 可温元倩的院内为何会藏有一个男扮女装的女婢,难不成…… 玉白苏的目光缓缓落在二姨娘温元倩的小腹上,心中生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若只是院中寻常供差遣的仆从,根本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男扮女装。 此人如此费尽心思的隐藏自己男子的身份,必然是想要隐藏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女子的院中私藏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子,其目的到底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我可是容府的二姨娘!” 温元倩被两名嬷嬷强拉着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被按着跪在了那名男子身旁。 “你们快放开我!”温元倩挣脱开了两名嬷嬷的束缚,揉着僵酸的肩膀看向容景宸道:“王爷真是好大的阵势啊,老爷虽去了,但我好歹也做了你这么多年的姨娘,你竟然敢如此对我?” 容景宸淡淡扫了一眼温元倩强作镇定的脸,对一旁的无尘示意一眼。 无尘立即会意,将一个小布包扔在了温元倩的面前,小布包一落地便散开了,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一团东西。 那东西刚一暴露在空气之中,便有一股异香迅速撒开,离的近些的人无比掩鼻皱眉。 倒是距离最近的温元倩像是一早便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一般,并不见避让,反倒是脸色一白,一副十分惊恐的模样。 玉白苏见她如此便更加确信,这二姨娘绝对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容景宸手下几人中,苍术最善刑讯,平日里总是漾着少年气的脸板起来的时候竟生出了几分骇人的气势。 “你可认得此物?” “不……不认得。”温元倩立即否认,只是她的神情过于躲闪,反倒更引人怀疑。 “不认得?可你身边的贴身侍婢却说,温姨娘对此物十分熟悉,每每老爷去你房中歇息,你都会命人取一些悄悄放入香炉之中,你院里的人皆为认证,温姨娘你还要狡辩么?” “我……这东西……这东西真的没毒的,你们相信我,老爷真的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理由要害老爷啊。” “你的理由不就在你身边么?” 柳月恰逢此时从人群之中款款走了出来,沾染了污渍的衣裙随步而动,她却并不在意,一双眼睛紧紧锁定在温元倩身上,似是生怕她会逃走一般。 “奸夫就在你身侧,你还有何好好抵赖的,你说你没有理由害老爷,难道这不是理由?” 柳月满眼的幸灾乐祸,垂眸看向温元倩身侧跪着的那个男人道:“你与此人私通,为防事情败露便设计杀害了老爷,若非王爷调查,你被遣出府,事情的真相便再无人知晓,好你个温元倩,你心思如此歹毒,甚至还想借刀杀人,冤枉王妃,一石二鸟,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没有!我没有啊!这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和他真的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啊!”温元倩早已失了先前的镇定,跪着向前捧起散落在地上的布包道:“这里面的东西是我命人调配用于闺房之乐的合欢香,我知道我给老爷用这种东西不对,可我真的没有要害老爷和意思啊。而且这东西无毒,你们尽可以去查啊。” “这么说你承认你曾对容老爷用药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苍术不鸣则已,一出声便直击要害。 温元倩此刻才后知后觉自己说漏了嘴,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你可认得这盆花么?花房的匠人说,是二姨娘你亲自将这盆花拿起容老爷房中的,你可承认?” 苍术将一盆花摆在温元倩面前,温元倩不明其意,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我亲自拿去好老爷房中的,我当时去花房见这花开的正艳,便拿了回去。” 温元倩一脸不解的看向苍术问道:“这花又与此事有何干系?” “此花的香气与制作合欢香中的天仙子会形成一种毒,而此毒正是害死父亲的元凶。” 玉白苏缓步走到容景宸面前站定,望向下方一脸震惊的温元倩问道:“你敢说你对此全不知情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温元倩一脸惊恐的连连摇头道:“我真的不知情啊,那花是我无意间拿回去的,我真的只是想讨老爷欢心,我真的没有想害她啊。” 温元倩已经亲口承认,合欢香半夏花,皆是出自于她手。 容烨确是她毒死的无疑,玉白苏垂眸木然的看着温元倩大喊冤枉的脸。 遇到这种情况,人人都会喊冤,不管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 下药送花,温元倩皆已承认,照理说事情应该已然明了了,温元倩与人私通,为防事情败露便蓄意毒杀了容烨。 如此推断合情合理,温元倩的罪名确认无疑。 照理说,真凶被抓,她身上的罪名洗脱,容烨一事应该告一段落,但玉白苏看着二姨娘满是泪痕苦苦喊冤的脸,却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儿。 温元倩喊的太真的,真到玉白苏甚至甚至觉得她是真的被冤枉了。 难道这二姨娘真的是被冤枉的? 玉白苏转眸看向身侧的容景宸,从始至终都是苍术在审温元倩,容景宸一直都一言不发,仿佛是个路人甲乙丙丁。 若非他那非凡的气场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她甚至都以为这个人不在这里。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温元倩身上,玉白苏悄悄凑到容景宸身边,问道:“你相信温元倩就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么?” 容景宸转眸看向玉白苏,眼中的锋芒暂敛,似是随口闲聊一般低声回了句:“是她,但设计的却是他人。” 第488章 所谓亲情 玉白苏原本也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态问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要如此问。 她原本也没期待容景宸会给她什么回应,毕竟有关于此事的线索都是经由容景宸的手调查的,若是容景宸对此有异议,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所以当容景宸说出那句‘是她,但设计的却是他人’时她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容景宸转身离去,玉白苏赶紧小步跟上,追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 玉白苏有预感,容景宸一定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 他方才一语不发,也一定和‘真相’有关。 面对玉白苏的接连追问,容景宸却是一语不发,任由玉白苏被好奇心折磨,一路随着他进了槿院。 自知道玉白苏和容景宸已经回了容王府,半夏便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心王爷和自家小姐的安危,一直守在院中,见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刚想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被迎面而来的王爷一记眼神杀退了脚步,眼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 玉白苏前脚刚一迈进房门,后脚容景宸就一个回身推上了房门。 还未等玉白苏适应骤然变暗的视线,人已经被容景宸抱起,走向了床榻。 一想到昨夜二人互通心意,玉白苏便不由得羞红了脸,偏嘴上还别扭着不肯服输,道:“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容景宸任由玉白苏在他怀里折腾,看着玉白苏泛着微红的脸颊,眼底浮现些许笑意。 “娘子确定要为夫放下么?若是放下了,娘子方才的提问为夫可就不回答了。” “你!” 玉白苏自然想让容景宸放她下来,可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有关容烨中毒的全部真相。 见怀里的玉白苏突然不动了,容景宸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将玉白苏安稳的放在了床榻上。 “你近日休息的不好,好好睡一觉。” 容景宸帮玉白苏掖完了被角,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被玉白苏突然拉住了手腕。 “你就这么走了?”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拉着自己手腕的手,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 “怎么?不舍得让为夫走?” 容景宸好作势要向回走,玉白苏的手像是触电一般迅速缩了回来。 “谁舍不得你?你方才不是答应过我说你会将事情的原委告诉我么?难不成堂堂容王竟想说话不算数么?”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染上狡黠的眉眼,又将视线落在方才玉白苏抓过的手腕上,那处的肌肤还残留有玉白苏的体温,一股莫名的渴望狂风骤雨般席卷向他,容景宸心知这种足以摧枯拉朽的渴望,皆是来自于眼前之人。 若非他定力和好心性远超常人,此刻怕是会被这股强烈的情感所左右。 容景宸向前她靠近了一步,玉白苏便如受惊的兔子一般赶紧将手缩回了被子里。 “怎么?怕了?” 容景宸眼含戏谑的垂眸看着玉白苏,故意与她凑的极近。 他就是喜欢看她这般受惊的模样,比她平日里那副冷静持重的模样让人觉得更加真实。 “我怕什么?” 玉白苏将自己又往被子里面缩了几分,将自己和容景宸之间的距离悄然拉开。 容景宸的目光将玉白苏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见玉白苏盖好了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在玉白苏的眉心轻点了一下。 “鬼灵精,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玉白苏也的确是乏了,多日奔波再加上殚心竭虑,仅靠昨夜一晚的休息根本不够,先前都是硬撑着的,现在一躺在床上,困意便不受控制的向她汹涌袭来,眼皮不住的打架,准备随时将她带进无边的梦境之中。 “好,一言为定。” 容景宸又怎看不出玉白苏在强撑,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和玉白苏的约定。 得了容景宸的许诺,玉白苏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阖上,不多时床上便传出绵长的呼吸声。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安然的睡颜,含笑的眉眼间竟难得染上了些许愁色。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玉白苏,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直守在门口的苍术见他出来,立即禀告道:“主子,方才老夫人派人请您过去。” “知道了。” 容景宸到达玉林院的时候,容老夫人已经在等他了,旁人已然被容老夫人屏退,屋内只有他们二人。 容老夫人一见他便十分心疼的道了一句:“景宸,你又瘦了。” 只是这一幕祖母关心孙儿的场景,落在容景宸的眼中,却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这位祖母,为了家族荣耀,为了巩固自身的地位,甚至能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拉玉白苏出来顶罪,更何况是他这个孙儿。 她会如此的关心自己,也只是也因为,他有容王这个身份罢了。 “祖母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容老夫人神情顿时一僵,看向容景宸的目光很是复杂,悲伤中似乎又掺杂了些许畏惧。 容老夫人沉默,容景宸也不语,屋内一时寂静的可怕。 良久之后,最终还是容老夫人开了口。 她又恢复成了那副端庄威严的模样,沉声道:“烨儿死了,那几房最近很不安分,容家决不能落入旁支那些人手中,祖母属意景熹继承容家,你怎么想?” 容烨看着容老夫人,目光越来越冷,甚至令容老夫人感到后脊发凉。 “有关父亲去世一事,本王有话和祖母说。” 容老夫人一听容景宸如此说,立即出言打断道:“你父亲是受温元倩那个贱妇所害,之前是祖母冤枉白苏了,有关温元倩的事情祖母会处理的,这件事情你不必再插手了。” 见容老夫人神情似有的躲闪,便更加证实了容景宸原本的猜想。 容老夫人她并非不知道容烨之死与容景熹有关联,只是为了利益和地位而选择了视而不见…… 第489章 一念之间 “容府的事情随你们处置。” 容景宸转身离开,一阵风由大门灌入前堂之中,呜咽的风声之中似乎掺杂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行至门口,容景宸站定脚步,背对着容老夫人道:“丧事结束,我会带着我娘和容王府离府别居。” 话音未落,容景宸踱步离开,没给身后的容老夫人任何阻拦的机会。 容老夫人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门,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她叹息了一声,无力的跌坐在座位上,望着空荡荡的前堂满眼凄凉。 “这样做真的值得么?” 容老夫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堂上空,却无人能够回应她什么。 容景宸回到书房,苍术紧跟着进来,将一本册子交到了容景宸的手中道:“主子,这是近些日子同二少爷往来的官员名单,如您所料,之前官员集体向您发难,背后的操纵之人正是二少爷。” 容景宸打开册子,随意的扫了两眼,便将册子放在了一旁。 好似那并不是什么能够拿捏人痛处的证据,只是一本再寻常不过的册子罢了。 “继续盯着他。” “是。”苍术领命出去,阖上门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向房内偷瞄了容景宸一眼,见容景宸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被自家兄弟算计而有丝毫动摇,这才小心关上了房门。 房门被合上的同时,容景宸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看向了一旁的册子。 “容景熹,你到底在密谋什么?” 一阵冷风灌进屋内,将桌面上的烛台吹的明灭不定,容景宸的脸于光影交错间隐现,正如处于明暗交界中的他。 容景熹设计他已成事实,留他在无异于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要不要除掉他? 容景宸神情微沉,眸底渐渐浮现出丝缕杀意。 肉眼看见的杀意悄无声息的盈满容景宸的眸子,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杀了。 容景宸探手伸向那本册子,可就在他指尖即将碰触到册子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主子,王妃来了。” 苍术的声音透过门突兀的在书房中响起,容景宸的手停在册子前,悬停了片刻后竟收了回来。 “让王妃进来。” 话音落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在容景宸的视野之中,霎时风停烛明,原本晦暗难明的屋内瞬间变得光亮了起来。 玉白苏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翩然而入,犹如黑夜里的精灵一般跃入了容景宸的眼中。 “你要忙到何时?” 玉白苏额间微蹙,看向容景宸的目光尽是布满之色。 她一觉好醒来便发现容景宸并不在槿院之中,虽睡了一觉过了个把个时辰,可她的好奇心却是有增无减。 原本她想在槿院等着容景宸回去再问,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回去。 容景宸迟迟不归,她倒是等的起,可她的好奇心却驱使着她来到了书房前。 等到她鬼使神差的迈进了书房,想后悔却已经晚了。 容景宸从玉白苏的语气里品出了几分娇嗔的味道,一时心情大好,眼底的杀意迅速褪去。 他嘴角微微上扬,对玉白苏伸手道:“过来。” 玉白苏本不想遂了容景宸的愿,但碍于苍术还在外面,若是她拒绝容景宸,倒是会让容景宸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 悄悄吸了一口气,玉白苏举步走向容景宸,在桌前站定,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为何认定二姨娘温元倩并不是背后操纵之人?” 容景宸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眸光微敛道:“眼神,温元倩看那人的眼神中并无情意,说明他们二人并不相识。” 其实那人不光是玉白苏,他也看见了那名身着婢女打扮的男子。 他对其印象很深,回去后便命无土他们去调查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在容王府记录在册的身份并无破绽,没有丝毫让人生疑的地方,原本无土他们也没发现有何可疑之处,最后还是苍术在向温元倩院子里面的人打探的时候才意外发现,温元倩院子里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世上不可能凭空多出来一个人,特别是此人身份信息还如此详尽,必然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安排此人进容王府的人,只可能是温元倩,或者是要陷害温元倩的人。” “所以……你今日是故意在试探对方?” 玉白苏惊讶于容景宸在面对疑似杀父凶手的人时仍能如此冷静,但转念一想,这就是容景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无论何时都能冷静的思考问题。 “没错。”容景宸挑眉道:“人只有在最危机的关头才会展露最真实的情绪,温元倩平日里可以假意装作于此人并不相识,但是在危机降临时,她一定会本能的向对方求助,从她今日的表现来看,她的确于对方并不相识。” 容景宸抬眸看向玉白苏,宛若夜空般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寒芒。 “温元倩只是一只提线木偶,背后操纵者另有其人。” 有人设计杀了容烨,却将温元倩推出来做了替罪羔羊。 玉白苏不敢想象,若非容景宸调查,他们错将温元倩当做真凶,而那个背后操纵之人却躲在暗处悄悄酝酿着下一场阴谋。 这一次是容烨,或许下一次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 思及此,玉白苏感觉一股寒气陡然蹿上了她的后脊。 这种被人暗算的感觉,让她心生恶寒。 “此人的身份你可有眉目了?” 玉白苏蛾眉微蹙,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到底是什么人会和容烨有如此仇怨非杀了他不可? 容景宸不着痕迹的向手边的册子瞥了一眼,眸光微沉却并没有向玉白苏道出心中所想。 “此事尚需调查,我已经命无尘去拷问那人,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了无尘的声音。 “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第490章 又是死士 “进来。” 无土领命推门进屋,玉白苏本想借机出去,没想到容景宸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道:“此事你也牵扯其中,你留下。” 原本玉白苏也是想留下来听听无土到底审出来了些什么,但她若是就这么赖着不走,若是被容景宸赶出去,面子上肯定是挂不住的。 现在容景宸主动留她,倒是省了她一番功夫。 “好呀。” 玉白苏心情大好,甚是乖巧的走到了容景宸的身侧站好。 在朝堂沉浮多年,容景宸早已练就了一身洞察人心的本事,察觉到玉白苏情绪的变化,容景宸的嘴角不自觉的也跟着上扬了几分。 无土悄悄的看了主子一眼,见主子心情不错,感激的看了一眼玉白苏。 心中感念玉白苏,主子心情不错,自己兴许能少受些责罚。 “禀主子,那个男的……自尽了。” 无土紧张的咽了咽嗓子,不敢抬头去看容景宸的眼睛。 屋内一时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就连玉白苏都小心翼翼的去看容景宸。 那个男的可是揪出幕后真凶的关键所在,现在人就这么死了,线索断了。 经此一事对方定然已经有所警觉,再想找出对方只怕比登天还难。 玉白苏悄悄观察着容景宸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可容景宸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紧张。 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迎接你的是什么。 此刻的玉白苏真的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拿容景宸让她留下来这件事情当好事? 这分明就是大大的坏事! 果然,好奇心太过旺盛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她只求容景宸不要殃及她这只池鱼,让她赶紧离开这间让人窒息的书房。 玉白苏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大脑一边快速转动,自己以什么理由才能在不惹怒容景宸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这厢她还未想出什么好理由来,一直沉默的容景宸却突然开口道。 “人是怎么死的。” 容景宸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玉白苏和无土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玉白苏悄悄瞄了容景宸一眼,见他虽然脸冷了些但脸上并未见怒色,声线也没有什么起伏,看样子并未动怒。 屋内战战兢兢的两只哺乳动物相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皆看见了劫后余生后的喜悦。 无土不敢怠慢,生怕一不小心‘王妃效用’失效了,自家主子发怒,自己又得去刷马棚。 一想到‘马棚’两个字,无土就感觉自己好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马棚味道,胃内顿时翻涌不断,阵阵作呕感直逼头顶。 “回主子,对方是服毒自尽的,药就藏在牙中。” 又是死士…… 这已经不是玉白苏第一次接触死士了,死士又不是街上的大白菜,不是想碰就能碰见的,会如此接二连三的遇到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故意安排这些死士接近他们。 “派人检查尸体,别放过任何线索。”容景宸下令道。 “是。” 无土领命出去,书房之中又只剩下了玉白苏和容景宸二人。 “到底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即能豢养死士,又能在不惊动你的情况将人安排进容王府。” 玉白苏看向容景宸,希望容景宸和往常一样给她答案。 可是这一次容景宸却沉默了,他从桌上的锦盒之中拿出了一枚玉佩交到了玉白苏的手上道:“这是皇上御赐于我的玉佩,你可凭此玉佩进出皇宫,不会有人拦你,距离七日之期已经不远了。”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手上的玉佩,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玉白苏将玉佩攥在手心里,强忍着心中汹涌而上的怒意,对着容景宸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离开了书房。 刚一迈出门,玉白苏转身‘砰’的一声合上了房门,在苍术诧异的目光下转身离开了。 回槿院的路上,起初玉白苏的步子又急迈的又大,后来就渐渐的缓了下来,直到最后站定不动了。 借着夜色的掩盖,玉白苏垂着头站在原地悄悄的红了眼眶。 她摊开手掌,因为太过用力,玉佩的边缘将她的手掌硌出了两道刺目的印痕。 “骗子!说好了会帮我一起调查,这是什么意思!” 玉白苏咬牙切齿的盯着手里的玉佩,把它当做容景宸,又狠狠的捏了两下。 可玉佩质地坚硬,根本不是她捏两下就能损坏的,痛的反倒是她。 玉白苏不傻,她知道容景宸突然将这玉佩交给她是不希望她再与容烨身死一事有过多的牵扯。 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名死士安插在他们周围,足可见对方并非是一般的敌人。 这一次他们能在死士尚未动手之前擒获对方实属万幸,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每一次都能如此幸运。 玉白苏很清楚自己武功低微,只有轻功能够拿得出手。 可死士各个都是亡命之徒,她这点儿微末的功夫若当真遭遇死士,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她明白容景宸让她抽身是为了她好,可是就这样被‘踢’了出来,让她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让她感觉,自己似乎是一个无用之人。 “你嚣张什么!你又什么可嚣张的?啊!” 玉白苏对着手中的玉佩质问连连,可玉佩哪里会回应她? “你和你的主人一样!都一样的目中无人,惹人生厌!” 气愤之下,玉白苏扬手便要将玉佩扔出去,却被一道低沉而悦耳的笑声止住了动作。 “如此好的美玉,嫂嫂若是这么扔了岂不是可惜?不如赠与我如何?” 意识到来人是谁,玉白苏快速将玉佩藏于袖中,转身看向来人。 隐在树影之下的人影随着脚步声从黑暗之中剥离,显露于清冷的月光之下。 相似的轮廓迥异的气质,容景熹笑的温润,唇角微扬间就连月光都为之失色。 “是小叔啊。”玉白苏干笑了一下,心中祈祷容景熹千万不要看见自己方才的丑态,一边向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容景熹见玉白苏如此,脚下的动作微顿了一下,就在玉白苏以为他会就此站定之时,容景熹脚下动作却倏然加快,疾步向她走来…… 第491章 容景熹的真面目 突如其来的逼近让玉白苏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向后倒退,却被身后的灌木拦住了去路。 看着倏然逼近的容景熹,玉白苏瞳孔骤然收紧,紧张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嫂嫂在紧张些什么?” 容景熹脸上挂着无害的笑,从容的站定在了距离玉白苏仅有一步的位置。 玉白苏强自镇定,抬眸迎上了容景熹的眸子。 就在刚刚,容景熹向她逼近的时候。 容景熹明明在笑着,可她却从容景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骇人的气势。 在那股逼人的气势中间,还夹杂着一股让人背脊发凉的戾气。 她当时就是被那股好戾气逼的连连倒退,可当容景熹真的来到她面前时,那股骇人的戾气又如烟雾一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眼前的容景熹仍旧笑的人畜无害,但玉白苏却十分确定,方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的错觉。 玉白苏故意避开了容景熹的问题,反问道:“小叔怎么在这里?” 容景熹的目光落在了玉白苏藏着玉佩的袖子,神情意味深长,一副似是要说什么的模样。 玉白苏佯装作没有看到,目光不躲不闪。 两人就在这样僵持到玉白苏眼睛都酸了,容景熹才将视线从她的手上移开。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对着她微笑道:“没什么,只是闲来无事,四处走走罢了,正巧见着嫂嫂你在这边。” “是么?夜里露重,小叔早些回去歇息。” 玉白苏脚下微转,打算离开,不料容景熹去在此时向旁边侧了侧身,刚好挡住了玉白苏唯一的去路。 容景熹垂眸,神态中带着些许笑意看着玉白苏道:“嫂嫂不打算安慰一下我么?” 玉白苏神情微怔,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容景熹。 她从容景熹的身上看不见丝毫丧父者该有的悲伤,他的语气和神态,像是在……邀功……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一股寒意便陡然蹿上了玉白苏的后脊。 玉白苏瞳孔微颤着看向眼前的容景熹,她以前只觉得容景熹并不似外面表现的那般温润随和。 但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也是如此。 可是此时此刻的容景熹却让她感觉莫名的战栗,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看着眼前的容景熹,明明感觉不到害怕的感觉,可她的身体却在发抖。 “我要回去了。” 玉白苏收回视线,侧身打算强行突破容景熹的阻碍离开。 可容景熹却没有就此想放她走的意思,直接挡在了她的眼前。 “让开。”玉白苏沉声道。 “嫂嫂这是怎么了?” 容景熹语调中带着些许难掩的喜悦,踱步逼近玉白苏。 玉白苏的神经已经紧绷到了极致,她从未在一个人的身上感觉到如此让人不适的恶意。 要逃走 要逃离这个人身边…… 银针弹入指尖的那一刻,玉白苏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寒光乍现的同时,玉白苏清晰的在容景熹的眼睛看见了惊讶和兴奋…… 疯了……容景熹疯了。 银针直直的刺向容景熹的腰间,却在半路戛然而止。 玉白苏的手被容景熹紧紧的握住,在力量的不断挤压下,玉白苏的手瞬间脱力,银针虚空坠落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容景熹饶有兴趣的垂眸看向那枚掉落在脚边的银针,嘴角微微上挑,笑道:“我没病,嫂嫂为何要给我施针?” 玉白苏额角沁着冷汗,艰难的抬眸看向容景熹,沉声道:“你会武功?” 方才容景熹的那一抓虽然看似轻巧,但银针是她的防身利器,若非武功顶尖上乘之人是绝没可能拦下她的银针的。 容景熹不仅会武功,而且功力还不低。 那他一直刻意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又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博人同情,还是在像现在这样的情况,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容景熹双眸含笑,食指竖于唇间,缓缓说道:“嫂嫂这么聪慧,应该明白有些话是不能好说出口的。” 玉白苏冷笑道:“我已经知道了,说或者不说又有什么区别?若是想让我不说也简单,杀了我,只有死人才不会把秘密说出去。” “嫂嫂这是在试探我么?我怎么舍得伤害嫂嫂你呢?” “是么?”玉白苏双眸微眯,嘴角微扬道:“那我就放心了。” 话音未落,玉白苏被容景熹钳制着的手瞬间向外一缩,从容景熹的手中脱离。 与此同时,两道破空之声同时响起,一声来自于玉白苏,一声来自于容景宸。 这院中处处都隐藏着暗卫,从容景熹试图靠近她开始,玉白苏就已经注意到暗卫的存在。 暗卫想要行动,却被她悄悄示意停下。 她注意到了容景熹的不同寻常,临时起意想要试探一番,看看容景熹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一番试探,竟然能有如此大的收获。 银针没入容景熹身体的同时,容景宸的长剑也已经架在了容景熹的脖子上。 容景熹僵立在原地,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 “大哥是也觉得今夜月色怡人,出来散心的吗?” 容景熹侧眸看向架在脖子上的剑刃,笑道:“今夜月黑风高,的确是个适合杀人的好日子,只可惜,小弟不是大哥你想杀就能杀的。” 容景熹转身,完全不顾锋利的剑刃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仿佛无知无觉一般看向容景宸道:“明日过后我就是容家的当家人,整个容家都尽归我掌控,包括大哥你。” 他缓缓伸出手,从手指将剑刃从脖颈间移开,鲜血染红了他的指尖,刺目至极。 “等着看,我会让这个腐烂发臭的容府变得干干净净的,期待,我的好大哥。” 话音落地的同时,容景熹旁若无人般纵身一跃上了房檐,转眼间便遁入了黑夜之中不见了踪迹。 容景宸将剑上的鲜血甩干净,踱步走到玉白苏面前,一把将玉白苏揽入怀中,语气满是歉意的说道:“是我疏忽了,让你受惊了。” 第492章 羽流觞回来了 玉白苏任由容景宸将她揽在怀里,贪婪的汲取着容景宸身上散发的温度。 沁人心脾的寒意被松木香味的温暖驱散,所有的不安在瞬间烟消云散不见了踪迹。 “我没事。” 玉白苏抬起手回抱住容景宸,轻拍了两下。 容景宸缓缓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握住了玉白苏的手。 “疼么?” 玉白苏赶紧摇了摇头,容景熹只是用劲儿大了些,并没有伤到她,稍缓缓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我不疼。”玉白苏有些心有余悸的看向容景熹离去的方向,双眸微沉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让他继承容家,只怕会对你不利。” 容景宸顺着玉白苏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神情未动,转眸看向玉白苏道:“夜里风凉,我先送你回去。” “可是……”玉白苏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容景宸眸子的那一刻自动收了声。 容景宸的目光很坚定,不见丝毫动摇。 容景熹的事情固然出人意料,却并没有对容景宸产生多大的影响。 容景宸就像是一剂安神汤,让玉白苏倍感安心。 “好。” 容景宸将玉白苏送回了房间,盯着玉白苏躺上床,他伸手抚上了玉白苏消瘦的脸颊,说不出的心疼。 “明日出殡过后,为夫就随你入宫去调查。安心睡,一切有为夫在。” 惊惧过后的疲倦伴随着阵阵暖意席卷而来,玉白苏在容景宸的注视之下,意识渐沉,最终归于混沌。 这一夜,她久违的没有做噩梦,甚至还梦见些极好的事情,只是到底梦见了什么她却记不清了,只是胸膛内残留的那点点欢愉让她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好梦。 “小姐,该起身去灵堂了。” 半夏推门进来,见玉白苏坐在床上发呆,以为玉白苏是在找容景宸,便开口说道:“昨夜姑爷一直在屋内,今天天刚蒙蒙亮才走。” 玉白苏本在回味着那个梦,想回想起哪怕一星半点的内容,却无奈自己忘了个干净,缓了半天神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半夏说的是什么。 “容景宸他昨夜一直在这儿陪着我?”玉白苏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嗯。”半夏想笑又不敢笑,拉着玉白苏坐在镜前,只简单的将她的头发挽了个发髻,簪了一只素银簪子,脸上不着脂粉,却仍旧容貌秀丽,一身素衣衬得玉白苏越发的出尘脱俗。 半夏看着镜中的玉白苏,忍不住夸赞道:“我家小姐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玉白苏通过镜子看向身后的半夏,神情微正道:“不可胡说,慎言。” 半夏也自知是自己失言了,赶忙捂住嘴,对玉白苏歉意一笑。 “是半夏失言了,小姐勿怪。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出去。” 玉白苏在半夏的陪同下前去灵堂,以往门口罗雀的容王府,今日只来了寥寥几人,其中还包括朱瑾、秦杰、孟宪行等人。 容家旁支知道无缘继承家主之位更是连装都不想装了,站在一旁冷眼看热闹。 北风萧萧,满目凄凉。 人群之间,容景宸站立于灵堂前方遗世独立,萧瑟的冷风吹拂起他的衣袂,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这样的容景宸让人觉得不可触碰,遥不可及。 可在玉白苏的眼中,容景宸是孤独的。 他的身旁空无一人,就算是此时此刻天塌下来,也独留他一人扛着。 孤独的滋味这世间没几人能尝得,而容景宸却一尝多年。 身边的声音和摇晃的人影渐渐淡去,视野中只剩下了那道孤寂的背影。 玉白苏感觉自己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身体不受控制的向那道身影而去。 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和她说,去到他的身边。 她缓步走向他,他毫无预兆的向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于众人间交汇。 白幡飞扬,冷风萧瑟,人心薄凉。 好在,他们有彼此。 容景宸走下台阶,在众人或是嘲讽或是疑惑的目光中走向玉白苏,牵起了她的手。 指尖触碰的一瞬间,是前所未有的心安。 容景宸似乎自带着一层保护屏障,仿佛只要自己和他站在一出,就能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伴随着瓷器摔落地面,哭声响彻天际。 玉白苏走在容景宸的身侧,身后是盛放着容烨尸身的棺椁。 容景宸和她预期的一样没流一滴眼泪,但玉白苏想,容景宸应该是伤心的。 只不过他的感情是内敛的,不为人所见的。 但她就是能感觉的到,在容景宸冷漠的表象下,隐藏着的浓重悲伤。 伴随着一个人的死亡,过往的一切也统统烟消云散了。 所有属于容烨这个人的爱恨情仇都变成了看不见摸不着的记忆存留在一些人的脑中,然后随着岁月一点点消失不见。 容烨的棺椁下葬进墓穴的时候,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胡琳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串一般簌簌垂落。 玉白苏相信胡琳对容烨曾经有爱,也相信胡琳对容烨后来有恨,可如今,所有的爱恨都将随着一抔黄土被永远埋葬。 自此以后,容景宸便没有父亲,而胡琳没有了相公。 丧事结束之后,玉白苏本想随着容老夫人一同上她那辆马车,却被容景宸拦下。 “你去上我的马车。” 玉白苏本想问为什么,容景宸却直接上了容老夫人的马车。 许是他们祖孙俩有事情要说。 玉白苏如此想着,便转身上了容景宸的马车。 刚一掀开车帘,玉白苏便瞧见车内两道人影,她顿时心生警觉,本能的向后倒退。 莫不是有人悄悄潜入了容景宸的马车? 想到那名被悄无声息安插在容王府的死士,玉白苏的心骤然一紧,难道对方跟了过来? 玉白苏下意识的回头去寻找容景宸,与此同时车内之人突然说话了。 “许久不见,神仙姐姐可安好?”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浑厚,与从前大有不同,可玉白苏还是认出了,这是羽流觞的声音。 也只有羽流觞会叫她‘神仙姐姐’。 羽流觞回来了…… 第493章 消息 意识到马车里的人是羽氏兄弟,玉白苏大喜过望,掀开帘子坐进了车内。 “路上可安好?” 玉白苏神情关切的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圈,见他们二人穿戴干净,不像是受过苦的模样,身上也没有什么刮伤擦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羽流觞见到玉白苏还算平静,这一年多来,他走南闯北长了不少见识,人也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羽流云虽也成熟了不少,但到底有兄长护着,仍有些孩子心性,一见玉白苏便红了眼眶。 久别重逢,玉白苏的鼻子也酸了一下。 羽流觞见两人都红了眼,生怕自家弟弟忍不住哭出来,赶忙说道:“我们回来的路上刚好遇到王爷,这一路有王爷相互,我们回来的很顺利。” 容景宸? 玉白苏赶忙整理好情绪,有些紧张的问道:“容景宸他没发现什么端倪?” 当初她将羽流觞送出去,一是依循前世的记忆让羽流觞出去历练一番,为他日后为家人平反做准备,其次则是出自私心,想要借羽流觞在外之便,为自己建立势力,若是她当真无法改变事情的走向,也可以借助外力来保全自己的家人。 这两点,不管是哪个都是不能被容景宸知道的。 “师父放心,我们隐藏的很好,并没有引起容王的疑心。” 听羽流觞如此说,玉白苏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几分。 羽流觞成熟稳重远超于同龄人,经此历练之后心态更加成熟,若是他说没露出什么马脚,那应该就是无事。 “这一路辛苦你们了,容王府内近期正是多事之秋,你们暂且先住到玉府去,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再去寻你们,正好你们师公也在玉府,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可以和他学学。” 三人虽做着普通的交流,实际上羽流觞却悄悄将一个册子交给了玉白苏。 两人间一个眼神交流,玉白苏就知道这个册子是风国和君国店铺的账册。 一路上羽流觞都捡着一些不大重要的日常琐事聊,虽然琐碎,却并不让人感到无聊。 虽只是口述,却足以让人心生向往。 虽然本意只是为了打掩护,但聊到最后,玉白苏竟有些羡慕起了羽流觞和羽流云。 风国君国与凌王朝形势一向势同水火,广木心未免她出事,并未带她去过风国和君国,所以她并不知道其风土人情。 原以为几国之间应该相差并不多,没想到不同地域之间差距竟如此之大。 若他日能恢复自由之身,她定要亲眼去瞧一瞧,看一看。 玉白苏掀开车帘,举目远眺向远方。 “希望我还能有这个机会。”玉白苏喃喃道。 “师父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会没有机会呢?”羽流觞笑问道。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玉白苏庇护的孩童的,现在的他能看懂玉白苏的担忧。 虽然玉白苏始终都没与她说过,为何要积累财富,但从玉白苏的一系列动作中他能感觉的到玉白苏似是在担心什么。 或许旁人会将玉白苏的行为错认为是在暗中培养势力,但在他看来,玉白苏只是在给自己准备后路罢了。 她似乎要对抗一个极为强劲的敌人,而她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在以防万一罢了。 同是要对抗强敌之人,羽流觞明白玉白苏的忧虑。 真正让他困惑的是,玉白苏的敌人到底是谁。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窥见玉白苏那个强大敌人的真容,可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玉白苏未曾与他人结过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怨。 诸如柳月或者柳绵绵这样的人,在羽流觞看来,这些人完全都不是玉白苏的对手。 他虽心中一万个好奇,却不会开口去问玉白苏。 就像玉白苏不会问及他的过往一般,玉白苏对他以善意和温柔,他便报以善意和温柔。 玉白苏并没有将军令状的事情告知于羽流觞,或许她最初接触羽家兄弟的确是有自己的目的,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她已经渐渐将羽家兄弟看做了自己的弟弟。 她知道羽流觞此次回来,定是已然积蓄好了力量,要为家人平反。 当年她虽对羽氏一族被冤一事并不十分关心,但在羽流觞成功为家族平反,被封为羽侯时倒是曾听人偶然提起过。 当年大皇子设计构陷羽氏,其实凌帝也并非全然不知,所以在羽流觞为羽氏一族平反之时,凌帝才会破格将羽流觞封为羽侯。 对于羽氏一族,凌帝必定心有亏欠。 若是她借由羽氏一族向凌帝施压,凌帝必会想让,但这样却无异于将羽流觞暴露在众人眼前。 若是大皇子提前做了防范,结果便难说了。 毕竟于前世相比,已经有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难保羽流觞的事情不会因为这其中的变数而发生改变。 所以最保险的做法便是不将羽家兄弟牵扯进来。 玉白苏将羽流觞和羽流云送去玉府之后便转身回了容王府,她本想回去亲手为容景宸做几个菜让他能暂时忘却烦恼,可马车才刚停在容王府门口,还未等她下车,容景宸却先她一步掀开车帘钻了进来。 “看见人了?” 玉白苏一脸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容景宸,点了点头。 容景宸‘嗯’了一声算是确认过了,旁若无人的坐在了玉白苏身旁,对马车外的无尘下令道:“进宫。” 无尘不亏是容景宸最忠实的属下,几乎在容景宸下令的同时,车外的无尘就已经勒马掉头了。 玉白苏有些懵怔的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容景宸,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突然要去皇宫?” “刚接到消息,柳绵绵生前似乎和皇上提起过,死后打算火葬。”容景宸转眸看向玉白苏,面容沉肃道:“柳绵绵的尸身已经出现腐坏之状,皇上下令今日执行火葬。” 若想要调查柳绵绵的死因,从尸身入手是最简单也是最直观的。 若是柳绵绵的尸身被焚,对他们调查柳绵绵的死因大不利。 玉白苏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对车外的无尘道:“无尘,再快点儿,一定要在宫门下钥之前赶到皇宫。” 第494章 晚了一步 马车一路疾驰,窗外的风景化作了一道或黄或绿的残影。 玉白苏紧张的手指不自觉的搅在了一起,时不时的焦急望向窗外,恨不得马车能长出一双翅膀,眨眼间便到皇宫。 眼看外面的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玉白苏的心也跟着渐渐往下沉。 柳绵绵所住的庆芳宫已随着大火付之一炬,想要在一堆灰尘和瓦砾之中寻找线索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唯一能作为线索的就只有柳绵绵的尸身,若是连尸身都被烧成一抔灰,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寻找线索了。 若是连线索都没有,她又该如何为自己洗清嫌疑? 玉白苏越是细想,心就越绝望。 就在她马上就要被绝望淹没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大手却在此时握住了她的手。 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圆木,是饥饿者捡到的馒头。 温度从两人相触的肌肤传递向彼此,玉白苏感觉到自己的手渐渐有了知觉,心也跟着渐渐明朗了许多。 “别怕,有我在。” 玉白苏缓缓抬眸看向容景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眼眶竟然热了,抬眸的瞬间,一颗晶莹的泪水跃出了她的眼眶,泫然而落,却被容景宸突然伸出的手掌刚巧接住了。 泪珠在容景宸的掌心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泪痕,沿着他的生命线一路延伸至掌心的边缘。 容景宸盯着掌纹,缓缓勾起唇角道:“夫人的眼泪原来还可以给为夫续命。” 容景宸这人平日里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表情,偶尔笑一笑,却总是让人莫名的感觉毛骨悚然。 玉白苏从未听他讲过什么笑话,也从未见他刻意逗谁笑过。 兴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尽管容景宸的这个笑话又冷又无趣,可她还是被逗笑了。 车内原本阴沉的气氛被打破,玉白苏也感觉不似先前那般悲观了。 柳绵绵并非她所杀,就算眼下没有证据,但只要她没真做过,她就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这世间只要是发生了的事情,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就算没有柳绵绵的尸体,她还可以从别处去寻,就算是大海捞针,她也要捞上一捞。 心境不同,眼中的风景也不同,刚刚还感觉总也走不到的宫门,不过眨眼间便到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正赶上宫人准备下钥,好在无尘及时出声制止,宫人又得知马车上的人是容景宸,这才放行。 车驶进宫门的那一刻,玉白苏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有容景宸在,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柳绵绵的尸身停放之所。 刚一下马车,玉白苏便一路沿着长廊奔向了里面,可当她推开殿门却发现殿内空无一物,并未见到柳绵绵的尸身。 正巧一个宫人打扮的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玉白苏并未穿着命妇的服饰,来人不认识她,见她竟然私自打开了殿门,当即呵斥道:“大胆!何人如此放肆竟然敢闯这里!” 玉白苏一见来人,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走向对方,疾声问道:“柳贵妃的尸体呢!到哪去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吃软怕硬,见玉白苏并不怕他,这宫人当即便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比他只高不低,态度当即一百八十度转变,赔笑道:“贵人稍安勿躁,柳贵妃的尸身才刚被焚化炉那边的任公公领走了,听闻是皇上下的旨,眼下估计都进炉子了。” 怎么会这么快? 情况越是紧急,玉白苏却感觉自己越是冷静。 容景宸的消息来的绝对不慢,他们这一路也未有一刻耽搁。 贵妃的尸身被焚,照理说不该如此随意。 柳绵绵死因未名,她的尸身是整件事情的关键所在,凌帝不该不知道这一点。 况且凭凌帝对柳绵绵的喜爱,定然不忍见她尸身腐坏,这宫中有能耐的御医不在少数,就算做不到保一尸身几年不腐,但存留几个月的方法却不下百十种,更何况眼下正是深秋时节,尸身怎会如此轻易腐坏。 先前是她太极了,竟没注意到如此不合常理之处。 柳绵绵的尸身会如此快速的被处理,其中定有古怪。 想通了这一切的玉白苏反倒冷静了下来,她并没有试图再去追寻柳绵绵的尸体,既然有人不想让她看见柳绵绵的尸身,那便必然不会让她看见。 就算她现在立即赶到焚化炉,见到的只怕也只是一抔骨灰了。 现在想来,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对方一早便计划好的。 不早不晚,柳绵绵要被焚化的消息偏偏就在容烨送葬的这一日传出。 以为对方知道,若是其他时间,他们得到消息以后立即就会赶到,唯有在容烨送葬的这一日,他们都不在府中,消息会晚一步传来。 若一件是巧合还勉强说的过去,可这么多件巧合在同一天发生,那便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谋划的。 对方的目的不只是想要毁掉证据,更重要的目的是想要打击他们,让他们自我陷入绝望之中,兵不血刃便杀人于无形,手段的确高明。 若此刻只有她孤身一人,对方的计谋百分百会成功。 可对方百密一疏,算漏了一样。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 玉白苏抬眸看向容景宸,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夕阳的余晖彻底隐没于地平线,华灯初上,明月当空,却都没有他们眼中的彼此耀眼夺目。 玉白苏拾级而下,缓步走到容景宸的面前莞尔一笑道:“今夜月色正好,不知王爷可有雅兴,陪臣妾一同在这宫中逛一逛?” “夫人邀约,为夫怎会不从?” 容景宸主动牵起了玉白苏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便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两人不约而同的向着庆芳宫的方向而去,独留那个宫人望着他们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兀自陷入沉思之中。 与此同时,在皇宫之中的一处暗室中,柳绵绵向来人焦急的询问道:“你真的确定,那具尸体真的被烧毁了?” 第495章 庆芳宫的线索 原本富丽堂皇的庆芳宫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当天死在庆芳宫的人不止柳贵妃一人,还包括数十名宫人以及皇后身边的玉笋。 宫中之人一向都忌讳鬼神之说,庆芳宫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宫人们生怕枉死鬼作祟,都不敢接近庆芳宫。 玉白苏站在断壁残垣之间,望着四周被烧的焦黑的建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场大火烧的确实凶猛,庆芳宫被烧的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木质的东西基本都被烧了,只剩下些许瓷器类的东西还保存了下来。 玉白苏望着眼前的焦土叹息,身后传来脚步声,玉白苏无需回头也知道,来人是容景宸。 她凄然一笑,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这里被烧的太彻底了,难怪那个背后操纵之人没有连同柳绵绵的尸体将这里一同处理了,他是笃定咱们在这里找不到其他的线索。” “谁说找不到线索?”容景宸闲庭信步一般走在焦土之上,低头似在寻觅着什么。 这能找到线索? 玉白苏带着满心的疑惑,紧跟上了容景宸。 倒不是她不相信容景宸的能力,容景宸经手的大案不下百余件,就连大理寺有的时候都需要容景宸协助办案,只是这一场大火烧的实在是太彻底了,就算是容景宸在无东西可查的情况下又能查出些什么呢? 虽然心中疑惑,但看着容景宸一寸地一寸地认真寻找线索,玉白苏虽心中不报什么希望但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那些有关于休妻脱罪的消息她不是没听过,夫家为防被连累便休妻避祸。 虽说她是被冤枉的,但军令状却是她自己立下的,照理说与容景宸毫无关系,可容景宸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己置身事外。 许是夜风醉人,玉白苏竟觉得脸颊有些微微泛热。 “你在找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玉白苏想要做些事情让自己分散些注意力。 容景宸停下脚步,目光不着痕迹的在玉白苏微红的脸颊上掠过,瞬间了然。 “除非是天灾,否则像是这种火灾都会有一个起火点,在那周围应该会有一些线索。” 起火点? 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着手点,玉白苏重新打起精神,虚心向容景宸询问道:“起火点周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容景宸从地上拾起了一块被烧的焦黑的木头道:“起火都是由起火点逐渐向外圈扩散的,越靠近起火点,烧的时间就越长,周围的东西烧碳化的情况也就越是严重,相反,距离起火点越远的地方,东西损坏的程度就越轻。” 容景宸随手指向一旁的一处废墟道:“看见那个青铜盆子了么?如果它处于起火点周围,它就不会保存的这么完整。” “原来如此。” 玉白苏有样学样开始借着月光查看周围的废墟,先前她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如此学问,就算是看也不过只是走马观花罢了,这些残垣瓦砾在她眼中并无二致。 若非容景宸告知于她,怕是要白忙活一场。 懂得了其中的关窍所在,玉白苏眼中所见也变得大不一样。 保留完好仍能看出原貌的地方便是距离起火点较远的地方,木头被烧至碳化的位置则离起火点较近。 两人极有默契的呈包围趋势一左一右向中间搜索,仅凭着月光,能见毕竟有限,再加上房梁倒塌的时候会将下方的物体压住,有时为了判断一个区域的烧损程度还必须适当的清理表面的东西后才能确定。 容景宸将眼前被烧成半截的木梁用剑挑开,确认过下方的烧损程度之后抬眸在月光下寻找着玉白苏的身影。 周围寂静无声,他们站在废墟之上,被迫承受着同一种孤寂。 这是原本的他,从未曾体会过的。 曾经的他总是一个人禹禹独行,他厌恶孤独,却又不得不与孤独为伴。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边却多了一道身影。 她总是或近或远的在自己身边,他也从起初的不在意,渐渐变得开始无法忽视。 无法忽视,更无法视而不见。 玉白苏因为翻弄废墟身上沾染了不少灰尘,素白的衣裳变得斑驳,脸上也被蹭花了,但这副模样落在他的眼中,却变得异常可爱。 玉白苏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韧性,就算遭遇挫折,她也能很快迎风而起。 就像此时,莫说是女子,就算是一名男子也不会比玉白苏做的更好。 他只是告诉她起火点周围很有可能会有线索,他们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即便不说明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这个‘可能’所代表的概率连一成都不到,最后极有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连他自己都无法保证一定能找到些什么,可他却在玉白苏的眼中看见了燃烧着的希望。 那希望的火焰跳动在玉白苏的眼中,烙印在他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不是没有自诩‘好人’的人和他提过弃车保帅的话,但玉白苏即不是可以被随意舍弃的‘车’他也不是需要通过弃车才能自保的帅。 他没有理由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舍弃玉白苏,玉白苏想要自证清白他就帮她,但若是有人真的想要动玉白苏,他也绝不会手软。 就算这个人是一代君王,也不行。 玉白苏怀着忐忑的心掀开了一片瓦砾,瓦砾之下虽也都是焦炭,但玉白苏却眼尖的发现焦炭之下半掩着的明黄色物体。 她伸手将东西捡出来,发现那竟然是一块金子。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玉白苏捧着那块散发着金属光亮的金块,如获至宝。 她下意识的去寻找容景宸的身影,却恰巧撞进了一双溢满深情的眸子。 夜风习习,将那悄悄藏匿于心底的爱恋吹向心系之人。 容景宸缓步走向玉白苏,在玉白苏诧异的目光下缓缓蹲下。 淡淡的松木香扑鼻而来,温热的指腹落在玉白苏的脸颊上,驱散了这夜的寒凉,温暖了彼此…… 第496章 不该存在的悖论 “怎么弄的像只花猫似的?” 容景宸的指腹在玉白苏的脸颊上磨蹭了两下,感觉着指腹之下愈发滚烫的温度,眼底的笑意大盛。 “我……我没事。” 玉白苏紧张的躲开了容景宸的手,佯装用手背去擦脸,实则是想用手臂挡住自己的脸。 就算不伸手去摸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一定很红。 玉白苏遮着脸,想着容景宸很有可能注意到她的窘态,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景宸之前也这么会撩的么? 不知道是不是有月光的加持,刚刚的容景宸实在是太迷人了,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玉白苏你清醒一点!现在是沉迷男色的时候么?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玉白苏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正事上。 金子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东西,遇到高温熔化,但却不会就此消失。 这坨金子明显是金器遇到持续高温熔化后形成的,能达到这种条件的位置并不多,就算不是起火点,也定然离起火点不远。 “这个位置……应该不是庆芳宫寝殿的位置?” 玉白苏举目远眺,根据废墟的轮廓大致推断出这一处原本的位置。 “按照宫中宫殿的排布,这里应该是小厨房,具体还要找在庆芳宫服侍的宫人问一问。” 玉白苏望着被烧焦的废墟,凝眸沉思道:“就算这里不是小厨房也绝对不是柳绵绵的寝宫,如果火势是从这里蔓延出去的,从这烧到寝宫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柳绵绵从寝宫逃出来或者被宫人带出来,除非整个庆芳宫的人都死绝了,否则柳绵绵绝不可能被活活烧死。” 如果柳绵绵不是被烧死的,那她是怎么死的? 先被杀然后再丢入火场? 玉白苏感觉自己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先前很多无法想通的疑点统统都迎刃而解。 不对,这说不通。 线索在玉白苏的脑中不断的重组拼凑然后再重组。 伴随着每一次的重组,一个新的设想就会诞生,而伴随着每一次的分解,设想就会被否决。 柳绵绵的身体是大理寺亲验的,是不是烧死的大理寺一验便知,这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轻易做假的。 柳绵绵即不可能被烧死,却又被烧死了。 这是一个悖论,但人却不可能即活着又死了,会产生悖论的原因只有一个。 有一方是错误的。 起火点和寝宫间的距离足够柳绵绵逃离火场是真,既然有足够的时间逃出来,那人就不可能死。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柳绵绵没死,尸体是假的。 因为是被烧死的,‘柳绵绵’的尸体已难辨真容,因为尸体是在寝殿发现的,再加上相似的身形以及服侍,大家便想当然的以为,那具尸体就是被烧死的柳绵绵。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鱼目混珠。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柳绵绵’的尸身会被草草火化。 对方必然是早已蓄谋已久,趁着他们无暇分身的时候迅速火化了‘柳绵绵’的尸体。 这样就算是他们当真怀疑那具尸体不是柳绵绵,也是死无对证。 对方布局巧妙,谋算精准,着实令人骇然。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无知无觉之中着了他人算计,玉白苏便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柳绵绵的尸体是假的?” 玉白苏抬眸看向身侧的容景宸,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嗯。”容景宸对她的猜想给予肯定道:“以现在的情况看,多半应该是这样。” 得到了容景宸肯定的玉白苏心中即欣喜,却又觉得苦涩。 那具尸体已经被烧毁了,就算他们认定了那具尸体并非是真的柳绵绵,可空口无凭,谁又会相信呢? 玉白苏颓然的轻叹了一口气,连眸光也随着黯淡了几分。 “尸体已经毁了,说什么都晚了。” 对方早就为自己铺好了退路,耍的他们团团转,毫无招架之力。 “不晚。”容景宸突然开口道。 玉白苏才刚黯淡下去的眸光再次亮起,她眼神充满希冀转头看向身侧神情淡定的容景宸问道:“你有办法?” “去找皇上。” 找皇上? 难不成容景宸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份让皇上饶恕她? 这不是大逆不道么? 玉白苏正想出言阻止,但到嘴边的话却又被她给生生咽了回去。 以她对容景宸的了解,容景宸是绝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而徇私舞弊的,她相信就算是哪一天容茗嫣犯了国法,以容景宸的脾气秉性,绝对会亲手将容茗嫣送进大牢。 所以容景宸说去找皇上,绝不是为了她去求情,可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去找皇上又有什么用呢? 思绪流转间,玉白苏已经随着容景宸站在了御书房前,门口的太监不敢轻易怠慢容景宸,冒着杀头的危险进去传报。 御前的办事效率极快,进去传报的太监很快便从殿内走了出来,只是看向容景宸时的神色并不是太好。 “禀容王殿下,皇上让您进去说话,只是容王妃……” 太监欲言又止,虽未明说,玉白苏却明白,凌帝这是不愿见她。 她现在还是谋害柳贵妃的嫌犯,柳贵妃又是凌帝最为宠爱的妃子,凌帝不愿意见她也是情有可原。 “你进去。”玉白苏看向容景宸道:“我见了皇上就紧张,恐怕会说错话,还是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容景宸深深的看了玉白苏一眼,见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才轻‘嗯’了一声,低声在玉白苏的耳边道了句‘等我’后转身随着那名太监进了大殿。 随着三四人高的好大门缓缓关闭,玉白苏的心就像是复苏了一般越跳越剧烈。 一直到进殿之前,容景宸都一直没告诉她,他来找凌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面对这个曾经她想要千刀万剐将其拆骨入腹的男人,现在的她却怎么都无法会怀疑他。 她不相信容景宸会害她,正如容景宸相信她不是杀害容烨和柳绵绵的真凶一样…… 第497章 夫人,我们回家 玉白苏在殿外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翘首向殿内张望,可大门闭合的严丝合缝,连一条可供窥探的缝隙都没留给她。 一圈一圈又一圈,玉白苏数着自己走过的圈数,每数一圈她都希望在下一圈来临之前容景宸能推门从殿内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殿前的漆红圆柱上,落在侍卫腰间的佩刀上,落在脚下的青石砖上。 可不管她的目光落在哪里,注意却始终都停留在那扇门上。 能在御前伺候的人看人的水平都不低,门口的小太监看出玉白苏是真的在担心容景宸,不由得心生恻隐之心。 在这御前,他倒是见多了虚情假意,像玉白苏这般情感真诚的几年都不见几个。 他不忍见玉白苏在寒风之中,善意提醒道:“夜里风凉,容王妃还是去避风的地方等,容王殿下出来了奴才去告诉您。” 玉白苏心知小太监是好心,可她心中忐忑不安,若不亲眼瞧着,心中只会更加难受。 “多谢公公好意,我还是在这里再多等等。” 门外玉白苏迎风翘首以盼,门内听过容景宸叙说调查经过的凌帝沉默的望着容景宸,周身的帝王之气显露无疑。 “容王,关于此事,你敢保证自己绝无偏袒,说的都是实情么?” 得知柳绵绵未死,庆芳宫发现的那句尸体是假的,凌帝是不想相信的。 嫔妃瞒天过海假死,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简直是闻所未闻。 此事若是传出去,定会成为千古笑柄,他作为帝王的威严也会荡然无存。 “臣敢以自身性命起誓,臣今日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探一番。” 凌帝目光凌厉的在容景宸的脸上扫过,几番试探之下,终于相信了容景宸的话。 “真是岂有此理!”凌帝怒喝一声当即下令道:“容王,朕命你秘密调查此事,务必将柳绵绵连同其同党一同给朕抓回来!” 凌帝目光微眯,眼中迸发出摄人的寒芒。 “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面对凌帝的好滔天怒火,容景宸仍旧面色如常,回禀道:“臣领命。” 凌帝见容景宸领命后却并未退下,知道容景宸在等他的一句话。 此事事关皇家的颜面,容景宸和玉白苏又都是知情者,若是按照以往的处理方法,知情者必须一个不留,杜绝外传的可能性。 此事若是事关玉白苏一人,他必然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处死玉白苏。 可玉白苏的背后却偏偏有个容景宸,凌帝颇为忌惮的看了容景宸一眼。 心知今日若是他不给容景宸一个满意的交代,容景宸只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罢了,罢了。 凌帝心想,这事他还需要容景宸秘密帮他处理,留玉白苏一命就全当相抵了。 “大理寺办案如此疏漏,朕定会好好责罚他们,此次容王妃受惊不小,容王可要回去好生安抚。至于军令状一事,容王就不必担心了,放心回去。” 容景宸深深的看了凌帝一眼,向凌帝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凌帝坐在龙椅上,目光深沉阴鸷的看着容景宸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的尽头,眼底的杀意似泼墨一般浓的深沉。 …… 殿门大开的时候,玉白苏刚好数到了五十五。 ‘五’声似‘福’,代表福气的意思。 见容景宸从殿内走了出来,玉白苏激动的迎了上去,却因为在冷风中走的久了,冻的膝盖麻木,一时没有控制住力道,向前扑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容景宸一个运气轻功一个闪身来到玉白苏身前,不偏不倚的接住了玉白苏。 玉白苏安稳的落入容景宸的怀中,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 从她不受控制倒下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容景宸也一定会接住她。 而容景宸也确实这样做了。 这算不算是……默契? 玉白苏被容景宸扶起,她本想道一声谢,可容景宸却突然矮身,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倒吸声。 守在大殿前的太监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玉白苏和容景宸,谁能想到那个叱咤战场,杀人不眨眼,冷心冷性的容王竟然会主动蹲在一个人面前,将后背完全展露在一个人面前。 “上来。”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的背,半天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容景宸这是要背她? 玉白苏有些不敢置信的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腿,钻心的疼痛瞬间窜入四肢百骸。 “嘶!”真疼。 真的,她没做梦。 玉白苏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容景宸的背上,犹豫着自己到底是上还是不上。 见玉白苏迟迟没有动作,容景宸回眸去看,看玉白苏还呆愣着,微微蹙眉,语调加重了几分。 “上来。” 玉白苏猛的回神,身体下意识的开始行动,趴上了容景宸的背。 容景宸的背很坚实,很宽厚,玉白苏伏在上面,觉得异常的安心。 “扶好了。” 容景宸话音落地的同时,人站立了起来,玉白苏心下一慌,双手本能的揽在了容景宸的胸前。 容景宸垂眸看着胸前那双素白如柔荑的手,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挑。 “夫人,我们回家了。” 容景宸的声音很轻,轻到他们身后的太监和侍卫根本听不到,却被风恰好送进了玉白苏的耳中。 仗着背对着容景宸,玉白苏没去在意灼热的脸颊。 她望着容景宸,眼底含笑,低声轻笑道:“好,我们回家。” …… 又是一夜好梦,第二日清早,玉白苏本想起早做些糕点,却被半夏火急火燎的拽出了槿院。 半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好断断续续的。 “小……小姐你快去看看……宫……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了? 玉白苏的心倏然一紧,想起了昨日夜里回来时容景宸和她说的话。 但容景宸当时只说事情解决了,却没说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还卖了个关子,说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自会知晓。 玉白苏心中估摸着这次宫里来人定然是和此事有关,心中却不再忐忑不安,反倒是有些好奇,容景宸所说的‘自会知晓’到底指的是什么…… 第498章 荒唐的真相 玉白苏随着半夏急急来到前厅,容家的人已经大部分都到了。 前厅里站着不少人,尤其是那一个个手捧箱子的宫人尤为显眼。 玉白苏走上前,正坐在厅上的太监抬头看了过来,竟是熟人。 来人正是昨夜殿前玉白苏遇到的那个小太监,小太监一见玉白苏来起身笑道:“容王妃昨日可曾受凉?” 玉白苏一见小太监的态度便知,此次的圣旨内容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昨日多谢公公,劳公公记挂,我身体无恙。” “那便好。”小太监像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若是让容王妃在殿前受了凉,那就是奴才的不是了。不过有容王殿下在,想来王妃定然无恙。” 玉白苏心知小太监这一番话是想借着昨晚的事情向她邀功想让她记下这一份人情,但他又没有一味的讨好,末了还点出了昨夜容景宸也在场。 即邀了功,又故意撇清关系不让旁人误会,分寸把握的刚刚好。 玉白苏倒不介意欠这一份人情,此人是御前的人,看其装束应该官职不高。 此次他有意结交,应该是想借容景宸的势向上爬。 知进退,懂分寸,若是能将其纳为己用,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公公劳苦,一会儿吃些便茶再走。” 小太监得了玉白苏这句话,当即乐的眉开眼笑,从长袖之中抽出了一卷轴卷道:“闲话过后再聊,容王妃先接圣旨。” 圣旨一展,容家众人齐齐下跪。 小太监目不斜视,照本宣读道:“今大理寺已查明,庆芳宫走水一事乃是意外,容王妃实乃无辜受累,特赐黄金千两,夜明珠一对,玉海棠一只,蜀锦十匹。” 小太监话毕,身后的宫人便将一个个锦盒打开,整个前厅霎时被耀眼的珠光宝气所笼罩。 玉白苏将众人艳羡的神情看在眼中,目光在其中几人身上多短暂停留了片刻。 她一向都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若是能借此拔除几个蛀虫,倒也算是物尽其用。 趁着小太监宣读完圣旨的间隙,玉白苏向半夏示意了一眼,半夏立即领会,指了几个人将宫人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 “臣妇谢皇上龙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白苏带头谢恩,接过了小太监手中的圣旨。 “你们先把东西送去槿院,千万当心着些,这些可都是御赐之物,若是一不小心磕碰坏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玉白苏故意表现出十分紧张的模样,为的就是要让那些有心之人愈发知道这东西的珍贵,也好早些安耐不住下手。 见玉白苏被赏赐,容家众人皆是眼红不已,见宝贝都被搬去槿院了,一个个都悻悻然的离开了。 见众人多散去了,玉白苏将小太监请去了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偏厅。 容家一年到头接圣旨的次数不在少数,家中的仆从都会备下茶点在偏厅,不用玉白苏吩咐,茶点就已经准备好了。 “是我失礼,还未请教公公姓名。” 小太监对玉白苏的态度极为客气,言行之间竟还有些拘谨。 “容王妃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名唤邹海。” “原来是邹公公啊。”玉白苏笑着将一杯热茶推到邹海面前道:“方才圣旨当中提及,大理寺已经查清了柳贵妃身亡的原因,不知柳贵妃身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玉白苏冁然一笑,道:“你也知道,此次我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虽然皇上已然还了我清白,可我还是想求一个真相,求个心安。” 邹海品了一口热茶,会意一笑道:“这事儿的确是让容王妃受委屈了,其实这事儿说来也荒唐。” 邹海似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憋笑了好几次才开口说道:“据大理寺查证,庆芳宫起火的原因是因为老鼠偷油吃撞倒了烛台,又因为宫中人看管不利,装梅酒的罐子裂了扣口子都不知道,这烛火撞上了漏出来的梅酒,这才酿成了这场大火,说来这柳贵人也是个福薄之人。” 邹海叹惋道:“她这才封了贵妃没多久,又正值风华正茂,前路一片明亮,竟遇上了如此祸事,真是可惜了。” 倒是不怪邹海想笑,就连玉白苏听了也觉得好笑。 就算凌帝有心敷衍了事,可这理由也着实有些太牵强了些。 堂堂贵妃,死因竟是因为一只小小的老鼠,也着实太过可笑了些。 想来凌帝应该已经知道了柳绵绵假死一事,关于柳绵绵的死亡‘真相’可以有很多,他却以这样的一个极尽荒唐的真相昭告世人,是想让柳绵绵这个贵妃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可见这一次,凌帝着实是气的不轻。 虽说暂时不能揪出幕后黑手,好在军令状的危机暂且解除了,一直悬在玉白苏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邹海在御前,各方面的消息都灵通,临送其出门前,她不着痕迹的塞给了对方一锭金子。 邹海只看了看便收下了,告诉玉白苏每月月初都有宫人出宫采买,若是有事要寻他可去吉祥绸缎庄送消息,自有宫人将消息带进宫去。 送走了邹海,玉白苏觉得整个人的神经都放松了许多。 这一放松下来,人便觉得疲惫了许多,正巧今日日头好,玉白苏便临时起意打算回屋去小憩片刻。 连日来没有噩梦侵扰,她对入睡也没再觉得那么恐惧了。 躺在榻上的玉白苏望着窗外随风从树梢上凋零的落叶,缓缓的闭上眼。 她本以为这一次小憩很快就会过去,却没料到,噩梦来势汹汹,让她再一次无力的沉沦其中。 梦中她再次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那场大火之中。 她拼命的呼救,想要逃出那场大火,可不管她逃到哪里,那大火都会如影随形。 最初的惊慌过后,她渐渐恢复了理智,明白过来,这是她的梦。 她不再奔逃,不再呼救,而是静静的望着,望着火海之外柳绵绵和柳月得意的笑,玉白苏感觉自己胸膛之中跳动的那颗心脏正在一点点的失去温度。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她做这个噩梦? 为什么要在这个她觉得动心的时候在她眼前再次重现当年的一切? 难道这是某种暗示么? 第499章 寻求答案 难道这是在暗示自己,不该再次对容景宸心动么? 玉白苏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一片平静,无数次辗转于梦境中的她已经麻木了,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许是半夏看她睡着,并没有掌灯,屋内一片漆黑,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没有任何分别。 玉白苏努力睁大着双眼,但眼前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她竟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是在人间还是在地狱。 这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惶恐和无助像是洪水一般向她汹涌袭来,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招架之力。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寂静无声的将她淹没。 她试图想要挣扎,可她越是挣扎,就越是感觉无力。 ‘就到这里了么?就这样放弃了么?’ 玉白苏望着目之所及的黑暗,无力的一笑。 或许这样也挺好的。 玉白苏的双眼无声的缓缓闭合,时间仿佛减缓了流逝,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双眼闭合时搅动的空气。 “吱嘎。” 一声沉重而刺耳的声音倏然打破了无边的寂静,一道光猝不及防的照进了玉白苏即将闭合的眼中。 时间恢复了流逝,玉白苏的眼睛却缓缓睁开,她缓缓转头看向光所在的方向。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那人逆光站在门前,好似他在发光。 玉白苏看着那人缓缓向自己走来,他身后的光和他如影随形,如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般划破黑暗,将光明引渡到她身边。 “醒了?”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炸响玉白苏的耳畔,将她彻底唤醒。 她抬眸看向容景宸,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梦。 “容景宸?”玉白苏试探着唤道。 容景宸微微蹙眉,神情微沉着走上前动作自然的将手覆在了玉白苏的额头上道:“发烧了?” 过于灼热的掌心让玉白苏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一下,她动作其实很细微,却难逃容景宸的眼睛。 “身上怎么这么凉?” 容景宸目光带着一丝责备的看向玉白苏身下的软塌,似是将所有的责任都归咎于这张榻子。 经过这么一折腾,玉白苏彻底清醒了过来,忙解释道:“我没事……” 可惜‘事’字的尾音还未落地,容景宸就已经先她一步将她抱上了床,一阵风似的帮她掖好了被角。 玉白苏像是个粽子一样被被子捆了个严实,浑身上下也就眼睛和被子还能动动。 “我真没事儿,你别紧张。你忘了,我自己就是个大夫。” 容景宸倒热茶的动作一滞,微微停顿了一下后,转而将茶杯凑到了自己唇边轻抿了一下,然后轻‘嗯’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玉白苏竟从容景宸的这一声‘嗯’中听出了几分心虚。 短暂的沉默让玉白苏恢复了冷静,想起那个久违的梦,玉白苏的心又再次沉了下去。 前世今生,她为何又能再活一次,她再活一次的意义又是什么,她真的很想找个人问问答案。 “明日我想去南山寺拜拜佛。” 容景宸虽心中疑惑玉白苏为何突然提出要去南山寺,却并未阻拦。 在他看来,近日玉白苏的确遭遇了不少事情,去拜佛求个心安倒也在情理之中。 “好,明日我要进宫一趟,让苍术陪你去。” 玉白苏心中五味杂陈,容景宸后来说了些什么她并未仔细听。 她思来想去,想这种超然之事向寻常人求问只会被当做疯子,若说这世上还存在有能结局她心中困惑之人,怕也就只有神了。 第二天一大早,玉白苏便带着半夏坐上了马车。 去南山寺的这一路玉白苏都忧心忡忡惴惴难安,半夏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姐如此模样,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玉白苏从思绪中回神来,神情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半夏一脸担忧的看向玉白苏,却得不到玉白苏的回应。 她自六岁起便跟在玉白苏身边,在她的印象中,玉白苏从未像是此刻这般茫然无措。 她忍不住坐到玉白苏身边,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妹一般牵起了玉白苏的手道:“小姐,你若是当真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同我说,千万别自己憋着。” 玉白苏抬眸看向半夏,瞳孔终于有了焦距。 她能感觉的到半夏是真的想要帮她,若换做其他事情,她会毫不犹豫的和半夏分享,可唯有这件事情,她无法对半夏说出口。 因为就算是说了,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人徒增烦恼罢了。 玉白苏侧身看向窗外,不远处林荫葱郁之间已经能看见南山寺的庙宇了。 “我的答案,就在那里。” 半夏有些不解的顺着玉白苏的视线看去,只看见满山葱郁却不见玉白苏所说的答案。 这一刻,半夏有一种错觉,好似眼前的玉白苏虽近在咫尺,却离她很远很远,远到好像隔了一世…… 到了南山寺后,玉白苏并未让半夏陪同她一同上山,而是独自一人上了山。 世人都说,若是想上大神听需得三跪九叩,方显诚心。 三跪九叩玉白苏并非没做过,可当时,神灵并没有听见她的祈愿。 所以这一次,她不跪也不叩,若是神灵能听见她心中祈愿自然是好,若是不能那便罢了。 她拾阶而上,每上一阶便在心中默念一遍心中所愿。 一百零八阶石阶,玉白苏足足走了一个时辰。 她晨起便出了门,等到她迈上最后一阶石阶时已至正午。 玉白苏踏着寺里轰鸣的钟声走进大殿,对佛祖诚心叩了三个头后,摇了一支签。 这签倒是支好签,乃是难得一见的上上签,只是这签面着实有些古怪,让人一时摸不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正巧一旁有一个小和尚路过,玉白苏询问道:“敢问小师父,寺里解签的师父在哪里?” 小和尚停下脚步,合掌有些歉意的对玉白苏说道:“寺里解签的云师兄偶感风寒,今日休息了,施主若是想要解签,可去那边的神树下瞧一瞧,那里的白云初白道长于解签方面也自有一番见解。” 白道长? 玉白苏微微蹙眉,心道这天下姓白的道长那么多,这位‘白道长’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 第500章 南山寺再遇 说起这位白道长,玉白苏几乎每次见他都没有什么好事。 再加上此人总是神神叨叨的,不像道长倒像是街边那些摆摊坑人的神棍,可他偏又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云里雾里的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玉白苏循着小和尚指的方向走去,果然看见了一颗巨树。 据说这树自这里还没建庙起便在这了,初代主持心怀慈悲,不忍将它伐去,春来暑往这棵树也从当初的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原本这树与寻常的树并没有什么分别,但不知为何,这树自一年秋日起便再无黄叶,终年翠绿,百姓们觉得这树定是受了百年香火有了神性,便将其奉为了神树。 每年来神树下参拜的人不计其数,树枝上不管高低都被人系上了许愿的红绳,远远望去,红绿相映,倒也不难找。 走近些,玉白苏便看见了小和尚口中所说的那个桌子。 桌前坐了一个人,正在低头看着些什么。 玉白苏轻移莲步走到桌前,刚一站定,对方却像是似有所感一般倏然抬起过。 四目相对的瞬间,玉白苏转身想走,身后的老道却突然开口道:“古怪,真古怪,你这本该身死之人,缘何会在此处啊?” 玉白苏脚下的动作骤然一顿,这老道一语中的,的确让她有几分动摇,可她也知道,一些神棍都有一套忽悠人的本事,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从头到尾说一遍,总有几点能和你心中所想对的上的。 她不确定老道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还是顺口胡诌想要试探他。 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想要试一试。 她心知这种行为太过盲目,但眼下的情况,若得不到一个答案,她真的会疯。 “道长在说什么,不有些听不太懂。我今日来是来解签的,不如道长先看看我这支签如何?” 白云初见玉白苏去而复返,高深莫测的一笑,瘦若枯骨的手对玉白苏伸到玉白苏面前,玉白苏双手将卦签递了上去,谁知白云初竟只是摆了摆手,并未接玉白苏手中的卦签。 玉白苏有些不解的看向白云初的手,不懂其意。 白云初见玉白苏没有动作,有些无奈的‘啧’了一声,拇指和食指快速的搓了两下,对玉白苏挑了挑眉道:“贫道在这大日头底下晒着,可不是白晒的。想解卦?可以!拿钱!” 玉白苏看着白云初那副市侩的嘴脸,恨不得把他从桌子后面拽出来,狠狠的抽上两嘴巴子。 可白云初却像是一早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一般,将桌子压的死死的,还不忘对着玉白苏一脸得意的挑了挑眉。 玉白苏心中这个气啊,却又不能拿白云初怎么样。 若是换做平时,她早就甩手走了。 可眼下这情况,她也只能是病急乱投医,虽不至于把所有希望都压在白云初一人身上,却也不想轻易的放弃。 玉白苏拿出随身的钱袋子,刚想从里面拿些散碎银子出来,钱袋子却被人突然抢走了。 原本在玉白苏手上的钱袋眨眼间便来到了白云初的手上,玉白苏甚至都没看清楚,白云初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是个高手。 玉白苏目光微沉,充满戒备的看向白云初。 反观白云初却是一脸的悠哉得意,他拎着玉白苏的钱袋在手中荡悠了一下道:“一百七十七两,唔……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勉强算够。” “嘿呦。”白云初缓缓直起身在椅子上坐正,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斜眼瞥了一下玉白苏手中的卦签道:“啧啧,你这卦还真是不错,拨开云雾见月明,乃是意指柳暗花明,说明你心中所求之事,已有了转机。” 转机? 玉白苏凝眸沉思,白云初所说的转机难道是她对容景宸再次心动这件事情? “就这些?”玉白苏狠狠的剜了白云初一眼,伸手作势就要去抢夺白云初手里的钱袋。 “你这个神棍!以为只说这么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想拿走我这么多银子,你想的美!” 玉白苏出手快,白云初却更快。 他人未离坐,面对玉白苏凌厉的攻击却不见丝毫惧色,手掌前推在桌面上,借由椅子将自己向后一荡,而后又轻巧的落回了原地,一套动作看似简单,却轻而易举的化解了玉白苏的攻击。 “哎呀!年轻人别这么心急嘛!”白云初一脸高深莫测的笑道:“贫道可不是那种黑心人,即然收了你的钱,定让你觉得物超所值。” 其实玉白苏的本意也不是想真的抢夺白云初手里的钱袋,只是想要借此逼一逼白云初,试探一下,看他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在这里装神弄鬼。 见玉白苏没有再出手,白云初紧绷的眼角缓缓放松,眼角的周围向下一耷,若是不说话,还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可惜,白云初长了一张贱嗖嗖的嘴。 他看了一眼玉白苏手里的卦签道:“不是老道我不说正事,是你这丫头说要先解签的,这可怪不得贫道。” 白云初上下打量了玉白苏一番,啧啧道:“真是奇也怪也,没想到老道我有生之年还能见着你这么个稀罕物,一身双魂的人老道也不是没见过,但你这种一身双命格的人,老道还是平生第一次见。” 白云初脸上仍旧挂着笑,但神情却突然变得犀利了许多。 “你原本是应死之人,既然一切重新来过,应当珍惜才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何必止步于过去,要多看看前方。” “你……知道?”玉白苏一脸震惊的看向白云初,白云初虽只说了寥寥数语,却足以证明,他真的能看出玉白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白苏对白云初的戒心也在这一刻彻底放下,白云初虽有些放浪形骸但却是真有道行的人,这样的人若是想要钱财,定有无数的人争相相送,区区一百两银子又算的了什么? “并非是我不愿向前看,只是心结难消,无法释怀。” 第501章 只恨不是戏中人 “啧啧,你说你这个大活人,怎么和个死人似的,这一肚子的怨啊恨啊都是从哪里来的?” 白云初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也罢也罢,贫道三次遇你,可见与你是有大机缘的,贫道今日就帮你一回。” 帮?怎么帮? 玉白苏正纳闷着,便听白云初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结在哪便回哪去!” 白云初手中拂尘刷刷一挥,玉白苏便觉得周围天旋地转,她心道不好,刚想起身离开,视线却骤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是过了多久,玉白苏感觉自己渐渐有了知觉,她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不在南山寺中。 她推门从房中走了出去,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回了容王府。 难不成是半夏发现了异常,将她带回来的? 玉白苏心中困顿不已,她踱步向槿院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白幡迎风而起,风息而止,好似在向世人娓娓道来一场人间别离。 容烨的头七还未过,王府中悬挂白幡倒也属正常,只是这白幡的样式却和玉白苏印象中的样式有稍许出入。 难道是我记错了? 玉白苏蛾眉微蹙,下意识的加快了去往槿院的脚步。 她本想去槿院确认一番,可一个人的突然出现却让她意识到,这里并非是真的容王府。 它也是真的,只不过它存在于过去,存在于她的记忆之中,可眼前的场景却又和她记忆中的有所不同。 来人正是本不该出现在容王府中的柳绵绵,此时的她一身狼狈,被无土和无尘掰着胳膊押着似是要送到哪里去。 几人旁若无人的从她眼前走过,各个目不斜视,玉白苏试图走到他们面前,可他们却像是看不见她一般径直向前走去。 若不是玉白苏躲闪及时,这三人就要撞在她身上了。 经过这一试,让玉白苏明白过来,她应是又入梦了。 在梦中,她并非是参与者,不能改变梦中的任何事情,只能作为旁观者,看着身边的人按照既定的轨迹重复着曾经的悲剧。 她就像是一个皮影戏前的看客,只不过戏中的故事是关于她自己的罢了。 但这一次的入梦却又与之前有所不同,就像方才的那一幕她就从未见过,直至她死,柳绵绵仍就作为容景宸的妾室在府中作威作福,可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以往她做梦,梦中的情节都是她曾经所见,突然间出现如此陌生的场景让她顿生疑窦,鬼使神差的她跟在无尘和无土他们身后,向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行至半途,玉白苏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些白幡,都是为她而挂的。 前一世,容烨并未被人设计害死,容王府中离世的人只有她。 白幡还未卸下,应是头七还没过。 玉白苏随着无尘他们前来前厅,果然见到了灵堂中自己的牌位。 “王爷,柳姨娘带来了。” 玉白苏并没有进灵堂,只是站在门口看着。 此时的她应该已经下葬了,没有了棺椁的灵堂显的有些空荡一眼尽收,可她却没看见容景宸的身影。 无尘在和谁说话? 玉白苏正纳闷着,灵堂后堂传出了声响,容景宸形同枯槁的抱着个白瓷罐子从后堂走了出来。 玉白苏一时呆愣在了原地,容景宸刚从后堂走出来的那一刻,她甚至都不敢认。 眼前的容景宸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布满血丝的双眼,额前散落的发丝,下颚遍布的胡茬,容景宸周身遍布着颓丧的气息,和玉白苏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容王简直判若两人。 容景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死后容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数的疑问在玉白苏脑中炸开了花,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冲到容景宸的面前问一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想让自己死么? 她死了,他不是应该高兴么? 可就算她问了,也无法得到答案。 这里的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更无法给予她回应。 见到容景宸如此,无尘和无土皆面露不忍,无尘忍不住劝道:“王爷,您节哀,若是王妃见到您为她如此伤怀,王妃会伤心的。” “她会么?”容景宸紧了紧怀抱着的白瓷罐子,凄然一笑道:“她怕是恨极了我,又怎会为了我而伤心。” “是啊,她当然不会为了你而伤心。”柳绵绵面露讥讽的哈哈大笑道:“王爷,你可是屠她玉氏满门,害她一尸两命的罪魁祸首啊!我若是她,死后必化成厉鬼来向你索命!伤心?简直就是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容景宸勃然大怒,单手扼住了柳绵绵的脖子,冷声道:“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被扼住脖子的柳绵绵因为呼吸不畅,脸上血色尽褪,比死人好不到哪去,可她眼中的疯狂和戏谑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减半分。 她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容景宸道:“王爷您怎么舍得杀绵绵呢?若是绵绵死了,你就再也无法知道她死前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容景宸神情微滞,扼着柳绵绵脖子的手竟真的松了几分却没彻底放开。 “她说什么了?”容景宸声音低沉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柳绵绵声音嘶哑的扬天大笑道:“真没想到,世人心中冷血无情的容王竟还是个痴情种。” “倒是可怜玉白苏了。”柳绵绵轻蔑一笑道:“竟然被你这个瘟神喜欢上了。” “可怜她直到死都以为你厌弃极了她。”柳绵绵笑看着容景宸道:“你以为你表现的对她毫不在意就是在保护她么?真是愚蠢啊,只要她一日坐在那个位子上,一日是容王妃,她就不可能平安,若是要怪,就怪王爷你太贪心,妄想将她留在身边,却又不想让人察觉到你的心意故意疏远她,这才给了机会,帮您彻底断了对她的念想!” 柳绵绵面容狰狞而扭曲的看向容景宸,嗤笑道:“她死了!玉白苏死了!你手里的那一坛子骨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你给我住嘴!”容景宸眉宇之间的戾气犹如实质,眼中的血色疯长,周身气势暴戾到让人感觉背脊发凉。 他紧紧扼住柳绵绵的脖子,赤红着眼睛冷声质问道:“告诉我,她最后说了什么!” 第502章 大梦初醒 其实就连玉白苏自己都不记得她当时说了些什么,她当时满心的绝望和愤恨,说的大多或许都是些咒骂的话。 毕竟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世间已经没有人值得她惦念了。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柳绵绵自然也不会知道。 她们中间隔着一道火海,就算她说了些什么,柳绵绵她们也听不到。 “她说她恨你,她说她想要你去死!”柳绵绵神情阴鸷的说道。 玉白苏注意到,容景宸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了下去,最终归于死寂。 他掐着柳绵绵的手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虚空垂落在身侧。 他的眼中是难掩的悲痛,他望着手里的白瓷罐子,笑道:“原来你到最后都在恨我。” “我没有!”玉白苏跨过灵堂的门槛,疾步走到容景宸的面前,焦急的解释道:“容景宸,我没有说过那些话,她是骗你的,你不要信她。” 可是不管她如何解释,容景宸都听不见。 他眉宇间凝着疲惫之色,对无尘和无土挥了挥手道:“把她带下去,我想静静。” 见自己马上就要被带走了,柳绵绵开始奋力挣扎,可她就算力气再大也无法从无尘和无土的钳制下逃脱,眼见自己就要被拖走了,柳绵绵大呼道:“容景宸,杀她的人不是我,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你的爱杀了玉白苏,是你杀了玉白苏!” 柳绵绵被拖走了,可她那句‘是你杀了玉白苏’却回荡在灵堂之上,盘桓不散。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心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容景宸双手捧着白瓷罐子,眉眼温柔的轻抚着罐身,喃喃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许诺过你,要同你白头偕老,如今你先去了,共白头怕是不能实现了,偕老总不能再失言了。” 玉白苏看着容景宸缓步向后堂走去,那个不祥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她已经死了,时间永远的定格在了她死亡的那一刻,她不会老,可容景宸不一样,他是活生生的人,若是容景宸想要同她偕老,那就只能……死。 ‘死’字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扎进了玉白苏的脑中,她拼命拦在容景宸的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容景宸你不能死,我不允许你死,我不怨你了,我不怪你了,我原谅你了。 可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只是一个看故事的人,永远也无法改变故事中人的结局。 容景宸说他知道她不喜欢王府,所以带她出了王府。 他说他只是想保护她,不想那些盯着他的人注意到她,所以才故意冷落她。 他放下一切的尊严和骄傲,一遍又一遍的向她道歉。 可她只是一抔白灰,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他带着骨灰去了山间的一间茅草屋,那茅屋和玉府的茅屋如出一辙,是她从前说过最喜欢的地方。 玉白苏站在屋外,透过开敞的门看着将白瓷罐子放在床内,他则和衣躺在床外,就像是曾经的他们一样。 他点燃了火折子,将它扔在了茅屋的角落里。 茅屋遇火而燃,容景宸却恍若未见,抱着那个白瓷罐子嘴角微扬着缓缓闭上了眼睛,任凭火蛇肆意将他吞噬。 火光冲天而起,玉白苏站在茅屋外望着那大火之中抱着一坛骨灰安然睡去的那个人,回神时已然泪流满面。 画面最终定格在了茅屋坍塌的那一刻,容景宸最终履行了他的承诺,陪着他的亡妻一同偕老。 “一朝梦醒,小友的心结可解开了?” 白云初的声音猛然间在玉白苏的耳畔炸响,身边的一切如镜般龟裂,然后在瞬间破碎消散。 玉白苏倏然睁开双眼,她头上是绿荫遮日的神树,眼前是一脸老神在在的白云初,周围的香客走走停停,仿佛刚刚她所经历的不过是她走神时的臆想罢了。 她看向白云初,问道:“我刚刚怎么了?” 白云初捋了捋手上的拂尘,高深莫测的一笑道:“今日风和日丽,施主不过是打了个盹儿罢了。” 玉白苏神情微沉,凌厉的双眸直逼向白云初道:“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贫道冤枉,贫道可什么都没做啊。”白云初呵呵一笑道:“眼见为实,施主心结即已结了,那这钱贫道便收下了!” 白云初扯开自己腰间的钱袋,将玉白苏的钱袋解开,向下一倒,玉白苏钱袋里面的钱便好尽数倒进了他的钱袋子。 “有钱了有钱了。”白云初喜滋滋的掂量了一下钱袋,笑道:“买酒去喽!” “哎!你先别走,我话还没问完呢!”玉白苏起身作势去拦白云初,眼看马上就能抓到了,白云初却突然转身,向她扔了个东西,玉白苏本能的向旁边一躲,错失了抓住白云初的好机会。 那东西没打到她就落地了,玉白苏定睛一瞧,竟是方才被白云初抢走的钱袋。 白云初站在距离玉白苏十步开外的距离朗声大笑道:“贫道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施主若是想问,倒不如问问你的心。” 话音未落,白云初便一个错身躲进了来往的香客之中,任凭玉白苏再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问问自己的心。”玉白苏喃喃重复着白云初的话,想着想着竟突然笑出了声。 是啊,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容景宸从始至终都不曾负她,只是他爱的深沉,而当时的她也从不曾去关心过他的处境,不曾理解过他,这才被小人有机可能,酿成了惨剧。 错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心思歹毒之人。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世,不能连这一世都辜负了。 心结已结,玉白苏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就连下山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她上山时是清晨,进寺时是正午,下山时却已是黄昏。 上山礼佛的人多半都已经走了,山下只剩下几辆马车,其中有一辆马车甚是华贵,如鹤立鸡群般停在了正中间。 若说这马车只是华贵这一点倒不足以惹玉白苏侧目,真正让她注意到这辆马车的其实是马车上的那个‘容’字…… 第503章 蜜里调油 锦城之中,各府的马车上都会标注有各府的标志,其一是方便辨认,其二也是为了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玉白苏乘的马车上也有容王府的标志,只不过她车上的标志只是一块雕刻有‘容’字的木牌,证明这车是出自于容王府。 可中间那辆车上的标志却是刷了金漆的,整个容王府仅此一辆,也只有容景宸可用。 玉白苏快步走下台阶,刚一走到马车前,紧闭的车帘便被人从里面掀开,容景宸看向她道:“上车。” 玉白苏才刚看见容景宸葬身火海,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又看见活生生的容景宸,这冲击着实有些大。 玉白苏在车下缓了好一会儿才上车,刚一掀开车帘,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 “好暖和啊。” 感受到了温暖,玉白苏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的身子早就冻透了。 容景宸目光阴沉的看了她一眼,道:“过来。” 玉白苏隐隐感觉到容景宸似乎心情不佳,赶忙乖巧的挪到了容景宸的身边。 像容景宸这样狠起来连自己都杀的人,她可不敢再招惹了。 容景宸见玉白苏难得如此乖巧听话没和他唱反调,心情好转了许多。 见玉白苏一脸乖巧的坐在自己身边,容景宸反倒感觉有些不大习惯,动作有些僵硬的将事先准备好的毛皮毯子扔给玉白苏道:“盖上。” 玉白苏接过毯子,强忍着笑意‘哦’了一声,将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这毯子挺大的,用的是上好的墨狐皮,玉白苏盖上还余下许多,她向容景宸那边瞥了一眼,发现容景宸穿的也不多,便往他那边挪了挪,将毯子也盖在了容景宸的身上。 毯子落在容景宸身上的那一刻,容景宸倒热茶的手微抖了一下,但眨眼的功夫眼底就又恢复了平静。 他将手里的姜茶递给玉白苏道:“喝点儿姜茶。” “哦。”玉白苏眉眼含笑着从容景宸手里接过了茶盏,见容景宸眼神看向别处,她还恶趣味的故意在接茶盏时装作不经意的碰了一下容景宸的手。 容景宸的下颚线果然绷的更紧了。 从她给容景宸盖毯子起,她就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容景宸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注意到容景宸神情细微的变化。 之前她不知容景宸对她的情意,只当容景宸这人天生便是冷心冷性。 可现在她眼中的容景宸却全然不同,他凶她是关心她,他别开视线不是不在意,而是不知该怎么表露感情,他对她的关怀总是很细微,让人很难察觉的到。 容景宸忍了片刻,但玉白苏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让他没有办法继续忽视。 “今日去庙里,可曾遇到什么好事么?” 看你殉情算不算好事? 玉白苏当然不敢当着容景宸的面这么说,除非是她真的活腻了。 “还不错。”玉白苏冁然一笑道:“求到了一支好签。” 容景宸微微挑眉,见玉白苏笑的开心,忍不住问道:“是求什么的?” “姻缘。”玉白苏笑答道:“批卦的道士说我最近桃花运会比较好。” 玉白苏笑着凑到容景宸的身旁,打趣道:“天命如此,人力不可违,到时王爷你可不要吃醋啊。” 容景宸面色微沉,并没有接玉白苏的话,反倒是对外面的无土道:“飞鸽传书,把飞鸢叫回来。” 玉白苏佯装不解容景宸这波操作的意思,实则心里已然乐开了花。 这一世的她自然不知飞鸢到底是谁,可上一世的她却是知道的。 容景宸手下统共有七名得力的暗卫,其中无尘、无土、苍术三人近身保护容景宸供他差遣,其余四人则被容景宸分派到各地,常年在外,甚少回京。 其中飞鸢则是这七人之中唯一的一名女子,前世她时长会在容景宸的书房睡着,容景宸抱他回房却又不想让她知道,便谎称是飞鸢抱她回房的,为了谎言不被戳破,飞鸢便被容景宸召回了京中。 但这一世她改变了很多事情原由的轨迹,所以飞鸢也一直没被容景宸叫回来,还在外面。 容景宸突然叫飞鸢回来,应该是想到她身边一直都是无尘他们几个跟着,避免桃花开在身边,这才叫飞鸢回来。 玉白苏发现自从自己看破容景宸的层层伪装之后,愈发觉得容景宸这人其实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就像现在,容景宸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了一本破烂不堪的医术,美其名曰是让她帮忙修着医术造福百姓,实则就是不想让她出门。 玉白苏其实也有点儿后悔,自己不该为了捉弄容景宸而编出那样的谎话,但看着容景宸为了替她防桃花而暗戳戳做的那些小动作,又觉得在府里修医术的生活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半夏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总算是借着送盘子的理由从屋子里出来了。 刚一出来,半夏就极为夸张的大口大口的吸了两口冷气,散去了脸上的潮热。 守在门口的飞鸢见她如此,关切的问道:“半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去找府里的大夫给你看看?” 飞鸾本就是习武之人,自小和男子接触的多,自然也就染上了男子的一些习性,说话的声音比寻常的女子洪亮了许多。 半夏生怕被屋内的两人听见,赶忙捂住了飞鸾的嘴,小声道:“我没事,你小点儿声。” 飞鸢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半夏的意思了,让半夏把手松开。 半夏放开了飞鸾,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羡慕的看向飞鸾道:“飞鸾,要不咱们换换,这屋子里的差事实在是太不好干了。” 飞鸾上下打量了半夏一眼,摇了摇头道:“半夏姑娘,就你这身板,干不了我这儿活。这屋里又暖和又遮风的,不是挺好的么?”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半夏气呼呼的说道:“屋里这两人说情话都不避人的,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天天看他们两个打情骂俏,羞都要羞死了。” 第504章 两情相悦 “好了好了。”飞鸢连声安慰道:“主子和王妃感情好不是挺好的么?” 飞鸢回首望向身后的房门感叹道:“我跟着主子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开心?” “你是怎么看出来姑爷开心的?”半夏学着容景宸的模样板着脸面无表情道:“就这样,你能看出来开心?” 飞鸢被半夏的模样给逗乐了,笑道:“反正我们这些人就是能看出来主子高兴,行了,你赶紧找个地方偷儿懒,保不齐一会儿王妃又要唤你进去了。” “知道了知道了。”半夏无奈的连声道:“我就是天生的操劳命。” 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半夏瞬间又眉眼飞扬道:“虽然我命苦了些,但还是比外面的那些人好多了,小姐和姑爷整日里在院子里待着,连带着你也不出去,你是没看到,外面这两日可要忙疯了,二少爷院子里面的梅蕊和我说,她这几日一日只能睡少一个时辰,真是太惨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飞鸢道:“二少爷继任家主是府里的大事,听说继任当日会来不少达官显贵道贺,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一番。” “也对。”半夏点了点头道:“这二少爷的命其实也不错,虽然少时在外面吃了些苦头,可你看看现在,不仅封了官还当上了家主,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飞鸢似乎对容景熹继任家主之事兴趣缺缺,低声对半夏道:“主子和王妃好像不打算参加家主继任仪式,我不懂这其中的事情,但既然主子和王妃都不打算去,咱们还是少提为妙。” “我明白。”半夏捂着自己的嘴道:“你放心,我肯定不胡说。” 玉白苏一边将整理好的资料誊抄在纸上,一边对一旁看书的容景宸道:“飞鸢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倒是对半夏不错。” 容景宸抽空抬眼看了一眼门外,道:“半夏是你的婢女。” 玉白苏微微挑眉笑道:“王爷是想说爱屋及乌?” 容景宸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踱步走到玉白苏身边,目光在她抄写的纸上扫了一眼,颇为嫌弃的说道:“字真丑。” “那给你抄。”玉白苏心知容景宸这是为了堵她的嘴,故意找机会向她示好。 她抄这书抄的手腕都酸了,若是容景宸能代笔,她倒能清闲许多。 容景宸也不多话,接过玉白苏递过来的毛笔就开始抄录,玉白苏背着手在容景宸身旁左晃一下右晃一下,一副老夫子的做派,时不时还要找机会挑挑容景宸的毛病。 被当做工具人使唤的容景宸非但不生气,反倒还纵着她。 容茗嫣和羽流觞同来时刚巧见着这一幕,忍不住调笑道:“嫂子和大哥感情可真好啊。” 玉白苏怎会任由她这么调侃,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伴在容茗嫣身侧的羽流觞道:“彼此彼此。” 容茗嫣的脸颊顿时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眼神躲闪的否认道:“嫂子莫要胡说,羽大哥只是担心我的身体……” 见容茗嫣不敌玉白苏,羽流觞不忍,忙出言道:“师父你别逗茗嫣了,不是师父您自己懒的动态命我去照顾茗嫣身体的么?” 见逗弄容茗嫣不成,玉白苏撇了撇嘴,狠狠的瞪了一眼羽流觞道:“果真是徒大不中留,胳膊肘这么快就往外拐了。” 羽流觞讪笑了两下,却没反驳玉白苏的话,目光温和的落在了容茗嫣的身上。 玉白苏看出这两人互相都对对方有意,只是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容茗嫣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羽流觞若是想要娶她,必然困难重重。 光是容景宸这一关,羽流觞想要过就要费上一番功夫。 趁着容茗嫣和半夏飞鸢她们说话的功夫,玉白苏暗戳戳的拽了拽容景宸的衣袖,软声软气的说道:“容景宸,你觉得我这个徒弟怎么样?” 容景宸被当日玉白苏顺口胡诌的‘桃花运’唬的草木皆兵,现在只要是男的,都不能近玉白苏的身。 一听玉白苏主动提起羽流觞,容景宸的目光当即变得锐利了许多。 “不怎么样。” 玉白苏一看容景宸的神情就知道他定是会错了意,可她转念一想,却又放弃了帮羽流觞试探的打算。 就算羽流觞现在能过的了容景宸这一关,羽流觞也过不了容家这一关。 不是所有人都是容景宸,可以一句话求皇上赐婚。 门第之见大过天,容茗嫣又是容家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高嫁的,以羽流觞先如今的身份,就算是容景宸同意了,他也娶不到容茗嫣。 因为容茗嫣在作为容景宸妹妹的同时也是容家女,生在富贵膏粱之家,在享受着富贵的同时也要肩负起一份责任,一份可以随时为了一族荣辱而牺牲自己的觉悟。 这一点是每个名门贵女都无法逃避的,就算她是容景宸的妹妹也不行。 羽流觞若是想和容茗嫣在一起,就必须要有能和容茗嫣身份匹敌的地位。 兴许这是成为激励羽流觞向上的动力…… 玉白苏也是想到这里,才彻底放弃了游说容景宸的想法。 毕竟因为她的原因,羽流觞的命运轨迹也发生了改变。 前世他因为弄丢了羽流云而终生都生活在自责之中,为家族平反,接受羽侯的称号也都是为了拥有更大的权利,去寻找羽流云的下流。 可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羽流觞并没有和羽流云失散,羽流觞没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羽侯’也许会因此而不复存在。 而容茗嫣恰好的填补了这个漏洞,多些磨难对于羽流觞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看着两人每每视线相交时那缠绵缱绻的情意,玉白苏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徒弟啊,你自求多福,到底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可就都看你自己了。 几人坐在一起闲聊了几句之后便将话题转回到正事上,容景宸打算在容景熹继位家主之后便迁府别住,打算带着容茗嫣一起搬过去。 第505章 撮合 “我没什么意见啊。”容茗嫣满心欢喜的笑道:“只要哥哥嫂嫂不怕我耽误你们你侬我侬,我自然是愿意和哥哥嫂嫂同住的。” 容茗嫣搬出容王府去住,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羽流觞。 他虽占着个玉白苏徒弟的名号可以自由进出容王府,但容王府人多眼杂,先前便有柳月借此说事,有前车之鉴在先,他也只是偶尔借着替容茗嫣诊脉的机会才能入府来见一见容茗嫣。 为防容茗嫣名声受损,就算是见面,旁边也大多都有旁人,两人根本就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若是容茗嫣随着容景宸搬出去,他们便可以时常见面,一解相思之苦。 羽流觞心中急盼,主动开口道:“那我现在便命人提前准备。” 玉白苏又怎不知羽流觞的心思,但眼下她却又不得不打破羽流觞的期望。 “暂时先不用。”玉白苏对羽流觞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稳住了羽流觞后,转眸看向了身侧的容景宸,见容景宸面无异色,这才开口道:“家主继任仪式在即,若是我们此事搬离这里,很有可能会遭受非议,还是等到仪式结束之后再说。” 家主继任仪式就在后日,不过隔了两日的时间,倒也不必着急。 羽流觞深深的看了一眼容茗嫣,虽无言,却胜似千言万语,容茗嫣亦是在对上羽流觞视线的同时,脸泛红晕面露娇羞,把玉白苏看的是一阵无语。 她和容景宸就是再秀恩爱,也是放在明面上的,这两个人倒好,看看这眼神都能拉丝了,暗戳戳的秀恩爱最致命。 当事人没怎么样,反倒是把她这个旁观者看的脸红心跳。 “咳咳。”玉白苏适当的假咳了一声,极不地道的打断了二人的好气氛,对羽流觞道:“今日不早了,你先回去,等到后日继任仪式之后再来。” 羽流觞心知自己的确该离开了,有些不舍的看了容茗嫣一眼。 容茗嫣立即会意,忙对容景宸和玉白苏道:“大哥大嫂继续忙,我去送送羽大哥。” 玉白苏心知从槿院到大门这段路程是两人难得的独处时间,由着两人并肩离开了槿院。 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槿院门口,玉白苏转眸看向身侧的容景宸,脸上堆着讨好的笑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你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玉白苏半倚在桌边,仰头迎上了容景宸的目光,柔声道:“其实我这徒弟真挺不错的,一看就是那种痴情种,我敢发誓,他将来必是有大出息的人。” 容景宸垂眸看着玉白苏,两人现在这样的姿势让玉白苏看上去人畜无害,但他却能轻易看穿玉白苏隐藏在无害表象下的小心思。 他知道玉白苏在试探他,若是放做从前,有人胆敢如此试探自己,当即就会死于他的剑下。 可是现在,他非但没有拔剑,反倒认真考虑起了玉白苏所说的话。 “茗嫣的事情由她自己做主,她若是喜欢,我也不会反对。”容景宸面容沉静道。 不反对就好。 玉白苏在心中悄悄吁了一口气,着实为羽流觞捏了一把冷汗。 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替羽流觞试探一下容景宸的底,若是容景宸当真不看好羽流觞,她也好适时的吹一吹枕边风,虽不见得能起多大的作用,但也总没有的好。 容景宸一直都在注视着玉白苏,没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见玉白苏紧绷的唇角略有放松,熟悉玉白苏的他知道,这是玉白苏由紧张转为放松的信号。 小骗子。 方才玉白苏分明表现的不甚在意,实际上却是在意的紧。 见玉白苏对羽流觞和容茗嫣的事情如此在意,容景宸也不由得开始认真思考,羽流觞和容茗嫣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自看出羽流觞是个有血性有报复的人,即使玉白苏不发誓,他也知道,像是羽流觞这样的人绝不会甘于平庸,蛰伏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但这也表示,羽流觞今后一定会步入一个极为动荡的时期,这对身体孱弱不得过于忧思的容茗嫣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若是当真让他从现下各家世家公子之中挑一个出来匹配容茗嫣,他却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 这些世家公子大多都养尊处优耽于享乐,他们对自己尚且都不能负责,更遑论担下照顾容茗嫣一生一世的重担。 若是必须要选,羽流觞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玉白苏猜的不错,他自己身在情中,自然也能看出容茗嫣与羽流觞两人之间举手投足间透露出对彼此的情意,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罢了。 这世间男女,能像他和玉白苏这般初次便能遇到对的人的几率小之又小,所以他之前并不在意。 但既然玉白苏在意,他多留意几分倒也无妨。 见容景宸不说话,玉白苏生怕容景宸多想,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趁机转移话题道:“家主继位仪式我们不去真的好么?那些旁支又要拿此大作文章了。” 玉白苏就很迷惑,容家人,人人都话多,三两个凑在一起就能聊个地老天荒,偏就生出了容景宸这么个闷瓜,话少的要命。 “无妨,他们与我们有何干系?” 容景宸这话说的极合玉白苏的心意,她早看那些犹如跗骨之蛆般的旁系不顺眼了,之前若不是为了照顾容景宸的颜面,她都懒得搭理他们。 既然现在容景宸都说和他们没有干系了,今后她就可以彻底无视那些人了。 一想到此,玉白苏心中就暗爽不已,心情顿时大好,再一想到等到继位仪式结束他们就能搬离这里,嘴角更是忍不住上扬。 容景宸见她高兴,心情也跟着转好了许多,就连眉宇间的寒意都跟着消融了几分。 槿院之中两人你侬我侬,可与其相隔百米之外的紫竹院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容景熹身处于晦暗的房间之中,夕阳的余晖泛着血红映在他半边脸上,原本温润白净的脸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玉佩,抬眸望向站在黑暗处的黑影道:“告诉你们主子,这份‘贺礼’本家主十分喜欢。” 第506章 容景宸的未婚妻 容景熹是朝堂新贵,再加上继承家主之位,原本那些不看好他私生子身份的人纷纷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为防容景熹介怀之前的事情,都特意准备了厚礼前来。 容家因为容景宸的关系在朝中的地位本就不低,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容景熹,有些人预测容家的势力会一跃超过丞相慕容琛,其中不乏一些墙头草,打算趁此机会向容景熹示好,以此来表示自己对容家的支持。 众人虽都各怀心思,但面上却都是一副真诚来道贺的模样,一时间容王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盛况空前。 槿院原本是容王府中最清净的地界,距离前厅较远,当初玉白苏刚进王府的时候还曾抱怨容景宸不会选地方,府里又不能坐轿子,每次回院子都要走上一阵子。 可时间久了,她却发现了这位置的精妙之处。 原本距离大门近的位置多就吵闹,但槿院却闹中取静,距离不会过远,却又十分的安静。 可今日的情况特殊,继任家主可是大事,容府自然不能丢了排场和颜面,操办的十分盛大。 就算玉白苏此刻人在槿院之中,却仍被从前院传来的嘈杂声吵的心烦。 容景宸见他下笔之时运笔略有凝滞,便知她心绪不宁,提议道:“董瑞说春风楼近日研究出了一款新点心,听说味道不错,想不想去尝尝?” “想!”现在只要能离开这,去哪都行。 其实玉白苏心里很清楚,她今日如此心绪不宁,也不完全是因为外面的吵嚷声,不知是不是她昨日睡的不好,今日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烦。 若是能出去走一走,兴许能好转许多。 玉白苏如此安慰自己,手上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原本她和容景宸都要走了,却临时想起自己上次答应董瑞给他找的药膳书没有拿,往回跑的时候正撞上了匆匆跑回来的半夏。 半夏一见玉白苏着男装便知道玉白苏这是要出府去,赶忙拉住玉白苏气喘吁吁的喊道:“小姐……不……不好了……前面出……出大事了!” 玉白苏见半夏一脸紧张,脸上血色尽褪明显吓的不轻,心下顿时一沉。 “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玉白苏轻声安抚了半夏两句,并以指腹用力按住了半夏的虎口处。 痛觉令半夏急促的呼吸缓和了血多,脸色也转好了些。 “小姐,你答应我,一定别多想。”半夏反握住玉白苏的手,满眼疼惜的说道:“才刚继任仪式才进行到一半就有一个女子突然闯了进来,拿着一枚玉佩声称是……声称是……” 半夏瞳孔再次剧烈的震颤,手指开始不自觉的痉挛。 玉白苏见她如此,索性祭出了银针,直接扎进了半夏的虎口穴上。 “半夏,不要激动,慢慢说。” 玉白苏一边轻声安抚着半夏,一边动作轻柔的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她预告到此事毕竟是和自己有关,否则半夏不会如此激动。 半夏点了点头,不受控制的哽咽了两声道:“那……那女子声称自己是王爷的未婚妻,那玉佩便是信物。起初大家都是不信的,可是老太太见过那玉佩之后竟然将人给留了下来,现在前面都已经乱做一团了。” 未婚妻? 她可从未听过容景宸有什么未婚妻。 玉白苏最初的想法是有人想要破坏这次家主继位仪式,想要借此生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 若是这女子真的只是单纯来搞破坏的,以容老夫人对容家名声的看重是绝不可能将其留下的,必定会立即将人撵出去。 可现在她却将人给留了下来。 “你是说,老夫人是在看过那块玉佩之后才将人留下的?” “嗯嗯,对。”半夏连连点头,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道:“老夫人当时的表情很古怪,她对着那玉佩看了好久,才让人将那个女子带走的。” 那问题就是出在玉佩上,而不是人上。 容老夫人认的是玉佩,而不是那个人。 那这事儿可就有意思了。 玉白苏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拉起半夏道:“走走走,这么好看的热闹不去亲眼见见实在是太可惜了。” “啊?”半夏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明显有些兴奋过头的玉白苏,真的想把玉白苏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那可是你夫君的未婚妻啊,那不就是情敌么? 小姐你怎么非但一点都不担心,反而还要去看热闹,你这样真的好么? 半夏的吐槽简直能装下一个箩筐,可她去没有那个胆子真的说出口。 玉白苏拽着半夏扭头往前厅的方向去,不巧却和转头来寻玉白苏的容景宸撞上了。 容景宸见玉白苏眉开眼笑,情绪似乎很兴奋,心中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断定出他离开玉白苏的这一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看向玉白苏身后明显魂不守舍的半夏,便多少猜到,这事八成是和玉白苏有关。 “你这是去哪?”容景宸蹙眉道。 玉白苏一见容景宸,脸上的笑容大盛,眉眼弯弯道:“听说你未婚妻来了,我去见见。” “胡闹!”容景宸当即抓住玉白苏的手腕,将人强行留在了自己身边。 “本王何时有的未婚妻?”容景宸神情不解的看向玉白苏,他深知玉白苏平日里有时会胡闹了些,但是在这样的事情上,玉白苏从未开过玩笑。 难道是自己平时太纵着她了? 就在容景宸反思之际,玉白苏却是手腕一缩,从容景宸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反握住了容景宸的手,戏谑一笑道:“王爷若是不信,随我一同去看看就是了,有你这个当事人在场,若对方真是假的,也好对峙一番。” 容景宸见玉白苏不似看玩笑,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他和玉白苏的感情近日明显转好了许多,他不想在此时出岔子。 若是当真有误会,解开便是。 “好,本王就随你走这一遭。” 第507章 敲山震虎 见容景宸如此,玉白苏推测他或许真的不知情。 但不管知不知情,此时都需要有一个妥善的解决。 半夏有点儿尴尬的跟在玉白苏和容景宸的背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总感觉这剧情展开方式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自家小姐在得知姑爷有未婚妻之后非但没表现出失望、暴怒、委屈等等情绪,反倒要拉着她去看热闹。 自家的姑爷倒是稍微正常点儿,但也仅限于最开始。 否认过后,自家姑爷就开始被小姐带偏了,现在也打算去看热闹…… 本应该被看热闹的两个人,现在都兴致勃勃的想去看热闹,这正常么? 经过玉白苏这么一闹腾,半夏也完全不难过了。 当事人都不难过,她难过什么?当然是跟着一起去看热闹了。 反正天塌下来,有自家小姐和姑爷这两个高个子顶着,她怕什么? 一行三人浩浩荡荡的去了玉林院,这种家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高。 因为要有优先处理家世,前来道贺的宾客都已经被送走了,玉白苏和容景宸到达玉林院的时候,堂内除了容老夫人、容景熹以及那名自称是容景宸未婚妻的女子外,还有那几个旁支的人。 他们本就对容景熹继承家主之位颇为不服,若非容老夫人凭一己之力力战各家,容景熹这个家主之位也不会坐的如此顺当。 虽说此次出事的人不是容景熹,但只要是大房出事,他们这些旁支都乐于掺和进来。 一间容景宸和玉白苏进屋,旁支中便有人开腔阴阳怪气道:“别人府上,不是娶的侯府千金,就是娶的名门贵女,咱们府上倒好,一个江湖郎中,这又来了一个不明身份的,这知道的是咱们容王多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容家娶不起呢。” 有带头的,自然就有帮腔的。 玉白苏刚入门的时候这些人就没少揪着她不是高门出身这件事说事,如今又想拿旧事重提,就算他们没说腻,玉白苏也已经听烦了。 “王爷。”玉白苏冲着容景宸甜甜一笑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蚊蝇有点儿多?” 容景宸一见玉白苏如此对他笑就知道,玉白苏又要开始使坏了,而且有极大的可能会拉他出来当挡箭牌。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料,玉白苏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已经一个巴掌落在了方才那人的脸上。 “哎呀,好大的一只臭虫啊。” 玉白苏张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在容景宸晃了一下,煞有介事的问道:“王爷你说是不是?” 容景宸神情淡然的扫了一眼玉白苏的手掌,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答。 玉白苏表演的极为夸张,只要不傻都知道她是故意的。 被打的那人名义上也算是容景宸的一个长辈,本来还想着容景宸能帮他主持公道,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容景宸竟然会如此偏袒于玉白苏。 他一时怒火攻心,瞬间丧失了理智,豁然起身就要对玉白苏还击。 从玉白苏出手打对方的那一刻起,对方的一举一动就都在她的注视之下。 见对方动手,玉白苏却不急着反击。 她冲着容景宸俏皮的眨了眨眼,在掌风落下的那一刻玉白苏巧妙转身,在容景宸的配合之下两人瞬间对调了位置。 对方完全没料到玉白苏会有如此骚操作,想要收手却已经晚了,眼看着这一巴掌就要落在容景宸的脸上,周围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容景宸身上时,玉白苏却接着容景宸的掩护,悄然看向了那名坐容老夫人下手边的那名女子。 在场之人都因为突变横生而惊慌无措,唯有她的视线落在了容老夫人的身上。 时局转变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那人见这一巴掌收不回来,竟来了狠劲儿,掌风竟比之前还有凌厉了几分,竟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躲在容景宸背后的玉白苏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这人发起狠来竟然还有如此魄力。 只不过在容景宸面前,他做什么都是枉然。 只见容景宸虚空一抓,竟是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他挥来的手,拇指下压,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嚓声,那人瞬间脸色一白下一秒便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 堂中众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特别是那几个和这个男人一样同是旁支的人。 一想到刚刚他们还给男人帮了腔,这几人的脸色就变得一个比一个难看。 谁也没想到,容景宸竟然会突然出手。 “啧啧。”玉白苏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不慌不忙的从容景宸的身后走了出来,仔细看了看那男人的手道:“看这样子,多半是骨折了。” 玉白苏转过头看向那几个瑟缩在一起的旁支道:“这位伤的可不轻啊,若是迟些只怕这只手今后就废了。几位叔伯应该也看见了,那边还有位姑娘等待我们安置,实在是腾不出手好来。我看几位叔伯间感情甚是不错,不如就由几位带他去就医。” 这几人都算是旁支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前一直都没把玉白苏放在眼里,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有人不甘心,对着玉白苏道:“你明明就是大夫,你为什么不能给他治。” “我为什么要给他治?”玉白苏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眸光泛寒的看向那人道:“是他说的,我不过是区区江湖郎中。你们想让我治,可以。”玉白苏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极度危险的笑:“可若是我一不小心把他给治死了,这条命可是要算在你们头的。” 那人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人制止住,推搡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玉白苏赔笑道:“王妃说的对,我们走……我们走。” 伴随着哀嚎声渐行渐远,堂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玉白苏和容景宸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转眸看向了坐在容老夫人下手边的那名女子。 这屋内只有这名女子是生面孔,玉白苏打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她。 这女子长相秀美身量纤纤,长的纤弱玲珑楚楚动人。 玉白苏一见这女子便生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却不知是哪里熟悉,待她走近细瞧,这才发觉,这女子的眉眼处竟于她有几分神似。 第508章 玉佩 其实方才玉白苏本可以不理睬那人的,毕竟旁支之中像方才那人的人比比皆是,若是真计较,没有个月的时间是处理不完的。 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借此事试探一下这个容景宸突然出现的未婚妻。 容老夫人既然将人给留了下来,那玉佩的真伪多半是不用怀疑的。 那玉佩定是和容老夫人有所渊源,否则以容老夫人对家主继承仪式的看重是决不会任由旁人捣乱的。 但玉佩是真,人却不一定是真。 方才她看似是在教训那人,实则是在试探对方。 她一直都在悄悄注意着对方的动向,从起争执开始,那名女子就佯装受惊的主动寻求老夫人的庇护。 老夫人对她这种寻求保护的表现很是受用,竟然还难得的安慰了几句。 见这边风波已平,容老夫人牵着那女子的手走了过来,笑道:“宸儿,你可真是有福气啊,阮阮这般可人的姑娘可不是哪个男子都能娶到的,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眼看容老夫人已经将这位‘阮阮’当做了自己人,玉白苏不着痕迹的看向身侧的容景宸,听容老夫人这语气,似是想直接让容景宸娶了阮阮。 容老夫人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但容景宸却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软柿子。 见容老夫人打算将人强塞给自己,容景宸却是直接开口一口回绝道:“在此女子身份未明之前祖母还是不要如此提早盖章定论,以免误人终生。” 容景宸不顾容老夫人难看的脸色,转眸看向那名女子道:“还未请教姑娘名讳。” 那女子一对上容景宸的目光,就向身旁的老夫人身边瑟缩了一下,似是很怕容景宸。 “小女姓楚,单名一个阮字。” 容老夫人一见楚阮怕容景宸怕的紧,赶忙将楚阮护在了身侧,教训起容景宸道:“你这是在审犯人么?楚阮如此羸弱,你若是把她吓病了该如何是好?” 玉白苏将眸光落楚阮身上,实在是想说一句,容老夫人这眼神实在是不怎么好。 这楚阮虽长相柔软,但这身子骨却实在称不上‘羸弱’二字。 若是换做其他男子,许是会对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心软。 可惜容景宸向来铁面无私,特别是对像楚阮这样来历不明的人,防备心更重。 “你说你是我未婚妻,可有什么证据,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时隔多年,你又为何到现在才来寻。” 容景宸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楚阮的眼眶已经见了泪花。 她抿着下唇,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就连玉白苏这个女人见了都忍不住产生了几分爱怜之心,可容景宸却是连半点儿都没动摇。 见容景宸逼楚阮逼的紧,容老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对楚阮道:“阮阮你别怕,听祖母的话。来,把你那块玉佩拿出来给他看看。” 这已经是容老夫人第三次出言维护楚阮了,若是前两次只是出于强者对弱者的庇护,那这第三次维护必定是别有所图。 容老夫人能图什么呢? 玉白苏的目光在容老夫人和楚阮中间打转,以容老夫人的谨慎,会仅仅因为一块玉佩就相信来人的身份么? 这当然不可能。 若是容老夫人是个如此不知谨慎之人,也绝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可若非如此,容老夫人又为何对一个身份尚未明确之人如此回护? 答案只有一个,此人对容老夫人有用。 在场之人中,唯一能与楚阮产生联系的人就只有容景宸,楚阮看上去又是那种人畜无害便于拿捏之人。 想到此处,玉白苏不由将目光落在了容老夫人身上。 难道容老夫人想要借楚阮之手掌控容景宸? 可这样难道不会太冒进了么? 玉白苏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所在,正巧此时楚阮已经听从容老夫人的话将玉佩拿了出来。 玉佩亮出来的同时,玉白苏敏锐的觉察到,容景宸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容景宸这反应…… 难不成他认识这枚玉佩? 玉白苏原本对这枚玉佩其实没有大多的兴致,可容景宸如此反应,倒是勾起了她对这块玉的好奇心。 她很好奇这块玉到底是有何特别之处,才能让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容景宸都为之动容。 玉白苏透过人群去看,发现那枚玉佩的确称的上是一块美玉。 玉佩通体翠玉,质地通透且糯,一看就绝非凡物,也难怪容老夫人能一眼认出,这玉的品质如此上乘,的确很难作假。 “这玉佩是我容家的传家之物,你应该也有一枚。”容老夫人如此说,却并没有看向容景宸,反倒是看向了玉白苏。 玉白苏从容老夫人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挑衅的意味,只一枚玉佩便给了容老夫人如此大的自信,可见这玉佩背后的故事绝不仅仅只是家传玉佩那么简单。 果然,在容景宸点头承认他也有一枚同样的玉佩之后,容老夫人得意的笑道:“这玉佩本来是一对儿,当年作为你父亲和母亲的定情之物分别放在他们二人身上,你手上的是你父亲的那一块,而这一块则是你母亲的那块,至于这玉佩为何会在楚阮手里,这就要问问你娘了。” 容老夫人明显是知内情的,却一定要搬胡琳出来,其别后的目的已然昭然若见。 若是能得到胡琳的认可,楚阮未婚妻的身份就要坐实了。 眼见局势正一点点的被容老夫人所掌控,玉白苏和容景宸互看了一眼,当即明白,今日若是真让容老夫人将胡琳请来,他们过后想要逆转局势只怕比登天还难。 可以眼下的情况,又该用什么办法阻止容老夫人呢? 玉白苏正愁眉不展之际,容景宸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道:“王妃放心,就算此事是真的,也没有人能动摇你王妃的位置。” 容景宸这话看似是在安抚她,实则是在给玉白苏提示。 玉白苏当即会意,心道容景宸这厮倒挺贼。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的话么!”玉白苏甩开容景宸的手,一脸悲愤的说道:“当初你许诺我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难道都不作数了么!” 第509章 大闹一场 “怎么?如今来了喜人,你就把你当初的誓言浑都忘了么!”玉白苏声嘶力竭的质问着容景宸,将一个惨遭夫君背叛的可怜女人演绎到了极致。 她衣袖掩面假装哭泣,声音哽咽而沙哑。 “我玉白苏此生,绝不与他人共侍一夫,若是今日你答应娶她,明日我便一头撞死在这容王府的大门前,好叫天下人都看看,你容王就是个薄情寡性之辈,是个人人得而唾骂的负心人!” 玉白苏闹起来的时候,容老夫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玉白苏若是不闹才叫反常。 直到玉白苏说出要撞死在容王府门前时,容老夫人的眼底才闪过一丝慌乱。 她最是在意容王府的名声,若是玉白苏当真如她所说一般撞死在容王府前,容家的百年声誉也将毁于一旦。 这是容老夫人绝不能接受的,而玉白苏也是吃准了容老夫人这一点,对症下药,故意说出了这番话。 而容老夫人也如她预料的那样,乖乖的上了钩。 “白苏……白苏啊,你听祖母说,祖母觉得宸儿刚才说的没错。”容老夫人满脸真诚,眼底却满是算计的握住了玉白苏的手道:“今日之事发生的突然,就像宸儿说的,有些事情还没调查清楚,等日后调查清楚了再商议也不迟啊。” 容老夫人说的情真意切,可就算伪装的再好,终究也不过是一招缓兵之计罢了。 玉白苏敢打赌,在此事再议之前,容老夫人一定会想办法把她赶出容王府。 “可倒时若是真的查明此事是真的,又该如何?”玉白苏不依不饶,定要逼着容老夫人妥协才肯甘心。 容老夫人见好言相劝不行,脸色肉眼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玉白苏见此,心中非但不害怕,反而还觉得越来越兴奋。 来了!来了! 玉白苏要的就是惹怒容老夫人,一旦容老夫人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举动,那种人关注的重点就会理所当然的转移,楚阮的事情就可以暂且搁置。 当然,她不会真的受伤,容景宸看似游历在她和容老夫人的‘战场’之外,但位置却掌握的恰到好处,一旦容老夫人出手,容景宸绝对能在第一时间拦下容老夫人。 这个计划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两人之间需要足够信任对方才能实现。 若有被挨打的那一方不信任守护的那一方,害怕守护的一方无法保护自己而不敢激怒敌人,计划就会功亏一篑,反观保护的一方若是对被挨打的一方足够了解,达不到完全的好精准认知,机会错过动手的最佳时机,致使被打者受到伤害。 看似简单的操作,却需要同时满足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方能成事。 眼见容老夫人已经处于怒火喷发的边界,只需要再添上一把火就能彻底喷发。 玉白苏早已跃跃欲试,想好的台词已经在她嘴边呼之欲出,眼看时机到了,玉白苏唇齿微张,不想声音却被另外一个声音给盖过了。 “阮阮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容身之处就好,还请诸位不要因为阮阮的关系而伤了和气。” 不求名分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干什么? 见楚阮哭的梨花带雨,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玉白苏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先人一步来到阮阮面前,一把就扣住了阮阮的手腕,看似是在扶阮阮,实则悄然摸向了她的脉搏。 可这楚阮像是一早就有所防范一般,还未等玉白苏摸到其脉搏,她便快速的收回了手。 玉白苏眸光微沉,目光落在楚阮的身上,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没想到,这楚阮竟是故人。 与此同时,楚阮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见玉白苏看着她,其他人又因为视线的遮挡看不见她们这边。 “啊!” 楚阮当着玉白苏的面惊呼了一声,跪地的身子倏然向后倒去,就好像是有人大力推了她一把似的。 楚阮的叫声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电光火石之间,玉白苏却好整以暇的将位于楚阮身后的椅子一脚踹开。 椅子被踹开,楚阮只是倒地,却没有受伤,但也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其中反应最大的自然当属容老夫人。 “阮阮,你怎么样了?”容老夫人赶紧上前关心楚阮,却也不忘斥责玉白苏道:“容王妃!你怎可行如此之事?” “老夫人,阮阮想容王妃肯定不是故意的。”楚阮白着一张脸,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含泪看向众人,却在对上玉白苏的时候佯装惊恐道:“是阮阮体弱……自己摔倒的。” “阮阮,你不必如此,有我给你做主,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只管说出实情,若是她因妒而谋害于你,那便是犯了七出之条,我们容家有理由休了她!” 容老夫人目光咄咄的看向玉白苏,一副要为楚阮主持公道的模样。 面对容老夫人锐利的目光,玉白苏却是巧笑以对,神情不见半点儿慌乱。 凡是熟悉玉白苏的人都知道,她笑的越是灿烂,就说明她的心情越是糟糕。 容景宸以眼神询问玉白苏是否需要帮忙,却被玉白苏直接无视掉了。 她姿态优雅的缓步走到楚阮面前,温柔一笑道:“你说是我推的你?你可有证据?” “没……”楚阮眼含泪光,哽咽道:“并非是容王妃推的我,是我自己摔倒的。” 楚阮虽然是在陈诉事实,可她的模样却像是一个遭到威胁的弱者,在胁迫之下迫不得已说出了这番话。 “那就是没有证据了?” 玉白苏直接无视了楚阮的回答,笑道:“你有没有证据不要紧,关键是我有证据。” 当着众人的面,玉白苏摊开了自己的手道:“我近日在修改医书,所用的墨是王爷的惠州怡和墨,此墨最大的特点便是自带了一股淡香且三四天都不散,王爷最是喜欢。” 玉白苏将目光落在了被她忽视半晌的容景宸身上,甜甜一笑道:“对,王爷?” 老工具人配合的点了点头,有了容景宸的肯定,玉白苏说话的可信度便有了保证。 她将手凑近鼻子,轻嗅了嗅道:“我这手上全都是它的味道,若是我当真碰了楚阮姑娘,她身上应该沾染了这股香气才是。” 第510章 吃醋 玉白苏缓步凑近楚阮仔细闻了闻,嫣然笑道:“楚姑娘身上可是半点儿香气都没有啊。” 堂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楚阮仍旧面色苍白,但到底因何而苍白,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容老夫人则是面色阴沉的怒视着玉白苏,可在铁证面前,她又不能将罪名强按在玉白苏的头上,气的双眼冒火。 “都……都怪阮阮,若不是阮阮……若不是阮阮……” 楚阮持续的抽泣不止,身体渐渐开始微颤发抖,然后一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若非一旁的容景熹反应快接住了楚阮,一旁的容老夫人只怕也要被连累的摔倒。 “楚姑娘?楚姑娘?” 容景熹接连唤了两声,楚阮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又当着众人的面探了探楚阮的鼻息道:“许是情绪太过激动,楚姑娘晕过去了。” 玉白苏看着容景熹怀中的楚阮微微蹙了蹙眉,这楚阮晕的太是时候,很难让人相信她不是装的,可此事是经由容景熹验的,若是她提出重验,便是对容景熹的不信任。 容景熹初登家族之位,若是她当众怀疑容景熹的判断,很容易惹人非议,这对她对容景熹都不好。 “可怜的孩子,定是舟车劳顿累坏了。”见楚阮晕倒,容老夫人立即又摆出了一副慈爱的模样道:“快让人准备好房间,让阮阮赶紧进去休息休息。” 玉白苏知道容老夫人这是想要借机把楚阮留下,但她却并未出口阻拦。 事情还没查清楚,将楚阮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把她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要安全的多。 眼看着容老夫人带着人将楚阮带走了,玉白苏转身看向身后的容景宸道:“我有些日子没去拜见母亲了,你同我一同去一趟。” 容景宸心知玉白苏是打算问明玉佩的事情,点了点头,率先向门走去,玉白苏紧随其后,却在临出门前被身后的容景熹叫住。 “嫂嫂。” 玉白苏站停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容景熹。 容景熹仍旧是那一副温润雅致幽幽如兰的君子模样,和那夜的容景熹判若两人。 可外面伪装的再好,也只是伪装罢了。 玉白苏心知,那一晚的容景熹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容景熹笑着走到玉白苏身前,却刻意保持着距离,并没有让玉白苏感到不舒服。 “嫂嫂莫要太将此事放在心上,要多注意身体,大哥他……绝不是那种不守诺言之人。” 因为那晚的事情,玉白苏本能的会对容景熹产生戒备的情绪,只是像现在这样和容景熹面对面的站着就会让她有一种汗毛直立的战栗感。 “我知道了。”玉白苏并没有将容景熹的话太放在心上,容景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自有判断。 玉白苏转身欲走,容景熹却突然开口道:“嫂嫂可知,我也是个重诺守信之人,只要是我许诺的事情,我就一定会令它实现。” 玉白苏被容景熹突然起来的这一句话说的有些懵,她停下脚步,想要问一问容景熹说这话的意思,容景宸却在此时去而复返。 一间容景宸来,玉白苏莫名便觉得有些心虚。 “你怎么回来了?”玉白苏小心赔笑道。 “落了东西。”容景宸目光锐利的在容景熹的身上扫了一眼。 玉白苏不记得他们来时容景宸拿出了什么东西,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落了什么?” “你。” 话未落地,容景宸便拉起玉白苏的手向外走去。 玉白苏脸颊微微泛热,任由容景宸拉着她离开。 等她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容景熹那句话的意思时,已经被容景宸带离了玉林院。 两人出了玉林院,容景宸也一直都没松开她的手,玉白苏暗戳戳的瞄着容景宸的背影,隐隐感觉到容景宸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 他……这是在生气? 为什么生气? 难道就因为自己和容景熹说了几句话? 难不成……容景宸这是在吃醋? 一想到令敌军闻风丧胆的容王竟然也会吃醋,玉白苏就莫名的想笑。 “你在笑什么?” 玉白苏被容景宸的声音吓的打了个冷颤,心里那点儿飘飘然的小得意瞬间碎成了渣渣。 “没什么……” 玉白苏讪讪一笑,赶紧将话题岔了过去道:“玉佩有两块的事情你知道么?” 容景宸摇了摇头道:“自我记事起玉佩便只有一块,娘亲也从未提过我有未婚妻的事情。” ‘容景宸果然不知道。’玉白苏在心中暗道:‘看来想要了解事情的原委,就只能问去问胡琳了,毕竟这玉佩本该是在她手上的。’ 自容烨死后,胡琳便一直避不见客,就连玉白苏每月一次的请安,胡琳都免了。 鸣悠院的婢女彩儿见玉白苏和容景宸同来,赶忙走上前来道:“给王爷王妃请安,夫人之前吩咐过,暂不见客。” “进去传本王的话,我们是为了玉佩一事而来。” 彩儿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玉佩,也不到它到底有多重要,她只是领了命不让任何人进去罢了。 可来人是容景宸,赶人出去的话彩儿确实有些说不出口。 这天底下,哪有拦着孩儿不让见母亲的道理。 “王爷王妃在此稍后。” 彩儿到底是没有直接让路让他们进去,而是按照容景宸的下令进去传话了。 见彩儿离去,玉白苏悄声说道:“你说你娘会见我们么?” 在玉白苏的印象里,胡琳甚少参与容王府的事情,她给玉白苏的感觉就像是蒲公英,只是暂时停靠在这里,但是终有一日会随风远去。 按照胡琳以往的行事作风,玉白苏感觉她不会参与此事。 可惜这一次,玉白苏却是预料错了。 彩儿从屋里出来,说胡琳答应见他们。 眼见容景宸举步就往屋里走,玉白苏赶紧一把拉住了她。 “进去以后你打算怎么问?” 胡琳这么多年都未曾提起此事,极有可能其背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是贸贸然问起,很有可能惹得胡琳不快。 容景宸看向玉白苏,心知玉白苏这是在为他考虑。 其实玉白苏的担忧不无道理,上了岁数的人大多都不喜欢被人揭开往日的伤疤。 但该问的却还是要问,成年之后他虽甚少和胡琳接触,但在儿时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是个果敢果决的女子。 她不会喜欢被人拐弯抹角的问问题。 “没什么打算,直接问。” 说罢,容景宸大步走向了房门,没有一丝犹豫的踏了进去。 第511章 当年之事 没等玉白苏斟酌好,容景宸已经大步走进了屋内。 胡琳因为常年饮药,屋内总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就连玉白苏这种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的人也有些受不了如此浓郁的药味。 这些药味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已经沁在了房体之内,就算是大敞门窗仍经久不散,据说是早年间为胡琳医治的大夫告知给胡琳的办法,为保药汤中的药性不流失,煮好的药应立即服下,片刻耽误不得。 有四五年的时间,胡琳都是在屋内煎药,药好了便服下。 一直到那位为她医治的大夫过世,换了一位大夫辟谣说此法无用,用于烹煮药汤的物件这才从胡琳的房中搬了出去。 虽说东西是搬出去了,但这药味却留了下来。 玉白苏嗅着满室的药味微微蹙了蹙眉,所说有先前那几年在屋内煮药的前提在,但这屋内的药味是不是也太浓了些。 就好像……故意把屋内弄成这样一样。 他们二人进去的时候,胡琳已经坐在等着他们了。 比起玉白苏上一次见胡琳,现在的胡琳脸色更加苍白了,眉眼间藏着掩盖不了的疲惫,似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你们来了。” 胡琳虽然嘴里说的是‘你们’,但目光却只落在了容景宸一个人的身上。 胡琳的目光中尽是慈爱和疼惜,完全不像是一个会将亲生儿子弃之不顾多年的人该有的模样。 “今日来是有一事想问母亲。”容景宸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有一女子手持有和我同样的玉佩,声称是我的未婚妻,经祖母证实,那枚玉佩确是真品,不知为何本该在母亲手中的玉佩缘何会在他人手上?” “你是说有人手持玉佩而来?”胡琳明显受惊不小,手指紧紧攥握着衣袖,像是瞬间陷入了某一段回忆一般,失神的喃喃道:“难道她还活着?” “谁?”玉白苏轻声问道。 胡琳瞳孔微缩,回过神来,看向玉白苏和容景宸道:“这是一件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你们若是愿意听,那便坐下来听听。” 胡琳果然知道! 玉白苏和容景宸互看一眼,分别坐到了桌前。 胡琳兀自陷入了回忆之中,双眸盯着桌上的茶碗微微发怔道:“当年我在路上动了胎气,有早产之相,本打算就近找一个村庄将孩子生下来,可那村子里的人都极为排外,我们问遍了整个村子,只有一户人家肯收留我们。” 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在加上胡琳是动了胎气早产,情况就更是危机。 虽然胡琳只以寥寥数语概括了当时的情况,但当时的凶险程度,略一想想就让人感到后怕。 试想如果当时没有碰到这户人家收留,胡琳母子只怕性命堪忧。 “我当时情况危急,庆幸的是那命妇人也同样即将临盆,家中备了生产所需的工具,这才救了我一命。” 似是回忆起了当时的凶险处境,胡琳唏嘘的叹了口气道:“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那个村子,为报救命之恩,我便将那玉佩赠与了那妇人,并许诺她,若是他日她腹中的胎儿降世,若是男婴,便与我儿结为异性兄弟,若是女婴,便与我儿结为夫妻续此良缘。” 说到此处,胡琳眼含愧疚的看向容景宸道:“抱歉,当年娘并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平安回来之后娘多少也有些后悔,也曾派人去那妇人家打听,本想将她接来,谁知去打探的人却一个人回来了,说在我们走后不久,那村子便遭了难,全村二十余口人无一幸免都被打劫的山匪屠杀了。” 胡琳的思绪从回忆当中抽离了出来,她看向玉白苏和容景宸,眼中满含悲伤道:“我抱着侥幸的心思也派人四处找寻了许久,但最后都是无疾而终,渐渐的我就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所有我方才才再三和你们确认,那玉佩的真伪。” 胡琳虽未过多的陈述细节,但事情的原委却说得很清楚了。 许下婚约的事情的确是真的,可那妇人后来生死不明且多半是死了,此事便再无人提及,其他人更是无从知晓。 玉白苏眸光微敛,心道这事倒也不怪胡琳。 若是她,也会觉得这事没有必要提起。 那妇人当时身怀六甲,全村都被屠杀了个干净,她一个身怀有孕的妇人逃脱的概率基本为零。 本该已经死了的人,多年之后突然找上门来,也难怪胡琳方才会那么惊讶。 眼下玉佩是真的,婚约也是真的,时隔多年,有些事情已经无从查证。 而对方也正是想要利用这一点,想要鱼目混珠,殊不知有些东西,是深刻在骨血之中的。 若是放在一个月前,就算容景宸一夕之间多出百八十个未婚妻她都不在意。 可是现在她已经和容景宸互通了心意,她心中魔障已消,就算知道对方是假扮的,她也不能容忍。 “娘,你可还能画出当年那妇人的画像?” 容景宸和胡琳同时看向玉白苏,不知道玉白苏为何会突然提起画像一事。 玉白苏见两人似乎都不知道此事,便耐心讲解道:“孩子都会遗传父母的部分长相,比如眉眼比如鼻型和嘴型,甚至连身高也会受到影响,若是此女子当真是当年那名妇人的女儿,长相上定然能找到其母亲的影子,可若是两人半点儿相似之处都没有,那此人便有五六成的概率是旁人假扮的。” “原是如此。”胡琳也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但细想之下却也觉得有一番道理。 “时隔多年,我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需要好好回想一下,你们先回去,等我绘制好了便叫人给你们送过去。” 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需要反复加深才能印象深刻,胡琳与那妇人不过仅有一面之缘,的确需要静心回想一番,也未作多想便和容景宸离开了鸣悠院。 第512章 应是旧识 两人方一走出鸣悠院,一路无言的容景宸却突然开口道:“确定了?” 聪敏人之间的对话一向都不需要费太多的唇舌,容景宸虽未明说他提及人的身份,玉白苏也知道他指的人是谁。 “嗯。” 玉白苏抬眸看向容景宸,嫣然一笑道:“我自有我的方法辨认,倒是王爷你,玉佩和婚约一事都是真的,王爷为何还会怀疑对方?” “未出自本王之口的许诺,都不作数。” 容景宸垂眸看向玉白苏,冰冷的眸子里映照着她的影子。 “本王只对你一人许诺过,所以她无论是真是假,都与本王无关。” 玉白苏心中顿时一暖,垫脚凑到容景宸耳边道:“悄悄告诉王爷你件有意思的事,这位冒牌货还是我们的旧相识。” 玉白苏刚一凑近,容景宸便嗅到了一阵淡淡的药香,不似鸣悠院中的药味那般浓烈刺鼻,反倒让人觉得心神安宁。 微热中透着让人难耐的微痒,微微侧眸便能看见那如樱桃般鲜艳欲滴的唇。 越是不自知的诱惑就越是让人欲罢不能,容景宸不自觉的微微垂下头,细嗅着玉白苏身上的好味道,竟觉的有些痴了。 “王爷?王爷你在听我说话么?” 玉白苏故意没有一语道破对方的身份,其实也是好想要小小的卖一个关子,在容景宸面前小小的表现一下,好让容景宸知道也有他办不成但她能办成的事情。 可容景宸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玉白苏不禁有些气恼,抬眸去看容景宸,正巧和容景宸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视线交汇的瞬间,玉白苏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明明两人没有身体上的接触,可她却莫名的感觉身体酥麻的厉害,眼看就要站不住了。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玉白苏怔怔的看着容景宸,心跳的仿佛随时都能蹦出来一般。 容景宸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玉白苏,他强忍着立即将玉白苏揉进怀里的冲动,嘴角微扬道:“夫人若是没看为夫,又怎知为夫在看夫人?” 玉白苏心知容景宸又在耍赖打哈哈,偏她每次就是说不过他,索性什么也不说,主动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有风从两人中间吹过,吹散了弥散在空气中的药草香,容景宸眼底带着笑意,眉眼虽冷,内里却是暖的。 “夫人走什么?” 容景宸快步跟了上去,不紧不慢的跟在玉白苏的身侧,时不时的逗弄玉白苏一下。 玉白苏本想绷着脸不与容景宸说话的,却禁不住容景宸逗弄,还是笑出了声。 容景宸见玉白苏笑了,也跟着扬起了嘴角。 “你够了啊,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了。”玉白苏半是娇嗔半是威胁道。 “知道了。”容景宸将手掌落在玉白苏的头顶,挡去了一片从树上坠落的枯叶,笑道:“为夫都听夫人的。” 发丝作为媒介互相传递着两人的提问,许是容景宸掌心的温度太过炙热,玉白苏竟觉得身上莫名的有些发热。 “你想做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情,听我的做甚?”玉白苏有些不大自然的别开视线,胡做轻松的岔开话题道:“你真不好奇对方是谁么?” 容景宸的视线不着痕迹的从玉白苏白皙中透着淡粉的脖颈上略过,声音透着一丝微哑道:“你我都相识的故人本就没有几人,又是女子对你我又怀有恨意的人想来也就只有那位应死之人了。” 他们认识的人中应死之人,却没死的,便只有柳绵绵一人。 两人回到房中,玉白苏将房门关好避免隔墙有耳,这才对容景宸说起她到底是如何识破柳绵绵伪装的。 “当时柳绵绵身中一箭,伤势极重,就算是我想要以寻常手段救治她只怕会有风险,卫报安全,我使用了一种先前我师父从苗疆带回来的蛊虫,这种蛊虫对人的身体并无伤害反倒大有裨益,因为这种蛊虫自身的特性,止血效果奇佳,柳绵绵也是因此获救的。” 玉白苏唇角微启,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蛊虫入体容易,但是想把蛊虫从身体里引出来却并非易事,柳绵绵刚一好转皇上就把她严密保护了起来,我没机会接触她,这蛊虫便留在了她体内。” 凌帝当时有多紧张柳绵绵这位救命恩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玉白苏后来的确没有接触柳绵绵的机会。 但这也是她故意为之。 若是她当时说柳绵绵体内有一只虫需要拿出来,凌帝必定会让她取,是她故意不说,将那虫子留在柳绵绵体内的。 那虫子虽说对人体无害,却会时不时吸一些血用于补给自身。 柳绵绵的身体倒也不会因此有什么大反应,不过是会时常贫血罢了。 这原本只不会是她对柳绵绵的一点小小惩罚罢了,没想到今日会成为她识破柳绵绵伪装的有力证据。 初见‘楚阮’她便觉得她的脸色有些异于常人,便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当时还不好断定罢了。 之后她几番挑起事端就是想借机摸到‘楚阮’的脉搏,没想到还真让她给得手了。 触及到‘楚阮’手腕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十分确认眼前的‘楚阮’就是柳绵绵。 那不自然的脸色,正是体内有蛊虫的最好证明。 柳绵绵假死,却在这个时候以容景宸未婚妻的身份来到容王府,怎么样也不会是按了什么好心。 其实她本可以借机将柳绵绵直接赶出去的,但玉白苏却没有这么做。 “凭柳绵绵绝对做不了这么多的事情,皇宫假死再到伪装成‘楚阮’混入容王府。”玉白苏双眸微眯,隐约间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什么。 她抬眸看向容景宸,唇角微启,神情之中透着隐隐的期待道:“在背后操纵柳绵绵的人到底想要利用她做什么呢?我还真是好奇。” 容景宸的目光锁定在玉白苏的身上,此时此刻的玉白苏散发着一股独特的魅力,让他移不开眼睛…… 第513章 好戏开场 从见柳绵绵的第一天起,容景熹就已经看透了这个女人。 智谋有余却感情用事,这样的人虽然成不了什么大事,但若是运用得当却是一把能杀人的好刀。 “我不管你和你家主上到底在密谋什么,我可以配合你们的行动,容景宸虽你们怎么处置,但若你们胆敢把注意打在玉白苏身上,到时可别怪我不顾念同盟之情。” 容景熹随手把弄着桌上的茶盏,嘴角挂着极其温和的笑,好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可这一幕落在柳绵绵的眼中,却让她觉得不寒而栗。 她自认为也算是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像容景熹这般气质诡异之人。 每次容景熹看向她时,她都感觉后脊发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被一只毒蛇盯着。 虽然它好暂时不会袭击你,但只要你稍一放松警惕,它就会立即发动攻击将你拆骨入腹。 “我知道了……主上的目的也只是容景宸,如果玉白苏不再多生事端,我也懒得对付她。” 柳绵绵努力让自己不落于下风,想着就算不能平分秋色但至少不能落于下风,可容景熹却像是一早就已经看穿了她小心隐藏起来的小心思一语道破:“你不是懒得对付,你是不能对付?” 柳绵绵心中大骇,一时竟乱了阵脚。 没人知道她接到主上让她假死脱离皇宫的命令时到底有多高兴,这些年她一直甚少留在主上的身边,她明明才是那个跟着主上时间最久的人,却甚少能见到主上的面。 甚至连那个贱人影儿都要比她见主上的次数多! 天知道她嫉妒的要发疯发狂,可只要能帮到他,她可以忍耐。 因为她知道,他最终会接纳她的。 她本以为脱离皇宫之后她就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的时候,却又接到了让她假扮成容景宸的未婚妻来容王府的命令。 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除了有关任务的命令之外,还附加一条。 ‘不得伤害玉白苏。’ 这一句话像是一根刺一般插在她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主上会特意下这种命令。 理性上柳绵绵劝慰自己,或许玉白苏在主上今后的计划中大有用处,主上特意下令不过是怕误伤了玉白苏影响后续的计划。 可女人的第六感却让她不受控制的产生嫉妒的情绪。 她嫉妒玉白苏,嫉妒她能得到那个她爱慕多年之人的另眼相待。 但她伪装的很好,没让任何人察觉到她的心思,包括主上。 可是现在,在容景熹的注视之下,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在他面前无所隐藏,她所有隐藏起的小心在容景熹面前都无所遁形。 他知道主上的命令,他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这样的容景熹让柳绵绵莫名的感觉畏惧,本能的想要逃离。 容景熹感觉到了柳绵绵的好恐惧,唇角微扬看似慵懒眼神却锐利的可怕。 他随意的瞥了柳绵绵一眼道:“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也懒得对付你。别干蠢事,若你再像今日这般我绝不会再出手帮你。” “明……明白了……”柳绵绵声如蚊讷的回答道,再没有最初的嚣张气焰,安静温润的像是一只家养的猫。 …… 晚饭前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说许久没同容景宸一同用过餐了,请容景宸晚饭的时候到她那里去用餐。 来人话里话外只提到了容景宸,半点都没提玉白苏的名字。 玉白苏也不恼,好声好气的将人给打发走了,回到屋里却佯装生气的同容景宸说道:“看来王爷的好事将近啊,臣妾先在此恭贺王爷新喜。” “胡闹。”容景宸用大手轻松的将玉白苏作揖的两只手包住,任凭玉白苏怎么折腾就是不放开。 “不打算陪本王去?” 玉白苏狠狠的白了容景宸一眼道:“明知道人家不欢迎我,我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呢?” “没有王妃相伴,就是再热闹,本王也觉得寂寞的很。” 嘴上说着寂寞,面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玉白苏算是看出来,容景宸这是吃准了她会去,故意在这儿逗她呢。 既然要迎敌,当然要主动出击,从一次又一次的交战之中汲取经验,才能在最后将敌人一击毙命。 老夫人八百年不同容景宸吃一次饭,偏偏这楚阮一来,容老夫人就派人来请容景宸过去,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 容老夫人有意撮合容景宸和楚阮,这种牵姻缘的热闹事儿自然是少不了她玉白苏。 先前她和容景宸已经商量过了,柳绵绵假装成容景宸的未婚妻混入容王府,目的自是不言而喻。 既然柳绵绵想要取她代之,那他们便如了她的愿,假意感情破裂令柳绵绵放松警惕,引出那个在柳绵绵背后的布局之人。 两人收拾妥当以后,也差不多到了和老夫人约定的时间了。 容景宸站在半敞的门前对玉白苏冁然一笑道:“有劳夫人了。” 玉白苏掩面轻笑了一声,微微欠身道:“夫君辛苦。” 两人含笑着相携走向院门,却在踏出院门的同时沉下了脸。 容景宸神情冷肃,玉白苏神情森寒,两人的眼底都隐隐燃烧着怒火,都是一副方才吵过架的模样。 跟在他们身后的半夏见两人如此,不由得在心中啧啧称奇。 自家小姐和姑爷这变脸的速度简直堪称神迹,上一秒两人还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好像是结了八辈子的仇一般。 任敌人再强大,都必得拜服在这两人的演技之下。 杀人来到玉林院的时候,宋嬷嬷早已在院子里候着了,看见玉白苏也跟着一起来了,表情明显有些不对。 “王妃也来了啊。” 玉白苏当然知道宋嬷嬷心里是怎么想的,不就是嫌她多余么? 她就偏要恶心给他们看。 “怎么?宋嬷嬷不欢迎?” 宋嬷嬷神情一惊,额角顿时沁出了一层冷汗。 忙低头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玉白苏冷哼一声,连看都没看宋嬷嬷一眼抬步径直的向屋内走去。 宋嬷嬷见玉白苏如此,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论年纪论资历府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她。 院里平日里在宋嬷嬷手底下吃过亏的婢女见此,都在私底下暗暗窃笑宋嬷嬷这个老狐狸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就在众人以为宋嬷嬷今天要吃下这个哑巴亏的时候,容景宸却在此时对即将踏入房内的玉白苏命令道:“站住!” 第514章 一把火 玉白苏一脚将落未落的选在门槛上,然后缓缓收了回来面色阴沉的转眸看向身后的容景宸道:“王爷有何吩咐?” 气氛一时凝重到了极致,玉白苏明显面露不悦,容景宸的脸色却也没好到哪里。 一众仆从屏气凝神,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回来和宋嬷嬷道歉。”容景宸语气强硬的对玉白苏命令道。 “凭什么?”玉白苏微微抬眸气势一点不输于容景宸,她瞥了一眼宋嬷嬷,冷哼了一声道:“我是主子她是奴才,王爷何曾见过主子向奴才赔礼道歉的?简直就是笑话。” 玉白苏戏谑的看向容景宸,讥讽道:“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容王府的规矩?本末倒置尊卑不分?” “也对。”玉白苏眉眼微挑,意有所指的看向容景宸道:“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野丫头随随便便拿了一块玉佩就能爬上容王的床,主子和奴婢道歉这样的事情倒也不稀奇了。” “容王妃!”容景宸低声怒喝,明显是动了怒。 奴婢们一个个吓的瑟瑟发抖,就连‘受了委屈’的宋嬷嬷都声音微颤的说自己没事。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事情演化成现在这样,已经不是宋嬷嬷一个小小奴婢说没事就没事的了。 熟悉容景宸的人都知道,容王是轻易不动怒的。 但这并不表示容景宸脾气好,而是在他眼中很难有事情让他动怒的。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容王却也不遑多让。 “怎么?王爷这是打算因为一个区区奴婢就惩治臣妾么?” 面对容景宸的怒火,玉白苏却没有半点儿示弱的意思。 在场众人无一例外的都觉得玉白苏这种行为等同于是在作死,却无一人敢出来劝阻。 之前有几个或是直接或是间接受过玉白苏恩惠的人也都一个个龟缩着不敢露头,其中一个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出言劝阻一下玉白苏,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拦住。 “你这是疯了不成?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人家现在可还是容王妃,就算得罪了容王顶多也就是受些责罚罢了,可若是咱们掺和进去了,那可就是祸及全家的大事。” 一提到家人,这人多少有些动摇,声音有些虚的小声道:“你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见这人有些动摇了,那人赶紧乘胜追击附耳低声道:“你可别因为一时心软断了自己的前程,别怪我没提醒你,她今日是容王妃,明日可就未必是了。” 那人听后神情一惊,赶忙小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大少爷的未婚妻昨日找上门来,老夫人甚是中意那位小姐,今日设宴也是为了撮合他们二人,倒是这容王妃自讨没趣,巴巴的来讨人嫌,惹得大少爷如此不快,我看她这容王妃也是要当到头了。” “竟有此事!”那人虽唏嘘感叹却再没有了帮玉白苏的意思,除了以充满同情的目光看了玉白苏几眼以外便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此时此刻玉白苏和容景宸之间的气氛已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玉白苏咄咄逼人,容景宸却也不退半分。 眼见这两人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却迟迟没有人先挑起战火。 正在此时,迟迟没有动静的房屋中终于传出了声响。 老夫人的拐杖声一下又一下有力的敲击着地面,一旁准备看好戏的人听见这个声音,眼睛都亮了。 正愁着没人挑起战火,这人不就来了? “外面怎么这么吵闹,还能不能让我这个老婆子好好吃一顿饭了?” 容老夫人拄着拐杖在楚阮的搀扶下一步步的从屋内走了出来,刚一露面锐利的目光就直逼向玉白苏。 玉白苏倒也不怵她,同样回瞪了回去。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光冲这容老夫人一出来就针对她这一点,玉白苏就能断定,这容老夫人绝对是在里面听了半天才出来的。 这时机把握的如此恰到好处,为的便是在她和容景宸之间再多添一把柴。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容老夫人在等这个时机,而她和容景宸也同样在等这个时机。 若是缺了容老夫人这把火,这戏若只由他们二人唱下去只怕也难。 毕竟他们这才初生情愫,正是蜜里调油感情甚笃的时候,免不得会露出些马脚被眼尖的人发现。 但若是有容老夫人在,那便容易多了。 众人多半都会将视线放在容老夫人身上,迫切的希望她挑起事端,让这火烧的更旺更猛些,而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们二人身上。 容老夫人见玉白苏非但不惧怕她的威慑,心中越发不满玉白苏这个孙媳妇。 相比之下,身旁的楚阮听话懂事便于掌控,更合她的心意。 掌控了容王妃便是掌控了容王,目的在于掌控容景宸,至于容王妃到底是谁,又有谁在意呢? 思及此,容老夫人对着楚阮笑的愈发慈爱,她拍了拍楚阮略有些发抖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殊不知楚阮手抖根本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试问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同时解决掉两个心头大患,遇到这样的好事谁能不兴奋? “容王妃!你在这里大吵大闹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容老夫人厉声训斥玉白苏,可玉白苏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将目光落在了容老夫人身边的楚阮身上。 冷声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阮当即向旁边一缩,一副受惊不小甚是害怕的无助模样,声音带着一丝颤音道:“是……是祖母请我过来的。” 若非玉白苏确信这楚阮外表下隐藏的其实是柳绵绵,只怕也要被她这副可怜无助的外表给蒙蔽了。 任谁瞧了楚阮这副模样,都会以为是她欺负了楚阮。 玉白苏眉眼微微上挑,反正这罪名她不想背也已经脱不掉了,何不直接坐实了她,倒也痛快。 “楚姑娘还真是好不要脸,你与容王府非亲非故,这就叫上祖母了么?” “你放肆!”容老夫人护犊心切,立即将楚阮拽到了自己身后怒斥玉白苏道:“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将我容家的家规置于何地!” 第515章 鱼上钩了 容烨活着的时候,外人都只当容烨是容家的掌权人,殊不知容烨也不过只是容老夫人手中的一个傀儡罢了。 容老爷子去的早,权柄早早的便交到了容老夫人手中。 尝到了权利滋味的容老夫人自此便迷恋上了这种味道,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势,便开始想办法培养一代又一代的傀儡。 从前是容烨,后来容老夫人属意容景宸,可容景宸却另辟蹊径当了容王,容景宸做了容王便失去了继承容家的资格,按照祖宗规矩,容家便要由旁支的孩子继承,这是容老夫人所不能忍受的。 所以她才怂恿容烨宠幸妾室,又将好摆弄没有什么小心思的温元倩送上了容烨的床。 可惜却是一场美梦落了空,好在容景熹的出现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原本以为容景熹是个好摆弄的,可容烨一死她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儿。 容景熹这只小白兔很有可能是一只狼,意识到这一点的她又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容景宸的身上。 她打着想用容景宸制衡容景熹的主意,却突然意识到想要彻底控制容景宸,就必须要除掉玉白苏。 而楚阮的出现正给了她除掉玉白苏的好机会。 试问新欢在前,谁还会想着旧爱是谁? 容老夫人自认为自己在这宅院之后生活了一辈子,早已对这后院的事情了如指掌,将主意打在了容景宸的身上。 玉白苏见容老夫人如此,面上怒不可遏心中却对容老夫人的行为嗤之以鼻。 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心思不纯之人,又有什么立场来痛斥他人? “祖母息怒,我不过是教训一个身份不明之人罢了,与容家的规矩又有何关系?” 玉白苏面露不屑的看向楚阮,嘲讽道:“仅凭一块玉佩就妄想踏进容王府的门,这才是真的不守规矩,若是居心不良之人故意假扮的,那可如何是好?” 玉白苏屡次当众顶撞自己更令容老夫人坚定了要将她赶出去的决心,一旁的楚阮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容老夫人的情绪变化,见容老夫人目露坚定,她便知道,现在该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祖母,祖母!”楚阮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簌簌的垂落,她拉着容老夫人的手,声音哽咽的说道:“求祖母不要为了阮阮和容王妃争吵,阮阮人微命贱本就是不配的,阮阮孤身一人无依无傍,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能留在王府当中混一口饭吃,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是万不敢和王妃娘娘这样的尊贵之人争抢的。” 楚阮将自己形容的微贱到了尘埃里,但话里话外却又透露这委屈。 不是她不能争,只是她不想争。 三两句话下来,倒像是她大度的将本该是她的王妃之位让出来的一般。 玉白苏看的清楚明白,但有些人却看不清。 容老夫人被楚阮这一番话感动的不行,看向玉白苏的目光愈发的不善。 今日她和容景宸的计划原本只是想闹些不和,让其他人认为他们之间有了嫌隙,为今后玉白苏离府做准备。 可依眼下的情势来看,或许事情的进展要比他们预想的会快很多。 “谁说你无依无傍!你即称我一声‘祖母’我就是你的亲人,你的倚傍,若是有人想要轻贱于你,我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玉白苏心知这个‘她’指的就是自己,可那又如何? 她的目的便是如此,若是仅凭容老夫人三两句话便被唬住了,那还谈什么计划,有这世间还不如回去多睡一会儿呢。 楚阮见容老夫人上了钩,便将目光落在了玉白苏身上。 趁着容老夫人不注意,楚阮一个闪身便从容老夫人身后蹿了出去,对着玉白苏扑通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道:“求求容王妃可怜可怜我,就算是为奴为婢也好,求容王妃垂怜。阮阮就算是当牛做马,也会回报容王妃的恩情!” 玉白苏垂眸看着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楚阮,倏然冷笑了一下道:“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在场众人包括楚阮在内都具是一愣,玉白苏这没来由的一句话着实是将众人给弄懵了。 可一声清脆震耳的却将众人飘离的思绪再次拉了回来,楚阮脸上印着红彤彤的五个指印异常的惹眼。 “你竟然敢打我?”楚阮的眼泪倏然止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玉白苏。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么?”玉白苏甩了甩有些微微泛疼的手,冷哼一声道:“凭你也配?” 谁也没想到玉白苏会突然对楚阮动手,本以为只是后院女人间寻常的小打小闹,没想到会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反了!反了!”容老夫人惊呼了一声道:“竟敢当众打人!来人!将这疯妇给我赶出府去!” “不劳您费心。”玉白苏面露嘲讽的扫了一眼众人,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外走去。 容景宸只冷冷的看着她并没有出言挽留,两人擦肩而过未起丝毫波澜。 一直到玉白苏即将踏出玉林院的大门,容景宸才开口冷声道:“踏出这道门,你今后便不再是容王妃。” 失去了容王妃的身份,就仿佛是从云端跌进了尘埃,寻常人自是想都不敢想,玉白苏却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毫不在意的撂下一句‘我不稀罕’后潇洒离开。 半夏忠心护主,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众人看着玉白苏潇洒离去的背影,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怎么就走了呢? 容景宸冷哼了一声,拂袖踱步向屋内而去。 路过楚阮身边时,却骤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楚阮脸上那五道清晰可见的红印上。 神情微动,下令道:“将府里的府医请进来,为楚小姐治伤。” 楚阮还没从被玉白苏扇了耳光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还是一旁的容老夫人反应快,赶紧上前推了她一把。 楚阮这才反应过来,快速恢复了状态,眼底含泪的抬眸看向容景宸道:“阮阮谢过王爷。” 容景宸并没回他,径直走向了屋内,临进屋前他有意瞥了一眼楚阮,正好将不设防的楚阮眼底的兴奋和得意看在了眼底。 鱼,上钩了…… 第516章 一个不留 半夏虽然知道自家小姐和姑爷在悄悄计划着什么,但是更具体些的她却并不知情。 她原本以为他们就只是在众人面前做个戏,离府这样的事情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小姐转身离开的时候其实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跟着离开。 玉白苏连槿院都没回,东西都没收拾,直接离开了容王府。 半夏有些怔怔的回头看向身后容王府的大门,喃喃问道:“小姐,这……也在你计划之中。” “不在。”玉白苏没有丝毫隐瞒,实话实说道。 事情的进展的确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不过只要结果是她想要的,过程倒也不那么重要。 原本她和容景宸的计划便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他们会让其他人以为他们二人之间产生了矛盾,借此将她赶出府。 她一出府,便对楚阮构不成威胁。 楚阮就会将注意力从她身上转嫁到容景宸的身上,一旦她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行动自然就方便了许多。 他们二人里应外合,一明一暗的配合,比两个人都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更方便行事。 “鸡蛋永远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玉白苏看向半夏倏然一笑,脸上不见半分阴霾。 “走,咱们也有些日子没回家去看看了,正好趁此机会多回家陪陪他们,有些日子没见她们了,还挺想他们的。” 半夏是不懂得什么一个篮子两个篮子,鸡蛋鸭蛋什么的,她只知道若是老爷和夫人知道小姐是被从容家赶出来的,非气死不可。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走。”半夏快步跟上了玉白苏,神情担忧的问道:“小姐,你此次回家打算和老爷夫人怎么说,还是像上次那样说是回家小住么?” “这怎么可能?”玉白苏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向半夏道:“楚阮不是傻子,只把我从容王府赶出去怎么行,若我和王爷一不小心和好了,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若是她足够聪明,现在就应该想方设法的将我与王爷不和的消息散播出去,最好让整个凌王朝的人都知道,若是容王府还要脸面,就不会再和我这个‘弃妇’有所牵扯。” “这怎么行?那……那小姐你的名声可怎么办?” “这有什么关系?”玉白苏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日子是活给自己的,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只要我过的舒心,我管别人怎么说?” “小姐!”半夏还要继续劝,却被玉白苏举手叫停。 “我只是说如果?万一那个楚阮没有那么聪明呢?你先别担忧的太早了,快些走,完了该赶不上晚饭了。” 玉白苏完全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模样,半夏见她如此,心中的担忧反倒减了几分。 在她心里小姐一直都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女子的名声可是比命还重要的大事,半夏想自家小姐应该不会轻易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方才的话应该只是好吓唬她的。 那个叫楚阮的女人应该也没那么聪明? 见半夏不再唠叨了,玉白苏暗自庆幸自己没将话说的太满,否则以半夏对‘名声’两个字的看重,是绝对不会让她离开容王府的,更甚者会直接把她拉回去。 有一句话其实她没说,也庆幸自己没有说。 柳绵绵并非是那种蠢笨之人,以玉白苏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将她和容景宸闹翻了的事情传播出去,好借此稳固她在容王府中的地位。 而此刻的柳绵绵也正如玉白苏预料的那般,正预谋着将消息送出去。 柳绵绵假扮楚阮进府并非是孤军奋战,除了容景熹这个盟友之外,主上还安插了几个内应进容王府接应她。 玉林院风波过后,她便借着受惊过度的理由离开,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将玉白苏和容景宸不和的消息传出去。 她将容王府中的情况写在小字条上,然后悄然来到院子后面,将字条藏于一棵老树的豁口处,到时自有人将情报带走,将消息送出去。 急匆匆离开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之后立即便有人取走了字条,只是这人并不是本该于她接头的内应,而是苍术。 苍术快速浏览过字条上的字后便将字条原封不动的放回进了凹陷处,随即快速的蹿回到了树冠上隐匿其中。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循着小路向这边走来,行为举止并无丝毫可疑之处,却在路过大树旁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将树内的纸条拿走。 那人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若非苍术有心观察,怕是根本注意不到对方的动作。 等人走远了,苍术才谨慎的从树上下来,没有丝毫犹豫的直奔容景宸的书房而去。 书房内的容景宸仍旧是那一副面容沉静的模样,见苍术进来也只是抬眸瞥了一眼,竟对苍术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惊讶。 “她有动作了?” “王爷果然料事如神,她人进房内不久便悄悄溜了出来,属下一路尾随她到后院的老树旁,亲眼见她将写王爷王妃不和,王妃已离府的字条塞进了树内,属下确认过字条之后便按照您的吩咐将字条塞了回去在原地守株待兔,果然发现有人取走了字条,那人的脸的确是府中人的脸,但行为却与先前大为不同,属下怀疑应是易容,只是不知道府内像他这样被安插进来的人有多少。” 说到此处,苍术一脸愧疚的跪地道:“是属下办事不利,竟然让人混进了王府却浑然不知,还请主子责罚。” “继续监视,本王要的是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容景宸双眸微眯,眼底布满了寒霜。 苍术看着这样的容景宸,竟莫名生出了一种阔别已久的怅然感。 这样的主子他好像已经有许久都不曾见过了,冷肃、孤傲看人的时候总是让人莫名的感到畏惧。 那眉间的戾气还有萦绕在身侧的杀伐之气让人无法与他对视,甚至就连靠近他都异常的艰难。 那种无缘无故的窒息感实在太过糟糕,尝试过一次的人绝对不会想尝试第二次。 第517章 坑哥 这样的主子他的确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至于到底多久,他却有些记不清楚了。 容景宸的转变是无声的,却也并非是突然之前的转变。 这才令苍术产生了错觉,让他误以为,容景宸真的在慢慢转变,可实际上,容景宸根本就没变。 容景宸没变,只是因为他身边有了玉白苏,所以才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玉白苏不在了,他就理所当然的恢复成了他原本的模样。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苍术产生了一个念头。 自此以后,决不能让王妃离开主子! …… 临回玉府之前,玉白苏去了一趟玉流年的胭脂铺子。 她可不傻,她和容景宸闹翻了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锦城的大街小巷,瞒是瞒不住的,又不能将实情据实已告,那便只能想办法让爹娘尽快接受这个‘事实’。 可若是由她来劝,极有可能会越劝越遭,若是找旁人来劝,爹娘又未必能听得进去。 养哥千日,该到用的时候自然不能手软。 和玉流年说实情是不可能的,想要先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玉白苏将她和容景宸密谋一事剔除了出去,又将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了一番,听的玉流年咬牙切齿,要不是她拦着,玉流年此刻已经杀到容王府去了。 “哥,你先消消气,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玉白苏神情有些悲情的为玉流年奉上了一杯茶,衣袖掩面假意抹泪道:“其实就算是没有楚阮这档子事,我与王爷也是长远不了的。” 玉流年怒意未消,听玉白苏如此说,紧锁的眉宇瞬间又深刻了几分。 “此话怎讲?那容景宸……他欺负你了?” 玉流年眼里冒着怒火,对玉白苏说话的声音却甚是柔和,脸上的神情满是心疼。 玉白苏看着这样的玉流年,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愧疚。 自她懂事起,他们兄妹俩就一直争吵不断,争爹娘争吃食大了些就更是过分了,除了衣服首饰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其他的他们俩都要争一争。 整个玉府被他们二人弄的是鸡飞狗跳,让爹娘头疼不已。 记忆中,玉流年这个哥哥对自己从来多没有好声好气过,玉白苏从来都没有想过,玉流年会如此柔声细语的同她说话。 可愧疚归愧疚,戏即已开场,就断然没有唱到中途罢场的规矩。 见玉流年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玉白苏在心中暗道了一句对不住,衣袖掩面毫无负担的开始在玉流年面前飙演技。 哭是哭不出来的,用针扎自己也未免太自虐了些,好在玉流年这时候也不会怀疑她是在装哭,玉白苏索性就用袖子遮着脸,声音哽咽道:“世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当初嫁给王爷本也是我一意孤行的决定,我没脸告诉爹娘。” 玉白苏说完便嚎的更大声了,倒不是她不想多说,实在是她确实说不出来。 若是现编,保不齐会编出什么漏洞出来。 虽说关心则乱,但玉流年又不是傻子,说的多错的多,倒不如什么也不说,任由玉流年自己一个人脑补。 别人或许不知,她却知道玉流年最爱看那些话本子。 里面的内容一个比一个的狗血,她曾趁着玉流年不在的时候随手翻看了两本,其狗血的程度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她相信,凭借玉流年脑力储备的这些狗血话本子,只要她稍加引导,玉流年脑补出的内容绝对比她绞尽脑汁胡编乱造的要精彩的多。 知兄莫若妹,见玉白苏一提到容王府便泣不成声,玉流年当即便脑补出了一出后宅大戏。 婆母刁难,夫君冷落,家仆仗势欺人,除了身世,玉流年将话本子当中那些苦情女主的悲惨经历几乎全都往玉白苏的身上按了一遍。 “这些话你怎么早不同哥说?”玉流年眼眶渐湿,望向玉白苏的目光之中满是心疼。 “你放心,只要有哥在一日,将弃妇赶出家门这样的事情就绝不会发生在咱们玉家。”玉流年抓住玉白苏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目露坚定道:“小妹放心,若咱们爹娘并不是那迂腐封建之人,我回去同他们二老说,他们肯定会理解你的。” “再说那容景宸也没资格休了你。”玉流年红着眼,怒气冲冲道:“敢欺负我玉流年的妹妹,就算他是容王我也要扒了他一层皮不可,明日我就去容王府找他,就算是他想要另娶,他也别想休妻,必须和离!今日咱们先回家安顿好,明日大哥就去给你讨公道,若是他容王府不认,大哥就去敲登闻鼓,让整个锦城的人好好看看,他容景宸就是个伪君子。” 原本玉白苏是想拦玉流年的,可话还未说出口,她就改了主意。 出嫁女被休弃回府,若是娘家人不去闹上一闹反倒是有些失真。 恰好她这个大哥又是最会折腾的,不让那柳绵绵吃些亏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既然要乱,那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越乱越好。 思及此玉白苏将原本劝阻的话生生噎了回去,凄凄切切的说道:“哥,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毕竟是容王,若是真想对咱们不利……” “容王怎么样?咱们玉家虽然没人在朝堂为官,但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有生病的一日,那些想找爹医病的人能从宫门口排到咱们家,就算是他皇帝老儿都得给咱们家三分薄面。我就不信了,他容景宸还能只手遮天指黑为白!” 玉白苏见玉流年的情绪已经被自己激起来了,隐在袖子背后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声音透着微哑道:“妹妹已别无所求,只求能够和离,安稳度过余生。” “小妹放心,明日哥哥便去容王府给你讨个说法去,你今日受惊了,哥这就带你回家,你这几日暂且先在府中歇着,万事都有哥在。” 玉白苏嘴上颇为勉强的应承了一句,心中却已经乐开了花。 原本她还在想寻个什么借口才能在玉府躲祸,没想到玉流年如此贴心,直接都帮她想好了…… 第518章 庆国旧事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借着夜色飞越了半个锦城的夜空落入了一处有些破败的院子里,院中站着一人,那鸽子竟是半点都不怕,扑腾着翅膀落在了那人的脚边。 那人弯腰将信鸽从地上拾起,动作熟练的从鸽子的爪子上取下了一个金属铜环后转身进走到一扇透着烛光的门前,态度恭谨的敲了三声门。 就算周围并无旁人,他却仍是半弓着身子,双手托举着金属铜环,对门内之人说道:“主上,容王府那边来消息了。” 门内沉寂了片刻后,传出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拿进来。” 男人得了令,这才推门进了屋。 昏黄的烛光只能照亮巴掌大的地方,面容清俊的少年身处于烛光中心,烛光将他眼底的寒芒映照的愈发的真切,仿佛那烛光都透着淡淡的冷意。 若是玉白苏在定能认出,这坐在烛下的男子,正是那日她在破院所见的轩辕临。 来人穿过黑暗来到男人面前,将金属铁环毕恭毕敬的放在了轩辕临面前道:“主上,计划一切顺利,那个女人已经以‘楚阮’的身份成功进入了容王府。” “嗯。”轩辕临随意的回应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对他来说根本无关痛痒,本应如此。 他透着苍白的手指捻起那截细长的金属圆环,皮肤表层下的青筋因为用力而鼓起,透过苍白色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让人略感不适的紫黑色。 轩辕临将圆环中的纸条取出,神情淡然的扫视了一眼字条上的字。 出乎意料的是,看过字条的轩辕临眼底先是浮现淡淡的惊愕神色,随即竟盈上了些许笑意,旁侧的男人微微一怔,他跟随轩辕临这些年,若非在人前,轩辕临从未如此笑过。 “主上为何如此高兴?” 轩辕临抬眸看向他,唇边微微掀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虽有些不舍,可他仍是选择将那字条悬在了烛焰之上。 火舌不断舔舐着字条,最终将字条化为了灰烬随着热气上涌最终泯灭于虚无的空气中。 “不过是得到了些意外之喜罢了,果然,就连老天都是站在我这一边饿。” 轩辕临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即将气吐出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轩辕临的胸口没有丝毫的起伏,脸色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了下去,若非他的眼睛仍睁着,眼神仍旧清明,任谁看到他如今这副模样都会以为他是一具尸体。 “主上。” 男人有些担忧的看着轩辕临,不懂轩辕临为何要如此虐待自己。 “呼……” 脸色已经灰败到了极致的轩辕临原本紧闭的唇齿倏然张开吐出了一口浊气,竟是将那烛焰都险些吹灭了。 吐出浊气的轩辕临的脸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便好了,整个人的气色竟是比之前都好了许多。 “子景,你陪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子景不懂轩辕临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却仍选择据实已告道:“禀主上,属下已跟随您一十四年了。” “十四年啊。”轩辕临轻叹了一声,竟是突然哈哈大笑道:“自那日起,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么?” 子景看着如癫似狂的轩辕临,竟也生出了几分怅然。 从庆国被灭到现在,竟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之久。 子景看向眼前的轩辕临,谁能想到,当年庆国的太子,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敌国的三皇子。 认贼作父,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眼看着仇人笑仇人快却不能报仇,若是换做常人,只怕早就已经疯了。 可轩辕临非但没有疯,反而还分外的清醒。 这些年他跟在轩辕临的身边,看着他在人前受尽欺凌,看着他在人后一步步的筹谋算计。 那些无数被国仇家恨折磨的辗转难眠的夜,成就了现在的轩辕临。 大笑过后,轩辕临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让人一时有些分不清楚,他到底是笑哭了,还是哭笑了。 “快到年关了,凌王朝也该热闹热闹了。” 轩辕临嘴角挂着邪魅无双的笑,眸子却森冷阴鸷到了极致。 他抬眸看向子景,笑道:“吩咐下去,让他们开始行动。” 子景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心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一天,终于来了。’ 时隔十四年,轩辕临……不……歩凛风的复仇终于要开始了。 或许众人早就已经忘了,十四年前,在这片大陆上,本来存在着四个国家。 君国、风国、凌王朝以及现今已经灭国的庆国。 但当时的形势,却也是如同现今这般的三国鼎立,因为当时的凌王朝只不过是庆国的附属国罢了,这也是为何四国之中唯有凌王朝被称作‘王朝’而非‘国’的原因。 当年凌王朝势力微薄,若非有庆国相助,凌王朝此时早已灭亡。 凌王朝同时向三国求助,其他两国皆是袖手旁观,唯有庆国的国君顾念凌王朝的百姓,不忍见百姓失去故土颠沛流离,选择帮助凌王朝。 凌王朝为表忠心,将三皇子送入庆国为质以示两国交好。 被送入庆国的三皇子也并未受到轻漫一直被以礼相待,甚至还和庆国的皇子交上了朋友。 如此过了三载,这三载凌王朝作为附属国却未曾向庆国上供过一分一厘,庆国的国君念在凌王朝生存本就艰难,也未曾计较过。 殊不知凌王朝狼子野心,表面上装可怜实则暗自屯兵,于鸿景二十八年向庆国宣战,庆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经过一个月的苦战之后最终被灭国。 凌帝率兵进入庆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屠戮皇族,皇族中人全部斩杀,甚至连刚出生不足一月的十一皇子都未曾免于毒手。 整座庆国皇宫,最终只有入庆国为质的凌王朝三皇子走了出来。 “轩辕冥做梦也想不到,当年他将自己的儿子送入庆国为质,却给了我一条生路。”歩凛风嘴角含笑,可笑中却透着些许苦涩。 轩辕临留给了他一条生路,却给自己留了一条死路。 自小养在庆国的轩辕临学的都是庆国帝君传授的仁政,他和他的父亲轩辕冥身体里流的虽然是同样的血,可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歩凛风到现在都记得,那天血光漫天,轩辕临站在他的寝殿之中,笑着对他说。 “凛风,代我好好活下去。” 第519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回忆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向着歩凛风汹涌而来,可歩凛风却不愿再多想。 轩辕临曾救他不假,若不是有他愿意代他去死,他也活不到今日,但就算是如此,也不足以抵消轩辕冥所犯下的罪孽。 轩辕冥一定要为他犯下的恶,做下的孽付出应有的代价。 思及此,歩凛风心中又想到了一条妙计。 “君国的那些探子还剩下多少?” “禀主上,那些探子上次科举折损了不少,剩余的只有不到十人。” “十人啊。”歩凛风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道:“既然要热闹,那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修长而苍白的指尖随意的在破旧的桌面上敲击着节奏,歩凛风眸光微转,一道寒芒倏然闪过稍纵即逝。 “把那些人放出去,容景宸抓了他们那么多人,这仇若是不报,想必他们必然心有不甘,让柳绵绵透露一些容景宸的行踪给他们,算是本尊对于科举一事给他们的补偿。另外去信给君国那边的人,时刻做好准备。” 子景领了命,却并没有立即离去,略带担忧的看向歩凛风道:“主上,君国当真会帮我们吗?” “帮?”歩凛风冷笑道:“当然会,等到凌王朝真的乱了,他们一个个都会抢着来与本尊合作。” “行刺容景宸并非易事,想让国内大乱,只怕并非朝夕之事。属下担心,君国不会轻易就范。” “想让凌王朝大乱并不只有杀容景宸一个办法,说到底,容景宸也只是一个臣子罢了,就算他死了,最多只是朝堂动荡罢了,能够影响一个国家的人,只有一个人。” 在桌面上敲击的手指倏然停下,歩凛风眸光微敛看向面前不住摇曳的烛火,眼中的杀意随着烛焰升腾。 “那个皇位他也已经坐的够久了,是时候该换人来坐了。” …… 有玉流年声泪俱下的在爹娘面前讲述了一通她在容王府的‘悲惨经历’,上官颖早就哭成了泪人,就连一贯在子女面前保持严父形象的玉黥都放柔了姿态询问玉白苏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经此一试玉白苏认识到了一点,她哥真的有去说书的天分,去经商绝对是说书界的一大损失。 拖玉流年的福,对于玉白苏同容景宸决裂愤然离府的行为,爹娘非但没有大加斥责于她,反倒对她百般关爱,她从前平素里爱吃的爱玩的流水般送进了她房中。 可怜她心中明明美的不行,却还要假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差点儿憋出了内伤。 等到终于安稳了下来,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半夏才有些心有余悸的对玉白苏道:“小姐,若是以后少爷还有老爷夫人知道你诓骗他们可该如何是好?” “诓骗?”玉白苏剥了一瓣橘子塞进了嘴里,眉眼间尽是难掩的小得意。 “我可从来都没说过我在容王府遭受非人的虐待,这都是哥哥说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到时就算是爹娘要治罪,那也是治我哥的罪,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哈哈……小姐说的对。”半夏讪讪的笑了两下,心中十分同情少爷。 但同情归同情,到底该偏帮谁半夏心中还是挺清楚的。 “小姐,那容王府那边咱们就不管了么?” “容王府那边有自有王爷处理,咱们人都出来了,还操那份心干什么?”玉白苏对着半夏神秘一笑道:“咱们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打从她和容景宸决定分头行事之前两人就已经做好了分工,容景宸负责钓出柳绵绵背后的那个人,她则负责造势。 让对方觉得自己的奸计已经得逞了,从而促使对方出手对付容景宸。 见半夏仍是一脸疑惑,玉白苏却坏心眼的不想解释清楚,她冲着半夏俏皮的眨了眨眼道:“好好睡觉,明天小姐带着你下馆子去。” 一听玉白苏要带着自己下馆子,半夏眼睛都亮了。 “好好好!小姐我们去哪家吃啊?上次通顺饭庄的那个小酥肉味道不错。” “你能不能有点儿追求?你这样很给吃货丢人的。” 玉白苏颇为嫌弃的瞪了半夏一眼道:“我问你,我是什么身份?” 半夏有些懵怔的望了望玉白苏,一时有些琢磨不透玉白苏问的是什么意思。 玉白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道:“休书还未到手一日,我就还是容王妃,我既然说要去下馆子,那自是要去锦城最好的酒楼,否则多给容王府掉面子啊。” 半夏这会儿总算是听出来玉白苏话里的意思了,感情这位是打算借着‘容王妃’的名声出去招摇撞骗。 “不行不行,我可不去,若是让人给识破了,可是要丢死人的。” 半夏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 可惜她已经上了玉白苏的这条‘贼船’,想脱身是不可能的了。 第二日才刚过了晌午,玉白苏便拖着半夏出了门,一路直奔着春风楼而去。 抬头阔步进了春风楼,楼内的小厮立即迎了上来。 这楼里的小厮虽不知道玉白苏就是这酒楼幕后的老板娘,但董瑞却早早便只会过他们,见了玉白苏来便直接引着去容景宸的那间房。 小厮转眼间着玉白苏进来,丝毫不敢怠慢,引着玉白苏就要往楼上去,却被玉白苏挥手给制止了。 “我今日不去雅间,就在大堂里吃。” 小厮微微错愕,眼见着玉白苏径直向着大堂走去。 这大堂和雅间原本都是吃饭的地儿,但因为雅间有额外的费用,所以普通老百姓多数都坐在大堂,人多眼杂不说,最主要的吵嚷,人和人就这么对坐着,扯着脖子喊对面的人都未必能听的清楚。 像玉白苏这等身份的人,打他干这行起就没见有人坐过大堂。 一见情况不对,这小厮也机灵,立马转身就去找了董瑞。 董瑞一听玉白苏来了身边却没有容景宸,立即意识到玉白苏此次来应是有事。 能劳玉白苏走这一遭,必不是什么小事。 董瑞略沉吟了片刻,对一旁的小厮道:“你去忙活别的事情,容王妃那处我亲自去。” 第520章 借酒传讯 玉白苏不似其他王府的王妃一个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嫁前她就帮着玉黥四处问诊再加上她的好相貌,锦城中认识她的人本就不少,加之后来她摇身一变成了容王妃,这城中就没几个人不认得她了。 她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相貌,注定一出现在人堆里就会成为焦点。 她才刚往大堂走去,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堂立即便安静了下来,无数双眼睛都聚焦在她一人身上,身后的半夏不过就是被波及到了一点就已经感觉举步维艰了,玉白苏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步履从容的走到大堂最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半夏发誓,她这辈子都没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过,那些视线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层层叠叠的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只得半伏在桌面上,低声对玉白苏悄声小心问道:“小姐,咱们真的要坐在这里么?” “嗯,没错,这大堂位子紧,有一处坐的地方就不错了。” 玉白苏说完便扬声唤小二过来点菜,丝毫没在意半夏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脸色。 她鼻子上面那两个眼睛看的清楚,周围空着的桌子少说也有三四桌,可玉白苏偏就挑了一个如此惹眼的地方坐着。 董瑞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玉白苏的时候也是一愣,他一时摸不准玉白苏到底想干什么,只是冲着小二示意了一眼,小二立即识相的退了下去。 董瑞虽是酒楼的老板,但平日里甚少露面,见过他的人少,只是众人观他举止气度皆不似寻常之人,都在心中悄悄揣测着他的身份。 面对众人或是好奇或是探究的目光,董瑞一概无视,径直的走到了玉白苏的面前,态度恭谨的问道:“不知容王妃想要点点儿什么?” 玉白苏淡然扫了董瑞一眼,指尖揉搓着茶杯的外壁,神情似笑非笑眼底尽是玩味。 “菜就随便捡着几个招牌的上就行,这最主要的是酒,把你这里的好酒一样都给我来上一壶。” 董瑞神色微动,越发捉摸不透玉白苏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但此刻人多眼杂他也不便询问玉白苏,但这酒…… 董瑞大脑急速寻找,寻找着和玉白苏酒量相关的记忆。 作为容景宸的手下董瑞在玉白苏嫁给容景宸之前便已经将玉白苏的身世调查了个清楚,其中倒是有提到玉白苏应要提炼药酒,酒量倒是不错。 可春风楼的好酒不下十余种,若是真给玉白苏每样上一壶,就是酒量再好只怕也是吃不消的。 玉白苏算是董瑞的半个主子,哪有让自家主子在自己地盘上喝醉的道理。 思虑再三,董瑞只命人去取来了两壶。 他本也是为了玉白苏好,谁知酒端上来了,玉白苏却脸色一沉,极为不满的说道:“堂堂春风楼,就只这么两壶好酒?” 若非眼前的这人是自家主子,董瑞险些以为玉白苏这是来砸场子的。 董瑞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住道自家主子……自家主子。 “这酒有的是,王妃先吃些菜垫垫肚子,这酒若是喝完了再叫人上就是了。” “不!”玉白苏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一杯酒下去,玉白苏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水汽。 “我是容王妃,谁敢不听我的?去!给我拿十壶上来,否则明日本王妃就叫你这酒楼关门。” 董瑞明劝不得,只得命人去拿酒去。 没办法,当着众人的面他总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酒给了出去,董瑞却并不安生,反倒越发心慌。 玉白苏这个小主子他得罪不得,容景宸那个大主子他更得罪不得。 容景宸对玉白苏的宠爱他都看在眼里,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若是让容景宸知道自己给玉白苏酒买醉,还不得扒了自己一层皮不可? 没多犹豫,董瑞转身就去了后院,不过眨眼的功夫一只信鸽便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左右这两个主子他谁都得罪不起,只能期望容景宸快些来,将人赶紧带回去,关起门来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只要不殃及就成。 这厢董瑞焦急如焚的等着回信,那厢自酒壶被端上酒桌,玉白苏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一旁的半夏试图劝了几次,玉白苏都没有要听的意思。 渐渐的,身边便开始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任谁都看得出来,玉白苏这不是来正经吃饭的,分明就是来买醉的。 这青天白日的出来买醉,显然不正常。 不多时,便有人提起有关于玉白苏离府的消息,渐渐的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玉白苏却是从而不闻,似是一心醉心于饮酒买醉上。 众人远远瞅着她三杯下肚已然有了醉态,便更加坚信了那谣传的可信度,唯有玉白苏身旁的半夏看的清楚。 玉白苏虽有醉态,但那一双眸子却是清明的很,分明就是在装醉。 半夏不懂玉白苏这么做的目的,但她却相信玉白苏这么做定然有自己的原因,索性也陪着她一起演戏。 春风楼豢养的鸽子并非是寻常的信鸽,寻常的信鸽大多都温吞被训的没了野性,虽听话但飞行速度不行。 与寻常的信鸽不同,春风楼的信鸽大多都是外面的野鸽子,骨子里天生就带着野性,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从春风楼飞到容王府也不过只是眨眼的功夫。 苍术送信来的时候,容景宸随着容老夫人坐在院中赏雪,只是这赏雪是假,撮合容景宸和柳绵绵才是真。 容老夫人借口无趣邀容景宸到院中,又早早备好了棋盘,又说想看棋局又说自己眼神不济,硬是撮合着容景宸和柳绵绵坐下。 面对这难得的机会,柳绵绵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今日一早起来便被容老夫人命人唤到了院子里,根本没有机会去探查外面的情况,不确定有关玉白苏的谣言到底有没有传出去。 有了之前的几次经验,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凡事拖不得,因为这一拖极有可能就失了先机。 苍术来给容景宸送信,正好提前结束了这场对弈。 柳绵绵急匆匆的去打探消息的同时,容景宸不慌不忙的展开字条扫了一眼上面董瑞险些飞扬到天上的字却是倏然笑了…… 第521章 履行婚约 容景宸这一笑,苍术背后的汗毛根根直立,一股莫名的战栗感从脚底只蹿上了天灵盖。 “主子……你……笑什么?” 容景宸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苍术,笑道:“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行动了。” 苍术结过纸条瞄了一眼上面的字,字条上的字极其凌乱可见写字之人当时内心必然慌乱到了极致。 ‘王妃醉酒,速来。’ 短短六个字,其中有三个字下方都有顿笔,苍术在心中狠狠的同情了董瑞一把,可也仅限于同情而已。 “王妃这是想要造势?” 董瑞还不知昨日的事情,自然看不明白玉白苏这一通操作背后的目的。 王妃当众买醉必然会引起大波人的关注,心有疑惑之人定然会想办法探究这之后的真相。 届时,整个锦城的人都会知道,玉白苏和容景宸闹掰了的事情。 容景宸轻‘嗯’了一声,肯定了苍术的话。 “主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玉白苏那边已然有了行动,苍术很是好奇,容景宸这边会怎么做。 容景宸嘴角微扬,眼底漾起了丝丝笑意。 “王妃即已身先士卒,本王又怎能逊色于王妃呢?去和那位说,本王已经决定履行婚约,下月成婚。” “啊!这……”苍术大惊,忙问道:“主子您可想清楚了?这事需不需要和王妃商量一下?” “你对本王的决定有异议?”容景宸的目光直逼向苍术,惊的苍术立即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见苍术不语,容景宸缓缓收回视线。 “你且去传话,此事本王会亲自同王妃说。” 容景宸说完便转身离开了,独留苍术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敢情这是先斩后奏,容后还得去解释啊?” 得了令,自然要去办。 苍术将容景宸的原话告知给了柳绵绵,柳绵绵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把苍术当做容景宸,好一通的千恩万谢,等苍术走了才算是罢了。 柳绵绵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着苍术离开这才转身回了屋。 她住的这间房原本是朝向最好的厢房,可不知怎的,自柳绵绵入住进来以后,这屋子却平添了三分阴气。 太阳稍一落下,屋内便没有光线。 柳绵绵背靠着房门,将房门自身后一点点的阖上任凭黑暗将她吞噬。 她置身黑暗之中,低沉愉悦的笑声从她的喉咙间溢出,然后渐渐的扩散,最后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大笑。 “哈哈哈,玉白苏,你也有今天?” 柳绵绵的眼中燃烧着嫉妒的怒火,她疯了一样的笑着,手指在木门上剐蹭出一道道爪痕。 “我要让你也尝一尝,痛失所爱的滋味,什么伉俪情深最后不也不过如此?” 柳绵绵冷哼一声,缓步走到桌前,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借着烛光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苍术迟迟归来,本想将从柳绵绵处看到的情况汇报给容景宸,可他在门外敲了半天也不见屋内有动静。 “怎么回事?主子不在屋里?” 容景宸派他去给柳绵绵传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让他在暗中观察柳绵绵的动向,摸清楚对方的人到底有多少。 照理说容景宸一定会在书房里等他,可现在书房里明显没有人。 这就怪了…… 苍术正打算去槿院去寻,无尘却抱剑从暗处走了出来道:“不用找了,主子去王妃那了。” “这就走了?!” 苍术抬眸看了眼天色,心道用得着这么急吗,天才刚黑就去了,万一被玉家二老逮个正着可该如何是好? …… 玉白苏一直从晌午喝到了天黑,董瑞看着玉白苏将酒一壶一壶的喝了个空,起初他还有些心惊肉跳,可时间长了,他却也渐渐麻木了。 他看着玉白苏一壶酒借着一壶酒的灌下去,醉态倒是一直都有,就是喝不倒,心中多少有些明白玉白苏是故意如此。 第二十壶酒下了肚,玉白苏神情倦懒的打了一个酒嗝。 这寻常的酒和药酒最大的区别便在于酒劲儿,就如同小鸡和雄鹰,根本不值一提。 这七八壶下肚还不及那一酒盅的药酒酒劲儿大,喝在玉白苏的嘴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滋味。 可是这看客一波接着一波的来,她这表演自然也是不能停。 董瑞后来也是开了窍,给她上的酒壶里多半也都只有半壶,可就算是如此,这二十壶酒着实将她撑了个够呛。 最后一杯下了肚,玉白苏准备收工。 对着身旁已经有些吃困了的半夏说道:“走,我们回家了。” “嗯?”半夏迷糊的应了一声,原本僵着的身子动了一下,手里夹着的枣仁酥脱离了筷子‘啪嗒’一下掉回了盘子里。 这一声把半夏彻底惊醒了,她有些茫然的看向玉白苏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我说回府。”玉白苏揉了揉眉间,到底是酒不是水,二十壶喝下去人还是有些晕。 “哦……哦……我……我这就去叫车过来。”半夏懵怔着晃晃悠悠往外跑,玉白苏跟在她身后向着门口走去。 一位刚来的客人见她脚下虚浮,几次都险些站不稳,不由得咂舌道:“怎么也是个王妃,出门怎的就带了一个婢女?我见别家王爷的王妃出门身后都乌泱泱的跟着一群人,怎怎么这容王的王妃反倒不如那些闲散王爷家的王妃呢?” “你竟不知?”旁人见他不明真相,赶忙凑上前道:“她这容王妃当不久了,听说容王有一位早早便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近日找了来,这容王妃妒红了眼,竟与容王大吵了一架被从府里撵了出来。” 这人说话的时候并未压低声音,周边人有半数都听的清楚,其中也包括玉白苏。 玉白苏摇晃着走到门口,临出门前转眸看向了那人。 那人甫一对上玉白苏的眼睛,神情一惊,慌乱的别开了视线。 玉白苏嘴角微扬,迈步向外走去。 既然有人愿意代劳,她自然也乐得让位。 出了门,马车早已等在了门口,只是半夏却并未在车上等她。 还未等玉白苏开口询问,半夏便急匆匆的说道:“小姐你先上车,我去买点儿东西。” 玉白苏不疑有他,独自上了马车。 刚一掀开车帘,她便觉察出车内有人,正欲出手对方却先她一步将她拉进了车内…… 第522章 顺水推舟 被拽进车里的那一刻玉白苏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身体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顺势向对方袭去。 凌厉的掌风搅乱了周围的空气,淡淡的松木香在玉白苏周围弥散开。 这熟悉的味道令玉白苏神情倏然一滞,手下的速度生生减缓了一半,对方趁此机会果断将玉白苏拉入了怀中。 松木香由淡到浓,玉白苏任由对方将自己紧紧的箍在怀里。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玉白苏的脖颈间,引起一阵酥麻的痒。 玉白苏微侧了侧头,将对方凑过来的头毫不留情的挤了回去。 “你怎么来了?” 为防对方继续作乱,玉白苏直接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男人轻叹了一声,语调中掺杂着丝缕失望道:“都说小别胜新,本王看来却不见得,单看王妃对本王这般无情便知道,这话有假。” “王爷,你我才分别了一日,算不得小别。”玉白苏轻巧的抓住了容景宸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唇边微扬道:“臣妾和王爷现在可是势同水火,王爷这般行径,似乎有些不妥?若是让旁人看见了……” 容景宸眼底含笑,反手握住了玉白苏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另外一只手却毫无顾忌的掀开了车帘。 “看见又如何?” 眼见车帘被掀开,玉白苏瞳孔骤然一缩,她辛苦了一天的成果,决不能让容景宸给毁了。 “你这是做什么?” 玉白苏身体前扑作势要去抓容景宸掀开车帘的手,企料容景宸却是身形微动,还未等玉白苏碰到他的手,人却已经摔进了他的怀中。 与方才的背后相拥不同,此刻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的炙热无所遁形的落入了彼此眼中。 周围的空气随着两人的对视而逐渐升温,明明窗外冷风萧瑟,玉白苏却觉得有些莫名的燥热。 疯了…… 疯了…… 玉白苏努力的想要控制自己将视线从容景宸的身上移开,可她的身体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伸手勾住了容景宸的脖颈然后下压。 容景宸眼底含着笑,竟没有丝毫反抗的顺势低下了头。 轰! 唇齿相交的一瞬间,玉白苏感觉自己的脑中有什么炸开了锅。 原本便燥热难耐的车厢温度更是陡然上升了好几度,玉白苏紧闭着双眼享受着那辗转之间的滋味。 容景宸怀抱着玉白苏,感受着怀里身躯一点点变软发烫,眉眼间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深邃了几分。 垂眸看着有些微喘的玉白苏,容景宸邪魅,唇瓣悄然划过玉白苏的耳廓,原本就低沉磁性的嗓音中透着几分沙哑,愈发的撩人心弦。 “本王受教了,‘小别胜新婚’此言确实不假。” “你无耻!” 玉白苏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愠色,一个灵巧翻身从容景宸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容景宸眼见玉白苏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被染上了些许怒色,神情非但不见丝毫羞愧,嘴角的笑意反倒加深了几分。 “本王一直如此。” 玉白苏瞳孔微怔,颇有些无语的瞪了容景宸一眼。 这意思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呗? 玉白苏轻叹了一口气,她算是发现了,自从她与容景宸互通了心意之后,容景宸这脸皮的厚度简直是与日俱增。 原本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挺厚的了,没想到容景宸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不仅如此,容景宸还越来越会撩了。 偏巧还每次都能撩到她,就很让人生气。 说好的清冷禁欲王爷呢? “你这个时候来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王妃且安心,我已经命人扮作我的样子留在了府中,没人会发觉的。”容景宸半倚着,垂着眼眸嘴角啜着若有似无的笑,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把玩着玉白苏的指腹,轻拢慢捻中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玉白苏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呼吸便不受控制的一滞,好在和容景宸待的时间久了,她对容景宸的容貌已经有了几分免疫。 缓缓移开视线,玉白苏好奇的问道:“易容么?” 她之前竟不知道容景宸身边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易容可不仅仅只是贴一张人皮面具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对一个人音容笑貌和气质的模仿,而像容景宸这样气质独特之人就更是难以模仿。 能被容景宸允许模仿他,想必对方的易容术定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似是猜到了玉白苏心中所想,容景宸微微抬眸,嘴角微扬道:“是我早年间在江湖上的朋友,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朋友? 玉白苏微怔了一下,倒是对这人的身份愈发好奇了起来。 这是玉白苏第二次从容景宸嘴里听到‘朋友’二字,上一个被容景宸称为朋友的还是谢隽之。 “好。” 虽说心中好奇,但玉白苏却分得清轻重缓急。 这锦城的水已经被她给搅混了,在对方还没露出狐狸尾巴之前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只能靠容景宸了。 “我已经命苍术将话传过去了。”容景宸目光微沉,神色略带不悦道:“想必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把消息递出去了。” 玉白苏心中十分清楚容景宸到底因何而不悦,但若是想要引对方现身,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准备将日子定在哪一日?” 之前他们便商议过,从柳绵绵的种种行迹来看,她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嫁给容景宸那么简单,对方如此千方百计的将柳绵绵送进容王府,目的极有可能是想要容景宸的命。 但想要容景宸的命又岂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对方将柳绵绵送入容王府想必也是想要伺机而动,若是换做别人,或许会选择守株待兔等着对方露出马脚,可玉白苏和容景宸却都不是那种坐以待毙之人。 与其等着对方来害自己,不如主动出击,将机会主动放在对方面前,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可若是寻常的诱饵对方定然会心生戒备不肯上钩,这个诱饵必须要足够的诱人到即使对方怀疑,却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上钩。 既然对方选择‘色诱’容景宸,玉白苏和容景宸便决定顺水推舟,让容景宸迎娶柳绵绵,人生三大得意事中便包括洞房花烛夜,而人在最是得意的时候,也是防备心最薄弱的时候,正是下手的绝妙时机…… 第523章 决意 当然,若是说娶就娶,定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一定要让对方觉得容景宸娶柳绵绵是水到渠成之事,才会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上钩。 所以才会有玉竹园分崩以及春风楼买醉,为的就是让对方认为,容景宸娶柳绵绵的举措虽有婚约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与玉白苏感情崩裂负气之举。 婚约本身并非重点,因为容景宸原本便不是一个会被一纸婚约束缚之人,两人感情崩裂才是事情的主导,整件事情也就变得合乎情理了。 毕竟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恩爱无双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骤然感情破裂另娶新欢在寻常人看来也属实正常。 “下月初。” “距离下月初还有半月的时间,会不会太急了些?” 眼见着心系之人另娶他人,换做别人就算不崩溃也要难受几日,可玉白苏却表现出了十足的冷静。 难受么? 当然难受。 但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比儿女情长更加重要的。 更何况,她相信容景宸,相信自己跨越两世的选择。 容景宸将玉白苏眼底的情绪看在眼中,爱怜的将玉白苏小心揽入怀中。 玉白苏的顾全大局和对形势的判断让他感到由衷的敬佩和心疼。 这个本该被他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女子,此刻却真的履行了当初的誓言,正与他并肩而行在这乱世之中。 “我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容景宸目光坚定的看向玉白苏道:“保护百姓守护国家的安宁是我不得不履行的责任,但我对你也有不得不履行的责任,等到这一切结束,我会向皇上请奏卸任。” 玉白苏感觉容景宸环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到时,你愿意随我一同走么?” 玉白苏神情微敛,眼中的情绪莫测。 她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欣喜,‘容王’这个称号代表着无上的权利,但同时也是枷锁,将容景宸囚禁于这一方天地之中。 “你……真的决定好了?” 没有想象中的震惊和感动,因为容景宸的话已经远超过了她的认知,让她感觉是那样的不真实。 “不用着急回答本王。” 对于玉白苏的质疑,容景宸却是不怒反笑,他紧握着玉白苏的手凑到唇边落下了充满爱怜的一吻。 时间还有很多,他可以慢慢等。 他不怪玉白苏不信,若是换做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在一个月之后如此说,他一定会当即命人将对方斩于剑下。 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比坚定的坚信着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这是他长久思考过后的决定,从和玉白苏互通心意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自己该如何才能保护玉白苏,让她不再经历尔虞我诈岁月静好的度过余生。 结果却发现,如果不做出改变,一切都不过是空想和徒劳罢了。 就算他变得够强大,却仍有不及之时。 就算玉白苏足够强大,却也有寡不敌众之时。 就算他们时时都在一起,却也难保不会有错漏的时候。 若是需要时时防备,又如何岁月静好? 玉白苏会被卷入这个是非圈,究其根本是因为他身处于是非之中。 只有他彻底的脱离,他们的生活才能彻底归于平静。 玉白苏敛眸沉思了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容景宸到底是如何想的,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她心中所愿。 谁不想与心爱之人闲云野鹤共度一生? 只是他们身上的枷锁都太过沉重了,沉重到她不敢去触碰。 因为她怕,失望总是大于希望。 可容景宸即然给这份希望增加了赌注,那她也不妨赌一次。 得到玉白苏的应答,容景宸紧绷的嘴角瞬间放松,他想要去牵玉白苏的手却被玉白苏轻巧的躲过。 “半夏可在外面站的够久的了,要不你们换换?”玉白苏神情略带揶揄的示意容景宸看车外。 车帘挡的结识自然是看不见什么的,但车外那越来越急促的踱步声却清楚的传进了车内。 容景宸深深的看了一眼被玉白苏藏在身后的手,神情略有无奈收回了手。 见容景宸如此听话,玉白苏心里反倒有些泛痒痒。 但若是就这么纵着容景宸,半夏怕是一时半刻都上不来车了。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她这心痒又有些止不住。 恰巧容景宸正侧着脸微微挑起车帘观察着外面的情况,玉白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正在观察外面情况的容景宸感觉到身侧有异动,转眸过来的时候正巧对上了玉白苏那一双透着狡黠笑意的脸。 玉白苏没有给容景宸留有反应的机会,迅速低头在容景宸的唇上落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一触即离,玉白苏迅速回撤,趁着容景宸还没反击之前对着车外唤道:“半夏,该回府了。” “哎!这就来。” 半夏有些不大情愿的应了一声,慢悠悠的上了车。 车是她带过来的,车里到底有人没人她当然也清楚。 若非现在情况特殊,她宁愿自己走回府去也绝不会上车去。 本以为出了容王府暂时就不用看这两人秀恩爱了,没想到出了容王府也还是难逃被秀一脸的命运。 半夏暗道自己命苦,生怕自己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特意在车帘子前站定道:“小姐,我进来了啊。” 偷香成功的玉白苏偷瞄着一旁有些黑脸的容景宸,忙催促道:“快进来,回去晚了爹娘该担心了。” 小姐什么时候有这觉悟了? 半夏一脸狐疑的掀开车帘,帘布刚一掀开,她本能的就想要后撤。 倒不是她太大惊小怪,主要是这车里的气氛实在是诡异的可怕。 玉白苏和容景宸两人分居于车的脸色,一个眉眼带笑,一个却黑着脸,活像是别人欠了他几百两的样子。 “小姐……你……没事?”半夏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玉白苏一边说一边对着一旁的容景宸扬了扬眉,可谓是十分的得意。 而容景宸的脸却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阴沉了几分,车内的气压也随之骤降。 半夏被骇的小腿打颤,恨不得拔腿就跑。 她不停的对着小姐使眼色,试图让小姐意识到她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明晃晃的挑衅,可玉白苏却像是没注意到半夏的提醒一样,仍旧笑的得意。 为防被怀疑,半夏是绝对不能下车去的,以免有人疑心车上有其他人。 只要半夏还在车上,容景宸就绝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有失他形象的举动。 她也正是仗着这一点,才敢在容景宸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瞎嘚瑟。 第524章 写休书 容景宸看着玉白苏在自己面前肆意的笑,心中即恼她作弄自己,却又希望她能这样永远开怀肆意的笑。 他很清楚,自己和玉白苏是不一样的。 他已经不会笑了,但玉白苏还可以。 就算是为了这一抹自由的笑,他也会倾尽全力的守护着她。 半夏紧张了半天,静观了半晌见姑爷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小心挪进了车里。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玉白苏微扬着嘴角,目光肆意的在容景宸的身上打着转转。 一旁的半夏看的是心惊肉跳,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姑爷的脸色明明黑的要命却不见半点儿要向小姐发难的意思。 “王爷,您打算什么时候走啊。”玉白苏嘴角啜着笑,扬了扬下巴示意道:“再过一会儿可就要到玉府了,现在不走可就没有机会了?” 容景宸随意的顺着飞扬的车帘向外瞥了一眼,随口道:“的确是快到了。” “是啊,王爷还是快些走,若是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是么?”容景宸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道:“王妃放心,本王向你保证,绝对没人能发现。” 保证? 玉白苏神情微怔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容景宸这是什么意思?他现在不应该立即离开么? 玉白苏的心有些慌,她方才之所以敢那么放肆无非是笃定容景宸到玉府前肯定会离开,没有时间找她算账。 可若是容景宸不走,那她岂不是要倒霉了? “这……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还是谨慎些的好,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玉白苏有些忐忑的看向对面的容景宸,心中暗暗祈祷着能赶紧送走容景宸这尊大神。 容景宸垂眸似在假寐却将玉白苏的神情尽收眼底,见方才还像是小猫一般张牙舞爪的玉白苏乖顺的模样,眼底漾起了一圈一圈的笑意。 王府那边他不能离开太久,方才那么说不过是想要逗弄一下玉白苏。 见时间差不多了,容景宸趁着马车转弯车内光线昏暗的时候起身,迅速在玉白苏的脸颊上落下了一吻,语调带笑的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声。 待马车转过弯,车内已经不见了容景宸的踪影。 “欸?姑爷呢?” 半夏看向玉白苏,发现玉白苏正怔怔的看着容景宸方才坐着的位置,嘿嘿一笑,揶揄道:“姑爷这才刚走,小姐就开始想姑爷了?” “啊?”玉白苏回神,却不知道刚刚半夏都说了些什么。 她脑子一直都回荡着方才容景宸在她耳畔的低语。 “明晚等我来找你。” 一想到方才昏暗的环境,还有那掠过自己耳畔的温热气息,玉白苏就不自觉的红了脸,幸亏这车里的光线并不好,半夏又离她有点儿远,这才没有被察觉。 “怎么感觉和偷情似的。”玉白苏小声嘟囔了一句,从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颊,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上翘。 …… 容景宸回到容王府后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向书房而去,平日里总是关着的木窗半掩着,容景宸扶着窗子一个飞身轻巧的跃进了书房。 房中之人听见声响看了好过来,见来人是容景宸,周身凌厉的杀意瞬间消散。 “这么快就回来了?” 书房中的人顶着一张和容景宸一模一样的脸,但音色却与容景宸大不相同。 “嗯。”容景宸应了一声,问道:“情况如何?” “你还好意思问?”那人伸手往脸上一揭,将一张人皮面具从脸上扒了下来,露出了面具下面的真容,真是此次和容景宸一同回来的墨微宁。 墨微宁一脸不爽的坐会到桌子前,负气的把人皮面具扔在了桌面上。 “你和娇妻出去你侬我侬,留我在这应付那一大一小两个各怀鬼胎的女人,应付你那个祖母就已经够呛了,再加上一个楚阮,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墨微宁狠狠吐槽了一番,见容景宸的脸色稍微有变,立即将话题转回到了正题上。 “放心,没出什么事,拖你的福,她们两个逼的稍紧点儿我就摆脸给她们看,她们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日子已经定好了,按照你的意思定在了下月初。” 墨微宁小心观察了一下容景宸的脸色,见容景宸面色如常,这才敢开口道:“不过你那个祖母可说了,大婚之前,你必须先休了你那个小娇妻,你打算怎么办?” 容景宸淡淡的扫了一眼墨微宁,缓步走到桌前,从笔架上拿起了一支狼毫笔抵给了一脸茫然的墨微宁。 “休书你来写,手印也由你来印。” “什么?” 墨微宁手一抖,下意识的就想要扔掉手里的笔却被容景宸一把攥住了手腕制止住了动作。 “容景宸!你别太过分!” 墨微宁尝试了几次都没法将手里的笔扔出去,索性也不挣扎了。 “容景宸你还是不是兄弟?我这远道而来你不尽尽地主之谊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使唤我也就罢了,我这媳妇还没娶呢,你就让我写休书!你这不是咒我么!我不写!” 见墨微宁作势又要扔笔,容景宸锁着他手腕的手又重了几分。 “写。”容景宸沉声道,语调中隐隐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回。 墨微宁不服气的直视向容景宸,两人僵持着,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笔上的墨汁积蓄在鼻尖处,随时有垂落的可能。 墨微宁瞪着容景宸,试图从气势上压倒容景宸,可容景宸却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眼见着那积蓄在鼻尖的墨汁越来越大,墨微宁眨了眨酸涩到不行的眼睛,墨微宁认命般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行行行,我真是拗不过你,我写!我写还不行么?” 容景宸缓缓松开了墨微宁的手,示意墨微宁现在就写。 “真是欠了你的。”墨微宁在砚台上将笔尖多余的墨汁沾掉,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休书’二字。 第525章 布网 墨微宁绞尽脑汁,总算是写完了一封休书。 “这手印,不会也要我来印?”墨微宁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思看向容景宸,却被容景宸没有丝毫波动的神情掐灭了最后一丝希望。 “好好好,我印!”墨微宁咬牙切齿的在休书好上印下了自己的手印,看着自己亲手写下的休书,墨微宁肠子都快悔青了。 “我当初就不应该跟着你回来!”墨微宁将休书往容景宸面前一拍道:“行了?没有什么事我回去了。” “还不行。”容景宸伸手揽住了墨微宁的去路道:“我明日还有要事,你继续留在这里假扮我。” “容景宸,你别太过分!” 墨微宁正欲发作,容景宸却先他一步说道:“凌霜剑归你了。” “真!真的!” 墨微宁难得失态,目光紧紧的锁定在容景宸的身上,似是在确定容景宸说的可信度。 容景宸的目光掠过桌上的休书,将苍术唤了进来。 “去将凌霜剑取来。” 墨微宁的眸子顿时一亮,一把将方才被他扔在桌角的人皮面具捡了回来,笑道:“从今天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兄弟我绝不会说个‘不’字。” 说话间,苍术已经将盛有凌霜剑的剑匣取来,墨微宁的目光一碰到剑匣眼睛都直了,他缓步走到苍术的面前,手拂过剑匣的动作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 他小心将剑匣打开,里面的剑刃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寒芒。 剑如其名,凌于寒霜,令人触目生畏。 “好剑啊。” 墨微宁的目光流连在剑身上,久久无法移开。 “你当真舍得割爱?” 墨微宁转头去看容景宸,谁知容景宸根本没在看他,而是将方才他写的那封信交给了苍术,嘱咐他明日将信送去玉府。 待苍术拿着休书出去,墨微宁微微正色,神情微沉道:“玉家的人应该还不知道你们的计划?你把休书就这么直接送过去,就不怕玉家人来闹么?” 容景宸抬眸看了墨微宁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你……不会是想让我应付?” “我说了,明天你留在这里。” 墨微宁的太阳穴针扎般的刺痛了一下,就算用脚指头想他也知道,玉家收到休书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可是休书啊,女子一旦被休那就等同于被逼上了绝路,谁家的爹娘会忍心看着自家的女儿被逼上绝路? 换位思考,若他自己是玉家的人,也绝不会放过对抛弃自家女儿的渣男。 “凌霜剑。”容景宸神情淡然的吐出了三个字。 “额……”墨微宁瞥了一眼桌上的剑匣,眼底满是挣扎。 容景宸也不说话,兀自处理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搭理墨微宁的意思。 短暂的沉默过后,墨微宁叹了口气道:“行,我知道了,管他是什么惊涛骇浪还是洪水猛兽都冲着我来!” 相比于墨微宁仿佛英勇就义般的表现,容景宸仍旧是一副冷淡至极的模样,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施舍给墨微宁。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容景宸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的说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您贵人事忙,我这就走。” 墨微宁抱起剑匣,深深看了一眼低头忙碌的容景宸,问道:“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你真打算离开凌王朝么?” 容景宸缓缓抬眸看向墨微宁,目光中有些墨微宁看不懂的东西。 “不要问多余的问题。” “好,是我多管闲事了。”墨微宁耸了耸肩,抱着剑匣离开了书房。 待墨微宁离开,容景宸手中的笔微滞。 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从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没有什么能改变他做出的决定,就连他自己都不行。 容景宸将笔放回笔架上,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说道:“那边有什么动作?” 无尘悄然无声的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回禀道:“消息已经被送出去了,对方应该很快就会有动作了。” “嗯。”容景宸敛眸道:“网已经布下了,接下来只要今后猎物入网即可。” 他抬眸望向紧闭的木窗,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仿佛能穿透一切的阻碍看见窗外那静谧无声的夜色。 “今夜,怕是有人会无法安枕了。” …… 与此同时,皇宫中的歩凛风已经收到了柳绵绵放出的消息。 “月初吗?”歩凛风攥着字条的手微微收紧,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邪笑:“看来咱们的楚阮很得容王殿下的欢心啊。” 子景静静的立在一旁,垂眸道:“收到君国那边的联系,他们虽然答应派人过来,却一直没有动作,风国那边还没有动静。” 歩凛风联系的两大势力,一方按兵不动一方根本连音讯都没有,若是换做其他人此时恐怕早已心生退意,可歩凛风非但不见丝毫气馁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 “无妨无妨,能当上国君的人哪个不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若是他们轻易屈服,我反倒还要防备这其中是否有诈。抛砖引玉,等此事成了,他们会主动来寻本尊的。” 歩凛风嘴角啜着冷笑,将手里的纸条扔进了一旁的火盆之中。 那纸条遇火即燃,燃烧后的灰烬随着热气上涌,在空中不断的被撕扯被吞噬,最终化为虚无。 “通知下面的人,准备在容景宸的大婚之日动手。”歩凛风半倚在软塌上,眉宇间慵懒和凌厉杂糅,让人莫名的感到后脊发凉。 “喜事变丧事,有趣!真有趣!正巧容烨的丧期不是还没过么?容家的人倒也用不上再准备什么了。” 歩凛风似是在开玩笑,但眼底迸发出的寒芒却在昭示着此刻他最真实的想法。 “主上,这里会不会有诈?”子景略带担忧的问道。 不怪子景忧心,眼下风国和君国都作壁上观,此次刺杀容景宸用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人,若是一朝失败,对他们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 第526章 一纸休书 “你是不相信本尊的判断么?”歩凛风双眸微眯,眼中迸发出了浓浓的杀意。 “属下不敢。”子景立即跪地低头,不敢歩凛风的话再有半点儿质疑。 歩凛风垂眸注视着子景,神情阴鸷而可怖。 可短暂沉默过后,歩凛风却又倏然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一脸温和的起身扶起了子景道:“你在担忧什么本尊很清楚,放心,此次本尊有完全的准备,这凌王朝之中,想要容景宸命的人可不止本尊一人,这一次,容景宸他非死不可!” …… 半夏慌里慌张砸门的时候玉白苏已经洗漱过坐在桌前看书了,在容王府的时候总是要守着王府的规矩,胡琳虽然免了她的请安,但她日常也是要去玉竹园请安的。 虽十次里面有八次老夫人都直接让她回去,可去还是要去的。 本以为回到了玉府没有那些规矩束缚着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可事实却事与愿违,虽然没做噩梦但这一晚她睡的并不安稳,所以早早的就起来了。 “出什么事情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半夏平日里就大惊小怪的,见她如此慌张,玉白苏并未放在心上,仍旧垂眸看着手上的话本子。 这话本子是原来在她房间里的,她早上闲来无事就翻出来读一读,这书讲的故事倒是俗套的很,但越是俗套就越是让人期待后续的反转。 半夏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迈进屋,见玉白苏气定神闲的在读书,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气晕过去。 “小姐,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看话本!王府那边派人来了。” “哦?”玉白苏微微挑眉,笑问道:“来的可是苍术?” “小姐怎么知道?” 玉白苏嘴角微扬,神情从容淡定,气定神闲的看着手上的书,竟半点都不感到意外。 昨日容景宸同她提起要与柳绵绵成婚一事之时,她就已经料到,一旦容景宸松口,以容老夫人的性子,必定会想方设法让容景宸尽快将休书送来以免夜长梦多徒增变故。 苍术是明面上容景宸身边的心腹,由他出面来送休书才会让容老夫人安心。 见玉白苏如此气定神闲,半夏受其感染,竟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苍术是来送休书的,这事若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受得住?” “放心。”玉白苏将手里的书缓缓放下,嘴角微扬道:“经过我哥的添油加醋,容王府现在在他们二老的眼中那就是龙潭虎穴,他们现在恨不得让我赶紧和容王府撇清关系,不会为难苍术的。” 话毕,玉白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哥今天不在府里?” 半夏被玉白苏三两句话说的也不紧张了,随口回道:“少爷今日本来是要去店里的,但临时被老爷抓着整理药材,现在应该在后院呢。” “坏了!”玉白苏倏然起身快步向外走去,半夏不明所以紧跟了上去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爹娘会放过容景宸是因为我哥在中间添油加醋,他们能放过容景宸,可我哥不会,苍术这个时候送来休书,这不是来送死的么?” 玉白苏一边在心中祈祷着苍术千万别和玉流年对上,一边快步向前院走去。 苍术来必定是在前院,若是及时,她应该能成功将玉流年拦下。 可惜她方才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才刚接近前院,玉白苏就听见了玉流年震耳欲聋的怒吼。 “容景宸这个畜生!” 玉白苏脚下动作骤然一滞,脚下的动作加快,甚至用上了轻功。 她赶到前厅的时候正巧赶上玉流年被家丁拦着正欲朝苍术动手,玉白苏见此,赶忙冲上前假意安抚玉流年,实则是将苍术挡在自己身后。 苍术是知道计划的,玉流年打他,他绝不会还手,可若是真让玉流年伤到他,她可真是要愧疚死了。 “哥,你消消气。” 玉白苏瞥了一眼玉流年手里紧握着的休书,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玉白苏却一眼认出了那纸上的字并非出自容景宸之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玉白苏心里莫名的觉得有点儿甜,她极努力的克制自己,才没笑出声。 她倒是没想到,容景宸那样的人,现在都会耍起小聪明来了。 感动归感动,眼下的局面却让玉白苏极为头疼。 玉流年明显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可若是任由他如此下去,苍术很有可能会因此遭难。 此刻她最庆幸的就是容景宸此次派来的人是苍术,因为他知道的足够多,所以才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仍旧保持冷静。 眼见玉流年的情绪越来越失控,两难之间玉白苏用力掐了一下玉流年的后颈。 被掐住后颈的玉流年身体骤然一僵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家丁们眼疾手快,接住了玉流年瘫软的身子。 “把我哥送回房去。”玉白苏从容下令,待下人带着玉流年下去,她这才捡起了地上的休书。 看着休书下方的手印,玉白苏的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扬了几分。 这字既然不是容景宸写的,手印更不可能是容景宸的。 这休书看似行文规整,但若是细瞧就不难发现,休书通篇都未曾提到她和容景宸两人的性命。 简单来说,这休书只有一个空架子,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只要有一方是假的,这份休书就没有效用。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玉白苏意有所指的看向苍术,苍术点了点头道:“正是老夫人的意思。” “如此甚好。”玉白苏敛眸,掩去了眼底的笑意。 既然是老夫人的意思,那就说明这封休书容老夫人已经过目过了。 而容老夫人显然没有发现这休书中的玄机,否则这封休书也到不了她的面前。 这封休书写的好甚是巧妙,下方的手印又极具迷惑性,容景宸同意成亲,容老夫人必定心中狂喜,再加上容景宸没怎么反抗就写下了休书,容景宸的‘顺从’彻底麻痹了容老夫人。 这一切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却在容景宸的精密安排之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玉白苏从袖中取出了一根半指长的银针,倏然扎向手指。 鲜红的血液眨眼间便在玉白苏的指尖形成了一颗血珠,玉白苏将手指贴近纸面在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指印…… 第527章 装可怜扮无辜我最行 苍术看着玉白苏染血的手指,瞳孔微颤了一下。 “王妃你……” “少废话。”玉白苏打断了苍术的话,将盖了血手印的休书随手扔给了苍术。 “拿着休书给我从这里滚出去。”玉白苏神情冷肃的下了逐客令,苍术被玉白苏这么一喝,骤然回神,心知自己刚刚差点儿就失态了,额角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丝冷汗。 “王妃多保重。”苍术不敢多留,扔下这一句话就带着休书离开了。 送走了苍术的玉白苏如释重负一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休书这一关暂且算是过了,再之后就是大婚了。 成败与否,就只看大婚当日了。 玉白苏回眸,正对上自家爹娘满是疼惜的目光,玉白苏慌忙错开视线,怕自己一时心软将真相告知给他们会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我去看看哥。” 玉白苏借口离开,向着玉流年的院子走去。 她方才下手的力道很轻,估摸着玉流年此时已经醒了。 人还没到玉流年的院子,玉白苏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玉流年的院子里由远及近的传来。 还未等来人露面,玉白苏便开口唤道:“哥哥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啊?” 话音未落,玉流年的身影刚好从院子里面冲了出来,一见到玉白苏,玉流年赶忙快步走向她关切的问道:“妹妹,你怎么样?” 玉流年显然没料到玉白苏会找来,眉眼间怒气和戾气交织,来不及遮掩。 玉流年脚下有些虚浮的快步走到玉白苏的面前,满眼疼惜的扶着玉白苏的肩道:“你放心,哥绝对会为你做主,绝不让容景宸欺负了你去。” 语毕,玉流年就要向外冲。 “哥,你等等。”玉白苏拉住玉流年,双眸微敛,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有事情同你说。” “你……” 玉流年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玉白苏,他极为了解玉白苏的性子,今日之辱以玉白苏的性子定是万万忍不了的,虽说玉白苏先前表现的极为悲愤,但他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原本他也仅仅是有一丝怀疑而已,可眼下玉白苏的举动却让这一丝却让玉流年不得不去正视他的怀疑。 玉白苏丝毫不加掩饰想要阻拦他的意图,必定有所原因。 玉流年眸光微敛深深看了一眼玉白苏,沉声道:“进来说。” 玉白苏应了一声,紧随着玉流年进了他的院子。 她已经决定,将她和容景宸的计划告诉玉流年。 虽说决定做的仓促,却是她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玉流年会出面维护自己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可她却未料到玉流年会为了维护她而豁出性命,容王府又岂是寻常百姓能硬闯的? 若这不是一场蓄谋的戏而是事实,玉流年此举无异于是在送死。 见亲哥哥如此维护自己,她心中自然是感动不已,可在感动之余她却也感到心悸不已。 就算这只是一场戏,可若是她今日未能及时出手阻拦,当真任由玉流年杀去容王府,容王府的那些人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甚至还会以此大做文章,将她以至玉家都陷入危险之中。 让玉流年知晓内情,不仅可以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玉流年还会成为很好的助力。 锦城之中三教九流玉流年多有接触,若是有这些人相助,定能够事半功倍。 “说,你要同我说什么事情?”玉流年神情微凝,看向玉白苏的目光之中隐隐泛着些怒意。 见玉流年如此,玉白苏心知玉流年大约已经猜到了一些,便也不兜圈子,直戳了当的说道:“这一切其实是我同容景宸演的一场戏。” 玉流年神情微动,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眼中怒意大盛。 “胡闹!”玉流年一反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不靠谱形象,拍桌而起道:“平日里你怎么胡闹哥都可以纵着你,可这婚姻大事又岂可儿戏?你怎可如此败坏自己的名声?都怪我平时太过纵容你,才养成了你如此胆大包天的性子!” 玉流年又气又怒,五指紧握成拳。 玉白苏悄悄瞄了一眼玉流年的手,不由得惊出了一头冷汗。 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显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白色,原本这副在肌肤之下的青筋根根暴起,紧绷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破体而出。 此时此刻玉白苏真的分外庆幸自己是女儿身,若是男儿身,这一拳此刻怕是已经招呼在她身上了。 “哥。”玉白苏软绵绵的叫了一声,柔声细语的说道:“你先别急着生气,先听我说嘛。” 玉流年瞳孔微动,态度却依旧强硬,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玉白苏见一招不行,眼珠一转又心生一计。 容烨后院里的那几个姨娘一个赛一个的会装可怜扮无辜,她平日里看的多了自然也学会了几分。 “哥,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胡闹。”玉白苏声音哽咽的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不敢告诉旁人,可我真的好怕。” 玉白苏将手隐在衣袖下,手指一屈一弯之间便多了一根银针,银针乍现的瞬间便被玉白苏悄然插入了虎口穴上。 银针刚一插入虎口穴,一阵难以抑制的酸麻感便顺着周身经脉直逼上鼻腔,玉白苏的鼻子瞬间一酸,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眼泪一到位,气氛瞬间就拉满了。 玉白苏掩面而泣,哭的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瞬间把玉流年给哭傻了,什么气不气的,哄妹妹最重要。 “你这……你这哭什么啊,哥又没真想怪你,就是你这次做的实在是有点儿太过分啊。” “哥哥说的是……都是妹妹的不是……” 玉白苏干嚎了两声,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酸麻感早已经褪去,眼泪也有渐干的趋势,可若是没有眼泪加持,难保玉流年不会识破这苦肉计。 趁着玉流年不注意,玉白苏狠了狠心,借着衣袖的遮挡,在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第528章 愿者上钩 这一下的酸爽程度可比用银针扎穴位刺激多了,已经略显干涸之相的眼泪瞬间又犹如决堤一般涌现。 玉流年见玉白苏哭的越发凶了,哪里还敢再责怪她些什么。 自小他便以欺负玉白苏为乐,特别是喜欢逗哭玉白苏。 小时的玉白苏软糯糯的,随便逗弄两下就变成了小哭包。 可随着年龄增长,原本的小哭包渐渐意识到了玉流年的把戏,不管玉流年怎么逗弄就是不哭。 自两人长大以后,玉流年更是一次都没见过玉白苏哭。 他甚至还曾借此调侃过玉白苏,可现在那个他觉得永远不会在他面前哭的妹妹,竟然被自己弄哭了。 愧疚和自责一瞬间涌上了玉流年的心头,将他心上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冲垮了。 “是哥错了。”玉流年轻抚着玉白苏的头,亦如幼时那般笨拙而小心轻声哄道:“刚刚是哥气昏了头,你那么做肯定有你的原因,哥不该不听你解释就随便发脾气。” 玉白苏微垂着头,不敢和玉流年对视,生怕自己的眼睛会出卖她。 她利用了玉流年对她的感情,虽心中又愧,可她却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哥,有人要害我们。” 玉流年瞳孔微缩,敏锐的注意到,玉白苏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而这个‘我们’代指的到底是谁,早已不言而喻。 事情闹到这一步,仅凭玉白苏之力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而有能力让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的人,也只有容景宸一人。 “唉……”玉流年无奈的轻叹了一声道:“跟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流年用指腹抚去了玉白苏脸上的泪痕,眼中已然恢复了清明。 见玉流年如此,玉白苏心知玉流年怕是已经识破了她的‘诡计’。 玉流年是聪明人,早在她决定用这招苦肉计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骗不了玉流年多久,只是暂缓玉流年的情绪让他能冷静下来听她说话罢了。 “这事有些说来话长,哥你可要耐心些听。” 玉白苏笑的眉眼弯弯,若非脸上还残留的星点泪痕,任谁也不敢相信现在笑颜如花的她刚还哭的伤心欲绝。 玉流年敏锐的捕捉到玉白苏眼底潜藏的狡黠,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我可以选择不听么?” “不行!” 送走了苍术的玉府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唯有玉流年的院子隐隐传出了些窃语之声。 …… “这些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竟然想要谋害容景宸?” 听过玉白苏话的玉流年心情久久无法平复,倒不是他小题大做,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于劲爆。 容景宸的‘战神’之名绝非虚名,寻常人除非脑子让驴踢了,否则谁会没事儿闲着去刺杀容景宸? 当年也不是没有人动过这个心思,还买通了不少杀手组织妄图以人海战术刺杀容景宸,策划那场刺杀之人也并非泛泛之辈,计划极为周详,容景宸身边的人大多都被他们用计支走了,据说只有容景宸身边的一位近侍留下了。 “参与那场刺杀的足有三十之数,而容景宸身边只有一人,二对三十,就算那三十个都是草包,一人一刀也能把他们两个给砍成肉泥了,可那场刺杀最终却以容景宸反杀结束。” 玉流年有些心有余悸的看向玉白苏道:“我虽未亲眼见过,但容景宸的武功绝非虚谈,就算你们设计引对方入局,对方当真就会上钩么?” 这天下觊觎容景宸性命之人多如繁星,可真有胆子刺杀容景宸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玉白苏知道玉流年在顾虑什么,若是对方不上钩,他们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会令对方心生戒备,他们再想揪出对方只怕要比登天还难。 “哥放心,我有把握,对方一定会上钩。”玉白苏目露坚定的说道。 羽流觞在风国和君国之间建立的情报网捕捉到最近风国和君国都在蠢蠢欲动,似是在等待什么时机的到来。 能让这两国同时关注的,必定是关乎国家的大事。 再加上近日凌王朝内频频有君国和风国的探子出没,不管是其他两国的关注还是暗探的频繁出没都在预示着凌王朝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若是容景宸出事,朝野必定会动荡,这些人又怎会放过这个送到他们眼前的好时机呢? “好。”玉流年颇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边在心中感叹妹大不由哥,一边主动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不愧是我哥,就是上道。”玉白苏先是嘿嘿一笑,随即面色微沉道:“我们必须要让对方以为咱们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这样鱼儿才能自己主动咬上饵,俗话说的好,最优秀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咱们表现的越弱势,对咱们越有利,接下来的几日我会一直在春风楼买醉,哥哥只需将这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就好。” 玉白苏的计划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却也简单,没有真刀真枪,打的就是一个心理战。 玉流年神情微有凝重,略带担忧的目光落在了玉白苏的身上。 “你当真想清楚了?若是你不能成功将对方引出,这一切的后果可都要由你来承担。” “我想好了。”玉白苏目露坚定,神情却是分外的放松,耳边竟莫名响起了容景宸的声音。 ‘我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到时,你愿意随我一起走么?’ “不成功便成仁。”玉白苏看向玉流年道:“这一次,不管如何,我都一定要将命运攥在自己的手里,即便最后落得个挫骨扬灰的的下场,我也甘之如愿。” “哎,行,行。”玉流年见当真劝不动玉白苏,也懒得再费多余的唇舌,无奈道:“我明日就会让人把消息传出去。” 见玉流年终于肯松口了,玉白苏感激一笑,正打算说些好听的忽悠忽悠玉流年,却被玉流年伸手阻止了。 “我可以帮你,也可以不阻拦你,但你必须答应哥,不论你做什么一定要告诉哥。”玉流年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道:“就算你甘愿被挫骨扬灰,最后总要有人给你收尸?” 第529章 在意 本该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却怎么都让人笑不出来。 玉白苏心里清楚,这是玉流年对她最大的让步。 让一个疼自己爱自己的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踏上一条不归路,其实是一件极为残忍至极的事情。 玉流年所要承受的,要比她多的多。 她心知自己这么做有些对不起玉流年,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原本到了嘴边的那些俏皮话在唇边打了个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沉默了半晌后,玉白苏才艰难的张开口,声音略带凝滞的说了两个字。 “谢谢。” 亲人间本不应该谈及这两个字,可她却又实在不知道此情此景自己又该说些什么。 “傻丫头。”玉流年噗嗤一笑,随手揉了揉玉白苏的头。 “你啊,就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这般乖巧听话,平日里就像个混世魔王似的。” 玉白苏微怔着任由玉流年揉她的头,玉流年的手心暖烘烘的,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 若非遇到了容景宸,自己应该会过着一段平凡而惬意的人生? 可惜,人生不能重来,就算是重来一次,选择仍旧不会变。 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可她终究还是在兜兜转转之中重新爱上了容景宸。 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她爱的人还有爱她的人都还在。 玉白苏像是孩子一般抱住了玉流年,声音绵柔的撒娇道:“我要去告诉爹娘,你说我是混世魔王,让爹爹用小木棍子抽你。” “可真是个心狠的丫头!”玉流年嘴角的苦笑渐渐淡去,伸手在玉白苏的鼻尖上轻点了一下道:“都说祸害遗千年,只有你祸害别人的份,别人想祸害你倒也难。也罢,随你折腾,反正天塌下来也有你那高个子夫君顶着。” 玉流年垂眸看向抱着自己耍赖的玉白苏,眸光微沉道:“若是他顶不住了,还有哥呢。” “嗯。”玉白苏不着痕迹的把脸埋在了玉流年的腰间,声音沉闷的应了一声。 滚烫的泪灼烧着她有些泛冷的肌肤,然后被带着玉流年温度的衣料吸收,最后化为了一片洇渍。 玉白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自己房间里,窗外阳光明媚鸟声鸣鸣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起身下床,早早便等在外面的半夏推门进来,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摆在桌上道:“小姐昨日喝了不少酒,少爷特意嘱咐我让我准备些醒酒汤让你饮下。” 玉白苏随意瞥了一眼桌上的醒酒汤,眼中浮现出了些许暖意。 “昨日是大哥将我送回来的?” “可不是嘛。”半夏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噗嗤一笑道:“小姐你昨日就像个孩子似的,揪着少爷的衣服就是不松手,可把少爷给气坏了。” “是么?”玉白苏喝着醒酒汤的嘴角微微上翘,她昨日睡的还算不错,虽也算不得是安寝,但也比初回玉府的时候强了许多,难得心情不错,也没同半夏计较。 “小姐……”见玉白苏神情从容的喝着碗里的醒酒汤,半夏略带担忧的说道:“我今日早上特意上街去打听了一番,有关小姐您被姑爷休弃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街上现在都在议论你们两个人的事情。” “半夏多一句嘴。”半夏略带担忧的说道:“这事若是再这么闹下去,只怕会对小姐你的名声有损。” 女子被休弃本就是大事,本就不宜声张,可现在玉白苏被容景宸休弃的事情已经搞的满城皆知,若是换做寻常女子,此刻怕是寻短见的心都有了。 “没事,让他们议论去,闹的越凶我越开心。”玉白苏将碗里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笑道:“走,小姐今天继续带你下馆子去!” “又去?”半夏扬天哀叹了一声,从前她是最喜欢去下馆子的,可现在一听到‘下馆子’三个字她就头疼。 半夏被玉白苏强拉着去了春风楼,两人才在春风楼前下了马车,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便被人放飞,振翅向皇宫的方向而去。 信鸽扑腾着翅膀,飞进了红墙之间,轻车熟路的落进了一间破败的院落中,被一双修长而苍白的手擒住。 歩凛风打开字条,目光掠过上面的字,横眉紧蹙在了一起。 一旁的子景见他如此神情,不由得心惊。 试探的问道:“主上,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没有。”歩凛风将字条攥进了手心里,对子景吩咐道:“去准备一下,我要出宫。” “出宫?可是主上,今日应该是您向凌帝去请安的日子。” “有什么关系?”歩凛风嗤然一笑道:“左右那老家伙也不会见过,我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想抗命?” “属下不敢。” 子景屈膝半跪在地上,为自己胆敢质疑歩凛风的行为感到后怕不已。 若是换做平日,他自然不敢对歩凛风的决定有丝毫的疑议,他之所以会做出如此越矩的事情,全是因为他方才无意间瞥见了那字条上的字。 虽未看清楚具体的内容,但‘容王妃’这几个字他却看的极为清楚。 歩凛风对玉白苏感兴趣这件事情,并没有刻意的隐瞒,以往歩凛风也曾对一些女人感兴趣,最好的例子就是柳绵绵。 但或许是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复仇一事上,歩凛风对其他事物和人的兴趣都不长久。 可玉白苏却成了一个特例,自他跟随歩凛风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歩凛风对一个人的兴趣可以持续这么长时间,甚至会因为一个消息而做出超出计划以外的决定。 虽说眼下时机已经成熟,只要联合了君国以及风国,颠覆凌王朝指日可待,但眼下计划才进行了一般,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出现什么纰漏,虽不至于前功尽弃,却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他是在有些看不懂,歩凛风这到底是怎么了? 如此在意玉白苏,当真就只是因为她是容景宸在意的人么? 第530章 等的人 玉白苏还是坐在春风楼大堂里,不过今日从正中间换到了靠窗的位置。 手执酒杯抬眸望天,更添了几分悲愁之感。 半夏坐在玉白苏对面,却是感觉如芒在背。 随着事情的不断发酵,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容景宸要娶一名指腹为婚的女子,而玉白苏因为大闹了一场,惹怒了容景宸后惨遭休弃,终日在春风楼买醉的事情。 有不少人都得了消息想来看看热闹,因为玉白苏的原因,春风楼的生意要比平时好了一倍。 玉白苏无视那些或是探究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兀自喝着自己的酒。 她不怕别人看,不仅不怕看,她还希望看的人越多越好。 她又不是白给看的,这锦城那么多的酒楼,她独独选春风楼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春风楼名气大来往的人多,更是因为这春风楼是容景宸的产业。 只要踏进这春风楼的门就得消费,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能替容景宸捞一笔钱,玉白苏这小算盘可是打的啪啪响。 这些人都以为自己才是那个看客,殊不知他们才是那台上的杂耍之人。 “小姐,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桌上的饭菜没动几口,被人这么盯着,再好吃的饭菜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再等等。” 玉白苏伸手招呼小二,小二极为识相都又端上了一壶酒,将已经空了的那壶给撤了下去。 “等?”半夏一脸疑惑的看向玉白苏,不知要等什么。 “嘘。”玉白苏故作神秘的将食指竖在唇间,脸颊因为微醺而浮现出俏皮的淡粉色显得灵动而可爱。 “天机不可泄露。” 话毕,玉白苏还咯咯的笑了两声,在外人看来这明显就是和高了,只有半夏知道,玉白苏不仅没醉,还清醒的很。 以往她一神神秘秘的说‘天机不可泄露’那就是心里揣着什么坏主意,打算阴谁了。 半夏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战,暗暗祈祷那个倒霉蛋千万不是自己。 见半夏秒变鹌鹑,玉白苏又再次将视线投向了外面。 其实倒不是她故作神秘,而是她也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 如今在外人的眼中,她可谓是悲惨至极好似已经失去了一切。 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现在与容景宸为恶,但于容景宸的敌人来说她却是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问题就在于,对方是否相信,她和容景宸已经决裂的这件事。 思索之际,玉白苏眼见余光注意到有人向她这边走来。 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第六感告诉她,来人就是冲她来的。 她坐的位置位于边角,前面还有几桌客人,对方顺着过道而来,没有丝毫停顿的走到了她面前。 终于来了。 方才紧握着酒杯的手在这时反而放松了下来,玉白苏抬眸,正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子景陡然对上充满醉态的眸子,一时竟有些愣住了。 对上眼的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令他恍惚了一下,可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又发现刚才的一切仿佛像是他的错觉一般,那种战栗也随之消失不见。 “玉姑娘,我们公子想请姑娘同坐,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你家公子是谁?我认识么?凭他是谁,也敢请我?你知道我是谁么?哈哈,我可是堂堂容王妃啊!” 玉白苏满脸的醉态,目露轻蔑的看向子景道:“回去告诉你们家那个什么公子,本王妃不见!” 子景目露嫌恶,不明白像玉白苏这样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如得了歩凛风眼的,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的说道:“我家公子曾与姑娘在宫中有一面之缘,今日相邀,这只是想要履行当日的许诺。” 宫中…… 玉白苏眸光微敛,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轩辕临。 那个坐在轮椅上单薄孱弱的身影瞬间浮现在她的脑中,那张被夕阳晕染的面庞美好的让人觉得不真实,让她很长时间都无法忘记。 可轩辕临他不是腿脚不便么?他不是应该在皇宫之中么,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玉白苏的右眼猛然跳动了两下,让她不由得心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希望事情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你家公子……单名可是一个‘临’字?” “正是。”子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玉白苏心道了一声果然,清了清嗓子道:“既是如此,那我就随你去一趟。” “小姐……”一听玉白苏要随这人走,半夏立即紧跟着站了起来,却被玉白苏按回到了座位上。 “我去去就回,你跟着做什么?你留在这里,莫要让店家把东西收走。” “可是……”半夏瞥了一眼子景,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放心,不会有事的。”玉白苏悄悄向半夏眨了眨眼睛,半夏虽心中还是不大放心,却没有再提跟着一起去的事情。 子景见半夏没有再说要跟去,也就没在意半夏,引着玉白苏去了二楼的雅间。 二楼的光线一向都要比一楼的光线好很多,玉白苏推门进去的时候,一束光刚好打在了她眼睛上,她伸手去挡,逆着光看见窗边坐着一个人。 “你来了。” 玉白苏的眼睛短暂的适应了片刻,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病态苍白的脸,透着一股让人心疼的破碎美,在遇到轩辕临前,她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病的这样好看。 “嗯。”玉白苏浅浅的应了一声,不大适应轩辕临这种太过熟络的打招呼方式。 虽说之前在宫中各类夜宴上见过许多次,可真的有交集的却只有那一次,着实算不上熟络。 玉白苏的目光淡淡瞥了一眼轩辕临身下的椅子,见还是那把轮椅,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歩凛风将玉白苏的神情尽收眼底,却佯装做并未注意到,温柔一笑道:“我在宫里实在是闷得慌,就让子景陪我一起出来走一走,正巧听人说这家酒楼的菜式不错,就来了。” “然后又正巧听说我也在这里?”玉白苏揶揄一笑,调侃道:“一次偶然是偶然,两次偶然就是必然,你觉得我说的对么,三皇子?” 第531章 试探 “玉姑娘说的不错。”歩凛风的脸上丝毫不见被拆穿后的窘迫,坦然一笑道:“我的确是特意寻来此处的。” “哦?”见对方如此坦诚,玉白苏反倒来了兴致,她和这位三皇子的确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她实在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对方不惜拖着这副病躯也要来这酒楼一趟。 总不会只是为了吃一口热乎菜? “我能问问三皇子来此的目的么?”玉白苏缓步走到桌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座位上仍旧一脸从容的歩凛风。 面对玉白苏的试探,这一次轩辕临没有躲避,而是直接迎了上去,因为他不再是那个软弱无能人人可欺的轩辕临,他要让玉白苏看到他,看见他歩凛风。 玉白苏对上歩凛风目光的同时,竟下意识的想要躲避。 那目光太具有侵略性,凌厉异常,那不加丝毫掩饰的占有欲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霸道的。 这不该是一个久病不治缠绵病榻之人该有的眼睛,玉白苏如此想着,一边小心拉开了些距离。 她想要退缩,有容景熹这个前车之鉴,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越是表面良善的人底下埋藏的心思越是深不可测。 “怎么?玉姑娘难道不想知道本王来此的目的了么?” 歩凛风的目光落在了玉白苏倒退的脚上,他的目光似乎包含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玉白苏的脚再难倒退半分。 玉白苏僵立在原地,满眼戒备的看向歩凛风,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来这,只是为了见你。”歩凛风毫不掩饰对玉白苏的感情,他的目光热切的扫过玉白苏的面庞,似是在欣赏一件上好的瓷器。 “见我?为什么?” 玉白苏发现,她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脱离了容景宸的她不过是个医者罢了,若是为了看病,宫里有大把的御医可以给他瞧,为何要费尽周折的来见她? “你……是想让我给你看病?”玉白苏试探的问道。 “瞧病?”歩凛风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辗转细品了一番后笑道:“没错,就是瞧病。宫里的御医医治的手法都太过保守,翻来覆去的治都是老样子,不知玉姑娘能否帮我瞧一瞧?”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今日的状态不是很好,不如改日我进宫去为殿下瞧瞧?” “这也好。”被玉白苏回绝,歩凛风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愠色,反倒桀然一笑点头应下了。 玉白苏微怔,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下来。 回绝问诊一事其实与她以往的行事作风相驳,但不知怎的,她就是对给歩凛风问诊一事本能的感到排斥。 这在她以往的经历之中,从未有过。 回绝了请求之后,玉白苏感觉如坐针毡,正打算寻个借口离开,房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敲响。 子景没问外面人是谁,直接开了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玉白苏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门外,光打在对方的脸上,如旭阳照在了冰封的湖面上,破开了严寒,消融了冰雪。 不过只有一晚没见,她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容景宸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在这里,但也只是瞳孔微缩了一下就立即恢复了常态。 虽然玉白苏还想再多看两眼,但她还没色令智昏到忘记自己此事的人设,面对一个为了其他女人决然休弃自己的男人,她必须表现出极度的厌恶。 “你怎么会来这里!” 玉白苏故意紧绷着身体,让身体本能的发抖,营造出一副她极度隐忍的假象。 而容景宸也极为配合,面对她的厉声质问,容景宸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未加理会,仿佛她只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一样。 容景宸抬步与玉白苏擦肩而过,径直的走到了歩凛风的面前道:“不知三皇子着人来请下官,是为何事?” 歩凛风早已将他们二人的一切尽收眼底,眼底的猜忌和戒备淡去了不少。 容景宸竟然是三皇子请来的? 玉白苏有些略感诧异,她之前从未听容景宸提起过,他与这位三皇子有交集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对方同时将他们二人都叫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但既然容景宸来了,往下的事情便不需要她来操心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真的和假的最为本质的区别就在于,真的永远假不了,假的也永远真不了。 就算她和容景宸两人的演技超群,但也只能蒙混一时,时间久了难免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只有尽早离开,才能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好在她和容景宸配合的还算默契,容景宸对她表现出十足的漠视和厌恶,她只要稍加发作,便可以借此离开。 “容景宸,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经过这几日的锻炼,玉白苏渐渐发现,自己表演哭戏的能力正在稳步的提升。 就比如现在,一句话的功夫她就能红了眼眶,勉强挤出几滴眼泪出来,虽然不多,但营造气氛却足够了。 有的时候其实真的不需要大哭大闹,一点点眼泪一个悲戚的表情就足以烘托起气氛。 “玉姑娘……” 见她哭了,容景宸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毕竟他要维持好他冷心冷情的渣男人设,倒是一旁的歩凛风神情之间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 “都是我不好,本想借此机会能帮二位纾解心结,现在看来,倒是我有些多事了。” “三皇子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实在是我与容王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玉白苏赤着眼,瞪着面无表情的容景宸,眼中满是怨愤。 这一幕落在歩凛风眼中,却令他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 “玉姑娘脸色很是不好,还是让子景先送你回府休息,问诊一事待日后再说。” “如此也好。”玉白苏努力压制着心中的喜悦,只略勾了勾唇,勉强挤出了一丝歉意的苦笑道:“多谢三皇子体恤。” 玉白苏深深的看了容景宸一眼,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讯息…… 第532章 夜半私语时 出了厢房的玉白苏并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她想不明白,这位本该是皇家之中行事最为低调的三皇子为什么会突然同时找上容景宸和自己。 当真只是想要帮他们么? 玉白苏微微蹙眉,倒不是她有意将人往坏的方向上揣测,而是在这多事之秋,她不得不多想。 特别是方才对方的表现和他们之前的那次相处有很大的不同,就好像是突然之前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种感觉,她之前在容景熹的身上也曾感觉到过。 “希望是我想多了。” 经此一事后,玉白苏再没了无事悲秋画寂寥的兴致,她心中虽担忧容景宸却也明白她留在这里反倒会给容景宸带来麻烦,不如暂且先离开,回玉府去等消息。 跨进玉府大门的那一刻,玉白苏才感觉自己真的放松了下来。 回到自己房间的她无心做其他的事情,本以为过不了多长时间容景宸就会派人送信来,谁知这一等竟等的睡着了。 虽是睡着了,但却仍保留有对外内的几分感知,当感到有人靠近,玉白苏立即从梦中惊醒。 眼睛明明还未适应周围的环境,却坚定的看向黑暗中的一处。 短暂的沉默后,黑暗中传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怎么这么容易醒?” 浓重的黑暗被搅动,一道黑影从黑暗中剥离,缓缓走到床边。 似是风吹云动,几缕清冷的月光从遮挡的乌云间透了出来,透过窗纱的过滤,柔和的披撒在了来人身上。 容景宸拉住玉白苏因为惊惧而发凉的手,缓缓坐在了她的身侧。 “我本不想吵醒你的。” 容景宸动作轻柔的抚去了玉白苏额角被冷汗沁染的有些微湿的发丝,许是因为月光的缘故,容景宸的面庞少了几分凌厉变得柔和了许多。 玉白苏深吸了几口气,令狂跳不止的心脏渐渐归于平静。 她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一般,偎进了容景宸的怀中。 “你吓到我了。”玉白苏略带抱怨的嘟囔了一句。 “是我不好。”容景宸顺着玉白苏的动作躺了下来,有两三分钟的时间,他们两人谁都没说话,心照不宣的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你怎么亲自来了?” 虽说容景宸有御用替身,但模仿的再像也终究不是本尊,若是遇上熟悉的人极有可能会被对方察觉到什么端倪。 伴随着一阵低沉而悦耳的笑声,一阵夹杂着淡淡松木香的热气拂过玉白苏的耳边。 容景宸刻意压低声音,伏在她的耳畔说道:“因为为夫听见了夫人你的心声,她说想让为夫来,所以为夫便来了?” “你别胡说!” 玉白苏嘴上否认着,脸颊却如火烧一般火热。 “是么?”容景宸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戏谑,惋惜一般叹了一口气道:“既是我会错了意,那为夫便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容景宸作势要离开,玉白苏明知道容景宸是在逗弄她,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低声说道:“别走。” 容景宸低声轻笑,笑声中透着十足的愉悦。 “好,不走。” 容景宸俯身在玉白苏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就算透着昏暗的光线,玉白苏仍能感觉到容景宸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每至一处那一处便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滚烫而灼热。 玉白苏拉着容景宸的手心微微沁出了一点儿热汗,周围的空气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眼见着气氛逐渐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玉白苏及时悬崖勒马,将话题强行转到了正事上。 “今日三皇子找你是为了何事?” 从春风楼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她实在是有些想不通,三皇子找容景宸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提到轩辕临,容景宸深深的看了一眼玉白苏,双眸沉沉道:“他是来劝我的。” “劝你?”玉白苏蛾眉微蹙,问道:“劝你什么?” 她竟不知,这位三皇子何时开始参政了。 看着玉白苏一脸茫然不知所云的模样,容景宸倏然噗嗤一笑。 他从前倒是没发觉,玉白苏在感情问题上竟如此迟钝。 那位三皇子今日其实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没将心意说出口。 但对方明显也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原本他也只是不放心想来看看,探一探玉白苏的态度,没想到玉白苏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意。 容景宸顿时心情变得大好,随口敷衍了一句‘没什么’。 既然玉白苏并未将对方放在心上,他若是反复在玉白苏面前提起,反倒容易引起玉白苏对对方的兴趣。 他自然不会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趁着玉白苏还未追问,不着痕迹的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当年夫人为何会独独钟情于为夫?” 玉白苏忍不住向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心道还不是我色迷心窍,看中了你这一副好面相。 可这心里想归心里想的,实话又怎么能轻易说出口呢? “自然是仰慕王爷的风姿,一心倾慕王爷。” “是么?”容景宸嘴角微扬,对着玉白苏暧昧一笑。 “夫人说的再具体一点儿。”容景宸缓缓凑近,眼底盈着淡淡的笑意,让人移不开眼睛。 玉白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时竟有些看的痴了。 容景宸将玉白苏的神情看在眼里,满意的一笑。 很好,看来美男计是奏效了。 “这……这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楚。” 玉白苏感觉容景宸的脸似乎有某种魔力,让她根本移不开视线。 “没关系,长夜漫漫,为夫有的是时间听夫人慢慢说。” 容景宸眉眼含笑的俯身,含住了玉白苏的唇。 玉白苏的瞳孔倏然瞪大,她本能的想要躲闪,却被容景宸反手制住。 和以往或是霸道或是残暴的吻不同,在唇齿辗转之间玉白苏品出了一丝温柔,那温柔渐渐化作能够摄魂酥骨的甜,让她一点点沉溺其中渐渐的放弃了反抗。 感受到玉白苏不再抗拒,容景宸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 第533章 宫里召见 容景宸的目光细细描绘着玉白苏的眉眼,眼中充斥着淡淡的愧疚。 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轩辕临态度的突然转变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轩辕临看玉白苏的目光充斥着占有和掠夺,那样的目光本不该在一向软懦的轩辕临身上出现。 这莫名的危机感不光来自轩辕临对玉白苏的态度,更多的是轩辕临的突然转变。 事出反常必有妖,轩辕临的转变似乎预示着什么正在发生着改变。 而这种改变通常都会是不可控的,无法预料的。 在这样充斥着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下,他却选择将玉白苏拉向更深处。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无情也罢,他不后悔也不想放手,就算要去深渊,他也要拉着玉白苏一起。 “夫人,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逃了。” 睡梦中的玉白苏微微蹙了蹙眉,显得有些不安。 容景宸伸手将她环在了怀中,起初玉白苏还有些不适,下意识的哼唧了两声,容景宸却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 熟睡中的玉白苏见反抗不能,动了动身子,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后又再次睡了过去。 容景宸垂眸看着她,将她所有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眼中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很快就会结束了。”容景宸兀自喃喃道。 …… 玉白苏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 她微微动了动,发觉身子又乏又沉,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她唤了两声半夏的名字,半夏听见声音这才推门进来。 玉白苏看了看窗外,发觉已经快到正午了,有些纳闷的问道:“你今日怎么这么晚都没叫我?” 半夏脸颊上泛着可疑的绯红,别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姑爷特意嘱咐说不让打扰小姐你休息。” 玉白苏仅存一点睡意顿时烟消云散,脸颊迅速蹿上了一抹火热。 “哦……我知道了。”玉白苏悄悄的往被子里缩了缩,闷声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半夏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姑爷走的挺急的,只是嘱咐让我好好照顾小姐。” “嗯,我知道了。”玉白苏小声应了一句,胸腔里的甜蜜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来。 待脸上的潮热褪去,玉白苏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回想起昨夜容景宸的反应,玉白苏品出了一丝不对劲儿来。 “难道是吃醋了?” 回想昨日的情形,玉白苏眼底的笑意渐渐淡去。 她并非没注意到轩辕临的异常,只是以当时的情况,她只能故意装做不知罢了。 她相信以容景宸的洞察力,应当也注意到了轩辕临的异常。 身为皇子,喜怒无常本该是他们应有的特权,本该没有什么好注意的,可玉白苏就是隐隐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要不要去试探一下呢?”玉白苏有些苦恼的喃喃道。 照理说现在这种时候,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尽力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可她的第六感却告诉她,轩辕临绝对有问题。 理智和第六感互相拉扯,让她隐隐有些烦躁。 好在半夏突然去而复返,打乱了她的思绪。 “小姐!宫里来人传话了。”半夏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不安,瞳孔微颤着对玉白苏说道:“是皇上身边的邹海公公。” “皇上身边的人?”玉白苏微微蹙眉,她和容景宸和离的消息应该已经传进皇宫了,这段时间宫内一直都没有动静,她原本以为宫中对此事并不在意,可凌帝突然传召却又让她对先前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 虽说和先前想的有些出入,但玉白苏却并未有丝毫慌乱。 皇家一向都爱惜颜面,绝不会做出因为和离就针对弃妇这样会落人口实之事,她敢肯定,这一次进宫,会比每一次进宫都要安全的多。 “传旨的大太监就只有邹海一人么?”玉白苏问道。 宫里突然来人传旨,半夏本来紧张的要命,生怕此次进宫玉白苏会有去无回。 她一直不说话是在等着玉白苏拿主意,这宫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所以当玉白苏突然提起‘邹海’名字的时候,她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半夏有些无力又无奈的看向玉白苏道:“只有邹海公公一人。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玉白苏一边有条不紊的穿衣,一边对半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邹海算不得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我怀疑,这次的传召,陛下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玉白苏对着镜中面容沉静的自己,沉声道:“陛下到底有什么意图,一会儿问过邹海后就知道了。” 邹海能从原本御书房前寂寂无名的小太监一跃成为现在的大太监,她在背后自是出了不少力,当初她收买邹海也不过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小姐,这邹海的话可信么?”半夏一边为玉白苏挽发,一边略带担忧的说道:“他毕竟是御前的人,还是留心着些的好。” “放心,我心中有数。”玉白苏望着镜中已然收拾妥当的自己,目光沉了沉,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半夏要去关窗,却被玉白苏伸手拦住了。 彻骨的寒意不过眨眼间便席卷了全身,似有铮铮之声夹杂其中。 玉白苏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感觉原本混沌的脑子霎时清明了。 “走。” 玉白苏淡淡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带着一股奔赴沙场般的决然转身走向门外。 久候多时的邹海一见玉白苏出现,忙笑脸迎了上来,脸上不见丝毫久侯的愠色。 一旁的小太监原本态度轻漫,毕竟玉白苏此刻已不是容王妃了,论起身份来也不比他们高贵多少。 可邹海对玉白苏的态度却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玉白苏的举动,能在御前伺候的人,自然要比寻常人多些心眼。 在他们看来,邹海对玉白苏敬重有加就代表了皇上对玉白苏的态度。 原本还不忿的他们一个个立即变得卑躬屈膝起来,殊不知玉白苏根本就没注意他们。 她向邹海示意了一眼,邹海立即领会,悄声在玉白苏耳边说道:“皇上身子不适。” 第534章 聪明人间的对局 邹海极力压低声音,对玉白苏说道:“皇上的身子似乎不大好。” “可曾找过御医看过了?” 邹海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奴才特意去问过了,近日皇上并未传召任何御医前来诊脉,就连平日里的平安脉都被以政务繁忙推掉了。” 玉白苏微微蹙眉,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若只是寻常的身子不适,凌帝尽管叫御医医治即可,可凌帝却选择避过宫中的御医找上她,这背后代表了什么着实耐人寻味。 凌帝明显并不想声张此事,足可见他的病必然是不能过脉案的病。 不能过脉案的病通常有两种,隐疾或是中毒。 脉案是要遗传后世的,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对皇帝的声誉和威严有损,所以历代都不会将其记录在案,但也更不会被外人所知晓。 这分明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可她却又不得不接着。 进宫是自己往麻烦上撞,不进宫是抗旨死罪。 两者都不是她想要沾惹的,但前者还存有一线生机,后者俨然是死路一条。 “走。”玉白苏长叹了一口气,登上了前往宫中的马车,却在半夏即将上车之时将她撵了下去。 “我不用人伺候,你回去。”玉白苏面对一脸疑惑的半夏神情冷淡的说道。 半夏虽猜不到玉白苏心中所想,却也知道玉白苏每次进宫都是九死一生,死死扒着车框不肯松手。 “我不,小姐你就带我去,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不行。”玉白苏神情冷肃的拒绝了半夏,让随行的侍卫将半夏拽走了。 “小姐!”徐徐滚动的车轮将半夏在车后的叫喊声碾的支离破碎,邹海有些不忍的回头看了一眼被家仆拽着不断挣扎的半夏,隔着车帘对玉白苏说道:“其实您也不必如此紧张,我见皇上气色尚佳,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玉白苏闭着眼睛,声音微沉的回道:“希望如此。” 她这么做也只是防患于未然,若此去真的无事便好,若真的有事,搭进去她一个也就罢了何必再搭上一个半夏? 邹海是个心思通透之人,他久在御前,练的便是这洞察人心的本事。 “您莫要太过担忧,若真有什么事情,奴才就算拼死也会护您周全。” “多谢。”玉白苏应了一句,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她于邹海有知遇之恩不假,但却谈不上深交。 邹海为了自己的前程的确会帮她,但具体会帮到何种程度,她却不敢说。 一旦踏进皇宫的大门,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马车行走的极为平稳,速度并不快,玉白苏却觉得眨眼间便已经到了皇宫。 凌帝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在勤政殿接见她,进了皇宫原本陪侍在一的小太监就都自动离开了,只留下邹海负责引路,没有其他人在两人说话倒方便了许多。 “皇上特意交代在养心殿见您,外面守着的人都是和奴才有些交情的,若真有什么事,他们会立即告知奴才。” “好。”玉白苏应了一声道:“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你就去孟宪行孟大人。” 其实这种时候玉白苏最先想到的人自然是容景宸,可若是叫容景宸前来,就等同于昭告天下他们先前一直都是在做戏。 孟宪行虽然初入朝堂但官阶不低,再加上他驸马的身份,想来若是他出面凌帝应当也会给他几分薄面,应当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邹海很识相的没有对玉白苏选择孟宪行作为托付之人一事多说什么,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将玉白苏送到了养心殿门口。 足有三人多高的大门在玉白苏的面前被徐徐打开,光线只停留在了两三米的距离处,因为距离较远,她看不清养心殿内的情况,但她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从高处投射而来的视线。 那视线凌厉而威严,让人由内而外的感到畏惧而不敢于其直视。 玉白苏迈过高高的门槛,步入了养心殿中。 巨大的门扉自她身后缓慢的合上,玉白苏踱步向前,大殿空旷而寂静,玉白苏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呼吸交织的声音。 她缓步走到大殿前,刚要跪地行礼却被一道威严而浑厚的声音叫住了。 “不必行礼,朕叫你来的目的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 玉白苏的动作一滞,身体僵在了原地。 她心中的确已经有所猜想,但擅自揣度圣意可是大不敬之罪,说对或是说错都会招致杀身之祸。 这种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 “民女不知,还请圣上明示。” “哈哈。”面对玉白苏避重就轻的行为凌帝却也不恼,反而放声笑道:“朕的眼光果真不错,你的确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背靠容王的时候敢当真朕和文武百官的面为自己自证清白,如今离了容王也懂得明哲保身装晒充楞,容景宸这辈子做的最不该的一件事情就是休了你。” 玉白苏怎么也没想到凌帝会和她说这些,她微微抬头向凌帝看去,不料却被凌帝抓了个正着。 视线对视的一瞬间,玉白苏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看穿了。 “你和容王都是聪明人,朕也就有话直说了。”凌帝微微向后靠去,倚在了那张巨大的华丽的象征着至高权利的龙椅上。 可在他倚上去的那一刻,却像是瞬间被夺去了生气一般,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 玉白苏瞳孔微缩,凌帝这状态明显不对,就好像是在强吊着一口气似的。 “你应该看出来了,朕已经时日无多了,太医诊脉说朕仅有几月可活。” 玉白苏蛾眉微蹙,她和容景宸昨日才刚见过,容景宸显然对凌帝重病一事并不知情。 可凌帝却将此事告知给了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凌帝重病的消息就是那能招致厄运的宝玉,而从凌帝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的那一刻,她就成了那个抱玉之人。 “你也不必太紧张,你要你按照朕的吩咐办事,朕非但不会要你的命,还会给你和容王重新赐婚。” 第535章 十八反和十九畏 重新赐婚,这条件的诱惑力确实很大,想必凌帝也是如此认为的,才会以此为筹码许诺于自己。 但可惜的是,和离一事不过是她和容景宸共同演的一场戏罢了。 这个许诺对于她来说不过只是一句空谈罢了,但她却可以借此让凌帝误认为她被他开出的条件诱惑,从而试探凌帝的虚实。 玉白苏抿了抿嘴,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说道:“皇上想要民女做什么?” 凌帝似是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意。 “朕要求的并不难,你只需让朕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即可。” 听过凌帝的要求,玉白苏却丝毫不觉诧异,从凌帝提出条件她便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如今的凌王朝看似平和,实则却是外忧内患,平和不过只是假象罢了。 若是此时凌帝重病的消息传出去,那些隐在暗中虎视眈眈之人必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只怕连这表面的平和都再难维持,凌王朝必定会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凌帝如此,也是在给自己拖延时间,储君之位之前一直悬而未定,近日应该很快便会有着落。 想到储君,玉白苏的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轩辕临的那张脸。 轩辕临的突然改变,是否和凌帝的病情有关? 隐约间玉白苏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些什么,但那感觉却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凌帝凌厉的目光撕扯碎了。 凌帝看似是在和她做一场公平的交易,但公平交易的前提是两人的地位要对等。 在这场交易里,她的地位始终低于凌帝。 所以这场交易打从一开始就没给她留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民女,谨遵圣旨。” 玉白苏跪拜在地,垂眸应了凌帝的要求。 “容王妃放心,朕一定会成全了你和容王的这段姻缘。明日朕就会召容王进宫,让他取消了和那名女子的婚事。” “皇上,臣女有一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应允。” “哦?”凌帝微微挑眉,看向玉白苏的目光深沉了几分。 “你还有何请求?” “民女恳请皇上等到大婚当日再下旨。” “这是何意?这距离容王和那女子的大婚可没有几日了,你竟愿意看着容王和他人你侬我侬么?” “民女自然不愿,但当日夺夫之仇不共戴天,民女也要让那人尝一尝被人夺去丈夫的锥心蚀骨之痛。” 玉白苏神情凄然的看向凌帝,恳求道:“还请皇上能够成全民女。” 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对于拥有三宫六院的凌帝来说实在是太过稀疏平常,更何况这事对于他来说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圣旨早一天下或者晚一天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好,朕答应你。” 得了凌帝的应允,玉白苏的心才算是真的落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她方才到底有多紧张。 凌帝提出的条件可以完美的为她和容景宸共同计划的这场闹剧收场,但前提是,他们的计划能够成功进行。 大婚一事若是被取消,对方便没有了行刺容景宸的机会,自然也不会现身,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她故意令凌帝以为她是因妒生恨想要报复楚阮,打算在她大婚当日羞辱于她,就是想要在不引起凌帝注意的情况下将下旨的时间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同时也在无形中为容景宸增加了一层保障,送旨的太监一般身边都会跟着几个宫中的侍卫,就算帮不上忙也能尽快调动来援军。 交易谈定后,玉白苏在得了凌帝的应允之下上前替其诊脉。 玉白苏这一诊,便诊了足足半个时辰之久。 等到她的手从凌帝腕间移开的时候,额角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随着广木心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已比寻常的医者阅历多了许多,可总是如此,凌帝的病情在她看来也是分外棘手。 “既然皇上如此信任民女,那民女也就据实已告了。” “但说无妨。”凌帝面色从容,除了脸色稍难看了些,竟不见丝毫畏惧之色,玉白苏见此不由得肃然起敬。 这世间能看淡生死者少之又少,而如凌帝这般大权在握之人越是对生死一事无法轻易释怀,否则历代帝王也不会执着于炼制长生不老药了。 这样的帝王值得让人尊敬,百姓们也需要这样能够面对生死冷静自持的帝王。 “不知皇上可曾听过十八反和十九畏?” “朕倒是未曾听过。”凌帝微微蹙眉,问道:“这两者和朕的病情有何关系?” “这十八反和十九畏其本质乃是万物相生相克之道,比如攻乌与贝蔹芨两种东西虽单拿出来都无毒,但若是两者同食,其药性相克,就会生毒。” “你是说,朕这病……是中毒?” 凌帝只略微惊讶了片刻后便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神情略带审视的看向玉白苏道:“朕该如何信你?宫中御医日日都为朕请平安脉,总不可能所有太医都串通一气欺瞒于朕?” 面对凌帝的质疑,玉白苏的神情非但不见一丝慌乱,反倒隐隐有些得意。 “并非是御医不说,而是他们不知道罢了。”玉白苏的语气隐隐有些自豪的说道:“这十八反和十九畏乃是我师父研究出来的,其他人自然并不知晓。就算偶有涉足,也都只是好些寻常之物,像是攻乌和贝蔹芨这些寻常人见都未曾见过的珍惜东西,更是无人能够想到这样的大补之物放在一起食用会致人中毒。” 玉白苏目光微沉,抬眸看向凌帝道:“想来这下毒之人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您的性命。” “若是您不信,我大可以说出几个中毒的症状,皇上一对便知。” “不必了。”凌帝大手一扬,沉声道:“朕信你,你没有骗朕的理由。” 见凌帝相信了自己的话,玉白苏隐在袖子里面的手这才微微松开了一些…… 第536章 增加筹码 得知自己是中毒而并非重病,凌帝的神情有些悲喜交加。 他庆幸自己得的并非是什么不治之症,但给他下毒之人必是想要他的性命,他如今才发觉,只怕也不比那不治之症好多少。 玉白苏见凌帝神情难得闪过一丝颓然,心中多少猜到了些凌帝的心思。 “从皇上的脉象来看,您中毒的时日已然不短,体内淤毒错杂,情况的确不容乐观。” 凌帝敏锐的捕捉到了玉白苏言语间的不寻常之处,脸上的神情第一次有了崩坏的趋势。 他双眼紧盯着玉白苏,肩膀竟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你……你的意思是说,朕……还有救?”凌帝的神情不敢置信的看着玉白苏,那眼中满是对生的渴望。 玉白苏嘴角微微上扬,展现出了身为医者的强大自信。 “非常之疾必待非常之人,若皇上相信民女的医术,民女可以尽力一试。” 这世间有什么比濒死之时看见一线生机更让人激动的呢? 这一刻的凌帝放下了往日身为上位者的姿态,以一个平等的态度看向玉白苏道:“朕的病,就有劳你了。” 感觉到了凌帝态度的转变,玉白苏不着痕迹的微扬。 她会主动说出凌帝的真实病情,除了医者对病人的应尽职责外,谋的便是如此。 若他日她和容景宸当真能归隐山林,其中最大的阻碍莫过于凌帝,可若是有这一份救命的恩情在其中,想必就算凌帝有心想要阻挠也会看在这一份恩情的面子上放他们离去。 但这也不过都是后话罢了,眼下对她来说最为重要的还是医治好凌帝的病。 对于凌帝的病情她没有丝毫的夸大,十八反和十九畏所产生的毒性虽不及鹤顶红这样的剧毒,能够顷刻间取人性命,但其可怕之处便在于中毒之初没有任何的不适之症,毒素悄无声息的沁入了你的五脏六腑,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药石无医。 杀人于无形,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种手段可谓是阴毒至极好。 “病的事情民女会想办法,至于其他的事情,相信皇上自有决断。” 凌帝会中毒绝非是偶然,否则这毒性绝不会在凌帝的身体里沉积如此之多,必是有人有意而为之。 玉白苏抬眸望去,目之所及皆是金碧辉煌明光耀眼。 只是在这富贵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无数恶毒的心思。 这皇宫就像是一块从内里腐烂的点心一般,外表光鲜内里却在腐烂发臭。 她无心牵扯其中,对方的目标是凌帝,他自然比任何人都想要挖去这颗毒瘤。 凌帝目光微沉,听出了玉白苏话中所指,沉声道:“你只专心为朕诊治病情即可,朕保证,绝不会让任何人因为此事而伤你分毫。”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力气。 玉白苏敛眸,瞬间安心了不少。 “民女还需要近日皇上饮食的记档。” 既然是中毒,那自然是要对症下药。 她必须知道凌帝是服食了哪几种相克的食物导致的中毒,才能配置相应的解毒药方。 “这不难,之后朕会命人送到你府上的。” 凌帝目光微沉,低沉的气息令玉白苏感到后脊发麻。 她能感觉到,此刻的凌帝正在极力压制着他的怒火。 帝王之怒,绝非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 玉白苏以自己不宜多留未免引人怀疑为由离开了养心殿,刚踏出养心殿,玉白苏便觉得脚下一软,身子不自觉的便向一旁栽了过去。 “玉姑娘小心!” 伴随着木轮滚动的声响,玉白苏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味道萦绕在她鼻尖,可她却怎么都想不出这味道到底在哪里闻到过。 “玉姑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么?可要找太医为你诊治一下吗?” 温润悦耳的男音在玉白苏的头上响起,将她的思绪霎时拽了回来。 回过神来的她赶紧向旁边侧了一步,这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民女失礼了,还请三皇子见谅。” 一见轩辕临玉白苏便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在春风楼里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戒备。 若是换做以往,她对轩辕临这类人觉不会如此提防。 怪就怪容景熹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令她对这类长相气质温润的人不自觉的心生地方,似乎下一秒他们就会卸去无害的伪装暴露出他们原本的样貌。 和她的小心提防相比,轩辕临的表现却十分的坦然。 “玉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倒是我方才失礼了,还请玉姑娘莫要见怪。” 轩辕临一脸歉意的看向玉白苏,反倒让玉白苏感到愈发的无地自容,匆忙转移话题道:“三皇子怎会来此?” 说这话的时候,玉白苏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了轩辕临身下所坐的轮椅上。 倒不是她多心,只是现在确是多事之秋,她不得不防备着些。 轩辕临因为自幼体弱不良于行,所以终年以轮椅相伴,但这皇宫之中大多都是按照礼制修建的台阶。 特别是一些重要的地方,例如这养心殿前的台阶修的又高又多,寻常人走上一遭也要歇上一歇,更别说是像轩辕临这样不良于行的人了。 “我来向父皇请安。”轩辕临笑了笑,脸上浮现出憧憬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父皇政务繁忙我不便日日都来请安,每月就只来这一次。我先前去了趟勤政殿,宋公公说今日父皇在养心殿,我这才过来了。” 听轩辕临如此说,玉白苏心道是原来自己多心了。 她观轩辕临气息不匀,便知道她此话并不假。 如此费力的折腾就只是为了给凌帝请个安,当真属实不易。 玉白苏隐隐有些心疼这位自小便不太受待见的皇子,若生在寻常百姓之家,轩辕临这样的身子或许还能得父母疼惜兄妹关爱,可他却偏偏生在了这亲情淡薄的帝王之家。 偏巧这却还是个极重亲情之人,见轩辕临眼中隐隐透出几分急切,她赶忙催促道:“皇上眼下应当无事,三皇子快些进去。” “好。”轩辕临对玉白苏温润一笑,转头命身旁的子景去通报,却被守门的侍卫以皇上政务繁忙不见人为由给推了回来。 第537章 同一种人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玉白苏才刚从养心殿里走出来,这才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就政务繁忙。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凌帝这分明是不愿意见轩辕临甚至已经到了懒得推诿的地步。 “嗯……既然父皇政务繁忙,那我就改日再来。” 轩辕临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原本便有些略显苍白的脸此刻愈发的难看甚至难以观察到一丝血色,可他的脸上却仍挂着温柔而和煦的笑,甚至对那些对他满脸不耐的侍卫们也没有半分的责怪。 玉白苏此时此刻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一说完话就离开,生生撞见了这尴尬的一幕。 轩辕临回过头来的时候,正好和她的视线对上了。 玉白苏总觉得这种时候她应该说点儿什么,但想了想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说安慰的话对轩辕临来说也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说了反倒是伤人。 玉白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果反倒是轩辕临先开的口。 “父皇政事繁多,是我不对,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搅父皇,让玉姑娘见笑了。” “皇上他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处理。”玉白苏有些违心的说道:“待事情处理完后,皇上定会见你的。” “是啊,我们是父子。” 轩辕临仍旧笑的温和,可玉白苏却从这温和的笑中品出了一丝苦涩。 所以当轩辕临向她提出想同她一起走走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 玉白苏望着眼前那一池落败的荷叶,回想起了那一次在院中的情形,似乎她和轩辕临的每一次相遇,身边的景色都带着一种悲凉的色彩。 “抱歉,本想邀你一同看一看风景,没想到今年这池中的荷叶败的这样的快。”轩辕临一脸歉意的说道。 “三皇子不经常来这儿么?” 这一片荷塘位处于御花园中心,宫中几处要道都要途径御花园,若是日日走动,又怎会不知因为今年入秋早,这池中的荷叶早早便败了。 “我平日……甚少离开院子,所以对此处了解的并不多。” 玉白苏见轩辕临的神情似有躲闪,当即便明白她说错了话。 轩辕临腿脚不便,平日里自然少有走动。 “春日时我曾来有幸途径御花园,那满池的荷花美则美矣,但太过艳丽与这一园子的花团锦簇簇拥在一起,反倒失了气韵徒有外貌,倒不如那院中疯长的杂草生机盎然别有一番滋味。” 玉白苏说完却不见轩辕临回应,她转眸去看,却见轩辕临正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见她看去,轩辕临从错愕之间回过神,难得露出了一抹除淡笑以外的笑。 “玉姑娘可真是个怪人。”轩辕临低声连连笑道,最后竟笑的咳嗽了起来。 子景在一旁为他抚背顺气,许是因为笑的过猛的缘故,轩辕临的脸色竟比先前红润了不少。 轩辕临虽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见他眉宇间的阴霾散去,玉白苏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虽说凌帝不见轩辕临并非是因为她,但若不是因为她,轩辕临或许也不会产生如此大的落差。 “或许,不过如此评价我的,三皇子却是第一人。” 以往别人对她的评价大多都有关于她的容貌或是医术,被人评价为怪人,倒确实是第一次。 “这是我的荣幸。”轩辕临坦然道。 玉白苏神情微怔了一下,短暂的沉默过后两人竟一起笑了起来。 “三皇子也是个怪人。”玉白苏笑道。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是同一种人?”轩辕临笑问道。 轩辕临的神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玉白苏只当他还在同她打趣,笑着应道:“对。” 一语话毕,玉白苏隐约间注意到轩辕临看她的眼神似乎变了,可那种变化只存在于一瞬间稍纵即逝,还未等她仔细分辨,轩辕临就已然恢复了常态。 那速度快的让她感觉方才那一股异样的感觉,只是她因为精神疲惫而产生的幻觉罢了。 这短暂的插曲很快便被轩辕临一语带过,和轩辕临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让玉白苏感到莫名的放松。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遇到了一个久未谋面的好朋友一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事情。 特别是轩辕临对草药药性的理解也别有一番见底,让她收获良多。 除了广木心和她那几位师兄之外,她还从未如此和一人畅谈过医道,这一聊便忘记了时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隐隐泛红了。 轩辕临亲自将她送到了宫门口,一路上有不少宫人见他们二人同行都显得极为诧异。 玉白苏倒不在意他们都在背后议论些什么,但轩辕临却似乎对此很是在意。 “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了。” 原本玉白苏就不在意别人说什么,轩辕临因此而道歉反倒让她觉得轩辕临有些太小题大做了。 “没关系,我一向不在意这些,他们想议论便让他们议论去,若是一味的想着如何好应和他们,我岂不是要累死了,不用那么在意他人的目光,也不要让自己去围绕其它人转,要以自己为中心,活出自我。” 之前玉白苏便注意到轩辕临似乎很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越是如此人活的也越是自卑。 她说这些话其实也是想借此机会点醒他,让他能够不去在意他人眼光的去生活。 “谢谢你。”轩辕临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我会的。” 见轩辕临领回了她的意思,玉白苏会心一笑,正巧已经走到了宫门口,她便顺势拜别了轩辕临。 一直到玉白苏的门口消失在宫门外面,轩辕临脸上的笑都一直没有褪去。 他就那样直直的看着,眼中漾着难掩的笑意。 “子景,她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 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从歩凛风的喉间溢出,强大的愉悦令他的身体都在发抖。 “她太特别了,这样特别的女子就应该归本尊所有,只有这样独一无二的女子才配的上本尊,不是么?” 第538章 我拒绝 一旁的子景微微蹙眉,适时开口道:“主上,她是容景宸的女人,而且她刚刚从养心殿中出来,会不会是老皇帝知道了些什么?” “子景,本尊是不是最近太纵着你了?” 属于轩辕临温和的语调,气势却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子景脸上顿时一白,嘴角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丝。 强忍着喉间翻涌的血气,子景俯首道:“主上息怒,子景知错了。” “本尊知道你心中在顾虑什么。”歩凛风收起杀意,笑道:“你怕她仍旧牵挂着容景宸, 无法真心归顺于本尊,对么?” 子景颔首不语,但他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歩凛风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他半倚在轮椅上,同样都是坐在轮椅上,作为轩辕临时的他病弱而唯唯诺诺,可作为歩凛风的他却生生将那把代表弱者的轮椅坐出了王座的感觉。 “放心,只要容景宸死了,她心中再无惦念,届时她自然会归顺于本尊。至于那个老皇帝,他还没亲眼看见本尊夺他的江山屠戮他的儿孙,他想垂死挣扎本尊就成全他。” 歩凛风嘴角啜笑的,眉眼轻启,原本清俊的容貌竟染上了些许慵懒。 “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 …… 玉白苏回到玉府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她才刚一踏进玉府的大门,一道身影便猝不及防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好在她一早便有准备,否则被撞这一下只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半夏带着哭腔,说话的功夫眼泪就已经把玉白苏的前襟洇湿了。 “碰见了熟人,聊的有些晚了,没事的,别哭了。” 玉白苏最受不了就是半夏这动不动就喜欢哭唧唧的毛病,若是换做平时,她只需要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半夏这个胆小鬼自然会乖乖噤声。 奈何今日着实是她有些理亏,实在是没脸教训半夏。 等半夏终于哭够了,终于挤不出来半滴眼泪了,玉白苏的耳根子才算是彻底清净了。 “小姐……皇上他真的没有为难你么?你走以后我真是越想越后怕,怕……怕……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半夏抽噎的厉害,连一整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 玉白苏心知这一次是当真给半夏吓得不清,心中愧疚不已,她一边轻抚着半夏微颤的后背,一边故意转移话题道:“这次你家小姐是真的抱上大腿了,今后莫说在这锦城,就是整个凌王朝咱们也能横着走。” “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快同我说说。” 半夏用手背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脸上写满了好奇。 见半夏终于不哭了,玉白苏在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略去了凌帝命不久矣的事只谎称凌帝有了隐疾,不便让宫中的太医医治,将她和凌帝之间的交易讲予了半夏听。 皇帝有隐疾这样的事情可是天大的新闻,一向八卦的半夏顿时将先前的事情浑都忘了一心扑在了打听八卦的事情上。 半夏也是哭狠了,精神一放松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玉白苏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之中仍紧蹙着眉头的半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半夏自小同她一起长大,虽非亲生姐妹却胜似亲生姐妹。 若非必要,她实在是不想将半夏牵扯进这些事情之中,只望她能够无忧无虑的过完下半生。 她在半夏的屋子里坐了好一阵子才离开,才刚一出门迎面便撞上了玉流年。 站在庭院里的玉流年脚边已经积了不少的落叶,明显已经站了很长时间了。 秋日的冷风总是分外的萧瑟,风起云动,树叶在地上滚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玉白苏踏着落叶缓步走到玉流年面前仰头看他道:“哥,我冷了。” 玉流年看着佯装可怜模样的玉白苏,沉默了片刻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玉流年一边在心中默念‘亲生的,亲生的’,一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玉白苏的身上。 “知道自己怕冷就多穿点儿。” 感受着包裹自己的温暖,玉白苏舒服的叹谓了一声,脸颊在披风的毛领上轻轻的蹭了蹭。 玉流年看她这副小猫似的行为,心里不由的一软,心中的那点儿生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站在寒风之中吹了半晌冷风的人,却催着玉白苏赶紧回屋免得受寒。 半夏的房间就在玉白苏旁边,中间不过隔了几步的距离,玉白苏却感觉走了好久似的。 她知道玉流年有话要问她,但她却没有做好回答他问题的准备。 如今的她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玉流年知道的并不算多,若是现在抽身还带的及,否则就只会如她这般越陷越深。 房门近在咫尺,玉白苏的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之中,任由疼痛在身体里肆意蔓延。 针刺般的疼痛让她瞬间恢复了清明,她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愿再将亲人置于危险之中。 玉白苏站定脚步,一旁的玉流年有所感应一般转眸看向她。 “哥,带着爹娘去君国,我已经在那边安置好了一切。” 玉白苏垂着头,不敢去看玉流年的眼睛。 她知道这个决定太过自私,但她无法不自私。 她没有办法再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也绝不允许历史再一次重演。 “我拒绝。”玉流年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绝了玉白苏,无奈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哥知道你有想做的事情,哥也可以不过问,但我们是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这还是你第一次回家省亲的时候说的,怎么自己倒是忘了。” 玉流年紧握住玉白苏的手,目露坚定的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抛下你而选择独善其身,爹娘也是如此。” 玉白苏看着玉流年紧握着她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湿了眼眶。 思绪回转,那段被她尘封起的记忆再次被生生揭开。 当年的玉流年也是如此,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护她周全最终却葬身于那一片熊熊烈火之中。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玉流年的选择却都出奇的一致。 玉白苏望着他,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强行让玉流年离开才是对玉流年来说最残忍的事情…… 第539章 梦中的人 “好,你若是真不想走,我也不勉强你。” 玉白苏心生无奈,若是早知道玉流年如此不听劝,她之前又何必多做那些无用功。 见玉白苏放弃了游说自己的念头,玉流年温柔一笑,伸手揉了揉玉白苏的头笑道:“这才乖,早点儿休息。” 话毕玉流年便起身打算离开,玉白苏却在此时开口喊住了他。 “哥,你不问我今日皇上为何召我进宫么?” 因为事出有因,所以凌帝此次传旨极为低调,甚至负责传旨的太监都从宋公公替换成了邹海。 外人虽难察觉却瞒不过玉府里面的人,玉流年定然知道凌帝传旨一事,却始终不提只言片语。 可从他们见面道现在玉流年却并未提起有关圣旨一事的只言片语,这事放在玉流年身上实在是有些太过反常了。 面对玉白苏的疑惑,玉流年却淡然一笑道:“我答应过你,你不想说的事情可以不说,但若是你哪一天真的想说了,你要记得,哥一直都在你回身边。” 玉白苏一时竟愣住了,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玉流年突然觉得他的身影是那样高大。 她曾一直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带着有关曾经的那些记忆回到最初,那些记忆让她成功规避掉很多危险的同时却也成为了她沉重的负担。 背负着这沉重负担的她以为自己始终都在禹禹独行,身在众人之中心却伫立于荒原之上。 可玉流年却让她明白,原来她从不是一个人,只是她将自己封闭了,才产生了自己孤身一人的错觉。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家人都无条件的在爱着她。 回过神的时候玉流年早就已经离开了,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但她却并未像往常那般感到孤寂。 原本空荡的屋子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充斥着,让她感觉分外的安心。 玉白苏缓缓起身向床榻走去,玉流年的话虽然让她的心情纾解了几分,可她仍旧感觉十分的疲惫。 刚一碰触到床沿玉白苏就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身上的寸寸肌肤都好像被鞭挞一般的疼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时不时如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她介于清醒和昏沉之中分外的难受。 这种身心俱疲的滋味实在是太折磨人了,玉白苏强迫着自己暂时忘却所有的一切陷入沉沉的睡梦之中。 可她才刚睡着,恼人的梦却又如期而至。 自从和容景宸之间的误会解开,玉白苏就很少会梦见以前的事情了,但或许是因为玉流年的关系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竟是又梦回曾经。 仍旧是大火当日,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物,不同的是她心结已解,这梦中的场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个让人略感不快的梦境罢了。 她之于这个梦境,不过只是一个看客罢了。 许是因为内心真的平静了的缘故,这一次她的视角从戏中人转变成了旁观者。 她站在玉府的大门前,看着眼前被大火包围的自己和玉府,虽然仍旧心痛不已却不再感到绝望。 那大火舔舐吞噬的是过去,不该属于现在的她的过去。 心中执念已经放下,视野也自然就开扩了,她扫视着周遭的一切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的目光掠过柳绵绵擦过柳月,最后落在了周遭围观的那些人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这一幕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就连这些人的脸都清晰无比。 各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玉白苏在这些人的脸上看见了作为旁观者的冷漠,若是换做从前的她只怕又要伤怀一阵,可现在的她却能做到淡然以对。 因为现在的这个梦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梦罢了。 许是因为她真的彻底放下了,梦境里的画面开始不同程度的龟裂,玉白苏没有丝毫慌乱的站在远离,嘴角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 “是时候说再见了。” 玉白苏目光温柔的扫过那些龟裂的碎片看着它们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虚空之中,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一片即将消失的碎片时,她却突然僵住了。 她满眼震惊的看着那片碎片化为虚无,甚至忘记去阻止。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玉白苏失神的喃喃声随着梦境的彻底崩坏泯灭于一片虚空之中。 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刻玉白苏发觉自己的手正伸向空中,似乎是想要伸手抓住什么东西一般。 梦中的情形在短暂的几秒钟内消失,她缓缓收回半空中的手缩回被子里,已经被冻的没有丝毫温度的丫手臂缓缓回温,胸膛内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复。 “那个人是……轩辕临?” 那张隐匿于人群当中的脸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深深的烙印在了她的脑中。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玉白苏却十分的确信,那张脸的确就是轩辕临。 一个前世和她没有丝毫干系的人出现在玉府灭门当场,这个认知让玉白苏不禁感到后脊一凉。 轩辕临……他真的如同他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无害么? 玉白苏将自己蜷缩在墙角,她想努力说服自己梦中的轩辕临出现在那里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可她越是想说服自己,一些从前她成为在意过的蛛丝马迹却像是泉水一般向外涌现。 当年柳绵绵机关算计将她置于死地,导致容景宸最后万念俱灰,容景宸身死之后凌王朝如何了? 她从白云初那里获取的记忆虽然只到容景宸身死为止,但骤然失去容景宸的凌王朝会变成什么样却可以预见。 若真是如此,和现在又有何二致? “难道……一切……又在重演么?” 一股彻骨的寒意顿时涌上了玉白苏的心头,她感到窒息,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不敢去想,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那对方将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那个背后操纵的人又是谁? 是原本就在他们周围的人还是……原本便游历在这之外的人? 思及此,玉白苏的眼前再次浮现出轩辕临那张无害的脸。 会是他么? 第540章 筹码 自惊醒之后玉白苏再无困意彻夜未眠,各种思绪在她的脑子里纠缠,她却根本理不清楚,一直等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她才猛然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呆坐了许久。 她想要动一动,可浑身却僵直的厉害,就连指节都是凉的。 沉默的缓和了好一阵,她才感觉身体渐渐的有了直觉,可那种仿佛落入罗网之中的感觉却被她的身体记住了。 那种为人鱼肉,只能任人摆布的滋味,任谁在经历过一次之后都不会想经历第二次。 玉白苏垂落在身侧的五指倏然收紧,被褥被她抓的褶皱不堪,正如此刻她平静的表象下纠缠交错的内心。 经过这一晚上的思考,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管轩辕临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她都要想办法调查一下他。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巧合,有的只有处心积虑的算计。 轩辕临恰巧出现在玉府灭门当日这件事情,她怎么也无法将其归咎于巧合。 玉白苏迎着窗边的第一缕晨光向天空望去,那耀眼的光芒似是充满了无穷的力量,将她心中的阴霾涤荡一空。 “或许,这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神只。”不顾刺痛的眼睛,玉白苏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 以往都是半夏早早的候在玉白苏的门口,等着玉白苏醒来。 听见鸡叫,半夏悠悠从睡梦之中转醒,却总觉得今日似乎于平时也有些不大一样,却并未放在心上。 她动了动还未从长久的睡眠中‘苏醒’过来的手脚舒服的轻‘哼’了一声,动作极缓的转换了一个姿势后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人的瞳孔在没有丝毫焦距的时候会本能的锁定在周遭移动的事物上,它或许是一辆在行进中的马车,亦或是天边被风吹动的云,还有可能是一个正在举杯喝茶的人。 虽然视线仍旧模糊,但半夏却十分的确信,此刻她屋内的桌前的确有一个人。 “谁在那!”半夏惊的走了音,声音嘶哑而尖利,分外的难听。 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动作从容的从桌上又取了一个杯子,斟上了一杯热茶后起身向她走来。 半夏顿时惊的浑身汗毛直立,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结,肢体僵硬难以移动分毫,唯有头脑还清醒着。 这一刻的半夏感觉周围时间的流速都变得格外缓慢,她朦胧的视线中,那人于黑暗中踱步而来,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她摇摇欲坠的心上。 光影交错见,那并不明晰的分割线在对方穿过的时候产生了短暂的扭曲。 玉白苏的脸显露于阳光之下的那一瞬间,半夏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骤停了片刻,紧接着便是彰显复苏的狂跳。 “小……小姐?”半夏有些不大确定的轻唤了一声。 “吓着你了?”玉白苏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半夏,神情略带无奈的说道:“你警觉性实在是太低了。” 不仅不插房门,甚至连基本的警觉都没有,屋子里进了人仍憨憨大睡的人,怕是也就只有半夏了。 “这和警觉性有什么关系?”半夏嘟囔了一句,将手里的热茶一饮而尽,嗓子有了茶水的温润,顿时转好了许多。 “小姐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半夏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做。”玉白苏神情微凝,从衣袖当中取出了一封信交到了半夏的手中:“你把这封信交给秦泽,让他尽快给我一个调查结果。” 半夏结过信,心知此事必定事关重大,否则玉白苏也不会一早便过来。 “好,我这就去送。” 望着半夏匆忙离去的身影,玉白苏脸上的凝重之色却并未减色分毫。 让秦泽调查轩辕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轩辕临当真有什么问题,他们也好早做防范。 可若这是真的,她又该如此行事? 一味的猜度并不会有什么结果,时局也由不得她浪费时间。 还未过晌午,宫里面便来人了,许是为了让她安心,来人仍旧是邹海。 相比上一次,邹海这次的态度更加的谦卑,隐隐有些讨好的意味。 玉白苏见他如此,还未等邹海开口她便已经知晓对方的来意。 当日凌帝虽然和她表面上达成了合作关心,但身为帝王,若没有点防人之心只怕皇位也坐不稳。 邹海来请,也就表示凌帝认可了她的说辞和判断。 自此,她和凌帝之间的交易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成立了。 “林小姐您果然乃是当世神医啊,皇上对您昨日的问诊甚是满意,今日奴才是特意来送赏的。” 邹海话毕,他身后跟着的人便将手里捧着的锦盒一件一件的送了进来,面对那一个个精雕细刻的木雕盒子,玉白苏却并不感兴趣。 邹海见此,十分配合的吩咐其他太监到一旁将东西放好,见旁人尽退暂且不会过来,玉白苏低声问道:“皇上可还有其他吩咐?” 若只是单纯的送赏赐的物品来,用不上邹海这样的大太监来,邹海会来,定是凌帝有所吩咐。 这话不能借由圣旨传递,只能借邹海之口说出来。 “您真是料事如神,皇上命奴才告知于您,明日烦请您进宫一趟。” 凌帝会召自己进宫她一早便已经预见到了,莫说是帝王了,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是惜命的,能活命谁又想回死呢? 那些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在意生死的人,都是未曾遭受过死亡威胁的人。 抓着他们在鬼门关前遛那么一圈,保准一个个都哭爹喊娘的嚷着想活。 这样的人她见多了,所以才能精准的把握住凌帝的情绪。 所以当凌帝表现出对此时持怀疑态度的时候,她没有丝毫慌乱。 一方面她是对自己的医术有自信,只要凌帝相信她,假以时日她虽不能保证让凌帝彻底康复,却能保证他性命无虞。 再者就是来自于她对凌帝心理的精准把控,这也是她没有试图游说凌帝的真正原因。 第541章 妒火 凌帝不信她的话,在她看来实属正常,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一代帝王,并非是普通人。 若是普通人,在被人宣告死期之后又看见了一线生机,必定会义无反顾的死死抓住。 可作为一代帝王的轩辕冥却不同,他想活不假,但他更怕的是成为他人手中任人操控的傀儡。 所谓真龙天子,初登大宝的那一天就比常人多出了一根铮铮傲骨,宁死不屈。 所以他会防备,但当他的所有疑虑彻底消除的时候,就是玉白苏彻底掌控大局之时。 而现在,这一刻已经到来了。 送走了邹海,玉白苏回到房内,将自己和凌帝已经达成了交易的事情用飞鸽将消息传递给了容景宸。 只要他们之间配合得当,不愁对方露不出狐狸尾巴。 …… 飞鸽落入了一片红艳艳的院子,被苍术捡起送到了容景宸的手里。 容景宸阅过字条上的内容之后将烛火点燃,隽秀的字迹在火焰的吞噬之下渐渐化为了灰烬。 “无土那边怎么说?”容景宸面色冷肃的问道。 越是临近大婚之日,苍术就越是能感觉到容景宸的气场愈发的低沉,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知晓前因后果的他心知这都是因为玉白苏的缘故,服侍起来也愈发的小心翼翼。 “禀主子,昨日那位又传出了一封信,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将信调换过了,对方并未发觉。” “嗯。”容景宸应了一声,择了上好的纸张,打算给玉白苏回一封信,可提笔却又不知该怎么写才能表达出自己此刻的心情。 总是他满腹经纶,此刻却觉得用任何文字来描绘自己的心情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苍术见容景宸迟迟未落笔,心中大约猜到了容景宸心中所想。 本着为主子分忧的基本准则,苍术道:“今早我晨起之时,见墨公子踏露而归,看上去甚是疲倦,想来这几日应该不会再出府去了。墨公子最是重江湖道义,想来应该也不会在咱们府上白吃白住,定是愿意为主子您分忧的。” “你说的不错。”容景宸将手中的笔放下,眼角眉梢似冰雪消融一般终于染上了星点笑意。 容景宸这边正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同在容王府的柳绵绵的心情却是糟糕到了极致。 从宫里被救出来的那天她就已经得知了主上的身份正是当今的三皇子,对于自己心中无所不能的主上竟是传说中的废物三皇子的这件事情,柳绵绵一开始是无法接受的。 可她心中对主上超乎寻常的痴恋却让她放弃了所有的偏见。 废物又如何? 越是废物,就越是饱尝世间冷暖,就越是珍惜身边之人,特别是像她这般长长久久伴在身边的人。 直到她化身为‘楚阮’被送进容王府为止,柳绵绵一直都坚信自己在主上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可是现在,她长久以来一直所坚信的一切却在一点点崩塌。 “我不信,你在骗我,主上的心里是有我的!”柳绵绵对着眼前满眼嘲讽的女人,声嘶力竭的低声怒吼道。 尽管她极力压制着自己,可她扶着桌沿的手却暴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哈哈哈,这可真是我这一年以来听到的最有趣的笑话了。”影儿嘴角勾着嘲讽的笑,姿态肆意的坐在桌面上,居高临下的垂眸睨着满眼惊慌无措的柳绵绵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被那个老皇帝睡了多少次只怕你自己都记不得了?就凭你这副残花败柳之身,你凭什么觉得主人会要你?” 影儿不屑的冷哼一声,指尖狠狠的捏住了柳绵绵的下巴,迫使柳绵绵抬头看她。 “主上也算是待你不薄了,你也该知足了。过几日你就是容王妃了,待到主上心愿得偿,容王一死,这容王府的滔天富贵还不都是你的?这样的好事旁人想求还求不来呢,你搞出这副寻死腻活的模样给谁看?” 影儿两指按压的愈发的厉害,将柳绵绵下颚上原本透着浅粉色的肌肤压的显现出了青白之色。 柳绵绵吃痛,却紧咬着牙没吭声。 “主上……他不会如此待我。” “哈?”影儿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柳绵绵,冷笑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实话和你说,主上让我跟在你身边,明着是帮你传递消息,实则却是负责监视你,你在主人眼里不过是个能随手丢弃的玩意儿罢了,竟然还妄想高攀主人,你别做梦了!” 影儿捏着柳绵绵的下颚向旁边狠狠一甩道:“别让我知道你再耍什么花招,小心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影儿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斜眼看着如同破布娃娃一般颓然的柳绵绵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她莲步轻移的走到门前,却骤然停下了脚步,倏然转头看向身后的柳绵绵,不出所料的在柳绵绵的眼中捕捉到了一抹阴毒。 “你恨我?”影儿语气笃定的说道。 柳绵绵阴鸷一笑,任由眼底的恨意肆意满眼。 她如今万念俱灰,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此刻怕是已经将影儿给生吞活剥了。 “这还用问么?”柳绵绵咬牙回道。 “那你可真是恨错人了。”影儿转身,一脸笑吟吟的看向柳绵绵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告诉你,你应该恨的人是玉白苏,原本主上或许还会再留你在身边几年,可她出现了,主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你自然也就无用了。” 从影儿嘴里听见玉白苏名字的那一刻,柳绵绵甚至忘记了丝毫。 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影儿,唇齿几度开合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说主上他……他喜欢玉白苏?” “现在也就只有你不知道了?”影儿伸手抓住了挂在一旁的红绸缎,轻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一心扑在了大婚上,半点儿外面的消息都不知道啊。” 影儿瞳孔骤然紧缩,眼底不易察觉的闪过了一抹愤恨。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刺啦’声,红绸缎被一扯为两半。 影儿的眸子连同那满眼的愤恨和不甘被那红绸映衬的猩红刺目,她脸上显露出阴鸷而狰狞的笑。 口中喃喃道:“玉白苏……她该死!” 第542章 诅咒 有一瞬间,柳绵绵从影儿的身上感觉到一股远胜于她的恨意,可眨眼之间那恨意又瞬间消失无踪。 影儿的眼中只有只有戏谑,再不见其他。 “咱们毕竟共事一场,我能帮你的也就到这里了。”影儿脸上闪过一抹怪笑后转身开门出去,独留柳绵绵一人呆愣在原地。 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神情从一开始的震惊和不敢置信渐渐归于平静,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 屋内的光线从房间正中逐渐偏移,直至被墙角的黑暗所吞噬再不见踪迹。 “为什么……” 柳绵绵怔怔的望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望着一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 “我那么喜欢你,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甚至是性命,难道这还不够么?” 柳绵绵满眼渴求,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可是空气并不能回应她,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柳绵绵的神情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变得狰狞,猩红而刺目的血丝爬上了她的瞳孔,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在几近透明的肌肤下蛰伏着,让人心生寒意。 “不,这不是你的错。”柳绵绵倏又笑了,起身走向黑暗,满眼柔情的对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倚了过去,柔声细语道:“主上定是被贱人蒙蔽了双眼。” 柳绵绵眼底难掩杀意,脸上却仍旧温情无限。 “只要我杀了那个贱人,主上你就会明白,这世上只有我待你才是真心实意的。” 柳绵绵缓缓抬起头,透过窗上的轻纱极目远眺,似是在透过浓浓夜色看向某人。 “没错,只要除掉她,主上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柳绵绵低低的笑出声来,伴随着双肩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她的笑声染上了疯狂的味道。 “去死……去死……去死!”一句比一句恶毒的诅咒在昏暗的屋内回荡,阴暗的让人不由得遍体生寒。 可身为当事者的柳绵绵却丝毫未觉自己的不正常,仍旧不知疲倦的瞪大着瞳孔恨不得用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去诅咒玉白苏。 …… “啊切!”玉白苏打了个冷战,揉了揉有些酸涩的鼻子。 半夏低低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为玉白苏挽了一个样式普通却不失素雅的发髻。 “小姐可是昨日又踹被子着了凉?” “胡说!”玉白苏看着面前镜中的半夏白了个眼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睡觉喜欢踹被子么?” “我可没胡说,小姐你出嫁前可不就喜欢踹被子嘛?后来是因为有姑爷了才好些。之前苍术还同我提过,说姑爷每次夜归都先回房帮你盖好被子才又去忙的。” “去!别胡说!”玉白苏微微垂眸不去看镜中的自己。 她自己有踹被子的习惯她以前是知道的,后来嫁进容王府,每日早起的时候被子都好好盖在她身上,她只当是这毛病好了,没想到竟是容景宸帮她盖好的。 一想到自己的窘态被容景宸看到了,玉白苏就觉得自己的脸火烧一般的热。 为防自己再继续想下去,玉白苏赶忙转移话题道:“秦泽那边有消息了么?” 提起正事,半夏立即正色,收起了玩闹说道:“秦泽的确调查出些东西,刨去那些耳熟能详的消息,秦泽还挖出了些不为人知的旧事,十几年前,因为想要寻求邻国庇护以免被其他大国侵吞,当时初登大宝的皇上选择向强国之一的庆国寻求帮助,两国联盟的时候为得庆国信赖,皇上选择将尚且年幼的幼子送入庆国为质,这个倒霉的皇子就是三皇子,后来庆国被灭,三皇子这才被接了回来。” 说到此处,半夏神情略有不忍的说道:“送幼子入他国为质本就是极其耻辱的一件事情,再加上三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被皇上偶然宠幸的宫女并不受重视,所以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 “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番遭遇。”玉白苏不由一阵唏嘘,不敢想象轩辕临在去他国为质的时候都经历了些什么。 但是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凌帝如此厌恶轩辕临的原因。 帝王之家本身就情感单薄,凌帝虽算不上多子,但能继承他皇位的孩子却也不算少。 大皇子虽纨绔,但到底是凌帝的第一个孩子,凌帝对他的付出和感情自然也是最深的,是轩辕临他们这样后出生的皇子所不能媲美的。 若是轩辕励不是如此的烂泥扶不上墙,只怕这太子之位也轮不上轩辕文来坐。 而作为凌帝二子的轩辕文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听闻就连许多翰林院的老学究都对其赞不绝口颇有治国之才。 不管是相比于前者还是后者,体弱多病又象征着过往耻辱的轩辕临起无法与之相比,被凌帝所厌弃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幼时入他国为质本就凄惨的要命,好不容易回来了本以为会得到久违的关爱,没想到遭遇的却是漫无边际的冷漠。 人的心其实也是会生病的,当一个人长久的处于极度压抑的环境下,心就会生病,这种病没有伤口不会流血,但却能让你如同一颗烂了心的苹果一般,由内到外的慢慢腐烂,最后一点点的失去本心失去自我,变成一枚恶果。 “告诉秦泽,近期多派人注意一下轩辕临的动向,一有异动立刻通知我。” “小姐,这三皇子真的有问题?”半夏略有些不解的看向镜中的玉白苏,顺手调换了一下发间簪子的位置道:“坊间都传说三皇子自小便体弱,连个好身板都没有,能成什么大事?” 玉白苏却并不苟同半夏的想法,世人大多一叶障目,能窥其真相者也不过其中一二罢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体弱多病,还要亲手诊过了才知道。” 若对方当真是那心思诡谲之人,装病又算得了什么。 其实计算轩辕临是装病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于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对别人的事也没那么关心。 她在意的是‘三皇子’这个身份,玉白苏隐隐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似乎在无意之间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第543章 将死之人 玉白苏本想着去秦泽那里仔细将轩辕临的事情问个清楚,谁知玉府却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打乱了她的计划。 “你说谁来了?” 似是想到来人,半夏心中生恶,眉间紧蹙道:“是皇子妃。” 凌帝总共育有三子,唯有大皇子轩辕励娶了亲,这皇子妃具体指的是谁已然不言而喻。 “她怎么会来找我?” 不怪玉白苏觉得疑惑,自上次在皇后那处见过一面之后,她便很少听闻有关慕容雪的消息了。 外面的人都说慕容雪嫁给了如意郎君,与大皇子举案齐眉便甚少露于人前了。 可据她上次在皇后处所见,事实却并非如此。 慕容雪机关算计终成空,她被慕容雪几次算计,见她落得如此下场本该高兴,可见她被轩辕励折辱眼中万千光彩不在,却生出了些许怜悯之心。 同是女子,嫁予一个仇人一般的人,那种如同生于地狱一般的感觉他多少能理解一些。 “让她进来?” “小姐你当真要见她?”半夏惊掉了手里的果子,明显受惊不小。 “嗯,你去唤她进来,以她的性子,会主动寻来,定是有什么大事。” 许是斗的时间久了,她对慕容雪的性子多少有些了解。 纵然是被折了羽翼,那一身傲骨却也不是会被轻易消磨没的。 “好,我这就去请。”半夏有些不大情愿的瘪了瘪嘴,转身朝着前院的方向去了。 玉白苏不喜别人窥见她的生活,又怕惊扰到爹娘,着人收拾了偏厅见慕容雪。 慕容雪步入偏厅的时候,玉白苏差点儿没认出来。 若不是她看人习惯于看骨相而非皮相,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垂头弓背两腮凹陷的女人是那个被号称第一才女的慕容雪。 她灰败的脸上再不见曾经的意气风发,就如同一朵凋谢的花朵一般只剩下枯败。 慕容雪抬头快速的看了玉白苏一眼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头垂下,她没有错过玉白苏眼底的惊愕,却再升不起丝毫争斗的心思。 她缓步走到玉白苏对面坐下,嘴角掀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曾经她觉得玉白苏样样不如自己,可是现在,失去了所有骄傲的她,又该用什么去和玉白苏比。 “想笑就笑,反正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有什么可笑的么?”玉白苏看着慕容雪,顿了一下后道:“把手伸出来。” 一个人绝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消瘦成这个样子,打一照面,玉白苏便确定慕容雪的身体必定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这问题好到底出在哪里,她要看过才知道。 “不必了。”慕容雪无力的叹了一口气,缩了缩手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她缓缓抬起头,黯淡无光的瞳孔中一片死寂。 “你应该很清楚,若非自知时日无多,我不会来找你。” 玉白苏没有说话,也没有坚持要为慕容雪把脉。 她入门之初广木心便给她立下规矩,身为医者有三不救,其中之一便是‘一心想死之人不救’。 一个人若是自己都不想活了,就算勉强保住他的性命救的也不过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简单点儿说,就是没也意义。 “说说你的要求。” 玉白苏很有自知之明,以她和慕容雪的关系,慕容雪来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 她是来和她谈生意的。 被玉白苏一语道破了目的慕容雪脸上短暂闪过一道惊愕之色,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果然很聪明。”慕容雪失然一笑,脸上的神情竟比之前鲜活了些许。 她凝视着玉白苏的眸子,像是想要极力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来,却终以失败告终。 “能和你这样的人对立一场,倒也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了这一遭。” 慕容雪自嘲一笑,伸手缓缓拉起了宽大的衣袖。 绣着繁式花样的衣袖伴被层层叠叠的挽起,露出了下面和宽大衣袖截然相反的枯槁的手臂也渐渐显露在了玉白苏的眼前。 虽然玉白苏一早就已经预料到慕容雪的情况不容乐观,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仅包裹着一层皮肉的手臂时,瞳孔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微颤了一下。 她早年间陪着广木心四处游历的时候见过不少尸体,虽说都是尸体,却也有着严格的分类。 其中有一种尸体,被称作干尸。 这种尸体是在极度干燥的环境下形成的,最为显着的特点就是皮肉干枯贴骨,透过那干瘪的皮肉,玉白苏甚至能清楚的看清下方骨骼的轮廓。 震惊之余,玉白苏神情微敛,脸上浮现出凝重之色。 正常人就算在极度饥饿的消耗下身体也不会呈现出这种状态,慕容雪这模样根本不是自然消瘦,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能让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在短短不到数月的时间内变成如此模样,在玉白苏的认知中唯有一种东西能够做到。 “是蛊虫?” 听到‘蛊虫’二字,慕容雪瞳孔微颤了一下,任由恐惧在她的眼底肆意蔓延。 “不错。”慕容雪声音带着颤音,神情带着些许期许的看向玉白苏问道:“你既能一眼看出我身中蛊虫,可……能医治?” 玉白苏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雪,这一刻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慕容雪对生的向往,可身为医者的她却不能欺骗她。 “你中蛊已深……” 玉白苏没有接着往下说,但意思却已经很明白了。 慕容雪已经形同枯槁,中蛊的时日应该不短了,蛊虫对宿主的消耗极大,慕容雪如今已然油尽灯枯,就算找到了解蛊的办法,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的多活几日罢了。 “我信你。”得知自己时日无多,慕容雪反倒平静了许多,她将挽起的袖子重新放下,仔细的将褶皱处一一抚平。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清楚自己时日无多,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这么断送了,任谁也不会甘心。 眼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逝去,纵然是见惯了生死,玉白苏仍不免动容。 “若是能找到母虫引出你身体里的子虫,我可保你再多活半年。” “半年啊。”慕容雪抬手将鬓间的发丝别在了耳后,倏然展颜而笑道:“不必了。” 第544章 以命换命 “我慕容雪,宁可死也绝不在这人世苟延残喘半日!” 慕容雪目光如炬,灰败的脸上终于焕发出了些许生机。 这一刻,玉白苏隐约间似乎看见了初见慕容雪的时候。 那时她闪耀的像是天边的启明星,可惜,星星陨落了。 “我来找你,不是想要你救我。”慕容雪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初,她目光沉静的看向玉白苏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此行的目的么?” 强大的恨意让慕容雪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她五指倏然紧缩,一直到衣料被丝丝鲜血染红才止住了颤抖。 “我要让那些曾经拿我当玩意儿一般轻贱的人都付出代价。”慕容雪目光深沉,就连贝齿咬破了朱唇也好似未觉。 血珠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顺着她枯黄的肌肤向下留,在她瘦尖的下颚处短暂积蓄成一点后,倏然虚空坠落在她华贵到有些过分的衣服上绽开了一朵美艳绝伦的血花。 看着眼前的慕容雪,让玉白苏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容景宸和她说过的话。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那时的她并不十分认同这句话,可看着眼前的慕容雪,她不得不承认,容景宸是对的。 “想要复仇是你的事情,和我无关。” 她同情慕容雪的遭遇不假,她可以尽可能的帮她多活些日子,但也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她不会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说她冷血也好,说她无情也罢。 慕容雪于她来说终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管是复仇还是选择苟延残喘的活下去,这些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有关,和你有关。”慕容雪双眸赤红的紧紧盯着玉白苏,目光锁定着她道:“你会帮我的,因为他想要了容王的命。” 听闻有人想要容景宸的命,玉白苏却没有丝毫动容。 容景宸这棵树长的实在是太高太大了,难免会受到一些烦人的小虫侵扰,若是桩桩件件都能引起他们去在意,怕是永远都没有消停的时候。 见玉白苏不为所动,慕容雪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对方可是要谋害容王!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在意么?” “我为什么要在意?”玉白苏冷笑了一声,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锦城之中有谁不知道,容景宸为了一个指腹为婚的贱人休弃了我,不日就要完婚了,你若是想要找一个能同你同仇敌忾的人,怕是找错人了。” 玉白苏缓缓放下茶盏,一脸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或许你可以去找那个贱人说说,为了保障她后半生的荣华,她应该很乐于帮你。” “你竟然如此绝情?”慕容雪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玉白苏道:“就算你们夫妻缘分已尽,可以往的情意还在,当初景宸哥哥对你的种种回护难道你都忘了么?” “你也说了,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玉白苏面色胜寒看向慕容雪道:“我倒是很好奇,明明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找上我?” 玉白苏的目光倏然变得凌厉异常,直逼向慕容雪。 虽然慕容雪表现的情真意切,但她却并不十分信任她,更不可能因为一时心软就在慕容雪的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大婚在即,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丝毫差池。 面对玉白苏的咄咄逼问,慕容雪短暂的沉默了片刻,玉白苏能感受到她的挣扎,却并么有丝毫叫停的意思。 慕容雪说有人要害容景宸的事情让她很在意,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就少一事,若是能在危机显现之前便将其扼杀,那自然再好不过。 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即可把慕容雪赶出去的原因之一,她需要慕容雪的情报,但却不能如慕容雪所愿达成对等的交易。 从慕容雪踏入玉府的那一刻起,主动权就已经牢牢的攥在了她的手里。 她要在这场交易里掌握绝对的主动权,而慕容雪只能选择接受。 “因为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到,我也只能相信你。”慕容雪的眼中似有什么在崩塌瓦解,她看向玉白苏,声音哽咽的哀求道:“我真的……只能相信你了。” “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见时机差不多了,玉白苏适时松口道:“近日倒是无趣的很,若是你的故事足够有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尝试过绝望滋味的慕容雪如玉白苏所料一般,紧紧攥住了她抛出的诱饵心甘情愿的上了钩。 经过慕容雪的讲述,玉白苏这才得知了慕容雪之前失踪的全部真相,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当时她觉察到的违和感竟是源自于此处。 在他们明里暗里互相试探彼此的同时,却不知道有一只无形的手已经悄然掺入其中。 “你们多次化险为夷让他心生警觉怀疑到了我的身上,他不再给我药,任由我自生自灭。”慕容雪凄然一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做钻心蚀骨么?我知道!真的疼啊,真的好疼啊,疼的我想去死!可是我不能,自戕是大罪,是要累及母家的,所以不管再疼我也要活着,作为皇子妃好好的活着。” 慕容雪的脸上,绝望和痛苦交织,唯独看不见星点希望。 “我不能死。”慕容雪飘忽的目光倏然变得坚定无比,她看向玉白苏,神情木然的说道:“但是我可以让别人死。我听说只要子虫足够强大,母虫就会受到反噬,宿主非死即伤。” “这是不可能的。”慕容雪话音未落,玉白苏就已经将她的计划彻底的否决了。 慕容雪的神情短暂空白了几秒,她怔怔的看着玉白苏,喃喃道“你在骗我对不对?我查过医书,这明明是可行的,你在骗我!” 慕容雪怒目圆睁,情绪失控的将桌子上的统统扫到了地上。 “你骗我!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玉白苏双眸沉静的望向正处于崩溃状态的慕容雪道:“子虫反噬母虫是一种罕见的极端显现,需要子虫绝对强大于母虫,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做到。” 第545章 不合时宜的雪消融了 蛊虫和宿主是寄生与被寄生的关系,在这段关系当中,蛊虫始终占据着主导,除非被取出,否则蛊虫会源源不断的从宿主体内汲取养分来强大自身。 “想要蛊虫强大,其必要条件之一便是要有足够的养分供给。”玉白苏有意扫视了一眼慕容雪形同枯槁的身体,沉声道:“以你目前的状况,若是想要强行催化子蛊,只会加速你死亡的速度。” “我不在乎。”慕容雪一错不错的看向玉白苏,双腿微屈,竟是作势要向玉白苏下跪。 玉白苏见此,一把扶住了慕容雪的手臂,生生止住了慕容雪的动作。 慕容雪见此,却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 “我这条命早就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早死一天晚死一天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但若是不能报此大仇,我九泉之下必不得安宁。” “你当真想好了?子虫反噬之日或许就是你绝命之时,况且就算母虫被反噬,对方若是有保命的手段,也未必会死。” 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至于如何选择,只看慕容雪自己了。 慕容雪沉默了,在玉白苏说之前,她想的仅仅只是以命换命。 她本就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用自己这一条时日无多的命换对方一命,这一笔买卖于她来说稳赚不赔。 可现在情况却陡然间发生了巨大的反转,想要达成所愿,她不仅要消耗掉自己仅剩无多的生命,还要进行一场豪赌,赌对方没有给自己留后手。 可这真的可能么? 养蛊就相当于是在悬崖边上行走,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入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之中,对方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也就是说,她豁出性命的奋力一击很有可能会落空,而她也会因此丢了性命。 眼见命运的天平渐渐倾斜向另外一边,慕容雪颓然的半依靠在桌边,嘴边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 玉白苏见她动摇了,起身打算离开。 她想要知道的已经都清楚了,至于慕容雪到底要怎么选,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 虽说慕容雪已然时日无多,在旁人看来,有或者没有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 可往往越是如此,人才越是惜命。 用自己仅剩的时日去押注一个胜面并不大的赌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等等。” 慕容雪的声音在玉白苏的背后陡然响起,玉白苏正欲迈出门槛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她静静的伫立在门口并没有回头去看慕容雪,一片雪花不知被何处吹来的冷风吹进了屋内,刚落地便化为了一滴雪水。 “想清楚了?” 慕容雪五指微屈,虚空握拳。 她的视线越过玉白苏看向了外面飘起了雪的天空,现在本还是秋日,却落了雪。 雪花刚一落地便消弭无踪,仿佛不曾来过一般。 “这雪虽下的不合时宜,但总要留下点儿什么才不枉费走这一遭,你说是也不是?” 玉白苏目光远眺,看向了那被雪染白了枝丫的西府海棠敛了眼眸道了一声:“是。” 她抬步向外走去,正巧半夏撑着伞好赶来。 半夏将伞遮在玉白苏的头顶,忙将取来的斗篷披在了玉白苏的身上。 她微微低头想为玉白苏理一理兜帽,却不巧对上了玉白苏的眼睛。 “小姐,你眼睛怎么红了?” 半夏下意识的看向偏厅的位置,脸上的笑意顿时不见了踪迹。 “是不是那个慕容雪又作什么妖了?我就知道不应该把她放进来!小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她撵出去,想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半夏撸起袖子,一脸怒气冲冲的抬步就要向偏厅的方向冲去却被玉白苏一把给拉住了。 “她没做什么。” 玉白苏缓缓阖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沁骨的寒气灌入她的鼻腔,冲散了她脑中的混沌。 “去将草屋柜子里面第二层的白瓷瓶拿来给她。” 听闻玉白苏让她去草屋里取东西给慕容雪,半夏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姐,那草屋里的东西可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东西,你真的要给她么?” “去拿。”玉白苏缓缓睁开双眼,眼底再次恢复了平静,她拢了拢帽子,最后看了一眼偏厅的位置。 簌簌落雪阻碍了她的视线,她看不大清楚立在门边之人的神情,却能感觉到,对方应是在看她。 两人隔着一场不合时宜的雪遥遥相望,她们之间相隔的不仅是一场雪,还是生死。 慕容雪撑着身子,对玉白苏行了一个大礼。 玉白苏没动,受了这一礼后转身离开了。 …… 初冬第一场雪后的第二日,锦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喜事。 容王府张灯结彩,红色的缎带迎着凛冽的寒风飞舞,大红花轿早早的便停在了正门口,正等待着新人入轿。 因为楚阮身份特殊的关系,便省去了迎亲的这个环节,只需要绕城一周就算作接亲了。 这做法其实略有些敷衍,但容景宸发话了,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至于容老夫人,她在意的并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下人们都是看主子眼色办事的,虽说府里的好东西三不五时的就会往楚阮的房里送,但府里长了眼的下人都能看的出来,这府里主子对楚阮的态度也就是那么回事。 容景宸虽经常和楚阮见面,但也都是在老夫人那里见的,私下里却从未见过。 虽说容景宸常年忙,当初玉白苏还在府中的时候他们二人也甚少见面,但两者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见主子都不拿楚阮当做一回事,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就有样学样,原本伺候新娘子梳妆的活应该由六个奴婢共同侍奉的,结果却只来了两个。 这两个奴婢原本也是不想来的,无奈她们二人来王府的时间短,资历比不得那四人,便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来伺候这位还未嫁进门就不招人待见的主儿。 两人慢悠悠的来到了楚阮的院子,见院中无人伺候,心中对楚阮的态度更加轻贱了几分。 见房门半掩,为首的奴婢冷哼了一声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 “楚姑娘……咯……” 那奴婢憋了一肚子的火,本想要借题发挥羞辱楚阮一番,却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楚姑娘’后面的话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她下意识的垂头去看,却见如注的鲜血从她的脖颈间喷射而出染红了她一身衣裳…… 第546章 借刀杀人 后面的婢女见前面的婢女僵直着站在门口,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这婢女本就因为遭受了不平等待遇而感到心情郁闷,可前面的婢女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旧一动不动。 “喂!你怎么了?” 婢女推了前面婢女一下,出手便带着一股狠劲儿,想要将人直接推进去。 没想到手才刚触碰到对方的肩膀,前面的婢女便如同木桩子一般向前倒去,紧接着一道凌厉的寒光越过那婢女猝不及防的疾射而来。 还未等那婢女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已被一剑封喉。 两名婢女双双倒在门前,男人面无表情的将剑收鞘,转眸看向坐在妆台前正在仔细装扮着自己的柳绵绵道:“怎么处置她们?” 褪下了楚阮面具的柳绵绵眉眼陶醉的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莞尔一笑道:“随便扔个地方就行,反正等到今日过去了,这容王府也不过是个名存实亡的空壳子罢了。” 男人冷冷的注视着柳绵绵,却没有多说什么,一手拎着一个婢女的尸体随手扔进了木柜当中。 方才还鲜活的两个人就这么如同破布歪七扭八的叠堆在柜子里,屋里的两人却没有丝毫动容。 “主上的命令是让你上轿,你私自离开,主上不会轻放过你的。”男人的语气略带警告的说道。 柳绵绵恍若未闻,动作优雅的在薄唇上涂抹上了一层颜色艳丽的口脂,让她本就娇俏的脸愈发的艳丽夺目。 她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无所谓,你只需明白,主上让你一切听我的命令行事,我的命令就是主上的命令。” 柳绵绵略带强硬的口气引得男人剑眉微蹙,男人深深的看了柳绵绵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柳绵绵起身,动作从容的整理好了自己的裙摆,轻笑道:“人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盖头一盖,坐在轿子里的到底是谁根本没人会在意,主上的计划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说完,柳绵绵也不等男人回应,转身离开了房间。 待柳绵绵走后,男人看向门外,声线没有丝毫起伏的问道:“就这么放她离开真的没问题么?” “自然没有问题,你还不信我么?”影儿从门口走了出来,轻笑道:“不过是主上的一枚弃子罢了,你我只要遵从主上的吩咐行事即可。” 似是不想男人继续在有关柳绵绵的话题上继续兜圈子,影儿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 “混入送亲队伍的人已经部署好了,到时你们埋伏在四周见机行事。” “嗯。”男人应了一声后便向门外走去。 刺鼻的血腥味从木柜里缓缓渗出,影儿却浑不在意的步入房内,穿上了那一身如血沁染一般的红嫁衣。 她望着镜中穿着嫁衣的自己,嘴角的笑逐渐扩大。 “能留在主上身边的人只有我,凡是想要和我抢主上的人,统统都得死!柳绵绵,作为我的杀人刀,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 另一边的玉府中,玉白苏装扮了一身男装,为防有人认出她,还特意在头上扣上了一定兜帽。 一般的半夏神情略带忧虑的看着玉白苏装扮妥当,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小姐,你真的要去么?会不会有危险?” “能有什么危险。”玉白苏将藏在袖子里的袖弩露出了一点给半夏看。 “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也就是在一旁暗戳戳的放放冷箭罢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说还有容景宸在,他会保护我的。” 虽说玉白苏说的十分稳妥,可半夏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小姐,我今天心慌的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不去不行么?”半夏抓住玉白苏的衣袖,略带哀求的说道。 照理说其实玉白苏是本不用去的,容景宸早已安排妥当了一切只等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可就想半夏担忧她一般,她同样也挂心容景宸的安危。 刀剑无眼,对方更是为着取他性命而来,就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只有亲眼见到容景宸平安无事,她才真的能放心。 面对半夏恳求的目光,玉白苏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她整理好衣袖,将袖箭掩藏其中,安慰了半夏两句之后就离开了玉府,一路向着迎亲的道路走去。 与此同时,容王府前,新娘在喜娘的搀扶下步入了喜轿之中,容景宸对一旁的苍术示意了一眼之后在一片吹吹打打声中骑上了为首的马匹。 迎亲队伍缓缓行进,街道两边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摩肩接踵之间无人注意到在人群之中混进了几个人。 容景宸骑在为首的马上,神情冷肃,全然看不出半点儿结亲之人应有的喜悦。 一旁围观的百姓见此,不由得好奇道:“容王怎么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小声点儿,别胡说,这么喜庆的日子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小心被抓去打板子。” 那人一听,赶忙捂住了嘴,慌忙解释道:“我胡说的,我胡说的。” 两人交谈的功夫,一个头戴白色兜帽的‘男子’从他们身侧走过,顺着迎亲队伍行进的方向而去。 凌王朝的各个道路都是有等级规定的,寻常行走倒是可以,但若是行轿走马却有严格的规制,寻常官员的马车和轿撵是不得在玄武大道上行走的。 凌帝特许下令,让容景宸的迎亲队伍可在玄武大道上通行,不知红了多少人的眼睛。 迎头马缓缓步上玄武大道,因为玄武大道较其他路宽敞的缘故,道路上围观的人要比之前围观的人多出了不止一倍。 拥挤之间,人和人开始推搡。 不知是谁被推搡了一下,正巧撞进了迎亲队伍的队列之中,一个撞倒一个,一个推到了另一个,处于队伍中间的花轿很快便卷入了旋涡之中,随着其中一名轿夫被推倒在地,花轿便如同风雨中飘摇的花朵一般开始剧烈的摇晃。 剩余的三人苦苦支撑却终不敌涌动的人潮,轿子在众人的惊呼中轰然落地,与此同时,人群中猛然窜出了几个人向为首的容景宸猛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