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琴遗音(武侠gl)》 第1章 仙子入魔 楔子 战国末年,江湖正道基本由齐国钟离、楚国左丘、魏国子车、赵国乐正四大家族所控制,而魔教逐渐分裂为幽冥段干、鬼域拓拔、姽婳后有三支力量。 却因为一个名叫知更的女子的出现,发生惊天动地的变化:四块宝玉、六大神兵相继出现。 四块宝玉:玄硅苍碧,璜宗赤璋,蕴醇白暄,赤璧玄琥 六大神兵:血如意、碧玉箫、碎玉剑、殇魂剑、蝉翼剑、幻火神鞭 大战一触即发,齐、楚、魏、赵四国联军集聚函谷关外,鬼蜮拓跋、天女魃虎视眈眈欲将知更除之而后快,知更最终却得了胜利,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一生中挚爱(幼璇)。 大战过后产生了两个神秘的地方:仙侠绝崖和北冥鬼府。 传说仙侠绝崖中藏着无数武功秘籍以及血如意、蝉翼剑、幻火神鞭三大神兵,使得江湖中人无不向往,甚至为之癫狂。 至于北冥鬼府却恰恰相反,逐渐成为江湖中人又恨又畏的地方:北冥鬼府、擅入一步、死莫怨人。 为此,江湖上又逐渐产生了“一楼二堡三寒宫”平息江湖纷争,维护武林秩序,其后四十年江湖尚算平静,直到宝图出现再次唤醒人们对仙侠绝崖的记忆,宝图最终落入葛云霄手中。 一楼二堡三寒宫:博楼、乌家堡、巫家堡、凤寒宫、广寒宫、春寒宫 第一章:逼婚势汹,初入江湖 慈林镇凤寒宫 琴声悠悠,一柄长剑倏地刺来,指向抱琴的少女,少女玉指一拨,一道白光射出,反削回去,直削对方鼻梁。 使剑的是一名俊俏少年,年约二十五六岁,他眼见白光射来,连忙竖剑挡格,只听铮的一声响,剑气相击,嗡嗡作鸣。 “宫、商、羽”三音方落,两人已拆了六招。 少年长剑猛地击出,直砍少女后背,少女脚下一滑,避向右侧,右手一引,一道白光直射那少年大腿。 这凤寒宫分为东西两派,东派以柳恨知为首,也就是少女的师父,其门下弟子均深谙音律,擅用软剑;西派以楚承宇为首,即少年的爷爷,其门下弟子均熟记兵法,擅用长剑。 此时,少女与少年已拆了五六十招,只见少年的剑招越来越紧,少女的琴声却越发悠扬有致。 突然少年长剑一挥,一招揠苗助长,斜挑而去,少女微微一笑,旋身而起,凌空一转,反身拨出一串弦音。 少年连忙躲开,少女右脚方着地,左手已轻轻拍出,击向那少年后心,岂料那少年竟右跨避开,手中长剑蓦地一兜,大喝一声:“着!” 少女临危不惧,琴身一竖,封住少年长剑,右脚往后勾起,脚背倒踢少年头顶。 少年身子往后一仰,踉跄躲避,长剑在地下一撑,已是吃了败仗,少女怀抱弦琴,浅笑细语:“楚师哥,承让了。”那少年脸色苍白,埋着头问道:“柳师妹,你……我……” 此时方才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她眉若青黛,眼如红杏,鼻若刀削,肌胜白雪,真真是个人间绝色。 柳恨知满脸得色,微微一笑:“大家都看见了,这一场比试乃是遗音胜出,本门规矩谁能在一年一度的中秋比试中胜出,便可出城游历,师兄不会再加阻拦了吧?” 楚承宇强忍怒气:“柳师妹调#教的好徒儿,告辞。”少年闻言,霍然抬起头来,一脸着急的说道:“爷爷,不能让遗音出城,楚儿要娶遗音当媳妇。” 楚承宇瞪了他一眼:“跟我走,还不嫌丢人现眼么。”然后拂袖而去。 柳恨知领着遗音来到内堂:“遗音,你都十八岁了,也到下山的时候了。”遗音忙跪下:“徒儿不要下山,徒儿只愿长伴师父左右。” 柳恨知扶起遗音:“你尘缘未了,即便你不下山,那孽债也会找来的,何况那楚慈逼婚逼得甚紧,你又何必留在这里徒增烦恼呢?” 遗音似懂非懂,但见柳恨知神色肃然不敢多问,掩泪说道:“徒儿遵命,只是徒儿这一离去,不知何时回来,还望师父多加保重。” 柳恨知说道:“你不用替为师担心,江湖险恶,你要多加小心……”说着起身抱起桌案上的七弦琴:“为师没有什么可送你的,唯一这把古琴相赠。” 遗音忙推却:“师父向来珍视此琴,还是让它留在您身边吧。”柳恨知说道:“这把古琴与你有缘,你好生收着,将来你若郁结难解,兴许可以帮一帮你。” 遗音恭敬的接过琴:“徒儿拜谢师父。”柳恨知长叹一声:“此去吉凶难料,一切就看你的造化了。” 三日后,柳遗音离开慈林镇凤寒城,辗转来到扬州城。 初秋,芳草犹绿,苏白两堤,杨柳夹岸,却见一女子投湖自尽,柳遗音飞身将她救下:“蝼蚁尚且偷生,姑娘何事想不开,竟要自寻短见?” 女子泪流满面,回答道:“在下姓周,名依依,扬州人士,家中世代经营商,但前日不知为何官府突然封了我家商铺,后来才知道乃是城中恶霸魏臻所为。” 遗音道:“竟有如此恶贼?”周依依道:“他勾结官府,又仗着他哥哥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大侠,竟把我家家业纳入他魏家名下,还……还对我……” 遗音见她如此伤心,动了恻隐之心:“那恶贼家住何处,待我去收拾了他?”周依依道:“他家住在春柳巷……” 遗音又问道:“春柳巷在哪里?”周依依知她初到此地,不识路:“女侠稍等片刻,等入了夜,我带你去。” 三更时分,周依依领着柳遗音潜入魏府,遗音奇怪:这周依依为何如此轻车熟路?当下也不急多问。 少时,两人已来到偏院,借着月光看到一男子正追着一个少女转来转去。 男子嘴里嚷嚷怪叫:“小妞儿……瞧你往哪里跑,快来让本公子亲一口……”那女子边跑边求饶:“不要啊,公子放过我吧。” 那男子往前一扑,把那女子扑到在地:“看你往哪里跑。” 周依依看着心里气愤,指着男子说道:“女侠,那个男人就是魏臻了,那个下流胚子,又在欺辱少女,你一定要为民除害呀。”遗音侠义心起,大喝一声:“魏臻,你这恶贼,纳命来。” 魏臻反映过来,立刻大叫:“来人呀,有刺客!”遗音长剑一指:“不准叫,我来问你,你可是抢占了周家钱财?” 魏臻矢口否认道:“决无此事。”遗音说道:“还敢抵赖,此事乃周家小姐亲口对我说的。” 魏臻见护院还未赶来,眼珠一转说道:“女侠怎可听她一面之词,我敢当面和她对质,决无此事。”遗音冷笑:“那好,我就把她叫出来让你死得个明白。” 周依依闻声走来,魏臻心知大事不妙:“女侠饶命啊,女侠饶命啊。”遗音道:“现在知道怕了,你横行霸道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别人也会害怕。” 魏臻忙不跌的点头,魏臻旁边的女子忍不住骂道:“周依依你好生不要脸,我家少爷不肯娶你,你竟买凶杀他,你如此恶毒心肠,怎能让你入门。” 周依依对这女子心存嫉恨:“当日他答应要娶我过门,我把身子都给了他,他却不守诺言,死了活该。”遗音心中一惊,暗叹自己怎么趟了这风月之事。 正在此时,二十名护院已经围了上来。 魏臻见救兵已到,哈哈一笑:“给我拿下,嘿嘿,但不要伤及性命,如此绝色,死了岂不可惜。” 遗音厌恶至极,长剑一展,逼得护卫倒退一步,只听“呼”一声,她的身子已窜了出去,剑指魏臻咽喉,魏臻吓得面容失色,着地滚开,与此同时一柄大刀横劈而来。 遗音微微一笑,将护卫的大刀封在外门,倾刻间就要将护卫右掌斩断,正在此时,护卫左手之中已多了一柄匕首,直刺她的胸膛。 遗音冷笑一声,侧身躲开,同时长剑一挑,将那护卫的五指削落,但那护卫竟然不知,当他反映过来之时,遗音已闪到三尺之外。 魏臻被吓得魂不附体,一颗心砰砰乱跳。 有两个护卫已绕到遗音身后,举刀砍来,两人刀势甚急,却不带一丝风声,遗音突地厉喝一声,剑柄一沉,敲在右边那护卫的大刀之上,震得他虎口发麻,流出血来。 遗音左掌已从胁下倒穿而出,徒手捏住另一柄大刀的刀尖,手腕一抖,刀柄直击回去,撞在这刀主的胸膛,右手长剑,倒削而出,自这护卫右胁之下削入,生生将他挑为两半。 男子上面一截斜飞而出,砰地落在魏臻面前,下面一截去势未竭,犹自向前走了一步,遗音愣了一愣,她武功虽好,却未正真杀过人,不知为何,方才竟如鬼迷心窍一般,滥杀无辜。 魏臻见她发呆,飞奔而去。 第2章 仙子入魔 正午时分。 遗音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郊外的草地中,不禁大吃一惊,我怎么会躺在这里,昨晚……她想起昨晚之事,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竟流下泪来。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决心再探魏家。 酉时的时候,柳遗音走进城内一家叫“鱼传尺素”的驿馆。 店小二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呀?”遗音微微一笑:“劳烦小哥给我准备一间上房和一些饭菜。” 虽说扬州城内美女如云,店小二见过不少,但他见遗音之时,不禁呆了一呆:“好嘞,姑娘请跟我来。” 店小二领着遗音朝后院走去,只听一个男子说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呀,来!咱们干一杯,谁知道明日还能不能喝到这般好酒。” 遗音瞥了那男子一眼,微微一笑,想不到他这般瘦弱的男子,竟有此等胸襟。 她刚迈开步子,又听到一男子说道:“李大哥说的极是,想那春柳巷魏家在这扬州城内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名门大族,怎地一夜间就被人灭的干干净净的了呢,哎……” 遗音大吃一惊,久久迈不开步子。 店小二返身叫她:“姑娘,姑娘……”遗音回过神来:“小哥,那魏家真的……” 店小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魏家得罪了什么人,当真是鸡犬全诛,一口不留呀。”遗音定了定神:“小哥,请带路吧。” 入夜的时候,遗音来到春柳巷,只见魏府大门紧闭,一阵寒风吹过,那两扇漆黑大门竟突然打了开来,遗音向里望去,只见院内一片漆黑。 遗音略一沉吟,挺身而入,身后响起一片沙沙风声,她紧了紧手中长剑,来到厅内,不禁一怔,客厅里横呈的尸体足足有七十二口,她脚下一软,朝后摔倒。 正在此时,一个娇如银铃般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小心!”遗音稳住身形,转头望去,竟看不到半个人影。 她心中一紧,就在这一瞬之间,顶头上方竟伸出一只手来,去抓她头骨盖,那只手速度之快,还好遗音反应不弱,冷光一闪,长剑出鞘,接着手臂一扭,长剑朝那只手砍了下去。 剑势如风,那只手一晃,竟消失不见了,遗音急跃退后,凝神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屋子里竟然产生一道又一道的回声,重复她的喊话。 遗音心中一凛,忽闻耳边霍霍之声,一柄大刀已经向她砍来,遗音斜斜里回了一剑,封住大刀攻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魏家之人可是你们杀的?” 对方不答,大刀当头劈来,遗音往右避开,岂料又一把大刀从她身后砍来,遗音右脚往后一勾,将大刀踢开:“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何不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场!” 她在说话间,又交了几招,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男子,那方才说话的女子又是谁呢?晃神间,背心被一飞物打中,双臂一麻,长剑‘铛’的一声落地。 遗音惊魂未定,只听唰的一声,大刀已往她头上削去,遗音埋头躲避,右手往后背一扯,弦琴已抱入怀中,玉手一抚,几个琴声滑出,将对方攻势化解。 一个呼吸的时间,对方攻势又铺天盖地的罩了过来,将她撞到墙上,一柄大刀从左边砍来,遗音急忙缩脚,哪知对方手腕一抖,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划中她大腿,登时鲜血迸流。 遗音又惊又怒,指尖微颤,又流出一阵旋律,暗道恐怕今日要死在这里了,正在这时,一条铜链朝她飞来,她随即挥琴格挡,只听‘铮’的一声,铜链竟段成两截。 一眨眼间,她双眼变得通红,右手不断弹拨,一重重劲气不断朝四周扩散,爆裂、哀嚎之声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遗音心神逐渐归于宁静。 她才发现尸横满地,心神一怔,脑袋痛了起来:“什么人?”豁然转身,只见身后站立着一个白衣白裙,长发披肩的少女。 白衣少女冷冷反问道:“你这般痛苦模样,可是因为杀了人而难过?”遗音不回答,又问道:“你可是方才叫我小心的女子?” 白衣少女回答:“是我又怎样,你是要感谢我,还是要杀我?” 遗音听她冰冷的语调,仿佛冬日里的寒雪,不由的多望了几眼,暗道这女子长得美丽绝伦,又来去无声,武功定在我之上,若她此时要我性命,我绝无反抗的机会。 白衣少女看出她的心思:“你放心,我不会杀你。”随手一弹,一道火焰从指尖弹出,将地上一盏残灯点燃,幽暗的大厅中,亮起了一道火焰。 遗音见她露出这一手绝技,又是大吃一惊:“小妹贱名柳遗音,敢问姐姐如何称呼?”白衣少女冷冷的说道:“好啦!我又没问你姓名,我只是来凑凑热闹而已。” 遗音眉头一皱:“听姐姐说话的语气,方知你乃是冷若冰霜之人,敢情也会有此兴致?”白衣少女望了一眼遗音惨白的脸:“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来这么多问题?” 遗音头痛慢慢减弱,双眼十分沉重:“小妹造下这般杀孽,若姐姐成全,反倒是件好事。”白衣少女面无表情:“我说过了,我不会杀你,你之所以将死,乃是因为魏继镞马上就到了。” 遗音双眼半睁半闭:“魏继镞?”白衣少女点了点头:“就是魏臻的哥哥,寿县博楼白遗风的大弟子。” 遗音道:“博楼,就是江湖正道马首是瞻的博楼?”白衣少女徐徐走到遗音跟前:“是的,魏继镞就是博楼旗下尚贤楼的楼主。” 遗音合上双眼,淡淡的说道:“博楼一共由八个角楼,他既是其中一个角楼的楼主,定然是武功高强之辈,但……但他未必是聪明之人。” 白衣少女蹲下身子,冷冷的看着她:“何出此言?”遗音吃力的张开眼睛,迎上白衣女子双眸:“他若足够聪明,必能明辨是非,查清楚我是否杀他全家之人后,才会动手。”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你的话很有道理,但人非圣贤……”遗音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迷糊之中竟说道:“姐姐,你好美……” 油灯已快燃尽,那冷如冰霜的白衣少女,仍静静的站在遗音旁边,脸上神色冷漠如雪,门外传来马蹄声,不一会儿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便冲了进来,正是魏继镞。 少年看到白衣女子,微微一惊:“师妹,你怎么在这里?”白衣少女看了魏继镞一眼:“我路过扬州,正巧收到你家被灭门的消息,便赶来瞧瞧。” 她的语气冷冷淡淡,毫不顾忌魏继镞的感受,而魏继镞貌似习以为常,强忍住心中难受,一一查看了地上的尸体,顿时大吃一惊:“李家四兄弟、万家公子、侯公子,怎么会死在这里?” 白衣少女上抱起遗音:“我不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魏继镞这才注意到柳遗音:“师妹请留步,我还有几句话说。” 白衣少女已出了厅门,闻言停住脚步:“什么话快说?”魏继镞见她背己而立,连头也不转一下,心头生怒:“我知你生性冷傲,但我突逢巨变,你怎能不闻不问?” 少女置若罔闻,身躯晃动,隐入黑暗之中。 第3章 仙子入魔 柳遗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客栈的床上,白衣女子已消失无踪。 她略作收拾便出门结账,刚来到客栈大厅,便有数十个江湖人士迎了上来。 遗音走出客栈:“你们认为是我灭了魏家全族,为何还不动手,难道在等什么人?”一名身虎背熊腰的男子,站了出来:“在下姓张名洵,人称‘震天狮子’见过姑娘。” 遗音眉头一挑:“震天狮子,这么说来狮吼功特别厉害了?”张洵拱手说道:“所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张某实在是不敢当……” 遗音微微一笑:“明人不说暗话,我看大哥你也是光明磊落之人,这话我只说一遍,魏家灭门与我绝无关系,你可相信?” 张洵又重新打量了遗音一眼,微微一沉吟:“在下见姑娘眼眸清澈如水,相信个中或有误会,魏家大公子已经去找周家小姐去了,稍后有分晓,还请姑娘留步。” 遗音目光扫过众人:“即便你们是用缓兵之计,我也相信了,我本就要去找那周依依还我一个清白,既然魏大公子先我一步,我也省了一些麻烦。” 张洵走进一家茶寮,伸出右手做请:“难得姑娘如此深明大义,那咱们这边说话。”遗音点了点头,暗道这人生得粗犷野蛮,竟也是个知书识礼之人,真是难得。 张洵见她投来欣赏的目光,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羞赧,暗道我出道三年,从未有女子如此看过我,莫非她……要知道张洵二十有五,仍未婚娶。 张洵心中欢喜,低声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遗音淡淡一笑:“小女子姓柳名遗音,张大哥怎么突然拘束起来了?” 张洵干咳一声,忙叫小二倒茶,复问道:“敢问柳姑娘师承何门何派?”遗音抿了一口茶汤说道:“家师柳恨知,乃是兹林镇凤寒宫东首。” 她虽然冰雪聪明,但江湖经验不足,若是换成昨日那白衣少女,决计不会轻易说出师出何门,因为她这么一说,便如同告诉别人自己的武功路数。 张洵见她坦率真诚,不由的增加了一分信任,抱拳说道:“原来是柳前辈的高足,失敬失敬。”遗音苦笑:“大哥挖苦我啦,我出入江湖就落得这般境地,真是有辱家门。” 张洵哈哈一笑:“在下绝无挖苦柳姑娘之意,只怕你还不清楚,凤寒宫在江湖中的地位。”遗音精神一振,看着张洵:“小妹确实不知,但请张大哥赐教?” 两人目光一触,张洵忙埋头喝茶:“你可听说过一楼二堡三寒宫?”遗音点点头道:“听说过,但不甚了解。” 张洵接着说道:“一楼乃是指的寿县博楼,博楼当家的名叫白遗风,为人正值,嫉恶如仇,为正道之首。”遗音道:“我听说博楼旗下有八个角楼,但不知他们的名称?” 张洵道:“这八个角楼分别是三辩、明鬼、非攻、非命、非儒、尚贤、尚同、天志,每个角楼旗下只有二十一名弟子,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遗音眼睛忽然一亮:“这博楼与墨家有何关系,竟然用墨子的八篇书论命名?”张雷越发对遗音有了好感,暗道这女子竟不是虚有其表之人,真是难能可贵。 遗音见他不语,忙问道:“张大哥,可是我说错了么?”张洵回过神来:“柳姑娘说的不错,这博楼的创立果真与墨家有关,它的创始人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墨门第三代掌门墨子虚……” 他看了遗音一眼,又问道:“你可知道四大家族?”遗音道:“听师父她老人家说过,这四大家族分别是乐正、钟离、子车、左丘对不对?” 张洵哀叹一声:“如今这四大家族只剩一个半了。”遗音心生好奇:“一个半,怎么会有半个呢?” 张洵笑了一笑:“你们凤寒宫便是那半个。”遗音大吃一惊:“我们祖师爷姓楚,怎么会是四大家族之一呢?” 张洵道:“个中因由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你祖师爷本名叫做子车萱,乃是子车家族的二小姐,但她为何会脱离家族,开山设派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听说跟一个女子有关。” 遗音正要问另一个家族是谁,目光一转,只见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倒射过来,忙呵斥道:“什么人?”张洵忙说道:“柳姑娘不用紧张,来人定是魏家大公子。” 他话音方落,便见到魏继镞披着孝服,领着周依依进来了。 魏继镞说道:“张兄弟果然好耳力,我故意放轻了步子,你竟也知道是我?”张洵哈哈一笑:“这有何难,魏兄天生异禀……” 魏继镞知他要说什么,慌忙打住:“张兄可不要再说下去了……”他目光落到遗音身上,心中微微一惊:“姑娘昨夜怎会在我家,我师妹呢,她在哪里?” 遗音眉头一蹙,那白衣女子是她的师妹,那她为何救我?魏继镞见她沉默不语,便知白衣女子已经离开,心思一转,对着周依依问道:“你可认识眼前这位姑娘?” 周依依点点头,那夜遗音杀人的情景又浮了出来:“杀,杀人狂魔……” 众人一惊,目光齐齐射向遗音,张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问道:“前晚你看到些什么,就竟是谁杀了魏兄全家?” 周依依连连往后退,指着遗音说道:“是她,那晚死了好多人,很多人被她砍成两半,她像着了魔一般,见人就杀……见人就杀……” 遗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晚她确实失去了常性,但未到屠杀全家的地步。 众人脸色铁青,拔出了兵器。 魏继镞上前一步:“你可有话要说?”遗音心知百口莫辩,淡淡一笑:“我不知她为何会这样说,但我确实没有杀你家人。” 魏继镞悲愤之情涌上心口,厉声喝道:“那昨夜你可有杀人?”遗音点点头道:“昨夜我去你家调查,刚到你家就被人偷袭,我……我……” 魏继镞悲愤的长啸一声,又踏前一步:“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遗音竟被他的气势逼得退后一步,摇头说道:“我初入江湖,什么人都不认识!” 魏继镞冷笑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虽不承认杀了我全家,但是单凭你昨夜杀的人就足可以引起武林公愤了!”遗音一怔,暗道昨夜偷袭我之人难道是武林侠士不成?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推论,因为正道人士怎会做出暗中偷袭之事。 张洵眉头微皱,对着魏继镞问道:“李家四兄弟昨天下午到达扬州,连同万梅山庄的万大侠和花田酒地的侯家公子去了你家查看,难道他们……” 魏继镞点了点头,一脸悲痛的说道:“他们一个个均是侠骨仁心之人,深受万人敬仰,竟惨死在我家中,我……我实在对不住他们!”说着竟放声痛哭起来。 张洵看着遗音,心中矛盾非常,厉声问道:“柳姑娘昨晚你当真在魏家杀了人?”遗音点了点头,张洵悲笑一声:“好!好!好!我竟有眼无珠,被你给骗了!” 遗音心中微微一颤:“张大哥,我……”她与张洵虽是刚刚认识,但已被他的英姿气度吸引,此时听他之言,心中竟有一些难过。 她张口想要解释,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遗音自知杀孽太重,不敢……哎,张大哥你多保重吧。”抱紧弦琴,准备离去。 第4章 仙子人魔 魏继镞见柳遗音要逃,低喝一声,双脚微一点地,如飞鹰扑食一般,疾向前面冲去,张洵也狠狠一咬牙,呼的一股劲道,拍了出去:“魏兄不用着急,我来帮你。” 遗音反身抵御,一时间劲气激荡,三人各退三步。 张洵看着遗音:“柳姑娘,在下相信你定有苦衷,你不如放弃抵抗,我定会为你向说情,竭力保你性命……”他越说声音越小,他心中知道即便是白遗风出面求情,也未必奏效。 遗音微微一笑:“张大哥你对小妹的情谊,小妹心领了,但小妹亦是刚烈之人,若无师尊之命,不敢轻生。”魏继镞笑道:“你满手血腥,还敢期望师门保你不成?” 遗音淡淡一笑:“我从小孤苦伶仃,若非师父收留,我早已死了,我就算要死,也要先向她老人家请罪!” 魏继镞轻笑:“你既然有请罪之心,那就赶快放下武器,我答应你,让你与你师父见上一面,然后再送你上路。”遗音想了一想:“你可说话算数?” 魏继镞未料到她竟会答应,不禁一愣:“我以尚贤楼楼主身份发誓,在你未见到你师父之前,绝不杀你,若违此言,必将受到千刀万剐之苦。”遗音点了点头:“你既发誓,我便相信你。” 魏继镞上前,欲接遗音手中的弦琴,怎料遗音却向张洵走了过去。 只听她说道:“张大哥,这琴乃是我离开凤寒宫之时,师父亲手交给我的,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替我好好保存,待我见到师父之时,烦劳你交换给我,让我亲手还给她老人家。” 张洵点头答应,突然急退数尺,喝道:“什么人?”他话音未落,一支利箭贴脸而过,接着便听到一声轻笑,一个身着长衫,手持□□的俊美少年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张洵目光一转,打量了来人一眼:“巫兄弟,你为何要出手阻拦?”那姓巫的少年深深看了遗音一眼,微微一笑:“张兄,你可相信一见钟情?” 张洵面色一紧,偷偷瞥了遗音一眼,不知怎么回答,那姓巫的少年又说道:“看样子你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我相信,所以我不能让遗音跟你们走。” 魏继镞冷哼一声:“巫兄弟你虽有多情公子之称,但也太过多情了吧,连这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也喜欢?”姓巫的少年置若罔闻,徐步来到遗音身前:“在下巫含玉,见过柳姑娘。” 柳遗音睁大了眼睛看着巫含玉:“公子的好意,遗音心领了,只是……” 巫含玉微微一笑,打断她的话:“没有只是,我生性风流,既然喜欢上了你,岂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他这话虽说的轻浮,语调中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决。 遗音摇了摇头,绕开巫含玉朝魏继镞走去,岂料她刚走出三步,一支利箭擦耳而过,直取魏继镞左眼。 魏继镞手腕疾挥,一掌推了过去,生生将那之飞箭握住,微微一笑:“巫兄弟果然好箭法。”巫含玉见他把飞箭往外一扔,右手自然的收进袖笼里,微微一笑,暗道:“魏兄好功夫。” 魏继镞继续说道:“巫兄箭法虽是出神入化,但可惜平生只带九支箭,先不说已九去其二,就算九箭全在,只怕也无法带着柳姑娘全身而退,何况柳姑娘还不一定会跟你走。” 巫含玉摇头:“魏兄此言差矣,你可是忘了‘鱼传尺素’的东主为何人?”魏继镞一愣:“巫兄弟竟要为了这个妖女动用‘鱼传尺素’的人马,若是令家翁知道了,定会……” 巫含玉摆了摆手:“魏兄是在替家父教训我?”魏继镞面色微窘,忙拱手说道:“在下一时失言……” 巫含玉潇洒一笑:“‘鱼传尺素’只是一个供江湖朋友集散、传递消息的地方,旨在赚钱,就算有些人马,每个分店也只有区区六七人,怎么敢和在场的英雄豪杰一争长短……” 他微微一顿:“只是……只是我若死在这里,只怕太阳还未落山,家父便已收到消息是何人所为……”魏继镞心下一颤,莫非他要以死相护? 巫含玉见魏继镞略有迟疑,眼眸一转:“我巫含玉自问替他老人家惹了不少麻烦,远的不说,就说三年前我与春寒宫展大小姐那段孽债,若不是他老人家出面,只怕……” 他长叹一声:“我这恣意妄为的个性,说不得给他老人家徒添了多少麻烦,但我这人爱花惜花的性子又改不了,只有他老人家多担待了。” 众人闻他之言,不由的哀叹:“巫堡主护犊情深,若我们真的错手杀了这小子,势必遭到巫家报复,这……”不由的都望向魏继镞。 鱼传尺素覆盖中原各地,一共有一千七百零八家,不仅是江湖消息枢纽,更几乎掌握了每个武林人士的背景、弱点,若真的错手杀了巫含玉,只怕要引起一场武林浩劫。 魏继镞想了又想,一咬牙对着柳遗音问道:“这事还是由柳姑娘决定为好。”巫含玉微微一笑,看向柳遗音,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遗音会跟他唱反调。 柳遗音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在张洵面上微微一停留,最后落到魏继镞脸上:“既然小妹可以选择,自然不愿被人当做犯人一样,押回凤寒宫……” 巫含玉爽朗一笑,来到遗音身边,伸出右手:“柳姑娘,咱们走吧。”遗音对着他微微一福:“多谢巫公子解难,小女子必将铭记于心。” 遗音跟着巫含玉走着,终于忍不住问道:“难道巫公子真的对小妹一见钟情了?”巫含玉转过身,凝住她的双眸,邪邪一笑:“难道含玉配不上姑娘?” 遗音浅笑:“若是巫公子真的喜欢小妹,倒是小妹三生修来的福气了。”说着竟踏前一步,与巫含玉仅相距一尺。 巫含玉一愣,右手将要搭上遗音的柳腰:“江湖中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称我一声多情公子,但背地里却叫我采花大盗,你可知道?” 遗音柳腰一折,避了开去,老气横秋的说道:“哎……这江湖中人呐,竟也是欺软怕硬之辈……”巫含玉靠近一步:“此话何解?” 遗音眼眸一转,旋开一步:“巫公子真是爱装糊涂,方才你那般□□裸的恐吓他们,他们竟也忍气吞声,还不是欺软怕硬么?” 巫含玉见她身姿绰绰,又靠近一步:“柳姑娘,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遗音仰天轻叹:“魏继镞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去凤寒宫找我师父算账,我还是回去请罪的好。” 巫含玉微微一笑,又再靠近一步,双唇即将贴到遗音的脸颊,遗音也不躲闪,用手理了理耳鬓的发丝。 巫含玉心神一荡,头微微一侧,靠在遗音的耳边:“昨夜之事,你不觉得蹊跷,你回去请罪,虽然成全了你的孝义之心,但你师父却陷入两难之地,何其残忍……” 遗音一愣,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巫含玉已消失不见。 第5章 无颜小楼 第五章:千里姻缘,无中生有 遗音乃是外柔内刚、性格倔强之人,巫含玉的话点醒了她,但她搜索枯肠也想不通是谁在陷害,于是她漫无目的的往南走去。 扬州城南二十里许,有一个名叫扬子的小镇,因地临长江,故又名扬子津。 杨子津内有一座占地百亩的桂圆林,南下的渡江大道,紧傍桂圆林而过,每年□□月里旅客往来甚是频繁,有的专为这桂圆而来,有的因为果香驻足。 桂圆林里有一座别致的建筑,名叫龙栖之地,是一家兼营酒饭生意的大客栈,因桂圆有补心脾、益气血、健脾胃、养肌肉等功效,店东别出心裁推出一肴二酒。 这一肴二酒分别是蜜饯姜枣炖龙眼、归元仙酒和桂元醴,誉满千里。 遗音驻足门前,店小二急急迎了出来,欠身说道:“姑娘,里面请。”遗音见这里环境清幽,腹中也传来饿感,便随着店小二走了进去。 遗音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将弦琴解下来放在桌上:“我初到贵地,不知小哥有什么好介绍?”店小二推荐了一肴二酒:“姑娘可要尝尝?” 遗音道:“既是如此,就来一个蜜饯姜枣炖龙眼、两道小菜和一壶桂元醴吧。” 店小二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又说道:“这桂元醴乃是用扬州城内最烈之酒酿造的,只怕姑娘吃不习惯,不如改作归元仙酒吧,这酒入口甘甜,酒性极佳,还有养血益颜之功效,适合您。” 遗音点头同意,店小二笑应一声,急奔而去,不大一会儿工夫,酒菜俱都奉上了。 遗音正待品尝,忽然听到打板之声,原来客栈中间已搭起了高台,高台之上端座了一位老先生,只听那老先生说道:“上回咱们说到恶龙作祟,这回咱们来讲斩妖除魔。” 遗音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只听那老先生道:“恶龙每逢八月就出来兴风作浪,毁坏庄稼,糟蹋房屋,人畜被害不计其数,还好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少年站了出来,决心为民除害……” 遗音想起那白衣女子,微微抿了一口酒,武功高强的少年?她这么想着,一名身着长衫,手举折扇的少年便出现在她眼前,只听少年道:“小姑娘……” 遗音眉头一皱:“叫我干什么?”长衫少年微微一笑:“我看姑娘眉宇之间略带忧愁,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之事?” 遗音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长衫少年似是有意寻她而来,竟在遗音旁边坐下:“在下安天命,有事请教?” 遗音见他目光总往琴袋上打转,面露不悦之色:“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好请教的。”伸手抓起琴袋,便要离开,怎料她身形方动,安天命的折扇已点了过来,直指她右手曲池穴。 遗音身躯一侧,灵巧的闪避开去,与此同时右手一兜,已将琴袋抓入怀中,安天命赞道:“姑娘好俊的功夫。”说话间已连续劈出了七掌。 遗音双肩晃动,穿行在掌影之中,仅仅踏出三步,便将七掌全都避开,安天命见她只守不攻,忍不住大声叫道:“姑娘此般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遗音瞥了他一眼,右手突然斜里击出,快如闪电,安天命只觉右腕一麻,逼得退开一步。 安天命这一退,正中遗音下怀,当他回过身来,遗音已抱着琴袋迈出了十步。 遗音原以为对方会就此罢休,岂料对方越战越勇,只觉身后一阵疾风扫来,安天命手中的折扇如利刀一般横斩过来。 遗音玉婉一振,一道劲气疾飞而出,直向安天命双腿卷去,口中冷冷的说道:“阁下莫要纠缠,否者有害无益。”安天命轻呀一声,一提真气躲了过去。 遗音不等招式用老,又打出一道劲气,直取安天命天池穴,安天命大吃一惊,抡动折扇,横里一扫。 遗音袖口之中射出一道银芒:“你既不知死活,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玉腕一震,已抽出腰中软剑,笔直的点了过去。 安天命眉头一皱,左手一挥,竟然硬向那软剑抓去,但就在两者即将相触之际,遗音手腕一沉,笔直点来的软剑,忽然向下急转,又在离地三分之时,向右面折去。 安天命没料到遗音这轻飘飘的一招,竟会含着三种不同的力道,一时应变不及,右臂被划破一道口子,隐隐作痛。 不到万不得已,遗音不想杀人:“你走吧。”岂料安天命竟说道:“小得奉主子之命,保护夫人,怎能就此离开?”扇影急颤,朝着遗音撤去,这招正是他的拿手绝技“花开半夏”。 “谁是你家夫人,休得胡说八道!”遗音使出一招‘随风拂柳’直打对方脸颊,安天命应声摔了出去,爬起来跪地说道:“小的保护不周,让夫人遭了奸人陷害,罪该万死!” 遗音又惊又怒:“谁是你的主子?”安天命摇了摇头:“小的不能说,但请夫人耐心等待三日,三日之内主子必然会出现。” 遗音冷笑一声:“你武功远不如我,怎么保护我?我劝你在我未动杀念之前,赶快滚!”安天命反驳:“夫人武功虽高,但江湖经验尚浅,若没有小的在身边保护,只怕……寸步难行!” 遗音不愿多费唇舌,转身欲走,岂料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两个妙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说道:“奴婢苏叶,无理之处,但请夫人见谅。” 两个女子将遗音扶上马车,调转方向,朝扬州城行去,半夜时分,抵达城关。 马车停在一座大宅子门口,四个仆人抬着藤椅开门出来,婢女扶遗音换乘藤椅,进入大宅。 大概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们来到一座别致小楼门前,楼匾上写着“无颜”二字,左右木柱上分题:桃花褪艳血痕化、豆蔻香销春水寒。 遗音暗道这小楼的主人定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 这时,小楼上走下来一名女子,盈盈来到遗音身前,恭敬的说道:“婢女苏木,见过夫人。”不等遗音反应,目光扫过众人:“你们都下去吧,五更时分再到楼下候着。” 苏木将遗音扶上二楼厢房。 香炉里燃着薄荷香草,遗音精神一振,恢复了一些力气:“这薄荷香,可是解药?”苏木将琴放在木桌上:“夫人猜得不错,这薄荷香味的确能解你身上的毒,但却不能尽解。” 遗音点了点头,打量着房间:“这小楼的主人可是一名女子?”苏木回答,从竹篮子里拿出饭菜:“自这无颜楼建成,您是第五个登楼之人。” “这小楼机关重重,的确很难上来。”遗音方提起筷子,又放了下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尊我为夫人,可怜我却不知道丈夫的模样,是高是瘦、是矮是胖……” 苏木知她在探口风:“夫人但请放心,我家主子乃是人中龙凤……”她将凤字拖得老长,指了指屏风:“沐浴之物已准备妥当,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就出去了。” 遗音看向她:“你就这么走了?”苏木又指了指床头上的铜铃:“若夫人有事要找奴婢,只需拉动此铃,奴婢立刻进来。”话音未落,人影已无。 遗音大吃一惊,这侍婢的武功已经如此不凡了,其主人的武功岂非登峰造极? 但她终究不是消极之人,重新打量起这个房间来,房间布置甚是素雅,柜格内兵简、诗简应有尽有,甚至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都一应俱全。 遗音翻弄着书简,数个猜想从脑内闪过:“这薄荷香味之中为何藏着淡淡的药味,难道这房间的主人竟是一个病秧子?” 第6章 无颜小楼 第六章:美人如玉,剑气如虹 遗音在无颜小楼住了三日,每日除了运功打坐,便是站在护栏边察看周围,苏木除了叫她吃饭、梳洗以外,从不多说一句。 这夜三更时分。 遗音打坐完,觉得功力已复,背上弦琴,准备探一探这座大院,她轻轻推开后窗,跃了出去,双脚方落地,心中疑云窦生:“小楼的机关为何没启动?” 正在思绪之间,忽见一道暗影由屋脊闪过,疾向正东方向奔去。 星光闪烁,水池泛起盈盈水光,院里的白杨、梧桐等树,随风作响,遗音紧随其后。 突然一声娇笑,便传入遗音耳朵,笑声脆如银铃,想来那发声之人定然是一位绝世美女,接着便见梧桐树上缓缓降下一团白影。 正在这时候,院中突然燃烧起火把来,遗音心中一凛,既然被发现了,何不大闹一场?厉声喝道:“什么人,莫要装神弄鬼!”喝声如洪,那白影却如未闻,缓步朝她走来。 遗音环顾了四周,这火把燃起来了,但他们人呢,为何不出来? 白影乃是一名身着白衣、面挂白纱的女子,只见她长袖一扫,急速朝遗音脸上拂来,遗音往后一仰,退开五六尺。 白衣女子柳腰一摆,又劈来一掌:“你可就是靳无颜?”遗音愣了愣:“原来这小楼的主人名叫靳无颜。”突然又轻“啊”了一声:“靳无颜是女子,为何他们要尊我为夫人?” 遗音险险避过,接着右手一扬,一道劲立透掌而出,直逼过去,白衣女子凌空而起,退开一丈,遗音心中惊骇,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使凌空虚度?内力疾吐,反击过去:“在下柳遗音,未请教?” 掌力相撞,白衣女子飘空而退:“你是柳遗音,你可认识巫含玉?”遗音也退了七步,反问道:“阁下可是春寒宫的展大小姐?” 白衣女子双指一骈,又点过来:“不错,我就是展无双!”遗音右腕一翻,袖中软递出,舞起一团剑花,急向白衣女子撤去:“展小姐,可否听小妹一言?” 白衣女子双袖一抖说道:“你勾引我含玉哥哥,事情早已传遍江湖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遗音挥剑还击:“巫大哥虽当着群雄之面说喜欢我,但我感觉得到,他是受人支托绝非真心。” 白衣女子双袖一绕,舞出光幕护身:“简直荒谬,巫含玉放荡不羁,从不受人半点恩惠,怎会随随便便听人摆布?”遗音道:“依我推断,托他救我之人,定是这屋院的主人……” 提起巫含玉,往日种种浮现心头,白衣女子招势陡变,奋起攻击:“我来问你,你与靳无颜是何关系,她为何要救你?”遗音斜挥一剑:“我不认识靳无颜,无法猜度个中原因。” 展无双悬空一个箭头,直向遗音“将台”穴点去:“你不认识靳无颜?你可知道,这无颜小楼除了靳无颜和她的贴身侍婢以外,无人能上去。” 遗音疾翻左腕,但听“唰”的一声,软剑向上一扬,护住胸口:“你错了,除开靳无颜、侍婢苏木和我以外,还有一人上去过,展大小姐你来猜猜,这第四个人是谁?” 话音刚落,无颜楼上突然亮起火光,秀帘之上印出一道秀丽无比的身影。 二人一怔,同时收了攻势,往楼上望去,这一道身影秀美至极,彷如天上仙女,任是叫同为女子的遗音、展无双也看得怦然心动。 清风拂过,那身影随之一闪,竟凭空消失,二人惊醒过来,展无双问道:“喂,方才的人影你可看到了,你觉得她怎样?”遗音心生仰慕:“生的很美。” 展无双又问道:“她是第四个登楼之人?”遗音摇头:“小妹不知……” 展无双道:“依我之见,方才那女子定是靳无颜无疑,而那第四个登楼之人定是巫含玉那个王八蛋!”遗音心中觉得好笑,方才还叫着含玉哥哥,这一会儿怎的就变成王八蛋了。 展无双见她抿嘴偷笑,厉声问道:“你笑什么笑?”遗音觉得这人虽然有些不可理喻,但也有可爱之处:“展大小姐,方才咱们比武,胜负未分,你可是还要打过?” 展无双围着遗音转了一圈:“不打了,你是凤寒城柳代掌门的得意弟子,咱俩各有所长,不到三百回合,分不出胜负,我看你也不是什么阴险狡诈之人,咱们联手闹一闹这里如何?” 遗音环顾了周围一眼:“咱们闹出这么大动静,照理说院中护卫早该闻讯而来,他们为何按兵不动,事情有蹊跷,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展无双白了她一眼:“区区护卫,本大小姐从未放在眼里……” 遗音摇了摇头:“你有所不知,这院中可怕的不是护卫,而是陷阱,我在这小楼上观察了三日,我敢肯定,院子中定有厉害无比的机关陷阱,而且……” 她心中对小楼的主人也充满好奇:“而且这小楼的主人酷爱医卜星、药毒武功,甚至连兵器制造也有涉及,定非等闲之辈……” 展无双见她双目之中泛起钦佩之色,不耐烦的说道:“不对,不对,他们这是在吓唬你,含玉哥哥亲口告诉过我,靳无颜体弱多病,别说是武功,她多走几步都困难……” 遗音觉得这话有道理,怪不得她们要掩盖药水之味,但他们用毒之道确实不错…… 展无双见她陷入深思,暗自高兴,她定是佩服我的才智了,早知道三言两语就能让她信服,方才何必要动手,真是糊涂、糊涂! 遗音灵光一闪,突然问道:“展大小姐,你若蒙着双眼,能接我几招?”展无双一惊:“你还想跟我打?” 遗音摇了摇头说道:“他们熟悉地形,在黑暗中与我们打拼岂不是更占便宜,为何要点燃火把,他们若不是想诱敌深入,便是这火光有问题!” 展无双也不是笨蛋,经她这么一提点,当下提高了戒备:“这么久了,我们身体并无异样,火光之中或许无毒,但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只见阵阵白烟从地底冒了起来,接着‘轰’的一声巨响,无颜小楼竟凭空消失。 遗音、展无双惊得目瞪口呆。 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一条人影如闪电一般,从他们头上闪过,接着眼前一黑,院中灯火全部熄灭。 这一系列的变化,让展无双吃了一惊:“什么人竟有这等身手?”遗音定了定神:“不管他是何人,咱们已经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了,展小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在黑暗中能视物吗?” 展无双道:“借助天上星光,大致可以看到。”遗音叹道:“小妹自愧不如了,凭借星光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而已,还好我曾细细观察过周围,因而周围的一草一木都还记得。” 展无双心头一骇:“你当真记得一草一木,院中是否发生了变化?”遗音知她有意考验,微微一笑说道:“你可记得东南面有一池碧波,碧波上有数百颗莲蓬,但现在却少了三分。” 展无双不以为然:“你又没有数过,怎知少了三分?”遗音遥遥一指:“展小姐凌空虚度使得出神入化,只需前去一看,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展无双心中不服,如大雁一般飞跃而起,遗音未料到她竟如此好胜,急急喊道:“小心有诈!” 第7章 无颜小楼 第七章:一日之寒,冰冻三尺 展无双心中不服,如大雁一般飞跃而起,遗音未料到她竟如此好胜,急急喊道:“小心有诈!” 话音方落,耳际就传来一声巨响,展无双尖叫一声,双腿一叠,反身落到遗音身边:“好厉害的机关!” 遗音用足目力瞧去,只见水池中缓缓升起一道冰墙,接着地面也颤动起来,七道三丈高的冰墙拔地而起,把她们围困起来,碧池水波外涌,不到片刻就漫过两人脚背。 冰壁反射着星光虽让周围更明亮,寒冰散发的白烟又给这明亮抹上一层朦胧,使得她们更难辨物,展无双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不知这冰壁有多厚?” 遗音会意,一掌劈在冰壁上,但那冰壁竟纹丝不动,她连续劈出三掌,始终无果,轻轻叹了一口气:“展大小姐,咱们合力一试如何?”展无双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发力。 只听一声巨响,但那冰壁却完好无损,遗音摇了摇头:“我猜这冰壁至少有三尺之厚,看样子咱们只能另寻它法了。” 白烟越来越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空气越来越冷,冻得两人瑟瑟发抖。 展无双大小姐脾气上来:“你看这冰壁高约三丈,光滑无比,绝难攀登,这水又不断的注入,就是想冻死我们,还能想什么法子?” 遗音回忆着周围影物,安慰道:“你先别泄气,再厉害的机关必定也有破解之法。”展无双想了一想:“你的软剑借来用一用。” 遗音猜到她的意图,摸着冰墙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冰墙定是用极深极寒的玄冰打造的,一般武器对它根本不起作用。”展无双眉头紧皱:“要不咱们结衣为绳攀出去?” 遗音苦笑:“不行,一来咱们的衣服结起来也没有三丈长,二来这冰壁光滑无比,找不到借力点,三来……”她脸上泛起羞色:“三来外面必定还有埋伏,咱们光着身子……” 展无双脸一红,连忙摆手:“快别说了,想想我都觉得羞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遗音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设计这机关的人真是才智百出,咱们恐怕要大祸临头了。”展无双一脸疑惑:“此话怎讲?” 遗音道:“当前正值秋季,动物们活动尚算频繁,但此刻周围气温突降,蛇虫鼠蚁自然要往温热的地方聚拢,目下除了咱们身体是温暖的以外,还有什么?” 展无双吓得脸色发白:“那咱们快想办法呀,我最怕蛇了。”遗音想了一想:“办法倒是有,但是咱们还得等上一时半刻。” 展无双不解:“为何要等?”遗音淡淡一笑:“若再过半刻,咱们还没有被水蛇水鼠围攻的话,就说明对方并不想致我们于死地,或者说还在犹豫要不要取咱们的命……” 展无双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绝不可能放过我们。”遗音一怔,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吓得她手心冒汗:“你确定靳无颜也喜欢巫含玉?” 展无双自豪无比的说道:“当然,含玉哥哥生的风流倜傥,任谁见了都会喜欢……”说道此处,忽然抓住遗音的手:“我警告你,你可别打我含玉哥哥的主意,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遗音定了定心神:“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因为我已经有心上人了。”展无双追问:“是谁?” 遗音骑虎难下:“他的名字叫张洵。”展无双哈哈一笑:“你居然会喜欢震天狮子,有趣,有趣!咱们经历这一场,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待我们出去以后,一定想办法撮合你们。” 想起张洵,遗音心里有些失落,叹了一口气:“咱们也谈了一会儿了,水下并没有动静,看来对方不想取我们的命,那破解之法会是什么呢?” 展无双没那么乐观:“或许她是想要活活冷死咱们呢?” 遗音摇了摇头:“一个才智超群的人,定是十分寂寞之人,也就十分渴望有对手,所以他此刻是真的不想要咱们的命,但咱们若不能迅速想出破解的办法,她大概会改变主意。” 忽然,遗音灵光一闪,大赞道:“真是巧妙呀!”展无双急急问道:“你可是想到办法了?” 遗音点点头:“关键在这白烟身上!”展无双恍然大悟:“白烟让我们看不清周围,辨不清方向,这周围一定有咱们可以借力之物。” 遗音道:“若我没有记错,在这院中的西北方有一副壁画,名叫‘竹下逍遥’,画者用十分隐秘的手法以真竹入画,外人绝难发现。” 展无双不禁对遗音刮目相看,要知道人在极寒极热的情况下,最难集中精力思考,暗下决心要与此人结为好友:“咱们只要找到那一簇南竹,配以凌空虚渡之法,跃出冰室。” 遗音拉着展无双的手,凭着记忆,在冰室里转来转去,大概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找到了那一簇南竹,她用手指碰了碰南竹,八面冰壁突然下沉,白烟也渐渐消散。 第8章 无颜小楼 第八章:白氏有女,天命芷庸 八道冰壁突然下沉,白烟也渐渐消散,遗音眼前一亮:“哪里来这么多桑树?”她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自己果真置身在一片桑树林中。 展无双暗中提了一口真气:“妹妹不用再看了,这个是一个阵法,名叫天蚕阵。”遗音心中惊骇不已,回头望了一眼展无双:“当真是鬼斧神工呀!” 展无双瞥了她一眼:“你可知道阴阳家邹衍?”遗音摇了摇头,方才想起她方才竟以妹妹相称,心中大为感动,亦改了称呼:“姐姐可是想到了破解之法?” 展无双轻‘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 遗音知她正在计算,不敢出言惊扰,静静的站在一侧,心中暗道:展姐姐表面上刁蛮任性,实际上却心细如尘,而且通晓阴阳五行,与那巫含玉也算郎才女貌…… 遗音的目光回到桑树林,心中生起一股冲动,一股极度想见一见靳无颜的冲动,这靳无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设计出这般精妙的陷阱。 大约过有一刻钟的工夫,展无双凌空而起:“跟我走吧。”话音未落,人已跃出三丈,遗音紧随其后,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娇笑,紧接着一棵桑树后面走出来一个提着红灯笼的女子。 这女子出现得诡异,展无双心中一骇,双袖一抖,劲力破空而出,这一招若是打实了,定能取得石破天惊之效,怎料对方飘空后退,轻易化解开去,接着又出现十来个提着红灯笼的人。 红光晃动,分去两人心神。 遗音定了定心神:“展姐姐,他们要装神龙鬼,咱们何不将计就计,活捉一两个人质?”展无双应了一声,疾扑过去,眼见就要得手,桑叶突然无风自动,一抹白影飘了过来:“糊涂!” 遗音吃了一惊,抬眼望去:“是你?”这人竟是魏府里的白衣女子。 展无双落在遗音身旁,低声问道:“她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遗音想起无颜楼上的白影,恍然大悟:“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应该跟着我们很久了,我们却没有发现。” 展无双右手双指一骈,朝白衣女子左肩风府穴点去:“我不信她有这么高的武功!”她这招柔中带刚,快如闪电,眼见就要得手,岂料对方右腿一抬,左脚顺势向外滑去,巧妙避开。 展无双大吃一惊,倒退三步:“你是博楼的人?”白衣女子不置可否,看向遗音:“方才你在冰室的表现很不错,但此刻的举动未免太冲动了。” 遗音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白衣女子扬了扬手:“你心中的疑问不必说出口,稍后自有分晓。” 她话音刚落,展无双又攻了上来:“喂,我问你话,为何不答?”白衣女子脚尖轻点,退开五尺。 展无双施展凌空虚渡,附依而上,使出一招顺手牵羊,疾点对方双目,白衣女子极轻极轻的叹了一口气,使出一招过河拆桥,反扣展无双手腕。 展无双又施出一招金蝉脱壳,退后三步,怎料对方招式化作杨柳依依,黏住展无双左腕。 展无双大吃一惊,右手顺势推出,疾向对方胸前打去,但她这一招实在多余,只要对方施出一招江河日下,不仅可以消除她的掌势,更能将她一举成擒。 遗音出手援救:“姑娘手下留情。”白衣女子飘然退开,身姿若仙:“拳脚无眼,比智为佳,咱们比试谁先破阵,如何?” 展无双冷冷的看着对方:“输了的人,作何处置?”白衣女子反问:“你想怎样?” 展无双道:“你若输了,便要跟我磕头认错,我若输……”白衣女子道:“你若输了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离我远远的便可。” 展无双见不得她盛气凌人的样子,拉着遗音向东走去。 遗音回头望向白衣女子,心神一荡,低声说道:“展姐姐,不用比了,咱们输了。”然后将魏府内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姐姐猜得出她的身份吗?” 展无双想了一想:“她可能是白芷庸,若真是她,我更要赢她不可。”遗音追问:“为何?” 展无双笑了笑:“稍后告诉你,当务之急,破阵要紧。”正在这时,耳边响起嗤裂之声。 遗音定睛一看,千万只桑蛾破茧而出,朝她们飞扑而来,展无双强制冷静:“千万小心,飞蛾有毒!” 毒蛾群起相合,两人心惊胆颤,只是一刹那间,已有十数只毒蛾飞近她们身侧。 展无双双袖一抖,将这十数只毒蛾击毙:“妹妹,都怪姐姐疏忽,咱们恐怕要葬身于此了。”她话未说完,上千只飞蛾已围了过来。 遗音双掌齐出,将飞蛾迫退八尺:“姐姐何出此言,能与姐姐并肩作战,乃是妹妹的福气。”展无双与她贴背而站:“可惜我的火折子在冰室之时已燃尽。” 遗音想起方才的红灯笼:“不对,此时万万不能有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毒蛾浴火,毒性散落空气中,更是让人防不甚防。 展无双恍然大悟:“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咱们得抓紧时间找出生路。”遗音正要答话,突然眼前一亮,周围又亮起了红灯笼:“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这些红灯笼迅速移动,将要合成包围之势,展无双大喝一声,双袖疾抡,劲风排空,呼啸而去,迫得毒蛾和提着红灯笼的人后退。 遗音也豪气大发,拿出弦琴,弹奏起来,音波四散,勉强控制住局面,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些持灯之人竟也是武功卓绝之辈,他们稍作调息,又围了上来。 展无双振臂跃起,凌空疾飞,呼的一掌,疾向正前方持灯之人肩上拍去,怎料对方轻功奇佳,右脚轻轻一点,身子向外滑去,直点展无双脚下涌泉穴。 展无双惊慌失措:“釜底抽薪,你是什么人?”这招釜底抽薪乃是九狮山宋大当家的成名绝技,他怎么会? 对方不答,身子一动,呼的一拳,直劈过来,展无双一提真气,退后三尺,拳风掠衣而过。 遗音眼见飞蛾悍不畏死,密密层层,席卷而来,心中生出寒意,琴音也越来越急。 展无双听出异样,忙回首叫道:“遗音,意守丹田,凝神静气!”遗音清醒过来:“展姐姐,你快走,我快要失控了。” 展无双放眼四望,强自镇静:“我展无双生性高傲,少有朋友,如今拿你当妹妹,怎能弃你不顾。”遗音心中大为感动:“能和展姐姐并肩陈尸,死而何憾。” 第9章 天妒红颜 第九章:桃花褪艳,天妒红颜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飞蛾与持灯再次逼近。 展无双运气劈出一掌,劲气及处,数十只飞蛾命丧黄泉,持灯之人也被逼退后一步:“他们个个武功卓绝,若要群起而攻,三十招之内定能将我们杀死,他们为何不这样做?” 遗音的琴声又变得急躁了,双眼露出凶光,展无双往遗音灵台穴注入一道真气:“妹妹你快住手,再这样下去,你又将走火入魔了。”话音刚落,一个持灯之人振拳打来。 展无双不敢怠慢,气沉丹田,扬手一挥,封住来势:“好雄浑的掌力!” 两股劲气相交,立时激旋起一股强风,震得三尺之内的树木簌簌颤响。 颤声方绝,持灯之人竟抛下灯笼,转身消失。 灯笼烧毁,连成一个大火圈,将遗音、展无双人围在中间,飞蛾纷纷扑入火中,化作一缕白烟,两人忙屏气凝息,以防吸入毒气。 遗音收好弦琴:“小妹连累姐姐了,对方智谋高出我百倍,若不是我自作聪明,破解冰室之围,咱们也不至于沦落于此。” 展无双摇了摇头:“对方心思之歹毒,一环扣着一环,谁又能想得到,再说咱们留在冰室,也未必好过。” 遗音想了想,突然说道:“糊涂,真是糊涂,对方早已把解毒之物送到咱们眼前啦……哎!”展无双奇道:“此话怎讲?” 遗音正欲开口,忽见远处火光闪动,两枚暗器激射而来,然后就看到白芷庸从远处飘来。 遗音抓住暗器,低头一看:“白芷庸果然不凡。”展无双埋头一看:“莲蓬?” 遗音点了点头:“凡剧毒之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咱们大意了。”左手手指轻轻一捏,莲蓬裂开,掏出莲子,送入口中,顿感身心舒爽。 展无双仍然不解:“四季皆可养蚕,但莲蓬乃秋季独有,怎么会是解药?”遗音想要求助白芷庸,怎料白芷庸也饶有深意的看着她。 遗音灵光一闪:“反正我知道莲蓬能解秋蚕之毒,至于春蚕、夏蚕、冬蚕之毒怎么解,那就得因时制宜啦。”这解释无赖至极,但回味起来也颇有道理,所谓一物降一物就是如此吧。 正在此时,长哨传来,飞蛾纷纷退散,周围燃起火光,把整个天空照得亮堂堂。 展无双吞下莲子:“白芷庸,你虽胜我一筹,但这场赌注还未结束,先别得意。”白芷庸还未答话,便听有人说道:“展无双你斗不过白小姐,我劝你还是认输吧。” 苏木从暗处走来,对着遗音、白芷庸施礼:“奴婢见过夫人,见过白小姐。”遗音瞧了她一眼:“你家主子是不是叫做靳无颜?” 苏木点了点头,遗音心头一颤:“他是男是女?”苏木道:“江湖中人称呼我家主子为凤女、医仙。” 遗音冷笑一声:“请姑娘转告你家主子,我乃尊师重道之人,绝不会做出无媒苟合之事,请她不要毁我清誉。” 苏木微微叹了一口气:“请夫人恕罪,奴婢实难从命。”目光一转,看向展无双:“展小姐夜闯本府,实在是多此一举,我家主子生性喜欢女色,绝不会染指巫家公子。” 展无双脸色一寒:“鬼话连篇,我岂会相信!”苏木不再接话,恭敬的望向南方。 只见火光晃动,四个婢女抬着一顶软轿行来,软轿后面跟着魏继镞、张洵等人。 他们的动作看似缓慢,实际上迅捷无比,只是三个眨眼的功夫,已来到众面前。 魏继镞见到白芷庸,吃了一惊叫道:“白师妹……”张洵见遗音一脸冷漠,看也不看他,暗道她定是恼我了。 轿里传出一阵轻咳:“遗音,可否扶我一下?”声音柔弱无力,遗音心生怜惜,却凝住不动。 轿中人再次轻唤:“遗音,不要怕,我虽身患重病,但还不至于见不得人。”这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使得遗音走上前去,拉开帘子:“夜晚山风,寒意甚浓……”目光一瞥,顿时怔住。 只见轿中人面容苍白,双唇发紫,只是静静的坐着,也显得有气无力,遗音暗道:究竟是什么病魔,能将这般机智百出之人,折磨到如此模样? 靳无颜见她脸色不好,微微一叹息:“可是吓到你了?”遗音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怜悯更盛,只觉眼前这个人如风中蜡烛,只需微小的力量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去她的生命。 靳无颜伸出右手,遗音连忙握住:“晚风甚急,你在轿中坐着便好。”靳无颜摇了摇头:“不怕,若我不出来,你将永远无法洗雪沉冤。” 遗音心弦一颤,此事难道与她有关? 靳无颜轻咳一声,踏着苍茫的暮色,朝白芷庸行去:“李家四兄弟、万大侠、侯家公子死时白姐姐也在现场,为还遗音清白,妹妹只能掳走遗音,将姐姐引来。”白芷庸不置可否。 靳无颜说完这两句话,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白芷庸脸色滑过一丝怜惜,瞬间又恢复冷漠:“这六人之死,确实不能完全归咎于遗音。” 第10章 天妒红颜 第十章:不达目的,死难瞑目 靳无颜知道白芷庸不喜人多,不爱说话,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么说来,万大侠六人的确有偷袭柳遗音了?”白芷庸点了点头,靳无言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一张冰棺从地上升起。 众人吃惊不已,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启动机关的,也没有人知道院内有多少机关。 靳无颜缓缓走向冰棺,寒气使他微微颤抖了一下,苏木赶忙说道:“主子你的身子禁受不住这冰棺的寒气……”靳无颜摇了摇头:“不碍事,你把冰棺打开。” 冰棺开启,棺内的尸体竟坐了起来,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甚至到退一步。 靳无颜拍了拍遗音的手:“今夜月色不错,你去弹奏一曲吧。”遗音虽感疑惑,仍点头同意。 正在这时,巫含玉推着一个铜椅走了出来,展无双又喜又怒,忍不住叫道:“巫含玉你这个王八蛋,终于舍得出现了。” 巫含玉也不还口,直直把椅子推到靳无颜身边:“站了那么久,快坐下吧。”椅座、椅背、扶手用暖玉安装,两侧装了铜轮,轴上安装了一个褐色匣子,让人甚觉奇怪。 靳无颜缓缓入坐,触动椅柄上的机关,椅子竟能自行移动,她来到遗音身边,静静的看着她,遗音抱起弦琴,指尖一滑,流出一串琴音。 突然间,冰棺上的尸体竟睁开双眼,这种异像真是不可思议。 遗音继续弹奏,尸体竟从冰棺里跳了出来,直愣愣的看着遗音手中的琴。 靳无颜轻咳了一声:“大家可认得此人?”张洵走了出来:“此乃候公子,他不是死了么?” 靳无颜点了点头:“他的确死了,但他夺琴的使命还未完成,所以他一听琴声,便又活了过来。”张洵奇道:“这怎么可能?” 靳无颜微微一笑,来到遗音身边:“大家可听说过仙侠绝崖?”魏继镞道:“当然听说过,但在下不太敢相信。” 靳无颜苍白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不管你相信与否,这个地方确实存在。”魏继镞冷哼一声:“靳师妹,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妖女,但如果没有实质的证据,就别怪我无情了。” 靳无颜淡淡一笑:“候公子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我虽喜欢遗音,但绝不会偏私,今夜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白芷庸实在不喜人多,衣袖一拂,就要离开。 靳无颜连忙叫住她:“白姐姐,请留步。”白芷庸知她想要说什么:“当今武林确有仙侠绝崖这个地方,而且……”她望向遗音的琴:“而且那一把琴,乃是血如意的化身。” 张洵大吃一惊,望向白芷庸:“你是说六大神兵之一的血如意?”他这疑问注定得不到答案,至少得不白芷庸的答案,因为此时白芷庸已消失无踪了。 遗音呆呆发愣,这个消息任谁一时间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她。 靳无颜轻拨了一下琴弦,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张大哥知道血如意?”张洵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遗音:“我听祖父说过。” 巫含玉插嘴道:“令祖父可是琴剑山庄的四弟子——张野?”张洵一惊,点了点头,暗想鱼传尺素果然名不虚传,我的身家生世他竟了如指掌。 巫含玉又问道:“令祖父可是一生都在寻找仙侠绝崖这个地方?”张洵一脸哀伤:“我爷爷找了一辈子,至死都没有找到。” 众人大吃一惊,仙侠绝崖乃是一个传说,知道的人多,相信的人却很少,而张老爷子居然与其有瓜葛,这无疑给这个传说增加了真实感。 巫含玉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张老爷子一片赤胆忠心,据我所知,乐正幼璇前辈早已先他而去了。”张洵半信半疑,不再说话。 魏继镞仍是一脸不屑,在他看来这一切只是借口而已,可是张家兄弟的话又使他不得不信:“张兄,武林中当真有仙侠绝崖这个地方?” 张洵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到靳无颜的脸上,暗道只怕今夜之后我将麻烦不断了。 靳无颜与他对视,张洵愣了一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被他笑声所惊,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展无双上前一步说道:“张大哥,你可知道我遗音妹妹钟情于你?”张洵笑声嘎然而止,望向遗音。 遗音心中圭怒,瞪了展无双一眼,羞得将头埋了下去。 张洵见她扭捏的姿态,心神一荡,想起他们初见之时的情境,惭愧的低下头去,我与靳无颜相比,霍然抬起头来:“靳姑娘,我错怪遗音了,我相信她是无辜的,但我却不相信这把琴……” 靳无颜淡淡一笑:“难道你连白芷庸的话也不相信?”张洵摆了摆手:“我并非不相信白楼主的话,只是,只是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谁也……”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靳姑娘,咱们先且不谈血如意的真假,我想知道此事与仙侠绝崖有何关系?” 第11章 天妒红颜 第十一章: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靳无颜指了指尸体:“大家可以仔细的看一看侯公子的尸体,有何异样?”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前所未有,众人心中害怕,不敢轻易靠近。 魏继镞率先走了上去,仔细查看了一翻:“并无异样。” 靳无颜微微一笑:“大家可知道在武林之中,有一个与仙侠绝崖齐名的地方,名叫北冥鬼府。”众人面色一变,魏继镞道:“擅入一步,死莫怨人。” 靳无颜道:“魏师哥说的不错,这七十年间凡去北冥鬼府之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就连我师叔白遗风也不敢。” 魏继镞怒道:“胡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是谨守祖师爷遗训,若非生死关头,绝不擅闯鬼府。” 靳无颜脸上滑过一丝轻蔑:“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难道仅仅因为祖师爷的一句话就任由武林人士被残害,就任由炼人横行?”她情绪有些激动,因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遗音暗道:“我走火入魔竟与这两个神秘门派有关?” 众人一听炼人两字,神情突变,不由的看向候公子的尸体。 遗音站在靳无颜身边,暗道:她为了还我清白,不惜惹犯众怒,难道真是因为喜欢我? 靳无颜缓了一口气:“去年三月至五月,李家四兄弟、万大侠、侯公子突然消失,连其父母、妻子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大家可还记得?”张洵道:“我记得,当时兵器世家乌老爷子五十大寿,他们也没有去。” 靳无颜从铜椅上缓缓站起身来,缓缓朝候公子尸体走去,遗音踌躇了一下,出手扶住她,只听靳无颜说道:“大家请过来,看一看候公子双眉之中,有何特别。” 张洵仔细一看:“他双眉之中暗藏黑痣。”靳无颜看向张洵:“请张兄弟用内力,吸住这两颗黑痣。” 张洵点了点头,将双手覆于候公子双眉之上,用力一吸,突然手心传来剧痛,两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穿透手掌,射了出来,魏继镞飞身跃起,将银针抓入手中。 遗音见张洵手被刺伤,关切的问道:“张大哥,你的手是否要紧?”张洵闻她关心之言,心中欢喜:“不碍事。” 魏继镞张开双手,对着靳无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靳无颜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大家再看看他的肚脐和脚底板,这三处地方,是否同样有三根银针。” 魏继镞分别在这三处地方运功,竟真的取出了三根银针,靳无颜让遗音再去弹琴:“这五根银针乃是控制炼人的关键。” 一曲作罢,候公子再也没有跳起来过,也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靳无颜道:“真正的炼人平常是看不出来的,他们一旦受命,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所以当晚候公子六人去魏府,不是查看灭门之事,而是奉命去抢遗音的琴。” 魏继镞大怒:“世人都知道你精通医卜星相,谁知道你有没有装神弄鬼!”玉龙山庄的周兴附和:“在下觉得魏大侠的说法不无道理。” 靳无颜淡淡一笑:“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也不要紧,但大家可否再听遗音弹奏一曲?”言下之意,这些人中暗藏炼人。 众人一听,立刻脚底生寒,魏继镞踏前一步:“靳师妹不要再危言耸听了,今日你非交出柳遗音不可。” 靳无颜从怀里拿出一颗蚕豆大的珠子含在口中,冷冷的看向魏继镞:“明鬼楼人听命,五更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她说这话时,中气十足,全无半点病样。 突然间,一阵强风刮过,众人眼前突然多了二十个人,并且全是名震江湖的大人物。 展无双认出这些人,她实在想不明白,靳无颜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能号令九狮山的宋子炎、凤凰湖的钱二当家、小关山的刘玉凤、石头城的潘少阳等赫赫有名的大侠? 靳无颜见遗音愣住了:“怎么了,可是被我吓着了?”遗音回过神来:“不,我只是觉得你生的好美,我想这个世间上除了白芷庸,没有人能和你比了。” 靳无颜羞赧:“说什么傻话呢,快去弹琴吧。” 遗音弦琴一张,右手指尖轻轻拂动,一串串美妙的旋律流了出来,弹奏的正是诗经中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遗音春葱般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清风吹起她的衣袂,翦水双瞳,宜喜宜嗔,叫人心神荡漾。 张洵看得如痴如醉,暗道此生若能取她为妻,死而无憾。 正在此时,一道冷光激射而出,朝遗音射去。 第12章 天妒红颜 第十二章:将人给他,我们回屋 正在这时,一道冷光激射而出,朝遗音射去。 张洵一抓未中,大叫道:“遗音小心!”宋子炎早有戒备,反手一推,生生将那道冷光截住:“原来是你!” 施为者吃了一惊,左腕疾沉,险险避开掌势,却被宋子炎踢中了膝盖,扣住脉门。 靳无颜看着施为者:“李大公子,别来无恙呀?”这人正是南山竹海李奎的长子李御,只见他双眼发红,死死的盯着遗音手中的琴叫道:“血如意,血如意……” 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张洵首先反应过来:“这琴当真是血如意的化身?”靳无颜不答,两道目光凝注在魏继镞的面上:“魏师哥,你还有何话可说?” 魏无忌先是一怔,然后拍手大笑:“靳师妹果然好手段!”靳无颜也不生怒,缓缓说道:“魏师哥还是不信,要知道这李御可是你拜把子的兄弟,难道他会偏帮遗音不成?” 魏继镞道:“师妹你这庭院内机关重重,兴许李兄弟不小心遭了你的道,也犹未可知。”靳无颜摇了摇头:“小妹好话说尽,证据充足,师哥若冥顽不明,我也没有办法,来人,送客!” 包括宋子炎在内的二十人,右手一摊,齐声应道:“遵命!” 魏继镞又羞又怒,望向靳无颜:“靳师妹,你可是下定决心保这妖女?”靳无颜目光如电:“师哥,你若再口出污言,休怪小妹无礼了!” 张洵犹豫半响,又问道:“靳姑娘,这琴当真是血如意的化身?”靳无颜冷冷的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白芷庸!” 张洵心中一震,望向遗音:“柳姑娘曾跟在下说过,这琴乃是你师父赠你的,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恐怕要拜访一下凤寒宫了。” 魏继镞眼珠转了两转:“只要无法证明此事是北冥鬼府所为,柳遗音就脱不了干系!” 靳无颜举手理一下被风吹散的秀发:“魏师哥,小妹提醒你一句,柳遗音是我的人,谁敢动她分毫,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接着牵起遗音的手,缓步离开。 魏继镞叫住她:“师妹,对李御兄弟之事,你一家之言不可作数,是否应请其他神医看一看呢?”靳无颜停住脚步,扬了扬手:“将人给他,我们回屋。” 宋子炎手掌挥动,将李御仍了出去:“魏公子,请接好!”魏继镞右脚往后一踏,暗自将真气运至双臂,将人接住:“多谢师妹成全。” 靳无颜转过身来,目光转注在他的脸上:“有一件事情,小妹不得不提醒魏师哥,炼人体内的那五支银针,万万动不得,否则……”魏继镞打断她道:“师妹多虑了,李御兄弟是否已经变成炼人,还是未知之数。” 靳无颜微微一笑,在遗音、苏木、巫含玉、四个小婢的簇拥之下,缓步离开,展无双横了张洵一眼,追了上去。 曙光升起之时,无颜小楼竟又重新出现在原地,遗音吃惊不已:“无颜姐姐,你究竟用什么办法能让小楼无声无息的消失,又无声无息的重现?” 靳无颜淡淡一笑:“你可见过避役,其实小楼从未消失。”遗音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原来小楼融入夜色里了,果真是绝妙至极呀。” 靳无颜拉着遗音登上小楼,展无双也要跟去,但被苏木拦了下来。 展无双气急败坏,抬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向苏木的面门:“就凭你也想拦住本姑娘?”苏木微微一笑,连连退后两步,巧妙的转危为安。 展无双眉头微皱,双袖一抖,换了一路掌法攻击,只见她双袖飞舞,绕身飞旋,攻势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 遗音暗自替苏木捏了一把汗,突然听到靳无颜娇嗔之声,慌忙道歉:“我可是抓疼你了?”靳无颜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三招之内,苏木必会转败为胜。” 说话之间,苏木手中已多了一把白光流溢的短剑,反击两招,遗音暗道:“还有最后一招了。” 只见苏木缓缓举起手中短剑,脸色一片严肃:“你要小心啦。”展无双暗道:“她这一剑击来,必将是全身功力之所聚,凌厉绝伦。”赶忙凝神运气,双手护胸,全神戒备。 突然间,苏木连人带剑,同时飞起,直向展无双撞了过去,展无双双袖疾挥,抵挡来势,但苏木人剑合一,威势巨大,她岂能抵挡得住?就在展无双即将败阵之际,一支利箭射了过来。 苏木急退三步,转过头看向巫含玉:“罢了,罢了,大家跟我到西厢休息吧。” 第13章 同门反目 第十三章:心中疑问,我来解答 遗音登上无颜楼,她心中疑问甚多,但是看见靳无颜眉目之中已露出疲惫之色,又不忍开口。 靳无颜坐在床上,半靠着床缘,微微抬起头来,正巧与遗音的目光相触。 靳无颜的粉脸登时泛起红晕,星目中闪烁熠熠神光:“我大概还可以支撑一炷香的时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遗音心神一荡,你当真喜欢我么?她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羞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我……”她想了又想,终究难以启齿:“你为何要帮我?” 靳无颜双目之中神光闪烁,淡淡一笑:“其实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遗音双颊羞得更红,点了点头:“你总是能轻易猜透别人的心思。” 靳无颜柔声说道:“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因为我喜欢换位思考,今夜之前,你我素未谋面,我竟如此帮你,换做是任何人,都会产生怀疑。” 她理了理耳边的秀发,继续说道:“其实你已经猜到,巫含玉挺身救你,乃是受我所托。”遗音点了点头。 靳无颜目光凝在遗音脸上:“你可还记得,巫含玉问张洵的那句话——你是否相信一见钟情?”遗音呆了一呆:“我……” 靳无颜又道:“你回答的不要太快,好好想一想。”遗音沉吟了一阵:“这个很难说,靳姐姐若是男儿身,小妹定会爱上你。” 靳无颜一脸平静:“你对白姐姐,是否也有疑问?”遗音点了点头。 靳无颜道:“白姐姐带你离开魏府后,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你。”遗音急急道:“可是因为我手中之琴,我发狂也是因为它?” 靳无颜揉了揉灵台穴:“你猜的不错,我知道你心中还有很多疑问,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你别离开我身边,魏继镞不会善罢甘休的。” 遗音想起李御:“魏继镞会怎么处置李御?”靳无颜已无力回答,吐出口中的珠子,脸上红晕尽消:“你替我好好保管……”头上冷汗滚滚,向后倒去。 遗音心中一急,抓住靳无颜:“靳姐姐,你怎么了?”双手一挥,在其胸前推拿。 此时,苏木端着木盆,走了进来:“夫人不用担心,主子她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不能大喜,也不能大悲,更不能劳累。”遗音急道:“难道不能医治么?” 苏木小心翼翼的将靳无颜安置好:“夫人有所不知,江湖中人对主子还有一个尊称,叫做医仙,我想天下间再没有人的医术能超过主子,除了她。” 遗音追问:“她是谁?”苏木叹息:“也许这个人已经死了,若是没死大概也近百岁了吧。” 遗音目光扫过桌上的弦琴:“这个人跟我手中之琴有关?”苏木转过头,静静的看着遗音,良久才说道:“不错,夫人方才问魏继镞会将李御怎么样,奴婢来告诉你。” 遗音心中一惊,方才我的声音如此细微,她也听得到,她的身手只怕不亚于那二十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微微一笑:“愿闻其详。” 苏木用丝巾沾了水,给靳无颜擦拭汗珠:“在这之前,夫人可否先回答奴婢一个问题?”遗音点了点头:“但讲无妨。” 苏木微微一笑:“换做夫人,夫人会怎么处置他?”遗音想了一想:“想办法治好他。” 苏木怔一怔:“夫人心地善良,理当如此,但魏继镞生性高傲自负,从小到大就爱和主子比,他决不让允许自己输给主子,所以他一定会去找千丈崖的谢灵儿。” 遗音追问:“谢灵儿是什么人?”苏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有的人说她美丽不可方物,有的人又说她丑陋不忍直视,她最擅长的是用毒,但被她毒害之人,主子都能治好。” 苏木的目光落到遗音手中的珠子上:“夫人,你可知你手上的珠子为何物?”遗音摇了摇头。 苏木道:“它的名字叫做随侯珠。”遗音大吃一惊:“春秋二宝之一的随侯珠?” 苏木怜惜的看着靳无颜:“这个珠子能让主子瞬间容光焕发,但时间只能维持一个时辰。”遗音道:“她会昏迷多久?” 苏木叹了一口气:“少则三日,多则七日,您好好照顾主子,我去打点一下其他。”遗音在靳无颜身边坐下,把玩随侯珠:“其实你喜欢的人是白芷庸。” 清晨时分,展无双来到无颜楼楼下:“遗音妹妹,我要返回春寒宫了,你多保重。”遗音追下楼,放腿追去,见她眼眶微红:“巫含玉欺负你了?” 展无双真心喜欢遗音,已拿她当作知己,经这么一问,她竟委屈的放声哭了出来:“巫含玉那个混蛋,竟然对我说他爱靳无颜,对我只是……”她越想越气,越哭越厉害。 遗音心中五味陈杂,在她看来,世间上没有一个男子能配得上靳无颜,若硬是要选出一个人来,当数巫含玉,但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什么?” 展无双抹了抹把眼泪:“他说对我只是逢场作戏!”遗音又气又急:“姐姐,我觉得他对你绝非无情,只是与比起靳无颜来……但靳无颜绝不会喜欢他,所以你们才是天生一对。” 展无双‘噗呲’一笑:“难道你要出卖色相?”遗音横她一眼:“姐姐,你当真认为靳无颜喜欢的人是我?” 展无双猜到了答案,淡淡一笑:“是与不是,有何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魏府灭门的真相,还你清白,我决定留下来帮你。” 遗音点了点头,叹息道:“我闹出这么大的风波,不知师父她老人家怎么样了?”展无双道:“你不用担心,以凤寒宫在江湖上的地位,没有人敢动她老人家分毫。” 她见遗音仍不能释怀,想了想说道:“反正闲来无事,我来告诉你一些江湖形势,日后遇上高手,也好有个准备。”遗音道了一声多谢,便竖耳倾听。 展无双道:“当今武林,门派繁杂,但论及势力声望,唯有一楼二堡三寒宫,分别是博楼、巫家堡、乌家堡、广寒宫、春寒宫、凤寒宫。” “博楼总楼主名叫白遗风,为人正值,嫉恶如仇,近几年来,甚少在江湖走动,后一辈的武林人物,大多只知之名,未见其人,再说二堡,各有专营,分别是驿管酒栈和兵器制造。” “春寒宫和凤寒宫我就不多说了,至于广寒宫,顾名思义与嫦娥奔月的传说有关,宫内全是女子,她们痛恨薄情男子,最为神秘,也最为凶残。” 遗音轻笑:“巫含玉岂不是她们的眼中钉?”展无双苦笑:“你说的不错,巫含玉若不是有巫家堡撑腰,每次都先一步逃跑,只怕他早就被广寒宫的人抓走了。” 第14章 同门反目 第十四章:凤寒宫外,遭遇埋伏 两人说着说着,已回到无颜小楼楼下,却见巫含玉望着小楼发呆。 展无双顿时生怒:“巫含玉你个王八蛋,你个大傻子,你不要脸……”巫含玉回过头来,脚下一点,已将展无双搂入怀里:“我当真如此不堪?” 展无双反手一掌,将巫含玉的手腕劈开,巫含玉脚跟一转,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放到鼻子上闻了一闻:“我是王八蛋、我是大傻子、我臭不要脸,但你却很喜欢。” 展无双缩了缩手,半嗔半怒:“谁喜欢你啦!”巫含玉心动神摇,紧紧将她抱住。 正在这时,安天命匆匆赶来:“禀告夫人,属下收到消息……”遗音见他欲言又止:“但说无妨。” 安天命将头埋了下去:“凤寒宫,凤寒宫遭难了。”遗音只觉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突然她身后卷起一阵清风,苏木已将她扶住:“安天命,你去打点一下,陪夫人去凤寒宫。” 凤寒宫位于扬州郡东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遗音连同展无双、安天命、宋子炎、潘少阳、钱炯、刘玉凤日夜兼程,终于在次日午时抵达。 他们刚踏入慈林镇,便隐隐觉得不对,展无双缓下步来,与安天命同行:“有何可疑?”安天命道:“你瞧这些人的服饰,是否与中原有异,他们应该来自边荒。” 展无双道:“遗音心系凤寒宫,看不到其中异样,咱们得多加小心了。”安天命凝神戒备:“展小姐说的极是。” 众人又往前行了两三里,眼见就要抵达凤寒宫,突闻远处树林中传来冷喝。 众人赶了过去,只见楚承宇和楚慈被十二个手持长刀的大汉团团围住。 遗音定睛一看,飞身跃起:“楚师伯、楚师哥,我来助你!”她身子方落地,怎料楚慈反手一剑,朝她刺来。 遗音始料未及,左臂挨了一剑,展无双来到她身边,将她护住:“可有伤到筋骨?”遗音摇了摇头,对着楚氏爷孙叫道:“师伯、师兄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对方充耳不闻,双剑一交,发出一阵惊鸣,猛刺过来,原本围攻这楚氏爷孙的十二人,也调转目标,攻了上来。 宋子炎跃了出去,挡在遗音身前,右掌顺势推出,向其中一个汉子手上怪刀拍去,逼得那大汉不得不弃刀保臂,正在此时,旁边一个汉子斜斜里补了一刀,直斩过来。 宋子炎也不躲闪,手掌一翻,真气透掌而出,击中那汉子胸膛,那汉子退后三步,口中喷出血来,但他强忍腹中翻腾的血气,脚步一变,又投入阵法之中。 这十二个汉的武功乃是相辅相成,互相补给,攻防之术十分紧密。 宋子炎出手逼住了一个大汉的刀势,其他大汉便很自然的侧拢来救,遗音吃了一惊:“宋大当家,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宋子炎道:“管他什么阵法,今日老夫要大开杀戒!”安天命看出其中端倪:“回夫人,此阵名叫号令,破阵之法乃是找出施令之人,咱们有宋大当家等人坐镇,不出十招,此阵必破。” 他说话之时,右腕一沉,折扇唰的一下展开,横里向外撩去,左掌顺势推出,易掌为爪,疾扣右面一个大汉的腕脉要穴。 那汉子吃了一惊,右脚往后一退,右疾速下沉,险险避开,但他还来不及高兴,遗音软剑一弹,已点中他后背。 安天命微微一笑:“夫人好身手。”遗音连变三招,逼得左跨来补救的汉子暴退三尺,方才说道:“你我交过手,自然有默契。” 说话之间,楚承宇使出一招“声东击西”,刺了过来,展无双双袖一抖,缠了上去:“好凌厉的剑势,看不出你这老东西还有一点能耐。” 楚承宇骇然,身子疾侧,反手一兜,斜刺展无双左目,口中冷冷喝道:“着!”展无双怒道:“好狠毒的招术。”脚法一变,虚渡出去,右袖子一封,急点对方死穴。 遗音忙道:“展姐姐,手下留情。”柳腰一沉,避开正面攻来的刀势,飞脚一踢,一颗石子飞冲而出,正中楚承宇气海穴。 这一来一往的时间,宋子炎、钱炯、刘玉凤、潘少阳已经破了对方的阵法,只听他冷声说道:“老夫不杀无名之人,你们快快报上名来?” 剩余的汉子互打了一个眼色,怪刀往地上一划,扬起一股尘土,抓着楚慈急速后退:“我家主人请几位到乌家堡一叙!” 宋子炎纵身欲追,遗音忙喊道:“穷寇莫追!”她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漫天尘土中,一张黑色请柬破空而来,安天命伸手抓住,埋头一看:“兵器世家乌家堡?” 遗音来到楚承宇身边:“楚师伯,我师父呢?”楚承宇哈哈一笑:“她么,好得很!” 遗音柳眉轻颦,突然说道:“不对!”放开步伐,疾奔而去。 宋子炎抓起楚承宇,追了上去,奔跑之中,只听楚承宇悠悠自语:“一个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无牵无挂。”遗音心中一惊:“楚师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承宇微微一笑:“你还是不要见你师父为好。”遗音心急火燎,急速前奔,楚承宇又说道:“柳师侄,你不用去了,嫁给我孙儿吧!” 遗音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楚承宇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楚承天,你看到了么,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宁可信外人也不信我,这下好了吧,这下好了吧……” 遗音暗道:“难道楚师伯怀恨祖师爷,对师父痛下杀手?”正在思索间,已抵达凤寒宫门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咬牙切齿,愤恨不已,遗音却神情木然,展无双忍不住劝慰:“遗音妹妹,人死不能复生。” 遗音摆了摆手,将柳恨知的尸体从凤寒宫大门上取下来,抱在怀中:“后山有一片柳树林,树林的东面有一潭池水,劳烦诸位进去看看,替小妹收敛同门的尸体,我在后山等你们。” 第15章 同门反目 第十五章:师门惨灭,誓杀凶手 遗音将柳恨知的尸体埋好,淡淡的说道:“师父,你生前最爱柳树,想来您在这里也不会觉得寂寞,徒儿此生无法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唯有替你报杀身之仇。” 宋子炎站在遗音身边,如同一尊雕塑,忽然,他冷喝一声:“什么人!”张洵从一棵柳树后走了出来。 张洵所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遗音的背影,但仅仅是这个背影,已叫他身心俱颤,他低咳一声,缓步向遗音,轻轻叫了一声:“柳姑娘……”遗音一动不动,生似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所有的人就这样默默的站着,过了好一会,展无双的声音传了过来:“遗音妹妹,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遗音目光从坟上挪开,低叹一声:“去巫家堡!” 两日后,遗音等人押着楚氏爷孙来到九江郡。 楚承宇冷笑:“老夫活了六十几年,还没见过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竟敢自投罗网。” 安天命微微-笑:“楚承宇,你错了,你要知道我家主子喜欢之人定是非凡之辈,莫要说这小小的巫家堡,就是那龙潭虎穴,只要夫人一声令下,咱们明鬼楼就有本事把它一锅端了。” 楚承宇哈哈大笑:“好个大言不惭的奴才,乌家堡就在东面十里处,那咱们就走吧。”遗音走在前面,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楚承宇问道:“楚师伯,你觉得凤寒宫还有望重振么?” 楚承宇一愣,笑着说道:“当然,凤寒宫不仅能重振,而且老夫有信心,三年之内将它成为武林泰斗。”遗音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们抵达乌家堡的时候,天已全黑。 乌家堡石墙之上,插满火把,只听吱嘎一声,渡河吊桥放了下来,一个手持红缨枪的男子,领着一队人马,迎了上来:“在下乌梦白,见过诸位。” 一阵寒暄过后,乌梦白返身带路。 正在此时,一男子策马而来:“夫人请留步。”这男子年约二十□□岁,一袭青衫,英气逼人,遗音微微蹙眉,低声问道:“此乃何人?” 安天命道:“此人名叫朱玉,乃是蜀中卧龙岗朱格的长子,江湖排名第十。”遗音吃惊:“他竟与宋大当家齐名?” 安天命微微一笑:“夫人有所不知,这蜀中卧龙岗乃是一处极隐秘之地,环境艰苦,最是磨砺心智,再加上朱格独特□□手段,让他小小年纪便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朱玉翻身下马,上前行礼道:“主子有一锦囊让在下交与夫人,并嘱咐夫人适当的时候开启。”遗音微微一笑,什么叫做适当的时候,是我陷入绝境之时,亦或是我想你之时……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靳姐姐转醒了么?”朱玉道:“主子明日酉时抵达九江港,请夫人赴完宴,赶去与她回合。”遗音点了点头,朝乌家堡行去。 一路上,遗音暗暗记住堡中事物,暗道:“这些花草树木排列看似简单,但细细嚼来,却暗藏玄机。”不经意的用手碰了碰展无双,示意她多加留意。 乌梦白带着他们穿过了一个长廊、两重庭院,来到了一座高大宅院的前面,只见里面灯火辉煌,两边墙壁上均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东西两侧的茶几下铺着虎皮,桌上摆满了美食物。 乌梦白傲然一笑:“几位里面请。”遗音缓步入内,只见东南面小门处珠帘浮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了出来,正是巫家堡的堡主乌盛豪,他身后跟着一人,正是楚慈。 楚承宇见到孙子楚慈,心中一喜,竟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乌盛豪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贵客驾到,无上欢迎。”遗音不想拐弯抹角,单刀直入:“不知乌堡主请我们来有何指教?” 乌盛豪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诸位舟车劳累,先坐下吃点东西。”安天命提起筷子,又放了下去:“在下心有所虑,实难下咽。” 乌盛豪哈哈一笑:“安兄弟,你是害怕饭菜中有毒?”安天命摇了摇头:“在下跟随主子已有七八年,这饭菜中是否有毒,一看便知,只是吃人的嘴软,还是问清楚的好。” 乌盛豪微微一笑:“明日不说暗话,老夫请你们来此,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替我这楚慈侄儿做个主,让遗音姑娘和她完婚!” 张洵一惊,正要说话,却被刘玉凤抢了先:“简直笑话,天下之人皆知,遗音姑娘乃是我们楼主的夫人,岂是你说抢就能抢的?” 乌盛豪道:“刘女侠此言差也,她们既未拜堂,何来成亲之说,你非要这么说,那也只能算是无媒苟合!”宋子炎掀案而起:“乌堡主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别以为我宋子炎怕了你。” 乌盛豪摆摆手道:“宋大当家的威名响彻武林,当然不会怕我,但是这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这桩婚事乃是遗音姑娘的师傅定下来的,岂能不认?” 安天命道:“据在下所知,柳代掌门生前并不喜欢楚慈,乌堡主这么说,可有证据?”乌盛豪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递到遗音面前:“遗音姑娘,你是否认得?” 遗音心弦一颤,流下泪来:“这的确是我师傅之物。”张洵吃急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遗音恢复冷静,看向楚慈:“楚师哥,这玉佩可是师父她老人家亲手交给你的?”楚慈点了点头。 遗音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替她老人家收敛尸骨,又为何暗算我?” 楚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怪只怪她许配的太迟,你下山之后,勾三搭四,无媒苟合,恐怕早已不是清白之身,让我颜面何存,我怎么可能替他敛尸?” 展无双忍无可忍,大声喝道:“分明是你们杀人夺玉,竟还敢振振有词。”扬起右手,就朝他脸上拂去,楚承宇生怕爱孙伤在她掌下,右手一扬,射出三柄飞刀。 第16章 同门反目 第十六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展无双忍无可忍,大声喝道:“分明是你们杀人夺玉,竟还敢振振有词。”扬起右手,就朝他脸上拂去,楚承宇生怕爱孙伤在她掌下,右手一扬,射出三柄飞刀。 展无双衣袖一卷,只听‘叮当’一声,飞刀被击落在地。 宋子炎横身挡在众人面前:“这敞厅周围,人影移动,似是暗藏着不少人马,既然乌堡主已经划下道来,咱们也只有接受了!” 乌盛豪道:“俗话说先礼后兵,咱们礼数已经尽到了,既然你们冥顽不灵,那就动手吧。” 他一声令下,两扇大门砰的一下,关了起来,接着机括之声响起,三道墙面连同大门之上露出无数的小孔,数百支箭弩齐齐指向他们。 楚承宇哈哈一笑,对着遗音问道:“老夫再问你一次,你嫁还是不嫁?”遗音冷笑一声:“绝无可能!” 宋子炎暗道:“眼下暗器满布,若不先擒下他,咱们绝无可能逃出升天。”于是伸手抓向乌盛豪:“休说废话,动手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烛光突然灭了,乌盛豪落入地道之中。 刘玉凤大叫起来:“糟糕,咱们中计啦!”众人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沾有许多荧光粉,怎么也抖不掉。 要知道在黑暗中视物,如果没有深厚的武功底子,绝无可能,但有了这荧光粉便不同了,那些弓箭手在黑暗中也可毫不费劲的瞄准。 张洵道:“定是方才入座之时沾上的,只怪咱们太过大意了。” 其实他们只消脱了衣服,便可将这雕虫小技破解,但他们之中有男有女,而且个个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岂能不顾体统,自毁名节。 遗音叹了一口气:“遗音连累各位了,准备迎战吧。”余音未绝,数支利箭,已招呼上来。 万箭齐发,众人各凭本事,竭力闪避。 乌盛豪的声音再度响起:“柳遗音,我劝你还是回心转意的好,不然他们也得为你陪葬。” 柳遗音陷入两难:“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我柳遗音绝不屈从”她狠狠的咬了咬下唇,朗声又道:“请大家坚持一柱香的时间,我必能带你们出去。” 展无双附和:“好!咱们姐妹生死与共!”张洵也道:“大丈夫死有何惧!” 过了好一会儿,其他人才应声说好,遗音心中明白,他们勉强应和,全是看在靳无颜面上。 遗音沉思片刻,朗声说道:“要想破阵,除非火攻。”展无双哈哈一笑:“此刻这厅中箭矢只怕不下千支,不愁烧不起来!” 钱炯道:“火攻之法虽好,但火势一旦燃起,咱们首当其冲。”遗音想了想:“展姐姐,五方之中,何方为属火?” 展无双答道:“木为东方,火为南方,金为西方,水为北方,土为中央。”遗音陷入回忆,突然又问道:“展姐姐,你身上可有火折子?” 展无双道:“出门必备之物,岂能没有。”遗音避开利箭:“若我没记错,南方恰有一片竹林,现在时值秋天,天干物燥……”她话还未说完,展无双已点燃数支箭柱,朝南面射孔投去。 其他人依样画葫芦,朝南面墙孔投射火箭,不一会儿,外面就停止射箭,救起火来。 众人正在高兴,刘玉凤问道:“咱们以火攻破了他的箭阵,若换成我是乌盛豪,我必会将计就计,以竹筒引水,注入墙孔,活活将我们淹死。” 遗音摇了摇头:“他们绝不会用水攻。”刘玉凤道:“为何?” 遗音指着墙孔说道:“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墙孔与地面相距七尺又余,要引水,谈何容易,即便他们引水成功,要注满这一厅,更是困难。” “他们西北方向虽有一个鱼池,但水量远远不够,唯有抽取护城河的水,但护城河与此地相距甚远,又处于更低洼之处,所以绝无可能。” 乌梦白的声音传了进来:“遗音姑娘这番评论,当真精妙至极,如不是小生心有所属,必会爱上于你。”他话锋一转,沉声问道:“遗音姑娘姑且猜上一猜,咱们下一步会怎么办?” 遗音心中一动,大叫一声:“哎呀,我上当了。”乌梦白轻笑:“上什么当了?” 遗音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乌梦白哈哈大笑:“若你能破此关,我许你为劲敌。”话音刚落,上百把火炬从墙孔投了进来,将厅内箭柱引燃,逐渐形成火海。 第17章 凤女无颜 第十七章:凤女无颜,锦囊妙计 众人大急,连忙扑火。 要大幅度的灭火,只能靠水,但方才遗音的评论表明,引水来此,是绝无可能之事,更可况他们暂时还出不了那两扇大门。 众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狼狈不堪,张洵道:“眼下咱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有一柄削铁、穿石的宝刀;二是开启方才乌盛豪逃离时的密道。” 遗音想起靳无颜的锦囊,双目忽然一亮,又忽然黯淡下去,半寸大小的一个锦囊,怎么可能放得下匕首?展无双想了想道:“还有一个方法,只是不知道诸位当中,可有人擅长寒冰掌?” 安天命知道谁会,在残羹冷炙中寻了一杯茶汤:“现在火势不大,假若有人会寒冰掌,方可缓一缓燃眉之急。”凤凰湖的钱炯站了出来:“不巧,在下会一点点。” 安天命一喜,将手中茶盏递到钱炯手中:“劳烦钱大哥了。”钱炯接过茶盏,将茶汤倒入手中,一提真气,手上立刻升起白烟,双掌用力外拨,两股寒气破掌而出,将正前方的火势扑灭。 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但给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 遗音和展无双分在屋内找了一周,未寻道半点蛛丝马迹,但他们寻了一周,毫无发现。 潘少阳忍不住说道:“主子才智甚高,锦囊中必有妙计。”遗音将锦囊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又将锦囊揣入怀里。 潘少阳忙问道:“主子怎么说?”遗音埋下头去:“你若是无盛豪,会怎么做?” 潘少阳道:“能在一瞬间逃离,这个机关一定不复杂,因此必定设在最不起眼之处。”张洵摇了摇头:“乌盛豪也算雄霸一方之主,控制欲应当极强,这机关必是设在主家席那方。” 刘玉凤道:“凡是最常见之物,便最容易忽略,这机关定是设在他们逃走的地方。”遗音道:“以方才的情形来看,设计这机关之人绝不是乌盛豪,反倒有可能是乌梦白。” 遗音贴壁而行,附耳在墙上,听了一阵:“自诩为聪慧之人,所出的难题总是一环扣一环,结果可能是原因,原因可能是结果,”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靳姐姐,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疾步奔向紧闭的铜门,在拉环上一扣,只听吱嘎一声过后,就再无其他反应。 众人悲喜交替,又急又怒。 遗音敲着脑袋,苦思冥想,奔到乌梦白的当时所站的位置,在烟灰之下发现一个暗匣,伸手探入匣子之中摸索,缩回手时,掌中已多了一把金光灿灿的钥匙。 众人惊讶的瞧着她,宋子炎问道:“这就是开启密道的钥匙,那孔洞在哪里?”遗音摇了摇头:“开启密道的机关根本不在这大厅里。” 宋子炎惊讶道:“如果说是从外面开启,怎么会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遗音指了指方才乌盛豪所站之地:“密道内早已埋伏了人,只要乌盛豪轻轻一跺脚,下面的人就会启动机关。” 刘玉凤失望至极:“也就是说开启密道的机关在外面,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遗音摇了摇头:“假若有人攻城,堡中之人就可退到这厅中,仗着铜墙铁壁,以保安全。” 潘少阳道:“如果攻城之人也用火,岂不是弄巧成拙?”遗音道:“所以他预先设置了退路,而退路就是这把钥匙。”缓步来到门前,见左边铜门上有个小小的孔洞:“咱们走吧。” 潘少阳一手按在门上:“有人攻城,他这般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遗音道:“难道这偌大的城堡之中,只有这一处有机关?” 她见潘少阳面上仍有疑色,又说道:“乌梦白是一个自负之人,又死要面子,自己的家被人攻击,他会狼狈逃跑吗,他必定会让对方吃尽苦头,然后风风光光的走出去。” 遗音将钥匙插入孔内,当即一转,微闻滴答之声,伸手一拉,两扇铜门应手而开,毫不费力。 厅外火光漫天中,数百名好手手持火把,分裂两边。 乌梦白看到遗音,微微一笑:“十年前,乌家堡翻新扩建,各处机关陷阱均又经过改良,十年来没有人能破解,想不到遗音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智慧,在下佩服。” 遗音还未答话,宋子炎已跳了起来:“小娃儿,今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干休。”他出道这么多年,未尝败绩,今日却栽在乌家堡手上,怎能不气,怎能不急,只见他举手一挥,朝乌梦白面门劈去。 乌梦白长枪一封,急急退后三步:“老前辈稍安勿躁,晚辈还有几句话要说。”宋子炎道:“有什么话,下辈子再说吧。”刘玉凤等人也攻了上去,奇招连出,二三招间,必然有人躺下。 乌梦白身子一横,长枪斜里划出,他这一枪看似简单,气势却无比凌厉,若是一般武林中人,绝难逃出毒手。 宋子炎哈哈一笑:“你这小娃儿,果真有两下功夫,难怪这般张狂。”气沉丹田,化掌为抓,抓向乌梦白的腕脉,岂料乌梦白身子一侧,沉腕避过。 乌梦白红缨枪使得甚是巧妙,但见枪影弥漫,竟与宋子炎拼斗了十七八个回合。 遗音看着场中比斗,暗道:“乌家堡背后一定有势力撑腰,否则不可能一上来就撕破脸。”于是叫道:“大家住手,小女子想听乌公子把话说完。” 第18章 凤女无颜 第十八章:智破难关,约赴佳人 宋子炎等人岂是等闲之辈,自然也猜到些端倪,听到遗音喝斥,纷纷向后退。 乌梦白拱手说道:“难得柳姑娘深明大义,乌某实在感激不尽。”遗音冷冷接道:“客气的话就不要多说了,今夜之事总要有个了结。” 乌梦白微微一笑,反问道:“了结,遗音姑娘想怎么了结?”遗音扫眼乌家父子、楚氏爷孙:“我自小父母双亡,若非师父收留,早就饿死街头,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个仇不能不报。” 楚承宇怒道:“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们爷孙两绝没有杀人夺玉!”遗音冷冷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我师傅她老人家是怎么死的?” 楚承宇略一沉吟:“这个我实在不知,对方用了迷烟,使得咱们手软脚软,无力反抗,若非乌贤侄带着人马赶到,只怕咱们爷孙也难逃此劫。” 遗音见他双目之中竟泛起泪光,看样子事有蹊跷,究竟是谁所为呢?这些心思,从她心中迅速闪过:“玉佩之事,作何解释?”楚慈冷冷的道:“她人都死了,拿这玉佩何用!” 遗音目光飘向乌梦白:“难不成乌公子谁都救,但偏偏不救我师父?”乌梦白心中一笑:“若遗音姑娘要归罪在下,那只能归责我到的太迟,我们赶到之时,她老人家已经……” 他目光一转,又说道:“至于那玉佩,我爹爹与楚前辈素来交好,更是月下结盟,结为拜把子兄弟,所以当楚世伯拿着玉佩求助我们之时,我们自当为他出头。” 这话说得巧妙,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楚氏爷孙自然不干,只听楚承宇怒道:“好一个乌梦白,你是怎么应承咱们爷孙的,现在却来棒打落水狗,你们乌家怕了,我楚承宇可不怕!” 他拔出长剑,喝道:“柳遗……”音字还未出口,突然心脏传来一阵剧痛,倒退三步,楚慈吃了一惊,将他扶住:“爷爷,你怎么了?” 楚承宇捂住胸口,冷汗滚滚而下:“心口绞痛,浑身无力,可能中毒了。”乌盛豪奔了过去,封住楚承宇的‘心门’‘五里’‘玉枕’三处穴道封住:“楚大哥,现在感觉怎样? 楚承宇一把将他推开:“不用你猫哭耗子!”,楚慈扫眼众人:“谁下的毒,把解药交出来!” 安天命上前一步:“我!他中了的是七日追魂散,这种毒无色无味,日子若是过的平平静静,尚可活足七日,无痛无痒的睡死,若大悲大喜,便会活活痛死。” 乌盛豪厉声问道:“你想怎样?”安天命道:“杀人偿命。” 乌盛豪扬了扬手,持火把的汉子,立刻围了上来,只听他狠狠的说道:“我楚大哥若有三长两短,你们休想离开此地。”宋子炎冷笑:“只怕你们拦不住!” 乌盛豪双眼紧紧的盯着宋子炎:“不妨试试!” 当前形势水火难容,大战一触即发。 乌梦白道:“大家稍安勿躁,何必闹得两败俱伤。”遗音看着他:“不知乌公子有何高见?” 乌梦白道:“很简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交出解药,我们放你们离开,日后你要报仇,乌家堡随时欢迎。” 遗音环顾四周,乌家号称兵器世家,兵器陷阱,层出不穷,若要硬拼,恐怕讨不到好处:“既然如此,只好让楚氏爷孙多活几日了。” 安天命看她心意已决,探手入怀,摸出一只翠玉瓶,扔了出去,乌梦白接过解药:“此药如何使用?” 安天命道:“每隔一个时辰吃下一粒,明日午时便可痊愈。”乌梦白点点头,到出一粒,让楚承宇服下:“想必大家也累了,请移至客房休息。” 安天命怒道:“你想反悔?”乌梦白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我怎么知道此药有没有效,眼下离明日午时不足八个时辰,还请大家多留半日,届时我必亲自送你们出堡。” 遗音道:“好!”乌梦白笑了笑,又道:“遗音姑娘果然爽快,但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遗音冷笑一声:“素闻乌公子酷爱研究兵器,你可是想借我弦琴一看?”乌梦白发自内心的大笑起来:“知我者莫若遗音,我乌梦白自认聪明绝顶,今日总算有对手了。” 遗音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什么时候归还?” 众人一惊,齐齐望向遗音。 展无双道:“他们弄出这么多事,目的就是想要弦琴,你怎么……”遗音摆了摆手:“我相信乌公子必是信守承诺之人!” 乌梦白眼中射出赞许之情:“多谢姑娘成全,在下发誓,明日午时,必当原物奉还。”遗音缓步向前,解下弦琴:“乌公子带路吧。” 翌日午时,乌梦白果然原物奉还,并放他们离开。 展无双想起那个锦囊来:“妹妹,那锦囊里究竟是什么,能让你迅速破解难题?”遗音呆了一呆,念道:“靳画长江水悠悠,盼晚霞里遇沙鸥。柳舟轻摇渔歌唱,归心忽至跃龙楼。” 第19章 凤女无颜 凤女无颜:乱花迷眼,为卿疯狂 修河烟波,一片浩瀚。 日暮降临之时,遗音等人抵达河岸,见到壮阔之景,各有感触,忽然,遗音皱起眉头说道:“这修河水域辽阔,连接鄱阳湖,靳姐姐的画舫会在何处?” 正在踌躇之时,橹声作响,一艘小舟,驰近岸畔,驾船之人喊道:“岸上是谁,可是我家夫人?”遗音极目远眺:“来人可是苏叶姑娘?” 小舟驶进近,缓步走下来一名蓝衣少女,正是苏叶。 苏叶福了福:“奴婢拜见夫人,主子料定夫人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特派奴婢前来迎接。”遗音一脸惊讶:“靳姐姐如何知道?” 苏叶答道:“这有何难,只要主子卜上一卦,便可知晓。”遗音道:“靳姐姐转醒以后,身体可还好?” 苏叶答道:“兴许因为快见到夫人的缘故,主子今日心情大好,人也精神多了。”遗音微微一笑,登上小船,苏叶全力摇橹,快舟如箭,破浪飞驰。 展无双遥遥喊道:“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原来这木舟太小,仅够两人乘坐。 苏叶微微一笑:“请诸位多等片刻,稍后自有船只前来接应。”展无双悻悻然:“柳遗音,你太不够姐妹啦。”话音方落,便看到巫含玉唱着渔歌、摇着小船了来,顿时心花怒放。 展无双喊道:“臭不要脸的,你怎么来啦?”巫含玉嘻嘻一笑:“我来接一个人。” 展无双心中美滋滋的:“接谁?”巫含玉道:“一个丑八怪!” 展无双美丽的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狠狠一跺脚:“你骂谁呢?”巫含玉道:“一个丑八怪!” 展无双被气的直瞪眼:“你,你再说一次,你骂谁?”巫含玉道:“一个丑八怪!” 展无双火冒三丈,使出凌空虚渡,飘到船上:“谁是丑八怪?”巫含玉一副痞子样:“谁上我的船,谁是丑八怪!” 展无双冷哼一声,扬手朝巫含玉点来:“你才是丑八怪,你才是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巫含玉身子一侧,避过一指,人却向展无双欺近了一步。 展无双心有不甘,右手肘往后一击,暗劲涌荡,直向巫含玉小腹撞去,巫含玉不肯硬接,一个大转身,让避开去,真气打到水中,嘭的一声,激荡起一重水花。 真气破空,四处乱窜,震得小船左摇右摆,直看得岸上之人心惊胆颤。 展无双重心不稳,往后仰倒,眼见就要掉入水里,巫含玉一晃双肩,右手疾伸,抓住她的左手,拉进怀里,柔声说道:“丑八怪,小心啦。”展无双俏脸一侧,赌气说道:“我是丑八怪,你救我干嘛?” 巫含玉淡淡一笑,将头靠在展无双的肩头:“因为我喜欢。”展无双讶然:“你喜欢谁?” 巫含玉吻了吻她的耳朵:“我喜欢你这个丑八怪。”展无双似嗔非嗔的横他一眼:“讨厌。” 遗音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艘两层楼的大船:“姑娘,那就是靳姐姐的画舫么?”苏叶点点头:“对呀。” 遗音心如鹿撞:“可要我帮你摇橹?”苏叶掩面一笑,打趣说道:“夫人归心似箭么?” 遗音俏脸一红,不再说话,快艇如飞,直向前面驰去,小船靠拢画舫,遗音轻轻一点,落地画舫甲板之上。 眼前景物一变,甲板上洒满了花瓣,婢女们垂首以待,似乎恭候已久。 苏木从船舱中走出来:“酒菜已经备好,主子请夫人进去。”遗音应道:“劳烦带路。”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一个房间面前,淡淡的药味传来,遗音叹道:“靳姐姐的病,当真药石无灵么?”苏木愣了一愣,轻轻开了两扇木门,低声说道:“夫人里面请吧。” 遗音抬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轻纱画,画的是一个弹琴的女子,女子面容绝美,眉目之中略含愁绪,教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软帘之后,传出一缕柔柔清之声:“可是遗音来了?”苏木轻轻拍了拍遗音的肩膀:“夫人,主子在叫你。”遗音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启帘而入。 靳无颜一身湖蓝色长裙,背依窗棂,面向珠帘而坐:“曾有人送过我一壶酒,名叫莫忘?”遗音讶然:“莫忘?” 靳无颜拉她坐下,替她斟满酒,微微一笑:“就是它,你尝尝。”遗音仰头喝下:“入口甘香,好酒,好酒!” 靳无颜又给她添满,喃喃吟道:“莫道乱花迷人眼,忘却初心为卿狂。”遗音心头黯然:“靳姐姐,我不会让仇恨蒙了双眼,忘了初心。” 靳无颜也给自己斟了一觞酒:“你本性善良,这一点上,我从未担心,我只是哀叹我自己而已。”遗音呆了一呆:“为卿狂?靳姐姐为何会喜欢女子,又会为谁而狂?” 第20章 凤女无颜 第二十章:雷转空山,晴天霹雳 靳无颜凄婉一笑:“不说也罢,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遗音摸了摸怀里的锦囊,仰头将酒喝下,鼓起勇气:“和我谈谈,我想知道。” 靳无颜浅浅一笑:“你可看到外面那一幅轻纱画?”遗音点了点头:“画中女子很美。” 靳无颜道:“你可知道我祖上姓什么?”遗音摇了摇头,反问道:“难道不姓靳?” 靳无颜道:“我祖姓子车。”遗音一脸吃惊:“四大家族之一的子车?” 靳无颜点点头:“算一算,我与你也算沾亲带故了。”遗音傻傻一笑:“张大哥说我师祖名叫子车萱,出嫁以后便改姓楚,不知对不对。” 靳无颜点了点头,又给遗音斟满酒:“我叫她姨奶奶,你可知道他们为何要改名换姓?”遗音道:“传说自秦皇统一六以后,焚书坑儒,不断追杀武林人士,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 靳无颜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知道秦皇为何要追杀他们?”遗音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靳无颜道:“嬴政能统一六国,全赖一名女子,这名女子很漂亮,许多江湖人士都钦慕她,甘心受她驱使,怎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遗音不禁问道:“画上之人就是她?” 靳无颜摇了摇头:“不,画上之人乃是我祖父的心上人。”遗音又问道:“靳老爷子大概没能和她在一起?” 靳无颜饮下一杯酒:“画上之人名叫矢志,她喜欢的人名叫后有知更。”遗音吃惊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个传说是真的,这个世间当真有仙侠绝崖这个地方?” 靳无颜道:“不仅如此,而且你的祖师爷还曾到过。”遗音觉得不可思议:“那找到祖师爷,便能找到仙侠绝崖了?” 靳无颜摇了摇头:“不,姨奶奶只去过一次,而且是那名叫知更的女子带她去的,自她出来以后,便再也找不到这个地方了,而她与张老爷子一样,找这个地方,找了一辈子。” 遗音有些失望,颓然坐下:“苏木曾说过,这个世间上只有一个人能治好你的病,我猜那个人就住在仙侠绝崖。”靳无颜心弦一颤,又吟道:“莫道乱花迷人眼,忘却初心为卿狂。” 遗音双眸突然一亮:“靳姐姐才华绝世,医理精博,当真束手无策吗?”靳无颜叹道:“油尽之灯,岂能久燃。” 遗音一惊:“靳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靳无颜淡然一笑:“我转醒之日,替自己卜了一卦,大概时日无多了。” 遗音脑中一震,低声问道:“时日无多,是多久?”靳无颜道:“不出三个月。” 遗音愣了一愣,忽然想起什么,惨淡一笑,将觞中之酒一饮而下,念道:“好一个莫道乱花迷人眼,忘却初心为卿狂,遗音靳姐姐你且回答我,你为何会喜欢女子?” 兴许因为情绪波动,靳无颜浅咳了两声:“皆因我祖父,你大概也猜到了,矢志喜欢女子,姨奶奶也喜欢女子,祖父生命中最钟爱的两个女子都喜欢女子,他怎能甘心……” 遗音听得心惊胆颤,颤声问道:“所以他逼你喜欢女子是么,他要证明矢志和他妹妹都是被逼的,对么?” 靳无颜点点头:“祖父为了传宗接代,娶了一名姓赖的女子,但他一直想要再见矢志一面,但他找了七十年,都杳无音讯。” 遗音忽然觉得靳无颜活得很悲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弦琴:“白姐姐说那琴是血如意的化身,是出自仙侠绝崖之物,所以你接近我,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仙侠绝崖?” 靳无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是否打开过那个锦囊?”遗音冷笑一声:“靳盼柳归?” 靳无颜缓缓站了起来,眼眶都红了:“我虽非自愿喜欢女子,但自我见你之后,却是为你倾心了。”遗音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暗道:“我是怎么了,难道……哎,我与她岂非一样。” 思绪之间,遗音只觉双唇温热,脑际一阵轰鸣,靳无颜竟吻了她。 靳无颜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圈红晕,她缓缓移开双唇,轻轻叹息一声:“其实生死之事早已不入我心,何况是男女之事,那知天意弄人,竟在此时,在我心灵中,留下了一线牵挂。” 遗音一愣,看向她,靳无颜话锋一转:“你不陪你那张洵哥哥,跑来此地作甚?”遗音呆了一呆:“小妹来赶赴姐姐之约。” 靳无言笑道:“嗯?为什么来的这样快?”遗音一时间无言可对,只好默然不语。 靳无颜理了理耳际散乱的头发:“我心中与你有着同样的疑惑,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遗音长长一叹,从怀里摸出锦囊:“或许因为这个,或许因为我心中有很多疑问。” 靳无颜接过锦囊,缓缓打开,拿出里面的方巾,喃喃自语道:“靳盼柳归,你可知道,我写这首藏头诗的时候,希望你看不出来,但又害怕你看不出来……哎,我竟会如此矛盾。” 她将锦囊递回给遗音:“你的疑问可是关于乌家堡?” 遗音接过锦囊,收入怀中:“我发觉乌家堡背后一定有靠山,但不知道是谁,实力如何?”靳无颜又给遗音满上酒:“你可知道这莫忘酒是用何处之水酿造的?” 遗音道:“书上记载酿酒六法,要求水泉必香,我中原地大物博,好水比比皆是,远的不说,就是这鄱阳湖之水,当可入酒。”靳无颜道:“是呀,好水比比皆是,但这莫忘却有所不同。” 遗音道:“有何不同?”靳无颜道:“这壶酒乃是白姐姐所酿造的,水取自天山。” 遗音惊奇道:“白姐姐?”靳无颜点点头:“我与白姐姐从小一起习武、读书,当时她就不爱说话,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似陷入了回忆里,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七岁那一年,祖父带我离开寿县,临走时她亲手送了这壶酒给我,当时她只说了两个字莫忘,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似忍不住嗤一笑:“你不知道,她当时的表情,哪里是来送行的,真可用‘送终’两字概括。”遗音淡淡的道:“原来这酒的酿造者是白姐姐,难怪入口绵落,饮后犹寒。” 第21章 凤女无颜 第二十一章:情窦初开,茫然不知 遗音脑袋一震,惊叫道:“难道乌家堡的后台,竟是博楼?”靳无颜道:“我只知道乌家堡与博楼一向交好,而且……” 遗音接道:“而且什么?”靳无颜道:“你大概不知道白遗风的父亲是谁?” 遗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钟离先生?”靳无颜道:“不错,钟离伯伯与我祖父一样,为了传宗接代娶了乌盛豪的姑姑,白姐姐与乌梦白便顺理成章的指腹为婚。” 遗音忍不住噗嗤一笑:“难怪乌梦白的名字如此有趣。”忽然想起北冥鬼府:“北冥鬼府作恶多端,为何钟离先生不准后人对付它?” 靳无颜道:“北冥鬼府的渊源,在当今武林之中,恐怕除只有白家自己才清楚……”汗水滚滚而下,似病发作,遗音忙将她搂紧,只觉她浑身冰冷,急急喊道:“苏木快来。” 话未落口,苏木已冲了进来。 苏木似是早有预料,进门之时,手中已捏着一粒丹丸,轻轻掰开靳无颜的嘴巴,喂了进去:“夫人不用害怕,主子近来常常发病,小睡一会儿就好了。”遗音问道:“她为何会时常发病?” 苏木道:“主子身体本来就弱,近来又特别不爱惜自己,常常伤筋动脑,消耗生命潜力。”遗音将靳无颜放到床上,掩好被子,自咎说道:“是我连累了她。” 苏木道:“凡是聪明机智之人,遇人遇事,总爱多想一些,非要想到透彻了,才肯罢休,主子天性如此,也怪不得你,夫人无需自责。” 遗音道:“这或许叫做聪明反被聪明累吧,在我看来却是傻的要紧。”苏木微微一笑:“换做是你,让你终日无所事事,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即便长命百岁,那又有何趣味?” 遗音笑道:“那倒也是,只是……”脸色忽然黯淡下去:“只是她若走了,其他人该怎么办?要知道思念是一种最折磨人的病,天下无药可解。” 苏木道:“夫人可是得了此等怪病?”遗音被她这么一说,不由的脸一红,苏木却收住笑容:“若夫人想救主子,就必须找到后有知更。” 遗音点了点头:“如今江湖上风云暗涌,靳姐姐的生死,关系到武林苍生的命运……”苏木打断她的话:“这担子太重了,主子担不起。” 遗音呆了一呆,苏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若非事关夫人,主子绝不会插手,夫人若真想救主子,何不去研究研究血如意,或许它能给我们一些线索,找到仙侠绝崖。” 苏木乃是聪慧之人,说话自有深意,这一句话至少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遗音若不和靳无颜在一起,靳无颜便不会再插手江湖中事;二是遗音若不想办法治好靳无颜的病,那也是白搭。 遗音怎会听不出她话中之意,沉吟不语,苏木见她神情坚决,心中一宽:“夫人在这里陪着主子吧,奴婢先下去了。” 雅静的香闺中,只余下遗音和靳无颜两人。 靳无颜睡的十分香甜,遗音伸手替她理了理额角的头发,心中付道:“不知张大哥他们到了没有,我且去瞧一瞧,也免得在这里打扰她休息。” 正在此时,她腹中传来一阵咕鸣,不由的摸了摸肚子,赶了半天的路,还不曾吃过东西,回头看去,只见满桌的酒菜,不吃实在可惜。 遗音给自己斟了一觞酒,不禁想道:“此刻白姐姐会在哪里?她与乌梦白……算一算乌梦白也算得上正人君子,大概也算登对。”她大大的饮了一口酒,心中竟然有些落漠。 遗音哑然苦笑,莫忘、莫忘,这酒滋味如此冷冽,让人喝着心寒,怎能忘却!哎……相比于甜蜜,痛苦之事总能让人记忆犹新,这一种酒的味道,只怕我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她又给自己添了一觞,右手手指轻轻拂过自己是双唇,原来亲吻是这般味道,柔柔软软、温温热热……心中突然泛起再试一次的冲动。 在这种冲动的驱使下,她连饮下三觞酒,乘着酒性来到床前,原本覆盖在靳无颜身上的棉被已滑落,她身上的白绫睡衣,半开半解,露出雪白的*和单薄的肩臂。 遗音的呼吸加重,慢慢的俯身下去,忽然船身一震,遗音重重的跌倒在地。 鱼愚恢复神智,刚要转过身去,怎料靳无颜一把将她拉住:“苏木呀!快些过来,我浑身痒死啦。”遗音一惊,转身问道:“靳姐姐,你怎么啦?” 靳无颜道:“浑身发痒,我要死啦,快帮我挠挠!”抓起遗音的手,伸向自己的肩头,遗音愣住了,双颊生热,仍由靳无颜滑腻的娇躯,在自己的怀里扭动。 靳无颜近乎全luo,如梦呓般叫道:“苏木,抱我到浴池。”想到入浴的羞涩,遗音犹豫不决。 靳无颜双臂一圈,已环住了她的脖子:“快些啦,我已快痒死了。” 听到叫喊的苏木,跑了进来,遗音道:“靳姐姐的身体不住的发热、发痒,不知是怎么回事?” 苏木看到靳无颜圈在遗音脖子上的右手,只见上面发出不少的红斑:“看样子是发水痘了,我现在去找药,你看好主子,千万别让她乱挠。”遗音点点头:“快去快回!” 遗音抓住靳无颜的双手:“靳姐姐,你忍着一点,千万别乱挠,否则会变成丑八怪的!”靳无颜一听丑八怪三个字,似嗔非嗔的说道:“遗音,你抓疼我了。” 第22章 凤女无颜 第二十二章: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遗音放开手,怎料靳无颜立刻坐了起来,双臂一张,再次圈住遗音的脖子,接着毫无征兆的吻住遗音的唇。 遗音浑身一震,呆呆的坐着,不知该怎么办。 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袭上靳无颜的心头,像是有一条小虫子在她心爬动,酥□□痒,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挥动,一心想要推开遗音,但实际上却缠得更紧。 她的舌头不知何时已滑进遗音口中,身体像蔓藤一样缠绕上去,遗音忍不住将她抱紧,怎料靳无颜忽然推开他,身体滑了下去,口中啊哟的一声,急急拉起棉被,连头也蒙在被子中。 遗音羞得脸颊通红,浑身不断的冒汗,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房间突然安静下来,静的可听到彼此的心跳之声。 遗音呆呆的坐着,似是在自责,怪咎自己莽撞,又似是在回忆,回忆方才滋味。 靳无颜的声音已传了出来:“方才,方才我可是吓着你了。”遗音道:“我……哎!我不知道……” 靳无颜拉开被子,美眸飘向她,嗔怪的说道:“哎……你真是个大笨蛋。”遗音望着她,忽然说道:“你的身体还发痒么?” 她不说还好,经她这么一提,靳无颜身体又扭动起来,口中叫道:“好难受,好难受……”遗音急的满头大汗,苏木怎么还不回来? 靳无颜又将被子踢开,双手不断的在身上抓挠,遗音忙将她按住:“靳姐姐,不能抓。”靳无颜那里听得进去,一把将她拉到床上,口中不断的说:“遗音,你帮帮我,帮帮我……” 遗音想起拍打揉捏能减轻痒感,不禁伸出双手,在靳无颜身上拍揉起来,那种酥□□痒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想要推开她,却又舍不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遗音见她稍微缓和了一点,柔声问道:“靳姐姐,是否好一些了?”靳无颜双眼迷离的看向她,不禁问道:“瞧你大汗淋漓的,你很热么?” 遗音随口答道:“你身子太热了……”话一出口,方觉失言,改口说道:“这个活太累人了……” 靳无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你别说了,越说越错。”正在这时候,苏木拿着药,推门进来了。 靳无颜道:“快将床帏放下。”遗音奇怪道:“拉下床帏干什么?”话说完不由的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坐在靳无颜的双腿之上,而靳无颜衣衫半解,俏脸飞红,赶忙拉下床帏。 她刚弄好,苏木已来到床前,隔着床帏说道:“夫人,药已经调配好了。”遗音羞得不敢说话,靳无颜问道:“可是用甘石、薄荷、海盐加上清水磨合而成?” 苏木的目光一直试图往里瞧,一时间竟忘了答话,靳无颜又问了一遍,苏木才收回目光:“正是。”靳无颜道:“把药放下,退下吧。” 苏木刚出门,遗音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靳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靳无颜饶有深意的看着她:“你对不起我什么?”此时仍是衣衫半解。 遗音埋着头:“我,我错了。”说完转背就要走,靳无颜喊住她道:“做错了事,就想开溜,为何不想想如何将功抵过。” 遗音回过头来:“如何将功抵过?”靳无颜撇撇嘴,没好气的说道:“你不给我擦药么,不怕我再胡乱抓挠?”遗音恍然大悟,赶忙拿起桌上的药水,走了过去。 正在这时候,苏木敲了敲门:“启禀主子和夫人,舵手眺望到魏继镞的大船朝我们行了过来,估计一盏热茶的时间,就可抵达。” 靳无颜淡淡的说道:“去打点酒菜,准备迎客。”她似乎早有预料,脸上竟看不到一丝吃惊的表情。 遗音给靳无颜涂药:“不知道他是否请动了白大侠,或者找到了什么新的证据。”靳无颜淡淡一笑:“我一生中从未有过像此刻一般的快乐,你真是大煞风景。” 遗音不言,伸出手来,药水要往靳无颜脸上涂,靳无颜一惊:“你这是要干什么?”遗音道:“给你涂药呀,你脸上也起了很多红斑。” 靳无颜面容失色:“快将铜镜拿来,我看看。”遗音暗道:“纵是将死之人,也难逃爱美之心。”拿了镜子,递了过去。 靳无颜一照之下,眼泪滚滚而出:“当真变成丑八怪了……”微微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也罢也罢,我丑陋的死去,也免得别人挂念。” 遗音道:“靳姐姐,你唬我吧,江湖人称你作医仙,难道这小小的水痘,你还治不了?”靳无颜咯咯一笑:“若是偏偏治不好呢,你会不会娶我?” 遗音呆了一呆:“女子如何娶亲?”靳无颜赌气:“你不想负责任么?” 遗音似从来没想过靳无颜也会这般无赖,苦着脸说道:“咱们都是女子,有什么关系。”靳无颜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谁说女子不能娶亲,天底下那一条法则规定了?哎!也罢也罢,反正我是将死之人。” 遗音无奈:“谁说你要死啦,三月之内,我必找到知更,治好你的怪病。”靳无颜追问:“这么说来,你舍不得我死?” 遗音道:“当然,莫要说是你,即便是阿猫阿狗……”靳无颜道:“住嘴……” 遗音当真不再说话,靳无颜心中更气:“我死我活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 遗音道:“你……”她本想说你怎这般无赖,但又觉得此话太过冒失,不禁改口道:“想来魏继镞快到了,我去通知张大哥和展姐姐,你快穿衣服吧。” 靳无颜道:“回来。”遗音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靳无颜道:“谁说要让你们现身啦,苏木早就做好安排了。”遗音撇撇嘴:“为何不让我出现,魏家灭门之案和我师父的死,可能是一个人所为,我心里着急。” 靳无颜对她招了招手:“你若真想出去,那也是可以的。”她从一个大箱子里找出一套男人的衣服:“你快换上。”遗音心中觉得奇怪,也不多问,拿了衣服走向屏风后面。 待她出来之时,靳无颜已换上白裙,蒙上轻纱:“快过来,我给你束头。” 大概半盏热茶的时间,靳无颜看着女扮男装的遗音,叹道:“太过俊俏了,真叫人担心……”又从一个小箱子里取出一瓶药来,涂在遗音脸上:“这样别人就不会怀疑啦。” 遗音照了照镜子,惊讶道:“我怎么变成巫大哥的模样啦?”靳无颜道:“我身边从未有过男子,也只有巫含玉敢对我死缠不休,把你画作他,别人才不会怀疑。” 她语气微微一顿:“假若你不想做他,那我只能把你画作丑八怪,但我身边何时容得下丑陋之人,哎……你还是不要出去吧。”遗音赶忙摇头:“我暂且做他好了。” 靳无颜望着遗音,眨了眨眼睛:“你可要想好了,你若真的决定假扮他,他看我时的神情,对我说话时的语气……你可都要模仿的惟妙惟肖才好。”遗音无奈的点了点头。 靳无颜笑了笑:“咱们出去吧,不过,一会儿没有我的指示,不准说话。” 第23章 凤女无颜 第二十三章无颜宴客,宴客无颜 天已全黑,数十个小婢拿着火把,站在船头,苏木背负着双手,举目远望。 一艘大船,裂波分浪而来。 魏继镞傲然的站在船头,拱手说道:“劳烦苏木姑娘通报靳师妹,就说魏继镞请她过船一叙。”苏木摇了摇头:“不巧,我家主子也正有此意,目下已被好酒菜,恭候大驾了。” 魏继镞眼珠一转,靳无颜诡计多端,又擅长机关暗器,我若过去,只怕抓不到柳遗音,反而会受制于她,当下一笑:“在下知道靳师妹喜欢吃鱼,特地从扬州带来一个大师傅,以鄱阳三鲜为主食材,做了一桌美味佳肴……” 苏木微微一笑:“魏楼主,你可是害怕船上有机关陷阱?”魏继镞微微一笑:“论机关陷阱,靳师妹当世无双,在下心有顾忌,也无可厚非。” 苏木道:“夜间风大浪急,主子身体一向不好,若是魏大公子不肯过船来,只好改日再叙了。”魏继镞眉头一皱,回头朝船舱看去。 苏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道人影站在舱口,似是对他点了点头,魏继镞回过头来:“既然如此,恭谨不如从命,只是在下船上还有几位客人,在下这一走,只怕……” 苏木道:“若是魏大公子不嫌弃,不妨请他们一道过来,我家主子与魏公子本属同门,您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自当以礼相待。” 魏继镞一个好字脱口,人已纵身跃了过去,接着三道人影一闪,稳稳的落到甲板之上。 苏木定睛一看,乃是二老一少,这二老正是非攻楼的徐则、尚同楼的刘应墨,这两人五十岁左右,与白遗风乃属同辈,靳无颜和白芷庸见了也当叫一声世伯。 苏木盈盈走到两人跟前,施礼请安,目光顺势落到第三个人身上,只见对方披着黑色斗篷,看不到脸,依身段判断,多半是一名女子,所以他立时想起谢灵儿来:“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那人并不答话,径直朝舱内行去。苏木也不阻拦,缓缓跟上。 四人来到舱内,只见靳无颜面戴白沙,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徐则当下便怒了:“世侄女,可还记得老夫么?”靳无颜淡淡一笑:“当然记得,徐世伯别来无恙呀?” 徐则脸色一变:“世侄女好大的架子!”靳无颜摊开右手,轻声说道:“各位请入座吧。” 徐则冷哼一声,僵立不动,似是逼着靳无颜上前邀请。 遗音站在靳无颜旁边,只觉得这气氛甚是僵硬,目光转处,只见那斗篷人恭恭敬敬的落了座,徐则和刘应墨见此,冷哼一声,并未阻拦。 魏继镞道:“两位世伯,请勿动怒,靳师妹身子向来孱弱,靳老爷对此总是担心不已,纵然有不是之处,也算情有可原。”他这话说得甚是巧妙,表面劝慰,实则挑拨。 靳无颜岂会听不出来,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若是几位不愿入座,那站着也无妨。”众人未料到她会如此一说,均是吃惊不已。 徐则当场就跳了起来,冷冷的说道:“不知好歹的臭丫头,今日我就要替你爷爷教训教训你!”靳无言道:“好!但凭本事。”她好字刚出口,徐则的拳头已近在咫尺。 遗音右手一摆,截住拳头:“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拳掌相接,各退一步。 徐则道:“素问巫贤侄风流倜傥,竟不知风流到此处来了?”遗音一愣,才反应过来:“人生匆匆几十年,人不风流枉少年,难道徐老英雄想替我爹爹教训于我?” 徐则心中极怒,厉声说道:“纵然如此,也未有不可。”纵身一跃,抢攻上去,遗音侧身避开一掌,岂料对方冷笑一声,反臂拍出一掌。 遗音退后一步,暗暗忖道:“这两人一副倚老卖老的嘴脸,甚是讨厌,但这武功竟不可小觑,方才我是太轻敌了。”当下暗提功力:“但请赐教。” 徐则冷哼一声,合掌一推,掌势未到,劲气先至,遗音轻笑一声,左掌施出一招含苞怒放,斜里一拨,脚下乘势一转,避开了对方正面掌力,右手疾翻而出,五指直扣对方脉门。 遗音七岁开始习武,素来勤奋不怠,根基稳固,加上她天生聪颖,只是平平淡淡的招式,也能让她使得巧妙无双,徐则眼见右手脉门露空,连忙退后,老脸一红,望着遗音出神。 正在此时,刘应墨突然欺身而上:“老夫来领教几招。”遗音冷冷答道:“尽管出手。”他已瞧出遗音乃是以巧取胜,当下也用巧招相对,一招投石问路,由下而上推出。 遗音肃然而立,直到对方掌势逼近,右手忽然使出一招翻云覆雨,斜拨而起,五指齐屈,拂向对方脉门。 这一招与方才那一招大同小异,刘应墨早有防备,右手一抖,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支铜笔,朝她腋下刺来。 遗音心头一震.疾快的退了两步,刘应墨冷笑一声,霍然转过身子:“小小年纪,竟然敢在老夫面前张狂,你若不退却,如何破我这一招无中生有?”遗音一呆,陷入沉思。 靳无颜叹了一口气:“含玉哥哥,你太糊涂了,你方才那一招覆雨翻云若是再去得急一些,他岂会有机会抖出铜笔?” 刘应墨冷笑一声:“她若来得急,更是正中我的下怀,我必以一招以牙还牙,反扣回去,她岂不是自投死路?” 靳无颜摇了摇头:“你若施出以牙还牙,她大可来一招石沉大海,你是猛追不舍,还是使出金钩倒踢?” 刘应墨想了一想:“我若极扣而下,她必施出猛鬼回头,反咬回来,老夫岂会那么笨?”靳无颜道:“其实不管你是穷追不舍,或是金钩倒踢都无济于事,只要她施出一招双龙戏凤,左手化成雪中剪梅,你还能逃么?” 刘应墨轻笑一声:“若我招术不老,同样施出一招翻云覆雨,岂不刚好破了他的雪中剪梅?同样逼的他退却。” 靳无颜道:“你可瞧好了他那招覆雨翻云,乃是五指齐屈,你若施出覆雨翻云,她必五指齐弹,纵然你退得极快,也手腕也难免被她指风所伤。” 刘应墨脸色一寒:“老夫不信。”靳无颜道:“难道刘世伯还想比过?” 刘应墨微微一迟疑:“有何不可?”靳无颜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含玉哥哥能得两位世伯指教,实在是她三生之幸,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魏继镞紧紧盯着靳无颜,江湖传言,靳无颜不会武功,难道是假的? 靳无颜微微一笑:“魏师哥,难道我的脸上有花么,为何要这般看我,就不怕白姐姐吃醋么?”魏继镞回过神来,又羞又怒:“靳师妹天资聪颖,大概早已猜到我们此来之意?” 靳无颜道:“你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魏继镞不信,冷声说道:“眼下凤寒宫被灭,一场江湖浩劫正在酝酿之中,还请靳师妹以大局着想,交出柳遗音。” 靳无颜道:“你这么说,她倒成了欺师灭祖的大坏蛋了?”魏继镞道:“在下始终坚信,凤寒宫灭门之事与她有关?” 靳无颜道:“何以见得?”魏继镞道:“那夜靳师妹道出炼人之事,在下思前想后,也甚是认同。”靳无颜瞧着他,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会怀疑她?” 魏继镞道:“那夜侯公子听着柳遗音的琴声就有反应,而李御兄弟听了那琴声更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岂非是她用了什么妖术,蛊惑人心?” 遗音听得咬牙切齿,喝道:“简直荒谬。”靳无颜冷冷的说道:“请不要多嘴好么?” 遗音呆了一呆,垂首不言。 靳无颜看向魏继镞:“魏师哥此话未免太过强词夺理,试问谁会利用别人陷害自己?”魏继镞道:“这正是她高明之处,所谓贼喊捉贼,便是如此。” 靳无颜道:“好一个贼喊捉贼,那为何你们听了她的琴音,没有被迷惑?”魏继镞道:“因为我们并非炼人,我已查明了,李御兄弟确实遭了不测,成了炼人,而这一切都是柳遗音所为!” 遗音越听越怒,大喝一声:“胡说八道!”魏继镞恍然大悟了,哈哈一笑:“靳师妹,你还敢说柳遗音不在这船上么?” 第24章 凤女无颜 第二十四章:善恶一线,线悬生死 魏继镞恍然大悟了,哈哈一笑:“靳师妹,你还敢说柳遗音不在这船上么?”遗音冷笑一声,伸手扯掉发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柳遗音是也!” 魏继镞道:“你肯大胆现身,也算是……”话未说完突然眼前一黑,脑袋晕眩,向后跌倒,徐则赶忙将他扶住:“怎么会中毒了呢,大家快看看自己是否也中招了?” 刘应墨大惊,当下潜功运气,发现身体并无异样,眉头一皱:“我没事,他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回事?”徐则摇了摇头道:“我也没事。”不禁把目光投到那黑衣斗篷人身上。 那黑衣斗篷人冷哼一声:“我虽擅长用毒,但这毒不是我放的。”徐则道:“咱们过来以后,滴水未沾,颗粒未食,就连这桌椅板凳都未碰触,已是处处提防……” 斗篷人道:“若非你们不识抬举,他也不会中毒!”徐则大怒:“你说什么,可敢再说一遍?” 斗篷人竟又说了一次,话音未落,徐则已跳了起来,一只大掌直劈而来,斗篷人纹丝不动:“你若敢碰我,便算你是条好汉!” 徐则赫然停住,大掌离斗篷人的面门仅差一寸,斗篷人冷冷的说道:“总算你收得及时,否则……”徐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遗音看得糊涂,望向靳无颜。 靳无颜站了起来,柔声说道:“你是我心中喜爱之人,你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为你解答。”遗音俏脸一红,指了指魏继镞说道:“他怎么会中毒?” 靳无颜道:“我的心上人呀,你未免也太单刀直入了吧,难道你对那斗篷之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么?”遗音想起李御:“她是谢灵儿!” 靳无颜点点头:“想必我昏迷之时,苏木跟你提过这个人,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错。”黑衣斗篷人哈哈一笑:“凤女无颜果然聪明,你是如何猜到的?” 靳无颜笑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可不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谢灵儿道:“原来你是在诈我!” 靳无颜复而坐下:“随你怎么说都好,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长什么样子?”谢灵儿道:“只怕会吓着你!” 靳无颜道:“是美到不行吓到我,还是丑到不行吓到我?”谢灵儿道:“咱们打个赌如何?” 靳无颜道:“赌什么?”谢灵儿指着遗音道:“就赌她!” 靳无颜淡淡的道:“怎么赌?”谢灵儿道:“赌她今日会不会死?” 靳无颜笑容灿烂:“不用赌了,你必输无疑,有我在,她绝对会安然无恙!”谢灵儿冷声说道:“凡事无绝对,世人虽称呼你为医仙,但你终究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 靳无颜将头埋了下头去,淡淡的说道:“我不赌。”谢灵儿大吃一惊:“你可是怕了!” 靳无颜摇了摇头:“不是怕,只是舍不得,我喜欢她,所以舍不得让她成为咱们争强斗气的工具。”她这一句话,让人佩服不已,爱一个人理当如此。 面对着如此深情的表白,遗音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吐不出一个字。 谢灵儿道:“你不赌,我偏要跟你赌,我曾学过一点相面之术,越看越觉得你们……”她话未说完,便被徐则打断,只因魏纪镞气息越来越弱,说不得就要一命呜呼了。 谢灵儿叹息道:“跟蠢人说话,真是费劲,靳姑娘你可是也有这般体会?”徐则大怒,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冷冷一哼,便算作罢。 靳无颜微微一笑,对着徐则说道:“徐世伯切勿动气,眼下救人要紧,劳烦你给魏师哥灌一点儿酒,不消片刻,他便会好起来。”徐则依而行,片刻之后,果然见效。 靳无颜微微一笑:“俗话说害人终害己,魏师哥若没有暗中释放迷药,又岂会中计。”刘应墨和徐则均是一愣,异口同声问道:“魏世侄何时放了迷药?” 靳无颜道:“徐世伯,你可注意到魏师哥今日有何不同?”徐则细细打量了一翻:“他的长剑多了一抹剑穗。” 靳无颜道:“不错,他素来没有佩戴剑穗的习惯,但今天为何无端端的戴了起来,想来这剑穗里必是放了无色无味的酥筋软骨散。” 徐则割开剑穗,不禁一惊,他竟真做出如此卑鄙之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忽似想起什么似得:“我和刘大哥一直与他在一起,为何我们没被软倒?” 靳无颜道:“两位世伯嗜酒如命,每次有行动之前,总要喝上几口烈酒,这烈酒乃是这软骨散的克星,你们自然不会中毒了,而这软骨散是谢灵儿给的,她自然也不会中毒。” 刘应墨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魏世侄既然释放了软骨散,为何你们没中毒,他反而中毒了呢?”靳无颜道:“他这一招,我早已料到,你们再瞧一瞧大厅两壁上燃烧的火把,可是看到绿色磷光?” 刘应墨侧头一看,果然是这样:“你的意思是那火光中绿色磷光就是解药?”靳无颜点点头:“刘世伯可记得我曾养过一条桃花鱼?” 刘应墨道:“我还曾以它入题,作了一幅戏鱼图。”靳无颜道:“那些绿鳞便是它的鱼鳞。” 刘应墨道:“这桃花鱼竟有解百毒之效?”靳无颜道:“当然不是,桃花鱼虽只有桃花开的季节才会出现,但并无解毒之效,它能解毒,全因从小到大吃食各种软骨散。” 徐则道:“这也只是解释了你们为何未中酥筋软骨散之毒,并不能解释魏世侄怎么中毒的?”靳无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脸哀伤:“魏师哥中毒,原因有两点,两点缺一不可。” 刘应墨道:“这两点原因,究竟是什么?”靳无颜道:“一则需要他先下毒,二则需要他挑拨离间。” 徐、刘二人微微动容,靳无颜继续道:“鱼骨既是解药,也是□□,桃花鱼常年吃食各种软骨散,身体自然形成对抗,产生一种新的毒素,来克制软骨散之毒,使得身体达到一种平衡。” 她似说的累了,抚了抚心口:“若魏师兄不释放软骨散,鱼毒就无法发挥作用,这桌椅之上,我已涂了解药,他不挑拨离间,和你们一起入座,也不会中毒。” 徐则又道:“我与刘大哥从未入座,也未用膳,为何没有中毒?” 靳无颜笑道:“说来其实也算是我摆了他一道,我先激怒你们,你们必会出手教训我,当时遗音正好站在我的身边,必会替我挡驾。”遗音一脸疑惑,我替你挡驾,他们就不会中毒么? 靳无颜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又说道:“遗音这一身衣服,原本是为我自己准备的,若朝一日,我孤身流落江湖,也可有个庇护……” 她深情的看着遗音,又说道:“这件衣服乃是我亲手所织,花费了三个春秋。”遗音一惊,三个春秋,整整六年呐,该包含了多少心血呀,盘思着待此事过后,定要物归原主。 靳无颜又道:“这里面的每一根线都经过药水浸泡,当是百毒不侵,况且你们与她动手,势必产生汗液,汗液沾在衣服之上,便将丝线中的药物融入汗液里,再经过真气催发,沾到你们身上……” 魏继镞已恢复元气,睁开眼来:“靳师妹才智果然不凡,可惜仍是棋差一招。”他话音方落,苏木便急步来报,又有三条大船靠拢过来。 第25章 凤女无颜 第二十五章:卿心我心,同杯同饮 此时,魏继镞已恢复元气,睁开眼来,说道:“靳师妹才智果然不凡,可惜仍是棋差一招。”他话音方落,苏木便急步来报,又有三条大船靠拢过来。 靳无颜脸色微微一变,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之容:“魏师哥好大的本事,竟能请得动白世伯?”她这一句话,意在试探,她不相信白遗风真的来了,怀疑来人是白芷庸。 魏继镞果然中计:“靳师妹这么说,岂不是太抬举柳遗音了,她也配师父出马?”靳无颜冷冷的说道:“那今夜来的可是另外三位楼主?” 魏继镞道:“不错,另外三只船的掌舵之人正是三辩楼的薛涛、非命楼的赵梦、非儒楼的易德良。”靳无颜微微一笑:“这么说来,遗音今日果然难逃一劫了?” 魏继镞道:“咱们每个角楼属下均为二十一人,若是硬拼,靳师妹可以说是毫无胜算。”靳无颜哀叹一声:“既然如此,可否让我们个单独话别一番?” 魏继镞走到窗前,望了一望,只见四条船已成包围之势,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可以,但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说着一扬手,走了出去,其他三人也跟着出去。 靳无颜转动了一下左边第七盏火座,厅门和窗帘立时关上,魏继镞眉头一皱,霍然转身,靳无颜淡淡的声音传了出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难道魏师哥想反悔?” 魏继镞沉默不语,又朝厅门靠近了几步,此时他与门厅仅隔一步,只要伸手一推,便可将门厅推开。 靳无颜心中微怒,冷冷的说道:“魏师哥,请自重!我与遗音临别余欢,岂能让你看见!”话音方落,已羞得面颊生烫,魏继镞一惊,果然不敢推门。 谢灵儿看向他,冷笑一声:“骄兵必败!你又遭了人家的道啦,还不自知?”魏继镞心中后悔不已,暗道:“江湖之人最重承诺,我若当众反悔,岂不叫人笑话,而且她们……哎!” 靳无颜道:“在这茫茫水域之上,纵使我有多少花招、手段也使不出来呀,魏师哥何必如此担心。”魏继镞无可奈何的说道:“湖上风急,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整个大厅,仅剩下靳无颜和遗音两人。 靳无颜缓步来到遗音身前,柔声问道:“今日我若将你交出去,你会不会记恨于我?”遗音微微一笑:“承蒙靳姐姐多番相救,小妹才能活到今日,心中只有感激,绝无愤恨。” 靳无颜哀叹一声:“难道你对我……只有感激么?”说话间,伸出雪白的皓腕,纤纤的玉指,搭上遗音的双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哎!或许要到阴朝地府了。” 遗音正要说话,怎料靳无颜伸出食指,轻轻在她唇上一点:“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她转身来到酒桌边上,左手拿起一个酒觞,右手端起一壶酒:“你且记住我一句话,不可忘记。” 遗音心中也是酸楚:“什么话?”靳无颜缓缓的埋下头去,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抬起头来,深情的说道:“这句话就是,我喜欢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伤害你,你可记住了。” 遗音心中一动:“但愿来世为男子,共你携手到白头。”靳无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反问道:“你若是男子,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么?”将酒杯递到遗音手中:“几天前,你曾问过我,为何会喜欢你?” 遗音道:“你的回答是一见钟情,但我并不相信。”靳无颜道:“我料定你不会相信,事实上我也不相信,但细细想来,却是真的,我在昏迷之时,竟常常梦到你。” 她哀叹一声,继续说道:“爷爷逼我喜欢女子,我曾很认真的去喜欢白姐姐,可是我却从未梦到过她,更没有时常想念她,也不曾因她而欢喜,更不曾因她而难过……” 遗音暗道:“你果然喜欢过白姐姐。”想起白芷庸,她不禁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情形。 靳无颜见她脸上挂着莫名的情愫,苦笑一声:“你是否在想白姐姐?”遗音回过神来:“我曾见过白姐姐看你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意,也许她曾对你动过情念。” 靳无颜摇了摇头:“你错了,她绝不会对我存有半点情念,最多……哎,不说她了,你可否与我同饮一觞,算是为我送行。”遗音一惊,低声问道:“为你送行?” 靳无颜道:“你没有听错,是为我送行。”遗音急道:“难道你不打算把我交出去?” 靳无颜伸手敲了敲遗音的脑袋,半羞半怒:“我方才让你记住的话,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遗音坚决的摇头:“话我是记住了,但此举万万不可。” 靳无颜微微一笑:“为何不可?我心中愿意为你赴汤蹈火。”遗音心弦一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靳无颜看她这幅模样,脸色渐渐暗淡下去,低声问道:“你可是在害怕,害怕欠我太多,终究不得不以身相许?”遗音一怔,或许她猜对了。 此时,她们两人都不再说话,遗音静静的看着她,她竟像一个美丽的石像一般,了无生气。 良久,靳无颜冷峻的脸上,似是流过一股暖流,微微一笑:“也罢,也罢,时间不多了,咱们喝了酒就出去吧。”说着便端起酒壶,缓缓将遗音手中之杯斟满:“快些呀!” 遗音苦笑一声,仰头喝了半杯,将剩下的半杯递了过去。,无颜接过残酒,爽朗一笑:“但愿卿心似我心……”一仰脸,喝下半杯残酒,将酒杯一扔,转身朝外走去。 遗音快行几步,右手一伸,欲点其背上一处穴道,阻止她出去,怎料靳无颜早已料到她会由此一招,淡淡的说道:“请相信我,我必有办法,教他们退却。” 遗音一愣,突然眼前一黑,昏倒下去,靳无颜将她搂进怀里,轻声说道:“你出来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将遗音接了过去,奔入后堂。 第26章 凤女无颜 第二十六章:明争暗斗,计中有计 靳无颜来到甲板上之时,口中已含了随候珠,一扫颓色,双眼生光,魏继镞不禁一怔,她究竟会不会武功,怎么一时奄奄一息,一时又精神奕奕的呢? 真的巫含玉代替遗音走了出来,头发散乱,魏继镞愣了一愣,方才柳遗音虽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但并未还原本生面貌,这人很有可能已被掉包。 他又看了眼四周,暗道:“我们四条船,数百只火把,把这二十丈内照的明明堂堂,她若乘小船逃走,岂非自投死路!”他这么一想,便又放下心来。 突然船身波动,忽高忽低,水珠溅飞,弄湿了靳无颜的衣衫,她双目中冷芒暴射,缓缓扫掠众人一眼,轻轻说道:“魏师哥,你该回去的。” 魏继镞一惊,方要跃回自己的船上,已是太迟了,不知何时,苏木已伸手扣住他的右臂。 正在这时,宋子炎、潘少阳、周兴、钱炯、朱玉、刘玉凤也跃了出来,分别攻向徐则、刘应墨、谢灵儿,形成二对一的格局,攻势犹如疾风暴雨,锐不可当。 魏继镞左手一挥,并起食、中二指点向苏木腋下点去:“靳无颜,你竟然反悔!”靳无颜淡淡一笑:“我何时答应过,会将遗音双手奉上?” 苏木沉腕一挫,收回右手,轻哼一声,左掌顺势劈出,寒劲的掌风,挟带着一股呼啸之声,震飘起对方衣袂,魏继镞一惊,不敢硬接,双手均是并指点出,迫得苏木不得不半途改招。 苏木掌势汹汹,带着一股绵粘之力,一旦被粘上,绝难逃脱,但魏继镞岂是泛泛之辈,仗着变化莫测的指法,勉强形成对峙之势力,片刻之间,两人已拆了三四十招。 薛涛站在船头,朗声喊道:“靳师妹,你可是打算挟持魏师弟和两位世伯,以作交换?”薛涛乃是白遗风的大弟子,三十有五,武功虽不及白芷庸,但与宋子炎不相上下。 靳无颜冷然一笑:“薛师哥果然眼尖,竟能一语点破我的意图,实在是佩服,佩服。”薛涛道:“师妹与柳遗音之事,我们也有耳闻,我们乃是奉总楼主之命来,请师妹别要强人所难。” 靳无颜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既然如此,薛师哥可有总楼主的令牌?”薛涛从怀里拿出令牌:“令牌在此,博楼门人听令!” 苏木等人也停了下来,面朝令牌说道:“属下听令!”薛涛道:“总楼主有令,今夜务必邀请柳遗音姑娘到总楼小住几日!” 众人齐声道:“属下遵命。” 薛涛笑了笑,对着靳无颜说道:“靳师妹,交人吧,我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伤她半根汗毛,若你还是不放心,大可跟我们一起回总楼。” 靳无颜仰头望向天空,忽然问道:“白姐姐呢,为何她没有来?”薛涛猜出她的用意:“白师妹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为兄的实在不知她此刻在哪里。” 靳无颜突然埋下头来,哀叹一声:“这一次,我竟败给了她,也罢,也罢!” 正在此时,靳无颜的船上发出一声巨响,船尾爆炸开来,火光四射,烟雾浓浓,展无双便乘机带着柳遗音,划着小船逃走。 魏继镞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计中计,气得狠狠一跺脚,悔恨交加的说道:“果然被掉包了!” 靳无颜冷冷一晒:“魏师哥,兵法之上,以少胜多的例子,屡见不鲜,他们赠你转世张良的称号,你竟还当了真,不知你羞是不羞?” 魏继镞羞哪里受过此等侮辱,羞得脸红耳赤,大喝一声:“今日有你没我!”喝声中,长拳已出,一股疾风,朝着靳无颜急卷而去,靳无颜纹丝不动,摇头叹道:“哎,孺子不可教也!” 魏继镞此语不仅输了智谋,更输了风度,却还不自知。 人在愤怒、委屈之时,最难控制情绪,这也无可厚非,柳遗音若非如此,也不会暴露了身份,靳无颜也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眼见拳风接近,巫含玉已反臂拍出一掌,封住魏继镞的拳势:“大丈夫,何必与女人动手!”两人掌力一接,各自向后退了一步,魏继镞右手一扬,一柄长剑,平胸刺出:“领教高招!” 巫含玉潇洒一笑,右手食中二指一并,疾向对方腕脉之上点去:“得罪了!” 魏继镞眼见对方来势极快,忙沉腕一避,右退一抬,无声无息的踢出一脚,巫含玉始终保持潇洒的风姿,双掌连环推出,悠忽之间,连续攻出四掌。 这四掌迅如雷奔,力如山洪,魏继镞接过这四掌,人已累的睑色大变,但他心中怒气炽盛,虽知此战凶险异常,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火势越来越大,眼见大船快要沉了,薛涛爽朗一笑:“靳师妹,你们还不过来,难道打算跟着大船共存亡么?” 靳无颜淡淡一笑:“难得薛师哥不计前嫌,愿意收留小妹,只是薛师哥若再不追的话,遗音怕就跑远啦。”薛涛一脸平静:“走了就走了吧,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注定,我着急也没有用。” 靳无颜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更加确定中了白芷庸的计,暗道:“他们应该在怀疑我了,但是暂时还没有证据,白芷庸应该就藏在这附近,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遗音。” 第27章 丑女灵儿 第二十七章:客栈再遇,丑女灵儿 清晨,空气丝丝清冷,平静的湖面上,飘着一叶扁舟,晨露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湿透了遗音和展无双的衣襟。 遗音悠悠睁开眼睛,看到展无双,又惊又喜:“展姐姐,你怎在这里?”她望了四周一眼,突然想起昨夜之事,急急问道:“展姐姐,靳姐姐他们呢?”展无双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遗音道:“原来如此,想来他们同为博楼之人,也不会见死不救,靳姐姐应当是安全的。”回过头,拿起弦琴:“这把琴究竟藏着什么秘密,竟引来这么多风风雨雨?” 她回过神来,看到展无双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你为何这样看我,我的脸……”忙往水里一照,果然还是巫含玉的样子,赶忙洗脸:“展姐姐,又连累你了。” 展无双撇了撇嘴:“你别洗了,我早就给你洗过脸了,怎么都洗不掉,看样子只有靳无颜才能帮你恢复了。”遗音暗道:“这样也好,可以隐藏身份,也可解你相思之苦。” 展无双横她一眼,划着船:“你是想折磨死我吧!现在咱们应该何去何从?”遗音想了想道:“回慈林镇,那个地方有些怪异!” 遗音两人顺水而下,划到晌午才靠岸,又朝南奔了两里路,来到一个小镇,两人均是饥肠辘辘,随便捡了一家饭店,便走了进去。 两人来到二楼,店小二欠声问道:“客官,吃些什么?”展无双道:“一斤牛肉,四个小菜,最主要是快。”店小二答了一声好嘞,便退了下去。 遗音看了看楼下:“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展无双道:“等咱们吃饱了去逛逛,自然就知道了。” 遗音陷入沉思,她总觉得整件事情有些蹊跷,似乎有着一双无形的手,一直在操控,展无双见她在想事情,便无聊的东张西望起来,这一望不打紧,却发现戴着黑色斗篷的谢灵儿。 展无双用手肘碰了碰遗音,示意她向前看去,遗音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当下一惊。 展无双哑然道:“不知道她是否一个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又指了指楼梯口,遗音摇了摇头:“只怕来不及了,咱们静观其变吧。” 大概一盏热茶的时间,店小二将饭菜端了上来:“客官请慢用。”刚一转身,便摔倒在地,七孔都流出血来,遗音一惊,忙要查看,展无双赶忙拉住她:“碰不得!” 话音刚落,只见那店小二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便断气生亡了,遗音心中一怒:“谢灵儿,有事你冲着我来,乱杀无辜,算什么好汉。” 谢灵儿缓缓的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两人,慢条斯理的说道:“第一,我是女子,不是好汉;第二,如果你不想有人死,就乖乖的跟我走。” 遗音知她用毒厉害,心中犹豫不定,展无双猛的一拍桌子,跳了起来:“跟你走?那得先问一问本小姐答不答应!” 谢灵儿冷笑一声,娇躯一晃,人已欺到了展无双的面前,素手挥处,只听啪的一声响,整张桌子应声粉碎,若不是展无双轻功绝佳,拉着遗音急退三步,实难逃过刮耳之苦。 遗音看的心神大震,只觉她身子一闪而到,身法之快,出手之奇,暗道:“今日只怕在劫难逃了。”当下一把将展无双推了出去:“快跑!”左手疾拂而出,纤纤玉指,横扫对方脉门。 谢灵儿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也不避闪,五指一屈,突然上弹,遗音大惊,忙收回了手。 正在此时,展无双竟运用凌空虚度,折了回来:“咱们说过要并肩陈尸,你怎么能这样?”遗音心中感动,抽出腰间软剑:“好!咱们姐妹就拼死一战!” 遗音心知对方武功非凡,恐在白芷庸之上,不敢大意,当下使出看家本领,剑身划过之处,泛起森森冷芒,展无双双袖一抖,两道白绫,如两条恶龙一般,也攻了上去。 谢灵儿挫腕一收,陡然飞起一脚,踩住右绫,展无双一惊,用力一抖,欲抽出白绫,怎料谢灵儿竟然纹丝不动,遗音身子一侧,软剑横斩过来。 谢灵儿疾快的收回右脚,手中抖出一把短剑,短剑挥舞之间,幻起了两朵剑花,分袭遗音胸前气海穴、神阙两大穴道,左手同时抓住一道白绫,往里一拉。 展无双不由的跌了过来,右手一拂,一把匕首脱手而出,寒光闪过,竟削去了谢灵儿的黑斗篷,露出一张满布刀痕的脸,吓得两人惊叫一声,倒退两步。 谢灵儿冷笑一声:“怎么,被吓到了?若有一天你变成我这幅样子……不知道靳无颜是否有能力将你治好?”她说话之时,脸上的刀疤被肌肉带动,像一条条蠕动的肉虫,更让人不寒而栗。 遗音定了定神:“这就是你要抓我的目的?”谢灵儿嫣然一笑,露出一排细小而整齐的牙齿,说道:“怎么?还不够么?” 遗音道:“当然不够,我来问你,你与魏继镞是不是一伙的?”谢灵儿哈哈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遗音道:“因为我想做一只明白鬼,不想到了殷朝地府什么都不知。”谢灵儿点了点头:“你是想跟我再打一架?” 遗音想起方才与她过招的情景,心底一颤,暗道:“她的武功路数诡异莫测,简简单单掌扫指点便将我们的攻击化解,方才……”想到这里,不由的冷汗直冒,方才她是故意中招的! 遗音身子一横,挡在展无双的身前:“这也未必,得视情况而定。”谢灵儿挑了挑眉:“哦?看样子我是非告诉你不可了?” 遗音点点头,谢灵儿道:“那你听好了,我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只是不知你信也不信。” 遗音眉头一皱:“那你为何会在他的船上?”谢灵儿道:“只因他送了我一样东西,让我大感兴趣。” 遗音道:“他送你的可是一个人?”谢灵儿道:“不错!” 遗音道:“那依你之见,那个人为何会变成这样?”谢灵儿道:“答案在你身上!” 遗音轻笑一声:“这就是你要抓我的原因?”谢灵儿道:“不错。”她似是已经不耐了:“你到底想怎样,痛快的给一句话!” 遗音微微一笑:“姑娘武功非凡,咱们姐妹望尘莫及,实在不敢再动手了。”谢灵儿一喜:“你是打算跟我走了?” 遗音摇了摇头:“在我决定之前,咱们先来打一个赌,如何?” 第28章 丑女灵儿 第二十八章:面恶心善,义结金兰 遗音微微一笑:“姑娘武功非凡,咱们姐妹望尘莫及,实在不敢再动手了。”谢灵儿一喜:“你是打算跟我走了?” 遗音摇了摇头:“在我决定之前,咱们先来打一个赌,如何?”谢灵儿道:“赌什么?” 遗音笑道:“很简单,就赌我三招之内会不会死!”展无双一惊,扯了扯遗音的衣袖,低声说道:“你疯了么?” 遗音对她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大概七个时辰之前,你想跟靳姐姐赌我今日会不会死,现在我将这时间大大的缩短,不知你敢不敢答应?” 这是一个激将法,激将法对平常人一般没什么用,但对于聪明之人,却屡试不爽,只听谢灵儿冷笑一声:“有何不敢!我不信你挺得过我三招。” 遗音心中暗喜,抱琴在手:“简直笑话,我二十年的功力,岂抵不过你三招!”谢灵儿轻蔑一笑:“不妨试试。” 遗音双手抚琴,蓄势待发,忽然眉头一皱:“慢着!我还有一个问题。”谢灵儿冷笑一声:“好狡猾的丫头,我带你的尸体回去也是一样。” 遗音双眼寒芒大射:“你是改变主意,要杀我了?”谢灵儿点点头:“不错!” 遗音右手一摆:“你如此变化多端,只怕输了要反悔!”谢灵儿怒道:“我若反悔,天打雷劈!” 遗音目光转动,打量了四周一眼:“很好,但咱们这番打赌,倘若我侥幸胜了,又当如何?”谢灵儿道:“你说如何,便是如何!”玉手一扬,一指点了过来。 遗音竟不躲闪:“我赌三招之内,我必死无疑!”谢灵儿一惊,收手不及,一掌打在遗音肩头,将她打飞了出去。 遗音撞在后面的桌上,桌子被她撞得粉碎,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还有两招。”展无双恍然大悟,心中既喜且忧:“这苦肉计虽好,但也太苦了一些。” 谢灵儿又悔又恨,暗骂自己竟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约定不明,如今遗音一改矛头,抢先选择会死,那我……她心中虽有不甘,但已无可奈何,面色一沉说道:“我认输了!” 遗音一笑,一颗悬着的心刚一放下,怎料谢灵而突然窜起,右掌翻飞,连劈带点的攻了过来,攻势极其辛辣、凌厉,遗音毫无戒备,避闪不过,又重重的被打飞了出去,爬也爬不起来。 展无双大怒,跳了起来:“卑鄙小人,竟然出尔反尔!”说着就要扑上去,遗音忙叫住她。 展无双退了回去,扶着遗音:“为何叫住我,我要与她拼了。”遗音道:“灵儿姐姐绝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咱们算计了她,还不让她出了这一口恶气?”推开展无双:“还有一招。” 谢灵儿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你这小姑娘,心眼真多,难怪靳无颜会喜欢你,罢了,罢了,不打了。”这话,遗音听着刺耳,但也不敢强辩,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姐姐手下留情。” 谢灵儿眼神忽然一冷,指着展无双说道:“赌约我输了,但我还是可以杀她!” 遗音抹去嘴角的残血,淡淡一笑:“你不会杀她。”谢灵儿挑眉看着她:“你们如此戏耍于我,我为何不会杀她?” 遗音道:“因为你是一个好人!”谢灵儿大笑起来:“好人?俗话说相由心生,我这般丑陋的模样,人人见了我,都要起杀机,我会是个好人?” 遗音笑了笑道:“你的确是一个好人,原因有两点,你可想听听?”谢灵儿道:“有趣,有趣,快快说来!” 遗音轻咳一声道:“你说过,如果我不想有人死,就乖乖的跟你走,但直到此时此刻只死了一个店小二,由此证明你不喜欢乱杀无辜。”谢灵儿环顾了四周一眼:“眼下除了我们三人,别无他人,我怎么杀?” 遗音缓步来到木栏处,指了指楼下:“你瞧楼下围观之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吧。”谢灵儿点点头:“不错,你倒是提醒了我,但这也不能说明我是一个好人?” 遗音指着散落一地的饭菜:“不知姐姐可否借我一根银针?”谢灵儿仰天大笑:“你果然聪明,心细如尘,但你怎么知道这饭菜有毒?” 遗音道:“你看那店小二的手,跑堂端菜的手与舞刀弄剑的手岂会一样?”谢灵儿道:“我这般模样,有喜爱毒物,人人见我避恐不及,甚至想杀之而后快,哎,今日和妹妹一见,竟不禁引为知己,若妹妹不嫌弃,可愿与我折节下交?” 遗音道:“若姐姐不弃,咱们就指日为普,此后以姐妹相视。”谢灵儿道:“此话当真!” 遗音道:“若违此言,天打雷劈。”谢灵儿道:“你今年几岁了?” 遗音道:“小妹今年二十四岁。”谢灵儿道:“我今年二十五,恰好比你大一岁,那我是姐姐……” 展无双打断两人的谈话:“那我呢,我二十四岁,六月的。”遗音与谢灵儿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遗音说道:“我是八月生的,你是二姐,可好?”展无双点了点头,高兴的说道:“这感情好,上有姐姐照看,下有妹妹使唤,这敢情好。” 三人歃血为盟,皆为金兰姐妹。 突然,谢灵儿塞了两颗药丸给二人,暗中传音道:“有人放迷烟,咱们假装中毒,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 她们吃了药丸,便斜卧地上。 大约半个时辰,楼下一个声音说道:“不知道昏迷没有?”另外一个声音道:“咱们去看看呗,这可是个大单子,若做成了,咱们就不用死啦。” 先前那个人说道:“再等一等,虽说这迷香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但上面三人可是厉害的人物,方才赖鸿就栽在他们手里,小命儿都没了。” 三人将这两人的对话,听得字字清晰,不一会儿,两个手握单刀的大汉走上楼来。 第29章 丑女灵儿 第二十九章:含玉风流,遗音遭殃 三人将这两人的对话,听得字字清晰,不一会儿,两个手握单刀的大汉走上楼来。 遗音眯着眼瞧了瞧这两个汉子,只见一个脸颊偏红,一个面颊偏黑,身体都十分魁梧,但气息浮夸,大概武功一般。 黑脸汉子从怀里拿出一副画,对照了一下:“不错,就是他。”说着便将遗音抗了起来,只听那红脸汉子问道:“郭大哥,另外两人怎么办?” 姓郭的看了那红脸汉子一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表情:“由着他们呗,还能怎么办,你小子别动什么歪脑筋,否则就算立了功,也难逃一死。” 红脸汉子打量着展无双,搓着手:“那丑八怪也就算了,但这天仙般的人物,错过了怪可惜……”竟伸出手去,要摸展无双的脸颊,展无双又惊又怒,正待跃起。 突然红脸汉子又缩回了手,站了起来,心有不甘的说道:“哎,还是小命要紧,走吧,不能让那郭胖子抢了功劳。”接着转身朝那黑脸汉子追去。 待那人下了楼,谢灵儿和展无双立刻爬了起来,悄悄的跟在他们后面。 两人将遗音的双手双足用牛筋捆牢,关进一座囚笼之中,这囚笼乃是用黄铜打造,异常坚固,马车的窗户都用厚厚的黑布蒙遮,无法瞧到外面景物。 遗音只觉得耳际轮声辘辘,暗道:“这囚车似是正行在崎岖的山道上,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突然一个宏亮声音从外面传来:“简直是混账,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就是城中首富张东升的儿子张有才,你们若把老子放了,老子给你一万钱。” 接着只听‘锃’的一声响,想来是拔剑的声音,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要是再吵,小心你的舌头!”那张有才立时住口,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遗音暗暗忖道:“看来被抓的不止我一个,而且似乎并不是为了求财?”正在思考之时,谢灵儿暗中传音过来:“三妹,你现在可以醒了,不然就要被怀疑了。” 遗音立时惊慌失措的大叫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被绑起来了,这是要到哪里去……喂,有没有人呐,谁可以回答我呀。”展无双两人跟在车队后面,凝耳听着,觉得好笑至极。 遗音叫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便用脚踢着囚笼,然后就听到一个女子恶狠狠的说道:“别叫,再叫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然后就是张有才的嘲笑声。 遗音乖乖的闭上嘴,暗中传音道:“大姐,这车队一共有多少人呀?”谢灵儿道:“囚笼大概有五个,每一个囚笼都有专人看守,前后各两人,开路、垫后。” 遗音又道:“囚车里的可都是男子,而看守的都是女子?”谢灵儿道:“不错,算你在内五男九女。” 遗音想了想说道:“他们大概是广寒宫的人,看样子我是当了替死鬼了。”展无双嘻嘻一笑:“谁叫你假扮我含玉哥哥!”遗音心中直喊冤枉。 忽然,谢灵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三妹,我有一件事,必须提醒你。”遗音听她语气异常凝重,心弦一颤:“什么事情,大姐请讲。” 谢灵儿道:“经我仔细检查,李御不是真正的炼人,而是被人用独特的方法控制了思想。”遗音一惊:“此事当真?” 谢灵儿道:“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绝对错不了。”遗音眉头一皱:“靳姐姐医术高明,不可能看错呀?哎呀,我的琴呢?” 展无双道:“别急,在我这儿。”遗音放下心来:“为何靳姐姐要误导别人,把矛头指向北冥鬼府?难道真的是我发狂杀了人,还是有别的原因?” 谢灵儿道:“我个人觉得你发狂这件事也很蹊跷,等解决了眼前之事,我好好给你检查检查身体,但是……”遗音追问道:“但是什么?” 隔了好一会儿,谢灵儿才低声说的:“但是你千万要小心靳无颜,我觉得她在利用你。”遗音呆了一呆:“我记住了,谢谢大姐提点。”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紧接着蓬幔启动,然后用黑帕子套在遗音头上,牵着他下了马车,向前行去。 遗音看不到外面,但觉得凉飕飕的,大概是到了荒郊野外。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左右,一个女子冷冷的说道:“侧身,脚呈一字!”遗音依言而行,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极其狭窄的空间,她试着转动身子,手肘立即撞在硬物上,疼的不得了。 遗音暗道:“这应该是一个狭长的甬道,宽度不足一尺,若是一个大胖子进来,必是通不过去。”眉头一皱,用手肘碰了碰石壁,这石壁上怎么有小孔,这小孔之中定然藏着□□…… 她想着便觉得头皮发麻,暗道:“但愿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才好。” 行了一盏热茶的功夫,才走出甬道。 遗音只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是什么地方,竟然如此寒冷?又往前行了两丈左右,便觉得温暖起来,犹如春天。 突然,遗音脚弯出被人一踢,不由的膝盖一折,跪了下去,只听一人冷冷的道:“跪好了,别轻举妄动,否则打断你的双腿。”遗音暗道:“这里的女子怎么都这般凶横。” 遗音暗中传音道:“大姐、二姐你们在哪里?”展无双反问道:“你可知道你在哪里?” 遗音听她语气调侃,不禁一呆:“大概是一个刑场吧。”展无双道:“不错,你面前是一个断头台,我看上面血迹斑驳,大概送走不少人了。” 遗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巫含玉曾救过我,这一次权当报恩了,对了,你们在哪里?” 展无双咯咯一笑:“我们在你后面的一个石洞里,这个地方好生奇怪,四壁高耸,犹如刀削,宛似一口大井,石璧上分布着大概三四十个洞穴。”遗音道:“还有什么特别的?” 展无双道:“这口大井直径大概有五丈,哦,对了,一会儿实在没办法,你就坦白身份……”突然住口不言,凝神戒备,对着谢灵儿暗中问道:“你可看见一道白影闪过?” 第30章 广寒宫中 第三十章:断头台上,血溅当场 突然,展无双对着谢灵儿暗中问道:“你可看见一道白影闪过?”谢灵儿点了点头:“来者举步无声,若不是尚有三分呼吸之声,只怕难以发现,看来咱们此行,危险重重呀。” 正在此时,一个名美妇领着十二名白衣女子,从正前方的洞口走了出来,那洞口大约有一丈宽,左右两壁上有无数小孔,似是放着不少卷轴。 那美妇大约四十岁,目光从断头台上飘过,轻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这声音听上去十分温柔,让人感觉温暖,遗音心中奇怪:“若是主事之人,怎会如此温柔?”待其余四人报过之后,朗声说道:“在下巫含玉,家住邯郸。” 那美妇吃了一惊,瞬间恢复镇定:“你们是否知罪?” 五人一愣,张有才率先说道:“老子一来没有杀人放火,二来没有抢劫勒索,有什么罪呀,你们快放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狠狠的扇了两巴掌,疼得他眼泪直流。 那美妇又说道:“既然你们不知罪,那就听好了,也好死的明白。” 话音方落,她旁边的白衣女子立时从墙洞中抽出一份卷轴,念道:“张有才今年二十一岁,去年三月奸淫临村女子王兰,今年二月又强枪丁大汉之妻,纳之为妾……” 她念完以后,将卷轴放回去,又抽出一份:“钟溱今年三十岁,山林抢匪,专抢老弱妇孺……”再换了一份:“沈谦今年二十二岁,今年二月举为孝廉,一朝富贵,抛弃糟糠……” 遗音听完这四个人的罪状,恨得咬牙切齿,这些人真是罪该万死。 展无双也听得火帽三丈,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些畜生,抬眼间,不觉一惊,对面洞口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太婆?她扯了扯谢灵儿的衣袖,又指了指。 谢灵儿比她更加吃惊,听闻武功登峰造极之人,能够敛锋藏刃,除去目中光芒,到了不着皮相之境,难道这老太婆的武功已到臻化境界?目光落到那老太婆的左臂之上,竟浑身一震。 谢灵儿脚底生凉,暗道:“她手臂上的蔓藤……”这时候,遗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下不服!”那美妇目光落在她的黑头套上,轻声问道:“有何不服?” 遗音道:“在下自问从未欺辱过任何女子,反而对他们照顾有加。”那美妇冷哼一声:“照顾有加?三年前你与春寒宫展大小姐成亲,但却在成亲当日,悔婚出逃,害得她哭了三天三夜,有没有这回事?” 展无双听得又羞又怒,一时间三年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当时她确实恨不得杀了巫含玉,但真正见到巫含玉的时候,又下不去手。 遗音一呆,心思一转,回答道:“是又如何,只怕天下间没有任何男子敢娶她!”那美妇轻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遗音长叹一声,沉声音说道:“你可知道那展无双有多么刁蛮任性,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不说,还,还要在我脸上刺字!”她说得又气又怨,还夹杂着丝丝心痛,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展无双和谢灵儿听得哭笑不得,佩服柳遗音的急智,只见那美妇柳眉轻攒:“除开此事不谈,那八宝楼的陈雨婷为你殉情之事,你又怎么解释?” 遗音暗叫头痛,她哪里知道巫含玉的混账事,一时间急的说不出话来,那美妇冷哼一声:“看样子你是无话可说了……” 遗音暗道:“八宝楼?应该是一家饭栈或是珠宝栈,豁出去了,但凭运气吧。” 遗音眼睛一闭:“我虽与那陈雨婷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但我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希望她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只好忍痛割爱。” 美妇轻‘哦’了一声:“这么说来,你还是为她着想了?那画稿溪的杨顺梅,你又怎么解释,她是江湖中人,人称画仙子,若不是你,她已经与咸阳韩家公子结成连理了。” 遗音听得直冒冷汗,暗骂道:“那挨千刀的巫含玉,就竟有多少风流债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来,干脆沉默不语。 那美妇道:“你不说话,可是俯首认罪?”遗音仍不说话。 那美妇又道:“你们五人中,唯有沈谦所犯之罪稍轻,本宫赐予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沈谦忙俯身在地,感激的说道:“多谢宫主,多谢宫主,不知小的有何事可以为您效劳?” 美妇道:“你可揭发一位淫邪之徒,若查证属实,你又愿意善待糟糠,发誓永不纳妾,便可饶你一命。”沈谦忙道:“小的一定遵命,回去之后便善待发妻,至于揭发一人,容我想想。” 美妇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思考,若你敢欺骗本宫……” 只听咔嚓一声,沈谦突然大叫起来,原来他旁边的钟溱已被砍去了头颅,溅了他一身血,他虽看不到,但强烈的血腥味已是让他害怕不已,竟而颤抖。 接着又是两声咔嚓,又有两人的头颅也被斩了下来,断头台上只剩下沈谦与遗音二人。 遗音脖子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大铜刀,已架在了她的脖子自上,只听那美妇道:“巫含玉,你可认罪?”遗音已暗提了一口真气,打算一跃而起,看样子只得坦白身份了。 第31章 广寒宫中 第三十一章:广寒宫中,再遇芷庸 此时,展无双、谢灵儿也已将飞刀、银针捏在手中,一旦刽子手举刀,便施手抢救。 正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那沈谦突然说道:“启禀宫主,小的想到了,那人就是我的表哥刘强,他脾气十分暴躁,每每喝了酒,就对妻妾拳打脚踢,去年甚至将其中一名妾侍活活打死。” 那美妇面色一寒:“将沈谦带下去,若查证属实,便将他放了,但若他诬告陷害,便就地正法。”负责看管他的那个侍女上前一步,恭敬的答道:“属下遵命。”便将沈谦带了下去。 展无双见她竟是原路返还,暗道:“看来此处仅有一个出入口,咱们若要出去,绝非易事。”正在此时,那美妇的目光飘了过来,只听她说道:“两位,还不打算现身么?” 展无双与谢灵儿均是一惊,从石洞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抱拳说道:“春寒宫展无双、千丈崖谢灵儿,见过宫主。”那美妇冷笑一声:“你们这般鬼鬼祟祟,似乎不是为客之道呀?” 展无双道:“小妹实在是情非得已,请宫主原谅。”那美妇道:“你们可是为救这巫含玉而来?” 展无双点了点头:“当然,他是我未婚夫,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美妇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能怪你,但这巫含玉实在可恶,自认为风流倜傥,四处拈花惹草,引得多少女子为他肝肠寸断。” 展无双道:“他虽爱拈花惹草,但实非大奸大恶之徒,若那些女子洁身自好一点,又怎会……”那美妇道:“你的话也不无道理……但留他在这世上,始终是一大祸害,还是杀了的好。” 展无双怒道:“你敢!”那美妇道:“我为何不敢?你别忘了此乃何地,岂容你撒野!” 展无双脚下一点,就要跃出去,怎料谢灵儿一把将她拉住:“二妹,高人面前不得放肆。”遗音心中计算了一下人数,难道除了在场的二十四人以外,还有其他人? 只听那美妇说道:“两位眼光不错……若是上官婆婆出手,不出十招,你们必死无疑,不过……”遗音三人均是吃惊不已,只听那美妇话锋一转:“不过我到是有一个办法。” 展无双与谢灵儿对视一眼:“什么办法?”那美妇道:“你与巫含玉本来就有婚约,若他肯立刻娶你,不就好了么。” 展无双暗道似有转机,正要说话,忽然又听那美妇长叹一声:“但是他天性风流,成了亲,仍会拈花惹草,祸害她人,要解决这个问题,我看还非得用你那一招。” 展无双一愣,刺字吗?顿时哭笑不得,三妹呀三妹,谁叫你胡说八道,竟然一语成谶了。 遗音听得汗毛倒竖,深吸了一口凉气,站了起来:“不成,在下并非巫含玉!”那美妇微微一惊:“那方才你为何要承认?” 遗音道:“巫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想以我之力,化解这个矛盾,但……”美妇接道:“但你舍不得你如花似玉的脸,是不是呀?” 遗音一愣:“若划花我的脸,你们便不再找巫兄的麻烦,小妹倒也愿意!”美妇道:“你还挺大义凛然的,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遗音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妹柳遗音是也!”那美妇一呆,似乎有些惊讶:“你就是柳遗音?”美目飘向展无双:“你背上之物,可是遗音琴?” 展无双眉头一蹙:“是又如何,难不成你想……”她话还未说完,琴已落入那老婆婆的手中,这速度竟比闪电更快,展无双和谢灵儿不禁呆立当场,久久反应不过来。 美妇微微叹了一口气:“来人,将她的头套拿掉。”站在她身后的女子,立时上前将黑帕子揭开,遗音初复光明,只觉眼睛刺痛,适应了一下才缓缓睁开。 美妇居高临下的打量了遗音一眼,转过身去:“先把她们带下去……”那老婆婆打断她道:“阁下好生能耐,竟能在老生眼皮底下,隐藏一个时辰之久。” 众人一惊,抬眼四望,只听一声清咳,一个白衣女子飘落下来,正是白芷庸。 在晚霞映照下,白芷庸面若桃花,遗音不禁一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口中茫茫然说道:“果真是白姐姐?” 白芷庸两道清澈的眼神,飘了过来,见遗音惊喜交错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当然是我。”遗音略一定神:“白姐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白芷庸道:“我算准你们顺流而下,必于晌午之时抵达凤凰镇,但可惜……”目光飘向谢灵儿,住口不言。 遗音聪明至极,心思一动,暗道定是大姐施计拖延,便不再追问。 美妇看向白芷庸:“你是何人?”白芷庸冷冷的答道:“寿县白芷庸。” 美妇惊道:“白遗风之女,你欲意何为?”白芷庸道:“带她们离开。” 美妇冷哼一声:“就凭你?此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白芷庸冷冷的道:“你想怎样?” 美妇道:“有本事先破了我的剑阵再说!”话音方落,她身后的十二名女子立刻跃了下来。 白芷庸缓缓转了一个周身,微微一笑:“这可是大桡阵?”美妇道:“不错,这大桡阵乃是采用十二地支排布,无限循环,生生不息……” 第32章 广寒宫中 第三十二章:芷庸威武,以智破阵 白芷庸秀眉微微一颦:“倘若我闯过此阵,当如何计较?”美妇冷笑一声:“此阵乃上官婆婆亲自训教,莫说是你,即便是我……你若闯得过去,我认你作师父又如何!” 白芷庸淡淡一笑:“看样子,你是吃了不少这阵法的苦头啰?”美妇衣袖一拂:“是又如何!” 白芷庸摇了摇头:“咱们一言为定,你可别反悔呀。”美妇道:“绝不反悔。” 白芷庸脚尖一点,飘身而起,折了一根竹枝,又飘落回来:“刀剑无眼,我用这竹枝一试,如何!”美妇怒气炽盛,冷笑一声:“简直是自寻死路,动手!” 霎时间,十二把长剑同时出鞘,寒气逼人,白芷庸轻轻跃,飘身而起,认准了寅位,左掌护身,右手竹枝急点而下,口中说道:“得罪了。” 遗音暗道:“白姐姐这一招,飘飘若仙,却不失凌厉狠辣,若换做我,委实不敢硬接。”哪知那寅位之人,竟然既不抵挡,又不闪避,眼角瞟到丑、卯两位的长剑已横了过去,暗叫不妙。 白芷庸似是早有所料,左掌横挥,要挡住这两人的剑劲,岂知这两人剑劲竟合二为一,呈扩大趋势,白芷庸波澜不惊,双脚一叠,凌空倒转,右手竹枝犹如灵蛇一般,缓缓游了过去,直指亥位之人。 遗音越看越奇,不禁问道:“以白姐姐的武功,同时对付丑、卯二人,应是绰绰有余,怎会半途变招?”展无双道:“她若不改招,必伤无疑。” 遗音惊道:“此话怎讲?”展无双道:“这大桡阵的精妙关键在于人,若以宋子炎、刘玉凤、潘少阳等人组阵,你认为其威力如何?” 遗音道:“他们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威力理当不亚于这十二人。”展无双摇了摇头:“你错了,若以他们组阵,其威力并不理想,或许还及她们的十分之一。” 遗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阵法当真如此厉害!”展无双道:“当然!若要组成这个阵法,必须集齐十二个同年同月同日且不重时的女子,方能达到心灵相通的境界。” 遗音道:“心灵相通?那岂不是将这十二个人合为一人,不管白姐姐如何攻击,都将遭到这十二个人同时还击?” 展无双点了点头:“不错,此阵可以说是毫无破绽,天下无敌,只怕这一战白芷庸凶多吉少了。” 正在这时,白芷庸的竹枝就要点在亥位之人的胸口之上,众人都屏气凝息,看她如何反应? 岂料那亥位之人竟巍然不动,竹枝带着嗤嗤风声袭去,只消再进半寸,必要那人命丧当场,但就在这时,那竹枝竟反卷回来,如同恶狗扑食一般,反冲回来。 劲风扑面,竹枝应声而断,如利箭一般直射过来,白芷庸疾忙低头,竹枝擦发而过,心中叫声:“好险!” 那美妇轻蔑一笑:“尝到厉害啦,本宫念你乃是白遗风之女,你若求我,我便放你一条生路。”白芷庸道:“多谢好意,但现在定输赢,恐怕为时尚早。” 美妇冷哼一声,面色难堪至极,想必此时才真正动了杀机。 这时,白芷庸已扔掉手中断枝,摘下手上玉环,托于掌心,双唇微启,碎碎一念,那玉环竟大放华光,瞬间化作一把通体碧绿的长箫。 谢灵儿吃惊不已,张口叫道:“碧玉箫!”众人皆是一惊,只见那美妇眉头紧皱,又惊又疑的看向上官婆婆,似是在询问真假?上官婆婆对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白芷庸瞥了一眼天色,此乃酉时,守阵之人正是酉位,此位最为强盛,也最为薄弱,我若强得过她,此阵必破,当下一提真气,跃了出去,反手一掌击出。 二十四只眼睛的洞察力,岂是等闲,白芷庸这微妙的动作,早已落入她们眼中,她们立时凝神聚气,严阵以待,怎料白芷庸这一掌竟兜了弯,拍向申位之人。 那酉位之人,暗道不好,可是已经太迟,只听拍的一声响,申位之人脸上已吃了一记,登时又羞又怒,但她们乃是久经训练之人,立时又恢复清明,谨守法阵。 这一招声东击西,运用的实在是精妙至极,遗音心下一喜,一个好字的脱口而出,谢灵儿横了她一眼:“白芷庸与你简直天生一对,竟都这般狡猾。” 遗音咧嘴一笑:“这叫做兵不厌诈。” 白芷庸小胜一招,并不得意,仍是一脸冷若冰霜的表情,身形一晃,左掌翻飞,一股强劲的寒气铺天盖地而来,她的掌影飘忽不定,申位之人怕她故技重施,心神不由的一晃。 恰恰是她这一晃,让白芷庸抓到可乘之机。 只见白芷庸右手四指不停的在玉箫上跳动,借着真气与风力,形成犹如龙吟一般的声音,回音在凹谷中激荡,犹如数十只青龙吟啸着从四面八方奔腾而至,教人身心俱颤。 这一招教众叹服,那酉位之人,眼前青光闪动,碧玉箫飘忽而至,情急中不知往何处挡架,冷哼一声,长剑一抖,向白芷庸胸口横挥出去。 但见白芷庸左手一翻,竟然空手接白刃,心下一横,横剑出击,暗道:“留下二指!”岂料白芷庸玉腕一转,右手碧玉箫竟直取其左目。 那人左手一翻,立时护住双眼,此时申、戌二人立时来救,各伸出一只手来,搭在其左右两肩,其余九人亦是如此,真气相连,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这一刹那之间,白芷庸的碧玉箫已抵住那人左手掌心,情势立变。 白芷庸支撑半刻,暗道:“这大桡阵根据十二地支布阵,吸取天地之灵气,引为己用,虽则十二人,但威力远远大于十二力之合,恐难久撑。”碧玉箫当下一转,闪身开去。 她心中拿定智谋,仗着灵动的身形与碧玉箫之力,在阵中滴滴溜溜的乱转,一时间掌影、剑影、箫影翻飞,晃得人眼花缭乱,竟分不清双方优胜劣势。 眼见酉时即过,站阵之人不由一急,这大桡阵若要天衣无缝,各人站位得随时辰而动,而这一静一动之间,最是考究,此时灵气波动,若站阵之人内力稍逊,便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但这可乘之机,也并非谁人都能抓得住,除非其武功已到臻化之境,否则绝不可能抓住比那闪电更快的一刹那。 白芷庸武功虽未到此境界,但心智极其成熟,当下使出一套浮云蔽日剑法,诱敌以动,此时正是千钧一发之时,十二人中只消一人微有疏神,只怕性命难保。 此时,双方已到了生死紧要的关头,怎料那上官婆婆,身形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窜入阵中…… 第33章 广寒宫中 第三十三章:情为何物,生死相许 双方已到了生死紧要的关头,怎料那上官婆婆身形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窜入阵中,只是轻飘飘一掌,便将白芷庸送出剑阵:“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此等武功、智谋,不愧是钟离傅之后人!” 白芷庸微微一惊,不疾不徐的问道:“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忽然灵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语气竟有些激动:“你是上官婆婆?” 遗音等人大失所望,方才那美妇已经说过了。 她们当然不知道此句话的真正含义,毕竟这一段隐秘唯有白家之人才了解,或者说当今世上唯有她白芷庸才知道。 上官婆婆微微一笑:“其实你早就认出了我,却故作不知,对不对?”众人一惊,此话何意? 白芷庸难得一笑:“起初不敢肯定,所以才冒险一试,果然不出所料。”上官婆婆指了指手臂上的蔓藤:“可是因为它?” 白芷庸点了点头,上官婆婆解下蔓藤,微微一用力,那蔓藤竟然化成了一支红缨枪。 白芷庸一眼便认出来了:“它便是幻火神鞭对不对?”上官婆婆点了点头。 白芷庸又道:“它乃是铸剑老人采用东海蛟龙的龙筋制成,名曰长鞭,其实它的真面目乃是一只红缨□□。” 上官婆婆微微一笑:“看来你爷爷和墨先生没有少告诉你当年之事,你还是我矢志婆婆吧,上官虽是我本姓,但至亲之人却不常叫。” 白芷庸点了点头:“小时候我确实喜欢缠着爷爷和墨先生,让他们给我讲你们的故事……”她越说声音越小,接着眼眶也红了:“我记得爷爷至死之时,仍念念不忘知更婆婆。” 众人又是一惊,这白家与仙侠绝崖究竟有何关系? 矢志微微一惊:“钟离哥哥已经仙逝了么?”白芷庸点了点头:“爷爷离世已经十三年了。” 矢志长长的叹一口气,眉目中泛起无限温柔,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淡淡的说道:“一晃便七十年便过去了,倘若有机会,我当去他坟前祭拜一番。” 白芷庸问道:“不知知更婆婆现在何处,我想带她一同去?”遗音想起靳无颜的病,不禁竖起耳朵去听,只听上官婆婆说道:“我也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处,我已找了她整整三年了。” 白芷庸大吃一惊:“怎么,你们失散了?”上官婆婆惨淡一笑:“七十年间,她仅出去过两次,第一次是去替她爹爹轩辕少典收尸,第二次便是三年前,我亦猜不透是什么原因,百花谷、北冥鬼府,甚至荒废的乐正山庄,我都找过了,仍是了无踪影。” 遗音等人越听越奇,均是暗道那段传说竟然是真的。 白芷庸道:“难道是她忘不掉幼璇,因而出谷缅怀她们的曾经,那些地方,她或许已经去过了,或许还没有抵达,这般阴差阳错的,你们便失之交臂了,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您会再遇到她。” 矢志道:“但愿如此,你可知道自幼璇死后,她性情大变,整整三年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知更她们的故事,白芷庸不知听了多少遍,也曾向往,也曾感伤,今日一见,又不禁感叹岁月易逝,红颜易老:“那三年之后呢,三年之后,她可是和你在一起了?” 上官婆婆微微一笑:“不错,三年后,她开始说话,开始与我谈天说地,视我如同知己一般,日夜相伴,但我知道,在她心里,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幼璇。” 闻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白芷庸,脸上竟露出难过之色,且久久不能散去。 良久,矢志打开琴袋:“最近,我听江湖流传血如意一事……”白芷庸回过神来,又恢复冷若冰霜的表情:“矢志婆婆,您快看看,这琴是不是血如意?” 矢志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琴虽与血如意幻化的琴一模一样,但它绝非血如意,因为安葬幼璇之时,这琴也一同下葬了。”白芷庸蹙眉道:“但为何我的碧玉箫会有反应?” 矢志目光飘向遗音:“这琴虽非血如意,但也亦非凡品,而且有人刻意将它打造成血如意一般模样,不知是何用心!” 遗音感觉她冰冷的眼神中充满杀气,身体不由的一颤,暗道:“我并不畏死,但她一个眼神,竟能让我如此胆战心惊,她的武功该有多厉害呀?” 白芷庸也是大为感叹:“矢志婆婆,事情虽由她而起,但她却是无辜的。”矢志收回目光:“此话怎讲?” 白芷庸将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矢志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子车哥哥始终放不下呀,你们先下去吧,容我好好想想。”一时间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她的目光也渐渐变得迷离了。 这时,美妇也跃了下来,往白芷庸跟前一跪:“徒儿公孙燕,拜见师父。”白芷庸将她扶起:“我并没有破阵,你也不必拜我为师。” 公孙燕不肯起身:“我公孙燕乃是言而有信之人,说到必会做到,你虽未破阵,但亦未输阵,这已是十分难得了,请你不要再推却,受徒儿一拜。” 白芷庸见她态度坚决,不再推却:“起来吧,咱们虽是师徒,但你仍不属于我博楼之人。”公孙燕微微一笑:“徒儿也正有此意,请师父及朋友,随我去厢房休息。” 第34章 千花万魔 第三十四章:千花万魔,摄心夺魄 晚膳过后,白芷庸满怀心事,呆呆的站在断头台上。 良久,她低声叹道:“若他们早知道会有今日,还会不会为非作歹?”遗音缓步来到她的身后:“当然会,人总是这样,未曾经历过,即便事临眼前,仍是觉得遥远。” 白芷庸也不回头:“不论任何人,心里总是抱着一丝侥幸。”遗音望着她的背影:“白姐姐也是如此么?” 白芷庸道:“我既非圣贤,当有此心。”遗音道:“白姐姐是否也与小妹一样,希望与她无关?” 白芷庸点了点头,遗音长叹一声:“但现实与期望往往背道而驰,请恕小妹冒昧,不知乌家堡一事,可是姐姐一手安排?” 白芷庸道:“近三年来,江湖看似平静,实则风云暗涌,爹爹早已怀疑有一股神秘势力正在崛起,所以退居幕后,静观其变。”遗音道:“不知我们凤寒宫灭门一事,是否与此势力有关?” 白芷庸仰头望向天空,冷冷的说道:“七日前,我收到探子回报,有人要对凤寒宫不利,可惜我身在扬州,远水救不了近火,唯有飞鸽传书委托梦白哥哥,代为营救,但仍是晚了一步。” 遗音道:“你早就怀疑靳姐姐了,所以你让乌梦白扣下我?”白芷庸点了点头:“我心中知道,北冥鬼府之人绝不会乱杀无辜,所以当靳无颜一口咬定炼人一事,我便心生了怀疑。”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本想留你下来,一则不让你再受靳无颜的影响,二来查一查你走火入魔之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绝世无双的乌家堡竟也困不住你。” 遗音双颊一红,埋下头去,低声说道:“是小妹辜负了白姐姐一片苦心……”她越说越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其实直到现在,我仍不愿相信靳姐姐是坏人。” 白芷庸何尝愿意相信,只是眼下种种迹象,让她不得不信,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遗音呆了一呆,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吗? 两人就这般站着,只听矢志远远的唤道:“庸儿,你快过来。”白芷庸方一转身,便看到遗音凄然一笑,听她轻声自责道:“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白芷庸不由的心神一晃,心旌摇曳,眉目之中也透出一股柔情,但她乃是聪慧玲珑之人,当下便知自己中了*之功,赶忙闭上双目,意守灵台,将心猿意马的感觉,强行按压下去。 矢志远远的看着,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道:“遗音也过来。”遗音抬起头来,甜甜一笑:“白姐姐,咱们一起……”她话未说完,白芷庸已经从眼前消失。 遗音来到矢志面前,还未说话,矢志已递了一方锦帕过去:“上面的武功心法你可识得?”遗音接过一看:“识得,我七岁的时候便开始修练此心法。” 矢志一惊,双手在遗音身上推拿一翻,幽幽的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白芷庸想起方才的变故:“婆婆,她怎么了?” 矢志道:“她竟然是万中无一的水德之人,看来子车鸣真是费尽了心机呀。”白芷庸道:“水德之人,天生媚骨,若是习得千花万魔咒,便可以摄人心魂,控人心智……那锦帕上的,难道就是千花万魔咒?” 矢志点了点头:“不错,此心法唯有水德之人才可修炼,否则必将适得其反。” 闻言,遗音双眼大睁,宛如被雷电劈中一般,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们的意思是我练了魔功而不自知?不可能,师父养我育我,带我如亲骨肉一般,绝不可能利用我……” 矢志冷冷的看着她,表情可以伪装,但眼睛流露的心意却不能骗人,看来她当真不知:“你可知道乱魂曲?” 遗音点了点头:“我听师父说过,此武功十分淫邪歹毒,七十多年前有人在邯郸施展过,之后便绝迹江湖了。”矢志道:“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遗音一脸惊讶:“难道是你?”矢志见她眼神中含有怀疑,便就着遗音的琴轻弹了一曲,琴声悠悠,叫人心驰神醉。 遗音想起被柳恨知找到并且收养时的情景,缓缓闭起双眼,慢慢的她的眼角竟沁出泪珠,白芷庸呆了一呆,看着遗音的眼泪沿着面颊流了下来,鬼使神差的竟往前一步,将她搂进怀里。 遗音一怔,忽然妩媚一笑,身躯一扭,整个人陷进白芷庸怀里,头颅微微仰起,做出一种令人不自禁的姿势,白芷庸如同着了魔一般,双手环住遗音的柳腰,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遗音心头,只觉得白芷庸的唇冰冰凉凉,如同夏日里饮凉水一般,让人欲罢不能,白芷庸先是一呆,接着一阵酥痒的感觉流过身体百骸,头脑一片空白。 两人沉醉其中,竟不知琴声何时停止了,两人仍拥吻在一起,矢志清咳一声,两人才回过神来,大惊之下,各退一步,羞得转过背去,不敢去看对方。 矢志微微一笑:“这就是乱魂曲,它乃是千花万魔咒的一个分支,但又有所不同,乱魂曲能引起人性深处的、不愿承认的渴望,而千花万魔咒却能摄人心魂,控人心窍。” 闻言,两人稍微平复的心绪又一颤动,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遗音长叹一声:“不论怎样,师父总算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总要将这事查的清楚明白,否则我绝不甘心。” 白芷庸虽恢复了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但心下仍是噗噗直跳:“不知道这件事是否与萱婆婆有关?”矢志道:“萱妹妹自幼刁蛮任性,唯有知更收拾得了她,这兄妹俩竟然都一般执着。” 遗音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如果我凤寒宫也参与了这个大阴谋,为何会被灭门,谁会舍得亲手毁了自己建立的基业?” 矢志道:“你错了,爱与恨最让人疯狂,若有一天芷庸突然消失不见了,你会不会去找她?” 第35章 千花万魔 第三十五章:琴本无心,奈何成魔 遗音沉默不语,良久才说道:“白姐姐屡次救我,对我有恩,她若有难,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去救她。”她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让人坚信不疑。 矢志摆了摆手:“你知道我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遗音埋下头去:“我,我与白姐姐又不是……” 矢志笑道:“现在不是,未必将来不是,总有一天你会有所体会的。”白芷庸定了定心神,目光落到遗音琴上:“遗音每次入魔,均与这琴有关,不知这琴究竟有何古怪。” 矢志又仔细端详了一番,结合方才弹琴的感受,想了想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琴的本来面目应该是无心琴。”白芷庸道:“无心道人的无心琴?” 矢志点了点头道:“这琴乃是他采用千年檀木制成,集天地灵气,能与弹奏者心灵相通,将其内心所思所想,通过琴声流露出来,从而影响周围的一切。” 白芷庸道:“这么说来千花万魔咒与这无心琴,竟是天衣无缝的匹配,若没有无心琴,这千花万魔咒便难以发挥作用,若单有琴,弹奏者不会千花万魔咒,也得物无用。” 矢志点点头:“不错,一般的琴根本抵不住这魔咒之功,几个音色下来,便弦断琴毁了。” 白芷庸道:“琴仙就是知更婆婆的娘亲,无心道人乃是琴仙的师父,这琴不是应该传给她么,怎么会落在遗音手上?” 矢志道:“隐宗乃是老庄一派的分支,崇尚无为、无己、无心,无心道人也算其中的风流人物,一生中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便是琴仙师璇,第二个便是乐正谦然,但师璇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这琴便下落不明了。” 遗音道:“这琴本身已非凡品,重现江湖必会引起江湖人士的争夺,又何必给它改头换面,做成血如意幻化之琴的模样呢?” 矢志道:“恐怕他们背后的目的,不仅仅是引起江湖纷争,而是冲着知更和我而来。” 遗音想起靳无颜的话:“我曾在靳姐姐的船上见过你年轻时的画像,她说她的祖父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渴望再见你一面,若你去见一见他,或许能化解这段纷争。” 矢志一呆,似又陷入回忆之中:“或许你说的对,我应该去见一见他,希望他能就此罢手。” 白芷庸道:“子车爷爷经营了那么多年,绝不可能轻易罢手,除非您让他达成所愿……”矢志坚决的摇头:“此事绝无可能。” 白芷庸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不可以去见他,您若见他,又无法遂其愿,他必会变本加厉,更加疯狂。” 矢志道:“你的分析一点也不错,但我若不去见他,他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又如何忍心?” 白芷庸道:“我有一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矢志道:“但说无妨。” 白芷庸道:“这个法子还关系到两个人,兮若婆婆和堂影,不知她们……” 矢志叹了一口气:“天女魃走后,兮若的确复生了,但记忆全无,跟着采悠和欧阳若雪回北冥鬼府了,而堂影天天饮忘忧仙泉,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直到死那一刻才清醒,我们将她埋在幼璇旁边,也算还了她的心愿了。” 白芷庸暗道皆是为情所之人呐,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仙侠绝崖内,就只有您与知更婆婆二人了?”矢志点了点头:“不错。” 白芷庸又道:“这样便好办了,他们抛出血如意,刻意挑起江湖人士与北冥鬼府的矛盾,无外乎是想逼你出现,或者找到仙侠绝崖,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找到……” 矢志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找到我与知更的坟冢?”白芷庸点点头:“我想来想去,觉得唯有此法可以减少杀戮,不知婆婆意下如何?” 矢志想了想:“办法倒是可行,只是怕他们先遇到知更……”白芷庸道:“眼下唯有搏一搏了,您找了她这么久,也没找到,想来是刻意隐藏了行踪,恐怕别人也难遇到。” 矢志想起自己也曾为人所利用,沦入魔道,便对遗音生出怜爱来:“你虽练就了一身魔功,却不会运用,只是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只要你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或许反而对你有利。” 遗音点了点头,柳恨知、楚慈、靳无颜等人的样貌,以及说过的话,不断在她脑袋里流窜,让她既迷茫又无助。 白芷庸见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神不禁一荡:“天下武功,并无好坏之分,唯有人心,才有好坏之别,你可知在魏家庄,我为何没有杀你?” 遗音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曾想了许久,终是没有答案。”白芷庸微微转过脸,不去看她,说道:“原因有二……” 她苦笑一声,又说道:“或许是有三,一是那些人已经失去理智,为人控制,二是因为你的善良,我看到你内疚的眼神,三是,也许我亦为你媚功所影响。” 遗音道:“既然无心琴与千花万魔咒缺一不可,那我从此以后不弹此琴,就不会入魔杀人了?” 矢志摇头道:“千花万魔咒并非杀人的武功,我猜你修炼的心法并不完整,才导致你走火入魔,你且背一背心法,让我听听,或许能查出一些端倪。” 遗音依言而行,待她背完,矢志略一沉思,缓缓说道:“这心法有问题,比如其中一句以气行于脉,脉走于心,这与乱魂曲恰恰相反,凡射人心魂之武功,大多由心而控,心走于脉,脉发于气,气射人魂,你若再练下去,必会使你心神癫狂。” 遗音眉头一皱:“那我停止修炼不就成了。”矢志摆了摆手:“没有用的,此武功一旦修炼,便无法停止,就如奔腾彭拜的流水一样,岂是你能截断的?” 遗音望着矢志:“晚辈不想走火入魔,不想杀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矢志一整脸色,严肃的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怕你不肯。” 遗音双眸一亮:“什么办法,婆婆尽管说来。”矢志看着遗音,一字一字的说道:“自废武功!” 第36章 千花万魔 第三十六章:芷庸遗音,大婚初定 矢志看着遗音,一字一字的说道:“自废武功!”白芷庸一惊,朝遗音望去,只见她脸色一片冷静,毫无害怕恐惧之色。 矢志的目光缓缓从遗音脸上扫过,继续说道:“待你完全走火入魔后,内力大增,即便武林中一流人物也无法望你项背,到那时候你根本控制不了心智,即使你不想杀人,也……” 遗音凄婉一笑:“如此说来,别无他法了……”矢志道:“不错,你若当真不愿杀人,便唯有如此!” 遗音突然一咬玉牙,对着白芷庸说道:“白姐姐,我始终不相信师父会害我,若她果真……那定是被逼,或是有难言之隐,请你一定要查明真相。”白芷庸脸上一片冷肃,不为所动。 遗音似已习惯了白芷庸的冷漠,淡淡一笑,突然闭上双目,右手轻拂,已封住左肩大穴。 矢志吃了一惊,双眸之中暴射出两道凌芒,有如冷电霜刃,直似要看透人五腑六脏:“住手,老生话还未说完,你怎生得如此冲动!”白芷庸和那目光接触,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遗音浑身一振,右手垂了下来,冷冷一笑:“前辈这般试探,未免太小瞧我啦,在下虽为女子,亦知道舍生取义的道理,为了江湖正义,别说自废武功,即便要小女子的命也是甘愿。” 矢志再次将遗音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看样子,你心中着实气愤,竟改口称我前辈,但我所说的,确实千真万确。”遗音奇道:“既是如此,你为何阻止我?” 矢志道:“倘若有一个武功绝顶之人,愿意消耗真力,替你打通‘生死玄关’,便可将你逆行的真气纳入正途,但若此举失败,那自废武功便是在所难免之举。” 遗音不堪受辱,倔脾气上来,冷哼一声:“尽管前辈有心帮我,但晚辈也无法接受。” 矢志不怒反笑:“你可知道打通生死玄关的意义?这会使你的武功冲破十二重楼,乃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事,你当真不愿意?” 遗音俏脸一侧:“我情愿自废武功,也愿意接受你的帮助!”矢志双肩突扬,脸上微微泛起愤怒之色,但随即恢复平静:“难道你就不想亲自查明真相?” 遗音一迟疑:“我相信白姐姐,必能还我清白!”矢志道:“你既然相信她,为何还要迟疑?” 遗音叹了一口气,反问道:“前辈你是想亲自找到知更前辈,还是由她人代劳?” 矢志哈哈一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但老生绝拉不下面子为方才的试探向你道歉,你若顾全大局,便接受老生帮助,如若不然就请自便吧。” 遗音迟疑了一阵,看向白芷庸,只见她神色如常,并无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又埋下头去。 矢志微微一笑,问道:“你可想好了?” 遗音长长叹了一口气,大有英雄气短的之意:“晚辈心中着实希望能自己洗雪沉冤,而且恩师灭门大仇未报,实在不愿就此废去武功,今日有此机缘,却不知珍惜……” 她脸上一热,霍然站直身子,对着矢志拜了下去:“还望婆婆原谅晚辈之前失言之罪,帮助于我。” 矢志面上泛起欢愉之色:“孩子,起来啦,你要知道当今世上想要我受他一拜之人,不知凡几,我心中若非喜欢你,绝不会与你多言半句……” 遗音脸上更热,暗道:“打通生死玄关便如脱胎换骨一般,武功更会突飞猛进,达到另一种境界,若遇心术不正之徒,岂非给武林酿成大害……”心中自责不已,不由的又是一拜。 矢志道:“孩子你心地善良,若是打通生死玄关,必能造福武林,但眼下我还有一事担心,世人皆道生死玄关难过,岂知那美人关,更加难过。” 遗音啊了一声:“婆婆可是担心我与靳姐姐之情?”矢志点了点头:“不错,我是过来人,自是明白其中难处,为了避免你日后陷入两难之境地,老生打算让你与庸儿成亲……” 白芷庸呆了一呆,垂首不言。 遗音看了她一眼,白姐姐天仙般的人物,我又怎能配得上她?暗自叹了一口气:“不成,婆婆。”矢志冷冷接道:“为何不成?难道我家庸儿会比人差。” 遗音急急说道:“当然不是,晚辈只是觉得自己不配。”矢志微微一怒:“配与不配,岂是你说的算!” 遗音将头埋了下去:“我,哎!婆婆有所不知,白姐姐与乌家公子早有婚约,而那乌梦白也是生的风流倜傥,又对白姐姐情有独钟……” 矢志眉头一皱,看了一眼白芷庸,目光又回到遗音脸上:“你别管他人怎样,你自己心中作何想法,实实在在的说出来便好。” 遗音偷偷的看了白芷庸一眼,一咬牙说道:“只要白姐姐同意,晚辈绝无异议。”矢志哈哈一笑:“那好,咱们就广发英雄帖,恭迎江湖人士前来观礼啦。” 遗音眉头一皱:“但由婆婆做主。”心中暗道:“为何要请江湖中人来观礼,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她又偷偷的看了一眼白芷庸,只见她仍是一脸冷漠之色,放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在她心中荡漾起波澜一般,不禁暗道:“白姐姐也不反对,心中到底如何做想?” 第37章 情窦初开 第三十七章:乱花渐欲,迷人之眼 遗音回到石洞,展无双与谢灵儿立时迎了上来,展无双问道:“方才断头台上的变故,我也看到了,到底怎么回事?”遗音叹了一口气,把方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展无双又惊又喜:“你这次可算是因祸得福了,别人可是求也求不到的,你与白芷庸成亲后,她岂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姐姐,哈哈,真是好极了。” 遗音白她一眼:“她叫你一声姐姐,你就这么开心?”展无双眉头一扬:“当然,我是你二姐,俗话说长姐如母,到你成亲当日,她得当着英雄豪杰之面,向我下跪斟茶,多威风呀。” 遗音见她得意的模样,苦笑一声:“别高兴的太早啦,婆婆说要广发请帖,到时候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谢灵儿眉头一皱:“你是怕靳无颜会来抢亲,还是怕乌梦白会来捣乱?” 遗音道:“靳姐姐的心思,我猜不到,但乌梦白是铁定会来的。”谢灵儿莞尔一笑:“俗话说的好,船到前头自然直,你又何必担心。” 遗音心思一动,看向谢灵儿:“大姐是否已猜到矢志婆婆的用意啦?”谢灵儿道:“她老人家的用意,我怎么猜得透,但白芷庸为何没反对,我倒是能猜到一二。” 展无双与遗音同时来劲,异口同声的问道:“大姐,你猜到什么?”谢灵儿微微一笑:“当真是当局者迷,三妹,你心中大概喜欢上白芷庸了吧。” 遗音脸上一热,似羞似怒:“大姐,你也来打趣小妹!”谢灵儿悠悠一叹:“我猜白芷庸之所以没有反对,乃是因为这桩亲事,根本成不了。” 展无双道:“为何成不了?”谢灵儿道:“因为靳无颜绝不允许。” 展无双更是不解:“这话毫无道理,难道白芷庸会怕了她靳无颜不成?”谢灵儿道:“当然不是,若是靳无颜当真心怀不轨,收到此消息必然会有所行动。” 展无双似乎懂了一点:“自忘忧仙泉爆发后,江湖传言,若非身怀机缘,即便武功达到臻化境界,也绝无可能进入要进入仙侠绝崖。” 遗音恍然大悟:“婆婆说我乃水德之体,此乃一种机缘,若我与白姐姐成亲,便是白家之人了,便要遵循祖训,不得对付北冥鬼府,不得探究仙侠绝崖。” 谢灵儿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便落空了,以你的性格,大概宁愿一死,也不会背叛白家,而且我觉得靳无颜对你动了真情,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会让你嫁入白家。” 遗音长叹一声:“江湖尔虞我诈之事,当真层出不穷,我实在不愿卷入这场斗争之中,但师仇……”谢灵儿见她神色落寞,安慰道:“这一切,皆因一个情字而起。” 她本是想安慰,怎料自己反而被那落寞的情绪感染,一时间,三人均陷入沉默之中。 翌日午时,白芷庸、遗音来到矢志面前。 矢志将二人带到南面最顶端的洞穴之中:“此举事关生死,庸儿,我现在将清心伏魔咒传与你,它可助我们凝神静气,对你自身修为也颇有益处。” 白芷庸手中碧玉箫一展:“多谢婆婆传业授课之恩。”矢志微微一笑:“这七十年来,老生闲得无聊,便根据这清心伏魔咒创造出一套剑法,眼下一并传于你,你可瞧仔细了。” 说着幻火神鞭一展,化作红缨枪,以枪代剑,一面教授心法,一面不停的作式相授。 白芷庸凝神听讲,手中碧玉箫挥舞学习,起初几招平凡无常,越到后面,越觉得剑招精妙至极,梦寐难求,不由的全神贯注其中。 招式授完,幻火神鞭自然的缠在矢志左臂之上:“你自己要用心体会一番,我与遗音入定,快则三日,慢则七日,唯有每日子时,有一刻钟清醒,你如有不懂,届时可一招一式的问我。” 白芷庸凝聚心神,开始练习起来,矢志与遗音也盘膝对坐,运劲周天,开始打通生死玄关。 一转眼三个时辰便过去了。 白芷庸停了下来,抬眼望去,只见矢志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神色,微现痛苦之状,暗叹爷爷死前,也是耗尽真气,替我打通生死玄关,我才有今日之成就,想不到竟是如此痛苦之事。 她转脸朝遗音望去,只见她也轻颦着双眉,鼻尖和顶门之间,热气腾腾而起,心中微生凛骇之感,想不到她的功力竞也这般精深? 正在思付之间,她心神一晃,心中又生出怜惜之感,忙意守灵台,暗念清心伏魔咒的心法,才恢复神智,暗道:“这千花万魔咒当真如此厉害。” 三日时间过去了,矢志与遗音仍沉浸在忘我之境,清心伏咒白芷庸魔已练得纯熟,深深的吸一口气,缓步走到洞口,仰头一望,只见满天云墨,暗道:“只怕今夜免不了一场雷雨了。” 一个时辰后,雷雨便至。 她呆呆坐在洞口,望着飘落的雨花出神,不禁想起与遗音相关的人和事,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回头望去,只见遗音肌肤胜雪,眉目之中暗含盈盈笑意,暗道:“她生死玄关大概已通。” 此时,她已将清心伏魔咒融会贯通,自然不怕千花万魔咒的蛊惑,她这般看着,忽然觉得遗音眉目似画,贝齿如玉,竟然也是美得恰到好处,不禁多看了两眼。 遗音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两人目光一触,立时各自转开。 遗音想了想,正要开口,白芷庸却突然抬起头来,两人似生出了默契一般,同时启口欲言,但见对方似有话说,又都同时闭上双唇。 两人沉默了一刻工夫之久,白芷庸首先开口:“你的生死玄关可已打通了么?”遗音点了点头:“打通啦!”她这才注意到矢志:“婆婆为何还未醒来?” 白芷庸道:“婆婆消耗真力过多,大概还要休息片刻,才会醒来,你不必担心。” 两人又陷入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儿,遗音忍不住问道:“白姐姐,若是靳姐姐不采取行动,我们,我们真的就……”她脸颊绯红,似是害羞,一句话吞吐半天,也说不完整。 白芷庸见窘迫的模样,不禁一笑,她本就生的貌若天仙,只是平常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让人不敢接近,此刻她发自内心一笑,竟夏花盛开,撩人绮念。 遗音呆了一呆,忙埋下头去。 白芷庸淡淡的说道:“若靳无颜不来,那你嫁给我,也不算吃亏呀。”遗音一怔,抬起头来:“白家在江湖上地位显赫,你娶了一名女子,难道就不怕……” 白芷庸接道:“只要我心中喜欢,便天不怕地不怕。”遗音长长吐了一口气:“那你心中究竟如何作想?” 白芷庸神色一冷,反问道:“你心中又如何作想?”遗音一愣,说不出话来。 第38章 情窦初开 第三十八章:空山雨后,人醉清秋 遗音长长吐了一口气,看向白芷庸:“白姐姐,你心中究竟如何作想?”白芷庸神色一冷,反问道:“你心中又如何作想?”遗音一愣,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乌云散了开来,雨也停了。 白芷庸微微一笑,指着远处一座山峰:“你生死玄关已通,要跃过出口的机关已不算难事,咱们来比试比试如何?”遗音看了白芷庸一眼,顺着其手指看去:“白姐姐想怎样比试?” 白芷庸道:“咱们比谁先攀到那座山的顶峰,若你输了,成亲之前不许离开我半步,若我输了,随你处置。”她说这话时,语气与平时不同,稍微带了一点顽皮的味道。 遗音听的呆了一呆:“可是婆婆还未转醒呀?”白芷庸摇了摇头:“婆婆已经醒啦,只是没有睁开眼睛而已,你既不反对,我就当你答应啦。”说着碧玉箫一展,已跃了出去。 遗音深深吸了一口气,来到洞边,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于实地,抬头一瞧,白芷庸已将她抛下好几丈远了,猛提一口真气,追了上去。 遗音因祸得福,轻身之术突飞猛进,奔行之势,迅如飞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但她仍被白芷庸远远的抛于身后,待她抵达峰顶之时,白芷庸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的望着她。 遗音微微一笑说道:“白姐姐,我输了。”白芷庸点了点头:“对呀,你输了。” 遗音道:“虽说愿赌服输,但我有一个请求。”白芷庸道:“重阳节快到了,你想去拜祭你师父?” 遗音点了点头,衣袂在强劲的山风中飘飘飞舞,显得十分超凡飘逸:“重阳佳节倍思亲,不管真相如何,师父她老人家终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不去拜祭。” 白芷庸将目光从遗音身上移开,举目远眺:“月明星稀,雨后落山空瘦,菊花清流,赏花人醉歌楼……”遗音接道:“天长影孤,冷冷清清暮秋,寒蝉哀柳,谁教白衣送酒?” 白芷庸回过头来:“酒?你可是肚里酒虫作祟,想喝酒啦?”遗音微微一笑:“白姐姐你可曾醉过?” 白芷庸摇了摇头:“不曾,要不咱们洞房花烛之夜,大醉一回,好不好?”遗音一愣,惊奇的说不出话来,白芷庸轻轻勾了勾嘴角:“你是否很惊讶,奇怪我为何会说出这等话来?” 遗音点了点头,白芷庸理了理耳边的秀发:“此刻我心里,这般作想,便就这般说了出来,我也不知为何。”遗音缓步上前,在她身边坐下:“白姐姐,你觉得乌梦白乌公子如何?” 白芷庸想了想道:“风流倜傥、足智多谋,是一个理想的夫君。”遗音有些失落:“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不早日成亲?” 白芷庸似乎心情大好,微微一笑:“这些年来,乌家已经提过三次亲啦,但都被我找借口推脱了,爹爹为此十分苦恼,限定我二十五岁之前,必须成亲。” 遗音心中一动,不自觉的逼视住白芷庸问道:“离这个时间还有多久?”白芷庸道:“三个月。” 遗音又道:“你可曾想过,你迟迟不愿成亲的原因?”白芷庸道:“我以前不明白,但我自从见到矢志婆婆以后,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遗音想起莫忘酒来,的神色变得落寞,站起身来,转向山峰一边走去。 白芷庸眉头一皱,娇叱一声:“回来!”遗音稍一犹豫,回头说道:“可是因为靳姐姐?” 白芷庸摇了摇头,遗音不禁一喜,双眸之中泛起异样的神采:“那是因为什么?” 白芷庸道:“我从小便听爷爷和墨先生讲述知更婆婆她们的故事,心智自然与一般女子不同……”遗音接道:“你喜欢女子,对么?” 白芷庸点了点头:“不错,但我对靳无颜,却从未动过情。”遗音双眸生辉:“但天下间,唯有靳姐姐的容貌与才智,可以与你匹配。” 这翻话,白芷庸似是思考了许久,才决定说出来,被遗音这么一打断,神情一变,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模样,冷冷的道:“容我说完好不好。”遗音点了点头。 白芷庸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我与靳无颜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我虽比她大两个时辰,但我却视她如同孪生姐妹,我所思所想,她了如指掌,她所思所想,我亦猜的透彻,你觉得这样的两个人会产生爱情么?” 遗音看了看白芷庸,略一思付,确定她是在问自己,才摇了摇头,白芷庸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莞尔一笑:“咱们将婚期定在本月十九日好不好?” 遗音一愣:“今天是八月的最后一日,岂不是不足一月了?”白芷庸点了点头:“对呀,所以咱们得加快速度培养感情,若是天意要你嫁给我,我又还未喜欢上你,那岂不是苦了我自己。” 遗音不由的一呆,暗道这逻辑,好生奇怪,忽然又心中一喜:“既然如此,那你应当与我一同去拜祭师父,对不对?”白芷庸道:“理当如此。” 遗音似是觉得两人距离拉近了许多,狡黠一笑:“咱们都要成亲了,我若再叫你白姐姐,只怕会惹人取笑……”白芷庸倒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一说,微微一怔:“你想怎样?” 遗音仰望天际,想了一想:“我学矢志婆婆那样,叫你庸儿好不好?” 白芷庸不置可否,轻咳一声,起身朝山下走去,这几日她心中涌起千情万绪,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茫茫渺渺,不可捉摸,才想出这么一招,试探遗音的同时,也试探自己。 遗音哈哈一笑,追了上去:“你不反对,便是答应啦,以后我就叫你庸儿啦!”转念又想到自己至少要与白芷庸相处十九日,心中又生出无比紧张之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跟随。 第39章 宝图风云 第三十九章:江湖风云,变幻莫测 婚期定在本月十九日,寿县博楼举行,请帖均由白芷庸亲自书写,并通过鱼传尺素派发出去,仅仅一日时间,已在江湖上引起不小的风波。 白芷庸、遗音、谢灵儿、展无双四人于九月初二离开广寒宫,向慈林镇出发,一路上听到不少风言风语,有的人为乌家堡打抱不平,有的人替魏继镞感到惋惜,有的甚至口出污言咒骂遗音二人无媒苟合…… 遗音起初担心白芷庸会因此难过,时常偷偷观察,岂料白芷庸充耳不闻,毫无反应,反倒是展无双与谢灵儿义愤填膺,几次忍不住要出手教训那些满嘴腌臜之徒。 九月初三辰时,四人将要进入慈林镇,白芷庸忽然驻足说道:“前面树林中有人。”遗音侧耳听去:“树林中喝叱阵阵,似是有人正在打斗。” 谢灵儿和展无双虽有所耳闻,但听的不甚清楚。 展无双说道:“咱们过去瞧一瞧,看什么人在动手好吗?”遗音想起楚慈偷袭一事,摇了摇头:“咱们拜祭了师父,还得赶去寿县,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展无双猜到她心中所想:“如今江湖上风起云涌,如果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躲也躲不掉,还不如去看一看,心中也好有个谱。” 白芷庸神色凛然:“据探子回报,咱们在广寒宫这几日,江湖上又冒出几股神秘势力,据说鬼蜮拓跋、姽婳后有也都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闻言,众人无不吃惊,这些门派对于他们这一代来说,如同传说一样遥不可及,今日一闻,不由的心头大骇,但闻那打斗之声越来越烈,又无人反对,便向前奔去。 四人藏在矮树背后,抬眼看去,只见巫含玉长发散乱,手中长弓挥舞,正和一个身着青袍,脚着芒鞋,手执竹杖的老者,打得难分难解。 刘玉凤、苏叶、周兴三人似是不敌,受了伤,败下阵来,躺卧在旁边,周围还有几具尸体,大概是老者的手下。 白芷庸脸色一变,暗道他们四人联手竟抵不过这老者?正要出言警示遗音三人,但觉衣袂浮动,心知已是太迟。 展无双见到巫含玉处于劣势,芳心一颤,猛然跃了出去:“含玉哥哥,我来助你。”那老者头也不回,冷声喝道:“回去!”手中竹杖突然一变,向她打来,杖影滚滚,凌厉无比。 展无双不敢硬接,凌空一转,落了回去,正要复挺而上,耳边传来白芷庸冷冷的声音,只听她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不出十招,必败无疑。” 展无双又怒又急,正要反驳,却听那老者说道:“你这女娃子,还算有点见识,你来猜一猜,这小子还能接老夫几招?” 白芷庸轻轻瞥了巫含玉一眼:“他背上箭篓已空,且面露疲色,顶多再支撑五个回合。”那老者哈哈一笑,竹杖点地:“你猜的不错,所以老夫劝你别多管闲事。” 白芷庸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虽不愿多管闲事,怎奈生不由己。”老者目光一一扫过遗音三人,最后回到白芷庸身上:“我看你身边之人,武功虽然不错,但绝对不是你的对手,难道还有其他人逼迫你不成?” 白芷庸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那老者目光一凛,紧紧的逼视住白芷庸:“那是为何?”众人被他目光所震,均觉得一股强大的压力,横扑过来,脸色一变,运劲抵抗。 白芷庸无所畏惧,神情如常:“这原因太过简单,说出来只怕要惹老前辈笑话。”那老者见她目光如炬,丝毫未受影响,暗暗一惊,双目一瞪说道:“老夫已年近七旬,笑话笑话你小孩子家,又有何妨?” 他这一瞪,压力骤增,如巨石撞来,冲击力当真彪悍非常,遗音见谢灵儿汗如雨下、展无双脸色已然泛白、白芷庸面色虽然未变,但双唇紧闭,暗道:“咱们所站之位,庸儿首当其冲,咱们已是不支,那她……”心下一乱,左手一伸,一道劲气朝那老者横拨过去。 那老者左臂一收,如怀抱巨鼎,顺势一抖,竟兜送回来,遗音暗道不好,转身横琴相抵,借着无心琴之灵气,才将此劫化解,但嘴角已流出一丝鲜血。 老者口中噫了一声,突然仰天长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夫得了此琴,何愁宝图无用……”他似太过高兴,话说出了口,方觉失言。 白芷庸心下一惊,宝图?萱婆婆武功大成之日,曾绘过一张去仙侠绝崖的地图,岂料忘忧仙泉爆发……她心中虽怜惜子车萱的一片痴心,但也为其所作所为,感到头痛。 她看了遗音一眼,肃清烦杂的思绪,冷冷说道:“听老前辈之言,似乎有点强取豪夺之意?”老者前踏一步,提高了声音:“不错,我葛霄云四十年不履江湖,今日出山,皆因此琴!” 话音方落,压力如猛虎般疾扑而来。 巫含玉一惊,一晃来到展无双身边,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只见展无双吐了一口血,身子如落叶一般,向后倒去,巫含玉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将其护住。 谢灵儿和遗音被逼得退了一步,齐声叫道:“二妹,二姐!”白芷庸眉头一皱,碧玉箫一展,还了一击:“晚辈没有独善其身的原因,老前辈可还想知道?” 葛云霄身子往后一扬,立时弹起:“想不到你小小女子,竟有此等功力,老夫很是欣赏……” 白芷庸不待他说完,一拱手说道:“多谢前辈赞赏,若晚辈说了原因,也请前辈回答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葛云霄料定她话中有诈,冷哼一声:“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能受你所骗!”身躯微晃,人已欺身上前,举手一掌,横拍过来,白芷庸早有所料,将早已凝聚在丹田真气激发,还击一掌。 葛云霄未料到这只是激将之策,吃了大亏,胸口气血翻滚,闷哼一声,倒退三步:“好精明的女娃子,老夫竟然上了你的当。”他这一退,真气立时撤离,遗音等人顿感轻松。 第40章 宝图风云 第四十章:靳寻遗音,途中遇劫 白芷庸的激将之策,令葛云霄阵脚大乱,压迫在谢灵儿、展无双等人身上的劲气自然消失。 谢灵儿身心一轻,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给展无双服下,护住其心脉,自己也暗中运气调息,遗音似有所悟,将琴抱于胸前,暗中催动千花万魔咒。 白芷庸淡淡的望了遗音一眼,抬头望向葛云霄:“葛老前辈,此刻是否改变主意了?”葛云霄冷哼一声:“你不用说,老夫也猜到了,你无非也在打这琴的主意。” 白芷庸淡淡一笑:“老前辈不用挑拨离间,我这般护着他们,原因只有一个字……”葛云霄道:“什么字?”白芷庸缓缓来到遗音身边,将她环在怀里:“情字。” 葛云霄呆了一呆,忽然放声大笑:“原来你就是白芷庸?”白芷庸点点头:“不错,正是晚辈,前辈可是准备好回答问题了?”葛云霄说道:“你想问什么,老夫回答你便是。” 白芷庸想了一想:“若晚辈没有猜错,葛老前辈应该是左丘家的后人。”葛云霄一怔,竹杖一跺:“不错!” 白芷庸又道:“左丘家族原本是四大家族之一,怎料……你想找到仙侠绝崖报仇,也无可厚非。”葛云霄脸色一变,心中怒气翻滚,胸口起伏不停:“仇深似海,枉尽一生,非报不可。” 白芷庸哀叹一声:“当年若不是她,只怕左丘家不仅可以一统武林,更可借助春申君的实力……这皇帝宝座,哎……若是换成晚辈也当如您一般吧。” 葛云霄双目圆睁,紧紧的盯着遗音手中之琴:“所以此琴,老夫志在必得,你们若双手奉上,老夫还可留你们一个全尸,否则……”白芷庸一拨琴弦,冷冷的问道:“否则如何?” 葛云霄似有所觉,慌忙侧开脸去,可惜为时已晚,神智一晃,不知何时,白芷庸手中的碧玉箫已横扫过来,他脸色大变,向后一闪,避了开去,反手一拍,一股劲力,直撞过去。 白芷庸碧玉箫纵打横击,寒芒电转,瞬间将攻势化解,葛云霄右手一伸,杖影晃动,就要展开一轮快攻,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心神一荡,动作一缓,竟又被白芷庸抢了先机。 巫含玉抬眼望去,只见场中战况激烈,葛云霄似是神智被制,攻势已不如之前那般凌厉,心中暗觉奇怪。 谢灵儿心中又惊又喜,暗道:“白芷庸果然不凡,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竟都用意不浅,但那葛云霄武功非凡……”心中拿定主意,纵身一跃,直扑上去。 葛云霄本能的回过头来,劈出左掌,谢灵儿微微一笑,右掌疾吐,硬接此掌。 双掌接实,谢灵儿由空中直落下来,而那葛云霄竟酿跄后退,跌倒在地,但他武功了得,方一沾地,就反弹而起,窜入树林之中,向南逃去。 巫含玉纵身一跃追了上去,谢灵儿忙喊住他道:“穷寇莫追……”巫含玉哪里听得进去,遥遥应道:“无颜妹妹在他手里。” 遗音一愣,琴音嘎然而止,正要去追,却见白芷庸摇摇欲坠,忙将她接住:“庸儿,你受伤?”白芷庸双目紧闭,已然陷入昏迷。 谢灵儿替她检查身体:“她受了很重的内伤,咱们先找一个地方疗伤要紧。”然后又将刘玉凤、苏叶、周兴三人救醒。 苏叶方一醒来就叫道:“主子,主子……”抬眼看到遗音,心中一喜:“夫人,你快去救救主子吧,她被贼人掳劫去了。” 遗音目光扫过众人:“方才我们已与对方交过手了,靳姐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话还未说完,便听苏叶语带哭腔的说道:“夫人有所不知,主子她……” 遗音想起靳无颜的身体,心弦一颤:“她怎么了?” 苏叶道:“自你离开以后,主子思念成疾,身体大不如前,又,又收到你与白楼主的请帖,顿时气得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就急急带着我们出来找你,她这被掳,只怕身体……” 遗音心弦又是一颤,暗道:“靳姐姐心思细腻,自然不难猜到我会来此祭拜,算一算时间,她定是日夜兼程的赶来,这一路只怕吃了不少苦头。” 她心下一乱,恨不得立刻追去,但埋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白芷庸,只得忍住:“你们怎么会与人动起手来?” 苏叶见她犹豫不动,面色一变,冷冷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咱们叫你夫人也不是两三天的事情了,天下人都知道主子与你乃是一对,他们找不到你,自然就来找主子的麻烦。” 遗音心中难过,埋下头去:“是我连累了她,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将她救回来……”苏叶看了一眼白芷庸,冷冷的说道:“怎么救?救回来了又怎样?难道你会舍得放弃攀龙附凤的好机会……” 遗音心知眼下最紧要的是救人治伤,多说无益:“怎么做是我的事,此刻我不想与你争论,你若不待见我,就请自便好了。”说着将无心琴缚于背上,抱起白芷庸欲走。 苏叶呆了一呆:“咱们出来之时,主子千叮万嘱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可造次,但今日之见……哎,看来主子是痴心错付了,告辞。”手一扬,领着刘玉凤、周兴二人,向南寻去。 遗音也不阻拦,对着谢灵儿道:“大姐,咱们现在该何去何从?不久之前,我曾到过慈林镇,镇中边荒之人甚多,恐怕也不安生,不如……” 谢灵儿摇了摇头:“我身上药物不够,只有到镇上才能配齐,葛云霄中了我的毒,没那么快找来,咱们得抓紧时间,在他将毒素逼出体外之前,将伤势调养好,以便应对。” 两人拿定主意,便望镇集走去。 第41章 鱼传尺素 第四十一章:驿寄梅花,鱼传尺素 谢灵儿虽不常在江湖之上行走,但也知道江湖上一些投机取巧之道:“三妹,你瞧我长得这般丑陋,怀里却抱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定会惹人起疑。” 遗音眉头一皱:“那该如何是好,若咱们蒙着面纱,只怕也要惹人目光的。” 谢灵儿道:“依我之见,咱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去,并在鱼传尺素投栈,要知道凡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多半疑心病甚重,见咱们这般堂而皇之,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遗音点了点头道:“大姐说得极是,而且要救出靳姐姐,必得设法和各处武林人物接洽才行,若单凭咱们二人之力,恐难应付……” 谢灵儿忽然一笑:“只怕比他们更难应付的,乃是你的内心……”遗音一怔,顺着谢灵儿的目光瞧去,只见魏继镞与张洵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而来。 啼声响处,张魏二人已跃下马来。 魏继镞一脸寒霜,见到白芷庸昏迷不醒,躺在遗音怀中,厉声问道:“白师妹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伸手欲接。 遗音急退一步,避闪开去:“魏公子,请你放庄重一点,先不说庸儿乃是我的未婚妻,即便是这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你也不该伸出手来。” 魏继镞一怔,撤手回去,冷冷的说道:“你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与师妹能否成亲,还是未知之数!”遗音轻笑一声:“但无论怎样,此刻由我照顾她,最为合适不是么?” 魏继镞心中忿恨不已,暗道:“如今江湖上闲言碎语颇多,我若强夺,只怕更惹人闲话,不如大度一点,显得君子风范。”他这么一想,便甩手开去。 张洵怔怔的看着遗音,心中悔恨交集,暗道:“难道错过了一次,便是终身么?”怅然若失的叫道:“柳姑娘……”遗音看向他,微微一笑:“张大哥可是特意在此等候小妹?” 张洵点点头:“不错,鄱阳湖危机方过,我便在湖上寻你,但我整整找了三天三夜,又想到重阳佳节你必会回来扫墓,便在这必经之路等你,却遇到了魏兄,才知道……”他心中着实难受,是以住口不言。 遗音淡淡的道:“张大哥挂心了,小妹眼下心急如焚,咱们边走边谈可好?”张洵茫然的点了点头,遗音抱着白芷庸从他身前行过,撩得他心中更是惆怅,他暗暗哀叹一声,举步跟上。 六人直奔鱼传尺素,发觉店里喝酒吃饭的大多都是武林中人。 张洵目光一扫,低声对着掌柜的问道:“可有清静的地方?”那掌柜的抬头扫了众人几眼,来到遗音身前:“几位请随我来。” 遗音心下一奇,低声问道:“掌柜的早知我们要来?” 掌柜答道:“小的不知,但您的画像三日前便送到小店,画像后面附了两封锦娟,一封是公子爷亲笔所写,让我们见到你,好生招待,另一封……”他拍了拍怀里:“咱们待会儿再说。” 遗音惊道:“三日前?”那掌柜见她面有疑色,解释道:“咱们鱼传尺素以收集和发布消息享誉江湖,但武功却平凡无奇,如若姑娘有所怀疑,待见过锦娟之后,大可一走了之,或者……”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住口不言。 遗音与谢灵儿交换了眼色,随着那掌柜穿院过室,来到一间密室当中。 这密室径深大概有一丈余,正南方放着一张大床,东面放着一张书案,书案旁边放着一张软榻,布置甚是典雅。 掌柜的从怀里摸出一份锦娟,送到遗音眼前:“姑娘请过目。” 遗音怀中抱着白芷庸,腾不出手来,遥遥一瞧,只见其中一封上写着‘靳盼柳归’四个字,心头一震,呆了一呆:“是靳姐姐的笔迹。” 掌柜又摸出另外一封,只见其封面写着‘掌柜亲拆’,遗音草草看了一眼,她未曾见过巫含玉的笔迹,所以是认不出来:“请掌柜将锦娟递给我身后这位公子。” 张洵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不错,这是巫兄的笔迹。”遗音点了点头,对着掌柜的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请掌柜的见谅。”这才将白芷庸放到软榻之上。 掌柜的口中答道:“公子爷的客人,小的自当好生相待。”又将之前那一封锦娟递了过来,遗音接过锦娟,放入怀中:“小女子还有一事,有劳掌柜。” 掌柜的乃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姑娘请写下药方,小的立刻去抓。” 此时,谢灵儿不仅已将展无双在大床上安置好,更写下药方:“这药方中有几味药甚是难找,我与掌柜一同前去。” 掌柜的点了点头,伸手做请,谢灵儿瞥了魏继镞与张洵二人一眼:“现在江湖上风云暗涌,为了安全着想,两位何不出去打探打探情况,呆在这里……” 魏继镞脸上一热,又不好发作,甩手出去,张洵深深的看了遗音一眼:“柳姑娘请放心,只要有在下一日,在下必会保你周全。”才转身离开。 密室之中,只剩下遗音、白芷庸、展无双三人,遗音分别为白、展二人运功疗伤,然后自己静坐调息,只觉脑际中思潮汹涌,难以遏止,无法静心,便在软榻旁边坐下,细想近日之事。 她始终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不愿看到武林涂炭,血流成河,很想与白芷庸一起惩恶扬善、守正辟邪,但靳无颜的苦苦追寻,却隐隐成了她心中无法摆脱的枷锁。 她摸了摸怀里的锦娟,脑际中想起靳无颜的话语:我喜欢你,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伤害你。 她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昏迷中的白芷庸,脑中泛起一种奇怪的念头:“像你们这般绝世的人物,到底有几日的时光,是真正为自己而活的呢?” 终于,她摸出怀里的锦娟,轻轻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遗音吾爱,鄱阳湖一战,不知你是否恼恨于我?江湖之中风云变幻,尔虞我诈,实非人能想象得到,妾之情意,天地可鉴,为盼再见,写下锦娟,分派各处,望卿见之,再续前缘。” 她呆了一呆,字里行间,情深款款,深深映入心中,暗暗叹道:“这锦娟之中,情意绵绵,若未有广寒宫之际遇,我必深信不疑,但人心狡诈,真心几多,实难猜测?” 如此一来,方才那种奇怪的念头,更加严重,使她惶惶不安,暗道当今武林,一片杀机,天下高手,无不想夺我宝琴,更何况师仇未报,此时谈论儿女私情,实属不该。 第42章 鱼传尺素 第四十二章:我若吃醋,你便不救? 不知何时,白芷庸转醒过来,见她握着锦娟,愣愣发呆,不禁问道:“那锦娟之上,说了什么?”遗音微微一笑,将锦娟递了过去,白芷庸摇头不接:“我口中干渴,想喝水。” 遗音将锦娟收入怀内,站了起来:“你内伤颇重,别乱动,我替你倒水。”白芷庸盘膝而坐:“有劳你了。” 遗音回过身来,将水盏递了过去:“葛云霄抓走了靳姐姐,庸儿可知道他的底细?”白芷庸微微一怔:“你很担心她?” 遗音点了点头:“江湖中人不是一向讲究恩怨分明么,她曾三番四次救我,我理应报答。”白芷庸道:“侠义之士,理当如此。” 遗音微微一笑:“她可是你的情敌,你难道不吃醋?”白芷庸脸上微微一红:“我若吃醋,你便不救她么?若是如此,我倒要恼怒于你啦。” 遗音微微一笑:“庸儿,你这一点,我倒是很喜欢。”白芷庸明如秋水的眸子中,隐隐闪动着戏弄的光芒:“你喜欢我什么?” 遗音嘻嘻一笑:“我喜欢看你笑。”白芷庸又轻轻一笑:“那你可不可以替我护法,我要打坐调息啦。”遗音点了点头,双手抱拳:“义不容辞。” 白芷庸入定不久,便汗如雨下,全身不住的微微颤动,似乎正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遗音心中一疼,紧紧的看着她,不敢有丝毫大意。 忽然白芷庸“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仰身向后栽去,音满脸惊忧,直扑过去 正在这时,谢灵儿推门进来:“不要动她!”遗音双手已探出,听到谢灵儿大喝之言,倏然住手,向后退了两步,回头问道:“大姐,庸儿她……” 谢灵儿将手中托盘放于桌案:“她凝聚了全身真气,运行大小周天,目的是打通淤结,此刻你若动她,必定导致真气岔行,走火入魔。”遗音心中了然,担心未减:“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谢灵儿从托盘中端起一碗药,走到展无双跟前:“待二妹把这碗药喝完,大概就会醒了。” 遗音点了点头,上前将展无双扶起,以便喂药,但因其昏迷,喂食甚是艰难,小木勺晃动了数十下才全数喂完。 遗音回到软榻旁边,见白芷庸双腿一伸,果然苏醒过来,心中一喜:“庸儿,你感觉怎样?方才你可吓坏我啦。” 白芷庸挺身坐了起来:“真气运行稍有阻滞,三个时辰后还需入定,待将淤结的真气打通,内伤就可痊愈,我便陪你去救靳无颜。”遗音点了点头:“多谢庸儿。” 这时,谢灵儿端起另外一碗药:“不知白妹妹敢不敢喝姐姐这碗药?”白芷庸伸出手来:“有何不敢。” 谢灵儿微微一笑,端着药走上前去:“江湖上人人惧我三分,传我刁钻狠辣,杀人如麻,你就不怕药中有毒?”白芷庸道:“依照目前形势来看,你没有毒杀我的理由。” 谢灵儿道:“即便如此,我仍要提醒你一句,毒药分很多种,有的潜伏期长,有的潜伏期短,若我给你下慢性之毒,你当下并不能发觉。” 白芷庸瞧了谢灵儿一眼:“若我命当如此,也无话可说……哎,俗话说的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葛云霄身怀宝图,必遭杀身之祸……”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只觉口中苦涩难忍,但肺腑之中却涌起一股温软的气息,舒畅无比。 遗音心知两人在打哑谜,但两人不肯说明,便也不好多问,转开话题:“葛云霄说他四十年不履江湖,消息耳目定不灵敏,而他都出动了,这么说来其他隐秘势力定也在行动。” 白芷庸道:“不错,如今这慈林镇定是藏龙卧虎,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遗音虽有所料,但仍忍不住大吃一惊:“我又连累大家了。” 白芷庸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下几股势力互相牵制,均想做那捕捉螳螂的黄雀,暂时不会贸然行动,但方才你抱我进来,暴露咱们有人受伤,看来今晚必会有一场硬仗了。” 遗音偷偷的看了一眼谢灵儿:“那当下咱们应当怎么办?要不咱们立刻离开,他们必定措手不及,无法调动高手拦截,若是一两个武功高强之人能追上来,咱们也能应付。” 白芷庸道:“离开谈何容易,张洵他们都想得到在那必经之路等候,难道别人会想不到?” 遗音仰头长长透了一口气:“那咱们藏入平常百姓家,即便他们搜索遍全镇,也总需要些时日……”忽然她眉头一皱,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样岂不是会连累无辜百姓。” 白芷庸见她苦恼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不必劳心伤神了,你大姐早有安排啦。”遗音吃惊的看向谢灵儿。 谢灵儿看了一眼白芷庸,微微一笑:“我为何要将魏、张二人派遣出去,三妹现在可想得明白啦?”遗音恍然大悟:“此乃障眼之法,但是不知大姐要将咱们藏于何处?” 谢灵儿道:“这个地方只怕你们不愿意去。”遗音惊奇道:“为何我们会不愿意去。” 谢灵儿道:“俗话说得好丧命事小,失节事大,咱们若躲入那种地方,他们绝难想到,但他们若是发现,咱们几人名节就毁啦。” 遗音初入江湖,怎知她指的是烟花之地:“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咱们快去吧,迟则生变呀。”谢灵儿点了点头,目光转处,正巧与白芷庸相对,微微一笑:“白妹妹似乎有所顾虑?” 白芷庸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姽婳一派,现在谁在做主?” 第43章 醉红自暖 第四十三章:莫管夜寒,醉红自暖 谢灵儿点了点头,目光转处,正巧与白芷庸相对,微微一笑:“白妹妹似乎有所顾虑?”白芷庸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姽婳一派,现在谁在做主?” 遗音心中又是一惊,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一阵说道:“咱们何时出发?”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展无双:“咱们凭借轻功能翻墙跃屋,使人难以发现,但二姐她……” 她话还未说完,展无双已翻身而起:“三妹,你未免也太小瞧我啦。”遗音心中一喜,连声问道:“二姐,你醒啦,内伤好些了么?能施展轻功么?” 展无双活动活动了筋骨:“多亏大姐的灵丹妙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虽不能跟人动手,但施展轻功掩人耳目还是可以的。” 谢灵儿又替她把了把脉,确定无碍:“趁着夜色虽然方便藏匿,但此时对方防范也更加严密,申时乃是人体最为困乏之时,咱们就趁着这个时候出去,必能成功。” 其余三人点了点头,由谢灵儿率先跃出,听其号令行事。 谢灵儿悄悄跃到西面矮墙之上,四顾无人,又提一口真气,隐入对面一棵大树背后。 正在此时,两个拿着大刀之人行了过来,连忙暗中传音道:“不要动,有人。”三人按兵不动,待谢灵儿发出第二道指示。 待那持刀之人行远,谢灵儿暗中传音让三人跃出,三人在大树上借力之时,才发现这鱼传尺素周围竟埋伏了不少人马,心下均是一惊,不敢耽误,加快前进。 这慈林镇尚算繁华,屋宇连绵,四人借着大树、屋顶以及快如闪电的身法,终于逃过各色人马的监视,落入镇西的一个大院当中。 谢灵儿转入左侧小门,眼前出现七八个房间,她眉头一皱,见一门锁头未上,疾步上前,取下锁头,将房门打开,跃了进去。 屋内杂物甚多,展无双皱眉说道:“此处虽容易隐蔽身形,但时常有人进出,也诸多不便。” 谢灵儿朝屋顶望去,只见横梁甚宽,心中一动,将锁头藏入怀中:“凡是皆有两面,你瞧那横梁,杂物房贵重东西甚少,即便锁头遗失,三四天内,绝对无人更换,咱们可安心藏匿。” 四人进入房间,将门掩住,一跃上梁,各自运功调息。 待到酉时,外面不断传来步履、话语之声,遗音率先从入定中醒来,瞧了瞧三人,见她们并无异常,刚放下心来,突然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遗音凝神戒备,原来是几个小斯进来取物,待听到关门之声,才将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去,戌时之时,外面步履、语话、娇笑之声越来越密集,谢灵儿、展无双也转醒过来。 遗音轻声问道:“两位姐姐功力恢复的如何了?”谢灵儿道:“大概七八层。” 展无双道:“我内伤颇为严重,目下只恢复了五层左右。”遗音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白芷庸,见她大汗淋漓,心中一紧。 谢灵儿见她担心不已,轻声安慰:“三妹不用担心,只要余下这一个半时辰她不受干扰,排除杂念,便可打通淤结的真气,恢复功力。”遗音点点头,突然肚子咕噜一响,方才记起尚未用食。 谢灵儿和展无双也感肚子甚饿,展无双咽了咽口水:“大姐,咱们出去找一点吃的吧,咱们受了伤,也该好好的补补。”谢灵儿点了点头,趁着无人的空隙,两人便跃了出去 两人出去不久,隔壁便传来开门之声,遗音侧耳一听,似是听到一男一女正在说话,只听那女子娇羞的说道:“大爷,何必这般着急,都进了门了,还怕妾身跑了不成。” 接着疾扑之声和桌椅碰撞之声先后传来,然后是女子娇喘的声音道:“大爷来抓我呀,抓到我就让你亲一口。”那男子哈哈一笑:“骚娘们,爷还收拾不了你。”又疾扑而去,然后传来木床晃动的声音。 遗音又羞又怒,想起谢灵儿说的毁名节之事,方才知道此乃是烟花之地。 她连忙瞧向白芷庸,见她额角大汗更盛,眉头也微微皱起,心道不好,正在此时又传来衣服撕碎的声音,那女子连声叫道:“不要……不要……”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欢愉。 遗音越听越急,几欲跃出去,想要破门而入,制止两人,但一来害怕暴露行踪,二来又怕见到两人下流的模样,徘徊之时,又传来了女子的娇吟和男子的粗气之声。 遗音见白芷庸唇色已经开始泛白,似是忍受着巨大的冲击与痛苦,把心一横,潜了出去。 她来到隔壁门前,右手轻搭在门上,只觉门未反锁,心下一喜,轻轻推开一条缝,只见女子不着寸缕横躺在床上,男子衣衫大开站在床前。 遗音定了定心神,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那一男一女太过投入,根本未发现有人立在他们身后,只听那女子喘息着赞道:“大爷你好威武呀。” 遗音心中甚是厌恶,指风连扫,点住两人昏睡穴。 遗音见两人一动不动趴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简简单单的动作,竟比跟人打了一架更加疲惫,她将门关好,又偷偷潜了回去,见白芷庸脸色转好,才放下心来。 这时,展无双二人带着食物回来,展无双见她满脸通红:“三妹,你怎么啦,可是发烧啦?”遗音摇了摇头:“我,我没事,只是这里太热了。” 谢灵儿听她说话结巴,心思一转,不禁抿嘴偷笑:“三妹你受苦了,来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将一个鸡腿递了过去,遗音伸手接过,赶忙埋下头去。 谢灵儿见她害羞的模样,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第44章 醉红自暖 第四十四章:姽婳新主,美女灵儿 待到亥时三刻,白芷庸转醒过来:“总算大功告成了。”她目光刚与遗音接触,又立时移开,遗音也不敢去看她,将头靠在墙上:“庸儿,你快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好离开。” 白芷庸看了一眼谢灵儿:“我还有一事不甚清楚,咱们还得多留一宿。”遗音心弦一颤,脱口说道:“还要多留一宿,那岂不是……”话未说完,羞得住口不言。 谢灵儿微微一笑:“算啦,算啦,我也不想三妹再受折磨啦,白妹妹想知道何事,姐姐必定知无不言。” 白芷庸道:“那好,请姐姐先以真面目示人。”遗音与展无双同时一惊,看向谢灵儿。 谢灵儿吐了吐舌头:“白妹妹当真目光如炬,这么多年来,莫说江湖中人,即便是医仙靳无颜也没看穿,你是怎么看穿的?” 白芷庸眉头一挑:“猜的,当你提出藏到此处,我便联想到姽婳之人,但姽婳之人个个美如天仙,怎容得下丑陋之人。” 谢灵儿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倒于手心,往脸上一抹,瞬间变成一个大美人,遗音惊奇的说不出话来,展无双含怒问道:“我们真心待你,你为何要骗我们?” 谢灵儿歉然说道:“原因有二,其一我若以此容貌行走江湖,必然会招来诸多不便,其二别人见我丑得吓人,仍旧真心待我,这种人便可结交。” 遗音点了点头,心下也不见怪,但展无双似乎仍耿耿于怀,谢灵儿郑重其事的道了歉,接着说道:“此处名叫忆往昔,乃是姽婳的一处分舵,而我便是其掌门之人。” 白芷庸道:“敢问大姐是第几任掌门?”谢灵儿道:“第三任。” 白芷庸道:“自知更婆婆算起,你若是第三任,那第二任是谁?”谢灵儿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可听说过语儿这个名字?” 白芷庸恍然大悟:“原来是她,难道她也一直在寻找知更婆婆?”谢灵儿点点头:“不错,不仅是她,连我师父也想见知更婆婆一面。” 白芷庸一惊:“你师父是谁?”谢灵儿道:“俗话说子不言师讳,恕我不敢直言,但你应该猜的到。” 白芷庸眉头一皱,低念道:“你精通医毒和易容,又是姽婳掌门,难道你师父是北冥鬼府之人?”谢灵儿道:“你猜得很对,但我也有十年不曾回去了,也不知诺儿现在怎样了。” 展无双二人越听越糊涂,白芷庸反而越听越清晰:“那你为何离开北冥鬼府?”谢灵儿道:“语儿婆婆自知大限将至,特地来北冥鬼府,将我带走,接任姽婳掌门之位。” 白芷庸哀叹了一声:“不仅是子车爷爷,看来他们那一代的人,没有谁不想找到仙侠绝崖的。”她一直以来期盼能与知更见上一面,时常暗中寻找,却不疯狂。 谢灵儿继续道:“我接任姽婳掌门以来,江湖上并未大风大浪,我又醉心医毒,多数时候居于千丈崖炼丹制药,当魏继镞带着李御来找我,我便觉得事有蹊跷,才随他到了鄱阳湖。” 白芷庸苦笑一声:“基本上当年的四大家族,或明或暗的都在寻找仙侠绝崖这个地方,只是目的不同,我真心希望,你只是为了见知更婆婆一面,并无他图。” 谢灵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何尝不是与你一般,乃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心中只有钦佩绝无其他。”她似想起什么伤心之事,不禁潸然泪下。 良久,她才继续说道:“语儿婆婆临终之时吩咐,我派中人若能见到知更婆婆,便代替她在其身边好生伺候,若是不幸见到其的陵墓,便将她的骨灰撒在墓旁,好让他们在地下团聚。” 她这翻话,让众人陷入沉默。 谢灵儿将三人带到密室,又让三人服下一些疗伤之药,众人心知肚明,明日将面对的将是一场生死决斗,若不抓紧时间养足精神,绝无救人突围之望,便也不再多言,闭目调息。 众人睡到翌日午时才醒来,感觉精力充沛,遗音担心展无双,因问道:“二姐,此刻你功力恢复几层啦?”展无双答道:“虽未完全恢复,但也有七八层了,当无大碍。” 遗音心中一喜,但推己及人,想那葛云霄功力必定也恢复了,脸色又暗淡下来,谢灵儿见她如此,轻声安慰道:“三妹不必担心,姐姐心中已有谋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遗音虽然聪明,但终归江湖经验尚浅,阴谋诡计自然比不上谢灵儿,她看了一眼白芷庸,见她面色冷淡、不言不语,一时间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便点头说道:“但听大姐安排。” 谢灵儿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遗音:“把这个给吃了。”遗音接过药丸,也不多问,张嘴便吞下。谢灵儿微微一笑:“你就这般信任我?” 遗音嘻嘻一笑:“你是我大姐,自然不会害我。”谢灵儿满意一笑,解释道:“我给你吃的乃是忘忧丹,此丹无色无味,对身体也没有任何坏处……” 她微微一顿,又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自己吞下,继续说道:“我吃的药丸名叫断肠丹,乃是用断肠花研制而成,这两种丹药相生相克,十日之内,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遗音微微一笑:“大姐可是怕我走丢啦?”谢灵儿故作正经:“当然,如今你这般抢手,教我如何不怕。” 遗音白了她一眼:“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谢灵儿坏坏一笑:“出去吃饭呀,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 遗音想起昨夜之事,双颊如火烧一般,涨的绯红:“大姐真坏,又来打趣我。”谢灵儿哈哈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面具,往脸上一戴,大步朝前走去。 遗音心中疑惑,低声问道:“大姐,咱们吃过饭之后,到哪里救人?”谢灵儿道:“江湖中有四个地方既招人恼恨又招人喜欢,三妹你可知道是哪四个地方?” 遗音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想了一想说道:“莫非是车、船、店、驿?” 谢灵儿点了点头:“这四个地方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最易打探消息,但也最易走漏消息,咱们往其中一个地方一站,还怕他们不来吗?” 第45章 处变不惊 第四十五章:以智借力,转危为安 四人回到鱼传尺素,闹腾的大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四人不禁一呆,她们并不意外巫含玉、刘玉凤、周兴、魏继镞、张洵等人会在此,但刘应墨、徐则、薛涛、巫家堡主巫奎、春寒宫宫主展兴志、盛豪父子、楚氏爷孙也在,便大感意外了。 白芷庸看了一眼谢灵儿,暗道:“她大概早料到这些人会来,特意要我在遗音与乌家之间做出抉择。”当下双手抱拳说道:“晚辈白芷庸,见过诸位世伯。” 展无双看到父亲,疾步上前叫道:“爹爹。”展兴志又喜又恼:“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个爹爹呀,你自己说说,你都多久没回家了,我若不来找你,只怕你都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展无双撇撇嘴道:“爹爹,女儿知错啦。”话音刚落,便听到乌盛豪说道:“展宫主既是为寻女而来,如今找到了,那就赶快回去吧,否则别人会以为你别有所图。” 展兴志轻笑一声:“言下之意,乌兄是冲着宝图和宝琴而来的了?”乌盛豪义正言辞:“不错,这两样宝贝事关江湖安危,我乌家与正道之首白家即将结为姻亲,自是责无旁贷。” 展兴志从怀里拿出请柬,左右一扬:“但老夫怎么会收到白侄女与柳遗音的婚柬呀?哎呀,我这婚柬该不是假的吧,白侄女你快看看。”说着便将婚柬递了出去。 乌盛豪脸色一变:“展兄这般撩拔兄弟,看来是诚心要让兄弟难堪了?”巫奎哈哈一笑:“人家几位当事人还未说话,你们两位反倒撩了起来,莫非是太久没与人动手了,想要大打一架?” 乌盛豪心思一转:“巫兄表面上在劝架,实则火上浇油,不过兄弟我不问不快,成全你又有何妨。”立马转过身,对着白芷庸问道:“庸儿,你素来聪明至极,但此举太过反常,难道……” 他与乌梦白收到请柬之时,第一个反映便是白芷庸遇到什么麻烦了,此乃权宜之计,岂料白芷庸说道:“各位世伯,不用猜疑,这请柬乃是我心甘情愿亲手所写。” 乌盛豪顿时大怒:“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我儿早有婚约,岂容你自作主张!” 白芷庸不甘示弱:“乌世伯若你乃是为了此事而来,便请回吧,稍后我白家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乌盛豪闻言更是怒火中烧,低吼道:“你……好!我今天就要代你父亲教训于你!”说着就要扑上去,乌梦白连忙拉住他,低声说道:“爹爹,万不可冲动误了大事。” 乌盛豪狠狠拂袖:“你的媳妇,你自己管。”便把脸撇了开去,乌梦白上前一步,对着白芷庸说道:“庸儿,我相信你必有苦衷,此事咱们以后再谈,眼下之事才为要紧。” 白芷庸实在不喜人多,感觉浑身不自在,目光扫过众人,开门见山的说道:“其实我心中知道,大家乃是为了血如意和宝图而来,但宝图在葛云霄身上……” 她美目一转,心思一动暗道:“此时我若力证血如意的乃是无心琴,反而更令人深信不疑。”于是微微一笑说道:“至于血如意,难道它在我手上,你们也不放心。” 众人一愣,他们对那血如意虽是志在必得,但又对当下形势有所顾忌,均是如是暗想:“此刻若动手强抢,只怕会引起武林公愤,成为武林公敌,不如先夺宝图,再设法夺取血如意。” 白芷庸虽料定他们不敢强抢,但面子功夫也该到位,当下抱拳说道:“诸位前辈深明大义,将如此重任交付于我,晚辈定当竭尽所能,保护好血如意,绝不让它落入邪魔外道之手……” 她微微一顿,又说道:“只是那葛云霄武功高强,抓走了无颜妹妹,还望诸位前辈出手相助。”展兴志微微一笑:“白侄女请放心,此事关系重大,我想在座诸位,没有一人愿意撒手不管。” 巫奎说道:“正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咱们反而应该把话说个清楚明白,咱们之中谁杀了葛云霄救出靳无颜,这宝图是不是就属于谁?”乌盛豪道:“兄弟觉得理当如此,不知展兄意下如何?” 展兴志道:“各凭本事理所应当,只是有图无琴,岂不是白费。”目光扫过谢灵儿、遗音,轻声问道:“老夫收到消息,小女已与两位义结金兰,不知是也不是?” 遗音微微一笑:“回禀展伯伯,确有此事。”展兴志哈哈一笑:“好极了,老夫仅有无双一个女儿,时常感叹膝下单薄,现在多了两个义女,上天如此待我,我又岂敢再有所图……” 他看了一眼乌、巫二人说道:“兄弟在此立誓,若兄弟得到宝图,必定移送白楼主,绝不据为己有。”他说得大义凛然,教人不得不佩服他手段高明。 白芷庸也不点破,盈盈施礼说道:“展世伯深明大义,侄女先行谢过。”又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各位世伯如没有其他意见,咱们就此说定,谁有本事,谁得宝图。” 白芷庸对着众人说道:“各位世伯如没有其他意见,咱们就此说定,谁有本事,谁得宝图。”乌盛豪一拱手说道:“救人如救火,老夫现在就去安排,先行告辞。” 白芷庸点了点头,乌梦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身随父而去。 巫奎哈哈一笑,对着展兴志说道:“展兄,兄弟仔细一算,咱们只怕有三年未见面了吧。”展兴志面色一冷:“说实在的,兄弟我还真不想与你相见。” 巫奎说道:“莫非展兄还在为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展兴志冷哼一声:“巫兄门槛甚高,兄弟自问高攀不起,事情已经过了三年,你还提它作甚。” 巫奎摆摆手,转身对着白芷庸说道:“白侄女,餐宿之事老夫已打点妥当,咱们早一刻行动,靳侄女就少一分危险,老夫这就去了,失陪失陪。” 巫奎一走,巫含玉与展无双同时松了一口气,展志兴瞧了一眼巫含玉:“臭小子,你老爹都走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休想再打我闺女的主意。” 展无双怕两人吵起来,上前挽住展志兴:“爹爹立下重誓,要将宝图赠与白世伯,难道只是一句空话吗?”展兴志气急败坏:“你就护着那臭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 巫含玉说道:“展世伯,您大可放心,小侄绝对不敢对令千金存非分之想……”言下之意,乃是展无双纠缠不休。 展无双听得恼羞成怒:“巫含玉,你给我听好了,我就是要缠着你,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你,除了我,你休想娶别人。”展兴志听得直跺脚:“双儿,这般混账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展无双也是气急:“混账又怎样?说都说了,索性混账到底!”展兴志被气得厉害,身体微微颤抖:“你,你这个不孝女,眼不见为净,为父不管你啦,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46章 处变不惊 第四十六章:始料未及,南行万里 不过一盏热茶的功夫,这热闹非常的大厅就变得人丁冷落了。 各门各派都争先恐后的寻查葛霄云的下落,遗音暗道:“所谓的江湖正道,也不过如此。”巫含玉侧身相让:“几位妹妹定然还未用食,家父离开之前已安排好了酒菜,请随我来!” 谢灵儿也不客气,大步朝前行去。遗音瞥了一眼展无双,暗道:“二姐此刻心中必然有很多话要与巫含玉说,我们岂能大煞风景,坏了他们的好事。”于是拉着白芷庸,紧跟了上去。 展无双见众人已走出甚远,上前拉住巫含玉的袖子问道:“那日你与葛云霄交手可有受伤?” 巫含玉见她眼中关切之情盛浓,心中感动:“受了一点轻伤,并无大碍,倒是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调理的如何了?” 展无双眉头微蹙,撒娇般的说道:“那日你就顾着靳无颜,哪还记得我呀,如今想起来问我啦,我偏偏不回答你。”竟如赌气一般,往前冲去,巫含玉追了上去,不小心撞了遗音一下。 遗音等人来到偏厅,果然已摆好酒菜,苏叶、刘玉凤、周兴早已在厅中相候,苏叶见到遗音,双眸一亮叫道:“夫人……”她似是知道那日不该顶撞,又将头埋了下去。 周兴久走江湖,礼数周到,当下已抱拳说道:“那日承蒙夫人相救,还未道谢,今日借花献佛,向您赔不是了。”遗音急急还了一礼:“周大哥这么说,岂不是折煞小妹了。” 谢灵儿吞了吞口水:“饿死我啦,咱们先入席再谈。”周兴立马伸手作请,让遗音、白芷庸、谢灵儿入座上位,自己和刘玉凤打横直陪,苏叶立于桌旁,斟酒添食。 周兴率先端起酒杯:“在下敬诸位一杯。”遗音端起酒杯说道:“小妹敬周大哥。”但想起靳无颜又怎么也喝不下去:“这一杯酒暂且记着,待救出靳姐姐,小妹与周大哥不醉不休。” 遗音不知道江湖规矩,如此一说,分明是不给面子,若是换作旁人,周兴非要跟他大打一场不可,但遗音说得情真意切,只好作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遗音点了点头,又问道:“敢问周大哥,经过这两日的查探,你们可有眉目了?”周兴将头一垂:“那日我们朝南追去,仅看到巫兄弟,又在方圆一里找了半日,均不见那厮人影,这才折了回来。” 遗音皱眉问道:“难道就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周兴道:“我们倒是找到一个山洞,但洞中青苔甚多,不像有人来过。” 遗音又问道:“周大哥你们一行出来了几人,宋子炎老前辈呢,他们今在何处?”周兴长叹了一口气:“蜀中卧龙岗朱老爷子出事了,主子让宋老爷子带着钱炯等人随朱玉前去瞧一瞧。” 遗音想起朱玉二十五岁便跻身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其父亲朱格定然武功更加不凡,不由的大吃一惊:“朱老爷子发生什么事了?” 周兴道:“据说是失心疯,一夜间将卧龙岗的村民都给杀了。”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照理说来,主子应当亲自去一趟,但是……但那请柬,哎……”猛的灌了一口酒,住口不言。 遗音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江湖经验大增,暗道此事必有蹊跷,不由的看了白芷庸一眼,只见她眉头紧皱,不知因何皱眉,她又看了看谢灵儿,只见她埋头吃食,仿若未听到一般。 遗音想了想,避重就轻的说道:“此事乃是我对不住靳姐姐,小妹在此立誓,必会不惜一切救出她来,哪怕用血如意交换,也在所不惜。” 周兴等人看了遗音一眼,又看了看白芷庸,暗道感情之事,旁人不便多言,于是说道:“只要有夫人这一句话,咱们就不怕救不出主子。” 遗音点了点头:“现在各门各派都出动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但是他们意在宝图,难免会忽略靳姐姐的安全,咱们快吃了饭,分头查探,若有发现,以长啸为讯,通知各人。” 众人点了点头,吃过饭后,一一离开,白芷庸转过头,看着遗音:“看看你袖笼之中是何物?”遗音听得一头雾水,仍依言而行,竟摸出一张锦娟,微微一惊:“这是方才巫大哥……” 白芷庸点了点头:“打开来看看,上面写了什么?”遗音将锦娟摊开,只见上面写着:七日之内,赶到长沙郡洞庭湖畔,以琴换人。 遗音大吃一惊:“这葛云霄真是狡猾至极,原来早就溜走了,但咱们到了他的地盘,只怕有去无回。”白芷庸问道:“那你去也不去?” 遗音道:“去,我这就去师父坟头告别,但是……”谢灵儿知她要说什么,接道:“那朱格一事,我也要去查一查,咱们一起先去洞庭湖,再去蜀郡如何?” 遗音听她语气似是毫无商量之余地,便不再多言,又看向白芷庸,她还未张嘴,白芷庸已说道:“你可还记得广寒宫内那一场比试?”遗音点了点头:“记得,只是……” 白芷庸冷冷的说道:“没有只是,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言。”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越陌度阡,明争暗斗 遗音三人准备了祭祀的酒菜,便往凤寒宫赶去,却见乌梦白、魏继镞、张洵三人守在坟前, 遗音眉头一皱,拱手问道:“三位不去找葛云霄的下落,来我师父坟前欲意何为呀?”乌梦白淡淡一笑:“适逢重阳佳节,在下既然来了慈林镇,怎么着也该来柳老前辈坟前祭拜一下。” 遗音瞥见坟头摆放着三份祭品,看了一眼张洵、魏继镞说道:“三位逗留不去,难道还有话要说?”乌梦白微微一躬身:“在下特意在此等候三位。” 遗音心中已猜到他们此行之目的,装出不耐烦的样子:“你等我们干什么,咱们拜祭完师父,也要去找那葛云霄啦。”突然,乌梦白昂首挺胸,大步向遗音走去,气势雄浑,犹如潮涌。 他在遗音一丈左右的地方停住:“敢问三位欲往何处寻找?不瞒你们说,三位失踪之时,各门各派基本上已将这慈林镇翻了个底朝天……” 遗音不甘示弱,掩口一笑,暗中催动了千花万魔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小妹虽然愚钝,但也容不得欺诈。”她的笑容十分美丽,犹如春花盛放,娇媚横生,只看得众人一呆。 乌梦白心头一跳,劲力顿消,但他武功精纯,当下发觉不妙,立刻一提丹田之气说道:“柳姑娘不信在下所说,可是因为在下未发现你们三人之行踪?”言语中暗含真力,让人觉醒。 张洵、魏继镞从飘飘欲仙,浑然忘我之境,恢复清明。 张洵上前一步说道:“柳姑娘,乌兄弟所说不假,就连那青楼歌栈咱们也搜了一遍,至于为何未发现你们的行踪,在下也十分好奇,不知柳姑娘能否赐教。” 遗音道:“不行,这个秘密不能让你晓得。”张洵也不追问,继续说道:“话说回来,这葛云霄不可能凭空消失呀,所以咱们猜想他必定是早已离开啦。” 遗音一呆,我真的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他们竟猜得分毫不差。 谢灵儿见遗音双目中突然失去光泽,上前一步说道:“三位有话,何不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打什么哑谜,难道是有意买弄?” 张洵脸上一热:“在下哪敢在白姑娘面前班门弄斧,只是咱们在搜查之事,发现了一件怪事。”谢灵儿问道:“什么怪事?” 张洵道:“不知为何,魔道中人竟一夜间消失无踪了。”谢灵儿也觉得奇怪,昨日离开之时还看到不少边荒之人,今日打忆往昔出来以后,却未见到半点人影。 张洵见她眉头紧皱,猜她定是想不到其中缘由,继续说道:“依在下拙见,他们突然撤离,有两个原因,一是正道中人不断赶来,他们心知夺琴无望,二是葛云霄宝图一事泄露,他们便改变主意先抢宝图。” 遗音初涉江湖,从未与魔道之人交过手,自是想不到这些,不由的一惊:“那靳姐姐岂不是很危险。” 魏继镞说道:“所以你们单独行动,不但救不了靳无颜,反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实在是不智至极。”他本想说‘愚蠢至极’,又怕白芷庸面子挂不住,便以‘不智’二字代替。 谢灵儿矢口否认:“咱们只是来拜祭柳老前辈,你们想多啦。” 乌梦白道:“方才的分析你们也听到了,那葛云霄想要得到血如意,必定会暗中派人与你们接洽,要求以琴换人,但魔道中人素来不讲信用,以防万一,咱们还是结伴而行为好。” 他说的头头是道,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遗音等人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乌梦白又说道:“各门各派虽仍在竭力寻找葛云霄的下落,但是也在暗中监视你们,个中玄机不用我说,你们想必也能猜晓。” 谢灵儿眯着眼,盯着乌梦白,忽然哈哈大笑:“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要跟着我们,对不对?” 乌梦白看了白芷庸一眼,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仅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我的未婚妻就要嫁给别人啦,你叫我心中如何接受,唯有时常陪在她身边,希望有朝一日,她会回心转意。” 谢灵儿哈哈一笑:“有趣,有趣……你也算生的俊朗不凡,又才智兼备,的确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强敌。”乌梦白也不谦虚,双手抱拳:“多谢夸奖。” 谢灵儿又望向魏继镞:“你呢?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三妹一争长短呀?”魏继镞脸色一沉:“在下还是那句话,柳遗音杀我家人,她一日无法证明其清白,便是我追杀的对象。” 他深情的看了白芷庸一眼,转而对着乌梦白说道:“既然乌兄与白师妹婚事发生变故,在下自然再也按耐不住仰慕之情,欲与乌兄在情场上较量较量,不知乌兄是否介意?” 乌梦白拱手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魏兄若有此心,正好让庸儿多一个选择,仔细算来也是一桩好事,只是,只是乌某绝对有信心,一夺芳心,到时候魏兄莫要见气才好。”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竟完全不把遗音当成一回事,遗音也落得清静,自顾自的拜祭完,又点了一柱清香,递给白芷庸:“庸儿,该你啦。” 众人目光灼热,紧紧盯着白芷庸,且看她如何置处? 白芷庸竟微微一笑,接过清香,跪于坟前:“晚辈白芷庸,曾与令徒柳遗音月下盟誓,今生非卿不娶,望前辈地下有知,保佑我们。”然后将清香插于坟头,又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见她郑重其事,不由的一惊,目光闪烁间,各怀心思。 谢灵儿目光一一扫过遗音、张洵、乌梦白、魏继镞四人,忽然哈哈一笑,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谢灵儿上过清香,扬了扬手:“山岭之间最能掩藏行踪,咱们先由山路到江城,再由汉江乘船南下,如此可避免别人追踪。” 乌梦白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可免掉不少麻烦,这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启程吧。” 遗音三人在乌梦白等人的掩护下,果然顺利离开慈林镇,然后一路往东走,乌梦白、魏继镞两人有意让遗音难堪,所以奔行的十分迅速,但遗音紧紧跟随,毫不落后。 要知道这脚程的快慢与内功修为息息相关,他们既是有意比拼,当然不会择其好路而行,遇到树林小溪、深壑荆棘也不停留,均是笔直闯越。 如此奔跑了两个时辰,已奔出百里有余。 乌梦白见魏继镞脸色苍白,似是内力不济,心中一喜,望向遗音,却吃了一惊,只见她面色如常,神清气爽,不由的心中一颤,暗道:“乌家堡一役中,她的武功没有此般精湛,怎么……” 正在此时,遗音已朝他行了过来:“乌大哥可是累了么?”乌梦白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但他堂堂七尺男儿,又怎会甘心认输,目光落到魏、张二人身上,欲利用二人,请求休息。 遗音看出他的心思,大叫一声说道:“哎呀,太阳快落山啦,这山沟深壑当中,只怕会有才狼虎豹,一入夜就麻烦啦,咱们快走吧。”话未说完,已奔出好几丈远。 乌梦白、魏继镞、张洵三人暗暗叫苦,但见白芷庸、谢灵儿已追了上去,只得咬牙跟上。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一水横陈,连岗三面 他们在峰峦起伏的山区奔驰,很少说话,直到亥时才抵达庐江郡城门前。 乌、魏、张累得几乎要晕过去,遗音三人也颇感疲倦,靠在大树上歇息,以便天亮入城。 入城之后,他们直奔牲口店,各自挑选良驹以当坐骑,之前的比试优胜劣汰虽已分明至极,但赢家也为此吃了不小的苦头,所以谁也不点破,只道要保存体力,应付突发事件。 他们本可在此处登船,但心中仍有顾虑,害怕被人尾随跟踪,若将大批武林高手引至洞庭湖,葛云霄难免会狗急了会跳墙,小则闻讯逃跑,大则杀人泄恨。 遗音相中了一匹黑头大马,怎奈价格甚是昂贵,连鞍辔一共要三百两银子,她初入江湖,吃穿用度都是钱,盘缠早已所剩无几。 乌梦白瞧出她囊中羞涩,便掏出两锭金子:“还是由我来结账吧。” 遗音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又偷偷的瞄了一眼白芷庸,谢天谢地她未作出任何动作,也未张嘴说话,张洵想要出资相助,但深知此刻提出,如同火上浇油,更让遗音难堪。 正在这时,谢灵儿笑一笑,阻止乌梦白掏钱的动作:“无功不受禄,这两锭金子还是乌公子自己留着吧,我与白妹妹的马资,三妹自会结清。” 遗音呆了一呆,从怀里取出仅剩的二十两白银交给掌柜:“这是定钱,咱们先去准备干粮,待会再来牵走马匹。”魏继镞冷哼一声:“柳姑娘何必逞强,咱们身上有的是银子……” 张洵截他的话:“在下实在走不动啦,劳烦柳姑娘也替在下准备一些干粮,不知可否?”遗音心中感激,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张大哥请稍等,小妹去去就回。” 乌、魏二人本想跟去瞧一瞧,看她们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出*百两白银,怎奈昨日体力透支,此时此刻仍未恢复,所以不得不打消此等念头。 谢灵儿与遗音离开牲口店,遗音忍不住问道:“大姐,咱们哪来这么多钱呀?”谢灵儿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笑:“三妹不用担心,姐姐自有妙计,你跟我来。” 两人转入一道小巷子,施展轻功跃过院墙,直奔朝后院奔去,遗音暗道此地定然又是烟花之地,心中一叹,再也走不动了。谢灵儿看出她的心事:“三妹是否瞧不起烟花女子?” 遗音摇了摇头,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低声说道:“大姐说到哪里去了,小妹怎会瞧不起她们,只是她们为生活所迫沦为娼妓,咱们怎么……”她实在说不下去,便住口不言。 谢灵儿替她拭去泪滴:“三妹你心地善良这是好事,但天下女子岂是人人洁身自好,真正姽婳之人,虽则接客,但从不卖身,真正卖身的乃是天生淫荡之人,咱们只是加以利用,各取所需而已。” 遗音若有所悟,仍愁眉不展,谢灵儿又说道:“你想一想,对于那些淫荡之人,咱们不利用,难道放她们出去危害别人呀,快走吧,你就那么放心你的庸儿与乌、魏二人呆在一起?” 遗音破涕为笑:“什么我的庸儿呀,咱们又还未成亲,大姐口中尽是歪理,我不理你啦。”便朝北边跑出,要知道水为财,水为北方,账房大多设在北方。 两人取了小袋金子,又采购了一些吃穿用品,才回到牲口店,结了账往江城赶去。 出了城门,向南行了百余里,将要进入一片树林。 乌梦白扬了扬手说道:“这树林有古怪,大家千万小心。”谢灵儿也觉得林中阴气重重,甚是不对,指了指树林深处:“这都快晌午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雾气?” 众人心下一凛,均是暗中戒备。 他们又向前行了二三里路,只觉得雾气越来越大,前面似乎有一处人家,谢灵儿道:“这荒郊野岭,怎么会有这样一户人家,只怕其中有诈,不如绕道而行。” 遗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魏继镞接道:“这白日晃晃,难道有鬼不成,大丈夫宁死不屈,绕道而行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坏了咱们的名头。”当下驱马挺进。 乌梦白也不愿进去,闻他之言,心中暗骂道:“想不到堂堂尚贤楼的楼主,竟然如此脓包,但愿是我多心,别发生什么事才好。” 谢灵儿似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咱们虽不愿进去,但也不能让他独自冒险,不如咱们分头行事,一炷香之后,在此见面。” 乌梦白点了点头,对着白芷庸直接问道:“庸儿可愿与我同行?”白芷庸对他心中有愧,不愿当众拂他脸面,点了点头说道:“大姐、遗音、张大哥你们三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乌、白二人绕到树林的另一面入探,遗音目测此处离那人家大概有一里路的样子,怕打草惊蛇,三人便将马拴好,蹑足而行。 三人走了十来丈远,发现这地上长满了青草小花,似是常年无人来往,不禁暗道:“难道是我们多心了?”但她立刻又摇了摇头,问道:“大姐、张大哥,你们可有听到蝉鸣?” 谢灵儿和张洵同时摇了摇头,张洵说道:“这树林占地少说也有十来里,怎么可能连一只蝉虫也没有,其中必有陷阱。” 谢灵儿蹲在地上,翻了翻泥土:“这林子里不仅没有蝉,连蚂蚁也没有一只,蹊跷的很,咱们别走散啦。”遗音和张洵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了一会儿,感觉雾气越来越浓了,仅仅两三丈的距离,他们竟看不清谢灵儿的身影,遗音大喊了两声,却无人回答,心下一惊,暗道莫非大姐已经遇害啦? 她心下一急,飞身扑了过去,待要飘落之时,双脚一叠,从树干上一借力,又跃了回来,只见她脸色苍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张洵忙问道:“怎么啦,莫非谢姑娘她……” 遗音心有余悸,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只是一个稻草人,大姐足智多谋,有精通医毒,不会有事的,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张洵见她神色奇怪,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稻草人有什么好怕的……”话未说完,脸色也是一变,稻草人?无中生有! 遗音和张洵继续往前走,心中警惕非常,双手之上已凝聚了不少真气,一旦发生变故,也好抢得先机。 他们又走了六七丈,见到一道残坍的山墙,他们疾走几步,理应踏入屋内,奇怪的是,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却犹如远在天边,这房子似乎也在移动,使得他们无法靠近。 张洵平生浪荡江湖,什么凶险之事没有见过?但这时看到这般情景,心中也不禁突突乱跳,低声问道:“怎么办?”他这一句话,似是在自问,又似在问遗音。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贪嗔痴念,幻象漂浮 张洵平生浪荡江湖,什么凶险之事没有见过?但这时看到这般情景,心中也不禁突突乱跳,低声问道:“怎么办?”他这一句话,似是在自问,又似在问遗音。 遗音停了下来,暗道:“这必定是用了阴阳五行之术,蒙蔽了咱们的眼睛。”当下撕了一缕衣襟,蒙住双眼:“劳烦张大哥跟着我走,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理会。” 张洵不禁奇道:“柳姑娘懂得阴阳五行之术?”遗音摇了摇头,说道:“只听二姐说过,却是一窍不通,但眼下既无办法,咱们只好不看不听不想,只管埋头直走了。” 遗音蒙着眼走在前面,忽然开口问道:“张大哥,你说这大地是圆的还是方的?”张洵想了想道:“先贤们把天地未分、浑沌初起之状称为太极,太极生两仪,就划出了阴阳。” 遗音道:“昼为阳,夜为阴,眼下你能看见周围之事物,我却处于黑暗之中,亦可称之为阴阳,对不对?”张洵微微一愣,说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反向而推,归于阴阳……” 他越说越兴奋,由衷的赞道:“柳姑娘一针见血,道出破解之法,慧根深厚,在下实在是望尘莫及。” 遗音回过身来说道:“张大哥夸奖啦,这座树林就好似一个闭合的圆周无始无终,咱们两人分处阴阳,正好将四象辨出。” 张洵道:“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咱们只要定出一方,便能破这五行之阵。”他举目四望,忽见右侧不远处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上竟有一人,似在埋头饮水。 他高兴的道:“青龙出于海,咱们的右边定是东方啦。”遗音道:“八卦未定,还言之尚早,咱们先过去看一看再说。” 遗音摸索前行,张洵紧随其后,两人靠近池塘,张洵眉头一皱:“等等。”原来这么长时间,那饮水之人未曾动过一下。 张洵忍不住伸手一扳那人肩头,那人立时碎成数块,原来这人乃是泥土所塑,穿上人之衣服,做工更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只是那颗头颅之上,黑气萦绕,目中无珠,甚是可怖。 张洵大吃一惊,吓得后退一步,遗音忙问道:“张大哥发生什么事啦?”张洵将事情讲了一遍,但见遗音脸色一变:“差点着了道,此处应为西方,请张大哥将衣袂撕下,作以六旒(liu旗子上的飘带)。” 张洵心下虽觉得奇怪,但也不多问,依言而行,他行方完毕,站起身来,顿觉头眼一花,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水池,旁边竟然是一堆黄土,不由的心中一骇,暗赞她心思细密。 遗音微微一侧耳:“行,招摇在上,旒数皆放之,龙旗则九旒,雀则七旒,虎则六旒,龟蛇则四旒也。”张洵知她之意,分别在其他三方插上招摇。 他抬眼一瞧,景色立变,地上青草绿花霎时枯萎,树叶由绿变黄,簌簌落下,只是一瞬间,原本绿树红花的树林,竟变得寸草不生,树叶凋零,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悲凉来:“柳姑娘,在下此生无愧无怨,从未有一丝后悔……” 遗音闻言,立感不妙:“张大哥……”怎料那张洵如同未听见一般,继续说道:“在下一生之中唯一后悔之事,乃是在扬州城内,没有信你,如今说来……哎,似乎已是太迟。” 遗音心中着急,再次叫道:“张大哥。”张洵却伸出手来,欲撤掉遗音蒙眼之物,遗音双儿一动,右袖一拂,登时将张洵之手反震回去:“张大哥,你怎么啦?” 张洵手腕麻木,却笑吟吟的说道:“你蒙着眼睛不觉得难受么?难道你就这般不愿看到我么?” 遗音略一定神,双手一分,一前一后,拍了过去:“张大哥,那扬州城内之事,你切莫记怀,小妹丝毫没有责怪你之意。” 张洵大喜,左抓右拿,劲随手发,一股强大的力量朝遗音袭去,似乎定要将那眼罩拿下,只听他高兴的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愿意看到我啦?” 遗音心中一惊,斜向一侧,从张洵掌下滑过,暗道:“张大哥定是被幻觉所迷惑,我该怎么办。”忽然灵光一闪,我不能说话,我的声音非但不能将他唤醒,更会将他推入幻觉的深渊。 她不禁长吁一声,暗想:“这难道与千花万魔咒有关?知道我会这魔功之人少之又少,难道……”这个奇怪的念头从她脑中闪过,吓得她手脚冰冷。 这时张洵又靠了上来,遗音脚下一滑,侧身开去,扬手一掌,劈向一右边,她记得她这右边有一丛矮树,希望借着劲力与树丛摩擦之声,将张洵唤醒。 她这一掌力道甚是强猛,掌力划起了一股强劲的啸风之声,刮得张洵脸皮生疼,风啸过后,张洵呆了一呆,凝目看着遗音。 方开始时,遗音未听到他有任何行动,以为此举收到成效,心中稍微一宽,怎料那张洵已悄无声息的绕到她背后,双手抱坛,抓向遗音双目。 遗音但觉微风飒然,心中一惊,暮然回身,双手挥处,两股真力已打了出去,口中叫道:“张大哥……”只听砰然一声,两人掌力接实,张洵胸中一阵气血翻动,逼得退后三步。 张洵也不顾伤痛,忽然仰天一笑,大喝道:“贼老天,我只是错过一次,凭什么就让我错过一辈子,我不服气!”他这一吼,犹如虎啸龙腾,震得树木簌簌颤动,果然不愧于震天狮子。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门庭萧索,满院白骨 张洵也不顾伤痛,忽然仰天一笑,大喝道:“贼老天,我只是错过一次,凭什么就让我错过一辈子,我不服气!”他这一吼,犹如虎啸龙腾,震得树木簌簌颤动,果然不愧于震天狮子。 遗音心中大急,不知该怎么办,正在此时,一曲笛音飘来,正是清心伏魔咒。 遗音大喜,叫道:“庸儿,你在哪里?”但久久未闻回声,暗道莫非庸儿也遇到与我相同的情况? 此时张洵已回过神来,觉得浑身发痛,赶忙运行真气调理,又见遗音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担心的叫道:“柳姑娘?” 遗音听他语气恢复如常,问道:“张大哥,你可知道咱们身处何地?”张洵被问的莫名其妙,说道:“柳姑娘是在考我不成,咱们方才将四象分出,再找出八卦方位,就能脱困啦。” 他擦了擦嘴角:“柳姑娘方才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在下怎么会受伤了?”遗音暗道:“他定是记不得刚才之事了。”摇了摇头说道:“应付当前之事要紧,此事稍后再向你解释。” 张洵点了点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遗音神情一凛说道:“八卦为乾、兑、离、震、巽、坎、艮、坤,极为复杂,咱们只能拼运气了。” 张洵想了想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方才一水横陈,三面连岗,现在水化为土,代表坤(地)卦和艮(山)卦。”遗音道:“张大哥,请将你的右手张开。” 张洵依言而行,遗音道:“以你掌心为名堂,可将手掌分为乾宫、坤官、震官、巽宫、坎官、离官、艮官、兑官,你将这八个官位与当前地势对照一下,看有何发现?” 张洵埋头看了看手掌,又抬头四顾,只觉得山重水复,四通八达,愈看越糊涂:“饶在下愚钝,我越看越糊涂。” 遗音想了想:“你上前七步,然后回望,不管看到什么,都请一字不差的告诉我。” 张洵回头一望,顿时吓得毫毛倒竖:“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破死。”遗音闻言,高兴一笑,问道:“四危所指何处?” 张洵道:“你正背面二十一步,然后右转行七步,再向前大概四十九步,便到了。” 遗音点了点头,又将他招呼过来,双手放在他双肩之上:“八卦不过是阴阳,四象不过是二物,咱们走吧,赌上一赌!” 两人心中默数,脚上不停,不一会儿,张洵便再次看到那堵破旧的山墙,再前行几步,果真来到正门之前,心中一喜说道:“柳姑娘,咱们到了。” 遗音扯下蒙眼之物,抬眼一看,只见庭院之中枯叶满布,竟有三四寸厚:“这屋院极为残破,似乎早就无人料理了。”她的目光落到西角处,心中猛的一跳,疾步上前,扒开枯叶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原来这枯叶之下覆盖的竟是一些灰白色的骷髅和骨骼。 遗音站了起来,低声说道:“若是大姐在此,定能推断出这些人是怎么死的,死了多久。”张洵道:“这里处处透着诡异,柳姑娘你要紧紧跟在我身后,在下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遗音微微一笑:“多谢张大哥。”突然里面传来微弱的求救之声,张洵一惊:“难不成魏兄弟出事了?”魏继镞率先踏入树林,且二人私交甚好,一闻动静,便联想到他。 两人互看一眼,缓缓往里移动,破旧的木门方被推开,就听到一阵吱吱窜动之声,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十来只耗子奔入暗处,接着便扑面而来的霉臭之味,这样的气氛更加让人觉得荒凉可怖。 遗音不由的担心起白芷庸与谢灵儿来:“我猜庸儿他们大概也从后方进入了这院落,但是大姐现在何处,还犹未可知,咱们这般提心吊胆的走着真教人难受。” 张洵一惊:“难道你想开诚布公的走进去?”遗音道:“咱们直闯而入虽则打草惊蛇,但也有两个好处,一则可以与庸儿他们联系上,二则咱们将敌人的注意引了过来,他们也方便行事。” 张洵暗道:“你怎么知道白芷庸他们已经进来了,万一没进来,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他心中虽不愿,却不想逆遗音之意,便点头答应,加重警惕之心。 遗音取出无心琴,抱于怀中,边走边弹,待他们转入后堂,遗音忽然止住不谈,侧耳寻那求救之音,她听了一会儿,确定这后堂无人,正欲再弹,那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张洵对着遗音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在天井!”当下一提真气,朝天井行去。 两人来到天井,顿时大吃一惊,这天井之中整整齐齐的摆了三口棺材,棺材之上分别刻着魏继镞、乌梦白、张洵三人的名字。 两人暗暗倒抽一口冷气,朝那刻着魏继镞名字的棺材走去。 两人分站棺木两旁,却不急于打开棺木,张洵忽然朗声问道:“魏兄,你可是在里面?”这一句乃是由丹田送出,不仅是那棺材中人,连整个屋中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过了半晌,除了棺材里微微发出声响以外,不见周围有何异动。 张洵一只手放在棺木之上,又说了一遍,但周围仍是毫无应声,便对着遗音低声说道:“目前有两个难题摆在咱们面前,一是这棺木里面的人是否魏兄弟,二是这棺木之中是否暗藏机关。” 遗音想了想说道:“不管里面之人是不是魏继镞,咱们势必要打开一看不可,至于机关暗器……若只是藏弩箭还好,若是细针、石灰之类的便难以对付了。”此时她已移到张洵身旁,若真有暗器,合两人之力,化险为夷的可能性也会大一些。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张洵猛的提了一口真气,右手一用劲,那棺材盖子立时翻飞出去,接着无数的细针从棺材盖内激射而出。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安得两全,卿君不负 两人一惊,只见那些细针犹如一道光墙急撤而来,遗音一个旋身,左手抱琴,右手一拨,琴声响处,一道真气,横向拨出,与此同时,张洵施展狮吼功,两人合力才勉强将此劫渡过。 张洵心有余悸,看了眼周围,对着遗音问道:“柳姑娘,方才可有伤到你?”遗音摇了摇头,反问道:“张大哥,你呢,可有受伤?” 张洵眉头一皱,缓缓的抬起右手,只见掌心中一点黑色的伤口,细如牛毛。 遗音一惊,忙将他右臂上几处大穴点住:“你手心发黑,此乃中毒的征兆,你千万别再动用真气,否则这针毒将随着手阳明大肠经攻入你内腑。” 张洵点点头,看着满地细针:“定是方才推开棺盖之时,不小心扎到了,咱们料定机关乃是设在棺材之内,所以对其他并未留心,哎,也怪我粗心大意。” 遗音摇了摇头:“这不能怪你,对方所思所想,实在高咱们一筹,不管咱们如何留心,终究免不了中招。”张洵奇道:“此话怎讲?” 遗音反问道:“张大哥,依你之见能破解外面那阴阳五行阵的人,江湖上能有几人?”张洵道:“在下自问无法破解,这江湖上虽说藏龙卧虎,人才济济,但能破那阴阳五行阵的人,大概不出百人。” 遗音继续道:“咱们能破了那阵法,来到这里,虽算不得是聪明绝顶,但也勉强算是心思细腻吧?”张洵点了点头:“不错。” 遗音又问道:“咱们既然能来到这里,自然能猜到这棺材里会有机关,若换成是你,你还会用一般的机关来应付么?”张洵道:“自然不会。” 遗音道:“这就对了,我猜设计这个机关之人,若非是聪明绝顶,便是对咱们了如指掌。”张洵一惊:“这个人会是谁?” 遗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咱们还是先看看棺材内躺着的是何人吧。”张洵点了点头,朝棺材内望去,脸色一变:“果然是魏兄弟,但他好像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遗音往前一步,也探头一看:“张大哥,劳烦你将他抱出来,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是否有受伤。”张洵眉头皱了一皱,暗道:“难道柳姑娘怀疑魏兄弟?” 张洵伸手将他抱起了,放到平地之上,左手摸了摸魏继镞的身体:“断了两条肋骨。”遗音点了点头:“看来他是被人劫持过来的,我先帮他解穴。” 遗音右手二指一并,在魏继镞气海穴上一点,但奇怪的是,那魏继镞仍然僵卧如初,动弹不得。遗音心下一奇:“难道他还有其他的伤口不成?” 张洵闻言,又将魏继镞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除了胸口上中了一掌以外,并无别的伤口。”遗音皱着眉头,围着魏继镞走了两圈,又盘膝坐好,默运真力,施展推宫过穴之法。 她推拿了一盏茶的工夫,累的满头大汗,可是那魏继镞不仅动也未动一下,反而双眼闭得更紧,微微呻吟,似是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一般。 遗音缓缓的站了起来,擦了擦汗:“小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唯有期盼大姐快点出现,另辟蹊径替他解穴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张大哥江湖经验丰富,可瞧得出什么端倪?” 张洵将魏继镞的衣服解开,从脖子至肚脐下三寸,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恕在下眼拙,实在看不出来,但可以肯定,对方使的必定是一种阴柔之功,否则不可能没有其他伤痕也。” 遗音点了点头:“对方点穴手法独特,武功定也不差……”目光转处,正巧落到另外两个棺材之上,心中忽然一凛,急急叫道:“张大哥小心!” 但已是太迟,只听张洵惨叫一声,栽倒在魏继镞身上,遗音料到有人会在此刻突然袭击,但未料到对方武功竟会如此之高。 张洵惨叫声未落,已将一柄蛇形拐杖已抵住她的后项,只等她闻声转背,自己撞到蛇信之上去,要知道那蛇信乃是采用玄铜打造,锋利无比。 这行当危险至极,也亏得遗音心思灵敏,瞬间向右弯倒,她已料到对方必定会沉杖下袭,心中早有准备,右掌一拿,捏在蛇形拐杖七寸之地,随着来势向后推送,将那人抛了出去。 岂料那人身法也是了得,竟凌空一转,双脚飘飘然落地,冷声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冲破生死玄关,当真是老生小看了你。” 遗音这才将来人看清,盈盈一笑:“婆婆武功了得,方才若不是被吃惊所扰,小女子定要死在您蛇杖之下。”那老婆婆冷哼一声:“不错,算你有点见识。” 遗音微微一笑,说道:“小女子姓柳名遗音,斗胆向婆婆讨一个称呼,以后见了也好知道该如何叫唤。”那老妪反问道:“难道你认为今日过后,咱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 遗音笑道:“当然有,在下自问打不过你,但你也不见得能杀了我。”那老妪哈哈一笑:“你这话岂非自相矛盾,你既打不过我,我又岂会杀不了你。” 遗音摇了摇头:“我虽打不过你,但与你对上一百来招,自是没有问题。”老妪双目紧紧的盯着遗音,冷声问道:“你可是在等白芷庸来救你?” 遗音毫不示弱,反盯回去:“不错。”那老妪似是没有料到她竟胆识过人,未被自己压力所影响,微微一笑:“你有帮手,难道我就没有?” 遗音点了点头:“你当然有,只是你的那些帮手自是敌不过庸儿……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乌梦白。”语气微微顿了一顿,又说道:“所以我只消撑上一百招,便可扭转形势。” 老妪冷哼一声,说道:“你未免自视过高了吧。”遗音暗道:“这是第三次了,人人冷哼之时,定会牵动双眉一皱,但为何她双眉始终未动?难道她带了人皮面具?” 她抬起头,仔细瞧了那老妪一眼,瞬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暗道:“冷笑分很多种,比如轻蔑的冷笑和略带愤怒的冷笑就不一样,前者并不会牵动双眉……” 她这么一想,心中霍然开朗:“庸儿的武功在我之上,对付你的帮手,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至于我……婆婆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那老妪见她神色不定,怕她又打什么歪主意,冷冷一笑,蛇形拐杖一指张、魏二人:“你猜的不错,但你大概忽略了他们。”遗音心下一颤,反问道:“你想用他们的命来威胁我?” 那老妪长叹一声:“他们多管闲事,本就该死,老生虽不想做那要挟之事,但为了得到血如意,说不得也只好破例一次了。” 遗音听她语气,见她脸色,果是万般不愿,心思一转,计上心头:“他们一个中了剧毒,大概也活不成了,而另一个认为我杀了他全家,恨不得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没理由救他。” 那老妪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女子花样真多,老生就遂了你的意,先将那姓张的小子的毒解了,看你还如何拖延时间。” 遗音一惊,暗道:“她将张大哥解毒之后,必要逼我以琴换人,我若没有了无心琴,又怎么救靳姐姐。”她这么一想,不由的露出着急之色。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龙虎相争,胜负难分 此时那老妪已将张洵的毒给解了,一手扣住他的命脉,冷声问道:“你考虑的怎么样啦?” 遗音无奈之下,只得说道:“晚辈可以答应你,但是要等十日之后才能将琴给你。”那老妪一怒:“你还想耍什么花样,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他。” 遗音忙道:“前辈且慢,只因晚辈还有去救一个人,所以……”那老妪哈哈一笑:“救什么人?可是你的情郎?” 遗音摇了摇头,坦白说道:“她叫靳无颜,几次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若救不了她,此生难安。”那老妪道:“这是你的事,我只想知道,琴与人,你到底想要那样?” 遗音说不出话来,那老妪似是不耐烦了,冷声说道:“痛快点给我一个答复,否则我先杀一人,再做计较。” 遗音看了一眼老妪,又看了一眼张洵,心中着急万分,暗道:“我若再不答应,只怕张大哥就要没命了。”但偏偏在这档口,她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此时,张洵微微睁开了眼:“柳姑娘,在下答应过你,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你可还记得?”遗音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张洵微微一笑,伸出左手往那老妪扣住命脉的手搭去。 遗音心中一惊,叫道:“不要……”也亏得那老妪发现的早,右手蛇形拐杖一晃,已点住张洵的气海穴,教他动弹不得,原来张洵想要自我解脱,以助遗音。 任何人遇到此等情况,必定会勃然大怒,给张洵两拳或踢他两脚,怎料那老妪反而笑吟吟的看着遗音:“这小子对你倒是一往情深,不忍看你为难,但只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呐……” 不知怎么的,遗音反而不着急了,不温不火的说道:“老前辈,你不用拿话激我,晚辈可以将琴给你,但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晚辈需向你说明。” 那老妪冷冷的看着她,蛇形拐杖一扬,低怒道:“你莫要再拖延时间啦,老生不想听。”遗音看着老妪,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关系仙侠绝崖,老前辈必须听一听才好。” 此时那老妪已是满脸怒色,双眼紧紧的盯着无心琴:“老生偏是不听,这琴你到底给是不给?”遗音哀叹一声:“老前辈怎么这般糊涂,晚辈方才不是答应给你了么。”说着竟将琴往后抛了出去。 那老妪一喜,纵身追琴,遗音乘机将张、魏两人护在身后,朗声说道:“老前辈有琴无图,也成不了事,何不听晚辈把话说完。” 那老妪接过琴,双脚方一沾地,立刻转过身来:“图?要挟你的是葛云霄?”遗音笑道:“老前辈知道葛云霄?” 老妪道:“他此刻现在何处?”遗音见她如此紧张,暗道:“莫非他们两人有过节?”微微一笑,反问道:“老前辈想要去找他?”老妪答道:“当然,有琴无图,又有何用?” 遗音暗道:“到目前为止,我对她还一无所知,我需设法诈出她的底细才好。”故意哀叹一声:“这话说得不错,只怪我武功太差,不是那葛云霄的对手,夺图不成,反受伤。” 老妪心如明镜,岂会猜不到她的用意,心思一动,暗道:“要知道那葛云霄能独霸宝图四十年,武功必是深不可测,你想诈我的底细,我正好将计就计,反诈于你。”当下故作疑惑,问道:“难道他的武功十分了得?” 遗音微微一怔,暗道:“这老婆婆聪明至极,竟能猜中我的心思,反诈于我,既然如此,我便遂你之意好了。”微微一笑,说道:“晚辈自问能接前辈百招,但却接不住他三十招。” 那老妪显是不信,仍做出吃惊之状,问道:“此话当真?”遗音点点头,伸出右手,指天作誓:“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那老妪怔怔的瞧了遗音一会儿,才说道:“你这话也算是帮助了老生一回,但你需知,老生也不是好惹的主……”遗音等的就是她这一句话,岂料她竟突然住口不言了。 遗音心中有些气馁,但随即又计上心头:“这个晚辈自然知晓,就拿这魏继镞来说吧,若非武功绝世之人,岂能伤他如此?” 她话音方落,心眼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她知道这老妪多半不会上当,但她心中仍抱着一丝希望,毕竟聪明之人。 只听那老妪冷笑一声:“你不用拿话来诓我,你想知道我的武功路数,我告诉你便是,他中的乃是催心化骨掌,此掌法阴柔至极,旁人很难抵御,但它也绝非天下第一的武功。” 遗音低念道:“催心化骨掌?晚辈从未听说过此等武功,只怕我那医毒双绝的大姐,也治不好他。”老妪冷冷一笑,说道:“你们不是仇人么,老生听你的语气,似乎是想救他?” 遗音暗道:“她既窥破我的心思,却未拂袖而去,当是有的商量。”于是微微一笑,答道:“我虽讨厌他,但还不至于要杀死他,再说他今日若死了,他日我洗雪沉冤又有何意思。” 老妪说道:“好一个要强的女子,你是想留着他的性命,待洗雪沉冤之日,要他向你磕头认错么?”遗音道:“不错,他一直追杀于我,教我狼狈不堪,这口气我怎能咽得下去。” 老妪想了一想:“老生可以救他,但是有一个条件,不知你答不答应?”遗音心中一喜,却故作冷漠问道:“什么条件,婆婆先说来听听。” 老妪轻笑一声:“你把那葛老儿吹得武功天下第一,莫不是想与我联手,救你那位姓靳的朋友?”遗音暗道:“她得了琴都这般久了,却没有走的意思,当有合作之意,但此刻我仍需再激她一激。” 遗音拿定心思,当下顺直她的话说道:“不错,但我说的话一点不假,当日我与庸儿联手,非但没抢到宝图,反而被他打伤,老前辈可以掂量掂量,倘若你们单打独斗,有几多胜算。” 那老妪愣了一下,突然一笑:“你这小女子,心思聪慧,颇有我当年之风,老生心中着实喜欢,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不仅答应将这姓魏的治好,更加答应将你那朋友救出来。” 遗音立刻问道:“什么条件?”那老妪反问道:“你说那白芷庸比你武功更高对不对?”遗音轻笑一声,说道:“你是怕我和她联手,抢回宝琴?” 老妪答道:“不错,你们几人联手,未必能胜得过老生,但老生定也讨不到好处,既然注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与其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不如联合对外,各取所需。” 话说到这个份上,遗音也猜到她几分心思,接过话头:“但你又担心我会反悔,所以你想用我做人质,一方面确保你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牵制白芷庸,对不对?” 老妪道:“你果然聪明,条件我已开出来了,不知你答不答应?”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机关算尽,疑惑横生 遗音微微一叹:“晚辈的心思,前辈早已洞悉,当下这个结局,虽是未能如愿以偿,但也相距不远……可是晚辈心中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 那老妪微微一笑:“你是想问我生处荒郊野岭,怎么会知道江湖上之事?”遗音点了点头:“不错,晚辈正是有此疑问。” 老妪哈哈一笑,反问道:“我说是天意,你信不信?”遗音摇了摇头:“比起天意,晚辈更相信巧合。” 老妪重重的点了点头:“不错,这或可算是巧合,老生隐居在此也差不多四十年啦,虽有几个手下奴才,但也甚少踏足江湖,所以你方才提到宝图,老生才会不知,但……” 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三天前,我的手下出去采办粮食,顺便打听了一下江湖上的情况,这一打听才知道血如意竟然重现江湖啦,而且还将你们的婚帖带了回来,老生正准备去找你,岂料你们竟自己送上们来了。” 遗音哀叹一声:“如此多的巧合竟碰在一起,我若仍不相信是天意,那只好相信是人为啦。”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老妪,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岂料那老妪也似大吃一惊,双眉一皱:“或有可能,看来这江湖不□□生啦。”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白芷庸他们就快到啦,以免横生变故,咱们快走吧。” 遗音暗道:“待庸儿他们到来,咱们联手或能抢回无心琴,所以她打算先发制人,将我囚禁起来,只是……” 她埋头看了张、魏两人一眼,叫道:“婆婆请留步,晚辈绝非食言而肥之人,您可否先救了魏继镞,让他与你们同行,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 岂料那老妪头也不回头,冷笑一声:“他那花拳绣腿,只怕会拖累我们,不去也罢,你若想救他,便将他抱起,随我走。”遗音看了张洵一眼:“晚辈极是不愿碰他,还请婆婆……” 她话未说完,只见那老妪拐杖往后一挥,张洵穴道立解,遗音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张大哥啦。”便随那老妪而去。 张洵看着她不断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之感,暗道:“若换做是我,你会不会……”他不敢再想下去,苦笑一声,抱起魏继镞追了上去。 老妪举步向长廊走去,手中蛇形拐杖发出笃笃的声音,却听不到脚步之声,遗音暗道:“此人功力竟如此深厚,来去无声,若非她故意将拐杖柱响,外人实难发现她的行踪。” 这房子乃是依山而建,长廊的尽头除了一口枯井以外,什么也没有,遗音心中暗道:“这监牢设在何处?难道在那枯井之中?”她这般思考着,忽然耳际传来一声巨响,枯井后方的山石忽然打开,露出一个石洞来。 遗音撩开蔓藤,探头一望,只见里面甚是黑暗,但以遗音之目力,自是不难看清楚这洞中情景,她突然一惊,叫道:“婆婆,这里面怎么有三个人?” 此时那老妪正在替魏继镞推拿,无暇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三个人比你们早来一步,但他们愚笨至极,根本走不出那阴阳五行阵,结果沉迷于幻境之中,醒不过来了。” 遗音仔细一瞧,这三人竟是乌盛豪和楚氏爷孙,心中更是吃惊不已:“婆婆,什么叫做醒不过来?”那老妪答道:“意思就是除非我让他们苏醒,否则他们将一辈子痴痴呆呆。” 遗音呆了一呆,暗道:“定是乌梦白暗中放消息给他们,他们走大道,自是比咱们快了一步,但要他们一辈子痴痴呆呆,未免太过残忍了,哎,我且替他们求一求情,但成不成功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于是说道:“婆婆,你能不能……” 岂料那老妪冷哼一声,反问道:“你想要我救他们?”遗音故意提高声音:“婆婆有所不知,他们三人,晚辈均是认识,其中稍胖的那以为乃是乌家堡主,而另外两位是我的师叔和师兄。” 张洵闻言一惊,眉头皱了一皱,暗道:“遗音是在提醒我防着乌梦白,但……只怕除了乌家,还有其他人暗中尾随我们。”他埋头看了一眼仍然昏迷的魏继镞,心中泛起一阵失望。 那老妪岂是不知遗音的用意,但她似乎并不在意,转而说道:“你的武功远远高出他们,你定是另有奇遇,对不对?”这一问出人意料,遗音呆了一呆:“不错,晚辈之前的确遇到了一位高人……” 老妪微微一笑,又说道:“江湖上有这等能力的人不多,你说出来,或许老生认识也不一定?”遗音心中疑窦顿生:“她为何要套我的话?”当下摇了摇头:“请恕晚辈不便相告。” 岂料那老妪面色一沉,柱了柱拐杖说道:“既然如此,你赶快带着那姓魏的小子进去吧,一日三餐你不必担心,自会有人送来。” 遗音双眉一蹙,暗道:“这石门若关上,便是密不透风,他们三人被关了这么久,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她也不多问,直直走了进去,待张洵将魏继镞送进去后,石门又自动合上了。 遗音跑马观花的将这石洞看了一遍,竟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不禁暗道:“原来是这样,这里面甚是宽敞,空气自是足够,再加上他们定时开门换气,里面之人当然不会闷气而死,只是……” 她转念一想,大叫不妙,暗道:“他们三人痴痴呆呆自然不会逃跑,但我与魏继镞却不一样,正常人都会想到乘其换气之时逃出去,她不可能想不到呀?” 遗音想了良久,着实想不通,便开始打坐练功,但她心中疑惑未解,终究静不下心来,其实她只消等上一等,待有人前来送饭,便可知晓答案。 但是大凡聪明自负之人,碰到了疑难问题,总是难以割舍,必须要寻出答案才肯罢休,她与白、靳二人相处,其他本事没学到,这个坏习惯倒是学了过来。 遗音站起身来,沿着石壁仔仔细细的走了一遍,发现石洞最深处有一个小土丘,她心中一颤,暗道:“这下面埋着的,莫不是尸骨?”她敢忙蹲了下去,用手扒开泥土。 她扒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灰白色的东西,她又扒了一扒,便看到一个头骨,顿时心中凉了一大截,说道:“死了,都死了,原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但她仍不息心,忽然想起之前的对话来,低念道:“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不禁分析道:“她若要杀我,又何必说这话,但她不说这话,我岂会进来?” 她越想越气馁,责怪起自己来:“这洞中有五个人,若他们不来送饭和换气,不被活活饿死也要被活活闷死,假如咱们中有人想多活几日的话……” 她不敢再想下去,情绪也瞬间变得消极起来,她消极了一会儿,又重新点燃起斗志,她开始回想之前的一切,试图推断出那老妪的真实想法,或是找到一些那老妪不敢杀害自己的理由。 她想了一遍又一遍,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不论她怎么想,终究想不出实实在在的结果,眼下唯一的希望便是有人来救,而这个人或是谢灵儿或是白芷庸…… 第54章 此章 开始倒V 第五十四章: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遗音回忆着往事,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从心中冒起:或许那个老妪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或者她真的觉得我像她年轻时候,不忍心杀害…… 她越这么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但是当她不小心再次触碰到那颗头颅的时候,她猛然清醒了,活活闷死、活活饿死、自相残杀这些手段何其残忍,那她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忽然她灵光一闪,不断的低念着‘巧合’二字,她的眉头逐渐展开,露出笑容来,只听她突然高兴的说道:“太多的巧合凑在了一起便成了故意,既是故意,那就必定有第三个势力在暗中操作,只是这个势力……” 她想着想着,眉头又拧在了一起,这第三个势力会是谁?为何要将这个老妪牵连进来,是想借我们的手杀她,还是想借她的手杀我们?若那个老妪比我先想到这一点,那她定不会杀我…… 她似乎对这个推断很是满意,眉头又舒展开来,但如此一来,又绕回了原点,她们要如何送饭,如何换气?正在这时,她耳翼微微一动,当下说道:“送饭的来啦。” 她来到石门前,凝神等待着开门的一刹那,石门方一打开,她便跃了出去,速度极快,她回头一望,只见送饭的乃是两个妙龄女子,奇怪的是她们竟丝毫没有出手阻拦。 她正在思考原因,忽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原来对方早已在三丈之内布下了类似七步软骨散之类的毒物,除非她不跑,她越跑吸入的毒粉就越多,软骨的效力就越大。 遗音当真是后悔不已,暗道:“若我不是太过心急,我便不会中这圈套,如我再深想一层……”忽然她又想起“一日三餐自有人送来”这句话来。 她傻傻一笑,暗道:“原来她比我高明的太多,算准了我会胡思乱想……哎!若我不想那么多,便不会急于逃走,不急于逃走,就不会中这软骨散之毒。” 此时那两个送饭的女子已走了过来,将她扶了起来,只听其中一个人说道:“咱们婆婆真是神机妙算,早就料到她会逃跑,叫咱们提前安排好一切。” 另一个女子回答道:“可不是么,但婆婆对她也算疼惜了,之前那些逃跑之人,他们的下场,啧啧……”那女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将遗音背起来,不再说话。 遗音听得一头雾水,这算哪门子的疼惜?其他人的下场又是如何?她不愿再想,便由着她们摆布,也只能由人摆布了。 奇怪的是这两名女子并没有将她弄回牢房,而是将她背到偏房里去,这房间紧挨着柴房,十分不打眼,外表也十分破烂,但里面却截然不同,床铺被褥、茶几竹简……应有尽有,而且布置得相当清雅,恰到好处。 遗音被她们安放在软榻之上,方才体会到疼惜二字的真正含义,只听其中一名女子说道:“姑娘,咱们婆婆临行前吩咐了,要咱们好生照顾你,待她回来就替你解毒。” 另一个女子接着道:“姑娘这个毒并不致命,三个时辰后你就能恢复力气了,但是不能运功,你一旦运功毒性便会发作,你又得像这样躺三个时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还有就是咱们两人也会一些武功,虽然遇到高手不怎么管用,但对付中了毒的你,当是不在话下,所以你就别再想偷跑一事了。” 遗音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先前说话的那个女子便说道:“寒梅,你在这里守着,我重新去做点吃的,等她恢复力气之时……只怕已饿得发慌了。” 名叫寒梅的女子点了点头:“你去吧,这里就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的。”说着又给遗音掖了掖被子。 这一切的变化让遗音始料未及,她试图去想,但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饿,干脆闭上眼睛睡觉,暗道:“方才我就是想得太多,难道要重蹈覆辙么?哎……还是等睡醒了、吃饱了再说吧。” 将近子时的时候,敲门声从门外响起,一缓三急,大概是特有的暗号,寒梅拉开两扇木门,低声问道:“那个人还在阵里么?” 那女子看了一眼遗音,见其仍未苏醒才点了点头说道:“还在,姐姐何必这般担心,婆婆的阴阳五行阵那么厉害,她白天都走不出来,晚上更是不可能,待到天亮咱们去捡人就是啦。” 寒梅摇了摇了头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可有派人监视?”那女子道:“这院子里除了咱们两,都出动去监视啦。” 寒梅想了想说道:“我始终有些担心,一会儿你和我都留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那女子点了点头,走进屋来,寒梅将木门关上,并下了闩:“你快摆饭,我去将姑娘叫醒。” 她们哪里知道,其实遗音早就醒了,只是想听她们说些什么,才装睡不起。 寒梅来到床前,轻轻唤了两声,遗音翻了个身,却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寒梅又用手轻轻摇了摇她:“姑娘,饭菜送来啦,难道你不饿么?” 遗音这才不情愿的睁开眼来:“饿死啦,饿死啦,我要吃饭。”她鼻子嗅了一嗅,翻身而起,朝桌子望去,高兴的走下床去:“你叫什么名字?这饭菜真香,都是你做的?” 那女子说道:“我叫踏雪,若姑娘喜欢,就多吃点。”遗音点了点头,埋头吃饭,心中暗道:“难道大姐还被困在阵法当中?得想办法救她才行……” 她正在思索之际,忽听外面有人叫道:“寒梅姑娘、踏雪姑娘。”寒梅一惊,疾步来到门前,问道:“什么事?”遗音讶然忖道:“看来这两人身份地位不低?” 这简简单单一个称呼,对于愚笨马虎之人,当觉得无味,可是聪明细心之人,往往十分在意,遗音暗道:“那老妪留此二人坐镇,定有过人之处,或许她们才智过人,又或许武功高强……” 房外之人说道:“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出阵了,眼下已经溜进来了。”寒梅讶道:“她是怎么出阵的?”房外之人应道:“那人似是用毒的行家,大概是利用毒物出阵的。” 寒梅正在盘丝,踏雪接口喝道:“没用的东西,连一个人都看不住,她此刻在哪里?”门外之人道:“小人的没用,罪该万死,那人大概在天井,咱们已经追上去了,那人肯定逃不了。” 寒梅与踏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哼一声,喝道:“蠢材,还不快去帮忙,如有情况,立即来报。”门外之人应声奔去。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灵儿智勇,扭转乾坤 遗音忖道:“大姐既已破阵而出,我当可放心……”又瞥了一眼寒梅,暗道:“此人调度有方,颇得缓急先后之宜,只怕是个难缠的对手,我且试一试她。” 遗音吃饱喝足,微微一笑,说道:“那葛云霄能独占宝图四十余年,可想而知他武功有多么高强,婆婆武功计谋均是一流,但对要对付他,恐怕……” 寒梅冷哼一声,反问道:“姑娘不用拿话套我,论武功才智,姑娘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遇到婆婆不也是丢了琴么?”她这一番话,有如铜锤敲心,句句都击在遗音的心上。 无心琴乃是柳恨知至珍至爱之物,如今却丢了,她乃至情至性之人,想到此处,顿觉愧对先师,美目中满蕴泪光,摇摇欲坠。 寒梅见她神色大变,心中一奇,柔声问道:“这血如意虽是宝贝中的宝贝,但以我之见,你绝非贪财好宝之人,你为何会那样伤痛,莫非这琴是你爱侣相赠之物不成?” 遗音从伤痛中清醒过来,黯然说道:“别胡说,这琴乃是我师父赠,如今她已含恨仙逝,我却连她的遗物也保存不好,纵然我不惜一死谢罪,也无颜见她老人家于九泉之下。” 寒梅微微一笑:“那琴既然对你如此重要,那你非得把它追回来不可了?”遗音冷声说道:“不错。”寒梅道:“但你此刻被困于此,又要如何夺琴?” 遗音忽然一笑:“今夜,我必能离开,你信是不信?”寒梅低头沉思:“姑娘若想离开这里,唯有两个法子?”遗音看着她微微一笑,问道:“哪两个法子?” 寒梅回望她一眼,说道:“一是突然恢复武功……”她稍稍一沉吟,方才说道:“若是你生死玄关已通之事未暴露,兴许婆婆就不会用这幽冥香,你或可在几个时辰内恢复武功,但是……” 要知道一般的迷药、□□对生死玄关突破之人,很难起作用,遗音一愣,心中默念幽冥香三个字,问道:“这幽冥香可是与当年的幽冥谷有关?” 寒梅微微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我已泄露的太多了,若非念你……”脸上竟浮现出惋惜之情:“这第二个法子便是外人来救,只是你大概等不到她来了。” 遗音心中一惊,暗道她杀机已动,我该怎么办?当下急中生智,故意问道:“你既然要杀我,先前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寒梅冷笑一声:“只怪你有逃跑的可能。”突然反臂扬腕,竟从秀发中取出三根银线,疾向遗音脖子套去,与此同时踏雪双足一点,双肩一晃,人已凌空而起,直向遗音扑来。 遗音虽有所料,但也不禁为这陡然的变化呆了一呆,这一呆之滞,足以论定生死。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刹那,一柄大刀破门而入,直直与那寒梅贴脸而过,使得遗音有机会躲开,而那踏雪跃扑之势忽然一变,迅如奔雷的朝窗外扑去。 遗音惊魂甫定,便听到谢灵儿的声音,只听她道:“三妹,大姐来救你啦。”话音方落,人已挡在了遗音身前。 此时,只听那踏雪冷哼一声,探向窗外的手往回一收,手中竟多了一条一尺多长、色彩斑斓的小蛇,那小蛇灵动至极,头虽被控,但身子仍然在不停的摆动。 寒梅一惊,若是一般的毒蛇,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但这蛇色彩斑斓,一看便知奇毒无比,立时叫道:“踏雪快些放手,那蛇……” 踏雪望了手中紧握的毒蛇一眼,立刻口吐白沫,倒地不起,那条毒蛇趁机弹起,跃到谢灵儿手中。 遗音看了一眼地上的踏雪,于心不忍:“大姐,她始终对我有一饭之恩,你就饶了她吧。”谢灵儿回头望了遗音一眼:“三妹,有时候你真的……” 她话说了一半,又住口不言,摇了摇头,将蛇放入腰间皮囊之中,又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对着寒梅说道:“这是解□□丸,我三妹不想伤你们,你们放我们离开,我便将药丸给你。” 岂料那寒梅冷哼一声:“我若将你们放走,我仍是难逃一死,多活几日又有何意义。”手中银线一弹,随着一股潜力,分射柳、谢二人。 谢灵儿早有留神,右手药丸一弹,将其中一根银针弹开,接着左右两手一拨,瞬间将剩余两根银线扫了回去,厉声喝道:“姑娘这等苦苦相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灵儿早有留神,右手药丸一弹,将其中一根银线弹开,接着左右两手一拨,瞬间将剩余两根银线扫了回去,厉声喝道:“姑娘这等苦苦相逼,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此时踏雪已毒发断气,寒梅看了她的尸体一眼,忽然大笑起来:“死的好,死的好!”心中凶心一起,右手一挥,三根银丝左右飞旋,如闪电般袭击而去,眨眼间,已连攻三招。 遗音见她竟是奋不顾身,亡命攻击的招数,不由的呆了一呆,大叫道:“她定是抱着同归于尽之心来战,大姐你要多加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谢灵儿微微一笑,左手往后一拨,将遗音送出门外,右手轻飘飘的打出三掌,竟轻而易举的将那寒雪迫退开去。 寒梅哈哈一笑,立时又攻击了上来:“你说的一点不错,今日我即便战死,也决不让你们跑掉。”刷刷刷三根银丝一抖,精芒闪烁,犹如风雨横至,又再抢攻上来。 面对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势,谢灵儿毫无畏惧,双掌翻飞,幻出无数掌影,将那寒梅笼罩其中,说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三妹有心饶你一命,你就快逃吧!” 寒梅冷笑一声,说道:“逃?我能逃到哪里去?他们的眼线遍布天下,即使是挖地三尺也会将我找出来。”她心中凄凉,似是生无可恋,口中怪啸一声,手中银丝连挥三下,顿时风转飙翻,响起一阵吱裂之声。 遗音奇道:“他们的眼线遍布天下?”前尘往事霎时间从脑中闪过,突然惊叫道:“不好,中计了,只怕那婆婆与葛云霄是一伙的,庸儿他们有危险。” 谢灵儿一惊,脸上霎时涌起一片肃穆之色:“你既然执意求死,我便如你所愿。”厉喝一声,一掌拍去,掌力破空之声,整耳欲聋,威力远胜于前。 只见窗棂碎裂,四处飞溅,寒梅掌力所伤,往后摔去,张口吐出一滩血来,再也站不起来了。 遗音看了一眼寒梅,对着谢灵儿说道:“大姐,咱们走吧!”谢灵儿点了点头,朝外走去,二人刚欲转身,便见那寒梅捡起地上大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遗音赶忙喝道:“姑娘且慢,天无绝人之路,你又何苦寻死?”寒梅痴痴一笑:“我留不住你,自然是非死不可,若等婆婆回来,只怕我将比死更加难受。” 遗音叹息一声:“这个我已猜到,但究竟是什么刑法,让你如此惧怕?”寒梅望了一眼踏雪的尸体:“我相信你是个好人,所以待我死后,希望你能替我们收敛尸骨。” 遗音说道:“蝼蚁尚且偷生……”寒梅摇了摇头:“可我不想如那蝼蚁一般活着,更不想化作行尸走肉,成为……”她话未说完,突然‘啊’了一声,仰面栽倒。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月落乌啼,江枫渔火 谢灵儿大喝一声:“什么人!”纵身追了上去,方跨出两步,灵光一闪,暗道莫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便急折回去,见遗音安然无恙,才稍稍放心。 谢灵儿仔细检查了寒梅的尸体,在其耳根处找到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能在我眼皮底下杀人灭口,这个人武功定是非同小可,不可不防呀。”立时提高戒备。 她与遗音对望一眼,将银针拔下,撕下衣角包好放入怀中:“这件事可能与那假炼人有关,咱们再四处找一找,看还有没其他线索。” 遗音突然想起魏继镞他们来,叫道:“不好,他们莫要死啦。”立刻站了起来,往后院跑去,谢灵儿心下一惊,紧跟了上去。 遗音穿过长廊,来到监牢门前。 谢灵儿乍眼一看,并未发现可疑之处,于是问道:“三妹,你带我来这里干嘛?”遗音撩开蔓藤,说道:“大姐,这墙上有一道石门,咱们快找一找机关,魏继镞他们还在里面。” 谢灵儿在墙上摸了一阵,只觉得墙上有一处比较光滑,当下用力一按,石门立时开启,抬眼一望,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当下运劲于目望去,不由的一惊,连退两步。 遗音见她神情,心知不妙,连忙问道:“大姐,里面发生什么事啦?”谢灵儿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乌堡主他们死啦。”遗音怔了一下,脸色变得冷峻无比,又问道:“魏继镞可还活着?” 谢灵儿乃是心明眼亮之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正在打坐调息,像他这种人,今日若不杀他,必有后患。”遗音心中已泛起杀念:“此事全由姐姐做主。” 谢灵儿点了点头,朝内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暗道:“若那偷袭之人还未离开,我进去了遗音怕会有危险。”当下退了出来,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朝魏继镞弹去。 此时魏继镞打坐运功正值紧要关头,无法分心应付,只听他‘啊’的叫了一声,便没有了呼吸。 谢灵儿不放心,又再补了一针,转身说道:“三妹,时间不多了,咱们收拾收拾快走吧。”遗音点了点头,暗道:“魏继镞你,你有今天也算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然后转身离开。 待收拾好寒梅、踏雪、楚氏爷孙等人的尸骨,谢灵儿又用金针渡穴的方法给遗音解了毒,趁着夜色朝江城赶去。 一路上遗音都闷闷不乐,明显流露出内心的痛苦,谢灵儿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袂:“三妹,你怎么啦?”遗音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我很好。” 谢灵儿道:“你双目之中,明显藏着很沉重的心事,难道还在为方才之事难过?”遗音苦笑:“我未踏入江湖之时,心中甚是向往,经历这么多事后,我才发现平凡才是幸福。” 谢灵儿道:“我敢说江湖中人十之□□都曾有你这种想法,但他们终究是坚持下来了,因为守正僻邪需要我们,我们若退缩了,这江湖上不知要增加多少冤魂?”说完举步向前奔去。 此时已将近天明,两人不住的在林中奔跑,竟有一点夸父追日的感觉,待出得林外,眼前为之一亮,清晨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感舒服。 太阳落山之时,两人终于抵达江城渡头,放眼望去,但见浪涛滚滚,有如万马奔腾,遗音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都黄昏了,哪里还有渡船?” 谢灵儿双目中神光一闪,忽然指着江面说道:“三妹,快看。”遗音抬头望去,只见奔腾的江流中,出现了一片灯火,一只大船急驰而来。 遗音眉头一皱,疑心大起,低声说道:“大姐,只怕来者不善,咱们该怎么办?”谢灵儿微微一笑:“眼下只有两个法子,一是咱们躲藏起来,二是就这么站着,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遗音想了想,负手而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且看看再说。”谢灵儿道:“不错,说不定是咱们的人马呢。” 只见那艘大船越来越近,船上灯火明亮,人影闪动,随着三面风帆的收落,速度渐渐缓了下来,看样子是准备靠岸了。 遗音目光转处,只见两个青衣的小婢,手掌着灯,缓缓走到甲板之上,大声念道:“并肩陈尸,死而何憾。” 遗音心中一喜,叫道:“是二姐,二姐来啦,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那两个青衣小婢,顺着声音望了过来,其中一人转身回了船舱,似是禀告去了,片刻之后,展无双的身影出现。 船靠岸,一条踏板,伸搭过来,展无双疾跑下来,一手拉着遗音,一手拉着谢灵儿:“你们两个跑哪里去啦,害我找的好苦。” 此时巫含玉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遗音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真的苦么?我怎么瞧你面含桃花,甜蜜的很呐。” 展无双扭捏一笑,啐道:“三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贫嘴啦,不理你啦。”转身跑回船上。 遗音和谢灵儿跟了上去,三姐妹重逢甚是开心,各自将这几日的际遇说了一遍,展无双看了一眼巫含玉,眉头一横:“我一直都觉得靳无颜不简单,这些事情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 遗音哀叹一声,目光从窗口投出,注视在那滔滔的江流之上,说道:“我们的猜测大概不会错,只是不知道她与葛云霄是否是一伙的。” 巫含玉眉头一皱,脸泛怒色:“胡说八道,无颜若不是为了你,岂会落入贼人之手,她为你吃尽了苦头,你却这般怀疑她。”遗音想起与靳无颜的瓜葛,心中泛起一阵惆怅,不再说话。 展无双瞪了巫含玉一眼,冷哼一声:“我就是要怀疑她,你要怎么样?”巫含玉气的脸都绿了,鼓着眼睛看着她:“你……哼,没见过你这般蛮不讲理之人。”便拂袖走开。 展无双站了起来,追上去骂道:“我蛮不讲理?巫含玉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蛮不讲理啦?”巫含玉回头瞪了她一眼:“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有你这样追着骂的么?” 展无双抬起脸来,眉头一挑:“我就喜欢骂你,巫含玉你是个大笨蛋,是个有眼无珠的大笨……”话还没说完,双唇便被巫含玉吻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遗音和谢灵儿脸一红,赶忙将头撇了开去。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天干物燥,请勿玩火 翌日清晨,遗音大步出了内舱,穿过舱厅,来到甲板上,江风吹拂,撩起她的秀发和衣袂,她双眉紧锁,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突然从震耳江涛中传来张洵的声音,只听他道:“大船上之人可是柳姑娘?”遗音循声望去,只见波浪翻滚,一只小舟裂浪而来,操舟的正是张洵,他身后站着乌梦白和白芷庸。 遗音惊喜交加,大声叫道:“张大哥,是我,我在这里……”目光顺势移向白芷庸,两人目光一触,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遗音慌忙将头撇开:“张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或许因她心思不定,说话的声音甚是微弱,夹着江涛之声,实难听得清楚,白芷庸见她害羞的模样,心神一荡,足下轻轻一点,身飘飘然落到遗音身前,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甚是好看。 遗音看得一呆,白芷庸嫣然一笑,问道:“遗音,方才你说什么?”遗音回过神来,脸一红,又将头埋了下去,心中暗骂道:“我怎能如此盯着她看,难不成我也变作了色中饿鬼?” 她这才注意到白芷庸的衣履尽湿,想是那浪花飞溅所致,忙抬起头来:“庸儿,你衣服鞋袜都湿了,先去换洗下来,咱们再说。” 白芷庸点了点头,遗音招呼小婢过来,交代了几句,便带着白芷庸往舱内走去。 两人来到房间,遗音找出了一套衣服,递给白芷庸:“这衣服是我在庐江郡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白芷庸接过衣服,低头一看,清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原来遗音竟如此体贴,不仅是外套衣裙,就连亵衣亵裤都有准备。 遗音见她满脸通红,久久不说话,不知她心中是喜是怒,连忙说道:“你若不喜欢,也请忍耐,待我将你换下的衣服洗好了,以内力烘干……” 白芷庸抬起头来,浅浅一笑:“你很细心,我很喜欢。”遗音呆了一呆,心中波澜排荡,傻傻的说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两人均是聪慧之人,这些日子的相处之中,早已察觉彼此之间,某种感情正在滋长,但她们心中各有顾虑,均不愿意将这感觉挑明,导致两人时而暧昧亲近,时而生疏拘谨。 正在此时,四五个小婢提着热水走了进来,将沐浴事宜准备妥当后,便退了出去。 遗音扫了屏风一眼,说道:“你好好沐浴,我先出去了。”说着转身朝门口行去,岂料白芷庸竟叫住她说道:“你且留下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遗音心中轻‘啊’了一声,回身看向白芷庸,紧张的问道:“说,说什么?”白芷庸缓缓走到屏风后面:“你曾答应过不会离开我半步,你可还记得?” 遗音心弦一紧:“一刻不敢忘记。” 此时,屏风上映出白芷庸曼妙的身姿,遗音心如鹿撞,连忙转过身去:“林中破屋之事,庸儿是否怪我自作主张?”说完微微侧耳,等待白芷庸的回答,怎料传来的却是哗啦啦的水声。 遗音耳根子都红了,心脏噗噗乱跳,想来白芷庸已踏入浴桶之中,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忽然她又狠狠拧了自己一下,暗骂自己下流无耻:“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不得已……” 她话未说完,白芷庸清冷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只听她说道:“记得就好,其他不用多说。”遗音轻哦了一声,心乱如麻,想要退出门去,又想起不得离开半步这话来,便一动不动的站着。 耳边蒲水之声不断,她心中甚是煎熬,额角汗珠滚滚而下,若白芷庸不曾与她肌肤相亲、不曾与她许下婚约,她自然能坦然面对,不会存有半点非分之想,但事实上又并非如此。 她若要摆脱此等煎熬,眼下唯有两条路走可走,一是拉门离去,二是反客为主,她深吸了两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转身向屏风后面走去,口中念道:“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 此句出自诗经《褰裳》,意思是:你要是爱我思念我,就提起衣裳趟过溱河,你要是不思念我,难道就没有人喜欢我? 白芷庸埋头一笑,心中暗道:“好狡猾的丫头,不说你想我,却说我想你。”心下一动,念道:“古训有言,非礼勿视,非礼无听,非礼无言,非礼勿动,难不成……你不知?” 此句出自孔夫子,意思是不符合礼制规定的,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动,遗音岂是不知,脚步不停,又念道:“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白芷庸轻笑一声,眼见遗音已行至屏风之前,屈指一弹,水滴化作冰针穿激射而出,口中悠悠问道:“你当真如此思念于我?” 冰针破屏而来,冷冽无比。 遗音微微一笑,突然伸出右手二指,迅如闪电,将其夹住,调侃说道:“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此句出自《伯兮》讲述女子思念丈夫,由无心梳妆到头痛,进而由头痛到患心病,最后几乎疯狂。 她话音方落,白芷庸双手往水中一拍,顿时激起千般水花,铺天盖地的朝遗音打来,遗音双臂挥舞,运功抵御,一时间劲风激荡,内力四涌,激得桌椅门窗剧烈颤动。 两人均是好强之人,智计百出,斗了好几个回合,均未分出胜负,既觉心有不甘,又觉新鲜刺激,竟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遗音应付完毕,白芷庸已裹好外衣,赤足走了出来,只见她长发披肩,湿漉凌乱,柳眉弯弯,双目微闭,似羞还怒,白衣之内,粉腿玉臂,若隐若现,真真是美若天仙,笔墨难以形容。 遗音呆了一呆,目光随之而动,心中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冲动,想要上前将她拥入怀里,又害怕亵渎了仙子,但要让她移开目光,却又心有不甘。 白芷庸见她痴痴呆呆的模样,忍不住掩嘴一笑。 遗音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即可便要败下阵来,正在此时,乌梦白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只听他关切的问道:“庸儿,我听到你房中有打斗之声,可是发生什么事啦?” 遗音一惊,幡然醒来,静静的看着白芷庸。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悲喜交加,自惭形秽 白芷庸淡淡的瞧了遗音一眼,说道:“我很好,梦白哥哥不用担心。”语音语调竟如三月里的阳光一般,温柔慵懒。 乌梦白心情微荡,脑海中泛起白芷庸美丽的面庞,不由得行血加速,又问道:“既是如此,那我可以进来么?” 遗音横了白芷庸一眼,暗道:“天呀,你这般模样怎能让人瞧见?”心下一急,疾跨两步,左手抓住白芷庸一只臂膀,但觉软若无骨,不由的心神一荡,手上力道一松,仅用指尖勾住。 白芷庸见她如此紧张,变本加厉,故意靠了上去,软软的靠倚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到底让不让他进来呢?”她这话似是在询问,又似在自言自语,遗音不知该不该答。 乌梦白似是等得急了,敲了敲门:“庸儿,我可以进来么?”遗音忍无可忍,高声说道:“庸儿此刻不便见客,乌兄请回吧。” 乌梦白浑身一震,沉吟半响,说道:“若是如此,还请庸儿亲口答我一句。” 遗音眉头紧皱,脱口骂道:“这人好烦。”白芷庸见她又急又怒的模样,顽皮一笑,贴的更近,娇滴滴的说道:“是呀,他这样缠着,怎么办呢?” 遗音感到她面庞贴得很近,阵阵兰香,扑入鼻中,教她既紧张又贪恋,当下控制住心神,柔声说道:“咱们就快成亲啦,他还这般纠缠,成何体统,我去打发掉他……可好?” 她话虽这么说,左手却自然滑落,揽到白芷庸的腰上。 白芷庸身体一颤,遗音的体温透了过来,自然而然生出强烈的感应,身体逐渐变得麻木无力,心中有些后悔,暗道:“罢了,罢了,我认输好了,但是……哎!” 遗音见她不置可否,不知她心中如何作想,暗道:“她向来冷若冰霜,不喜与人说话,更不喜与人亲近,此刻我竟如此轻薄放肆,哎……着实不该。”心生后悔,便埋下头来,似是有话要说。 此时,白芷庸拿定主意,仰起头来,欲将她推开,这一埋一抬,四片嘴唇,正巧碰到了一起,遗音只觉脑中轰的一声,手臂不自觉一紧,使她偎贴在自己的怀中。 她们并不是第一次接吻,但却是第一次感到这般热烈,如胶似漆,难以分开,两人均觉滋味*,春情蚀骨,恨不得化作一滩泥土,融入对方身体之中。 门外又传来敲门之声,只听乌梦白说道:“庸儿,我要进来啦?”遗音一惊,粉臂一伸,把她拦腰抱住,脚下迅速横移两尺,背靠房门。 这一刻,遗音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江湖上人人敬重,钦慕的白芷庸,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怀里,或许是练了千花万魔咒的缘故,心中邪念顿生,恨不得做出更粗野的动作。 白芷庸似已感觉不对,猛的抬起头来,恢复了理智,轻轻一叹,说道:“梦白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此刻着实不便与你相见。” 乌梦白听她语气微喘,不由的一怔,暗道:“我若强行进去,只怕……哎!”心中又嫉又恨,拂袖而去。 遗音拥抱着白芷庸的身体,贪婪的嗅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心旌摇荡,竟是舍不得放手,白芷庸轻靠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还不肯放手么?” 她柔柔的声音钻入耳膜,面颊相贴,耳鬓撕磨,遗音更是心驰神醉,昏昏迷迷,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反而将她搂得更紧,将脸埋进她锁骨之中。 遗音已陷入情迷意乱之中,腻滑的脸蛋越来越炙热,如同火焰一般,白芷庸自是查觉得出来,在她耳边轻声念起了清心伏魔咒。 遗音突然惊醒,抬头离开她香暖的身体,情绪迅即冷静下来,不知是春潮未退还是羞恼上脸,只觉得脸颊、脖子火辣辣的红,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去看白芷庸的眼睛,只听她淡淡的说道:“放我下来,好么?” 遗音一怔,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来,屏气凝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中又羞又悔,真恨不得跳进江里,再也不要出现在白芷庸眼前。 白芷庸见她此般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自责,你练了千花万魔咒,一旦动情,便会如此。” 遗音一惊,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羞愧的将头埋了下去,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动了情#欲?”白芷庸举手指着遗音的心房,说道:“方才的确如此。” 此时,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遗音打个冷颤,不由自主的暗想:“她心中只有江湖正义,哪有半点儿女私情,即便与我成亲,也只是利用我罢了。”她如是一想,便觉心灰意冷。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遗音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问道:“庸儿,你们怎么会挤在那小船之上,那婆婆呢?”白芷庸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来:“咱们的船被人动了手脚,出行不久便沉了。” 她一身白衣,素雅清冷,眼眸之中没有一丝杂念,淡淡然的看向遗音,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超凡脱俗的气质,仿如空山灵雨,似真似幻,教人满目惊艳,却又心生敬畏。 遗音呆了一呆,心中*全消,不自觉的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她想起方才的一切,恨不得将自己掐死,自责之心更重,暗想:“我究竟做了什么混账事情。” 遗音心弦震荡,柔声问道:“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白芷庸微微沉吟:“大概跟江湖中那股神秘势力有关。” 遗音心中咯噔一下:“他们想杀你,你若死于沉船,线索经过江水冲洗,博楼想要追查都很难。”白芷庸淡淡的道:“或许是吧。” 遗音眉头一皱,她心中始终不愿相信靳无颜会与那神秘势力有关,暗道:“或许是?难道还有别的可能?” 此刻遗音的智慧与平日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或许是因为白芷庸的冷静和超凡脱俗,让她自尊跌落,无地自容,所以她便将靳无颜的好无限放大,将此前种种怀疑推翻,全然找不到一点理智。 遗音将在林中破屋的遭遇说了一遍:“那婆婆的眼线明明遍布天下,却说很少踏入江湖,我怀疑沉船之事跟她有关,她甚至跟葛云霄是一伙的。” 白芷庸心知绝无这个可能,暗道:“遗音大概因为方才之事,心神不定……”她这么一想,不由的感觉脸红心跳,便将目光移向窗外,檀口微启,轻轻的说道:“若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有了宝图,又得了无心琴,下一步会怎样?” 她本想引导遗音理清思绪,岂料遗音心绪太乱,一时间竟想入迷途,只听遗音说道:“他们会杀人灭口,江湖中人只知道有了宝图和血如意便可以找到仙侠绝崖,若江湖中人知道这两样东西都在他们身上,必会来抢,他们怕走漏风声,便会杀了靳姐姐……” 她越分析越害怕,忽然转身拉开了房门:“庸儿,我得去问一问舟子,还有多久到洞庭湖。”白芷庸立刻回过头来,双唇微动了一下,似是有话要说,但遗音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了。 白芷庸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清丽的脸上掠过一个无奈的笑容,轻叹一声说道:“痴儿,若她们真的是一伙的,你岂有可能活到现在。” 她心知肚明,这件事至少有两个疑点: 第一,俗话说同舟共济,若沉船事件是婆婆所为,那她岂不是连自己也害了? 第二,假设他们是一伙的,他们用沉船方式来杀白芷庸、乌梦白、张洵,连靳无颜也都要杀,为何独独留遗音一命?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芷庸无颜,谁胜一筹 遗音心急如焚,哪里想的到这些,手中拽着‘靳盼柳归’的锦帕,脑中、心中不是靳无颜奄奄一息的病容,便是葛云霄动手杀人的情景,她问过舟子后,便去找谢、展二人商量。 展无双向来不喜欢靳无颜,闻此推测,心中自是欣喜,但她细细嚼来,又觉得大有蹊跷,不由的看向谢灵儿,低声问道:“大姐,你瞧三妹的样子,难不成真的喜欢上了靳无颜?” 谢灵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看未必,或许是方才发生了什么,使得她心智大乱,”定神一想,便有了答案,暗道:“那婆婆和葛云霄绝对不是一伙的,但是以靳无颜的才智大概会如此这般。” 她越想越佩服白、靳二人的才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待她抬起头来看到遗音,忽然又悲从中来,白、靳二人斗智斗勇,三妹最是无辜,若她真的喜欢上她们其中一人,只怕…… 谢灵儿真心拿遗音当妹妹,才会如此担忧,柳、展二人没有她那般细腻的心思,自是茫茫然然不知她为何大笑、为何悲伤。 谢灵儿理了理思绪:“三妹,你可还记得当日在广寒宫中商议之计策?”遗音点了点头:“当然记得,要圆了子车鸣的心愿,带他找到仙侠绝崖,见到矢志婆婆的青坟,化解江湖劫难。” 谢灵儿又问道:“那你可还记不记得,白芷庸为何要娶你?”遗音呆了一呆:“为了逼迫靳姐姐采取行动。”谢灵儿微微一笑:“若你是靳无颜,你会怎么做?” 一缕如烟般的思绪,从遗音脑中一闪而过,待她仔细一想,又觉渺渺茫茫,一无所获:“不知道,请大姐明示。”谢灵儿道:“若换做是我,我必会好好利用这次被绑事件。” 遗音奇道:“怎么利用?”谢灵儿道:“三妹,你可知道这世间上什么情绪最折磨人?” 遗音呆了一呆,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又不完全明白:“愧疚。大姐的意思是靳姐姐会死?”谢灵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会死,但不会真的死。” 遗音似懂非懂:“大姐可否说清楚一点,小妹不太明白。”谢灵微微一叹息:“当真是当局者迷呀,三妹,论聪明才智、机关暗器,你与靳无颜相较如何?” 遗音脱口答道:“小妹才智浅薄,岂能与靳姐姐相提并论。”谢灵儿又问道:“论江湖经验,你与她相较又是如何?” 遗音答道:“她自是远胜于我。”谢灵儿道:“她这般智谋无双,又懂奇门遁甲,会那么容易死么?” 遗音眉头一皱:“当然不会,但你为何说她会死呢?”谢灵儿见她仍然不明白,解释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靳无颜会利用此次机会假装死去。” 展无双接道:“假死?靳无颜是想要三妹内疚呀!”谢灵儿目光回到遗音脸上:“不错。三妹,若我死了,将遗愿托付于你,你会怎么做?” 遗音想也不想的说道:“即便是上刀山下火嗨,也会你达成遗愿。”谢灵儿轻轻一笑:“若是靳无颜遗书于你,要你帮她找到仙侠绝崖,你会不会替她办到?” 遗音心神一颤:“她因寻我被绑架,又因我而死,我自然会替她完成遗愿。” 此刻她已恢复冷静,并想通其中关节,心中暗道:“白、靳二人的智谋,当真举世无双,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望其项背,哎……待仙侠绝崖一行过后,我还是离开为好。” 谢灵儿叹了一口气:“但我能猜到的,白芷庸自然能猜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或者说她也有份推波助澜……” 展无双疑惑:“大姐的意思是说白芷庸故意大肆派发婚帖,目的是逼靳无颜来寻遗音?”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对:“不可能呀,除非白芷庸早就料到葛云霄会重出江湖,并且会在慈林镇出现?” 谢灵儿笑道:“葛云霄有了宝图,在他看来已是半条腿跨进仙侠绝崖了,自然不会错过夺琴的机会,遗音重阳扫墓,这个张洵和魏继镞都能猜的到,难道他会猜不到?” 展无双又道:“即便白芷庸能料到葛云霄会去慈林镇,但她又岂能料定时间和地点?”谢灵儿道:“博楼有八个角楼,每个角楼有一名楼主和二十一名弟子,但白芷庸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这是为何?” 展无双道:“白芷庸素来孤傲,不喜人多,自然不会将二十一带在身边,咦……他们既然不在身边,又会在哪里呢?”脑中灵光一闪:“她这二十一人皆为探子,专门为她收集和发放消息。” 谢灵儿道:“你和我猜的一样,这就解释了时间和地点这个问题,说来白芷庸这个计谋可以算是天衣无缝,只是那靳无颜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不知她能不能看穿其中的道理。” 正在此时,白芷庸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她说道:“大姐能看穿,但靳无颜这一次却绝对看不穿,因为我在算计她,她也在算计我,大姐不妨反推过来看看。” 遗音听到白芷庸的声音,身体微微一颤,循着那声源望去,便看到一袭白衣的白芷庸,她的脸色依旧那般清冷,处处流露出深不可测的智慧和超凡脱俗的气质。 白芷庸的目光也飘了过来,两人目光一触,遗音便埋下头去,白芷庸心中苦叹一声,目光转向谢灵儿:“大姐,可想明白了?”她故意将‘大姐’二字咬的稍微重了一些,希望遗音能从称呼中想起‘非卿不娶’这四个字来。 岂料遗音听了谢灵儿的分析过后,更觉得自己配不上白芷庸,更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亵渎了仙子,心中自惭形秽的感觉更甚,离开之心也更加坚定。 这边厢,谢灵儿心中默默一推,恍然大悟:“靳无颜手下的探子也不少,自然容易查得那葛云霄的下落,再说她手下之人皆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刘玉凤、钱炯、巫含玉等人联手虽不一定胜得了葛云霄,但保护靳无颜离开绝对没有问题。” 白芷庸见遗音的反应,知她心结难解,目光转了回来:“我虽顺手推舟,助靳无颜假死,逼迫遗音替她找到仙侠绝崖,但七十年了,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呀,谁能保证子车伯伯没有改变初衷,仍然只是为了要与矢志婆婆见上一面?” 谢灵儿闻言一怔,苦笑一声:“若换做是我,定是不能,子车鸣暗中培植神秘势力,费尽心机找到遗音、用无心琴假冒血如意,引出宝图、用假炼人陷害北冥鬼府……这一切无不揭示了他的心意,他已改变了初衷,想要问鼎武林。”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梦白奔丧,遗音思情 谢灵儿苦笑一声:“这一切无不揭示了子车鸣的心意,他已改变了初衷,想要问鼎武林。”白芷庸轻轻一叹:“我与你的看法相同,看来一场江湖浩劫在所难免了。” 若子车鸣当真改变了初衷,那这场劫难绝非一座青坟能够化解的,反而会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但眼下进入仙侠绝崖又势在必行,这翻推测使得白芷庸进退维谷,陷入两难。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沉默,忽然耳际风声呼啸,接着雨声大作,滴滴答答好生疯狂,引得众人不住叹息:“果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这时,一个青衣小婢来报,饭菜已准备妥当,请大家移步大厅,展无双点了点头:“吃饭,吃饭,白妹妹你们在江面上漂流了好些时辰,只怕也饿了,姐姐带你去吃饭。” 与谢灵儿相较而言,‘白妹妹’这三个字从展无双口中叫出来,便多了那么一点耐人寻味的感觉,众人似乎都不怎么适应,但她这般称呼又在情理之中,教人无可置喙 白芷庸明亮深邃的眸子飘过遗音,转向展无双,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有劳二姐啦。”展无双欣喜若狂,大笑起来:“好妹妹,咱们走吧。”大步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船外强风呼啸,雨声盈耳,大厅中乌梦白、张洵、巫含玉已恭候多时,见众人行来,均是起身相迎。 展无双心中高兴,一个箭步扑向巫含玉,盛气凌人的叫道:“姓巫的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以后若敢欺负我,我白妹妹铁定饶不了你。” 巫含玉目光从乌梦白脸上掠过,微微一笑:“你这叫做小人得志,若她们真的能成亲,你再得意也不迟。”展无双横了他一眼:“咱们走着瞧。”回过身来,直朝遗音使眼色。 遗音的神智恢复清明,目光飘过乌梦白,见他面色淡然,一派睿智儒雅的样子,暗道:“这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由着他留在庸儿身边,只怕……”身形方动,却被抢了先机。 乌梦白朝白芷庸行去,伸手作请:“庸儿,这边请。”白芷庸美目一转,淡淡的说道:“多谢梦白哥哥好意,但我理应与遗音同坐。” 乌梦白没料到她会直截了当的拒绝,微微一愣,又前跨一步:“庸儿,我知道你与柳姑娘成亲,其实只是一个计谋,这里并无外人,不用做戏。”白芷庸退却一步,看向遗音。 遗音方听‘做戏’二字,心中已是怒不可揭,见白芷庸目光飘了过来,当下举步上前拉起白芷庸的手说道:“庸儿,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不知当不当说?” 白芷庸苦笑:“身为人子,理当知晓。”遗音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乌梦白:“这个不幸的消息乃是关于乌兄……”乌梦白面色一寒:“柳姑娘,有话不妨直言。” 遗音面露哀伤:“咱们一路南下,刻意隐藏了行踪,却不知何故,乌堡主竟能丝毫不差的找到咱们的足迹……” 乌梦白双目射出凌厉的电芒,沉声说道:“柳姑娘的意思是在下故意留下线索,好让家父尾随啦?”遗音摆了摆手:“是与不是目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乌堡主因此而遇害了。” 乌梦白浑身一颤,如遭雷劈:“什么?”遗音双目凝在乌梦白脸上:“在那林中破屋,乌堡主及我师叔、师哥皆已遇害,眼下正葬在那树林之中。” 乌梦白踉跄退后三步,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可知道是什么人所为?”遗音将事情经过简单的述说了一遍。 乌梦白向巫含玉讨了一艘小船,又对着众人拱手说道:“各位,恕在下有孝在身,不便相陪,就此告辞。”疾步奔了出去。巫含玉疾步追了上去:“乌兄弟外面风雨大作,不若……” 乌梦白目光从白芷庸脸上掠过,见她神情依旧如常,心中恨恨然,暗道:“白芷庸呀,白芷庸,你竟对我如此无情,终有一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巫兄有心了,兄弟心急如焚,即便葬身江河,也不敢迟疑。” 巫含玉拱手说道:“乌兄孝感动天,兄弟虽有心相陪,怎奈……”乌梦白摆了摆手:“巫兄喜欢靳姑娘天下皆知,与在下此刻心情大致相同,岂有不理解之理,只是南下路险,万请保重。” 巫含玉拱手还礼,沉声说道:“保重!”但见电闪雷鸣中,乌梦白驾舟远去,心下既佩服又担忧,暗道:“乌梦白遭逢情亲、爱情的打击,只怕会心性大变,白家要多事了。” 他回头看向白芷庸,若她此刻追上去,或许还能挽救,但她……哎,看样子真的对遗音动情了,可是她这动情,代价着实不小,要知道失去乌家支持,如同失去了半壁武林。 白芷庸的态度众人看在眼里,只道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女子,对待感情竟这般坚定,心中既佩服又惋惜,当下也无心用膳,草草填了肚子,便各自回房去了。 遗音心头一震,看着白芷庸回房的身影,想起‘非卿不娶’四个自来,字字如刀,深深的刺在她的心中,暗暗叹道:“看来她对成亲之事,竟然是十分认真了,我若再退缩,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片情意,但……” 她深深叹息,仰头猛灌了一口酒,但她乃是天之骄子,我却籍籍无名,且身负数十条人命,江湖中人无不想处之而后快……她心中苦恼,又灌下一口酒,但她待我如此,我岂能负她! 遗音趁着酒劲胡思乱想,喝的酩酊大醉,醒来之时已然入夜了,她猛然坐起身子来,用手揉揉眼睛,只觉得头脑昏沉,竟什么也记不起来,她拍着脑袋,苦思冥想,却一无所获。 大醉之后,口中甚是干渴,她走下榻来,从木几之上,取了茶汤,一口气喝了下去,但觉入口冰冷,困意全消,神智清醒了许多,不由的惦念起白芷庸来。 船外风雨依旧,雷声隆隆,震耳欲聋,她心中暗道:“这电闪雷鸣,也不知庸儿害不害怕?”于是走出房间,风雨扑面,将她心中想法浇灭:“庸儿神仙般的人物,岂会害怕打雷下雨?” 此时,她已来到白芷庸房前,见屋内灯火全灭,不便打扰,转身离开,但她心中有话,不吐不快,踌躇之间,来到甲板之上,豆大的雨珠打在脸上,使她冷静了许多。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窈窕淑女,同榻而眠 白芷庸虽熄了灯火,却未入睡,隐隐约约得有人在门外徘徊,便轻轻来到门前,却未听到半点动静,她静立了一阵,返回榻上,静坐运功,但她心有牵挂,不禁转头望向窗外。 她既无心睡眠也无法静心打坐,便拿了雨伞,行出门外。 此时,夜已深沉,又风雨交加,船上小婢大多已经睡下,虽有少数值夜未睡,若非有人叫唤,当是不愿跨出房门。 她撑着雨伞信步漫游,恰逢一道闪电划过,一个长发披肩的少女身影映入眼帘,心念一动,缓步上前,风强雨猛,有如瀑布急泻,她手中虽有雨伞,但片刻之间,衣履仍是尽湿。 她将雨伞移遮遗音,檀口微启:“遗音何故在此,仍凭风吹雨打?”遗音缓缓的转过身来,心中一暖,轻声问道:“庸儿,你睡醒了?” 白芷庸点了点头,白皙的脸庞映着闪电,更显超凡脱俗,但也更教人心疼怜爱。 遗音想要将她拥入怀里,又怕亵渎仙子,心中十分矛盾:“我酒醉醒来,在你房外站了一阵,见你灯火全熄,不忍打扰。” 她这一翻言辞,发自肺腑,比那海誓山盟更加令人感动,白芷庸弦一颤:“夜雨如冰,咱们回房说话。”两人回到房中,白芷庸屈指一弹,桌上油灯,立时燃起。 遗音关好房门,转过身来,只见白芷庸肩如刀削,肤似莹玉,水珠沿着脸颊不断滴落,白衣贴身,曲线玲珑,她心中立时燃起一团烈火,焦灼难忍,猛灌了一碗茶汤,不敢回头相望。 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似给白芷庸秀美清冷脸颊添了些许红晕,她的目光落到遗音身上,浅浅一叹:“遗音为何不敢看我,可是又动了□□?” 遗音一怔,我若真心喜欢她,岂能轻易亵渎她,如是一想,心中便恢复一丝清明,反转身来,俏唇微启,忽然郑重其事的说道:“庸儿你快坐到床榻上去。” 白芷庸见神情严肃,嘴角逸出一丝轻柔的笑意,依言坐下。 遗音满怀柔情的瞧着白芷庸,只觉得她的轮廓美得令人停止呼吸,彷若天地灵秀一般,低声说道:“庸儿,不论我做了什么事情,你都别动好吗?”白芷庸见她神色认真,便点了点头。 遗音嫣然一笑:“庸儿乃是一代女侠,当是一言九鼎,对不对?”白芷庸虽不知她想要怎样,一双澄明深遂的眸子瞧着遗音:“无信不以立足,既是答应了你,自是不会反悔。” 遗音摸了摸鼻子,诡异一笑:“我若伸手剥你的衣服,你也不动?”白芷庸神色淡然,犹如一尘不染的白雪:“不动。” 遗音故作垂涎之态,口中说道:“当真?”右手已缓缓伸出,移向白芷庸白玉般的脖子。 白芷庸静默如初,一动不动,遗音右手方向急转,轻轻替她理了理额角秀发,转身取来衣服鞋袜,蹲下身子,替她脱去湿透的鞋袜,露出白皙玲珑的双脚。 遗音轻轻握着白芷庸的右脚,心底生出一股亲吻的冲动,她暗暗定了定神,压制住心底的冲动,轻轻揉捏起来,一股柔和的真气,从脚底传入对方体内。 双足乃是女子敏感禁地之一,被遗音这么一触碰,白芷庸心神一荡,双颊立时变得通红,右脚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遗音,住手好么?” 遗音听到她半带哀求的声音,心中一阵悸动,她抬起头来,双眼异采涟涟,扣人心弦:“我只是想替你烘干湿衣,并无其他意念,但听庸儿这般恳求,莫不是在鼓励我?” 遗音的真气暖人心扉,白芷庸只觉得身体百骸,暖暖洋洋,心中竟生出一种渴望,渴望遗音的亲吻、抚摸,不知何故,她竟轻轻问道:“遗音今夜留下来陪我好么?” 遗音身体一颤,猛然站了起来,目光从她秀美的玉容转向雪白的赤足,看得怦然心动,慌忙撇开脸去,狼狈的说道:“庸儿,不待你这般欺负人的。” 白芷庸瞧着可爱的小模样,噗嗤一笑,再一次轻声唤道:“你我之间,早有肌肤之亲,同床共枕又有何妨?” 遗音只觉得她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甚是动听,不由的转过头去,只见她秀发萦绕,贝齿咬唇,与平常判若两人。 遗音心神荡漾,神智几近崩溃,扑到床边。 两人面颊相距不到一尺,彼此的呼吸迎面扑来,如夏花般热烈,又如莲花般淡雅,白芷庸嘴角微微轻扬,泛起一抹甜蜜的微笑:“唇不点而娇,你想不想吻一吻呢?” 遗音心如鹿撞,已是情迷意乱,翻身将白芷庸压在身下,正要吻下去,突然“轰”的巨响一声,雷声霹雳,震得船身晃动,遗音呆了一呆,霍然清醒。 白芷庸也清醒过来,清清冷冷的问道:“遗音,你可想明白什么了么?”遗音翻身坐在榻下,看着白芷庸说道:“千花万魔咒!定是我体内的魔咒真气使得咱们情迷意乱。” 白芷庸点了点头:“千花万魔咒乃是至淫至邪的武功,不仅能魅惑、控制别人之心,亦能控制修炼者之心,修炼者一旦动了□□,心魔便会发作,稍有不慎,便会沦为心魔傀儡,变作好色淫邪之徒。” 遗音若有所悟:“你早知会这样,为何还任由我为你运功烘衣,让自己陷入□□之海,你为何不用清心伏魔咒阻止我?” 白芷庸清冷的脸上又泛起红晕,低声说道:“因为我若不帮你克服心魔,他日你必定抵不住靳无颜的诱惑。” 这话中隐隐含着醋意,遗音心神一颤,恍然如梦:“那我怎样才算是克服了心魔了呢?”白芷庸脸上红霞更盛,哀叹了一声:“当我再次诱惑你之时,你体内真气不再涌动,方为大成。” 遗音点了点头,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这么说庸儿还会诱惑我了?”白芷庸神色忽然一振:“或许会……但在咱们成亲之前,你还未克服心魔,我便会废了你的武功。” 遗音一惊,颓然说道:“莫说你瞧不起下□□邪之人,我心中更是不愿,若当真有那么一天,请庸儿切勿手软。”白芷庸侧脸看着遗音:“我绝不会手软,但遗音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遗音望向白芷庸,点了点头:“什么问题?”白芷庸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我想知道,在你心中是怎么看待我?怎么看待靳无颜?” 遗音未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微微一怔:“论才智你们皆是智计百出,不分伯仲,论容貌更是世间绝色,但靳姐姐病态恹恹,我见犹怜,而你仙逸脱俗,惊若天人……” 白芷庸轻轻拢起遗音的脸颊,双目之中透着坚毅:“我答应与你成亲,自然不是戏言,距离咱们成亲之日,尚有十二天时间,你不妨好好想一想,若你心中对她仍有牵绊,我便终身不嫁、不娶。” 言语当中大有‘君当做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之意,遗音心弦一颤,暗道:“她对我用情之深,我竟茫然不知。” 随之思索下去,又想起‘靳盼柳归’四个字来,幽幽叹了一口气,坦白道:“靳姐姐三番四次救我,对我情深意重,我对她虽无半点儿女私情,但终归是有亏欠。” 白芷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叹息,合上美目,不再说话。遗音自知失言,呆若木鸡,心中波澜起伏,不知该如何是好。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夹杂着连续闪耀的电光,整座大船剧烈摇晃起来,似是面临着随时倾覆的危险,白芷庸睫毛颤动了一下,轻轻说道:“这等雷电,平生未见,看来今夜咱们注定要同榻而眠了。” 遗音心中一喜,在她身边躺下,回想着与白芷庸经历的种种,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洞庭惊魂,情定芷庸 在东洞庭湖与长江的接界处——城陵矶,有一块名为三江口的地方,由此处远眺洞庭,但见湘江滔滔北去,长江滚滚东逝,水鸟翱翔、百舸争流,水天一色,景色甚是壮观。 白芷庸站在船头,看着雨后的洞庭湖,心中感慨万千,遗音站在她身后,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庸儿,你在想什么?” 白芷庸道:“自然之力何其神奇,咱们昨夜还面临着倾覆之危,今晨便抵达了洞庭。”遗音来到她身边,极目远眺:“庸儿,你是否相信人定胜天?” 白芷庸的目光依旧凝视着远方,想了一想:“人心若安定,人人都安分守己,聚集众人的力量,或可有此一说,但人心无法不存贪念,妄念一动,灵智关闭,莫说胜天,不招致横祸,便该庆幸了。” 遗音顺着她的思绪思索下去,便想起了葛云霄,不由的叹道:“不知道靳姐姐此刻在哪里?”白芷庸道:“葛云霄约你在洞庭湖上相见,自会来找你,你又何须担心。” 正在这时,一艘双帆大船,出现在两人眼前,遗音一惊:“庸儿可闻到了血腥味儿?”白芷庸背着双手,镇定自若:“闻到了,是从那艘船上飘来的。” 待那船飘近,白芷庸轻身而起,飘了过去,空气中血腥味儿更重,她微微皱了皱眉,遗音紧随其后,对着船舱问道:“有人在么?”久久未听到回答,两人互看一眼,朝船舱行去。 两人方转入船舱,便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只见桌倒椅翻,尸体横呈,目光转处,一颗血肉模糊的脑袋滚了过来,遗音微微一怔,不禁叹道:“好残忍的手段。” 此时,谢灵儿、展无双、张洵、巫含玉四人也跟了过来,看到这恐怖绝伦的场面,均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谢灵儿微微一数:“十八口人皆是身首异处,是有多大的仇恨?” 巫含玉心中微动,将每颗头颅都细看了一遍:“我认得其中几个,乃是葛云霄的手下,但没看到靳妹妹,也没看到葛云霄……” 突然他悲从中来,脸色一变:“他们要么逃了出去了,要么葬身江河……”他越说声音越低,甚至有些哽咽。 这时,一名舟子急急忙忙跑来,看到这血腥的画面,吓得脸色惨白,踉跄跌倒在地,张洵上前将他扶起:“发生什么事了?”舟子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们打捞起一个人来。” 巫含玉闻言,霍然转身,返回自己的船上,见甲板之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双手紧紧的抱着血如意(无心琴),眉头一皱,对着旁边的舟子问道:“检查过了么?人还活着么?” 舟子答道:“检查过了,尚有一点呼吸,但大概活不成了。” 遗音几人回到甲板上,遗音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林中破屋那老妪,疾步上前,欲将无心琴拿下来,怎奈那老妪死死的抱着,竟拿不下来。 谢灵儿走上前去,稍微替那老者检查了一下身体:“还好有琴做浮板,否则必死无疑,眼下尚未断气,救还是不救?” 巫含玉想要从她口中探知靳无颜的下落,心急如焚:“江湖中人岂能见死不救。” 谢灵儿的目光扫过遗音,最后落在白芷庸脸上,见其点了点头,便将双手按在老妪的腹部,将腹腔内的水排出,然后拿出针囊,在几个大穴上施针。 片刻之后,那老妪双手一松,张口微微□□起来,声音甚是微弱,但众人听得异常清晰,遗音心中惊喜交加,捡起无心琴,来到白芷庸身边,说道:“这老妪武功高强,谁人能伤得她如此之重?” 白芷庸摇了摇头:“这事情蹊跷得很。”遗音心中担心靳无颜,不自觉的流露出心绪不宁的神情:“依照巫大哥的说法,我推断那艘船大概是葛云霄的。” 白芷庸不接话,反转身去,目光落到那艘横尸呈骨的大船上,没有人猜的透她此刻在想什么。 遗看不由的看向谢灵儿:“大姐,这老妪能救活么?”谢灵儿将那老妪抱了起来:“她在湖上漂流了很久,又受了很重的内伤,如果能熬得过今宵,便能活下来。” 遗音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白芷庸,随着谢灵儿走进船舱。 谢灵儿将老妪安顿好,交代小婢好生照看,便拉着遗音朝船尾走去,低声问道:“三妹,你的私人感情,做大姐的不该干涉,但……” 她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但我又有责任规劝于你,你老实告诉我,白芷庸和靳无颜,你心中究竟喜欢谁?”遗音苦笑一声:“大姐觉得我应该喜欢谁?” 谢灵儿想了一想:“她们两人智谋均是胜过你,不论你喜欢谁,终究会吃亏……”遗音打断她道:“大姐,感情之事难道能用智谋来衡量?” 谢灵儿愣了一下:“若是平常人家,当然不能,但你们三人的感情,关系着整个江湖的安危,白芷庸虽然孤傲,但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的态度,远远不同与别人。” 遗音微微一笑:“大姐,不瞒你说,昨夜庸儿也问了我这个问题。”谢灵儿吃了一惊,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白芷庸确实喜欢上你了,连矜持都不要了来问你,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遗音嘴角泛起甜蜜的笑容:“昨夜我与庸儿同床共枕,心中欣喜非常,几乎一夜未睡,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或许曾对靳姐姐动过心,但心中最在意的是庸儿。” 她顿了一顿,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但我曾练过千花万魔咒,这武功对我影响甚大……”谢灵儿微微一笑:“你可是很容易牵动□□?” 遗音害羞的点了点头,谢灵儿大笑起来,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恢复了容貌,嗲声嗲气的说道:“三妹,请看着我的眼睛,好么?” 遗音瞧了过去,只觉得她双目之中清波泛滥,不禁呆了一呆,头脑之中竟想起白芷庸情迷意乱的样子,嘴角露出甜蜜的笑意,谢灵儿眨了眨眼睛,柔声问道:“遗音,你觉得我美么?” 遗音打了一个冷颤:“美,但是,但是不及庸儿。”谢灵儿双目中充满了幽怨,说道:“我……我哪里不及她?”模样甚是可怜,教人看得心碎,恨不得将她揽进怀里,好好安抚。 遗音却不为所动,眉头紧皱,瞧着谢灵儿问道:“大姐,你这是怎么啦?”谢灵儿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此刻不要叫我大姐好么?其实我……”眉目中饱含情意,频送秋波,其实了半天,什么也没说。 遗音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大姐,你可是身体不适么?怎么说起胡话来了。”谢灵儿一把抓住她的手,双眼大放异彩:“怎么可能,此刻我心中清明的很。” 遗音满脸疑惑:“那你为何这般语无伦次?”谢灵儿柔美一笑,拉开衣袖,露出白皙的玉臂,说道:“遗音觉得我的手臂好看么?”遗音呆了一呆:“好看是好看,不过……” 谢灵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恢复正常:“不过没有你家庸儿好看嘛。”遗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姐,我心中着实是这么想的,我不愿骗你。” 谢灵儿看着遗音,拳头捏的格格作响,真相揍她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受挫的心情:“方才我用了姽婳派的媚功引诱你,可是失败了。” 遗音愣了一下:“那是不是代表我克服了心魔?”谢灵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喜欢上白芷庸了,只要你情意坚定,克服心魔便指日可待了。” 遗音又喜又忧:“指日可待?十二天够不够?”谢灵儿一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遗音将昨夜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谢灵儿听完以后,一直抿嘴偷笑。 遗音羞得满脸通红:“大姐,你还笑话我。”谢灵儿收住笑容:“我就说你喜欢她们中任何一人都要吃亏嘛,心魔一说虽有其事,但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谁都没经历过,我觉得吧……” 她摸索着下巴,接着说道:“白芷庸大概并不担心心魔,她只是在意你对靳无颜的感情,她心性高冷,你的性子也很淡泊,她都说非你不娶了,你还没有表示,教她如何不担心。” 她微微顿了一顿,失笑说道:“女孩子大凡动了真情,就容易嫉妒、多疑和不冷静,没想到聪慧绝世的白芷庸竟也一样,你附耳过来,我教你一个法子,必能让她打消顾虑。” 第六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情字绕心,方寸大乱 谢灵儿微微顿了一顿,失笑说道:“女孩子若动了真情,就容易嫉妒、多疑和不冷静,没想到聪慧绝世的白芷庸竟也一样,你附耳过来,我教你一个法子,必能让她打消顾虑。” 遗音心中一喜,双眼光芒大放,将耳朵凑了过去,谢灵儿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遗音的脸上泛起羞赧、为难之色,张口悠悠的说道:“不好吧,我不会呀。” 谢灵儿横她一眼:“你这般扭扭捏捏,难怪白芷庸会怀疑你对她的感情,也只有她才会有耐心引诱你,换做是我,直接下迷药,先做了再说。”她说话的时候,想起了北冥鬼府的轩辕诺,心虚的笑了一笑。 八百里洞庭横无涯际,遗音眺望而去,忽然大喊起来,指着远处问道:“大姐,快看,那里有一座小岛?”谢灵儿顺势看去:“三妹可曾听过,舜帝君山留二妃的故事?” 遗音道:“愿闻其详。”谢灵儿想起方才之事,心中就生起挫败感,摆了摆手:“去问你的庸儿,她定然知道。” 遗音撇了撇嘴:“去就去,谁怕谁。”谢灵儿看着她远去背影,微微一笑,转身望向湖面,轻声说道:“诺儿,你还好吗?” 遗音来到船头,见白芷庸眉头紧锁,注视着湖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轻轻咳了两声:“庸儿。”白芷庸回过头来:“你来啦,那老妪的伤势怎么样啦?” 遗音略一定神:“那老妪大概死不了,庸儿……”谢灵儿教她要死皮赖脸,纠缠不休,她本想实施,但听白芷庸这么一问,思绪便开了小差:“我隐隐觉得这事情不对,但细细琢磨起来,又觉得飘飘渺渺,不知所云。” 白芷庸两道清澈的眼神,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哪里不对?”遗音不疾不徐的答道:“寒梅说过他们眼线遍布天下,又说不想化作行尸走肉,我觉得这老妪定跟那股神秘势力有关。” 白芷庸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然后呢?”遗音两条秀眉微微一颦:“他们既然是一伙的,自是知道这琴并非血如意,那他们为何还要来抢呢?” 白芷庸点了点头,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似是鼓励她深入思考下去。 遗音微敛一耸,摇了摇头:“庸儿且恕我愚昧,我实在想不出。”白芷庸微味叹息一声,你是想不出来,还是不愿想呀?她这么一想,便恢复冷若冰霜的脸色:“你不妨想想,她为何要将你囚禁?” 遗音灵光一闪:“难道是想将你我分开?”白芷庸神色肃然:“我是这般作想,只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遗音听她语气冷漠,心中很是奇怪,但眼下分析事情,也不好多问,思索了一下:“他们处心积虑的找到我,定是知道只有我才能带他们进入仙侠绝崖,那他们为何要搞出血如意事件,为何又要舍近求远去找那宝图呢?” 白芷庸道:“因为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要进入仙侠绝崖,更重要的是想问鼎江湖。”她看了遗音一眼,继续说道:“宝图是真的,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去夺那宝图。” 遗音一惊:“为何?”白芷庸道:“原因有二,一是节约时间,有了宝图便有了大致的方向;二是借刀杀人,葛云霄武功高强,在对决中,我难免受伤,成为她要挟你的棋子。” 遗音心中一骇,暗道我自以为聪明,差一点害了庸儿,哎,往后再不可自作主张了,心中自责不已,越想越生气,怒喝道:“好狠毒的手段,我去杀了她。” 岂料白芷庸竟冷笑一声,厉声说道:“你根本你下不了手,去有何用?”遗音见她脸上浮现出前未有的幽怨之色,双眸之中满含着濡濡泪光,心中又惊又疼:“庸儿何出此言?” 白芷庸见她满脸无辜,不禁责怪自己怎么失了风度,但此刻她心绪激动又控制不住自己,她深深吸一口气:“因为那老妪,就是靳无颜。” 遗音浑身一震,如遭雷劈,立时反驳道:“怎么可能,第一,靳姐姐气虚体弱,根本不会武功;第二,葛云霄与那神秘力量不是一伙的,靳姐姐怎么可能逃出来?” 白芷庸见她如此紧张,刚压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连连质问道:“你就这般确定她不会武功?你就这般确定被抓走之人真的是她?你别忘了,她会易容术,被抓走的那个人,根本就是她的替身!” 遗音被她的气势震的退后三步,埋下头去,低声问道:“那,那她为何要这么做?”白芷庸见吓到了她,定了定心神,说不出话来。 遗音久不闻声,不由的抬起头来,望向她,心弦猛的一颤,向来清冷高傲的白芷庸,此刻脸上竟泛起颓然、沮丧之色,不由的上前两步,柔声唤道:“庸儿,你怎么了?” 白芷庸似乎冷静了许多,神色也恢复如常,淡淡的说道:“我千算万算,仍是算漏了这一点,靳无颜她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你。”遗音说道:“她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 白芷庸微微一叹:“当然有关系了,以你的性格,会答应与我成亲,即便不喜欢我,大概也不会反感我,是不是?”遗音心弦被她这么一拨,脱口便道:“我当然不反感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白芷庸将信将疑,继续说道:“聪慧之人,遇到感情之事,也会失去方寸,但靳无颜却歪打正着,她怕你真的喜欢上我,所以改变了战略。”遗音奇道:“难道她不会假死了?” 白芷庸摇了摇头:“不,她仍会假死,我都为她铺好了路,她为何不将计就计呢?”遗音越听越糊涂:“你们聪明人的世界,我真是搞不懂了。” 白芷庸自嘲一笑:“聪明又有何用,还不是因为你乱了方寸。”遗音闻言一喜,上前一步,拉着她的衣袖说道:“庸儿,此话当真?” 白芷庸不答,继续说道:“你不知死的人是替身,仍会内疚,而她自己便化作老妪,半途劫杀,不仅能将我们分开,更可用我的性命要挟于你,双管齐下,何乐而不为?” 她讲得合情合理,遗音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但一想起靳无颜对她的好,心中仍是难以相信,不由的说道:“若非我亲眼所见,绝不相信。”话音方落,便心生后悔。 白芷庸闻言,怒从心起,拂袖退开,冷声说道:“你若不信,那我们再赌一次,如何?” 遗音见她脸笼寒霜,竟比平时更加冷峻,不由的想起谢灵儿的话来,女子大凡动了真情,便会多疑、猜忌,不冷静,心中更是后悔不已。 她性格淡泊,又毫无经验,不知该如何作答,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顺着她的话问道:“庸儿,你想要怎么赌?”若是换作谢灵儿和展无双,绝对不会这般回答,因为这样只会让对方更加生气。 白芷庸脸色变得铁青:“我再为你克服一次心魔,若她真的是靳无颜,又真的对你动了心,必会露出真面目,出来阻止,但到了那个时候,你便没有退路了,必须在我们两人之间,做出抉择才行。” 遗音心情复杂,苦笑一声,暗道大姐果然说的不错,爱上她们任何一人,我都会吃亏……哎!她微微一叹息:“只要庸儿喜欢,我做什么,都愿意。” 白芷庸目光落到湖中的小岛上:“君山?”忽然想起秦始皇怒封君山一事来,心中大为叫苦,暗道:”难怪凡成大事者要忘情弃爱,果是不错,我本可顺水推舟,了却仙侠绝崖一事,但我却强逼靳无颜现身,岂不是自断其路?” 她长叹一声,转念又想起舜帝君山留二妃之事,暗道:“我若不争取,难道我要像那娥皇女英一般,待舜帝驾崩,再血洒湘江么?我若错过了遗音,天下间谁还能让我动心?” 她心中拿定主意,便对着遗音说道:“看这样子,船要转入君山,听说山上峰峦盘结、沟壑回环、竹木苍翠、风景如画,你陪我上去看看如何?” 遗音连连点头:“庸儿肯同我携手同游,自是求之不得……”她的目光也落到君山之上:“庸儿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舜帝君山留二妃之事?”白芷庸冷漠娇艳的粉颊上,绽开了一丝笑意,娓娓道来。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摩崖石刻,船泊岳阳 两人登上君山,只觉得空气清新,风景秀丽,站在顶峰,与对面楼宇遥遥相对,又见烟波缥缈,远看知横黛,近看似青螺,豪气顿生。 遗音不由的叹道:“遥遥望兮缥缈,临临视兮翠玉。” 白芷庸见她诗兴大发,竟也吟起屈原九歌中的湘夫人来:“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两人相视一眼,心中春潮暗动。 山中古木参天,茂林修竹,两人并肩而行,不知是沉浸在这彷如仙境的景色中,还是沉浸在各自的心思中,偶尔目光落到对方身上,又迅速移开,谁都不肯开口说话。 此时此地,彷如仙境,遗音想要施展谢灵儿教授的计谋,又害怕亵渎了仙子,心中十分矛盾,三番四次伸出手去,想要牵白芷庸的玉手,又胆怯的缩了回来。 君山四面环水,地势西南高东北低,怪石嶙峋,两人渐行渐远,来到一壁悬崖前,遗音心思一动,抽出腰中软剑,飘身而起,软剑挥处,在崖壁留下一首情诗。 白芷庸抬头望去,心中一暖,轻声念道:“登君山兮九月,私语绵绵兮耳边,愿比翼兮□□,海角天涯兮同行。”目光飘到遗音身上,轻声问道:“这首诗,是写给我的么?” 遗音第一次写情诗,心中羞涩不已,轻‘嗯’了一声,埋下头去,良久听不到白芷庸的声音,又忍不住抬眼去瞧,这一瞧不打紧,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只见白芷庸脸上扬起一种从未见过柔媚娇甜,教人心驰神醉,遗音痴痴呆呆,柔声赞道:“庸儿,你真美。” 白芷庸想起两人初见时,遗音也这般赞过她,双颊泛红,埋下头去,低声说道:“真不害臊。” 遗音听她语带娇羞,并不生怒,又想起谢灵儿教授的办法来,心中暗道:“我且试上一试。”暗暗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柔声问道:“庸儿为何不看我?难道嫌我长得难看?” 白芷庸又惊又喜,抬起头来,只见遗音双目生辉,清澈纯净,心中暗道:“她未动□□,岂敢说这话,难道真是情不自禁?”她这么一想,顿时笑如花盛,娇媚横生。 只听她轻声说道:“我现在看着你了,你想怎样?”遗音心神一荡,乖乖,死皮赖脸四个字,还真是好使,微微一怔说道:“谈天说地呀,只要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心里就高兴。” 白芷庸娇羞一笑:“我素来心性高傲,认为除了靳无颜以外,无人可以与我交流,慢慢的便养成了冷若冰霜、我行我素的性格,直到遇到你,你改变了我很多。”微侧娇躯,向遗音身上靠去。 遗音微微一惊,缓缓举起右手,将白芷庸软绵绵的身子抱紧,一阵幽幽甜香,扑鼻沁心,只觉得身心俱醉:“我又何尝不是,我向来循规蹈矩,却不想情牵于你,乱了伦常。” 白芷庸秀美一蹙,微微生怒:“你可是在怪我?或是仍念着你那张大哥?”遗音见她醋意横生,心中又甜又苦,抓住她柔滑的手:“怎么会,我此生能得你眷顾,已是死而无憾。” 白芷庸双眸一亮,深深的注视着遗音:“你说的可是真话?”遗音点了点头:“绝无半点虚言。” 白芷庸见她神色认真,忽然变得十分温柔:“你抓着我的手舍不得放?我的手很好看么?”遗音脸泛红霞,:“当然好看,柔若无骨,莹似霜雪,细细五指,丽质天生。” 白芷庸抬起左手,轻触的遗音额角,眉目间浓浓爱意,表露无遗,轻声说道:“这一辈子,都不要放开,好吗?”遗音心中激动,情不自禁,就要朝白芷庸娇嫩的双唇吻去。 正在这时,咳嗽之声传来。 白芷庸回头一瞥,只见谢灵儿和展无双,疾如流矢般行来,手中各自抱了一个小坛,她赶紧从遗音怀中站了出来。 待展、谢二人行近,白芷庸忍不住往两人手中小坛望去,只见里面放着不少君山银针,暗道:“船会转来君山,大概是他们想采茶之故吧。” 遗音回过神来,叫道:“大姐、二姐,你们怎么来啦?”展无双见两人脸上红晕未退,忍不住打趣说道:“我们到处找不到你们,原来你们躲在此处……”语气略为下流。 白芷庸哪能听她污言秽语,霎时恢复冷若冰霜的表情:“不知两位姐姐,找我们有何事?”谢灵儿瞧她生怒,忙扯了扯展无双的衣袖:“船要开啦,咱们打算天黑之前赶到岳阳。” 白芷庸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咱们回船吧。”语声方落,人已飘了很远,遗音拔腿欲追,岂料谢灵儿一把将她拉住,不禁问道:“大姐,你何事将我拉住?” 谢灵儿微微一笑,靠近几步,低声问道:“我瞧你们浓情蜜意的模样,你可是用了我教你的法子?”遗音羞赧的点了点头,振开谢灵儿的手,一溜烟儿的跑了。 谢灵儿回过头来,望向石壁,心中暗道:“乖乖,这法子还真行啊,我或可放手一试。”此时此刻,她恨得不得长出一对翅膀,立刻飞回北冥鬼府,去见那日思夜想的人儿。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姊妹情深,未雨绸缪 夕阳下山的时候,船靠泊入码头。 眼下无心琴已夺回,但尚有两件事十分紧急,一是宝图,江湖中人对宝图的下落,无不趋之若鹜;二是炼人,很多武林中成名人物,遭遇毒手,蜀中一行势在必行。 众人商议进那岳阳城看一看,查一查线索,谢灵儿替那老妪检查完伤势,遗音、白芷庸、展无双、张洵五人,便朝岳阳城市集行去,沿途上,但见车马驿道,大都是江湖人物。 谢灵儿心中一凛,暗道:“各帮各派暗桩甚多,江湖上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众人皆知,他们大概是冲着那宝图而来。”忖思之间,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客栈门前。 展无双道:“消息集散莫非车、船、栈、驿,听说岳阳的蛇龟酒很好喝,咱们进去喝上一点,顺便打听消息,如何?”谢灵儿点了点头,大步走入店中:“店家!有空位吗?” 店小二回头看了众人一眼,看他们衣着华贵,赶忙陪笑说道:“敢问几位客人是吃饭还是打尖呀?”谢灵儿微微一笑:“我瞧你店中爆满,大概已无空房了吧,咱们吃饭。” 店小二转身往内一喊:“贵客五位,吃饭。”遗音深白芷庸不喜热闹,四下一望,见二楼角落尚有一张空桌,既是清净又能纵观大局,用手指了指:“小哥,我们坐哪里可以么?” 店小二脸色为难,谢灵儿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他,店小二眉头一展,将银子纳入怀里,赔笑说道:“可以,可以,几位请随小的来。” 五人登上二楼,拉帘入座。 展无双叫了七八样地道小菜和五壶蛇龟酒,眼看店小二便退了出去,低声说道:“倘若葛云霄当真在那艘大船上与人交过手,那他未必能全身而退,咱们必须尽快找到他。” 谢灵儿点了点头:“二妹此言极是,他若受了重伤,保护宝图的能力自然减弱,咱们必须赶在别人之前,把宝图抢过来才行。” 遗音奇道:“大姐,庸儿推断那老妪就是靳姐姐,而那宝图虽然对咱们有些用处,但咱们也没有必要冒险与他人争夺呀?” 谢灵儿高深莫测的一笑:“当然有必要,而且为了你,咱们必须去抢过来。”遗音更加奇怪:“此话怎讲?” 谢灵儿反问道:“你是否铁了心要嫁给白芷庸?”遗音脸泛羞色,低声啐道:“这是当然,大姐何必明知故问。” 白芷庸闻她答案,心中一暖,伸出左手握了握遗音的右手,张洵浑身一震,大声喊道:“小二哥,咱们的酒呢?” 遗音看了他一眼,心中虽是愧疚不已,但心知此刻不能劝慰,否则只会让张洵更加难堪,她低头不语,原本与白芷庸相握的手,变作十指交缠。 谢灵儿瞥了张洵一眼,暗道感情之事,真是愁煞死人了,不知诺儿对我…… 她微微定了定心神,继续问道:“那股神秘力量搞出宝图、血如意之纷争,为的就是进入仙侠绝崖,咱们的计划也是领着她们进去,对不对?”遗音点了点头。 谢灵儿又道:“实际上即便有了那两样东西,也无法进入仙侠绝崖,对不对?”遗音又点了点头。 谢灵儿继续说道:“但江湖中人根本不知道这一点,人人都想独吞这两样东西,对不对?”遗音再次点了点头。 谢灵儿继续问道:“江湖中人为了这两样东西,费尽心思,耍尽手段,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去争夺,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这两样东西根本没有用吗?”遗音叹息一声:“当然不会。” 谢灵儿接着说道:“指鹿为马已成定局,若你没有这两样东西,即便带他们进入了仙侠绝崖,他们也绝不会相信,那是真正的仙侠绝崖,所以为了江湖公益,那宝图咱们是志在必得。” 展无双接过话头:“再说为了私情,白妹妹在武林中的地位甚高,悔婚之事已在江湖上造成不小的影响,闲言碎语不断,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咱们不可忽视。” 她微微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而且乌家在江湖上的势力不可小觑,我看那乌梦白临走之前的眼神,对于悔婚之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三妹必须借此机会扬名立万,成为人人敬重的女侠,堵住悠悠众口。” 遗音心中甚是感激:“两位姐姐处处为小妹着想,这一份恩情,小妹绝不会忘……”谢灵儿摆了摆手:“咱们姐妹曾指天发誓,同甘共苦,自当为你筹谋,感激之话,不用多说。” 遗音心中感激,待酒菜上桌,先敬了两人三杯,然后又敬酒张洵,说道:“承蒙张大哥错爱,小妹无福消受,愿张大哥早日找红颜知己,相守一生。”张洵苦笑,痛饮三杯,一语不发。 气氛尴尬,展无双举杯说道:“岳阳龟蛇酒被誉为巴陵珍品,素有仙酒之美称,果是不错,巫含玉那混蛋不来,可惜了,可惜了……” 遗音知她想念巫含玉,接口说道:“巫大哥要守着那老妪,走不开,待会儿咱们带一点回去,给他尝尝。” 展无双痛饮一觞:“才不管他呢,他心中只有靳无颜一人,哼……给他喝仙酒,岂不是暴殄天物?来……咱们喝,不醉不归。”遗音知她心中难受,也不知该怎么劝慰,唯有陪她喝酒。 酒过三巡,遗音、张洵、展无双三人脸露醉色,正欲结账回船,却见四个小斯抬着一口棺材走了进来,左右分别是宋子炎、钱炯、朱玉等人,朱玉问道:“店家,有上房没有?” 谢灵儿眉头一皱,低声说道:“我猜那棺材之中睡着的,定是卧龙岗的朱老爷子。”白芷庸点了点头:“应是不错,咱们先看看再说。” 说话之间,店小二已迎了上去,瞥了一眼棺材,连声赔礼说道:“几位客官,住店吗?真是不巧,咱们客栈己经没有空房了,客官请到别家看看吧!” 宋子炎眉头一皱,甚是不悦,沉声说道:“贵店规模宏大,连一两间空房,也找不出来吗?” 店小二被他声音振摄,双腿微微一颤:“咱们开门做生意,客官赏光照顾,我们欢迎还来不及,本店实是没有空房,还得请客官担待一二!” 岂料宋子炎看了那店小二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定金子:“大爷我今天不走了,你收了金子,快去找房间,否则……”他将金子递到店小二手中,手上稍稍一用力,大拇指立时陷入金子里。 店小二吓得脸色发白:“客官若是不嫌委曲,有一座跨院尚余两间房,只是……”他头上冷汗直冒,颤颤巍巍的说道:“只是那跨院之中尚住着三四个人,看样子都是不好惹的主。” 宋子炎眉头皱了一皱,片刻之后又展开来:“你只管带我们去便是,后面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店小二一脸无奈,擦了擦额角的汗,伸手作请势:“既然如此,几位就请随小的来。” 谢灵儿本想跟去看看,但见遗音、展无双、张洵三人已醉得不行,无奈之下说道:“咱们先回船上,待夜深人静之时,我再来探一探。” 白芷庸点了点头,估计宋子炎等人已到了那座跨院,才扶起遗音,结账出门。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暗香浮动,两见风娇 白芷庸把遗音带回自己的房间,吩咐小婢打来热水,刚关好门,回过头来,便看到遗音臀靠桌几之上,右手反撑着桌面,痴痴傻傻的看了过来。 遗音微微的酒意,映衬红靥,面若桃花,眼神朦胧,充满诱惑,白芷庸呆了一呆,暗道水德之体,果是诱惑撩人,她强行按耐住心神,走上前去:“快到床上去,站在这里干什么……” 遗音拉起她的手,傻傻一笑,柔声说道:“等你呀。”顺势靠了上去,柔柔的问道:“庸儿,那蛇龟酒是怎么酿造的呀,我身体好热呀。” 白芷庸只觉得酒香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教人情迷意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保持冷静:“大概是选用清冽透明、甘润微酸君山井水……” 遗音一听君山二字,媚眼弯弯一笑,靠在白芷庸耳边,又羞又娇的说道:“咱们做只比翼鸟,好不好?”白芷庸身心一颤:“好呀,那你不要靳无颜啦?” 遗音一怔,沮丧起来,口中反复念道:“靳姐姐,怎么会是坏人……怎么会是坏人……”白芷庸俏脸立时笼起寒霜,退身开去:“她就在隔壁,要不……你去问一问。” 遗音听她语气森寒,微微一颤,摇了摇头:“我不去,我要留在庸儿身边。”白芷庸横了她一眼:“你人在我这里,心中念着她……”话未说完,便见遗音转过身去。 遗音口中干渴,倒了一杯水,又转了回来:“庸儿,你口渴不渴?”白芷庸冷声答道:“不渴。”伸手向前,欲拉住她,将她撵出门去。 遗音见她的手伸了过来,忙把茶觞递了过去,口中说道:“还说不渴,怎么又来接茶觞?”白芷庸始料未及,愣了一下,一边后退,一边说道:“我不口渴,你给我出去。” 遗音端着茶觞追了上去,妩媚一笑,缓缓说道:“我要留下来陪你,我不出去。”白芷庸退至门边,无法再退,只觉得遗音火辣辣的身体贴了上来,身体一颤,双颊泛起红晕。 遗音左手按在门上,右手仍端着茶觞,觞中之水,一滴未洒,又问道:“庸儿当真不口渴?”白芷庸已是芳心大乱,强忍着激动的春潮回答:“不渴。” 遗音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微笑:“那我喝。”右手一抬,将觞中之水饮尽,用舌尖反复舔自己的嘴唇,大赞道:“好酒、好酒。”然后轻轻一送,茶觞飘落在茶几之上。 白芷庸见她舌尖上卷、嘴唇半张,心中升起一股吻上去的冲动,身体不由自主的贴了上去,遗音见她做势欲吻,一股热血涌上心头,自动的奉上双唇。 登时四片嘴唇,热烈地印在一起,如胶似漆,难以分开。 正在此时,小婢敲了敲门:“白姑娘,热水送来啦。”白芷庸清醒过来,将遗音推开,微微喘了一口气:“将水放在门口,退下吧。”小婢轻道一声诺,转身走了。 白芷庸开门将水端了进来,恢复一脸清冷:“到床上躺着去。”遗音意犹未尽,右眉一挑,脆生生的答道:“好嘞。”靠近几步,开始扒白芷庸的衣服。 白芷庸身体一颤,手中木盆险些跌落,冷声喝道:“住手,你脱我衣服干吗?”遗音连忙退开,埋下头来,玩着手指,害羞的说道:“上床呀,上床就要脱衣服呀?” 白芷庸将木盆放在桌子上,转过身来,看着遗音,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喝醉,你今晚的胆子怎么这么大?”遗音不理她,踉跄的爬到床上去:“我要睡觉了。” 白芷庸见她竟耍起无赖来,浑身冷冽之气,又添了几分:“定是你两位好姐姐,给你出的鬼主意,你不走,我走。” 遗音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听她说要走,连忙爬起来,抓住她的手:“那我把床让给你睡,我睡地上可好?” 白芷庸哭笑不得,但想起她还惦念着靳无颜,醋意横生,甩开她的手:“不行,你给我出去。”遗音见她俏脸冷若冰霜,自尊心有些受损:“庸儿,我……” 她我了半天,后半句终究是说不出来,突然谢灵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她说道:“你若出去,她必会更加生气,你若觉得她的话,伤了你的自尊心,你就哭……” 遗音又羞又怒,暗中传音道:“大姐,你怎么可以偷听人家说话。”谢灵儿道:“你以为我想听你们……方才巫兄弟来找我,说这老妪快醒了,让我来看看。” 遗音轻‘哦’了一声,白芷庸觉得她神色奇怪,心中立时警觉,冷冷的问道:“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遗音心下一颤,暗道:“不能让她发现大姐,否则……哎,难到我真的要哭呀,好丢脸。” 谢灵儿道:“哭吧,哭吧,反正是闺中之事,丢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也不会笑话你。”遗音但见白芷庸脸色越来越难看,把心一横,哇的一声哭出来。 白芷庸一愣,被她这举动吓了一大跳:“你哭什么呀……”遗音见她脸色缓和了一些,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口中咿咿啰啰的说着什么,根本听不清。 白芷庸心中一疼,暗道:“她性子淡泊,兴许是我方才的话伤了她。”心中有些后悔,不由的靠近一点,想听清楚她说什么。 遗音心中一喜,全身一软,跌入她怀中,只觉得白芷庸气息如兰,甚是好闻,不禁把头埋进她的脖子里,心旌摇摇,神魂欲飞。 谢灵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老妪不出片刻就要醒了,若她真的是靳无颜,铁定要来坏你好事,嘿嘿……有好戏看啦。”遗音一怔,竟忘了哭。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情根深种,无颜现身 谢灵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老妪不出片刻就要醒了,若她真的是靳无颜,铁定要来坏你好事,嘿嘿……有好戏看啦。”遗音一怔,竟忘了哭。 白芷庸何等聪明,心思一动,运功凝听,遗音大急,双手缠住白芷庸的脖子,在其耳边,哽咽的说道:“庸儿,你别撵我走,客栈都住满了,八百里洞庭水茫茫,你要我去哪里呀?” 白芷庸心中突然有一种被骗上当的感觉:“回你自己的房间,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竟这般无赖?” 遗音死皮赖脸,用双唇摩挲着她的耳朵:“爱是汹涌澎拜的,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放下我的矜持。”白芷庸被她的双唇挑逗的情迷意乱:“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遗音往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谢灵儿听了遗音这一翻话,心中不由的赞道:“水德之体,加上千花万魔咒,果然非同凡响,若我不是情牵诺儿,只怕……”立时收住心神,哪敢再听。 她回过头来,脸上泛现出讶然之情:“啊!你醒过来了?”老妪轻轻叹息一声:“恩公,是你救了老生,请受老生一拜。”她挣扎欲起,哪知这一动,只觉全身一阵剧痛,眉头紧皱。 谢灵儿一想到好戏马上要上演啦,忍不住想笑,右手捂着嘴巴,好一会儿才说道:“唉!你受了内伤,不宜挣动。” 老妪见她神色奇怪,暗暗猜度起来,嘴上说道:“老生有恩必报,姑娘可缺银子花,老生薄有积蓄……”谢灵儿摆摆手道:“家中经商,自是不缺。” 老妪又道:“那你可曾练过武功,老生虽非身怀绝技,但强身健体的功夫还是会几样,若你喜欢……” 谢灵儿又摆了摆手:“婆婆不用掩饰了,你在林中破屋偷袭我们,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老妪面色一寒:“你早已窥破,为何还要救我?我的琴呢,可是你拿了去?” 谢灵儿道:“琴已物归原主,就在你右边的卧室里,你若想取,便自己去拿……”她深深的看了老妪一眼,高深莫测的一笑,又说道:“不过,我劝你别去,去了你一定会后悔。” 老妪心中已猜到白芷庸定也在隔壁,但又心有不甘:“隔壁除了柳遗音,还有其他武林高手?”谢灵瞧了她一眼:“不错,她姓白,名芷庸,江湖人称天命之女。” 老妪心弦一颤,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谢灵儿也不再理她,从柜子里取出君山银针和茶具,煮起茶汤来,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老妪怔怔的看着她,心思百转,忽然旁边传来愉快的□□声,两人心神一颤,均知其故。 白芷庸心有所念,微微听到隔壁传来说话之声,心中暗道靳无颜已醒,一时间猜疑、嫉妒、情念……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她用嘴咬了咬遗音的手指,舌头掠过指腹。 遗音身体一颤,只觉得她小小嫩嫩的嘴唇,像是咬在自己的心窝上一样,再也克制不住平日封锁着的性感和坦荡,一声轻吟,从嘴边逸出,释放出深切的爱恋。 白芷庸虽然挑逗起遗音的欲#望,但自己也无法自拔的沉溺其中,她想要用清心伏魔咒唤醒自己的理智,但她心知若恢复平日的冰冷,遗音必定也会清醒过来。 她心中很想让遗音同靳无颜划清界限,便忍住难堪,继续引诱,她撩了撩头发,散发出迷人的发香,遗音好像闻到*散一般,顿时魂飞魄散。 遗音将她抱起,横呈于床,望着她起伏有致的身体,潮红的脸庞,心神荡漾,口中不住的唤:“庸儿,庸儿……”她始终留着一丝清明,若是靳无颜闯进来了,也不至于太难堪。 谢灵儿见那老妪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微微一笑,暗道:“两位智慧、容貌皆为绝世的女子,争风吃醋,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竟被我遇上了,真是妙极了。” 老妪挣扎着站起来:“我要去夺回我的琴。”谢灵儿微微一笑,斟了一觞茶,递了过去,笑吟吟的问道:“是夺琴,还是夺人呢?” 老妪一愣,接过茶觞,一饮而下说道:“老生听不懂你说什么。”谢灵儿道:“听不懂就算啦,那就多陪我喝几觞茶,这君山银针可是好东西,千金难买呀。” 老妪脸色阴晴不定,在茶几旁边坐下,故意提高声音说道:“是我的,终归是我,谁也抢不去。” 白芷庸闻言清醒了不少,但见遗音神魂颠倒的模样,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袭上心头,身体不受控制的随着遗音的动作摆动,一阵*蚀骨之感涌上心头,她心中有些矛盾,理智与□□纠缠,不知该如何解脱。 遗音摄人心魄的眼神,瞧了过来,轻声说道:“庸儿,你好美,我……我好想你,我可不可以……”话未说完,火辣辣的热吻落了下去,不再追问她是否同意。 白芷庸浑身一颤,心驰神醉,昏昏迷迷,跌入无边无尽的情海欲波里,一手抱着遗音的脖子,一手拔掉她的发髻,如丝的秀发撒落下来,拂过脸颊和肌肤,荡起一片涟漪。 又一声轻吟飘入谢灵儿和老妪的耳朵,谢灵儿微微一笑,在小炉子里添了一些木炭:“*,水□□融……”双目余光往老妪脸上一瞥,又说道:“楚臣庄辛曾说过一句话,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则补牢,未为迟也。” 老妪脸色煞白,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呆了一呆,复而坐下,谢灵儿又给她斟了一觞茶,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一个瘦辞(灯谜),不知婆婆可否为我解答?” 老妪端起茶觞,一口饮下,说道:“老生无才,但可一试。”谢灵儿微微一笑,右手食指蘸了水,在桌面写道:杭改作航。(谜底:木已成舟) 老妪瞥了一眼,摇头叹道:“罢了,罢了……给我药水。”谢灵儿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放在桌上:“当真想好了?你欺骗三妹这么久,就不怕她恨你?” 老妪拿起药瓶,倒出药水,往脸上一抹,起身来到木盆前,又用清水洗净:“怕……但我总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她转过身来,双目之中自信满满。 谢灵儿看了她一眼,果然是靳无颜,微微一笑:“凤女无颜,果然狂妄!若我三妹也欺骗你、利用你,甚至杀人嫁祸你,你会原谅她?” 靳无颜向门口走去,忽然停住步子:“不会。”谢灵儿说道:“将心比心,你都不会,那我三妹凭什么会?” 靳无颜说道:“人心善变,她今天或许会恨我,但明天或许就原谅我了,谁又能说得准呢。” 靳无颜右脚已踏出门槛,忽然又转过头来:“仙侠绝崖这一仗,我都赢了,又岂会赢不回她的芳心。”谢灵儿耸耸肩:“有趣,有趣,我倒要瞧一瞧你如何扭转乾坤。”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情乱如麻,进退两难 白芷庸听到隔壁开门之声,神智已恢复清明,在遗音耳边轻声念起清心伏魔咒,又替她整理好衣襟,缓缓说道:“靳无颜过来啦。”遗音微叹一声:“当真是她?” 烛灯已燃烧了一个多时辰,露出又长又岔的烛芯,整个房间昏昏暗暗,死气沉沉。 白芷庸整理好衣襟,不再去瞧她,也不再说话,潮红退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她从木柜里取出剪刀,将床头、桌上多余的烛芯剪掉,昏暗的房间,渐渐明亮起来。 靳无颜敲了敲房门,轻声唤道:“遗音,你在里面吗?我是靳无颜。”遗音呆了一呆,转身朝着门口,只觉得鼻子一酸,缓缓流下泪来,低声说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白芷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脸色冷漠,微微顿了顿剪烛的动作,淡然说道:“进来吧。” 靳无颜推开房门,目光掠过两人,落到遗音脸上,忽然启唇一笑:“遗音你怎么哭啦,难道白姐姐欺负你啦?” 她话音未落,人已来到遗音面前,满目心疼,右手微微一扬,想要替她擦掉眼泪,岂料遗音右脚轻点,一连向后退了数步。 靳无颜愣了一愣:“我是靳无颜,难道你不认识我么?”遗音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从未认识过你。” 靳无颜心中一疼,忽然又嫣然一笑:“不要紧,现在认识,也是一样。”遗音仰起脸来,止住眼泪,娇躯侧转,淡然说道:“我不想见到你,你快些走开。” 靳无颜婉然一笑:“我是你的妻子,你在这里,我哪能离开?” 遗音怔了一怔,过往之事,浮于脑海,令她痛心疾首,只听她冷哼一声说道:“我们从未拜堂成亲,我也对你也毫无感情,更何况你数翻欺骗我、利用我,甚至陷害于我,你怎能说得出这翻话来?” 靳无颜瞥了白芷庸一眼,突然敛去笑容,冷冷说道:“咱们虽未成亲,但早有肌肤之亲,甚至同床共枕,难道算不得妻子?” 遗音呆了一呆,连忙瞧向白芷庸,只见她脸色清冷,心头无名火起,回过头来:“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若要胡说八道,休怪我翻脸无情。” 靳无颜呆了一呆,双眼泛起泪光:“咱们虽未拜堂成亲,但我已将你视作一生中挚爱,你心中不快,打我骂我,发泄心中怨恨,我也绝不还手。” 这话说得楚楚可怜,眼泪如珠子般掉落,俨然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遗音听得又羞又怒:“你……”他本想骂她好不要脸,但话将出口之时,又觉得太过伤人,因而住口不发。 谢灵儿站在门口,忍不住拍手说道:“三妹,你真该好好跟靳姑娘学习学习,她这一招死缠烂打,只怕比你高明多啦。” 遗音白了她一眼,心中暗道:“我的姐姐呀,都什么时候啦,你还说风凉话。”又转身看着靳无颜:“纵然你说的天花乱坠又有何用,从这一刻起,我与你恩断义绝,他日再见,是敌非友。” 靳无颜气急攻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痴痴一笑:“你对我绝情,我岂能对你无义,你若喜欢白芷庸,便带着她离开,不要再管江湖之事。” 遗音眉头一皱:“我管不管江湖之事,与你无关,再说师仇未报,邪魔未灭,岂能独善其身?” 靳无颜纤纤玉手,抹去嘴角间的血迹:“你若不肯与我在一起,那就必须得走,否则爷爷绝不会放过你,你一旦落入他手,悲惨下场,实非你想象得到。” 遗音怔了一怔,拂袖说道:“你在这里别危言耸听,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我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所吓退!”靳无颜心中一急,上前一步:“爷爷曾为神魔重心所控制,心性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 她目光缓缓转动,分别扫了白、谢二人一眼,又回到遗音身上:“爷爷对矢志婆婆痴心一片,岂料她竟移情别恋,你教他心中怎能不恨!”遗音呆了一呆,她这话岂不是在怨我? 靳无颜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恨结在胸,抑郁难发,必会导致人性失常,若不是要等待机缘出现,才能进入仙侠绝崖,这场阴谋早已在三十年前爆发了。” 白芷庸、谢灵儿是震惊不已,互望一眼,均是暗道:“他们筹划了那么多年,必定控制了不少江湖中人,这一场阴谋若是发动,只怕会血流成河,该如何化解?” 遗音听得义愤填膺,忍不住说道:“难道为了发泄心中抑郁,就要草菅人命?再说你爷爷武功再好,若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他岂能抵挡?” 靳无颜冷笑一声:“英雄?这江湖中哪里来的英雄,一张宝图、一把破琴,就能使得他们相互猜疑、自相残杀,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只需出来收拾残局,即便有少数反抗之士,又有何惧?” 三人听得身心惧颤,遗音目光灼灼,死死的盯着她:“好歹毒的计谋,这么说来魏家灭门,也是你一手策划的啦?” 靳无颜点了点头:“不错,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嫁祸北冥鬼府,又能将你逼上绝路,何乐而不为?”谢灵儿听得火冒三丈:“你们中原之事,为何要牵扯北冥鬼府?” 靳无颜望向她,盈盈一笑:“大姐真爱装糊涂,北冥鬼府、仙侠绝崖、博楼、甚至你们幽冥谷,都可以说是一脉同宗,北冥鬼府有事,博楼岂会袖手旁观?” 谢灵儿仰望屋顶,微微一思索:“其实炼人之事,并非针对北冥鬼府,而是要逼迫博楼同宗相残,若博楼不肯带领群雄攻击鬼府,那它江湖中的地位,便是岌岌可危了。” 靳无颜不置可否,目光转向白芷庸,微微一叹:“一切本在我掌控之中,但我万万没想到,素来高傲冷艳的白姐姐,竟然也会对遗音动了心,而我……” 近日来的委屈,竟全拜她所赐,遗音满脸哀伤,突然打断她的话,冷冷质问道:“那凤寒宫灭门一事,是不是你所为?” 靳无颜凄凉一笑,凝住她的双眸:“我说不是,你会信么?”或音心绪激动,牵动内伤,她的嘴角又缓缓流出血来。 遗音见她玉容惨白,摇摇欲倒,心中又泛起怜爱,暗道:“咱们相处时日不短,我虽对你没有恋爱之情,但也不忍伤害于你,只要你不是杀害我师父的凶手,又愿意弃暗投明,我或可原谅于你。” 靳无颜见她神色犹豫,心中泛起一丝甜蜜,暗道:“还说对我没有丝毫感情,哼,真是嘴硬。”她这般一想,顿时神情大变,弯弯一笑,犹如夏花盛开,撩人绮念。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歃血为誓,麻烦不断 白芷庸看了遗音一眼,心中轻叹:“傻子,你终归下不了决心么?”遗音见白芷庸瞧了过来,想起今晨甲板上的对话,心中暗道:“我曾答应过她,今夜做出抉择,我绝不能食言。” 靳无颜聪明绝顶,不难猜到两人心中所想,绽唇一笑:“不瞒你说,我原本有这打算,岂料被人抢先一步,真正的凶手,我也在调查之中。” 遗音将信将疑,心中暗道:“她狡诈的本性已显露无疑,我若还相信她的鬼话,岂不真成了傻子……”暗中瞥了她一眼,又想:“她身子素来羸弱,又受了内伤,我岂可乘人之危?” 她心中拿定主意:“不管真凶是不是你,趁我未改变主意之前,你快走吧。”岂料靳无颜竟倔强无比,摇头说道:“你要杀便杀吧,我死也不走。”话音方落,又吐出一口血来。 遗音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斩钉截铁的说道:“即便我师父不是被你所杀,今生今世,我与你也绝无可能,你这又是何必?” 靳无颜深情的看着她,满眼眷恋,娓娓说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仍钟情于你,今生咱们不能相守相伴,享受那闺房之乐,只愿来生能与你相遇,弥补今生之憾,此情此心,日月可鉴。” 她说的情深意切,柔情万缕,遗音呆了一呆,心中暗道:“听她言词恳切,一片深情,或是不假,她有伤在身,这般与我纠缠下去,只怕当真会横死当场,我又于心何忍?” 正在忖思之间,又听她缓缓说道:“若是当日,我未送你离开,今日结果,或有不同,我曾无数次想过,要与你生死相守,白头偕老,可是如今看来,已成奢望。” 遗音听她语调暗淡,似已死心,岂料还未来得及高兴,她话音一转:“白姐姐,你若真心喜欢遗音,就请好好待她,莫要整日冷冷漠漠,彷如寒霜,小心她让别人抢跑啦。” 遗音心中生怒,正待反驳,岂料靳无颜踉跄退了几步,心口起伏,噗嗤一声,又吐了一大口血来,但她似乎仍未放弃,身子横跨一步,歪歪扭扭的朝遗音走来。 遗音见她已面无血色,心中暗道:“她内伤发作,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性命不保。”心中一急,鬼使神差的抽出腰间软剑,刺在自己左肩之上,一股鲜血,激射而出。 此一举动,大是出人意料,靳、谢二人立时奔了过去,白芷庸心中一痛,伫立未动,心中暗道:“柳遗音啊,柳遗音,你心中若是没有她,又岂会如此?” 遗音见二人奔来,忙退却一步:“谁也不许过来。”鲜血汩汩流出,顺着手臂滴落,浸染了大片衣襟,靳、谢二人见她态度坚决,不敢妄动。 遗音回头看了白芷庸一眼,忽然双膝一屈,跪了下来,举起右手,缓缓说道:“我柳遗音,今日立下血誓,今生今世,心中只喜欢庸儿一人,若违此誓,甘心受万蛇蚀心之苦。” 靳无颜闻言,顿觉地天旋地转,痴笑两声,向后跌倒。 谢灵儿出手相扶,岂料巫含玉已赶来,将她搂入怀中:“靳无颜,无颜……”谢灵儿微微一叹,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递了过去:“她心神俱损,先吃下这药,护住心脉再说。” 待巫含玉接过药丸,谢灵儿转身朝遗音行去,口中骂道:“三妹,你不要命啦!”她口中虽骂,手却不停,替她封住肩穴,又将她扶了起来。 遗音嘻嘻一笑:“大姐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区区小伤,岂能难得到你?” 谢灵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这药粉对外伤甚是管用,你且拿着,我去看看靳无颜,她若死了,巫含玉铁定和我们没完。” 遗音接过药瓶,待众人走后,转身朝白芷庸瞧去,只见她神情木然,呆立不动,心弦一紧,疾行上去,伸出手来,抓住他左腕:“庸儿,你在想什么” 白芷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情愁幽幽,难以排遣,轻叹息一声:“咱们此般下去,也不是办法。”遗音心中一凛:“庸儿,你生气啦?” 她缓缓的把头低下去:“靳姐姐虽是坏人,但见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实在恨不起来,这些日子我都反复想着一件事……”白芷庸道:“什么事?” 遗音慢悠悠的抬起头来:“我曾想过待仙侠绝崖一行过后,就找一处清净怡人的地方住下来,再也不踏足江湖,可是我却越来越离不开你……” 她话说到此处,不由的脸色一红,风韵娇媚撩人,白芷庸看了她一眼:“然后呢?”遗音宛然一笑:“然后我就改变主意啦,我要一辈子缠着你,和你在一起。”身子缓缓依偎过去。 白芷庸本想推开她,但见她脸色苍白,眉头微锁,大概是强忍着疼痛,一时间又于心不忍,右手搭在遗音腰上,轻声说道:“到床上去,我给你上药。”遗音点了点头,眉角眼梢之间,娇羞盈盈。 白芷庸给遗音清理了伤口,敷好药,熄去烛光,在她身边躺下,想着近日来自己的变化,真是如梦如幻,忽然一个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传入耳膜。 白芷庸惊醒,只当未闻,闭眼假寐,心中暗道:“定是咱们今夜露面酒栈,惹来之祸,哎……这江湖上怎么竟是偷鸡摸狗之辈,难道真的如靳无颜所言,没有英雄豪杰了吗?” 大概等了一顿饭工夫,一个黑影轻轻推开窗户,摸了进来,白芷庸睫毛微微颤动,虚睁眼睛看去,心中微微一惊,来人不是别人,竟是尚同楼的刘应墨。 刘应墨瞧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尚在熟睡,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天命之女,也不过如此,当下疾行几步,一双粗大的手掌,朝桌几之上的无心琴抓去。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无颜病危,芷庸怒走 刘应墨瞧了两人一眼,见两人尚在熟睡,心中冷笑一声,暗道天命之女,也不过如此,当下疾行几步,一双粗大的手掌,朝桌几之上的无心琴抓去。 白芷庸心中一叹,右手中指一弹,一道劲力朝刘应模右手曲池穴射去,同时翻身而起:“刘世伯。”刘应墨右手指尖已触及琴弦,只听劲力破空而来,不敢大意,反手一掌,拂了回去。 遗音惊醒过来,见两人横眉冷对,立时翻身而起,暗道:“这人只怕是冲着无心琴而来,庸儿与他乃是同门,动起手来多有不便,若是传了出去,更会有损博楼威名。” 她如是一想,连忙横跨一步,挡在白芷庸身前:“刘楼主,深夜造访有何要事?”刘应墨见她大有动手之势,心思一转,突然哈哈一笑:“今夜,老夫在酒栈,似是看到了世侄女……” 白芷庸不待他说完,冷冷的接道:“刘世伯,今夜之事我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休怪侄女无情。”刘应墨深知白芷庸乃是冷漠果断之人,但血如意近在咫尺,弃琴而走,岂是甘心。 他见遗音左肩尚有血渍,恶意顿生,暗道:“我行径败露,白家自是不会再相信于我,与其如此,不若赌上一赌,这女子与我仅距七步,我若抓了她做人质,以琴换人,定可安然脱身。” 他计谋已定,当下抱拳说道:“老夫羞愧,这就告辞。” 话音未落,人已欺到遗音面前,右手食中二指疾出,朝遗音伤口点去,遗音大惊,暗道庸儿尚在身后,我不可移开,右手一抬,横切而去。 岂料刘应墨武功不弱,右腕疾缩,让了开去,左手倏然而上,已肘相撞,右脚同时飞起,旋身踢向遗音左臂,他这一腿,刚劲有力,来势奇快,若是踢实了,必定伤上加伤,难以动弹。 遗音怒道:“乘人之危,真是卑鄙!”当下抡起左手,拍出一掌,掌势未落,那人却面露惊色,向后疾退了两步,原来白芷庸双手从她腋下穿出,轻飘飘的打出两道劲气,一道袭向他左腿,一道袭向他裆下。 刘应墨险象环生,气急败坏:“你……”遗音也大吃一惊,这一招若是谢灵儿施展出来,倒也没什么,但从白芷庸手下流露出来,未免太让人意外了。 白芷庸从遗音身后走出来:“刘世伯,你既妄图以人换琴,便别怪我出手狠毒了。”刘应墨心生后悔,但悔之晚矣,纵身一跃,左手呼的一掌朝白芷庸面门劈去,右手朝桌上无心琴抓去。 白芷庸侧身一让,口中问道:“冥顽不明,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么?”她心中杀机大盛,语气冷如寒冰,即便刘应墨跪地忏悔,她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仅仅眨眼间的功夫,白芷庸已抢攻而去,左掌横断巫山,右手玉箫疾慈,势如破竹,刘应墨微微一怔,足下一点,双腿连环踢出。 白芷庸冷哼一声,左掌右箫连番劈出,劲道如巨斧开山,黄河决堤一般涌来。 刘应墨心头一震,变势后跃已是不能,又见火光串动,似有不少人赶了过来,心中又悔又急,硬挺一掌,身形急转,朝窗户跃去,遗音见势忙道:“庸儿,他要跑啦。” 白芷庸轻笑一声,飘回遗音身前,将她拦腰抱起,放回床上,柔声说道:“别怕,他逃不了。”遗音想起方才动手之时的情景,恍然大悟:“方才他中了一掌,伤得很厉害么?” 白芷庸一边给她检查伤口,一边说道:“不出七步,必倒无疑。”秀发飘落下来,拂过遗音脸颊,又酥又痒,遗音忍不住撩起她秀发,放在鼻前嗅了嗅:“好香。” 白芷庸给她整理好衣襟,回过头横她一眼:“方才你舍身救我,我很感动,但是下次别这样了。”遗音摇头一笑:“不行,那得看情势。” 白芷庸微微一笑,不再与她争辩,柔声说道:“睡觉吧,待明日小婢打来热水,我再给你清洗血渍。”遗音轻‘啊’了一声,惊讶的看着她:“那……那你要……要脱我衣服?” 白芷庸呆了一呆,脸上泛起红晕,笑骂道:“你若胡思乱想,我便不理你啦。”遗音妩媚一笑,拍了拍身旁,学着昨夜白芷庸的模样:“庸儿,今宵留下来陪我好么?” 白芷庸呆了一呆,脸上泛起红晕,笑骂道:“你若胡思乱想,我便不理你啦。”遗音妩媚一笑,拍了拍身旁,学着昨夜白芷庸的模样,说道:“庸儿,今宵留下来陪我好么?” 白芷庸方欲睡下,便听到谢灵儿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两位妹妹,我可以进来么?”遗音听她声音甚是着急,心中一惊,暗道:“大姐此刻前来,难道靳姐姐的伤势有变?” 白芷庸瞧了瞧遗音,先将床头蜡烛点燃,然后行到门前,拔栓拉门:“进来吧。” 谢灵儿踏入屋内,环视了一眼,上前抱起无心琴,细细检查摸索,口中说道:“靳无颜能否起死回生,全凭她的造化啦。” 遗音一惊,翻身下床,急切的问道:“靳姐姐要死了么?”谢灵儿道:“尚有一口气悬着。”遗音浑身一震:“什么?靳姐姐……大姐妙手回春,难道毫无办法么?” 谢灵儿道:“她身怀绝脉,本就无药可医,除非洗髓换骨,否则绝无可能活过二十岁,但她竟多活了这么久,想来定是有宝物相护……”忽然住口不言,片刻之后,展颜一笑:“看来她命不该绝。” 遗音往她手中看去,叫道:“随侯珠。”心中暗道:“这随侯珠她从不离身,想来定是落水之后,怕不慎遗失,便藏于琴中,天下之人无不追寻此琴,纵然被别人捡去,也方便寻找。” 谢灵儿看向遗音:“正是,她能多活这些年,全靠这件宝物,但是……”她微微一沉吟,继续说道:“但是她内伤过重,又遭遇情殇,即便有这随侯珠,也活不过三个月了。” 遗音一呆:“当真全无办法了么?”谢灵儿摇了摇头:“若我师祖娘娘在世,或可救她一命,不过她已经仙逝多年,眼下唯有找到知更婆婆,别无它法。” 谢灵儿见遗音脸色悲痛,又看了一眼白芷庸,轻笑一声:“好在她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不甚可惜。”说着大步踏出门去。 遗音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道:“我曾答应过她,定会找到知更婆婆,救他一命,哎……”正在这时,一声清啸由身后响起,她心中一颤,连忙回转身去,白芷庸的身形早已随着清啸之声消失无踪。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严刑逼供,得图下落 谢灵儿将随侯珠放入靳无颜口中:“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个婆婆,乃是靳无颜假扮的对不对?”巫含玉愣了一下:“那日在慈林镇,我确实看到葛云霄抓走了她,但我没料到那人会是替身。” 谢灵儿紧紧的盯着巫含玉的双眼,忽然微微一笑:“那她会武功这件事情,你可知道?”巫含玉摇了摇头:“不曾问过,也许是我们太主观了,以为身患绝脉之人,无法修炼武功。” 谢灵儿叹了一口气:“谁曾想这么羸弱的一个人,竟然如此刚烈……”一个虚无缥缈的思绪从她脑中闪过,但仔细一想,又一片茫然,转而问道:“目前局势已经明确了,你会站在哪一边?” 巫含玉微微一笑,深情的看着靳无颜:“自是与她一起。”谢灵儿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巫含玉的肩膀:“我回去睡觉啦,不用担心,三个时辰后,她就会醒过来了。” 谢灵儿退出房间,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暗道:“还好我这张脸丑陋无比,我若如他们一般,变作痴男怨女,这日子可怎么过呀。”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回房睡觉了。 翌日清早,谢灵儿朝大厅走去,远远的便听一声声清咤之声,原来展无双已在审问刘应墨了。 谢灵儿掀帘入厅,见刘应墨手上、脚上都靠着粗大的铜链子,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再看展无双手持长鞭,神情愤怒,暗道:“看来靳无颜一事,她已知晓,才会把对巫含玉的恨,一股脑儿全撒在刘应墨身上。” 正在思付之间,展无双娇躯一转,对着她说道:“大姐,你来啦,这老头子嘴硬的很,什么都不肯说。”手中长鞭一挥,抽在刘应墨的身上,登时碎衣横飞,鲜血淋漓。 谢灵儿看得心惊胆颤:“那不要紧,我有一颗药丸下去,保管他什么都说了。”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托在掌心,说道:“这药丸名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逍遥丸。” 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顾名思义,人服下以后,思虑全无,只会任人摆布,乐得逍遥。”展无双一喜,一个箭步来到谢灵儿面前:“大姐,这药丸当真这般厉害?” 谢灵儿瞥她一眼:“二妹,你别动歪脑筋,巫含玉当真变作行尸走肉了,你还会喜欢他?”展无双心思当场被揭穿,嘴巴一撅:“我……我又没说要用这药丸来对付那个大混蛋。” 谢灵儿点了点头,朝刘应墨走去,丑陋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叫人毛骨悚立,刘应墨江湖经验颇丰,知道世间真有此种□□,心生忌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谢灵儿道:“你敢单人匹马前来,必是有恃无恐,跟我们说一说吧?”刘应墨答道:“我有什么好倚仗的,无非是白芷庸的信任。” 谢灵儿眉头一挑,横着他轻‘哦’了一声,表情明显不相信。 刘应墨继续说道:“我身为长辈,来看望世侄女,难道不应该?后来看到你们起了内讧,便想趁机夺得琴。”谢灵儿暗道:“这船上人多嘴杂,他要藏身不难,但是……” 她目光一凛,左手夹住刘应墨的下颚,右手迅速药丸喂入他口中,说道:“机会稍纵即逝,人呐总是不懂得把握。”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刘应墨开始发出痛苦的□□,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展无双忍不住问道:“大姐,你不是说吃了这药会丧失神智么,怎么会如此痛苦?” 谢灵儿柳眉耸动,眼珠儿转了两转,望着展无双笑道:“这药丸入腹之后,先将其神智破坏殆尽,就如砍去人之双手双脚一样,当他无法抵抗的时候就乐的逍遥了。” 展无双心中一寒,又问道:“那他还能恢复么?”谢灵儿冷森一笑,默不作答,展无双怅然若失,暗道:“这法歹毒绝伦,我还是另想法子吧。” 突然刘应墨大喝一声,展无双惊醒过来,抬眼瞧去,只见他脸上痛苦之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乃是浑浑噩噩,双目无神的表情,心中暗道:若巫含玉变得呆若木鸡,岂是了得!哎…… 谢灵儿瞧了一眼展无双,对着刘应墨微微一笑:“给我说一说吧,你背后还有什么人?”刘应墨道:“其实我与徐则与葛云霄相识已久,血如意再现江湖,也是我暗中传书于他。” 谢灵儿点了点头,刘应墨继续说道:“前夜葛云霄的船在暴风骤雨中被人袭击,落入水中,是我和徐则救了他。”谢灵儿一惊,暗道:“这么说,宝图在你手上?” 刘应墨摇了摇头:“宝图仍在他身上。”展、谢二人迷惑不已,对视一眼,展无双问道:“怎么可能?”谢灵儿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你们没有乘机抢宝图?” 刘应墨道:“我们搜遍他全身,没有任何发现。”展无双说道:“难道那宝图还在那条船上?”谢灵儿摇了摇头:“不可能,咱们找过那条船,没有任何发现,再说葛云霄绝不可能让宝图离开自己半步。“ 刘应墨继续说道:“若要知道宝图的下落,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救醒,但葛云霄素来吃软不吃硬,咱们硬逼绝对没用,所以决定用怀柔政策,他果然中计,为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答应带我们一起去仙侠绝崖。” 谢灵儿定了定神,又问道:“你可知道,袭击葛云霄的是什么人?”刘应墨道:“听他说为首的乃是一名老婆婆,而且血如意也在她手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靠岸的每一条船,我都检查过了,就是为了找那老妪的下落,我来到你们船上,也只是来探一探虚实,没想到血如意真的在这船上,想要趁着你们心慌意乱之时,偷走血如意,岂料……” 谢灵儿道:“那你知不知道葛云霄藏身之处?”刘应墨点了点头:“知道,他们藏在一座小岛上,岛上机关甚多,外人很难进入。” 谢灵儿点了点头,遗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她道:“事不宜迟,咱们动身吧。” 谢灵儿回头看去,只见遗音掀起珠帘,缓缓而来,双目红肿,神色却十分坚定,一时间竟猜不透她的想法。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情芯不熄,死缠烂打 其实在谢灵儿看来,找葛云霄之事,大可以缓一缓,眼下最重要的乃是去看一看卧龙岗朱老爷子的情况,若是等他被运回无颜小楼,再去查看,不仅花时间,更是麻烦。 但一想到靳无颜必会跟去,又转了心思,暗道:“葛云霄迟早要对付鬼冥鬼府,何不借助靳无颜之手,先除了他,消除一大隐患。” 其实定靳无颜若肯与葛云霄联手,更改江湖格局,必定事半功倍,但葛云霄不仅要对付知更,更要对付矢志,所以他们注定无法联合。 谢灵儿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没有如遗音一样,误认他们是一伙的。 谢灵儿站在船头想着,看到遗音另雇了一条小船划了过来,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刘应墨一跃上船。 展无双不知该留下,还是该随同前去,正在犹豫不决之际,靳无颜从船舱里行了出来,脸上泛现着盈盈的笑意,心中似乎十分快乐。 谢灵儿瞥了遗音一眼,淡淡一笑:“靳姑娘,你伤势好些了么,想到什么快乐之事,竟然如此高兴?”靳无颜答非所问,对着遗音招了招手:“遗音,你到船上来,我告诉你。” 遗音冷哼一声:“问你话的是我大姐,你告诉我干什么,而且我昨夜说过的话,难道你就忘了么?”靳无颜心中一痛,立时流下泪来:“昨夜之情景,我至死难忘……” 遗音不忍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把头撇开,又听她说道:“你再瞧一瞧我,这样不就解决啦。”遗音心中好奇,望了过去,心下一笑,这样也行?原来靳无颜戴起了面纱,瞧不到真容。 靳无颜见她忍俊不禁的样子,淡淡一笑,又说道:“现在,咱们共同的敌人乃是葛云霄,那我们暂时算是朋友,不是么?” 遗音暗道:“她精通机关暗器,若有她一同上岛,当是事半功倍,但我若再与她纠缠不清,只怕庸儿一辈子都不肯理我啦。” 她摇了摇头,正待拒绝,忽然听谢灵儿说道:“靳姑娘这话,可是想要与我们同行?”靳无颜道:“当然,若你们不带我,我自己也要去。” 遗音见她脸色苍白,不知为何,心中怒火增的一下就冒了起来,眉头一皱:“那你自己去好了。”扭头对着船家说道:“老丈人,请开船吧。” 靳无颜听她语气,大含赌气之意,暗道:“你大概是担心我的身体,才故意这般说话。”她心中一喜,飘身来到小船之上:“我有几个问题,你若回答得上,从此以后,我便离你远远的,若是不然……”她话说一半,便住口不言。 遗音呆了一呆:“你诡计多端,我才不会上当,你快下船,这里不欢迎你。”靳无颜朝她靠近身去,淡淡一笑:“我不下船,你要怎样?” 遗音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你不下船,我下船。”转身欲走,靳无颜玉手一挥,唰的一声,封住去路:“不行,我不让你走。” 遗音不想与她打架,身子向后一仰,退回原位:“腿长在我身上,我要走就走!”靳无颜心中笑道:“让你嘴硬。”娇躯一晃,向前欺了三步,右手朝遗音左手手腕直抓过去。 遗音侧退三步,让开说道:“你当真要与我动手?”靳无颜急急喘了两口气,一脸委屈说道:“当然不是,你可是忘了,你曾答应过我,要将我的病治好?” 遗音衣袖一拂:“我记得,待我找到治病良方,自会来找你……”靳无颜悠悠叹了一口气,打断她的话:“可我等得到那个时候吗?”她这一句话包含绝望,教人听得同情怜悯,心旌摇曳。 遗音柔肠百转,久久说不出话来,靳无颜偷偷的瞥了她一眼,微微顺了一口气:“若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们定然十分要好,对吗?” 她问得突然,遗音呆了一呆,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不错,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靳无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凝着遗音,瞧了良久:“对你或是没有用,对我来说,却是至关重要。” 遗音暗道:“必须得断了她的念想才行。”把心一横,从怀里拿出‘靳盼柳归’的锦帕,递了过去:“你我情义已断,我留着它也没有用,还给你。” 靳无颜浑身一震,流下两行泪水,幽幽的说道:“我要它干什么?难道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不成?”遗音神色一凛:“既不能收回,那只好毁掉。”说着双手捏着锦帕,欲要将其销毁。 靳无颜冷笑一声:“撕掉了又如何?难道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吗?” 遗音呆了一呆,谢灵儿乘机从她手中夺过锦帕:“这么好的锦帕撕了多可惜,湖上风大,正好用来擦鼻涕。” 遗音回过神来,想要讨回来,又觉得不好意思,脸一红:“既然大姐喜欢,拿去便是。” 靳无颜看她满脸红晕,呆呆出神:“我时日无多了,你就看在我这般不要脸的份上,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她说的可怜至极,甚至不惜说自己不要脸,遗音心中大为心疼,恨不得满口答应,但一想起白芷庸,又毅然的摇了摇头。 谢灵儿见两人僵持不下,嘻嘻一笑,对着靳无颜说道:“哎呀,瞧你那么可怜,她不答应,我答应,跟姐姐走吧。”遗音一急,狠狠一跺脚:“大姐,你怎么……哎!”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迷雾蒙蒙,暗藏杀机 汨罗江在洞庭湖东侧,汨罗江分为南北两支,南支称“汨水”,为主源;北支称“罗水”,至汨罗屈谭(大丘湾)汇合称“汨罗江”,全长六百里,河道展宽可以通航。 八十年前的五月初五,楚国士大夫屈原投汨罗江自杀,大船离开岳阳转入汨罗江,遗音站在船头,看着宽阔的江面,想起白芷庸凝立船头的模样,心中划起一道涟漪,庸儿,你在哪里? 一阵江风吹来,拂起她垂在额前的秀发,但见她脸上泛现着从未有过的羞喜,靳无颜站在她身旁,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呆了一呆:“在想什么,这般甜蜜? 遗音侧脸看着她,心中平静,淡淡的说道:“我在想庸儿。”靳无颜脸上的笑容一僵:“如果没有我,你能遇到白芷庸么?” 遗音眉头一皱,只觉得她眉目之间杀机浓重,暗忖:“她爱恨之心,十分强烈,用情愈深,妒恨也愈重,口中答道:“庸儿素来冷傲,若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情,她绝不会多瞧我一眼。” 靳无颜冷冷接道:“既是如此,你为何对她念念不忘?” 遗音想起暴风雨那一夜,她与白芷庸之间的对话,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君当做磐石,妾当如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大凡聪慧之人,绝不会轻易动情,若是动了情念,必会比一般人更加疯狂,靳无颜打断她的思绪:“我昏迷之时,不断的梦到你,但结局……我想了很久,终被我想了出来……” 遗音奇道:“你想出什么来了?” 靳无颜说道:“白芷庸长得太好看了,所以你才会移情别恋。”遗音忍不住笑道:“你错了,论容貌、才智你们不相上下,庸儿冷若冰霜,而你楚楚可人,相比而言,你更胜一筹,可是……” 靳无颜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心中微微一怔,不待她说完,又问道:“她对你很好……是吗?她性格冷落,一旦对人好,对方很难不沦陷,所以你就不肯要我了,是吗?” 遗音想了想说道:“若一开始,我们之间没有利用、没有欺骗,或许结局会不一样,我不得不承认,我曾对你动过心,但是……”靳无颜高兴的接道:“你对我动过心?” 遗音点了点头:“但是……”靳无颜冷冷的说道:“没有但是,你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遗音心头一凛:“若我不回心转意,你要怎样?难道杀了我?” 靳无颜长长叹息一声:“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或许你以后遇到危险,我便不救你了,如果你背被别人杀死,我就杀了他们,替你报仇。”遗音呆了一呆,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靳无颜看着她呆头呆脑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我与葛云霄交过手,他的武功在我之上,那夜我若不是用了毒,我必死在他手下。” 遗音想起初遇葛云霄时的情景,心中不由的泛起一股寒意,暗暗忖道:“我不怕死,只怕连累了别人,哎……”忽然灵光一闪:“我若死了,谁带你们进入仙侠绝崖?” 靳无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呀,那就待你奄奄一息的时候,我再出手救你,用独门秘方延续你的生命,让你离不开我,如果我的病能治好,咱们就白头偕老,如果我死了,你断了药也会死,咱们就共赴黄泉。” 遗音心中惊惧不已,细细一想又有那么一点点感动,这个世间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同生共死呢。 遗音想得发神,江风拂过,将她唤醒,干咳两声,沉着脸说道:“那我宁肯死,也不要你救。”靳无颜偏着头看她,微微一笑:“你不要我救,我偏要救,你心里害怕了?” 遗音仰头望天,忽然淡淡一笑:“你虽然聪慧过人,又精通医毒和奇门遁甲,但是我始终相信邪不能胜正,世间事事,又岂能尽如你意。” 靳无颜圆睁着一双秀目,望着遗音呆呆出神,又似在想着什么心事,但闻步履之声由身后响起,不由的回过身来,苍白的脸上,绽开了一丝笑容,柔声说道:“大姐,你来啦?” 谢灵儿看了两人一眼:“过了汨罗屈谭,大概就要到了。”遗音眼眸一亮:“那刘应墨可将岛上的情况,老实交代了吗?” 谢灵儿微微叹了一口气:“那座小岛方圆八十多里,峰峦连绵不绝,自北向南有三十二座山峰,三十六个洞,气象万千,神秘莫测。” 遗音吃惊道:“这么宽广?那刘应墨知道他们藏在哪座山或哪个洞吗?”谢灵儿摇了摇头:“他们经常变换住处,很难确定。” 遗音眼神黯淡下来:“大姐,咱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谢灵儿仰头望了望天空:“大概一个时辰,但现在已是酉时,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不利于咱们登岛。” 遗音微微一沉吟:“咱们一旦进入他的势力范围,也绝难逃过他们的眼线,与其等他们来偷袭,不如咱们主动出击。” 谢灵儿思虑周密,当下点了点头:“刘应墨说岛上机关暗器很多,为了以防万一,我去准备一些干粮,登岛之后,也好食用。”遗音随她一起转入舱内。 大约半个时辰后,众人陆续来到甲板之上,遗音背着无心琴,举目望去,只觉白茫茫一片,不由的对着旁边的谢灵儿低声问道:“大姐,怎么会突然起了大雾了呢?” 谢灵儿眉头一皱:“三妹,你去找一个小火炉来。”遗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点了点头,转背朝船舱走去,不一会儿就将小火炉拿了出来。 谢灵儿从包袱内拿出一颗药丸,正要投入火中,突闻靳无颜说道:“大姐,可是怀疑这雾有问题?”谢灵儿点了点头,靳无颜又问道:“若是平常商旅,见到这么大的雾气,会怎么做?” 遗音答道:“若是一般商旅,他们大概会停船或者绕行,只有武林人士,才会不顾一切强渡过去,或者想办法破解迷雾。” 谢灵儿想了一想:“靳妹妹的意思暂不管它?”靳无颜点了点头:“咱们把船停下来,若不出我所料,一会儿定有人来探虚实,若咱们能瞒得过去,便会少很多麻烦。” 谢灵儿点了点头,汇聚精气于双目之中,扫了周围一眼:“两三里之外隐约有一座岛屿,大概就是咱们的目的地了。”转身对着巫含玉说道:“靳妹妹所言极是,劳烦巫兄让舵手把船停下来。” 巫含玉拱手说道:“不麻烦,我这就去。”谢灵儿又对着展无双:“二妹,劳烦你把刘应墨带到船窖里去。” 谢灵儿横了靳无颜一眼,想要反驳,但见她神色肃然,便生生将话咽了回去,拉着刘应墨离开。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途中遇截,遭遇强敌 待船停妥,突闻桨声大作,遗音抬眼望去,不知从哪里钻出五条渔船来,眉头一锁,低声说道:“大姐,他们来啦。” 谢灵儿淡淡一笑:“葛云霄大概早已料到刘应墨会有去无回,便早早设下埋伏,还好靳妹妹及时阻止了我,否则现在招呼过来的就是火箭、乱石了。” 说话之间,已有四艘渔船靠了过来,形成合围之势,每条渔船上站在一名渔夫,黑发银须,精神奕奕,想来定是非凡之辈,其中一名渔夫大声喊道:“敢问诸位,这是要去哪里呀?” 谢灵儿听他声如洪钟,心中一凛,含笑说道:“咱们几个兄妹几人,悼念完故楚三闾大夫,刚从汨罗屈谭过来,眼下正要去峡江县拜访姑父。” 那渔夫又问道:“人家悼念均是五月初五,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呀?”谢灵儿道:“咱们只是路过,顺便悼念。” 那老者眉头一挑,轻‘哦’了一声,又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在水上悼念了啦?”谢灵儿微微一笑,答道:“不错。” 那老者捻了捻胡须,问道:“你们既是水悼,那定是从岳阳城来的啦?”谢灵儿点了点头,那老者一提真气,施展出凌波蹬萍的绝技,朝大船奔来。 谢灵儿吃了一惊,这人水不湿鞋,武功何等了得,定是内外兼修的名家,不由的朝靳无颜看去,靳无颜道:“此人姓晁名冲之,轻功极高,一口气可御水三里,人称洞庭蛟龙。” 不知何时那老者已悄无声息的落到甲板之上,目光扫过众人,落到靳无颜身上:“小女娃,你说的不错,老夫正是晁冲之,没想到我隐退了三十余载,江湖上竟还有人记得。” 靳无颜微微一笑,作揖施礼:“洞庭蛟龙的大名如雷贯耳,即便当今武林之士,提及到您,无不是佩服有加。”晁冲之脸色一沉:“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了,老夫听说这几日岳阳城很热闹,是不是呀?” 谢灵儿点头笑道:“的确,那岳阳城内车水马龙,连个落脚的地儿也找不到,难道老前辈也想去凑一凑热闹?”晁冲之摆了摆手:“老夫只爱打鱼,不爱热闹。” 谢灵儿眉头轻攒:“垂钓?怎么不见老丈人的渔具呢?”晁冲之仰头大笑:“从前有姜太公钓鱼,今有我晁冲之撒网,若是渔具分呈,鱼儿岂会入网?”他话音方落,其他三人也跃了上来。 靳无颜瞥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到第五条船身上,暗道:“他们一行五人,为何只有四条船靠近?那一条船相距甚远,是何道理?”正在思付之间,忽闻谢灵儿说道:“老前辈这是要干什么?” 晁冲之道:“老夫年纪虽大,但双眼不瞎,双耳能闻,黄口小儿岂能骗得过老夫,若你们真是来探亲的,老夫必当护送你们过去,若不是……那目的只有一个。” 谢灵儿哈哈一笑:“什么目的?”晁冲之突然抬起头来,双目如电,逼视谢灵儿,厉声说道:“宝图。” 谢灵儿道:“你心中既有认定,又何必多问,划下道儿来吧。”晁冲之上前两步,大声喝道:“小女娃,胆子到不小,快快报上名来?” 谢灵儿拱了拱手,说道:“晚辈籍籍无名,贱名说出来,只怕前辈没有听过,岂不是白说。” 晁冲之又踏前一步:“既是如此,那说不得要试一试你的功夫啦。”左手一拂,右手横里朝她肩头抓去,谢灵儿见他越逼越近,早有提防。 谢灵儿左掌画圆,右掌直势,使出一招“落瀑千丈”,挡在身前,这一招以防御为主,攻击为辅,如同在两人之间布了一道瀑布,敌来则直击,敌不至则御防。 晁冲之心中微感诧异,又进半尺,突然手臂一痛,如巨石坠击,微微沉了一寸,心中暗道:“这人长得奇丑无比,没想到武功却十分俊俏。”手臂上又加了一重力道。 谢灵儿眼见他的大手抓来,右掌直推而出,朝那人腹部击去,脚跟一转,身体顺势往左边一让,顿时转了一百八十度,右手反手一抓,仍抓向谢灵儿肩头。 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直袭过来,谢灵儿大惊,就在那掌势将要及身之际,右脚一踏,陡然间翻过身子,右手随势拍出,‘砰’的一声,与那晁冲之对接一掌。 这一掌,威力巨大,船身两侧激起丈高水柱,惹得众人大吃一惊。 谢灵儿身子摇了两摇,才站稳脚步,暗道:这人武功深厚,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对方亦被震退了三步,心弦一颤,暗道: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有此功力,若要强斗,必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两人心思皆是摇摆不定,一时之间,都没有再攻的意思,相对而立。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黛蛾长敛,风吹不展 谢灵儿身子摇了两摇,才站稳脚步,对方亦被震退了三步,两人心弦皆是一颤,心思摇摆不定,一时之间,都没有再出手的意思,相对而立。 晁冲之一提真气,稳住了浮动的气血,扫了众人一眼:“女娃儿,你的内功根基不错,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听我一句劝,回去吧,别再打那宝图的主意了。” 谢灵儿听他之言,心思一动,暗道:“从这人的武功和气度来看,不像甘心被人驱使之辈呀,其中必有原因。”她实在想不通,便朝靳无颜瞧了过去。 靳无颜与她眼神一触,便知她心中疑问,目光移到另一老者身上,只见他一身青衣,背上背着一把长剑。 靳无颜微微一笑说道:“晁家四兄弟,大哥以轻功独步武林,如果晚辈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老二晁补之,擅长剑术,平身未尝败绩……” 晁补之老脸一红,微微咳了一声,靳无颜脸上泛起愧疚之色,目光落到晁老三身上,刚要说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巫含玉立刻脱下外袍,披到她肩上:“江风萧瑟,你身体不好,不要冻着啦。” 靳无颜轻轻道了一声谢谢,继续说道:“老三晁有之,人称追魂八刀,每一刀都极具威力,大有开山劈石之势,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人见过您的第八刀。” 晁有之微微一拱手:“不错,正是在下。” 靳无颜对着四人中最为年轻的一人,施礼说道:“老四晁至之,人称霹雳手,一双铁拳所向披靡,横扫江湖。” 晁至之掌拳相击,发出‘啪’的一声巨响,还礼说道:“姑娘过奖了,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能通晓江湖之事,咱们今日算是看走眼啦。” 谢、巫、柳、张四人听得心惊胆颤,均是没料到葛云霄手下竟有此等高手,而靳无颜侃侃言来,已是累得娇喘连连,一连向后退了四五步,靠在遗音身上,才未摔倒。 遗音本想推开她,但觉她身子颤抖的厉害,暗道:“她内伤未愈,又久立风中,说了这么多话,必是累得不行,我若强行将她推开,于情于理皆不合适。”她这么一想,便打消了念头。 靳无颜靠在遗音身上,对方体温传了过来,只觉得一股暖流注入心中,喘息片刻之后,惭愧一笑:“晁四前辈谬赞了,我若通晓江湖之事,又岂会不知你们留守此处的原因呢?” 晁家四兄弟老脸羞得通红,均是埋头不语。 遗音恍然大悟,暗道:“是了,他们既是赫赫有名之人物,岂会甘心为人驱使,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咱们能巧用这一点,或能化解这一场恶战。” 靳无颜满脸谦卑,继续说道:“难道四位前辈也觊觎仙侠绝崖中的宝物,甘心与葛云霄联手不成?”晁冲之道:“你不用花言巧语,你们若想登岛,必要胜得过我们四人才行。” 靳无颜轻轻叹息一声:“既是如此,那小女子只好得罪了。”晁冲之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老夫见你脸色苍白,身子虚弱,分明是不会武功,凭什么和老夫动手?” 靳无颜用手按在额间,无奈一笑:“晚辈虽是不敌,但也别无法子呀。”晁老三踏前一步:“又没有人用刀架着你,你快回去吧,路途凶险,只怕你还未登岛,人已不支啦。” 靳无颜身子一挺,站了起来:“我家夫君要夺宝图,做妻子的怎么能违背她的意愿,哎,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她这话说得情深意切,教人感动之余,不由的恼恨其夫君来。 遗音脸一红,冷哼一声,欲待出言反驳,但见谢灵儿对她摇了摇头,唯有闷哼一声,撇开头去。 晁老四脾气暴躁,见靳无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动了恻隐之心,又听到遗音闷哼,以为她与自己心中想法一致,当下跳了出来:“老子平生最见不得欺软怕硬之徒,莫非这位姑娘也一样?” 遗音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又听晁老四破口大骂道:“老子倒要看看,世间上哪有这般混账的人……”森寒的目光掠过张洵,落到巫含玉身上,冷声质问道:“是不是你?” 巫含玉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在下连做梦都想娶她为妻,可惜没这个福气。”晁老四眉头一皱,看向张洵:“难道是你?”张洵一脸无辜,连连摇手。 晁老四一脸疑惑,忽然一拍双掌:“我知道啦,他定然是个胆小鬼,躲在船舱里,不敢出来!”说着就朝船舱方向行去。 靳无颜瞥了一眼第五艘渔船,暗道:“它一直按兵不动,定是探子,不能让他们发现刘应墨。”咳嗽两声说道:“晁四前辈急公好义,小女子感激涕零,不知晁四前辈可有听说过知更与幼璇的故事?” 晁老四愣了一下,目光落到柳遗音身上:“难道你口中所指的夫君是她?”靳无颜点了点头:“不错,就是她。” 遗音再也忍不住了,跨前三步:“别再胡说八道了,我……” 晁冲之这才注意到她背上的黑布口袋,大喝一声:“你背上是什么?”柳遗音毫无畏惧,与他对视,振声答道:“血如意!” 晁家四兄弟脸色一变,互看了一眼,晁冲之衣袖一拂:“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受死!”柳遗音冷哼一声:“这么说来,四位也在打它的主意?” 晁冲之满脸怒火,狠狠的瞪着她,遗音一怔,反瞪回去,杀气腾腾,两人僵持片刻,晁冲之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遗音暗暗松了一口气,暗道:“若再僵持片刻,我就要支持不住啦。” 晁冲之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意味深长的说道:“老夫自知无能,早已不敢打那仙侠绝崖的主意,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此去必死无疑。” 谢灵儿问道:“这么说,我三妹的猜错没有错啰?”晁冲之一脸悲痛,沉声说道:“不错,咱们若不是鬼迷心窍,想去抢那宝图,也不会受制于他。” 谢灵儿一惊,又问道:“难道合前辈四人之力,也不是他的敌手?”久未说话的晁老二接道:“老夫未尝败绩,唯一一次就是败给了他。”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巧化危机,怜香惜玉 谢灵儿想起与葛云霄交手的情景,又听四人之言,暗地里瞥了靳无颜一眼,心中暗道:“她的武功若不及白芷庸,那咱们此去,恐是凶多吉少。” 靳无颜沉吟了好一阵子,举起手来,理了理鬓边散发,终于开口说道:“若晚辈没有猜错的话,四位前辈留守于此,皆因那场比斗,是么?” 晁老二长长吁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答道:“不错,那时咱们四兄弟年轻气盛,各自凭着绝技驰骋武林未逢敌手,为了追寻武学的更高境界,便打了那仙侠绝崖的主意。” 晁老三接着说道:“咱们费尽心机终于查到葛云霄的藏身之地,却没料到他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吃了败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比武之前,咱们曾约定,输的那一方必须终身听对方驱策。” 靳无颜急急喘息一阵:“这个好办,若咱们杀了他,四位前辈就自由啦。”晁冲之冷笑一声:“好狂妄的口气,你们几个娃娃武功虽是不错,但老夫再劝你们一句,放下琴,回去吧。” 遗音正要发怒,靳无颜抢先说道:“老前辈的好意咱们心领了,但咱们抢图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武林。”晁冲之放声大笑:“如此我倒要请教了。” 遗音横了靳无颜一眼,轻蔑一哼:“始作俑者之人是你,如今却说得这般大义凛然,真是好不知羞。”靳无颜回头横了她一眼,转身对着四人说道:“四位老前辈,可知道左丘辉这个人?” 晁冲之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看你耍什么花样的表情:“自然是知道。”靳无颜强作精神,轻轻叹息一声,又问道:“那你们又知不知道,葛云霄便是他的曾孙子。” 晁家四兄弟微微一惊,均是心有所动,但都不露神色,晁有之心中暗道:“江湖传闻楚国春申君就是左丘辉,贵妃李嫣嫣的孩子其实是左丘家的骨肉,难道这都是真的?” 靳无颜看了四人一眼,不管他们信是不信,继续说道:“左丘家族一直以来都做着黄帝梦,若让他进入仙侠绝崖,找武功秘籍,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以后会怎么样?” 遗音心中冷笑一声,双目紧紧的盯着靳无颜的背影:“他若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必会发动战争,来圆他的皇帝梦。” 靳无颜也不回头瞧她,接过话头说道:“届时战火连天,生灵涂炭,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四位前辈又于心何忍?” 晁冲之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说道:“既然你们要去送死,咱们也无谓阻拦,只是咱们使命所在,不得不讨教几招,若是不幸打死你们,凭着你们方才那一番话,自会好好安葬你们。” 靳无颜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既是如此,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前辈答应。”晁冲之见她如此恭敬有礼,心生喜欢:“不妨说来听听,只要老夫做得到。” 靳无颜一脸感激,又施一礼:“多谢前辈,这个不情之请其实很简单。”盈盈直起身子,双眸闪闪生辉:“对战不仅讲究实力、更讲究信念、胆魄、智慧,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多不胜数,如破釜沉舟、背城借一、济河焚舟等等……” 晁家四兄弟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一动,既好奇又吃惊,好奇的是她后半句话是什么,吃惊的是这一个体态纤柔的女子,竟有如此胆魄和智慧。 只听她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恕晚辈斗胆,狂妄一句,咱们既然敢来,自是有必胜的把握,只是……”语气缓了缓,继续说道:“四位前辈武功高强,若咱们真刀真枪打斗,计划一乱,就不一定杀得了葛云霄啦。” 晁冲之呆了一呆,立时猜道她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咱们只过招,不动真力?” 靳无颜点了点头:“为了武林苍生,还望四位前辈能够网开一面,若是咱们不幸死在岛上,也不枉此生,若是险险得胜,不但四位前辈可以恢复自由,也免去一场浩劫,何乐而不为呢?” 晁家四兄弟相视一眼,均是暗道:“咱们中计啦。”但他们心中竟无恼怒之感,转念又想:“此女足智多谋,或可一试。” 晁冲之见三位弟弟露出同意之色,转身对着靳无颜:“小女娃,好生聪明,几句话便将咱们绕了进去,说不得也只有答应啦。” 靳无颜心中一喜,作势下跪作谢,晁冲之连忙摆手,低声说道:“不瞒你说,这浓雾之中,除了咱们四条船以外,尚有一船,是那葛云霄的探子。” 靳无颜哪能真跪,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闻言故作惊讶:“四位前辈一言九鼎,难道葛云霄信不过你们,派人监视你们?” 晁老三叹了一口气,接道:“之前到也没有,只是这次他从外面回来后,才开始的。” 靳无颜扶了扶额角:“晚辈斗胆猜错,那葛云霄定是在外头吃了苦头,怕人追杀,才如此小心戒备。”晁老三回想了一下:“或有可能。” 靳无颜转头对着谢灵儿说道:“劳烦大姐将这浓雾驱散,也好让对方看得清楚一点。”谢灵儿奇道:“如此一来,岂不是提醒对方,早作提防?” 靳无颜道:“大姐顾虑周到,只是咱们既能通过四老阻截,对方一样会加强戒备,还不如让那探子看得清楚一些,让对方以为四老确实尽力了阻止了。” 谢灵儿点了点头,心中知道靳无颜此举还有一个隐含的目的,就是显露其他本事,让晁家四兄弟更加相信她的话,相信咱们有能力诛杀葛云霄,确保他们不会中途变卦。 谢灵儿将药丸掷入火炉之中,顿时火光四射,浓雾渐渐消散,晁家四兄弟见此,心中微微一惊,对他们信心大增。 遗音好奇的问道:“大姐,这是什么药丸,好生厉害呀?”谢灵儿心弦一颤,心中暗道:“这烟雾消散了,才真可怕。” 她强行安奈住心中怕意,微微一笑说道:“我是谁?千丈崖谢灵儿,这点雕虫小技,怎能难得了我。”转头对着靳无颜使了一个眼色。 靳无颜眉头微微一皱,暗道:“这浓烟必有一段典故。”此时也不好多问,只是淡淡的说道:“动手吧,若等浓雾消散殆尽,只怕对方要怀疑。” 话音方落,双方已动起手来,只听晁冲之大喝一声:“想不到你们年纪轻轻,武功却不赖,敢不敢吃老夫一掌试试!”身子晃动,已窜到遗音跟前,举掌便打。 这晁家四兄弟对遗音没什么好感,早就想教训教训她了,虽说不用真力,但每招每式都凌厉无比,遗音见他身法快捷,不敢硬接,疾退两步,侧身避开,岂料晁冲之身法如电,已抢先封住她的退路。 遗音不敢怠慢,双掌翻飞,凝神应敌,心中暗道:“我方才言语多有得罪,所以对方似乎有意为难。” 两人战了十余合,遗音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肩膀上挨了一拳,心道:“如此他们该解气了吧。”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危机之中,打情骂俏 那边厢,晁老二以一招“过河拆桥”,向谢灵儿肩头击去,谢灵儿空手去接,要夺他兵刃,怎料那晁老二剑法精湛绝伦,虽未用真力,仍是威力巨大,一时竟也夺不下来。 晁老三追魂八刀威震江湖,第一刀祭出,周围事物立时嗡鸣不止,势如裂石,威猛至极,巫含玉向右跃开,撘弓射箭,也是极尽巧妙。 晁老三不禁赞道:“好箭法!”尾音未绝,已祭出第二刀,风驰电掣般的朝巫含玉头顶砍去。 巫含玉浑身一震,暗道:“这刀法好生霸道!”刷的一声,又射出一箭,刺向对方右手手背,晁老三哈哈一笑:“当真是后生可畏呀,尝一尝我第三刀。” 巫含玉一手握弓,一手捏箭,丝毫不敢大意,口中却说道:“求之不得!” 再说晁老四一双拳头横扫千军,张洵对付起来甚是吃力,虽落下风,但也暂无败色,右手一掌探向晁老四腰里,右脚向后踢起,凌空一转,踢向对方肩头。 晁老四冷哼一声,左挡右格,瞬时将危机化解,一只大手向靳无颜抓去,张洵一惊,大喝一声,声如狮吼,震起无数水柱,但对方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微微一怔,反身过来,右拳一挥,水柱立时湮没。 遗音见此,心中暗道:“靳无颜以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得四人同情,若暴露武功,四人定会觉得上当被骗,急火攻心,便要动真格了。”心中一急,闪身去救,怎料晁老大身法如鬼魅一般,总能强先一步,不得已只得动用无心琴。 遗音一拨琴弦,挡住晁老大的来势,飞步朝靳无颜扑去,挡在她身前,靳无颜咯咯一笑:“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呀?”遗音正要反驳,眼见对方三根手指将要搭在上琴弦,立时改口说道:“抱紧我。” 遗音左手举起无心琴,躲了过去,右手虚晃一招,使得对方攻势缓了一缓,只觉腰间一暖,立时跃后,靳无颜双手搂住她的细腰,胸口贴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遗音身子好香,真想一辈子这样搂着不放。” 遗音身子微微一颤,想要发怒,但转念又想:“此时若让对方看出咱们貌合神离,岂不坏了大事。”恼恨的甩了甩头,连拨三弦,全心全意投入对战。 靳无颜抓着遗音的小尾巴,更肆无忌惮起来,小嘴贴着遗音耳边,轻声说道:“真想你快点受伤,你便不能离开我啦。”又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怪现在还不是时候,哎……” 遗音听得火冒三丈,但又毫无办,只觉眼前身影环绕,已是应接不暇,争争争横里拨了三下,劈开一条道来,急急攻了两招,但闻对方说道:“血如意果然厉害,你若非仗着它,只怕早已命丧黄泉啦。” 遗音答道:“厉害的还在后头呢!”左手一抬,反手撩出,瞬间点住一道人影,只听对方哎哟一声,退开三尺,靳无颜激动无比,顺势在遗音脸上啄了一口,赞道:“夫君好棒!” 遗音横了她一眼,恨不得将她从身上扯下去,但眼见掌影飘来,只得作罢,两人愈打愈快,竟是斗得难分难解。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由远处飘来,说道:“都住手,让他们登岛。”声音虽小,却含精蓄锐,非同小可。 晁家四兄弟收了手,晁老大临行前给他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好多加保重,便撤了回去,遗音眉头一皱,冷冷的说道:“还不放手?” 靳无颜俏嘴一撅,双手在她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放开说道:“就知道凶,一点都不怜香惜玉。”遗音又痛又气,却无可奈何,唯有转生走开,躲得远远的。 夕阳西下之时,遗音等人才登上岛屿,只见峰林怪石之间,流泉飞瀑,溪涧遍布、水声清脆,谁承想这大魔头的寄居之地,竟然风景如画,犹如仙境。 但遗音等人却不为所动,在这如诗如画的风景面前,他们的脸色却更加凝重,心中也增加几分恐惧,若这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里,暗藏杀机,才是最要命的。 几人互看一眼,各自施展轻功,在起伏不平的山坡之间,奔跃飞行。 遗音眼见谢灵儿、展无双、刘应墨等人已行出三四丈远,靳无颜却慢腾腾走着,不由的皱了皱眉说道:“大家都走啦,你还不提气纵身?”靳无颜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遗音腰上的淤青还未散,隐隐作痛,摇头说道:“我不过去,有话就这么说。”靳无颜嫣然一笑:“你别怕,我不会拧你啦。” 遗音紧了紧背上的无心琴,不耐烦的说道:“不说,我可要走啦。”靳无颜俏脸一寒:“你走吧,走吧,就让我被野狗财狼吃了好了。” 遗音回头瞪她一眼,正巧看见哑声说道:“我会武功之事,不能泄露。”遗音想了一想:“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大姐来背你。” 靳无颜转过背去,踢着地上的野草,赌气似得说道:“你去吧,一来一回只怕我早就被坏人抓走啦。”遗音埋头想了一阵,长长吁了一口气:“过来吧,我背你。” 靳无颜得意一笑,转过身来:“你背着琴,怎么背我?你抱着我岂不是方便很多?” 遗音衡量一翻,将她横抱怀中,飞掠而起,靳无颜抱着她的脖子,脸颊贴在她的心口,忽然嘻嘻一笑,轻声说道:“心如鹿撞,大概就是你这般模样了。” 遗音浑不理睬,全神贯注盘旋于绝峰峭壁之间,但觉山风劲吹,手臂自然一紧,使得靳无颜更贴近自己,靳无颜心中一暖,暗道:“你心中有我却不自知,真是个呆子。”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明年中秋,人约桂树 大约走了一顿饭的工夫,眼前景物变换,清溪绿草,桂花成群,靳无颜轻声说道:“咱们恐怕追不上他们啦,咱们不如停下来,四处找一找,看他们有没有留下记号。” 遗音点了点头,将她放下来,嘱咐道:“就在这周围找一找,不可走远啦。”靳无颜的双手仍挂着她的脖子,妩媚一笑,柔柔的问道:“怎么?怕我走丢啦?” 遗音见她表情俏皮可爱,心中一慌,赶忙撇开头去:“这山中险恶,自要多加小心。”话音未落,只觉脖子一凉,靳无颜已退了开去,在一株桂树下盈盈而立,金带束发,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恬静绝尘,灿然生光。 遗音抬眼瞧去,只觉娇美无比,不可逼视,不敢再看,缓缓走开,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若她不是子车鸣的孙女,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那该有多好呀? 靳无颜瞧她望着自己发呆,微微一笑,原地转了一圈:“呆子,快点过来,这桂花清可绝尘,浓可远溢,真是堪称一绝呀,若在中秋之夜,丛桂怒放,把酒赏月,真真是一桩美事。” 遗音俯身捡了一些桂花放在手心,嗅了一嗅:“香气柔和,或可入茶,定会教人神清气爽。”靳无颜淡淡一笑:“嘴馋啦?那咱们带一点回去,我给你煮桂花茶吃。” 遗音不置可否,仰头望向天空:“快找记号吧,不然天就要黑啦。”靳无颜如若未闻,忽然眼圈一红,眼眶中慢慢充了泪水,轻声说道:“呆子,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遗音见她这等模样,心中一紧,脱口问道:“什么事?”靳无颜反手擦去眼泪:“若我的病治不好,你就将我葬在此处,好不好?” 遗音心中一疼,想说几句话宽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点头答应。 靳无颜来到她的身边,深情的瞧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若明年中秋我还未死,无论江湖局势怎样改变,无论正邪谁输谁赢,咱们约定在此见面好不好?” 遗音见她双目清澈如水,模样极其认真,不由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靳无颜一喜,忽然踮起脚尖,吻住遗音的双唇,遗音一怔,将她推开。 靳无颜见她脸红气急的模样,指了指天空:“你可没时间生气呀,快找记号吧。”遗音白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这个人怎么这样鬼灵精呀!” 靳无颜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忽然一笑:“今晚咱们就住在这里吧。”遗音一愣:“不行,一来我不想和你独处,二来若葛云霄偷袭,我可应付不来。” 靳无颜冷哼一声:“葛云霄中了我的毒,暂时不敢大动真气,如果真有人偷袭,恐怕都是些虾兵蟹将,难道你连他们都怕?”遗音横她一眼,神情如孩童一般:“我就是怕,怎么样?” 靳无颜暗暗发笑,学着她的模样说道:“你不留下来就算了,一会儿他们回来,我就说你是胆小鬼,一个人跑啦。”遗音见她偷笑,心知自己被戏弄了,问道:“你找到线索啦?” 靳无颜洋洋得意的说道:“不错。”遗音奔了过去:“线索在哪里?” 靳无颜指了指面前的草丛:“你进去就知道啦。”遗音在草丛中奔行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由的生怒,冷冷的说道:“你又骗我!” 靳无颜眼圈儿一红:“我怎么骗你啦,是你自己笨,你在草丛里钻去钻来这么久,有没有看到虫蛇受惊,急窜出来?”遗音恍然大悟:“定是大姐在这附件下了药,赶走了那些虫蛇。” 靳无颜把头一撇,转身走开,来到小溪边饮水洗手,遗音方才误会了她,心有亏欠,忙说道:“小心点,别掉下去啦。”靳无回过头,冷冷的瞪她一眼:“我才没你那么笨呢。” 遗音也不再与她纠缠,找了一些木柴,生起火来,靳无颜饮完了水,突然咳嗽起来,遗音忙将她拉过来:“山泉水凉,你喝它干什么?” 靳无颜见她关心自己,方才的气恼一扫而空:“我口渴,难道不喝水么?”遗音从包袱里取出水袋,用内力温热,递了过去:“拿着,喝这个。”然后又将一个馒头塞到她手中。 靳无颜饮了一口水,只觉得全身暖和了许多,笑吟吟的说道:“呆子,咱们做一只小船好不好?” 遗音抬眼望去,小溪宽约一丈,表面碧绿如玉,若是泛舟溪上,谈情说爱,倒是一桩美事,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这是下游,逆行而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靳无颜道:“我细细观察过了,溪水表面平静,但水下有一道急流,绝对无法设置机关暗器。”遗音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沿溪而上,反倒安全一点?” 话音方落,几道人影疾射而来,遗音定睛一瞧,高兴的叫道:“大姐、二姐你们回来啦?”谢灵儿瞧了两人一眼:“前面是一处形势险恶的谷口,恐有埋伏。” 遗音道:“靳姐姐建议走水路,你觉得是否可行?”谢灵儿从溪畔捡起一颗石子,投向溪水之中,只见水波一圈一圈的扩开,范围甚广:“这溪水极深,下面必有暗流。” 她回过头,瞧向靳无颜,又说道:“靳妹妹计谋武功都远胜于我们,听她的话一定错不了。”遗音见谢灵儿也同意,只得暂且放宽胸怀:“一会儿我就去砍树作舟。” 众人都不说话,围着火堆打坐调息,靳无颜来到遗音身边,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遗音的手掌,低声道:“你这般急着杀葛云霄,其实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娶白姐姐,对不对?” 遗音脸一红:“你怎么知道?”靳无颜侧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你的心思不难猜测,如今大敌当前,你可不可以暂时抛开个人恩怨,与我协力御敌?” 遗音只觉得一股甜香围住了的身体,想要将她推开,又觉得更深夜凉,怕她身子受不住,定了定神,反问道:“难道咱们现在不是同心御敌?”靳无颜啐道:“当然不是,你处处提防着我。” 遗音轻笑一声:“你可是忘了在船上说过的话,我可不想依赖你而活。”靳无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在你受伤之前,别提防我好不好?” 遗音一怔,哭笑不得:“你这要求好生无理,叫我怎么答应?”靳无颜娇嗔道:“你对我冷冷漠漠,我就无法专心思考,专心对敌,难道你想我们都死在这岛上?” 遗音不答,靳无颜忽然一笑:“这样也好,至少咱们死在一起,也算是生死相许,矢志不渝。”遗音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也罢,也罢,我答应你便是。”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不喜欢我,是病得治 快要天亮的时候,遗音等人已做了三只小舟,做法简单至极,砍下粗壮的树木,两头削尖,中间挖空便成了。 他们一共七人,谢灵儿、刘应墨同乘一舟,领头带路,柳、靳、张三人同乘行在中间,展、巫二人同乘垫后。 小舟翘起了头鼓浪逆而行,划行十分吃力,但他们皆是聪慧之人,不一会儿便掌握了逆水行舟的窍门,各自运用生凭绝技,划起来竟然如同顺流一般。 张洵和遗音分坐船头、船尾,靳无颜坐在中间,面向遗音,伸手入水中,挠水浇向遗音:“呆子,你怎么不说话呀?”遗音横她一眼:“有什么好说的?” 靳无颜眉眼弯弯:“你可听说过洞庭湖金龟?”遗音见她没话找话说,懒得搭理她,只是摇了摇头,靳无颜又道:“据说这种龟长相甚是奇怪,但很好吃,又可以入药。” 一听到入药,谢灵儿来了兴趣:“靳妹妹,敢问金龟入药有何功效呀?”靳无颜道:“据说可以补血止血、滋阳降火、潜阴退蒸、补心补肾,我觉得吧,你家三妹有必要服一剂。” 遗音奇道:“我又没病,干嘛要吃药?”靳无颜一本正经的说道:“胡说,你明明缺心,还说自己没病。”众人哄笑,遗音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三条船划过两个急滩,钻入了一个山洞,谢灵儿道:“大家小心。”众人立刻凝神戒备,刘应墨机械的看了看周围:“这洞子很宽敞,四通八达,他们曾在这里住过。” 谢灵儿皱了皱眉头:“遗迹在哪里,你可找得到?”刘应墨摇了摇头:“找不到啦,我只记得最右边那一条溪洞里有一个浅滩,甚是干燥,可以住人。” 又行了一会儿,眼前果然出现了四五条小溪,谢灵儿问道:“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靳无颜摇了摇头:“他们既然住过那里,周围必定有机关暗器,咱们还是不去为妙。” 谢灵儿想了想,又道:“那咱们现在该走那一条溪洞?”靳无颜侧耳听了一听:“从左边数起,第三条。” 谢灵儿大吃一惊:“这条路前面可能有瀑布,咱们真的走这一条?”靳无颜接道:“这一条路一定没机关,走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谢灵儿轻叹一声:“好吧,大家跟紧一点,别走丢啦。”巫、张二人应了一声,朝着那个溪洞划去。 又行了半里路,越划越吃力,只听水声激荡,轰轰汹汹,前面定有瀑布无疑了,还好小舟是用整木挖空做成,否则定是受不住这激流的冲击。 又行了半柱香的时间,众人眼前一亮,木舟已然出洞,远远望去只见一道大瀑布,奔腾而下,声势甚是惊人。 众人弃船步行,朝前行去,大概行了两里左右,终于来到瀑布下面,望着六七丈高的瀑布,心中既充满豪情,又忐忑担心,谢灵儿望了一眼瀑布:“大家歇息一下,准备攀爬吧。” 靳无颜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巫含玉行了过去,递上水和干粮:“悬崖陡峻,只怕遗音自顾不暇,一会儿我背你上去吧?”靳无颜摇了摇头:“我的性命早已托付给她,我相信她有这本事。” 靳无颜又指了指展无双,低声说道:“你还是去看看你的未婚妻吧,她的脸色……只怕要吃醋啦。”巫含玉微微一笑:“她有不吃吃醋的时候么?” 靳无颜掩嘴一笑,甚是美丽,巫含玉看得痴痴呆呆,展无双看得狠狠跺脚,奔到谢灵儿身边:“大姐,这悬崖这么高,若是摔下来,只怕要粉身碎骨,那姓靳的该不是故意整咱们吧?” 谢灵儿知道她的心思,淡淡一笑说道:“路越是险峻,越不容易埋伏,忍耐一点,好么?”展无双正要反驳,忽然听到靳无颜问道:“大姐,之前的大雾有什么名堂?” 谢灵儿道:“那雾阵叫做烽火连天,我猜是当年堂影投靠鬼蜮拓跋时,留下了配方。”靳无颜笑道:“这么说来,葛云霄定是跟鬼蜮拓跋有关了?” 谢灵儿见她神情,知她是故意问的,于是说道:“鬼蜮拓跋之人阴狠狡诈,擅长偷袭和暗杀,咱们走这一条路,或许是对了。”展无双闻言,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遗音见她不高兴,递上水和干粮:“二姐,别生气啦,吃点东西吧。”展无双看着遗音,眼珠子一转,伸手去接水囊,用力一拉,将遗音拉进怀里:“三妹,小心啦。” 遗音知她故意气靳无颜,也不反抗,低声说道:“二姐,解气了么?”展无双偷偷瞥了一眼靳无颜,见她一脸淡定,把心一横:“要不,你让我亲一口?” 遗音慌忙跳开:“二姐,你还是继续生气吧。”接着转身走开,展无双不死心,又追了上去,两人打打闹闹,气氛倒也融洽了许多。 众人歇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攀崖,还好遗音生死玄关已通,功力大进,否则根本不可能背着靳无颜爬上去,待爬到顶峰,众人举目眺望,均是感慨万千。 众人休息一阵,又继续前进,转过了几个山弯,又看到一个洞子,距离山洞一百多步的地方,有一座石碑,上面刻着‘黄泉洞’三个字,众人沉吟半响,举着火把走了进去。 山洞平坦空阔,有一股山泉从旁边涌出,众人又朝里面走了五六里,只觉得寒气逼人,人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靳无颜伏在遗音背上,觉得十分无趣,忽然说道:“方才你和展无双玩的好开心呀?” 遗音心中一凛:“你想怎样?”靳无颜嘻嘻一笑:“我觉得气氛很沉重,找一点乐子呀。”张口就往遗音脖子上咬去,疼得遗音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遗音又气又怒:“有你这么找乐子的么?”靳无颜不答话,见她脖子上都流血了,心中一疼,埋头伤口上轻轻吹气,搞得遗音又热又痒,叫道:“你快下来,自己走。” 靳无颜悻悻然从她背上滑下来:“好吧,你歇息一会儿再背吧。”接着一溜烟儿的朝谢灵儿跑去,见她神色凝重,脸色一变,叫道:“大姐……” 谢灵儿从背上取下无心琴,递给她:“快给三妹送去。”靳无颜拿着琴,跑了回去,气喘吁吁的说道:“你……你抱好,前面可能有埋伏。” 遗音横她一眼,伸手接琴,顺势将她护在身后。 谢灵儿的声音突然传来,只听她说道:“命绝黄泉,魂去尸留!”遗音一惊,拉着靳无颜疾奔而去,只见石壁上插着一面长幡,上面赫然绣着这八个字。 这面旗帜给这阴森的洞子,增加了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当真如入黄泉一般,展无双秀眉一蹙:“咱们大概要找到他的老巢了。”谢灵儿点了点头:“火把快燃尽了,咱们得快点出去。” 谢灵儿加快脚步,向前奔去,展无双等人紧相追随,突然一阵黑雾涌来,谢灵忙叫道:“此雾有毒,大家小心。”她话音方落,火光尽熄,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大家屏气凝息,不敢妄动,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传来,犹如巨雷打在洞顶,遗音心神一颤,大叫道:“不好,洪水来啦。”接着将无心琴塞给靳无颜,说道:“背上它,抱紧我。”猛提一口真气,十指陷入石壁当中,将靳无颜和琴护在怀里。 靳无颜心中感动,紧紧搂住她:“放开石壁,或有一线生机。”遗音觉得她言之有理,将手指从石壁中抽出来,紧紧搂靳无颜,还好她速度极快,动作方完,便湮没在咆哮的洪流之中。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误中机关,洪冲人散 遗音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浅滩上,浑身如散架一般,疼得要命,她挣扎着站起来,四下张望,哪里有其他人的影子,心想:“咱们七人定是被洪流冲散了。” 她呆呆的望着天空,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断在她脑中回放,不知道靳姐姐他们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秋风吹飞着她的衣袂,忽然她耳翼一动,心弦一颤,有人来啦,忍着疼痛,朝者一丈开外的桂花树奔去。 桂树常年青绿,枝叶繁茂,她刚将身子隐藏好,便见两个持刀大汉大模大样的行了过来,他们在浅滩上搜寻了一阵,又窜到草丛里,舞刀砍着杂草搜寻。 一时间,刀光闪烁,断草纷飞,只听其中一个大汉抱怨道:“咱们从上面找下来,都走了四五里路了,怎么一点收获也没有呀?”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你说那岳老三怎么那么好运气?” 另一个大汉挥舞着刀:“你别羡慕,他们虽找到两个人,但没找到血如意,算不上什么功劳。”遗音心中一惊,暗道:“不知道他们抓了谁?靳姐姐在哪里?无心琴还在不在她身上?” 那两个人搜索了一阵,没有收获,又朝下□□去,遗音从树上跃下来,忍着剧痛,朝旁边的山峰奔去,她得找一个偏僻、安全的地方疗伤。 她在半山腰找到一个小山洞,四下瞧了一瞧,确保安全后,开始运功疗伤,她生死玄关已通,调息了三个时辰,便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只是身体上的瘀伤还得花些时日。 此时已是夜幕降临,月亮被云层遮掩,让人感觉落寞,她不禁想起连日来的际遇,谢灵儿和展无双生死未卜、师门惨灭,恩师横死、白芷庸怒走……越想越觉得气闷难忍,竟哭了起来。 她生性坚强,发泄完后,便振作起来,一路飞奔,重新钻进黄泉洞中,她之所以敢原路返回,原因有两个,一是料定葛云霄猜不到,二是截留造洪,这点时间恐怕不够。 但越是笃定之事,越会发生意外,所有她一路上特别小心,也特别加快了奔行的速度,而在这奔行的过程中,脑中竟不自觉的盘旋着千花万魔咒的武功心法。 她一口气奔出了五六里路,终于奔出了洞子,果然看到一个石堤,心中又怒又惊,暗道:“葛云霄这老匹夫还有些头脑,竟然知道利用大自然的力量行事。” 她抬眼望去,见石堤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木屋中燃着蜡烛,映出三个魁梧的身影,不敢轻举妄动,提气继续狂奔。 她又奔了五六里路,来到了一片古柏耸立、阴风森森的所在,借着月光望去,只见荒坟累累,残碑断揭,她心中默默一数,竟有十二座坟墓,突然想起三闾大夫屈原来。 这片墓地十分荒凉,遗音不禁感慨道:“世人糊涂,不管你身前是叱咤风云,还是穷苦潦倒,到头来不过是黄土一堆。”她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十二座坟墓,墓碑潦倒零落,依稀可辨是屈原之墓。 遗音暗叹一声,忽然想起一句《离骚》中的一句诗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心中更加坚定除魔卫道的决心,随着思绪接踵而来的便是白芷庸和靳无颜。 她虽心系白芷庸,但白芷庸的孤傲独行,让她感到忐忑难安,而靳无颜外表柔弱,内心精明,死缠烂打的手段层出不穷,教她难以招架,想到此处不禁感伤起来,暗道:“庸儿,我若死在此处,你会否为我难过?” 她忍不住轻叹一声,举步向前走去,越过其中一个墓碑,来到荒草蔓掩的青坟前面,她乃是细心之人,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经她仔细反复检查,竟发现其中一座青坟上的草蔓有被移植的痕迹。 这些草蔓毫无规律的乱长,又多又繁杂,还有一些带着尖尖的小刺,即便细心之人也难以发觉,遗音不由的寻思起来,暗想葛云霄定是藏在这坟墓之下。 再说屈原的十二疑冢,相传屈原投江自沉,头部被恶鱼咬去一半,他的亲人给他配上半个金头,然后埋葬,楚国的反动权贵听说以后,借口要对屈原鞭尸,企图挖墓夺取金头,亲人们便连夜以罗裙兜土,筑疑冢十二。 遗音对着墓碑深深一揖,心中感慨万千,三闾大夫一身高洁,生前命途坎坷,两度流放,没想到死后仍不得安宁,竟然被这贼人强占墓穴,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杀了葛云霄,还他一个公道。 遗音绕着这十二座坟墓走了一圈,心中拿不定主意,不敢轻举妄动,四处张望之下,发现不远处有一丛矮树,便将自己的脚印抹去,藏入其中,静待时机。 大约三更的时候,只见两个汉子朝那座可疑的青坟走来,其中一人将大刀伸入草蔓之中,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供台便自动移开,露出一条黝黑的小道来,待那两个汉子进去以后,供台便自动关闭。 遗音暗道:“这机关一开一合,对那些草蔓自然有影响,怪不得需要移植。”她静静观察了一下,确定没有人来,便走了出来,方要伸手去摸索机关,又迅速收了回来,我这般伸出手去,那些长着倒刺的草蔓,势必要挂破我的皮肉,岂不露馅了。 她回到矮树丛中,折了一根两尺长的树枝,刚转身,便看到一个黑影迅速滑落,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张洵,她迅速跃了出去,低声叫道:“张大哥。” 张洵全神戒备,听她叫唤,一时间没有认出声音,心下一惊,手作虎爪,朝着遗音脖子抓来,遗音手中树枝一封,低声说道:“张大哥,我是柳遗音。” 张洵定睛一看,果然是她,心中一喜,扑了上去,口中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没有死。” 遗音退开一步:“张大哥,请跟我来。”两人来到坟前,遗音将树枝伸进草蔓之中,摸索到一个硬物,心中猜想大概是一个香炉,轻轻一戳,供台便打开了,她心中一喜,悄悄潜了进去。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守正辟邪,决一死战 遗音和张洵进入墓中,里面一片漆黑,遗音眉头一皱,心道这墓里黑漆漆的,他们怎么视物呢,难道他们个个都是武功绝顶的人物?思付之间,两人走完青石砌成的梯道,来到一个岔路口。 两人一怔,前后左右共有十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不知通向哪里。 两人互看一眼,竭尽全力的寻找线索,但他们的功力有限,即使有线索,也难以发现,遗音略一犹豫,举步朝正前方的小路行去。 张洵心中奇怪,暗中传音问道:“遗音妹妹发现什么线索了么?怎么这般笃定走这条道?”遗音暗中答道:“我猜这十一条小路是互通的,终点乃是方才那岔路口。” 张洵又道:“既是如此,那咱们怎么走都是白搭,不是么?”遗音道:“这十一条道虽是互通,但各个小道中肯定又机关,若是没有人带路,定是找不到隐藏的密室。” 张洵更是奇怪,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给我们带路?” 遗音道:“不错,我之前听葛云霄的手下说,咱们有两个人被他们抓住了,我猜其中一人便是我大姐。”她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们在慈林镇的时候,大姐和我分别服下了一颗药丸,十日之内能凭着这药丸的效力相互追踪。” 张洵惊讶道:“世间上当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遗音道:“大姐醉心医毒,稀奇古怪的药丸多的是,只是……只是今天正好是第十天,咱们得抓紧时间,否则药效就要失灵了。” 两人行了一丈左右,小道突然向左面弯去,接着听到细微的水声,两越往前行,水声越大,遗音心中吃惊不小,暗道:“这地宫之中竟会有暗涌?” 两人又行了七八尺远,水声逐渐变弱,两人又转了回来,伸手在墙上寻找机关,遗音伸手摸到一处光滑的石壁,轻轻一按,只听轧轧几声响,石门轰开,哗啦啦的水声不绝于耳。 张洵正巧站在石门之前,眼前突然一亮,眼睛一疼,一只脚踏了出去,遗音忽然叫道:“小心。”忙伸手将他拉了回来,原来石门外面是悬崖峭壁,在石门下方一丈左右的地方有一根粗铜链子,直插对面山峰,而两峰之间横着一道瀑布。 张洵看得心惊胆颤:“方才还好有你,否则……”遗音瞧了瞧月色:“咱们久在黑暗之中,眼睛突然受到光亮,自会觉得疼痛,难免中计,这葛云霄果然是老奸巨猾,这一点也算到了。” 遗音借着月色,望瀑布下方望去,瀑布之后似有一个洞穴,但水帘遮挡,看得不甚清楚,她运劲于目,定睛一瞧,方才看清:“那瀑布之后有一道铜门,我猜大姐他们被关在里面。” 话音方落,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遗音暗道:“定是方才石门开启之声,惊动了他们。”她回头又瞧了一眼:“铜索与水牢相距三丈之远,若没有嫁接之物,实难过去。” 脚步之声越来越近,遗音顾不得其他,拉着张洵朝那铜锁跃去:“当下已没有退路,唯有借助铜锁,奔到对面山上去,但若对面山峰格局也与此处相同,那咱们只有舍命相搏了。” 遗音眼见葛云霄的手下蜂拥而来,一个个张牙舞爪,凶狠至极,两人退到铜索中央,回头瞧去,山那头果然也有一道石门,站着十来个持刀大汉。 遗音心下一凛,暗道:“前后已无退路,难道束手就擒么?”霍然摇了摇头,抽出腰间短剑,说道:“张大哥,小妹连累你了。” 张洵凝神戒备:“江湖之中风云诡秘,谈何连累,能与你同生共死,反倒是我的福气。” 遗音心中感动,大喝一声:“有此兄长,夫复何求?”软剑一展,将迎面砍来的大刀挑开,只是片刻的功夫,索道前后已聚集二三十人。 两人靠背而立,施展所长,迫得敌人不敢靠近,遗音高声喊道:“大姐,你在哪里?” 不一会儿,果然传来谢灵儿的声音,只听她道:“我和无双在瀑布后面,你们势单力弱,要多加小心呐。” 正在此时,一个持刀汉子乘机急攻上来,遗音挥剑舞出一圈银虹,将其从索道上打落,只听那汉子发出一声惨叫,跌进深渊,久久听不到回响,不禁微微一怔,这深渊究竟有多深呀? 且说那葛云霄的手下,个个皆是久经训练的人物,虽遇强敌,但心神不乱,抓住这空子,又攻击上来,遗音软剑一兜,划出了一圈银虹,封架开那人大刀。 岂料那汉子竟是不要命的主,左手疾伸而出,探入剑光之中,抓向遗音右腕,顺手一带,将遗拉近身侧,右手反一刀,朝遗音脖子砍去。 遗音一沉丹田之气,双脚稳如磐石,身体一边倒去,软剑缠住铜锁,微微借力,越到那汉子身后,右脚朝那人屁股一蹬,那人立时跌入悬崖。 遗音抽了一个空子喊道:“大姐,牢房是什么材质铸造?”谢灵儿知她言下之意,答道:“青铜打造,铜条粗如臂膀,一般兵器,根本无法砍断。” 遗音眉头一皱:“如此说来,牢房的入口不是此处?”谢灵儿道:“不是,入口在这洞穴后面。” 遗音又望了望索道两边,仔细想了一想:“张大哥,咱们到对岸瞧一瞧如何?”张洵心中一颤:“对面悬崖石门已堵着数十人,咱们如何过去?” 话音方落,数十支带火利箭破空射来,不知何时,两边石门处多了数十个弓箭手,这些射箭手的眼力极好,每一箭都直刺要害,而且配合极其密切,几乎不给柳、张二人喘息的机会。 遗音又打量了一下周围,暗道:“今日局势,恐怕是九死一生了。”但她终究不是悲观之人,瞬间摈除杂念,豪气顿生说道:“张大哥,你想办法夺下两把兵器,咱们从崖壁想办法。” 张洵闻言一愣,被她的想法惊得一身冷汗,遗音催促道:“张大哥,这是唯一的生路,若是葛云霄来了,咱们就必死无疑了。”张洵把心一横,双掌翻飞,朝对面悬崖紧迫而去。 但对方人手众多,兵器精良,配合默契,张、柳二人在铜锁上穿梭游走,用尽浑身解数,竟难越雷池一步。 遗音心道时间拖得越久,越是不利,把心一横,全力挥动软剑,幻出一片剑光,硬向对面悬崖挺进,喝道:“我来开路,张大哥断后,跟他们拼了。” 张洵目睹遗音的豪风神勇,不禁暗赞一声,精神一振,猛力发出两掌,势如雷霆,疾如闪电,霎时间杀了两人,夺了两柄大刀。 两人几经辛苦,终于跃到对面崖壁之上,左手持刀,插入崖壁之中,稳定身子,右手持剑(持刀)防御攻击,遗音回望过去,因为利箭射程有限,还未近身,便纷纷坠落。 这样一来,他们面对的威胁大大减少,只要小心谨慎,稳步移动,到也有险中求胜的希望,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遗音已接近石门,两个不怕死的汉子竟舍命攻来。 遗音手中软剑挥动,含蕴了雄浑无比的内力,那两人和她剑势相接,立时被震的脱手飞出去,当真是锐不可当,逼得对方纷纷退让。 张、柳二人跃进石门之时,已是杀红了眼,虽是遍体鳞伤,竟如不知疼痛一般,浴血奋战,终于来到监牢门前。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葛大魔头,腹背受敌 张、柳二人跃进石门之时,已是杀红了眼,虽是遍体鳞伤,竟如不知疼痛一般,浴血奋战,终于来到监牢门前。 牢房铜门左右石壁上,燃着火把,门前面站在一位青衣老者,正是葛云霄,手中拿着一根竹杖,微闭着双目,一脸沉着,杀戮声迫近,眼睛睁也未睁动一下。 张洵虽未见过葛云霄,但见如此气魄,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侧脸瞧了瞧遗音,手中大刀一挥,说道:“阁下可是葛老前辈?” 葛云霄缓缓睁开眼来,瞧了两人一眼:“两位好大的能耐,竟能杀到此处?”遗音微微一怔,摸出一张锦帕,扔了过去:“阁下约我来此,以琴换人,难道忘了?” 葛云霄接住锦帕,用力一揉,立时碎如粉尘:“你的琴呢?” 遗音脸如寒霜:“被我藏起来了,你先放人,我自会带你去取。”葛云霄哈哈一笑:“琴早已不在你身上了,你还想诓老夫不成?” 遗音懒得跟他废话,脸色一寒:“你若不信,我也没有法子,动手吧。” 葛云霄见她神情笃定,气魄射人,不由的一愣:“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待老夫擒下你,还怕你不说?”遗音怒道:“只怕你没这本事!”要知道她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气势自然骇人。 葛云霄的手下见她如此狂妄,心中既气愤又害怕,不敢妄动一步。 遗音冷眼扫视左右,忽然欺身而上,软剑当胸直击向葛云霄,她这简简单单一招,竟蕴含了巨大真力,冲击力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葛云霄怔了一怔,暗道:“几日不见,她的武功精进不少。”猛吸一口真气,身躯向后疾退五寸,巧妙避让了开去。 遗音一剑未中,左脚立时前踏,软剑平削,左手由下疾翻而上,一招“夺命追魂”扣拿葛云霄腕间脉门,但她手未触及,葛云霄已先她一步,后退一尺。 这边厢动起了手,葛云霄的手下自然不敢怠慢,一涌而上,张洵怒吼一声,震得他们退后一尺,他们愣了一愣,立时又攻了上来。 张洵看了一眼遗音,心中暗道:“今日即便肝脑涂地,我也要保你周全。”大喝一声,奋勇杀敌。 遗音见葛云霄一退再退,竟不要命的追了上去,左手扔探向对方脉门,葛云霄见她此等打法,哪还敢有一点轻敌之念,身形霎时倒转,似进实退。 遗音吃了一惊,暗道:“他身子明明向前,怎么突然退了五六步?”一提丹田之气,右下至上斜挑,葛云霄微微一侧身,让过剑锋,凝神而立,遗音一击未中,拳脚并施,猛攻过去。 葛云霄身法极快,飘忽游走,捉摸不定,遗音剑光闪烁,一连攻了四十五招,虽未伤到他的要害,但也让他尝尽了苦头,只是遗音的身子也受了多处重创,摇摇欲坠。 葛云霄见她此般模样,心中一喜,暗道:“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反臂发出一掌,一股潜力暗劲,横冲直撞而去,若这一掌打实了,遗音定是只剩半条命了。 葛云霄本是十拿九稳之局,忽见遗音轻轻一笑,顿时一怔,恍惚之间,觉得如慈爱的母亲一般,攻势不由的一缓,遗音抓住机会,一剑刺了过去,葛云霄躲闪不及,软剑正好刺在他左胸之上,若偏半分,必要叫他命丧当场。 葛云霄又气又恼,一拳打在遗音肩上,拳如铜锤击岩,硬将她打飞出去,但他还来不及高兴,后背又中了一箭,回头瞧去,顿时怒不可揭:“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原来暗地里放冷箭的竟然是他的手下。 葛云霄双肩一晃,已欺了上去,那人竖弓挡架,同时起朝葛云霄下阴踢去,葛云霄一惊,连退三尺,方才醒悟,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嘻嘻一笑,伸手往脸上一抹:“这么快就不认得我啦,多情公子巫含玉是也。”接着从箭篓之中拿出一颗人头,扔了过去,葛云霄接过一看:“徐则的人头,是我太低估你们了。” 他话音方落,只听铜门一响,他的另一手下已将铜门打开,只见谢灵儿和展无双从牢房中走了出来。 葛云霄顿时面如死灰,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我称雄半生,竟会栽在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后辈手上,当真是奇耻大侮。”他双眼一红,显是怒火攻心。 葛云霄的另一个手下打开牢房以后,便去扶遗音。 遗音只觉得一双柔软的手掌伸过来,将她搂进怀里,努力睁开眼一看,那人竟是靳无颜,只见她穿着葛云霄手下之人的衣服,顿时豁然开朗:“难道我真的逃不出你的掌心吗?” 靳无颜微微一笑:“你这话反过来说,也许更加贴切。”遗音无奈的合上眼睛,心中暗道:“也许吧,若她不迷恋我,又岂会有这些纠缠。” 靳无颜抱着遗音,望着圈中的战斗,只见展无双身如鬼魅,绕左回右,霎时间便窜到葛云霄身后,啪的就是一掌。 葛云霄右手竹杖一封,挡架回去,左手后撩,还了一掌,却不料谢灵儿一脚踢来。 葛云霄收回竹杖一挡,身子往外急崩,反手撩向展无双:“吃我一杖!”他这一杖内劲外吐,含精蓄锐,非同小可,展无双大惊之下,只听靳无颜道:“起右脚,躬身滑右,探囊取物。” 展无双依言而行,果然避开,又听靳无颜道:“怀如抱坛,左虚右实,绵绵而上。”正巧与谢灵儿两手夹击,掌影飘飘,愈打愈快,逼得葛云霄辗转后退。 谢灵儿轻笑一声,喝道:“哪里走?”巫含玉会意,一支利箭兜截上来,葛云霄大惊,险险避开,岂料谢灵儿轻飘飘一掌拂来,正巧打在他脸上,立时出现五道指印。 葛云霄哪里受过如此侮辱,大喝一声,双掌一错,喝道:“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右手竹杖使得风生水起,左手施展擒拿手法,当胸抓来。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善恶到头,纵有报应 葛云霄哪里受过如此侮辱,大喝一声,双掌一错,喝道:“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右手竹杖使得风生水起,左手施展擒拿手法,当胸抓来。 谢灵儿左腿微屈,呼的一声,一跃而起,双臂由上而下推来,正是北冥鬼府独家秘笈‘失魂落魄’掌。 且说那‘失魂落魄’掌,乃是轩辕采悠所创,集平生武功之精华,仅有十招,但每一招都威力巨大,犹如鬼哭神嚎,破天惊之,可谓是绝学之中的绝学。 葛云霄听她掌风劲锐,反抓回臂,要挡她这一掌,喀喇一声,手臂已断,身子直飞出六七尺之外,即便靳无颜那般博学强记,竟也看得目瞪口呆。 葛云霄又惊又怒,喝道:“轩辕采悠是你何人?”谢灵儿满脸杀气:“祖师名讳,岂容你亵渎。”随即又拍出一掌,正是‘失魂落魄’掌中的‘敛骨吹魂’。 但那葛云霄岂是浪得虚名,眼见来势猛烈,扭身摆腰,向旁窜出数尺,双手握拳平挥,正是一招“力拔山河”直攻她的后心,谢灵儿求胜心切,硬挺一拳,一招‘天夺其魄’顺势打出。 两人各中一拳一掌,立时分开,均是张口吐血,血喷如柱,看样子两人受伤皆重,展无双飘身落到谢灵儿身边:“大姐,你休息一下,让我来对付他。” 谢灵儿点了点头:“那好,我去帮张洵。”又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去吧。” 展无双猛提一口气,身子向前疾飞,轻飘飘的打了三掌。葛云霄双目圆睁,腾腾腾退出三步,巧妙避过,接着倒翻了一个筋斗,落到展无双身后,左手直抓她后颈。 展无双嫣然一笑:“葛老鬼,想偷袭我,没那么容易。”话未说完,身形已闪了开去。 展无双回过头来,见葛云霄双手通红,犹如火焰,心中一凛,暗道:“还好闪得快。”葛云霄斜手一挥,又拂了过来,目标仍是展无双的脖子。 展无双提气纵身,将独家秘技‘凌空虚度’使得淋漓尽致,险险躲过:“葛老鬼,你连我都抓不到,还有什么脸混迹江湖,我劝你不如自尽算啦。” 葛云霄冷笑一声,右手竹杖向她面门点去,势道凌厉,展无双不和他硬拼,纵跃避过:“葛老鬼,你脸上的指印极不对称,我给你补一补,怎样?”脚下一点,手掌轻飘飘的朝他脸上拂去。 葛云霄竹杖一指,朝着展无双眉心攻击而来,展无双斜斜退开一步,葛云霄如影随形,竹杖幻成一圈绿光,将展无双圈住。 展无双大惊,暗道:“糟糕,说不得要挨他一杖了。”眼见杖头离胸两寸,突然一枝利箭破空而来,将那杖头打歪,展无双乘隙闪出圈外:“臭不要脸的,谢谢啦。” 巫含玉一笑:“本公子最见不得打女人了,葛老鬼,再吃我一箭。”话音刚落,利箭已激射而去,带着三层劲道,当真是势如破竹。 葛云霄心中一惊,竹杖连进三下,岂料巫含玉射法巧妙,利箭凌空一转,竟然转了个方向射来,葛云霄一急,左手一抓,生生将那箭头抓住,用力一捏,箭身立时燃烧起来。 展无双看的心惊胆颤,低声问道:“大姐,他掌如火焰,使得什么武功?”谢灵儿拨出一掌,打退葛云霄的手下:“不用怕,你再去逗他一会儿,不出一刻光景,他必倒无疑。” 展无双点了点头,一招天马行空横飞而出。 葛云霄手竹杖一招投桃报李拍了过去,展无双微微一笑,身子腾空而起,右脚在杖头一点,借力跃出,如柳枝随风,飘荡无定,葛云霄一击未中,左掌一拍,一股热浪朝展无双袭去。 展无双只觉得*无比,眼前一黑,身子便晃了一晃,已中了一掌,身子摔了出去,巫含玉见此,立时飞奔过去,左手一揽将她搂进怀里,右手铜弓一指,抵住葛云霄的左掌。 顷刻间,巫含玉的长弓便烧得红彤彤的,疼得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靳无颜轻“哦”一声,暗道:“比内力?”放下遗音,来到巫含玉身后,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他的肩膀上,巫含玉只觉得一股阴柔的内力,从体内透出,火热的感觉顿时大减。 葛云霄看了靳无颜一眼,面色一变,喝道:“你没死?”靳无颜淡淡一笑:“我心有牵挂,阎王爷不肯收我。” 葛云霄冷哼一声:“既是如此,你就该逃得远远的,还来参合干什么?”靳无颜道:“我心上人要杀你,我必须得助她!”侧头望了遗音一眼,继续说道:“再说你打得她只剩半条命了,我都心疼死啦,我得替她报仇呀。”话音方落,又暗暗加了一层真力。 葛云霄眼见铜弓上火色渐减,深深吸一口气,内力透掌而出,铜弓立时热烫起来,但就在这一瞬间,葛云霄突然突出一滩黑血,身体往后摔倒。 葛云霄内力一撤,巫含玉始料未及,身子也往后跌倒。 靳无颜见他朝自己怀中跌来,连忙闪开,巫含玉重重的跌在地上,也懒得爬起来,大字摆开,索性躺着休息,展无双昏迷不醒,躺在他身侧。 靳无颜来到葛云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一早就中了我大姐的毒啦,竟然还敢妄动内力。”葛云霄冷冷的看着她:“成王败寇,要杀就杀,休说废话。” 葛云霄手下也没剩几人,见他被打败,赶忙丢了大刀,跪地求饶,张洵精神一懈,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身上鲜血淋漓,大大小小有三十几道伤口。 谢灵儿点了他几处大穴,止住流血,朝葛云霄走去:”葛老鬼,交出宝图,让你死个痛快。”葛云霄哈哈一笑:“休想,我一死,天下间便无人知道宝图下落啦。” 靳无颜微微摇了摇头:“这可未必。”从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你这人狡猾的紧,徐则他们救你之时,你就将宝图藏到肚子里去了,那东西材质特殊,很难消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靳无颜将匕首递给谢灵儿:“大姐还是你来吧,我先抱着遗音出去啦。”谢灵儿瞥她一眼:“咱们之中,就你没受伤,你就这样走啦?” 靳无颜不答,痴痴的瞧着遗音,目光中脉脉含情:“遗音伤势太重啦,我得好好照顾她,有劳大姐啦。”谢灵儿瞧她心摇神驰、芳心如醉的模样,暗叹:“三妹,你真是好命?”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呆子你就,这么想死 靳无颜抱着遗音,出了地宫,将她放在草地上。 遗音方卧倒,就‘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溅得靳无颜满是都是,靳无颜眉头微皱,轻声说道:“你把我的衣服弄脏啦,你得赔我。” 遗音呆了一呆,想起她们在鄱阳湖上的情景,知她素来爱惜自己容貌,若是换作旁人,喷她一身血,她定要大发雷霆,不禁莞尔一笑。 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绽放,犹如枯木逢春,靳无颜看得心神一荡:“你笑什么笑?”遗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靳无颜心中一疼,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这药丸是我花了三年时间炼成的,本来留着我病危的时候的吃,现在给你吧。”说着便要将药丸喂入她口中。 正在这时,遗音又吐了一口血,恰好喷在她脸上。 靳无颜用衣袖抹去脸上血渍:“我好心救你,你……”遗音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噗嗤一笑,心口气血一涌,又吐了一口血:“我不吃你的药,你敢靠过来,我就喷你血。” 靳无颜愕然:“你不吃,我偏要喂你吃,看你又多少血可以喷。”遗音笑道:“等我把血喷完了,就死啦,倒也算死得干净。” 靳无颜狠狠的瞪着遗音:“你就这么想死?”遗音抑郁:“我师仇未报,庸儿还没娶,当然不想死啦,可是,可是若要我如同傀儡一般,依附你才能活下去,那我情愿死。” 靳无颜闻言,气的脸色都变了:“呆子,你再说一次试试。”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她说道:“靳妹妹,遗音说的这般明白,你还未听清楚么?” 靳无颜微微一怔,她什么时候来的,可恨我的心思都放在那呆子身上,竟未发现,心思一转,笑道:“白姐姐,方才遗音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大概就到了吧,怎么不出来帮她一把呀?” 白芷庸从不远处的树上飘下来,背上负着一个黑色口袋:“她有你护着,我懒得担心,不如趁着这个空档,替她将琴找回来,省的她心心念念,耽误了婚事。” 遗音心中一喜,原来庸儿没有走,一直都跟着我,防着靳姐姐以琴做要挟,心中一激动,又吐了一口血来,靳无颜横了她一眼:“你瞎高兴什么,她来了,也救不了你。” 遗音听她语气酸溜溜的,咧嘴一笑说道:“救不了就救不了吧,在我临死前,能见她一面,总算死而无憾啦。” 靳无颜见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听她说的混账话又气得眼冒金星,不由的低骂道:“贱骨头!” 遗音彷如未闻,只见白芷庸脸色一片清,冷昂首行来,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脸色阴晴不定,时而愁云密布,时而如沐春风,惹得靳无颜又怒又急,忍不住喝道:“呆子,不准笑。” 白芷庸来到两人身前,嫣然一笑,说道:“靳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蛮横啦,竟然不准人家发笑?”她素来冷漠,不苟言笑,此刻笑来,当真是风情万种,娇媚横生。 白芷庸见她看着自己发呆,轻声唤道:“靳妹妹,你在想什么?”靳无颜回过神来:“她受伤很重,若再纵情声色,只怕神仙难救啦。” 白芷庸点了点头,脸色肃然,如雪地里盛放的梅花,傲骨霜姿,寒香冷艳,淡淡的说道:“但她不肯吃你的药,该怎么办?”说话之时,已伸出手来。 靳无颜将药丸放在白芷庸的掌心,心有不甘的说道:“她这人,嘴硬骨贱,简直坏透了,但愿姐姐能让她乖乖服药。”白芷庸接过药丸,递到遗音嘴边:“你若死啦,教我怎么办?” 遗音与她柔情似水的眼神一触,心头怦怦乱跳,瞧她这般模样,不知道还生不生我的气? 她这样想着,无意间瞥了靳无颜一眼,见她眼神如饿虎一般,心中咯噔一下,赶忙将目光移开,张嘴将药丸吞了下去,接着便听到靳无颜说道:“柳遗音,你好样的!” 白芷庸微微一愣,伸手去抱遗音,岂料靳无颜右腕一翻,扣在她的肩头,冷冷的说道:“你不能带她走。”白芷庸抱起遗音,背对着她:“为何不能?” 靳无颜右碗一振:“你若想她继续活着,就不能带她离开。”白芷庸肩膀一晃,抱着遗音闪到七尺之外:“不怕,她若死啦,我便为她守丧,终身不娶不嫁,也好让她安息。” 她的语气冷冷冰冰,若旁人听来,定然不会相信,但靳无颜却听得出她话中的坚决与情意,心中一惊:“她本应该活下去,你却要她死,这是哪门子的喜欢?”说话间,随手捡起一根枯枝,舞起一团光华,向白芷庸刺去。 白芷庸岂会不知她在挑拨离间,也不作解释,跃身疾退,将脚下树叶、枯枝、石子纷纷踢起,激射向靳无颜,凌厉至极,教她无法靠近。 靳无颜单凭手中枯枝,时而格挡,时而横拨……迅捷无比,竟然不落下风,她的招式绵绵不绝,若大河东流,无休无止。 白芷庸虽猜测靳无颜会武功,但未料到她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再加上双手抱着遗音,无法使用碧玉箫,一时之间竟被她这汹涌彭拜的攻势所制,无法还攻。 但白芷庸功力深厚,凭着迅捷的身法,闪跃躲避,虽无反击之力,但足可自保,两人拆了三十来招,仍是不分胜负,靳无颜眼睛突然一花,暗道糟糕,我的身子快要支持不住啦。 靳无颜内伤未愈,又受情伤,方才又助巫含玉一臂之力,体力早已透支,但她心系柳遗音,凭着一股意念苦苦支撑,此刻心中醋意翻涌,不禁心神一散,再难支持。 正在此时,谢灵儿、展无双等人从墓中出来,见两人斗得风风火火,不由一惊,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靳无颜停下手来,如撒气一般,将枯枝折成数节,随手撒开,急喘了几口气,说道:“罢了,罢了,就让她与你多呆几天吧。” 白芷庸听她言下之意,不肯罢休,眉头微微蹙,将遗音交给谢灵儿,回过身来:“靳妹妹,我们两自小相识,竟不知道你会武功?” 靳无颜见她架势,似乎还想动手,又急喘了几口气:“白姐姐要想切磋,以后有的是机会,妹妹当下病发,恐难接你三十招。”白芷庸面色一寒:“那我乘机杀了你,好不好?”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靳白二人,势成水火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白芷庸,巫含玉当先站了出来:“白姑娘,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白芷庸轻轻一笑:“我是女子。” 巫含玉将展无双放在张洵身边,深深的望她一眼,转过身来,疾走了几步,横在靳无颜身前:“既是如此,你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白芷庸冷笑一声,肃杀之气陡增,谢灵儿一惊,暗道:“若她真能下得了手,反倒是一件好事。”转头望向靳无颜,只见她淡淡一笑:“杀人还要商量?若我说不好,姐姐是否就肯罢手?” 白芷庸冷冷的说道:“自是不会。”靳无颜轻‘哦’了一声,对着遗音大声问道:“呆子,有人要杀我,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遗音心中复杂,看了白芷庸一眼,默然不语,她猜不透白芷庸的心思,唯有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庸儿和她乃是青梅竹马的姐妹,此刻又不是至关紧要的关头,怎么会要杀她? 坦白的说,柳遗音确实不想靳无颜死,她最希望看到的是靳无颜悬崖勒马,改邪归正,找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不愿白芷庸亲自动手。 但江湖大义当前,不容私心,靳无颜一死,子车鸣便少了左膀右臂,对日后形势大有裨益,即便她将一生难安,也无从选择。 遗音想到此处,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靳姐姐,你不要害怕,等你死了,我定会信守承诺,把你葬在那桂花树下。” 靳无颜闻言,喜怒交加,暗道:“呆子,白芷庸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若不迟疑,我今日或许不会死,可惜你……”转念一想,又喜上眉梢:“你心中有我,今日虽死无憾。” 遗音闻言,心中咯噔一下,看向白芷庸,只觉得她身上寒气加重,似是十分生气,当下说道:“你别一厢情愿了,我心中只喜欢庸儿,虽不忍亲手杀你,但也不会救你。” 靳无颜仿若未闻,仰首望天,暗道:“辰时就要到了。”深深的吸一口气,又轻轻咳了一声,说道:“白姐姐,我今日虽处劣势,但你想杀我,却也未必如愿。” 遮日的浮云散开,阳光洒在靳无颜先前折碎的枯枝之上,顿时大放异彩,白芷庸微微一惊,说道:“靳妹妹的五行之术,当真运用的出神入化呢。” 靳无颜抱膝坐在一块大岩石之上,望着白芷庸,嘴角间泛出一丝冷峻的笑意:“白姐姐过奖啦,这只是保命的小计谋而已。”原来靳无颜早有预料,做好了防御。 巫含玉站在阵中,抬眼瞧去,这小小的枯枝,杂乱横陈,莫说是白芷庸,即便是一个三流人物,只需稍稍提气纵身,就可以越度而过,但白芷庸却静静的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靳、白二人,隔着光华,目光紧紧锁在一起,犹如针尖对麦芒,气氛十分紧张,众人只觉得如临深渊一般,手脚都抓紧了,不敢移动半分。 大概过了一刻时光,犹如雕塑的两人同时移动,白芷庸突然纵身而起,手中碧玉箫一展,迎头猛劈过去,劲力之强,如巨浪推空一般。 靳无颜微微一笑,轻轻拨了拨右前方的断枝,轻声说道:“退回去吧。”一阵狂风,不知从何处生出,来势奇猛,铺天盖地的朝白芷庸卷来。 白芷庸脸色微变,立刻气沉丹田,凝立在狂风之中,只觉得狂风之中数道人影一齐朝她涌了过来,身子就像陷入泥沙流当中一般,被掩盖的密密实实,教人喘息困难。 可惜白芷庸素来冷静,即便面对如此恶劣之情况,仍能处变不惊,她微微合上双眼,碧玉箫划了一个圆圈,一招‘神光万丈’,当即直冲出去,硬是斩开一条道来。 白、靳两人这一交手,心下均是暗暗称奇,而谢、柳、张、巫四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谁承想靳无颜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凭着数段枯枝,营造出如此厉害的阵法,而白芷庸仅仅凭着斩、推、送三种手法,便可化险为夷。 白芷庸眼见那些人影又将涌来,立刻向前抢了半步,左手前臂斜推轻送,一道劲力如翻腾的江水,汹涌澎湃的向右边覆去,内力所及之处,人影立时如烟消散。 谢灵儿不通阴阳五行之术,心中一惊,暗道:“这个阵法好生奇妙,不知白芷庸能否破解?” 正在思付之间,狂风已然消散,只听靳无颜朗声说道:“此阵法乃是以守为攻,以风、雨、雷、电为守阵四象。” 谢灵儿听她之言,立时察觉出端倪,暗道:“任凭白芷庸武功再强,又岂能禁得住这四象连番攻击,即便她有能耐破阵,定也累得筋疲力了,哪还有力气和靳无颜对打?” 白芷庸凝立不动,双目如电,一瞬不瞬的看着靳无颜,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大姐,咱们回去吧。”谢灵儿不知她因何改变主意,微微一笑,等她过来接遗音,岂料她竟独自朝山下走去。 遗音心中难过,庸儿定是还在生我的气,怎么办呀?呆了一呆,说道:“大姐,你放我下来吧,二姐还在昏迷,你得照顾她。” 谢灵儿叹了一口气,正要将她放下,又见白芷庸折了回来,接过遗音,飘然而去。 巫含玉看着他们身影越变越小,直至消失在眼前,轻声唤道:“靳姑娘……”哪知靳无颜彷如未闻,依旧瞧着她们远去的方向发呆,巫含玉不由的提高了声音,又唤了一次。 靳无颜如梦初醒,猛的喷出一口血来,吓得巫含玉惊慌失措,连连问道:“靳姑娘,你怎么啦?可是受了伤?” 靳无颜不答,撩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抬起头来,两道眼神,紧紧的盯着巫含玉,轻声问道:“巫大哥,你如此守护我,值得么?” 巫含玉被问得措手不及,不禁呆了一呆:“当然值得,并且心甘情愿,甘之如饴。”靳无颜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再过一刻钟,我便会陷入昏迷,到时候有劳巫大哥照顾了。” 她这一笑如青莲绽放,楚楚动人,教人看得如此如醉,却不敢妄动邪念。 巫含玉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之欲,当即点了点头:“自是义不容辞,若有不轨之徒胆敢靠近,必要教他人头落地。” 靳无颜双目之中,异彩涟涟,又问道:“但目下只有咱们两人,巫大哥心中可有什么想法么?”巫含玉随即振声说道:“靳姑娘不用担心,在下虽然风流,但绝不会做出强人之事。” 靳无颜樱唇启动,一缕清音,婉转而出:“哎……我实在不愿如此,但我不想重蹈兮若的覆辙,被人强了身体,又横死孤岛,巫大哥莫要怪我才好。” 巫含玉道:“自是不会。”靳无颜眼中光泽突然掩去,退回岩石旁边,娇喘了两声:“他们大概会把船开走,不过你不用担心,一会儿苏木便会来接咱们。” 巫含玉幡然醒来,抬头望去,只见靳无颜玉容疲惫,顿时心疼不已,方朝她靠近一步,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忙退后三步,抱拳说道:“你好好休息吧,在下就站在这里,绝不会踏入雷池半步。” 靳无颜点了点头,精神一懈,瞬间软软的跌坐在草地之上,将随侯珠吐出来,握在手心,便伏在岩石上,沉沉的睡去了。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冷若寒霜,梦中犹寒 遗音等人回到船上,谢灵儿处理好展无双和张洵的伤势,来到遗音房里,早已看不到白芷庸的身影了,心中暗道:“白芷庸心性太过要强,三妹伤得这般严重,她也不在床边守着。” 思付之间,已来到床边坐下,抓起遗音的手腕,轻按在其脉门上,片刻之后,额头竟直冒冷汗,若非三妹生死玄关已通,只怕早就命丧黄泉了,哎……这武功恐怕是难以恢复了。” 她心中难受至极,缓缓流下泪来,心潮翻涌,不禁迁怒于白芷庸,你若肯早一点现身,三妹岂会落到如此地步,此刻她这么需要你,你竟不在她身边? 她越想越气愤,便撒手奔了出去,找到白芷庸,正要破口大骂,但见她冷若冰霜的模样,顿时觉得和她理论,乃是浪费口舌,又奔了回去。 谢灵儿拿出针囊,在遗音几处大穴上施针,先将其堵塞的血脉打通。 谢灵儿施针完毕,遗音缓缓睁开双眼,颤巍巍的问道:“大姐,我的伤势,很重是么?”谢灵儿还未来得及答话,遗音忽然捂住心口,脸上呈现出剧痛之色。 谢灵儿急急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给她服下:“三妹不要害怕,你只要好好调养,不久便会好起来的。”遗音点了点头,过了半晌,脸色才见缓和。 遗音岂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苦笑一声:“靳姐姐素来料事如神,对我的伤势果然猜的丝毫不错,大姐方才给我的乃是止痛之药,对我的伤势并无大益,是么?” 谢灵儿微微一怔:“三妹你要相信我,你的伤虽然难治,但并非毫无……”遗音打断她说道:“这样也好,庸儿曾说过,我若无法克制心魔,便要废了我的武功,如今也算省事了。” 谢灵儿想要安慰几句,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得说道:“你别多想,好好休息。”遗音摇了摇头:“大姐,我忽然很想听矢志婆婆他们的故事,你可不可告诉我?” 谢灵儿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遗音听得连连落泪,不禁问道:“兮若婆婆当真失忆了么?”谢灵儿道:“我不知道,但我曾看她背地里哭过很多次。” 遗音呆了一呆,缓缓说道:“那她定然是没有失忆啦……”这句话,她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堵得慌,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遗音哭累了便沉沉的睡去,梦中是一片冰山雪地,天空中飘着大雪,她寻寻觅觅终于找到一间小房子,她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她冷得不得了,顾不上礼节,用手推门。 门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屋子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名白衣女子和一张独凳。 白衣女子坐在独凳上面,背对着她。遗音一眼认出她来,高兴的叫道:“庸儿。”可不管她怎么叫,白芷庸都不肯答应一句。 遗音急了,三步并作两,跑到她面前,但白芷庸立刻转向旁边,始终不去看她,遗音急得满头大汗,不管怎么哀求,白芷庸就像哑了一样,不肯说话,也不肯瞧她。 突然间,遗音五脏如焚,痛醒过来,但在剧痛之中仍叫着白芷庸的名字,不知过了多久,模糊之间只觉得一双冰凉的手,轻轻的按在了她的肚子上,疼痛感立时缓解。 遗音见来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白芷庸,立刻翻身起来,一把将她搂住:“庸儿,别不理我,别离开我……”白芷庸愣了愣,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啦,可是做噩梦了?” 遗音只觉得鼻子一酸,泪如雨下,泪水掉在白芷庸衣襟上,湿了一大片,白芷庸一惊,将她微微推开:“怎么哭了,难道是想你的靳姐姐了?” 遗音知她十分敏感,立时说道:“才没有,我梦到你了,梦到你不要我了,我就哭了。”白芷庸见她哭得肝肠寸断,心中一疼:“我哪有不要你呀?” 遗音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跑掉一样:“你都不肯理我。”白芷庸脸色一寒,瞬间抽回手来,冷冷的说道:“你跟靳无颜……我怎么理你?” 遗音呆了一呆,想起那一路上靳无颜确实无赖的紧,若换做白芷庸跟别人黏黏糊糊的,自己看到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不由的心中有愧:“庸儿,我知道错了。” 白芷庸越想越生气,站了起来,就要拂袖离开,遗音情急之下,连忙抱住她的柳腰:“那时候我一心找宝图,想赶在九月十八之前抵达寿县,咱们好……好完婚。” 遗音说到此处,心中又羞又喜,将脸贴着白芷庸的肚子上,竟不敢去看她,顿了顿又说道:“我没想要跟靳姐姐一起去的,但大姐松了口,我也没法子。”她微微抬起头,看着白芷庸,继续说道:“一路上我有跟她保持距离,可是……” 白芷庸见她‘可是’半天,始终说不出下一句话来:“可是你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舍不得了。”遗音觉得白芷庸语气又寒了三分,抱得更紧:“庸儿,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吧。” 白芷庸气的不得了,明明是靳无颜死缠烂打,你还维护她,越想越气,一股寒气透体而出,吓得遗音想要放开手,但她又害怕白芷庸一走,再也不回来了,把心一横,死死的抱着不放。 事实上,遗音对待靳无颜,不能说完全没有情意,所以她无法说服自己将责任全部推脱在靳无颜身上,要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白芷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肚子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端一碗粥来。”遗音摇了摇头:“我不饿,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白芷庸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中一软:“你当真这等害怕我离开?”遗音点了点头:“当然啦,我的庸儿长得如天仙一般美丽,我若让你离开,止不住就让谁给抢去了呢。” 白芷庸听她赞美自己,自是觉得高兴,怒气已消去大半,在床边坐下:“贫嘴,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遗音听她语气转柔,心中一喜,换了一个姿势,将身子斜斜的靠在白芷庸的肩头:“这你可冤枉我啦,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这般夸过你好不好?” 白芷庸忆起两人初见时的情景,只觉得天意弄人,她本认为自己此生绝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岂料到老天爷竟派下这么一个人来,不仅让她情有独钟,更让靳无颜无法自拔。 白芷庸哀叹了一声:“若我早一点出现,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你怪不怪我?”遗音抓起白芷庸的手,转过头望着她:“怪呀,所以你的后半辈子都不能离开我,要好好照顾我。” 白芷庸心中感动:“只要你乖乖的,不给我拈花惹草,什么都依你。”遗音有些受宠若惊,蹭的一下,挺起身来,紧紧的盯着白芷庸:“你可不要骗我?” 白芷庸道:“我骗你干什么?”遗音嘻嘻一笑,又偎依在白芷庸怀里:“我现在武功也废了,再也不能练习千花万魔咒了,哪里还有拈花惹草的能耐呀。” 白芷庸双手环着她的腰:“千花万魔咒一旦开始练习,便停不下来,当初我要废你武功,其实只是想把你留在身边,这样一来,你再怎么妩媚撩人,都只能对我一个人。” 遗音轻‘哦’一声,斜眼看着白芷庸,表情奇怪至极,教白芷庸看得又羞又怕,想要将她放回床上,似乎又有一点舍不得,但任由她这般看着,又觉得怪别扭。 遗音见她的表情有点慌,忽然一笑,满腔的柔情由心底发出,随着笑容荡漾开来,犹如冬日里的阳光,教人形神具化。 白芷庸看得心神一荡,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包围着她,她想要逃,却怎么也动不了。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下流胚子,真不要脸 遗音咬着唇,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的朝白芷庸耳边靠去,轻轻的吹了一口气:“那我想……要你,你可依我?”气息拂过白芷庸的脖子,一股暖流霎时袭遍全身。 白芷庸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将遗音推开,低声骂道:“坏东西。”遗音见她措手不及的样子,高兴的不得了,涎着脸说道:“庸儿,你的脸好红呀?” 白芷庸被她逗得无地之容,站起身来:“你再笑我,我就走啦。”遗音忙拉住她,撒娇似得说道:“别走,我肚子痛。” 白芷庸将信将疑的将双手放在她肚子上,一股寒气透掌而出:“好一点了么?”遗音嘻嘻一笑:“你陪着我,我就好,你一走,就开始痛。” 白芷庸收回内力,似怒非怒:“小无赖,不要脸。”遗音更加放肆,将脸埋在白芷庸心口:“只要你不离开我,这脸不要也罢。” 白芷庸被她搞得浑身□□,忍不住将她推开:“我收到爹爹的飞鸽传书,信中说婚礼都准备妥当了,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遗音咯噔一下,挺身起来,吃惊的望着她:“你爹爹不是一心想你嫁给乌梦白么?”白芷庸脸色恢复如常:“你也知道,我性子冷漠至极,只要我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爹爹也不能。” 遗音轻‘哦’了一声,心想:“如果我想要你,你又不肯,那我岂不是惨啦。”转念又想:“这个要是怎么个要法,难道就只是像以前一样,亲亲摸摸?” 遗音想到此处,脸色突然一红:“庸儿,你还记得咱们藏在慈林镇那所妓寨里的情景么?”白芷庸脸颊立刻羞得火辣辣的疼,一把将她推开,逃到门口:“下流胚子,不理你啦。” 白芷庸刚要开门,谢灵儿便推门走了进来,差点跟白芷庸撞个满怀,她心中对白芷庸不满,刚要破口大骂,又见两人皆是红霞满脸,心思一转:“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白芷庸一脸尴尬,随口说道:“当然不是,我正要去找你。”谢灵儿埋头看了看手中的小药瓶:“三妹被葛云霄掌力所伤,每日子午十分,腹中便会如火焚烧,你可是找我拿止痛药?” 白芷庸道:“不是……”谢灵儿奇道:“那你找我干嘛?” 白芷庸被遗音欺负了,哪里说得出口,心思一转:“我想告诉你,我已经派人将朱老爷子偷出来了,暗中送往寿县去了。” 谢灵儿高兴的说道:“这样就太好啦,我去让舟子转舵,咱们不去岳阳了,直接转道去淮河,朝寿县挺进。”白芷庸点了点头:“大姐,让我去吧,你帮遗音检查一下伤势。” 谢灵儿见两人脸色古怪,心想方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走了也好,我可以好好盘问三妹,于是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有劳白妹妹了。” 待白芷庸退出门外,遗音立刻紧张的问道:“大姐,我这伤会不会对我其他方面有影响呀?”现下她很担心这个问题,谢灵儿被她问得一呆:“你指什么方面?” 遗音扭捏了半响,才说道:“女子出嫁前,母亲不是要将压箱底的活都交给她么?”谢灵儿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起来:“你指的是……”她话还未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遗音羞得往被子了钻,闷闷的说道:“大姐你笑话我,我不想见到你。”谢灵儿极力的忍住,消停了片刻,又笑了起来,待笑够了才说道:“你等着,我去把压箱底的活,给你拿过来。” 谢灵儿出了门,寻思着哪里去找这东西,祖师爷有一卷,但远在北冥,姽婳派倒是随处可见,但在这船上……忽然她灵光一动:“这船好像是巫含玉的,他那般风流,肯定有这东西。” 谢灵儿来到巫含玉的房间,翻箱倒柜好一阵子,在一个大木箱底找到,不禁暗叹道:“果真是压箱底呀。”她随手翻开一看,顿时血脉膨胀,面红耳赤,不敢再看下去。 谢灵儿来到遗音房前,听到里面嘤嘤低语,暗想白芷庸定是在里面,于是把锦卷藏在袖笼子里,敲了敲门,问道:“三妹,我可以进来么?” 遗音正在喝粥,听到谢灵儿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脸就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进……进来吧。”谢灵儿心中一笑:“算了,我先去看看二妹的伤势,一会儿再过来吧。” 遗音暗暗松了一口气,想起展无双来,心情又未免沉重了几分:“二姐怎么样,还在昏迷么?”过了好一会儿,谢灵儿才回答道:“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二妹她……恐怕醒不过来了。” 遗音浑身一震,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怎么会呢,我的伤势明明比二姐还要重……”谢灵儿苦笑一声,接道:“你是水德之体,二妹不是,你吃了靳无颜的保命药丸,可二妹没有。” 遗音心中十分难受,情愿昏迷不醒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展无双,白芷庸坐在她旁边,看着她自责不已的模样,心中一疼,将她拥进怀里:“别难过了,只要没死,就还有希望。” 遗音抹了抹眼泪,抬起头来,瞧着白芷庸:“庸儿,带我去看看二姐好么?”白芷庸点了点头,先将房门打开,又回过头来抱她。 遗音方踏进展无双的房门,沉重的负罪感涌上心头,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了,当来到她床前,见她脸色苍白,嘴唇紧闭,当真是毫无苏醒的迹象,心中难过的想死。 遗音抹了抹眼泪,从白芷庸怀里滑下来,探出手去,摸了摸展无双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吓人,回过头来,对着谢灵儿问道:“大姐,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谢灵儿叹了一口气:“我都想好了,等你们完婚以后,我便带着二妹和朱老爷子回一趟北冥鬼府,一来求师傅她老人家出手相救,二来查一查朱老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遗音眼眸一亮,高兴的说道:“婚事可以押后,我们立刻就去。” 谢灵儿摇了摇头:“北冥鬼府从来不准外人进入,你去了只会坏事,再说白家乃正道之首,你们婚期既定,又怎能说押后就押后,你不怕你的庸儿生气么?” 遗音一愣,这才回过头去瞧白芷庸,弱弱的问道:“庸儿,你生气了吗?”白芷庸神色肃然:“不要怕,我没有生气,但是咱们的婚期不能押后。” 遗音奇道:“为什么?”白芷庸道:“你想一想,如果我们将婚期押后,全都直奔北冥鬼府,靳无颜那边会怎么样?炼人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江湖中人发现咱们的动向又会怎样?” 遗音一拍脑袋:“还是庸儿考虑周到。”白芷庸拉过她的手:“都傻成这样了,还拍?” 遗音听她语气宠溺,却高兴不起来,轻唤了几声二姐,均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这东西呀,可真邪恶 展无双昏迷不醒,众人情绪都不高,谢灵儿每日除了给张洵、展无双换药疗伤,就是呆在房间里打坐练功。白芷庸每日守着遗音,抱她去看展无双,给她的伤口上药,子午病发时运功。 一晃三天过去了,明早他们便抵达九江郡。 这夜谢灵儿闲来无事,想起锦卷还没给遗音,便忍不住拿出来看,撩得自己心神荡漾,却又无从发泄,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清早,谢灵儿便去找遗音,可白芷庸也在,便不好把东西拿出来,反而看到两人打情骂俏,心中更是不爽,恨不得快点回北冥鬼府,去见轩辕诺。 中午的时候,白芷庸替遗音疗完伤,见她仍直勾勾的瞧着自己,不由的问道:“你瞧着我干什么,身子还难受么?”遗音笑道:“你长得太好看了,还不许我瞧么?” 白芷庸横她一眼:“贫嘴,中午想吃点什么?”遗音眉头一挑:“你!” 白芷庸脸一红,转身走了,谢灵儿乘机溜了进来,关好门,转过身来:“三妹,你可把我害惨了。” 遗音见她脸色不好,心中一紧:“大姐你生病了吗,怎么这般憔悴?”谢灵儿摇头又点头:“得了相思病。” 遗音微微一笑,故意问道:“会死人么?”谢灵儿从袖笼子里拿出锦卷,递给遗音:“会呀!” 遗音看着那锦卷,只觉得脸红心跳,竟不敢去接,谢灵儿催促道:“这东西折磨死人了,你不要,我就扔啦。” 遗音连忙叫道:“别呀。”颤颤巍巍的接过来,又说道:“我隐约知道里面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呀?”谢灵儿道:“你自己看呗。” 遗音埋头打开,淡淡的瞥了一眼,立刻羞愤的合起来:“这也太……”谢灵儿见她脖子都红了,笑道:“东西我交给你了,看不看随便你。” 遗音见她要走,立刻叫道:“大姐,你这就走啦?”谢灵儿回过头来:“我不走……难道留下来陪你一起看呀?” 遗音立刻摇了摇头:“我自己领悟,我自己领悟。” 谢灵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会千花万魔咒,领悟定会比我多。”她一只脚已跨出门外,突然又回过头来:“有一样东西你没有,但可以用手代替。” 遗音不明所以,愣愣的点了点头,见她把门关上了,便又打开来看,可刚瞥了一眼,又立刻合上,只觉得羞人得很,但又忍不住好奇,再一次翻开,看了两眼又合上。 如此周而复始,终于看完了,脸羞得如火烧一样红,亵裤也湿湿黏黏的,心道:“这东西可真害人,决不能让庸儿瞧见。”于是将锦卷藏在垫褥里。 她藏好锦卷之后,便躺在床上浮想联翩,然后就听到开门的声音,她立刻坐了起来,叫道:“庸儿,你回来啦?” 白芷庸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见她脸和脖子比朱砂还红,心中一惊,急急问道:“怎么了,肚子又烧起来了?” 遗音道:“庸儿,你先把门关上。”白芷庸放下白粥,关好门,转身瞧去,只觉得遗音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心下奇怪,暗道:“方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一转过背就动情了呢?” 遗音见她不过来,心下一急,竟跳下床来,但她外伤未愈,放一下床就朝地上跌去,白芷庸一惊,立刻飞身将她接住,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稳住身形。 遗音趴在白芷庸身上,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只觉得浑身发热,心跳加速,迫不及待的吻住白芷庸的唇,白芷庸微微一颤,想把她推开,又怕弄破她的伤口,无奈之下只能由着她胡来。 遗音的舌头翻过白芷庸的贝齿,滑进她的嘴里,不断的挑逗,刺激的白芷庸形神恍惚,不由自主的开始回应,两条舌头缠绕、追逐,促使两人贴得更紧。 两个人仿佛跌入浓浓的云雾之中,仿佛只有相互摩挲,体温互透,才能找到方向,感觉安全,遗音忍不住去扒白芷庸的衣襟,白芷庸的身体虽然有着强烈的冲动,但理智尚未崩溃,反手将遗音的手抓住。 遗音挣扎了几下,舌头缓缓的退了出来,在白芷庸的唇上留恋了许久,才移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庸儿,难道你不想要么?” 白芷庸雪白的肌肤已泛起桃红,强行压制住身体的渴望:“这样不好。”遗音燥热难忍,根本不去听她说话,一口含住白芷庸的耳垂轻咬、舔舐,搞得白芷庸身子微微颤抖。 白芷庸只觉得心中有一朵小火苗在燃烧,她渴望遗音继续占有,渴望这场火烧的再旺一点,但又害怕遗音的伤口崩裂。 白芷庸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过来,轻声念起了清心伏魔咒,但遗音动作没有因此而停止,吻如雨下,细密的、急促的,袭击着白芷庸的肌肤。 身体不知何时缠绕在了一起,遗音的吻似乎比以前更有魔力,每滑过一处,白芷庸的理智便减弱一分,让她丢盔弃甲,情迷意乱,不知何时已从念咒变作轻哼。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思念是病,无药可治 这一刻,白芷庸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一片花海里,遗音的吻就像花瓣,一片片的覆盖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滑落都会激荡起一阵涟漪,教她如痴如醉。 白芷庸给人的感觉总是飘忽不定,彷如仙子,遗音每每想要与她亲#热,总会产生负罪感。 此刻白芷庸婉转低沉的轻哼传入她的耳膜,激起她强烈的占有欲,让她变得疯狂,也让她将一切的负罪感、世俗礼教抛诸脑后。 遗音微微抬起头来,朝白芷庸瞧去,只见她秀发散乱,闭着眼、咬着唇一副动情迷离的模样,她从未想过冷若冰霜的白芷庸,竟会有这般销#魂#蚀#骨的时候,令她心潮澎湃,忍不住说道:“庸儿,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白芷庸听她语带哀求,只觉得一颗心被柔情蜜意包围着,理智完全崩溃,身子如同陷入沼泽之中,无法自拔,良久她才轻轻‘嗯’了一声,柔柔的说道:“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女人在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面前永远没有抵抗力,更何况这动人的情话乃是从冰山美人口中逸出,这巨大的冲击之下,遗音完全沦陷了,任何事情都无法阻止她想要合二为一冲动。 每一次的冲击,都让白芷庸跌宕起伏,她的双手死死的贴着木板,只觉得每一寸皮肤都绷紧了,心底生起一股灼热的渴望,不由自主的迎合着遗音的动作。 *的冲击让周遭的空气也跟着升温,白芷庸敏感的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儿,她的脑中顿时如雷轰鸣,霍然清醒过来,催动体内清心伏魔咒,遗音的动作又持续了片刻,终于停了下来。 白芷庸将她抱回床上,有几处大伤口崩裂,流了好多血,面色瞬间就寒了下来,冷冷的问道:“你背着我干了什么?”遗音神色一凛,摇了摇头说道:“什么也没做,就是想你。” 白芷庸明显不信,拿了药给她包扎:“你知不知道‘找打’两个字怎么写?”遗音愣了一愣,喜滋滋的说道:“不知道呀,但我知道‘心疼’两个字刻在了你的脸上。” 白芷庸呆了一呆,将药膏用力的敷在遗音的伤口上:“鬼才心疼你。”遗音吃疼,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你错啦,我的庸儿是仙子,不是鬼。” 白芷庸见她无赖的紧,脸一红,不再说话。 遗音见她羞答答的模样,想起方才她在身下绽放的样子,痴痴一笑:“庸儿,你害羞啦?”白芷庸横她一眼:“不要说话好不好。” 不知是练千花万魔咒的缘故,还是受靳无颜的影响,遗音武功失去了,胆子却变大了,再加上这几日白芷庸事事顺着她,她更是胡作非为起来,总是有意无意的调戏白芷庸。 白芷庸性子冷傲,起初几次心中又喜又恼,但次数多了便就习惯了,听到赞美之言,便微微一笑,听到调侃之语,就由着她自言自语,说得过分了,便冷哼制止。 待伤口包扎好,白芷庸又整理了两人的衣襟,将遗音抱起来,遗音奇道:“庸儿,你要抱我去哪里?”白芷庸将她放在大木椅子上,冷声说道:“坐好,不许乱动。” 遗音见她转身朝床边走去,大感不妙,立时伸手去拉她,可是她的速度哪能快过白芷庸,她的手还在半空,白芷庸已晃到了床头,一双柔手在床上摸来摸去,似乎寻找着什么。 遗音又羞又怕,但毫无办法,突然她看到白芷庸顿了一顿,抽出手来,看着手指上黏糊糊的透明液体,羞得满脸通红,看向遗音骂道:“你……”但觉得自己某处也湿湿润润的,便骂不下去。 遗音埋着头,不敢去看白芷庸,只听到被褥翻动的声音,片刻过后,翻动被褥的声音停止了,遗音忍不住偷偷瞧去,只见白芷庸手中多了一套锦卷,作势欲翻,立刻脱口叫道:“别看!” 白芷庸横了她一眼,心知定是淫#邪之物,但忍不住好奇心,打开一看,身子立时一颤,锦卷掉落在地。 遗音羞得无地自容,弱弱的说道:“女子出阁前……” 白芷庸冷冷的说道:“你自个儿呆着吧。”右手一指,一道劲气射在锦卷之上,锦卷立化作灰烬,然后转身出门了。 过了好长一会儿,三个青衣小婢推门进来,往浴桶里装水,遗音问道:“白姑娘要沐浴么?”小婢不答,做好分内的事情便退出去了。 然后白芷庸走了进来,下了门栓,便去屏风后面沐浴了。 遗音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邪念顿生:“庸儿,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白芷庸心弦一紧,但听她语气轻浮,便知她没安好心,果然又听她说:“我每时每刻都想见到你,见不到你就觉得难受,我想跟你一起洗……” 白芷庸觉得遗音这几日变化很大,方才清心伏魔咒也压住不住她的欲#望,心中有些担心,但从内心深处来讲,她喜欢遗音这样,时不时的夸她漂亮,挑起她内心的波澜,既甜蜜又刺激。 遗音还在胡言乱语,只听她说道:“庸儿,很多时候你明明在我身边,但我还是忍不住想你,这是为什么呀?”这样的感觉白芷庸也有,所以她才会陷得如此之深,甚至想要杀了靳无颜。 白芷庸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浴桶中走出来,只披了一件外衣,遗音见到她秀丽绝俗的容颜,一颗心砰砰乱跳,忍不住赞道:“我的天呀,世上居然有这等绝色女子!” 白芷庸微微一笑,啐道:“油嘴滑舌。”忽然又觉得失言,脸色一红,暗道:“遗音的舌头确实很滑,很灵巧。”然后便被自己的思想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将比这想法更加羞耻。 遗音见她走来,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早已陷入云里雾里了。 白芷庸绕到遗音身后,一双柔手滑过遗音的脸颊、锁骨,她的手有些颤抖,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开。 遗音被她撩拨的火烧火燎,见她突然抽身离开,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一样,忍不住叫道:“庸儿你要去哪里?” 白芷庸拿了娟子打湿水,走了回来:“咱们已经过了九江了,在前面的码头要换船。” 遗音一个激灵,猜到她要干嘛,忙伸出手去抓娟子:“我自己来。”白芷庸冷冷的说道:“叫你别动。” 遗音觉得她是故意惩罚自己,把脸撇开:“算了,反正早晚是你的人。” 白芷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去扒遗音的裤子,但方触摸到那湿润的地带,便又缩了回来:“还是你自己擦吧,不然又要没完没了啦。”然后将娟子塞到遗音手中,转身去找干净衣服去了。 遗音见她窘迫的样子,笑道:“对呀,我的庸儿肤色白腻,肌理晶莹,教我怎么把持得住呢?”白芷庸回头瞪了她一眼:“天下间绝色的女子多得是,你岂不是……” 遗音忙接道:“呸,天下间谁都不能跟你比,我只喜欢你,若有朝一日你不要我了,我也会像知更婆婆一样,自剜双目,谁也不看了。” 白芷庸心中感动,拿了衣服,问道:“好了么,要我帮你么?” 遗音脸红心跳:“不用了,你把衣服扔给我,我自己来吧。”白芷庸失笑:“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遗音捉弄说道:“那你帮我吧。”白芷庸忙摇头拒绝。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双桅鸟船,角楼天志 待收拾好一切,白芷庸抱着遗音朝甲板走去。 码头停着不少船,但没有一条船的船帆上绣着‘白’字,遗音不禁问道:“船在那里?”白芷庸道:“别急,马上带你过去。” 当船距离码头仅有二三里的时候,白芷庸猛提了一口真气,抱着遗音踏波而去,片刻之后便落到一艘双桅鸟船之上。 这条双桅鸟船船身陈旧,看上去有些日子了,但用料很好,十分扎实,船上陈设也简单大方,桌椅大多用檀木制成,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婢女甚少大概只有五六人,皆是背负长剑,素面白衣。 白芷庸吩咐小婢将张洵、谢灵儿等人请过来,然后抱着遗音朝自己房间行去,遗音忍不住说道:“不知道庸儿的房间会不会跟我梦里一样。” 白芷庸问道:“你梦里是什么模样?” 遗音道:“只有一张床,一个枕头,一张被子,一张桌子,一条凳子,一个杯子,清冷寂寞。” 白芷庸没有答话,遗音知道自己猜对了,心口微微一疼,说道:“但我来了,便不寂寞了。” 白芷庸心中一暖,双臂收紧,让两颗心贴得更近。 寿县位于淮河南岸的八公山南麓,此处到寿县大概有八百多里路,若不出意外,六七个时辰便可以抵达,遗音又喜又怕,喜的是马上就能和白芷庸成亲了,怕的是白遗风不喜欢她。 明早就要抵达寿县,吃晚饭的时候,张、谢两人不约而同的来到大厅,撩开珠帘一瞧,白、柳二人早已端坐在饭桌旁边了。 遗音见到谢灵儿,连忙招手:“大姐,快来呀,我都要饿死啦。” 谢灵儿见她的伤口重新包扎过,心下一笑,本想调侃两句,但见白芷庸一脸寒霜,只好默然不语,心想:“这白芷庸除了长得漂亮以外,真的很难教人喜欢。” 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顿饭吃得甚是安静。 忽然,谢灵儿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白妹妹,朱老爷子也在这船上么?”白芷庸仿如没有听见,谢灵儿心中暗叹一口气,朝遗音射去同情的目光。 遗音张了张嘴,暗想:“我才不用你同情呢,庸儿对我的好,你根本想象不到。”想到此处,不禁露出幸福笑容,谢灵儿看得直直摇头,心道:“这武功没了,人也变傻了。” 四人吃完了饭,白芷庸才淡淡的说道:“跟我来吧。”遗音坐在大木椅上,见白芷庸领着张、谢二人走了,忙叫道:“庸儿……” 白芷庸回过头来说道:“在这里呆着,瑾儿把药送来,你自觉喝了。” 遗音听她语气,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轻‘哦’了一声,瞧向旁边的白衣婢女,心道:“庸儿身边的婢女也生的这般漂亮。” 那婢女见她瞧着自己,心下奇道:“她总瞧着我干什么?”微微侧了侧身子,避开她的目光。 遗音见她不乐意,暗道果真是物以类聚,只怕她们的性子也跟庸儿一样,便不再去瞧她,数着自己的手指头玩,数着数着忽的想起谢灵儿说的‘可以用手指代替’刷的一下,脸就红了。 那女子心下也纳闷:“姑娘素来高傲自负,目空一切,竟会喜欢上她,这人究竟有什么好呀?”眼角余光一瞥,顿时吃了一惊:“柳姑娘,你怎么啦,脸这般红?” 被她这么一问,遗音的脸更红了:“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那女子这才将遗音瞧了个清楚,心神微微一荡,她也算是人间绝色了,只是不及靳姑娘,更不及白姑娘。 遗音见她发呆,轻咳了一声:“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那女子回过神来:“柳姑娘,你叫我小莲就可以了。” 遗音点了点头:“庸儿平时的饮食起居都是你们照料的么?她喜欢吃什么呢?” 小莲听她声音婉转动听,似比白芷庸温暖很多,忍不住瞧了第二眼,顿时脸红心跳,暗道:“这女子为何越看越漂亮呢,多瞧两眼,竟比得上白姑娘了。” 她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姑娘口味清淡,没有特别钟爱的食物。”遗音又问道:“那她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小莲不愿再答,但一想到她们两人都快成亲了,也没有什么不能告诉的,便说道:“姑娘平日里只喜欢练武和看书简,偶尔会捏泥人。” 遗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庸儿居然喜欢捏泥人,但我没看见到她房里有泥人呀?”小莲笑道:“都在塑泥房摆着呢,你哪能瞧得见。” 遗音道:“你带我去瞧一瞧呗?”小莲忙摆手说道:“白姑娘不让人进去。” 遗音轻‘哦’了一声,小莲听她语气,似乎有些失望,于是安慰道:“听瑾姐姐说,姑娘捏的泥人栩栩如生,乖巧的不得了,你跟姑娘的关系不一样,或许她会让你进去。” 遗音奇道:“瑾儿怎么能进去?”小莲道:“泥料都是由瑾姐姐准备,每次送料的时候就能看见。” 遗音嘻嘻一笑:“如果我能进去,我就偷一个出来,给你们瞧瞧。” 小莲忙摇头道:“姑娘不给我们看,自有不给看的道理,你这样姑娘会生气的,还有就是姑娘的生活很精细,你别瞎捣乱呀。” 遗音问道:“怎么个精细法?” 小莲答道:“就拿塑泥房来说吧,在那屋里你就只能捏泥人,不能吃饭,也不能睡觉,又如书房,在那里就只能看书简,不能做其他事情,你懂了么?” 遗音抿嘴一笑,心中突然生起一个很邪恶的想法:“我懂了,但是世事无绝对。” 小莲不知道她这句话有何用意,在她看来,白芷庸从来都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没有人可以违背,也没有人可以改变。 遗音听她这么说更是好奇,下定决心要去瞧一瞧,思绪一转,想起白遗风,不禁问道:“你们见过白大侠么?”小莲道:“替姑娘送信的时候见过。” 遗音微微一惊,暗道:“言下之意白大侠不常来?” 小莲忍不住笑了笑:“你也知道姑娘不喜人多,迄今为止,除了靳姑娘和你们以外,没有别人来过。” 遗音叹道:“庸儿的性子无欲无求,连累你们也跟着受寂寞。” 小莲忙道:“柳姑娘别胡说,咱们跟着白姑娘一点也不寂寞。”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们都是孤儿,白姑娘不仅收留咱们,还教我们武功、识字,对我们很好了。” 遗音暗想你们还挺感恩,又问道:“孤儿?你们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她了么?”小莲道:“对呀,白姑娘的年纪比我们稍长一些,算一算我跟着她也有七八年了……” 遗音想起苏木与苏叶来,暗道:“这两人都被靳姐姐□□得颇有心计,反倒是庸儿的身边的婢女显得单纯一些。” 正在此时,瑾儿端着药走了过来:“柳姑娘,喝药吧。” 遗音见她两眼水汪汪的,甚是喜欢:“你叫瑾儿对不对?跟着庸儿多久啦?”瑾儿睨了小莲一眼:“十年,药是温热的,不快些喝就凉了。” 遗音觉得她不愿跟自己说话,便端过药碗,问道:“什么药,好苦呀。”瑾儿不答,小莲说道:“行气补血的,姑娘说你流了很多血,得好好补补。” 遗音想起之前的缠绵,心神一荡,不再说话。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喜悦柔情,信手可拈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白芷庸三人才回到大厅。 遗音见他们神色不对,不由的问道:“怎么了,朱老爷的病很棘手么?”白芷庸点了点头,命瑾儿将无心琴取来,张洵说道:“你记得李御吗?” 遗音点了点头:“记得,靳姐姐力证我清白的时候,他跳出来抢琴。”张洵继续说道:“朱老爷的情况跟他差不多,但又有小许区别。” 遗音道:“所以你们要我弹琴试一试,对么?” 谢灵儿点了点头:“无独有偶,靳无颜懂得这样控制人,其他人定然也能,只是……如果不是靳无颜所为,那会是谁?” 瑾儿将琴送来了,遗音抱着琴,深情的看了白芷庸一眼,十指轻拢慢捻弹奏起来,琴声中喜悦与柔情,信手可拈。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此曲出自诗经,讲述的是女子出嫁时,对以后生活的憧憬和希望。 谢灵儿微微一笑:“哇,桃夭,你有这么恨嫁么?”遗音横了她一眼:“你的诺儿远在天边,你嫉妒呀?”提起轩辕诺,谢灵儿便沉默不语了,轩辕诺虽然喜欢女子,但未必喜欢她。 白芷庸也很好奇,小的时候听墨子虚提过,但从未见过真人,只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很。 一曲弹完,朱老爷子并无反应。 众人心中一凛,江湖上究竟有多少神秘势力在暗中作祟呀?忖思之间,突听一声长笑,遗音和谢灵儿认出这个声音,立时毛骨悚然。 谢灵儿厉声喝道:“魏继镞!” 魏继镞的声音从江面上传了过来,只听他说道:“不错!我没有死,很奇怪吧?”谢灵儿道:“有什么好奇怪,无非是靳无颜救了你。” 魏继镞道:“你猜的不错,但是杀人要偿命,你可知道?”谢灵儿振声说道:“难道我会怕你不成?” 魏继镞笑道:“我知你用毒之能,若是单打独斗,我或许还惧怕你三分,但是……”言下之意,只怕今日来的,还有别人。 此时白、谢、柳三人已来到甲板之上,只见一艘灯光辉煌的方舟与鸟船并驾而行,船身与船身只隔了一丈来远,舟中人影闪动,似坐着许多武林同道。 不多时霹雳门杨东、御景城徐佳、芦苇荡康龙、康虎两兄弟便从船舱中走了出来,他们素来与魏继镞亲近,此次来助拳,也在意料之中,他们见到白芷庸,表面上倒也恭敬。 只听康龙冷笑一声:“久闻千丈崖谢灵儿的大名,兄弟今日想要领教一番,请出手罢。”谢灵也想试试对方的武功,长叹一声:“你既然要为他人出头,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康龙右手一扬:“为了兄弟义气,打死无怨。”遥遥拍出一掌,谢灵儿暗道:“两船相隔一丈之远,他这样拍出,威力势必大减,但他既然敢如此猖狂,必有原因。” 果然,那道劲力竟势如破竹,丝毫未减,谢灵儿不敢怠慢,长袖一摇,如风鼓起,将那股力道吸入袖中,身子一晃,反抛回去,赞道:“好一招投石问路,你也尝尝我这招作茧自缚吧。” 康龙见她露了这一手,心中一惊,高大的身子往后一扬,想要躲开,岂料谢灵儿这一招巧妙至极,如同天罗地网,无论他如何避闪,终是逃不开去。 康虎见此,扬声说道:“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肩头一晃,来到康龙身边,双手画圆,将那激荡回来的劲道包入怀中,想要学那谢灵儿反推回来。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等能耐,单单说那谢灵儿的高明手段便叫他无法招架,那一道真气在她袖笼一过,已含了剧毒,只听谢灵儿哀叹一声:“康家兄弟,你未免太天真了,以为不与我接触就不会中毒了么?” 康家两兄弟一惊,接着便听到康虎的惨叫声。 康龙立马奔上去,将他大哥扶住:“这毒能自解么?”康虎浑身发抖,额头却直冒冷汗,说不出话来。 康龙痛心疾首,霍然转过身来,双目死死的盯着谢灵儿喝道:“解药拿来!”谢灵儿轻笑一声:“你是傻子么?你可是忘记了方才自己说过的话?再说了我若会救他,又岂会伤他?” 康龙愣了一下,想起那一句打死无怨,恨得直跺脚,望向魏继镞。 岂料魏继镞竟不去瞧他,右手一摊,对着白芷庸说道:“白师妹好久不见啦,可要到小兄舟中一叙吗?”白芷庸凝目望去:“过船就不必了,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 魏继镞两道森寒的目光,逼视在白芷庸的身上:“咱们师兄妹短短时日不见,为何变得此等陌生了呢?”白芷庸冷冷的道:“你恨不得将我的心上人千刀万剐,难道还要对你笑颜相迎?” 魏继镞叹了一口气:“白师妹,你变了,你若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你还会这样说么?”白芷庸冷冷的逼视着魏继镞:“顶多是杀你不成,反累己呗,若换作是我,绝不会这般大意。” 魏继镞仰天大笑:“好!你既然对我无情,我也不必对你存义,我魏继镞今日就与你博楼恩断义绝。”语声微微一顿,又说道:“总有一日,我要教你跪下来求我。” 白芷庸冷笑一声:“只怕你是痴心妄想。”魏继镞不甘示弱:“我是否痴心妄想,不日方可揭晓。” 谢灵儿忍不住又朝他的船舱瞧了一眼,里面似乎还坐着几个人,心中猜了半天,终是猜不出来,只得低声提醒道:“来助拳之人,定不止他们。” 白芷庸早已看到了,心中已动了杀机,暗道:“为了遗音的安全,我非得请出里面的人不可。”当下碧玉箫一展:“不日是多久?还不如此刻作了计较,省的麻烦。” 魏继镞素有转世张良之称,心思一转,便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暗道:“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她语言所激,破坏了计划,只要我不动手,她绝对不敢动手。” 魏继镞拿定主意,微微一笑:“罢了,罢了,咱们能在此处巧遇便是缘分,白姑娘既然不愿意过船一叙,小兄也不必强求,只是……” 他话锋一转:“康家兄弟素来爱武成痴,能在此地碰到大名鼎鼎的谢灵儿,自是忍不住想讨教几招,既是讨教,又何必伤其性命,是不是?” 白芷庸未料到他竟如此冷静,更未料到他这般不要脸,暗想:“同门反目已成了江湖中人的笑柄,大大影响博楼的声誉,今日我若执意要赶尽杀绝,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心中拿定主意,冷冷的说道:“你这般厚颜无耻,我又能耐你如何?大姐把解药给他吧,咱们回舱。” 这一场变故,给白芷庸敲响了警钟,令他不得不开始深思,暗道:“现在的江湖局势,我博楼真可谓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要平息这场风波,已非我一人可为。” 眼下她所能想到的帮手只有北冥鬼府,但北冥鬼府地处偏远,入口神秘,即便炼人之事爆发,对他们威胁也不大,不禁暗道:“若换做是我,大概也不愿意蹚这浑水。”她思来复去,不知不觉,天已大亮。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让我好好,瞧一瞧你 辰时,鸟船抵达寿县。 三辩楼的薛涛已在码头等候许久了,他见白芷庸走下船,立刻迎了上去:“白师妹,你终于回来了,江湖朋友真是浓情厚意,整个寿县都装不下啦。” 白芷庸岂会听不懂他话中之意:“我堂堂博楼岂会怕了他们,我爹爹呢?”薛涛道:“师父他老人家还未出现过,眼下非命楼的赵梦兄弟、非儒楼的易德良大哥在花满楼,招呼各路人马。” 白芷庸点了点头:“薛师哥,你先回去吧,婚礼在明日已时举行,到时候我们会准时过来。”薛涛道:“花轿和马匹都准备好了,是否让他们立刻过来?” 白芷庸摇了摇头:“瑾儿会找你,她自会安排。”话音方落,人已飘身回了船上了,原来这船就是她的天志楼。 薛涛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暗叹一声:“那些人多半冲着血如意和宝图而来,个个居心叵测,白师妹呀,你就这么有把握?” 遗音见白芷庸回来了,忙迎了上去:“寿县当下是什么情况?”白芷庸忙扶着她说道:“谁让你下床的,快回去。” 遗音撇了撇嘴:“我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早想下床了,你就是不准。” 其实谢灵儿的去腐生肌膏十分有用,小伤什么的都已愈合,长出新肉了,就连那天缠绵弄破的伤口也都结痂了,现在她勉强可以走路,当然时间不能太久。 白芷庸将她抱回床上:“江湖上的事情你别担心,你只需乖乖给我躺着,明天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就好了。” 柳遗音微微一笑,蹭到白芷庸怀里,仰着脸问道:“明晚……明晚咱们就可以覆雨翻云了么?”白芷庸脸一红,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骂道:“下流胚子。” 遗音腰肢在白芷庸怀里扭动起来,富有弹性的臀股不住的、轻柔的挑逗着她:“哎哟,打娘子的人可不是好丈夫呀。” 白芷庸被她挑逗的热血沸腾,又听到她‘讨厌’的调戏,一股新鲜的刺激感立时涌上心头,真想毫无忌惮的占有她,但最终还是苦苦压制住这个念头,不让它肆意横流。 白芷庸付道:“我怎么会这般容易动情呢,只要她轻轻挑逗一下,心中就躁动难忍,哎,这千花万魔咒当真这般厉害么?也不知道明日会是什么光景,我不如此刻便把她占有了。” 遗音见她面颊潮红,显是动了情,心中更无忌惮,抱着白芷庸脖子的玉手开始温柔地抚摸后颈。 遗音很担心明日的时局,知道定然是很难应付的,莫说靳无颜、魏继镞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那些所谓的江湖朋友定也是各怀鬼胎,所以她暗下决心,要把事情给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遗音想只要此刻欢愉过,即便明天会死,她也绝不后悔,但这个念头极其自私,白芷庸爱她爱得那样深刻,若她死了,白芷庸该怎么办? 遗音的身体已有了感应,只觉得一道激流,随着全身血液的加速运行,并且高涨起来,竟使她心中的渴望不断的扩大,就水波一样,一层一层的扩散开来,撩拨着她每一个神经。 遗音觉得白芷庸的手臂渐渐缩紧了,接着两人的嘴唇就合拢在一起,久久未曾分开,遗音虽不懂什么cuiqing媚术,但却在千花万魔咒的催使之下,不由自主的使用了上乘的*手法。 女人有很多敏感处,一是脖子部位的脊椎骨,这里面的神经上通脑部,下及全身,可以令人身心同时发生变化,勾起□□,方才遗音就不自觉的抚摸了白芷庸此处,导致她开始胡思乱想。 四唇相分,遗音嘴角还刮着银丝,白芷庸埋下头来,舌头轻轻一卷,融入口中,遗音浑身一颤,用鼻尖轻轻的触碰白芷庸的鼻尖,摩挲片刻,微微的汗气叫她迷恋万分,情不自禁说道:“让我好好瞧一瞧你,好么?” 话音未落,遗音已站了起来,将白芷庸扑倒,双唇如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她的耳朵:“若是此刻要与你缠绵,你会不会把我推开?”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一阵阵热气扫过白芷庸耳畔肌肤,让人觉得□□难耐,又舍不得推开。 伴着一声轻哼,白芷庸终究是将她推了开来,缓缓的坐起身子,却意外的让遗音抓起了她的衣襟,除掉了鞋袜,露出白玉般的玉足。 遗音的目光迷离了,看得一阵阵的心颤。 白芷庸眼波流转,心口起伏喘息,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遗音,不知何时纤细十指已缠绕进了遗音的发丝里,指尖、指腹无意识的抚摸、画圆,在两人心湖之中,抚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兩具柔软的身体缠在一起,心中的渴望已被点燃,從初見到此刻,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每一次的分離都是為了下一次的團聚,每一次的哀傷都讓甜蜜的催化劑,激發她們的在一起渴望,堅定她們走下去的決心。 這一刻她們只希望心中烈火燒得更猛烈一些,即便這感觉讓人无比羞耻,也不要有片刻停歇。 白芷庸开始毫无意识的呼唤遗音的名字,遗音的手指轻轻划过白芷庸的脸庞,慢慢的拢起,四目相接。 两人心里立时激起千般细浪,遗音的吻如期而至,起初如濛濛細雨,如詩如幻,隨著心中悸動慢變化,越發激烈,如暴風驟雨,衝擊著身體與心靈,讓人也跟著放肆起來,瘋狂起來。 白芷庸觉得自己似乎要熔化了,熔化在遗音柔情蜜意当中,發出似有还无的轻哼,不断的刺激着遗音的神经,令她去了理智,不顾一切的享受着这一場盛宴。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两情相悦,洞房花烛 從未有過的坦誠相待,令人激動。 遺音的双唇吻着白芷庸的秀发,动作十分轻柔,温热的唇由秀发移至耳根,每一吻其实都落到白芷庸的心坎上,这销#魂#蚀#骨的滋味,深深的烙到了她的灵魂深处。 灼热的肌肤相互浸透,香汗淋漓,令欲#望之火烧的更加旺盛,周围仿佛飘起了花瓣,一片、两片,滑过她们的肌肤,飘进她们的心里,然后慢慢发芽,在春潮的滋润下,绚丽绽放。 白芷庸只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双唇微张,轻轻说着什么,不,或是低骂、或是埋怨,这个住在自己心尖上的人儿呀,你怎么舍得这样折磨我? 疼痛感让白芷庸惊醒,但随之而来的兴奋与刺激又让给她迷失,这一刻遗音的身体真真正正的融入了她的身体,实实在在的合二为一,这比神仙还快活的滋味,让她流连迷恋,心神荡漾。 莫可名状的感觉纷至沓来,遗音紧紧的抱着一生挚爱,云里雾里的她却还能分析,或许这就是千花万魔咒的厉害之处吧?我該感激還是覺得羞恥,我若沒有練習這武功,庸儿會否喜歡我? 她有些苦惱,但自己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了她,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不重要了。 在真心相愛面前,千花萬魔咒只是一種手段,是一種附属旁支,若是沒有愛又如何抵達得到要欢愉的顶峰,只有真心相爱才會渴望更深切的融入,才更在意对方每一个反映,每一個細節,才会更小心的呵护,才能将彼此的感受推向巅峰。 当抵达巅峰的同时,遗音的吻也如期而至,落在了白芷庸眉间、心上,一切显得那样的自然,水到渠成,蜜液涌出,灌溉着这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 白、柳二人从未如此肆意的放纵过自己,那边奇妙而热烈的享受让她们沉迷,生病的人激情过后,更易疲惫,白芷庸仰起半个身子,心疼的看着她,温柔地问道:“你喜欢吗?” 遗音愣了一楞,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反问道:“喜欢什么?”白芷庸身体余温未退,被她这么一问,脸颊又烧了起来,嗔怪的说道:“你知道还来问我?” 遗音嫣然一笑,说道:“你错了,我对你何止喜欢,更贴切的说我是迷恋你,迷恋你的身体,迷恋你的一娉一笑,迷恋你整个人,无论你冷漠无情,还是热情如火。” 遗音说得一往情深,白芷庸仍是忍不住说道:“我知道我自己的性子,高傲冷漠,不近人情,但我会学着对你温柔、顺从,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遗音的目光在她身上巡戈,看得心神俱醉,问道:“什么事情?” 白芷庸郁郁不乐地叹息一声,眼光朦胧呆呆的望着前方,过了好一阵子,才闷闷地说道:“你身怀千花万魔咒,仅仅是简单的动作便能够勾起别人的情愫,所以你不许对别的女子好,更加不许勾引别的女子。” 遗音哭笑不得,深情的看着她:“我当然不会,除了你,我绝不会触碰其他人。”白芷庸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你的情意我能够体会,但是我仍爱听你亲口发一个誓。” 遗音见她如此在意自己,满心欢喜问道:“发什么誓言?” 白芷庸冷冷的说道:“我要你说你是属于我的,今后决计不会像方才那般对待其他人,你若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便要被我杀死。” 她的神情虽是冷漠,但遗音还是忍不住将她扑倒:“我柳遗音今日发誓,这一辈子都会为白芷庸守身如玉,除了她以外,不会喜欢其他人,不会碰触其他人,倘若日后变了心,不用白芷庸杀我,我必亲手将自己的心剜出来。” 白芷庸很开心:“你不要怪我,因为我将你看得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你,所以也希望你也同样的爱着我。”若是有朝一日,柳遗音违背了誓言,她当真下得起手么? 兩人又說了一會儿話,白芷庸便穿戴整齊出去了,大概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又回來抱遺音去洗浴房,路上打趣道:”明日就要做新娘子了,緊張麼?” 遺音雙手摟著她的脖子,反問道:”庸儿明天就要做新郎官了,緊張麼?” 兩人相視一笑,均不再說話,成親只是時間問題,明日順利自然是好,若是不順利也罢,此時此刻在她們心中已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擋她們在一起了。 僅儿趁著這個空檔將明日的喜服放進房間。 第二天清晨,白、柳二人梳戴完畢,便準備出門。 白芷庸抬眼望去,只見遺音身著紅色衣裙,既端莊又可愛,寬大的袖隆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與鮮艷的紅色交響輝映,真是美麗不可方物。 白芷庸又在銅鏡面前打量了自己一番,她為了方便騎馬,穿著都是長袍而不是裙子,紅色長袍襯托著白色肌膚,越顯得美麗動人,頭髮往後盤起,兩縷青絲垂在耳畔,真真是個翩翩新郎官的模樣。 這一刻兩人心中均是無比激動,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一件多麼幸福快樂的事情。 两人对望一眼,均是觉得光彩溢目,不禁看得痴痴呆呆。 白芷庸忽然拉起遗音的手,来到甲板上:“今日成亲必有阻滞,咱们不如提前拜了天地,喝了合卺,也算正式结为了‘夫妻’。” 遗音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便下跪拜了天,拜了地,再交拜一回,转身欲去拿酒,岂料谢灵儿早已站在她们身后,右手托着木盘,盘中放着一壶酒和两个酒觞。 遗音害羞一笑,问道:“大姐走路都没有声音么?什么时候来的呀?”谢灵儿笑道:“是你们太专注了,忽略了周遭,反倒怪起我来啦,哪有这般道理?” 遗音一边斟酒一边说道:“好啦,好啦,大姐最有理啦,你家妹子成亲了,你也不说些吉利的话来听听?”谢灵儿笑道:“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百事大吉、百岁千秋……” 遗音斟好的酒,道了一声谢谢,转过身去,递了一杯酒给白芷庸:“喝下这一杯酒,庸儿以后便是我的夫君了,以后就得遵从三四得,不可有负于我。” 白芷庸接过酒杯说道:“喝下这一杯酒,遗音以后便是我的娘子了,以后就得遵从三四得,不可有负于我。” 两人先饮一半后再换杯共饮,饮完后将酒杯一正一反掷甲板之上,以示婚后幸福美满。 喝过合卺,白芷庸将遗音送进八人大花轿,又吩咐小莲、瑾儿在轿旁伺候,自己翻身上了白马,朝花满楼行去,她身后跟着三十人,分别是三辨楼、非命楼、非儒楼的兄弟。 谢灵儿为了照顾展无双,便留在了船上,这一行队伍个个穿新衣敲锣鼓,浩浩荡荡的行在大街上,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乌魏二人,大闹婚堂 礼堂设在寿县最大的酒楼花满楼,队伍刚抵达,薛涛就放起了鞭炮,搞得喜气洋洋。 已时将至,白芷庸翻身下马,来到花轿前,轻声说道:“吉时到了,咱们进去吧。” 白芷庸拉开轿帘,将遗音迎了出来,或是因为开心,她今日的笑容特别多,周围之人看得心神荡漾,有的羡慕不已,扼腕叹息,有的心生嫉妒,但也不敢放肆。 众人移步大厅,赞礼生朗声赞礼,丝竹之声响起,来到大厅只见白遗风已端坐堂上,白芷庸轻声叫了一声爹爹,便与遗音并肩而立,赞礼生朗声喝道:“拜天!” 话音方落,一张黑棺嗖的一声飞了进来,接着边厅一人喝道:“且慢!” 白芷庸冷笑一声,右手一扬,那黑棺飘了回去,落在大门口,与此同时一道青影立在棺旁,正是乌梦白。 白、乌两家本有婚约,白家悔婚在先,又在乌家办丧之时举办婚事,江湖中人已颇有微言,群豪一见是他,纷纷呼喝起来。 白芷庸瞧了一眼黑棺,双袖一抖,说道:“小妹料到今日定不会顺利,却没想到来抢亲的竟会是乌大哥?” 白遗风看了一眼薛涛,薛涛会意绕了出去。 乌梦白两道闪电似得眼神,紧紧盯着白芷庸,说道:“白妹妹误会了,咱们的婚约既已作废,小兄也无谓勉强,小兄今日乃是另有目的。” 白芷庸轻笑一声,问道:“小妹素不喜欢拐弯抹角,乌大哥有何目的尽管道来?”乌梦白突然大喝道:“柳遗音,我父亲如何死的,你知是不知?” 遗音扯下盖头,柳眉倒竖:“你此刻来问,到底有何意思?”乌梦白道:“你可是不敢回答?” 遗音环视了周围一眼,暗道:“我本以为拿到宝图,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庸儿成亲,没想到仍是棋差一招,靳姐姐这招釜底抽薪,真是运用的绝妙呀。” 思付至此,不由的冷笑一声:“大姐总说我太过心慈手软,从今日时局看来,她说得果是没错,魏继镞在哪里,你叫他出来吧。” 乌梦白两条浓眉泛射出腾腾杀气:“你叫他出来,是想再一次杀人灭口么?” 接着魏继镞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群豪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儿,只听他说道:“兄弟不怕她,兄弟不相信这世道上就没有公义二字了,难道她当着群豪之面还敢放肆不成!” 魏继镞与乌梦白并肩而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魏某自问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全家?乌大侠仁义无双,誉满江湖,你又怎生下得了手?” 白芷庸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魏家灭门乃是另有隐情,乌伯父之死也并非她所为。” 魏继镞冷笑一声:“白楼主,小兄不知她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药,不仅让你做出悔婚背伦之事,更让你如此包庇她,但庐江郡城外破屋……” 白芷庸知道他的用意,说道:“请不要断章取义,庐江郡城外确实有一间破屋,乌伯父也确实死在那里,那时你与伯父被关在密室当中,密室密不透风,你为了多活些时日,便杀了他。” 她性子想来冷漠,心中又不喜乌、魏二人,所以语气甚是冷漠,教人将信将疑。 魏继镞哈哈大笑起来:“我魏继镞虽非什么英雄豪杰,但也是敢作敢当之人,你说我杀了乌大侠,只要你拿得出证据,即便是伪造的证据,在下也认了!” 魏继镞本是博楼角楼的楼主,深受江湖中人敬仰,更赐他一个转世张良的称号,众人见他振振有词,又见白芷庸沉默不语,皆以为她词穷内愧,不由的鼓噪起来。 魏继镞冷笑一声,说道:“白楼主,你拿不出我杀人的证据,但我手中却有这妖女杀我的证据!”说着从靴子中摸出一个竹筒,打开竹筒盖子,露出两根银针:“柳遗音,你可认得此物?” 不等遗音答话,又突然脱下自己的上衣:“各位英雄做个见证,在下心俞穴与命门上是否有黑痕?是否跟这银针相符?” 众人往他后背瞧去,又瞧了瞧那银针,只见针上泛着蓝光,定是淬了剧毒,不禁大吃一惊,纷纷议论起来。 遗音知他存心栽赃嫁祸,但心中毫无畏惧:“我真是后悔,当时没有将你的头给斩下来,才让你有机会倒打一耙。” 魏继镞大喝一声:“还想杀我?来吧,我可不怕你,今日我敢站在这里,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他说得大义凛然,教众不由的多信了一分。 白芷庸冷冷的看着他,心知今日形势有口难辩,心中后悔前夜没有杀了魏继镞,拉着遗音的手,用力捏了一捏,表示共同进退。 白芷庸回头望了白遗风一眼,见他仍是镇定自若、不动声色,不由的暗道:“遗音乃是进入仙侠绝崖的唯一钥匙,爹爹定会保她不死,但为了白家声誉,爹爹也不会再纵容我了。” 正在思付之间,突见乌梦白双膝跪地,抱拳说道:“白伯父,您乃武林泰山北斗,小侄相信您定会还我一个公道。”说着俯首一拜。 众人见他孝义两全,不由的心生佩服,均说道:“白大侠,您向来刚正不阿,相信您绝不会偏私,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白遗风面目端方,双目之中极具神光,似乎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慑人威仪,他并不答话,双手缓缓放在木榻之上,只听裂帛之声,木榻竟然陷入地中半尺。 要知道这花满楼修筑的甚是坚固,地基全以石头砌起,白遗风的武功若未抵达臻化境界,绝对无法做到,全场之人见此,神色皆是一凛。 白遗风的目光落在遗音身上:“庸儿喜欢之人,绝不会是奸邪之徒,老夫问你一声,你究竟有没有杀害乌大侠?若是没有,任谁也不能冤枉你!”他声音虽不大,却让人感觉耳鸣心跳。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骚动,形势极是紧张。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一子走错,满盘皆输 过了好一会儿,黑龙谷的姚大当家站了出来:“大伙儿一向以白大侠马首是瞻,难道看走眼了不成?”白遗风瞧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要插嘴。” 白芷庸心中极是感动,凝神瞧着白遗风,这一刹那间,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或是花前月下,饮酒纵谈,或是青山绿水、绱徉遨啸,父爱如山,今日却因她受辱,心中甚感惶恐。 遗音只觉得白芷庸的手越握越紧,知她心中定是彷徨,‘没有’二字轻如鸿毛但她却说不出口,因为一旦答了,马上就得掀起滔天风波,不仅白家威望要受损伤,更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此刻她实在是为难至极,好在她性格倔强,宁死不屈,目光一转,振声说道:“没有,请大家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众人见她面色坦然,说得掷地有声,心中有所动摇。 白遗风淡淡一笑,目光扫过众人:“当下却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给你一些时日又有何妨。” 乌梦白嫉妒柳遗音抢了心中挚爱,又见白遗风偏袒于她,嫉恨之火更旺,冷冷的说道:“家父与白伯父相交多年,将您视作患难与共的兄弟,没想到在白大侠眼里,竟如此轻视家父……” 白遗风一生正直无私,从来未曾受过这等侮辱,但他此刻仍能面不改色,若非胸襟宽广,便是城府至深,众人见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瞧着乌梦白,眼中充满了惋惜之情。 乌梦白被他看得直冒冷汗,缓缓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请在座的英雄豪杰做一个见证,我乌梦白在此立誓,无论历经千般阻拦,必要杀了这妖女为父报仇不可。” 他这话说得气愤填膺,不仅指责白家偏私,更在众人面前树立了一个不畏强权的英勇形象,教人对他产生佩服之感。 白遗风收回目光,哀叹一声:“江湖大义,白某一刻不敢惑忘,但眼下江湖之中风云暗涌,血如意、炼人、宝图相继出现,难道大家不觉得奇怪?” 众人听到二宝,唏嘘之声减弱,惠泽城的郭锦站了出来:“听说这两件宝物均落在了白大侠手中,不知可有此事?” 白遗风道:“不错,说起这两样宝物,都还是遗音贡献出来的……”双手一击,瑾儿便将两样宝物呈了出来。 众人眼睛一亮,郭锦忍不住问道:“白大侠此刻呈出宝物是何意思?” 白遗风淡淡一笑:“遗音贡献宝物,理当算上一功,若她当真是心狠手辣之徒,又岂会如此大方?以老夫之意待仙侠绝崖一行过后,再来计较乌大侠之事,大家认为如何?” 仙侠绝崖乃武林中人是梦寐以求的地方,相比其他事情与之相比,自然退而次之,白遗风见众人面色动摇,又说道:“未免夜长梦多,老夫提议立刻动身,不知诸位英雄意下如何?” 众人心中一动,喜形于色,只听黑龙谷的姚大当家说道:“白大侠大仁大义,以大局为重,在下失言之处,还请见谅,至于仙侠绝崖一行……在下认为当是越快越好。” 众人听他这么说,均是表示赞同,乌梦白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我若执意此刻计较,未免显得太不识大体,但我若就此罢休,别人必会认为我惺惺作态?” 此刻他已被嫉恨之火蒙了心智,心中暗道:“杀我父亲之人的真正凶手其实是魏继镞,我本想借刀杀人再报父仇,既然事态如此发展,我何不逼那魏继镞以死明志,岂不是一箭双雕?” 他拿定主意,目光凝着魏继镞:“魏兄弟,为兄再报仇心切,但诸位英雄又不肯信你之言,该如何是好?”颓然一笑,忽然振声问道:“魏兄弟,你可否再答为兄一句,家父当真是柳遗音所杀的么?” 魏继镞一惊,一时间想不明白他的意图,唯有答道:“真金不怕火来炼,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乌梦白又道:“魏兄弟可敢当众立誓,以证其实?” 魏继镞立刻双膝跪地:”苍天在上,黄土在下,我魏继镞今日立誓,柳遗音杀乌大侠乃是我亲眼所见,若有半句虚假,必遭天谴。” 乌梦白连忙将扶起来:“为兄信你之言,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必要与她同归于尽,他日若证实果真冤枉了她,也算是一命抵了一命!” 众人听他一命抵一命,便不好阻止,只见他已取下背上的红缨枪,大喝一声:“妖女,纳命来!”红缨枪当胸刺出。 白芷庸身子一横,挡在遗音身前,左手食中二指,疾伸而出,夹住红缨枪枪头:“乌大哥为何这般着急,不肯等上一等?” 乌梦白暗运真力向后一挣:“魏兄弟既然敢已性命担保,就绝对错不了,若我真的有眼无珠信错了他,也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众人闻他所言,均是暗道:“乌梦白孝义无双,咱们本该助他一臂之力,但咱们又答应了白家,哎……若那魏继镞肯以死明志,咱们就有理由出手帮助了。” 众人此般一想,便将目光激射于魏继镞身上。 魏继镞心中一惊,暗自骂道:“好你个乌梦白,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卑鄙,想要逼死我。”心中一急,掣出长剑,大喝一声说道:“乌大哥,我来助你。” 他话音方落,便听有人喝道:“堂堂男子联手攻击,如何算的上仁义作风,你若真想助乌公子一臂之力,不如……”另一个声音接道:“不如以死明志。”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魏继镞心神惧颤,心中不断的骂那乌梦白卑鄙愚蠢,他们本来已是胜券在握,只需多等些时日,柳遗音绝对难逃一死,岂料乌梦白竟会被嫉恨冲昏了头,做出此般不智之举。 乌、白二人还在激战,只见乌梦白红缨枪倒转过来,呼地一声,挥扫而去,白芷庸左手一拂,一股力道托住枪杆,横移尺许,恰好从他身侧扫过,低声说道:“乌大哥,其实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对不对?” 乌梦白红缨枪一抖,洒出数点寒星,罩住白芷庸手臂上的穴道,朗声说道:“白姑娘不用挑拨离间,在下对魏兄弟的仁义高风深信不疑。” 众人见他如此笃信,心中更是佩服,叫喊之声越发汹涌。 魏继镞暗道:“我今日若不以死力证,他们必会认为我是贪生怕死之徒,我还有何面目行走江湖,但我方才死里逃生,又怎么甘心与柳遗音同归于尽。” 面对乌梦白凌厉的攻势,白芷庸微微一笑,脚尖一点,轻飘飘的避开:“身发肤受之父母,魏家只剩他一人,又无子嗣你们非逼着人家引项自毙,岂非陷他于不孝?” 众人唏嘘,不知谁接道:“魏兄弟孝义两全,在下甚是敬仰,柳遗音灭了你全族,今日你舍生取义,便是替族人报仇雪恨啦。”魏继镞一怔,不得不抬起宝剑。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群雄齐赴,仙侠绝崖 众人唏嘘,不知谁接道:“魏兄弟孝义两全,在下甚是敬仰,柳遗音灭了你全族,今日你舍生取义,便是替族人报仇雪恨啦。”魏继镞一怔,不得不抬起宝剑。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展志兴和巫奎相互讥讽的声音,接着人堆裂开,两人出现在门口,只听巫奎吃惊的说道:“哎呀,大喜的日子怎么打起来了呀?” 展志兴也是吃惊不已:“远远的就听到打斗的声音,起初还不敢相信,这是怎么回事呀?”白遗风远远的招呼两人:“巫兄、展兄怎么才来呀。” 他话音一落,身边的侍婢便走上前去,将两人引入席位,巫奎气呼呼的说道:“还不是我那不孝子呀,兄弟听说他在洞庭湖便去找他,结果人没找到,还耽误了正事。” 展兴志给白遗风使了个眼色:“兄弟本是遗音的主婚人,可惜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阻滞,耽误了行程。”白遗风自是听出了他话中有话,面色难过:“最近贼人甚是猖獗,乌大侠也……” 巫奎说道:“兄弟本来应该去乌家悼念的……”瞥了一眼乌梦白,自是不好说下去。 展志兴冷笑一声:“你就别要假惺惺的啦,在你心里乌兄弟是丧事自是比不上二宝重要,谁又看不出来呢?” 三人的对话,白芷庸悉数听进耳朵,展志兴迟到,定是靳无颜在搞鬼,乌梦白是否与她联手了呢?她这么一想,心中一颤,若当真如此,仙侠绝崖一行怕是不去为妙了。 但她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目光落到魏继镞身上,见他长剑架脖,却定而不动,料他宁肯身败名裂也绝不会便宜了乌梦白,想到此处猛然一跃,玉箫横里一挑,对着乌梦白头顶劈去。 此刻,她只需拖上一炷香的时间,若到时候魏继镞还未自裁,她便赢了。 乌梦白见她力道如山,凌厉无比,红缨枪横拨挡驾,心中后悔不已,但是他已骑虎难下,暗道:“我若要弥补这步错棋,唯有出奇制胜,想办法让那柳遗音当场毙命。” 众人见魏继镞已将宝剑驾在了脖子之上,更是群情汹涌,不断的大喊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魏继镞心中真是哭笑不得,宝剑始终定而不发,心中默数道:“二十九、三十……”他深知乌梦白绝对不是白芷庸的对手,心中只盼着她速战速决,那他就不必死了,名声也损失不大。 乌梦白心念既动,忽然大喝一声,红缨枪施展一招“声东击西”枪头闪动,幻洒出一片枪影,左手一挥,一道暗器脱手而出,朝柳遗音激射而去。 柳遗音武功全失去,如何躲得过去。 白芷庸一惊,抢步援救,岂料乌梦白手中红缨枪横里一扫,封住了她的去路,她心急如焚,眼见柳遗音就要命丧当场,不知为何那暗器竟突然裂如粉尘。 柳遗音既已化险为夷,白芷庸心中便只剩愤怒,真气暴涨,左手勾住红缨枪枪杆一搂,右手碧玉箫,疾劈过去,直指乌梦白心口要穴,攻势迅如雷霆,避无可避。 乌梦白心中大惊,暗道:“我只知她武功高强,却不知竟高出我许多。”当下不敢怠慢,提聚全身真气与之对抗,劲风激荡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 白芷庸只退了一步,便稳住了身形,而乌梦白直退了六七步之多,才煞住退势,白芷庸抬起头来,冷冷的说道:“诚如大家所见,魏继镞此刻仍未自刎,他的指正岂能当真?” 乌梦白还想再扑上去,但体内真气紊乱,已是力不从心,狠狠一咬牙:“在下此刻仍对魏兄弟的话深信不疑,他或者碍于博楼的威势,不敢轻举妄动。” 白芷庸身子微侧,瞧也不去瞧他,轻笑一声:“他在这世上已没有亲人啦,又碍于什么威势呀?乌公子,你一再拖延时间,到底有何居心?” 乌梦白怒道:“住口,你与那妖女同流合污,难道还想泼我一身脏水?” 白芷庸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江湖中觊觎仙侠绝崖的人太多了,爹爹就是怕鬼蜮拓跋这种邪魔外道滋生事端,才提议立刻动身,可是,哎……” 江湖中人重利轻义,听她这么一说,都是一惊,脾气暴躁的脸上已呈现都忿怒之色,纷纷低声议论起来,乌梦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真是悔不当初。 突然外面起了一阵轻微骚动,接着人堆裂开,薛涛、赵梦并肩走进来,抱拳说道:“启禀总楼主,一路上的干粮、清水已准备齐全,可以启程了。” 白遗风将宝图放入怀中,对着乌梦白问道:“乌贤侄要一同前去吗?”乌梦白冷哼一声:“百行孝为先,晚辈没那个福气,告辞了。”一手托起棺材朝外行去。 魏继镞愣了一愣,暗道:“乌梦白企图逼死我,他是否知道真相了呢?若是如此,我随他而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如此一想,便伫立不动。 白遗风瞧他一眼,心中甚是失望,微微摇了摇头,朝白芷庸走去。 白遗风将无心琴交到白芷庸手上,并嘱咐她小心照看柳遗音,然后振臂一呼:“白某替大家开路了。” 巫奎率先跟上去,大部分豪杰随之起身,只有小部分人怕白芷庸带着血如意跑了,伫立不动。 白芷庸扫了这些人一眼,将无心琴负于背上,右手揽在遗音的腰上:“咱们走吧。”展兴志紧随其侧,问道:“三女儿,你二姐呢?” 遗音心存愧疚,本就怕他来问,双目立时泛起泪光,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展兴志身子一颤,眼泪滚滚而落,脚步也停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追上来。 从寿县到函谷关,少说也有三日的路程,为了避开魔道跟踪,白遗风等人不断的在山路、水路、官道三者之间变换,于第二日午时抵达豫州睢阳。 众人心急如焚,不愿意休息,翻越过两座山岭之后,来到一处险谷。 白遗风停下了脚步,望向天空,只见一弯新月被云层遮去,略一沉吟:“咱们几乎行了一日一夜了,已感疲惫,前方地势又十分险恶,为了安全起见,最好天亮以后再赶路。” 展志兴环顾了一眼四周:“白兄说的不错,这绝崖峭壁,若遭埋伏极难躲避,咱们养足精神,明日再走也不迟,只是……”他本想说为防贼人偷袭,应该轮换人把守,忽然又觉得多此一举,不由的笑了笑,盘膝休息。 要知道江湖中人猜忌心重,即便休息也必会多留一个心眼,绝不敢深度入眠,更何况宝图与血如意在此,更不敢掉以轻心,只要稍有异动,定会暴跳而起,轮流把守,自是多此一举。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她若死了,我给陪葬 白芷庸扶遗音坐下。 遗音失去了武功,气虚体弱,尤其在深更雾重的峡谷里更是觉得寒冷,于是往白芷庸怀里靠了靠,白芷庸握住她的手,传过一缕真气,她觉得暖和许多才慢慢入睡。 白芷庸看了看天色,三更了,靳无颜还真是耐得住,思绪方落,便见一个青衣男子,从一颗大树背后慢步转出来,举步走了过来。 白芷庸看着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终于舍得现身了?”她不想惊扰到其他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将声音压得很低,若非武功绝佳之人,实难听得见。 青衣男子解开束发,长发如锦缎一般顺滑而下,果然是靳无颜。 靳无颜双眼神采奕奕,在遗音身上打了几个转儿,微微一欠娇躯,樱唇启动:“白姐姐。”她把声音压得比白芷庸更低,似是怕人发现,又似在故意比拼武功。 白芷庸仰脸望着无际的苍穹:“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靳无颜忽然一转身,向左面走去:“小妹自问比不上白姐姐,自是难以替你解答。” 白芷庸眉头微皱,跟着她步伐移动:“不,这个问题只有你能解答,我想知道你心中真的喜欢柳遗音吗?”她怕靳无颜会突然出手,所以始终跟她保持着七八步的距离,可攻可守。 靳无颜美目流盼,打量了遗音一阵,又回头望着白芷庸,娇声答道:“我不喜欢她干嘛救她?要不是我出手,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原来靳无颜早就易了容藏在群豪当中,那天乌梦白那道暗器突然粉碎,乃是她出手相救。 白芷庸面色一寒:“若不是你搞鬼,她怎会陷入险境,哼!此刻却来跟我说风凉话。”靳无颜紧了紧衣襟:“此事寒风刺骨,姐姐说这话倒也应景,只是你们成不了亲是天意,岂能怪我?” 白芷庸冷笑一声:“你错了,谢灵儿为证,我与遗音已拜过天地,喝过合卺酒,已经是夫妻了。” 靳无颜微微一惊:“本来女子与女子成亲就是违背伦常之事,无媒苟合倒也无妨。”她心中嫉妒酸楚,言词未免尖酸刻薄。 白芷庸秀目含怒,冷冷的瞧着她:“不管妹妹相信与否,请你不要再纠缠她了,否则……”靳无颜玉手一挥:“我偏要缠着她,你要怎样?”举步朝遗音行去。 白芷庸遥遥一指:“休想靠近。”指风一闪,一股暗劲无声无息的撞了出去,靳无颜早已提气戒备,右手一挥,反挡开去,接着双肩一晃,疾如电奔,直朝遗音抢去。 白芷庸左袖一拂,疾向靳无颜扫去,她出手极快,教人防不胜防,但那靳无颜也不是泛泛之辈,不待白芷庸腕袖拂中,突然自行撤回,玉腕翻转之间,手中已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她嘻嘻一笑,右腕一翻,疾刺而去:“上一次咱们打得不尽兴,今夜趁此良机重打一回,岂不痛快?” 白芷庸见那匕首透着绿光,心头微凛,暗道:“这匕首好像哪里见过……对了,是萱婆婆的匕首。”当下不敢怠慢,纵身一跃,避了开去。 她们不动手还好,一旦动手,衣掠风响,武功高强者势必惊醒,此刻白遗风、巫奎、展兴志、郭锦等人都已转醒,朝她们瞧去,吃惊之色溢于言表,靳无颜竟然会武功? 再说白芷庸轻功极佳,方一避开,便抽身回来,碧玉箫一展,洒出一片绿光,反击回去,攻势绵连不绝,一口气攻出九招。 展兴志忍不住赞叹:“白侄女这几手静如山岳,动如流水,真是了不得,即便老夫怕也接不住。”白遗风和他联袂而立:“展兄太谦虚了,庸儿武功招式拿捏虽好,但与你比起来却大有不及……” 正在此时,只听一片叮当之声,那靳无颜轻飘飘的施了几招,竟将白芷庸的攻势封架开去。 转醒之人无不惊讶万分,没想到这两名二十岁出头的女子,竟有此般武功造诣,一时间心浪翻滚,涌起无尽的感伤:当真是江山辈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呀。 靳无颜封开白芷庸的攻势以后,突然大喝一声,手中匕首,左挥右舞,瞬息之间,反攻了四招,每一招都迅快辛辣,兼具并有,凌厉异常,岂料白芷庸面不改色,手中碧玉萧不慌不忙封架,轻而易举便化险为夷。 靳无颜淡淡一笑:“白姐姐,大家都醒啦,看着呢,我若赢了你,怎生得好意思呀?”攻势忽然一慢,由之前的猛攻快打,化作以柔克柔。 白芷庸轻描淡写的挥动着碧玉萧抵御,看似绵绵柔柔的招式,威力竟然十分霸道,靳无颜的匕首每每与她接触,必被弹震开去,两人就这般忽快忽慢的交了三十多招,依旧不分胜负。 越来越多英雄豪杰转醒过来,见两人打得甚是精彩,议论之声也越来越大。 遗音转醒过来,见白芷庸被罩在一片寒光之中,心中一惊,方要开口喊叫,慌忙抬起双手,捂住嘴巴,心中暗道:“我不能让她分心。” 虽在激烈的打斗,但白芷庸始终留意着柳遗音,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甚是感动,豪气忽生,招式突然大变,刹那间,风驰电掣,绿光萦绕,反将靳无颜卷了进去。 白芷庸这一招甚是厉害,在场群豪无比大吃一惊,均道:“这一招下去,靳无颜不命丧当场也必会身受重伤。” 岂料靳无颜竟视若无睹,轻笑一声,手中匕首忽的向上一举,护住头顶,挥动之间,寒光笼罩,竟然硬接过去。 金石相接,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只听靳无颜娇若黄莺一般的声音说道:“白姐姐的武功,不过尔尔,还有什么厉害的杀手锏,快些施展出来,我打败了你也好教爷爷刮目相看。” 白芷庸心中一颤,子车鸣也来啦?但她为何要提醒我?忽然想起她曾说过‘你一旦落入他手,悲惨下场,实非你想象得到’这句话来,脸色一变,暗道:“子车鸣要杀遗音。” 她突然大喝一声,以一招‘无风起浪’连续出手,手腕一挫,满天箫影登时合而为一,疾向靳无颜攻了过去,这一击发出了七层功力,威势锐不可挡,箫风丝丝。 她心中暗道:“若是靳无颜是来瞧我有无能力保护遗音的话,她必会硬接这一招,若她是来试招的话,那她必会退开不接。”只见靳无颜娇躯一侧,向后面滑退了五步。 白芷庸心下一怒,突然又凌空而起,如影随形一般,紧随着靳无颜向后滑退之势,追了上去,心中暗道:“她既然是来试招的,那便留她不得。”攻势如同黄河之水,奔腾而去。 靳无颜眼见对方攻势猛锐异常,手指匕首一挥,一招‘随波逐流’斜斜推而出,暗中传音道:“白姐姐,即使你赢了我,也保护不了遗音,实话告诉你吧,当年爷爷利用体内残存的魔气练就了神魔重心,你们打不过他的。” 白芷庸大吃一惊,攻势稍减。 靳无颜继续道:“除了我没有人能保护柳遗音,你若执意要和她在一起,无异于亲手将她推入火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着手中匕首疾向上面一抬,指向白芷庸右腕脉门,喝道:“退回去!” 白芷庸吃了一惊,再想抢救,已是迟了一步,她方退了两步,碧玉萧立时左挥右打,反攻回来:“她若死了,我给她陪葬便是。” 靳无颜无奈一叹息,传音道:“死?谈何容易,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是不能!”突然攻势一转,猛向白芷庸箫影中冲去,动作迅捷,疾如闪电,但见两条人影一碰即分,双双向后跃开。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形势难逆,遗音服毒 靳无颜无奈一叹息,传音道:“死?谈何容易,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突然攻势一转,猛向白芷庸箫影中冲去,动作迅捷,疾如闪电,但见两条人影一碰即分,双双向后跃开。 柳遗音心弦紧绷,连忙朝白芷庸瞧去,只见她美目紧闭,脸色发白,心下一惊,想要冲上去,但见气氛紧张,又不好轻举妄动,唯有凝目远望。 靳无颜见她热切的望着白芷庸,瞧也不瞧自己一眼,气的直跺脚:“白姐姐,承让啦。”白芷庸静静的站在原地,白遗风瞧出情形不对,纵身而起,落到她身边:“受了内伤吗?” 白芷庸脸色苍白,一语不发。 白遗风随手扶在她后背上,轻轻一推,一股真气窜入白芷庸体内,冲入‘期门穴’,白芷庸眼睛眨了一下,长透了一口气:“谢谢爹爹。” 白遗风又问道:“好些了吗?”白芷庸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真气透过玄关,已经不碍事了,只是没想到靳无颜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其实靳无颜的武功与白芷庸不相上下,但今日能够险胜,乃是因为靳无颜用金针渡穴之法,激发了自己的潜力,因为这一仗她必须得赢,而且要赢的漂亮,她要让白芷庸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此行过后,柳遗音还有什么价值?柳恨知为何要教遗音千花万魔咒,不就是怕她不肯归顺,想用这个方法控制她。 靳无颜联系到子车鸣对付囚犯的手段,倒抽了一口凉气,狠狠的瞪了柳遗音一眼,暗骂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 群豪目睹白芷庸败下阵来,皆是大吃一惊,均是暗道:“靳无颜用的什么武功,竟如此厉害?”但两人是同门,同门之间比武切磋实属常事,不必大惊小怪,但在白氏父女看来却非常严重。 靳无颜扫了众人一眼,娇美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上前两步说道:“白伯伯,爷爷知道大家要去仙侠绝崖,早在前面山谷等着了,他老人家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要实现啦。” 白氏父女心虽然早有预料,但心中仍不免一颤。 白遗风淡淡一笑,挥了挥手说道:“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吧,前面的路恐怕是凶险非常,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没有充足的精力,恐难应付。” 靳无颜静坐在一棵大树下,缓缓合上双目,那日白芷庸抱着遗音离开以后,她就陷入昏迷,前日才苏醒过来,元气未愈,又强行激发身体潜力,此刻已是疲惫不堪了。 白芷庸回到柳遗音身边,脑中还想着靳无颜的话,子车鸣当真炼成神魔重心了吗?他若真在前面等候,那他目的是什么?劫杀还是俘虏,哎,今次恐怕是九死一生了。 想到此处,不禁倒抽一口冷气,眼下唯一的化解方法就是折返回去,可是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怎肯半途而废,她的心中极其矛盾,第一次生出逃跑的念头。 可是人人都在暗中提防,逃跑岂是容易?若当真这么干,岂不是陷爹爹于不义,更是毁了博楼七十年的基业,到时候魔道猖獗,谁还能与之抗衡? 她越想越绝望,不禁望向靳无颜,暗想这一局我彻底输了,只是遗音该怎么办,放手给靳无颜吗?但她也时日不多了,又能保护遗音多久? 白芷庸思索良久,终是无果,从怀里拿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低声问道:“遗音,你心中害不害怕?”柳遗音娇躯一软,躺进她怀里:“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环境越是恶劣、情况越是难测,越能考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白芷庸深吸一口气,伸出柔软的玉手紧紧的握住遗音的手腕,“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柳遗音轻轻的嗯了一声,把脸儿贴在她的胸口:“庸儿,你手中紧捏着的是□□,对吗?” 白芷庸惨淡一笑:“是呀,你敢不敢吃呢?”遗音眨了眨眼睛:“你喂我。” 白芷庸见她视死如归的小模样甚是可爱,俯身吻了她一口,说道:“别着急,容我说一说这两颗药丸的来历。”柳遗音偷笑,没想到白芷庸也会有婆婆妈妈的时候:“你说吧,我听着。” 白芷庸心思被看穿,羞赧一笑,说道:“七十年前,函谷关一战,墨先生怕自己被拓跋驰控制,沦为行尸走肉,炼制了这两颗药丸,这是一种慢性□□,服下以后,需得等上三个时辰才会发作,届时毒素深入五脏六腑,任谁都无法起死回生。” 她将其中一颗药丸放在遗音手心:“你一颗,我一颗,如果我们不能活着做夫妻,那就在黄泉路上再续前缘吧。”遗音点了点头,随手将药丸扔入草丛中,白芷庸一惊:“你干什么呀?” 药丸入黄豆般大,落入草丛中要找回来谈何容易,遗音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嘻嘻一笑:“把你那一颗给我吧。”白芷庸哪能猜不出她的心思,又急又气,撇开脸去。 遗音缓缓坐在白芷庸双腿之上,轻轻拢过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一口:“原谅我好吗?我知道生死相隔,活下去的哪一个才是最痛苦的,但是……” 她双目中已噙起了泪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我身怀千花万魔咒,自是容易被神魔重心所控制,死对于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忍住流泪的冲动,但越是强忍,鼻子就越是发酸,眼泪终究还是滑落下来:“庸儿,你不能死,你是天之骄女,你若死了,谁来拨乱反正?” 柳遗音想起苏木曾说过一句话‘这担子太重,她(靳无颜)挑不起’心中更是难过,难道白芷庸又挑的起来?她仰望天空,始终相信天地有正气,邪不能胜正,可是这股正气需要有人来引导。 白芷庸痴痴的笑,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若不是这些人鬼迷心窍,又岂会沦落到这般地步,这一刻她真的不想再理会江湖纷争,只想带着柳遗音隐居江湖,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柳遗音又吻了吻紧锁的眉头、眼睑,用自己的鼻尖摩挲她的鼻尖,轻声说道:“给我,好吗?”白芷庸身子一颤,软软的问道:“给你什么?” 遗音微微一笑,嘴唇滑到她耳边,意犹未尽的‘恩’了一声,却不说话。 白芷庸听得骨头都酥了,全身的力气像被遗音抽走,像一个得了重病的人,软软的靠在遗音怀里,只觉得她的迷惑之力,越来越难抵挡了,彷如陷入疑团云雾之中,只想肆意放纵。 遗音的舌头滑过白芷庸的耳根,缓缓的落到脖子上,来来回回、若有似无的游走,搞得白芷庸心绪不宁,周遭还有人呢,这样好吗?但她哪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她摆布。 遗音犹如狐狸精的化身一般,不知何时已取得了那颗药丸,缓缓喂入自己口中,如果我死了,子车鸣进不去仙侠绝崖,会否有所顾忌呢?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无颜起疑,抢夺遗音 夜色如水,泛着淡淡的寒光,清风轻抚,撩动着树木、草丛发出‘沙沙’的摩挲之声,似乎在诉说绵绵无尽的情话。 柳遗音与白芷庸亲昵的抱在一起,他们心里知道,明日过后,便要阴阳相隔。 靳无颜似乎察觉到什么,睁开眼睛瞧着两人,轻声问道:“白姐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白芷庸瞧也不瞧她,将遗音抱得更紧:“不知道,你自己不会抬头看天色吗?” 靳无颜心中一奇:“她为何如此提防我?难道做了亏心事?”想到此处,忍不住又瞧了两人一眼,暗道:“她们的眼神为何如此幽怨,彷如生离死别一般。” 生离死别,难道她为了阻止爷爷进入仙侠绝崖,竟然不惜牺牲遗音?靳无颜身子颤了一颤,怔怔的看着白芷庸:“白姐姐,你……” 她的语气中带着愤怒,白芷庸立刻警惕,运气戒备:“我什么?” 靳无颜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浑身杀气暴涨,短剑一展,寒芒闪动,直刺而去:“你好自私,为了成就你的侠义之名,竟要害死遗音。” 白芷庸抱着遗音向左面移开两尺,右手碧玉箫横里一挡,封开了靳无颜的剑势:“我自私,难道你……”她想说事到如今,难道你没有一点责任?但这样的辩解有何意思,所以她话说了半便住口不言了。 靳无颜趁着白芷庸晃神的刹那,挫腕收回短剑,左手抢先点出,落到柳遗音肩头,似要将遗音从白芷庸怀中抢走。 白芷庸吃了一惊,右腕一振,一招”横扫千钧”,点向靳无颜胸口,岂料靳无颜右脚一滑,反身落到白芷庸身后,左手顺势落到遗音右手手腕,暗道:“遗音脉搏虽弱,但并无大碍,难道我猜错了?” 白芷庸随即转身,一招“遮云闭月”横扫靳无颜头颅:“放开我娘子!” 靳无颜眼看碧玉箫袭来,疾快的向前欺进一步,以一招‘阴魂不散’向白芷庸怀中跌去,暗道:“若我估计错了,她何必这般反应?”短剑缩入袖中,左手往上一脱,袭击白芷庸下颚:“娘子?白姐姐叫得好生亲热呀,没想到你也有这般不害臊的时候?” 白芷庸知道靳无颜故意扰乱她的心思,脸颊一侧,避了开去,反唇相讥:“我与遗音拜过天地,这般称呼有何妥?” 靳无颜左手腕一转,继续攻击白芷庸下颚,与此同时右手已拿住柳遗音肘关节,五指用力扣住:“拜过天地又怎么样,她必须跟我走。” 白芷庸料到靳无颜下一招必定是“东风借力”抓着柳遗音飘身后退,她本可施用一招‘落叶归根’仰身避过,再用一招‘回身射马’重伤靳无颜双腿,但她突然心生后悔,舍不得柳遗音死,希望靳无颜挽救她的生命,便用了一招‘烈马失足’巧妙躲开,并让靳无颜带走遗音。 靳无颜回头瞧了白芷庸一眼,暗道:“她为何中途变招,故意让我带走遗音?”她想了想,得不出答案,只是心中不详预感越演越烈。 白芷庸迎上她的目光,处之泰然:“靳师妹,江湖传言你医术了得,能解百毒,被誉为医仙,不知可有此事?” 靳无颜聪明至极,立时听出她话中之意,倒抽一口凉气,将右手中、食二指按在柳遗音脉穴之上仔细听诊,心道:“她在暗示我遗音中毒了,为何遗音脉象毫无显示?” 她反复思索,实在查不出异样,只得从怀里掏出一颗护心灵丹,喂入遗音口中,以防万一。 遗音一心求死,不想节外生枝,正欲吐出药丸,没想到靳无颜卡住她的脖子,逼迫她吞下药丸,因缺乏水冲服,害得她喉咙十分难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靳无颜听她咳嗽,赶忙递上水壶,埋怨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自己没有能力反抗,不知道倔强什么。” 柳遗音听她语气恶劣,但情意满满,仰头喝了一口水,暗想:“明日我便要命归黄泉了,今日何不再规劝她一回,一来为她姐姐解开心魔,二来为这江湖尽最后一点心力。” 她这样一想,便开口说道:“靳姐姐,今日妹妹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要告诉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听?”靳无颜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是我心中挚爱之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柳遗音苦笑:“你虽愿意听,却绝不会照做,也罢,也罢。”她哀叹一声,忽然对着靳无颜拜了下去。 靳无颜大吃一惊,赶忙将她扶起:“你这是做什么?”柳遗音一脸惭愧:“我曾答应过你,要为你寻找知更,求她为你医治怪疾,但此事恐怕永难实现了。” 靳无颜轻笑着看着她,眼神充满戏虐和试探:“那日在洞庭湖的船上,你曾说过与我恩断义绝,那些承诺自然也一笔勾销了,今日你重提此事,莫要告诉我你后悔了?” 柳遗音摇了摇头道:“自然不会后悔,只是明日之战,生死难料,今夜趁尚有时间,想与姐姐话别几句而已,也不枉相识一场。” 靳无颜听她言语之中,抱着必死无疑的情绪,忍不住又抓起她的手,仔细听脉:“告诉我,你是否中毒了,中了什么毒?” 柳遗音抽回手,盘膝坐下,又拍了拍旁边:“靳姐姐,你也来坐下。” 靳无颜从遗音外表和脉象上查不出结果,唯有从语言中进行试探:“呆子,你可知道这仙侠绝崖附近一股泉水,名叫忘忧仙泉,人若喝了此泉水,便会产生幻觉。” 柳遗音想了想,自洞庭湖一事之后,我便再未对她好言相向,今日我反常之举,着实令人感觉奇怪,想到此处,不由的展颜一笑:“靳姐姐,你的意思是你产生了幻觉么?” 靳无颜看得神魂颠倒,在遗音身边坐下:“当然不是我,因为我滴水未沾,方才只有你喝了我递给你的水,所以应该是你。” 柳遗音清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料定她在使诈,叹了一口气说道:“幻觉也罢,现实也罢,我只是想告诉你,真正能治好你的病的人,不是知更,而是你自己,如果你肯退隐江湖,远离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减少精力耗费,虽然无法不药而愈,但是延年存寿定是可以的。” 靳无颜怎不知道这些,只是聪明的人永远无法甘于平淡,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思考,她下意识的望了望白芷庸,我是如此,她也是如此,否则她怎不肯与你归隐山林? 她回过头,静静的瞧着柳遗音,心道只有你这个呆子看不明白而已,想到此处,又觉得心中酸楚,想要气一气白芷庸,抱起遗音的手臂,自然的靠在她的肩头说道:“非也,非也,我的良药是你,你若肯和我在一起,我的心情自然开朗,心情开朗,人自然精神,病情自会缓解。” 白芷庸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两人,心中醋意微生,忍不住轻咳一声,柳遗音立时抽出手臂,站起身来说道:“靳姐姐,你我言尽于此,你若不听规劝,我也没有办法,希望你多加保重。” 靳无颜也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声音,缓缓转身,她也不回的往前走,身躯摇摆不定,似是身上背负着千斤重物,举动之间,不胜负荷。 柳遗音看着她的背影,冷不丁的呆了一呆,心中竟生出一缕怜惜之情。 巫含玉一直暗中保护着靳无颜,此刻终于忍不住从暗处走了出来,伸手抓住了靳无颜的肩膀,凝目望去,只见两行清泪,正顺着靳无颜的双腮滚滚而落。 巫含玉既吃惊又心疼,问道:“靳妹妹,你怎么啦?”靳无颜右肩一抛,说道:“放开我。”默默的回到大树下打坐。 柳遗音回到白芷庸身边,她的心有一点乱,靳无颜对她的情意,纵然铁石心肠的人也该有所感动,可是…… 她哀叹一声,释然一笑,明日我就要命归黄泉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目光回到白芷庸脸上,情深意重的念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闻言,白芷庸笼罩寒霜的脸色,稍微缓解,接道:“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她的声音中,混合着喜悦和悲苦。 这首诗出自《诗经出其东门》,诗中描写男子不为如云如荼的女子而动心,忠贞不二的爱着自己的恋人,遗音借着诗句告诉白芷庸自己的心意,劝她别胡思乱想。 白芷庸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在这即将生离死别的时刻,又何必多加猜疑,她接吟下半阙,乃是想告诉遗音,即便你我阴阳相隔,我也绝对不会忘了你,绝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山道花如海,魂归奈何桥 清晨,群豪复苏,准备赶路。 白遗风振臂大呼:“武林中人,义字当头,前途凶险未知,大家务必团结一致,共度难关。”话中‘共度难关’四个字已赤#裸#裸的提醒大家前面必有埋伏,要多加小心。 但群雄心情澎湃,听进去他话中之意者寥寥无几,白遗风无奈暗叹,放腿朝前面山谷奔去,他心中甚为担忧,一路行去,运功戒备。 白芷庸抱着柳遗音御风前行,她心里知道一时三刻之后,遗音便会毒发,她将孤零零的存活于世,在无穷无尽的孤独中挣扎,永生永世无法自拔,想到此处,不禁掉下泪来。 遗音吃了一惊,心想她定是因为离别而难过,心中一疼,双唇缓缓靠向白芷庸的耳边,轻声呢喃:“庸儿,怎么了,你心里在难过吗?” 遗音的气息窜入白芷庸的耳膜,酥#痒的感觉令她轻微颤抖:“其实我有些后悔了。” 柳遗音温柔的拢住白芷庸的脸颊,轻轻说道:“庸儿,不要后悔,此生我能遇到你,已是莫大的福气,诶,我曾听小莲说你会捏泥人,你可以教教我吗?” 白芷庸问道:“你想捏什么?” 遗音坏坏一笑:“我要捏一个我自己,让她陪着你,监视你,当你不开心的时候,它就会告诉我,我就会到梦中打你的屁股,而且……”说着使坏的舔了舔白芷庸的耳廓,一字一字的说道:“而且要扒、光、你、的、衣、服、来、打。” 白芷庸心神一荡,一口真气没提上来,差点摔倒,柳遗音双唇乘机擦过白芷庸的脸颊:“夫君,小心呐。”白芷庸脸颊升起一抹红晕,低声啐道:“轻薄浪语。” 柳遗音吐了吐舌头,模样甚是得意,但不远处的靳无颜看得嫉火中生,只见她快速的追了上来说道:“真是野有死麕呀。”柳、白二人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野有死麕》出自《诗经》,乃是描写男女野合的场面,特别是最后一句“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下#流一点解释就是:你慢点啊,不要猴急,不要动作太大啊,不要扯下我的围裙!不要惊得狗儿叫。 靳无颜见两人窘迫的模样,心中怒气全消,暗中给遗音传音道:“你再敢在我面前与白芷庸卿卿我我,有你好瞧的。”柳遗音知道靳无颜赖皮至极,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只得有所收敛。 群雄走了七八里路,突然向左拐去,然后白遗风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家小心,莫要上前。” 原来他们已抵达山谷,眼前只得一条通道,通道上长满了绚丽夺目的鲜花,而在距离他们七八丈远的花海里有且只有一棵粗壮的大树,通道两边是高耸如云的绝壁,若非武功达到臻化境界之人,绝难攀爬。 走惯江湖的人都知道,若要设计埋伏,这样的地势再好不过了,但白遗风所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只见他的鼻翼微微颤了一颤,这鲜花灿烂之中似乎暗藏这一股诡异的腐臭味道。 这如丝悬浮的腐臭味道,被百花香的味掩盖,即便是武功高强之人也很难发觉,更何况群雄求宝心切,心潮澎湃,要发觉更是难上加难,只见惠泽城的郭锦上前一步问道:“白楼主,怎么了?” 白遗风眉头紧皱:“这花海有古怪。” 他这么一提,展志兴、巫奎、白芷庸等人立时警觉,但郭锦等人鬼迷心窍,并不当一回事,只听郭锦哈哈大笑道:“白楼主过滤了,这些无用的花花草草有什么好怕,难道会吃人不成?” 白遗风神色凝重:“这可未必!”郭锦嗤之以鼻,昂首挺胸的说道:“郭某平生最不信邪,愿意为开路先锋,替您探上一探,免得您老人家疑神疑鬼,耽误了时辰。”说着便放步向前走去。 郭锦言语中的讽刺谁都听得明白,白遗风却不生气,苦口劝说:“郭兄弟,你瞧这群山绝峰,花草树木甚少,此处却繁花似锦,想来地下必有玄机,万不可轻举妄动呀。” 郭锦环视了周围一眼,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心中有些害怕,但方才大话出口,若此刻反悔不前,又觉颜面无存,唯有硬着头皮死撑,放腿而去。 正当他要踏入花海之时,黑龙谷的姚大当家的突然大喝一声:“那是什么?” 群豪定神看去,只见九狮山的宋子炎、凤凰湖的钱炯、小关山的刘玉凤等人从那棵大树上落了下来,只听宋子炎喊道:“宋某拜见白楼主,靳老太爷在前面等候,特派咱们前来迎接。” 郭锦见那三人毫发无损的站在花海里,心下一宽,大笑着向前奔去:“白楼主,我就说你多虑了嘛,你看我……”他话还未说完,整个身子就朝地里陷落,惊慌得大吼大叫。 原来此处是一片沼泽,因为表面花草繁盛,若不仔细观察,实难发觉。 再说那郭锦武功也算一流,若将轻功运用到极致,也不至于落入沼泽之中,只是宋子炎三人的出现,使他掉以轻心了,此刻他半个身体已陷入沼泽之中,口中大呼着:“白楼主救我,白楼主救我。” 白遗风岂是那种见死不救之人,从旁人手中借了长#鞭,缠住郭锦的手臂,用力一拉,喝道:“上来。”郭锦上岸后,当下朝白遗风拜了一拜,表示感激不尽。 白遗风把他扶起来,立刻反身四顾:“无颜在哪里?”白芷庸走上前来说道:“她早就消失了无踪了。”但她心里知道,靳无颜消失的时间,大概正是她埋头羞愧的刹那。 白遗风微微叹息,暗道:“山道花如海,魂归奈何桥。” 展志兴看出他的焦虑,来到他身边,低声问道:“白大哥,这花海下虽然是一片沼泽,但在场之人,十之*轻功绝佳,要平安渡过,应当不难。” 白遗风道:“若只是沼泽地,自然不难,只怕咱们在运功奔跑的时候,有人在暗处放冷箭,或者从山上滚大石下来,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展志兴望了望两边的峭壁,正要说话,又见白遗风的右脚尖点了点地面,接着说道:“除了地面上的冷箭利器防不胜防以外,这沼泽里还有什么毒物,也是难说。” 展志兴吃了一惊,看了一眼宋子炎等人,又细细嚼了嚼白遗风的话语,暗道:“靳老太爷先抵达此处,若要动手脚自是非他莫属,但白家与靳家世代交好,情同手足,他为何这般提防靳老太爷?”想到此处,目光自然的落到巫奎身上。 巫奎经营‘鱼传尺素’,江湖上的消息最是灵通,多多少少察觉了一些端倪,但他对仙侠绝崖里的宝物和武功秘籍觊觎已久,一心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心思,自然不肯透露任何风声,只见他把头一撇,置若罔闻。 正在此时,钱炯喊话道:“郭城主,实在对不住了,方才想要提醒你,但想到群豪武功高强,怕是早就识破这沼泽灾害,实在不敢自以为是,狂妄提醒。” 郭锦脸上挂不住,说道:“怪只怪郭某一时失察,钱大哥何必道歉。” 忽然,钱炯掌了掌自己的嘴巴,说道:“瞧我又说错话了。”赶忙接下腰间的酒葫芦,说道:“钱某自罚一杯,自罚一杯。”只见他仰头喝了一口,又问道:“郭城主,你要不要来一口?” 郭、钱二人相距甚远,但钱炯的话却像对着每个人的耳洞说的一般,教人心头生震。 郭锦闻言,知道他在羞辱自己,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几欲跃起,都被白遗风用暗中传音制止住了,只听回答道:“在下不胜酒力,还是钱兄自己留着享用吧。” 钱炯觉得无趣,又仰头喝了一口,说得更加肆无忌惮:“江湖人都知道,钱某喝了几口酒就爱说胡话,若是不小心得罪了群豪,莫要怪罪才好。”他说着说着,忽然大笑起来。 白遗风觉得钱炯在有意激怒众人,心中更加确定周围必有暗桩,接过话头说道:“钱兄弟既然知道自己酒后爱失言,那就不要多说。”说话间,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已经袭了过去。 钱炯只觉前胸被一股暗劲撞上,身躯站立不稳,故意仰头喝酒,佯装醉步,双肩连晃数下才把身子稳住,说道:“可是钱某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呀,要知道这沼泽地域绵长,兄弟们要是没有胆量过来,咱们或许可以帮一帮忙。” 此言一出,大多数人都按耐不住了,只见姚大当家的跳了出来:“钱兄弟,你莫要小瞧了人,咱这就过来会一会你。”说着便要御气上前,白遗风故意往左跨一步,挡在他的身前说道:“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家何不静调提劲,调整好状态再动身也不迟呀。” 宋子炎瞧出白遗风正在拖延时间想办法,赶紧给刘玉凤使了个眼色,刘玉凤会意,接过话头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的,啰里棉嗦的干什么,有本事的就快过来,别像个怂鳖一样。” 她说这话威力甚大,要知道江湖中人最怕的就是被别人看低,群豪见她如此嚣张,觉得自己不露一点本事的话,岂非连一个女人也不如,说不得就要行动起来。 第101章 第101章:步步为营,仍陷危机 刘玉凤说这话威力甚大,要知道江湖中人最怕的就是被别人看低,群豪见她如此嚣张,觉得自己不露一点本事的话,岂非连一个女人也不如,说不得就要行动起来。 白遗风却大手一扬,说道:“大家稍安勿躁,老夫忽然有兴致想听小女吹奏一曲。”群豪大吃一惊,姚大当家的率先跳了出来,说道:“白楼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听曲?” 钱炯遥声附和:“仙侠绝崖近在咫尺,白楼主此时想听曲,到底是何意思呀?”此刻众人就像烈日下的枯枝,一点就着,他们听得钱炯之言,心中立刻生疑,窃窃私语起来。 白遗风却不在意,哈哈一笑说道:“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老夫只是觉得眼前景物甚是难得,若不以箫琴相配,岂非辜负?”说着竟闭起双眼,不再说话。 要知道白遗风为人侠义,本想身先士卒,让飞奔过去,探一探路,但就在这个念头生起的同事,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倘若自己这样做了,不仅不能救群豪的性命,更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因为他知道自己飞奔过去定能安然无恙,其他武林人士见此,必会争先恐后,群而涌之,若这时候靳老太爷的手下启动暗杀的话,群豪必定死伤惨重,要知道这片沼泽有七八丈之远,群豪想要安全通过,必须使尽全力,而在这个时候是最容易被偷袭的。 而靳、白两家情同手足,此次行动又是白遗风领导,而靳老太爷又提前抵达此处恭候,群豪在这个时候被偷袭,定要怪罪于白家的,他们会认为白家设计了这一切,目的是为了独霸仙侠绝崖里的宝藏和秘籍。 他要化解这个陷阱,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所以他让白芷庸吹奏,乃是想以音波功逼出周围的暗柱。 可惜众人鬼迷心窍,看不到他的用心,只听腾龙邦的王屹说道:“白楼主,请恕王某多言,您老若喜欢这景色,等返程的时候,王某一定陪您欣赏,但此刻兄弟们心情激动,恐怕……” 他话还未说完,白芷庸已经开始吹奏,白遗风跟着唱起来:“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此歌出自《诗经·黍离》,这是东周都城洛邑周边地区的民歌。全诗由物及情,寓情于景,情景相谐,在空灵抽象的情境中传递出闵意情怀,蕴含着深沉的忧国思国之情,也正是白遗风心境的写照。 白氏父女的奏唱,忽而愉悦,忽而愤怒,忽而慷慨激昂,忽而低沉婉转,瞬息数变,震耳欲聋的,歌未过半,便见落石滚滚,接着数名黑衣人从峭壁顶端坠落下来,湮没于沼泽之中。 众人吃了一惊,齐齐望向白氏父女,只听王屹问道:“怎么会有埋伏?”他话音刚落,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白贤侄,好雅兴,老叟也来凑凑热闹,以啸声相和如何?”他虽是询问,但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话音方落,便长啸起来。 白遗风认出这声音来自靳老太爷,心中一紧,丝毫不敢怠慢,暗中加了三分真力,但靳老太爷的啸声犹如夏雷滚滚,摧肝裂肺,第一声长啸还未结束,内力稍逊的侠士已经吐血身亡了。 白遗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叫道:“靳伯父,小侄在这里向您老人家请安了,若是小侄的歌声惊扰了您老人家,还望您大人大量,不予计较才好。” 他这伯父、侄儿的叫得亲热,对方却置若罔闻,紧接着喝出第二声长啸出口,他赶忙收敛心神,以歌声相阻,但对方武功内力,浑纯精厚,犹如奔流之水,无孔不入,他虽阻碍了一些,但无法阻绝,随着七八声惨叫,又有人躺下了。 柳遗音站在白芷庸身后,明显感觉到白芷庸身体在颤抖,心惊胆战,暗道:“这靳老头的功力当真是深不可测,若是这第三声长啸起来,恐怕庸儿也抵御不住了。”想到此处,心中一疼,立刻从白芷庸身后踏了出去。 她身子方移出,脚跟还未落地,便被一股强大的压力推到,张口喷出一口血来,身躯也被这股压力震的飞了起来,摔倒在白遗风的身后七八尺处。 经过这一变故,啸声反而停止了,白芷庸反身跑过去,抱起柳遗音叫道:“你武功全失,踏出去干什么!”柳遗音笑道:“我若不出来,他怎会收声。” 柳遗音是进入仙侠绝崖的唯一钥匙,靳老太爷自然知道,柳遗音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挽救了大家的性命,但仍十五六个侠士因此丧命。 正在此时,剩下的侠士不知何故,突然跃起,将白遗风及其门下弟子团团围了起来。 白遗风心知大事不妙,说道:“白某自知有口难辨,但事情并非你们想的一般。”姚大当家的喝道:“不是我们想的一般,那是怎样?白楼主若不能说个明白,别怪兄弟翻脸无情。” 薛涛护师心切,站出来说道:“姚大当家的,你说这话是何意思?刚才我师父以歌声相护,保护大家,难道你们看不出来?” 姚大当家的反唇相讥:“好一个以歌声相护!你们若不是事先约好,你们怎么知道这附近有埋伏?为何偏偏选择用音波功让埋伏现形,以姚某看来,这一切只是你们的障眼法,你们真正的目的是残杀武林人士,想要独吞……”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薛涛打断,只听薛涛骂道:“一派胡言,若没有……”他想说若没有我师父,只怕你们早就身首异处了,但他跟随白遗风二十余年,性格已被磨砺得正派儒雅,自知这话说不得,只得改口说道:“此处地形,极易设伏,相信姚大当家也看得出来吧?” 姚大当家的点了点头,薛涛继续道:“照你的话说,看得出埋伏之人就是设置埋伏之人,那么我有理由相信这埋伏有可能是你设置的?” 姚大当家被他倒打一耙,气得大吼:“你,你血口喷人!”薛涛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轻笑一声说道:“如果我是血口喷人,那么姚大当家方才对我师父说的话也一样是血口喷人!” 众人唏嘘,薛涛继续道:“之前钱炯以话相激,大家跃跃欲试,师父为了保护你们,让你们看清真相,才以音波功相逼,让埋伏之人自动现形,岂料你们……” 他越说越愤怒,语气越发急切:“后来靳老爷子以长啸声相呼应,看似在帮我们,实际上是怎样你们自己应该深有体会,实话告诉你们吧,师父他老人家早就怀疑靳老太爷用心不良了,近日来江湖上出现的炼人,更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飘来了掌声,众人抬眼望去,不知何时靳无颜出现在钱炯三人中间,顾盼生辉:“薛师哥说得好生精彩,小妹不得不为你鼓掌,可是嘴巴皮子再溜也得讲真凭实据呀,师哥有证据吗?”说话间,目光自然的落在柳遗音面上,俏皮一笑。 证据自然是没有的,否则他们也不用走到今天这一步,但薛涛嘴上却不肯承认:“此时此地,你叫我哪里去拿证据?但话说回来,昨夜师妹来报,靳老太爷已在前面等候,那么这埋伏……恰好,方才钱炯他们拿话激将大家……” 靳无颜委屈的苦笑:“咱们分属同门,都为博楼办事,怎么事到临头,就,就……”说着娇滴滴了咳嗽起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薛涛恨得牙痒,但他知道,此刻的局势,冲动是解决不了事情的,晃眼间瞥见一路尾随的魏继镞,笑道:“俗语说树大有枯枝,谁知道这枯枝会生在何处呢?”说着忽然转身指着魏继镞道:“比如说他。” 众人想起婚堂上魏继镞的表现,不由的嗤之以鼻,但白芷庸却感到十分的沮丧,魏继镞的命是靳无颜救的,薛涛这么一指,岂不是正中了靳无颜的下怀,正好让他们里应外合。 面对群豪鄙夷的目光,魏继镞大大方方的站了出来,恭敬的问道:“薛师哥,我怎么啦?这一路走来,我可守口如瓶,一句话也没说呀!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与博楼并肩作战的。” 这话若在平常也没有什么,但疑云重重的时刻,人们总要想歪,这不,方才被薛涛问得哑口无言的姚大当家立刻跳了出来:“好一个守口如瓶!或不是那婚堂的一幕幕也是你们串谋好的,目的就是骗群豪来此处,将我们一网打尽!” 众人闻言,前后联想,越发觉得确有可能。 姚大当家的越说越得意,大喝一声说道:“白楼主,您带领咱们来此处,现在兄弟们死得死、伤的伤,不论是靳老太爷所为,还是其他什么,总归还是博楼闹出来的事儿,以姚某愚见,白楼主不若把宝图和血如意交出来。” 白氏父女听得心寒,但见死不救又做不到,心想反正钥匙并非这宝图和弦琴,只要能平息纷争,给他们也无妨,白芷庸率先取下弦琴,抛了出去:“谁想要,谁拿去!” 第102章 第102章:人心不足,巴蛇食象 白芷庸率先取下弦琴,抛了出去:“谁想要,谁拿去!”一直冷眼旁观的巫奎、展志兴首先跃起抢夺,接着王屹、姚大当家的以及其他武林人士也奋起直跃。 巫奎眼见就要得手,岂料展志兴扬手朝他胸口就是一拳。 巫奎一心夺琴,并不躲闪,直待展志兴击来的拳势,将要击中前胸时,才陡然向后一侧,轻描淡写的避开了开去,左手闪电而出,横向展志兴腕脉之上扣去。 展志兴几乎被他一把扣住腕脉,被迫得疾沉下去,以致于与他们眼中的血如意失之交臂。 但王屹、姚大当家的等人还在急速上跃,试图争夺,只听王屹说道:“想不到巫大商贾,武功竟如此高强!”说话之间,已连攻三招。 巫奎口中接道:“王兄弟过奖了。”左手一翻,一招“风吹柳絮”,幻出无数爪影,直朝王屹罩了过去,王屹被困在爪影之中,无暇抽身,但巫奎还来不及高兴,姚大当家的铁拳已从右侧攻来。 但此时巫奎的右手已将弦琴爪住,随之向后跃退,姚大当家的一拳落空,晃眼间,竟连巫奎的人也不见了,这等罕见的身法,使姚大当家的大感惊骇,他赶忙提起丹田真气,回头望去,见那巫奎竟然闪避到了他的身后。 巫奎露了这一招,众人自然不敢再强行争夺,但众人脸上也是无光,巫奎赶忙圆场:“多谢群豪手下留情,巫某必定会不负众望,保护好血如意。” 姚大当家窘迫至极,心绪极为烦躁,反身过来,手掌一摊,盛气凌人的说道:“白楼主,请把宝图交出来吧。”话刚出口,立刻觉得不妥,赶忙补充道:“这天色也不早了,再这样耽搁下去,只怕天黑也进不去仙侠绝崖了。” 的确,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白遗风还是武林的泰山北斗,他这般说话确有不妥,不过白遗风也不在意,取出宝图递了出去,奇怪的是这姚大当家的却不敢伸手去接。 更加奇怪的是,不仅这姚大当家的不敢伸手,就连其他武林人士也不敢伸手。 白遗风心思一默,便知何故,苦笑一声,暗道这些人有贼心却无贼胆,大概是怕我日后打击报复,真是既可怜又可悲呀,于是也将宝图抛向天空,叹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此句出自《论语·子罕》二十八,比喻人要有坚韧的力量,耐得住困苦,受得了折磨,不至于改变初心,此刻他发出这种感叹,想必定是心寒至极,想用这句话来警惕自己,可怜那些江湖人士,一门心思扑在那宝图上,终是无人发觉。 群豪见宝图飘飘扬扬坠落,纷纷疾跃而起,腾龙帮的王屹经营漕运为生,轻功自是了得,只见他以一招‘龙跃九天’扶摇直上,夺得先机,但可惜的是,这一次郭锦竟像着了魔一般,不念江湖情意,对他穷追猛打。 只见郭锦在纵身飞跃之时,已拔出背上的长剑,紧握在手中,向王屹后背刺去。 王屹感觉到身后杀气腾腾,大吃一惊,急忙反身,同时扯下腰间铜锁,疾向郭锦长剑之上拂去,大声喝道:“郭锦,你疯了吗?”郭锦埋着头,充耳不闻,长剑猛向王屹的铜锁碰去。 王屹心中一骇,手中铜锁疾向上面一扫,缠在郭锦的长剑之上,左手再去拿那漂浮的宝图,却也图去无踪,原来展志兴乘机将宝图夺去了。 展志兴夺得宝图,双脚刚一落地,其他武林人士就围了上去,开始抢夺,在群豪看来,仙侠绝崖近在眼前,只要夺得宝图,即便没有血如意,也算不了大碍,所以每个人都志在必得。 再说王屹错失宝图,心中激愤,左手探进怀里,抓出三枚飞镖,斜斜点点激#射而出,郭锦眼见寒光一闪而至,竟然不躲闪,猛地抬起头来,手中长剑一振,将那铜锁震得哗哗直响。 若此刻王屹能用一招‘蒲苇痴缠’以柔克刚的话,必将夺得郭锦手中宝剑,怎料他竟伫立不动,露出惊恐的神情,像是看到十分恐怖之物一般。 与此同时那三枚飞镖,已结结实实打在郭锦胸膛,但他竟如不知疼痛一样,趁着王屹失神之时,弹开铜锁桎梏,一剑刺了过去。 王屹眼见长剑即将刺入心口,左手本能一挡:“郭兄弟,你怎么了,我是王屹呀!”但此时的郭锦双眼全白,眼珠早已消失,哪里认得出他,长剑用力一划,生生将他手掌削去大半,然后转身加入抢夺宝图的战斗中。 博楼之人看着郭锦疯狂的模样,均是暗道:“定是他方才掉入沼泽的缘故。”立时将目光投向靳无颜,柳遗音也瞧了过去,眼神中饱含失望与无奈。 靳无颜与她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心口微微一疼,不禁哀叹道:“自作孽不可活,若非他们妄想进入仙侠绝崖,也不会落得今日之境地,岂能怪我?”于是一脸无辜的迎上她的目光:“瞧什么瞧,瞧我长得好看呀?” 柳遗音低骂了一声不要脸,然后撇开脸去,靳无颜也不再看她,全神贯注看着夺图大战,心道:“不出半刻,你必会求我。” 再说那郭锦,此刻已是浑身是伤,但他竟如不知一般,更加骁勇凶悍,连伤数人,白遗风想要阻止,但此时此景,他若出手,众人必会以为他想要抢回宝图,便会坐实了白家设陷阱,残杀武林侠士,妄想独吞宝藏的罪名,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此时,展志兴施展开凌波虚渡之法,疾如闪电的跃起,左掌急出一招“吴刚砍桂”,朝郭锦胸口猛劈过去,口中念道:“郭兄弟,请安息吧。”他这一掌狠厉非常,只听郭锦一声闷哼,长剑落地,口中鲜血直喷。 大家料定郭锦必死无疑,但事实上郭锦口中喷着鲜血,右手却化掌为爪,以一招“直捣黄龙”朝展志兴迎面击去,大有要与之同赴黄泉之势。 再说方才展志兴拍出的那一掌,蕴含了他七层功力,中招之人即便没有当场死亡,也将筋骨俱碎,绝无还手之力,岂料那郭锦竟如拥有不死之身一般,不但没死,还大肆反击,这等奇异的情况,使他为之一愕。 就在他一怔神间,郭锦的劲力已至,展志兴只觉胸前一震,立时向后退了两步,郭锦大喝一声,劲力未收,人却突然向前冲了两步,仍然向展志兴心口抓去。 展志兴避闪不及,心口被郭锦抓伤,鲜血直流,但他乃是一楼二堡三寒宫之春寒宫的主事,岂是浪得虚名,他身躯斜旁侧一让之时,右手之中竟多了一把铜尺,只见铜尺一转,向上撩去,竟将郭锦的手臂生生削了下来。 正在此时,王屹也对郭锦发动了攻击,铜锁横扫,喇的一声,笔直的刺入郭锦心口,直达后背,惨烈至极,至此郭锦才倒地死去。 但就在郭锦倒地之时,展志兴心口的抓痕突然流出黑血,双瞳也突然变成白色,变得如郭锦一般恐怖,再看看其他被郭锦打伤之人,也是一样。 众人见此,惊恐不已,人人自危。 柳遗音眼见展志兴陷入疯狂,再也沉不住气,挣扎着站起来,望向靳无颜:“靳无颜,你到底想怎样?”靳无颜道:“我想怎样?我就想站在这里,静静的瞧着你。” 柳遗音道:“别说这些,我知道是你下了毒,快把解药拿来。”靳无颜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我距离你七八丈远,怎么下毒?再说,我若下毒,怎么你、白姐姐、巫伯伯等人都没事?” 柳遗音知道没有证据,多说无益,只得把语气放软说道:“你不承认也罢,但是请你救救我义父。”展无双因为她,已是昏迷不醒,她又怎么忍心看着展志兴发狂,变得不人不鬼。 靳无颜柳眉一挑:“你昨夜还劝我少用精#力,保重身体,怎么今日又换了一口说法,要知道只有那种反复小人才会如此,再说啦,他死他活与我何干?”柳遗音被她激得无言以对,只得说道:“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 靳无颜道:“我才不管什么本分不本分呢,我只管乐意不乐意。”柳遗音双眼瞪着她,心中叹道:“她若愿意救人,又不必下毒?”情急之下,脱口说道:“你若不救她,我就死在你面前。” 靳无颜摇头轻笑,脚尖一点,腾空而起,飘身过去,阳光映照在她双颊,真是美丽不可方物,说道:“你这样威胁我,难道是仗着我喜欢你么?” 柳遗音一怔,懊恼自己说了混账话,悄悄的瞥了一眼白芷庸,又瞥了一眼发狂的展志兴,陷入两难的境地。 靳无颜见她咬着唇不说话,将脸凑了过去:“呆子,还记得刚才我问你的话吗,你若夸一夸我漂亮,我到也愿意出手救他们。” 柳遗音自然不愿意,更何况还当着白芷庸的面,只见她闭上双目,似在思考,但当她睁开双眼之时,突然探出右手,掐住靳无颜的脖子:“给我解药,你若不给,我,我就……” 靳无颜被她掐住脖子,却不生气,脸上还微微泛出红晕,轻声追问:“你就怎样?” 柳遗音本想说我就杀了你,但她知道靳无颜外表虽然柔弱,骨子里却十分倔强,即使杀了她也无济于事,只得撒手说道:“我,我就不走啦。” 第103章 此章 倒V结束 第103章:情陷幻象,美人有毒 柳遗音本想说我就杀了你,但她知道靳无颜外表虽然柔弱,骨子里却十分倔强,即使杀了她也无济于事,只得撒手说道:“我,我就不走啦。” 靳无颜噗嗤一笑:“你不走了还不容易,我吃亏一点儿背着你走不就好啦。”说着便伸手去牵柳遗音。 白芷庸左手一抬,将遗音拉入怀中:“靳妹妹,请自重!”靳无颜笑颜不改,说道:“白姐姐,我喜欢她,想要与她亲近,怎么就不自重啦?” 白芷庸懒得与她争风吃醋,转过头,静悄悄的瞧着展志兴他们的比斗,在她看来,靳无颜一定会出手解毒的,否则,她飞身过来干什么? 靳无颜见白芷庸不说话,觉得无趣,转过头来又见柳遗音眼圈儿泛红,只得气妥:“柳妹妹,瞧瞧你,这么大人了,怎地遇到难事儿,就像小孩子一样哭闹耍赖,真是好不害羞。” 柳遗音听她语气软绵绵的,似有转机,忍不住笑逐颜开:“你肯医治啦?” 靳无颜横了她一眼,微笑道:“又哭又笑,也不怕丑!”然后从怀里摸出数根金针,朝那些中毒之人激射而出,那些金针犹如长了眼睛一样,一根一人,正中眉心,那些中毒之人立时僵立在原地,然后她又从袖兜里拿出一个白玉瓶子,在柳遗音眼前晃动:“这是我新炼制的丹药,你猜它叫什么名字?” 柳遗音伸手去抓:“不猜。”靳无颜缩回手说道:“我偏要告诉你,它的名字叫做‘入骨相思’,我估计着能解他们的毒,如果不行,那我也没有办法啦。” 柳遗音见不得她没脸没臊的模样,摊开手:“给不给?”靳无颜抱怨:“你就不能对人家温柔一点儿?”随手将玉瓶放在柳遗音的手心上。 柳遗音拿了药瓶,刚欲踏步,怎料长啸之时,受伤过重,方才又情绪波动过大,身子方一移动就疼痛不已,立时朝前跌去。 白芷庸早有预料,提前做好准备,柳遗音身子方动,她已提起上前,待靳无颜伸出手去之时,她已抱着柳遗音飘退了三步,并将玉瓶抛给巫奎,说道:“巫伯伯,你来权衡。” 此时,博楼处境尴尬,她实在不便多言,但巫奎拿着玉瓶也是个烫手的山芋。 巫奎捏着玉瓶,暗道:“这小丫头片子聪明至极,我若不试一试,群豪必定认为我有私心,假若试出有问题,便是我权衡之过。”沉吟半响后说道:“不管了,我先给展兄服下再说。” 他从玉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喂入展志兴嘴里,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见展志兴眼白减少,露出黑色眼珠,心口上的伤也浸出红色的血,似是恢复了神智,于是问道:“展兄弟,你可认得我?” 展志兴首先摸了摸怀里的宝图,然后对着巫奎狠狠的啐了一口,说道:“老王八蛋,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他看到巫奎的脸,就想起三年前巫含玉逃婚的事,是以没有好脸色相对。 巫奎不怒反笑,说道:“看样子是解毒了,是解毒了。”于是将解药分给大家,大家服下解药,休整了半柱香的时间继续赶路。 众人跃过沼泽,进入一个石林,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比比皆是,大家不由的提高警觉。 白芷庸一路牵着柳遗音走,靳无颜见柳遗音脸色越发发白,觉得很不对劲,奔上前去,张开双臂拦住去路,说道:“白姐姐,你让我瞧一瞧她的伤,她快要死啦。” 白芷庸想起昨夜靳无颜竟查不出遗音中了毒,心灰意冷的说道:“给你瞧,你治不好。”经过方才那一场闹剧,柳遗音只有半个时辰的生命好活了,所以她更不愿与之分开。 靳无颜从未见过白芷庸此等表情,心中一紧:“你都不让我查看,凭什么说我治不好她!”白芷庸脸色极寒,说道:“我说你治不好就是治不好,快让开,否则别怪我硬闯啦。” 两人均是寒着脸,气氛犹如针锋对麦芒,紧张的不得了,正在此时,前方传来淫#糜之声,白芷庸吃了一惊,使出迷踪步,绕开靳无颜,奔了上去,眼前烟雾缭绕,分不清东南西北。 白芷庸隐约之中听到有男女在窃窃私语,女子娇声连连:“薛公子,瞧你生的真气凛然的,怎么这般猴急?”薛涛道:“怪只怪小娘子太过诱人妩媚,教人怦然心动。” 白芷庸听得两人淫#声#浪#语,知道大伙又遭了靳无颜的道,立刻回身寻找靳无颜,不料眼前景物一换,自己竟站在一座茅草屋前,左边是一潭碧池,水面上飘着荷花,右边是一片农田,田里种着蔬菜,在看自己怀里竟然躺着一只狸猫。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不知自己为何会抱着狸猫,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丢下它。 白芷庸抱着狸猫推开了茅草门,里面摆设十分整洁,靠墙的木榻上躺着一名披着轻纱的女子,女子背对着她,瞧不见面容,但从身体线条来看,定是一个美人儿。 忽然,那女子娇笑着转过身来,一双美目瞧着白芷庸,说道:“庸儿,你还不快过来,站在那里干什么?”白芷庸见那女子竟然是柳遗音,心中一喜,刚要奔过去,脑中又响起一个声音,叫她退出去,退出去。 柳遗音见她伫立不动,似怒非怒的坐身身来,围在她身上的轻纱顺着肌肤滑落,呈现出赤#裸的、□□的美丽彤体,心神一荡,忍不住往前行了两步:“遗音,真的是你吗?” 柳遗音对她勾了勾手指:“你我有过鱼水之欢,是不是我,你过来瞧一瞧,摸一摸便知道啦。”白芷庸想起她们洞房花烛时的缠绵,心潮澎湃,可是脑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不住的叫她退出去,退出去。 转眼间,白芷庸只觉得一阵香风迎面而来,耳际间响起柳遗音娇柔的声音:“庸儿,人生在世也不过百年时光,或许我连百年时光也没有,难道不应该珍惜吗?” 白芷庸心中一痛,垂目说道:“庸儿,我,是我对不起你。”柳遗音婉转、柔媚的声音道:“庸儿,你对不起我什么?难道你喜欢上了别人,不想与我缠绵欢愉,不喜欢我的身体啦?” 白芷庸赶紧摇头:“自然不是,我曾许诺你,今生今世,除了你绝不会爱上别人,难道你忘……”柳遗音娇滴滴的打断她:“那你为何还不过来?” 白芷庸被她羞怒的表情撩得心神动荡,又上前了一步,调笑道:“你总让我过去,为何你不过来牵我呢?”此刻两人相距不到三尺,若是柳遗音伸手扑来,必能将白芷庸抱个满怀。 柳遗音用勾魂摄魄的眼神瞧着白芷庸:“人家害羞呐,你是夫君,不是该你主动吗?”白芷庸看着她,脸色的表情忽然僵住了,紧接着右腿横里一扫:“你不是柳遗音,柳遗音不会故作矜持。” 的确,自从柳遗音看了那淫#秽锦卷之后,对于床笫之事,变得极其积极主动,犹久旱之人,饥渴得要死,哪肯做作扭捏半分。 第104章 第104章:所以你现在抱着的人,未必是柳遗音。 白芷庸的表情忽然僵住了,右腿横里一扫,喝道:“你不是柳遗音!你是何人?”腿风袭击之处,先是听到无数扑翅之声,接着便是嘭的一声炸响,无数碎石朝四周飞溅。 白芷庸恢复清明,看清周围境况之时,不由的大吃一惊,暗道:“还好没有上当,否则……”原来幻境中的柳遗音乃是一尊怪石头,而且石头缝中住着无数瓜黑蝽,方才白芷庸扫腿出去,便震得这虫子四处乱飞。 白芷庸看清楚这些虫子的模样,暗道:“瓜黑蝽的身体一般呈紫黑色,带铜色光泽,为何这些虫子是红色的,而且头部太过圆润,应该呈三角形才对。”思付间,不远处传来嘻嘻的笑声,紧接着靳无颜笑妍妍的从大石后面走出来。 靳无颜薄润的双唇一张一合,口中吟道:“瓜黑蝽又名九香虫,咸温无毒,理气止痛,温中壮阳……”衣袂轻飘,调皮的神态中带着清新自然的书卷气息,让人心生钦慕,她身后三丈处站着宋子炎等人,刘玉凤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匹白马牵在手里,眼光却瞧着别处。 白芷庸打断她道:“妹妹将这些虫子说得这般好,何不抓几只回去做药引,正好养一养你那羸弱的身子。”靳无颜撅了撅嘴巴,说道:“药是好药,怎奈阴虚阳亢者忌服。” 白芷庸轻轻一笑,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睛里有闪闪的亮光:“只怕不是阴虚亢阳者忌服这样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之所以会产生幻觉,乃是这些虫子所为。” 靳无颜瞥了一眼白芷庸怀里的柳遗音,瞬间,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说道:“不错,白姐姐猜得不错,这些虫子的确有让人产生幻觉的作用,所以你现在抱着的人,未必是柳遗音。” 白芷庸轻笑:“可是她从未离开我半步。”言下之意,你绝无可能偷梁换柱的可能,靳无颜缓步过去,双目凝注在白芷庸脸上:“你不相信?” 白芷庸正色道:“不错。”但她的心里却疼得厉害,只因柳遗音即将毒发,脸色白得吓人,双眼闭着,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靳无颜道:“你实在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张开右手,让一只瓜黑蝽停在她的手心,继续说道:“一般的瓜黑蝽,你若碰它,它会放出一种奇臭无比的气味,但我养的却不一样。” 白芷庸清冷的目光飘了过去:“有何不同?”靳无颜抬起头,瞧着她:“它放出的气味很香,让人欲#仙#欲#死。”说话间已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她手中的瓜黑蝽。 白芷庸早有防范,闭气凝息:“所以,你利用它们,设计群……群豪?”说话间只觉她目光炯炯,直通过来,心不由主的起了一阵波动,慌忙别过头去:“你会噬心摄魂*?” 靳无颜点了点头:“可惜你不是男子,哎,这就是它的弊端。”这噬心摄魂*与千花万魔咒属于一路武功,但威力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噬心摄魂*仅对男子有效。 白芷庸道:“所以你借此控制了宋子炎他们?”靳无颜道:“白姐姐,你这样说可就不厚道了,你瞧瞧刘玉凤,她是男子吗?实话告诉你吧,他们是心甘情愿归附于我的。” 白芷庸冷哼一声,显然不信,靳无颜无奈一笑:“我说的话,你总是不信。”目光移到柳遗音脸上,突然惊叫起来:“白姐姐,你快瞧一瞧柳遗音,她,她……”惧怕的往后退了三步。 白芷庸以为柳遗音毒发,赶紧埋头瞧去,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暗道:“遗音怎么又变成狸猫啦?”只见那狸猫弓背扬爪,目露凶光,似乎要朝白芷庸脸颊扑将而去。 白芷庸下意识的想要将狸猫摔出去,就在狸猫将要脱手的一瞬间,突然她右手一伸,向靳无颜抓去,靳无颜猝不及防,闪身侧避,接着反臂抬出一掌,抵住白芷庸的抓势。 双方掌势一触,靳无颜被震的四分五裂。 白芷庸吃了一惊,冷声喝道:“靳无颜,有骨气就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一仗,何必这样鬼鬼祟祟,装模作样!”原来碎裂的靳无颜乃是一副稻草人,而柳遗音就是柳遗音,狸猫只是幻觉。 她喝声刚落,靳无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只听她叹息道:“只差一点点,你就放开遗音了,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了三个字像山谷回声一样,一波一波的涌来,越来越远。 白芷庸知道自己和群豪大概是掉入靳无颜的阵法之中,要破解阵法,或许得靠清心伏魔咒,于是盘膝坐下,让遗音靠在自己怀里,深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吹奏起碧玉箫来。 再说白遗风那边,他眼睛里瞧见的是与白芷庸母亲洞房花烛夜的情形,他穿着新郎服,缓缓伸出右手,撩开卧房的幕帐垂帘,缓缓走了进去,只见一个披着红盖头的女子,端坐床边。 白遗风轻咳了一声,说道:“博楼白遗风……”他话还未说完,女子的红盖头便无风自动,飘荡开去,露出冰肌玉肤,但她不敢去瞧白遗风,埋着头说道:“妾身苏玉淑,见过夫君。” 闻言,白遗风心中荡起了一阵轻微波动,轻轻咳了一声:“外面还有宾客,你先歇息吧。”他从小醉心武学,从未涉及儿女私情,是以在这之前,从未与苏玉淑见过面,此刻见面,难免觉得尴尬。 他正要转身,苏玉淑柔媚轻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这就要走么,你不想瞧一瞧我吗?”白遗风从未与女子独处过,成亲也是由母亲一手操办,不由的脸颊一红,说道:“来日方长。” 苏玉淑噗嗤一笑,说道:“来日方才?我的好夫君,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洞房花烛夜?” 白遗风进退不能,说道:“大概是成亲的当晚?”说话间,只觉得香风拂面,眼前一花,一张倾国倾城的娇美面孔拦在身前,笑道:“夫君既然知道,为何总是躲躲闪闪?” 白遗风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履行丈夫的义务,但是对待女人不同与对待武功,任凭他怎样学说服自己,但当她看着苏玉淑的时候,总会觉得尴尬:“玉淑,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 苏玉淑笑吟吟的看着他,问道:“你什么?” 白遗风目光一转,正和她投注过来的眼光相触,顿时觉得心波荡漾,难以自禁:“如果你是一门武功,我必会迫不及待的学习,但你是一个女人,我从未接触过的,我需要时间。” 当年白遗风他爹为了传宗接代娶了乌盛豪的姑姑,白遗风三岁的时候,便带走白遗风离开了博楼,四处云游学武,而白遗风是个武痴,只有过年才回去见娘亲一面,今日成亲,其实算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 苏玉淑听他这样说,也不生气,伸出雪白的手,轻轻的握在白遗风的手腕上:“相传我家夫君是一个武痴,不解风情,今夜见来,果真如此。”声音温柔娇转,充满磁性与魔力。 白遗风的手腕被她柔滑的手掌握着,突然心头大震,全身百脉亢奋,极力控制着激动的心情,说道:“我,我还是出去吧。” 苏玉淑明亮的眼睛眨动了两下,突然射出两道奇异的神光:“急什么急,今夜你哪来也别想去,你若不肯主动,那只得我来了。”说着便吻了上去。 白遗风呆了一呆,赶忙推开她,但觉那握在手腕上的滑肤玉手,有如随形之影,竟是挥之不去,急促喘息一阵,说道:“你这般以色相诱人,算得什么英雄人物?” 苏玉淑娇笑道:“我是女子,我的夫君才是英雄。”左手扶在白遗风脖子上,扭身一转,将白遗风扑到在床上,柔媚轻俏的声音,说道:“夫君,今夜你不吃我,我便吃了你。” 白遗风全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玉淑,我很想你,可是我不能放纵自己。”说话间,一掌劈在苏玉淑的天灵盖上:“原谅我,再一次,亲手杀了你。”眼睁睁的看着苏玉淑的容颜,节节破碎。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陷入幻觉之中,可是他实在太思念亡妻,不愿清醒过来,直到白芷庸的箫声传入耳朵,使他再也无法沉沦。 白芷庸一曲吹完,发现从幻觉中清醒之人只有白遗风、巫奎、展志兴三人,不禁呆了一呆,正在扼腕叹息之时,靳无颜的声音又再响起:“白姐姐,无论你吹多次次清心伏魔咒都没有用的,你可知道你们身在何处?” 白芷庸道:“估计在你的阵法之中。”靳无颜道:“那你可猜的出这阵法叫做什么?” 白芷庸瞥了一眼周围的奇石和那些瓜黑蝽,心头一颤:“五蕴绝杀阵。”靳无颜道:“不错,正是此阵,方才小妹为姐姐卜了一挂,乃是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姐姐好自为之了。” 第105章 第105章:爹爹,女儿现在明白了,世间没有两全法。 五蕴绝杀阵,五蕴包括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除色蕴为有形之物以外,其余四蕴都属五蕴里的精神现象,要破解此阵法关键在于人心,但人心确是最难琢磨,最变化多端的。 白芷庸将柳遗音交给白遗风照顾,自己在石林里绕行,寻求破阵之法,看着武林豪杰沉沦在幻觉之中,无法自拔,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五蕴中的每一念都在生灭变化,无主不单,没有人能控制……” 她走得很慢,对所经之处的景物,也看得十分仔细,她来到魏继镞的身前,感受魏继镞的思想,她觉得魏继镞是靳无颜的人,或许此处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在幻境中,魏继镞是一个武功绝世的江湖少侠,白家仍然经营博楼,博楼仍是江湖至尊,此刻白遗风正在为白芷庸比武招亲,魏继镞潇洒的登上擂台,对手正是乌梦白。 只见他潇洒的奔上擂台:“在下博楼魏继镞,领教高招。”手中长剑一展,笔直的点过去,乌梦白微一侧身,手中红缨#枪疾卷而起,斜斜向那长剑绕去,力道强劲,快如电闪。 魏继镞心头震骇,口中却冷哼一声,猛然一挫腕势,硬逼得乌梦白将红缨#枪向后收了回去,但那乌梦白其实省油之灯,一震手腕,内力骤发,向后一带,双方彼此用力一扯,啪的一声,一拍两散。 最终,魏继镞挫败了所有江湖豪杰,成为了白遗风的乘龙快婿,坐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 白芷庸感受着他的幻觉,忍不住感叹:“原来你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呀!”调笑间,不禁想起自己的幻觉来,突然间就热泪盈眶了,她发现原来自己内心的渴望并不是守正辟邪,而是与遗音退隐江湖,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她赶紧奔回遗音的身边,只见柳遗音脸色恢复红润,精神奕奕的站在白遗风身边,心中一喜,扑了上去:“遗音!你醒啦?”柳遗音见她满脸泪珠,伸手替她擦拭,柔声问道:“怎么啦,怎么哭了呢?” 白芷庸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的抱着:“遗音,我后悔了,我要带你离开,我们去北冥鬼府找大姐,她一定有办法治好你,一定有。”柳遗音淡淡的笑了笑:“可是庸儿,来不及了。” 白芷庸道:“那么让我陪着你,陪你一起下黄泉好么?”柳遗音轻轻的咬了咬她的耳朵:“说什么傻话,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事已至此,你必须活下去,江湖正义需要你来维持。” 白芷庸道:“可是我……”柳遗音道:“庸儿,没有可是,忘了我。”此时,手上已多了一枚银针,正朝着白芷庸包心经穴上移动。 白芷庸反应过来,猛地推开柳遗音,喝道:“你做什么?”柳遗音右手疾翻,易变为擒拿手法,疾快的抓向白芷庸右腕脉门:“我要你忘了我。”右掌一扬,继续使用擒拿手。 白芷庸急退两步,痛不欲生的说道:“你的武功恢复啦?不,不,这是回光返照!”此时,柳遗音右手银针已经悄无声息的递了过来,直插她的包心经血,说道:“庸儿,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别那么调皮,乖乖的好么。” 白芷庸左袖一拂,柳遗音手中的银针登时被反震回去,柳遗音只觉得手腕麻木,银针几乎脱手飞去,气呼呼的说道:“庸儿,你怎么这样不听话!”说完,又扑了上去。 白遗风、展志兴、巫奎不知二人为何动起手来,正要上前制止,怎料白芷庸抢先喝道:“别过来。” 白芷庸再一次飘身躲开,柳遗音不肯就此罢手,略一定神,徒然抽出腰中软剑,刺了过去,白芷庸无奈一笑,左右双手,前后分出,劲随掌发:“遗音,够了!” 遗音只觉得手中软剑和银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一拨,斜向一侧偏去,正在想办法挽救,不料白芷庸技高一筹,借势易掌为拿,抵隙而入,喝道:“还不脱手!” 遗音只觉得腕脉一麻,手中软剑、银针脱手而出,接着身子一软,向后摔倒。 白芷庸闪身上前,将她搂住,叫道:“遗音,你撑下去,我带你去找大姐,她一定能治好你。” 遗音脸色又变得苍白,气若悬丝:“庸儿,时间不多了,你此刻不愿忘了我也好,靳无颜更容易上当,只是让你独自承受痛苦,我实在于心不安,所以,求求你离谷之后,就用银针阻断心包经,忘了我。” 白芷庸看着她:“你别说这么多了,我马上带你离开……” 柳遗音道:“不,来不及了,一时半会儿你出不了阵,我若死在阵中,靳无颜必会雷霆大怒,必会杀了所有的江湖豪杰给我陪葬,你愿意我做这千古罪人吗?” 白芷庸呆了一呆,刚要说话,柳遗音已经闭上了双眼。 白芷庸紧紧的抱着遗音,她心中明白,柳遗音虽然没有断气,但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呆坐在地上,想了很多很多,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忽然振作起来,运劲大喊道:“靳妹妹,若我破不了阵,后果如何?” 靳无颜惊奇了一下,回喊道:“白姐姐能够说出此阵名称,自然知道后果,何必多此一问?”白芷庸知她生疑了,说道:“我虽然知道后果,但我更愿意听妹妹说一说。” 靳无颜轻笑:“白姐姐,你可是在试探我?不过,小妹愿意成全你。”白芷庸道:“靳妹妹,请说。” 靳无颜道:“此阵法虽已启动,但我并未痛下杀手,在此前提下,你破不了阵,那些英雄豪杰就会沉溺在幻觉里,生生饿死;我若启动杀招,群豪则会失去常性,将自己以为的人视为噩魔,相互残杀。” 白芷庸应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谋而不发,你到底想怎样?”语气中大有妥协之意。 靳无颜脑中叮铃一声,她想不通白芷庸怎么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在她的意识中,白芷庸是那样高傲、聪明、冷漠、绝不妥协之人,她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道:“白姐姐,眼下摆在你面前的有三条路。” 白芷庸回到柳遗音身边,怜爱的看着她,问道:“哪三条路?”靳无颜道:“第一条路,带着柳遗音和白、展、巫三位伯父继续前行,爷爷他老人家恭候四位大驾。” 白芷庸轻笑,倘若子车鸣当成练成了神魔重心,我们走下去,岂非自寻死路? 靳无颜继续道:“第二条路是,放下柳遗音,带着三位伯父逃离此处。” 白芷庸身子微微一颤,暗道:“遗音为了守护正义,为了救这些江湖侠士,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我岂能临阵脱逃?”抬头望向天空,问道:“第三条路呢?” 靳无颜灵光一闪,终于想通关节,幽幽叹道:“你不会想知道第三条路是什么,因为它是最愚蠢、最悲哀的。”白芷庸苦笑:“可是我仍想听一听。”她话音刚落,便见靳无颜骑着白马翩翩行来。 靳无颜来到柳遗音的身边,冷冷的看着白芷庸,说道:“白姐姐,你不用再演戏了,我已经猜到你的杀手锏啦,只是我真的不愿意相信,真的不愿意相信你会亲手毒害柳遗音。” 闻言,白遗风浑身一颤,叫道:“庸儿……”白芷庸回看了他一眼,说道:“爹爹,你可知道,女儿曾经痛恨过你,女儿总觉得当年母亲可以不用死的,可是现在女儿知道了,世间没有两全法。” 靳无颜伸手抚摸柳遗音的脸庞:“呆子,你这样做值得吗?”白芷庸按耐住出手阻止的冲动,说道:“她从未后悔。” 靳无颜抱起柳遗音,看着白芷庸:“白姐姐,你真想知道第三条路是什么吗?” 白芷庸点了点头,靳无颜说道:“我会成全你们的愿望,但我会记住在场每一个人的模样,我要让他们回家与妻儿团圆,然后杀光他们的全家,残废他们的四肢,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他们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中徘徊。当然,也包括你!” 白芷庸恢复冷若冰霜的模样:“你若坚持,我便奉陪。” 靳无颜轻蔑一笑,说道:“很好,很好。”然后带着柳遗音飘身上马,口中吟唱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 白芷庸看着白马驮着二人渐渐远去,口中也跟着吟唱:“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待两人彻底消失,才低声说道:“爹爹,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 白遗风明白她话中之意,暗道:“是呀,我们父女已经仁至义尽了,倘若他们执迷不悟,我们也管不了了。”然后深深的看了巫、展二人一眼,抱拳说道:“二位兄弟,保重了。”然后带走白芷庸,飘然远去。 第106章 第106章:你们若不喝这顿酒,只怕会追悔莫及。 展、巫二人看着白氏父女渐渐消失,恍然大悟,茫茫然看着弦琴和地图,不知该如何适从。 正在此时,一个年约五旬,白髯熟垂,仙风道骨之人率先清醒过来,痛哭流涕道:“子朝无用,愧对仙师。子朝无用,愧对仙师……”想来定是他看到幻象中的情节,与其仙师的教义相悖,导致他如此难受。 展、巫二人乍眼一看,未认出他来,直到他呼出自称,巫奎才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巫奎对着展志兴低声问道:“这位老者看上去一团正气,目光如炬,展兄知道他是谁吗?” 展志兴道:“我记得江湖中每十年有一次盛世,即每十年有一位世外高人向白楼主发出挑战,十年前挑战之人好像就叫子朝。”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老者,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他!” 巫奎道:“展兄弟,好眼力!但你知道他为何挑战白楼主吗?”展志兴摇了摇头:“眼下最急之事是决定去留,我管他干什么!” 巫奎道:“展兄弟,别怪老哥说你,有时候你真的是鼠目寸光!”展志兴不服,把手一甩:“我鼠目寸光,我还不管这档子事儿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巫奎赶紧拉住他:“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展志兴见他神色紧张,似乎确有要紧的事情要跟他商量,于是耐着性子将头凑了过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巫奎低声说道:“展兄弟大概也看出来了,这宝图和弦琴根本不是进入仙侠绝崖的钥匙。”展志兴点了点头,巫奎继续道:“但江湖之人不这样认为,那我们拿着这两样东西便是烫手的山芋。” 展志兴又点了点头,巫奎指了指那位老者,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总得把它们抛出去吧。”展志兴道:“你的意思是抛给他,合适吗?” 巫奎笑道:“再合适不过了,你可知道墨家的始终?”展志兴道:“略知一二,相传墨瞿死后,墨家一分为三,分别是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博楼就是邓陵氏之延续。” 巫奎道:“你说的不错,墨家分裂后,世人只奉邓陵氏为正统,也就是今日的博楼,如此一来,相里氏、相夫氏自然不甘心,但相里氏之墨大多入朝为官,年深日久便也不在意这些,只有那相夫氏还在妄想夺回正统名声,所以我猜这位耆宿应该是相夫氏的传人。” 展志兴听懂他的意思,说道:“他既然与博楼一脉同宗,那接下来的路,理当由他带领。” 巫、展二人谋定后,联袂向那老者行去,只听巫奎边走边说道:“展兄弟,此趟仙侠绝崖之行真是热闹,竟然连相夫氏之墨也赶来了。”展志兴故作惊奇:“你说什么,相夫氏之墨?” 巫奎微微一笑,上前给那老者请安:“鱼传尺素巫奎,见过耆宿。”那老者止住哭声,望了巫奎两眼,冷冷的说道:“老夫不认识你,你来拜见我干什么!” 巫奎呆了一呆,暗道:“没想到你这遭老头,脾气还挺大。”但脸上却堆满笑容,说道:“耆宿不认识在下不要紧,但在下知道耆宿乃是相夫氏之墨,墨家正统。” 岂料那老者冷笑一声:“老小子,别以为你们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听到,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吧。”话音传入展、巫二人耳朵,震得他们头痛欲裂。 巫、展二人始料未及,互看了一眼,心道:“糟糕,没想到他耳目这般灵敏,惹祸啦。”岂料那老者忽然话锋一转,摊开双手,说道:“两个老畜生,拿来吧。” 他话音刚落,又有三名武林侠士清醒过来,羞得展、巫二人老脸通红。 要知道方才那句‘老小子’已经足够气人了,这一句‘老畜生’更是目中无人,展志兴再也忍不住了,跳了起来,喝道:“展某尊重你,才称你一声耆宿,怎料你欺人太甚,若传了出去,叫我春寒宫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只听呲的一声,戒尺已点了过去。 老者身子一侧,避过一指,笑道:“凭你也敢和老夫动手!”一缕指风,带着隐隐寒气,破势而去,展志兴突然一晃双肩,右手疾伸,抓向老者左腕。 岂料那老者艺高人胆大,竟不躲不闪,迎了过去,袖中突然探出一枝枯藤,如青蛇一般,朝展志兴双目袭去。 展志兴心中大骇,飘开八尺,又心有不甘,左掌一扬,劈出一掌,暗劲如山洪,直向老者撞去,那老者眼见暗劲涌来,竟稳如泰山,衣袖一兜,将展志兴的劲道收入袖中,原地一转,又抛了回去,劲气破空,势如破竹。 展志兴没料到他竟如此厉害,下意识的使出春寒宫的绝学凌波虚渡才逃过一劫,只听那劲道打在怪石之上,轰隆一声,犹如天崩地裂。 众人见此,无不信服,巫奎赶紧扬声说道:“耆宿武功盖世,巫某愿听号遣。”接着把那弦琴双手奉上,展志兴见此,虽心中忿恨,但为求自保,只得阿谀奉承。 正在此时,苏木领着三个小婢,飘然而来,说道:“小女子见过诸位英雄豪杰,我家小姐已在前方设置宴席,招待各位,请各位随我们过去。”那老者长啸一声:“老夫不去又怎样?” 苏木笑道:“我家小姐说了,诸位若不领情,尽管自便。” 此话一出,那老者反而凝住不动了,只见她暗中瞧了瞧周围的地形,说道:“别以为老夫瞧不出来,那姓靳的小妮子虽然解除了阵法,但这石林摆布奇特,若无人领路,恐怕没有三五七日难以出去,既然是如此,老夫跟你走一趟又有何妨。” 众人闻言,惊奇不已,这才知道原来是靳无颜在搞鬼,心中更加认定博楼之人想要独吞宝藏,但此刻弦琴和宝图都在那老者手中,他们为了宝藏,只得跟随老者前去。 他们来到一片青草地,草地上摆好了数十个铺着白布的木桌,不远处扎着一个帐篷,宋子炎等人恭敬的守在帐篷外面。 老者停了脚步,呆呆的望着摆好的木桌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捡了左首第一张桌子坐下:“老夫就坐这里。”江湖中以左为尊,苏木见他如此大胆,眉头微微一皱,却未说话。 众人入座后,苏木差小婢奉上酒菜。 王屹不甘被动,喝道:“咱们已经入席,为何靳老太爷还不出来?”苏木瞧了他一眼,说道:“如果王帮主着急,可以自行离开,我明鬼楼之人绝不阻拦。”说话的语气甚为冷漠、孤傲。 王屹哪能受的了这种窝囊气,啪的站了起来:“走就走,老子怕你不成。”说着大步离开,可是没走多远,突然昏倒在地,众人吃了一惊,她是如何发射的暗器?目光齐齐射向苏木。 苏木不多理会,淡淡一笑,问道:“还有哪位英雄豪杰还想离开,尽可自便。”众人知道靳无颜医仙之称并非浪得虚名,当下按耐住心中激愤,不再轻举妄动。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木突然说道:“恭迎小姐。”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靳无颜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由巫含玉从帐篷里推了出来,直向正中一桌席位上走了过去。 展志兴轻笑一声,说道:“巫堡主,你这儿子可真有出息。”巫奎冷哼一声,说道:“少来挖苦我,今日咱们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问题,若巫某不幸死在这里,还有儿子送终,而你……哼哼!” 展志兴道:“咱们一行豪杰赶赴仙侠绝崖,现在虽然死了大半,但余下之人皆为豪杰中的豪杰,若是硬拼,咱们未必毫无胜算。”巫奎道:“若要硬拼,你得先知道王屹是怎样中伏的,而且你还记得靳老爷子的啸声吗?” 展志兴想起那场音波功对决还心有余悸,又瞧了王屹尸体一眼,心中默默,不再说话。 靳无颜入席,说道:“诸位英雄不用紧张,无颜绝对没有染指宝图和弦琴的意思,如果诸位想继续寻宝,喝了这顿酒后就可起身,如果诸位打算折返,也请喝了这顿酒再说。” 众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敢动筷。 靳无颜叹了一口气,说道:“赶赴仙侠绝崖的路途危险重重,我心中挚爱以自己的生命换取你们的平安,我不忍违背她的意愿。”说这话的时候,她双目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过了一会儿,她的眉头又纠结在一起:“但是我又不能背叛博楼,背叛爷爷,我思前想后,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法子,你们若信我便安心吃了这顿酒,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众人似懂非懂,想要抓住她问个明白,但是身形方动,靳无颜一行人已经消失。 第一卷,完。 第107章 第107章:难道真的是情深不寿,过慧早夭吗? 落日西沉,夜色凄迷。 淡淡的月光下,一辆马车疾驰在山道上,驾车之人是一名女子,年约三十五六岁,鬓角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人正是刘玉凤。 靳无颜微弱的声音从车里面传了出来:“玉姐姐,现在是什么天色了,咱们走出函谷关了吗?”刘玉凤流目四顾,说道:“戌时已过。姑娘,我瞧这地形有些奇怪,不知道出了还是没出。” 大宴群雄之后,靳无颜便派遣苏木、宋子炎等人快马加鞭的去边荒寻找五树七花之果,只留下刘玉凤护送自己和柳遗音返回无颜小楼。 靳无颜清澈的眸子凝在昏迷不醒的柳遗音脸上,流露出无比怜爱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拉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景物,说道:“停下来吧,咱们可能迷路了。” 刘玉凤勒了勒马缰,把车停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张锦娟,借着月光瞧了一瞧,说道:“姑娘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您只是看了那宝图一眼,便能一丝不漏的画出来,我们按图而来,不曾出现差错,现在原路返回,更不应该出错才对呀。” 靳无颜道:“仙侠绝崖坐落在函谷关中,墨先生曾经说过,仙侠绝崖中有一股仙泉,直通七重之地,仅与黄泉之水相隔两重,当年他们大战天女魃的时候,怨气四溢,此泉差点爆发……” 说着,她从车里走了出来,美丽的双目打量着四周,右手手指不断掐算,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忽然问道:“玉姐姐,今日可是九月三十?”刘玉凤点了点头:“不错,我与宋老哥等人于九月十五动身赶赴函谷关,设置各种埋伏,今日离开,正好是九月三十。” 靳无颜返回车中,说道:“劳烦玉姐姐驱马前进十步,躲开旁边的槐树。”刘玉凤心中甚是不解,但她知道靳无颜才智超群,既然这般吩咐,必有她的道理。 待刘玉凤将马车停好,靳无颜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将八枚钱币分别埋入八个方向的土中,然后对着马儿放出一阵迷烟,马儿立刻昏倒,刘玉凤惊奇不已,问道:“姑娘,这是干什么?” 靳无颜回到马车上,用丝巾擦了擦手,说道:“今夜恐难平静,马儿受惊则窜,与其让它莽撞狂奔,不如让它安安静静睡上一觉。”刘玉凤见四周风平浪静,说道:“姑娘或许多虑了?” 靳无颜摇了摇头:“当年墨先生等人大战天女魃,战况十分惨烈,依我推想,大战之后,那忘忧仙泉就与黄泉之水连通了,此刻正值戍月之末,亥月之初(九月又称为戍月,十月又称亥月),戍亥之交必有大害,所以我们万不得有半点松懈。” 她话刚说完,目光又回到柳遗音身上,刘玉凤见她如此痴恋,甚感惋惜,说道:“姑娘才智举世无双,若能全心全意用在霸图之上,莫要说一统武林,即便是一统天下又有何难,为何偏偏逃不出这一个情字?” 靳无颜用手指沾了清水,替柳遗音滋润双唇,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活得到那么久吗?” 刘玉凤心弦惊了一下,叹道:“也不知道宋老哥他们能不能找到五树七花之果,救活柳姑娘。”她心中明白,若柳遗音活不过来,靳无颜就必死无疑。 靳无颜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说道:“找不到也不要紧,反正我只有两个月的命好活了。”她知道自己精#力消耗过度,能活到现在全仗着随侯珠的灵气死撑,一旦随侯珠的灵力用尽,她便回天乏术了。 刘玉凤听得浑身一震,情不自禁的喝道:“姑娘,不许这样说。”靳无颜顽皮一笑,说道:“不说就不说,我知道玉姐姐是在心疼我。” 刘玉凤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更为苦涩,扼腕叹息道:“难道真多是情深不寿,过慧早夭吗?”靳无颜抿嘴笑了笑,用温柔的注视着柳遗音,不再说话。 良久的沉默过后,刘玉凤突然问道:“姑娘,你说的五树七花之果究竟是什么,为何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靳无颜道:“五树指的是毕钵罗树、血榕树、不死棕、洗瘴树、蜜心椰。” 刘玉凤追问:“那七花呢?”靳无颜道:“它们是迎骄阳、球根草、黄姜花、极地寒、夏白兰、地涌金莲和彼岸花。” 刘玉凤又道:“世间上当真有这些植物吗?他们融合在一起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吗?”靳无颜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奇异怪谈一书中看到过,至于是否真实,无从考证。” 刘玉凤吃惊的叫起来:“那你说那些果实能救活柳姑娘,岂不是在欺骗老太爷吗?” 靳无颜道:“柳遗音为了阻止爷爷进入仙侠绝崖,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不能让她白死,我若不这么说,爷爷绝不可能放过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士,而且我是照书直说,怎算是欺骗?” 刘玉凤越听越奇:“您不是说要诛杀那些人的全家吗?他们若离去后,必定会加以防范,对我们来说,岂不是自找麻烦?”靳无颜反问道:“得与失孰先孰后?” 刘玉凤答道:“自然要先得到,才能失去。”靳无颜道:“所以他们若不回去与家人团聚,享受妻贤子孝,老疼幼爱的幸福,又怎能尝尽生死离别的痛苦?”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好狠毒的小姑娘呀!” 刘玉凤立刻警觉,大声喝道:“什么人!”掀开帘角,往外望去,只见黑暗之中,隐现一点火光,从远处飘来,而那火光在飘荡过程中竟然一分二,二分为三……足足分出八缕来,她从未见过此等景象,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姑娘,你快看。” 靳无颜向外望去,微微一笑,说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话音刚落,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听她说道:“更深露重,三位姑娘出来喝一口热汤吧。” 刘玉凤吃了一惊,暗道:“柳遗音昏迷不醒,从未说过话,她怎么知道我们一行三人?”她的目光从帘缝射出,找了半响,除了看到火光以外,未瞧到任何人,立刻瞧向靳无颜。 靳无颜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那苍老的声音又叫了两声:“热汤暖身,忘忧解愁,三位快出来吧。” 两人仍不说话,就在那八缕火光接近钱币所埋位置,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八缕火光竟然全数熄灭了,然后便听到那苍老的声音道:“三位姑娘,好大的能耐!”语气中竟有些吃惊。 刘玉凤也觉得不可思议,低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靳无颜只道:“现在没时间告诉你。”然后就听到马缰嗤嗤裂的声音,接着一道劲风刮来,将车厢生生抬起,飘摇向前。 刘玉凤目瞪口呆,问道:“姑娘,她居然能隔空抬起车厢,可见武功之高,内力之深,咱们该如何是好?”对方这等身手,她自认望尘莫及,是以询问怎么办,而没有冲动对抗。 靳无颜却镇定自若:“现在有时间告诉你了,那八缕火光其实是一种怨气,而这种怨气实质上是一种情绪,只能吓唬人,没有杀伤力,它遇到我布下的阵法,自然就得烟消云散了。”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但能操纵这股情绪的人,却不容易对付。” 正在说话间,车厢停在了一座竹篱环绕的茅舍,这茅舍孤零零的矗立在荒凉的草原中,甚是诡异,靳无颜抱起柳遗音,走出车厢,举目四顾:“既然阁下盛意拳拳,晚辈只好叨扰了。” 苍老的声音从茅舍中传出:“小丫头片子,心眼真多,既然来了,还看什么看!”靳无颜歉然一笑,说道:“晚辈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前辈的耳目,那就更需要多留心眼啦。” 苍老的声音笑道:“真够伶牙俐齿!门未下闩,快推门进来吧!”刘玉凤推开竹门,凝目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横躺在木榻上,旁边竹案上放着一只燃起的火烛。 老妪抬起眼皮,瞧了三人一眼,忽然高兴的大笑起来:“老生寡居五十年,没想到今日终于有人来陪我了,而且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真是欢喜死我了,欢喜死我了。” 靳无颜捡了一张竹椅,堂而皇之的坐下,说道:“所以,前辈想留我们下来?”老妪缓缓闭上眼睛,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难道你们还能走出去不成?” 靳无颜的目光在老妪脸上停了片刻,说道:“谁说我们要走啦,不是说有热汤喝吗,敢问在何处?”老妪嘴角一勾,笑道:“有趣,有趣,热汤在后堂灶房里,自己去拿吧。” 靳无颜道:“那就失礼啦。”然后转头看向刘玉凤:“劳烦玉姐姐去取来。”刘玉凤点了点头,往后堂走去,后堂房门虚掩着,一推而开,但室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刘玉凤运足目力望去,只见灶锅里冒着热气,热气中夹着一股肉香,直扑鼻中,心中一动,付道:“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这大鱼大肉?”微微一沉吟,盛了两碗,端了出去。 第108章 第108章:你把她救活了,她又会对别人投怀送抱了。 刘玉凤端着热汤,回到客厅,只见那老妪已披衣而起,坐在床沿,似笑非笑的看着靳无颜,说道:“趁热喝吧。”话音震耳,满室回荡。 刘玉凤心中泛起一股寒意,对着靳无颜低声问道:“姑娘,咱们真的要喝吗?”靳无颜接过碗盏,说道:“当然。”然后饮下一口,嘴对嘴的渡给柳遗音,接着将余下热汤,一饮而尽。 刘玉凤见她喝了个底朝天,也只得闷头喝下。 老妪忽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刚才你破了老生的怨气纵横,老生以为你聪慧过人,可没想到你竟是个装模作样的草包。”她所站的位置,距离烛火甚远,却震得烛火摇颤,忽暗忽明。 靳无颜道:“前辈何出此言?”老妪道:“难道你没尝出那汤是肉汤吗,试问这荒山野岭,肉从何来?” 靳无颜道:“这有何奇怪,兔子麋鹿皆可熬汤。” 老妪双眼锁住靳无颜,说道:“七十年前,函谷关内曾爆发过一场神魔大战,怨气沸腾,导致这附近除了毒虫恶蚁以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动物了,那里还有兔子麋鹿给你吃?” 靳无颜迎上她的目光,说道:“如此说来,这肉果真来得蹊跷。”老妪道:“你可后悔啦?” 靳无颜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要感谢前辈,赐我热汤。”老妪呆了一呆,说道:“你肯定是后悔了,不敢知道真相!” 靳无颜无比自信的一笑,说道:“前辈想说的话,晚辈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多问?”老妪似乎是个性情好强之人,压根不相信她的话,追问道:“那你说来听听。” 靳无颜掩口打了个哈欠,说道:“可是我已经困啦,不想说话啦。”然后抱着柳遗音朝那木榻上躺去,老妪随手一拂,打出一道劲力,将靳、柳二人飘抬空中,说道:“老生非要知道。” 靳无颜暗提一口真气,微微一沉,抱着柳遗音安稳落地,说道:“纵然前辈武功盖世,晚辈若是不说,您拿我也没有一点法子。”老妪道:“老生不信。”随手横扫一击,威势强猛,劲力呼啸着朝靳无颜扑去。 岂料靳无颜毫无畏惧,将柳遗音往外一抛,双袖由内往外推出,将那股劲力挡了回去,人却迅快向后飘开三尺,不仅反客为主,更将柳遗音接住,重新抱入怀中。 老妪眼见靳无颜的力道如排山倒海般直涌过来,脸上却露出喜色,当下抱元归一,将袭来的劲力撮为一指,斜斜弹出,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武功竟还不错。” 靳无颜微微一笑,说道:“前辈过奖了。”使出一招‘白驹过隙’翻身躲过一招,然后脚法一换,绕到老妪身后,先将柳遗音交给刘玉凤,然后迅速使出一记‘问鼎中原’拍向老妪后脑勺。 老妪使出一招‘童子拜寿’躲了过去,然后身子一转,手掌随即拍出,直取靳无颜肚脐,靳无颜往后退却,袖中抖出金针,激射而出,说道:“晚辈略懂一些奇玄之术,瞧出前辈一些身世,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妪眼见针影重重,横阻去路,双手立时做出捧莲姿势,疾推而出,已一招“金光万丈”封住激射而来的金针,说道:“好狡猾的小妮子,休想扰乱老生心神。” 靳无颜眼见金针纷纷落地,立刻又拍出一掌,说道:“既然前辈这样认为,那晚辈就非讲不可了。”她这一掌,柔中带刚,强猛绝伦,只听老妪冷笑一声,身子忽然向上升去,然后悬空一个筋斗,人已越过到靳无颜身后,迅速拍出一掌。 靳无颜感觉后背强大的压力袭击而来,现学现卖,身子一跃而起,悬空后翻,点出一指,说道:“我瞧前辈眉中有痣,定是出于大富大贵之家。”老妪微微一惊,让开一指,随手抓起旁边的竹杖,横扫过去,说道:“这话说得大有阿谀奉承之嫌。” 靳无颜右脚往前一踏,点在竹杖之上,双掌向那老妪头顶拍去,说道:“而且根据前辈的武功路数来看,似乎出自七十年前的四大家族。”老妪闻言一呆,险些被靳无颜暗算了去,幸好她及时举杖封杀,并且巧妙的还了一杖。 靳无颜眼见竹杖破风而来,手腕一抖,短剑落入手心,使出一记“疾风卷月”,反击回去,招式之中,包含六个剑招,进可攻,退可守。 那老妪瞧见她短剑之时,又是一呆,当下使出重重杖影,护住要害,大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靳无颜纵跃而起,短剑挥舞出一片寒星,说道:“我未曾请教前辈身份,前辈何必追究晚辈来历。” 老妪回了一杖,说道:“老生偏要问一问。”顿时攻势变得十分凌厉,犹如瓢泼大雨,急涌而去,靳无颜手上短剑连绵出手,抵挡住老妪的攻击,心中却在推测老妪两次发呆的原因。 正在此时,那老妪突然一声大喝,竹杖斜斜指出,径向靳无颜右腕之上刺去,这一招乃是她绝学之一,名叫“丝网缠腕”,威力巨大无比,靳无颜连续闪避三次,均无法逃避那指袭向腕上的杖势,迫得大转身。 但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竹杖已经点在她的后背大穴之上,使她动弹不得。 老妪制住靳无颜后,说道:“你现在受制于我,你若不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有得你好受。”靳无颜知道老妪的好奇心已被激起,料她暂时不会杀自己,而且她觉得老妪看到短剑时的神情,很像一个人,于是说道:“晚辈宁死不屈,不说就是不说。” 老妪冷冷的瞧着她,说道:“好个宁死不屈,我成全你。”左手手指一曲,十四根金针立时从地上飘起,落入她的掌心,说道;“人的身上有三百六十五个穴道,正穴有十四个,我若封住你的正穴,会怎样?” 靳无颜精通医理,自然知道后果,微微吃惊,说道:“血脉不通,痛不欲生。”老妪道:“你可是怕了?” 靳无颜摇了摇头,说道:“你要从我口中知道答案,就不能点我哑穴,只要我尚能说话,我就有办法自我了解,既是这样,我有什么好怕?” 老妪年纪虽大,但并不糊涂,知道她有这能耐,转而看向柳遗音,说道:“我瞧你对那女子甚为关切,我若以她性命相要挟呢?” 靳无颜深深的看了柳遗音一眼,说道:“她就是一个活死人,杀了她,她反倒解脱了。”老妪不信,扬手朝柳遗音天灵盖拍去,刘玉凤提了一口真气,往后躲开。 老妪以一招蛇随棍上,随即跟了上去,说道:“就凭你也想和老生动手吗?”刘玉凤身子向左移动,用左手托住柳遗音,右手拍出一记寒冰掌,说道;“护主而亡,虽死犹荣。” 刘玉凤见识了靳无颜和老妪比斗的过程,知道她武功之精深,不敢掉以轻心,是以这一掌用了十层之力,威力犹如寒地狂风一般袭卷而去,使得整个茅屋都凝结起冰。 老妪也吃了一惊,说道:“老生喜欢忠心之人,可以留你一个全尸。”说话间,双掌已变得通红,周围气温也迅速上升,当她双掌推出的时候,靳无颜突然喝道;“手下留情。” 老妪以为她肯说了,于是收了一半的功力,仅将刘玉凤打伤,然后对着靳无颜问道:“说吧,老生洗耳恭听。”岂料靳无颜吐了吐舌头说道:“谁说我要妥协啦,我只是想请她稍几句话给九泉之下的爹爹。” 老妪被戏耍,顿时真气暴涨,将刘玉凤锁住,喝道:“我先杀你心疼之人。”伸手一掌向柳遗音头颅劈去。 靳无颜眼见柳遗音就要横死在老妪掌下,仍是不肯妥协,老妪拿她没办法,只得收住掌势,转而在柳遗音身上推拿检查,然后说道:“若我能治好她呢?” 靳无颜闻言,眼睛一亮,射出喜悦的光芒,但瞬间她又黯然下去,说道:“我还是不会说。”老妪奇道:“你明明想她活,为何还不肯说?” 靳无颜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把她救活了,她又会对别人投怀送抱,那我宁愿她就这样一直躺着,当个活死人,起码还在我身边。” 老妪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心思真是缜密,老生相信你是真的猜得到我想说的话啦。”然后躺回木榻,和衣而睡,不再理她们。 靳无颜知道她是以退为进,但在完全摸清楚老妪脾气秉性和底细之前,她又不敢轻举妄动,苦笑一声暗道;“今夜只怕要站着入睡了。” 第109章 第109章:呆子,你在梦中也要骂我? 靳无颜花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冲破穴道,她伸展了一下四肢,来到柳遗音身边,低声说道:“呆子,你就好啦,昏迷不醒就什么都不用想、不用管,却大大苦了我。”语气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模样可爱至极。 柳遗音自然无法回答她,闭着双目,安静的靠在椅子上。 靳无颜缓缓的蹲下,撩起衣袖,给她擦掉脸上的污渍:“瞧瞧你,我稍微离开一下,你就脏得像只小花猫一样。”说话之间,柔情如水,但转瞬,她又皱起了眉头:“呆子,你在骂我?” 话音刚落,她的脸上又绽放出笑容:“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了,你就是在骂我,否则我的耳朵怎么会发热呢?”伸手摸了摸柳遗音的耳朵,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欢喜,一时愁苦。 老妪在靳无颜冲破穴道的时候,已经转醒,看着靳无颜自言自语,喜愁不定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发笑:“孩子,你这般心意对她,她纵然死了,也可以瞑目九泉了。” 靳无颜转过身,看向老妪:“前辈,你醒啦?”老妪道:“老生的点穴手法极其独特,在这个世间上,没有几个人能冲破,但是你却能,想必你的武功已经突破了十二重楼了,若真杀了你,还真有些可惜。” 靳无颜美丽的大眼睛瞧着老妪,笑道:“您本来就没打算杀我,您只想我留下来陪着你,只可惜……”想到自己的病,又悲从中来,老妪追问:“可惜什么?” 靳无颜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我时日无多了。”老妪瞧她神情,不像说假话,于是问道:“你可是得了什么怪病?” 靳无颜瞧了柳遗音一眼,忽然豁达一笑,说道:“是呀,这病奇怪的不得了,只有聪明人才会得,笨人是万万不会得的。”老妪半信半疑,说道:“你这是拐着弯儿的骂我!” 靳无颜吐了吐舌头:“我哪有。”老妪不和她争辩,伸手取过桌案上的烛火,说道:“跟我走。” 靳无颜道:“去哪儿?”老妪道:“去摘迎骄阳。” 靳无颜吃了一惊,暗道:“迎骄阳,她居然知道迎骄阳,难道她真能治好柳遗音?”老妪见她没有跟上来,拄了拄手中的竹杖,说道:“发什么呆呀,当真不想她活过来吗?” 靳无颜扁了扁嘴巴,说道:“可是,即便你救活了她,我仍然不会说。”老妪回过头,瞧了她一眼,说道:“知道你嘴硬,但是我先救活她,然后再对她实施各种酷刑折磨她,到那个时候,可就未必了。” 靳无颜心弦颤了一颤,暗道:“这话,你到说对了。不过你若真能治好柳遗音,我回答她的问题又有何妨,只是……”心思一转,跟了上去,试探道:“前辈,你也知道五树七花?” 老妪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并不答话。 两人出了竹院,沿着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来到一处山腹石洞之内,石洞内石笋横生,有的像玉柱从顶垂直到地,有的像雨云倒悬空中,有的像白浪滔滔,波涌连天,千奇百怪,蔚然奇观。 靳无颜叹为观止,说道:“石钟流乳,阴阳交备,主治五劳七伤,咳逆上气,久服之,益寿不老,我瞧前辈红光满面,鹤发童颜,想必是长期服用它。”老妪转身瞧了她一眼,说道:“你到懂得很多。” 靳无颜咯咯一笑,抱拳说道:“多谢前辈夸奖。” 老妪越看她,越觉得亲切,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一样,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如你一样,古灵精怪,聪明刁钻,却没想遇到了她……”说话间,她的眼神变的朦胧了,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靳无颜也越发觉得她像记忆中的某个人,不由的叫道:“姑奶奶。”老妪吃了一惊:“你叫我什么?” 靳无颜不敢确定自己的推测是否正确,不敢轻言妄语,转而说道:“据古籍记载,这样的地形之中,多有奇花异草,想必前辈是真有办法治好柳遗音的。”老妪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靳无颜听她语气不悦,赶忙说道:“晚辈不是不信前辈之言,只是她苏醒过来以后,她就会弃我而去,我……”她话还未说完,那老妪猛的拄了一下竹杖,说道:“她敢!” 靳无颜愣了一愣,不知道老妪这“她敢”二字是指柳遗音不敢离开她,还是指柳遗音不敢离开此地?于是岔开话题说道:“前辈,我听前面似有隆隆声,犹如鼓锤锣鸣,不知前面是否有一帘瀑布?” 老妪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迎骄阳非恶不生,非阴不长,除了这里也没有其他地方适合它生长了。”说着两人继续向前走,只见大石侧立千尺,犹如猛兽奇鬼,森森欲搏人,教人心惊胆颤。 两人越往前走,水声越大,磳宏如雷鸣不绝,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一处绝壁,绝壁上面是水瀑布帘天,下面则是深壑千丈,当真是险恶无比。 靳无颜仔细瞧了瞧四周,忽然惊喜的发现对面峭壁上有一株茎杆淡红,细如线香,顶如张伞,沐浴阳光的植物,不禁脱口叫道:“在那里!”可是话刚出口,又追悔莫及了,暗道:“这下彻底暴露了自己的高兴之情,被她抓到软肋了。” 老妪哈哈大笑道:“你的弱点果然就是那名女子!你快过去采吧,咱们也好早些回去。”靳无颜懊恼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古人常说乐极生悲,大概就是我这样吧。” 靳无颜靠近崖边,只觉得水雾缭绕,顷刻之间,衣履尽湿,暗道:“若要采摘那迎骄阳,必须穿越瀑帘,且不说瀑布冲击力之巨大,仅说那绝壁之上全是青苔就教人难以消受了。” 她抬眼四顾,想要找到可以协助之物,可惜此处除了石笋以外别无他物,这令她感到灰心,但花立当面,仅有十步之遥,又无法放弃。 靳无颜思考了半响,忽然转身看着老妪,问道:“前辈,您是否仍想知道我是如何猜到你的想法的,你是否仍想知道我的家世来历?”老妪点了点头,说道:“性格使然,誓不罢休。” 靳无颜笑道:“既是如此,还请您老亲自动手采摘。”老妪冷笑一声,说道:“休要得寸进尺!” 靳无颜摇了摇头,说道:“前辈请息怒,晚辈之所以这样说,原因有二。”老妪动了好奇心,轻笑一声,说道:“纵然你巧舌如簧,也是无用,但数十年来无人和我拌嘴,寂寞的紧,听你说说也无妨。” 靳无颜知道她表面凶恶,骨子里却是个老顽童,笑了笑说道:“前辈请听好了,一来因为我武功差,远不如您,若我在采摘过程中不幸死了,您老就永远不知道答案了,岂不遗憾?二来,是您拿柳遗音的命要挟我,您若治不好她,那您就没筹码要挟我啦!所以……” 她故意将所以二字拖得老长,似乎给机会老妪,让她打断自己的话,果然,那老妪没让她失望,冷冷的打断她道:“好狡猾的丫头,非逼得老生改变主意要杀了你才能解气。” 靳无颜也不害怕,说道:“您要杀我,估计也得在我说出答案和来历以后吧。” 老妪几乎要暴跳起来,心中痛恨自己好胜心太强,导致自己处处受制于她,一怒之下将手中竹杖往外一抛,那竹杖带着嗤嗤嗤的一声,朝对面悬崖疾刺而去,“嘭”的一声,闪电般插入峭壁之中。 她露出这一手,一般人见之,定会目瞪口呆,佩服的五体投地,怎料靳无颜竟然视而不见,故意说道:“渔翁插鱼,以细竹为器,疾刺而出,鱼无可遁,前辈方才所为,与之有何不同?” 的确,因为竹杖的横面极小,竹杖穿过瀑帘之时,阻力也就小,功力精深之人皆可做到,实在算不得举世无双的绝技。 老妪听她竟拿捕鱼的技术来比较,霎时气得七窍生烟,对着瀑帘连发四掌,只见掌风激荡,水花四溅,砰砰几声后,那瀑帘竟然一分为二,接着靳无颜眼前一花,那老妪已经稳稳的落在竹杖之上。 这一手,靳无颜着实吃了一惊,暗道:“这老妪的武功真是博大精深,恐怕白遗风与她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了,想来昨夜比试,她对我真是手下留情了。”思考至此,心中更加担忧,她本打算待老妪救活遗音,结合三人之力逃离此地,如今看来,只怕要落空了。 但她也是好强之人,自然不肯认输,心思一转,说道:“前辈既然采到了迎骄阳,咱们就回去吧。”语气冷冷漠漠,完全没有惊异钦慕之色,气的老妪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靳无颜说完就转身离开,老妪一跃回来,看着她孤傲的背影,心中又爱又恨。 第110章 第110章:靳无颜手里拿着一株金色莲花,盈盈微笑。 靳无颜和老妪回到茅草屋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屋面上,教人心中也生起一股暖意。 靳无颜进了屋,刘玉凤立刻迎了上来,问道:“姑娘,你去哪里了,属下正准备带着柳姑娘去找你。”老妪后脚踏进屋,接过话头说道:“凭你?只怕离不开这茅草屋吧。” 刘玉凤微微一怔,的确,她尝试过走出茅草房,但是每次走到门口,脚底就会生出一阵寒意,接着便会看到一条黑色巨蟒从门口游过,让她不敢越出雷池半步。 靳无颜看向靳无颜,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你的伤势好些了吗?”刘玉凤回答道:“多谢姑娘关心,属下没有生命之忧。” 靳无颜点了点头,说道:“反正我们也离不开这里,你要趁此机会好好休养,其他事情不用多想,也不用担心。”刘玉凤轻应了一声诺,瞧了老妪一眼,退身让开。 靳无颜来到柳遗音身边,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白色绢包,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层又一层解到第五层,才看见一个白色的玉瓶,她缓缓的打开瓶塞,登时有一股清香之气,散布满室。 刘玉凤双眉一耸,目光落在那玉瓶之上,全身一震,顿时脸色大变,张嘴说道:“姑娘,这是你的救命之药,你怎么……”但见靳无颜心意已决,重重的哀叹一声,道:“属下多言了。” 靳无颜从玉屏中到出一粒赤红色的丹丸,闪闪耀目,清香之气,更是浓烈,右手食中二指,捏着那红色丹丸,左手轻轻捏开柳遗音的牙关,把那粒红色的丹丸,投入其的口中。 老妪单闻味道就知道这药丸价值倾城,其中至少有两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联系刘玉凤的反应一想,竟有些相信靳无颜身患怪病了,只是…… 只是靳无颜这种舍身救情人的举动,实在叫她既喜欢又讨厌,喜欢的是靳无颜竟如自己一样,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讨厌的是靳无颜身患怪病,若有个三长两短,便没人陪她了。 她看了靳无语一眼,忍不住说道:“真是个傻瓜,昏迷的人,哪知道饥饿与口渴,你却连自己的救命药也喂给她吃了。” 靳无颜转过身,看着她,说道:“前辈此言差矣,人活着就需要吃饭喝水,她只是昏迷,并没有死,所以仍需要能量支持。” 老妪拂袖说道:“别跟我长篇大论的,你跟我到偏屋去。”说话中,人已退出屋外,来到偏屋,伸手推门,门应声开了,里面陈设甚是简陋,地上铺着硬青石,横陈竖放着尸体。 刘玉凤一眼认出这些尸体,心中暗道:“这老妪究竟是什么人,我一路杀人,她就一路捡尸。”目光立时投向靳无颜,只见她面带微笑,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原来这些尸体就是死在沼泽潭、怪石林的武林侠士。 老妪定睛看着靳无颜,缓缓说道:“这下你知道肉从何而来了吧?”靳无颜笑道:“前辈不需要套我的话,晚辈心里清楚,昨夜我们喝的肉汤绝非人肉熬制。” 老妪道:“你何以这般肯定。”靳无颜道:“看在迎骄阳的份上,晚辈就提前解答您心中疑问。” 她似十分不喜欢面对死人,退出偏屋后说道:“昨夜前辈隔空发功,将车厢抬起,运至此地,晚辈草草掐算了一下,这段距离不少于三里路,在这世间上除非大罗神仙,否则无人能做到。” 老妪道:“但事实上,你们的确是这样过来的,不是吗?”靳无颜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我们确实是这样过来的,只是并非前辈武功所致,而是被一条大蛇运输过来的。” “大蛇!”刘玉凤率先惊叫起来,老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故作惊奇的说道:“什么大蛇能抬起车厢,而且还没让你们看见?姑娘岂非危言耸听。” 靳无颜始终保持微笑,说道:“前辈不用狡辩,且听晚辈说完三个原因,您自然会信服。”老妪越听越觉得有趣,越发的喜欢靳无颜了,说道:“先听了才知道。” 靳无颜道:“第一为月光,昨夜月光朦胧,本就很难辨清事物;第二为鬼火,一般人看见鬼火,都会慌乱害怕,失去冷静。”刘玉凤听得脸红耳赤,暗道:“姑娘岂非在说我?” 靳无颜微微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第三为狂风,当时前辈应该就在附近,用内力制造狂风,吹得树木飒飒作响,掩盖其他声音;这三个条件具备,大蛇就可以‘悄无声息’的从车厢的地里冒出来。” 老妪哈哈大笑道:“你的聪慧与冷静,真是世间罕有,但是那肉汤,你怎么解释?”靳无颜微微一笑,说道:“那肉汤就再简单不过了,昨晚我们进入茅草屋的时候,您点着烛火,其实烛火里有毒。” 刘玉凤吃了一惊道:“那烛火有毒吗,为何现在还未发作,难道是慢性□□?”靳无颜道:“玉姐姐,不用紧张,咱们还未毒发,毒就解啦。” 刘玉凤恍然大悟,说道:“难道是那肉汤的缘故?” 靳无颜道:“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前辈制作蜡烛的时候,添加了乌头、莨菪子、麻蕡、羊踯躅等物,这些东西有麻痹的功效,而那肉汤则是用地鳖、蝎子、蜈蚣、乌鸦等物熬制而成,有以毒攻毒之效,所以既有肉味儿,又能解毒。” 刘玉凤回想起那肉汤,暗道:“怎么如此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老妪却高兴的笑起来,说道:“当年幼璇姐姐也这样捉弄过我,只因……”她说着话,竟忍不住抿嘴偷笑,靳无颜听到‘幼璇’二字,目光突然一紧,直直的凝在老妪脸上。 半响过后,靳无颜哀叹一声,说道:“前辈,咱们出发去找下一味草药吧。”老妪双目神光收敛,似从回忆中苏醒,说道:“下一味草药生长之地更为隐秘,也更为险恶。” 靳无颜道:“我不怕险恶,只怕找不到。”老妪赞了一声好志气,然后轻喊了一声:“小黑,带路吧。” 她话音刚落,一条黑色巨蟒立刻从地里冒了出来,该蛇长约三丈,粗如树干,体鳞光滑,背面呈云豹状花斑,其余部位全为黝黑,喉下呈黄白色,看上去异常凶猛。 刘玉凤看到它,吓得后退了一步。 黑蟒似乎看出她的惧怕,突然滑到她身前来,吐着信子,耀武扬威的盯着她,刘玉凤不敢轻举妄动,连呼吸都凝住了,她知道这样的巨蟒生存了过百年,力量大得足以绞杀一切生命。 靳无颜心里也微微吃惊,上前几步,挡在刘玉凤身前,说道:“劳烦玉姐姐照顾遗音,我去去就来。”刘玉凤不敢瞧那巨蟒,回答道:“姑娘请放心,属下自当悉心竭力,照顾好柳姑娘。”说完便回茅草屋去了。 靳无颜回头瞧了黑蟒一眼,对着老妪说道:“走吧,五树七花,共计十二味药材,我们才取得其中一种,我的病随时都可能发作,如果挨不到您救活遗音,我的来历你将永远无法知道。” 其实关于靳无颜的来历,老妪大可严刑逼问刘玉凤,刘玉凤的嘴可绝不可能如靳无颜那般严实,可是她又生得倔强,非要逼迫靳无颜亲口脱出才肯罢休。 靳无颜和老妪往西走出十余里路,凉风掠过树林和草丛,发出高低不同声响,使人感到甚是荒凉可怕,他们来到一个芦苇丛中,芦苇丛里有一口大洞,宽如井口,不知其深。 小黑‘嗖’的一下,钻入洞中,久久听不到声音。 老妪看了一眼靳无颜,笑道:“传说渤海之东,有大沟壑,实际上是无底之谷,人们称之为归墟,天下之水,全往里面灌,皆填不满这沟壑,你说奇怪不奇怪?”靳无颜道:“自然十分奇怪,但是无独有偶,前辈此刻提及此沟壑,大概与眼下这洞子有关吧。” 老妪说道:“不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实话告诉你吧,这洞子与那渤海沟壑一样,不知其深,永填不满。而你所需要的地涌金莲就在下面,不知你敢不敢跳下去采摘?” 靳无颜道:“有何不敢,您既知地涌金莲就在下面,定是亲身探析过,但此刻您完好无缺的站在我面前,那么我有什么好惧怕的?” 老妪笑道:“老生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怕老生诓你吗?”靳无颜纵身跃了下去,回音传了上来:“可惜您诓不到我。” 老妪对着洞口喊道:“为何?”靳无颜道:“因为前辈是聪明人,而聪明人最怕孤独与寂寞,您舍不得我死,若是舍得,晚辈早就死过多少次了。”对聪明人来说,什么艰辛困苦皆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独,所谓无敌最寂寞,大概就是这个原理吧。 靳无颜话音未落,人已出现在五丈外的大树底下,手里拿着一株金色莲花,盈盈微笑。 第111章 第111章:‘蜜心’或可说作‘觅心’。 第七天傍晚,靳无颜已取得十一味草药,他们正在茅草屋里用着膳,忽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老妪侧耳倾听了一下,看向靳无颜:“真是热闹呀,这二十骑是冲着你来的吧?” 靳无颜埋头吃东西,并不答话。 刘玉凤瞧了一眼老妪,暗道:“二十骑!宋大哥他们终于来啦?”如此一想,喜悦之色显露无遗,她早就不想呆在此处了,莫说其他,单单是这里的伙食就叫她叫不堪忍受。 此处与世隔绝,怨气飘忽,良木良禽不长,除了毒物再无其他,所以她们只能以各种毒禽毒兽充饥,待填饱肚子以后,再吃各种毒草毒果,以毒攻毒,周而复始,她都快被逼疯了。 所以,她趁着靳无颜和老妪外出找药的时候,点燃了随身携带的通信药包,药包燃烧后,产生一股特殊的味道随风飘散,而这种味道只有无颜楼的灵犬能闻得到,并且追寻到源头。 靳无颜吃完食,抬起头来,说道:“前辈,目下咱们只差一味蜜心椰啦。”老妪摇了摇头,说道:“找不到啦,找不到啦!蜜心即甜蜜之心,此处穷山恶水,最是容不得此物,岂能有之?” 靳无颜默了一下,呆呆的瞧着柳遗音。 此时,马蹄声已杀到茅草屋前,狗吠之声此起彼伏。 领头的骏马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只听他说道:“在下宋子炎,求见屋主。”老妪瞧了一眼靳无颜,拄着竹杖,来到屋外,说道:“这么多人来解老生寂寞,老生真是开心。” 刘玉凤也走了出来,看到宋子炎等人,高兴的不得了,说道:“宋大当家的,姑娘正在屋内。” 宋子炎看了老妪一眼,心中暗道:“世间上能囚困姑娘和刘玉凤之人绝不简单,我还是先礼后兵为妙。”当下跳下马来,其余十九人也跳下马来,施以拜见之礼:“晚辈,见过老前辈。” 老妪瞧了他们一眼,缓缓闭上双眼,说道:“看着你们如此恭敬的份上,老生就网开一面,你们之中留下十人,其余十人快些逃命,若要有片刻迟疑,只怕追悔莫及。” 宋子炎见她如此目中无人,怒气顿生,但他乃是走惯江湖之人,知道小不忍乱大谋的道理,当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老前辈真爱开玩笑,我辈二十人,一起来,自然要一起回去,再说我等奉命迎接姑娘回府,岂可空手而回,还请老前辈成全。” 老妪突然启动双目,说道:“老生从无慈悲之心,好不容易发一次慈悲,你们却不领情,”她长长叹息一声,接着说道:“小黑的屯粮即将吃完,你们二十人送上门来补给,正好,正好!” 刘玉凤心道不好,原来那些尸体是给小黑的粮食呀,刚要出言提醒,岂料宋子炎的怒气已经爆发了,只听他道:“宋某一生之中历险无数,均能安然无恙,生死之事,岂能吓唬住人?” 这两句话,说的豪气干云,老妪听得怔了一怔,但转瞬间,她又朗朗大笑起来,说道:“你小子说的不错,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哪一个没有经过风风雨雨,但那些风风雨雨与今日相比,或许要不堪一提啦。” 宋子炎双目圆睁,神光暴射,凝注在老妪脸上,纵声大笑道:“既是如此,宋某当真要见识见识啦!”他话音刚落,便觉得地颤山摇,接着便看见小黑拔地而起,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未料到此地居然有如此庞然大物,均是心中一骇,那些马儿狗儿,更是惊慌乱窜,场面顿时失控。 黑蟒巨大的身躯盘在众人眼前,除了双目左右滑动,再没有其他动作,它似乎在嘲笑众人的惊慌失措的,嘲笑这混乱不堪的场面。 在明鬼楼二十一人之中,属宋子炎的性子最为冷静,他首先反应过来,说道:“此蟒虽然可怕,但宋某不信,咱们同心协力,不能胜它!”老妪笑道:“这可未必,既然诸位如此自信,不妨试试!” 宋子炎凝神运劲,振臂一喝,说道:“古有孙叔敖怒杀两头蛇,今有明鬼楼齐心斩黑蟒,兄弟们一起上!”话音刚落,黑蟒双目之中登时暴起绿光,尾巴猛的往地上一敲,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隆’之声,使得在场之人无不双手掩耳,痛苦不已。 黑蟒像是懂得策略一般,在这关键档口,巨尾突然一扫,刹那间将地上泥沙震得数丈之高,那些泥沙带着强大的劲力,犹如暴雨梨花一样,向众人激射而去。 但这明鬼楼的人也非泛泛之辈,只见宋子炎一掠而起,双手由内往外一推,一股强猛的暗劲直向黑蟒头部撞去,黑蟒感觉危险降临,身子一扭,躲了开去,与此同时,巨尾一摆,带着排山倒海之力朝着宋子炎扫去。 此刻朱玉、周兴两人正站在不远处,见此情景,纷纷往侧面逃开,他们心里知道,若被这巨尾扫到,必定会粉身碎骨,而宋子炎首当其冲,险些被那股狂暴之气刮得站不住脚跟。 但他乃是机警之人,心知硬扛不过,唯有以柔克刚,或可化险为夷,当下腾空而起,顺着黑蟒的狂暴之气往后跃开,落到不远处的马背上,可是他还来不及喘息,只听那马匹悲惨鸣叫一声,已被黑蟒巨尾卷走,送进血盆大口之中。 众人见此,无不吃惊得昏天黑地,但他们皆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绝不允许自己落荒而逃,只是一转眼间,他们已经祭出各自的武器,以作殊死相搏。 黑蟒似乎被他们奋不顾身的勇气惊了一惊,一口吞下马匹之后,立时弹起上身,准备攻击,但它因为吞马的缘故,始终晚了一步,此刻宋子炎等人已腾身而起,兵器齐齐脱手,向那它身体的七寸之处刺去。 这一轮攻击,凝聚了这二十人一生的修为,威势非同小可,只见那黑蟒巨尾一晃,将右边袭击而来的兵器打落,正当它的巨尾摆向左边的时候,正好撞在左面袭来的兵器上面。 铛铛铛……兵器纷纷落地,而那黑蟒也疼得在地上翻滚,正当众人开心之际,那黑蟒突然一跃而起,黝黑可怖的蛇头直向宋子炎咬去,原来它并未受伤,只是被他们的力道打得发疼。 宋子炎大骇之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但他性格刚烈,宁死不屈之人,心中暗骂自己:“宋子炎,你糊涂!岂可让这畜生折了你的威风!”当下右手一抓,不远处的桐棍立时落入他手中,正在生死交错的之际,他将铜棍一横,撑在黑蟒口中。 黑蟒上下颚被铜棍撑住,尾巴立时卷了上来。 宋之炎大惊之下,本能的想要躲开,但就在这时,他的脑中突然闪出另一个念头:“我若不抓住铜棍未被它咬断的瞬间朝它口中攻击两掌,只怕再也没有制服它的可能了。” 他如是一想,便决心铤而走险,双掌一紧,连攻五招,这五招用足他十层功力,迅辣至极,竟然打得蛇头缩了回去,但那蛇尾席卷之势却未减弱,霎时将宋子炎紧紧裹住。 众人见此,纷纷跃起,兵分两路,一路攻击蛇头,阻拦黑蟒咬势;一路砍斩蛇尾,援救宋子炎脱离困境。 若说是普通的黑蟒,受了宋子炎的袭击之后,又被绝顶高手围攻,必死无疑,但这条黑蟒吸收了函谷关内的怨气,皮肉变得异常坚实,彷如铜铸,若非神兵利器,绝无可能伤它分毫。 刘玉凤见众人渐落下风,立刻奔回茅草屋内,大喊道:“姑娘,不好了,宋大哥快要死啦!”她火急火燎的奔回去,岂料靳无颜还在望着柳遗音发呆,竟似未闻,情急之下,她拍了拍靳无颜的肩膀,说道:“姑娘,你快出去救救宋大哥吧,他就要被黑蟒吃掉啦。” 靳无颜似乎醒了,转过头望着刘玉凤。 刘玉凤心下一喜,正要拉着靳无颜出去,却听靳无颜喃喃的说道:“‘蜜心’也可说作‘觅心’,或许不用我们去找,蜜心椰也会自己跑出来,只是……” 她忽然甩开刘玉凤的手,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只是柳遗音心中爱着别人,它又未必肯出来了。”她说这话自相矛盾,又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上,直将那刘玉凤急得哭了出来。 靳无颜听到刘玉凤的哭声,这才真的转醒过来,柔声问道:“玉姐姐,你怎么哭啦?”刘玉凤抬起头来看着她,突然间哭得更加厉害,说道:“姑娘,你终于醒了,宋大哥他们……” 她话还未说完,靳无颜已经奔了出去,对着老妪说道:“前辈,请您将小黑召唤回来。” 老妪张了张嘴,心中暗道:“蜜心椰恐怕无望找到了,我何不趁此机会,逼迫她说出身世来历,总算出了这几日来的气鸟气。”她如是一想,立刻转口问道:“老生为何要听你吩咐?” 靳无颜愣了一愣,无奈轻笑,说道:“我乃将死之人,本不想与您相认,免得徒添您的悲伤,怎奈您以宋大当家等人的性命相胁,无颜只好听天从命了。” 第112章 第112章:在这个世间上,什么话最能打动人心,使人感觉甜蜜? 靳无颜愣了一愣,无奈轻笑,说道:“我乃将死之人,本不想与您相认,免得徒添您的悲伤,怎奈您以宋大当家等人的性命相胁,无颜只好听天从命了。” 老妪吃了一惊,暗道:“相认?难道她是我的亲人不成!” 她正在思绪之时,靳无颜已经抖出袖中短剑,恭敬的呈在老妪眼前,问道:“不知姑奶奶还认不认得此剑?”这柄短剑其实是一柄匕首,只因靳无颜擅使剑招,因而习惯称其为短剑。 老妪目光与短剑相触,不由的浑身一震,这柄匕首乃是七十年前,知更送给老妪的,即便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不由的回想道:“这柄匕首是宸儿十岁那年,我送给他的,难道这女娃真的是宸儿的女儿!” 老妪始终存着怀疑,试探的问道:“你既然叫我姑奶奶,自然应该知道我的姓名?”靳无颜知道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本家姓子车,单名一个萱字,你家中有一位哥哥,名叫……” 由于‘子不提父讳’的缘故,她用短剑在地上写了一个‘鸣’字,接着说道:“姑奶奶生性聪慧,一手创立了凤寒宫,可惜心中放不下知更前辈,是以凭着记忆绘制了寻找仙侠绝崖的地图,苦苦寻找,” 这七日,靳无颜不辞劳苦的寻找五树七花,精力已大不如前,适才说了几句话,就已露出疲态,只见她扶着门框,娇喘了两声才继续说道:“但是自从天女魃之战后,仙侠绝崖的路就封闭了,若非身负机缘之人,无法进入,所以您老寻找了数年,终是无果,一气之下,竟将宝图抛入江湖。” 老妪听得悲喜交加,顷刻之间,心中历数了这些年的痴痴怨怨,猛然抬起头来,问道:“你当真是宸儿的女儿?”她的双目凝在靳无颜脸上,越看越觉得她与子车宸长得十分相像。 靳无颜噗嗤一笑,说道:“姑奶奶问得好生奇怪,我当然是爹爹的女儿啦,只可惜……”说着由笑转泪:“只可惜爹爹和母亲已经离世了,无颜由爷爷一手带大。” 老妪浑身一颤:“宸儿死啦?”靳无颜点了点头,一时间两人皆陷入悲痛之中,竟无言以对。 刘玉凤看得着急,忍不住大呼道:“姑娘,别黯然神伤了,宋大哥他们就快死啦。”靳无颜回过神来,看向老妪,说道:“姑奶奶,不管你心中还有什么疑问,请您先召回小黑再说。” 老妪双目缓缓从靳无颜脸上移开,心中再无怀疑,大声喝道:“小黑,住手。”小黑正打得兴起,丝丝的吐了吐信子,似乎在反驳,老妪拐杖狠狠的往地里一拄,说道:“听话!” 小黑似是很怕老妪,不敢再放肆,松开宋子炎,钻回地底下。 刘玉凤赶紧冲上前,扶住宋子炎,关切的问道:“宋大当家的,你怎么样了?”宋子炎大喘了几口气,说道:“多亏刘妹子相救,宋某感激不尽。” 众人回到屋里。 子车萱看着靳无颜,不禁叹道:“曾记儿时骑竹马,转眼已是白头翁。没想到宸儿竟然比我先逝。无颜,你今年多大了?”靳无颜回答道:“双十已过,差五而立。” 子车萱不禁‘啊’了一声,说道:“都这般大了,真是幽幽山腹中,不知时日过,你爷爷还好吗?”靳无颜道:“爷爷身子很好,只是和您一般痴怨,一心想要进入仙侠绝崖。” 说话间,她的目光自然的落在柳遗音身上,暗叹道:“我自己何尝不痴。” 子车萱见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柳遗音,心中酸痛,劝慰道:“无颜孩儿,她醒不过来了,放弃吧。”忽的又想起靳无颜说过的命不久矣之事,立时抓起她的手腕,细细把脉。 顷刻间,子车萱的脸上就堆满了愁云惨雾,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说道:“你的病,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靳无颜点了点头,说道:“为了治疗我的病,我查遍天下医书,看完各派的武功秘籍,均没找到治疗之法。” 子车萱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身患怪病的?”靳无颜道:“七岁那年,我突然昏倒,醒来以后就发现身体大不如前,终日昏昏欲睡,父亲带我看了很多大夫,他们均是束手无策。” 说到此处,她看着柳遗音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嫉妒,只听她说道:“我与白姐姐乃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我只是比她晚了两个时辰,为偏偏我身罹绝症,而她却健健康康,而且捕获了遗音的心呢?” 子车萱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吧。”靳无颜追问:“什么事?” 子车萱反问道:“宸儿几岁离世?”靳无颜道:“三十七岁。” 子车萱道:“那很年轻。”靳无颜泪悬于眼,说道:“直到爹爹死亡之时,我才知道,他也得了这种怪病,只是为了我,每每用金针渡穴之法,激发潜力,强撑着带我四处求医。” 子车萱突然悲泣起来,说道:“都怪那拓跋驰,当年他用怨气控制了哥哥,以致于种下祸根。” 听她这么说,靳无颜忽然想起《奇异怪谈》这本书来,说道:“我终于知道这种病叫什么名字啦。”子车萱问道:“它叫什么!” 靳无颜神色一整,说道:“七魄归魂。” 子车萱道:“如今知道了它的名字,那就不难想办法医治啦。”靳无颜却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没有用的,奇异怪谈上记载了这种病,却没有注解治疗之法。” 子车萱不相信,急急说道:“难道百年参芝.万年何首乌也治不好?”靳无颜道:“这些药只能延缓我的生命,无法根治,我曾经期望进入仙侠绝崖,找到知更前辈,或许能救我一命,但……”她瞧着柳遗音的目光又变得温柔起来,说道:“但遗音醒不过来,我也无谓久活。” 子车萱刚刚与靳无颜相认,却要面对生死离别之苦,心中着实不甘,想了一想说道:“孩儿不怕,我今日就启程,替你去寻那蜜心椰回来,只要你的情人儿苏醒过来,你就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靳无颜听得心思一动,却故作颓然的说道:“可是遗音心中喜欢白姐姐,醒来也不会和我在一起,还不如就这样来得好。”子车萱护犊情深,狠狠拍了拍桌子,说道:“这可由不得她。” 靳无颜又道:“可是她生性倔强,即便死也不会屈服的,但是……”话说了一半,忽然咬住下唇,住口不言,子车萱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十分着急,问道:“但是什么,你说呀。” 靳无颜扭扭捏捏的说道:“但是她一向尊师重道,师父之言必定会听。”子车萱道:“她师父是谁,你赶紧告诉我,我一边寻药,一边找人,等找到了药,就让她师父给你们主持婚礼。” 靳无颜道羞赧一笑,说道:“她的师父早就死啦,但是她的师祖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姑奶奶你。”子车萱吃了一惊,说道:“她是凤寒宫的弟子?” 靳无颜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子车萱哈哈大笑起来:“这样就好办了,有我在,她就非娶你不可。你先回府养病,我一找到蜜心椰就去找你,对了,他们说叫什么楼来着?” ‘有我在,她就非娶你不可。’这句话在靳无颜耳边回响,使得靳无颜脸颊绯红,羞不可耐的说道:“姑奶奶,你笑话人家。” 子车萱默想了一下,笑得更加灿烂,说道:“你兜兜转转,不就是想要我替你做主吗?”靳无颜羞的直跺脚,说道:“您老再笑话我,我就不和你讲话啦。” 子车萱忍住笑意,说道:“你快说叫什么楼,我找到药就立刻去找你,也好早日了却你的心愿,我也好早日喝上孙侄女的合婚茶。”想来定是近日处处受靳无颜所制之故,她说着说着竟又打趣起靳无颜来了。 靳无颜撇开脸去,说道:“叫明鬼楼。”子车萱又道:“属于博楼一角吗?我也好多好多年没有见过钟离哥哥了,不知道他日子过的好不好,今次出山,我一定要去探望探望他。” 靳无颜脸上涌出遗憾之色,说道:“姑奶奶有所不知,钟离爷爷和墨先生已驾鹤西去了。”子车萱吃惊的往后退了一步,悲痛之情溢于言表,说道:“他们都走了吗,想来我归西的日子也不远了。” 靳无颜赶忙说道:“爷爷今年九十岁了,仍是黄发垂髫,相信姑奶奶定会与爷爷一样,百岁千秋,寿比彭祖的。”子车萱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希望万寿无疆,只是想再见知更一面,那我就死而无怨了。” 说道此处,她不禁瞧了靳无颜一眼,暗道:“没想到我子车家族祖孙三代,尽为痴情种子。”然后拉过靳无颜的手,说道:“孩子,我今日就出发,你要好好保重呀。” 靳无颜忙道:“姑奶奶且慢,这迎骄阳、地涌金兰、彼岸花等都在这函谷关中找到,以我之见,那蜜心椰也定在谷中,只是要找到它,或许比登天还难,但是要引诱它出来,就未必困难啦。” 子车萱不懂她的意思,问道:“此话怎讲?”靳无颜道:“所谓蜜心,就是甜蜜之心。在这个世间上,什么话最能打动人心,使人感觉甜蜜?” 子车萱道:“郎情妾意,甜言蜜语!” 靳无颜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根据奇异怪谈记载,这蜜心椰跟人参一样,会跑会跳,要抓住它,着实不易,但是它有一个毛病,喜欢听人家谈情说爱,假如咱们找一对情侣,在花前月下,吐露心声,它定会前来偷听,咱们提前埋伏好,必能抓住它。” 第113章 第113章:靳无颜哑然道:“哼,吃醋了吧,谁叫你不珍惜我。” 当夜,靳无颜就让刘玉凤和宋之炎假扮情侣,但宋之炎大丈夫秉性,闻言立刻反对:“我堂堂大丈夫,怎能说出那些……那些话来。”在他看来,大庭广众打情骂俏,实在有伤风化。 刘玉凤眼中流过一丝失望,叹了一口气,说道:“姑娘,你还是另选他人吧。”她心中喜欢宋子炎,本想趁此机会,假戏真做,表白一翻,岂料宋子炎坚决反对,而她又担心自己演了这场戏以后,宋子炎会讨厌她,是以拒绝。 靳无颜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暗叹道:“若苏木在此,就好了。”要知道,这二十一人之中仅有刘玉凤一名女子,她既不肯,就只有自己亲自上阵了,只是谈情的对象不是遗音,心中甚觉遗憾。 靳无颜心中默默的掂量了一下,这二十人的年纪、性格、外貌、修养等等,思来想去,最终选定宋玉为谈情的对手,但是她又起了一个小心思,非要将柳遗音隐藏在旁边,让她听着。 再说这函谷关里,毒物横行,谈情说爱的地儿,实在难找,也就在这竹篱笆院子里较为妥当。 待一切准备妥当,好戏开场。 靳无颜点着灯笼在屋门口织补衣服,她时而翘首愿望,时而碎碎念念:“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刘玉凤则守在柳遗音的椅子旁边,躲在门背后,而其他人,埋伏在屋子周围。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靳无颜立刻方下手中织物,疾步走到篱笆门边,深切的喊道:“玉哥哥,是你回来了吗?”但听马蹄声越来越近,转眼间,风度翩翩的宋玉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本来宋玉对靳无颜除了敬佩之情以外,别无他念,是以在来的路上,一直为了该说什么而发愁,此刻见到靳无颜孤身孑立的站在朦胧的夜色中,心头竟感到莫名撩乱,忘了下马。 靳无颜见他发呆,伸手去牵马缰,岂料那马儿受惊嘶鸣,扬起前蹄,险些踢在靳无颜身上。 宋玉被惊醒,飞身下马,将靳无颜抱住,说道:“姑……娘子,小心呐。”他下意识的喊姑娘,但转念想起此刻在演戏,是以改口称呼娘子。 靳无颜双手自然的攀在宋玉脖子上,倩倩一笑,这一笑宛似春花绽蕊,秋月吐辉,看得宋玉呆了一呆,只听她柔情似水的说道:“夫君,妾身终于等到你回来啦。” 或因夜凉风寒,靳无颜话音刚落,就娇喘起来,宋玉心中一紧,竟然将她打横抱起,往屋里走去,靳无颜欲迎还拒的挣扎了一下,说道:“夫君,请放我下来,待我收拾好织物,再随你进屋。” 宋玉这才清醒,赶紧将她放下,说道:“我,我不是……”他似乎害怕靳无颜误会他乘机轻薄,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岂料靳无颜竟然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双唇之上,说道:“你我夫妻,亲亲热热,有什么要紧。” 如此亲昵的动作,害得宋玉心中狂颤,脸颊也变得热辣滚烫,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喉咙,说道:“娘子教训的极是,夫君我受教了。” 靳无颜羞赧一笑,转身收拾织物,耳朵中却听到篱笆外面窃窃笑声,心中断定蜜心椰已经来啦,此刻她心神分散,竟未注意到织物上的银针,手指被狠狠的扎了一下,疼得‘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宋玉心中一紧,赶忙拉过她的手,问道:“娘子,怎么啦?”神态语气,极具心疼。黛眉轻轻一锁,微咬樱唇,现出浅浅的梨涡,说道:“被针扎到了。夫君,我是不是很笨。” 宋玉见她指尖冒着血珠子,心疼的要死,又听她撒娇似的说话,心醉不已,竟要埋头替她吸允手指,口中说道:“怎么会,我家娘子乃是天下最最聪明的女子,我心中很喜欢。” 靳无颜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紧抽出手来,说道:“夫君真不害臊,也不怕别人偷看了去。”宋玉幡然醒悟,暗道:“这一切,只不过作戏而已。”低声说道:“都入夜了,哪里会有人。” 靳无颜娇羞一声,抱着织物,一溜烟儿的进了屋,远远的啐道:“夫君,你可真坏。”宋玉后脚跟着进屋,心中说道:“姑娘若是真的喜欢我就好啦。”念想刚过,又想起巫含玉来,顿时心如死灰。 靳无颜进了屋,目光立刻落在柳遗音的脸上,嘴角绽出一丝淡淡、冷冷的笑意,哑然说道:“呆子,你可听得过瘾。”只见柳遗音的睫毛不知何故,颤了一颤,靳无颜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哑然说道:“哼,吃醋了吧,谁叫你不珍惜我。” 刘玉凤站在旁边,看着她耍小性子的模样,差点儿就笑出了声。 再说那蜜心椰藏在篱笆外的草丛里,听得心花怒放,正准备钻进篱笆院子里,继续偷听,岂料一件宽大的袍子,从后面朝它的头顶罩了下来,将它被包的严严实实。 蜜心椰心道中计啦,可是为时已晚,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孩儿,抓到啦,抓到啦。”靳无颜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凑到柳遗音耳边说道:“你的毒可以解啦,不过解毒之法有点特别。” 说起这人体排毒的方法,不出五种,其一为呕吐,其二为排泄,其三为汗蒸,其四为痛哭,其五为放血,但柳遗音昏迷不醒,呕吐、排泄、痛哭皆不可取,眼下只剩汗蒸和放血两种。 靳无颜私心作祟,自然要选择汗蒸这个方法,所以她吩咐众人连夜起灶,一来将五树七花熬成药汤,喂柳遗音服下,二来大量烧炭,装入铜盆中,作为备用。 他们将炭盆放置于一个窄小的房间的四个角落,并在屋子中间放置了一桶凉水;屋外面,则派了十五个人,每人提了一桶水,随时准备着往屋外四壁上上浇水。 此举,一来防止木屋太热燃烧,二来把热气锁在屋子里。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之后,靳无颜在刘玉凤耳边吩咐了几句,便抱着柳遗音走进房间。 她将柳遗音放在木榻上,举起雪白的玉婉去脱她的衣服,她的心情大概很是激动,所以她的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玉手也微微颤抖。 她好不容脱掉了柳遗音的外衣,隐约看到亵衣下面的粉红肌肤,身心猛地一颤,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脏处发出,一分为二,一道直冲脑顶,一道沉入丹田,教她情#欲昏昏,身子燥热。 她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闭上双目,说道:“罢了,罢了。”然后撕下一块衣襟,蒙住自己的双眼:“我实在不愿意乘人之危,但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与我合欢。” 靳无颜蒙上眼睛之后,速脱掉柳遗音和自己的衣服,轻声喊道:“玉姐姐,点香。”然后猛地提了一口真气,左掌抚胸,右手伸出食指,缓缓点在柳遗音头顶神庭穴上。 柳遗音的手指微微一弹,只觉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 正在此时,靳无颜第二指已经点了过来,落在她的神庭穴下两寸的人中穴上,接着一路向下,点过天突、紫宫、檀中、鸩尾、中腕,最后落到神阙穴上。 靳无颜点完这八个大穴之后,外面的香线刚好燃完,稍作休息以后,又喊道:“再点香。”话音刚落,便以极快的手法点过柳遗音大椎、身柱、神道、灵台、至阳、筋缩、悬枢、命门八个穴道,手法快如闪电,落指毫无偏差。 此刻,外面香线只燃烧了三分之一。 靳无颜治疗完毕,拉过衣服,给遗音盖上,然后解开眼睛上的布条,看见柳遗音身体周围的绿色汗液,才安心整理自己的衣襟,可是她刚将亵衣穿好,身子突然一晃,伏倒在地。 外面香线燃尽之时,柳遗音睁开眼来,但见靳无颜昏倒在地,心中又疼又烦。 她疼的是靳无颜竟然为了她倾尽所能,烦的是不知该如何面对靳无颜的情意与心机,要知道她昏迷之时,并未耳感闭塞,因此她将靳无颜与子车萱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长叹一口气,将靳无颜抱到榻上,暗道:“事到如今,只有走为上策了。”可是屋子周围全是靳无颜的人,她又如何能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思来想去,终是无果,只得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她发呆之际,突然被一阵呜咽之声惊醒,不禁吃了一惊,转盼望去,只见靳无颜满脸泪珠,滚滚而下,心中一疼,暗道:“什么事情,能令她在睡梦之中也惊哭不止?” 思绪之间,靳无颜哭声越来越大,全身也轻微颤动起来。 柳遗音心中一慌,急急叫道:“靳姐姐!靳姐姐!”靳无颜霍然坐了起来,娇嘤一声,扑入她的怀中,哭得更加放肆。 柳遗音本想将她推开,但闻她的哭声婉转哀伤,竟比那梦中呜咽,更为凄凉,又觉于心不忍。 过了半响,柳遗音微微镇定了一下心神,说道:“靳姐姐救命之恩,遗音没齿难忘,你心中有何忧思,尽快说出来,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不背叛发妻,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为你做到。” 靳无颜听她这么说,哭得更加撕心裂肺,说道:“大坏蛋!你在梦中就欺负我,我醒来,你还要欺负我。”柳遗音大喊冤枉,说道:“你做什么梦,我又控制不了,你醒来,我只说要报答你的恩情,哪里有欺负你?” 靳无颜娇躯翻转,仰卧在柳遗音怀中,幽幽说道:“我梦到你当着我的面儿,披红绫和白姐姐交拜天地了,气得我当场吐血。”柳遗笑道:“我本就与庸儿成亲了,所以劝你死心为妙。” 靳无颜气得坐了起来,左手握拳,重重的在柳遗音肩膀上捶了两拳,说道:“你们的婚礼被魏继镞和乌梦白破坏啦,算哪门子的成亲。” 柳遗音被她打了两拳,只觉得靳无颜手脚无力,若无所觉,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与庸儿,早有夫妻之实了,便是成亲了。”靳无颜听得浑身一震,霎时吐出一口血来,然后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114章 第114章:柳遗音心中一颤,问道:“你找到自救的方法啦?” 靳无颜昏死过去,柳遗音哀叹一声,说道:“该来的,终究会来,我如何逃避得开?”伸手抱起靳无颜,走出屋子。 子车萱见此情景,心中又怒又疼,喝道:“孽徒,你对她做了什么?” 柳遗音道:“师祖婆婆,我……” 子车萱内力深厚,耳聪目明,早就听到里面的对话,狠狠的叹了一口气,将靳无颜从柳遗音手中抱了过来,说道:“这门亲事,你答应最好,不答应也由不得你。” 柳遗音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一声,暗道:“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翌日晌午,子车萱命令柳遗音给靳无颜送饭菜,顺便看看她是否转醒。 柳遗音端着饭菜进屋,见靳无颜坐在床上发呆,缓缓说道:“靳姐姐,你睡醒了,身子好些了吗,吃完饭再睡一会儿吧。”靳无颜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想要我睡死么。” 柳遗音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缓步上前,说道:“好吧,不睡了,不睡了。昨夜祖师婆婆命人快马加鞭去市集买了些米粮和蔬菜回来,做了几个清淡小菜,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说完,伸出手去扶她。 靳无颜颤颤微微的站了起来,躲开她的手,说道:“别碰我,我嫌脏。”柳遗音怔了一下,接着才心中一喜,说道:“那你自己慢慢吃,我出去了。” 靳无颜见她要走,立刻喊住她道:“回来,谁让你走啦。” 柳遗音无奈的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道:“你嫌弃我脏,我只好离开,免得你看着碍眼。”话说完,才恍然发现,语气似乎有些不对。 靳无颜抿嘴偷笑,说道:“我是觉得你碍眼,所以你站在我身后去,我没让你走,你就哪里也不能去。” 柳遗音哭笑不得,抬头瞧去,只见靳无颜满头大汗,颤颤巍巍向桌子走去,落座之后,长长嘘了一口气,说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柳遗音看着有些心疼,恭恭敬敬的站在她的身后,说道:“只要你不逼我娶你,我也不是非走不可。” 她这样说话,靳无颜刚好转的心情,又被她搅乱,只听她气呼呼的说道:“我虽然嫌弃你脏,但我仍要嫁给你。”柳遗音惊呼一声:“什么!” 靳无颜扭过头,看着她,一字一字的说道:“我,要,嫁,给,你。”柳遗音的倔脾气立刻涌了上来,说道:“我不娶你,你又能怎样?” 靳无颜挑了挑眉头,冷冷的说道:“你若不娶我,小则江湖无宁,大则天下大乱。”她心中实在气愤柳遗音与白芷庸无媒苟合之事,是以说话直接又冷漠。 柳遗音听得怒气横生,说道:“别以为你聪慧过人,就可呼风唤雨,要知道你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她说完,就后悔了,暗道:“她若不是为了救我,大概能够多活些时日。” 靳无颜冷冷一笑,说道:“谁说我无可医治啦,我只是不愿意那样做。”柳遗音吃了一惊,问道:“难道你还有救?”语气末端,竟然带着惊喜。 靳无颜不搭话,细细的吃了些饭菜,缓缓站了起来,说道:“扶我到木榻上去,我身子有难受了。”柳遗音迟疑了一下,决定不去扶她:“你很本事,自己上榻呀。” 靳无颜无力的哼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柳遗音情急之下,竟伸手搂住她的腰,扶着她朝木榻走去,不知道她是真的身子难受,寸步难行,还是故意撒娇,她整个娇躯都偎依上去,紧紧的贴着柳遗音。 靳无颜登上木榻,举起衣袖,拂拭下头上的汗水,笑道:“其实你心中很在意我,舍不得我出事,对吗?”柳遗音把头一撇,矢口否认:“我没有!” 靳无颜娇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就有,所以我改变主意啦,我不想死啦。”柳遗音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听她语气,像是早就知道自救之法,却一直不愿实施,到底是怎么回事?” 靳无颜瞧了她一眼,像是听到她心中所说一样,说道:“想知道怎么回事,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愿意说,你却未必愿意听。”柳遗音越听越奇:“我怎么会不愿意?” 靳无颜道:“因为要治好我的绝症,就要牺牲很多人的性命,所以我料定你不愿意听。”柳遗音心中一颤,问道:“那是怎样的方法?” 靳无颜道:“这法子是我近日才想到的,原来我的病有一个霸气的名字,它叫作七魄归魂,是因为七十年前,爷爷被怨气侵蚀,留下的祸根。所以,治疗的方法” 她话说了一半,双目紧紧的盯着柳遗音,判断她的反应,柳遗音露出矛盾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追问道:“什么方法?” 靳无颜道:“你真想知道?” 柳遗音点了点头,道:“若真的需要牺牲很多人的命,才能治好你,那我,我……”她结结巴巴,始终说不出最后几个字,毕竟,以怨报德,她做不来。 靳无颜知道她动了杀心,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我爷爷为何九十岁了,仍然黄发垂髫吗?”柳遗音想了想说道:“因为他内力深厚,所以能够延年益寿。” 靳无颜摇了摇头,说道:“因为他老人家修炼了‘神魔重心’这门魔功,所以我若跟着修炼,必定也能长命百岁,只是……”柳遗音凝望着她,问道:“只是什么?” 靳无颜盈盈一笑,说道:“只是我觉得天下无敌才是最凄凉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去学,但是……”突然间,她的眼中充满了恨意,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学这门武功,我要长命百岁,我要杀了白姐姐,让你痛不欲生。” 闻言,柳遗音如遭雷劈,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缓缓的低下头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突然抬起头来,厉声问道:“你当真要这样做?”靳无颜心中一痛,毅然迎上她的眸子,毫不退让的说道:“不错!” 闻言,柳遗音悲愤至极,连牙齿都颤抖起来,只听说道:“如此,你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靳无颜望着她,双眼簌簌的流下泪来,说道:“你真的要杀我?” 柳遗音几乎要发狂了,双眼一闭,右掌往靳无颜的头顶拍去,说道:“为了天下苍生,我别无选择。”靳无颜心如死灰,冷冷一笑,说道:“好一个别无选择。” 就当柳遗音的手掌将要落到靳无颜百会穴之时,子车萱突然破墙而入,竹杖一挑,将柳遗音的手掌拨开,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若伤我孙儿一根头发,我必杀一人偿还。” 柳遗音心绪颤动,又扑了上去:“既是如此,徒孙只好得罪了。”右手使出一招御敌门外,左手施了一招“探囊取物”,疾向靳无颜抓去。 子车萱被她气的暴跳如雷,喝道:“自不量力。”竹杖一挥,朝她腋下刺去,迫得她向旁侧让开了六七尺远。 柳遗音被逼开以后,立即反弹回去,含泪叫道:“徒孙不孝,即便同归于尽,我也不能让她为祸江湖。”右手一探,抽出腰中软剑,以一招“潇潇雨下”,猛刺过去。 子车萱本不想伤她性命,岂料她竟抱了必死之心,被逼的改了主意,说道:“孩子,回头是岸呀。”身子突的一转,左手斜斜拍出,五指半屈半张,猛向柳遗音手腕上扣去。 这一招看上去平凡无奇,其实出手的部位、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柳遗音心头一震,只觉她击来一掌,不管是封,还是让,全都不易,只得持剑下沉,左手一掌,斜斜拍出,说道:“师祖婆婆才该回头是岸。” 高手过招,电光火石之间,足可杀人于无形,老妪未料到柳遗音的武功也冲破了十二重楼,一时间掉以轻心,一击落空,心中暗道:“无颜孩儿喜欢之人,果然不凡。”当下抓起靳无颜,如离弦之箭,猛然向外窜出五尺,大声喝道:“小黑!” 小黑听到呼唤,兴奋的崛地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柳遗音突袭而来。 柳遗音大喝一声,双脚一踏,腾空而起,左手出拳,右手挥剑,朝着蛇头连环出击,瞬息之间,拳影飘飘,剑影浮动,她已连续拍出一十二招。 但小黑竟然巍然不躲,巨尾一摆,狂风暴雨般的朝柳遗音卷去。 柳遗音无奈之下,只得躲开,可是那强大的劲力早已将她的退路封死,迫得她只能硬拼,只见她微作喘息,还未想到如何硬拼策略,小黑的巨尾已经近在咫尺了,惯力撞得她气血混乱,猛的喷出一口血来,身子也从空中跌了下去。 可就在她身子跌落的瞬间,小黑的巨尾已经缠上了她,正待将她喂入嘴巴。 靳无颜见此,立刻喝道:“教训已经够了,放开她。” 岂料小黑置竟然置之不理,将柳遗音送入口中,可是它还来不及吞下,柳遗音已被子车萱救走,只听子车萱冷冷的喝道:“畜生,还不滚回去。” 靳无颜吃力的来到柳遗音身边,问道:“你还记得我在船上说过什么吗?”柳遗音身心俱颤,喃喃自语:“你说,你喜欢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伤害我。” 靳无颜苦笑:“不,你忘了,所以方才我在屋子里所说的话,你全部相信了。”她的心情很是激动,导致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那么,请原谅我,我也要忘了。” 说完,她转身看向刘玉凤,说道:“我很困倦了,想好好睡一会,我希望,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身在无颜小楼。”刘玉凤点了点头,说道:“属下知道怎么做!” 十天十夜过后,靳无颜苏醒过来,幸好她睡梦之中修炼了‘神魔重心’心法,否则,只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梳洗的漂漂亮亮,去见柳遗音,但是她的神魔重心才练了第一层,成效并不理想,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一路行去,皆需苏木搀扶。 到了柳遗音的屋子门口,她便打发苏木离去,自己强打精神,推门进去。 她见桌案上饭菜未动,不由的问道:“饭菜不合胃口吗,为何不吃?”柳遗音瞧了她一眼,扯过锦被蒙住脑袋,不去回答。 靳无颜走上前去,拉开她的被子,说道:“莫不是怕我下毒?”柳遗音闷闷的道:“你下毒反倒好了,可惜你又不会,你将我困在这里,究竟想怎么样?” 靳无颜在床边坐下,缓缓的说道:“直到此刻,我仍然很喜欢你,我只想将你留在我身边,好好保护。”柳遗音冷笑道:“保护,你明明是在折磨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15章 第115章:柳遗音道:“口说无凭,你可愿意立个字据?” 靳无颜在床边坐下,缓缓的说道:“直到此刻,我仍然很喜欢你,我只想将你留在我身边,好好保护。”柳遗音冷笑道:“保护,你明明是在折磨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靳无颜忍不住笑了一笑:“你说得好生严重!这样吧,三日之后,我便放你离开,届时天高地阔,你爱到哪里就到哪里,我绝不强留。”柳遗音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你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靳无颜微微一笑,说道:“如今你这般讨厌我,我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还不如放你离开,免得天天对着你的臭脸。”柳遗音心道:“事情绝不可能这般简单,但出去总比留在这里好吧。”沉吟了一下,说道:“口说无凭,你可愿意立个字据?” 靳无颜瞧了她一眼,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有何难。”当下行到书案旁边,提笔在锦卷上写道:“吾之心上人柳遗音,去意坚定,吾无谓强留,答应三日之后,放其离去,若有食言,天打雷劈。”写完后,恭敬的落上自己的名字。 柳遗音拿着锦卷,心中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指尖也微微颤抖,她口中连说了三个好字,眼眸中却不自觉的流露出失望之色,靳无颜看在眼里,淡淡一笑:“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柳遗音冷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靳无颜哀叹一声,说道:“你就这样看待我?罢了,罢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等于有了第二次生命,所以我要赋予你第二张脸庞。” 柳遗音吃了一惊,冷冷的道:“你要毁我容貌,何必拐弯抹角。”靳无颜道:“你非要这样说,也是可以,你若敢答应,我便信守承诺。” 柳遗音内心生起一股悲凉之情,暗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由此又联想起柳恨知的死来,当下一咬牙说道:“好!咱们一言未定。” 靳无颜双眸生辉,望着她:“不后悔?”柳遗音暗道:“师仇不报,枉为人!”斩钉截铁的说道:“绝不!” 靳无颜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巴,说道:“既是如此,就快起来吃饭吧,不然你哪来力气报仇?”她像是柳遗音的心虫一样,洞悉她的一切心思。 柳遗音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白了她一眼,说道:“我也要下得了床才行呀!” 靳无颜‘啊’了一声:“她们定是怕你逃走,给你吃了软筋散,一会儿我就去告诉她,给你停药,十二个时辰以后,你的力气就能恢复啦,但是眼下……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扶你过去。” 柳遗音瞧她眉梢中带着得意之色,不禁暗道:“我瞧她精神大好,估计真的练了魔功了。”如是一想,鼻子竟然突然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悠悠的说道:“靳姐姐,我真心希望你长命百岁,但又不愿你为祸武林。” 靳无颜伸手去扶她,实事求是的说道:“其实你若真心为了武林正义着想,就应该答应与我成亲。哎,只可惜为时已晚了。”柳遗音浑身一震,脱口问道:“你修炼魔功了?” 靳无颜扶她下床,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若不练它,只怕再也醒不过来了。”柳遗音听得呆了一呆,眼泪终是掉了下来:“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 靳无颜扶她在桌前坐下,说道:“过去的事,何必再提,这三天,你什么也别想,好好养身子吧。” 柳遗音脑际一阵迷惘,喃喃的道:“三天。”不知是因为手脚无力,还是心不在焉,提起的筷子,竟从手中滑落,靳无颜浅浅一笑,说道:“我来帮你可好?” 柳遗音白了她一眼:“不要!”语气像极了在赌气,然后她又试了几次,只觉得身体更加发软,似乎连端坐的力气也没有了,双手一摊,不耐烦的说道:“不吃了,不吃了,拿走。” 靳无颜抿嘴笑了笑:“你好端端的生什么闷气,我真有些怀疑,你是不想走了。”柳遗音立刻振作精神,说道:“才怪,我巴不得明天就走。”若有旁人在场,止不住会认为小两口在闹架。 靳无颜笑得花枝乱颤,说道:“快张嘴,若想明天就走,此刻更得吃饱啰。”柳遗音斜斜的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总有一天,我也要你尝尝个中滋味。” 靳无颜乘机将夹起的牛肉,塞进她的口中,说道:“你若肯喂我吃食,替我穿衣,我真要高兴死了。”柳遗音翻了一个白眼,低声骂道:“真不害臊。”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苏木的声音:“姑娘,巫家公子有事要见您,目前正在门外等候。”靳无颜不打算让他们进屋,平平淡淡的说道:“巫大哥若无急事,我一会儿去找你,若有急事,这样说就成。” 巫含玉愣了一下,说道:“事关江湖局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柳遗音听得心中一动,暗地里瞥了一眼靳无颜,生怕她起身离开,但她的境地实在尴尬,贸然开腔搭话,只怕会弄巧成拙。 但靳无颜怎会看不穿她的心思,起身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口中有意无意的说道:“这里有人很想听,你们进来吧。” 苏木和巫含玉推门而入,抬眼望去,只见靳无颜娇怯怯的坐在桌案前面,两人心中皆是一震,苏木叫道:“姑娘。”巫含玉叫道:“靳妹妹。” 靳无颜让他们坐下,目光转向巫含玉,问道:“巫大哥,你打听到了什么?”巫含玉沉吟了一下,说道:“靳妹妹,你昏睡了十天十夜,这段时间江湖局势波涛暗涌,恐怕要发生大事了,但是你的身子……” 靳无颜轻咳一声,打断他,说道:“巫大哥挂心了,小妹的身子已无大碍。”巫含玉从怀里摸出一块暖玉,递了过去,说道:“深秋了,这玉佩你放在身上,能帮你行气活血。” 柳遗音见到巫含玉就想起展无双,不由的冷哼一声,说道:“自古多有薄情辈。怜无双,柔情节节碎。”巫含玉呆了一呆,脸上浮现羞愧之色,说道:“她……” 苏木见气氛尴尬,连忙圆场,说道:“巫家公子的好意,我家姑娘心领了,咱们还是说回正题吧。” 巫含玉点了点头,收回玉佩,说道:“昨日,纪氏双姝经过这里,我见她们形色匆匆,问之为何?他们只道要连夜赶去凤阳。”靳无颜道:“她们为何要去凤阳城?” 巫含玉单刀直入,回答道:“自函谷关一行过后,江湖中大部分人认为博楼变节,乌家联合相夫氏之墨发出英雄帖,号召群雄共同讨伐。” 闻言,柳遗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什么!她们要讨伐博楼?”靳无颜瞥了她一眼,酸溜溜的说道:“哟,听到白姐姐有危险,你的力气就恢复啦?” 她话音刚落,柳遗音就‘嘭’的一声,摔倒在地,磕得额角流出血来,靳无颜也不去扶她,直直问道:“巫大哥,快将时间、地点说出来,免得这呆子心中着急。” 巫含玉改不了那怜香惜玉的习惯,见柳遗音额角直淌血,浑然忘了刚才的冷嘲热讽,想起怀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情不自禁的想要递上去,但见靳无颜无动于衷的表情,又不敢造次,把双眼一闭,说道:“本月二十五日,凤阳城春风渡客栈。” 靳无颜道:“敢问巫大哥,今儿是几月几号?”巫含玉道:“十月二十日,距离英雄大会还有五天。” 柳遗音吃力的爬起来,说道:“我……我要去凤阳城。”但无颜楼坐落在扬州,距离凤阳城有两百五十多公里,快马加鞭也得三天三夜,按照约定,她三日以后才能离开,自然是赶不到的。 靳无颜站起身来,朝门边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今晚过来给你改头换面,明天你就走吧。”柳遗音听得心中一喜,追问道:“你当真明天就放我走?” 靳无颜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不错!你一门心思要去帮助白姐姐,但你想过没有,你的样貌改变以后,她能否接受?”柳遗音听得浑身一震,还好及时扶住了桌子,否则又要摔倒下去,只听她逞强似的说道:“此事不用你担心。” 靳无颜努了努嘴,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只笑得留袖掩唇,头上珠饰、肩上流苏,巍颠颠的直抖,当真是美不胜收。 但她这般恣意可人的笑姿,在巫、柳二人眼里却有天壤之别,巫含玉只觉得如沐春风,身心俱醉,而柳遗音却觉得心惊胆颤,惶恐难安。 第116章 第116章:我旧病复发,难道是五树七花之故? 金秋十月,阳光温馨,阳光照在石梁河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照在河边的竹楼上,清新恬静。 石梁河位于在淮南国凤阳城边,河边的竹楼的酒旗上绣着‘酒之乐’三个字,此刻正是清晨,竹楼里没有人,只有两个酒保,一个正伏在桌子上打盹儿,另一个啃着馒头下酒。 说起这馒头下酒的酒保,他不是本地人,是前天晚上来这里的,当时他骑着高头大马,派气十足,酒保以为他是大金主,好酒好菜的招呼着,结账时才发现,他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这人无钱结账,只得将坐骑抵给老板,抵债剩下的钱币不多,他也懒得伸手去接,直接对老板说道:“钱您拿着,我还帮您看店,你只需管我每日半斤烧酒,三个馒头就成。” 老板瞄了一眼剩下的钱币,犹豫不决,近日来,因为那凤阳城英雄大会的缘故,江湖豪杰来往甚多,酒楼生意招呼不过来,实在欠缺伙计,但也正因如此,老板不敢轻易接收外来之人。 但那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腰杆一弯,竟招呼客人去啦。 此刻,阳光自外面斜斜地照进来,照着他两条黑墨般的浓眉,照着他棱棱的颧骨,也照着他满脸的胡渣,他吃饱喝足以后,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挡住眼睛,然后呼呼大睡起来。 快到晌午的时候,四匹健马急驰而来,马背上坐着四名锦衣汉子,他们跳下马来,一窝蜂挤进酒铺,几乎将竹楼都拆散了。 当先一条大汉腰悬大刀,趾高气扬的说道:“酒之乐?这破屋子、烂摊子会有什么好酒?”老酒保笑着迎接:“大爷,不是我自吹自擂,全凤阳城的酒也比不得咱们家的。” 那汉子仰头大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酒好不好,喝过才知道,好酒好菜,快拿上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酒菜就送了上来,酒肉下肚,四个人笑声更响了。 正在此时,一辆大马车疾驰而来,驾车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作书童打扮,只听他勒马说道:“公子,我们傍晚时分便可抵达凤阳城,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赶路?” 话音刚落,车厢里走出来一个手持书简,一身华服的美男子。 美男子看了一眼酒旗,口中说道:“小结,庄子曰‘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如何作答?”名叫小结的书童,想了想回答道:“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美男子反身回车厢,说道:“这竹楼小酒有点儿意思,只是与莽汉同屋,实在俗气,让店家把酒菜送到车里来吧。”小结立刻跳下马,张罗酒菜。 美男子说得清高,气得其中一个锦衣汉子跳了起来,正待出手教训,岂料坐他旁边枯瘦的汉子拉住他,对他摆了摆头,低声说道:“赵兄,武林盛宴,卧虎藏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姓赵的“哼”了声,终又坐下,喝了杯酒,问道:“张老叁,二当家的说的可是这地方,你听错没有?”原来那枯瘦的汉子名叫张三,只听他说道:“错不了,李四哥也听见了……” 李四长了一张国字脸,看上去甚是威猛,截口笑道:“不错!就是这儿,二当家这次招我们来,只怕要大干一场。”姓赵的说道:“是呀,咱们王大当家的死在函谷关,这白家总得拿个说法呀,否则,咱们腾龙帮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第四个汉子名叫王麻子,只听他义愤填膺的说道:“不错,所以二当家的联合了惠泽城的少主在此见面,合计着武林大会上怎么说,怎么办,要知道那乌家和白家始终有过婚约,这次大会止不住又是一个圈套。” 说到此处,张老三指了指马车,低声说道:“小心隔墙有耳。”四人互打了一个眼色,立刻老实了,笑声也小了,但他们莽夫性格,多喝了几口酒,嘴里又开始吱吱喳喳了。 新酒保给马车送酒菜,从这四人的桌子旁边经过,听到那张三低低说道:“你们说这博楼白家到底怎么啦,本来是高高在上的正道之首,怎么就走歪了路,成了江湖公敌了呢?” 新酒保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竟然竖起耳朵倾听。 那姓赵的嗤的一笑,说道:“还不是因为白芷庸。唉,也不知道这女人杂想的,像我们这样威武的汉子不要,千挑万选要了个连小鸟都没有的娘门,而且那娘门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众人哄堂大笑,新酒保听着,险些将酒菜打翻,还好小结眼疾手快,不露痕迹的帮他接住。 姓赵的又接着道:“这话又说回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江湖中仍有一部分人支持博楼,不知道会不会来武林大会捣乱,而且博楼对英雄大会一事没有表态,不知道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李四解下腰间佩刀,用衣袖擦着刀口,说道:“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若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姓赵的看了一眼那口刀,将自己的大刀也拿了出来,说道:“我这口刀也算不错。” 张老三说道:“赵大哥的刀是好刀,但我听说白家的人个个武功都不错,特别是那白芷庸,深得墨老先生的真传,恐怕……”王麻子低呵一声,说道:“三儿,你这话就错了,那白芷庸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咱们兄弟一个抱腿、一个搂腰、一个抓#奶,看她还怎么……” 他话还未说完,就狠狠的挨了一个耳光子,顿时眼冒金星,而张、李、赵三人立时弹了起来,将出手之人围住,只听姓赵的喝道:“好小子,看不出你竟深藏不露!”他口中的好小子竟是那新来的酒保。 那酒保扫了四人一眼,说道:“谁叫你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若跪在地上给庸儿……白姑娘道歉,发誓不在说她半句坏话,我便饶了你们,否则,留命不留舌!”原来这酒保就是柳遗音。 那夜,靳无颜帮她改头换面,竟把她易容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看上去倒是仪表堂堂,但满嘴的胡渣,让人感觉甚是肮脏,很难让人喜欢。 王麻子暴喝一声,首先扑了上去:“臭小子,我倒要看看是谁不要命!”大刀划起尖啸的风,直砍而去,柳遗音纵身向旁侧闪避三尺,让开刀刃,挥掌反击,双掌连续劈击了八招。 她这八招凌厉绝伦,武功之高,使那看戏的小结也吃了一惊。 那王麻子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身子一阵急转,脸颊、屁股各挨了两记,气得暴跳如雷,喝道:“三位哥哥,难道要袖手旁观吗?”他话音刚落,赵、李、张三人就展开了反击,刀光剑影向柳遗音洒去。 柳遗音一面挥拳还击,一面喝道:“你们若还不道歉,休怪我心狠手辣啦!”说在当下,又连续攻击十招,抓住了王麻子的舌头,生生的拔了下来,使得那王麻子痛不欲生。 张、李、赵三人顿时被骇住了,柳遗音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暗道:“我是怎么啦,矢志婆婆助我冲破十二重楼,我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会旧病复发呢?” 她正在发愣之际,张老三的大刀已经递了上来,差点儿砍在她的左肩之上,还好她闪得及时,但耳边发丝仍被削了几缕,赵、李二人见此,一涌而上。 方才的交手,柳遗音已经看出他们的武功路数,冷哼一声,说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道歉不道歉!”她口中虽是这样说,但手上却更加暴戾,左手一举,一招‘斗转星移’,抓住李四的脖子,生生捏碎;右手一招‘海底捞月’,将赵莽汉的心脏掏了出来。 书童小结见此也吓了一跳,大喝一声,说道:“兄台住手,你未必太残忍了!”柳遗音抬起头来,横小结一眼:“闲事莫管,难道你不知道吗?”说话间,身子已向赵老三扑去。 赵老三吓得屁股尿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大侠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柳遗音甩了甩脑袋,喝道:“你走吧……” 赵老三顾不得痛得满地打滚的王麻子,拔腿就跑,刚跑出十步,柳遗音又追了上去:“你后悔得太晚啦!”右手一掌,将要拍在张老三的命门上,幸好书童小结的马鞭及时缠住柳遗音的手掌,他才逃过一劫。 柳遗音反手抓住马鞭,喝道:“他跑了,你就得替他死!”微微一沉腕势,将那书童强扯过来,岂料那书童武功竟是不弱,只见他马鞭疾转,挟着凌厉尖风,朝柳遗音撤去。 但柳遗音服用过五树七花之后,武功似乎更上一层楼,没有半分惧怕,喝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右拳疾变一招‘力拔山河’,拳势斜斜击出,横向书童右臂上面去。 眼见书童即将受伤,车厢中突然飞出一卷书简,将柳遗音的拳势挡了开去,然后便见那华服美男子抱着书童飘身开去,口中还吟道:“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 柳遗音闻言,呆立当场,口中喃喃接道:“杀不辜者,得不祥焉。”她似乎清醒了许多,流下悔恨的泪水,暗道:“那日我要杀靳姐姐也是如此,难道我旧病复发,与五树七花有关?” 第117章 第117章:天命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 夕阳已落,旷野苍茫。 小结将马车停在河畔,解下马缰,让马儿在河畔饮水,他则爬山一个小土坡,极目远眺,只见三里开外城池兀立,气魄雄伟,惊喜的喊道:“公子,你快出来看看,前面可是凤阳城?” 美男子从车厢中出来,神色一片黯然,良久良久,方自缓缓叹道:“天下之乱物,具此而已矣!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爱。明日便是武林大会召开之日,只怕今夜,难以安宁了。” 他话音刚落,车厢里又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柳遗音,只听她说道:“公子很悲观呀?”美男子回过头去,目光落在柳遗音肩膀上,说道:“你醒啦?”他实在不愿意瞧他满脸胡渣的脸,但若撇头它望,又觉太过失礼。 柳遗音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拱手说道:“多谢公子相救,在下柳……念白,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她残忍的杀害王麻子、赵莽汉、李四之后,百般悔恨,万般自责,方踏出十步,竟然昏迷过去。 美男子见她自报姓名之时,微微停顿,知他用的是假名,也不揭穿,只是冷冷淡淡的说道:“不用感谢鄙人,鄙人本来要杀你的,只因你昏迷之中仍在忏悔,鄙人才动了恻隐之心。” 柳遗音怅然一笑,说道:“无论如何,柳某欠你一份恩情,但请恩公赐告姓名,柳某他日定当报答。”美男子摇了摇头,说道:“萍水相逢耳,聚首无多日,多说无益,你既转醒,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柳遗音见他总是手持竹卷,说话又文绉绉的,知他定是迂腐之人,不敢强求,双手抱拳,说道:“好!咱们后会有期。”岂料那美男子竟毫不掩饰的说道:“此言差矣,无期,后会无期。” 柳遗音哭笑不得,放腿往前奔去,忽然之间,闻到一股血腥味儿,目光转处,赫然见到朦胧的月光下,躺着十二具尸体,尸体旁边斜挂着一张白色虎皮,虎皮上绣着‘卧虎寨’三个字。 柳遗音浑身颤栗,喝道:“发生什么事啦!”移目望去,只见一个精悍的汉子心口上插着一支白色的羽毛,一柄雪亮长刀,跌在足边,她立刻飞奔上前,查看尸体,结果令她大吃一惊。 这时,书童已经驾车过来了,看了一眼老虎皮,说道:“公子,卧虎寨全军覆没了……唉,武林浩劫要来临了!”美男子点点头,目光望向月空,说道:“尘归尘、土归土,埋了吧。” 他话音刚落,突然向右扑倒,并跨过两具身,弯腰拾起一张白色锦缎,锦缎上用鲜血写着:天命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这一设问,使这目中无人的美男子心生寒意,喃喃道:“天……” ‘天’字方出口,突听几缕尖锐的风声呼啸而来,他一惊之下,腾空而起,只见寒光沫子,擦着他脚底飞过,击在马车之上,发出一连串“叮叮”声响,可见发射暗器之人腕力巨大。 美男子大喝一声:“谁?”昏暗中已冲出四条人影,均是夜行装扮,其中三人手持青铜大刀,第四人手中却拿着一对武林中极为少见的‘子午鸳鸯钺”,也不打话,当下就扑了上去。 月光映着满天刀光夺影,闪闪耀目,美男子身形连闪,厉喝道:“朋友倒是什么人,与那卧虎寨之人有何冤仇,竟然诛杀满门?”他的问题抛出去,却无人回答,口中自然的说道:“真是无礼至极!” 他话音刚落,两名汉子就朝他扑去,另外两人分别攻击书童和柳遗音。 柳遗音随手将那羽毛拔出,收入怀中,一边还击,一边喝道:“柳某查看尸体,发现寨主死于飞羽,若是这些黑衣人所为,那他们的武功定是深不可测,公子万不可掉以轻心。” 美男子脸色一变,呼呼打出几拳,暗道:“飞羽杀人!卧虎寨虽非名门大派,但那孙寨主练得一身金钟罩功夫,竟被羽毛杀死,当真是奇之又奇呀!” 对方四人之中,当属手持子午鸳鸯钺的大汉为领头,他似乎发现书童武功最弱,打算来个下马威,以计攻心,立时调转武器,朝书童攻击,只见他手中利器,使得出神入化,竟然招招不离书童的要害。 书童挥动马鞭,接架这一对兵刃还好,但还有那一柄青铜大刀,就让他有些吃不消了,只能仗着小巧腾挪的身法,暂避锋锐,而那一对子午鸳鸯钺却紧追不舍,如同毒蛇一般交击而来。 书童无奈之下,身形一侧,斜退一步,“嗤”地一声,左面衣襟已被划破了一块,可是他还来不及喊痛,那子午鸳鸯钺又逼了过来,心急如焚之下,忽闻美男子道:“踏左足,曲右足,双拳齐出,攻他双肩骨下三寸之处!” 书童依照而行果然将那人逼退,抬眼望去,只见美男子和柳遗音已经制敌致胜了。 柳遗音纵身一跃,想要前去帮忙,岂料那美男子阻止她道:“鄙人记得柳兄曾经说过,闲事莫管,小结自能应付,柳兄请自便吧。”柳遗音听他下逐客令,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不走开,目光紧紧注视着场中比斗。 只见小结弹地而起,欲绕到那汉子身至后面去,岂料那汉子子午鸳鸯钺一张,厉喝道:“回去!”小结随即挥鞭拍向那汉子前胸,低喝道:“中!”原来小结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引诱那汉子攻击。 那汉子眼见鞭子如锥子一般袭了过来,胸膛一缩,双臂回圈,用子午鸳鸯钺夹击而去,左打下颔,右切肩脾,一招两式,用的竟然十分辛辣。 小结不敢接招,着地避开,又再喝道:“再吃我一鞭。” 正在此时,另外一名汉子的青铜大刀已经递了过来,直砍小结后背,美男子手指一弹,一道劲力破空而去,口中说道:“小结,我早告诉过你,每一种武器的克制之法,可你总不用心。” 他话音刚落,指尖弹出的劲力就直直落在那大刀之上,震得那汉子虎口开裂,大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只听小结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结知错啦,今日之后,必定勤学苦练。” 柳遗音看在眼里,暗道:“此人满腹经纶,又知晓各种兵器的克制之法,武功绝不在我之下,他究竟是什么人?”思绪之间,但听马蹄声响,九匹快马夹着尘埃,从东面赶来。 柳遗音定睛一看,领头之人正是乌梦白,只听他口中还喊着:“玲珑公子。”她从未听说过玲珑公子这一号人物,下意识的瞥了美男子一眼,暗笑堂堂男子竟以玲珑自称,真真有些刺耳。 转眼间,除了乌梦白以外的八人犹如惊鸿一般,一掠而起,将余下的两名黑衣人围住,那两名黑衣人见势不对,却无撤离之心,下定拼死搏斗的决心。 乌梦白见此,轻笑一声,喝道:“留活口。”那八人得命,齐齐扯下缚于后背上的油纸伞,掷了出去,那两条汉子拼死搏斗一阵,竟然咬破口内毒囊,自我了解了。 乌梦白吃了一惊,说道:“将卧虎寨的兄弟好生安葬,然后把黑衣人的尸体抬回去。”接着大步上前,对着美男子说道:“玲珑公子能来参加此次武林大会,乃是乌某的荣幸。乌某已准备好了酒菜,为公子接风洗尘,请公子到移驾乌家堡。” 美男子瞧了乌梦白一眼,见他长得俊美风流,心中并不反感,又想到若不随他去,只怕要多费唇舌了,于是点头答应了,乌梦白面露喜色,目光落到柳遗音身上,低声说道:“敢问玲珑公子,您身后这位……” 玲珑公子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乌梦白微微沉吟,朝柳遗音走去,抱拳说道:“在下乌梦白,未请教?” 柳遗音想起乌、魏二人大闹婚堂之事,恨不得痛打他一顿,但眼下情势限制,唯有笑脸相迎,说道:“在下柳念白,不知乌公子叫住在下有何事?” 乌梦白听得一怔,双眼大放神光,在柳遗音脸上瞧来瞧去,柳遗音心中一颤,暗道:“靳姐姐的易容术高明之至,他应该瞧不出端倪来吧。”掩嘴轻咳一声,说道:“乌公子,怎么了?” 乌梦白回过神来,试探说道:“公子姓柳,让我想起一个人来。”柳遗音故作惊讶,说道:“哦,那人是你的故知?”心中却大赞道:“这回靳姐姐弄巧成拙了,反倒帮助了我一把。” 乌梦白扬了扬手道:“不,她是乌某的仇人。”柳遗音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既是如此,柳某就告辞了。”心中却料定乌梦白会喊住她,毕竟若因如此拒人千里,未免太小肚鸡肠了。 果然,柳遗音才踏出三步,就听到了乌梦白的声音:“柳兄弟,请留步。乌某刚才多有失态,还望兄弟不要介怀。”柳遗音反过身来,说道:“乌兄严重了,柳某确有急事,要先行离开。” 她见乌梦白由公子改称兄弟,自然也跟着改口,并且还给他铺好了下台的梯子,乌梦白乃是聪明之人,自然的接口说道:“柳兄弟若是真的不介怀,就请到府上喝杯水酒,否则……” 柳遗音又推让了两句,最后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18章 第118章:柳遗音心生后悔,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柳遗音二度来到乌家堡,往事涌上心头,不知道楚氏爷孙目下如何、堡内的机关是否进一步改进了、今夜的堂上客会有哪些,白芷庸会不会出现…… 零零碎碎的念头在她脑海浮沉,目光转处,瞥见玲珑公子配挂的香囊,‘靳盼柳归’四个字如闪电般掠过,使她不禁想起那首藏头诗来:靳画长江水悠悠,盼晚霞里遇沙鸥;柳舟轻摇渔歌唱,归心忽至跃龙楼。 江水、晚霞、柳舟、龙楼,倏然间,她在心中惊呼了一声:“她在那里!” 此时,他们已经走完吊桥,来到大门口,只见威武的玉石狮子盘坐门旁,大门两边还插着乌家旗帜,迎风飘展,大门正中用金子镶嵌出‘乌家堡’三个大字,装饰比原先更加气派辉煌。 乌梦白在前面领路,一名婢女奔过来,说道:“少爷,贵宾们都入座了,宴席何时……” 乌梦白摆了摆手,让她退下,转而对着玲珑公子说道:“公子咱们快些走,相夫之墨的子朝先生、鱼传尺素的巫堡主、春寒宫的展宫主、康家兄弟等英雄豪杰已经在厅内等候了。” 玲珑公子乃是知书识礼之人,当下加快了行走的步伐,说道:“乌公子,尽管带路。”乌梦白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微微一笑,立刻双脚生风,疾掠而去。 玲珑公子轻赞一声:“好身法!”将竹简收拢,握在手中,人影一晃,已然消失。 书童小结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公子,等等我。”回身去看柳遗音,才发现除了巫家堡的家仆以外,哪里还有其他人。 他们一路穿回廊,绕水楼,来到大堂,大堂中有十来人相候,除了墨子朝之外,全都起身相迎,柳遗音看得甚是奇怪,目光落在玲珑公子的背影上,对他的来历身份,又添了几分好奇。 乌梦白道:“各位请入席罢。玲珑公子初到,请坐首席。”玲珑公子谦让不得,无奈入座,乌梦白又介绍了众人身份,原来腾龙帮的二当家、惠泽城的郭少主都来了 酒席正式开始,乌梦白举杯说道:“乌某有一个悲痛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方才我们到城外迎接玲珑公子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悲愤的说道:“卧虎寨,卧虎寨被灭门了,哎!都怪乌某迟了一步,迟了一步!” 众人吃了一惊,展志兴站了起来,说道:“梦白贤侄,究竟怎么回事?”乌梦白道:“咱们先敬卧虎寨兄弟一杯,再说下文。”众人举杯,齐声说道:“祭奠卧虎寨兄弟在天之灵!” 敬完酒,乌梦白拍了拍手掌,让人把黑衣人的尸体抬上来,说道:“据乌某估计,卧虎寨的兄弟就是被这四名黑衣人所杀,而这四名黑衣人应该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所以他们宁肯自尽,也不肯就擒。” 展志兴检查了黑衣人的尸体,说道:“不错,他们牙龈有旧伤口,分明是牙中藏毒,确是自尽而亡,但他们为何要杀害卧虎寨的兄弟,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玲珑公子拿出白色锦缎,说道:“非也,非也!展宫主,请过目。” 展志兴接过白色锦缎,念道:“天命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玲珑公子道:“这块锦缎是在他们尸体旁边捡到的,依鄙人之见,他们之间没有冤仇。” 展志兴道:“既无冤仇,为何要赶尽杀绝?”玲珑公子道:“或许是为了树威?”目光自然的落在柳遗音身上,暗示她拿出羽毛。 柳遗音会意,将羽毛拿了出来,说道:“柳某检查过卧虎寨大当家的尸体,发现他死于此羽。” 大家更加震惊,巫奎也站了起来,上前接过羽毛,仔细一看,只见羽毛尖隐隐带着冷锋,正是承载过内力的痕迹,不由的喊道:“真是飞羽杀人!对方的武功恐怕……” 玲珑公子道:“卧虎寨大当家练得一身铜皮铁骨,却被这飞羽所杀,所以鄙人猜测,凶手不止这四名黑衣人,厮杀之时,肯定有第五个人在场,而这第五个人武功可以说冠绝天下。” 他的话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并非全无道理,众人碍于他的身份,不便质疑,这使得柳遗音的好奇心增加一筹,决心一定要找机会打听打听。 玲珑公子又吟了一次‘天命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忽然脸色一变,说道:“如果鄙人没有猜错的话,对方还会继续杀人,但是下一个目标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闻言,浑身一震,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脸上。 过了好一会儿,墨子朝接过话头,说道:“他们会不会冲着武林大会而来?如果是这样,则极有可能是博楼干的。”他一心想要取代博楼,夺回墨家正宗的地位,是以将嫌疑往博楼身上引。 乌梦白自是瞧得出来,但他对白芷庸余情未了,是以不愿她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于是说道:“这些只是大家的猜测,做不得准。梦白相信,明天武林大会过后,或许就能真相大白。” 柳遗音道:“柳某也觉得此事甚有蹊跷。武林大会在即,为了避免此事再度发生,在下建议组织侠士巡逻,确保安全。”她之所以这样说,乃是想趁机溜出去,瞧一瞧江面上是否有可疑的船只,她怀疑是靳无颜在搞鬼。 乌梦白点了点头,说道:“柳兄考虑的周到,乌某立刻派遣堡中护卫队到城中巡逻,宴会过后,我还要亲自带队查看。”说完当即离席,片刻之后,返回席中。 酒酣耳热,乌梦白忽然举起酒觞,说道:“各位都是武林之中响当当的人物,乌某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乌家堡之所以联合子朝先生召开武林大会,目的是,目的是……” 柳遗音立刻起身告辞:“柳某并未收到英雄帖,所以……”乌梦白面泛醉意,打断她道:“柳兄弟啊柳兄弟,你不用回避,乌某……”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乌某并未当你是外人。” 柳遗音复而坐下,心中猜测这乌梦白是真醉还是假醉? 思绪之间,只听那乌梦白义正言辞的说道:“目的就是揭发博楼的不义之举,还函谷关死者一个公道,但是,”他将‘但是’二字咬得特别重,显然后面的话,他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他抓起酒壶,往口中浇注,似乎更醉了一些,然后继续说道:“但是乌某认为,博楼之所以走上歧途,乃是姓柳的妖女造成的,乌某想借着此时武林大会,让博楼认识错误,回归正途。” 柳遗音听得愤怒交加,暗道:“这乌梦白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难道庸儿也在现场,他想表明心迹?”当下凝神倾听,只觉得厅外有些异动,心中一慌,说道:“乌兄,你喝醉啦。” 乌梦白自嘲一笑,说道:“乌某没有喝醉,乌某句句出自肺腑,大家细细想一下,这七十年来,博楼为武林正道出了多少力,做了多少贡献,若博楼改过自新,也算功过相抵了。” 腾龙帮的孙二哼哼的呸了一口,站起身来说道:“功过相抵,乌公子说得轻巧!我们大当家的命就白丢了?”乌梦白醉眼朦胧的望出去,问道:“人死不能复生,二当家的,你想怎样?” 孙二冷哼一声,说道:“这个仇,我腾龙帮一定要报!只是,”话锋一转,又道:“只是你们在英雄帖上说,要在武林大会上销毁宝图和血如意,孙某与郭少杰绝不同意,而且孙某相信,反对的不仅是我们俩人。” “销毁七弦琴!”柳遗音听得浑身一颤,酒都撒了出来,还好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乌梦白身上,没有发觉,心中暗道:“七弦琴是师父的遗物,我决不能让他们销毁。” 只听乌梦白轻‘哦’了一声,瞧向惠泽城的郭少杰。 郭少杰只觉得他眼神当中,藏着一股威胁之力,不敢与之对视,缓缓说道:“家父为了寻找仙侠绝崖而死,做儿子的若不能替他完成心愿,岂非不孝。所以,所以宝图和弦琴决不能毁。” 乌梦白抱着酒壶,歪歪扭扭的来到二人面前:“两位稍安勿躁,你们可能不知道,开启仙侠绝崖的真正钥匙不是宝图和血如意,而是……”孙二追问:“是什么?” 乌梦白似乎酒瘾泛滥了,又狠狠的饮了一口酒,说道:“它是……哈哈,我不告诉你,等这两样东西销毁了,真正的钥匙就会跑出来啦,就会跑出来啦。” 墨子朝见他醉醺醺的模样,让两名侍女将他扶回座位,又吩咐另一名侍女去拿醒酒汤,然后说道:“乌贤侄喝醉啦,还是我来解释吧。” 柳遗音听着墨子朝说着函谷关一行的经过,心中暗道:“乌梦白真是机关算尽了,借酒吐露心声,表明上是在维护白家,实际上却在做实白家叛变,这笑里藏刀,欲擒故纵的功夫真是做足啦。” 墨子朝说完以后,总结道:“真正的钥匙其实是柳遗音。”他们暴露此事,原因有三: 第一,他们认定博楼早就知道真正的钥匙是柳遗音,但出于独霸的私心,不愿公告江湖;第二,柳遗音的死,在他们看来,根本是一个局,否则为何不就地掩埋遗体,而让靳无颜带走呢;第三,他们认为只有将真相公之于众,才能逼迫博楼交出柳遗音。 柳遗音越分析,就越觉得痛心疾首,心中反问:“你们这些利益熏心的人呀,若一早告诉你们真相,你们会相信吗?”她忽然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舍生取义的举动实在是愚蠢至极。 孙二将信将疑,质问道:“口说无凭!谁知道你们打算销毁的是不是真正的血如意和宝图。” 墨子朝脾气本来就大,为了配合乌梦白演戏,才出来面对这一群废物,岂料孙二竟然讥讽与他,他怎能忍得下这口气,只见他衣袖一拂,一股暗劲直向孙二脸上击去,口中还喝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孙二连忙抬起右手,抵住劲力袭击,岂料对方内力实在浑厚,根本抵挡不住,只得狼狈躲开,喝道:“你若非做贼心虚,何必动粗?”郭少杰见此,立刻跳出来助阵,形势立时变得紧张。 第119章 第119章:要活的,带去喂小黑。 孙二连忙抬起右手,抵住劲力袭击,岂料对方内力实在浑厚,根本抵挡不住,只得狼狈躲开,喝道:“你若非做贼心虚,何必动粗?”郭少杰见此,立刻跳出来助阵,形势立时变得紧张。 墨子朝瞧了郭少杰一眼,冷哼道:“想替他人出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右掌从空中由上往下一拍,一股暗劲闪电般袭击过去,郭少杰只觉得头顶一重,不由的低下头去。 孙二见他面皮发紫,知他定是受了压力,猛吸一口真气,向墨子朝打去一拳,口中喝道:“妖孽,吃我一拳!”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喀喇喇响起,墨子朝席前的杯盏、瓷碗,齐齐碎裂。 墨子朝冷冷一笑,面朝乌梦白,抖了抖双袖,说道:“乌贤侄,老夫告辞啦!”他这抖袖的动作,不仅唤醒了醉眼迷离的乌梦白,更将孙二的拳劲挡了回去,迫得他后退三步,跌了个人仰桌翻,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乌梦白酒醒过来,离开挽留道:“先生,请留……”他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吐出,墨子朝已经如清风一般,奔出门外,只得无奈一笑,面向众人说道:“都怪乌某酒后误事,还请诸位见谅。” 此事过后,宴会草草结束。 乌梦白安顿好玲珑公子和柳遗音的住所之后,牵着骏马,打算出堡巡逻,柳遗音连忙叫住他,说道:“乌公子,柳某初到凤阳城想出去走走,我陪你一同入城,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乌梦白剑眉一皱,微微沉吟:“乌某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柳兄弟究竟是什么人,城内商铺都打烊了,你还出去干什么?”柳遗音心中惊叫:“糟糕,露馅啦。”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乌梦白紧紧的逼视着她,真气已经凝聚在了右手,只消她回答的不合理,手中红缨#枪便立马要她的命,岂料柳遗音指了指自己的下#身,低声说道:“这,这里痒痒。” 乌梦白往她手指方向瞧了一瞧,条件反射的跃了开去,喝道:“满嘴污言秽语。”柳遗音吃惊的望着他:“乌公子,这,这可是是人之常情,怎么污秽了。” 乌梦白见他满脸的胡渣,眼角藏着淫#邪,越来越讨厌,冷冷的说道:“柳兄,请自重!”柳遗音搓着手,说道:“可是小弟弟已经……要不,你找一名婢女给我。” 乌梦白向来洁身自爱,痛恨这种淫#虫,心中杀机大盛,说道:“好,你跟我一同去吧。”心中暗道:“他既非玲珑公子的朋友,杀了他也无妨,只是在这里动手,未免脏了乌家堡的地方,不如成全他做只风流鬼罢。” 柳遗音说出那样猥#琐#淫#秽的话语,连自己都觉得恶心,自然没有心思猜那乌梦白心里的算盘,但在出堡的路上,她从乌梦白冷淡的表情和反应中隐约察觉到有些不对。 两人来到市集,商铺大多都打烊了,只有买面的小摊子还在营业,柳遗音给了小摊贩一点儿碎银子,打听妓寨的地址,回身奔向站在三丈之外的乌梦白,说道:“打听到了,打听到了!乌兄,你要不要一起去?” 乌梦白甚是反感,冷着脸说道:“柳兄请自便。”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杀气,柳遗音心里一惊,嘿嘿的笑了两声,抱拳说道:“那好,柳某去了,完事儿之后,立刻与你回合。” 乌梦白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剑眉一动,说道:“跟上她,饲机除之!”只见屋顶上三条黑影一闪而过,朝着柳遗音消失的方向奔去。 柳遗音因祸得福,食用了五树七花之后,武功又进一层,她早就察觉到有人跟踪,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决定去那窑子里逛一逛,毕竟那里有很多莺莺燕燕,又人来客往,便于脱身。 她来到一间名叫‘瑶池梦楼’的妓寨门前,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去,口中吆喝道:“姑娘们,柳大爷来啦!”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立刻依了上来,说道:“大爷,您可好些日子没来啦?” 柳遗音心中直笑,暗道:“我什么时候来过呀,这些女人尽是信口开河,真是讨厌。”但她知道暗处有很多双眼睛正在盯着她,所以不管她怎样反感,她都得挑逗这女人,拿出色中饿鬼的模样来,只见她挑起女子的下巴,笑道:“是呀,想爷了吗?” 女子顺势朝她怀里靠去,娇滴滴的说道:“那么,今晚由妾身伺候爷好吗?”柳遗音向后退了一步,笑道:“当然不行,爷喜欢头牌。” 女子险些跌倒,心中不快,闷闷的说道:“凝香没空见你!” 柳遗音心中暗道:“啊,这里的头牌叫做凝香呀,本小姐要的就是她没空。”思绪一转,双目泛出异样的光彩,瞧着那女子,轻声询问:“为何?” 女子被她瞧得心里一颤,暗道:“这男子满脸胡茬,第一眼看去甚是讨厌,再看一眼怎么又觉得豪气威武了呢。”然后羞答答的低下头,说道:“她屋子里有很多恩客,个个都是江湖大侠,那有空见你呀。” 柳遗音心中叫好,举步向前,那女子瞧着她的背影,心中又恨又爱,口中骂道:“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哎!你若被打发出来,记得回头找我呀,我的名字叫小翠。” 柳遗音不再理她,大步朝楼上行去,找到凝香的厢房,推开房门,抬眼望去,只见房中紫绫垂遮,东面有一面窗,窗扇隙着,隐约看得到外面的梧桐树,四张红漆木椅子立在四方,每一座上坐着一名汉子,正在喝酒谈笑,而中间的毛毯上躺着一名身着轻纱的女子,正是凝香。 柳遗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使得四名汉子脸色一变,齐齐推杯而起,而那凝香却镇定自如,与她对视。 只听坐东面的汉子,怒不可竭的说道:“哪来的王八羔子,打扰了大爷的雅兴。” 柳遗音仿若未闻,轻描淡写的说道:“王八羔子叫谁?”目光在屋内流转,最后落到纱衣女子身上,奇的是这女子竟不生怒,白绢掩口一笑,反而用美丽的大眼睛勾住柳遗音的目光。 柳遗音心里一颤,暗暗骂道:“真是淫#娃#荡#妇!”那汉子见两人眉来眼去,勃然大怒,急窜而出,朝着柳遗音击出一拳,口中喝道:“王……谁进来谁就是王八羔子!”他本想说王八羔子叫你,但突然意识到不对,赶忙改口,可惜仍未改对。 柳遗音摇头笑道:“原来阁下姓王,名八,字羔子呀,真是失敬失敬。”说话间,身躯斜斜一转,巧妙的避开那汉子的拳头,正在此时,又一名汉子也跃了出来,以一招‘饿虎捕羊’,袭了过去。 柳遗音双肩一晃,闪开了数尺,喝道:“老子被围攻啦,臭小子们还在屋顶乘凉!”第三名汉子闻言,突然一掌击在木桌之上,身子向屋顶弹去,冷然接道:“原来还有帮手,怪不得这般狂妄!” 柳遗音看他落掌之处,指痕宛然,心中暗道:“此人武功倒不错,定能让乌梦白的狗腿子吃些苦头。”思绪方落,但听屋裂瓦碎的声音,屋顶被掀开一个大洞,三名黑衣人落了下来。 这时,第四名汉子突然离座,朝那三名黑衣人扑了过去,口中喝道:“老子今天不宰了你们,老子就不信韩。”原来此人是鬼蜮拓跋的余孽韩厉,七十年前,拓跋驰被灭,其余孽分为无数枝丫,其中鬼蜮韩门势力较为强大。 与此同时,第一名汉子犹如疾风一般掠了过来,对着柳遗音的左脸举手就是一拳,此时,第二名汉子也反扑回来,两人左右开弓,拳掌交错,带着如利刀般的劲道朝柳遗音袭击而去。 柳遗音横里跨了一步,避到一个黑衣人身后,说道:“王八羔子,想打我,你来呀,你来呀。”话音未落,身子已朝那女子扑去,口中说道:“来,美人儿,我带你出去快活。” 还好韩厉眼疾手快,立刻反过身来,右手五指箕张,直向柳遗音头顶抓下来。 柳遗音心道正好,身形突然一转,破窗而出,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说道:“他奶奶的,四个狗杂种坏了老子的好兴致,你们不杀了他们,别回来见我。” 柳遗音刚刚离去,一道黑影就从旁边的屋顶转了出来,口中说道:“这女子到是有些小聪明,可惜比起我无颜孩儿来,仍差了一大截。”接着身子一闪,落到凝香房里,说道:“听到夫人说什么了吗,杀了他们!” 那四名汉子立时喝道:“属下遵命!”那名叫凝香的女子,撕下脸上的易容皮,打开木衣柜,说道:“那她,要杀吗?”原来正真的凝香早被迷晕,关在衣柜里。 黑影摇了摇头,说道:“留活的,带去喂小黑。” 原来那黑影就是子车萱,自柳遗音离开无颜小楼起,她就如影子一般跟着柳遗音,暗中将柳遗音的动向传给递给靳无颜,让她早做部署,而那四名汉子和凝香姑娘也都是靳无颜的人。 第120章 第120章:白芷庸道:“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苍茫的夜色中,柳遗音的身形急速掠过,仿佛一抹淡淡的灰影随风飘散,无可捉摸。 她奔行在江边的小路上,放眼看去,一片碎石、淤泥,耳际间响起了澎湃的江涛,心道:“此乃上游,我得去下游才行。”她身形不停,突然远处白影一闪,掠了过去,月光下瞧得清楚。 柳遗音激动不已,心中惊呼道:“庸儿!”原来这抹白影竟是她日思夜想的白芷庸,她差点喊出声来,但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又觉得自惭形秽,只得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白芷庸背着一个黑布袋子,来到月明湖畔,伫立在一丛树影之下,哀声叹道:“这地方未免太过冷清了一些。”只见湖边矗着一座萧索的庭院,残垣断瓦,甚是荒凉。 柳遗音躲在阴影里,暗道:“这是哪家的屋院,她来这里干什么?” 白芷庸缓缓的走进院子,口中悠悠说道:“遗音,你知道吗,此城原叫钟离城,秦始皇统一中原以后,为了引诱知更婆婆现身,表面上将此城赐给我族,实际上是软禁我们。” 柳遗音远远的跟着她,连呼吸都凝住,心道:“既是伤心地,你又何必回来?”白芷庸在屋里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铜撬,信步来到后院,站在一棵凤凰树下,说道:“这树长得不错。” 说来也奇怪,这棵凤凰树竟是两树合一,枝杈缠绕,仿如情侣结成连理一般。 白芷庸抚摸着凤凰树,淡淡一笑:“爷爷种下这两棵凤凰树的时候,大概没想过,它们竟结成了连理。”然后捡了一块地方,开始挖土,口中继续说道:“后来陈胜吴广起义,战乱再起,爷爷他老人家便乘机离开,算来也有四五十年了,我也是看了爷爷的札记,才寻来的。” 白芷庸挖了一个小土坑,将黑色布袋取了下来,缓缓打开。 柳遗音定睛一看,袋子里竟放着一口两寸见方的小棺材、一尊高约一寸的泥人雕像、一座精致的墓牌,心中一动,暗道:“是啦,她很惦念我。” 白芷庸小心翼翼的拿起泥人像,冰冷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笑容,犹如春花绚烂,醉人心脾:“你说要学塑泥,捏一个你自己来陪着我,监视我,我若不开心,你便来梦里教训我,还要……”她越说声音越小,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了。 柳遗音心中一乐,暗中接道:“还要脱光你的衣服,打你屁股。”目光转处,忽然又心中一痛,不知何时白芷庸的双眸流下泪来,只听她说道:“可是你不曾来我的梦境,连一次也没有,你是不是在责怪我,责怪我连你的遗体也留不住?” 柳遗音心中不断的呐喊:“庸儿,我没有死,我就在这院子里,就在你的身后。”她几乎忍不住冲上去,紧紧的拥抱白芷庸,诉说心中的思念之情,可是又怕自己这副模样会吓着她。 白芷庸将泥人放入小棺材中,依依不舍的放入土坑,口中说道:“大错业已铸成,我只能做这样的坟冢祭奠你,不过你不会孤单,等这场风波平定以后,我就回来陪着你,再也不分开。” 白芷庸填好土坑以后,将木牌插入土中,眉目中透着如水的温柔,柳遗音抬眼望去,只见木牌上面写着‘爱妻柳遗音之灵位,断魂人白芷庸奉立’,心中一痛,暗暗念道:“断魂人…” 突然,白芷庸柔情似水的声音变得寒冷刺骨,只听她喝道:“阁下还要藏多久?”柳遗音身子一颤,暗道:“被发现啦,我决不能让她看到我这副模样。”当即一跃,纵身外逃。 白芷庸清叱一声,说道:“逃得掉吗!”碧玉箫一挥,一道寒芒,闪电般朝柳遗音背脊袭去。 柳遗音闻得那清叱之声,立时猛提真气,右手挥处,一阵狂风刮过,将那射来的寒芒打散,转头望去,只见白芷庸双目中暴射出森寒的冷芒,说道:“你尾随至此,究竟欲意何为?” 柳遗音心道:“我若强行逃跑,只怕要大动干戈了。”只得停了下来,转身看着白芷庸,满目深情:“姑娘,在下并无恶意,只因心中好奇,才跟随至此,对不起。”说着深深一揖。 白芷庸淡淡的瞧了她一眼,甚觉厌恶,右手扬处,一道暗劲,即将飞出,倏然间,她又收住了攻势,呆呆的望着她,眉目之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柳遗音心中‘啊’了一声,垂下头去,暗道:“庸儿的目光何等锐利,她大概是认出我来了,可是我能和她相认吗?”沉思了片刻,突然抬起头来,说道:“我……”话未说完,只觉得脖子一痒,立时昏了过去。 白芷庸微微一惊,暗道:“此地还有第三人,我竟毫无知觉!”当下先发制人,呼的一掌,直朝旁边的大树劈了去过,口中冷冷的喝道:“出来!” 只见树枝颤动,一道黑影急转而出,接着一根竹杖直朝白芷庸胸口插去,子车萱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你赤手空拳,打我不过,还是用碧玉箫吧!”白芷庸又是一惊,急速避开。 子车萱微微一笑,衷心赞叹:“身法如流水,你的武功在后辈当中,当算翘楚中的翘楚了。”话音刚落,竹杖已飞回她的手中。 白芷庸望着子车萱,目中寒芒缓缓消失,问道:“前辈认得我手中碧玉箫,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子车萱不去回答,背起地上的柳遗音,自言自语道:“我若杀了你,钟离哥哥泉下有知,定要化成厉鬼来找我,而我这一生一世,也难以安心,哎!不如归去的好。”说着急奔而去。 白芷庸娇躯连闪,拦住她的去路,铿锵有力的说道:“前辈,可以离去,但要将我的妻子留下。”子车萱瞧了她一眼:“嗨,真是个倔强的孩子。”竹杖轻点,倏忽之间,连攻五招。 这五招,快如电闪,猛如暴雨,白芷庸娇躯闪动,穿行在森寒的劲力之中,灵巧异常的避了开去,摇手喝道:“前辈你先别动手,晚辈有话要说!”子车萱道:“什么话?快些说!” 白芷庸道:“前辈的武功诡异斐然,千变万化莫可捉摸,晚辈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您怕爷爷怪罪,自然是与钟离家族交好之人,若晚辈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萱婆婆。” 子车萱默然,心中暗道:“我那五招竹杖,可谓是精奇之学,她竟然能凭借移形换位的身法,避了开去,果然是天命奇才,若她和无颜凑成一对,那当真是金玉良缘啦,只可惜……”她如是一想,差点就把柳遗音摔了出去。 白芷庸不知她为何有这样的势头,不由的一怔:“萱婆婆,你在想什么?”子车萱扭头看着她,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想,你若与我那无颜孩儿凑成一对,可就高兴死我啦!” 白芷庸呆了一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可是烈女不事二‘夫’,如果萱婆婆能做出表率,移情别恋,那芷庸或也可以。”子车萱一愣,横了她一眼:“小孩子,满口胡言!” 白芷庸盈盈的瞧着她:“既是如此,萱婆婆自当打消此等念头才是,再说我与遗音早已拜堂成亲,也有夫妻之实啦,您又如何忍心棒打鸳鸯?”她说话条条是道,竟让子车萱无言以对。 子车萱不由的想起幼璇来,暗道:“是啊,我当初也没有想过要从幼璇姐姐手中抢走知更,只是她死之后,我的心才翻起波澜,痴心痴念的要找到她,可是无颜孩儿竟要生拉硬抢……” 白芷庸见她神色有所松动,又说道:“感情之事,理当两情相悦……” 突然间,子车萱回过神来,左手往空中一抓,冷冷的说道:“可是你毒杀了她,她已经死了,她已经不是与你拜过堂、成过亲的柳遗音了。”换做是她,她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江湖道义,伤害知更半分半厘。 白芷庸仿遭雷劈,踉跄的退了两步,抬眼望去,只见子车萱手中竟多了一块墓牌,而那墓牌正是方才那一座,一时间悔恨的泪水奔流而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她说道:“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要加倍弥补她。”说话间,神色一整,眼中射出炯炯光芒。 子车萱微微一怔,说道:“那么,你今天是拦定我啦?”白芷庸道:“晚辈心知肚明,拦不住您,但晚辈心中有一问题,不知道萱婆婆敢不敢答?”她从钟离傅口中知道子车萱向来古灵精怪,最经不起智力相激。 子车萱明白她在使激将之法,双脚一晃,飘然远去,但是心中着实放不下,暗道:“她的武功与无颜孩儿不相上下,不知道智力如何?她究竟要问我什么问题,难不难的住我……”胡思乱想之下,竟然折了回去,说道:“你们这些小孩子,真是狡诈!” 白芷庸抿嘴一笑,说道:“婆婆,芷庸的话可都是说在明面儿上的,你也是自愿回来的,哪有半分欺诈?”子车萱狠狠的跺了跺脚,说道:“别故弄玄虚,快快说出来,速战速决!” 白芷庸却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道:“如果婆婆答不出来,又当如何?”目光却紧紧的瞧着柳遗音,子车萱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眉头紧皱,片刻之后说道:“好啦,答不出来,我就将她还给你。” 白芷庸心中一喜:“一言为定!”子车萱道:“一言为定,但是我若答出来了,你就得放弃柳遗音,并且发誓永生永世不再纠缠她!” 第121章 第121章:白芷庸挥泪斩情丝,柳遗音误入龙王殿 白芷庸、子车萱异口同声的说道:“一言为定!” 白芷庸埋头思索,心中暗道:“天文算数、文治武功自然难不住她,我该如何提问才能获胜呢?”原来之前她乃是一时情急,此刻设问,竟是毫无把握。 子车萱借着月光,望着她,只见她粉额泛红,似乎有些紧张,催促道:“你想好没有?”就在这短短的五个字时间里,白芷庸心中闪过十个问题,但没有一个问题有必胜的把握。 子车萱瞧出她的心思,失望的摇了摇头:“机会我给你了,只可惜……”然后转身欲走,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白芷庸瞥到柳遗音昏迷中仍眉头紧皱,忽然计上心头:“婆婆,且慢。” 子车萱转身看着她:“想好啦?”白芷庸道:“早就想好了,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问出来。” 子车萱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这个问题很古怪、很刁钻?”白芷庸眨动了一下大眼睛,说道:“不错。” 子车萱见她胸有成竹的模样,轻‘哦’了一声:“这很好。”白芷庸微微一笑,说道:“以前爷爷总在我面前称赞萱婆婆聪明伶俐,今日见面,果是如此。您准备好了吗,我要提问啦。” 子车萱点了点头,白芷庸问道:“萱婆婆,您很想见到知更?”子车萱道:“做梦都想。” 白芷庸道:“据我所知子车爷爷也想见到她,举动比您更加疯狂,但是他的目的与您不一样,他想杀她!”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凝在子车萱的脸上,猜测她的想法。 子车萱心弦一颤,冷冷的盯着白芷庸:“你想问我,我会帮谁?”白芷庸轻轻的摇了摇头:“不。我想问您,倘若有朝一日,他们狭路相逢,且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谁生谁死?” 子车萱一怔,一面是亲情,一面是爱情,怎样选择都会痛苦,反问回去:“知更住在仙侠绝崖里,哥哥根本进不去,他们岂会狭路相逢?”白芷庸道:“实话告诉你吧,知更婆婆早已不在仙侠绝崖里了。” 子车萱又惊又喜,问道:“她在哪里?”白芷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子车萱锐利的眼神睨着她:“你一定知道,只是不肯告诉我!”白芷庸正色说道:“我确实不知道,当初矢志婆婆告诉我,知更婆婆早就离开仙侠绝崖了,我才打算组织群豪进入仙侠……” 子车萱打断她道:“你见过矢志姐姐啦?” 白芷庸点了点头:“我和矢志婆婆商量好,顺水推舟,让子车爷爷进入仙侠绝崖,让他见到知更婆婆和矢志婆婆的衣冠冢,了却他的心愿,但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疯狂到舍身成魔,修炼魔功……” 她微微顿了顿,的目光落在柳遗音身上,充满怜爱与愧疚:“子车爷爷早就知道柳遗音是进入仙侠绝崖的钥匙,所以处心积虑的培养遗音,让她练习千花万魔咒,又嫁祸她杀害魏继镞全集,由此推断子车爷爷的目的绝对不是单纯的想见矢志婆婆一面了,怕只怕他想称霸武林,再掀战争。” 子车萱沉吟了一下,说道:“陈胜吴广起义,楚汉相争,百姓苦不堪言,眼下大汉初定,百姓刚刚才过上安逸的日子,若再掀战争……哎,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做不得真。” 白芷庸苦笑:“若只是猜测,又岂会出现练人风波,靳无颜又何必残杀想要进入仙侠绝崖的武林同道?为了阻止子车爷爷的野心,我只能选择终止这趟旅程,甚至……”她心潮翻涌,实在说不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白芷庸缓缓开口道:“萱婆婆,您想好问题的答案了没有?”子车萱说道:“我会替他们去死。” 在方才的沉默中,白芷庸思考了很多问题,心中茫茫然,若有所得,却道不出所以然,哀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的问题是,萱婆婆会选择谁生谁死?替他们死,不算答案。” 子车萱双眉紧皱,怎么想也得不出答案,白芷庸见她痛不欲生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而且这个错误,她还不止一次的去犯: 靳无颜对于柳遗音来说,有恩有义;白芷庸对于柳遗音来说有意有情,而白芷庸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柳遗音在她们之间做出生死抉择,这无异于此次设问,何其残忍。 子车萱呆立了很久,只觉得脑中、心中白茫茫一片,似在苦海无涯中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她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把柳遗音放了下来,然后转身离开。 白芷庸也想明白了,叫住她说道:“萱婆婆,你为何放下遗音?”子车萱转过身来,慈爱的看着她:“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你赢了。” 白芷庸低下头去:“萱婆婆,对不起。”子车萱释然一笑:“你没有对不起我,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执执念念、寻寻觅觅的度过了几十年,是你的问题点醒了我。” 白芷庸鼻子酸了一酸:“我点醒了你?”子车萱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十年来,我不曾忘记过知更,她一直都在我的心里,我却踏遍千山万水的去找她,当真是糊涂至极。” 白芷庸清冷的眸子瞧向昏迷不醒的柳遗音,缓缓流下眼泪来:“我也该醒了,既然无颜妹妹不肯放手,那么只好我来了。”子车萱听得呆了一呆,才意会出她言中之意来:“放弃柳遗音,你不后悔?” 白芷庸擦了擦眼泪:“我不知道,但是您说得对,柳遗音已经死啦,重生的她应该有新的生活,不应该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再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这种残酷的、被迫的选择。” 子车萱哀叹一声:“你的性子很像钟离哥哥。” 白芷庸苦中作乐:“我是她的孙女,若不像他,怎么得了!”说着又情不自禁的瞧向柳遗音:“你是开启仙侠绝崖的钥匙,你的命运注定很坎坷,我爱你,就不应该给你增添痛苦……” 她这几句话,语气平淡,但却饱含了她对柳遗音最真心、最纯粹的爱,只见她霍然转过身去,说道:“你带她走吧,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说完这十四个字,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子车萱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淡淡的说了一句:“保重。”弯腰抱起柳遗音,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月光下,而这‘最快的速度’就是她对白芷庸的疼爱,要知道柳遗音留的越久,白芷庸就痛得越深。 三个时辰后,柳遗音口中叫喊着白芷庸三个字苏醒过来,眼前景色已是大变,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红枫树林,她抬眼四顾,并竖起耳朵倾听,发现此处除了自己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她当下奇怪道:“是谁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是庸儿,还是另有其人?带我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当时,她只是觉得脖子一痒,就失去知觉了,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并不知道。 突地,她听到树林深处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心中暗道:“怕是有野兽出来了。”于是朝前面狂奔而去,心中指望着能找到返回月明湖的路,或者找到一家半户农屋,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急急奔出几里,发现前面有一座破庙,牌匾上写着‘龙王庙’三个字,两扇黑漆大门,虚虚的掩着,她心中暗道:“看样子,今晚只能在这里度过了。”于是推门而入。 内院十分萧索,柳遗音略一沉思,直向二门行去,奇怪的是二门却是紧闭着的,她用力一推,却推不开,心中一奇,当下凝聚内力,再次推门,这一次她用了三百斤的气力,但那门仍然纹丝不动。 这么一来,她心中越发的好奇了,当下后退两步,运气行功,陡然一掌拍向那二门之上,只听砰的一声,二门仍未打开,只是反弹的劲力,巧合的射到不远处的一棵矮树上,门却突然开了。 柳遗音这些日子以来,连经凶险,阅历大增,二门打开后,并未立刻跨进去,反而退了七步,静待变化,过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埋伏,才举步进入。 厅内一片黑暗,柳遗音需要运劲于目,才能看清楚周围,大厅正中,放着一张方桌案,案面上放着一盏油灯、竹简、刻刀、锦缎、笔墨、砚台等物。 柳遗音摸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抬眼望去,桌案的东、西、南三面各摆放着七排书架,每排书架上面都放满了书简。 柳遗音吃惊的要命,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书简,打开一看,发现卷头上竟写着她的名字,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神秘的地方或许是巫家的藏书阁。 第122章 第122章:龙王庙里机密多,越读越心寒。 柳遗音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书简,打开一看,发现卷头上竟写着‘柳遗音’三个字,顿时吃惊不已,暗道:“此处或许是巫家的藏书阁。”她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大喊:“靳无颜,你出来,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 话音落了半响,无人应答。 柳遗音想起昏迷前的情景,当时她正要与白芷庸相认,心中一紧,暗道不好,庸儿可能有危险,当下气沉丹田,又喝道:“靳无颜,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快点出来!”喝声如雷,震得整个屋子都晃了一晃,岂料仍无回应。 柳遗音绕着书架行走,双目神光大放,显然是蓄势待发,忽然,耳际间响起一个轻柔、娇媚的声音:“我是女子,自然算不得好汉。只是,你入若说你想念我,想见我,我倒愿意出来。” 柳遗音寻声望去,不见人影,喝道:“满嘴胡言,你好不要脸!”她心急如焚,语言语调颇为严重,岂料对方不予反驳,只听到‘不要脸’三个字在屋子里回荡,然后逐渐消失无声。 柳遗音这才意识到靳无颜生气了,哀叹了一声,说道:“靳姐姐,你这般纠缠于我,真心觉得快乐吗?”过了好一会儿,靳无颜悠悠的回答道:“我心中喜欢你,能见到你,自然快乐。” 柳遗音冷笑一声,说道:“可是我心中不快乐,喜欢一个人,是要令她不快了吗?”今夜,她再次见到白芷庸,发现白芷庸消瘦了许多,气息似乎更加清冷了,因而触动了她的心弦。 靳无颜苦笑一声,说道:“如果白姐姐至始至终善待你,或许今夜放弃你的人会是我。”她的声音十分低沉,似乎是从喉咙深处,突破重重包围,杀出来的一般,鲜血淋漓。 柳遗音听得一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靳无颜没有回答,柳遗音心中泛起不详的预感,追问道:“把话说清楚,谁放弃谁啦?”可是任凭她怎么叫喊,靳无颜始终不再答话。 柳遗音闷闷的发了一阵脾气,说道:“庸儿说过,今生今世,非我不娶,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绝不会相信。”可是她心里明白,‘不娶’与‘放弃’是两种概念,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出去,找到白芷庸问个清楚。 她如是一想,立刻回过头来寻找开门的机关,这才发现这些竹简真的是大有文章,只见东面的七排书架,第一排和第二排书架中间刻着‘男’字,第二排书架中间刻着‘子’字,再往下分别是‘伯’、‘候’、‘公’、‘天子’,此面皆为朝堂。 她又看了看南面的七排书架,乃是按照门派势力高低排列,而西面书架上的竹简大多为商贾。 柳遗音想起江湖之人忌惮巫家的原因,心思被勾了起来,当下拿起汉高祖的竹简看了起来,心中暗道:“我倒要瞧瞧,你能拿住帝王什么把柄。”打开一看,只见上面记载道: 楚汉之争,汉高祖彭城战败,慌忙溃逃,为了减轻马车重量,几度将两个儿子推下马车,夏侯婴于心不忍劝说道:“情况再紧急,两个孩子又重得了多少。”高祖方才作罢。 柳遗音看得心寒:“虎毒不食子,帝王之家最无情。”又看了看‘开国第一侯’萧何的竹简,发现玲珑公子竟是萧何的门生,幡然醒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众人对他如此礼遇。” 她看完萧何的资料后,觉得朝堂之上,尔虞我诈,真是阴暗至极,转而走向南面的书架,暗道:“还是江湖当中人豁达,为兄弟舍生忘死,为朋友两肋插刀。”随手拿起一卷竹简阅读: 汉高祖平天下,定都长安,漕转关中,每年需从关东运输大量谷物满足关中贵族、官吏、军队所需,腾龙帮巴结漕吏,帮助商贾、富农免除漕运徭役,收买、强抢贫农子弟性命充之。 柳遗音看得咬牙切齿,暗道:“好个腾龙帮,竟然视财如命!”一念之差,使她想起黄昏时的血案,暗自叹道:“天命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她立刻找出卧虎寨的竹简,上面写道: 卧虎寨坐落于青州伏虎峡,秦朝末年,陈胜吴广起义,战乱爆发,孙隼占山称霸,照顾一方平安,岂料第三代传人孙敖,追踪仙侠绝崖宝图到朱家村,为封锁宝图消息,诛杀全村。 柳遗音越看,手上力道越大,只听‘嘣’的一声,竹简竟被她撕裂开来,喝道:“江湖正道,尽是欺世盗名之辈!”她心中气愤交加,情绪极不稳定,当下翻出凤寒宫的竹简来,自言自语道:“我凤寒宫堂堂正正,我不相信,会有把柄!” 柳遗音抱着竹简,越往下读,脸上的表情越是扭曲,先后发出三声悲鸣,一声胜过一声悲痛,最后只觉脑际轰然一震,悲痛激愤之情全部消失,整个脑袋空空洞洞,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翌日清晨,柳遗音苏醒过来,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见二门敞开,便爬起来,失魂落魄的行了出去,至于去了何方,无人知道。 已时将近,乌梦白领着孙二等人朝春风度行去,忽闻一老者叫道:“公子,请留步。”乌梦白回头一瞧,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正向他招手,孙二见此,说道:“江湖神棍,不用理他。” 乌梦白剑眉一皱,心道:“武林大会在即,绝不可掉以轻心,我且瞧瞧他有何目的。”回身上前,笑道:“先生叫我何事?”白胡子老头道:“我看公子眉宇见黑气笼罩,恐防有血光之灾。” 乌梦白笑道:“多谢先生提醒,请问先生有何化解的妙方么?”白胡子老头儿伸出手来:“公子请上座,容老朽为你卜上一卦。” 乌梦白双手一摆,一股暗劲推了过去,说道:“晚辈不信卦象命运,先生不用费心了。” 白胡子老头捻了捻胡须,手指一弯一伸之间,将那股暗劲推了回去,说道:“公子方才摆手的动作,乃是双龙夺珠,风云变化之局,公子如是去赴宴,老朽劝你打道回府为妙。” 乌梦白心中一怔,手上动作一变,化做拈花手,朝那老者手腕抓去,岂料那老者往后一退,眨眼间,奔入人群,乌梦白吃惊不已:“好快的身法,看来此次武林大会,必有波折!” 他自问拦不住老者离去,当下挥了挥手,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快赶去春风度。”孙二等人连消失退却的动作也看不清,竟以外老者凭空消失了,心中不由的一慌,茫然的跟着前行。 ‘春风度’酒家位于淮河之西,占地十里,入口牌坊的横额刻着“春风度”三个字,入木三分,龙飞凤舞,可见这刻写之人,腕力刚健,武功之高。 乌梦白一行人方到,便看到牌坊下站着七名俊朗少年,只听其中一个少年道:“子朝先生已经到了,正在院中等候。”乌梦白道:“其他武林侠士呢,还有谁到场?” 少年回答道:“晁家四兄弟,画稿溪杨女侠,咸阳韩家公子都到了。”乌梦白浑身一震,心中纳闷道:“晁家四兄弟?他们不是在江湖上消失很久了吗,今次为何不请自到?” 七名少年分为两路,三名留守原地,等待后续来的宾客,四名引着乌梦白等人进入院中。 孙二抬眼望去,只见院中遍布木槿,时值深秋,木槿花开,发出淡淡的花香,心中一笑,暗道:“乌梦白将武林大会选在此地,真是心思细致,只是不知道这春风度的主人是谁?”要知道木槿花有清热凉血,解毒消肿的功效,擅长用毒之人,便要缚手缚脚了。 行了两三里,只见木槿树上挂着许多竹牌子,每一块牌子皆以指力题着字,比如:百战洒英姿,义气震乾坤、两肋插刀何所惧,英风义气高博云、义气追古人,仁风动桑梓…… 众人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潮彭拜,对这春风度的主人越发的感兴趣,郭少杰忍不住问道:“敢问乌兄,这春风度的主人是谁,竟有此等学识?”乌梦白淡淡一笑,说道:“一个女人。” 说话之间,已来到设宴之处,只见树藤编织的拱桥中间题着‘斩妖除魔’四个大字,左右的桥墩上分别挂着红色的锦缎,锦缎上用黑墨分别题着:我来席上揖清风,意气相投吞长虹。 穿过树藤拱桥,眼前是一片空地,空地的东面是淮河,西、南、北三面每隔一丈立着一株木槿树,树隙之间摆着桌案,郭少杰数了一数,共有九十八桌,墨子朝、晁家兄弟等人已入席。 乌梦白安排好玲珑公子、孙二等人入席后,来到晁家四兄弟跟前,抱拳说道:“晚辈乌梦白,见过四位前辈。”晁老大稳了一下,才站起来说道:“我们兄弟四人,不请自来……” 他话还未说完,乌梦白连忙摆手说道:“哪里的话,四位前辈能来,梦白甚感荣幸。”五人寒暄了几句,只听河面上传来‘吱’的一声,一条小船由远及近,分波裂浪而来。 乌梦白回身望去,心下一笑,说道:“你总算来啦。” 只见小船上立着两人,摇船的竟是薛涛,傲然卓立船首的乃是白芷庸,她穿着一袭雪白的衫裙,长发垂肩,用一根白色的绸束好,翩翩似仙,教人看得移不开眼睛。 正在此时,又一艘小船踏浪而来,但奇怪的是船头、船尾皆没有人,既无人划船,这船如何急速如飞?乌梦白正在疑惑,突见三个黑色的包裹从船舱内飞了出来,直直砸了过来。 乌梦白本能的挥动手中红缨#枪,‘唰’的一声,划起一圈银虹,将那三个黑色包裹拨了开去,口中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话音刚落,三个黑色包裹落在场地中间。 第123章 第123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个黑色包裹落在场地中间,往外渗着血,众人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拔出兵刃,凝神戒备。 郭少杰用长剑挑开黑布,骇得倒退一步:“是人头!”乌梦白扭头一看,立时认出这颗人头的主人来,吃了一惊,喝道:“把另外两个黑包裹打开。” 郭少杰依言而行:“乌兄,还是人头。”乌梦白看得恨恨然,暗道:“他竟杀了我三个死士!”原来这三颗人头的主人就是昨夜他派遣去杀害柳念白那三个人黑衣人。 但他何等聪明,转瞬便将愤怒之情压了下去,暗道:“对方将人头送来,定要借机发难,我得先发制人才行。”如此一想,立刻腾空而起,落到那条无人的小船之上,喝道:“柳念白,你究竟是什么人,给我出来!” 岂料船舱里竟然传出一个年迈的声音:“乌公子,您早上才见过老朽,这么快就忘记啦?”乌梦白认定船舱里的人是柳念白,始料未及,怒喝道:“装神龙鬼!”手中红缨#枪一挥,将船舱劈了开来。 船舱里确实坐着一个老人,只见他拄着竹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乌梦白,说道:“不听话的孩子要受罚。”话音刚落,船身突然侧翻,乌梦白大惊之下,跃然后退,但他脚跟还未落地,便看到一条大蛇腾出水面。 大蛇从水中窜起,立时掀起滔天巨浪,除了白芷庸所乘坐之船,周围的船只尽数翻覆,此刻,乌梦白终于明白,为何小船无人划桨,也能乘风破浪了。 而在场的武林高手,个个看得心惊肉跳,要知道此等巨蛇,实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乌梦白见此情景,暗道:“来者不善。”心思一转,朝着墨子朝大声问道:“先生,您见多识广,定是见过此等怪物,不知用什么方法制它?”众人闻言,也齐刷刷的望了过去。 墨子朝脾气虽然古怪,但并不愚笨,两道森冷的目光,盯在乌梦白的脸上,忽然喝道:“乌贤侄,走吧,陪老夫去会它一会。”当下纵身一跃,以一招“石破天惊”直扑过去。 乌梦白本想坐收渔翁之力,岂料墨子朝反将他一军,邀他一同出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迟疑,肩膀一晃,跃到墨子朝身侧,口中喝道:“子朝先生,我来助你!” 墨子朝这招‘石破天惊’用了七层功力,威力巨大,本来能破得黑色移身后退,却不料乌梦白说出‘助你’二字,顿时生怒,立时撤走四层功力,滑肘落右,巧妙的绕开蛇头,心中暗道:“你要出风头,我便成全你。” 墨子朝一撤走,蛇头立时咬向乌梦白,乌梦白心道糟糕,右手一翻,红缨枪祭出,潜运八成真力,向大蛇上颚打去,大蛇感觉危险,把头一撇,巨尾一扫,席卷而来。 这人蛇大战,战况激烈,夺人眼球,在场之人无不聚精会神的望着场中,只有那白芷庸一脸肃穆,静静的望着老者,似在询问:“柳遗音在何处?” 老者明白她的意思,双肩一晃,落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孩子,此刻你若后悔,那也来不及了。”原来那白发老头儿乃是子车萱假扮成的,而那条大蛇就是小黑。 白芷庸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又恢复平静:“萱婆婆,请告诉我,她在哪里?”她没有追问‘来不及’的原因,而是询问柳遗音在哪里,可见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子车萱愣了一下,说道:“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儿,那你知不知道柳遗音的身世?”白芷庸神情一愕,点了点头:“爹爹一生光明磊落,唯有这件事,他一直很后悔。” 子车萱微微一惊,道:“你早就知道?”白芷庸深吸一口气,眉目低垂:“不错,很早以前,爹爹就让我留意这个女孩子,是以魏家灭门,我能及时赶到。” 子车萱更是吃惊:“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放纵自己的感情?”白芷庸缓缓闭上双目,说道:“爹爹让我暗中留意遗音,但是从未告诉我原因,直至从函谷关回来,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原来二十五年前,墨子虚算出水德之人出生,让白遗风去凤凰镇大坳田村将孩子接到博楼, 并留下随从郝仁暗中照顾柳遗音的父母,怎料…… 白遗风抱着孩子连夜往回赶,刚离开村子两里路程,突然听到夜枭长鸣,回头望去,只见东面火舌乱窜,愈发猛烈,进而飞焰腾空,声势十分惊人,顿时心头一骇:“村子怎么着火啦?” 他正要驱马往回赶,忽见一条人影犹如闪电般袭来,与他对了一掌,落到一丈远的地方,这人一身黑衣,带着面罩和斗篷,除了两只眼睛以外,不露出任何肌肤。 对掌之后,白遗风只觉得手掌麻木,不禁心头一震,暗道:“此人内功精深,武功恐怕在我之上,他拦我去路,到底有何目的?”刚要开口询问,那斗篷人突然仰面清啸起来,啸如龙吟,直冲云霄。 片刻过后,三个黑衣劲装之人从村口方向窜了出来,他们身上各背着一个人,在相距篷人一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动作甚是恭敬。 白遗风一眼认出他们背上之人,正是随从郝仁和孩子的父母,顿时怒气翻涌,大喝一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斗篷人不语,右手一伸,一张竹牌应手抛出。 白遗风接住竹牌,埋头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以一换三。”心下一紧,暗道:“墨先生说这孩子关系武林未来的命运,万不可落入邪魔之手,如今看来,果是不错,但是……”目光从郝仁和孩子的父母身上掠过,陷入两难之境地。 那斗篷人见他没有反映,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刻抵住郝仁的命门穴,冷冷地说道:“给我孩子,否则我就一掌震碎他五腑六脏。”白遗风心头一凛,暗道:“郝仁从小跟随我,情同手足,我岂能见死不救?但是……” 正在他犹豫之时,郝仁发出一声惨叫,一命呜呼了,白遗风悲愤不已,食中二指一骈,一道劲力迅快绝伦的射了出去,喝道:“要孩子,尽管来抢,以人命要挟,算什么英雄好汉!” 杀死郝仁的黑衣人也不搭话,右脚一滑,斜身躲避,但白遗风的武功何等厉害,即便他避得迅速巧妙,仍伤了左臂,筋脉尽断,鲜血直流。 那斗篷人见此,冷哼了一声,右手打出两个响指,左掌‘推波助澜’,横打过去,白遗风吃了一惊,方才之言,皆因怒气攻心所致,他还来不及后悔,只听两声惨叫,孩子的父母也魂归黄泉了。 白遗风内心极其悲愤,当下飞身而起,左拿一引对方直未拿之势,双腿连环踢出,岂料那斗篷人竟毫不畏惧,振臂抢攻回去,双掌连番劈出,不仅化险为夷,还转守为攻。 与此同时,除了那受伤的黑衣人之外,另外两名黑衣人也拔出大刀,攻击了上来。 白遗风眼见郝仁和孩子的父母无辜丧命,痛心疾首,大喝一声,侧身避开,挥起左手,‘呼’的一掌,向右面个黑衣大汉努去,右手施展一招“夸父逐日”,硬抢过左面大汉手中大刀。 正在此时,那斗篷人突然冲了上来,左掌潜运真力,劈出掌风,右臂一探,欲抓白遗风背上的婴孩,白遗风情急之下,挥刀劈去,右脚顺势一勾,正巧踢在背后偷袭的黑衣人脸上。 斗篷人眼见大刀挥来,却越打越勇,真气一提,全力出手,掌势惊人,犹如巨斧开山,白遗风心头大骇,暗道:“此人内力究竟有多深厚,怎么愈斗愈精神?”当下也加强了几成功力。 双方拆了七八百招,白遗风两拳难道敌八手,负伤逃亡。 白遗风乃是武痴,在逃亡的路上,也在回想方才打斗的情景,想着想着,忽然惊叫起来:“是啦,那些人应该不惯用刀才对,他们为何要故作掩饰?”可惜时间紧迫,不容他细想。 他逃入凤凰镇,婴孩因为肚子饥饿,哭闹不止,不得已之下,潜入一间客栈厨房偷取米汤,怎料刚喂完米汤,斗篷人就携着两名黑衣人追上来了,他心下一奇:“还有一名黑衣人呢?” 白遗风在慌乱之下,躲进一间客房,没想到房中竟然有人,而且那人竟是凤寒宫的柳恨知,当时情况紧急,他只好铤而走险,将孩子交给柳恨知,然后将枕木伪装成婴孩模样引开敌人。 他回到博楼之后,将事情经过告诉墨子虚和钟离傅,三人商量决定:孩子暂且留在柳恨知身边,由钟离傅暗中监视;白遗风则暗中调查斗篷人。 直到柳遗音踏入江湖,白遗风才查到部分真相,原来柳恨知竟是当年的黑衣人之一。 白芷庸将事情说了一遍,忽然自嘲道:“是啦,萱婆婆是凤寒宫的祖师爷,自然知道这些事的,所以告诉遗音也不奇怪。”子车萱最恨被人冤枉,冷哼一声说道:“柳恨知虽是我的徒弟,但这件事情,我毫不知情。” 白芷庸乘机问道:“你既不知情,遗音怎么会知道真相?”子车萱道:“无颜让遗音进入龙王庙,而那龙王庙就是巫家堡的藏书阁,你久浸江湖,自然知道‘鱼传尺素’的厉害。” 白芷庸听得一震:“当年之事,爹爹甚是保密,我也是才知道事情的真相,‘鱼传尺素’再神通广大,也绝不可能有此记录,如此说来,那巫奎也是当年的黑衣人之一啦。” 第124章 第124章:今日,你们全部都得死。 再说场中比斗,已然到了弓张满月之境,晁家四兄弟、巫奎、展志兴等人也加入战斗之中,这些人力量之和与靳无颜手下二十人合力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诛杀小黑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刻,墨子朝已经提聚真气,蓄势以待,只待小黑躲避晁老大的攻击,横身过来,小黑竟也如他所料,血盆大口发出嘶嘶鸣叫,巨尾巴左右摆动,直撞数人,身子不断向左移动。 正在此时,墨子朝突然跨步闪身,顶风而前,右手呼的一招“神龙出云”,朝小黑要害之处猛劈过去,这一掌用足了九成真力,但觉掌出风生,犹如天崩地裂,逼得小黑退无可退。 子车萱见此,大喝一声,手中竹杖用力一掷,直刺墨子潮的后背命门穴,口中喝道:“小黑,回去。”此刻,墨子朝手掌仅距小黑三寸,但就这一转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猛劲逼近,无奈之下,只有回身迎接。 墨子朝究竟是隐士高人,方自回身,就准确无误的抓住竹杖,但他未料到对方武功已达到登峰造极之境,竹杖只在他手中停了一下,便从手中梭了出去,插在他的肩膀上,小黑则趁机逃回水中。 墨子朝心中大震,睁大眼睛看着子车萱,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子车萱冷冷一笑道:“你还不配知道老朽的姓名,你只需知道,老朽若要杀你们,易如折枝摘花就行了。” 群豪听他嚣张之言,无不气愤填膺。 晁老四向来脾气暴躁,当即大刀一挥,喝道:“晁某不信,要来会你一会。”墨子朝本想喝住他,但转念一想,晁家兄弟成名数十载,在江湖中颇有威名,他若败下阵来,我这伤也就不丢人了。 子车萱来此之前,靳无颜曾嘱咐过她,她未到之前,不要动真格杀人,是以面对晁老四的攻击,她只是随手拨出一掌,击出两层功力。 瞬间,暗劲与刀刃相接,激荡气流,回旋成风,吹起一片尘土,晁老四不但被震了回去,更是多退了三步,不禁微微一怔,老大、老#二、老三见此,立刻围了过来。 晁老大爱弟心切,赶忙问道:“四弟,可有受伤?”晁老四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有,不知为何,对方有手下留情。” 晁老大听得呆了一呆,回头望向子车萱,嘴唇颤了颤:“多谢了,倘若有一天,你落在咱们兄弟手中,咱们兄弟也会放你一次。” 他说这话,乃是用独门蚁语,即便墨子朝之流也听不到声音,目的在于试探对方,岂料子车萱嘴唇一颤,反问道:“你觉得有这样的机会吗?” 晁老大听得心惊胆颤,抱了抱拳,拉着其他三人,站到旁边。 乌梦白觉得怪异,忍不住叫道:“四位前辈。”晁老大瞧了他一眼,把头一扭,充耳不闻,气得乌梦白几乎要跳起来,但相反的,晁家四兄弟此种反映,也令他确信对方并非常人。 子车萱见众人按兵不动,哈哈大笑了一声,说道:“其实你们不用管我,大可继续开你的武林大会,我来此处只是为了等人。”乌梦白追问:“敢问前辈,您要等什么人?” 子车萱道:“我的孙侄女和孙侄女婿。”乌梦白又道:“敢问他们是谁,或许……” 子车萱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道:“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呀,一会儿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吗。”小黑听他们的语气和对话,知道危险已过,从水中冒出头来,瞧着群豪。 闻言,乌梦白甚觉尴尬,埋头轻咳一声,暗道:“方才他与白芷庸亲近,他等的人定是我的对头,所以这大会大概没有意义了,但若就此解散,我乌家在江湖上还有何号召力?” 他沉吟了一下,拿定主意,看向白芷庸,说道:“白姑娘,今次武林大会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请你给大家一个交代吧。”心中却道:“我若错过了此次机会,再想得到你,只怕难如登天了。” 白芷庸深吸一口气,瞧也不瞧他一眼,悠悠说道:“你们搞这么多事,无非是想我交出柳遗音,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她很快就会出现了,只是你们带不带得走她,就是未知之数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柳遗音从远处奔了过来,口中不断的喊着:“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模样痴痴呆呆,懵懵懂懂,似乎受了巨大的刺激。 白芷庸心中一痛,飞身来到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道:“遗音,你怎么了?”怎料柳遗音竟甩开她的手,朝一个身着黑衣服的男子冲去,口中喝道:“你杀了我父母,我要杀了你!” 那男子闻言,心头火起,挥手一掌,疾向柳遗音胸口拍去,口中冷冷说道:“谁杀你父母啦,休要血口喷人。”白芷庸害怕柳遗音受伤,碧玉箫一展,架开男子的手掌,说道:“退回去。” 那男子怎抵得过白芷庸的封架,连退了三步,却未料到柳遗音已窜到他身后,当头就是一掌,令他命丧当场,白芷庸大吃一惊,喝道:“遗音,你怎能乱杀无辜!” 柳遗音回过头,瞧了她一眼,又朝另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扑去,口中依旧喝道:“你杀了我父母,我要杀了你!”白芷庸心弦一颤,知道她已迷失本性,脚下一点,疾掠而起,将她抱在怀里,说道:“遗音,你别这样,我一定会帮你找出仇人的。” 此时,群豪已经围了上来。 柳遗音瞧了群豪一眼,扭头望着白芷庸,忽然大笑起来:“你叫我什么?”白芷庸怔了一怔,说道:“你的面容虽然改变了,但是我仍认得出你来,你是柳遗音,是我的妻子柳遗音。” 柳遗音突然止住笑容,静静的看着白芷庸,双眼慢慢的流下泪来,说道:“你错了,柳遗音已经死了。”说完便一把推开白芷庸,跃到小黑头顶之上,说道:“今日,你们全部都得死。” 第125章 第125章:天地之间,何为正,何为邪? 柳遗音突然止住笑容,静静的看着白芷庸,双眼慢慢的流下泪来,说道:“你错了,柳遗音已经死了。”说完便一把推开白芷庸,跃到小黑头顶之上,说道:“今日,你们全部都得死。” 柳遗音从牙缝之中,吐出了这九个字来,语气猖狂无比,大有唯我独尊之势,特别是‘死’字过后,发出一串低沉的、毛骨悚然的冷笑,令群豪无不惊慌失色。 但群豪惊慌失色的神情仅仅停留了一瞬间,就被愤怒之情涌盖,谩骂声乍起。 白芷庸抬眼望去,只见柳遗音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浑身杀气腾腾,双目通红,面目肌肉因为易容皮囊的原因,更显得狰狞、扭曲,无奈的叹息:“人生如春茧,作茧自缠缚。”身子一荡,飘回小船,要知道柳遗音走到今日这一步,在场之人,无一无辜。 墨子朝冷笑一声,刚要说些什麽,却见乌梦白手中红缨#枪一挥,舞起一片光辉,显然立刻就要动手了,不禁暗道:“这小子诡计多端,此刻为何沉不住气了?”目光瞥过白芷庸,心中一笑,暗道:“原来是情敌相见,分为眼红呀,我且看一看再说。” 晁家兄弟对柳遗音嚣张的模样也十分生气,但碍于子车萱的厉害,只得隔岸观火,而孙二之流,交头接耳,似乎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抓拿柳遗音,只是乌梦白、墨子朝没有说话,不好喧宾夺主。 只见乌梦白望了白芷庸一眼,纵身跃起,呼的一枪,朝着柳遗音头颅劈了下去,口中喝道:“妖女,你仗着博楼撑腰,诛杀魏兄一门,又杀我父亲,今日我倒要看看是谁受法伏诛。” 群豪闻言,目光齐齐投向白芷庸,而白芷庸就静静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猜不出喜怒。 柳遗音站在小黑头上,眼见乌梦白红缨#枪挟带着呼啸之声刺来,咯咯的笑了一声,说道:“你既然叫我妖女,那我便拿出妖女的厉害来,否则当之有愧。”心念一转,横移闪开,右手疾如电光一般伸了出去,横里一抄,竟将乌梦白手中红缨#枪抓着,猛地向前一推。 众人见此吃惊不已,只听晁老大低声说道:“她这等空手接白刃的打法,极是罕见,除非有九成把握,否则绝对不敢妄动尝试,这人未免太过自负了。”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满脸胡渣的男子与洞庭湖上手持弦琴的柳遗音联系起来。 乌梦白未料到她竟然能准确无误的抓住自己的红缨#枪,不禁一怔,就在他一晃神间,柳遗音拽着红缨枪#头用力向前一甩,乌梦白不自主的向前一栽,接着柳遗音扬起左手,一掌拍在乌梦白的后背之上。 乌梦白武功在群豪之中,算得上一流,就在柳遗音的手掌将要碰到他的后背之时,他已经运起七层功力于脊骨之上,只消柳遗音碰到他的身体,必将被真气反噬回去,自食其果。 岂料柳遗音攻势一转,突然放开他的红缨枪,借着他的真气,身子急速往后射出,左掌化爪,向墨子朝喉咙管抓去,口中却喝道:“小黑,便宜你啦。” 乌梦白听她言语,回过神来,见到小黑正张开血盆大口等着他投身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乌梦白右手往前一拉,左掌闪电一般击了出去,立时震起了一股强厉的掌风。 这些日子,他全神贯注,日夜苦习枪#法,不但将枪#法练得出神入化,内功方面更是大有进展,只见他右枪左掌,连环击出,倏忽之间,已经击出了八招,不但一气呵成,更是快速无比,力道奇强,以小黑的恶猛,竟被他迫得闭上了大口。 与此同时,柳遗音左掌化爪,向那墨子朝喉咙抓去,墨子朝大吃一惊,立时一抬右腕,衣袖,幻起漫天影子,反击过来,口中说道:“相夫氏墨家,墨子正统,岂容邪魔嚣张。” 柳遗音一吸丹田真气,立刻疾退三尺,但仍然被袖影扫中,左臂上的衣服破裂,露出三四道血痕,但奇怪的是,墨子朝一击即中,却高兴不起来,原来他的衣袖扫中柳遗音之后,感觉到柳遗音身上有一股极强的反弹之力,震得他右腕微微发麻。 此时,乌梦白也跃了回来,见柳遗音手臂滴血,心中一喜,喝道:“为了江湖安宁,你若肯束手就擒,将功补过,带领大家进入仙侠绝崖,江湖正道或可饶你一命。” 柳遗音扫了群豪一眼,抽出腰中软剑,边笑边道:“什么是江湖正道?函谷关中,我宁愿自我了断,也要救你们的命,到头来,我得到什么?”她抬头望向天空长啸:“我得到什么?” 这悲痛的声音在天地之间飘荡开来,惊心动魄,催人泪下,在场之人,无不变色,白芷庸缓缓的闭上双目,理智催促她站出去,平息这场风波,可是她又如何迈得开步子? 柳遗音软剑一展,又喝道:“我生命中敬重的师尊,竟然是我杀父杀母仇人,上天这般捉弄我,世人这般欺凌我,我难道还要委曲求全!难道我还要心慈手软!”手中软剑,突施一招“仙女散花”,银芒旋飞,剑花朵朵,攻击了过去。 墨子朝眼看剑花重重涌来,心中暗生震骇,暗道:“此女已然走火入魔,我若将此女制服,必将威名大振,但此刻时机未到。”心念转动,欺身向前,此时乌梦白的红缨#枪头正巧递了过来,墨子朝衣袖一引,便将柳遗音的剑锋引到乌梦白的长#枪之上。 乌梦白微微一怔,内劲陡落,向外猛碰,希望将柳遗音手中长剑挣脱手去,哪知对方手中软剑非但没有脱手,反被缠上他的红缨#枪,不禁心头大骇,愕然之间,柳遗音已然连人带剑欺了上去,剑锋一闪,找上他的右腕。 柳遗音这一手,威力巨大,若那乌梦白不肯弃车保帅,右手手腕必会损裂,落得终身残废不可,乌梦白无暇多作思虑,本能的松开红缨#枪,柳遗音左手疾探而出,不容那红缨#枪落地,已然抓在了手中。 乌梦白兵刃既失,又羞又怒,喝道:“乌某纵然以身殉道,也绝不让你危害江湖。”左手中、食二指一骈,斜削直点,削点之处,又都是人身要穴,急攻了二十四招。 柳遗音轻笑一声,扔掉红缨#枪,软剑连环击出,但见寒芒闪动,剑气森森,封住了 全身门户,左手一招‘直捣黄龙’,疾向乌梦白前胸点去,口中喝道:“着!” 乌梦白眼见柳遗音的手指掠胸而过,仅仅有半寸之差,就要点中要害,暗中咬牙,一侧身子,惊险异常的避开,但右手命门却落入柳遗音之手,动弹不得,只听柳遗音喝道:“住手!” 此刻,墨子朝手掌已经从左边递了过来,眼看就要打中柳遗音的肩膀,但见乌梦白被制服,赶忙收住攻势,喝道:“快放开乌贤侄!” 柳遗音轻笑一声:“我说过,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我岂会放开他,不过,你们若肯交还弦琴,我或可留你们全尸,否则……”微微侧头,瞧了小黑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墨子朝巴不得乌梦白命丧当场,那他便能取而代之,但此刻形势,他用眼角余光瞥了子车萱一眼,暗道:“若那人不出手,我还可放手一搏,但是……” 墨子朝这小小的动作没能逃过子车萱的眼光,只听子车萱道:“你们大可放心,老朽说过了,今日来此,只为等我的孙侄女和孙侄女婿,若她们没有开口,老朽是不会动手的。” 众人见墨子朝伤在老者手下,心中也有些忌惮,暗中议论道:“不知他的孙侄女和孙侄女婿究竟是谁?”柳遗音闻言,瞧了子车萱一眼,冷冷的说道:“少一厢情愿了,这里不会有你的孙侄女婿。” 倏然间,白芷庸睫毛颤了一颤,睁开眼来,静静等注视着柳遗音,眉目之中一片柔情。 墨子朝眉头皱了皱,说道:“为了江湖安宁,我们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又岂会在乎臭皮囊?”柳遗音说道:“这很好。”手上微微用力,乌梦白气血停滞,痛苦不堪,脸色也立刻发白。 墨子朝见此,大手一扬,说道:“慢着,老夫愿与你单打独斗,若你赢了……”柳遗音狂吼一声,发红的双瞳如野兽一般,紧紧的盯着墨子朝:“别跟我谈条件!”软剑一抖,立时划破乌梦白左手筋脉。 乌梦白又惊又痛,但瞬间过后,脸上露出如恶鬼般的狞笑,说道:“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他一向高傲自负,如今变作残废,是以宁肯死无全尸,也不愿苟且偷生。 柳遗音扭过头,看着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你这是在求我?”乌梦白迎上柳遗音的双目,狠狠的‘呸’了一口,真气逆行,倒入右手命脉,企图自我了结:“我会求你,简直笑话!” 岂料柳遗音早就察觉他体内真气异样,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将他踢飞出去,口中说道:“无心琴乃是我仇人之物,我要它,只是为了时刻提醒我自己,勿忘深仇大恨而已,今日我杀光你们所有人,我就不信找不到它!” 她话音刚落,所有武林人士已经涌了上来,将她重重围住。 柳遗音赤红的双目扫了众人一眼,笑道:“很好,很好!”手中软剑乍起,顿时银光大盛,要知道此刻的柳遗音早已今非昔比,悲愤让她冲破心中桎梏,也使得她的武功更上一层楼。 一刹那间,这木槿花场,便变成了腥风血雨的战场。 薛涛见此,立刻看向白芷庸:“师妹,咱们还在等什么?”白芷庸摇了摇头,低低的吐出‘你这又是何苦’六个字来,薛涛听得一头雾水,想要张口询问,白芷庸却再次闭上了眼睛。 子车萱瞧了一眼场中,说道:“你还未看明白?”薛涛一脸茫然:“我该看明白什么?我只看到面前一片猩红,只听到耳边哀鸣荡漾!” 子车萱脸色一沉:“和笨人说话,真是费劲。我来问你,乌梦白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什么?”薛涛从怀中摸出英雄帖,说道:“博楼!他们认为函谷关一行,乃是我博楼施展的阴谋。” 子车萱点了点头:“不错,我再问你,倘若柳遗音不出现,当下被围困的人会是谁?”薛涛浑身一颤,低声说道:“恐怕是我与白师妹。” 子车萱又道:“你在想一想当前的形式,博楼要重振雄风,应当如何?”薛涛剑眉一皱,暗道:“明面上相夫之墨、乌家堡处处为难,暗地里子车家族反叛,博楼可谓是腹背受敌,当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 他又看了一眼场中的厮杀,暗道:“乌梦白左手筋脉尽断,已是半个废人,大概不足为患了,待柳遗音杀了墨子朝之后,我们再出去收拾残局,岂非力挽狂澜的最佳时机,只是柳遗音……” 他正在沉思,突然,一声惨叫将他惊醒,他抬眼望去,只见墨子朝右掌抵住柳遗音的剑尖,两人形成对峙之势,周围的武林人士,举起兵刃朝柳遗音劈去,却不得近身,当下大吃一惊:“师妹,柳遗音使得是什么武功?” 白芷庸惨笑一声,说道:“那不是武功,是她体内的愤怒、悲哀之情,那些人之所以无法接近,乃是受了她情绪的影响,产生了幻觉,并未实打实的攻击。”薛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回到场中,只见墨子朝大汗滚滚而下,欲要站定而不能,接连後退,就在此时,柳遗音整个人连同手中软剑突地消失,墨子朝当下一骇,暗中喊了一声糟糕,立刻狂舞双袖,形成一道护体真气。 只可惜他的速度慢了一瞬,此刻柳遗音的身影突然在他头顶出现,大吼一声,软剑凌空斩下,斩在墨子朝的护体真气之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接着墨子朝忽然一分为二,被劈开两断。 鲜血溅在众人脸上,众人清醒过来,只见墨子朝被劈开的身子还在颤动,用怨毒的眼神瞧白芷庸,显然死不瞑目,此刻他们才醒悟过来,原来死亡迫在眉睫。 鲜血让柳遗音更加疯狂,她瞪著血红双目睥睨着众人,身子微微颤抖,不停的惨笑,这一刻,她平生的信仰、信念,在今日完全崩溃,只听她说道:“顺我在生,逆我者亡!” 薛涛见正道之人死伤过半,暗道时机已到,纵身一跃,横里袭去,落在距离柳遗音一丈远的地方,说道:“柳遗音,快放下屠刀,否则你将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柳遗音如血一般的眼睛,盯着薛涛发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魔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凭什么你们就是正道,我就是魔道!凭什么!”声音陌生而冰凉,带著无尽的恨意。 白芷庸眼眶泛红,显然心中极为伤心,将碧玉箫置于嘴边,吹奏起清心伏魔咒,刹那间天空中云彩聚集,一道气色的光直向柳遗音辙来,将她笼罩在七彩光辉之中。 正道中人见此,均是脸色大变,心知今日若要脱难,只能仰仗博楼了。 柳遗音缓缓的转过身,看向白芷庸,往日的甜蜜在她脑中回荡,肌肤相亲的□□令她心弦颤抖,她拼起最后一点清醒,哑然说道:“你原本是凡尘中的仙子,是我连累了你,今日我废乌梦白,杀了墨子朝,便算将功抵过了,只是从今往后……” 说到此处,心中悲愤、恨意难以抑止,体内真气如决堤的河水涌入奇经八脉,将她轰然抬起,飘于半空,令她痛苦不堪,肃然长吟,声音震动四野,天地变色,而她的身体周围渐渐生出阴冷的黑气,连面目也渐渐开始模糊了。 正在这紧张的当口,忽然车声粼粼,群豪抬头望去,一辆华丽的马车奔驰而来,驾车人正是靳无颜的婢女苏木,而宋子炎等人,护在马车左右,片刻之后,停在柳遗音身后不远处。 宋子炎等人微微向旁边一闪,分站两侧,苏木伸手揭开珠帘,靳无颜缓步从车厢中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柳遗音,又看了众人一眼,轻声问道:“无心琴在哪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每个人听得清楚明白,众人一头雾水,凝立不动,只见远处一名春风度的仆人抱着弦琴奔了过来,口中说道:“姑娘,无心琴在此。” 靳无颜扬了扬手,无心琴突然凌空而起,飞向柳遗音,接着便传来急促的如狂风暴雨般的琴声,周围也狂风大作,木槿花随风漂浮,围绕着柳遗音急速转动,形成巨大的花瓣漩涡。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琴声、箫声俱停,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花瓣如雨,纷纷坠落,隐约中,柳遗音苗条、凄婉的身影,也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在花雨之中,更显美丽。 原来柳遗音脸上的易容皮囊,在方才的斗争中碎裂剥落。 白芷庸定睛瞧去,苦笑一声:“你的容颜恢复了。”天知道,在她心里,多么希望重生的柳遗音永远是这一副满脸胡渣的丑汉模样,那她就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真正的柳遗音没有复活。 第126章 第126章:指天盟语,不是梦中戏言。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琴声、箫声俱停,周围忽然安静下来,花瓣如雨,纷纷坠落,隐约中,柳遗音苗条、凄婉的身影,也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在花雨之中,更显美丽。 靳无颜一双美目飘了过去,举起雪白的玉婉,招了招手,说道:“呆子,你受了伤吗?” 柳遗音回过头去,与她目光相触,霎时间一股复杂的情愫涌上心头,靳无颜为了她,做了许多不择手段的事情,但终究不曾伤害过她,此刻她已舍身成魔,见到靳无颜竟有一种归属感。 她回头望了白芷庸一眼,心中暗道:“今生今世,我与庸儿只怕再无白头到老的可能了,既然如此,何不决绝一点,断了大家的念想。”她这般一想,便举步朝靳无颜走了过去,说道:“靳姐姐,这一点点伤,算不得什么。” 靳无颜见她和颜悦色,不禁喜出望外,转身对着苏木说道:“快把药箱拿过来。”苏木微微一笑,转身回到车厢,拿了药箱,探手取出金疮药和布条,递给靳无颜:“姑娘,药来了。” 靳无颜接了过去,又说道:“把金风玉露丸也拿出来。”然后缓步下车,来到柳遗音身前,柔声说道:“把手臂伸出来,我给你上药包扎。”说话间,一阵幽幽的清香,扑入柳遗音的鼻中,使她心神一荡。 靳无颜给柳遗音包扎好伤口,又从苏木手中接过药丸,娇声说道:“这可药丸对你的伤势有好处,快吃下吧。”柳遗音伸手去接,岂料靳无颜竟不给她,缓缓举起右手,把药丸送到她嘴边,说道:“你的伤口很深,最好不要妄动,还是我来喂你吧。” 柳遗音微微一怔,闭口不动,目光转向白芷庸,要知道江湖之人向来洁身自爱,纵然是夫妇之间,也只能在闺房中谈情说爱,但她们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亲热,这等行径简直是大逆不道。 白芷庸迎上柳遗音的目光,眉头轻蹙,暗地里握着碧玉箫的右手紧了又紧,已微微渗出汗液。 柳遗音犹豫不决,靳无颜瞧了两人一眼,轻笑道:“呆子,难道你怕□□,不敢吃?” 柳遗音横了她一眼:“你明知道不是这样。”靳无颜轻‘哦’了一声:“你既然不怕是□□,那说明你很信任我啦!这样很好,我心中很快乐。对啦,你知道我无颜小楼中藏有许多奇书。” 柳遗音疑惑的看着她:“此时此刻,你说这些干什么?”靳无颜羞赧一笑,继续说道:“那些奇书上,记载了许多绝世武功和医疗医道,你跟我回无颜小楼去,咱们挑灯夜读,待学有所成,一起行侠仗义,闯荡江湖。” 柳遗音白了她一眼:“行侠仗义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真有些别扭。”靳无颜扁了扁嘴:“你不相信我?我说的话字字发自肺腑,句句真心诚意。”眉头一拧,瞧了众人一眼,又说道:“他们都看着呢,将来我若食言,你大可……” 柳遗音懒得听她胡言乱语,摆了摆手,打断她道:“好啦,好啦,我只当你梦中妄言,我吃了这药还不成吗?”靳无颜轻轻哼了一声:“这明晃晃的太阳当空呢,哪里会是做梦。” 柳遗音见她死缠烂打的小模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张口吞下药丸,双唇不小心擦到她的指尖,一股异样的感觉立时涌上心头,结结巴巴的说道:“多谢靳姐姐赐药。”说完之后,忽生后悔,我怎么会这样? 原来她入魔之后,放下道德枷锁,千花万魔咒的功法自然的在她脑中盘旋,促使她情不自禁的运用,就在她心中生出异样感觉的同时,靳无颜的心波也被勾起,只听她羞答答的说道:“你这般调戏我,不怕白姐姐生气?” 柳遗音心弦一颤,赶忙退了开去。 靳无颜也不生怒,目光环扫,轻声说道:“呆子,你只管到马车上休息,今日,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话音刚落,便见一阵人影闪动,接着便听到拉弓上弩的声音。 白芷庸看出情势不对,高声说道:“大家小心,此处有埋伏。”众人心中一动,立时警惕的看着四周,这些人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此刻,面临第二次危难,不禁兴起同仇敌恺之心。 不知何人高声喊道:“在方才的斗争中,咱们已经损失惨重,眼下他们要将咱们一网打尽,咱们再不团结,只怕全要沦为黑蟒腹中之餐了。”另一人附和道:“是啦,为了保证大家齐心,我建议推举一个领袖出来。” 一个宏亮的声音接道:“可惜乌公子身受重伤,否则……”一个短衣大汉,高举手中单刀,接道:“在下之意,推举白姑娘更为妥当,根据眼下的形式看来,靳姓家族可能早就变节了,那函古关一行,大概是他们栽赃陷害。” 众人听他这样说,恍然大悟,只听杨女侠说道:“那位仁兄说得不错,白姑娘自幼就有天命之女之称,又是博楼少主,由她出面,自属理所应……” 她话未完,已响起呼喝之声:“不行,不行,这武林大会的目的……反正就是不行,咱们不是还有‘鱼传尺素’的巫堡主和‘春寒宫’的展宫主吗?”一个沙哑的嗓子叫道:“对,咱们还有巫堡主和展宫主,他们也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由他们主持大局,顺理成章。” 杨女侠冷笑一声,说道:“双方对阵,讲究是武功智谋,巫堡主和展宫主虽是名门正派,但他们的亲人皆与对方纠缠不清,岂能领导群豪,在下之意,还是推举白姑娘。” 话音方落,四周突然沉寂下来,群豪心中明白,无论是机智,还是武功,白芷庸实在是极为适当的人选,只是近来群豪与博楼之间误会重重,群豪担心她会倒打一耙,而且她又是个女流之辈,若受她差遣,他日想起来,未免难堪。 就在这档口,孙二忽然想起乌梦白说过的话来‘这春风度的主人乃是一名女子’,目光立刻射向靳无颜,喝道:“是你?”靳无颜美丽的眸子瞧了过去:“我什么?” 孙二与她的目光相对,只觉心中一阵紧张,轻微喘息说道:“你就是春风度的主人?” 靳无颜回头看了柳遗音一眼,说道:“不错,呆子费尽心思给白姐姐制造重振声威的机会,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们猜的不错,我靳姓家族早有反抗博楼之心,而这春风度便是一处秘密基地。” 乌梦白听得浑身一震,险些从依靠的木槿树上摔下来,目光如毒蛇一般射向玲珑公子,口中喝道:“你……你竟和她是一伙的?”原来这春风度这个地方,竟是玲珑公子向他推荐的。 玲珑公子瞧向他,伸手撕下脸上皮囊,说道:“你现在知道,为时已晚了。”乌梦白这才看清玲珑公子的真面目,真是悔不当初:“你是巫含玉,怪不得你到了春风度后,一直沉默寡言。” 巫含玉道:“若非你自作聪明,攀附朝廷,也不会有今日。” 当日,靳无颜放墨子朝等人离开函谷关,便算准乌梦白会乘机拉拢这些人,做好了一切部署,一方面让宋子炎等人去找五树七花挽救柳遗音的性命,一方面让苏木紧盯墨子朝等人的动向,若他们结成党羽,便怂恿他们召开武林大会,公审博楼。 但乌梦白生性多疑,若一般武林人士出面怂恿,定要惹他怀疑,所以只能由朝廷之人出面,而乌家堡乃是兵器世家供应朝廷兵刃,玲珑公子正是他们之间的接洽人,苏木正好抓住这个契机,让巫含玉假扮。 乌梦白惨笑不止,他自认聪明绝顶,却不料一次次的掉进靳无颜设计的陷阱里,如今不但身败名裂,更加成为废人,当真是一败涂地,只见他缓缓的捡起地上的红缨#枪,艰难的离开。 巫含玉看着他悲惨的身影,心中生出凄凉之感,暗道:“他痴心白芷庸,我痴心靳无颜,我们何等相似,只是他不甘心放手,企图抢回白芷庸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若如我一般,默默支持心爱之人,或许今日格局又将不同。” 他在思绪之间,听到机括声响,原来木槿树周围的暗桩,早已将箭弩瞄准了乌梦白的身影,巫含玉动了恻隐之心,转身望向靳无颜。 靳无颜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嘴,说道:“放他离开。”岂料她话音刚落,薛涛就跳了出来,厉声质问道:“你终于承认啦,函谷关一行与我博楼毫无关系,你冤枉得我们好惨!” 靳无颜双目生辉,瞧着他,轻笑道:“薛师哥,我承认了又怎样?”然后似怒非怒的横了柳遗音一眼,继续说道:“若不是呆子拼死保护你们,你们纵然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函谷关,可是你们却恩将仇报。” 那些逃过函谷关劫难的正道之人闻言,均是望了白芷庸一眼,心生悔恨,沉默已久的展志兴和巫奎对望了一眼,站了出来,只听展志兴道:“是我们糊涂了,竟然受了墨子朝的裹挟。” 巫奎也道:“方才大家推举领袖,以巫某之见,白世女自是当之无愧!” 眼下博楼与靳无颜成对峙局面,站队之事,尤为关键,因为柳遗音、巫含玉的缘故,他们料定自己站在博楼这边,柳、靳二人也不会为难他们,是以将所有责任推到墨子朝身上。 靳无颜、白芷庸何等聪明,如何看不穿他们的心思,也不点破,只听靳无颜道:“我靳姓家族之所以反抗博楼,你们可知道原因?” 白芷庸知道她又要耍花招了,微微叹息一声,说道:“靳妹妹,你三番四次陷害博楼,你应当知道容忍是有限度的,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靳无颜挑眉看着她:“看样子白姐姐还有其他部署,只是有话在喉,不吐不快。” 白芷庸轻笑:“你无非要旧事重提,将炼人之事扣到北冥鬼府头上。”靳无颜摇了摇头道:“白姐姐这话说得不厚道,炼人乃是北冥鬼府的特有产物,如今在江湖上出现大量,任谁都要怀疑,而博楼却处处维护,到底是何缘故?” 白芷庸飘身落在场中间,说道:“你既想听,我说一说也无妨。其一,北冥鬼府与中原武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突然发难于理不合;其二,如今江湖上出现的炼人真假难辨,谁能一口咬定?其三,不妨实话告诉大家,我博楼与北冥鬼府确有渊源,在未查明真相之前,博楼绝不会轻举妄动。” 靳无颜道:“换而言之,只要证明江湖上出现的炼人出自北冥鬼府,便能证明其图谋不轨,也就能证明博楼包藏祸心啦!”白芷庸道:“靳妹妹偷梁换柱的本事越来越高啦,此地没有炼人,而北冥鬼府也远在天边,咱们还是言归正传的好。” 靳无颜点了点头:“白姐姐说的极是,”然后转身瞧着柳遗音,问道:“呆子,你心中究竟作何打算,是要杀了这些忘恩负义之人,还是要一错再错,放虎归山?” 柳遗音怔了一怔,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嘴脸,自她踏入江湖一来,不断被冤枉、被追杀,但她始终保持着以德报怨的信念,换来的却是穷凶极恶的逼迫和得寸进尺贪婪…… 想到这些,她的瞳孔又隐隐泛起红光,说道:“什么是正义,难道我那无辜的双亲就应该为了你们所谓的正义命丧黄泉?我痛恨世人,痛恨所有打着正义旗号的奸诈虚伪之徒!” 白芷庸听得呆了一呆,说得:“遗音,令尊、令堂惨死之事,是我白家疏忽,但是你要因此移恨于天下武林人物吗?” 柳遗音看着白芷庸,发自肺腑的说道:“我双亲之死,我并未责怪博楼,甚至到今时今日,我仍相信博楼是真正的正义之师,但是……” 白芷庸生出不详的预感:“但是什么?”柳遗音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恨恨的看着众人:“但是博楼身上有太多枷锁,杀尽天下凶诈恶毒之人的事情你们做不出来,所以只好由我来!”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白芷庸道:“可是冤有头、债有主,我白芷庸对天发誓,必会为你查出杀你父母的黑衣人,你万万不可如此偏激。” 柳遗音抬头望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突然埋下头来,紧紧的盯着白芷庸,说道:“庸儿,除恶不尽,怎可保武林永久太平?我心意已决,今日除了你博楼之人,其他的人都得死。” 白芷庸期盼的望着她:“难得没有转还的余地?”柳遗音软剑一振,望向他处:“没有!” 白芷庸知道柳遗音性格倔强,硬碰硬极不明智,决定软语相磨,拿定主意之后,脸上立刻绽出灿烂的笑容,轻声问道:“遗音,你可记得,你与我喝过交杯酒,拜过天地?” 柳遗音一呆,往日的甜蜜涌上心头,语气霎时缓和许多:“记得,但是……” 白芷庸打断她道:“那你又记不记得你许下的誓言?你说这一辈子都会为我守身如玉,不会喜欢其他人,不会碰触其他人,倘若变了心,不用我杀你,你也会亲手剜出自己的心来。” 靳无颜听得身子一颤,心底生起感伤和妒忌之情,只听柳遗音说道:“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白芷庸闻她答语,心中漾起柔情蜜意,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以三个月为限,三个月内我必为你找出杀害双亲的凶手,如我不能,你想怎样报仇就怎样报仇,我也绝不插手。” 柳遗音踉跄退了一步,说道:“庸儿,我已入魔,你何必逼我?”白芷庸深情款款的望着她,摇头说道:“我没有逼你,我只是不想你后悔,要知道你我之间的指天盟语,不是梦中戏言。” 柳遗音眉头纠结在一起,再次陷入两难之境。 白、靳二人看得心疼,只听靳无颜抢先说道:“博楼白氏,向来一言九鼎,你怎能出尔反尔,你昨夜才答应放弃遗音,今日为何又来争夺?”柳遗音闻言,猛然抬起头来,看向白芷庸。 白芷庸也看着她,坦然说道:“因为我知道,遗音的心中只有我。”靳无颜听得生怒,低低的说道:“真不要脸,我才不管你期限不期限,誓言不誓言,反正今日在场之人,必须得死。” 白芷庸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向河面,说道:“这可未必。”她话音刚落,河面上就传来战鼓之声,接着四条大船乘风破浪而来,桅帆上分别绣着‘非儒’、‘非命’、‘三辩’、‘广寒’字样。 靳无颜微微一惊,道:“看样子白姐姐是有备而来了。”白芷庸道:“只是吃一堑长一智而已。” 第127章 第127章:柳遗音龟缩在被子里,回答道:“我头痛,不想说话。” 白芷庸微微一笑,将目光移向河面,说道:“这可未必。”她话音刚落,河面上就传来战鼓之声,接着四条大船乘风破浪而来,桅帆上分别绣着‘非儒’、‘非命’、‘三辩’、‘广寒’字样。 靳无颜微微一笑,纵身飞回马车之上,高声说道:“号角声动,那就亮家伙吧。”她一声令下,周围的伏兵立刻发动攻势,只听三四声惨叫,鲜血溅飞中,正道之中已然栽倒了四个人。 众人举目四望,只见木槿树丛中,红影晃动,原来靳无颜的手下皆穿红色衣服,连脸上都用红色颜料画染,既分辨不出他们的样貌,又可利用木槿花的红花作为遮掩,当真是极尽心思。 四人身亡,正道之人登时大乱,只听花稿溪的杨女侠说道:“既然对方已经动起了手,诸位如若还不确定主盟之人,怎么与之抗衡?反正我门下弟子,誓死拥护白姑娘为盟主。” 众人鼓噪起来,在这等形势迫逼下,人总是容易结成联盟,几个眨眼的功夫过后,齐声说道:“好!咱们拥立白姑娘为盟主。” 柳遗音听得此言,暗中笑了一笑,低声说道:“我的苦心终究没有白费,只是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正邪难两立。”她的声音低若蚊音,但靳无颜和白芷庸均是听得清清楚楚。 靳无颜心情大好,目光缓缓从群豪脸上扫过,道:“你们这些人虽然自私自利,总要在关键时刻才能结盟成团,但眼光还是不错的,放眼全场,也只有白姐姐可和我一较高下。” 白芷庸对柳遗音甚是失望,缓缓移动身躯,直向靳无颜行去,此刻博楼与群豪之间,误会烟消云散,而她又被推举为盟主,声势自然大不相同,行纵所及,群豪纷纷让道。 白芷庸环视周围,缓缓的将两道目光移注到靳无颜的脸上,说道:“无颜妹妹既是此处的主人,想来此地定与你无颜小楼一样机关重重,是以我博楼大部队赶来,你也不惧怕,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靳无颜微微一笑,说道:“不错,诚如呆子所言,除了你博楼之人,谁也休想活着离开。”白芷庸道:“你倒真听她的话。”言语之中,七分冷漠,三分酸楚。 靳无颜转过头去,对着柳遗音抛去一个秋波,说道:“当然,我心中喜欢她,自然事事迁就她。”白芷庸也朝柳遗音望去:“靳妹妹又在一厢情愿了。哎,如何决一死战,你可有想法?” 柳遗音呆了一呆,暗道:“庸儿这般问话,大概怕我杀孽太重,与正道中人打下死结,想要智取吧。”靳无颜自然也看得穿白芷庸的心思,心中沉吟一番,说道:“愿闻高论?” 柳遗音又是一呆,暗道:“靳姐姐之所以答应,应该是看穿了庸儿的目的,哎,她们两个皆是当世奇女子,为何偏偏逃不出情爱的枷锁。” 她正自沉吟,只听白芷庸道:“你旗下有宋之炎等人,而我方援军已到,比较起来可谓是旗鼓相当,与其厮杀混战,不如一仗定输赢。” 靳无颜拍手叫绝:“白姐姐这主意当真不错。若我方赢了,你们一个个自杀了结,免得呆子内疚,她呀,虽然经历了诸多变故,心肠狠了许多,若见哀鸿遍野,血流成河,只怕又要于心不忍了。” 白芷庸道:“靳妹妹精通机关算数,所以只会打如意算盘,假若我方赢了,又该如何?”靳无颜双目中隐隐泛起了一层似云如雾的白气,反问道:“你想怎样?” 白芷庸心下一奇,却想不通为何,说道:“我们正道之人行事,绝不会如你们一般赶尽杀绝,假若我方赢了,你只需归还我的妻子,答应金盆洗手,永生永世不染指武林即可。” 靳无颜立刻反对:“退隐江湖什么的都好说,但是牵扯到呆子,恕我不能答应。”她宁肯牺牲千人性命,也不愿遗音做赌注,当日在船上面对谢灵儿的挑衅是如此,今日也相同。 白芷庸微微一怔,暗道:“如此看来,她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遗音,或许比我更多。”凝目沉思了一阵,说道:“假如你输了,你只需答应永生永世不染指武林,至于遗音去留,由她自己做主。” 靳无颜道:“好,一言为定!” 此刻,四条大船已经靠岸,白遗风、易德良、赵梦、公孙燕分别带领门下弟子走了过来。 靳无颜扫眼对方阵势,说道:“一仗定输赢,白姐姐打算派谁出来?”白芷庸回身瞧了一眼公孙燕,说道:“实话告诉你,前些日子,我遇到了矢志婆婆……” 白芷庸吃了一惊:“她老人家出山啦?”白芷庸点了点头:“不信你可以问遗音,她的武功之所以能突破十二重楼,全靠矢志婆婆指点。” 靳无颜横了柳遗音一眼,低声骂道:“呆子,你竟然瞒我这么久。”柳遗音双眼一抬,假装没看到她质问的眼神,心中暗道:“若不是碰到了矢志婆婆,我也不知道你是坏人。” 白芷庸见两人似在打情骂俏,心中泛起醋意,冷冷的说道:“矢志婆婆训练了一个阵法,不知靳妹妹敢不敢试?”靳无颜眉头微微一蹙,目光迅速扫过在场之人,最后游移在公孙燕身后的十二名女子之间,暗道:“守阵之人,定是她们。” 白芷庸见她沉默不语,又问道:“靳妹妹精通奇门异术,以你知长攻击我之短,还犹豫什么?”这会明则询问,实则激将。靳无颜呆了一呆,挖空心思,也想不出是何阵法,不敢轻易冒险,一时间沉吟难答。 白芷庸第一次失去了耐心,说道:“不管你敢不敢试,一仗定输赢已成定局,你不如想一想,派谁闯阵为好?”靳无颜轻叹一声:“白姐姐明知道我擅长奇门阵法,还以阵法相对,由此可知,这阵法必是厉害无比,我除了亲自应战,还能派谁?” 柳遗音闻言,心中一急,张口说道:“你这个大笨蛋,庸儿布下的是大桡阵,你闯不过的。”靳无颜被骂作笨蛋,心里却喜滋滋的,冲她灿烂一笑,问道:“你在担心我?” 柳遗音呆了一下,掩饰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是我的恩人,我当然不愿看着你冒险。”靳无颜见她窘迫的模样,笑得更加灿烂,说道:“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白芷庸瞪了柳遗音一眼,退后三丈,说道:“摆阵!” 那十二名女子立时抽出长剑,跃到场中,围成一个大圆,天空中风云随之涌动,天地略微变色,这十二个人似乎比以前更加心有灵犀了。 靳无颜抖出短剑,轻飘飘的跃到阵中,说道:“大桡阵,果然名不虚传。”倏忽间已经攻出了四招,只听剑风呼啸,潜力激荡,霎时封住未时之人左右的退路。 群豪并不知道大桡阵的原理和厉害,只瞧的暗暗心惊,忖道:“靳无颜功力如此雄浑,只怕这阵法困不住她,咱们恐怕下错注了,命不久也了。” 正在他们悔恨之时,那未时女子左手一翻,疾向靳无颜右腕上抓去。 靳无颜吃了一惊,右腕一抬,左腿犹如绸带一般折转过去,啪的一声,踢在未时之人的肘上,心中暗道:“好险,若被她抓住,便要承受十二人之力,手腕非得碎裂不可。” 就在她心念转动之间,申时女子的长剑已经递了过来,将要触及靳无颜的手腕之上。 群豪见此,似乎明白了这大桡阵的原理,顿时恢复了信心。 就在申时之人长剑将触未触之际,靳无颜双目之中突然大放神光,炯炯的逼在申时之人的脸上,右手短剑一挫一吐,不仅避开了对方的攻击,更发出强大的无比内劲,反向撞去。 但这十二个人默契程度已到了□□无缝的程度,竟将靳无颜撞来的内劲,稀释开去,与此同时,子时之人突然一屈双膝,打了一个前栽,长剑借机递了出去。 柳遗音看得心中一紧,大喝一声,道:“小心!”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靳无颜左手一屈一弹,向后退了两步躲开剑刃,举手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随手将汗珠弹了出去,汗珠霎时凝结成冰,犹如利刀一般激向亥时之人。 岂料那亥时之人竟然凝立不动,而那午时之人却长剑一挥,暴射出一道冷电般的神光,对上那滴凝结成冰的汗液,将其打回原形,而已时之人身子已经横移过来,左手一场.劈了过去。 靳无颜初练神魔重心,身子状况刚得到改善,如今面对强敌,只觉的旧病复发,难以支撑,但她乃是不服输之人,短剑立刻横里一推,刚好封架在已时之人的左手手心上。 对方自是不愿意空手接白刃,劲道方交,立马向后退了两步,但靳无颜还来不及高兴,酉时之人长剑突然向前一探,上下左右,各劈一剑,势道之快,直叫人无法看清。 酉时之人长剑一摆一动之间,已从四个部位,攻出四招,四股潜力、暗劲,分由四个方位,蜂涌而去,但见靳无颜脚下一轻,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巧妙躲开。 岂料八把长剑突然飞起,对她紧追不舍,分别取她天灵、脖子、双手、心脏、小腹、双腿,靳无颜避无可避,只得运起浑身功力,凝结起一层护体气罩,硬接这一招。 只听砰砰砰砰……八声大响,八把长剑撞向靳无颜的护体气罩之后,弹回到那八人手中,靳无颜也从半空中飘落下来,人已累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苏木等人见此,均要跃起:“姑娘,我来助你。” 靳无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谁都不许过来!我们虽为魔道中人,但也要言而有信,今日我若战死在此,你们谁都不能违背约定,更不能立心报仇。” 苏木等人知她为人,说一不二,不敢违抗,只能含泪点头,而柳遗音则一动不动,望着场中出神。 靳无颜道了一声“很好”,身子一侧,左手一探,五个纤纤玉指,猛向子时之人腕脉之上抓过去,她之所以这样,乃是因为五行之中,子时为水,未时为土,所谓水来土掩,她想借助相生相克的道理取胜。 可惜,这十二个人心灵相通,她那手指将要触及子时之人腕脉之时,卯时之人的身已经横移过来,陡然一抬手腕,屈指一弹,一缕指风,直向靳无颜那伸来五指上击了过去。 靳无颜未料到她们反映如此之快,避闪无及,只觉腕上一麻,抓向子时之人的手,劲力忽失,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但她心有不甘,陡然一提真气,闭住了左臂袕道,右手短剑反切回去,瞬间化成金克木,占了上风。 卯时之人始料未及,双目圆睁,逼视到靳无颜的身上,人却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低声喝道:“阁下已成强弩之末,还不束手待缚……”语声未绝,左掌突然疾翻而起,拍向靳无颜前胸。 这一击,来势猛烈,若被打实,五脏六腑定会碎裂,一命呜呼,正在这时,柳遗音突然急窜出去,左手抱住靳无颜,右手一转,猛向那人左掌迎去。 双掌接实,柳遗音只觉得对方真气,犹如山洪暴发,铺天盖地朝她打来,她根本敌无可敌,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飘荡,接着耳边一声巨响,便失去知觉了。 巨响之中,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卯时之人向后退三步,而柳遗音和靳无颜皆被震飞出去,坠入激流暗涌的淮河水中,皆是一惊,呆立当场。 片刻之后,正道中人欢声雷动,高声说道:“胜啦,我们胜啦。”但白芷庸却流下泪来。 翌日,一辆半旧的乌蓬大车冲破晨雾,冲出了凤阳城。 赶车的是一名老者,须发已全都白了,但驾车驭马却是孰练已极,看样子是常年驾车的好手。 马车外表外十分陈旧,但车蓬中的陈设,却可称得上是江湖罕见,今世少有,车厢中铺着厚厚的锦褥绣被,就彷佛女子闺中的绣床一般,中间放着一张小桌案,桌案上放着一具小茶台,茶台畔放着碧沙食橱,食厨东面放着一只暖壶、一叠新的衣衫、一方棋坪、一具弦琴,放眼望去,这车厢中当真是琳琅满目,再无半分空隙。 一名女子伸出纤柔的右手,掀开车帘,举目远望,淡淡的说道:“呆子,天亮了,我们已经出了凤阳城了。”原来这人就是白天坠入淮河的靳无颜,而她口中的呆子,自然就是柳遗音。 柳遗音躺在榻上,脸色有些发白,目光从窗口飘了出去,幽幽的叹道:“我没有想到,我还能活着,还能见到东升的太阳。”靳无颜回头横了她一眼:“说什么傻话,快快重说。” 柳遗音想起昨日大桡阵中的凶险,仍然心有余悸:“难道不是吗,若不是小黑救了我们,我们已经到阎王殿报道啦。”靳无颜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我们能够死里逃生,确实要感谢小黑和姑奶奶,只是昨夜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了。” 柳遗音心中也是惆怅,说道:“萱婆婆那一辈人的感情,真是专一坚定,哎,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能不能找到知更婆婆?”想到这里,自然的念起白芷庸来,心中滋味更是复杂。 靳无颜知道她又在想念白芷庸,气呼呼的将脸凑了过去,说道:“当然能找到,俗话说的好,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这般痴恋,上天定不会亏待她。对了,你老实告诉我,昨天为何不要命的扑上来救我?” 柳遗音心中疙瘩一下,翻身起来,说道:“你一夜没睡,我给你煮杯茶汤,给你暖暖胃好吗?” 靳无颜伸手去捏柳遗音的耳朵,轻哼一声,说道:“不好,你先回答我。”柳遗音就是不回答她的问题,躲开她的手,重新躺下去,又拉了被子盖住头,说道:“我头痛,不想说话。” 第128章 第128章:靳无颜道:“你刚才那模样,可是在吃醋?” 当晚柳、靳、车夫三人在滁州落脚,车夫问了途人,径直去当地的“鱼传尺素”投店,并设法通知巫含玉等人来此地汇合。漱洗罢,靳、柳二人吃了些点心,静坐房中。 柳遗音自舍身救靳无颜一事过后,终于正视自己的内心,开始明白对于白芷庸的感情更多的是倾慕;但对于靳无颜却是又爱又恨,到后来,甚至见到她就有安全感和归属感。 因此,她的言谈举止,已不如先前那般拘谨,每每看向靳无颜的时候,便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温柔暧昧之色,而靳无颜似乎十分享受这种的微妙的情感变化,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此刻,天色已黑,柳遗音见靳无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心中生出羞涩之感:“靳姐姐,你老看着我干什么?你照顾了我一天一夜,也该好好休息了,我去找店家再安排一间房……” 靳无颜奇怪的看着她:“再安排一间房干什么?”柳遗音道:“睡觉呀。” 靳无颜道:“给谁?”柳遗音道:“我。” 靳无颜眉头倒竖,咳嗽了两声,转眼间垂泪于睑:“这样也好,免得我半夜咳嗽扰你清梦。”柳遗音皱皱眉头:“你深夜咳嗽,我怎么不知道?”语气质问,显然不相信。 靳无颜瞧了她一眼,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你离开扬州到凤阳城去,一心扑在白姐姐身上,何曾惦念过我,也就是昨天,良心发现,救我一回。”柳遗音呆了一呆,说道:“你不是练了魔功嘛,怎么病还没好?” 靳无颜叹了一口气,说道:“天下间哪里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我虽练了魔功,但功力尚浅,昨晚在马车上,我怕影响你养伤,只得封住我肺经穴,以气抑伤,但这法子本末倒置,伤身得很。” 柳遗音心中内疚,埋着头说道:“那你开个方子,我去给你抓药。”靳无颜瞧了她一眼,心中暗道:“自她舍身救我以来,对我甚为和颜悦色,难道她终于开窍了?我来试一试。” 她心中拿定主意,双目盯着柳遗音,故意说道:“瞧你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快出去吧,我咳嗽死了也不要你管,也不要你可怜,等巫大哥来了……” 柳遗音听她这般说话,只觉得一股怒气,由心中泛了起来.冷冷说道:“出去就出去。”靳无颜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瞧了过去:“怎么?你不管我,别人管我,你还不许,还要发我脾气。” 柳遗音心头气怒直冲脑际,怒声喝道:“靳姐姐,你慢慢等你的含玉哥哥吧,就此别过。”抱拳一揖,转身朝门边行去,靳无颜急急起身追了上去,抓住她的手臂,叫道:“呆子……” 柳遗音心中怒气正大,随手向后一推,只听蓬然一声,靳无颜已被推倒在地,柳遗音急急转身,奔了过去,将她扶了起来:“靳姐姐!摔伤没有?哎,你这样气我,还来拉我干什么。” 岂料靳无颜竟然嫣然一笑,说道:“你刚才那模样,可是在吃醋?”柳遗音愣了一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说道;“我哪有,别胡说八道,快让我瞧一瞧,到底摔伤没有?” 靳无颜顺势搂住她的脖子,双目含春,直勾勾的看着她,说道:“没有,但是地上好凉,你快些抱我上#床去吧。” 柳遗音被她双目勾的的心弦一颤,赶忙瞥开脸去:“好,你到床上休息,告诉我药方,我去给你抓药。”可是鼻息间却呼吸着靳无颜身子发出的淡雅气息,心中如小鹿乱撞。 柳遗音刚转头,靳无颜双唇就贴朝她耳边贴去,柔柔的说道:“可是我不想吃药,我想喝酒,喝得烂醉如泥。呆子,你喝醉过吗?”柳遗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耳朵擦过靳无颜的双唇,酥酥#痒痒,立时心头狂跳:“没,没有。” 靳无颜感受到她心跳加速,故意仰起脸儿:“那很好,今日陪我一醉如何?”柳遗音埋头看去,觉得她仰起的脸、翘起的唇犹如鲜花般美丽诱人,神智一荡,迷糊间差一点就吻下去了。 正在此时,靳无颜收起了轻佻的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还是不好,咱们回无颜小楼再喝酒吧,这客栈里三教九流的人太多,说不定还有采花大盗,假如喝醉了,只怕要被人占便宜。”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柳遗音脸色突尤的就红了:“这个……很,很有可能。”只觉得心有一股火烧了起来,然后一分为二,一股流入中枢穴直达脑际,一股流入腰阳关穴,窜入下#体。 靳无颜见她脸颊通红,故意紧了紧环抱的手臂,将额头递了上去,温柔的抵住柳遗音的额头,问道:“怎么啦,额头这样烫,难道发烧了吗?”柳遗音双眼微微泛红,迅速将靳无颜放在床上后,退到桌边,仰头猛灌茶汤,稍微冷静了一点才说道:“快说药方。” 靳无颜瞧她狼狈的模样,心中欢喜极了,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病无药可治,近日来消耗精力甚为严重,为今之计,只有继续修炼神魔重心,或有一线生机,但是……” 柳遗音心中一痛,打断她的说话:“谁让你自作自受,我早就劝你少用精力,你又不听。”靳无颜侧躺在床上,一双美目瞧着柳遗音,说道:“我天生爱动脑筋,就如吃饭、睡觉一样,否则就活不下去。” 柳遗音心中一动,转过头瞧着她:“所以你就想方设法的帮助你爷爷,助纣为虐?” 靳无颜横了她一眼:“你说得不全对,我查遍医书、武功秘籍都治不好我的病,唯一延长寿命的办法就是减少动用精力,但是要我不动脑筋,我宁肯去死,所以我就想做一翻轰轰烈烈的事情,一来可以帮助爷爷,二来又可使我这一生没有遗憾,何乐而不为。” 柳遗音蹭的一下就怒了,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只因你怕无聊,就……”可是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是为了靳无颜不爱惜自己,还是她为了一己之私掀起腥风血雨? 靳无颜一脸无辜的望着柳遗音,勾了勾小指头,说道:“你过来坐下,听我把话说完。”柳遗音双目恢复清明,拉开凳子坐下,说道:“我不过去,就这样说。” 靳无颜知她倔强,也不勉强,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聪明的人最为寂寞,白姐姐将除魔卫道视为毕生志愿,所以她的寂寞有了归宿,但我不同,我被病魔折磨,性格异常孤傲,目中也无正邪之分……” 柳遗音埋头叹息:“如此说来,太过聪明,反倒不好。”靳无颜道:“不错,我向往寻常女子的生活,为孩子做饭,向丈夫撒娇,可惜我目空一切,瞧不上世间上任何一个人,直到……” 她的目光飘到柳遗音脸上,灼热的如夏日的阳光:“直到遇到你,我很想与你在一起,可是……”转眼间,她的双目中染气一层怒气:“可是你却喜欢白姐姐,还跟她成了亲,洞了房……” 她越说越委屈,越说越生气,猛然翻过身去,不再看遗音,口中责怪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冲动得去习练神魔重心,将来我若变成爷爷那副模样,求死不能可怎么办呀?” 柳遗音听得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靳无颜道:“这种魔功十分霸道,一旦习练,不可停止,直至迷失本性。”柳遗音惊骇不已,追问道:“什么叫做迷失本性?” 靳无颜道:“就拿爷爷来说吧,他本来是四大家族子弟,性格温存善良,后来练了神魔重心心法后,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残忍,只有在每年夏至日前后,才能有七日清醒。” 柳遗音道:“难道没有救治之法吗?” 靳无颜苦笑一声,说道:“这种武功,以天地间怨气为源泉,怨气不绝,永生不死,唯一能杀死他的人,或许就是知更婆婆,所以爷爷才不择手段想要进入仙侠绝崖,不仅仅是为了见矢志婆婆一面,更重要的是但求一死。” 听到这里,柳遗音心中内疚不已:“靳姐姐,是我对不起你。” 靳无颜突然翻身回来,双眼带着泪痕,望着她:“那你要怎么补偿我?我闯阵输啦,再想染指江湖也不可能啦,如果你不陪着我,然我开心快乐,我无聊至极之下,大概会染指朝堂。” 柳遗音瞪了她一眼:“你在威胁我?”靳无颜摇了摇头道:“我哪敢,我只是希望生命中能有一些愉快的、甜蜜的、美好的经历,当我被魔功侵蚀的时候,心中能保留一些清明。” 柳遗音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疼:“可是我还有杀父、杀母之仇未报,不能与你退隐江湖。”靳无颜心中一喜,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心里愿意陪着我?” 柳遗音深吸一口气,说道:“昨日你也听到了,我发过毒誓,要对庸儿……”靳无颜道:“你闭嘴,不许再说了,你只需记住,你已经死过一次啦,你不是原来的柳遗音拉,如果你还耿耿于怀,我替你改一个名字如何?” 柳遗音哭笑不得:“你要怎样改?”靳无颜坐了起来,说道:“柳恨知是你的杀父杀母仇人,你自然不能再跟着她姓啦,而我终究要成为你的妻子的,所以也不能跟我姓,那就叫做……” 柳遗音打断她的话,说道:“别再想了,龙王庙的竹简里记载我祖上姓司徒,以后我就叫做司徒遗音。”靳无颜点了点头,说道:“这很好,你既立志报仇,整顿武林秩序,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我那无颜小楼可成为你开帮立派的根据地,我手下之人也可听你差遣。” 司徒遗音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绝不会投靠你爷爷,更不会与博楼、北冥鬼府为敌。”靳无颜听她语气坚决,醋意涌上心头:“什么叫做不会与博楼为敌,就知道你放不下白姐姐!” 司徒遗音神色肃然,道:“不错,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得下庸儿。”靳无颜怔怔瞧着她,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叹息道:“刀割了手臂,也会留下伤疤,放不下与继续痴恋是两回事情。” 遗音见她神情哀怨,心中一软,说道:“药方呢?假如你半夜吵醒我,我可要好好收拾你。”靳无颜听得心花怒放,说道:“明矾一两,黄豆二两,研成粉末,用醋调成糊状,热敷足底涌泉穴,方可缓解。” 司徒遗音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出去啦,你好好休息。”熄去松烛,退出卧室,缓步来到天井,明月当空,银色的月光泻在屋顶、树木上,彷如一缕缕情丝,万千愁怀,使她心潮起伏。 司徒遗音买完药,走在大街之上,路上行人甚少,蓦地里由夜色中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呵斥,她心中一惊,猛提一口真气,寻声追出七八里路,夜色中数道黑影风驰电掣般闯入她的视野。 她定睛一看,只见十八个黑衣汉子将晁家四兄弟围在中间,一片刀光剑影,霎时间令她想起飞羽杀人事件来,只听她大声喝:“四位前辈,我来助你。”右掌一挥,一股潜力,直朝一丈远的黑衣汉子涌过去。 岂料那些黑衣汉子竟非等闲,就在遗音刚刚发动攻势的空档,怒叱一声:“多管闲事,你是找死。”话刚出口,寒光电闪,左右两把刀,一齐劈了过去,将遗音的攻势化解。 遗音吃了一惊,百忙中急收右掌,一个仰翻,顺势飞起一脚,踢在一名黑衣汉子的大刀之上,与此同时,右手已经探出,伸手抢过另一名黑衣汉子的大刀。 就在这时,第三个黑衣汉子亦急掠而来,抢救同伴,遗音此刻已抓住了大刀,顺势一推,直击过来,招式方落,人已纵身向斜里飞掠八尺,疾向另一个手执大刀的黑衣汉子迎去。 原来,这一瞬的工夫,已有四个黑衣汉子,分由四面,攻向了晁老四,这些黑衣汉子武功高强,每一招每一式相互呼应,配合无间,晁老四虽是用刀好手,但拒当四面之敌,亦非易事。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遗音及时杀到,硬把那晁老四身后一个黑衣汉子,震的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喝道:“晁四前辈,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攻击你们?” 晁老四手中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震退了两翼攻来之敌,同时飞起一脚,踢在正面攻来的黑衣汉子身上,说道:“我们赶路到此,就遭遇拦截,我们打话相问,他们也不回答。” 遗音大刀挥舞,逼退左翼之敌,说道:“前辈,我看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我提议咱们背对而立,同御强敌如何?”晁老四暗道方才四面来敌,若不是遗音帮忙,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当即一跃,靠了过去,说道:“甚好!” 两人刚一靠拢,晁老大、晁老三、晁老四也跟着效仿,三人靠在一起,只听晁老大说道:“柳姑娘,今日之恩,老夫记下了,他日定当报答。”遗音大刀挥动,拒敌两人,说道:“前辈客气了,不知你听说过飞羽杀人之事没有?” 晁老大沉声说道:“略有耳闻,貌似那卧虎寨之人就是死于飞羽。”话未落口,对方已然发动,正东方位的黑衣汉子,突然一扬右手,大刀带着寒光疾砍而至,晁老大吃了一惊,左掌一招“横声截流”封住门户,右手一招‘饿虎偷心’将北面方位的黑衣汉子杀死。 其余十七人见此,竟然发出悲愤怒吼,攻势更加猛烈。 遗音等人听得一惊,只听晁老三说道:“大哥,你听这声音,难道他们中间有哑巴?”晁老大发招‘赤手屠龙’扣住一名黑衣汉子的右腕脉门,顺势一推,道:“估计除了刚才跟柳姑娘搭话之人以外,其他的全是哑巴。” 遗音忙里抽闲附和道:“晁大前辈说得不错,晚辈也是这般认为,正因为他们是哑巴,所以他们的听觉十分灵敏,在黑夜里才能配合得如此默契,发挥如此巨大的威力。” 她话音刚落,另有三名黑衣汉子已经飞纵过去,单刀猛劈晁老大。 晁老大以轻功独步江湖,拳脚上的功夫稍逊一筹,正在他双拳难敌六手之际,突然一道白光划破夜空,带着凌厉无比的劲道激射而来,教他避无可避。 晁老二、晁老三见此,顾不得阵形,各施其能,急速抢救,岂料那白光竟如玄铜般坚硬,势不可挡,穿越刀光剑影激飞不停,若然由着它长驱直入,晁老大必将命丧当场。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遗音猛地将大刀朝那白光掷去,接着欺身而上,左手突然向上一撩,挡开了身侧一柄大刀,右手突然伸了出去,疾如电光一般,扣住晁老大的手腕,往后一拉,白光擦心而过,射在晁老大右边胸膛。 众人定睛一瞧,身子情不自禁的颤抖,原来插在晁老大右边胸膛上的暗器居然是一根白色的羽毛,当众人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之时,剩下的黑衣汉子连同那具尸体已经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块锦帕,锦帕上写着:“天命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 第129章 第129章:无颜失踪,风云变幻 司徒遗音领着晁家四兄弟回到客栈,见大堂内零星的坐着五六个人,掌柜的正在核算今天的账目,店小二则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心中奇怪道:“这些人作商旅打扮,但此刻戌时已过,他们若真是寻常商旅的话,酒足饭饱以后早该入睡了,为何?”当下瞧了晁老四一眼。 晁老四脾气虽然暴躁,但江湖经验不少,会意之下,大喝一声,那五六个喝酒的人,神情立时一变,晁老四大喝一声过后,顺势朝着柜台走去,说道:“掌柜的,给我两间客房。” 遗音见他们神情变化,心中叫了一声靳姐姐,正要朝后院行去,却不料一群官兵冲了进来,领头的官兵瞧了一眼遗音,又瞧了一眼手中的牛皮卷,喝道:“就是她,快拿下!” 话音刚落,士兵们立刻围了上来,遗音心知情况不妙,担心靳无颜,恶狠狠的瞧着拦路士兵,喝道:“闪开。” 士兵们被她威势所吓,愣了一愣,就在他们晃神的时刻,遗音已如疾风一般,奔回房去,哪知靳无颜和弦琴皆不见了,登时怒火焚烧,反身回去:“靳无颜呢,你们快把她交出来!” 晁家四兄弟也吃了一惊,晁老大瞧了这些官兵一眼,心中暗道:“靳姑娘才智和武功均是不凡,这些人不可能抓得到她。”但见司徒遗音怒气大盛的模样,心知出言相劝也是徒劳。 士兵们听得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听领头的官兵喝道:“好呀,你还有同党!” 遗音冷冷的盯着领头之人,喝道:“不想死的就快给我让开!”此刻,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心知靳无颜身子虽然不好,但对付这些乌合之众也是绰绰有余。 领头的官兵听她口气托大,抽出腰间大刀,喝道:“死到临头,还敢耀武扬威,大家伙,一起上!”一阵呼喝之声,士兵们齐齐挥动兵刃,攻了上去。 遗音右手挥出一掌‘横扫干军’,强劲的内力阻挡住对方攻势,左手中食二指一骈,点了出去,疾向左面袭来的士兵的气海穴,口中喝道:“你们再要纠缠,休怪我辣手无情!” 朝廷一向不管江湖纷争,遗音对自己成为朝廷钦犯之事很是纳闷,但眼下忙着找靳无颜的下落,她也没有时间查实原因,正在此时,做商旅打扮之人也围了上来,只听一人喝道:“妖女,你杀的人还少吗!” 遗音冷笑一声,抽中腰间软剑,说道:“既是如此,也不差你们几个!”她心中甚觉奇怪,这一切似乎有人刻意安排好的,当下挺身而上,软剑一伸,疾向那打话之人刺去,身子却横身左移,一脚踢在身后偷袭之人的小腹之上。 就在此时,第三名商旅打扮之人甩出三柄飞刀,向遗音投了过来,遗音听得一阵寒芒破空之声,急急一伏身子,避了过去,那打话的之人乘机避到一旁,使出一招‘饿虎扑食’朝遗音右臂打了过去。 晁家兄弟念及遗音的救命之恩,晁老二瞧了一眼晁老四,说道:“老三,你照顾好大哥,老四,咱们去助阵。”话音一落,两人跃到战圈之中,说道:“遗音姑娘,你先走,我帮你开道。” 晁老三长剑一展,只听铛铛铛三声,三柄飞刀全数被击落在地。 此刻,遗音已被彻底激怒,喇喇一连三剑,不但砍下其中一人的手臂,更将那打话之人逼到墙角,喝道:“我说过,要杀尽天下自私自利之人,今日就拿你们这些人来祭剑!”接着一剑砍了下去,只听蓬然一声大震,那人被剑气撞飞,撞上墙壁之上,一阵哗哗轻声,木壁被撞开个大窟窿。 官兵和那些商旅打扮的武林人士都震惊不已,仓惶四逃。 遗音追了出去,软剑挥处,便有一人命丧黄泉,真真如邪魔一般可怕,终于她追上那领头的官兵,软剑正要斩下,那官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遗音冷冷的看着她:“机会我给过你,你自己不知道珍惜,怪不得我。”那人吓得屁股尿流,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大侠,我告诉你主使之人,求你别杀我。” 遗音心中一动,喝道:“说!”那人吓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腾龙帮的人,他们……他们给我钱,让我将你作为钦犯,让我们这样做,求你……” 遗音软剑指着那人的脖子,说道:“我早该想到是这样,带我去找他们!”那人为难的一愣,遗音软剑一斜,立刻划破他的手臂,那人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只见伤口深可见骨,鲜血之流。 遗音道:“还不带路,下一剑便取你的脑袋。”那人捂着伤口,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引着她朝南面走去,滁州域跨长江、淮河两大流域,漕运欣荣,腾龙帮的总坛便设置于此。 行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他们来到长江边上,只见江道笔直,江面上靠着数十只货船,两岸遍植榕树,凤凰树,龙眼树,一排屋院倒映水中,江风扫过,波光粼粼,十分恬静,可惜这份恬静的背后却暗藏杀机。 那人指了指一处异常雄伟的宅子,说道:“女侠,就在哪里,你自己过去吧,我……我就不送你了。”遗音知道他害怕什么,说道:“不用怕,今夜他们全都会死,没人知道是你带路。” 那人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冷颤,说道:“大侠,那……那咱们走吧。” 两人来到宅子外面,却不见任何守卫,柳遗音心下一笑,说道:“好一个请君入瓮,看来他们早有所料啦。”软剑用力一划,两扇铜铸的大门轰然崩裂,只听嚓嚓嚓的声音,碎成七八块。 遗音举步进入,突闻弓弦之声,两支长箭挟着破空的啸声,疾飞而来,接着孙二的声音传了出来:“大胆妖女,竟然敢送上门来。”但闻啪啪两声,两支长箭,钉在院壁之上,颤而不坠。 遗音踢起地上的碎片,朝发声处激射而去,说道:“废话休说,可是你们掳劫了靳无颜?”只听铮的一声,格挡声过后,孙二说道:“不错,是我所为又如何?”声音中略带犹豫。 遗音听得摇头直叹:“你们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正道中人,但你们口中却没有一句真话,你们若有掳劫她的本事,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对付我。”她心如明镜,方才设问旨在确认心中推断。 孙二冷哼一声说道:“不是我们没本事,只是迟了一步。”遗音眉头一锁,问道:“什么意思?” 孙二道:“迟了一步就是迟了一步,我们去的时候她人已经不见了。”遗音吃了一惊,翻遍脑海也想不出是谁,思付之间,又听那孙二说道:“凤阳城一役,白家顾念旧情,放你一马,但明智者皆看得出来,放虎归山,必会后患无穷。” 遗音接道:“所以你们打算趁我伤重未愈,先下手为强?还有哪些名门正派在此,都出来吧。”说话间,又有两支长箭射了过来,遗音软剑一挥,击落了一支长箭,左手接住另一支长箭,掷出回去,只听一声惨叫,尸体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接着火折子闪动,瞬间数十支火把燃了起来,照得夜晚如同白昼一般,近百武林人士,一个个手执兵刃,分布在四面八方,五十名弓箭手和孙二、咸阳韩家、黄山李家、纪氏双姝、郭少杰等人站在屋顶,声势十分浩大。 遗音目光灼灼,扫过众人一眼,说道:“今夜之战,恐怕是难有善果,你们当中若有人被迫参战,现在退走还来得及……”她的话音很轻,却如锣鼓喧嚣,震得人心慌意乱,脑晕耳胀。 郭少杰强定心神,打断她道:“你说这些话,可是后悔害怕啦?可惜除魔卫道乃是我正道中人的责任,你是悔之晚矣!但是你若肯束手就擒,愿意将功抵过,我们或可留你一命。” 遗音埋头冷笑:“当然要留我一命啰,因为你们至始至终都在打着仙侠绝崖的主意,你们既然如此贪婪自私,就别怪我斩尽杀绝!”说话间,她身子突然拔地而起,飘于半空。 孙二等人见此,忙不迭的喝道:“放箭!快放箭!”只听弓弦声音不绝,五十支弓箭电射而去。 遗音自吃了五树七花之后,体内的千花万魔咒复苏,武功大进,几乎到达臻化境界,只见她软剑抡动,舞出一片剑花,拨打箭雨,口中喝道:“今日即便战死,你们伤亡必将百倍于我。” 话音方落,只听一阵叮叮咚咚声,二十来支疾箭,倒被她击落在地,另外一半疾箭被她反拨回去,但闻惊呼、冷哼、惨叫之声不绝,十二三名弓箭手躲避不及,中箭滚了下来。 郭少杰等人哪里见过此等绝技,大惊之下,喝道:“咱们一起上!”刹那间众武林人士纷纷奋勇跃起,各种兵器齐齐向遗音招呼上去,威势如同排山倒海,摧筋碎骨。 遗音双目之中红光大盛,暗道:“如果无心琴在此就好啦。”当下用尽全力,施出一招“赤地千里”剑尖颤动,幻起了数朵剑花,如火焰一般,斜斜刺入众武林人士急速掠动的身影之中。 “轰!” 一片红光之后,众人落地,那些武林人士死伤过半,□□之声四起,遗音手中的短剑也化为乌有,身子在残风之中,摇摇欲坠。 正在此时,孙二突然从暗处转了出来,带着一脸得意,朝遗音行了过去,原来这人阴险至极,当众人跃起之时,他竟然躲了起来,等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 遗音此时内力耗尽,根本无力反抗,只听孙二轻轻咳了一声,说道:“遗音姑娘,实不相瞒,孙某自见你真实容貌之后,便倾心不已,自古以来,女子就应该与男子匹配,不如……” 遗音撇开脸去,说道:“痴心妄想!我连多看你一眼都不愿意,岂肯嫁给你!”孙二面泛怒气,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身陷绝地,纵作困兽之斗,你若肯自废武功嫁给我,或有一线生机。” 遗音猜到他的意图,说道:“你的算盘还打得真响,我自废武功,做你贤妻良母,加上你求情担保,武林中人大概也不好意思追杀我,你不但抱的美人归,更会利用我进入仙侠绝崖,求得武功与财富,真是妙计妙计,但我若宁死不从,你又当如何” 孙二闻言一惊,瞧了周围一眼,暗道:“还好他们都昏迷了,没有人听到。”当下哈哈大笑,说道:“山人自有妙计,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我劝你还是乖乖就范,本帮主愿以明珠百粒,黄金万两黄金相聘礼,如若不然……” 遗音冷笑一声:“不然怎样?”她心中已做好最坏的准备,哪怕耗尽最后一点内力,也要与这厮同归于尽。 孙二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说道:“如若不然,哼哼,你就得尝一尝这夜夜笙歌蛊的厉害。”顾名思义,这夜夜笙歌蛊定是淫#邪之蛊,教人迷失本性,出卖#肉#体。 遗音听得咬牙切齿,暗中凝聚残余内力,打算拼死搏杀,口中喝道:“卑鄙小人!”右手一掌,奋力挥出,孙二左移避开,同时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遗音,强行喂药。 遗音看准机会纤腰一扭,嗖地自他手臂底下穿出,孙二气急败坏,大喝一声:“冥顽不灵。”抡起拳头朝遗音后背打去。 遗音听得拳风自身后袭来,反手一指弹出,本想点那孙二点天灵穴,一击毙命,怎料那孙二武功还不错,拳势一收,格挡挽救,只听“嗒”的一声,遗音的指尖竟弹在孙二的拳头之上,只将他迫得退开一尺,而遗音袖笼里的手指却颤痛不已。 孙二方自站定,喝到:“没想到你已是强弩之末了,还这般厉害,今夜我一定要占有你,让你尝一尝男人的滋味,或许以后你对女人就不感兴趣啦。”语声未了,又强攻上去。 遗音扭身躲开,大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掌切向孙二的手腕命脉,岂料那孙二早有防范,顺势一个肘拳,撞向遗音的胁下,同时左掌扫向她的“曲池”大穴,说道:“好辣的妹子呀,瞧你一会儿到床上,还辣不辣得起来?” 遗音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招跟着一招,绵绵不绝,招犀利无比,霎时间,已过了十招,但她内力濒临枯竭,最终还是被孙二给擒住,强行喂下一颗蓝色药丸。 孙二阴谋得逞,笑道:“这夜夜笙歌蛊只要吃上一粒,以后你就离不开我啦,夜夜都得缠着我求#欢,否则身子就会如火焚烧,生不如死。当然,只要你乖乖的听话,带我去仙侠绝崖,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遗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突然捡起地上的长剑朝自己腹部刺去,道:“我便把它掏出来看看,是否真有这般厉害。”孙二以为她借机自刎,连忙阻止,岂料遗音顺手一剑划过孙二的小腹。 孙二一怒之下,一掌打向遗音肩头,长剑‘叮当’一声落地。 孙二用手捂住伤口,喝道:“不知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就先让你尝尝这蛊虫的滋味。”当下催动蛊虫作祟,遗音只觉眼前昏黄,身体燥热无比,眼中出现无数淫靡画面,口中叫道:“靳姐姐,靳姐姐……”神色也变得痴迷,接着竟开始撕扯自己的衣带。 孙二看得口干舌燥,真想把遗音就地□□,他一掠向前,将遗音抱住,说道:“美人儿,跟大爷走吧,大爷现在就带你去风流快活,夜夜笙歌。”他的手刚落在遗音柳要上,突然之间,惨叫一声,往后跌倒,原来不知何故,地上的长剑悄无声息的飞了起来,插入他的后背之中。 孙二心有不甘,抬眼瞧去,只见遗音双目圆睁,愤怒之火在眼中熊熊燃烧,问道:“怎么会这样?”然后撒手归西了。 遗音也吃了一惊,暗道:“定是那毒蛊激发了我体内千花万魔咒的功力,使我恢复了内力,我才能以气御剑,将他杀死,但千花万魔咒是天底下最为淫#邪的武功,如今在我体内彻底觉醒了,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该怎么办?” 第130章 第130章:化敌为友,结为同盟 遗音抬眼四望,只见满院狼藉,哀嚎四起,心中生出悲凉之感:“千花万魔咒到底是天下间最为淫#邪的武功,如今在我体内彻底觉醒了,以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候,天地忽然变色,乌云掩盖了明月,寒风劲吹满院,呼呼生响,雷雨将至。 遗音苦思冥想,呆呆的站在院子里,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她忽然轻笑起来:“武功不分好坏,人心才有善恶,魔者行正道之事,正者犯魔道之罪,善恶颠倒,谁能评判?” 陡然间,天边划过一道闪电,一个猛雷劈了下来,劈中不远处的大槐树,发出“轰隆隆”一阵爆裂巨响,连同大地跟着颤动了一下,全院之人皆被震得目眩神摇,有的甚至失声尖号。 在这种恐怖的气氛之下,遗音丝毫没有怕意,喃喃自语:“我虽然练就了一身魔功,但我行事磊落,是非分明,比起这些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来,我岂不是要好上千倍万倍?” “轰!”又是一声巨响,一个威猛无比的霹雳打在近处,震得全院之人翻滚摇晃,遗音看着这些人抱头发抖、四处逃窜,真心觉得可怜、可悲,冷冷的说道:“天公惩戒,逃避何益?” 紧接着“轰轰轰”一连三声雷霆万钧的巨响,夹杂着连续闪耀的电光,即便是黄山李家、咸阳韩家、纪氏双姝等久混江湖,见惯腥风血雨之人也感觉害怕,更不要说那些虾兵蟹将了。 在这等威势之下,众人才有所醒悟,只有无愧于心之人,才能立足于天地之间,纪氏双姝抬起眼来,恰好一道电光闪过,她们惊奇的发现,遗音竟仰头向天,挺身屹立在这雷电之中。 这一刹那,遗音无畏无惧的形象深深的烙在了纪氏双姝的心头,使她们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由心底生出敬佩之情,试问天地之间,谁能如她这般坦然的接受苍天的质问与考验? 狂风呼啸,吹翻屋顶的瓦砾,卷起散落的兵器,突然间,一把大刀,一张弦琴被狂风卷起,直直朝遗音脸上砸来,这惊险的一幕,在蓦然闪过的电光中瞧得一清二楚,遗音却彷如未见。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遗音左手抓住了弦琴,右手在琴上一拨,将那大刀反弹了出去,紧接着她盘膝坐了下来,张开弦琴,弹奏起来,与那轰隆隆的雷声交相呼应,情势威猛激烈之极。 终于,倾盆大雨落了下来,遗音的琴声也越转越急,与雷声、风声、雨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澎湃汹涌的乐章,众人惊醒,心中隐隐如有所悟,但苦苦追思时,又全无所得,一片空白。 蓦然间,天空中连续闪过三道耀眼的闪电,让人们清晰地看到司徒遗音绝美的身形,填满他们空空荡荡的内心,使他们生出钦慕、折服之情。 暴风骤雨持续时间不长,待遗音罢琴起身之时,众人却靠拢过来,赫然跪伏于地,只听纪氏双姝抱拳说道:“遗音姑娘请留步,纪氏姐妹愿追随姑娘左右,甘心效命。” 黄山李家、咸阳韩家之人也齐声说道:“李某、韩某也有此心,请姑娘成全。”接着他们门下残余之人也齐声同呼:“誓死追随遗音姑娘,誓死追随遗音姑娘……” 遗音见此阵势,愣了一愣,暗道:“我发誓要杀尽天下自私自利之人,又不愿投靠子车家族,在江湖之在势单力薄,实在难有作为,如今有他们协助,何愁宏愿不成!” 她如是一想,霍然开朗,说道:“多谢诸位厚爱,遗音必定不辱使命,扫荡江湖妖气,树立起正义标识。”随即一撩起衣襟,拜了下去,纪氏双姝立刻出手相扶:“这叫我等如何敢当。” 遗音道:“咱们既是兄弟姐妹,哪来不敢当之礼节。”当即拜了三拜,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众人齐声应诺,拜了三拜,站了起来。 黄山李翦说道:“既然如此,兄弟建议创立一个盟号,由遗音姑娘担当盟主,日后也好收容一些性情中人,做出一番事业。”咸阳韩章表示赞同:“妙哉,妙哉,但叫什么名号为好?” 遗音瞧了四周一眼,说道:“历年来,腾龙帮巴结官方,收刮民脂民膏,钱财充裕,如今覆灭,咱们正好加以利用,作为同盟运转的资金,造福于民,如此说来,这名号不变为好。” 纪氏双姝附和道:“盟主所言极是,这腾龙帮既然与官府勾结,如今覆灭,官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敢问盟主咱们下一步该如何打算?”遗音微微沉吟,说道:“官府未必敢兴师问罪。” 纪氏双姝道:“愿听盟主高论。”遗音道:“原因有二,其一腾龙帮始终是江湖门派,自古江湖与朝堂互不干扰;其二大汉初定,贪官有,但清官也有,倒行逆施之举,贪官们怎敢张扬。” 纪氏双姝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遗音继续道:“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当务之急是养伤和整顿内务,其他的咱们再从长计议。”众人点头称是,稍微调理了内息,着手处理尸体。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遗音起身回‘鱼传尺素’,打算与晁家四兄弟汇合。 她行在大街之上,忽闻蹄声急促,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心中一动,暗道:“这些骑兵半夜出来干什么,难道是先去逃跑的官兵搬来的救兵?” 但她不是冲动之人,在情况未明之前,绝不会轻易出手,于是站到了旁边,岂料骑兵和马车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只听领头的骑兵说道:“遗音姑娘,咱们公子想见你。” 遗音暗自吃惊:“看样子不是,但除此之外,我与官府之人没有瓜葛……”不动声色的问道:“敢问官爷,您家公子是何人?”领头的官兵道:“咱们公子就在马车之上,你上去就知道。” 遗音瞧了一眼马车,拱手说道:“官爷明鉴,在下乃是寻常百姓,甚有自知之明,记忆中并不认识此等达官贵人,实在不敢高攀。”领头的官爷道:“遗音姑娘,隔着车帘瞧不见,你怎知不认识,何况……” 他话音未绝,靳无颜的声音就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呆子,我在车里。”遗音心头一凛,身形一闪,急急掠入车内:“靳姐姐,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伤害你?”目光转处,呆了一呆。 靳无颜见她满身血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头顶撞到蓬顶却不知疼痛,紧张的问道:“呆子,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吗?”遗音心中一软:“我没事。”但语气之中仍有三分冷淡。 靳无颜心思何等细腻,立时回忆起遗音拉开车帘时的表情,分明是情人间的焦急和担心,又惊喜又内疚,一双充满柔情蜜意的眼睛瞧着遗音,说道:“呆子,我也没事,你是在恼我吗?” 原来这车厢中还坐着一个人,一个令遗音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才会吃惊的一呆,转而生出满腔怒气,但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巫含玉假扮的,而是真正的玲珑公子。 遗音的目光与之相对,怒气又少了一些,说道:“撞疼了吗,怎么不在客栈里休息,出来干什么?”靳无颜摇了摇头,伸出柔手,牵她入内:“不疼,你先进来坐下,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遗音落座,目光转到玲珑公子身上,她总归是心思玲珑之人,仅仅从对方眼神当中便看出了端倪,暗道:“我可能认错人了,这人或许不是巫含玉。”双手一拱,抱拳问道:“阁下是?” 玲珑公子微笑还礼,说道:“鄙人箫游,人称玲珑公子,久闻遗音姑娘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他说完‘果然’二字,语气微微顿了一顿,今日看到遗音本人,感觉她与传闻之中、想象之中略有差异,一时间找不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 遗音觉得他语气鄙夷,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说道:“玲珑公子形容词真有意思,不瞒你说,小妹刚刚孤身力战百余名武林人士,少说有五六十人命丧我软剑之下,细细想来,自己也觉得不同凡响。” 玲珑公子自然听得出她话中恐吓之意,心道:“好大的口气,你的意思是百多名武功好手围攻你都不怕,更不削我这十来骑兵?但我堂堂男儿,威武不能屈,我岂会怕你!” 只见他目光一转,冷冷的盯着遗音说道:“江湖传闻,遗音姑娘你滥杀无辜,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鄙人曾对这说法抱有怀疑,但今日一见,方知你当真如此,动不动就恐吓杀人!” 遗音刚要说话,靳无颜却抓起了她的手,细细诊脉,口中说道:“你安静一点,别说话好吗。” 遗音见她一脸严肃,不敢放肆,只得冷冷的看着玲珑公子,哑然说道:“我就恐吓你,你要怎样?老实交代,你带靳姐姐去哪里了,为什么要带她走?” 玲珑公子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忍不住一笑,说道:“遗音姑娘,你可能误会了,鄙人其实并无恶意。”遗音将信将疑,扭头看向靳无颜。 靳无颜点了点头,说道:“我与玲珑公子之间有交易,他不会伤害我们的。”遗音追问:“什么交易?” 靳无颜诊完脉:“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需好好养伤即可。” 遗音莫名火又冒了起来,抽回被靳无颜抓住的手,冷冷的说道:“是啦,我忘了你是聪明绝顶的凤女,神机妙算,什么事情都能掌控,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你,哪里需要我来瞎操心。” 靳无颜见她又生气了,连忙解释:“你一个人对付一百多个武林高手,其中凶险可想而知,我方才为你把脉,发现你体内气息十分紊乱,需要细细调养,所以不愿意你插手,你明白吗?” 遗音见她眼角眉梢流露出心疼之色,又想起大战时的委屈,鼻子突然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幽幽的说道:“我买完药回来看不到你,又遇到官兵上门,指认我是朝廷钦犯,要逮我入狱,我担心你有危险,心中一急,就动起了手。” 靳无颜温柔的抓起她的手,问道:“然后呢?”遗音继续道:“我抓住一名官兵,他告诉我是腾龙帮在搞鬼,我一气之下就去找他们算账,结果中了埋伏,我以为必死无疑的,却没想到……” 遗音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靳无颜听得既心疼又愤怒,下定决心要将那孙二狠狠鞭尸,口中却问道:“你去买药,为何去了很久?” 遗音道:“我买好药回来,正巧遇到晁家四兄弟被追杀,所以耽搁了。” 靳无颜眉头微皱:“谁要杀他们?”遗音神色一凛,念道:“天命无常,何者受惩何者得佑?” 靳无颜身子微微一震,问道:“飞羽杀人?”遗音点了点头:“不错,世间上能够利用飞羽杀人的不多,离开凤阳城那一晚,我质问过萱婆婆,是否她所为,她明确的回答我不是。” 靳无颜闻言,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那你岂不是怀疑过我?”遗音避开她的目光,伸手指了指玲珑公子,弱弱的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何跟他,跟他跑出去了?” 靳无颜爱死遗音这般可爱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你久去不回,我担心你,恰巧玲珑公子来访,说腾龙帮设计要杀你,便留了锦卷去找你,你没有看到吗?”遗音愣了一下:“可能我太心急,没有注意。” 靳无颜心花怒放,一双美目直勾勾的瞧着她:“这么说来,你很在乎我啦?”遗音反应过来,佯装生气,喝道:“好呀,你使诈,欺负我!” 靳无颜抵死不认:“我才没有,我是真的留了锦卷,不信你问玲珑公子。”玲珑公子愣了一下,暗道:“这两人打情骂俏居然牵扯到我身上来了,真是有意思。”轻咳了一声,点了点头。 遗音对玲珑公子仍不放心,脸色一变,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腾龙帮要设计杀我?” 玲珑公子见她突然变脸,心中暗道:“整整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但看在靳无颜面上又不好发作,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实不相瞒,朝廷察觉到腾龙帮与官员勾结,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令鄙人暗中彻查此事,所以鄙人安排了暗桩在腾龙帮里,因此得知此事,匆匆前来相告。” 遗音想起玲珑公子与乌家堡的关系,冷笑一声,说道:“凤阳城一役,乌家堡可以说是惨败,你与乌家堡向来交好,怎么会如此好心?”玲珑公子坦然道:“不错,鄙人确实没安好心。” 遗音警惕的问道:“你想怎样?”玲珑公子道:“凤阳城一役,靳姑娘让巫公子假扮鄙人,鄙人自然要讨个说法,鄙人之所以去‘鱼传尺素’客栈拜访,乃是想借此与你们谈一笔交易。” 遗音道:“什么交易?”玲珑公子道:“腾龙帮勾结官府的事情,鄙人查了很久,发现一切线索全都指向淮南王英布,但他乃是开国功臣,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鄙人不愿意轻举妄动,所以想请靳姑娘帮忙取得一些东西。” 遗音道:“什么东西?”玲珑公子道:“一些账卷,这些账卷很可能就是指正淮南王勾结腾龙帮的证据,但……”他心中惋惜,不由得一叹:“但你把腾龙帮灭了,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遗音微微一沉吟:“如果你真心为了百姓办事,我倒愿意助你一把,我这就回腾龙帮,让人查找账卷,即便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玲珑公子看着遗音,微微一愣:“你当真这样想,不怕得罪淮南王?” 遗音神色一整:“我平生痛恨自私自利、贪得无厌之人,如果与腾龙帮勾结之人真是淮南王,我宰了他还来不及,岂会害怕!”玲珑公子心中生出佩服之感,说道:“你与传闻,果是不同。” 遗音豁达一笑:“别人怎么说有什么要紧,做人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撩开窗帘,瞧了瞧天色,说道:“天快亮了,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手找寻账卷,告辞。”说着拉起靳无颜,准备下车。 玲珑公子连忙挽留:“我送你们回去。”遗音回头看了他一眼,知他还未完全相信自己,点了点头:“如此也好,只是劳烦公子派人到鱼传尺素告诉晁家四兄弟一声,请他们到腾龙帮相汇。” 遗音爽快的答应下来,玲珑公子反倒不好意思,只听他道:“此事没有问题,我这就派人去请。”接着长身而起,撩开车帘,吩咐一名骑兵去通传,然后命令领头的骑兵向腾龙帮进发。 第131章 第131章靳无颜说道:“呆子,该喝药了。” 遗音将腾龙帮总舵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找到那些账卷,不禁有些气妥,长叹一口气,右掌重重的拍在书桌上,说道:“咱们找了三天三夜了,账卷究竟藏在那里?” 玲珑公子脸色凝重,反复打量着书房:“江湖之中,尔虞我诈,凡是心思细密之人,无不未雨绸缪,或挖掘地道、或建造密室,留取退路,咱们再仔细找找,一定能找到。”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敲门声,只听靳无颜说道:“呆子,该喝药了。”接着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她那窈窕绝美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遗音瞧得一呆,心波荡漾。 靳无颜见她呆呆的瞧着自己,心下一笑,打趣道:“你这般瞧着我干什么,难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吗?”她的身后跟着一名小婢,小婢双手托着木盘,盘中放着药盏和蜜饯。 遗音轻咳一声,暗道:“我是怎么了,为何这几日见到她就会脸红心跳,连做梦都会梦见她?”不好意思的撇开脸去,说道:“我能打什么坏主意,顶多不想吃药。” 靳无颜微微一笑,转身从小婢手中接过木盘,说道:“你先退下吧,有事我会叫你。”小婢瞧了遗音一眼,暗道:“传闻盟主长得十分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轻诺了一声,做福告退。 靳无颜瞧了一眼小婢的背影,转身将木盘放在桌案上,瞧着遗音问道:“为何不想吃药呀?怕苦吗,我替你准备了蜜饯。”遗音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只是喝了药总想睡觉。” 靳无颜缓步上前,柔声说道:“但你的内伤需要调理。”遗音道:“可是我答应了玲珑公子,要替他找到账卷,做人要言而有信,你又……哎!若我成天昏昏欲睡的,还怎么找。” 靳无颜牵起她的手,盈盈的看着她:“你在埋怨我没有帮忙找,是吗?”遗音见她悬泪欲滴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埋怨,柔声说道:“当然没有,你身子不好,理应多注意休息。” 靳无颜牵着她到桌畔坐下,说道:“既然你不是在责怪我,那就乖乖的把药喝了吧。”遗音被她三言两语绕了回去,懊恼至极,暗道:“我是怎么了,处处受制于她。” 此刻,靳无颜已经端起了药盏,递到她的嘴边:“快喝了吧,药凉了会更苦。”遗音心中一阵哀叹:“难道我的心意变了,喜欢上她了?”无可奈何的接过药盏仰头喝了下去。 靳无颜见她喝得急,赶忙招呼道:“慢些,小心呛着。”用绣帕替她擦了擦嘴角,又奉上蜜饯,心思细腻,体贴至极,遗音张口吞下蜜饯,只觉甜味儿从口中直达心里,甚是依恋。 靳无颜瞧着遗音呆头呆脑的模样,心湖也荡漾起波澜,手指不经意的划过遗音的下唇,哀叹道:“消息放出去已经三天了,按道理,苏木他们应该很快找到我们才是,为何……” 遗音道:“你怕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靳无颜摇了摇头,说道:“我心中有一个不祥的预感,只怕我与你又将分离了,所以下得药稍微重了一点,只愿你早日康复。” 遗音心中一颤,说道:“只要你心中不愿意离开,谁能强迫你!”靳无颜道:“当然有,所以在我离开之前,我得确保一件事。” 遗音追问:“什么事?靳无颜双目大放异彩,直勾勾的瞧着遗音:“我得确保……确保你已经爱上了我,我怕再次聚首的时候,你又移情别恋了。” 遗音只觉得她的眼神、声线充满诱惑,慌忙避开:“净爱胡说,瞌睡来了,回房睡觉。” 靳无颜见她避开了目光,心中暗暗抒了一口气,暗道:“这千花万魔咒真是厉害,若呆子继续与我对视,我非得欲#火焚#身不可……”她不敢想下去,定了定神说道:“既然困了,我送你回房休息,账卷一会儿再找也不迟。” 遗音觉得定是体内夜夜笙歌蛊在作祟,怕自己把持不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靳姐姐你这样聪明,你留下来,帮我们找一找吧。”心中却打算回房将这蛊毒逼出来。 靳无颜将她送出门,嘱咐了几句,关好房门,放下门栓,神色一变,转身对着玲珑公子问道:“玲珑公子,三天期限已到,对于我新开的条件,你考虑得如何?” 原来他们刚到腾龙帮那天晚上,靳无颜就找到了账卷的下落了,但遗音入主腾龙帮,若贸然将账卷交出去,恐对遗音不利,所以她暗中向玲珑公子提出了新的条件。 玲珑公子笑道:“靳姑娘为了确保遗音姑娘的安全真当费尽心思了,遗音姑娘每每喝完药都要昏昏欲睡,大概是你故意所为,目的是让她不能帮助我寻找账卷。” 靳无颜道:“不错,如今遗音接管腾龙帮,朝廷拿到账卷之后,势必诛杀腾龙帮和淮南王,才不会管遗音是不是无辜的,是不是新接任,为了她的安全,我别无选择。” 玲珑公子道:“若鄙人不答应呢?”靳无颜笑道:“你不答应最好,我也免去一些烦恼,我一把火烧了那些账卷,没有证据,腾龙帮反倒更安全,只是便宜了淮南王。” 玲珑公子道:“经过这几天的相处,鄙人看得出来遗音姑娘是个性情中人,关心黎民百姓,你烧毁账卷,让淮南王逍遥法外,你不怕她知道此事以后会恨你?” 靳无颜道:“你们根本找不到账卷,我暗中烧了它们,她怎么会知道?而且方才她看我的眼神你也看见了,即便你指正我,你觉得她会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玲珑公子站起身来,眼角瞟着门口,说道:“看样子鄙人除了顺从你以外,别无选择了?”靳无颜看穿他的心思,说道:“你可以选择现在就去告诉她,如果你能活着走出去的话。” 玲珑公子掂了掂手中的书简,目光炯炯看着靳无颜:“看样子靳姑娘是动了杀机了?”靳无颜毫不闪躲,迎上玲珑公子的目光,说道:“如果玲珑公子有足够的自信,不妨一试。” 玲珑公子心思一转,暗道:“我此刻与她动手,即便钳制住她,也难教她开口说出账卷的下落,我何不将计就计,先找到账卷的下落再说。” 他心中拿定主意,叹了一口气,说道:“鄙人真是羡慕遗音姑娘,能够得到靳姑娘的垂青,好吧,鄙人实在不愿意将功劳拱手让人,但也别无选择。” 靳无颜心中一喜:“你是答应了?”玲珑公子点了点头,靳无颜道:“既然如此,请你修书给朝廷以及各大门派,请他们十日内赶到滁州城,共襄盛举。” 玲珑公子无奈提笔,在锦帛上写道:“启禀皇上,淮南王勾结腾龙帮一案,微臣已经查明,并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在此过程中,司徒遗音功不可没,不仅将腾龙帮之首领王屹、孙二等人就地正#法,更重组腾龙帮造福百姓;对于讨伐淮南王一事,微臣已召集武林豪杰十日内到滁州城,共襄盛举,请皇上成全。” 除了呈禀皇上的奏折以外,玲珑公子还写了十份江湖召集令交给靳无颜,冷冷的说道:“账卷呢?”靳无颜将锦帛收入袖中,说道:“多谢公子成全,小妹感激不尽。”接着一步窜到墙角,伸手在雕花窗棂上轻轻一按。 玲珑公子抬眼望去,只见那平滑的墙壁上,便平空露出一面暗门,两人闪身而入,暗门立阖,一片月白的光芒,自地道两壁间透出,却看不出这光芒来自何处。 穿过暗道,又是一重暗门,轻轻滑开,眼睛立时一亮,里面横七竖八的放满了木架子,木架子上摆满了黄金白银,晃得人眼睛发疼,两人一边感叹,一边向里面走。 在这密室的最里面的木架下放着七八个大木箱子,玲珑公子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一卷卷竹简映入眼帘,他拿起一卷,打开一看,上面果然记录着与淮南王的交易记录。 靳无颜心中念着遗音,瞥一眼这些卷轴说道:“你慢慢研究,我找呆子去了。”岂料她刚转身,玲珑公子左手一扬,两枚铁镖一齐飞出,朝她后背打去。 靳无颜感觉背后杀气凛凛,身子向左跨一大步,避开一枚,突然回身,右手食指一曲一弹,将那枚暗器弹了回去,口中说道:“玲珑公子枉读圣贤书,竟不知言而守信为何物?” 玲珑公子心中有愧,脸一阵红一阵白,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对不起也得做一回了。”他擅作主张邀请各门各派共同讨伐淮南王,这奏折若传到皇上手中,很有可能满门抄斩。 靳无颜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着实强人所难,所以手上略有留情,说道:“玲珑公子,你的老师是萧何萧大人,即便皇上生气你自作主张,想来也不会太过苛责,你又何必如此。” 玲珑公子刷的一声,张开手中书简,将飞回来的暗器格挡开区,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凡有一点风险,鄙人也不能冒险,更不能连累老师受罚。”说完欺身而上,一招“清风抚柳”,疾往靳无颜右手手腕上点去。 靳无颜微微一笑,退开三步,说道:“小妹有负公子在先,先让你三招。”玲珑公子接道:“听闻靳姑娘武功了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承让了。”左掌翻飞,横劈而去。 靳无颜后仰相避,哪知玲珑公子这一招乃是虚招,左掌刚劈到,右足突然飞出,朝她胸口气海穴踢去,靳无颜面对这出其不意的招数,竟是毫不在意,左腿略挫,斜身躲了过去。 玲珑公子见她身手如此绝妙,忍不住赞道:“好!”右腿虚晃,呼的一声,左腿猛击而出,劲雄势急,靳无颜侧身躲避,怎料他脚跟一转,由侧身踢出,直击靳无颜小腹。 靳无颜尖一点,瞬间闪到玲珑公子身后,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拍了拍他肩膀,说道:“还剩最后一招啰,你若要抢回奏折和召集令,可要把握住机会啦。” 玲珑公子从未见过此等身法,不由的一惊,暗道:“若她这一招点在我璇玑穴,我岂非命丧当场。”当下运足全力,将手中书简急速打转,宛如一个巨大的盾牌,挡在身前,封得滴水不漏,左手擒拿劈打,又乘隙击出。 靳无颜见他招式奇特,迅捷异常,知这掌劈下来定是非同小可,但既已闪架不及,当下运气于肩,猛喝一声:“好武功!”硬接了这一掌,只听得喀喇一声,玲珑公子竟被弹飞出去。 玲珑公子管不得浑身剧痛,呆呆的看着靳无颜,暗道:“她究竟用的什么武功,平日里看着有气无力、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想到比划起来竟如此厉害,看样子我是无望追回锦卷。” 靳无颜无心杀他,见他痴痴呆呆的模样,笑了一笑,说道:“你若不打了,我可要找呆子去啦,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是否睡着了,有没有梦到我?” 第132章 第132章:阴差阳错,敞开心扉。 近日来,遗音总是情不自禁的想与靳无颜亲热,连做梦都在想,她以为是夜夜笙歌蛊毒作祟,殊不知夜夜笙歌蛊毒早已被她体内的千花万魔咒化解,如今她盘膝运功逼毒,反而适得其反。 遗音体内的真气渐渐凝聚,由丹田处一分为二,一股直达头顶百会穴,一股往下直达子宫,然后融入奇经八脉,由清变浊,使她意识逐渐朦胧,不知不觉陷入幻境。 幻象之中,她来到无颜小楼,只见无颜小楼的庭院内灯火辉煌,十三四名美女赤#身#裸#体并排站着,不禁吃了一惊,赶忙埋下头去:“诸位姑娘,你们是什么人,这等模样站在这里干什么?” 姑娘们听她询问,嫣然一笑,齐声说道:“等你呀。”遗音惊骇得退了一步,抬起头来:“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等我干什么?”目光一瞥间,不禁一呆:“你们怎生得如此美丽?” 原来这些女人个个容色绝世,笑容如花,且都含情脉脉的瞧着她,媚态横生。 遗音心旌摇曳,朝前行了两步,忽然瞥见柱子上的竖扁‘桃花褪艳血痕化、豆蔻香销春水寒’,心神恢复清明,说道:“诸位姑娘,我不知道你们为何在此,但是请你们让开,让我过去。” 那些美女果真开始挪动,但并非让开,反而朝遗音围了上去。 遗音慌忙闭上眼,说道:“你们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啦。”说话间,只觉得衣袂簌簌,人影晃动,撩人绮念。 忽然间,一位美女竟将她抱住,用贝齿轻咬她的耳垂,轻声说道:“怎样不客气?悉听尊便。”遗音猛地睁开眼来,将她推开,大步朝前行去,口中说道:“当我者死。” 众女闻言,纷纷退开两侧,招首弄姿,俏目流转,流露出渴望之色,这种娇媚、渴望的神情撩得人心头一动,使遗音打心底的生出冲动,心神意念逐渐把持不定。 遗音再次闭上眼睛,前行了几步,只觉一阵阵女人的幽香扑鼻沁心,头额之上已沁出了粒粒汗珠,始料未及的是那些女子竟然开始发出销#魂#荡#魄的笑声,教人五内如焚,难以忍受。 遗音闭起眼睛,屏住呼吸,但却闭起自己的耳朵,一阵阵娇#喘、呢喃呓语似从喉咙发出,似从丹田窜起,似从鼻端飘逸,在她耳边萦绕,使她的毅力濒临崩溃。 正在此时,靳无颜来到门前,听到屋里发出幽幽呻#吟,霎时想起送药时小婢瞧着遗音的眼神,怒气如山洪暴发,一掌劈开房门,口中喝道:“好你个呆子,竟然背着我偷腥。” 她双脚刚跨进屋子,就被一双柔手搂进怀里,只听遗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难道当着你的面就可以吗?”靳无颜心中一荡,又羞又怒,反身就是一掌:“你敢!” 遗音左手一抬,抓住她的手,双目中燃烧着情#欲之火:“我为何不敢?” 靳无颜见她衣衫褪尽、情#迷#意#乱的模样,赶忙闭上双目,心中暗道:“她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走火入魔了?”思绪之间,双手晃动,封住遗音心脉,口中喝道:“呆子,快醒醒!” 遗音身子一震,呆了在原地,靳无颜赶忙去关房门,可惜木栓已损,只得用桌椅抵住。 遗音呆了一阵,回过神来,瞧见自己赤#裸#裸的站在屋子中间,羞得无地自容,赶忙跳到床上,躲进被子里,闷闷的说道:“靳姐姐,我是不是要死啦,方才我竟然……” 靳无颜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来到床前:“是呀,你就快死啦,你究竟干了什么?” 遗音掀开一条缝,瞧着靳无颜,咬了咬唇说道:“这几日我总梦到你,我以为是夜夜笙歌蛊毒作祟,回房后运功逼毒,没想到适得其反,这蛊毒怎么这样霸道,连你的药都不管用啦。” 靳无颜又好气又好笑:“你傻呀你……”说话间,忽然灵光一闪,脸色暗淡下来:“其实你心里知道,根本不是蛊毒作祟,而是千花万魔咒的缘故,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遗音心中一凛,眉目中露出沮丧之色,悲声说道:“庸儿说过,这种武功天下间没有克制之法,可是我不想变成淫……”淫#娃#荡#妇四个字她终究说不出口,是以住口不言。 靳无颜心中也是一痛,沉默了良久,稳了稳情绪,说道:“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一定会有克制之法,你放心。”遗音颓然:“除了自我了结,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是父母之仇未报,我不甘心。” 靳无颜被她悲伤的气息所感染,心烦意乱:“死死死……你那笨脑袋只会想出笨法子!”情绪一激动,又咳嗽起来,遗音听得一急,从床上弹了起来,伸手替顺气:“又不是你要死了,你激动什么。” 靳无颜横她一眼,边咳嗽边说:“你!你还敢说!”遗音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但我得赶在我失控之前找出仇人,报仇雪恨,以后到了黄泉,我才……” “还说!”靳无颜双手挥动,想要推开遗音,突然双手触到一片柔软,不禁一呆,埋头一看,羞得双颊绯红,原来她的双手竟落在遗音的双峰之上,触电般缩回手:“对,对不起……” 岂料遗音竟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什么感觉,喜欢吗?”原来无意间的触摸,又勾起了遗音心中的邪火,而靳无颜猝不及防,芳心大乱,身子软了下去,叫道:“呆子……” 遗音将她环在怀里,双唇贴着她的耳朵,轻声旖旎:“怎么啦?”靳无颜身子颤了一颤,身心俱醉:“你在想什么,你的手又在干什么?”原来遗音的手正在拆解她的衣结。 遗音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廓:“古语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灼热的气息由耳廓传递到靳无颜的心里,是她整个人都快融化了,无力反抗:“你确定要这样对待我,不后悔吗?” 遗音解开了衣结,缓缓将她放倒:“情#欲#欢#爱,天经地义,为何要后悔?”靳无颜抱着她的脖子,双目之中大放异彩:“你若与我欢#合,从今以后便不能触碰其他女人,你可答应?” 遗音的目光被她紧紧的勾住,满腔的甜言蜜语即将出口,突然她的脑际闪过白芷庸的面孔,记忆起洞房花烛夜的誓言‘我会为你守身如玉,不会喜欢其他人……’顿时一愣,停了下来。 靳无颜正值欲#火#焚#身的时刻,情不自禁的运用了驾驭之术,只见她缓缓闭上双目,以退为进:“你既不愿意就请离开,不要碰我的身子。”说着嘤嘤饮泣,声音犹如轻哼,犹如低吟,教人既心疼又心痒。 遗音的神智又迷糊了,她对靳无颜并非没有情意,所以靳无颜稍微挑逗,她就难以把持,理智与情#欲交缠、誓言与渴望争斗,将她卷入愉悦、痛苦的深渊,浮浮沉沉,无路可逃。 靳无颜眼角挂着泪,似怒非怒的问道:“你可是生气啦,你怎么不说话?”遗音见她此等情况下还在担心自己的情绪,头脑一昏,府身吻掉她的眼泪,说道:“没有生气,我怕你难过。” 靳无颜转过头,眼眶微红,望着遗音:“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我全心全意喜欢你,没有束缚、没有挣扎,反而是你思考得太多,犹豫得太久,令自己痛苦。”遗音听得心弦一颤:“不错。” 靳无颜抬起右手,温柔的抚摸着遗音的眉心:“你忘记了吗?你的名字叫做司徒遗音,你已经脱离了正道,往日的旧情与誓言早就随风飘散了,做正真的你,别再被它们裹挟、束缚。” 遗音被她话语打动,又见她泪痕未干,娇柔戚戚的模样,心中一疼,暗道:“我一生凄苦,此刻既入魔道,又何必守着那一份执着,自我折磨,我此般痛苦,谁能够体会,谁能谅解?” 她垂眸凝望,暗道:“天地之间,只有眼下这人儿怜我、爱我,对我不离不弃,我既然对她动了情,又何必克制、隐藏?”如此一想,霍然开朗,喃喃的叫了一声:“靳姐姐……” 这一声‘靳姐姐’在靳无颜心中激起千层波澜,让翻涌的情#欲终于找到归宿,她轻嗯了一声,双目中充满了爱意,一瞬不瞬的看着遗音:“我在。” 而这一声‘我在’同样在遗音心中激荡起磅礴巨浪,冲散了白芷庸在她脑中的身影,淹没了白芷庸留在她心田的声音,使得她此刻眼中、心中只有靳无颜,顺应心意,任由情#欲脱缰。 遗音深深的吻了下去,靳无颜的唇是那样的柔软细腻,教她越发的索取,越发的急切,她湿#滑的舌头翻越贝齿,探入靳无颜口中,肆意挑逗,靳无颜的唾液带着隐隐药味,令人怜惜。 靳无颜的手紧紧的环住遗音的柳腰,这种深沉,激烈的亲吻,她是那样渴望,连在睡梦中也反复练习,今日终于实实在在的亲吻到了,美梦成真的喜悦,除了配合顺从、配合以外,还能如何表达?不知不觉间,销#魂#蚀#骨的□□溢口而出。 而这一声呻#吟犹如春#药,催得遗音的心更加荡漾,她已经不满足于口舌交缠,她缓缓移开了双唇,落在靳无颜白玉般的脖子上,霸道的亲吻、舔#舐,毫不保留的宣泄着欲#望。 可惜就在此时,一个响雷将她惊醒:“我身怀千花万魔咒极易动#情,我已经毁了庸儿的清誉,又怎能再去祸害她?”忽然间,她支起身子来,翻身在靳无颜身边躺下:“靳姐姐,对不起。” 靳无颜愣了一愣,情#欲瞬间退却,呆呆的望着沙帐,冷冷的道:“你忘不掉、放不下白姐姐是吗?”遗音见她心灰意冷模样,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对别的……” 靳无颜立时恢复了神采,翻身瞧着遗音:“你的意思是,你不敢碰我,不是因为白姐姐,而是怕控制不住自己?”遗音见她转悲为喜,情绪跟着受感染,点了点头说道:“我,我……” 靳无颜听她我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耳朵,急不可耐的问道:“你倒是说呀。”遗音被她捏的十分舒服,紧张的情绪一扫耳光,说道:“我爱上你啦。” 靳无颜闻言,目瞪口呆,转瞬之间,羞赧的埋下头去:“如果你不是在逗我开心,你就再说一遍。”遗音听到只听到上半句,心下就着急了:“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上你了,可是……” 话未说完,靳无颜已奉上双唇,两人吻得天翻地覆,直至快要喘不上气来,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靳无颜娇#喘连连,说道:“我想我已经找到克制千花万魔咒的方法了。“遗音惊喜不已,追问道:“什么办法?” 靳无颜道:“办法就是你专心专意的爱我一个人。”遗音完全不信:“这法子行吗?” 靳无颜毅然的点了点头:“绝对可行!或许千花万魔咒对你有一定的影响,但我相信,你有能力反过来控制它,否则咱们此刻肯定不是这般光景。”说话间,脑中浮现出两人赤#裸缠绵的情景,脸颊瞬间发烫。 遗音瞧着她,心神一荡,慌忙闭上双眼,平复翻涌的气血,说道:“你说得不错,方才那样的情况我都能控制住自己,对待我不喜欢的人,肯定抵得住诱惑,控制住心魔。” 靳无颜见她神色笃定,放下心来:“你心中喜欢我,才会对我有欲#望,千花万魔咒才能控制你的心思与身体,所以关键不在于武功,而在于对方是谁。” 听她这样说,遗音不由的想起谢灵儿对自己的试探来,更觉得就是这样,连连称是:“靳姐姐最聪明啦,什么事情一想就通。”靳无颜听她夸奖自己,心甜如蜜:“花言巧语。” 遗音瞧她羞喜交加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心神又波动起来,缓缓的贴了过去,弱弱的说道:“靳姐姐,那种感觉又来了,我好想与你……怎么办?”靳无颜呆了一呆,啐道:“你下流。” 遗音一脸委屈:“你愿不愿意嘛?”靳无颜翻过身去,不去看她:“你叫我怎么回答?” 遗音心中一喜,钻进被子里,开始脱靳无颜的衣襟,弄得靳无颜忍不住发出娇吟。 屋外大雨磅礴,雷声盈耳,屋里如火如荼,轻哼不绝。 激情之中,靳无颜忽然想起遗音曾这样对待过白芷庸,心中醋意翻涌,暗道:“她当真对白姐姐一点儿情意也没有了吗?如果她们之间仍有情意,那么……”她越想越心酸,一口气没提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 遗音吃了一惊,从被子里钻出头来,紧张的问道:“怎么啦,怎么突然咳嗽起来了?”下意识的瞧了瞧门口,只见风雨从毁坏的门缝里吹进来,已经将抵门的桌椅打湿,于是将靳无颜抱得更紧:“是受凉了吗?” 靳无颜感觉到遗音的关爱,心中醋意消失了大半,抚摸着遗音的脸说道:“呆子,快点,再说一次你爱我好吗?”这样郑重其事,遗音心弦一紧,反倒说不出来了,迷迷糊糊的瞧着她。 靳无颜见她不愿意说,心情一落万丈,用尽力将她推开:“别碰我。”遗音身体燥热还未退却,又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翻脸了,心中又急又慌:“怎么了,可是我伺候得你不舒服?” 遗音的思绪一半清醒,一半被千花万魔咒影响,说话自然直白,但靳无颜从未经历过鱼水之欢,听她这样说来,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躲开遗音的目光,说道:“你瞎说些什么呀。” 遗音听她语气中带有责怪,彻底清醒过来,羞愤之情涌上心头,顿时想起靳无颜曾说过‘我嫌你脏’这句话来,苦笑自嘲:“原来是我一厢情愿,你介意我的过往,根本不愿意与我在一起。”说着抓起床头的衣服,迅速穿好,走下床去。 靳无颜心生后悔,连忙喊住她:“你要去哪里?”遗音背对着她,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把旁边的屏风移到床前,说道:“我站在屏风背后,你把衣服穿好,我送你回房。” 靳无颜听她语气冰冷,后悔的要死,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厥过去,遗音见她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叫道:“靳姐姐,好了吗?”等了片刻,不见回应,心道不妙,绕过屏风,抬眼看去,只见靳无颜脸上一片苍白,双目紧闭。 遗音立刻扑到床边,叫道:“靳姐姐,你怎么啦?”靳无颜仍是静躺不动,连睫毛也未颤动一下,遗音心弦一紧,伸手在靳无颜鼻息之处,顿时瘫坐在地:“气息全无,怎么会这样?” 遗音脑袋一片空白,呆呆的坐在地上,渐渐的她的呼吸也停止了,过了片刻,她猛然吸了一口气,口中喃喃的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不会!”最后一个‘不会’说得撕心裂肺,竟然比天上的雷鸣更加惊心动魄。 她冷静下来,轻轻揭开丝绒锦被,伸手进去,按在靳无颜的心口,只觉她内脏仍然有着轻微的跳动,才松了一口气,暗道:“眼下唯有兵行险着,以内力催动她的血脉运行,继而带动心脏,她若能缓过一口气来,可能就没事了。” 心念方起,立时托起靳无颜的身躯,右手按在她的命门上,缓缓输出真气。 大概十个眨眼的功夫,靳无颜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遗音一喜,继续输入内力,靳无颜的身体又抖动了四五下,接着双唇一开,吐出一口淤血来,正巧吐在遗音脸上,这时,遗音全神贯注施为,根本不在乎,也无暇擦拭。 片刻过后,靳无颜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看到遗音满脸是血,心中一急,又吐了一口血来:“你怎么了,为何……”遗音赶忙扶她躺下:“别担心,我脸上的血是你吐的。” 靳无颜深深的看着遗音,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心中所思所想皆有不同,遗音也深深的看着她,想起靳无颜气息全无时的痛不欲生,使她更加认清楚了自己的心。 两人对视良久,靳无颜率先伸出手去,拭去了遗音脸上的血渍,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呆子,我爱你。”遗音愣了一下,真心微笑:“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靳无颜也笑了起来:“我说,我爱你,真是个呆子。”遗音忽然明白了靳无颜突然翻脸的原因,缓缓的抓起靳无颜的手,极其认真的说道:“我也爱你。” 靳无颜往里面挪了挪身子:“你坐上来,抱着我好吗?”遗音依言而行,心中奇怪她的为何会突然昏厥:“靳姐姐,你不是练了神魔重心吗,你的身子怎么还这样羸弱?” 靳无颜躺在她怀里,数着她白皙的手指,说道:“我怕自己越陷越深,变得残暴不仁,甚至对你也绝情绝义,所以我不敢再练下去。”遗音心疼的掉下眼泪:“可是你不练,会死的。” 眼泪滴在靳无颜的手背上,靳无颜仰起头看着她:“呆子,我舍不得你。”练就神魔重心之人会绝情绝爱,永生不死,她不想忘记遗音,更不想遗音先她而去。 遗音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可是我也舍不得你,我愿意陪着你,有一日便算一日,尽可能的让你幸福,让那些美好的感觉变成一种力量,甚至抵御魔气的侵蚀。” 或许因为情绪激动,靳无颜苍白的脸,恢复一点血色:“真的吗?”遗音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方才你昏厥,气息全无,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甚至封住呼吸,一心随你而去。” 靳无颜道:“我知道,如非听到你撕心裂肺的呼唤,我也不可能苏醒过来。”遗音微微一笑,伸出小指头:“那我们永不分离好不好?” 靳无颜愣了一愣,按下遗音的手指:“我不能答应你。”遗音不解:“为何?” 靳无颜道:“苏木他们至今未找来,只怕是被爷爷截去了,而且我怀疑爷爷就是使用飞羽之人,而我为了你,屡次违背他的意愿,只怕我们距离分离的日子不远了。” 第133章 第133章:好梦最易醒,多情难为。 靳无颜道:“苏木他们至今未找来,只怕是被爷爷截去了,而我为了你,屡次违背他的意愿,只怕我们距离分离的日子不远了。”遗音心中不舍,说道:“你非得跟你爷爷走吗?” 靳无颜坐直身子,看着遗音:“我何尝愿意离开,没遇到你之前,我心无牵挂,只愿做一翻轰轰烈烈的事情,也算没有白活这一回,可是现在不成了,我舍不得你,想要与你白头到老。” 遗音道:“既是如此,我拼了命也要将你留下来。”靳无颜绝美的脸颊挂下两行泪珠来,接道:“别说傻话,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你要好好活着,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遗音说道:“可是……”靳无颜伸出食指,封住遗音的双唇:“你先听我说。”接着找到自己的衣襟,拿出玲珑公子写的奏折和召集令,说道:“等下出去,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晁家四兄弟,请他们帮你送出去。” 遗音瞧着靳无颜手中的锦卷,十分不解:“这是什么?” 靳无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嘱咐道:“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也会赶在讨伐大会之前赶回来,但你要抓紧时间修炼武功,届时波云诡谲,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哪怕一点点也不行。” 遗音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心中十分感动,将靳无颜紧紧搂住:“那你也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靳无颜见她如此依恋自己,十分高兴,但想到千花万魔咒始终会对遗音产生影响,心中又泛起酸来,双手拧着遗音的耳朵,说道:“我不在的时侯,你不准拈花惹草。” 遗音见她吃醋的模样,心中一阵悸动,身子顺势扑了下去,说道:“论美貌、论智慧,天下间能与你媲美之人少之又少,我尝到过你的滋味,那些凡夫俗子,我如何看得入眼?” 靳无颜的身子被遗音压着,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轻声啐道:“什么叫做尝到过我的滋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般下流。”害羞的撇开脸去,遗音正好在她脸颊落下一吻:“还不是因为你勾引我。” 靳无颜气急,转过脸,瞧着遗音:“你不仅下流还无赖。”遗音不以为耻:“可是你喜欢。” 靳无颜轻轻捶了遗音肩膀两下:“可是我还是不放心,讨伐大会,白姐姐也会来,我只怕你……”她越想越不放心,立时翻身而起:“不行,我得去采药,抓紧时间炼制清心寡欲丸。” 想到白芷庸,遗音心中仍然会痛,心中暗道:“我与庸儿合欢的时候,心中总有负罪感,但是与无颜亲热,却能放松自如,看样子,我一开始就错了,是我对不起她。” 靳无颜见她发呆,心道:“肯定在想白芷庸,真是个讨厌鬼!”心中一酸,险些摔倒,还好遗音及时反应过来,将她接住:“你只会说我,你身边也有狂蜂浪蝶,我还提心吊胆呢。” 靳无颜贴在遗音身上,听她语气也泛着酸味儿,立刻破涕为笑,问道:“你吃醋啦?”遗音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当然,我与庸……白姐姐已经绝无可能了,今生今世赖定你啦。” 靳无颜听她改了称呼,心中欢喜,口中却道:“呆子。” 嬉闹之中,屋外传来匆匆的步伐声音,晁家四兄弟停在门口,晁老大轻咳了一声,问道:“遗音姑娘,雷雨之中,我似乎听到你的悲鸣,发生什么事了吗?” 遗音呆了一呆,暗道:“来的真不是时候。”目光一转,瞥见床上的锦卷,于是说道:“多谢前辈关心,在下无恙,恰巧晚辈有事麻烦四位前辈,请四位前辈到大厅等我,我马上就来。” 晁老大听到屋里有两个呼吸声,心中突然明了,老脸一红,说道:“老夫多虑了,我们这就移步大厅。”心中暗道:“她有事麻烦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好报答相救之恩,也好两不相欠。” 少时,遗音拿着锦卷来到大厅,见玲珑公子也在,分别向他们施了礼,开门见山的说道:“四位前辈,晚辈有一事相求。”晁老大瞧了一眼她手中的锦卷,说道:“可是与这些锦卷有关?” 遗音点了点头,说道:“这里有十一封锦卷,其中一封呈给朝廷,另外十封分别是给博楼、苍岩、琅琊、万石、武陵、缙云、巫家堡、春寒宫、广寒宫、黑龙谷十大门派。” 晁家四兄弟吃了一惊,晁老大暗道:“苍岩、琅琊、万石、武陵、缙云五大门派崇尚老庄之道,长居山中修行,若非改朝换代之大事绝不出山,难道?”想到此处,心中既好奇又为难。 遗音知道他们乃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人物,让他们充当信使,实在是强人所难,但她自己在江湖中又声名狼藉,假如亲自送信只会令人怀疑她挟持玲珑公子所为,反而弄巧成拙。 她思量再三,一抖衣袂,当场跪了下去:“四位前辈,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四位前辈成全。”晁家四兄弟心中念着遗音的救命之恩,交换了眼色,将她扶起,说道:“愿效犬马之劳。” 遗音见四人答应了,心中十分感激,将锦卷递给他们,又吩咐人准备了酒菜与之践行。 四人启程,玲珑公子瞧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道:“看样子,我想半途拦截是无望了。”当下豁达一笑,瞧向遗音,问道:“靳姑娘呢,怎么没见到她?”遗音道:“她在湖边钓鱼。” 玲珑公子道:“靳姑娘真是好兴致!”遗音道:“她嫌弃我太笨,说吃鱼能使人变聪明。” 玲珑公子笑了笑,说道:“鱼的确有一定的药用,但吃鱼能变聪明鄙人还是第一次听说。”遗音也来了兴趣:“玲珑公子博学多才,竟然对鱼也有研究?” 玲珑公子道:“遗音姑娘夸奖了,鄙人只是依书直说,比如黄鱼可开胃益气,调中止痢,明目安神的作用,可治久病体虚,少气乏力,头昏倦倦;而青鱼则有补气养胃,化湿利水的作用。” 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江边,只见江面轻烟薄雾,小舟荡漾,倒是有几分惬意,遗音举目远望,只见靳无颜穿了一身蓑衣,手握着鱼竿,坐在一条狭长的小舟之上,而小舟正飘向江心。 遗音提了一口真气,踏波而去,此处距离江心少说也有二三十丈,玲珑公子见她竟然不依靠任何辅助,奔了过去,既吃惊又佩服,飘身落到不远处的渔船上,说道:“老丈,开船。” 遗音轻轻的落在小舟之上,叫道:“无颜。”靳无颜抬头看向她,笑面如花:“你来啦?” 遗音痴痴的看着她:“你笑起来真美。”靳无颜娇羞的横了她一眼:“花言巧语。”却难掩心中欢喜,吟起诗来:“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蘭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 遗音学着登徒浪子的模样,拱手说道:“敢问姑娘,此诗可是出自诗经郑风?”靳无颜忍住笑意,说道:“姑娘说得不错,你可知诗中之意?” 遗音自信一笑:“姑娘听好了。溱水洧水长又长,河水流淌向远方,男男女女城外游,手拿蘭草求吉祥。”靳无颜道:“没想到你呆头呆脑的竟也知道。” 遗音白了她一眼:“我在你心中到底有多笨?”靳无颜调皮一笑:“反正不聪明,否则也不可能让我单相思这样久。”她似乎越想越气,又似乎在故意撒娇:“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划桨。” 遗音缓缓坐下:“遵命,娘子。”靳无颜惊喜不已:“你叫我什么?” 遗音避而不答,反问道:“钓到鱼了吗?”靳无颜一脸沮丧,摇了摇头:“没有。” 遗音却乐了:“终于有一样事情能难住你啦。”靳无颜见她嘲笑自己,心中不服:“不准笑,我就不信,你能钓到。” 遗音目光灼灼的瞧着她,问道:“若我钓到了有何奖励?”靳无颜知她没安好心,但心中又喜欢遗音调戏自己,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遗音想起方才未完成的亲热,目光更加灼热,说道:“若我钓到了鱼,你就得陪我喝酒,不醉不休。”靳无颜暗道:“只怕你想戒酒行凶吧。”也不点破,点头说道:“一言未定,谁怕谁。” 将近酉时,遗音终于钓到一条小鱼,甚是得意:“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美人儿,咱们上岸喝酒吧。”靳无颜没料到她真能钓到鱼,有吃惊又害羞,侧过身去:“别这样看着我,我不会赖账的。” 遗音将渔舟使到江边,牵着靳无颜的手轻跃登岸,却没打算回腾龙帮。 靳无颜奇怪的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遗音指了指远处的玲珑公子,说道:“我只想和你两个人喝酒。”可是她没主意到,除了玲珑公子以外,远处凤凰树下,还站着一名老者。 遗音带着靳无颜去了酒楼,对着店小二说道:“麻烦来一条上好的鱼和几道小菜,哦,还来一壶上等的女儿红。”店小二点头记下,笑着道:“好呐,客官请稍等。” 靳无颜故意装傻,问道:“‘女儿红’不应该是男女成亲当日喝的么?”店小二没走远,闻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靳无颜脸一红,说道:“笑什么笑,你来跟我说说,这酒为什么叫女儿红?” 店小二本就没念过书,只是听得客人叫多了,知道并非成亲之时才能喝,但要他说出个所以然,却半天抖不出一个字儿。 掌柜解围说道:“让两位见笑了,今儿有我们这里来了几条四鳃鲈鱼,下酒再好没有,给两位来一条,当作赔礼道歉。”遗音知道靳无颜的脾气上来,随时会出人命,赶忙说道:“多谢掌柜。” 遗音打发走店小二和掌柜,故意问道:“无颜明知故问,是何意思?”靳无颜看穿遗音的心思,气呼呼的说道:“你怕我伤害那店小二的性命,既然如此,你来告诉我。” 遗音觉得自己上当了,无奈的道:“书中记载,此酒为嫁女必备之物,但世上爱酒之人太多,哪里还能等到谁家嫁女儿才去喝,商贾投其所好,高价收购,不知今天咱们喝的是哪家姑娘的珍藏。” 靳无颜道:“你这般关心,莫非要去寻这酿酒的人家,上门提亲?”遗音横了她一眼:“我若真娶了这酿酒人家的姑娘,你岂不要扒了我的皮?” 靳无颜道:“我在你心中就这样凶残?”遗音暗道:“你对我或许下不起手,但对那酿酒对人家可就不好说了。”如此一想,不由得为自己的余生感到悲哀。 靳无颜见她不说话,刚要追问,只见店小二抱着一坛酒上来,口中吆喝道:“酒来了。” 遗音打开泥封的盖子,见酒色透明澄澈,纯净可爱,笑了笑道:“来,我们今日就好好的品一品这传说中的‘女儿红’。”说着便为靳无颜斟了一碗酒。 靳无颜闻到酒香,忍不住说道:“女儿红有六味道,分别是甜、酸、苦、辛、鲜、涩,犹如恋爱的味道,这碗中之酒,颜色俱佳,不知味道是否上乘。”遗音道:“试试便知。” 正在此时,店小二托着大圆盘而来,道:“客官,你们的菜来了。”他首先将鱼端到众人面前:“这道红烧鲈鱼是我们店的招牌菜,这种鱼肉质白嫩、清香,而且没有腥味。” 遗音见这碟鱼色香味俱全,正要动筷子,忽然听到楼梯格格作响,似是一头庞然巨兽走上楼来,接着又传来店小二的惊叫声:“喂,你干什么,这东西不能拿上去!楼板要给你踩穿啦。” 遗音抬眼瞧去,只见一名老者扛着一口铜钟走了上来,靳无颜也回头瞧去,只吓得心中突突乱跳,立刻站了起来,迎了上前去,叫道:“爷爷。”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子车鸣。 子车鸣‘嘭’的一声把铜钟放在桌子上,只听‘喀嚓’一声,桌子立刻碎裂开来,铜钟砰的一声落到地板上,冷冷的说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爷爷?”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得浑身一颤。 遗音立时上前,将靳无颜护在身后,拱手施礼:“晚辈司徒遗音见过前辈。”子车鸣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遗音却觉得一股无形的暗劲铺天盖地朝自己涌来,但她不敢移开半步。 过了片刻,子车鸣才说道:“以前总是听无颜提起你,却未见过你本人,未想到你还有几分骨气。”靳无颜知道子车鸣对遗音暗中施压,但她心里清楚,此刻越护着遗音,遗音越要吃苦,是以埋头咬唇不语。 遗音道:“前辈过奖了。”子车鸣道:“老夫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老夫此次来是带孙女回家,你若真心喜欢她,就带着聘礼来明鬼楼接她,不然就别来纠缠。” 遗音顶着压力,头上已经冒出细汗,问道:“不知前辈要什么聘礼?”子车鸣道:“老夫不需要金山银矿,只需要你取一人首级,若是不能取其首级,带她来见我也是可以。” 遗音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之人就是知更,但天地茫茫,要到哪里去找,于是说道:“如若找不到呢?”子车鸣道:“若是找不到,你便永远别想再见到无颜。” 遗音忍无可忍,猛提一口真,左手一招“回风拂柳”,右手一招“星河在天”,同时反扑回去,岂料子车鸣身子微侧,竟然没能避开这两掌。 但遗音却高兴不起来,掌力方与子车鸣身子相遇,立知不妙,自己用了多少掌力打到他身上,就有多少劲力反击出来,遗音吃了暗亏,险些站立不稳。 靳无颜心疼遗音,把心一横,抱着遗音一转,自己承担子车鸣的力道,但遗音比她更快,刚一转身,又抱着她反身回去,说道:“好好呆着,不准乱动。”话音刚落,嘴角已经溢出血来。 靳无颜努力让自己冷静,灵光一动,说道:“爷爷,拳脚无眼,你伤了她,谁替你找人?” 第134章 第134章:守身如玉,九死一生 靳无颜努力让自己冷静,灵光一动,说道:“爷爷,拳脚无眼,你伤了她,谁替你找人?”子车鸣的目光凝注在靳无颜脸上,望了一阵,突然面泛杀机,问道:“你想怎样?” 遗音被他杀气所震,将靳无颜护得更紧,心中暗道:“难道他竟六亲不认,连自己的孙女也想杀害?”靳无颜撩起衣袖,替遗音擦掉嘴角血渍,说道:“不用担心,你先站到一边好吗?” 遗音并非愚钝之人,知道审时度势,心中暗道:“从方才的比试来看,子车鸣的武功远胜于我,今次只能智取,不可力敌,而无颜的才智远胜于我,或许真有什么好办法化险为夷。”于是点了点头,让到一旁。 靳无颜看向子车鸣,神情平静如水,问道:“请恕孙女斗胆,敢问爷爷,您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子车鸣微微一愣,狂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那是一个大喜的日子……”笑声却越来越凄厉,显然他心中有着无比的激动,却又似发作不出。 靳无颜突然长叹一声,说道:“是啦,那是爹爹离世的那一天。”遗音听得一惊,目不转睛的瞧着靳无颜,寻求答案,心中暗道:“亲人离世,不应该悲呼痛哭吗,为何觉得喜庆?” 子车鸣突然停住狂笑,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盯在靳无颜身上,冷冷的说道:“自那天之后,我们爷孙就没有一起喝过酒了,想来你的酒量定然增长不少?” 靳无颜在子车鸣怒目相视之下,毫无恐惧之意,慢悠悠的说道:“今日,我与遗音打赌钓鱼,不幸落败,答应与她无醉不归,爷爷若有兴志,不妨代替孙女一战,若你赢了,孙女自当随你回去,若您输了,亦可睡个好觉。” 子车鸣道:“也行。”可是遗音却越听越糊涂,但想起靳无颜曾经说过,子车鸣其实活的很痛苦,寻找知更婆婆的目的是寻求一死,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也更替靳无颜担心。 靳无颜又道:“但是为了公平起见,谁都不许运用内力将酒逼出体外,你们是否同意?”遗音正在担心这个,听她这样询问,自然不会反对:“理当如此。”目光自然地落在子车鸣身上。 子车鸣大笑两声,说道:“有意思,有意思!”接着大声喝道:“小二拿酒来!”店小二躲在楼下,听得叫唤,忙不叠的送了七八坛酒上来,恭敬的说道:“客官,请慢用。” 遗音提起一坛酒,说道:“先干为敬!”打开封泥,仰头豪饮,只听‘咕咕’声不绝,那酒竟在咽喉间不稍停留,直接下肚,子车鸣赞道:“好酒量。”也提起一坛,仰头直喝。 店小二站在旁边,看着两人斗酒,心中暗道:“这一坛酒,少说也有两斤,他们喝得这么急,这一坛下去,定要入醉。”岂料他们饮尽摔坛,竟是面不改色,赶忙递上第二坛酒。 第二坛下肚,遗音雪白的脸颊上泛起桃红,但子车鸣却神态依旧,当第三坛酒下肚之后,遗音右手已经开始发抖了,靳无颜心疼不已,柔声劝道:“呆子,你还记得在屋子里,我说过的话吗?” 遗音想起十天之约,说道:“我记得,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一刻也不愿与你分开。”靳无颜听她所言,心中既甜蜜又苦涩,心中叹道:“你若醉倒,也就不用面对分离之苦了。” 她心中知道,子车鸣的心智、身体被怨气所侵蚀,即便不用内力,这些酒对他也起不到作用,只是她真心舍不得与遗音分开,才会破天荒的抱了一丝侥幸,希望遗音能赢,如果遗音输了,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免去了一场生离的痛苦。 思绪之间,遗音已经灌下第四坛酒,脸色也变成了猪肝色,连身体也开始发抖,但子车鸣却仍无醉意,眼见遗音颤巍巍的抱起第五坛,靳无颜终于忍不住弹出一指暗劲,直袭遗音睡穴。 遗音没有防备,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和酒坛不由自主的往下坠,紧接着鼻子闻到熟悉的味道,感觉一双柔手将自己接住,同时耳边传来‘哐当’酒坛碎裂的声响,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靳无颜抱着遗音,双目之中充满柔情,口中说道:“但愿你苏醒之时,不会怪我。”紧接着目光一转,落到大厅角落里一名华服男子的身上,说道:“玲珑公子,戏看够了吗?” 玲珑公子缓缓站起身来,整理好坐皱的衣襟,转过身来说道:“靳姑娘,你是在叫鄙人吗?”说话时,嘴角始终挂着微笑,举止神态,平静娴雅,处处透露着文秀气质,大异于江湖人士。 原来在江边之时,玲珑公子见老者目光紧紧的锁在靳无颜和遗音所乘的小船之上,心中觉得不对劲,于是不动声色的跟了过来,但他好奇心太重,在比试开始之时,已露出了马脚。 靳无颜与遗音分离在即,心烦意乱,白了他一眼,说道:“不是叫你,还能叫谁,快过来帮忙。”然后从遗音衣服里掏出一定银子,递给店小二说道:“劳烦小二哥帮忙准备一辆马车过来。” 玲珑公子走了过去,目光落在遗音身上,本想调侃两句,却忽然一呆,暗道:“初见这女子时,觉得她美是美,但比起靳无颜来却稍逊一筹,但这一眼瞧去,为何却觉得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呢?” 靳无颜见他一瞬不瞬的望着遗音,心中生怒,冷冷的叫道:“玲珑公子?”玲珑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脸颊一红,说道:“靳姑娘,你将遗音姑娘交给鄙人,真的放心吗?” 靳无颜道:“有什么不放心的。第一,你玲珑公子乃是天下公认的正人君子,绝不会乘人之危;第二,众目睽睽之下,我将遗音完完整整的交给你,你若有闪失,岂非砸了自己声誉?” 玲珑公子无奈一笑,拱手说道:“鄙人虽有护花之心,但恐无护花之能,还请靳姑娘另选他人。”靳无颜双目一转,瞧着他,说道:“玲珑公子谦虚了,去去几里路哪能难得到您,而且……” 她微微一沉吟,低声说道:“而且那些密函已经发出去了,玲珑公子与遗音算得上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果不相互扶持的话,轻则名誉扫地,重则身首异处,此等厉害你岂会不知?” 的确,如果不是那些密函的缘故,玲珑公子早就离开滁州了,才不会趟这些浑水,如果事情搞砸了,名誉扫地倒是免不了,但是身首异处却不一定,可是靳无颜偏偏这样说,岂不是明摆着威胁他吗? 玲珑公子听得怒火中烧,但他乃是聪明之人,知道如何权衡轻重,眼神中闪过一道棱芒,说道:“看样子,鄙人是别无选择了。走吧,咱们下楼吧。” 靳无颜将遗音送上马车,心中柔情万缕,莫名的凄凉之感袭上心头,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沿腮而下,玲珑公子瞧了她一眼,手中书简一抖,登上马车,说道:“车夫,启程吧。” 靳无颜看着马车疾驰而去,举起衣袖,拂掉脸上的泪水,跟着子车鸣离去。 玲珑公子坐在马车里,凝目望着遗音,心中泛起万千感慨:“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竟能搅得江湖不得安宁,更教传闻之中的两大美人为你倾倒,因你争风吃醋……” 想到此处,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触摸遗音娇嫩匀称的脸颊,只觉得一股热浪传入身体,使他心神慌乱,唤醒内心深处原始的冲动,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子已经靠了过去。 忽然,遗音‘啊’了一声,叫道:“无颜,我要喝水……”身躯挣动了一下,又沉沉睡去,玲珑公子惊醒,叫道:“车夫,快停车。”奔下车去,到商舍讨了一碗水,倒入遗音口中。 遗音在沉醉之中,本能的启开樱口,喝入清水,但那紧闭的双目,却始终未睁开一下,待遗音喝完水,玲珑退还陶碗,才让车夫继续赶路,但他的心绪却再难平静。 他乃是当朝一品大员萧何之门生,家中美婢无数,不是重金选购而来,就是下级官员晋献赠与,北国胭脂、江南佳丽,西域美人、东藏歌姬,无不齐全,而且个个秀艳如花,柔情似水。 但他志博远大,向来洁身自守,不为所迷,岂料遇到遗音以后,竟然难以抑制心波,短短几日相处,便顿生情愫,理智思考之下,觉得疑窦重重,但身体感官却情难自已。 遗音醉得厉害,但在昏睡之中,她体内的千花万魔咒却未停止修炼,丹田的真气分为七道,分别是喜、怒、哀、乐、爱、憎、欲,周而复始的在她体内流转,令她极其欢乐也极其痛苦。 如此反反复复,三日之后,她终于醒来,见纪氏双姝一左一右睡在自己旁边,惊骇的从床上跳了起来,问道:“你们……你们怎么在我的床上,靳无颜呢,她去哪里了?” 纪氏双姝微微一愣,从床上起来,露出羞涩的表情,只听姐姐纪瑶说道:“盟主,是您拉我们同睡的,您不记得了吗?”遗音犹如晴天霹雳,踉跄后退,问道:“我,我有没有……怎么,怎么你们?” 纪氏双姝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纪瑶深吸一口气,说道:“没有,您只是抱着我们睡觉,口中一直叫着靳姑娘的名字。”说话语气甚是落寞、心酸。 遗音松了一口气,再次问道:“靳无颜呢,她去哪里了?”纪瑶说道:“三日前,您与靳姑娘出去以后,她就一直没有回来过。”然后吩咐妹妹纪嫣去准备饭菜。 遗音苦笑一声,心中骂道:“靳无颜你这个坏蛋,连道别的机会也不给我。”抬起头来,又问道:“是谁送我回来的?”纪瑶说道:“是玲珑公子送你回来的。”自然的走到衣橱,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欲帮遗音穿上。 遗音连忙退后,说道:“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岂料纪瑶竟然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姐妹既已发誓跟随盟主,就是盟主的人,洗漱更衣自然也是分内之事,所以还是由妾身来吧。” 遗音见她娇媚的脸颊上带着怒气,甚是诱人,看得一呆,只觉得丹田之处,真气涌动,瞬间窜入奇经八脉,令她心生悸动,纪瑶见她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羞赧一笑,叫道:“盟主?” 遗音听着她娇滴滴的声音,心神又是一荡,上前两步,挑起纪瑶的下巴,说道:“不是要替我穿衣吗?”纪瑶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触,心身立时一颤,口中应道:“妾身遵命。”然后缓缓贴了上去。 遗音张开双臂,任由纪瑶替自己穿衣,目光如饿狼一般盯在纪瑶丰满的身体上,脑海之中浮现出淫#糜的景象,纪瑶感觉到她的欲#望,整理衣襟的双手越发轻柔,似在回避又似在引诱。 遗音心痒难忍,张开的双臂慢慢收拢,欲将纪瑶圈在怀中,正在她欲#谋将要得逞之时,脑中忽然想起靳无颜的面容,立时惊醒过来,将纪瑶推出门外,喝道:“没有我的呼唤,谁都不许进来。” 纪瑶被推出房间,甚受打击,呆呆的站在门口,心中涌起说不清的滋味,一瞬间就湿了眼眶。 遗音只觉得体内的真气如河水一般汹涌澎湃,令她心猿意马,她赶忙排除心中杂念,凝神静气,但是靳无颜绝美的面容、娇柔的呻#吟,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令她的心火越烧越旺。 遗音的理智与身体产生了强烈的分歧,为了平息身体的躁动,她甚至用匕首在划割自己的手臂,利用疼痛感压制汹涌的情#欲,心中暗道:“定是我在昏迷之中,不知不觉的修炼了千花万魔咒,此刻体内真气汹涌,必须找到发泄口才能平息,可恨的是靳无颜不在。” 起初疼痛感还能压制身体的欲#望,但到后来,这疼痛感反而变成了一种刺激,令她兴奋,令她冲动,她几乎想打开门,将纪瑶拉进来,宣泄身体的欲#望,但她一想到靳无颜会失望,会痛心,就恢复了清醒。 欲#望与理智决斗,令她抓狂,令她痛不欲生,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强行压制体内躁动的真气,再过片刻,必定会走火入魔,真气爆裂而亡,但她不想一错再错,在辜负了白芷庸之后,又辜负靳无颜。 遗音蜷缩在床上,等待死亡,发出低低的苦笑,自言自语的说道:“无颜,你事事算得精准,却独独没有算到你我之间,缘分竟然这样短暂,哪里还有十日之约,酒楼一别,便是永绝。” 正在此时,不知何处飘来清扬的笛声,遗音吃了一惊,叫道:“白姐姐。”伸手抓起桌案上的魔琴,奔了出去,她体内真气充盈,竟然一口气奔出了十几里路,到了一片古柏耸立的所在。 白芷庸站在一棵松树下,面对着遗音,白衣飘飘,吹奏的旋律却越转越急,杀气凛凛,遗音仰首望天,深深的吸一口气,说道:“白姐姐,你特意引我出来,是真的想要杀我吗?” 白芷庸不语,脸色十分冷峻,笛声化作剑招,一波又一波朝遗音涌去,遗音不躲闪,也不反抗,闭上双目,说道:“是我背弃了誓言,本该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脏,但我大仇未报,又心系……要我亲手了断自己,我做不到。” 白芷庸闻言,双目中寒光斗放,暗道:“你心系何人,靳无颜吗?你这个骗子。”笛音随着她的心绪变化,越发激烈,遗音听出不对,赶忙喝道:“白姐姐,快停下来,你要走火入魔啦。” 可是她忘记了白芷庸虽有天命之女之称,但她仍旧是个凡人,是个女人,有着凡人的七情六欲,有着女人的争风吃醋,当她听到遗音改口叫她白姐姐,怒气就冲昏了她的理智,根本停不下来。 遗音见她不停劝告,知道自己若再不阻止,恐怕就晚了,立时盘膝而坐,张开魔琴,弹奏起来。 旋律缠斗,劲气相交,如同无数利刃激荡开去,只听噼噼啪啪的声响,方圆两里的树木全数炸开,一时间断技横飞,落叶飘荡,景象十分惨烈。 遗音越弹越顺,只觉得体内汹涌的真气通过魔琴发泄出去,身体的燥热也慢慢平复下来,因祸得福的逃过走火入魔这一劫,只见她双手挥舞,轻拢慢捻,一个个跳跃的旋律急转而出。 琴笛相较,旋律犹如熊咆龙吟一般,越来越激烈,突然‘轰’的一声,琴笛同时停止,断枝、树叶纷纷坠落,白芷庸冷冷的瞧了遗音一眼,转身离开,刚踏出三四步,突然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第135章 第135章:芷庸病危,命悬一线 琴笛相争,越来越激烈,突然间,‘轰’的一声,大地一颤,琴笛同时停止,断枝、树叶纷纷坠落,白芷庸冷冷的瞧了遗音一眼,转身离开,刚踏出三四步,突然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遗音心头一震,慌忙纵起,跃飞过去,伸手往白芷庸的额角一摸,只感高烧烫手,暗自吃了一惊,急声叫道:“白姐姐,白姐姐。”白芷庸全身发烫,双眼紧闭,连睫毛也未曾颤动一下。 遗音脑中忽然漾起白芷庸昏迷前的那一眼冷眸,恍然大悟,说道:“白姐姐,方才你不是真的要杀我,是想救我对不对?”但白芷庸内伤严重,气若游丝,哪里听得到她询问之言。 遗音心中又悔又急,右手中食二指一骈,连续晃动了几下,封住白芷庸“天突”、“缺盆”两处要穴,盘膝而坐,正准备给她运功疗伤,忽然听到一声狼叫,心中暗道:“天色将暗,此地不宜久留。”要知道在运功疗伤之时,若有外力打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命丧当场。 遗音抬眼四望,只见到处是落叶断枝,哪里有藏身之处,不由的苦恼起来,但天色越来越暗,由不得她多想,她只好用树藤将无心琴绑在背上,抱着白芷庸往回走,心道:“但愿能遇到一家半户农屋,有个留宿之处才好。” 她抱着白芷庸奔驰而去,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遗音心中更是着急,暗道:“白姐姐身子越来越烫,若再淋了雨,势必要感染风寒。”赶紧脱下长袍,罩在白芷庸身上,喊道:“白姐姐,你醒醒,醒醒。” 白芷庸本已沉迷,只因淋了雨,神志稍苏,微微睁开眼来,遗音还来不及高兴,但见她嘴唇动了一动,还未吐出一个字来,就又昏厥了过去,遗音既心疼又内疚,运足脚力,飞奔而前。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来到一片桃花林中,林中有一处木屋,遗音高兴的奔了过去,叫道:“这儿有人么?”开门的是一名老者,头发、眉毛、胡须皆已苍白,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遗音微微一惊,暗道:“这老者除了眼神之中略现棱芒以外,再也看不出异样,内功分明已到了不着皮相之境,又孤零零的住在这荒郊野岭,恐非寻常之辈,我们留宿于此,只怕……” 但她感觉到白芷庸的身子如火烧一般烫人,知道她的内伤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不可再拖。”哪里还敢犹豫,把心一横,请求道:“老人家,我姐姐生病了,可否留我们躲一躲雨。” 老者瞧了两人一眼,让开身子,说道:“进来吧。”遗音抱着白芷庸缓步走进去,闻到空气中飘着一股药儿,心中一动,将白芷庸放在一张藤椅上,转身问道:“老人家,您在煎药吗?” 老者淡淡一笑,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若不是靠着药物延续生命,只怕早就死啦。”遗音嫣然一笑,说道:“听老人家的语气,您似乎懂得一些歧黄之术?可否替家姐诊断诊断。” 老者沉吟了一下,缓缓举起手来,说道:“把她的手腕拿过来给老夫瞧瞧。”遗音拿过了白芷庸的左腕,递了过去,说道:“劳烦老人家了。” 老者右手中食二指搭在白芷庸的左腕之上,细细听诊,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缓缓抬起头来,说道:“她被一股阴柔的内力所伤,伤的实在很重,好在她自身修为不错,否则早就命丧黄泉了。” 遗音听得心头一震,说道:“老人家诊断高明,可知道医救之法?”老者轻轻叹息一声,道:“容老夫再看一看!”当下双手一挥,将白芷庸的奇经八脉扫了一遍,说道:“筋脉已断,没救了。” 遗音心头一凉,呆立当场,暗道:“凤阳城一役,我与庸儿还平分秋色,今日对决,我竟伤她如斯,这千花万魔咒当真厉害无比,今日若不是有白姐姐引我发泄出横冲直撞的真气,只怕……” 遗音想到此处,不禁热泪滚滚,凄然说道:“老人家,请您再想一想,有没有法子救她,即便要我以命换命,我也绝不摇头。”老者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普天之下,无人能救。” 遗音见他如此狂妄自大,突然一整颓色,双目之中爆射出神光,说道:“天下间,能人异士何其之多,老人家救治不了,别人却是未必,实话实说,在晚辈认识的人中,就有两人有此能耐。” 老者吃了一惊,双目如电,紧紧的盯着遗音,喝道:“胡说八道,老夫潜心医学五十载,可以大胆的说一句,即便是那仙侠绝崖里的知更,恐怕也比不得老夫。” 遗音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暗道:“这老者真有意思,都这般年纪了,争强好胜之心仍然不息。”正在感叹之际,脑中灵光一闪,暗道:“他既有好胜之心,我何不加以利用,让他替我护法。”当下笑道:“老人家,你这口气,未免托大了一些。” 老者见她一脸嘲笑,怒从中来,喝道:“你既不肯信老夫所言,就滚出去。”遗音摆了摆手,说道:“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晚辈既然进屋了,这雨不停,就不会离开。” 老者大喝一声道:“这可由不得你。”霎时间右掌已拍了出去,遗音左掌一招‘风吹树展’反臂迎去,两人掌力接实,砰然一响,遗音向后退了一步,老者的身子也被震得原地转了一圈。 老者笑道:“好一招风吹树展,敢不敢尝一尝我这招指点江山?”右手食中二指一并,疾点过去,遗音右臂一挥,口中接道:“有何不敢。”以一招‘画地为牢’,硬封了老者点来一指。 老者冷哼一声,借势又向前面进了一步,左掌当胸击去,他这一招不但去势威猛,而且变化奇奥异常,遗音左手一架,竟是没有封住,只听老者道:“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有心无力。” 遗音淡淡一笑,说道:“您老再看。”右手突然由下向上一翻,把老者按往胸前的掌势接住,笑道:“老人家,咱们没有深仇大恨,何必要斗得你死我活,晚辈心急救人,保证雨停就走。” 老者满脸庄严之色,说道:“咱们之间本来是无冤无仇,但是你竟敢质疑老夫的医术,这比砍了老夫一刀,还要气人,今日若不分出高下,绝不罢休!”说话间,一股暗劲,直通过去。 遗音拍出一招‘神龙摆尾’抵御,笑道:“老人家,请恕晚辈斗胆一问,在您心目中,医术与武功相比,孰重孰轻?”老者让到一侧,反手一招,横里击去,说道:“当然是医术啦。” 遗音使出一招‘摘星手’,硬接了老者反手一击,接着又使出一招‘天圆地方’幻出一片掌影,将老者罩住,说道:“既是如此,晚辈在武功上赢了你,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老者被她奇奥的掌法骇了一跳,逼不得已双手齐出,左掌右指,交相迫攻,说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我在医术上一争高下?”他这一招,迅速绝伦,并融入了点穴之法,专取对方命门,真是毒辣无比,每一招都足以置人死地。 岂料遗音竟轻笑一声,露出鄙夷之色,说道:“雕虫小技!”左手曲指一弹,右手往外一扫,一股巨大的潜力平胸心击出说道:“在医术上,晚辈自然不敢与您相比,但晚辈的心上人或可与您一较。” 老者不敢硬接,右脚用力一点,迅速向后飘退五尺,岂料遗音的劲力竟如山洪般强大,即便他退了五尺,仍是避无可避,不由得大喝一声道:“小花。”遗音吃了一惊:“谁是小花?” 话音未落,只见一只狸身虎面的动物朝她脸门扑了上来,大惊之下,右手一挥,将它挡开,岂料那小花竟然异常灵敏,尾巴突然偏向一侧,身子急速下沉,竟从她脚背窜了出去。 老者抓住这一空档,抖出三根毒针,朝遗音激发而出,说道:“只怕你没有命再见你的心上人啦。”遗音右袖一扫,说道:“这可未必。”竟教那三根毒针反弹回去。 老者见毒针飞了回来,右手往空中一抓,将三根毒针收入手中,只听遗音道:“老人家,论武功,你比不过我,施毒针,也奈何不了我,不如等雨停了,咱们各走各的,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老者将毒针收入袖中,抬起头来,说道:“谁说老夫奈何不了你,方才小花从你脚背窜过,已经划破你脚上鞋袜,划伤你脚背肌肤,此刻你是否感觉头晕眼花?” 遗音瞧了一眼躲在桌脚的狸猫,说道:“如果我说没有,您会信吗?”老者仰天大笑,连白胡子也跟着跳动:“绝无可能,要知道它并非一只普通的狸猫,而是专供我试药的毒猫。” 遗音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左手,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您老过来,替我把一把脉,便知真假。”老者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手指刚和遗音左腕相触,脸色立刻大变,口中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又抓起遗音的右手,细细诊断。 遗音任由她诊断,目光注往屋外,叹道:“这雨越下越大了,只怕今夜不会停了。”话音方落,老者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望着遗音,问道:“你是否吃过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一朵红色小花?” 遗音点了点头:“不错。”老者吃惊的后退一步,又问道:“还有没有吃过其他的?” 遗音知道他指的是五树七花,又点了点头,并且说道:“它们是迎骄阳、球根草、黄姜花、极地寒、夏白兰、地涌金莲……”老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说道:“老夫生平之中,素以精通医理自负,想不到临老之际,才知道这世间上真的有五树七花,你在什么地方采到的,快带老夫去找!” 遗音脸上蕴起甜蜜的笑容,说道:“找不到啦,而且那个地方你也去不了。”老者怒道:“你去得了,老夫怎么就去不了,除非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吃过五树七花。” 遗音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老者怔怔的瞧着遗音,突然又抓起她的双手诊脉,过了一会儿,竟发疯似的跑了出去,口中嚷道:“不可能的,普天之下,没有人的医术能强得过我,没有,绝对没有!” 遗音望着他疯狂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暗道:“名利真的那样重要吗?连这白发苍苍的老者也不例外,甚至为此发疯。”感叹之间,反身回去,来到白芷庸身边。 遗音埋头一看,但见白芷庸身上的湿衣已经就烤干,先是一惊,接着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心中暗道:“白姐姐的身子再这样发烫下去,只怕救活了,也得烧成傻子,这份情谊,你教我如何偿还?” 正在这时,白芷庸手脚突然抽搐了一下,口角间流出腥血,遗音大惊之下,伸出右手,抵住她的后背,准备替她运功疗伤,岂料那老者奔了进来,喝道:“快住手,你想她死吗!” 遗音呆了一呆,两道迷惑的眼神盯在老者的脸上,问道:“你说什么?”老者双袖一抖,冷冷的说道:“刚才与你交手,我发现你的内力既阴柔又霸道,与伤她的内力极其相似……” 遗音脸色一变,缓缓的埋下头去,说道:“是我伤了她。”老者吃惊的看着遗音,发出一阵阵冷笑,说道:“真是奇了怪,你既狠心伤她,为何又要救她!” 遗音心中愧疚无比,连声音都变得哽咽,忽然双腿一曲,跪了下去,说道:“老人家,我求求你,求你想办法帮她降温,只要能延续她几天性命,我必能找到救治之人。” 老者眯着双眼,瞧着遗音,说道:“办法倒是有,不过只能延续她三天性命,若三天过后,找不到你口中能治疗她伤势之人,热力就会侵入她五脏六腑,血脉暴裂而亡。” 遗音听得浑身一颤,然后拜了下去,说道:“能拖延三天也好,在这三天之内,我一定会找到无颜救她性命。”老者闻言,又是一惊,说道:“你口中的无颜是谁?是否是江湖人称医仙的靳无颜?” 遗音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她。”老者道:“我曾听说过她,但想她小小年纪,医术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只因她是明鬼楼的楼主,江湖中人才给她几分薄面,尊称一声而已,没想到……” 话说到这里,他双目之中燃起嫉妒之火,猛然转身,看着白芷庸说道:“好,我现在就想办法替她降温,但你得答应我,带我去见靳无颜,我倒要瞧一瞧她,是不是有起死回生的能耐。” 遗音见他肯施出援手,又是一拜,说道:“多谢老人家。”老者双袖一甩,说道:“起来吧。”接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皮囊,放在桌案上,小心的展开,说道:“将她平躺在地上。” 遗音眉头一皱,说道:“地上太脏……”老者回过头,瞪了遗音一眼,说道:“你知道个屁,她浑身发热,你若将她放在炕上,岂不是伤上加伤,再说土地有吸纳作用,便于热气疏导。” 遗音听他言之有理,点了点头,依言而行。 老者拿起一根银针,蹲下身子,聚精会神的瞧着白芷庸,认准‘玉堂’穴的部位,手腕一沉,将那三寸六分长的银针全部刺了进去,接着扬起右手,说道:“针来。” 遗音连忙递上一根银针,问道:“这第二针要扎何处?”老者瞪了她一眼,接过银针说道:“商曲穴。”遗音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此乃人体要穴,扎此部位,应该能起到一些作用。” 老者瞧出她的心思,张口念道:“第三针‘玉枢’穴,第四针‘腹结’穴,第五针‘天突’穴。”一口气喊出个三穴,言毕针下,竟然丝毫不差,而白芷庸脸上的赤红之色也渐渐消退。 来者站起身来,收拾针囊,说道:“不要动她,一炷香之后,她就会醒来了。”遗音点了点头,静静的守在白芷庸旁边。 第136章 第135章:密函被劫,风云暗涌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白芷庸果然转醒,只听她娇惯无力的喊了一声:“热死我啦!”同时慢慢坐起身来,遗音心中一喜,叫道:“白姐姐。”白芷庸转过头看着她,眼睫毛颤了一颤,神色平静如常。 遗音自然的伸手相扶,白芷庸右手往地上一撑,躲了开去,然后借力站起来,但她重伤过后,全身酥软,刚刚站定,身子就向后倒去,恰巧遗音的手还未收回,便将她的娇躯揽入怀里。 两人目光相触,只觉得心头怦怦乱跳,这一瞬间,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白芷庸忽然娇#喘一声,遗音从回忆中醒来,将目光转往别处,说道:“还是我扶你起身吧。”白芷庸没有答话,目光凝在遗音脸上,嘴角牵动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讲,又似乎有口难言。 良久,白芷庸才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说道:“有劳了。”遗音心湖划起一圈波浪,说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身体一直发烫,想必现在口渴了,我先扶你坐下,再给你倒水喝。” 白芷庸的手搭在遗音肩膀,吃力的走到椅子旁边,感叹道:“凤阳城一别,短短十日时光,竟然物是人非。”遗音心中一颤,怔怔的望着白芷庸,暗道:“是我背弃了誓言,辜负了你。” 白芷庸语气一转,说道:“你如今已是腾龙帮的帮主啦,连玲珑公子也向你靠拢。”遗音呆了一呆,转身提起桌案上的茶壶,到了一杯水,递给白芷庸,道:“我只是想为百姓做一些事。” 白芷庸接过水杯,一饮而尽,说道:“再来。”遗音给她添满,嘱咐道:“慢点,小心呛着。” 白芷庸连喝了三杯水,嫣然一笑,说道:“这很好,腾龙帮勾结淮南王一事,博楼也有耳闻,但事关朝廷,江湖中人不好过问,如今玲珑公子出面,召集侠士共同讨伐,也算是美谈一桩。” 遗音目光一惊,问道:“你当真这样认为?”白芷庸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过……” 遗音追问:“不过什么?”白芷庸道:“不过事情或许不会顺利。”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露出担忧之色,说道:“我之所以来找你,乃是因为我在路途中遇到了替你送信的晁大前辈。” 遗音解释道:“晁家四位前辈德高望重,让他们替我送信,实在是……”她本来面露惭愧之色,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问道:“你怎么可能遇到晁大前辈?” 白芷庸认真的看着遗音点了点头,遗音心头一跳,说道:“晁大前辈负责递送朝廷、缙云、琅琊、黑龙谷四封密函,其中并没有博楼,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是你救了他? 白芷庸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我不仅救了他的性命,并且派人接替他,为你送信。”遗音神情一紧,问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他受伤严重吗,此时人在何处?” 白芷庸听她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于前天下午,在蟠龙镇外五十里处遇到他,当时他正被十七名黑衣哑汉子围攻,是受了一些伤,但不伤及性命,为保万全,我护送他回来。” 遗音闻言,放心下来,拱手说道:“小妹代晁前辈,多谢白姐姐救命之恩。”白芷庸秀眉耸动,俏脸闪掠过一抹怒气,说道:“人家晁老前辈早就谢过我啦,用得着你多事。” 遗音听她语气不对,心中暗道:“她怎么啦,莫名其妙的生什么气。”忽然想起下午千花万魔咒发作之时的情形,脸颊一红,颤颤巍巍的问道:“你们……你们什么事抵达腾龙帮的?” 白芷庸忍耐不住心中醋意,冷冷的说道:“我抵达腾龙帮的时候,你还在睡觉,玲珑公子告诉我,你为了阻止靳无颜离开,酒战子车鸣,我才知道这些日子你们是多么的逍遥快活。” 遗音真怀疑自己掉进了醋缸里,快被酸死了,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垂眉低头,说不出话来。 白芷庸又道:“婢女领我去找你,正巧听到你调戏纪瑶……”遗音听到‘调戏纪瑶’四字,心中一急,猛的抬起头来,瞧着白芷庸,辩解道:“我没有,是……是千花万魔咒作祟。” 白芷庸与她目光一触,立时觉得心猿意马,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说道:“我当时就走了,可是又不甘心,于是悄悄折了回去,我站在屋顶,看到你将纪瑶推出门外,心中很是佩服,谁知……” 遗音听她语气一转折,心中惨叫了一声,身子跟着一颤,暗道:“我该怎么办?”只听白芷庸继续说道:“谁知你竟念念不忘靳无颜,宁肯真气爆裂而亡,也要为她守身如玉。” 遗音听她声音冰冷刺骨,连头都不敢抬,说道:“是我对不起你。” 白芷庸想起函谷关里的一幕幕,暗道:“这一切与我的执念也脱不了干系,如何能完全责怪于她。”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说道:“我不能看着你死,所以用清心伏魔咒将你引出来,怎料你的功力大增,竟然远胜于我。” 遗音听得心弦一颤,暗道:“是啦,她果然是为了救我。”想到此处,不禁掉下泪来。 白芷庸见她突然哭了起来,心生怜惜,刚刚压下去的欲望又燃烧了起来,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极力的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说道:“你不用太过自责,我心中并不怪你。” 但遗音怕她迁怒靳无颜,连忙说道:“也不能怪无颜。”白芷庸呆了一呆,心中暗道:“你当真贪新忘旧的很。”但看到她痴心痴意的模样,又忆起前尘种种,曾几何她也如此维护过我。 白芷庸心中十分矛盾,沉吟不语。 遗音见她不再说话,暗暗叹息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根白色羽毛,问道:“白姐姐,你是否见过这种羽毛?”白芷庸回过神来,拿过羽毛,定睛一看,说道:“没有,但是略有耳闻。” 遗音心中一奇,问道:“怎么可能,难道你遇到的哑汉与我遇到的不同?”白芷庸道:“你的意思是这一根白色的羽毛跟那十七个哑汉有关?” 遗音点了点头:“我曾与他们交过手,发现激发这羽毛之人正是那十七名哑汉的首领。” 白芷庸道:“江湖中能摘叶杀者不出十人,能飞羽毛杀人者更是少之又少,在我见过的人当中,除了矢志婆婆、萱婆婆以外,没有第三个人有此能耐。”遗音摇了摇头:“不,还有两人。” 白芷庸道:“你是指知更婆婆和子车爷爷?” 遗音道:“不错,而且我和无颜都怀疑是子车爷爷所为。”白芷庸听到她又念及靳无颜,心中醋意又涌了上来,忖道:“张口闭口靳无颜,别忘了谁才是你拜天拜地,明媒正娶的妻子。” 遗音见她默然不语,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以为她身体有异,立刻踏前一步,问道:“怎么不说话啦,身子又发热啦?”白芷庸按耐住醋意,问道:“我没事,如果真是他,你会怎么做?” 遗音斩钉截铁的说道:“杀了他!”白芷庸呆了一呆,又问道:“你不怕靳无颜难过?” 遗音摇了摇头,自信满满的说道:“她不会难过,反而会很开心,只是……”转瞬间,她又露出苦恼之色,说道:“只是我没有这等能耐。”白芷庸越听越糊涂,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遗音将事情说了一遍,忽然抱头痛哭起来,说道:“我很害怕,害怕无颜变成第二个子车鸣,我下不了手对付她,但我又不能让她停止修炼神魔重心,因为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白芷庸闻言,如遭人重击了一拳一样,身子突然颤了一颤,慢慢的说道:“不用害怕,我会帮助你的。”此刻,她的心中十分后悔,后悔函谷关里的决定决策,后悔让萱婆婆带走遗音。 遗音哭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望着她,说道:“白姐姐,我求你一件事,请你答应我。”白芷庸苦笑一声,暗道:“你当真不要我了吗,哪有人对自己的妻子说话,还满口请求的。”中却柔声说道:“你说。” 遗音听她声音柔媚悦耳,动听至极,心神一荡,说道:“今日是我伤了你,我就必须治好你,我希望你答应我,平心静气的接受无颜的治病。”原来她害怕白芷庸不肯接受靳无颜的医治。 白芷庸心道:“这傻子,我是那样不理智的人吗?与其担心我不肯接受治疗,还不如担心靳无颜不肯医治。”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语气、神态甚是温顺,散发着勾魂摄魄的魅力。 遗音大感意外,愣了一愣,才说道:“真是太好了,你快休息,等天一亮,咱们就回滁州城。”她觉得子车鸣他们并没有离开滁州城,她心里盘算着如何寻人,没有留意到白芷庸的笑容,否则非得勾得她心急火燎不可。 第二天清晨,遗音、白芷庸、老者三人就往城里赶去,小花似乎很喜欢遗音,一路到头都趴在她的肩膀上,老者几番呵斥,它都不肯下来。 回到腾龙帮,遗音首先吩咐众人四处打探靳无颜等人的下落,然后替白芷庸和老者安排了住处,就去探望晁老大的伤势了,探完伤势出来,立刻领着李剪、韩章出街寻人,岂料那老者和白芷庸非要跟着去。 五人寻到午时,仍没有查到任何一点下落,反倒发现城里多了许多边荒之人,心中甚觉奇怪,计划着找一家酒楼吃午饭,顺便打听打听。 他们走进一家名叫‘龙凤呈祥’的酒楼,在下菜单的时候,遗音拉住店小二,指了指街上的边荒之人问道:“小兄弟,这滁州城内怎么多了许多边荒人?”店小二道:“客官这可问对人了,这些边荒人是来传道的。” 遗音心中起疑,打赏了店小二一些碎银子,说道:“多谢小哥,麻烦小哥手脚麻利一些,快点将饭菜端上来,咱们可都饿慌啦。”店小二捧着银子,哈腰道谢,欢脱的准备酒菜去了。 吃过午饭,五人继续寻人,发现街角处人头耸拥,欺近一看,满着红色毡毯,南侧的红毯上,肃然并排端坐着十个奇装异服的边荒人,脸面上涂满了女儿家用的胭脂,感觉十分古怪。 遗音不禁皱眉,低声说道:“这些边荒人究竟要干什么,真是为了传道而来吗?”白芷庸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只怕是冲着讨伐大会来的。”说话间,只见那些边荒人载歌载舞的跳了起来。 遗音目光扫动,凝神戒备,忽闻后面有人叫道:“前面可是梅园医庐的冠先生?”五人转身望去,见一个持棍老人已分开人丛,来到他面前,老者冷声问道:“你是谁,怎认得老夫?” 持棍老人捋须笑道:“冠先生,您忘啦,三年前,我被毒蛇咬了腿,是您治好了我的。”冠先生似乎想起来了,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老夫记得,是你的儿子背你来梅园的是吗?” 此刻场中,舞蹈越来越精彩,甚至有人能口吐艳火。 持棍老人点了点头,问道:“先生近来可好,是来城里采购柴米油盐吗?”冠先生摇了摇头,道:“老夫听闻江湖上出了一位医术圣手,特来寻访,顺便讨教几招,瞧她是否浪得虚名。” 两人叙说了几句,不禁被场中情景吸引,凝目望去,只见一名高大的边荒人,举起一把大刀,一刀砍向他们中间一个精瘦之人,遗音大惊,狂呼一声,双臂振处,如鹰掠起。 人群大乱,四下奔走,遗音凌空一个转身,笔直扑了下去,大声说道:“晁三前辈,我来救你。”当下以一招飞鹰搏免,双掌齐下,右手抓起那精瘦之人,往后一扔,说道:“好好保护。”左掌呼的劈了出去,直向其中一个边荒之人而去。 原来那精瘦之人竟是晁老三,此刻李翦和韩章两人也跃了出去,助阵遗音。 且说那边荒人眼见遗音左掌霹雳而来,身躯忽然横里一闪,一招脱袍让位,避开一掌,与此同时,右拳迅速抬起,迎胸击出,拳势将要接近遗音时,五指化作饿虎探爪,抓向遗音肩头。 遗音只觉一股劲急的掌风,从身侧飞过,飘起衣袂,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人的武功招术,跟那十七个哑汉极其相似,难道是他们?”当下疾起右掌,食中二指霎时划出,拂对方袭来之抓,试探的喝道:“哑人多作怪!” 对方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怒气,骇然而退,与此同时,另一名边荒之人配合着他,‘呼’的一拳朝遗音攻击了过去,强猛的内劲,山涌而至,遗音喝道:“好身手!”右手一挥,接了一掌,左手闪电般点出,疾向对方堂门穴。 这一招‘门堂直射’乃是遗音与冠先生动手时悟出来的绝招,专门打对方穴道,厉害至极,那边荒之人武功虽是不错,也是应变不及,匆忙中一吸真气,左肩疾沉,塌落五寸,但他仍是晚了一步,门堂穴被遗音指力拂中,顿时心口绞痛,内力难聚。 另外的边荒之人眼看同伴吃了亏,心知如不及时解救,那人三两招之中,必将被擒,同时哼哼两声,打出暗号,只见最靠近遗音的边荒之人跃了起来,右手斜里一推,封遗音掌势,左手搭在受伤的同伴手腕之上,往后一抛。 但遗音似乎早有所料,左掌穿隙而入,拍向营救的边荒之人的前胸,那人深知招架不及,只好向后退避,不料遗音拍向他前胸的掌势,陡然一收,左掌一翻,拂穴手掠着他右臂而过,喝道:“留你也行!” 那人只觉臂膀一麻,一条右臂劲道顿失,被遗音紧紧的抓住,挣脱不了,其他的边荒之人想要营救,但见腾龙帮的人马如霹雳疾风般赶了过来,只得放弃,撤入人群之中。 第137章 第137章 遗音眼见哑人撤入人群之中,正要纵身追击,蓦的听到‘嘚嘚’的马蹄声,抬眼望去,十六名卫兵风驰电掣而来,从遗音身边掠过,猛地拉住缰绳,反过马头,将遗音等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卫兵坐在马背上,垂头看着遗音,忽然间抬起右臂,手中马鞭疾挥而出,直向遗音脖子卷去,口中喝道:“大胆贼人,竟敢大庭广众之下闹事,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遗音轻笑一声,右手轻轻抬起,曲指一弹,一道暗劲瞬间击出,然后极其自然的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说道:“当然有,否则也不会惩恶除奸,打抱不平了。” 领头的兵卫手臂一震,马鞭险些脱手,心中暗道:“这人武功高强,若动起手来,怕要吃亏。”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哑汉身上,哈哈一笑,说道:“既是打抱不平,可有抓到恶人?” 遗音暗道:“这些兵卫参合进来,至少说明两件事,第一淮南王开始动手了,第二他们能及时赶到,定是早有预料,既是早有预料,定是与这些哑汉相识。”当下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领头的兵卫跳下马来,路过白芷庸、冠先生身侧,径直朝哑人走去,此刻韩章、李翦正一左一右的架持着哑汉,领头的士兵打量了三人一阵,忽然指着哑汉,问道:“他是什么人,你们为何押着他?” 韩章见遗音摇头否认,知道事情不简单,故意打了一个哈欠,目光从遗音脸上掠过,遗音瞧出他的意图,暗中传音道:“官兵与哑汉可能是一伙的,不能让他们将人带走。” 韩章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他是我的表弟,脑袋有一点不对,怕他突然发疯,咱们押解住他,全属无奈之举。”领头的兵卫笑了笑,对着哑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入城可有登记?” 莫说哑汉穴道被制,无法动弹,即便他能活动自如,也无法说话,韩章接道:“他叫李元,刚才旧病复发,发疯似的乱闯,还未来得及登记。”领头的兵卫冷笑一声,喝道:“我在问他,不是问你!” 韩章双目凝着领头的兵卫,说道:“回禀官爷,他是哑巴。”领头的官兵瞧了韩章一眼,轻笑一声,说道:“我要问他话,你就说他是哑巴,我到要看看他的舌头究竟在不在!”话未说完,突然出手,直朝哑汉的嘴巴袭去。 韩章、李翦下意识的出手阻拦,领头的官兵急退两步,喝道:“好呀,还敢动手啦,把他们都带回去。”话音刚落,兵卫们便动起手来,遗音等人知他们是借机发难,便放开拳脚抵御。 只见其中一名兵卫抽出大刀,猛向遗音扑去。 遗音似是毫无所觉一般,面对疾劈而下的刀光望也不望一眼,直至刀刃距离头顶尺许光景,才突然向右一让,左手闪电而出,抓住那持刀兵卫的右腕,咔嚓一捏,将那兵卫的手腕捏得骨折。 正在此时,遗音耳边忽然传来白芷庸的呼叫之声,原来一名兵卫朝白芷庸扑了过去,而冠先生在为白芷庸治疗的时候,用银针封住了她几处大穴,导致她此刻无法施展武功。 遗音闻他惊呼,右脚一点,飞身掠起,左掌一抬,呼的打出一招“蛟龙出海”,猛劈过去,但听劲气激荡,回旋成风,劈中那人,同时右手往下一捞,将白芷庸捞入怀中,轻声问道:“可有受伤?” 白芷庸凝视着遗音,心中如小鹿乱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我没事。”可是她话音刚落,遗音又抱着她向后急转,但见两根银针贴发而过,刺在不远处的一名兵卫的屁股上。 遗音反身回去,喝道:“什么人,暗箭伤人!”白芷庸顺着她的目光瞧去,除了腾龙帮的人和兵卫以外,街道上哪里有其他人影,埋头一瞥,见地上掉落了几根发丝,忽然笑了一笑。 那些兵卫自然不是遗音等人的对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被制服,但令人头痛的是,无论押解或是释放这些兵卫,官府都不会善罢甘休,不出三个时辰,便有军队上门问罪。 白芷庸见遗音柳眉倒竖,知她想不出办法,双唇附了过去,轻声提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请玲珑公子过来一趟,不过要快,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不多时那淮南王也要来了。” 遗音重重的点了点头,赶忙派人去请玲珑公子,岂料白芷庸对她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请不动,只有你去。”遗音犹豫,说道:“但是我担心脱逃的哑汉杀回马枪,你们会有危险。” 白芷庸道:“第一你走了还有韩章、李翦、冠先生等人,即便发生什么变故,他们也能抵御一阵,第二此处距离腾龙帮仅有五里之地,以你的速度,定能在他们全军覆没之前赶回来。” 遗音点了点头,运足脚力,往腾龙帮奔去,岂料玲珑公子竟不在帮内,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去了“天香楼”,天香楼乃是滁州城内最大的诗社,兼营客栈、酒饭,深受文人墨客的喜欢。 天香楼的楼主名叫骆娇雪,此刻正在大厅中央抚琴唱歌,大厅的四方各摆着二十张桌案,每张桌案上都放着竹简,便于访客阅读,但此刻大部分访客都目不转睛的瞧着骆娇雪,哪有心思 玲珑公子坐在东首,距离那骆娇雪最近,只见骆娇雪眉如山黛,瞳如秋水,盈盈一笑中,风情万种,娇媚横生,真真教人神魂颠倒,但奇怪的是,美人当前,他的心中竟想起了遗音。 他面露哀伤,端起茶汤,一口饮尽,叹道:“我究竟是怎么了。”骆娇雪瞧了他一眼,一曲作罢,起身说道:“诸位请自便,小妹将弦琴送回房间,再出来与各位吟诗畅谈。” 骆娇雪起身不久,玲珑公子便朝后院行去。 骆娇雪坐在闺房之中,见他推门而入,微微一笑,说道:“箫哥哥,方才我听你叹气,可是有什么心事吗?”原来这两人早就相识,并同为萧何之门生,这天香楼正是朝廷的一处暗桩。 玲珑公子踏入房间,身后紧跟着一个店小二,替二人奉上茶汤,躬身而退,骆娇雪瞧了一眼店小二,埋下头去,双目神凝,瞧着杯中茶色,嘴角泛现一丝冷笑,一语不发。 玲珑公子心烦意乱,端起茶汤将要饮下,突然听到骆娇雪娇笑,不由的一愣,放下茶盏,问道:“妹妹在笑我?”骆娇雪见那店小二走出后院,关好门窗,说道:“当然,我笑你失魂落魄。” 玲珑公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几日不知怎么的,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个人。”骆娇雪缓缓伸手,端起玲珑公子的茶盏,说道:“别告诉我是一个女子,否则我要失望死了。” 玲珑公子这才察觉到那茶汤有古怪,不觉心头一震,说道:“看样子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否则怎会因她失了警惕。”骆娇雪道:“让我来猜一猜,让你神魂颠倒的女人会是谁?” 她故作沉吟,说道:“近日来你落居腾龙帮,而腾龙帮又被一个名叫遗音的女子掌管了,相传这女子十分了得,竟让天命之女白芷庸、凤女医仙靳无颜同时对她钟情,并因此反目成仇,莫非箫哥哥也难逃她的魔掌?” 玲珑公子面露尴尬之色,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话我?你这天香楼都混入奸细了,你也不知道?”骆娇雪笑道:“这得怪你的心上人,她若不入主腾龙帮,淮南王也不会起疑,我这天香楼也不会被人给盯上。” 玲珑公子道:“这也不能全怪她,若不是她,咱们未必能找到淮南王的证据。”骆娇雪端起两碗茶汤,倒在墙角,说道:“你这般维护她,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总得找个契机会一会她。” 玲珑公子不知她此举欲意何为,木愣愣的看着她,骆娇雪将空茶盏分别放在自己和玲珑公子面前,笑道:“色令智昏,我的箫哥哥呀,你怎么连我的想什么都猜不到啦。” 玲珑公子恍然大悟,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伪装中毒,待贼人自投罗网?”骆娇雪点了点头,微闭双目,伏在案上,玲珑公子则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佯装毒发昏厥。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忽闻一阵敲门之声,两人知道对方正在试探,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只听‘嘎’一声,门被推开,却听不到衣袂颤动的声音,玲珑公子微微睁开眼睛,果然没看到人影。 又过了一会儿,一条人影迅捷无比的闪了进来,接着一个翻身,双手齐出,打出两道真气,直点二人的穴道,骆娇雪伏在案上,自然难以逃过,而那玲珑公子虽有察觉,却未料到那人出手奇快,还来不及跃起,已被制服。 只听那黑影哈哈一笑,说道:“两位小辈,诡计多端,却也难逃老夫法眼,若不是老夫欠那淮南王一份人情,也不会替他走这一趟,哎,老夫这一世英名呀,今日算是毁啦,毁啦!” 玲珑公子听他黯然兴叹,心头大感凛骇,暗道:“从他语气之中,可以断定这人定是江湖上极具名气之辈,可惜他黑纱蒙面,看不清真实面容,但身形似乎与武陵门的酒鬼陶贤相似。” 但想起陶贤醉心美酒,不问江湖、朝廷之事的已久,又打消了这个猜测,但他还来不及思考其他可能,便见那蒙面人走到骆娇雪身后,说道:“对不住啦,若有来世,你尽可杀我报仇。” 玲珑公子心中大急,连忙凝聚真气,试图冲破穴道,但蒙面人已经抬起了右手,只需一眨眼的功夫,骆娇雪便将命丧当场,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外突然有人叫道:“小姐,有寻访玲珑公子。” 玲珑公子心中一喜,加快真气凝聚,蒙面人瞧了两人一眼,躲在门后。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叫道:“玲珑公子,我是遗音,我有要事,请你跟我走一趟。”玲珑公子知道是遗音来了,心中更是欢喜不已,心道:“但愿她能发现异常,施以援手。” 遗音凝耳倾听,只觉得房内气息不对,心中一动,说道:“公子既然闭门不见,小妹倒也识趣,这就告辞。”接着原地踏了几步,玲珑公子闻声悲痛不已,心中呼喊道:“不要走,快回来。” 那蒙面人从门后走出来,刚要说话,突觉杀气袭来,身子往后一让,头也不回的挥臂向后劈出一掌,一股暗劲,如排山倒海一般涌出去,口中喝道:“好狡猾的女子,竟让你骗了过去。” 说话之间,遗音已经破门而入,并且与他对了一掌,轻飘飘的落着实地,说道:“阁下好身手,敢问阁下与他们二人有何仇怨,非要置他们死地不可?”蒙面人冷哼一声道“无冤无仇。” 遗音横跨一步,说道:“既是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说着伸出手去,想要解开骆娇雪的穴道,岂料蒙面人右手疾出,快如电光,抓向她的肩头,口中说道:“想救她,没那么容易。” 遗音身子一侧,左手一招“推门望月”,反向蒙面人右腕扫击过去,口中应道:“未必见得。” 蒙面人见她反击之势,迅快绝伦,掌指所击,又是要穴,不禁暗暗吃惊,硬把击出的右手收回,赞道:“老夫三十年来未逢敌手,未料到你这小小女娃子竟能招架住老夫的进攻。” 遗音道:“听阁下的语气,是想与我大战一场啦?”蒙面人左手振胞而出,刷的一声,直击而下,说道:“是又如何?” 遗音身子向后一仰,躲开他的掌风,接着右掌平推而出,直向对方胸口袭去,口中说道:“但在下有急事在身,不愿与你动手。”蒙面人左掌横挡前胸,用了七成真力硬接掌势,说道:“那你就快走,今日你救不了他们。” 双方拿力一接,蒙面人竟然觉得手臂一麻,心头大生凛骇,暗道:“这女子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遗音身子也微微一晃,调息运气,说道:“救不了也得救。” 蒙面人叹息道:“你何必如此固执?”遗音学着他的模样,反问道:“你也何必如此固执?” 蒙面人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若能接我十招,老夫今日就放过他们二人。”左手一举,使出一招“斗转星移”,右手拿捏一招“天雷滚滚”,刚柔并济,蕴含着无限潜力。 遗音道:“一言为定。”当下已经来不及反攻,眼见对方的左拳已当头罩下,只好抬起右手,封住对方的“斗转星移”,左手食中二指一并点了出去,一招“画龙点睛”击向对方脉门。 蒙面人眼见遗音点装过来,立时微微一沉腕势,右掌倏然收了回去,说道:“还有八招。”就在他腕势微沉之间,已把含蕴在掌势内的暗劲发了出去。 遗音但觉暗劲涌来,不禁大骇,赶忙运集内功,抗拒暗劲,接着双掌一绕,幻出无数掌影,反攻回去,口中说道:“见招拆招不算本事,反客为主才是强人。” 蒙面人大笑:“好大的口气。”但见重重掌影,挟着丝丝尖风,却不敢掉以轻心,右拳疾变一招“冰封千里”,拳势斜斜击出,横向遗音右臂上面去,但闻遗音冷笑一声,掌影化拳,斜削横劈,变化出击,口中喝道:“还有五招。” 蒙面人吃了一惊,匆忙倒跃而退,说道:“当真英雄出少年,敢问你师乘何派?”这一设问,令遗音想起杀父杀母之仇,只听她冷哼一声,猛的向前一跃,疾举右掌直向对方脸面击去:“无门无派。” 蒙面人早有戒备,凌空而起,躲了过去,然后手掌一举,疾扑而下,向遗音天灵穴击去,遗音横向一侧跃进,惊险躲开,接着左腿却迅决一脚,踢向对方腹部,说道:“又过两招。” 蒙面人身子顺势落在玲珑公子身侧,起脚欲将他踢起,口中喝到:“最后一招。”遗音喝到:“卑鄙!”连忙飞身扑救,但两人相距四五尺远,即便抢救及时,玲珑公子也难逃受伤。 赶巧的是玲珑公子刚好冲破穴道,右手一按地面,弹身而起,让开了蒙面人踢来的一脚,道:“十招已过,该我们反击啦。”右手一扬,朝对方击去,强猛的劈空劲气带起啸风之声。 遗音轻喝一声,也挥手一掌击去,那人惨笑一声,遥遥击出一掌。 三股劲力相触,顿时激起一阵强风,震得屋内陈设尽数爆裂,接着那人拔地而起,凌空翻旋,破窗而出,留下一句悲凉的话:“廉颇老矣,廉颇老矣!” 第138章 第138章 遗音身子向后一仰,躲开他的掌风,接着右掌平推而出,直向对方胸口袭去,口中说道:“但在下有急事在身,不愿与你动手。”蒙面人左掌横挡前胸,用了七成真力硬接掌势,说道:“那你就快走,今日你救不了他们。” 双方拿力一接,蒙面人竟然觉得手臂一麻,心头大生凛骇,暗道:“这女子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遗音身子也微微一晃,调息运气,说道:“救不了也得救。” 蒙面人叹息道:“你何必如此固执?”遗音学着他的模样,反问道:“你也何必如此固执?” 蒙面人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若能接我十招,老夫今日就放过他们二人。”左手一举,使出一招“斗转星移”,右手拿捏一招“天雷滚滚”,刚柔并济,蕴含着无限潜力。 遗音道:“一言为定。”当下已经来不及反攻,眼见对方的左拳已当头罩下,只好抬起右手,封住对方的“斗转星移”,左手食中二指一并点了出去,一招“画龙点睛”击向对方脉门。 蒙面人眼见遗音点装过来,立时微微一沉腕势,右掌倏然收了回去,说道:“还有八招。”就在他腕势微沉之间,已把含蕴在掌势内的暗劲发了出去。 遗音但觉暗劲涌来,不禁大骇,赶忙运集内功,抗拒暗劲,接着双掌一绕,幻出无数掌影,反攻回去,口中说道:“见招拆招不算本事,反客为主才是强人。” 蒙面人大笑:“好大的口气。”但见重重掌影,挟着丝丝尖风,却不敢掉以轻心,右拳疾变一招“冰封千里”,拳势斜斜击出,横向遗音右臂上面去,但闻遗音冷笑一声,掌影化拳,斜削横劈,变化出击,口中喝道:“还有五招。” 蒙面人吃了一惊,匆忙倒跃而退,说道:“当真英雄出少年,敢问你师乘何派?”这一设问,令遗音想起杀父杀母之仇,只听她冷哼一声,猛的向前一跃,疾举右掌直向对方脸面击去:“无门无派。” 蒙面人早有戒备,凌空而起,躲了过去,然后手掌一举,疾扑而下,向遗音天灵穴击去,遗音横向一侧跃进,惊险躲开,接着左腿却迅决一脚,踢向对方腹部,说道:“又过两招。” 蒙面人身子顺势落在玲珑公子身侧,起脚欲将他踢起,口中喝到:“最后一招。”遗音喝到:“卑鄙!”连忙飞身扑救,但两人相距四五尺远,即便抢救及时,玲珑公子也难逃受伤。 赶巧的是玲珑公子刚好冲破穴道,右手一按地面,弹身而起,让开了蒙面人踢来的一脚,道:“十招已过,该我们反击啦。”右手一扬,朝对方击去,强猛的劈空劲气带起啸风之声。 遗音轻喝一声,也挥手一掌击去,那人惨笑一声,遥遥击出一掌。 三股劲力相触,顿时激起一阵强风,震得屋内陈设尽数爆裂,接着那人拔地而起,凌空翻旋,破窗而出,留下一句悲凉的话:“廉颇老矣,廉颇老矣!” 遗音带着玲珑公子赶回市集,岂料白芷庸等人已经没了踪迹,打探之下,才知道他们被淮南王带走了,两人立时追赶而去,来到一座巍峨耸立府邸,只见横牌写着“淮南王府”四个字。 遗音见两扇红门,紧紧关闭着,除了凉风吹拂以外,听不到一点声息,不由的皱眉说道:“玲珑公子,这‘淮南王府’这等排场,怎么连守望的人也没有?” 玲珑公子道:“他们早知道我们要来,故布疑阵,这等装聋作哑的作法,实在算不得高明,不过,咱们还是得小心为上。”说着话,举手在门上击了两下,高声问道:“里面有人吗?” 话音刚落,两扇红漆大门突然大开,四个官兵,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玲珑公子瞧了四人一眼,说道:“相烦通报一声,就说萧逸上门拜访。”也不容四人答话,大步直向里面闯进去。 四人忽然向旁侧一闪,让开了去路,然后缓缓把大门关上,遗音不觉停下步来,回头望了四人一眼,暗道:“故弄玄虚,即便刀山火海,我也要闯过去。”放开脚步,当先向前走去。 大院之中植满了各种花树,但秋天已过,冬天来临,许多花树都已凋零,花树尽处,耸立着重重楼阁,遗音回头瞧了玲珑公子一眼,说道:“玲珑公子见多识广,看出有什么古怪没有?” 玲珑公子饱读诗书,知道一些五行奇术,目光缓缓扫掠周围一眼,说道:“汉高祖有紫气东来一说,诸位番王也跟着信任易经五行,园圃之中,或有讲究,鄙人走在前面,你小心跟着。” 两人穿过了花树庭院,眼前又是一番景物,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门口,只见厅中摆好了丰盛的酒席,席间放着二十副杯著,但奇怪的是,厅内寂无一人。 玲珑公子拱手说道:“鄙人萧逸,求见淮南王。”但闻回声阵阵,却未听人回答,过了一会儿,他又震声说道:“鄙人萧逸,乃是当朝宰相之门生,官职三品,求见淮南王。” 片刻过后,一名宫人行了出来,说道:“王爷有恙在身,不能相迎,特准备了宴席招待玲珑公子及其朋友,酒宴过后,自愿留下者,无上欢迎,若要离去,亦可自便。”说完转身离开。 接着白芷庸等人陆续从最南面的小门中走了出来,唯独不见冠先生。 遗音心下一笑,暗道:“他定是归顺了淮南王,而这酒菜之中必定有毒。”思绪间,朝白芷庸迎了上去,问道:“白姐姐,你们没事吧,淮南王有没有为难你们?” 白芷庸摇了摇头,双目凝视着厅中酒菜,暗道:“淮南王这一招棋走得真妙,一来不用与玲珑公子正面交锋,即不用与朝廷正面交锋,二来如果玲珑公子被毒死,也算不到他的头上,三来酒菜中下的不是毒而是蛊的话,反而可以借此控制这些人,当真是一举三得。” 玲珑公子瞧了美酒佳肴一眼,仰头大笑,说道:“这场宴会也算得上一场鸿门宴了吧,咱们不吃就休想离去,既然如此,鄙人先吃上一口,瞧一瞧究竟如何。”双肩一晃,落入席中。 遗音对着众人拱手说道:“小妹连累了各位,这饭菜之中必定有毒,如若我们食用之后不用立刻死亡,小妹定当竭尽全力寻找解药,当然如果诸位愿意留下,想必淮南王会赐下解药,小妹也不会责怪大家。” 说完便行至玲珑公子身旁,端起案上酒杯,说道:“玲珑公子,小妹敬你一杯。” 众人望了遗音一眼,心知形势不可逆转,鱼贯入座,齐齐提起酒壶,斟了一杯,说道:“咱们兄弟姐妹生死与共,敬盟主一杯,请啦!”接着举怀一饮而尽,遗音起身,回敬众人一杯。 片刻之间,杯盘狼藉,众人擦了擦嘴,准备离去,却见二十名青衣女婢姗姗细步,迎了上来,每人手托着一个玉盘,盘中放了一盏茶汤,热气蒸蒸上腾,只听领头的婢女说道:“王爷给大家准备了茶汤,若有人愿意留下的,请喝上一杯,解一解酒气。” 玲珑公子道:“排场倒是不小,请转告淮南王,好意心领啦。”说完大步离去,遗音瞧了小婢一眼,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用啦!”快步朝玲珑公子追去。 最终,从淮南王府邸出来之人,只有玲珑公子、遗音、白芷庸、晁三、韩章、李剪和四名手下,当晚遗音请了十名郎中替大家诊断,十人均说他们中了剧毒,但无一人说得出毒的名称,也不知道这毒何时发作,更不要说配药解救。 第二天早上,遗音派遣纪氏姐妹领着大部分手下去接应晁二,晁四,实则让他们远离这场纷争,而她自己则同白芷庸继续在城中寻找靳无颜的下落,但遗憾的是,始终没有一点消息。 三更时分,但见漆黑的房间中,亮起一点火星,接着火星闪了几闪,桌案上的油灯被点燃,窗纸上映出一道清丽的身影,清丽的身影缓缓移动,似乎要开门出来,果然,只听‘吱嘎’一声,房门开了。 那道清丽的身影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司徒遗音,只见她缓步踱出回廊,目光投在院中的梅花树上,心中一动,叹道:“我春末初秋踏足江湖,时间过得这样快,目下已经入冬了。” 昨夜风雨洗礼,气温降了许多,院中的梅花已经盛开了,花香阵阵,扑鼻沁心,却无法洗涤她心中起伏的思潮,一缕情丝,千万愁绪,纵横交错,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束缚。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这样深夜了,遗音姑娘还没有安歇?”遗音转身望去,只见玲珑公子倚在一株梅树旁边,心头微微一震,淡淡笑道:“你不是也没有安歇。” 玲珑公子看着遗音的笑容,呆了一呆,好一会儿才走近两步,问道:“你有心事?”遗音点了点头,说道:“晁家四位前辈替我送信,却连连遭遇暗杀,哑人的线索也断了不知晁二、晁四前辈是否安好?” 玲珑公子豁达一笑,说道:“尽人事听天命,相信两位前辈福大命大,定能化险为夷,而且你已派遣纪氏姐妹去接应了,万事冥冥中自有安排,你再担心也无济于事。” 遗音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还有白姐姐的伤势,已经过了两天了,还有一天的时间,如果找不到无颜,那谁还能救她?如果找到了无颜,但无颜也没办法救治,那又该怎么办?还有我们身上的毒………” 玲珑公子听她无力的担忧,心疼的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那么多啦,这天寒露重的,如若没有睡意,咱们对饮几杯如何?”遗音苦笑一声,说道:“也罢,也罢,愁绪添白发,但凭酒宽心。” 玲珑公子精神一振,赞道:“好句!我这就去准备酒菜。”他刚一转身,便见到白芷庸缓缓行来,身后跟着连个青衣小婢,行在前面的小婢手中托着酒菜,后面的小婢拎着火炉。 玲珑公子拱手叫道:“白姑娘。”白芷庸瞧了他一眼,说道:“我猜遗音难以安睡,特地来看一看,没想到玲珑公子也在。” 玲珑公子见她面无表情,语气冰冷,心中暗道:“白芷庸虽则漂亮,貌若仙子,但性情太过清冷,实在不如那靳无颜的娇媚柔情,难怪遗音要移情别恋,”想到此处,情不自禁的看向遗音,又暗道:“而这个女人刚柔并济,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只可惜喜欢女人,哎,有什么办法能使她回归正途呢?” 遗音听到白芷庸的声音,立刻回过身去,微微一笑,说道:“肚中酒虫刚好作祟,白姐姐就送酒来了,难不成白姐姐能未卜先知?”白芷庸横了她一眼,目光转向玲珑公子,说道:“非礼勿视,玲珑公子瞧够了么?” 玲珑公子回过神来,颠了颠手中竹简,尴尬的说道:“失礼了,失礼了,一会儿自罚三杯,向二位赔罪。”白芷庸不再理她,让小婢将火炉、酒菜放在院中石桌之上,道:“你们退下吧。” 待摆好菜肴,煮上米酒,遗音已从屋子里搬来一张木椅,椅子上垫了厚厚的棉被,说道:“白姐姐,请坐。”自己则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只觉得石凳冰冷刺骨,便暗暗运用真气抵御。 白芷庸见她如此细心,心中欢喜,脸上露出笑容,首先给她斟了一杯酒,说道:“快喝吧,也好抵御严寒。”遗音接过酒盏,一饮而尽,赞道:“煮酒浇凄切,驱严寒,及时悦。” 玲珑公子也为自己斟了一杯,大口喝下,说道:“好一个及时悦,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活着就应该及时行乐。”接着又连饮两杯,说道:“方才施礼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遗音道:“玲珑公子客气了。”玲珑公子道:“如今你我坐在同一条船上,若再公子、姑娘的称呼,未免见外,从今以后,我便称呼你为遗音妹妹,你若不嫌弃,亦可叫我一声箫大哥。” 遗音向来不拘小节,当下点头叫道:“箫大哥。”玲珑公子哈哈一笑,道:“好妹妹!” 白芷庸目光一颤,暗道:“这玲珑公子素来高傲,如今折节下交,想来必有所图。”玲珑公子收敛住笑容,说道:“其实……哎,折叶伤人鄙人到听说过,但飞羽杀人,鄙人甚是怀疑。” 遗音浅嘬了一口酒,说道:“不瞒箫大哥,小妹三度与之交手,第一次在凤阳城外不远处,第二次则在滁州城郊野,今日下午算是第三次了,但实际上与使用飞羽者交锋仅有一招。” 她的目光忽然集中,一口气饮下杯中残酒,继续说道:“那支飞羽很快,如闪电、如流星,直刺晁大前辈的心脏,若不是大刀将那飞羽阻碍了一下,再加上晁大前辈举世无双的轻功的话,那支飞羽定将要了他的命。” 玲珑公子吃惊不已,问道:“当真如此厉害?”遗音给自己斟满酒,一口气喝了下去,重重的说道:“不错!”她的神情很是紧张、凝重,仿佛这杯酒下肚,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惊怕。 玲珑公子更是吃惊,与她痛饮了一杯,问道:“你与对方三度交手,可曾发现什么端倪、线索?”遗音将三次交手的情景说一遍,哀叹道:“不知道接到密函之人能否安全抵达滁州城。” 白芷庸再次为她斟满酒,说道:“不管你怎样担心,事情已经无可逆转,你不如打起精神,为讨伐大会作好准备,至于我的伤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靳姐姐已经来了。” 原来遗音心中为赴会的武林人士担心,耳目失了灵敏,竟没有发觉有人潜入院中,此刻听白芷庸道破,心中又惊又喜,连忙抬眼四望,叫道:“无颜,你在哪里,你真的回来了吗?” 她话音刚落,靳无颜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身后,遗音连忙回身,只见靳无颜脸色十分难看,快步向前,去拉靳无颜的手,问道:“无颜,你的脸色很不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靳无颜躲开她的手,目光落在白芷庸身上,说道:“可能我来的不是时候,所以遭了凉风。”遗音想不出她在暗喻什么,连忙斟了一杯酒,递了上去,说道:“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靳无颜横了她一眼,心中暗道:“我刚走,你就与白芷庸庸卿卿我我,还当街打情骂俏,真是没良心。”想到此处,不禁鼻子一酸,反身奔入房中,落了门栓,簌簌的哭了起来。 遗音只觉得一头雾水,呆了一呆,疾步上前,拍打着房门,问道:“无颜,你怎么啦,怎么突然哭了?”靳无颜粉背靠在门上,一直哭,任她怎么拍门,怎么问话,都不理会。 第139章 第139章:子车图谋,称霸天下 靳无颜躲在房间里哭泣,遗音一头雾水,拍打着房门。 突然,一支疾箭破空而来,遗音身形展动,往右让了一步,只听‘嘭’的一声,一支二尺九寸长的羽箭钉在木门上,颤动不止,遗音认得此箭,回身望去,只见巫含玉站在院墙之上,轻声说道:“巫公子,别来无恙。” 巫含玉纵然一跃,来到门前,瞧了遗音一眼,缓缓伸出右手中食二指,轻轻夹住箭身,用力向上一拔,羽箭应手而出,放入箭篓,说道:“天地间,仰慕靳姑娘的男女何其之多,其中不乏才貌、武功、家世远胜于你之辈,只可惜她偏偏钟情与你……” 遗音呆了一呆,正待说话,巫含玉话锋突然一转,阴冷的目光如同利箭一样,射在遗音身上,只听他道:“但是你却屡屡让她伤心,你可知道,她为了来见你,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遗音浑身一震,怔怔的望着巫含玉:“发生什么事了?” 巫含玉瞧了一眼门上映出的靳无颜消瘦的身影,难耐心中嫉妒,右手使出一招野火燎原,左手拿捏一招恶虎锁喉,向遗音攻击而去,口中喝道:“我要杀了你,免得你伤害一个又一个。” 遗音吃了一惊,身子急速下沉,右腿一招横扫千军扫了出去,说道:“巫公子关心无颜,为她打抱不平,我随时奉陪,但我想知道,无颜究竟怎么啦?”巫含玉见遗音扫出的腿风十分猛恶,不敢封架,往后跃开五尺,遥遥拍出一掌,说道:“她为了来见你……” 酒楼一别,子车鸣带着靳无颜,去了滁州城东一片苍密的松林,但见松林深处矗立着连绵的屋脊,松林十分安静,没有半个人影,也没有任何鸟兽,但靳无颜却越走越心惊,暗道:“这松林表面上毫无戒备,实则危机四伏,埋伏了无数暗桩。” 走进林中大院,行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便看见一棵松树,松树的顶端挂着一盏红灯笼,在风中不停摇摆,行至红灯笼之下,发现此处竟是一个独院,推开院门,便看到宋子炎等人立在院中。 众人见到二人,立刻迎了上去,跪拜说道:“拜见主公,拜见小姐。”靳无颜微微一笑,说道:“大家起身,不必多礼。” 巫含玉从旁边走了出来,叫道:“靳姑娘。”靳无颜一双美目飘向他,叫道:“玉哥哥。” 巫含玉看着靳无颜,只觉得她身形虽然消瘦了许多,精神却很好,不由的问道:“靳姑娘眉梢含笑,似乎心中怀着欢喜之事?”靳无颜点了点头,故意问道:“你们怎么也在此处?” 巫含玉瞧了一眼子车鸣,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此处是谁家别院。”靳无颜心中一默,笑道:“含玉哥哥这般询问,屋主定是十分厉害,而在这淮南地域,谁家势力比得过淮南王?” 巫含玉道:“不错,凤阳城分别,我们接到你的讯息,就立刻赶去滁州城,不料半途中遇到老爷子,他将我们软禁在此处,直到昨夜,淮南王秘密来此,我们才知道此处乃是他的别院。” 靳无颜苦笑说道:“我替爷爷办事这么久,竟不知道他与淮南王有联系。”子车鸣回头瞧了她一眼,道:“你错了,老夫不削与淮南王这般偷鸡摸狗之徒联手,老夫只需要他言听计从。” 靳无颜跟随子车鸣踏入里屋,说道:“是啦,爷爷做事从来勿需伙伴,只需要走狗,即便那淮南王府邸犹如铜墙铁壁,爷爷也是来去自如,用怨气控制他,让其沦为傀儡,也不在话下。” 屋中陈色十分整洁,中间长方形的桌案上放着一盏油灯,北面墙边放着一张供案,供案上放着一尊玲珑剔透的玉鼎,鼎中檀香高烧,缭绕满室,玉鼎上方挂着矢志的画像,十分惹目。 子车鸣静静的瞧着矢志的画像,不再说话。 靳无颜注意到他的眼神,心中一颤,暗道:“爷爷神魔重心大成以后,心性越发暴戾,如今连看矢志婆婆的眼神都变了,没有了柔情,只有怨恨,难怪今日他没有用武力强迫遗音带路去仙侠绝崖,反而让遗音以知更婆婆、矢志婆婆为聘礼,爷爷究竟想怎样?” 忽然,她灵光一动,踉跄退了一步,暗道:“爷爷当年为魏国将领,率领四国联军攻打函谷关,岂料功败垂成,心中难免不甘,又在神魔重心的作用之下,野心不断膨胀,如今控制淮南王,只怕是想谋反当皇帝了。” 分析到此处,心中大叫糟糕,暗道:“但愿爷爷不知道腾龙帮与淮南王的关系才好,但是爷爷用怨气侵蚀了淮南王的身体,定然读取了他的思想,又如何瞒得过他……” 正在此时,一道黑影窜入屋中,速度之快,如同闪电,使人心生寒意,巫含玉怒叱一声:“什么人?”扬手拍出一掌,带起一阵呼啸风声,有如泰山压顶一般,朝那黑衣霹雳而去。 岂料那黑衣人竟是心高气傲的主,但见巫含玉来势威猛,当下一提真气,不退反进,直向巫含玉怀中欺去,口中大喝一声,道:“好啊!吃我一拳。”呼的一声,手臂一伸,直击而去。 巫含玉见对方拳势大含杀气,不敢硬接,脚跟一转,侧身躲了开去,岂料对方使出一招如影随行,瞬间又粘了上来,在避无可避之下,唯有硬接这样一拳,当下凝聚真气,伸出手去。 靳无颜突然喝道:“化掌为爪,扣其脉门,虽则两败俱伤之局,但也不失脸面。”原来她早就看出黑衣人的武功在巫含玉之上,巫含玉根本接不住这一拳,只得出言指点。 巫含玉微微一惊,暗道:“这乃是不要命的打法呀,但俗话说的好,硬的怕横的,横得怕不要命的,我何不赌一把。”一翻右腕,立时化掌为爪,朝那黑衣人脉门抓去。 那黑衣人果然不敢硬拼,右手一收,又推出了一掌,就在他一手一推的瞬间,巫含玉已经反客为主,右臂斜里上撩,封挡对方掌力,左掌全力推出,力道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去。 黑影心神大震,抬起左掌抵御,已是太迟,眼见要伤在巫含玉掌下,子车鸣忽然喝道:“住手!”接着衣袖一动,拂出一道劲力,逼得巫含玉和黑衣人身不由己的退了七八步,差点跌倒。 子车鸣冷冷的瞧了那黑衣人一眼,说道:“没用的家伙,你来干什么?”黑衣人恭敬的跪在地上,说道:“启禀主公,属下率领哑人监视腾龙帮众人举动,探到晁家四兄弟离开滁州城。” 靳无颜听到哑人二字,立刻想起遗音讲述的施救晁家兄弟的过程,于是问道:“爷爷手下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子车鸣缓缓垂闭上双目,说道:“函谷关内,你放走白遗风等人,我就知道你假戏真做,喜欢上了遗音,哎,我子车家族为情所困,你总有一天会为了她对抗我,我只得早作打算。” 靳无颜苦笑:“爷爷高明,想来那飞羽杀人也是爷爷所为了,而我眼前这黑衣人定是飞羽团队的领头?”子车鸣道:“不错,他们是由我亲自训练的死士,除了首领之外,全是哑巴。” 靳无颜轻轻哀叹了一声,说道:“只怕他们不是天生的哑巴吧,而是被您割掉了舌头的吧,您用怨气控制他们,除了眼前这首领以外,其他人皆是行尸走肉,您又何必如此残忍呢?” 子车鸣忽然大笑起来,说道:“黑影、宋子炎等人听命,立刻截杀晁家四兄弟。”宋子炎等人听命,愣了一下,看向靳无颜。靳无颜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如今我也自身难保了。” 宋子炎等人领命退了下去,他们心中知道,若要违命不从,下场只能是变成行尸走肉,十年前,子车鸣找上他们,要他们辅佐靳无颜,当时他们就见识到子车鸣的厉害与残忍。 子车鸣转身看着靳无颜,眼神十分复杂,似乎在他的心中有着激烈的挣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孩子,你应该知道,背叛我的人没有好下场,但念在爷孙一场,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话间,子车鸣摆弄着供案上的玉鼎,接着挂着矢志画像的墙面忽然颤动起来,接着如门一般敞开,靳无颜抬眼望去,只见里面黑暗如漆,隐隐飘出腐尸般的恶臭,感觉十分恶心。 靳无颜知道里面定是凶险之地,定了定神,问道:“爷爷想我怎样?”子车鸣道:“助我改朝换代。” 靳无颜虽有所料,但心中仍有些吃惊,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爷爷心中可有计划?”子车鸣饶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自幼聪明伶俐,若换作是你,你会如何计划?” 靳无颜稍作思考,说道:“爷爷武功大成,如今又控制了淮南王,要改朝换代绝非难事,但知更婆婆的存在乃是潜在的威胁,而天下间只有遗音能找到她,所以你要遗音以此为聘礼。” 子车鸣点了点头,道:“不错。”靳无颜继续道:“另一方面,爷爷乃是江湖中人,若公然造反,必定引起朝廷和江湖中人的联合绞杀,为了避免麻烦,必须保护好淮南王的地位。” 子车鸣接道:“要保护淮南王的地位,就必须除掉玲珑公子,但是我不知道对方是否找到了淮南王的罪证,是否通知了朝廷前来讨伐,所以只能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想多生事端。” 靳无颜暗道:“如今看来,我逼迫玲珑公子写下密函,反倒是对了,但愿晁家兄弟能拼死送出密函,否则真要天下大乱了,哎,其实天下大乱又与我何干,只是遗音虽脱离了正道,仍是嫉恶如仇,她必会对抗爷爷,为了她,我不能与爷爷正面交锋,不如虚与委蛇为好。” 思付之间,又瞥了一眼那漆黑的洞口,说道:“无颜从未想过背叛爷爷,无颜愿助爷爷一臂之力,荣登九五大典,但是无颜希望此事过后,爷爷能放我与遗音离开,隐姓埋名。” 子车鸣点了点头,又摆弄了一下玉鼎,墙面恢复原状,说道:“我很高兴,你能想通。” 巫含玉一边讲述当时的情形,一边与遗音对招,只见他左掌横臂,右掌直击,猛烈进攻,遗音身躯侧转,右手疾击,让过对方左掌,反击一招五指拂琴,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巫含玉被急袭而来的指风逼得后退三步,说道:“宋子炎、黑影兵分两路,第二天就将晁老三擒获,却没料到擒拿晁老大的时候遇到白芷庸……”说话间,又挥掌而上,左掌日出东方,右掌翻云覆雨,两招并进,合一击出。 那日,白芷庸救下晁老大,将他送到腾龙帮,这一切没有逃过子车鸣的耳目,靳无颜听得情报,醋意翻涌,便向子车鸣谏言杀了晁老三,来一招杀鸡儆猴,子车鸣同意了,并让她安排部署。 但实际上,靳无颜并非真想杀晁老三,只是想借机见一见遗音,并将危险的讯息透露给她,却没料到遗音竟和白芷庸当街亲热,嫉恨交加之下,暗中激发银针,企图杀死白芷庸。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子车鸣竟然安排了官兵介入,将他们擒到淮南王府,更没有料到的是,遗音竟然为了救白芷庸铤而走险,勇闯淮南王府,被逼吃喝毒物。 遗音服用了五树七花,不仅令她死而复生,更让她百毒不侵,这点靳无颜知道,子车鸣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在遗音酒菜中下的并非□□,而是比□□厉害千百倍的他自己的骨血。 第140章 第140章:身陷囹圄,对抗小黑 遗音等人中毒当晚,靳无颜便换了夜行衣,打算离开别院,她偷偷溜出房间,略一张望,纵身一跃瞬间凌空而起,落在围墙上面,抬眼望去,院中竟无人巡更,亦不见任何灯火。 见此情景,她心中暗道:“爷爷定然知道我会潜逃,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背地里越是凶险。”思付之时,施出蜻蜒点水的身法,一连三个急跃,横渡五六丈的庭院,飘落在院门之上。 靳无颜正待跃下,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前方黑暗中传来,只听他道:“靳姑娘,回头是岸。”她认出是巫含玉的声音,微微犹豫,纵身跃下,说道:“心在何处,岸在何处,何谈回头。” 巫含玉‘嗖!嗖!’放出两支利箭,说道:“靳姑娘,我实在不愿与你动手,但眼下情势,我若放过你反倒是害了你。”靳无颜左右闪动,躲了开去,说道:“含玉哥哥,我去意已决,你不用左右为难,尽管出手吧。”说话间抖出袖中短剑,使出一招遥指巫山。 巫含玉不及射箭,只得侧身让开,接着反手拉弓,使出一招‘空弹惊鸟’,弦风如剪,一闪而到,他为了留下靳无颜,可以说是极尽巧妙,不仅让开对方攻击,还手一攻,抢尽先机。 靳无颜后退三步,眨眼间又挥掌而上,左掌‘浮云闭月’、右手短剑斜挑而上,两招相辅相成,威势无穷,巫含玉被他凌厉的反击之势迫退了一步,心头一震,横里跃开数尺,说道:“靳姑娘,你就听我一声劝,即便你闯过了我,也闯不过老爷子那一关,你又何必呢。” 话音刚落,靳无颜已展开了迅捷的攻势,左掌右剑,连环击出,招招逼进,说道:“闯不过也要闯,我不能让呆子陷入危险之中。”倏忽之间,已连续攻出七招,踢出四腿,巫含玉哀叹一声,双拳霍霍,展开还击,刹那之间,拳影子交错,四周风生。 他自知不是靳无颜的对手,所以每一招每一式都竭尽全力,攻势犹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十招之后,已扳平劣势,靳无颜知他心意,并未痛下杀手,见他这等不要命的攻击,忍不住劝道:“含玉哥哥,小妹知道你是在拼命的保护我,你心尚且如此,我对遗音也亦然。” 巫含玉身心一颤,左手一招蛟龙出海,右手一招降龙伏虎,连环劈击,说道:“我宁愿杀了你,也不愿你落在老爷子手上,要知道那种折磨,比死亡更加痛苦。”真力犹如浪翻波涌,咆哮着攻了过去。 靳无颜知他所言非虚,心中一骇,竟然落了下风,面对排山倒海的真气,只得连连退避,但她绝非等闲之辈,瞬间左手剑诀一引,右碗一振,舞起一团耀眼剑花,向巫含玉撤了过去,口中说道:“含玉哥哥,你可知道这世间上最厉害的折磨是什么吗?它不在于*,而在于内心,我宁肯受千刀万剐之刑,也不要失去遗音。” 巫含玉跃身疾退,又哭又笑说道:“我巫含玉纵横情场,今日方知情为何物,你一介女流,为了心上之人可以抛头颅洒热血,我堂堂男儿又有何惧,我们不打了,为兄与你生死与共。” 靳无颜却摇头拒绝,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接着左手一挥,打出一道真气,直袭巫含玉气海穴,巫含玉纵身闪过,说道:“靳姑娘,为兄誓死更随,心意不可更改。” 靳无颜剑势若长江大河,绵绵不绝攻上,说道:“不行,我此去九死一生,我不能害了你。”她这套剑法,妙如流水行云,快如电闪雷奔,绵绵不绝,根本不给巫含玉喘息的机会。 巫含玉双足跌跌后退,根本站不住桩,只觉血气翻动,头晕目眩,心知再打下去,必会陷入被动局面,立时一提丹田真气,转身向右面奔去,但靳无颜早已看穿他的动向,当他转身之时,点出一指,封住他穴道,令他动弹不得。 靳无颜深深的看了巫含玉一眼,说道:“含玉哥哥,你的好意小妹心领了,穴道两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今夜一别,或无再见之日,望自珍重。”接着衣袖一挥,转身急奔而去。 靳无颜经过长廊,仰脸看向天空,正待辨别方向,突然听到暗处传出一声冷笑:“孩子,这深更半夜的,你这等打扮,是要到哪里去?”话音未绝,但见人影一闪,子车鸣已横拦路前。 靳无颜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愣在当地,答不上话来。 子车鸣轻叹一声,说道:“俗话说的好,虎毒不食子,你我骨肉相连,我实在下不去杀手,乖乖回去吧,今夜之事,全当你梦呓游园,不予追究。”靳无颜暗中凝聚真气,垂首不语。 子车鸣略一沉思,湛湛眼神,有如冷电暴射,逼视在靳无颜脸上,接着说道:“我虽不忍亲手杀你,但你若冥顽不灵,我也有办法收拾你。”接着右手一扬,一道白光激射而出,嘭的一声,打在远处的松树之上,对穿而过,朝着靳无颜面门射去。 靳无颜眼见暗器激射而来,左手一抬,中食二指夹住来物,定睛一瞧,竟是一支白羽,微微一笑,说道:“恭喜爷爷,武功达到臻化境界,天地之间,大概无人是您的对手。” 子车鸣闻言,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双目中逼人的眼神,隐敛不见,说道:“你既有自知之明,就跟我回去吧。”接着缓步向靳无颜行去,刚走了五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不住叹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呀。” 叹息声未落,但听衣袂浮动,周围的暗桩已尽数出动。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当先出手,长剑一挥,径向靳无颜攻去,出手奇快,剑芒一闪而至,靳无颜右足轻点,飘身而退,避开了那汉子的一击,不料背后一柄大刀悄无声息的递了上来。 靳无颜纵身跃起,右脚踏在那身材魁梧的汉子的脑袋上向后一踢,那汉子的长剑瞬间穿入持刀者的身体,而那持刀者的大刀也砍在了那魁梧汉子的肩膀之上,鲜血汩汩往外流失。 靳无颜还来不瞧那两人一眼,就听到弓弦声动,八只长箭,火光闪闪,齐齐向她射来,靳无颜纵跃而起,直飞上两丈多高,半空中又打了一个转身,从衣袖中抖出一把银针,激射出去,七八声闷哼、惨叫传来的同时,她身子一沉,直向一名国字脸的汉子扑去。 那汉子抡起手中大刀抵御,岂料靳无颜动作奇快,眨眼之间,已逼近他的身侧,短剑贴着那人手中大刀直劈下去,她使的是上乘剑术中的黏字诀,如影随行,挥之不去。 岂料那汉子武功不弱,身子随即一侧,大刀一挑,拦腰扫来,靳无颜脚下用力,内劲外吐,短剑弹动,逼得那汉子身子再侧,靳无颜乘机跨前一步,左手快速绝伦的劈出一掌,那汉子躲避不过,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靳无颜已撂倒二十人,子车鸣鼓掌说道:“孩子,你的武功也长进不少。”靳无颜盈盈一笑,说道:“多谢爷爷夸奖。”陡然舞起一片剑影,朝子车鸣撤去。 岂料子车鸣身形一闪,竟然凭空消失了,靳无颜吃了一惊,振碗一剑,横扫出手,人却借势横跃五尺,定神四望,说道:“爷爷,这是咱们第二次过招,您还记得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吗?” 话音刚落,子车鸣的声音从靳无颜身后响起:“当然记得,那时候你才十岁,就已经将那‘飘絮剑法’练得如火纯青了,你很聪明,天赋也高,若非为情所困,当是我开国第一人。” 靳无颜听声辨位,分明就在身后,运集功力,蓄势相待,子车鸣话音一落,立时翻身一剑刺去,没料到仍是扑了个空,于是说道:“爷爷抬举我了,我连您的身影都看不到,有什么用。” 靳无颜话音刚落,子车鸣人已出现在靳无颜左边,喝道:“我真的是太纵容你了!”右手轻轻一拂,一股奇大的劲力,随声击到,靳无颜突觉握剑右肘一麻,宝剑脱手而出,身子也被那强劲的力道震飞了出去。 靳无颜的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拔跃而起,左手探入怀中,摸出备用的银针,激发而去,子车鸣右手一挥,封开那些银针,左手一晃,掌风直逼靳无颜而去,沉声喝道:“你还不住手,当真一心求死吗!” 靳无颜避无可避,双掌平胸推出,疾向那排空而来的掌风迎去,双方劲道相触之间,靳无颜只觉得心头一震,犹如电击雷打,耳际轰然作响,全身气血翻动,喷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靳无颜忽然感觉一阵寒意,惊醒过来,但她睁开眼来却什么也看不到,鼻息之间又闻到隐隐腐臭味儿,心下一惊,暗道:“难道我到了阴曹地府啦?”这时旁边传来巫含玉的声音,只听他道:“靳姑娘,你醒啦?” 靳无颜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我还活着。”接着运足目力打量四周,此处原来是一座巨大的水牢,深约十丈,上面一片漆黑,不见天光,而他们正坐在距离东壁五尺远的一块浮石之上,四周都是冰冷的潭水。 靳无颜用尽全力向西望去,最多只能看到一丈左右的地方,看不清前方,不由的问道:“含玉哥哥,这是何处?”巫含玉苦笑一声道:“你还记得玉鼎启动,那堵墙后的黑洞吗?” 靳无颜道:“我们身处那黑洞之中。”巫含玉道:“不错。” 靳无颜又道:“爷爷惩罚我,将送我进来,但是你为何也在这里?”巫含玉道:“我说过要与你生死与共,就不能让你独自受罚,再说此处必定十分凶险,多一个人则多一份照应。” 靳无颜轻轻叹息,说道:“含玉哥哥,你真的很傻,我心中只有遗音,你没必要为我如此付出。”巫含玉心中苦涩,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突然大笑起来,说道:“这个你说的不算。” 靳无颜心知多说无益,又开始仔细打量这水牢。 巫含玉呆呆的瞧着她,忽然打趣说道:“其实,咱们这样,也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靳无颜心中牵挂遗音,没有好气地横他一眼,说道:“还开玩笑,咱们得想办法出去才行。” 巫含玉道:“我进来的时候就看过了,这座水牢建筑之坚,只怕当今之世中,首屈一指,咱们想要离开,机会渺茫。”靳无颜摇了摇头道:“我不信区区一座水牢,能把你我困死于此……” 巫含玉道:“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我何尝不想出去,只是……”只是靳无袖出去以后,便会弃他而去,投入司徒遗音的怀抱,他心有不甘,而且靳无颜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 靳无颜轻哼一声,打断他道:“难道你忘了我精通机关算数,再说修建水牢的工人应该料到水牢建成之日,就是死亡之时,定然在修建之时留下了退路,只要咱们细心寻找,定能找到。” 巫含玉微微叹息,长身而起,指了指东面石壁,说道:“靳姑娘,你再仔细看一看,你就会看到我叹息的原因。”靳无颜柳眉倒竖,运足目力瞧去,赫然大惊:“石墙上有打斗的痕迹。” 巫含玉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而且这些痕迹均是很深,由此看来,交手的双方无功定是不弱。”靳无颜瞧着那些痕迹,神色一凛:“这水牢里必定有其他东西,咱们得多加小心。”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聚精会神的凝听周围的动静。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扎扎之声,接着头上出现一道白光,那玉鼎控制的墙壁打了开来,子车鸣探身下望,说道:“无颜孩儿,爷爷再问你一次,可愿回头助我?” 靳无颜仰头望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头去,心中暗道:“爷爷的脾气十分残暴,怎么会三番四次的放过我?”无意间又瞥到墙上的痕迹,只见墙上有一道细小的裂缝,心中更是惊奇,暗道:“能将这墙壁撞出裂痕的物体,该有多强壮呀?” 想到此处,心里陡然一凉,立时仰头望着子车鸣,说道:“爷爷,无颜有一事不明?”子车鸣瞧她的眼神,知她猜到了什么,冷冷的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考虑回答你的问题。” 靳无颜斩钉截铁的道:“我的脾气和爷爷年轻时候很像,倔强,痴心,而且我答应过遗音,绝不会伤害她,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爷爷请恕孙女不孝,孙女早已无法回头了。” 子车鸣道:“这很好,你想问什么,说吧。”靳无颜道:“敢问爷爷,这水牢之中关押过哪些人?” 子车鸣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反问道:“你当真想知道?答案会令你很痛苦。”靳无颜心头一震,毅然的点头说道:“即便痛苦,我仍想知道。” 子车鸣道:“一人一蛇。”靳无颜惊呼一声,身子软了下去:“打斗的痕迹也是他们留下的?” 子车鸣道:“不错。”靳无颜追问:“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关入水牢。” 子车鸣道:“那个人和你一样,不肯助我。”靳无颜道:“他们怎么会打起来,怎会自相残杀?” 子车鸣道:“因为那条蛇喝了我的骨血,被我控制了,我让它咬谁它就咬谁,它就在这水牢水底,你们的运气很好,现在是冬季,它需要冬眠,否则你们怎么可能有机会和我说这么多话,但是只要我心念一动,它就会苏醒过来。” 靳无颜双眼流下泪来,说道:“爷爷,她是与你一同长大的妹妹呀,八十多年的情谊,你真的能丝毫不念吗,真的忍心让她死无全尸?”子车鸣脑袋如闪电击中,痛了一下,忽然大笑起来,说道:“谁叫她不肯归顺于我,不肯帮我杀知更。” 靳无颜缓缓闭上双目,说道:“爷爷,你走吧。”子车鸣愣了一下,冷笑一声,关上石墙。 巫含玉见靳无颜哭泣,心疼的要命,想要出言安慰,却又无从开口,正在此时,水面突然翻滚起来,接着黑暗中亮起两点,空气中是铺天盖地的腥味,呛得人不敢呼吸,接着一条巨蛇缓缓浮出水面。 靳无颜张开眼睛看着它,喃喃自语:“果然是小黑。” 小黑下半身盘著,浸泡在水中,昂着蛇头,吐着信子,瞧着靳无颜和巫含玉,只消他们发出一点动静,立刻发动攻击,巫含玉轻轻的拉动靳无颜的袖子,低声说道:“我会拼死保护你。” 话音刚落,小黑立刻扬起巨尾,扫了过去,刹那间掀起一排水浪,接着发出一声嘶鸣,一张血盆大口已向二人咬来,巫含玉顾不得那麽许多,右手一抱靳无颜,全力向後飞去。 但小黑的尾巴随即追了上去,巫含玉还未飞出一丈,便被它的尾巴追上,巫含玉全身绷紧,瞬间将靳无颜抛了出去,接着双脚一叠,直踢东壁,借力反射,口中喝道:“来呀,追我。” 小黑撞上东璧,立时反弹,朝他追去,靳无颜落回浮石头之上,脑子盘算着猎杀之法,她将怀里、袖中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不由的叹气道:“仅剩下三根银针和一些培元固本的药丸有什么用。” 且说小黑追着巫含玉而去,巨尾摆动,掀起层层大浪,汹涌澎湃的朝巫含玉涌去,转眼间,巫含玉衣服裤子接已湿透,加重了身体的重量,踏波狂奔的速度越来越慢,再加上他内力有限,已无力再奔跑,索性沉如水中。 小黑也钻入水中,寻找他的气味、动静寻去,巫含玉赶紧屏气凝息,放松身体随波逐流,小黑明亮的眼睛在水里转动,寻找着巫含玉的身影,就在巫含玉快憋不住气的时候,小黑突然反身回去,攻击靳无颜。 靳无颜但听“轰隆”一声,便见小黑如闪电疾风一般游了过来,大惊失色,喊道:“含玉哥哥,你在哪里,回答我一声。”在呼喊之间,翻身而起,躲过了小黑的迎头撞击。 但靳无颜受了内伤,在空中停了一下就急往下沉,此刻小黑的头已经撞到石壁之上,发出一阵嗡嗡之声,靳无颜无奈之下,只得落在小黑身上,正要借力重新跃起,小黑又反咬过来。 但好在靳无颜的速度快它一步,当小黑反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弹身而起,躲了开去。 小黑攻击落空,一口咬在自己的身体之上,狂暴之下,身子突然弹了起来,跃出水面一丈之高,若是一般人见此,必定会吓得魂不附体,但靳无颜却能抓住时机,将三根银针击中小黑点七分之处。 小黑嘶鸣一声沉入水里,靳无颜得以喘息的机会,落在浮石之上,大叫道:“含玉哥哥,你在那里,回答我一声。”巫含玉游到另一块浮石之上,喊道:“靳姑娘,我没事,你还好吗?” 靳无颜听到他回应,心中一喜,说道:“我很好,小黑被我伤了七分之处,暂时无法攻击,咱们得快的找到出路才行。”巫含玉道:“我游过了帮你。”他元气未复,无法施展轻功。 靳无颜道:“小黑在水里,你游过来很危险,不如打坐调息,养好精神。我这里还有些固本培元得药丸,我扔给你,你接好啦。”巫含玉道:“好。”只听风声霍霍,一枚药丸破空而来。 靳无颜复而打量石壁,发现东壁上的裂缝被小黑撞击以后,更加明显,心中一喜,飞身过去,右手使出粘字诀,暂时稳住身体,但这种功法十分消耗内力,每次只能稳住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就得反回浮石,调理气血。 她如此反复,右手使用粘字诀,左手敲了敲裂缝附近的墙壁,终于确定裂缝被后是空心的,心中一喜,叫道:“含玉哥哥,咱们有……”她话还未说完,便看到小黑又浮了起来。 第141章 第141章:九死一生,逃出水牢 靳无颜贴在东壁上,右手使用粘字诀,稳定身体,左手敲击裂缝,终于确定裂缝后面是空心的,高兴的叫道:“含玉哥哥,咱们有救……”‘啦’字还未出口,便见小黑又浮了起来。 靳无颜心下一惊,喝道:“小心!小黑又来啦。”身形一动,落回浮石头上,静静的看着远处,她心中充满仇恨,恨不得将小黑剥皮抽筋为萱奶奶报仇,但她知道此刻身无兵刃,实难杀得死它,而且想要逃出去,或许还得它帮忙,是以十分冷静。 巫含玉见小黑加快速度游过去,靳无颜却凝立不动,情急之下惊呼道:“小心啦!”同时纵身而起,飞扑相救,靳无颜见他扑过来,狠狠一跺脚,身子飞扑到东壁上,喝道:“别过来。” 原来她凝立不动是在计算巫含玉所站浮石与东壁的距离,可惜巫含玉的身子已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哪里能够半途回身,正在这档口,小黑已经冲到东壁,张开血盆大口朝靳无颜咬去。 好在靳无颜快它一步,左手用力一拍东壁,整个人向外弹出去,小黑不仅咬了一个空,身子还因惯性作用‘嘭’的一声,狠狠的撞到东壁上,撞得水花翻滚,水牢颤动。 再说巫含玉听到靳无颜的呵斥之言,瞬间反应过来,强行一侧,反身回去,但由于他起跃太猛,身子仍往后疾飞,但他知道若没有借力点,他无法横渡到东壁,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下坠。 正在他绝望之时,靳无颜与他擦身而过,瞬间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了回去,落到原来所站的浮石上,说道:“含玉哥哥,生路就在东壁后面,咱们想要出去,不可再莽撞。” 巫含玉尴尬的低下头去,说了一声谢谢,又道:“靳姑娘心中可有计策?”靳无颜点了点头,说道:“此石距离东壁甚远,中间又无借力点,咱们想要破壁而出,必须利用小黑。” 巫含玉吃惊道:“利用小黑?”靳无颜点了点头:“对,利用它撞开石壁。” 巫含玉更加惊异:“小黑已经被老爷子控制,要将咱们生吞下肚,怎么利用?而且正如你所言,此块浮石与东壁相距甚远,方才你借助石壁外弹,才能过来,咱们再想过去,谈何容易。” 靳无颜定定的看着东壁,说道:“以我一人之力或许不行,不是还有你吗?”巫含玉恍然大悟,道:“对啦,我可以送你过去,再加上你自己的真气延续,定能抵达东壁,我真是糊涂。” 两人说话这一会儿,小黑已经扭动着巨大的躯体,口中发出嘶鸣,以惊人的速度游了过来,方才它撞在石壁之上,全身疼得如散架般,此刻勃然大怒,身上的暴戾之气也越发浓郁。 靳无颜眼看小黑游过来,手中捏了一颗药丸,说道:“含玉哥哥,准备好,送我去过。” 巫含玉嘴巴痒了一痒,想说还是我来吧,毕竟靳无颜这边跃过去,小黑从那边游过来,在交汇的那一刹那,若小黑突然弹起,岂不是正好要中她?但他知道靳无颜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只得猛提一口真气,蹲下身子,十指交叉相扣,说道:“来吧!” 靳无颜看准时机,右脚落在巫含玉交扣的手上,巫含玉用力一送,靳无颜的身子如流星般疾滑而去,瞬间从小黑头顶跃过,岂料小黑并未因她的出现改变方向,依旧向巫含玉冲去。 但这一点早在靳无颜计算之中,她立刻将手中药往后掷出,药丸如同飞镖一样,带着丝丝的冷风,朝小黑头上蛇去,她用力奇猛,小黑头顶中招,疼得嘶鸣一声,反身朝她追去。 靳无颜感觉到小黑追来,猛提了一口真气,加稳住奔行之势,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安全贴到东壁上,回头瞧去,只见水波翻滚,小黑暴怒的向她游来,大概还有七八尺的时候,小黑的巨尾突然猛打了一下水面,庞大的身子激弹而起,笔直的向她射来。 靳无颜但觉烈风吹拂,吹面如刀,心中又惊又喜,惊得是小黑这一狠扑,势如破竹,威力极大,她很难从它嘴下逃脱;喜的是这样威猛的冲力,运气好的话,这一举就能冲出个大洞来。 电光火石只见,小黑已到她眼前,靳无颜把心一横,沉入水中,接着双腿在石壁上一蹬,直射出去,心道:“快点呀,快点呀,若它掉入水中,我还未游远,可就有的受了。” 就在这时候,身后响起惊天动地的巨响,小黑的身子撞到石壁之上,反弹了三四尺,坠入水中,正巧坠在她眼前,靳无颜大惊却未慌乱,暗道:“小黑这一撞着实不轻,目下应该头昏眼花,不一定来得及扑咬我,我得抓紧时间。” 她思想之间,身子没有半点滞缓,反而越来越快,转眼间就从小黑身子上方越过去了,但在水的阻力较大,她冲刺了一会儿,速度就缓了下来,好在距离巫含玉所在的浮石已经不远了。 小黑刚才那一撞,吃尽了苦头,在水底扭动着身子,模样十分痛苦。 巫含玉趴在浮石之上,凝目往说中望去,口中不停的叫道:“靳姑娘,靳姑娘……”片刻之后,看到一只洁白的手露出水面,赶忙拉住,将她救了上来,问道:“靳姑娘,可有受伤?” 靳无颜脸色苍白,急急的喘了两口气,缓了一下,说道:“我没事。”接着强打精神,翻身朝望向东壁,只见东壁上出现了一条大大的裂痕,顿时高兴不已:“再撞一次,石壁就开啦。” 巫含玉呆呆的看着靳无颜,此刻靳无颜衣衫尽湿,玲珑的曲线展现无遗,但他却视而不见,双目中闪现着佩服之色,说道:“在此等绝境之下,靳姑娘也能反客为主,不愧有凤女之称。” 靳无颜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佩服我,换做是你也一样。生存是本能,不管环境怎样恶劣,只要我们不放弃,肯开动脑筋,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也许这就是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所在。” 巫含玉点了点头说道:“你在水中消耗了不少内力,这一次让我来吧。”靳无颜想了一想,说道:“也好,等下撞开石壁以后,你不要管我,直接往石壁后面钻,我会想办法出去。” 巫含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不行,石壁撞开可能出现两种情况,第一小黑卡在石壁口,咱们谁也进不去;第二即便我们钻进石洞了,如果小黑也钻入洞中,咱们也是无路可逃。” 靳无颜却笑道:“你仔细回想,平常咱们往墙壁上砸东西,只要不是粘稠之物是什么情况,而且依照黑撞墙的情景来看,它卡在洞口的几率很小。”巫含玉羞愧一笑,说道:“为兄糊涂。” 靳无颜又道:“不过……工人修筑逃生的通道乃是十分危险之事,想来那通道定是十分窄小、粗糙,如果小黑追击咱们,它就会卡在里面,所以石壁一旦撞开,咱们就必须抢先一步进去。” 巫含玉道:“但我担心你时间不够。”靳无颜道:“你不用担心,你跃出去,引小黑掉头的时候,我就下水,朝东壁游去,石壁一旦被撞开,水就会往洞里面灌,我趁势而去,事半功倍。” 巫含玉仍是担心:“水往洞内灌,会将水中之物卷入洞内,也有可能将小黑卷入洞中。”靳无颜道:“是有这种可能,但你想过没有,小黑身体太过庞大,卷动它与卷动我相较,哪个先?” 巫含玉眉头舒展了一些,说道:“但是按距离算,当石壁破开之时,小黑与洞口的距离比你近很……”靳无颜打断他的话道:“你别担心这么多啦,咱们在这里也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接着从衣袖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巫含玉,说道:“含玉哥哥,考验你射箭本领的时候到啦,若你能用这个药丸打瞎小黑一只眼睛,咱们的胜算会大许多。” 巫含玉接过药丸,道:“我尽力而为。”靳无颜瞧了一眼水面,说道:“准备好,它来了。” 巫含玉应了一声,纵身跃起,靳无颜双掌相叠,在他脚底一推,喝道:“去吧。”巫含玉的身子风驰电掣般飞出,眨眼间飞到东壁与浮石的中间,见小黑还未冒出水面,心中不由的一急,好在他百步穿杨的本事练到了家,手中药丸如利箭一般脱手而出,直朝水波颤动之处射去。 小黑身子中了一击,猛地从水里弹了起来,朝巫含玉咬去,巫含玉只觉得一股腥臭味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涌来,不用埋头也知道小黑巨大的身躯就在自己的下方,但刚才他用力过猛,此刻内力有些不济,必须借力再跃,否则…… 正在他绝望的时刻,小黑的脑袋突然向东壁方向一偏,他的右脚恰巧落在小黑头下三尺的地方,用力一踏,间不容发的急迫飞出去,接着张口大叫道:“来呀,来呀,我在这里,这里!” 原来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靳无颜打出一粒药丸,打中小黑眼角处,剧痛之下,小黑本能的闭上了嘴巴,重心一偏,改变了方向,而巫含玉怕它暴怒之下追击靳无颜,大喊大叫起来。 小黑落入水中,立刻翻起浪花,朝巫含玉紧追而去,而靳无颜双腿一蹬浮石,跃入水中。 巫含玉听到身后哗哗的水声如雷贯耳,头也不敢回,全力以赴地、拼命地向前飞奔,‘嘭’的一声撞到了东壁之上,身子反弹了出去,眼前一黑,正巧落到接踵而至的小黑的嘴里。 但小黑来不及高兴,也‘嘭’的一声,撞到东壁之上,巨大的冲击之下,它将到口的肥肉吐了出来,身子也反弹了七八尺远,噗通一声掉进水里,溅起五六尺的大浪,要知道小黑这一次不顾一切的追逐巫含玉,冲击之大,是以反弹得比以往更远。 而那死里逃生的巫含玉,只觉得胸口气血动荡,脑海中嗡嗡作响,全身经脉几乎要翻转过来一般,一口鲜血卡在胸口,若不是他之前服用了固本培元的药丸,又提前用真力护住心脉,只怕当场就得喷出血来,但此刻他没时间运气疗伤,只得没命的朝东壁游去。 再说小黑落入水中,溅起巨浪,巨浪还未翻落,水中的靳无颜便听到哗啦啦的入水声,接着水流打着旋儿朝石洞里卷,心中一喜,顺着水流奋力游去,几个眨眼的功夫就钻入了洞中。 洞口大约四尺见方,越往深处越来越窄,巫含玉、靳无颜二人顺水漂流,发现甬道深处窄得仅容一人通过,但水流却未减弱,冲击着他们前行,身体多处被甬壁刮伤,真是苦不堪言。 这种情况持续了片刻,便听到轰隆一声,似有庞然大物堵住甬道,接着身后传来颤动之感,水流也变小了一些,靳无颜心道:“看样子是小黑卡在甬道里了,但目下是冬季,蛇要冬眠,即便卡在甬道里也还能活一年半载,哎,希望萱奶奶在天有灵,令它永生不得逃脱才好。” 水源被堵,甬道内的水不断减少,靳无颜高兴极了,说道:“咱们有救了,有救了。”若甬道内的水没有减少,则说明这是一条死路,反推过来,则是一条生路,教她如何不欢呼雀跃。 甬道出口是一处低洼的山谷,他们拨开茂密的草丛钻了出来,长久的黑暗过后接触阳光,眼睛刺得生疼,好一会儿才能睁开眼来,他们眼前横呈的是一条清澈的小溪,由北往南流淌,小溪周围长满了野草和树木。 靳无颜的目光从树枝间隙穿了出去,说道:“此刻太阳偏西,大概午时已过,咱们修整一下就得出发,若天黑之前走不出去,可就危险了。”要知道树木茂密、入冬犹绿,当是廖无人烟之地。 巫含玉点了点头,跳入溪中洗涤身子,靳无颜则转到上游,草丛遮挡之处洗涤,她可不想蓬头垢面的去见遗音。 两人收拾好后,沿溪而下,一般而言,河边、溪边常有人家,将近酉时,他们果然见到溪边立着一处农舍,巫含玉肚子饥饿,说道:“此处远离声嚣,相信民风淳朴,咱们去讨点吃的。” 靳无颜从未如此狼狈过,自然不肯亲自去讨,是以点了点头,却不行动,巫含玉看出她的心思,大步走近农舍,停在篱笆院外,高声说道:“有人在吗?”只听一声娇呼:“什么人?” 巫含玉道:“我与小妹路过此地,干粮用尽,腹中饥饿,希望姑娘接济一些粥饭。” 开门的是一个十□□岁的农家少女,一身蓝短装,头上流着一个长长的大辫子,手中捏着针线,见到两人之时,没有惊慌之状,倒是沉吟了一番,才说道:“篱笆门没有关,进来吧。” 巫含玉心中起疑,暗暗忖道:“若是长居深山之人,见到外人来此,应当惧怕才是,为何?”当下摇头笑道:“敢问姑娘,家中还有何人?”少女道:“还有爷爷,可是他上山采药去了。” 巫含玉见他天真烂漫,不由的放低了戒心,说道:“既是如此,我不便进去,劳烦姑娘送一些饭菜出来,可照价奉钱。”少女微微一笑,说道:“这深山野岭的,我拿你钱财有什么用。” 巫含玉吃了一惊,暗道:“这女子谈吐不凡,实非山居之人,但之前与小黑拼搏,耗费体力过多……”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回头瞧了靳无颜一眼,肚子轱辘一响,霎时羞得满脸通红。 女子闻声,哈哈一笑,说道:“真不知道你堂堂七尺男儿,担心什么,你等着,我去拿饭菜出来。”巫含玉呆了一呆,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双手一举,抱拳说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靳无颜也抿嘴笑了笑,走上前去,低声说道:“含玉哥哥,那少女定不是普通人,不过也不像坏人,或许是隐居之士,而且这空气之中隐隐泛着药儿,看来她没有说假话。” 少时,少女就把饭菜端了出来,靳无颜道:“敢问姑娘,爷爷得了何病,我略懂歧黄之术,可以为他诊断一二。”少女说道:“多谢姐姐好意,但爷爷素来体弱,实非一朝一夕能治得好。” 靳无颜见她推辞,不便多说,将怀中仅剩的一枚丹药递给她,说道:“这药丸有固本培元之效,还望姑娘手下,以谢赠饭之恩。”少女闻到她手中药丸,散发着幽幽清香,实非凡品,心中暗道:“这药丸对调理爷爷身子肯定有用,只是太过名贵,怎好接受。” 靳无颜看出她的心思,将药丸塞到她手中,说道:“妹妹不用推辞,我们能在此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只因我心中惦念重要之人,是以希望能快些出山,还望妹妹赠饭之后,能够指点迷津。” 少女见她表情真诚,语言之中着实着急,微微犹豫,说道:“你们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靳无颜又施一礼,说道:“多谢姑娘。” 第142章 第142章:今宵做#鸡,任人宰割 寒夜中,梅花发出阵阵芳香,巫含玉右臂右腕一动,折下一支梅花,往遗音掷了过去,刹那间劲力涌动,遗音左手一拂,中食二指夹住梅枝,说道:“你们离开农舍以后,发生了什么?” 巫含玉长弓一探,弦线急颤,射出无数气箭,说道:“我们匆匆赶来,却看到你风流快活得很。”遗音双掌翻飞,闪起一道白芒,封住了巫含玉的攻势,一脸羞愧:“我……” 巫含玉冷哼一声,长弓一翻,振起两支气箭朝遗音射去,攻势异常凌厉,可见他心中气愤非常,遗音手捏梅枝,震开了巫含玉的气箭,躬身一拜,说道:“多谢巫兄赐告详情。” 巫含玉长弓一转,使出一招凤凰点头,射出三道气箭,说道:“不用谢我,我告诉你这些,只因不忍靳姑娘接二连三的遭受委屈,希望你知道她的艰辛与付出,好生对待她。” 遗音挡开巫含玉三箭,手中梅枝一振,刺向巫含玉右腕,说道:“她是我心中挚爱,不用你来操心,你有心有力不如关心我展姐姐,她对你一往情深,难道你一点也感觉不到?” 白芷庸听遗音说出“她是我心中挚爱”七个字,浑身一颤,双目深深的瞧了过去,似在质问,又似在挽回,遗音心中惊呼一声,迎上她的目光,失声说道:“对不起。 巫含玉腕势一沉,避开一击,说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若知道你待她不好,我化身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接着长弓一收,退到石桌旁边,左手一勾,抓起桌上的酒壶仰头浇下,心中充满不甘与无奈。 豪饮方罢,长吟说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遗音瞧了他一眼,一边敲门,一边解释:“酒楼一别,我睡了三天三夜,醒来之后,体内真气乱窜……”她将近日发生之事说了一遍,道:“无颜,事情就是这样,你开门吧。” 靳无颜将遗音所说的经过与自己收到的信息联系起来印证,知她并无虚言,长叹一口气,打开房门,遗音未料到她突然开门,手举在空中,差点就拍了下去,惊喜的叫道:“无颜。” 靳无颜抬起头来,瞧着她举在半空的手掌,没好气的说道:“怎样,要打我吗?”遗音瞧她双眼红肿,右手瞬间下落,仿佛真要打下去一般,靳无颜眼睛不眨的望着她,凝立不动。 当遗音的手掌距离靳无颜的脸颊半尺的时候,突然改了方向,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与此同时左手也扶住了她的腰,用力的往怀里一带,奉上双唇:“我很想你。”接着狠狠的吻了下去。 靳无颜猝不及防,身心俱醉,回过神来之时,遗音的舌头已经越过了贝齿,攻入了后方,假意挣扎了一下,目光一转,落在白芷庸身上,眼中泛起一丝得意之色,暗道:“她是我的。” 白芷庸的心脏狠狠的疼了一下,脸上却无波澜,转身回房去了,玲珑公子瞧着两人拥吻,心口堵得慌,伸手抢过巫含玉手中的酒壶,说道:“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鄙人陪你。” 遗音对他们的举动充耳不闻,忘我的吻着靳无颜的双唇,一时深、一时浅,一时舔#舐,一时轻咬……辗转缠绕,只觉得靳无颜的双唇如鲜花般芬芳、如蜂蜜般甜美,教她百吃不腻。 拥吻良久,直到遗音感觉靳无颜呼吸快跟不上了,才依依不舍的撤开:“我要怎样做,你才能消气?”靳无颜粉颊泛起一片羞红,说道:“在屋里等我,哪里也不准去。”接着跨出门去。 遗音赶忙拦住她,惊讶的问道:“你要去哪里?”靳无颜往巫、萧二人瞧去,觉得十分碍眼,回过头来,说道:“我去医治你的白姐姐呀,不然去哪里?”语气神态,透着浓烈的醋意。 遗音赶忙让开身子,说道:“我陪你……”话还未说完,见靳无颜冷冷的目光飘了过来,连忙改口说道:“她住东厢房,你找府中小婢问一问就知道了。无颜,你一定要将她治好。” 靳无颜停了一下,反身回去,抽走遗音手中的梅枝,瞧向巫、箫二人,说道:“喝酒去别处。” 巫、萧二人对望一眼,悲催一笑。 巫含玉展开身法,跃上房顶,说道:“巫某听说滁州城有一处名叫天香楼的地方,藏书、美酒甚多,咱们去那里继续喝,不醉不归休”玲珑公子手中书简一抖,追上去:“奉陪到底。” 靳无颜见两人离去,轻叹了一声,来的东厢房,轻轻敲了敲白芷庸的房门,叫道:“白姐姐。”白芷庸端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克制内心酸楚,说道:“门没下闩,进来吧。” 靳无颜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侧着脸儿望着白芷庸,说道:“把手腕伸出来吧。”白芷庸默默伸出手腕,说道:“劳烦了。”这看似轻飘飘的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却比巨石沉重,天知道若不是怕遗音内疚,她宁肯死也不愿让靳无颜救治。 靳无颜替她把了把脉,一脸惋惜的说道:“那个冠先生知道用银针阻断你的筋脉,保住你三日性命,但……哎,他的医术若再精湛一点,引导你体内热劲排泄出去,也不至于留下祸根。” 白芷庸眉头微皱,瞧着靳无颜。 靳无颜继续道:“你筋脉被阻断太久,导致气血不通,我想举世之间,除了我以外,大概没有人能医治好你的伤势了,但是你将因此失去所有的武功,从今以后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这几句话听在白芷庸的耳朵,字字如刀,使她心弦微微颤抖了两下:“你说的可是真话?” 靳无颜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睛,脸上泛现出凄凉惋惜的笑意:“你因为呆子落到今日的田地,呆子要内疚一辈子,我不想她内疚,更不想她因此念着你,想着你,所以我没理由骗你。” 白芷庸见她说话之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奇异,若是旁人与她目光相触,定会被她忧伤、哀怨的神情感染,跟着黯然神伤,但白芷庸十分平静:“我不能失去武功,你心中定有两全之法。” 靳无颜眨了眨眼睛,忧怨神色忽然消失,说道:“好吧,你既然如此,我只好再次替你施针,延续你七七四十九天的性命,不过你得赶紧去北冥鬼府,请他们用洗髓*替你重塑筋脉。” 白芷庸轻笑一声,说道:“在你心中应该还有其他法子吧,你指我去北冥鬼府,无非是想我离开此处,离开遗音,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你尽管施针吧,但我去不去,你就管不着了。” 靳无颜呆了一呆,说道:“你非要留在这里,我也管不着,可是呆子身怀千花万魔咒,会时常缠着我亲热……”说话间,双手翻飞,在白芷庸身上推拿,不一会儿便将其体内的银针取了出来,放进袖笼子里。 白芷庸忍不住打断她道:“请专心一点。”靳无颜耸了耸肩,又道:“其实有的时候死亡也是一种福气,长生不老未必有想象中好……”刹那间玉手一挥,一根银针刺入白芷庸心脏。 白芷庸始料未及,微微一怔,埋头拔下刺在心口的银针,一缕鲜血喷了出来,慢慢的浸湿了胸口的衣襟,突然间,她抬起头来,手指一弹,将拔下来的银针刺了回去,说道:“死亡既是福气,咱们何不一起?”当银针从她体内取出的那一刻,她便恢复了武功。 靳无颜双肩晃动,疾退两尺,还未缓过神来,白芷庸一股暗劲,已当胸直撞过来,靳无言左手接下一掌,右手一挥,撒出一片寒芒,说道:“我要和遗音逍遥快活,谁要和你一起死!” 白芷庸越用内力,身体就越发滚烫,心中暗暗忖道:“我的身体难以久撑,必须速战速决。”心念一转,杀机忽生,手中碧玉箫挥洒,寒芒如雨,带着丝丝的劲风,朝靳无颜攻击过去。 靳无颜立感压力增大,说道:“白姐姐招式狠辣,劲道强猛,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啦!”右手一挥,一根银针激发而出,只听铮的一声,白芷庸的碧玉箫竟被震了开去。 白芷庸呆了一呆,万万没想到靳无颜的武功又精进不少,当下沉声说道:“妹妹好深厚的内力。”手中碧玉箫一挥,又直欺而上,靳无颜左手斜斜划出,一连三变,撒出一片掌影。 白芷庸眼见碧玉箫与靳无颜的手掌即将相触,却未料到她撤出的掌影突然合了起来,化作一大股吸力,把她的碧玉箫吸了过去,不禁心头一震,招式一变,萧芒闪闪,横削靳无颜右腕。 靳无颜轻笑一声,手掌一荡,将白芷庸的碧玉箫震开,右手一招分花拂柳,一根银针刺在她玄机要穴之上,白芷庸中了一招,疾退了三步,碧玉箫挥动,一招回马兜#枪,倒刺而出。 靳无颜气聚丹田,左掌一引,黏住白芷庸手中碧玉萧,右手又弹出一根银针,刺中白芷庸的玄机重穴,说道:“姐姐聪明绝顶,难道看不出来我在替你施针治疗,怎么狠心恩将仇报?” 白芷庸左手一掌,疾劈过去,强猛的掌风,划起了呼啸之声,直向靳无颜撞击过去,口中说道:“你确在引导我体内热力排出,但我做事向来认真,既然动了手就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靳无颜左手粘住碧玉箫,右手化拳,横里推出,硬接了白芷庸一击,但她未料到白芷庸这一掌功力异常雄浑,拳掌接实,旋风突起,被震的后退了两步,白芷庸则双肩晃动,凝立无恙。 靳无颜看着白芷庸,脸上绽出一丝淡淡、冷冷的笑意,说道:“白姐姐才不是争强好胜之人,你大概是看到我心里头不痛快了,想要乘机撒一撒气吧?”白芷庸道:“是又如何。”身躯旋空横飞,碧玉箫挟着凌厉劲风,直向靳无颜劈下去。 靳无颜疾问左侧一闪,让开了白芷庸劈下的碧玉箫,右手银针斜斜撩击出去,避敌、还击,快速的几乎是一齐出手,但见寒芒过处,白芷庸中枢穴又被银针刺中,身体微微一麻。 再说白芷庸一击不中,借那碧玉箫抡动带起的风力,身子凌空一转,飘落到七八尺外,说道:“今宵你救我,他日你有难,我未必会救你。”靳无颜娇脆的一笑,说道:“我从未指望你。” 白芷庸冷冷的道:“还要针刺哪些穴位?” 靳无颜口中念道:“天窗、廉泉、缺盆、气舍……”说话间,双手挥舞,一根根银针应声刺入相应穴道,白芷庸眼见心口的针眼不断流出血来,但随着鲜血流失,身体温度也逐渐降低。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靳无颜见白芷庸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拍了拍手说道:“眼下你体内热力已经消除了一大半,但仍有残留,需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重塑筋脉,否则你体内余热将死灰复燃,届时大罗神仙也难施救了,我句句实言,绝非危言耸听。” 白芷庸也不道谢,目光飘向门口,说道:“就这样吧。”靳无颜瞧了她一眼,说道:“不道谢吗?哎,真没有礼貌。”转眼间又面露喜色,兴高采烈的奔出去,口中念道:“呆子,我来了。” 靳无颜来到遗音房前,推门而入,抬眼望去,只见桌案上点着檀香,烟雾袅袅,两边床头燃着红烛,而轻纱帷帐内,隐约可看到遗音半躺在床上,轻轻拨弄耳边凌乱的发丝,极具妩媚。 靳无颜心中一笑,说道:“哟,这么快就睡啦,那我明天再来吧。”说着就要退出门去,遗音心下一急,白皙的手臂撩开轻纱围帐,手指轻轻一勾,说道:“既然来了,怎么又想着要走?” 靳无颜关好门后,坐在桌案旁边,说道:“不走干什么?万一你睡梦中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我岂不是自找气受?”遗音听她语气酸溜溜的,知她还未消气,但也料定她舍不得离开,索性以静制动,不答不语。 靳无颜见她没有回应,瞧了帷帐一眼,心中暗道:“哼,跟我玩心计,你还嫩了一点儿。”忽然掩着胸口,咳嗽起来,遗音听她咳嗽,心中立时没有了主意,翻身下床,问道:“怎么啦?” 靳无颜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中十分欢喜,恶人先告状的说道:“没什么,去关心你的白姐姐吧,是我没用,不会洗髓*,无法将她体内余热排除干净,只能延续她四十九天的性命。” 遗音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她仍有性命之忧,快告诉我,谁会洗髓*?”靳无颜见她面色凝重、语气紧张,气不打一处来,转过背去,美目一翻说道:“北冥鬼府。” 遗音听到北冥鬼府,心中稍宽,暗道:“大姐、二姐都在北冥鬼府,等讨伐大会过了,我就带着白姐姐去求医,顺便接两位姐姐回来。”一想到谢灵儿与北冥鬼府的关系,心中更宽了。 可是靳无颜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了,遗音瞧着她的背影,心中哀叹一声:“真是个醋坛子。”身子缓缓的贴上靳无颜的后背,同时伸出双手,温柔的勾住她的脖子,俯身在其耳边,腻声腻气的说道:“白姐姐因我受伤,我治不好她,于心难安。” 靳无颜只觉得热浪从后背、耳边传入身体里,勾的她身子一颤,慌忙将她推开,骂道:“你怎这般放荡。”遗音的右手沿着靳无颜的锁骨滑下去,探入她衣襟内,说道:“因为我想要你。” 这样直白的挑逗,让靳无颜身心惧颤,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跨开几步,说道:“别靠近我。”遗音才不管她,又粘了上去,亲吻她的耳朵,说道:“我不靠过来,你心中的火,怎么发泄?” 这话一语双关,觉得身体一阵发麻,赶紧将目光瞧往别处,强自镇定心神说道:“你再这样放肆,我可要走啦。”当下向门口行去,她可不想被遗音牵着鼻子走,她要掌握一切主动权。 遗音见她面色清冷,不敢再放肆,用极其无辜、委屈的眼神瞧着靳无颜,说道:“我就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只求你别走。”靳无颜反身回来,眉头微挑,瞧着她,问道:“此话当真?” 遗音瞧着她的表情,心底打了一个冷颤,弱弱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敢有假。”靳无颜瞧她胆战心惊的小模样样,心中一乐,说道:“我心中不喜欢你跟白姐姐见面,所以必须惩罚你。” 遗音道:“怎么惩罚?”靳无颜美目一转,说道:“天亮之前,你就站在原地,打死不准动。” 遗音一脸为难:“你瞧我穿这么少,天又很冷了,可否换一个惩罚方法?”靳无颜断然摇头说道:“不行。” 遗音心不甘情不愿说道:“好吧。”靳无颜瞧了她一眼,坐到床上,拉起衣裙,伸出柔嫩、白皙的腿,举起双手轻捏、轻锤,口中娇滴滴的说道:“这一路赶来,不曾停歇,真要累死啦。” 遗音看得心神荡漾,心中直呼:“我帮你揉。”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心思一转,说道:“无颜呀,按道理五更就表示天亮了,但冬日夜长,五更到了却未必天亮,这可怎么算?” 靳无颜暗自推敲她的意图,说道:“那就照你的意思,以打更为限。” 遗音又道:“若更夫打瞌睡去了,忘了打更呢,或者他拉肚子,蹲茅房,来不及打更呢,或者……”靳无颜横了她一眼,打断她道:“你瞎操什么心,更夫的职责就是打更,怎会忘记。” 遗音深深的瞧了靳无颜一眼,埋下头去,扯着衣角,不依不挠的说道:“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保证没有万一?”靳无颜默了一默,大概猜到她的意图,反问道:“你认为怎样妥当?” 遗音将头抬起来一点点,注视靳无颜的脸色,说道:“我认为,以鸡鸣最为妥当?后院养了好多好多的鸡,鸡的天性就是鸣叫,即便有一两只闹情绪或闹肚子不叫,那也不打紧,还有其他的鸡……” 靳无颜忍俊不禁,打断她道:“你愿意当一晚的鸡?”遗音尴尬的埋下头去,不敢答话。 靳无颜瞧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心中气愤烟消云散,说道:“你不答话就是默认啦,只不过……”目光一转,不怀好意的瞧着遗音,继续说道:“只不过鸡的命运是任人宰割、任人摆布,你当真下定决心啦?” 遗音听得出她话中之意,今宵没有主动权,把心一横说道:“做#鸡就做#鸡,有什么大不了。” 第143章 第143章有人欢笑,有人哀愁 遗音听得出她话中之意,今宵没有主动权,把心一横,说道:“做#鸡就做#鸡,有什么大不了。”靳无颜掩口一笑,说道:“你既已下定决心,不妨先学鸡叫两声来听听,我应该会喜欢。” 遗音咕咕的叫了两声,靳无颜笑的前仆后仰,说道:“你这是母鸡叫。” 遗音道:“我是女人,当然学母鸡叫啦。”边说边朝床上扑去,靳无颜连忙呵斥道:“站回去,站回去,你虽然学了鸡叫,打破了天亮之前不准动的规定,但别忘了你是鸡,得任人宰割。” 遗音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低骂道:“笨蛋,笨蛋,想出什么馊主意。”靳无颜瞧她可爱的模样,更想好好欺负她,咬了咬唇说道:“你说几句好话来听听吧,我喜欢听你说。” 遗音瞧着靳无颜,觉得红烛照在她柔嫩脸颊上,美得令人神魂颠倒,痴痴傻傻的说道:“无颜,你真美,我想要亲亲你。”靳无颜娇嗔:“不来了,我让你说好话来听,你却在打坏主意。” 遗音被她撩得天昏地旋,不顾一切的爬上床去:“要不然,你亲亲我也可以。”靳无颜伸到她胁下,轻轻撩拨,说道:“我才不要亲你,我要狠狠的折磨你,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刚落,遗音就咯咯的笑了起来,扭动着娇躯,连连摆手求饶:“不要,不要,我怕痒。”靳无颜听她怕痒,两只手更不停歇,前后左右的挠痒:“我说了要折磨你,怎肯轻易罢手。” 遗音笑得浑身无力,不住娇喘,告饶道:“好无颜,快停手,我快喘不过气了。”靳无颜却伸手剥遗音的衣服,说道:“我不要停手,我要剥掉你衣服挠痒,让你长一长记性,不敢再犯。” 遗音痒得受不了,发誓再也不要得罪靳无颜了,口中说道:“我得带白姐姐去北冥鬼府求医,不可能与她断绝来往,但我可以答应你,从今以后不和她单独见面,你就饶了我吧。” 靳无颜闷哼一声,暗道:“她自己不知道去呀,要你自作多情带着她去。”但转念一想,若遗音的性格就是这样,谁让自己犯贱喜欢她呢,哀叹一声,说道:“一言九鼎,不准反悔。” 遗音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绝不反悔,绝不反悔。”见靳无颜停了手,色心大作,鼓着胆子去解她的衣服,边解边道:“无颜,这一路你辛苦了,我要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靳无颜摁住她的手说道:“别动,不准乱来。”遗音才不管她,身子顺势压了下去,用自己的左脸贴住她的右脸,说道:“我没有乱来,我只想替你检查检查身体,瞧一瞧有没有受伤。” 靳无颜觉得她的脸、她的手、她的呼吸如火一样灼热,一直烫到自己的心里,想要将她推开,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只得轻声呵斥:“呆子,你好沉,快下去。”遗音哪会听她的话,将手探到她的衣襟里,肆意抚摸。 靳无颜不由自主地娇喘起来,一颗心飘飘荡荡的,像是在云里,又像是在雾里,轻声细语:“呆子,你的手,嗯……你怎么这样子,唉哟,你敢,你敢……”声音渐渐微弱,变作娇吟。 遗音含住靳无颜的耳垂,轻咬挑逗,然后轻声说道:“无颜,我喜欢你,想要与你缠绵,听到你这些日子受的哭,我的心都乱了,简直比死还难受,我要你快活、幸福,不要你难过。” 靳无颜觉得遗音的话仿似魔咒,叫她心花怒放,激起渴望,就在这档口,遗音就吻住了她的唇,灵巧的舌头翻山越岭,与自己舌尖纠结缠绕,令她不由自主的贴上去,发出浅浅呻#吟。 遗音听到她的呻#吟,情#欲燃烧起来,亲吻更加猛烈,靳无颜情迷意乱,扭动着身体,由被动变成迎合,当遗音的双唇下滑的瞬间,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啐道:“呆子,你好坏。” 遗音听得心猿意马,任由体内千花万魔咒作祟,说道:“我坏吗?可是你的身体喜欢我使坏。”靳无颜轻哼一声,奋力反扑,说道:“是有如何,但今宵我做主,你服从。”说完就吻了下去。 房间里,呼吸变得沉重,两人情迷意乱中,未发现门口闪过一抹身影,这道身影正是白芷庸。 白芷庸拼命的狂奔,数经起落,已行过重重高山,来到一座险峻雄奇的山峰上。 她脑中荡漾着与遗音的过往,泪流满面,心如刀割:“柳遗音,你发过毒誓,要爱我一辈子,你忘了吗?”喊声响彻山谷,荡起重重回音:柳遗音你忘了吗,你忘了吗,忘了吗…… 正在她伤心欲绝之时,身后突然飘来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叹息声中充满悲痛、凄凉之意,正与她心境相同,她茫然四顾,锁定了声音来源,缓缓的走了过去,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白芷庸运功于目,抬眼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盘坐在崖边的悬石之上,面向苍冥,她慢慢行了过去,山风强劲,吹得她衣袂飞扬,身子也摇摇欲坠,她轻咳了一声,说道:“山高风劲,披露石滑,阁下坐于此处,不怕被风吹下去吗?” 那人头也不回,冷冷的说道:“怕什么怕!”白芷庸见他头发半白,暗道这老人家……正在此时,山风又送来一声悲凉长叹,忍不住再道:“老人家,你不住长叹,莫非心里有悲痛之事?” 这次那人回过头来了,说道:“我心中没有悲痛之事,乃是为你感到悲伤。”白芷庸瞧清楚他的面容,脸色突然一变,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说道:“为我?子车爷爷为我悲伤什么?” 这人正是子车鸣,只见他长身而起,望着白芷庸,微微一笑,说道:“悲伤你痴心错付,遗恨人间。”白芷庸道心头一震,反问道:“芷庸痴心错付不假,但为何会遗恨人间,难道子车爷爷想要杀我?” 子车鸣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若肯归顺于我,自然能免除一死。” 遗音的背叛对白芷庸打击不小,使她想不开,竟然萌发寻死之心,如此一来,她反到不惧怕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子车爷爷行的若是正道,芷庸定当以您马首是瞻……” 子车鸣冷冷的瞧她一眼,截口问道:“若我行的是魔道呢?”白芷庸举起碧玉箫,说道:“爷爷传我碧玉箫,目的是要我守正辟邪,您若行的魔道,咱们只能兵戎相见了。” 子车鸣衣袖一拂,大笑起来:“无颜若像你一样遵从爷爷的教诲就好啦,可惜……哎,看着你遵训守孝的份上,我就让你死得瞑目,我不仅要行魔道,称霸武林,还要当皇帝。” 白芷庸愣了一下,也大笑起来:“子车爷爷这个梦未免太大了一点儿,既然是如此,芷庸唯有除魔卫道了。”子车鸣道:“你不怕山风吹闪舌头吗?凭你那点武功,也敢说这等放肆之言。” 白芷庸手中碧玉箫一展,说道:“纵然势微力薄,也当拼死一搏。”说话间已经一跃而起,碧玉箫带着凌厉的风声,如风雷突发,泰山压顶一般,劈向子车鸣,威力十分巨大。 要知道她自幼清冷,心如止水,唯有对遗音牵肠挂肚,她是真的想与遗音白头偕老,却未想到死而复活的遗音竟会背叛她,而这种背叛令她痛不欲生,因此这一招,她用足了十成的劲力。 子车鸣目睹这等威势,心中微生寒意,身子一闪,倏然后退五步,避开一击,说道:“是老夫小看你啦。”白芷庸心中悲痛,激起强烈的杀机,只听她厉声喝道:“这不重要,出招吧。”碧玉箫一转,一招‘狂风怒啸’,横里扫出。 子车鸣双目之中冷光闪动,使出一招‘呼风唤雨’,幻出一片掌影,反客为主,朝白芷庸罩去,白芷庸吃了一惊,将碧玉箫再转,疾向子车鸣右臂上削去,寒光一闪,杀气已及子车鸣衣袖。 但子车鸣却镇定自若,左手一翻,五指猛向白芷庸右手脉门抓去,他这一招看似缓慢,实则快如电闪,全不给对方让避、封架的机会,白芷庸若不肯收住横削之势,左腕脉门必将被扣。 但白芷庸身法灵动至极,左腕一沉,让开子车鸣疾抓的五指,与此同时反身拍出一掌,一股强猛绝伦的劲道,直向子车鸣撞了过去:“子车爷爷,您的武功的确高深莫测,但芷庸也非泛泛之辈。” 子车鸣轻笑一声,说道:“无碍,无碍。”右手一引,一股阴寒的力道随掌而出,接住了白芷庸强猛绝伦的掌风,接着厉叱一声,右手猛然向外一翻,将截住的力道反推回去。 白芷庸心头一震,赶忙收回内劲,但她收得回自己的内力却收不回子车鸣的内力,只觉得眼前人影闪动,冷光电掣,无数厉鬼张牙舞爪的朝她抓去,骇得她情不自禁的惊呼出来。 子车鸣见她花容失色,冷笑一声,不断催动内劲,将其全身罩住,说道:“博楼之人自命不凡,张口闭口仁义礼孝,我倒要看看,在我阴邪的真气下,这些信念有什么用。” 白芷庸只觉得一张张丑陋的、扭曲的、千疮百孔的脸不断朝她扑来,她不停的挥动碧玉箫,拼命的抵挡,但那些脸却有增无减,如潮水一般汹涌,令她心力交瘁,无力抵抗。 白芷庸被逼上绝路,就在无边无际的怨气将要把她湮没之时,她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体内清心伏魔咒功法被激发,碧玉箫瞬间爆发出千千万万道光芒,将子车鸣的怨气盖了过去。 子车鸣认出这功法,心神一震,喝道:“你当真见过矢志,看样子还杀不得你。”他曾在子车萱口中得知矢志离开了仙侠绝崖,但他没有亲眼所见,心中半信半疑,至到此刻,他才完全相信了。 白芷庸心神方定,立刻展开反扑,碧玉箫如利剑一般朝子车鸣袭去,但听那子车鸣轻笑一声说道:“方才若非你的功法引开了我的注意力,你岂能逃脱得开,再吃我一掌试试。”身子突然横移两尺,推掌而前。 但是白芷庸早已预测到他闪让的方向,并不与他接掌,右脚跟忽然一旋,左脚横扫过去,但闻一声闷哼,子车鸣的手臂竟被她踢中,退了半步,但白芷庸也被子车鸣真气反弹出去,撞在山石之上。 白芷庸几乎被撞晕了过去,但手中碧玉箫仍然紧握不放,左手扶着山石,缓缓的站起来,面无血色,说道:“子车爷爷方才使的就是神魔重心的功法吧,果然十分霸道邪恶。” 子车鸣低头望了望手臂,沉声说道:“钟离兄和墨先生将你调#教得很好,无怪方才敢口出狂言。”白芷庸抱拳说道:“多谢夸奖,不知我与无颜相较,谁会技高一筹。”她觉得靳无颜真气与神魔重心很相似,是以出言试探。 子车鸣看出她的意图,说道:“若在一个月之前,无颜绝非你的对手,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修炼了神魔重心,武功自然超越了你。”白芷庸点了点头,心中却燃起了求生的斗志,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死啦。” 子车鸣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你的生死掌握在老夫手中,但老夫很想知道你改变主意的原因。”白芷庸道:“原因很简单,我要将遗音抢回来。”她认为入魔的靳无颜只会将遗音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无法给她幸福。 子车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其实老夫也改变主意了,不想杀你啦,但也不会放过你,矢志既然肯教你武功,那你们之间就算是师徒关系,所以我要用你引诱她出来。” 白芷庸手扶山岩,星目微闭,暗自调息,问道:“怎么引诱?”子车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老夫自有安排。” 白芷庸想多争取时间调息,故意说道:“只不过是一些要挟的手段罢了。”子车鸣道:“你不用激将,到时候就知道啦,不过老夫可以提示一点,你可记得在淮南王府内吃过什么?” 白芷庸心中一凛,暗道:“巫含玉说小黑食用了子车鸣的骨血以后失去常性,将萱婆婆吃了,我们在淮南王府也食用了他的骨血,难道我们也会变成那样?但为何他不立刻催动骨血发作,他到底在等什么?” 子车鸣见她脸色恢复了一些,打断她的思绪,说道:“调息够了吧,要再打吗?不过老夫劝你最好束手就擒,免得遭受皮肉之苦。”白芷庸睁开眼来,说道:“恕难从命。” 第144章 第144章:芷庸坠崖,祸福相倚 子车鸣见白芷庸脸色好转了一些,说道:“调息够了吧,要再打吗?不过老夫劝你束手就擒为好,免得遭受皮肉之苦。”白芷庸睁开眼来,目光十分顽强,说道:“恕难从命。” 子车鸣与她眼神相触,心弦颤了一下,令他想起了子车萱和靳无颜的顽固不化,他憎恨世间上一切倔强之人,强烈的怒火在他的胸中燃烧,使他高举起右手,猛然拍出一掌。 白芷庸感觉凛冽的劲道迎面扑来,大有摧山裂石之势,但她一点儿也不惊慌,凝立不动。 子车鸣见她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反倒迟疑了一下,但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恰好给了白芷庸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见她双肩突然一晃,身子直欺而前,手中碧玉箫一闪,当胸刺出。 子车鸣自视甚高,未料到她故弄玄虚,再加上白芷庸出手辛辣、快如闪电,竟迫得他仰身一跃,疾退五尺,白芷庸娇笑一声,喝道:“你可是想跑吗?”身子却向后飘了一丈远。 子车鸣冷哼一声,说道:“是你想跑吧。”身子一闪,瞬间追了上去,左爪右掌,倏忽之间连续攻出了六招,招招不离白芷庸的前胸要害。 白芷庸本想声东击西,乘机逃跑,眼下计谋落空,却不惊慌失措,凭着灵巧的身法应付,每一次都能险象环生。 但子车鸣的武功身法何等诡异,犹如附身之影,不论她如何闪让,均无法摆脱那不离前胸要害的指风,如此过了十招,子车鸣眼中露出佩服之色,说道:“敢不敢再接我三招?” 白芷庸娇叱一声,喝道:“有何不敢。”手中碧玉箫左摇右挥,洒出满天寒芒,她内力消耗太多,心知今次难逃大劫,暗中瞧了一眼万丈悬崖,把心一横,立下同归于尽的心思。 子车鸣见她的打法改变,心中一奇,暗道:“她转守为攻,空门大露,分明是在找死。”当下大喝一声,运功劈出一掌,真气犹如开山巨斧般迎头劈去,强烈的压迫感几乎让白芷庸喘不过起来,但她却强提真气,越打越勇,如此又拆了两招。 子车鸣已经失去了耐心,挥掌一招‘鬼哭狼嚎’,横扫过去,这一招可以称得上是旷世绝技,变化莫测,白芷庸眼看掌势击来,故意举箫一封,右肩完全暴露在子车鸣掌势之下。 子车鸣得意一笑,左掌一推,朝她右肩击去,怎料白芷庸坚不畏死,反而欺近一尺,故意往他左掌撞去,同时左手一抓,竟扣住了子车鸣的左掌命脉,但她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肩骨尽碎,碧玉箫差点脱手。 白芷庸心知武功至高之人大多命脉已改,即便扣住了他的脉门,也只是暂缓攻势而已,无法夺其性命,是以无暇顾及身体疼痛,扣着子车鸣往那万丈绝壑直冲而去,要知道这沟壑烟雾环绕,深不见底,即便武功至高之人,摔下去也得粉身碎骨。 子车鸣未料到她竟想同归于尽,微微一惊,可就在他吃惊的瞬间,白芷庸已经拉着他坠入绝壑,子车鸣瞧着白芷庸,心中闪过一丝怜惜,说道:“孩子,你当真要我的命吗?” 白芷庸微微一怔,说道:“你听不到风声猎猎,响彻耳际吗?我们已经在往下坠落了,根据地形来看,这绝谷之中定是怪石嶙峋,摔将下去,即便铜皮铜骨之人,也难以再活。” 子车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可未必。”白芷庸只觉得他左手脉搏突然急颤跳跃,赶忙用尽全力扣住,说道:“难道子车爷爷的身体竟比黄铜坚硬,除了火海,无法摧毁?” 子车鸣眼中露出狠色,说道:“当然不是,只是我未必会掉下去。”向下疾沉的身子忽然一挺,右手化爪,往绝璧上一探,五指立时嵌入石壁之中,借势一弹,身躯重新飞起。 白芷庸抓着他的命脉不放,身子也被带起七八尺高,暗道:“决不能让他上去。”强忍着剧痛,抬起右手,将手中碧玉箫往子车鸣腰间刺去,子车鸣怒骂一声:“贱人!”使出一招‘探囊取物’,朝碧玉箫抓去。 白芷庸碧玉箫递出一半,右手突然一软,碧玉箫也落入谷中,只听风声灌进箫孔之中,发出一串杂乱而清脆的响声,白芷庸惨笑一声,松开了左手,说道:“遗音,永别了。” 原来她的右肩碎裂,根本无法承载真气,所以碧玉箫递出一半,手就软下去了,同时她知道拖不住子车鸣了,只得放开五指,自己赴死,这样一来,至少自己不会变成小黑那样,而子车鸣也失去了要挟矢志婆婆的筹码。 子车鸣岂见此,真气一沉,疾向她抓去,口中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白芷庸见他追来,将全身真气凝于左掌,抢先劈出,希望借着双方真气相撞之力,让身子坠得更快。 但子车鸣竟不与她对掌,掌势突然变成横拍,拍在石壁之上,借着劲力与石壁爆破之力,让身子直冲下去,与此同时,左手袖笼一荡,敞开袖口,将白芷庸的劲力吸了进去。 白芷庸陷入绝望之中,暗道:“完了,难道我真躲不过变成行尸走肉的命运吗?” 子车鸣见她露出惧怕的表情,大喜之下,加速下沉,眼看就要扣住白芷庸的肩膀了,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时候,一块酒坛大小的石块突然击中白芷庸的腹部,将她射出一丈多远,而这块石头正是他横拍借力,爆破石壁所致。 白芷庸的身体被石块击中,痛得差点昏厥过去,但她脸上却露出欢喜之色,因为此刻她距离崖顶已有数十丈远了,若子车鸣还不放弃抓住她的念头,就只能陪她一起葬身绝壑了。 子车鸣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撤身回去,深深的看了白芷庸一眼,叹道:“好刚烈的女子,像极了当年的乐正幼璇。”接着故技重施,右手化爪,嵌入石壁之中,借力往上跳跃。 白芷庸跌入绝壑之后,神志幷未晕迷,她的脑中又浮现出与遗音的过往,心中既酸楚又甜蜜,微微一笑说道:“遗音,我并不怪你,怪只怪我一而再的做错决定,如果有来……” 突然间,她又生出不甘心的情绪:“来世,靳无颜已经入了魔,你跟她在一起,只会万劫不复,哪里会有来世?”念及于此,她立时凝聚起残留的真气,挥动双手,一阵乱抓。 但那山壁光滑料峭,寸草未生,她抓了很久,竟然没抓到可以借力的东西,不禁心灰意冷,暗自叹道:“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哀叹之中,但觉那跌落之势,愈来愈快,两耳间风声呼呼,身子距石壁也愈来愈远,只道从今往后,卿身吾身,生死茫茫,索性将双目一闭,束手待毙。 也许是老天庇佑,她下沉之势,缓了一缓,似是有一股极强的暗劲,把她急速坠落的身躯挡一挡,她还来不及查看,身子已经落在实地上了,奇怪的是身触之处竟不是嶙峋尖石。 她何等聪明,立刻意识到自己绝处逢生了,但她受伤太重,无力站起,只能一动不动的躺着,不一会儿,便看到一张老脸探了过来,恐怖的是那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血窟窿。 她被吓了一跳,但优良的素养让她生生将惊呼之声咽了回去,问道:“老婆婆,是你救了我吗?”那老婆婆拄着拐杖,朝旁边行去,说道:“孩子,我这副模样,吓着你了?” 白芷庸惊骇不已,目光追着她的身影,心中暗道:“她是什么人,双目不能视,竟能洞悉我微乎其微的动静?”老婆婆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边,捡起地上的斗笠,慢慢的戴上,说道:“你不用害怕,我若要害你,就不会救你啦。” 白芷庸面色羞愧:“对不起。”老婆婆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好道歉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来我梦中了,没想到前些日子突然托梦给我,竟是要我来此等一个人,原来是等你。” 白芷庸眉头微皱:“有人托梦让您救我?我从未听过如此奇怪之事。”老婆婆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高兴的说道:“呀,我已经救了你啦,她应该来感谢我才对,我得快快入睡,才好见她。” 斗笠上缝着一圈黑纱,黑纱垂下来,遮住了老婆婆的脸颊,白芷庸瞧不见她的神情,但从语气推测,她很期待梦中会面,所以不再出言打扰,收回目光,呆呆的望着黢黑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逐渐亮了起来。 白芷庸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人迹罕到的绝壑,终年难见阳光,周围长满了绿幽幽的苔藓,乱石之中,淌着一股清泉,淙淙水声,增加了这深谷的肃杀之气。 白芷庸望回天空,眼中流露出嫉恨之色,暗道:“这下真正的鸡该叫了吧,你们缠绵够了吗,当你发现我不见了,是否会四处找我,当你看到我这样凄惨,是否会心疼难过?” 她的心很矛盾,一方面挂念遗音,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憎恨之心,思想正在斗争之际,忽然传来那老婆婆沉重的劝诫之声:“孩子,不要被怨气控制了心绪,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你今日尝到的苦果,全是你当初种下的因。” 白芷庸侧脸望去,只见那老婆婆静如古树,似乎从未开口说话一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暗道:“她究竟是何等神人,竟能洞悉我的心思?但细细想来,她说得也有道理,可是我的心神怎会被妒忌之情控制,啊!肯定是子车鸣的骨血所致。” 心念一转,当下排除胸中杂念,催动清心伏魔咒功法运行。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白芷庸突然被一种沉重的呼吸之声惊醒,轻启双目望去,只见一个满身白毛,似猿非猿的怪物,露着一口森森白牙,正色眯眯的瞧着她。 白芷庸惊呼一声:“走开。”吃力的挪动身体,那怪物却缓缓伏身过来,撅起嘴巴,似乎要亲吻她的脸颊一般,白芷庸又惊又怕,左手一探,摸了一块山石,用力向那怪物砸去。 岂料那怪物竟然举起爪子,将她的手臂挡开,嘴巴一撅,吻在她的额头上。 白芷庸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只怪物轻薄,羞愤的几乎抓狂,奇迹般的跃了起来,当下一脚向那怪物的腹部踢去,岂料那怪物体型笨重,闪避却很迅速,身子一侧,避开了攻击。 白芷庸一击不中,内伤发作,身子往后跌倒,奇怪的是那怪物竟迅速一闪,来到她身后,张开双臂,似乎等着她投怀送抱一般。 白芷庸从未见过这等下流的怪物,喝了一声:“畜生!”柳腰用力一挺,站了起来,但她的右肩骨碎,很难掌握平衡,虽然站了起来,身子却向前扑倒。 怪就怪在那怪物又抢先一步,来到她的身前,张开双臂,不等她栽倒,已将她搂在怀中。 白芷庸极力挣扎,咬牙切齿的喝道:“放开我。”怪物闷闷的哼了两声,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白芷庸恼羞成怒,竟然也使出下流的招术,提起右脚,直朝那怪物下#阴袭去。 那怪物正处在欢愉之中,未能提防,下#阴被踢中,疼得一声怒吼,后退了两步,而白芷庸也因用力过猛,往后跌了几步,恰好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勉强稳住身形,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踹息未够,那怪物又回过身来,猛向她抱来,血盆口大张一撅,又要亲她。 白芷庸真是哭笑不得,双腿一曲,着地一滚,躲了过去,她面对子车鸣之时都能不卑不屈,却没想到被一只怪物搞得如此狼狈。 怪物见她躲开了,两眼大放异彩,欢愉的跳了两下,又扑将上去,白芷庸内伤甚重,再无力气跃起,打算再次滚开之际,正在狼狈之际,突然闻那老婆婆怒斥一声:“小白!” 那怪物听到喝声,愣了一愣,身子一转,竟然跑了开去。 白芷庸急喘了两口气,吃力的坐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瞧着那老婆婆,问道:“它是您豢养的?”老婆婆轻‘嗯’了一声,面向怪物,左手一摊,问道:“让你找的东西呢?” 那怪物立刻跑到一块大石后面,弯下去腰,再起身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物,白芷庸定睛瞧去,惊喜的叫道:“碧玉箫。”那怪物冲着白芷庸咧嘴一笑,欢脱的朝老婆婆跑去。 老婆婆看着碧玉箫,呆了一呆,好一会儿才说道:“给她吧。”那怪物立刻奔了过去,双目之中闪着异样的光彩,身子一蹲,将碧玉箫置于白芷庸眼前,口中还咕咕噜噜的叫。 白芷庸犹豫了一下,伸出左手,握住碧玉箫,长长呼一口气,忽的栽倒在地,原来她已经用尽了全身所有气力,凭借一种求生本能,进发的精神力量,支持着身体,和小白抗衡。 当白芷庸再度醒来之时,天色已然入夜了,她的身子仰卧在一张木床,旁边的桌案上放着许多水果,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是一间空置的猎屋,木墙上还挂着弓和三支箭。 白芷庸透过木隙可以看到屋外燃烧着一堆火光,她动了动嘴巴,想要呼喊那老婆婆,却又想起小白猥琐的模样,赶忙捂住嘴巴,这一动之下,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好了许多,只是右肩仍然作痛。 正在这时,那老婆婆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只听她道:“孩子,不用害怕,我已经教训过小白了,她不敢再靠近你了。”白芷庸将信将疑,暗道:“它会这样听话?”但转念又想:“那家伙没有守在床边,应该不假。”当下走了出去。 小白见她出来了,欢呼雀跃不已,想要靠近,却又不敢,指了指火堆,示意她庸取暖。 白芷庸没好气的瞧了它一眼,对着老婆婆拱手说道:“晚辈感觉伤势好了许多,多谢前辈帮我疗伤。”老婆婆道:“不用谢我,救你乃是冥冥中注定之事,老生只是顺应天命。” 白芷庸仍然对着她拜了一拜,以表谢意,然后坐到火堆旁边,问道:“敢问老婆婆高姓大名?”老婆婆瞧了她一眼,说道:“你心中觉得我是谁,我就是谁,又何必多此疑问。” 白芷庸心中虽人有猜测,但不敢肯定,但见她不肯说,又不好追问,只得旁敲侧击,证实心中想法,只听她说道:“我的伤势很重,在这个世间上,没有几个人能治得好我……” 老婆婆打断她道:“不错,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老生借你昏迷的机会,替你重塑了静脉,打通了前窍后关,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内伤及肩骨碎裂,需要时日静养。” 第145章 第145章:变故重重,命运难测 老婆婆打断白芷庸的说话,道:“孩子,你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老生已替你重塑了筋脉,打通了前窍后关,目下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内伤和肩骨碎裂,还需要时日静养。” 白芷庸吃了一惊,道:“三天三夜!那明日就是讨伐大会啦。”她心中担心遗音,刹那间站了起来,曲膝拜倒在地上,似要起辞,老婆婆瞧了她一眼,抢先说道:“你去不了啦。” 白芷庸呆了一呆,苦笑一声,说道:“每一次她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有在她身边,所以她才会被靳无颜抢去,其实我心中知道,即便赶去了,也救不了她,但我仍想与她同生共死。” 她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老婆婆感同身受,沉重的哀叹了一声,说道:“我年少轻狂之时,也辜负了心中挚爱,她虽然原谅了我,却也狠心离我而去,我只能在睡梦之中,盼她相见。” 白芷庸道:“你既然放不下她,何不主动去找她?”老婆婆笑了笑,说道:“找不到啦,除非她来找我,我是找不到她的,所以我为了能见她,不能放你离开,你就安心养伤吧。” 白芷庸再次拜了拜,然后缓缓站了起来,将碧玉箫横于胸前,说道:“老婆婆,请您恕罪,我心中挚爱,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无法安心养伤,只好得罪了。” 老婆婆叹道:“真是倔强。”然后对着小白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说道:“拦住她。”小白高兴极了,立刻张开双臂,朝白芷庸扑将过去,白芷庸气跺脚,白了老婆婆一眼:“你……” 老婆婆似乎故意气她,说道:“你什么你,难道还要老生亲自动手不成?” 白芷庸无奈,眼见小白扑了过来,侧身一闪,小白奔动过猛,见她闪开,不及收势,与她擦身而过,白芷看准时机,碧玉箫一转,朝小白后背点去,务求一招即中,所以用尽全力。 小白感觉后背刮起啸风之声,当下反身,右掌一挥,将碧玉箫挡住,同时抬起左掌,朝白芷庸腰际拂去,意图将她搂进怀里,白芷庸一惊,当下使出一招‘飞钹撞钟’,企图将它撞倒。 但闻‘嘭’的一声,白芷庸的拳势击个正着,却未想小白皮糙肉厚,不仅不碍事,反而将她反弹出去尺余远,但她还来不及高兴,小白的身子一摇,霎时伸出两只巨掌,朝她抓了过来。 白芷庸足尖一点,避开了小白的抓来之势,心中暗暗忖道:“这白猿本来就力大无穷,又跟着老婆婆学了几招功夫,即便一流高手制服它也很难,我该怎么办呀?” 她心思一转,不再全力出手,改为游斗,逗着小白转来转去,消耗其体力,这办法虽好,但对小白却起了反作用,小白天生喜欢美女,以为她在与自己嬉戏,兴奋之余,打得更加带劲。 白芷庸叫苦不迭,而那老婆婆听他们的动静,却笑得十分欢畅。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芷庸终于气妥了,气喘吁吁的说道:“我不走啦,快叫它退开。” 老婆婆立刻喝道:“小白,住手。”然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实话告诉你吧,老生年轻的时候也被它非礼过。”她说话之时,笑中有泪,似乎想起了美好的曾经。 白芷庸见她笑的前仆后仰,又瞧了一眼小白垂涎欲滴的模样,也不禁笑了起来,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好色的动物。”小白见她笑了,双目一呆,也兴奋的叫起来,似乎也在发笑。 两人一猿笑了一会儿,那老婆婆突然说道:“孩子,你坐到老生身边来,我有事请求于你。”白芷庸缓缓走过去,说道:“婆婆有事,只管吩咐,这请求二字,晚辈如何能当受得起?” 老婆婆淡淡一笑,说道:“老生自知大限将至,所以出谷,想要再去一次哪些有着美好回忆的地方,目下还有一处未去,我想你陪着我去。”白芷庸诧异的看着她:“您想去哪里?” 老婆婆摆了摆手,说道:“你无须多问,只要陪我去便是,作为回报,老生会在临死之前将毕生功力传授于你,届时你要血洗坠崖之仇,或者辟邪守正,扫荡群魔,尽管放手去做。” 白芷庸暗中瞧了一眼小白,心道:“你传我武功,肯定是想将那只色魔托付给我,我才不要。”当下抱拳说道:“晚辈尚欠婆婆救命之恩,今次陪你去,全当报恩了,不需要其他回报。” 老婆婆知道她的心思,慈爱一笑,说道:“你的算盘打得挺响,救命之恩,这样就想报答了?”白芷庸脸色羞愧,指了指小白,说道:“只要您不将它托付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老婆婆斩钉截铁的道:“老生只有这个条件,你若不答应,就不用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啦。”白芷庸哀求道:“它那样好色,您这是强人所难,而且忆是什么动物呀?也好色吗?” 老婆婆笑道:“你就这样怕它?哎,其实你的武功很不错,只是今次受了重创,内力所剩无几,打不过她而已,你若肯接受我毕生功力,就不用怕它啦,而且放眼天下,难逢敌手。” 白芷庸摇头道:“婆婆大概经久不问江湖之事了吧,不知您是否听说过神魔重心*?”老婆婆点了点头:“自然是听说过,这种武功十分霸道,但也有破解之法。” 白芷庸吃惊道:“您知道破解之法?”老婆婆不答,转身对着小白,连连叹息道:“待我死后,你可怎么办呀,忆生性冷漠,常年居于深海之中还好一些,而你天性好色,野性难驯。” 白芷庸忽然觉得老婆婆在戏耍她,同时心中也泛起‘知更’二字来,故意好奇的问道:“居于深海,忆是什么动物呀?”老婆婆冷哼一声,说道:“你又不愿意照料它们,打听来干嘛。” 白芷庸越来越觉得这老婆婆像墨先生和爷爷口中的知更,着急知道答案,说道:“我答应您还不成吗,不过您得告诉我,您的真实姓名。”老婆婆反问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白芷庸惊喜的站了起来,叫道:“您真的是知更婆婆?”老婆婆点了点头,叹息道:“已经三年了,三年没有听到别人叫我这个名字了,如果有缘的话,你或许还能见我最后一面。” 白芷庸遇到过矢志,知道她口中所说的‘你’指的是谁,叹道:“矢志婆婆找得你很苦,你真不打算见她吗?”知更道:“我从未刻意躲避她,只是天意总让我们缘悭一面。” 白芷庸心中哀伤,问道:“那您想见到她吗?”知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随缘吧。” 白芷庸想起自己、遗音、靳无颜这三角关系,缓缓闭起双目,不再开口说话,知更感觉到她内心的矛盾与悲戚,岔话说道:“小白和忆都是我娘留下来的,墨老头儿没有告诉过你吗?” 白芷庸摇了摇头:“没有呀。”声音明显有些哽咽,知更道:“忆是一条蛟龙,常年居于深海,我临死之前会让你们见面,至于小白,她是喜欢你才会对你动手动脚,其实心地不坏。” 白芷庸横了一眼小白,说道:“我知道,但它实在是太色啦。对了,婆婆刚才说有破解神魔重心之法,到底是什么?”知更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白芷庸眨了眨眼睛,说道:“请赐问。”知更道:“天下武功,纷繁驳杂,可有正邪之分?” 白芷庸想起遗音身怀的千花万魔咒,说道:“晚辈认为,武功不分正邪,但有正宗、偏激之分。”知更微微一笑,笑容中隐隐含着赞赏之意,问道:“你认为,何为正宗,何为偏激?” 白芷庸道:“正宗之武学,讲究根基渐进,学成甚慢,功力愈进,成就愈大,但偏激之武学,走的是奇诡的路子,大多是借人助我,或者伤人利己,比如神魔重心*,千花万魔咒。” 知更道:“你故意提出这两种功法,多半你是遇到过,而且你还深受其害。”白芷庸苦笑一声,说道:“不错,将我打成重伤的就是神魔重心功法,但伤我心的却是千花万魔咒。” 知更叹了一口气,说道:“让我来猜一猜,打伤你之人可是子车鸣,而伤你心之人则是你的妻子?”白芷庸道:“您怎么知道?” 知更笑道:“我出谷三年,江湖上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只是我没料到子车兄竟恨我入骨,哎,既然是我种下的因,我自然得想办法除掉这恶果,但是我行将就木了,只能靠你啦。” 白芷庸道:“晚辈恐怕难当大任。”知更道:“不错,凭你个人之力,的确不能,但有人可以助你,怕只怕你不肯让她帮助。” 白芷庸道:“您指的是靳无颜?”知更点头说道:“若应龙、白狐等神兽在的话,对付子车鸣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它们已经舍身堵住忘忧泉眼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来对付他啦。” 白芷庸不解:“您怎么知道靳无颜也在修炼神魔重心?”知更道:“梦中人告诉我的。” 白芷庸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梦中人就是幼璇,又问道:“但这种方法真的行得通吗?”知更道:“应该错不了,当年拓跋驰就练了神魔重心*,最后消灭他的就是与之同源的天女魃。” 白芷庸道:“虽则如此,谁能保证,她不会是下一个子车爷爷呢?”知更道:“这得看你了。” 白芷庸骇然:“您是在逼我放弃遗音吗?”知更微微一叹:“我没有逼你,放与不放,在乎你怎样想,而这浩浩杀劫,天数已定,要澄清邪气,造福苍生,只能靠你们三人。” 白芷庸惨笑:“真希望有人能教一教我。”知更默然,良久才说道:“天意如此,人力难以改变,孩子,去休息吧,明日咱们就出发。” 白芷庸欠身一礼:“晚辈告辞。”她缓缓的朝木屋走去,心中再难平静,知更面向她的背影,心中暗暗叹道:“可怜的孩子,其实天下苍生与你何关?都是墨子虚那个臭老头儿害了你。” 五更鸡鸣,腾龙帮全部人员已忙得不可开交了,靳无颜等人纵然知道大宴危险,但也深知形势骑虎难下,直到日落西山之时,除了苍岩、琅琊、缙云三大门派以外,其余的都到了。 遗音目光落到博楼一桌,见来人是薛涛,不禁问道:“敢问薛大哥,白姐姐呢?”薛涛突然一掌击在木案上,震得碗筷横飞,散落在地,喝道:“我正要找你要人,你还敢问我?” 话音方落,全场目光,立刻投注过去,但遗音与白芷庸的纠葛,世人皆知,是以不奇。 靳无颜坐在遗音的旁边,觉得薛涛的动作太过做作,似是有意而为,接过话头说道:“呆子,不是告诉你了吗,白姐姐可能去北冥鬼府啦。”遗音神色凝重,摇了摇头说道:“她应该等我的,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我怕她遭遇不测。” 靳无颜心中泛起醋意,说道:“别闹了,群雄都看着呢。”目光一转,看向东方首座的玲珑公子,问道:“可以开始了吗?”玲珑公子将目光从武陵一桌收回来,自言自语:“真的很像。” 遗音听他所言,也瞧了一眼武陵山那一桌,说道:“的确很像。”靳无颜问道:“像什么?” 玲珑公子摆了摆手:“此事一会儿再说,开宴要紧。”当下端起酒杯,起身说道:“诸位远道而来,给我鄙人捧场,这份情意,鄙人是感激不尽,先敬大家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场中群豪大都站了起来,举杯还礼,岂料那酒鬼陶贤竟然将酒杯一翻,仰天打个哈哈,说道:“天下愚人何奇之多,死在临头却还不知,还要贪图口腹之欲,吃几餐送终酒席。” 变故突发,全场震动。 靳无颜吩咐婢女,送上新的碗筷,岂料那陶贤竟又将碗筷打碎,痛哭流涕道:“世人无知,竟然千里迢迢赶来送死,我虽窥破杀机,却无力回天,我愧对天下英豪,不如哭死算啦。” 靳无颜看着他道:“素闻陶前辈嗜酒成性,方才就看您在痛饮,难道喝醉了不成?”陶贤右脚踏在桌案之上,说道:“我千杯不倒,万杯不醉,别想冤枉我说胡话。” 正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环佩之声,众人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华衣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十名官兵,只听他道:“淮南王驾到。”而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乌梦白。 话音刚落,一条红毯从屋外横飞入内,飘飘扬扬的落在大厅中央,接着是一个身躯高大的中年人,浓眉海口,高冠华衣,缓缓的走了进来,目光缓缓扫掠了四周一眼,说道:“本王不请自来,诸位不要见怪。” 群雄均是一怔,拱手行礼:“拜见王爷。” 玲珑公子微微一笑,让人在大厅中央添了一桌,说道:“王爷来此,足见是看得起鄙人,鄙人感激的很。”淮南王冷冷一笑,道:“箫大人不用感激,本王此来是捉拿朝廷罪犯的。” 玲珑公子眼中冷芒大放,盯在淮南王脸上,瞧了一阵,沉声道:“不知王爷口中要犯为谁?”淮南王瞧了乌梦白一眼,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本王怀疑有人假冒朝廷官员,特来捉拿。” 乌梦白上前两步,道:“凤阳城英雄大会巫堡主、展宫主也在,小侄敢情两位仔细瞧瞧,这玲珑公子是不是当日的那一位!”玲珑公子笑道:“王爷这一招可是要指鹿为马,但鄙人如假包换,经得起检验。” 乌梦白冷笑一声,说道:“既然经得起检验,你又何必在酒菜中下毒?”玲珑公子道:“在坐之人皆是武林高手,若酒菜之中有毒,何以无人察觉?只怕有人别有居心,挑拨离间。” 在座群豪,见两人针锋相对,不禁凝目而望。 乌梦白见大都把目光投注了过来,不禁心花怒放,哈哈一笑,说道:“靳姑娘素有医仙之称,下毒的手段自是□□无缝,为了防备这一点,乌某也带了一位神医来,可以当场验证。” 第146章 第146章:黑白颠倒,疑云密布 在座群豪,见两人针锋相对,不禁凝目而望。 乌梦白见大家面色有变,不禁心花怒放,哈哈一笑,说道:“靳姑娘素有医仙之称,下毒的手段自是□□无缝,为了防备这一点,乌某也带了一位神医来,可以当场验证。” 玲珑公子心道:“如若不让他验证,场中群豪必会以为我们做贼心虚,难免产生间隙,不如……”念及于此,暗地里瞧了一眼靳无颜,轻蔑一笑,说道:“乌家堡向来为朝廷供应武器,仔细算来,咱们也算旧相识,却不知道乌公子乃是信口雌黄的鼠辈……” 乌梦白双目中涌现出杀机,望着玲珑公司怒而不语。 玲珑公子振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想怎样验证,鄙人奉陪到底。”乌梦白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请冠先生。” 不多时,一身青袍的冠先生来了,抬头望了遗音一眼,目光一转,落在靳无颜身上,心中暗道:“她就是遗音口中的靳无颜?”哈哈一笑,说道:“这酒菜中无毒,大家可以放心食用。” 群豪闻言,大多露出迷茫的眼神,只听展志兴问道:“先生此话何解?” 冠先生道:“这就是对方的高明之处,他们早已将毒散发在空气中,大家可以不吃不喝,却无法不呼吸。”语惊四座,巫奎说道:“先生不要危言耸听了,在座都是江湖上武功高强之辈,若是中了毒,怎会不自知?” 冠先生道:“这毒奇怪至极,无色无味,需要下毒之人催动,才会发作,此刻你们自然感觉不到啦。”巫奎笑道:“既然是如此,我们如何分辨你话中真伪?”他说这些明面上是在质疑,实际上却是与冠先生唱双簧,引人入瓮。 冠先生瞧了巫奎一眼,说道:“天下万物,相生相克,王爷既然请老夫来验证,老夫自然有办法证明。”巫奎冷笑一声,一口气问出三个问题:“这毒叫什么名字,毒性发作会怎样,先生要如何证明?” 靳无颜听得两人对话,目光扫过众人,暗道:“咱们根本没有下毒,他们居然如此肯定,那这些人当中定有他们的奸细,再则爷爷为何至今不催动遗音等人体内的骨血发作,他究竟在等什么?” 遗音脑袋不笨,也瞧出了端倪,从桌下握住靳无颜的手,低声说道:“别怕,世间上,没有人能只手遮天。”靳无颜对她微微一笑,眉目之中,包含情谊:“我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冠先生道:“相信关于知更那个女子的传说你们都听过,当年她攻陷乐正山庄的时候,曾经给武林同道下了控制心智的毒,它的名字叫‘蚀魂’。”群豪听得个个心头震动,神色大变。 玲珑公子保持镇静,说道:“冠先生,传说这种□□只有百里一族才懂研制,目下已经失传,你是在说胡话吧。”冠先生冷冷说道:“你们瞒得过诸位英雄的耳目,却瞒不过老夫。” 玲珑公子笑道:“瞒你什么啦,不妨说来听听。”冠先生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最后落到遗音的身上,纵声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家可还记得魏家灭门,炼人事件?” 巫奎道:“当然记得,这件事情还是靳侄女揭穿的呢。” 靳无颜心中一凛,悔不当初:“没想到他们居然拿此事做文章,当初我力证魏家灭门乃是炼人所为,与遗音绝无关系,今日若矢口否认,则表明遗音确实杀了魏氏全家,我当真是作茧自缚。” 冠先生继续道:“众所周知,炼人乃是北冥鬼府独有,而北冥鬼府的府主就是当年魔教的轩辕采悠,而她的相好则是百里一族的二小姐欧阳若雪,所以蚀魂之毒一直都在北冥鬼府,并未失传。” 展志兴大惊失色,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之中有炼人,有北冥鬼府的奸细?” 冠先生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老夫本来不想管这闲事,但王爷念及群豪安危,三番四次请老夫出山相救,老夫不忍魔道残害武林,才出来指正,王爷之心,日月可鉴,愿大家别被奸人迷惑。” 群豪见他说的深情并茂,头头是道,脸上露出犹疑之色。 玲珑公子心道不好,瞧向靳无颜,靳无颜镇定自若的说道:“素闻冠先生醉心医术,治愈了无数其难杂症,真可以说是在世神仙,妙手回春,但……”话说一半,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冠先生道:“老夫坦坦荡荡,有话直说,何必矫揉造作。” 靳无颜哀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先生这等神人,却逃不过争强好胜之心,小女子知道先生不服气我医仙之名,想要挑战我,哎,名利如浮云,您若喜欢尽管拿去,何必这般挑拨离间?” 冠先生愣了一下,说道:“老夫说的句句实言,你还想狡辩……” 靳无颜不容他再说下去,袖中抖出三支银针,有气无力的朝冠先生掷去,口中说道:“黄帝内经云,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小女子见先生印堂发黑,想来是神庭、上星、眉冲三穴不通,所以斗胆,以银针疏通,请先生指正。” 冠先生右腕一挫,轻而易举的抓住三支银针,接着手掌一翻,三支银针如惊雷迅电般挥出,说道:“老夫无疾,姑娘自重。”靳无颜眼见银针疾刺来,故作惊慌,哎哟一声,朝后跌倒。 遗音爱妻心切,左手一捞,将她揽入怀里,右手凌空一抓,将银针接了过去,喝道:“你干什么,她施针是想医你,好心当作驴肝肺,众人皆知她素来体弱,受不住你打击,有什么冲着我来。” 靳无颜吃力的站起来,摇头阻止她道:“呆子别担心,先生只是想挑战医术而已,这样吧,我口述,你代劳,但是你得认准穴位,不能出半分差错,你若错了半分,冠先生可就没命啦。” 遗音冷哼一声,说道:“冠先生以为我们心怀叵测,才不会让我施针,你又何必多管闲事。”靳无颜佯装生怒,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说道:“医者悬壶济世,你怎说得出这种话来。” 遗音一脸心疼,说道:“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他总是动来动去,我拿不拿得准穴位,可就不好说啦。”身形一闪,落到场中,双手一拱,说道:“先生注意啦,晚辈要施针啦。”双掌连环出击,眨眼间攻出八招,逼得冠先生退了三四尺远。 两人交手间,众人只觉指风、劲力激荡,不禁暗赞一声:好武功! 在众目睽睽之下,冠先生节节败退,但觉颜面有损,当下怒喝一声:“老夫无疾,你要杀人灭口不成?”一连拍出三掌,反守为攻,遗音双手挥动,化解攻势,口中激将道:“你若是怕输,明说就是,别血口喷人。” 冠先生好胜心起,右手疾快拍出,点向遗音的左肩,说道:“老夫浸淫医术五十年,从未怕过。”遗音早有备,身子一侧,避开了一击,右手手指一弹,一枚银针悄无声息的射了出去,袭向冠先生的眉心。 乌梦白喝道:“冠先生,小心偷袭!” 冠先生闻声警觉,左手中食二指,夹住银针,但他没有料到,遗音这一弹指,用了七层功力,他如何夹得住,只见银针如泥鳅一般从他指缝钻出,他还来不及吃惊,已经中在他神庭穴上。 冠先生大怒,正待反击,突然眼前一花,脑袋中闪了出桃花园中赠医施药的情景来,不禁呆了一呆,心中暗道:“我在这里干什么?”就在他发呆之间,遗音第二枚银针已然攻出。 乌梦白见势不对,左手一按桌沿,陡然翻了过去,右手一挥,接下第二枚银针,喝道:“先生不擅武功,乌某代为对阵,敢问先生,这一针,扎向何处?”冠先生惊醒过来,退后五尺,说道:“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刺她神庭。” 乌梦白右手捏着银针,左右挥动,登时闪起了一道银虹,向遗音撤去,口中说道:“乌某领教高招。”他这一招凌厉无比,竟将小小一枚银针,当作红缨#枪来使,武功当真出神入化。 遗音微微一惊,挥拳抵挡,说道:“凤阳城一役,乌兄筋脉受损,竟还使得出武功,当真令人又惊又奇。”乌梦白斜斜横出一针,说道:“全耐冠先生医术了得,重塑乌某受损筋脉。” 遗音横移一步,正待出手,却闻靳无颜暗中传音道:“那老头绝无重塑筋脉之能,否则他早就将你白姐姐治好了,我想定是爷爷用了神魔重心的功法,为他接骨续脉,你与他周旋三十个回合,他必然露出马脚。” 遗音大喝一声好,使出一招‘野火漫天’,封挡住乌梦白的攻势,说道:“那真要恭喜乌兄了,但为何在下隐隐感觉到你的内力当中泛着怨怒之气,是你心中有怨,还是练了邪功呀。” 众人听她一言,隐有所觉。 乌梦白刚要说话,又听遗音说道:“虽然乌兄出手阻拦,但冠先生还差两针,不能半途而废。”接着身子一闪,手中银针刺向冠先生上星穴,乌梦白心下一急,一招‘惊涛拍岸’席卷而去。 遗音退却两步,避了开去:“乌兄,咱们是在比试针灸之术,你下这般狠手,当真起心要我的命吗?”乌梦白左掌疾快的拍出,说道:“是有如何,你杀我父亲,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遗音横移三尺,巧妙躲开,说道:“你心中怨恨太重,小心走火入魔。”乌梦白右掌化拳,击出一招‘隔山打牛’,口中冷冷喝道:“我除魔卫道,行得正,坐得端,岂会走火入魔。” 遗音同样捏拳相对,拳□□接,但闻砰的一声,乌梦白身子微一停顿,左脚一抬,前跨一步,而遗音虽将其拳势挡住,但脚下却退了半步,心中为之一震,就连室中群豪也暗自吃惊。 冠先生拍手叫好,说道:“这就叫做邪不胜正,现在咱们说回那蚀心之毒,近日,老夫到扬州魏家去了一趟,并重新查看了李家兄弟、万大侠、侯家公子的尸体,发现一个惊天大秘密。” 群豪肃然起敬,只听有人问道:“什么秘密?”冠先生轻笑一声,说道:“这个秘密一般人很难发现,却瞒不过学医之人,老夫正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才敢肯定这空气中布满蚀心之毒。” 巫奎道:“难不成李家兄弟、万大侠、候家公子体内也有蚀心之毒?” 冠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蚀心之毒顾名思义,即是侵蚀人之内心,让其沦为傀儡,这正是炮制炼人的必要手段。”展志兴道:“如此说来,先生也认为万大侠等人是炼人啦?” 冠先生道:“老夫当然认同,只是老夫认为,万大侠等人刚直不阿,定是这妖女对他们施了蚀心之毒,而他们不愿变成炼人,不愿北冥鬼府卖命,杀害武林正道,才誓死反抗,才招来杀身之祸。” 遗音听他推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手中银针突然激弹而出,说道:“看样子先生着实病得不轻,众所周知魏家一案后,我成为武林公敌,四处逃窜,怎么颠覆正道,先生的推论真是荒谬至极。” 乌梦白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冠先生拉到身后,接着右脚一抬,顺势向前踢出,攻向遗音,遗音横移一步,右手斜里推出一招‘拒客门外’,封住乌梦白的脚背,将力就力,反推回去。 岂料那乌梦白武功大进,身子向后倾倒的同时右掌疾快的拍出了一招‘万水千山’,手中银针如闪电般击出,直向遗音神庭穴,遗音哪敢大意,柳腰一探,躲了开去,接着反臂一拍,一股强大的劲力劈头盖脸的朝乌梦白涌去。 乌梦白冷笑一声,右手一伸,五指却突然一曲,疾快弹出,口中说道:“此刻咱们手中皆无银针,还比什么比?”遗音使出一招‘手挥五弦’扫了出去,说道:“你急什么?你不是想杀我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她这一招由拂琴招式演变而来,一曲一弹之间,反守为攻,凌厉无比。 乌梦白右腕一沉,避过遗音指风,同时扫出右手,化作坐台莲花,反扣遗音的手腕。 遗音心中拿定破釜沉舟的决心,掌势一翻,五指半曲,向下拍去,逼得乌梦白无法变招,非得接实不可,刹那间,两人手手交扣,只消一方稍有移动,另一方势必痛下狠心,同归于尽。 一时间,大厅中沉寂无声,陷入一种微妙的混乱之局。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乌梦白双眼突然怒睁,挣脱开去,接着双拳挥舞如飞,口中又不停发出怒吼之声,似是暴怒的猛兽,择人而噬,而遗音神态潇洒,举止飘逸的挥动着双掌,和他续斗。 群豪见此,不禁生疑,只听一人喝道:“乌公子,你怎么了,还不快住手。”但那乌梦白似是已经失去了人性,像一头猛兽一般,哪里听得进去,而遗音不再与他比拼内力,只是引他游走。 冠先生似乎没料到乌梦白会突然发狂,当下一愣,正在此时,耳边传来子车鸣的话语:“你还没看出来吗,她是故意引诱乌梦白发狂,但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何不将计就计,倒打一耙?” 冠先生闻言,眼睛一亮,忽然朗声喝道:“大家看到了吧,乌公子呼吸了室中空气,已然中毒,现在蚀心之毒发作,失去常性啦,大家快将他制服,老夫好为他施针解毒。” 群豪心存怀疑,但冠先生言词灼灼,乌梦白也确实陷入癫狂之境,心中着实难安,都暗自运气试毒,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隐隐可闻运气吐纳之声,唯有陶贤,跃出席位,欲出手制服乌梦白。 第147章 第147章:情势再变,胜败难测 陶贤加入战圈,场中的搏斗形势,立时起了极大的变化,场中群豪个个瞧得目瞪口呆。 陶贤志在制服乌梦白,所以出手即是杀手锏,掌势凌厉、变幻莫测,遗音意在游斗,逼迫乌梦白发狂,是以两人目的违背,貌合神离,已经暗中交手四五个回合。 此刻,陶贤挡在遗音身前,抬起右脚,作势前跨,双手化爪,欲抓乌梦白双肩,岂料他突然前后易势,攻向后面,遗音骤不及防,无奈之下,只得向右横移,险险避开,口中喝道:“你干什么?” 话音刚落,陶贤右脚踏落实地,紧接着右手斜里推出一招‘枯木逢春’,封挡住乌梦白六亲不认的攻势,与此同时,左手向后拍出,一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封住身后的门户。 要知道乌梦白身体筋脉被子车鸣的怨气重塑,武功大进,而那酒鬼陶贤又是江湖中少有的隐世高手,其‘醉风掌’独步武林,遗音同时抵御两人攻击,实在艰难,此刻,额角已经渗出汗珠。 玲珑公子见此,手中书简一抖,跃了出去,口中说道:“大家有目共睹,哪里有什么蚀魂之毒,乌公子发狂至此,皆为报仇心切,走火入魔,为了弄清事情真相,鄙人无法袖手旁观。” 遗音心道:“文人说话真是冠冕堂皇,明明是来助我一臂之力,却说得大义凛然。”她心中虽然觉得好笑,但口中却说道:“箫大哥,你来得正好,乌兄大有不死不休之势,我都快抵不住了。” 冠先生哪会瞧不出玲珑公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心思,当即冲了上去,说道:“老夫拼命恶战,不惜和北冥鬼府结下大仇,无非是一片慈悲心肠,不忍诸位受蚀魂之害,诸位当真无动于衷吗?” 巫奎、展志兴互望一眼,正要加入战场,突闻公孙燕振声一喝,说道:“是非曲直,总要查个明白,布阵大桡。”展志兴、巫奎见识过大桡阵的厉害,两人交换了眼色,立时收起参战之心。 且说广寒宫之人对遗音移情别恋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是以从头到尾,冷眼旁观,没有说出一言半语,但此刻形势已到紧要关头,不容继续沉默,逼得她不得不挺身而出,止住混战。 遗音见十二名女子已经窜入场中,立刻喝道:“箫大哥,快撤退。”接着身形一闪,退出战圈,玲珑公子虽然不明就里,但闻她之言,立时后退五尺,落到她身旁,低声问道:“这是为何?” 遗音高深莫测一笑,说道:“你瞧场中变化,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玲珑公子将信将疑,转目望去,立时吃了一惊,只见乌梦白、陶贤、冠先生三人被围在中间,无论从何方攻击,都不得脱身。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三人精疲力尽,失手被擒。 公孙燕瞧了陶贤、冠先生一眼,扬了扬手,说道:“放开他们。”然后缓步走到乌梦白身前,露出惋惜之情,道:“如此风流人儿,堕入魔道,实在是可惜了,如今冠先生、靳姑娘各执一词,实难分清,孰真孰假……” 她抬眼扫了群豪一眼,继续说道:“诸位之中,若有人懂得医理,且为他把一把脉,瞧一瞧究竟是怎么回事。”群豪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均表示无能为力,默然不动。 正在此时,一抹青色身影,‘嗖’的一声从门外射了进来,说道:“不用瞧了,老夫可以证明,他就是中了蚀魂之毒。”群豪震惊,纷纷抬眼望去,只听巫奎吃惊的叫道:“子车老爷子。” 遗音见到子车鸣,神情一紧,立时横跨一步,挡在靳无颜身前,说道:“子车前辈,你想怎样?”靳无颜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道:“不要紧张。”然后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道:“爷爷。” 她心知子车鸣现身,这场角逐,遗音必败无疑,她心中虽然是焦急万分,但她为人阴沉,心计智谋,绝世超群,表面上仍能保持着镇静神情,内心之中,却在苦思对敌之策。 子车鸣瞧了她一眼,突然说道:“你与妖女为伍,就别叫我爷爷,我没有你这种不孝的孙儿。” 靳无颜绝美的脸颊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幽幽说道:“爷爷,我很小的时候,爹爹就死了,是您将我养大的,后来,好不容易遇到了萱奶奶,可惜她也死了。现在,在这世间上,子车家族仅剩您我二人了,孙儿真心希望您能回头是岸。” 群豪脸上,泛起疑云,暗道:“这祖孙两人,怎么各说各话?”冠先生则拿出银针,替乌梦白治疗。 子车鸣知她故意提及亲情,是想动摇人心,怅然一笑,说道:“是呀,在这个世间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啦,所以我绝对不能让这个妖女毁了你,毁了子车家族。”当下举起右手,互击三掌。 只听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接着淮南王站了出来,说道:“本王已经调集官兵,将此处重重包围了,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水都别想离开。” 玲珑公子望了淮南王一眼,目光转向朝廷派遣来的将军,说道:“且慢,鄙人还有话说。”子车鸣闻言,忽然侧脸,两道森寒的目光,瞧着他,冷冷的问道:“玲珑公子,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玲珑公子本想将淮南王与腾龙帮勾结,收刮民脂民膏的账目抬出来,但被他这样一瞧,顿时浑身一颤,呆立当场,片刻过后,突然反身指着遗音,说道:“你这个妖女,害得鄙人好惨。” 玲珑公子突然倒戈,群雄震惊,但遗音却镇定自若,毫无惊诧之色,原来她一直暗中留意着子车鸣的举动,但瞧到他口齿启动,知道在暗施传音之术,催动玲珑公子体内骨血发作。 子车鸣瞧了一眼群雄,微微一笑,故意问道:“玲珑公子,你说什么?”玲珑公子目光呆滞,说道:“这空气中的确布下了蚀魂之毒,鄙人的武功敌不过这妖女,逼不得已说了假话。” 此言一出,群雄既然恐慌又愤怒,那名朝廷的将军忍不住跃然而起,朝遗音扑将而去,遗音眼见那将军扑来,正欲出手相搏,耳边突然传来了靳无颜的轻喝之声,只听她道:“将军,且慢。” 那名将军身形一缓,寻声望去,只觉得一张绝世无伦的娇美面孔,拦在身前,神色忽然一呆,问道:“姑娘要说什么,王明洗耳恭听。” 原来王明乃是玲珑公子的生死之交,在宴会之前,玲珑公子就告诉过他,宴会之中,恐有变故,让他静待时机,所以宴会之初,王明没有插言岔语,此刻听到玲珑公子指正,又担心自己真的中毒了,变成行尸走肉,情急之下,才扑了出去。 靳无颜目光一转,和王明投注过来的眼光相触,轻声细语说道:“王将军,小女子这厢有礼啦。”王明只觉靳无颜深邃明亮眼睛,充满魔力,令他心波荡漾,难以自禁,说道:“有礼,有礼。” 靳无颜道:“敢问王将军,是否记得宴会之初,乌公子的指责?”王明只觉得她的声音比灵鸟还动听,百脉亢奋,当下点头说道:“当然记得,乌公子指责眼前之人,不是玲珑公子不是本人,乃是他人假冒。” 靳无颜哀叹一声,说道:“其实乌公子的指责没有错,咱们眼前这位玲珑公子的确是他人假冒的,只是小女子想瞧一瞧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所以在乌公子站出来的时候,没有配合。” 此刻,乌梦白已经恢复神智,冷笑一声,说道:“你此刻揭穿,恐怕太迟啦?”靳无颜避而不答,不紧不慢的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瓶,说道:“我这里有一种药,涂在他脸上,能让一切易容术现形。” 王明已经被她的摄魂术迷得晕头转向,接口问道:“敢问姑娘,你的药,当真有这般厉害?”靳无颜点了点头,如白雪般的玉手,优美的伸了出去,说道:“这是自然,你若不信,何不拿去试试。” 王明上前一步,伸手去接玉瓶,与靳无颜的玉手相触,只觉得那柔滑的手掌似是带着强烈的电流,让他心跳加速,神色更显痴迷,说道:“多谢姑娘赠药,我这就将他,打回原形。” 待王明取走玉瓶,靳无颜暗中瞥了遗音一眼,只见她面色冷漠,显然心中压抑着怒气,无奈一叹,暗道:“呆子,不是我想用摄魂术控制他,只是眼下形势,我唯有如此才能扳回一成。” 群豪见王明将玉瓶中的液体倒了出来,往玲珑公子脸上涂去,均觉得此举甚为不妥,但他乃是朝廷大员的身份,也不好出手阻拦,但奇怪的是,那玲珑公子竟然呆呆的站着,仍由他胡来。 靳无颜见此,故作惊慌,立时瞧向子车鸣,正巧子车鸣也在看她,眼神之中,尽是讥讽。 靳无颜见到子车鸣讥讽的神色,心中稍微宽了一宽,但面上神色却更加忐忑,惊慌,似乎在不断的自我质问:“爷爷在笑什么,难道我自作聪明,弄巧成拙了吗,如是如此,我该怎么办?” 要知道遗音和玲珑公子等人一样,吃了子车鸣的骨血,骨血一旦发作,遗音也将变成行尸走肉,任由子车鸣摆布,而靳无颜早就料到这一点,提前在遗音身上做了手脚,控制其体内骨血发作。 正在她思付之时,玲珑公子已经大变了模样,众人不禁唏嘘。 靳无颜瞧了一眼众人,说道:“他既非真正的玲珑公子,他的话自然不足为信,目下仅仅有乌公子一人发生过癫狂,但他究竟是中了蚀魂之毒的缘故,还是走火入魔导致,仍是无据可依。” 子车鸣双眉一扬,冷冷说道:“无颜孩儿,事到如今,你还是这般倔强。”靳无颜道:“爷爷,不是无颜倔强,只是凡是逃不出一个理字,遗音是我心上之人,遭人诽谤,我怎能坐视不管。” 子车鸣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别怪爷爷不客气啦。”当下对着遗音暗施传音之术,只听他说道:“快点承认你是妖女,承认是北冥鬼府派来的奸细,想要扰乱中原武林,奴役正道。” 遗音听到他的说话,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子车前辈,您暗中传音给我做什么?” 子车鸣微微一惊,瞬间明白定是靳无颜提前做了手脚,防止遗音体内骨血发作,心中怒火高涨,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呼的使出一招‘泰山压顶’,朝遗音劈去,他这一招并非真要置遗音于死地,而是想逼出遗音体内的禁制。 遗音正准备接招,岂料厅外又射进来一抹人影,只听那人影喝道:“伯父,侄儿来会一会你。”接着右手倏然一拂,一股潜力推了过去,竟然把子车鸣那挟带啸风之声的势头封了开去。 待那人影站定,群豪抬眼望去,不由的呆了一呆,只见薛涛迎了上去,毕恭毕敬的叫道:“师父。”群豪这才回过神来,齐声叫道:“白楼主。” 白遗风抱拳回礼,然后目光落在遗音身上,说道:“遗音孩儿,别来无恙?”遗音想起与白芷庸成亲之时,白遗风曾力挺于她,心中愧疚,抬起头来,叫道:“白伯父。”接着又将头埋了下去。 白遗风见她愧疚的样子,心中暗道:“可怜的庸儿,痴心错付了。”目光一转,落在靳无颜身上,说道:“无颜侄女的气色与以往比起来,似乎好了许多,不知有何际遇,伯父我愿闻其详。” 靳无颜欠身请安,坦然说道:“回禀白伯父,无颜只是练了一种强身健体的武功而已,并非有什么奇遇。哎,眼下情势,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还好您老及时赶到,那就请您主持公道。” 白遗风与子车鸣交手,便感觉其功力之深,心中已是震骇不已,但话既出口,骑虎难下,只好拱手说道:“伯父,侄儿领教高招。”腕势突一转动,使出一招‘横扫千军’,平击过去。 子车鸣哈哈一笑,右手大袖拂出,封住攻来之势,身子陡然向前欺进,左手迎面扫出,白遗风感觉强大的劲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心知不能硬拼,挫腕回手,人也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 岂料那子车鸣艺高人胆大,竟然举步欺进,宽大的衣袖,连环劈击,不过是一刹工夫,竟然劈出五六掌来,心中大是得意,哈哈一笑,说道:“遗风世侄,听闻你醉心武学,却……” 他‘不过如此’四个字尚未出口,突然冷哼一声,疾向后面退去,双袖疾舞,呼呼风响,原来白遗风连连退却,乃是诱敌之计,只见他双掌翻飞,掌影如山,又夺回了主动权。 两人你来我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恶战了二三十个照面,但那子车鸣的武功何等了得,双袖、双掌连环使出,迫得白遗风应接不暇,成为强弩之末,只怕再有十招,必败无疑。 遗音瞧得场中搏斗,心底泛起一阵凉意,暗道:“白伯父带我不薄,我得出手相助才行。”当即跃到场中,呼呼两拳,打出两拳,口中说道:“子车前辈,晚辈也想领教高招。” 子车鸣双袖浮动,封住遗音攻势,接着腰杆一挫,犹如离弦之箭,飞身退后,一脸嘲讽的道:“你这般焦急讨教于我,到底是何用心?难道是怕你们的武林至尊白楼主吃了败仗,颜面扫地?” 遗音暗地里瞧了白遗风一眼,说道:“晚辈只想领教高招,别无他意。”子车鸣摆了摆手,道:“你们两个一起攻击又如何,老夫不怕,只是老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遗音心神震动,生出不好的预感,暗道:“莫非白姐姐被他生擒了不成?”但双方对阵,讲究阵势气魄,所以她极力掩饰着悲伤之情,冷冷的问道:“子车前辈,您老想说什么?” 子车鸣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说道:“我与钟离兄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仔细算来,庸儿也是我的孙女,怪只怪她多情铸恨,竟然想不开,跳入那万丈深谷之中,粉身碎骨了。” 这消息有如巨锤击胸,令遗音心弦大震,急急接道:“此话当真吗?”白遗风中年丧女,早已控制不住满腔悲忿之情,脸色铁青,炫然欲泣,喝道:“芷庸绝不会轻生,定是你将她逼下悬崖。” 子车鸣目光流动,打量了遗音一阵,笑道:“老夫字字句句,都可指日为誓。”目光一转,望向白遗风,接着说道:“老夫没有逼她,反而助了她一臂之力,白世侄该感谢我才对呀。” 听到此处,遗音只觉一股悲忿之气,直冲脑际,右手凌空一抓,将那桌案上的无心琴隔空抓了过来,大声说道:“子车前辈,你说的若是真话,今天就别想生离此处!” 子车鸣哈哈大笑,道:“无知小儿,不知天好地厚,就凭你那点微未武功,也敢说这等放肆言。”遗音手抱弦琴,沉声接道:“晚辈拼死也要为白姐姐报仇。”五指一拨,弹出一股劲力,直击过去。 哪知子车鸣竟然不躲不闪,左手探出,竟向遗音肩膀抓去,直到此刻,他仍想逼出遗音体内禁制,让她承认自己是妖女,否则他逼死白芷庸之事,恐怕要引起武林公愤,而且后续的阴谋计划,也无法实施。 遗音未料到他竟然会铤而走险,微一怔神间,除了躲避,已无法还击,当下猛吸了一口真气,让到一旁,但子车鸣变招奇快,迅如电火,眼看她避了开去,立时伸出右手,向她怀中弦琴抓去。 第148章 第148章:离开滁州,寻找知更 子车鸣反守为攻,遗音微一怔神,眼前形势,除了躲避,已无法还击,当下猛吸了一口真气,让到一旁,子车鸣见她避了开去,招式跟着一变,迅如电火,伸出右手,向她怀中弦琴抓去。 遗音急急后退,子车鸣紧追不舍,右臂一抬,手指闪电般指向遗音“肩井穴”,左掌由外向内圈攻打,两股力道同时向遗音攻击,且这两种力道竟然各有不同,左柔右刚,变幻莫测。 遗音吃了一惊,左掌急急拍出一招‘赤手擒虎’,翻腕去抓子车鸣伸来的右手脉门,右手中食二指一拨,射出一道冷光,直向子车鸣左手柔力撞去,她这两招,一巧一猛,柔刚并济。 子车鸣心高气傲,未料到遗音的内力比那日在客栈时更加精进,左掌圈打力道,竟被遗音化解开去,右手略慢一着,脉门被控,但他究竟是绝顶高手,内功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即便一着失机,也能仗深厚功力,借势反击。 遗音右手虽触及子车鸣左腕,但未料到子车鸣竟能乘她手指尚未合扣之际,右腕一弹一震,变点为打,接着欺身而前,右腕一转,内劲突发,拨出一道凌厉无比的掌风,直逼遗音前胸。 遗音微一错愕,百忙中随着打来的掌力向后倒翻,退出去一丈多远,饶是她应变够快,仍被掌力击中,几乎站不住脚,幸好白遗风拍出一掌,消除子车鸣大部分掌力,才保她五脏不损。 子车鸣轻蔑一笑,喝道:“你们配合得不错,再打一回合试试。”右袖一翻,使出一招‘投石问路’,白遗风站在遗音身前,右手一兜,将攻势接过去,以一招‘釜底抽薪’相对。 子车鸣冷哼一声,当下一阵急打,一掌猛烈过一张,一拳迅辣过一拳,一口气连攻了十招,只闻得他双袖划起一片啸风,周遭的杯盏碗筷激荡而起,或相撞,或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那白遗风却从容不迫的躲闪,待子车鸣十招施完,从地上捡起一根筷子,以筷作剑,当胸刺出,与此同时,左手往外一翻,斜里划出了一股劲风,剑刺掌封,相辅相成,攻守兼具。 遗音欲上前掠阵,突闻靳无颜说道:“呆子,抚琴一曲,以为白姐姐在天之灵好吗?”遗音怔了一下,明白她的用意,立刻盘膝而坐,弹唱起来:“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 她唱的乃是《诗经式微》,只是诗中的‘君’并非指君主,而是她自己,意思是天黑了,天黑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如果不是为了我,何以困在露水中、何以困在泥浆中!” 她一唱三叹,悲痛之情从歌声中完全流露出来,感染全场,胡不归?白芷庸再也回不来了。 白遗风心中悲痛更甚,招式越发凌厉,但闻呼呼风声,震得衣袂飘动,即便面对子车鸣犹如山倒海崩的攻势,也毫不惧怕,只见他施出一招‘云龙喷雾’,猛攻而去,他这一招用尽了全力,力道很大,竟逼得子车鸣退了两步。 子车鸣被遗音的琴声所误,脑中浮现出矢志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中一荡,才让白遗风有机可乘,迫得后退,不由大怒,杀心大起,厉喝一声,双袖连环劈出,两股极强劲风,随袖而出。 白遗风一击得逞,暗道:“今日要想取胜,当与遗音相互配合才行。”当下运用迷踪*,人影一闪,便失去踪迹,子车鸣神情一怔,遗音的歌声随即钻入他耳朵,勾起他尘封的回忆。 子车鸣正在出神之际,突闻背后一声轻微的冷笑,骤觉一股掌风,袭到后背,心下一惊,回过神来,右掌疾驰一招‘回风拂柳’,一转身猛地平扫出去,出手奇快,劲力十足。 白遗风侧身避开,接着平胸推出一掌‘石破天惊’,他这一招含忿出手,用上了十成劲力,威势之猛,直若洪流溃堤,罡风猛卷,人随掌势一齐向子车鸣直撞过去,心道:“受死吧。” 子车鸣心道不好,此刻已无时间还击,只得运起真气护住全身,只听‘嘭’的一声,子车鸣凝立未动,但是嘴角流出血来,而白遗风倒退了三步,心口血气翻涌,右手不停的颤抖。 遗音的歌声还在继续,子车鸣回首望了她一眼,说道:“我要感谢你,你让我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这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坏事,因为这一瞬间的快乐,我要付出万倍的痛苦。” 说话间,他已经扬起了右手,手心不断冒出黑气,道:“所以我不稀罕这瞬间的快乐,我要你死,那么在这世间,就没有人能勾起我的回忆,令我痛苦啦。”手臂一推,黑气疾扑而去。 遗音听到白芷庸的死讯,愧疚之情折磨得她生不如死,但见那黑气犹如一条黑龙一般张牙舞爪的飞扑过来,嘴角却蕴起了一抹微笑,将全身真气集中于无心琴上,立下同归于尽之心。 靳无颜见她眼神视死如归,心中一痛,飞扑上去,口中喝道:“呆子,你死了,我怎么办?”她话音落下,人已来到遗音身后,但此刻,子车鸣手掌发出的黑气不断扩大,弥漫大厅。 群豪被黑气笼罩,只觉得冷冽刺骨,似乎有无数恶魂厉鬼在啃噬自己的身体一般,痛苦的哀嚎起来,而遗音的神智也受到影响,产生幻觉,眼前出现了白芷庸惨死的模样和怨恨的指责。 只听‘哐当’一声,遗音怀里的无心琴被击飞,琴弦急颤,发出一阵嗡鸣,而那黑气像遭遇旋涡一般,急速朝遗音身后卷去,待黑气敛消,遗音才发现,原来是靳无颜将黑气吸收了。 靳无颜试图用神魔重心*将吸纳入身体的黑气炼化,化为己用,但她修炼时日尚短,强行而为,浑身筋骨、脉络难以承受,她此刻的情况就如一个膨胀的布袋,稍有不慎,便会爆裂。 遗音抬眼望去,只见她满脸黑气,面目扭曲,模样十分痛苦,当下靠了上去,叫道:“无颜,你这个大傻瓜,怎么能这样。”靳无颜一把将她推开,冷冷的喝道:“别过来,别看我。” 遗音心疼的要死,又靠了上去,说道:“你是我心中挚爱,不看你,看谁?”靳无颜又退了几步,说道:“正因如此,但我才不愿让你看到我如此丑陋的模样,你别过来,别过来。” 遗音口中喝道:“不行。”身子一闪,将她搂进怀里:“无颜,我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守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说话间,双臂一收,紧紧的将靳无颜抱在怀中。 靳无颜挣扎着想要将她推开,又怕伤到她,只得卷曲着身子,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子车鸣冷冷的瞧着二人道:“真是自不量力。”遗音双目炯炯看着他,忽然大笑道:“自不量力又如何,这种你情我愿,生死相许之情,对你来说是一种奢望,你永生永世也体会不到。” 子车鸣愣了一下,用极其怨毒的眼神看着遗音,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无颜修炼了神魔重心,总有一天会像我一样,心中除了野心、埋怨之外,再无其他。” 遗音道:“你错了,她不是你,她比你幸运,我会守……”话还未说完,只觉得肩膀一痛,闷哼一声,才继续说道:“我会守护她,她若变得冷漠,我便用热情温暖她,她若变得无情了,我便用痴情感动她……所以她绝不会变成你这副模样。” 子车鸣见她肩膀上浸出一大片血泽,笑道:“她在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若不放开她,只怕命不久矣啦。”遗音反而将靳无颜抱得更紧,双目中闪着坚定之色,说道:“虽死不悔。” 子车鸣大摇大摆的走到主家席,毫不客气的落座,说道:“那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然后悠然饮酒,而群豪经过怨气侵蚀,犹如被地狱之火焚烧过一般,身心俱惫,趁机调息。 片刻过后,群豪陆续睁开眼来,只见遗音脸色发白,鲜血浸湿整个衣袖,却在咬牙坚持。 好在靳无颜筋骨极佳,天赋极高,慢慢的将吸收的怨气化为己用,但她恢复神智的时候,眼泪霎时流了下来,说道:“我再也不叫你呆子了,哪里有人被咬成这样,还不反抗。” 遗音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笑容,说道:“我不呆,若换成别人,你瞧我会不会反抗?”靳无颜替她封住穴道,扯下衣袂,替她包扎,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么心疼?” 遗音凑嘴上去,亲了她脸颊一口,说道:“这样很好,你会心疼,证明你很爱我,只要你爱着我,就不会迷失自己。”靳无颜又好气又好笑,正要说话,却闻子车鸣冷哼一声:“够了!” 靳无颜转身望去,问道:“爷爷为何这样生气,难道是妒忌了不成?”子车鸣衣袖一甩,喝道:“胡说八道。”他口中虽不承认,但心中却闪过一丝渴望,只是这丝渴望犹如沧海一粟,根本敌不过那强大的怨念。 靳无颜见他杀心大起,连忙说道:“爷爷且慢。”子车鸣轻笑一声,说道:“你有何话说?” 靳无颜道:“爷爷,你想杀遗音是吗?但是别忘了,您还有一个心腹大患未除,得靠遗音帮忙。”子车鸣微微沉吟,笑道:“无颜你多心了,她是我未来孙女婿,我怎么会杀她,还是那一句老话,她将知更和矢志带来,我便让你们成亲。” 靳无颜柔情似水的瞧了遗音一眼,回眸看着子车鸣,说道:“我相信遗音不会让你失望。”遗音暗中反驳道:“无颜,我们不能这样,我宁肯与你共赴黄泉,也不要为虎作伥。” 靳无颜暗中回答道:“不是为虎作伥,只是权宜之计,在场之人大多被爷爷控制了,而他们又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你得想办法救他们,让他们恢复神智,共同御敌,其次,这场浩劫,归根结底是因知更婆婆而起,她站出来化解,责无旁贷。” 遗音并非死脑筋,不懂变通,心中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答应,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放过在场之人。”子车鸣哈哈大笑道:“待你做了我的孙女婿,自然会放了他们。” 遗音瞧了白遗风一眼,白遗风对她点了点头,暗中传音道:“不用管我,你离开之后,想办法去一趟仙侠绝崖,里面有一种植物名叫条草,可以解玲珑公子等人身上的毒血,你记住了。” 遗音暗中答了一句好,对着子车鸣抱拳说道:“在座之人,晚辈记住了,请爷爷好生对待他们,否则……”子车鸣冷冷的打断她道:“否则怎样?别忘了你已是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 遗音高举右掌,说道:“你若不答应,我立刻死在你面前,你休想报那夺妻之仇。”子车鸣双目森森,冷冷的锁住遗音,道:“好!我答应你,限期一个月,一个月内你无法将知更、矢志二人带来,逾期一天,我就杀一人。” 遗音双目圆睁,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子车鸣迎上她的目光,道:“我虽非君子,但这件事上,我绝不食言,但知更性格乖张,只怕难以信任你,因此不得不委屈你一下了。” 遗音柳眉一皱,问道:“委屈我什么?”子车鸣提起酒壶,痛饮一口,说道:“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败局已定,所以从今以后,你将成为朝廷、正道追杀的对象,你可要小心啦。” 遗音冷哼一声,转身看着靳无颜,重重的握了握靳无颜的手,含情脉脉的说道:“等我回来。”岂料靳无颜竟板起脸来,说道:“哼,不准拈花惹草。”然后将那无心琴拾回,交到遗音手中。 遗音离开腾龙帮,立刻往出城方向赶去,心中暗道:“天地茫茫,我该到何处寻人。”不多时,她就来到城门口,此刻天还未亮,城门紧闭,无奈之下,只得在旁边的大树下调息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立刻睁开眼来,喝道:“什么人?”来人答道:“是我,骆娇雪。” 遗音抬眼望去,只见来人发挽宫眷,眉目如画,确是骆娇雪无疑,问道:“你来干什么?”骆娇雪两道朗如秋水的眼神,一眼不瞬的盯在遗音脸上,道:“告诉我,箫大哥究竟怎么了?” 遗音双目突然一冷,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出事了?”骆娇雪道:“今夜大宴,我本想参加,可是他不允许,我只好守在门外,后来淮南王带领军队过来,我心知不妙,却不敢轻举妄动。” 遗音将信将疑,问道:“后来呢?”骆娇雪道:“后来我听到里面打斗的甚是激烈,本想冲进去,但我势单力薄,只得强行忍住这念头,再后来便看见你满身伤痕,垂头丧气的走出来。” 遗音长叹一声,道:“还好你没进去。”骆娇雪继续道:“你走之后,淮南王等人也撤退了,我找准时机潜了进去,好不容易找到箫哥哥,岂料他竟似不认识我一样,对我痛下杀手。” 遗音道:“那日我们去淮南王府救人,被迫吃喝毒肴毒酒,他被毒物控制,失去神智了。”骆娇雪双目神光如电,扫掠了遗音一眼,问道:“为何你没事,莫非那日是你故意而为?” 遗音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说道:“你仔细瞧一瞧,可看到什么?”骆娇雪凑近一瞧,只觉得她眉心之中似有一点针眼,大吃一惊,说道:“你眉心之中,似有一眼细如毛发的细缝。” 遗音退了一步,与骆娇雪保持礼貌距离,说道:“我的眉心之中被打入一根银针,阻断体力毒血与脑中神经的连接,我才得保清醒,只是你当知道,眉心乃人体第一大死穴,一触必死。” 骆娇雪心头泛上来一股寒意,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没事?”遗音道:“我之所以没事,一来是因为我体质特殊,二来是无颜施针之术高超绝伦,刺针下去,分毫不差,恰到好处。” 这次轮到骆娇雪将信将疑了,只见她沉吟半响,说道:“群豪被困,为何你能出来?”遗音将事情说了一遍,叹息道:“自我踏入江湖以来,奇幻际遇,诡异凶险,你又如何体会得到。” 骆娇雪瞧着她悲凉的神情,心中莫名的生出怜惜之情,说道:“我陪你去找人好吗?” 遗音断然摇头,说道:“不行。”骆娇雪苦笑一声,说道:“你方才所言为真的话,这滁州城乃至淮南地区都被子车鸣控制,我那书屋又岂能保全,你此刻让我回去,岂非推我去死?” 遗音想了一想,无奈之下,只由着她跟随在侧。 第149章 第149章:三人起身,直奔宝灵 天快亮的时候,街道上出现两名老大爷,拿着扫帚清扫卫生,遗音望着他们,呆呆出神,直到城门打开,她才黯然叹息一声,缓缓转过身子,说道:“五更了,她不会来了,咱们走吧。” 骆娇雪瞧着她,心中一奇,问道:“谁会来?”遗音打起精神,举步朝城门行去:“没有人会来,走吧。”原来靳无颜将无心琴交给遗音的时候,暗中在她手心写下‘五’字,遗音推测为五更见面。 骆娇雪道:“咱们要去哪里?”遗音记得白遗风的嘱咐,苦笑一声,说道:“仙侠绝崖。” 骆娇雪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摇头摆手的说道:“不行,不行,此地到函谷关大概两千五百里路,如果依仗轻功的话,日夜兼程也得十天半个月,为了节约体力和时间,得以马代步。” 遗音心中早有计划,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忘了吗,我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等你准备好马匹,咱们就不用走了。”骆娇雪自作聪明道:“你错了,子车鸣既然让你去找人,就不会困住你。” 遗音脚步不停,边走边道:“他们是困不住我,但刀剑无眼……”骆娇雪从怀里摸出钱袋,扔给遗音,说道:“快别找借口啦,你落荒而逃,定然是囊中羞涩,缺乏盘缠,无钱买马。” 遗音右手往后一扬,钱袋立刻飞了回去,只听她冷冷的说道:“你娇生惯养,吃不了苦,趁早别跟着我。”追兵杀到,遗音要突围而出,难免产生伤亡,这正是子车鸣借刀杀人之计。 要知道苍岩、琅琊、缙云三大门派并未参宴,江湖中仍有一些正义、明理之人,遗音若杀了追杀之人,那她魔女的名头便做实了,便更难团结这一部分人,所以遗音不愿与追兵起正面冲突。 骆娇雪自然想不到这些,但听遗音语气坚定,没有回旋之地,只得无奈跟上,但她没走几步路,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瞧了一阵,说道:“等一等,好像来不及了,似乎有马车正朝这边赶来。” 遗音回头望去,果见一辆乌蓬马车疾驰而来,心中忧喜参半,暗道:“无颜,会是你吗?”骆娇雪瞧她神色,疾步来到她身边,说道:“咱们得做两手准备,或许来者并非你要等之人。” 遗音目不转睛的看着马车,低声说道:“你先走,城外十里汇合。”骆娇雪沉吟了一下,反身离去,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又转身回来,说道:“不行,你身上有伤,我留下也好有个照应。” 遗音眼珠一转,瞥了骆娇雪一眼,说道:“也好。”心中却道:“她会不会是子车鸣放在我身边的奸细?”骆娇雪似乎瞧出她的怀疑,说道:“别多心,我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没人帮我救箫哥哥。” 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两人面前,遗音抬眼望去,叫了一声:“苏木。”目光一转,极尽全力的往车帘里面探,苏木瞧了骆娇雪一眼,目光回到遗音脸上,说道:“不用看了,小姐没有来。” 遗音脸上滑过一丝失望,问道:“那你来干什么?”苏木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很短,你既要找人,又要应付群豪追杀,老爷子怕你死在路上,特地派我来帮助你。” 遗音转身离去,说道:“我不用你帮忙,你回去请他老人家放心,我为了娶无颜,一定会完成任务。”苏木驱车追上,故意瞧了一眼骆娇雪,说道:“你有美在侧,或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吧。” 遗音横她一眼,说道:“我对无颜一心一意,你休要胡说。”苏木瞧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心中一笑,说道:“你既然没有花花肠子,而且老爷子又有命令,你就别耽搁了,快上车吧。” 遗音无奈,只得上车,只见车厢里放着药箱、干粮和几套干净的衣服,接着便听苏木说道:“我虽然是老爷派来的,但也肩负了小姐的托付,等一会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我给你伤口换药。” 遗音坐在车厢内,脑袋中满是靳无颜的倩影,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是喃喃的说道:“无颜总是想得十分周到。”苏木驾车疾驰,说道:“所以你要好好的珍惜她,别让狐狸精将魂儿勾去了。”说着话时,她故意用了内劲,即便在疾驰的猎猎风中,车厢里的人也能听得清楚明白。 骆娇雪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撩开车帘,喝道:“你骂谁是狐狸精?”苏木狠狠的抽了马屁股一鞭,笑道:“我只是提醒我家姑爷,又不是说你,你紧张什么?”马儿吃疼,跑得更快,骆娇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遗音见骆娇雪满脸怒气,几乎要动起手来,赶忙钻了出去,说道:“苏木,你一个人驾车无聊,我来陪你。”苏木鄙视的瞧了她一眼,道:“你满身鲜血,怎么驾车,也不怕吓坏了路人。” 遗音瞥了自己一眼,暗道:“她话虽不错,但是……她若回去告我一状,无颜非得吃大醋不可。”当即在苏木身边坐下,说道:“前面靠边,我躲进树林里,把衣服换了不就成了。” 苏木抿嘴一笑,心中暗道:“算你识趣。”一拉马缰,将马缓缓停住,然后钻进车厢里,打算拿衣裳和药箱,岂料上半身刚钻进去,骆娇雪的右掌已经劈了下来,并且喝道:“贱婢,竟敢骂我。” 苏木轻笑一声,右手一抬,反扣骆娇雪右腕脉门,左手掌缘斜扇,拂其脸颊,口中说道:“瞧你生得美丽,却是毫无教养之人,真是可惜了。”骆娇雪微微一惊,娇躯一转,躲了开去。 苏木目光落在衣物上,正欲伸手去抓,不料骆娇雪左掌一翻,一招‘叶底偷桃’点向她右肘曲池穴,苏木似乎没有料到骆娇雪反应这样敏捷,差点遭了道,心中大怒,右手肘顺势一撞,左掌一招‘北风送寒’,掌风呼呼,直向骆娇雪腹部攻去。 车厢地方狭窄,骆娇雪应变不及,身子极力往车壁贴去,狼狈躲过,但她还来不及反攻,便听到一声裂帛之声,雪白的腰肢暴露出来,原来苏木的掌风从她腰间擦过,震碎了腰间衣服。 苏木打量她一眼,说道:“小惩大诫。”抓起衣服和药箱退出车厢,遗音听得里面的打斗声,心中对骆娇雪无限同情,却不敢出手相助,看见苏木退出来,才说道:“她是娇气了一些,但心眼不坏。” 苏木眉头一挑,凝着遗音,问道:“难不成姑爷要替她出头不成?”遗音被她瞧得脚底发寒,赶忙摇头,然后伸手去接衣服,说道:“哎呀,一会儿追兵就到了,我得抓紧时间换衣服。” 苏木俏脸一转,跳下马车,说道:“小姐怕你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特意让我给你打扮打扮。”遗音听得气愤,暗道:“谁水性杨花了,真是个恶婢。”嘴上却息事宁人,不敢出声。 两人来到树林中,捡了一片矮树,苏木将衣服递给遗音,然后转过背去,遗音接过衣服,钻到树丛背后,用最快的速度更换,即便碰裂了伤口也强忍不停手,片刻便换好了衣服,走出来。 苏木抬眼望去,关切的问道:“刚才我听到你闷哼,可是伤口裂开了?”遗音勉强一笑,说道:“不打紧,不是要改头换面吗?快抓紧时间吧。” 苏木打开药箱,拿出去一瓶腐生肌的药,说道:“把衣服拉开,让我瞧一瞧伤口。”遗音脸色一变,吓得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道:“不打紧,不打紧,若你真不放心,就把药瓶给我,我自己来。” 苏木脸色一冷,说道:“小姐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你这样推却,诚心与我过不去吗?”遗音眉头微微一皱,暗道:“苏木怎么变得如此刁蛮了。”仍是摇头说道:“不行就是不行,我自己来。” 苏木似乎意识到自己态度过激,将药瓶递了过去,说道:“是你自己不让我帮你,以后见到小姐,别诬蔑我袖手旁观。”遗音接过药瓶,转入树丛,说道:“你放心,我没那样小肚鸡肠。” 苏木瞧着树丛的方向,情不自禁的低念了一句:“真是个傻人。” 遗音上好药,走出来,苏木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副□□,走到她面前,替她戴好,婉然道:“你有伤在身,按道理不应将你打扮成车夫,让你驾车,但你与那女子独处一室,日后让小姐知道了,只怕要责怪于我,所以……” 遗音大步流星的返回马车,边走边道:“你不用介怀,这样反而自在。”大概走了七八步的样子,她似想起什么似得,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你确定妥当吗,当真能瞒过别人的耳目吗?” 苏木冷哼一声,探手入怀,摸出一面铜镜,说道:“你若不信,自己瞧一瞧。”遗音遥遥的往那铜镜望去,见自己容貌果然大变,眼角间堆满皱纹,变成了一个中年车夫,不禁笑道:“嘿,你还真没给无颜丢脸。” 苏木自豪一笑:“那是当然。”遗音从未见过这样俏皮的苏木,看得一呆,巧的是苏木竟也有些踧踖,赶忙撇开脸去,说道:“你快将眼睛里威棱的神光隐去,哪有车夫武功这等高强。” 遗音会过神来,说道:“知道啦,我隐去就是。”心中却暗骂自己:“遗音呀遗音,你怎么能这样瞧她,难道是我千花万魔咒发作了,还是我太想无颜,竟会觉得她的笑容与无颜有几分相似?” 这时,苏木已经回到马车上,从车厢里拿出一顶毡帽,对着遗音招手:“还耽搁什么,快过来。”遗音抛开纷繁的思绪,跃上马车,苏木亲手替她戴上帽子,说道:“启程。” 遗音爽朗一笑,马鞭一挥,马儿立时放腿前奔,车轮滚滚,扬起两道尘烟,此刻天气已然入冬,道路两侧常常可以看见盛开的桃花,也算是赏心悦目了,天黑之时,马车已进入淮南城。 三人在驿站内里吃了晚饭,补充好水和干粮,给车子换了两匹健马,点着灯笼,继续赶路,第二天早晨,便到了阜阳,在阜阳的小镇上吃了早饭,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又重新上路。 黄昏时分,他们已经靠近南阳城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一段的道路上,不时有马匹奔过,而马上人大多是武林中人,每一个都摇鞭纵骑,行色匆匆,似乎有火急火燎的事情一般。 遗音奇道:“南阳城里发生了什么,这些人这般匆忙?”话音刚落,蓦闻蹄声急踏,一匹快马,风驰电掣的从车旁掠过,马上的大汉回头一望,说道:“这车夫真好命,居然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娘子…” 马匹驰了很远,还能听到那汉子的尾语:“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啦,可惜啦……”苏木扭过头,瞧了遗音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的话说得不错。” 遗音没好气的横她一眼,长鞭一挥,马车突然加快,直向南阳奔去,苏木眼皮一翻,问道:“怎么的,难不成你还打算去瞧一瞧?”遗音摇头道:“不去,前面遇到岔路,咱们就转道。” 骆娇雪伸手拉下车前的垂帘,说道:“这么多武林高手从我们身边路过,都没有认出遗音来,咱们去瞧一瞧也是无妨。”苏木立刻反对:“江湖之中,不乏奇人异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未料到的是,这条道路居然直通南阳,没有任何岔路,遗音只得驾车进城,低声说道:“咱们直奔西门,赶在酉时之前出城,否则咱们就得在此留宿了。”苏木表示同意,但骆娇雪仍想去凑热闹。 遗音驾车入城,路过一间酒楼,骆娇雪突然捂着肚子叫道:“停车,停车,我要如厕。”遗音不理她,继续前行,岂料她越叫越大声,引得路人侧目而视,遗音被迫停车,让她去酒楼借用茅房。 遗音和苏木在马车上等她,正在这时,街上突然传来一阵急骤踏蹄之声,两人不禁探首张望,只见一骑从街头驰来,街道并不宽敞,加之行人太多,这人横冲直撞,已有六七次差点撞到路人。 遗音胸口一热,恨不得出手家训此人,苏木瞧出她神色有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说道:“你是泥人过河,自身难保,还想多管闲事吗?” 两人肌肤相触,遗音低头一看,连忙抽出手来,说道:“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轻举妄动。”但心中却十分荡漾,只觉得苏木的手指如玉葱,白嫩腻滑,竟与靳无颜的手指触感有些相像。 正在遗音心绪不宁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遗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小孩突然冲出马路,横过马前,那马受惊,前蹄一扬,似要从那小孩身上踏过,大惊之下,本能跃起,朝那小孩扑去,苏木想要阻止,已然不及。 但遗音与小孩相距甚远,当她扑到之时,已来不及逃开,眼见马蹄落了下来,只得把心一横,紧紧的护住小孩,弓背相抵,但奇怪的是,等了片刻,忽然听到‘嘭’的一声,那马居然朝右边倒去,原来是苏木暗中拍出一掌,硬将那马及马上的汉子推开。 遗音吊到嗓子眼的心刚刚落了下去,却觉得小腹传来一阵剧痛,原来那小孩居然乘机捅了她一匕首,遗音猛的推开他,才知道他非小孩,而是身高不足四尺的男子:“你是什么人,为何害我?” 男子仰天大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下第一恶人焦作云是也。”苏木立刻赶了过去,替遗音封穴止血,回头瞧去,双目如箭,钉在焦作云的脸上,冷冷的喝道:“想不到你这臭矮子也来闹事?” 焦作云竟被她瞧得有些害怕,愣了一下才说道:“我这天下第一恶人的名头就快被她摘去了,我岂能默不作声。”苏木突然莞尔一笑,道:“你闹事也没用,这恶人排名,你注定沦为第二啦。” 焦作云小手一摆,说道:“不可能。” 苏木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方盒,将盒盖打开,盒内放着一枚黄豆大的药丸,晶莹剔透,散发着阵阵幽香,一看就是绝世佳品,疗伤至宝,只听苏木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她死定了吗,哼……”接着转身蹲下,准备将药丸喂入遗音口中。 那焦作云心中一急,飞扑抢夺,苏木早有防备,拍出一掌,将那焦作云推拒三尺,说道:“想抢,没那么容易。”焦作云嘿嘿冷笑两声:“我就是要抢,你若双手奉上,反倒显不出我的邪恶来了。” 苏木将药丸捏在左手,右袖抖出短剑,摆出殊死搏斗之架势,说道:“你休想得逞。”焦作云突然大喝一声:“那可未必。”纵身一跃,快如电奔,一招‘笑指繁星’,直向攻了过去。 苏木双肩一晃,左拳一迎,右手短剑平推而出,口中喝道:“想找死,我成全你。”焦作云不待招式用老,右手下沉,袭到苏木左手脉门,左手鹰爪,带着一股尖风抓向苏木脖子。 苏木见他攻势十分霸道,心念一动,故意卖了一个破绽,左拳倏然收回:“我岂会傻到与你硬碰。”话音未莆,焦作云左手鹰爪突然转了方向,落在苏木左臂之上,大声喝道:“还不松手。” 苏木只觉的手臂麻木,药丸一滑,从指缝溜了出去,心下大惊,短剑呼地劈出,直向焦作云撤去,焦作云哈哈一笑,手掌一沉一送,逼得得苏木不得靠近,顺势一滚,捡起那颗药丸,吞入腹中,只觉得入口甘甜,甚是舒服。 他得意洋洋,正要说话,不料苏木却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吃得好,吃得好,半个时辰之后,你就要肠穿肚烂而死啦。”焦作云大吃一惊,双眼瞪如铜钱,说道:“想恐吓我,老夫不会上当。” 第150章 第150章:恶人不济,沦为小弟 苏木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说道:“吃得好,吃得好,半个时辰之后,你就要肠穿肚烂而死啦。”焦作云大吃一惊,双眼一瞪,突如铜钱,说道:“想恐吓我,老夫不会上当。” 苏木展颜一笑,笑容如三月的阳光,让人感觉温暖多情,十分轻描淡写的说道:“信不信由你。”然后回身望着遗音,轻声问道:“撑得住吗?是要我扶你,还是抱你上马车?” 苏木说出“信不信由你”这句话,语气是那样的平淡,却犹如迅雷一般劈在焦作云头上,使他感到昏头转向,他瞠目望着苏木的背影,心中一片紊乱,全然猜测不透她话中真假。 遗音脸色苍白,捂着伤口,说道:“扶着我就行。”苏木嘴角一勾,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说道:“真是倔强。”正要将她扶起,岂料那焦作云身子突然前欺,如老鹰觅食般向她扑来。 苏木早有提防,倏然转身,手中短剑猛地一刺,电光火石的朝那焦作云手心刺去,焦作云脸色一变,仗着精深的功力,在剑掌相交之时,挫腕收势,才勉强保住这只手掌,未伤筋骨。 苏木望了望天色,无奈的说道:“哎,看样子今日是出不了城了。”目光顺势落在旁边的酒楼上,接着说道:“这酒楼兼营客栈,今宵咱们就住这里吧。”然后扶起遗音,朝酒楼行去。 焦作云看着自己的手掌,鲜血汩汩的流着,又惊又怒,喝道:“哪里走,留下命来。”说着就要扑上去,苏木头也不回的说道:“别急,你先试一试分水、气海二穴,再作搏斗也不迟。” 焦作云暗暗运气,顿时面如死灰,大汗淋漓,当下举起左掌,喝道:“臭丫头,解药拿来。”苏木停下步伐,缓缓转过身来,说道:“别傻了,我想方设法的毒杀你,岂会轻易给你解药?” 焦作云冷哼一声,缓缓推出左掌,说道:“这可由不得你。” 苏木觉得排山倒海的压力罩过来,却眼睛也不眨一下,不紧不慢的说道:“咱们说话这一会儿,已经过了一刻时间啦,除非你有把握在剩下的一刻时间里将我擒住,否则你就该想一想其他办法。”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焦作云这等恶人,早已将那弱肉强食的生存之道参悟得透彻,心中暗道:“臭丫头的功力卓绝,又异常狡猾,真与她动起手来,没有七八十个回合,擒她不住,为今之计,解毒要紧。”当下虚与委蛇的问道:“你想怎样?” 苏木笑吟吟的说道:“其实我要的很简单,只要你让我捅上三刀,我便给你解药。”焦作云大为凛骇,道:“臭丫头,报复心真强,老夫竭尽全力的拼搏,一刻之内未必不能擒拿住你。” 苏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天下第一恶人焦作云平生有两大绝技,一是飞天遁地术,仗着矮小的身材,如鹰搏飞,如鼠入地;二是蚀月三杀,凭借过人的指力,撕心、断肢、破脑。” 焦作云点了点头,自豪的道:“不错。” 苏木话锋一转,又道:“但我若以金刚门的沉雷破、轰天击来应付,你觉得你还能飞得起来,遁得入地吗?再者,你可听说过徐夫人之剑?传说他打造的剑能够摧金裂石,削铁如泥……”说话间,将匕首横于眼前把玩,口中说道:“说来也巧,我这把匕首正是出自他之手。” 焦作云目光凝在苏木身上,心中暗道:“她虽说得出克制我的武功之法,但她未必会施展,只是她手中的匕首,散发着凛凛寒光,即便不是徐夫人打造的,也绝非凡品,不可大意,怪只怪时间不多了。”想到此处,眉头一皱,又瞧了苏木一眼,暗道:“她若真想捅杀我,大可等我毒发之后,鞭尸泄恨,她到底想怎样?” 苏木见她面上神色一变再变,笑了笑说道:“你若不想被我捅三刀,就得拿出一点诚意来,这样吧,你若肯留在我身边,听我差遣,我便……”焦作云冷冷吐出三个字:“不可能。”态度甚是坚决 苏木从怀里拿出一颗蜡丸,继续说道:“诶,你别忙着拒绝,听我把话讲完,我知道让你做我一辈子随从,你绝对不会甘心,所以咱们以一个月为期限,时间一到,咱们立刻分道扬镳。” 焦作云目光炯炯的瞧着苏木手中的蜡丸,犹豫不决,里面装的会是解药吗? 苏木又瞧了瞧天色,说道:“已经没时间让你考虑了,用一个月的自由换取后半生的逍遥,怎么算都是值得。”焦作云缓步上前,伸出手去,说道:“一个月之后,我必要将你先奸后杀。”他故意将丑化说在前面,目的是让苏木以为他答应了这个条件,给他解药。 苏木闻言,并不发怒,轻飘飘的说道:“但愿你有这个本事。”手指稍微用力,将蜡丸捏碎,露出一颗样貌平凡的药丸,焦作云拿起药丸,喂入口中,突然后跃三步,哈哈大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上当啦。” 苏木摇了摇头道:“你又错了,上当的不是我,而是你。”焦作云神色一凛,当即运气试探,只觉得浑身舒坦,腹部也并无痛楚,双手化爪,作势攻击,口中说道:“老夫岂会一错再错。” 苏木一脸惋惜,说道:“你就是这般糊涂。”嘴中碎碎念念,焦作云的心脏立刻如火烧一般,痛的在地上打滚,待苏木双唇停止张合,他才感觉好些,吃力的翻转身子,眼睁睁的望着苏木,问道:“怎么会这样?” 苏木道:“第一颗药丸看上去流光溢彩,烨烨生辉,想来必是至上真品,殊不知它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叫作肠穿肚烂丸。”焦作云道:“正因如此,老夫才上了先入为主的当。” 苏木继续道:“后来你假意答应听我差遣,想要骗取解药,但你又怕我拿假药给你,所以你故意说出先奸后杀四个字,目的是加强我救你之心,因为你表现得越不甘心,我越容易上当。” 焦作云道:“瞧不出你还有一些聪明。” 苏木微微欠身,说道:“多谢夸奖,你也不赖,你知道用心理暗示试探药丸真假,又能吸取经验教训,其才智已经远远超过江湖之中很多人了,但是可惜的是,你遇到了我,否则……” 她微微一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其实早已猜透你的心思,当你见到第二颗药丸平平无奇的时候,你认为它十之*是的真解药,却不知它是一种蛊,一种令人生不如死的蛊。” 骆娇雪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暗道:“她的手段竟如此毒辣,我真不该……”原来骆娇雪想要进城凑热闹,假装肚子痛,进酒楼之后,便躲在偏角偷看,却没料到自己的任性竟闯了大祸。 苏木察觉到骆娇雪的动静,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这种蛊产于边荒,与施蛊者心灵相通,施蛊者不催动心念则矣,一旦催动心念,蛊毒就会发作,情况如刚才一般,心念不停,痛楚……” 焦作云惨笑一声,打断她的话,说道:“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想不到我天下第一恶人竟败给一个臭丫头。”苏木笑道:“别气妥,你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你得等上一个月。” 焦作云怨毒的看着她,说道:“养虎为患,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吗?据你所言,除非你用心念催动,蛊毒才会发作,换句话说,我若将你杀死,这蛊毒便永生永世不会发作了。” 苏木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不失是个好办法,只是你得悄无声息的杀死我才成。” 焦作云道:“好人讲原则,我们恶人也有宗旨,我们的宗旨是有仇必报,恩将仇报,老夫相信,这一天,你不会等得太久。”他之所以坦然说出这些话来,乃是因为在聪明人面前,没必要说假话。 苏木淡然一笑,说道:“这很好。”接着身子微微一转,目光从骆娇雪身上掠过,最后落在遗音脸上,轻声细语的说道:“咱们今夜暂且住下,待我替你检查了伤势,再作计较。” 骆娇雪被她瞧得脚底发凉,竟有些后悔与之同行,但营救玲珑公子之事,还得仰仗遗音,只得委曲求全,谦卑的迎上去,哭兮兮的说道:“遗音姐姐,你的伤势要紧吗,都是我的错,你骂我吧、打我吧,我绝不还手。” 遗音冷冷一笑,说道:“有用吗?”举步朝酒楼大厅行去,厅内坐满了人,皆是灰衣劲装,身边摆着兵器,苏木横了四周一眼,说道:“焦作云,你眼睛瞎了吗,看不见牛鬼蛇神当道吗,还不开路?” 焦作云闻言,右脚一踏,拔地而起,凌空两个翻身,落到苏木身前,双目狠狠的瞪过众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夫心中恶气,正愁没处发泄,你们来的正好,哪一个先上,或者一起上也行!” 众人互打了一个眼色,说不得要群起而攻,正在此时,一名身着淡黄绸褂,脚穿粉底长靴,玉面剑眉的男子突然从人群总走了出来,拱手说道:“南阳穆家,盛情邀请三位到府中做客。” 苏木抬眼瞧他,只觉得此人生得俊俏,但双目中暗藏□□,婉言说道:“我们与南阳穆家并无交情,为何要去做客?”玉面男子眼珠子左右转动,明目张胆的说道:“因为这里不安全,你非……” 苏木冷笑打断他,说道:“我有天下第一恶人护航,有什么好怕的。”男子从怀里摸出一张请帖,笑着说道:“三位恐怕有所不知,这南阳城内除了我们穆家以外,最有实力的乃是伏虎巷张家。” 苏木轻笑反问:“这与我何干?”玉面男子将请帖递了过去,胸有成竹的说道:“相信你们在来的路上,已经遇到过不少武林豪杰了,他们来此,皆与这请帖有关,而这请帖又与你们有关。” 苏木不去接那请帖,而是扶着遗音绕路而行,边走边道:“即便这请帖冲着我们而来,我们也是不怕,谁若觉得活够了,只管站出来,天下第一恶人焦作云撕心、断肢、破脑的手段可不是盖的。” 话说这般,岂料还有不怕死的主儿,只见一名国字脸,皮肤黝黑的灰袍男子,手持长剑,站了出来,指着苏木喝道:“好个妖女,当着这么多英雄豪杰面前,还敢如此泼口撒野。” 他喝得十分大声,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岂料苏木却瞧也不瞧他一眼,只是轻描淡写的叫道:“焦作云。”焦作云大喝一声,正要动手,岂料玉面男子抢先喝道:“张龙,有我在此,你休得嚣张。” 张龙双目中燃起怒火,狠狠地,狠狠地瞪着他,说道:“穆海,你要护着这些妖人,就是与天下正道为敌,就是与朝廷为敌,咱们之间的新仇旧恨,今日就当着群豪之面,算个清楚。” 穆海潇洒一笑,说道:“啧啧啧,别扯正道、朝廷,你分明是怨恨我抢了你的心上人,想要公报私仇罢了。”张龙倏然拔出长剑,喝道:“你玷污了霜妹,还有脸拿出来说,今日我就要为她报仇,受死吧。”手腕一沉腕,剑尖直指穆海心脏。 穆海右手一翻,手中多了三把两刃飞到,呼的一声向张龙挥了过去,岂料张龙剑势不变,只随势一翻,飞刀贴着他的衣服飞过,仅差一寸,便要打中要害,但这样一来,他的剑招也就失了准头,让那穆海躲过一击。 张龙与穆海动起了手,其他的武林人士也涌了上来,他们之中不乏穆海门下宾客,只听穆海喝道:“穆家食客听命,保护四人回府,若有违命,逐出穆家。”语音刚落,竟有一半的人附和,大战一触即发。 骆娇雪这就奇了,不禁说道道:“东家不做,做西家,这有什么好怕。” 苏木接道:“他话未说完,传说这南阳穆家与那消失已久的杀手组织西门楼关系密切,凡被逐出穆家之人,皆没有好下场,轻者身首异处,重则家破人亡,他们岂敢背叛?” 骆娇雪恍然大悟,说道:“难怪你不去穆家做客。” 苏木道:“我岂会怕他……”说话间,感觉遗音双手冰冷,心下一惊,暗道:“遗音伤势太重,不可久拖,得找个地方静养调理才行。”于是改口说道:“只是眼下形势,恐怕非去不可了。” 那张龙见应和之人甚多,心中也有些害怕,要知道穆家招揽之人,大多是亡命之徒,不但骁勇善战,更是心狠手辣,有仇必报,但话已出口,已是骑虎难下,唯有硬着头皮上。 第151章 第151章:无奈之下,做客穆家 苏木眼见遗音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恐怕无法久撑,故意轻蔑的瞧了一眼焦作云,低声说道:“焦老头儿,你心中不是有恶气吗,到底撒不撒,还是你怕被他们打死打伤,不敢动手呀?” 焦作云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说道:“一群乌合之众,老夫岂会害怕?”身子一闪,落在张龙、穆海身前,面上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指着自家鼻子说道:“认清老夫这张脸,免得死后变成厉鬼却找不到索命的对象。” 穆海瞧了一眼焦作云,目光一转,落在遗音脸上,暗道:“这人失血过多,若再耗上半刻,就得一命呜呼了。”心中一笑,再次拱手说道:“南阳城穆海,邀请四位府上做客。” 眼下形势,再明显不过,若他们接受邀请,穆家则与焦作云联手对付张家,张家明显处于弱势,自然不敢恋战,遗音则有救,若他们不肯接受,穆家随时倒戈,他们必将陷入苦战,此等形势下,遗音必会失救而死。 苏木乃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选择,只见她微微一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只是这穆家为何要与武林为敌,而这些武林人士如何知道遗音假扮车夫,她始终猜不透彻。 再说那张龙本就是硬着头皮上,如今见苏木等人答应穆家要求,形势大不利己,立刻顺着台阶而下,喝道:“穆海,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勾结妖女,当真目中无人,有种你就等着。” 骆娇雪听他说着场面话,实则夹着尾巴逃跑,心中唏嘘不已,差点说道:“真是个窝囊废,场面话说了一大堆,却没种动手。”好在她虽然有些任性,但并非口无遮拦之人,否则……江湖中人爱面子,这话听进耳朵里,场斗争就在所难免了。 穆府位于南阳城东面,是一座很大的庄院,里面种植着桃、梨等各色花树,一条碎石铺成的大道直通到庄院前面,大道十分宽敞,可以容两辆马车驰骋。 车到院前,已有七名奴仆站在门口迎接,领头的是一名头发半白的老者,长髯当胸,穿着褐色长衫,他旁边站着一名中年男子,脸上有一处刀疤,模样十分凶恶,其他人没有特别之处。 褐衣老者见穆海走下车来,抱拳躬身说道:“赵光明恭迎少爷。”穆海道:“赵大叔,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要在这里住些时候,劳烦准备一处清静的地方,一日三餐照顾周全。” 赵光明打量了苏木等一阵,说道:“大明遵命。”接着对旁边的仆人进行了分工,待苏木等人走远以后,轻轻拉了拉穆海的衣角,低声说道:“少爷,那个车夫不就是密函中……” 穆海轻嘘了一声,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快去准备吧。”赵光明点了点头,高声说道:“诸位旅途疲惫,先到别院休息,稍后饭菜准备好了,自有奴婢请诸位去饭厅用膳。” 苏木见这穆府建造的十分气派,除了中院之外,还有东院、西院,连绵的房舍,不下数十间,心中暗道:“看样子这穆府在南阳城中势力很大,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得千万小心。” 西院的房舍很多,苏木四人,每个人都有一个房间,房中陈设应有尽有,遗音进入房间,立刻瘫在床上,她的身体冷得要命,不停的发抖,仿佛置身冰窖中,连疼痛都麻木了。 苏木让奴仆打来热水,吩咐骆娇雪守在门口,让焦作云四处看一看,然后放下门栓,将药箱里的物品全数拿出来,准备好一切,行到床前,伸手去脱遗音的衣服:“这庄院有古怪……” 遗音下意识的想躲,口中说道:“别……” 苏木不管她的反抗,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说道:“都这种时刻了,怕什么肌肤之亲!我想小姐知道了,也不会怪罪。”遗音双唇颤动,吚吚呜呜的说话,但声音很小,教人难以听清。 苏木小心的脱去遗音的衣服,眼前一片猩红,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伤口很深,我先帮你清洗,然后缝针,上药,过程会很疼,你忍着一点。” 遗音迷糊的应了一声,只觉得眼皮十分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苏木赶忙叫道:“呆子,别睡。”遗音心神猛地一震,霍然睁开双眼,瞧着苏木:“可是我好冷,好困,我撑不下去了。” 苏木瞧着她惨白的脸颊,一颗心揪得生疼,柔声说道:“已经清洗好了伤口,你再坚持一下,你若睡下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难道你不想见到小姐了吗?她还在滁州等你,你答应过会娶她,你还没做到,你忍心叫她失望?” 遗音双眼亮了一下:“是的,我答应过她,我不能死。”苏木开始缝针:“是呀,你答应过她,我相信到时候小姐一定是世间上最美的新娘,这场婚礼也必将成为江湖中一大盛事。” 遗音吃力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愿与她长相厮守,归隐山林。”苏木惊异的瞧着她,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举行婚礼,不想明媒正娶小姐过门?” 遗音眼睛半睁半闭,说道:“难道非要举行隆重的婚礼才算嫁娶?哎,我从前总是梦想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如今才明白平平凡凡才是福气,我只想与她平平静静的过完下半辈子。” 不知怎么的,苏木突然就怒了,说道:“什么叫做平凡是福?凭什么白芷庸和你在一起就该举行婚礼,而我……我家小姐和你在一起,就得默不吭声?你心中是不是还想着白芷庸?” 她口中虽在质问,手上却不停歇,银针一刺、一穿,将最后一针缝合,埋头一看,突然呆了一呆,原来今日她的手艺大失水准,将伤口缝合得像一条蜈蚣虫一样,狰狞至极,十分丑陋。 遗音听到白芷庸三个字,愧疚之情涌上心头,缓缓流下泪来:“是的,我还想着她,永生永世无法忘记她。”她辜负了白芷庸的情意,更害得她坠落山崖,生死不明,心中如何不内疚。 苏木酸溜溜的看了她一眼,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粉,涂在她的伤口上,又喂她吃了一颗固本培元的药丸,拉过被子替她盖好,说道:“伤口处理好了,你现在可以睡觉了,我回房去了。” 遗音失血过多,即便盖了厚厚的被子仍是冷得发抖,口中不停的说道:“好冷,好冷……”苏木回头瞧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哼!负心人,冷死你活该。”又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细小的竹筒,藏在床脚,便开门出去了。 苏木回到隔壁房间,骆娇雪后脚跟着进去,问道:“遗音的身体怎样,可有生命至危?”苏木望了一眼窗外,低声说道:“已无大碍,你在门口守了那么久,可有看出什么苗头?” 骆娇雪道:“这穆家虽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但很少过问武林中事,而这庄院布局似乎十分讲究,不像武林中其他庄院,而且我们进庄之时,那赵光明提到密函二字,你听到没有?” 苏木放低了声音,接道:“我的易容术□□无缝,外人无法瞧得出来,但他们却知道遗音假扮成车夫,肯定是那密函搞得鬼,而那赵光明从他的眼神、气度来看,也不是一般人。” 骆娇雪眉头紧皱,说道:“不知那穆海把咱们带到这个地方来是何用心?” 苏木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若不是你,咱们也不会遭遇此道。”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管他们是何用心,他们若敢动遗音半根汗毛,我必让他们鸡犬不宁。”她说话间,眼中闪着寒芒,教人不寒而栗。 骆娇雪心中一颤,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瞧出来了?”苏木道:“什么事?” 骆娇雪低声道:“我发现院中奴仆,似乎都是深藏不露之辈。”苏木道:“不错。” 骆娇雪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如此看来,他们可能早就部署好了。”言下之意,即便没有她装肚子疼之事,这一系列遭遇也躲不掉,苏木冷怎会听不出她言下之意,冷笑一声,说道:“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出手教训你。” 骆娇雪脸色微变,长长呼了一口气:“我想办法补救……”她未说完,门口传来敲门声,只听一名奴仆说道:“苏小姐,骆小姐,饭菜准备好了,请随我移驾饭厅。” 苏木与骆娇雪交换了眼色,起身打开房门,说道:“请带路。”骆娇雪低声道:“留遗音一个人在房间,不怕吗?”苏木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晚餐很丰盛,穆海作陪。 焦作云瞧着美酒佳肴,当先说道:“红烧蹄髈,老夫最爱。”也不用筷子,用手抓起蹄髈就往嘴里送,苏叶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一笑,也吃起来,骆娇雪迟疑了一下,才敢动筷。 晚餐吃得差不多了,穆海说了几句场面话,问道:“穆某见几位行色匆匆,是要到何处去呀?”苏木放下碗筷,道:“在小女子回答穆公子问题之前,可否先回答小女子一个问题?” 穆海故作风流,潇洒一笑:“但说无妨。”苏木双目如电,落在穆海脸上,说道:“密函。” 穆海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时候未到,恕难揭晓,如果苏姑娘真想知道的话,今夜子时,西厢花园相见。”苏木冷笑一声,起身说道:“我那车夫伤势不轻,我得去看看才行,恕不奉陪。” 穆海连忙道:“苏姑娘,请留步。穆某还有话说。”苏木缓缓转身,冷冷的瞧着他:“说吧。” 穆海走上前去,道:“苏姑娘放心,穆某绝非坏人,反而是那张龙,他接到密函后便组织武林中人拦截你们,这人可不好对付。”苏木挑了挑眉头,故意道:“那依穆公子之见?” 穆海笑道:“夜来梅花更香甜,苏姑娘是精明人,若懂得权衡轻重,自然可以掌握到反败为胜之机。”苏木浅浅一笑,欠身说道:“多谢穆公子好意,纵观当前形势,小女子确实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在回房的路上,骆娇雪与焦作云并肩而行,低声问道:“穆海约苏木今夜子时见面,明显没安好心,你猜她会不会去?”焦作云搓了搓手,道:“老夫懒得费心思去猜,倘若你跟我打赌,就另当别论。” 骆娇雪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你是恶人,又不是赌徒,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赌?”焦作云冷笑一声,道:“你知道老夫为何喜欢作恶吗?” 骆娇雪道:“全因你心肠极坏。”焦作云道:“非也,非也!古人有云,人之初性本善,哪有人是天生的坏蛋。” 骆娇雪奇道:“那是为何?”焦作云道:“因为刺激,杀人是一件十分痛快之事,待宰之人苦苦哀求你,求你放过他,为此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我很享受这种凌驾于尊严之上的快感,赌博同样如此。” 骆娇雪从心底打了一个冷战,啐道:“无聊,不可理喻。”一路小跑回房,焦作云快步追上去,右手抵住木门,不准她关上,故意高声说道:“诶,你倒是回答我呀,到底赌不赌?” 苏木瞧了两人一眼,来到遗音房间,美丽眼眸四处打量,心中暗道:“看样子没有人来过。”这时,耳边传来遗音喃喃的叫道:“无颜,你在哪里,我好冷,好难受,你抱抱我……” 苏木放下门栓,走到床前,伸手去摸遗音的额头,口中抱怨道:“你不是忘不了白芷庸吗,叫靳无颜干嘛,好的不学,偏偏学那昏庸的齐宣王,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真是讨厌。” 她这一摸之下,才发现遗音额头烫的吓人,连忙叫道:“呆子,快醒醒,快醒醒。”遗音睁开眼来,望着她,忽然嘻嘻一笑,将她紧紧的抱住,惊喜的说道:“无颜,你怎么来了。” 苏木心中一颤,暗道:“被她识破了?不可能,她肯定是发烧,烧昏了脑袋。”正在她思考之时,遗音已经翻身起来,伸手去抓她的脸颊,口中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苏木,你是无颜。” 苏木大吃一惊,冷着眼眸瞧着她,问道:“你怎么猜到的?” 遗音将她压在床上,说道:“感觉,在滁州城门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些端倪,但我无法确定,方才听你情急之下叫我呆子,又吃白姐姐的醋,所以就想诈一诈你,你果然上当了。” 靳无颜想要翻身站起来,可是遗音死死的抱住她,将头靠在她的胸口,说道:“你别动,让我好好的抱着你,我害怕这是梦,等我醒来,你又不见了。”靳无颜微微一笑,仍由她抱着。 过了一会儿,遗音忽然扬起脸,怔怔的看着靳无颜,薄唇微张:“我渴了,我要喝水。”靳无颜被她突如其来的要求问得一呆:“啊?”刚要起身去倒水,遗音的双唇就贴了上来。 遗音双手紧搂着靳无颜婀娜的柳腰,身体攀附在她的娇躯之上,牙齿轻咬靳无颜柔软的双唇,微疼的感觉让靳无颜呼吸紊乱,她感觉到遗音的气息越来越急促,想要将她推开,却又担心碰到她的伤口,只得任她索吻。 遗音滚烫的肌肤紧紧的贴着靳无颜,如电流直击她的心脏,刺激起她心底的欲#望,让她原本反抗的身体渐渐软化,双手不由自主的抓着遗音瘦削的脊背,散发出一股暧昧的气息。 遗音的舌头在靳无颜的檀口挑衅,缠绕、推拒、撩拨,勾引着靳无颜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狂热,慢慢的靳无颜的气息变得急促了,美眸微闭,唇齿微张,脸颊泛起艳丽的粉红色,十分妖娆。 遗音修长的双腿与靳无颜白皙幼嫩的美腿交缠在一起,使两人身体的温度急剧攀升,遗音黑亮的眸子中似有火把在燃烧,望着靳无颜:“无颜,我好热,怎么办。”说话间右手撩起靳无颜的长裙,探手入内:“无颜,你的肌肤好滑。” 靳无颜的娇躯抑制不住的颤抖,美眸透着一层雾水:“乖乖的休息吧,别玩火了,你很清楚,你的身体来不起。”遗音的情绪顿时冷了下来,脸颊通红,囧得要死:“不理你啦,我睡觉。” 第152章 第152章:无颜赴约,遗音失踪 冬季夜晚,寒风萧瑟,一个女子带着黑色斗篷,行在寒风之中,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靳无颜假扮的苏木,她去赴子时之约,只见两条人影从她身后闪过,很快就隐没在黑暗之中。 西厢花园里,梅树丛中,站着一名男子,正是穆海,赵光明和刀疤汉站在他身后,穆海见靳无颜来了,欢喜之色跃于脸上,低声对着赵光明道:“你们先退下,别妨碍我逍遥快活。” 赵光明瞧了靳无颜一眼,目光转回穆海身上,嘴角抽了一抽,想要出言相劝,但见赵光明色不可耐的模样,只得作罢,躬身说道:“少爷,光明告退,但这女子绝非善类,不可大意。” 赵光明和刀疤汉退下之后,穆海疾步迎上靳无颜,拱手说道:“苏姑娘,穆某终于等到你了。” 靳无颜宝石般的眸子瞧着他,柔声道:“告诉我,密函之事。”说话间,暗中运用了*之术,希望控制住穆海,尽快离开南阳,穆海被她这样一瞧,心波荡漾,作请道:“请随我来。” 靳无颜迟疑了一下,问道:“去哪里?”穆海道:“带你去看密函。”然后极快地穿过迥廊,靳无颜沉思了一下,随他而去。 穆海走进一间小房间,进房之后,将房门下了栓,接着四望一眼,突然一步窜到桌案旁边,轻轻转动案上烛台,说道:“你知道密函这种东西很重要,别着急,我把它藏在地下室里。” 靳无颜嗯了一声,慢慢的靠近他,突然抬起右手,朝穆海胸口膻中穴点去,说道:“我不急,我只是有些不放心。”她心中知道,穆海绝非什么好人,所以不得不随机应变,处处留心。 穆海穴道被点,无法呼叫,也无法动弹,吃惊之色凝在脸上,靳无颜走到门前,打开房门,说道:“别鬼鬼祟祟了,都进来吧。”话音刚落,两条人影射了进去,正是焦作云和骆娇雪。 骆娇雪得意洋洋的瞧了一眼焦作云,说道:“我说她会去赴约,没有错吧。”焦作云冷笑一声,说道:“第一,老夫没有和你赌;第二,老夫跟过来是找机会杀她,并非心存好奇。” 两人说话间,靳无颜重新转动了一下桌案上的烛台,只见离门三尺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条地道,三人对望一眼,闪身而入,暗门立时关闭,地道内是一片红色的灯光,自两壁透出。 地道大概有一丈长,尽头之处,又是一重暗门,轻轻滑开,立刻传来一阵靡荡的乐声,其中还夹杂着呢喃细语、轻轻娇笑,听得骆娇雪面红耳赤,只听她喝道:“什么地方,如此肮脏。” 步入暗门,七、八个身材窈窕的美艳少女映入眼帘,她们身上仅仅披着一缕轻纱,朦胧地掩着羞涩之处,有的在调弄琴弦,有的在曼声低唱,令人看得,心旌摇摇,不能自主。 屋角一张软榻上,斜倚着一个手持金杯的男子,正在等着轻纱裸女为他添酒,靳无颜抬眼望去,大吃一惊,暗道:“怎么是他?”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午与穆海唱对台戏的张龙。 焦作云大叫一声:“好呀,想不到竟有这样的好地方。”右脚猛地往地上一蹬,身子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猛地将一名女子扑到在地,接着脖子一伸,噘起嘴就朝那女子脸上亲去。 张龙沉浸在酒色之中,突遇变故,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喝道:“怎么是你,穆海呢?” 骆娇雪撩起珠帘,走了进去,满脸怒气的喝道:“原来你们是一丘之貉,险些上了你们的当。”原来穆、张两家早已联手,之前的剑拔弩张,全是障眼法,目的是不废一兵一卒,请君入瓮。 她话音刚落,靳无颜突然花容失色,惊叫一声:“不好,调虎离山。”如疾风般,奔了出去。 靳无颜十万火急的赶到遗音房间,只见地上躺着五六具尸体,遗音的身影早已不见了,她立刻奔了回去,怒火暴射的眼睛凝住在穆海面上,冷冷问道:“遗音在哪里,立刻把她交出来?” 她这一去一回,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穆海穴道被制,无法动弹,但是眼中却露出得意之色,似乎早有所料,形势大局全在他掌控之中一般,靳无颜解开他的膻中穴,又点了他的神臧穴,喝道:“快说,否则有你好受。” 穆海能够开口说话,仍是无法动弹,只听他冷哼一声,说道:“现在是你求我,说话客气一点,先把穴道解开,站的我腰酸背痛。”靳无颜冷笑一声,震得穆海耳鼓“嗡嗡”直响,可见她心中怒气之盛,只听她道:“别讨价还价,你若不说,我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 穆海轻笑道:“不怕,你怎么折磨我,我就怎么折磨她。”靳无颜未料到他如此混蛋,脱口喝道:“你……”突然耳翼微颤,暗道:“外面好像有埋伏,此种关头,决不能解开他的穴道。”心思一转,抖出一根银针,高高举起,杀气立时涌去:“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吗?” 穆海紧紧的盯着那纤细的银针,喝道:“你要干什么?当真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靳无颜将银针对准他的左眼,缓缓的落下去,说道:“她一时半刻死不了,但你却活不长了。”她自练了神魔重心*之后,心智越发残忍,心中拿定大开杀戒的主意,打算血洗穆家庄。 穆海吓得心胆剧颤,连连说道:“我说,求你别……”靳无颜冷冷的打断他道:“太迟了。”右手急速下落,针锋距离穆海眼球仅仅半寸之时,门外突然想起一声大喝:“姑娘手下留情。” 这一声大喝掷地有声,可见得此人内力深厚之极,决计不在焦作云之下,靳无颜身形一闪,将银针抵住穆海的脖子,喝道:“阁下终于舍得出来了吗?”烛光照耀之下,银针泛着寒光。 话音刚落,大门忽然破开,冷风呼呼往屋里灌注,那赵光明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名刀疤汉,赵光明瞧了一眼靳无颜,笑道:“小妮子,果然有一手,无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靳无颜大喝一声:“你们还不快上来帮忙!”接着地道里传来七八声惨叫,焦作云从地道里钻了出来,口中直骂道:“哪个狗娘养的,坏了老夫好事。”他衣襟上沾满了鲜血,可想而知,那些美貌的少女定是魂归黄泉了。 靳无颜见他拖着张龙上来,眉头一皱,问道:“骆娇雪呢?”焦作云将张龙踩在脚下,嘿嘿一笑,说道:“那个小丫头片子见不得我跟别的女风流快活,早就出来了,你没看到她吗?” 靳无颜心中一凛,暗道:“定是被他们抓去了。”赵光明瞧了一眼靳无颜,说道:“不用猜了,她的确在我们手上。”接着举起双手,拍了一拍,便见骆娇雪双手被绑着,推进屋来。 骆娇雪望向靳无颜,叫道:“苏姐姐,救我。”靳无颜目光落在她脸上,问道:“怎么回事?” 骆娇雪道:“方才你突然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我又见不得焦作云……就跟了出去,但你的速度太快,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在回廊休息的时候,看到赵光明从珊瑚石后面走出来,我怕他发现穆涛被擒之事,赶忙往回跑,却被他发现,然后就……” 靳无颜恍然大悟,冷冷的瞧着赵光明,问道:“好一招调虎离山,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从西厢花园离开以后,便直接去了遗音房间是不是?” 赵光明道:“不错!遗音那妖女已经成为江湖公敌,人人得而诛之,我穆家若想跻身武林大派,就得抓住此次机会,咱们也别说闲话了,你若不想妖女死的话,就快放了我家少爷。” 靳无颜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如果遗音真在你们手上,我可以投鼠忌器,可惜没有。”赵光明脸色微变,心中暗道:“她如何知道?”心思一转,笑道:“你可是认为我在诈你?” 靳无颜点了点头:“不错,如果她真在你们手上,你们拿她要挟我岂不是更有力度?” 赵光明哈哈大笑道:“难道你忘了,她来到穆府之前已身受重伤,方才她又与我们动了手,被我打了一掌,此刻被关在地牢里,已经不省人事了。”此人城府极深,甚有弄假成真之能。 靳无颜保持微笑:“你不用唬我,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赵光明轻笑一声,道:“既是如此,老夫只得叫人把那妖女押解过来,只是我府中之人皆为亡命之徒,许久未近女色,不懂怜香惜玉……”说到此处,当即打住言话,观察对方脸色。 靳无颜仍是面不改色,显然不信,赵光明当下转身对着刀疤汉,说道:“去,把人带上来。” 刀疤汉瞧了他眼睛一眼,应声退下,不一会儿抱着无心琴回来,说道:“启禀赵总管,我到了地牢,发现那妖女气息微弱,恐怕不行了,所以不敢轻易挪动她,只得将她的琴带了过来。” 赵光明接过无心琴,拖于手掌,说道:“自古红颜多薄命,你再不救她,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靳无颜嘲讽的笑了笑,说道:“当我是三岁小孩吗?琴可以是遗音不慎落下,被你们捡去了,或者退一万步说,她的武功不济,兵器被你们夺了去,但我敢肯定,她绝对不在你们手上。” 赵光明问道:“何以见得?”靳无颜笑了笑,道:“我看过打斗场景,当场除了你们与遗音以外,应该还有第三方,而且这第三方武功十分高强,不但杀了你们的人,还将遗音掳走。” 赵光明吃了一惊,见靳无颜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知道再强辩下去也是徒劳,只得说道:“苏小姐目光如炬,她的确没在外面手上,但骆姑娘在我们手上乃是不争的事实。” 靳无颜冷笑一声,说道:“是有如何,她的命,我不想救。”骆娇雪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当下怒斥道:“你……” 靳无颜轻蔑的瞧着她,说道:“你什么你,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若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出了这南阳城,岂会落到如此地步,所以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能怨我。” 骆娇雪又恨又怒,说道:“你别忘了,遗音欠我箫哥哥……”靳无颜鄙夷的瞧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打断她道:“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答应救你就是,全当还萧逸人情了。” 赵光明哈哈大笑道:“俗话说得好,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果是不错,在女人之中,你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之辈了。”他故意这样说,目的是增大二人之间的间隙,埋下可乘之机。 靳无颜怎能瞧不出他的用心,坦坦荡荡的说道:“你不用挑拨离间了,我从来不怕别人怨恨。”接着踢了穆涛右腿一脚,逼迫他跪下,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粒药丸,似要逼迫穆涛服下。 赵光明大惊,喝道:“你要干什么?”扬掌拍去,劲风呼呼,掌力雄浑异常,靳无颜道:“下毒,你不是看出来了吗?”说话间十指箕张,忽抓忽拂,已封架上去,手法诡奇迅快之极。 赵光明口中惊‘噫’了一声,竟被靳无颜迫得无法跟踪攻袭,当下斜走两步,手掌化拳,直拳出击,前后两招,融会贯通,荡起一片气劲,宛似如山的浪涛,连绵不断的朝靳无颜撤去。 面对如此激烈的攻势,靳无颜仍然镇定自若,抓住赵光明以掌换拳,身形一滞的瞬间,迅如疾风般扬起右拳,一拳捣去,口中说道:“涸辙之鱼,我劝你们别作无谓抵抗了。” 只听“蓬”的一响,拳拳相触,赵光明竟被震得退了一步,靳无颜仍是面带微笑,毫无异样。 赵光明神情一呆,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拳头,此刻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无法相信眼前这弱不禁风的女子的内力如此厉害,如此霸道,自己五十年的武功修为在她面前竟会不堪一击。 靳无颜将药丸喂入穆海嘴里,又重新探手入怀,摸出一粒,扔给焦作云,道:“给张龙服下。” 焦作云接住药丸,喂入张龙嘴里,问道:“这要药叫什么名字呀?”靳无颜道:“魁麟,服了这种毒,二十四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就会全身麻痹、腹泻、呼吸困难,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赵光明回过神来,冷哼一声,骂道:“卑鄙。” 靳无颜不怒反笑道:“骂得好,如果你们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找不回遗音,再卑鄙,再残忍的事情我都做得出来。”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恐怖,连焦作云这等恶人瞧了也为之一震。 赵光明瞧着靳无颜,只觉得她浑身流露着阴冷、怨念之气,比传说中的碧落黄泉的厉鬼更让人害怕,收敛了心神,扬手说道:“传令下去,全城寻人,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回来。” 第153章 第153章:遗音遇袭,姐妹团聚 且说靳无颜在房内设置好暗器,赴约去了,遗音正在房内睡觉,突然闻到一股异香,心中一惊,赶忙闭气凝息,假装昏迷,心中暗道:“这是迷香,是谁所为?”脑中自然的想到穆家。 片刻过后,两条黑影悄悄潜入房内,一左一右走到床前,同时伸手抓向遗音,似要将她抬走,岂料他们刚伸手,突然同时‘啊’的大叫一声,两人全身劲力立刻消失.先后摔倒在地。 屋外把风的五人闻声,立刻推门进来,其中一人喝道:“怎么啦?”两人凝神防备、两人挥刀朝床上砍去,遗音反身而起,躲开两柄大刀,喝道:“想要我的命,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方才说话之人这才看清楚房内情形,只见先入房的两人满身插满了细针,早已气绝身亡,当下怒火中烧,大喝道:“重得很。”双手举起手中大刀,猛地砍下,一片冷光朝遗音撤去。 遗音双肩一晃,腿不屈膝,脚不移步,如鬼魅一般,横移了三尺,避了过去.说道:“你们若要纠缠不休,必将终生后悔。”抽出腰间软剑,施展剑法,剑光由四面八方攻了过去。 其他四人想要帮忙,却被剑光所迫,无法出手。 那人抖动手中大刀,连出奇招,武功甚好,遗音软剑一紧,攻势更见凌厉,口中喝道:“瞧你的身形,与穆府的刀疤汉十分相似,莫非……”她说这话,一则试探,二则扰乱对方心理。 那人手中的大刀,已然被迫完全无法施展,全凭闪展,腾挪之术,让避剑势,正在他将败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声苍老的喝声:“七绝刀阵,难道死了两人,便毫无作用了吗?” 这话如雷贯耳,那人当下一提真气,倒跃而退,紧接着四个黑衣人立时依附上去,摆开阵势。 遗音望向门口,说道:“在外观战,岂非无趣的很,阁下何不现身一见。”说话间,五名执刀的大汉,已然采取了合围之势,接着一名老者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是赵光明,只听他说道:“阁下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敢不敢试一试这七绝刀阵。” 遗音软剑一展,沉声说道:“有何不敢!江湖之中就是有太多你们这样的卑鄙小人,才会这般混乱,今日我就要为武林除害。”她性格十分倔强,明知自己身体无法支撑,仍不输气势。 这时,但见刀光一闪,刀阵已然启动,只听一片金铁交鸣,两柄大刀已涌至遗音眼前,构成了一座交叉的刀阵,遗音软剑回旋,一招‘回天挽日’一片金铁交呜之声,震开环攻的刀阵。 赵光明冷笑一声道;“老夫花了十年的时间研创出这刀阵,并挑选出天资聪慧的孩童练习,苦练二十载,纵然是白遗风亲身临敌,也未必能够破围而出,何况是你。” 说话间,遗音软剑挥动,接连攻出五剑,但见那五把寒光闪烁的大刀流转交错,配合巧妙,形成滴水不漏的刀阵,即便遗音攻出的剑势凌厉无比,也无法延缓刀阵的变化。 恶斗之中,赵光明突然喝道:“变阵。”五名大汉手中大刀一紧,刀光如雪越转越快,上下分攻过去,分攻的刀法也有所不同,遗音吃力应对,心中暗道:“若我没有受伤就好了。” 这时,不知何处飘来一声轻笑,只听她道:“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打不过,还不知道跑吗!”赵光明闻言,心中一凛,大喝道:“什么人?”身形一闪,追了出去。 遗音下意识的瞧向门外,其中一名汉子以为她想逃,大喝一声:“那里去?”手如鹰爪,扑了过去,遗音只得收敛心神,软剑左挑右打,如毒蛇一般将紧紧缠住对方大刀,接着左手一拍,打在对方心口,说道:“杀一人不亏,杀两人有赚!” 这七绝刀阵本就欠缺两人,如今又死一人,威力更是大减,遗音话声未了,突地并指如戟,急向一名大汉的“期门”大穴点去,她的点穴之法经过靳无颜指导之后,精进不少,随意点出,含蕴不尽,招式变化间,也不知还有多少杀招,对方若要避开,必要大费心思。 岂料对方因兄弟之死,怒火中烧,只闻那大汉怒叱一声,全然不管她这一指藏蕴的后招,身形微偏,大刀猛攻,竟将她连绵的后着,一齐封死,无意中使出以正胜邪,以拙胜巧之招。 遗音吃了一惊,低叱:“好刀法!”身形一转,已跨到另一名汉子侧边,一连攻出三招,这三招招式绵绵密密,以柔为主,但对方死了三人,报仇之心正烈,片刻过后,遗音竟落了下风。 正在这时,三只如手掌般大的蜘蛛突然从门外射了进来,直扑三名汉子脸门,接着一抹身影串入屋中,抓起遗音的手腕,就往外跑,片刻就跑出穆家,来到城门口。 遗音跟在那人身后,连声呼喊道:“大姐……”前面那人头在城门口走来走去,不回头也不去应声,遗音心里不禁暗叹,这人从身形、气质来看,应当是大姐,但为何她不应我呢? 正在这时,遗音突闻身后风声簌簌,回头望去,只见一抹灰影从远处奔来,心中暗道:“方才引开赵光明的人应该就是她。”思绪间,灰影来到遗音面前,好奇的问道:“你就是遗音?” 遗音瞧着她,只觉得从未见过此人,拱手说道:“不错,请问姑娘高姓大名?”原来这人竟是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脸上挂着轻纱、背上背着一柄长剑,长剑用黑布裹着,看不到样子。 灰衣女子眼珠子一转,说道:“我的姓名有人会告诉你,我心急想知道的是,你为何要移情别恋?”遗音呆了一呆,说道:“姑娘恐怕认错人了,我与你素未谋面,何来移情别恋?” 灰衣女子知她误会了,‘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道:“我是问你,你为何抛弃白芷庸,转投靳无颜的怀抱?”遗音想起白芷庸,心中一痛,但想到江湖之中尔虞我诈之事太多,难保她不是穆家之人,难保这一切不是穆家设下的连环计,当下反问道:“姑娘为何这样问,你与白姐姐有何关系?” 灰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从未见过白芷庸。”遗音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与她的事情,你又何必打听。” 灰衣女子柔声笑道:“背情负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我问你缘由,是在给你解释的机会,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为难你,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曾后悔?”遗音脸色一整,说道:“不曾。” 灰衣女子眼波一转,又道:“你既然不曾后悔,那就笑一个,你生的这般漂亮,笑起来定是比花还美?”遗音听她语气轻浮,厉声喝道:“遗音不惯取笑于人,亦不惯被人取笑。” 灰衣女子神色一变,冷冷的说道:“我平生最爱看别人笑,特别喜欢看漂亮的女人笑,眼下你拒绝笑,我只能让你哭啦,要知道有的女人哭起来,或许比笑起来更美、更动人。” 遗音后退两步,摆开架势,喝道:“就知道你们绝非好人,要杀要剐,放马过来。”灰衣女子瞧着她,忽然又笑了,说道:“你别慌,我是想杀你,但我却不能杀你,你想知道原因吗?” 遗音冷笑一声,木立不语,灰衣女子道:“告诉你也不要紧,因为我怕脏了手。”弯弯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轻蔑之色,遗音双拳紧握,面色已气得铁青,沉声道:“你说话可要小心些。” 灰衣女子媚笑道:“是,可是我说话已经够小心了。” 遗音双拳捏得咯咯响,忍了忍说道:“今夜救命之恩,我司徒遗音记住了,你们既不肯留下姓名,他日若要我还,只需说出‘南阳初九’四个字,我便会报答你们。”说完,转身欲走。 另一个女子立即叫住她道:“你身受重伤,要去哪里?”遗音听到这声音,立时惊喜的转身,叫道:“大姐,真的是你吗?”说话之时,她的身子忍不住发抖,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那人转过身来,撕下脸上的□□,说道:“不错,是我。”遗音抬眼望去,眼中蕴起水雾,叫道:“大姐。”当下扑了上去,将谢灵儿紧紧抱住,问道:“你怎么来了,三姐呢,她的伤痊愈了吗,她在哪里?” 谢灵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她在城外等候,咱们出城再说。”遗音后退一步,抹掉眼泪,说道:“可是无颜和骆娇雪还在穆府,我不能丢下她们。” 谢灵儿重新戴上面具,道:“靳无颜武功高强,又机智无比,再加上一身使毒的本事,你无须替她担心……”遗音仍有顾虑:“纵然如此,我仍难放心,大姐,你们先出去,我接到……” 谢灵儿道:“不行,你不能回去,她身边有天下第一恶人焦作云保护,不会有问题的。”话音方落,那灰衣女子突然前行两步,右手探出,点了遗音的穴道,说道:“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谢灵儿瞧了她一眼,接着从腰间解下一条丝带,把遗音捆在背上,说道:“情势迫人,事非得已,三妹,别怪大姐。”当下一提真气,奔到城墙边上,叫道:“诺儿。”原来这名灰衣女子正是她念念不忘的轩辕诺, 轩辕诺点了点头,拔出背上宝剑,猛地朝城墙扑去,宝剑立时入墙三分,当真是裂石分金,削铁如泥,原来这柄剑正是当年轩辕采悠的配剑。 且说宝剑入墙三分,紧接着轩辕诺脚尖在城墙上借力,身子上翻的同时拔出宝剑,往更高处插去,如此反复,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已经跃到墙顶,然后她将宝剑扔给谢灵儿,谢灵儿如法炮制,只是她背着遗音,重量加剧,花费的时间稍多。 她们两人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出了城门,立时放腿而行,快逾奔马,急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到了一株大松树下,松树下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名身材瘦弱的男子,男子见她们行来,立刻驾车相迎,口中念道:“并肩陈尸,死而何憾。” 第154章 第154章:无颜屠城,哀鸿遍野 晨曦初露, 天色微明, 景物隐隐可见。 轩辕诺和谢灵儿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携着遗音跃出城门,放腿而行, 不多时便来到一株大松树前。松树下停着一辆马车, 车上坐着一名身材瘦弱的男子,男子见她们行来, 立刻驾车相迎, 口中念道:“并肩陈尸, 死而何憾。” 遗音一路上多次试图冲开穴道,但她不知道轩辕诺的点穴手法十分诡异,她是越运功挣扎,穴道就越是持久封闭, 直到她听到这个声音,才放弃了挣扎,鼻子猛然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心道:“是二姐, 二姐终于醒了。” 展无双见遗音一动不动的趴在谢灵儿背上,急忙问道:“她怎么了,受伤了吗?”谢灵儿将遗音放入车内,道:“她想回去找靳无颜,被诺儿点了穴道,快上车,咱们得快点离开。” 马车向南行了半日,遗音坐在马车里,忽而痴痴发笑,忽而戚戚饮泣。谢灵儿与展无双二人虽在江湖上听了一些遗音、靳无颜、白芷庸三人的事情,却无法理解遗音的改变,但她二人终究不是食古不化之人,替遗音解了穴道,调转了车头。 他们刚往回赶就瞧见两匹马疾奔而来,马鞍上各坐着一人,像是瞎子一般,直直冲向马车,轩辕诺和谢灵儿立时跃出马车,分别伸手,各拉住了一匹马缰,只见马背上的乘者一动不动。 谢灵儿微微一惊,凑近去看时,见那人早已断气,但脸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遗音穴道封闭太久,此刻才恢复力气,问道:“大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急急探出头去,吃了一惊,道:“我认得这人,他是赵光明身边的刀疤汉子!”昨夜,这人还偷袭遗音,怎么好端端地便死了?另一人也是穆府的手下。 谢灵儿一见,便知两人是中毒而死,赶忙退开,不敢去碰尸体。遗音关心则乱,脑袋一热,当下喝道:“大姐上车,无颜有危险。”接着就去拿展无双手中的马鞭,打鞭就要往前奔。 轩辕诺足下一点,飘到车顶,谢灵儿翻身上马车,伸手去抓马缰,说道:“三妹,你冷静一下,普天下除了靳无颜,谁有这等使毒的本事?”话音刚落,便听轩辕诺道:“前面又来了两骑。”说着左右手同时曲指一弹,两道真气激射而出,点中马匹的穴道,使其停下,然后飞身上前,分别瞧了瞧马背上的人,说道:“都死啦。” 遗音抬眼看去,立时认出这两人乃是南阳城客栈中张龙的食客,他们脸上也带着诡异的笑容,看样子也是中毒而死,她这才冷静了一些:“或许真是无颜下的毒。”心中寻思:“无颜自练了魔功以后,性情也变了,我这一失踪,只怕……”脸色大变,说道:“大姐,快,我们赶回去。” 谢灵儿心思一掠,答道:“好。”驱车狂奔,行了十里路,见前面来了一辆驴车,驾车的汉子双目紧闭,嘴角挂着鲜血,但神情十分痛苦,与之前的四人截然不同,谢灵儿忍不住下车检查,刚一靠近,立刻后退一步,原来从驾车的汉子衣领里钻出一条黑底红斑的蛇来。 正在这时,那毒蛇似受惊一般,突然弹起,呲着獠牙,朝谢灵儿脖子咬去,但谢灵儿岂是等闲之辈,衣袖一抖,一根银针立时激飞出去,直直刺入毒蛇口中,毒蛇跌落,但危险却未过去,只见车子晃动,车内传来簌簌之声,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游了出来。 谢灵儿瞧着那大蛇,缓缓退了几步,寻找机会出手,突感一阵疾风刮过,“轰”的一声,马车裂成两半,而那大蛇也裂成两段,接着身后传来封剑之声和轩辕诺灿烂的笑声,只听轩辕诺道:“对付一条蛇而已,用得着这般谨慎?”但她话音刚落,突然就目瞪口呆了,原来那车内还有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皆是平民打扮,其中一具尸体身形瘦小,似乎是孩童。 谢灵儿、展无双、轩辕诺、遗音无不呆立当场,谢灵儿首先反应过来,一掠回到马车上,喝道:“此刻是冬季,这些毒物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来,城内定然发生大事了。”四人赶到南阳城,只见毒物横行、人人如中魔一样,互相厮打、厮杀,城内已是大乱。 轩辕诺见满城狼藉,紧了紧手中怪剑,说道:“纵然靳无颜使毒的本领天下无双,也不可能在短的时间里召集如此多的毒物呀?”遗音道:“轩辕姑娘,你有所不知,无颜她……她在修炼神魔重心。”轩辕诺吃了一惊,这门魔功她听娘亲说过,知道厉害无比。 遗音心急如焚,无心说话,领着三人直奔穆府。 穆府周围一片狼藉,蜘蛛、毒蛇、蝎子……少说也有数百只,其中还有七八条大蟒,谢灵儿怀里拿着驱虫、驱毒之药前面开路。四人从侧门进去,穆府内一片荒凉,三丈之内必有死尸,她们经过一片梅林,穿过两道月洞门,来到大厅之外。 四人离大厅尚有数丈,已听得厅中一阵阵喧哗之声,谢灵儿悄悄走近,手指沾了口水,挑破窗纸,凑眼向里张望。此刻天色未黑,厅中却灯火辉煌,但见大厅中央放着一堆木材,燃着烈火,照得厅内亮堂堂的,火堆旁边躺着十余具尸体,而天下第一恶人焦作云站在大厅东面。 谢灵儿再往西边望去,只见一名女子背面而立,看身形应该是靳无颜,她正思考着下一步行动,那女子突然转过身来,她一眼瞧去不由得心中发毛,背上暗生凉意,那女子果真是靳无颜,火光照耀下,靳无颜神情木然,既无喜容,亦无怒色,犹如僵尸,看样子已走火入魔。 轩辕诺凑近身去,握住谢灵儿的手,只觉她手掌一片冰冷,身子更微微发颤,当下也挑破窗纸向里张望,她眼光正好和靳无颜相对。靳无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轩辕诺吃了一惊,不禁“啊”的一声低呼。 “啊”声未落,砰砰两声,长窗震破,焦作云跃了出去,喝道:“是谁?”谢灵儿大步跨入厅中,笑道:“靳妹妹,咱们几月未见,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靳无颜抬眼瞧她,目光落到她身后的遗音身上,脸色立刻浮出笑容,柔声问道:“呆子,你去哪里了?”但遗音呆呆的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靳无颜上前一步:“呆子。”声音哽咽,说不下去,她在遗音的眼神中看到了责怪,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解释道:“他们都是坏人,死有余辜。”遗音仍不说话,目不转睛的看着靳无颜,心中千万个念头翻过,精神震荡,头痛欲裂,这些尸体中有张龙、穆海、赵光明…… 轩辕诺性格爽朗,向来不问是非黑白、江湖正义,但回城这一路看到平民流离,饱受毒物侵蚀,心中早已燃起怒火,又见靳无颜魔鬼般的模样,杀心大起,当下喝道:“丑八怪,城内的毒物都是你召来的么?” 靳无颜勃然大怒,狠狠的瞪着轩辕诺,谢灵儿心知不妙,立刻闪身挡在轩辕诺身前,靳无颜看在她的面上,勉强压住了怒火,将目光转回遗音身上,问道:“呆子,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遗音仍旧不答,缓缓的埋下头去,不再看靳无颜。 轩辕诺性格要强,哪肯躲别人身后,双眼一翻,站了出来,说道:“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看样子她是后悔喜欢你了。”靳无颜忍无可忍,蓦地一声冷笑,身形一晃,右手轻飘飘的朝轩辕诺脸上拍去,说道:“哪里来的臭丫头,这般多嘴。” 要知道轩辕诺说的话,正是靳无颜极度担心、害怕之事,因为靳无颜清楚遗音的性子,遗音即便身怀千花万魔咒,遁入魔道,但她的心地也始终善良,如今靳无颜变成这般模样,又招来毒物,牵连无辜百姓,遗音心中自是十分矛盾,难以承受,但若非遗音身受重伤,下落不明,靳无颜也决不可能担心、思念成狂,让心魔有机可乘。 轩辕诺见靳无颜右手拍来,立时拔出怪剑,疾刺靳无颜命门要穴,动作迅如奔雷,与此同时,谢灵儿惊呼一声:“诺儿。”也出手助阵,这一变故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就连焦作云、展无双等人也瞧不真切,根本无法跃入战圈。 靳无语身子微微一侧,抖出袖中短剑,盘旋舞动,但见剑花错落,朝轩辕诺当头罩下。轩辕诺轻笑一声,无所畏惧,剑尖倏的上挑,刺向靳无颜心口。靳无颜正要封架,猛地里,一根银针斜刺而来,只听得叮当两声,靳无颜的剑直荡出去,一则将银针荡开,二则封住轩辕诺攻势。 靳无颜已走火入魔,武功自是厉害无比,即便轩辕诺、谢灵儿联手也丝毫讨不到便宜,谢灵儿心中也是一震,打斗中瞧了遗音一眼,只见她仍是呆若木偶,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叫道:“二妹,快带遗音走。”遗音本身也练了魔功,若继续与靳无颜纠缠下去,定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她于心何忍? 展无双立刻奔向遗音,靳无颜怎能让遗音离开,当下一跃而去,伸手去抓遗音,怎料谢灵儿突然拍出一掌,轩辕诺横剑一封,朝靳无颜攻击,中拍胸口,下划膝盖,靳无颜只得收势力,喝道:“还不拦住她!”话音未落,焦作云已射了出去,拦住去路。 靳无颜说话之时,足尖一旋,身形一转之间,剑光荡向下方,说道:“大姐,你要带遗音走,是否应该听听她自己的意见?”谢灵儿、轩辕诺同时使出一招‘倒卷残云’,落到展无双和遗音身边,谢灵儿笑道:“你瞧她的模样,傻都傻了,怎么选择!” 靳无颜深深的瞧着遗音,说道:“遗音,你可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你舍不得我,愿意陪着我,有一日便算一日,尽可能让我幸福,让那些美好的感觉变成一种力量,助我抵御魔气侵蚀。”遗音的心剧烈颤动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说道:“我当然记得,我绝不负你。” 谢灵儿、展无双闻言,均是浑身一震,异口同声喝道:“三妹!”遗音缓缓走出去,边走边道:“大姐、二姐,无颜之所以会入魔,皆是因为我,我害怕失去她,是我让她练魔功,延续生命,纵然千夫所指,纵然与整个武林为敌,我也要和她在一起,和她一起面对。” 展无双怒道:“糊涂,糊涂!”伸手拉住遗音,靳无颜听遗音这般回答,心中又惊又喜,心弦刚刚放松,怎料展无双拉住她,心中盛怒,身子一晃,上前了好几步,喝道:“放开她。” 遗音瞧向靳无颜道:“无颜,别担心,让我处理好吗?”靳无颜点了点头。 展无双劝道:“三妹,咱们说过要守正僻邪,你怎么可以自甘堕落!”遗音笑了笑,说道:“二姐,你告诉我何为正,何为魔?我师父收养我,却教我魔功,我一心守正,却一直被正道追杀,正道从来就容不下我。” 谢灵儿双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打住了,她与展无双的性格截然不同,她能够理解感受到遗音的内心交战,但她师父对她有养育授业之恩,嘱咐她守卫‘仙侠绝崖’,她不能不听,反过来对于遗音的选择,她也只能尊重。 展无双听得一阵战栗,说道:“你我义结金兰的时候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误入歧途,我无法袖手旁观。”遗音问道:“二姐,我只是想与心上人在一起,这有错吗?”展无双呆了一呆,良久才说道:“可是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与你刀剑相向。” 遗音道:“不会的,你是我的二姐,我不会与你为敌。”展无双定定的看着遗音,一字一句的问道:“既是如此,如果我要杀靳无颜,你将如何?”遗音身子一震,然后笑了笑,说道:“你杀不了她。” 展无双冷笑道:“你就这般小瞧我?”遗音无奈,看向谢灵儿,问道:“大姐,你方才与无颜交过手,知道她的武功程度,你觉得你与二姐、轩辕姑娘联手能敌无颜多少招?” 谢灵儿脸色一红,说道:“不出三百招。”展无双大吃一惊,遗音乘机挣脱展无双的手,走到靳无颜身边,伸出右手,说道:“扶我一下。”靳无颜紧紧握着遗音的手,只觉得她手心冰冷,手掌一转,为她诊脉,说道:“你的伤势很严重。” 遗音笑道:“还有得治吗?”靳无颜道:“当然,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能将你治好。”遗音道:“但南阳城内毒物横行,哪里来疗伤之药?”靳无颜知道她的意思,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焦作云道:“里面有二十颗药弹,只要用力掷于地上就会发出白烟驱走毒物,同时让中毒之人恢复理智。” 焦作云接过木盒,出去了,遗音转过身,看向谢灵儿等人,刚要说话,突然张口喷出血来,靳无颜首先反映过来,叫道:“呆子。”展、谢二人也是一惊,叫道:“三妹。”想要靠近,但靳无颜快她们一步,挪到遗音身后,左手扶住她的肩膀,右手抵住背心,输入真气,替她调理内息。 少时,遗音缓过神来,半倚半躺的靠在靳无颜身上,问道:“骆娇雪呢,让她准备马车,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靳无颜知她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在打听骆娇雪的下落,心中不悦,但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又发不出怒气,冷冷的说道:“她被我关在水牢里,如果命硬的话,可能还活着。” 遗音知她对骆娇雪有成见,现下又被魔气侵蚀,喜怒无常,不敢多说,只道:“她也算咎由自取。”暗地里却向谢灵儿使了个眼色,但靳无颜洞察力何等敏锐,不动声色的将她这举动看在眼里。 第155章 尊重作者, 支持正版。  谢灵儿吐了吐舌头:“白妹妹当真目光如炬,这么多年来,莫说江湖中人, 即便是医仙靳无颜也没看穿,你是怎么看穿的?” 白芷庸眉头一挑:“猜的, 当你提出藏到此处,我便联想到姽婳之人, 但姽婳之人个个美如天仙,怎容得下丑陋之人。” 谢灵儿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 倒于手心,往脸上一抹,瞬间变成一个大美人,遗音惊奇的说不出话来,展无双含怒问道:“我们真心待你,你为何要骗我们?” 谢灵儿歉然说道:“原因有二, 其一我若以此容貌行走江湖, 必然会招来诸多不便,其二别人见我丑得吓人, 仍旧真心待我, 这种人便可结交。” 遗音点了点头,心下也不见怪,但展无双似乎仍耿耿于怀, 谢灵儿郑重其事的道了歉, 接着说道:“此处名叫忆往昔, 乃是姽婳的一处分舵,而我便是其掌门之人。” 白芷庸道:“敢问大姐是第几任掌门?”谢灵儿道:“第三任。” 白芷庸道:“自知更婆婆算起,你若是第三任,那第二任是谁?”谢灵儿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可听说过语儿这个名字?” 白芷庸恍然大悟:“原来是她,难道她也一直在寻找知更婆婆?”谢灵儿点点头:“不错,不仅是她,连我师父也想见知更婆婆一面。” 白芷庸一惊:“你师父是谁?”谢灵儿道:“俗话说子不言师讳,恕我不敢直言,但你应该猜的到。” 白芷庸眉头一皱,低念道:“你精通医毒和易容,又是姽婳掌门,难道你师父是北冥鬼府之人?”谢灵儿道:“你猜得很对,但我也有十年不曾回去了,也不知诺儿现在怎样了。” 展无双二人越听越糊涂,白芷庸反而越听越清晰:“那你为何离开北冥鬼府?”谢灵儿道:“语儿婆婆自知大限将至,特地来北冥鬼府,将我带走,接任姽婳掌门之位。” 白芷庸哀叹了一声:“不仅是子车爷爷,看来他们那一代的人,没有谁不想找到仙侠绝崖的。”她一直以来期盼能与知更见上一面,时常暗中寻找,却不疯狂。 谢灵儿继续道:“我接任姽婳掌门以来,江湖上并未大风大浪,我又醉心医毒,多数时候居于千丈崖炼丹制药,当魏继镞带着李御来找我,我便觉得事有蹊跷,才随他到了鄱阳湖。” 白芷庸苦笑一声:“基本上当年的四大家族,或明或暗的都在寻找仙侠绝崖这个地方,只是目的不同,我真心希望,你只是为了见知更婆婆一面,并无他图。” 谢灵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何尝不是与你一般,乃是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心中只有钦佩绝无其他。”她似想起什么伤心之事,不禁潸然泪下。 良久,她才继续说道:“语儿婆婆临终之时吩咐,我派中人若能见到知更婆婆,便代替她在其身边好生伺候,若是不幸见到其的陵墓,便将她的骨灰撒在墓旁,好让他们在地下团聚。” 她这翻话,让众人陷入沉默。 谢灵儿将三人带到密室,又让三人服下一些疗伤之药,众人心知肚明,明日将面对的将是一场生死决斗,若不抓紧时间养足精神,绝无救人突围之望,便也不再多言,闭目调息。 众人睡到翌日午时才醒来,感觉精力充沛,遗音担心展无双,因问道:“二姐,此刻你功力恢复几层啦?”展无双答道:“虽未完全恢复,但也有七八层了,当无大碍。” 遗音心中一喜,但推己及人,想那葛云霄功力必定也恢复了,脸色又暗淡下来,谢灵儿见她如此,轻声安慰道:“三妹不必担心,姐姐心中已有谋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遗音虽然聪明,但终归江湖经验尚浅,阴谋诡计自然比不上谢灵儿,她看了一眼白芷庸,见她面色冷淡、不言不语,一时间猜不透她心中的想法,便点头说道:“但听大姐安排。” 谢灵儿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遗音:“把这个给吃了。”遗音接过药丸,也不多问,张嘴便吞下。谢灵儿微微一笑:“你就这般信任我?” 遗音嘻嘻一笑:“你是我大姐,自然不会害我。”谢灵儿满意一笑,解释道:“我给你吃的乃是忘忧丹,此丹无色无味,对身体也没有任何坏处……” 她微微一顿,又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自己吞下,继续说道:“我吃的药丸名叫断肠丹,乃是用断肠花研制而成,这两种丹药相生相克,十日之内,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遗音微微一笑:“大姐可是怕我走丢啦?”谢灵儿故作正经:“当然,如今你这般抢手,教我如何不怕。” 遗音白了她一眼:“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谢灵儿坏坏一笑:“出去吃饭呀,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 遗音想起昨夜之事,双颊如火烧一般,涨的绯红:“大姐真坏,又来打趣我。”谢灵儿哈哈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面具,往脸上一戴,大步朝前走去。 遗音心中疑惑,低声问道:“大姐,咱们吃过饭之后,到哪里救人?”谢灵儿道:“江湖中有四个地方既招人恼恨又招人喜欢,三妹你可知道是哪四个地方?” 遗音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想了一想说道:“莫非是车、船、店、驿?” 谢灵儿点了点头:“这四个地方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最易打探消息,但也最易走漏消息,咱们往其中一个地方一站,还怕他们不来吗?” 正在这时,一道冷光激射而出,朝遗音射去。 张洵一抓未中,大叫道:“遗音小心!”宋子炎早有戒备,反手一推,生生将那道冷光截住:“原来是你!” 施为者吃了一惊,左腕疾沉,险险避开掌势,却被宋子炎踢中了膝盖,扣住脉门。 靳无颜看着施为者:“李大公子,别来无恙呀?”这人正是南山竹海李奎的长子李御,只见他双眼发红,死死的盯着遗音手中的琴叫道:“血如意,血如意……” 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张洵首先反应过来:“这琴当真是血如意的化身?”靳无颜不答,两道目光凝注在魏继镞的面上:“魏师哥,你还有何话可说?” 魏无忌先是一怔,然后拍手大笑:“靳师妹果然好手段!”靳无颜也不生怒,缓缓说道:“魏师哥还是不信,要知道这李御可是你拜把子的兄弟,难道他会偏帮遗音不成?” 魏继镞道:“师妹你这庭院内机关重重,兴许李兄弟不小心遭了你的道,也犹未可知。”靳无颜摇了摇头:“小妹好话说尽,证据充足,师哥若冥顽不明,我也没有办法,来人,送客!” 包括宋子炎在内的二十人,右手一摊,齐声应道:“遵命!” 魏继镞又羞又怒,望向靳无颜:“靳师妹,你可是下定决心保这妖女?”靳无颜目光如电:“师哥,你若再口出污言,休怪小妹无礼了!” 张洵犹豫半响,又问道:“靳姑娘,这琴当真是血如意的化身?”靳无颜冷冷的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白芷庸!” 张洵心中一震,望向遗音:“柳姑娘曾跟在下说过,这琴乃是你师父赠你的,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恐怕要拜访一下凤寒宫了。” 魏继镞眼珠转了两转:“只要无法证明此事是北冥鬼府所为,柳遗音就脱不了干系!” 靳无颜举手理一下被风吹散的秀发:“魏师哥,小妹提醒你一句,柳遗音是我的人,谁敢动她分毫,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接着牵起遗音的手,缓步离开。 魏继镞叫住她:“师妹,对李御兄弟之事,你一家之言不可作数,是否应请其他神医看一看呢?”靳无颜停住脚步,扬了扬手:“将人给他,我们回屋。” 宋子炎手掌挥动,将李御仍了出去:“魏公子,请接好!” 魏继镞右脚往后一踏,暗自将真气运至双臂,将人接住:“多谢师妹成全。” 靳无颜转过身来,目光转注在他的脸上:“有一件事情,小妹不得不提醒魏师哥,炼人体内的那五支银针,万万动不得,否则……”魏继镞打断她道:“师妹多虑了,李御兄弟是否已经变成炼人,还是未知之数。” 靳无颜微微一笑,在遗音、苏木、巫含玉、四个小婢的簇拥之下,缓步离开,展无双横了张洵一眼,追了上去。 曙光升起之时,无颜小楼竟又重新出现在原地,遗音吃惊不已:“无颜姐姐,你究竟用什么办法能让小楼无声无息的消失,又无声无息的重现?” 靳无颜淡淡一笑:“你可见过避役,其实小楼从未消失。”遗音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原来小楼融入夜色里了,果真是绝妙至极呀。” 靳无颜拉着遗音登上小楼,展无双也要跟去,但被苏木拦了下来。 展无双气急败坏,抬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向苏木的面门:“就凭你也想拦住本姑娘?”苏木微微一笑,连连退后两步,巧妙的转危为安。 展无双眉头微皱,双袖一抖,换了一路掌法攻击,只见她双袖飞舞,绕身飞旋,攻势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 遗音暗自替苏木捏了一把汗,突然听到靳无颜娇嗔之声,慌忙道歉:“我可是抓疼你了?”靳无颜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三招之内,苏木必会转败为胜。” 说话之间,苏木手中已多了一把白光流溢的短剑,反击两招,遗音暗道:“还有最后一招了。” 只见苏木缓缓举起手中短剑,脸色一片严肃:“你要小心啦。”展无双暗道:“她这一剑击来,必将是全身功力之所聚,凌厉绝伦。”赶忙凝神运气,双手护胸,全神戒备。 突然间,苏木连人带剑,同时飞起,直向展无双撞了过去,展无双双袖疾挥,抵挡来势,但苏木人剑合一,威势巨大,她岂能抵挡得住?就在展无双即将败阵之际,一支利箭射了过来。 苏木急退三步,转过头看向巫含玉:“罢了,罢了,大家跟我到西厢休息吧。” 谢灵儿也不客气,大步朝前行去。遗音瞥了一眼展无双,暗道:“二姐此刻心中必然有很多话要与巫含玉说,我们岂能大煞风景,坏了他们的好事。”于是拉着白芷庸,紧跟了上去。 展无双见众人已走出甚远,上前拉住巫含玉的袖子问道:“那日你与葛云霄交手可有受伤?” 巫含玉见她眼中关切之情盛浓,心中感动:“受了一点轻伤,并无大碍,倒是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调理的如何了?” 展无双眉头微蹙,撒娇般的说道:“那日你就顾着靳无颜,哪还记得我呀,如今想起来问我啦,我偏偏不回答你。”竟如赌气一般,往前冲去,巫含玉追了上去,不小心撞了遗音一下。 遗音等人来到偏厅,果然已摆好酒菜,苏叶、刘玉凤、周兴早已在厅中相候,苏叶见到遗音,双眸一亮叫道:“夫人……”她似是知道那日不该顶撞,又将头埋了下去。 周兴久走江湖,礼数周到,当下已抱拳说道:“那日承蒙夫人相救,还未道谢,今日借花献佛,向您赔不是了。”遗音急急还了一礼:“周大哥这么说,岂不是折煞小妹了。” 谢灵儿吞了吞口水:“饿死我啦,咱们先入席再谈。”周兴立马伸手作请,让遗音、白芷庸、谢灵儿入座上位,自己和刘玉凤打横直陪,苏叶立于桌旁,斟酒添食。 周兴率先端起酒杯:“在下敬诸位一杯。”遗音端起酒杯说道:“小妹敬周大哥。”但想起靳无颜又怎么也喝不下去:“这一杯酒暂且记着,待救出靳姐姐,小妹与周大哥不醉不休。” 遗音不知道江湖规矩,如此一说,分明是不给面子,若是换作旁人,周兴非要跟他大打一场不可,但遗音说得情真意切,只好作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遗音点了点头,又问道:“敢问周大哥,经过这两日的查探,你们可有眉目了?”周兴将头一垂:“那日我们朝南追去,仅看到巫兄弟,又在方圆一里找了半日,均不见那厮人影,这才折了回来。” 遗音皱眉问道:“难道就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周兴道:“我们倒是找到一个山洞,但洞中青苔甚多,不像有人来过。” 遗音又问道:“周大哥你们一行出来了几人,宋子炎老前辈呢,他们今在何处?”周兴长叹了一口气:“蜀中卧龙岗朱老爷子出事了,主子让宋老爷子带着钱炯等人随朱玉前去瞧一瞧。” 遗音想起朱玉二十五岁便跻身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其父亲朱格定然武功更加不凡,不由的大吃一惊:“朱老爷子发生什么事了?” 周兴道:“据说是失心疯,一夜间将卧龙岗的村民都给杀了。”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照理说来,主子应当亲自去一趟,但是……但那请柬,哎……”猛的灌了一口酒,住口不言。 遗音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江湖经验大增,暗道此事必有蹊跷,不由的看了白芷庸一眼,只见她眉头紧皱,不知因何皱眉,她又看了看谢灵儿,只见她埋头吃食,仿若未听到一般。 遗音想了想,避重就轻的说道:“此事乃是我对不住靳姐姐,小妹在此立誓,必会不惜一切救出她来,哪怕用血如意交换,也在所不惜。” 周兴等人看了遗音一眼,又看了看白芷庸,暗道感情之事,旁人不便多言,于是说道:“只要有夫人这一句话,咱们就不怕救不出主子。” 遗音点了点头:“现在各门各派都出动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但是他们意在宝图,难免会忽略靳姐姐的安全,咱们快吃了饭,分头查探,若有发现,以长啸为讯,通知各人。” 第156章 尊重作者, 支持正版。  第二十八章:面恶心善,义结金兰 遗音微微一笑:“姑娘武功非凡, 咱们姐妹望尘莫及,实在不敢再动手了。”谢灵儿一喜:“你是打算跟我走了?” 遗音摇了摇头:“在我决定之前, 咱们先来打一个赌,如何?”谢灵儿道:“赌什么?” 遗音笑道:“很简单,就赌我三招之内会不会死!”展无双一惊,扯了扯遗音的衣袖,低声说道:“你疯了么?” 遗音对她摆了摆手, 继续说道:“大概七个时辰之前, 你想跟靳姐姐赌我今日会不会死,现在我将这时间大大的缩短, 不知你敢不敢答应?” 这是一个激将法, 激将法对平常人一般没什么用, 但对于聪明之人, 却屡试不爽,只听谢灵儿冷笑一声:“有何不敢!我不信你挺得过我三招。” 遗音心中暗喜, 抱琴在手:“简直笑话, 我二十年的功力, 岂抵不过你三招!”谢灵儿轻蔑一笑:“不妨试试。” 遗音双手抚琴,蓄势待发, 忽然眉头一皱:“慢着!我还有一个问题。”谢灵儿冷笑一声:“好狡猾的丫头, 我带你的尸体回去也是一样。” 遗音双眼寒芒大射:“你是改变主意, 要杀我了?”谢灵儿点点头:“不错!” 遗音右手一摆:“你如此变化多端, 只怕输了要反悔!”谢灵儿怒道:“我若反悔,天打雷劈!” 遗音目光转动,打量了四周一眼:“很好,但咱们这番打赌,倘若我侥幸胜了,又当如何?”谢灵儿道:“你说如何,便是如何!”玉手一扬,一指点了过来。 遗音竟不躲闪:“我赌三招之内,我必死无疑!”谢灵儿一惊,收手不及,一掌打在遗音肩头,将她打飞了出去。 遗音撞在后面的桌上,桌子被她撞得粉碎,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还有两招。”展无双恍然大悟,心中既喜且忧:“这苦肉计虽好,但也太苦了一些。” 谢灵儿又悔又恨,暗骂自己竟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约定不明,如今遗音一改矛头,抢先选择会死,那我……她心中虽有不甘,但已无可奈何,面色一沉说道:“我认输了!” 遗音一笑,一颗悬着的心刚一放下,怎料谢灵而突然窜起,右掌翻飞,连劈带点的攻了过来,攻势极其辛辣、凌厉,遗音毫无戒备,避闪不过,又重重的被打飞了出去,爬也爬不起来。 展无双大怒,跳了起来:“卑鄙小人,竟然出尔反尔!”说着就要扑上去,遗音忙叫住她。 展无双退了回去,扶着遗音:“为何叫住我,我要与她拼了。”遗音道:“灵儿姐姐绝对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咱们算计了她,还不让她出了这一口恶气?” 推开展无双:“还有一招。” 谢灵儿不禁对她刮目相看:“你这小姑娘,心眼真多,难怪靳无颜会喜欢你,罢了,罢了,不打了。”这话,遗音听着刺耳,但也不敢强辩,双手抱拳说道:“多谢姐姐手下留情。” 谢灵儿眼神忽然一冷,指着展无双说道:“赌约我输了,但我还是可以杀她!” 遗音抹去嘴角的残血,淡淡一笑:“你不会杀她。”谢灵儿挑眉看着她:“你们如此戏耍于我,我为何不会杀她?” 遗音道:“因为你是一个好人!”谢灵儿大笑起来:“好人?俗话说相由心生,我这般丑陋的模样,人人见了我,都要起杀机,我会是个好人?” 遗音笑了笑道:“你的确是一个好人,原因有两点,你可想听听?”谢灵儿道:“有趣,有趣,快快说来!” 遗音轻咳一声道:“你说过,如果我不想有人死,就乖乖的跟你走,但直到此时此刻只死了一个店小二,由此证明你不喜欢乱杀无辜。”谢灵儿环顾了四周一眼:“眼下除了我们三人,别无他人,我怎么杀?” 遗音缓步来到木栏处,指了指楼下:“你瞧楼下围观之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吧。”谢灵儿点点头:“不错,你倒是提醒了我,但这也不能说明我是一个好人?” 遗音指着散落一地的饭菜:“不知姐姐可否借我一根银针?”谢灵儿仰天大笑:“你果然聪明,心细如尘,但你怎么知道这饭菜有毒?” 遗音道:“你看那店小二的手,跑堂端菜的手与舞刀弄剑的手岂会一样?”谢灵儿道:“我这般模样,有喜爱毒物,人人见我避恐不及,甚至想杀之而后快,哎,今日和妹妹一见,竟不禁引为知己,若妹妹不嫌弃,可愿与我折节下交?” 遗音道:“若姐姐不弃,咱们就指日为普,此后以姐妹相视。”谢灵儿道:“此话当真!” 遗音道:“若违此言,天打雷劈。”谢灵儿道:“你今年几岁了?” 遗音道:“小妹今年二十四岁。”谢灵儿道:“我今年二十五,恰好比你大一岁,那我是姐姐……” 展无双打断两人的谈话:“那我呢,我二十四岁,六月的。”遗音与谢灵儿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遗音说道:“我是八月生的,你是二姐,可好?”展无双点了点头,高兴的说道:“这感情好,上有姐姐照看,下有妹妹使唤,这敢情好。” 三人歃血为盟,皆为金兰姐妹。 突然,谢灵儿塞了两颗药丸给二人,暗中传音道:“有人放迷烟,咱们假装中毒,看看究竟是谁在捣鬼。” 她们吃了药丸,便斜卧地上。 大约半个时辰,楼下一个声音说道:“不知道昏迷没有?”另外一个声音道:“咱们去看看呗,这可是个大单子,若做成了,咱们就不用死啦。” 先前那个人说道:“再等一等,虽说这迷香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但上面三人可是厉害的人物,方才赖鸿就栽在他们手里,小命儿都没了。” 三人将这两人的对话,听得字字清晰,不一会儿,两个手握单刀的大汉走上楼来。 修河烟波,一片浩瀚。 日暮降临之时,遗音等人抵达河岸,见到壮阔之景,各有感触,忽然,遗音皱起眉头说道:“这修河水域辽阔,连接鄱阳湖,靳姐姐的画舫会在何处?” 正在踌躇之时,橹声作响,一艘小舟,驰近岸畔,驾船之人喊道:“岸上是谁,可是我家夫人?”遗音极目远眺:“来人可是苏叶姑娘?” 小舟驶进近,缓步走下来一名蓝衣少女,正是苏叶。 苏叶福了福:“奴婢拜见夫人,主子料定夫人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特派奴婢前来迎接。”遗音一脸惊讶:“靳姐姐如何知道?” 苏叶答道:“这有何难,只要主子卜上一卦,便可知晓。”遗音道:“靳姐姐转醒以后,身体可还好?” 苏叶答道:“兴许因为快见到夫人的缘故,主子今日心情大好,人也精神多了。”遗音微微一笑,登上小船,苏叶全力摇橹,快舟如箭,破浪飞驰。 展无双遥遥喊道:“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原来这木舟太小,仅够两人乘坐。 苏叶微微一笑:“请诸位多等片刻,稍后自有船只前来接应。”展无双悻悻然:“柳遗音,你太不够姐妹啦。”话音方落,便看到巫含玉唱着渔歌、摇着小船了来,顿时心花怒放。 展无双喊道:“臭不要脸的,你怎么来啦?”巫含玉嘻嘻一笑:“我来接一个人。” 展无双心中美滋滋的:“接谁?”巫含玉道:“一个丑八怪!” 展无双美丽的心情,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狠狠一跺脚:“你骂谁呢?”巫含玉道:“一个丑八怪!” 展无双被气的直瞪眼:“你,你再说一次,你骂谁?”巫含玉道:“一个丑八怪!” 展无双火冒三丈,使出凌空虚渡,飘到船上:“谁是丑八怪?”巫含玉一副痞子样:“谁上我的船,谁是丑八怪!” 展无双冷哼一声,扬手朝巫含玉点来:“你才是丑八怪,你才是丑八怪,你全家都是丑八怪!”巫含玉身子一侧,避过一指,人却向展无双欺近了一步。 展无双心有不甘,右手肘往后一击,暗劲涌荡,直向巫含玉小腹撞去,巫含玉不肯硬接,一个大转身,让避开去,真气打到水中,嘭的一声,激荡起一重水花。 真气破空,四处乱窜,震得小船左摇右摆,直看得岸上之人心惊胆颤。 展无双重心不稳,往后仰倒,眼见就要掉入水里,巫含玉一晃双肩,右手疾伸,抓住她的左手,拉进怀里,柔声说道:“丑八怪,小心啦。”展无双俏脸一侧,赌气说道:“我是丑八怪,你救我干嘛?” 巫含玉淡淡一笑,将头靠在展无双的肩头:“因为我喜欢。”展无双讶然:“你喜欢谁?” 巫含玉吻了吻她的耳朵:“我喜欢你这个丑八怪。”展无双似嗔非嗔的横他一眼:“讨厌。” 遗音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艘两层楼的大船:“姑娘,那就是靳姐姐的画舫么?”苏叶点点头:“对呀。” 遗音心如鹿撞:“可要我帮你摇橹?”苏叶掩面一笑,打趣说道:“夫人归心似箭么?” 遗音俏脸一红,不再说话,快艇如飞,直向前面驰去,小船靠拢画舫,遗音轻轻一点,落地画舫甲板之上。 眼前景物一变,甲板上洒满了花瓣,婢女们垂首以待,似乎恭候已久。 苏木从船舱中走出来:“酒菜已经备好,主子请夫人进去。”遗音应道:“劳烦带路。”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一个房间面前,淡淡的药味传来,遗音叹道:“靳姐姐的病,当真药石无灵么?”苏木愣了一愣,轻轻开了两扇木门,低声说道:“夫人里面请吧。” 遗音抬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轻纱画,画的是一个弹琴的女子,女子面容绝美,眉目之中略含愁绪,教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软帘之后,传出一缕柔柔清之声:“可是遗音来了?”苏木轻轻拍了拍遗音的肩膀:“夫人,主子在叫你。”遗音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启帘而入。 靳无颜一身湖蓝色长裙,背依窗棂,面向珠帘而坐:“曾有人送过我一壶酒,名叫莫忘?”遗音讶然:“莫忘?” 靳无颜拉她坐下,替她斟满酒,微微一笑:“就是它,你尝尝。”遗音仰头喝下:“入口甘香,好酒,好酒!” 靳无颜又给她添满,喃喃吟道:“莫道乱花迷人眼,忘却初心为卿狂。”遗音心头黯然:“靳姐姐,我不会让仇恨蒙了双眼,忘了初心。” 靳无颜也给自己斟了一觞酒:“你本性善良,这一点上,我从未担心,我只是哀叹我自己而已。”遗音呆了一呆:“为卿狂?靳姐姐为何会喜欢女子,又会为谁而狂?” 张洵也不顾伤痛,忽然仰天一笑,大喝道:“贼老天,我只是错过一次,凭什么就让我错过一辈子,我不服气!”他这一吼,犹如虎啸龙腾,震得树木簌簌颤动,果然不愧于震天狮子。 遗音心中大急,不知该怎么办,正在此时,一曲笛音飘来,正是清心伏魔咒。 遗音大喜,叫道:“庸儿,你在哪里?”但久久未闻回声,暗道莫非庸儿也遇到与我相同的情况? 此时张洵已回过神来,觉得浑身发痛,赶忙运行真气调理,又见遗音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担心的叫道:“柳姑娘?” 遗音听他语气恢复如常,问道:“张大哥,你可知道咱们身处何地?”张洵被问的莫名其妙,说道:“柳姑娘是在考我不成,咱们方才将四象分出,再找出八卦方位,就能脱困啦。” 他擦了擦嘴角:“柳姑娘方才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在下怎么会受伤了?”遗音暗道:“他定是记不得刚才之事了。”摇了摇头说道:“应付当前之事要紧,此事稍后再向你解释。” 张洵点了点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遗音神情一凛说道:“八卦为乾、兑、离、震、巽、坎、艮、坤,极为复杂,咱们只能拼运气了。” 张洵想了想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方才一水横陈,三面连岗,现在水化为土,代表坤(地)卦和艮(山)卦。”遗音道:“张大哥,请将你的右手张开。” 张洵依言而行,遗音道:“以你掌心为名堂,可将手掌分为乾宫、坤官、震官、巽宫、坎官、离官、艮官、兑官,你将这八个官位与当前地势对照一下,看有何发现?” 张洵埋头看了看手掌,又抬头四顾,只觉得山重水复,四通八达,愈看越糊涂:“饶在下愚钝,我越看越糊涂。” 遗音想了想:“你上前七步,然后回望,不管看到什么,都请一字不差的告诉我。” 张洵回头一望,顿时吓得毫毛倒竖:“玄武藏头,苍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破死。”遗音闻言,高兴一笑,问道:“四危所指何处?” 第157章 尊重作者, 支持正版。  矢志点了点头道:“这琴乃是他采用千年檀木制成,集天地灵气, 能与弹奏者心灵相通,将其内心所思所想, 通过琴声流露出来,从而影响周围的一切。” 白芷庸道:“这么说来千花万魔咒与这无心琴,竟是天衣无缝的匹配,若没有无心琴,这千花万魔咒便难以发挥作用, 若单有琴, 弹奏者不会千花万魔咒,也得物无用。” 矢志点点头:“不错, 一般的琴根本抵不住这魔咒之功, 几个音色下来, 便弦断琴毁了。” 白芷庸道:“琴仙就是知更婆婆的娘亲, 无心道人乃是琴仙的师父,这琴不是应该传给她么, 怎么会落在遗音手上?” 矢志道:“隐宗乃是老庄一派的分支, 崇尚无为、无己、无心, 无心道人也算其中的风流人物,一生中只收了两个徒弟, 一个便是琴仙师璇, 第二个便是乐正谦然, 但师璇触犯门规, 被逐出师门,这琴便下落不明了。” 遗音道:“这琴本身已非凡品,重现江湖必会引起江湖人士的争夺,又何必给它改头换面,做成血如意幻化之琴的模样呢?” 矢志道:“恐怕他们背后的目的,不仅仅是引起江湖纷争,而是冲着知更和我而来。” 遗音想起靳无颜的话:“我曾在靳姐姐的船上见过你年轻时的画像,她说她的祖父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渴望再见你一面,若你去见一见他,或许能化解这段纷争。” 矢志一呆,似又陷入回忆之中:“或许你说的对,我应该去见一见他,希望他能就此罢手。” 白芷庸道:“子车爷爷经营了那么多年,绝不可能轻易罢手,除非您让他达成所愿……”矢志坚决的摇头:“此事绝无可能。” 白芷庸道:“既然如此,那你一定不可以去见他,您若见他,又无法遂其愿,他必会变本加厉,更加疯狂。” 矢志道:“你的分析一点也不错,但我若不去见他,他势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又如何忍心?” 白芷庸道:“我有一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矢志道:“但说无妨。” 白芷庸道:“这个法子还关系到两个人,兮若婆婆和堂影,不知她们……” 矢志叹了一口气:“ 天女魃走后,兮若的确复生了,但记忆全无,跟着采悠和欧阳若雪回北冥鬼府了,而堂影天天饮忘忧仙泉,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直到死那一刻才清醒,我们将她埋在幼璇旁边,也算还了她的心愿了。” 白芷庸暗道皆是为情所之人呐,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仙侠绝崖内,就只有您与知更婆婆二人了?”矢志点了点头:“不错。” 白芷庸又道:“这样便好办了,他们抛出血如意,刻意挑起江湖人士与北冥鬼府的矛盾,无外乎是想逼你出现,或者找到仙侠绝崖,那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他们找到……” 矢志微微一笑:“你的意思是让他们找到我与知更的坟冢?”白芷庸点点头:“我想来想去,觉得唯有此法可以减少杀戮,不知婆婆意下如何?” 矢志想了想:“办法倒是可行,只是怕他们先遇到知更……”白芷庸道:“眼下唯有搏一搏了,您找了她这么久,也没找到,想来是刻意隐藏了行踪,恐怕别人也难遇到。” 矢志想起自己也曾为人所利用,沦入魔道,便对遗音生出怜爱来:“你虽练就了一身魔功,却不会运用,只是偶尔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只要你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或许反而对你有利。” 遗音点了点头,柳恨知、楚慈、靳无颜等人的样貌,以及说过的话,不断在她脑袋里流窜,让她既迷茫又无助。 白芷庸见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神不禁一荡:“天下武功,并无好坏之分,唯有人心,才有好坏之别,你可知在魏家庄,我为何没有杀你?” 遗音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曾想了许久,终是没有答案。”白芷庸微微转过脸,不去看她,说道:“原因有二……” 她苦笑一声,又说道:“或许是有三,一是那些人已经失去理智,为人控制,二是因为你的善良,我看到你内疚的眼神,三是,也许我亦为你媚功所影响。” 遗音道:“既然无心琴与千花万魔咒缺一不可,那我从此以后不弹此琴,就不会入魔杀人了?” 矢志摇头道:“千花万魔咒并非杀人的武功,我猜你修炼的心法并不完整,才导致你走火入魔,你且背一背心法,让我听听,或许能查出一些端倪。” 遗音依言而行,待她背完,矢志略一沉思,缓缓说道:“这心法有问题,比如其中一句以气行于脉,脉走于心,这与乱魂曲恰恰相反,凡射人心魂之武功,大多由心而控,心走于脉,脉发于气,气射人魂,你若再练下去,必会使你心神癫狂。” 遗音眉头一皱:“那我停止修炼不就成了。”矢志摆了摆手:“没有用的,此武功一旦修炼,便无法停止,就如奔腾彭拜的流水一样,岂是你能截断的?” 遗音望着矢志:“晚辈不想走火入魔,不想杀人,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矢志一整脸色,严肃的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怕你不肯。” 遗音双眸一亮:“什么办法,婆婆尽管说来。”矢志看着遗音,一字一字的说道:“自废武功!” 要大幅度的灭火,只能靠水,但方才遗音的评论表明,引水来此,是绝无可能之事,更可况他们暂时还出不了那两扇大门。 众人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狼狈不堪,张洵道:“眼下咱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是有一柄削铁、穿石的宝刀;二是开启方才乌盛豪逃离时的密道。” 遗音想起靳无颜的锦囊,双目忽然一亮,又忽然黯淡下去,半寸大小的一个锦囊,怎么可能放得下匕首?展无双想了想道:“还有一个方法,只是不知道诸位当中,可有人擅长寒冰掌?” 安天命知道谁会,在残羹冷炙中寻了一杯茶汤:“现在火势不大,假若有人会寒冰掌,方可缓一缓燃眉之急。”凤凰湖的钱炯站了出来:“不巧,在下会一点点。” 安天命一喜,将手中茶盏递到钱炯手中:“劳烦钱大哥了。”钱炯接过茶盏,将茶汤倒入手中,一提真气,手上立刻升起白烟,双掌用力外拨,两股寒气破掌而出,将正前方的火势扑灭。 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但给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 遗音和展无双分在屋内找了一周,未寻道半点蛛丝马迹,但他们寻了一周,毫无发现。 潘少阳忍不住说道:“主子才智甚高,锦囊中必有妙计。”遗音将锦囊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又将锦囊揣入怀里。 潘少阳忙问道:“主子怎么说?”遗音埋下头去:“你若是无盛豪,会怎么做?” 潘少阳道:“能在一瞬间逃离,这个机关一定不复杂,因此必定设在最不起眼之处。”张洵摇了摇头:“乌盛豪也算雄霸一方之主,控制欲应当极强,这机关必是设在主家席那方。” 刘玉凤道:“凡是最常见之物,便最容易忽略,这机关定是设在他们逃走的地方。”遗音道:“以方才的情形来看,设计这机关之人绝不是乌盛豪,反倒有可能是乌梦白。” 遗音贴壁而行,附耳在墙上,听了一阵:“自诩为聪慧之人,所出的难题总是一环扣一环,结果可能是原因,原因可能是结果,”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靳姐姐,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疾步奔向紧闭的铜门,在拉环上一扣,只听吱嘎一声过后,就再无其他反应。 众人悲喜交替,又急又怒。 遗音敲着脑袋,苦思冥想,奔到乌梦白的当时所站的位置,在烟灰之下发现一个暗匣,伸手探入匣子之中摸索,缩回手时,掌中已多了一把金光灿灿的钥匙。 众人惊讶的瞧着她,宋子炎问道:“这就是开启密道的钥匙,那孔洞在哪里?”遗音摇了摇头:“开启密道的机关根本不在这大厅里。” 宋子炎惊讶道:“如果说是从外面开启,怎么会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遗音指了指方才乌盛豪所站之地:“密道内早已埋伏了人,只要乌盛豪轻轻一跺脚,下面的人就会启动机关。” 刘玉凤失望至极:“也就是说开启密道的机关在外面,我们岂不是出不去了?”遗音摇了摇头:“假若有人攻城,堡中之人就可退到这厅中,仗着铜墙铁壁,以保安全。” 潘少阳道:“如果攻城之人也用火,岂不是弄巧成拙?”遗音道:“所以他预先设置了退路,而退路就是这把钥匙。”缓步来到门前,见左边铜门上有个小小的孔洞:“咱们走吧。” 潘少阳一手按在门上:“有人攻城,他这般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遗音道:“难道这偌大的城堡之中,只有这一处有机关?” 她见潘少阳面上仍有疑色,又说道:“乌梦白是一个自负之人,又死要面子,自己的家被人攻击,他会狼狈逃跑吗,他必定会让对方吃尽苦头,然后风风光光的走出去。” 遗音将钥匙插入孔内,当即一转,微闻滴答之声,伸手一拉,两扇铜门应手而开,毫不费力。 厅外火光漫天中,数百名好手手持火把,分裂两边。 乌梦白看到遗音,微微一笑:“十年前,乌家堡翻新扩建,各处机关陷阱均又经过改良,十年来没有人能破解,想不到遗音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智慧,在下佩服。” 遗音还未答话,宋子炎已跳了起来:“小娃儿,今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干休。”他出道这么多年,未尝败绩,今日却栽在乌家堡手上,怎能不气,怎能不急,只见他举手一挥,朝乌梦白面门劈去。 乌梦白□□一封,急急退后三步:“老前辈稍安勿躁,晚辈还有几句话要说。”宋子炎道:“有什么话,下辈子再说吧。”刘玉凤等人也攻了上去,奇招连出,二三招间,必然有人躺下。 乌梦白身子一横,□□斜里划出,他这一枪看似简单,气势却无比凌厉,若是一般武林中人,绝难逃出毒手。 宋子炎哈哈一笑:“你这小娃儿,果真有两下功夫,难怪这般张狂。”气沉丹田,化掌为抓,抓向乌梦白的腕脉,岂料乌梦白身子一侧,沉腕避过。 乌梦白红缨枪使得甚是巧妙,但见枪影弥漫,竟与宋子炎拼斗了十七八个回合。 遗音看着场中比斗,暗道:“乌家堡背后一定有势力撑腰,否则不可能一上来就撕破脸。”于是叫道:“大家住手,小女子想听乌公子把话说完。” 谢灵儿道:“依我之见,咱们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去,并在鱼传尺素投栈,要知道凡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多半疑心病甚重,见咱们这般堂而皇之,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遗音点了点头道:“大姐说得极是,而且要救出靳姐姐,必得设法和各处武林人物接洽才行,若单凭咱们二人之力,恐难应付……” 谢灵儿忽然一笑:“只怕比他们更难应付的,乃是你的内心……”遗音一怔,顺着谢灵儿的目光瞧去,只见魏继镞与张洵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而来。 啼声响处,张魏二人已跃下马来。 魏继镞一脸寒霜,见到白芷庸昏迷不醒,躺在遗音怀中,厉声问道:“白师妹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伸手欲接。 遗音急退一步,避闪开去:“魏公子,请你放庄重一点,先不说庸儿乃是我的未婚妻,即便是这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你也不该伸出手来。” 魏继镞一怔,撤手回去,冷冷的说道:“你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与师妹能否成亲,还是未知之数!”遗音轻笑一声:“但无论怎样,此刻由我照顾她,最为合适不是么?” 魏继镞心中忿恨不已,暗道:“如今江湖上闲言碎语颇多,我若强夺,只怕更惹人闲话,不如大度一点,显得君子风范。”他这么一想,便甩手开去。 张洵怔怔的看着遗音,心中悔恨交集,暗道:“难道错过了一次,便是终身么?” 怅然若失的叫道:“柳姑娘……”遗音看向他,微微一笑:“张大哥可是特意在此等候小妹?” 张洵点点头:“不错,鄱阳湖危机方过,我便在湖上寻你,但我整整找了三天三夜,又想到重阳佳节你必会回来扫墓,便在这必经之路等你,却遇到了魏兄,才知道……”他心中着实难受,是以住口不言。 遗音淡淡的道:“张大哥挂心了,小妹眼下心急如焚,咱们边走边谈可好?”张洵茫然的点了点头,遗音抱着白芷庸从他身前行过,撩得他心中更是惆怅,他暗暗哀叹一声,举步跟上。 六人直奔鱼传尺素,发觉店里喝酒吃饭的大多都是武林中人。 张洵目光一扫,低声对着掌柜的问道:“可有清静的地方?”那掌柜的抬头扫了众人几眼,来到遗音身前:“ 几位请随我来。” 遗音心下一奇,低声问道:“掌柜的早知我们要来?” 掌柜答道:“小的不知,但您的画像三日前便送到小店,画像后面附了两封锦娟,一封是公子爷亲笔所写,让我们见到你,好生招待,另一封……”他拍了拍怀里:“咱们待会儿再说。” 遗音惊道:“三日前?”那掌柜见她面有疑色,解释道:“咱们鱼传尺素以收集和发布消息享誉江湖,但武功却平凡无奇,如若姑娘有所怀疑,待见过锦娟之后,大可一走了之,或者……”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住口不言。 遗音与谢灵儿交换了眼色,随着那掌柜穿院过室,来到一间密室当中。 这密室径深大概有一丈余,正南方放着一张大床,东面放着一张书案,书案旁边放着一张软榻,布置甚是典雅。 掌柜的从怀里摸出一份锦娟,送到遗音眼前:“姑娘请过目。” 遗音怀中抱着白芷庸,腾不出手来,遥遥一瞧,只见其中一封上写着‘靳盼柳归’四个字,心头一震,呆了一呆:“是靳姐姐的笔迹。” 掌柜又摸出另外一封,只见其封面写着‘掌柜亲拆’,遗音草草看了一眼,她未曾见过巫含玉的笔迹,所以是认不出来:“请掌柜将锦娟递给我身后这位公子。” 张洵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下:“不错,这是巫兄的笔迹。”遗音点了点头,对着掌柜的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请掌柜的见谅。”这才将白芷庸放到软榻之上。 掌柜的口中答道:“公子爷的客人,小的自当好生相待。”又将之前那一封锦娟递了过来,遗音接过锦娟,放入怀中:“小女子还有一事,有劳掌柜。” 掌柜的乃是老江湖了,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姑娘请写下药方,小的立刻去抓。” 此时,谢灵儿不仅已将展无双在大床上安置好,更写下药方:“这药方中有几味药甚是难找,我与掌柜一同前去。” 掌柜的点了点头,伸手做请,谢灵儿瞥了魏继镞与张洵二人一眼:“现在江湖上风云暗涌,为了安全着想,两位何不出去打探打探情况,呆在这里……” 魏继镞脸上一热,又不好发作,甩手出去,张洵深深的看了遗音一眼:“柳姑娘请放心,只要有在下一日,在下必会保你周全。”才转身离开。 第158章 尊重作者,支持正版。刘应墨大惊,当下潜功运气,发现身体并无异样,眉头一皱:“我没事,他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回事?”徐则摇了摇头道:“我也没事。”不禁把目光投到那黑衣斗篷人身上。 那黑衣斗篷人冷哼一声:“我虽擅长用毒,但这毒不是我放的。”徐则道:“咱们过来以后,滴水未沾,颗粒未食,就连这桌椅板凳都未碰触,已是处处提防……” 斗篷人道:“若非你们不识抬举,他也不会中毒!”徐则大怒:“你说什么,可敢再说一遍?” 斗篷人竟又说了一次,话音未落,徐则已跳了起来,一只大掌直劈而来,斗篷人纹丝不动:“你若敢碰我,便算你是条好汉!” 徐则赫然停住,大掌离斗篷人的面门仅差一寸,斗篷人冷冷的说道:“总算你收得及时,否则……”徐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遗音看得糊涂,望向靳无颜。 靳无颜站了起来,柔声说道:“你是我心中喜爱之人,你有什么疑问,我都可以为你解答。”遗音俏脸一红,指了指魏继镞说道:“他怎么会中毒?” 靳无颜道:“我的心上人呀,你未免也太单刀直入了吧,难道你对那斗篷之人一点也不感兴趣么?”遗音想起李御:“她是谢灵儿!” 靳无颜点点头:“想必我昏迷之时,苏木跟你提过这个人,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错。”黑衣斗篷人哈哈一笑:“凤女无颜果然聪明,你是如何猜到的?” 靳无颜笑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可不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谢灵儿道:“原来你是在诈我!” 靳无颜复而坐下:“随你怎么说都好,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长什么样子?”谢灵儿道:“只怕会吓着你!” 靳无颜道:“是美到不行吓到我,还是丑到不行吓到我?”谢灵儿道:“咱们打个赌如何?” 靳无颜道:“赌什么?”谢灵儿指着遗音道:“就赌她!” 靳无颜淡淡的道:“怎么赌?”谢灵儿道:“赌她今日会不会死?” 靳无颜笑容灿烂:“不用赌了,你必输无疑,有我在,她绝对会安然无恙!”谢灵儿冷声说道:“凡事无绝对,世人虽称呼你为医仙,但你终究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 靳无颜将头埋了下头去,淡淡的说道:“我不赌。”谢灵儿大吃一惊:“你可是怕了!” 靳无颜摇了摇头:“不是怕,只是舍不得,我喜欢她,所以舍不得让她成为咱们争强斗气的工具。”她这一句话,让人佩服不已,爱一个人理当如此。 面对着如此深情的表白,遗音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又吐不出一个字。 谢灵儿道:“你不赌,我偏要跟你赌,我曾学过一点相面之术,越看越觉得你们……”她话未说完,便被徐则打断,只因魏纪镞气息越来越弱,说不得就要一命呜呼了。 谢灵儿叹息道:“跟蠢人说话,真是费劲,靳姑娘你可是也有这般体会?”徐则大怒,又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冷冷一哼,便算作罢。 靳无颜微微一笑,对着徐则说道:“徐世伯切勿动气,眼下救人要紧,劳烦你给魏师哥灌一点儿酒,不消片刻,他便会好起来。”徐则依而行,片刻之后,果然见效。 靳无颜微微一笑:“俗话说害人终害己,魏师哥若没有暗中释放迷药,又岂会中计。”刘应墨和徐则均是一愣,异口同声问道:“魏世侄何时放了迷药?” 靳无颜道:“徐世伯,你可注意到魏师哥今日有何不同?”徐则细细打量了一翻:“他的长剑多了一抹剑穗。” 靳无颜道:“不错,他素来没有佩戴剑穗的习惯,但今天为何无端端的戴了起来,想来这剑穗里必是放了无色无味的酥筋软骨散。” 徐则割开剑穗,不禁一惊,他竟真做出如此卑鄙之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忽似想起什么似得:“我和刘大哥一直与他在一起,为何我们没被软倒?” 靳无颜道:“两位世伯嗜酒如命,每次有行动之前,总要喝上几口烈酒,这烈酒乃是这软骨散的克星,你们自然不会中毒了,而这软骨散是谢灵儿给的,她自然也不会中毒。” 刘应墨道:“你越说我越糊涂了,魏世侄既然释放了软骨散,为何你们没中毒,他反而中毒了呢?”靳无颜道:“他这一招,我早已料到,你们再瞧一瞧大厅两壁上燃烧的火把,可是看到绿色磷光?” 刘应墨侧头一看,果然是这样:“你的意思是那火光中绿色磷光就是解药?”靳无颜点点头:“刘世伯可记得我曾养过一条桃花鱼?” 刘应墨道:“我还曾以它入题,作了一幅戏鱼图。”靳无颜道:“那些绿鳞便是它的鱼鳞。” 刘应墨道:“这桃花鱼竟有解百毒之效?”靳无颜道:“当然不是,桃花鱼虽只有桃花开的季节才会出现,但并无解毒之效,它能解毒,全因从小到大吃食各种软骨散。” 徐则道:“这也只是解释了你们为何未中酥筋软骨散之毒,并不能解释魏世侄怎么中毒的?”靳无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脸哀伤:“魏师哥中毒,原因有两点,两点缺一不可。” 刘应墨道:“这两点原因,究竟是什么?”靳无颜道:“一则需要他先下毒,二则需要他挑拨离间。” 徐、刘二人微微动容,靳无颜继续道:“鱼骨既是解药,也是□□,桃花鱼常年吃食各种软骨散,身体自然形成对抗,产生一种新的毒素,来克制软骨散之毒,使得身体达到一种平衡。” 她似说的累了,抚了抚心口:“若魏师兄不释放软骨散,鱼毒就无法发挥作用,这桌椅之上,我已涂了解药,他不挑拨离间,和你们一起入座,也不会中毒。” 徐则又道:“我与刘大哥从未入座,也未用膳,为何没有中毒?” 靳无颜笑道:“说来其实也算是我摆了他一道,我先激怒你们,你们必会出手教训我,当时遗音正好站在我的身边,必会替我挡驾。”遗音一脸疑惑,我替你挡驾,他们就不会中毒么? 靳无颜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疑问,又说道:“遗音这一身衣服,原本是为我自己准备的,若朝一日,我孤身流落江湖,也可有个庇护……” 她深情的看着遗音,又说道:“这件衣服乃是我亲手所织,花费了三个春秋。”遗音一惊,三个春秋,整整六年呐,该包含了多少心血呀,盘思着待此事过后,定要物归原主。 靳无颜又道:“这里面的每一根线都经过药水浸泡,当是百毒不侵,况且你们与她动手,势必产生汗液,汗液沾在衣服之上,便将丝线中的药物融入汗液里,再经过真气催发,沾到你们身上……” 魏继镞已恢复元气,睁开眼来:“靳师妹才智果然不凡,可惜仍是棋差一招。”他话音方落,苏木便急步来报,又有三条大船靠拢过来。 张洵一抓未中,大叫道:“遗音小心!”宋子炎早有戒备,反手一推,生生将那道冷光截住:“原来是你!” 施为者吃了一惊,左腕疾沉,险险避开掌势,却被宋子炎踢中了膝盖,扣住脉门。 靳无颜看着施为者:“李大公子,别来无恙呀?”这人正是南山竹海李奎的长子李御,只见他双眼发红,死死的盯着遗音手中的琴叫道:“血如意,血如意……” 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张洵首先反应过来:“这琴当真是血如意的化身?”靳无颜不答,两道目光凝注在魏继镞的面上:“魏师哥,你还有何话可说?” 魏无忌先是一怔,然后拍手大笑:“靳师妹果然好手段!”靳无颜也不生怒,缓缓说道:“魏师哥还是不信,要知道这李御可是你拜把子的兄弟,难道他会偏帮遗音不成?” 魏继镞道:“师妹你这庭院内机关重重,兴许李兄弟不小心遭了你的道,也犹未可知。”靳无颜摇了摇头:“小妹好话说尽,证据充足,师哥若冥顽不明,我也没有办法,来人,送客!” 包括宋子炎在内的二十人,右手一摊,齐声应道:“遵命!” 魏继镞又羞又怒,望向靳无颜:“靳师妹,你可是下定决心保这妖女?”靳无颜目光如电:“师哥,你若再口出污言,休怪小妹无礼了!” 张洵犹豫半响,又问道:“靳姑娘,这琴当真是血如意的化身?”靳无颜冷冷的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白芷庸!” 张洵心中一震,望向遗音:“柳姑娘曾跟在下说过,这琴乃是你师父赠你的,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恐怕要拜访一下凤寒宫了。” 魏继镞眼珠转了两转:“只要无法证明此事是北冥鬼府所为,柳遗音就脱不了干系!” 靳无颜举手理一下被风吹散的秀发:“魏师哥,小妹提醒你一句,柳遗音是我的人,谁敢动她分毫,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接着牵起遗音的手,缓步离开。 魏继镞叫住她:“师妹,对李御兄弟之事,你一家之言不可作数,是否应请其他神医看一看呢?”靳无颜停住脚步,扬了扬手:“将人给他,我们回屋。” 宋子炎手掌挥动,将李御仍了出去:“魏公子,请接好!”魏继镞右脚往后一踏,暗自将真气运至双臂,将人接住:“多谢师妹成全。” 靳无颜转过身来,目光转注在他的脸上:“有一件事情,小妹不得不提醒魏师哥,炼人体内的那五支银针,万万动不得,否则……”魏继镞打断她道:“师妹多虑了,李御兄弟是否已经变成炼人,还是未知之数。” 靳无颜微微一笑,在遗音、苏木、巫含玉、四个小婢的簇拥之下,缓步离开,展无双横了张洵一眼,追了上去。 曙光升起之时,无颜小楼竟又重新出现在原地,遗音吃惊不已:“无颜姐姐,你究竟用什么办法能让小楼无声无息的消失,又无声无息的重现?” 靳无颜淡淡一笑:“你可见过避役,其实小楼从未消失。”遗音恍然大悟,拍手叫道:“原来小楼融入夜色里了,果真是绝妙至极呀。” 靳无颜拉着遗音登上小楼,展无双也要跟去,但被苏木拦了下来。 展无双气急败坏,抬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向苏木的面门:“就凭你也想拦住本姑娘?”苏木微微一笑,连连退后两步,巧妙的转危为安。 展无双眉头微皱,双袖一抖,换了一路掌法攻击,只见她双袖飞舞,绕身飞旋,攻势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 遗音暗自替苏木捏了一把汗,突然听到靳无颜娇嗔之声,慌忙道歉:“我可是抓疼你了?”靳无颜淡淡一笑:“你不用担心,三招之内,苏木必会转败为胜。” 说话之间,苏木手中已多了一把白光流溢的短剑,反击两招,遗音暗道:“还有最后一招了。” 只见苏木缓缓举起手中短剑,脸色一片严肃:“你要小心啦。”展无双暗道:“她这一剑击来,必将是全身功力之所聚,凌厉绝伦。”赶忙凝神运气,双手护胸,全神戒备。 突然间,苏木连人带剑,同时飞起,直向展无双撞了过去,展无双双袖疾挥,抵挡来势,但苏木人剑合一,威势巨大,她岂能抵挡得住?就在展无双即将败阵之际,一支利箭射了过来。 苏木急退三步,转过头看向巫含玉:“罢了,罢了,大家跟我到西厢休息吧。” 遗音见她得意的模样,苦笑一声:“别高兴的太早啦,婆婆说要广发请帖,到时候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谢灵儿眉头一皱:“你是怕靳无颜会来抢亲,还是怕乌梦白会来捣乱?” 遗音道:“靳姐姐的心思,我猜不到,但乌梦白是铁定会来的。”谢灵儿莞尔一笑:“俗话说的好,船到前头自然直,你又何必担心。” 遗音心思一动,看向谢灵儿:“大姐是否已猜到矢志婆婆的用意啦?”谢灵儿道:“她老人家的用意,我怎么猜得透,但白芷庸为何没反对,我倒是能猜到一二。” 展无双与遗音同时来劲,异口同声的问道:“大姐,你猜到什么?”谢灵儿微微一笑:“当真是当局者迷,三妹,你心中大概喜欢上白芷庸了吧。” 遗音脸上一热,似羞似怒:“大姐,你也来打趣小妹!”谢灵儿悠悠一叹:“我猜白芷庸之所以没有反对,乃是因为这桩亲事,根本成不了。” 展无双道:“为何成不了?”谢灵儿道:“因为靳无颜绝不允许。” 展无双更是不解:“这话毫无道理,难道白芷庸会怕了她靳无颜不成?”谢灵儿道:“当然不是,若是靳无颜当真心怀不轨,收到此消息必然会有所行动。” 展无双似乎懂了一点:“自忘忧仙泉爆发后,江湖传言,若非身怀机缘,即便武功达到臻化境界,也绝无可能进入要进入仙侠绝崖。” 遗音恍然大悟:“婆婆说我乃水德之体,此乃一种机缘,若我与白姐姐成亲,便是白家之人了,便要遵循祖训,不得对付北冥鬼府,不得探究仙侠绝崖。” 谢灵儿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便落空了,以你的性格,大概宁愿一死,也不会背叛白家,而且我觉得靳无颜对你动了真情,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会让你嫁入白家。” 遗音长叹一声:“江湖尔虞我诈之事,当真层出不穷,我实在不愿卷入这场斗争之中,但师仇……”谢灵儿见她神色落寞,安慰道:“这一切,皆因一个情字而起。” 她本是想安慰,怎料自己反而被那落寞的情绪感染,一时间,三人均陷入沉默之中。 翌日午时,白芷庸、遗音来到矢志面前。 矢志将二人带到南面最顶端的洞穴之中:“此举事关生死,庸儿,我现在将清心伏魔咒传与你,它可助我们凝神静气,对你自身修为也颇有益处。” 第159章 尊重作者,支持正版。 突然,展无双对着谢灵儿暗中问道:“你可看见一道白影闪过?”谢灵儿点了点头:“来者举步无声,若不是尚有三分呼吸之声,只怕难以发现,看来咱们此行,危险重重呀。” 正在此时,一个名美妇领着十二名白衣女子,从正前方的洞口走了出来,那洞口大约有一丈宽,左右两壁上有无数小孔,似是放着不少卷轴。 那美妇大约四十岁,目光从断头台上飘过,轻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这声音听上去十分温柔,让人感觉温暖,遗音心中奇怪:“若是主事之人,怎会如此温柔?”待其余四人报过之后,朗声说道:“在下巫含玉,家住邯郸。” 那美妇吃了一惊,瞬间恢复镇定:“你们是否知罪?” 五人一愣,张有才率先说道:“老子一来没有杀人放火,二来没有抢劫勒索,有什么罪呀,你们快放了……”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狠狠的扇了两巴掌,疼得他眼泪直流。 那美妇又说道:“既然你们不知罪,那就听好了,也好死的明白。” 话音方落,她旁边的白衣女子立时从墙洞中抽出一份卷轴,念道:“张有才今年二十一岁,去年三月□□临村女子王兰,今年二月又强枪丁大汉之妻,纳之为妾……” 她念完以后,将卷轴放回去,又抽出一份:“钟溱今年三十岁,山林抢匪,专抢老弱妇孺……”再换了一份:“沈谦今年二十二岁,今年二月举为孝廉,一朝富贵,抛弃糟糠……” 遗音听完这四个人的罪状,恨得咬牙切齿,这些人真是罪该万死。 展无双也听得火帽三丈,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些畜生,抬眼间,不觉一惊,对面洞口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老太婆?她扯了扯谢灵儿的衣袖,又指了指。 谢灵儿比她更加吃惊,听闻武功登峰造极之人,能够敛锋藏刃,除去目中光芒,到了不着皮相之境,难道这老太婆的武功已到臻化境界?目光落到那老太婆的左臂之上,竟浑身一震。 谢灵儿脚底生凉,暗道:“她手臂上的蔓藤……”这时候,遗音的声音传了过来:“在下不服!”那美妇目光落在她的黑头套上,轻声问道:“有何不服?” 遗音道:“在下自问从未欺辱过任何女子,反而对他们照顾有加。”那美妇冷哼一声:“照顾有加?三年前你与春寒宫展大小姐成亲,但却在成亲当日,悔婚出逃,害得她哭了三天三夜,有没有这回事?” 展无双听得又羞又怒,一时间三年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当时她确实恨不得杀了巫含玉,但真正见到巫含玉的时候,又下不去手。 遗音一呆,心思一转,回答道:“是又如何,只怕天下间没有任何男子敢娶她!”那美妇轻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遗音长叹一声,沉声音说道:“你可知道那展无双有多么刁蛮任性,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不说,还,还要在我脸上刺字!”她说得又气又怨,还夹杂着丝丝心痛,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展无双和谢灵儿听得哭笑不得,佩服柳遗音的急智,只见那美妇柳眉轻攒:“除开此事不谈,那八宝楼的陈雨婷为你殉情之事,你又怎么解释?” 遗音暗叫头痛,她哪里知道巫含玉的混账事,一时间急的说不出话来,那美妇冷哼一声:“看样子你是无话可说了……” 遗音暗道:“八宝楼?应该是一家饭栈或是珠宝栈,豁出去了,但凭运气吧。” 遗音眼睛一闭:“我虽与那陈雨婷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但我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不希望她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只好忍痛割爱。” 美妇轻‘哦’了一声:“这么说来,你还是为她着想了?那画稿溪的杨顺梅,你又怎么解释,她是江湖中人,人称画仙子,若不是你,她已经与咸阳韩家公子结成连理了。” 遗音听得直冒冷汗,暗骂道:“那挨千刀的巫含玉,就竟有多少风流债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来,干脆沉默不语。 那美妇道:“你不说话,可是俯首认罪?”遗音仍不说话。 那美妇又道:“你们五人中,唯有沈谦所犯之罪稍轻,本宫赐予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沈谦忙俯身在地,感激的说道:“多谢宫主,多谢宫主,不知小的有何事可以为您效劳?” 美妇道:“你可揭发一位淫邪之徒,若查证属实,你又愿意善待糟糠,发誓永不纳妾,便可饶你一命。”沈谦忙道:“小的一定遵命,回去之后便善待发妻,至于揭发一人,容我想想。” 美妇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思考,若你敢欺骗本宫……” 只听咔嚓一声,沈谦突然大叫起来,原来他旁边的钟溱已被砍去了头颅,溅了他一身血,他虽看不到,但强烈的血腥味已是让他害怕不已,竟而颤抖。 接着又是两声咔嚓,又有两人的头颅也被斩了下来,断头台上只剩下沈谦与遗音二人。 遗音脖子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大铜刀,已架在了她的脖子自上,只听那美妇道:“巫含玉,你可认罪?”遗音已暗提了一口真气,打算一跃而起,看样子只得坦白身份了。 谢灵儿又替她把了把脉,确定无碍:“趁着夜色虽然方便藏匿,但此时对方防范也更加严密,申时乃是人体最为困乏之时,咱们就趁着这个时候出去,必能成功。” 其余三人点了点头,由谢灵儿率先跃出,听其号令行事。 谢灵儿悄悄跃到西面矮墙之上,四顾无人,又提一口真气,隐入对面一棵大树背后。 正在此时,两个拿着大刀之人行了过来,连忙暗中传音道:“不要动,有人。”三人按兵不动,待谢灵儿发出第二道指示。 待那持刀之人行远,谢灵儿暗中传音让三人跃出,三人在大树上借力之时,才发现这鱼传尺素周围竟埋伏了不少人马,心下均是一惊,不敢耽误,加快前进。 这慈林镇尚算繁华,屋宇连绵,四人借着大树、屋顶以及快如闪电的身法,终于逃过各色人马的监视,落入镇西的一个大院当中。 谢灵儿转入左侧小门,眼前出现七八个房间,她眉头一皱,见一门锁头未上,疾步上前,取下锁头,将房门打开,跃了进去。 屋内杂物甚多,展无双皱眉说道:“此处虽容易隐蔽身形,但时常有人进出,也诸多不便。” 谢灵儿朝屋顶望去,只见横梁甚宽,心中一动,将锁头藏入怀中:“凡是皆有两面,你瞧那横梁,杂物房贵重东西甚少,即便锁头遗失,三四天内,绝对无人更换,咱们可安心藏匿。” 四人进入房间,将门掩住,一跃上梁,各自运功调息。 待到酉时,外面不断传来步履、话语之声,遗音率先从入定中醒来,瞧了瞧三人,见她们并无异常,刚放下心来,突然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遗音凝神戒备,原来是几个小斯进来取物,待听到关门之声,才将悬着的心放进肚子里去,戌时之时,外面步履、语话、娇笑之声越来越密集,谢灵儿、展无双也转醒过来。 遗音轻声问道:“两位姐姐功力恢复的如何了?”谢灵儿道:“大概七八层。” 展无双道:“我内伤颇为严重,目下只恢复了五层左右。”遗音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白芷庸,见她大汗淋漓,心中一紧。 谢灵儿见她担心不已,轻声安慰:“三妹不用担心,只要余下这一个半时辰她不受干扰,排除杂念,便可打通淤结的真气,恢复功力。”遗音点点头,突然肚子咕噜一响,方才记起尚未用食。 谢灵儿和展无双也感肚子甚饿,展无双咽了咽口水:“大姐,咱们出去找一点吃的吧,咱们受了伤,也该好好的补补。”谢灵儿点了点头,趁着无人的空隙,两人便跃了出去 两人出去不久,隔壁便传来开门之声,遗音侧耳一听,似是听到一男一女正在说话,只听那女子娇羞的说道:“大爷,何必这般着急,都进了门了,还怕妾身跑了不成。” 接着疾扑之声和桌椅碰撞之声先后传来,然后是女子娇喘的声音道:“大爷来抓我呀,抓到我就让你亲一口。”那男子哈哈一笑:“骚娘们,爷还收拾不了你。”又疾扑而去,然后传来木床晃动的声音。 遗音又羞又怒,想起谢灵儿说的毁名节之事,方才知道此乃是烟花之地。 她连忙瞧向白芷庸,见她额角大汗更盛,眉头也微微皱起,心道不好,正在此时又传来衣服撕碎的声音,那女子连声叫道:“不要……不要……”颤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欢愉。 遗音越听越急,几欲跃出去,想要破门而入,制止两人,但一来害怕暴露行踪,二来又怕见到两人下流的模样,徘徊之时,又传来了女子的娇吟和男子的粗气之声。 遗音见白芷庸唇色已经开始泛白,似是忍受着巨大的冲击与痛苦,把心一横,潜了出去。 她来到隔壁门前,右手轻搭在门上,只觉门未反锁,心下一喜,轻轻推开一条缝,只见女子不着寸缕横躺在床上,男子衣衫大开站在床前。 遗音定了定心神,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反手轻轻关上门,那一男一女太过投入,根本未发现有人立在他们身后,只听那女子喘息着赞道:“大爷你好威武呀。” 遗音心中甚是厌恶,指风连扫,点住两人昏睡穴。 遗音见两人一动不动趴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简简单单的动作,竟比跟人打了一架更加疲惫,她将门关好,又偷偷潜了回去,见白芷庸脸色转好,才放下心来。 这时,展无双二人带着食物回来,展无双见她满脸通红:“三妹,你怎么啦,可是发烧啦?”遗音摇了摇头:“我,我没事,只是这里太热了。” 谢灵儿听她说话结巴,心思一转,不禁抿嘴偷笑:“三妹你受苦了,来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将一个鸡腿递了过去,遗音伸手接过,赶忙埋下头去。 谢灵儿见她害羞的模样,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施为者吃了一惊,左腕疾沉,险险避开掌势,却被宋子炎踢中了膝盖,扣住脉门。 靳无颜看着施为者:“李大公子,别来无恙呀?”这人正是南山竹海李奎的长子李御,只见他双眼发红,死死的盯着遗音手中的琴叫道:“血如意,血如意……” 众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张洵首先反应过来:“这琴当真是血如意的化身?”靳无颜不答,两道目光凝注在魏继镞的面上:“魏师哥,你还有何话可说?” 魏无忌先是一怔,然后拍手大笑:“靳师妹果然好手段!”靳无颜也不生怒,缓缓说道:“魏师哥还是不信,要知道这李御可是你拜把子的兄弟,难道他会偏帮遗音不成?” 魏继镞道:“师妹你这庭院内机关重重,兴许李兄弟不小心遭了你的道,也犹未可知。”靳无颜摇了摇头:“小妹好话说尽,证据充足,师哥若冥顽不明,我也没有办法,来人,送客!” 包括宋子炎在内的二十人,右手一摊,齐声应道:“遵命!” 魏继镞又羞又怒,望向靳无颜:“靳师妹,你可是下定决心保这妖女?”靳无颜目光如电:“师哥,你若再口出污言,休怪小妹无礼了!” 张洵犹豫半响,又问道:“靳姑娘,这琴当真是血如意的化身?”靳无颜冷冷的道:“这个问题,你得去问白芷庸!” 张洵心中一震,望向遗音:“柳姑娘曾跟在下说过,这琴乃是你师父赠你的,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恐怕要拜访一下凤寒宫了。” 魏继镞眼珠转了两转:“只要无法证明此事是北冥鬼府所为,柳遗音就脱不了干系!” 靳无颜举手理一下被风吹散的秀发:“魏师哥,小妹提醒你一句,柳遗音是我的人,谁敢动她分毫,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接着牵起遗音的手,缓步离开。 魏继镞叫住她:“师妹,对李御兄弟之事,你一家之言不可作数,是否应请其他神医看一看呢?”靳无颜停住脚步,扬了扬手:“将人给他,我们回屋。” 第160章 第160章 尊重作者,支持正版。 杨子津内有一座占地百亩的桂圆林,南下的渡江大道,紧傍桂圆林而过,每年□□月里旅客往来甚是频繁,有的专为这桂圆而来,有的因为果香驻足。 桂圆林里有一座别致的建筑,名叫龙栖之地,是一家兼营酒饭生意的大客栈,因桂圆有补心脾、益气血、健脾胃、养肌肉等功效,店东别出心裁推出一肴二酒。 这一肴二酒分别是蜜饯姜枣炖龙眼、归元仙酒和桂元醴,誉满千里。 遗音驻足门前,店小二急急迎了出来,欠身说道:“姑娘,里面请。”遗音见这里环境清幽,腹中也传来饿感,便随着店小二走了进去。 遗音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将弦琴解下来放在桌上:“我初到贵地,不知小哥有什么好介绍?”店小二推荐了一肴二酒:“姑娘可要尝尝?” 遗音道:“既是如此,就来一个蜜饯姜枣炖龙眼、两道小菜和一壶桂元醴吧。” 店小二点点头表示记下了,又说道:“这桂元醴乃是用扬州城内最烈之酒酿造的,只怕姑娘吃不习惯,不如改作归元仙酒吧,这酒入口甘甜,酒性极佳,还有养血益颜之功效,适合您。” 遗音点头同意,店小二笑应一声,急奔而去,不大一会儿工夫,酒菜俱都奉上了。 遗音正待品尝,忽然听到打板之声,原来客栈中间已搭起了高台,高台之上端座了一位老先生,只听那老先生说道:“上回咱们说到恶龙作祟,这回咱们来讲斩妖除魔。” 遗音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只听那老先生道:“恶龙每逢八月就出来兴风作浪,毁坏庄稼,糟蹋房屋,人畜被害不计其数,还好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少年站了出来,决心为民除害……” 遗音想起那白衣女子,微微抿了一口酒,武功高强的少年?她这么想着,一名身着长衫,手举折扇的少年便出现在她眼前,只听少年道:“小姑娘……” 遗音眉头一皱:“叫我干什么?”长衫少年微微一笑:“我看姑娘眉宇之间略带忧愁,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之事?” 遗音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长衫少年似是有意寻她而来,竟在遗音旁边坐下:“在下安天命,有事请教?” 遗音见他目光总往琴袋上打转,面露不悦之色:“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好请教的。”伸手抓起琴袋,便要离开,怎料她身形方动,安天命的折扇已点了过来,直指她右手曲池穴。 遗音身躯一侧,灵巧的闪避开去,与此同时右手一兜,已将琴袋抓入怀中,安天命赞道:“姑娘好俊的功夫。”说话间已连续劈出了七掌。 遗音双肩晃动,穿行在掌影之中,仅仅踏出三步,便将七掌全都避开,安天命见她只守不攻,忍不住大声叫道:“姑娘此般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遗音瞥了他一眼,右手突然斜里击出,快如闪电,安天命只觉右腕一麻,逼得退开一步。 安天命这一退,正中遗音下怀,当他回过身来,遗音已抱着琴袋迈出了十步。 遗音原以为对方会就此罢休,岂料对方越战越勇,只觉身后一阵疾风扫来,安天命手中的折扇如利刀一般横斩过来。 遗音玉婉一振,一道劲气疾飞而出,直向安天命双腿卷去,口中冷冷的说道:“阁下莫要纠缠,否者有害无益。”安天命轻呀一声,一提真气躲了过去。 遗音不等招式用老,又打出一道劲气,直取安天命天池穴,安天命大吃一惊,抡动折扇,横里一扫。 遗音袖口之中射出一道银芒:“你既不知死活,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玉腕一震,已抽出腰中软剑,笔直的点了过去。 安天命眉头一皱,左手一挥,竟然硬向那软剑抓去,但就在两者即将相触之际,遗音手腕一沉,笔直点来的软剑,忽然向下急转,又在离地三分之时,向右面折去。 安天命没料到遗音这轻飘飘的一招,竟会含着三种不同的力道,一时应变不及,右臂被划破一道口子,隐隐作痛。 不到万不得已,遗音不想杀人:“你走吧。”岂料安天命竟说道:“小得奉主子之命,保护夫人,怎能就此离开?”扇影急颤,朝着遗音撤去,这招正是他的拿手绝技“花开半夏”。 “谁是你家夫人,休得胡说八道!”遗音使出一招‘随风拂柳’直打对方脸颊,安天命应声摔了出去,爬起来跪地说道:“小的保护不周,让夫人遭了奸人陷害,罪该万死!” 遗音又惊又怒:“谁是你的主子?”安天命摇了摇头:“小的不能说,但请夫人耐心等待三日,三日之内主子必然会出现。” 遗音冷笑一声:“你武功远不如我,怎么保护我?我劝你在我未动杀念之前,赶快滚!”安天命反驳:“夫人武功虽高,但江湖经验尚浅,若没有小的在身边保护,只怕……寸步难行!” 遗音不愿多费唇舌,转身欲走,岂料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两个妙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说道:“奴婢苏叶,无理之处,但请夫人见谅。” 两个女子将遗音扶上马车,调转方向,朝扬州城行去,半夜时分,抵达城关。 马车停在一座大宅子门口,四个仆人抬着藤椅开门出来,婢女扶遗音换乘藤椅,进入大宅。 大概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她们来到一座别致小楼门前,楼匾上写着“无颜”二字,左右木柱上分题:桃花褪艳血痕化、豆蔻香销春水寒。 遗音暗道这小楼的主人定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 这时,小楼上走下来一名女子,盈盈来到遗音身前,恭敬的说道:“婢女苏木,见过夫人。”不等遗音反应,目光扫过众人:“你们都下去吧,五更时分再到楼下候着。” 苏木将遗音扶上二楼厢房。 香炉里燃着薄荷香草,遗音精神一振,恢复了一些力气:“这薄荷香,可是解药?”苏木将琴放在木桌上:“夫人猜得不错,这薄荷香味的确能解你身上的毒,但却不能尽解。” 遗音点了点头,打量着房间:“这小楼的主人可是一名女子?”苏木回答,从竹篮子里拿出饭菜:“自这无颜楼建成,您是第五个登楼之人。” “这小楼机关重重,的确很难上来。”遗音方提起筷子,又放了下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尊我为夫人,可怜我却不知道丈夫的模样,是高是瘦、是矮是胖……” 苏木知她在探口风:“夫人但请放心,我家主子乃是人中龙凤……”她将凤字拖得老长,指了指屏风:“沐浴之物已准备妥当,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就出去了。” 遗音看向她:“你就这么走了?”苏木又指了指床头上的铜铃:“若夫人有事要找奴婢,只需拉动此铃,奴婢立刻进来。”话音未落,人影已无。 遗音大吃一惊,这侍婢的武功已经如此不凡了,其主人的武功岂非登峰造极? 但她终究不是消极之人,重新打量起这个房间来,房间布置甚是素雅,柜格内兵简、诗简应有尽有,甚至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都一应俱全。 遗音翻弄着书简,数个猜想从脑内闪过:“这薄荷香味之中为何藏着淡淡的药味,难道这房间的主人竟是一个病秧子?” 张洵不禁奇道:“柳姑娘懂得阴阳五行之术?”遗音摇了摇头,说道:“只听二姐说过,却是一窍不通,但眼下既无办法,咱们只好不看不听不想,只管埋头直走了。” 遗音蒙着眼走在前面,忽然开口问道:“张大哥,你说这大地是圆的还是方的?”张洵想了想道:“先贤们把天地未分、浑沌初起之状称为太极,太极生两仪,就划出了阴阳。” 遗音道:“昼为阳,夜为阴,眼下你能看见周围之事物,我却处于黑暗之中,亦可称之为阴阳,对不对?”张洵微微一愣,说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反向而推,归于阴阳……” 他越说越兴奋,由衷的赞道:“柳姑娘一针见血,道出破解之法,慧根深厚,在下实在是望尘莫及。” 遗音回过身来说道:“张大哥夸奖啦,这座树林就好似一个闭合的圆周无始无终,咱们两人分处阴阳,正好将四象辨出。” 张洵道:“前朱雀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咱们只要定出一方,便能破这五行之阵。”他举目四望,忽见右侧不远处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上竟有一人,似在埋头饮水。 他高兴的道:“青龙出于海,咱们的右边定是东方啦。”遗音道:“八卦未定,还言之尚早,咱们先过去看一看再说。” 遗音摸索前行,张洵紧随其后,两人靠近池塘,张洵眉头一皱:“等等。”原来这么长时间,那饮水之人未曾动过一下。 张洵忍不住伸手一扳那人肩头,那人立时碎成数块,原来这人乃是泥土所塑,穿上人之衣服,做工更是惟妙惟肖,巧夺天工,只是那颗头颅之上,黑气萦绕,目中无珠,甚是可怖。 张洵大吃一惊,吓得后退一步,遗音忙问道:“张大哥发生什么事啦?”张洵将事情讲了一遍,但见遗音脸色一变:“差点着了道,此处应为西方,请张大哥将衣袂撕下,作以六旒(liu旗子上的飘带)。” 张洵心下虽觉得奇怪,但也不多问,依言而行,他行方完毕,站起身来,顿觉头眼一花,定睛一看,哪里还有水池,旁边竟然是一堆黄土,不由的心中一骇,暗赞她心思细密。 遗音微微一侧耳:“行,招摇在上,旒数皆放之,龙旗则九旒,雀则七旒,虎则六旒,龟蛇则四旒也。”张洵知她之意,分别在其他三方插上招摇。 他抬眼一瞧,景色立变,地上青草绿花霎时枯萎,树叶由绿变黄,簌簌落下,只是一瞬间,原本绿树红花的树林,竟变得寸草不生,树叶凋零,心中不由的生出一股悲凉来:“柳姑娘,在下此生无愧无怨,从未有一丝后悔……” 遗音闻言,立感不妙:“张大哥……”怎料那张洵如同未听见一般,继续说道:“在下一生之中唯一后悔之事,乃是在扬州城内,没有信你,如今说来……哎,似乎已是太迟。” 遗音心中着急,再次叫道:“张大哥。”张洵却伸出手来,欲撤掉遗音蒙眼之物,遗音双儿一动,右袖一拂,登时将张洵之手反震回去:“张大哥,你怎么啦?” 张洵手腕麻木,却笑吟吟的说道:“你蒙着眼睛不觉得难受么?难道你就这般不愿看到我么?” 遗音略一定神,双手一分,一前一后,拍了过去:“张大哥,那扬州城内之事,你切莫记怀,小妹丝毫没有责怪你之意。” 张洵大喜,左抓右拿,劲随手发,一股强大的力量朝遗音袭去,似乎定要将那眼罩拿下,只听他高兴的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愿意看到我啦?” 遗音心中一惊,斜向一侧,从张洵掌下滑过,暗道:“张大哥定是被幻觉所迷惑,我该怎么办。”忽然灵光一闪,我不能说话,我的声音非但不能将他唤醒,更会将他推入幻觉的深渊。 她不禁长吁一声,暗想:“这难道与千花万魔咒有关?知道我会这魔功之人少之又少,难道……”这个奇怪的念头从她脑中闪过,吓得她手脚冰冷。 这时张洵又靠了上来,遗音脚下一滑,侧身开去,扬手一掌,劈向一右边,她记得她这右边有一丛矮树,希望借着劲力与树丛摩擦之声,将张洵唤醒。 她这一掌力道甚是强猛,掌力划起了一股强劲的啸风之声,刮得张洵脸皮生疼,风啸过后,张洵呆了一呆,凝目看着遗音。 方开始时,遗音未听到他有任何行动,以为此举收到成效,心中稍微一宽,怎料那张洵已悄无声息的绕到她背后,双手抱坛,抓向遗音双目。 遗音但觉微风飒然,心中一惊,暮然回身,双手挥处,两股真力已打了出去,口中叫道:“张大哥……”只听砰然一声,两人掌力接实,张洵胸中一阵气血翻动,逼得退后三步。 张洵也不顾伤痛,忽然仰天一笑,大喝道:“贼老天,我只是错过一次,凭什么就让我错过一辈子,我不服气!”他这一吼,犹如虎啸龙腾,震得树木簌簌颤动,果然不愧于震天狮子。 第三十一章:广寒宫中,再遇芷庸 此时,展无双、谢灵儿也已将飞刀、银针捏在手中,一旦刽子手举刀,便施手抢救。 正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那沈谦突然说道:“启禀宫主,小的想到了,那人就是我的表哥刘强,他脾气十分暴躁,每每喝了酒,就对妻妾拳打脚踢,去年甚至将其中一名妾侍活活打死。”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