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医妃:拐个王爷来种田》 第1章 深夜,冷宫捉奸 夜晚,夏风微凉,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冷宫方向汹涌而来。 “请皇上恕罪,臣等搜查此处,便不见了刺客踪迹。” 侍卫上前,齐齐跪地道。 身着龙袍的男子抬头看向了眼前荒凉的庭院,朱红色的大门似乎已经年代已久,上面有着岁月的痕迹,男子拧了拧眉头,看向了一旁。 “皇上,此处乃慕昭仪所居冷宫。” 何公公立即上前答道。 慕南絮? 男子拧了拧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意。 “进去。” 冷冷两个字,却如同给里面所居住的慕昭仪判了死刑。 一群人浩浩荡荡推开了朱红大门,院子中杂草丛生,有着难闻的气味,隐隐可以看见,偌大的宫殿有着一盏并不怎明亮的蜡烛,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咯吱”地一声,殿门被侍卫上前猛地推开。 浩浩荡荡的明黄色队伍从殿外汹汹而进,然而,面前的场景却让所有人震惊在原地。 凌乱的床榻上,一个长相极丑的女子正浑身赤、裸沉睡着,女子玉体洁白如玉,身上仅被一件素雅的棉被盖住了关键部位,精致的蝴蝶锁骨上有着暗红色吻痕,一双修长的玉腿自然弯曲,上面有着青青紫紫的印记。 而在女子身下的床榻上,那抹鲜红色的落红,却让众人齐齐睁大了眼睛。 眼前乃大将军慕忠之女慕南絮,因爱慕圣上成疾,圣上念及其父为朝中重臣,三个月前特召入宫封为昭仪,可从未得圣宠。 不料此女心思歹毒,为争宠,谋害皇嗣,被皇上打入冷宫。 如今竟…… 圣上从未宠幸过慕慕南絮,直到打入冷宫慕慕南絮依旧完璧,如今竟与人在冷宫通奸! “放肆!” 何公公立即尖锐着嗓子喊道。 “皇上驾到,慕昭仪还不快接驾。” 刺耳的声音惊醒了榻上的女子,慕南絮蹙眉翻了个身,抱紧了身上的被子。 对了,她刚才听到什么了? 放肆?皇上?慕昭仪? 什么鬼? 慕南絮躺在床上顿了顿,这才懒懒散散地打了一个哈欠,心中不禁赞叹! 这玛雅人还真有两把刷子,自己只不过好奇翻开了那本古老的催眠书,却不曾想真tnn滴被催眠了。 慕南絮眯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晃晃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正想做个晨起瑜伽,差点没有被眼前一群浩浩荡荡之人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大殿之中站满了人,而为首之人,乃一皇袍男人,而男人身后,浩浩荡荡跟了一大群人,花缭乱做妃子打扮的十几个莺莺燕燕,做太监宫女打扮的宫人,身穿蓝色官服的几个官员…… 慕南絮顿时就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的众人慕南絮咽了口唾沫,飞快地环视了一圈。 摄影机呢? 导演呢? 看这宫殿也不像是临时搭建的…… 慕南絮只觉得心中一万头泥马在奔腾,勒了个去,她这是……穿越了?? 心口各种懵逼,身体一阵凉意传来,察觉到不对劲的慕南絮低头,只见入眼所及之处,胸口、肩膀上,满是大片大片红色的吻痕。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这是刚刚和人一夜春宵…… 还好巧不巧的被皇帝和后宫一群妃子抓包? “慕南絮,你好大的胆子,先是陷害皇嗣,皇上念及旧情留你性命让你在此思过,你不知悔改,竟然还做出与人通奸这等丑事,你可知罪?” 一道尖锐轻柔舒缓的声音冷冷响起,隐含着几分恨意。 闻声,慕南絮抬头看了过去,瞬时一惊。 女子身着凤袍,尊贵非凡,华丽精致,娴静犹如花照水,犹如墨夜中清丽淡雅的一抹丽景,浑身带着一股与生俱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令天地瞬间失去了色彩,清丽得不可无方物,给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说美丽似是太轻,说精致似是不够,说妖艳似是浮夸,说迷人似是又太过,说妩媚,又仿佛似是对其是一种亵渎。 慕南絮的目光在女子身上,而女子的目光却落在床塌上的那一抹落红。 白霓裳紧抿着唇角,垂着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皇上,请皇上三思,南絮心思单纯年纪又小,如今进了这冷宫,难免有些耐不住寂寞,请皇上饶了她这一次!” 一道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闻言,慕南絮挑眉看去,嘴角微勾,噙着几分笑意。 只见女子身着粉丝华锦衣裙,跪在地上,美眸含泪,却似是并不像求情,倒有些火上浇油的嫌疑。 果然,身着黄袍的男子眼底杀意渐浓,似是有将慕南絮凌迟处死的架势。 “臣妾与陛下的孩子不能出生,只怪臣妾没有福分,南絮年岁还小,就算为了争宠,那也是因爱慕皇上,如今被打入冷宫,难以接受,这才……何况,臣妾身为慕南絮的堂姐,实不忍看她就此丧命!” 女子再次开口道。 呦呵,听听,这情求得! 就差说一句,皇上你看,这个小贱人先是爱慕你,为了争宠,害死了你的孩子,如今打入冷宫,忍不住寂寞,又给你带了绿帽子。 慕南絮玩味地勾了勾唇,淡淡挑眉看着。 不过她从几人的话中倒是得到了少许的信息,第一,眼前这人是原身的堂姐,第二,原身竟然也叫慕南絮。 “妹妹竟不知原来惜嫔姐姐如此心善,难道为了争宠,就可以谋害皇嗣,更何况慕南絮与人通奸证据确凿,应当诛连九族,惜嫔姐姐怕是害怕连累到自己的!” 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掩嘴笑着开口道。 “惜嫔,虽慕昭仪是你堂妹,可是她害死的却是你的孩子。” “是呀!” 其余嫔妃也随声附和,有同情,有讥讽,有嘲笑。 旁边声音不断,慕南絮自始自终一言为发,仿佛看戏一般,然而,一道刺目的目光让慕南絮一阵背脊发凉。 她追着目光寻去,便见到是自始自终看着她,不曾移开目光的皇后。 即使慕南絮看了过去,对方也未曾移开眸光,而是冷冷与她对视,眸中满是愤恨,仿佛自己夺了她的宝物一般,她不移开,慕南絮也不移开,嘴角含笑看着,半响后,对方似是被她的厚脸皮盯得有些发毛,缓缓移开了眸光,看向了床榻处子之身留下的那一抹落红。 拿着手帕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就连身躯也微微颤抖了起来,眼底有着恨意还有着一抹悲伤。 悲伤……? 慕南絮抿了抿唇瓣,她发现,她失身,皇后似乎比她还要悲伤? “陛下,臣妾请求陛下杖毙慕昭仪,以正宫闱!” 只见皇后掀裙跪地,大有如不处死慕南絮就绝不起身的架势。 “你们都退下。” 年轻的皇上负手而立,薄唇轻启。 皇后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许久后才答应了一声,从地上起身,冷冷看了眼慕南絮,眼底有着不甘,带头走了出去。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微微屈膝。 “是!” 第2章 捉奸,怼死皇上 “你为了朕可以绝食十日,如今却耐不住寂寞与人通奸,慕南絮,你就这么不知廉耻,不甘寂寞吗?” 肇云泽眸光冰冷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言语之中尽是讽刺。 慕南絮笑了,淡淡挑眉。 “皇上后宫三千,而这漫漫长夜一人独守空房岂不寂寞,臣妾可从学不会不委屈自己。” 肇云泽脸色越发铁青,连皇帝的形象也来不及维护。 “自古女子出嫁从夫,慕南絮,你可真是不知廉耻,与人通奸还敢如此理直气壮!” 慕南絮眉毛一挑,反唇相讥,“谁规定女子出嫁必须服从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准许皇上后宫三千夜御数女,就不许后宫嫔妃寻欢作乐了?若说朱子有道存天理灭人欲,那陛下就是万恶之首。” 慕南絮每多说一个字,肇云泽脸色就越黑一分,什么皇帝夜御数女,后宫嫔妃也能寻欢作乐,这些歪理是从何而来,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然而慕南絮还没停下,一字一顿地道。 “所以依照臣妾看来,要么一夫一妻,夫妻双方身心如一,若是陛下坐拥后宫,那有何理由要求后宫嫔妃始终如一?” 肇云泽面色漆黑,阴鸷的目光射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你如今还能有命活着,朕乃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说完,肇云泽甩袖而去! 人群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而去,冷宫门“砰”地一声响,紧紧关上。 慕南絮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冷静下来,慕南絮才真正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医生,去墨西哥参加学术讨论,可是无意间发现了一处古老的店铺,进去后里面空无一人,发现在一个石桌上摊着一本玛雅催催眠古书,她刚打开,还未来得及看清内容便晕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好家伙,穿越了。 而且还是一个不知道在历史上有没有的朝代。 看来问题出在那本书上。 可是为何她没有任何关于原主的记忆呢?慕南絮郁闷地想着。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自己也看过不少古言小说,可是似乎好多穿越都带着原主的记忆,金手指,特异功能什么的,她倒好,记忆全无不说,还整个失身,与人通奸,这简直就是穿越黑洞,被她赶上了。 慕南絮深深叹了口气,闭住了双眸,细细回忆。 可是无论慕南絮怎么想,对于原主的记忆也是一无所知。 “简直是哔了狗了!” 也许因为原主身体营养不良,也或许是因为她穿越过来的缘故,无法适合这个时空的磁场变化,不一会,慕南絮再次昏迷了过去。 这一觉,慕南絮睡得极为不踏实。 一会是皇帝那副恶狠狠的尊荣,一会是皇后那笑里藏刀的笑容,手上拿着把剑刺向了她的胸口,嘴里大喊着。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什么是她? 慕南絮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任由那把剑刺进了胸口,却也不疼。 恍惚之间,她看到了站在一旁露出幸灾乐祸笑意的堂妹,不,应该是原主的堂妹。 一会又是她回到了现代,回到了墨西哥,然后拉着自己的助理安夏,兴致勃勃地说着。 “你知道吗?我t的穿越了,成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昭仪,对方和我名字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与人通奸,然后被抓包了,就是抓奸在床的那种,你说搞不搞笑?” “然后呢?” 安夏奇怪地看着她。 “然后?” 慕南絮突然脑袋一白,竟有些想不起后面什么。 清晨一缕阳光从破旧的窗户照射了进来,照射在了凌乱的床榻上。 慕南絮蹙了蹙眉,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手下意识摸向了床头柜找手机,不想“砰”的一声撞到了床榻边缘的木框 “啊!” 慕南絮闭着眼睛,揉了揉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抬手摸了摸身下的床榻,猛地惊醒,她身下并非柔软的床垫,而是硬邦邦的木板,睁开眼睛,看到头顶破旧的帷幔,慕南絮猛地从床上起身,看向了周围。 黑沉沉的大殿,陈旧的座椅,破烂不堪的门窗,摇摇欲坠的木门,都在告诉她,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慕南絮用力掐了下自己,一股痛楚传来,她这才反应过来。 她穿越了,而且至今还留在这个不明的朝代。 慕南絮心口一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空无一物,目光移到地上被撕碎的衣衫上,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一旁黑漆漆的木柜。 她裹着被子走了过去,拉开,里面并未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只是几件略显素色的衣裙,并不怎么华丽,倒也不旧。 选了一件月牙白的衣裙换上,看着身上的衣裙,慕南絮还是无法判断自己如今身处那个朝代。 见到一旁放着一副破旧的妆奁,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立即走过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这可是紫檀木雕刻而成,这要是放在现代,她拿起一拍卖,怎么着后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可一想到自己是魂穿,慕南絮就有些泄气了。 “哎!” 叹了口气,看着镶在上面的铜镜,慕南絮看向了镜子里面的自己,瞬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镜子之中的女子,面容虽精致,唇红齿白,明眸皓齿,然而女子的右脸上竟然是一片黑紫,黑色的色素盘踞在脸上,对比精致的面容,更显得丑陋可怖。 如此面孔,昨夜那人也不知是如何下的去嘴的,也忒……重口味了! 这世上没人比她更悲惨了,别人穿越是肤白貌美大长腿。 就她好不容易赶了个潮流穿越过来什么也没有,这硬件设施不行,软件设施更不行! 半刻钟后,院中的大树下。 慕南絮拿着一条草绳,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树。 “慕南絮,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一过来就被捉奸在床,别说被皇帝嫌弃,皇后憎恨,妃嫔讥讽,就是连夺取她第一次的正主没一点记忆,她想翻盘也没筹码啊! 长长舒了一口气,慕南絮站上了椅子,将草绳绕过树干扔下。 打了一个死结,深吸了一口气,慕南絮挂上了脖子,将椅子踢倒在地! 第3章 少卿,限制回穿 “皇上果然料得没错!” 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随后“咣当”-一声,几个侍卫从外面推开了朱红色大门。 何公公拿着拂尘,走了进来,眼底噙着一抹讥笑。 草绳紧勒着脖颈,慕南絮伸长了脖子,瞪着院中站着的几人,呼吸被抑制,眼前出现了重影。 “慕昭仪,皇上早就料到你会在上吊自杀。” 何公公翘着兰花指,尖着嗓子道,随后眸光一凛,开口:“皇上说了,慕将军如今领兵在外,如果慕昭仪您这会上吊自杀,必然会影响到慕将军,所以在慕将军班师回朝之前,您还不能死。” 慕南絮干眨着眼睛,脚在空中乱踢着。 虽然何公公话是如此说,但却迟迟未让人放下慕南絮,而是和一干侍卫站在下面看着。 直到慕南絮面色发青,这才扬了扬手。 侍卫上前拔出刀,一刀砍断了草绳。 “腾!”的一声,慕南絮重重摔落在地,咳了起来。 “皇上让奴才告诉慕昭仪一声,如若慕昭仪在冷宫不幸丧命,那么就让慕昭仪的哥哥慕校尉陪葬!” 何公公说完,便带着众人转身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你……” 慕南絮喘过气来,抬头狠狠瞪着何公公等人! 他们以为她就在乎那个叫什么穆校尉的性命么? 错了,她……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她自杀想要回到现代,那是因为慕南絮已经死了,可是那什么倒霉催的哥哥却活着,即使死了也并非因慕南絮而死,而是因她! “咕噜咕噜……” 揉了揉肚子,慕南絮舔了舔嘴唇。 从昨天开始,我还未曾吃过一粒米,喝过一口水。 正想着,朱红色大门“砰”的一声从外面再次推开。 两个侍卫走了进来,两人并未看坐在地上姿势并不怎么雅观的慕南絮,将食盒放在了地上转身走了出去,重重关上了大门。 深吸了一口气,慕南絮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了过去。 话说,这冷宫不咋滴,生活还是不错滴! 一碗油白菜,两个馒头,两个鸡腿,一条并不怎么大的鲤鱼,饭菜还冒着热气。 这比电视上所演的宫廷剧有人情味多了,至少饭菜不是馊的,馒头不是硬的,一素两荤,搭配的很好,营养均衡。 可当慕南絮咬了一口鸡腿后,却不这么想了。 葫蔓藤碱甲? 断肠草的主要成分! 看着手上的鸡腿,慕南絮有些欲哭无泪,一素两荤,敢情是有毒啊! 将鸡腿扔下,南絮又尝了下鱼肉,毋庸置疑,鱼肉中均含有葫蔓藤碱甲,一番折腾下来,除了那盘味道并不怎么好吃的油白菜,两个馒头,其他菜均含有葫蔓藤碱甲,也就是说,两个荤菜都有毒。 晨起的阳光正好,从空中照射了下来,让人有种如浴春风的感觉,树上有着知了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 原本用来上吊的草绳此刻被系在树枝上,下面绑着一块木板,做成了秋千。 慕南絮坐在秋天上,双腿在空中晃悠着,手上拿着馒头一口一口吃着,抬头望着高高的围墙,和头顶方方正正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 “慕南絮啊慕南絮,你说你好歹也是大将军之女,哥哥还是个校尉,怎么就混到今天这般田地了。” 本来这一切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偏巧她穿过来了,接了这个烂摊子。 “呱呱……呱呱……” 一身青蛙的叫声,在后院墙角响起。 慕南絮一愣,这明显不是青蛙的叫声,而是人为的。 愣了几秒,慕南絮这才缓缓走向了后院,后院荒草丛生,墙梗处放着几个烂木头,破门窗,在墙角堆放着一堆已经干了的杂草,而青蛙叫声正在从墙壁外面传来。 “呱呱……” 外面的人还在叫着。 慕南絮站在墙角,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张了张嘴,眼珠子一转,也学着叫了两声。 “呱呱……” 外面的人似是一顿,蹲下了身子,伸手扒开了墙角的杂草。 在慕南絮错愕的眼神下,一个狗洞出现在了眼前,狗洞不大,慕南絮想,如果她想要从这里爬出去,问题应该不大。 “南絮,少卿托我给你送些东西,以后……” 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哽咽,说着语气突然一顿,半响后才再次开口。 “以后,你恐怕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说完,一个用粗布包裹着的包袱从狗洞塞了进来。 慕南絮心口莫名一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怔了怔,神使鬼差地蹲下身子,伸手接过了包袱。 这并不是她的意识,而是原主的内心。 少卿? 和原主在冷宫行床笫之欢的奸夫? 慕南絮没有原主记忆,并不知道男子口中“少卿”是何人! 围墙外的人并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似是说不出口,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这才沉重的吐出两个字。 “保重!” 说完,便飞快的用杂草掩盖住了狗洞,快步离开。 慕南絮看着重新被堵上的狗洞,又看了看手上的包袱,慢慢打开包袱。 包袱中并无其他值钱的物件,除了一袋银锭子,就是一些过冬的衣物。 看着厚重的斗篷,慕南絮抬头看了看炎热的天气,张了张嘴,她特别想骂一句:少卿,你丫脑子有包啊? 如此炎热的天气,给她送个斗篷? 即使如此,慕南絮也不好驳了“少卿”好意,拿着包袱回到了前院,刚走到院中,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几个女子趾高气昂的训斥声。 “大胆,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 “惜嫔娘娘恕罪,只是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可前来探望慕昭仪。” 几个年轻的侍卫跪在地上,沉声道。 如意还准备说什么,慕惜月使了使眼色,如意会意,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 “几位大哥,慕昭仪虽然贬之冷宫,但我们自幼姐妹情深,如今她又遭遇不测,我实在不忍!” 慕惜月说着,眼角竟滑下泪水,拿起手帕擦了擦。 “娘娘!” 如意上前,拿出一个粉色钱袋。 慕惜月接过,扶起跪在最前面的一个侍卫,将钱袋塞进了侍卫手中。 “还望几位大哥通融通融,我进去片刻便好。” 侍卫拿着钱袋,微微有些犹豫,随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抬头对着慕惜月微微一拜,随后对着身后几人开口道。 “你们几个跟我去后面巡逻。” 其余几人早已被慕惜月一番说辞感动,此刻更是没有任何犹豫颔首。 “是!” 看着几人离开的声音,慕惜月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第4章 秘密,幽灵古书 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寻死腻活的慕南絮,可是看到眼前的一幕,慕惜月暗暗一惊。 大树下,一个少女坐在秋千上,双腿在空中晃悠着,身上穿着一身素布衣裙,一头长发在脑后束起,丝毫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 “大胆,见到惜嫔娘娘还不下跪!” 如意看着慕南絮冷冷训斥道。 慕南絮斜靠在秋千上,微微抬眸看向眼前一身大红织金云霞外衫,红锦大镶滚衫裙的女子。 虽然初次穿越她有些懵,但是好歹记忆不错。 这便是原主那位堂姐,也就是原主来这里的导火索,也就是昨夜跪地替她假意求情的惜嫔娘娘,呵!眼前这一副趾高气昂惜嫔和昨夜那个楚楚可怜的惜嫔,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想想,慕南絮也不难理解,皇上在嘛,扮柔弱那是常态! “有事?” 慕南絮挑眉淡淡问道。 慕惜月看着慕南絮眯了眯双眸,突然讥讽一笑。 “妹妹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此言差矣!”慕南絮嘴角噙笑,随后微微眯了眯双眸,“姐姐来这里,恐怕不是为了看我过的好不好?” 慕惜月静静看了慕南絮半响后,突然对着一旁的如月使了使眼色。 如月点头,退了出去。 “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 慕惜月突然开口,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一愣,眨了眨双眸,倏地笑了。 “姐姐莫不是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害死的,姐姐会帮我?” “我知道不是你!” 慕惜月向前走了两步,抬眸冷冷看向了眼前的宫殿,眼底噙着一抹冷光。 啥? 不是她?不对……不是原主? 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敢情原主是被陷害的? 不等慕南絮开口询问,慕惜月的声音再次淡淡响起。 “你才进宫三个月,皇上登基两年有余,后宫佳丽三千,可却无一子嗣,所有嫔妃刚怀孕不是流产,就是生下来夭折,这些岂是巧合!” “确实不是巧合。” 慕南絮特别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低声嘟囔了一句。 “皇帝坏事做多了,断子绝孙了呗!” “你说什么?” 慕惜月没有听清楚,回头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轻咳一声抬头,一副讨好的模样试探着问道,“那姐姐可查到是谁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除了她还能有谁?” 慕惜月淡淡开口。 她?他? 慕南絮张了张嘴,没有多问。 如今她没有原主的任何记忆,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发现她不是真的慕南絮,要是在让人做个文章,搞个鬼神之说,她死都没地方。 深深叹了口气,慕惜月再次看向了慕南絮。 “怎么样?我帮你离开这里!” 慕南絮抿了抿唇角,没有应声。 她总觉得,这个原主的堂姐不会那么好心,如若她真的好心,又怎么会明知害死自己孩子的不是原主,还任由原主被陷害,来到这个鬼地方。 “姐姐恐怕还有其他条件?何不一起说了。“ 慕南絮笑着开口。 俗话说,天上掉馅饼,处处是陷阱。 她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天才医生,宫斗剧也看过不少,这种给你好处绝对留有后招。 “你果然聪明了不少!” 慕惜月突然笑了,随后目光一凛。 “我要你交出幽灵古书,我帮你离开这里。” “什么?” 慕南絮下意识问道。 慕惜月走进了几步,低眸看向了坐在秋千上一脸茫然的慕南絮,想了想开口解释道。 “幽灵古书,传言得此书者得天下,此书可操控人心智。” “腾!”的一声。 慕南絮从秋千上翻了下来。 “操控心智”几个字让慕南絮下意识想到了催眠术。 从地上爬起来,慕南絮再次看向了慕惜月,原本想问是不是催眠术,可是想了想,开口吐出几个字。 “我不知道姐姐再说什么!” 慕惜月嗤笑一声,随后反问了一句。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嗯!“ 慕南絮毫不犹豫点头,她点头太快,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在撒谎。 见到慕南絮点头,慕惜月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你不要给我装傻,你九岁那年,我明明在你的枕头下面发现了幽灵古书,只是那时候我年龄小,并不知道那就是人人想要得到的幽灵古书,后来当我在去找的问的时候,你却假装不知。” 慕南絮眨了眨双眸,随后笑着问道。 “我枕头下面有许多书,不知姐姐说的是哪本?” 虽然知道慕南絮在假装,但是慕惜月还是开口解释道。 “一本漆黑的册子。” 慕南絮心口猛地一惊! 玛雅古书,那本记录着玛雅催眠术的册子。 墨西哥,那家古老的店铺,摊在石桌上的玛雅古书,正好是一本漆黑的册子,册子材质她无法辨别,所以才会翻开想要一探究竟。 “怎么?妹妹这是记起来了?” 看到慕南絮震惊的表情,慕惜月笑着讥笑着问道。 慕南絮回过神来,突然一笑,再次坐上了秋千。 “记是记起来了,可是怎么办?我不想离开这里。” “你……“ 慕惜月一愣,瞬间怒火中烧。 “你就不怕皇上一气之下,杀你了。” “哦?”慕南絮突然笑了,“姐姐恐怕还有所不知,皇上可舍不得我死,刚才还派了一个公公告诉我,如若我再寻死,就让慕家给我陪葬,慕家恐怕也包括姐姐在内!” 慕惜月先是一怔,随后轻笑一声:“慕南絮你自欺欺人的本事越来越严重了,你与人通奸,如今脏了身子,你以为还能得到圣宠。” “我与人通奸,给皇上待了绿帽子,可是皇上竟未曾将我处决,姐姐以为是为什么?” 慕南絮突然挑眉笑着问道。 慕惜月一噎,轻咬了下唇瓣,沉默了。 按理说,皇上视慕南絮为敝履。慕南絮在冷宫与人通奸,皇上一定会下令处死,却不想,皇上并未下令,反而让何公公盯着慕南絮,以防慕南絮自尽。 看到慕惜月吃瘪,慕南絮笑的更开心了。 “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以前我爱慕皇上,皇上自然不当回事,可是如今,我爱慕他人,如此落差皇上怎会甘心!” 虽然慕惜月不明白什么叫劣根性,但是她听懂了慕南絮的话。 慕南絮说的没错,皇上一直把迷恋自己的慕南絮不当回事,可是如今慕南絮思慕他人,皇上怎会甘心。 昨夜皇上刚一离开冷宫就让人彻查昨夜执勤侍卫,却未曾处置慕南絮。 想到什么,慕惜月突然一笑,看向了慕南絮。 “就算皇上不甘心又能怎样,你如今已是残花败柳,你以为皇上还会让你侍寝。” “侍不侍寝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顶绿帽子皇上戴定了。” 一想到自己一穿越就给皇上戴了一顶绿帽子,慕南絮就开心的不能自己。 她属魔蝎的,别人不高兴,她就高兴。 可是下一秒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人,慕南絮脸上的笑容一僵。 第5章 惩罚,无法逃脱 “不知羞耻!” 肇云泽脸色漆黑地看着慕南絮,冷冷训斥道。 听到肇云泽的声音,慕惜月猛地一愣,立即转身跪地。 “臣妾参见皇上,臣妾听闻妹妹早上意欲自尽,这才特来奉劝,望皇上恕罪。” 因为不知道肇云泽何时来的,也不知道肇云泽听到了多少,慕惜月低头紧紧咬着唇瓣,手指紧紧攥着手帕,眼底有些慌乱。 肇云泽似是这才注意到慕惜月,顿了顿抬脚走了过去,将慕惜月从地上扶起,心疼低眸看着眼前泪水涟涟的女子,“如此秽物之地,你应该少来,以免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谢皇上挂念,只是臣妾……” 慕惜月说着,泪水从颜家滑落,一副心疼的模样看向了慕南絮。 似是因为慕南絮如今的作为,而感觉到失望,心痛。 慕南絮傻傻地看着,这演技,放在二十一世纪,妥妥的影后都不带悬念的。 “慕南絮你以为你是朕的昭仪?呵!”肇云泽突然冷笑一声,眯了眯双眸,“三月前,朕只答应慕忠接你入宫,虽封你为昭仪,却未曾行册封大典,也并未入族谱,如今你还不是朕的昭仪,何来绿帽子一说。” “哦!” 慕南絮抬眸看着远处的两人,淡淡哦了一声。 那语气,似是并不怎么关心是不是昭仪。 肇云泽:“……” 慕惜月:“……” “你……” 肇云泽的脸上更黑了,看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慕南絮,却又有些无计可施。 “皇上和惜嫔娘娘还有事?” 慕南絮突然抬眸看着两人,不等两人开口,慕南絮突然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欠,淡淡道。 “要是两位没事,就请回!本姑娘要睡午觉了。” 肇云泽身为皇帝,走到哪不是前簇后拥,跪拜行礼,何时受过如此冷落! 如今慕南絮不但未曾行礼,更是胆大妄对九五至尊下了逐客令,还下的如此风淡云轻。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肇云泽眸光一凛,眼底升起了一抹冷意。 慕南絮顿了下,暗叫不好。 一向随意惯了,她忘记这是古代,稍不留神就会脑袋不保,她死了倒没什么,大不了穿回去,可是那个倒霉催的便宜哥哥也跟着她一起死了,就惨了。 可是让她下跪求饶,却又不是她的风格。 慕南絮虽然心里担忧,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一双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肇云泽。 这是肇云泽第一次看慕南絮的双眸,竟一时失了神,那双双眸很漂亮,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如同山上的泉水,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可是看到慕南絮半面黑紫的脸颊,肇云泽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来人。” 肇云泽突然冷声开口。 “皇上。” 何公公拿着拂尘走了进来,弯腰应道。 肇云泽看着慕南絮,声音冷幽幽地开口。 “慕南絮胆大妄为,目无王法,与人通奸淫乱后宫在前,顶撞朕与惜嫔在后,丈刑三十,即日起禁食幽禁冷宫。” 慕惜月嘴角微勾,不着痕迹的露出一抹笑意。 慕南絮眸光凉凉地瞅着远处的皇帝,暗骂一声,混蛋。 如果是之前,她还可以一走了知,大不了那个倒霉催的哥哥也跟着一起死,反正他迟早也要是,她顶多过去给他多烧点纸。 可是现在不行,她必须拿到慕惜月口中的幽灵古书。 她隐隐觉得,慕惜月口中的幽莲古书就是她穿越之前见到那本玛雅催眠古书。 而她之所以会穿越过来,也绝非偶然,似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 “是!” 何公公立即应了声,随后便回头看向了大门外,开口吩咐道。 “行刑。” 一群人瞬间涌了进来,其中两个太监抬着个一个长条木凳放于地上,另外两人拿着木棍站在了一旁。 还有一群带刀侍卫走向了慕南絮。 看着渐渐逼近的人群,慕南絮紧咬着唇瓣,任然纹丝不动地坐在秋千上。 此刻,她逃,无处可逃,穿,又无处可穿。 如果让她像那些古装剧里面的女子般,跪地哭喊求饶,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想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医生,谁不是当宝贝供着,不想,今日竟然被几个古人给欺负了。 “魏昭仪,请!” 几个侍卫上前并未动粗,而是冷着声音开口。 所以人都以为慕南絮会跪地哭喊,求饶,可是不想,慕南絮突然轻笑了一声,从秋天上跳了下来,走向了木凳。 众人纷纷一愣。 自古丈刑谁不是哭喊着被压在木凳上,从未有人像慕南絮这样。 肇云泽脸色越发的冷了。 慕南絮趴在木凳上,紧咬着唇瓣! 这个不知道什么狗屁的朝代,也不知道在历史上存不存在,她真是够了! 等她拿到那本幽灵古书,她绝对把今天这三十棍讨回来。 何公公看了眼皇上,随后手中拂尘一扬,翘着兰花指一指慕南絮。 “打!” 厚重的棍子落下,慕南絮一个闷吭。 很疼,疼的有些失去了直觉。 第二棍子落下,慕南絮倒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抓着木凳的边缘,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任然未曾向自己求饶的慕南絮,肇云泽蹙了蹙眉,冷冷扫了眼一旁的何公公。 何公公会意,点头上前,训斥道。 “给我重重地打,你们的都没吃饭吗?” “是!” 两个太监应了声,随后将木棍一头放在地上,向着手上吞了吞口水,随后拿起木棍,重重打了下去。 “啊!” 慕南絮终于忍不住叫出来,嘴唇微微有些破,有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额头渗出了汗珠。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慕南絮一愣。 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里还存有原主慕南絮的一丝意识,比如此刻从眼角滑落的泪水,比如方才,皇上说她还不是他的魏昭仪,心口传来的痛楚。 见到慕南絮眼角的泪水,肇云泽心口微微有些不适,正准备开口,不想门口传来一阵脚步。 “咳咳!” 一阵重咳在门口响起。 来人似是并不像咳,之所以发出声音,仿佛是在提醒众人,自己来了。 第6章 瑾王,出言相救 一群人抬着一副华丽的肩辇走了进来,肩辇放在地上,众人纷纷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 不等肇云泽开口,慕惜月,如意,何公公等人也纷纷跪地。 “参见瑾王。” 肇云泽和肩辇中的人同时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待到众人起身后,肇云泽这才走向了肩辇。 “皇叔今日怎么得空来了后宫。” 里面的人似是正要回答,不想重重咳了起来。 “启禀皇上,王爷昨夜偶感风寒,还请皇上恕罪。过几日便是王爷母妃生辰,王爷特来祭拜。” 一旁一个长相圆润的公公微笑着答道。 “腾!”一声,慕南絮从木凳上摔了下来。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众人看向慕南絮的同时,慕南絮也抬头看向了肩辇。 肩辇华丽,优雅,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的框架,上面雕刻的桃花栩栩如生,肩辇四周围着一层翠绿的薄纱,隐隐可以看到里面颀长的身影,可是来人长何等模样,却有些看不清。 不过慕南絮第一反应是,这人牛逼,见了皇上都不用下跪。 她也好想,如此! 肩辇中的人似是也看向了慕南絮,似是有些不解,沉声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慕南絮第一反应,就是着声音太他妈的好听了。 低沉,富有磁性,隐隐带着几分沙哑,却让人沉醉其中,莫名让她心安。 “此女乃是慕忠之女慕南絮,三个月前受慕忠所托,接进宫中照料,不想此女心肠歹毒,先是谋害皇嗣,朕特意让她来冷宫反省,不想她竟与人通奸,事后更是行为大胆,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扰了皇叔祭拜,还请皇叔恕罪。” 肇云泽开口道。 “哦?”肩辇中的人微微一愣,随后淡淡开口:“确实大胆。” 不知为什么,虽然隔着一层薄纱,有些看不清,但是慕南絮却有种感觉,肩辇里面的人在看着她。 莫名,她心口竟然升起一抹惧怕。 这种惧怕同样来自原主慕南絮。 就连面对皇上,原主慕南絮都不曾惧怕过,有的只是心痛和悲伤,可是面对肩辇上的人,原主竟会惧怕。 为了确定身体中真的存有原主的一丝意识,慕南絮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那就是抬眸和肩辇里面的人对视,而且是你不移开目光,我就对视到你怀疑人生的那种。 肩辇里面的人似是轻笑了一声,缓缓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肇云泽。 “既是慕忠所托,如若出现意外,岂不是让他寒心。“ 肇云泽抿了抿唇,不等他开口,肩辇里面再次响起冷幽幽的声音。 “既然是慕忠送进宫让皇上照料,那便是臣女,臣女与人行床笫之欢,无外乎情到深处人无法自拔罢了,又何来通奸一说?!” 慕南絮自认自己脸皮够厚,可是听到“床笫之欢”几个字后,脸颊竟然有些发烫。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和她……不对,和原主行了床笫之欢的人是谁! “皇叔教训的是!” 肇云泽缓缓开口。 如今他也不能承认他曾经封慕南絮为慕昭仪,如若如此,那慕南絮这顶绿帽子他算是戴定了。 肩辇里面的人似是还没完,继续开口道。 “慕忠老来得女,极为宠爱,这才养成了这般肆意妄为的性子,就算是打也得慕忠亲自来。” “是!” 肇云泽明着唇角应了声。 慕南絮微微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向着肩辇投去一个,谢谢哥们的眼神,不想下一秒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男子声音一顿,不等慕南絮反应,继续开口道,“罚还是要罚的。” 什么? 慕南絮抬头看了过去。 “就罚她十日之内不可进食。” 男子的声音响起,似是含着几分笑意,又仿佛是在故意逗慕南絮。 慕南絮一愣,恶狠狠瞪向了肩辇。 “是!” 肇云泽再次应了声。 说完,男子微微抬手,一旁的人抬起轿撵,缓缓离开了冷宫。 见到男子离开,肇云泽这才回头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慕南絮,冷着脸转身出了冷宫。 慕惜月也没有料到瑾王会来,轻咬了唇瓣,随后看向了慕南絮,上前两步,蹲下身子,压低了声音开口,“妹妹不如好好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十日过后,妹妹恐怕很难活命。” 慕南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好只是伤了皮肤软组织,有些红肿,并未伤到骨头。 对于慕惜月在一旁说着什么,充耳不闻。 见到慕南絮不为所动,慕惜月抿了抿唇,突然笑着继续压低声音。 “如若妹妹交出幽莲古书,我就让皇上传妹妹侍寝,并让妹妹的皇上的嫔妃。” 慕南絮终于抬头看向了一直叨叨个没完的女人。 “你神经病啊?” 说得好像她想侍寝一样。 虽然没有听明白慕南絮此话何意,但是慕惜月还是猜到,并非什么好话,眼眸一冷,一甩衣袖离开了冷宫。 看着朱红色大门缓缓合上,慕南絮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她都得留下来,找到慕惜月口中的幽冥古书,其实找不找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留下来。 悠悠地叹了口气,慕南絮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眼前这一座偌大的宫殿。 正殿前的院子早已荒废,长满了杂草,花园中的树枝也因未曾修剪过,长地极不规矩,院子隐隐还有一股阳光暴晒草丛发出的沉闷气味,有些腥,又有些苦涩,不好闻但也不难闻。 正殿早已陈旧,窗户上的窗纱早已破烂不堪,里面的家具更是漆黑,裂缝,大殿一旁有着几间偏房。 慕南絮一瘸一拐地上前推开门,里面除了一个沐浴用的大木桶,空无一物,有着一个不大的柜子和一个书架也早已落了厚厚一层灰尘,不过让慕南絮欣慰的是,门窗竟然完好,并未被风雨破坏。 正殿后面则是一处早已荒废的后花园,池塘中的荷叶早已凋落,池水浑浊,有着难闻的气味,枯黄的荷叶上停留着一两只蜻蜓,翅膀微微上下摆动着。 一个不大的假山坐落在不远处,周围长满了杂草,远处的凉亭也破烂不堪,地上石桌缺了一角,几个石凳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 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突然眼前一亮。 第7章 古书,暂留冷宫 花园里长满的杂草,看似是杂草,可若要认真分辩,却让慕南絮一喜。 其中有许多在二十一世界需要花钱才能吃得上的几味野菜,车前草,蒲公英,桔梗,荠菜,薄荷等,还有一些草药,其中还未长成的曼陀罗众多,这可是提取麻醉剂的主要药物,花能去风湿,止喘定痛,可治惊痫和寒哮,花瓣的镇痛作用尤佳,可治神经痛等。 除了曼陀罗,还有玄参,土茯苓、野菊花、山豆根、苦参、天葵子、金银花等。 慕南絮笑了,这简直就是一块风水宝地。 有这些,她还害怕屁股上的伤好不了吗! 随手摘了一朵蒲公英咬嘴里,抬眼间,慕南絮突然看到远处一口并不怎么起眼的古井。 慕南絮立即抬脚走了过去,井口不大也不小,刚一走近一股清凉的气息立即扑面而来,井口早已荒废,周围横七竖八堆满了粗细不一,长度不齐,已经被雨水浸泡过的木头。 慕南絮以一种极为不雅的动作趴在木头上,看向了古井。 只见里面清凉的气息沁人心脾,清澈见底的井水着实让人心底一喜,水面上飘着几片树叶,但却并不影响井水的纯净。 半个时辰后,慕南絮拍了拍屁股,得意一笑。 她配置的药,虽然消肿还需三日,但是麻醉止痛够了。 闻了闻身上的气味,慕南絮抬脚走向了古井。 找了许久,慕南絮才在一个偏房找到了一个木桶,木桶很重,但是想到可以马上洗个澡,慕南絮哪还顾得上其他的,来来回回跑了不知道多少趟,才将偏房中浴桶装满。 可是看着冰凉的井水,慕南絮打了一个冷颤。 虽然天气炎热,可如若用井水洗澡,终归是冷了些。 慕南絮在偏房的后面找到了一个类似于小厨房一般的房舍。 推开门,漆黑的房间落满了灰尘,空中布满了蜘蛛网,灶台上有着一口脏兮兮的大黑锅,漆黑的柱子上挂着几个已经发霉的玉米,有水缸,面缸,橱柜,毋庸置疑,里面空无一物。 片刻后,慕南絮低头看着地上一堆干草,看着手中的两个石头,慕南絮放弃了什么钻木取火。 她觉得就是把手磨烂,也整不出一丝火星。 想到什么,慕南絮跑进了大殿,在桌子上找到了叫做火折子的东西。 拔出上面的木盖子,果然看见了一丝丝火星,慕南絮学着自己看过的古装剧,用力吹了吹,果然升起了火苗。 点然了干草,燃起了温热的火焰,慕南絮心口微微一热。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唯一能让她感到温暖的东西! 等慕南絮洗完澡,已经过了午时,她挑了一件月牙白的衣衫穿在身上,一头长发梳成了马尾,系着一条白色丝带。 坐在妆奁前,慕南絮看着铜镜里面的面目丑陋的自己。聚集着大片黑色的皮肤,略显僵硬,木讷,方才洗澡的时候,她特意用金银花敷了敷,毫无意外,乃是中毒所致。 想要从身体中清除毒素并不难,只是要着实费些功夫。 想到被禁食十日,慕南絮就有些想骂爹的冲动! …… 夜凉如水,远远出来“梆梆梆”三声,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风,平白地生了几抹阴森。 陈旧的雕花木窗,破损的窗纸,隐隐约约投进几抹皎洁月光,给整个大殿增添了几分沉静的气息,桌上的灯烛闪烁着柔和的烛光,窗外树木随风摇摆,在墙上印着一抹剪影。 慕南絮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盯着头顶上方的素布帷帐,叹了口气。 肚子好饿。 白日里一连串的遭遇,先是作死不成,又是恶毒表姐上门,屁股还挨了几大板子。 就这“忙忙碌碌”了一天,也只一顿饭食,能吃也就干瘪瘪,粗糙无味且不顶饿的馒头。肚子不停的唱着空城计,慕南絮环视四周,双目之下,就连椅子都是瘸腿的,哪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整个房子也就她一个人是好的了,就连耗子都不稀罕光顾,真真是“冷宫”。 深吸一口气,慕南絮将半搭起来的腿放下,翻身坐起来,精致的眉头不像白日那般飞扬,人性的欲望让她眉头蹙着,接下来哪里弄吃的哦! 这操蛋的穿越! 空荡荡着肚子,想睡也睡不着,慕南絮心里叹息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推开雕花木门,映入眼眶的便是房檐处的一轮皎洁的弯月,白如玉盘,亮如星辰。院中有着树梢摆动的倒影,草丛中时不时传来蛐蛐的叫声,极为洪亮。慕南絮十分豪放地一屁股就蹲坐门槛上,拄着下颚,瞧着满天的星空,开始漫无目的地发呆。 如今她得想办法,如何出去找到慕惜月口中的幽灵古书。 那什么古人皇帝,害怕被人嘲笑戴绿帽子,不惜撤了封号,如今,她只能等那个在外打仗的便宜父亲回京,接她出宫了。 “咔嚓——” 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传来,慕南絮猛地一愣,抬头看了过去。 隐隐看到大树下的地面上静静放着一个食盒,秋千似是被人撞到了,在空中晃动着,看起来极为渗人。 慕南絮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地上的食盒和白日里送饭的食盒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的区别的就是华丽了些,颜色鲜艳了些,质量好了些,慕南絮歪着头看了看,这才蹲下身子,抬手掀开了盖子。 一股肉香瞬间让慕南絮舔了舔嘴唇,一只烧鸡静静躺在碟子里,全身色泽焦黄,只是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扯了一个鸡腿慕南絮咬了一口,在这个没有十三香的年代,能把鸡做成如此美味,着实有着强大的身份背景。 只是此人是谁呢? 会不会是那个给她大热的天,送斗篷给她,脑子有包的少卿? 慕南絮一边吃着,一边想着。 洁白的月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在她身上渡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皎洁,纯净,如梦,如幻。 暗处,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站在原地,抬眸看着院中瘦弱的身影,似是看到了什么,微微蹙了蹙眉。 第8章 奸夫,火烧冷宫 翌日,日上三竿,知了,蟋蟀,蝈蝈的叫声在院中杂乱无章地响起。 拉开陈旧的朱红色大门,慕南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了一个懒腰,低头见到门口放着的食盒,微微一愣。 这次食盒比昨晚要高出很多,打开盖子,最上面一层放着一碟蜜汁藕片,刚一打开,一股清香的味道立即迎面扑来,令人食欲大开,慕南絮打开了下面几层,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还有一碗米饭。 最有意思的是,在食盒的最下面放着一盅红枣药膳。 慕南絮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目光猛地一凛,扔下勺子跑向了院中。 院中杂草丛生,阳光炙热,微风从耳边拂过,令人心情舒畅,知了,蝈蝈的叫声似是在较着劲。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慕南絮环视着院中的每个角落,开口问了句,嘴角噙着一抹轻笑,又似是在自嘲。 “你可知,你如此,她……”为此丧了命! 后半句话,慕南絮没有说出口。 等了半响,回应慕南絮的仍旧是满院知了和蝈蝈的叫声,微风吹动了树梢,传来了“哗哗”的声响。 “人渣!” 慕南絮气恼地骂了一句。 再次看向了被自己放在门口的那盅药膳,慕南絮蹙了蹙眉。 她不会错,药膳里面有当归、熟地黄、白芍和川穹,似是为了遮掩,药膳中并未见这几味药,只有红枣,但味道不会错。 这几味药乃是女子补血上等药材,如若不是因为得知她昨夜流了处子血,又怎会送来补血的药膳。 可得知她留了处子血的人,除了昨夜那些围观的人群,便是原主慕南絮的那位“奸夫”,有皇上“禁食十日”的圣旨,大臣,嫔妃断然不会好心给她送吃食,更别说补血的药膳。 那就只有一人,原主慕南絮的那位“奸夫! 只是此人到底是谁? 慕南絮隐隐觉得此人和给她大热天送斗篷的“少卿”并未有多少关系。 方才她尝了,药膳味道纯正,说明当归,熟地黄,白芍,川穹肯定乃是上乘之物,并不是有银子就可以买得到,那就说明,此人身份必然不简单,如此身份,断然不会托人钻狗洞给她送东西。 可如此身份,却在事后逃之夭夭,让原主被人围观,以致……丧命而亡。 不是人渣又是什么?! 只是……少卿又是谁?又和原主是什么关系? 回到大殿,慕南絮吃着送来的饭食,虽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甚至可以说清淡了许多,但是这些吃食,却似是用了心,以原主现在的这幅身躯来说,这些清淡的吃食更容易接受。 一整天,慕南絮都在忙碌着。 看着手中的小瓷瓶,慕南絮一笑。 她不能出去找奸夫,她还不能让奸夫亲自来找她吗? 真是的! 也太小看她慕南絮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慕南絮藏在树后,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院中的一切,心提到了嗓子眼。 “啪!”的一声,房顶传来一声声响。 来了! 慕南絮一喜,立即拿起腰间的瓷瓶,猫着腰,看向了院中。 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飞快从屋顶飞驰而下。 来人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手中并未提着饭盒,落地后,立即快速地走向了宫殿,正当慕南絮疑惑之际,只见来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拔掉盖子,扯下脸上的黑布,轻吹了一口气。 慕南絮瞪大了眼睛,这是……要火烧她的宫殿?? 穿越来,好不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古代人也太不给面子了! 见到燃起的火苗,男子正准备将火折子扔进宫殿,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喂!” 男子似乎没想到身后有人,下意识转过了头,不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突然一股略带清香的水滴迎面洒来,男子一个不慎,被散满了整个脸庞。 “说!你是谁?又是谁派来的?” 慕南絮斜靠在墙壁,双手环胸,微笑着问道。 男子看着身上的绿色水滴,恶狠狠地抬头看向了眼前一脸笑意的少女,愤怒地开口吐出四个字。 “不识好歹。” 还没等慕南絮来得及反应,男子脚尖轻点地面,跃上了房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看在地上几片在原地打转叶子,慕南絮张了张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识好歹是几意思? 敢情这人来烧她的宫殿,她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只是此人是谁? 隐隐,慕南絮觉得此人并非是原主慕南絮的奸夫! 不过……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此人是谁了,毕竟她下的毒,可是无人能解,他也只能来找她。 说是毒,但并非是毒,而是荨麻草她熬成了水。 —— 如果……如果……如果有后悔药,慕南絮觉得自己绝对不会那般任性,给黑衣人洒荨麻水。 “手贱啊!” 慕南絮坐在秋千上,看着自己手,一怔懊悔。 之前,她还不确定送饭的和放火的是不是一伙的,那么现在她确定了……他们就是一伙的,这荨麻水一洒,她是高兴了,得,也无人送饭了。 只是慕南絮有些不解,一边送着珍贵的药膳,一边放火烧宫殿,到底是嘛意思? 这两日,她似是被遗忘了般,无人问津,不要问她怎么过来的。 后院的野菜已经被她吃的差不多了,虽然这种野菜放在二十一世纪是绿色食品,千金难买,可一直这么绿色也不是个事啊! 守在外面的侍卫似是比之前更加谨慎了,原本只是带刀侍卫守着,可是昨日突然换成了身着盔甲的士兵,步伐整体,态度凛然,将整个冷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慕南絮猜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有些琢磨不透。 她想,八成和她那位在外率兵打仗的便宜父亲有关。 “咣当”一声,朱红色大门被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推开。 慕南絮微微一愣,挑眉看了过去,见到来人,蓦地笑了。 不是她说,原主慕南絮的这位堂姐还是不错滴! 第9章 慕惜月来访 “妹妹这两日在冷宫过的可还好?” 慕惜月看着慕南絮,轻笑着问道。 明知故问! 慕南絮姿态悠闲地坐在秋千上,看了眼慕惜月翻了翻白眼,抬头看向了天空,并不想搭理。 慕惜月似是并不在意,含笑转头看了眼如意。 如意点头,提着食盒上前,虽然眼底噙着不屑,但还是将食盒放在了树下的石桌上。 “想必妹妹饿了,这是我特意让人给你做的。” 慕惜月再次开口道。 如意打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膳食一样一样摆放在石桌上,还是贴心的放了碗筷。 呵! 一点吃得东西就想从她这里得到幽冥古书?? 也太小看她了……再怎么也得一壶酒。 见到如意将一个白瓷酒壶放在桌上,慕南絮轻咳了一声,跳下秋千走了过去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看向了眼前的菜品,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四喜丸子,鸡丝黄瓜,还一碟如意卷。 慕南絮咽了咽口水,直接用手扯了一个鸽子腿喂进了口中,嚼了起来。 看着慕南絮的吃相,慕惜月蹙了蹙眉,随即又轻笑一声,看向了眼前的冷宫。 “看来妹妹这几日似是过的不错啊!” “嗯!” 慕南絮应了声,从嘴中拿出一根骨头扔在石桌上,吃着鸽子,手上夹着丸子,眼睛看着田鸡,忙的不亦乐乎。 慕惜月的目光再次回到慕南絮的身上。 “想必妹妹还不知道宫外面发生了什么?” 果然! 慕南絮动作一顿,随后一笑抬头。 “你这不是来告诉我了吗!” 说完,慕南絮继续低头,埋头苦吃。 慕惜月一噎,看到慕南絮似是并不在意,慕眼帘微微一垂,倏地笑了。 “不知妹妹要是知道了宫外发生的事,是不是还能吃得下?” “你说呗!”慕南絮喝了一口酒,瞬间砸了下嘴,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人,“你说了,我知道了,你才能知道我吃不吃得下,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吃不吃得下呢?” 说完,慕南絮低头看向了酒杯,暗道一声,过瘾。 在二十一世纪,她喝过的酒不少,拉菲,罗曼尼,柏图斯,茅台,五粮液,可却无一酒是如此味道。 味道却很纯正,喝下去不但不辣嗓子,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当又带着几分谷粒的苦涩,苦中带香,香中又透着一股甜,甜中又带着一股淡淡的辣,以她天才医生的直觉,这酒度数并不高。 倒了一杯,一口饮尽,慕南絮砸了下嘴巴。 慕惜月看着一口一口喝着酒的慕南絮,眯了眯双眸,缓缓开口:“你父亲慕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皇上下旨让其率兵回朝,不想他竟抗旨不尊,如今拥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意欲谋反,如今你的母亲和哥哥已被关入大牢。” 慕南絮心里猛地一沉,筷子“啪!”的一声,从手指滑落。 她心里沉,并非是因为担心那意欲谋反的父亲,而是因为,这原主慕南絮的人生原本就是一黑洞。 得,这下好了,这黑洞被她给赶上了。 心口的焦急慕南絮不是没有感觉到,她深吸了一口气,掩住心口的焦急,淡淡应了声。 “哦!” 说完,她便想要拿起筷子准备夹菜。 什么慕忠,什么抗旨不尊,什么意欲谋反,都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这些人对她来说,都是古代的历史人物,在不在历史上她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更别说什么意欲谋反,古代意欲谋反的人还少吗?再说了,就算不意欲谋反,皇上的那个位置,她也没听说过,那个皇帝能祖祖辈辈传下去的! 之前,她害怕原主慕南絮的那位哥哥因她而死,如今也不用顾忌了。 父亲意欲谋反,儿子,老婆满门抄斩也在情理之中。 二十世纪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最想穿越到古代,成为官二代,整天混吃混喝,然后坐等满门抄斩。 也不知道是原主故意的,还是她真的有些够了,手指竟然微微颤抖着,筷子再次从手心滑落。 见到慕南絮略显苍白的面孔,慕惜月笑了。 “如果妹妹可以交出幽灵古书,我可以求皇上,放了你们一家。” 放了她们一家? 逗她呢? 父亲意欲谋反,这要是在古代,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岂是一个嫔妃三言两句就能免去罪责的?她长得就那么好骗?? “好啊!” 慕南絮突然抬头道。 “你答应了?” 慕惜月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南絮,眼底噙着激动。 慕南絮并未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了慕惜月身上的华锦衣衫,微微叹了口气。 “我这几日在冷宫,就没穿过一件好衣服。” 虽然衣柜有几件衣服,虽然不破但终究旧了些,还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身上这件月牙白的衣衫,她都穿了好几天,更别说里面的里衣,最重要的是那缠在胸前的几尺白布。 得不得乳腺癌她不在乎,关键是勒得慌。 不缠!她不适应。缠,她勒得慌。缠松点,容易掉。 慕惜月先是一愣,随后这才反应过来慕南絮是何意思,顿了顿看向了一旁的如意。 “回去拿两件我的衣裙过来。” “娘娘!” 如意似是有些不甘,紧紧皱褶眉头。 “去!” 慕惜月再次开口。 如意只好点头,福了福身。 “是!” 不等如意转身离去,慕南絮再次开口。 “我不想穿别人穿过的衣衫,也不想穿太艳的衣服,还有我需要几件里衣,这里夜里特别冷,要是再有个棉被什么的就好了。” 慕南絮一边悠悠地道,一边喝着酒。 “你……” 如意愤怒地看着慕南絮,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慕惜月轻抿下唇角,抬眸看了眼慕南絮,随后看向了如意。 “尚衣局刚送来两套江南云锦薄纱衣衫,你去拿过来,再拿几套我未曾穿过的里衣,再拿一床棉被。” “是!” 如意再次福身,瞪了眼慕南絮,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不想到还未走到门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再给我找些棉布……再找些丝绵,找根铁丝!” 如意这次终于忍不住了,正准备开口,不想慕惜月先开了口。 “你找棉布做什么?何为丝绵?何为铁丝?” 慕惜月紧紧蹙着眉,看着慕南絮。 棉布乃是最次的布匹,就是之前在将军府,据她所知,慕南絮所用之物哪件不是最好的,也从未用过的棉布此等下等布料做过衣衫。 第10章 原主慕南絮恳求 慕南絮猛地一拍脑门,暗自咬了下唇。 坑爹的古代! 慕南絮轻咳了一声,从慕惜月身上移开了眼眸,没有回到慕惜月的话,而是看向了如意。 “找些棉布就好,在帮我找些线和针。” 见到慕惜月点头,如意也便没有多说,转身走出了冷宫。 “我把衣服给你,你就能把幽灵古书交给我吗?” 如意离开后,慕惜月看向了慕南絮,冷声开口问道。 “我考虑考虑!” 慕南絮说着伸了一个懒腰,直接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靠在柱子上打算闭眼假寐,丝毫不顾自己不雅的举动如何惊世骇俗。 看着慕南絮,慕惜月皱了皱眉头。 现在慕南絮和之前的慕南絮简直判若两人,之前的慕南絮别说是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来,就是说话都不敢大声,更别说见了皇上不曾行礼不说,还肆意顶撞,所言之语更是胆大妄为,闻所未闻。 “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母亲和哥哥吗?” 慕惜月淡淡开口。 得知慕忠佣兵不返,慕南絮除了一开始的失神外,似是并不在意。 “担心啊!” 慕南絮一边晒着太阳,一边闭着眼睛淡淡吐出三个字。 不等慕惜月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不是说,只要我把幽灵古书交出来,姐姐就可以求皇上放了你们一家吗?” 慕惜月一愣,看着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 她还是一样的蠢,和之前并无区别。 慕忠通敌叛国,如今又佣兵不返,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皇上又怎么可能因为她,而放了慕忠一家呢! 一股微风从耳边拂过,透着丝丝凉意。 原本慕南絮只是不想搭理慕惜月,不想竟隐隐睡了过去…… “求求你!” “求求你!” 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慕南絮一愣,想要醒过来,可似是被什么控制一般,难以清醒。 “求求你!” 声音还在苦苦恳求着。 “你是谁?” 慕南絮下意识开口问道。 “我是慕南絮!” 对方答道。 其实慕南絮隐隐猜到了些,可如今听到对方回答,还是愣了下,她一直都知道,原主慕南絮的意识一直都在,却从未想过,她可以入梦和她交谈。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慕南絮开口问道,问完,又暗骂一句废话。 果然…… “求你救救我哥哥和母亲。” “我救不了她们。”慕南絮开口,随后想了想又解释道,“你父亲通敌叛国,如今又抗旨不尊,意欲谋反……” 不等慕南絮说完,便被打断。 “不会的,我父亲不会通敌,更不会谋反,求你……“ 原主慕南絮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似是越来越远,直到慢慢消失。 “慕南絮?” “慕南絮?” 慕南絮叫了几声,可是原主似是永远消失了般,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慕南絮猛地从梦中惊醒,看着头顶灼热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许久反应不过来,似是想起什么,她立即看向了一旁,便见到慕惜月似是也等得有些无聊,正坐在一旁石凳上,专注地盯着手中的荷包。 见到慕惜月并未察觉到什么,慕南絮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不确定,她刚才和原主慕南絮的对话,她有没有呢喃出声。 摸了摸心口,慕南絮的眸光暗了几分,她能感觉得到,原主的意识消失了,她不确定她是短暂消失,还是永远的消失。 之前她只是为了不让那个倒霉催的哥哥受到牵连,故而才愿意留下,后来,她对慕惜月口中的幽冥古书产生了兴趣,原以为,只要慕忠班师回朝,她便可以出宫找到幽冥古书,回到现代。 可是现在好了,母亲哥哥锒铛入狱,父亲又背上了一个通敌叛国,意欲谋反的罪名,她就是有三头两臂,也斗不过一群古人啊! 可如若她就此回到现代,她又如何对得起,原主慕南絮在梦中的苦苦哀求。 “娘娘!” 如意抱着一大堆东西吃力的走了进来。 闻言,慕惜月不着痕迹地将手中的荷包塞进了袖口,转身看向了慕南絮。 “现在你可以把幽灵古书交给我了!” 慕南絮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了过去,看向了如意手上的包袱和棉被。 棉被似是新的,带着一股淡淡檀香味,慕南絮看向了另外两个包袱,一个里面是两件薄纱衣裙,一件白色衣裙看似如绸缎般,上面印着绿色淡雅的竹子,外面带着一层碧绿色薄纱,看起来淡雅,别致。 另外一件,是一件浅紫色碎花衣裙,外面同样带着一层紫色薄纱,多了几分少女的气息,慕南絮对这两件衣服,极为满意。 剩下一个包袱里面便是棉布和一些并不怎么好看的里衣,看到里面的棉布,慕南絮笑了。 “谢了!” 慕南絮抱着接过东西便准备回大殿。 “幽灵古书呢?” 慕惜月见到慕南絮二话不说就打算离开,立即警惕地问道。 “哦!”慕南絮似是这才想起,回头看向了慕惜月,不解地问道,“我何时答应过,要把幽灵古书给你了?” 慕惜月一愣,下意识开口:“你不是说……” “我说我考虑考虑!” 慕南絮看着慕惜月笑着开口道。 慕惜月这才反应过来,慕南絮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只要她把东西给她,她就把幽灵古书交给她。 “你在耍我?” 慕惜月冷冷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嘴角微勾,随后挑眉看向了面色气的有些发青的女子。 “姐姐不是说,只要我交出幽灵古书,就求皇上放了我们一家吗?那就等姐姐何时求皇上放了我们一家,我再把幽灵古书交给姐姐!” “你……” 慕惜月狠狠看着慕南絮,手中紧紧攥着手帕,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下文,随后一甩衣袖。 “我们走!” 如意也狠狠瞪了眼慕南絮,跟着慕惜月的身后,走向了门口。 “这衣服棉被都送了,姐姐不如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再送几只鸡进来可否?” 慕南絮再次候着脸皮开口,不想这次回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慕南絮也不在意,耸了耸肩,抱着东西走进大殿,可走了两步她蓦地又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的这座大殿。 虽然她不知,原主慕南絮的那位奸夫是何意思,但是一边送着膳食,一边放火烧殿终归是不妥,指不定那天,她都还未醒过神来就葬身火海了,那可比上吊似得更惨。 想到这里,慕南絮果断抱着被子去了偏房。 第11章 来客,遭遇绑架 忙活了一下午,慕南絮终于收拾好了偏房,偏房虽然小点,但好歹门窗还好。 看着还算舒适的床榻,从大殿搬来的妆奁,衣柜,矮桌,烛台,还有书架,看起来总算是多了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连着偏房的房间,一间慕南絮用来做了浴室,一间用来做了实验室。 看着手中的成品内衣,慕南絮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医学耽误的裁缝。 拆下裹在胸前的几尺白布,换上了自制内衣,慕南絮怎么看都觉得顺眼了许多,虽然自制内衣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内衣,但是过日子够了,换了新的里衣,穿上了带着薄纱的紫色衣裙。 慕南絮瞬间觉得,这古代的日子也不错。 这要是在古代开个内衣店,那不是大把大把的钞票……不是……银子都进了她的口袋?! 接下来,她得想想如何救那倒霉催的慕氏一家了。 劫狱? 别想了,她也没个能耐! —— 原本让慕惜月送鸡只是随口一提,不想翌日,当慕南絮推开房门后见到院子里面摆放着的笼子,笑了。 “咕咕咕……!” 看着六只大母鸡拍打着翅膀,想飞又飞不高的模样,把慕南絮乐坏了。 将五只鸡安排在了厨房一旁的柴房,慕南絮抓着一只鸡走向了后院,看着手中笨重菜刀,慕南絮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找这个朝代最好的铁匠铺,打造一套最好的手术刀,用来……杀鸡! 杀鸡,烧水,拔毛,虽然繁琐,但终归还是将鸡炖在了锅中。 虽然没有盐,也没有花椒,香叶,桂皮等调料,但好歹味道不错,喝了两碗鸡汤,慕南絮打了一个饱嗝,去了前院。 坐在秋天上,慕南絮盘算着接下来如何办。 如今,不管慕忠有没有通敌叛国,事情都不好办,首先,佣兵不返,不管有没有谋反之心,皇帝都会起疑。 按照原主慕南絮的说法,就算慕忠并未通敌叛国,也并未有谋逆之心,此番劫难下来,恐怕也难保大将军之职,将军府也会失去往日神采。 一直到戌时,慕南絮也没有想出一个可靠的法子。 对了,原主的哥哥! 慕南絮眼底一亮,慕南絮的哥哥既然是城门校尉,想必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才。 她如今只能凭借着慕惜月的一面之言,断不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她只有知道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才能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而作为慕忠的儿子,她那位便宜哥哥,一定知道些什么。 就算不知道,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南絮闭着眼睛,在心中暗暗又叫了几声“慕南絮,”,原本想问点可靠地信息,可还是没有原主的任何意识。 她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子时。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宫殿房顶越过,向着慕南絮所居住的冷宫而来,看眼高高围墙,没丝毫犹豫翻墙而入。 来人用布料蒙着脸,走进院中,没丝毫犹豫闷着头飞跃进了殿内。 床上,层层帷帐之后,破旧的被子微微凸起,来人目不斜视,一把掀开帷帐,手掌劈向了女子的脖颈处,见到床上人并无异样,用被子一卷往肩膀上一扔,又飞快的往殿外跑去。 远处,慕南絮坐在秋千上,傻傻地看着,有些反应过来。 敢情她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里,硬是被无视了?? 太气了! 慕南絮气愤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鸡腿。 自从她穿来,这冷宫看似是冷宫,可光顾的人却不少。 先是被朝中大臣,后宫嫔妃围观,其次又是送来有毒的饭菜,紧接着又是什么瑾王,然后又是原主慕南絮的奸夫送来的饭菜,而后又是黑衣人火烧宫殿,今天到好,来一个绑人的。 只是,这人似是出门没带脑子。 假人也能带走,这智商,还不如后院的鸡呢! 自从她搬去了偏房,为了不被人发现,她用木棍和干草还有不用的衣物,做了一个假人穿着一件还算新的衣裙躺在了大殿的床榻上,可不想,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出。 只是这又是何人? …… 瑾王府。 三宝公公走进书房,看向了坐在大案前,正在执笔练字的人。 只见男人一身深蓝色长袍,配碧绿竹节佩,黑发以镶碧金冠束着,虽然双脚不良于行,但是修长的身躯却挺直如松,丰神俊貌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 “爷,人被瑾七绑回来了,现在要带她过来吗?” “先带她去洗漱,然后再带过来。” 男子淡淡开口,眼底毫无波澜。 “是,爷!” 三宝公公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男子面目阴冷,眼底无波,无澜,无情,无欲,似是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挥动着手中的笔,落笔用力,字体龙飞凤舞,蜿蜒雄壮,字迹遒劲有力,刚劲内敛,隐隐透着几分霸气。 “爷!” 不一会,三宝公公苦着脸走了进来。 “何事?” 男子未曾抬头,手上的动作未曾停顿丝毫,只是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三宝公公张了张嘴,看了眼门外,随后再次看向了男子。 “爷,你还是自己看!” 男子微怔,缓缓抬眸。 门外的几个奴婢便抬着一个粉色身影走了进来。 三宝公公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主子的神色,战战兢兢地开口。 “王爷,这……这便是瑾七带来的那位姑娘。” 男子皱了皱眉头,不等开口,三宝公公便上前掀开女子头上裹着的面纱。 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稻草人。 肇瑾脸顿时黑了。 一刻钟过后。 书房中,瑾七单膝跪地。 “瑾七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而这次还真不是瑾七无用,只是他知道要绑的是自己主子宠幸过的女人,而且还是从被窝里直接被他抱进王府的,又是第一个他碰的女子,一时紧张,却没想到,竟然抱着一个草人跑了王府。 按照往常,瑾七的确是早就成功了,可谁让他碰到的是慕南絮呢。 “属下想,那位姑娘不过一个弱女子,一时间并非在意,所以……” “弱女子?”然而瑾七话还没有说完,一旁正上蹿下跳不停挠痒痒的瑾九忍不住了,出声打断了,“能给我下药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人,你觉得她会是弱女子吗?” 肇瑾抬头看了眼两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光芒。 第12章 瑾九,讨要解药 翌日亥时,一个漆黑的身影穿梭在皇宫之中。 行至冷宫前,身影躲在暗处,看了眼围在冷宫前的士兵,手执一颗石子扔向了远处的墙角。 “什么人?” 身着盔甲的士兵一惊,立即跑了过去。 黑影瞅准机会,立即跑向了高高的围墙,随后脚尖轻点地面,越过了围墙,落入了冷宫之中。 直到落地,瑾九在这才抬手挠了挠又痛又痒的脸颊,一边挠着一边走向了大殿,大殿的门紧紧关着,瑾九掏出匕首刺进门缝,原本打算撬开门栓,不想只是轻轻一推,门便“嘎吱”一声开了。 瑾九一愣,将匕首藏于腰间,伸手推开了房门。 一个寒风吹过,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冷,让人不寒而栗,瑾九咽了口唾沫,抬脚入了殿内。 殿内静的落针可闻,似是并未有活人的气息,远处的床榻,帷帐随风飞舞,并不能清楚看到床榻上的人。 瑾九并未靠近,而是站在不远处轻咳了一声。 见到床榻上并未有人清醒的动静,瑾九张了张嘴,想了想又重重咳了两声,还是不见床上的人清醒,瑾九一时有些无奈,只好将藏于腰间的匕首“咣当”一声,扔在了地上。 匕首的声音在黑夜中极为明显,可床上人似是还未醒过来。 瑾九皱了皱眉,抬脚试探着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帷帐,却见床榻上空无一人,正当瑾九疑惑之时,身后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 “你在找我啊!” 瑾九猛地一个精灵,缓缓转身看向了身后的人。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薄纱衣裙的女子,因为视线不清,瑾九并不能看清眼前之人的面貌。 “呵!” 慕南絮轻笑了一声,拿出火折子吹了吹,等到燃起火苗,这才点燃手中的烛台,等到整个大殿都亮了起来,瑾九这才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 虽然面目丑陋,但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异常明亮,一头长发并未如其他女子般挽着精致的发簪,而是在脑后束起,系着一条薄纱丝带,看起来透着几分英气,身后薄纱衣裙,透着几分少女天真活泼的气息。 瑾九在打量着慕南絮的时候,慕南絮也在打量着瑾九。 等看到瑾九脸上的红肿,气泡的脸颊,慕南絮笑了。 “解药!” 瑾九看着眼前长相极丑的女子,冷冷吐出两个字。 “阁下夜闯冷宫,难道就不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慕南絮悠悠地开口,一边说着,一边将烛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在床榻上坐了下来,双手撑在身后,翘起了二郎腿,姿态悠闲的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看了眼慕南絮的坐姿,瑾九皱了皱眉头。 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绝非一个弱女子那般简单。 “那日,王爷冒犯了姑娘,实属无奈,事后姑娘竟能顾全大局隐瞒了此事,王爷甚是感激,这才命我前来,火烧冷宫,制造姑娘假死,好将姑娘带出宫,好生安置。” 瑾九语气生硬地道。 “王爷?” 慕南絮一愣,她猜到原主的奸夫身份必然不简单,没想到,竟然是一王爷。 随后,慕南絮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古装电视剧中,那些七老八十的王爷群演,一想到自己的这幅身子竟然被一个七老八十的王爷给睡了,慕南絮心口一阵恶心。 见到慕南絮疑惑的眼神,瑾九一愣。 据殿下所言,慕南絮那晚是看到了宠幸她之人是谁,只是事后,竟未曾向众人提起,这才让殿下有了怜悯之心,想要将其带出宫好生安置。 只是,眼前的慕南絮似是并不知道王爷是谁! “对王爷!”瑾九再次应道,随后看了眼慕南絮,补充道,“瑾王!” “瑾王?” 慕南絮蹙眉想了想,只是一时觉得有些耳熟,只是那里耳熟又有些说不上来。 突然想到那日被肩辇抬来冷宫的人,慕南絮猛地一个精灵,立即坐直了身体,试探着看向了眼前的男子。 “皇上的皇叔?” 她记得那日,那个皇帝曾称呼肩辇上人为皇叔。 瑾九奇怪地看着慕南絮,点了点头。 见到男子点头,慕南絮一拍脑门,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皇帝看着都是二十好几,皇叔能年轻的了?? 看这幅身躯,原主慕南絮也不过二十岁左右,如今竟被一个爷爷给糟蹋了,说理她都嫌磕碜。 太气人了。 想到这,慕南絮冷笑一声,看向了眼前的男子。 “瑾王真是好胃口,一大把年纪了竟有如此之雅兴,我不过桃李年华,他竟对我起了如此心思,到头来,一句冒犯,一句实属无奈便想了事,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瑾九嘴角一抽,错愕额地看着,他从未见过,有女子把失身说的如此坦然。 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安置?如何安置?是在外面购一处宅子,养在外面,还是带进府中成为侧妃,小妾?受尽那瑾王妃的虐待,打骂?” 瑾九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奇怪变化成了惊讶。 一大把年纪? “姑娘可还记得之前的事?”瑾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句。 慕南絮微微一怔,警惕地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难道她有什么地方猜错了? 不等慕南絮开口,瑾九便开口道。 “王爷如今刚过而立之年,何来一大把年纪之说,据我所知,姑娘也才二八年华,又何来桃李年华?王爷常年率兵在外,府中别说是一般的妻妾,就是通房丫鬟也未曾有过,何来瑾王妃一说?” 呃! 慕南絮张了张嘴,眸光一闪,吸了吸鼻子,道。 “那日后,我便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 瑾九一愣,打量了慕南絮半响后,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姑娘可否还记得,王爷不良于行?” “啊?” 慕南絮抬眸,一怔。 不良于行是什么意思? 想到那日自始至终都未曾下肩辇的身影,她有些反应过来了,什么见了皇帝不用下跪,敢情是个残废啊! 见到慕南絮的反应,瑾九点了点头。 明白了,这是真的失忆了。 瑾九暗自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一脸沉重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其实那晚并非是王爷宠幸姑娘,而是……姑娘你先强占了王爷在前。” “什么?” 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砰”的一声,从床榻摔了下去。 第13章 强占,得知真相 看了眼趴在地上慕南絮,瑾九轻了一声,继续道。 “那日王爷在前殿吃酒稍微有些醉了,思念母妃,便想要去绾妃身前所住宫殿走走,不想遇到姑娘寻短见,这才不顾自己身体,前来相救,那日姑娘似是被什么事刺激了般,哭着想要献身于王爷。” 慕南絮在床榻上做好,冷幽幽地抬头盯着瑾九。 “你以为你如此说,我就会信?” 瑾九一本正经地点头。 “姑娘可以不信,但是姑娘何不想想,王爷何等尊贵的身份,想要爬上王爷床榻的女子更是多如牛毛,哪个不是绝色倾城,王爷又何必夜入冷宫,宠幸姑娘您呢?” 说着,瑾九的目光定格在慕南絮丑陋的容貌上。 慕南絮一噎,气愤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不揭伤疤,能死吗? 不过他倒是说的没错,那日他虽未曾下肩辇,但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寒意逼人,那种内敛的尊贵和威严,纵然是那小气啦的皇帝也无法比拟,如此的人,又怎么会看上一个长相极丑的她呢? 再说了,那会她还是那皇帝的慕昭仪。 他只是一个残废王爷,断然不会为此,公然与皇上为敌。 慕南絮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日瑾王来冷宫,原主慕南絮为何会那般惧怕了,敢情是做贼心虚啊! “慕南絮你出来,我绝对不打你!” 慕南絮低声呢喃了一句。 见到慕南絮似是信了,瑾九心中一喜,就连脸上也不疼不痒了。 想了想,瑾九再次开口:“那日,王爷救下姑娘后,不想姑娘竟然趁机将王爷压在了地上,解开了王爷的腰带……” “停!” 慕南絮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瑾九的话,随后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开口。 “无论如何,你家王爷终归是睡了我!” 瑾九嘴角再次一抽。 什么叫睡了我? 他终于体会到了,那日肇云泽为何会那般从冷宫离开,想必也是被气得不轻。 “姑娘所言不假,那日王爷确实是冒犯了姑娘,这才想要将姑娘带出冷宫好生安置,只是不想,姑娘竟然会下毒。” 一想到毒,瑾九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痒了起来。 慕南絮没有再去纠结是自己睡了瑾王,还是瑾王睡了自己,而是沉吟了半响后,抬头。 “之前送来的冷宫的饭食,也是你家王爷让人送来的?” 瑾九点头解释道,“王爷之所以借机让姑娘禁食十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如若姑娘突然消失,必然会让人怀疑,所以只有冷宫无人来,才能安然带姑娘离开,不被起疑。” 慕南絮抬手摸了摸下巴,这么想来,这位瑾王似是也不错。 至少还想着,将她带出宫去安置。 “现在是什么时候?” 慕南絮突然问。 瑾九看了下外面,答道。 “丑时三刻。” 慕南絮无奈地瑾九。 “我问的是国号,年号?” “哦?”瑾九哦了一声开口道,“嘉元二年,国号为昭。” 昭? 她听夏、商、周、秦、汉、晋、隋、唐、宋、元、明、清等,却从未听过一个叫“昭”的年号,果然不在历史上。 慕南絮叹了口气,再次看先了瑾九,问道。 “我是谁?” 瑾九看了看慕南絮,他怎么觉得她并非失忆,而是疯了呢? “慕南絮!” 瑾九答道,说完,想到慕南絮连国号和年号都不知,想了想,便又开口道。 “将军府嫡女,父亲乃是当朝从一品大将军慕忠,姑娘你也是慕忠唯一的女儿,你还有一个哥哥,曾为南城门校尉。” 说完,瑾九似乎想起什么,便又补充了一句。 “姑娘你从九岁开始,就对皇上一见钟情,而后思慕成疾,整日郁郁寡欢,皇上重病,您从云檀寺山底一路跪到了云檀寺,为的是祈求皇上能痊愈,为了皇上,宁愿绝食十日以示诚心,可是在第五日就被饿晕在了寺中,被主持所救,这才方能保住一命。” 原本慕南絮以为那皇帝说什么绝食十日只是传言,不想竟是真的。 慕南絮冰冷的眼神射向了瑾九,她总觉得,后面这些他是故意说来,膈应她的。 “此事,你怎么会知情?” 瑾九无视了慕南絮如剑似得眼神,笑着道。 “姑娘,此事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慕南絮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我绝对不打你! 从瑾九口中,慕南絮算是了解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以及人物关系。 大昭,嘉元二年,如今在位的乃是先帝皇孙,肇云泽,如今自己身处京城,至于是不是历史上所说的那个京城,就不知道了。 至于如何进了宫,慕南絮不用问,也从肇云泽那里知道了七七八八。 慕忠极为宠爱自己的这个女儿,看到自己女儿思慕皇上,这才以率兵出征为由,送进宫来托皇上照顾。 说是照顾,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女儿心愿,想着能否得肇云泽青睐,纳入后宫,可不想,竟被陷害谋害皇嗣,送来了冷宫,这谋害皇嗣的罪名还未昭雪,得,又给皇上扣了一顶崭新的绿帽子。 原本肇云泽看在慕忠的份上,打算封一个昭仪给慕南絮,不想这顶绿帽子扣下来,肇云泽也只能废除昭仪的封号,来摘掉绿帽子。 这人生,还能再精彩点吗? “对了,可有人名叫少卿的?” 想到那送来的斗篷,慕南絮开口问了一句。 闻言,瑾九翻了翻白眼,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了慕南絮。 “慕少卿乃是姑娘你的兄长。” 慕南絮:“……” 敢情自己一直以来怀疑脑子长包的人竟是自己的兄长。 不过想想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妹妹强上了残废王爷瑾王,给皇帝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她还指望哥哥能送点其他的玩意儿进来么? 想到什么,慕南絮突然猛地反应过来,看向了瑾九。 “我爸……不对……我爹爹是何时率兵到达的白芷关?” “十日前!” 瑾九答道。 “皇上又是何时得知我父亲通敌叛国的罪证的?” “四日前!” 瑾九再次答道。 第14章 补偿,五两银子 慕南絮微微一愣。 也就说,那两日,冷宫无人问津之时,正好是慕家出事之日。慕家是她穿越过来第三天出事的,而慕少卿却在第一天就托人给她送来了一袋银锭子和一些过冬的衣物。 南絮,少卿托我给你送些东西,以后……你恐怕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想到那日,那人的叮嘱,慕南絮心口涌上一股惆怅。 那也就是说,慕少卿在出事前就已经得知了自己要下狱,这才托人给自己妹妹送来了过冬的衣物和一些银锭子。 见到慕南絮久久未曾开口,瑾九想了想,开口道。 “王爷让我告诉姑娘一声,如今慕将军拥兵十五万,皇上断然不会轻易对慕少公子和慕夫人下手。” “哦!” 慕南絮轻声应了一声。 自己的这位便宜爹爹虽说拥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看似手握王牌,可护得住自己娘和哥哥一时,却护不住一世啊! 一个从一品大将军,并非王孙贵胄,即使起兵谋反,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夺得了皇位,也会世代受人诟病,再说慕南絮也不指望,自己的这个爹爹能带着十五万兵马与京都数十万兵马与之抗衡,一路杀来皇宫来。 看着慕南絮一脸的无所谓,瑾九皱了皱眉。 任何女子得知自己家将面临满门抄斩,必定会吓得惊慌无助,早已哭成了泪人,可是眼前的女子,似是并不在意,眼底全然无一丝惊慌。 可是想到慕南絮不记得过去,瑾九也便很快释怀了。 犹豫了下,瑾九再次开口道。 “如今姑娘已明前因后果,王爷在宫外已为姑娘准备了一处雅致的宅院,还望姑娘随我离开。” 慕南絮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一字一顿地开口。 “麻烦帮我转告瑾王,他的好意本姑娘心领了,虽然那晚是我饥不择食,但终归他也没吃亏,此事就此了罢,他不用放在心上,至于宅院,就免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瑾九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眼前的女子。 “姑娘打算留在这里?” 慕南絮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两个银锭子,犹豫了下又把一个塞进了怀中,将另一个扔给了瑾九。 “这个算是我给瑾王的一点补偿!” 瑾九伸手接住,低头看着手中的五两银子,愣了愣地眨了眨双眸,有些反应不过来。 补偿? 给瑾王的补偿? “对了,这是你所中之毒的药方?” 似是想起什么,慕南絮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了瑾九。 瑾九接过纸张,看着上面的字,疑惑不解地皱着眉头,盯着上面的字迹看了半响后,还是蹙着眉头。 “你可看得懂?” 慕南絮出声问了一句。 她没有见过这个朝代的书籍,也并不知道他们书籍上的文字是那种字。 瑾九看着纸张上面的字,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慕南絮嘴角一撇,无奈地叹了口气,从瑾九手中抽过纸张,鄙视地看了眼瑾九。 “听好了,如果记错了,你必死无疑。” 瑾九虽然气愤,但还是仔细将慕南絮接下来的话记在了心里。 只听,慕南絮道。 “米,五十斗、面,三十斗、猪肉,半只、羊,一只(要活的)、鸭,五只、小瓶瓷器五十套、大瓶瓷器五十套、碗碟十套、蜡烛五十根!” “你确定这是药方?” 而不是吃的? 瑾九不相信地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慕南絮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看向了瑾九。 “这些看似是一些吃食,但是此毒难解,需要米熬成糊,面揉成团,猪肉炼成油,加入羊奶,放置瓷器中,用蜡烛烧烤四个时辰,而后加入鸭肉,食用才得以解。” 虽然瑾九并不怎么相信,眼前这就是药方,但还是将药方塞进了胸口。 如今,他除了相信慕南絮,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此毒甚是难解,京城竟然无人得知此毒为何物。 看着男子离开的身影,慕南絮眼帘微垂,抿了抿唇角。 其实随着男子离开,只要出了宫,她只要找到所谓的幽灵古书,到时候便可回到现代,可……她初来这里,对这个朝代并不熟悉,也并不知瑾王此人到底如何! 如若,他只是想要让她出宫,然后杀人灭口,她岂不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慕家一家如今身处险境,她实在不忍心弃之不顾,也许冥冥之中,她穿来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并非偶然。 在没有帮慕家摆脱困境,慕南絮还是觉得比起外面,这里似乎更安全些。 回到偏房,想了想,慕南絮从衣柜里拿出慕少卿让人送来的包袱,包袱很沉,但是里面却除了几件过冬的衣物,并未有其他的,查看一番,并未其他独特之处,无奈叹了口气,她将包袱扔在了床榻。 虽然大热天送斗篷来,脑子确实不怎么灵光,但是好歹临死之前,还想着自己的妹妹,这个哥哥也还算称职。 慕南絮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打算枕在包袱上,想想接下来如何办。 可是她身体刚躺下去,头就撞到了一个硬物,一阵镇痛传来。 “啊!” 慕南絮倒吸了一口气,抬手揉着自己脑后,回头看向了床榻。 她刚才躺下去的时候,明明避开了床榻,而是枕在了包袱上,怎么会有硬物,似是想起什么,慕南絮一怔,抬手按向了包袱,试了试,一愣,果然,包袱里面似是有一个坚硬的东西。 打开包袱,在一件月牙白的碎花斗篷中,慕南絮摸到了一个如同书本大小的硬物。 东西似是害怕被人发现,东西被缝在了斗篷里面。 慕南絮拽着斗篷的衣角用力一撕,“咣当”一声,一个如书籍般大小的东西掉了出来,书籍用玄铁打造,极为笨重,上面印着字迹,字体酷似小篆,却并非是小篆,呈明黄色。 虽然上面的字体,慕南絮并不能完全看懂,但是开头“免死铁券”几个字,她却看懂了。 慕南絮震惊地看着手中,对她来说,如同文物一般的物件。 也就是说,慕少卿托人送给自己妹妹的并非是几件过冬的衣物,而是免死铁券,为了掩人耳目,这才用几件过冬的衣物来遮掩,将免死铁券藏于其中。 他明知,此番慕家凶多吉少,却把唯一能活命的东西,留给了自己的妹妹…… 第15章 暂留,居住冷宫 瑾王府 肇瑾斜靠在软塌,一双笔直的双腿僵硬地放在软塌上,盖着一条薄毯,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病症。 看着手上的五两银子,肇瑾眼底噙着一抹冷意,冷幽幽地开口。 “她还说了什么?” 瑾九站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她让我转告殿下,殿下的好意她心领了,虽然那晚是她饥不择食,但终归殿下也没吃亏,此事就此了罢,让殿下不用放在心。” 肇瑾微微一愣,随后面色渐渐黑了下来。 “她未曾给你解药?” 见到瑾九脸上的红肿,肇瑾蹙了蹙眉。 “此毒甚是难解,解药需要熬制,冷宫并未药材,所以她给了属下一个药方?”瑾九答道。 说完,瑾九想了下,从怀中掏出慕南絮交给自己的药方,双手呈了上去。 见到药方,肇瑾目光从上面字迹上扫过,看了半响,才隐隐猜到上面字的意思。 “你确定这是药方?” 肇瑾蹙眉看向了被骗的瑾九。 瑾九点头,将慕南絮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肇瑾嘴角一抽,看了眼纸上的字迹拧了拧眉头。 据他所知,慕忠甚是宠爱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小教导琴棋书画,可是再看纸上,字迹潦草不说,还毫无章法,有些字就连他都很难识得,而且书写方式竟也会如此诡异! 如果只是忘记了过去,又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举动。 —— 翌日,慕南絮来开房门,迎着初升的太阳,做了两个“不雅”的瑜伽动作。 看了眼长满杂草,透着一股荒凉的院子,慕南絮歪着头想想,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应该找个人清理下才是。之前她一心想着找到幽冥古书,跑路,如今,她也不能不暂住这里了。 慕忠一家如今的处境,别说是恢复往日的繁华,就是能不能摆脱困境,都困难。 想到这倒霉催的一家,慕南絮叹了口气。 正打算给自己弄点吃的,不想,宫外突然响起几个太监一边跑,一边敲锣大喊的声音。 “快来人啊!长乐宫走水了……长乐宫走水了!” 慕南絮抬头,果然看见不远处,黑烟滚滚,将蔚蓝的天空笼罩在一片漆黑的烟雾之中。 慕南絮看着烟雾,叹息一声。 “可惜了!” 这么好的宫殿,要是能完整保留下下,在几千年后,那可是历史的结晶啊! 长乐宫乃是瑾王生母沐妃所居住宫殿,即使沐妃已逝世许久,可是宫殿依然保持着原有的状态,每日都会有人洒扫。 看着远处的大火,守在外面的众多士兵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轻抿了下唇角,站了出去,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看向了其中两人,开口:“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跟我来。” “是!” 众人立即应了声,抬脚跑向了长乐宫方向。 虽然瑾王不良于行,只是一闲散王爷,但是曾经征战沙场的瑾王,任然在众人心中留下了一抹身影。 见到众人跑远,两人四下看了看,吹了一声口哨。 两辆水车“嘎吱嘎吱”的从冷宫旁边的小路,缓缓驶来,在看拉车之人,其中一人竟然满脸红肿,一边走,一边还挠着红肿的脸颊。 四人见面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相互对视一眼,点了下头。 两个士兵上前推开朱红色大门,看到两辆水车缓缓驶进了冷宫,快速地关上了门,随后若无其事的守在了门口,似是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假象而已,远处任然吵闹声一片。 “你们放火就是为了把这些东西送进来?” 慕南絮看了眼两个装满的水桶,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两人。 瑾九点头,随后挑眉笑道。 “如此之法,也只有我瑾九才能想到,如今就算是有人看到有水车过来,也只会认为是运向长乐宫的。” 慕南絮尴尬一笑,这法子固然是好,可太败家了有木有! “要是殿下知道你放火烧了长乐宫,肯定让你把水桶里面的水喝光。” 瑾七在一旁淡淡地道。 慕南絮看向了略显憨厚的瑾七,挑眉笑道。 “就是你夜入冷宫,打算劫走我?” 瑾七平视着慕南絮,一笑,点头。 “姑娘莫要怪罪,属下瑾七,乃是瑾王殿下暗卫,上次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恕罪。” 慕南絮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看着眼前两人,瑾九略显活跃,滑稽,瑾七虽然目光平视,但是却掩不住骨子里那股憨厚,腹黑。 对于暗卫滑稽,憨厚,腹黑,憨厚,活跃,他们的主子,她真的无法想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到自己在电视剧看到,那些目无表情,冷酷,帅气的暗卫,慕南絮暗骂了一句。 坑姐啊!导演。 看了眼躺在水桶中的昏迷不醒的羊和五只鸭子,慕南絮抬头看向了两人。 “他们这是……” “哦?”瑾七似是这才想了,笑着答道,“因为一路运过来,害怕被人发现,所以给他们下了点迷药?” “迷……?” 慕南絮一噎,看着两人,点头无语地叹了一声。 “人才啊!” 在后院假山后面的墙角,慕南絮把用来装鸡的笼子拆开,围成了一个鸡圈,五十大母鸡正在里面悠闲地找着虫子,见到慕南絮走过来,立即缩着身子,警惕地看着。 在墙角放着一个盆子,里面放满了干草,此刻上面竟然躺着八九个白生生的鸡蛋。 看到鸡蛋慕南絮一喜,立即走了过去捡了起来,鸡蛋还带着一股温热。 “早知道,就不吃那只鸡了。” 慕南絮一怔懊悔,之前鸡送来的时候,她就摸到这几只鸡肚子里有蛋,不想一日,竟有九枚鸡蛋。 看了眼位置,慕南絮用步量了下,如果搭一个羊棚,一个鸭圈,地方应该够,这里在假山后面,即使有人来了后院也不会看到假山后面喂着鸡和鸭,高高的围墙后面是一个荒废了许久的莲池,即使有叫声,外面也不会有人听到。 慕南絮突然一笑,摆了摆手上的土,回头看向了满脸红肿的瑾九,一指井口处堆放的木头。 “羊棚和鸭圈,就靠你了?” 瑾九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丑陋不堪的女子。 “凭什么?” 他堂堂瑾王的暗卫,竟然让他搭羊圈? 原本以为慕南絮还会说什么,不想慕南絮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便抬脚走向了前院。 …… 第16章 苦力,奴役瑾九 午后的阳光灼热地烘烤着大地。 一股肉香弥漫了整个冷宫,就连外墙外面也能闻到少许的味道,只是味道来自何处,却又有些无从查起。 瑾九看着自己挨着鸡圈,按照慕南絮要求搭好的羊棚和鸭圈,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将羊和鸭子赶进了羊棚和鸭圈,瑾九这才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汗,抬脚走向了厨房。 灶房,漆黑的大锅中,咕嘟咕嘟煮着碎肉,滚烫的油面上,还飘着几片树叶,还有几个带着棱角的之物,还有几根瑾九并不怎么人是的草根。 慕南絮站在灶台前,不断用勺子搅动着。 “解药什么时候好?” 瑾九气呼呼地问了句。 慕南絮抬头看了眼,唇角微勾。 “万物均相生相克,你乃是被荨麻草所伤,所以有荨麻草地方,七步之内必有相克之物。” 瑾九微微蹙眉。 “荨麻草?” 慕南絮点头,随后从一旁拿起一根臭烘烘的草丢给了瑾九。 瑾九拿起一闻,立即捏着鼻子,警惕地看向了慕南絮。 “你没有骗我?” “你可以不信!” 慕南絮耸了耸肩,继续看着锅中的猪油,在这个没有提炼技术的朝代,她也只能用如此方法提炼动物油了。 瑾九拿着手中臭烘烘的草,又看了眼锅中煮着的碎肉,抬头看向了慕南絮,“你不是说,此毒需要米熬成糊,面揉成团,猪肉炼成油,加入羊奶,放置瓷器中,用蜡烛烧烤四个时辰,而后加入鸭肉,食用才得以解。” 汗,记得还真牢! 慕南絮暗自瞥了撇嘴,抬头,拧了拧眉头。 “我这不是给你在熬制解药吗?” 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再次开口。 “此毒难解,必须先食用我熬制的解药,而后再用你手中的草沐浴而解。” 虽然瑾九并不怎么相信,但认命地拿着手中的草走了出去。 等到油熬制好,慕南絮将油装进了罐中,剩下的做成了臊子,而后,和了面,看着手上的几个鸡蛋,特别不忍的拿了六个,又挤了少许牛奶,先是熬制,其次又是烘烤。 等到一切弄好,这才去了前院。 见到慕南絮走了过来,瑾七从石桌起身,将手中画好的地图递了过去。 “姑娘现在可告诉我,瑾九中的是何毒了?” 看着地图,虽然比不上二十世纪的高德地图,但是慕南絮连蒙带猜,隐隐能看懂监牢在那个方向,将地图塞进袖口,慕南絮一笑抬头。 “他并非中毒,而是被一种叫荨麻草的草药蜇了。” “啊!” 瑾七一愣,不等瑾七反应,慕南絮已经抬脚走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她打扫过,虽然还是简陋,但是研制一般地药材,够了。 看着地上放着的大小瓷器,能用的慕南絮留在了实验室,不能用的搬去了厨房,有些精致点的放在了卧房,好用来装饰。 实验用具,必须是透明的玻璃瓶,她要时刻观察里面的液体变化,可是这个朝代的瓷瓶,厚重,不容易受热,而且如果长时间用火烧,还容易破裂,叹了口气,突然,慕南絮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看着在后花园忙碌瑾九和瑾七,慕南絮终究有些不忍心。 炒了一个木耳炒肉,木耳是她在井口旁边的木头上找到的,然后又把之前剩下的半只鸡炒了,又不舍的拿出了剩下的三个鸡蛋,做了一个鸡蛋羹,熬了粥,又贴了几块蛋糕,端去了凉亭。 一股饭香让瑾九和瑾七同时看向了凉亭。 他们怎么觉得,慕南絮根本不是被打入了冷宫,而是送进了天堂。 有谁被打入了冷宫,还喂鸡,喂鸭,养羊,过着如此惬意的日子。 看了眼已经被瑾九拔的差不多的臭蒿,慕南絮嘴角一抽,其实荨麻草确实和臭蒿相生相克,臭蒿不仅可以为菜,也可为药,臭蒿的功效可清湿热,消肿,解毒。 但是比起其他药材,臭蒿的药效就显得有些弱了。 慕南絮喜欢简单直接,干净利索。 长在后花园,慕南絮之所以让瑾九拔掉,主要是嫌弃它太臭了。 “过来吃饭了?” 慕南絮摆放了三套碗筷,看了眼两人开口道。 说完,慕南絮独自坐下,拿了一块蛋糕,咬了一口。 虽然没有白砂糖,但是加了羊奶,蛋糕却不腻口,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瑾九和瑾七听到慕南絮的声音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吃着糕点的女子,异口同声地开口。 “姑娘要与我们同食?” 慕南絮一愣,不解地看着两人。 “不行吗?” 瑾九和瑾七目光沉重地看着坐在凉亭的女子,没有回答。 虽然慕南絮如今是罪臣之女,又被皇上打入了冷宫,但却是王爷唯一宠幸过的女子,虽并未有名分,终究是王爷的女人,他们乃是王爷的暗卫,哪有同桌用膳的道理。 看着两人,慕南絮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在古代,她是臣女,瑾九和瑾七和自己同桌却是有些于理不合。 叹了口气,慕南絮只好给自己拨了一些菜,打算去卧房吃。 “我回去吃,你们吃!” 慕南絮正准备抬脚离开,瑾七看着慕南絮碗中的木耳,突然拧起了眉头。 “姑娘,毒木耳乃是有毒之物。” “毒木耳?” 慕南絮一愣,低头看向了自己碗中的木耳,随后一笑,下意识解释道。 “这是黑木耳,鲜木耳含有一种卟啉的光感物质,食用后经太阳照射可引起皮肤瘙痒、水肿,严重的可致皮肤坏死,可是经过暴晒,木耳中的大部分卟啉会分解掉,而在食用前,木耳又经水浸泡,其中含有的剩余卟啉会溶于水,所以就可以吃了。” 解释完,慕南絮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果然,瑾九和瑾七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女子。 慕南絮拍了下脑门,最终留下了一句。 “总之就是没毒!” 瑾九和瑾七相互对视一眼,继续看向了慕南絮。 毒木耳毒性很大,人一旦食用,半柱香的时辰就可丧命,可是看着慕南絮如此,两人心中竟然有些相信,慕南絮碟子中的黑木耳,无毒。 两人正准备走向凉亭,慕南絮突然大喊了一声。 “别动。” 第17章 毒蛇,夜遇偷情 瑾九和瑾七一愣,抬脚看向了脚下。 瑾九只觉得腿上传来一阵刺痛,随后双腿一麻失去了直觉。 慕南絮一个健步,伸出了手,看着在手中不断挣扎的碧绿色小蛇,椭圆的蛇头,慕南絮一笑,她正愁脸上毒无法解呢! “腾”的一声,瑾九倒在了地上,面色微微苍白。 慕南絮看向了瑾九,随即目光定格在带着血迹的腿上,目光一凛。 “攥住它的头。” 慕南絮将手中的蛇递给了瑾七,虽然瑾七后背发凉,但还是紧紧攥着了蛇头。 慕南絮蹲下身子,看了瑾九的腿,不等瑾九反应,便抬手撕开了瑾九的裤脚,见到已经渐渐乌青伤口,慕南絮面色沉重了下来,先是用扯开的裤脚用力缠在了瑾九的腿上,然后起身走向了远处长满杂草的花园。 看到地上的车前草,慕南絮拔了几根塞进了口中,嚼了起来。 等到嚼碎这才吐出来,转身走向了瑾九,敷在瑾九的伤口处。 瑾九虚弱地抬头看着眼前长相丑陋的女子,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她很美,胜过世间所有的女子。 “姑……” 瑾九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不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看着晕过去的瑾九,瑾七面色沉重,沉声道。 “我现在就带他出去。“ “你如果现在带他出去,还未出皇宫,他将会变成一具尸体。” 慕南絮冷幽幽地开口,随后抬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瑾九,起身,从瑾七手中接过毒蛇。 “你先送他去大殿。” 见到慕南絮准备离开,瑾七犹豫了下开口。 “需不需要我禀告王爷,带太医来!” 虽然他看到慕南絮似是懂些草药,但是如今瑾九中了蛇毒,瑾七想,还是太医靠谱些,慕南絮终究只是一闺阁中的女子罢了,看些医书并不奇怪。 慕南絮回头,看向了瑾七,轻笑了声开口。 “如果我救不了他,那么普天之下也无人能救得了他了。” 说完,慕南絮随手捡了几根臭蒿,抬脚走向了实验室。 瑾七犹豫了下,还是先将瑾九送进了大殿,放在了床榻上,不等瑾七出去,慕南絮端着一铜盆走了进来,铜盆中浸泡着臭草。 “用水给他擦脸。” 慕南絮淡淡开口。 此刻的慕南絮全然没有白天的洒脱,而是面目略显沉重,可眼底却噙着一抹胜券在握的自信,语气更是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气。 瑾七犹豫了下,还是拿起手帕,放入了铜盆中。 慕南絮坐在软塌前,两根手指搭在瑾七的手腕,微合着眼帘。 原本瑾七心中还在打鼓,可是看到瑾九脸上渐渐消肿,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几番擦洗之下,瑾九脸上既然全然看不出之前中过毒。 想到瑾九寻遍了整个京城,也无人得知此毒为何毒,更别说是解毒,不想慕南絮竟只是用了几根野草解了毒,瑾七心中升起一抹疑虑,慕将军侄女慕南絮,性子怯懦,胆小。 因为思慕皇上,而被城中众多女子嘲笑,讥讽。 原本瑾九瑾七等人,对慕南絮也有着诸多不屑,只是介于慕南絮是自家主子唯一宠幸过的女子,这才以“姑娘”相称! 许久后,慕南絮才睁开了双眸,看向了昏迷不醒的瑾九。 她虽然用车前草吸走了一部分毒性,可是另外一部分毒性还是随着血液流向了瑾九的全身,命暂时是保住了,可车前草这些草药解救急可以,可是要想解瑾九身上的毒,必须抗蛇毒血清。 血清容易抽取,只是需要大量的蝮蛇。 蝮蛇的血清可解几十种毒蛇的毒,包括之前的绿色的腾蛇。 “姑娘,瑾九可还有救?” 瑾七开口问道。 瑾七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声音隐隐低了下来,看慕南絮的眼神也不再是平视,而是带着几分恭敬。 “小命暂时保住了,只是想要解蛇毒还是有些麻烦!” 慕南絮起身,淡淡开口道。 “求姑娘就瑾九一命,我必禀告王爷。” 瑾七突然单膝跪地道。 慕南絮微微一愣,低眸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瑾九。 “他如若能救,我必然会救他,他如若无救,你跪我也无用。” 说完,慕南絮走向了一旁的桌子,拿起了笔,想了想在纸上画下了一条看似凶残的短尾蝮蛇,拿起吹了吹墨汁,交给了瑾七。 “这种蛇带毒,时常在岩石缝隙中出没,明日午时,我需要五十条。” 瑾七接过纸张,看了眼上面的蛇,点头,抬手对着慕南絮一拜,走出了大殿。 探了探瑾九的体温,虽然有低烧,但还算正常。 慕南絮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今晚她还有大事要干,在耽搁下去,指定错过时辰。 回到房间,慕南絮先是换了一件不怎么扎眼的衣服,这才去了厨房,将下午做好的蛋糕带了些,去了狗洞。 慕南絮一直蹲在狗洞,直到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这才拨开草丛,从狗洞钻了出去,她得去看看自己那倒霉催的哥哥和娘。 …… 夜,天空挂着一轮月圆。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冷宫门前,两队士兵正在交接。 走在最后的人打了个哈欠,突然只觉得身后一道黑影飘过,往后面一看,却没有看到人影。 草丛后面,慕南絮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人走远,慕南絮才小心翼翼从狗洞里面钻出来,拿着包袱拔腿就钻进了一旁的一条小路,借着月光,慕南絮边看着手里的皇宫地图,边琢磨着,等会见面,她应该如何开口。 一个时辰过后,慕南絮气喘吁吁地在莲池边停下。 周围连个监牢的影子都没有,慕南絮掏出地图,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瑾七给坑了,不然怎么走了这么多冤枉路还没有找到地图上的监牢。 慕南絮正想坐下来休息捶捶腿,突然,不远处传来的一道突如其来的女声把慕南絮吓得小心肝一颤。 不远处偏僻的凉亭里,似乎有两个人影晃动。 慕南絮趴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往凉亭里面看,两个人正抱在一起。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其中那女子,可不正是那个美艳得不可方物的皇后娘娘吗?! 等等……这个男人是谁? 第18章 夜晚,夜闯大牢 男子身姿颀长,长发束起,身着黑色长坡,只是站着但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寒意逼人,全身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严。 只是男子背对着慕南絮,慕南絮并未看清此人长得何等模样。 可慕南絮确定,此人并非那个小气啦的皇上。 那就是……奸夫? “呵!” 慕南絮笑了。 肇云泽以为撤了她慕昭仪的名分,就可以摘了头上那顶绿帽子了??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还得带点绿呀!” 慕南絮低声呢喃了一句,摇了摇头,拿着地图离开了莲池! 慕南絮的声音很小,白霓裳并未听到,可是不代表,男子并未听到。 “皇后娘娘请自重。“ 男子冷冷开口,伸手将白霓裳从自己身上扯开,退后一步微微颔首,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白霓裳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眼眸空洞,轻咬着唇瓣。 终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这边,慕南絮已经由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蔫成一个茄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经过御花园三次了,可是连个监牢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慕南絮叹了口气,原本想在一旁的大树下歇歇,可是看到大树,突然眼前一亮。 东西往地上一放,鞋袜一脱,慕南絮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大树,又飞快地爬上了屋顶,坐在屋顶,。慕南絮拿着地图对着着走过的路,皱着绣眉,轻抿着红唇,略带几分俏皮,模样更是在月光的,变得越发的纯洁,梦幻。 远处,一道颀长的声音,冷冷站在暗处,漆黑的如墨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坐在房檐上的女子。 慕南絮坐在屋顶上晃动着双腿,一双白玉嫩足在月光下散发出莹润的光芒,如珠似玉的几个小指头如同珍珠一般微微蜷缩着粉嫩可爱。 对照着自己手里的地图,当看到地图上监牢的那一点时,慕南絮顿时被自己蠢哭了。 她竟然经过了监牢门口三次,却过门而不入! 这世界上是不是没有比她更蠢的人了? 果然路痴伤不起啊…… 璀璨一笑,收起地图又熟练地从树上爬下来,穿上鞋子飞快地往大内监牢方向跑去。 男主微微蹙眉,犹豫了下,抬脚跟了上去。 大内监牢门口,数十人身着御林军服饰,手拿佩刀,面目阴冷,冷冷守在门口。 突然远处亮起一抹微弱的烛光,众人一愣,齐齐看了过去,却见到在远处的墙角处,有着一根白蜡烛,蜡烛已被点燃,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什么人?” 几人大喊了一声,随后拔刀向着蜡烛走去。 微风刮过,蜡烛的烛光微微摇摆,一股清香淡淡散发在空中,几人嗅了嗅,还未走到蜡烛前,突然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剩下几人也是一愣,不等几人开口,也纷纷倒在了地上。 “哈哈!” 慕南絮从墙角走出去,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是她用缬草,曼陀罗等草药制成的高纯度镇静剂,大量吸入,会引起睡眠和全身麻醉。这个朝代还未到达到血常规检查,就算是明日醒来,也只是认为是睡了过去。 自信一笑,慕南絮捧着蜡烛,堂而皇之的走进了监牢之中。 远处,男子将慕南絮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见到慕南絮走了进去,正准备抬脚跟上,似是想起什么,男子脚步一顿,拿起手帕掩住了口鼻。 偌大的监牢里,阴暗潮湿,墙角还有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 只是没一会,老鼠便一一躺在地上不见了声息。 慕南絮迈着步子小心翼翼前行,还未走进去,里面便传来倒地的声音。 看着静悄悄的监牢,南絮长长舒了一口气,迈脚走了进去,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狱卒,犯人,南絮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并不认识那两位便宜亲戚啊?! “简直哔了狗了!” 慕南絮从狱卒身上拿下钥匙,一边嘟嚷着一边打开牢门,一个个的往里面找。 慕南絮一个一个看了过去,这里一共看押了十二位女犯人,其中两个看似待了时日已经很久了,身上衣服破烂,手上有着老茧,而还有四个年纪尚轻,应该是丫鬟,还有三个已经面目苍白,头发发白,还有一个看似受过刑,已经奄奄一息了,看年龄也不像。 剩下了两个,大将军的妻子理应生活的富贵,手上并未有茧,皮肤应该比一般人要好的多,按照古人婚嫁年龄,目前应该三十多岁。 南絮果断选择了其中一位,然后拿出手帕放在妇女鼻子下。 眼见女人昏昏欲睡没有醒来,慕南絮忙在旁边小声的出声。 “娘,娘,你醒醒啊,娘?” 妇女悠悠转醒,等看到面前的人,突然猛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哭出了声。 “小姐!” 见到认识自己,慕南絮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是不料,妇女竟然叫自己小姐,还向着另外一个妇人爬了过去,嘴中大喊着夫人,南絮这才得知自己认错了。 暗处,男子的目光直直落在慕南絮的脸上,一动不动,眸中晦暗不明。 “小姐,您不认识夫人了吗?” 那妇女扶起躺在地上的顾氏,满脸疑惑地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脸色僵了僵,闻言嘿嘿一笑摸了摸头。 “现在别说这么多了,先让我把我娘救醒。” 说着,慕南絮蹲到顾氏身边掏出一块手帕,沾湿了药水,送到了顾氏的鼻子下。 “娘!” 慕南絮抱着妇女,硬生生挤出来两滴眼泪,随后将手帕和钥匙递给了一旁的妇人。 “你去找找我哥哥!” “好!” 妇人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拿起手帕走向了里面。 顾芷兰渐渐睁开了眼眸,看到半个脸颊乌青的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后泪水从眼角滑落,手抚上慕南絮的半个脸颊,一脸的心疼,“絮儿,你为何不听娘的话啊!” 后宫如何的凶险,她从小性子就懦弱,如何能应付那些个女子的手段。 慕南絮原本是假意哭泣,可是看着一心为自己着想的便宜娘,心口竟涌上了一股温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溢出眼眶。 她原本就是孤儿,在二十一并未有爸爸妈妈,有的只是老师,教授,从未体会过父母的爱竟会如此温暖。 “娘,我错了!” 慕南絮吸了吸鼻子,扶起自己的娘。 很快,一身形高大面色英俊的男主跟着妇女从另外一边牢房走来,看着这男主和原主五分相像的长相,慕南絮猜测着,这想必就是自己的那个城门校尉慕少卿了。 “哥哥!” 慕南絮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扬起一抹自认为灿烂的笑容。 第19章 二叔,狼心狗肺, 原本慕南絮以为,慕少卿能把唯一活命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妹妹,必然会特别疼惜自己妹妹,不想慕少卿竟冷哼一声,嗤笑道。 “昭仪娘娘怎么来了,如此地方,昭仪娘娘也不怕沾染了晦气!” 呃? 慕南絮一怔,微微有些出戏,这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从地上起身,慕南絮吸了吸鼻子,抬眸哽咽着开口。 “哥哥,以前都是南絮的错,还望哥哥不要生气,以后南絮不会了,从今以后,我绝对远离肇云泽和狗?” “……” 听到慕南絮直言肇云泽的名讳,顾芷兰和一旁的吴妈面色一惊,惊讶地抬头看向了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慕南絮。 慕少卿一脸懵逼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是疯了? “哥哥,前段时间我不小心撞到了头,忘记了以前的一些记忆,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说着,慕南絮小心翼翼的看了慕少卿一眼。 慕少卿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目光看向了慕南絮半面已毁的容貌,眼底一沉,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张了张嘴。 看到慕少卿没有怀疑自己,慕南絮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知道原主对于肇云泽竟已经痴情到了痴傻的地步,竟然连家人都要抛弃? 想起什么,慕南絮蹲下身子,打开了包袱,拿出了自己下午做的蛋糕,递给了几人。 “娘,你先吃点。” 顾芷砚看着手中的糕点,一愣,抬头。 “絮儿,你这糕点,娘怎么从未见过。” “娘,这是我自己做的。” 慕南絮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块递给了慕少卿。 慕少卿奇怪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见到眼前糕点,咽了口唾沫,伸手接过,张嘴咬了一口,糕点并不似一般糕点那般僵硬,而是非常柔软,有着淡淡的幽香,还有奶香。 把剩下的糕点递给了一旁妇人,慕南絮目光专注的看向了慕少卿。 “哥,你能不能告诉我,父亲到底有没有通敌叛国?” 慕少卿吃着蛋糕的动作一顿,抬眸。 “你问这个干什么?” 似是想起什么,慕少卿急忙看向了周围,之前吴妈说慕南絮来了,他还不敢相信,后来便一直没有问,直到这一刻,慕少卿才反应过来,急忙看向了慕南絮。 “你怎么进来的?” “我……” “快点离开!” 不等慕南絮开口,慕少卿已经拽着慕南絮的胳膊向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嘱道。 “你只要好好待在冷宫,免死铁券便可救你一命。” “那你们呢?” 慕南絮无奈地看着拽着自己胳膊的人。 慕少卿脚步一顿,沉声道,“不用你操心。” “哥!”慕南絮站在了原地,扯开了慕少卿拽着的手,抬头倔强地开口,“要是哥不把事情说清楚,我现在就去把免死铁券扔井中。” 慕少卿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怎么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慕南絮抬头,挑了挑眉梢。 “那哥哥就告诉我实情。” 虽然慕少卿知道告诉了慕南絮也无济于事,但还是缓缓开口。 “十日前,父亲传来密信,让我把免死铁券送进宫给你,其余我并不知,直到几日前,我才得知,二叔向皇上呈上了父亲通敌叛国的罪证,皇上下令,将我和母亲下了狱,并让人埋伏在了白芷关外,打算伏击父亲,不想父亲竟抗旨不尊,带兵滞留在了白芷关。” “二叔?” 慕南絮拧了拧眉,抬头。 “慕惜月的父亲?” 慕少卿先是一愣,随后想起慕南絮之前说过撞到了脑袋,忘记了一些事,也便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慕南絮眼帘未垂,轻咬了红唇。 不管罪证是真是假,抗旨不尊是真,佣兵滞留不返也是真,就这两条也够满门抄斩的了。 “哥,父亲到底有没有通敌叛国?” 慕南絮再次抬头看向了慕少卿。 慕少卿突然有些烦躁地双手抱头,蹲在了墙角。 “我不知。” 慕南絮沉吟了半响后,突然想起之前瑾九说过话。 王爷让我告诉姑娘一声,如今慕将军佣兵十五万,皇上断然不会轻易对慕少公子和慕夫人下手 那也就是说……慕南絮眼前一亮,看向了慕少卿。 “有没有可能,父亲早已知道皇上打算对他下手,所以这才拥兵不返,用手中的兵马拖延时间,以此来护你和娘周全。” 慕少卿也是一愣,抬头。 “你父亲是被陷害的!” 顾芷兰突然哽咽这开口。 慕少卿和慕南絮齐齐看了过去。 顾芝兰靠在吴妈怀中,这才开口道。 “通敌叛国的是你二叔,自从先皇逝世,你二叔时常秘密与突厥人来往,你父亲三番两次制止,你二叔从来不听,此次你父亲为从一品大将军,率兵出征,你二叔早已怀恨在心,此事必然和他有关。” 慕南絮低眸想了想,突然一笑,看向了几人。 “娘,哥哥你们在这里好好待着,如今父亲拥兵十五万,肇云泽还不敢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再等等,我很快就救你们出去。” “絮儿……” 顾芝兰不可思议地看着子的女儿。 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变了,又仿佛好像没有变。 出了监牢,刚走到门口,慕南絮脚步突然一顿。 如若原主慕南絮的爹早已知晓皇上要对他下手,为护自己妻儿的性命,这才拥兵不返,那又是如何得知的呢?堂堂从一品的大将军,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如此僵持,终究不是办法。 慕忠也不可能,带着十五万兵马和肇云泽这么干耗着呀! 慕南絮抿了抿唇,一定还有什么被她忽略了! 回到冷宫,慕南絮这才想起自己忘记问幽灵古书的下落,可是如今慕家这般光景,她还惦记着幽灵古书,似是有些不合适,也便作罢。 先是去大殿看了看瑾九,瑾九虽然有些发烧,但是却并不是很烫,慕南絮将帕子寖湿敷在了瑾九的额头,便走了出去。 如今,关键人物就是慕惜月的爹了。 如若正如顾芷兰所说,那慕忠八成就是被自己的弟弟给坑了,那就好办了。 可是如何能为慕忠伸冤,慕南絮有些头疼了。 如今,肇云泽对她厌恶至极,她的话,他未必会听,也未必会信! 第20章 解毒,提取血清 翌日! 温润的晨光从天空照射了下来,给冷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慕南絮拉开门,活动了下脖子,抬脚走向了大殿。 瑾九仍然昏迷不醒的躺在破旧的床榻上,面色略微泛白,红唇呈黑紫色,如若不是微弱的呼吸,很难让人判断出还有气息。看了眼一旁的窗户,慕南絮打开,让刺眼的晨光照射了进来。 翻开瑾九的眼皮,慕南絮蹙了蹙眉,瑾九双眸焦距涣散,眸光无神。 温度虽然并未降,但是也并未再升。 咬伤瑾九的毒蛇,名叫腾蛇,多于阴雨天活动,是一种具有毒性的毒舌,毒性不强,但却也不弱,尤其是在这个朝代,如若没有抗毒蛇血清,恐很难活命。 而对于蝮蛇,主要生存在沙漠,岩石的地方,对于这里……慕南絮难免有些担心。 去了趟鸡圈,慕南絮又收获了六枚白生生的打鸡蛋,想着给自己做了一个鸡蛋羹,想要吃个荤菜,可是看到假山后面几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慕南絮终究有些不忍心。 虽然她这冷宫能吃的东西不少,可还是有些太过于单一。 转身,看到荒废的池塘,慕南絮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她想,她应该在里面养几条鱼,再养些虾,弄个火锅什么的,不然太浪费。 洗了些木耳,将之前提炼的臊子舀了一勺放进了锅里,去花园采了一些还能吃的野菜,放了些八角,香叶增味儿,虽然比不了五星级厨子做的菜,但是在这冷宫之中,也实在算是安逸了。 凉拌木耳,臊子炒野菜,也算是有肉了,慕南絮凑合吃了一顿。 吃了饭之后慕南絮收拾了碗筷,本想着在去床榻小憩一会儿,可想到在大殿中的瑾九,却没了心思。 找了一个小火炉,慕南絮放在台阶下,找了一个药罐,搭在了上面,点燃了火,慕南絮走进了自己的实验室,看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瓷瓶,她挑了几个耐烧,用起来还算顺手的拿了出去。 等到药罐里面的水沸腾,她这才将瓷瓶小心的放进了沸水中,进行消毒。 虽然环境艰苦,但事关人命,她不能有丝毫马虎。 看着“咕咚咕咚”煮着的瓷瓶,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个东西终归不是适合做实验的器皿,她得像个法子,弄几个玻璃瓶子,可这个年代,就是白色瓷器也很少见,更别说是透明的玻璃瓶了…… 她又该如何才能琢磨透这玻璃瓶子的制作工艺? 摇了摇头,使劲地将自己思绪给扯了回来。这些事情眼下还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是瑾九这小命儿,可是不能再耽搁了。 毕竟,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鬼地方,救一个被毒蛇咬了的人,那可真真儿的是在跟阎王爷抢人。 院中的知了,蝈蝈渐渐苏醒,又开始较着劲的叫着。 慕南絮坐在台阶上,打着哈气,头一下一下的点着,直到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后院这才响起一道细微的声音,不用她去想,都能料到此人是谁。 她这个冷宫,除了她那位堂姐时不时来光顾下,还真没人来。 “姑娘。” 瑾七的声音响起,随后将一个不大篓子放在了慕南絮面前。 慕南絮秀气地打了一个哈气,随后伸了伸懒腰,这才揉了揉眼睛看向了眼前沉甸甸的篓子,半响后猛地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慕南絮轻咳了一声,不动神色地从地上起身,转身走进了实验室。 见到慕南絮并未前去查看篓子里面的蛇,瑾七一愣。 “姑娘不看看?” “不用!” 慕南絮摆了摆手。 一条蛇,她尚且还可以对付,五十条装在一个篓子里,想想她头皮都发麻。 不过,慕南絮心里却感叹,到底是瑾王的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慕南絮的实验室放着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她用来放置试验瓶的格子书架,就是一张书桌,还有一个柜子,石桌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棉布,棉布上放着一个布包。 这块布是之前她消过毒的,隔着布,慕南絮打开了布包,没有触碰,直接就着布包戴上了自己自制的手套,拿起口罩戴上,又拿了一双手套和一个口罩走向了外面。 瑾七看着地上的药罐,眼底写着不解。 这是饿了?还是疯了? 药罐煮瓷瓶,他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说这位将军府的小姐疯了?他看着又不像!说不疯!似乎有有些不正常。 “别碰!” 瑾七的手刚碰到药罐,身后便想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瑾七回头,便见到慕南絮走房中走了出来,只是慕南絮的装扮,却让瑾七一时瞪大了眼睛。 今天的慕南絮穿着一件白色衣裙,衣裙上面印着绿色淡雅的竹子,外面笼罩着一层绿色薄纱,看起来淡雅,别致,清新,脱俗,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束起,没了女子的较弱,却多了几分英气。 脸上遮着一块布,只是这布的模样有些怪异,这一刻,瑾七竟觉得,眼前的慕南絮真的很好看。 尤其是注视着药罐的那双眼眸,眼睛透彻,漆黑明亮,专注,凛冽。 看了眼药罐,慕南絮抬头。 “如果想要瑾九活命,你就按照我说的做。” “姑娘只管吩咐就好。” 瑾七低沉着声音开口。 只是他有些不明,为何配制解药还需要遮面? “伸手!” 慕南絮突然开口。 瑾七毫不犹豫伸出了手,只是不想慕南絮竟亲自将两个布制作的东西戴向了他的手上,瑾七猛地一惊,“姑娘不可……” “别动!” 瑾七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南絮突然厉声开口。 瑾七的手停在了空中。 慕南絮为瑾七戴上手套后,这才抬头,无奈地道。 “我们手上有病菌,给瑾九配制解药不能有丝毫马虎,从现在开始,药罐的里面瓶子,里面桌子上的那块布,你在碰的时候都必须戴上手套。” “手套?” 瑾七一脸茫然地看着裹在手指上的布。 这玩意儿叫手套? 布和自己平日里见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布略显泛白,似是被开水煮过,有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至于是什么药,瑾七竟然有些分辩不出来。 “戴上这个?” 慕南絮将手中的另外一副口罩给了瑾七。 瑾七看着手中模样诡异蒙面布,抬头又看了看慕南絮,照着慕南絮的模样,将布遮挡在了嘴上,将两个细绳系在了脑后。 慕南絮从药罐中拿出瓷瓶,随后走进了实验室。 将瓷瓶一一摆开,慕南絮这才向着门外傻站着的瑾七喊了一句。 “蛇。” “是!” 瑾七应了声,回头看向了篓子,正准备拿起篓子,房中再次传出慕南絮的声音。 “一条!” 瑾七点头抓了一条走了房中,来不及看房中的摆设,瑾七将蛇递了过去。 第21章 吃肉,提取蛇毒 蛇体型教小,体背成土红色,腹面呈灰白色,尾较短,只一眼看去就能让人心里明白是腹蛇无疑了。 慕南絮没有任何犹豫,接过蛇紧紧攥着蛇头,让蛇咬向了瓶口,看到顺着瓶口流到瓶里的毒液,慕南絮眸光专注,认真。 “拿下手套,在角落的柜子里,有蜡烛,拿一根点燃。” 慕南絮没有看瑾七,一双漆黑的双眸盯着瓶口,开口吩咐道。 瑾七愣了下,这才想起自己手上带着的东西叫手套,也不顾慕南絮看看不到,点了下头,急忙拿下,走向了角落,拉开柜子,里面整体的摆放着蜡烛,瑾七拿了一根,点燃。 想到慕南絮说过,桌子上的布不能碰,瑾七把蜡烛立在了一旁桌角,想了下,戴上了手套,戴手套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 等到蛇口中的毒尽数流进瓶中,慕南絮这才看向了瑾七,见到瑾七直觉地戴上了手套,慕南絮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助手。 “拿着。” 慕南絮将蛇交给了瑾七,随后再次拿出了一个布包,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 看着厚重,锋利的匕首,慕南絮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应该得准备一套手术刀,但前提是,她必须有足够的银两。 将匕首先是用烛火烤了烤,慕南絮这才看着蝮蛇,用手量了下,瑾七瞪大了眼睛,便见到慕南絮一刀一刀划开了蛇七寸的地方,鲜血瞬间顺着匕首流下,慕南絮立即重新拿了另外一个被煮过的瓶子,看着蛇血一滴一滴流进了瓷瓶中。 等到蛇血全部流进,慕南絮这才开口问道。 “看清楚了吗?” 瑾七点头,犹豫了下,开口问道,“这便是为瑾九解毒的解药?” “no!” 慕南絮摇了摇头。 “抗毒素血清提取极为复杂,这只是第一步。” 瑾七虽然没有听明白“no”为何意,但是第一步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这还不是解药呗! “剩下的交给你!” 慕南絮突然开口,不等瑾七反应,便拿下来手套,口罩,拿着已经没有气息的那条蛇走向了门外。 瑾七愣在了原地。 走到门口的慕南絮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头。 “记住桌上的两个瓶子,一个是毒液,一个是血,别搞混了,毒液在你的左手边,血在右手边,位置不能错,不然你就等着给瑾九收尸!还有,口罩不能拿下来,碰瓶子,匕首的手,必须戴手套。” 说完,慕南絮将蛇扔在了院中,悠闲的坐在门口,晒起了太阳。 瑾七站在原地愣了愣,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肇云泽会被慕南絮气的大发雷霆了。 她也着实有这个本事。 深吸了一口气,瑾七认命地抬脚走了出去,打算开始第二条蛇。 看了眼桌上的两个瓶子,装毒液的瓶子慕南絮用了紫色瓶子,血液的用了红色瓶子,很好分辨,瑾七拿起了紫色瓶子,想到了刚才慕南絮的动作,便让蛇咬向了瓶口,等到毒液流完,拿起刀子,正准备去划破蛇七寸的地方,外面想起慕南絮的声音。 “消毒!” 瑾七一愣,这才想起,之前慕南絮似是用火烤过,也学着用火烤了烤,划破蛇七寸之地。 因关乎瑾九的性命,瑾七不敢有丝毫马虎。 之前他多少有些怀疑,但是如今,他却信,慕南絮救得了瑾九。 只因为那份纵容,专注,提取血液的慕南絮,眼底噙着一抹自信,全身似是有种魔力,让人不得不信服。被毒蛇咬过的人不在少数,可能活命的人却少之又少,就是王爷,也没有法子。 瑾七每一步都做的异常小心,虽然慢,但却并未出错。 知了,蝈蝈叫着,午时的天气异常炎热,瑾七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珠,看着半瓶血液,瑾七长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抬手擦汗,外面再次响起慕南絮的声音。 “拿下手套。” 对于拿下手套,戴上手套,瑾七已经不足为奇了。 拿下手套,瑾七擦了擦汗,手正准备去碰手套,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洗手!” 瑾七只好无奈的走了出去,药罐里面冒着热气,水似是被换过,里面还浸泡着几味药材。 慕南絮向着药罐努了努嘴。 瑾七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抿了抿唇角,将手伸进去,原本以为会很烫,不想竟只是隐隐有些热。 慕南絮看了眼瑾七,起身走进了房中。 瑾七再次走进房中的时候,慕南絮正带着口罩,手套,看着红瓶中的蛇血。 “姑娘,瑾九所需解药是毒液还是蛇血?” 瑾七开口问了句。 “蛇血!” 慕南絮一边晃动着手中的瓶子,一边开口道。 瑾七蹙了蹙眉,再次看向了慕南絮。 “竟然瑾九需要的是蛇血,为何还有从蛇口中拿出毒液?” “因为我要吃肉啊!” 慕南絮一笑,开口。 不等瑾七反应,慕南絮将一个消过毒的木塞子塞在了血液瓶口,放在了一旁,重新拿了一个红色瓶子放在桌子上。 “加油!” 留两个字,慕南絮心安理得地走了出去。 蝮蛇的毒液用处极为广泛,治癌,止血,治疗血淤性头通都非常有效,有时候还可以当做镇痛剂来使用,只是这些她给瑾七一句话两句话也即使不清楚,不过有句话,她说的没错。 那就是,她真的打算吃肉。 “造孽呀!” 看着满院子的尸体,慕南絮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虽然她并非什么圣母,但是看着这些个生命死在了自己的眼前,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只是,这也怪不得她。 等到慕南絮端着蛇肉羹,蛇肉小炒,蛇肉炒野菜来到前院的时候,已过下午。 瑾七刚好处理完最后一个蛇,看了眼多半瓶血液,慕南絮再次封存,放在一旁,将毒液放在了架子的最上层。 想到了古人的一些“不合礼数”,慕南絮特意给瑾七另外准备了蛇肉,蛇羹,并未同桌。 看着碟子里面的蛇肉,瑾七有些瘆得慌,可是看到慕南絮吃的津津有味,终究咽了咽口唾沫,吃了一口,不想眼底猛地一亮。 蛇肉不必鸡肉和猪肉那般油腻,清香带着几分稚嫩,异常爽口。 瑾七大口大口吃着,见到碟子见底,还有些意犹未尽。 “瑾七。” 慕南絮早已经吃完了,正坐在秋千上,看到瑾七大快朵颐吃着蛇肉,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瑾七一边嚼着蛇肉,一边抬头看了过去。 慕南絮看着瑾七,“啧啧”了两声,突然叹了口气,道。 “你说你,为了救自己同伴,不仅拿了蛇毒,取了蛇血,还吃了蛇肉,这得多缺德才能干出这种事啊!” 说完,慕南絮一脸失望地跳下了千秋,走进了房中。 瑾七嘴中含着蛇肉,筷子上夹着蛇肉,眼睛还看着蛇肉,听到慕南絮的话,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22章 解毒,瑾九苏醒 傍晚,慕南絮给瑾九开了一副药,看着瑾七喂其服下,便伸了下懒腰,回了房中。 过了许久,慕南絮打着哈欠,再次走进了大殿。 看着瑾七,慕南絮非常不忍心的从怀中拿出那袋自己便宜大哥让人送来的银锭子,犹豫了半响,这才递给了瑾七。 “这里面的银子,帮我打造两副银针,一副较短,十六根,一副较长,九根。另外我还需要八个大小不一的针头,几根竹筒,一副手术刀,五对长短不一的镊子,两个治疗盘,两个针盒。” 说完,慕南絮从将手中的一沓图纸递给了瑾七。 瑾七先是看了看手中的一袋银锭子,又看了看那一沓纸上上面的诡异图案,抬头。 “姑娘所需东西,这些银两恐是不够!” 虽然他并不知这些东西是何物,慕南絮又用来做什么,但是这些东西,要是没有百两银子,无人会做。 慕南絮眸光一闪,轻咳一声。 “那个……要是不够,你先找你家王爷借点,等我有钱了,还他!” “还?” 瑾七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慕南絮点了下头,一边向着门外走去,一边低声嘟囔了一句。 “小气啦的!” 瑾七:“……” 见到瑾九并未大碍,瑾七拿着图纸和银两走出大殿,脚尖轻点地面,跃上了墙头,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丑时,一道漆黑的身影翻身进了冷宫。 来人身手敏捷,身姿颀长,身着黑色长袍,身披玄色披风,一头长发在脑后束起,面目精致却透着一股寒冷的气,可是全身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矜贵。 来人落在院中,看了眼慕南絮居住的卧房,便抬脚走进了大殿。 看了眼在床榻上睡着的瑾九,男人抬手探向了瑾九的脉搏,半响后,男子眼底闪过一抹疑虑,缓缓松了一口气。 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喂瑾九吃下,男子这才抬脚轻声走出了大殿。 推开慕南絮的实验室,看了眼里面的摆设,男子脚步微微一顿,目光从那一排排的瓷瓶上扫过,随后看向了那台被盖着一层布的紫檀木书案,上面的摆放的东西,不多,但是也不少,可却摆放的极为规律,看似杂乱,却整体有序。 慕南絮隐隐觉得床榻旁边似是有人,可是却有些醒不过来。 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男子静静看着,想到那晚……男子眼帘微微一垂,喉结微微上下滚动了下,见到慕南絮紧皱着眉头,似是有想过来的迹象,男子转身起身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慕南絮猛地惊醒,看着空无一人的偏房,打了个哈欠再次睡了过去。 翌日,直到天黑,瑾七才拿着一堆东西,翻身进了冷宫。 看着眼前的手术刀,治疗盘,银针,针头,镊子,针盒,慕南絮笑了,这是在这个朝代,唯一让她能安心的东西。 用药罐消完毒,慕南絮宝贝的用无菌布包裹起来,拿进了实验室。 看了眼两个装血液的瓶子,慕南絮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从血液中提取出血清,在这个没有先进技术的朝代,她只能依靠沉淀,看到血液上面的一层血清,慕南絮倒进了另外一个瓶子,然后进行蒸馏。 她必须把血清里面的白细胞进行分解,才能给瑾九治疗。 见到慕南絮在里面忙碌,瑾七也没有打扰,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戌时,慕南絮才带着手套,口罩,端着治疗盘走了出来。 “我卧房有一壶酒,你去拿来。” 慕南絮开口吩咐道。 瑾七点了下头,抬脚走向了慕南絮的卧房,可是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见到慕南絮并未顾忌,他也便没有多想,从慕南絮的房中找到了半瓶喝剩下来的酒。 酒是上次慕惜月送来的,慕南絮喝了一半留了一半。 瑾七任然昏迷着,不过情况似是好转了很多。 慕南絮微微一愣,拿下手套抬手摸向了瑾七的脉搏。 脉搏虽然虚弱,但是却平滑有力,即使没有她的抗毒蛇血清,一时半会也不会丧命,应该是服用了尚好的药物所致,药物中应该含了丹参、三七、毛冬青等药物,这些东西虽不能解蛇毒,但是却可以护住心脉。 只是,她开几服药只是为了让瑾九降温,提高免疫力的药物,并未有丹参、三七这些。 慕南絮蹙了蹙眉,回头看向了瑾七。 见到慕南絮紧着眉头,瑾七心口猛地一沉。 “可是瑾九……?” “不是!” 慕南絮出声打断了瑾七的话,随后戴上了手套,从针盒中拿出了自己用竹子制作成的注射器。 虽然不够严谨,但是好歹能顶点用。 瑾七诧异地看着,慕南絮先是用酒擦拭了下瑾九手腕,随后将一个细小的针按在了竹筒上,插进了瑾九的皮肤。 注射完,慕南絮拔掉针头,将竹筒注射器交给了瑾七。 “扔了!” “扔了?” 瑾七一怔。 慕南絮所需要的竹子异常难找,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不能有竹节,还必须光滑,笔直,可是如今只用了一次,就扔了? “对,扔了!” 慕南絮看向瑾七,再次开口。 她没有办法解释,竹筒用过一次了,只用药罐消毒完全不够,感染或许她还有招,可是一旦竹筒里面残留的抗蛇毒血清和其他药物发生反应,她根本来不及做其他准备。 所以竹筒只能是一次性的。 虽然可惜,当瑾七还是拿着竹筒扔向了外面。 等了半个时候,见到瑾九并未对抗蛇毒血清排斥,慕南絮这才算是松了一口。 一连三天,慕南絮整日都待在实验室中,就连餐食有时都忘记了吃。 直到第三天,瑾九终于是昏迷中醒了过来。 见到瑾九醒了过来,瑾七眼底一亮,立即跑向了实验室。 “姑娘,瑾九醒了!” “哦!”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瓷瓶。 一手晃动着,一手正拿着一个竹筒注射器,将药物加入了瓷瓶中。 直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慕南絮这才拿下手套,走出了实验室,去了大殿…… 第23章 赚钱,合作共赢 见到慕南絮走进大殿,瑾九立即从床榻起身,单膝跪地。 “瑾九谢姑娘救命之恩,从此,瑾九这条命就是姑娘的了。” “哈!”慕南絮笑了,随后摆了摆手,走向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好说好说!” 瑾九身体略微有些虚弱,听到慕南絮的话,正准备开口致谢,不想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百八十两白银,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给你抹去零头,你付给我三百两便好!”慕南絮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理所当然。 “啊?” 瑾九一愣,一脸的不可思议。 “还要收钱啊?” 瑾七也诧异地开口。 付诊金并不奇怪,只是这诊金未免也太高了? 听到瑾七的话,慕南絮鄙视地看向了瑾七,“你以为呢?他被竹叶青所咬,这多亏是遇到本姑娘了,要是其他人,这会恐怕早就阎王了,那些药物普天之下只有我可以配置,我不收银两,你以为本姑娘开慈善机构的?” 虽不解何为慈善结构,但是慕南絮的大概意思瑾九和瑾七算是明白了。 就是要钱! 看了眼两人,慕南絮突然一本正经地轻咳一声,坐直了身体。 “其实我也并无情无义之人,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了。” 闻言,瑾七和瑾九立即一脸警惕地看向了面前的人。 通过这几天他们对慕南絮的了解,发现,她并非一般的大家闺秀,不仅腹黑,还毒舌,还爱钱,洒脱,直爽,更爱吃,连蛇肉都不放过,行为举止虽然谈不上粗俗,但是也不优雅。 别说和之前慕南絮相比,就是和这京城中的所有女子相比,也大不相同。 “我有一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你们不仅可以不用付三百两白银,还可以赚三百两。” 慕南絮突然凑近两人,眼底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瑾九和瑾七相互看了眼,随后齐齐抬手一拜。 “只要姑娘吩咐的事,我们必然会尽力而为。” 慕南絮先是一愣,随后猛然醒过神来,如今她是宠幸了他们的主子,也不管当时是谁强上的谁,终究是她吃亏了,所以按照古人的思想,她终究是那个什么瑾王宠幸过的女人。 她原本想和他们合作,可是两人显然是误会了。 “我们这叫携手共进,合作共赢!” 知道两人并不能完全理解,慕南絮也没有多解释,抬脚走出了大殿。 瑾九身体较为虚弱,慕南絮看在人道主义的份上,杀了一只鸡,加了几味中药。 看着盅中的鸡汤,瑾九心口微微一热,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女子。 “姑娘的鸡汤,瑾九日后必然会报答。” “客气。” 慕南絮笑着眨了眨双眸。 见到瑾九喝下鸡汤,慕南絮笑眯眯的开口::“身体可好些了?” “嗯!” 瑾九点头,活动了胳膊。 虽然在床榻躺了许久,可是慕南絮配制的药物,却极为有效,不仅并不伤身,而且能立即见效。 “可能飞……不是,可能翻出冷宫了?” 慕南絮再次问道。 瑾九再次点头。 “哦!” 慕南絮哦了一声,尾音拉的很长,随后脸色倏地一变,突然直起了腰。 “那么就开始干活!” 瑾九先是一怔,不过还是点头,从床榻起身。 原本慕南絮以为,有瑾九和瑾七两位,自己出宫并非难事,不想,就败给了一堆繁杂的俗礼。 亥时,万物寂静。 就连蛐蛐和蝈蝈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似是已经歇下了。 慕南絮气呼呼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你们可别忘了,是我救了你们的命!” 瑾九和瑾七有些为难得看着慕南絮,瑾七低沉着声音开口:“姑娘有什么事,可交代我们去办,出宫着实不妥。” “我出宫赚钱,你们办的了吗?” 慕南絮看着两人,淡淡开口。 架着她出宫有那么难吗? 她一个女孩子都不介意,到了他们两个大男人那,倒磨磨唧唧。 “姑娘,并非是我和瑾七不帮你,只是你毕竟是王爷的女人,我们身为属下,贵贱有别,怎可轻易触碰姑娘的身子。” 呵! 这话说得,好像她们有什么似得! 慕南絮鼓了鼓嘴,抬头看向了眼前高高的围墙。 要是像21世纪那样,她就翻了,可眼前……话说这个古代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人人都有轻功,能跑能跳能飞的,还把宫墙建这么高,也不知道是为了防贼还是为了防红杏出墙! 瑾九看到慕南絮一副不出宫誓不罢休的模样,犹豫了下,突然道。 “要不我们在长乐宫再点把火?” 上次给慕南絮送鸡,鸭的时候,就是在长乐宫放了火,这才引开了外面的侍卫。 瑾七也觉得此计可行,点头看向了慕南絮。 “若是姑娘真的想出去,我和瑾九去放火,趁着侍卫去救火的间隙,打开宫门让姑娘出去。” 慕南絮白了两人一眼。 “一个月,长乐宫失火两次,你们以为肇云泽是瞎子还是傻子?” 瑾七和瑾九面色,猛地一变。 “姑娘不可直呼皇上名讳!” “取名字就是让人叫的,不让人叫,难道就等着往石碑上刻吗?” 慕南絮看了眼两人,撇了撇嘴。 瑾七,瑾九:“……” 害怕慕南絮说出更加大逆不道的话,瑾七和瑾九没有再开口。 看了眼两人,慕南絮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后面的狗洞。 原本她以为,救了瑾九和瑾七两位瑾王的暗卫,虽然她不能翻身奴民把歌唱,但好歹能自由出入这冷宫,不想还是无法摆脱钻狗洞的命运。 等慕南絮钻出狗洞的时候,瑾七和瑾九早已引开了外面的侍卫。 虽然天色已暗,但是皎洁的月光从天空洒下,还是能清楚的看到眼前偌大的皇宫。 布置奢华的后花园,威武庄严的各宫宫殿,石子铺成的路面,周围寂静一片,就连蛐蛐都未曾有一只,上次因为想着去监牢,再加上做贼心虚,慕南絮并未好好参观,这次有了瑾九和瑾七,她可以放开了胆子,观看了。 “哇!” 慕南絮看着路边放着的狮子,走过去,抱着狮子,手指从雕刻的花纹上拂过。 “你们知道吗?这个老值钱了,当时在拍卖会上,见到一个来自古代的石狮,当时拍卖了……” 说着慕南絮回头看向了两人,见到两人一脸懵逼的表情,话语瞬间戛然而止,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留下两个字。 “走!” 瑾七和瑾九:“……” 慕南絮穿着一身太监服,瑾七和瑾九身着皇宫侍卫服。 原本瑾七和瑾九想直接带着慕南絮出宫,不想慕南絮竟然要逛皇宫,这才只能跟着慕南絮游荡在皇宫之中。 几人刚走了几步,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你们是哪个宫中的,怎可随意在宫中游荡?” 第24章 假冒,偷吃糕点 瑾七和瑾九同时一怔,相互看了眼。 之前慕南絮只觉此人声音微微有些熟悉,可是等看到来人,这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除了何公公,谁还有如此的嗓子。 “参见何公公!” 瑾七和瑾七同时行礼。 慕南絮先是愣了下,随后也跟着低头,开口,“参见何公公!” 何承欢带着一个宫女,远远看了眼几人,抬脚走了过来,目光从瑾七和瑾九两人身上扫过,随后看向了慕南絮。 “你们是哪个宫中的?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宫中游荡?” 慕南絮低着头,和承欢并未看清慕南絮被毁的容貌。 瑾七和瑾九正准备开口,不想慕南絮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起。 “奴才乃是皇后宫中的,皇后娘娘听闻晨起的露水泡茶口感极佳,特命我们几个来后花园采摘露水,好明日亲手为皇上准备茶点。” 瑾七和瑾九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何承欢并未怀疑,淡淡一笑。 “皇后娘娘有心了!” 慕南絮低头,并未应声。 看了眼几人,何承欢翘起兰花指,指着几人,尖锐着嗓子开口。 “都小心点,皇上用的茶水切不可马虎。” “是!” 瑾七,瑾九,慕南絮三人齐声应道。 何承欢看了眼三人,扬起手中的拂尘,转身向着远处走去,走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突然手指一指慕南絮。 “你!” 慕南絮,瑾九三人同时一惊,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何公公有何吩咐?” 慕南絮弯着腰上前,低头应道。 何承欢一指身侧宫女的手中的食盒,“咱家要去给皇上准备宵夜,这是皇上特意赐给惜嫔娘娘的糕点,你就替咱家跑了一趟!” “是!” 慕南絮低着头,上前接过食盒。 何公公再次看了眼三人,转身和宫女一起离开。 见到何承欢离开,瑾七和瑾九同时松了一口气,看向了慕南絮,随后嘴角一抽。 只见慕南絮提着食盒先是直起身子活动了下腰,随后突然“腾”的一声,席地而坐,打开了食盒,顺手就拿起最上面一碟里面的白色糯米糕点喂进了口中,一边吃,还一边打开下面几层。 “姑娘,这是皇上赐给惜嫔娘娘的!” 瑾九急忙道。 “我听到了!”慕南絮咽下口中的糕点,白了眼瑾九,“我又不聋。” 瑾九:“……” 瑾七:“……” 看了眼第二层,慕南絮再次拿了一个,递给了瑾九和瑾七。 “你们……” 话说到一半,慕南絮突然又把糕点收了回来,嘟囔了一句。 “算了,给你们,你们也不敢吃!” 瑾七和瑾九一脸无语地看着。 慕南絮并未全部吃完,而是每一层只吃了两个,看着每一层的碟子里只剩下了四个的糕点,慕南絮装进了食盒,从地上起身。 “走?” “去哪?” 瑾七和瑾九异口同声地问道。 “送糕点呀!” 慕南絮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姑娘,糕点你已经用过了。” 瑾七一边开口,一边想着如何找些糕点,把慕南絮吃的补上。 “我不是给她留了么?“ 慕南絮的语气理所当然,完全没有把皇上“御赐之物”放在眼里。 “可是皇上明明赐给了惜嫔娘娘的是,每碟六块糕点,可是姑娘吃了两块,如今只剩下了四块了。” 瑾九提醒道。 “切。”慕南絮看着两人,翻了翻白眼,“难道慕惜月还能去找肇云泽查数不成?” 瑾九和瑾七一愣,对视一眼,突然觉得,慕南絮说的也不无道理。 皇上御赐之物,惜嫔断然不会怀疑,被人偷吃过! 关键是,偌大的大昭,也无人敢吃皇上的御赐之物,不过……慕南絮除外。 见到慕南絮的手还伸向了食盒,瑾九急忙一把夺过。 “姑娘要是吃一两块还说的过去,要是都吃了,真的就不好交代了!” 慕南絮耸了耸肩,一副不吃就不吃的模样,抬脚向着前面走去。 瑾九和瑾七跟在后面。 走了两步,瑾七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了走在前面的慕南絮,“姑娘方才真的不应该托皇后娘娘下水,皇后娘娘势力庞大,如若真的追查起来,慕将军恐怕也难辞其咎!” 更重要是,王爷…… 听到瑾七的话,慕南絮脑海中突然想到,自己穿来那日,那位美的不可方物的皇后。 那日,自己……不对,原主与人通奸,被众人捉奸在床,有嘲笑,有讥讽,有同情,有可怜,但是却唯独这位皇后娘娘,对她的态度却极为不明,似是一种恨,一种求而不得的恨。 与其说这股恨意是对她,倒不如说是对别人,而她只是枉死。 皇后风淡云轻,不似人间烟火,娴静犹如花照水,可那白裙之下的恨意,比咬了瑾九的竹叶青还要毒上三分。 有毒的饭菜,并非慕惜月所送,慕南絮唯一想到的人就是那位皇后娘娘。 只有她,对她有着恨意,而且这恨意还来的莫名其妙。 慕南絮挑眉看向了瑾七,反问了一句。 “追查?追查什么?” 说完不等瑾七开口,慕南絮一边走,一边淡淡道。 “追查皇后娘娘并没有派人来采摘晨起的露珠,还是追查,皇后娘娘并不打算亲手为皇上准备茶点?明日,何公公就算并未见到皇后娘娘亲手准备茶点,难道还能去给肇云泽嚼舌根不成!” 瑾七和瑾九对视了一眼,并未应声。 他们有一瞬间,突然觉得,慕南絮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但是却总有些不对劲,可是那里不对劲,又有些说不上来。 几人来到慕惜月居住的锦绣宫,原本瑾九和瑾七还犹豫如何进去,不想慕南絮直接抬脚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自如今是一个出逃的人。 “你们是……” 一个酷似太监的人跑了过来,看着几人问道。 慕南絮脸上的乌青太过于明显,只好低头道。 “皇上夜晚用糕点,尝到糕点甚是香甜,特将剩下的送来给惜嫔娘娘。” 瑾七:“……” 瑾九:“……” 这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啊! 太监并未怀疑,接过食盒道。 “惜嫔娘娘这几日都在太后宫中,陪着太后吃斋念佛,明日我会转告惜嫔娘娘,前去谢恩!” 慕南絮点了点头,便和瑾七和瑾九两人出了锦绣宫。 走到宫门口,慕南絮突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两人。 “他刚才说什么?” 第25章 都尉,白玄月 瑾七和瑾九两人一愣,怔怔地看着慕南絮。 “明日,惜嫔娘娘会前去谢恩?”瑾七想了下开口道。 “不是这句!” 慕南絮摇了摇头,轻咬着唇瓣回忆着。 “惜嫔娘娘这几日都在太后宫中?” 瑾九也开口问道。 “也不是!” 慕南絮继续摇了摇头,随后转身一边走一边紧着眉头想着,瑾七和瑾九奇怪地看着低着头沉思的女子,两人眼底均写满了不解。 “哎呀,我想起来了!” 慕南絮突然脚步一顿,激动地开口,眼底噙着一抹亮光。 “什么?” 瑾九和瑾七立即凑近,一脸的好奇。 慕南絮看了眼两人,突然勾唇一笑,“我想起来了,既然慕惜月在太后宫中,那那些糕点今晚肯定没人吃,我刚才应该全吃了,浪费啊!” 瑾九:“……” 瑾七:“……” 他们怎么觉得,慕南絮刚才盘算并非是糕点,而是其他的事情。 原本慕南絮一直还在发愁如何救自己的那个便宜爹爹,便宜哥哥和母亲,如今,她不用愁了。 既然太后在吃斋念佛,那就好办了! 想到了办法的慕南絮一路心情舒畅的逛着皇宫,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连御膳房都不放过,看着慕南絮手中的鸡腿,瑾九和瑾七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姑娘,我们该出宫了,不然再晚就来不及了。” 瑾七看着在御膳房偷吃偷喝的慕南絮,提醒道。 “好!” 慕南絮应了声,一口将鸡腿上面的肉都送进嘴里,擦了擦嘴角,抬脚就往外面走去,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回头打开了一旁的笼屉,顺手拿了两个馒头。 “拿两个馒头,好防身。” 说完,慕南絮理所当然的走出了御膳房。 瑾七和瑾九嘴角同时一抽,他们见过拿匕首防身的,见到拿弓箭防身的,从未见过拿馒头防身的。 几人来到宫门,猫着腰,站在暗处。 看了眼守在侧门的两个侍卫,瑾九解释道。 “我们要等到子时换岗,才能出去。” “哦!”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似是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抓到。 子时,远远走过来两个侍卫,与守在门口的人相互颔首,随后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人便转身离去,直到两人不见了踪影,瑾九和瑾七这才带着慕南絮从暗处走了出来。 见到三人走近,守在门口的两人似是并未看见,任然目视前方,神态凛然。 几人的脚刚踏上台阶,不想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幽冷含笑的声音。 “站住!” 看到来人,门口的两个侍卫猛地拧眉,单膝跪地。 “参见都尉。” 瑾九和瑾七也是一愣,微微蹙眉,随后也跟着单膝跪地。 “参见都尉。” 所有人都跪了,慕南絮暗暗叹了口气,这不跪也不是,认命跪在了地上。 白玄月低眸看着跪在地上那较弱的身姿,嘴角微勾,扬起一抹魅惑,邪肆的笑容,低眸缓缓一笑。 “免礼!” “谢都尉。” 瑾九等人开口,随后缓缓从地上起身。 因为脸上的乌青,慕南絮使劲低着头,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不想,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雪白华锦布靴,随后下一秒,她下巴便被人用手指挑起,看到眼前的人,慕南絮眼前猛地一亮。 “哇,好美!” 怎么说呢? 那是一个比女子还美上三分的男人,白皙的肌肤在皎洁的月色下几乎透明,一张宛若天人的脸,如造物者神笔勾画,几乎融合了世间一切容貌的绝妙之处,美的心惊动魄,美的如梦如幻。 男子身着雪白华锦衣袍,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漫舞飘飞,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勾人射魄,妖孽迷人,惊艳四射。 尤其是那眼底噙着的一抹笑意,噙着一股邪肆的笑意,如同那盛开的罂粟,让人沉迷其中,就此沦陷。原本慕南絮以为那位皇后娘娘已经够绝色倾城的了,不想和眼前的男子比起来,竟然瞬间失了光彩。 听到慕南絮的赞叹,瑾七和瑾九嘴角一抽。 看着眼前这幅丑陋不堪的容貌,白玄月突然轻笑了一声。 “呵!” 这声轻笑不知是嘲笑慕南絮,还是在嘲笑别人。 “都尉,请自重。” 瑾九冷声开口。 不等白玄月反应,瑾九和瑾七便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挡在了慕南絮面前,抬手一拜。 “如若都尉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先告辞了。” 白玄月嘴角微勾,眼底噙着笑意,并未应声,而是看向了刚才挑起慕南絮下巴的手指,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块雪白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指,似是手指上沾染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半响后,这才把手帕递给一旁的随从。 “扔了!” “是!” 一个侍卫上前,接过手帕。 扔了? 几个意思? 嫌弃她脏?还是嫌弃她臭? 慕南絮撇了撇嘴,站在瑾九和瑾七的身后,翻了翻白眼,“切”了一声,随后低声呢喃了两个字。 慕南絮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似是故意为了让白玄月听到,后面还带着少许的尾音,似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至于嘀咕了什么,瑾九和瑾七并未听清,白玄月也亦是并未听清。 白玄月眼帘微抬看了眼慕南絮,随后看向了瑾九。 “子瑜近日可好?” 瑾九道。 “谢都尉挂念,王爷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并未好转,近日一直卧病在床。” “哦!” 白玄月轻声哦了一声,随后眯了眯双眸并未再应声。 瑾九微微颔首,随后便转身对着慕南絮使了使眼色,示意离开,不想慕南絮的脚步并未移开半步,而是歪着头看着面前如同妖孽般的男人。 “都尉夜晚巡视,劳苦功高,这是做奴才的一点心意。” 慕南絮突然开口,不等众人反应,便见到她上前,拉起白玄月的手,从袖筒里面拿出一个馒头塞到了白玄月手中。 不仅白玄月一愣,瑾九和瑾七也是一愣。 看着手中的馒头,白玄月缓缓抬头。 “不谢!” 慕南絮摆了摆手,随后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瑾九和瑾七对视一眼,对着男子微微颔首,也快步跟了上去…… 第26章 神医,慕仙姑 白玄月抬眸看着门口消失的身影,眯了眯双眸,嘴角微勾,划过一抹阴冷的笑意。 低眸看着手上的馒头,白玄月手指微微一动,馒头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正准备拿出手帕擦拭手指,一想手帕方才已经用了,便只好忍下了心中的厌恶。 “方才之事,任何人不准外传。” 白玄月的声音冷幽幽地响起,虽然含着几分笑意,却莫名的让人不寒而栗。 “是!” “是!” 门口的守卫和随从同时应道。 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人,白玄月转身抬脚离开。 可是刚走了两步,突然手臂传来一阵灼热的烧痛之感,还带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搔痒。 白玄月蹙了蹙眉,猛地掀开衣袖,只见之前被慕南絮碰过的那只手臂,此刻上面红肿一片,上面似是有千字只蝼蚁撕咬,攀爬。 忍着极大的不适,白玄月先是愣了愣,似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了远处落地上的馒头。 倏地,笑了。 “慕南絮,这是你自找的!” …… 出了宫的慕南絮更是比在皇宫还是活跃了三分,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瑾九和瑾七默默跟在身后。 “对了,刚才守在宫门口的人是你们的人?” 慕南絮突然回头看向了两人问道。 “瑾三!” 瑾九答道。 慕南絮先是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瑾九的意思是守在门口的那两人,其中一人是瑾三。 啧啧,瑾王的人可真是无处不在啊! 只是慕南絮有些不明白,方才的那个都尉明明认出了她的身份,瑾九和瑾七如此挡在她面前,他必然是会认为,她出宫和所谓的瑾王脱不了干系,竟然并未阻拦。 “那个都尉是……?” 慕南絮看着两人再次问道。 瑾九和瑾七对视了一眼,想到慕南絮不记得之前的事,瑾九便开口解释道。 “宰相之子白玄月,皇后一母同胞的哥哥,如今是都尉,掌管御林军。” 慕南絮了然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两人都长得那么不食人间烟火,那么绝色倾城,那么让人……喜欢不起来。 感情这是遗传,不得不说,遗传基因特别重要。 “他和你家王爷关系很好?” 慕南絮挑眉看向了瑾九。 瑾九低眸,轻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尖,看了眼瑾七,并未回答。 这是…… 好?还是不好? 慕南絮撇了撇嘴,没有再多八卦,抬脚走向了远处的客栈。 如今已过亥时,街上的行人很少,不少店铺已经开始打烊,街边叫卖的馄饨摊也也已经开始收摊。 “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 瑾七不解得问道。 他们两人实在不明白,为何慕南絮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宫。 “找地,睡觉!” 慕南絮头也不回的开口说了一句,随后便抬脚走进了一家客栈。 用仅剩的银子银子要了一一间客房,慕南絮回头看向了跟在身后的两人。 “本姑娘要歇息了,两位自便!” 说完不等瑾七和瑾九反应,便已经抬脚去了楼上! —— 天上一轮圆月,发出皎洁的月色。 月光从天空洒下,笼罩这整个瑾王府,王府之中,异常的寂静,就连草丛中的蛐蛐都未有任何声响传来,一股微风刮过,吹起了地上几片落叶,给整个瑾王府,平添了几分清冷。 书房中,亮着微弱的烛光,烛光随风微微有些摇摆。 赤红色木门微微掩着,软塌之上,肇瑾斜躺在上面,手上拿着一本兵书看着,软塌的矮桌上,放着一杯茶水,有着热气冒出。 肇瑾一双笔直修长的床腿放在软榻之上,上面盖着一套薄毯,似是毫无知觉,又仿佛似是并无异常。 “这几日,她可有其他举动?” 肇瑾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眸光盯着兵书,缓缓开口问道。 “并无!” 瑾七应道。 肇瑾微垂了下眼帘,看向了两人。 “她可曾提过慕忠谋逆一事?” 瑾七想了想道,“除了那晚她去了一趟监牢,回来后并未再提起,这几日除了研究给瑾九解毒的解药,便是整日在冷宫,并未离开。” “那她这次为和会想要出宫?” 肇瑾再次开口问道。 瑾九有些不自在地低头,轻咳一声,“她说要带我们出宫发财!” 出宫发财? 肇瑾微微蹙眉,这是以前那个胆小如鼠,怯懦无骨的慕将军之女? …… 翌日,街上,一群孩童拿着冰糖葫芦一边跑,一边口中喊。 “城里来了个慕大仙,医术绝顶赛神仙。要问神仙哪里来?天山门外瑶池边。” 慕大仙? 众人纷纷止步,面露疑色。 “孩子,你们口中慕大仙在何处?”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伸手拽住一个孩童,激动地开口。 “她就在街角的茶楼。” 孩童手指一指街角。 妇人眼底噙着一抹希冀,眼眶微微泛红,抬脚向着街角走去,众人面面相觑,也便抬脚涌了过去。 沈大娘的丈夫死的早,儿子染疾三年余载,常年卧病在床,家中只能靠沈大娘给人缝补衣物过活。沈大牛因三年前去山上打猎,失足掉下悬崖,故而右腿不能行走。 为此,沈大娘找寻了许多太医,均无良策,但沈大娘从未放弃过。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街角茶楼,只见那茶楼中坐着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女子头戴帷帽,白纱垂下,遮住了容貌,身姿谁瘦弱,却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你可是慕大仙?” 沈大娘颤抖着脚步,上前问道。 慕南絮稳坐于茶桌前,手上端着一杯茶水正要喂进口,闻言手指微动,点了点头,随后透过薄纱,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随后看向了眼前的妇人,红唇轻启。 “何事?” “求大仙救我儿一命?” 沈大娘突然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道。 慕南絮并未起身,而是缓缓开口。 “本大仙有个规矩,人,不死不医;病者时间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 说完,慕南絮顿了顿,再次补充一句。 第27章 神医,大显身手 “且每日只医一名病患!” 众人瞬时一愣。 人不死不医,也就是说,此人有让人起死回生之力。 就是连太医院左院判也不敢妄出此言,此人只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女娃子,竟敢如此说,众人纷纷怀疑了起来,看慕南絮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和质疑。 而这后面两句,却更甚! 病者时间未满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 也就是说,只医病者生病时间满三年,而且是城中太医无法医治的病患,口气狂妄,可以说是在跟整个京城太医叫嚣。 “好狂妄的女娃!”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突然嗤笑了一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看先了坐在茶楼的慕南絮。 “一个黄口小儿竟敢自称是大仙,如此年纪应该在深闺绣花,弹琴,在这大街上招摇撞骗也不怕失了名声。” 此人慕南絮不识得,但是众人却识得,此人便是城中妙慈安药铺的掌柜莫尘子,医术可以与太医院院判的医术相比拟。 慕南絮微微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说话之人留着一撮白色胡须,身着一身素布长衫,带着一顶布帽,身躯英朗,神态凛然,眼底并未嘲笑之意,倒是多了几分严肃,只是站着,浑身上下便带着一股医者的威严。 这股气势,慕南絮在二十一世纪,只在那个教授的身上见过。 “是不是一试便知!” 慕南絮淡淡一笑,随后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沈大娘。 “病者可符合我的要求?” 沈大娘先是一愣,随后立即点头。 “我儿三年前上山打猎,失足落山,卧床三年余载,城中……”说着沈大娘声音一止,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老者,低声道,“城中无人可医。” 慕南絮点头,随后接着继续道。 “我可医,但是我有个条件,如果你答应,我可免去诊金。” 沈大娘先是一愣,随后头重重磕在地上。 “谢大仙,只要大仙可医,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好!” 慕南絮点头,随后道。 “我必须先杀你了,然后再救活你,以此来证明我并不是浪得虚名。” 沈大娘一愣,众人皆是一惊。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当街杀人,人群中瞬间出现了骚动。 “可是……” 沈大娘咬了下唇瓣,有些犹豫。 并非是因为怕死,而是害怕如若自己有个好歹,家中儿子将会无人照料。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慕南絮缓缓接着开口。 “光天化日之下,如若你并未醒,便可报官就是,我绝不离开茶楼一步。” “沈大娘,千万不可信她?” 围观人担忧地开口道。 “如若可以救醒沈大娘,那么大牛不是就可以从此和正常人一样了,沈大娘也不用继续苦下去了。” 另外一个男子向了下开口。 “我觉得也可以一试!” “这可是出人命的事情,如若沈大娘并未醒来,那么后半生,让大牛如何过活?”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慕南絮眼底的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任然稳如泰山的坐在餐桌上,喝着茶,丝毫并不着急,也并不担忧。 “我试!” 沈大娘似是下定了决心,抬头坚定地看向了戴着斗笠的慕南絮。 “不要啊,沈大娘!” “沈大娘!” 众人齐齐担忧地开口。 沈大娘并未看众人,而是看向了慕南絮。 “如若我有个好歹,还望姑娘能好心,也送我儿子一程,好让他结束这卧床之苦!” 慕南絮手指微动,低眸看着跪地在地上的沈大娘,抿了抿唇角道。 “我断然不会让给你们出事!” 沈大娘点了点头。 在众人着惊的目光下,只见慕南絮拿出一个手帕,放在桌上寖湿,随后掩住沈大娘口鼻,不一会沈大娘便瘫软在了地上。 众人瞬时一惊,有人已经开始先要去报官。 就连莫尘子也是一愣,他不想,眼前的女娃竟然当街杀人。 “你……” 莫尘子气愤抬手地指着慕南絮,随后便立即上前查看沈大娘的脉搏。 慕南絮只是淡淡一笑,便再次坐在了茶桌前端起一杯茶水轻抿着。 半响后,莫尘子的手缓缓收了回去,看慕南絮的眼神如同再看一个毒蝎。 “她可死了?” 慕南絮挑眉问道。 莫尘子目光冷冷地看着慕南絮,并未应声,算是默认了。 慕南絮淡淡一笑,从茶桌前起身,抬脚走向了沈大娘,这种短暂的窒息太小儿科了,但是为了让自己医术出神入化,慕南絮还是妆模作样的为沈大娘把了一会脉。 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慕南絮抬手按向了沈大娘的胸腔。 “咳!”的一声,沈大娘突然发出一声呻吟。 众人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就连莫子尘也是一愣,方才他探过,此人脉搏尽失,已失去了气息,怎么起死回生。 沈大娘缓缓睁开双眸,先是愣愣地看了眼周围,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慕南絮从地上起身,随后冷幽幽地开口。 “明日未时,我会前去你家!”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慕南絮便抬脚离开了茶楼。 许久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可街上那还有半个慕南絮的身影。 慕南絮回到客栈,叫了些吃食,用完,便开始研究沈大娘儿子的病情。 三年前上山采药,失足落山,而后卧床许久。 以她的判断,八成是骨折,如若严重,必须要开刀,接骨,固定。 她从冷宫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副手术刀,开刀还需要麻醉剂等药物,慕南絮想了下,打算去附近的药铺转转,说着,慕南絮便换了一声青衣,将头发挽起,带上了面纱走出去。 不想刚打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瑾九。 “怎么是你?” 瑾九双眸冒着亮光,看慕南絮的目光如同看一个崇拜者,一脸讨好的开口问道。 “姑娘方才是如何救活那妇人的?” 慕南絮挑眉,嘴角微勾。 “要不,我再在你身上再来一遍。” 瑾九立即后退一步,一本正经地开口。 “王爷让我问一声姑娘,难道姑娘如今还未改变心意吗?” 瑾九意思是,因为瑾王宠幸了慕南絮,并给慕南絮在外购置宅子的事。 “有病!” 慕南絮翻了翻白眼,便越过瑾九下了楼。 对于这个结果,瑾九一点都不意外,见到慕南絮离开,急忙笑嘻嘻的追了上去。 “其实,王爷是让我来保护姑娘的!” 闻言,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 第28章 仙姑,开刀手术 看了眼瑾九,慕南絮撇了撇嘴,抬脚离开了客栈。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随处可见叫卖的人群,街角的春香楼,更是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拿着手帕,笑意盈盈的挑逗着过往人群。 慕南絮站在街上看了看,摸了摸空荡荡的钱袋,鼓了鼓嘴。 治疗沈大牛,所需工具,都需要自己掏钱贴补,只是她如今已身无分文了,突然想起什么,慕南絮回头看向了瑾九,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灿烂的笑容 …… 翌日,未时三刻。 慕南絮任然身着一身白色衣裙,头戴帷帽,抬脚走进了沈大娘居住的街巷,身后跟着被奴役的瑾九。 瑾九不断打量着手中的这一包奇形怪状东西,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大娘家居住的地方极为偏僻,只有一间年代久远的正房,和一件摇摇欲坠的偏房,因为得知有神医能够医治沈大牛的病,早早,便有人闻风赶来凑热闹,此刻,院中,大门口,均聚满了百姓。 莫尘子任然一声素布长衫,坐在院子中,面色沉静地喝着茶。 众人纷纷抬头张望着街巷尽头,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仙姑”是何许人也。 沈大娘更是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眸光是不是看向了街巷。 “来人!” 突然有人出声喊了一声。 众人闻声微微看了过去,之间从远处走来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头戴帷帽,虽然身子瘦弱,但全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胜券在握的把握,尤其那一举一动,竟然透着几分矜贵。 “姑娘,这可不是闹着玩!” 看了眼挤在门口的百姓,瑾九有些紧张地凑近慕南絮小声开口道。 慕南絮冷冷睨了眼瑾九,没有应声。 “仙姑!” 见到慕南絮,沈大娘急忙迎了上来。 慕南絮微微颔首,便道,“带我去简病患。” 沈大娘因为激动,眼圈微微泛红,听到慕南絮的话,急忙带着慕南絮去了正房。 瑾九看了看走在前面一脸自信的慕南絮,也挺直了腰背,拿着东西抬脚跟了上去。 沈大牛原本住在偏房,只因为今日要医治这才被移到了正房。 慕南絮走进房中,一眼便看到,躺在床榻,面色偏瘦,额头渗汗,身材偏瘦的沈大牛。 正房里面并无多余摆设,只有一张的漆黑破旧八仙桌,却打扫的很干净。 沈大牛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抬头看向了来人,见到是一位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眼底原本的亮光渐渐灰败了下去。 “娘,我不治!” 沈大牛沉声开口。 这三年来,多少大夫前来医治,到最后都是失望而归。 就连闻名京城的莫尘子都束手无策,更别说,一个如此年轻的姑娘。 “大牛!” 沈大娘立即开口训斥沈大牛,随后担忧地看向了慕南絮,见到慕南絮似乎并未在意。 慕南絮将头上的帷帽缓缓拿了下来,放在了一旁。 原本众人以为可以一睹这位仙姑的芳容,不想帷帽下的慕南絮竟然戴着面纱,只有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瑾九将手中的包袱放在了八仙桌上。 慕南絮慢条斯理的打开包袱,里面竟然又是一个一个的小布包,包的很严实,慕南絮其中一个包袱,在里面放着如同手形状的布匹,众人好奇的打量着布包,中间慕南絮将那布包裹在了手指,抬脚走向了沈大牛。 “我不治!” 沈大牛看着走近的女子,忍着疼痛艰难地开口。 “可以啊!” 慕南絮开口道。 原本沈大牛以为慕南絮会劝解一二,不想,慕南絮竟然会如此一说,一愣缓缓抬头。 众人听到慕南絮的话,更是愣了下,沈大娘眼前闪过一一抹惊慌,正要上前,却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是响起。 “你可以不治,可以永远躺在这张病榻上,依靠自己的母亲去艰苦过活。” 说着,慕南絮话语一滞,看向了沈大牛床榻上的腿,继续开口。 “很痛把!如今你还可以忍受,过不了多久,你的腿就会慢慢腐烂,直到你疼痛难忍,选择自杀。” 听到慕南絮的话,沈大娘哭出了声。 看着沈大牛微微垂下的双眸,慕南絮上前,掀开了沈大牛腿上的衣裤,众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姑娘!” 瑾九立即上前,低声道。 “姑娘还是未出阁女子,是不能随便看男子身体的。” 瑾九以为慕南絮失忆,忘记了这些个深闺规矩,便急忙开口制止。 慕南絮:“……” 别说只看一条腿了,就是更过分的她也“修理”过。 慕南絮没有应声,而是一边看着沈大牛红肿乌青,已经化脓的腿,一边缓缓开口。 “我是大夫,难道就因为这些世俗观念,我就站在一旁,看和他去死?” 众人原本觉得慕南絮此举不妥,可是突然听到她如此说,我很快便释怀了,慕南絮说的没错,难道能治,却因为这些观念,而放弃医治? 瑾九想了想,也便没有阻拦。 慕南絮的手指在沈大牛的腿上按了按,沈大牛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很痛?” 慕南絮抬头问道。 沈大牛点了点头。 慕南絮直起腰,抿了抿唇角。 可她猜测的情况并不二至,骨折却未能处理,造成了骨髓坏死。 慕南絮转身看向了众人。 “从现在开始,你们任何人不准踏进这屋子一步!” “为什么?” 人群中突然有人开口问道。 就连莫尘子也抬头看了过来。 慕南絮想了想开口道解释道。 “因为你们身着有病菌,我在医治之前会先将这房间的病菌消除掉,如果你们有人进来,会将病菌带进来,那么你们不仅会害了病患,就连你们自己也会被染了病去。” 最后一句话慕南絮有些吓唬的成分。 重要是,她害怕手术时间过长,有人闯进来,会让沈大牛二次感染。 前面众人并未听懂,最后一句,众人听懂了。 随后不等木慕南絮开口,众人已经下意识退后了好几部,远离的正房。 “仙姑,我能帮你做什么?” 沈大娘上前问道。 慕南絮看向了沈大娘,“你只需要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便可。” 沈大娘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等到房门关上,慕南指挥瑾九换上了自己特制无菌服,并让瑾九点了蜡烛,消毒,蜡烛里面加了消毒药物,虽然不能起到杀菌的作用,但是能起到抑制病菌增生。 慕南絮打开布包,拿出竹筒,随后把消过毒的针头按上,从小瓷瓶中吸了麻醉剂。 麻醉剂,她是提取的曼陀罗和蝮蛇毒中两种物质的成分,药理很强。 “掀开衣服转过身。” 慕南絮缓缓开口,沈大牛虽然犹豫,但终归是转过身,掀开了衣服,慕南絮先是用自知海绵消毒,随后将针头刺进了沈大牛的神经。 第29章 暗杀,神秘来人 沈大牛一个闷吭,却忍着后背刺痛。 未到半盏茶的功夫,沈大牛便猛地抬头,面露喜色,激动地开口。 “我不痛了” 虽然沈大牛的声音不大,但是屋外的人却听了一个真切,纷纷诧异的抬头张望。 “我还没有医治呢!” 慕南絮淡淡开口,随后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沈大牛一愣,随后便见到慕南絮拿着一个布包走了过来,展开布包里面是长短不一的银针。 不等沈大牛开口询问,慕南絮的针拿起来从沈大牛的各个穴位刺进,沈大牛缓缓昏迷了过去。 “准备手术!” 慕南絮突然开口。 瑾九一愣,上前。 “什么?” 慕南絮回头看了眼一脸迷茫的瑾九,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她把瑾九当成自己的助理了。 “手术钳!” “吸血棉!” “镊子!” …… 瑾九在一边震惊地看着,一边熟记着慕南絮教自己认识的这一推手术用具,就怕自己递错。 慕南絮花开沈大牛的腿,里面立即有浓流出,带着血水,情况比她想象的要糟糕很多,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瑾九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身上全然没有在御膳房搜刮吃食的那股随意和洒脱,更多的是沉静。 原本以为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了事,不想,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未见慕南絮从房中走出来,众人纷纷面露疑色,但是想到慕南絮说过的话,却无人敢上前靠近正房一步。 沈大娘更是焦急的守在门口,时不时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是除了慕南絮的声音在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一直到酉时,房门才打开。 众人立即抬头看了过去,便见到慕南絮略显疲惫的走了出去。 沈大娘立即上前,看了慕南絮,想要进去看自己的儿子,却被后面走出来的瑾九抬手拦住。 “你现在还不能进去。” 沈大娘一愣,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长长舒了一口气道。 “病患已无大碍,修养一个月,便可恢复如初,如今他睡过去了,我会在这里等着他醒来。” 众人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沈大牛,可是不想,会是如此的结局,对于修养一个与便可恢复如此,众人半信半疑,可是听到慕南絮会这里等着沈大牛醒来,众人心里暗暗放松了不少。 说完慕南絮看向了瑾九。 “给她穿上防菌服,带她进去,注意不要让她碰到病患。” 瑾九点了下头,便如慕南教导的那般拿出一双手套带上,拿出了一个布包出来,解开拿出里面的慕南絮自制防菌服。 看和眼前奇形怪状的衣衫,沈大娘没有顾忌太多,立即船上,抬脚走进来房中。 房中有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地上放着的木盆中,放着呈黑色的鲜血,沈大娘心里猛地一紧,抬头看向了床榻,便见到沈大牛安静的睡在上面,脸上没有平日里睡着的不安。 在看腿上,发现上面裹着一层厚厚铁板。 “这?” 沈大娘回头看向了瑾九。 瑾九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家小姐说了,因大牛跌落悬崖,导致骨头断裂,如今已经接好了骨,但是必须要等到它长好后,才能拆开这铁板。” 沈大娘一愣,随后眼底一喜,对慕南絮信了八分。 曾经也有说过,大牛骨头已断,无法医治。 因迟迟不见沈大牛醒来,众人也便纷纷散去,只有莫尘子依然坐在远处,似是打算和慕南絮耗着。 慕南絮坐在桌前,提笔开着药方。 “嗯!” 一个闷吭,床榻上的沈大牛发出一声呻吟,似是异常疼痛。 “大牛!” 沈大娘急忙抬脚走了过去,便见到躺在床上的沈大牛,似是异常疼痛,紧皱着眉头,额头有汗水渗出,面色微微发白。 “仙姑!” 沈大娘急忙回头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任然低头写着什么,似乎并未听到沈大娘的话,半响后,慕南絮才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笔,将药方拿起吹了吹上面的墨迹,交给一旁的瑾九,拿去抓药。 瑾九点了下头,便拿着药方走了出去。 慕南絮拿出银针,拿了几根走向了沈大牛,随后分别刺入沈大牛的左右手,左右脚,以及肩膀。 “我刚才开的药,每日冷水下药,一日两次,饭后半柱香后服用。” 沈大娘激动地点了点头。 沈大牛缓缓睁开了双眸,看到慕南絮任然站在原地,微微一愣,随后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见到沈大牛醒来,莫尘子立即上前为其把脉,随后微微诧异,抬头惊讶地看向了慕南絮。 “怎么样?” 沈大娘急忙看向了沈大牛问道。 沈大牛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腿,微微一愣。 虽然还是疼痛难忍,但是他却觉得,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了。 不一会,瑾九提着大包小包的药回来,慕南絮收了银针,从瑾九手中拿过药递给沈大娘,随后便缓缓道。 “半月后,我会再次出现。“ “谢仙姑。” 沈大娘猛地跪倒在地。 慕南絮愣了下将沈大娘扶起,淡淡道,“不用如此。” 重新戴上帷帽,便和瑾九离开了庭院。 “姑娘留步。” 墨尘子突然开口。 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 墨尘子追了出来,语气多了几分恭敬,“不知姑娘的医术是何人传授,老夫想见见这位高人。” 慕南絮唇角微勾,并为应声,转身离开。 戌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街上依然热闹非凡。 “姑娘不是说,带我们出来发财的吗?” 瑾九低声嘟囔了一句,这财没有发,他反而还倒贴进去几十两银两。 “你急什么!” 慕南絮斜了一眼瑾九,随后转头看向了卖冰糖葫芦额的,便随手拿了一根,留了一句。 “找他要!” 便一边吃,一欢快地向前走去,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瑾九无奈,递了一文钱给小贩,便抬脚跟了上去。 突然,街巷两旁的房檐之上,飞出数十位黑衣人。 瑾九猛地一愣,立即大喊道,“姑娘。” 慕南絮一愣,抬头见到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先是震惊地长大了嘴巴,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这些人是杀她的。 街上的人似是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急忙四处逃窜。 慕南絮看着向着自己渐渐逼近的几个黑衣人,张了张嘴,拿着糖葫芦的手指一指,几人。 “有事好商量。” 显然几人并不想商量,提刀将向着慕南絮刺来。 慕南絮一愣,不等她反应,瑾九已经上前和几人战在了一起,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略显处于下风。 几人缠住瑾九,其余几人提刀向着慕南絮刺来。 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反应,眼看着刀就要刺进脖颈,她缓缓闭上了双眸…… 第30章 瑾十九,暗杀之人 如此也好! 这也就不能怪她了,只是……大牛! “咣当!”一声。 刀在慕南絮面前突然被一把剑拦截,不等慕南絮睁开双眸,她的身体猛地被人拥进了一个微凉的胸膛。 慕南絮抬头,便见到眼前的人一身黑色长袍,长发束起,脸上同样是黑色面纱遮面。 瑾九见到来人,也是一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扫了眼瑾九,男子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一个字。 “撤!” 说完,不等慕南絮反应,她整个身体突然被人拥进怀中,随后飞上了屋顶,慕南絮震惊地低头看着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心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静,原来古代人所说的轻功,真的存在啊! 这要是放在现代,电梯都省了。 几人并未走太远,而是落在一处庭院。 慕南絮抬头打量着眼前人的时候,同样男子也低眸看着眼前带着面纱的慕南絮。 “你是……” 慕南絮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突然看向了瑾九。 瑾九张了张嘴,不等瑾九开口,男子的声音冷幽幽的响起。 “瑾……十九!” “瑾十九?” 慕南絮先是一愣,随后想到了瑾七,瑾九,瑾三,猛地抬头。 “瑾王暗卫!” 男子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盯着眼前的女子,顿了顿,微微颔首。 一旁的瑾九,低头抬手摸了摸鼻尖。 慕南絮抬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任她怎么看都有些不像瑾王暗卫。 一身玄色长袍,身姿俊朗,五官精致俊冷,却似如寒冰雕刻,阴冷至极,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寒意逼人,那种内敛的尊贵和威严,就是那坐在皇位之上的肇云泽也无法比拟。 若如果不是知道,瑾王不良于行,慕南絮都有些怀疑眼前的人是瑾王了。 “你真的是瑾十九?” 慕南絮有些怀疑地眯了眯双眸。 不管是憨厚的瑾七,还是活跃的瑾九,都和眼前的人相差甚远。 男子突然微勾唇角,一双双眸含笑看向了慕南絮。 “那姑娘以为,在下是何人?” 原本男子以为慕南絮还会怀疑一二,不想慕南絮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算了,你说你是,你就是!“ 反正也碍不着她! 瑾十九:“……” 瑾九:“……” 慕南絮想了想抬头,看向了瑾十九,“那些人是来杀我的?” 瑾十九微垂了下眼帘,点头。 “应该是!” “哦!” 慕南絮风淡云轻的哦了一声,眼底并未有任何情绪变化。 瑾十九:“……” 瑾九:“……”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慕南絮突然抬头看向了瑾十九。 她遭到了暗杀,对于谁来暗杀她,不管是原主的敌人,还是她的敌人,她都不怎么关心,她关心的是,瑾十九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出现的这么及时,分毫不差。 “王爷特派我来保护姑娘。” 瑾十九缓缓开口。 通过了解,慕南絮隐隐能判断出几分,瑾十九的性格。 他不似瑾七那般憨厚,也不似瑾九那般有趣,而是一个腹黑,闷骚,冰冷,少言寡语的男人。 慕南絮抬手摸了摸下巴,蹙额了蹙眉。 她总觉得瑾十九的身影隐隐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只是在哪里见过,她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既然姑娘已安全,我这便告退。” 瑾十九缓缓开口,随后眸光冷睨了眼瑾九,见到瑾九颔首,脚轻点地面,跃上了屋顶,融入了黑夜之中。 “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他!” 慕南絮轻声呢喃了一句。 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慕南絮回头看向了瑾九,眯了眯双目。 “你似乎很怕他!” 瑾九原本准备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可是想到这几日和慕南絮的相处,如此说法显然胡弄不过去,便点头道。 “他是暗卫首领。” 慕南絮点了点头,这就不难解释了。 瑾十九全身的气息,确实像一个统领着。 “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瑾九开口问了句。 原本他以为慕南絮医治沈大牛,会为此而赚取诊金,不想慕南絮不但未讨要诊金,自己还倒贴了几十两。 如今,慕南絮被人盯着,恐怕会随时处在危险之中。 “等!” 慕南絮一笑,开口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 瑾九不解的问道。 “等人送银子给我们呀!” 慕南絮含笑道。 瑾九嘴角一抽,这难道还有人傻傻的送银子上面不成! 慕南絮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回头。 “暗杀之人你可有猜到是谁?” 瑾九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 慕南絮皱了皱眉头。 “那慕南……我之前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瑾九翻了翻白眼。 “姑娘之前得没得罪过什么人,姑娘都未曾记起,我怎么会知!” 他们对慕南絮是了解只限于,她是慕忠侄女,从小性子懦弱,思慕肇云泽。慕忠出征前,送其入宫,不想她误食药物,毁了容貌,而后因为未得圣宠,便嫉妒成性,谋害子嗣。 可是这几日相处,瑾九觉得慕南絮和传说的判若两人。 听到瑾九的话,慕南絮点了点头。 也是! 慕南絮有没有得罪过人,她都不知道,瑾九又怎么会知情。 慕惜月? 慕南絮摇了摇头,慕惜月虽然有些蠢,但是也未到蠢得无可救药的地步,幽灵古书还未到手,她又怎么会派人杀她。 皇后? 想到那位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后,慕南絮再次摇了摇头,她刚出宫一日,冷宫那荒无人烟的地方,不会怎么快被人发现的。 那又是谁呢? 谁又能和她有如此大的仇,又得知她出宫,想要夺取她的性命呢? 慕南絮一边向前走,一边皱着眉头想着。 突然慕南絮眼底一亮,回头看向了瑾九。 “我知道是谁想杀我了!” 瑾九眸光一闪,抬头。 “是谁?” “瑾王!” 瑾九:“……” “只有他有杀我的理由,也只有他知道我出宫了。”慕南絮分析着,随后自信一笑,“他想要杀人灭口,好掩盖他被人强暴的丑事!” 瑾九嘴角一抽,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又自顾的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他,如果是他想杀我,又何必让瑾十九来救我呢?” 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慕南絮微微蹙眉。 “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想要杀我了!” 第31章 梦醒,拒绝医治 翌日,天刚刚方亮,大街上便已经有了脚步匆忙的人群。 比起往日,今日的人群似是比往日多了些,有百姓抬着木板,木板上躺着病患;有百姓搀扶着自己的兄弟,兄弟面色消瘦,脚步虚幻;有百姓抱着怀中刚过垂髫之年的孩童。 只见那孩童无精打采,眸光暗淡,垂着头趴在父亲的肩膀上。 众人行至的地方便是不远处的相悦客栈,而此刻的相悦客栈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人背靠墙角坐在地上,有人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不断地抬头望向里面,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 “我错了,我错了,求姑娘放过我!” 一身白色华锦衣袍的白玄月,双手红肿不堪,乞求地开口说道。 “呵,放你了?” 慕南絮身着皮衣皮裤,手上拿着小皮鞭,笑的非常开心。 笑着笑着,慕南絮抱着被子从梦中醒了过来,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帷幔,想到梦到被自己折磨的苦不堪言的白玄月,慕南絮好心情的从床榻起身。 洗漱完,慕南絮正站在窗前抬眸看着外面的一处竹林,门口便想起了瑾九火急火燎的人声音。 “姑娘,不好了!” 慕南絮走过去拉开门,抬头看向了一脸担忧的瑾九。 “怎么了?” “姑娘还是下去看看!今日客栈来了好多病患,听闻都是来找姑娘看病的?” 瑾九急忙开口道。 “哦!” 慕南絮风轻云淡地应了声,随后便关上了门。 瑾九:“……”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瑾九这才看到带着帷帽走出房间的慕南絮。 慕南絮刚走下了楼,外面突然响起一个人激动的声音。 “仙姑来了!” 随着此人的话音一落,突然从外面的涌进大批的百姓,众人进门,纷纷跪地。 “求仙姑救救我儿子。” “求仙姑为我的哥哥看看!哥哥因我才会如此!” “仙姑我的妻子因为……” …… 一瞬间,各种声音杂乱无章地响起,吸引了过路的人群,行人纷纷驻足前来围观。 慕南絮脚步微顿,垂眸看向了跪地地上的人群,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缓缓开口。 “大家还是先起身!” 众人见到慕南絮并未走近,而是站在了不远处,相互看了看,这才从地上起身。 见到众人起身,慕南絮这才抬脚走了过去,透过薄纱,看向了其中一位大汉。 “何人生病?何时生病?” 大汉激动地上前开口道。 “病患乃是我父亲,我父亲请前几日夜里着了凉,这几日整日整日的咳!” 慕南絮微微点了下头,随后又看向了另外一个大娘。 “何人生病?何时生病?” “我孙子早上,不小心崴了脚,疼的甚是厉害,如今脚踝已经肿了。” 大娘说着,让出了一点位置,一个男子抱着怀中的孩子上前,那孩子似是并未大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南絮,只是一双露在外面的脚踝却红肿,略微有些青紫。 慕南絮看了眼孩童,随后又看向了另外一个妇女。 “何人生病,何时生病?” 妇女略显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向了周围的人群,便轻咬了唇瓣低下了头。 慕南絮隐隐能猜到几分,点了下头移开了眸光,随后看向了众人。 “我早已言明,人,不死不医;病者时间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可有满足这三个条件的病患?如若有,可上前一步,我即可为其诊治!” 人群的人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相互看了眼,并未上前。 慕南絮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随后回头看了眼瑾九,抬脚走出了客栈。 “姑娘看似并非冷漠无情之人,为何会定下如此规矩?” 瑾九抬头看向了走在前面的慕南絮问道。 通过这几日的接触,他隐隐能感觉到,慕南絮医术极高,医治手法更是闻所闻为见所未见,为沈大牛治病,不仅并未要诊金,甚至自己还倒贴了几十两银子,就连他一个暗卫,她救都未曾有过丝毫犹豫。 如今,却…… 慕南絮冷睨了眼瑾九。 “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还是嫌肇云泽这个皇上当得太无聊了,想给他找点事做?” 瑾九:“……”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前面,没有再说话。 白玄月已知她子在宫外,要不了多久,那个美的不可方物的皇后必然会知晓,她知道了,距离肇云泽知道还远吗? 其实慕南絮还有一点有些不接,既然白玄月知道她在宫外,为何并未去告诉肇云泽? 并未给百姓看病,其实并非她冷漠无情。 今日来瞧病的病患大多都是看在她为大牛看病的份上,这才来的,如若她看了,必然会引起城中其他药铺不满,她在城中还未有自己的药铺,如若,她看了病,开了药方,城中药铺拒绝抓药,他们照样无药可吃。 她不仅并未帮他们,反而还会延误了病情,如此,不如直接拒绝,让他们直接去城中的药铺。 醉仙楼。 阁楼上,慕南絮看着桌子上的美食,咽了咽口水。 “姑娘……这已是你今日吃的第三顿了。” 瑾九站在一旁,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品。 “我才吃了三个地方。” 慕南絮撇了撇嘴,抄起一只烤鸡腿大快朵颐,吃相虽说不小家碧玉,但是却赏心悦目。 瑾九嘴角一抽。 鸡肉外焦内酥,香而不腻,慕南絮原当冷宫伙食不错,现在想来,她是世面见得少啊! 瑾九看着慕南絮,暗暗赞叹,军中将士也未必有慕南絮这般能吃。 “姑娘,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瑾九抬手摸了下鼻尖,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你如果认为不当说,那就不要说了!” 慕南絮一边吃着鸡肉,目光一边盯着桌子上的其他菜品,淡淡道。 瑾九笑着看着慕南絮。 “我是想说,我们此行出来带的钱差不多用完了。” “啪嗒”一声,慕南絮手中的鸡腿掉在了碗中。 “你怎么不早说!”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第32章 莫尘子,非敌似友 “我以为姑娘心里有数。” 瑾九站在一旁苦着一张脸。 “呵呵。” 慕南絮尴尬一笑,随后拎起鸡腿接着狂啃。 有什么事是比吃还重要的么? 吃完,正当瑾九不知如何办才好时,慕南絮竟悠然自得地要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细细开始品起了茶来。 看得瑾九只撇嘴。 这是吃霸王餐,吃上瘾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胆大的人,钱袋已空,她竟然还敢要了雨前龙井。不过想想,瑾九也不奇怪了,比起和肇云泽对着干的慕南絮,似是这些也并不奇怪。 正午时分太阳正好,窗外蝉鸣阵阵,和着来往行人的嘈杂声,楼下墙根靠坐着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 望着楼下乞丐,瑾九不由叹道。 “皆是命苦之人。” “苦?” 慕南絮语气中讥讽之意令瑾九不悦,她来到窗边趴在窗柩上。 “世间谁人不苦,我自己不也是个可怜人。” 幕篱下慕南絮的双眸深沉如水,那般潋滟明亮却含着道不尽的愁思。 客栈边的矮墙上零零散散坐着乞丐,或大或小,手中举着破碗向行人乞讨,这样的日子,她也曾有过。不过她还算幸运,遇上了贵人,得了机遇才习得今日治病救人的医术。 慕南絮忆起自身往事,瑾九听岔,以为她是想起冷宫中的遭遇,喉间一梗。 “姑娘是指王爷……” 慕南絮心不在焉,未听清他说什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句。 她不知自己这不经意的“嗯”,会传到瑾王耳中,给她今后招来诸多误会。 瑾九面色不自然地抿紧双唇,不言。 慕南絮想起自身旧事,并未注意他的异样。 “请问,可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来此?” 外面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慕南絮嘴角一勾,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原本她也只是在赌,不想还让她赌赢了。 拿起帷帽戴上,慕南絮回到椅子上坐下,刚端起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外面便响起莫尘子的声音。 “在下莫尘子,有事特请教慕姑娘?” 慕南絮对着瑾九点了下头,瑾九上前打开了门。 再次见到慕南絮,莫尘子之前的孤傲均已不见,先是对着慕南絮深深一拜,随后缓缓开口道。 “老朽今日来寻姑娘,是想让姑娘出诊,救治一名病患。” “哦?” 慕南絮似是一愣,随后缓缓开口。 “莫大夫可知我的规矩!” “老朽知,姑娘人不死不医,病者时间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 莫尘子答道。 “好!” 慕南絮一笑,从木凳上起身。 “既然莫大夫知道我的规矩,那我便随莫大夫走一趟。” 闻言,莫尘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之前如此病患并非没有遇见过,只是最终竟然将人活活疼死了过去。 他隐隐觉得,慕南絮必然能医治。 见到几人走下阁楼,在柜台算账的掌柜立即笑着问了一句。 “不知哪位爷,结账?” 瑾九轻咳了一声,面色为难地看向了慕南絮。 只见某人似是并不知腰间并未银两,抬手摸向了腰间,似是打算掏银子。 掌柜先是看了眼瑾九,随后又看了眼慕南絮,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莫尘子的脸上,迟迟未曾移开,眼底噙着一抹鄙视。 莫尘子先是愣了下,随后立即从拿出钱袋,拿了三两银子放在了柜台,回头看向了慕南絮。 “多谢姑娘能随我走一趟,这一顿算是我请姑娘的!” 慕南絮掏钱的动作一顿,抬头笑道。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瑾九:“……” 病患乃京城中最大布庄锦衣阁掌柜的三夫人,三夫人病发突然,锦衣阁老板今早匆匆请了莫尘子去,莫尘子查其症状,三夫人腹痛难耐,血气淤积肠胃,乃是乃是肠淤之症。 且看其症状是为急症,莫尘子开了药也压不下去。 昨日慕南絮能令沈大娘起死回生,莫尘子隐隐觉得,慕南絮能治此病,于是寻来。 出了醉仙楼,慕南絮便上了莫尘子的马车。 慕南絮刚上去,莫尘子就要跟着上去,不想被瑾九拦在了外面。 “莫大夫,姑娘不喜和人同乘。” 莫尘子先是一愣,这才想到慕南絮只是一个姑娘家,如此和人同乘一辆马车,确实于理不何,急忙抬手一拜。 “是老夫唐突了。” 慕南絮回头看了眼瑾九,虽然她并不怎么计较,可毕竟她如今顶着慕南絮的身份,也便没有多说。 李府虽不是名门贵胄,也算得富贵人家,府门修的颇为气派,走进里头一看,里面更是典雅奢华,名贵花草,假山凉亭,房柱雕刻的花纹更是栩栩如生,绝灭不凡。 三人前脚踏进大堂,一个中年男子便焦急地迎了上去。 “莫大夫可有请到仙姑?” 莫尘子点头,随后转身,指着带着帷帽的慕南絮。 “这位便是我所言的慕仙姑,如今,也只有她能治得了三夫人的病。” “她?” 李福德看向了眼前这个身材偏瘦的女子,一身薄纱衣裙,带着帷帽,虽然看不清其容貌,可是怎么看也只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难道医术还能胜过德高望重的墨尘子!? 满是期盼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莫大夫,您莫不是在戏耍于我,区区女娃,能懂什么医术?” 慕南絮并未应声,只是轻笑一声,微微地了下头。 “李老板,如今,你三夫人的病也只有她能治,也只能是她!” 莫尘子开口道,语气透着几分笃定。 李福德似是有些犹豫,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额头也渗出汗珠。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三夫人她……她……她怕是不行了!” 突然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少女跑了过来,面色慌张。 “什么?” 李福德猛地一惊,看了眼丫鬟一时有些慌神。 第33章 南絮,医术受疑 慕南絮还未走近卧房,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便传来出来。 莫尘子蹙了蹙眉,下意识看向了走在一旁的慕南絮,便见到慕南絮似是并未听到里面的叫声,面色平静,眼底并未有一丝紧张,似是早已知晓病情,对于眼前的一切,早已了如指掌。 推开房门,慕南絮抬脚走了进去。 “三夫人,你再喝点!” 几个丫鬟跪在床榻前,劝说着。 床榻上的女子约摸着花信年华头的模样,此刻面目苍白,额头有汗珠不断冒出,发丝凌乱,抱着肚子,正在床榻翻滚着叫喊着,一双眼睛希冀的看向了来人,首先看到并非是慕南絮,而是慕南絮身侧的李德福。 “老爷……老爷,救救嫣儿,嫣儿好痛。” 李嫣然看着李德福,断断续续地开口,话还未说完,一滴泪水便从眼角滑落。 “嫣儿!” 李德福立即上前坐在床榻边缘,抱着疼痛难耐的人儿,回头看向了莫尘子。 “莫大夫,如若你能救得了嫣儿,我愿意奉上百两白银作为诊金!” 莫尘子面色略显沉重,想了想看向了慕南絮。 “慕姑娘,你看……” 慕南絮并未应声,而是透过帷帽上的薄纱盯着床榻上的女子看了半响,缓缓开口。 “让她平躺于床榻!” 李德福虽然对慕南絮有着诸多怀疑,可是眼前,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看了眼慕南絮随后急忙看向了怀中的李嫣然,柔声开口,“嫣儿,我们再忍忍,一会就好。” 李嫣然虚弱地抬头看了眼带着帷帽的慕南絮,已经来不及多想,忍着疼痛平躺在了床榻上。 慕南絮上前,手指放在了李嫣然的腹部按了按。 “这里可疼?” “嗯!” 李嫣然咬着唇瓣,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里呢?” 慕南絮换了一个地方按了按,再次问道。 见到李嫣然点头,慕南絮心下了然。 腹部灼热,腹痛腹痛难耐,血气淤积肠胃,确实是肠淤之症,俗称阑尾炎。 站在床榻前,慕南絮盯着李嫣然,面色微微有些沉重。 “慕姑娘,可能治愈?” 莫尘子上前问道。 虽然他心里有种预感,慕南絮必然有办法,可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闻言,慕南絮并未回答可治,也并未回答不可治,而是转身看向莫尘子。 “想必莫大夫之前必然已诊断过,可有得出结论?” 莫尘子想了下道。 “脉象凌乱,腹部疼痛,口含异味,乃是血气淤积肠胃所致,乃是肠淤之症,老朽原本想着,利用药物疏通肠道,可是不想药物还未起到作用,便被尽数吐了出来,而且腹痛更是加重了几分。” 对于这个结果,慕南絮并不意外,微微点了点头。 “此病可医,又不可医!” 片刻后,慕南絮突然开口吐出了八个字。 众人均是一愣,不能莫尘子开口,李德福立即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 “姑娘,方才多有得罪,在下有眼无珠,劳烦姑娘救救我三夫人,李某愿意奉上白银百两作为诊金,如若姑娘有其他要求可一并提出来。” 听到李德福的话,瑾九眼底猛地一亮。 他终于知道,慕南絮所言的“等人送银子上门”是何意了。 只是,只见慕南絮却摇了摇头。 “李老板,你方才可有听到莫大夫诊断所得出来的结论?” 李德福想了想下点头。 “血气淤积肠胃。” “不错!” 慕南絮一双清澈见底的双眸直逼李德福。 “血气淤积肠胃,三夫人之所以会腹痛难耐,那是因为在三夫人肚子里面有一节盲肠已坏死,甚至是腐烂,即使在好的药也起不了作用,这便是我方才所言的不可医!” 说完慕南絮轻了一声。 腐烂倒是不至于,只是她如果不这么说,直接说坏死,她害怕这些古代人听不懂。 李德福面色猛地一变,身体微微晃动了几分,似是想起什么,急忙看向了慕南絮。 “那姑娘方才所言的可医呢?” “切除这节已坏死的盲肠。” 慕南絮红唇轻启,缓缓开口。 闻言,众人均是一愣。 切除,如何切除? 几乎下意识,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床榻上李嫣然的……肚子。 李嫣然也是一愣,就连疼痛都忘记了,看慕南絮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刺客,一边流着泪,一边摇着头。 “我不!” 说完,似是害怕李德福答应,李嫣然又吃力地开口。 “老爷,我不要,她会杀了我的,如若非得如此,嫣儿宁愿死。” “死?”慕南絮轻笑一声,随后抬起手腕,正准备看时间,可是看到光秃秃的手腕,暗骂一声“坑姐”,拂了拂衣袖,不动神色地放下手腕,微微挑眉,“相信我,要不了两个时辰,你必然会如你所愿。” 李嫣然眸光猛地一变,眼底闪过一抹恐惧。 “莫大夫,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德福再次看向了莫尘子。 莫尘子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 李德福缓缓低下了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半响后,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姑娘有几成把握?” “十成!” 十成两个字慕南絮说的极为自信,就连眼底都噙着一抹亮光。 李德福显然没有料到慕南絮会如此自信,愣了下,最终点了点头。 见到李德福同意,慕南絮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不说十成行吗? 她还指望,利用此次手术,发家致富,奔小康呢!要是砸了,她也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即使现代,即使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阑尾炎手术,也没有医生敢给家属一个确定的答案。 手术中有诸多的变数,一个轻易的决定都可以让病患丧命,可是如今,她也只能如此说。 开膛破肚,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传统观念讲究留全尸,女子地位本就低微,比起开膛破肚,落下负心汉的话柄,她还真害怕李德福会选择,让自己的三夫人就此了解一生。 至少,是染了急症去世,而不是,让人谋杀而亡。 “姑娘真有十成把握?” 瑾九面色有些为难得上前,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这要是一般的事,他们可以处理,可如若慕南絮在人身上动了刀,导致人死亡,官府追究下来,即使王爷出面也难辞其咎。 慕南絮冷冷看向了瑾九。 第34章 震惊,阑尾手术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出事,连累了你家王爷?” 瑾九抬头眨了眨双眸,天真地开口问道。 “不一样?” 以他看来,如今慕南絮已经是王爷的人了,慕南絮出事,殿下必然会受到牵连! “不一样!” 慕南絮淡淡吐出三个字。 没有再去搭理瑾九,慕南絮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拿出银针包,放在一旁的木凳上打开,拿出三根较长的银针走向了床榻。 不等李嫣然反应,三根银针已经从李嫣然的头顶刺入。 “啊……” 李嫣然猛地瞪大了眼睛,先是一愣,随后似是发现了什么,激动地看向了李德福。 “老爷,我不痛了!” 李德福面色缓和几分,急忙看向了慕南絮。 “姑娘……” “我只是用银针缓解了她的镇痛,好让她保存体力。” 慕南絮淡淡开口。 站在一旁,早已被慕南絮怔在原地莫尘子,早已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利用银针缓解疼痛他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头顶的穴位极为难找,即使找到,下针也不敢有丝毫马虎,就是他也只有二成的把握,方才病患还在动,可是慕南絮下针快,准,恨,没有丝毫犹豫。 更何况三根针还是同时刺入,位置分毫不差,如此医术,难以想象医者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 “会不会很疼?” 李嫣然看着慕南絮,担忧地开口问道。 慕南絮一边为李嫣然诊脉,一边微抬眼帘。 “死和疼,你更愿意选择哪个?” 李嫣然轻咬着唇瓣,没有开口。 慕南絮从床榻起身,薄唇轻启。 “放心!你不会感觉到疼!” 说完,慕南絮回头看向了李德福。 “我需要一个书案,搬到院子空旷的地方,四面用白纱遮挡。” “好!” 李德福立即点头,抬脚走出了卧房。 慕南絮又看向了莫尘子。 “我需要上好的人参切片。” “我药铺有!” 莫尘子答应了一声,便立即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到该交代的交代完,慕南絮便和瑾九回了客栈,医药包,手术服,手术刀,她昨晚回来就已经消过毒了,想了下,慕南絮又多拿了一套手术服,不敢过多耽搁,两人便又匆匆赶去了李老板家。 看了眼院子中间放着的书案,慕南絮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有手术台,只能用这长方形的书案,虽然过于简陋,但是躺一个人不成问题。 慕南絮让人将书案移到太阳底下,随后李德福让人在四周围上了白纱。 慕南絮又要了一个矮桌,用来放手术用具。 拿下帷幔,众人原本以为会看清慕南絮的容貌,不想慕南絮竟然戴着一个形状怪异的面罩。 让瑾九开始消毒,慕南絮先是戴上了手套,这才拿着一套自己自制的衣衫走了出来。 走进房中,李嫣然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看到慕南絮走了进来,急忙想要起身,却被慕南絮制止。 “把这套衣衫换上!” 李嫣然点头,一旁丫头正准备接过衣衫,不想慕南絮竟然避开了。 “我来!” 丫头先是一一愣,随后急忙开口。 “此事奴婢怎么敢劳烦仙姑!” “这衣服处理过,一般人碰不得!” 慕南絮开口道,更多的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丫头闻言,便默默退到了一旁。 看到衣衫,李嫣然虽然紧皱着眉头,还是乖乖换上了。 等到换上后,慕南絮用一块无菌布将李嫣然包裹住,这才让人抬着李嫣然去了手术室。 刚走到白纱外面,慕南絮便让众人停下了脚步,叫来了瑾九,两人吃力地抬着李嫣然走进了简陋的手术室,书案和矮桌上,慕南絮早已铺上了无菌布。 将李嫣然放在手术台上,慕南絮将慕南絮身上无菌布拿了下来,递了出去。 “让人用开水煮两个时辰。” 虽然不解,但是李德福还是让两个丫头,接过拿去消毒了。 此刻外面不仅有李德福,就连府中的丫头,婢女,烧水婆子,都前来看热闹,白纱外面站了不少人。 慕南絮一边穿着手术服,一边抬头看了眼外面的人群,淡淡开口。 “所有人退到十步外的地方。” 不等众人开口,李德福便立即开口。 “退!” 一瞬间,白纱外面便空无一人。 瑾九有些紧张的站在一旁,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也跟着穿起了手术服,已经穿过一次,所以这次瑾九穿的很快,一些消毒的程序,不用慕南絮开口,已经做完了。 看到慕南絮和瑾九身上奇形怪状的服饰,李嫣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慕姑娘,我会死吗?” 这次不等慕南絮开口,一旁的瑾九立即自信地开口。 “三夫人莫要担心,我家小姐,即使你死了,也会把你救活!” 慕南絮:“……” 她特别想问问:瑾九,你哪里来的自信? “来了!” 莫尘子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看了过去,便见到莫尘子端着一个碟子满头大汗走了过来,碟子里面是已经切成片的人参。 看到眼前的场景莫尘子先是一愣,可是想到昨夜慕南絮给大牛动手术的场景,便又很快释然,在白纱外面止步。 “慕姑娘,这是你要的人参!” 慕南絮抬头看了眼,对着瑾九说了一声什么,瑾九点头,拿着一个布包掀开白纱走了出来。 “我家姑娘,请莫大夫进去助她一臂之力!” 莫尘子显然没有料到,慕南絮会如此。 俗话说,医术如非血缘之人绝不外传,助一臂之力是假,让他观看这是真,虽然莫尘子想要推脱,可是又难以压制住心中好奇,最终接过瑾九递过来的布包,在瑾九的指导下换上了手术服。 走进白纱内,虽然只有一道白纱,但是莫尘子却感觉到,似是两个世界。 白沙内,隐隐还能问道一股金银花的味道。 慕南絮拿了一片人参递给了李嫣然。 “含着!” 李嫣然虽然紧张,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拿着人参喂进了口中。 慕南絮转身看向了穿着一身手术服站在原地的墨尘子。 “我切除盲肠时,病患会出现脉搏减弱等,我需要你随时告诉我病患的脉搏状况。” “好!” 墨尘子立即答应了一声。 慕南絮解开医药包,拿出注射器,瑾九在一旁按照慕南絮要求,将手术刀依次摆放在了矮桌上。 注射了麻药的李嫣然,渐渐睡了过去。 等到一起准备妥当,慕南絮眸光凛然,开口。 “手术开始!” 比起莫尘子的茫然,瑾九显然已经习惯了。 原本莫尘子以为慕南絮会去试探,所要切除盲肠在何处,不想她只是看了眼,便下刀隔开李嫣然的肚皮。 刀隔开白嫩的肚皮,立即用血流了出来,即使杀人如麻的瑾九,也跟着一颤,昨日再怎么说,沈大牛的伤口在腿上,别说是隔开一个口子,就是断腿,他也见的多了,可是如今,是割开肚子,然后切除坏死的盲肠。 瑾九暗道,自己被暗杀,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第35章 字迹,注意事项 比起瑾九的紧张,莫尘子并未好的那里去。 突然想起什么,莫尘子急忙抬手探向了李嫣然的脉搏,随后猛地瞪大了眼睛,眼底噙着一抹难以置信。 看了眼专注拿着刀子的慕南絮,莫尘子再次探向了李嫣然的脉搏,眼底的惊讶不言而喻。 他没有想到,肚皮已被切开,可是病患的脉搏竟能如此平稳。 “止血!” 慕南絮淡淡开口。 瑾九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立即点了下头,拿起镊子夹了一块慕南絮事先准备好的纱布,硬着头皮擦拭着刀口的血迹,等到血迹处理干净,慕南絮继续下刀。 时辰渐渐流过,可是白纱里面的人,除了慕南絮,其余两人更是紧张了极点。 外面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德福双手握在一起,在原地来回走动,其余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抬头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白纱内传出慕南絮的声音。 “盘子!” 瑾九点了下头,拿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木盘,只见慕南絮将一节鲜血淋漓的东西放在了木盘中。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不想里面突然传来莫尘子的声音。 “不好,病患脉搏虚弱。” 众人立即一惊,急忙看了过去。 “姑娘!” 瑾九也有些紧张地看向了慕南絮。 只见慕南絮只是微微抬了下眼帘,看了眼李嫣然的面色,不疾不徐地转身拿出一个小瓷瓶,拿了竹筒,打开小瓷瓶的盖子,用竹筒似是吸了什么,随后低头拿过李嫣然的胳膊,用纱布擦了擦,刺入。 片刻后,莫尘子再次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慕南絮。 缝合并不难,难得是,缝合的伤口能否恢复如初。 所以慕南絮的针法极为细致,这套缝合技术,是她之前在二十一研究的,极为复杂,一般人难以琢磨的透,切除盲肠慕南絮只用了一炷香的时辰,可是缝合,她却用了大概半个时辰。 见到慕南絮走出手术室,李德福竟有些不敢上前询问。 “纸笔!” 慕南絮看了眼李德福,开口。 李德福紧抿这唇角,听到慕南絮的话,立即转身吩咐一旁的丫鬟准备纸笔。 紧接着瑾九和莫尘子走了出去,瑾九还算正常,倒是莫尘子看慕南絮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怪物。 “莫大夫,嫣儿她……” 见到莫尘子,李德福立即迎了上去,焦急地开口问道。 莫尘子想了下开口。 “三夫人的那截坏死的盲肠已经切除,只是……” 只是为何人至今还未醒过来,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只是什么?” 李德福立即开口问道。 莫尘子看了眼李德福,随后看向了自始至终镇静自若的慕南絮。 “姑娘,你看……” “人已经没事了!” 慕南絮一边淡淡开口,一边姿态悠闲的在石桌上前坐了下来,似是刚才只是吃了一顿饭而已,那个用刀划开肚皮,从肚子里面割了一截盲肠,又把肚子缝合起来的人并非是她一般。 别说是莫尘子和李德福,就连瑾九,看慕南絮的眼神都充满了膜拜。 “姑娘!” 两个婢女拿着纸笔放在了慕南絮眼前的石桌上。 其中一个看了眼慕南絮身上沾了血迹的手术服,想了下开口:“姑娘,可否先换了衣衫!” “不用!” 慕南絮淡淡道,随后拿下手上手套,拿起笔,一边落笔,一边开口道。 “伺候病患的侍女是哪两位?” 众人先是愣了下,随后两个女婢立即上前,屈膝行礼。 “奴婢梅香,奴婢菊香,拜见姑娘,我们是三夫人贴身丫鬟。” 慕南絮并未抬头看两人,而是点了点头,一边写着字,一边开口道吩咐道。 “从现在开始,你家三夫人身边必须要有人守着,防止她乱动,她只能平躺,二十四小时之内不可进食,五天之内,只可食用粥,三天之后可下床走动,但是不能让她碰到伤口,一个月之内,不可食以下食材。” 说完,慕南絮抬头,将写好的纸张交给两人。 见到两人茫然的表情,慕南絮愣了下,道。 “怎么了?” 梅香和菊香相互看了一眼,随后看向了慕南絮。 “奴婢不解,姑娘所言的二十四小时是何意?” 呃! 慕南絮眸光一闪,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看向了两人。 “明日酉时之前,你家夫人不可进食,水都不可以!” “是!” 梅香和菊香颔首应道。 如果说之前的“二十四小时”让菊香和梅香茫然,那么等两人看到手上慕南絮写的食谱后,越发的茫然了。 “怎么?不识字吗?” 见到两人傻傻看着纸张,慕南絮开口问了一句。 梅香和菊香面色为难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奴婢识字,只是姑娘写的……” 不等两人说完,慕南絮立即反应过来,抬头扫了眼瑾九。 瑾九先是愣了下,随即立即反应了过来,低头清了清嗓子抬手摸了下鼻尖,上前。 “我家姑娘的字迹一般人无法辨识,我会为你们重新抄一遍。” “谢公子。” 两人急忙感激地看了眼瑾九。 瑾九一边接过纸张,一边看了眼慕南絮,坐在石桌前,拿起笔,等看到纸张上的字迹,瑾九嘴角一抽。 别说是菊香和梅香了,就是他想要看懂上面的字,也有些困难。 “姑娘,这个字念什么?” 瑾九小心翼翼地凑近慕南絮。 慕南絮抬手扶额,小声吐出两个字。 “鸡蛋。” “哦!” 瑾九应声,落笔写下来两个极为复杂的字体。 “那这个呢?” 瑾九再次问道。 “蒜。” 慕南絮再次开口。 众人:“……” 菊香和梅香:“……” 等到瑾九写好食谱,交给菊香,李德福这才有些为难地上前。 “姑娘可否……” “你不用担心,我会在这里等到你夫人醒来,再离开。” 不等李德福说完,慕南絮便到淡淡开口道。 闻言,李德福立即一喜,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 “有劳姑娘了!” 说完,看到慕南絮身上的衣衫,又再次开口道。 “我让人为姑娘衣衫。” 慕南絮低头看了眼身上染了血的手术服,想了下点了点头。 第36章 等待,瑾十九 李德福不仅派人准备了衣衫,还有沐浴用的木桶。 慕南絮舒服地洗了一个澡,换上了白色衣衫,并未戴手术用的口罩,而是戴上了面纱,走了出去。 “姑娘!” 见到慕南絮走了出来,梅香激动地迎了上去,欣喜地道。 “三夫人醒来!” “哦!” 慕南絮应了声,算算时间,也应该醒了。 手术室外面十步外沾满了人群,菊香和两人守在外面,瑾九和莫尘子任然穿着手术服,站在里面,瑾九守在一旁,莫尘子一边替李嫣然诊脉,一边目光时不时扫向李嫣然的肚子。 李嫣然面色略显有些苍白,睁着一双茫然的双眸,看着周围的一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 半响后莫尘子起身,激动了地看向了在外面的焦急等待的李德福。 “三夫人已无大碍。” 李德福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老爷,要把夫人送回房中吗?” 菊香看向李德福问道。 李德福一愣,看向了莫尘子,莫尘子也是一愣,看向了瑾九。 瑾九见到众人都看向了自己,正犹豫着如何回答,突然看向了慕南絮走了过来,急忙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面色平静的掀开了白纱,走了进去。 看到慕南絮,李嫣然这才似是想起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抬手就要摸向自己的独自,不想被慕南絮突然按住了胳膊。 “别碰伤口。” “我还活着?” 李嫣然希冀地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淡淡一笑。 “你认为呢!” 说完慕南絮抬手翻开李嫣然的眼皮,看了眼瞳孔,见到一切正常,这才回头看向了李德福。 “找人用木板,将夫人抬回房中,记住不要碰到她的伤口。” 李德福点了点头,立即吩咐人将李嫣然抬回了房中。 再次为李嫣然检查了下伤口,慕南絮回头看向了李德福。 “三个时辰后,三夫人会发有发热之症,到时候可用湿巾为冷敷夫人额头,如若半个时辰后任然不见好转,或者持续加重,可来客栈寻我。” 李德福回头看向了梅香和菊香。 两人上前,屈膝。 “奴婢记住了!” 见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慕南絮便起身准备告辞。 李德福对着一旁管家点了点头,管家立即走出了出去,不一会,便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两人手上端着两个木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李德福开口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这是二百两白银的诊金。” 慕南絮面色并未因为二百两白银有丝毫变化,只是示意瑾九接过银两,随后颔首。 “告辞!” 慕南絮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想李德福再次开口。 “方才看姑娘开刀所穿衣衫如若沾了血,着实不好打理,我前几日下江南,得到一匹布匹,当时看着新鲜,可是拿回来却着实无处可用,我已经让人去取了,姑娘稍等片刻,看姑娘可否用得上。” 慕南絮先是一愣,随后笑道。 “有劳李老板了。” 原本慕南絮并未报多大希望,可是等看到布匹,慕南絮差点给李老板跪了。 蓝色棉布布匹,坚硬,防水,虽然比不上21世纪,但是如若用这种布匹制作手术服,无菌布,要比一般的布料要好得多,至少她不用每次用开水去煮,她可以研究出杀菌箱,进行消毒。 见到慕南絮眼底的亮光,李老板笑着开口。 “这布匹便送给姑娘了。” 不想慕南絮突然抬头,问道。 “如此布匹,不知李老板可还能寻到?” 李老板一愣,想了想道。 “这次只是看着新鲜,便拿了这一点,不知姑娘需要多少,我下次为姑娘带来。” “十卷。” 慕南絮开口,随后从瑾九手中拿出五十两银子递给了李德福。 “这是定金。” 李德福还未从慕南絮一口气要了“十卷”反应过来,见到手中的银子急忙推脱道。 “姑娘,客气了,要不了这么多。” “告辞!” 慕南絮并未接过银两,道了声告辞,便和瑾九离开了李府。 如今这个朝代,没有快递,交通更是不便,十卷布匹要想从江南运回来,必然会耗费人力财力,虽然慕南絮并不知这个朝代的物价,但是她想着,必然不会便宜。 两人刚走出李府,便见到在李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黑楠木车身,雕刻着竹叶,花草,形态逼真,模样精致,低调奢华,又是透着几分内敛。瑾七坐在前面,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拽着缰绳,似是已经等了许久,目光迷离,打着哈气,大有一副随时睡过去的架势。 见到慕南絮走了出去,立即揉了揉眼睛,无奈地开口。 “姑娘,你总算是出来了。” “来接我的?” 慕南絮看了眼马车,看向了瑾七。 瑾七犹豫了下,回头看了眼马车里面,想了下,点头。 慕南絮也没有多想,坐马车回去,总比走过去要好得多。 爬上马车,慕南絮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的人愣了下,回头看向了瑾九。 “你不拦着我?” “拦什么?” 瑾九不解地问道。 就连瑾七也愣愣地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把帘子抬起来了些,让瑾九看清里面的状况。 只见瑾十九姿态悠闲地斜躺在马车中的软塌上,手上拿着一本书,似是等到有些无聊,旁边还放着一盘未下完棋局,棋盘旁边还放着一杯茶水,有白气冒出。 瑾九轻咳了一声,道。 “昨夜姑娘遭到暗杀,姑娘还是和瑾十九同乘一辆马车,比较安全些。” 慕南絮无奈地看了眼瑾九,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表情。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把莫尘子给拦在了外面。 要是一般女子,也许会拒绝,可是对于来自未来世界的慕南絮,只是干笑了两声便毫无避讳的钻进了马车,看了眼任然斜躺在马车中的瑾十九,又想到坐在马车上,吹着风,打着盹的瑾七,慕南絮斜了眼一眼眼前的人。 “你这个暗卫当得似乎比瑾七和瑾九舒服的多。” 比如现在,瑾七和瑾九只能坐在外面,而瑾十九,倒是斜躺在软塌,看着书,喝着茶,下着棋。 瑾十九抬头看了眼一脸替瑾九和瑾七不值的女人,冷冷开口。 “我不是暗卫。” 不等慕南絮开口询问,便听到瑾十九继续开口。 “我是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不是暗卫?” 慕南絮头回觉得自己有些词穷了。 原本以为瑾十九还会解释一二,不想眼前的人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是!” 慕南絮:“……” 走了许久还未到客栈,慕南絮抬起窗帘,看了眼外面一愣,回头看向了任然斜躺在软榻上的人。 “这不是回客栈的路?!” 第37章 南苑,这是何意 “不是!” 瑾十九垂眸看着手中的书籍,淡淡吐出两个字。 慕南絮:“……” 不是,她要他告诉她? 她是想让他告诉她,这是去哪里好不好? 慕南絮不满地鼓了鼓嘴唇,静静盯着软榻上的人,她就不明白,同样是暗卫,为什么瑾九和瑾七只有坐车辕的命,而瑾十九就可以姿态悠闲的躺在软塌上,看着书,品着茶,下着棋。 一处雅致幽静的别院,微风吹过,有桃花花瓣从高高的院墙飘落而出,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马车停下,不等瑾十九从软塌起身,慕南絮已经钻了出来,跳下了马车。 “南苑!”两个字印大门上方。 字迹苍劲有力,彰显霸气,又透着一股低调,内敛的矜贵。 慕南絮抬头看着朱红色大门上方的两个字,嘴角微微一撇,回头看向了从马上下下来的瑾十九。 “瑾王这是何意?” 瑾十九低眸看了眼爱自己一个头的女人,抬脚走了进去,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知!” 慕南絮:“……” 看了眼走进去的人,瑾七和瑾九两人站在一旁,相互看了眼,凑近慕南絮。 “姑娘来了何不进去看看?” 瑾七试探着开口。 瑾九也点头。 “对呀!看了眼也不会少块肉,姑娘就当南苑一日游了。” 慕南絮眼珠子一转,突然一笑。 “好啊!” 闻言,瑾七和瑾九暗暗松了一口气。 走进朱红色大门,围墙下面栽种一圈桃树,桃树上面的桃花盛开的扎眼,微风吹过,有着花瓣随风落下,让人心情舒畅,里面并不是如慕南絮说所料想的那般,一眼就看得到的庭院,而是一处湖面,湖中有着盛开的荷花。 在湖面的远处坐落着一处巨大的假山,除此之外,并未看到有阁楼,庭院。 只见瑾十九沿着围墙,走了一段时间,随后踩向了桃树根,不等慕南絮反应,在湖中出现了一个一个的台阶,台阶的尽头通进了假山。 慕南絮瞪大了眼眼睛看着。 就是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她此刻觉得都不过如此。 瑾十九回到湖边,看了眼傻站的女人,抬脚踩上了台阶。 原本慕南絮没有抱任何希望,可是见识了突然出现台阶,对于假山后面的景象更加好奇了,这才是不用瑾九和瑾七相劝,便已经先一步跟着瑾十九踩在了台阶上。 瑾七和瑾九相继也跟在了后面。 走了几步,慕南絮回头,再次一怔。 之前几人走过,原本已经露出水面的台阶,竟自动藏进了水中。 假山从外面看,只是一处稀松平常的假山,可是从假山下穿过,假山后面引入眼眶的任然是一处桃林,几人上了岸,越过桃林,慕南絮这才看到,所谓的庭院,一处雅致小居。 凉亭,几处房舍,门窗均是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竹叶。 虽然说不上奢华,但却让人心旷神怡,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慕南絮几乎只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这就是瑾王为我在宫外准备的宅院?” 慕南絮挑眉看向了瑾十九。 瑾十九低眸看了眼眼底隐隐噙着不悦的女人,轻声应了声。 “嗯!” “瑾王真是大手笔!” 慕南絮轻笑了一声,再次打量着眼前的这处宅院。 虽然她并不能正确的说出这处宅院具体值多少钱,但是就拿之前设计的机关来说,设计之人必然是费劲了心思,想必,这处宅院定然价值不菲。 这么一出宅院,给了她这个强暴了瑾王的人。 不是大手笔又是什么? “如果我不想住在这里呢?” 慕南絮的手指从一旁的雕刻精致的房柱上拂过,随口问道。 瑾十九看了眼隐含愠怒的女人,沉默了半响,突然蹙了蹙眉,似是认为慕南絮此话有些奇怪。 “我何时让你住这里了?” 慕南絮愣了下,回头。 “那你为何会带我来这里?” “哦!”瑾十九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慕南絮为何会那么说问,先是点了下头,随后抬头看向了慕南絮,漆黑明亮的眼底波澜不惊,一本正经地开口:“没事,带你来看看!” 慕南絮眨了眨双眸,愣了愣,再次眨了眨双眸。 他的意思是,他闲得无聊,带她来过过眼瘾!?? 而她,在自作多情的认为,瑾王打算让她住在这里,颐养天年? 看了眼渐渐暗下来天,瑾十九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慕南絮,那眼神俨然一副,“姑娘,你想太多了”的表情。 慕南絮的郁结心情,一直到回到客栈也未曾好转过。 她不住是一回事,但是他耍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躺在床上,慕南絮翻来覆去,脑海中总是瑾十九挥之不去的模样。 他姿态悠闲的斜躺在软塌。 他低眸看着手中的书籍。 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 他踩在台阶上,走在她前面,似是为她遮挡着一切风雨…… 不是! 慕南絮摇了摇头,蒙上了被子。 —— 翌日,瑾九刚打开房门,还未走到慕南絮的房门前,就看到坐在楼下品着茶的身影。 慕南絮似是在想着什么,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端着的茶水也未曾喂进口中,也并未放下,而是就这么静静端着,举在空中,眸光盯着一处,没有任何焦距,久久不曾移开。 瑾九走进,站在一旁许久未曾见到慕南絮回过神来,只好低头出声。 “姑娘!” 慕南絮似还是想着什么,并未回过神来。 “姑娘!” 瑾九再次开口,声音比起之前大了几分。 手一抖,茶水滴了出来,甩了甩手上的水滴,慕南絮抬头。 “那么大声,我又不聋!” 瑾九嘴角一一撇。 “可是我叫了姑娘好一会了。” 慕南絮眸光一闪,轻咳了一声,从地上起身。 “我回房换件衣服。” 说完,不等瑾九反应,慕南絮已经快步上了楼。 瑾九诧异地站在原地,抬头看向了早已不见了踪影的女子。 这是他跟了慕南絮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她落荒而逃。 第38章 茶楼,栖息之地 “姑娘今日打算去哪里吃?” 大街上,瑾九看着慕南絮,开口问了一句。 “怎么就想着吃呢?” 慕南絮鄙视地看了眼瑾九,随后一指前面的馄饨小摊。 “走,去吃馄饨!” 瑾九:“……” 要了两碗馄饨,虽然比不上二十一世纪那般美味,但也不差,慕南絮一边吃着馄饨,一边注意着来往的人群,目光是不是打量着街口的一处茶楼。 瑾九吃完付了银两,见到慕南絮任然坐在木登上,盯着人群,似是并不打算起身离开。 “姑娘不走吗?” 瑾九开口问道。 “再等等!” 慕南絮开口应了声,继续盯着远处的人群。 瑾九看了看远处的街巷,并未有什么奇怪之处,蹙眉看向了慕南絮。 “姑娘在等什么?” “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就是想在等等,至于等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再等等!” 慕南絮看着远处,随口道。 瑾九低眸,静等了片刻,只好站在一旁。 慕南絮一直从巳时等到申时,这才从木登上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回头看了眼瑾九。 “走!” 瑾九点头,跟着慕南絮离开了馄饨小摊。 原本瑾九以为慕南絮会如昨日一般,吃遍全城,不想她竟抬脚向着街巷尽头的茶楼走去。 慕南絮抬脚走进,正如外面看到的那般,里面很大,透着几分古老的味道,里面有着一个直通二楼的楼梯,慕南絮抬脚上了二楼,楼二只有一个包间,四面环窗,站在窗前,可以将整个京城一览无余。 站在其中一个窗户,还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布置的花枝招展的春香楼,有姑娘拿着手帕站在窗前,向着窗下的人群,嬉笑抛着媚眼。 “两位客官是……” 店小二拿着茶壶和两个茶碗,不解地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一笑,在桌前坐下。 “我是你们老板的旧相识,可否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小二立马扬起了微笑,倒了一碗茶给慕南絮。 “姑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老板。” 慕南絮含笑点头。 小二拿着麻布便下了楼。 瑾九站在慕南絮身后,半响后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无奈地看着慕南絮。 “姑娘应该不是来喝茶的?” “来茶楼不喝茶,我来干嘛!?” 慕南絮反问了一句,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顿了顿,吐在了地上。 怎么说呢? 解渴勉强凑合,但是要是能从这茶中品出点其他东西,着实有些困难,茶叶苦涩,隐隐还能尝到一股发霉的问道,虽然这股味道很淡,但还是能尝得到,水似乎并非是甘甜的井水,而似是打上了已经放了一夜的陈水。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坐在圆桌前,带着面纱的女子,男子微微蹙眉。 “可是姑娘找在下?” 慕南絮唇角噙着一抹浅笑,缓缓放下茶碗,抬头。 “是!” 男子皱了皱眉头,疑声开口:“在下不记得和姑娘见过,更别说是旧相识一说?不知姑娘让小二请在下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有一笔买卖,不知老板可否坐下相商?” 慕南絮不疾不徐地开口,随后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男子看着慕南絮眯了眯双眸,想了想,落座于慕南絮的对面。 “不知姑娘有何买卖和我相商?” 慕南絮淡淡一笑,缓缓开口。 “方才我观察了一番,一个小时之内,来这里喝茶的人不超过十人,每天按照八小时计算,也就是八十人,一壶茶三文钱,也就是这件茶馆一天的收入绝对没有超过三百文,一个月绝对超不过一千文。” 慕南絮原本以为自己说完,对方会震惊,诧异,难以置信,可是事实却和她想象相差甚远。 别说是老板了,就是瑾九也一脸茫然地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眨了眨双眸,回想了下自己方才所言有何不妥,想到自己“一个小时”,“八个小时”的用词,瞬间醉了。 暗自咬了下红唇,慕南絮抬头,不动神色的道。 “我的意思是,这件茶楼,一天来这里喝茶的人不会超过八十人,而茶楼一个月的收入绝对不会超过一千文!” 男子眸光一闪,微微蹙眉,抬头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在下不明白姑娘是何意?” “一个月我给你五两银子,但是,希望可以把这件茶楼租给我!” 慕南絮开口道。 男子微微一怔,眯了眯双眸,面露不悦。 “姑娘是想要我的茶楼?” “不!”慕南絮吐出一个字,随后开口解释道,“这间茶楼依然是你的,但是却是租给我,我每个月给你五两银子!” 男子似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言论,有些反应过来。 慕南絮也不急,端起茶杯庆民了一口茶水,随后紧接着开口道。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先付给你一年的银子,一年后,如果你不想租给我,这家茶楼你可以收回去。” 男子拿起茶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了一口,似是在沉思,半响后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想必姑娘每月出银五两,断然不会继续开茶楼?” “卖胭脂水粉!” 慕南絮开口坦然地道。 此话一出,不仅男子一愣,就连瑾九也一脸诧异地看着慕南絮。 一般买胭脂水粉便是街巷的小摊,从未有人专门租一间茶楼去卖胭脂水粉的,如果茶楼一个月的收入不会超过三百文,那么卖胭脂水粉,一个月必然不会超过一百文,慕南絮此举,在男子和瑾九看来,无疑是——疯了。 男子笑了。 “如若姑娘先付了银两,后面后悔了,想找我要回银两,应当如何?” “白纸黑字,我们可以立字据为证。” 慕南絮看着男子,眼底噙着一抹自信。 “好!” 男子点头,随后喊来了小二,拿来了纸墨笔砚。 慕南絮刚拿起笔,想了想,把笔交个了瑾九,“我说,你写!” 对于慕南絮不敢恭维的字迹,瑾九轻咳了一声,应了声便拿过了笔。 “甲方:慕某,乙方……” 等到瑾九写完,男子接过纸张,虽然刚才听到慕南絮说,已震惊不已,可是看到上面的内容,心底还是微微诧异,字据上面不仅有双方的名字,还有何时付款,终止日期,有可能发生的变故,都写的一清二楚。 签了字,按了手印,慕南絮交给男子一份,自己拿了一份。 付了五十两银子,慕南絮带着字据走出了茶楼,再次回头看向了茶楼,慕南絮心口微微一热,在这个朝代,她终于有一个栖息之地了,虽然是租的,但是却让她舒心不少。 “姑娘,我有一事不明!” 瑾九看着慕南絮,眼底噙着不解。 第39章 瑾一,神秘木匠 “何事不明?” 慕南絮的眸光从茶楼上移开,一边抬脚向着前面走去,一边随口问道。 瑾九想了想,抬头看向了慕南絮,“其实就算是买下整个茶楼也不会超过五十两,可是姑娘为何偏要付五十两,只买一年呢?就算是姑娘只用一年,断然可以先把茶楼买下来,一年后,再卖给其他人!” 慕南絮脚步一顿,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和一个古代人计较。 也不知道,她现在去老板,还来不来的及。 “姑娘,着实有些吃亏了!” 瑾九再次开口道。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瑾九。 “没事,我有钱我任性!” 不等瑾九反应,慕南絮已经抬脚向着前面走去。 走进一家瓷器店,慕南絮的目光从木架上的瓷器上一一扫过,心中略显有些失望,这个朝代的瓷器,大多都以插花为主,要是找到一款符合她心意的瓷瓶,着实不易。 “姑娘可是对小店的瓷器不满意?” 掌柜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见到慕南絮眼底失望,开口问道。 “可否有手掌般大小的?” 虽然已经猜到结果,但是慕南絮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掌柜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瓷器。 “所有的瓷器都在这里了,姑娘何不看看,有没有称心如意的。” “太大了!” 慕南絮看了眼那一排排厚重笨拙的瓷瓶,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张自己事先绘制的图案交了掌柜。 “你这里可否有这种瓷器。” 掌柜的接过慕南絮递过来的纸张,看到上面的图案,微微蹙了蹙眉。 似盅又非盅,一共十二样,大小相同,上面印着十二种花样图案,并未是瓷器盖子,而是木盖,上面系着不同颜色的流苏。 掌柜抬头。 “姑娘所需的瓷器,我敢保证,整个城中未必有,不过……” “不过什么?” 慕南絮抬头,眼底噙着希冀。 “姑娘可有认识官府之人?” 掌柜想了下,开口问道。 慕南絮看了眼瑾九,随后看向了掌柜。 “不知掌柜为何如此一问?” 掌柜的笑道。 “京城多半瓷器乃是从江南运送而来,有些出自周边国家,我经营多年,都未曾见过姑娘所需的这种瓷器,姑娘何不去京城官窑看看,他们定能烧制的出来。” 慕南絮猛地一拍脑门。 她怎么没有想到。 也许,她以后做实验,也用不着用那些厚重的瓷瓶了。 一想到这里,慕南絮就更加兴奋了,走出瓷器点,斜眼看向了瑾九。 “你说以瑾王的能力,是不是可以烧几个瓷器玩玩?” 瑾九嘴角一抽。 “姑娘所需,应该不只几个瓷器?” 慕南絮嘴角微勾,将纸张交给了瑾九。 “告诉瑾王,我会付钱的。” 瑾九看了眼慕南絮,接过纸张上,折好塞入了袖口。 如今瓷器搞定了,店铺搞定了,接下来应该是货架了。 一家略显简陋的庭院,院中摆满了八仙桌,椅子,木凳,床榻,软塌,书架,妆奁,还有各种木头,木料,院中一个梨花木的躺椅上,躺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 大汉长相粗犷,微眯着眼眸,打出呼呼的打鼾声,上身穿着一件穿了许久的白色短卦,下面是一条带着补丁的裤子,裤子挽在小腿处。 慕南絮的手指在院中八仙桌上划过,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年代,并未有电脑,数据,当却可以把家具丝毫不差地组合在一起,着实不易。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慕南絮抬头,突然见到一把斧子向着自己飞来。 “姑娘。” 瑾九目光一冷,立即上前护在慕南絮面前,接住了飞来的斧子,随后又抛了出去。 斧子一双粗壮的手臂接住。 原本躺在躺椅上打鼾的大汉此刻竟如一座小山一般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瑾九,并未搭理,而是低头,踩在了架子上的一根木头,按着斧子剔着木头,有木屑落在了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有事?” 大汉一边忙着手上的动作,一边低沉着声音问了一句。 不等慕南絮开口,瑾九便上前,从袖口中掏出一沓慕南絮自制的纸张,放在了一旁的八仙桌上。 “打造出如此模样的架几案。” 大汉冷着面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起了身,将斧头砍在肩上,向着瑾九走了过来。 看了眼瑾九,随后将目光移到慕南絮身上,随后缓缓移开,看向了八仙桌上的纸张。 看到上面形状怪异的架子,微微一愣,拿掉了上面一张,看向了下面一张,似是起了几分兴趣,再次看向了下面的,大汉眼底噙着一抹亮光,一个转身斧头被大汉扔向了远处,插入了一根木头中。 大汉拿起慕南絮绘制的纸张细细看了起来,半响后,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你画的?” “嗯!”慕南絮点头,随后想了下试探着问了一句:“可否能做得出来。” 大汉的目光看了慕南絮半响,这才看了眼瑾九。 “用什么木头?” “红木!” 慕南絮答道。 “一个月!” 大汉留下三个字,拿着纸张回了软塌,将纸张扔在了躺椅上,继续低头踢着脚下的木头。 慕南絮向着瑾九伸出了手。 瑾九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拿着一个圆鼓鼓的钱袋交给了慕南絮。 “这是五十两定金。” 颜慕华将银子放在八仙桌上,看到大汉并未应声,耸了耸肩,和瑾九走出了庭院。 街上,慕南絮买了一串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随口开口道。 “瑾王暗卫真是无处不在啊!” 瑾九一愣,看向了慕南絮。 “不知姑娘何处此言?” “他也是瑾王暗卫!?” 虽然是反问句,但是慕南絮的语气却极为笃定。 她学过心理学,去墨西哥也是为了做心理学学术研究,大汉看瑾九时,紧抿着唇角,眼角微微下拉,明显是认识瑾九,看她的眼神,并未看一个顾客,而是充满了探究,似是早已听闻,眼底充满了不解。 瑾九微微一愣。 “姑娘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身手不凡,必然不是一般的木匠,而且他认识你。” 慕南絮咬了一个裹着糖的山楂,含糊不清地开口。 瑾九一惊,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 告诉慕南絮瑾三的存在,是为了害怕慕南絮在宫中遇到什么,好有人接应,而瑾九却并未想到,慕南絮会猜到瑾一的存在。 还未走到客栈门口,远远便见到客栈门口已经围了上百人,有人面色苍白脚步虚幻,有人躺在地上,虚弱地抬头看着客栈里面……慕南絮脚步微微一顿,犹豫了半响,回头对着瑾九低语了几句什么。 瑾九抬头看了眼远处,点头走向了客栈。 不一会,围在客栈门口的人纷纷散去。 慕南絮这才抬脚走进了客栈,瑾九迎了上来。 “姑娘既然不医,为何还要告诉他们,每月十五会出现在了京城呢?” 慕南絮一边向着楼上的客房走去,一边低声嘟囔一句。 “因为要救那倒霉催的魏忠一家啊!” 第40章 冷宫,行迹暴露 京城街市繁华,热闹非凡,小贩店家的吆喝声相互交杂,与街市仅有一街之隔的皇宫却一片冷寂。 崇尚宫,帝后对坐而食,窗外晚霞明媚,雀鸟和鸣。 肇云泽一身明黄色龙袍,面容俊美非凡却透着一股冰冷之气,低头吃着饭桌上的餐食,动作不疾不徐,似是有着极大的耐心,白霓裳身着青色华锦衣裙,头戴凤凰朱钗,手心攥着一条青色手帕,夹了一个藕片放于肇云泽碗中。 “听闻南絮冲撞了皇上,被禁食十日,如今已快半月有余,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白霓裳的声音轻柔,幽静,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肇云泽的动作一顿,微微蹙眉。 “皇后今日为何会问起她来!” 白霓裳嘴角微勾,扬起一抹纯净灵动般的笑容。 “慕忠如今手握十五万精兵佣兵不返,虽不说他是否有谋反的心思,但南絮对皇上的一片思慕之情乃是日月可鉴,如今她被禁食十日,臣妾担心她会熬不过去。” “哼!” 肇云泽冷哼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 她为了他,从山底一路跪到了云檀寺,以示诚心宁可绝食十日,如今这短短的半月又有何妨! 被看端着一碟糕点走了进来,听到白霓裳的话,不满地嘟了嘟嘴。 “娘娘心善,还在为某人担心,熟不知人家如今不知有多快活呢!” “被看!” 白霓裳冷冷开口训斥了一句被看,随后开口道。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 被看似是有些委屈,眼圈微微泛红,抬头看了眼白霓裳,又看了眼肇云泽,屈膝行礼。 “是,奴婢告退!” 被看转身刚准备走出去,不想肇云泽的声音突然响起。 “站住!” 被看脚步一顿,回头怯怯地看向了肇云泽。 肇云泽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直逼被看,眼底泛着寒光。 被看似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了言,“腾”的一声跪在了地上,颤抖着身子,惊慌失措地开口道。 “奴婢一时失言,请皇上恕罪。” 肇云泽低眸,冷冷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 “你方才口中所言之人乃是先前的慕昭仪,慕南絮?” 被看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肇云泽,随后又看了眼白霓裳,低头并未开口。 “你可知,欺君之罪应当如何?” 肇云泽再次冷冷开口,这这句话虽是对着被看说的,但是却话里话外却似是对白霓裳的警告。 闻言,白霓裳面色骤然一边,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屈膝跪在了地上。 “皇上……” 刚说了两个字,白霓裳似是有些不忍,低头轻咬着红唇。 “说!” 肇云泽淡淡吐出一个字,端起桌上酒一口饮尽。 白霓裳低头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爹爹从江南给我捎来了几盒大红袍,臣妾特意让被看出宫去取,不想她在街上撞到了一女子,此女子和南絮长得一般无二,臣妾猜想,定然是她看错了,南絮被囚禁在冷宫,怎可会出现在京城的街上。” “娘娘!” 被看委屈地叫了一声白霓裳,开口道。 “慕姑娘也许不认识奴婢,但是奴婢怎会不识的她?曾经娘娘赐给她的东西,那次不识奴婢送过去的,就算奴婢认错了人,可是她脸上的青紫,奴婢又怎会认错!?” 肇云泽面色阴沉,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随后端起一口饮尽。 “朕还有些事情,皇后早些休息。” 说完,肇云泽便从凳子上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恭送皇上!” 直到肇云泽出了崇尚宫宫门,被看这才上前扶起白霓裳。 “娘娘你说,皇上会信吗?” 白霓裳从地上刚起身,拂了拂身上的衣裙,嘴角微勾。 “信不信,去一看便知!” 被看先是一愣,随后眼底猛地一亮。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去了冷宫!” 白霓裳眼底闪过一抹幽冷的光,并未开口。 —— 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冷宫的方向而来,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人,守在冷宫的侍卫齐齐跪地。 “参见皇上。” 看着眼前陈旧的朱红色大门,肇云泽冷冷开口。 “她怎么样了?” 几个侍卫先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竟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这几日,慕南絮可以说简直太过安静,之前隐隐还能听到冷宫里面有动静,这几日里面静如死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开门!” 肇云泽的声音很冷,犹如寒冬腊月的井水,让人心底一颤。 几个侍卫立即起身,上前打开了挂在大门上铁锁,推开了朱红色的大门。 整个冷宫漆黑一片,隐隐还有着一股冷幽幽的微风吹过,发出“呼呼”的声音,让人后背不寒而栗,可是比起前几日,此刻的冷宫却多了几分生气,不仅院中的杂草也不见了踪影,也打扫的异常干净,整洁。 原本破旧的门窗似乎是被人修葺过,看起来似是并不想冷宫该有的模样。 一瞬间,肇云泽竟有些自己走错了地方的错觉。 “呵!” 肇云泽轻笑了一声。 看来她在冷宫过的不错。 不过有一点肇云泽敢断定,那就是,此刻慕南絮并不在冷宫。 “皇上……” 何公公上前,试探着询问道。 如此阵仗,里面的人应早已知晓才是,可是却迟迟不见人出来接驾,四周静的落针可闻,唯一的解,那就是此刻,慕南絮并不在冷宫。 “来人!” 肇云泽看着眼前寂静的宫殿,冷声开口。 “皇上!” 一群带刀侍卫立即上前跪地。 “去给朕把慕将军之女请出来!” “是!” 侍卫齐齐应了声,起身快步冲进了大殿,不一会,众人便又走出了大殿。 “启禀皇上,大殿无人。” 对于这个结果肇云泽并不意外,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给我搜!” “是!” 众人再次应了声,转身向着其他几个房间走去。 肇云泽看着眼前这个几日不见,便换了一个模样的冷宫,眼底噙着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样的模样。 两个侍卫走到慕南絮的实验室,正准备推开房门,一旁突然响起一道清脆,含笑地声音。 第41章 搜查,夜探冷宫 “吆,这是作甚!” 慕南絮黑暗中走了出来,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噙着一抹轻笑。 “不知我这冷宫有什么宝贝,值得皇上如此劳师动众的?” 肇云泽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女人,眯了眯双眸。 “你怎么在这?” 慕南絮笑了,微微挑眉反问了一句,“那以皇上之言,我此刻应该在哪?” 肇云泽看着和之前判若两人的人,紧抿着薄唇并未言语,侍卫也因为慕南絮的突然出现,停止了搜查。 半响后,肇云泽的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你可知你父亲手握十五万精兵,在白芷关滞留拥兵不返的事?” 慕南絮似是并不知情,猛地瞪大了眼睛。 “我父亲滞留白芷关,拥兵不返?” 不等肇云泽开口,慕南絮又再次惊讶地开口道。 “还手握十五万精兵?!” 那表情,那语气,没有丝毫担惊受怕的模样,仿佛魏忠拥兵不返,是做了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儿。 肇云泽寒冷如冰的目光紧锁着慕南絮,似是想要看出点什么,可是慕南絮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眸,干净如泉水,不含一丝杂质,更是波澜不惊,没有任何情绪外漏。 “你可知,因为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和哥哥已经下狱。” 肇云泽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抬脚走到了秋千架下,坐上了秋千,风轻云淡地开口说了三个字。 “应该的!” 魏忠拥兵不返,滞留白芷关有谋反之意,作为他的家人被下狱这不是很正常!? 肇云泽显然没有料到慕南絮会如此回答,嘴角一抽。 “皇上还有事?” 慕南絮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明显一副“要是皇上没事,就退下!”的表情。 不等肇云泽开口,一旁的何公公立即上前,训斥道。 “放肆!” “放肆?” 慕南絮笑了,微微抬头看着眼前人一群人。 “比起皇上头顶的那顶绿帽子,这也叫放肆?” “你……” 何公公翘着兰花指,指着慕南絮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肇云泽面色漆黑,随后一甩衣袖,抬脚出了冷宫。 等到宫门被关上,慕南絮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了从暗处走出了人。 “为什么要帮我?” 白玄月一身红衣,长发飞舞,在黑夜中,那双绝色倾城的脸更是美的如梦如幻,尤其那一双极为漂亮的丹凤眼,更是风情万种,勾魂摄魄,妩媚妖娆。 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少女,白玄月淡淡一笑,缓步走近,突然用力一推,秋千竟在空中荡了起来。 慕南絮身上的白色衣裙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弧度。 “我说我对你产生了兴趣,你信吗?” 白玄月突然含笑开口。 “信!”慕南絮抬头看着天空上的一轮圆月,轻笑了一声,道,“不然都尉大人也不会派人去追杀我?” 对于慕南絮能猜到,白玄月似是并不意外,唇角微勾,随后猛地拽住秋千绳,将慕南絮紧锁在了自己怀中,低眸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少女。 “你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 “人都是会变得!” 慕南絮眨着一双漆黑纯净的双眸,笑着开口。 那双纯净的双眸干净的很纯粹,似是能融化世间的一起邪恶,又似是能看透人心,让人无所遁形。 白玄月竟一时看的有些出神。 半响后,白玄月竟放开了慕南絮,随后猛地一推秋千,慕南絮再次荡了起来。 “离他远点!” 白玄月冷冷留下四个字,随后跃上了围墙,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他? 慕南絮跳下秋天,抬头看着白玄月消失的方向,竟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白玄月口中的“他”是谁? 不过这次倒是要谢谢白玄月,如若不是他,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回来。 想到这,慕南絮不仅有些替肇云泽悲哀。 你说偌大一个皇宫,他乃是九五至尊,将军拥兵不返,皇后夜会情郎,都尉暗度陈仓,皇叔王爷更厉害了,给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他还得颔首叫着,皇叔万福。 这命运,也没谁了! 不过,慕南絮还是觉得皇后的情郎隐隐有些熟悉,可是哪里熟悉,她又有些想不起来。 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慕南絮微微蹙了蹙。 她总觉得瑾王和白玄月之间,有着某种牵连,这个牵连,似敌非敌,似友非友,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饭菜下毒,八成是白霓裳所为。 至于白霓裳为什么要杀她,慕南絮有些想不通。 那日穿越而来,众人看她的眼神,有幸灾乐祸,有鄙视嘲讽,有讥讽同情,唯独这位美艳绝伦的皇后对她,充满怨恨,毒辣,似是和她有深仇大恨似得,可是在这股子怨恨后面,还夹在着几分悲伤。 后面有毒的饭菜,慕南絮就更加确信这一点了。 白霓裳恨她,而且是想除之而后快。 可是白玄月是白霓裳的哥哥,白玄月明知道她被瑾王的人带出了宫,如果之前并未禀告给肇云泽,慕南絮还可以解释,白玄月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想要杀了她,之所以隐瞒不报,是为了让她死得人不知鬼不觉。 毕竟她是瑾王的人带出去的,就算是她出了意外,瑾王也不会声张。 可是如今,暗杀她不成,白玄月不仅没有将此事禀告给肇云泽,还特意去客栈报信,还好心地送她回了冷宫。 唯一的解释,就是……白玄月吃错药了。 只是他口中的“离他远点”的“他”到底是谁? 慕南絮蹙了蹙眉,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月圆,微微叹了口气。 现在这些都不是她该考虑的,她得先把倒霉催的慕忠一家救出来,离开这个地方再说,不然太憋屈了。至于肇云泽为什么会出现在冷宫,慕南絮绝对不会自恋的认为,肇云泽想来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至于他为何会来冷宫,慕南絮不想去追究。 虽然回来的仓促,但是好歹,慕南絮把该买的东西交给了瑾九。 睡觉之前,慕南絮先去了后院看了自己给自己喂养的福利,这几日,她一直托瑾七照顾,原本慕南絮不抱希望,想着要是饿死一两只,就杀了吃肉,不想鸡,鸭都非常好,而且还胖了一圈。 慕南絮笑了,看来瑾王的暗卫,适合田园生活啊! 第42章 被堵,二探监牢 翌日,慕南絮是被一声开门声惊醒的。 她打了一个哈欠,拉开了房门,便见到朱红色大门大开着,两个侍女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看到慕南絮住在偏房,两个侍女微微一愣,相互看了眼,便向着慕南絮走来,将食盒放在慕南絮面前,对着慕南絮微微屈膝行礼后,转身离开了,等到朱红色大门重重关上,慕南絮这才低头看向了地上饭盒。 半响,慕南絮这才想起,她被禁食十日的事情。 要不是有人突然送餐,她都快忘记了,冷宫还有送餐这一项业务。 掀开盖子,里面的食物并不丰富,两个馒头,一碟青菜,一碗汤,可以说是寒酸到了极点,可是馒头却还是软乎的,青菜倒也没有馊味,看似是刚做的。 最主要的是,并没有毒。 慕南絮刚回来,厨房也没有留下吃的,所以就将就着吃了点。 抬头看了眼长乐宫的方向,之前被瑾九放火只是烧了一间柴房,但是肇云泽还是劳师动众的请人重新修葺了长乐宫,如今的长乐宫威武坐落在远处,隐隐能看到雕刻精致的房檐。 慕南絮想到那日见到瑾王的场景,想到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心中难免有些丝丝心虚。 终归是她强迫了他啊! 买的东西瑾九还没有送来,所以慕南絮也就不急着开工了。 先是去实验室查看了药物,之前为了给瑾九解蛇毒,她的那点存货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小青安静地睡在瓶子里。 已经过去了数日,她得想办法给自己便宜哥哥和便宜娘送点吃的,改变下伙食。 慕南絮推开伙房的房门,只见远处的架子上的放着好两篮子鸡蛋。 离开这几日,瑾七一直来照料着这里,不想竟然会有收获这么多鸡蛋,慕南絮一笑。 去后院挤了些羊奶,又拿了些面粉,做了些蛋糕,又煮了些茶叶蛋,想到了自己那傻乎乎的哥哥,没有荤腥应该不行。慕南絮又拿了些臊子,去花园拔了一些荠菜,蒸了些荠菜包子。 关了多日,如果直接吃荤腥,肠胃会受到刺激,产生腹泻。 所以慕南絮只是在荠菜中加了臊子,这样既有味道,还能更好的保护肠胃。 一直忙活到下午,慕南絮这才终于是歇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慕南絮严重怀疑,她就是一个被医学事业耽误了的厨子。 “咕咚咕咚!” 看着锅里煮着的奶茶,慕南絮将灶台里面柴拿掉了几根,看到火渐渐向小了下来,便去了前院。 刚走到前院,慕南絮便看到院中放着的食盒。 简单的吃食,倒也符合冷宫的一贯吃食标准,早上慕南絮还有些兴趣,可是如今慕南絮只是将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去喂了后院的大钱,二钱,三钱,四钱,五钱,五只大公鸡。 拿了几张纸张,慕南絮趴在石桌上,考虑接下来应该如何救慕忠一家。 如今慕忠拥兵不返,滞留白芷关,短时间还好说,要是时间长了,粮草殆尽,军中没有了粮草补给,朝廷又袖手旁观,必然会发生动乱。 自始至终肇云泽并未动手,想必就是打着这个算盘。 —— 子时,慕南絮如同上次一般,背着一大包东西趁着侍卫换岗的间隙,换上了太监服,爬出了狗洞。 天空一轮月圆将整个后宫照的如同白昼。 去过一次,慕南絮虽然记不太清,但是大概位置并未忘记,沿着犄角旮旯的小路,慕南絮一路上倒也并未遇到意外。 刚走到距离监牢相隔的一条街,慕南絮刚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一排整齐的脚步迎面走了过来,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来不及思考,急忙转身就跑,可是跑了几步,迎面再次走来一行队伍。 慕南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到墙角的大水缸,将身上的包袱扔向了柱子后,一个翻身跳进了水缸中。 “扑腾!”一声,水溅了出来。 “谁?” 听到声音,远处两队侍卫快步跑了过来,见到空无一人,目光齐齐看向了墙角的水缸,见到地上的水滴,众人齐齐拔刀,一步一步向着水缸缓缓靠近。 慕南絮憋着气藏在缸低,屏住了呼吸。 侍卫的脚步缓缓逼近。 正要探头看向缸低,不想身后响起一道冷幽幽的声音。 “何事在此停留?” 众人回头,见到来人纷纷单膝跪地。 “都尉!” 白玄月身着月牙白长袍,身上披着披风,那双丹凤眼闪烁着极为耀眼的光芒,似是含着笑,又仿佛如同阴间的幽冥花,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白玄月眸光移到墙角的水缸上,突然勾唇,随后声音冷冷想起。 “方才本座看到一只野猫误入了水缸,此事也值得你们如此劳师动众。” 白玄月幽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虽然语气平缓,但是却隐藏着极大的愠怒。 众人纷纷低头,并未应声。 “滚!” 一个字冷冷从白玄月口中轻声吐出。 “是。” 众人齐齐应道,随后立即从地上起身,抬脚离开。 等到侍卫都离开,白玄月这才抬眸看向了水缸,嘴角微勾,噙着一抹勾人神魄的笑容,似是有极大的耐心和里面人耗着,月光从天空散落而下,在他身上印上了一抹光晕。 白玄月也不急,也不离开,背手站在原地。 估摸着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可水缸里面竟然没有一丝声音传来。 白玄月眸光微微有些变化,看到水缸里面的人迟迟未曾出来,蹙了蹙眉,缓缓走近。 “慕南絮?” 白玄月开口叫了一声,不想里面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要不是看到慕南絮跳进了水缸,白玄月甚至都都怀疑,水缸里面并没有人,白玄月的脚步微微有些焦急,走到水缸,抬头看向了里面,可是漆黑的水面,只能看到天上的一轮圆月印在了水里。 隐隐看到里面似是有一个人漂浮在里面,似是已经失去了气息。 “慕南絮!” 白玄月再次喊了一声,可是水底的人似是睡着了般! 第43章 探监,戏弄都尉 白玄月心下一惊,正准备抬手捞起慕南絮,不想原本已经失去气息人突然站起了身。 “噗!” 一口水被慕南絮对着天空喷出,水缸里面的水也随着她的动作,溢了出来。 白玄月冷冷站在原地,看着身上的水滴,缓缓抬头。 “你是故意的?” “不是?”慕南絮似是无奈,翻了翻白眼开口,随后从水缸中爬了出去,得意地向着白玄月挑了挑眉,眨着一双纯洁灵动的双眸,笑道:“我明明就是有意的。” 白玄月:“……” 慕南絮站在地上,直接脱了鞋袜,拽着衣服拧了拧上面的水滴。 看到慕南絮露出了脚趾,和洁白的小腿,白玄月眸光微微一沉,随后笑道。 “你可知在男子面前脱掉鞋袜,有何后果?” 慕南絮轻笑一声,抬头看了眼白玄月,一边穿着鞋袜,随口道。 “这算什么,我还在文武百官,后宫嫔妃面前脱过衣服衣服呢!” 说完,慕南絮咦了一声,抬头。 “这事整个大昭都人尽皆知,怎么?都尉难道没有听说?” 白玄月眸光一闪,眼底一抹复杂一闪而过。 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女子,白玄月微微眯了眯双目,如若是一般的女子,必然会无颜苟活,可是慕南絮对此竟如此落落大方,好似这是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似乎并不在意。 “你怎么在这?” 白玄月似是为了转移话题,又仿佛是真的出此一问。 “去大内监牢看看我母亲和我哥哥。” 慕南絮非常坦然地开口。 慕南絮的坦然倒是让白玄月一愣,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你倒是坦然。” 慕南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走过去从柱子后面拿出包袱,看了看还好自己包裹的严实,不至于里面的包子都烂掉。 背上包袱,慕南絮回头看向了白玄月。 “我看都尉今夜雅兴正浓,不如一起去监牢看看。” 白玄月笑了。 他见过脸皮厚的人,比如瑾王肇瑾,可是却没有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人,比如慕南絮。 “好啊!” 白玄月突然应了声,抬脚走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身上的太监服本就有些大,如今湿漉漉的穿在身上,紧贴着着慕南絮的婀娜的身姿,白玄月看了眼扯掉身上的披风盖在了慕南絮的头上。 慕南絮先是一愣,随后扯下披风裹住身体,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人。 “其实你并不是一个坏人!” 白玄月脚步微微一顿,目光略显深沉。 但是也不是一个好人。 慕南絮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 因为有白玄月,慕南絮的蜡烛都省了,一路畅通无阻,就连狱卒看到白玄月也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慕南絮一路轻车熟路的走向了最里面的监牢。 慕少卿独自一人靠墙而坐,低这头,紧闭着双眸,似是已经睡着了,多日不见,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头发凌乱,脸上棱角凸显,嘴唇干裂。慕母和吴妈坐在墙角,相拥在一起,似是也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慕少卿的衣衫,同样也消失了不少。 慕南絮看了眼里面的人,淡定的从袖口拿出一个银针,塞入了锁口。 “呵!” 看到慕南絮娴熟的动作,白玄月轻笑了一声。 “没有想到,堂堂将军千金,那个软弱无骨的慕南絮,有朝一日也会撬门开锁。” “咔嚓”一声,锁子应声而开。 慕南絮抬头,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除了撬门开锁,本姑娘还会点其他的,大都尉想不想领教一下?” 想到上次慕南絮的“馒头”,白玄月紧抿了下薄唇,没有再开口。 听到声音,慕少卿最先醒了过来,缓缓抬头看向了眼前人,最先看到的并非是开门的慕南絮,而是站在牢房外面的白玄月,猛地一怔,立即跪地。 “都尉。” 不等白玄月开口,慕南絮已经上前挡在了白玄月的面前。 “都什么尉啊?人家都把你关进了监牢,你还向人家下跪,太不值当了。” 白玄月:“……” 慕少卿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如此开口,微微一愣,不等他反应,慕南絮已经拉着他坐在了地上,手上被塞进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 看着包子,慕少卿咽了咽口吐沫。 “快吃,我去叫醒娘。” 说了一声,慕南絮起身走向了自己母亲。 慕少卿原本还打算向白玄月行礼,可是想到自己妹妹的话,似是也没有错,如今他们被下了狱,说不定那天就会被处死,下不下跪都会被处死,如此想来,似是也并不重要了。 如此想着,慕少卿也就不顾忌站在外面的白玄月了,一口咬向了包子。 第一口,慕少卿只是尝到一个青涩的野菜味道,可是紧接着眼前一亮,再次咬了一口,包子很好吃,里面还夹在着碎肉,碎肉嚼起来很有嚼劲,慕少卿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顾芝兰和吴妈醒来看到慕南絮更是一愣,随后更是哭天抹泪的自责不已。 慕南絮也没有安慰,只是将煮的奶茶递给了两位,奶茶是用竹筒装着的,还有几分热度,两人喝了一口,微微一怔,就连哭都忘记了。 慕南絮将自己带来的包子,蛋糕,摆放在地上,看到几人吃的津津有味,一脸满足,突然有些想哭。 上一辈子她孤身一身,从未有过亲人。 可是看到眼前因为她做的吃食,就可以吃的如此满足的几人,慕南絮心口微微一热,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把她们就出去,算是她给慕南絮的承诺,给自己承诺。 吸了吸鼻子,慕南絮低头,掩住眼底的泪意,开口道。 “这次我做的多,包子尽快吃完,糕点可以勉强让你撑几天,等你们吃完了,我再送来。” “不行!” “不行!” 顾芝兰和慕少卿同时开口。 原本吃得津津有味的两人突然停下了动作,一脸严肃地看向了慕南絮。 “你以为这里是我们家前厅,你想来,父亲和我都不会说什么,可是这里是大内监牢。”慕少卿开口道。 “对呀!”顾芝兰也开口道,“如今你只要照顾好自己,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着,顾芝兰又开始哭了起来。 似是害怕慕南絮会再次冒险送东西进来,几人都不再吃了。 慕南絮张了张嘴,看了眼摆放在地上的吃食,似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了被自己扔在一旁的包袱,拿过开始翻找了起来。 第44章 被救,白玄月怒 看到并未破碎的茶叶蛋,慕南絮一笑,剥了一个递给自己的娘。 “娘,你看看外面那个那是谁?” 慕南絮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后。 顾芝兰这才抬头看向了外面,见到站在原地白玄月,猛地瞪大了眼睛,正要行礼,却被慕南絮按住了身体,“娘,前几日我偶然救了都尉一命,所以他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所以才会陪我来。” 白玄月淡淡看着里面说谎没有丝毫愧疚之感的女人,眼底喜怒难辩。 顾芝兰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又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白玄月,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说什么。 白玄月掌管京城禁军,皇宫侍卫,包括大内监牢。 如果有白玄月的准许,慕南絮确实安全的多,如此一想,顾芝兰放下了心,心安理得地吃起了手上并不怎么白净的鸡蛋。原本以为鸡蛋只是凑合充饥,不想一口咬下去,顾芝兰猛地抬头。 “这是……” “茶叶蛋!” 慕南絮解释了一句,随后剥了一个递给了慕少卿,又拿了一个递给了吴妈。 慕少卿吃了一口,眼底一喜抬头。 “小妹,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蛋。” 看到三人吃的都异常的香,慕南絮嘴角微勾,眼底闪烁着一抹亮晶晶的光芒。 完全被忽略的白玄月沉静的站在监牢外面,看着里面这一幕,即使坐在杂乱无章的稻草上,即使身处囹圄,即使吃着并不怎么昂贵的食物,可是几人似是并未有任何惧意。 因为有白玄月在,慕南絮并未多问,慕少卿也并未多提。 交代了几句,慕南絮便走了出来,离开了监牢。 回冷宫的路上,慕南絮转头看了眼一路沉默不语的男人,从袖口掏出了一个鸡蛋,递了过去。 “刚才谢谢你!” 白玄月低头看向了眼前鸡蛋,眯了眯眼眸,并未抬手去接。 “怎么?害怕我下毒啊!” 慕南絮翻了翻白眼,自己剥开咬了一口,味道很纯正,带着几分清香。 看着鸡蛋一口一口进了慕南絮的口中,白玄月沉了下眼眸,一瞬间,突然很想尝尝,被慕南絮一口一口喂进红唇中的鸡蛋,到底是何味道。 看了眼白玄月,慕南絮再次拿出一个鸡蛋,扔给了白玄月。 白玄月犹豫了下,接过剥开了皮,咬了一口。 原本白玄月以为慕少卿只是多日未曾吃过吃食,才会觉得慕南絮煮的鸡蛋好吃,不想,真的很好吃,似乎整个大昭也并未找到过,有着如此味道的鸡蛋,带着几分咸味,却又并不咸,还有着茶叶的清香。 见到白玄月吃得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慕南絮眸光突然一冷。 “你的顾虑没有错,我确实下了毒。” 白玄月的最后一口刚咽下,突然听到慕南絮的声音,猛地一怔,伸手掐住了慕南絮的脖子,眸光一冷。 “你骗我!” 慕南絮伸长脖子,面色微微苍白,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现在就算她辩白,也有些说不出话了。 突然一道寒光从远处射来,白玄月一愣,立即放开了慕南絮闪身躲开,不等慕南絮反应过来,她整个人被人拥进怀中,随后脚下一空,跃上了房檐,向着冷宫的方向飞去。 回到冷宫,慕南絮看着眼前人,微微一愣。 “你怎么在这?” “你去哪里了?” 两人同时开始。 不知为什么,慕南絮略显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道。 “我去了大内监牢!” 瑾十九低眸,冷冷看着眼前的女人,声音带着几分愠怒。 “和白玄月一起?” “嗯!” 慕南絮点了点头。 瑾十九的目光定格在慕南絮身上的披风上,眸光沉了几分,又看向了慕南絮里面时湿漉漉的太监服,“掉河里了?” 慕南絮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解释道。 “被侍卫发现了,我只好跳到了水缸中,不想被白玄月撞到了。” 瑾十九沉默了半响后,并未开口,随后转身便向着后院走去。 慕南絮站在原地愣了愣,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向瑾十九解释?似乎好像用不着解释?别说瑾十九只是瑾王的暗卫首领,就算是瑾王来了,她也未必解释的着啊?? 回房换了件衣服,慕南絮原本以为瑾十九已经离开了,不想开了房门,突然看到瑾十九竟然提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滚水去了隔壁自己的浴室。 “我在外面!” 瑾十九看了眼走进了女人,开口留下四个字,便走了出去。 慕南絮愣了愣,看着满满一桶冒着热气的水,心口一热,也不客气,脱了衣服,跳了进去。 虽说是夏季,可是监牢却阴冷无比,她早已冻得全身发抖了,此刻浸泡在热水中,慕南絮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享受着温水的洗礼,慕南絮走出房门的时候,见到瑾十九正背身而站,看着长乐宫的方向,似是想着什么。 虽然瑾十九说会在外面,但是慕南絮没有想到他真的在,微微一愣。 听到声音,瑾十九回头,便见到从房中走出来的女人,一声紫色衣裙,长发并未挽起,而是披在脑后,虽然面容乌青,可是那一双漆黑的双眸却异常明亮,不含一丝杂质。 “谢谢你!” 慕南絮略显有些尴尬地开口。 “嗯!” 瑾十九看了眼眼前女人,轻声应了声,继续抬头看向了长乐宫的方向。 一时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慕南絮轻咬了下唇瓣,想要问瑾十九什么时候离开,可是却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毕竟刚才瑾十九救了她,还给她好心的准备了洗澡水。 “刚才谢谢你,要不我给你做点宵夜,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慕南絮随口问道。 原本慕南絮只是随口一说,以她对瑾十九的了解,一个过的比瑾王还舒坦的人,应该不会留恋她这座小庙,毕竟此刻已过丑时。 不想某人只是转头看了眼她一眼,点头。 “好!” 慕南絮愣愣地眨了眨双眸,咧嘴干笑了两声,转身走向了后院,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道。 “还当真是一点不客气啊!” 慕南絮撇了撇嘴。 怎么也得说一句,“天色已晚,就不劳烦姑娘了”,那么她就会回一句,“好!”,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哎! 嘴贱啊? 第45章 解毒,恢复容貌 伙房,慕南絮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一个臊子面。 为了报答方才的救命之恩,又切了半个茶叶蛋放在了上面,加一把青菜作为了点缀,如此看起来,面更加让人食欲打开。 “你方才果真给白玄月下了毒?” 看到面上的半个鸡蛋,瑾十九开口了句。 “骗他的。” 慕南絮随后说了一句,随后将面推给了瑾十九。 “宵夜好了,你自便!” 说完,慕南絮打着哈欠回了房。 …… 翌日,慕南絮起床并未见到瑾十九,在灶台上,见到了原本装着臊子面的碗,里面空无一人,看来吃的人吃的很香。 吃了一个茶叶蛋,慕南絮又熬了粥,继续爬在石桌上,看着自己写好的方案。 一直到酉时,瑾九才和瑾七两人分三次,将慕南絮所需的东西从狗洞送了进来,看到地上的药物,慕南絮随手抓了几味放在鼻间闻了闻,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两人把其他的东西放进了后面临时准备的仓库。 “贝壳呢?” 瑾七看着地上的一袋子刚从河中捞出来的贝壳,不解地问道。 其他药材入药,瑾七并不奇怪,可是贝壳,瑾七实在想不出来,贝壳有何作用。 看着贝壳,慕南絮高深莫测的一一笑。 “送去后面,碾成粉。” 瑾七并未怀疑和瑾九两人认命的去把东西搬到了后面。 慕南絮挑了极为药走进了实验室。 慕南絮在实验室待了很久,一直到第二日卯时,才从里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出来,将两个不大纸包交给了是瑾九。 “一个送去李府,一个送去给沈大牛,如何服用里面有说明。” 瑾九点了下头,拿着纸包,跃上了墙头。 慕南絮回到房中便睡了过去,一直到申时才醒了过来。 一连七八天,慕南絮一直待在实验室,不是捣鼓一些草药,就是提取一些植物的水分,反复用蜡烛燃烧,然后沉淀,整日穿着一套从李德福那里拿来的布匹自制的大褂。 “姑娘,你看可以了吗?” 瑾九拿着一盅被碾碎的贝壳粉,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戴着口罩,微微抬头看了眼贝壳粉,点了头,抬手指了下一旁的架子,示意放在上面便好。 瑾九会意,将碾碎的贝壳粉放在架子的最上面,随后看向了整体摆放在架子下面的罐子,每一个上面,慕南絮都标注了名字,虽然慕南絮的字迹有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瑾九还是能勉强能猜到上面的意思。 牡丹,幽莲,菊花,梅花,月季,兰花,茉莉,百合,月季,桃花,梨花,山竹。 瑾九突然记起,之前慕南絮交给自己那十二个瓷器的花样,正好与上面的名字相符。 “姑娘,虽然名字有花,可里面没有花啊?” 瑾九看着上面的名字,开口问了一句。 十二个罐子里面装的东西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些粘稠的东西,如同燕窝一般晶莹剔透,可……瑾九实在在里面没有看到慕南絮名字上说所标注的牡丹,菊花,月季,兰花…… “你没采啊!” 慕南絮带着口罩将小青的毒素一滴一滴加入药水中,观察着里面的变化。 “什么意思?” 瑾九不解地问道。 慕南絮一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瓷瓶,一边开口。 “你没采里面哪来的花,你采了,里面才有花!” “姑娘不会让我和瑾七去当采花?” 瑾九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 慕南絮放下瓷瓶,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聪明!” 瑾九认命叹了口气,可是想了想再次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京城中,一般的府邸只有一两样,就连瑾王府,也只有兰花和幽莲,桃花,其他的花无处可寻。” “不用!” 慕南絮将药水倒进了一旁的黑乎乎的草药中,一边用手搅拌着,一边开口。 “地方我早就替你和瑾七看好了,肇云泽的御花园,什么花都有,距离这里又近,采摘后送回来花还是新鲜的,我也会用担心花会谢。” 瑾九嘴角一抽。 “姑娘,那可是御花园!” “我知道啊!” 慕南絮应了声,将搅拌均匀的草药一点一点涂抹在脸上。 “姑娘你……” 瑾九指着慕南絮满脸的黑乎乎的东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和我说话。” 慕南絮说了一声,随后便将草药涂抹在了整个脸上。 午后的阳光灼热的烘烤着大地。 慕南絮躺在躺椅上,让自己的脸整个迎着太阳,脸上的传来一阵刺痛,她只是微微蹙了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慕南絮拿出一根银刺向了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一滴漆黑的血液滴在了碟子中。 看着碟子里面染了毒的血液,慕南絮的目光沉了沉。 先是大拇指,紧接着是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看着不断有染了毒素的血滴在了碗中,慕南絮终于松了一口气。 任由血顺着手指滴下,慕南絮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瑾七认命地在后院给五只大公鸡剁着草,然后加入鸡蛋皮碎渣,又加了入了晒干的蚯蚓,搅拌,动作娴熟。瑾九将衣袍撩起,给慕南絮的羊打扫着羊圈,原本臭气熏天的羊圈,对于瑾九来说,似是已经习惯了,并未觉得难以忍受。 一道漆黑的身影落于院中,看到两人嘴角微微一抽。 瑾十九实在没有想到,瑾王府杀人如麻,武功高强的暗卫,会跑到冷宫做起这般干活来。 原本慕南絮只是想小息一会,不想竟睡了过去,这一觉睡了很久,她隐隐感觉自己身边似是有人,可是想要醒来却有些醒不过来,迷迷糊糊感觉有人似是喂自己吃了什么,带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直到酉时,慕南絮才从梦中惊醒。 看了眼头顶上方新换的紫色薄纱帷帐,慕南絮一愣,这是自己的房间,猛地想起什么,慕南絮立即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原本她用来排毒的手指竟被人包扎了起来,用的还是自己实验室里面的无菌布,慕南絮拆开无菌布,见到无菌布上的血已经变得鲜红,暗暗松了一口气,慕南絮跳下床榻,走向了铜镜。 涂抹在脸上的药已经干了,紧紧贴在脸上。 去实验室拿了药水,慕南絮一点一点擦拭着脸上的中药,等到全部擦拭干净,慕南絮看着焕然一新的脸颊,自信一笑。 换上了慕惜月之前送来的白色薄纱衣裙,慕南絮揉了揉饿扁的肚子,去了后面的伙房。 第46章 解毒,恢复容貌2 后院异常寂静,大钱和三钱,五钱已经上了架,二钱和四钱还在鸡圈中,悠闲的在地上找着虫子。 慕南絮看了眼,走向了伙房。 伙房里面亮着烛光,隐隐还能看到一个晃动的人影。 慕南絮并未在意,伸手推开了房门,一股微风吹过,吹起了慕南絮身上的衣裙。 听到声音,里面人微微抬头,看到恢复容貌的慕南絮微微一怔。 一件白色衣裙包裹着瘦弱的身姿,薄纱上面的淡绿色的竹子更是多了几分清新脱俗的味道,一头长发在后脑挽起,并未有过多的发簪,只是系着一条碧绿色发带,看起来淡雅,别致,英气中有夹在着几分柔美。 最为夺目便是那恢复的容貌。 皮肤白净剔透,五官小巧玲珑,肤如凝脂,随着微风吹进,女子飞舞的长发,洁白的额头,如同新月的绣眉,灵动清澈的双眸,小巧可爱的鼻尖,微张的红唇,竟美的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怎么是你?” 慕南絮看到里面的人,开口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是我?” 瑾十九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将碗筷摆放在桌子上,随后再次开口。 “过来吃饭!” “哦!” 慕南絮也不客气应了声,走了过去。 见到瑾十九坐在了对面,慕南絮一愣。 “为什么你可以和我同桌而食?而瑾九和瑾七不可以?” 她记得,瑾九和瑾七不管她如何相劝,两人从不与她同桌而食。可很显然,瑾十九是个例外,别说是同桌而食,就是同乘一辆马车,瑾七和瑾九也未曾开口说过一个“不”字。 瑾十九抬头,看了眼一脸好奇的女人,薄唇轻启。 “因为我是暗卫统领!” “好!” 慕南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是暗卫首领,他牛逼! 她还能说什么呢? 看向了桌子上的菜,慕南絮眼底一亮,咽了咽口水! 爆炒乳鸽,蜜汁藕片,金丝酥雀,翡翠虾仁,佛手金卷,荷包蟹肉,还有两碗参枣米饭,每一道菜看起来都色泽鲜明,模样精致,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 这几日来,慕南絮虽然并未在冷宫饿着,但是冷宫的吃食,除了每日送来的那几样简单的饭食。 如此繁琐,复杂的菜品,她还真未曾尝过。 这个地方,并不缺吃的,但……却缺好吃的! 瑾十九微抬眼帘,看了眼眼前两眼放光看着菜品的女人,薄唇轻抿,眼底晦暗不明。 慕南絮不等瑾十九开口,已经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吃着嘴里的,看着盘子里的,筷子上还夹在另外一道菜,吃相虽然谈不上优雅,但是却并不粗俗,带着几分俏皮和可爱。 瑾十九端起酒杯轻抿着杯中的酒水,微抬眼帘静静看着。 看到见底的参枣米饭,慕南絮舔了舔嘴皮,看了眼对面那碗并未有人碰过的米饭,缓缓抬头。 “你还吃吗?” 瑾十九微微一愣,蹙眉。 “本……” “谢谢!” 瑾十九刚开口说了一个字,眼前的米饭已经到了慕南絮手中。 慕南絮吃了一口,满脸都是满足的笑容。 “话说,你们吃的可真是好,这些以前我可是很难见过如此正宗的。” 二十一世纪,吃的并不少。 海鲜,鱼翅,鲍鱼,龙虾,日料理,韩料理,金丝酥雀,翡翠虾仁,佛手金卷这些也并非没有,但是却并未有如何正宗的做法,含在口中滑而不腻,清香扑鼻,还原食物本身的味道。 给人一种感觉,佛手金卷本就如此。 很难见到? 瑾十九端着酒杯,缓缓抬头,微微蹙了蹙眉头。 如此吃食乃是一般菜食,堂堂将军府千金,怎会“很难见到”? 吃完,慕南絮摸了摸肚子,满足无比长叹一声,她已经几天没有痛痛快快吃过了。 慕南絮由衷感慨。 主要是,花的不是自己的钱。有人请客,心情自然大好。 瑾十九任然轻抿着酒水,并未应声。 见到慕南絮吃完了,瑾十九从一旁的食盒中拿出一盅红枣药膳,推到慕南絮面前,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喝了!” 看着红枣药膳,慕南絮眸光一凛,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这些是瑾王派人送来的?” 瑾十九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并未应声。 慕南絮端起红枣药膳,如同上次一样,药膳里不仅只有红枣,还有当归、熟地黄、白芍和川穹,上次为了遮掩,药膳中并未见这几味药,而这次,送药之人并非想要遮阳,里面看到了几片白芍。 慕南絮轻笑一声,抬头。 “冷宫的事,你们可真是事无巨细都告知了你家主子!” 她下午刚为了解毒放了毒血,晚上瑾王就派瑾十九送来了药膳,除了瑾七和瑾九将这里的一切告知了瑾王,她不做他想。 “如今,姑娘乃是王爷的人!” 瑾十九缓缓开口。 言下之意,慕南絮的一切瑾王都应当知情。 慕南絮嘴角噙着一抹轻笑,似是想起什么,抬头问道。 “为我服用药丸之人……” 原主中毒极深,她用银针,如此排毒虽然最快,但是却最为伤身,可是她醒来并未有任何虚弱的症状,慕南絮隐隐记得,她睡着似是有人喂她服用了药丸,但是却有些记不清,此人是谁! “是我!” 瑾十九轻声开口。 慕南絮微微一怔,抬眸看了眼眼前的人。 想起自己在床榻醒来,慕南絮脸颊微微一红,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眸光,有些不知所措地端起药膳吃了起来。 瑾十九给她服用的应该是护心脉一类的药物,不至于她因失血休克。 …… 第47章 威胁,凤临冷宫 翌日,晨光空中散落而下,给冷宫镀上了一层金光。 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慕南絮勾唇一笑,她研制的护肤品,不仅解了之前的毒,而且皮肤也比之前白嫩的不少。 悠悠地叹了口,慕南絮拿起自己自制的毛刷,将从锅底刮来的锅底灰一点一点刷在了脸上,直到看起来恢复了原本毁容的面容,这才轻弹了下脸颊,放下了毛刷。 现在还不是她恢复容貌的时候。 外面早已不见了瑾十九的身影。 对此,慕南絮早已习以为常了,这个冷宫看似是冷宫,可是她觉得,比慕惜月居住的锦绣宫都热闹上几分,不是神秘,不良于行的瑾王,就是掌管着御林军的都尉白玄月。 不是表姐表妹慕惜月,就是戴着绿帽子满皇宫晃荡的肇云泽。 今日倒好,连美的不可方物的皇后也来了。 慕南絮坐在秋千上,微微挑眉看着缓缓从门口走进了的人群。 白霓裳身着一身凤袍,头戴凤冠,绝色面容更是美的无与伦比,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高贵,优雅,一双清澈如墨的双眸,更是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只是这么看着,很难将之前有毒的饭菜与此人联系在一起。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行礼!” 被看看着坐在秋千上的慕南絮,开口训斥道。 白霓裳面色噙着一抹淡笑,对于慕南絮并未行礼似是并不在意,对于被看的训斥似是也选择了默认。 慕南絮抬头看了眼蓝天白云,从秋天上跳下下来,走向了白霓裳,屈膝跪地。 “民女慕南絮拜见皇后娘娘。” 奶奶的! 看在蓝天白云的份上,她认了。 如今,身处这也不知道那个空间冒出来的大昭王朝,有一句说的没错,胳膊终究扭不过大腿。 她可不想再因为一个“胆大妄为”的罪名再挨几板子,肇云泽顶多杖则,可是白霓裳不一样,她有可能一气之下赏她个一丈红,鹤顶红之类的,上次有一个母妃生辰,来祭拜路过的瑾王。 慕南絮不认为,瑾王一天闲着没事,天天跑来冷宫路过! 见到慕南絮跪地,白霓裳似是并未看到,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打量着眼前这座宫殿,比起之前,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原本长满杂草的院中,清理的极为干净,整洁,大殿任然破烂不堪,但是不难看出来,里面并有有人居住,反而是几间偏房,透过窗户的窗纸可以看得出,里面并未有外面看到的那般寒酸。 “慕昭仪看来在冷宫过的不错!” 白霓裳的声音轻柔,清脆,如黄丽般悦耳。 可是听在慕南絮耳里,她想到只有躺在实验室的小青。 “皇后娘娘恐是忘记了,这里只有慕忠之女慕南絮,并未有慕昭仪。” 慕南絮淡淡开口,伸手揉了揉跪的发酸的膝盖。 “哦?”白霓裳回头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慕南絮,唇角微勾,“本宫忘记了,皇上虽封你为昭仪,但却未曾行册封大典,也并未入族谱。” 慕南絮低头,并未应声。 似是走累了,白霓裳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被看立即端着茶水过去,到了一杯。 白霓裳端起轻抿了一口,似是想起什么,悠悠地开口道。 “本宫听闻,几日前,你的父亲慕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皇上下旨让其率兵回朝,不想他竟抗旨不尊,如今拥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意欲谋反,如今你的母亲和哥哥已被关入大牢。” “是!” 慕南絮点头应了声,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 她觉得,白霓裳这厮绝对是故意的,暗着不行,来明的,明的不行,来阴的。 白霓裳看了眼面色平静的慕南絮,拧了拧眉头,再次缓缓开口。 “慕姑娘似是并未不担心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皇后说笑了。”慕南絮抬头,一双漆黑的对上白霓裳,“母亲下狱,父亲又被按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民女怎能不担心,只是民女终究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不知如何办才好!” “难得你一片孝心。” 白霓裳嘴角噙着笑着,随后优雅的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 “之前本宫还听闻,你从小思慕皇上,为了给皇上祈福,一路从山底跪到云檀寺,更是为了以表诚心,宁愿绝食十日,如此痴情,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令人佩服。” “慕南絮,你瞅你干的好事!” 慕南絮低声嘟囔一句。 她就不明白了,原主为了肇云泽那个渣男去云潭寺祈福的事,为什么人人都知道,这是集体去外观了么? “你怎么还跪在地上?” 白霓裳似是这才发现慕南絮跪在地上,震惊地开口道。 慕南絮:“……” 敢情她在地上跪了这么久,人家没发现哈?搞笑了! 白霓裳从石凳上起身,上前扶起慕南絮,抬头看向了面色丑陋的慕南絮,一抹不甘从眼底闪过,随后似是可惜,又似是怜悯地叹了口气。 “如若你没有进宫,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下场!” 慕南絮歪着头,突然一笑问道。 “民女不知皇后娘娘此话何意?” 白霓裳淡淡一笑,转身看向了眼前大殿,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如果,你的父亲并未送你进宫,并未贪恋权贵,也许你如今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又怎么来着冷宫!”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女子,并未开口。 以从瑾九口中得到的信息,她想,慕忠送自己女儿进宫,并非是因为贪恋权贵,应该想要成全自己女儿对肇云泽的一片痴情。 一股微风吹过,吹起了白霓裳身上衣袍。 白霓裳掩嘴轻咳了两声,随后便抬脚向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步子,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便不要心存幻想,即使得到了,也势必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完,白霓裳回头看向了慕南絮,眼底噙着一抹阴冷的光芒。 “慕姑娘,不妨好好想想。” 直到朱红色的大门关上,慕南絮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总觉得,白霓裳话中有话,还带着几分警告,几分威胁,可是……慕南絮低头看了看自己全身,她怎么觉得,她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值得堂堂皇后娘娘去威胁的地方呢? 第48章 对峙,暗生情愫 暮色降临,御花园,百花争艳。 花丛中,蝴蝶翩翩起舞,草丛中更是传来蛐蛐清脆的叫声,荷塘中,荷花闪烁着粉红色的光晕,几个蜻蜓点水从湖飞过,随后在荷叶上稍作停留。 空气中,百花味道夹在在一起,迎面扑来,让人一时陶醉其中。 “三日后便是皇后娘娘举办百花宴,你们好生照料,断不可出了差错。” 被看带着宫女从月洞门中走了过来,趾高气扬的吩咐道。 在她身后跟着一群宫女,每个人都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听着吩咐,听到被看的话,立即颔首。 “是!” 被看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从百花上扫过。 御花园很大,被看一边查看着,一边拿着笔在册子上记录着花的品种,颜色,枝头,数量。 忙活了好一阵功夫,直到天慢慢黑了下来,这才收起了册子,带着人离去。 被看刚一离开,三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慕南絮一边走,一边活动着手臂,脖子,弯腰揉了揉因蹲在地上许久,而发麻的双腿,暗骂一声,简直哔了狗了。一个赏花宴,搞那么浓重,简直是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 “姑娘,天黑了?” 瑾九开口提醒了一句。 原本几人出来,刚过申时,不想遇到了被看。 “我知道啊!”慕南絮白了眼瑾九,“你来御花园偷花,你还想着让肇云泽给你派几个人,打着灯笼照着么?!” 瑾九和瑾七嘴角一抽,无语地看着慕南絮。 他们发现,对与慕南絮来说,皇上的威压还没有冷宫后面大钱二钱重要。 无视皇权,偷吃御赐之物,哄骗贵妃,戏弄都尉,直言皇上名讳,擅闯大内监牢,如今更是大胆妄为来偷御花的花束,随便一件事,就是找遍了整个大昭,也找不出第二个有人如此胆量的人。 两人心中不禁在庆幸,多亏慕南絮不知瑾王名讳,不然,说不定叫的比皇上的名讳还顺嘴。 看了眼眼前的花丛,慕南絮开口吩咐道。 “已经开了许久,快要谢了的就留给皇后娘娘去举办百花宴!刚开的和快要开的都给我摘了。” 瑾九和瑾七无语地看和慕南絮。 慕南絮吩咐完,看了眼远处,回头对着瑾七和瑾九开口道。 “你们先摘,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慕南絮便已经抬脚从一旁的月洞门走了进去。 瑾七和瑾九对视一眼,只能认命的按照慕南絮所吩咐的开始摘花,为了不让觉察,两人只选了最里面的花束,按照慕南絮的要求,留下了已经开了许久,饱满的花束给皇后的百花宴。 不一会,慕南絮端着一碟绿豆糕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优雅地吃着。 见到两人疑惑的眼神,慕南絮开口解释一句。 “那边的凉亭拿的,也不知道谁的!” 瑾九:“……” 瑾七:“……” 看了眼布袋里面的花束,慕南絮满意地点了点头。 瑾九和瑾七警惕地摘着花朵,慕南絮坐在莲池边的护栏上,一只脚在空中悠闲地荡着,一只脚踩在护栏上,惬意地吃着绿豆糕,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最后一口喂进口中,慕南絮手指一松,瓷碟掉进了莲池。 “也不知道千年以后,你会不会被人当成古董挖出来!” 慕南絮自言自语地开口,随后拍了拍手。 碟子扔进了水中,发出“咕咚”一声声响,慕南絮正准备跳下护栏,不想远处突然响起侍卫的声音。 “什么人?” 随后便是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慕南絮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不等她反应,瑾七和瑾九两人已经提着袋子快速走了过去,护着她躲进了一旁的假山后。 脚步声在假山不远处停下,慕南絮蹲在地上屏住呼吸,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放在胸前,眯着双眸紧咬着唇瓣,默默祈祷着,这要是被肇云泽发现,估计她里子面子都没了。 更何况倒霉催的慕忠如今还有一个谋逆的罪名,这要是再给她定个采花贼的罪名,得,全乎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御花园,走在最前面侍卫拧了拧眉,目光从偌大的花园中扫过,随后看向了远处的假山,抬手示意众人向着假山围过去。 几乎一瞬间,众人纷纷拔刀,一步一步向着假山缓慢围了过去。 瑾九瑾七对视一眼,从怀中拿出一块黑布遮于脸上,随后拿起剑,随时准备拔剑。 慕南絮蹲在地上,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临近。 气息瞬间凝结,不管是外面的侍卫,还是瑾九慕南絮等人,纷纷屏住了呼吸,不想远处一道冷幽幽地声音突然响起。 “何事?” 众人回头看到来人,纷纷跪地。 “都尉!” “嗯!” 白玄月手拿折扇,身着华锦衣袍,长发飞舞,妖孽风情,精致的五官美的让人惊心动魄,一双桃花眼从众人身上一扫过,淡淡应了声,先是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打开折扇,抬脚走向了假山。 “都尉小心!” 一个侍卫立即起身,拦在了白玄月面前。 “属下怀疑,有刺客!” “哦?”白玄月唇角微勾,抬头看向了假山,露出一抹极为撩人的笑容,“我倒要看看,是哪里的刺客。” 说完,不等侍卫反应白玄月已经拿扇子推开了侍卫,抬脚越过了假山。 原本蹲在地上慕南絮,此刻已经站了起来,斜靠子石头上,肆无忌惮地看着白玄月,瑾九和瑾七两人也已放下了剑,抬头看着。 看到三人,白玄月笑了。 “原来是冷宫的……” 听到“冷宫”两个字,慕南絮和瑾七瑾九同时一愣,纷纷乞求般的抬头看着。 看到慕南絮眼底的希冀,白玄月一笑,这才说完后面的话。 “的野猫!” 听到野猫两个字,慕南絮气呼呼地鼓着嘴,却没反驳。 说完,白玄月突然目光一冷,缓缓转身,看向了侍卫众人。 “一直野猫而已,也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都尉恕罪!” 众人齐齐跪地。 “退下!” 白玄月冷幽幽吐出两个字。 “是!” 众人从地上起身,快步消失在了御花园。 “都尉大人也来赏花?” 慕南絮从假山后面走了出去,含笑看向面前的人。 白玄月回头看了眼一脸笑意的女子,目光扫过瑾七和瑾九手中的口袋,蹙了蹙眉,“你我就当没看见,但是花……你必须留下。” 第49章 威胁,瑾王对弈 “呵!” 慕南絮轻笑一声,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我,你可以当看见了,但是花,我必须带走!” 白玄月看着眼前的少女,语气依然冰冷如寒冬冰霜。 “三日后就是皇后娘娘的百花宴,如果你从心想要破坏,本都尉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慕南絮轻勾了唇角,走近了白玄月。 “都尉大人什么时候心慈手软过,肇云泽登基两年有余,后宫佳丽三千,至今还未有皇嗣,都尉不要告诉我,是肇云泽坏事做尽断子绝孙了。我如今为何会沦落在冷宫,我想都尉并非不知情!” “你……”白玄月看着眼前一脸敌意的女子,眯了眯双眸,“你还知道什么?” 见到白玄月眼底的冷意,慕南絮一笑,淡淡挑眉反问了一句。 “怎么?都尉大人是打算再掐死我一次?” 似是想起什么,白玄月眼底的杀意渐渐散去,想要开口说什么,最终只是轻抿了下唇角,顿了顿,缓缓开口:“其他的事情你胡闹,本都尉可以看在瑾王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御花园的花你动不得。” “呵,巧了!” 慕南絮子再次轻笑了一声,一脸敌意地抬头。 “其他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御花园的花,我今天是动定了。” 白玄月面色黑了几分,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你就不怕我现在把侍卫叫来,把此事告知皇上?” “好啊!”慕南絮点头,眼底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前几日我在冷宫给肇云泽戴了一顶绿帽子,肇云泽正愁查不到奸夫是谁,你说我要是告诉他,那晚玷污我的人就是都尉大人你,你说他会怎么样?” 白玄月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情绪,眯了眯双眸。 “你以为皇上会信?” 原本白玄月以为慕南絮会辩解一二,不想慕南絮竟然点头。 “不会!” 不等白玄月开口,慕南絮的声音淡淡响起。 “如果肇云泽知道,你玷污了我为了掩盖事实,曾经偷偷带我出宫,想将我安置在宫外,而后又害怕东窗事发,又将我送了回来,为了弥补我,曾经三番两次带我去大内监牢,探望我的哥哥和母亲,你说他会不会相信呢?” 瑾九和瑾七惊讶的对视一眼,低头没有应声。 不等不说,慕南絮的如此一番说辞,倒是合情合理,并未突兀之处。 “你在威胁我?” 白玄月一双漆黑的双眸,冷冷注视着慕南絮。 慕南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如果都尉大人认为是,那就是!” 白玄月倏地笑了,一双桃花眼泛着几分冰冷的笑意。 “你以为你如此说,皇上就会信你?就算皇上信了你的说辞又能如何?皇上只会认为是你勾引于本都尉,如今你并非昭仪之身,又何来给皇上戴绿帽子一说?” “不错,肇云泽是不能如何。” 慕南絮毫不在意地点头,随后抬头,笑道。 “都尉大人可能是忘记了,如今我父亲手握十五万精兵,滞留白芷关佣兵不返,如若我告诉肇云泽,你我本就两情相悦,而我父亲佣兵不返乃是受你指使,你说肇云泽会不会怀疑,想要谋反的人是你呢?” 白玄月嘴角任然噙着笑意,可是看着慕南絮的目光却冷如寒冰。 慕南絮也抬头看着,对于白玄月眼底的冷意置若罔闻,似是并不在意。 远处有脚步响起,两人任然站在原地对峙着,脚步未曾移开半步,并未想要隐藏身份的打算,似是就此打算鱼死网破。 慕南絮手指紧紧攥成拳头,说不紧张是假的。 话虽如此说,但是她可没有把握,这一番说辞,肇云泽会信。 即使信了,又能如何,慕忠一家免不了还是要被问斩。 要是不信,她还要背上一个诬陷都尉的罪名! 没用啊! “都尉大人。” 一个侍卫从远处走了过来,看了眼冷冷对峙的两人,微微愣了下,看了眼慕南絮随后对着白玄月抬手一拜。 “王爷连日来一直卧病在床,今日特来宫中,兴致正浓,特邀都尉大人凉亭对弈,如若都尉大人赢了,今日慕姑娘留下手中的东西,从此将不再踏入御花园一步,如若都尉大人输了,那么还望都尉大人今晚的事情,就此作罢。” “呵!” 白玄月轻笑了声,随后目光冷冷扫了眼慕南絮,抬脚走向了远处的凉亭。 侍卫对着瑾九和瑾七点了下头,随后随着白玄月一起离开。 “王爷?”慕南絮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向了瑾七和瑾七,“瑾王?” 两人微微颔首。 轻咬了唇瓣,慕南絮想要上前看看传说中的瑾王长什么样,可是想到自己还有正事,便打消了念头。 不等瑾九和瑾七两人反应,慕南絮已经拿着袋子,开始摘起花来。 “姑娘,王爷和都尉输赢还未定?” “我知道啊!”慕南絮回头看向了两人,“就是因为输赢未定,我们才要快点摘完,好跑路。” 再说,谁答应了? 没有先进的仪器,她只能先摘一部分提取了精华,再来摘,难道他瑾王大人输了,她这生意还不做了? 看到差不多,慕南絮把布袋递给了瑾九,向前走了几步,看向了远处凉亭。 凉亭此刻被灯笼照的灯火通明。 两道身影在凉亭中相对而坐,对着她坐着的是白玄月,一身红衣在黑夜中看起来妖孽魅惑,手执白棋,微抬眼帘,似是说着什么,眼底噙着一抹怒意,又似是不甘。 在他的对面,坐着一道颀长的身影,身着玄色长袍,长发束起,因为背对着慕南絮,慕南絮并未能看清此人的模样。 但是她确定,此人乃瑾王无疑。 害怕瑾王输了,慕南絮不等两人下完,便带着瑾九和瑾七离开了御花园。 从狗洞爬进了冷宫,慕南絮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土,看到早已翻墙进来的瑾九和瑾七,没好气的瞪了两人一眼,他们倒是忍心,看着她每天出去,进来都爬狗洞。 再这么下去,这狗洞得改名字了。 走了两步,慕南絮脚下步子突然一顿,回头看向了两人。 “不对呀!” 第50章 对弈,似敌非敌 “什么?” 瑾九和瑾七一愣,不解地抬头。 慕南絮蹙眉想了想,抿了抿红唇,歪着头看向了两人。 “慕……我和你家主子以前并未有交情?你们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冷宫,除了瞒着肇云泽,似是并未想要瞒着任何人,白玄月对于你们出现在冷宫,似是一点都不好奇。” 瑾九和瑾七两人对视一眼了,眸光微微一闪,并未应声。 “我与人苟且冷宫,此事后宫人尽皆知,是个人难免会猜测一二,可是,你家主子却派你们到我身边,难道就不怕白玄月怀疑?”看着两人,慕南絮再次开口道。 说完,慕南絮抬脚走近两人,一双干净透彻的双眸紧紧盯着两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白玄月早已知情那晚和我苟且之人乃是你家主子!” 见到两人并未应声,慕南絮看了两人半响,也没有继续逼问,转身回了前殿。 她总觉得肇瑾和白玄月两人之间的关系似敌非敌,似友非友,透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古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 翌日,慕南絮醒来已过辰时。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慕南絮长长舒了一口气,昨夜瑾七和瑾九离开后,并未有人踏入冷宫,至于瑾王和白玄月对弈,是输是赢,她并不关心。 喝了一杯奶茶,吃了一个茶叶蛋,一块蛋糕,慕南絮便去了实验室。 一直忙活申时,才总算把牡丹的精华提取出来。 见到透明的面膜一点一点变成了粉红色,透着一股牡丹的花香,慕南絮嘴角噙着一抹灿烂的笑容,如此,只要将所有的面膜装进了瓷器中,便可。 将成品放于架子上密封,转身看到站在实验室门口的人,慕南絮微微一愣。 “瑾王昨夜和都尉大人对弈,是输是赢?” 瑾十九身着长袍,抬眸看了眼眼底噙着笑意的女子,抬脚走进。 “你关心?” 慕南絮耸了耸肩,说句实话,她还真不怎么关心。 瑾十九也并未告知,昨日瑾王和白玄月对弈,是赢是输,目光从架子上的十二色瓶子上一一扫过,在上面的字迹上停留了半响,又看了眼方才慕南絮密封的装有牡丹面膜的罐子,并未多问。 看了眼慕南絮放在一旁的水桶。 因为没有保温箱,慕南絮只能将剩余的花束用井水浸泡在木桶中,以此来保证花束的新鲜。 瑾十九看了眼木桶的中的花束,淡淡开口。 “御花园,你莫要再去!” 慕南絮嘴角微勾,噙着一抹轻笑,她不去,她还怎么救慕忠一家,再说,她虽然摘了御花园的花,但是以偌大的御花园来说,她摘得并不多,外人根本发现不了。 不等慕南絮开口,瑾十九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剩下所需的花,我会让人送来。” 慕南絮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意思是,不让她去御花园摘花,剩下的花,会派人去给她摘。 “我要最新鲜的!” 慕南絮立即开口道。 “嗯!” 瑾十九看着实验室的摆设,淡淡应了声。 “最好是晨起刚绽放,带有露珠的!” 慕南絮再次厚着脸皮开口。 “嗯!” 瑾十九再次应了声。 慕南絮抿了抿唇,抬头看着眼前颀长的身影。 瑾十九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并不像瑾九那般给人的感觉很随意,又不想瑾七那般憨厚,他神秘,不善言辞,时而还有点腹黑,全身永远都带着一股冰冷疏离,但是却让人无法忽视,那股从内而发的矜贵。 “瑾十九?” 慕南絮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瑾十九身体微微一僵,顿了顿才转身看向了一脸好奇打量着自己女人。 “你真的是暗卫?” “不是!”瑾十九淡淡吐出两个字,随后不等慕南絮开口,又再次开口:“我是暗卫首领!” 慕南絮:“……” 她就多此一问。 “嘎吱”一声,院中朱红色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两个身着粉色宫女服饰的女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抬头看了眼阴森森的大殿,快速将食盒放在门口,似是害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立即快步出了冷宫,“嘎吱”一声,朱红色大门再次关上。 看到食盒,慕南絮这才意识到自己饿了。 如果没有瑾十九,慕南絮还想着,看看食盒里面的食物有没有毒,随便对付一口,吃点茶叶蛋,蛋糕便了事,可是想到还有瑾十九,便只好认命的去了后面的伙房。 食材有限,平日里慕南絮很少做菜,看在瑾十九帮忙的份上,慕南絮做了一个木耳炒肉,炒土鸡蛋,野菜炒肉,最后忍痛割爱地杀了五钱。 看着五钱命丧黄泉,慕南絮一阵心痛。 看着已经剥洗干净的钱五,慕南絮切了三分之一,打算再做一个爆炒鸡块。 看着慕南絮脸上极为不舍的表情,瑾十九站在一旁沉默了半响后,声音淡淡响起。 “明日,我让瑾七再送些食材进来。” 慕南絮听闻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眼底一亮,一张脸上全是笑意,一刀下去,一只鸡切了一半。 瑾十九:“……” 尝过慕南絮做的臊子面,看着眼前的并不怎么华丽的菜品,瑾十九夹了一块木耳喂进口中,虽然并不怎么精致,甚至味道可以说有些怪,但是却莫名地让他食欲大开。 奇迹般的,瑾十九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慕南絮先是给羊喂了些草,清水,随后便认命的蹲在地上,给鸭和鸡剁着草。 瑾九和瑾七今日并未来冷宫,她只能自己认命的给大钱等准备吃食,她可不奢望,堂堂的瑾王暗卫首领会好心帮她剁草,给鸭子和鸡准备吃食。 瑾十九站在远处静静抬眸看着,低眸剁着草的少女。 恍惚间想到那日恢复容貌的少女,面容精致玲珑,眉目之间带着几分灵气,身材瘦弱,却多了富有生机。 天色渐暗,两道身影从外面跃进,落在了后花园。 见到站在后花园的身影,瑾七和瑾九微微一愣,上前微微颔首,看了眼一旁慕南絮,两人并未开口。 “嗯!” 瑾十九淡淡应了声。 不等瑾十九开口,瑾七已经走过去,从慕南絮手中接过刀开始剁草,瑾九更是走过去,拿起了工具开始清理羊圈。 瑾十九看了眼两人,面色微微一黑,看向了慕南絮。 “我的人,你倒是使唤的顺手。” 第51章 意外,瑾十九 “还行!” 慕南絮从地上起身,活动下了脖子。 瑾十九嘴角一抽,淡淡抬眸看了眼慕南絮没多说什么,抬脚离开了后花园。 翌日,慕南絮辰时已过才醒。 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的紫色薄纱帷帐半响,伸了一个懒腰,慕南絮这才从床榻爬了起来,梳洗完,她正准备去伙房找点吃食,不想刚走到后花园,便听到一阵吵闹的声音。 远处的池塘边上,瑾十九背手而站,瑾七和瑾九两人站在浑浊的池塘中,拿着竹竿正在清理着池塘。 在池塘边上放着数十个木桶,慕南絮走近,揭开其中一个木桶的盖子,眼底瞬时一亮,在木桶中装着数条鲤鱼,看了看池塘,慕南絮猛地一拍脑门。 她怎么没有想到,在池塘中养鱼呢! “看来,瑾王的暗卫果然适合田园生活!” 慕南絮笑着打趣道。 瑾十九冷睨了一眼身旁的女人,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让慕南絮吐血的话。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慕南絮:“……” 池塘荒废已久,里面杂草丛生,池底更是沉淀了厚厚一层淤泥,要想清理并不容易。 慕南絮推开伙房的房门,看到摆放在地上的竹筐更是一愣,昨日,瑾十九说派人再送些食材进来,她并未放在心上,不想他真的派人送来了,翻看了下竹筐,不仅有各种蔬菜,还有肉。 鸡鸭更是送了不少,不仅新鲜肥胖,而且还都已经剥洗干净。 慕南絮一喜,她终于不再纠结,要不要杀了大钱了。 为了犒劳瑾十九几人,慕南絮挤了些羊奶,熬了奶茶,随后又用竹筒装好,放入了井水中浸泡了一个时辰,这才拿去了后花园。 瑾七和瑾九还站在池塘中,倒是瑾十九坐在凉亭中,眼前放着一个上好的棋盘,左右手对弈着。 慕南絮嘴角一抽。 “想必瑾王也未能如你这般悠闲!” 瑾十九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女人,将一颗黑子落于棋盘,并未回答慕南絮的话,而是淡淡开口问道。 “为何不去南苑?” 比起南苑,冷宫的一切简直如同云泥。 慕南絮一笑,将手中的奶茶和糕点放在一旁,坐在瑾十九面前的石凳上,拿起一颗白子落于棋盘,随后挑眉看着面前的人,笑道,“是瑾王要问,还是因为你好奇,才会问?” “有区别?”瑾十九抬眸。 慕南絮想了下,点头。 “有!” 瑾十九淡淡开口:“如若是瑾王呢?” 慕南絮想了下,拿了一块蛋糕喂进了口中,一边吃,一边道,“那日之事终归是我失礼在先,事后瑾王并未怪罪乃是我三生有幸,我怎么好找瑾王负责?接受瑾王馈赠?再说此事就此作罢,岂不甚好!” 一颗黑子落于棋盘,瑾十九淡淡抬眸。 “如若是我好奇一问呢?” “呵!” 慕南絮轻笑一声,转身背靠在石桌上,抬眸看向了远处池塘,眼底噙着一抹寒意。 “那日之事,虽说是我失礼在先,但瑾王与我苟且却是事实,事后他不辞而别,让我面对众人的嘲笑,讥讽,肇云泽的怒意,可曾为我想过,难道瑾王认为,比起一个女子的名誉,一处宅院,一盅补血药膳就可以将一切抚平?!” 不能! 原主慕南絮的意识自从那日消失后,再未出现。 如若不是她,面对肇云泽的讥讽,怒意,众人的嘲笑,讥笑,慕南絮恐怕早已自尽,就算是她勉强忍了下来,白霓裳下了毒的饭菜,也很难让她在冷宫安然存活,又如何能等到瑾王施舍。 “那日是一个意外!” 瑾十九抬头,声音低沉,夹在着几分无奈。 “意外?” 慕南絮轻笑了一声,从远处收回了视线,看向了瑾十九,突然身子微微前倾,一双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那日果真是我强了你家主子?” 对瑾九所说的,慕南絮始终并未全信。 原主对肇云泽痴情如此,又怎会突然强上了瑾王? 这个朝代女子最为矜持,别说是强上了一个男子,就是偶遇想谈一番,也要避讳,恐闺誉受损,再说原主也并非是那般豪放热情的女子,就算是强上,也必然是上肇云泽,怎会找上瑾王! 可是瑾九的话也没错,瑾王一万之上万人之下,就算是宠幸女子,也必然有绝色倾城的世家女子,怎么会选择一个被肇云泽打入冷宫的弃妇。 不但丑陋不堪,还有着谋害子嗣的罪名。 瑾十九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突然薄唇微勾。 “难道姑娘认为是我家主子饥不择食?自始至终吃亏的都是我家主子,不是?!” 慕南絮愣愣地眨了眨双眸。 等等,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是她当日让瑾九转告瑾王的话么?所以……他的意思是,她强了瑾王,自始至终占便宜的都是她? 看着旁边的棋盒,慕南絮瞬间有种把棋盒扣在瑾十九头上的冲动,她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可是棋盒刚被她拿起来,不等她扣过去,手腕猛地被人一拽,她整个身体坐在了瑾十九怀中。 瑾十九一手扣着慕南絮,一手拿过棋盒放于石桌上,拿起一子镇静自若的落于棋盘。 慕南絮想要挣扎着起身,可是扣着她腰身的人却纹丝不动。 “再怎么说,我也是宠幸过你家主子的人,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家主子怪罪吗?” 慕南絮抬头,冷冷开口问道。 瑾十九低眸,看着小脸气得通红的女人,笑了。 “你强了我家主子,终归是我家主子吃亏在前,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讨点利息回去!” “你……” 慕南絮抬头瞪着头顶上方的人。 瑾十九唇角勾起一道浅淡的弧度,一双眼眸漆黑如墨,却明亮透彻,隐隐含着几分笑意,手指从慕南絮的红唇上拂过,这才放开了慕南絮,从石凳上起身,抬脚离开了凉亭。 慕南絮站在原地,冷冷看着某人离开的背影,随后将目光看向了走过来的瑾九和瑾七。 “你们不是奉命保护我的吗?” 瑾九和瑾七点头。 “主子确实派我们来保护姑娘!” “哦!是吗?”慕南絮气呼呼地看着两人,“方才瑾十九对我动手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出来保护我啊!?” 瑾七和瑾九对视一眼,齐声开口。 “因为他是暗卫首领啊!” 第52章 交易,离开瑾王 “呵!” 慕南絮瞪了眼两人,撇了撇嘴。 “我还以为他是瑾王呢?” 说完,慕南絮回了实验室,剩下的花她虽用井水浸泡着,但天气炎热,并不能起到实质性的作用,一旦里面的精华流失,作用就会大大减低,慕南絮一直忙活到亥时才从实验室走了出来。 热了些奶茶,拿了几块蛋糕,慕南絮坐在秋千上,抬头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 不等不说,在这个朝代,唯一能让她感到有片刻宁静的就是这漫天的繁星,干净,明亮。 看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慕南絮轻笑了一声。 “都尉大人夜闯冷宫,就不怕你那妹夫怪罪?” 白玄月一声红色华锦衣袍,一头长发披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额前,看起来风情万种,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泛着璀璨的光芒,带着一股撩人心弦的眸光,薄唇轻抿,白皙的面容冷峻精致。 听到慕南絮的话,白玄月眯了眯双眸。 “就算你沦落至此,可他毕竟乃九五至尊,你如此口无遮拦,如若他怪罪下来,就是瑾王也难保你一死!” 慕南絮微微挑眉,红唇微勾。 “如若你那妹夫想要杀我,就算我成了哑巴,他也未必会心慈手软。” 白玄月看着坐在秋千上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微勾唇角,抬脚走近。 “你父亲如今带兵滞留白芷关,已过去数日。” “哦!” 慕南絮无所谓的哦了一声,悠闲地吃着蛋糕,似是此事和她并无关系。 白玄月一双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慕南絮,笑道“朝廷早已停止供给,你父亲军中的粮草只能坚持两月有余,一旦粮草殆尽,必然会发生兵变,到时候,即使皇上不下令,你父亲也会被困而死。” “嗯!” 慕南絮再次应了声,抬头看着星空,眼底并未多少波澜。 白玄月微微挑眉,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笑意。 “皇上至今并未动你,并未动你母亲还有你哥哥,只是不想让慕忠以此为理由带兵入京……” “所以肇云泽在等,等着我父亲的十五万兵马粮草消耗殆尽之时,就算是我父亲想要反抗,只好他稍加引诱,军中必然大乱,到了那时,要杀要剐岂不是他一句话!” 慕南絮打断了白玄月的话,随后淡淡一笑,抬眸看向了白玄月。 “不得不说,你那妹夫真不是个东西。” 白玄月微微一抽,抬头看了眼冷宫,一双桃花眼在夜色中极为明亮。 “听闻,这几日你整日在捣鼓一些花花草草?” 听闻? 慕南絮白了一眼白玄月,并未应声。 “慕南絮,你当真不在乎?” 白玄月挑眉问道。 “在乎啊!”慕南絮毫不犹豫地点头,“父亲带兵不返,违抗皇命,母亲哥哥下狱,我怎能不在乎!?” 说完,慕南絮荡起了秋千,白色的身影在夜色荡漾着,丝毫看不出来任何在乎的模样。 白玄月虽然嘴角带着笑意,但是眼底的寒光却冷得瘆人。 秋千绳猛地被拽住,慕南絮看着挡在眼前的人,嘴角一勾。 “都尉大人这是又要告诉我,对我产生了兴趣?!” 白玄月并未回答,而是紧抿着唇角,顿了顿,这才冷幽幽的开口:“我保你母亲和哥哥一命,你永远从京城消失,从此不再出现在京城,不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慕南絮轻笑一声,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那我父亲呢?” “慕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如今又抗旨不遵,意欲谋反,如何能救得了?” 白玄月冷着声音反问道。 “呵!” 慕南絮轻笑了一声,撇了撇嘴并未再开口。 见到慕南絮无动于衷,白玄月面色先是黑了几分,随后突地笑了,随后猛地捏住慕南絮的下巴,另外一只手从慕南絮脸上的乌青拂过。 “待在他身边,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不等慕南絮开口,白玄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以为瑾王宠幸了你,你就可以是瑾王妃?” “如今已过去了数日,如若他想要帮你,早已出手,何必等到现在?” “你爱慕皇上,虽并未入族谱,但是终究曾是昭仪,如今又名声狼藉,你以为你能入得了瑾王府?他如今这般对你,只是因为对你心生愧疚,才会如此,慕南絮,我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慕南絮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眨了眨双眸,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玄月猛地甩开慕南絮,转身向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如今只有我能救你的母亲和哥哥,你好好想想。” 说完,白玄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南絮揉着被捏的酸痛的下巴,暗自咬了咬牙。 奶奶的,她记仇! 此仇不报,她非女子。 不过,慕南絮倒是从白玄月口中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那个“他”原来指瑾王,可是她自从那日顶撞了肇云泽,被瑾王所救后,何时在瑾王面前出现过,再说了,那也不是她出现在瑾王面前好不好。 这一个两个都跑来冷宫,出现在她面前,反过来,还说冷宫风景好,脑子有包? 慕南絮跳下秋千,正打算走进卧房,可是走了没几步,脚步猛地一顿。 她出不出现在瑾王面前,为什么白玄月那么在意? 白玄月所谓的救,慕南絮绝对不会认为是去和肇云泽打商量,无非是一些偷天换日之类的法子,这乃是欺君之罪,甚至可以说,一着不慎就会被株连九族。 为了让她不在瑾王面前消失,白玄月可真豁得出去啊! 可是为什么呢? 想到白玄月方才的话,慕南絮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白玄月和肇瑾,一柔一刚,一阳一阴,一冷一热,一静一动! 虽然慕南絮并未见到瑾王本人,但是想,也必然不差,白玄月绝色倾城,一双桃花眼更是撩人心弦,全身透着一股风情万种魅惑,不得不说,两人怎么看都乃是世间良配。 怪不得瑾王府后院至今空无一人,原来…… 第53章 暮色,百花宴 因为瑾王,连带着慕南絮看瑾九几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姑娘,这是你所需要的兰花。” 慕南絮刚打开了房门,就见到石桌上放着一个竹筐,里面的兰花似是刚刚绽放,上面还覆盖着露水,显然早上刚摘的,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御花园的?” 慕南絮拿着一株兰花在鼻间嗅了嗅,抬头看向了两人。 “瑾王府的!”瑾九答道。 “哦!” 慕南絮一副我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将兰花扔进竹筐,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我明白,爱屋及乌嘛!” 白霓裳举办百花宴,白霓裳乃是白流云的妹妹,瑾王和白流云又浓情蜜意,情意绵绵,瑾王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摘御花园的兰花,破坏自己心爱之人妹妹的百花宴。 瑾九和瑾七点头。 可不是爱屋及乌! 为了那十二个罐子,王爷可是把瑾王府最为珍贵的兰花都下令让人摘了。 对于兰花是来自肇云泽的御花园还是来自瑾王的瑾王府,慕南絮并不怎么在乎,她只关心,剩下的花瑾十九能否按时送来,抱起竹筐慕南絮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两人。 “你们……“ 瑾九和瑾七抬头。 “姑娘还有何吩咐?” 想了想,慕南絮又摇了摇头。 有些事,如此问,确实有些不妥,还是出宫,带两人去一趟春香楼,也许会好些。 …… 接下来两日,瑾十九并未出现过,不过,每日早上,都会有新鲜的花束送进来。 看着架子上的十二个罐子,慕南絮勾唇一笑,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送去地牢的东西早已不剩什么了,害怕被肇云泽发现,所以她并没有频繁的去地牢晃悠。 这次,慕南絮做的东西很丰富。 不仅卤了鸡肉,还淹了咸鱼,鱼容易存放不容易坏,除此之外,又煮了茶叶蛋,熬了奶茶,做了蛋糕,还有慕少卿喜欢吃的肉包子,肉很足。 给瑾九和瑾七留了一只卤鸡,剩下的用荷叶包好,慕南絮塞进了恭桶中。 在恭桶下面,慕南絮放了很多冰块,天气炎热,地牢又不通风,东西没过多久就会坏掉,一次又很难吃完,这是她想到的唯一办法,恭桶是她让瑾七寻来新的,并未用过的。 这次送去的东西很多,如果只是包袱,难免会被人发现,恭桶就不一样了。 刚到戌时,慕南絮就带着瑾九和瑾七大摇大摆的出了冷宫。 慕南絮一边走,一边剥着茶叶蛋,津津有味地吃着。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咬了口茶叶蛋,慕南絮叹了口气,淡淡开口道。 来这个朝代一个月了,她不是整日想着怎么吃,就是在实验室研究面膜,解毒针剂,在这个医疗条件极为落后的朝代,对于她一个天才医生来说,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瑾七和瑾九对视一眼,以为慕南絮在忧心慕忠之事,想了下开口问道。 “姑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 慕南絮回头看了眼两人。 瑾九试探着道。 “慕将军军中的粮草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哦!” 慕南絮淡淡哦了声,并未过多说什么。 她何尝不知道慕忠军队粮草坚持不了多久了,一旦粮草不足,军中必然大乱。 今日皇后娘娘举办百花宴,宫中的人都被差去帮忙,一路上并未碰到过人,三人就这么悠闲的向着监牢走去,门口守卫还是一贯的防守严密,这次,也不知道瑾九过去对着几人说了什么,慕南絮就这么悠闲地走了进去。 再次看到慕南絮,慕夫人,慕少卿,吴妈三人已经很淡定了,看到恭桶,几人嘴角一抽。 看到三人吃的津津有味,慕南絮想了下,凑近了慕少卿。 “哥哥可知,我枕头下的幽冥古书?” 慕南絮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人可以听到。 慕少卿拿着一个鸡腿啃着,听到慕南絮的话,抬头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了眼慕南絮,嘟囔道,“你枕头下的书我怎么会知?” “你当真不知?” 慕南絮蹙了蹙眉。 不应该呀! 按理说,慕惜月如此想要得到的书必然重要,如果这本书真的在慕南絮手上,慕少卿怎会不知。 出了监牢,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 正打算对着瑾九和瑾七说点什么,不想抬头,微微一愣。 在不远处,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男子身着黑色长袍,隐于夜色之中,只是站着就有种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和矜贵,月色在他身上笼罩一抹淡淡的光芒,看来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你怎么会在这?” 慕南絮走过去,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瑾十九低眸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噙着一抹难以言明的杂色。 “等你!” 慕南絮先是微微一愣,不解地眨了眨双眸。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百花宴!” 瑾九声音淡淡地响起。 “我知道啊!” 白霓裳的百花宴还能给她留位置不成? 看着慕南絮略显迷茫的小表情,瑾十九嘴角微微一勾,眼底噙着一抹笑意,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慕南絮愣了下,立即抬脚跟了上去…… 御花园,百花齐放,歌舞升平。 白霓裳身着明黄色华锦凤袍坐在肇云泽身侧,右边是身着大红牡丹衣裙的慕惜月,下面则是各宫嫔妃,以及朝中重臣以及家眷,每个人脸上都噙着笑容,至于笑容几分真,几分假,无从探究。 “御花园百花齐放,实乃吉兆!” 一个大臣笑着开口,其余几人也纷纷随身附和道 “刘爱卿所言甚是!” 肇云泽笑着开口,随后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似是这才想起什么,蹙了蹙眉。 “皇叔怎么没来!” 一个侍卫上前跪地道。 “启禀皇上,瑾王派人来传话,身体未愈,恐会扫了众人雅兴,便未曾前来。” 肇云泽微微一愣,目光看向了独自小饮的白玄月。 白玄月会意,从座位起身对着肇云泽微微颔首,随后便退出宴会! 第54章 百花宴,阁楼偶遇 距离宴会不远处的阁楼上。 瑾十九端着酒杯一杯一杯喝着,面色俊冷,轻抿着薄唇,全身透着一股冰冷的气息,抬眸静静注视着坐在栏杆边上的女人,虽脸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眼底却隐含着几分别样的溺宠。 慕南絮拿着鸡腿啃着,看了眼下面的人群似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了瑾十九。 “怎么不见瑾王?” 瑾十九刚喝了一杯酒,听到慕南絮的话,酒含在口中顿了顿才咽下。 “王爷风寒未愈,并未前来!” “哦!” 慕南絮点了下头,似是并不在意。 啃了一个鸡腿,慕南絮回到圆桌前坐下,看了下上面摆放的菜品,一双眼睛泛着光芒,拿起一个如意卷咬了一口,香甜脆口,甜而不腻的味道瞬时让她眼前一亮。 “这个好吃!” 慕南絮一边吃着,一边顺手拿起一个隔着圆桌递到瑾十九的嘴边。 瑾十九微微一怔,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见到女子那双晶莹剔透的双眸,顿了顿就着慕南絮的手张嘴咬了一口。 “好吃吗?” 慕南絮急忙问道。 “好吃!” 瑾十九低沉着嗓音应了声,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道浅淡的弧度。 如意卷香脆可口,带着丝丝甜味,平日里瑾十九并不喜,可今日,吃到嘴里却有着一股别样的味道,甚是香甜。 “啪!啪!啪!” 旁边突然传来击掌的声音,慕南絮脸上笑容一僵,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她看了眼手中被瑾十九咬了一口的如意卷,脸颊微微一热,轻咳一声缩回了手将如意卷放进了碟子中,这才转头看向了门口,见到来人,慕南絮微微蹙了蹙绣眉。 白玄月穿着一身白色薄纱华锦衣袍,拿着折扇,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漫舞飘飞,一双妖娆的桃花眼泛着笑意,似是嘲讽,又似是嗤笑,又似是气愤。 瑾十九只是微微抬眸看了眼便移开了眼眸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似是并未打算搭理。 “瑾王……” 白玄月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却突然话语一止,扫了眼一旁坐着的慕南絮这才继续悠悠地开口:“瑾王近日可好?” 瑾十九缓缓抬眸,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眸紧紧盯着白玄月。 “瑾王近日风寒未愈,已卧病榻数日。” “哦,是吗?” 白玄轻笑一声,眼底噙着几分讥讽,缓步上前在瑾十九面前坐下,眼底的看了瑾十九半响后,突然转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慕南絮。 “慕小姐难道不知,见到本都尉要行礼?” “呵!” 慕南絮笑了,微抬眉梢。 “都尉这话说的就新鲜了,好似我以前见到你就行礼了似得!” “你……” 白玄月脸上笑意一僵,一双眼眸泛着寒意冷冷看着慕南絮,细细想来,确实如此,除了她假扮侍卫出宫那次,慕南絮见他别说是行礼了,就是最基本的礼数都未曾有过。 见到白玄月阴冷的面色,慕南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拿起一个芙蓉糕喂进了口中。 “你就如此由着她?” 白玄月紧皱着眉头,看向了瑾十九冷声问道。 瑾十九垂眸喝着就,听到白玄月的声音,缓缓抬眸。 “你很闲?” 白玄月轻抿着薄唇,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渐渐握成了拳头,半响后突然勾唇一笑。 “我竟不知,瑾王的口味何时变得如此独特。” 说着,白玄月扫了眼慕南絮那半张乌黑的面容,眼底噙着一抹嘲讽。 “可不是嘛!”慕南絮接过话茬,喂了一个糕点在嘴中,似是想起什么,理解似得点头悠悠地道,“不过以都尉大人的绝色容颜,瑾王对都尉大人如此宠爱也在情理之中。” 白玄月端起酒杯刚喝了一口酒,听到慕南絮的话,猛地一噎。 “咳咳!” 白玄月重重咳了几声,瞥了眼慕南絮,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瑾十九。 瑾十九也是微微愣了下,不过脸上并未有多余的表情,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盯着面前的女人,眼底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白玄月蹙眉看向了瑾十九。 “没有!” 瑾十九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白玄月再次一噎,脸色瞬时黑了下来。 —— 接下来的一连十几天,慕南絮都在实验室。 每日清晨,瑾十九会让瑾七和瑾九送来新鲜的花束,含苞欲放,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水,花香更是让人沉醉。 至于花从哪里来的,慕南絮并没有关心过。 红色小瓷罐精致轻巧,上面印着凸出的牡丹更是活灵活现,上面的木盖更是独特别致,挂在木盖中间的流苏更是如羽毛般柔软细致,灵动婉约。掀开木盖,里面有着透明的液体,中间镶着一片艳丽的牡丹花瓣。 看着手中的成品,慕南絮勾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将小瓷罐藏于身后,慕南絮抬脚走出了实验室。 后院,瑾七整理着院中的草药,这几日下来,一般的草药瑾七差不多已经能全部区分。瑾九蹲在地上剁着鸡食,袖口挽起,时不时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一旁的凉亭中,瑾十九坐在石凳上,面前放着棋盘,左右对弈着。 “慕姑娘!” 见到慕南絮走了过来,瑾七和瑾九抬头打了声招呼。 慕南絮点了下头,抬脚走进了凉亭,轻咳了一声。 “哪只手赢了?” “还没有下完!” 瑾十九淡淡应了声,白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之上。 慕南絮俏皮一笑,犹豫了下上前坐在了瑾十九身旁,一双眼眸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噙着笑意。 “有事?” 瑾十九低眸看着眼前的女人,眉梢微翘。 慕南絮将手中的牡丹瓷罐放于石桌之上,随后抬手揭开上面挂着粉红色流苏的木盖。 瑾十九看了眼里面的牡丹花瓣,微微抬眸。 “吃的?” 慕南絮嘴角一抽。 她这才想起,她一直说制作面膜,却从未告诉过瑾十九几人,面膜是用来作何用的。 第55章 御香坊,春香楼 繁华的街巷,鞭炮声“噼里啪啦”地炸开,透着几分喜庆的气息。 远处的街巷茶楼,装扮的无比别致优雅,原本漆黑墙壁刷上了一层红漆,上面绘制着牡丹,兰花,菊花,还有翠竹等,高悬的暗红色楠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印着“御香坊”三个大字。 字体蜿蜒雄壮,字迹遒劲有力,隐隐透着几分内敛的霸气。 慕南絮抬头看着牌匾上的字,嘴角噙着笑意,她竟从未想到瑾十九的字竟会如此具有气势。 路人渐渐围了过来,对着布置别致的店铺指指点点,眼底充满了好奇。如此店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透过雕刻别致的门窗看了进去,只见店铺四周的墙壁上被染成了桃红色,点缀着一朵朵娇艳欲滴的梅花。 店铺并未摆放多少东西,只是在地上摆放着半人高的暗红色箱子,箱身绘制着栩栩如生的艳丽花束,有梅花,牡丹,菊花等,箱子里面装的什么,并不能看得清。 在店铺正中央靠近墙壁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半人高如同柜台一般的柜子,柜子并非是由木板组而是由一棵偌大的树根雕刻而成,柜台呈暗红色,两侧还有向外延而出的树枝,树枝上缠着绿色藤蔓。 只是看着,就给人一种身处仙境的奇妙感觉。 对于店铺的装修,慕南絮甚是满意,虽然图纸是她画的,但是却是由瑾十九派人执行的,原本她也并未报多少希望,只要能和图纸有着六分相似便可,不想,竟然相差无几。 瑾九走了出来,看到一身男子装扮的慕南絮,轻咳了一声走近。 “公子!” 慕南絮恢复了容貌,一头长发在脑后束起,五官俊美清秀,身着一声月牙白的长衫,脚上踩着一双云锦靴,手拿折扇,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英气和洒脱。 “啪!”的一声,慕南絮打开手中的折扇,看了眼瑾九,嘴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瑾九看了眼慕南絮,心中突然那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见到慕南絮已经抬脚走向了远处,急忙跟了上去。 比起其他店铺的门庭冷落,隔着御香坊一条街的春香楼此刻却热闹非凡,阁楼上站满了身着华锦衣衫的姑娘,拿着手帕,不断对着下面的路上娇笑打趣,每个人都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笑颜如花,艳丽妖冶。 “大爷,进来乐呵乐呵!” 一个妇人身着一身桃红色衣裙,打扮的花枝招展拽着一个青衣男子的衣袖开口道。 青衣男子面色染上了一抹红晕,慌乱地摆了摆手,急忙抽回自己的衣袖快步离开。 “大爷……大爷……” 见到青衣男子离开,妇人拿着手帕追了两步,眼底闪过一抹鄙视,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发簪,继续看向了路人,寻“猎物”。 “公子,好久不见了!” “大爷……” “小哥,里面有新来的好酒!” “公子……” 除了妇人,还有几个女子身着艳丽衣裙,拿着手帕,对着路人柔声娇笑。 慕南絮看着远处的春香楼,拿着折扇,嘴角噙着笑,“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抬脚就要上前。 “姑娘,那处地方,姑娘去不得!” 瑾九急忙上前拦在了慕南絮面前,开口道。 他做梦都没想到,慕南絮口中说的“好地方”竟然是春香楼。 “为何?” 慕南絮皱着绣眉抬头看着拦在面前的人。 瑾九张了张嘴,半响后开口解释道,“此处并不是什么好去处,如若姑娘想要吃什么,属下可以带姑娘去别处,保管姑娘满意。” “我是来吃的?!”慕南絮撇了撇嘴白了眼瑾九,不等瑾九开口理直气壮地道:“我是来逛窑子的!” 瑾九:“……” 说完,不等瑾九反应,慕南絮越过瑾九再次向着春香楼走去。 “姑娘。”瑾九再次拦在慕南絮面前,硬着头皮开口:“此处乃是风尘之地,姑娘前去必会有损闺誉。” 慕南絮微微挑眉看着瑾九,倏地笑了。 “如今,我在这京都城还有闺誉?!” 瑾九一噎。 慕忠之女慕南絮思慕皇上已久,慕忠临行前将其送入宫中托皇上照拂,不想其妒忌成性,谋害皇嗣,皇上念慕忠乃朝中重臣特将其关押冷宫反省,不想此女在冷宫与人苟且,淫乱宫闱。 此消息在这城中已不算什么秘密了,小到三岁孩童,大道古稀老者,都视慕南絮为浪荡女子。 名声比风尘女子好不了多少。 “姑娘始终乃是王爷的人,如此地方,姑娘如若涉足必然会沾染风尘之气,有损王爷声誉。” 瑾九再次开口阻拦道。 如果前面慕南絮还开口搭理瑾九,这次,她连开口搭理瑾九的兴致都没有了,直接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向着春香楼走去。 她连她的声誉都不顾,还管瑾王的声誉? 再说了,瑾王是who? 瑾九快步追了上去,正打算再次开口阻拦,不想见到慕南絮并未向着春香楼走去,而是站在原地,抬头看着远处,瑾九微微一愣,也好奇地抬头顺着慕南絮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几个人抬着一座轿撵,肩辇上坐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肩辇上的人,瑾九嘴角一抽低头清了清嗓子,抬手摸了摸鼻尖。 “参见瑾王。” 春香楼前,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夫人带着其他几个女子跪地行礼。 “瑾王,是瑾王……!” “啊,瑾王来了!” 阁楼上的姑娘见到下面坐在肩辇上的人,拿着手帕激动转身,不一会便从春香楼跑了出来,柔声对着肩辇上的人跪地行礼。 “如花,参见瑾王。” “腊梅,参见瑾王。” …… 一道道声音可谓是娇柔委婉,悦耳娇媚,只是听着就让人身体发软。 轿撵上的人身着玄色华锦衣袍,头戴发冠,长发披肩,姿态慵懒地斜靠在肩辇的座椅之上,虽然双腿不良于行,却未见任何外漏的自卑情绪,不仅如此,那股内敛的尊贵和威严,不怒自威,远远看着就让人望而却步。 因为距离太远,来人又是侧身倚在肩辇上,慕南絮并未看清传说中的瑾王长得何等模样。 “免礼!” 低沉嗓音响起,众人起身道。 “谢瑾王!” 众人起身后,扭着着柔软的腰肢涌到肩辇前。 “前几日,听闻王爷感染了风寒,可把如花担心坏了。” 一个女子娇声开口。 “是啊!听到王爷感染了风寒,可把姑娘们担心坏了,尤其是喜鹊,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几日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身着桃红色的夫人也上前,谄媚笑着开口道。 肩辇上的人微微抬手,一旁的随行会意拿着一个檀木盒子上前,打开盒子,里面整体地摆放着白花花的银子。 见到银子,妇人眼前一亮,示意一旁的姑娘接过,随后高声喊道。 “姑娘们,瑾王来了,好生招待,告诉喜鹊,让她务必好好准备。” “是,柳妈妈!” 众人齐齐屈膝福身。 肩辇簇拥着抬进了春香楼,春香楼门前恢复了平静,似是方才,妇人带着众多姑娘只是为了迎接肩辇上的人。 第56章 春香楼,生情愫 看着消失在春香楼前的肩辇,慕南絮转头看向了瑾九,眼底噙着笑意。 “有损王爷声誉??” “声誉”两个字慕南絮咬得很重。 瑾九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缓缓移开,似是听不懂般看向了别处。 “看来,瑾王乃是春香楼的熟客呀!” 慕南絮一笑抬头看向了春香楼,语气丝毫不见任何不悦,隐隐还透着几分看好戏的兴奋。 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冷幽幽地响起。 “瑾王的声誉还用得着我损?他自己已经损的差不多了。” 说完,慕南絮“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抬脚向着春香楼走去,瑾九站在原地张了张嘴,想要开口阻拦,可是又有些张不开嘴只好抬脚不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想着等会如何应付。 走进春香楼,里面可谓是热闹非凡,悦耳动听的小曲,娇笑嬉闹的人群,随处可见席地而坐的酒客,左拥右抱和身旁的姑娘调着情。 舞台上,一女子身着红色薄纱衣裙席地而坐,红纱遮面,皮肤白皙如同透明,在女子额间有着一抹鲜红的印记,女子纤细的手指拨动着琵琶上的的琴弦,一双眼眸妩媚动人,勾魂摄魄,让人沉迷其中。 更有人因为女子而忘记了反应,端着手中的酒杯迟迟未曾反应。 慕南絮的目光在女子身上停留了半响,缓缓移开,不等她反应,一道熟悉的声音扬声笑道。 “哟,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看着面生。” 说话的乃是之前花枝招展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妇人,妇人迎了上来先是打量了下慕南絮,又看了眼瑾九,随后目光再次回到慕南絮的身上。 “怎么?难道春香楼只接待熟客不成?” 慕南絮红唇轻启,冷幽幽地开口,随即”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轻敲着手掌,语气凛冽透着几分不悦。 看了眼慕南絮的穿着,柳妈妈突然开口笑道。 “公子哪里话,公子快楼上请。” 慕南絮似是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脚向着楼上走去。 说是舞台其实就是楼梯交汇处的平台,慕南絮路过女子身旁,看了眼席地而坐的女子,见到女子眼帘微垂,轻弹琵琶,虽然薄纱遮面,但还是无法遮挡面纱下绝色倾城的容貌。 那容貌竟比白霓裳还要美上三分,空灵,充满了灵气,虽沦落风尘可全身上下却丝毫不见风尘之气。 之前距离太远,慕南絮并未看清,如此竟才发现女子额间的印记是由三片桃花花瓣组合而成,只是中间的花瓣颜色略微浅淡,而两边的花瓣颜色却极深,艳丽无比。 在二楼的走廊,看到摆放在走廊的肩辇,慕南絮轻笑了一声,路过放着肩辇的房间,突然幽幽地开口。 “身残不忘身下事,香榻醉卧心无力。” 听到慕南絮的话,瑾九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一句“身残不忘身下事”但凡听到之人都知其意,但凡见到瑾王入了此房间的人,都知此话指的是谁,走在前面带路的柳妈妈更是面色微微一变,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见到放瑾王的房中并未任何动静,干笑了两声,推开隔壁的房间房门。 “公子请。” 慕南絮抬脚走进,房间布置的华丽精致,正前方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软塌,软塌上铺着白色狐皮软垫,一旁放着一张圆桌,上面铺着红色桌布,闪烁着亮光的珠帘微微垂下,随风摇摆,最里面是一扇美人沐浴图的屏风。 上面的女子微微回头,眼帘微垂,露着洁白的香肩,惟妙惟肖。虽然有屏风遮挡,但还是不难看出里面挂着粉色薄纱帷帐的床榻。 至于床榻是作何只用,不言而喻。 慕南絮在软塌侧身而坐,一脚放在地上,一脚踩在软塌边上,姿态洒脱肆意,柳妈妈献媚着上前。 “公子稍等,我这便让姑娘们过来,让公子挑选。” “不用!”慕南絮淡淡吐出两个字,拿出一锭银子一边在手中把玩,一边缓缓开口道:“听闻喜鹊姑娘长相出众,不知本公子可有幸一睹其芳容?” 慕南絮此话一出,瑾九嘴角一抽。 对于慕南絮手中的银子,柳妈妈似是并未看见,依然笑着看着慕南絮。 “公子有所不知,喜鹊……” 不等柳妈妈说完,慕南絮手指一松,银子便滑落掉在了软塌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听闻喜鹊姑娘不仅长相出众,声音更是如黄鹂般悦耳动听,不知本公子可否一探其声?”慕南絮再次拿出一锭银子在手指间把玩着,红唇轻启,缓缓开口道。 “公子……” “砰!” 银子再次掉在软榻上,打断了柳妈妈的话。 “听闻喜鹊姑娘不仅长相出众,声音如黄鹂般悦耳动听,琴声更是如同天籁,不知可否为本公子弹奏一曲?”慕南絮说着,再次拿出一锭银子。 “公子谬赞了,如若说琴身,喜鹊姑娘万万比不上云烟。”柳妈妈笑道。 “哦,是吗?” 慕南絮轻笑着应了声,手指一松,银子再次从手指间滑落。 看了眼掉落在软榻上的银子,柳妈妈眼底闪过一抹贪婪,继续笑着开口道。 “云烟姑娘不仅琴声委婉动听,长相更是丝毫不输喜鹊。” “砰!” 银子再次掉在了软榻上,虽然慕南絮并未应声,但是很显然,她对所谓的云烟姑娘并不感兴趣。 “公子要是不喜云烟,紫鸢……” “砰!” “除了紫鸢,还有……” “砰!” “蓝衣……” “砰!” “春香楼……” “砰!” 几乎不等柳妈妈的话说完,慕南絮手中的银子便已从手指间滑落,不一会,软榻上的银子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我只要喜鹊!” 慕南絮凌厉的眸光看向了柳妈妈,语气透着几分寒意,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霸气。 瑾九站在一旁,看慕南絮的眼神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柳妈妈看了眼软塌上的银子,咽了咽口水,顿了顿上前,笑容已不再是献媚,而是多了几分真诚。 “想必公子方才必然看到瑾王在此,而喜鹊乃是瑾王的心头欢好,此时,喜鹊正在陪着瑾王,老奴实在不好前去打扰。” “哦?” 慕南絮似是意外,疑声应了声,随后便道。 “既是瑾王的心头欢好,本公子也不好夺人所爱。” 听到慕南絮的话,柳妈妈正暗暗松了一口气,不想慕南絮突然拿出一个钱袋将里面的银子尽数倒在了软塌之上。 “喜鹊姑娘陪着瑾王,不知本公子可否有幸请那额间印着梅花印记的女子前来作陪?” 如果说之前提到喜鹊,柳妈妈看到银子眼底还噙着几分贪婪,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可当慕南絮提到额间梅花印记的女子,柳妈妈面色一变,眼底的贪婪之色全然不见,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道。 “公子有所不知,姽姬从不卖身。” 慕南絮盯着柳妈妈看了半响后,突然一笑。 “既然如此,本公子也不好强人所难。” 说完,不等柳妈妈开口,慕南絮陡然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瑾九。 “瑾王不良于行,想必香榻之事必然力不存心,你去告诉瑾王一声,如若因此委屈了喜鹊姑娘着实不够厚道,宠爱喜鹊姑娘事我就勉为其难为他代劳了。” 第57章 对峙,春香楼 “是!” 瑾九颔首应了声,看着慕南絮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犹豫抬脚走了出去。 柳妈妈站在一旁,暗自擦了擦额前渗出的细汗。 虽说瑾王如今不良于行,乃是大昭的闲散王爷,可早年早已战功赫赫,威名在外,虽不问朝事,但终归是当今皇上的皇叔,就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可像慕南絮如此大胆,直言瑾王乃身残之人,普天之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 虽然对慕南絮的身份充满了好奇,但是看到瑾九走出了,柳妈妈也急忙跟了上去。 慕南絮任然姿态肆意地坐在软塌之上,没有去看软塌上的银子,而是看着手上的折扇,折扇在指间灵活的转动着。 “公子!” 不一会,瑾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抹倩丽的身影。 慕南絮之所以想要喜鹊作陪,并非非得和瑾王作对,也并非是不满瑾王在此寻欢作乐,嫉妒,赌气,吃醋,更是不存在的。 她只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瑾王的心头欢好喜鹊姑娘生得何等模样,如果说之前她还抱着莫大的兴致和期待,可是等见到跟着瑾九走进来的女子,脑门大写两个字“失望”。 女子身着一身艳俗的桃红色花色衣裙,长发在脑后挽起,插着珠花发簪,五官虽说完美,但和那额间印着桃花印记的女子相比,着实相差甚远。 似是因为是瑾王的心头欢好,所以女子眼底噙着一抹高傲和不屑。 见到坐在软塌上的慕南絮,女子微杨下巴,正准备开口,陡然看到软榻上堆积的银两,眼底猛地一亮瞪大了眼睛,眼底均是贪婪之色,咽了咽口水,随后立即娇笑着上前。 “喜鹊必然好生服侍公子。” 说着,喜鹊便要坐在软塌之上。 慕南絮拿着折扇拦住喜鹊要伸过来的手指,脚换了个地方,踩在软塌喜鹊将要坐下位置。 “公子?” 喜鹊一愣,看向了慕南絮柔声叫了声。 慕南絮摆了摆折扇,示意喜鹊站向一旁。喜鹊虽然心生不甘,但是看了眼软榻上的银子,还是乖巧的站在一旁,目光却未曾从银子上移开半分。 不等慕南絮开口,瑾九便上前道。 “瑾王让属下带一句话给姑……公子!” “哦?” 慕南絮轻笑了一声,眉梢微翘抬头看向了瑾九,示意瑾九开口。 瑾九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瑾王说,他虽不良于行,但香榻之事是否力不存心,公子应该身有体会,既然公子要代劳与喜鹊姑娘的床榻之事,还望公子亲力亲为,莫要亏待了喜鹊姑娘。” “身有体会,亲力亲为”八个字瑾九咬的很重。 虽不知瑾王语气如何,但是慕南絮觉得,这八个字瑾九应该学了七分像。 瑾王的前四个字很显然是在提醒慕南絮,那晚欢好一事,虽然当时慕南絮还未穿来,但是通过身上的印记,不难判断,瑾王虽不良于行,但丝毫没有影响醉卧香榻温柔乡。 后四个字,更是直接点明慕南絮乃是女儿。 慕南絮面色瞬时冷了下来,大有一副过去拆了瑾王肩辇的架势,看瑾九的眼神更是冷到了极致。 瑾九默默退到一旁。 喜鹊并未听懂瑾九话中的含义,只以为慕南絮和瑾王乃是旧识,听到最后一句更是心生欢喜。 “公子。” 喜鹊再次试探着看向了慕南絮,暗暗猜测慕南絮的身份。 虽得瑾王专宠,可始终瑾王只是一个坐在肩辇上的人,别说是这香榻之事就是出门也得让人抬着,平日里弹奏几曲小曲,始终乏味了些,比起瑾王,眼前的人儿更是得喜鹊欢喜。 再看看那如堆积成小山一样的银两,喜鹊咽了咽口水。 “啪”的一声,慕南絮突然打开折扇,原本阴沉的面容换上了一副风淡云轻的笑容,微抬眼帘看向了瑾九。 “瑾王可还在?” 瑾九看了眼慕南絮,轻咳了声道。 “瑾王并未离开。” 慕南絮拿着折扇,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狡黠,看向了喜鹊。 “今日瑾王割舍所爱,不知可安排其余人去服侍?” 喜鹊心下猛地一惊,以为慕南絮会让自己回去,急忙开口:“柳妈妈已经安排了云烟前去服侍了。” “哦!” 慕南絮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道幽冷的笑意看向了瑾九。 “你去告诉瑾王一声,本公子既答应了他代劳与喜鹊姑娘的床榻之事,多一个人也无妨,倒是他,别因一时欲念伤了根本。” “根本”两个字慕南絮咬得很重。 瑾九嘴角一抽,看了眼慕南絮,抬手摸了摸鼻尖,转身走了出去。 “公子!” 喜鹊娇声叫一声,声音有着诸多委屈,就连眼神都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模样。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个小女孩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 “公子!” 女孩低垂着眼眸,对着慕南絮微微屈膝行礼后,不等慕南絮开口便小心翼翼地将木盘上的酒水一一摆放在了圆桌上。 堆积在软榻上的银两虽不起眼,但却也不会让人忽视,可自从女孩进门,自始至终眼睛都未曾去看银两一眼,不仅如此,就连眼底都未曾有过任何波动,噙着一股坦然。 慕南絮心下微微一惊,抬眸看了过去。 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略微枯黄的头发在头顶梳着两个发辫挽成了圆环状,五官稚嫩,皮肤略微粗糙暗沉,却不难看出来是一个乖巧温顺的孩子,脸上还蹭了一抹黑色印记。 一件粉色碎花上衣打着补丁,袖子有些长,在手腕处少许挽了些,下面是一条黑色裤子,裤腿有些短,露出一双带着伤口脏兮兮的脚背,黑色布鞋同样带着补丁,一小节脚趾伸了出来。 “等一下!” 见到女孩要退出去,慕南絮突然出声。 女孩走到门口的身影微微一震,缓缓转身,并没有看慕南絮而是低垂着头,小声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过来!” 慕南絮一边把玩着折扇,一边缓缓开口。 女孩脚下似是有些犹豫,并未上前,拿着木盘的手指渐渐收紧,指尖微微泛白。 不等慕南絮开口,一旁突然响起喜鹊趾高气扬的声音。 第58章 对峙,暗生情愫 “蠢货,还不快过来,没有听到公子的话吗!” 慕南絮微微蹙眉,斜了眼喜鹊并未开口。 女孩低着头,但一双微微颤抖的睫毛不能看出女孩内心的慌乱,拿着木盘的手指紧了紧,这才缓缓挪动脚步上前,在慕南絮三步远的地方站立,垂在身侧手指紧紧攥着打着补丁的碎花上衣。 慕南絮微微抬眸打量着眼前站着的女孩,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 一旁的喜鹊看了眼女孩,又看了眼慕南絮,以为女孩距离慕南絮太远惹得慕南絮不满,心生一计,上前猛地拽住女孩的耳朵,一个用力将女孩拽倒在了慕南絮的脚下。 “小贱人,你是不是存心想惹公子不快?” 说着,喜鹊就要抬手打下去,不想突然被一把折扇拦住。 “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去!” 慕南絮的声音冷冷响起。 喜鹊微微一愣,略带委屈的咬着唇瓣看向了慕南絮,见到慕南絮并未看自己,眼前闪过一抹不甘,狠狠瞪了眼倒在地上的女孩,默默站在一旁。 慕南絮低眸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从地上爬起并未起身,而是伏在地上小声道。 “奴婢叫春儿!” “抬起头来!” 慕南絮再次开口。 女孩犹豫了下,这才缓缓抬起头。 原本以为如同往日一般,见到的是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和嘲讽的笑意,不想见到的竟然是一双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那双眼眸隐隐还带着几分暖意,让女孩微微一愣。 慕南絮盯着女孩看了半响,突然一笑。 “你下去!” 女孩微微颔首,从地上起身退了出去。 女孩刚离开不久,瑾九就带着身着一身白色衣裙的云烟走了进来。 “公子。” 瑾九对着慕南絮微微颔首。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门口。 比起喜鹊,明显云烟要顺眼的多,三千青丝挽在脑后,戴着珠花,五官精致虽染了风尘但却优雅大气,带着几分知性的柔和美,一身白色衣裙包裹着婀娜多姿的身躯,修长的手指拿着团扇。 看了眼软榻上的银两,云烟脸上噙着一抹柔和的笑容,对着慕南絮微微屈膝行礼。 “公子!” “嗯!” 慕南絮轻声应了声,微抬眼帘看向了瑾九。 不等慕南絮开口,瑾九便开口道。 “瑾王让我转告公子,公子如此为他着想,着实感人,他就算是为了公子,也会强忍心中欲念,护着根本。” 这句话乍一听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可是细细品着,却似是有些不对劲,可是那里不对劲,又有些说不上来。 什么叫为了她? 慕南絮看着瑾九眨了眨双眸,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瑾王可有安排其他人服侍?” 慕南絮含笑问了句。 “安排了紫鸢姑娘。”瑾九说完,看了眼慕南絮,试探着问道,“属下还要去吗?” 慕南絮笑眯眯地挑眉。 “你说呢?!” 瑾九颔首,退了出去。 他算看出来,这慕姑娘算是和自家王爷杠上了。 虽然不知为何,可是瑾九头一次见到自家王爷如此纵容一个女子,说慕南絮因王爷前来春香楼争风吃醋,瑾九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 紫鸢比起其余几人,年龄略小,却长得玲珑有致,沾了风尘的笑容更是透着几分风情万种的诱惑,却又让人因为她娇小的身躯而心生疼惜,尤其那一副含泪欲哭不哭的模样,更是如雨后的莲花,让人心生爱怜。 而后又是蓝衣,胭脂。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五人,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她也不知道瑾王他老人家抽的哪门子风,她如此堂而皇之的截胡,他也不恼,她要过来一个,他就叫一个,配合得还挺好。 看着眼前四人的长相,慕南絮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她怎么看,都觉得随便拽出来一个都比喜鹊要更胜一筹,比嗓音,喜鹊比不上云烟的柔声细语;比性格,喜鹊比不上蓝衣的温柔恬静;比长相,喜鹊比不上紫鸢的风情万种,比身材,喜鹊比不上胭脂的婀娜多姿。 瑾王竟放着如此妙人不选,而是选择了最为俗气的喜鹊。 眼瘸啊!? 慕南絮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看向了瑾九。 “你去告诉瑾王一声,就说他的眼光恕我不敢恭维,喜鹊还是留着他自己用!我就不代劳了。” 瑾九嘴角微微一抽。 喜鹊在一旁即使蠢笨,也听懂了颜慕华的言下之意,眼底闪过一抹不甘,委屈的紧咬着下唇。 云烟,紫鸢,胭脂,蓝衣几人在一旁,平日里喜鹊没少因瑾王的缘故对几人发难,此刻听到慕南絮的话,几人更是掩嘴轻笑,看喜鹊的眼眸更是噙着几分得意的神色。 瑾九带着喜鹊走了出去,不一会又带着喜鹊走了进来。 喜鹊看似是哭过,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水,拿着手帕不断拭着眼角,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公子!” 瑾九微微颔首,随后轻咳了两声,看了眼慕南絮道。 “瑾王说:他如此不敢恭维的眼光,竟成了公子的之客,着实委屈了公子,不知公子用着可还好?公子既答应了要代劳,怎可失信于人。” 如果说前面慕南絮还能忍,这句话着实有些忍不下去。 之客? 想到那日,自己穿越而来见到凌乱的床铺,和那一抹在床榻如梅花盛开的印记,慕南絮心口的火腾腾地往上窜。 “啪!” 的一声,慕南絮冷冷合上了折扇,怒气冲冲的向着门口走去。 瑾九一愣,正准备上前阻拦,不想原本走到门口的人突然倏地停下了脚步,不等瑾九反应,慕南絮竟又缓缓回了软塌坐下,脸上全然没有方才的怒气,而是噙着一抹淡笑。 仿佛方才那个怒气冲冲准备出门的人并非是她。 “你去告诉瑾王,委屈着实是委屈了些,不过比起雨后竹笋倒是逊色不少。” 慕南絮说完,又看了眼喜鹊,笑道。 “本公子本想代劳,只是想到瑾王动作略显生疏,喜鹊还是瑾王自己留着,毕竟熟能生巧。” 第59章 对峙,护住根本 看着走出的瑾九,慕南絮眼眸微微凉了下来。 她就不明白了,堂堂瑾王闲着没事,跑来和她开起了黄腔来。 站在一旁的云烟和紫鸢几人,皱着皱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慕南絮,面面相觑,对于瑾王和慕南絮之间隐晦的对话,几人似是听懂了,可……又似是没有听懂。 毋庸置疑,瑾九走进来的时候,身后依然跟着喜鹊。 “瑾王说,他一定熟能生巧,不让公子失望。为了护住根本,达成姑娘愿望,与喜鹊姑娘的香榻之事就劳烦公子代劳了!” 护住根本,是为了达成她愿望?? 慕南絮正准备开口,不想跟在瑾九身后的喜鹊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不等慕南絮反应,喜鹊便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慕南絮张了张嘴,有些于心不忍。 她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一个姑娘被两个男人如此嫌弃,着实有些伤颜面。 带着云烟,紫鸢几人出了房门。 慕南絮看了眼走廊,瑾王的肩辇依然放在走廊上,房间隐隐有人影晃动,可是里面却静得出奇,没有一丝声音。下楼的时候,慕南絮特意看了眼台子上,只见台上早已不见了诡姬的身影。 而是一群身着紫色衣裙的少女,扭动腰肢,轻甩长袖。 大街上,慕南絮一身月牙白衣衫,系着腰带,娇媚中又不失英气,洒脱中又不失柔情,身后跟着紫鸢,云烟,胭脂,蓝衣几人。几人均是华丽的艳丽衣裙,头戴珠花,手拿团扇,轻甩手帕,风情万种。 所到之处,均有路人驻足眺望。 春香楼距离御香坊并不远,比起慕南絮离开,此刻聚集在御香坊门前的人,不少反问越发的多了。 虽然众人对眼前的店铺极为好奇,但却无人敢进到里面一探究竟。 看着眼前的店铺,紫鸢,云烟几人更是一脸不解地看向了慕南絮。 “公子,你带我们来这里是……” 别说是紫鸢几人,就是瑾九也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抬脚走进了店铺。 瑾九雇得两个店小二,十五六的模样,长得倒是清秀,但皮肤黝黑,略显腼腆,虽然勤快但动作总是噙着几分小心翼翼,老实本分,话也很少,这对于其他店铺,无疑是最好的店小二。 可对于慕南絮御香坊,却有些过于不搭。 “公子!” 见到慕南絮走了进来,两人拿着抹布上前,弯着腰道。 慕南絮点了下头,看了眼店里,里面的柜台擦得一尘不染,只是却静的出奇。 紫鸢和云烟几人跟着走了进来,见到里面的布置更是惊的长大了嘴巴,一双眼睛更是有些看不过来。见到地上半人高,印着花色,模样奇怪的箱子,几人更是好奇走近。 只见箱子并不深,只是在最上面一层铺着一层白色狐皮,狐皮上放着一个印着花色的小瓷罐。 小巧精致的瓷罐带着一个木头盖子,盖子上系着流苏,在狐皮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矜贵不凡。 “这是?” 云烟瞪大了眼睛,想要抬手触摸去而有些不敢。 “面膜!” 慕南絮吐出两个字,随后看向了瑾九。 “让人把椅子搬出去!” 瑾九虽然不解慕南絮准备干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吩咐两个店小二将立在墙根的三四把躺椅搬了出去。 慕南絮这才看向了紫鸢几人,一笑,将手中的圆鼓鼓的钱袋放在了柜台上。 “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这些钱都是你们的!” 紫鸢,云烟几人的目光先是看了眼放在柜台上的钱袋,随后齐齐屈膝行礼,柔声道,“我们定然伺候好公子。” 慕南絮神秘一笑,吩咐瑾九带四人前去梳洗。 几人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多问,随着瑾九去了一旁的隔间。 隔间布置的极为别致,暗红色墙壁上面绘制着盛开的牡丹,活灵活现,梳洗用的并不是铜盆,也并非是木架,而是一个半人高的木箱,木箱子上镶着一个如荷叶一般模样的池子。 池子上面有着一面巨大的铜镜,铜镜镶在木框中,木框边缘雕刻着花形。 在墙根出有着一根笔直的竹子,竹子从铜镜下面的穿过,有着一个缺口,缺口上塞着一个木塞,拔掉木塞,立即有水流了出来,紫鸢几人眼底有着震惊。 几人梳洗完后,按照慕南絮的要求并未画眉,也并未涂抹胭脂,只是用擦干了脸上的水滴便走出了隔间。 慕南絮依然穿着长袍,只是在长袍外面罩了一个反穿的衣衫。 几人并未画眉,也并未涂抹胭脂,比起平日里多了几分素净,虽然没有了那般妩媚的精致容貌,可还是皮肤白皙如凝脂,慕南絮不禁在心中赞叹,这才是真正的素颜美女啊! 带着几人出了门,慕南絮环视了一圈围观的路人,这才缓缓开口。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婶婶伯伯们,在下姓南,名山,拖各位的福,御香坊今日开张。” 众人看着眼前俊秀的公子,一边好奇的打量着,一边暗暗琢磨着御香坊是作何之用。 慕南絮说完,便让紫鸢几人去躺在一旁一字摆开的躺椅上。 几人相互看了看,便走过去,躺了上去。 瑾九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上面放着一款印着牡丹的小瓷罐。慕南絮拿起瓷罐再次看向了众人。 “这乃是用牡丹制作而成的面膜,它可以让人在半柱香后,瞬间年轻十岁。” “怎么可能?”一个大汉看向了慕南絮,眼底均是不屑,“人老珠黄的人,怎么可能瞬间年轻十岁,难道还是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就是,这要是吃了,一命呜呼了怎么办?” “自古,生老病死乃是常态,还能有东西能让人返老还童?” “我看,他就是妖言惑众!” 路人纷纷开口附和道,看慕南絮眼神充满了怀疑,甚是带着几分看江湖骗子的鄙视。 第60章 仙丹,御香坊 云烟,紫鸢几人也略显犹豫了起来,眼底噙着几人担心。 慕南絮抬眸看着众人,淡淡一笑。 “此物并非所食之物。” 紫鸢几人听闻,暗暗松了一口气。 并非所食之物,又如何能让人在半柱香的时辰,瞬间年轻十岁!? 慕南絮眉梢微翘,走到云烟面前,拿起牡丹瓷瓶从里面把面膜一点一一点涂抹在云烟的脸颊上,随着慕南絮的动作,一股牡丹花香弥漫了开来,钻进了众人的鼻息。 “牡丹的味道?”一个女子嗅了嗅,呢喃了一句,随后皱着绣眉,“这里怎么会有牡丹的味道呢?” “我也闻到了!” 另外一个略显年长一般的妇女也开口道。 “是她手中的那个叫面膜的东西!” 一个男子指着慕南絮手中瓷瓶大声道。 众人纷纷看向了慕南絮手中的瓷瓶。 慕南絮只是微勾唇角,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晶莹剔透的面膜均匀的涂抹在云烟的脸上,不断有牡丹花香散发出来。 原本云烟还在担忧,此物涂抹在脸上会不会中毒,没有想到那叫“面膜”的东西涂抹在脸上,竟然有着一丝冰凉的感觉,并不见一丝油腻,还带着一股牡丹花香,出奇的好闻。 云烟眼底充满了惊奇,小心的用手碰了碰,发现脸上的东西,既然丝丝滑滑,舒服极了。 给云烟涂抹完,慕南絮又一次给紫鸢,胭脂,蓝衣几人涂抹上了桃花,梨花,茉莉,不断有花香散发出来,众人好奇的打量着几人。 半柱香很快便燃到了底部。 慕南絮拿起手帕将一点一点将几人脸上的面膜拭去。 “我的脸……” 紫鸢突然惊讶的大喊了一声,随后用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颊,随后立即看向了慕南絮。 “有没有镜子,我想看看!” 慕南絮看了眼瑾九点了下头,瑾九上前递了一面镜子给紫鸢。 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紫鸢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原本毫无光泽的皮肤竟然如水般光滑细腻,不仅如此,还白滑了不少,那股茉莉的香味竟然一直未曾散去,这种味道并非平日里用的胭脂的味道,而似乎是与生俱来。 云烟,胭脂,蓝衣几人也急忙从瑾九手中接过了镜子,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更是一惊。 众人看着四人,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几人之前脸上并未涂抹胭脂,虽然素净,皮肤白皙,但是总感觉暗淡了不少,如今再看,原本素净的面容充满了光泽,还透着香味,这种味道并非是俗气的胭脂味,而是一种来自花瓣的花香。 浅淡,轻撩心底,浓烈,却又不刺鼻。 云烟几人欣喜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看了眼几人,慕南絮看向了围观的人群。 “有没有愿意来试试!” 众人面面相觑,却纷纷低下了头,有几个略显年长的妇女眼底虽然有着跃跃欲试的神色,但是最终却并未上前。 慕南絮微愣了下,便知原由,一笑,道。 “试用,绝对不收取任何银两。” 闻言,众人纷纷抬头,一个妇女更是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慕南絮。 “你的意思是,不收银两?” “对!” 慕南絮一笑点头。 妇女犹豫了下,抬脚上前,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一会就有十多位,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因为对“面膜”两个字充满了好奇,又是试用,所以并未有人出言挑花香,慕南絮让瑾九拿出来其余的几款面膜,有山竹,百合,梅花,月季,幽莲,兰花等。一一涂抹在众人脸上。 一边涂抹,慕南絮一边讲解着应该如何涂抹。 云烟几人听得尤为认真,不懂的地方还出口询问。 等忙活完,慕南絮长长舒了一口气,鼻尖渗出了一层细汗。 “公子。” 瑾九端着茶杯走了出来,慕南絮接过喝了一口,开口让最先涂抹面膜的妇女,拭去脸上的面膜。 随着妇女擦拭完脸上的水滴,原本一张暗黄,干燥,毫无神色的脸颊竟然奇迹般的明亮了不少,干燥的皮肤竟然变得细腻了起来,充满了亮色,不仅如此,隐隐还透着几分兰花的味道。 正如慕南絮所言,妇女瞬间仿佛年轻了十岁,整个人充满了神采。 云烟几人常年待在春香楼,整日用着胭脂水粉,皮肤自然好了不少,面膜用在几人的身上,虽然有作用,但是并不明显。 眼前的妇女常年劳作,风吹雨淋,面目尽显老态,此刻,一张神采明亮的脸颊白皙了不少,原本暗淡的皮肤也瞬间有了光泽,和之前判若两人。 随着其余人纷纷洗去脸上的面膜,众人更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慕南絮看了眼众人,这才缓缓开口道。 “人的容颜就如一个人一样,它会随着人一点一点的变老,变得松弛,暗淡,无光,没有光彩,直到一直老去,只要我们细心的呵护保养,它就会渐渐复活,一点一点恢复神采,永葆青春。” 说完,慕南絮不等众人开口询问,继续开口道。 “而本店卖的这款面膜,可以给面容补水,还可以让皮肤变白,提亮肌肤,每用一次,皮肤就会发生短暂的变化,如果长此以往,你们将会回到十八岁的模样。” 瑾九站在一旁嘴角一抽。 虽然他知道,慕南絮的医术神乎其神,不仅替他解了竹叶青的蛇毒,还替自己解了毒恢复了容貌。眼前这些小瓷罐,让人面容在短时间内如此变化,着实让人震惊。 慕南絮每一个制作过程都极为复杂,不易,其中好多制作过程还是他和瑾七完成的,但终究并非是神丹妙药。 可如若让一个人恢复到十八岁的容貌,瑾九有些……不相信了。 难道让一个八十岁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用了这几个小瓶子,就能恢复成十八岁的姑娘不成!? 要知道,一个人变老,不仅只有容貌,还有身材,发丝。 “姑娘!”瑾九上前,压低了声音开口:“用了这些,真的能回到十八岁的模样?” 慕南絮斜了眼瑾九,撇了撇嘴,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能!” 瑾九:“……” 比起瑾九,众人并未去怀疑慕南絮所言的“回到十八岁模样”是否属实,而是被她前一句话震在了原地。 第61章 面膜,猜测其意 长此以往? “难道公子的意思是,这个面膜每日都要用?”之前试用过兰花花香面膜的妇女出声开口问道,眼底尽是失落。 慕南絮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点头。 “是!” 说完,慕南絮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 “只用一次,可以短暂给面容补充水分,至少七日之内,可以让面容保持光泽,如果过了七日,面容就会恢复之前的那般暗淡,只有一直用,皮肤才会改变原本的暗淡,无光,充满光泽。” 氧化,隔离,护肤,等词汇,慕南絮并未说,一来说了,众人也未必能听懂,二来,说与不说,结果都不会发生变化。 她只能告诉众人,面膜只有经常用,才能有效果。 围观的人群瞬间低头议论了起来,不一会,已经有一半的人离开御香坊的门前。 原本以为,慕南絮的面膜如神丹妙药一般,一旦吃了,就可以瞬间年轻十岁,不想,竟只有七日,七日后便又恢复到了原本的面容,少许人已经将慕南絮定义成了江湖骗子。 “不知公子,这款面膜其价几何?” 有人开口问道,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就连云烟,紫鸢几人也一脸期待地看向了慕南絮。 看了眼众人,慕南絮轻咳了一声,缓缓吐出两个字。 “十两白银!” 十两? 众人哗然。 瑾九愣愣地看向了慕南絮,低头轻摸了下鼻尖,之前慕南絮并未告知价格,他没有想到,一小罐竟要卖十两白银,这是想钱想疯了? 一般的平民百姓家中,一年的吃穿用度才不过十两银子。 就连朝中大臣,每个月的俸禄也不过区区百两白银。 而这区区一小罐东西,竟要十两白银,也就是说,即使是朝中大臣一个月的俸禄,也只能买十罐,一般的百姓,根本无法买得起,而这一罐,仅仅却只能用一次。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原本热闹非凡的门口瞬间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对着店铺里面指指点点。 慕南絮似是并不在意,脱下身上反穿的衣衫交给瑾九,接过折扇“啪”的一声打开,笑眯眯地看了眼众人,随后转身走进了店中。 紫鸢几人看了眼慕南絮,犹豫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公子!” 云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慕南絮转身看了眼几人,突然一笑道。 “你们可以任意挑选一款自己喜欢的面膜……” 几人面色瞬时一喜,转身欢喜地看向了木箱,紫鸢先是挑选了自己之前涂抹的桃花,可是手还未碰到印着桃花的小瓷罐,突然看到另外一个箱子摆放着的翠绿色,印着山竹的小瓷罐,眼底瞬时一亮。 可手还未伸过去,又看到到了桃红色,印着梅花的小瓷罐,有些犹豫。 云烟,胭脂,蓝衣几人也并未好到哪里去,原本几人想要拿之前自己涂抹的那一款,可是等看到其他的小瓷罐,也不知是被上面印着的花束吸引,还是好奇里面的味道,竟一时难以抉择。 半响后,几人才依依不舍地从伸手拿出自己所喜的花束瓷罐,小心地抱在怀中。 虽然挑选了,可是几人的眼神却还是依依不舍的打量着其余的小瓷罐,许久才缓缓移开,看向了慕南絮,齐齐屈膝。 “谢公子!” 慕南絮看了眼几人,“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突然眉头一皱,幽幽地出声,“本公子虽然说,你们可以任意挑选一款自己喜欢的面膜,但是我是一个生意人,东西你们不可白拿!” 闻言,几人面色均是一变。 “不知公子何意?”云烟抬头,询问道。 慕南絮唇角微勾,神秘一笑! …… 几人离开御香坊的时候,已过了午时。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欢喜,小心地护着手上的小瓷罐。 茶楼的二楼,慕南絮用来做了办公室,一楼的柜台,卫生间,她采用了现代的风格,二楼所有的家具比较贴合古风,看着优雅大气,低调奢华,一张上好的紫檀木办公桌,书架,贵妃躺椅。 里面放着一张贴合现代,又和古风相差甚远的欧式大床,中间用屏风隔开。 屏风上,是一处宅院,有着桃树,湖水,假山。 宅院大门上方的字迹有些模糊,并不能看清,似是有人刻意为之,又仿佛是画师为了造就一种朦胧美,体现它的神秘之处。 慕南絮站在屏风前,看着上面的场景,虽然大门上面的自己并不能看清,但是她知道,这是南苑。 屏风是她交给瑾九办的。 但是慕南絮隐隐觉得,屏风八成和瑾王有关,南苑既然是瑾王给她准备的,自然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没有瑾王的命令,瑾九不会让人把南苑绘制于屏风之上。 对于瑾王,慕南絮很矛盾。 第一次见面,乃是那日被慕惜月找茬,挨了板子;第二次见面,乃是在御花园,和白玄月对峙;还有就是今日。 自始至终,她和他虽并未谋面,但慕南絮隐隐觉得,瑾王深不可测。 那晚之事,一旦传出去,先不说大昭的闲散王爷会不会惹人诟病,以肇云泽和瑾王之间的相处模式来看,难保肇云泽不会借此,给瑾王按上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除之后快。 说肇云泽和瑾王这对叔侄感情深厚,打死她,她都不信。 不管是哪种结果,瑾王都担不起,杀人灭口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事后,瑾王不但并未如此做,反而是想法设法的想要将慕南絮带出宫,安置在宫外,先不说每日精致的吃食,就是一开始所送的那碗大有文章的补血药膳,可以看出,瑾王并非是一个狠厉无情之人。 慕南絮并不觉得,因为和原主睡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瑾王就看上了面目丑陋的罪臣之女。 瑾九和瑾七相继去了冷宫,多半有监视的成分,对此,慕南絮并不在乎。 自从有了两人,她倒是省了不少事。 救瑾九是意外,但是两人心甘情愿被她使唤,慕南絮知道并非是她人缘有多好,而是这一切都是瑾王的命令。利用荨麻草从瑾九那里坑来的东西,瑾九看不懂,瑾七并未看懂。 但是慕南絮相信,瑾王看得懂。 但是他却并未阻止,甚至……为了将东西送进冷宫,不惜纵容瑾九放火烧了自己母妃身前所居住的长乐宫。 不管是她被肇云泽下令仗责,还是出宫被白玄月派人暗杀,亦或者是御花园,和白玄月对峙,他似乎处处都护她周全。 就连今日,一开始她无非是想要试探,她笃定,他不会对她如何,但是,她并未想到,他会纵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威严。一开始,她叫来了喜鹊,云烟,他应该有所察觉。 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又换了紫鸢,胭脂,蓝衣,慕南絮并不觉得堂堂瑾王会饥不择食。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看出了她目的,在配合她! “公子!” 瑾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慕南絮收回了思绪,从屏风上移开了眼眸,缓缓转身看向了瑾九身后。 第62章 春儿,姽姬身份 见到慕南絮,春儿似是并不意外,轻抿了下唇角,上前屈膝跪在了地上。 “奴婢拜见姑娘!” 闻声,瑾九猛地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丫头。 此次慕南絮出宫,特女扮男装,虽然依然瘦弱,但是不管是发束还是衣衫都是一副男子打扮,别说是陌生人,就是熟悉的人,也未必认得出来,瑾九没有想到眼前的春儿,竟能一眼认出慕南絮乃是女儿身。 慕南絮眼底并未如瑾九那般震惊,而是淡淡挑眉,眼底噙着笑意。 春儿还穿着之前见到的那件打着补丁的碎花衣衫,一双明亮的眼眸平静如水,干净透彻。 “何时认出我是女儿身的?” 慕南絮一边开口问道,一边走到书案后落座。 春儿抬头,语气不卑不亢,一字一句地道:“姑娘救我之时!” 慕南絮斜靠在座椅上,一手的手肘搭在扶手上,食指轻轻摩擦着下巴,一手搭在书桌上,一下一下地轻敲着,一双眼眸静静低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春儿,似是沉思着什么,又似是并没有。 春儿同样抬头看着慕南絮,就这么对视着,目光并未有任何躲闪。 许久后,慕南絮才移开眼眸,向着瑾九伸出了手。 瑾九会意,上前,拿出一张略显陈旧的纸张递了过来。 看了眼上面如文物一般的字迹,慕南絮郁闷地暗叹一声,没想到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医生,医学双学位博士,到了这里来竟成了半个文盲,不管是甲骨文,还是金文,亦或者是小篆,她上一世也接触过。 可这个朝代的文字,金文又不像金文,小篆又不像小篆。 她看东西,全凭一个字——猜。 虽看不太懂,但慕南絮大概能猜到,这份卖身契上的内容。 轻咳了声,慕南絮移开了眼眸,看向了任然跪在地上的春儿,虽微低着头,但背挺得很直。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在春香楼,柳妈妈给奴婢取名为春儿。” 稚嫩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如水,隐隐透着几分成熟。 春儿的状态让慕南絮一时有些慌神,她想到上一世自己的助理安夏,也是如此,不管何时何地,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一副平静时如水的模样,不疾不徐,不悲不喜,不笑不怒。 “我可以放你离开,甚至可以给你足够的银两,但是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慕南絮将卖身契放于书案,手指在上面轻轻敲着,冷冷低眸看向了春儿。 春儿抬头看向了慕南絮,声音任然平静如水。 “奴婢定然对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南絮依然斜靠在的座椅上,一双眼眸紧紧盯着春儿,顿了顿开口:“之前我去春香楼时,那台上身着薄纱,红纱遮面,额间有着一抹桃花花瓣印记的女子是谁?” “她叫姽姬,乃是春香楼的舞女!” 春儿不疾不徐地答道。 “她可曾陪过客?” 慕南絮继续开口问道。 虽然慕南絮没有明说,但是春儿明白慕南絮口中的“陪客”是何意思,犹豫了下,应道,“陪过!” “所陪之人你可知道是谁?” “奴婢不知!”春儿答道。 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似是沉思着什么,许久后才再次抬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春儿,看向了一旁的瑾九轻点了下头,瑾九会意,拿出一个圆鼓鼓的钱袋子,走向了春儿。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点的去处,这些银两如果你省着点,定能保你五年吃穿不愁。” “奴婢想跟着姑娘!” 春儿对着慕南絮深深一拜,眼眸并未看瑾九手中的银两一眼。 对于春儿想跟着自己,慕南絮并不意外,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道浅淡的弧度,眼底隐含几分笑意。交代瑾九带春儿下去,随后慕南絮从座椅上起身,走向了一旁窗户,看向了远处的春香楼。 她总觉得,那位叫轨迹的女子透着几分让人难以言明的神秘。 原本找云烟,紫鸢几人只是为了给御香坊打广告,救春儿也是一时兴起,问姽姬也是好奇使然,但是她总觉得,这位姽姬姑娘似乎并不简单,以她来看,柳妈妈是一个贪财之人。 可是她提出让姽姬作陪,她几乎想都没想便是开口拒绝了,扬言姽姬从不卖身。 可以春儿所言,姽姬是陪过客的。 慕南絮并不觉得,春儿会骗自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柳妈妈所言只是托词,这个托词并非对她,而是对所有的人,那就有意思了,只能说明,姽姬所陪之人,身份必然不简单! 不过这一切和她并没有多少关系。 慕南絮伸了一个懒腰,走向里面的大床,这一个月来,一直忙活面膜的事,如今,她终于可以美美睡上一觉了。 申时,慕南絮打着哈气下了楼。 两个店小二规矩地站在门口,外面街上热闹非凡,灯笼高挂,不断有叫卖的声音传了进来,可是店中却空无一人,略显冷静。 春儿换了一身新的素色衣裙,脚上踩着一双新买的布鞋,低垂着眼眸守在楼梯口,头上任然梳着丫鬟头,一件素色衣裙,只是年龄尚小,身体瘦弱,衣服略显有些大,套在身上有些松松垮垮的感觉。 “公子!” 见到慕南絮下楼,春儿屈膝行礼道。 慕南絮点了下头,看了眼春儿身上松松垮垮的衣裙,想了下道。 “以后见到我不用屈膝。” 虽然疑惑,但是春儿还是应道,“是!” 慕南絮走向了收银台,不用她看,也知道今日并未开张,不过这倒在慕南絮的意料之中,一向用惯了胭脂水粉,突然出现了一款价值天价的面膜,对于这个朝代的人来说,并不易接受。 环视一圈,慕南絮看向了两个店小二。 “瑾九呢?” 不等两个店小二开口,春儿便开口道,“九大哥说有事出去一趟,让公子待在这里,不要出门。” 慕南絮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春儿口中的“九大哥”指的是瑾九。 “哦”了一声,慕南絮不用猜,也知道瑾九去了何处。 白天,她出现在春香楼,还给瑾王来了那么一出,她要是个男的还好说,寻乐子,找刺激,怎么也不奇怪。可她是个女的,怎么着,瑾王也要询问瑾九一番,她为何会出现在春香楼。 对于瑾九交代的后半句,慕南絮选择了无视。 见到慕南絮抬脚走向了门口,春儿想要开口阻拦,可是想了想,却并未开口,只是抬脚跟了上去…… 第63章 暗杀,神秘之人 大街上随处可见热闹的人群。 慕南絮带着春儿先是去了李德福的锦衣阁,从外面看,锦衣阁装修极为奢华,在众多店铺中,脱颖而出。 高挂的灯笼,门口两边有着两个石狮,看起来威武,庄严,两根粗壮的赤红色木头柱子拖起一块偌大,想着金边的牌匾,上面龙凤凤舞的写着三个字“锦衣阁”,看起来大气,华丽。 走进店铺,里面更是摆满了布匹和满目琳琅的衣裙。 “公子可有喜欢的布匹?”一个店小二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看了眼慕南絮,随后又扫了眼慕南絮身后的春儿,继续笑道,“本店刚到了一匹银色布匹,公子可有兴趣?” 慕南絮想了下,点头。 “好!” 店小二立即转身走进了里面,不一会抱着一卷布匹走了出来。 银色的布匹在烛光下泛着银光,布料光滑,细腻,看似如丝绸一般却又不像,比丝绸略显厚重了几分,上面隐隐还印着白色花纹,至于花纹是什么,慕南絮有些看不清,但却别致不凡。 “为何我上次来,并未见到?” 慕南絮随口问了句。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掌柜的昨日才回到了京城,这匹布也是昨日才到的店里。” 店小二立即开口解释道。 慕南絮点了下头,上次她给了李德福五十两银子作为定金,让她帮她寻那匹能做手术服的布匹,以小二所言,李德福昨日回到了京城,如此说,她的布匹也应该有了着落。 拿了两卷银色布匹,慕南絮又挑选了两卷蓝色的布匹,让店小二派人送去御香坊,这才带着春儿出了锦衣阁。 并未急着回御香坊,两人去了醉仙楼。 见到桌上摆放的菜品,慕南絮咽了口吐沫,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金丝卷喂进了口中,刚嚼了两口,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了一旁,低垂着眼眸傻站着春儿,“你不饿吗?” 春儿抬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慕南絮。 “坐下吃啊!” 慕南絮再次开口。 春儿一愣,看了眼慕南絮一旁的椅子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继续抬头不解地看着慕南絮。 “我让你坐下吃饭。” 慕南絮一边嚼着金丝卷,一边看着桌上的其他菜,淡淡开口。 春儿这才反应过来,目光震惊地看着慕南絮,随后低头道,“奴婢不敢!” “哦!” 对于春儿的回答,慕南絮并不意外,轻点了下头,轻声“哦!”了一声并未抬头,舔了下嘴唇伸手扯下一个鸡腿,吃了一口,声音冷幽幽响起,“你不敢坐下与我同桌,就敢违抗我的命令吗?” 春儿微微一怔,犹豫了下便坐在了慕南絮一旁的椅子上,抬头看了眼慕南絮,这才拿起了筷子。 慕南絮斜眼看了眼身旁的丫头,便见到春儿虽然在吃,但是只是小心的夹着眼前的那一盘菜,其余的菜食就连眼神都未曾抬一下。慕南絮无奈地摇了摇头,扯了一个鸡腿放在了春儿的碗中。 看着碗中多出来的鸡腿,春儿微微一愣,眼眶猛地一热,抬头看向了女扮男装的女子。 “吃啊!” 见到春儿看了过来,慕南絮一边嚼着口中的藕片,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道。 春儿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眼底噙着一抹激动,拿起鸡腿小心地咬了一口。 她从未吃过鸡腿,也并不是鸡腿吃在嘴里是何滋味,此刻,她竟还是无法言明鸡腿到底是何味道,只知其略带几分咸味,如同泪水的咸味。在春香楼,她每日只有一碗并不见米粒的粥,和一个黑硬发霉的窝窝头。 后来,春儿吃了几次鸡腿,她已记不清了,但只有那带着泪水的鸡腿,让她记忆犹新。 两人吃完,便出了醉仙楼。 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随处可见叫卖的人群,虽然并非什么灯会,但是街边依然有人叫卖花灯。 慕南絮走在前面,春儿默默跟在身侧。 虽然并非第一次逛古代的街巷,但是慕南絮还是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走走停停,醉仙楼距离御香坊也并不远,两人刚走过拐角的酒铺,慕南絮一边走,一边吃着冰糖葫芦,脚下步子突然一顿,停了下来。 手指一松,手上拿着的糖葫芦瞬间从手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公子?” 春儿拿着冰糖葫芦不解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见到慕南絮眸光直直地看着远处。 春儿顺着慕南絮的目光看了过去,呼吸猛地一窒。 只见原本热闹非凡的街巷此刻竟空无一人,隐隐有几个路人路过也是脚步匆忙,眼底噙着恐慌很快消失,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落叶随风翻滚,在路中间,站着七八个身着黑衣,手拿弯刀的男子。 “公子!” 春儿面色一白,看向了慕南絮。 “没事!”慕南絮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平静地嚼着口中的冰糖葫芦,道,“他们不是来找我们的!” 说完,慕南絮轻咳一声,故作镇静地拉起春儿转身,准备退出黑衣人的视线,可是两人刚转身便见到两人身后的不远处,同样站着几个黑衣人,拿着弯刀渐渐逼近。 慕南絮看着两边的人渐渐逼近,拉着春儿缓缓后退,嘴角扬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伸手打了声招呼。 “哈喽,几个大哥好巧啊!天黑了哈,你们忙,我回家了,拜拜。” 慕南絮说完,不等几人反应猛地从春儿手中抢过冰糖葫芦向着几人扔了过去。 “暗器!” 喊完,慕南絮立即拉着春儿钻进了一旁的胡同。 “白玄月,我操你大爷!” 慕南絮一边跑,一边开口骂了一声,上次出宫暗杀是白玄月无疑,但是后来,几次见到白玄月见他并未有恶意,她也就并未当回事。 瑾九不在,慕南絮突然有一种,今日命丧于此的感觉。 几人原本见到慕南絮打招呼,微微愣了下,不想慕南絮突然扔了暗器过来,几人一怔立即拔刀砍向了暗器,不想掉在地上的竟是冰糖葫芦,几人目光一凛,再次抬头,早已不见了慕南絮的身影。 “追!” 一个男子低沉着声音开口! 其余几人立即提刀向着慕南絮跑进胡同追了过去…… 第64章 暗杀,诡异撤退 慕南絮拽着春儿穿梭在七倒八歪的胡同中,心渐渐沉了下去。 瑾九回了瑾王府,瑾七被她留在了冷宫,瑾十九又神出鬼没,即使瑾王看在一睡之情上想要救她,也没办法立刻就派瑾十九几人过来。 身后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慕南絮不用猜也知道前面无路可逃。 “小姐!” 春儿突然顿住了脚步,抬头,眼眸噙着一抹坚定。 “小姐你走!他们是来杀我的。” “who?” 慕南絮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看了看站在面前一脸坚定的春儿,又看了看后面提着弯刀追上来的黑衣人群,目光又再次回到了春儿脸上,看了片刻,又再次看向了黑衣人,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把身后那七八个黑衣人和春儿联系在一起。 春儿只是春香楼一个差使丫头,不过十二三年岁。 她只是看她有着一般女子不该有的冷静,这才让瑾九赎她回来。再看看身后那七八个黑衣人,身着黑衣,手拿弯刀,目光阴冷,训练有素。 慕南絮瞬间有一种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 想了想,慕南絮还是觉得这些人是白玄月派来杀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他们是来杀我……” “交出那个小丫头,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慕南絮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 这一刻,慕南絮确定这些人确实是冲着春儿来的,因为他们口中的小丫头绝对不是一身长袍,女扮男装的她! “你们确定不是来杀我的?” 慕南絮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七八个黑衣人,疑声问了句。 黑衣人群目光阴冷地站在原地,抬眸冷冷注视着两人,准确来说,应该是注视着春儿,并未应声。 不过也算是变法地默认了他们来确实不是为了杀她的。 慕南絮看着几人张了张嘴,随后回头又看向了站在身旁一脸绝望的春儿,想了想,又把目光定格在几个黑衣人身上,“要不你们考虑考虑,杀我好了,杀我划算一些。” 黑衣人:“……” 春儿:“……” 春儿抬头一脸惊讶地看着慕南絮。 黑衣人更是一脸懵逼地从头到脚扫了眼慕南絮,那眼神要多鄙视,有多鄙视,随后又把目光移到了春儿身上。 慕南絮瞬间火了。 敢情她这穿到古代来,好不容易过一把独自面对暗杀被追的戏码,结果对方还不是来杀她的,亏她之前逃跑还跑的那么起劲! 奶奶的,太伤自尊了有木有!? 好歹,她也是给肇云泽戴过绿帽子的人,好歹她也是把王爷睡了的人,就算这些不值的暗杀,怎么着,她还有一位佣兵不返,抗旨不尊,通敌叛国的大将军父亲。 “你主人咋想的?” 慕南絮看了眼黑衣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的木箱子坐下,一只腿搭在另外一只腿的膝盖上。 不等众人反应,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要杀她,完全用不着你们嘛!太浪费资源了。”慕南絮坐在箱子上抖着腿,一副替黑衣人不值的模样,“你们找个醉汉,就能把这小丫头给收拾了!” 黑衣人:“……” 春儿:“……” “小子,识相点就赶快离开,我们可以饶你一命。”另外一个黑衣人似是被慕南絮的聒噪吵到有些心烦,冷声开口道。 “离开?” 慕南絮听到黑衣人的话反问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蹙眉看向了几人。 “要不,你们考虑劫个色?” 黑衣人嘴角纷纷一抽,这次,才正儿八经的将目光移到慕南絮的身上。 身着月牙白长袍,脚踩云锦绣靴,长发在脑后束起,五官俊美精致,透着几分英气却又不失润玉公子的矜贵,虽然坐姿充满了流氓气息,却又透着几分洒脱和肆意。 只是这劫色…… 黑衣人再次从慕南絮身上移开了目光! “小姐!” 春儿小声叫了一声,伸手扯了扯慕南絮的衣袖。 “她在拖延时间!” 一个人黑衣人的声音阴冷响起。 其他人似是也意识到了慕南絮的目的,手中的刀缓缓举了起来,步步逼近。 “砰!”的一声,慕南絮用力一拍箱子,怒气冲冲地看向了渐渐逼近的黑衣人,“我没有!” 春儿:“……” 黑衣人:“……” 原本渐渐逼近的黑衣人,脚步竟被慕南絮拍箱子的声音震得齐齐顿住了脚步。 黑衣人再次看向了不远处坐在箱子上的青年,姿态惬意,镇静自若,眼底丝毫不见一丝慌乱,如若不是胜券在握,怎会对他们没有一丝惧意,甚至竟叫嚣着让他们上前! “老大,小心有诈。” 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开口道。 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警惕的并未再上前。 “老大!” 一个黑衣人从众人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快步跑了过去,随后凑到黑衣人的耳边细语道,“此人乃是御香坊的老板,御泥坊有一物,可让人瞬间年轻十岁,不仅如此,此物还会撒发出不同的味道。” “世间怎会有如此之物?” 黑衣人老大惊讶地问道。 “主人怀疑此人定不简单,命我们小心行事,万不可暴露了身份。”黑衣人再次开口。 黑衣人老大点了点头,随后抬头看了眼慕南絮两眼,犹豫了,冷冷开口吐出一个字。 “撤!” 听到命令,黑衣人群立即提刀退出了胡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南絮眨了眨双眸,瞬间有一种“我是谁?我在那?发生什么的?”的感觉。 “他们为什么走了?” 就连春儿也愣愣地问了句。 对方想要杀她的意思很明显,不然也不会派这么多人来,可如今,竟然莫名其妙的撤退了,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可能是肚子喝了,着急回家吃饭!” 慕南絮从箱子上起身,伸手抖了抖身上灰尘。 春儿:“……” 两人正准备抬脚离开,慕南絮的脚步猛地一愣,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小姐……” 春儿颤抖着声音小声开口,面色也变得惊恐不堪。 那股强烈的冰冷气息不仅慕南絮感受到了,就连春儿也感受到了。 慕南絮暗暗稳了稳呼吸,随后立即转身,转身的同时手上的药粉撒了出去…… 第65章 春儿,暗杀之人 漆黑的胡同,两道身影静立而站,眼眸漆黑。 慕南絮看到眼前的两人,猛地瞪大了眼眸,不等她开口,身后响起瑾九的声音。 “首领,对方人数不详,属下刚追到长安街,对方就失去了踪迹,看身手,并非我们京都人士。” 瑾九说完,见到远处并未有人开口,一愣抬头看了过去,便见到瑾十九和白玄月静静站在原地,两人脸上都洒满了白色粉末,就连身上也被撒了不少,不等瑾九开口询问,两人眼眸一闭,倒下了去。 “呵呵!” 慕南絮干笑了两声,随后一本正经地看向了瑾九。 “他们睡着了!” 春儿:“……” 瑾九:“……” —— 御香坊二楼。 慕南絮斜躺在软榻上,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拿着瓜子嗑着,看着坐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两人。 瑾九焦急地站在原地,更是不曾离开一步。 “姑娘,他们什么时候能醒?” 慕南絮摇了摇头,淡淡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 “就没有解药吗?”瑾九再次问道。 “有!”慕南絮点头,瑾九瞬时一喜,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缓缓道:“只是我还没有配制出来。” 在这个人人都会武功,人人都会轻功的朝代,对于她一个文明的现代人来说,无疑是危险的,保不齐那个古人心口一时不爽,派人来问候一下她,还未救出慕忠一家,所以她还没想着穿回去。 迷药是她用来防身的,既然用来防身,对付的自然是对她不利的人。 她也没想着给对她不利的人配制解药啊! 突然想起什么,慕南絮的目光冷冷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春儿。 不等慕南絮开口,春儿“腾”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 “小姐,都是春儿的错,春儿愿意离开御香坊。“ 慕南絮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看了春儿半响后,从软榻上坐起身,怕了拍手,一边端起矮桌上的茶水,一边淡淡开口:“春儿,你很聪明,你知道我想要听到的并非是这些。” 春儿抬头看了眼慕南絮,抿了抿唇角,最终没有开口。 慕南絮也不急,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微抬起眼帘,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春儿。 “你可知,这两位是何身份?” 春儿抬头先是看了眼慕南絮,随后目光转向了坐在椅子上两个昏迷不醒的两人,眼底闪过一抹震惊,随后目光再次看向了慕南絮。 “奴婢,知道!” 慕南絮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突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了瑾九。 “瑾十九经常逛窑子?” 瑾九从春儿身上移开目光,正准备点头,不想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王爷经常会去春香楼,她认识我并不奇怪!” 见到瑾十九醒了,慕南絮急忙从软榻上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先是探了探瑾十九的手腕,想要伸手看看瑾十九的瞳孔,可是犹豫了下又缩回了手。 “你有没有恶心,想吐?” 说着,慕南絮又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放在瑾十九眼前。 “这是几?” 瑾十九抬起眼帘,看着眼前女人一连串奇怪的动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我没事!” 原本瑾十九以为慕南絮是担心,才会如此焦急,不想他回答完,慕南絮竟皱了皱眉头,转身一边走向软塌,一边嘟囔道。 “不可能啊!怎么才昏迷了不到两个时辰,醒来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那疑惑不解外加失落的语气,让瑾十九脸瞬间黑了下来。 看了眼任然昏迷不醒的白玄月,瑾十九皱了皱眉,让瑾九把白玄月送去了后院的客房。 瑾九回来,面色略显沉重,在瑾十九耳边细语了几句什么,瑾十九眯了眯双目,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春儿,一双眼眸漆黑如墨,隐含着几分警告和杀意。 “你可知,暗杀你的人是何身份?” 春儿跪在地上,抬头看了眼瑾十九,又快速低下了头。 “奴婢知!” 瑾十九点头,随后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既然知,你就应该知道,对方必然不会让你活着,如今,御香坊外面布满了眼线,一旦你离开,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而能保你一命的只有我们。” 慕南絮坐在软塌上,先是看了眼全身散发着寒意的瑾十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春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然她也好奇为什么对方会揪着一个春香楼的差使丫头不放,但是终究和自己并未有多大关系,所以她也就是随口一问,怎么现在看来,瑾十九似乎比她还认真。 这件事好像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想到瑾十九说的眼线,慕南絮轻咳了一声,端着一杯茶走到一旁的窗户前,故作在欣赏夜景,目光不着痕迹地向下看了看,刚喝了一口,等看到下面的场景,含在口中的茶水忘记了咽下去。 在御香坊门前,果然多了一个馄饨摊,卖馄饨的是一个年轻的壮汉,虽然口中叫卖着,但是馄饨摊上却空无一人。 不仅如此,远处的拐角处,还有着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立即转身看向了瑾十九。 只见,瑾十九任然一副镇静自若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眼底并未有少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瑾十九,慕南絮心口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竟然莫名的心安了下来。 “小姐!” 春儿突然看向了慕南絮,深深一拜。 “奴婢,骗了你!” 慕南絮看着春儿,眨了眨双眸,顿了顿,抬手先是示意春儿稍等一下,随后走到瑾十九一旁的椅子坐下,这才示意春儿继续开口。 “小姐之前问奴婢,那姽姬可是陪过客?” 慕南絮点头。 她之前确实问过,当时只是觉得这位诡姬姑娘不简单,好奇八卦了一下。 “奴婢告诉小姐,诡姬陪过客,小姐又问,所陪何人,奴婢答,奴婢不识得!” 春儿看着慕南絮一字一顿地开口,虽然声音低沉,但条理清晰。 “所以……”慕南絮低眸看着春儿,犹豫了下,继续开口道:“诡姬所陪之人,你是知道他身份的!” 第66章 春儿,惹怒十九 春儿点了点头。 “哦!”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似是对诡姬所陪之人是何身份并不感兴趣,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低声嘟囔了一句。 “也对,你连瑾王的暗卫首领都识得,又怎么会不识得诡姬所陪之人是谁!” 瑾十九挑眉看了眼身旁女人,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随后看向了春儿。 “诡姬所陪之人是谁?” “户部侍郎慕昶。”春儿答道。 慕南絮并未觉得有什么,倒是瑾十九蹙了蹙眉。 “这和你被暗杀有关系?” 慕南絮斜靠在椅子上,打了一个哈欠,问了句。 春儿抬头看着慕南絮,抿了抿唇角,这才开口:“其实春香楼的主人并非柳妈妈,而是诡姬姑娘,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就连喜鹊和云烟几人都不曾知道,我也是无意间撞到的。” 对于春香楼的主人是诡姬,慕南絮并不关心,而是瑾十九似是早已知情,两人眼底并无多少波澜。 春儿看了眼来两人,继续道。 “诡姬姑娘的身份很神秘,她并非大昭人士,我时常见到有黑衣人出入她的房间,她虽然是春香楼的舞女,却只陪慕昶一人,我想,她之所以派人来杀我,就是为了灭口。” “就因为这个?” 慕南絮皱了皱绣眉,这理由是不是太过于牵强了些。 话说,这位诡姬姑娘也着实是有些大题小做,只不过就是春香楼背后的主人吗!只不过就是不陪别人,只陪那个叫什么慕昶的吗! 为了这么点事,派人来杀人灭口。 慕南絮表示,自己也是醉了! “你先下去!” 瑾十九沉默了半响,突然开口。 春儿点了点头,从地上起身,走了出去。 瑾十九向着一旁的瑾九使了使眼色,瑾九点头,跟着春儿走了出去。 慕南絮皱眉想了想,看向了身侧的人,无奈叹了口气。 “我让瑾九给春儿赎身只是看着这丫头有些机灵,一时兴起,这位诡姬姑娘也真有意思,你说春儿在春香楼的时候,她不灭口,非得等她出了春香楼才来灭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八字不合。” 瑾十九并未回答慕南絮的话,而是转头看了慕南絮半响,疑声开口。 “你不知道慕昶是谁?” “我应该知道?” 慕南絮眨了眨双眸反问了一句,等她反应过来对方也姓慕时,瑾十九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是你二叔!” 慕南絮:“……” 敢情,这位诡姬姑娘的榻上之宾是她的二叔,慕惜月的爹,她那位大将军爹慕忠的弟弟,这绝对的真爱。 看着眼前的女人,瑾十九眼底染上了一抹笑意,随后起身走向了窗前,看向了外面,声音淡淡响起。 “那丫头只是春香楼的一个差事丫头,竟能认出我和白玄月的身份,着实有着几分聪明,你能看出来她机灵,对方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你今日前去春香楼,突然给春儿赎了身,对方怎会不起疑?” “也就是说,我突然给春儿赎身,让诡姬起疑自己的身份引人怀疑,所以这才派人来杀春儿灭口?”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瑾十九。 瑾十九转身看向了小脸沉重的女人,点了点头。 慕南絮垂了下眼帘,轻咬了下唇瓣,没有再开口。 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什么坏人,不管是二十一世纪,还是如今穿越来的大昭,在她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两种人,一种死人,一种是活人,春儿可以死,但是她不想,她是因她一时兴起,给她赎身而死。 就如一开始来到这,慕少卿可以死,但是却不能因她而死。 “南絮!” 瑾十九眸光微沉,这是瑾十九第一次如此直接称呼慕南絮。 “不行!” 慕南絮从椅子上起身,抬头看着窗前的人,眼底有着坚定。 瑾十九拧了拧眉,看了慕南絮半响,薄唇轻启,声音淡淡响起。 “她只是一个奴婢,你如果……” “呵!”慕南絮轻笑一声,一双眼眸漆黑明亮,覆盖上了一层水雾,嗤笑道,“我怎么忘记了,在你们心中人分为三六九等,有卑贱尊贵之分,天潢贵胄可以肆意妄为,视人命为草芥,为了达到目的,得到皇权,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就是亲生兄弟都可以拔刀相向。” “放肆!” 瑾十九冷声训斥道,一声眼眸更是冷如寒冰,噙着一抹愠怒。 虽然慕南絮没有明说,但是话语中的指责之意异常明显,这些话可以说是离经叛道,大逆不道之言。 慕南絮讥讽一笑,不服输地抬头。 “怎么?恼凶成怒了?我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你可知?你刚才说的这些话足矣株连九族?” “哦!是吗?” 慕南絮轻声问了一句,似是并不在意,抬头,言辞犀利地道。 “这就株连九族了?那么我爹爹慕忠佣兵不返,有谋逆之心是不是更应该株连九族?我与瑾王苟且,淫乱后宫是不是更更应该株连九族,那么瑾王是不是也一块诛了?肇云泽是不是瑾王的九族?如果是的话,是不是也要一块诛?” 瑾十九的脸已经不能用黑形容了,一双眼眸更是寒气逼人,冷冷看了眼慕南絮抬脚离开御香坊。 慕南絮气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想要将一旁的茶杯摔在地上,可是想到这茶杯是自己花钱买的,想了想,忍了! 亥时,大街上的人已经渐渐少了下来。 偶尔有人从御香坊门前路过,还是会驻足,对眼前这家布置奇怪的店铺大量一二。 “腾!”的一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被人从御香坊蛮横地推出了来。 那是一个十二一岁的小女孩,身穿素色衣裙,长得面黄肌瘦,身体较弱,发如稻草。女孩坐到在地上,抬起一双泪水连连的双眸抬头看着站在御香坊门口的两个家奴。 “能不能让我见见公子?” “你还想见公子?”一个家奴冷冷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公子刚赎你回来,你就惹祸,对方说了要的是你,你赶快离开。” 另一个家奴从袖中掏出一张卖身契和一锭银子扔在女孩身上。 “公子为你赎身,也算是还了你自由身,公子说了,这一锭银子是赏你了,从此以后,你与御香坊再无瓜葛。” 说完,两人关上了御香坊的店门。 看着眼前关上的店门,春儿吸了吸鼻子,跪起了身,对着御香放磕了三个头,这才捡起卖身契和银子,从地上起身最后看了眼御香坊,转身向着街巷尽头,一瘸一拐地走去…… 第67章 招工,半夏白芨 翌日,御香坊还是如昨日一般,门庭冷落。 两个店小二守在门口,有些昏昏欲睡,见到慕南絮从楼上下来,两人立即迎了上去。 “公子!” “嗯!”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抬脚就向着门外走去。 其中一个店小二似是想起什么,抬头道,“公子,昨日锦衣阁送来的布匹,小的放在了库房。” 慕南絮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顿了顿,这才沙哑着声音轻声吐出四个字。 “用不着了。” 不等两个店小二反应,慕南絮已抬脚出了御香坊。 街上还是如同昨日一般,热闹非凡,御香坊门口还是有人聚集,可是此刻,慕南絮心口竟升起一抹悲凉之感,布匹,是她给春儿专门买的,原本想着,替她做两身衣裙。 可,如今…… 春儿只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放在二十一世纪,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正躲在父母的怀中撒着娇。 而春儿却要在春香楼整日干着伺候人的活,就怕一不小心惹到哪位王孙公子,皇亲王爷,恐会一个不慎小命不保。 她那般小心的活着,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她也是因为如此,才会为其赎身。 可是不想,到头来那个让她性命不保的人,却是自己。 慕南絮突然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春儿在春香楼那般小心的过活,至少她的小心并不会惹来诡姬起疑,而因为丧命。 在街上转了很久,慕南絮才招了两个机灵的丫头和一个婆子。 一开始,以为慕南絮是买奴婢,三家人略显有些抗拒,可一听慕南絮并非买而是招,三家人明显一愣,等慕南絮道明,每人每月不仅可以有二两银子的工钱拿,还每日还可以回家,每个月可以休息四天,几人欣喜地答应了。 两个丫头均十一二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足,身材瘦弱,面容枯黄粗糙,发如稻草,可五官清秀,眸光清澈,乖巧懂事。 一个叫二妞,慕南絮改名为半夏,一个叫喜儿,慕南絮改名为白芨, 至于婆子叫吴春月,虽称呼为婆子,但也仅仅只过了三十的年岁,因为常年劳累,面容暗沉,显得老了很多,丈夫早逝,独自一个人照料着年迈的婆婆和七岁的儿子,给人洗衣过活。 慕南絮带着三人刚走进御香坊,瑾九就迎了上来。 “公子。” 不等慕南絮开口,瑾九便接着道。 “这两位是王府中的大丫鬟,是由宫中嬷嬷亲自调教过的,首领特意差来伺候公子!” 两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上前,对着慕南絮微微屈膝行礼。 “奴婢菊香,奴婢腊梅,拜见公子。” 慕南絮低眸看着眼前的两人,并未应声。 不得不说,瑾王果然乃当今皇上的皇叔,就连府中丫鬟穿的都是丝绸衣衫,两人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相标致,身姿曼妙,肤如白雪,青丝垂于脑后,一举一动更是仪态规矩,缓声细语,毫无僭越之处。 比起两人,白芨和半夏两人身着粗衣,举止随性倒显得粗俗野蛮。 看着两人,白芨和半夏两人有些局促地低头咬着唇瓣,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挪着脚步往慕南絮身后躲了躲。 这一幕落在菊香和腊梅眼中,两人眼底更是闪过一抹不屑。 不等慕南絮开口,两人早已起了身,虽然被差来了御香坊,但是比起王府,一个小小不知名的公子算得了什么,如若在王府,被王爷看中,别说是侍妾,就是通房丫头,也有着享不尽的荣华。 两人眼中的不甘,慕南絮尽收眼底。 “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两人一愣,猛地抬头,似是有些意外。 “公子……” 瑾九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慕南絮突然抬头,看向了瑾九冷声问了一句。 “瑾十九为什么会差她们来这?” “首领……” “因为春儿?”不等瑾九说完,慕南絮便打断了瑾九的话,眼帘微垂,轻笑一声,“我为春儿赎身,可为求自保,他将春儿赶出了御香坊,他觉得春儿只是一个奴婢,赶走了我的奴婢,他心生愧疚,所以特意赔偿了我两个丫鬟过来!?” “公子?” 瑾九抬头,面色略显凝重,看着慕南絮皱了皱眉。 “瑾王首领是认为我御香坊缺人差遣?还是觉得我身边缺人伺候!?” 慕南絮冷声反问了一句,问完,从瑾九身上移开了眼眸,抬脚走向了柜台。 在柜台前慕南絮暗暗吸了一口气,掩住心口的怒意,这才转身看向了一旁两个店小二,缓缓开口道。 “这三位是半夏和白芨,还有吴嫂。” 半夏和白芨看着两个店小二,略显腼腆地点头。 “公子,称呼奴婢为吴婆子便好,奴婢身份卑微,怎能担得起公子一声‘吴嫂’?”吴嫂略显尴尬地抬头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想了想,继续看向几人道。 “御香坊从今日起,没有尊卑,没有卑贱,人人平等,大家同桌而食,同桌而坐,所有人可自称我,也可自称名字,见了我不必下跪,不必屈膝,但凡走近御香坊的客人,不管是王孙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一视同仁,以礼相待。” 闻言,众人难以窒息地抬头,眼底有着错愕。 自古,男尊女卑,卑贱尊贵乃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不想如今竟有人道,不论男女,人人平等,不管是王孙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可一视同仁,众人怎能不惊。 慕南絮看向了吴嫂。 “吴嫂你还年轻,又比我们年长些,凡事还需要你提点,称呼你一声吴嫂并不为过。” 吴嫂眼眶一热,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如此对她,想要给慕南絮下跪可又想到慕南絮说过不必下跪,便点了点头。 “好,好!” “半夏记住了!” 半夏抬头,露出一抹天真的笑容道。 听到半夏开口,白芨也争着抢着开口:“白芨也记住了!” 两个丫头年岁还小,也并未受过调教,家中也并非王孙贵族,只是一般的平民,有着一个老实的爹,一个朴素的娘,生活虽然贫苦,但却无忧无虑,此刻的笑容更是灿烂,纯粹。 看着两人笑容,笼罩在慕南絮心口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第68章 感激,换上新衣 给两人做了简单的培训,慕南絮便让两人试着去售货。 两个店小二,慕南絮让两人去做些洒扫,补货,送货的工作,至于吴嫂,每日只需负责两餐,买菜。 原本以为每日会干很重的活,两个小丫头略显有些担忧,害怕自己做不了,又害怕自己做不好,不想竟如此轻松,两人更是干劲十足,把慕南絮讲解的每一个面膜的作用,味道牢牢记在心中。 吴嫂更是激动地不停抹着泪水,这比她给人洗衣不知强了多少。 两个店小二一个叫八角,一个叫三七,两人很快和两个小丫头打成了一团,配合的极为默契。 “欢迎光临。” 白芨站在门口,对着站在另外一边的半夏,笑着鞠了一躬,半夏也笑着鞠躬,声音清脆地道。 “欢迎光临。” 一时,众人都笑了。 整个御香坊,笑声一片,外面人的更是地踮起脚点,伸长了脖子好奇打量着。 慕南絮做着一切的时候,瑾九和菊香,腊梅站在一旁看着,瑾九跟着慕南絮时间久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腊梅和菊香,眼底自始至终噙着惊讶,看半夏和白芨的目光有些复杂。 御香坊人人平等,不论尊卑,每个人都可肆意地笑,肆意地说。 不像她们在王府,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恐会开罪了主子,惹来责罚。 将御香坊交给两个小丫头和吴嫂,慕南絮带着三七和八角正准备出门,突然看到一旁站着的瑾九,腊梅和菊香,微微蹙了蹙眉。 “你们怎么还在这?” 瑾九:“……” 慕南絮一边抬脚向着门外走去,一边淡淡开口。 “回去告诉瑾十九,我这里没有奴婢,也不需要奴婢。” 瑾九还准备说什么,门口早已不见了慕南絮的身影。 慕南絮先是带着两人去了锦衣阁,买了几卷布,原本打算去买点鸡鸭鱼给几人补补,可是眼看已快到午时,便只好去了醉仙楼,点了几个菜,带回了御香坊。 御香坊的后院并不大。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间房舍,两间被慕南絮改成了卧房,两个店小二一间,剩下一间空了出来,还有一间做为库房,一间作为实验室,除此之外,还有一间柴房用来堆积杂物,一间不大的伙房。 后门也被染成了桃红色,上面点缀着桃花,正中间写着一个翩翩起舞的“御”字。 院子的正中央,有着一颗粗壮的梨树,如今梨花还未凋谢,一股微风吹过,整个院落透着淡淡的梨花香,有几片梨花花瓣从树上落下,落在了梨树下的石桌上。 众人看着石桌上的菜,咽了咽唾沫,可是见到同桌而坐的慕南絮,有些局促地坐在石凳上。 慕南絮让吴嫂给在前面独自看着店铺的半夏留了些菜,见到众人并未动筷子,笑道,“怎么?看着就能看饱?” 闻言,众人腼腆地笑了笑,这才拿起了筷子。 几人虽然在吃,但却还是有些拘束,只是夹着各自眼前的那一盘菜,慕南絮见状也并未多说什么,卑贱尊卑早已在几人心中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白芨很快吃完,说是要换半夏来吃,不等慕南絮开口已经跑向了前面。 因为春儿,慕南絮有些食之无味,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见到慕南絮放下了碗筷,吴嫂,三七和八角三人也同时放下了碗筷,从石凳上起身。 看了眼只吃了一半的菜,慕南絮一笑。 “不准剩菜,不然扣工钱。” 听到“扣工钱”几个字,几人明显一愣,可是听到扣工钱的理由,几人眼眶一热。 看了眼傻站着的几人,慕南絮抬脚走向了仓库。 仓库里面靠墙摆放着架子,上面整体地摆放着空着的瓷罐,最里面放着两卷银色布匹,慕南絮的手指从上面拂过,鼻子一酸,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吸了吸鼻子,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慕南絮抱起今日新购买的几匹布,走出库房。 整个下午,慕南絮都待在御香坊二楼,直到申时,慕南絮这才抱着一大堆衣物下了楼。 看着眼前的衣裙,众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 两个小丫头是衣裙,上面是斜襟短衣,短衣带着一条长长的衣带,衣带在右肩下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蝴蝶结,下面搭配着的是皱褶的落地长裙。 半夏是绿色点缀着白色梨花的上衣,红色走边,红色衣带系着红色蝴蝶结,下面是纯红色裙子;白芨是白色点缀着红色梅花的上衣,粉色走边,粉色衣带系着蝴蝶结,下面搭配着淡粉色裙子。 八角和三七两人是同样款式的深蓝色短衣,白色走边,同样带着衣带,只是简单地系着,两人下面是一条深蓝色裤子,裤子并不长,齐小腿处。 吴嫂是紫色短衣,白色走边,只是和几人相比,短衣稍微长些,蝴蝶结也小了很多,下面搭配着蓝色裤子,裤子外面带着一层蓝色围裙,围裙齐小腿,看起来更显得干练,利落。 慕南絮让几人早早关了店门,换上了新衣。 第一次见如此衣裙,几人有些手忙脚乱,很久才走了出去。 “公子!” 半夏欣喜地抬头,眼底有遮不住的喜爱。 “瞧瞧,这两个丫头如此一打扮,更是可爱了。” 吴嫂看着两人,笑着开口道。 “吴嫂,之前公子说你还年轻,你还不相信,可是你穿上公子设计的衣服,说你二十岁都有人相信。”白芨笑着看着吴嫂,俏皮的开口道。 “是啊!是啊!”半夏也围着吴嫂转了一圈,“别说叫吴嫂了,就是叫吴姐姐都有人相信。” 吴嫂耳根一红,故作生气地看向了两人。 “你们两个小丫头,公子纵着咱们,让你们在御香坊可以没有尊卑,你们倒好,越发放肆了。” 半夏和白芨对着吴嫂俏皮吐了吐舌头。 等到八角和三七走出来,众人更是惊讶地打量着两人。 “八角哥哥和三七哥哥如此一打扮,就连京都城中的贵公子都比了下去。”白芨看着两人,夸赞道。 八角和三七抬头看着同样换了新衣的半夏和白芨,以及吴嫂,听到白芨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傻傻地挠了挠头。 “要我说,还是咱们公子手巧。” 吴嫂突然看向了慕南絮。 “嗯嗯!”白芨点了点头,兴奋地开口,“这是我穿过最好看的衣裙。” “公子设计的衣裙,比起那些个管家小姐的衣裙都好看。”半夏也开口道。 慕南絮看着几人脸上笑容,心口微微一热。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齐齐对着慕南絮屈膝一拜。 “春儿,半夏,谢公子。” “吴嫂,谢公子。” “三七,八角,谢公子。” 众人齐声开口。 慕南絮看着几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等她开口,白芨突然哽咽着声音道,“公子,您就受了这一拜!” “是啊!公子。”半夏抬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今天是半夏最开心的一天,也是半夏长这么大第一次吃饱饭。” “公子,我给了我们一家人一口饭吃!”吴嫂也吸了吸鼻子,开口道。 三七和八角虽然并没有说话,但是眼底噙着对着慕南絮的感激。 看着几人,慕南絮最终点了点头。 “好!” 众人这才露出笑容,深深一拜。 第69章 冷战,月下良辰 晚饭是吴嫂准备的,虽然比不上醉仙楼的精致,但也不差。 按照慕南絮的要求,吴嫂准备了两个荤菜,三个素菜,一个汤,因为换了新衣,几人放松了许多,并不如早饭那般拘束。 吃饭完,慕南絮给五人提前结算了半个月的工钱,就让吴嫂半夏三人回了家,三人的家离得并不远,所以慕南絮并不担心两个小丫头的安全问题,只是特意叮嘱了一下吴嫂。 让慕南絮没有想到是,吴嫂主动脱下了身上的新衣,换上了自己的旧衣,说是怕太过于招摇。 对此,慕南絮并没有多说,这一点上她是自私的,一家的好的店铺形象很重要,可是如若几人穿着破旧,难免会让店铺失了原本的光彩,她给几人制作的新衣换句话说,算是工作服。 几人穿着新衣想要回家,倒是无可厚非,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可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是看到两个丫头脸上的笑容,她又不忍心开口。 她现在能力还不足以让这里的平民发家致富,奔小康。 可即使她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权利,树大招风,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还是懂滴。 虽然半夏和白芨两人极为不舍,可是听到吴嫂的话,也乖巧地脱了下来。 慕南絮想了下,便让八角和三七把自己二楼摆放的衣柜抬了下去,摆放在了隔间,供三人摆放衣物。 —— 夜幕降临,繁星高挂。 梨树下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酒壶,一旁的躺椅上,慕南絮静静躺在上面,眼眸似是看着远处,又仿佛并没有,动作许久未曾变过。 “你如今倒是惬意!” 一道声音幽幽地在院中响起。 慕南絮回过了神,看着从暗处走出了的人,微微皱了皱眉。 “你怎么来了?” 昨夜,昏迷不醒白玄月被瑾九送来了后院的卧房,原本她以为白玄月会歇在御香坊,不想瑾十九离开的时候,竟带着白玄月一起离开了,至于白玄月何时醒过来的,她并不怎么关心。 瑾十九不到两个时辰便醒了过来,白玄月左右,也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白玄月身着一身红色华锦衣衫,手拿折扇,看着躺在躺椅上是丝毫没有想要起身行礼的女子,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看着慕南絮那副精致的面容,微微一愣。 如凝脂的皮肤白净剔透,隐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银光,小巧玲珑五官充满了灵气,女扮男装不仅没有遮住那股子属于女子的柔情,更是在眉目之间增添了几分英气。 这种美如寒冬腊月的梅花,孤傲,纯净,又似是笼罩着一层寒冰,透着一股独特的气质。 白玄月有一瞬间的愣神。 如此的慕南絮和冷宫那个面容丑陋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如若不是那熟悉的语气,和那股子从内而发的肆意洒脱的气息,他竟认为自己一时认错了人。 昨夜天色已暗,他并未能看清,等他想要看清楚的时候,便已经昏了过去。 “你的脸……” 白玄月看着这幅姣好的面容,眯了眯双眸。 慕南絮心口微微一怔,她虽恢复了容貌,但是在皇宫还未曾用过真面目示人,除了跟在身边的瑾九和瑾七,和神出鬼没的瑾十九,此事并没有人知道,这么做,只是为了以后离开冷宫后,不那么麻烦。 只是……她没有想到,白玄月会突然来御香坊。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白玄月昨夜送来御香坊的时候,人是昏迷的,后又被瑾十九带走,可是以他都尉的身份,想要在城中查到她的踪迹,并不难。 “难道都尉大人没有听说过易容术吗?” 慕南絮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眸,淡淡开口反问了一句。 “他倒是谨慎,纵你出宫,为了隐瞒你的身份不惜动用了易容术。” 白玄月轻笑了一声,在一旁的石桌前落座。 慕南絮微微抬了下眼帘,看了眼眼前的人,没有应声,不管他口中的“他”指的是瑾王,还是瑾十九,和她并没有多大关系。 虽然知道慕南絮用了易容术,可是白玄月的目光还是在这幅玲珑精致的面容上看了许久。 “你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 “这句话都尉大人之前似是说过。”慕南絮说完,顿了顿,又风淡云轻地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是人都是会变得,更别说我一个因淫乱后宫,被打入冷宫的罪臣之女。” 白玄月的眸光微微一暗,并未多言。 他不得不承认,慕南絮所言不假。 与人苟且,又被众人捉奸在床,其中围观的人不仅有皇上,后宫嫔妃,还有朝中重臣,侍卫宫女,她就那般寸丝不挂地躺在床榻上,如今慕南絮的身份在城中已是一片狼藉。 如若是一般女子,遇到此等事情,早已自尽了却一生。 可慕南絮除了一开始想要自尽被用慕少卿威胁保全下来,而后,便如此惬意的在冷宫生活了下来。 原本以为如此便可扛到慕忠班师回朝,不想竟遇上慕忠通敌叛国,意欲谋反,如今,全家人均已下了狱,在如此情况下,慕南絮不仅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还越发过的肆意了。 如果不是见到慕南絮,白玄月只当是以为,慕南絮疯了。 在如此情况下,从之前的懦弱,胆怯,变成如今无法无天,倒也说得过去。 一股莫名的愧疚之感涌上心头,白玄月看着眼前躺在躺椅上的女子,神使鬼差地呢喃出口。 “无论如何,本都尉必会保你一命。” 慕南絮轻笑了一声,白了眼身旁的人,声音悠悠地响起。 “保我一命自是不用,只要都尉大人不要像后宫女子那般,时不时派人来问候我就行。” 白玄月眯了眯双眸。 如果之前他怀疑慕南絮误会了什么,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慕南絮确实误会了什么,可是她这句话说的倒也并无道理。 “昨夜之事,并非本都尉所为。” 慕南絮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星空,声音略显有些落寂。 第70章 生情,梨花树下 “我知!” 白玄月盯着眼前的女子,半响后,疑声开口:“慕小姐果真不在乎你那拥兵不返的父亲,和已下狱的母亲和哥哥?” 如若是一般女子,遇到此等情况,早已整日以泪洗面,愁绪满容,想尽一切办法护自己家人周全,可是慕南絮不仅没有任何愁绪可言,过的更是越发惬意了,如今还有闲情雅致去倒弄一些瓶瓶罐罐。 此时,不管是向他妥协,还是向瑾王求助,无疑是最为妥当的。 可慕南絮不仅并未向任何人求助,更是对此事充耳不闻。 说她乃是那心狠无情之人,倒也不像,她如今不仅并未顾忌家人,就连自己似是也并未在乎过,不过倒也并非完全不在乎,至少,她想着……怎么赚钱。 “都尉大人又想以我离开京城为条件?” 慕南絮挑眉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反问了一句。 她就不明白了,淫乱后宫的是她,被打入冷宫的也是她,父亲通敌叛国意欲谋反的更是她,哥哥和母亲下狱的还是她。 怎么感觉,白玄月和瑾九,瑾七几人比她还要着急。 瑾七和瑾九,已经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提过慕忠军中粮草不足的事了。 白玄月唇微勾,扬起一抹轻笑,一双桃花眼更是妖冶,妩媚。 “本都尉不认为你如今还有其他的法子,你母亲和哥哥均已下了狱,难道你还指望你那二叔?据我所知,你父亲的罪证正是你二叔呈给皇上的。” “哦!” 慕南絮风轻云淡地应了声,还极为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当真不在意!” 白玄月拧了拧眉,声音透着隐隐噙着几分愠怒。 如果不是……他不会想要保她一命! “在意呀!”慕南絮淡淡开口,随后再次打了一个哈气,从躺椅上坐起了身,看向了身旁的人,“都尉大人还有其他事么?如果没有,我去睡觉了,用了易容术的美女,熬夜不好!” 不能白玄月开口,慕南絮已从躺椅上起身准备离开。 白玄月抬眸,眯了眯双眸。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宁愿搭上自己和全家人都的性命也不愿答应了我的条件,离开京都?” 慕南絮倏地笑了。 “都尉大人似是很在意我留在京都?” 白玄月没有应声,一双桃花眼泛着撩人的眸光,虽然在笑却冷到了极致,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透着刺骨的寒意,让人心底莫名发颤。 “因为瑾王?”慕南絮双手搭在石桌边缘,身体微微前倾,注视着那双隐含杀意的双眸,“还是因为你那身份尊贵的妹妹?” 白玄月近在咫尺的女人,默认了。 慕南絮一笑,直起了身。 “都尉大人三番两次扬言,只要我答应离开京都,从此不再瑾王面前出现,便可保我和母亲哥哥一命,那么我想请问都尉大人,打算如何保我和母亲,哥哥一命?” “我会找人从监牢中替换出你的哥哥和母亲。”白玄月想了下,沉声道。 “偷梁换柱吗?”慕南絮轻笑着反问了一句,一双眼眸冷冷看向了白玄月,“然后呢?送我们离开京都,再告知肇云泽,我母亲和哥哥在监牢畏罪自杀,从此,我们过着隐姓埋名的逃亡日子。” “总比丧命……” “凭什么?” 白玄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南絮冷声开口打断。 不等白玄月开口,慕南絮的声音继续冷冷响起。 “我父亲跟随先帝征战多年,战功赫赫,上对得起先帝忠贞不二,下对得起百姓无愧于天。肇云泽荒淫无道,昏庸无能,听信奸臣,认定我父亲有谋逆之心,凭什么我慕家就要为此家破人亡?” “放肆!” 白玄月猛地一拍石桌,石桌竟生生被震碎了。 “你可知你口中之人是谁?” 白玄月站在原地,一双眼眸冷到了极致。 慕南絮的眼眸从震碎的石桌上缓缓移开,随后抬头看向面前眼底噙着寒意的人。 “都尉大人何必动怒,京都我必不会留太久,留,也绝非因某一个人;走,也绝非因某一个人。” 说完,慕南絮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知道与我苟且之人是瑾王的,除了瑾王和他身边的暗卫并未有人得知,而偏巧,都尉大人却对这一切却了如指掌,瑾王知,那是因为此事因他而起,那么都尉大人又是从何而知?我不认为,此事是瑾王告知的都尉大人!” 白玄月轻抿着薄唇,微微眯了眯双眸,没有开口。 慕南絮声音再次幽幽地响起。 “太后寿辰,突然有刺客出现,肇云泽带着众人跟随黑衣人至冷宫,恰好撞到了罪臣之女与人苟且,不是很奇怪?而更奇怪的是,事后,却想着如何处置在冷宫与人苟且的我,却无人去怀疑那不知所踪的刺客。这一切,掌管御林军的都尉大人,难道就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白玄月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抬头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 如果之前,他觉得慕南絮因这种种的事,性子发生了变化,那么这一刻,他竟觉得,眼前的人并非慕南絮。 眼前的人胆大妄为,言辞犀利,条理清楚,聪慧过人,甚至让他有种错觉,这一切她早已知晓,只是并未提罢了。 如此的慕南絮和之前那个痴缠于肇云泽,胆小如鼠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对于白玄月是否会解释,慕南絮并不在意,眼眸冷了几分,一字一顿的再次开口道。 “慕家之事,就不劳都尉大人费心了,我慕南絮如若想留,自会留,如若想走,自会走。我不管都尉大人和瑾王有何阴谋,也不管你们在筹谋什么,这一切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瑾王,我并不感兴趣,更没有兴致入瑾王府做什么瑾王妃,所以都尉大人不用揪着我不放,更不必为了逼我离开京都,不惜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去趟慕家这趟浑水。” 话落,慕南絮便转身向着阁楼走去,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了任然站在梨树下的人。 “震碎的石桌还望都尉大人明日卯时之前,恢复原样,我可不想因为一个石桌,去找皇后娘娘讨要赔偿银两。” 说完,慕南絮抬脚离开了后院。 …… 第71章 冷战,手术服 翌日,慕南絮下楼的时候,后院早已不见了白玄月的踪影。 原本被震碎的石桌,已被换上了新的,新换的石桌比起之前的石桌更是精致,光滑边缘,光可鉴人的桌面,有着水波纹路。 看着石桌,慕南絮眸光暗了几分。 那晚之事,虽然她从瑾九口中得知了前因后果,但却并未全信。 堂堂瑾王,就算是遇到有人自尽,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又怎么会亲自去救人?更别说,瑾王还不良于行,又如何能救下打算自尽的慕南絮?!原主,一个身在闺阁中的女子,从小思慕于肇云泽,又怎会突然献身于瑾王呢?! 可是……要说瑾王突然看上了长相丑陋的原主,慕南絮又觉得不太可能。 太后寿宴,又怎么会突然出现了黑衣刺客,黑衣其他地方不去,为何偏偏去了冷宫,正好撞到原主与人苟且,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慕南絮隐隐觉得,这一切和白玄月兄妹脱不了干系,她之所以没有追究,一来是因为原主早已消失,再去追究并没有什么意义。二来,如今慕忠一家身陷囹圄,她已无暇顾忌别的。 如今,不管是她向瑾王妥协,还是答应白玄月的条件,无疑是一条捷径。 可是慕南絮却不想那么做。 她不想把自己命运交给别人来掌控。 虽说她穿来已有一月有余,可是对于这里的朝中局势一无所知,如今慕忠拥兵不返,朝中重臣对慕家避之不及,恐会受到牵连,她不敢保证,瑾王和白玄月会不会将她推出去,又或者利用她,达成不为人知的目的。 她既答应了慕南絮救慕忠一家,必然会做到万无一失。 至于是否要留在京都,慕南絮并不确定。 但即使她要离开,也绝非是在如此情况下离开,从此过着隐姓埋名,逃亡的日子。 午后,一股微风吹过。 几片梨花从空中掉落,落在了慕南絮蓝色的衣袍上。 慕南絮双手正在脑后,静静躺在躺椅上,微闭着眼眸,似是醒着,又似是并未睡着。 吴嫂给慕南絮沏了一壶茶,放在石桌上,脸上均是愁绪,看着慕南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下去。 “这么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呀!” 三七和八角两人蹲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如今已过去了三日,门前聚集的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发多了起来,可却没有一人进店来。” 吴嫂看了眼闭眸假寐的慕南絮,随后看向了两人,想了想道。 “要不我们晚膳就少炒两个菜,能为公子省点是点。” 八角和三七闻言,同时点头。 就算是少炒两个菜,也比之前好很多,如今每日不仅可以吃饱,还可以尝到荤菜,几人心底别提多感动了。 几人正思量着,不想前面突然传来半夏欣喜的声音。 “公子,公子……有人来买我们的买面膜了。” 三七和八角,吴嫂几人立即一喜从地上起身,看向了跑向后院的半夏。 半夏穿着昨晚慕南絮制作而成的绿色点缀白色梨花的上衣,纯红色裙子,原本一头干黄如稻草的头发此刻在脑后束起,如马尾一般,发根系着一条和短衣相衬的发带,随着半夏的跑动,发带在空中随风飘飞,看起来青春,靓丽,活泼,俏皮。 “公子,这是十两银子!” 半夏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十两银子,看着慕南絮,眼底噙着激动。 “哦!” 比起几人眼底欣喜,慕南絮只是略显有些疲惫地抬了下眼帘,随后又闭上了眼眸。 “扔进柜台就行,不用拿过来!” 半夏立即点了点头。 下午,慕南絮想了下,去了锦衣阁。 虽然给几人做了衣衫,可是鞋子还是穿的之前的黑色布鞋,三七和八角两人尚可,白芨和半夏的布鞋脚趾已经露在了外面,而且每人也仅只有一套衣衫,明显不够,几人的里衣也似是穿了很久,洗得有些发白。 慕南絮没想到这次,会遇到李德福。 李德福比起第一次见更是多了几分神采奕奕,满脸笑容,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精神头。 慕南絮挑选了几匹其它花色的布匹,又挑选了一些几匹略显柔软的布料用来给几人做里衣,可到了鞋子,慕南絮有些犯难了,衣衫衣裙,简单的裁剪,缝制,她可以搞定,可是鞋子,却不仅仅只是几块布简单地缝制在一起。 正当慕南絮犯难时,一个中年妇女从后面拿着一件蓝色衣衫走了出来。 “李掌柜,你看可是如此模样。” 李掌柜接过妇女手中的衣衫翻着看了看,眼底一喜。 “正是!” 不等妇女松了一口气,李掌柜又看着衣衫蹙了蹙眉,道,“那日我看到慕仙姑为嫣然开刀,所穿的衣衫,衣衫身后并非是盘扣,而是系着带子。” 听到”慕仙姑”三个字,慕南絮微微一愣,看向了李德福手中的蓝色衣衫。 如长袍似是反穿外衫,布料并不柔软,表面光滑却看起来略显有些粗糙,并不似丝绸,云锦那般华丽,但对于慕南絮来说,却极为亲切,没有什么比手术服能让她忘记心口烦闷。 “也许,那位仙姑是因没有银两购买盘扣。”妇女想了下开口道。 李德福看着衣衫,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日我见慕仙姑是将衣衫反穿于身上,未让丫头服侍,我想那衣衫在穿之前必然用药水处理过,如若如此,换成盘扣,必然不易,如若是带子,便会容易很多。” 妇女点了点头。 “如此奇怪的衣衫,不知用来作何之用?”慕南絮笑着开口,试探着问了一句。 李德福抬头看向了眼前的身着长袍,手拿折扇的男子,含笑道,“不瞒公子说,一月前,内子突患恶疾,得慕仙姑相救,救人之时,她所穿衣衫便是如此模样的衣衫,我特意让人缝制,用来做答谢之用。” 慕南絮微微一怔。 原本她只是订购了布匹,不想李德福竟为她制成了手术服,这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突然想起什么,慕南絮立即看向了李德福。 第72章 断绝,贵贱之别 “这里可能缝制成衣?” 李德福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看着慕南絮笑道,“公子该不会以为,我锦衣阁只是卖布匹的!” 慕南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之所以为白芨和半夏几人缝制衣裙,一来是想要弥补对春儿的亏欠,二来是为了让自己忙点,这样便会忘记春儿的事。 而之所以缝制如朝鲜服饰般的短款上衣和裙子,是因为朝鲜服饰简单,缝制起来并不复杂,而其他裙子,对于慕南絮来说,别说是缝制,就是裁剪,对她来说都有些困难。 白芨和半夏的短款上衣虽然看起来新颖,可爱,却缺少了几分少女的稚嫩和活泼。 慕南絮向李德福借了纸笔,画了一幅白纱裙衣裙,衣裙如二十一世纪的公主蓬蓬裙,裙摆绘制着梅花,腰间同样是一个不大小的衣带,系着蝴蝶结,上半身的胸前同样绘制着梅花。 介于古代人的思想,慕南絮给公主裙加了两截两层薄纱长袖,袖子上同样绘制着梅花。 画完,慕南絮又在旁边单个绘制了梅花,两截袖子上的梅花采用红色丝线绣制,而裙摆和胸前的梅花则是先用红色棉布制成一朵一朵立体梅花,然后再缝制于纱裙上。 看着眼前的样图,李德福眼底噙着惊讶,目光落在样图上,许久未曾移开。 “可是有什么难处?” 见到李德福许久未曾开口,慕南絮开口问道。 “不……不!”李德福急忙摆手,随后笑着看向了慕南絮,“公子画的图样着实让在下一惊,在下走南闯北,女子的衣裙款式没有见过一千也有八百,可从未有如此款式的衣裙能让人眼前一亮。” 李德福掩下心口的震惊。 如此衣裙,新颖,又不失活泼,活泼,又不失俏皮,俏皮,又不失优雅,优雅又不失少女的仙气。 慕南絮笑了笑,又为吴嫂绘制了一套略微保守点的衣裙,三七和八角的衣衫只是由原来短衣换成了长袍,长袍并不长,到大腿处,下面是长裤,长袍挑选的青色布匹。 长袍胸前是几根竹子,正中间有着一个“御”字,竹子和“御”字均用绣线绣制。 因没有几人的尺寸,慕南絮便让李德福派人去御香坊为几人量尺寸,得知慕南絮是御香坊的老板,李德福一惊,当得知慕南絮绘制的图样是为店中的丫头缝制衣裙,李德福更是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又绘制了几双鞋子的图样,慕南絮便走出了锦绣坊。 至于里衣,慕南絮只是让李德福将挑选的布匹送去御香坊,并未让锦衣阁代为缝制。 这个年代,女子的闺誉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她又是女扮男装,里衣一般都是自己的娘亲或是府中的丫头缝制,不管是她为几人缝制,还是她让锦衣阁代为缝制,传出去终归不好。 她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声誉,但却不能不顾及白芨,半夏,吴嫂几人的声誉。 “姑娘!” 见到慕南絮从锦衣阁走了出来,瑾九上前,沉声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来了?” 慕南絮脚步一顿,看着瑾九,微微蹙了蹙眉。 瑾九愣了下,虽然疑惑慕南絮为何会如此一问,但还是回答道,“王爷害怕姑娘一个人在外面有危险,特让我来保护姑娘。” 慕南絮轻笑一声,一双眼眸夹在着冷意看向了瑾九。 “那晚之事,我之所以没有追究,并非是我信了你的说辞,只是此事已过去了数日,再过多追究并没有什么意义,事情是非对错我想瑾王心中应该清楚,我一开始没有供出瑾王,那么以后势必也不会。” 说着,慕南絮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不过,就算我告知肇云泽那晚之人是瑾王,以瑾王的睿智,又怎会化解不了?所以,他不用派人打着保护的旗号来监视。” “姑娘。”瑾九皱了皱眉头,“王爷派人来,确实是为了保护姑娘。” “保护?” 慕南絮口中呢喃着这两个字,微微抬起眼帘。 “我想白玄月之所以派人来杀我,必然是因瑾王而起,与其派人来保护我,不如就此和我断了联系,我想会比保护我能让我更加安全。” 瑾九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张了张嘴,缓缓低下头。 “至于你和瑾七。”慕南絮语气软了几分,“我说过,会带着你和瑾七出宫发财,定然不会失言,我会让人把你和瑾七的银子送去瑾王府。” 瑾九一怔,猛地抬头。 “姑娘的意思是……我和瑾七从此不用跟着姑娘了?” 慕南絮缓缓移开眼眸,抬脚向着远处走去。 瑾九站在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晚,两人在御香坊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情,只知后来统领冷着脸离开了御香坊,让他将春儿赶出御香坊,并差两个机灵的侍女送过来,可等他把两个侍女送来的时候,却被慕南絮拒绝了。 想到春儿,瑾九眼前一亮,立即抬脚追了上去。 “姑娘可是因那从春香楼赎身的春儿?” 慕南絮脚步顿了下,不过并未停下。 瑾九犹豫了下,解释道,“姑娘身份原本就特殊,那春儿只是一女奴,对方的目标是春儿,如若御香坊护着春儿,势必会引人怀疑,而将春儿推出去,是唯一的办法,统领如此做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危着想。” “唯一?” 慕南絮回头,一双眼眸冷了下来。 “堂堂瑾王统领,想要护住一个女奴并不难,只是对于你们来说,她只是一个奴婢,命如草芥,不值得你们大动干戈。” 瑾九低头,轻抿着唇角没有开口。 他和瑾七跟了慕南絮这么久,自然也明白了些慕南絮心中所想。 在她的心中没有尊卑之别,更没有贵贱之分,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奴婢可以和主子同桌而食。春儿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为了护慕南絮周全,牺牲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并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对于慕南絮来说,春儿和她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贵贱之分。 “不要再跟着我。” 慕南絮留下一句,转身向着远处走去…… 第73章 轮椅,是非对错 街上热闹非凡,随处可见叫卖的人群。 慕南絮走在街上,看着擦肩而过的人群,心口隐隐有些堵着慌,这种感觉让她心里一沉。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因何人而生气,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就是心口有些闷,这种感觉压得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看着远处的阁楼,牌匾,她突然有了想要逃离这里的感觉。 她知,瑾九说得没错。 她如今身份特殊,换句话说,更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都难保,又如何能护的了他人性命。 虽然瑾王派瑾七,瑾九几人来,有监视的成分在,可终究,他们几人确实帮了她不少,如果没有瑾九和瑾七,她不可能在这个不知名的朝代过得如此洒脱,随意。 如若没有瑾十九三番两次的救她,她早已成了白玄月的刀下亡魂。 她一时兴起救了春儿,不想为春儿惹来祸端,瑾十九为了护她周全,将春儿推了出去,她知,他没有错,对于他来说,春儿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春儿的命不值一提。 为了让她不引起人怀疑,将春儿赶出春香楼是最简便的方法。 任何人都可以怪他,只有她不能。 之所以不能,所以她心口才会有些发闷,除了发闷外,还有些失落,至于失落来自何处,慕南絮不想深究。 看着远处御香坊的门庭,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并未走进。 —— 摆满座椅的庭院,大汉身着一身粗布衣衫,露着膀子,下面穿着一条黑色裤子,挽着裤腿,一脚踩着一个木头,正拿着锯子锯着,突然嗅到一股略显陌生的气息逼近庭院。 大汉目光一凛,拿起一旁放着的斧子向着门口扔了过去,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透着一股阴冷的寒光。 一道身影踏入庭院,来人似是早已知晓会有斧子飞来,闪身躲在了一边,斧子擦着来人的面颊而过,稳稳劈进简陋的门框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就连整个门框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我终于知晓,为何你这里的生意会如此冷淡了。” 慕南絮“啪”的一声合上手上的折扇,看向了大汉。 这一进门就用斧子迎客,她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见,生意好就怪了。 “怎么是你?!” 见到来人身着蓝色华锦长袍,瑾一噙着冷意,直到慕南絮开口,瑾一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目光在慕南絮那副绝色的面容看了眼,瑾一愣了下,随后缓缓移开,看了眼慕南絮身后并没有瑾九的身影,微微蹙了蹙眉,想到刚才斧子是擦着慕南絮面颊而过,瑾一眼底闪过一抹后怕。 “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个东西。” 慕南絮走近,将一锭银锭子放于一旁的八仙桌上。 瑾一看了眼慕南絮,低头继续手上的活,对一旁的银子更是视若无睹。 慕南絮:“……” 这傲娇程度倒是和瑾十九有一拼。 想到瑾十九,慕南絮眸光暗了下。 见到面前人似是并不想搭理自己,慕南絮一时有些尴尬,可又想到除了这里,她也不认识其他的木匠,微微叹了口气,犹豫了下,越过大汉,走向了大汉身后的房屋。 见到慕南絮堂而皇之的走进自己的房间,瑾一手上动作一顿,不过却并未停下。 慕南絮找了很久,才在房中找到了纸笔。 院中一个新作的书案上,摊着一张白纸,慕南絮不断在上面写写画画着,院中很静,静的只能听到大汉锯木头的声音。 瑾一时不时用余光扫向站在书案前的身影,眼底噙着一抹不解。 不知过了多久,慕南絮终于直起了腰,深深舒了一口气。 看到白纸上面的轮椅,慕南絮微微勾了下唇角。 虽然知道,比起瑾王一直以来的袒护和照顾,这一个轮椅并算不得上什么,但是比起笨重的肩辇,轮椅要方便的多,不仅轻便且容易挪动,自己也可以随意操纵。 慕南絮想,那般神一般的男子,却不良于行。 别说是出瑾王府,就是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想要挪动也要求之于人,心中肯定有着诸多憋屈。 “这是……?” 见到慕南絮画完,瑾一原本只是好奇,不想只是看了眼,眼底瞬时一亮。 “轮椅!” 慕南絮笑着吐出两个字,拿起纸张,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这才交给大汉。 “用上好的紫檀木。” 瑾一看着上面如同椅子一般模样的物件,看了许久,随后小心地放在了书案上,转身走向了一旁的柴房,搬出几个巨大的箱子,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放着数快上好的紫檀木。 瑾一拿出一块,看了眼书案上的图纸,立即忙碌了起来。 慕南絮也没有出声打扰,独自在一旁的躺椅上躺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墙角上的大树上,传来知了的叫声。 慕南絮不知不觉地竟然睡了过去。 太阳慢慢倾斜,直到一股略带凉意的微风从身上刮过,慕南絮才打了一寒颤,她隐隐觉得自己被一座小山笼罩着。 睁开了双眸,见到站在眼前的大汉,慕南絮猛地一愣。 见到慕南絮醒了过来,瑾一拿起纸张,递到慕南絮面前。 “轮子?” 慕南絮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图纸,看了眼上面的轮子,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人,“什么?” 瑾一看了眼慕南絮,想了想,走到一旁从几个椅子后面找出一个马车轮子,拿到慕南絮面前,随后又指了指慕南絮手中的图纸。 慕南絮看了眼地上的车轮,又看了眼自己手上图纸,这才明白过来。 她图纸上的轮椅车轮,采用的双轮,也就是一侧的轮子是由两个轮子组合在一起的,之所以如此,只因为在这个坑爹的古代,没有橡胶都是木轮,不仅不稳,还不容易滑动。 而她把轮椅轮子改成了双轮,轮子着地面积也比一般的车轮要宽一些。 “轮椅比马车要小很多,所以它的轮子自然也要小很多,可是一旦轮子小了,必然无法承受该有的重量,之所以采用双轮是为了更加牢固,轮子比一般的轮子要宽一下,也是为了它的稳定和灵活性。” 慕南絮解释道。 瑾一低眸想了想,虽然对于慕南絮的解释并不太明白,但是却又觉得慕南絮说得很有道理。 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瑾一这才完工。 看着院中放着的轮椅,慕南絮心中暗暗一惊。 第74章 断绝,纨绔子弟 她不得不佩服,古代人的智慧。 在这个没有机器,没有电脑,没有丈量工具的年代,紧靠着一张图纸,就可以精准无缺制作出一把来自现代的轮椅,着实不易。 “轮椅是给瑾王的。” 慕南絮突然开口。 瑾一一愣,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虽然之前瑾一隐隐猜到,如此如同椅子,又可以自由滑行的物件,必然是给不良于行人所用,却没有想到,慕南絮真的是为了瑾王所做。 “劳烦送去瑾王府。” 虽然瑾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慕南絮知道眼前的人是瑾王暗卫。 不等大汉反应,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告知瑾王,那晚是非对错并不重要,如今已过去数日之久,我早已忘记,还望瑾王莫要介怀,这一月来承蒙瑾王照拂,了表谢意,如今我乃罪臣之女,还是与瑾王府断了联系得好。” 说完,不等瑾一反应,慕南絮便抬脚出了庭院。 虽然她想过为瑾王诊治双腿,但最终却没有提。 她的一举一动瑾九必然会事无巨细的禀告给瑾王,对于她诊治过沈大牛的事,瑾王定然是知情的,他既然知情,却从未提过让她去瑾王府,慕南絮想,无非有两个原因。 其一,瑾王对她的医术并不信任。 其二,瑾王并不想站起来。 既然瑾王不想站起来,她自然也不会觍着脸去求着,为瑾王医治双腿。 她既然在白玄月面前扬言,对瑾王并不感兴趣,更不想做什么瑾王妃,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不想和瑾王有过多牵扯。这里,终有一天她会离开,她不想,到时候离开的时候,失了心。 已过戌时,街上灯笼高挂。 热闹的人群,叫卖的小贩,争吵的路人,璀璨的烛光,幽香的桂花糕,香醇的酒香。 慕南絮原本想直接回御香坊,可是想到下午两个小丫头售出了一盒面膜,虽然十两银子对于慕南絮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为了鼓励两人,慕南絮给两人买了两串糖葫芦,给其他几人买了桂花糕。 还未走近御香坊,慕南絮远远就看到御香坊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身着华锦衣裙的小姐,嚣张跋扈、有身着华锦衣袍的公子,扬威耀武、有身着华贵衣衫的夫人,雍容华贵,每个人都带着奴婢和侍从,微杨着下巴,脸上满是高傲。 这些人,虽然慕南絮并不认识,但想来,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白芨和半夏虽然卖力地介绍着,只是两人眼底还是噙着小心翼翼,不过这对于慕南絮来说,已经好太多了。 两个小丫头毕竟才十一二岁,让两人去应付这些豪门贵女,做到游刃有余着实有些困难。 慕南絮没有从正门进,而是去了御香坊的后门,轻轻敲了下,不一会,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见到站在门外的人,吴嫂一愣,随后立即笑着开口:“公子,你回来。” 慕南絮点了下头,抬脚走进,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吴嫂。 “糖葫芦是犒劳两个小丫头的,桂花糕是给你们的。” 吴嫂先是一愣,随后激动地看向了慕南絮,“公子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没齿难忘。” 对于吴嫂来说,慕南絮是主,他们是奴,从未有那个主子出门,回来还会给奴婢带吃的的。 慕南絮笑了下,便抬脚走向了里面。 见到伙房还亮着烛光,慕南絮微微一愣,回头看向了吴嫂。 “你们还未用过晚膳?” 这个朝代的人,只有早膳和晚膳,并未有午膳一说,早膳在辰时,晚膳在申时,几人今天忙碌一天,如今已过戌时,想到几人应该早就饿了,慕南絮这才买了些桂花糕。 “我们等公子回来,一块用膳。”吴嫂笑着道。 每日膳食,不仅丰富还华丽,慕南絮没在,几人着实不敢私自用膳。 知道吴嫂心中所想,慕南絮想了下道,“以后每日膳食,不管我在不在,均为两荤两素一汤,到了时辰,你们可自行用餐,不用管我。” “是!” 吴嫂应了声,眼眶微微泛红。 “你去告诉白芨和半夏,现在打烊,用膳。” 说着,慕南絮暗暗想着,找个时间,教吴嫂做一些茶鸡蛋和蛋糕,这样几人晚上要是饿了,也好有东西填饱肚子,外面卖的桂花糕,烧饼等虽然好,但是长时间吃,必然会腻。 因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所以选在了伙房用膳。 伙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伙房一半的地方慕南絮用来做了灶台,另外一半改成了一个不小的饭厅。饭厅四周的墙壁上,染成了白色,上面绘制着简易的山水画,饭厅正中央放着一张圆桌,圆桌上有着一个木制转盘,配着十把椅子,椅子上面有着棉垫。 晚膳,吴嫂准备了一道蜜汁莲藕,红烧鸡块,凉拌青瓜丝,水煮白菜。 看着这几道菜,不用说,慕南絮也知几人是看到御香坊这几日门庭冷落,而她又许久未归,吴嫂为了节约开支才会准备了如此简单的饭菜,而那道红烧鸡块还是吴嫂趁着她回房换衣,新添的。 等了许久,也不见白芨半夏,三七,八角几人。 慕南絮正准备让吴嫂去前面看看,不想,半夏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饭厅,脸上带着兴奋。 “公子,前面客人众人,白芨让我先吃。” 见到小丫头眼底的兴奋,慕南絮想,今日两人卖出的面膜应该不止一罐。 想了下,慕南絮从椅子上起身,抬脚走出了饭厅,吴嫂半夏两人一愣,也急忙跟了上去。 正如半夏所说,店铺中聚满了人群,几个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子正围在牡丹面膜的矮柜前,打量着印着牡丹花的瓷罐,娇笑说着什么,还有两位华贵公子,一副纨绔子弟的打扮。 其中一个男子拿起幽莲瓷罐,打开闻了闻,蹙眉摇了摇头。 “就这玩意,也值十两银子?” 男子语气有着轻视和不屑,满脸鄙视。 白芨笑着上前。 “此面膜采用的晨起的幽莲,那时的幽莲刚刚绽放,稚嫩带着淡淡的幽香,不仅可以让皮肤白皙,还可以让皮肤在三天之内水嫩,光滑,不仅如此,面膜还带着淡淡幽香,使用后,这股幽香会残留在皮肤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白芨声音纯净,稚嫩,如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 男子向着白芨看了过来,见到一身白色短衣的白芨,眼底一亮,伸出舌头舔了下嘴角,露出一抹淫笑,手指一松,瓷罐从手指间滑落,掉在了矮柜之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有几滴溅了出来。 男子猛地拽住白芨的胳膊,撞进了自己的怀中,微微低头。 “我并不知这瓷罐是否会有香味散出,本公子倒是闻到你身上有香味散发而出。” 白芨惊恐地抬头,忘记了反应。 第75章 白芨,巧遇堂弟 “哈哈!” 男子大笑了一声,正准备抬手挑起怀中少女的下巴,不想手腕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怀中的女子被人拽了出去。 白芨脸上的惊恐还未消散,抬眸见到将自己从男子怀中拽出的人是慕南絮,眼眶瞬时一热。 “公子。” 慕南絮将白芨护到自己身后,冷冷抬眸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御香坊只售面膜,如若公子有其他需求,出门左转。” “呵!” 男子抬头看着眼前身着蓝色衣袍的男子,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可是那里熟悉,他又说不上来,不过却并未多想,轻笑了一声,抬手一指慕南絮身后的白芨。 “她,今日爷要定了!” 不等慕南絮反应,男子看了眼一旁自己的侍从。 侍从上前,高傲杨着下巴,拿出一个钱袋扔在了矮柜之中,趾高气扬地开口道。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买你这奴婢绰绰有余。” 慕南絮笑了,微微抬起眼帘。 “这位公子是听不懂我说的话,还是聋了?” “你……” 男子面色一变,怒气冲冲地看着慕南絮。 “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不需要知道。”慕南絮冷冷开口,一双冰冷的眼眸直逼男子,“我还是那句话,御香坊只售卖面膜,如若公子有其他需求,出门左转。” 说完,慕南絮看向了众人。 “御香坊每日巳时开门,戌时打烊,今日已到了打烊的时辰,如若诸位还想采买,明日再来。” 慕南絮说完,众人皆是一愣,别说是店中几个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子,就是半白芨,八角三七几人也是一愣。 “怎么这样,哪有把客人往出赶的道理?” 一个女子不满地开口。 “就是,试问着京城,就是锦衣阁,也没有把客人往出赶的道理。”另外一个女子也不悦地开口。 对于几人的不满,慕南絮并未在意,转身冷冷吐出两个字l。 “送客。” 三七和八角立即上前,对着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胆。” 见到慕南絮并未把自家公子放在眼里,侍从厉声大喊了一声,随后看向了慕南絮,高傲地开口:“我家公子乃是户部侍郎慕昶之子,长姐乃是当今皇上最为得宠的惜嫔娘娘。” 慕南絮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见到慕南絮停了下脚步,男子以为慕南絮被自己家世惊到了,眼底闪过一抹自豪的笑意,微杨了下巴。 “怎么?怕了?” 慕南絮轻笑一声,缓缓移开了眼眸,看向了白芨。 “这位公子毁坏了我们的面膜,照价赔偿。” 白芨先是愣了下,随后立即颔首应了声,从矮柜中捡起之前侍从扔在里面的钱袋,从钱袋中拿出十两银子,把剩下银子塞进了侍从怀中。 “毁坏的面膜公子可以拿走,也可以留下。” 慕南絮淡淡道。 “你……” 男子看着慕南絮,眼底噙着怒意,最终并未过多造次,狠狠一甩衣袖,抬脚出了御香坊。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慕南絮面色沉了沉。 户部侍郎慕昶之子,她没想到,会遇到自己名义上的堂弟。 “公子,都是白芨的错!” 白芨见到慕南絮目光看着门口,上前小声道。 慕南絮收回了视线,笑了。 “你哪里错了?” “公子。”吴嫂上前,有些担忧地开口道,“刚才那位乃是户部侍郎慕昶之子慕文钧,是慕家最小的儿子,又是正妻所出,姐姐又是皇上最为得宠的惜嫔娘娘,在这京都城很是跋扈,我们得罪了他,恐……” 听到吴嫂的话,白芨的面色白了白。 “我会处理的!” 慕南絮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又看向了三七和八角。 “我曾经说过,但凡走近御香坊的客人不管是王孙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一视同仁,以后见到这种客人,不用客气,乱棍打出。” 吴嫂几人均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如今这个年代哪里不是权力说了算,几人不曾想到,慕南絮竟然谁的帐都不买。 “怎么,有问题?” 见到几人并未应声,慕南絮冷声问了句。 “是!” 三七和八角最先应道。 慕南絮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开始,她就没想着将御香坊打造成大众品牌。 御香坊将会成为大昭的奢侈品,只有御香坊挑选客人,而没有客人挑选御香坊。 面膜不管是瓷罐,还是药材,亦或者是里面添加的花瓣精华,都是经过她精挑细选择的最为优质的材料,先不说制作极其繁杂,就拿兰花来说,虽然瑾九几人没有说,但是她看得出来,兰花品种极为稀有。 而这里,一般平民百姓五两银子便可供一年的吃穿用度,有些人家更是整日无米下锅。 如此谁又会在乎自己是否年老又或者是色衰。 而对于豪门贵胄的管家太太和小姐来说,整日担忧自己是否被人夺去了风采,躲在闺阁拿大把大把银子去买胭脂水粉,十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不坑她们,坑谁?! 如果不是因为十两银子好算账,慕南絮还准备要定价十六两白银呢! 原本慕南絮以为白芨会因为慕文钧的事受到影响,不想小丫头见到糖葫芦,立即将之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了,又因为下午又售出了五瓷罐面膜,更是干劲十足。 用完晚餐,慕南絮告诉几人,自己有事要离开京都一段时间。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 “公子离开了,我们怎么办?”半夏最先开口问道。 “是啊!公子。”白芨脸上也满是担忧,轻咬了唇瓣抬头,“如果公子离开,我和半夏心里会没底。” 慕南絮笑了。 “今日午后,我没在,你和半夏不是做的很好嘛!” 白芨和半夏对视一眼,随后看向了慕南絮,齐齐屈膝一拜,“我们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见到两人行礼,慕南絮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下头看向了吴嫂。 “三日内,会有一大汉来,你交代他,每日只需待在店中,护着你们几人安全就好。” 吴嫂先是一愣,随后立即点了点头。 虽然有八角和三七,但是慕南絮还有有些不放心,两人虽然比白芨和半夏年长几岁,但终究还是年岁太小,遇上慕文钧如此骄横的恶霸,两人难免有些应付不了。 “对了公子,锦衣阁末时派人送来了做里衣的布料,又量了我们几人尺寸,说是公子安排的。”吴嫂突然想起,开口道。 慕南絮点了点头,看了眼几人身上的短衣。 “你们身上的衣服总要换洗,里衣让吴嫂帮你们做,每人两套。” “谢公子!” 众人齐齐开口道。 说完,慕南絮又安排了些其他的事,给吴嫂留下了足够一个月开销的银两,这才从御香坊的后门离开…… 第76章 肺痨,破例诊治 翌日,还未到卯时,相悦客栈便已人满为患。 就连相悦客栈的掌柜也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抬头望向了街巷,脸上有着焦急。 只见一个身着素布衣衫的青年从街巷跑了过来,不等青年喘匀了气,掌柜立即焦急地问道,“怎么样?可曾见到仙姑?” 众人也纷纷看向了青年。 青年摇了摇头。 “并未见到仙姑,小的打听了,京城的几家客栈也并未有仙姑入住的踪迹。” 闻言,掌柜这才松了一口。 “好……好,仙姑既然并未住其他客栈,那么必定会来我们这。” 掌柜激动地搓了搓手,来回在地上不停的走动,时不时抬头向着街口张望。 直到巳时,一辆马车才从街口缓缓驶来,众人期待的目光齐齐看向了马车,就连呼吸都停止了,四周彻底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马车“嘎吱嘎吱”走动的声音,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马车缓缓停在了相悦客栈门口。 “仙姑!” 人群中已有了些许骚动,有人脚步渐渐向着马车围了过去,可是又似是不确定,只能伸长脖子抬头张望着。 车夫是一个十一二岁的青年,青年跳下马车,见到马车里面仍旧未有什么动静,走向一旁的车窗。 “姑娘,到了。” 半响后,里面仍旧未有声音传出来,青年再次开口。 “姑娘,到了! “砰!”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上。 “嗯!” 一声轻柔的嗓音从马车中传出,青年便颔首,退到了一旁。 马车中,慕南絮一边坐在地上揉着额头,一边打了一个哈气。 处理完慕文钧已过寅时,她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又以南山的名义雇了辆马车赶往城外,而自己又徒步出了城,找了个小树林换上了“慕仙姑”的衣衫,这才找到自己雇的马车,坐着马车入城。 不想回城的路上,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如今她身份还不能暴露,如此费劲,慕南絮表示自己也是够了。 带上面纱和帷帽,慕南絮钻出马车。 见到慕南絮,众人面色一喜,立即迎了上来。 “仙姑,我乃是礼部侍郎的家奴,我家大人请仙姑过府一叙。” “仙姑,我娘已病一年有余,求仙姑救救我娘。” “仙姑,我家少爷已病三年,如果仙姑能救得了我家少爷,我家老爷必奉上白银千两。” “仙姑,我爹爹一年前被人打断了腿,至今已卧床三月,还望仙姑能救救我爹。” “仙姑,小儿前几日突然发热,还望仙姑给我小儿看看。” …… 有人说完,想了下竟跪在了地上。 一人跪,其余人也紧跟着跪在了地上,一些身着奴仆粗布衣衫的家奴站在原地,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下,最终也跟着跪了下来。 慕南絮哪见过这阵势,愣了下,这才下了踩着马镫下了马车,看向了众人。 “诸位可知,我的规矩?” 众人抬头面面相觑。 “人,不死不医;病者时间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 慕南絮缓缓开口。 众人自然知道慕南絮威名,更是知道慕南絮的规矩,可是……人群中已有一部分人起身离开。 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慕南絮的眸光暗了暗,岁月的交替,时代的变迁,都有它的变化规律,不可因物而变,也不可因人而变,如果她的出现打破了常态,对于百姓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以前也不知安夏从哪里听来的桥段。 说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富家小姐坐马车去城中寻亲,沿途遇到许多逃亡的难民,见到难民饥寒交迫,枯瘦如柴起了善心,想要将自己的吃食分给大家。可是难民见到吃食,蜂拥而至,最终富家小姐被拽下马车活活踩死。 如今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救治更多的人,更被说,她还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 最终慕南絮选择了那位他家少爷已病三年,如果能救治,他家老爷必奉上白银千两的家奴。慕南絮表示,不是她看中了那千两白银,重要的是……她喜欢治病。 “不知仙姑在城中可有落脚之处?” 相悦客栈的掌柜一副卑恭的模样,看着慕南絮问道。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人,半响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并无。” 李掌柜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恭敬地开口:“相悦客栈愿意为仙姑永远留出一间上好的房间,不仅不收取任何银两,仙姑所用饭菜,热水,都可。” 说着,李掌柜似是害怕慕南絮不答应,略显紧张的抬手擦了擦额前渗出的细汗。 “李掌柜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慕南絮缓缓道。 李掌柜似是有些意外慕南絮竟会猜到自己的用意,微微一愣,随后缓缓低头。 “不满仙姑说,鄙人内人病了未满三年,只是城中所有大夫都看遍了,药也吃了半年了,可是不仅未曾见好,如今咳得还越发严重了,前几日还咳出了血。” 慕南絮面色一沉,半响后缓缓开口。 “带路。” 李掌柜先是一愣,随后猛地抬头。 “仙姑答应了?” 慕南絮点了点头。 相悦客栈的后面有着一个不大的院子,略显凌乱,洗过的被褥,有堆积的柴垛,角落还有一个木桶,里面有着剩饭,旁边还放着泔水桶,一边有着几件卧房,一边是伙房,里面几个头大腰粗厨子,正烧着菜。 整个院中,味道可谓是丰富多彩。 慕南絮微微掩了口鼻,跟随着李掌柜走进了其中一件卧房。 似是害怕里面人着了风寒,卧房不仅紧闭门窗,还在窗户上围着厚厚一层窗布,推开门入了房中,房中漆黑一片,一股浓浓中药味瞬间扑鼻而来,房中不仅闷热还有一股浓浓小便的味道,夹在着血腥味。 “咳咳……咳咳……” 似是因为有风吹进,床榻上的人重重咳了起来。 李掌柜立即关上了门,快步走向了床榻。 床榻上,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身着素布碎花衣裙,头发凌乱,眼眶深陷,面色苍白,正拿着手帕捂在嘴上重重磕着,咳了半响,妇女这才停了下来,手帕展开,上面有着血迹。 “夫人。” 李掌柜将妇女揽入怀中,声音低沉,沙哑。 “仙姑来了,仙姑愿意为你诊治,你一定会好的。” 说完,李掌柜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第77章 肺痨,灰链霉菌 “仙姑!” “叫我慕姑娘便好。”慕南絮一边开口,一边环视了一圈房间,“为什么要把门窗用窗布遮起来?” “之前城中有大夫臣诊断,我夫人乃是天生体寒,夏季湿气重,这才会染了风寒一直未愈,所以让把门窗遮起来,以免夜晚的湿气进了屋里来,病情加重。”李掌柜急忙开口道。 “拆了!” 慕南絮淡淡吐出两个字。 李掌柜一愣,低头抿了抿唇角,似是有些犹豫。 “以对方所言,你夫人天生体寒,紧闭门窗便可阻挡夜晚的湿气,以免病情加重,可是事实呢?” 慕南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随后回头看向了两人。 “事实是,即使你紧密门窗,没有让外面的湿气进来,你夫人依然病情加重了。” “当家的,你就听仙姑……咳咳……” 妇人抬头看着李掌柜,虚弱地笑了笑,话还没有说完,便又开始咳了起来。 李掌柜低头看着自己的夫人,最终沙哑着声音应了声,从床榻起身走出了门外。指挥着店中伙计,不一会,围着窗户外面的一层窗布便被拆了下来,随着窗布的消失,整个屋子亮了起来。 慕南絮伸手推开了窗户,原本想要把屋中的气味散去,可是不想,外面比起屋子也并未好不到哪里去。 微微叹了口气,慕南絮最终并未关上窗户。 “你不信我!” 慕南絮回头看向了坐在床榻上的妇女开口道。 看着面前身着白衣,白纱遮面,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妇女笑了笑,看向了窗外那道身影。 “虽然我病了半年,但是我知我活不了多久了,他寻遍了所有的名医,一直坚信我会好起来,看着他日渐消瘦,整夜为我发愁,我不想扫了他的兴,让他连期盼都没了。” 慕南絮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妇女,并未开口。 妇女说完,又开始咳了起来。 李掌柜走进房间,正准备靠近床榻,不想突然被慕南絮伸手拦住。 “别靠近她!” 李掌柜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了慕南絮,就连妇女也愣了下,一边重重磕着,一边抬头看着慕南絮,似是想要说什么,却有些说不出口。 不等两人反应,慕南絮抬脚走近了床榻,从妇女手中拿过手帕。 手帕有着血迹,血色鲜红,夹杂泡沫痰,痰略显清稀。 慕南絮放下手帕,摸向了妇女手心。 原本妇女以为慕南絮要诊脉,不想慕南絮只是摸向了她的手心,微微一愣,抬头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少女,便见到少女面色平静,一双眼眸更是亮的清澈,干净。 手心略显潮湿。 慕南絮又将手探向了妇女的脖颈处,比起常人,明显妇人有低烧症状。 “入睡后可有盗汗?” 妇女似是有些意外,慕南絮会猜到自己有盗汗症状,傻傻地抬头看着。 倒是一旁的李掌柜立即开口道,“有,内人入睡半个时辰后,就会有大量盗汗流出,就连衣衫也会被常常打湿。“ 慕南絮回头看了眼李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再次看向了妇女。 “每日午后可有手心灼热之感?” 妇女这才回过神来,立即虚弱地答道。 “有,每日午后便会手心灼热之感,夜晚最为严重,晨起之时,这股灼热便又会莫名退了下去。” 慕南絮点了下头,随后又问道。 “是否有胸闷胸疼之感?” 妇女点了点头。 慕南絮让妇女脱下衣衫,见到妇女消瘦的四肢,凸起的肋骨,以及纤细的颈部,虽然慕南絮之前隐隐能猜到几分,但是确认后,心中还是暗暗一沉。 肺痨! 在医学上,称为肺结核。 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前期,肺结核也无法根治,一旦患病,只有等死。 直到后面从灰链霉菌中提取了一种链霉素的抗生素,才对结核有了很好的抑制作用,即使如此,在二十一世纪,治不好的也大有人在。 而灰链霉菌又是一种土壤习居菌,生长温度为37c,慕南絮初来这个朝代,她不知道有什么地方的温度能达到37c,即使达到37c,也不可能生长出灰链霉菌,即使生长出灰链霉菌,提取必然不易。 如果是青霉素,她到还容易提取,只是在临床实验中,青霉素对于肺结核并没有什么作用。 “慕姑娘!” 见到慕南絮久久未曾说话,李掌柜面色沉重地开口叫道。 慕南絮回过神,淡淡应了声,随后缓缓开口道。 “申时,让妙慈安药铺的莫尘子来一趟,就说我找他。” 李掌柜愣了下,犹豫了半响后,才开口道。 “不瞒姑娘,之前确实找过莫大夫来过,只是……莫大夫开了几服药,可是还是一直未曾见好。” “此事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找他来就好。” 慕南絮缓缓道。 李掌柜立即点了点头。 说完,慕南絮看向妇人。 “你既自知,我便不再隐瞒,你所患乃是肺痨,身体常伴有低烧,手心时常灼热,入睡后会有盗汗症状,日常会有重咳,咳中夹杂泡沫痰,痰略显清稀,时常会有胸闷,胸痛症状。” 妇女一愣,妇女愣的并未是慕南絮说中了症状,而是慕南絮并未诊脉,便知自己得了什么病。 这是所有给她诊治过的人中,唯一一个说中了她所有症状的人。 虽然妇女早已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希冀地看向了慕南絮。 “不知这病……” 闻言,李掌柜也期盼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没有说话,而是目光静静地看向了妇女。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话吗?” 不等妇女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说过,你不信我。” 妇女苍白的面容略显有些尴尬,随后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不瞒姑娘说,这半年来,许多大夫都为我看过,每个人都言我只是染了风寒,吃的药比我这么年来吃的饭都多,可一直都不曾见好,我早已不抱希望了。” 慕南絮点了点头。 如此,她到也能理解。 “那你现在可曾信我!” “我信!” 妇女看着慕南絮,笑着吐出两个字,随后再次开口道。 “如若姑娘医不好我,我也便死心了,从此再也不让人医治。” “不可!”李掌柜眼底有着坚定,“如若这次不行,我便寻遍天下所有名医,必然将你医好。” “如果就连我都治不好她,那么天下,也没有人能医好她了。” 除非是华佗在世! 慕南絮不禁在想,也不知道华佗是不是这个朝代的。 就算他老人家不是这个朝代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医书流传下来,就算是医书,她带回二十一世纪,也能弥补医学历史上一重大遗憾。 第78章 男孩,桂圆龙眼 “姑娘的意思是,姑娘有办法能治好内人的病?” 慕南絮没有说能治好,也没有说不能治好,看了眼李掌柜,随后看向了妇女。 “既然你信我,那么从今天开始,就按照我说的做。” 妇女想了想,重重点了点头。 慕南絮转身走到圆桌前坐下,随后缓缓开口:“其实病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如若忧虑过重必然会加重病情,调整好心态,保持愉悦的心情,每日可做一些忘记病症的事,比如可绣花,看书,弹琴,便可减轻病症。” 妇女微微一愣,她原本以为慕南絮会提别的要求,不想竟是如此。 “好!” 妇女点了点头,眼眶有着激动的泪水。 “纸,笔。” 慕南絮开口吐出两个字。 李掌柜以为慕南絮打算开药方,立即差人送来的药方,放在了桌子上。 看了眼笔和纸,慕南絮轻咳一声,将纸笔又推到了李掌柜面前。 “我说你写。” 虽然不解,但李掌柜还是点了点头,坐在一旁拿起了纸笔。 “每日尽量食用,瘦肉,家禽,鸡蛋,多吃蔬菜,水果,粗细粮合理搭配,多喝开水,不可一日全吃,尽量搭配开,循序渐进补充营养。” “每日必须开窗通风,保证屋内干爽,常换里衣,时常沐浴,保证身体干净。” “每日饭后,在院中需走动半个时辰,不可勉强,累了可以休息,时常晒晒太阳。” “每日早中晚,房中必须用艾草熏一遍。” “忌食桂圆、辣椒、胡椒、菠菜、人参、咖啡、生姜……” 李掌柜将慕南絮所说的话,一一记在纸上,只是写完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不知桂圆为何物?” 慕南絮愣了下,看了眼纸上的字迹,抬头。 “一种水果,圆如骊珠,如金丸般大小,果肉白嫩剔透,里面包裹着一个如黑墨汁染过的硬核。” 李掌柜想了想,眼前一亮抬头。 “姑娘说的可是龙眼?” 慕南絮:“……” 龙眼不叫桂圆?还是桂圆不叫龙眼? 见到慕南絮点头,李掌柜笑了笑。 “姑娘说笑了,龙眼乃是贡品,一般只有皇宫内才能见到,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别说是食过,就是见都不曾见过!” 说完,李掌柜又低头看了眼纸上,随后再次抬头。 “不知卡非可有其他名字?” 李掌柜想着,仙姑见多识广,龙眼另外一个名字叫桂圆,那么这不知为何物的卡非应也有其它名字才是? 慕南絮先是愣了下,随后这才反过来,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 “一种用棕色豆子煮成的豆汁,依然乃是贡品,你们应该不容易见到。” 李掌柜点了下头,也并没有多问。 慕南絮看了眼纸上,随后交给李掌柜,抬头,缓缓吐出一句话。 “肺痨传染性极强。” 害怕两人未曾听明白,慕南絮想了想,又换了个词。 “就是说,有人一旦接触到病患的口水,痰,气息,就会被染上同样的病。” 李掌柜和妇女面色同时一变。 “当家的……” 妇女开口说了两个字,随后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掌柜面色沉重的看了眼妇女,随后又看向了慕南絮,沙哑着声音开口。 “可是这半年来,我们同吃同住,我并不曾觉得身体有恙。” “因人而异,也许因为你身体比较好,并没有别染上病,也许已经染上了,并没有发作,不管是哪种情况,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分开。” 慕南絮开口道。 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落后,没有办法可以确定李掌柜到底有没有被传染。 根据临床试验,肺结核之所以传染,是因为患病者的唾液,气息中含有结核菌,但是也有唾液中不含结核菌的病人,只是很少,再说肺结核具有潜伏期,慕南絮没有办法证明,妇女到底是那种情况。 为此,只能让给两人分开。 “当家的,报官!” 妇女突然开口道。 慕南絮一愣,回头,“为什么要报官?” 问完,她明白了。 这个朝代医疗条件落后,如此的传染病无法根治,又为了减少死亡人数,所以便会画地为牢,将患病的病人隔离起来,以免死更多的人,比如,通常人们所见的天花。 而被隔离起来的人,只能等死。 李掌柜放在圆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许久不曾开口。 “那倒不用。” 慕南絮轻声开口,随后继续道。 “此病并非无药可治,只要平日里注意些便可。” 李掌柜和妇女纷纷抬头看向了慕南絮,眼底有着激动和惊讶,如此的传染病,别说是他们不主动报官,就是别人知道了,也会向官府举报,两人没有想到,慕南絮竟会如此说。 慕南絮又告诉了两人一些隔离的措施,以及院中的卫生,接触了病人后如何做,李掌柜都一一记在纸上。 见到慕南絮抬脚离开,妇女和李掌柜同时一愣。 “姑娘不开药?”李掌柜开口问道。 “晚些我回来,再开。” 慕南絮说完,见到房中的味道淡了下去,顺手关上了窗户,抬脚走了出去。 见状,李掌柜也没有多问,跟着慕南絮一同走了出来。 两人刚准备抬脚踏入客栈,便听到墙角一道细小的声音。 “不可食用龙眼、辣椒、胡椒、菠菜、人参、咖啡、生姜;每日要勤换里衣,开窗通风,保证屋内干爽,时常沐浴,保证身体干净……” 两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便见到在墙角蹲着一个瘦弱的身影,男孩大概十岁模样,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衣衫,衣衫上带着补丁,下面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裤,脚上一双布鞋,均露着两根脚趾。 男孩紧闭着眼眸,口中低声默念着,有些地方略显有些卡顿,似是再回忆。 可即使如此,男孩还是一字不差的将慕南絮刚才说的话,全部背了下来。 不仅慕南絮吃惊,就连李掌柜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了男孩,刚才慕南絮说了很多,就是写,他也足足写了五张,不想男孩不一会的功夫,竟然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 男孩想了下,回忆到自己并未记错,这才睁开眼睛,眼底有灿烂的笑容。 从地上起身,男孩正准备离开,不想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慕南絮和李掌柜,面色一变,随后立即拔腿就跑。 “拦住他!” 慕南絮立即大喊了一声。 第79章 治病,入睿王府 虽然男孩很机灵,但还是被拦在了门口。 “你几岁了?” 慕南絮看着男孩开口问道。 男孩抬头看着眼前一身白色衣裙,白纱遮面如仙女一般的女子,眼前带着一抹警惕,并未回答,一双干裂的唇瓣紧紧闭着,似是怕一开口,就会将刚才背过的东西吐了出来。 慕南絮看了男孩半响,想到刚才男孩蹲在墙角被她说过话,唇角微勾。 “天下病症看似相同,实则不同,有些东西有些病患吃了便会治病,但是有些病患吃了,便会丧命。” 男孩目光微微一闪,似是在判断慕南絮话语的真假,嘴唇还是紧紧闭着。 “重咳,如若是肺痨,便需要开窗通风,如若是感染了风寒,开窗通风便会加重病情,引发其他病症。” 慕南絮再次缓缓道。 男孩原本看着慕南絮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可依然紧闭着嘴唇,只是那一双黑乎乎的小手却垂在身侧紧紧攥着拳头,半响后,男孩缓缓地下头,小肩膀抖动着,地上有着一滴一滴泪水滴落。 “我十岁。” 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低落。 不等慕南絮开口,男孩再次开口道,“我阿妈的身体很热,手心有灼热感,入睡后有盗汗,每日都会咳,也咳出了血,血中带着泡沫痰,我时常见到阿妈捂着胸口。” 男孩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慕南絮,似是想要让慕南絮开口确定自己阿妈就是得了肺痨。 慕南絮叹了口气,无奈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 “虽然你说的症状与李掌柜的夫人症状相似,但是我却不能确定,你阿妈就是得了肺痨,我并未见过你阿妈,刚才我说过了,天下病症看似相同,实则不同,有些东西有些病患吃了便会治病,但是有些病患吃了,便会丧命。” 男孩抿了抿唇,再次缓缓低下了头。 “明日辰时,你便来客栈找我。” 慕南絮突然开口。 男孩先是一愣,睡会猛地抬头。 “姐姐愿意替我阿妈看病?” 慕南絮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点头笑了笑。 “可是我……并没有银两。” 男孩低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耳根微微有些发红。 “那就先欠着。” 慕南絮说完,便转身抬脚走向了楼上,忙活了一个晚上,她还不曾休息过,但想到那倒霉催病了三年的少爷,以及那千两白银,她瞬间又觉得,自己似是也没有那么困了。 舒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慕南絮换了衣衫,没有戴帷帽只是带了面纱。 以前脸上的黑色印记太过明显,面纱只能遮住少许,她这才带了帷帽。 也不知道原主的毒是进宫之前中的还是进宫之后中的,如果是之前,黑色印记,必然会让人一眼认出她就是慕南絮,如果是之后,如今毒已解,恢复容貌的她,也会让人一眼认出她就是慕南絮。 所以这毒解不解,她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门口早已不见了男孩的身影,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的红色丝绸所装饰,窗牖两侧垂着暗红色薄纱,隐隐能看到里面华丽的内饰。 “仙姑!” 见到慕南絮走了出来,两个家奴上前打了声招呼,说不上恭敬,也说不上不恭敬。 其中一个接过慕南絮手中沉重的医药箱。 医药箱不大也并不小,里面一共有两层,上面一层放着小竹筒制作的注射器,一些常用的药丸,自制的清洗药水,口罩,手套,下面一层放着两套消毒后的手术服和无菌布。 慕南絮钻进马车,见到华丽装饰,暗暗想着。 什么时候她也找人制作一辆马车,虽然汽车等可以做做梦,但是马车还是可以有的。 大概走了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在一座威武的门庭前停下,门庭前立着两头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形态逼真,尊贵霸气,由此可以看出住在此处的人,身份必然尊贵不凡。 睿王府 看着门庭上方的牌匾,慕南絮暗暗勾了勾唇。 怪不得有奉上千两白银如此的豪气,敢情……这银子不要啊! “仙姑,稍等!” 慕南絮刚准备抬脚踏上台阶,就被两个家奴抬手拦住。 只见一个家奴快步跑上台阶,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家奴开口道。 “告诉王爷,仙姑来了。” 两个家奴低眸看了眼慕南絮,其中一个便转身快步跑进了府中。 慕南絮站在台阶下面,暗自咬了咬牙。 这是……不被重视的意思? 想到千两白银……不……想到治病救人,慕南絮决定忍忍,古代有尊卑之分,她时不时的是不是也应该入乡随俗,毕竟奉上千两白银的人说不定就是这个睿王。 不会,家奴快步跑了出来。 “王爷让仙姑进去。” 瞧瞧,是让仙姑进去,而不是请仙姑进去。 慕南絮微微颔首,便跟在两个家奴身后走进了府中,如果之前只是感到门庭的威武,那么时刻,慕南絮算是见识了所谓王府的气派和华丽,汉白玉的柱子,白砖雕砌成的墙壁,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 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一切,慕南絮并未有太多的惊讶。 一双眼眸依然平静的目视前方,不用看,她也能感受到,暗中不止一双眼睛盯着她。 走了许久,走的慕南絮都快有些快要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的时候,才到了所谓正厅。 雅致的正厅坐满了人群,最中间的人大概四五十岁的模样,面色略带严肃,一副凶狠模样,身着玄色长袍,上面用金线绣制着四爪金龙,旁边坐着一位身着华锦衣裙的贵妇,头戴凤尾步摇。 在两人身后还站着三个青年,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 一旁的椅子上还坐着几位身着艳丽衣裙的女子,慕南絮有些傻傻分不清是儿媳还是侧妃侍妾之类的人物。 慕南絮在打量着众人的时候,众人也在打量着慕南絮。 “大胆,见了王爷和王妃,还不赶快下跪行礼。”家奴厉声喊道。 行礼? 慕南絮笑了,她见了肇云泽都不曾行过礼,何况一个区区的亲王,更别说还有求于她。 微抬眼帘,慕南絮静静抬眸看向了那身着四爪金龙的男子,眼底不仅毫无惧意不说,对于刚才家奴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第80章 东苑,患病世子 “放肆……” 家奴见到慕南絮不仅未曾行礼,还如此毫不避讳和睿王对视,正喊了两个字,突见睿王抬手,后面的话便咽了下去,默默退到了一旁。 “你胆子很大。” 男子声音冷冷响起,一双眼眸更是冰冷地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淡淡抬眸。 “王爷既然请我来便是为了给世子医治,那与我胆子大小似是并无关系,胆子小者就能让世子痊愈?同样,胆子大者,难道就不能让世子痊愈了?!” 之前,家奴喊着,我家少爷已病三年,如果仙姑能救得了我家少爷,我家老爷必奉上白银千两。 慕南絮想,这个老爷必然是睿王,毕竟眼前之人中气十足,精神抖擞,红光满面并不像患病三年之久的人。 既然老爷是睿王,那么这个少爷自然就是世子了。 慕南絮的话倒是让个男子有些意外,不过却并未多说什么。 “你就是自称仙姑之人?” 一旁的妇人蹙了蹙眉,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下慕南絮。 “是!” 慕南絮看向了妇人,点头应了声。 不等妇人再次开口,一旁突然响起一个女子娇笑的声音。 “如此年纪就敢自称是仙姑,该不是骗人的?” 另外一个女子也捂着嘴,嗤笑了一声,“我想她肯定是为了王爷的千两白银而来,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还在王爷面前如此放肆,就她也能治好世子的病?!” “我猜想,她一定长相极丑,不好意思出门,这才白纱遮面。” 又一个女子娇笑着开口,随后大厅传来几个女子不屑的笑容。 慕南絮脸上看不出任何怒意,似是还带着轻笑,一双眼眸干净清澈,眼底更是毫无波澜,似是并未听到几个女子的评头论足。 “王爷既然请我来,必然调查过。至于长相,我还是那句话,为世子医治与我长相似是并无关系。” 这些话慕南絮是对着男子开口说的,对于旁边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子,更是眼神都未曾给一下。 男子一双冰冷的眼眸静静看着慕南絮,半响后才缓缓开口吩咐道。 “带她去东苑。” 不等慕南絮做出反应,旁边一个女子猛地椅子上站起来,略显激动地开口道。 “世子的病岂是她能医好的?王爷,她一定是冲着你的千两白银来的,王爷万万不要被她迷惑了。” 慕南絮表示,虽然自己来这和这千两白银是有那么一丁点关系,可被人这么说,她就不高兴了。 “哦,是吗?“ 慕南絮轻笑了一声,看向了女子。 “那以夫人之言,是说世子的病我治不好了?” “当然!” 女子笃定地吐出两个字,虽然她隐隐觉得慕南絮的话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我未见过病患,断不敢妄下定论我是否能医好,可夫人竟如此笃定我医不好,是夫人早已知情世子的病药石无医,还是夫人不想……我医好世子?” 慕南絮一双眼眸冷冷看向了女子。 女子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立即对着男子“腾”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爷,妾身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她如此年岁着实担不起‘仙姑’二字,如今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身份委实可疑的紧,如若她是混进王府的刺客,企图暗杀世子,王爷如此,不是把世子送入了虎口?” 女子说着,低声抽泣了来,那模样似是受了多大地委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男子似是被女子的话动摇了,再次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笑了。 “既然王爷如此信不过我,我离开便是。” 话落,慕南絮便转身走出了大厅。 先不说她是不是刺客,又想不想暗杀那个倒霉催的世子。 就算她是刺客,她还用得着暗杀?一个病了三年的人,就算不杀,想必也活不了多久,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其实慕南絮想过怼回去,但又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她是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演宫廷剧的。 再说,她可是有着崇高职业道德的天才医生,怎么能和一群长年关在宅院,整日想着如何讨好丈夫的女子计较呢?再说了,还是一群,有着男尊女卑思想的可伶女人罢了。 她可是新时代女性,如此想着,慕南絮突然觉得,其实千两白银似是也并不多。 “仙姑留步。” 慕南絮刚走到大门口,一个家奴突然追了出来。 看慕南絮的眼神依然,说不上恭敬,也说不上不恭敬。 “王爷请仙姑回去。” 呵! 让她回去她就回去,她不要脸的? “回去就不必了。”慕南絮看向了家奴冷冷道,说完不等家奴开口,话机又突然一转,“还是带我直接去看你家世子!” 家奴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仙姑这边请。” 走过长长的走廊,又走过偌大的莲池,又走过一片竹林,又走过一处假山,走的慕南絮都有些崩溃了,家奴才在一处院门前停下,大门上方印着“东苑”两个字。 慕南絮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世子完全是被发派边疆了吗! 住这么远,先不说别的,就是每日去吃个饭,以病了三年的状态来看,都能从早上走到晚上。 不等慕南絮走近,几个女子端着铜盆和托盘从里面走出来。 看了托盘,上面的饭菜极为丰富,鱼,虾,肉应有尽有,不过看似,里面的人并未吃多少,很多菜依然完好的放着。 几个女子见到慕南絮微微一愣,微微颔首后,便抬脚离开了。 “仙姑,请” 家奴再次开口。 慕南絮便抬脚走进了院中,院中倒是优雅别致。 桃林,竹林,假山,水流,还有在水中流动的金鱼,整个院中有着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只是…… 看着紧密的门窗,慕南絮抬脚走进了卧房,刚一走进,一股闷热的气息立即迎面而来,卧房依然布置的极为华丽,只是在空中挂了许多纱帐,将里面的床榻围得密不透风。 慕南絮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有一种冷,叫做你妈觉得你冷。 有一种病,叫做古人觉得紧密门窗能治病! 不等慕南絮看清里面的人影,一道温润尔雅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有劳姑娘了。” 第81章 你真的想看 掀开纱帐,慕南絮看向了床榻上人。 一头抹黑的长发未绾披散在身后,如玉般较好的面容俊美不凡,隐隐能看出几分变态,如女子一般的叶眉下,一双眼眸漆黑透亮,噙着温和淡雅的光芒,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略显苍白。 透着一股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男子沉静优雅地斜靠在床榻之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眼底的光芒干净而透彻,尤其那嘴角的笑容,更是温暖的如晨光一般。 让人心中莫名一暖,原本不安的心,竟慢慢静了下来。 男子看到慕南絮,先是愣了下,目光定格在她那双干净明亮的双眸上,嘴角微微勾起一道优雅弧度。 “你就是自称仙姑之人?” 同样的话,睿王妃也曾问过,可是和男子一比,却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没有怀疑,没有不屑,没有试探,有的似是一种……欣慰和赞赏,隐隐带着几分溺宠的笑容。 “是!” 慕南絮微微颔首,一双眼眸看了眼男子,随后移到男子的脖子上,微微一愣。 如米粒般大小的水泡布满男子的脖子,看来极为恐怖,有些地方明显已经烂了,有脓液流出,男子虽然静坐在床榻,但是在男子的额头,有细小的渗出,可见男子忍得的很辛苦。 原本对男子的一丝好感,这一刻,瞬间坍塌。 “很可怕?” 男子看着慕南絮,笑了笑,眼底的光依然很温暖。 不等慕南絮开口,男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安抚。 “别怕,你坐着陪我聊聊天就好,我会为你写个药方,等会出去你拿给他们,他们必然会奉上千两白银。” 慕南絮:“……” 这是什么意思? 慕南絮再次对上男子那一双眼眸,她总觉得,男子对她的态度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世子说笑了,无功不受禄,我既来是为你医治,必然会医好,哪有白白拿了银子不医的道理。” 慕南絮笑着开口,说完转身从一旁家奴手中接过药箱放在一旁的圆桌上,一边打开医箱,一边淡淡道。 “房中着实闷热了些,不知世子能否让人把这纱帐拆了。” “世子见不得……” 家奴看着慕南絮立即开口,只是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 “来福,拆了!” “世子!” 家奴立即看向了自家世子,似是想要开口相劝,不想男子再次开口吐出两个字。 “拆了!” 虽然男子嘴角依然带着笑意,可那声音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家奴犹豫了下,最终低头应了声,随后狠狠瞪了眼慕南絮,转身走出了房中。 慕南絮置若罔闻,不紧不慢地戴上手套,戴上口罩,随手拿下脸上的面纱,转身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请世子平躺在床榻。” 男子看着走近的慕南絮,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不过笑着点了点头。 “好!” 见到男子平躺在床榻上,慕南絮一边上前解开男子的衣衫,一边淡淡开口:“房中闷热,并不利于世子的病症,世子身上的伤口,看似可怕,其实并不打紧,但如若身体有汗液渗出,碰到伤口,伤口必然不会好的太快,还望世子每日早中晚开窗,保持卧房干爽。” 慕南絮知自己说伤口感染之类的,对方肯定听不懂,所以选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好!” 男子抬头看着站在床榻边上的女子,嘴角挂着浅笑。 慕南絮没有去琢磨男子为什么会如此爽快的答应,缓缓解开男子的衣衫,衣衫下是大片疱疹,有些如同脖子上一般,已经破裂,应该是被饶破的。 如若是一般女子,看到如此场景,必然早已吓得变貌失色。 可慕南絮眼底毫无波澜,目光从男子身上一一扫过,抬手就准备去脱男子的裤子,不想猛地被抓住了手腕。 “你……” 男子面色微微一僵,看着慕南絮似是有些无奈,可看到自己抓着慕南絮手腕的时候,一惊,猛地松开了手,似是害怕自己的病染给慕南絮。 慕南絮看了眼男子缩回去的手,直起了腰,缓缓开口。 “那就有劳世子将剩下的衣衫脱下。” 男子看着慕南絮半响,原本嘴角温润的笑容此刻竟渐渐越发的大了起来,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纵容般地笑了笑,眼底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试探着问了一句。 “仙姑确定让本世子脱下剩下的衣衫?” 她像开玩笑的? 慕南絮低眸静静地看着,一双眼眸更是透着一股严肃和认真。 男子看着慕南絮的,最终,妥协般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脱下了里裤。 慕南絮的目光从男子布满疱疹的双腿上扫过,随后看向了中间,抬手指了指男子的亵裤,示意男子脱下。 男子一双眼眸紧紧盯着慕南絮,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似是想要看到慕南絮脸上的变化,可是眼前的女子目光专注,神态镇定,别说是任何娇羞之色,就是连一丝惧怕都不曾有过。 见到慕南絮指着自己的亵裤,男子显示微微一愣,随后竟笑出了声。 “你胆子果然是越来越大了?” “什么?” 慕南絮下意识地抬头。 她有一种预感,眼前的人应该是认出了她,准确来说,应该是认出了原主。 “没事!” 男子笑着摇了摇头,淡淡吐出了两个字,随后一双眼眸看着慕南絮,透着几分郑重其事。 “仙姑可知,如若看过男子的身体,有何后果?” 慕南絮目光从男子身上扫过,并未抬头,声音淡淡响起。 “世子应该懂得讳疾忌医的道理,再者……医者眼中无男女。” 医者眼中无男女?她还真敢说? 男子微微勾了勾唇角,淡淡挑眉。 “你真的想看?” 慕南絮:“……” 什么叫她想看?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想看了?再说,有什么好看的? “撕!” 慕南絮不仅眼眸平静,手上也绝不含糊。 一条亵裤就这么被她从男子身上扯下,扔在了一旁。 第82章 医者眼中无男女 男子身体一僵,半响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南絮低头,看向了病源之处,心里暗暗一沉,暗骂一声自己嘴贱。 早上她刚念叨完青霉素,得,青霉素就出现了,不过比起链霉素,青霉素提取倒是方便的多,但还是要花费一番功夫,怪不得睿王扬言要奉上千两白银,敢情这千两白银也不好赚啊! 如若不是遇到她,这倒霉催的世子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梅毒,花柳病的一种,在二十一又被称为姓病。 而对抗梅毒最有效的抗生素就是青霉素。 如果说之前慕南絮脸上毫无表情,那么一刻,便是丰富多彩。 时而懊悔不已,时而摇头叹息,时而又是胸有成竹,眼底噙着一抹亮光,唯独没有羞涩,害怕,恶心的神情。 “怕吗?” 男子眸光温柔地慕南絮,神使鬼差地开口问了一句。 慕南絮抬头奇怪地看了一眼男子,没有开口。 一个医生为一个病患检查身体,病患温柔地看着医生,问医生“拍吗?”,不是很奇怪?这话让她怎么接,她到底是回答怕,还是回答不怕,她怕,她怕她治好了他,他老爹赖银子!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声音在两人身后惊讶地大叫了一声。 男子飞快的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了身上,目光不悦地看先了大喊大叫之人。 来福惊讶地看着自家赤身裸体的世子,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站在床榻边上的女子,他就说,她不安好心,果然,她先是让他去撤走了纱帐,趁着他离开,竟然试图勾引世子。 “如此卑贱之人,竟敢妄想爬上世子的床榻。” 来福冷冷看着慕南絮,怒声开口。 卑贱之人? 慕南絮轻笑一声,看了眼不远处的家奴,随后回头看了眼男子,目光下移扫了眼男子的中间部位。 就他这样……怎么想的? 染梅毒的途径只有一种,府中其他人均无碍,只有世子一人染了梅毒,不用说,也知此病来自于烟花之地。 先不说他有没有染上梅毒,就没有染上梅毒,一个长时间寻花问柳之人,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人。 “去告诉你们王爷……” 慕南絮缓缓开口,不过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家奴打断。 “我自会禀告我家王爷。” “来福!” 男子冷声开口,似是想要阻拦。 来福早已怒气冲昏了头,哪还会记得其他的,他只记得,他家世子被人侵犯了。 说完,便已经抬脚向着门外走去,不过还未走出门外,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冷幽幽的声音。 “一千两。” 来福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 “你什么意思?” 慕南絮一边走向圆桌,一边将手上的手套取下,扔在了桌子上,淡淡吐出两个字。 “黄金。” 一千两……黄金? 来福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就连男子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慕南絮,眼底噙着一抹诧异。 慕南絮并未理会二人,在圆桌前坐下,拿起自己自制的消毒液浸湿了无菌布,擦拭着手指,虽然她并未碰到手套,但是检查完消毒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消完毒,慕南絮拿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笔,在纸上落笔写下。 拆了纱帐,卧房中比起之前更加透亮,原本的闷热也渐渐散去,外面的阳光照射了进来,瞬时洒满了整个卧房,给静坐在桌前的女子,身上镀上了一道淡淡的光芒。 女子虽然遮挡着脸颊,但是那一双眼眸却亮的清澈。 纤细的手指握着笔,不停地在纸上写着,时不时停笔似是在思考,又似在回忆着什么,眉头静静皱着。 来福早已离开。 肇如钰就这么躺在床榻静静看着,眸光柔和,一抹挣扎从眼底闪过,最终男子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一句话。 “我会对你负责的!” 慕南絮依然深情专注低眸看着纸上,手中的笔都未曾停顿过,似是并未听到男的话。 肇如钰原本以为慕南絮并未听到,不想,过了大概有半盏茶的功夫,慕南絮的声音突然响起。 “世子不必介怀,我早已言明,医者眼中无男女。” 见到慕南絮依然低头,提笔写着,面色平静,似是对方才的提议并不在意,肇如钰眸光微微暗了下,看了眼门外,想到一会有人来,拿过一旁的衣衫正准备穿上,不想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会还要脱,世子还是不要麻烦的好。” 肇如钰一愣,抬头看去,见到慕南絮任然低着头。 “半年之内,不可行房事!” 慕南絮一边写,一边开口道。 肇如钰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一声,温柔地看向了慕南絮,似是解释般地道。 “我还未曾成婚,也不曾有过通房丫头!” 对于男子的话,慕南絮似是并不怎么关心,一双眼眸照旧看着纸张,停笔思考了下,又落笔写下。 直到半柱香,慕南絮这才停下了笔,看了眼自己写好的注意事项,长长舒了一口气,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未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这才放下了笔,待到上面墨迹干透,便整理好放在了一旁。 推开窗户,外面淡淡的桃花香味扑鼻而来,慕南絮深深吸了一口。 看着外面的美景,慕南絮暗暗想着,如此的美景,如此的空气,竟然紧闭门窗,古代人……真是不懂得享受。 见到从远处浩浩荡荡的人群,一道亮光从慕南絮眼底闪过。 来了! 慕南絮唇角微勾,不着痕迹的转身在桌前坐下,不等她拿起写好的注意事项,外面突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隐隐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 “谁打开窗户的?难道不知世子见不了风吗?” 随着话音落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坐在最前面的便是睿王和睿王妃。 在两人身后跟着慕南絮之前在正厅所见过的几个青年,以及那几个身着艳丽衣裙的女子,很明显,之前激动叫嚣的女子似是刻意般的落在了最后,拿着手帕不着痕迹地掩着口鼻。 慕南絮扫了眼女子,抬头看向了走在最前面的睿王,不等她开口,身后的人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第83章 睿王世子,如钰 “父王,母妃,是儿臣。” 肇如钰靠在床榻,身上不知何时穿着一件白色里衣,抬头看着众人解释道,脸上带着苍白虚弱的笑容。 “儿臣今日觉得这屋子着实闷热了些,这才让来福撤掉了纱帐,打开了门窗,闻着这满院的桃香,身体竟比之前莫名轻便了不少。” “世……” 来福刚开口想要辩解,见到自家世子那警告的眼神,到嘴边的话便也有咽了下去,抬头狠狠瞪了眼慕南絮。 睿王原本噙着愠怒的面色缓和了不少,不过仍旧皱着眉头。 “纱帐是我让人拆的。” 一道清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语气中毫无任何惬意。 果然,听到慕南絮如此开口,睿王面色瞬时一变,冷冷看向了慕南絮。 “你可知,世子见不得风。” “无知!” 慕南絮悠悠吐出两个字。 “放肆!” 睿王怒吼了一声,看向慕南絮的眼神,大有一副把慕南絮凌时处死的架势。 “父王……” 肇如钰急忙开口,不想刚说了两个字,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 “不知王爷从哪里得知世子见不得风?” 慕南絮抬头看着眼前的一等众人,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一双干净明亮的双眸噙着自信,不见一丝惧意。 “当然是宫中的御医诊断所言。”之前和慕南絮叫嚣的女子嗤笑一声,看慕南絮的眼神充满了不屑,随后讥讽着笑道,“难道姑娘认为,自己的医术能胜得了宫中的御医。” 这句话说地极为巧妙。 如若慕南絮回答胜不了,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无法让世子痊愈,慕南絮又如何能让世子痊愈。如果慕南絮回答胜得了,便是视朝中官员为不敬,如此狂言,朝中御医怎会容忍她如此放肆。 可女子却低估了慕南絮的狂妄。 “自然是!” 慕南絮淡淡吐出三个字。 “你……” 女子面色一愣,似是未曾料到慕南絮会如此大胆。 “就凭我能医好世子,自然是胜得了的。”慕南絮再次开口,随后抬头看向了面色阴冷的睿王,“我想王爷应是清楚世子所患何病,世子身上的伤口均是来自于病症根源,御医诊断世子见不得风,可结果呢?伤口溃烂。” 睿王看着慕南絮眯了眯双眸,并未计较纱帐之事,而是突然缓缓开口问道。 “一千两黄金?” 慕南絮暗自一喜,不过面色毫无任何情绪波动,点头应道。 “对,一千两黄金!” 不等睿王开口,慕南絮从桌前起身,抬眸。 “我想在我之前,为世子诊治过的人应该数之不尽,王爷竟知世子所患何病,也应该知道,此病想要治好着实不易,如今这天下,除了我,我敢断定,王爷找不到第二个能让世子痊愈之人。” “呵,天下?” 那站在人群最后面的女子嗤笑一声,眼底噙着笃定,随后看向了睿王。 “王爷,不是臣妾有意诋毁她,着实是此事荒唐……” “闭嘴!” 不能女子说完,一旁的睿王妃突然冷声开口打断了女子的话,眸光激动地看向了慕南絮。 “你真能医好世子?”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妇人,点了点头。 “姑娘既开口一千两黄金的诊金,本王暂且相信姑娘,只是如若医不好,那姑娘可要为自己准备好三尺白绫。”睿王看慕南絮的眼神冷如寒冰,语气更是如同腊月风霜,透着一股威胁和警告。 慕南絮嘴角噙着一抹轻笑。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一千两黄金她觉得要的少了。 “世子的病想要痊愈,需三月有余。” 慕南絮淡淡开口,随后将自己写好的注意事项递了过去。 “在这三个月之内,世子所有吃食以清淡为主,其余的我已在上面言明。” 见到慕南絮并未因为自己的威胁而生出任何惧意,就连面色也不曾变过,睿王暗暗一惊,抬手接过慕南絮递过来的纸张,看到上面的字迹,微微蹙了蹙眉,不过并未过多询问,一一扫过,递给了一旁的来福。 见到对于自己写的注意事项,几人并未有多大的排斥,慕南絮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王爷可否能找到硫磺?” 几个住在家宅内院的女子并不知硫磺为何物,但是并不代表睿王不知。 “剧本王所知,硫磺有毒。” 慕南絮笑了。 “我想是药都有三分毒的道理睿王应该懂,以世子目前的情况来看,必须需要硫磺。” 睿王虽然心生诸多疑惑,但是也并未多问,看了慕南絮半响,这才对着一旁的人吩咐了一声。 半柱香后,一个男子拿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先是对着睿跪地行礼后,这才将布袋交给了慕南絮。 看了眼里面的硫磺粉,虽然并没有二十世纪那本细致,倒也还说的过去。慕南絮竟让人准备了一个铜盘,将硫磺倒了些,随后在里面加了水,缓缓搅动,直到硫磺全部化成了水,这才舒了一口气。 “姑娘难道是想让世子喝下这流黄水不成?” 之前叫嚣的女子讥讽地笑道,似是笃定慕南絮无法让肇如钰痊愈。 慕南絮一边戴上手套,一边拿起无菌布,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何时说过,硫磺是用来服用的。” 女子咬了咬唇,正准备开口,不想慕南絮抬头,抬手一指来福。 “端着铜盆。” 来福犹豫了下,虽然极为不愿,但还是上前端起了铜盆,跟着慕南絮走向了里面的床榻。 肇如钰靠在床榻上,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眸黯淡无光,似是再沉思着什么,见到慕南絮走了过来,似是这才回过神,缓缓抬头,轻抿着苍白的唇角,犹豫了下,开口问道。 “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 慕南絮低眸床榻上的男人,语气不疾不徐地道。 “小女从小就跟随师傅四处游历,以四海为家。” 看着用布料遮住面容的女子,肇如钰原本噙着一抹喜色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 如果之前慕南絮只是怀疑眼前的人认识原主,那么这一刻,她便确定,眼前的人是认识原主的,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纵容,从纵容到极力袒护,直到最后眼底的惊喜渐渐消散不见,就连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也僵硬了不少。 除了睿王和瑞王妃,来福几人跟了上来,其余人并未靠近床榻。 看了眼重新穿在身上的的里衣,慕南絮并未多说,正准备抬手解开衣带,不想被一双温热的手掌攥住了手指…… 第84章 囚禁,千两黄金 慕南絮心下一惊,不等她反应,耳边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略带凉意的声音。 “仙姑可是要为我擦洗伤口?” 说着男子便放开了攥着慕南絮的手指,虽然脸上任然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但那笑容却透着一股淡漠,疏离。 慕南絮抬头看了眼是男子,虽然她不想解释,但还是耐心地开口道。 “世子身上的伤口已化脓,如若再耽搁下去,不出三日,便会引起发热之症,硫磺水可以缓解伤口疼痛,搔痒。” “还是让来福来!” 男子笑着开口,语气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喙。 “好!” 慕南絮想了下,转身将手中的无菌布交给一旁的来福。 眼前之人对于她的排斥她不是没有感受到,再说,擦洗伤口又不难,既然有人代劳,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来福看着手上的无菌布,又看了看自家世子脖颈上的水泡,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上前按照慕南絮所吩咐的,脱下自己世子身上穿着的里衣,浸湿无菌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触目惊心的水泡。 睿王看着那一个个的水泡,面色沉重。 一旁睿王妃更是拿着手帕“呜呜”地哭了起来。 只有慕南絮姿态肆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似是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气,手肘支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托着下巴,静静看着。 “用力!” 慕南絮看了眼来福小心翼翼的模样,缓缓开口。 来福手指顿了下,看了眼慕南絮,随后看向了睿王和睿王妃,见到两人并未开口,抿了抿唇,重新拿着布擦洗着那些水泡。 虽然加重力道,但在慕南絮看来,并未重多少。 叹了口气,慕南絮从椅子上起身,走向了床榻,不等几人反应,慕南絮已经从来福手中拿过无菌布,沾了少许硫磺水,用力按向了男子身上的水泡,水泡立即破裂,有脓血流出。 男子忍着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便见到女子低眸专注地盯着自己脖颈的伤口。 虽然用布遮着面容,但是那一双干净的双眸却极为明亮,长长睫毛如两把小扇子一般一眨一眨,甚是可爱,脖颈的疼痛让男子回过神,不等他开口,竟发现,原本搔痒的地方疼痛过后,竟然好了不少。 “看清楚了?” 慕南絮将无菌布扔进铜盆,看向了一旁傻站着来福。 来福愣了下,点了点头。 再次拿着无菌布的来福,手上的力度明显比之前重了不少,慕南絮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后每日,早中晚各一次。” 慕南絮开口吩咐了一声,随后便走了出去。 在圆桌前坐下,慕南絮再次拿起了笔,落笔: 桃仁1两,赤芍1两,全蝎1两,浙贝母1两,血蝎1两,金银花4两,野大黄4两,茯苓5钱,炮山甲5钱,车前子5钱…… 睿王和睿王妃走出来时,见到慕南絮在低头写着药方,两人也便没有打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等着。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来福这才满头大汗地端着铜盆走了出来。 慕南絮拿着药方看了看,最终将药方放于自己的药箱之中,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等收拾妥当,慕南絮这才抬头缓缓开口道。 “世子身上的水泡不足为患,不出三日,便会有所缓解,七日后便会结痂,只是要想治好世子的病,着实不易,一个月后,我会前来再次为世子诊治,到时自会为世子用药。” “为何现在不用?” 睿王妃疑声问道。 慕南絮想了下缓缓开口:“不满睿王妃,世子的病并非一般的药物能够医治,目前还差一味药引。” 睿王妃点了点头,也便没有多问。 一个家奴走了进来,端着一个木盘,上面是白花花的银子,慕南絮一愣,不等她开口,一旁睿王便冷冷开口道。 “这是一百两白银,如若世子痊愈,本王便会另外再奉上一千两黄金。” 慕南絮点了点头,对于此事她并无异议。 别说是古代,就是现代,也没有还未看好病,就厚着脸皮拿医药费的道理。 对于一百两白银,慕南絮自然是收了。 只是当慕南絮提着药箱走到门口,被几个家奴拦住的时候,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千两黄金,真他妈的不好赚。 一处院落,慕南絮提着药箱看着眼前卧房,心中各种憋闷。 “王爷说了,仙姑如若缺什么直接吩咐就好,世子痊愈前,还望仙姑在王府住下。” 说完,管家便带着四五个家奴走出了庭院,虽然庭院的门并未关上,但是在门口却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男子。 慕南絮掩下心口的怒意,深吸了一口,抬头看向了天空。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有些想哭,因为一本书,莫名穿来这个朝代,为了救慕忠一家,她费尽了心思,不想竟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不管是链霉素还是青霉素提取都极为不易,虽然青霉素更加容易些,可首先她得先培养青霉菌,可在睿王府,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她又如何能解释得了,那些发霉的东西可以治病。 即使解释得了,即使能瞒过众人,可又能如何。 如今囚禁在此,先不说三个月后,肇云泽会不会发现她从冷宫莫名消失,就是被人暗杀在睿王府,也只是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慕南絮坐在卧房前的台阶上,头枕在双腿上,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不知不觉,她竟睡了过去。 午后的太阳很暖,微风吹过,透着一股凉意很舒服。 “仙姑。” 耳边有人叫道,慕南絮有些不想搭理,任然紧闭着眼眸。 “仙姑……仙姑……!” 来人继续叫道,声音比之前更是大了不少。 慕南絮睁开了双眸,看到眼前的小院先是愣了下,随后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睿王府为那倒霉催的世子看病,却被睿王囚禁在了睿王府。 “仙姑。” 两个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上前,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道。 “我家王爷听闻仙姑医术了得,劳烦仙姑前去瑾王府一趟。” 第85章 瑾王,被困解围 慕南絮抬头看着两人,愣了下。 瑾王府? 瑾王? 她实在想不通,瑾王明知道她治好了卧床许久的沈大牛,却未曾提过让她去瑾王府诊治,如今,她前脚刚被睿王囚禁,后脚他就派人来请她去瑾王府,不过……不管出于何种缘由,总比囚禁在这里强。 此刻,慕南絮也顾不上自己的“三不医”了,提起药箱就跟着两人离开了小院。 直到出了睿王府,也不见有人阻拦,更没有见到睿王,慕南絮暗暗松了一口气。 睿王府门前停放着一辆并不怎么华丽的马车,两人走到马车旁回头对着慕南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姑娘请!” 看了眼眼前的马车,又看了眼两人,慕南絮犹豫了下爬上了马车。 比起毫不相熟的睿王,瑾王对她来说亦也算是熟人,就算瑾王不通情理,大不了她豁出老脸不要了,去求求瑾十九呗,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这么想着,慕南絮心里畅快了不少。 马夫长鞭猛地一拍马背,马车缓缓驶离了睿王府。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慕南絮坐在马车中正在琢磨等会见了瑾王应该如何应对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面很静,只能隐隐听到从远处传来叫卖的人群。 “姑娘!” 侍卫的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 “到了?” 慕南絮出声问一句,一边提着自己的医药箱钻出马车,一边暗暗想着,原来睿王府距离瑾王府并不远。 只是看到眼前的场景,慕南絮半响有些反应不过来。 眼前并不是什么威武霸气的瑾王府,而是一处隐秘的巷子,巷子并没有什么人。 “瑾王说,睿王府水深难测,如钰世子这病患得蹊跷,还望姑娘量力而行,不要因一时贪财酿成大祸,到时候,就是诛九族姑娘的九族也不够诛的。”其中一个侍卫对着慕南絮淡淡开口道。 “这话是……瑾王说的?” 慕南絮看着两人问了句,她怎么觉得这话是瑾十九说得呢! 两人点头,随后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马夫的长鞭再次一打马背,马车缓缓驶出了巷子。 慕南絮站在原地眨了眨双眸,顿了顿,再次眨了眨双眸。 所以…… 瑾王派人来,说是让她前去瑾王府诊治,实际上是为了带她出睿王府? 想到自己还约了莫尘子,慕南絮没有耽搁,提着药箱向着李府走去。 上一次,李府的人见过慕南絮,也见识了她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极为恭敬地将她请了进去,原本打算让她前去大厅,却被慕南絮婉言拒绝了。 慕南絮直接去了李嫣然居住的院子。 “三夫人快看,这里有一只粉色的彩蝶。” “这只彩蝶比那只更加漂亮。” “是呀!” “……” 慕南絮还未走进,从院子中就传出一阵嬉闹的声音。 一个家奴带着慕南絮踏进院子,院中,李嫣然穿着一身紫衣,拿着捕蝶网正在院子铺着蝴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梅香和菊香两人陪在一旁,比起之前那个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仙姑!” 最先看到慕南絮的是菊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听到菊香的声音,李嫣然也回头看了过来。 慕南絮笑着上前。 “看来三夫人已经恢复了。” 李嫣然看到白纱遮面的女子先是一愣,随后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欣喜地看向了一旁的家奴。 “快去让老爷回来,就说仙姑回来了。” “是!” 家奴立即答应了一声,跑出了庭院。 慕南絮原本想着阻拦,可是想到自己之前拜托李掌柜采购的布匹,也便没有开口。 “嫣然谢仙姑救命之恩!” 李嫣然上前,对着慕南絮屈膝一拜。 “三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礼。” 慕南絮上前扶起了李嫣然。 “仙姑叫我嫣然就好。”李嫣然立即开口,眼底噙着激动,“我问过城中大夫,我这病无药可治,先前有人也患了同样的病症,最后竟别活活疼死了。” 说完,李嫣然才发现慕南絮还站在院中,立即拉着慕南絮走向了一旁的石桌。 “仙姑快坐。” 看着眼前如少女一般的三夫人,慕南絮嘴角抽了抽 敢情,这三夫人是一个自来熟啊! 待到慕南絮坐下,李嫣然立即对着菊香和梅香两人吩咐道。 “菊香奉茶,把茶叶换成老爷刚带回来雪菊,茶杯用那套青花瓷,水用我今早刚采集的露水。” “梅香你去让厨房准备几样精致的点心,要今天刚做的,不要太甜,也不要太淡,另外在准备几样水果,要冰镇的,但是不能太凉的。” “是!” 两个小丫头立即笑着应了声,转身出了庭院。 “三夫人不必麻烦,我这次来,是为了看看三夫人恢复的如何!” 慕南絮急忙开口道。 “不麻烦,不麻烦。”李嫣然立即摆了摆手,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从仙姑替我诊治后,肚子再也没疼过。” 慕南絮笑着点头。 “上次乃是因你多食,血气淤积肠胃,引起的肠淤之症,那届盲肠已从你体内取出,如今已并无大碍,我这次来,是为了查看你伤口的恢复情况!” 李嫣然愣了下,随后傻傻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卧房,慕南絮让李嫣然趴在软塌,脱下外裙,掀起里衣。 因为出宫不便,所以慕南絮并未用一般的缝针手法,而是用的自己自创的,虽然缝合手法极为复杂,但是术后却不用拆线,随着伤口的愈合,缝在伤口处的线会自动被逼出体外,她研究这套缝合技术,最初的原因是,她嫌弃拆线麻烦。 恢复的很好,伤口只有一条并不怎么长的白色印记。 “恢复的很好,即日起你便可以吃一些自己喜欢吃的食物,但切记以清淡为主。” “好!” 李嫣然立即诚恳地应道。 两人走出卧房,院中的石桌上已经摆放了数十道精致可口点心,不等慕南絮落座,院子外面便响其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第86章 验证,赠送面膜 李德福一边拿着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 见到站在院中的慕南絮,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上前笑着抬手一拜。 “不知仙姑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仙姑恕罪。” “李掌柜客气了,我今日来是为了查看三夫人恢复的如何?”慕南絮笑着开口道。 “老爷。”李嫣然立即上前挽住李德福的胳膊,“仙姑说,我恢复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李德福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侧的女子,露出一抹溺宠的笑容,随后抬头看向了慕南絮,“劳烦仙姑跑一趟,上次仙姑定制的布匹,我已经采购回来了。“ 慕南絮看向了李德福身后,三四个家奴正抱着数十卷自己所需的手术服布料。 “有劳李掌柜了。” 慕南絮笑着开口道。 “仙姑客气!”李德福说完,再次道,“为了感激仙姑救了嫣然,所以我让人照着仙姑那日所穿的诊治衣衫,缝制了十套诊治衣衫,还望仙姑笑纳。” 另外两个家奴抬着一个箱子上前,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整体的放着手术服,手术服的后面并不是之前慕南絮在锦衣阁见到的盘扣,而是将盘扣改成了带子,边缘走线极为精细,找不出一丝瑕疵。 对此,慕南絮早已知情,所以并没有多少意外。 “多谢李掌柜了。” 慕南絮道了声谢。 见到慕南絮并未拒绝,李德福松了一口气,随后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仙姑可否随我去一个地方?” 慕南絮愣了下,看了眼那十卷布匹和箱子里面的手术服,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 原本慕南絮以为,李德福带她去的地方必然是为什么人诊治,可不想,去的地方竟然是御香坊。 两人走进了御香坊,白芨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 比起前几日,小丫头的语气自然了很多。 “不知南公子可在?” 李德福看向了白芨问道。 “公子并不在店里。” 白芨笑着回答。 慕南絮嘴角一抽。 如若不是李掌柜一副失望的模样,她都有些怀疑,这李掌柜是不是认出了她就是南山了。 “这位南山公子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翩翩公子,早些来我店里定制衣衫,衣裙款式模样着实新颖,我听闻这里的东西,用过可以保容颜七天之内,白皙,水嫩,不知仙姑可否能看看,这东西是否真有如此功效?” 李德福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款印着幽莲的瓷罐递给了慕南絮。 不等慕南絮开口道,白芨便上前道。 “这乃是幽莲面膜,里面加了十二味药材,又以幽莲香味调和,不仅可以让皮肤在短时间变得白皙,水嫩,长时间使用,还可以改变皮肤的粗糙和暗黄。” 李福德并没有理会白芨,而是看向了慕南絮。 虽然说白芨的说辞是自己教的,而小丫头也记得一字不差,但是慕南絮还是装模作样地打开了盖子,隔着面纱闻了闻。 “所言不假,里面确实加了十二味药材,只是这制作极为繁杂,里面还夹杂着幽莲的香味,应当是以幽莲为主要原料,如果经常使用,必然会改变皮肤的粗糙,暗黄,确实有改变容颜之效。” 听到慕南絮如此说,李掌柜似是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了白芨。 “一共有多少样?” “一共有十二样,分别为牡丹,幽莲,菊花,梅花,月季,兰花,茉莉,百合,桃花,梨花,山竹,荷花。” “好!” 李德福点头,随后道。 “十二样,每样帮我拿一罐。” 说着,李德福掏出两个五十两的银锭子递给了白芨。 白芨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立即双手接过两个银锭子。 “李老板稍等。” 虽然慕南絮没有交代,但是白芨还是让三七和八角两人找了一个不大的红木盒子,将十二款面膜整体地摆放在了里面。 “还清仙姑笑纳。” 李德福从三七手中接过盒子,递给了慕南絮。 慕南絮愣了下,原本她以为李德福让她来御香坊只是为了检验面膜,不想竟是为了送她。 “李老板客气了,诊金我已收,着实担不起如此厚礼。” “不瞒仙姑,前几日,嫣然不知从何处听说此物能让人返老还童,吵着要,只是她刚大病初愈,我实在不敢冒险,这才请仙姑来验上一验,如今就连仙姑都说,此物确实有如此功效,我便也放心了。” 慕南絮眸光含笑,低头轻咳一声。 她不禁在想,要是李德福知道她就是那位南山公子,不知会不会崩溃。 “这十二款面膜,就当是让仙姑前来的酬劳。” 原本慕南絮还打算推辞,可是闪眼间看到聚集在门口抬头张望的人群,眸光一亮。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到慕南絮收下,李掌柜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如此,但慕南絮还是付了一百银子作为布匹和制作手术服的钱。 李掌柜不想自己送了一百两银子的面膜,到头来慕南絮竟又以布匹的理由,将一百两银子还了回来着实有些为难,可是见到慕南絮态度强硬,也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叮嘱车夫好生把慕南絮送回客栈。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慕南絮便跳下了马车。 让马夫把马车里面的东西送回客栈,她自己便去了沈大牛居住的巷子。 见到慕南絮,沈大娘先是一愣,随后立即红了眼眶。 走进院中,沈大牛正在院中来回试探着挪动脚步,额头有汗珠渗出,即使如此,脸上还是洋溢着激动神情,虽然已经能站起来了,但是行动还是略显迟缓,显得有些笨拙。 大牛的恢复情况比慕南絮想象中的还要慢很多。 慕南絮想,应该是营养不良所致。 “你卧床三年之久,如今刚站起来,可是适当走动,但切记不可着急。” 听到慕南絮的声音,沈大牛立即回头,见到面前身着白色衣裙,白纱这面的女子微微一愣。 “我来看看你的伤口恢复情况。” 慕南絮再次开口道。 “哦,好!” 沈大牛似是想起什么,耳根微微一红,随后立即焦急地挪动着脚步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可是看到慕南絮还站在一旁,又猛地从木登上起身。 “仙姑坐,仙姑坐。” 说着,沈大牛脸上染上了一抹羞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慕南絮。 “这孩子!” 沈大娘没好气地骂了一声,随后笑着看向了慕南絮。 “仙姑莫要见笑。” “无妨。” 慕南絮淡淡道,随后示意沈大牛在木登上坐下。 掀开裤腿,之前动过手术的地方已经愈合,只是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疤痕,比起李嫣然的,沈大牛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伤口恢复的并不是很好,但是却并无大碍,慕南絮虽然对自己的医术极为自信,但还是默默经脉和骨头。 除了难看的伤口,一切恢复的很好。 “劳烦仙姑亲自跑一趟。” 沈大娘站在一旁,略细局促地开口。 “恢复的很好!” 慕南絮从地上起身,想了想再次叮嘱道。 “可以适当走动,每日可走一炷香的时辰,逐渐加长时辰,但切记不可着急。” “是……是!” 沈大牛和沈大娘同时点头应道。 原本慕南絮打算让沈大牛去御香坊帮忙,可是想想还是打消了念头,沈大牛恢复的很慢,不易站太久。 想了想,慕南絮把自己身上仅剩的十两银子留给沈大娘,让买些骨头,肉之类的东西。 走出沈大娘家,慕南絮抬头叹了口气。 忙活一圈,不仅一分钱没赚到,还差点连小命都不保了。 第87章 江弈,医学会议 慕南絮回到客栈已过酉时。 刚走进客栈,等了许久的莫尘子便快步迎了上来。 “姑娘!” 莫尘子对着慕南絮抬手施了一礼。 “莫大夫!”慕南絮微微颔首。 在莫尘子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子,男子一袭白衣,面容虽比不上瑾十九的俊冷精致,白玄月的邪魅妖冶,但却也仪表堂堂,眉目之间更是透着一股温和之气,一副谦谦有礼,文质彬彬的模样。 “这位是我的得意门生,在医术方便颇有建树,特此带来还望能帮上姑娘一二。” 莫尘子指着身后的男子,开口道。 男子听闻,便上前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 “姑娘。” 慕南絮也回礼点了下头。 “在下江弈,早些听师傅说姑娘医术了得,能将卧床三年之久的人治愈,在下极为敬佩,如今有幸见姑娘一面,还望姑娘莫要嫌弃在下唐突。”男子一番话说得谦逊有礼,落落大方,眉目之间更是噙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江公子客气了。” 慕南絮淡淡开口。 一行人再次去了后院,这次慕南絮和莫尘子都在站在了一旁,而为妇人诊脉的则是江弈。 江弈坐在床榻前,微眯着眼眸,两个修长的手指轻搭在妇人手腕,一开始江弈似是并未放在心上,眉目之间竟是自信,可是渐渐,眉头竟皱了起来,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这才睁开了眼眸,看向了妇人。 “夫人可否换一只胳膊!” 妇人点了点头,换了一只胳膊。 江弈再次闭上了眼眸。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江弈面色沉重地从床榻前起身,看向了莫尘子,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客栈二楼的一间雅间,众人在圆桌前,落座。 “弈儿,你可诊断出是何病症?”莫尘子看向了江弈问道。 江弈抬头,声音低沉,缓缓吐出两个字。 “肺痨!” 莫尘子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慕南絮,似是想要从慕南絮的口中得到求证。 慕南絮点了下头,随后看向了江弈。 “不知江公子从何得知此病为肺痨,可有医治之法?” 既然这位江公子知此病为肺痨,慕南絮想,也许他知道医治之法,虽然历史上对于肺痨的医治并未记载,说不定那些华佗未曾流传下来的医书上有肺痨医治之法,只是尚未流传下来罢了。 如果有其他法子,那她也省了找灰链霉菌了。 只见江弈摇了摇头。 “在下并不知其治疗之法,只是早些年我也曾遇到有人患过如此病症,当时并不知其名,后来有幸在一本医书偶然得知此病名唤——肺痨。” 说完,江弈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肺痨脉象较深,急促,脉显浮细而柔软,起病可急可缓,多有发热之症、有盗汗、时常乏力、纳差、消瘦、常伴有重咳,胸闷无力呼吸之症,病重者会有咳痰,痰中夹在着血水水,但却并不浓。” 慕南絮点了点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江公子不愧是莫大夫的得意门生,果然学识渊博。” “姑娘谦虚了!”江弈看向了慕南絮笑道笑道,只是最后嘴角笑容渐渐散去,顿了顿抬头,“只是……” “只是什么?” 莫尘子见到江弈面色有异,拧了下眉头,问道。 江弈抬头看了眼莫尘子一眼,随后又看向了慕南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下了头。 “江公子可是想说,此病甚是凶险,如有人接触,便会被过了病。” 江弈惊讶地抬头,随后点头。 “正是,在下只是见到医书上草草记了一笔,但却并未查证。” 听到江弈和慕南絮所说的并未二至,李掌柜渐渐松了一口,可是随后心里又泛起了嘀咕,既然慕南絮诊断出此病为肺痨,又为何还要寻来莫尘子! 不等李掌柜开口询问,只见莫尘子从凳子上起身,江弈也跟着起身。 “未能帮得上姑娘着实惭愧,还望姑娘见谅。”莫尘子说对着慕南絮深深一拜,道。 “莫大夫严重了。”慕南絮也紧跟着起身,“我找莫大夫前来,并不是想要寻得治疗之法,只是李夫人患病已久,身体极弱,我四海为家,并不会在这里长待,所以请莫大夫开几幅调理的方子,为李夫人调理身体。” 莫臣子微微一愣,不等莫尘子开口,一旁的江弈却先一步开口问道。 “难道姑娘有治疗肺痨的法子?” 慕南絮摇了摇头。 李掌柜原本也紧跟着起身,可是见到慕南絮摇头,脚下一软,一脸灰白地坐倒在了椅子上。 慕南絮看了眼李掌柜,缓缓开口。 “我摇头的意思并非是我没有法子可医,只是此病甚是难医,目前我还差一味药引,此药引甚是难寻,百年难得一遇,只要李夫人按照我先前所言行事,可保三年无碍。” “谢姑娘。” 李掌柜眼底燃起了希望。 虽然三年时间转瞬即逝,但是李掌柜心里明白,自己妻子的病早已到药石无医的地步,三年亦是奢望 “不知是何药引?” 江弈开口道问道。 闻言,莫尘子和李掌柜也看向了慕南絮。 呃! 慕南絮扯了扯嘴角,这让她怎么回答。 原本药引就是她胡诌的,难道要告诉他们,她要寻找的是一个灰链霉菌,一种生长在土壤中的真菌? “一种生长在极热地方的灰色草药,形状如莲蓬,却如棉花般轻柔,名唤链霉草。”慕南絮想了下一本正经地道。 江弈莫尘子李掌柜三人细细想了下,确实未曾见过如此草药,便也并未多问。 原本莫尘子以为所谓调理的方子只是一般补齐,补血的方子,不想在他的方子中,尽有许多肺痨病患不可食用的药材,有些药材更是可以让人即可丧命,一番改动下来,莫尘子早已惊得难以言喻。 慕南絮的用药快准狠,虽然表面看起来极为凶险,但却心思缜密,药性温和直击病灶。 莫尘子不禁抬头看了眼眼前白纱遮面的少女。 左右不过二八年岁,却有如此医术,着实担得起“仙姑”二字! 第88章 狗剩,平民之地 翌日,天刚刚放亮,相悦客栈门口的墙角便蹲着一抹瘦小的身影。 男孩任然穿着前一日的破布衣衫,清晨的风略显有些凉,小男孩蜷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小脸有些脏乱,可一双眼眸却明亮透彻,目不转睛地盯着客栈门口。 李掌柜打开殿门,见到身影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才想到昨日那个藏在后院偷听药方的男孩。 想了下,李掌柜便让男孩进了客栈。 男孩略显有些局促,脏兮兮的手指紧攥着衣角,似是因为自己破旧的衣衫有些难堪,低着头。 一个雪白的馒头递在眼前,男孩一愣,缓缓抬头,便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李掌柜。 “吃!仙姑还未起身。” 李掌柜开口道。 犹豫了下,男孩这才接过馒头,但是却并未吃,而是小心的捧在手中。 李掌柜见状也并未过多言语,只是让男孩在客栈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等着。 辰时刚到,客栈门前再次排起了长队,均是来寻仙姑为家中病患诊病,原本的客栈竟给人一种医馆的错觉,李老板想了下,便让拿了白纸写下了“三不医”挂与门前,聚集在相悦客栈门前的人渐渐散去。 辰时三刻,慕南絮这才打着哈气从楼上走了下来。 见到慕南絮,男孩立即从角落走了出来,小心地抬头,似是想要开口却又似是有些不敢。 看着男孩,慕南絮先是一怔,这才想起昨日答应男孩的事,略显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轻咳了一声。 “不好意思哈,我起晚了。” 男孩抬头盯着慕南絮,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会对着道歉,眼底闪过一抹错愕,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两人走出了客栈,见到站在门口的人,慕南絮微微一愣。 “姑娘!” 江弈先是对着慕南絮抬手施了一礼,这才道。 “昨日无意间听到李掌柜说起姑娘今日要去为一位有着肺同样痨症状的病患瞧病,在下不请自来,还望和姑娘一同前往,虽然在下的医术比不上姑娘,但是一些小事还是能帮上姑娘一二,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好啊!” 慕南絮爽快地应道。 多一个人,总是能帮得上忙的,比如说……写字! 江弈没有想到慕南絮如此爽快答应,倒是一愣。 对于人人口中称赞的仙姑,江弈并非没有耳闻,只闻其人甚是古怪,极为神秘,视财如命,薄情寡淡。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可这位人人称赞,医术了得的仙姑竟有着一“三不医”。 人,不死不医;病者时间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 原本江弈认为此人着实辱没了医者之名,不想自己的师傅却对此人赞不绝口,昨日这才来一见,不想对方竟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昨日一番相谈之下,他突然觉得,人人称赞的仙姑并非传闻的那般。 原本江弈以为,引路的男孩是富贵人家的家仆,而慕南絮此去诊治的人家必然是富贵人家,不想却是一处平民居住之地。 站在街巷,远远望去,均是一间间破旧的茅草屋。 有起居劳作的人群,均是身着破衣,面黄肌瘦,每个人都扛着锄头,腰间的草绳勒得很紧。 江弈看向了慕南絮,便见到虽然白纱遮面,但是慕南絮眼底毫无波动,似是并不介意来的地方是如此破陋,平民居住之地。 男孩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慕南絮,见到慕南絮并未停下脚步,放心了不少。 “狗剩!” 一个略显年岁大一些的妇女,端着一个木盆,迎面走来,见到慕南絮和江弈先是愣了下,随后看向了走在最前面的男孩,开口叫了一声。 “吴婶。” 男孩声音怯怯地叫一声。 众人似是早已知情,男孩今日会带大夫前来,见到跟在男孩身后的慕南絮和江弈并未惊讶,只是看到两人的穿着眼底闪过一抹疑虑。 “你叫狗剩?” 慕南絮开口看向了男孩。 男孩看了眼慕南絮一眼,点了点头,想了想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阿妈说,贱名好养活!” 慕南絮嘴角一抽,这理由倒也没有毛病。 在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前,狗剩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慕南絮,便抬脚走进了院中。 茅草屋不小却也不大,用篱笆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的一角凌乱地堆放着一推捡来的干柴,茅草屋门口还有一个木盆,里面浸泡着一件衣衫,虽然并不华丽但却也并不差,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袱,里面同样放着数十件衣衫,男女都有。 不等慕南絮走进,一个身着破旧衣衫的妇女便低咳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妇女如稻草般的发丝挽在脑后,系着一个深蓝色碎花头巾,面容消瘦,眼底尽是疲惫,苍白的唇瓣上还粘着血迹,妇女身着一身素色打着补丁的衣衫,瘦弱的身体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妇女一手吃力地拿着瓢,里面端着水,一手按在门框上,喘着气。 “阿妈!” 见到妇女,狗剩急忙跑了过去,看了眼地上的木盆,抬头,红了眼眶。 “阿妈我不是说过,我捡了柴火困了拿去卖,一定可以赚钱养活阿妈,让阿妈不要在去接给人洗衣的活吗?” “洗衣又不费力!” 妇女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狗剩的头。 “再说你也长大了,得去学堂了。” “狗剩不去学堂。” 狗剩立即开口,语气坚定。 妇女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看了眼狗剩空无一人的身后,随后笑了笑。 “阿妈早就说过,阿妈无事,你又何必去请大夫,一般的大夫必然不会来我们这里,更别说是为我们这种人医治,阿妈听闻,那仙姑医术了得,诊一人便要百两白银,有些大户人家就是有钱,也未必请的去。” “不会,姐姐很好的!” 狗剩急忙开口道。 刚走到院中的慕南絮,听到狗剩的话脚步微微一愣,唇角微勾。 这孩子一直以来警惕性都极高,就是昨日更是对她充满了戒备,不想在心中竟对她如此信任。 第89章 刺激,保命药方 见到两个陌生的人走进院中,妇女微微一愣。 “你们是?” 狗剩这才想到自己一时激动脱口而出的“姐姐”二字,略显有些慌张,转身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眼慕南絮,这才对妇女解释道。 “阿妈,这位就是仙姑。” 看到眼前身着白裙,白纱遮面的女子,妇女微微愣了下,随后看了眼跟在慕南絮身侧的男子,歉意地笑了笑。 “狗剩年纪小不懂事,给两位添麻烦了。” 慕南絮笑了笑,上前。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孝心着实不易,我既答应了他为夫人你医治必然不会失言。” 妇女眼底噙着一抹激动,随后跪倒在了地上。 “谢仙姑救命之恩。” 不等慕南絮上前扶起妇女,妇女便重重咳了起,随后“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阿妈!” 狗剩大叫一声,立即上前跪在地上吃力地扶着自己的母亲,吸了吸鼻子回头看向了慕南絮。 “仙姑!” “扶进去。” 慕南絮上前扶着妇女,进了茅草房。 茅草房里面黑沉沉一片,门口是灶台,旁边放着一口大水缸,里面放着一个破旧的桌子,旁边是一个黑漆漆的衣柜,衣柜破烂不堪,柜门早已不知去向,隐隐可以看得见里面叠放整体的几件衣衫。 简陋的床榻挂着破旧打着补丁的帷帐,床榻上铺着一床破烂却又干净的被褥。 房中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慕南絮费力地将妇女扶在床榻躺好,回头便见到站在一旁,盯着自己发呆的江弈。 “江公子不是来帮忙的么?” 江弈这才回过神来,耳根微微有些发红,上前。 “不知姑娘让我做什么?” “诊脉!” 慕南絮淡淡留下两个字,便走到一旁,双手环胸靠在了衣柜上。 江弈怔了下,唇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看了眼慕南絮便上前为妇女诊脉,因为早已知晓,所以江弈脸上并未有多少震惊,许久后,江弈这才从床榻前起身,转身对着慕南絮点了点头。 狗剩并未看江弈,而是看向了慕南絮,眼底有着期待。 慕南絮想了想,便走向了床榻。 先是试了试妇女手心,随后慕南絮又探了探妇女体温,因为没有听诊器,她只好本蹲在了床榻前,将耳朵贴近了妇女胸前。 见到慕南絮的动作,江弈猛地一愣。 “姑娘……” “噤声!” 不等江弈把话说完,慕南絮便淡淡吐出两个字。 胸口呼吸急促,隐隐以后摩擦音传来。 “仙姑!” 见到慕南絮起身,狗剩立即上前,伸手拽住慕南絮的衣衫,眼底有着期待。 看着到自己腰间的男孩,慕南絮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得知自己的母亲所患之病就是肺痨,狗剩立即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她到希望不是肺痨,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木怒南絮面色严肃地看向了狗剩。 “昨日你背过的,今日可还曾记得?” 狗剩点了点头,稚嫩的声音响起。 “每日尽量食用瘦弱,家禽,鸡蛋,多吃蔬菜,水果,粗细粮合理搭配,多喝开水,不可一日全吃,尽量搭配开,循序渐进补充营养。每日必须开窗通风,保证屋内干爽,常换里衣,时常沐浴,保证身体干净。每日饭后,在院中需走动半个时辰,不可勉强,累了可以休息,时常晒晒太阳。” “每日早中晚,房中必须用艾草熏一遍。忌食桂圆、辣椒、胡椒、菠菜、人参、咖啡、生姜……”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狗剩的声音才停。 “背的不错。” 慕南絮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后神色一凛。 “你可知,这些并非是药方!” 狗剩一怔,猛地抬头。 慕南絮没有在去看狗剩,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床上的妇女。 “方才狗剩背的并无错漏之处,但除此之外,还不能过于劳累。” 床榻上的妇女还未应声,一旁的狗剩却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犹豫了下,慕南絮再次道。 “此病凶险,目前并未有治疗此病的药方。” 江弈一愣,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慕南絮。 狗剩诧异瞪大了眼睛,眼中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随后低头,不着痕迹地抬手一抹眼眶溢出还未让人察觉的泪水。 “劳烦仙姑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今到了我这把年纪早已将生死看淡。” 妇女的声音缓缓响起,看着慕南絮虚弱地笑了笑。 “夫人果然豁达。”慕南絮缓缓道,随后话机突然一转,“可夫人可曾想过,虽然你已将生死看淡,可一旦你去了,留下年幼的狗剩应该如何过活,是去有钱人家为奴为仆,还是送进宫,割掉命根子,一辈子成为小太监?” 听到慕南絮最后一句话,江弈嘴角一抽,眼底噙着惊讶。 “我……我……” 妇女连续说了两个我,也没有我出个下文,随后低头掩面哭了起来。 “阿妈!” 狗剩跪在床榻前,低着头,小肩膀一抖一抖地低声抽泣了起来。 见到刺激得差不多,慕南絮这才缓缓开口。 “不过……” 妇女和狗剩立即抬头,一脸希冀地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这才缓缓开口。 “虽然此药并未医治的药方,但如果夫人按照我所说的来做,可如同李掌柜的夫人一般,我也可保夫人三年性命无忧。” 夫人先是一愣,随后想了想,三年足已让狗剩成人照顾自己,便激动地抬头。 “好,好,我一定按照仙姑的话来做。” 慕南絮这才松了一口气。 药方和李掌柜夫人的药方并无大的区别,只是慕南絮换掉了几味药材,一旁的江弈见此想要开口询问,可犹豫了下并未开口。 药方开好后,慕南絮并未交给狗剩,而是直接给了江弈。 “银子算我的,我会让人送去。” 江弈先是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收下了药方。 慕南絮看向了狗剩,再次交代道。 “等会随这位公子去拿药,记得凉水浸泡,水熬过六成便可服用,早晚各一次。” 狗剩点了点头,抬头看着慕南絮,咬了咬唇瓣突然跪在了地上。 先是磕了一个头,随后狗剩抬头,稚嫩的语气透着一股坚定。 “欠你的银子,我一定会还的。“ “好!” 慕南絮应了声,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第90章 天花,狗剩小花 两人走出茅草屋,江弈似是想起什么,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姑娘为何不直接告诉狗剩的娘可保她三年性命无忧,而是去刻意刺激她!” 慕南絮斜了眼身旁的人。 “我如若直接告诉她,她还会按照我所叮嘱的行事吗?” 狗剩一家并不比李掌柜,李掌柜虽然并不富裕,但是简单的过活还是可以的,而狗剩一家,如若直接告诉狗剩的娘,这个方子可保三年无忧,狗剩的娘就算是服药,但私底下也会接给人洗衣的活,来赚钱来贴补家用。 而肺痨病人忌过于劳累。 方子只做调理,而最重要的是病人日常休息和心态。 江弈微微愣了下,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既然狗剩的娘和李掌柜的夫人患的是同样的病,为何姑娘要将方子中的几味药材换掉?” 那几味药江弈看过,虽然有着同等效用,但是和之前的药比效用却要小的多。 虽然慕南絮不想解释,但还是淡淡开口:“李掌柜的夫人整日静养,比起狗剩整日劳累的娘,身体自然要好得多,一般的药对于李夫人来说效用极佳,但是对于狗剩的娘来说,却无法承受,药效过猛必然会适得其反。” 江弈没有想到慕南絮竟然会考虑如此之多,以狗剩的娘如今的身体,确实不已用药过猛。 见到慕南絮朝着门口走去,江弈立即追了上去了。 “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以在下看来姑娘并非是无情之人,又为何定下那些个不通情理的规矩?” 慕南絮这次连解释的兴致都没有了。 不等江弈继续开口,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杂乱无章的哭声和争吵声。 “娘,爹……救我……” “哇哇……娘……” “你们干什么,不要……” 慕南絮立即抬脚走了出去。 只见整个街巷乱成了一团,哭声一片,不断有带刀的侍卫从茅草房中带出众多七八岁的幼童,有几个妇女躺在地上,死死拽着自己家的孩子的胳膊,可是孩子脸上的泪水,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更有几个大汉拿起了锄头,可是还未举起就被侍卫强制性的按倒在地。 只是让慕南絮奇怪的是,侍卫均是用白布遮面。 不等慕南絮反应过来,一旁的江弈便叹了口气,淡淡吐出两个字。 “天花!” “什么?” 慕南絮问完,这才反应过来。 天花在这个朝代是传染极强的病症,众人对天花了解也并不多,一旦患病便只有等死一条路,而官府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人关在一处,以免造成更多的人死亡。 “娘……” “爹……哇哇哇……” 在巷子的正中间处放着囚车,里面已经关了不少的幼童,每个孩子都哭着将胳膊从缝隙中伸出来,叫着自己爹娘。 在牢笼外面围着一群侍卫,每个人都已拔出了刀,以免有人靠近。 一个太医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同样用一块黑布遮着口鼻,男子正在检查侍卫手中的一个五岁小女孩,小女孩哭着挣扎着,男子看了眼女孩的脖颈,便点了点头,侍卫立即抱起孩子关进了牢笼中。 “小花!” 不等慕南絮反应,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从她身后冲了出来,跑向了囚车。 “狗剩!” 慕南絮脸色一变,急忙抬脚跟了上去。 狗剩还未靠近囚车就侍卫拽住了衣领带到了男子面前,男子看了眼狗剩的脖子,随后摇了摇头。 见到侍卫松开了衣领,狗剩再次冲向了囚车,不想再次被侍卫拽住了衣领。 “小花!” 狗剩对着囚车大喊了一声。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蹲在囚车中,女孩长相略显清秀,但脖子上却有着红色疹子,细小的手指紧紧握着囚车上面的栏杆,哭着看着外面的狗剩。 “狗剩哥哥,小花得要死的病,小花不能给狗剩哥哥当媳妇了。” “不!” 狗剩大喊了一声,挣扎着,似是想起什么突然歪着头一口咬向了侍卫拽着自己的手。 “啊!” 侍卫大叫了一声,但却并未松开狗剩的衣领。 血迹从狗剩的口中渗出,不管侍卫如何打骂,狗剩依然死死咬着侍卫的手。 “狗剩!” 慕南絮皱着眉头,立即上前大喊了一声。 听到慕南絮的声音,狗剩一怔缓缓松开了口。 见到狗剩松开了手,侍卫猛地一推狗剩,狗剩小小的身影被推倒在了地上。 侍卫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面色一变,看了眼地上的狠狠瞪着自己的男孩,不等众人反应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刀向着地上砍去,只是不想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面前,侍卫一愣,刀也停在了空中。 一个银锭子递在了眼前。 “这是咬伤你的医药费。” 慕南絮冷冷抬眸,看着眼前的侍卫。 侍卫一愣,先是看了眼银子,随后看向了眼前的女子。 一身白色衣裙,白纱遮面,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到少女那精致的五官,和那全身的矜贵。 犹豫了下,侍卫缓缓放下了刀,从慕南絮手中接过了银子。 众人齐齐看向了突然出现了慕南絮。 “姐姐!” 细小的声音响起,慕南絮一怔回头看向了任然倒在地上的狗剩。 狗剩抬头看着眼前少女,眼底充满了乞求,两滴泪水从眼角滑落,那眼神似是把慕南絮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是慕南絮听到狗剩第二次这么叫自己,也是她第二次见到狗剩哭。 这个小家伙在她面前一直以来都充满了警惕,在自己母亲面前自始至终都挺直腰背,似是想要用自己小小的肩膀撑起一片天,如今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叫出了“姐姐”二字。 “你们是?” 一个侍卫上前看着慕南絮开口问了声。 不等慕南絮回答,一旁的江弈便是上前,对着侍卫抬手一拜。 “我们乃是妙慈安的大夫,这孩子的娘染了风寒,我们特来医治。” 看了眼两人,侍卫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狗剩哥哥!” 慕南絮刚从地上扶起狗剩,听到小花的声音狗剩再次跑向了囚车。 “站住!” 慕南絮立即冷冷开口吐出两个字,随后开口问了一句。 “你可曾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 第91章 谣言,策划之人 狗剩脚步一顿,低垂着头停在了原地。 “记得!” “我交代了什么?” “等会随这位公子去拿药,记得凉水浸泡,水熬过六成便可服用,早晚各一次。” 狗剩稚嫩的声音响起,一字不落地将慕南絮的话重复了一遍。 “那你如今又在做什么?”慕南絮看着那抹瘦弱的身影,再次冷声开口,“以你的聪明,应该不会不知他们为何会被囚禁,可一旦你跑过去,那么用不了多久,囚禁在笼子的人必然是你,你可曾想过你娘?” 狗剩站在原地,虽然低着头,但是小手却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 半响后,狗剩缓缓抬头起了头,看向了囚车中的小花,但是脚步却再也没有靠近囚车一步。 “狗剩哥哥!” 小花哭着喊着,看着自己的狗剩哥哥,随后突然狠狠看向了慕南絮。 “坏人!坏人!” 慕南絮:“……” 她做了什么?棒打鸳鸯? 似是因为狗剩,又似是因为慕南絮和江弈,侍卫们接下来虽然态度强制,但却也还算讲理,并未造成大的恐慌。 看着囚车远远离开,慕南絮看向了那自始至终站在原地,再也没有开口过的身影。 “我尽力!” 慕南絮轻拍了下狗剩的肩膀! 听到慕南絮的声音,狗剩猛地抬起了头,原本灰暗的眼底瞬间亮了起来。 …… 回客栈的路上,慕南絮不断遇到有侍卫挨家挨户的搜查患了天花的人,整个城中可谓是乱成了一团。 小的平民百姓,大到官府家眷。 为了御香坊开业,她离开冷宫已经好几天了,后来又以仙姑身份在城中为人诊治,原本打算给狗剩的娘诊治完就想办法回冷宫,可是如今,城中发生了天花,天花有潜伏期,没有半个月必然不会痊愈。 可如若她在外面耽搁大半个月,肇云泽定然会发现端倪。 慕南絮叹了口气,还未走近客栈,远远便见到李掌柜和店中的伙计焦急得等在客栈门口。 见到慕南絮,李掌柜立即迎了上去。 “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慕南絮点了下头,抬脚走进了客栈。 见到慕南絮走进了客栈,李掌柜立即让伙计关了店门。 “这场天花来的极为凶猛,恐怕正如外面说传,慕大将军乃是朝中重臣,征战多年,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怎会通敌叛国,如今一家入狱蒙受冤屈,故而引起天怒,这才遭了天谴。” 李掌柜听着外面的哭喊声,叹了口气,悠悠地开口道。 “你说什么?” 慕南絮正准备抬脚三楼,听到李掌柜的话,猛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李掌柜。 “姑娘还不知道?” 李掌柜开口问了一句,不等慕南絮回答,并开口解释道。 “慕忠乃是我朝大将军,几个月前率兵南下平定战乱,不想突然有人指出慕将军通敌叛国,皇上大怒将慕忠妻儿下了狱,如今城中突然爆发了天花,有人传言,是因为慕忠蒙受了冤屈,这才引来了天谴。” 慕南絮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遭天谴这种手法着实有些荒唐,但是有人传出如此谣言对她来说,却是百利而无一害。 古代人最为信鬼神之说,如今就算肇云泽想要动慕忠,迫于谣言也不会轻易动手。 慕忠拥兵不返,人人避之,谣言不会无缘无故传出,必然是有人指使的。 可是……是谁呢?慕忠的旧部? 慕南絮暗暗摇了摇头,慕忠乃是武将,旧部必然是练武之人,就算是想要救慕忠一家,也应该是劫狱,断然没有如此心思利用天花,传出天谴之说。 慕南絮不禁在想,此次天花是不是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可有听说,那些带走的孩童被关在了何处?” 慕南絮看向了李掌柜问道。 刘掌柜一愣,想了开口道。 “听说关在了汐水街的一处废弃的宅院中。” 慕南絮点了下头,便上了楼。 官府行动很快,不到酉时,大街上已经渐渐静了下来,只留下了凌乱的街巷,原本关闭的店铺也都纷纷再次打开了门。 不过,酉时三刻,大街上再次吵嚷了起来。 只是这次,并未是侍卫造成的,而是前去相悦客栈请求仙姑出面救子的人群。 店门打开,一个伙计走了出来,怯怯地看了眼人群,轻咳了一声,虽然紧张,但还是挺直了腰背。 “仙姑说,各位的来意她已知,请各位回!” 众人一愣。 伙计说完,便回了店中,店门再次被关上。 慕南絮并未表明自己救,也并未表明自己不救,有人失望而归,有人还是苦苦守在相悦客栈门口,迟迟不想离去。 亥时,一身男子打扮的慕南絮从客栈后门离开…… —— 御香坊。 因为天花,大街上乱成了一团,所以吴嫂和白芨半夏三人也就没有回家。 此刻,八角和三七小心地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吴嫂虽然害怕,但还是安慰着众人。 白芨和半夏蹲在地上,害怕地抱在一起。 “吴嫂,天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白芨抬头问道。 吴嫂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之前曾闹过一次天花,死了好多人。” “难道就没有人能够医治?” 吴嫂叹了口气。 “如若能够医治,官府又怎么会到处抓人?” 白芨低头想了想,似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难道就连仙姑也不能?” “仙姑?” 几人微微一愣。 不等吴嫂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敲门声,紧跟着响起侍卫的声音。 “开门,开门!” 众人一惊,立即看向了吴嫂。 吴嫂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几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半夏和白芨几人点了点头,小心的屏住了呼吸。 “开门……开门,砰砰砰!” 门口再次传来侍卫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 吴嫂紧张地攥着衣襟,看着眼前的被砸地“砰砰”作响的门板。 过了许久未见到有人开门,外面的人似是也为了应付差事,嘀咕了一句什么,便抬脚门口。 听到几人离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等几人放下心,门板再次被人敲响…… 第92章 救治,竹林练剑 “三七!” 见到里面久久未曾有声音传出,慕南絮开口叫一声。 “公子?” 随着八角的话音刚落,店门从里面被打开。 见到站在门口的人,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立即一喜,半夏和白芨两人更是红了眼眶。 慕南絮走进,看了眼众人,没有多问,从怀中拿出两张事先写好的所需药材,递给了三七和八角。 “现在就去,城中所有药铺,上面的药材,有多少买多少。” 三七和八角虽然疑惑,但是并未多问,立即点头拿着银子跑出了御香坊。 慕南絮又吩咐半夏和白芨去购买蜡烛等,又让吴嫂开始烧水,虽然众人疑惑,但是却并未有人多问。 见到众人离开,慕南絮便上了楼。 只是慕南絮刚抬脚走进房中,一道寒光闪过,脖颈一痛,一把冰冷的剑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看了眼抵在脖子上的剑,慕南絮缓缓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轻笑着挑眉。 “怎么?劝解不成,都尉大人打算就此杀了我?” 她实在没有想到,白玄月会再次对她动了杀意。 虽然一开始白玄月确实想要为了白霓裳杀了她,但最终却并未动手,也许是因为瑾十九,又或者是忌惮瑾王对她的一睡之情,不仅并未动手,倒是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除了劝解她离开京城外,倒也并未有恶意。 “是不是你?” 白玄月着慕南絮眯了眯双眸,冷声开口问道。 “什么?” 慕南絮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天花,是不是你?” 白玄月再次冷声问道。 慕南絮先是一愣,随后便冷笑了一声。 “都尉大人是有多看得起我,认为我会有如此能耐。” “哦,是吗?”白玄月邪气地勾了勾唇,“本都尉听闻,郎慕昶之子慕文钧曾经在御香坊调戏过你的一名侍女,回家就全身搔痒,如今就连皮肤都被挠烂了,你敢说这不是你所为?” “是我!” 慕南絮耸了耸肩,并未否认。 见到慕南絮如此坦然承认,白玄月倒是一噎,顿了顿再次道。 “他纵着你出宫胡闹,本都尉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若你的做法会让京城大乱,本都尉必然不会姑息。” 慕南絮有些想笑,可是她也真是笑出了声。 “不是说,如今的天花乃是因为慕忠一家蒙受冤屈,故而惹了天怒这才遭了天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都尉大人应该去找肇云泽问问,是不是他坏事做多了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白玄月看了慕南絮半响后,收起了剑,不等慕南絮反应,从一旁的窗户跃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慕南絮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虽然有着鲜血渗出,但伤口倒也不深。 一连三天三夜,慕南絮都将自己关在了实验室。 除了出来用膳在躺椅上休息片刻,其余时间一直在实验室忙碌着,三七和八角也跑遍了城中所有的药铺,能买到的药材全都搬进了御香坊,如今御香坊的院中已经堆满了药材,以及用过的药渣。 整个后院弥漫着一股浓浓药材味。 大街上随处可见侍卫,不断有幼童被抓走,整个城中人心惶惶。 终于在第四天辰时,慕南絮这才走出了实验室。 “公子!” 三七和八角上前扶住面色疲惫的慕南絮。 慕南絮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便吩咐道。 “我去休息三个时辰,到时候你们叫我。” “是!” 三七和八角应了声。 这一觉,慕南絮睡得很沉,一直到酉时,慕南絮才醒了过来。 下楼的时候,慕南絮扫了眼店中,微微一愣。 这几日,她一直忙于天花的抗生素,并未询问,几次见到白芨和半夏高兴的想要给她说什么,可又似是因为害怕打扰到她,并未开口,其实就算是两个小丫头没有开口,她也知道什么事。 能让两个小丫头高兴的必然是又卖出了面膜。 让古人一下子接受来自现代的面膜,必然不易,所以她也并未报什么希望。 只是没想到短短几日,整个御香坊已经人满为患,就连吴嫂和八角三七也来前面帮忙。 白芨和半夏忙碌着,不断有管家小姐,夫人走进御香坊,也不断有人走出,并未有空手而归之人,因为味道不一,有人甚至一次买好几罐。 “公子!” 见到慕南絮,白芨立即开口打了声招呼。 慕南絮点了下头,看向了店中的人群,不等她开口询问,一旁的半夏立即高兴地开口:“公子,这几日我们的存货已经卖出了一半,后面的库房已经快要空了。” 慕南絮一愣。 她想过一旦面膜被众人接受,必然会被城中官家小姐,夫人抢购一空,却从未想过会如此之快。 半夏说完,似是想起什么立即看向了慕南絮。 “不过这还得多亏那位仙姑!” “仙姑?哪位仙姑?” 慕南絮怔了下,问道。 “公子还不知道!京城来了一位医术了得的仙姑,她之前救了锦衣阁掌柜的三姨太,为了答谢仙姑,锦衣阁的掌柜带她来了我们店里,看了我们的面膜,仙姑亲口承认公子的面膜确实有改变容颜之效。” 白芨解释道。 “听到公子的面膜就连仙姑都说可以改变容貌,城中的官家小姐,夫人纷纷前来够买,都不用我和白芨做介绍了。” 半夏自豪地开口。 慕南絮嘴角一抽,轻咳了一声,笑了笑。 她这算不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交代了几句,慕南絮便离开了御香坊…… —— 瑾王府 看着在竹林练剑的人,瑾七默默站在一旁。 “啪!” 又一根竹子被劈断。 瑾十九身着黑色长袍,长发束起,精致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气,颀长的身姿灵活在竹林中穿梭,所到之处均有竹子倒地,地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竹叶。 虽是夏季,但是瑾七觉得自己此刻似是身处寒潭。 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这几日,整个王府都处在寒潭之中。 “主子。” 瑾九脚步匆忙走进了竹林,面色略显沉重。 第93章 医治,拒之门外 “啪!” 一根竹子再次倒地。 “说!” 瑾十九冷冷开口。 “慕姑娘三日前,让人把城中所有药铺的几味药材全部买空了。” “随她!” 瑾十九淡淡吐出两个字,寒光闪过,手中的剑变化了方向劈了过去,几片竹叶在空中连续被削断成了两半,随风落下。 瑾九张了张嘴,犹豫了下再次道。 “慕姑娘这三日一直将自己关在了御香坊后院的房中,一直未曾出门,就连膳食也未曾用过,直到今日辰时才出了房门。” 寒光闪过,瑾十九手中的剑微微停顿了片刻,随后再次从空中划过,再次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随她!” 这次不等瑾十九再次出剑,瑾九的声音略显有些急迫地开口。 “方才暗卫来报,戌时,慕姑娘去了汐水街,这会怕是已经……进了青檀院。” 几片竹叶落地,竹林再无练剑之声传来。 瑾九和瑾七站在原地,看着远处久久未曾有任何动作的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位爷动容了,这几日,整个王府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一着不慎,沦为池鱼。 只是…… “随她!” 瑾十九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更是比之前冷了几分。 不仅瑾九一愣,就连瑾七也是一愣。 不过不等两人反应,寒光闪过,一把利剑从竹林中穿过,稳稳插在一颗大树上。 瑾十九并未去看那插在大树上的利剑,冷冷抬脚走出了竹林! —— “站住!” 汐水街的一处宅院,被身着盔甲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每个士兵脸上都遮着一块白布,面色阴冷。 看着眼前的身着白裙的少女,两个侍卫拧了拧眉头。 慕南絮任然穿着一身白色衣裙,头上戴着帷帽,闻言缓缓拿下帷帽,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宅院,略显陈旧的匾额上隐隐能看到三个字“青檀院”,在牌匾的四周布满了蜘蛛网,似是荒废已久。 大门的两边挂着两个崭新的灯笼,似是刚挂上去的。 “这里关的可是患了天花的病患?” “是!” 看了眼慕南絮的穿着,其中一个侍卫点了点头。 “哦!那就没错了。” 慕南絮点了下头,正准备向着里面走去,不想再次被两人拦住。 “这里关的乃是患了天花的病患,都尉大人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两个士兵冷声开口。 慕南絮一愣,抬头。 “你意思是,我若想进去还得去找你们的都尉?” 两个士兵看了眼慕南絮,其中一个犹豫了下道。 “姑娘还是回去!这里实在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所有人一旦被关进去想要出来怕是难了,如今姑娘能做的便是去准备些他平日里喜欢的吃食,托人送进去,让他在临走之前,走的安详些。” “他?谁?” 慕南絮看着两人愣愣地问道。 两个士兵愣了下,疑声问道:“难道姑娘来这,不是为了找自己的家人?” “我是医……大夫!” 慕南絮看着两人,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姑娘是来为患了天花的人医治的?” 两个士兵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要说来医治的乃是一个白胡老者,两人倒也还信些,可眼前的人一身白色衣裙,虽有白纱遮面,但还是不难看出,眼前的少女也不过才二八年华,如此年岁,别说是懂医书,就是能看懂医书的,整个城中也找不出十个。 “姑娘想要进去不必如此戏弄我们!” 其实一个士兵冷着声音开口,语气略显有些不悦。 慕南絮张了张嘴,看了两人半响,忍了又忍,最终长长舒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了两人。 “那麻烦两位大哥去告诉一声你们的都尉,就说我能医治好天花。” “自古从未听闻有人可以医治好天花。” 不等慕南絮开口,士兵的声音再次响起。 “再说了,都尉岂是我们相见就能见得。” 慕南絮站在原地,攥了攥拳头。 不管此事是不是因慕忠而起,里面的人她都得救,一来她答应了狗剩,她会尽力;二来,江弈说的没错,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自从她学医那天起,她就发誓,定与死神为敌。 如今被拦在门外,她要么去找白玄月,要么去瑾王府找瑾九和瑾十九几人。 白玄月非敌非友,三日前更是怀疑此次天花和她有关,她如果去找他,说自己想要进青檀院,慕南絮想,白玄月定会怀疑她有其他目的,未必会放她进去。 那就只能找瑾十九……慕南絮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行! 之前她在白玄月面前理直气壮的说自己不会和瑾王府再有任何关系,如今又去找瑾十九,这脸打的! 再说,那日瑾十九从御香坊离开,慕南絮觉得,他未必会帮他。 终究他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原本被关在冷宫的罪臣之女出现再宫外,还在宫外做起了生意,此事着实荒唐,为了不让人怀疑,瑾十九把身份低贱的春儿推出去,此事她倒也能理解。 只是她来自未来,在她的心中人并未有贵贱之分。 如果要想活命,一命换一命,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瑾十九亦是也理解不了。 看了眼眼前紧闭的大门,慕南絮突然一笑。 “我进不去,如若是我患了天花,是否就能进去了?” 两个士兵看白痴一样,看了眼慕南絮没有应声。 慕南絮也没有等两人回答,转身回了马车。 马车上除了一些退烧药,还有些抗生素,只有三天时间,她没有办法研究出治疗天花的药物,只能是一些一般的药物,来缓解天花引发的并发症。 短时间内,她没有办法研制出治疗天花的特效药,但是给自己下毒,让自己看起来如同像患了天花一般,倒也并不难。 打开医药箱,看着里面的药物,慕南絮无奈叹了口气。 自己给自己注射药物,这事她在二十一世纪倒也没少干。 拿了几样药物,吸进竹管注射器,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掀开了自己衣袖紧紧攥住拳头,拍了拍胳膊,随后拿起注射器正准备将针头刺进血管,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参见都尉大人。” 士兵齐齐跪地道。 慕南絮一愣,抬头看了过去,见到骑马而来的人微微一愣。 第94章 阻拦,情起青檀 “何事?” 白玄月骑在马背上,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随后低眸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一等众人。 “启禀大人,有一个女子前来,说是为里面的病患医治!” 先前拦住慕南絮的士兵,开口道。 “哦?“ 白玄月看向了远处的马车。 慕南絮实在没有想到两个侍卫口中的都尉大人就是白玄月,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注射器,不疾不徐地戴上了帷帽缓步上前,微微屈膝行礼。 “小女可以医治好天花!” “你?” 白玄月低眸看着站在地上人,眯了眯双眸。 “都尉大人。” 一个男子骑马上前,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什么。 “慕仙姑?”白玄月轻笑了一声,再次看向了地上人,“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又师从何处?” “师傅之名恕小女不便告知,小女自幼跟着师傅四处游历,四海为家。” 慕南絮缓缓开口道。 “哦,是吗?” 白玄月嘴角邪气地勾了勾唇,随后翻身下马,走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一直以来,白玄月虽然知道她出了宫,又开了御香坊,但却从未得知,她以慕仙姑之名在城中为人诊治。 “慕仙姑?” 白玄月在慕南絮几步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薄唇轻启问了声。 不等慕南絮开口,白玄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本都尉竟不知,你何时竟习得医术,还跑来青檀院要为里面的病患医治!” 这厮,认出她了! 慕南絮抬头,没有应声。 虽然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仙姑的身份,但是以白玄月睿智,就算把慕仙姑和她联系不到一起,也必然会调查慕仙姑的身份,以他都尉的能耐,想要调查出她的踪迹,并不是什么难事。 看了慕南絮半响后,白玄月转身。 “天花自古无人可医,姑娘如此年轻,还是请回!” “白玄月!” 慕南絮猛地上前,伸手拽了白玄月的衣袖。 “让我进去。” 白玄月低头看了眼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指,不等他开口,远处突然响起一道的声音。 “瑾王到。” 随着话音刚落,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 “参见王爷!” 众人齐齐跪地道。 白玄月看了眼缓缓驶来的马车,目光扫了眼慕南絮,上前,单膝跪地。 “参见王爷。” 慕南絮抬头看去,最先看到的骑在马背上的两个侍卫,两人慕南絮并不陌生,正是之前从睿王府接她离开的两人。 在两人身后,跟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黑楠木车身,车身雕刻着竹叶,花草,形态逼真,模样精致,由此足已看出里面的人身份尊贵,马车的窗牖垂着一帘玄色帘子,并不能看清马车里面的状况。 可那股从马车里面散发出气势,却让慕南絮暗暗一惊。 她总共见过瑾王的次数也没几次,可却从未见过瑾王以如此排场出现。 “慕南絮你瞅瞅,你瞅你睡了的人是谁!” 慕南絮低声嘀咕了一句,嘀咕完又想到不久前自己刚在春香楼和眼前马车里面的人开过黄腔,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大胆,见到王爷还不下跪行礼。” 一个侍卫见到一抹白色身影站在原地并未下跪,眉头一皱怒声喊道。 “民女参见王爷!” 慕南絮虽然极其不想下跪,但还是认命的跪在了地上。 天色渐暗,四周很静。 马车里面并未有声音传来,直到慕南絮跪在地上的膝盖隐隐有些酸痛,一道低沉的嗓音这才从马车里面传了出来。 “免礼。” “谢王爷。” 众人齐声道,随后纷纷从地上起身。 慕南絮原本以为这次终于能见到活在瑾九和瑾七口中瑾王的尊容了,不想车里面的人似是并未有下马车的打算,而是隔着窗牖上的帘子,低沉的嗓音再次冷幽幽地从马车里面传了出来。 “发生了何事?” “并未,只是有一来历不明女子扬言能医治好天花,想要进青檀院去,臣正打算派人将其赶走,扰了王爷清静还望王爷恕罪。” 白玄月上前,开口道。 “王爷!” 不等马车里面的人开口,慕南絮抬脚上前。 “民女能医治好天花,还望王爷能允许民女进入青檀院。” 马车里面人久久未曾出声,似是并未听到。 慕南絮抿了抿唇角,大着胆子开口:“如今青檀院关着数十条人命,民女想,应该无人敢进去为他们医治,民女愿意前去为他们医治,如若王爷不允,岂是放任百姓死活不顾,王爷就不怕此事会惹天下人诟病?” “你在威胁我?” 一道声音冷冷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了那站在马车前戴着帷帽的女子。 慕南絮抬头,想了下道。 “民女不敢,只是还望王爷能允许民女进入青檀院为里面的病患医治。” 马车里面再次静了下,许久后,才传出一个略显淡漠疏离的声音。 “让她进去。” “王爷……” 白玄月还准备说什么,不想马车里面的人再次开口,语气冷了几分。 “让她去。” “是!” 白玄月犹豫了下沉声应了声,随后转身看向了慕南絮。 “姑娘可知,一旦你进入了青檀院,再想出来就难了。” “此事就不劳都尉大人操心了。”慕南絮装模作样地福了福身,抬脚向着青檀院走去,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一脸漆黑的白玄月,“马车上的药材,还望都尉大人能让人给我搬进去。” 虽然白玄月极为不愿,但还是让几个士兵将慕南絮马车上的两个木箱子搬进了青檀院。 见到漆黑的大门缓缓合上,白玄月转头看向了马车,压低声音道。 “我以为你来是为了拦住她。” 堂堂瑾王怎么会因为几句威胁话,而妥协。 那就只能说明,他来并不是为了阻拦慕南絮进入青檀院,而是为了让她顺利进入青檀院。 “你不是拦了吗?” 马车里面的人幽幽地开口问了一句,言下之意,他并未拦住,他又如何能拦住。 “你就这么信她,她能医好天花?” 白玄月隔着窗牖上的帘子,看着里面的人眯了眯双眸。 “不重要,即使你现在拦住她,她也会想办法名正言顺的进去。” 名正言顺? 不等白玄月反应过来何为名正言顺,马车已经缓缓向着远处驶去…… 第95章 青檀,意外来客 青檀院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正前方是一个偌大的正房,东西两侧各有两间不大不小厢房,在院子的一角,有着一颗粗壮的桃树,桃花盛开,花香弥漫,桃树的枝条笼罩了大半个院子,让整个院子增添了几分唯美的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着一个后院,后院不大却也不小,一间灶房,一间柴房,还有着一口并未干枯的井水。 几个厢房都亮微弱的烛光,隐隐能听到孩童小声抽泣,还有人低声呻吟。 因每日人都会有病患送来,所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众人只当因为又有人被送了进来。 戴上口罩和手套,慕南絮推开其中一间房门。 只见里面挤满了人群,有五六岁的孩童,还有十几二十岁的青年,少女,更有年纪略显大一点的妇女。有人躺在地上,有人相互抱在一起,有人独自蹲在墙角,低声抽泣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痛苦和绝望,脖颈上有着清晰可见的红疹。 众人听到声音缓缓抬头看了过来,原本以为又是一个病患,不想眼前乃是一个身着白衣,白纱遮面的女子。 “你是?” 一个年岁稍大点的妇女,小心翼翼地看着慕南絮,开口问了一句。 “我是大夫!” 慕南絮开口道。 众人一愣,有几人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你是来……救我们的?” 慕南絮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众人虽然怀疑,但还是红了眼眶。 “你们几个现在让所有人去院子里集合。”慕南絮看向了两个青年,开口道。 两个青年一愣,随后立即走了出去。 听到有人来为众人医治,众人纷纷从房中走出来,看向了台阶上站着的少女,微微一惊。 “仙姑。” 一个妇女看着慕南絮突然惊呼道。 听到仙姑两个字,众人纷纷一愣,随后纷纷跪在了地上。 “求仙姑救救我。” “求仙姑救救我的儿子。” “……” 慕南絮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群,人数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原本以为说服众人定然要花费一番功夫,不想竟有人认出了她是仙姑,这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让众人从地上起身,慕南絮这才缓缓开口道。 “我既然来了这里,必然会尽力为大家医治。” 众人齐齐看向了慕南絮,原本灰暗的眼底似是突然有了光亮。 慕南絮将四间厢房分成了一间女病房,一间男病房,一间儿童病房,一间病重病房。 草草检查了一遍,是天花无疑。 只是事发只有短短三天,病情还算稳定,虽然众人不同程度都有发热,头疼,乏力等症状,倒也并未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让众人服下退烧药丸,慕南絮提着药箱去了儿童病房。 “娘……娘……”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蜷缩在门口的地上,紧闭着眼眸,泪水不断从眼眶滑落,女孩满脸通红,嘴唇发紫。 慕南絮抬手探入女孩的脖颈,脸色一沉。 没有温度计,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通过探众人的脖颈来判断温度是否高烧。 打开药箱,拿出竹筒,吸入药剂,一系列的动作慕南絮做的极为熟稔,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慕南絮皱了皱眉头,起身正准备去端烛台,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端着一座烛台走了进来,来人身着长袍,长发束起,口鼻遮着黑布。 “你怎么来了?” 慕南絮微微一愣,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不能来?” 瑾十九冷睨了眼傻站在原地的女人,冷幽幽地开口问了声。 看着眼前的人,慕南絮似是想起什么,急忙从自己的医药箱拿出口罩。 “给你这个。” 虽然瑾十九用黑布遮着口鼻,可是黑布下面却开着。 看着慕南絮手上的物件,瑾十九皱了皱眉头,不过犹豫了下还是拿下黑布换上了口罩。 看着眼前身着长袍,长发束起却戴着现代口罩的瑾十九,慕南絮唇角微勾。 两人没有再过多言语,慕南絮再次拿起注射器,蹲在了小女孩身旁,瑾十九也端着烛台蹲在一旁,尽量让烛光照在女孩身上,让慕南絮看得清楚些。 脱下小女孩的里衣,将退烧药剂注入。 似是感到了疼痛,小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眸,看到眼前的人虚弱地眨了眨眼眸,随后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 “仙女姐姐。” 女孩的声音很弱,却稚嫩纯净。 “乖,睡一觉就好了!” 慕南絮下意识开口安抚道。 小女孩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眸。 烛光照在慕南絮身上,给她身上渡上了一层好看的金光,一身白色,更是如同仙女下凡,瑾十九抬眸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漆黑如墨的眼眸深了深。 注射完,慕南絮将女孩身上的衣衫裹了裹。 “仙女姐姐,我们会死吗?”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坐在地上,见到慕南絮走近自己,抬起一双泪水连连的双眸问道。 “不会!” 慕南絮蹲在男孩面前,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笑了笑,抬手探向了小男孩的脖颈。 见到慕南絮的动作,瑾十九蹙了蹙眉。 比起方才的小女孩,男孩的情况要好很多,慕南絮给男孩服下了药丸。 儿童人数要比大人多得多,除了儿童病房,就连重症病房也安排满了,慕南絮一一检查过来,直到翌日卯时才算结束,瑾十九手中烛台上的蜡烛早已燃尽,两人走出病房的时候,天也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统领打扫完了。” 见到两人走出来,瑾七和瑾九上前开口道。 看着两人,慕南絮嘴角一抽。 两人脸上同样遮着黑布,衣衫上沾了不少泥土和稻草,挽着裤腿和衣袖,一个拿着扫帚,一个提着木桶拿着抹布。 “嗯!” 瑾十九淡淡应了声,抬脚朝着正房走去。 …… 第96章 天花,以毒攻毒 正房点了两座烛台,烛光将整个房间照得极为明亮。 比起其他几间空荡荡的厢房,正房里面的稻草已被清理,多了几张擦洗干净的座椅。 慕南絮打开自己带来的箱子,拿出消毒液浸湿了两块无菌布,给了瑾十九一块,自己拿了一块,一边擦洗着手指一边缓缓开口解释道,“天花可通过飞沫吸入和直接接触传染。” 瑾十九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指,脸上并未有多少表情。 擦完手指,瑾十九将无菌布递给了慕南絮,正准备抬手拿下耳朵上戴着的遮面物件,不想被人抓住了手指。 “青檀院居住着众多病患,目前这间院子并不安全,空中必然有天花毒,一旦吸入就会被过了病。” 慕南絮静静抓着瑾十九的手指,眸光严肃地道。 “嗯!” 瑾十九低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应了声。 见到瑾十九还盯着自己,慕南絮眨了眨双眸。 “怎么了?” 瑾十九盯着慕南絮看了半响后,随后眸光下移,看向了自己的手指。 看着自己抓着的手指,慕南絮眨了眨双眸,手指一松,若无其事地放开了瑾十九的手,转身,便见到瑾九和瑾七两人站在原地,表情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虽然两人用黑布遮住了口鼻,但却也只是松松垮垮挂在脸上。 “姑娘,我们会不会也会被过了天花!” 瑾七苦涩着脸问了句。 “会!” 慕南絮一笑,答道。 瑾九和瑾七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可怜巴巴地看向了瑾十九。 “不过……” 慕南絮的声音突然响起,只是刚说了两个字,却又止住了话语。 “不过什么?” 瑾九眼底一亮,立即看向了慕南絮。 “恭喜你们,你们这辈子也不会患天花了。” 慕南絮看着两人笑着开口。 三人同时一愣。 “何解?” 瑾十九低眸看着身侧一脸笑意的女子。 “天花毒虽然凶险但只要患病痊愈后,身体就会有抗体,可获得终生免疫。”慕南絮说完,见到三人一两茫然的表情,眨了眨双眸,“我的意思是,患了天花的患者,只要痊愈后,这辈子都不会再患天花。” “所以是……幸还是……不幸?” 瑾九和瑾七两人同时看向了慕南絮。 “如何痊愈?” 瑾十九沉声问了句。 慕南絮轻抿了下唇角,抬头。 “其实想要解天花并不难,只是……” 说着,慕南絮走到一旁打开了自己带来的两个木箱子。 除了一些退烧药丸,消炎药丸,一些紧急的退烧针剂,急救针剂,麻药剂之类的药物,她没有时间准备别的,一晚上的时间,除了麻醉剂,急救针剂,其他的药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些是医治天花的药物?” 瑾十九看着箱子里面奇奇怪怪的东西,拧着眉头问了句。 慕南絮从地上起身,摇了摇头。 “天花会引起发热之症,而一旦一个人的温度过高,就会引起其他病症,最终导致丧命,这些药物只是缓解他们的病痛,以及压制温度升高,并不能除去天花,而治疗天花我还需要一样东西。” 见到三人都看着自己,慕南絮轻咳一声。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动物!” “蝮蛇?” 瑾七想了下问道。 慕南絮:“……” 蝮蛇是什么梗? “牛!” 慕南絮开口说了一个字。 瑾十九:“……” 瑾七,瑾九:“……” “牛?”瑾九看着慕南絮张了张嘴,试探着开口:“姑娘,你确定你不是杀来吃的?” 慕南絮白了眼瑾九。 “我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吗?” “还需要什么?” 瑾十九似是并不在意慕南絮要牛是不是用来的吃的,沉声问了句。 慕南絮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唇角微勾。 “你等会!” 一炷香后,慕南絮将写好数十张纸张递给了瑾十九。 “目前病患众多,一个院子远远不够,后面还会有病患被送进来,病患身上起了红疹,每日都需药物沐浴,以免红疹引起其他的病症,居住的地方也必须清理,必须要有床榻,不能睡在地上,一旦染了风寒会导致天花病症加重。” 瑾十九一页一页翻看着手上的纸上,脸上并未多少表情。 只是瑾九和瑾七两人看着慕南絮,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一脸沉重地低下了头。 半个时辰后,瑾十九缓缓放下纸张,沉默了半响,看向了慕南絮。 “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是平日,慕南絮一定会自信地开口:就没有本姑娘医不好的人。 只是这一刻,在瑾十九漆黑的目光下,到嘴边的话她却有些说不出口。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似是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天花自古以来都是极为严重的病症,一旦患病死亡惨重,医书也从未有过对此病医治之法,而治疗此病的方法便是让牛也感染天花,牛身上会溃烂,这种溃烂会产生一种毒,这种毒在被人感染后,不久便会自愈,自愈的同时也会产生一种抗力,而这种抗力便是天花的天敌。” 害怕几人听不懂,慕南絮尽量用了几人能听到的词汇。 “以毒攻毒?” 瑾十九皱了皱眉头。 “是也不是。”慕南絮想了想,继续开口道,“我们需要的是后者毒自愈所产生的抗力,这是目前医治天花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瑾九开口问道。 慕南絮摇了摇头。 种牛痘治疗天花,是一位英国乡村医生,通过观察挤牛奶的女孩不会患天花从而发现的。 而早在十九世纪,全世界便宣布天花病毒灭亡,如今世界上仅存的天花病毒只存放在的实验室以供研究,她无意间接触过一次,也曾尝试过想要找到其他的治疗特效药,可是最终只能放弃。 看着几人面色,慕南絮叹了口气。 这种治疗的方法在二十一世纪并不新鲜,可对于古代人来说,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 第97章 情结,助九助七 巳时,青檀院的大门从外面打开。 一群掩着口鼻的侍卫涌了进来,原以为会同往日一般,杂乱无章的院落,痛苦求救的人群,哭泣吵闹的孩童,还有早已发凉的尸体,不想眼前的一幕让众人纷纷瞪大了眼睛。 空落落的院子并未有一人,而几个厢房却还传来嬉闹的笑声。 这种笑声在青檀院却莫名让人心酸。 慕南絮从儿童病房走出来,见到傻站在院子中的士兵,微抬了下眼帘。 “几人?” 几个侍卫似是这才回过神,其中一个上前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 “仙姑!” 慕南絮点了下头,看向了几人的身后。 只见十几个人用粗壮的草绳拴在一起,还有几个男子带着木枷锁,有十七八岁的少女,青年、有二三十岁的大汉、还有几个四五十岁的妇女,众人的脖颈和脸上都不同程度有着触目惊心的红疹,绝望的眼底毫无光亮。 还有七八个孩童同样用绳子绑着细嫩的手腕,脸上带着泪水,清澈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 “助九。” 慕南絮蹙了蹙眉,开口喊了一声。 “姑娘。” 瑾九脸上戴着口罩,手上戴着手套从其中一个厢房走了出来。 “解开他们!” 慕南絮冷幽幽地开口。 瑾九先是一愣,随后看向了侍卫身后被草绳串在一起的病患,立即明白了过来点了下头,走到其中一个侍卫面前。 “兄弟,借下哈!” 不等侍卫反应,身侧的佩刀已落入了瑾九手中。 几道寒光闪过,不等众人反应,只听到“啪”的一声,那戴在几个男子脖颈上的枷锁应声碎成了两半,瑾九的速度很快,快到了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早已还剑入鞘。 “谢谢!” 瑾九一脸笑意地看着侍卫,道了声谢。 侍卫震惊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佩剑,半响后,这才缓缓抬头看向了眼前的男子。 “你是?” 瑾九想了想,回忆着早上的慕南絮说过的话,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我是仙姑的助手,简称助九!” “我也是仙姑的助手,简称助七。”瑾七从另外一间厢房走了出来,听到瑾九的话,也开口补充了一句,说完,看向了慕南絮,“姑娘,几个病房都用艾草熏过了,窗户按照姑娘的要求,开了半柱香的时间,已关上。” 慕南絮看着两人,有些不知道说是什么好。 瑾九和瑾七除了偶尔施展轻功,她从未见过两人的身手,即使上次白玄月派人来暗杀,她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 如今想来,让两人给她喂鸡,喂养,太暴殄天物了有木有。 “我们自由了。” 一个男子看着自己恢复了自由的双手,眼底一喜,随后看向了众人。 “快跑。” 听到男子的话,众人这才回过神,随后一窝蜂的向着门口跑去,不等众人跑到门口,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们可以出去!” “但是我想你们也知道,感染了天花必死。” “你们有妻儿,有父母,难道你们想将自己的病过给他们,拉着他们一起陪葬吗?” 众人脚步跑到门口的脚步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我孩子还小……我……” 一个妇女面色苍白地呢喃着,一边呢喃着,一边缓缓后退。 另外几个少女也停下脚步,低声抽泣了起来。 慕南絮看了眼众人,缓缓走近。 “留在青檀院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出去只能等死,不仅你会死,你的家人,父母,妻儿都会陪你一起死。” “你胡说,官府将我们关押的青檀院,就是让我们等死。” 一个男子回头看向了慕南絮喊道,,眼底均是绝望和痛苦。 慕南絮的双眸缓缓移到男子身上,薄唇轻启。 “你可知道我是谁?” 男子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女子。 二八年华,身着白衣,男子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眼前猛地一亮。 “没错,我就是城中三不医的慕仙姑。” 不等男子开口,慕南絮语气坚定的道。 听到慕仙姑三个字,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了慕南絮,原本暗淡的眼眸突然燃起了希望。 没有再多说,慕南絮看向了瑾九和瑾七。 “带他们去正房,做好登记,我随后就到。” 瑾九和瑾七点了下头,不等瑾七做出反应,瑾九快步走到七八个孩童面前,扬起一个自认为极为灿烂的笑容,哄着开口道:“小朋友们来,跟着助九哥哥这边走,助就哥哥带着大家去看病。” 七八个孩童愣愣地抬头,眨着一双干净的双眸,看着眼前打扮奇怪的大哥哥,随后突然露出怯怯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跟着瑾九走进了正房。 慕南絮:“……” 侍卫:“……” 瑾七鄙视地看了眼瑾九,带着其余人也走向了正房。 等众人离开,慕南絮这才看向了还傻站在原地众多侍卫。 “他们不是囚犯!” 侍卫听到慕南絮的话,纷纷从正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慕南絮,不等几人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将我在青檀院的消息放出去,必会有病患寻来。” 说完,慕南絮没有在看几人,冷冷转身走向了正房。 重新收治的病患,病情稍轻,除了几个青年看起来略显严重些,其余人均只是低烧,检查完后,慕南絮便让瑾七和瑾九带着众人去分配的病房,看着外面的盛开的桃花,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 “姑娘,已按照你吩咐交代大家在房中休息。” 瑾九走进来,看到站在窗前的慕南絮,开口道。 慕南絮点了点头。 看着慕南絮,瑾九犹豫了下,试探开口问道。 “姑娘要不去后面院子休息休息?” 慕南絮愣了下,回头看向了瑾九。 “后面……院子?” 瑾九轻咳了声,抬手摸了摸鼻尖。 “青檀院四周被围,我们要想进来必然会被发现,所以首领把青檀院后面的院子买下来了,距离青檀院就隔着一堵墙。” “有钱真好啊!” 慕南絮叹了声,再次转头看向了外面的桃花。 看看人家瑾十九,走路不方便,直接买了条路。 “瑾十九一个月多少月钱?” 慕南絮闻着满月的桃香,随口问了句。 “啊?” 瑾九一愣,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应该比你们多不了多少?” 不等瑾九想到一个靠谱点的答案,慕南絮的声音漫不经心地响起。 瑾九眼珠子一转,道,“我们每月五两白银,首领十两银子!” “哦!” 慕南絮应了声,似是并怎么不关心。 瑾九刚松了一口,不想慕南絮突然转身,一双眼眸幽幽地看了过来。 “一处院子应该不便宜!瑾十九一个月只有十两银子的月钱,就为了进青檀院不被发现买了处院子??” 第98章 瑾王要见你 “买院子的银子是王府的。” 瑾七走进来听到慕南絮的话,补充了一句。 “对,对!” 瑾九点头附和道。 慕南絮看着两人,蹙了蹙眉。 “瑾十九想要进青檀院,为了不被人发现,拿王府的银子买了一处院子,难道瑾王就没说点什么?” 瑾九和瑾七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了慕南絮。 “说什么?” 慕南絮张了张嘴。 她怎么觉得两人有些装傻充愣的嫌疑呢!? —— 虽说是囚禁,但却也并未真正弃众人于不顾。 巳时三刻,青檀院的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一群侍卫抬着两个半人高的木桶走了进来,一个里面装着黑硬的窝窝头,一个里面装着半桶不见一粒米的白粥,白粥早已冰凉,不见一丝热气。 看着眼前的吃食,慕南絮皱了皱眉头。 吩咐了两个病情稍轻的妇女将白粥抬到后院,重新加热,慕南絮回了正房。 接过慕南絮手中的图纸,瑾九一愣,抬头。 “这是什么?” “膳盘啊!” 慕南絮回答了一句。 瑾九看着纸上叫膳盘的东西,怎么看都和膳食没有一丝关系,不过膳盘一旁画着的东西,他并不陌生。 酒碗! 不过比起酒碗要小上很多,模样也更加圆润可爱。 “这瑾一做得出来吗?” 瑾九低声嘀咕了一声。 慕南絮笑了。 “原来他是瑾一。” 不过,一个轮椅都能做出来的人,她不认为有什么是瑾一做不出来的。 说完,慕南絮又将另外几张纸张交给了瑾七。 “我在相悦客栈寄存了一批布匹,你送去锦衣阁,让李掌柜按照图纸缝制,银子我稍后会补上。” “是!” 瑾七接过了图纸。 想了想,慕南絮继续吩咐道。 “以仙姑的名义请沈大娘来青檀院,如若不愿,便以南山的名义去找御香坊的吴嫂,莫要强求。” 瑾九和瑾七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见到两人离开,慕南絮叹了口气。 她就是一个为古代人操碎心的现代人,也不知道在穿越的历史上,还有没有人比她过的更狼狈。 “仙姑!” 一声怯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慕南絮一愣抬头看了过去,便见到之前让去热粥的两个妇女正站在门口,似是害怕将病过给她局促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 慕南絮起身走了出去。 “仙姑,大家都吃过了,昨日起就见到仙姑滴水未进,这是大家特意为仙姑留的。” 其中一个妇女开口道。 慕南絮低头,见到两人其中一个人手中拿着两个窝窝头,一个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比起之前自己见到不见一粒米的白粥,此刻碗中竟有着小半碗的白米,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些白米来自何处。 “会好的。” 慕南絮吸了吸鼻子,轻声道。 接过白粥慕南絮并未喝,而是去了儿童病房,将白粥分给了几个病重的孩童,原因无他,天花容易传染。 她不知道原主慕南絮是否得过天花,如今,她还不能倒。 刚走出儿童病房,脖颈突然一痛,不等慕南絮反应,眼前蓦地一黑。 直到倒下那一刻,她都有些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 申时,一股微风吹过,几片花瓣随风从窗口吹进,落在一件玄色披风上。 披风上已经落了不少花瓣,只是披风下的女子却并未察觉,女子微闭着眼眸,漆黑浓郁的睫毛乖巧地蜷在眼窝处,投下了一片好看的眼影,虽然遮着口鼻,但还是不难看出,女子那精致的五官透着的淡淡灵气。 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停留在树梢上,停留了片刻,便又拍打着翅膀,飞向了远处。 小鸟的叫声惊动了熟睡的女子。 慕南絮皱了皱眉头,先是抬手摸了下脖颈,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眸。 眼前是青檀院的正房,而她正躺在一把并不知道来自何处的躺椅,身上盖着一件玄色披风。 从躺椅上起身,慕南絮快步走了出去。 院子依然很静,隐隐能听到几个厢房的说话声。 慕南絮原本打算去儿童病房,还未走近,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一愣。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瑾十九戴着口罩看了眼眼前的女人,朝着后院走去。 之前瑾十九来青檀院,慕南絮并未问过他为什么来,后来他离开时,她也未曾问过他是否还会来,想到刚才瑾十九从儿童病房走出来,慕南絮先是怔了怔,唇角微勾,抬脚跟了上去。 上次因为春儿,两人不欢而散。 而这次见面,慕南絮没有再提过春儿,瑾十九亦是如此。 慕南絮低头沉思着,并未注意到眼前的人早已停下了脚步,就这么撞了上去。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慕南絮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不等她开口,腰上突然一紧被人揽着离开了地面。 重新落地,慕南絮看了眼眼前的院落,抬头看向了身侧的人。 “这就是你动用瑾王府的银子,买的院子?” “嗯!” 瑾十九淡淡应了声,抬脚走进了正房。 这处院子比起青檀院大了不少,除了正房,东西厢房,一处不大的后院,还有一处后花园,似是因为废弃已久,后花园并未有人打理,杂草丛生,树枝的枝条张牙舞爪地也向着四周散开,清澈的湖水中有着干枯的荷叶。 走进正房,里面并非如慕南絮在外面所看到的那般。 座椅,床榻,屏风,书架,书案应有尽有,应该是刚搬来不久,毫无生气,散发着一股崭新的味道。 圆桌上放着一个食盒。 瑾十九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在桌上,动作不疾不徐,隐隐透着几分优雅和矜贵。 烧茨菇,樱桃肉山药,蜜汁莲藕,花炊鹌子,最后还有一道药膳,药膳表面除了一颗红艳艳的大枣并未看到多余的药材,但是慕南絮却闻到了鹿茸和人参的味道。 “瑾王暗卫首领特来青檀院,就是为了给我送饭?” 慕南絮抬头,眨着一双干净的双眸,看着眼前的人。 瑾十九眼底毫无动容,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将一双碗筷摆放在慕南絮面前,这才缓缓抬头。 “瑾王要见你!” 第99章 等我! “瑾王要见我?” 慕南絮微微一愣。 虽然两人有着一睡之情,但是自从她以慕南絮的身份醒来,瑾王想过将她安置在宫外,但因她拒绝后也便没有再提过。 明里暗里他倒是帮过她几次,但事后两人也便没有过多交情,如此行径她倒是能猜到几分,在这个朝代,女子清白比什么都重要,那晚的是否黑白并未有人能说得清,瑾王如此无非是心生愧疚罢了。 如今慕忠拥兵不返,有谋逆之嫌,人人避之。 瑾王自然不想此时被牵连其中,以此成为肇云泽攻击的借口。 “怕了?” 瑾十九在一旁落座,拿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挑眉看向了对面的女人。 慕南絮抿了抿唇,抬头,一脸讨好地笑道。 “首领大人,瑾王要见的是在青檀院医治天花的慕南絮,还是被囚禁在冷宫的慕南絮?” “有区别?” 瑾十九端着酒杯微抬眼帘。 “当然有了。”慕南絮理直气壮地道,“如若瑾王要见的是囚禁在冷宫的慕南絮,那麻烦首领大人告知瑾王一声,那晚之事,小女早已忘记,就不和他叙旧了,再说我一个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女子,此刻,还有一位在外拥兵不返的父亲,见我着实不妥。” 一抹笑意从瑾十九眼底划过, “如若王爷要见的在青檀院医治天花的慕南絮呢?” “那就更不妥了。” 慕南絮一脸我为瑾王着想的模样。 “瑾王乃是千金之躯,何等尊贵,如今天花来势凶猛,我整日接触病患,不知是不是已被染了病,如若我将天花过给了瑾王,民女万死难辞其咎。” 瑾十九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并未再开口。 慕南絮小心翼翼地拿着筷子吃着桌子上膳食,见到眼前的人并未开口,试探着开口问道。 “不知瑾王找我可是为了昨日之事?” “你也知昨日之事做的过了?” 瑾十九抬头冷睨了眼眼前的女子,语气冷了几分。 “平日里你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昨日众目睽睽之下,你威胁一朝亲王,如若此事被人利用,即使你医术再了得,也会对人按上谋逆的罪名。” 又是谋逆? 她谋逆的罪名还少吗? 慕南絮撇了撇嘴,毫不在乎地夹了一块三药吃进口中,嚼着。 瑾十九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便没有多说。 慕南絮比起京城中的女子,吃相可谓是毫无形象可言,不仅没有女子的矜持和优雅,就连一般地礼数也并未遵守,只是如此的吃相却多了几分肆意和洒脱,却又不失女子的优雅,莫名的赏心悦目。 瑾十九一边喝着酒,一边就这么看着。 “春儿的尸体可还在?” 慕南絮低着头,一手扶着药膳瓷盅,一手拿着瓷勺,声音沉闷地响起。 瑾十九喝酒的动作一顿,低眸看了眼低垂着脑袋的女人,薄唇轻启,吐出一声淡漠薄凉的话语。 “跌下悬崖,尸骨无存。” “叮!” 勺子从慕南絮手中滑落,跌入瓷盅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我知道了!”慕南絮低沉着声音开口,随后从凳子上起身,咽下心口酸楚,“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瑾十九端着酒杯,抬眸看着失魂落魄从门口走出去的女人,微微眯了眯眼眸。 慕南絮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就连自己如何回青檀院都忘记了去思考,就这么一路低着头,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跌下悬崖,尸骨无存。 跌下悬崖,尸骨无存。 …… 瑾十九的话如魔咒一般的脑海中想起。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天空,想要将眼角的泪水逼回去,可最终还是从眼角滑落。 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一时兴起想要为春儿赎身,春儿不会引起诡姬的怀疑。她原本就是罪臣之女,又肆意出宫,本就是冒险,瑾十九为了护她周全,将春儿推出去,事到如今,她又如何将这一切罪责推给别人? 她又有何资格? “慕南絮。” 胳膊猛地被人拽住,慕南絮脚步一顿,飞快地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回头扬起一抹笑容。 “对了,谢谢你给我送饭!” “天花感染性极强,青檀院你还是不要来了,以免感染。” “我已经让瑾九和瑾七去带了吴嫂过来,以后,他们会照顾这里的病患吃食。” “我让人放出了我在青檀院医治天花的消息,过不了多久,患了天花的患病便会自己寻来,如此的多的病患,肇云泽必然不会坐视不理,收留病患一个院子远远不够。” 瑾十九低眸看到眼前极力想要转移话题的女人,一抹无奈从眼底划过。 见到慕南絮还要开口说什么,瑾十九低头含住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唔……” 慕南絮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原本瑾十九只是想要让慕南絮安静下来,不想一时的浅尝辄止竟让他有些痴迷,想要品尝更多,那味道如同桃花酿一般让人如痴如醉,又似是如春风般从心口拂过,留下一抹难以言明的异样。 许久后,瑾十九这才抬头,不过拦在慕南絮腰上的手却并未松开。 ”安静些!” 瑾十九低眸看着怀中女人,拿出两个口罩为两人戴上,不等慕南絮反应,便揽着慕南絮跃上了墙头。 “等我!” 留下两个字,瑾十九便离开青檀院。 慕南絮站在原地,眨了眨双眸,看着消失的身影,再次眨了眨双眸。 她是谁? 她在哪? 发生了什么? 她被瑾十九强吻了,强吻了她的瑾十九事后还让她安静些?有没有天理了? 反应过来的慕南絮,狠狠瞪着瑾十九消失的方向,小脸气得通红。 “仙姑!” 一声身影在身后响起。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正要问何事,可是看到眼前的众人,微微一愣。 “仙姑!“ 来人对着慕南絮再次行礼打了声招呼,这才缓缓开口道。 “承蒙仙姑医治,如今世子已有好转,王爷听闻仙姑在青檀院为天花病患医治,得知青檀院废弃已久,恐会委屈了仙姑,特送来了棉被和吃食,还望仙姑笑纳。” 第100章 齐聚青檀院 眼前的人虽遮着口鼻,但慕南絮还是认出此人是睿王府的管家。 一群人来到前院,只见不断有士兵从外面往进搬着东西。 有成捆成捆看起来破烂陈旧的草席,还有一塌一塌半旧不新的棉被,除了棉被和草席,还有灯烛,以及新买的蔬菜等吃食。 “因世子病重,王妃常去寺庙祈福,故而有着一副慈悲心肠,听闻仙姑不顾自身危险前来青檀院为百姓诊治,着实感动,这些草席和棉被原本是府中打算丢弃的,想到青檀院,王妃命我送来,以解燃眉之急。” 管家笑着开口,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会送棉被和草席。 慕南絮扫过草席,抬头笑道。 “王妃有心了。世子病情可有好转?“ “按照仙姑所吩咐,世子如今的病情已有好转,就连胃口也好了不少。”管家恭敬地答道。 慕南絮点了点头。 见到所有东西都搬了进来,管家这才点头告辞。 门再次合上,看着院中的东西,慕南絮皱了皱眉头。 她并不觉得睿王妃是个有一副慈悲心肠,愿为青檀院的百姓送棉被和吃食的人,再说,就算睿王妃真的慈悲心肠,又因睿王世子病情好转,想要感激于她,也不可能只送草席和棉被。 青檀院废弃已久,别说是床榻,就是破旧棉被都未曾有一条。 没有床榻,众人只能睡在稻草上,没有棉被,只能在夜晚裹紧衣衫。 天花并非一般的病症,最怕皮肤感染,可现如今,慕南絮却没有办法顾忌这么多,只能任由众人睡在稻草上。 而恰好在这个时候,睿王妃却送来了草席和棉被。 想到管家那句“这些草席和棉被原本是府中打算丢弃的,想到青檀院,王妃命我送来,以解燃眉之急。”也就是说,瑞王妃知道青檀院的状况,这才送来了棉被和草席。 只是……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原本慕南絮只是猜测,可是拆开成捆成捆的草席后,她便确定了。 草席从外面看,破烂陈旧,可也只是外面那一层看起来破烂陈旧,而里面的草席竟是崭新从未用过的。 而棉被亦是,看似半旧不新,甚至有些棉被还都是破的,可里面被裹着的棉被却崭新如初,只是用了粗布缝制,如果不仔细看,未能察觉这些棉被从未有人用过。 很显然,有人借着睿王府感谢她医治睿王世子的名义将东西送了进来。 为了不引人怀疑,这才在棉被和草席外面加了破旧的棉被和草席来掩人耳目。 除了瑾十九,慕南絮不做他想。 毕竟知道青檀院情况的人并不多,除了瑾七和瑾九几人没有别人。 慕南絮让病情稍轻的病患打扫了病房,又用艾草消了毒,这才将棉被分发给了众人,见到棉被和草席,众人眼底终于有了笑容,因为慕南絮不准众人随意出病房,所以众人并不知这些棉被来自何处。 只以为是官府送来的,纷纷跪地谢黄恩浩荡。 见到喜极而泣的众人,慕南絮垂了下眼帘,转身回了正房,并未过多解释。 原本慕南絮想着,如今青檀院居住者众多天花病患,让沈大娘来青檀院必然不愿,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沈大娘来了,不仅沈大娘来了,就连吴嫂也来了,不仅吴嫂来了,吴嫂还带来了半夏和八角。 “仙姑乃是奴家一家的恩人,别说是前来青檀院,就是仙姑要奴家的命,老奴也愿意为仙姑奉上。” 沈大娘遮着口鼻跪在地上,语气诚恳地道。 慕南絮上前将沈大娘从地上扶起,想了想道,“沈大娘不必如此,救大牛乃是我分内之事,只是如今青檀院病患众多,这才请沈大娘前来帮忙,月尾,会有十两银子作为辛苦的酬劳。” “不……不……”沈大娘急忙摆手,“仙姑上次留下的银子,已经够我们一年的开销了。” 慕南絮笑了笑,看向了站在一旁震惊地看着她的吴嫂,半夏和八角三人。 “你们也一样,月尾会另外付给你们十两银子为辛苦的酬劳。” 吴嫂,半夏八角三人这才反应过来。 “仙姑,不对……不对……” 半夏先是喊了一声公子,可是看着眼前身着白裙的女又急忙否认,随后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你真的是公子?” 闻言,吴嫂和八角也看了过来。 慕南絮一笑,伸手拿下了脸上戴着的口罩。 见到一身女装打扮的慕南絮,吴嫂和半夏八角三人纷纷瞪大了眼睛,因瑾九之前一直跟在慕南絮身旁,所以瑾九带吴嫂来青檀院的时候,几人也便跟着来了并未怀疑,只是不想,一直以来人人口中称赞的仙姑就是他们几人所认识的南山公子。 慕南絮重新带上口罩,笑着看着几人。 “女扮男装,化名为南山只是为了在城中行事方便。” “原来公子乃是女儿身,之前公子为半夏和半夏两个小丫头缝制衣衫,外出还为两人带吃食,我还……还……”吴嫂有些歉意地开口,只是后面的话却未曾说出口。 慕南絮看着几人,突然神色一凛。 “慕仙姑和南山乃是同一人,还望几位能够保密。” “是……是!” 沈大娘虽然不解但也明白了几分,和吴嫂两人齐齐颔首应道。 半夏眨了眨双眸,屈膝一拜。 “小女只知御香坊的老板乃是南山公子,并不知仙姑为何人!” 闻言,八角也地重重点了点头。 慕南絮笑着看了眼半夏,随后看向了众人。 “虽然天花传染性极强,但是你们放心,我必然不会让你们出事。” “我们相信姑娘。” 吴嫂和沈大娘开口道。 “我也相信公……小姐。”半夏上前,眨着一双天真兴奋的眼眸,开口:“原本白芨打算跟着吴嫂来青檀院,只是吴嫂说,白芨做事稳妥,小姐不在,她又来了青檀院,御香坊得有人照看,便让她留下了。” 慕南絮赞赏地看了眼吴嫂。 白芨和半夏,两人虽然同岁,可白芨性子明显要沉稳些,反而半夏的性子却活泼,洒脱。 之前李德福缝制的手术服,原本慕南絮以为自己短时间应该用不到,只不想竟排上了用场,让吴嫂和半夏几人穿上,慕南絮为几人分配了工作。 吴嫂和沈大娘负责众人的膳食,半夏负责所有的药物,瑾九瑾七对于照顾病患来说算是比较有经验,慕南絮让两人查看所有病患的温度,八角负责每日给每个病房开窗通房,消毒。 第101章 清理青檀院 一连三天,瑾十九都未曾出现。 而得知仙姑在青檀院医治天花,原本躲藏在家中不敢出门的天花病患也纷纷慕名而来。 短短三天,人数又增加了百人,不仅之前的几个病房,就连后院也被瑾九和瑾七两人隔了出来,搭建了临时病房,安排了病人,众人知在外面不仅只有一死,还会将天花过给自己的家人,也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慕南絮让瑾九打开了青檀院的大门。 原本守在门口的士兵还在担心会有病患逃出,可是一连三天,不仅并未有人逃出,众人更是对打开的大门视而不见。 “姑娘!” 瑾七脚步匆忙的从女病房走出来,面色沉重的叫了声。 慕南絮一边抬脚向着女病房走去,一边急忙开口吩咐半夏。 “拿药箱!” “是!” 半夏答应了一声,急忙跑进了正房。 女病房,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躺在草席上,面色苍白,紧闭眼眸,似是早已失去了气息。 妇女一旁的病人纷纷起身,面色惊恐的躲在墙角。 “姑娘!“ 见到慕南絮走进,瑾九沉声叫了声。 慕南絮没有应声,而是立即蹲下了身体抬手摸向了妇女的脖颈,随后面色微微一变,双手合在一起用力按向了妇女的胸口,众人一边好奇地看着慕南絮,一边又打量着妇女的神色。 “小姐。” 半夏提着药箱快步走了进来。 “竹筒!” 慕南絮一下一下按着妇女胸口,一边开口道。 半夏立即点了点头,打开药箱拿出了一支竹筒。 慕南絮接过竹筒,看了下针尖,将针尖插入了妇女的胳膊,慢慢推动竹筒,随后再次按向了妇女的胸口,渐渐,慕南絮额头渗出了汗珠,不断有汗珠从脸颊滑落,就连遮着口鼻的布都被打湿了边缘。 瑾九和瑾七对视了一眼,低头看向了蹲在地上的女子,面色略显沉重。 “小姐。” 半夏小声叫了声,咬了咬唇瓣眼圈微微泛红。 众人看着地上早已失去了气息的妇女,又看了看不断按压着妇女胸口的女子,众人皆知地上的人早已失去,虽然诧异慕南絮的动作,但也知,她在救人。 半盏茶过去,众人原本以为地上的人早已死去,却不想,妇女的手指竟微微动了动。 慕南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手探了探妇女脉搏,这才松了一口。 交代了瑾九和瑾七几句,慕南絮这才出了病房。 一个侍卫遮着口鼻,见到慕南絮走了出来,上前抬手一拜。 “仙姑,都尉大人有请。” 慕南絮看了下侍卫,一边拿下手套交给半夏,一边接过半夏递过来无菌布,擦了擦手,这才跟着侍卫走出了青檀院。 青檀院不远处,一颗梨花树下。 白玄月一身红色华锦衣袍,脸上用着一块红布同样遮着口鼻,颀长的身姿背身而站,长发漫舞飘风,抬头似是看着远处,又似是沉思着什么,听到声音,缓缓转身看向从远处走来的女子。 “都尉大人又来兴师问罪?” 慕南絮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微微挑眉问道。 白玄月低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邪肆地勾了勾唇角。 “本都尉竟不知,你何时习得医术?又是何时在城中以“慕仙姑”的身份自居?” “都尉大人不知的事情多了!”慕南絮淡淡道,随后似是有些疲倦地抬了下眼眸,“天花传染性极强,青檀院病患居多,都尉大人要是没有其他的事还是不要来这里了,以免被染了病去。” 白玄月看了慕南絮半响后,薄唇轻启。 “今日早朝,户部尚书突然上奏,提出安置天花病患,恳求皇上下令,提供青檀院所需床榻,棉被,各种食物,以及各类药物共计一百三十六样。” 慕南絮暗暗一惊。 床榻,棉被,食物,则是之前她写给瑾十九的,而那份所需清单上所有物品加起来正好一百三十六样。 “所以,肇云泽……并未同意?” 慕南絮蹙了蹙眉,试探着问了句。 如若肇云泽同意提供青檀院所需物品,那么白玄月也不会前来青檀院找她。 “朝中官员纷纷反对,先不说天花是否能够医治,如今国库空虚,几个月前,慕忠又率兵南下至今滞留白芷关拥兵不返,边界又蠢蠢欲动,如今大昭内忧外患,着实没有必要为此而大动干戈。” 白玄月缓缓开口道。 “大动干戈?” 慕南絮轻笑一声。 自古天花乃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症,死亡率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就是二十一世纪也未曾能研制出抑制天花的特效药。 一旦天花蔓延,毁掉的也许会是一座城。 “虽然我不知你从何习得医术,又是如何让卧床三年之久的人重新站了起来,但天花并非一般的病症,数日过去,青檀院并未有人治愈,证明天花你也并非有办法医治,不是吗?!” 白玄月看着慕南絮反问了一句。 慕南絮抿了抿唇角,并未应声。 她没有办法解释,她要医治天花首先得培养牛痘。 而目前她能做的就是用手中仅有的药材压制天花说引起的其他病症,等到牛痘培育成功。 “如若户部拨了款银,提供了青檀院所需物品,可天花却未曾治愈岂不枉然。” 白玄月风淡云轻地开口。 慕南絮冷笑了一声,微抬了眼帘。 “意思是,天花原本不可治愈,所以也不值得为此而花费银子?” 说完,不等白玄月开口,慕南絮便冷冷转身向着青檀院走去。 “七日内,离开青檀院。” 冷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慕南絮的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任然站在梨树下的人,微微眯了眯眼眸。 “你什么意思?” 白玄月依然美的如梦如幻,不可方物,可是话语却冷到了极致。 “皇上已下令,七日内清理青檀院。” 第102章 他对你,其实并非有情(1) 回到青檀院,慕南絮脸上并未有多余表情。 只是往日辰时改送的膳食却迟迟未曾送来,慕南絮似是早已知情,提前让吴嫂和沈大娘为所有的病患准备了膳食。 午时,原本一连几天敞开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关上,守在门口的士兵也换成了侍卫,人数更是比平日里增加了不少,每一个人均是面无表情,眸光冰冷,全身透着一股阴冷的杀意。 “小姐,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半夏从外面走了进来,皱着眉头看向了慕南絮。 “怎么不对劲了?“ 慕南絮低头观察手中的药物,随口问了句。 半夏撅了撅嘴,走日里我出去处理药渣,那些士兵不仅帮我还会客气的问好,今天我出去,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跟……就跟……就跟看一个死人似的。” 慕南絮动作微微顿了下,随后笑道。 “也许他们和你不熟!” 不熟吗? 半夏微微蹙了蹙眉。 可是她之前和他们也不熟啊! 酉时,又被送进来了数十人,只是平日里对慕南絮极为恭敬的侍卫,这次却并未过多言语。 别说是半夏,就是连病患都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只是看到慕南絮的表情和往日并无二致,众人也便渐渐放下心来。 接下三天,不断有病患被送进来,人数从一开始的数十人到十几人,再到几人,直到最后青檀院大门再也没有被打开过,而原本一直去门外到药渣的半夏,也把药渣改倒在了桃树根下。 子时,一道黑影从青檀院的后院翻墙而出。 只是没过一会,青檀院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黑影被五花大绑的押了进来。 “啊!” 黑影被推倒在地。 侍卫看了眼站在桃树下的身影,便转身出了青檀院。 见到大门重重合上,瑾九这才从地上起身,微微一用力,绑在身上的绳子便断成了几截。 “姑娘,外面侍卫换成了禁军,不仅青檀院,就连附近的几处院子都被禁军包围了,戒备十分森严,汐水街沿途更有禁军重重把守,以我和瑾七的身手,如若是带人出去并不难,是要想把东西送进来,在路口就会被扣押。“ “嗯!”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转身,眼底噙着一抹冷笑。 “如若我让你们送个东西出去呢?” “应该不难!” 瑾九想了下道。 慕南絮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了瑾九。 “瓶口我用蜡油封过,只要瓶子不破,应该不会有问题。” “这是?” 瑾九接过瓷瓶不解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天花毒!” 慕南絮淡淡吐出三个字。 瑾九手中的瓷瓶险些没有拿稳。 “姑娘要让我把东西送给谁?” “肇云泽!” 慕南絮再次淡淡吐出三个字。 说完,慕南絮便把转身抬头看向了天上的一轮圆月。 瑾九猛地瞪大了眼睛,立即警惕地看了眼四周,这才看向了慕南絮,“姑娘,那可是皇上啊!” 慕南絮微微侧头,扫了眼一脸震惊的人,点头。 “我知道啊!” 瑾九:“……” “在他沐浴的时候,你只需要把里面的东西倒入浴桶中便可。” 慕南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瑾九看着手中的瓷瓶,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 虽然并未再有膳食送进青檀院,但睿王妃送的食材,加上之前慕南絮让瑾九和瑾七时不时带进来的食材让青檀院维持几日生计倒也不成问题,只是到了第六日,见到见底的米缸,吴嫂泛起了愁。 “姑娘,米缸的米已经不多了。” 听到吴嫂的声音,沈大娘也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这几日青檀院的不同寻常,几人隐隐猜到了些,只是介于慕南絮并未言明,几人也并未多问。 “嗯!” 慕南絮低头写着什么,听到吴嫂的话,淡淡应了声。 原本几人以为慕南絮不会再开口,不想过了半盏茶后,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日,就会有食材送进来。” 不仅吴嫂和沈大娘一愣,就连瑾九和瑾七也微微一愣。 说完,慕南絮便拿着写好的纸张,走向了自己的带来的两个药箱,看着里面所剩无几的针剂,微微叹了口气,青檀院被围,病患已达到数百人,她只能把针剂留给急救名病患和高烧儿童。 从地上起身,慕南絮蹙了蹙看向了瑾九。 “你确定东西送去了?” 瑾九目光一闪,有些心虚地咽口口水,点头。 “是!” “看到他下水了?” “是!” “不应该呀!” 慕南絮轻咬了下唇瓣,抬头看向了外面的桃树。 让瑾九送出去的天花毒是经过变异的,一般的天花潜伏期在十二天,从一开始的低烧,红疹,逐渐加重,而送给肇云泽的天花毒只有一天的潜伏期,而且一旦感染,症状也会比一般的天花要严重的多。 按道理来说,肇云泽应该早就发病了才是。 可如今已过去了三日,可皇宫还是毫无动静,并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拉肇云泽下水,是她想到救青檀院数百人唯一的办法。 可如若……肇云泽小时候就患过天花,又或者,这厮天生对天花就有免疫,那…… 慕南絮心中暗暗一沉。 亥时,慕南絮从儿童病房走了出来,抬眸看到桃树下的人,轻笑了声。 “都尉大人这是嫌命太长了,还是外面待着不够刺激,特来青檀院找刺激。” 白玄月一身红色衣衫在黑色中显得妖冶魅惑,白皙的肌肤在皎洁的月色下几乎透明,一张宛若天人的脸,更是美的心惊动魄,只是那双桃花眼中虽然在笑,可笑容却如腊寒风,冰冷刺骨。 “明日乃是第七日,明日子时,即使是你,本都尉也断然不会手下留情!“ “哦!”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走下台阶,抬眸笑着反问了一句。 “都尉大人何时对我手下留过情?” 白玄月眼眸沉了沉并未回答,看了眼慕南絮身后的病房,随后目光落在慕南絮身上。 “值得吗?” “何为值得?又何为不值得?”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他们只是一群身份低贱之人……” “身份低贱?” 白玄月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南絮便冷笑着打断,随后走近了几步。 “如若今日住在青檀院的乃是朝中大臣的家眷,那么朝中大臣还会不会因国库空虚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反对大动干戈?” “如若此刻住在里面的乃是太后,肇云泽还会不会下令清理青檀院?” “如若感染了天花的乃是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都尉大人难道也要奉命行事,毫不留情的让青檀院成为自己亡妹的埋骨之地?” 慕南絮话音刚落,脖子猛地被人掐住,一道阴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第103章 他对你,其实并非有情(2) “我不是说过吗?都尉大人何时曾对手我手下留情过?” 慕南絮抬头嘴角噙着一抹轻笑。 白玄月低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倏地突然勾唇一笑。 “你如此和我叫嚣还不是仗着他护着你,皇上下令清除青檀院的命令他并非不知,可如今已过去六日,你可曾见到他来青檀院为你说过一句话?他对你,其实并非有情?”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有些懵。 她不知道白玄月口中“他”指的是瑾王还是瑾十九。 如若是瑾王,慕南絮表示,她和这位活在传说中的瑾王真不熟,更别说是否有情! 可如若说的是瑾十九,想到几日前的那个吻,慕南絮心口沉了沉。 她不知他口中的“等我”是何意? 可自从几日前,他离开青檀院后,就再也未曾出现过,瑾九和瑾七两人也未曾开口提过,她也未曾开口问过。 “慕南絮,虽你未曾行册封大典,但你昭仪的身份却人尽皆知,如今慕忠又拥兵不返,意欲谋逆,你以为他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你入瑾王府?就是他有意让你入瑾王府,你试问,你又有何资格?” 白玄月的声音再次响起,眼底噙着愠怒。 慕南絮抬头,想要开口说点是什么,可是奈何白玄月的手指渐渐收紧,她有些发不出声音。 在慕南絮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在劫难逃,死于白玄月这厮之手的时候,脖子上的走突然松开了,不等她喘口气,脖颈猛地一痛,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小姐!” 半夏走出病房,看到桃花树下的两人一愣,不等她看清,一抹白色身影缓缓从眼前倒下。 白玄月低眸看了眼怀中的女子,拦腰抱起向着门口走去。 “你是谁?” 半夏站在原地愣了愣,随后立即跑了上去,想要拦住,不想还未走近,一抹黑色身影从暗处跃出,猛地一脚踢向了半夏的胸口。 瘦弱的身体被踢向了桃树,撞到桃树,跌落在地,遮着半夏口鼻的布也从脸上滑落了下来。 “噗!” 一口鲜血从半夏口中喷出。 “小姐……” 看着被抱着朝着门口走去的慕南絮,半夏吃力地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向着门口爬去。 可是不等她爬到门口,青檀院的大门重重从外面被关上。 “小姐!” 看着紧闭着大门,半夏再次虚弱地喊道,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一股微风吹过,几片桃花从空中落下…… —— 晨光,绚丽熹微,万物,迎光而喜。 静凝的山间,鸟儿嬉闹的声音叽叽喳喳传来,让人心底莫名的舒心,快意,只是在这动听悦耳的嬉闹声中,隐隐还能听到一阵急速飞奔的马车声,还有马蹄声。 放眼望去,果然,一辆马车在山间快速飞奔。 在马车的四周,还有四个骑马而行的黑衣男子,每个人都面色阴冷,眸光如冰。 因马车跑的太快,车轮碾上了一块不大的石头,马车猛地弹起随后又猛地着地。 “砰” 马车里面传出一声撞击声,四个黑衣人似是并未听到,依然骑马急行。 这一撞,让昏迷中的慕南絮渐渐醒了过来。 倒吸了一口凉气,顾不得后脑的痛疼,慕南絮睁开眼眸看着车顶,听着外面的急速而行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她没有想到,白玄月这厮劝解不成,竟然强制将她从青檀院带离。 “醒了?” 一道讥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看着眼前的女子,慕南絮微微蹙了蹙眉。 女子一身桃色衣裙,长发挽起,五官虽说不上惊艳但也柔美可人,曼妙的身子更是如拂柳一般,柔软曼妙,只是比起那日在御香坊见到的仪态规矩,缓声细语的模样,此刻似是恢复了本性。 女子优雅地坐于软榻之上,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妩媚。 比起那日在御香坊见到的那个屈膝行,自称奴婢的小丫头,慕南絮一时还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怎么?很意外?” 女子轻笑一声,低眸扫了眼躺在地上的慕南絮。 “是瑾王让你们带我离开青檀院的?” 慕南絮冷声问道。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是曾经在御香坊和她有着一面之缘的菊香。 那日,因为春儿,她和瑾十九不欢而散,不想翌日,瑾九便带来了两个丫头,说是王府的大丫头,是由宫中嬷嬷亲自调教过的,瑾十九特意差去照顾她,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不想竟再次见到了。 慕南絮等来的并不是回答,而是身上被狠狠踢了一脚。 “贱人,就凭你也配瑾王挂念!” 身上的镇痛让慕南絮额前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紧咬着唇瓣,想要从地上起身,可全身软弱无力,就连想要动一动手指都有些困难,不用猜,她也知道自己被下了药。 “啪!” 一巴掌重重甩在慕南絮的脸上。 “凭什么?” 菊香狠狠看着慕南絮,柔美的五官略显有些扭曲。 不等慕南絮开口,一块白布被塞进了口中,这场面,慕南絮表示,她并不是没有在电视剧的桥段中见到,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想想,就连穿越都会发生,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一根银针出现在慕南絮眼前。 “慕仙姑?” 菊香讥讽地笑了笑,蹲下身子,看了眼慕南絮随后看向了手上的银针。 “这根银针想必应该不是陌生!” 银针慕南絮确实不陌生,应该说并非是银针,而是她用来按在竹筒上当做注射器的针头。 不等慕南絮反应,针头突然从慕南絮的腰间刺进…… 马车依然在山间急行,并未有人觉察到马车里面的异样。 看着面色渐渐变白的慕南絮,菊香唇角微勾,随即插进慕南絮腰间的针头猛地拔出,不等慕南絮松一口气,再次刺进。 看着眼前的女子,慕南絮笑了,她突然想到了两个人。 大明湖畔的夏紫薇,心狠手辣的容嬷嬷。 “你笑什么?” 看着慕南絮眼底的笑意,菊香蹙了蹙眉,冷声问道。 嘴被堵着,慕南絮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注射器的针头虽然看起来粗些,但是比起银针要短得多,刺入身体,只要够快,并不会感觉到疼痛,只是拔出来时,会有血迹随着针孔渗出。 扎针这事对于慕南絮来说并不陌生,上一世,别说是被扎,就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注射病毒这事她都干过。 见到慕南絮眼底的笑意,菊香目光冷了冷,拿着针头再次猛地刺入。 一炷香后,菊香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喘着气,那根反复插入慕南絮身体的针头被扔在一旁,上面带着血迹。 慕南絮面色有些苍白,不过眼底依然噙着笑意。 “哦,对了。” 菊香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低眸看着慕南絮笑了笑,红唇慕南絮的耳畔。 “让我们带你离开的并非瑾王,而是瑾王的暗卫首领。” 慕南絮心口猛地一沉。 她没有想到,他口中的“等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第104章 明月几时有 天黑之际,马车行至到一处客栈。 慕南絮看着身上新换的衣衫轻笑着扯了扯嘴角,任由菊香扶着自己下了马车。 她不知道菊香给自己吃了什么,体力倒是恢复了几分,行走没有问题,不过全身依然软弱无力,不过,就算能跑,她也没想着傻傻去逃跑,对方似是很看得起她,派了是个黑衣人。 如此情况下,就算她能逃得掉,也回不了京都。 “今晚,就委屈姑娘在此处歇息一晚。” 一个黑衣人上前,阴冷着声音道。 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慕南絮静静看了半响,眉梢微挑。 “是瑾王让你们将我送出的京都?” “是首领!” 黑衣人答道。 这个首领自然是指瑾王的暗卫首领。 慕南絮点了点头,微垂了下眼帘抬脚向着客栈走去,走了几步,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 “之前首领大人病了,我特意让瑾九送了药去,不知现下可有痊愈?” 黑衣人先是愣了下,随后便开口道。 “多谢姑娘赠药,首领已经好多了。” “哦!” 慕南絮的哦字尾音拉得很长,看着黑衣人轻笑了声,转身向着客栈走去,一边走,一边缓缓开口。 “好多了就好,就怕病入膏肓。” 客栈虽然说不上繁华,倒也并不简陋。 房间,菊香一进门就猛地甩开了慕南絮,走向了里面的床榻,全然没有方才在外面扶着她的恭敬,慕南絮也并不在意,缓慢的挪动着脚步走向了一旁的软塌,坐在软塌上,慕南絮眯了眯双眸。 她中的应该是迷药之类的药物。 不一会,一个黑衣人端来了饭菜,慕南絮趁机看了眼门口,果然有两个人守在门口。 饭菜倒也还算丰富,简单的炒青菜,肉片,鸡等,说不上难吃,也并不好吃,为了体力,慕南絮吃了小半碗米饭,倒是菊香吃的很多。 “我们离开京都几日了?” 吃完饭,慕南絮躺在软榻上问了句。 “你问这个干什么?“ 菊香正坐在一个暗色梳妆台前,整理着发簪,听到慕南絮的话,没有回头,语气不好地道。 “你就当我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呗!” 慕南絮斜躺在软塌,抬头看着屋顶。 她隐隐觉得应该过去了一日,可是又觉得似是有些不对劲,心口隐隐有种不安。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白玄月有没有对青檀院下手,即使没有下手,里面的病患如果一旦休克,就会立马毙命,也不知道半夏吴嫂,沈大娘几人怎么样了,她答应过不会让她们出事,终究成了空话。 “你喜欢瑾王?” 见到菊香并没有搭理自己,慕南絮再次开口问了一句。 菊香手指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凌乱,恶狠狠瞪向了慕南絮。 “你乱说什么,瑾王岂是你我等觊觎的?” 慕南絮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眸。 夜晚,外面很静。 窗外隐隐能听到鸟兽拍打着翅膀从树梢飞过,门口时不时有人走动的声音传来,不用猜,慕南絮也知道是那几个黑衣人。 翌日,天还未亮,黑衣人就敲响了慕南絮的房门。 菊香最先醒了过来,打开了门不知外面人的说了声,菊香脸色一变,回头看了眼慕南絮,便关上了房门,随后一行人急急忙忙出了,只是这次,上马车的人并非是慕南絮,而是换了慕南絮衣裙的菊香。 看着打扮成自己样子的菊香,慕南絮斜了眼揽着自己坐在马背上的黑衣人,轻笑了声。 “怎么?这是有人追上来了,打算以假乱真,将对方引去另外一个方向吗?” 黑衣人是昨天回答过慕南絮问题的人,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会猜到,有些意外地低眸看了她一眼。 三个黑衣人护着坐着菊香的马车上了官道,一路向西行去。 而黑衣人带着慕南絮却向东一路快马行去,两个不同的方向,即使对方知道马车上人并未慕南絮,想要返回来再追也来不及了。 “其实我并未让瑾九送过药。” 慕南絮骑在马背上,淡淡开口。 黑衣人一愣,猛地低头。 “你……” 慕南絮看着远处,笑了笑,声音继续响起。 “你们并非是瑾王的暗卫,也并非瑾十九让你们带我离开京都的,对!” 不等黑衣人回答,慕南絮再次开口。 “白玄月可真是煞费苦心,以为我看到了菊香,凭借着你们几人的回答,就能将这一切归咎在瑾十九头上?” 黑衣人眸光冰冷,低眸看了眼怀中的女子,没有应声。 慕南絮也不指望他回答,继续道。 “让我们来猜猜,追上来的人是谁?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瑾七瑾九等人!” 黑衣人垂了下眼帘,依然没有回答,目光冷冷看着前面,骑着马。 马跑得很快,两人后面扬起了一道尘土,两旁的景色快速的倒退,慕南絮坐在马背上颠地五脏六腑都快要从胸膛跳出来了,她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从马背上跌下去,可是却还是稳稳坐在马背上。 慕南絮非常乖巧的坐在马背上,没有再开口。 倒是黑衣人有些意外的低头时不时打量着怀中的女子。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慕南絮的声音突然欢快地响起。 “我给你唱首歌!” 黑衣人:“……” 见到黑衣人眼角直抽搐,慕南絮一笑,也不管黑衣人同不同意,清了清嗓子,悦耳的歌声在山间响起。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 慕南絮的声音舒缓,柔美,哀宛动人,充满了灵气,如清澈见底的溪流,又如雨后的竹林,天赖般在山间响起,缥缈似仙,让人如梦如幻。 两人仿佛并非在逃跑,而是一对恋人在策马奔腾。 黑衣人低眸看着怀中的女子,眸光深邃,骑马的动作不知不觉略显有些僵硬。 马儿似是也被这动人的歌喉吸引,不仅稳了不少,而且也渐渐慢了下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 一曲唱完,慕南絮回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人,勾唇一笑,声音再次淡淡响起。 第105章 催眠术,操控 “其实我不属于这里!” 黑衣人低眸看了眼怀中的女子,没有应声。 “我属于一个叫做自由的世界,那里没有尊卑,没有贵贱,没有奴隶,没有王权,所有人一生下来就人人平等,女子照样可以上学堂,也可以像男子一眼上战场,更可以参与国家大事。” “每个人命运只有自己说了算,任何人都不能为其决定,即使是皇上也不能。” “那里真正体现了什么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有人犯了错不是由某一个人去决定生死,而是由法律。” “那里没有尊卑贵贱之分,所有人都只有一种身份,人民。” “那里没有王孙贵胄,没有家仆女奴,没有皇亲国戚,没有奴婢侍卫,没有刺客半夜入宅暗杀,没有强盗当街烧杀抢掠,家家有水,户户有花,每个人都可以去通过自己的劳动说得换取相应的报酬!” “这种地方……真的有吗?” 黑衣人沙哑着声音低头看向了慕南絮,眼底有着一种向往。 “有啊!” 慕南絮笑了笑,继续开口道。 “那里的人人平等,不用下跪行礼,皇位也不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而是通过平民选举,选出来的。” 黑衣人显然被慕南絮的话震惊的有些说不出来的话来,低眸惊讶地看着。 见到差不多了,慕南絮继续道。 “在那里你不用听命与人,也不用受命于人,也不用担心会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被斩首,入狱而牵连家人,也不用每日进行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每天一睁开眼就是满院子的桃花,一个温柔可人的妻子,两个调皮可爱的孩子。” “桌子上有着可口的饭菜,吃晚饭,送孩子去学堂,然后你去干工作,下午回家,饭桌上依然摆放着可口的饭菜,吃饭完,一家人在树下乘凉,闻着花香,听着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 黑衣人眸光渐渐变得迷离了起来,眼底噙着一抹幸福的笑意,就连嘴角都弯了起来。 马步渐渐停了下来,慕南絮趁机接过缰绳,猛地一拉缰绳,马停住了脚步,看着黑衣人,慕南絮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 “今日回家比较晚,远处那座环境雅致的宅院就是你的家,你走近,看到了什么?” 黑衣人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一双眼眸呆滞,嘴角挂着笑容,听到慕南絮的问话,顺着答道。 “白府。” 慕南絮点头。 “去敲门。” 黑衣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谁开的门?” 慕南絮问道。 “我的妻子,南絮!” 黑衣人答道。 慕南絮笑着点了点头,可是紧接着,慕南絮嘴角一抽,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你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慕南絮!” 黑衣人再次答道。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人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她不会骑马,她好想把这人从马上踢下去。 她自知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让他误会的事情,他就能把他府中的妻子想象成她,她也是醉了。 深吸了一口,慕南絮继续开口道。 “你的宅子在京都,你的妻子也在京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好!” 黑衣人点了下头,慕南絮将手中的缰绳递了过去。 黑衣人接过缰绳,调转了马头,随后猛地一踢马肚,马向着来的方向奔去。 “我们离开京都几日了?” 慕南絮开口问道。 黑衣人一双眼眸静静看着前方,嘴角依然挂着笑容,听到慕南絮问话,毫无防备地答道。 “四日!” 慕南絮眼眸一沉。 看来白玄月打晕她后,给她吃了药丸,不然她不会昏迷那么久。 她是昨日醒来的,应该是药丸的药效过了。 “白玄月让你们送我去哪?” 慕南絮再次问道。 “都尉大人让我们送你去白芷关,交由慕忠。” 黑衣人再次答道。 慕南絮轻笑了声。 不得不说,白玄月下了一手好棋。 他没有送她去其他的地方,而是直接送去了白芷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灵魂来自于未来,即使发现了自己出了京都,面对久久未见的爹爹,肯定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爹爹,扑入怀中,诉说委屈。 而对于慕忠来说,怎么可能会纵容已经逃出京都的她,再去京都送死。 “这里距离白芷关还有多久?” “不到三日路程。” 三日? 如果是原来的慕南絮,面对三日的诱惑,怎么还会想到再回京都? 可是对于现在的慕南絮来说,别说慕忠只是原主的父亲,和她并未关系,就算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掉头,原因无他,只因为在青檀院中,那上百人在等着她,这个朝代,她不知道华佗是否存在。 但能治疗天花的人,只有她一人。 现如今已过去了四日,慕南絮不知道白玄月有没有执行肇云泽的命令,可不管他有没有执行,她都得回去。 哪怕她从阎王手中夺,她也要尽自己最后的力量。 慕南絮攥了攥拳头,声音再次响起。 “追上来的人是谁?” “瑾王暗卫。” 黑衣人答道。 这在慕南絮的意料之外,她并未觉得意外。 两人走了没多会,便回到了之前客栈,天刚刚方亮,山间太阳缓缓升起,有着金色的光芒照射拉下来,很美。 原本慕南絮想着,瑾十九等人追来,发现马车中坐的是菊香,必然会意识到上了当,那么肯定会回头,到时候肯定会和自己遇上,不想,等她打听后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客栈的店小二确实看到了有人骑马追来,对方也确实打听了是否见过一个女子。 只是,店小二告诉对方,自己一行人向北而行。 不用想,也知道店小二被黑衣人关照过。 等到瑾十九几人一路北下,发现不对劲再返回来,再追去菊香的方向,等发现菊香也是幌子,早已为时已晚。 慕南絮没有过多停留,给店小二交代了一声,便上了马。 两人这次走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在一处悬崖下停下。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悬崖峭壁,要不是她对自己催眠术还算放心,她都怀疑是不是黑衣人走错了路。 生了火,慕南絮一边烤着火,一边听着四周,以防野兽出没。 “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坐在对面神情呆滞的黑衣人,慕南絮无聊地问了句。 第106章 回到京都 “白乙。” 黑衣人答道。 慕南絮点了头,没有再多问。 她没有窥探人秘密的嗜好,再说,即使对方对自己不利,但是用催眠术去窥探,总归有些丧良心,再说,她也没有那么八卦。 打了一个响指,白乙缓缓闭上了双眸,靠在一旁的石头上,睡了过去。 白乙睡了,但是慕南絮却不能睡,她一边得以防四周野兽出没,一边还要顾忌在一旁一脸懵逼打着响鼻的马匹,一边还得不断往火堆中加柴,以免火熄灭。 一轮圆月高挂,透着皎洁的月光。 慕南絮坐在火堆旁,微垂了眼帘,手上拿着棍子一下一下拨着火堆。 也不知道瑾十九几人返回来有没有看到她留给店小二信息,如果看到,那么一定可以赶上来,可是这都过去了一天了,还是不见任何人寻来。 深深叹了口气,慕南絮将头枕在双膝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也不知道青檀院怎么样了? 她突然消失,青檀院的病患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翌日,白乙缓缓睁开眼眸,见到面前的一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悬崖峭壁,他记得自己几日前从这里路过,可是……白乙摇了摇头,他记得从客栈分离后,他带着慕南絮一路向东,后来她说要给他唱歌,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天籁,而后她又给他说了一个自由的世界。 那个世界很美,只是后面发生了什么,突然想起什么,白乙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记得,她让他骑马回京都,而他竟神使鬼差照着她的命令行事,这一路,似虚似实,似梦似幻。 只是……她人呢? 看了眼早已熄灭的火堆,白乙正打算去寻找,不想远处响起一个女子声音。 “驾!” 慕南絮牵着吃饱的马儿从树林中走出来,见到站在原地一脸震惊的白乙,笑了笑。 “你比我想象中要醒的早!” “你对我做什么?” 白乙猛地将随身佩戴的剑拔了出来,指向了慕南絮,幽冷的眼眶泛着杀意。 对于指向自己的剑,慕南絮视若无睹,毫不在意的牵着马走向了一旁,先将马拴好,这才拿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在火堆旁坐下,从里面掏出用纸包裹着的烧饼,拿了一个自己吃了起来。 “你是打算吃完好赶路,还是打算就这么拿着剑指着我站着?” 慕南絮一边吃,一边挑眉看了眼眼前的人。 白乙低眸,一脸警惕地看着慕南絮,眼底没有丝毫动容。 慕南絮点了下头,也没有勉强,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烧饼是她昨日路过客栈买的,她不能还没有回到京都,就自己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吃了一个烧饼,慕南絮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水,见到眼前的人还拿着剑,一笑,从地上起身,抬脚走了过去。 “站住!” 见到慕南絮靠近,白乙一惊,虽然拿着剑指着慕南絮,但是脚步却在后退。 “你敢杀我吗?”慕南絮笑着反问了一句,抬手将指着自己的剑缓缓拨开,脚步再次靠近,“如果白玄月想要我的命,又何必将我带出青檀院?让你们送我去白芷关,我想,他应该是让你们毫发无伤的送我去白芷关?” 慕南絮的话说完,不等白乙反应,突然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因为被催眠了一次,所以再次进入催命状态,并不难。 见到目光呆滞的白乙,慕南絮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原本想着,我们凡事好商量,你送我回京都,我让你保持清醒,可是很显然,你不配合啊!” “吃东西!” 慕南絮捡起包袱,递了一个烧饼给白乙。 白乙拿着烧饼,吃了起来。 行了一天,距离京都渐渐近了下来,天渐渐黑了下来,沿途有了人家,天空的一轮圆月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 借着月光,这次慕南絮没有歇息,只是减慢了速度。 终于两人在第三日辰时赶回了京都,一路风尘仆仆,两人的衣衫也都被树梢刮破,头发凌乱,脸上都沾了灰尘,不像是管家小姐,倒像是逃命而来的难民,如此形象倒是让慕南絮放心了不少,毕竟她现在是罪臣之女。 两人入了城中,街上的气氛看似正常,却又不正常。 大街上的人很少,即使有人也都是脚步匆忙,面露惧意,见到迎面而来的人,也纷纷躲避,似是害怕被染上什么似的。 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一股微风吹过,透着几分萧条的感觉。 慕南絮快步走向了御香坊。 御香坊同样关着门,慕南絮抬手敲了敲,许久并未有人开门,慕南絮再次抬手敲了敲。 “白芨!” “公子?” 里面传来白芨惊讶的声音,可是打开了房门,见到站门口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人,白芨愣了下,立即故作坚强,颤抖着声音开口道。 “你是何人?” “是我!” 慕南絮淡淡吐出两个字,抬脚走了进去。 白芨傻傻的站在原地,许久未曾反应过来,不仅白芨,就连一旁的三七也一脸怀疑地看着慕南絮。 “半夏和吴嫂可曾回来过?” 慕南絮急忙开口问道。 白芨还傻站着原地,倒是三七最先反应过来。 “不曾。”说完,三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自从那日公子让九哥来接沈大娘去青檀院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慕南絮心口猛地一沉。 她想过,想过白玄月在她离开后,会对青檀院下手。 但是有瑾九和瑾七在,她想,就算白玄月下手,瑾九和瑾七至少会把半夏和沈大娘几人送出来,如今几人并未回来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三七还是不确定地打量着慕南絮那张脏兮兮的脸。 等到慕南絮草草洗了一个澡,换了身衣服,白芨和三七这才算是真正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他们的南山公子,而他们的南山公子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女扮男装。 “仙姑?” 白芨看着一身白色衣裙的慕南絮,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之前李德福拉着慕南絮来过一趟御香坊,白芨见过一面打扮成仙姑的慕南絮,虽然戴着面纱,但是白芨还是能从身形上判断出,之前的仙姑就是他们的南山公子。 慕南絮点了下头。 白芨想了想,再次惊讶地抬头。 “所以在青檀院为众人治疗天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公子,所以九哥才会来接沈大娘和半夏青檀院帮忙!” 之前几人一直疑惑,仙姑入青檀院为众人医治天花,此事和他们并未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九哥会来带半夏和吴嫂去青檀院。 如果是他们的公子就是仙姑,那么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得知感染了天花的病患被关进了青檀院,公子会让他们将城中的几味药材全部搬来了御香坊,又把自己关进房中三日。 “此事先莫要声张,我现在要交给你们去办几件事!“ 慕南絮面色凝重地开口。 第107章 还有一人未到 “三七,你现在立刻去瑾王府,就说我有事要求见瑾王。” 瑾十九几人知道慕仙姑就是南山,而南山就是她,那么想必瑾王对此事也是知情的。 三七愣了愣,抬头。 “姑娘,瑾王不在瑾王府。” 不等慕南絮开口询问,一旁白芨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七日前,瑾王突然被诊染了天花,为了不将天花过给他人,瑾王搬进了青檀院,如今整个瑾王府恐怕已乱成了一团。” 慕南絮猛地一愣。 “青檀院没事?” 白芨先是摇了摇头,随后想了想,道。 “和平日并无区别,每日还是有病患被关进去了,如果要说有区别,那就是如今的青檀院比平日更热闹了些,因瑾王感染了天花,所以皇上下令,让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齐聚青檀院,为瑾王诊治。” 慕南絮轻笑一声。 这一出叔侄情深的戏码果然叫人感动。 不过,不管是她想要给肇云泽下天花毒,还是瑾王意外感染了天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倒是救了青檀院的众人。 —— 汐水街,守卫比平日里增加了不少。 白乙驾着马车还未走近,就被两个身着盔甲的士兵上前拦住。 “来着何人?” 慕南絮推开车门,钻出了马车。 看到眼前一身白色衣裙,遮着口鼻的女子,几个侍卫微微一愣,相互看了眼,似是有些不确定,再次看向了慕南絮。 不等慕南絮开口,一旁神情呆滞的白乙抬头看了眼几人,似是想起什么,缓缓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令牌递了过去。 见到令牌,几人猛地一惊,齐齐下跪。 “参见左指挥使。” 慕南絮愣了下,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白乙。 白乙似是并不知发生了什么,拿着腰牌傻傻看着几人。 “进去!” 扫了眼白乙手中的腰牌,慕南絮抬脚走向了青檀院。 青檀院比起往日更加清冷了不少,远远便见到守在门口,遮着口鼻的侍卫,气氛略显沉重,隐隐透着几分诡异。 在青檀院门口停着几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一具具用草席裹着的尸体,还有侍卫不断抬着裹着草席的人从青檀院而出,一股微风刮过,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似是这一具具怨灵在无声哭泣。 慕南絮脚下不稳,险些跌倒。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许久后,她才抬脚,一步一步向着马车走去。 两个侍卫正准备将尸体扔上马车,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放到地上。” 众人一愣,看向了身后。 看到站在不远处身着白裙的女子,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仙姑!” 其中几人惊讶地开口。 虽然众人都遮着口鼻,但是几人对于一身白色衣裙的慕南絮,并不陌生。 对于几人的惊讶,慕南絮只是淡淡扫了眼,便看向了两个侍卫抬着的草席。 “放地上。” “仙姑,这人已经……” “我说了,放地上!” 两个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南絮冷声打断。 两人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草席放在了地上,其中一人想了想,打开了草席。 在草席中,裹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妇女头发凌乱,面色已显乌黑,紧闭着眼眸,全身僵硬,乌青的皮肤上隐隐还能看到红疹。慕南絮在妇女面前蹲下,深吸了口气,尝试了几次,这才沉重地抬起手。 许久后,慕南絮从地上起身,看向了几个马车。 “把他们全部都放在地上,打开。“ 几个侍卫相互看了眼,似是有些犹豫。 “白乙,令牌。” 慕南絮淡淡吐出了四个字。 白乙再次从腰间拿出令牌,见到令牌,众人先是一愣,纷纷行礼后,上前从马车台下尸体,一具一具地在青檀院门前摆开。 慕南絮一具一具检查过去,有高烧导致休克的,有心跳过快导致猝死的,有恐慌导致颅内出血而死的,还有因肋骨断裂,踩踏致死的,还有上吊自尽了,还有撞墙而亡的。 死法可谓是五花八门,不用问,慕南絮也隐隐猜得到,这七日发生了什么。 “姑娘!” 两道声音在身后响起。 慕南絮转身,便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大娘和吴嫂。 两人依然遮着口鼻,身上穿着之前慕南絮交代几人穿着防护服,看到慕南絮,两人红了眼眶,有泪水从眼眶溢出。 “我就说,公……姑娘一定不会抛下我们。” 吴嫂激动地上前,想要抬手却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急忙缩回了手。 慕南絮走近,看着两人,垂了下眼帘,声音略显哽咽。 “你们还好吗?” 吴嫂含泪点了点头,道:“我们还好,姑娘离开青檀院这几日,我们按照姑娘所吩咐的,房中每日用艾草消毒,通风,查看每一个人体温,只是……姑娘不在,无人医治。” 说着,吴嫂看了眼地上一具一具尸体,微微叹了口气。 “离开?” 慕南絮眯了眯双眸,看向了两人。 “谁告诉你们,我离开了青檀院。” 沈大娘和吴嫂同时愣了下。 “姑娘突然从青檀院消失,而后便有人传言说,姑娘早已离开了京都,听到消息,青檀院的众人一时慌了心神,有人想要逃出,不惜和侍卫发生了冲突,整个青檀院乱成了一团,直到瑾王住进来,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沈大娘低沉着声音开口,说完,抬手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水。 虽然并未见到,但是以众人身上伤势,慕南絮也能猜到,当时的情况远远比沈大娘描述的要严重得多。 慕南絮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闭了闭眼眸,许久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眸,眼底闪过一抹幽冷的寒光。 “你们先进去,告诉所有人,就说我回来了。” “好……好!” 吴嫂和沈大娘两人立即地答应了一声。 见到慕南絮任然站在原地,并未有进青檀院的意思,吴嫂愣了下。 “姑娘不进去?” 慕南絮摇了摇头,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还有一个人未到。” 第108章 你如何操控的白乙 几乎在慕南絮话音刚落,远处就响起一道马蹄声。 “参见都尉!” 众人齐齐跪地道。 和跪在地上的众多侍卫相比,有两道身影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道是一身白色衣裙,冷冷站在原地慕南絮;一道是一身破烂黑色衣衫,目光呆滞的白乙。 白玄月一袭红衣,精致的面容在如此萧条的环境下,竟增添了几分苍白的空灵美,一双桃花眼低眸静静看着慕南絮,透着几分惊讶,几分难以置信,几分疑惑不解,还有几分庆幸。 对于白玄月眼底的情绪,慕南絮置若罔闻。 “这具,因肋骨断裂,戳破内脏,导致窒息而亡。” 慕南絮走到其中一具尸体面前,手指探过尸体的胸膛,缓缓开口道。 说完,慕南絮起身走向了另外一具。 “这具,因高烧不退,导致休克而亡。” 白玄月遮着口鼻,低眸扫了眼慕南絮身侧尸体,微凉的目光定格在慕南絮身上,依旧沉默着。 ”这具,因剧烈撞击,导致颅内出血而亡。” “这具,因呼吸被阻,窒息而亡。” “这具,因左腿骨折,导致伤口感染,而亡。“ “这具,因从高处跌落,导致胸内出血,而亡。” …… 慕南絮每到一具尸体面前,一边检查,一边一字一顿地开口。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股微风吹过,吹了地上几片落叶,虽并未有什么奇特之处,可是微风中夹杂着慕南絮轻缓而冰冷的声音,却让众人后背莫名升起一股阴森森寒意,几个侍卫惊恐的目光向着四周看了看。 “共计三十八人。” 直到全部检查完,慕南絮这才从地上缓缓起身,看着众人轻笑声,声音再次冷冷响起。 “却无一人是因天花而死。” 众人面面相觑,微低着头。 “对此,都尉大人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骑在马背上的人。 不等白玄月开口,慕南絮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哦!我知道了,对于都尉大人所言,这些只不过是一些身份命如草芥之人,死不足惜;对于朝中大臣来说,这些只是一些身份低贱的平民,死了又有何妨,而为此大动干戈着实有些小题大做,对吗?”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玄月低眸看着慕南絮,声音缓缓响起, “重要吗?” 慕南絮眯了眯双眸,随后轻笑了一声,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一旁原本目光呆滞的白乙突然醒过来神来,看着眼前的众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傻傻地站在原地,随后似是回忆着什么,可众多画面从脑海中闪过,他却一时分不清真假。 “都尉,属下……”白乙单膝跪地,一时有些恍惚。 “你如何回来的?” 白玄月看着白乙,眯了眯眼眸。 “属下不知!” 白乙低头,沉重地吐出四个字。 对于两人的疑惑,慕南絮没有兴趣去解释,转身抬脚走进了青檀院。 比起几日前,如今的青檀院倒是宽敞了不少,可是这种宽敞却让慕南絮心口更加沉重,桃树下落了不少花瓣,几日前,叮嘱半夏倒在树根下的药渣还堆积在树下,上面覆盖了一层新旧不一的花瓣。 “仙姑!” “仙姑,回来了!” “仙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 听到慕南絮回来的消息,众人齐齐从各个病房涌了出来,眼底噙着激动,有人更是低声抽泣了起来,因为天花的缘故,众人状态并不是很好,有人面色通红,嘴唇青紫,有人体力不支,虚弱不堪。 还有人额头,胳膊不同程度都有着伤口,似是擦伤,又似是撞伤。 “公……姑娘!” 八角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眼圈微微泛红,正准备说什么,不想另外一个声音先他一步开了口。 “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瑾九比起八角,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声音沙哑低沉,眼眶泛红,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似是许久未曾休息过,身上穿着之前慕南絮让几人穿着防护服,里面的长袍似是从未换过,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 慕南絮扫了眼瑾九,看向了众人。 “各自先回病房,稍后我会一一为大家诊断。” 众人激动地点头,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脚步迟疑地回了病房。 “姑娘,快去看看瑾王!” 见到众人都回了房,瑾九语气焦急开口。 慕南絮看了眼瑾九,随后看向了八角。 “外面的马车有我带来的药材,找几个状态稍微轻点的病患,遮着口鼻,出去搬进来。” 八角眼底同样噙着焦急,听到慕南絮的吩咐,抬头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低头应了声,快步走向了男病房,听到般药材,几个感染了天花大汉没有丝毫犹豫,跟着八角出了门。 “姑娘,瑾王他……” “死了吗?” 瑾九刚开口说了几个字,就被慕南絮冷冷抬眸打断。 “什么?” 瑾九一愣,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慕南絮一边走向了正房,一边风轻云淡着道。 “如果瑾王还没有死,那就等我处理完所有的病患再去为瑾王医治,如果已经死了,那就给瑾王找个草席,让门口的侍卫进来裹着抬出去即可。” 瑾九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走向了正房的慕南絮。 走到门口,慕南絮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 “对了,都尉大人不是在门口,你可以直接告诉他,让他回宫给肇云泽报丧了,免得还得再跑一趟。” “姑娘……” 瑾九蹙眉还准备说什么,见到慕南絮早已抬脚走了进去。 正房中的东西任然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并未有人动过,一些药材被收进了木箱子,看了眼所剩不多的药材,慕南絮皱了皱眉,拿了一些消毒水,常用针剂,药丸,提着药箱走出了正房。 慕南絮刚走出了正房,就猛地被人攥住了手腕。 “你如何操控的白乙?” 白玄月遮着口鼻,目光幽深地看着慕南絮。 第109章 姑娘当真如此无情 “都尉大人有事?” 慕南絮抬头,淡淡看着眼前面色沉重的人。 白玄月目光幽深,盯着慕南絮看了半响,低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阴冷着声音再次问道:“我问过白乙,他原本已经带你躲开了他的暗卫,不想突然失去了意识,如同被操控一般,带着你又回到了京都。” “怎么?都尉大人也想试试?” 慕南絮抬眸,冷冷看向了眼前的人。 白玄月似是受了什么惊吓,猛地放开了慕南絮,脚步后退了半步。 “呵!” 慕南絮轻笑了声,提着药箱向着重症病房走去。 不想,她刚走到儿童病房,再次被人拦住了脚步。 “此事我可以暂且不提,但是,你现在必须立刻先要为瑾王医治。“ 白玄月低沉着声音道。 慕南絮抬头看了眼眼前人,随后看向了瑾九。 “我很忙,麻烦你把我刚才的话再为都尉大人复述一遍。” 瑾九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抬头看了眼慕南絮,眼底噙着几分埋怨,几分气愤,几分不平,想要说什,可最终还是低下头,没有应声。 对于瑾九的态度,慕南絮倒是能理解。 瑾九原本就是瑾王的暗卫,自己主子如今染了天花,哪有向着她的道理。 “ok!”慕南絮眼帘微垂,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抬头,再次道,“如果瑾王已经死了,那就给瑾王找个草席,让侍卫抬出去即可,如果还没有死想要医治,那就排队,等我处理完前面的病患,再说。对了,肇云泽不是让御医来了青檀院吗?何必找我!” 说完,慕南絮越过白玄月,推开重症病房的房门。 “姑娘当真如此无情?” 这次说话的并非白玄月,而是瑾九。 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站在原地,眼底噙着恨意的瑾九。 瑾九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肆意洒脱,吊儿郎当,实则心思细腻,也是一直以来跟在身旁最久的人,虽然是瑾王派来监视她的,但是和瑾七两人却帮了她不少,不管是冷宫,还是御香坊。 如果没有他们,她不可能在冷宫和宫外之间行走的如此洒脱。 “无情是建立在有情之上,而我和瑾王,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情谊。” 慕南絮的声音淡淡响起。 不等两人反应,慕南絮抬脚走进了重症病房。 重症病房一直以来安排的都是儿童,比起七天前,人数有所增加,幼小的孩童躺在草席上,盖着棉被卷缩的身体,有人坐在草席上,目光惊讶地看着走进来的人,还有几个孩子瑟瑟发抖地相互抱在一起,微闭着眼眸。 这其中有慕南絮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的。 比起往日,今日慕南絮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心口隐隐有种不安。 她不否认,是因为瑾九的那句话。 虽然她和瑾王并未见过面,但总的来说,还是有着某些特殊的牵连,她以瑾王而来,而原主慕南絮却以瑾王而死,自从来到这里,瑾王确实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可是要说两人有情,着实谈不上。 “仙姑姐姐,疼……” 小女孩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慕南絮,低声叫了声。 “对不起。” 慕南絮猛地回过神,放开了替小女孩诊脉的手指,微微蹙了蹙眉。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从未在为人医治的时候出过错,不想今日,为人诊脉竟然有些魂不守舍。 小女孩没有想到仙姑会给自己道歉,抬头傻傻地看着。 慕南絮闭了闭眼眸,深吸了一口,再次睁开了眼眸,眼底一片清明,摒弃了一切杂念,抬手探了探小女孩的额头,随后解开的女孩的衣服,大片的红疹,虽然触目惊,但是却并不严重。 为女孩服下药丸,慕南絮开始下一个。 也许是因为瑾九的那句话,也许是因为连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慕南絮并未注意到,自己药箱的竹筒注射器少了一支。 走出病重病房,慕南絮扫了眼院子。 不管是白流云还是瑾九都不见了踪影,这倒是让慕南絮有些意外。 所有病患,有慕南絮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也有之前医治了一半突然从青檀院消失的,对此,慕南絮没有去询问,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是血淋淋残酷的现实,如果没有瑾王的加盟,如今的青檀院,恐怕早已血流成河了。 药丸和针剂本就不多,药丸给了儿童,针剂慕南絮照旧留给急救病人。 至于其他病患,慕南絮只能让八角执笔,开了药方。 走出女病房,慕南絮犹豫了下,看向了后面提着药箱的八角。 “瑾王情况很严重?” 按理说,瑾王虽然不良于行,但是终究是一男子,又是堂堂瑾王,自然没有营养不良一说,免疫力肯定非常人所能比拟,天花的潜伏期为七到十四天,感染初期也只是轻微发烧,无力。 如今只过去了七日,可是看瑾九的反应,怎么有种瑾王随时都有可能被裹草席的感觉。 八角想了下,摇了摇头。 “瑾王殿下住在后面的院子,并未直接入青檀院,只是让人把后院的那堵隔在两个院子之间的墙让人推倒了,这几日,也都是九哥和七哥在照顾瑾王,我们并未见过瑾王真容。” 慕南絮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后面的院子原本是瑾十九为了进入青檀院不被人发现,这才买的,如今倒是给瑾王行了方便,也不知道是他未雨绸缪,还是买了处院子,把瑾王给咒进了青檀院。 想到瑾十九,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 自从那日瑾十九离开后,就如同消失了一般。 有什么从脑海中闪过,很快,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哪里不对,慕南絮又有些说不上来。 病患比起七日前,少了不少,却又多了不少,一一检查完已过午时,走出病房,慕南絮活动了下脖子。 “走,我们去看看瑾王。” “姑娘……” 八角脚步未动,抬头看着慕南絮,紧抿着唇角。 第110章 消失的瑾十九 “怎么了?” 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八角。 八角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慕南絮也没有多想,抬脚走向了后院,虽然从八角的口中得知,瑾王让人推倒了隔在两个院子之间那堵墙,可是等真正见到,她才知道,这个推倒是推倒有多彻底! 之前的墙早已不见了踪迹,不仅不见了踪迹,就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如果不是她之前就在这里,她甚至都以为两个院子本就想通,两个院子的连接处被砌上了同样颜色砖,地上也铺上了白沙,如此的改造让整个后院宽敞了不少,还摆放着几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盆景。 而之前来过一次的院子,如今也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院子被打扫地很干净,所有的门窗似是被换了新的,随处可见摆放的花草,就连院落的树都被修剪的很整齐,如果不是她曾来过一次,她甚至都以为,这处院子,就是如此。 院子中并未有什么人,显得有些空落。 “不是说,皇上下令,让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齐聚青檀院,为瑾王诊治吗?为何不见御医的踪迹?” 慕南絮皱着眉头问了句。 推倒墙,摆放盆景,铺上白沙,新换门窗,摆放花草,修剪树枝,这些她都不意外,毕竟住在这里的是身份尊贵的瑾王殿下,当朝天子的皇叔,可院子如此清冷,却让她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为,瑾王身边不仅除了随侍侍女,婆子,太监一大堆,还有太医院的众多御医。 虽说御医对于天花并不能医治,但是对于应付天花引起的急诊,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不想,竟会如此清冷。 八角摇了摇头。 “我们并未来过这里,并不知道是否有御医来。” 慕南絮扫了眼院子,抬脚向着其中一间房间走去,还未走到门口,门突然猛地从里面被拉开。 瑾七比起瑾九的状态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此刻更是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面色沉重,而在瑾七身后站着一脸凝重的瑾九,瑾九低着头,似是想要阻拦,可却似是隐忍着什么。 看到站在门口慕南絮,瑾七一愣。 “姑娘……” 瑾七似是有些意外,慕南絮会出现在这,回头扫了眼身后的瑾九。 瑾九依然紧紧攥着拳头,看慕南絮的目光,透着几分了冷意。 “皇上不是下令,让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齐聚青檀院,为瑾王诊治吗?为何不见御医的踪迹?” 慕南絮再次开口问道。 瑾七垂了下眼帘,没有应声。 扫了眼眼前沉默不语的两人,慕南絮抬脚走进。 跟在慕南絮身后的八角也抬脚正准备走进,不想被瑾七抬手拦住。 “这里有我们,你回去!” 八角先是一愣,随后立即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箱递给了瑾七。 看了眼瑾七,慕南絮并未多想,毕竟瑾王身份特殊。 房中依然布置的极为华丽,软塌,屏风,圆桌,椅子,书案,木架,最为夸张的是,在书案上还摆放着砚台,笔架,木架上摆满了书籍,名贵的花瓶,字画等。 慕南絮撇了撇嘴。 这是来治病的还是来度假的? 床榻在最里面,和外面隔着一个紫檀木的屏幕,隐隐可以看到少许深黄色帷帐。 里面很静,似是并未有人在。 慕南絮原本想着,是不是要行礼,可是看到瑾九和瑾七两人并未言语,便也故作不知抬脚越过屏风走了进来,可到看到躺在床榻上人,猛地顿住了脚步。 瑾十九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昏迷不醒地躺在床榻之上,整个人似是早已没有了气息,那副如寒冷雕刻的五官却尽显病态,看起来虚弱不堪,脖颈,面容,布满了大片的红疹,看起来极为恐怖。 慕南絮站在原地,竟一时忘记了反应。 “姑娘……” 瑾七上前正准备说什么,不想慕南絮突然快步走向了床榻。 原本瑾七和瑾九两人以为慕南絮上前是为了诊治,不想慕南絮抬手掀开了被子,不等两人反应猛地撕开了瑾十九身上的里衣,看着落在地上,被撕成一片白布的里衣,两人愣了愣。 瑾十九的胳膊,胸膛,都布满了红疹。 一滴泪水从慕南絮眼底滑落。 瑾九和瑾七两人刚反应过来,不想“嘶”的一声,穿在瑾十九身上里裤也被慕南絮撕开。 瑾九,瑾七:“……” 此刻的瑾十九只穿着一件亵裤躺在床榻上,仍旧毫无气息。 看着眼前毫无生机的人,慕南絮几次想要抬手,可手臂似是重如千斤,努力了许久,她才抬手探向了瑾十九的脖颈。 瑾十九全身滚烫如火,脖颈处有着轻微的跳动,慕南絮面色沉了沉,想要为瑾十九诊脉,可是她竟发现,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一滴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眸。 再次睁开眼眸的慕南絮恢复了之前的镇静。 “药箱。” 慕南絮开口道。 瑾七立即上前打开了药箱。 为瑾十九注射了针剂,慕南絮看了眼床榻上的人,随后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瑾九和瑾七,吩咐道。 “去准备一些硫磺,再准备一坛子酒,少许冰块。” 瑾七点头,立即走了出去。 慕南絮看了眼瑾十九,也走了出去,回了青檀院。 之前为其他病患开了药方,虽然她带来了药材,可是整个青檀院,沈大娘和吴嫂两人只是识得最浅的几个字,八角虽认得字,但却不认得药材,还未如果学堂的半夏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半夏,慕南絮突然意识到,自从自己回来,好像还未看到过半夏。 众人的症状均因天花引起,药方自然也都大同小异,并未有什么出处,考虑到青檀院人手不足,慕南絮看了眼药方,随后将所有药方整理下,分成了三类,没有用药罐熬药,用的是伙房的大黑锅。 所有的药材按照比例下锅,叮嘱吴妈和沈大娘两人盯着,慕南絮拿了几味药和药罐回了瑾十九的病房。 虽然注射了针剂,可是瑾十九的症状依旧毫无起色。 瑾九守在一旁,见到慕南絮拿着药罐走进,犹豫了下上前接过,慕南絮也并未客气。 第111章 情不知所起 很快瑾七拿来了冰块,还有酒。 慕南絮用无菌布包裹着冰块敷在瑾十九的额头,又拿着手帕在酒中浸湿,一遍一遍地擦着瑾十九的身体,耳后,脖颈,腋下,双腿,脚心。 慕南絮额前渗出了一层薄汗,顺着脸颊滑下,打湿了口罩的边缘,可是慕南絮似是并未注意到,一边擦拭着瑾十九的身体,一边探着脉搏,一边又将新的冰块敷在瑾十九的额头。 “姑娘,药煎好了!” 瑾九端着药碗走了过来,有些不自在地开口。 “嗯!” 慕南絮应了声,试了试温度,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药喂向了瑾十九。 瑾十九仍然紧闭着眼眸,原本白皙的面容上布满了触目惊喜的红疹,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刚喂了一口,一口药却尽数从瑾十九的嘴角流下。 见状,瑾九和瑾七脸色同时一变。 很显然,瑾十九如今的状态已经很难在服下药了。 慕南絮蹙了蹙眉,拿起手帕拭去瑾十九嘴角的漆黑的药汁,沉了下眼帘,不等瑾九和瑾七反应,突然拿下来自己脸上的口罩,猛地喝了一口药,低头含住瑾十九的嘴唇。 “姑娘?” 瑾九猛地瞪大了眼睛。 就连瑾七都有些不可思议,一时愣在了原地。 慕南絮用舌尖撬开瑾十九干裂的红唇,将口中的药过渡到对方口中,又引导着对方咽下。 瑾十九似是恢复了几分意识,喉咙动了动,将口中的药咽了下去。 见到瑾十九咽下药,慕南絮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次喝了一口,低头含上瑾十九的嘴唇,有了第一次,这一次容易的多,一碗药就这么被慕南絮一口一口喂进了瑾十九的口中。 见到药碗见底,慕南絮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傻站着的瑾九。 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她淡定地戴上了口罩,继续为瑾十九诊脉。 瑾十九比一般的人要严重的多,如今更是高烧不退,所以她给瑾十九的药要比一般病患的药药性重得多。 “姑娘不是说天花直接接触也会被传染的吗?” 瑾七看着慕南絮,开口问道。 “嗯!”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将瑾十九的手放了回去。 “那姑娘刚才……” “姑娘!” 门口突然响起吴嫂焦急的声音。 慕南絮看了眼任然昏迷的瑾十九,从床边起身,起身朝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了站在原地的两人。 “不是说,染了天花的人是瑾王吗?” …… 瑾十九住的院子一侧的一间厢房。 半夏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湿漉漉的眼眸闭着,几日不见,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相,小脸通红,脖颈隐隐能见到轻微的红疹,每一口的呼吸都似是极为困难,似是疼痛,皱着眉头,因为疼痛,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那晚姑娘无故消失,我们在院子发现的时候,小丫头已经这样了,脸上布罩已经掉了,嘴上还流着血。” 吴嫂说着,吸了吸鼻子。 慕南絮眸光一冷,眼底噙着一抹怒意。 那日,她晕倒的时候隐隐听到了半夏的声音,原本想着,白玄月的目标是从青檀院掳走她,应该不会对半夏下手,不想…… “半夏!” 慕南絮轻声叫了一声。 半夏一口一口艰难地呼吸着,并未应声,但是眼角的泪水却留着更加多了。 “姑娘……” 吴嫂红了眼眶,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轻抿着唇角,伸手一层一层解开了半夏的衣衫,瘦弱的身体骨头清晰可见,胸前一片乌青,红肿,有淤血淤积,慕南絮两个手指刚摸到红肿处,半夏身体猛地一个激灵。 “啊!” 小丫头叫出了声,随后泪水流得更凶了,哽咽着呢喃出口。 “疼,不要……不要!” “半夏!”慕南絮低头,嘴唇靠近了半夏的耳畔,“我是南山……小姐!” 半夏任然闭着眼眸,不过似是恢复了些神志,忍着疼痛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救!” 慕南絮一开始并未听清,靠近了些,才听懂小丫头喊得是救。 “没事了,我回来了。” 慕南絮掩下心口的那一抹难过,开口安抚道。 她一开始找半夏和白芨只是看着两人乖巧,因为两人还小,偶尔也会给两人买些零嘴,说白了,她们只是合作雇佣关系,可是她不想,她只是给了两人一个吃饱饭的地方,而对她们而言,她却是恩人。 是她们死都要护着的“小姐”,是他们一心一意都要服侍的“主子。” 这是古代人刻进骨子里的奴性,想要改变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也并非是一个人,一个朝代。 很显然,半夏应该是看到了她被白玄月带走,想要上前阻拦,被白玄月所伤。 半夏似乎听到了慕南絮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 “忍着点!” 慕南絮再次开口。 半夏虽然并未回答,但是却紧紧咬着苍白的唇瓣。 慕南絮的手指顺着半夏的肋骨滑下,半夏的身体虽然因为疼痛有些发抖,但却忍着没有叫出声。 检查了完,慕南絮暗暗松了一口气,小丫头胸前应该被重力袭击,造成了中度骨裂,幸好肋骨并未断,不然,她还真没办法在这里动手术,而发烧的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骨裂引发的发炎。 虽然染了天花,但是总归来说,只是初期,并不严重。 “去找十九过来。” 慕南絮一边打开药箱,一边淡淡开口。 吴嫂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慕南絮为半夏穿上衣衫,这才为小丫头注射了退烧针剂。 “姑娘!” 吴嫂带着瑾十九走了进来。 看了眼走进来两人,慕南絮扫过眼瑾十九并不怎么自然的脸,看向了吴嫂。 “这里有我,你去前面!” “好!” 吴嫂看了眼床上半夏,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你现在出去一趟,把白芨和三七带进来。” 瑾九看着慕南絮抿了抿唇,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抬脚走出了出去。 第112章 带你去打个架 “姑娘……有事?” 瑾七看到慕南絮盯着自己看了半响,试探着问了句。 慕南絮再次上下扫了眼瑾七,随后围着瑾七打量着走了一圈,抬眸,“你是瑾王暗卫?” 瑾七愣了愣,点了下头。 慕南絮似是有些难以置信,蹙了蹙眉,再次抬眸看了眼瑾七,想到瑾七夜入冷宫绑走草人的事,想了下,再次开口问道:“瑾王对自己的暗卫身手,武功什么的都不做要求的吗?” 瑾七嘴角一抽。 “姑娘,我和瑾九的身手在王爷之下。” 慕南絮看着瑾七有些不知道说啥才好。 瑾王不良于行,而瑾九和瑾七的身手在瑾王之下,这话让她怎么理解。 “白玄月呢?” 慕南絮问道。 瑾七虽然疑惑慕南絮为何会问起白玄月,但还是想了想,吐出了四个字。 “高深莫测!” “高……” 慕南絮一时有些气结。 那也就是说,没人治得了呗! “都尉大人从不轻易出手,也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就是我们也是在她和瑾王打赌的时候见过一次,都尉大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看似致命,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神秘,难以破解。” 瑾七想到当日的比试,开口补充道。 “所以是……瑾王输了呗!” 慕南絮挑眉看了眼瑾七,对于这个结果,她一点都不意外。 瑾七低头,抬手摸了摸鼻尖,没有开口。 “算了,就你!除了你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慕南絮最终叹了口气,一边开口说着,一边抬脚朝着前院走去。 瑾七急忙跟了上去。 “姑娘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打个架!” 瑾七:“……” 想到慕南絮刚才问过白玄月的身手,瑾七张了张嘴,看向了慕南絮。 “姑娘,你该不会是要带着我去找都尉打架?” “聪明!” 慕南絮打了一个响指,扫了眼瑾七,伸手拍了拍瑾七的肩膀。 “放心!你等会只管打架,要是实在打不过,找快病患的衣物塞他嘴里也行!” 白玄月把她从青檀院绑走,先是造成半夏骨裂,未能及时治疗引发炎症造成了高烧,其次便因为她的突然消失,造成了青檀院混乱,数十人因此丧命,就这还不算她在马车中被菊香折磨,留下的满身针孔。 她不能拿他怎么样?难道还不能讨点利息么? “姑娘,那可是都尉?” 瑾七惊讶地开口。 在青檀院待了这么多天,他自然知道把病患的衣物塞进了对方嘴里有什么后果! “打的就是都尉!” 慕南絮冷冷开口,随后不等瑾七反应,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果然如慕南絮所料想的,白玄月并未离开。 原本摆放在门口的尸体早已不见了踪影,门口依然有重兵把守。 白玄月一袭红衣,面色沉重,隐隐还能见到眉目之间噙着几分焦虑,见到慕南絮从门口走了出来,立即上前不等慕南絮开口,猛地一把攥住慕南絮手腕,拖着慕南絮走向了远处的梨树。 “瑾王怎么样了?” 走到梨树下,白玄月急忙开口问道。 慕南絮先是愣了下,随后用力从白玄月手中抽出手臂,微微抬眸,轻笑了声。 “目前还没死,不过接下来就不好说了,都尉大人还是早早给瑾王找个草席,以免死的人太多了,到时候给瑾王连个草席都没有!” “你……” 白玄月冷冷看着慕南絮,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一抹杀意从眼底划过,不过很快又松开了拳头,看向了瑾七。 “瑾王如何了?” 瑾七同样没有回答。 一来,慕南絮并未告知,二来,瑾七心口同样有着不平。 如果不是白玄月私自绑走了慕南絮,首领也不会至今昏迷不醒。 看了眼站在慕南絮身后瑾七,白玄月的目光移向了慕南絮,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邪气地勾了勾唇。 “我想瑾王应该是无碍,不然你也不会如此出现在我面前。” 慕南絮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人。 “都尉大人确定耳朵没毛病?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目前还没死,不过接下来就不好说了。” 白玄月嘴角依然噙着笑,可看慕南絮的目光却犹如腊月寒风,刺骨冰冷。 慕南絮眼底没有任何惧意,眼底噙着一抹轻笑。 “我有几个问题,如果都尉能如实相告,也许瑾王的草席也就不用准备了。” 白玄月依然冷冷看着慕南絮,没有说相告,也没有说不相告。 慕南絮转身,看向了站在远处的白乙,声音幽幽地响起。 “那日都尉大人带我从青檀院离开之时,可曾见过一个十一二岁,身着青檀院特定衣衫的女子。” 白玄月蹙了蹙,似是并没有什么印象。 “没有吗?” 慕南絮回头,突然想起什么,自嘲地垂了下眼帘,笑道。 “哦,我忘记了,对于都尉大人而言,青檀院住的都是一群将死之人,怎么会有印象?或者我应该这么问。” 慕南絮的脚步逼近了白玄月几分,冷冷抬眸。 “那日都尉将我从青檀院带走之时,不想被一女子看见,对方焦急之下想要上前阻拦,都尉毫不留情的踢向了对方的胸口,不知此事,都尉大人可还记得?” 白玄月低眸看了眼前的女子,突然上前,薄唇靠近慕南絮的耳畔,暧昧地吐出了两个字。 “并未!” “呵!” 慕南絮看着近在咫尺地人,轻笑声。 如果不是半夏口中的“救”字,如果不是自己晕倒前听到了半夏的声音,如果不是半夏身上的伤,她甚至都以为她真的冤枉了白玄月。 “是属下!”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 慕南絮一愣,转身看了过去。 白乙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旁,微低着头,先是看了眼白玄月,随后这才看向了慕南絮,开口道。 “那日都尉带着姑娘离开之时,确实有一人出来想要阻拦,属下害怕对方惊动了病患,所以……” 慕南絮看了眼白乙,随后看向了白玄月,见到白玄月似是确实不知情,点了点头。 “好,有人承认就好!” 随后慕南絮眸光一冷,看向了瑾七。 第113章 半夏不是婢女 “动手!” 瑾七几乎在慕南絮话音刚落,就向着白乙袭击而去。 白乙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人在青檀院门口,当着所有重兵,侍卫的面,质问都尉,袭击指挥使,一个不慎被逼退了数步。 白玄月看了眼远处的两人,看向了慕南絮。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原本慕南絮还在担心瑾七会打不过,可是看到白乙被瑾七逼退了数步,放心了不少,听到白玄月的声音,轻笑声。 “知道啊!” “他可是御林军左指挥使。” 白玄月冷声开口。 慕南絮点头。 “知道!” “就只是为了一个婢女?” 白玄月看着慕南絮眯了眯眼眸,眼底噙着不悦。 慕南絮眸光冷了几分,缓缓转身,正对着白玄月而站,一字一顿地开口。 “半夏不是婢女!” 远处,瑾七跃起踢向了白乙的胸前,白乙被踢翻在地,翻滚了几下倒在了慕南絮的脚前。 “噗!” 白乙按着胸口,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慕南絮缓缓走近,在白乙面前蹲下,两根手指贴着白乙的胸前滑下,随后一双眼眸冷冷看向了面色渐渐苍白的白乙。 “你应该庆幸,你只是伤了她。” 说完,慕南絮从地上起身,冷冷转身朝着青檀院走去,声音再次响起。 “肋骨断了两根,如果不想他死,就抬他回去!” 看了眼走远的慕南絮,瑾七突然抬头看向了白玄月。 “都尉可知,之前首领和慕小姐在御香坊,因何事闹翻?慕小姐来了青檀院,首领为何不阻拦,而是放任她进了青檀院?” 不等白玄月回答,瑾七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爷突然染了天花,而时间为何恰好在皇上下令清理青檀院的当天?” 白玄月先是拧了拧眉,随后猛地抬头。 “你是说……” “不错!”瑾七打断了白玄月的话,沉声开口解释道,“因为只有王爷同样染了天花,住进青檀院,才能让皇上收回清理青檀院的命令,也只有如此,才能避免青檀院血流成河,保住这数百条人命。” “就因为那几百条贱民的性命?” 白玄月似是有些被气笑了,一双眼眸冷冷看向瑾七。 “就因为慕南絮说自己能医好天花,所以他就甘愿以身犯险,住进青檀院来陪她?他就那么信她?” “王爷,信!” 瑾七看着白玄月沉声吐了三个字。 说完,瑾七对着白玄月微微点头,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 “其实在慕小姐心中,不管是瑾王,还是皇上,亦或者她身边的丫头,又亦或者是青檀院的病患,都并未区别。” 所以,慕南絮带着他来找白玄月给半夏出气,他一点都不惊讶。 御香坊没有尊卑,人人平等,大家同桌而食,同桌而坐,所有人可自称你我,其实早在冷宫,他和瑾九早就见识过了。 按理说,她是被王爷宠幸过的女子,而他们只是瑾王暗卫,可她却从未因此端过架子,一开始两人以为,她只是因为身在冷宫,而又因是罪臣之女,才故而放低了姿态,可是渐渐,他们却发现并非。 是不是在冷宫,她不在意! 是不是罪臣之女,她似是更不在意! 慕南絮刚走到青檀院门口,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只见远远便看到,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男子骑在马背上,由远至近而来,后面还跟着一群侍卫,众人均是黑布遮面。 来人,慕南絮并不陌生。 何承欢翻身下马,手上拿着拂尘上前,打量着眼前身后做白色衣裙,戴着布罩的女子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奴家乃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仙姑有礼了。” “公公有礼了!” 慕南絮微微颔首。 何公公抬头,语气恭敬地道:“皇上听闻,仙姑能医治好天花,特命咱家来请仙姑进宫一趟,还望仙姑行个方便!” “公公说笑了,皇上宣我进宫,我岂敢抗旨。” 慕南絮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说完,话语又突然一转,似是有些为难地开口:“只是,如今我身处青檀院,又为天花病患医治,身上难免也被染了天花,如若进宫,恐会惊扰了圣驾。” 何公公看着眼前的女子,笑道。 “此事仙姑莫要担忧,宫中太医已做了准备。” 慕南絮犹豫了下,便答应了。 “公公稍等片刻,待我换件衣衫在随公公入宫。” “仙姑莫急,咱家等着便是。”何公公笑道。 慕南絮点了下头,便抬脚走进了青檀院。 回到青檀院,慕南絮先是去看了瑾十九的状况,注射了退烧针剂,瑾十九的状况并未好多少,整个人任然昏迷不醒,只是高烧隐隐有了好转。 倒是半夏,似是得知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姐回来了,烧渐渐退了下去,安心地睡了过去。 慕南絮重新戴上了面纱,只是在面纱下面加了一层口罩。 她为瑾十九喂过药,虽然她医术高明,但终究肉眼凡胎,难保不会被感染,虽说她很想请肇云泽来青檀院住一段时间,但是如今觉得,肇云泽就算感染了天花着实没什么用,感染了,还得她治。 不治!说不过去。 治?她膈应得慌! 见到慕南絮从治疗室走了出来,瑾七立即迎了上来,面色沉重地开口。 “姑娘真要进宫去见皇上?” “不然呢?” 慕南絮挑眉看了眼瑾七。 “如果姑娘想要推脱倒也不难。”瑾七开口道。 慕南絮身份特殊,如今又以慕仙姑身份站出来治疗天花,一旦身份暴露,御香坊自然会被查出来,如今首领昏迷不醒,一旦出了意外,瑾七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找谁。 “不用!” 慕南絮抬头看着午后的阳光,活动了下脖子,声音悠悠地响起。 “他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 瑾七拧了拧眉。 “城中的人对姑娘并不熟悉,所以姑娘装扮慕仙姑并未有人认得出来,可并不代表皇宫的人就认不出姑娘来。” 慕南絮斜眼瑾七,笑了。 “你觉得那群人会那么不怕死的往我面前凑么?” 第114章 面见圣上 慕南絮果然猜得没错,此刻的泰和殿预防的那叫一个严密。 整个大殿被一巨大的薄纱屏风从中间一分为二,一半站着用黑布遮着口鼻的朝中大臣,一半站着一身白色衣裙,白纱遮面的慕南絮,在正前方也阻挡着一面巨大的屏风,薄纱正前方的龙椅上,坐着一身明黄衣袍的肇云泽。 慕南絮抬头透过屏风看着龙椅上的人,笑了。 肇云泽一身龙袍,脸上一块黄布遮着口鼻,看她的眼神比看冷宫慕南絮更甚,透着几分防备,莫名有些滑稽。 慕南絮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行礼。 如此,到也无人追究其失礼之处。 自古天花被人称之为天灾,人人惧之,恐之,避之,严重者可动之国之根本,如若有人能医治天花,那将是一件让天下人为其歌功颂德的事。 肇云泽一双眼眸打量着大殿上的女子,眼眸微亮。 一身白色衣裙如同仙女下凡,双鬓的发丝在头上挽着一个发簪,插着一梨花发簪,看起来白净优雅,其余发丝垂在身后,沉静的目光充满了灵气,全身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空灵,优美。 虽然白纱遮面,容貌难明,却多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天花肆意,百姓深受其苦,朕甚是忧心,听闻仙姑可医治天花,今特意召仙姑进宫,如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仙姑海涵。” 肇云泽的目光透过薄纱定格在慕南絮身上,笑着开口。 “皇上严重了。” 慕南絮微微点了下头,语气清冷,谈不上恭敬,也谈不上不恭敬。 对此肇云泽似是并不在乎,眼底任然噙着笑意,倏地话语一转。 “皇叔感染天花已久,不知如今可曾好些?” “瑾王因长年卧床,身体孱弱,天花来势凶猛,如今仍旧昏迷。” 慕南絮一字一顿地道。 肇云泽微微蹙了蹙眉,再次看向了慕南絮。 “仙姑既能医治天花,为何皇叔如今仍旧还在昏迷之中?” “皇上有所不知,天花并非一般的病症,治疗起来着实不易,虽然民女能医,但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慕南絮的声音不卑不亢地响起,眼底噙着一抹愁绪。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一惊。 就连肇云泽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难道就连仙姑对于天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个大臣突然开口问道。 仙姑的名号如今在京都已众所周知。 听闻锦衣阁掌柜的三姨太,身患急症,就连莫尘子都束手无策,却被眼前的女子拉回了鬼门关,能医治并非奇事,奇的是医治之法,听闻是将人肚子抛开,截除那截已经坏死的肠子,再将肚子缝合。 此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是就是如此之法,锦衣阁掌柜的三姨太,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甚至如今竟然和之前一般无二。 就连睿王世子…… 睿王世子染了病疾,此事要说众人不知,便是不知,要说知,谁又能不知!? 可是如今,听闻睿王世子已经大好。 “大人有所不知!” 慕南絮转身,隔着薄纱看向了一等身着官服的大臣。 “天花并非一般的病症,感染者会有七到十四天的潜伏期,潜伏期,病患与常人无异,甚至并未有任何症状,一旦发病,就会出现低热,乏力,头疼,四肢,腰背酸痛,随着时间的推移,紧接着会有高寒,高热,脖颈,面颊,手腕,手臂均会有红疹出现。” 慕南絮扫了眼众人微变面色,面纱下的唇角微勾。 “红疹一开始并不可怕,可是紧接着会由红疹转化为疱疹,脓疱,其实丧命的并非是天花,而是天花引起的其他病症。” 慕南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大殿中响起。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人的体质不同,感染天花的症状也会有所不同,比如田间忙碌的大汉,身体健壮,染了天花,发病较慢,十日之内与常人无异,如若是一般的妇人,染了天花,也许三日就会卧床不起。” 说着,慕南絮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比如瑾王,双腿不良于行,又常年服药早已伤了根本,染了天花必然会比一般人要严重些。” 随着慕南絮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有些大臣心惊地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隐隐觉得自己是否也有了所谓的潜伏期。 看了眼众人小心翼翼的模样,慕南絮似是觉得还不够,声音再次响起。 “感染天花的途径有三种,一种是直接接触天花病患;一种是吸入天花病患的气息;还有就是,食用天花病患所食之物,通过食道感染。” 说完,慕南絮扫了眼眼前的薄纱,抬头看向了龙椅上面色渐渐沉下去的肇云泽。 “换句话说,这面薄纱并不能阻挡传播,如若大殿中此刻有人染了天花,此人呼出的气息必然存在于大殿,那么此刻在大殿中的人,十有八九也会有染了天花的可能。” 慕南絮刚落,几声倒地的声音便传来。 “皇上!” 何承欢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语气惊恐。 其余几个瘫软在地上的人,除了一些大臣,还有一些一旁伺候太监。 肇云泽坐在龙椅上,放在一旁的手略显有些紧张地攥成了拳头,一双眼眸盯着慕南絮,面色微沉。 “仙姑莫不是在危言耸听?”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慕南絮微微一愣,随后转身看向了隔着一道屏风站着的说话之人。 说话的是一位面色凝重的老者,老者身着官服,头戴官帽,大约六十岁的年岁,身体略显佝偻,双鬓发丝泛白,面色苍老,下巴有着白花花的胡须,眉头微微皱着,眼底噙着愠怒。 “不知这位大人是……?” 慕南絮开口问道。 老者扫了眼慕南絮冷哼一声,傲气地微杨着下巴。 “老夫乃太医院院判,廖羿。” 慕南絮点了下头,随后一双眼眸静静看着廖羿,轻笑着道。 “如今青檀院感染人数已达到数百人,这些人中,彼此都有着亲属关系,有邻居,儿女,父母,除此之外,还有去盘查的侍卫,侍卫家人。院判大人还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吗?” 廖羿微微蹙了蹙眉头。 “皇上!” 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对着肇云泽一拜,随后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 第115章 学医,我是为了银子 “自古天花无人医治,既然仙姑可医,不如就将青檀院交由仙姑。”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交头接耳,甚至有人认为此计可行,微微点头。 “皇上。” 又有人站了出来,跪在地上。 “慕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民心不稳,以仙姑的威望,定然可以安定民心。” “臣等附议!” 其余人纷纷拱手一拜,齐声道。 慕南絮看着众人,一抹冷笑从眼见一闪而过。 之前她还在疑惑,为何肇云泽会突然召她入宫,如今,倒是明白了几分,敢情这是找她来接锅来了! 为了控制天花蔓延,肇云泽下了“清理”青檀院的命令,不想瑾王突然也染了天花,如今瑾王入住青檀院,如若此时再下“清理”的命令,谋杀皇叔的罪名必然会惹天下人诟病,但是只要把青檀院交给她,那就不一样了。 治好,便是皇恩浩荡,治不好,便可将一切推到她头上。 不得不说,这一手算盘打得着实精妙。 肇云泽似是有些犹豫,沉默了半响后,这才看向了慕南絮。 “不知仙姑可有异议?” 慕南絮抬头,一双眼眸清澈明亮,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顿了顿突然开口道。 “民女已打算离开京都。” 众人瞬时一惊,纷纷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慕南絮。 “仙姑要离开?” 肇云泽似是也有些意外,微微蹙眉。 慕南絮抬头,语气清冷地道,“民女自幼跟随师傅,四海为家,并非大昭之人,此番路过大昭,偶遇天花,这才出手,如今,待在京都已过数日,是时候该离开了。”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 慕南絮的言下之意是:我并非你们大昭人士,我只是路过,遇到天花纯属偶然,所以我并不打算治。 “为医者,当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不想仙姑竟是见死不救之人,如此,学医何用?” 廖羿看着慕南絮冷声道。 慕南絮淡淡一笑。 “我学医并非为了治病救人?” “哦?” 肇云泽似是来了兴致,眉梢微挑。 “不知仙姑学医,是为了……” “为了银子!” 慕南絮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中响起,“为了银子”四个字说得极为理直气壮。 “皇上应该知,民女曾为睿王世子医治,诊金为一千两黄金,就是那锦衣阁掌柜的三姨太,区区肠淤之症也付了五百两白银,如今青檀院,只是一些卑贱的平民罢了,又如何付得起昂贵的诊金。” 慕南絮的一番话说完,众人齐齐投来鄙视的眼神。 说什么四海为家,并非大昭人士,偶遇天花等等,其实一切还不只是为了银子而已。 就连肇云泽看慕南絮的目光都瞬间冷了下来。 “不知医治天花的诊金为……?” “民女方才已经说过了,人的体质不同,感染了天花引发的病症自是不同,病症不同,用药自然也不同,用药不同,那么诊金当然也不同。” 慕南絮淡淡开口,语气不疾不徐,眸光清冷。 虽然慕南絮说用药不同,诊金自然也不同,可众人哪能不明白。 区区一个肠淤之症的诊金都要五百两白银,睿王世子的诊金更是要一千两黄金,那么自古人人惧怕的天花,又岂会便宜的了。 大殿的众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慕南絮也不着急,静站在原地。 肇云泽打了一手好算盘,如今瑾王染了天花,百姓水生火热,他又无法下令“清理”青檀院,那么就只能找人来背锅,如今,她在京城中声名鹊起,又踏入青檀院为百姓医治,无疑是背锅的最佳人选。 一旦青檀院交给了她,如若出现意外,那就是她的问题。 轻则问责,重则问罪。 到时候她连哭都找不到地方。 “五千两……黄金!” 肇云泽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中响起,眸光一冷,语气隐隐透着几分威胁。 慕南絮微微一愣,略显茫然地抬头。 肇云泽看了眼站在大殿中的女子,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仙姑可在城中开设医馆,朕会拿出五千里黄金做为百姓医治天花的诊金,其余诊金,仙姑可找病患收取。” 肇云泽这一番话,可是丝毫没有给慕南絮拒绝的余地。 你不是爱银子吗? 那朕就给你银子,五千两黄金,够与不够就这么多,不够,你可以向病患收取,如此,慕南絮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慕南絮暗暗吸了一口气,虽然心口早已狂笑不止,可表面任然不动声色,甚至还微微蹙了蹙绣眉。 见到慕南絮久久未曾应声,肇云泽的声音再次响起。 “传旨,天花来势凶猛,以防病情蔓延,即日起,封闭城门,天花不除,城门不开。” “遵旨!” 众人齐齐应道。 慕南絮猛地抬头,面色微微一变。 如果说之前肇云泽只是语气隐隐透着威胁,那么如今,算是摆明了告诉慕南絮,天花不除,想要离开京都,乃是枉然。 慕南絮微垂了眼帘,低头似是在沉思着什么,许久后抬头。 “民女可以开设医馆,但是民女有一个条件。” 听到慕南絮如此说,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仙姑但说无妨。” 肇云泽开口,眼底噙着一抹笑意。 “医馆乃是民女所开,那么医馆一切都将由民女说了算,外人不得插手。” 慕南絮缓缓开口,语气略显沉重。 “医馆乃是仙姑所开,一切事宜自然由仙姑说了算。”肇云泽淡淡开口道。 “还请皇上以字据为证。” 慕南絮一双眼眸,噙着坚定。 虽然肇云泽觉得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但却也并未多想,微微抬手。 何承欢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招呼一旁的太监拿来纸笔。 两个太监抬着一个矮桌走向了慕南絮,将矮桌放于慕南絮前,又在矮桌前放了一个蒲团,一个太监将一张白纸在矮桌上铺开,还有几个太监在矮桌上摆放上了笔墨。 慕南絮轻提裙摆,在矮桌前蹲下。 看着桌面上的白纸,慕南絮眼底闪着笑意。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慕南絮这才放下笔,拿起写好的纸张,目光一一从上面扫过,忍着心口的笑意,交给一旁候着的太监。 第116章 这次换我护着他 太监恭敬地接过,低着头,走向了何承欢。 何承欢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目光猛地瞪大,顿了顿,这才转身将纸张奉上。 原本肇云泽面色平静,可是等看到纸张上面的字迹,眼角一抽,抬头看慕南絮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打量了眼大殿中仙气飘飘的女子,将目光再次回到了纸张上面。 京城才女不多,倒也不少。 就拿后宫来说,别说是嫔妃,就是美人,宝林,采女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别说字迹娟秀,精妙可观。 即使是城中一般的女子,字迹虽说不上好,但那也是规矩端正。 可是眼前这张纸张,上面的字迹张牙舞爪,潦草不堪,甚至是毫无规矩可言,说一声是蚂蚁爬都不为过,甚至有些字,肇云泽还有些不识得,看一眼,他都觉得辣眼睛。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难以相信这字迹是出自大殿女子之手。 肇云泽连看的欲望都没有了,直接向着何承欢摆了摆手。 何承欢颔首,立即向着一旁候着的几个太监招了招手。 白纸摊在木盘上,肇云泽拿起玉玺在白纸的右下角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对于自己的字迹给肇云泽造成了如何的视觉冲击,慕南絮并不关心,平静地接过纸张,微微颔首便退出了大殿,一开始隐隐还能看出慕南絮脚步带着几分沉重,可是还未走到宫门口,慕南絮脚步已经快要跳起来了。 直到回到了青檀院,慕南絮心口的激动还未平息。 “姑娘!” 见到慕南絮从马车上下来,瑾九,吴嫂,沈大娘几人纷纷迎了上来。 “嗯!” 慕南絮脚步轻快,眼底噙着笑意,看着几人点头应了声。 只是她脚步还未走进青檀院,手腕猛地被人从身后攥着,不等她反应,整个人被人拽着走向了远处的梨树。 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一股微风吹过,带着几分淡淡花香。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白玄月面色凝重,低眸看着面前白纱遮面的女子。 “知道啊!” 慕南絮抬头。 今日她心情大好,就连看白玄月,都顺眼了不少。 “皇上让你接手青檀院,我不信,你没有看出皇上的用意!”、 白玄月一字一顿地开口,嗓音低沉。 如果是之前的慕南絮,如此的圈套,自然难以看出,可是如今的慕南絮和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如若她想要拒绝,以她的胆子,白玄月相信,她能有一百种法子去避开。 可是如今,她不仅没有避开还主动跳了进去。 “所以说嘛,你那妹夫果然不是个东西,实锤了!” 慕南絮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道。 对于慕南絮的狂言,白玄月只是面色微微沉了沉,倒也并未多说什么。 “你真的有把握医治天花?” 半响后,白玄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比起之前,这次的语气多了几分沉重,眼底噙着一抹担忧。 “没有啊!” 慕南絮开口,随后似是这才意识到白玄月有些不对劲,眉梢微挑,看向了面前的人, “都尉大人是在担心瑾王,还是在担心……我?” 白玄月眸光微闪,低眸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回答。 慕南絮似是也并不在乎白玄月是否回答,淡淡一笑,转身朝着青檀院走去,走几步倏地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 “都尉大人给我几个人用用呗!” 白玄月看了眼几步之外的女子,眯了眯眼眸,“怎么?瑾王暗卫还不够你使唤的?” “不够!” 说着,慕南絮便抬脚走向了青檀院。 回到青檀院,慕南絮并未回瑾十九的院中,而是先是去了其他几个病房,如今,众人的病情倒也稳定,只是低烧,四肢乏力,全身红疹,但因控制及时,倒也并未有其他的并发症出现。 就算是严重者,也只是高烧引起的轻微炎症。 见到众人并未有异,慕南絮这才回了瑾十九的院子。 在瑾七和瑾九略显焦急的目光下,慕南絮抬脚走向了半夏居住的厢房。 白芨守在半夏的床前,身上穿着锦衣阁用特殊布匹缝制的防护服,脸上带着布罩,见到慕南絮走进,先是一愣,随后这才从床榻起身,对着慕南絮微微颔首。 “小姐!” “嗯!” 慕南絮应了声,坐在床前,抬手探了探半夏的体温。 “半夏可曾醒过?” 白芨看着面前身着女装女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底渐渐笼罩了一层水雾。 等了半响后,不见白芨回答,慕南絮抬头看向了白芨。 “醒过!” 见到慕南絮看了过来,白芨这才猛地反应了过来,急忙开口道,随后慌乱地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想了想,又开口补充道,“酉时醒来过,喝了半碗粥,就又睡了过去。“ 慕南絮点了点头,看了眼白芨缓缓移开眼眸。 “虽然天花凶险,但是我必然有把握医治,如若你不愿,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御香坊。” 白芨先是一愣,随后“腾”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白芨并非不愿,只是……只是半夏如今躺在床上,白芨看到难受,故此才会落泪,求公……求小姐让白芨留在青檀院。” 慕南絮从床榻起身上前扶起小丫头,见到白芨并非真的不愿,也便没有多说什么。 “白芨染了天花是一个意外,你只要用手不直接碰她,便不会被感染。” “白芨记住了!” 白芨低着头,声音闷闷地响起。 见到白芨不愿多说,慕南絮也就没有多问,抬脚走出了厢房。 忙碌一圈,所有人都检查了一番,慕南絮似是这才想起了瑾十九,抬脚走进了瑾十九的卧房。 “姑娘真的打算接手青檀院?” 瑾九看着慕南絮,紧蹙着眉头。 一旁的瑾七虽然并未开口,但是面色略显凝重。 慕南絮并未回答,随手从怀中拿出盖着肇云泽大印的纸张,递给了两人。 瑾九愣了下抬手接过,打开纸张,看到上面的字迹,瑾九和瑾七两人并不意外,只是看到上面的内容,两人面色越发地凝重了起来。 “姑娘,如今首领昏迷不醒,如若姑娘出现意外,首领恐怕护不了姑娘周全。” 瑾九低沉着声音,开口道。 “不用!” 慕南絮坐在床榻边缘,看着床榻上的人,眼底染了一抹柔情。 “这次换我护着他!” 不得不说,瑾十九的这幅面容即使满脸长满了红疹,可是看起来任然赏心悦目。 探了探瑾十九体温,虽然并未完全退烧,但是比起之前,倒是好转了不少,处于低烧状态,慕南絮手指搭在瑾十九的手腕,红唇轻启,声音冷冷响起。 “我给肇云泽准备的天花病毒为何会出现在瑾十九身上。” 第117章 火漆封缄的信件 “我给肇云泽准备的天花病毒为何会出现在瑾十九身上。” 瑾九和瑾七两人一愣,并未应声。 慕南絮低眸静静探着瑾十九的脉搏,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似是这才松了一口起气,将瑾十九的胳膊放进被子下面,掖了掖被角,看了眼紧闭着眼眸的人,抬头,一双眼眸冷冷地看向了瑾九。 “嗯?” 虽然只是一个字,却透着几分冷意。 瑾九低眸沉默了半响后,抬头,道。 “王爷说,皇上刚登基,根基未稳,如今边界各国蠢蠢欲动,一旦皇上染了天花,朝中必然大乱,如若各国得知消息,定然来攻,所以……” “所以瑾王为了护着自己的皇侄,为了护着大昭,将自己的暗卫首领推了出来?” 慕南絮打断了瑾九的话,嘴角噙着一抹了冰冷的笑意。 给肇云泽的天花病毒是经过她之手,变异过的,如果只是染了天花,瑾十九的情况不可能如此严重,第一眼看到瑾十九,她就看出来瑾十九所感染的天花是她给肇云泽准备的。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她并未多问。 “姑娘误会了,并非是王爷推出的首领,而是首领自愿的。” 瑾七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这个结果在慕南絮的意料之中,以这个朝代的思想观念,瑾十九身为瑾王暗卫首领,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主子感染天花。 看着昏迷不醒的人,慕南絮抿了抿唇角,没有再开口。 瑾九看了眼怒意渐渐消散的女人,低声道。 “首领说,为今之计,能救青檀院的人只有王爷,王爷乃是皇上的皇叔,一旦王爷染了天花入住青檀院,皇上势必无法再对青檀院下手,所以首领拿走了姑娘为皇上准备的天花病毒,以王爷之名,入住青檀院。” 慕南絮眸光微微一沉,看向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 当日,因为春儿,他一气之下从御香坊离开,两人不欢而散。 而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原本她以为从此两人为路人,不想,城中突然起了天花。 那一晚,他身着长袍,手执灯烛,陪在一旁,时而帮她扶着患病的孩童,时而说一两句安抚的话语,他动作轻柔,语气虽然仍旧透着几分冷意,却莫名让人心安。 青檀院的孩童和春儿并无区别,可是从他眼底慕南絮并未看到一丝嫌弃。 他说,等我! 其实一开始,慕南絮并不明白,直到看到了昏迷不醒的他后,她突然明白了。 她列了青檀院所需之物,其实一开始,他就知道,朝堂必然会反对,但是他并未对她多说,而是利用了她给睿王世子看病由头,借睿王妃的名义送进来了棉被,草席,吃食,以解青檀院燃眉之急。 她想,他应该早就得知,肇云泽打算下令“清理”青檀院。 与其说是得知,倒不如说,他是猜中了肇云泽的心思。 慕南絮蓦然想起,那日,病患分给了她白粥,她端着去了儿童病房分给了几个孩童,刚走出病房,脖颈一痛就晕了过去,后来,她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玄色披风。 她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从儿童病房走出来的瑾十九。 当时她并未多想,以为瑾十九只是去照看患病的孩童,也忘记琢磨自己为何会突然晕过去。 如今想想,她之所以会突然晕过去了,很明显是被瑾十九劈晕的,而瑾十九去儿童病房并非是为了照看孩童,而是为了……让自己感染天花。 从他猜中肇云泽打算“清理”青檀院开始,他就在谋划。 她猜,假借瑾王之名入住青檀院,并不是偶然,而是他一开始就已经在打算了。所以,得知她准备拉肇云泽下水,他毫不犹豫从瑾九手中拿走了她为肇云泽准备的天花病毒,用在了自己身上。 那几日他并未在青檀院出现,他在等,等自己的症状严重到足已让朝臣重视。 他知道,她一定会得知肇云泽“清理”青檀院的命令,所以他让她……等他! 等他以瑾王之名入住青檀院,等他让肇云泽收回“清陵”青檀院的命令,等他为她解决掉后顾之忧,到时候,她便可安心为天花病患医治。 只是不想,他还未入青檀院,她就被白玄月送离了京都。 “我要见瑾王!” 慕南絮突然开口。 瑾九和瑾七齐齐一愣,对视了一眼,看向了慕南絮。 “不知姑娘见王爷,所为何事?”瑾七试探着问道。 “要钱!” 慕南絮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瑾九轻咳了声,缓缓开口:“姑娘,如今首领以王爷之名入住青檀院,王爷不宜露面,如若此刻姑娘出现在瑾王府,必然会引人怀疑,一旦此事被人知晓,首领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行,不见瑾王也可以。” 慕南絮点了下头,随后从床榻起身,看向了两人。 “那就让瑾王明日把医治天花的诊金送来,两千两……黄金。” 呃! 瑾九和瑾七抬头,表情有些怪异。 静静看了两人半响,慕南絮微微蹙了蹙眉,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那里不对劲,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 瑾王的两千两黄金没有送来,倒是肇云泽的五千两黄金先送到了青檀院。 两个箱子,一路从户部由御林军押送至青檀院,声势浩大,而皇上下发五千两黄金医治天花的消息也在城中不胫而走,沿途不断有百姓下跪,感恩皇恩浩荡,大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是当慕南絮看到两个箱子的时候,突然有些后悔了。 五千两黄金,她好像要的有点少了。 让人把黄金抬进瑾十九的院中,慕南絮让瑾九派了几个护卫守在后院,避免闲人勿入,其实并非是为了那五千两黄金,而是害怕瑾十九假扮瑾王的事情被人发现。 “皇上说,仙姑既然要开医馆,不如就开在青檀院!” 何承欢黑布遮着口鼻,一脸笑意地看着慕南絮,说完,看了眼身后。 一个小太监弯腰端着一木托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向了慕南絮,托盘上垫着一块明晃晃的黄布,黄布上放着一张白色纸张,纸张略显陈旧,上面清晰的印着“房契”两个字。 看着纸张,慕南絮面色微沉,半响后,才抬手拿起。 见到慕南絮拿起房契,何承欢笑了。 “这是皇上让奴才亲手交给仙姑的!” 何承欢向着慕南絮走近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漆封缄的信件,恭敬地递给了慕南絮。 慕南絮正准备接过信件,突然眉梢微挑。 奴才? 第118章 一边情一边坑 奴才? 她可记得何承欢昨日见到她时候,自称的可并非是奴才。 原本慕南絮还纳闷,可等看到信后,她终于明白为何何承欢的自称从“奴家”变成了“奴才”了。 天灾,磨难,因缘起 医仙,遮面,步生莲 惊鸿一瞥,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月下独饮,夜风拂面昼自来 一轮圆月,满城风雨,青檀药香尽散去,宠冠六宫,一解相思 这封信猛地一看,是一份情诗,细看,还是一份情诗,可是看着看着,慕南絮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哪里是一份情诗,这明显是肇云泽这厮嫌弃她字写得难堪,跑来炫耀字迹来了。 什么字如其人,用在这里完全不对应嘛! 肇云泽不是东西是真不是个东西,可是这字,也是真好。 字体行云流水,如笔走龙蛇,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隐隐还透着几分婉转柔情,就是比起瑾十九的字也毫不逊色,不过就是少了瑾十九的字迹的那份内敛霸气。 “恭喜姑娘!” 何承欢留下四个字,便带着人离开了。 “姑娘接了房契,是打算把医馆开在青檀院?” 见到何承欢等人离开,瑾九上前沉声问道。 “对啊!” 慕南絮笑着应了声,转身看向了眼前的青檀院,是越看越喜欢。 青檀院门庭虽然看起来略显陈旧,可是却阔气巍峨,除了正中间两扇大门,左右两侧还有两个侧门,下面是用石头砌成的台阶,站在门口,还能看到院中冒过房檐的桃树枝条。 桃花盛开,一股微风吹过,花瓣随风飘出了墙外,带着花香。 “姑娘如果把医馆开在青檀院,和接受青檀院并无区别。” 瑾九微微愁着眉头。 在瑾九看来,皇上原本就是想要将青檀院交给慕南絮,只不过慕南絮多要了五千两黄金罢了。 “还是有区别的!” 慕南絮转身任重道远的拍了拍瑾九的肩膀,将手中的书信连同的房契一起交给了瑾九。 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接受青檀院是为肇云泽这厮打工,赚美名,拿了房契,在青檀院开医馆,那是自己做老板,更何况还是五千两黄金的启动资金,肇云泽充其量就是一个赞助商。 没有人知道,她看到那份房契,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差一点,她就演不下去了。 开医院,她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她想等为慕忠一家解了困再说。 不得不说,这运势来了挡都挡不住。 如今,有肇云泽这么一个牛气冲天的赞助商,有青檀院一等病患打广告,有城中那些混吃等死的管家小姐少爷成为潜在客户,这青檀院她还害怕砸手里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肇云泽还真不是个东西。 一边把青檀院的锅甩给她,挖了个坑让她跳,一边又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宠冠六宫,一解相思,这也是渣的没边了。 回到了青檀院,慕南絮开了一个会。 其实就是她交代瑾七和瑾九的会议,会意的宗旨就三个字,开医馆。 而青檀院正式更名为:太平医院。 首先要做的是扩大蓝图,慕南絮低眸看着手中的草图,拿起笔在上面画了四处地方,将草图推给瑾九。 “两个时辰之内,这四处院子,不管多少钱都必须买下来。” “姑娘还要买院子?” 不仅瑾九一惊,就连瑾七也是一惊,两人低头看向了眼前的草图。 慕南絮画的院子其中三处院子在青檀院对面,另外一处院子在青檀院的后面,如此一来,整个汐水街都将属于太平医院。 慕南絮点头,面色略显凝重。 “今日过后,明日会有大批病患涌进来!” 瑾九和瑾七也跟着拧了拧眉头。 随后慕南絮没有明说,但是两人明白,今日皇上大张旗鼓的押送了五千两黄金到青檀院,城中百姓无一不知,以前官府盘查,只是带来了一少部分人,大部分人早已躲了出去。 一来害怕死在青檀院,二来无钱医治。 如今有皇上的五千两黄金,又有仙姑的名号,自然没有了后顾之忧。 “另外,我需要你们连夜搬空城中所有的药铺,面铺,米铺,肉铺,菜铺。” 慕南絮再次开口道。 如果之前买了四套院子让瑾九和瑾七两人震惊,那么此刻,连夜搬空城中所有的药铺,米铺,肉铺,菜谱,已经惊得两人半响后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 慕南絮说着语气一顿,面色沉了沉。 “明日酉时之前,我需要牛,五十头。” 瑾九和瑾七是一愣,随后异口同声地开口:“牛真的可以治疗天花?”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慕南絮白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道。 两个时辰之内,买四处院子,并不难,一夜之间搬空城中所有的药铺,面铺,米铺,肉铺,菜谱,也并不难,只是唯独这五十头牛,瑾九有些犯难。 “姑娘,大昭不允许宰杀耕牛。” 瑾七开口道。 慕南絮先是怔了下,蓦然想起在古代,有些朝代因耕牛乃为耕种之物,禁止宰杀。 “不杀,买来养着就好!” 慕南絮随口道。 说完,慕南絮不禁在想,之前她就曾跟瑾十九提过,牛可以治疗天花,可是他却并未把牛送来,这厮该不会以为,她要牛真的是用来吃的! “耕牛只有城外的农家或者庄子上有,再加上过几个月便是耕种的季节,一般的农家未必会卖,一天时间,恐怕买不了五十头!” 瑾九想了下开口道。 “那就花重金,能买多少算多少,实在不行,就租,告诉他们,到了耕种的时候,必然奉还。” 慕南絮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悠悠地道。 “瑾十九等不了多少时间了。” 其他人可以等,但是瑾十九不行。 瑾十九身上的天花病毒是她为肇云泽准备的,经过变异过的,比一般的天花要严重的多。 原本就因为她被白玄月绑走耽搁了几天,如今,瑾十九昏迷不醒,如果再耽搁下去,她想,她可能会忍不住直接给白玄月准备一瓶,塞进嘴里。 第119章 太平医院,ABCD院 瑾九办事效率很快,没到一个时辰,四处院子的房契便送到了慕南絮的手中。 还未歇半盏茶的功夫,瑾九便带人离开了青檀院,去了城外。 青檀院对面的三处院子比起青檀院来说,要大得多,其中一处院子,除了前面的左右厢房,正厅外,后面还有一个不大花园,花园的左右两侧还有东西两个院子,花园的后面有着一个月洞门。 走过月洞门,则是一处阁楼,阁楼一共有三层,阁楼后面还有一处后院。 另外两处院子格局大致相同,除了前面的院子,后面还带着一个院子,一个后院,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带阁楼的院子慕南絮命名为a院,另外两处院子,一个命名为b院,一个命名为c院,a院中的东西院子命名为a一,a二,另外两处院子,同样命名为b一,b二,c一,c二。 b院为女病房区,c院为男病房区,而a院则是病房区。 而每个病房则是由甲乙丙丁……来命名,病床则由甲一,甲二……病床来命名。 b二丁九,则表示,b院二号院丁病房九床。 至于阁楼,慕南絮打算用来做办公室,青檀院后面的院子,命名为d院,她打算用来做研究院。 三处院子进门的正房,慕南絮用来做治疗室,左右厢房,左边两间厢房用其中一间用来做医护室,一间为急救室,右边的两间为甲号病房好乙号病房,为重症病房。 这样,b院和c院正好一个院子可以分十个病房,而一个病房可以非常宽敞地摆放九张病床。 两个院子下来将近二百张病床,至于a院,慕南絮目前并未打算启动。 找了几个年轻的病患打扫了下,搬出不用的家具后,慕南絮便开始组织众人搬病房,其实也并未没有多少东西,除了一张草席,一个棉被,并没有多余东西。 因为没有标识牌,也没有病床,所以众人也就和青檀院一样,几个人挤一个病床。 原本慕南絮打算把b院交给白芨和半夏,只不过半夏还病着,所以就让吴嫂和白芨两个人负责,而c院交给了八角和三七,沈大娘则负责众人吃食。 看着远处两个吵吵嚷嚷的院子,慕南絮回头看了眼一瞬间安静下来的青檀院,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只是笑着笑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虽说b院和c院距离青檀院并不远,可是怎么说也要二三十米的距离,更何况两处院子除了两间重症病房,其他病房还都在后面的院子,这要是发生急救,从得到消息,再到通知她。 等她赶过去急救,岂不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空出来的青檀院,西边两间厢房,一间慕南絮用来做收费处,一处用来做药房,西边两间厢房,她打算从中间打通,做会议室。 不到申时,一车一车的物资便送到了青檀院。 让慕南絮意外的是,白玄月真的派了一群人来,不过却带来了一个在她意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的人。 “姑娘!” 其中一人上前,对着慕南絮颔首道。 “属下林满,都尉让属下带人前来青檀院,听命于姑娘。” 慕南絮坐在书案后,目光一一从七八个男子身上扫过。 几人都用黑布遮着口鼻,身着素布衣衫,长发束起,脚上穿着玄色靴子,虽然并未表明身份,但几人全身都透着一股冰冷,凛然的气息,慕南絮想,身份应该不简单,不过……这并不重要。 “有劳了!” 慕南絮笑着对着站在最前面叫林满的男子道了声谢。 林满个头并不高,却也不低,看起来二十岁的年纪,虽然遮着口鼻看不清面目,但那双眼眸黑白分明,异常干净。 目光越过林满,慕南絮看向了地上躺在木板上的人。 白乙一脸苍白地躺在木板上,黑布遮着口鼻,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发丝略显凌乱,额头不断有汗珠渗出,整个人似是有些虚脱,一双眼眸虚弱地眯着,紧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呼吸着,似是以为疼痛,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求姑娘救救左指挥使。” 林满突然单膝跪地,沉声道。 随着林满的跪地,其余众人也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道:“求姑娘救救左指挥使!” 慕南絮看了眼跪在面前的众人,眼帘微垂,没有同意救,也没有不同意救,只是提笔将没有绘制完的图继续绘制完,她没有开口,众人也便没有起身。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慕南絮的声音这才悠悠地响起。 “白玄月的命令,你不可违逆,我能理解,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的人下手,她只有十二岁,你身为御林军左指挥使,可以推开她,也可以劈晕她,可是你却偏偏伤了她。” 慕南絮走到白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木板上的人。 “肋骨断了两根的感觉如何?” 白乙虚弱地睁开眼眸,看着头上上方戴着口罩的女子,眸光暗了暗,眼底噙着一抹愧疚。 “你这才一天,就受不了了?” 慕南絮轻笑了声,顿了下身体,一双眼眸冷冷看着躺在木板上男子。 “她只有十二岁,可她忍着疼痛却硬生生忍了七日。” 深吸了一口气,慕南絮从地上起身,一边向着外面走去,一边冷冷开口。 “抬着他,跟上!” 跪在地上的众人先是愣了下,随后抬着白乙跟着慕南絮走出了青檀院。 因为两个院子居住的都是天花病患,所以慕南絮只能打开a院,随便找了厢房,将白乙安排了进去。 “解开衣服。” 慕南絮冷声道。 众人瞬时一愣,就连白乙都强忍着痛疼,睁开了眼眸。 没有人发现,白乙的耳根微微有些泛红。 扯开白乙的衣服,看到微微凸起的肋骨,慕南絮蹙了蹙眉。 之前虽然肋骨断了两根,但好歹不用动刀,保守治疗应该不成问题,可是如今,明显严重了许多,应该在挪动过程中,造成了二次移位,怪不得会抬来青檀院。 “要开刀!” 慕南絮淡淡吐出三个字。 闻言,众人脸色均是一白。 慕南絮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又探了探白乙的脉搏,许久后才放下手指,道。 “先保守治疗七日,七日后,如若不行,就只能开刀了。” 虽然说,这手术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对于缺少医疗器材的她来说,动阑尾炎手术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手术过程中出现失血过多,遇到输血的情况,她可就真没招了。 她秉承着能不开刀尽量不开刀的原则,所以太平医院并未设手术室。 白乙的情况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 因为没办法拍ct,所以她判断虽然肋骨发生移位,但却并未伤及内脏,只能观察。 第120章 你不是慕南絮 回到青檀院,慕南絮交给林满几张图纸。 “这是病患所需床榻,三百张,找全城所有木匠给予重金连夜赶制,木头不需要太好,一般的就行!” 看着图纸,林满嘴角抽了抽。 图纸上说是床榻,倒不如说是箱子更确切些。 一个长长的箱子,比一般的床榻要高些,箱子顶端有着一面扇形木板,木板紧靠着箱子,在木板一边立着一根木棍,不过木棍和扇形的木板是连在一起的,在木根中间的位置,连接着一个巴掌大的椭圆形木板,在木根的顶端有着一个挂钩。 如此床榻,男子表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除了画着箱子床榻的图纸,另外一张图纸上是一个矮柜,矮柜上面是一个不大的屉,下面是一个柜子,旁边标注着尺寸和数量。 “好!” 林满点头应了声,带了三个人离开了青檀院。 病床原本慕南絮打算交给瑾一,可是想了想,病床制作起来并不复杂,让瑾一制作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看了眼剩下的四人,慕南絮从自己的箱子中拿出四个口罩,递给几人。 “这是用特殊布匹制作而成的口罩,可以隔绝病患的气息。” 几人愣了愣看了眼手中叫做口罩的东西,犹豫了下,便拿下脸上的黑布戴上了口罩。 不得不说,这口罩比黑布似乎更加简便,不用在脑后系着,只用挂在耳朵上就行,黑布虽然能遮住口鼻,但总的来说,外面的气息似乎并未隔绝多少,可是这口罩几人一戴上就感觉到了不一样。 口罩将下巴和口鼻包裹得极为严实,似乎一瞬间,隔绝了外面所有的气息。 四人,慕南絮让其中两人去了c院,另外两人帮忙归纳瑾七从外面购买回来的货物,至于b院,并未派人过去。 之前她虽然分了男女病房,但终究是挤在一个院子,因为天花并未有人注意到什么,如今她开了医馆,如果再挤在一个院子,难免有流言传出,这个朝代把女子名誉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更别说,她检查又时常比较惊世骇俗,时常需要病患扒掉衣服。 如今,众人视她为救命稻草,并不会有人说什么,可将来就难说了,不过这对于来自现代的慕南絮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没有时间研制药丸和注射液,所以慕南絮就只能以中医的方法,熬制药汤,为白乙抓了几服药,慕南絮去了伙房,煎上药,就去了瑾十九的院子。 此刻瑾十九的院子堆积如山,有药材,有米,有面,蔬菜,肉,异常热闹,门口还停着数十辆马车,不断有人从马车上卸着货,青檀院不大,几间厢房目前不能占用,慕南絮让人打开了瑾十九院子的大门。 所有买回来的东西,归纳好后搬进了几间闲置的厢房。 看了眼忙碌的人群,慕南絮走向了瑾十九的病房。 以银子为由,慕南絮让瑾九派人守在后院,以防有人发现瑾十九的身份,不想,瑾九不仅在瑾九门口派了人,还在半夏的门口也安排了一个人守着。 “姑娘!” 守在门口的两人,见到慕南絮走近,点头颔首道。 “辛苦了!” 慕南絮对着两人开口道,随后便抬脚走进了瑾十九的病房。 守在门口的两人微微愣了下,相互对视了一眼,眼底均噙着一抹诧异。 外面热闹非凡,可是瑾十九的病房却极为寂静。 床榻上的人安静地闭着眼眸,整个人比起之前瘦了一圈,五官微微凸显了出来,却又越发的立体了,气息略显灼热,却平稳了不少,慕南絮探了探瑾十九的额头,还是处于低烧。 微微叹了口气,慕南絮走出了瑾十九的病房。 比起瑾十九的状况,半夏倒是好了不少,慕南絮走进来的时候,小丫头正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房顶。 “小姐!” 见到慕南絮走了进来,半夏正准备起身,不想慕南絮突然开口制止道。 “躺着!” 半夏动作一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乖乖的躺了回去。 慕南絮抬手探了探半夏的温度,自从退烧后,小丫头倒是并未再有发烧的迹象,只是似是因为疼痛,微微皱着绣眉,显得有些虚弱。 “等会我会给你开一副药,你服下,晚些我让吴嫂给你炖骨头汤,补补!” 慕南絮笑着开口道。 “嗯!” 半夏先是感动地点了下头,随后眸光一暗,抬头,泪水瞬间涌上眼眶。 “小姐,半夏是不是快要死了?” 慕南絮微微一愣。 “谁告诉你的?” “小姐,我染了天花!” 半夏吸了吸鼻子,低声道,说着抬起自己布满红疹的胳膊。 “你确实染天花。”慕南絮笑道,见到小丫头缓缓暗下去的目光,紧接着又开口反问道,“如果染了天花就会死,那我又何必在这!” 半夏先是一怔,随后眼眸猛地一亮。 “小姐来青檀院就是来医治天花的!” 慕南絮笑了笑,为半夏掖了掖被子。 “白芨我让她到另外一个院子帮忙了,门口侍卫守着,你安心休息!” 半夏乖巧地点了点头。 走出半夏的病房,慕南絮没有回青檀院,而是直接从瑾十九院子的大门走出去。 门口停着数十辆马车,有来的,也有卸完货走的,门口有瑾七和瑾九的人,也有卖货的商家,从青檀院去b院和c院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可是从瑾十九院子大门过去却远得多。 必须先走过一个拐角,才能看到b院和c院。 因为目前众人的病情还算稳定,所以甲,乙两个重症病房慕南絮并未安排病患。 慕南絮走进b院直接去了后面的b二区,先是去了儿童病房,是因为刚换了新地方,每个孩童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草席上,裹着被子,目光怯怯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检查了一圈,见到并未有异常,慕南絮这才走出了去了其他几个病房。 从c院出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慕南絮去了伙房。 沈大娘一个人正在忙碌着,地上放着八个半人高的木桶,其中四个里面装满了滚圆的白面馒头,两个里面装满了瘦肉粥,另外两个其中一个里面装着绿油油凉拌小白菜,一个里面是蘑菇炒肉。 “姑娘!” 见到慕南絮走进,沈大娘上前,打了声招呼,随后又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平日里在家里都未能吃上一口,这么多人,就算后院堆满了吃食,也坚持不了几天。” 一想到这一顿的馒头就用了多半缸的面粉,沈大娘就觉得心疼,更别说还有四五筐的小白菜,半头猪。 “无妨,就是因为在家里很少吃到,所以身体才会虚弱,只有吃得好,病情才能好转。” 慕南絮笑着开口,看了眼木桶中的蘑菇炒肉。 虽然她让沈大娘多放点肉,可是木桶中蘑菇很多,可是肉却并不多。 自从肇云泽下令“清理”青檀院开始,官府就停止了青檀院膳食供应,睿王妃送来的东西倒是顶了一阵,后来慕南絮听沈大娘说,自从瑾王住进来,官府又重新开始送膳食。 只是就算送,依然是不见米粒的白粥,难以下咽的窝窝头。 自从昨日她和肇云泽签了合同后,她就已经在谋划了,尤其是今天早上,何承欢送来了五千两黄金。 之前官府送膳食,是因为青檀院属于官府用来收治天花病患的地方,而如今,青檀院已经属于她的医馆,官府怎么会不及时撇清,所以早上,慕南絮便让沈大娘准备晚上膳食。 果然,官府并未送膳食过来。 至于,瘦肉粥,馒头,凉拌油白菜,蘑菇炒肉,则是慕南絮特意交代沈大娘的。 一来,确实是为了给大家补充营养,提高抵抗力和增强免疫力。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肇云泽的五千两黄金可以说是赚足了美名,如果她再给病患吃不见米粒的白粥,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必然会遭人诟病。 叫了几个人帮着沈大娘去下发食物,慕南絮端着白乙的药去了a院。 白乙躺在草席上,微闭着眼眸,听到声音立即警惕睁开眼眸。 “喝药!” 慕南絮淡淡吐出两个字,将药碗放在一旁。 “等会会有人送膳食过来。” 说完,慕南絮便向着门口走去。 白乙看着面前的女子,见到慕南絮已经走到了门口,眯了眯眼眸,突然语气笃定地开口。 “你不是慕南絮!” 第121章 我也能做 “你不是慕南絮!” 慕南絮刚走到门口,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顿了顿,笑着转身问道。 “左指挥使再说什么?” 白乙用双臂将身体微微撑起了少许,一双眼眸凉凉地看着眼前遮着口鼻的女子。 “当日都尉命我们以瑾王暗卫首领的名义送一女子去白芷关,将其交给慕忠,一开始我只是听命行事,并未起疑,可是等我见到掀去面纱的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慕南絮,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出的宫。” 慕南絮低眸静静看着躺在草席上的人,没有应声。 白乙似是因为疼痛,说得有些吃力,顿了顿,再次吃力地开口道。 “虽你很少出将军府,可我时常在将军府见你,我不会认错,虽然你后来毁了容,可是自从你醒来,我却发现你不是她,她不会像你如此胆大,更不会医术,更不会不认识我!” 说着,白乙似是也有些不解,微垂着眼帘紧紧皱着眉头。 别说是白乙了,就是慕南絮此刻也是各种懵逼。 什么情况? 情况就是白乙和原主认识呗! 然后认出了她就是慕南絮,原本极为确认的一件事,可是呢?原主不会医术,原主更不可能带着人因为一个侍女去找都尉打架,原主更不会不认识他,所以白乙此刻应该处于一种怀疑,和自我怀疑的纠结心理中。 不过有一点慕南絮可以确认,那就是白玄月派了几个人送她去白芷关,但却并未告知几人她的身份。 这厮还算有点职业道德。 “天下容貌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左指挥使认错也在情理之中。” 慕南絮轻笑了声,缓缓开口道,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虽然白乙还在自我纠结中,但是慕南絮却并不担心。 毕竟她和原主可是天差地别,除了容貌,其他地方就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不过白乙倒是给慕南絮提了一个醒,虽然她现在以仙姑的身份自居,但是还是得防着以防有原主相熟的人认出她的身份。 想到白乙的话,慕南絮蹙了蹙眉。 看来白乙和将军府的人很熟悉,甚至可以说和原主很熟悉。 她想,她是不是应该去一趟大内监牢,问问自己那个便宜哥哥,看看白乙到底是何许身份,还有就是,出宫这么久了,之前送去监牢的吃食应该早就不剩什么了,别不等她救出几人,几人就饿死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只是看了眼b院和c院,慕南絮又有些发愁。 如今太平医院她离不开,瑾九去了城外,瑾七又去了城中购物,她着实有些分身乏术。 走到青檀院门口,见到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停在门口,慕南絮随口道。 “送去隔壁院子,那里有人登记。” “是我!” 一个长相粗犷,用黑布遮着口鼻的男子从马车一旁走了出来,目光沉沉地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看到眼前的人,先是一愣,随后又看向了一旁的马车,立即一喜。 “做好了?” 不等男子开口,慕南絮已经走向了马车将盖在货物上的苫布掀开,看到马车上整体摞在一起的餐盘,眼底噙着亮光,随手拿下一个,看着手中的餐盘,她突然有种回到现代的感觉。 餐盘是她刚来青檀院就画的图纸,让瑾九送去给瑾一,只是后来她被白玄月绑走,就忘记问了。 餐盘酷似长方形,不过磨去了四个角,一个大一点的方格,在大方格的左边有着一个小点的方格,在大方格的前面有着两个比小方格稍大,比大方格稍小的两个方格,在餐盘的右边边缘有着一条比筷子略长点的内槽,餐盘的左上角还有着一个小圆形的印记。 瑾一拿了一个小碗递了过来。 见到小碗,慕南絮突然有种想要把小碗私藏的冲动。 餐盘瑾一用的是香柏木,米黄色的餐盘看起来极为干净,亮眼。香柏木是一种木头,却也是一种药材,可以安神补心,木头本身不仅带着一股天然的芳香气味,还不蛀虫,耐腐性极强,还具有良好的杀菌的作用。 而小碗瑾一却用了名贵的紫檀木。 紫檀木有镇心,安神,舒筋活血,消炎止痛的作用。 暗红色的小碗看起来圆润可爱,不仅一点都不显得笨拙,还透着几分灵活和俏皮。 虽说是小碗,但却也并不小,只是比这个朝代的碗能小一半而已,慕南絮将小碗扣在餐盘小圆形的印记上,原本只是随手一放,只是下一刻,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小碗和餐盘竟然紧紧扣在了一起,即使餐盘倾斜,小碗也不曾掉下来。 “这……”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瑾一。 瑾一沉默着上前,轻轻旋转了下小碗边缘,小碗竟然奇迹般的脱离了餐盘。 从瑾一手中拿过小碗,慕南絮这才发现,在小碗和餐盘圆形印记上,都有着两个不起眼的暗扣,只要把小碗轻轻旋转,就可将小碗紧扣在餐盘上,再轻轻旋转,小碗便可脱离餐盘。 慕南絮一手拿着餐盘,一手拿着小碗,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来青檀院,她让瑾一制作餐盘只是心血来潮,尤其是后来看到每日的白粥和馒头,一个碗就可以搞定,餐盘着实有些用不上。 可是如今,每日几个菜,馒头和粥,用餐盘可以方便很多。 一开始她只是想让瑾一做餐盘,并未多想,可是让她意外的是,瑾一竟然用了紫檀木和香柏木。 这两种木头不仅对人体无害还有益,香柏木更是可以作为一种药材入药,治疗各种疾病。 看着手中的餐盘,慕南絮暗暗想着,等她得空了就去找找,看看这个朝代有没有生产镍、铬、钼等物质,去研究不锈钢,换成不锈钢餐盘,香柏木的餐盘,紫檀木的小碗……太奢侈了。 这放到二十一世纪,都能摆在展厅展览。 “这有多少副?” 慕南絮看着马车,问道。 “一百!”瑾一答道。 “不够!”慕南絮蹙眉想了想,开口:“再做二百!” “好!” 瑾一沉声应了声,随后眸光静静地看着慕南絮。 “我也能做!” “什么?” 慕南絮一愣,转头看着瑾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第122章 有人中毒了 “床榻,和箱子相似的床榻。” 瑾一开口道,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矮柜。” 和箱子相似的床榻,矮柜?? 慕南絮想了想,这才猛地反应过,瑾一说的是之前她交给林满的病床。 “我知道啊!” 连轮椅,餐盘都能做出来的人,一个和箱子相似的床榻对瑾一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能做出来并不稀奇。 瑾一抬头看着慕南絮,静静地看着,似是在问:那你为何不交给我做。 慕南絮笑了笑,叫了几个人将餐盘送去瑾十九的院中,这才带着瑾一走进了青檀院的正房, “你看看这个。” 慕南絮将一沓早已画好的纸张交给了瑾一。 瑾一看到纸张上面的图案,先是蹙了蹙眉,可是紧接着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目光紧紧盯着上面奇形怪状的图案,看的极为仔细,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包括拐角,顶端,落地木板。 时而紧锁着眉头,似是不解,时而恍然大悟,似是了然,眼底有着震惊。 看了眼瑾一,慕南絮走出了正房去了伙房。 虽然她特别想用餐盘盛饭,可是餐盘如今还没有消毒,只好认命的用几个碗,盛了两碗粥,两碗菜,拿了两个馒头去了瑾十九的院子。 给半夏送了一碗粥,一碗菜,留下一个馒头,慕南絮便端着剩下的去了瑾十九房间。 床榻上的人依然昏迷着,并未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不过好歹能吃进去东西了。 慕南絮先是喂瑾十九喝了小半碗粥,这才自己吃了起来,虽然只是凉拌小白菜,蘑菇炒肉,但是却很好吃,只是里面的粗盐有些硌牙,她记得瑾十九送去冷宫的膳食用的是细盐。 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 瑾十九是瑾王暗卫首领,瑾王又是肇云泽的皇叔,肇云泽乃是皇上,她跟着沾光了呗。 怎么办? 凑合着呗! 不过,你别等她腾出功夫,等她腾出功夫,她就去犯盐,那可是满地的钞票……不对,银子。 慕南絮回到正房,不仅她回来了,还给瑾一带了一份饭菜。 瑾一还是站在书案前,深情专注地低头看着手中的图纸,动作都不曾变过,只不过手中的纸张倒是翻了几页。 “给你的!” 慕南絮将一碗菜和一碗粥放在一旁,也不管瑾一听没有听到,就做自己的去了。 她给瑾一的图纸是一个消毒箱,消毒箱很大,四四方方有着两米多高,四面有着四个门,木门里面如同柜子一般,只不过中间用横竖木条组合而成木板,将整个柜子隔成了一层一层的隔断,四个木门是独立的,之间并不想通。 最为精妙的在四个柜子的中间,藏着一个和柜子一般高的桶,桶采用的是铜,铜桶下面还有着一个木制底座,底座上斜着还有一个不小的加水口,连接木制底座的是一口大黑锅。 黑锅下面是灶台,灶台很大,灶台下面慕南絮还非常形象的画了火苗。 虽然慕南絮并未说明,但是瑾一看懂了,下面是要烧火的。 除了消毒箱,还有形状不同,大小不一的推车,推床,药柜,各种医疗柜,医疗盘,桌椅,还有两个能移动的喷洒车。 瑾一一一翻看了过去,眼底噙着一抹跃跃欲试兴奋。 “还用紫檀木?”瑾一看向了慕南絮问道。 慕南絮坐在书案后正写着招聘启事,闻言嘴角一抽,抬头。 “现在的紫檀木都不要钱的吗?” “要钱!” 瑾一一本正经地吐出了两个字,脸黑了黑。 “用香柏木就好!” 慕南絮想了下道。 香柏木本身就具有良好的杀菌作用,还不蛀虫,耐腐性又极强,如果用来制作消毒柜,医疗柜,再好不过了。 “推车,推床,药柜,桌椅,用红木。” 想到香柏木又可以入药,治疗各种疾病,慕南絮瞬间觉得用香柏木来制作推车,推床,有些暴殄天物,又开口补充道。 “好!” 瑾一应了声,将所有的图纸叠起来,小心地揣进怀中。 看着瑾一的动作,慕南絮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古代的王爷选暗卫都这么任性? 瑾一哪里是暗卫,明显就是一个被暗卫阻挡了命运的木匠嘛! 看到一旁的饭菜,瑾一微微顿了顿,沉默了片刻,便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慕南絮也便没有做声,低头将手中还未写完的招聘启事继续写完。 太平医院只有她一个人,明显不够,她不仅得招大夫,还得招煎药的,做饭的,送餐的,打扫卫生的,还有照看病患的,目前白芨,八角,三七几人在青檀院照看病患,御香坊暂时关着。 但是不能关太久,毕竟慕忠的粮草坚持不了多久。 瑾一吃完,看了眼忙碌的慕南絮便离开的青檀院。 慕南絮一直忙碌到很晚,才回了瑾十九的院子。 几个院子的大门都开着,慕南絮并未让关,不是她心大,而是除了瑾十九的院子,其他几个院子就是有人想顺手牵羊,都得站着思考一阵,实在是没什么好拿的。 瑾十九的院子任然有人在卸着货,高举的火把将整个院子照的灯火通明,不过比起下午,众人有些倦怠,打着哈欠,手上的动作慢了很多。 慕南絮看了眼便走进了瑾十九的房中。 看了眼床榻上的人,慕南絮灭了几盏蜡烛,便在软塌上躺了下来,身上盖着瑾十九之前遗忘在青檀院的玄色披风。 慕南絮刚刚睡着,还未睡几个时辰,身旁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姑娘!” 守卫站在软塌前,低声开口叫了声。 见到慕南絮并未有醒过来的迹象,蹙了蹙眉,看了眼焦急等在门口的白芨,再次看向了慕南絮,声音大了几分。 “姑娘!” 慕南絮惊醒,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先是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 “有病患中毒了!” 见到慕南絮醒了过来,守卫松了一口气,开口道。 “什么?” 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立即从软塌起身,只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向着一旁倒去。 “姑娘!” 守卫一愣,下意识用手扶了下。 不等守卫收回了手,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已经抬脚飞快地跑了出来,速度很快。 守卫正准备跟着出去,不想转身突然看到床榻上的人,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立即上前…… 第123章 餐盘 夜风很凉,慕南絮打了一个寒颤。 “小姐,从寅时开始,就有孩童出现了腹痛,如今人越来越多,还有大人也是!” 白芨见到慕南絮走了出来,焦急地开口道。 “走!” 慕南絮一边戴上口罩,一边开口道。 两人刚到青檀院,迎面便见到从外面满脸焦急跑进来的八角。 “小姐……” “也是腹痛!” 不等八角说完,慕南絮立即开口问道。 八角立即点了点头。 “拿药箱!” 留下一句,慕南絮立即跑出了青檀院,先是向着b院跑去。 还未走进儿童病房,远远并听到两个儿童病房传出来哭声,慕南絮走进病房蹙了蹙眉,只见好多孩童在草席上卷缩着身体,哭着,一些并未腹痛的孩童也因为害怕,几个人一堆缩在墙角,也高声哭着。 选择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女孩,慕南絮的手指摸向了女孩的腹部,按了按。 “啊!” 女孩因为疼痛缩了下小小的身体。 慕南絮皱了下眉,两根手指轻搭在女孩的手腕,半响后,眉头渐渐舒展了开。 又连续检查了几个孩童,慕南絮这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了白芨。 “让辛安过来一趟。” 辛安是林满留下的四个人中的其中一人。 “是!” 白芨应了声,放下药箱,立即跑了出去。 慕南絮又去了另外一个病房,一一检查过,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白芨带着辛安走了院子。 “姑娘!” 看到慕南絮,辛安颔首打了声招呼。 慕南絮点了下头,道,“你带几个人去城中,买两筐山楂回来。” “现在?” 辛安微微一愣。 “现在!”慕南絮的语气不容置喙,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救命的!” 看了眼哭声一片的几个厢房,辛安点头应了声,便走了出去。 慕南絮又去了另外几个病房,她并没有因为只检查了几个病患就对所有病患下了结论,而是每一个病患都一一仔细检查后,交代大家用手指轻揉腹部,暂时不要喝水,这才走出了b院,去了c院。 等一一检查完,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慕南絮刚从c院走了出来,就看到了辛安和几个人架着马车走了过来。 马车停下,几个人跳下马车,从马车上抬下来了两箩筐山楂。 “每人六个,交代白芨和八角,告诉众人不宜多食。” “是!” 辛安几人应了声,便抬着山楂走进了两个院子。 看着天边微微泛白,慕南絮叹了口气,活动了下脖颈,用手捶打着肩膀。 下午她让沈大牛准备晚膳,却忘记交代给每个人限量,青檀院住的原本都是一些贫苦的百姓,一日两餐本就吃不饱,之前每日只是一碗白粥和一个窝窝头,如今见了肉菜,馒头,怎会不激动。 得,这一激动,吃多了。 食物积压,造成的消化不良从而导致的腹痛。 回到青檀院慕南絮也便没有再回去休息,而是去了伙房,给灶台生了火,烧上水,便去了后院,让辛安几人将瑾一做的餐盘一一搬去了伙房,先是在水中洗了一遍,等到水烧开,在沸腾的水中加了白醋,搭上了蒸笼,将餐盘放进了蒸笼中。 蒸笼很大,可却一次也能放进去三十个。 慕南絮靠在一旁的柜子上,双手环胸,低眸静静看着灶台下的火苗。 辛安几人一边洗着手中的木盘,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一边低声讨论着这是作何之用。 “姑娘。” 一个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头看着慕南絮。 “不知这木盘是作何之用?” “你猜!” 慕南絮笑着吐出两个字。 几人一怔,低头再次打量着手中的餐盘,低声议论着。 蒸的时间并不长,只蒸了一炷香的时间,用蒸汽消过毒的餐盘,看起来颜色更加鲜明,明亮。 消过的毒餐盘慕南絮让辛安几人整体地摞在一旁,小碗装进了箱子中,直到最后最后十个装进了蒸笼,几人也未曾猜出来眼前的木盘是作何之用,只勉强猜到小碗是用来装药的。 “这是餐盘?” 沈大娘走进伙房,见到眼前木盘,惊讶地开口。 前几天她听到慕南絮念叨了一句,之前众人都是每人一个碗,可是昨日晚膳是两个菜,又加上馒头喝粥,碗着实不便,可是用眼前的木盘就容易的多了,一个木盘,都可以装得下。 “聪明!” 慕南絮笑着打了一个响指。 “餐盘?” 辛安几人齐齐一愣,纷纷看向了眼前的木盘。 几人只知用餐都是用瓷碟,瓷碗,盅,却从未听说过餐盘,也从未见过用木头制成的用餐器具。 最后十个餐盘摞了起来,沈大娘便开始做起了早膳。 原本每日只有早膳和晚膳,但是慕南絮交代沈大娘,每日三餐,除了早膳和晚膳还有午膳,早膳辰时,午膳午时,晚膳酉时。 早膳以馒头,包子,粥,鸡蛋为主,另外加两道简单的小菜。午膳两荤两素,两凉两热,以鸡鸭鱼,青菜,蘑菇,白菜为主。晚膳简单的多,要么是面条,要么是菜汤,要么就是粥,馒头。 其实慕南絮还想整点八宝粥,小米粥,可是无奈,小米乃是贡品,只有肇云泽可以享用。 慕南絮暗暗想着,等她哪天有空了,就找个理由坑肇云泽几袋小米尝尝。 瑾七是卯时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手中还拿着一个账本。 ”你去休息!” 看了眼瑾七眼底的青色,慕南絮开口道。 “好!” 瑾七犹豫了下点了下头,便走了出去。 看了眼手中的账本,慕南絮随手扔在了一旁,有些兴致缺缺。 原本她准备让瑾七进宫一趟,可是看到瑾七外面忙碌一夜,有些于心不忍,辛安几人也被她差去休息了,瑾九又去了城外,如今身边除了后院守着瑾十九的几名首位,白芨,三七,八角几人,并没有人。 慕南絮正在发愁,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等看到门口红色的身影,笑了。 第124章 你家人得了天花,打八折 “都尉大人的到来真是让青檀院蓬荜生辉!” 白玄月穿着一身红色华锦衣袍,黑布遮着口鼻,正准备走进青檀院,听到慕南絮声音站在原地没有动。 “都尉大人不进来吗?” 慕南絮看了眼白玄月顿住的脚步,抬头看向了满脸警惕的人。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白玄月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蹙了蹙眉。 慕南絮:“……” 她满脸都写着我在玩把戏?不应该呀?她应该隐藏的很好,至少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都尉大人误会了,我只是为了感谢都尉大人打算请都尉大人用个膳。” 慕南絮继续笑着开口,满脸的真诚。 “用膳?” 白玄月看慕南絮的眼神已经不是警惕了而是防备。 “好!”慕南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看着面前的人,道,“我上次送去监牢的吃食已经不剩多少了,劳烦都尉大人帮我买些吃的送进去,另外帮我带一份信给我哥哥,等他回信后,再带回来。” 白玄月并未应声,眼底任然充满了防备。 慕南絮轻咳了下,继续道。 “我需要一些人,劳烦都尉大人以官府的名义帮我贴个告示。” 之所以以官府的名义,一来是为了告诉肇云泽,他五千两黄金她可是花在刀刃上的。二来是为了借助官府的威信,毕竟她初来乍到,她害怕没有人来。 见到白玄月还看着她,慕南絮也不客气了。 “我有几张图纸,劳烦都尉大人帮我送去锦衣阁,让李掌柜安排人用棉布缝制,锦衣阁还为我缝制了一些特别的衣衫和口罩,劳烦都尉大人派个人帮我送回来,我还需要大批的布料,看李掌柜是否有意外出,价钱不是问题。” 说完,慕南絮想到了肇云泽下令封了城门的事,又补充了一句。 “皇上下令封了城门,如若李掌柜有外出的打算,还望都尉大人行个方便。还有就是,瑾九去了城外,如果瑾九回来,也请都尉大人给城门口吩咐一声。” 就是不要被瑾九赶回来的牛吓到就行。 慕南絮心中默默想着。 肇云泽下令封城门,明面上是因为天花,其实还不是害怕她跑了,没人背锅呗!只要她不出城,其他人出去应该不难。 “本都尉有什么好处?” 白玄月眯了眯眼,开口问道。 “你家人得了天花,我给你打八折。” 慕南絮脱口而出。 虽然后面半句白玄月没有听懂,但是前面半句听懂了,听懂前面半句的白玄月,脸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开个玩笑,都说了请你用膳。” 慕南絮呵呵一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着里面走去。 白玄月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女子,顿了顿,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瑾十九院子的后花园。 慕南絮端着两个餐盘放在石桌上,她想了一圈,如今五个院子,也只有这里还算雅致,特别适合请客吃饭。 自从所谓的“瑾王”住了进来,不仅前院新换了门窗,摆放了盆景,就连后花园也焕然一新。 之前地上的杂草已不见了踪影,铺上了白净的碎石子,凉亭也重新修葺过,几根柱子刷上了红漆,看起来颜色鲜明,之前张牙舞爪的树枝也修剪过,看起来特别整齐,湖中重新栽种了莲花。 “这是何物?” 白玄月看着眼前的木盘,一脸的嫌弃。 “早膳啊!”慕南絮说完才反应过来,白玄月指的什么,开口解释道,“餐盘。” “餐盘?“ 白玄月拧了拧眉头,抬眸看了眼眼前的女子。 等看到里面的食物,白玄月再次嫌弃地道。 “你就让我吃这个?” “吃这个怎么了?” 慕南絮反问了一句,看向了面前的两个餐盘。 一个鸡蛋,一个馒头,一道翠绿的凉拌黄瓜,一道白嫩的蜜汁莲藕,还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白粥,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白玄月的餐盘,她还好心的给多加了一个馒头。 “这里的病患都吃这个。” 慕南絮又悠悠地道,说完,自己先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白玄月原本已经拿起了筷子,可是听到慕南絮的话,脸更黑了,看着眼前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子,脑海中突然想起瑾七的话。 其实在慕小姐心中,不管是王爷,还是皇上,亦或者她身边的丫头,又亦或者是青檀院的病患,都并未区别。 犹豫了下,便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个莲藕咬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白玄月竟然觉得眼前的膳食很合口味,就连馒头也透着一股香甜,白粥平日里白玄月很少见到,可是今日竟然也喝出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白玄月因为从小的教养,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并未说话。 慕南絮因为心里在想事情,也并未说话。 一股微风吹过,有着几片桃花从空中落下,落在了湖面上。 后院凉亭中,两道身影相对而坐,一人身着一身红色华锦衣袍,一人身着一身白色衣裙,看起来却莫名的和谐,如此的画面如画卷一般,美得让人不忍上前打扰。 远处,一双漆黑的眼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林满几人呢?” 白玄月蹙了蹙眉问道。 之前慕南絮找他要人来青檀院,他派了几人过来,可是在青檀院并未见到几人身影。 “昨日,林满带着几个人去城中找木匠制作病榻,至今未回,辛安几人昨晚帮忙搬运货物,申时又去城中购买山楂,一夜未睡,我让他们都去休息了。” 慕南絮说着从石凳上起身,顺手端起了餐盘,用眼神示意白玄月也端起餐盘。 白玄月脸黑了黑,没有动。 慕南絮无奈,只好自己端了起来转身朝着青檀院走去。 白玄月并未跟着离开,而是等到慕南絮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起身向着瑾十九卧房走去。 走进瑾十九的卧房,看到靠在床榻,微闭着眼眸的男子,白玄月邪气地勾了勾红唇,目光扫向了眼一旁微微闭合的窗户。 “我没想到瑾王……暗卫首领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暗卫首领几个字白玄月咬得很重。 “你很闲?” 瑾十九缓缓睁开眼眸,冷冷看向了白玄月。 “如若你染了天花,相信我,诊金绝对不便宜!” 白玄月有些气结,淡淡看了眼瑾十九,因为刚吃完早膳脸上口鼻未遮,也便没有多留,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白玄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重新闭上眼眸的人。 “你真的相信她就是慕忠之女……慕南絮?“ 第125章 我不要面子的吗 回到青檀院,将餐盘交给沈大娘,见到白玄月没有跟上来慕南絮也便没在意。 青檀院的药房,一麻袋一麻袋的药材整体地摆放在地上,看到满地的药材,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一对一对治疗还可以让众人的症状看起来更好,只是如今人数太多,青檀院条件有限,只能统一煎药,让众人的病症限制在一个可控制范围内。 抓了药,慕南絮回到伙房,打算煎药。 “姑娘,膳盘每餐都要用蒸笼蒸过?” 沈大娘想起慕南絮之前交代的,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 慕南絮点了点头,看了眼堆放着一旁餐盘,缓缓道。 “天花期间,病患用过的餐盘会有天花病毒遗留,如果不用蒸笼蒸过一炷香的时间,第二个人用,必然会感染。” 沈大娘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噙着一抹愁绪。 慕南絮看了眼沈大娘,知沈大娘在愁什么,略显愧疚地道。 “我让吴嫂,三七过来帮你,大娘在坚持两天,最晚后天,就会招到人来青檀院,到时候大娘就可以休息了。” “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沈大娘急忙抬头,焦急地道,“大牛卧床三年之久,得姑娘相救,如今已经能站起来了,这些活比起在家中要轻松的多,更何况姑娘还允许我用和病患一样的饭菜。” 皇上赏赐五千两黄金治疗天花的事沈大娘自然是知情。 慕南絮说只要吃的好病情就会好转,沈大娘自然信以为真,以为那些东西是为病患准备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就连他们这些干活的都可以吃到,鸡蛋平日里都是用来换钱的,肉她更是七八年都未曾见过。 慕南絮笑了笑,没有答话。 “姑娘……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沈大娘抬头看着慕南絮,略显为难地开口道。 “沈大娘但说无妨。”慕南絮开口道。 “我那日离开的焦急,只给大牛留下了些少许的银子,托了邻居照看,这几日未曾回去,我想回去了看看。”沈大娘双手不安地攥着衣角,一脸希冀地看着慕南絮,可眼底却有着担心。 慕南絮先是微微一愣,随后暗暗有些懊悔。 一开始入青檀院,她并未想太多,后面又遇上肇云泽下令“清理”青檀院,被白玄月带离京都,瑾十九染了天花,她一个人分身乏术,有些力不从心,便忽略了大家。 青檀院不比一般的地方,白芨,吴嫂几人进来,如今过了这久,还未曾给家里报过平安。 “姑娘,我想了想,还是不回去了。” 见到慕南絮久久未曾说话,沈大娘开口道。 “好!” 慕南絮笑着吐出一个字,随后略显歉意地看向了沈大娘。 “来青檀院这么久,是该让你们回去报平安,是我太忙忘记了,我向你们赔罪。” 沈大娘先是因为慕南絮答应了而一怔,随后听到慕南絮后面半句话,略显有着不知所措,张了张口,急忙开口:“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我婆子担不起,担不起的。“ 慕南絮笑了笑,抬手抚上沈大娘肩膀。 “你们准备一下,一个时辰以后就可以回家了。” “不急……不急!”沈大娘笑着摆了摆手,“我给病人熬好药,做好午膳,午后那段时间我就回去,下午晚膳前我一定赶回来。“ “好!” 慕南絮没有拒绝。 如今青檀院病患居多,如果沈大娘几人离开,她就是再有能耐也会崩溃。 能回家看看,沈大娘瞬间松了一口气,干活都比平日里更加力气了,看到堆放在角落的膳盘,想到慕南絮刚才说的话,看向了正在一边煎药的慕南絮。 “姑娘刚才说,如果膳盘不用蒸笼蒸过一炷香的时间,第二个人用必然会染了病去,那姑娘的意思是用蒸笼蒸过就可以把这天花蒸死。” “是这样没错!” 慕南絮一边煎药,一边随口道。 沈大娘目光亮了亮。 “那要是把人也放到蒸笼,是不是……” 不等沈大娘说完,慕南絮便笑着转身,道,“如若把人也放到蒸笼半个时辰,那又何必再医治天花!” 沈大娘先是一怔,随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姑娘说的是,我婆子没上过什么学堂,让姑娘笑话了。” 慕南絮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世界上许多病毒当温度达到100°—300°之间必会死亡,可是人的最高体温极限为465c。 看着眼前的三个药罐,慕南絮叹了口气。 众人的药可以按照比例统一煎,大致并无区别,到时候只要每人一碗分发下去即可,可是半夏,白乙,瑾十九几人药却要分开煎,半夏的药除了抑制低烧,炎症的还有一些补药,白乙的药却主要以补药为主。 唯独瑾十九的药,除了抑制低烧的,还有各种炎症,用药也比其他人要重。 慕南絮蹙了蹙眉。 瑾十九如今的温度虽然还处在低烧状态,但终究有所好转,按照她的预计应该早就醒来了,只是至今却任然昏迷不醒。 虽然沈大娘极力说自己能干得了,可慕南絮还是让三七和吴嫂过来沈大娘的忙。 回到正房,慕南絮便开始为几人回去做准备。 虽然以目前的情况,几人不宜离开青檀院,但是终究这里并非是现代。 吴嫂,沈大娘几人来青檀院并非是因为奉献精神,而是因为她对她们有恩,她们为了报恩,才会来青檀院。 “听说皇上有意让你入宫为妃?” 白玄月走进,看到坐在书案后面的女子,开口道。 “嗯!” 慕南絮低头正写着所有病房的门牌,听到白玄月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了声。 “你有什么打算?” 白玄月微微挑眉,一抹复杂的情绪从眼底一闪而过。 “什么什么打算?”慕南絮抬头白了眼白玄月,低头一边写着字一边随口道,“他想让我入宫为妃,我就得入宫为妃啊?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是皇上!” 白玄月语气中了几分,对于慕南絮口中的不敬,终究未曾多说什么。 “我知道啊!” 慕南絮从椅子上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几张纸张递了过去。 “这是需要送去锦衣阁的图纸,还有告示。” 见到慕南絮并未当回事,白玄月也便没有多说,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告示,嘴角一抽。 传闻仙姑虽然医术不凡,但是字写得着实有些看不进眼里去,白玄月自然也是听说了,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如此不堪入目,惨不忍睹。 第126章 汐水街坐诊 白玄月离开后,慕南絮便去了伙房。 叮嘱三七给白乙送药,她便端着瑾十九和半夏的药去了瑾十九的院子。 先是给半夏送了药,慕南絮这才端着瑾十九的药去了瑾十九的卧房,只是刚走到门口,三七突然惊慌失措地从前面跑了过来,看到慕南絮,喘着气道。 “小姐,门口来了大批病患。” 慕南絮端着药碗的手指一紧,垂了下眼帘,便淡定的将药交给了门口的守卫。 “送进去了,喂给瑾……王。” 之前她让瑾九派人来守着瑾十九,并未问过瑾九,几个守卫是否知里面住的并非是瑾王,而是瑾十九,只是昨夜,守卫突然进来叫她,必然是看到了瑾十九,但却并未声张,慕南絮想,几人应该是知情的。 不过想来,就算几人得知住在里面的并非是瑾王,而是瑾王暗卫首领,定然也不会声张。 这件事虽然是瑾十九假冒瑾王之名入住青檀院,救了青檀院众人,但是对外却是瑾王染了天花入住青檀院医治,如若被人所知住在青檀院的并非瑾王本人,那便是欺君,几人又是瑾王府的守卫,自然不会拆自家主子的台。 不过对外,慕南絮还是以瑾王为称,就连白芨,沈大娘几人都未曾告知。 “是!” 守卫接过药,颔首道。 慕南絮便没有多言,直接转身去了青檀院。 守卫看了眼已经走远的身影,端着药转身正准备走进房中,不想见到站在门口的人,猛地一愣。 …… 此刻青檀院门口,聚集着上百人。 有孩童,女人,壮汉,还有头发发白的婆子,胡须发白的老翁,众人脸上都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脖颈上有着红疹,整个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虚弱不堪,全然一副病态的模样。 “去般张书案出来。” 慕南絮看着一旁傻站着三七道。 三七反应过来,立即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青檀院。 “求仙姑救救我的孙子,我婆子愿意为奴为婢报答仙姑。”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牵着一个七岁满脸红疹的小男孩跪在慕南絮面前,恳求道。 “求仙姑救救我……” “求仙姑……” 见到有人跪,其他人也纷纷跪在了地上,恳求道。 慕南絮身着白色衣裙,白纱遮面,只露着一双眼眸和白净的额头,漆黑明亮的双眸如泉水一般,沁人心脾,双鬓的发丝在头上挽着一个发簪,插着梨花发簪,其余发丝垂在身后,一股微风吹过,发梢随风飞舞,如落入人间的仙子一般,美的绝美不凡,如梦如幻。 “青檀院无需跪拜,各位请起。” 慕南絮走下了两个台阶,示意众人起身,这才缓缓开口道。 “青檀院收治天花病患,我既言出,定必行,各位无需跪我……” “谢皇上恩德,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慕南絮的话还没有说完,众人似乎是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突然转了个方向,对着皇宫的方向齐齐喊道。 参差不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众人语气中的激动,脸上的感激,眼角的泪水,无不在诉说着当朝皇上心系民心,心怀天下的慈悲之心。 慕南絮:“……” 她说什么了? 让肇云泽下令停止“清理”青檀院的人是瑾十九,为大家医治天花的人是她,够买物资的人是瑾七,去城外买牛的人是瑾九……为什么她有一种众人忙碌一番,为肇云泽这厮做嫁衣的感觉。 肇云泽做什么了? 赞助了五千两黄金,还是因为想要甩锅给她,看在她爱钱的份上给她设的圈套。 瞬间,慕南絮的心情就有些不美丽了。 不过不美丽归不美丽,病患她还是要看的。 让三七将书案摆放在b和c院两个院子门前的马路上,又让众人男女各排成两行,看到排成长龙的人群,慕南絮无比庆幸她提前让瑾九买下了对面的两个院子,青檀院之前发生过暴乱,一部分人已“离开”,剩下的仅百人左右。 之前众人挤在青檀院略拥挤,如今搬进了两个院子,不仅宽敞了许多,还有几个病房还空着。 因为没有病床,病房也没有门牌,慕南絮也就没有一一开药方,而是把重症病患放在了前面的一号院,稍微轻点的放在了后面的二号院,让白芨和八角看着划分病房。 瑾七,辛安几人也听到了消息纷纷赶来,不想被眼前的情景惊在了原地。 只见在两个院子门口的正前方,放着一个书案,书案的前面放着两个椅子,一个上面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一个上面坐着一个三十岁的妇女,在两人身后男女各排成了长队,从汐水街排了出去,一眼望不到头。 而在书案的后面,慕南絮神情专注的坐在椅子上,白沙遮面,左右手同时搭在两个人手腕。 片刻后,慕南絮先是转头对八角开口。 “一号院。” “是。” 八角立即点头,上前扶起面色通红,虚弱不堪的青年走向了自己照看的院子。 “你并未染了天花,来这里就不怕被过了病去?” 慕南絮的声音冷幽幽地响起,一双眼眸淡淡地看向了面前的妇女。 妇女眼底闪过一抹慌乱,随后抬头看了眼慕南絮,“腾”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道,“求仙姑救救贱奴,贱奴患病已久,被夫家赶了出来,如今无钱医治,就算不来青檀院,也活不下去,这和染了天花并无区别。” 众人纷纷低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妇女,有同情,有怜悯,有轻视,有不满。 慕南絮只是沉默了半响,便转头看向了辛安。 “白乙住的那套院子后面有一处阁楼,清理出来,把她安排进去。” “是!” 辛安颔首应了声,随后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妇女。 “你跟我来。” “谢谢仙姑,谢谢仙姑。” 妇女激动地对着慕南絮重重磕了几个头,这才从起身,略显拘谨地跟着辛安走向了白乙居住的院子。 慕南絮看了眼走远的妇女,抿了抿唇角看向了瑾七。 “你去检查一下,如若发现还有未染了天花的病患,让他们不用排队直接上前来。” “是!” 瑾七颔首应了声,便走向了长长队伍。 第127章 我们没有家 从巳时到午时,慕南絮从未歇息过。 一直到未时,才算将众人安排进了病房,因为没有具体床位,也没办法划分具体病房,众人又都以天花为主,所以诊断起来要容易的多。 原本空置的几个病房也都安排进去了病患,就连a院的阁楼也安排了二十几位非天花病患,慕南絮让辛安将女病患安排在三层,男病患安排在了二楼,如此下来,b院和c院两个院子病房留下的空位能安排进去的人不到三十人。 慕南絮有些发愁了,她再想,是不是要启动a院。 原本a院准备接受病患,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除了贫苦百姓,她并未见到过一个富家子弟。 不应该啊!难道天花还挑人? 如果富家子弟不来送银子,那她跳入肇云泽的圈套岂不是白跳了? 慕南絮郁闷地回了青檀院。 她在想,她是不是应该让瑾七去查查,这着实不符合常理,天花传染性极强,不可能患病的都是百姓,而富家子弟却能逃过一劫。 “姑娘,我不打算回去!” 见到慕南絮走进了青檀院,吴嫂上前开口道。 “不回去?” 慕南絮一愣,惊讶地看向了吴嫂。 “我家中只有年迈的母亲和七岁的儿子,虽然我没有染了病,但是姑娘说过,我们身上的衣衫都带有病气,我不想把病气带回家,过给他们。”吴嫂眼底虽然有些失落,但是眼眸明亮,噙着一抹恬静的笑容。 慕南絮突然觉得,让吴嫂去请青檀院负责几人的膳食有些屈才了。 几人身上穿的是她让锦衣阁缝制的反穿衣衫,因为几人长时间接触病人,所以慕南絮告诉几人,衣衫上带着天花病毒,不管是外面的反穿衣衫还是里面自己的衣衫,都不允许几人直接用手触摸,或者用衣衫去擦拭眼角,嘴唇。 但是却只有吴嫂一个人想到,回家会将衣衫上的病气过给家人。 “吴嫂可上过学堂,可识字?” 慕南絮突然开口问道。 吴嫂虽然诧异慕南絮会如此问,但还是笑了笑,道,“我并未上过学堂,但字识得些。” 说完,吴嫂微微垂了下眼帘,眸光暗了几分,眼底隐隐笼罩上了一层水雾,不过很快便又消失了。 “识得些就行!” 慕南絮嘀咕了一句,嘴角微勾。 如今的吴嫂因为吃的好了,皮肤变得白了起来,原本佝偻的腰也挺了起来,看起来极其极其精神,一举一动也不再是之前的小心翼翼,而是落落大方,那双晦暗无神的眼眸也不知何时明亮了起来。 听到吴嫂如此说,沈大娘,白芨,八角几人面色微微一变,犹豫了起来。 “大家不要担心,我既然开口让你们回去,就不会让你们衣衫上的病气过给家人。” 慕南絮看着众人开口道。 闻言,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纷纷激动地看着慕南絮,眼底噙着感激。 吴嫂只是犹豫了下,便又笑着摇了摇头。 家中有母亲照料,她之前送回去的银子足已让母亲和儿子生活好久,可是青檀院她们几人如若离开,便没人了,之前只有上百人,如今又增加了百人,如果他们几人离开,姑娘一个人又如何忙得过来。 她发现,每晚他们还能歇息,可慕南絮整日都衣不解带,每晚仅只睡一两个时辰。 见到吴嫂不想回去,慕南絮便也没有强求。 让瑾七拿来了银子,按照之前所说十两银子,不过因为只有二十天,所以沈大娘八两,吴嫂九两,八角九两,半夏九两,白芨五两,三七五两,除了沈大娘,其余几人还有御香坊的工钱。 只不过,白芨和八角两人来青檀院没几天,所以每人只发了五两。 至于之前提前发给几人半个月的工钱,慕南絮大手一挥当成了奖金,不是她大方,而是她懒得算了,不要问她为什么赖,因为她有钱任性呗! 半夏自然不能离开青檀院,慕南絮征求了半夏的意见,将银子交给了白芨,让白芨送回去,吴嫂想了下,也将自己的银子交给白芨,让白芨送到自己的家。 三七想了想,也把自己的银子交给了八角,让八角带给自己的娘。 他才来青檀院没几天,而八角自从青檀院开始医治天花病患,就在这里,之前他在御香坊偶尔还能回去看看,而八角自从来了这里就从未回去过,如今青檀院他们几人一离开就没人了。 所以三七暗暗把机会让给了八角。 给几人发了银子,慕南絮让瑾七送几人到了汐水街路口,然后提着一个木桶,先是让几人脱下身上的反穿衣衫,在铜盆中到了少许药水,让几人开始洗手。 洗完后,又叮嘱瑾七将药水晒在几人身上。 药水呈草绿色,散在身上有着一股淡淡腥味,可是几人却丝毫不介意。 送走了沈大娘,白芨人,慕南絮转头看向了瑾七。 “你不用回去看看吗?” “姑娘也打算给我和瑾九结工钱吗?”瑾七笑着开口问了一句。 即使宫里面,各位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一个月的月钱也没有超过六两银子,虽然说青檀院不比不其他地方,但是几人拿的月钱却是这京城独一份,甚至是天下都不曾有过。 “结!” 慕南絮开口道。 原本瑾七只是随口一问,不想慕南絮真的开口应了声。 瑾七抬头看到慕南絮不像是在开玩笑,苦涩地笑了笑,道,“我和瑾九没有家!” 慕南絮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古代暗卫从小就被卖进了主子家,锻炼成暗卫,听命于各自的主子。 “我们都是孤儿,后被殿下收留,我们一起喝过血酒,起过誓,这一辈子都将忠于殿下,听命于殿下,瑾王府就是我们的家。”瑾七开口道,似乎想起什么,眼底透着一抹坚定。 他们是暗卫,没有父母,更不允许有妻儿,又如何有家? 如果说家,那就是瑾王府,因为在他们无家可归的时候,是殿下给了他们生存之地。 “那瑾十九呢?” 慕南絮脱口而出。 = 第128章 把全城的橘子都买回来 回到青檀院,慕南絮心口有些沉重。 自从得知瑾十九假冒瑾王之命入住青檀院那刻起,她就不止一次在想,如何让瑾十九“辞”了瑾王暗卫首领这份工作。 可是如今显然不是说辞就能辞的了的。 他们接受的教育制度和她不一样,他们喝过血酒,起过誓,誓死忠于瑾王,那就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带不变得,如此情况下,她如何让他背叛瑾王,和她比翼双飞?虽然这并不叫背叛。 微微叹了口气,慕南絮提着药箱去了a院。 阁楼一共三层,三楼是女病房,二楼是男病房。 “名字?” 慕南絮一边诊脉,一边开口淡淡问道。 眼前的妇女便是之前第一个冒充天花病患的妇女,妇女看慕南絮的眼底任然存在感激,眼底噙着泪水。 “秦文月”妇女颤抖着着声音道。 “年龄?” 慕南絮再次问道。 “摽梅之年。”妇女开口道。 摽梅之年,二十五? 慕南絮抬头看了眼妇女,她隐隐能猜到她为何会被夫家赶出来。 “每日早晚,去青檀院,我会让人为你准备清洗的药物,汤药每日会有人送来,另外禁食辛辣之物,羊肉,红枣,鱼,豆腐,桂圆……半月之余必会好转。” 慕南絮还准备说些其他的,可是想想,不是不可食而是没得食啊! 桂圆等,别说妇女了,就是她都来这里怎么久了都不曾见过。 “谢谢仙姑,谢谢仙姑!” 秦文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几天日子了,不想会听到慕南絮会说“半月之余必有好转”,这个激动地跪在地上,重重磕着头,激动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慕南絮说的很隐晦,但是妇女还是听懂了。 如此的病症,夫家说她是丧门星,可是找了大夫,她又难以启齿,所以才会到了如今的地步。 “太平医院,无需跪礼。” 慕南絮看了眼妇女,缓缓开口,随后从地上起身,在一旁桌子上坐下,提笔开始写药方,药方的前面写了名字,年龄,然后其次才是药材,在药材方后面,写了注意事项,以及禁食之物,药方开好后她并未交给妇女而是直接交给了瑾七。 接下来便是第二位病患,所有的药方,慕南絮都未曾交给病人都是交给瑾七。 药方无一例外,开头都注明了名字,年龄,还有患病时长,后面则是所需要药材,最后面这是禁食之物。 走出阁楼,两人快要走出院子,慕南絮突然转头看向了瑾七。 “瑾七,我给你介绍个……不是,我给你说个亲,怎么样?” 瑾七:“……” 看了眼从从白芨几人离开,就一直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女子,瑾七抬头摸了摸鼻尖,沉思道。 “姑娘,我们是暗卫,一生都将效忠殿下,暗卫是不允许有妻儿的。” “哦!” 慕南絮的心更沉了。 瑾七眨了眨眼睛,他怎么觉得她似是并未是想要给他说媒,而是想要从他口中探听到什么呢! 回到青檀院,慕南絮有些发愁煎药。 之前只有白乙,半夏,瑾十九三人的药是和众人的药分开煎熬的,如今又多了二十多位,所有的药不仅不同,还区别甚大,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必须分开煎药。 可是二十多人,难免会有错乱的情况。 犹豫了下,慕南絮走向了正房,半个时辰后,慕南絮将几张图纸交给了瑾七。 “你先去买五十个药罐送来,然后去趟官窑,重金让他们烧制五百个图上所画的药罐,其次是带有名字的药盅,每个药盅名字的药盅两个,三天之内送来。” “是!” 瑾七点头应声,下意识看了眼手中的图纸。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瑾七瞬间有些不淡定了。 图纸上的药罐和一般的药罐并未区别,只是在手柄的地方画着一个环,重点是药盅,药盅比一般的盅要大些,在药盅的盅身印着几个字:b壹甲一。 药盅只画了一一张图,可是药盅的名字却足足写了五张纸。 b壹甲一,b壹甲二,b壹甲三,b壹甲四,b壹甲五……b壹乙五,b壹乙六……b贰丙六……b贰丁九……c壹甲九……c贰辛六……a叁庚九…… “姑娘这是……” 瑾七指着图纸上的如半个葫芦的符号,一脸不解地看向了慕南絮。 “b!” 慕南絮脱口而出,说完这才意识到,虽然她划分了名字,因为没有标识牌,就暂时对几人未曾提过。 “青檀院子对面的三处院子分别为a院,b院,c院,后面紧跟的则是院子,前面的为壹,后面则为贰,其次便是病房,最后面的则是病榻号,b壹甲一则表示,b号院,前院,甲字病房,一号床榻。” 其实一开始,前院和后院慕南絮打算用“一,二”表示,可是后来想了想,害怕和后面的病床号混淆,所以便用了“壹,贰”的字样。 瑾七惊讶地看着纸上药盅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为何之前在阁楼,慕南絮为何会问会病患名字了。 如此一来,只有看到药罐,就可知道里面煎的药是那个院子,那个病房,那个病人的,不仅不易错乱,而且还一目了然,这是这院子的名字着实有些怪异。 “姑娘,这个‘笔’是何意?” 瑾七看着上面的陌生的字,着实有些不解,天下怎有如此字。 慕南絮张了张嘴,深吸了一口气,道。 “你就当它是一个符号!” 她也没法解释这是英文字母啊! 一开始她还打算用阿拉伯数字呢?不过后来想想,阿拉伯数字要记得记九个,而字母只需要记三个就行,更何况后面还有病房号,病床号,如果全部用一二表示,众人难免会混淆,如今简单多了。 三个符号则是院子,壹贰叁则是前院以及东西院,甲乙丙丁则是病房,一二三则是病号床号, “另外让瑾一按照上面药盅的名字做手指长度的木牌。” 慕南絮再次吩咐道。 如果之前不解是何意,那么现在瑾七算是明白了,木牌对应的则是药罐,所以药罐手柄位置多出来的环应该是用来系木牌的。 “是!” 瑾七应道。 “另外,帮我把橘子买回来。” 瑾七以为慕南絮打算吃,也就多问点了下头,转身正准备离开,不想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意思是……让你把全城的橘子都买回来。” 瑾七走到门口的脚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第129章 没事了,有我在(1) 瑾七离开后,慕南絮想了想又做了一个册子。 册子两个手掌般大小,封皮的左边是一颗桃树,慕南絮是根据青檀院院中的桃树画的简笔画,在桃树的下面的空白处画着两道横线,车子的边缘,竖着写着“太平医院”几个字。 将小册子交给辛安,让辛安送去书坊重金连夜印刷。 虽然辛安不解,但却并未多问。 辛安离开后,慕南絮便开始考虑如今的青檀院的布局。 如今已有病患将近二百多人,但是她不知接下来会不会还有大批的病患涌进来,如果启动a院,三个院子一共可以收治将近四百多人,就算是在每个病房加病床,也可以容纳五百人左右。 只是如今太平医院虽然有五处院子,可依然拮据。 除了遗留出来的d院,便是瑾十九的院子了,可如今瑾十九院子几个厢房,除了半夏住的方便,其他几个房间都堆满了药材,吃食,即使这样,白芨,沈大娘,三七,八角几人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几人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盖着衣衫睡一宿,看的慕南絮极为不忍。 她们终究是因为她,才来的青檀院。 伙房,餐厅,煎药房,库房,冷藏室,消毒室,卧房…… 此刻,慕南絮无比想念二十一世纪的楼房,打个基地,想要盖多高有多高,一栋楼什么都搞定了,如今再看看她,买了四处院子,面积很大,几乎把整个汐水街都占了,可是到头来能用的房间并没有多少。 慕南絮的目光再次定格在纸上的图纸上,眼底蓦地一亮。 半个时辰后,慕南絮一边活动着脖颈,一边走出了青檀院。 她原本准备想要去看看瑾十九的状况,可是想到如今沈大娘离开,吴嫂又在给新来的病患熬药,c院有三七,可是b院却没有人照看,便抬脚向着b院走去。 一间一间的病房查看下来,见到并无异样,慕南絮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正准备抬脚离开病房,不想一旁的儿童病房突然传出一个女孩稚嫩的哭声,一开始只是一个女孩在哭,可是渐渐,其他女孩也跟着哭了起来,病房中的哭上越来越大,其他几个病房中的病房更是从起身起身,纷纷抬头张望。 慕南絮脚步一顿,提着药箱走向了儿童病房。 “哇哇……呜呜呜……” 只见原本躺在草席上的孩童都蜷缩着腿坐在草席上,哇哇地大哭着,几个稍大点的女孩看到慕南絮走进,急忙起身。 “姐姐,是小花推得兰兰。”其中一个女孩开口道。 “嗯嗯,是小花推得兰兰。” 其余几个女孩也跟着点头,满脸生气地朝着墙角看去。 蓦然听到“小花”两个字慕南絮只觉得隐隐有些熟悉,可是在哪里听到她又有些想不起来,只是顺着大家看的墙角看了过去。 只见,在墙角站在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身素布打着补丁的衣裙,双手小心地藏在身后,那双漆黑明亮的双眸此刻竟噙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孩子的清冷,并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兰兰,而是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慕南絮。 在女孩面前的地上,坐在一个年龄略小点的女孩,女孩脸上噙着泪水,有着鲜血从女孩的脖子后面流了下来。 慕南絮没有去看站着的小花,而是快步走向了地上的女孩。 在女孩的后脑有着一个渐渐肿起来的包,上面有着一个不大的口子,有鲜血正从里面冒了出来,顺着女孩的头发流下。在女孩坐着的位置后面有着一个不大的石子,石子上面带着血迹。 没有去训斥小花,也来不及去追究责任,慕南絮快速的检查了下女孩的伤口,打算给兰兰包扎。 她刚打开药箱,原本几个站在她对面的女孩,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喊道,“姐姐,小心后面。” 不等慕南絮反应,后颈陡然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进去,传来一股莫名的刺痛,随后眼前的一黑,她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抬头,她便见到,原本站在墙角的小花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竹筒注射器,只是没有了针头。 “都是你,都是你!” 见到慕南絮倒在地上,小花一双清冷的眼眸闪过一抹恨意,一抹害怕从眼底闪过,大声喊道。 “都是你不让狗剩哥哥来救我的,你是坏人。”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离开,我阿妈就不会死,都是你,都是你。” 小花一边哭着,一边大声喊道。 见到慕南絮躺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小花眼底闪过一抹惊慌,手指一松,原本紧紧攥在手心的竹筒瞬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小花脚步后退了一步。 “都是你,你是坏人。” 最后大喊了一声,小花抬脚跑出了病房。 在慕南絮晕倒的前一刻,她终于想起来,小花是谁…… —— “狗剩哥哥,小花得了要死的病,小花不能给狗剩哥哥当媳妇了。” “不!” “狗剩哥哥!” “站住!” “你可曾记得我之前交代了什么?” “记得!” “我交代了什么?” “等会随这位公子去拿药,用凉水浸泡,水熬过六成便可服用,早晚各一次。” “那你如今又在做什么?” “以你的聪明,应该不会不知他们为何会被囚禁,可一旦你跑过去,那么用不了多久,囚禁在笼子的人必然是你,你可曾想过你娘?” —— 慕南絮隐隐觉得自己似是处在一火炉之中,全身很热,就连呼吸都是热的,耳边不断有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众人声音都压得很低,并不能听清楚说了什么。 额头有冰凉袭来,慕南絮打了一个冷颤,随后她整个身体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房间静了下来,似是有人解开了她衣领的盘扣,她身上的衣衫被人缓缓被人脱了下来,想要开口阻拦,可是慕南絮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只能任由身旁的人为所欲为。 隐隐似是有人在耳畔说了什么,可是说了什么,她却并未听清! …… 第130章 没事了,有我在(2) 一辆马车停在了太平医院门口,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提着药箱从马车上下来,老者用黑布遮着口鼻。 “白医官!” 见到老者,守卫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 看到守卫,老者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开口:“是不是王爷……” 守卫原本想要回答无碍,可是想到如今瑾王的状况,没有回答。 见到守卫没有回答,老者心口猛地一沉,紧紧皱起了眉头。 老者提着药箱脚步匆忙地跟着守卫走进了青檀院,原本以为杂乱无章的院子却不想井然有序,随处可闻到有艾草熏过的味道,尤其是后面的院子,堆积成三的药材,各种食材,让老者暗暗一惊。 青檀院关押着天花病患,众所知周,原本以为如今乃是尸横遍野,却不想竟会如此安静。 院子中还有遮着口鼻的侍卫在有条不紊地般着东西,却无一人有慌乱之色。 “请!” 守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守在门口,并未走进。 老者点了下头,便提着药箱抬脚走进了病房,见到靠在床榻上的男子,老者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跪地。 “臣,参见王爷。” “免礼。” 瑾十九斜靠在床榻里侧,眉头紧紧皱着,身着一身白色长袍,虽然脸上依然布满了红疹,可是依然遮挡不住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矜贵,见到老者,随手摆了摆手,面色凝重地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女子。 “快过来看看!” 老者立即从地上起身,看向了床榻,这才发现在床榻上的还躺着一个戴着布罩的女子。 并未多问,老者急忙上前拿出一个手帕放在慕南絮的手腕,开始诊脉,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老者起身,又翻脸了下慕南絮的眼眸,随后,拱手对着瑾十九一拜。“王爷,以臣之见,此女乃是因劳累过度,才会导致昏厥,至于因何发热,臣……臣无法判定。” “无法判定?” 瑾十九眸光一冷,阴鸷的目光定格老者身上。 “医术在太医院院使之上的白术,你如今告诉我,一个发热之症你无法判定?” “王爷恕罪!” 白术立即跪地道,随后似是想起什么,抬头。 “王爷,这位姑娘的症状倒是和您之前的症状很像!” “你说什么?” 瑾十九猛地看向了老者。 白术抬头用衣袖擦了擦额前的渗出的冷汗,道,“王爷一开始染了天花,便是如此,会无缘无故的发热,但却并非是染了风寒。” “可有法子医治?” 瑾十九脱口而出,问完,他自知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如今天下,恐怕只有那位慕仙姑才能医治天花,老臣实在是学疏才浅。”白术开口道。 瑾十九没好气地看了眼白术,想了下,把慕南絮手臂的衣衫挽起了来少许,看向了白术。 “你滚过来看看,这可是天花红疹?” 白术立即从地上起身上前,低头看向了慕南絮手臂处的一个红色血点,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似是又有些不确定,凑近了几分,看了半响,随后退后对着瑾十九拱手一拜。 “王爷,天花红疹一开始便是成片出现,这位姑娘的身上的红点并不像天花,倒像是……像是用什么尖锐的针刺入,留下的伤口!” “伤口?” 瑾十九眼眸一愣,摆了摆手示意白术下去。 见到白术走出卧房,瑾十九这才掀开被子,解开慕南絮外面的衣衫,随后是里面的里衣,已经解过一遍,所以这次瑾十九的动作并不像之前那般僵硬,慕南絮并未穿肚兜,而是穿着一个布料少的可怜,形状怪异的衣衫遮着胸前的美好。 高挺的高山,优美的深壑,白皙的圆润,可瑾十九却无心欣赏。 在慕南絮的胳膊,后背上都布满了被刺伤的红色血点,就连腿上也有,在后颈上有着一处新添的红点,流血不多,却染红了衣衫。 “冷!” 一声细小的声音从慕南絮口中呢喃而出。 瑾十九面色微沉,轻轻将床榻的女子揽入了怀中! —— 慕南絮被病患所伤的消息在城中不胫而走。 而肇云泽竟一反常态,下旨,命太医院右院判廖羿,徐太医,李太医,陆太医,前去青檀院为天花病患医治,比起之前瑾王入住青檀院,众人诸多借口推辞,这次却无人敢推辞,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赏赐。 赏赐是何承欢亲自带人送来的,除了赏赐还有一份肇云泽的书信。 白芨以慕南絮昏迷为由,代为将东西收下。 赏赐除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外,还有两扇精致雕刻的屏风,十二支不同花色的发簪,一套珠钗步摇,一套凤尾步摇,一颗夜明珠,一座用上好红玉雕刻而成的红珊瑚,一块上好的麒麟纹玉佩,十卷上好雪白的薄纱布匹。 除此之外,还有一幅字画,画上的女子白纱遮面,头戴梨花发簪,如仙子下凡一般,美得如梦如幻。 在字画上还有着肇云泽的题诗。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如果说,之前那些名贵的药材,十二支不同花色的发簪,步摇,夜明珠,红珊瑚,麒麟玉佩众人未曾品出点什么,那么这幅字画加上当朝皇帝亲笔写下的情诗,众人总算从中明白了点什么。 皇上表面以医治天花下令让几人前来青檀院,可实际上,却只为一人。 可一连两天,慕南絮都昏迷不醒,药汤一碗一碗灌下去,发热之症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发严重了,众人一时竟有些束手无策。 一开始,太平医院的病患只得知慕仙姑被病患所伤,并不知慕南絮昏迷不醒,倒也还算安分,可是一连两天都未曾见到慕南絮的身影,病患开始有了少许的骚动,有人甚至想要偷偷入青檀院,一探究竟。 可还未接近青檀院的后院,就被守卫发现送回了病房。 渐渐,居住在三处院子的病患莫名少了不少,对此,几个太医似是并不关心…… 第131章 没事了,有我在(3) 此刻,青檀院正房气氛凝重。 地上放着几个箩筐,里面装满了湿漉漉的药渣,几个太医拿着木铲低头翻看着箩筐中的药材,虽然熬过的药材早已经变了颜色和形状,可是想要分辩却并不难,柴胡,桂枝,黄芩,蝉蜕,连翘……等一般的常见的药材。 “啪!”的一声,廖羿扔下手中的木铲,眼底噙着一抹愠怒。 “胡闹!”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廖羿面含怒意地抬头,冷眼看向了白芨和八角。 “这些只是一般的药材,如何能治得了天花,如果治疗天花如此容易,岂不是人人都能称得上仙姑了?” 白芨面色微冷。 “皇上命几位大人前来青檀院医治天花,可是几位大人来这里这么多天,从未有人前去几个院子去查看过病患一眼,唯一开得几服药还是开给姑娘的,可是姑娘服下如今任然昏迷不醒,病症不仅并未减轻还越发的严重了。” 说着,白芨一指几个箩筐的药渣。 “医治天花确实不易,可正是大人面前这几箩筐一般的药材,能让这里所有的病患至今还苟活于世,不足矣丧命。” “大胆,你可知你在给谁说话!”廖羿冷声开口。 其余几人纷纷看向面前的女孩。 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素布衣裙,外面反穿着一件蓝色衣衫,戴着蓝色布罩,一头长发在脑后束起,发梢垂下,虽然只露着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眸,可却镇静自若,并未因为几人的身份而有丝毫胆怯和畏惧。 “几位大人有所不知,这里之所以叫太平医院,是因为在这里没有高低之分,没有贵贱之别,在这里只有两种人,病人和大夫,所有病患一视同仁。” 说完,白芨极为敷衍地福了福身。 “几位大人要想看药渣,如今已经抬过来了,几位大人慢慢看。”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白芨便和八角转身出了正房。 慕南絮服下几人所开的几幅汤药,依然无济于事,几人在心中已断定慕南絮乃是染了天花无疑,原本想要从慕南絮之前给天花病患所开的药方中发现点什么,可是找遍了整个青檀院,都不见医治天花的药方。 没有药方,众人只能翻看天花病患之前所食汤药的药渣来判断药。 可没有想到,药渣中的药材竟只是医治一般病症的药材,与之前慕南絮服下的汤药大同小异,并无区别。 白芨和八角出了青檀院,便去了青檀院后面的院子。 瑾十九的病房。 瑾十九一身玄色长袍坐在轮椅上,面色略显苍白,虽然脸上,脖颈处都布满了红疹,可依然遮不住那股子从内而发的矜贵。 此刻房中不仅有瑾七,还有白术。 白术虽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精神抖擞,双眸炯炯有神,医术更是在太医院几位院使之上,但却并不归太医院,而归属于瑾王,自从瑾王年幼入战场时,便一直伴随瑾王左右。 瑾王多少次在战场九死一生,最终化险为都乃是白术的功劳。 除了白术,还有妙慈安药铺的掌柜莫尘子,以及莫尘子的得意门生江弈,几人均戴着太平医院特质布罩遮着口鼻。 白芨和八角走进,对着众人微微行礼后,便道。 “药材已经送过去,几位太医并未在药渣中发现什么!” 对此,众人并不意外。 白术,莫尘子两人的医术比起廖羿几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慕南絮昏迷,太平医院所有的病患已从两天前停了药,原本众人的症状已渐渐得到了控制,可是如今因为停药的缘故,众人的病症却在逐渐加重。 一开始,莫尘子就提议通过慕南絮所开的药方,查看出医治天花的药方,可不想,无论如何查看,药渣中的药材都是一般的药材,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王爷。” 莫尘子对着瑾十九拱手一拜,道。 “如今恐怕只能等到慕姑娘醒来,才能得知她是如何控制的天花了。” 想到如今任然昏迷不醒的慕南絮,众人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白术站在一旁紧皱着眉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即看向了瑾十九。 “王爷,臣虽然无法断定慕姑娘如今是否染了天花,但是以目前慕姑娘的症状倒是和王爷一开始染了天花的症状相似,既然王爷能醒过来,如果用王爷的药方煎药让慕姑娘服下,慕姑娘是否也能醒过来。” 一旁的瑾七蓦地想起什么,走近瑾十九,在瑾十九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 一向面不改色瑾十九身体猛地一僵,放在轮椅上的手指微微一紧。 “王爷的症状比起一般的天花病患症状要严重得多,所以王爷每日汤药中的药材姑娘每日都有所调换,药是姑娘亲自抓的,也是姑娘亲自煎的,并未有药方。”白芨看着众人开口道。 闻言,众人眼底原本升起的一抹亮光瞬间暗了下去。 “如果这些药材并非是医治天花的呢?” 瑾十九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了瑾十九。 瑾十九眼帘微垂,想了想道,“如若众人如今的症状并非因为天花,而是由天花所引起的其他并发症,那么如今这些药材可食得?” “食得!” 莫尘子最先开口,随后道。 “草民曾经有幸目睹过仙姑所开的方子,仙姑用药大胆,药性强但却又添了其他药用来温和药性,如果忽略天花,这些药确实是医治病患身上病症的良药。” “如此便可解释的通了。” 白术也开口道。 江弈站在一旁,低头想了想,抬头看向了瑾十九,“王爷的意思是,如今这些药并非是用来医治天花的,而是用来控制天花病患身上的其他病症的?” 瑾十九点了下头。 “恐怕医治天花的另有良方。” 可至于良方到底是什么,除了慕南絮,却无一人得知! 第132章 没事了,有我在(4) 虽然慕南絮昏迷不醒,可太平医院却井然有序,不见一丝慌乱。 白芨,八角,三七,吴嫂几人按照平日里慕南絮说吩咐的,按部就班地干着各自的事情。 如今的青檀院不仅多了白术,莫尘子,江弈,廖羿几位太医,还有沈大娘的儿子沈大牛,半夏的母亲佘桂香,白芨的大哥曹毅,还有五六个和白芨一半大小的女子,七八个婆子,八九个青年,四五个壮汉。 众人纷纷穿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反穿衣衫,戴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布罩。 原本所有病患已停药,见到众人病情逐渐加重,在莫尘子和白术的商议之下,经过瑾王的同意,沿用了慕南絮之前的药方,继续对所有病患用药。 慕南絮昏迷的第三天,林满回到了青檀院。 随着林满回来的是一车车如同箱子模样的床榻,矮柜,瑾七指挥人将箱子纷纷搬进了病房,众人看到摆放在病房中的床榻,充满了好奇,可无一人睡在床榻上,而是将草席铺着床榻之间的走道上,睡在草席上。 一车车送到青檀院的不仅有床榻,矮柜,还有药罐,药盅,一筐筐的橘子,还有瑾一送来写有字迹的木牌,大小不一的推床,药柜,高低不一的柜子,桌椅,膳盘,辛安找书坊印刷的印着“太平医院”四个字的册子。 床榻,矮柜,药罐,药盅,写有字迹的木牌,推车,药柜,膳盘,众人到还能猜到是作何之用,可是册子…… 册子两个手掌般大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封皮除了边缘“太平医院”几个字,还有一颗桃树,桃树说不上惟妙惟肖,似是如同孩童的涂鸦之作,不过却多了几分俏皮的味道,桃树下面空白处有着两道横线。 册子里面则是五张空白的纸张,并未有其他的东西。 如果说册子众人是不解,那么一筐筐搬进青檀院的橘子,众人则是疑惑。 看着堆积如山的橘子,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瑾七。 瑾七轻咳了声,抬手摸了摸鼻尖,没有回答。 “胡闹!” 廖羿冷声训斥了一声,看着眼前一筐筐橘子,眼底怒气更甚。 “皇上下发的五千两黄金是用来医治病患的,不想竟会如此浪费,老夫活了这么久,竟从未听说过橘子还可以治病的。” 看着院子里面堆放的各种吃食,矮柜,桌子,推车,药罐,药盅,药材,廖羿面色噙着愠怒之色。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用之物。 病患乃是一般的百姓,每日一个窝窝头,一碗白粥既可,可青檀院不仅每日三餐,三餐均是两荤两素,馒头,米饭,面条,这些东西别说是百姓,就是一般的官员家中也未必会有如此好的膳食。 更别说这些药罐,药盅,床榻,册子,廖羿听说,还是慕仙姑让人花重金连夜赶制的。 对于廖羿的怒气冲冲,众人已经习以为常了,纷纷选择了忽视。 白芨看着眼前一筐一筐的橘子,蹙眉看向了瑾七。 “七哥,橘子难以存放,你是不是买得有些多了?” 白芨想的是,橘子应该是慕南絮买来吃的,可是如此多的橘子就算吃,一个月也未必吃的完,橘子又不容易存放,七天后左右就会坏掉。 瑾七摇了摇头。 “姑娘并未告知橘子作何之用,只是交代我将全城所有的橘子买回来,我想橘子应该不是用来吃的,应是和治疗天花有关!” “老夫从未听闻橘子能医治天花。” 廖羿嗤笑了一声,道。 “廖大人。” 一声低沉的嗓音在众人身后冷幽幽地响起。 众人回头,便见到一个守卫推着一个轮椅走了过来,轮椅上坐着身着玄色长袍,带着布罩的瑾十九。 “臣参见瑾王。” 廖羿和几个太医齐齐跪地,齐声道。 “王爷!” “殿下!” 白芨,瑾七,八角,辛安,林满众人只是恭敬地颔首,并未跪拜。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瑾十九坐着,众人站着,而只有廖羿几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 见到白芨,八角等人并未行跪拜之礼,廖羿先是一愣,随后冷声训斥道。 “大胆,见到瑾王还不下跪行礼!” 白芨低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廖羿,声音淡淡响起。 “廖大人许是老了,忘记了我曾经说过的话,这里之所以叫太平医院,是因为在这里没有高低之分,没有贵贱之别,在这里只有两种人病人和大夫,所有病患一视同仁,无需跪拜。” “胡闹!” 廖羿再次训斥了一声,随后抬头看向了瑾王。 “王爷,太平医院一干人等无视礼教,不守尊卑,藐视皇权,应当株连九族。” “廖大人说笑了。”瑾十九轻笑声,随后淡淡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廖羿,“本王在太平医院也是病患。” 言下之意便是,本王在太平医院和一般病患并无区别,太平医院的一干人等并无无视礼数,也未曾不守尊卑,更谈不上藐视皇权。 廖羿错愕地抬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时,廖羿几人跪在地上是不知起身还是继续跪着。起身?可不守尊卑,藐视皇权,应当诛九族的言论是出自廖羿之口,瑾王也未曾开口让几人起身,如果直接起来,着实有些打脸。 可是不起?就连瑾王自己都说了,自己在太平医院也是病患。 瑾十九似是并未看到廖羿几人还跪在地上,而是抬头看向了面前一筐一筐堆积如山的橘子,扫了眼瑾九。 瑾九颔首,拿了一个橘子递给了瑾十九。 瑾十九拿着橘子,看了看,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廖大人可听说,一男子跌落悬崖摔断了腿,卧床三年余载,有一女子隔开肉皮,接骨后重新缝上肉皮,此人竟站起来恢复了行走?” 廖羿跪在地上,身体一僵。 关于慕仙姑让一人卧床三年余载的人站起来恢复了行走,城中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臣不曾听说!”廖羿沉声道。 “廖大人可听说,一女子患了肠淤之症,药石无医,有一女子为其隔开肚皮,切掉了那半截坏死的盲肠,缝上肚皮,此女子竟然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和之前一般无二?” 瑾十九看着手中的橘子,声音再次响起。 “臣不曾听说!” 廖羿虽知瑾王口中指的是谁,还是沉声开口道。 瑾十九眼眸一冷,低眸冷冷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廖羿。 “所以廖大人并未听说过橘子可以医治天花,也不足为奇!” “臣……臣……” 廖羿连续说了两个臣,也没有臣出一个下文。 看了眼廖羿,瑾十九拿着橘子转动了轮椅,扫了眼一旁的守卫,守卫立即上前,推着瑾十九回了病房。 见到瑾十九离开,白芨,八角等人也离开了院子。 一股微风吹过,院子中只留下廖羿几人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 第133章 没事了,有我在(5) 众人还未从橘子可以医治天花中反应过来,又一件事情惊动了全城。 慕南絮昏迷的第四天,酉时,瑾九浩浩荡荡赶着牛群从西城门而入,一群耕牛走得极慢,沿途均是牛粪和牛叫之声,臭味熏天,吵声一片,此举不仅惊动了城中百姓就连皇宫中的肇云泽都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你说……耕牛?” 肇云泽一身明黄龙袍,站在龙案后,抬头看向了何承欢。 “奴才方才也以为是听岔了,再三确认确实是耕牛无疑,对方声称是青檀院慕姑娘的随从,特奉了姑娘的命令去城外购买耕牛医治天花,城门口不敢怠慢,便放行了。” 何承欢拿着拂尘候在一旁,笑着开口道。 “耕牛医治天花?有意思!” 肇云泽薄唇微勾,笑了笑,拿着狼嚎笔低眸看向了御俺上的画作。 那画作只作了一半,隐隐能看到是白纱遮面的女子,虽然看不清模样,但那双仅眼眸似是会笑,亮如星辰,清如泉水,带着撩人的眸色,只是看着就让人有种冲动想要扯下薄纱一睹芳容。 “这双眼睛,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肇云泽轻声呢喃出口。 可是无论肇云泽如何回想,都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可是他确定,这双眼睛给他的感觉很熟悉。 何承欢也低眸看向了画作上的女子,先是蹙眉看了看,也觉得这双眼睛隐隐透着几分极为熟悉,可是看着看着,何承欢似是不敢确定又往前走近了半步,随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皇上这……” “嗯?” 肇云泽瞥了眼何承欢,似是不满何承欢吞吞吐吐,蹙了蹙眉。 “皇上,奴才瞧着,姑娘的眼睛似是和昭仪娘娘的眼睛有着几分相似!”何承欢原本只是觉得像,可是等他说出口,再去看那双眼睛,竟觉得和慕南絮的眼睛一般无二。 “哪个昭仪娘娘?” 肇云泽回想了下,自己确实有三位昭仪,每一个都长得甚是绝色,可是和画作上的女子一比,瞬间黯然失色,又谈何相似之处。 何承欢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解释道:“皇上可曾记得,那罪臣慕忠之女慕南絮,之前被皇上封为昭仪后因谋害皇嗣被皇上打入冷宫,褫夺封号,奴才瞧着,姑娘的眼睛倒是和慕忠之女有着几分相似。” 提起慕南絮,肇云泽这才陡然想起那住在冷宫的女子,随后眼底闪过一抹嫌恶。 再看画作上的人,肇云泽蹙了蹙眉。 “那般无耻下贱的的女子怎能和朕的慕儿相比?” 慕南絮未曾毁容前,肇云泽倒是见过几次,长相倒是不凡,可性格胆小,懦弱,全身都透着一股小家子气,着实难登大雅之堂,尤其那双眼睛,不管何时看他的时候都充满了傻笑,着实让人恶心到了极点。 毁容后的慕南絮,肇云泽就连看一眼都觉得对眼睛是一种亵渎。 “你个狗奴才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成,慕儿和那贱人何处相似了?” 肇云泽冷眼看了眼何承欢,语气不悦地道。 慕儿如落入凡间的仙女一般,全身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虽然只露着一双眼眸,可是那双眼眸如星辰般夺目,如此的人儿和冷宫那个面目丑陋,行为无耻的妇人简直就是淤泥之别,谈何相似? “皇上恕罪,是奴才眼拙,姑娘如嫡仙一般,别人确实无法与之比拟。” 何承欢立即开口道。 虽然他觉得两人眼睛极为相似,但也仅仅只是像罢了! 一个是名声狼藉,淫乱红宫,面目丑陋的罪臣之女,要么在冷宫孤独终老,要么和慕忠一家斩首示众。 一个是名声鹤起,视为神医,绝色倾城的慕仙姑,如今又得皇上倾慕,往后必将宠冠六宫,如若能医治的了天花,就是得一个贵妃之位也不为过。 知何承欢的话语阿谀奉承居多,但肇云泽却并未否认,提笔继续完成未完成的画作。 “她如今怎么样了?” 肇云泽的声音冷冷响起。 何承欢先是愣了下,这才从肇云泽的语气中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慕南絮。 “近日来,倒也还安分,未曾有其他消息传来!” “嗯!” 肇云泽轻声应了声,似是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有过多的兴趣。 “皇上。” 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跪地道。 “启禀皇上,都尉大人来了,正候在门外。” “传!” 肇云泽眼底一亮,立即开口道。 小太监起身退了出去,不一会,一声红色薄纱长袍的白玄月从门口走了进来,看到站在龙案后的人跪地行礼。 “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平身。”肇云泽开口道,不等白玄月从地上起身,便急忙问道,“慕儿可曾好些?” 听到“慕儿”两个字,白玄月眸光微微一顿,一抹复杂从眼底一闪而过,犹豫了下便道,“青檀院传来消息,慕姑娘至今仍旧昏迷,太医诊断倒是和瑾王一开始染了天花症状相似,恐……慕姑娘也染了天花!” “一群庸医!” 肇云泽冷冷训斥了一句,将手中的笔扔在了龙案上,并未多说什么。 众人皆知,天花无药可医,之前这位慕姑娘扬言自己能医治天花,如今,就连她自己也被染了天花,凶多吉少,想必医治天花终究也均是一句戏言罢了。 “青檀院最近可有什么状况?” 肇云泽冷声问道。 “自从慕姑娘接手了青檀院,命人搬空了城中的药铺,面铺,米铺,肉铺,菜铺,青檀院改名为太平医院,除了原先的院子又多增加了四处院子,如今整个汐水街均归太平医院所有!”白玄月开口道。 肇云泽微微蹙了蹙眉,并未应声。 天花猖獗,城中人心惶惶,一开始走这一步棋只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可如今,肇云泽隐隐觉得事情似是有些不受控制。 看了眼肇云泽的面色,白玄月继续开口道。 “除此之外,慕姑娘更是不惜花重金让城中的木匠,书坊,官窑连夜赶制太平医院赶制所需物品,几日前,又让人将城中能买到的橘子全部搬去了天平医院……听说,橘子与医治天花有关。” “耕牛和橘子真能医治天花?” 肇云泽紧紧皱着眉头,如若说是大批药材到还可信些。 可耕牛,橘子,完全和药物没有任何关系,如此之物,便能医治天花,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恐怕只能等慕仙姑醒过来才能得知!” 白玄月开口道。 还有有一句话白玄月没有说,那便是,治病是假恐怕吃倒是真。 肇云泽没有再开口,在龙案后面落座,随后拿起一份奏折展开,似是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了白玄月。 “她的底细可曾查到?” 第134章 没事了,有我在(7) 对于宫中的喧闹,太平医院未受半点影响。 此刻,虽已过亥时,可青檀院依然通火灯明,如今太平医院分为两个派系,以廖羿为首的宫中太医,以白术和莫尘子为首的城中大夫。 自从确认慕南絮与瑾王感染天花最初的症状相似后,廖羿等人也便并未再给慕南絮开药,而是整日研究着青檀院一箩筐一箩筐的药渣,试图想要从中发现端倪,从中查探到医治天花的药方。 而白术莫尘子等人,自从得知慕南絮之前的药方并未医治天花,而是为了控制天花引起的并发症,便似是寻到了思路。 虽慕南絮依然昏迷,可几个院子病患的病情虽并未减轻,倒也并未加重,又有白芨,三七,八角几人的照料,并未如之前那般发生动乱,一切如常。 可即使如此,白术莫尘子等人还是愁眉不展 因为,慕南絮至今仍然昏迷。 慕南絮一日不醒,所有的药方只能起到暂时控住病情的作用,有些病患更是高热之症反复,药方中的药材也一换再换,药性逐渐加重,白术,莫尘子几人都明白,一旦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方,病患只有一死。 青檀院的正房中,白术,莫尘子,江弈等人看着桌面上药方,几人均是愁眉不展。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门口而入,看了眼正房中的几人,便抬脚去了青檀院后面的院子,来人一身红衣,长发披肩,眼眸明亮清澈带着一抹邪笑,黑布遮面,脚步轻盈并未发出丝毫响动。 “都尉。” 见到白玄月走近,两个守卫抬手一拜道。 看了眼两人,白玄月的目光透过亮着烛光的窗户看向了卧房里面。 “瑾王可在房中?”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 白玄月正准备抬脚走进,不想两人竟上前一步,抬手拦住,“都尉请止步” “你们想拦我?” 白玄月看着两人眯了眯眼眸。 “不敢!” 两人对着白玄月抬手一拜,其中一人想了下,缓缓开口道,“如今天花猖獗,太平医院极为危险,王爷又染了天花,都尉身份尊贵,又身居要职,着实不应该在来太平医院,踏入殿下卧房。” “呵!” 白玄月轻笑了下,目光看向了眼前卧房,眼底噙着一抹冷笑。 “瑾王如此身份都敢入太平医院,本都尉有何不敢!” 两个守卫还想阻拦,不想卧房中传出了一道虚弱低沉的声音。 “让他进来。” 两个守卫向着白玄月微微颔首便退到一旁,白玄月抬脚走走进。 房中亮着微弱的烛光,似是为了让床榻上之人安心入睡,并不怎么昏暗却也并不怎么刺眼,慕南絮穿着一身白色里衣,静静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盖着青色丝绸棉被,一头长发洒落在枕头上,面色苍白却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敷着帕子。 在慕南絮脖颈上,隐隐可以看到有大片并不怎么起眼的红疹, 瑾十九半躺在床榻外侧,整个人似是并未多少精神略显虚弱,微闭着眼眸。 “你如今倒是毫不避讳。” 白玄月走近,先是看向了闭眼假寐的瑾十九,随后目光移向了床榻内侧的女子,看到慕南絮脖颈上的红疹眸光猛地一缩,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紧,须臾后,目光再次移开。 “你信她能医治天花,如今就连她自己都染了天花昏迷不醒,你可曾后悔过?” 瑾十九半靠在床榻上,微闭着眼眸,没有回答后悔也没有回答不后悔,只是似是想起什么缓缓睁开眼眸,冷冷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她身上的针孔,可否请都尉大人给本王一个解释?” 白玄月一愣,似是有些没有听明白,扫了眼依然昏迷的慕南絮,蹙了蹙眉。 “她身上有针孔?” 问完,似是陡然想到什么,白玄月目光从床榻上扫过,两人同躺一张床榻同盖一床棉被,虽并无越轨之处,但却隐隐透着几分暧昧的气息,白玄月的眸光暗了几分,唇角莫名勾起一道邪肆的笑容。 瑾十九抬眸淡淡扫了眼白玄月。 “她身上的针孔并未超过半月,自从冷宫开始,瑾九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唯一不在她身旁的便是被你绑走的那几日!” 白玄月微微蹙了蹙眉。 他知道,自从冷宫开始,肇瑾就派了瑾九和瑾七跟在慕南絮身边,即使两人曾经因一言不合不欢而散,他也在暗处留下了人,入了青檀院,瑾九和瑾七更是也跟着入了青檀院,寸步不离。 就算两人有不在慕南絮身旁的时候,以她的医术,别人就算是想要伤到她,也未必能得手。 唯一能伤到她的便是他绑走她那几日,他害怕她醒过来会逃走便下了迷药,当时他让菊香在马车中照顾她,菊香是他安插到瑾王身边的眼线,当时为了让慕南絮相信送她离开人是瑾王,这才不得已用了菊香。 白乙等人断不可能违背他的命令去伤害慕南絮,那么就只有一个在慕南絮中了迷药与她独处的菊香了。 “瑾王风姿别人果然无法比拟,即使不良于行,也能惹得一个侍女因此而心生妒忌。” 白玄月轻笑了声道,眼底噙着一抹杀意。 王府大丫头看似是侍女,实则乃是了为了照顾瑾王起居,每一个人都乃是绝色,如若得瑾王宠幸,就算不是侧妃,也会得一个美人,只是瑾王因为不良于行,这么多年来,并未宠幸任何一人。 菊香是他的人,白玄月知,此事肇瑾并非不知情。 他知,并且留着她,不是因为有所顾忌,而是瑾王府眼线众多,多一个菊香不多,少一个菊香不少。 “此事,本王不希望有第二次。” 瑾十九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这句话一语多关,既暗示了白玄月安插眼线的事,也暗示了白玄月私自从青檀院带走慕南絮的事,也暗示了菊香伤害慕南絮的事。 白玄月轻笑了声并未回答,而是目光微沉地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你如今打算如何办?” 不等瑾十九回答,白玄月扫过昏迷不醒的慕南絮,挑眉笑道,“自古帝王本无情,本都尉没有想到,瑾王也有儿女情长的一天,如今,难道你真打算陪她在这里做一对短命鸳鸯?” “不知都尉大人可有良策?” 第135章 没事了,有我在(8) “不知都尉大人可有良策?” 瑾十九淡淡抬眸,语气略显虚弱,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白玄月顿了顿,没有应声。 自古众人皆知,患了天花无人可医,即使有法子也无法让患了天花的人转危为安,肇云泽下令“清理“青檀院的命令并非有错,为了天花大面积蔓延,只能先除了患了天花病患,以防感染更多的人。 “皇上今日去了冷宫!” 白玄月的声音淡淡响起。 瑾十九面色依然毫无波澜,似是真的累了,靠在床榻微闭着眼眸。 见到瑾十九并未开口接自己的话茬,白玄月顿了顿再次开口道,“皇上让何承欢转交书信,得知她昏迷,先是派了廖羿等人来了青檀院,又赏赐了十二花色的朱钗,步摇,还有那副题诗的字画,我不信你不知何意?” 瑾十九似是有些听烦了,微微蹙眉,睁开了眼眸,看向了眼前的人,语气嫌弃到了极点。 “你很闲?” 不等白玄月开口,瑾十九再次开口道。 “本王说过,你如若染了天花诊金绝对不便宜!” 白玄月脸黑了黑,看了眼一副镇静自若的瑾十九,似是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冷冷从怀中掏出一份信件扔在了床榻上,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 “她是不是至今都不知,你并非是瑾王暗卫首领,而是……瑾王!” 瑾十九眸光一顿,并未回答。 “呵!” 白玄月轻笑了声,抬脚走了出去。 许久后,瑾十九这才拿起扔在床榻上的信件,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将信件放在一旁。 “你说,本王如今应该如何办?” 看着怀中的女子,瑾十九轻声呢喃了一句。 之前白玄月问他,如今,打算如何办?其实他真的不知。 将天花病毒倒入浴桶的那一刻,他并未多想,他信她能医治的了天花,就算她无法医治又能如何,大不了一死,征战数十年,多少次在战场九死一生,他从未怕过,可是看着她躺在床榻上,他突然怕了。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怕她一觉不醒,怕她就这么永远睡下去。 “瑾五!” 瑾十九沉声向着外面喊了声。 “殿下。” 一个守卫走了进来,恭敬地颔首应道。 “传白术!” “是!” 守卫应了声,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白术穿着长袍脚步匆忙地走进,略微有些气喘,隐隐能看到白术眼眶的红血丝,虽然用布罩遮着口鼻,可是还是能看到满脸的疲惫,鬓角的发丝比起更是白了几少许,整个人透着一股低沉的灰败。 “王爷!” 白术看了眼床榻上人,抬手一拜。 “护心丹可有用?” 瑾十九开口道。 白术先是一愣,随后猛地抬头,看了眼床榻里侧一撩衣袍跪了下去,“王爷不可,护心丹乃是先皇专门请人为王爷炼制,如今只剩一颗,也是唯一的一颗,乃是以防王爷不时之需。” 瑾十九看了眼跪地上的人,并未再提护心丹,而是道,“你可有寻到医治天花的法子?” 见到瑾十九并未再提护心丹,白术暗暗松了一口气。 “臣必将竭尽全力!” 这几日,白术和莫尘子等人除了按照一般的药方病患外,依然研究着慕南絮正房中的药箱,可依然一无所知,就是连瑾九花费几日连夜赶回来的耕牛,和那一箩筐一箩筐的橘子,几人都去看了,依然无迹可寻。 因为药方的缘故,几个院子病患的病情已有了加重的趋势。 “既然还未寻到医治天花的法子,那么留着护心丹有何之用,难道等着本王去阴间,再服吗?” 瑾十九嗤笑了声,一双眼眸冷冷看向了白术。 “王爷,不可妄言!” 白术的头重重磕了下去,颤抖着声音,语气沉重。 瑾十九似是有些力气耗尽,喘了下气息,闭了闭眼眸,无力道“本王没有问你能不能服,本王问你,护心丹可有用?” 白术跪在地上犹豫了下,抬头。 “臣没有十足的把握,可是以姑娘目前的情况,护心丹或许一试。“ 护心丹乃是在关键时刻为了护住人的心脉而制,之前瑾王昏迷不醒之时,白术就想过护心丹,可是瑾王虽然昏迷不醒,发热不退,但心脉却并未受损,后来慕南絮回到青檀院,日见好转,白术也便没有再提起。 可如今慕南絮昏迷,虽然白术觉得并无作用,但是或许可以试试。 “瑾五。” 瑾十九沉声开口。 “殿下!” 瑾五原本就守在门口,听到瑾王的声音,立即从门口走了进来。 “让瑾九去取护心丹!“ 瑾十九开口吩咐道。 瑾五先是一愣,看了眼跪在的白术,犹豫了下,抬手一拜。 “是!” 见到劝不住,白术也便不再劝了。 如今的青檀院改名为太平医院,与朝中脱离了关系,守在门口的士兵早已撤去,所以瑾五,瑾七几人来去并不怎么困难,没到一炷香的时辰,瑾九便拿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走了进来。 “殿下!“ 瑾十九微微点了下头,接过盒子打开。 此刻房中不仅只有瑾九和白术,还有莫尘子,江弈,瑾七等人。 盒子里面垫着一层黄布,黄布上镶着一颗不大的黑色药丸,药丸圆润,并未有什么独特之处,可是自从瑾十九打开盖子的那一刻起,一股淡淡药香瞬间从盒子中散发了出来,沁人心脾。 瑾十九半躺在床榻的里侧,半揽着全身滚烫的女子,拿起药丸喂进了慕南絮的口中。 慕南絮昏迷不醒,口中含着药丸并未咽下。 “殿下!” 瑾九极有眼色地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来,他原本是想要让自家主子喂给慕南絮,可是不想,瑾十九接过茶水喝了一口,低头含住慕南絮的红唇。 “殿……” 瑾九喊了声,可想了想,似是有些习惯了,淡定的接过瑾十九递过来的茶杯。 比起瑾十九的淡定,其他人却有些不淡定了。 江弈看了眼昏迷的慕南絮,又看了看一身矜贵的瑾王,眼帘未垂,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 此刻,众人应当回避,可是谁也无法预料慕南絮服下护心丹是否会好转,所以明知不可观,可还是站在了原地并未退出去。 瑾十九撬开慕南絮的红唇,引导着慕南絮咽下护心丹。 卧房中很静,只有一旁的烛台闪烁着摇曳的烛光。 众人齐齐看着床上的女子,半盏茶过去了,慕南絮并无任何反应,一盏茶过去了,还是并未反应,半炷香过去了,依然并未反应,一炷香过去了,慕南絮还是静静躺在床榻上。 瑾十九半揽着慕南絮,低眸静静看着怀中的女子。 “醒了!” 莫尘子突然喊道。 只见慕南絮手指动了动,一开始只是轻微地动了一根手指的指尖,紧接着其他几个手指也跟着动了动,众人面色均是一喜。 “絮儿!” 第136章 絮儿,回来好不好 “絮儿!” 瑾十九嗓音低声,语气略微有些颤抖。 似是听到了瑾十九的声音,慕南絮缓缓睁开了眼眸,不等瑾十九松一口气,一口鲜血突然从慕南絮口中喷出。 鲜血染红了瑾十九的衣衫,更是让慕南絮身上的白色衣衫开出一朵朵鲜艳刺目的红花。众人纷纷一愣,一时愣在了原地,虽然知道护心丹服下并未有什么作用,但是却从未想到,护心丹会让慕南絮丧命。 “慕姑娘!” 最先反应过来的则是江弈,立即上前将手指搭在慕南絮的手腕。 瑾十九低眸看着怀中全身是血的女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一双平静的眼眸第一有了波动,却似是失去了灵魂般空洞,没有了任何光泽。 “腾!”的一声,江弈坐倒在了地上,手指从慕南絮手腕滑落。 “心脉全无。” 江弈沙哑着声音开口。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齐齐看向了自始至终如同雕塑一把的瑾十九。 瑾十九依然半揽着怀中的女子,低眸静静看着,似是想要抱到天荒地老,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正当众人想要开口时,瑾十九的声音缓缓响起,透着一股无力的脆弱。 “都下去!” “王爷,节哀!”白术开口道。 “殿下……”瑾九声音哑了哑,看了眼被瑾九揽在怀中的女子,眼圈一红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见状,也便纷纷退了出去。 瑾十九低眸看着怀中的女子,想要抬手拭去慕南絮嘴唇上的血迹,可是抬了几次手臂,这才抬起,可是慕南絮嘴角的血迹却越擦越多,一开始只是嘴角,可渐渐血迹染红了慕南絮整个脸颊。 一滴泪水滴在慕南絮的脸颊,随后滑落。 “絮儿!” 瑾十九沙哑着声音开口叫了声,随后却又笑了笑。 “没事,你且先等着本王,本王随后便去寻你。” 说完,瑾十九似是释然了一般,低头在慕南絮额头印上了一个吻,将慕南絮放在了软榻上,从床榻起身…… 慕南絮突然新脉全无,让众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因为瑾王并未下令,几人并未将慕南絮已逝的消息声张出去,即使瑾王并未下令,众人也知,此刻如若传出慕南絮已逝的消息,整个太平医院,乃是整个大昭将会陷入动乱。 许久后,房中才传出瑾王的声音,低沉,透着空洞。 “瑾九。” 瑾九立即抬脚走进,没过半盏茶的功夫瑾九走了出去,看了眼瑾七,两人便离开太平医院。 一炷香后,两人便又回了太平医院,两人手中抬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走进了瑾十九卧房,不一会,两人便又走了出来,只是两人并未离开,而是沉默着守在门口。 卧房中。 床榻上的女子依然静静睡着,似是和之前并未区别,但是还是隐隐能看出来,早已失了气息。 瑾十九先是为慕南絮小心地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随后将慕南絮身上染血的衣衫缓缓脱了下去,换上了一件用羽毛缝而成的白色华锦衣袍,随后将慕南絮洒落在身后长发挽起,戴上了一支用羽毛制成的发簪。 “絮儿,本王从未为妇人画过眉,如若画得不好,你莫要嫌弃。” 瑾十九的声音缓缓响起。 随后便从木箱子中拿起画笔,专心为慕南絮描眉。 此刻床榻上的女子如同仙子一般,一身羽毛制成的白色衣袍美得如梦如幻,长发挽起,戴着一只羽毛发簪,白净透着灵气的面容带着艳丽的妆容,眉似新月,面如桃花,唇如红樱。 瑾十九同样换了一身华锦衣袍,随后便坐在床榻上,将女子抱进了怀中,声音轻轻响起。 “絮儿,其实我姓肇,名瑾,字子瑜,大昭的瑾王,先皇十九子。” “也是本王强占了你的身子,一开始本王原本打算接你出宫,将你安置在宫外,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可是后来本王后悔了,你说的没错,那日我不辞而别,让你独自一人承受众人的嘲笑,讥讽,比起一个女子的名誉,一处宅院,一盅补血药膳确实无法抚平。” 说着瑾十九低头,亲吻了下慕南絮的红唇,语气染上了讥讽恳求。 “絮儿,如若你能醒过来,本王答应你,用一生去守护你,去补偿你!” “絮儿,后花园又开了几株名贵的花束,如若你喜欢,本王让人采来送给你。“ “絮儿,春儿未死,那日本王从御香坊离开后便后悔了,让人去救了春儿,本王让人送她去了冷宫,你醒来便可看到。” 一滴泪水再次从瑾十九眼角滑落,瑾十九双眸通红,一双眼眸注视着远处,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憧憬,手臂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将女子揽在胸前,下巴抵在慕南絮的额头。 “絮儿……” “……” —— 苍白的病房,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病床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百合,百合散发着花香,不过味道却被消毒水的味道冲淡了几分,另外一边的床头柜上,放着监护仪,传来“滴……滴……”的声音,上面的生命线有着平稳的弧度。 病床上的女子穿着一身粉色条纹病号服,紧闭着眼眸,静静躺在病床上,有着微弱的呼吸。 一个少女穿着一身粉色西装,静静守在一旁。 “嘎吱”一身,病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群身着白大褂的人群从外面涌进。 “教授!” 少女立即从凳子上起身,看向了面前众人。 “怎么样了,南絮姐什么时候能醒?” 众人面色凝重,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沉默了半响便开口道,“一切数据表明,夏小姐身体并无异常,如此倒是像被人催眠了,陷入了深度沉睡。” “深度沉睡?” 少女呢喃着这几个字,随后抬头摇了摇头。 “不可能,南絮姐本身就修过心理学,教授曾说过,南絮姐的催眠术在全世界无人能及,而她自身警惕性极高,无人能将南絮姐催眠。”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了。 一旁的沙发上,慕南絮双手撑着下巴,抬头看着众人叹了气,她回来了,可是却如灵魂一般,无法进入自己的身体。 “絮儿,回来好不好!” 一道沙哑低声的声音突然响起,慕南絮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 絮儿? 是在叫她? 是谁? 第137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1) “絮儿,你且等等我!” “絮儿,慕家如今身陷囹圄,你且等我救出你爹爹和你母亲,父兄,我便去找你,到时候许你一生繁花似锦。” 爹爹?母亲,父兄? 她有爹爹,母亲,父兄?别闹了,她孑然一身,活了二十多年了,从未听说过自己还有家人,唯一能被她称得上家人的便是一直以来教导她的教授,陪伴了她多年的助理。 只因为没有家人,所以她做起什么事来也毫不顾忌,经常拿自己做实验。 可是,为什么心口的地方却隐隐有着一股刺痛传来。 慕南絮如鬼魂一般坐在沙发上,手指按在心口的位置,抬头看着初夏和几个教授似是在争论着什么,几人的嘴一张一合,却并未有声音传进她的耳里,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依然在耳畔呢喃着。 哪人是谁? 慕南絮的心口空荡,无助,彷徨,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絮儿,你真的打算弃我于不顾了吗?” “你是谁?” 慕南絮捂着心口开口问道,可是对方似是并未听到她的声音,依然自顾自地呢喃着。 “絮儿,本王戎马一生,多少次从战场九死一生,从未怕过,可是看到你昏迷不醒,本王真的怕了,我怕,你会永远如此沉睡,这才不得已为你服用了护心丹,不想竟让你送了命,絮儿,你可会怪我?” 慕南絮很想说,她并不认识他! 可是不知为何,对方的声音似是有着某种魔力,让她心口隐隐泛起了疼。 一滴泪水从慕南絮的眼角滑落,随后从她脸颊滑进了她的口中,带着淡淡的咸味,她哭了,慕南絮低头看着滴在手背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耳边还是男子悲恸的呢喃声。 “絮儿……” “南絮姐是那家店铺的老板送来医院的,她说,南絮姐晕倒在了她们店铺的石桌上。” 男子后面说了什么,慕南絮并未听清,病房中安夏的声音再次清晰的响起,不等慕南絮反应过来,安夏的声音再次一惊一乍的传来。 “对了,那位女士说,南絮姐晕倒或许和一本古书有关?” “古书?” 众人纷纷一愣,看向了安夏。 安夏蹙眉想了下,点了点头。 “那位女士说,那本古书之前就放在石桌上,从未有人打开过,可是后来她发现南絮姐的时候,原本放在石桌上的古书,却不翼而飞了。” 古书? 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慕南絮紧闭着眼眸,用力地回想着过往,她的记忆有些混乱,一会是一家古老的店铺,一会是一处荒凉冷寂的大殿,脑海中出现了的人群,有戴着老花镜,满头银发的教授,有身着宫装,打扮的如同古人一般的娘娘,大臣。 “我要你交出幽灵古书,我帮你离开这里。” 一道清脆委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女子的声音透着几分哄骗的味道,却似是离她很远。 “幽灵古书,传言得此书者得天下,此书可操控人心智。” “你不要给我装傻,你九岁那年,我明明在你的枕头下面发现了幽灵古书,只是那时候我年龄小,并不知道那就是人人想要得到的幽灵古书,后来当我再去找你问的时候你却假装不知。” “一本漆黑的册子。” 漆黑的册子? 慕南絮猛地睁开了眼眸,手指紧紧攥着一旁的沙发扶手。 她想起来了。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医生,去墨西哥参加学术讨论,无意间发现了一家古老的店铺,她走进了店铺看到了一本属于玛雅人的催眠古书,她翻开还未看清,就晕过去了…… 后来……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成为了大将军之女,而后被陷害谋害皇嗣打入了冷宫,后来…… 慕惜月,肇云泽,瑾七,瑾九,沈大牛,白芨,八角,三七,半夏,莫尘子等人一一从她脑海中闪过,而后便是一声红衣的白玄月,美的如梦如幻,一身矜贵,神出鬼没的瑾十九! 瑾十九? 慕南絮终于想起是谁在她耳畔呢喃了! 她记得,城中突然爆发天花,她入住青檀院为众人医治天花,不想肇云泽下了“清理”青檀院的命令,为了护住青檀院众人,她研制了变异的天花病毒让瑾九倒入肇云泽的浴桶之中,可不想,此事被瑾王阻拦,而后,瑾十九假借瑾王之名入了青檀院。 她记得,她坑了肇云泽五千两黄金。 只是她是如何回来的? 慕南絮紧皱着眉头,轻咬着唇瓣想了想,这才蓦然想起,沈大娘等人回了家,她去了儿童病房,发现了小花推到了一个女童,她原本想要为女童查看伤口,不想有什么东西从后颈刺入。 想到小花撕心裂肺哭喊声,慕南絮眸光暗了暗。 她不想,她阻拦了狗剩,竟会让小花恨她至此! 从沙发上起身,慕南絮走向病床,看着自己毫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原本她只是想要触摸自己身体,不想手指刚触碰到自己身体,手指竟和身体融合到了一起,一旁的监护仪竟发出“滴滴滴滴”的声响。 病房中的众人均是一喜,齐齐上前开始翻看慕南絮的瞳孔。 慕南絮手指一缩,监护仪瞬间恢复了平静。 这和之前完全不同,之前不管她如何想要融入进自己的身体,都无济于事,充其量只是附在身上,可是这次却能完全融合,慕南絮有种预感,只要自己融入自己身体,那么自己就会在病床上醒来。 慕南絮一喜,坐上了病床,缓缓融入到身体中。 监护仪上的数据发生了变化,不断有“滴滴滴”的声音传出。 “南絮姐!” 一旁的安夏看到慕南絮微微动了动的手指,立即上前激动地哭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慕南絮的手。 旁边的众多教授也纷纷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可是当慕南絮的头正要和自己身体重合的时候,她却犹豫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众人,一直以来自己视为姐妹的安夏,视自己为女儿的教授,现代,先进的生活环境,自己所熟悉的一切。 躺下去,只要躺下去,那么她就会回到自己一直想念的二十一世纪。 慕南絮已死,慕忠一家的命运如何和她并无关系,曾经她不是还想要通过上吊回到现代吗?如今已经回来了,她又在犹豫什么! 瑾十九,白玄月,肇云泽,慕忠,慕少卿等人对她来说终究只是历史,即使没有她,她们终究也会一死,她回不回去并无区别,再说,他们眼中的慕南絮并非是她,而是那个从小就倾慕肇云泽,慕家女儿慕南絮。 她属于二十一世纪,属于这里,这里才是她原本的生活轨迹! 第138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2) 摇曳的烛光将整个卧房照得异常明亮。 床榻上,一道颀长的身影静静坐在上面,男子怀中抱着一个身着白色衣袍的女子,女子容颜倾城绝色,一头长发挽在脑后,头上插着一支精致的羽毛发簪,女子紧闭着眼眸,似是睡着,又似是早已没了气息。 瑾十九紧紧将慕南絮揽在心口,下巴抵在慕南絮的额头,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恳求。 “絮儿,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许你一生繁花似锦。” “絮儿,你回来好不好?” “絮儿,只要你回来,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 一道细小的声音突然在怀中响起,瑾十九呼吸一窒,身体猛地一僵,似是害怕自己出现了幻觉,害怕低头看到的还是那紧闭着眼眸,从未醒过来的小女人,瑾十九如雕塑一般坐在床榻,并未有任何举动。 慕南絮的眼角还挂着感动的泪水,可是不等她感动完抱着她的人突然就不说话了。 这是什么情况? 说好的“只要她回来,什么都答应她”敢情是看她快死了,开得空头支票啊! “瑾十九,你说的,只要我回来,你什么都答应我的。” 慕南絮抬头瞪着头顶的人,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几分女儿家的霸道。 如果之前瑾十九认为是幻觉,那么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这句话并非是他的幻听,瑾十九缓缓低头,见到原本紧闭着眼帘的女人,这一刻竟睁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这一刻的慕南絮美得惊心动魄,一身白色衣袍,长发挽起,精致的容颜带着妆容,艳而不俗,媚而不娇,柔而不弱,眼角的泪水让整个人充满了灵动。 “絮儿!” 瑾十九沙哑着声音开口叫了一声。 “瑾十九,你说过,只要我回来你什么都答应我的!”慕南絮不死心地再次问道。 直到这一刻,瑾十九才渐渐反应过来,他的小妇人真的醒了,他抱着慕南絮的手臂紧了紧,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紧锁着怀中的女子,就怕一个不留神这一切如同泡影一般,恢复如初。 “好!” 瑾十九抬手拭去慕南絮眼角挂着的泪珠,沙哑着声音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慕南絮抬头看着头顶的男人,嘟着红唇,道,“瑾十九,我善妒,你如若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从今以后,就只准有我一个妇人,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不准有旁的妇人,就连惦记都不行,如果你有了旁的女子,那我便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瑾十九抱着慕南絮的手臂下意识紧了紧,眼底噙着一抹纵容的笑意。 “好!” 慕南絮红唇微勾。 “等这里的天花病患全部痊愈,等我救出慕忠一家,你便离开瑾王府,我们离开这里,从此浪迹天涯,看尽天下繁华。”慕南絮眼底噙着希冀,她知道,对于瑾十九来说,如此,无疑是对瑾王的背叛。 果然,听到慕南絮的话,瑾十九眼眸一深并未立即回答。 见到瑾十九久久未曾开口,慕南絮眸光暗了几分,暗暗叹了口气正打算妥协,不想瑾十九突然抬手,手指从她的眉峰上拂过,低沉沙哑的声音沉沉的在头顶响起。 “好!” 慕南絮有些意外地抬头,一时,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 “还有什么?” 见到慕南絮抬头看着自己,瑾十九笑了笑,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额头的温热似是带着某种魔力,从慕南絮心口划过。 她轻咬了下唇瓣,突然坐直了身体,一脸凝重地抬头,“你知道的,我并非完璧,那晚在冷宫我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如若你心有芥蒂,可早些告知于我,就算我们不能执子之手也算相识一场,你的天花病毒我必然还是会为你解的!” 虽然失身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慕南絮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对于古人来说,女子贞洁那可是比性命都重要。 像她这样,浸猪笼都不为过。 慕南絮不想两人将来因为她失贞的事故而心生芥蒂。 瑾十九眼眸深邃,低眸看着怀中一脸决然的女子,一股莫名的欲火瞬间从小腹燃烧而起,那晚因他中了药,并没有多少记忆,隐隐只记得自己要了她,其余并未有任何印象。 可这几日,他每日为她擦药换衣,擦拭身体。 她的身子白皙稚嫩,光滑如玉,虽然瘦弱但却诱人可口,虽他并未有过其他妇人,但也知,一般女子里衣下面是肚兜,可她却并未穿肚兜,而是穿着一件形状怪异的衣衫。 面对心爱之人,瑾十九不是没有想法,可是看着昏迷中的慕南絮,心口的担忧,害怕,无力压制着他内心的欲望,他如珍宝一般,擦拭着她每一寸肌肤,看着那细小的针孔,疼惜更甚,怎么会还有其他想法。 如今,美人在怀,灵动客人,他怎会还能无动于衷。 “无妨!” 看到瑾十九并未回答,慕南絮故作轻松地抬手拍了拍瑾十九的肩膀,语气轻快地道。 “左右我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你天花病毒我必然会为你解,女子贞洁对于你们来说,大过天,可是对于我慕南絮来说……” 算个屁! 算个屁三个字慕南絮还未说完,就被瑾十九低头含进了口中。 慕南絮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吻着自己的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瑾十九的吻带着失而复得的试探,似是想要感受怀中的人是真的醒过来了;又带着迫不及待的霸道,似是想要将怀中的人占为己有;又带着如呵护珍宝般的温柔,似是想要细细品尝这渴望已久的芳香。 烛光缠绵,夜色撩人。 慕南絮不知自己是何时闭上了眼眸,也不知自己是何时伸手揽上了瑾十九的脖子,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被瑾十九抱放在了床上,而自己竟然对他的吻开始慢慢回应了起来。 烛光中,一对璧人在床榻上拥吻着,画面唯美。 慕南絮的回应对于瑾十九来说,无疑是夜色的催化剂。 慕南絮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不是因为瑾十九的问,而是因为缺氧。 “呜呜……” 慕南絮想要开口让眼前的人住嘴,可是很显然,此刻的瑾十九大有一副想要把她吞入腹中的架势。 直到瑾十九的手摸向了的自己腰带,这才倏地恢复了几分神智,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心口的欲望,那晚是逼不得已,这才要了她的身子,如今,断不会如此! 继续吻了下慕南絮的红唇,瑾十九喘着粗气,鼻尖贴着慕南絮小巧的鼻尖。 “絮儿,那晚……” “瑾十九……” 不等瑾十九说完,慕南絮突然有气无力地开口叫了一声,不等瑾十九反应,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第139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3) “絮儿?” 瑾十九看着怀中紧闭着眼眸的女子,呼吸猛地一窒。 比起之前长久的昏迷,如今的死而复生对于瑾十九来说简直如同梦境,可是面对慕南絮再一次昏迷,瑾十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看着没有任何声息的女子,一时慌了神。 “絮儿,你醒醒!” 瑾十九用力摇晃着慕南絮的身体,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抹沙哑! 见到慕南絮还是毫无反应,瑾十九手忙脚乱地用力掐向慕南絮的人中,原本已经昏迷的人竟微微蹙了蹙眉缓缓睁开了眼眸。 看着一脸焦急的瑾十九,慕南絮虚弱地勾了勾唇。 “瑾十九,我只是累了,我睡一会!” 看到慕南絮醒了过来,瑾十九刚松一口便听到慕南絮的话心口一紧,急切地开口道,“絮儿,你别睡,你陪我说说话,白术和莫尘子就在外面,我让他们进来给你看看。” 他害怕,怕她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用!”慕南絮轻扯住瑾十九的衣袖,“我自己的身体我晓得的,我只是累了,睡一会就好!” 她真的是累了! 回去二十一世纪走了一遭又回到了这里,连日来滴米未进又高烧不退,身体本就虚弱到了极点,刚才又说了那么多话,还被瑾十九吻到了缺氧窒息,她此刻,真的好想睡一觉。 瑾十九低眸看着怀中的女子,手臂紧了紧,许久后才沉重地吐出一个字。 “好!” 慕南絮虚弱地笑了笑,随后便闭上了眼眸。 瑾十九低头在慕南絮额头印上了一个吻,唇瓣滑到慕南絮的耳畔,薄唇轻启。 “絮儿,你安心睡,本王守着你,本王会一直守着你!” 慕南絮似是真的睡着了,并未回答。 瑾十九就这么一直坐在床榻,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直到慕南絮发出一丝浅浅的鼾声,确定慕南絮是真的睡着而不是昏迷,这才渐渐放下了心,开始为慕南絮整理两人因动情而凌乱的衣衫。 灯烛将整个院子照得灯火通明,虽已过子时,可此刻,院子里面却聚集着很多人。 除了白术,莫尘子,江弈,瑾九,瑾七等人,还有匆匆赶来的吴嫂,半夏,白芨,三七,沈大娘林满等人,更有白芨的大哥曹毅,并未患天花而入青檀院的秦文月,得知了消息,挣扎前来的白乙。 虽然未有人告知,但众人也知出事了。 “小姐……呜呜……!” 半夏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眼前的卧房,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白芨也跪在一旁,虽并未如半夏那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那抖动的肩膀足已看出小丫头内心的悲恸。 众人面色沉重,沉默地站在原地,抬头静静看着眼前的卧房。 “慕仙姑,我婆子在这里送你了!” 沈大娘哽咽着声音喊道,喊完便拽着一旁憨厚老实的沈大牛“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白乙站在原地傻傻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卧房,心口隐隐传来一股痛楚,可他似是感觉不到,小时候的慕南絮,长大的慕南絮,哭泣的慕南絮,露着灿烂笑容的慕南絮,为了皇上满脸忧愁的慕南絮,以及那个在青檀院,专注为病患诊治的慕南絮。 众多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过,白乙缓缓垂下了头,身侧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 没有瑾王的命令,众人只能站在门外等着。 一阵马蹄声在门口响起,白玄月翻身下马快步走进青檀院。 那张妖冶的脸上噙着一抹轻笑,可眸光幽冷,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到眼底噙着一抹不易觉察的复杂情绪,红色华锦衣衫略显有些褶皱,似是着急,又似是并不在意,就连口鼻也未曾遮挡。 “都尉大人!” 众人见到白玄月,纷纷抬手行礼。 看了眼众人,白玄月手指一颤,一双魅惑的眼眸直逼瑾九。 “怎么回事?“ 瑾九微垂了下眼帘,沉声道,“慕姑娘久久未醒,王爷为慕姑娘服用了护心丹,不想……” 白玄月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响,抬脚走进了瑾十九的卧房。 之前众人不敢违背瑾王的命令,如今有白玄月,众人也便跟在白玄月身后一同走了进去,原本以为会看到瑾王痛失心爱之人,悲恸欲绝的场面,可是眼前的场景却让众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只见床榻之上,慕南絮一身白色百鸟裙静躺在上面,紧闭着眼眸。 瑾十九同样一身华锦衣袍,静坐在床榻边缘,手上拿着一本书,低眸看着。 摇曳柔和的烛光中,眼前的画面极为养眼,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让众人原本想要开口劝说的声音,瞬间禁了声。 “小姐!” 看到紧闭着眼眸的慕南絮,半夏最先哭出了,随后“嘭”的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白芨也跟着跪下,低头哭了起来。 瑾十九一边看着手中的书籍,一边专注地听着慕南絮细小的呼吸声,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略显不悦地抬头看了过来,扫了眼众人,随后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了瑾九。 “殿下……” 瑾九沙哑着声音叫了声,缓缓低下头。 白玄月的目光静静定格在慕南絮的脸上,此刻的慕南絮并未戴面纱,一张绝美倾城的脸美得惊心动魄,可却透着苍白,一双紧闭着眼眸似是永远定格,白玄月缓缓移开眼眸,看向了瑾十九,笑了,只是这笑多了几分苦涩和的味道。 看到跪在地上哭泣的白芨和半夏,瑾十九这才反应过来,慕南絮醒过来的消息他还未告知众人。 “她只是睡着了!” 瑾十九看着众人,轻声开口道。 一句“她只是睡着了”让吴嫂,沈大娘几人瞬间哭出了声,也让瑾九,瑾七,八角,三七几人瞬间红了眼眶。 这几日,瑾王对慕南絮日夜守护,虽并未言明,但众人多少猜到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只是众人没有想到,自古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瑾王殿下也会有如此痴情的一面。 心爱之人已逝,可瑾王却还愿意活在心爱之人“睡着”的幻想之中。 “子瑜!” 白玄月目光沉沉地看向了瑾十九。 他知,慕南絮是他唯一宠幸过的女子,他对她的情谊不一般,但是却从未想过,她对他会如此重要。 “王爷……还请节哀!” 白术低沉着声音开口,说完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 “殿下,请节哀!” 瑾九和瑾七也单膝跪在了地上,辛安,林满几人也纷纷跟着跪在了地上。 三七,八角,吴嫂,沈大娘,秦文月等人也纷纷向着慕南絮跪了下去,低声哭了起来。 瑾十九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蹙了蹙眉。 “你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白玄月微挑眉梢,轻笑了声看向了瑾十九,“你不是为了这里的众人宁愿搭上自己的性命吗?如果此刻众人得知慕仙姑已死,不了多久,这里必然会横尸遍野,不仅你会死,这里每一个人都难逃死罪。” “本王说,她只是睡着了!” 瑾十九抬眸看了眼白玄月,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第140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4) “荒唐!” 廖羿用黑布遮着口鼻,一身官袍,看着面前的众人冷声道。 “老夫早就说过,天花自古乃是天灾,世人皆知无药可医,此女妖言惑众,蛊惑皇上,欺瞒百姓,贪取朝廷银两,罪大恶极,如今命丧天花之灾,也算是最有应得。” “你胡说!” 半夏眼角还挂着泪水,正准备冲过去却被自己母亲用力拉住。 “大人莫要怪罪,小女年纪尚小,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半夏的母亲佘桂香一边拦着半夏,一边急忙看向了廖羿,焦急地开口。 “哼!” 廖羿一甩衣袖,不屑地看了眼两人,移开了眼眸。 “我家小姐何时妖言惑众?”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比起半夏,白芨要沉着冷静地多,一双哭得红肿地眼眸冷冷看向了眼前一等众人。 “我家小姐不顾自身安危,天花爆发当日就住进了青檀院,昼夜不停为病患医治,试问,廖大人您当时在哪?你身为太医院院判,可曾为全城百姓着想过,这几日你可曾去过一次病患所居住的院子,可曾诊治过一个病患?“ “大胆!”廖羿满脸怒意地看向了白芨,“老夫堂堂一个正五品朝廷命官,何时轮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来质问了?” 吴嫂急忙伸手将白芨护在身后。 “大人一个堂堂正五品朝廷命官何必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呢!” 廖羿看了眼将白芨护在身后的吴嫂,随后又看了眼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半夏,见到众人眼底的不悦,突地冷笑了身。 “老夫有没有胡说,等老夫将青檀院的一切禀告给皇上,皇上只有决断。” 扫了眼青檀院,廖羿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上心系百姓安危,特赏银五千两黄金作为天花医治诊金,可如今已过一月有余,不仅并未有一人走出青檀院,倒是死亡人数已达百人,老夫看了,那些汤药一副汤药只需一碎银足已。” 吴嫂,白芨,半夏,三七几人眼底情绪并未有丝毫变化,任然愤愤不平地看着廖羿。 她们心里明白,一开始为了制药丸,几乎花光了御香坊所有的积蓄,搬回御香坊的药材也只是制了一小箱子药丸,就是如此,小姐也舍不得用,只给病重和孩童使用,如今也已经没有了。 虽然后面无法制作药丸,只用了简单的汤药,可是小姐还是、在药材中加入了名贵的药材,并非廖羿所言只需一碎银足已。 吴嫂,白芨等人知情,但是旁人却并不知情。 廖羿话音一落,众人纷纷低头嘀咕了起来,毕竟皇上可是赏赐五千两黄金用来医治天花,如若正如廖大人所言,一副药只需要一两银子,那岂不是,剩余银两全都进入了慕南絮的口袋。 一瞬间,后面招来青檀院做工的人看白芨等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脚步不着痕迹的和几人拉开了距离,缓缓向着廖羿移了移。 “其余银两用在何处?老夫想,众位心里应该并非不知情!” 廖羿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冷笑着扫了眼众人。 “如今青檀院所食膳食比寻常官员家都吃得好,如此做,只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罢了,如若吃些好的就能医治天花,何必来这里?更别说,那一车车堆积如山的床榻,矮柜。” 说完,廖羿似是想起什么,轻笑了声。 “老夫学医数十载,从未听说过,耕牛和橘子可以医治天花的?” 白芨和半夏还想为自家小姐辩解,可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她们知,廖羿有些话说并非没有道理,可是她们更知,自家小姐是一个善良的人,为了百姓可以不顾自己安危,绝对不会是那贪取银两之人。 “传言,慕仙姑有三不医!”一个婆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听说了,听说此人极为狠心,常常见死不救,而且诊金极高,只给达官贵人看诊。”另一个婆子也随身附和道。 “呸!”一个大汉拿下戴在嘴上的口罩,狠狠丢在了地上,向着口罩上吐了一口口水,愤怒地道,“皇上赏赐五千两黄金用来为百姓医治天花,不想此女中饱私囊,草菅人命,简直是罪大恶极。” “什么慕仙姑,我看就是一个狐狸精,专门来蛊惑皇上的。”一个妇女恶狠狠的骂道。 一个青年也跟着骂道:“如此之人简直的罪孽深重,应该沉猪笼。” “听说她已经死了!”一个婆子突然笑着开口道,随后气冲冲道,“如此之人就应该将尸体挂在城墙之上,以此来告慰那些死在这里的亡魂!” “对!” “对!” 几个大汉,青年,婆子立即随声附和道。 随后一群人立即抬脚怒气冲冲地向着青檀院的后院走去,白芨和半夏急忙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吴嫂和佘桂香伸手拉住,两人只不过十一二岁,身体瘦弱,又如何能阻拦住数十个大汉和婆子。 不想众人还未走进后院,就被守在后院入口处的侍卫拦住了去路。 两个侍卫身着玄色侍卫长袍,身带佩刀,脸上戴着青檀院特制的口罩遮着口鼻,面色阴冷站在入口处,看着众人,“此处乃是瑾王所居之地,没有瑾王的命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自从慕南絮昏迷后,瑾十九的院子就新增加了一群侍卫,没有瑾九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后院。 “我们不是闲杂人等!” 一个婆子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看着眼前两人虽然有些发憷但还是义正言辞地道:“我们要替天行道,那妖女蛊惑皇上,欺瞒百姓,罪大恶极,应该将尸体挂在城门上。” 两个侍卫微微一愣,一时有些不明白婆子口中的妖女是何人。 “你胡说,我家小姐不是妖女!” 半夏从自己母亲手中挣扎开,跑向了人群前面拦在了众人面前,一边哭,一边气呼呼地看着众人,再次大喊道,“我家小姐不是妖女!” 白芨也从吴嫂手中挣脱而出,快步走向了半夏身旁,和半夏一同拦在众人面前,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眸含着委屈的泪水,看着众人,“我家小姐从未害过一个人,青檀院之前死的人和我家小姐没有关系!” 几人都知,之前青檀院之所以会死人并未是因为天花,而是慕南絮的突然离开而发生了暴乱。 “她既然前来医治天花,那么在这里死了人怎么会和她没有关系?”一个青年质问道。 “对!” “对!” …… 第141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5) 想到那金灿灿的黄金,众人心中突生一股激动。 既然药材并未用多少银两,即使如今后院堆积如山的吃食,桌椅,床榻,用去了一部分黄金,应该还剩下一部分黄金堆在后院,如今慕仙姑已死,青檀院群龙无首,这要是抢得一块黄金回去,后半辈子都无需再为生机发愁! “大家一起冲进去,一定要找到妖女的尸首!” 人群中响起一个大汉的声音,众人闻言纷纷抬脚向着后院冲去。 半夏和白芨被人推倒在地,之前吴嫂和沈大娘,秦文月几人介于廖羿的身份不敢多言,如今想到众人要将慕南絮的尸首挂在城楼之上,几人也不管不顾地上前,拦在众人面前。 看到自己的妹妹被推倒在地,曹毅面色一冷,几步上前扶起半夏和白芨,和沈大娘,吴嫂几人一同拦在了众人面前。 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慕仙姑,曹毅并未见过,但是能让自己妹妹如此维护之人必然不会是坏人,小妹来这里时间并不长,可是竟让人捎回去了五两银子,说是仙姑给的工钱。 这五两银子足已让弟弟有学上,父亲有药吃,家里的生机得到改善,比他上山砍柴好太多了。 佘桂香也上前一边护着自己的女儿,一边和吴嫂几人拦着好众人,半夏受伤,仙姑不仅给看病,还给发工钱,还让人给另外炖了骨头汤,如此待遇就是家里也不一定有,佘桂香并非是不懂得感恩。 沈大牛更是一马当先,对于他来说,慕南絮更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不仅并未收取医药费,还留下了银子让他补身体,这次来青檀院,虽然说可以得很多工钱,但是他从未想过。 除了沈大牛,曹毅,佘桂香,三七,八角,吴嫂,秦文月几人,还有辛安,林满等人。 辛安林满几人原本是听命于白玄月的命令来的青檀院,虽然对于慕南絮并未有什么恩情可言,可是通过这数十日的相处,几人也知,慕南絮并非蛊惑皇上,欺瞒百姓之人。 众人你推我搡,你冲我拦,各种谩骂,场面可谓是乱到了极点。 两个侍卫依然纹丝不动地守在门口,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微微蹙了蹙眉。 廖羿和几个太医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切,嘴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道浅淡的弧度。 “住手!” 一道声音冷冷响起。 众人瞬时安静了下来,看向了从后院走过来的男子。 男子眸光冰冷,长发束起,脸上带着口罩,身着玄色长袍,手拿佩剑,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眸光微微一冷,似是早已知情,并未多问询问,只是淡淡看向了两个侍卫,声音冷幽幽响起。 “瑾王有令,但凡误入后院者,按刺客论处!” “是!” 两个侍卫颔首应了声,随后猛地拔刀,明晃晃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众人纷纷一愣,脚步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 “我们并非刺客,我们只是想找到那妖女的尸首。”一个壮汉大着胆子喊道。 瑾五冷眼扫了眼男子,移开眼眸。 “瑾王有令,但凡误入后院者,按刺客论处!” “老夫不知瑾王此举何意?” 廖羿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抬眸,淡淡看着瑾五,眼底噙着一抹轻笑。 原本众人因为瑾王的命令瞬时歇了冲进后院的冲动,可是廖羿突然站了出来,众人似是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在了廖羿身后,愤愤不平地抬头看向了拦在前面,沈大牛,曹毅等人。 “廖大人是耳朵不好并未听清,还是想要以此……另有图谋?” 瑾五淡淡看着廖羿,不等廖羿开口,继续冷声开口道。 “瑾王不良于行,如今又感染了天花,卧床数日,如此情况下,廖大人煽动众人闯入后院,如若其中有杀手藏匿其中,想要以此暗杀瑾王,廖大人可担得起?” 廖羿脸色微微一僵。 虽然皇上对瑾王多有忌惮,但终究来说,瑾王乃是大昭的亲王,当朝皇上的皇叔,而他只是一个区区正五品的太医院院判。 “是老夫鲁莽了,还望瑾王恕罪!” 廖羿抬手向着瑾五一拜。 瑾五只是冷眼看着,并未多言。 廖羿抬头,突然话题一转,道,“仙姑之事老夫必会禀告皇上,让皇上决断,只是……还望瑾王行个方便,让老夫进去清点剩余诊金,毕竟青檀院还住着上百隐患,他们需要医治。” 瑾五微微蹙了蹙眉。 如果众人强行闯入,以瑾王安危之名倒是可以阻拦,可如若以清点诊金为由,却失了阻拦的理由。 瑾王在这里只是病患,如若这个时候,王爷公然站出来维护慕仙姑,必然会惹人怀疑,如若此事被有心人利用,定然会引起朝堂轰动,如今朝堂局势复杂,更别说,皇上对慕仙姑的心思。 见到瑾五并未下令让守卫让开,廖羿突然转身,看向了众人。 “老夫乃是太医院院判,从今日起,老夫将接管青檀院,为所有病患医治。” “廖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一道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后院响起,隐隐含着几分笑意。 白芨,半夏,吴嫂,三七等人听到声音猛地一愣,纷纷回头看向了后院。 随着话音一落,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从墙角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来人一身白色长裙,三千青丝披在身后,鬓角的发丝在头顶挽着一个精致的发髻,插着一支清雅脱俗的梨花发簪,白纱遮面,一双眼眸含着几分笑意却透着一股冰冷。 在慕南絮的身后还跟着瑾九,瑾七,白术,江弈,莫尘子等人。 “你没有死?” 廖羿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我没有死,看来廖大人很失望!”慕南絮轻挑了下眉梢,轻笑了声,淡淡开口道。 其实她早就醒来了,只是因为染了天花,脖颈处有红疹,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麻烦,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用东西遮住,这才出来晚了,不过也并不晚,毕竟廖羿的奸计并未得逞。 她此刻,特别想问一句:廖院判,我吃你家大米了!? 好家伙,这要是让廖羿接管了青檀院,她这一个月不是白忙活了吗! 好不容从肇云泽那里坑来了的黄金,这要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她还玩个什么劲,慕南絮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回来了。 第142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6) “小姐!” 半夏傻傻地叫了声。 昨夜瑾王告知众人,慕南絮只是睡着了,众人以为瑾王悲痛之下在自欺欺人,如今众人总算明白过来了,慕南絮是真的睡着了。 看了眼半夏和白芨哭得红肿的眼眸,以及两人擦破的胳膊和手掌,不用猜,慕南絮也知两人之前经历了什么,缓步走近,见到慕南絮走了过来,两个侍卫立即还刀入鞘,退到了两侧。 瑾五也缓缓让开了路,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 慕南絮的身份,瑾九知,瑾七知,自然瑾五也知,只是比起瑾九和瑾七,瑾五和慕南絮并未有过多的交情。 传言慕忠之女胆小如鼠,长相丑陋,从小思慕皇上,慕忠率领出征之前将其送进皇宫托皇上照看,不想此女心思歹毒,嫉妒成恨,谋害皇嗣被打入了冷宫,可是瑾五在青檀院初见慕南絮,却觉得并非如此。 青檀院的慕南絮,聪明伶俐,大胆妄为,冷静沉着,医术高明,心思纯净,为了病患可以整日衣不解带,如此之人又谈何心思歹毒? “小姐!” 见到慕南絮真的活着,半夏突然冲进了慕南絮的怀中,“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白芨虽然没有半夏那般,但还是站在一旁不断地吸着鼻子,虽然泪水从眼眶涌出,但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低着头,轻咬着唇瓣,手指轻轻攥着衣衫,小肩膀不断的抖动着。 不仅白芨和半夏,就连吴嫂,沈大娘,秦文月也开始抹起了眼泪,佘桂香,曹毅,八角,三七几人更是红了眼眶。 慕南絮轻轻拍了拍半夏的后背,不等慕南絮开口,半夏突然抬起一双泪水连连的眼眸,笑着开口:“小姐醒来是好事,我不能哭!” 慕南絮笑了笑,抬头看向了一旁和吴嫂几人站在一起的陌生面孔。 “草民叫曹毅,是白芨的大哥!”曹毅看着面前的少女,沉声开口道,说完略显紧张的低下头。 慕南絮点了点头。 “慕仙姑,妇人是半夏的母亲佘桂香,得知半夏受了伤,原本我只是打算来看看她就好,可是……”佘桂香上前,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原本佘桂香确实是打算来看看半夏,只是来了后,发现半夏在这里远比在家里好,不仅有人照顾,还有专门的大夫,每日所食膳食更就不用说了,看到青檀院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佘桂香便开口问了沈大娘。 当时慕南絮处在昏迷中,沈大娘问过瑾九,瑾九想了想,原本青檀院就在招人,留谁不是留,也就让佘桂香留下了。 只是此事慕南絮并不知情,如今看到慕南絮,佘桂香多少有些难以开口。 慕南絮笑了笑,并未多言,只是道,“嫂子,半夏之所以受伤是因我而起,你放心,半夏的所有诊金都由我承担,她休息的这几日,工钱照付。” 佘桂香一愣,抬头看着慕南絮,随后焦急地道。 “不用的,我们只是一介草民,哪能得仙姑如此善待!” 虽然说半夏是在青檀院,又是因慕仙姑受的伤,可是她们始终是身份低贱的百姓,哪能享受得了如此待遇,之前每日给半夏炖得骨头汤,佘桂香问过沈大娘了,说是慕仙姑亲自交代过的。 “娘,我说了,小姐是好人!” 半夏一边哽咽着声音开口,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佘桂香眼圈泛红,重重点了点头。 之前听过太多关于慕仙姑的事,有好的,也有坏的,而自己女儿却一心认为慕仙姑是好人,她终究是半信半疑,如今看来,慕仙姑确实是好人。 慕南絮越过两人,扫了眼廖羿身后站着的众人,微微蹙了蹙眉。 “她们是?” “他们是青檀院新招的工人。”瑾九上前开口道。 慕南絮轻点了下头,倏地笑了笑。 “既然是青檀院新招的工人,那么此刻应该是做工的时辰,我想众位来青檀院的第一天,应该有人告诉了你们应该做什么,那么此刻聚集在此,不知所谓何事?” “我们要个说法?”一个大汉喊道。 “对,我们要个说法!”另外几个婆子也跟着喊道。 “你今天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众人齐齐喊道,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自始至终慕南絮并未只是淡淡看着众人,直到众人喊完,四周彻底静了下来,这才微微挑眉看向了众人。 “要何说法?” 众人先是一愣,一个大汉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开口道,“皇上心系百姓,特意赏赐了五千两黄金用来医治天花,可是你用给病患的药汤只需一散碎银两便可。” 慕南絮眼底并未有任何慌乱,只是看着大汉笑了笑。 见到慕南絮无动于衷,大汉再次开口道。 “皇上用来医治天花诊金,你却用来搬空了城中的面铺,米铺,菜铺,肉铺,还购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东西?” 搬空面铺,米铺,菜铺,肉铺,慕南絮并不否认,可是购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何时买过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见到慕南絮不解,瑾九轻咳了下,道。 “姑娘,耕牛已经从城外赶回来了,还有你让助七买的橘子,也已经搬回来了,助七让人在后面院子打了地窖。” “牛买回来了?” 慕南絮立即开口问道。 她刚醒,只是了解了目前青檀院的状况,并未来得及问其他的事情。 瑾九点头,随后扫了眼众人,压低了声音。 “一共四十五头,其中十六头是高价买的,剩下的二十九头是租的!” 慕南絮并未问花了多少钱,而是想了想,道,“不够,让人再去城外打听,务必再买三十头,如果没有人卖,那就租。” 说完,慕南絮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了一旁的瑾七。 “打地窖做什么?” 瑾七看了眼众人,上前低声道,“姑娘让我把全城的橘子都买回来,并未告知作何之用,橘子难以存放,不知姑娘何时醒过来,所以便打了地窖,橘子便可多存放几日。” 一想到橘子被存放在了地窖里,慕南絮气得心肝都疼了。 想到众人所说的购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慕南絮这才反应过来,抬眸看向了众人,轻笑了声。 “你们口中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是指这些?” 第143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7) “是!” 几个妇女开口道。 一个大汉上前,愤愤不平地看向了慕南絮,“皇上仁慈,关心百姓安危,特赏赐五千两黄金医治天花,可你却用来购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廖院判看过了,你用来医治天花的药材只是普通的药材而已,一副药只需要一两碎银便可。” “天花自古无人可医,廖院判暂且并无办法,姑娘如今也不过二八年华,又如何得知能医治得了天花?!” “我看她就是狐狸精化身,专门来迷惑皇上的。” “如此之人,就应该被满门抄斩。” “交出黄金。” “对,交出黄金!” 众人七嘴八舌地开口,大有一副冲进后院明强的架势。 廖院判站在一旁,一手背后,一手轻捋着胡须,面色并未多少表情,可还是隐隐能觉察到眼底噙着一抹轻蔑的笑意。 慕南絮抬眸扫过廖院判,随后看向了眼前愤愤不平的众人,唇角微勾,轻笑了声。 “你们是想要一个说法,还是想要我交出黄金?” “交出黄金!” 一个大汉脱口而出。 可是说完,场面瞬间静了下来,大汉自知说漏了嘴,立即改口,略显心虚地道,“黄金乃是皇上用来医治天花的诊金,慕仙姑竟然无法医治天花,应当交出黄金,并且给全城百姓一个说话。” “对!” “对!” 众人再次齐齐喊道,只是这次,喊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慕南絮含笑点下头,再次抬头,眼底的笑意瞬间不见,眸光冷冷从众人身上扫过。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乃是我太平医院招来做工之人,应当明白什么是主,什么是仆,我奉皇上之命医治天花,你们又以何身份要求我交出黄金,给你们一个说法?” 这一刻的慕南絮全身透着一股强硬的气场,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响彻了整个后院。 众人齐齐一愣。 原本以为慕南絮只是一个二八年华的黄毛丫头,应当不难对付,在众人咄咄逼人的气势之下,应早吓得泪流满面,落荒而逃才是,可是没有想到,就是这样这一女子,竟让众人一时噤了声。 别说是众人,就是连一旁的吴嫂,白芨,半夏几人也是齐齐一愣。 自从几人跟了慕南絮,从未在慕南絮口中听到主仆二字,看了看眼前的一等闹事的人,几人也便释然了。 “可还有人想要我交出黄金?给你们一个说法?” 慕南絮冷冷开口,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众人面面相觑,并未再开口,其中有几人不着痕迹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廖院判。 慕南絮只是扫了眼并未过多追究,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按照之前所言,付给他们工钱,让他们离开太平医院,从此,太平医院将永不录用!” “是!” 瑾九颔首。 众人微微一怔,谁也没有想到,闹到了如此地步,慕南絮还让人以言给他们付了工钱,只是此刻,谁也并未注意到那句“太平医院将永不录用”,在不久的将来,众人才知,这句话,有着何等的作用。 “不知老夫可有身份让仙姑给一个说法?” 廖羿突然上前一步,看了眼慕南絮,随后抬手向着皇宫的方向拱手一拜。 “老夫乃是朝廷命官,太医院正五品院判,仙姑之前昏迷不醒可能有所不知,数日前,老夫特奉皇上之命前来青檀院为百姓医治天花,可是青檀院的一切却着实让老夫痛心。” 仙姑两个字廖羿含着几分轻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慕南絮笑了笑,随后微抬眼帘。 “不知朝廷命官,堂堂太医院五品院判大人,想要我给你一个什么说法?” 同样,“朝廷命官,太医院五品院判”几个字,慕南絮也含着一抹轻笑。 廖羿脸色微变,眼底噙着一抹怒气,不过并未过多追究,只是冷声一字一顿地开口:“老夫有几个问题,想要替皇上,替朝廷,替百姓,问一问仙姑,还望仙姑如实告知。” 慕南絮静静看着廖羿,眼底依然噙着笑,只是这笑冷了几分。 替皇上,替朝廷,替百姓! 好一个替皇上,替朝廷,替百姓!如此……她如若不答,便是有所欺瞒,做贼心虚,答了,如若答的并非实情,乃是欺君,欺国,欺民。 “不知廖大人想要问我什么?” 慕南絮淡淡抬眸。 “皇上下发五千两黄金作为医治天花的诊金,不知仙姑将这五千两黄金作何之用了?”廖羿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紧紧盯着慕南絮,不错过她眼底一丝情绪。 “作何之用?”慕南絮轻声反问了一句,随后笑了笑,抬眸,“廖大人耳朵不好,难道眼睛也不好吗?” 见到慕南絮如此说,廖羿却突然笑了。 “皇上用来医治天花的诊金,仙姑却用来购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仙姑认还是不认?” 众人齐齐看向了慕南絮,吴嫂,沈大娘,瑾九,瑾七等人更是为慕南絮捏了一把冷汗。 面,米,肉,菜,这些东西如果说可以让病患免饥饿之苦倒也还能说得过去,简单的药材,也算是医病所需,可是……一筐筐橘子,数十头耕牛,无论如何,都和治病没有丝毫关系。 如果慕南絮认,便是欺民,草菅人命,不认,则是欺君,蛊惑君王。 “如果廖大人口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指的是耕牛和橘子,那就是了!”慕南絮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淡淡开口,语气带着一抹不耐烦。 “老夫学医数十载,从未听说过……” “还想问什么?” 廖羿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南絮便不耐烦地开口打断,蹙眉看着眼前的一味唱着高调的人。 廖羿被慕南絮打算,显然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 “仙姑入住青檀院一月有余,可曾有一人痊愈走出青檀院?” “并未!” 几乎在廖羿话音刚落,慕南絮便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显然没有料到慕南絮会回答的这么快,似乎并未想着隐瞒,廖羿一愣,意外地看了慕南絮一眼,蹙了蹙眉,顿了片刻,继续开口道:“不仅并未有一人痊愈,老夫还听闻,之前住进青檀院的人已有一百余人命丧青檀院,此事,不知是否属实?” “属实!” 慕南絮看着廖羿再次淡淡开口吐出两个字。 第144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8) “属实!” 慕南絮看着廖羿再次淡淡开口吐出两个字。 廖羿再次一愣,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青檀院不仅并未有一人痊愈活着走出,反而已死了上百人,此事全城皆知,对方隐瞒便是欺君,魅惑君王,骗取诊金虽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如果欺君便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廖羿一甩衣袖,转身面向了众人。 “老夫乃是朝廷命官,太医院正五品院判,即日起,接管青檀院……” “你谁呀?” 廖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慕南絮打断。 这句话问的廖羿一噎,众人一愣,瑾九,瑾七几人嘴角齐齐一抽。 如果说之前廖羿还未达到目的,有所隐忍,那么此刻原本维持着的修养瞬间荡然无存了。 想他一个堂堂朝廷命官,太医院正五品院判,谁人见了不是恭敬有加,就连皇后娘娘见了也得尊称一声廖太医,可是如今,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只是得皇上青睐,并未有嫔妃之名,却三番两次不将他放在眼里。 “放肆,老夫乃是……” “堂堂朝廷命官,太医院正五品院判。”不等廖羿说完,慕南絮开口接过廖羿的话,随后抬眸,淡淡道,“廖大人说着不烦,我听着都烦了。” 说完,慕南絮不紧不慢地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卷起来的纸张,递给一旁的瑾九。 “看来廖大人还是有些不明白。” 瑾九接过纸张展开,自然知道慕南絮让他干什么,先是飞快地扫了眼上面的字,声音这才缓缓响起。 “契约书:天花横行,百姓恐之,惊之,经大昭皇帝和慕仙姑友好协商,大昭皇帝则以五千两黄金请慕仙姑暂留京城医治天花,其余诊金则由慕仙姑向病患收取,即日起,慕仙姑则会在青檀院开设医馆,青檀院所有事宜则由慕仙姑一人抉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 瑾九话音一落,众人皆是哗然。 不想,瑾九似是并未读完,顿了顿,轻咳了声,看了眼慕南絮,再次道。 “此锲约最终解释权归慕仙姑所有!” 虽然这句话众人并未听过,但是其中含义也不难理解。 只是……普天之下,竟然还有人能和皇上立锲约的!不仅立了,还如此狂妄,不是圣上有意纵容,又能是什么?如此,还说不是魅惑君王? 瑾九读完,长长舒了一口气,要不是他跟着慕南絮久了,见惯了她的字迹,这份锲约他还真读不下来。 看到那红艳艳的大印,瑾九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他不禁暗暗想着,皇上恐怕都不知这份契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想必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不忍再看,匆匆让何承欢盖了大印。 看了眼众人,瑾九将纸张展开面向了众人。 契约书上除了前面的内容,后面还有日期,慕仙姑的签名,皇上的大印,上面的字迹确实难以看明,不过那红艳艳的大印却做不了假。 廖羿一双漆黑的眼眸看向了那大印,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青檀院庙小,无法供朝廷堂堂正五品院判歇脚,廖大人还是请回!” 慕南絮扫了眼廖羿抬脚朝着前院走去,只是走了几步,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了跟在廖太医身后的其他几名太医,“青檀院为何会突然有百人死亡,百姓不知,难道几位大人也不知?” 几位显然没有想到慕南絮会突然问这个,一愣,纷纷底下了头。 看了眼几人,慕南絮抬脚走向了青檀院的正房。 肇云泽下令清理青檀院的命令,慕南絮觉得几人并非不知,如果不是瑾十九舍命,以瑾王之名入住青檀院,如今的青檀院不可能还能如此平静。 之前,廖羿想法设法给慕南絮定罪,可是如今锲约一出,却再也没有了理由。 当日朝堂之上,慕南絮确实说过,医馆一切事宜,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当时因想让对方接过青檀院堵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众人并未多想,不想,如今这纸契约却成了将朝廷隔绝在外的理由。 “哼!” 廖羿冷冷一甩衣袖,走出了青檀院。 其余几名太医相互看了看,也跟着出了青檀院,明面上,他们是为了百姓才来的青檀院,但实际,他们是为了这位得皇上青睐的慕仙姑。 如今,慕仙姑已醒,他们也没必要继续待在青檀院了。 看了眼正房发霉的药材,慕南絮蹙了蹙眉。 正房比起她昏迷前,几乎可以说是大变样,里面堆积着一箩筐一箩筐的药渣,有些甚至都已经发霉了,散发着一股苦涩的霉味,还有各种医书,药方,还有她之前画的设计图。 慕南絮微微勾了勾唇。 看来她昏迷后,廖羿也没有闲着。 “姑娘,这是你要的药方。” 白术走进,将一个羊皮卷递了过来。 羊皮卷略显陈旧,上面记录了各种药材,有雪莲,人参,鹿茸,也有虎胆,蛇胆,毒蝎,蜘蛛,慕南絮目光从上面一一扫过,原本舒展开的眉渐渐皱了起来,面色也沉了下去。 “可有不对?” 见到慕南絮紧皱着的眉头,白术开口问道。 “护心丹,瑾王可有服用?” 慕南絮的目光定格在羊皮卷上的几味药材上,随口问道。 白术点头。 “瑾王十三岁便入了军营,常常九死一生,所以先皇便为瑾王让人炼制了这护心丹,因上面药材难寻,又不易炼制,只有区区百颗,可是自从瑾王卧床后,便也并未带过兵,所以这护心丹也就只剩下了一颗,也是唯一的一颗。” 慕南絮低眸静静看着羊皮卷上,没有应声。 “老朽曾想过为瑾王继续炼制,只是奈何才疏学浅,这上面的药材难寻不说,用法用量都不明,甚至就连入药顺序都有异常繁杂,老朽屡次尝试多年无果,这才放弃。” 提起护心丹,白术心中尽是遗憾。 “姑娘可看出这护心丹其中精妙之处?” 见到慕南絮久久未语,白术眼底一亮,急切地开口。 “白大人屡次尝试多年无果,小女看一眼,怎会参透其中之精妙?”慕南絮笑着开口,一边说着,一边将羊皮卷随手卷了起来递给了一旁的瑾九,“这药方我稍后亲自交给瑾王!” “姑娘自谦了!” 白术笑着开口道,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对于慕南絮留下羊皮卷,并未多说什么。 看了眼羊皮卷,慕南絮眸光暗了暗。 她想,她应该能猜到,瑾王为何会不良于行了! 第145章 许你一生繁花似锦(9) 这药方用药大胆,共计一百二十八味药材,确实有护心脉的作用。 其中不仅有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等珍贵的药材,还有蛇心虎胆,蜘蛛毒蝎等万毒之源,可以说,光这一份药方就价值万金,在药方中还包含了各种辅助药材,有些甚至就连慕南絮都未曾见过。 其中还有五石散,阿芙蓉,茉莉花根等。 这些药材和蜘蛛,毒蝎放在一起看似并没有什么不对,可如若大量服用有麻痹中枢神经的作用,长期服用,便会致人瘫痪。 好一个父慈子孝! 慕南絮不知道这药方中的“精妙之处”那位瑾王是否知情,但是可以肯定瑾十九是不知情的! 她能醒过来,一半原因则要归咎于这颗“护心丹”确实有护心脉的作用,还有一半原因则是她这开了外挂的穿越人生,之前吐血应该是护心丹的药效和她变异后的天花病毒相冲。 “瑾十九真的是瑾王暗卫首领?” 慕南絮再次拧了拧眉看向了瑾九。 瑾九一愣,点头。 慕南絮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隐隐有些疑惑。 先不说这护心丹是否内藏乾坤,便是上面的天山雪莲,千年人参都是难得一见的名贵药材,虎胆蛇心等,随便一味药材都价值连城,更别说还是先皇亲自让人为瑾王炼制的,乃是御赐之物。 瑾十九一个暗卫首领,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把先皇给瑾王的护心丹拿来喂给了她? 还是仅剩的一颗,唯一的一颗。 看了眼药箱,之前剩下的药丸已经不见了踪影,就是一些注射器,也横七竖八凌乱的放在箱子中,一些装着药水的瓶子也不见踪影,不用问,慕南絮也知道去了何处,廖羿等人就连药渣都不放过,怎么会放过她装着药水的瓶子。 没有药丸,没有注射药水,慕南絮只好自己给自己抓了几服药交给吴嫂。 虽然她醒过来了,可是烧还是没有退。 廖羿带着几个太医离开青檀院后,紧接着,之前叫嚣着找慕南絮要说法的几个大汉,婆子也纷纷被瑾九和瑾七“请”出了青檀院,不过每人却得了一两银子的工钱。 没有过多伤春悲秋,慕南絮立即召集众人开会。 青檀院的正房,有白术,莫尘子,江弈,白芨,半夏,佘桂香,白芨,吴嫂,曹毅,沈大娘,沈大牛,瑾九,瑾七,林满,辛安等人。 首先,慕南絮明确了各个院子的病房区域划分,当慕南絮拿出三张偌大的病房区域划分图出来后,众人齐齐一惊,三张图纸不仅表明了每个病房的位置,还准确的标注了每个病床! 其次便是病例本的使用,从病人入院,到登记,再到安排病房,床榻,井然有序,不见丝毫凌乱。 上百病人,之前莫尘子,白术还在忧心,天花引起的并发症各有不同,每一个人的药方各不相同,如若出错,便会让人致命,不想如此一来,每一个人只要对照病例本,院子,病房,病床,便可。 “姑娘。” 莫尘子起身,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似是有些难言,可还是沉声开口道,“不瞒姑娘说,在姑娘昏迷之时,我和白大人研究过姑娘之前给病患服用的药方,确实只是一些普通的药方。” 闻言,众人齐齐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笑了笑,点头。 “没错,之前病患服用的确实只是一些普通的药材!” 不等众人开口,慕南絮的声音继续响起。 “其实天花不可怕,可怕的是天花引起的并发症,这几日,你们应该有所觉察,初期病患多有发热,起红疹,全身无力,其实这些都是天花的早起症状,晕厥,昏迷不行,咳血,失明,失去听觉则是天花引起的并发症。” “而导致病患丧命的并不是天花,而是这些并发症,如果不能及时抑制,这些并发症三天之内足已让人丧命,所以在天花解毒针剂还未研制出来之前,必须压制!” 慕南絮口中的针剂,虽众人并未听懂但也知是解药。 虽然这和之前众人猜测的相同,但是听到慕南絮如此说,众人心口还是猛地一沉。 “可即使压制,也只是杯水车薪,这几日我们尝试了姑娘的方子,也做了调整,可病患的病情只是起到了暂缓的作用,不仅并未痊愈,还隐隐有加重的趋势!”江弈抬头看向了慕南絮,沉声道。 慕南絮点头。 “所以接下来七天,我会专门研究天花病毒的解毒针剂。” 众人齐齐一愣,眼底升起一抹希冀。 “姑娘,橘子和耕牛真的能医治的了天花?” 白术急切地开口问道。 众人实在难以把耕牛橘子和治病联系在一起,更别说是人人惧怕的天花。 “耕牛可以,橘子不行!”慕南絮随口开口道。 “那姑娘让我……” 瑾七下意识开口,不过说了一半,便又轻咳了声,没有多说。 “橘子我是用来做其他之用的!” 慕南絮笑着开口,并未过多解释。 接下来,慕南絮便重新做了安排,江弈坐诊青檀院正房,白术和莫尘子分别掌管abc三院,吴嫂荣升为护士长,沈大牛掌管给病患送餐,沈大娘掌管厨房,曹毅掌管给病患煎药。 白芨,半夏,三七,八角四人则是监察! 几人是跟着慕南絮最早的,不仅对病患极为熟悉,也懂得料理,之所以设定监察就是怕有人从中玩忽职守,投机取巧,导致出错! 一瞬间,众人纷纷各司其职,忙成了一团。 辛安,林满两人则带人开始从b院开始,摆放病榻,按照慕南絮的要求,每个病榻的床头都放着一个矮柜,每一个病房都放着一个医疗柜,一个不大的医疗推车。 慕南絮在病房被一孩童袭击,导致昏迷。 此事病患并非不知情,只是后来又来了莫尘子和白术,众人虽然隐隐有所猜测,但是并未有暴乱出现,一来患病多日,全身无力,着实没多少力气,二来,有瑾王在,众人心中尚存一丝希冀。 第146章 肇云泽密旨 皇宫,秋语苑。 晌午,一阵翻云覆雨过后,肇云泽半敞着衣衫,斜靠在床榻拥着怀中的女子,脸上尽是满足,一手探入了女子玫红色的肚兜之下,一手撩起女子的一缕青丝,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眼底竟是未散的情欲。 “皇上……” 肇云泽的气息喷洒在女子的脖颈,女子娇声叫了声。 “爱妃,可喜?” 肇云泽的薄唇更是从女子的脖颈上拂过,眼底噙着轻笑,手指从女子诱人的嘴唇上拂过。 柔妃嘟了嘟红唇,似是想起什么,一脸娇嗔地抬头道,“皇上已有好些日子未曾来过秋语苑了,苒儿听说,皇上之前命人修葺未央宫,只是最近却停止了修葺,不知可是出了什么事?” 肇云泽眸光微微一闪,低眸看向怀中的女子,一笑,将怀中的压入身下,低头吻上女子的红唇,并未回答。 那抹白色的身影瞬间涌上心头,肇云泽眼底再次染上了情欲。 “皇上!” 何承欢的声音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响起。 肇云泽并未理会,闭着眼眸,依然低头吻着身下的女子,那吻和方才极为不同,似是珍视,又似是疼惜,又似是试探,如同在亲吻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充满了无穷的疼爱。 柔妃心下一荡,她总觉得,此刻的皇上亲吻的人并非是她。 “皇上。” 何承欢再次开口叫了声,随后试探着开口道。 “廖大人和几位大臣进宫,说有事启禀皇上。” “爹爹?” 柔贵妃惊讶地开口。 她知道宫外的那个贱人好像被病患所伤,昏迷已久,皇上特意命爹爹和几个太医前去青檀院医治,修葺了一半的未央宫突然停止修葺,此刻爹爹突然进宫,难道说……柔贵妃眼底一喜。 肇云泽也猛地从柔贵妃身上抬起了头。 “皇上?” 柔贵妃娇声叫了声。 只是肇云泽似是并未听到,立即翻身下了床榻,拿过一旁的衣衫一边穿着一边朝着门口走去,略带着几分急切。 柔贵妃斜躺着床榻,听着外面已走远的脚步,眼底闪过一抹恶毒。 还未进宫,就能让皇上如此失态,念念不忘,如若不死,进了宫,岂不是宠冠六宫,未央宫可是距离乾龙殿最近的宫殿,各宫都在虎视眈眈,不想皇上竟把未央宫留给一个医女。 —— 御书房。 见到肇云泽走进,廖羿立即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其余人也纷纷跟着跪在了地上。 “皇上,老臣罪该万死。” “可是仙姑出了什么事?” 肇云泽蹙眉,一双眼眸立即看向了廖羿。 “皇上。”廖羿抬头,眼帘微垂,顿了顿,这才开口道,“慕仙姑已醒,目前已无大碍!” 肇云泽脸上瞬时松了一口气,眼底染上了笑意。 “廖大人,辛苦了。” 说完,肇云泽示意廖羿起身,只是廖羿任然跪在地上,紧抿着唇角,并未有起身的打算。 “廖大人,这是……?” 肇云泽微微蹙眉。 “皇上!”廖羿声音低沉先是深深一拜,随后抬头道,“老臣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廖大人但说无妨!” 廖羿面色沉重,眉目之间更是噙着一抹怒气。 “天花肆意,皇上皇恩浩荡,下发五千两黄金用来医治天花,不想那女子竟作它用,老臣和几位大人在青檀院数日,发现,病患所食药物只是一般普通的药材,对于医治天花,并未有任何作用,至今,还未有一人痊愈,走出青檀院。” “哦?” 肇云泽轻哦了声,眉头紧紧皱着。 “自古天花乃是天灾,那慕仙姑只是一二八年华的女子,又如何能医治的了天花,此女妖言惑众,蛊惑皇上,欺骗百姓,还望皇上三思。”廖羿说完,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望皇上三思。” 其余几人也跟着开口,头同样磕了下去。 肇云泽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并未言语。 气氛一时陷入了凝重。 “诸位大人先行退下,此事,朕自有抉择!” 许久后,肇云泽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 廖羿抬头看了眼站在龙案后面的人,垂了下眼帘,随后便佝偻着背从地上起身,和其余几人纷纷退了出去。 肇云泽看着几人消失的身影,沉思了半响,缓缓开口。 “传都尉!” …… 白玄月来的时候,慕南絮正坐在后院,一边吃着橘子,一边叹着气。 不得不说,在没有冰箱的年代,地窖着实是一个好东西,这橘子搬进地窖,过去了数日,不仅一点没有坏,就连水分都不曾流失,也不知是瑾七买的橘子太好,还是地窖质量过硬。 后院墙角,一处阴凉潮湿的大树下,一筐一筐橘子堆积在下面。 “姑娘,就这么放在这里?” 瑾七看着慕南絮,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呀!” 慕南絮从石桌前起身,拍了拍手,回头看到从远处快步走来的人,微微一愣。 白玄月脚步略显凌乱,看到站在原地的女子,脚步一顿,在慕南絮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下慕南絮,眸光略显有些复杂,须臾后,倏地勾唇一笑,眸光幽深。 “也许,你醒来对你来说并非是好事!” 慕南絮并未开口,而是淡淡挑眉看着面前的人。 “皇上密旨。” 白玄月看着慕南絮,淡淡吐出四个字,唇角微勾,噙着一抹邪肆的笑。 “哦!” 慕南絮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而后先是戴上口罩,又戴上面纱,抬眸,示意白玄月继续。 白玄月一双撩人的桃花眼,噙着笑意,盯着慕南絮看了半响,薄唇轻启。 “皇上让我转告慕仙姑,如若慕仙姑愿意,他便可护你一生,让你从青檀院全身而退。” 话音刚落,慕南絮已经不耐烦地抬脚朝着前院走去,走了几步,似是有些实在忍不住,回头,没好气地问道:“肇云泽怎么当上皇上的?太上皇脑残吗?把皇位传给这么一个废物?” 白玄月脸上的笑容瞬时一僵,怔在了原地。 “姑娘!” 瑾七立即抬头看了眼四周,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叫了声。 “呵!” 比起两人震惊的神情,慕南絮只是轻笑了声,抬脚朝着前院走去。 第147章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姑娘,瑾王请姑娘去一趟。” 慕南絮还未走到前院,就被瑾五拦住了去路。 比起瑾七瑾九,瑾五是慕南絮唯一觉得想暗卫的人,身姿颀长,面容俊冷,眸光凛冽,全身都透着一股对任何人都疏离的冰冷,无论何时,眼底都毫无波澜,似是再大的事也不足矣让他动容。 慕南絮犹豫了下点了下头。 她觉得瑾十九找他应该是为了什么,果然,她刚走进了瑾十九的病房,就被一道黑影猛地抵在一旁的门板之上。 “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她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叫的?太上皇尚在,你如此诋毁太上皇,诋毁一国之君,可曾为你监牢中的兄长和娘亲想过,可曾为你在外如今任然身陷囹圄的爹爹想过?” 瑾十九双手紧紧钳制着慕南絮的双肩,声音阴冷低沉,眼底带着愠怒。 慕南絮抿着唇角,抬头看着面前的人,她恍惚想起,之前在御香坊,也是如此。 “从今以后,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大逆不道的言论。” 瑾十九再次阴沉着声音开口。 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没有开口。 “答应我!” 瑾十九的语气重了几分,一张面容似是覆盖了一层寒冰,冷到了极致。 “哦!” 慕南絮抬头,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瑾十九低眸看着面前的女子,眼底的怒意一点一点散去,将怀中的女子轻轻揽进了怀中,“肇云泽毕竟是一国之君,是我大昭的国君,你如此肆无忌惮的言论,如若被人听了去,让我如何护你!?” 慕南絮静静靠在瑾十九胸膛,没有应声。 她知道,瑾十九说得没错! 这里毕竟是古代,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更别说,慕家如今原本就已处在生死关头。 许久不见怀中的人应声,瑾十九似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重了些,无奈叹了口气。 “以后有些话即使你再不满,也不能说!” 说完瑾十九想了想,退而求其次地道。 “如若你真的想说,那便在我面前说说就好!” “噗嗤!” 慕南絮笑出了声,她抬头看着面前男子,嘟了嘟红唇,“我这不是气狠了吗?一国之君不都应该心系百姓,以百姓为重的吗?可是自从天花爆发以来,他不仅从未想过为百姓医治,更是下了‘清理’青檀院的命令。” 瑾十九低眸,手指从慕南絮长长的睫毛上拂过,薄唇轻启,吐出一句让慕南絮心惊的话。 “他没有做错!” 不等慕南絮开口,瑾十九便牵着她走向了一旁的软塌。 “身为一国之君,必须以国为重,天花自古无人医治,为了不让天花病毒蔓延,他的命令并没有错。” “没有尝试又如何断定天花无药可医?天花虽然可怕,可根据不同的体质,有些人是可以自愈的,再说了,那些病患何其无辜,是生是死,岂是旁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 瑾十九静静看着慕南絮,看了半响,并没有说,那个旁人是当今皇上。 “对了,肇……皇上怎么会让白玄月突然传密旨给我?” “肇云泽”三个字,慕南絮始终没有说出口,虽然来这里两个多月了,但她始终并未把自己当成大昭的人,更可以说,她并未把自己当成这个朝代的人,除了代替原主时不时去照看监牢的哥哥和娘亲。 如果说,她放弃苏醒继续回到这里,青檀院的众人是一部分原因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来自瑾十九。 对于肇云泽,慕南絮压根就没想起这号人。 只是她也有些想不通,这厮也不知道那根弦不对,自从见了她一面,是明里暗里暗示想要纳她为妃的决心,先是书信,而后又是字画,情诗,那些个夜明珠,朱钗,步摇,要不是瑾九拦着,她都想拿出去卖了换钱。 之前还好,送书信字画夜明珠,她可以无视,可是这次竟让白玄月突然传了密旨来。 这密旨看似是为了她好,可细细一琢磨,这哪里是为了她好,明显是断定她无法医治天花,想要以青檀院的事威胁她,让她妥协,求他进宫成为他的妃子,要不然她当时也不会忍不住。 听到慕南絮口中的“肇皇上”,瑾十九无奈地笑了笑,缓缓开口道。 “廖羿今日离开青檀院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进了宫。” 这个老匹夫! 慕南絮暗骂了一声。 廖羿进宫肯定是向肇云泽告状去了,至于廖羿说了什么,不用说,她也能猜到,她就说肇云泽怎么会一反常态,突然让白玄月传密旨给她。 “我爹爹和廖羿有仇?” 慕南絮抬眸不解地问道。 廖羿乃是朝廷命官,太医院院判,原主只是一个将军之女,两人就算有交集,以原主怯懦的性子也不存在得罪廖羿的可能性,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得罪廖羿的是她那位在外的爹爹。 只是她话刚问完,额头就被瑾十九两个手指轻弹了下。 “你如今乃是神医慕仙姑,并非罪臣之女慕南絮。” 慕南絮先是一一愣,随后轻怕了下额头,她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那他为何要处处针对我,皇上让我接手青檀院,这原本就是一个圈套,可他这么莫名其妙地跳出来,算怎么回事,就不怕替我背了黑锅。” “明知是圈套你还跳?” 瑾十九没好气地开口,随后解释道。 “廖羿之女廖苒乃是肇云泽的柔妃,极为受宠,自从你进了一趟宫,皇上不仅一连几日都未曾去后宫,还让人修葺了距离乾龙殿最近了的未央宫,直到你昏迷的前几日,才停止了修葺。” 慕南絮眨了眨双眸,随即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我靠!” 这两个字瑾十九并不知何意,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要是从一般女子口中吐出,便极为粗俗不堪,可是从慕南絮的口中吐出,不仅不显粗俗,还透着几分俏皮,甚是可爱。 得知真相的慕南絮,是各种郁闷,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吃了廖家的大米,不想竟会如此。 这算什么?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归根结底,这事还是得怪肇云泽这厮,要不是这厮多情,送什么书信字画,她犯得着惹上廖羿吗? 慕南絮正准备说什么,守在门口的瑾五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三七找慕姑娘,说是有人病发身亡。” 第148章 天花第一例死亡病人 c贰号院,庚字号病房。 慕南絮赶到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让所有人回病房。” 慕南絮一边开口吩咐身后跟着的三七,一边快步走进了病房。 病房最里面的病床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躺在上面,有着大片红疹的脸已然渐渐苍白,白术和莫尘子两人都一脸沉重地站在一旁,面对如此症状,两人一时都有些束手无策。 “何时失去的心跳?” 慕南絮问道,随后手指探向了男子手腕。 “还未超过半盏茶!”白术开口道。 慕南絮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一把扯开男子身上的衣衫,露出男子布满红疹的胸膛,便半跪在床榻边缘,双手重合用力按压着男子的胸膛。 “探脉搏?” 慕南絮一边按压着男子的胸膛,一边开口道。 莫尘子先是一愣,随后立即上前手指搭在男子的手腕。 整个病房落针可闻,众人都好奇地打量着慕南絮,纷纷露出不解的目光。 慕南絮一下一下按压着,慕南絮没有停,莫尘子也没有停,继续摸着男子的脉搏,一旁的白术,先是看了眼敞着胸膛的男子,而后又看了眼双手按压着男子胸膛的慕南絮,蹙了蹙眉。 半盏茶过去了,床上的男子依然毫无反应。 “慕姑娘……” 莫尘子犹豫了下抬头,正准备开口此人已毫无生还的可能,可是不等他说完,便被慕南絮打断。 “不要停!” 莫尘子只能继续专注地探着男子毫无生机的脉搏。 一盏茶过去了,莫尘子还是未曾发觉男子的脉搏有恢复的迹象,慕南絮依然没有停,一滴汗水从她的额头滑下,她的气息微微有些气喘,可是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半分,一下又一下地按压着。 直到一炷香后,慕南絮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跪在床榻边缘喘着气息。 见状,莫尘子也停止了探脉搏,缓缓从地上起了身,因在地上蹲了许久脚步略显有些不稳。众人纷纷屏住呼吸,一部分人看向了已毫无气息的男子,一部分看向了慕南絮。 直到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慕南絮这才从床榻起身,下意识开口问道,“死亡时间?” 问完,慕南絮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不过,白术和莫尘子两人对视了一眼,虽然不解慕南絮为何会如此问,但白术还是开口答道,“酉时三刻!” 慕南絮点了下头,正准备上前为男子整理衣衫,一旁的三七便立即上前。 “姑娘,还是我来!” 慕南絮没有拒绝,方才的心脏复苏耗费了她太多的体力。 众人原本以为慕南絮会说些什么,可是不想,自始至终慕南絮都一脸平静,等到三七将男子的衣衫整理好,便让林满几人进来将男子抬了出去,询问了男子之前的症状,慕南絮提笔在纸上写下。 姓名:张大武 年龄:四十六 入院日期:嘉元二年六月初七,辰时。 死亡时间:嘉元二年六月十三,酉时三刻。 诊断结果:感染天花,伴随低烧,轻咳。 死亡原因:怀疑病人之前有隐匿性心脏病,因天花导致心脏病病发,心脏骤停。 写完后,慕南絮便让瑾七通知病人家属。 如今,太平别院没有太平间,而死亡病人又是天花病患,唯一处理办法就是为了防止更多人感染,焚烧尸体,可是慕南絮知,古代人有入土为安的说法,焚烧尸体乃是大不敬。 瑾七离开后,慕南絮便去了d院。 d院如今已被清理出来,一间间的厢房关满了一头头满身脏兮兮的耕牛,还未走近,一股牛粪的味道瞬间随风扑鼻而来。 七八个大汉带着布罩,一边清理着厢房地上的牛粪,一边吃力地为耕牛洗着澡,地上是大片的黑水泥潭以及夹着冒着热气的牛粪,见到慕南絮走进,几人纷纷颔首。 “慕仙姑!” 慕南絮点了下头,目光从几头牛身上扫过,看向了几人。 “还剩下多少?” “一共七间厢房,如今已经洗了三间,还剩四间。” “子时全部清理完。” 慕南絮开口道。 几个大汉先是一愣,随后便纷纷颔首。 “是!” 之前瑾九把耕牛赶回来并不知作何之用,只是关在d院后面废弃花园,耕牛身上不仅有已经干涸黏在上面的淤泥,还有已经干了的牛粪,可谓是臭气熏天,慕南絮见到耕牛后,立即让瑾七找人给耕牛洗澡。 关于种牛痘,慕南絮并未实践过,而她唯一可以参照的便是自己在现代查看过的资料。 如今,最早感染天花的病患,已出现了一系列的并发症,之前还控制得住,可因她被白玄月绑走了七日,死亡了一百多人,病患从心理上,不同程度都受到了影响,而后,她又昏迷了五日。 其余人尚且控制得住,可是瑾十九…… 瑾十九感染的天花病毒是经过她变异过的,潜伏期短,症状比一般人的症状要严重的多,可是瑾十九自从昏迷中醒来,虽一直处于中烧状态,但是除此之外,并未有其他症状。 慕南絮不知是因他体质原因,还是这只是病情爆发的前夕。 一个时辰后,瑾七告诉慕南絮,病人家属来了。 来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衫,面容黝黑,用一块灰色的布遮着口鼻,站在太平医院的门口略显有些局促,慕南絮将喷洒了消毒水的纸张交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纸张看了半响后,随后一脸迷茫地抬头看向了面前女子。 意识到男子可能不识字,瑾七便上前将纸张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男子似是早已意识到了染了天花的人恐难活命,除了眼眸染上了一层水雾,脸上并未有过多的惊讶,只是抬头不解地看着两人。 “你父亲乃是天花病患,但凡有人接触,都会因此而感染天花,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也为了不让更多的人染了病,我们会对尸体进行焚烧,焚烧后,骨灰会归还于你。”慕南絮缓缓开口道。 男子面色微微一变,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第149章 病变 第一人死亡,众人并未多大感触,可是不想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翌日丑时末,天还未放亮,又一位妇女先是全身发冷,而后便是全身抽搐,在慕南絮诡异的急救之下,再次失去了气息。 “死亡时间,丑时末!” 在众人的目光下,慕南絮淡淡吐出了几个字。 说完,慕南絮一脸平静地拿起笔不疾不徐地写着最后的诊断报道,这次并不是简易的纸张,而是前几日从书坊印刷回来的小册子,慕南絮眼底没有丝毫波动,似乎方才死了一个人,只是众人错觉。 写完,慕南絮没有再去看床榻上的人一眼,云淡风轻地走出了病房。 比起之前的平静,众人心中隐隐升起了一抹恐慌。 只是这抹恐慌还未平息,戌时,又一位年过八旬的老者,嫌弃病房烦躁想要出门,只是不想刚走出了病房,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等到众人将老者抬进病房,慕南絮连所谓的急救都不曾实施,就宣布了死亡。 亥时,一间孩童病房,七八个孩童突然从里面惊慌失措地涌了出来,每个人脸上都噙着惶恐。 吴嫂一边让几个女子安抚着孩童,一边硬着头皮走进了病房。 看到平静睡在床榻,已经毫无声息的小女孩,吴嫂一边快步上前查看小女孩的面色,一边颤抖着声音喊道,“快去叫姑娘和几个太医。” 白术是最先走进了病房,立即探向了小女孩的脉搏,面色沉了下去。 慕南絮是跑进了病房的,可是看了眼已经死去许久的小女孩,只是微垂了下眼帘,一边宣布死亡时间,一边吩咐林满几人将小女孩抬出病房,语气依然毫无波澜。 瑾十九的卧房,瑾五依然守在门口。 看到慕南絮缓步走了过来,瑾五只是淡淡抬眸看了眼,便移开了眼眸。 慕南絮也不在意,抬脚走了进去。 摇曳的烛光中,瑾十九身着玄色里衣,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眼眸微闭,一张俊冷精致的面容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红疹,即使如此,那股与生俱来内敛的尊贵和威严却不曾有半分流失,依然不怒自威。 探了探瑾十九的脉搏,慕南絮走出了卧房。 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瑾十九酉时用过膳食后,便是呕吐,所有的食物尽数吐尽后,就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过,而全身的温度也渐渐有了升高的趋势。 对于其他人,天花引起的并发症都在可控范围内,即使有人死亡,也属于突发病症,而瑾十九却充满了未知,她原准备拉肇云泽下水,有肇云泽这个矜贵的病人在,一切都会方便的多。 她五天之内,必然能研究出牛痘。 只是不想,白玄月会把她从青檀院绑走,紧接着她又被病患所伤,如此便耽误了小半个月。 慕南絮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是到底忘记了什么,她却有些想不起来。 走出卧房,慕南絮看向了瑾五。 “让人进去守在床榻边上,如果瑾十……王的温度持续升高,亦或者出现其他症状,立即让人来d院找我。” “是!” 瑾五冷冷应了声。 这两日,众人虽然不解慕南絮口中的“a,b,c,d”是何意,但也明白,这几个形状诡异,叫法奇特的符号,代表着几个院子,虽然记起来有些困难,到也并不是很难。 慕南絮说完便准备向着d院走去,只是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瑾五。 “有没有非死至今还没有死的人?” 瑾五抬眸淡淡看了慕南絮一眼,并没有回答。 慕南絮抿唇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不是很明白,开口继续道,“大内监牢肯定关押着许多罪大恶极的人,比如杀妻,杀子,杀父,有没有已经被判了死刑,至今还没有被砍头的人?” “没有!” 瑾五怪异地看慕南絮一眼,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好! 慕南絮耸了耸肩,便抬脚朝着d院走去。 瑾九去了城外,瑾七让她派去砍竹子了,面对如冰块一般的瑾五,她真的有些无力。 这一夜,并不平静。 子时,慕南絮从d院被叫去c院,而后,就在c院b院a院三个院子来回奔跑,而白术,莫尘子,江弈三人也并未曾有过半刻休息的时间,除了三人,还有煎药的曹毅,沈大牛,沈大娘,护士长的吴嫂,白芨,三七,八角,已经好转的半夏,林满,辛安等人。 最后,就连半夏的母亲佘桂香,并非天花病人的秦文月,还有新招的几个丫头和婆子,都起身帮忙煎药,安抚病人,查看病人症状。 丑时,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慕南絮犹豫了下便让一部分回去休息。 只是众人看着从未歇息,一脸倦容的慕南絮,纷纷喊着自己不累,大有一副和慕南絮同生共死的架势。 慕南絮眼眶有些发热。 战胜天花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如今太平医院收治的天花病人已达三百多人,病人数量每日还在持续上涨,除了b院和c院,a院的两个重症病房也安排满了天花病人。 之前原本每个院子准备的治疗室,急救室,休息室如今都安排满了病患,急救室,治疗室,休息室合并成了一间,安排在了每个院子的正厅。 天花的潜伏期为十二天,如今已有一月有余,最开始感染天花的百人,除了暴乱而死的数百人外,剩下的人,病情渐渐已有无法控制的趋势,慕南絮隐隐觉得,接下来应该还有一个七到十天的病情爆发期。 而以如今太平医院的物资,远远不够。 慕南絮突然觉得,坑了肇云泽五千两黄金,着实少些,她如此拼命累死累活,而他在皇宫悠然自得,坐享齐人之福,时不时还来膈应下她,到头来,最终还能得一个心系百姓的美名,凭什么? 虽然众人不愿意,但是慕南絮却道,白天必须有人来替换,所以一部分人选择了去休息。 辰时,之前休息的一部分开始替换留下的一部分人。 慕南絮依然忙碌着,变换着药方,做着各种急救,即使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满脸疲倦,可慕南絮的动作不见一丝慌乱,急救了几个病人,脉搏如何,高烧是否有所减退,是否变换了药方,都记得丝毫不差。 莫尘子,白术,江弈几人内暗暗惊叹,神医的威名不是一般人可以担得起的。 终于在巳时,一个病人刚抢救过来,慕南絮一头就栽倒在了病人身上。 “慕姑娘……” “小姐……” “慕仙姑……” 第150章 为了天下之安宁 “没事!” 慕南絮轻声开口,深吸了几口气,直到眼前的那股子晕眩散去,这才从床榻上下来。 “去药房拿一片人参,塞进病人口中,让他含着。” “是!” 八角立即应了声,抬脚跑了出去。 留下吴嫂照看病人,慕南絮便和江弈白术,莫尘子,林满等人走出了病房。 两个院子的正厅都摆放着几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三个年过六旬的老翁和婆子,一个妇人,一个大汉,,一个孩童。 加上昨日的三人,这九人的死亡,让原本平静的太平医院,笼罩上一层深不见底的浓雾。 虽然早已预料到天花无药可医,太平医院必然会尸横遍野,可是连日来的平静让众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天花也并非如人们所说的那般可怕,可看到从院中抬出去的一具具尸体,众人终于怕了。 而这一夜,从死亡边缘被慕南絮拉回来的人,却有一二十人。 “姑娘,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忙碌了一夜,白术面色尽是疲惫,满脸凝重地看向了慕南絮。 “嗯。” 慕南絮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淡淡应了声。 “慕姑娘。”江弈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如今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已死了九人,而还有十几个病患脉搏虚弱,全身滚烫如火,昏迷不醒,就连服药都极为困难,还有三四十人,病情逐渐也在加重。” “嗯!” 慕南絮继续嗯了声,平静的眼底除了疲倦,并未有多少情绪。 白术和江弈对视了一眼。 “慕姑娘,老夫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白术低沉着声音,开口道。 “嗯。” 慕南絮还是淡淡应了声。 白术口中的“该不该”乃是在询问慕南絮,自己是否可以问,可慕南絮淡淡一个“嗯”字,让白术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不知……” “十日!” 白术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只是不想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慕南絮开口打断。 闻言,众人齐齐一愣。 不等白术继续开口,慕南絮的声音轻声响起。 “天花病毒已注射进了耕牛的体内,不出意外,七天后,耕牛必然会有所反应,而配制针剂需要三天。” 一夜未睡,又不间断,一个病人接着一个病人做着急救,所有的注意力都提到了最高,慕南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昨夜凌晨,她就将天花病毒注射进了所有的耕牛体内,一部分牛注射的是经过她变异过的天花病毒,而一部分牛注射的是原本的天花病毒,关于种牛痘,她并未尝试过,也并未见过。 而她唯一能参照的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看到过的那些教授,专家留下来的资料。 太平医院原本的平静,在不知不觉中被打乱。 而连日来的阳光明媚,巳时起,天空竟阴沉沉地压了下来,飘起了小雨,空气中透着一股冰冷的凉意。 “姑娘,以如今的形势,十日之内必然还会有上百人无辜丧命,到时候,就算是姑娘研究出了解毒针剂,恐怕也无济于事。” 白术缓缓开口道。 慕南絮没有马上回答,直到走出b院,站在台阶上看了眼被蒙蒙细雨笼罩着的汐水街,这才回头看向了白术。 “配制解毒针剂,并非是为了死人,也并非是为了一群人,更不是为了某一个人。” 此话一处,众人面色各异。 难道配制天花解毒针剂,并非是为了如今住在太平医院的病患?可是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金钱?又或者是权利?亦或者是身份? 皇上赏赐的夜明珠,红珊瑚,不同花色的发簪,凤尾步摇,题诗的字画,亲笔书信,此事慕南絮并没有藏着掖着,而众人也并非不知。而慕南絮与瑾王之间的关系又有些难以言明。 更有消息称,自从慕仙姑进了一趟宫后,皇上就命人修葺了距离乾龙殿最近的未央宫,还命钦天监,择一吉日。 自古天花乃是天灾,轻者可毁一座城,重则可动国之根本,甚至可以给一个国家带来灭国之灾,如若有人能医治的了天花,别说是一个妃嫔,贵妃之位,就是皇贵妃,皇后之位也担得起。 “而是为了后人,为了让天花病毒彻底从世界灭绝,为了后世天下之安宁。” 慕南絮一身白裙,戴着布罩,白纱遮面,站在雨幕之下,一张精致的面容清冷平静,眸光如星辰般璀璨夺目,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不大,却在蒙蒙细雨的雨天格外清晰,明了。 每个字都如同雨点般,重重砸在众人的心口。 并非是为了死人,也并非是为了一群人,更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是为了后人,为了让天花病毒彻底从世界灭绝,为了后世天下之安宁。 白术和江弈两人心口的震惊似是想尽天下所有的词汇,都不足矣形容。 如果之前众人对慕南絮,只是一个有着高超医术的医者,神医的认知,那么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不再单单只是一个神医,而是一个为了天下,为了后人,为了后世安宁而存在的神话。 江弈心口原本那点未曾言明的心思,这一刻瞬间消散。 如此的女子,嫔妃,贵妃,皇后,似乎都不足矣与之匹配。 “如果这是场战役,那么此刻,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战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场战役的士兵,没有退路,没有投降,有的……只有死守,或者守到胜利的那一天,把酒言欢,或者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慕南絮抬眸看着远处蒙蒙细雨,声音轻声响起。 白术来太平医院,一来是因瑾王的命令,二来是因与瑾王的主仆情分。而莫尘子和江弈来太平医院,一来是因慕南絮神医的威名,二来是因想看看,天花是否真的可解。 而沈大牛,沈大娘,白芨,半夏,曹毅等人则是为了报恩,林满,辛安均是因为白玄月的命令,而其余人则是为了一月十两银子的月钱。 可谁也不曾想过,自己存在是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能活着…… 第151章 黑雾笼罩下的京都 自从那日起,一连三天,整个太平医院都处在蒙蒙细雨之中。 而这坐落在天地之间,繁华的大昭国都,似是被压在一座黑雾笼罩的大山之下,苟延残喘,在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即使如此,茶楼,酒肆,客栈,酒楼,布庄,戏楼,青楼的人依然络绎不绝,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听戏的听戏,青楼更是高朋满座,谈笑风生,一首首悦耳动听的小曲响彻了整个街巷。 而汐水街上,来求医的人群依然排着两条如长龙般的队伍,有人披着斗笠,有人冒雨站在雨中。 原青檀院的正厅,左右两边摆放着两张书案,江弈和莫尘遮着口鼻坐于书案之后,在两人的身旁还坐着两个执笔的男子,书案上整体的摆放着一摞小册子,望、闻、问、切,两人而从未间断过。 那一沓小册子,还未到一个时辰,就只剩下了少许。 两个执笔的男子不断停笔活动着手腕。 每个病患先是经过青檀院正厅的诊断,拿了写了名字,年龄,病症,药方的小册子,出了青檀院,对照册子找到自己居住的病房院子,再由三个院子的护士长,吴嫂和秦文月,佘桂香,安排病房和病床。 安排好病床和病房后,三人会在册子上填写上病房和病床,而后将册子交给药房。 药房拿到小册子,会先由药房执笔人摘抄一份小册子上的药方,药方会注明姓名,病房,日期。而后,药房会根据摘抄的药方抓药,抓好药后,抓药人会在药方上留下自己的手指印,摘抄的药方会留在药房,而小册子会随着药一同被送去曹毅掌管的煎药房。 煎药房会根据小册子再摘抄一份药方,找到对应的药罐和药盅,而后,会根据摘抄的药方,最后一次确定药材无误,再次留下手指印,才可进行煎药。 药煎好后,煎药房摘抄的药方会随着药罐,木盘留在煎药房,而小册子会随着煎好的药一同送去病房,而后小册子会随着病人一同留在病房,而煎药房和药房会根据各自摘抄的药方,抓药,煎药。 而按照慕南絮的要求,不管是小册子上的药方,还是摘抄的两份药方,所有字迹不能涂抹,一旦涂抹必须由诊断的大夫,亦或者两个房的管理人在涂抹处按手印。 一开始,众人觉得如此有些繁杂。 可是渐渐,众人发现,这一系列的举动,可谓是严密谨慎到了极点,从开药方到抓药,再到煎药,每一步都没有丝毫漏洞。 而对于为何要让药方经手之人在药方上面留下手指印,众人一开始不解,对此慕南絮也没有过多解释,可是当煎药房在所煎的药中,发现了一味多出来的郁金,慕南絮只需半盏茶的功夫,就确定了是何人抓错了药。 众人暗暗心惊,不仅处处小心谨慎,还仔细地保护着自己手指。 药房和煎药房都在两处院子的后院,连夜砌成的两排灶台,灶台上是一个一个小巧圆润的灶眼,里面火苗旺盛,上面搭着黑漆漆的药罐,在药罐罐柄尾部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三个字和一个奇怪的符号。 而在每一个药罐的右侧,放着一个木盘。 木盘中分为左右两个部分,中间由一块薄薄的木板隔开,木板是由两个木板合在一起,中间留着条不大的缝隙,有些木盘的缝隙中夹着一张白色药方,有些缝隙中不仅有药方还有小册子。 而在木盘木板隔开的左右的两侧,一边是用来放置药罐的,一边放着一个精致的翠绿色药盅,药盅上同样印着和药罐木牌相符的三个字和奇怪的符号。 汐水街不仅有着两条排起来长龙,还有一车车停靠在边上,装满货物的马车。 林满和辛安正带着人一车车卸载货物。 慕南絮刚从d院走了出来,远远便见到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女子站在太平医院门口,抬头向着里面伸长脖子望着。 在女子身旁还跟着两个身着粉色衣衫的丫头,女子用一块紫色布遮着口鼻,而两个丫头用一块翠绿色布遮着口鼻,两个丫头似是害怕来求医的病人触碰到女子,两人小心的护在女子身旁。 虽然只是一眼,但慕南絮还是认出了远处的女子是谁。 “嫣然!” 慕南絮开口叫了一声。 李嫣然听到一道熟悉声音,立即转头看了过来,随后倏地一喜。 “仙姑!” 喊完,李嫣然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向着慕南絮跑了过来。 看到女子快要跑到自己跟前,慕南絮立即做了一个止步的动作,李嫣然脚步猛地一顿。 慕南絮抬手指了指距离人群远处的一颗梨树。 李嫣然先是一愣,随后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地点了点头,抬脚朝着梨树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慕南絮在梨树下站定,回头看向了几步远的女子。 原本李嫣然还想靠近一些,可是看到慕南絮抬手让她站在原地,只好停住了脚步,吐了吐舌头,“老爷去了江南,你之前让人送了一些图纸,上面的衣衫和布罩都做好了,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你可以让伙计送来的。”慕南絮开口道。 对于身处天花病毒重灾区的李嫣然,可是一点危险意识都未曾察觉,脸上依然噙着灿烂的笑容。 “我在府中待着也有些无聊,这几日,大街小巷都在传仙姑的威名,我也想来看看。” 慕南絮无奈叹了口气,笑了笑,道,“全城的天花病患都聚集在这,说一句炼狱都不为过,这里的每个人都身处危险之中,但凡是走近汐水街的人,都有可能会被染了天花。” 李嫣然只是微微一怔,随后又扬起了笑容。 “我不怕!” 不等慕南絮开口,女子洋溢激动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仙姑在,我相信仙姑一定可以医治好天花的,再说了,就连仙姑都待在这里,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相信我,你如果染了天花,我的诊金绝对不便宜。”慕南絮笑着道。 “好啊!” 李嫣然依然笑着开口。 慕南絮:“……” 得!这是人傻钱多,来汐水街找刺激来了。 慕南絮没有让李嫣然在汐水街待太久,一盏茶后,便让人给几人喷洒了消毒水,将几人送出了汐水街。 只是锦衣阁的伙计刚离开不久,林满就拿着一个包袱过来,说是锦绣阁的三夫人特意为仙姑准备,慕南絮打开包袱,里面是三件衣裙,一件月牙白,一件翠绿色,一件淡粉色。 …… 第152章 朕让她进宫问话 “你可告知,朕让她进宫问话?” “属下说了,只是仙姑让人传话,如今太平医院收治的病患已达五百人之多,而在太平医院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染了天花,就连她也不例外,以防将天花带进宫伤了龙体,不便进宫!” 侍卫单膝跪地,开口道。 这句话,任谁听了都似是推托之词,可是细细琢磨之下,又似是并无不敬之处。 “慕仙姑还有几句话,让属下转告给皇上。”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哦?” 肇云泽轻声应了声,似是有些意外,如腊月寒冰般的眼眸有了少许的消融。 “说!” 侍卫立即开口道。 “仙姑让属下转告皇上,天花肆意,望皇上下令暂停每日朝会,所有官员均隔离在家,紧闭大门,谢绝访客;城中所有的酒楼,茶楼,青楼,布庄,胭脂铺等全部闭门歇业;下令各地,通报各国,一旦发现发热,有红疹之人,立即快马加鞭送来京城,太平医院将会统一收治。” 说着,侍卫声音顿了顿,再次道。 “另外,城中所有的粮铺,面铺,菜谱所有物资全部须第一时间为太平医院所备,通往京都的沿途所有关隘,对所有太平医院所运送货物的马车,船只,均给予放行。” 侍卫说完,整个大殿瞬时静了下来。 有震惊,有错愕,有诧异,有好笑,有愤怒,有轻视,有讥笑,有嘲讽,有不可思议,有难以置信,有目瞪口呆。 “呵!” 坐在龙椅之上的肇云泽突然笑了。 这一声笑,并未有任何情绪外露,倒是让众人回过了神来。 “仙姑这怕是……疯了?” 有人轻笑着开口。 “暂停朝会?紧闭大门?闭门歇业?”另一个男子又笑着开口,说完,竟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慕仙姑未免太有些大题小做了!?” “通报各国?” 另一个男子也开口,似是笑慕南絮有些异想天开,嘴角噙着一抹讥笑。 肇云泽自始至终都面带笑容,并未过多言语,似是认可了众人的话。 —— 消息传到太平医院的时候,慕南絮正在病房,指挥着一个青年急救。 一个四十岁的大汉静静躺在床榻之上,敞着衣衫,身上有着大片恐怖的红疹,似是早已失去了吸气,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正站在床榻边,戴着手套双手相交重合,一下又一下的按压着男子的胸膛,江弈在一旁面色沉重地把着脉。 “换人!” 慕南絮依旧身着白色衣裙,戴着白纱,一双眼眸紧紧盯着男子的面色,沉声开口。 青年立即退后一步,另外一个青年立即上前,同样双手相交一下又一下地按压着男子的胸膛,许久后,慕南絮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停手。 众人面色沉重,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宣布死亡!” 慕南絮淡淡留下四个字,走出了病房。 这几日,也不知道她何时给众人灌了心灵鸡汤,太平医院的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尽职尽责,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从病房,到药房,煎药房,从未有人出过错,就连沈大牛和沈大娘负责的厨房,也不例外。 再也无人因食多而积食的情况,就连每一个人每日禁食的食物,沈大牛都一一记在心中。 如今,太平医院的病患又增加了数百人之多,而城中所有药铺的药材都被太平医院尽数购尽,纷纷闭门歇业,可是面对一家人的生计,药铺的小二,掌柜,坐堂先生,陆续前来天平医院,求一份差事。 对此,慕南絮可谓是来者不拒,该教的,该说的,可是一点都不曾保留。 除此之外,还有前来寻一份差事赚钱养家的,有十三四五岁的少女,青年,也有二三十岁的大汉,妇女,还有四五十岁的婆子,一部分是听到十两银子的工钱来的,一部分是沈大娘,吴嫂等人熟识的人。 没有心电监护仪,只能靠江弈,莫尘子几人通过脉象来判断病人是否恢复了心跳。 急救并不难,所以慕南絮从所有人中选择了一部分人,进行了一天的现场急救培训,配合着分配到三个院子的大夫。 可在这个没有氧气罩,没有肾上腺素,没有各种药物的年代,急救救活的人连死亡人数的百分之四十都不到,有些人,即使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可没过几个时辰,又再次心跳骤停。 “姑娘。” 见到慕南絮走了出来,瑾九立即迎了上来。 “何公公来了!” 慕南絮转头看着瑾九,眸光清澈却又似是在沉思着什么,许久后,才缓缓回过神来。 “盯着点城中,以防店铺哄抬物价。” 虽她没有去查看账本,但也隐隐觉得,从肇云泽那里坑来的五千两黄金也不剩多少了,从锦衣阁,书坊,粮铺,菜铺,肉铺,官窑,药铺,到木匠铺,无一没有天平医院的足迹。 她可谓是带动了京城的经济发展,让大昭的经济提升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是!” 瑾九开口应了声。 这个年代没有权利当道,对于太平医院上百穷苦百姓的人命来说,并没有人会在意,如今太平医院又大量购买物资,其中难免会有人想哄抬物价,从中谋取暴利。 说完,慕南絮便抬脚朝着d院走去。 自始至终,慕南絮就压根没有询问过一句何公公因何而来。 不过对于慕南絮之前的语不惊人死不休,如今的无视已经好太多了,至少瑾九等人不用担心,慕南絮的话会不会被人听了去,按上谋逆的罪名。 如今的汐水街可谓是热闹非,两处街口,一处为进口,一处为出口。 进口有太平医院的侍卫把守,一旁有大夫坐诊,如若不是天花病患,便会直接抓药让其回家,如若是天花病患便会派发布罩让其入内就诊。 所有运送货物的马车都会通过一条被黄色布条隔离出来的路,将货物直接送到挂着“太平医院e院”牌匾的院子。 出口,任有人把守,两个一人高的大箱子静立在两旁,两个箱子上都有着一个向外延伸的竹筒,箱子的底部有着一个可以踩踏的按钮,踩踏按钮,竹筒上密密麻麻的小孔均会喷洒出气味浓重的药水。 所有通过出口的人,马车,均要通过药水喷洒。 第153章 独属于她的避风港 “太平医院”几个鎏金的打字静挂在青檀院门头上方。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字体蜿蜒雄壮,遒劲有力,不似御香坊那般龙飞凤舞,但却威严,庄重。 比起青檀院门上方的牌匾,其余几个院子牌匾上的字体要略小一些,在“太平医院”几个字的后面分别加了abc几个符号,不过并非是一板一眼的,而是透着几分活泼,酷似真正英文的写法。 牌匾是两日前,瑾一传话,瑾七去拿回来的。 之前慕南絮确实想过找瑾一做牌匾,只是因为她昏迷了五日,做牌匾的事就忘在了脑后,虽然瑾七瑾九几人没有说,但慕南絮也知,吩咐瑾一做牌匾的人是谁! 看着几个牌匾,慕南絮心口涌上了一抹暖意。 如今,瑾十九原本居住的院子已被她征用,作为众人的卧房,餐厅,库房,消毒室。 而瑾十九搬去了d院的阁楼,d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前院除了几间厢房,而后便正厅,正厅慕南絮用来做为实验室,其余几间厢房分别为教室,会议室,库房,而后面的院子,几乎所有的厢房都养满了耕牛。 耕牛有专人饲养,因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七八个大汉倒是还算尽心。 慕南絮走进来的时候,几个大汉正清理着地上的牛粪,每个房间都燃烧着艾草,草香扑鼻。 “姑娘!” “姑娘……” 见到慕南絮,几人纷纷颔首打着招呼。 慕南絮点了点头,抬脚直接走向了后面的两层阁楼,通往阁楼的是一条古老的石子路,两旁长满了翠绿笔直的竹子,微风拂过,竹叶轻轻摇摆,透着一股清香淡雅的味道。 走过石子路尽头的月洞门,便是一处环境优雅的庭院。 庭院中的杂草已被清理,只剩下一颗一颗栽种在庭院枝叶茂盛的山茶树,暗绿的枝叶坚韧而厚实,在暗绿的枝叶之中,是一朵朵层层叠叠山茶花,有粉色,白色,黄色,大红色,煞是好看。 阁楼的门窗已被重新粉刷,焕然一新,丝毫没有被人遗弃过的气息。 瑾五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 慕南絮在门前停下了脚步,并未走进,她知道瑾十九任然昏迷着。 如今整个太平医院,就只剩下这处庭院是安静的,也是唯一能让她有片刻放松,稍作停留的地方,她不用去考虑天花的解毒针剂,不用去面对病人死亡而无能为力的挫败,不用面对缺医少药的困境。 如果说如今蔓延在太平医院的天花病毒是惊涛骇浪,那么这处庭院,以及住在里面的人,就是她的避风港。 独属于她一个人的避风港! 慕南絮并未在庭院待太久,只停留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瑾五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微微蹙了蹙眉。 …… 得知肇云泽并未采纳意见,慕南絮只是轻”哦”了声,并未多说什么。 子时,夜幕沉睡,万物肃静。 整个京都城都蒙上了一层黑漆漆夜幕之色,城中渐渐静了下来,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狗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即使如此,却无人忽略处于城西,汐水街的太平医院仍旧灯火通明。 不管是出口还是入口,任然有人把守着。 高挂的灯笼,高举的火把,将整个街道照得如同白昼,虽已过子时,但还是有运送货物的马车缓缓驶来,不过比起白天,倒是减少了不少。 五处院子,没有一处落了夜幕,都亮着灯烛。 药方,煎药房,还是能看到有人在里面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比起白天并未有什么不同,院中,时常能看到脚步匆忙穿梭在每个病房的工作人员,偶尔,会有一群人急匆匆朝着一间病房跑去…… 比起其他几个院子,d院倒是安静的多。 正厅依然亮着烛光,一道纤瘦的身影不断在房中走动着,似是因为太过疲劳,时不时活动着脖子稍作停留,而后又似是拿起什么东西,轻轻摇晃着。 漆黑的夜色之中,一抹漆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抬手轻声推开了房门。 一个厚重的木架上,放着一个白色小瓶,小瓶下面则是燃烧着一根蜡烛,小瓶中不但有白色气息冒出,慕南絮拿着竹筒注射器,一点一点将里面的液体推入小瓶之中。 突然,冰凉的后背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瑾五说,你已经连着三天没有休息过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慕南絮眼圈骤然一红,手中的竹筒注射剂瞬间从手心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沉闷的声响。 她缓缓回头看向了面前的人,身姿颀长,面容俊冷矜贵,虽然看起来有着几分不正常的红,透着虚弱,但还是无法忽视那从内而发的尊贵和威严,但是那双如星辰般的眼眸却你明亮清澈,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泪水从眼角滑落,慕南絮沙哑着声音开口。 两人所患的天花病毒是经过变异的,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她发现,其余人从感染天花病毒,到天花病毒引发的一系列并发症,再到死亡,都有迹可循的,可是两人感染的天花充满了不确定性。 瑾十九三番两次的昏迷,病情也隐隐有加重的趋势。 慕南絮很怕,怕他会一直昏迷不醒,甚至是等不到她研究出天花的解毒针剂。 瑾十九低眸看着眼前的女子,抬手拭去慕南絮眼角的泪水,唇角虚弱地勾起了一道浅淡的弧度。 “不会的!” “这几日,死亡人数已经超过百人,每日还在不断增加。” 慕南絮抬头,一双眼眸溢满了泪水。 瑾十九轻轻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一手似是安抚般轻抚着慕南絮的后脑,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如果没有你,会死的更多!” 第154章 岁月静好,只因你(1) “或许肇云泽是对的!” 慕南絮静静靠在瑾十九的怀中,轻声开口道。 瑾十九垂眸看着怀中的女子,并未强调她不能直呼皇上名讳,只是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知道她指的是肇云泽下令“清理“青檀院的命令,也知她面对病人死亡无能为力的挫败和无助。 “终究还是我太天真了!” 慕南絮的声音再次轻声响起,语气尽是疲惫。 如果不是她的一意孤行,也许瑾十九不会被感染了天花,如果她一开始就无视肇云泽“清理”青檀院的命令,天花的感染人数不会上升到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 “你没有错!” 瑾十九沉声开口道,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盯着怀中的女子。 “没有吗?”慕南絮从瑾十九怀中抬起了头,苦笑了声,“瑾九昨日从城外回来,如今不仅京城,其他各地均已发现了天花感染者。” 瑾十九伸手将慕南絮额前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 “我听瑾九说,你让人传了话进宫。” 慕南絮点头。 “这一个月,太平医院收治的病人均以穷苦百姓为主,也就是一开始感染天花病毒人群所居住的地方,而城中不可能没有感染者,也许还在潜伏期并无症状,亦或者还未到病发期,而如今唯一控制天花病毒蔓延的办法就是所有人均隔离在府,禁止大面积传播。” 说着,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 “我让肇云泽暂停朝会,关闭城中的茶楼,青楼,酒肆,下令各地,通报各国,可是……” 虽然慕南絮的话没有说完,但瑾十九也能猜到结果如何。 对于慕南絮一口一个“肇云泽”,瑾十九只是无奈地勾了勾唇,再次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 “你该休息了!”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瑾十九的胸膛太过于温暖,让慕南絮有些留恋,缓缓闭上了眼眸,双手环抱在瑾十九的腰上,睡了过去。 看了眼怀中的女子,瑾十九懒腰将慕南絮抱起,缓步走了出去。 “殿下!” 瑾五守在门口,见到瑾十九走了出来,立即上前。 “殿下,你刚醒,还是属下抱……” “不用。” 瑾十九淡淡吐出两个字。 瑾五伸在空中的两只胳膊略显有些尴尬,顿了顿这才收了回去,看着已经走远的身影,立即抬脚跟了上去。 瑾十九直接抱着慕南絮回了阁楼。 慕南絮不重,不仅不重而且比起在冷宫还消瘦了很多,可即使如此,等到瑾十九抱慕南絮回了阁楼,他还是微微有些气喘。 他将慕南絮放在床榻,拿下她脸上遮着面容的白纱,而后便是白纱下的布罩,原本白皙精致的脸颊被布罩勒出了两道通红的印记,瑾十九蹙了蹙眉,转身出了卧房吩咐了一声。 不一会,瑾五便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看到瑾十九的举动,瑾五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殿下,要不属下差腊梅和被看过来。” 瑾十九正用温热的帕子小心地擦拭着慕南絮脸上的红印,听到瑾五的话似是害怕惊醒熟睡的人,并未立即开口,而是等到擦拭完脸颊和双手这才从床榻起身,走近了门口的位置,才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用。” 不等瑾五开口,瑾十九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去!” 瑾五犹豫了下,颔首退了出去。 再次回到床榻前,看了眼依然熟睡的女子,即使睡着,还是紧紧皱着眉头,瑾十九解开慕南絮身上的衣带,脱去了外面的衣裙,只留下里面的里衣,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是等他做完额头竟渗出了一层薄汗。 眼前隐隐有些发黑,瑾十九闭了闭眼眸,抬手扯过被子给慕南絮盖上,自己则虚弱地半躺在床榻边缘。 似是觉察到了身旁的人,慕南絮向着床榻边缘靠了过来,随后便钻进了瑾十九的怀中。 瑾十九原本微闭着眼眸,意识到怀中温软入怀,身体猛地一僵,缓缓睁开了眼眸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女子。 女子依然熟睡着,眉目之间尽是倦色,一双精致的面容因他之前擦洗遮挡红疹的药物,露出星星点点的红疹,只是却丝毫不显得难看,反而增添了几分俏皮和可爱,诱人的红唇微微抿着。 “嗯!” 似是未能得到回应,女子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 瑾十九轻笑了声,躺了下去抬手将怀中的女子揽入了怀中,低头在女子眉心吻了吻。 慕南絮原本紧皱着的眉头竟莫名舒展开,随后在瑾十九怀中如同尊贵的猫儿一般,蹭了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彻底睡了过去。 窗外,月色下,树影斑驳。 窗内,烛光中,两道身影相互拥在一起,透着几分岁月静好的气息。 …… 辰时,一道晨光从阁楼一旁窗户缝隙中照射了进来,给整个卧房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慕南絮缓缓睁开了眼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眼底有着一抹恍惚,顿了半响,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直到外面有小鸟叽叽喳喳地略过树梢,她猛地从床榻起身,看向了身旁。 身旁早已没有了瑾十九的身影,慕南絮心口一沉。 掀开被子,慕南絮一边凌乱地套上鞋袜,一边扯过一旁的衣衫披在身上便走出去。 打开房门,一股微凉清香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 如仙境一般的庭院,花香怡人,瑾七抱着一沓账本坐在台阶上,背靠着柱子,懒散地闭着眼眸,瑾九双手环胸斜靠在月洞门一侧的墙壁上,手上拿着一朵山茶花,似是在想着什么,瑾五静立在一旁,淡淡看着两人。 听到开门的声音,三人立即看了过来。 “姑娘……” “姑娘……” 瑾七和瑾九同时开口,只是不想,慕南絮一双眼眸急切地看向了瑾五,“瑾十九呢?” 瑾五抬眸,犹豫了下缓缓开口。 “首领早上温度再次升高……” 第155章 岁月静好,只因你(2) “首领早上温度再次升高……” 瑾五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浴室便传来一阵水声。 慕南絮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厉声问道:“他在用冷水给自己的降温?” 瑾十九始终一直处于中烧状态,除了时不时昏迷,全身无力,精神状态不佳外,并未有其并发症,似是因长年练武缘故,症状不似其他人那般严重,可她还是隐隐觉得,他有所隐瞒。 瑾五犹豫下,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慕南絮呼吸猛地一沉,立即转身走向了浴室,推开房门越过屏风,一眼她便看到了静躺在浴桶中的人。 清晨的空气透着一股清冷,整个浴室没有一丝气体,偌大的浴桶中,男子微闭着眼眸,赤着身躯靠在的浴桶边上,一头如墨的长发披在身后,如寒冰雕刻般的面容苍白的毫无血色,几乎透明。 “瑾十九?” 慕南絮挪动着脚步,缓步走到了浴桶前,身手扶上瑾十九的面容。 冰冷的面容不见一丝温度,布满星星点点红疹的身躯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白色,白的让人有一种错觉,浴桶中的人早已失去了气息。 “瑾十九……” 慕南絮沙哑着声音再次开口叫了一声。 瑾十九微闭着眼眸,听到慕南絮的声音一时有些恍惚,须臾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眸。 见到瑾十九睁开了眼眸,慕南絮泪水瞬间从眼眶滑落,扑进了瑾十九的怀中,紧紧抱着瑾十九的脖子,“你吓死我了,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叫醒?都怪我,连你醒来都没有察觉。” 瑾十九身体猛地一僵,正准备起身,却因体力不支脚下一滑坐回了浴桶中,而慕南絮就这么被带着翻进了浴桶。 “扑通!” 随着声响,浴桶中的水瞬间溢了出来。 而慕南絮原本披在外面的衣衫,就这么静静被遗忘在地上,被浴桶溢出来的水打湿。 慕南絮从浴桶中露出头,一吐口中的水,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就这么从头顶散落下下来,披在了肩上,穿在身上的里衣被水打湿,紧紧帖在了身上,勾勒出那副稚嫩,诱人的身躯。 “瑾十九……” 慕南絮急切地看向了身旁的人,只是不想脚下不稳直接栽进了瑾十九的怀中。 “嗯!” 一声低沉性格的声音从瑾十九口中呢喃而出。 “你没……” 慕南絮一边开口询问着,一边低头检查自己撞到了他那里,只是等看清水下的情景时,瞬时愣住了,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缓缓将头转向看了一旁,白皙精致的面容染上了一抹绯红。 瑾十九依然靠在浴桶上,双臂随意地搭在浴桶边缘,低眸看着怀中全身僵硬的女人,眼底噙着一抹饶有兴趣的笑意。 “对不起哈!” 慕南絮干笑了声,急忙从瑾十九怀中起身。 只是……也许是因为她太过于紧张,也许是因为她低估了古代浴桶的大小,又也许是因为浴桶里的水太过于冰凉,令她双腿有些打颤,刚起身,脚下一滑,这次跌了一个彻底。 额头撞上一具冰冷坚硬的胸膛,而她整个人直接扑在了瑾十九身上。 瑾十九并未有任何举动,低头看着在自己怀中反复折腾的女人,眼底的笑越发的肆意。 慕南絮用手揉着额头,抬头,便见到一双似笑非笑看着的眼眸。 她见过淡漠疏离,面如寒冰的瑾十九,见过噙着怒意,语气严厉的瑾十九,见过虚弱不堪,毫无生气的瑾十九,见过温柔至极,满脸担忧的瑾十九,却从未见过此刻,这个眼底含笑,透着几分邪气的瑾十九。 虽然她从未真正意义上吃过猪肉,但她有一种感觉,此刻的猪……不是,此刻的瑾十九……很危险。 “你在发烧,洗冷水澡会让你病情加重。” 深吸了一口,慕南絮一本正经地开口道。 说完,她便暗暗吐了一口气,眯了眯眼眸,故作镇静的从浴桶中起身,转身正准备走出浴桶,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水声,随后腰间横过来一条手臂,她整个人再次揽进了她的怀中。 这次,慕南絮直接倒进了瑾十九的怀中。 “嗯!” 瑾十九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闷吭。 慕南絮眨了眨双眸,急忙挣扎着想要起身,不用问,她也知道他怎么了。 “别动!” 瑾十九沙哑着声音开口,低垂着头,眼眸微闭,手臂将慕南絮按在怀中。 感觉到身下的变化,慕南絮身体瞬间一僵。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瑾十九这才缓缓睁开眼眸,看向了怀中的女人,唇角微勾,透着一股性感,头微微低了低,凑近慕南絮的耳畔,“不知此物撞坏了,慕仙姑可能医?” “能医!” 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他口中的“此物”为何物,慕南絮神经大条的“能医”两个字就这么脱口而出。 说完,她后悔了! 瑾十九显然没有想到怀中的女人会这么直接,先是怔了下,随后似是有些被气笑了,轻笑了声,低头猛地含住怀中女人小巧精致的耳垂,惩罚般地咬了上去。 “嗯!” 耳垂的生疼,让慕南絮下意识发出一声呻吟。 “别!” 瑾十九原本冰冷的身躯竟渐渐温热了起来,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慕南絮急忙想要避开,只是她整个身体被瑾十九的双臂紧紧按在了怀中。 “我原本打算放过你,这才来洗冷水澡。”瑾十九声音低沉沙哑,说完,顿了顿,一股温热的气息再次拂过慕南絮的脖颈,“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浴室,还跌进了我的浴桶,既然如此……” 所以,他来洗冷水澡并不是为了给身体降温?! 慕南絮抬头。 瑾十九的话并未说完,看着怀中的女人,情难自禁地含上那诱人的红唇,伸手解开了她身上的衣带。 “不行!” 慕南絮喘着气,双手用力抵在瑾十九的胸膛,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你身体本就虚弱……” “絮儿,我会让你知道我到底行不行!” 瑾十九喘着气息,一双眼眸尽是情欲,说完,低头含住慕南絮的红唇,一边用力吻着,一边抱着慕南絮从浴桶起身,扯过一旁的披风将两人裹住,打开了浴室的房门,抬脚朝着卧房走去…… 第156章 岁月静好,只因你(3) 一连下了三天的蒙蒙细雨,终于在第五日放了晴。 短短两日,太平医院的病患已从之前的五百人增加至千人,如今除了病房,就连三个院子的都安排满了简易的病床。 而这三日,死亡人数已从之前的一百人增至三百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死人,朝中大臣再次纷纷上表,声讨慕仙姑,为了防止天花蔓延,恳求皇上下令彻底封锁“太平医院”。 何公公不止一次前来太平医院传旨,都被拦在了汐水街外。 “姑娘!” 瑾九走进关着耕牛的厢房,看向了正低头观察着耕牛肚皮的慕南絮,沉声道。 “都尉来了!” “嗯!” 慕南絮蹲在地上,神情专注地观察看着耕牛肚皮,听到瑾九的话,淡淡应了声。 比起之前一身白色衣裙的慕南絮,此刻的慕南絮身着粉色衣裙,头上戴着一支桃花步摇发簪,脸上依然遮着面纱,只是面纱竟换成了粉色,整个人如同春天绽放桃花一般,娇俏精致,明艳动人。 那原本少女般的眉目之间,竟多了一丝独属于女子的媚态。 “姑娘,都尉大人似是也被感染了天花!”瑾九继续开口道。 “嗯!”慕南絮还是淡淡应了声,一边看着耕牛,一边缓缓开口道:“今日前面白术江弈坐诊,按照流程,先去前面排队查看病情,而后根据病情安排病房。” “是!” 瑾九犹豫了下,颔首点了点头。 “等一下!” 似是想起什么,慕南絮突然从地上起身,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告诉都尉大人一声,诊金两千两黄金,先交诊金后医治。” 虽然她没有看账本,但也知从肇云泽那里坑来的五千两黄金已不剩多少了,如今,太平医院所有人每日三餐就需百两白银,就这还不包括病患每日的正常用药,更别说在急救过程中,用到的人参,鹿茸此等名贵的药材。 白玄月的到来,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对于白玄月被染了天花,慕南絮是一点都不意外,一个时不时来太平医院找刺激的人,不被感染才意外。 慕南絮一直在几个关着耕牛的厢房忙到很晚,直到申时才出了厢房,先是去了e院简单用了晚膳,而后便去了几个院子。 如今太平医院除了白术,莫尘子,江弈三人,又来了五位大夫,三位使唤医女。 五位大夫中,其中三位则是城中药铺的坐堂先生,还有两位大夫和三位使唤医女均来自太医院,太医,一位名叫李时,一位叫宋之问,两人均二十七八岁年纪,三位使唤医女均十八九岁的年龄。 几人刚来到太医院,不等慕南絮开口,瑾九就将几人查了个底朝天。 李时和宋之问,一个寒从苦读数十载,而后跟着师父学医数年,通过官员引荐,才进入了太医院,成为了从六品吏目。一个祖上祖祖辈辈都是太医,只是家中不幸败落,从小父亲学医,而后进入了太医院,成为了正六品医馆。 因两人毫无背景,在太医院并不起眼,整日只做一些杂事,还常常受到排挤。 听闻太平医院招收大夫,两人一合计,告了假,就来了太平医院。 三位使唤医女,家中不是父亲,爷爷是大夫,就是想要成为医女,只是这个朝代医女并不被看好,几人听闻了慕仙姑的威名,纷纷向太医院告了病假,偷偷来了太平医院。 几人来的第一天,慕南絮就看了几人给病患所开的药方。 三位坐堂先生年纪略微偏大,思想古板,用药略显有些墨守成规,而李时和宋之问,虽然用药新颖,但却有些瞻前顾后,经验不足。 几人慕南絮都分配到了病房。 而门诊彻底由莫尘子,白术,江弈三人负责,比起李时宋之问几人,白术莫尘子几人对于如何控制天花病毒引起的并发症,已经有所了解,甚至可以说在用药方面,能做到万无一失。 而三位医女,似是因学医不久,只能处理一般的风寒,稍微难点的病症,几人就有些摸不准了。 慕南絮让三人分别跟着吴嫂,佘桂香,秦文月三人。 如今,除了三个院子的护士长,三个医女需要从早上到晚上外,其余人均为三班,分别为早中晚。 此刻,c壹院,乙字号病房,聚集着不少人。 七号病床上,躺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男孩脖颈,身上均布满了轻微的红疹,面色通红嘴唇青紫,微闭着眼眸,呼吸薄弱,气息灼热。 “江大夫,病患午时起就温柔就持续升高,昏迷不醒,时常还会出现抽搐的症状。” 秦文月在一旁开口道。 江弈拿着病例本,看着上面的诊断结果以及用药,陷入了沉思,按照上面的记录,诊断为天花的初期症状,诊断无误,用药也并无错漏之处,只是病患的症状显然有些不对劲。 除了江弈,一旁还有医女墨含香,医官宋之问,李时,还有新来的坐堂先生白括,许文昊,张景。 “他又开始抽搐了!” 旁边病床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突然喊到。 众人齐齐看向了病床,只见,原本昏迷的男孩全身突然开始抽搐。 墨含香立即上前按住了男孩的双臂,宋之问也急忙上前,按住了男孩双腿。 男孩抽搐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渐渐静了下来,只是任然昏迷不醒。 江弈合上手上的病例本,上前开始为男孩诊脉,渐渐,江弈原本平静的面色变得沉重了起来,眉头也紧紧皱着,起身再次解开了男孩衣衫,见到男孩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疹,江弈一时并未开口。 许久后,江弈翻开病例本,提笔落下。 “立即送去药房,煎药。” 江弈将病例本交给了一旁候着的青年。 “是!” 青年应了声,拿着病例本刚走到门口,不想病例本突然被人从手中抽离。 “姑娘!” 青年抬头,惊讶地开口道。 慕南絮翻开病例本,目光扫过上面的诊断结果,蹙了蹙眉。 第157章 太平医院封街 “皇上!” 比起青檀院的人声鼎沸,危机四伏,皇宫也并不平静。 一个身着朝服的男子突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拿笏板,面色略显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抬手一拜,道,“臣得到消息,自从天花病患入住青檀院后,除了一开始数百人病发身亡外,而后病情已隐有好转,可是几日前,突有人再次病发而亡。” 说着,男子重重咳了几声,从衣袖中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册子,双手呈上。 何公公拿着拂尘,从男子手中的接过册子,目光扫了眼小册子,转身走向了肇云泽。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肇云泽姿态高贵的坐于龙椅之上,扫了眼小册子并未立即接过,而是垂眸看向了下面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 “刘爱卿,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男子重重喘了喘气息,抬手一拜。 “臣昨夜不慎感染了风寒,谢皇上挂念!” 肇云泽微点了下头。 “这是臣从书坊拿来的,并让人去青檀院医院摘抄的一份……” 说着,男子顿了顿细想了下,这才想起那三个自己从未听闻过的词。 “病例本!” “病例本?” 肇云泽微微挑眉,似是想起什么,唇角微勾,眼底染上了一抹笑意,饶有兴趣地从何公公手中接过小册子。 小册子上“太平医院”几个字尤为显眼,肇云泽扫了眼,随后将目光聚集最下面的两行字迹上,盯着看了半响后,拧了拧眉,翻开了小册子,第一页似是为诊断结果,阐述得极为细致。 对此,肇云泽兴致并不大,随意翻了翻,小册子后面附带的是药方,最后似是结果。 死亡时间:嘉元二年六月十四,戌时。 死亡原因:病人全身无力,隐有酸痛感,高烧,咯血,血压过高,胸口隐有摩擦音,初诊为天花引起了重度肺炎,因体力不支,摔倒引发颅内出血,抢救无效。 这一行字不多,却也不少。 肇云泽盯着看了半响,最终面无表情地合上册子。 “皇上,如此册子青檀院已放置了不少,臣让人数了数,如今已有四十七人病发身亡,而且每日如此的册子还在不断增加。” 男子声音再次响起,只是那声音略显带着几分虚弱。 虽然男子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皆知“每日还在不断增加”代表着什么。 闻言,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 “皇上!” 廖羿也黑沉着一张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青檀院如今状况已早在臣的预料之中,青檀院用来医治天花的药方只是一般的普通药方,并不能医治天花。” 这句话已不是廖羿第一次说,那日他从青檀院离开便进宫向皇上禀告过此事,只是如今已过去了多日,皇上至今并未有任何举动,如今有人病发身亡,廖羿心中一喜,语气更是多了几分底气。 听到廖羿的话,众人议论的声音越发激烈了。 肇云泽低垂着眼眸,似是在沉思着什么,又似是没有。 而在此时,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不过比起廖羿等人,此人眼底漆黑,眸光清澈明亮,似是犹豫了许久才决定站出来。 “皇上,那患了肠淤之症的女子,确实是由慕仙姑所医才得以痊愈;沈氏,卧床三年之久的男子,也确实是因慕仙姑,如今才得以重新站起来。臣相信,过不了多久,天花一定可以得到控制。” “孙大人此言差矣。” 又一个男子站了出来,抬手对着肇云泽一拜,随后看向了男子。 “青檀院如今给病患所服用的药材都是医治一般病症的普通药材,此事,廖大人足已可以证明。” 廖羿站在一旁,对此,微微颔首认可了男子的说法。 男子轻笑了声,声音再次响起。 “最近,各位大人恐都已听说,这位慕仙姑竟扬言,耕牛和橘子可以医治天花!为此,几乎全城的橘子都被她买了去,更是从城外高价购买了数十头耕牛,昨日,更是还有人赶着耕牛进城。” 说着,男子看向了廖羿几人。 “我倒是想请教廖大人几人,你们可曾听闻橘子和耕牛可以医治天花?” “不曾!” 廖羿笃定地吐出两个字,随后抬手对着肇云泽一拜。 “天花爆发后,臣第一时间翻遍了所有的医书,并未有一本医书言明,耕牛和橘子可以医治天花!” “臣也不曾听说。” “……” 其余几人纷纷开口附和道。 “皇上,这位慕仙姑不过二八年华,肠淤之症,让卧床三年之久之人重新站起来,也许只是巧合,由此,并不能断定,此女就能医治天花!” “臣等附议!” 其余人也纷纷跟着开口。 “皇上,根据这册子记载,病患所有症状均为天花引起,可是死亡原因均和天花无关,臣怀疑,慕仙姑有推卸责任之嫌。”之前拿出小册子的男子,喘着虚弱的气息开口道。 肇云泽低眸看着站在朝堂上的众人,久久未曾开口,似是在沉思什么。 “皇上。” 又一个男子站了出来,抬手一拜,犹豫了下,道。 “不如将慕仙姑传来,让她当面说清如何用耕牛和橘子医治天花,如此便可避免没有必要的误会!” 肇云泽想了下,开口道。 “何承欢!” “奴才在!”何公公立即上前。 “传慕仙姑进宫!” “奴才遵旨!” 说完,何承欢便拿着拂尘,退出了大殿。 何承欢并未亲自前去太平医院传旨,而是派了皇宫的侍卫,而他则是立即回了大殿,指挥太监将之前用过的屏风抬进了大殿,任然将大殿如同慕南絮第一次进宫一般,从中间隔开。 只是刚过了一壶茶的功夫,侍卫独自一人快步走进了大殿,跪地。 “启禀皇上,太平医院封街了。” “封街?” 众人齐齐一惊,就连肇云泽也是愣了下,蹙了蹙眉。 “是!” 侍卫答道,随后想了下开口。 “汐水街前后分别有青檀院的人把守,一头只许进,一头只许出,非天花病患不准进,口鼻未遮不准进,非运送货物不准进,属下刚到汐水街就被拦在了外面,并未见到慕仙姑。” “大胆!” 侍卫话音刚落,何承欢便尖锐着嗓子喊道。 肇云泽面色微微一冷。 第158章 天花解毒针剂已成 b院的院子,如今也被安排上了病床。 偌大的院子充满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每个床榻的角上都挂着灯笼,秦文月和白芨两人带着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梭的床榻之间,不断查看着病患的症状,见到慕南絮走了进来,立即抬头看了过来。 “姑娘!” 慕南絮点了下头,正准备走进重症病房,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秦文月。 “你身体可曾痊愈?” 听到慕南絮问自己病情,秦文月眼眶一热,上前感激地道。 “早些我找莫大夫诊治过,他说我已无大碍” 秦文月并非是天花进入太平医院,而是因为女人家的病被婆家赶了出来,而后被太平医院收留,一开始慕南絮开了药,后来慕南絮感染了天花后,由莫尘子接手,秦文月好转后就一直留在太平医院帮忙。 慕南絮点头。 “明日午时,你找我一趟!” “好!” 秦文月立即颔首。 “另外通知一下,明早八……辰时四刻,所有人,包括药房,煎药房,后厨,医女,护士,看护,坐诊大夫,全部去d院开会。”慕南絮开口道。 “是!” 秦文月应了声。 这一夜,慕南絮一直忙活到很晚,直到黎明破晓,才从a院的重症病房出来。 清晨的早上透着一股清凉,空气很是清晰,虽然院子中的中药味很浓,但还是隐隐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有两只喜鹊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房檐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喜鹊叫,贵客到,今日必然有喜事临门。” 吴春月跟在慕南絮身侧,看着房檐上的喜鹊,笑着开口。 慕南絮活动了一下脖子,也看向了房檐上停留的两只喜鹊,“太平医院每日都有客到,至于是不是贵客就不一定了,至于喜事到还真有。” “那我们就提前恭喜姑娘了。” 一旁的半夏俏皮地向着慕南絮福了福身。 “恭喜姑娘!” “恭喜姑娘。”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向着慕南絮拱手,福身。 慕南絮唇角微勾,淡淡笑了笑,无奈地看着众人,虽然她说过太平医院不分尊卑,更没有贵贱,可众人见了她还是会拱手或者是福身行礼,不过比起时不时就跪地不起,这倒是好了很多。 “恭喜姑娘。” 一道爽朗的笑声从院外响起。 众人齐齐看向了院外,只见白术,莫尘子从院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江弈,李时,宋之问,以及白括,许文昊,张景,以及医女,墨含香,陈思淼,宋怜。 “不知喜从何来?” 慕南絮看着莫尘子和白术两人,笑着问了句。 白术和莫尘子对视一眼,笑着看向了慕南絮,“这恐怕就要问姑娘了?” 之前慕南絮曾说过,研制天花解毒针剂需要十日,如今已经过去了七日,而慕南絮却在这个时候,召集大家开会,众人心中纷纷有了猜测,那就是天花病毒的针剂已经成了。 如今,众人对于慕南絮口中时不时蹦出来的陌生词语已经屡见不鲜了,虽然不知具体含义,但是也只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了?” 墨含香看到一旁宋怜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宋怜抬头看了眼墨含香,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慕南絮,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抿了抿唇,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 “我记得你母亲昨日来看过你,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 墨含香一脸担忧地问道。 两人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引起了莫尘子,江弈等人注意。 “宋医女,可是有什么事?” 江弈看向了两人,也开口问道。 对于三个医女,江弈是从心底上佩服,他一开始来太平医院,救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其实是想看慕南絮是如何医治天花,目的不纯,而三个医女来太平医院,是纯粹的为了看病救人。 在这个生死关头,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并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江辰一开口,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宋怜。 就连慕南絮也抬眸看了过去。 三个医女虽然医术都只是学了皮毛,但墨含香性格开朗,大胆,却不够谨慎;陈思邈,性格温和,谨慎却不够细致;唯独宋怜,是谨慎又细致,不过性格却是三个人中最文静的,也是最胆小的。 看到众人都看了过来,宋怜犹豫了下上前对着慕南絮福了福身。 “姑娘,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昨日我娘来为我送换洗的衣衫,提到我府中的婢女兰香有个姐妹曾在院判大人府上做工,可不知为何三日前突然暴毙。” 说着,宋怜顿了顿,看着众人继续道。 “要是一般的暴毙倒也罢了,可廖大人府上的管家却派人送去了三十两白银,并叮嘱此事万不可声张,听说,一同暴毙的还有院判大人府上一个做饭的婆子,两个家丁。” 慕南絮面色沉了沉。 这个年代,在大户人家做工的婢女,家丁命如草芥,冲撞了主子,无意间得知了主子的秘密,都会被秘密处决,对外都会以突染重病暴毙身亡为由搪塞过去,这原本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这件事奇就奇在,一个婆子,两个家丁,一个婢女同时暴毙,事后,主子家竟想要用三十两白银掩盖消息。 一时,众人的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谁都没有说话。 天花肆意,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如见太平医院已经接诊人数已达一千五百多人,而死亡人数已达四百人,可不管是已经死了人,还是正在接受治疗的人,都是平民百姓,并非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 整个太平医院唯一能称得上尊贵的人就是,一开始就住进来的瑾王,还有刚住进了都尉。 “院判大人?” 慕南絮蹙眉看向了江辰。 “我怎么觉得这名儿,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众人:“……” “姑娘,院判大人就是那位廖羿廖大人,曾经来过太平医院,在你昏迷期间,曾打算接手太平医院。” “哦,是吗?” 慕南絮轻笑声,眸光微凉,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冷幽幽地开口。 “那这事儿就新鲜了!” 第159章 瑾王,医药费该结了 整个大殿静得只能听到假山上的水滴声。 慕南絮半蹲于地上,深吸了一口气,久久不见榻上之人出声,偷偷抬头望了过去。 白气笼罩的大殿,有些看不真切,可她还是隐隐能看到榻上之人慵懒的身影,和那矜贵清冷的气息,透着一股来自于帝王般的强烈气场,让人后背莫名发凉。 “民女慕忠之女慕南絮,参见王爷!” 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在大殿响起。 榻上之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慕南絮忍着心中的不耐,几次想要站起身,可是想到金灿灿的金子以及此次前来的目的,一忍再忍,最终再次开口道。 “民女慕忠……” “免礼!” 不等慕南絮说完,就被一道低沉幽冷的声音打断。 切! 慕南絮暗自扯了扯嘴角,不卑不亢地从地上起身,抬头看去。 之前刚入大殿,又对传说中的瑾王充满了惧意,再加上大殿烟雾笼罩,她未能看清榻上之人到底长得如何模样,如今礼已经行过了,慕南絮大胆地看了过去,可是她发现,还是看不清。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原本大殿白烟笼罩,视线本就不清,可此刻,其余地方都被夜明珠照得如同白昼,可就在床榻四周,却未曾有一颗夜明珠。 “你想见本王?” 幽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寒气逼人。 慕南絮唇角微勾,道。 “世人皆知,瑾王染了天花如今在我的太平医院医治,可这医治了这么久,民女却不曾见到王爷付过一两银子,如今王爷病情隐有好转,那么王爷,你看,这医药费是不是该结了?” 床榻之人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会这么直接的跑来要钱,抬眸看了过来。 大殿一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 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慕南絮抬头,她总觉得远处的身影有种莫名的熟悉。 可要说她和这个瑾王,虽说熟但也不熟,几次在皇宫遇到,她也只看到过一个背影,即使后面和瑾九瑾七几人熟悉,这个瑾王也未曾露面,唯一一位近距离接触,还是在春香楼,她夺走了他的红颜。 “本王明日会让人送银子去太平医院。” 幽冷的声音缓缓在大殿响起,低沉,沙哑! 慕南絮抿了抿唇角,抬头,突然对着瑾王跪了下去。 “民女想要和王爷谈一笔交易。” “哦?” 慕南絮此举,床榻之人似是并不意外,语气隐含着几分笑意,淡淡道。 “你倒是第一个敢和本王做交易的人。” 慕南絮暗暗吸了一口气,抬头。 “听闻王爷不良于行,民女有六分把握,能让王爷恢复行走!” 床榻之人微微一怔,一双眼眸静静落在慕南絮身上,许久后,薄唇轻启。 “你想要什么?” 慕南絮抬眸,比起之前讨债,此刻眼底多了几分倔强和执着。 “民女以千两黄金的医药费和王爷的双腿,向王爷换一个人。” “瑾十九?” 幽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淡淡开口问道。 慕南絮点头,并未否认。 她和瑾十九的事儿,别人不知,但瑾九和瑾七几人自始至终都知情,她也不曾有过避讳,和瑾十九这个暗卫首领比起来,瑾王才是几人的主人,她和将十九的事,几人不可能不报告给瑾王。 “慕南絮,你可知,你早已是本王的女人。” 肇瑾的声音冷冷在慕南絮头顶响起。 慕南絮心口猛地一沉。 关于那一夜,慕南絮原本就没什么印象,后来瑾十九说瑾王打算将她安置在宫外,她并未接受,见她抗拒,瑾十九后来就再也没有提过。 按照古人的思想来说,她和这位所谓的瑾王有过一夜,那么不管后面如何,她已是瑾王的女人,如果要和瑾十九在一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瑾十九觊觎主子的女人。 “王爷你确定?” 慕南絮突然轻笑了声,从地上起身。 “对外我是慕仙姑,可王爷也知,我是慕忠之女,今时不同往日,一旦我的身份揭露,那么皇上必然会接我出冷宫,王爷乃是大昭的瑾王,皇上的皇叔,到时候王爷还敢说我是你的女人吗?” “哦,是吗?” 床榻上的人同样轻笑了声,一双眼眸冷冷落在慕南絮身上。 “一旦皇上得知,慕仙姑就是慕南絮,那晚与人苟且之人,你认为,皇上还会接你出冷宫?” 慕南絮气呼呼地看着床榻的人,一时没有接话。 对方说的没错,如今肇云泽对她又是情书又是赏赐,只是因为她是慕仙姑,普天之下唯一能医治得了天花的人,可要是得知她是慕南絮,不但不会接她出冷宫,说不定还会加上一个欺君之罪。 “那王爷你就一辈子待在轮椅上!” 慕南絮怒气冲冲地开口。 说完,不等床榻上的人反应,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床榻上的人淡淡一笑,坐起了身,眼底噙着一抹溺宠的笑意。 “这性子,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 “最好死在轮椅上!” 慕南絮走出大殿,低声骂了一句。 “姑娘和王爷谈的怎么样了?” 等待外面的瑾九见到慕南絮走了出来,立即迎了上来,笑着问道。 “谈崩了!” 慕南絮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天上的一轮圆月。 怎么看她和瑾十九都是一对苦命鸳鸯,她亦或者凭借着慕仙姑的身份,得肇云泽垂怜,进宫为妃,获得圣宠,救得慕忠一家,亦或者,凭借着和瑾王的那一夜,入了瑾王府,成为瑾王的女人。 可无论哪种结果,她都不可能和瑾十九双宿双飞。 先不说肇云泽,就是瑾王肇瑾。 对于肇瑾来说,她已被宠幸,已是瑾王的女人,就算一辈子青灯常伴,了却此生,也不可能允许他瑾十九在一起,这关乎瑾王颜面。 回太平医院的路上,一路慕南絮都很沉默。 两人刚回到太平医院,就看到等在外面的瑾七。 “姑娘,王爷让你去一趟。” 瑾七上前开口道。 刚见了瑾王肇瑾,此刻听到瑾七口中的王爷,慕南絮一时有些恍惚,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瑾七口中的“王爷”乃是瑾十九假扮的瑾王。 “如果是身体不适,让江弈前去诊治!” 说完,慕南絮垂了下眼帘,转身去了b院…… 第160章 没事了,有我在(6) “她的底细可曾查到?” 白玄月顿了下,缓缓抬手一拜,道。 “此女乃是二个月前以‘慕仙姑’之名出现在城中,曾为城北一猎户沈氏家中独子医治,沈氏独子跌落三崖已卧床三年之久,城中太医无人可医,却不想如今已恢复了行走。锦衣阁掌柜的三夫人曾患肠淤之症,可此女竟将其肚皮割开,截去坏死的产子,人竟还能恢复如初,不过……” 白玄月说着吗,语气一顿。 “不过如何……?” 肇云泽挑眉问道,眼底含着一抹淡淡笑意。 “此女虽说医术高明,但却有个规矩,人,不死不医;病者时间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且每日只医一名病患。” “呵!” 肇云泽轻笑声。 “可有查到其踪迹?” “此女每月十五日便会入城,每次待在城中的日子不超过三日。”白玄月开口道。 肇云泽点了下头,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朕记得,慕儿曾为如钰医治过,如今可曾好些?” “臣听闻,睿王世子如今虽然并未药到病除,但人却精神了不少。”白玄月开口道。 肇云泽便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眼手上的奏折,放在龙案上,提笔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批注,似是无意又似是有,随口问道:“朕的十九皇叔如今如何了?自从十九皇叔住进青檀院,朕甚是忧心,如今已过去了十日之久,不知十九皇叔可曾好些?” “瑾王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状况并不怎么好!” 肇云泽微微蹙了蹙,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悠悠地开口道了一声。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月有余了。” 知肇云泽此话何意,白玄月抬头道,“白芷关传来消息,粮草即将殆尽,军中已有骚乱,各营将士蠢蠢欲动纷纷劝解慕忠回城请罪,只是慕忠稳坐营中,并未有任何举动。” 一抹冷笑从肇云泽眼底闪过。 “慕忠出征之前,特拖朕照料他的小女,走,去冷宫看看!” 白玄月一愣,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攥紧,不等他反应,肇云泽已经从龙案后面走了出来,朝着门口走去。 午后的阳光格外灼热,蝉鸣声吵闹一片。 偌大的宫殿透着几分荒凉的气息,没有丝毫人气,如若不是里面时不时传来响动,会让人误以为里面并未有人居住,高高的红墙外面被士兵围的水泄不通,众人心中皆知,如今,里面不再是被皇上褫夺封号的昭仪娘娘,而是罪臣之女。 见到一群人浩浩走了过来,众人齐齐跪地。 “参见皇上!” “免礼!” 肇云泽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看向了眼前的朱红色大门。 “可有异?” “启禀皇上,并未!”一个将士开口道。 说完,将士似是有些犹豫,顿了顿才道,“惜嫔娘娘曾来过,只是待了片刻就离开了。” 肇云泽似是并不意外,冷冷开口吐出两个字。 “打开!” 一旁的白玄月抬头看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蹙了蹙眉,慕南絮自从上次御香坊开张,出宫后就从未回来过,这一个多月以来都待在青檀院,按照侍卫所言,惜嫔曾来过,却并未发现慕南絮并未在冷宫。 不等院门被打开,里面突然传来“咣当”一声。 随着朱红色大门缓缓打开,一股臭气熊天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不仅是肇云泽,就连守在外面的侍卫瞬间抬手捂住了口鼻,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脚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眼底均泛起了嫌恶。 “皇上尊贵之躯,还是奴才代皇上进去看看?”一旁何承欢立即开口道。 肇云泽原本想要点头,可是蹙了蹙眉,一扬手抬脚走了进去。 白玄月也抬脚跟了上去。 众人走进,里面的味道更甚。 原本清理干净的院落,这一个月以来,杂草又长了上来,显得整个人宫殿越发的荒凉的,院中坐着一个泥人,一旁倒着一个木桶,似是因为提水跌倒所致,虽然有些看不清面目,但是隐隐能看到女子丑陋不堪的面容。 女子半张黑紫的脸看起来极为恐怖,全身穿着一件素布衣衫,满身泥水,浑身上下极为脏乱,散发着一股恶臭。 似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女子抬头好奇地看着,目光呆滞。 “大胆,见到皇上还不行礼?”何承欢尖锐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皇上?” 女子傻傻的念着这两个字,随后竟然大笑了起来。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皇上来看我了,哈哈哈哈……“ 女子一边笑着道,一边高兴地用手捧起地上的杂物扔向了空中,似是非常开心。 看到眼前这一幕,众人皆是一愣。 “皇上,这慕忠之女恐怕是……” 疯了两个字,何承欢并未说出口。 肇云泽蹙了蹙眉,似是在想什么,须臾后,转身走出了冷宫。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白玄月看了眼任然坐在地上的痴傻女子,女子和慕南絮不仅长相有着七分相似,就连身姿足够可以以假乱真,再加上毁去的容貌并不会引人怀疑,可是白玄月知道,此人并非是慕南絮。 “皇上来看我了,皇上来看我了……!” 冷宫传出女子痴傻的叫声,随后声音渐渐越来越远,似是跑向了后院。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冷宫,肇云泽眼底闪过一抹不忍,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并未开口。 浩浩荡荡的人群来的快,走的更快,熟不知在众人离开后没过多久,一个身材偏瘦的女孩从大殿走了出来,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素布衣裙,眼底噙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沉静。 “扑腾”一身,后院传来跌落池塘的声音。 女孩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抬脚向着后院跑去。 如果慕南絮在,此刻便会认出来,女孩便是曾经被她从春香楼赎身,而后又被赶出御香坊,瑾十九口中“跌下悬崖,尸骨无存”的春儿! 慕忠之女疯了的消息几乎未到半日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第161章 岁月静好,只因你(4) “病患乃是两日前被送来的,断定是天花的早起症状,只是今日突发高烧不退。” 江弈看到慕南絮开口道。 慕南絮上前,先是用手探了探男孩的体温,摸了摸男孩的脖颈,又看了眼男孩水肿的手腕和脚腕,随后将两根手指轻搭在了男孩的手腕,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慕南絮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川琦!” “川琦?” 众人齐齐一愣,不解地看向慕南絮。 慕南絮缓缓开口。 “川崎病乃是一种以全身血管炎为主要病变的急性发热出疹疾病,属于小儿疾病,主要患病的人群为五岁以下孩童,男童众多,主要症状为,发热,皮疹,口腔黏膜弥漫充血,手足硬性水肿,和感染天花的早期症状有少许相似之处。” 众人静静听着,就怕漏掉一个字。 说完,慕南絮拿着病例本,提笔快速写下了一副药方,将病例本交给了秦文月。 “病人并非天花病患,挪去a院阁楼,告诉a院一声,安排人冰块降温,两个时辰内,务必让他温度降下来。” “好!” 秦文月立即点头,接过病例本,找了两个青年,将男孩抬出了病房。 慕南絮又检查了其他几个重症病人,看了看几人的病例本,见到并未有不妥之处,便打算离开病房。 “姑娘……” 江弈上前,欲言又止。 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面露倦色的江弈,笑道。 “川崎并不常见,与感染了天花的病患都伴有红疹,发热等症状,如果想要区分两者并不易,误诊倒也在情理之中,中药性情温和,只要不是长期服用,并不会对患者造成太大的伤害。” 江辰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姑娘,可否请你去看看b院的一名病患。” 张景上前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似是有所顾忌,看了眼江辰。 “张大夫但说无妨,姑娘说过,太平医院没有尊卑,更没有贵贱,有错误当场指出来,远比将错误延续下去要强,我们到这里来不求名,不求利,只为一个目的,护天下安宁。” 这番话是江辰从慕南絮那里听来的,可是却让众人瞬间红了眼眶。 张景已到知天命的年岁,可却被江辰一番话说得眼角溢出泪来。 “如此道理,老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才得以领悟,不想江大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胸襟,真是后生可畏。” 江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此话并非在下所言,而是姑娘所说。”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了慕南絮。 江弈的声音再次响起。 “姑娘曾经告诉我们,如果这是场战役,那么此刻,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战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场战役的士兵,没有退路,没有投降,有的……只有死守,或,守到胜利的那一天,把酒言欢;或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众人齐齐一怔。 好一个,没有退路,没有投降,有的……只有死守,或,守到胜利的那一天,把酒言欢;或,者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我们会一直跟随姑娘,救治病患,直到最后一刻。” 墨含香一脸坚定地道。 众人还未来太医院之前,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慕仙姑充满了猜想,想着被众人称为“仙姑”,又整日白纱遮面,必然人老珠黄,只是不想,虽并未见过真容,但却知对方不过一二八年华的少女。 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又如何称之为仙姑?众人原本还心存不屑。 却不想,对方的医术已到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地步。 前面由江弈,莫尘子,白术三人坐诊,众人很少见到慕南絮为病患诊治,对方几乎整日都待在d院,别说是为病患医治,就是想要见一面,都着实不易。 可一旦慕南絮出现,定然能让众人受益匪浅。 从诊脉,到症状,再到用药,对方从未想过隐瞒,都一一细心告知,讲解。 李时和宋之问原本以为,自己跟随师父,父亲学医数十载,之所以在太医院没有地位,乃是因为时运不济,并非技不如人,可等到了太医院,两人才惊觉,他们二人也只是学了一个皮毛。 几人可谓是真正见识了何为……神医。 “为了天下安宁,死有何惧!”白括也开口道。 “对,我们将誓死与姑娘共进退。” “或,守到胜利的那一天,把酒言欢;或,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众人纷纷开口,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 慕南絮看着众人,嘴角直抽抽。 她特别想告诉几人,类似的心灵鸡汤,她说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 不求名,不求利? 不求名?别闹了,她恨不得把肇云泽那厮从那把黄金打造的椅子上推下去。 不求利?呵呵,她如果不求利,她就不会坑肇云泽这厮五千两黄金了,如今,她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如此,她应该再坑两个五千两,每次想起来,她恨不得让瑾九在病房找只病人的臭袜子,塞这厮嘴里。 而且后面,她还打算组团坑。 俗话说得好,天若有情天亦老,天花来了,都别跑;今朝有酒今朝醉,都是狐狸,谁怕谁? 说起坑钱,慕南絮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瑾王! 话说回来,“瑾王”在她这里医治了这么久天花,可是当真一分钱的治疗费都不曾给过啊!不仅不曾给过,还吃她的,喝她的,住她的。 肇云泽这位皇上她都坑了,肇云泽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皇叔,她还能便宜的了? 然后慕南絮就突然想起,自己并非没有坑过,这叔侄两她是一块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瑾王以为有瑾十九替他,真的就高枕无忧了。还是因为瑾九几人偏心眼,压根就没有告诉瑾王,她要两千两黄金的事。 这皇侄的五千两黄金她都快花完了,皇叔的两千两黄金,她毛都没见着。 第162章 岁月静好,只为你(5) c贰丁字号病房。 慕南絮走进病房,只需一眼,就明白张景为何会质疑江弈的诊断。 九号病床上,一个七岁左右的小男孩调皮地坐在病榻上,比起其他人,小男孩的状态明显要好不少,除了小脸微微有些通红,并无其他症状,在小男孩的脸上,脖颈,手臂,均长满了一颗一颗红疹,有些还有明晃晃的小水泡。 似是有些痒,小男孩一直用手挠着自己的胳膊,好几处水泡已被抓破,有着淡淡血水流出。 “宋大夫,上前医治。” 只是看了眼小男孩,慕南絮便缓缓开口,顺手从床榻上拿下挂着的病例本,翻开。 宋之问一愣,抬手反指着自己。 “我?” 慕南絮抬眸淡淡反问。 “这里还有第二个宋大夫吗?” 此刻病房除了江弈,宋之问,李时,张景几人,还有b院的护士长佘桂香,医女陈思淼。 宋之问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便上前,开始为小男孩诊脉。 小男孩抬头看着眼前一群遮着口鼻的人,似是屁股有些痒,抬手挠了挠,又似是觉得脸上有些痒,抬手正准备扰扰,不想,一旁突然响起一道严肃的声音。 “不准挠!” 小男孩的手硬生生停在了脸颊处,抬头怯怯地看着眼前粉色衣裙,遮着面容的女子。 “还想不想娶媳妇儿了?” 慕南絮拿着病例本,低眸看着小男孩问道。 “想!” 小男孩眸光一闪,沙哑着声音吐出了一个字。 慕南絮:”……” “那就别挠,如果你身上的水泡再被你抓破一只,那么你这辈子都将会娶不上媳妇儿。” 说完,慕南絮看了眼小男孩,拿着病例本走向了一旁的医疗柜。 小男孩摸了下自己的脸,虽然痒,但想到慕南絮的话,紧紧攥着小小的拳头,咬着嘴唇,看着眼前为自己诊脉的男子。 半盏茶后,宋之问从地上起身,看向了一旁,提笔写着什么的慕南絮,沉思了片刻,道“此病患全身布满红疹,红疹隐有发痒,伴随发热之症,从脉象来看,似是并无大碍,只是……” 宋之问后面的话有些不确定,抬手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嗯!” 慕南絮应了声,手上动作未曾停顿,淡淡吐出两个字。 “继续。” “初步诊断,此病患的症状为感染天花的早起症状。” 宋之问硬着头皮,才将后面的话说完。 慕南絮手上的动作未曾有任何停顿,没有开口说宋之问回答得对,也没有说宋之问回答得不对,直到一页纸写完,抬头看了眼众人,淡淡道:“换一个人。” 之前是宋之问,李时也便从人群中走出来,上前开始再次为男孩诊脉。 慕南絮写完,便合上了病例本,斜靠在治疗柜上,静静看着。 又过了半盏茶,李时拧了拧眉从地上起身,先是观察了下小男孩的舌苔,随后低头看了看小男孩胳膊上的红疹,以及被抓破的水泡,半响后,转身看向了慕南絮。 “此病患虽和感染了天花的病患症状极为相似,可细细观察之下,却并非天花!” “何以见得?” 慕南絮看着李时,开口问道。 李时转身指着病榻上的男孩道。 “此病患虽脉象气血不足,但却平稳,有力,除有发热之症外,并未有其他并发症,和我们收治的其他天花病患大不相同,而此病患身上的红疹也不似天花病患那般严重,由此判断,此小儿所患并非天花。” 慕南絮同样未曾说对,也未曾说不对,低头沉吟片刻,淡淡道。 “如若诊断为感染了天花,应当如何医治?” 宋之问犹豫了下道。 “以柴胡,龙齿,茯苓……” “告诉如何医治就行,不用说药方。” 慕南絮开口打断了宋之问的话。 宋之问愣了下,低头想了想,道,“先是以发热之症医治,让其降温。” 慕南絮还是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李时,再次问道。 “如若并非天花,在不知此病患所患何病之前,又如何医治?” 李时道,“在下赞同宋兄所言,先以发热之症医治,让其降温。” 慕南絮又看向了张景,白括,许文昊几人。 “你们均坐诊数载,可曾见过此等病患?”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上前观察男孩的症状,半盏茶后,均摇头。 “不曾见过。” “从未见过。” 慕南絮站直了身体,拿着病例本缓缓走近,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 “水痘!” “水痘?” 众人齐齐一愣。 “姑娘,此病可是天花引起的并发症?”江弈开口问道。 慕南絮摇了摇头。 “天花和水痘都是传染病,可通过直接接触和呼吸唾液而传染,相比较之下,水痘并不严重,它是一种急性呼吸道传染病,症状除发热外,并未有其他症状,一般不需要药物治疗,病患会在七到十日之内,自愈。” 众人先是因为水痘和天花相似而心惊,而后听到慕南絮说,七到十日之内会自愈,纷纷松了一口气。 慕南絮将手中的病例本递给一旁的陈思淼。 “水痘虽不如天花严重,但依然存在人传人,不可忽视,看看能不能隔出一处病床,将他和其他孩童隔开。” “是。” 陈思淼点头,接过病例本。 “另外,随时观察他的症状,以防发热加重,通知伙房,他每日餐食以清淡为主,可适当在粥中加入瘦肉,他气血不足,乃是营养不良所致。” “是!” 陈思淼再次点头应道。 “上面有一副药方,用锅熬制,汤汁加入浴桶,兑温水让他浸泡一壶茶的功夫,去库房领取一套孩童病患衣衫,让他换上,如果热度并未加重,无须服药。” 说完,慕南絮看向了傻坐在床上小男孩。 看到床榻前的众人,小男孩略显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衣衫,紧紧抿着红唇。 慕南絮弯腰,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不要担心,你并无大碍,这几日,好好呆在自己的病床,七日后,就可以回家了。” 小男孩眼前猛地一亮。 慕南絮直起腰,开口道。 “给他拿个口罩,让他戴上!” …… 第163章 这里,我说了算 走出b院,慕南絮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白玄月呢?” “在d院阁楼!”瑾九回答道。 “走,去看看我们的黄金客户!” 慕南絮勾唇一笑,抬脚朝着d院走去。 连日来的大雨,微风拂面而过,带着丝丝凉意,草丛中不断传来蛐蛐清脆悦耳的叫声,慕南絮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走进庭院,抬眸,便看到坐在月色下的两道颀长的身影。 “你这……” 慕南絮看着白玄月那张原本美得绝色倾城的脸,一时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她和瑾十九虽感染了天花,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病毒是经过她变异过的,两人脸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红疹,并不严重,而白玄月,原本那张妖冶的脸庞,此刻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找不到任何之前的风华。 看到走进庭院的慕南絮,白玄月的目光从慕南絮那张带着少许媚态的脸上扫过,随后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人,轻笑了声。 “都尉大人可还好?” 慕南絮走近,笑眯眯地问了声,在瑾十九身旁坐下。 白玄月一双眼眸静静看着慕南絮,嘴角邪气地勾了勾。 “听闻太平医院,这几日死亡人数已达到三百人之多,不知慕仙姑可有良策,你可要知道,如果再这么下去,你想要离开京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不如慕仙姑还是遵了皇上密令。” 说着,白玄月笑了笑,端起眼前的酒杯一口而尽,微挑眉梢。 “毕竟,这可是你一直所期盼的!” “玄月!” 瑾十九冷声开口,一双眼眸冷幽幽地落在白玄月身上。 白玄月冷笑声,先是看了眼瑾十九,随后扫过慕南絮,眼底噙着一抹讥讽,虽然不满不过到也并未再多说什么。 慕南絮眨巴了下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倏地勾唇一笑。 “都尉大人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不等白玄月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普天之下,能医治天花的人只有我一人,如果我死了,那么太平医院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死,包括都尉大人,或许还包括都尉府,以及皇宫那位美若天仙的皇后娘娘,说不定还包括某某人。” 虽然慕南絮用了某某人,但瑾十九和白玄月都听得懂,慕南絮口中的某某人指得是谁。 白玄月看了眼慕南絮,看向了沉默着瑾十九。 “你就由着她?” 瑾十九微抬眼帘,反问了一句,“她说得不对?” 白玄月一噎。 “姑娘!” 瑾九走近,看了眼院中的三人,轻咳了声,道。 “都尉大人的两千两黄金已送到后院入库。” 慕南絮看着白玄月一笑,道,“既然诊金已到,那就给都尉大人在a院安排一个床位。” “你让我和那些贱民住在一处?” 白玄月面色黑了黑,看着慕南絮,语气微微有些气虚。 “太平医院没有尊卑,不分贵贱!”慕南絮一字一顿地开口,随后轻笑着道,“我倒是想让都尉大人和城中的皇亲贵胄住在一处,可迄今为止,城中的皇亲贵胄来太平医院医治的只有都尉大人一人。” “既然如此,那本都尉便只好求瑾王收留了。” 白玄月笑着开口,目光扫过慕南絮,看向了瑾十九。 慕南絮没有开口,而是抬手搭在白玄月拿着酒杯的手腕,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这才缓缓收回了手,面色沉了沉,从石凳上起身。 “这里,我说了算!” 白玄月看着慕南絮,一时竟有些被气笑了。 他堂堂都尉,掌管御林军,而对面坐着的乃是堂堂大昭瑾王,手握军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如今在太平医院竟轮到了听命于人的地步,而对方竟是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罪臣之女。 走出庭院,慕南絮脚步突然一顿,回头看向了瑾九,一字一顿地道。 “我要见瑾王!” 瑾九一愣,抬头不可思议地问道。 “姑娘要见王爷?” 慕南絮点头,随后冷冷道,“这件事我不想让瑾十九知道。” 瑾九怔了下,眼珠子一转,眼底一抹笑意一闪而过。 “我现在就去安排!” …… 亥时,慕南絮换了一身黑色长袍,跟着瑾九从d院的后门离开了汐水街。 虽已过亥时,可街上行人依然络绎不绝,有叫卖的小贩,追逐的孩童,骑马而行的路人,还有卖艺的江湖人,街角还传来花楼的姑娘娇笑的声音,夹在着悦耳的小曲,好不惬意。 “咳咳!” 几个身着长袍的公子,轻咳着从慕南絮身旁走过,略显有些气喘。 慕南絮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 瑾九同样一身黑色长袍,跟在慕南絮身侧,见到慕南絮回头看去,便上前询问道。 “姑娘可是发现什么?” 慕南絮蹙眉摇了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瑾王府。 对于外界来说,如今瑾王感染了天花,居住在太平医院,所以慕南絮和瑾九并未走正门,而是从侧门而入。 瑾九轻敲了下,门“嘎吱”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长发束起,一边打开门,一边打着哈气,月色下,一张白皙的娃娃脸极为讨喜,看到慕南絮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扬起可爱的笑容。 “慕姑娘,王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慕南絮微微点了下头。 瑾王府很大,随处可见假山凉亭,莲池阁楼。 慕南絮跟着瑾九走了很久,穿过竹林,在一处阁楼前停下。 “姑娘进去便可。” 瑾九开口,随后不等慕南絮反应,便退出了庭院。 阁楼很是隐蔽,四周长满了翠竹和坐落的假山,将阁楼隐藏其中,此刻,阁楼亮着光亮,里面似是并未有什么人,四周很静,就连蛐蛐的叫声慕南絮也未曾听到,隐隐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慕南絮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了朱红色木门。 “嘎吱”一声,随着木门被推口,一股温热的气息瞬间扑鼻而来。 直到此刻,慕南絮才意识到,眼前的阁楼里面竟然隐藏在一处温泉,而光亮也并未是烛光,而是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 只见一处假山坐落在正中央,假山上同样镶着夜明珠,有着清澈的泉水从假山潺潺流下,带着白色气息,整个房间白眼氤氲,如仙境一般,如梦如幻,两侧墙根的水槽中养着荷花,娇艳,明媚。 这厮这么有钱,竟然还欠她医药费,简直不能忍! 慕南絮走过假山,一处偌大的温泉映入眼眶,温泉白气笼罩,如云海一般,四周均是白雾笼罩,不一会,慕南絮额前就渗出了一层细汗。 在最里面,有着一个白玉铸成的床榻,此刻上面斜躺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男子身上松松款款地穿着一件黑色睡袍,微露着胸膛,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整个人隐于白雾之中,似虚似实,如梦如幻。 慕南絮抬眸,有些看不清男子的面目。 男子斜躺在榻上,目光静静地看了过来。 “民女慕忠之女慕南絮,参见王爷!” 慕南絮半蹲于地上,清脆悦耳的声音缓缓在大殿中响起。 第164章 藏情,太平医院(1) 晨光从空中洒下,给整个太平医院镀上了一层金光。 d院的一处偌大的厢房,此刻里面聚集着很多人,除了江辰和莫尘子,还有四个大夫,两位医女,三个院子的护士长,十几个看护,以及掌管煎药房的曹毅,掌管厨房沈大娘,送餐的沈大牛。 慕南絮走进来的时候,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姑娘!” “姑娘……” 众人脸上都噙着笑容。 天花解毒针剂研制成功,将代表着,对于所有的病患将不再是之前仅限于控制病症,而是可以治愈。 慕南絮抬手示意众人落座,随后直接走向了最前面,抬头看向了众人。 “姑娘,方才,b院突然有一名病患发生抽搐,江大夫带着白大夫以及陈医女前去了b院,除了他们三人,其余人均已到。” 白芨在一旁开口道。 慕南絮点了下头,她在想,是不是得成立一个急救科。 “不等他们了,我们开会!” 慕南絮对着众人开口。 首先慕南絮告知众人天花解毒针剂已成,接下来将进入临床实验阶段,试验阶段为一个月,从明日起,所有太医,将对太平医院现有的病患,进行一次全方位的专家会诊。 在此次会诊中,挑选出第一批注射针剂的病患。 会议刚进行到一半,江弈带着白括陈思淼两人面色沉重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娘!” 几人对着慕南絮打了声招呼,便走向了最后面的椅子。 “人可有救回来?” 慕南絮看着几人,开口问了一句。 陈思淼和白括同时抬头看向了江弈,江弈叹了口气,看着慕南絮摇了摇头。 一时,得知天花解毒针剂已成的喜悦瞬间随着一名病患未能救回而冲散,众人脸上凝重了起来,还有几人更是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比起众人,慕南絮淡定的多,只是微垂了下眼帘,眼底依然平静如水。 要是不知情的人必然会认为慕南絮冷血无情,可众人皆知,实情并非如此。 “临床试验,充满了不确定性,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发生,所以第一批注射人员,二十四……十二个时辰之内必须留有人随时监护,饮食以清淡为主,药方必须经过我的批准。” “是!” 众人齐齐应道。 会议从辰时一直开到了午时,众人从厢房走出来的时候,眼底充满了激动。 慕南絮是最后一个走出的会议室,身后跟着白芨和秦文月。 三人去了实验室,走到门口,慕南絮转身对着白芨开口道,“你守在门口,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 白芨点头。 慕南絮带着秦文月走了进来,随后关上了房门,指着墙角上的软塌随口道。 “把衣服脱了,躺上去。” “啊?” 秦文月一愣,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南絮走过去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瓶子,将里面黑漆漆的水倒进了一旁铜盆中,随后将手伸进了铜盆,一边洗这手,一边淡淡开口。 “我替你检查一下。” 秦文月这才反应过来,面色染上了一抹羞红。 “姑娘,可是你还未曾出嫁。” “我替你检查和我是否已经出嫁有何关系?” 慕南絮回头看向了秦文月,问道。 秦文月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想到这一个多月以来,慕南絮似乎对于男女有别并不是那么忌讳,江辰,宋之问几人去b院有时还会有些不自在,可对于慕南絮来说,所有病患在她眼里,似乎也只是病患,并没有男女之分。 想到此,秦文月便也不再顾忌了,脱掉了自己衣裙,躺上了软塌…… 慕南絮刚检查完,外面突然想起瑾九的声音。 “姑娘!” 秦文月似是没有想到瑾九会突然出现在门外,面色猛地一变,急急忙忙拿过一旁的衣裙,因为惊慌直接从床榻上滚落了下去。 慕南絮:“……” 两人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不仅有瑾九,还有坐在轮椅上的“瑾王”。 瑾十九一身玄色长袍,长发束在脑后,脸上戴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口罩,遮着口鼻,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到那张俊冷的面容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疹,一双清冷的眼眸淡淡看了过来。 原本秦文月就有些不自在,此刻看到坐在轮椅上瑾王,脚踢到门槛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似是没有想到秦文月怎么大反应,众人都低眸看向了趴在地上的秦文月。 “奴妇该死,无意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秦文月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慌乱地开口。 虽然慕南絮说过,太平医院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可众人还是对瑾王充满了莫大的惧意,平日里瑾十九很少出来,而瑾十九居住院子更是有护卫日夜把守,除了慕南絮,白术几人,别人根本无法靠近。 秦文月没有想到瑾王会突然出现d院,更何况还是在慕南絮替她检查病症的时候。 “何事如此慌张?” 瑾十九低眸看着秦文月,眼底透着几分寒意。 秦文月抬头看了眼慕南絮,低着头没有回答。 “没事!” 慕南絮突然插话,随后看向了白芨和秦文月。 “你们两个先下去!” “是!” 白芨开口应了声,对着瑾十九福了福身。 虽然慕南絮开口让两人下去,可是秦文月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你也下去!” 瑾十九的声音淡淡响起。 “谢王爷。” 秦文月立即开口,随后急忙从地上起身,看都没敢看瑾十九一眼和白芨快步走出了d院。 见两人离开,瑾十九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慕南絮。 “方才你和她在房中做了何事,让她见到本王能如此慌张?” “王爷认为呢?”慕南絮扯着嘴角笑着反问了一句,随后话题一转,道:“王爷怎么来了?” 其实按理说,瑾王应该住在a院,可因为瑾王是瑾十九假扮的,慕南絮为了瑾十九的身份不引起旁人的怀疑,就安排瑾十九住在后面的阁楼,原本那里是她给自己留的,环境雅致,位置偏僻,平日里很少有人去。 平日里瑾十九很少离开院子,只是今日,瑾十九竟然来了前院,还是在白天。 瑾十九抬眸,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落在慕南絮身上,看了半响,薄唇轻启,冷幽幽地来口。 “本王不来,你会去阁楼?” 慕南絮轻咬了唇瓣,抬眸看了过去…… 第165章 藏情,太平医院(2) 环境雅致的庭院,微风拂面而过,夹在着少许的花香。 院子中的石桌上,摆放着不少精致的菜肴,有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鸳鸯炸肚、珍珠玉蕊羹、洪字鸡丝黄瓜、凤尾鱼翅、金丝酥雀、花菇鸭掌、还一道翡翠白玉汤,另外还一盅药膳。 慕南絮拿下遮在脸上的白纱和口罩,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荔枝喂进了嘴里。 荔枝白皙圆润,每一颗都很完整,吃起来不仅新鲜还透着一股清凉,甜中更是带着一丝淡淡的酸甜,配上菜,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口。 “这好像并不是我太平医院的膳食?” 慕南絮看向了坐在对面的瑾十九,开口问道。 眼前的这十道菜肴,不管是从烹调还是从摆盘,亦或者是用料,都精致到了极点,而她太平医院的膳食,虽然每顿都是按照两荤两素来搭配,可也仅限于补充营养,提高病患的免疫力。 “姑娘,这是王爷特意让瑾王府的膳房做好,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瑾九上前,邀功似得解释道。 瑾王? 慕南絮愣了下,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眼前精美的菜肴,瞬间没了胃口。 想到自己昨晚见到的瑾王,高深莫测,令人难以琢磨,即使双腿不良于行,可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矜贵,还有那一举一动散发出来的帝王气息,让人即使在数十步外,都莫名充满了惧意。 这和她几次在御花园见到的瑾王,那个在春香楼和她抢夺喜鹊的瑾王,那个派人往冷宫送药膳的瑾王,都大不相同。 慕南絮都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见了一个假的瑾王! “瑾十九。” 慕南絮抬头,犹豫了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问道。 “如果瑾王知道你睡了我,会不会派人杀了我们这对奸夫?” 瑾十九刚喝了一口酒,酒还没有咽下去,突然听到慕南絮的话,酒水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重重咳了起来。 一旁的瑾九嘴角猛地一抽,轻咳了声看向了慕南絮,就连一直守在院子门口如同雕塑的瑾五,一时也怔在了原地,目光沉沉地看了过来,两人面色都有些僵硬,耳根微微泛红。 “不会!” 瑾十九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看慕南絮的眼神带着溺宠,唇角微勾,带着一抹笑意,随后又道。 “我们不是奸夫!” “不是吗?” 慕南絮低声呢喃了一句,眸光暗了暗。 那日终究有些情难自禁,一开始她只是关心瑾十九,冲进了浴室,她没有想到他没有穿衣服,更没有想到他只是因为……在冲冷水澡。 而后,一切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如今想想,慕南絮还是有些难堪,虽然她不是原来的慕南絮,那晚的事也不知是如何发生的,但终究得了瑾王宠幸,成了瑾王的女人,而如今,她却和假扮瑾王的暗卫首领,行了周公之礼。 慕南絮断定,此事瑾王是知情的。 不然她提到要一个人,瑾王不可能一口说出瑾十九。 瑾王是如何得知,其实并不难猜,她和将十九的事瑾九瑾七几人并非不知情,几人又从小被瑾王收留,一起喝过血酒,起过誓,誓死都忠于瑾王,听命于瑾王,此事,几人不可能不禀告。 只是慕南絮就不明白了,瑾王好像对她和瑾十九的事,似乎很淡定。 她和瑾王那一夜,至今不知到底是谁的原因,说是瑾王的错!可瑾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要夜闯冷宫,去宠幸一个被皇上打入冷宫,面色丑陋的昭仪?更别说瑾王还不良于行。 可要说是她的错! 慕南絮又觉得不太可能,别说原来的慕南絮生活在思想封建的古代,就是她这个现代来的,也做不出来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来。 可那晚,两人确实是发生肌肤之亲。 “瑾十九,你除了假扮瑾王住进太平医院,还有没有代劳过瑾王干过其他事?” 慕南絮眯了眯眼眸,打量着眼前的人。 瑾十九正在倒酒,听到慕南絮声音,微抬眼眸看了过去。 “絮儿指的是什么?” 慕南絮抬眸,死死盯着瑾十九,缓缓开口:“比如,代替瑾王去宠幸女人!” 瑾王对她和将十九的事如此淡定,更没有任何怪罪,这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事早已习以为常了,瑾王不良于行,为了遮掩自己“有疾”,很有可能让瑾十九假扮自己去宠幸那些个美人,夫人。 “本王自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位妇人!” 瑾十九看着慕南絮,一字一顿地开口。 慕南絮一怔,对于瑾十九口中的“本王”以为只是瑾十九一时口误,并未多想。 “絮儿!”瑾十九一双眼眸沉沉地看着慕南絮,顿了顿,面色冷峻地问道,“如果你发现有人欺骗了你,你应当如何?” “永不原谅!” 慕南絮吐出了四个字,随后突然歪着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瑾十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瑾十九轻抿着唇角,正打算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瑾十九你可以不爱我,也可以因为瑾王而抛弃我,但绝对不可以欺骗我,如果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一定会离开京都,你知道的,只要我想离开没人能拦得住,什么皇权,什么朝廷,我压根就不在乎!” 慕南絮的话让瑾十九原本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我让人在草原寻到了一种全身发白,又有着黑色斑点的牛。” 原本慕南絮还在琢磨着瑾十九是不是真的有事满着自己,没有想到对方突然提到了牛,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全身发白,黑色斑点几个词,眼底蓦地一亮。 “奶牛!” 瑾十九冷幽幽地注释着慕南絮,没有接话。 慕南絮自知自己说漏嘴,轻咳了声,欲盖弥彰地道。 “其实人们最早发现医治天花的办法就是来自于这种牛,当时有位挤-奶-少女感染了天花,可没过多久,这位少女竟奇迹般痊愈了,当时一位大夫无意间发现,少女接触过的奶牛同样被染了天花。” “后来经过观察,发现当奶牛感染了天花后,会产生一种牛痘病毒,而这种牛痘病毒中有一种东西能有效的抑制天花,从而达到医治天花的目的,这也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医治天花的办法!” 慕南絮说完,突然觉得几人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怪异。 “挤-奶-少女?” 瑾九看着慕南絮,脸上都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表情。 “奶何用?” “喝啊!”慕南絮脱口而出,不顾众人震惊的表情,又笑着补充一句,“不仅好喝还特别有营养,早晚一杯,不仅睡眠好,还身体棒。” 瑾十九眸光微凉地看了过来,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不知用耕牛医治天花的方子,慕小姐又是从何处得知?” 一道幽冷又噙着几分轻笑的声音淡淡在院外响起,随着话音一落,白玄月一身大红长袍,缓缓从月洞门走了进来…… 第166章 藏情,幽灵古书 慕南絮没有想到白玄月会突然出现,愣了下。 白玄月看了眼坐在石桌上的两人,自顾走了过去,看到石桌上的菜肴后,想到自己吃的膳食面色一黑,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拿过一旁放着酒盅,给自己倒了被酒一口饮尽,淡淡看向了慕南絮。 “听说慕小姐有一本幽灵古书?” 慕南絮加了一块鸡肉刚喂进嘴里,听到白玄月声音,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地点头。 “我也听说了!” 白玄月想过慕南絮会否认,更想过慕南絮会装傻充愣,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南絮竟然就这么直接点头承认了,这让他接下来的话直接卡在了嗓子眼。 “找到了吗?” 白玄月没有开口,反而慕南絮开口问了一句。 “什么?” 白玄月愣了下,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都尉大人既然听说了我有一本幽灵古书,那么在慕忠一家入狱后,肯定派人去过将军府,不知可有找到?” 慕南絮幽幽地开口,抬眸静静看着白玄月,虽然嘴角噙着笑,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那一双漆黑如星辰般的眼眸,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口中的将军府和自己并无关系。 白玄月没有想到慕南絮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噎了下。 他确实派人去了将军府,不仅将军,就连冷宫他都派人去寻了,可不管是冷宫还是将军府,都一无所获,并未寻得那本传说过幽灵古书。 慕南絮镇静自若地接过瑾十九递过来的汤,淡定地喝了一口。 瑾王府的厨子真不是盖得,一碗鸽子汤熬得恰到好处,白皙的汤汁看起来很诱人,喝起了更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肉香,只是慕南絮喝在嘴里,却什么味道也没有尝到,此刻,她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白玄月的话。 要不是白玄月突然提起,她都差点忘记了幽灵古书这茬。 当时在冷宫,她借着幽灵古书坑了慕惜月一把,按慕惜月的说法,这本书应该是属于原主慕南絮的,只是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 原本她还想着,去一趟将军府,看看这本书是否就是她在现代看到的那一本。 得! 如今看来,她也用不着去了。 白玄月能跑来试探她,说明,他在将军府搜寻无果,更没有查到任何有关幽灵古书的蛛丝马迹,所有才想着看能不能从她口中得到有价值线索。 “听说得此书者得天下!” 白玄月再次开口,一双眼眸静静看着慕南絮,不错过慕南絮眼底一丝变化。 只是慕南絮依然很平静地喝着汤,听到白玄月的话,继续点了下头。 “好像是这样!” 接二连三的承认,倒是让白玄月一时有着摸不着头脑,看着慕南絮闭了闭眼眸。 不等白玄月开口,慕南絮的声音缓缓响起。 “先不说这书是否正如传说的那样,得此书者得天下,就算真是如此……” 慕南絮说着话语一顿,将手中的汤碗放在石桌,眉梢微挑,朝着白玄月看了过去。 “都尉大人如此费心找寻,这是打算推翻大昭王朝,自立为王,一统各国,就凭着一本书,让自己成为了这天下霸主不成?” 慕南絮此话一处,众人面色均是一变。 先不说后面自立为王,一统天下如此之谬论,就凭前面的推翻大昭王朝,足已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更别说,这里还有一位大昭的亲王坐在一侧。 白玄月面色微沉,一时没有接话,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惊得。 “再说这得此书者得天下的言论……”慕南絮眨了眨眼眸,看向了瑾十九,“首领大人,你信么?” “不信!” 瑾十九喝着酒,清冷地吐出了两个字,似乎对于慕南絮时不时吐出一两句惊世骇俗的话早已习以为常了。 对于瑾十九的回答,慕南絮满意极了,嫌弃地看向了白玄月。 “都尉大人,如此荒唐的言论你竟然还信了,你这都尉大人的官职花钱买的吗?” 这次,白玄月彻底被气得有些说不出话了,一张布满红疹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眼底噙着几分寒意,目光冷冷落在慕南絮身上。 “你可知,就凭你方才的话,本都尉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呵!” 慕南絮轻笑声,毫不在意地拽了一个鸡腿,心情大好地啃了一口,原本粗俗不堪的动作被她做出来,竟透着一股清新脱俗的优雅,莫名让人舒心,慕南絮一边嚼着鸡肉,一边不疾不徐地道。 “这话,都尉大人说着不烦我听着都烦了。” 也许白玄月动过杀她念头,可慕南絮相信,现在他不会。 先不说瑾十九会不会让她出事,就是没有瑾十九,白玄月也不会真蠢到现在对她下手,要是此刻他动了杀她的念头,那慕南絮可就真怀疑,他那都尉大人的官职是花钱买的了。 如今,她手中掌控着的不仅是太平医院上千人的性命,更包括整个京都,甚至是大昭的天下。 “不过,到真有个东西,能达到得此物者得天下的目的。” 慕南絮吃着鸡腿,突然开口。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慕南絮。 “是何物?” 知道慕南絮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话,可白玄月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遗诏啊!”慕南絮一笑,看向白玄月,不怀好意地道,“要不你去和找肇云泽商量一下,把那遗诏借来玩……” “絮儿!” 不等慕南絮说完,瑾十九便冷声开口打断,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哦!” 慕南絮应了声,看着对面面色幽冷的人,撅了撅红唇,一推眼前的碗筷,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随后便趴在了桌子上,含糊不清的吐出了几个字。 “我累了!” 说完,慕南絮就闭上了眼眸。 知道慕南絮这里是问不出来什么了,白玄月也就没有再提幽灵古书,而是话锋一转,道。 “我听说,医治天花的针剂已成!” “嗯!” 慕南絮轻声应了声,随后便没了下文。 等了半响不见慕南絮开口,白玄月低眸看了过去,见慕南絮闭着眼眸,凑近,这才发觉,慕南絮就这么睡了过去。 “她竟然睡着了?” 白玄月抬头看向了瑾十九,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京城那家官家小姐不是注重自己的言行举止,就怕一个不慎,落人话柄,可到了慕南絮这儿,压根就无所顾忌,哪有女儿家的吃完,就直接趴在石桌睡着的?! “姑娘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忙到现在,从未歇息过,连早膳都没吃,之前还是王爷特意去前院请姑娘过来用的膳食。” 瑾九上前解释了一句。 白玄月抿了下唇角,没有再开口,低眸看了过去。 纤瘦的身姿就这么爬在石桌上,一头长发梳着简单的发髻,额前有着几缕发丝垂下,一张精致面容透着一股虚弱的苍白,眉目之间均是倦色,衣衫遮挡的脖颈上,隐隐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红疹。 女子有着浅浅的呼吸,不一会,小巧精致的鼻尖上渗出了细汗,似是睡得很不安,眉头紧紧皱褶。 白玄月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拭去那鼻尖的细汗,不想一道黑影突然笼罩了下来,随后女子被小心地揽进了一个胸膛,似是意识到了对方是谁,女子闭着眼靠了过去,红唇微张,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 “瑾十九,我睡两个小时,你等会叫我!” “好!” 瑾十九轻声应了声,抱着慕南絮走向了卧房。 白玄月不着痕迹地将手收了回来,想到慕南絮刚才的话,回头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何为两小时?” 瑾九微微一抽,轻咳了声,解释道。 “也就是一个时辰!” …… 第167章 藏情,都尉病重 “瑾十九!” 慕南絮躺在瑾十九怀中,呢喃着开口叫了声。 “嗯?” 瑾十九应了声,低头轻吻了下慕南絮的发丝,等了半响后不见怀中女子开口,这才意识到慕南絮依然睡着着,原本以为慕南絮不会再开口,不想,过了一会,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无助和迷茫。 “我去过瑾王府!” “我知!” 瑾十九轻声开口,安抚般地在慕南絮眉心落下了一个吻。 …… 慕南絮醒来的时候,刚过未时。 有着细微的风从窗户吹进,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小鸟从树梢上掠过,传来细微的声响。 她抬头看着揽着自己的人,一张刀锋般的面容冷峻而矜贵,带着不正常的苍白,上面星星点点的红疹隐有些恐怖,微眯着的眼眸带着病态,薄唇轻抿,有着浅浅的呼吸,温度还是有些高。 慕南絮的手从瑾十九额头上收了回来。 瑾十九的病症除了虚弱,时而昏迷,持续低烧,并未有其他病症出现。 可正因如此,才让慕南絮心里没底。 太平医院住着很多病患,不管是没有抢救过来已经死亡的,还是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的,从病发到病重再到死亡,她都能预料得到,可唯独瑾十九。 她和瑾十九感染的天花病毒是经由她手变异过的,一般天花病毒潜伏期为七到十七天,而变异过的天花病毒潜伏期短,几乎不出一日就会出现症状,除此之外,与一般天花病毒并无区别。 可她和瑾十九的症状却远远和其余人不同。 这原本是她给肇云泽准备的“惊喜”,不想半路杀出来一个瑾王,一切有些失控。 “姑娘!” 门外突然传来瑾九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 慕南絮轻声从床榻上起身,看了眼熟睡的人,戴上口罩和面纱抬脚走了出去。 “姑娘,都尉大人病重。” 看到慕南絮,瑾九急忙上前道。 慕南絮微微一愣。 虽说,白玄月时常来太平医院晃荡,感染天花在她预料之中,可即使感染了天花,除去潜伏期,情况应该还不足矣达到病重的状况,更别说,这人几个时辰前,还跑她跟前叫嚣着要杀。 慕南絮轻笑了声,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慕南絮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了瑾十九的卧房, “再过一个时辰,叫醒他!” 慕南絮淡淡开口。 瑾十九如今情况不稳定,可以休息,但不能长时间处于昏睡状态。 “是!” 守在门口瑾五颔首。 没有再过多留恋,慕南絮快步朝着白玄月住的院子走去。 “瑾七回来了没有?” 早上开会之前,瑾七被慕南絮差去城外砍竹子,竹子做成的简易注射器只能使用一次,如今天花解毒针剂已成,后期注射需要大量竹筒注射器,针头消毒后可以反复使用,可竹筒不行。 “还没有!” 瑾九答道。 慕南絮走了两步,扭头看向了瑾九。 “瑾王府不是有一片竹林吗?何必舍近求远,去城外!” 瑾九嘴角一抽,轻咳了声,答道,“是!” 虽然慕南絮说,太平医院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可白玄月毕竟是都尉,害怕有诸多不便,秦文月还是做主在a院腾出了一个不大的院子。 院子略显偏僻,原本是给下人住的,不大,只有一间厢房,有些简陋,好在环境尚可,院子靠墙的位置有着一个荒废很久的莲池,莲池不大,里面有着一座假山,假山上长满了青苔。 莲池中的水浑浊不堪,荷叶枯黄,萎靡不振。 在墙角还长着七八根晃晃悠悠的竹子,竹叶微黄,因为距离几个病房有些远,院子很静。 此刻,房中聚集着很多人。 厢房中原本下人用的床榻已经搬了出去,换上了太平医院专用的病床,房中除了一张病床,并未有其他东西,所以看起来略显有些空旷, 白玄月身着一身白色里衣,静静躺在病床上,眼眸微闭,脸色通红,额头不断有着汗珠渗出,嘴唇干裂,呈深红色,原本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容,此刻上面布满了红疹,看起来极为恐怖。 白术身着长袍,脸上戴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口罩,手搭在白玄月的手腕,面色凝重。 房中除了白术,江弈,墨含香,白括,八角外,厢房门口还站着两个侍卫,两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家奴,两个身着粉色衣裙的侍女,几人均用黑布遮着口鼻,一脸焦急地看着病床上的白玄月。 慕南絮走到门口,看到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脚步微微一顿。 “他们是都尉大人带来的侍卫。” 见到慕南絮盯着两个侍卫看,瑾九开口解释道。 慕南絮蹙了蹙眉,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个年代,除了平民百姓,王孙贵胄,世家公子,各府小姐夫人,哪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是重病卧床,就是去个茅房都要人伺候,如果她说不准带侍女和家奴入住太平医院,似乎好像也不现实。 慕南絮突然想到了瑾十九假扮的瑾王。 除了自始至终守在门口的瑾五,身边并未留人伺候,不过想也正常, 毕竟如今的瑾王是瑾十九假扮的,瑾九瑾七等人知情并未有任何不妥,可如要留人伺候,保不齐会遇到了第二个菊香,因此而起疑。 原本以为只有两个侍卫,不想慕南絮走进房中,看到两个家奴和两个侍女,脸瞬间一黑。 “通知下去,以后入住太平医院的病患,身边的随从侍女护卫不得超过两人。” 慕南絮的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是!” 瑾九抬眸看了眼几人,微微颔首应道。 几个侍女和家奴一时面面相觑,随后纷纷对着慕南絮“腾”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仙姑恕罪,少爷染了天花,前来太平医院医治,身边无人照料,夫人不放心少爷,特意差了我们前来照顾,求仙姑不要赶我们出去。” 慕南絮低眸,静静看了几人半响,看向了八角。 “去拿六个口罩过来。” “是!” 八角应了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人,抬脚走了出去。 慕南絮的目光从几人身上移开,看向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白玄月。 “怎么回事?” 江弈皱着眉头上前。 “都尉大人感染天花无疑,只是昨日我为其诊脉,除发热之症外并未有其他症状出现,只是在一炷香前,突然晕倒在院外,而后身上滚烫如火,脉搏虚弱,伴有气喘等症状。” 慕南絮点头,正准备观察白玄月的瞳孔,不想原本闭着眼帘的人缓缓睁开了眼帘。 “都尉大人,士别半日当刮目相看!” 慕南絮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淡淡笑道。 第168章 诊金,都尉病重 “都尉大人,士别半日当刮目相看!” 慕南絮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淡淡笑道。 慕南絮唇角微勾,脸上噙着笑意,微微低头靠近白玄月几分,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地问道:“都尉大人现在还想知道那本书的下落吗?还想着因为我的举止,而想要杀我吗?” 白玄月冷眼看着慕南絮,没有说话,好像太过于虚弱,又好像似是被气得说不出话。 “啧啧!” 慕南絮看着那张原本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的面容,“啧啧”两声。 原本就布满红疹的面容,因为面色微微泛白,红疹越发的明显了,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怎么样?” 慕南絮抬眸看向了诊脉的白术,问了句。 白术从木凳上起身,蹙着眉,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脉象散乱,心脉不畅,极迟极缓,血气隐有亏损,只是……” 说着,白术又看了眼白玄月,随后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 “老夫才识学浅,都尉大人发热之症老夫诊断乃是天花所致,只是这气血亏损,脉象散乱,心脉不畅,伴有气喘,重咳,全身无力,又是何原因导致的昏厥,老夫实在无法断定。” 慕南絮淡淡笑了笑,低眸看向了白玄月。 “还能是何原因,杀孽太重,遭天谴了呗!” 白术:“……” 众人:“……” “你……咳咳……!” 白玄月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可刚说了一个字,就重重咳了起来。 “少爷……” 跪在地上的两个侍女见白玄月在重咳,正准备上前,却被慕南絮开口制止。 “别靠近他!” 两人脚步一顿,齐齐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扫了眼两人,淡淡道,“你们少爷患的是天花,现在正在重咳,有大量唾液被咳出,唾液中含有天花病毒,你们一旦靠近,唾液进入眼眶,口,鼻,你们极有可能也会被染了天花。” “我们不怕!” 两人一脸坚定地看着慕南絮。 “我们是少爷的人,少爷生我们生,少爷死我们死!” 慕南絮静静看着两人,看了半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瑾九一噎,抬眸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白玄月,轻咳了声,硬着头皮颔首。 “是!” 慕南絮:“……” “姑娘。” 八角拿着口罩从门口走了进来。 慕南絮看了眼八角手中的口罩,虽然觉得,以两个侍女和白玄月的关系,口罩似乎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犹豫了下,还是淡淡开口。 “给他们!” 八角点头,将手中的口罩一一分给几人。 几人拿着手中模样奇怪的布罩,反复看着,随后又抬头看了眼病房中的众人,犹豫了下,最终拿下脸上遮着口鼻的黑布,换上了布罩。 慕南絮的目光从几人身上移开,看向了病床上的白玄月。 “把他衣服扒了!” 几个侍女家奴纷纷一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比起几人,白术,江弈,白括等人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一个月以来,住在太平医院的病患,几乎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扒过,更别说是有时候在抢救病人,几乎是无暇顾忌别的。 用慕南絮的话来说就是,在任何事面前,生命大于一切! 一开始,瑾九还会跟在慕南絮后面提醒,可是后来,瑾九都懒得开口了,有时候还会帮着慕南絮扒。 “本都尉看,谁敢!” 白玄月冷冷开口,挣扎着想要从病床上起身。 “都尉大人还是躺着!” 慕南絮伸手一按,就将白玄按回了病床,随后看向了墨含香。 “你来!” 墨含香深吸了一口气,上前。 “都尉大人得罪了。” 说完,不等白玄月反应,墨含香就扒开了白玄月穿在身上的里衣,露出了里面布满红疹的胸膛。 “查看心跳?” 慕南絮淡淡开口。 墨寒月低头盯着露着胸膛,回想着慕南絮曾经教导过话,找准了心口,随后缓缓低头,侧耳贴了过去,半响后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心跳过快。” “嗯!”慕南絮点了下头,扫了眼白玄月的胸膛,抬眸,“还有呢?” 墨含香低眸,细细观察着白玄月的胸膛,观察了半响后,还是没能觉察到别的。 “换人!” 慕南絮淡淡开口。 墨含香让开了位置,不等慕南絮点名,白括就已经上前,做了墨含香同样的动作,听了白玄月的心跳,随后想了下,抬头道,“除了心跳过快,病患隐有气喘,呼吸艰难。” 慕南絮凉凉抬眸看向了两人。 “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病患全身浮肿吗?” 闻言,众人齐齐一愣。 墨含香和白括下意识低眸看向了白玄月敞开了胸膛,这才发现,白玄月的胸膛似是有些不正常。 慕南絮走过去,直接拽掉了白玄月一只脚上的布袜,只见白玄月白净的脚上,布满红疹,除此之外,脚背略显有些肿胀,慕南絮伸出一只手指按了下,竟然按出了一个深深的手指印。 “这……” 白术惊讶地看着那个渐渐恢复了的手指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再次走到病床前,伸手按了按白玄月的胸膛。 “嗯!” 白玄月发出一声闷吭,额头的汗水越发的多了。 “疼?” 慕南絮挑眉问了句。 白玄月抬眸看着慕南絮,没有应声,算是默认了慕南絮的话。 “翻身!” 慕南絮开口道。 白玄月犹豫了下,侧躺于床榻上。 慕南絮按了下白玄月胸骨的地方,白玄月身体猛地一缩,面色更是白了几分。 一股淡淡的香味钻进了白玄月的鼻孔,白玄月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一身白色衣裙,白纱遮面,头上插着一支梨花发簪,三千青色垂在身后,平日里的慕南絮,肆意洒脱,明媚动人。 给人医治的慕南絮,神情专注,虽然依然明媚动人,可眉目之间却多了几分认真。 “呵!” 慕南絮站直了身体,轻笑了声,低眸看向了白玄月。 “你这病得的,真对得起你付的诊金!” …… 第169章 医病,杀牛取胆 “姑娘,可是找到了病症?” 江弈开口问道。 慕南絮点头,随后缓缓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心脏病!” “心脏病?” 众人齐齐一愣,纷纷看向了慕南絮。 “不知心脏病是何病症?” “心脏病乃是一种心脏疾病,分为先天性和后天性,先天性主要指,婴孩在母亲肚子生长时,受到环境,药物等影响所致,也有遗传的可能,例如病患的父亲,母亲,外有心脏病病史,遗传给了病患。” 慕南絮说着顿了顿,随后继续开口道。 “后天性,主要由于感染细菌引起的一些心脏疾病,渐渐演变成了心脏病,造成后天性心脏病的因素众多。” “那都尉大人所患是先天性还是后天性?” 白术怔怔地问道。 慕南絮沉默了半响,淡淡开口。 “无法断定!” “连姑娘都不能?” 白括一愣,抬眸问道。 慕南絮点头,想了想,声音再次响起。 “以目前的症状来看,病患感染天花毋庸置疑,之所以会昏厥,乃是因为天花病毒引发病患身体中的心脏病病发,又因病患情绪起伏过大,导致了心脏出现骤停,造成了大脑供血不足,才会昏厥。” “不知可有医治之法?” 江弈看着慕南絮急迫地问道。 “有啊!” 慕南絮勾唇一笑,低眸看向了面色苍白的白玄月。 “找把菜刀,划开都尉大人的胸膛,把他那颗发生了病变的心挖出来,丢掉,然后再找个人,破开那人胸膛,拿出那人的心脏,给都尉大人换上。” 众人:“……” 白玄月面色一黑,抬眸冷幽幽地看着慕南絮,气息略显有些虚弱:“慕仙姑确定,自己不是在公报私仇?” “私仇?” 慕南絮笑了笑,随后挑眉看了过去。 “都尉大人这是承认与我有私仇了?” 白玄月一双透着寒意的眼眸静静落在慕南絮身上,一时没有应声。 要说与京都声名鹊起的慕仙姑,其实并无恩怨可言,可要说,与慕忠之女,被皇上打入冷宫的慕南絮,这恩怨…… “姑娘。” 白术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疑声问道。 “难道这医治心脏病之法,就只剩下了换心这一条路?” 虽然众人对慕南絮说的话深信不疑,可这换心之法,先不说能不能换心,就是直接拿菜刀破开胸膛,到时候人能不能还活着还是一个问题,更别提换心,众人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慕南絮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向了江弈,“目前先以发热之症医治,以免病人温度过高引发其他病症,导致心脏波动过大,造成再次休……再次昏厥。” “好!” 江弈颔首应道。 慕南絮又看向了墨含香。 “拿冰块,用手帕包裹,放于病人脖颈,腋下,小腿,脚心,进行降温,务必让病患在两个时辰之内降温,另外通知灶房,即日起,都尉大人所有饮食以清淡为主,禁辣椒,生姜,胡椒,所有吃食莫要放盐。” “是!” 墨含香应道。 慕南絮想了想,又看向了两个侍女。 “如果不想你家少爷出事,那么从现在开始,就看着他,莫要让他情绪激动,除此之外,不可喝茶,不可喝酒,可以喝水,但切记,一次不得超过三杯。” “是!” 两个侍女齐齐应道,向着慕南絮福了福身。 “本都尉从未听闻,有何病症是需要禁酒和茶的。” 白玄月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撑着病床,挣扎着起身靠在了床头,幽幽地抬眸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低眸淡淡扫了眼白玄月,轻笑了声。 “你可以选择不信!” “那姑娘,这心脏疾病……” 白术看向了慕南絮,犹豫着问道。 慕南絮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交代让病患如何降温,如何防止病患再次昏厥,以及禁食,自始至终只字未提方才所提到的换心之法,更未曾提过,可否还有其他法子。 慕南絮看了眼白术,沉默着半响后,红唇轻启,淡淡道。 “目前只能靠药物压制,我会配制药丸,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以防病人出现二次昏厥,如若再次昏厥,极有可能会……” 后面的话虽然慕南絮没有说,但众人也能猜到。 得知可以靠药丸压制,并非是什么开膛取心,换心之类的法子,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不知这药丸所用的是何药材?” 江弈开口问了一句。 闻言,众人的目光纷纷聚集在慕南絮身上。 以往,在医治病人的过程中,有人提到诊断之法亦或者所用药材,慕南絮都会一一告知,从未有过隐瞒,甚至还会精确到法用量,以及相克之物,可这次,慕南絮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 正当众人疑惑之事,便听到慕南絮缓缓开口道。 “蟾蜍,人参,鹿茸末,羚羊角末,珍珠,冰片。” “珍珠?” “冰片?” 众人怔怔地看着慕南絮,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蟾蜍,人参,鹿茸,羚羊角这些东西,如若是药材,倒也还算说得过去,可这珍珠和冰片? “珍珠生长于贝类和珠母贝类软体动物体内,性寒味咸,无毒,入心肝二经,能镇心安神,又可养阴熄风、清势坠痰、去翳明目,至于冰片,又名龙脑香,是由艾纳香茎叶或龙脑樟树枝叶经过处理,凝结成的一种结晶。“ 慕南絮缓缓开口解释道。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虽然慕南絮说的众人一知半解,但也知,要想配制这药丸也绝非易事。 说完,慕南絮微微垂了下眼帘,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慕仙姑!” 白玄月的声音突然响起,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去。 “本都尉能否单独问仙姑几个问题?” 白玄月抬眸,缓缓开口。 不等慕南絮反应,白术,江弈,白括,墨含香几人相互看了眼,纷纷对着两人告辞,抬脚走了出去。 两个侍女先是向着白玄月福了福身,随后又向着慕南絮福了福身,和两个家奴也一起离开了白玄月的卧房,瑾九站在一旁,见到慕南絮并未反对,走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都尉大人想要问我什么?” 慕南絮站在门口,抬眸看向了白玄月问道。 白玄月靠在床头,衣衫松松垮垮地穿着身上,忍着心口的痛楚,静静看着慕南絮,须臾,薄唇轻启。 “恐怕这药丸不止蟾蜍,人参,鹿茸末,羚羊角末,珍珠,冰片。” 虽然是疑问句,但白玄月的语气笃定。 鹿茸,人参,蟾蜍,羚羊角这些东西,虽然名贵但并无特别,唯一特别的便是珍珠和冰片,可这两样东西都不足矣让慕南絮迟疑,白玄月看得出来,在问道药丸所用药材,慕南絮迟疑了。 她并未直接告诉众人,而是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了几味药材。 而这几位药并不足以让她迟疑,那就说明,慕南絮对药丸所用到的药材有所隐瞒。 慕南絮看着白玄月,倏地,笑了。 “不错,除了蟾蜍,人参,鹿茸末,羚羊角末,珍珠,冰片,确实还差一味药。” 不等白玄月开口询问,慕南絮便淡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牛黄!” 牛黄? 白玄月蹙了下眉,一时有些不解牛黄为何为。 “牛黄,乃是牛胆中的自动生成的一种东西,要想取得此物,必须杀牛取胆。” 说着,慕南絮淡淡挑眉。 “都尉大人身为御林军统领,应该清楚,按照大昭律例,宰杀耕牛乃是死罪!” 说完,慕南絮看了眼白玄月转身打开了房门,抬脚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以都尉目前的状况,不易房事亦或者做一些剧烈的运动,望都尉慎重!” 白玄月就这么静静靠在床头,看着那抹身影缓缓走出了病房,消失在了庭院! …… 第170章 白乙,真实身份 太平医院门前,任然排着长队。 慕南絮站着门口,看着远处的人群,沉默了片刻,看向了瑾九,压低声音道,“你明日进趟宫,告诉皇上一声,都尉大人身患病症特殊,需一百颗上好的珍珠为药引,请问皇上,这一百颗珍珠,是宫中提供还是都尉府提供?” “是!” 瑾九点头。 慕南絮想了想,又云淡风轻地道。 “五百颗!给白玄月入完药,剩下的咱们还能卖钱!” 瑾九嘴角一抽,点头。 “是!” —— 丑时,慕南絮换下身上的白纱衣裙,拿下了遮着脸上的白纱,穿着一身太平医院特制的衣衫,戴着口罩,打扮成医女的模样,走出了院子。 四周漆黑一片,只有挂在房檐下的灯笼,亮着淡淡的烛光。 几个院子时不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慕南絮一身医女的打扮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就算是有人远远看见,也只以为是照看病人的医女,并未过多留意。 慕南絮一路走进了a院,随后直接去了后面的阁楼,阁楼里面隐隐亮着烛光从窗户照射了出来,时不时有人说话和咳速的声音传来,有一两个照看病患的医女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慕南絮闪身躲进了一旁的假山后,直到医女走远,这才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一间偌大的厢房,里面摆放着七八张太平医院特制的病榻,此刻上面都住满了病患,有人唉声叹气,紧皱着眉头,有人呼呼大睡,打着呼噜,还有人似是因为疼痛,半靠在床榻上。 外面有风吹进,烛光微微有些晃动。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慕南絮低头走进,先是从病床上一一查看了过去,时不时为病患诊脉,探查温度,有人惊醒,见到是太平医院的医女,便又闭上了眼眸。 一个靠近最里面的床榻上,男子静静躺在上面,微闭着眼眸,似是意识到有人靠近,男子猛地睁开了眼眸,看向了来人,见到来人竟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男子微微一愣。 慕南絮看了眼男子,抬手指了指外面,便转身走了出去。 白乙坐在床上愣了半响,才故作去入厕的模样,捂着腹部,缓步走了出去。 来到院中,白乙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子,不等白乙开口,便见到女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阁楼。 白乙犹豫了下,抬脚跟了上去。 a院的后花园,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天上一轮圆月发出皎洁的月光。 女子一身太平医院特制的衣衫,脸上遮着布罩,长发梳在头顶挽着发髻,清冷地站在了莲池边上,静静看着已经荒废已久的莲池,一股微风吹过,吹起了女子的衣裙,四周隐隐透着一股恐怖的气息。 “你和何人,为何引我来此?” 白乙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蹙眉看着女子。 慕南絮转身,缓缓取下了遮着口鼻的口罩。 虽然四周很黑,但是皎洁的月光下,女子的面容还是让白乙猛地一怔。 “你……” 白乙快步走近了几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引他来的此的竟然是慕南絮。 他看着慕南絮身上穿着的衣衫,最后目光再次定格在慕南絮的那张熟悉的面容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乙大哥!” 慕南絮一笑,开口叫了声。 “你……” 白乙任然瞪大眼睛看着慕南絮,愣愣地看着。 “之前我在冷宫出了事,而后便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不久前,哥哥捎来书信,我才得以认出。” 慕南絮缓缓解释道。 任她想破脑袋,都没有料到,当日在冷宫,用“呱呱”声当做暗号,给她送过冬衣物以及免死金券的人竟然是白乙,慕南絮不禁在想,白玄月特意让白乙送她去白芷关,是有意而为,还是只是巧合。 更加讽刺的是,她询问白乙身份的书信还是托白玄月送进宫的,同样,也是白玄月把慕少卿的信带出来给她的。 无论如何,慕南絮现在可以断定,她不记得之前的事,白玄月肯定是知情的。 就算是没有查看过她的书信,也能从当日,她为了给半夏报仇,伤了白乙,觉察出来。 如果她认识白乙,不可能会让瑾九伤了白乙。 “你说你不记得之前的事?” 白乙惊讶地开口问道。 慕南絮点头。 白乙看着慕南絮,眼底的目光微微一暗,一抹失落从眼底一闪而过,消失得很快。 “白乙大哥可知,白玄月为何会选你送我去白芷关?” 慕南絮突然问道。 白乙微微蹙眉,一时沉默了下来。 不等白乙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想必你去冷宫给我送免死金券的事,白玄月早已知情,他之所以让你去送我,是想着,如果是你,也许我会乖乖听话,前去白芷关,只是他未曾料到,我失忆了,并不识得你。” 白乙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慕南絮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失忆,沉默了半响,缓缓开口问道。 “如果你没有忘记之前的事,还会跟我离开吗?” 慕南絮抬眸,一双眼眸看着眼前的男子,看了半响后,才冷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不会!” 白乙苦涩地勾唇,淡淡道。 “我听说皇上专门下旨,让人为你修葺了未央宫,还为你亲自画了丹青,赏赐了一套凤尾步摇,十二支不同花色……” “白乙大哥,我找你来不是和你叙旧的。” 慕南絮冷声开口打断了白乙的话。 白乙低垂着头,没有再开口。 “白玄月既然知你和我相识,定然也知你和我哥的关系,和我慕家的关系,想必自此以后,他断然不会再重用于你,你送我回京,待你出了太平医院,白玄月势必会想办法从你口中逼问,那日,你又如何会送我回的京!” 提起此事,白乙猛地想起当日的情景,立即抬头问道。 “那日的好多事我已有些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似是听到了什么歌声,而后便昏昏沉沉又回了京都。” 那日似醒非醒,至今白乙都没有想通,那日原本是奉命送慕南絮去白芷关,可是半路,竟然把慕南絮又送回了京都。 “没有什么,我只是给你下了药!” 慕南絮淡淡道。 怎么她也不可能说出,白乙被她催眠了。 慕南絮想,白玄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得幽灵冥书得天下,如果有人用催眠术去控制一个人,足已让大昭动乱…… 第171章 暗影,白乙藏身 “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别人,那日我是如何回的京都!” 白乙抬头看着慕南絮,眼底带着坚定,夹杂着几分深情。 慕南絮一双眼眸静静落在白乙身上,看了半响,薄唇轻启,淡淡开口:“白乙大哥,我是慕仙姑,同样是也是慕忠之女慕南絮,如果我的身份泄露,如今我所拥有的将不复存在。” “那都尉……” 白乙立即想到了白玄月。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慕仙姑的真实身份白玄月应该是知情的。 “我第一次出宫,就是白玄月带我回的宫。” 慕南絮淡淡开口。 白乙惊诧地抬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南絮转身,抬眸看向了远处,一怔微风吹过,吹起了她的衣裙,有鸟兽从远处的树梢上飞过,传来细微的声响,四周很静,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皎洁的月光下从空中散落了下来。 许久后,慕南絮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身影。 “白乙,我要你为我做事!” …… 原本还算平和的京都城,不知从何时起,出现了少许的骚乱。 街上,依然热闹非凡,叫卖声一片,可众人面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通红,无精打采,时不时有人掩嘴轻咳,大街上偶尔会有人昏昏沉沉晕倒在了地,惹来众人纷纷掩嘴躲避。 “掌柜的,他肯定是染了天花!” 街头的一家酒楼门前,一个妇女穿着一身青色衣裙,一手用手帕遮着口鼻,一手指着一个身着素布青衫的男子,叫嚣道。 男子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地扶着门前的柱子虚弱地道,“大姐,行行好,赏在下口吃的!在下并非染了天花,只是身患急症,前来京都求医,不想半路被土匪抢走了盘缠,又染了风寒,才会如此。” “走走走……” 一个大汉们上前,猛地将男子推倒在地。 “如今这京都城,所有药铺的药都被太平医院买空了,哪还有药!” 青年坐在地上,抬头急切地问道。 “大哥,太平医院可能医病?” “能医。” 不等大汉回答,妇女便扭动着腰肢从酒楼走了出去,低眸轻笑着看着青年。 “只是这太平医院啊,但凡是进去的人,就没一个能活着出来。” 青年面色倏地一变,不可思议地抬头。 “你莫要胡说,皇上特下发五千两黄金做为医治天花的诊金,太平医院不仅有不久前声名鹊起的慕仙姑坐镇,还有京城赫赫有名的莫尘子为病患诊治,怎么会如你所言,未有人活着出来?” 人群中一个男子,一身正气地站了出来,开口道。 “呵呵!” 妇女笑了声,上前打量了眼男子,随后讥讽地笑道。 “这位兄弟,想必是外地来的!” “那又怎样?” 男子冷眼问道。 妇女淡淡一笑,扭动着腰肢,向前走了两步。 “兄弟有所不知,这位慕仙姑纯粹只是沽名钓誉,并无医术,皇上下发五千两黄金,她除了购买药材,换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众人纷纷议论纷纷,好奇地看着妇女,不知妇女口中“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所指何物! “不知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指的是什么?” 男子开口问道。 妇女掩嘴轻笑了声,看向了众人,“大家有所不知,听说这位慕仙姑让人从城外买了尽百头耕牛回来,不仅如此,还让人将城中所有铺子中橘子抢购一空,那数十车橘子就那么一车车运进了太平医院。” “耕牛?” 众人面面相觑,人群纷纷议论了起来。 “城中所有铺子的橘子,莫非这慕仙姑酷爱吃橘子?” 一个男子蹙眉问了声。 之前一身正气的男子,此刻面色已全然黑了下来。 他只是听闻,慕仙姑不顾个人安危,入住太平医院为病患医治,却从未听说过,这位慕仙姑竟然用皇上下发的五千两黄金的诊金购买了全城橘子,以及耕牛! “如若说购买橘子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那么购买耕牛呢?” 人群中一个妇女小声反问了一句。 一时众人纷纷沉默了下来。 橘子可以暂且认为,是这位慕酷爱橘子,这才让人将城中的橘子抢购一空,可是耕牛呢?按照大昭律例,宰杀耕牛乃是死罪,竟然如此,太平医院不惜购买数百头耕牛又为何? “难道说,这耕牛真能医治天花?” 人群中,一个中年婆子看着众人开口问道。 之前说话的妇女,嗤笑一声,看向了众人。 “不瞒大伙,我娘家侄子一个月前就被送进了太平医院,可没过半个月人就不行了,太平医院不仅并未将尸首送回,竟然让人焚烧了尸体,最后只是送回来一罐子骨灰。”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 “如此行径,简直是丧心病狂,既然医不好,应当将尸首安然送回,怎能挫骨扬灰?” 一个男子怒声骂了一句。 “不错,就算是染了天花,如今人一死,怎么也要入土为安。” 另外一个妇女也骂道。 “她说得没错,我家隔壁一家三口,一个月前全部去了太平医院,前不久,太平医院的人送了一个装着骨灰的罐子回来,至今无人搭理,就那么摆在房檐下面。”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人群中跳出来,叫喊着道。 “怎么会如此?” 男子呢喃着开口问道。 “自古天花无人能医?听说这位慕仙姑只不过才二八年华!” 有人叹气道。 “难道是天要亡我大昭!” 一个老者一字一顿地喊道。 众人一时纷纷面露愁容,面色更是苍白了几分。 比起众人,倒在地上面色苍白的青年,始终再也未曾开过口,似是低头沉思着什么。 围观的人群不一会,纷纷散去,街上依然热闹非凡,可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京都城已经沉溺在一片变态之中。 等到众人散去,青年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找一旁一个卖油纸伞的小哥,询问了太平医院的方向,便拖着沉重的病体,一步一步向着太平医院走去…… 第172章 斩杀,圣旨密旨 宫中,奉天殿。 肇云泽一身明黄龙袍坐在龙椅上,面色略显沉重,静静低眸看着下面。 此刻大殿上跪着很多人,有大理寺卿,太傅,丞相,礼部尚书,礼部侍郎,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吏部侍郎,中书,尚书令,以及太医院院使,左右院判,御医,太医妇等。 “皇上,在这么下去,天花恐难以控制,还望皇上以大局为重。” “那慕仙姑妖言惑众,诓骗银两,欺瞒皇上,鱼肉百姓,罪大恶极,还望皇上下令,将此女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皇上,慕仙姑入住天平医院已一月有余,目前,并未有一人痊愈,迄今为止,死亡人数已达到三百四十六人,这三百四十六人中,有老弱妇孺,青年壮汉,少女妇人。” “皇上,各地来报,如今丰安,临洮,泗水,兰陵,永安等地,均已出现了大批天花病患。” “皇上,如今天花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还望皇上尽快抉择。” “皇上,老夫请求皇上下令,清除太平医院。”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众人的头齐齐磕了下去。 其余站在两侧的大臣纷纷接头交耳了起来,不一会,更有几人也跟着一同站了出来,一撩官袍,跪在了大殿上。 “臣等也附议!” 一时,大殿上只有武将和兵部工部的人任然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并未表态。 肇云泽的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冷冷转身看向了一旁的何承欢。 “慕仙姑至今不曾前来见驾?” 何承欢拿着拂尘,提起此事,也是一脸愤恨。 “恕老奴斗胆一言,天花虽如天灾,可老奴派去的人曾瞧见,太平医院的人任然时常外出购买货物!” 之前肇云泽不止一次下旨,让这位慕仙姑进宫见驾,可是每次慕仙姑都以天平医院如今天花肆意,恐已染了天花,害怕进宫伤及龙体拒绝进宫,可既如此,为何太平医院还会有人外出。 那就只能说明,并非是慕仙姑害怕伤及龙体,而是慕仙姑不想进宫。 换句话说,慕仙姑这是在抗旨不遵。 “简直放肆!” 白丞相怒声骂了一声,随后便抬头对着肇云泽抬手一拜。 “皇上心系百姓,念其能医治天花,这才对其略微放纵了些,不想此女恃宠生娇,胆大妄为,目无王法,三番两次抗旨不遵,拒绝进宫见驾,如此行径简直无视皇上,无视朝廷。” 白丞相这一番言乱,算是给肇云泽前几日想要纳慕仙姑为妃的行径找了一个借口。 肇云泽淡淡看向了白丞相,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 “都尉之前派人捎来书信给朕,说是也染了天花,不知现在可曾好些?” 提起白玄月,白丞相的脊梁瞬时塌了下去,半响,才沙哑着声音,沉沉地开口。 “犬子症状与染了天花病患症状相似,如今已带人搬去了天平医院医治,至今未曾有消息传来,如若……如若犬子也感染了天花,为了这大昭天下安宁,老夫愿意听从皇上安排!”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愣。 白丞相的话,是在变法的告诉皇上,如若皇上下令清理天平医院”,为了大昭天下安宁,他愿意奉上自己儿子的性命! “好,果然乃是我大昭丞相!” 肇云泽重重开口喊了一个好字,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随后抬手。 “丞相快快请起,霓裳乃朕的皇后,丞相就是朕的岳父,哪有岳父跪小婿的道理?” “皇上严重了,皇上乃君,老夫乃臣,怎可乱了尊卑!” 白丞相任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是啊!怎可乱了尊卑!” 肇云泽淡淡呢喃着开口,随即眼眸微微一冷,冷冷扫过大殿上的武将。 “皇叔,如今可曾好些?” “老奴已差人去问过了,自从瑾王感染天花已来,时常昏迷,伴随低烧,至今并无好转,奴才瞧着……恐怕凶多吉少!” 何承欢答道。 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皆知,瑾王感染天花已有一月有余,好多之前的病患早已丧命,瑾王的这个“凶多吉少”,恐怕已时日无多。 闻言,大殿上武将的面色纷纷一变。 肇云泽一时并未过多言语,一双眼眸静静落在大殿上的众人身上,沉默了半响后,威严的声音缓缓在大殿响起。 “何承欢,拟旨。” 何承欢一扬拂尘,立即应到。 “是!” 肇云泽缓缓从龙椅上起身,薄唇轻启,开口道: “天降横祸,百姓惨遭其害,朕深感痛心,特下发五千两黄金为诊金,命慕姓女子为百姓诊治,岂料,一月有余,未见一人好转,朕失望至极,七日为限,如若还未曾有人好转,为天下苍生,朕只好下令处决所有天花病患,太平医院一干人等均收押监牢,听候发落!” “皇上圣明……!” 大殿齐齐响起各位大臣此起彼伏声音。 何承欢去传旨的时候,不仅有随行的太监,还有御林军。 汐水街街头,入口一份二位,一面是走马车的,一面是走人的,两边均放着一人多高的木箱子,两个竹竿分别伸向了路中间,不断有刺鼻难闻的药水从竹竿细小的缝隙中喷洒而出。 在入口处,还放着一个书案。 此刻书案后,坐着一个身着太医院特制衣衫,口鼻戴着布罩的男子,在男子一旁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青年,青年同样穿着一身太医院特制衣衫,戴着布罩。 在男子前面放着一把木椅,木椅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子。 男子的手缓缓从婆子的手腕放下,随后又看了眼婆子的脖颈,手腕,面容,缓缓开口道。 “大婶,你只是感染了风寒,并未感染天花。” 一旁的青年闻声,弯腰从脚边的木箱子中拿了几包药,递了过去。 “回家煎好服用便可!” 婆子一愣,伸长脖子看了眼里面。 “我不用进去吗?” “不用!” 男子含笑道。 婆子点了点头,拿着药包道了声谢便朝着远处走去,在婆子身后还排着长长的队伍。 正在这是,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即日起,汐水街不准进,也不准出!” 一个男子冷声喊道,不等众人反应,一群拿着长矛,身着御林军服饰的男子突然从汐水街涌进,将两个街口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用黑布遮着口鼻,面色阴冷,目光凌然。 “圣旨到!” 何承欢骑在马背上高声喊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众人齐齐喊道,随后纷纷跪在了地上。 只是跪在地上的只有病患,而在汐水街入口,给病患看病的青年和男子,还有几个操纵着木箱子的男子,均站在原地,抬眸淡淡看着。 何承欢眼眸一冷,高举着圣旨缓缓走近。 “太平医院,慕仙姑前来接旨!” 男子看了眼何承欢,对着一旁的青年使了使眼色,青年点头,立即转身跑向了太平医院…… 第173章 藏情,圣旨驾临 一股微风吹过,吹起了地上几片落叶。 四周很静,静得落针可闻,众多百姓齐齐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静静等候着。 何承欢用黑布遮着口鼻,一手拿着着拂尘,一手高举着圣旨,高昂着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看着汐水街尽头,久久不见慕南絮的身影,面色微微一沉,眼底露出一丝不悦。 很快之前跑进去传话的青年从里面跑出来,面色略显有些一言难尽。 青年站在入口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多百姓,又看了眼将汐水街团团围住的御林军,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看向了何公公。 “姑娘让我告诉何公公一声,太平医院均是天花病患,恐公公被染了病去,圣旨交给我就便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大胆!” 何承欢面露怒意,拿着拂尘的手翘着兰花指,指着青年,怒声开口。 “见圣旨如同见圣上,圣旨所到之处如同圣上亲临,慕仙姑不仅迟迟未曾前来接旨,甚至还让人代为,简直是对圣上不敬,其罪当诛!” 青年嘴角一抽,静静看着何公公,张了张嘴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其罪当诛了? 什么“太平医院均为天花病患,恐染了病”的说辞,完全是姑娘身边的助九大哥让他说的,姑娘得知皇上传了圣旨,让她前来接旨,眼神都没有给一个,直到忙完手上的病患,才淡淡开口留下一句。 “我没空,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来人!” 何承欢看着太平医院一等众人,冷冷喊道。 四个御林军立即上前,四人身着盔甲,同样用黑布遮着口鼻,面色阴冷,目光凛然。 “慕仙姑对圣上不敬,咱家只好让人‘请’她去圣上面前了请罪了。” 何承欢尖着嗓子冷冷开口,“请”字咬得很重,随着话音刚落,几个御林军便朝着汐水街走去,何承欢将手上的圣旨交给一旁的小太监,一扬手上的拂尘,微杨着下巴,冷眼看着。 只是几个御林军还未走近,就被入口的几个男子拦在外面。 “太平医院有规定,不是天花病患者不得入内!” 一个男子淡淡开口,看几人眼神略显带着几分怯意。 几人猛地将拦在面前的男子推到在地,手扶着佩刀就要硬闯,只是敢刚走了几步,人群突然发生了一阵骚动。 原本跪在地上等着慕南絮接旨的百姓纷纷面色惊恐地从地上起身,如同避蛇蝎一般,向着四周拥挤了过去,只见一个青年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不断抽搐着。 如此变故,让几个御林军脚步一顿,也让何承欢一愣。 不等众人反应,原本在入口处诊脉的男子和跑去报信的青年快步跑了过去。 青年还在不断抽搐着,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翻着白眼。 男子看了眼地上青年的症状,立即道。 “快去找姑娘!” “好!” 青年应了声,立即快步跑进了汐水街。 因为青年的突然晕倒,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了少许的缓和,几个御林军站在原地相互看了眼,随后继续抬脚朝着汐水街走去。 对于地上全身抽搐的青年,何承欢只是淡淡看了眼便移开了眼眸。 几个御林军刚走进汐水街,还未走到几个院子门前,其中一个院子里面突然跑出了一群,有男有女,有老又少。 跑在最前面的女子,身着一身青色衣裙,三千青丝垂在身后,鬓角的发丝在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除了一支梨花发簪并未佩戴多余的头饰,青纱遮面,眼眸清澈明亮,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似是因为跑得太快,女子头发略微有些凌乱。 几个御林军脚步一顿,就这么看着,看着女子从几人面前飞快地跑了过去,跑向了那躺在地上的青年。 “患者全身发烫,口吐白沫,身上并未发现红疹。” 看到慕南絮,男子立即起身开口道。 慕南絮点了下头,在青年面前蹲了下去,立即翻开了眼青年的眼眸,见到瞳孔散大,面色猛地一变,立即扯开了青年身上的衣衫,露出里面的胸膛。 “准备急救。” 说着,慕南絮双手交叉在一起,跪地青年身侧,一下又一下按压着青年的胸膛。 莫尘子也直接坐在地上,手搭在青年手腕,静静探着脉搏,看了眼地上已经失去气息的青年,白术见状,快步走过去,蹲在地上脱掉了青年的鞋袜,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拔出几个银针从青年的脚心刺进。 除了三人,一旁还站着江弈,白括,李时,陈思淼,宋之问,宋怜等人。 原本跪在地上的百姓随着青年的倒地,人群的骚乱,纷纷从地上起身,站在了一旁,伸长脖子看着几人奇怪的举动,就连何公公和众多御林军也都纷纷将目光落在几人身上。 看到青年敞开的胸膛,以及按在青年胸膛的手指,何公公微微蹙了蹙眉。 时间缓缓过去,一阵微风吹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躺在地上的青年早已失去了气息,可几人依然做着奇怪的举动。 渐渐,慕南絮的气息开始喘了来,额头也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换人!” 慕南絮气喘吁吁地开口。 江弈立即上前跪在青年一旁,双手交叉,放于青年胸膛上方,做好了按压的准备。 “一、二、三!” 随着话音一落,慕南絮抬手的同时,江弈立即压上青年的胸膛,继续一下一下的压着。 慕南絮喘着气息,在地上跪了片刻,才抬手拭去额前的汗珠,从地上起身。 “慕仙姑乃是女儿身,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就撕开男子的衣衫,恐有不妥?” 何公公上前,淡淡开口问道。 在何公公看来,慕南絮乃是皇上看中的人,将来可是要入后宫为妃的,乃是皇上的女人,可是如今,竟不顾闺名,大庭广众之下就撕开男子衣衫,还用手去触摸男子的胸膛,着实放荡。 看着男子敞开的胸膛,人群中已有不少女子避开了目光。 此刻听到何公公的话,不少人看慕南絮的眼神已有了少许的变化,低声议论了起来。 可作为当事人,慕南絮一双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青年,似是对于何公公的话并未听到,对于周围人的眼神,似乎并未察觉。 见到慕南絮似是并未听到,何公公蹙了蹙眉,再次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慕南絮身侧,趾高气扬地开口。 “慕仙姑,咱家可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传……” 第174章 接旨,治罪仙姑 “慕仙姑,咱家可是奉皇上之命,前来传……” 只是何公公话刚说到一半,就见慕南絮突然转身,看到眼前的何公公,微微蹙了蹙眉,直接抬手将何公公推向了一旁。 何公公被推了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才站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蹲在地上的女子。 身为皇宫大内太监总管,御前当值,谁见了不是礼让三分,别说是一个还未曾得封的妃子,就是皇后见了他,也得客气有加,可是如今,不仅三番两次被无视,还被直接推开。 别说是何公公,就连原本围在外面的御林军,见到如此一幕,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人参!” 慕南絮蹲在地上,看了眼青年的瞳孔,开口。 陈思淼和宋怜两人急忙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翻出一片人参,递了过去。 慕南絮接过,吃力地掰开青年的嘴,将人参塞了进去。 江弈的额前也渐渐渗出了汗珠,可是手上的动作不见一丝停顿,任然按压着青年的胸膛。 “换人!” 慕南絮再次开口。 白括立即上前,双手交叉放于青年的胸膛上方,在江辰手离开青年胸膛的瞬间,立即压了下去,一下又一下地按着。 “哎呦,怎么能如此糟践尸体?” “就是,人死应当入土为安,大庭广众之下竟拔去其衣衫,如此按压尸体,简直是丧尽天良!” “什么慕仙姑,我看就是浪得虚名。” “我可是听说,但凡是住进太平医院的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好多人死了连尸首都化成了灰烬。” “……” 周围的人群小声议论着。 一开始只是少许的几个人相互低声交谈,随着众人好奇,人群议论的声渐渐越发大了,见到并未有人出口制止,众人便越发放肆了,声音不仅传进慕南絮等人的耳里,也传进了何公公等人的耳里。 “哼!” 何公公冷哼一声,一扬手上的拂尘,冷眼看着地上青年。 关于太平医院如何救人,他倒是曾听到过一二,如今他倒要看看,如此按压之法,如何让一个死人起死回生。 对于何公公的冷哼,周围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别说是慕南絮,就是江弈,莫尘子,白术等人也均是一副并未听到的模样,任然忙碌着,专注地救治着地上的青年。 慕南絮摸了摸青年的脉搏,蹙了蹙眉,再次蹲在了青年身侧。 “换人,一、二、三!” 慕南絮话音一落,白括立即抬手,慕南絮瞬间按了下去。 周围的人议论的越发起劲了,可众人的议论声对于救治青年的江弈,白术等人,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姑娘!” 白术抬头,面色凝重地叫了了一声。 平日里救治病人,估摸着两盏茶的功夫,病人定会恢复脉搏,可如今已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了,病人任然不见任何起色,只能说病人已经毫无生还的可能了。 闻声,白括,李时,陈思淼,宋之问等人也都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任然按压着青年的青年的胸膛,一下,两下,三下…… 渐渐,就连江弈和莫尘子都放弃了,纷纷抬头,面色凝重地看向了慕南絮。 一股微风吹过,吹起了慕南絮额前垂下的一缕发丝,慕南絮的手任然按压着青年的胸膛,并未有任何停息,原本精致的发髻已经微微有些凌乱,遮着面容的白纱也已经被汗珠打湿了边缘。 慕南絮没有停,莫尘子也便继续探着青年的脉搏。 汗水不断从慕南絮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青年敞着的胸膛上。 “姑娘!” 白术再次开口叫了一声,只是白术话音刚落,一旁就响起莫尘子惊喜的声音。 “有了……有了……” 众人齐齐朝着莫尘子看了过去。 白术也立即从起身,走了过去,抓起青年的另外一只胳膊,手指放在青年的手腕处,不一会,脸上露出了笑容,长长叹了口气,“总算是救过来了!” 随着脉搏的恢复,青年虽没有醒,但脸色恢复了不少。 慕南絮停下按压的动作,翻看了下青年的瞳孔,随后猛地坐倒在了地上。 “姑娘!” 看到慕南絮倒在地上,陈思淼立即上前扶着慕南絮。 歇了一会,慕南絮才从地上起身,脸上除了汗水,并未有任何情绪,眼底平静如水,之前并未因为青年脉搏许久未曾恢复而凝重,现在,也并未因青年脉搏恢复,而露出喜悦。 淡淡扫了眼青年,慕南絮抬头看向了江弈,白括等人。 “抬他进去,一炷香的时间,我要知道他的病因!” 几人齐齐点头。 慕南絮正准备转身离开,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嗓音。 “慕仙姑好大的架子,咱家奉命前来传旨,慕仙姑如此目中无人,眼里可有皇上?” 何公公趾高气扬地看着慕南絮,冷声开口。 慕南絮脚步一顿,似是这才注意到何公公以及将汐水街团团围住的御林军,目光淡淡从御林军身上扫过,看向了何公公,静静看了半响,突然轻笑了声,转身朝着何公公走了过去。 见到渐渐走近的女子,何公公微微一愣,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慕南絮在何公公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不等众人反应,伸手直接从一旁的小太监手上拿过明晃晃的圣旨,往出一抛,圣旨直接展了开了。 何公公倏地瞪大了眼睛。 众人:“……” 圣旨一头被慕南絮提在手中,一头垂在半空,慕南絮就这么歪着头,目光从上面字体上一一扫过。 “你……” 何公公一边翘着兰花指指着慕南絮,一边看着慕南絮毫无敬意提在手中的圣旨,“你”了半响后,也没有“你”出个下文。 慕南絮看完,直接将圣旨拍在何公公的胸膛。 “知道了!” 何公公被拍的一时愣在了原地,见到圣旨从自己身上滑落,急忙伸手接住,听到慕南絮的话,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慕南絮口中的“知道了”是何意。 见到慕南絮渐渐走远,何公公这才反应过来。 “大胆,见圣旨如同圣上亲临……” “不是还有七天吗?” 慕南絮的声音缓缓响起,打断了何公公的话,不等何公公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到七日后,何公公再治我罪也不迟!” 第175章 藏身,白乙殒命 众人刚回到了b院,半夏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姑娘,之前那个断了两根肋骨叫白乙的侍卫,刚才未能抢救及时,已经去了!” 慕南絮只是微微怔了下,随后便淡淡点下头。 “嗯!” 对于白乙,众人并不陌生,却也说不上有多少熟悉,只是听说此人乃是御林军左指挥使,之前也不知是何缘由,被慕仙姑身边的助七所伤,断了两根肋骨,虽并未感染天花,却因肋骨的缘故,一直在天平医院医治。 可众人却不想,白乙竟然会突然去了。 不管是青年的出现,还是肇云泽的圣旨,亦或者白乙这位并非天花患者的突然离世,都未曾对这次会诊产生任何影响。 一炷香的时间,江弈送来了诊断结果,之前在门口突然陷入昏迷的青年名叫周霁,并未感染天花,只是因肩膀被山贼砍了一刀,因要赶路并未处理,导致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不退,导致的心脏骤停。 对于江弈的诊断结果,慕南絮并未多说什么。 会诊从早上辰时开始,一直到晚上酉时,三个院子一共挑选出了一百三十六人,其中有小孩,有大人,有花甲之年的老翁,也有年轻力壮的壮汉。 慕南絮从院子走出来,远远就听到瑾九与人争吵的声音。 “你能进,为什么我不能进?” 一个尖锐的嗓音不满地响起,带着几分不悦。 “三宝公公,不是我不让你进,实在是太平医院有规定,非天花病患不准进,口鼻未遮不准进,非运送货物不准进。” 瑾九的声音无奈地响起。 “难道我不是运送货物的?口鼻未遮?我现在就可以遮,至于这非天花患者,我前几日就特意去寻了一件天花病患穿过的衣衫,穿了三日,说不定我早已经就被染了病。” 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三宝公公,你这又是何必呢?” 瑾九叹了口气道。 “我照顾爷惯了,如今爷生死未卜,我怎能在王府安然入睡,我得守着点爷,如果爷要走,我得走爷前面,好去黄泉路上给爷探探路。”尖锐的嗓音说着,染了一抹悲伤。 “三宝公公,真的不是我不让你进,实在是这里我说了不算,别说是王爷了,就是皇上也没有办法做得了太平医院的主!” 瑾九淡淡开口道。 尖锐的嗓音似是有些意外,愣了片刻,才开口道。 “那谁能做得了主?” 不等瑾九开口,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清冷,隐隐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 “我做得了!” 瑾九转身看向了渐渐走近的人,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 “姑娘。” 慕南絮点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人。 如今,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之前并未看清,如今走近了,她这才看到,在不远处站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男子并未遮着口鼻,穿着一身王府公公的服饰,头上带着帽子,因为肥胖的缘故,已经看不见脖子了。 在男子一旁,还停放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放着一个箱子。 慕南絮打量着男子的同时,男子也在打量着慕南絮。 一身青色衣裙,青纱遮面,三千青丝吹在脑后,头戴带着一株梨花发簪,女子眼眸明亮干净,眼底噙着一抹淡淡的疲倦。 “姑娘,这是王府的三宝公公,从小一直跟着王爷。” 瑾九上前解释道。 慕南絮点了下头,看向了三宝公公。 “公公对王爷的主仆之情令真是令人惊叹不已,只是这里天花肆意,不管公公前来是运送货物,还是以病患的身份进入太平医院,都见不到瑾王,公公还是请回!瑾王痊愈后,自会回府。” 三宝公公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就被对方一口回绝了。 “既然仙姑不让奴才进去,那奴才只好吊死这里,永远守在这太平医院,守着王爷。” 说着,三宝公公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条白领,目光看向了四周,似是打算找一颗树,可是找了一圈,看到了那伸向空中的,喷洒药水的竹竿,立即拿着白凌走了过去。 慕南絮:“……” 慕南絮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走过去,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公公你可别,你知道这两个箱子做起来有多费劲吗?我找人做了好久,还花了好多银子,你这一下子,你死了不要紧,可我还得找人救你,还得重新找人做两个箱子。” 似是没有想到自己以死相逼,对反竟然如此淡定,三宝公公怔了怔。 慕南絮正准备打算离开,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拿着白凌,正在纠结这么死的三宝公公。 “公公刚才说送货,送的是什么货?” 三宝公公正抬头好奇地打量着头顶的竹竿,听到慕南絮问,开口道。 “奴才奉命送来了五百颗珍珠!” 一开始慕南絮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下,才想起自己让瑾九进宫找肇云泽要五百颗珍珠的事。 “姑娘!” 瑾九上前,面色略显有些沉重。 “今日在朝堂之上,白丞相当众表态,为了这大昭天下安宁,愿意奉上都尉大人的性命,听从皇上安排!” 慕南絮张了张嘴,看了瑾九半响,开口问道。 “你偷偷告诉我,白玄月是不是白丞相从外面捡的?” 瑾九:“……” 三宝公公:“……” 不等瑾九回答,慕南絮又自顾地摇了摇头。 “不对,就凭白玄月那厮那副绝美倾城的长相,那简直比肇云泽的那位皇后都还要美上三分,不管是从性格,还是长相,亦或者是狠辣程度,是亲生兄妹没跑了,连dna都不用做。” 三宝公公震惊地站在一旁,脸上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表情。 “可就算是白丞相为了大昭安宁,愿意奉献自己儿子的性命,可是这和瑾王府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珍珠要瑾王府出?” 慕南絮看向了两人再次问道。 “王爷和都尉大人有很深的交情!” 瑾九回道。 慕南絮无所谓地点了下头,她只是好奇。 其实,至于这五百颗珍珠,不管是来自于皇宫,还是来自丞相府,亦或者是来自于瑾王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珍珠送来,还五百颗一颗都不少。 至于白玄月和瑾王的交情? 慕南絮并未看出来两人有什么很深交情,她倒是觉得白玄月和瑾十九关系不一般,按理说瑾十九只是瑾王暗卫,白玄月是都尉,可是她总觉得,白玄月见到瑾十九,怂得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第176章 生情,瑾王病发 慕南絮刚走了几步,身后突然“砰”的一声。 “三宝公公。” 瑾九的声音立即响起。 慕南絮无奈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侧的墙壁跟上,胖乎乎的三宝公公倒在地上,额头鲜血淋漓,一双眼神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语气决然地道,“爷,奴才无法入内照顾你,奴才在这里就给你告别了,爷你慢点,奴才先去前面给你探探路。” “姑娘!” 瑾九扶着三宝公公,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一边走一边无奈地开口。 “这位……宝儿公公,我就说了,你死了不要紧,关键我还得找人来救你,这都是小事,你说你血溅太平医院,你让我这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说着,慕南絮蹲在了地上,看了看三宝公公的伤口。 “奴才就不劳仙姑出手相救了。” 三宝公公抬头看着慕南絮,虚弱地开口,满脸的血迹看起来很瘆人。 “宝儿公公,其实我真的不想救你,可是你跑来我面前自杀,我要是不救你,你死了,我这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吗?那我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我不仅不能让你死,还得让你健健康康地活着。” 慕南絮说着,从衣衫里面拿出一块粉色手帕,缠上了三宝公公的额头上。 “目前看,你要想走你家爷前面还有些困难。” 慕南絮从地上起身,看向了瑾九。 “你带他去找陈思淼清理一下伤口,清理完……” 慕南絮说着,一双眼眸淡淡落在瑾九身上,后面话没有说出口。 她没有让三宝公公进太平医院,一来是防控需要,二来是因为如今住在太平医院的瑾王是瑾十九假扮的,虽然院外有瑾五守着,可慕南絮还是担心,瑾十九被有心人认出来。 虽然慕南絮后面话没有说完,但瑾九却会意,微微点了下头。 看到慕南絮打算离开,原本躺在地上的三宝公公突然就来了精神,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仙姑留步!” 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而后,倏地笑了。 只见三宝公公从袖筒里面掏出一卷银票,也不顾自己脸上的血,直接上前递给了慕南絮。 “仙姑辛苦了,这是奴才的一点心意,还望仙姑能尽心照顾我家王爷。” 瑾九:“……” “贿赂啊?” 慕南絮一笑,两根手指接过银票,向着三宝公公眨了眨眼眸。 “宝儿公公早这么做,还用上吊撞墙吗?” 三宝公公先是一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慕南絮话中的意思,眼眸一亮,正准备说什么,陡然看到眼前的银票突然转了一个方向,递向了一旁。 “来,拿着,宝儿公公给的辛苦费,不收多不好意思!” 慕南絮笑着开口。 瑾九嘴角抽了抽,看了眼三宝公公,在三宝公公震惊的眼眸下,将银票接过塞进了怀中。 三宝公公一会看看瑾九,一会又看看慕南絮,一时怔在了原地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慕南絮走远,三宝公公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凑到瑾九面前,不确定地开口问道,“仙姑此举何意,为何会把银票给了你?是因为爷的身份不敢收,还是想要把银票退还给我们?” 瑾九低眸看了眼三宝公公,淡淡道。 “三宝公公,你想多了!” 看到三宝公公没事,瑾九走过去,亲自牵着马车,将珍珠直接送去了d院。 e院放着各种吃食,药材以及皇上的御赐之物,而剩下值钱的东西都在d院,而慕南絮的东西都在王爷居住的小院,五百颗珍珠,除了一百颗给都尉大人做药用,剩下的四百颗可全是姑娘昧下的。 昧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慕南絮刚走到太平医院门口,守在小院从未挪过窝的瑾五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慕南絮立即开口道。 “王爷吐血了!” 慕南絮心口猛地一沉,一边朝着小院跑去,一边大声喊道。 “立即让白术来协助我!” 瑾五点了下头,转身立即快步跑向了e院。 小院外已经换了两个守卫守着,守卫从哪儿来的,慕南絮不得而知,看了眼两人,慕南絮快步跑了进去。 慕南絮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人。 瑾十九身上穿着一件染血的白色里衣,面目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染了血,眼眸紧闭,似是早已失去了气息,在床榻边缘,地上均有着大片血迹,鲜血似是从口中是喷出,就连帷帐都未能幸免。 “瑾十九!” 慕南絮颤抖着声音,叫了声。 看着眼前的人,慕南絮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几日从太平医院不断抬出去的尸体。 作为一个医生,面对死人她早已习以为常,可如若这个人是瑾十九,慕南絮不敢确定,如果下一个未能抢救过来的人是瑾十九,她是否还能在这里坚持下去。 虽然针剂已经研制成功,但并未经过临床试验。 瑾十九感染的天花是经过变异的,她不确定自己研制的针剂是否对变异过的天花有效,她原本打算在等等,只是不想…… 闭了闭眼眸,慕南絮立即上前,先是看了眼瑾十九的瞳孔,随后手指搭在瑾十九的手腕,一开始还是能探到脉搏,可是没过一会,脉搏竟渐渐消失了,慕南絮面色猛地一变。 “撕!”的一声,瑾十九身上的衣衫被慕南絮撕开,露出里面布满红疹的胸膛。 慕南絮连鞋都来不及脱,直接翻上了床榻,骑在瑾十九身上,双手交叉一下又一下按着瑾十九的胸膛。 一群人从门口涌了进来,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副场景。 床榻上,瑾王躺在上面,衣衫凌乱,裸露着胸膛,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正骑在瑾王身上,正用力一下一下地做着上下起伏的动作,女子的发丝略显有些乱,有几缕发丝从额前垂下。 之前慕南絮不是没有抢救过人,可却从未如此……充满色情的味道。 众人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即反应了过来。 白术立即上前开始探查瑾十九的脉搏,觉察到了毫无脉搏的迹象,面色微微一沉。 第177章 吃味,再现香楼 “刺人中,合谷,曲池,内关,十宣,百会,尺泽,中冲,少商,神阙。” 慕南絮一边按压合瑾十九的胸膛,一边开口道。 白术立即点头,急忙从一旁接过药箱,拿出银针,分别从瑾十九的虎口,头顶,手臂,指尖等地一一刺入,剩下最后一个神阙穴,白术一时有些犯难,眼睛向着瑾王腹部的位置看了眼。 如今,慕南絮骑在瑾王身上,如果要想刺神阙穴,必须脱下衣裤,着实有些不雅。 不等白术开口询问,只见原本瑾王身上的衣裤猛地被拽下了少许,不等他反应,手中的银针就被人夺了过去,银针从瑾王肚脐准确无误的刺入,没有深一分,也没有浅一分。 别说是白术,就是瑾九瑾七几人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慕南絮的动作很快,快到众人只见到慕南絮抬了下手臂,等看清,慕南絮的手已经回到了瑾王的胸前。 虽然看似慕南絮骑在瑾王身上,但慕南絮的身体距离瑾王的腹部还有一段极小的距离,那刺进瑾王肚脐的银针,始终纹丝未动,慕南絮一下一下地按着瑾王的胸膛。 连同白术一同来的还有江弈,李时,张景,宋怜等人。 不过慕南絮此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能让瑾十九出事,至于身份……慕南絮暗暗想着,大不了,她带着瑾十九跑路。 什么瑾王肇瑾,皇上肇云泽,爱咋咋地! 白术继续蹲在床榻一侧,探着脉搏。 很快慕南絮额前渗出了汗珠打湿了慕南絮额前发丝,遮面的白纱,沿着下巴滑落,打湿了衣领,还有几滴滴落在了瑾十九敞开的胸膛上,慕南絮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开始喘了起来。 “姑娘……” 江弈上前,原本打算说是否要换人,可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瑾王,没有说出口。 瑾王躺在床榻里侧,如果站在床榻边上,很难能做得了急救的动作,可若是让他像慕姑娘那般,骑在瑾王身上,着实有些……虽然慕姑娘说,任何事前面,人命大于一切。 可江弈觉得,以瑾王的矜贵和清冷,即使选择死也不会让一个男子骑到自己身上去。 这边江弈想法刚落,门口就响起一个尖锐颤抖的声音。 “你……你……” 三宝公公头上系着一套粉色的手帕,满脸鲜血,看着床榻上的人,手指着慕南絮,“你”了半天才“你”出了一个下文。 “大胆,你怎可如此玷污王爷清白?” 此刻床榻上的画面比之前有过而无不至极,之前瑾王虽然敞开了里衣,裸露着胸膛,好歹下面衣裤是完整的,可此刻下面衣裤被扯在了肚脐的位置,露着腹部,而慕南絮也好不到哪里去。 发丝凌乱,额头布满了汗水,汗水打湿了面纱和衣领,骑在瑾王身上,重重喘着气息,一下一下地做着动作。 慕南絮没有搭理,众人亦是也没有搭理。 先是看了眼慕南絮,随后三宝公公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脑门青筋直跳。 “腾!”的一声,三宝公公坐在了地上,哭着喊道。 “爷,奴才无能,未能为爷排忧解难,如今就连爷的清白,奴才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这妖女夺了去。” 众人闻言,嘴角齐齐一抽。 瑾王脉搏消失,众人心中均是一沉,虽然慕南絮没有明说,但众人都知,太平医院之所以至今安然,乃是因为瑾王同样感染了天花,居住在太平医院,一旦瑾王以天花而死,那么皇上必然会以此问责。 太平医院所有人,包括厨房,药方,煎药房,都将难逃一死。 而如今居住在太平医院的上千病患,最终,等待的也将是“清理太平医院”的圣旨。 原本如此严峻的场景之下,硬生生因为一位公公的加入,变得滑稽了起来,而众人沉重的心情,也因此渐渐放松了不少。 瑾九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三宝公公的这句哀嚎,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滑倒,等走进,看清房中的情景,面色微微一沉,看了眼慕南絮,害怕三宝公公的声音会影响到众人,立即走了过去。 “公公你误会了,姑娘是在救爷。” “救?” 三宝公公没好气地抬头看了眼瑾九,随后满脸怒气地抬手指着慕南絮。 “如若如此就能治疗的了天花,那爷何必住进这太平医院,不如直接住进春香楼。” 瑾九张了张嘴,抬头朝着慕南絮的方向偷偷看了眼,见到慕南絮并未注意到这边,暗暗松了口气,轻咳了声,向着三宝公公使了使眼色。 “你不用给我使眼色,我知道你和她是一伙的!” 三宝公公看着瑾九叫嚣道。 瑾九:“……” “拔针!” 一旁突然响起慕南絮虚弱的声音。 白术见状,立即起身分别从瑾王的头顶,虎口,手臂,指尖,一一将银针拔出。 原本瑾十九苍白的面色渐渐恢复了血色,没有过一会,一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了开来,看到骑在自己身上头发散乱,气喘吁吁的女子,瑾十九一时还有些恍惚,愣了下半响,这才反应了过来。 看到瑾十九醒了过来,慕南絮长长松了一口气,而后倒下了去。 瑾十九似乎没有想到慕南絮会倒了下来,下意识抬手揽住了慕南絮的腰肢。 “姑娘……” 看到慕南絮倒下,周围人齐齐叫道。 听到声音,瑾十九微微一怔,转头看了过来,见到床前站着的众人,以及自己身上敞开的衣衫,面色微微一僵。 “没事!” 慕南絮喘了几口气,缓缓从瑾十九怀中支撑着起了身,随后镇静自若地从床榻上下来,看向了一旁的宋怜 “在我实验室的冰鉴中,里面冷冻这着许多白色的小瓶,你去帮我拿一瓶过来,另外在靠墙的柜子里,有许多布包裹着的注射器,你一起帮我拿过来,切记,布包不要打开。” “是!” 宋怜应了声,立即抬脚走了出去。 白术再次为瑾十九诊了脉,先是对着瑾十九一拜,随后看着慕南絮开口。 “目前来看,王爷脉搏虽虚弱,到还算平稳,姑娘看,可否用药。” “接下来交给我了,你们下去休息!” 慕南絮缓缓开口。 众人齐齐应了声,朝着躺在床上的瑾十九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一时房中就只剩下了站在床前的慕南絮,躺在床上的瑾十九,自始至终守在一旁的瑾五,还有傻站在一旁的三宝公公,以及站在三宝公公一旁的瑾九。 “瑾十九!” 慕南絮坐在床榻边上,轻声叫了声,压低了声音道。 “瑾王府的三宝公公来了,在门口寻死腻活,没能拦住,我原本打算让瑾九带去处理伤口,不想他自己寻过来了。” 瑾十九知道慕南絮指得是什么,虚弱地笑了笑,伸手握住慕南絮手。 “别担心,三宝公公是自己人。” 三宝公公站在一旁,看到两人的举动,眼睛猛地瞪大。 听到三宝公公是自己人,慕南絮暗暗放下了心,随后突然想起什么,冷冷看向了瑾十九,“刚才三宝公公可是说了,如若我如此就能治疗的了天花,那王爷何必住进这太平医院,不如直接住进春香楼。” “春香楼”三个字慕南絮咬得很重。 瑾十九眼底噙着溺宠的笑意,目光淡淡扫向了三宝公公。 “爷……” 三宝公公弱弱地跪在了地上。 第178章 试药,瑾王昏迷 “爷……” 三宝公公弱弱地跪在了地上。 瑾十九的眸光从三宝公公身上移开,看向了慕南絮,紧抿着唇角,正打算说什么,宋怜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姑娘!” 慕南絮接过布包和瓷瓶,轻咬了唇,抬头,一双眼眸多了几分凝重。 “瑾十九,一直以来我都仙姑自称,其实我也只是一个医生,和白术莫尘子他们并没有区别,唯一区别的就是我比他们知道的多一些罢了。” 瑾十九紧握着慕南絮的手,没有应声。 “如你所见,这瓶子中装着的东西就是天花的解毒针剂,只是目前,我还未经过临床试验,就是还未找人试过药,注射后会有何后果,我不能确定,我原本想再等等,只是……” “无妨!” 瑾十九淡淡开口打断了慕南絮的话,一双漆黑的眼眸映现出慕南絮身影,眼底含着几分笑意。 “我来为你试药!” 慕南絮静静看着床榻上的男子,眼眸一热,抬头将到眼角的泪水逼进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最终沙哑着声音吐出了一个字。 “好!” 慕南絮去了一旁做准备。 瑾十九看了眼走远的身影,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冷冷落在了瑾九和瑾五,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三日我未醒,送她安全离京。” 两人低头,纷纷单膝跪在了地上。 “属下遵命。” 冰凉的液体从瑾十九手臂流进身体,瑾十九抬眸静静看着站在床榻边上的女子,眼底有着不舍和眷恋,缓缓抬起了手,手指从慕南絮的眉眼上缓缓划过,而后则是鼻梁,嘴唇。 手指刚擦过慕南絮的嘴唇,胳膊瞬间垂下,重重砸在了床榻上。 “殿下……” “爷……” 瑾九瑾五,三宝公公齐齐上前开口叫道。 瑾十九已经闭上了眼眸了,感觉不到一丝呼吸。 慕南絮站在床榻前,看到突然昏迷瑾十九,眼眸一沉,轻咬了唇瓣,手指搭在瑾十九的手腕,半响后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指。 “没事,他只是昏迷了。” 这一夜,三宝公公被瑾九拽去了门外守着,慕南絮一直坐在床榻边上,盯着睡着的瑾十九。 瑾十九已经换下了之前染血的里衣,身上穿着一身黑色丝绸长袍,静静躺在床榻之上,静得没有一丝气息,一开始脉搏虚弱,寅时还出现了一次心脏骤停,慕南絮没有惊动任何人。 一直到翌日辰时,才渐渐稳定了下来,只是人还是没有醒。 苏袅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姑娘!” 瑾九和瑾五,三宝宝齐齐迎了上来。 慕南絮眼底有着倦色,抬眸看了眼几人,略显有些气虚地道。 “我等会会让白术过来守着。” 瑾九和瑾七并未觉得有什么,反而一旁的三宝公公不满地蹙了蹙眉,尖锐着嗓音,冷声开口。 “姑娘这是不打算管了,亏王爷昏迷之前还惦记的姑娘,姑娘玷污了王爷清白,就打算就此了事?” 慕南絮眼眸也跟着一冷,淡淡看向了三宝公公。 “我并未说过不管,如今太平医院还有上千病患……” “那些贱民的命岂能和王爷相提并论?” 不等慕南絮说完,三宝公公便出口打断了慕南絮的话,微扬着下巴,一副高傲的姿态。 这次慕南絮是真的生气了,向前走了两步,一双眼眸冷幽幽地落在三宝公公身上,一字一顿地开口:“这里是天平医院,你不管是谁,进来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病患,在这里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 三宝公公翘着兰花指,指着慕南絮,一时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别说是一个亲王,都尉,就是肇云泽来了,也和外面那些平民百姓住一样的地方,吃一样的饭食,用一样的药。” 说完,慕南絮冷冷越过三宝公公朝着门口走去。 如果说之前三宝公公只是震惊,那么这一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简直就是惊悚,张了张嘴,看向了一旁的瑾九和瑾五。 “你们可曾听到,她方才……方才……” “嗯!” 两人点头,表情淡定得似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比起之前,如今的慕南絮已经收敛了很多,至少只是直呼其名,并未有什么大不敬或者惊世骇俗的话出口,已经算是照顾几人了,如果这也算冒犯圣颜,那简直太有些大惊小怪了。 “我玷污了你家王爷的清白?” 走到门口慕南絮突然开口,回头看向了三宝公公,轻笑了声。 “你家王爷还有清白可言?” 说完,慕南絮冷冷移开了眼眸,抬脚走出了庭院。 瑾王的清白不是在太后寿辰那晚,就被原主慕南絮夺走了吗?再说,她一个女子都不计较,他一个公公替他家主子矫情个什么?? 慕南絮总觉得自己似是忽略了什么,可具体到底忽略了什么,她一时却有些想不起来。 庭院外,白玄月被两个人搀扶着,虚弱地站在门口,绝美的面容比之前刚是苍白了几分,上面红疹恐怖不堪,身上任然一身红衣,一头长发披在身后,看到走出来的慕南絮,邪气地勾了勾唇。 “你如今,倒是一点都不避讳了!” “避讳什么?” 慕南絮抬眸问了句,随后轻笑着道。 “肇云泽的名字吗?” 白玄月看着慕南絮,淡淡开口。 “如果不是有他护着,替你遮掩一二,你在天平医院的一举一动,足已让他治你一个不尊圣颜,无视皇恩的罪名,到时候恐怕就不单单只是打入冷宫,下狱那么简单了。” “说得好像我不叫他名字,他就放过我似得!” 慕南絮翻了翻白眼,一边抬脚朝着远处走去,一边缓缓开口。 “都尉大人耳目通天,应该知道昨日未时,何公公前来传旨,七日为限,如若还未曾有人好转,为天下苍生,便会下令处决所有天花病患,皆是,太平医院一干人等均收押。” 白玄月缓缓转身,看到渐渐走远身影,眯了眯眼眸,一抹疑虑从眼底一闪而过。 “你真的是慕南絮?” 白玄月呢喃轻声开口问道。 不说别的,曾经的慕南絮并不会医术,曾经的慕南絮倾慕皇上已久,绝对做不出直呼其名如此之事…… 第179章 圣谕,瑾王昏迷 未时,慕南絮开始为挑选出来的一百三十六人开始注射天花解毒针剂。 这一百三十六人,全部移去了a院,分别住进了a贰号院的丙、丁、戊、己,四个病房,分别由陈思淼,宋怜,墨含香,宋之问,张景,外加一个江弈,寸步不离,全权负责。 喜鹊站在树梢叽叽喳喳地叫着。 太阳光从空中照射了下来,一股微风拂面而过,带着淡淡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如今太平医院每一个人,似是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连日来笼罩在心头的凝重,渐渐散去,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针剂注射后,一开始并未有什么意外发生,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平静。 只是在当天夜晚子时,一群人急急忙忙跑进了戌字病房,没过多久,几个男子抬着一个木板,在木板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慕南絮走出病房的时候,张景几人立即上前,面色凝重地问道。 “姑娘,怎么如此?” 慕南絮面色平静的似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目光淡淡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早就说过,配制解毒针剂,并非是为了死人,也并非是为了一群人,而是为了后人,为了让天花病毒彻底从世界灭绝,为了后世天下之安宁。” 不等众人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虽然已经配置出了解毒针剂,但充满了不确定性,人的体质不同,注射后会出现什么意外,我们不得而知,只能进行临床试验,也就是所谓的试药,从而得出针剂所隐藏的潜在隐患。” 闻言,众人心口微微一沉。 没有去照顾众人心情,慕南絮抬脚走出了a院,抬眸看了眼天上一轮圆月,闪眼间,便见到三个陌生的男子端着什么,朝着d院走去。 慕南絮一愣,抬脚跟了过去。 庭院门口,瑾五依然守在门口,看到慕南絮走近,立即上前一步,拦住了慕南絮的脚步。 “姑娘现在不能进去?” 慕南絮脚步一顿,看向了瑾五,唇角微勾,冷笑了声。 “我从来不知,这太平医院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慕南絮推开瑾五,抬脚就朝着里面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瑾五的声音再次响起。 “姑娘现在进去,只会害了王爷。” 慕南絮脚步一顿,缓缓回头看向了瑾五,过了半响后,才缓缓开口问了一句。 “是谁?” “太上皇身边的李公公。” 瑾五答道。 慕南絮轻笑了声,转身再次看向了庭院。 这位毫无存在感的太上皇,要不是上次瑾十九告诉她,她都忘记了皇宫还有这么一位危险的人物,只是这位太上皇,瑾王感染了天花未曾来问过,瑾王重病未曾来问过,如今肇云泽的圣旨前脚刚来,他后脚就派人来了太平医院。 慕南絮不禁在想,肇云泽下令处决所有天花病患的命令,也不知道这位太上皇知不知情?知不知道,所有的天花病患也包括自己的儿子? 不过想来,应该是知情的! 只是一个儿子,怎么能比得上大晏的江山,怎么能比得上肇云泽这位皇上,怎么比得上皇权,皇位。 “姑娘。” 三七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了眼瑾五,看向了慕南絮开口道。 “外面打起来了,不知从何处出来一群御林军,抓了我们的人,有几人强行闯入,不知去向。” 太平医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从汐水街这头到那头,沿途六座院子如今都归太平医院所有,如今三个院子已经住了上千人,如果有人闯入,想要找出恐怕难了,更别说如今还是黑夜。 “我已经知道了!”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随后缓缓开口道。 “出去告诉御林军一声,就说我问,曾经皇上在与我的契约书上言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不知此话可作数?” 三七点了点头,转身立即朝着远处跑去。 慕南絮在外面站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这才见到了瑾五口中的李公公。 李公公并非如三宝公公那般有着肥胖的身材,尖锐的嗓音,也并非有何承欢那边有着公公特有的气质,而是一身俊朗的身姿,眸光凌厉,面目沉静没有一丝多余表情,脚步很轻,轻得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李公公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 慕南絮没有开口,就这么看着三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既是皇上与姑娘的约定,那自是作数的。” 李公公在慕南絮面前停下了脚步,缓缓开口,语气不冷不热,没有丝毫谄媚,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可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等慕南絮开口,面前的人再次开口。 “如若姑娘违背契约在先,契约自然做不得数。” 李公公戴着太监帽,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任然看着远处,并未转身,说完,微微低了下头,抬脚朝着远处走去。 慕南絮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远处已经走远的三道身影,后背渐渐渗出了一层细汗,打湿了身上的衣衫,一股微风吹过,让她心口莫名升起了一股寒意,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李公公耳里惊人,姑娘方才的话自是未能逃得了他的耳。” 瑾九站在一旁,看着慕南絮开口道。 慕南絮抿着唇,看着远处没有开口。 对于瑾九所说的,她一点都不意外,在这位高深莫测的李公公出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猜到他必然是听到了她对三七说的话。 走进庭院,慕南絮一眼就看到了三宝公公面如死灰地从瑾十九的卧房走了出来。 慕南絮下意识想到了瑾十九,脚步快了几分,可转念一想,如若是瑾十九病情加重,那瑾九必然会找自己,如今瑾九没有找自己,三宝公公如今的反应应该是和那位李公公有关。 看了眼,慕南絮就走进了卧房。 “姑娘!” 看到慕南絮,白术和瑾九纷纷打了声招呼。 慕南絮淡淡点下了头,抬脚就朝着瑾十九走去。 床榻两侧的薄纱床幔放了下来,隐隐能看到床榻上躺着一抹颀长的身影,只是男子很静,静得似乎早已失去了气息。 慕南絮揭开床幔,看了眼瑾十九的面色,两根手指搭在瑾十九的手腕处。 “今日,王爷脉象还算平稳,只是一直昏迷未曾醒过。” 白术上前开口道。 慕南絮点下了头,片刻后,收回了手,蹙了蹙眉。 按理说,瑾十九的病情应该算是稳定了,可却迟迟未醒,其余一百三十六名注射了天花解毒针剂的病患,倒是也有昏迷不醒的,只是昏迷并未超过五个时辰,而瑾十九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四个时辰,却毫无苏醒的迹象。 按照现代的说法,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的危险期,可人却没能醒过来…… 第180章 酒水,拍个黄瓜 “太上皇让李公公来做什么?” 慕南絮从床榻上起身,淡淡开口问道。 许久不见两人回答,慕南絮冷幽幽地转身,目光先是从面色凝重的瑾九脸上扫过,随后看向了白术,白术也一脸愁容,微微低着头,最后慕南絮的目光再次落在瑾九身上。 “嗯?” 瑾九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慕南絮,向着一旁挪了挪。 慕南絮这才看清,在瑾九身后的圆桌上,放着一个黄金打造的承盘,承盘上放着一个雕刻精致的酒壶,一旁还放着一个镶玉酒盅,里面似是还装着一杯酒。 太上皇三更半夜让人送来了酒,绝不是让自己儿子喝酒暖身子的。 慕南絮轻笑了声,缓缓走了过去,端起酒杯看了眼,仰头一口饮尽。 “姑娘……” 瑾九和白术两人脸色猛地一变,急忙喊道。 慕南絮拿着酒杯,添了下嘴唇,笑了。 “好酒,如此好酒,不拍个黄瓜可惜了。” 瑾九张了张嘴,想说这是太上皇御赐的可又一想,慕南絮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别说是太上皇御赐的酒,就是太上皇亲自来了,也不见得会忍让一二,更何况,如今也便没有那么多的避讳了,只是这酒…… “姑娘,这酒……” 瑾九蹙眉开口问道。 太上黄让人送来的可不单单只是酒,任谁都知这酒中之意,慕南絮乃是神医自然也知。 “去让沈大娘拍个黄瓜!” 慕南絮淡淡吩咐道。 瑾九看了眼慕南絮,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慕南絮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在树下拿着条白凌的三宝公公。 今晚的月亮皎洁而明亮,将太平医院照射得如同白昼,三宝公公面色灰败,抬头看着头顶的树枝,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略显粗壮的树干,将地上的圆杌凳放在了树干,踩上了杌凳。 抬手一扬,原本想要把手中的白凌从树干上穿过去,可因为树杈太高,白凌直接落在了地上。 慕南絮在台阶上坐下,靠着柱子,就这么抬眸静静地看着。 三宝公公似是也没有想到白凌会落在地上,愣了下,随后从圆杌凳上下来,捡起了白凌,再次爬上了杌凳,再次抬手一扬 这次白凌倒是从树干上穿了过去,只是不等三宝公公高兴,白凌再次滑落了下来,不过到并未落在地上。 “呵,电视果然都是骗人的。” 慕南絮在一旁,悠悠地开口。 电视上可不是这么演的,那抬手一扬,白凌穿过房梁,可不像三宝公公这样,想死都找不到条件。 一股微风吹过,房檐下的灯笼微微有些晃动,连同照射在地上的影子也晃动了着,远处几个小鸟从树梢略过,飞向了远处,夜色很静,却又不那么静,远处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砰!” 慕南絮抬眸看去。 只见三宝公公重重摔在地上,杌凳也倒在树下,那条白凌却挂在树干上,只是一边长,一边短。 “那位公公,你家主子走了,这院子我要住的,你说你死在这里,我还住不住了?” 慕南絮笑着问道。 慕南絮口中的走是指瑾王离开这里,回瑾王府,可是这话听着三宝公公耳里,以为慕南絮的意思是指瑾王去世,面色瞬时有些不好看了。 “王爷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 三宝公公站在地上,微扬着下巴,满脸怒意地看着慕南絮。 “行!” 慕南絮点头,随口看了眼挂在树上的白凌。 “公公还是继续忙你自己的!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慕南絮就这么坐在台阶上,靠着主子闭上了眼眸,她也确实是累了,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之前感染了天花昏迷了几日后,而后,每天就没睡过超过五个小时以上。 三宝公公气呼呼地看了眼慕南絮,赌气般的从地上拿起杌凳,这才放在地上,还用脚踩了踩,以防杌凳再次倒地。 瑾九端着菜从门口走了进来,先是看到坐在台阶上的慕南絮,走了过来。 慕南絮在瑾九走进院子就醒了过来,睁开眼眸伸了一个懒腰,从地上起身。 “放外面!” 瑾九点头,端着菜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将菜一一摆放在桌子上,抬头间,这才看到在大树下,一个人正吃力地爬上了杌凳,大树下还挂着一条白凌。 “三宝公公?” 瑾九开口叫了声。 三宝公公爬上杌凳,也终于抓住了白凌,看向瑾九的眼神带着决然。 “老奴照顾了王爷,只好先走一步,好去前面给王爷探探路,给王爷点燃黄泉路上的灯烛,不能让王爷黑着过路。” 瑾九正准备上前,可看到坐在石凳上,一脸淡定的慕南絮,顿了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动。 慕南絮原本让沈大娘只拍个黄瓜,可不想,除了一碟子拍黄瓜,还有一碟子花生米,一道五香鹌鹑蛋,一道蜜汁藕片,似是想着慕南絮这几日未曾休息好,还有一盅乌鸡汤。 白皙的鸡汤散发着浓浓的肉香,上面飘着大枣和枸杞,还有半截人参。 “去把酒拿出来?” 慕南絮尝了一口黄瓜,开口道。 瑾九原本想着阻拦,可想到之前慕南絮喝了那杯酒,依然完好,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颔首走进房中。 “王爷现在生死未卜,你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喝酒?” 三宝公公站在杌凳上,双手握着打了结白凌,看着慕南絮冷声开口道。 “我不喝酒喝什么?” 慕南絮勾唇笑了笑,抬眸淡淡看向了三宝公公,眉梢微挑。 “喝醋?” 气呼呼的三宝公公从慕南絮身上移开了眼眸,抬头看了眼挂在树干上的白凌,试了试,随后将结挂在了脖子上,一双眼眸看向了卧房。 “爷,奴才……” 后面的话,在看到瑾九手中的酒壶,卡在了嗓子眼。 三宝公公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看着,看着瑾九端着那御赐的酒壶走到石桌,将酒壶放在了石桌上,还顺手倒了一杯酒,随后慕南絮就端起酒杯一口饮尽,而后还砸了下嘴,感叹了一句。 “好酒!” “既是好酒哪有独享的道理?” 一道声音含着几分笑意在门外响起。 随着话音刚落,一道身着红色长袍,长发飞舞,长相倾城的男子手执折扇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一丝妖冶的笑容。 第181章 醉酒,醉吐情愫 “别说我没告诉你,你的病最忌讳熬夜。” 慕南絮看着看来,淡淡道。 白玄月苍白的面色虽然布满红疹,但丝毫不影响那股子与生俱来的妩媚风情,“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在慕南絮身旁坐了下来,看了眼桌上的酒壶,随后抬眸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再去拿个杯子!” 瑾九见到慕南絮并未拒绝,便朝着房中走去。 慕南絮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酒杯,一口酒一口菜,吃得好不惬意。 白玄月看了眼慕南絮,闪眼间突然看到站在树下,挂着白凌,瞪大眼睛看过来的三宝公公,愣了下,轻笑了声。 “不知三宝公公这是作甚?” “还能作甚,找死呗?” 慕南絮喝了一口酒,随口道。 三宝公公:“……” 想要反驳两句,可三宝公公却又觉得慕南絮好像说得也没错。 瑾九拿了一个杯子放在了石桌上,白玄月直接拿过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一口应尽,随后轻笑了声。 “果然是好酒。” 慕南絮含笑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地道。 “我好像说过,你不能喝酒。” “现在对我来说,喝不喝酒还有何区别,不管是因你口中的‘心脏病’而死,亦或者是因天花而死,还是因皇上为了大晏江山,下令处死,终究也只是一死,只是死法不同罢了!” 白玄月说着轻笑了声,眼底一抹悲凉一闪而过。 慕南絮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白玄月身为都尉,掌管御林军,手眼通天,白丞相朝堂献子一事,白玄月不可能知不知道,这世间最悲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最痛之事,却莫过于被自己亲生父亲放弃。 慕南絮端笑了笑,看向了白玄月。 “你既然住进了我的地方,不管是心脏病,还是天花,我都不会让你死,至于肇云泽那边……” 说着慕南絮话语一顿,轻笑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如何?” 白玄月挑眉含笑问道。 慕南絮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凑近了白玄月几分,抬手指了指瑾十九的卧房。 “按理说,这里躺着的不会是瑾十九,也不会是那位神出鬼没的瑾王,而是你们那位在皇宫,左拥右抱,做着春秋大梦,高枕无忧,随时想着下令‘清理’太平医院的狗屁皇上。” 白玄月愣了半响没能反应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懂,还是被慕南絮最后几个字惊的。 瑾九站在一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砰” 三宝公公再次从杌凳上掉了下来,一双眼眸像是见了鬼一般盯着慕南絮。 狗屁皇上? 慕南絮歪着头,看了眼三宝公公,蹙了蹙眉。 “三宝公公,你还没死啊?” 不等三宝公公反应,慕南絮抬手指了指房后。 “上吊多难看啊,舌头伸得老长,后面有口废弃了很久的井,里面还有水,虽然水有些浑浊但能用,你‘扑腾’一下跳进去,然后那些水会湮没你的口鼻,堵住你的呼吸,甚至还会流进你的肚子,你要是运气了好,还能临死之前饱餐一顿。” 三宝公公正打算问井中如何饱餐一顿,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些个蜈蚣,蛇,青蛙,老鼠,小强都会被你吃进肚子,那些个玩意可是大补。” 三宝公公:“……” 瑾九嘴角一抽,他想,就算是三宝公公有跳进的想法,此刻也打消了。 白玄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水,看了看慕南絮,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我说到哪里了?” 慕南絮似是喝得有些多,甩了甩头,看向白玄月问道, 不等白玄月回答,慕南絮又自顾地点头,含糊不清地开口。 “我记起来了,说到这里住得不应该是瑾十九,对,不应该是瑾十九,我特意配制了另外一种天花病毒,比普通的天花病毒潜伏期短,发病快,症状也严重,本来打算是送给肇云泽,只是不想,半路被那位瑾王截胡了。” 说着,慕南絮拿起酒壶给自己到了一杯酒。 什么配制了另外一种天花病毒,什么送给肇云泽,什么半路被瑾王截胡? 三宝公公看慕南絮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一双眼眸瞪得很大,愣愣地看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除了瑾九,就连白玄月也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叫送给肇……皇上,什么叫被瑾王截胡了?” 白玄月看着慕南絮,愣愣地问道。 慕南絮似是真的醉了,笑了起来。 “我说得不明白吗?我原本打算拉肇云泽下水,只是却被瑾王截了胡,瑾王想要博一个心系天下百姓的美名,他自己怂,他自己害怕,他让瑾十九用了我配制的天花病毒,假扮瑾王住了进来。” 白玄月猛地一怔,张了张嘴,半响才听到了自己声音。 “你意思,瑾十九感染的天花病毒原本是你准备给皇上的?” “不然呢?” 慕南絮白了眼白玄月,端着酒杯,踉跄着步子从椅子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静静看向了瑾十九的卧房。 白玄月抬眸看着眼前瘦弱的身影。 肇瑾在皇上下令“清理”青檀院当天被诊断感染了天花,而后昏迷被送了进来,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肇瑾感染天花只是意外,之所以住进了,只是因青檀院的数百平民,不想竟只是为了她。 他信她,所以为了她,不惜以身犯险,挡住了皇权,朝廷,只为为她撑起了一个真正没有尊卑,不分贵贱的太平医院。 就因为……那一夜? “仙姑方才的那些话是何意?” 三宝公公凑到瑾九身旁,压低小声问道。 他觉得他听懂了,可又觉得自己没有听懂,听懂了,可又有些不敢相信,反正是越听越糊涂,越听越不解,越听越觉得心惊。 瑾九抿了抿唇,看着站在远处的慕南絮没有说话。 他知道姑娘醉了,而且醉得不轻,可是如此情况下,她道出了所有的一切的,她说了原本王爷感染的天花是她重新配制的,说了那配制的天花病毒原本是给皇上准备,却并未说,那个打算将天花病毒送进宫的人是他。 “我能让人送一次,就能让人送第二次。” 慕南絮轻声开口,不等众人反应,那镶着玉的酒杯就这么从手指间滑落,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如果瑾十九因别的原因而死,我就让这天下为他陪葬。” 第182章 醉酒,天下陪葬 “如果瑾十九因别的原因而死,我就让这天下为他陪葬。” 这一刻的慕南絮醉着,可几人都知,慕南絮说的并未是醉话。 “姑娘。” 瑾九上前,低沉着声音道。 “你醉了。” “醉了?” 慕南絮转身看向了瑾九,似是一时有些没有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歪着头,蹙眉看了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含糊不清地道。 “我好像真的醉了。” 瑾九扶着慕南絮在石桌前坐下,随后将乌鸡汤递了过去。 “姑娘,这是火房的沈大娘专门为你熬得。” 慕南絮点了下头,没有用勺子,直接就端起喝了起来。 白玄月目光沉沉地看了眼慕南絮,端起酒杯一口饮进,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了瑾九。 “听闻李公公来了?” 瑾九眼眸一沉,点了下头。 不等瑾九开口,原本喝着鸡汤的慕南絮突然轻笑了声,抬头看向了白玄月,眨着一双明显有些醉态的眼眸,笑着问道:“你说,要是太上皇知道,他赐给自己儿子的酒被我们两个喝了,你说他会是什么表情?” 白玄月不知道太上皇是什么表情,反正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脸上应该摆什么表情。 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白玄月这才看向了自己手中酒杯,随后又看了眼掉在地上镶玉的酒盅,最后目光看向了那银色酒壶,以及那金灿灿的承盘,半响后,抬头看向了瑾九。 “没毒?” 瑾九摇了摇头,道,“姑娘没说,兴许在喝之前,姑娘就解了毒。” 白玄月终究没有再碰杯中的酒水一口。 不知是何原因让慕南絮无视皇权,胆大妄为,目无王法,但终究他乃是朝臣,别说是这是太上皇的御赐给瑾王的酒,就是皇上的御赐之物,他也不好如慕南絮那般,肆意享用。 一股微风吹过,慕南絮就这么趴在了石桌上睡了过去。 白玄月起身正准备将慕南絮抱进房中,不想瑾九却先他一步,拦在了面前。 “还是属下来!姑娘说过,都尉大人的病不易劳累。” 白玄月含笑看了眼瑾九,随后又看向了一旁的三宝公公。 瑾九还带着恭敬,可三宝公公直接就是一副护着珍宝的架势,虎视眈眈的眼神就怕慕南絮被白玄月碰了去,三宝公公现在也没了死的心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那是什么仙姑,明显就是爷的女人。 爷的女人可说了,爷如果因别的原因而死,就让这天下为他陪葬! 他想再等等,到时候和天下的一块死。 最终白玄月并未强求,让开了位置。 瑾九将慕南絮抱进卧房,并未放在床榻,而是躺在了一旁的软塌上,三宝公公立即殷勤地拿了一床被子给慕南絮盖上。 “她现在依然不知她口中的瑾十九就是瑾王?” 白玄月站在一旁,低眸静静看着床榻上的女子,淡淡开口问道。 瑾九摇了摇头。 “殿下之前原本是打算告知姑娘的,只是却不知因何缘由,并未告知,而后,就注射了天花的解毒针剂,一直昏迷着,姑娘似是因为太过劳累,一直想要太平医院的上千病患,无暇分身,自始至终也并从未怀疑过。” “我想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是想着在他死后,能让她毫无顾忌的离开。” 白玄月淡淡开口。 瑾王终究是大晏的亲王,不是一个简单的暗卫首领,如果慕南絮得知,她口中的瑾十九就是大晏的瑾王,大晏的亲王,那她还会义无反顾地离开吗? “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笨!” 白玄月看着床榻上的女子,轻笑着开口。 “什么意思?什么不知瑾十九就是爷?” 三宝公公凑近瑾九,一手捂着发痛的额头一手扯了扯瑾九衣袖,一脸茫然地问道。 瑾九看了眼三宝公公,目光落在睡着的慕南絮身上,没有回答。 床榻上,瑾十九还是悄无声息地躺在上面,似是早已失去了气息,那张冷峻如刀锋一般的面容苍白的如同白纸,没有一丝血丝,要不是白术时不时去探查脉搏,会让人以为,瑾十九早已丧命。 “如果你知道,你的死会让这天下动荡,你还会继续睡下去了吗?” 白玄月看着瑾十九,轻声开口问道。 瑾十九任然紧闭着眼眸,没有一丝反应。 “为了这天下安宁,你宁愿担上闲王之名;为了孝道,你宁愿一辈子坐在那轮椅上,让人诟病;为了亲情,你无心皇位,任何人都不足矣成为你起兵的理由,那如果有朝一日,那个人是她呢?” 白玄月再次问道。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卧房瞬间静了下来。 许久后,白玄月才缓缓转身,抬脚朝着门口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身后便响起了瑾九的声音。 “都尉大人,姑娘方才的醉言,还望都尉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慕南絮今晚的话,随便一句都会担上一个藐视皇权的罪名,如果传了出去,到时候恐怕不止慕南絮,慕忠起兵谋反的罪名必然也会坐实,门口有瑾五,阁楼四周布满了暗卫,房间白术和三宝公公都是自己人。 除了三宝公公,其余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有一个非敌非友的白玄月,是自己人,却也是外人。 “醉言?” 白玄月邪气的勾了勾唇,回头,目光扫过睡着的慕南絮,看向了瑾九。 “你觉得她刚才说的是醉言?” 瑾九垂了下眼帘,没有开口。 “其实她看似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其实她比很多女子都聪明多了,她之所以敢说,不是因为她醉酒,也不是因她无所顾忌,而是她知道,就算是我知道了,也不会传扬出去。” 白玄月轻笑着不疾不徐地开口,说完,再次看了眼慕南絮,转身抬脚走出了卧房。 “就像她说的,不管她如何,皇上都不会放过她,也不管皇上如何,她定然不会妥协,可要是一旦瑾十九出事,那么……” 白玄月冷笑了声,冷幽幽吐出了几个字。 “她定会让这天下陪葬!” 第183章 牡丹,贵妃圣旨 皇上下令“清理”太平医院的命令,没过多久就在京都不胫而走。 一开始,全城百姓只是惶恐,不安,迷茫,无助,而不知何时,京都就传出,如今的局面乃是皇上被妖女所惑而至,如若在天花爆发之际,就下令处决了所有的天花感染者,那么京城不会如此局面。 城中乱成了一团,随处可见烧杀抢虐,一时,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就传出了瑾王命不久矣,已昏迷数日,大限将至的消息。 那位曾经的战神将军,那位大晏自古的神,那位大晏的守护者,终究将要陨落,百姓纷纷吃素焚香,为瑾王祈福,更有人打着为瑾王报仇旗号,势必要声讨自称仙姑妖女慕氏女子。 一连三日,城中的动乱不仅并未停息,而且越演越烈。 原本打算前去太医院排队医治的病患也都纷纷歇了心思,要么紧闭家门,足不出户,要么偷偷出城,远远躲开。 而太平医院外面的守卫也从一开始的御林军换成了城外驻军,每个士兵都穿着盔甲,手拿长矛,黑布遮着口鼻,面色阴冷地将太平医院团团围住,别说是人,就是一个苍蝇也未必能飞得出去。 一辆辆运送吃食,药材,被褥,衣衫的马车,似是并未受到影响,还是一车车运进了太平医院。 只是在门口就会拦住,接受层层盘问,就连马车离开,也要接受士兵反复盘查,确定马车是否藏了人。 朝堂,声讨慕仙姑的折子不断送往御前。 百姓在等,朝臣在等,局势在等,朝堂在等,京都在等,那位刚登基不久的年轻帝王也在等,至于在等什么,却不得而知。 不管是外界如何,可作为此次事件的主人公慕南絮,以及太平医院所有人似是并未受到影响,依然按部就班,只是摆放在汐水街入口的诊案撤了回去,并未有人再去坐诊。 第三天,慕南絮给第二批人再次注册了天花解毒针剂。 这次的人数为二百七十四人,比第一批人数足足多了一倍之多,而这三日来,除了最开始死了一个孩童,后面死了一个八旬老翁,并未再有人死亡。 第二批,同样有人产生了不适,这次并非是孩童,也并非是老翁,而是一个年轻的壮汉。 对此,众人一筹莫展,可作为“始作俑者”的慕南絮来说,脸色依然平静,只是看了眼,就让人抬走,可在诊断书上,落笔写下的死亡原因则是,天花引起了的肾衰竭,引导致尿毒症病变,从而演变为心力衰竭。 不过比起之前,第二批明显好了很多,一连两日并未再有死亡。 第六天,慕南絮再次为第三批人注射了天花针剂,这次注射人数已从之前的二百七十四人增加到了四百七十三人,比前两次加起来的人数还要多,可是这次注射后,并未再由死亡出现。 如今距离皇上下令处决“天花病患”只有一天期限。 酉时,何公公秘密来了太平医院,只是这次何公公并未进去,只是站在汐水街的入口处,微杨着下巴,趾高气扬地开口道。 “咱家奉皇上之命穿来口谕,请仙姑一见。” 因太平医院外面的守卫,已经没了病患前来太平医院医治,门口只是守着两个看门男子,见状其中一个立即跑向了太平医院,慕南絮还是并未露面,前来接见是慕南絮身边的助九。 “何公公,距离明日期限似是还有一日?” 瑾九嘴角含笑,冷冷开口道。 对于这次慕南絮并未出现,何公公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未过多计较,从袖口掏出一卷明黄的圣旨递了过去。 “皇上让咱家告诉慕仙姑一声,未央宫已摆满了牡丹。” 瑾九愣了下,低眸看了眼递过来的牡丹,犹豫了下,这才接过。 “自会转告仙姑。” 看着何公公离开后,瑾九低眸看了眼手中圣旨,转身回了太平医院。 瑾九回来的时候,慕南絮正在白玄月的卧房。 慕南絮身着白色衣裙,长发披在身后,脸上白纱遮面,一双眼眸专注地看着手上的竹筒,看着竹筒里面的液体一点一点随着竹筒前面的针尖,从白玄月的手臂上流进了身体。 等到全部流进,慕南絮拿下针尖,将竹筒扔进了一旁的医药箱中,随后拿出了一颗药丸递给了白玄月。 白玄月似是已经无所谓了,并未问药丸作何之用,至今就吃进了嘴里,咽下。 “听说何公公来了?” 白玄月看着站在病榻前面的女子,嘴角噙笑,随口问道。 “嗯!” 慕南絮点头,将从竹筒上拔下的针尖扔进了白色的小瓷瓶,淡淡道。 “来了。” “你说,这次他让何公公来是为了什么?” 白玄月挑眉问道。 慕南絮面色平静抬头,看了白玄月半响,倏地笑着开口道。 “你似乎比我还好奇。” 说着,慕南絮从药箱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病榻一旁的柜子上。 “这药名贵,天下仅此一瓶,随身携带,如若出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等症状,服用一到两粒,可保你一命,如果你不作死,这瓶药可以用一年,下次找我配药自备五百颗珍珠,以及蟾蜍,人参,鹿茸末,羚羊角等名贵药材树筐。” 白玄月一怔,缓缓转头看向了瓷瓶,随后面色凝重地看向了慕南絮。 “你真的……杀了耕牛。” 他记得要配制药,需要一味牛黄,而牛黄需要杀牛取胆。 “我没杀!” 慕南絮淡淡开口,不等白玄月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让瑾九杀的。” 说完,慕南絮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抬眸看向了白玄月。 “对了,除了之前的两千两黄金,离开太平医院的时候别忘了,把十头牛的牛钱也付了。” 白玄月猛地瞪大了眼睛,看了眼门外,目光再次落在慕南絮身上,压低声音道。 “你让瑾九杀了十头?“ “不然呢?”慕南絮白了白玄月一眼,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都尉大人,不是随便一头牛都能找到牛胆的。” 白玄月眯了眯眼眸,静静看着慕南絮没有应声。 慕南絮被盯着看得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提着药箱走出了出去。 确实不是随便一头牛都能找到牛胆的,不过她也并未让瑾九杀着找,而是直接选了十头牛,让瑾九一次性给杀了,如今她还能趁着瑾十九昏迷着,借着给白玄月制药的借口,多贮存点牛肉,一旦瑾十九醒来,她要是再想杀个牛,吃牛肉就难了。 慕南絮刚从a院走出来,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瑾九。 “姑娘,皇上让何公公告诉姑娘一声,未央宫已摆满了牡丹。” 第184章 玫瑰,送离京城 “姑娘,皇上让何公公告诉姑娘一声,未央宫已摆满了牡丹。” 瑾九低沉着声音开口道。 “牡丹?” 慕南絮轻笑了声,淡淡道。 “本姑娘不喜欢牡丹,等他什么时候在未央宫摆满玫瑰了,再说。” 瑾九隐隐觉得,慕南絮口中的“玫瑰”应该是一种花的名字,可他从御花园到瑾王府,从牡丹,荷花,梅花,百合,月季,幽莲,兰花……统统想了一遍,也未曾想到一种名叫“玫瑰”的花。 “这是皇上让何公公送来的。” 瑾九说着,双手将圣旨递了过去。 慕南絮抬眸看了眼,似是有些兴致缺缺,不想接,可看了眼瑾九,还是伸手接了过去,顺手把药箱递给了瑾九。 展开明黄的圣旨,慕南絮的目光从上面扫过,轻笑着吐出了两个字。 “贵妃?” 不等瑾九反应,慕南絮就把圣旨扔给了瑾九。 “你去看看厨房灶台里面火大不大,要是不大,你就把这玩意塞进去,要是大,你同样把这玩意塞进去。” 说完,慕南絮已经抬脚朝着远处走去。 虽然知道从慕南絮口中听不到什么恭敬的话,可是听到慕南絮把圣旨形容为“这玩意”,还让塞进了灶台点火,瑾九还是怔了怔,嘴角抽了抽,快步跟了上去。 “姑娘如若不愿,这圣旨便是要退回去的,如若烧了,往后若是姑娘拿不出来,便代表着姑娘收了。” “那你就收着,改天找个机会给退回去!” 慕南絮无所谓地开口,说完就一脚踏进了太平医院。 …… 子时,慕南絮刚从实验室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数十个黑衣人,猛地愣了下。 “你们是?” “姑娘!” 众人齐齐颔首,瑾九同样身穿一身夜行衣,一脸沉重地看着慕南絮,开口道。 “明日就是七日之限,若是姑娘今夜不离开,明日就再也走不了。” 不等慕南絮开口,瑾九的声音再次开口。 “王爷昏迷前曾下令,他若三日不醒,便让我们护送姑娘离开京城,之前姑娘心系太平医院一等病患,并未有离开的打算,如今,王爷昏迷不醒,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明日,以白丞相,廖大人为首的一等大臣,必然会对姑娘声讨。” 说完,瑾十九才反应过来,他并未说首领而说的是王爷,再看慕南絮,面色依然平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慕南絮抬眸淡淡看着众人,并未应声。 瑾九想了想,低沉着声音再次开口道。 “姑娘今日并未答应皇上,明日一旦大臣齐齐上奏,到时候恐怕就连皇上也未必护得住姑娘。” 慕南絮静静看着众人,并未开口,一直都瑾九话音彻底落下了下来,这才淡淡勾唇,一字一顿地道。 “肇云泽的圣旨是‘七日为限,如若还未曾有人好转,为天下苍生,朕只好下令处决所有天花病患,太平医院一干人等均收押监牢,听候发落’,圣旨并未言明,只处决我一人。” “你们能护我离开,能护江弈,白术,莫尘子等人离开吗?能护墨含香,宋怜,三七,八角,白芨,连日来忙碌在太平医院,照顾所有病患,不畏生死的侍女等人离开吗?” 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便冷幽幽吐出两个字。 “不能!” 看了眼众人,慕南絮的再次开口道。 “肇云泽不会放过我的,明知明日就是七日之限,那么今夜就是我出逃的唯一机会,你们能想到,肇云泽自然也能想到,如果我没有猜错,如今,太平医院外面必然隐藏着上千禁军,只要你们一露头,必然是九死一生。” 众人眸光沉沉地看着慕南絮,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我们……” 瑾九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慕南絮出声打断。 “就算你们九死一生护送我离开太平医院,就算你们那位从未出露过面的瑾王出手救了白术,莫尘子等人,那么住在太平医院的上千病患呢?如今任然昏迷不醒的瑾十九呢?” 瑾九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说完,慕南絮打了一个哈欠,向着众人摆了摆手。 “好了,都洗洗睡!这一个月以来,大家守在阁楼也辛苦了,如今外面有人守着,你们也歇歇!” 众人:“……” 慕南絮向着后面的阁楼走去,走了几步,转身看到数十个黑衣人任然面色凝重站在原地,脚步不曾移开半步,慕南絮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不疾不徐地开口 “我会离开,但绝不是现在,如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开始我就不会住进这里。” 医治天花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难,难得是缺少各种提取仪器,医疗器材,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她用土办法,不仅药效没办法达到十足的精准,她还得以防在注射过程中,细菌所造成的感染。 慕南絮回到庭院,瑾五依然守在门口,看到慕南絮微微一愣。 “姑娘没有离开?” “你希望你离开?” 慕南絮挑眉看了眼瑾五,抬脚走进了庭院。 瑾十九的卧房,烛光摇曳,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四周很静。 慕南絮走进了瑾十九卧房的时候,白术正一脸惊讶地看着瑾十九手臂上的红疹,看到慕南絮走了进来,立即迎了上来,一脸激动地开口道, “姑娘,退了,退了!” 白术语气颤抖,说着眼眶一红,抬手擦了擦眼角,再次看向了慕南絮,道。 “姑娘,王爷身上的红疹退了,脉象也稳了。” 慕南絮抬眸看了眼床榻上的身影,抬脚走了过去,先是看了眼瑾十九手臂上的红疹,而后又解开了瑾十九的衣衫。 正如白术所说,瑾十九身上的红疹退了下去,瑾十九所患天花病毒乃是经过她的手变异过的,原本症状应该比普通天花看起来更加严重,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瑾十九身上的红疹很轻。 想起什么,慕南絮立即掀开了自己衣袖。 和瑾十九一样,她身上的红疹也退了下去,当日给瑾十九注射后,她就给自己也注射了天花的解毒针剂。 比起瑾十九,她的症状要轻许多,慕南絮不知道是因为穿越的外挂,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出了错,她除了一开始昏迷,而后回去了一趟,后面就只是稍微的发热,病情并未加重。 瑾十九昏迷着,注射后是否会有其他意外出现,不得而知,她只能以身试药。 慕南絮放下衣袖,蹙眉看着床榻上的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白术原本激动的面色再看到慕南絮紧蹙着的眉头,心口微微一沉,犹豫了一会,试探着开口问道。 “姑娘在想什么?” 慕南絮抿了抿唇,半响后,红唇轻启,淡淡开口。 “我在想,他为什么没有醒!” 第185章 昏迷,清查官员 “我在想,他为什么没有醒!” 按理说,瑾十九的红疹退了,脉象也稳了,又并未有其他什么并发症出现,应该醒过来了,可是却偏偏没有醒,这一睡,足足睡了七天。 “你下去休息!” 慕南絮淡淡开口。 白术想要说什么,可犹豫了下,抬手一拜,退了出去。 白术离开没过多久,瑾九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瑾九身上已经换下了夜行衣,而是穿着平日里穿的长袍,看到坐在床榻边上的慕南絮,抿了下唇,抬脚走了过去,看了眼床榻上的人,目光看向了慕南絮,犹豫了下开口道。 “姑娘,未央宫摆满牡丹,姑娘应该知皇上是何意?” 慕南絮一边按摩着瑾十九的手臂,一边抬眸想了想,看向了瑾九。 “给我……后位的意思?” “姑娘,皇贵妃只比皇后低一个位分,却也算是六宫之首,有掌管六宫之权,有站在皇上身旁代替皇后祭祀之责,如若皇后……,姑娘也许还会有被晋升为皇后的机会!” 瑾九看着慕南絮,沉声解释道。 “掌管六宫之权?” 慕南絮随口问了句,随后脱掉了鞋,爬上了床,直接从瑾十九身上爬了过去,示意瑾九帮忙给瑾十九翻身。 瑾十九犹豫了下上前,将瑾十九翻了一个身,侧身躺在了床榻上。 慕南絮一边给瑾十九按着胳膊和腿,一边随口道。 “掌管什么,掌管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吵架么?今天你送了我一碗粥,里面加点麝香,我孩子没了,明天我养条狗,下点药,狗扑你身上,你孩子也没了,后天我再找个男的,送你床上,你与侍卫通奸,给皇上戴绿帽子,皇上一气之下,刺死了自己的爱妃。” 慕南絮换了一个位置,又再次开口。 “又过了两天,死了一个丫头,丫头临死之前留了封遗书,原来被皇上刺死爱妃是被陷害的,皇上懊悔不已,又过了几个月,皇上外出打猎,巧遇一农家女子,瞅对了眼,带回宫,封为爱妃,日子照过。” 瑾九嘴角抽了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官之事虽他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但却也和慕南絮说得八九不离十,只是谁家后院不是如此。 “姑娘难道就不动心?” 瑾九再次问道。 皇贵妃,何等的尊贵,那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以慕南絮的长相,和如今对百姓的作为,必然圣宠不断。 “动心什么?” 慕南絮笑了笑,给瑾十九翻了一个身,淡淡开口道。 “动心一群女人为了一个男子,打的头破血流,手段用尽,双手染血,完了还性命不保,要是有点能耐的一个月还能侍寝几次,要是没有能耐,几年都见不到这男人一面,这哪里是后宫?” 瑾九怔怔地听着,不等他开口,就听到慕南絮吐出几个惊世骇俗的词。 “这简直就是窑子吗!” 瑾九:“……” 此刻瑾九脸上都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表情。 看了眼睡着的瑾王,瑾十九觉得,自从王爷昏迷后,姑娘这说话越发得不顾忌了,他甚至觉得,在说下去,王爷都能被姑娘的话气得醒过来。 不过他也算是看出来,姑娘在意的并不是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是什么锦衣玉食,更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而是一颗独一无二的心,一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相公,可这是后院大忌。 瑾九目光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王爷始终是王爷,是大晏的亲王,并非暗卫首领,王爷可以独宠姑娘一人,可后院却不能只有姑娘一人…… “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慕南絮突然开口问道。 瑾九想了下,沉声道。 “城中确实有官员家中出现了天花感染者,多婢女,家奴,只是……有些是病死的,就以突然暴毙处理,还有一些主子家害怕感染天花病患把病过给主人家,就秘密处决了,这其中,有些甚是都不知天花病患。” 慕南絮眸光凉凉,蹙眉问道。 “就没有官员家的小姐,夫人,公子患病的?” 瑾九点头。 “也有,只是都未曾声张,廖大人家的小公子就感染了天花,只是一会被关在自己的院子。” “呵!” 慕南絮轻笑了声,勾下唇角。 “我就说吗!天花还能看人下菜碟儿不成,个老匹夫竟然还想接管我的太平医院,如今就连他的小儿子也被染了天花,我就看看,他这老脸往哪搁,以后在朝中还怎么混?” 说完,苏袅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你去给我整理一本朝中官员的花名册,做官多久,每个月有多少俸禄,是否有过贪污,贪了多少,家里有几口人,人品如何,家里的公子有没有强抢民女,仗势欺人,横行霸道的例子。” “姑娘这是让我清查朝中所有官员?” “我有那么闲吗?” 慕南絮抬眸翻个白眼,随后道。 “我是让你查清楚了,等他们住进太平医院了,我好看收多少诊金合适,怎么把那些贪污的钱搬来太平医院来。” 瑾九嘴角一抽,开口道。 “这件事可大可小,清查朝中官员必然会牵扯朝中局势,一旦引人怀疑,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到时候如有人查到是姑娘在清查,肯定会上奏皇上,到时候姑娘定会被朝廷追责。 慕南絮转头静静看了眼瑾九半响,而后一字一句地道。 “说白了,就是没有瑾王的命令,你不敢呗?” 瑾九轻咳了声,默认了。 慕南絮低眸看了眼任然昏迷的瑾十九,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 她就说了,别说是瑾九瑾七了,就是瑾十九,别看现在对她恭敬有加,称呼她一声“姑娘”,如若有一天,她和肇瑾站在对立面了,他们还能向着她?还不得是瑾王忠诚的暗卫。 如今一想,她让白乙死遁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行,清查官员这事儿暂且放放,那么瑾王欠我的诊金是不是该付了?” 白玄月的五百颗珍珠倒是给的干脆,可是到了她这里,诊金她是毛都没见过,一个王爷欠着银子不换,要脸吗?” “姑娘,王爷现在付诊金不合适?” 瑾九缓缓开口道。 慕南絮有些被气笑了。 “我这里是医院,又不是慈善堂,他在我这里治了这么久,一点医药费不给,我还得管吃管住,什么叫,现在付诊金不合……” 慕南絮话刚说的一半,猛地顿住,低眸看向了瑾十九。 瑾王现在付银子确实不合适,如今对外是,瑾王昏迷不醒,已昏迷数日,大限将至,如果这时候瑾王再往太平医院,送银子,不是告诉外面的人,瑾王已经好了吗?指不定,那位神秘的太上皇还会送酒来! 第186章 出院,七日之限 翌日,天刚刚亮,太平医院外面就聚集了很多的百姓。 原本守在外面的士兵,有足足多了千人,这其中有城外驻军,有皇宫禁军,每个人都面容严肃,目光冷冽,脸上用黑布遮着口鼻,手上不是拿着长矛,就是拿着佩刀。 辰时,何公公高举圣旨,一路从奉天殿而出,朝着太平医院走去。 在何公公身后跟着朝中大臣,廖羿为首的太医院,以及户部,礼部,兵部,吏部,工部,刑部的侍郎,尚书,以及大理寺寺卿,每个人都气势汹汹,眼底均噙着愠怒,众人同样黑布遮面。 可太医院,依然平静得吓人。 那一车车吃食,药材,还是如平日里一般运了进。 只是比起往日,今日的汐水街大清早就人从几个院子出来,进行了洒扫,而后街巷两旁,还摆放了许多名贵的花束,在出口处,竟然还摆放着两张相对而立的医案,医案侯敏放着两把木椅。 此举让众人齐齐甚是不解。 太平医院并非没有在外面摆放过医案,不过都是摆放在入口处,今日竟然摆放在了出口处。 初升的太阳,有着璀璨的金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瞬间照射在了天平医院的上空,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停在房檐上叫着,惹得远处树梢上几只小鸟也跟着叫着,热闹几了。 “七日期限已到,请慕氏女子,前来接旨!” 何公公带着朝中官员站在入口处,大声喊道。 入口处,守着两位十八九岁的青年,给过往马车,人员消毒,见到声势浩大的何公公等人,两人眼底均闪过一抹怯意,不过想到之前助九所交代的,只是看了眼众人,便缓缓移开了眼眸。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去通传?” 何公公看了眼两人,大声喊道。 两个青年再次看了眼,依然没有搭理,缓缓移开了眼眸。 何公公正打算再次开口,只见远处突然走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 少女身着白色衣裙,身上穿着太平医院特制的衣衫,脸上戴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口罩,在少女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子,同样带着口罩,几人手中抬着几个箱子,缓缓朝着几人走了过来。 “何公公!” 白芨同样没有行礼,只是淡淡看着眼前的众人,缓缓开口道。 “何公公刚才让姑娘前来接旨的话,姑娘在里面听到了,姑娘让我转告何公公,七日期限是指到今夜子时乃算是七日,如今距离七日期限还有八个时辰,何公公何必着急。” 不等何公公开口,白芨又抬头看向了众人。 “姑娘说,自知各位大人来的早,原本打算给各位准备早膳,可想着,太平医院的东西诸位大人想必看不上眼,也就没有准备,这几箱子口罩,对于防护天花感染有奇效,不管是诸位大人还是禁军,御林军亦或是围观百姓,都可自取。” “莫要听信。” 廖羿冷幽幽地吐出四个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冷冷看向了白芨。 “妖女妖言惑众,怎会如此好心送我们防护天花的口罩,想必这口罩上定然是下了天花病毒!” 白芨静静看着廖羿,听到廖羿的话还笑了下,淡淡道。 “姑娘还说了,必然会有大人对这些布罩不屑,既然如此……那就随便!” 说完,白芨示意几人把箱子抬出去,而后转身回了太平医院。 什么叫……那就随便? 众人齐齐一愣,纷纷看着远处几人。 白芨来得也快,走得也快,一股微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似是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众人看去,只有不远处放着四口大箱子,孤零零地放在原地,无人问津。 “我去看看,看这妖女再玩什么把戏。” 一个将军身着官服,冷冷上前,伸手掀开了木箱盖子,只见里面装着一个很大的包袱,包袱并非是一般的绫罗绸缎,也并非是棉布素布,而是一块很硬的青色布料,男子犹豫了下,一块一块解开包袱的四个角,只见里面整体地放着许多布罩。 “所有口罩均已消毒,你拿最上面的便可,其他的不要碰。” 守门的两个青年看着男子,不冷不热地道。 男子抬眸看了眼两人,犹豫了下,伸手拿了一个出来,看了眼两人戴在嘴上的布罩,学着两人的模样,同样戴在的口鼻上。 一瞬间,所有的气温瞬间被隔绝在外,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拿下口罩再次看了眼,而后又戴了上去,外面的花香,街巷的臭味,人身上汗液味都闻不到了,能闻到的只有布罩上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不好闻,却也不难闻。 “李将军如何?” 另一个男子上前问道。 男子转头看着眼前的人,犹豫了下,才开口吐出几个字。 “方可一试!” 男子也试探着上前,拿了一个待在口鼻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一会,不少人已经上前拿了布罩戴在了脸上,何公公始终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并未上前。 只是拿的都是一些朝中官员,后面的百姓和禁军,御林军,自知自己身份卑贱,并未上前取拿,两个青年见状,相互对视了一眼,上前抬起了一个箱子,走向了百姓中,看着众人缓缓开口道。 “太平医院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所有人一视同仁,这些口罩是姑娘让人送出来,就是想,数百人聚集在此,恐会被染了病去。” 青年此话一处,人群中不少人都红了眼眶。 他们性命卑贱如蝼蚁,何曾有人把她们放在眼里过,他们可是看见了,这些布罩可是和那些大臣的口罩是一样的。 给百姓下发了口罩,两人又抬着一箱,分给了御林军和禁军以及围在外面的是士兵。 众人拿着布罩一时面面相觑,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他们原本是奉命前来封锁太平医院的,甚至是为了执行“清除”太平医院的命令的,可如今,就连防护天花病毒的布罩都是太平医院的人送的。 众人一直等在外面,可是太平医院一切照旧,似是没有受一点影响。 午时,还有人送了米粥和馒头出来,官员没有吃,禁军便也没有吃,御林军也就没有吃,倒是有百姓上前领了馒头,喝了粥,热乎乎的馒头酥软白嫩,晶莹剔透的米粥粘稠鲜香。 未时,太平医院终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似是有人在哭。 众人齐齐一怔,纷纷伸长了脖子朝着远处看去…… 第187章 艳阳,仙姑万福 阳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一股微风吹过,带着淡淡花香。 只见从远处的几处院子,突然涌出来大批患者,有年轻的壮汉,也有年长的老翁,更有年轻的妇女,还有七八岁左右的孩童,每一个人都眼眶通红,一边走,一边不舍的朝着院子看去。 “这是……” 何承欢愣了下,傻傻地看着。 众多男子站在街上,朝着入口这边纷纷看了过来,不等何公公等人反应,便见到众人朝着街巷的另一头走去。 “他们这是干什么去?” 廖羿蹙眉看着两个青年,冷声问道。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然后就笑了。 “廖大人还没有看明白吗?” 一个青年笑着开口,不等廖羿开口,青年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家姑娘受命入住太平医院,医治天花,经过两个月的研制,我家姑娘终于研制出了医治天花的方子,这些人乃是之前染了天花的病患,如今已经痊愈,自然是出院回家了!” 青年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不可能?” 廖羿立即开口突出三个字,一双眼眸狠厉地看向了两个青年。 “自古天花从未有人能够治愈,你家姑娘的年岁可曾超过十六,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突然出现在京城就以仙姑自居,说自己能医治天花,天下怎么会有人如此古怪之事,想必这所谓的治愈……” 不等廖羿把话说完,就见到不远处又走来的一个少女。 这次的少女身着青色衣裙,身上任然穿着太平医院特制的衣衫,脸上戴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口罩,在少女的手上拿着一个厚厚的册子。 半夏走近,抬眸,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越过阻挡在入口的拒马,走到何公公面前,将册子双手奉上。 “这是第一批天花感染病患痊愈的名单,还望公公过目!” 何承欢愣了半响后,这才反应过来,从半夏手上接过册子翻开,只见里面不仅写了病患的名字,住址,还有何时入院,诊断结果,入住的院子,病房,病榻,而后出院时间。 在每一页的最下面,还有几个嚣张到极致的字迹。 痊愈,准予出院! 角落上还有落款,龙飞凤舞的字迹,何公公看了半响,只认出了一个“慕”字,至于后面两个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仙姑”两个字。 何承欢怀疑,“痊愈,准予出院”这几个字是慕南絮故意写给他看的,或者说,是故意写过皇上的。 “姑娘说了!” 半仙抬抬头看向了众人,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她入住太平医院医治天花,不为权,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上千感染天花的平民百姓,如若各位大人,想要求证天花是否能够治愈,就请移步太平医院出口处,如果想要借着此事,想要治她于死地,此刻,便可闯进去!” 话音一落,半夏冷冷看了眼众人,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转身回了太平医院。 两个青年见状,也纷纷上前,将阻挡在入口处的两个拒马抬着放在了一旁。 看着没有任何阻挡的入口,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原本他们是来抓蛊惑皇上的妖女的,可是此刻,他们却又觉得,只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方在医治天花病患,他们却想着怎么致对方于死地。 看了眼众人的反应,李将军突然开口道。 “既然妖女说这些人已经痊愈,我们何不去出口看看?” “不错,到时候如若对反确实能医治天花,我愿意为我之前的莽撞,道歉!” “不错,我们去看看,看是妖女妖言惑众,还是确实是位神医!” 众人纷纷开口,随后齐齐退出了汐水街,从外面,朝着汐水街的出口走去。 “廖大人,不妨我们也去看看!” 何承欢看着廖弈也开口道。 廖羿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扯着嘴角笑了笑。 “公公,请!” 何承欢一杨手中的拂尘,高昂着头,也退出了汐水街。 见到何公公离开,众人也便纷纷跟着退出了汐水街,朝着汐水街的另外一头,太平医院的出口走去。 太平医院的出口处和入口并没有什么不同。 偌大的街上,几个拒马横在街巷中间,出口两旁任然防着两个一人多高的木箱子,两个木箱子上有着两根竹竿横在出口头顶,不断有细小的水珠从竹竿上面细小的小孔中喷洒了出来。 比起入口,出口今天多了两个书案。 两张书案就在出口处相对而放,白术和莫尘子坐在书案后,在书案前面还放着两把椅子,从几个院子到出口处,排着长长的队伍。 每个人都会先经过白术和莫尘子的最后诊断,而后消了毒,才能走出太平医院。 出口处任然有重兵把守,众多士兵也被太平医院的这一举动弄懵了,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是放众人离开,还是按照之前的命令,不准放一人离开太平医院,可让众人更懵的是。 众多病患出了太平医院,竟也没有想着离开,而是任然站在外面,看着里面。 “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仙姑?” 其中一个妇女红着眼眶,开口道。 “是啊!仙姑不仅救我的命,还救了我们全家的人命,就让我们见见仙姑?” 另一个婆子也开口道。 “仙姑,从此,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仙姑,你就是活菩萨转转世,是我们的大恩人。” “就让我们见见仙姑!” “是啊!就让我仙姑出来,让我们再谢谢她!” “……” 众人齐齐开口,一边说着又再次哭了起来。 三七看了眼众人,也红了眼眶,笑着开口道。 “大家的心意姑娘领了,只是如今太平医院还有上前病患在等待着姑娘救命,姑娘实在腾不出空来,大家要想真的感谢姑娘,不如就按照姑娘所说的,带着你们的家人,前来太平医院接种天花解毒针剂!” 众人齐齐点头。 他们出院的时候,仙姑就告诉了他们,她们痊愈后,此生都不会再得天花,天花解毒针剂,不仅感染了的人能用,没有感染的人也能用,用了后,可你保一生不被天花残害。 “那我老婆子,就在这里拜别仙姑了!” 一个婆子一边开口,一边跪在了地上。 看到婆子跪,其余人也都纷纷跟着跪在了地上,齐齐大喊。 “就此拜别仙姑,仙姑万福。” 众人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此起彼伏,声音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里,传到了太平医院的上空,传遍了太平医院的每一个院子,响彻在了天地之间。 李将军,何承欢,廖羿等人赶到,就看到了这么一幅场景。 只见在出口处,跪着上百人,众人齐齐大喊“就此拜别仙姑,仙姑万福”,每一个人都红着眼眶,甚至还有些人哭了出了声,众人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上,似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 第188章 御赐,仙姑真名 “姑娘不出去看看?” 瑾九听到外面的声音,看向了慕南絮开口问道。 慕南絮正在给一个七岁左右的女孩诊脉,听到瑾九的声音,淡淡开口:“看什么?” “能让百姓如此心甘情愿地跪拜,在世上恐怕除了皇上,皇后,各位王爷世子了,就是姑娘了,如此殊荣,自古除了姑娘,再也找不到第二人,姑娘应该出去,接受百姓跪拜才是。” 瑾九站在一旁,看着慕南絮开口道。 “我能和肇……皇上,皇后一样?” 慕南絮原本想说肇云泽,可话说到一半,想到现在终究在外面,周围还有众多病患,只好改了口,检查了女孩脖颈上的红疹,慕南絮起身,看向了瑾九。 “他们是因我救了他们性命而跪拜,皇上皇后,那些个王爷世子做了什么?” 慕南絮的言下之意就是,百姓跪她那是因为救了其性命,心甘情愿,跪皇上皇后,王爷世子可不是。 瑾九轻咳了声,抬手摸了下鼻尖,不等他开口,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要是能站着,谁愿意见到人动不动就下跪!” 慕南絮拿起女孩的病历本,翻看看了眼上面的诊断,提笔写下了一副新的药方,而后又写了注意事项,这才将病历本放了回去,正打算离开,不想衣裙被一道微弱的力道轻轻扯住。 慕南絮一愣,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小女孩穿着一件花色粗布衣裙,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小小的手扯着慕南絮的衣裙,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眸静静抬头看着慕南絮,虚弱地开口。 “仙姑姐姐,万福!” 慕南絮微微一怔,而后唇角微勾,弯腰给小女孩掖了掖被子,柔声道。 “小丫头好好睡觉,十天之内,仙姑姐姐保证,一定让你见到你的爹娘!”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此拜别仙姑,仙姑万福……就此拜别仙姑,仙姑万福……” 外面的声音还是不断的传来。 一开始只是外面已经出院的病患在拜别,可等慕南絮从几个院子诊断下来,就连还未痊愈的病患也都跟着纷纷开口,每个人见了慕南絮,都会说一句,“仙姑万物”,就连照顾病患的医女都没有落下。 “姑娘万福!” 慕南絮走出院子,瑾九也开口道。 慕南絮白了眼瑾九,抬脚朝着太平医院走去,可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身冷幽幽地看向了瑾九。 “瑾九你很不对劲?” “姑娘何出此言?”瑾九愣了下开口问道。 慕南絮看着瑾九没有说话,她总有种瑾九在拉着她入乡随俗的感觉,过了半响,慕南絮缓缓开口。 “好久不见瑾七,搞得我都想他了,砍竹子这活确实辛苦,既然你们同为瑾王暗卫,自然是兄弟,是兄弟就应该有‘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认知,所以接下来,砍竹子这活就交给你了!” 瑾九:“……” —— 皇宫,御书房。 年轻的帝王身着明黄色龙袍,面色沉静地坐在龙椅上,不疾不徐地翻看着手上的册子,看到“痊愈,准予出院”几个字,嘴角竟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在看到落款后,蹙了蹙眉。 和何承欢一样,落款处的名字,肇云泽也只是认识一个“慕”字,剩下两个字,怎么看,都不像“仙姑”二字。 “这似乎并非是慕仙姑三个字!” 肇云泽缓缓开口道。 何承欢笑着上前,看了眼几个个字,开口道。 “奴才想着,这恐怕是慕姑娘的真名?” “真名?” 肇云泽看向了三个缺笔少划的字体,怎么看都不像真名,甚至都不像一个字。 “可是确认了,这一百一十三人确实痊愈了?” 何承欢颔首,笑着道。 “廖大人带着人对这一百一十三人重新进行了诊脉,奴才也派人对这些人的身份进行了核实,这些人确实是之前感染了天花而被送进太平医院的,经过廖大人等人确认,这些人也确实痊愈了!” 何承欢说着,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继续道。 “奴才还听闻,慕姑娘所研究出来的天花解毒针剂,只要用了,便再也不会被染了天花!” “还有这事?” 肇云泽微微一愣。 何承欢颔首。 肇云泽淡淡一笑,合上册子放于一旁。 “何承欢,传旨!” “奴才在!” 何承欢立即上前,应道。 “慕氏之女医治天花有功,赐黄金百两,夜明珠五颗,玉如意一对,玉佩一对,玉镯两对,凤尾朱钗两支,头面三幅,上好的云锦绸缎十二匹,另外,在加一副上好的文房四宝。” 肇云泽缓缓开口道。 “奴才遵旨!” 何承欢含笑道。 圣旨传到太平医院的时候,慕南絮正在和莫尘子白术江弈几人一边用着晚膳,一边讨论着病情。 慕南絮没有去接旨,何承欢也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将圣旨递给了瑾九,突然想起什么,上前走了两步,态度比起之前,更是多了几分恭敬和谄媚,甚至就连对着瑾九,都带着几分讨好。 “皇上对姑娘是特别的!” 不等瑾九开口,何承欢的再次提点道。 “这宫里那个娘娘对皇上不是爱着敬着,可像姑娘如此无视皇上的可从来没有,这东西一次一次往太平医院送,可也不见姑娘回应,皇上近日,闲来无事都会去未央宫小坐。” 说完,何承欢微微颔首,带着人转身离开。 看着远去的众人,瑾九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姑娘!” 瑾九带着众多赏赐走进了膳房,将圣旨递了过去。 慕南絮抬眸看了眼没有接圣旨,目光从三七,白芨,八角,半夏等人端着的托盘上一一扫过,淡淡开口:“黄金送去库房,那几颗珠子晃眼睛,送去孩童病房,至于剩下的……” 慕南絮想了下,着实没什么用处。 而后看到文房四宝,抬手一指。 “那副文房四宝不错,正好前面门诊上那副砚台都快磨漏了,正好换了!” 瑾九:“……” “姑娘,那可是皇上御赐之物?” 江弈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啊!” 慕南絮应了声,转头看向了江弈。 “这不是御赐给我的吗?既然是御赐给我的,那就是我的,难道我没有权利做主?” 江弈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慕南絮说得好有道理,他一时都找不到言语去反驳。 “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慕南絮开口,随后从凳子上起身,抬脚朝着门口走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那些御赐之物一眼,走到门口,慕南絮似是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众人。 “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太平医院所有自己人,包括药房,煎药房,全部去d院注射天花解毒针剂!” “姑娘的意思是,也包括我们?” 白术抬头,愣愣地问道。 “你也可以不注射!” 慕南絮一本正经地道,不等白术反应,一边走出膳房,一边淡淡道。 “我今天心情好,注射可能就不收银子了,要是过了几天,遇到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这银子可能就不会那么好说话……尤其还是自己人,对于变法坑自己人银两这事儿,我一向得心应手。” 众人:“……” 第189章 苏醒,月下情愫 月色下的庭院,树影斑驳。 寂静的卧房,烛光摇曳,紫檀木的床榻上,男子身着黑色玄衣,一双如刀锋雕刻的般的面容俊冷而矜贵。 慕南絮走进,眉目之间均是掩都掩不住的倦色,一张小脸比起之前更是清瘦了不少,瘦弱的身姿,似是风一吹就会倒下,那双原本漆黑明亮眼眸,不知何由,竟失了鲜活。 树梢有鸟兽飞过,传来细微的声响,草丛中有蛐蛐清脆的叫声。 女子的声音突然在卧房中响起,语气透着几分无力和疲惫。 “何公公又来了!” “你说肇云泽这人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甩都甩不掉,算计我不说,现在各种赏赐,搞得他对我多深情一样,这我是治好了天花,要是治不好,说不定第一个拿我开刀的就是他。” “今天他送了五颗夜明珠来,我让瑾九放到儿童病房了。” “这厮也太抠了,小气了的,才五颗,要是五百颗,我给所病房都安排上。” 慕南絮躺在瑾十九的怀中,就这么不厌其烦地说着,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控诉,又似是嫌卧房太过安静,疲惫的声音有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态,又有着对心上人的撒娇的小任性。 可无论慕南絮如何说,床榻上的人始终没有人任何回应。 “瑾十九,为了给白玄月制药,我让瑾九杀了十头牛。”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说完这句,女子就没有再开口,似是睡着了,可是过了许久,女子又开口道。 “其实不用杀那么多的,可是我想要吃牛肉,牛排,牛筋,牛肉串,还想喝牛肉羹,要是你醒了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就趁着你还没醒,让瑾九多杀了几头,牛的钱我打算让白玄月给我报了!” 院外走来一道身影,轻声走到了卧房门口,正准备走进,可是听到里面的声音,脚顿在了原地。 “白玄月这人其实挺可怜的!” 女子的声音缓缓在卧房中响起。 “他有着都尉的官职,又是丞相之子,还有一位当皇后的姐姐,可这感染了天花,也没个人来问候一声,我虽然不让人进,可是我也没有封锁消息啊!” 门口的身影握着折扇的手指紧了紧,微微垂下了眼帘。 “还有他那位当丞相的父亲,忒不是东西,竟在朝堂公然献子,你说这得多看中权势,才会上赶着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说他就算是无能力为,在家烧烧香拜拜佛也是好的,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寒了心。” 身影眼眸一深,抬眸朝着房中看去。 那偌大的床榻上,躺着两道身影,男的身着黑衣,女的身着白裙,两人一静一动,竟如此和谐,莫名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 白玄月正准备出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在卧房中响起。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说当初他要是不绑走我,也不至于会死那么多人,你也不用躺在这病榻上昏迷不醒,说不定好多人都不会死,这恐怕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了谁!” 白玄月似是有些被气笑了,轻笑了声,看了眼里面那抹白色身影,转身轻声离开。 庭院外,瑾五任然守在门口。 白玄月走近,“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开口吩咐道。 “别告诉她,我来过!” “是!” 瑾五面无表情的颔首。 白玄月抬脚朝着远处走去,嘴角噙着一抹淡淡自嘲。 是啊!就算是无能力为,在家烧烧香拜拜佛也是好的,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寒了心! 卧房中,女子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肇云泽这厮让人送来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我让人放到太平医院门诊的诊案上了,这厮这是公然说我写的字不好,他懂什么,我那可是正儿八经,天下绝无仅有的南絮字体。” 见到瑾十九还是没有应声,慕南絮声音哑了哑。 “他除了夜明珠,文房四宝,还送了黄金百两,玉如意,玉佩,玉镯,朱钗,云锦绸缎,虽然我这人视金钱为粪土,可架不住喜欢粪土啊!瑾十九你要是在不醒,我都要心动了!” “之前他让何公公传话,说未央宫摆满了牡丹,我让他摆满了玫瑰了再说,瑾十九你要是在不醒,等这厮真的寻着玫瑰了,我可就去未央宫看玫瑰了!” 女子的声音有些哽咽,过了一会,又不满地道。 “瑾十九你睡着的这几天,瑾九都不乖了,变得不可爱了,我让他去清查官员账目,他竟然用朝堂,朝之动荡搪塞我,瑾十九你要是在不醒,我就去色诱肇云泽,让他帮我查。” 慕南絮话音刚落,头顶突然响起一道冷幽幽的声音。 “你还准备干什么?” 慕南絮一怔,缓缓抬头看了上去…… 两只黄色羽毛的小鸟追逐着掠过房屋,停留在不远处树杈上的鸟窝中,相互啄了下嘴,贴着头,缓缓相拥而眠,皎洁的月光穿过缝隙,散落了下来,给整个小院披上了一层淡淡银光,好看极了。 一股微风吹过,挂在房檐下的灯笼在微微晃动着! 慕南絮是在一个时辰后走出的庭院,新换了衣裙,重梳了发髻,整个人比起之前鲜活了不少,眉目之间的倦色也稍有减缓。 “姑娘,都尉大人一个时辰前来过,让我不要告诉姑娘他来过!” 瑾五看到慕南絮走出庭院,一本正紧地开口。 “哦!”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似是早已知情。 深深看了慕南絮一眼,瑾五轻咳了一声,缓缓开口道。 “姑娘,我们听力异于常人。” 瑾五言下之意就是,之前慕南絮在房中的那些喃喃自语,不仅他听到了,隐藏在阁楼四处的暗卫也都听到了。 慕南絮眉梢微翘,静静看了眼瑾五一会儿,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转身走近,面纱的下的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家首领的床欢之乐的声音也被你们听进了耳里?” 瑾五的脸瞬间红了,脚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瑾王暗卫竟如此经不住挑逗,这我要是想要杀你,你现在可就交代在这了!” 慕南絮笑着开口,随后胎教朝着远处走去,走了几部,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瑾九。 “一个时辰后,你让所有暗卫去前院,注射天花的解毒针剂……” 说着慕南絮突然想起什么,语气顿了下,继续道。 “你们可以换着来,先注射一部分人,七天后,再注射另一部分人,目前这里不能离人。” 还有一句话慕南絮没有说,那就是皇宫里那位看似不声不响,但杀伤力极强的太上皇,指不定在哪派人盯着,这要是再送一壶酒来,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像上次那般,没有毒! “我们也可以?” 瑾五震惊地问道。 他知道,天花的解毒针剂不止只是为了给病患研制,如若注射,这一生都可保不被天花侵害,可他们终究只是…… “这话说得!” 慕南絮笑了下,抬脚朝着远处走去,声音淡淡传了过来。 “放心!我不收你们的银子,看在你们听我墙角的份上……银子我偷偷算在瑾王的账上!” 第190章 廖府,天花病患 翌日,阳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喜鹊依然停留在房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就此拜别仙姑,仙姑万福!” 如昨日一般的声音再次在太平医院的出口处此起彼伏地大声响起,只是比起昨日,今日的人数是昨日的两倍之多,人群从出口处一直跪到了街上,太平医院外面的守军并未撤走。 众人看着跪在街上的百姓,眸光微有变化。 第三日,从太平医院再次涌出数百病患,这次的人数比前两日的人数总和还要多,在入口处做了最后的诊断,而后跪拜,离去。 一连三天,众人对于太平医院能治愈天花病患,一直持怀疑,猜忌,观望,静候的态度,不过朝中对于声讨“慕仙姑”的声音倒是压下去不少,更有人开始替这位神秘的慕仙姑说话。 为首主要以朝中三品将军,李胜为主。 虽然这三日太平医院送出了上百病患,可同时又收治了上百病患,大部分病患还是以平民百姓为主。 城西,太医院正五品院判廖大人府上。 距离主院较远的一处偏僻的庭院,此刻里面烟雾缭绕,传来呛鼻的味道,几个丫鬟端着火盆,用绢帕遮着口鼻,一边在院子的四处走着,一边用扇子扇着火盆中燃烧着的艾草。 “不好了,小少爷吐血了!” 一个女子遮着口鼻,急匆匆地从卧房中跑出来喊道。 守在院子门口的两个年轻的家奴,同样用黑布遮着口鼻,闻言面色瞬时一变,其中一个立即跑向了前院。 不一会,一个身着华贵衣裙的妇人急匆匆在侍女搀扶下朝着院子走来,只是还未走进卧房就被后面匆匆赶来的廖羿出声拦住。 “快,拦住夫人!” 守在门口的两个家奴立即上前,拦在了妇人面前。 “睿儿,娘的睿儿!” 妇人瞬间红了眼眶,朝着卧房喊了两声,随后立即看向了后面走来的廖羿。 “老爷,睿儿吐血了,老爷你快救救他!” 廖羿面色凝重地看了眼妇人,目光也朝着卧房看了眼,没有应声。 “老爷!” 妇人撕心裂肺地喊了声,而后一边哭,一边大声哭诉道。 “睿儿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你难道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病死在这里吗?老爷你救救他,你救救我们的儿子,你是太医院院判,你一定可以治好睿儿的,老爷我求你了!“ 说着,妇人重重跪在了地上。 廖羿依然没有说话。 “娘!”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上前将妇人从地上扶起,而后看向了廖羿。 “爹,你就救救小弟!” “是啊!爹,你就救救小弟把!” 另外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也跟着开口。 所有人都在等着廖羿表态,只是廖羿站在原地紧紧皱了皱眉头,并未出声,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廖羿这才缓缓开口道。 “自古无人能医治的了天花,如果睿儿就此……那也能说明,他就是如此的命数!” “自古无人能医治的了天花?” 妇女冷笑着反问一句,用力推开扶着自己的人,抬头质问道。 “那太平医院这几日医治好的天花病患又作何解释,我看并不是自古无人能医治了的天花,而是太医院无能,一群半百声称医术了得的太医,竟然比不上一个只有二八年华的少女!” “放肆!” 廖羿冷声开口,眼底噙着愠怒。 “小少爷……小少爷……” 卧房中传来丫鬟惊慌地叫声,而后一个丫鬟再次跑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众人,极快地福了福身。 “老爷,夫人,小少爷昏迷了!” “睿儿!” 妇人再次看了眼卧房,大有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转身就朝着院外走去。 “我去找慕仙姑,我去求她救救睿儿,如若她计较之前的事,我便把我这条命赔给她,只要她能救睿儿!” “回来!” 廖羿大喊了一声,随后冷冷开口道。 “我乃堂堂太医院正五品院判,如今,竟然连在自己的儿子都医治不了,还要去求一个黄毛丫头,你让我以后如何在太医院立足,如何面对朝中重臣,如何面对与皇上。” “难道对老爷来说,睿儿的命还没有一个你的官职重要吗?” 妇人回头痛心地问道。 廖羿垂了下眼帘,没有回到。 这时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突然上前,对着两人抬手一拜。 “父亲,母亲,以孩儿之见,即使把三弟送去太平医院,此女也未必会救。” 众人都朝着男子看去,男子垂眸想了想,开始解释道。 “之前父亲与此女稍有摩擦,父亲更是入住太平医院,必然已结仇怨,孩儿听闻,皇上又赏赐了东西,想必再过不久,此女必然会入住未央宫,如今二妹又在宫中独宠许久,此女必然会心生不满,又怎么救好心救三弟?” “那可如何是好?” 听闻男子一番言论,妇人哭出了声。 不想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三弟也不能不救!”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了男子。 男子抬头,看了眼众人,而后看向了廖羿,再次抬手一拜。 “孩儿之前派人打听了,这太平医院虽然看似守卫严密,可里面却毫无规矩可言,这女子又并非京城人士,对于世家公子必然不熟,三弟很少出府,如若让三弟假扮平民百姓前去太平医院医治,不仅可保父亲颜面,还可保三弟无忧!” 廖羿眼眸猛地一亮,就连一旁的妇人也瞬间松了一口气。 “就按照衍儿说得办!” 假扮平民百姓并不难,只需一件破旧的粗衣衫便可,另外以防太平医院的人起疑,廖羿还亲自为自己三子杜撰了一个身份,城西孟家子,父母双亡,跟随年迈的祖母生活,祖母也感染了天花,刚去世不久。 七岁孩童是男子亲自送去的太平医院。 男子也穿上了粗布衣衫,和几个家奴打扮成百姓模样,混在长长的队伍之中。 一个太平医院的青年正拿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布罩给众人分发给众人,走到男子面前,看到木板上的孩童,蹙了蹙眉,而后看向了几人,开口道。 “你们不用排队了,直接把病人抬去前面。” 男子愣了下,几人抬着孩童直接去了入口处,今日在街口坐诊之人是白括,看到木板上的孩童,立即起身走了过来,先是检查了下孩童脖颈和手臂,而后拿了一个病历本,问道。 “姓名,家住何处?” “孟睿,家住城西。” 白括点头,写完病历本,直降将病历本放在孩童的身上,让太平医院的人直接将孩童抬了进去。 “你们且可以回去了!” “有劳了!” 男子对着白括抬手一拜,见到自己三弟被抬进来太平医院,这才带着人离去。 第191章 诊金,百两黄金 “如何?” 见到男子走进,妇人和廖羿齐齐起身,焦急地问道。 男子一笑看向了两人。 “母亲和父亲且可安心,孩儿送三弟前去,太平医院的人不仅并未多问,还将三弟优先抬了进去,不仅不曾怀疑,就连着诊金都未曾提起!” 闻言,廖羿和妇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廖羿更是对男子露出赞许的目光。 可不等众人安下心来,一个家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抬眸看了眼众人,似是有些犹豫,可还是开口道。 “老爷夫人,太平医院的人来了!” “什么?” 廖羿猛地从椅子上起身。 一旁的男子更是面色一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是不是睿儿又被送回来了!” 妇人急忙问道。 家奴开口道:“三公子并未被送回来,对方只是一个十一二的少女,对方扬言,来自太平医院,此番前来,是为了找老爷拿一样东西的,另外对方还说,她家姑娘有一句话要转告老爷。” 廖羿沉默了一会,缓缓坐回了椅子,沉声道。 “让她进来!” 要是平日里,廖羿断然不会让太平医院的人踏入廖府一步,可如今……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否知道他瞒天过海的把戏,但他想看看,对方来取何物,又有何话转告。 白芨被人带进来的时候,廖羿就这么冷冷坐在正厅的上方上方位置,冷眼看着。 “廖大人!” 白芨对着廖羿福了福身。 “老夫可不记得曾欠了仙姑东西,让仙姑特意派人前来取拿!” 廖羿冷声开口。 虽然称呼为仙姑,可廖羿语气中却不曾带有任何敬意,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嘲讽。 白芨抬头看了眼上方坐着的人,勾出笑了笑。 “院判大人想必是年纪大了,忘记了,半个时辰前,你府上的大公子送了染了天花的小公子前去太平医院医治,可这人送去了,却未曾留下一分半分的诊金,我家姑娘特让我来找廖大人取一百两黄金的诊金!” 白芨话音一落,众人齐齐一惊。 众人惊得并非是这一百两黄金的诊金,而是从把人送去到现在还未超过一个时辰,对方不仅知道患病人的身份,就连是何人送去都一清二楚,还派人前来取诊金。 廖羿放在桌边的手微微一紧,低眸看向白芨。 “皇上可是下发了五千两黄金医治天花,仙姑竟另外找老夫要这百两黄金的诊金,是何道理?” 白芨似是早就知道廖羿会如此问,淡淡一笑,答道。 “皇上确实下发了五千两黄金作为医治天花的诊金,可廖大人也知,太平医院如今收治了上千病患,那五千两黄金早已所剩无几,皇上当日在大殿上曾承诺我家姑娘,可在城中开设医馆,五千里黄金做为百姓医治天花的诊金,其余诊金,可找病患收取。” 不等廖羿开口,白芨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廖大人家小公子的一百两黄金诊金,还得廖大人自己出!” 廖羿沉默着没有开口,过了半响后,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家姑娘,让你来转告老夫什么话?” 白芨轻咳了声,学着慕南絮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 “廖大人为了自己的颜面,让自己的儿子假扮平民百姓前去太平医院医治,我就不说什么了,可这……父母双亡?廖大人为了让我给贵公子医治,如此诅咒自己,真的好吗?” 说完,白芨对着几人再次福了福身,开口道。 “想必廖大人想要凑够这一百两黄金还需些时辰,我就不打扰了,还望到时候廖大人亲自将诊金送去太平医院。” 正准备转身离去,白芨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向了一旁的妇人。 “小公子年幼,目前无法自理,还望府上能派一人前去照料。” “好!” 妇人应了声,随后看了眼廖羿,再次看向了白芨。 “我这便就准备诊金,一个时辰后,我定会将一百两黄金的诊金亲自送去太平医院!” 白芨点头。 —— 廖夫人将一百两黄金送来太平医院的时候,慕南絮正在为廖羿的小儿子医治。 小男孩名叫廖睿,七岁般的模样,因为患了天花缘故,全是均是红疹,一张巴掌大小脸上尽是苍白,嘴角带着血迹,眼眸紧闭,呼吸微弱,因为高烧不退的缘故,嘴唇有些微微泛紫。 慕南絮看着床上的男子,着实觉得,一百两黄金要得少了! “如何?” 见到江弈诊完了脉,慕南絮开口问道。 江弈紧紧皱着眉头,沉声开口道。 “病患脉象平奇,却阴虚肺燥,恶寒发热,痰稀色白,脉浮紧为风寒之象,肺有伏热。” 慕南絮点下头。 “开药!” 江弈走向了一旁,提笔写了药房。 慕南絮再次上前检查了孩子肺部,瞳孔,脉象,脖颈,又看了眼孩童身上的红疹,而后打开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支注射竹筒,掀开了孩子胳膊上的衣衫,在孩童手腕处,刺入了竹筒。 说是刺入,又并不完全准确,只是刺入了一点皮肉,而后就拔出了竹筒。 在孩童的手腕处,有着一滴鲜血和一处针刺的印记,很红。 “姑娘!” 江弈上前,将写好的病例本递了过去。 慕南絮没有接,就这么转头看了过去,目光从药房上一一扫过,淡淡开口道。 “他年纪太小,药不易下得太重,我这边会有药给你辅助,所有药量减半,另外把人参换成大枣,他并非平民家的孩子,身体底子不差,用人参会适得其反,另外再加一味橘皮,缓解药的苦味!” “好!” 江弈应道,提笔开始改药房。 慕南絮就这么站在床榻边上,静静看着床榻上的孩童,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去看孩童的手腕。 只见在孩童手腕,之前刺的那抹鲜红竟然缓缓消失了,只剩下了少许血迹。 慕南絮抬手解开了孩童身上的衣裤,衣裤脱下了少许,露出了一侧腰下的部位,随后重新拿了一个竹筒,从男孩左腰下的部位刺入,将竹筒中药水通过针尖,推入孩童的身体。 “姑娘之前不是都注射手臂的吗?” 墨含香疑惑地开口问道。 见到药剂推完,慕南絮拔出竹筒注射器,一边用棉布按着细小的针孔,一边抬头解释道。 “手臂注射的是天花解毒针剂,这是青霉素!” “青霉素?” 墨含香一愣。 “青霉素乃是一种从青霉菌中提取的抗生素,对于治疗各种病症所造成了的病变有奇效,只是此药极为挑剔,并不是人人都能用,所以在注射之前,必须在病患手腕处,注射少许,以此来判断是否能用。” 慕南絮开口解释道。 众人暗暗一惊,目光齐齐看向了慕南絮手中的竹筒。 众人总共就见过两种用竹筒注射的药物,一种是和耕牛有关的天花解毒针剂,一种是便是首次从慕南絮口中的听到的“青梅素”。 “姑娘,这药可还是和耕牛有关?” 江弈开口问道。 “无关!” 慕南絮淡淡开口吐出两个字,不等众人反应,声音再次响起。 “和后院那堆橘子有关!” 众人:“……” 第192章 虎子,不宜侍寝 慕南絮走出a院的时候,正好见到八角迎了上来。 “姑娘,廖府送诊金来了!” “嗯!” 慕南絮点了下头,正准备抬脚去d院,只见八角再次开口道。 “只是那廖夫人候在外面并未离开,说想要见姑娘一面,说是,姑娘可以不用着急,等姑娘忙完便可,她就在候在外面,不管多晚,她都候着姑娘。” “见到?” 慕南絮愣了下。 如果廖府的人都像廖羿那般目中无人,她到可以无视,可这位廖夫人姿态放得如此之底,她如果让对着这么一直在外面等着,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怎么说,对方也算是病人家属。 慕南絮将手上的药箱交给八角,便抬脚朝着入口处走去。 这三日,太平医院一共送出去了八百多少人,而外面对于太平医院持观望态度的人,也纷纷动了来太平医院医治的想法,这些人中大部分以平民百姓为主。 如今不仅出口,就连入口都摆放上书案,还是先判断是否感染了天花,如若是天花,可以在入口领到一张病历本,而后拿着病历本去挂着太平医院牌匾的院子,进行诊治,而后再安排病房。 出口一旁的一颗梨树下,站着一个身着华贵衣裙的妇人。 妇人头戴朱钗,脸上同样用绢布遮着口鼻,一双眼眸静静抬眸看着远处的汐水街,眼眸深了深,悠悠地开口。 “此女有如此作为,就凭着医治天花就可让皇上另眼相待,苒儿又怎么会是她对手,如今还没有进宫,就能让皇上如此惦记,这要是进了宫,还不得是宠冠六宫,就是皇宫里的那位,想必这位置也得挪挪了。” “夫人!” 一旁的婆子上前,也看了眼汐水街,语气多了几分不屑。 “夫人莫要忧心,听闻这位慕仙姑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这样貌肯定是奇丑无比,大小姐国色天香,岂会被一个医女比了去。” 不等廖夫人开口,婆子又开口道。 “自古帝王都爱美色,就算这位慕仙姑确实能医治的聊天花,可那又该如何,还不是只得一个妃位,这女人要是没了男主人的宠幸,没有了孩子依靠,这一辈子也便如此了。” 廖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皇宫里美人多的是,可是谁又见到哪一位妃嫔敢立于朝堂,和皇上讨要银两,天花来袭,又有哪一位妃子,又能不顾自己性命之忧,以身犯险,去救治百姓。 就凭借着这两点,即使长得再丑,也不会被皇上冷落了去。 廖夫人正想着,只见远处突然走来一抹白色的身影。 女子身着白色衣裙,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头上简单的梳着一个发髻,插着一支梨花发簪,脸上虽然白纱遮面,可一双眼眸清澈明亮,眉目中之间带着淡淡的灵气,清新脱俗,如仙子下凡一般。 “那女子……” 一旁的婆子也愣住了。 虽然并未能看清其长相,可光看那双眼眸,便知,女子容貌必然不凡。 慕南絮走近,并未直接走向了两人,而是先走到一旁的书案上,拿了两个布罩,这才朝着两人走来。 “太平医院不比寻常地方,这里四处都是天花病毒,简单的布并不能完全能阻挡得了天花病毒传染,这是太平医院特制的布罩,对于阻挡天花病毒有奇效。” 慕南絮说着将布罩递了过去。 两人愣了愣,一旁的婆子立即上前接了过去。 不等廖夫人开口,慕南絮便道。 “目前来看,贵府小公子确实感染了天花无疑,只是因为患病时间较长,耽搁了些时日,引起了肺部病变,目前有些发热,不过人到醒着,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是出院恐怕得十日后!” 廖夫人任然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之前两人只是怀疑,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位在京城声名鹊起的慕仙姑,可等对方开口后,两人便确定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位慕仙姑。 什么样貌奇丑无比,即使看到不到正面容,就单看那双眼睛,眼前的女子长得也不差,对方不似城中管家小姐那般娇弱腼腆,飞扬跋扈,更不似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粗俗不堪。 而是理智,冷静,沉着,隐隐还透着几分矜贵好霸气。 这是寻常女子无法比拟的,如此女子,难怪皇上会为其专门修建了未央宫,又在未央宫摆满了牡丹,又为其亲手画了丹青,还题了词。 “夫人!” 看到面前的妇人还在盯着自己看,慕南絮开口叫了声。 廖夫人这才回过神,而后立即向着慕南絮福身行礼。 “民妇太医院正五品院判廖羿之妻,拜见……仙姑,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仙姑恕罪,此前小儿假扮平民前来太医院医治,着实是无奈之举,还望仙姑海涵,民妇未经仙姑准许前来,叨扰了仙姑,还望仙姑莫要怪罪。” 慕南絮嘴角抽了抽。 自从她来到这里,不是跪这个就是跪那个,不是给这个行礼就是给那个行礼,倒是第一次遇到了一个官员夫人,给她行礼的。 “夫人不必多礼,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受不起夫人如此大礼。” 廖夫人起身,见到慕南絮语气无疑,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仙姑之前派人传话,臣妇已命人准备好了诊金,方才已经交给了太平医院的管事!” “行!” 慕南絮点头。 金子送来的就行,有了诊金,啥都好说。 “另外!” 老夫人说着,看了眼远处的马车,一个身着十四五岁的青年快步跑了过来,对着慕南絮弯腰一拜。 “奴才虎子,拜见仙姑。” “仙姑之前派去的姑娘说,小儿年幼无法自理,让派一人前来照看,这是我府中的家奴虎子,这孩子很机灵,就让他进去照顾小儿!” 廖夫人开口道,说完又看向了青年。 “你且去,如若你出事了,我定然会让人照看好你的家人!” 虎子眼圈微微一红,低着头,声音闷闷地响起。 “奴才一定照看好小公子!” 之前觉得廖羿的这位夫人比廖羿可爱多了,可是这一刻,慕南絮突然觉得,这位夫人瞬间变得不可爱了。 “太平医院还有上千病患,如若夫人没有其他事,我告辞了!” 慕南絮冷声道。 老夫人向着慕南絮立即福了福,而后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 “小女得知睿儿染了天花,甚是忧心,夜里起身染了风寒,已向皇后娘娘递了话,不宜侍寝,这几日便都会在秋语苑静心养病。” 这话说得有些突兀,慕南絮想了一会,试探着问道。 “廖夫人的意思……让我进宫为你的小女医治风寒?“ 廖夫人愣了下,傻傻地眨了眨了下眼眸,一时有些捉摸不透,慕南絮是未能听懂,还是在不懂装懂。 “夫人也看见了,如今太平医院每天都有上百天花病患入住,我着实脱不开身,廖大人身为太医院原判,虽然治不了天花,但是想要医治一般的风寒,疑难杂症还是不在话下的。” 说完慕南絮朝着廖夫人点了下头,转身朝着太平医院走去…… 第193章 白乙,秘密离开 慕南絮回到太平医院,先是带着虎子去注射了天花疫苗。 “仙姑这是……” “天花病毒的解毒针剂!” 慕南絮淡淡吐出了几个字。 虎子一愣,而后抬头,不解地看向了慕南絮,“可是仙姑……奴才并没有感染天花啊?” “给你注射天花病毒的解毒针剂,并不是为了给你治疗天花,而是将治疗天花的药物通过针尖射入你身体,以防你在照顾你家小公子时候,被染了病去,药物是永久性的,也就是说,会一直存在在你体内。” 慕南絮开口解释道。 虎子难以置信地抬头,愣了下半响,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仙姑的意思是,奴才这一生都不被染了天花?” 慕南絮点头,看到注射完,把针拔出来,而后指了下一旁的椅子。 “坐那里,过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身体无异,你就可以离开了,你家小公子在c壹院乙字号病房。” 说着,慕南絮拿下竹筒的上针尖,将竹筒扔进了脚边上的木箱,在木箱中已经扔了不少手指般粗壮的竹筒,每个竹筒前面都有一个针尖大小小孔,后面有着一个推动的塞子,模样甚是奇怪。 虎子愣愣看着面前,白纱遮面的少女。 如今众人皆知,太平医院住着上千病患,一旦入了太平医院必然是九死一生,他是因为家里的娘患了重病,无钱医治,这才答应了夫人的要求,只要进来照顾小公子,夫人就会出银子给他娘看病。 虎子原本想的是,用他的命换娘的命,也算是值了。 可是他不想,他不但不用死,而且这一生都不会被染了天花。 “仙姑,奴才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虎子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一个头。 慕南絮手中正拿着一个瓷瓶,闻言抬眸看了眼,淡淡开口道。 “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你也用不着谢我,我之所以给你注射天花病毒的解毒针剂,是因为我怕你感染了,我还得花费精力去治你,我嫌麻烦!” 虽然慕南絮的语气冷淡得有些不近人情,可还是让虎子瞬间红了眼眶。 他只是卑贱的家奴,命如草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是怕你感染了,我还得花费精力去救你”,而不是在他感染了,用草席一卷,扔去城外的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 虎子默默从地上起身,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少女白纱遮面,面色沉静,一双眼眸平静地看着手中的瓷瓶,太平医院之前,他听人说,这位慕仙姑那是狐狸精转世,是修行千年的狐狸,来是为了专门蛊惑皇上,迷惑百姓的。 可是眼前的少女,那有半点狐狸精的影子,倒像是遗落在人间的仙子。 —— 虽然每日都会有治愈的天花病患离开太平医院,可是守在外面士兵依然没有撤走。 不过对于太平医院来往的马车,比起往日查得也并不是那么严了,有时候,看到熟悉点的马车,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太平医院更是每日,都会有人专门给士兵送上太平医院特制的布罩。 这一来两去,大家竟然熟络了起来。 亥时。 锦衣阁的马车再次给太平医院送来了特制的口罩,几个大箱子,被众人一一搬进了房中,马车从e院驶出,绕过太平医院,朝着出口驶去,只是马车行至d院门口的时候,架着马车的车夫微拽下了缰绳。 马步微顿,一个黑影从d院而出,快速地闪身进入了马车。 车夫似是并未觉察,若无其事地架这马车朝着出口驶去,见到是锦衣阁的马车,众人均知,这是给太平医院送衣衫和布罩的,便直接放行了。 那车很快消失在汐水街,朝着城西驶去,行驶到一处漆黑的巷子,马夫拽住缰绳,看了下四周,见到空无一人,这才对着马车里面的人压低声音开口。 “姑娘,到了!” 慕南絮从马车上下来,道。 “替我谢谢你家三夫人,替我告诉她一声,天花解毒针剂已成,一旦注射可保一生不被天花侵害,只要是她的人,前来太平医院,我可以算她便宜点!” “是!” 车夫眼眸一亮,立即颔首道。 看了眼车夫,慕南絮点头出了巷子。 这次她做男子打扮,身着黑色长袍,长袍是她偷瑾九的,长发梳起,脸上依然戴着黑色面纱,之所以戴面纱,她是怕被慕南絮相熟的人认出来,认出来倒是无妨,她就怕对方认识她,而她不认识对方。 几乎在慕南絮刚出了巷子,一个黑影就出现在了慕南絮面前。 慕南絮抬眸,静静道。 “你这是从我一处太平医院,就跟着我?” 黑影淡淡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朝着远处走去,慕南絮急忙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去的地方是一处酒肆,酒肆空无一人,柜台上落满了灰尘,倒像是已经荒废了许久后,慕南絮走近,打量了眼四周,然后淡淡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可惜了!” “什么?” 黑影一愣,疑惑不解地问道。 “白乙大哥你竟然有着这么一出豪宅,我们商量下,你卖给我呗,不卖也行,租给我,我开家火锅店,我们三七分账。” 慕南絮开口道。 酒肆坐落的地理位置很好,前面是宽敞的街巷,一旁有酒楼,酒馆,茶铺,饭馆,书铺,打开后窗是一个走廊,下面是一条湖水,不远处有着一处鹊桥,隔着湖水对面是一处巨大的花楼。 坐在酒肆,还可以听到对面唱小曲的声音传来,好不惬意。 “我七你三?” 白乙挑眉问道。 慕南絮嘴角一抽,看向了白乙,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 “你想得美!” 说完,不等白乙开口,慕南絮就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呐,这是五万两白银的银票!” 白乙看向了银票,犹豫了下,抬手看了看,抬眸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买酒肆的钱?” 慕南絮:“……” 一个酒肆,她花五万两白银,她得开多少火锅店,才能赚回来。 “目前受天花困扰,朝中都盯着太平医院,我爹率兵滞留白芷关,过了这么多日,想必军心必然打乱,想让你用这五万两白银去购买粮草,然后以商人的身份,将粮草送去我爹的军营,好帮他安抚军心。” 慕南絮开口道。 白乙沉吟了半响后,抬头道。 “你爹终究是违抗了圣命,如今你娘和少卿兄还在大内监牢,如今送去粮草确实能起到安抚军心的作用,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难道你想用一个太平医院养着这十五万精兵吗?” “对啊!” 慕南絮一笑,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交给了白乙。 “你把信交给我爹,他看到信后知道怎么做!” 白乙沉默下了,这才将信接了过去。 从酒肆离开,慕南絮没有直接回太平医院,而是先去了将军府,也就是原主的家,她打算去找找白玄月口中的那本幽灵古书,虽然没有原主的记忆,她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找到。 但保不齐,原主保佑她,就这么让书砸她头上了呢! 第194章 情伤,夜探府邸 阔气巍峨的将军府,神秘而霸气。 慕南絮站在漆黑庭院,看着眼前偌大的府邸,特别想问一声,白玄月这厮是怎么找的?这别说是一本书了,就是一块石头,都不一定能找到。 前面是一个前厅,后面有书房,有阁楼,有花园,走廊,庭院,慕南絮没有原主记忆,只能像一直无头的苍蝇一样乱撞,别说找书了,就是她能不把自己绕晕,都得谢天谢地。 一个时辰后,慕南絮从一出庭院里面出来,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月圆,叹了口气。 她就觉得她不应该来。 虽然一无所获,可整个将军还是能看得出来有人翻动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白玄月派的人,还是其余什么人,至于找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正准备离开,闪眼间,突然见到不远处的走廊下站着一抹漆黑的身影。 “什么人?” 慕南絮心口猛地一紧,冷声问道。 黑影侧身站在走廊上,身着黑色长袍,长发竖起,似是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静静抬眸看着房檐上挂着的一轮月圆,听到慕南絮的声音,缓缓砖头,淡淡看了过来,没有回答。 “阁下深夜造访这将军府,不知有何贵干?” 慕南絮一边开口问道,一边脚步缓缓后退,思考着逃跑的路线。 虽然这几日,瑾九这货也不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但是有时候,不得不说,这货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在她遇到黑衣人的时候,能抵挡一阵,就算不能抵挡,至少能作伴,壮胆。 黑影静静慕南絮一会,转身朝着慕南絮走了过来。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她跑肯定是跑不了的,喊救命还不如跑,为今之计,只有智取! “等一下!” 见到黑影快要靠近,慕南絮立即抬手做了请勿靠近的手势。 黑影停在了慕南絮几步远的地方,背着月光静静低眸看了过来,似是在看慕南絮打算耍什么把戏。 “朋友,相遇是缘,阁下来将军府肯定是有目的,不如我们搭个伴,人多力量大,说不定我就能帮阁下达到目的了呢?刚才我可是看了,这将军府有不少好东西,等会我给你放哨,我们都搬走,到时候我七你三。” 黑影:“……” 见到黑影没有出声,慕南絮暗暗吸了一口气,手不着痕迹地从腰间摸了出一个银针,藏于手指间。 “我给你说,那书房……” 慕南絮靠近了黑影几步,一副分赃的模样,抬着一指书房的位置,见到黑影看了过去,下一秒,手中的银针猛地朝着黑影脖颈刺了过去,只是还未落下,就被钳制住了手腕。 慕南絮心口猛地一沉,不等她开口,头顶就响起了一道冷幽幽的声音。 “胆子不小!” 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慕南絮一愣,猛地抬头,这才借着月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男子身姿俊朗,五官精致俊冷,轮廓如寒冰雕刻,覆盖着一层淡淡寒气,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全身都透着一股内敛的尊贵和威严,一双漆黑的眼眸淡淡砍了下来,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悦。 “瑾十九?” 慕南絮试探着着叫了声,而后眼眸倏地一红。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怕?” 瑾十九冷冷吐出一个字,薄唇轻启,冷幽幽地问道。 “既然知道怕,还敢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出门?如若今天来的并非是我,你打算如何脱身?如果对方对你口中将军府的好东西不为所动,只是单纯了为了夺你性命,你又打算如果脱身?” 慕南絮抬眸看了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摸摸出的门?” 瑾十九没有回答。 “所以说,我从太平医院离开,你就一直跟着着我,你见到在原本应该在太平医院死亡的白乙,看到了我和他在酒肆见面,见到了我让他秘密前去白芷关,为我爹购买粮草安抚军心,而后一直跟着我来到这里?” 慕南絮看着面前的人,小脸渐渐冷了下来,红唇紧紧抿着。 虽然她并不介意瑾十九知道这一切,可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很不好,他跟了她那么久,却没有出声,她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天衣无缝,却不想,这一切早已被对方尽收眼底,而她还在沾沾自喜。 瑾十九看着面前的小脸微凉的女人,看了一会,淡淡道。 “我是得知你突然消失,害怕你出事,才让暗卫查了你的踪迹,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在这将军府乱窜,我并不知你之前还见了白乙!” 慕南絮:“……” 她看着面前人,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心情。 她这算什么,不打自招? 不会有人想到,她会坐锦衣阁的马车离开太平医院,再说,以瑾十九的性子,就算是一开始就跟着她,也断然不会否认,所以说,他是真的在这里才找到的她,对白乙的事之前也并不知情。 月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地上有着两道颀长的身影。 一股微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整个将军府显得更加落寂,败落。 一时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气氛略显有些沉重。 过了许久,慕南絮才听到瑾十九的声音再次在头顶淡淡响起。 “絮儿,你可以信我的!” 她心口猛地一疼,如针扎一般,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不舒服,压在她嗓子眼,很难受。 有脚步声响起,慕南絮抬头,见到面前的人突然冷冷转身朝着远处走去,那抹颀长的身影在黑夜中略显孤寂,清冷,她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缓缓走远,最后渐渐消失在了黑夜中。 她知道,她的怀疑,伤了瑾十九! 可她却又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一切。 她是罪臣之女,她爹是慕忠,如今率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瑾十九又是瑾王暗卫,她不知道瑾王是敌是友,她之所以没有带瑾九,也没告诉他白乙的事,就怕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慕南絮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空荡荡的街巷,那还有半个人影,四周很静。 她知道瑾十九离开了…… 第195章 分离,瑾王离院 微风从窗户吹进,夹杂着淡淡花香,却有透着丝丝悲凉。 瑾九从儿童病房走了进来,看到站在一旁提笔写着什么的慕南絮,犹豫了下,走近,沉声道,“王爷如今已痊愈,今日便会搬离太平医院回王府,姑娘可有什么话要转告给王爷的?” 慕南絮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过了一会,才继续落笔写下几个字,淡淡开口。 “告诉瑾王,欠我的诊金该付了。” 瑾九看了眼慕南絮,颔首,退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了依然写着病历本的女子。 平日里一向坦然自若的女子,今日却多了几分沉静,那只握着笔手,在瑾九离开的时候,再次停了下来,指尖微微有些发白,过了许久后,才再次落笔,只是动作比平日里慢了许多。 写好病历本,慕南絮转身交给莫寒香,什么话都没说,抬脚走出了病房。 瑾王是在酉时才离开的太平医院,车驾在太平医院停留了很久,才离开,而这一日,慕南絮也没有离开过几个院子,不管是注射针剂,还是诊脉,亦或者是查看病患,都亲自亲为,似是不想让自己歇下来。 戌时,瑾王让人送来了诊金,三千两黄金。 慕南絮听到消息,只是淡淡“哦”一声,眼底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慕南絮一直忙碌到亥时才出了b院,太平医院任然人满为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一瞬间空荡荡的,似是彻底冷清了下来,真正变成了一座透着冰冷的宅院。 “姑娘!” 看到慕南絮,瑾九上前,手上拿着七八账本。 “这是首领让属下交给姑娘的。” 慕南絮看了眼瑾九,目光下移,缓缓落在了账本上。 “这是什么?” “姑娘所要的,城中所有官员的账目。”瑾九回答道。 “不是不能查吗?” 慕南絮抬眸看了眼面前的人,转身朝着d院走去,只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瑾九手上夺过账目,冷淡地开口。 “你可以回去了!” “姑娘让我……回哪里去?” 瑾九愣了下,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慕南絮抬眸,轻笑了声,缓缓开口道。 “一开始,你家主子让你去冷宫,不就是为了监视我吗?如今我还有什么是你家主子或者是你家主子暗卫首领不知道的,如今瑾王已经离开了太平医院,你再留下去,意义也不大。” “可是……王爷让我跟姑娘!” “回去!“ 慕南絮似是真的有些累了,轻声开口吐出几个字,而后转身朝着d院走去。 自从那晚两人从将军府分开后,这三日,她没有再回过庭院,而他亦也没有出过庭院,慕南絮想,终究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不管是她是太平医院的慕仙姑,还是御香坊的南山公子,都改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是慕忠之女慕南絮,被送进宫,因谋害皇嗣之名被皇上打入冷宫的人,又和人苟且一夜的罪臣之女。 势必,瑾十九会夹在她和瑾王之间,或许成为了她对立面,又或许违背承诺,背叛瑾王。 他说,她可以信他的! 可是她却不知道,在瑾王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还能否应该信他! 慕南絮回到庭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庭院亮着灯烛,原本守在门口的瑾五不见了踪影,整个小院很静,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慕南絮在外面站了很久,这才垂了下眼帘,抬脚走了进去。 不想,她刚走进庭院,远远就看到桌上,背靠着她坐着一抹红色的身影。 “都尉大人真是好雅兴!” 慕南絮说着,走过去在一旁坐了下来。 白玄月手拿折扇静静看了眼慕南絮半响后,唇角微微一勾,端起石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淡淡道。 “怎么?仙姑可是心情不好?” 慕南絮斜了眼一旁的人。 “都尉大人来不就是想要知道,我去将军府有没有找到那本幽灵古书吗?何必绕弯子了,没错,我是去了,也找了,可结果就是我没找到,都尉大人要是有兴趣,可以继续去翻翻。” 白玄月抬眸,倏地笑了。 “我确实想知道,可是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太平医院?” 这个“他”指的是瑾十九,而非瑾王! “还能因为什么?病好了不就离开了,难道还能在这住一辈子?” 慕南絮白了眼面前人,淡淡说道。 白玄月一双眼眸静静盯着面前的女人,似是想要从她眼底看出点什么,可是面前的人,还是那副往日随性洒脱模样,眼底不见一丝被抛弃的哀怨,甚至眼底都寻不到一丝波澜。 “本都尉有时候都怀疑,你并非是慕南絮!” “你的怀疑是对的!” 原本白玄月只是随口一说,不想慕南絮就这么承认了,微微愣了下,而后他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一字一顿在黑夜中响起。 “我确实并非是慕南絮,因为之前那个慕南絮,被肇云泽打入冷宫的时候,就死了。” 慕南絮坦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确实并非慕南絮,她只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无意来到了这里,成为了一个大将军的女儿,如今大将军率兵滞留白芷关,而她的那两个便宜母亲和哥哥,如今在宫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原本想要借助面膜,利用太后,救慕忠以及脱困,不想突然冒出了个天花病毒,打算了她一切的计划。 白玄月静静看了眼慕南絮一会,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显然对慕南絮的话,并不相信。 “对了,你送进宫的天花病患痊愈的册子,在册子后面落款你写的什么?” “慕南絮啊!” 慕南絮开口道。 白玄月:“……” 看着面前一脸坦然的女子,白玄月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就不怕,他认出了名字,查到了你的身份?” 慕南絮拿过酒壶,也没要酒杯,端起喝了一口,悠悠地道。 “过去了这么久,任然不见有御林军冲进来,那也就是说明,他并未认出来那三个字是‘慕南絮’。” 她确实留得是慕南絮,只是古人的字迹要么秀气淡雅,要么蜿蜒雄壮,不管如何写,还是能看出来那透在骨子的素养和优雅,像她那么龙飞凤舞到直接认不出来的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了。 说实话,别说是肇云泽了,就是她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哎你说,肇云泽要是有一天,认出了那个落款,就是慕南絮三个字,你说他会不会被自己蠢哭了?” 慕南絮笑着问道。 白玄月:“……” 第196章 敕旨,小花狗剩 天花可以治愈的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连日来笼罩京城上空的阴霾也渐渐散去,阳光穿过云层从天空照射了下来,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微风拂面而过,带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一道敕旨从皇宫传到太平医院,敕旨并非是由奉天殿而出,而是来自宁寿宫。 一直以来,从未跪过的慕南絮这次带着太平医院一等众人,齐齐跪在地上,态度诚恳,不见一次之前的随行和洒脱,那双眼眸依然沉静,无波,倒也让李公公挑不出任何错处。 李公公任然弓着背,可是面容冷冽,不见一丝谄媚。 看到了眼跪在地上的慕南絮,李公公抬眸看了眼,缓缓展开了手中明黄的敕旨。 “奉天承运,太上皇,诏曰:慕氏女子救治天花有功,赐黄金千两,即日起,暂停每日朝会,各府闭门谢客,城中所有酒楼,茶楼,青楼,布庄等均按太平医院要求,全部闭门歇业,各地一旦发现天花感染者,均快马加鞭送往太平医院救治!” 说完,李公公缓缓合上了敕旨。 “谢太上皇赏赐,民女必不负太上皇所托!” 慕南絮不疾不徐地开口,而后从地上起身,抬眸看了过去。 李公公将手中的敕旨递给了慕南絮,而后微微侧身,示意一旁的太监将盒子送上来。 “这里面便是太上皇为太平医院特赐的旗帜,可保太平医院的马车在大昭境内的所有关隘,城门,一路畅通无阻。” 李公公冷着声音开口。 “谢太上皇。” 慕南絮身着白色衣裙,任然白纱遮面,目光扫了眼紫檀木的盒子,看着面前并不怎么像太监的李公公也没有行礼,只是淡淡开口道了声谢,一旁的白芨上前,从太监手中接过紫檀木盒子。 看了眼慕南絮,李公公弓着背就打算带着人离开。 “李公公。” 慕南絮开口叫住了打算离开的李公公,而后一笑道。 “太平医院如今住满了天花病患,到处都是天花病毒,公公前来却未曾遮口鼻,着实不妥,如今天花的解毒针剂已成,要是公公想要注射,我可以算公公便宜点。” 李公公转头冷冷看了眼慕南絮,没有应声,脚步沉稳地离开了太平医院。 慕南絮站在原地,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不管是上次李公公给瑾王送毒酒,还是这次传敕旨,都未曾遮口鼻,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就像是天花看到他都要绕似得,慕南絮特别想知道,感染了天花的力给公公,能否还这么淡定。 看了眼白芨手中的敕旨,慕南絮微微蹙了蹙眉。 之前她让人传话给肇云泽,暂停朝会,城中官员隔离在家,紧密大门谢绝来客,所有茶馆,青楼,布庄等均一律闭门歇业,各地一旦发现天花病患,立即快马加鞭送往太平医院救治,可是肇云泽这货压根就没当回事。 导致天花感染人数不断在上升,城中也大面积感染。 “姜还是老的辣啊!” 慕南絮感叹了一句。 要么怎么说人家是太上皇呢!我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一切,看着你们所有人作妖,虽然我不当皇帝了,但是我可以当太上皇啊!皇上算什么,说白了,天下还是我的, 慕南絮总觉得,这位老大爷没有憋好屁。 “我以为姑娘,今日还是不跪!” 瑾九上前开口道。 慕南絮白了眼瑾九。 “我能跟孙子对着干,跟老子对着干,我还能跟老子对着干?” 她觉得她再不跪,很快这位老大爷就会给她送一血了! 她不跪肇云泽,并不是因为她想趁着赵云泽的那点想要纳她为妃的心思,而恃宠生娇,而是她想要将太平医院放在一个和大昭王朝,大昭权势,真正对等的位置,真正做到没有高低之分,没有贵贱之别,所有病患一视同仁。 而不是一味的去依附,成为金钱的努力,权利的工具。 慕南絮一群人正准备回太平医院,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 “仙姑姐姐,仙姑姐姐,我是狗剩!” 在入口处,一个穿着破烂衣衫,十岁模样的小男孩,看到慕南絮大声叫喊着,似是想要冲进来,只是还没跑几步,就被门口的人快步跑过去拦住,青年用力抱着男孩,开口阻拦道。 “这里全是天花病患,你不能进。“ “我不怕,我和仙姑姐姐认识。” “等一下?” 慕南絮开口,而后带着人走了过去,看到地上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心口猛地一沉,她终于知道,一直以来她忘记了什么了。 “仙姑姐姐,狗剩听到小花刺伤了姐姐,我知道是小花的不对,我带她向姐姐道歉,只是小花一直没有回家,也没有白色的罐子送回去,我娘差我来问问仙姑姑娘,小花怎么样了?”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转头看向了瑾九。 “人呢?” “什么人?” 瑾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众人也都疑惑不解地看着地上的小男孩和慕南絮,不解谁是小花,入住太平医院的病患都登记在册,上千病患,要么正如小男孩所说的,变成了白色罐子被送了回去,要么就是还住在天平医院。 可是能让慕南絮问瑾九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病患。 京都府衙的监牢。 一群人赶到,看到阴暗潮湿的地牢,心重重被提起。 监牢任然关押着众多囚犯,似是没有想到会来这么多人,众多囚犯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好奇地看着,墙角的火盆里面燃着火焰,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空气中还有着一股淡淡血腥味。 “在何处?” 瑾九看向了一旁的狱吏。 狱吏一边带着几人朝着里面走去,一边恭敬地开口道。 “人送来就被关押至此,此女年纪尚幼,却有如此歹毒的心思,着实留不得,因伤了仙姑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在,所以此案毫无悬念,一切皆听候仙姑发落。” 一处监牢,透过监牢,隐隐看到在一堆染血的干草上,躺着一抹瘦弱的身影,身影毫无生机,似是早已失去了气息。= 狱吏立即打开了挂在门上铁链,瑾九立即走近,查看女孩的呼吸。 “还活着吗?” 慕南絮站在门口没有动,哑着声音开口问道。 小花如果是因为患了天花,死在了太平医院,这是天灾,她尽力了,问心无愧,可是小花因为感染了天花,却因为她的缘故被关押在了这里,延误了治疗而死,那将会是因她而死,这将会成为她医史上的污点。 瑾九检查了脖颈,而后转头看向了慕南絮。 “还活着!” 第197章 瑾王,秘密进宫 太平医院,b院乙字号病房。 小花换上了太平医院特制的衣衫,静静躺在床榻上,床榻周围围满了人。 床上的女孩众人并不熟悉,却也并不陌生,二十多天前,此孩童趁着慕南絮不注意,偷拿了慕南絮药箱中的竹筒注射器,趁着慕南絮不注意,刺进了慕南絮脖颈,导致慕南絮昏迷数日。 因伤了慕南絮,所以孩童就交给了京都府衙。 当时慕南絮昏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慕南絮的身上,并未有人想起伤人的孩童,后来,因太平医院的上千病患,又加上研制天花的解毒针剂,这件事一时就被众人忘了脑后。 慕南絮看着小花布满黑色印记的胳膊,暗暗松了一口气。 天花的自愈患者并非没有,可却很少,她没有想到,小花感染了天花,竟然在监牢扛了过来。 “仙姑姐姐,小花怎么样?” 狗剩在一旁,急切地问道。 慕南絮起身,扯着嘴角笑了笑,开口道。 “她只是饿晕了,我给她开几服药,观察一晚,明日,你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听到慕南絮说小花没事,狗剩终于放下了心。 慕南絮让宋怜开几副补药,而后走出了病房,众人虽然天花医治好了,可是天花褪下去的红疹印记依然留在身上,根据人体质不同,印记的深浅也不同,小花的天花虽然自愈了,可是身上却留下了星星点点的黑点。 要是男子到还好,可是女子,如此的印记终究有些不妥。 “姑娘,就打算这么放了那孩童?” 瑾九上前开口问道。 慕南絮斜了眼瑾九。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是把她再送去监牢,继续关着,还是以刺杀仙姑的罪名,判一个满门抄斩,株连九簇?” 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想起。 “我昏迷和她关系不大!” 她之所以昏迷是因为被感染了天花,应该是当时她给瑾十九人工呼吸,才会被染了天花,之前一直没有出现大的症状,应该是只是潜伏期,而小花的那一刺,算是介质,这才会导致她昏迷。 提起此事,慕南絮就有些心塞。 变异的天花病毒原本是她给肇云泽准备的,结果,到头来却被她瑾十九感染了,这算不算作茧自缚。 想起瑾十九,慕南絮的眸光暗了暗。 “对了,太上皇怎么会突然下敕旨,同意我之前的提议?” 慕南絮看着瑾九开口问道。 按理说,这位神秘的太上皇应该是躲在暗处看看戏,送送酒就好,可却突然越过了肇云泽,下了敕旨,同意了她之前的提议,这不是变法的说,肇云泽这个皇帝当得不称职吗! 瑾九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昨夜王爷秘密进过宫!” “瑾王?” 慕南絮一愣。 她对这位瑾王,说句实话,了解并不多,要说不熟悉,毕竟有了那么一夜,,可要说熟悉,她却从未真正见过这位瑾王一面,甚至可以说,他胖是瘦,都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事,对方不良于行。 如今的情况是什么呢? 是她原本得瑾王的宠幸,本应该是瑾王的女人,可是她却和他的暗卫首领生了情,情动下,成为了瑾十九的女人,这关系岂是一个乱字岂能概括的了的! 不过不得不说,这位瑾王倒是帮了她大忙。 虽然她研制出了天花的解毒针剂,可也架不住天花的扩散,再感染下去,她就是用一年时间,也未必救得了所有人。 —— 安静优雅的庭院,墙角的竹叶微微摇摆着枝头。 白玄月一身血红色长袍,姿态慵懒地斜靠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床青色的棉被,一手微微支撑着额头,一手拿着一本书籍静静看着,两个侍女,一个扇着扇子,一个按着腿,好不惬意。 “都尉大人,这是打算赖着不走了?” 慕南絮从门口走进,淡淡开口问道。 “仙姑?” 看到慕南絮,两个侍女对着慕南絮福了福身,见到白玄月抬手,两人便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慕南絮上前,先是替白玄月诊脉,见到无异,这才看向了白玄月的脖颈和手臂,白玄月身上的红疹虽然也褪了下去,可还是留下了一个个黑点,只是白玄月原本皮肤就白,黑点颜色浅了很多。 “我听说李公公来了?” 白玄月抬眸看着面前的女人,淡淡开口道。 慕南絮冷睨了白玄月,一边拿起了病历本翻开,一边淡淡道。 “你何必问得这么含蓄,都尉大人手眼通天,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李公公来太平医院传旨,我带着所有人去接旨,这但凡是住在太平医院的,只要眼睛不瞎,耳朵聋,都知道。” 白玄月静静看了眼慕南絮一会儿,倏地勾唇一笑。 “他倒是为了你什么都敢做!” 慕南絮翻看着病历本的手指微微一顿,朝着白玄月看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一时分不清,白玄月口中的“他”指的是瑾十九,还是瑾王! “明日出院!” 慕南絮放下病历本淡淡开口道。 “瑾王拿了三千两黄金,好歹在这里住了一个月有余,本都尉怎么也拿了两千两黄金,就这么几日,仙姑就打算把我打发了?” 白玄月说完,再次拿起了书本看了起来。 慕南絮看着明显不想离开的人,心知对方因为白丞相朝堂献子心里有芥蒂,也就没有勉强。 “都尉大人不想离开也可以。” 慕南絮话音刚落,白玄月就移开了眼前的书籍,抬眸看了过去。 “你又打算干什么?” 慕南絮一笑,开口道。 “这皇后娘娘的百花宴也开完了,御花园的花留着也是留着,都尉大人,让人给我偷点出来呗?” 白玄月:“……” 他就知道,慕南絮这个”不想离开”后面跟着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可是听闻皇上在未央宫摆满了牡丹,反正如今你和他也不可能了,不如仙姑就从了皇上,到时候别说是御花园,就是整个天下花束,还不都是任由仙姑随意采摘,何必去偷!” “你和他不可能了”几个字砸在慕南絮的心头,让慕南絮心口微微一痛。 慕南絮没有接话,过一会,一边抬脚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开口道。 “明日,要么你把御花园的花送来我太平医院,要么你就从太平医院搬出去!” …… 第198章 德妃,宫斗上线 虽然太上皇来太平医院下令,大批天花涌入太平医院。 一瞬间,汐水街车水马龙,有城中百姓,宫中丫鬟,婆子,太监,朝中大臣,世家公子,管家小姐,府中夫人,甚至还有宫中的嫔妃,均是身着华丽衣衫,架着华丽的车架,气焰嚣张。 瑾九站在入口处,就一条,所有人必须遵守太平医院规矩,随身侍奉只能带一人入内。 “大胆,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一个女子头戴金色步摇,身着华丽衣裙,由一个侍女搀扶着,侍女看着瑾九训斥道。 “这位可是端妃娘娘。” 瑾九抬头抬眸看着面前的人,不等瑾九开口,一旁就响起一个尖锐,清脆的嗓音。 “淑妃姐姐真是好大的架子,虽说我们这位贵妃娘娘还未入住未央宫,可那也是皇上念在心尖上的人,这在贵妃娘娘的地盘,淑妃如此,岂不是太不给我们这位还未入宫的贵妃娘娘面子了?” 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在一个侍女的搀扶下,走过来笑着道。 “没想到,这贵妃娘娘还没有入宫,就摆起来贵妃的谱。” 有一个女子上前道。 瑾九看着面前的几个女子,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几位在这争得头破血流,可里面那位,什么未央宫,什么皇贵妃之位,是压根就没有心里去,那旨封贵妃的圣旨还要不是他拦着,如今怕早已化成灰烬了。 因为有了几位嫔妃在前面挡着,所以后面的人,只能观望不敢上前。 今日在入口处坐诊的是李时和张景,两人一时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来,把这些都给娘娘搬进去!” 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侍女,指挥着七八个太监,抬着四五个箱子,朝着太平医院走去,几人均是一副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模样。 “诸位妹妹,怎么都站在此处?” 一个女子上前,看着众人开口问道。 女子一身华丽牡丹长袍,头戴凤尾步摇,五官柔和虽然说不上美,但却温婉大气,女子嘴上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虽然略显病态,可丝毫不影响女子身上那股子温柔,优雅的气息。 “德妃娘娘。” “参加德妃娘娘!” 众人齐齐屈膝,行礼。 女子拿着手帕掩嘴轻咳了几声,而后看向了众人。 “不管慕姑娘有没有入宫,终究是皇上看中的贵妃,不日便会入住未央宫,贵妃娘娘不惜自己性命,入住太平医院,心系百姓,那是我们姐妹比不了的,如今贵妃娘娘能医治天花,那是大昭之福,我们应当学者才是!” 虽然众人不愿,但还是齐齐屈膝,应道。 “是!” “谨遵德妃姐姐教诲!” 女子最先看向了一旁的侍女。 “腊梅你这日贴身伺候本宫,恐已被染了病,你随着本宫进去,其余人便可回宫,等本宫痊愈后,本宫自会传话,倒是你们再来接本宫。” “是!” 青衣侍女带着一群侍女,太监齐齐应道。 女子正准备上前诊治,突然见到走出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女子十一二岁,身着一身白衣,上面穿着一件太平医院特制的反穿蓝色衣衫,长发再脑后竖起,脸上戴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口罩。 在少女身后,几个青年抬着一个木板,上面似是贴着一张公告。 直到走近,众人看清,那是一张盖着大印的纸张。 白芨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姑娘说,上面的字迹恐各位不认识,让九大哥给大家念念。” 瑾九嘴角一抽,看了眼众人,轻咳了声,缓缓开口道。 “天花横行,百姓恐之,惊之,经大昭皇帝和慕仙姑友好协商,大昭皇帝则以五千两黄金请慕仙姑暂留京城医治天花,其余诊金则由慕仙姑向病患收取,即日起,慕仙姑则会在青檀院开设医馆,青檀院所有事宜则由慕仙姑一人抉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 比起第一次,这次瑾九念起来顺利了多。 白芨让人将牌子抬到了一旁,而后缓缓抬头看向了众人。 “姑娘说了,诸位既然是来医治天花的,那就不要摆什么娘娘嫔妃,朝臣夫人,公子小姐的谱,太平医院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来这里的人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病患,如若诸位不愿,那就……回去等死!” 瑾九:“……” 李时,张景:“……” 众人:“……” 白芨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便转身看向了一旁的张景和李时。 “姑娘交代,所有七岁以下的孩童,重症病患才可允许一人陪同,其余人,但凡能自己走进去的,就自己走进去,带来的随从侍女,如若不是天花病患,一律不准入内。” 不等张景和李时开口,一旁突然想起青衣侍女的声音。 “放肆,我家娘娘身份尊贵,之前贵妃娘娘说只需带一人入内,我家娘娘便遵了贵妃娘娘的意思,如今,贵妃娘娘却又让我家娘娘独自入内,这不是故意刁难我家娘娘吗?” 不等白芨开口,青衣侍女又再次开口道。 “贵妃娘娘从小在乡野长大,可能不知,贵妃娘娘与我家娘娘同为正二品,我娘娘可是从小陪伴皇上长大的。” 白芨抬眸看向了青衣女子。 “姑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贱婢,德妃娘娘面前,竟然敢自称“我”!” 青衣女子怒声骂道,随后猛地上前,巴掌重重向着白芨打了过去,只是刚到对方头顶,就被人从半空中截住。 原本白芨以为这一巴掌会重重落在自己脸上,可她等了许久,都不见落下,抬头看去,只见一只胳膊从身侧伸了过来,钳制住对方手腕,白芨一愣,看到站在身后的人,眼眸猛地一亮。 “姑娘!” 慕南絮一身白色衣裙,三千青色披在身后,脸上依然白纱遮面,一双眼眸冷冷扫过眼前的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而后扫过一脸温和娴静的德妃,最后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你说你,除了能念那份盖着大印的协议书,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第199章 抹黑,宫斗上线 “你说你,除了能念那份盖着大印的协议书,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瑾九轻咳了声,抬手摸了下鼻尖,没有应声。 慕南絮从瑾九身上移开眼眸,冷眼看了眼青衣侍女,猛地微转手腕,侍女用来打白芨手腕的手就被慕南絮反剪在身后,随后,慕南絮用力一推,侍女就被从入口处推了出去。 “之前听闻妹妹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怪不得让皇上日日惦记。” 德妃笑着开口,而后上前一步,对着慕南絮屈膝。 “姐姐给妹妹见礼了!” 而其余嫔妃看到慕南絮,一时也愣了下,见到德妃娘娘行礼,众人也跟着屈膝行礼。 “见过贵妃娘娘!” 慕南絮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众人,看了一会,红唇轻启。 “原本我还想多说几句,可是现在,我连说的兴致都没有了。” 说句实话,虽然被肇云泽惦记上确实有够闹心的,但之前慕南絮并未当回事,她原本就打算治好天花病患后甩手走人的,可今天却被几人一句“姐姐妹妹、贵妃娘娘”给恶心到了。 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会这么说,德妃愣了下,转身就朝着青衣侍女打了一巴掌。 而后,德妃一提裙摆,就这么跪在了慕南絮面前。 “妹妹赎罪,是姐姐管教不严,故而伤了姐姐的侍女。” 看着德妃跪,其余嫔妃相互看了眼,也都纷纷跪在了地上,齐齐开口。 “贵妃娘娘赎罪。” 慕南絮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低眸,倏地笑了。 “怎么?跑我这里来宫斗来了?” 说完,慕南絮眼眸一冷,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去告诉皇上一声,就说他的这些个妃子本姑娘治不了,让他派人接回去,另外连同那封圣旨也一起送回去,告诉皇上一声,本姑娘无才无德,着实难当贵妃之位,让他另寻佳人!” 此话一处,众人哗然。 慕南絮此举,已经不算是不愿意了,而是抗旨不遵,哪有圣旨已下,还给退回去的道理? 瑾九愣了下半响后,才点头应道。 “是!” 慕南絮说完,冷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目光从众多病患身上一一扫过,转身冷冷朝着远处走去。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刚才还想要耍公子派头的人群纷纷收敛了许多,百姓已经排成了长队朝着入口摆放的书案走去,虽然和一群平民百姓挤在一处,众人有些不甘,但是想到白芨刚才的话,以及那张盖着大印的纸张,最终没人敢多说什么。 德妃带着几个女子任然静静跪在地上,时不时拿着手帕掩嘴轻咳着。 “姑娘这几日是怎么了?” 一个青年小声问道。 另外一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姑娘这几日阴晴不定,虽然看起来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却似乎比平日里更加冷了。” 瑾九站在一旁,暗暗叹了口气。 自从慕姑娘那夜从外面回来,就变得不对劲了,不对劲岂止是慕姑娘, 还有王爷,至今,瑾九都有些不明白,两人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三日,王爷在庭院等了慕姑娘三日,而慕姑娘在外面躲了王爷三日。 就连王爷回王府,都不曾露面。 瑾九想,慕南絮既然让白芨搬出了与皇上契约书,那么必然是打算借助这封契约书,和诸位嫔妃娘娘,朝臣大臣夫人,管家夫人小姐周璇,也不知道这几位娘娘说了,竟然让一向从未动过怒的慕南絮动了怒。 除了跪地几个身着华丽的衣裙的女子,其余人纷纷按照太平医院的规矩,先是在入口处,确定是否是天花感染者,而后拿着领到的病历本去太平医院正厅诊治,诊治后,去往各自安排的病房。 虽然人满为患,可太平医院的人却丝毫不见慌乱。 入口处是李时和张景,出口处是宋之问和白括,正厅是为大家诊脉医治的是白术和莫尘子,江弈带着其余人穿梭在几个院子,对所有人注射了天花解毒针剂的病患,进行随时诊脉,以防意外发生。 德妃娘娘的侍女出言不逊,被贵妃罚跪的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听闻,为此,这位慕氏女子,一气之下竟然驳了皇上的封妃圣旨。 满城皆惊,只道是,此女实在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肆无忌惮,恃宠生娇,蔑视皇权,可对此,却并未有人敢去追责,只因为此女子乃是自顾唯一能医治天花的人。 申时,何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来到了太平医院。 看着跪地地上摇摇欲坠的众位嫔妃,何公公轻咳了声,一扬手上的拂尘。 “传皇上口谕。”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妃带着众人跪在地上,齐齐开口。 众人原本就感染了天花,又跪了几个时辰,每个人都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还有几人直接坐倒在了地上,只能任由一旁的丫鬟扶着,才能稳住较弱的身躯。 “朕与仙姑早已有约,仙姑可在青檀院开设医馆,青檀院所有事宜则由慕仙姑一人抉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诸位嫔妃既来了太平医院,应当按照太平医院规矩行事,莫要坏了规矩!” 何公公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愣。 皇上的话语间皆是护着这位慕仙姑,对于慕仙姑胆大妄为,抗旨不遵竟只字未提。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何公公再次看向了太平医院一等众人。 “皇上还说,慕仙姑医治天花病患着实辛苦,但不可因为妇人的嫉妒之心,就如此行事。” 说完,何公公一扬手中的拂尘,转身冷冷离开了天平医院。 众人再次一愣,皇上这是……各打五十大板! 皇上的口谕,确实维护了这位还未进宫的贵妃娘娘的面子,让众位嫔妃不可坏了太平医院的规矩,后面又暗指,这位贵妃娘娘,仗着自己能医治天花,就肆意妄为,因嫉妒之心,这才让众位嫔妃在太平医院前罚跪。 警告慕南絮,适可而止! 瑾九去d院传话的时候,慕南絮坐在椅子上,面色瞬间冷了下,过了许久,才冷冷开口。 “让他给我滚!” 第200章 肇云泽的女人们 直到酉时,德妃才住进了a壹院庚字号病房。 而其余几个嫔妃都分到了其余a壹院其余病房,摆放着九张床榻的病房,除了几位身份尊贵的嫔妃,还有几个朝臣夫人,管家小姐,看到几个身着华丽长袍的女子走进,众人齐齐挣扎着起身,行礼。 “参见淑妃娘娘,嘉嫔,徐昭仪。” 看了眼拥挤的病房,走在最后面的粉色衣裙女子,拿着手帕一边掩着嘴,一边嫌弃地道。 “淑妃姐姐,这么地方怎么能住人?” “就是,我们去找德妃娘娘,这床榻说不定被那些贱民睡过,你我身份尊贵,怎可委屈?” 另外一个女子也开口道。 被称为淑妃的女子,二十多岁,身着华丽长袍,头戴朱钗,面色略显苍白,看了眼几张摆放着地上空着的床榻,也蹙了蹙眉。 “怎么都站在门口?”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在病房门口,站着一群人反穿衣衫的天平医院女子,几人推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箱子。 看了眼跪地上几个摇摇欲坠的夫人和小姐,再看面前几个身着华丽服饰的女子,吴春月虽然心里还存着几分胆怯,但想到慕南絮说过的话,颤抖着声音,一本正经地开口。 “太平医院不分尊卑,更没有贵贱,几位跪在地上是做什么?” “大胆,你可我们是谁?” 身后粉色衣裙的女子叫嚣着开口问道。 吴春月看了眼女子,暗暗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 “来这里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感染了天花的病患,姑娘如若对太平医院不满,太平医院便也不会强求姑娘来此,姑娘离开便是,但姑娘要清楚,如今能医治天花地方只有太平医院,姑娘一旦出去了,再想要进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女子面色微怒,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只是狠狠攥着手帕。 说完,吴春月带着众人从门口走进,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 “你们躺到床榻上去,一旦进了太平医院,不管你的身旁住着的是谁,都不必行礼!” 几人相互看了看,最终从地上起身。 吴春月检查着几人的病历本,宋怜探着脉搏,其余几人整理着床铺。 一张不大床榻上,下面原本有着绵软的被褥,只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太平医院的人在床榻上又盖了一层硬邦邦的浅绿色布料,被子上还护着一个浅蓝色布罩,浅绿色布料还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这什么味道?” 原本躺在床上的一个管家小姐,立即捂住了口鼻,嫌弃地蹙了蹙眉。 吴春月不疾不徐地道。 “你们所用的被褥是用笼屉蒸过的,上面很干净,你们闻到的是汤药味道,这种味道不仅可以减缓你们的病情,还能压制空气中的天花病毒传播。” 众人微微一愣,目光齐齐看向了床榻上的浅蓝色被褥。 宋怜也从床榻前起身,抬手探了下女的温度,而后拿起了一旁的病历本翻开了,看了眼,低眸看向了床榻上的管家小姐。 “戌时会有你的一副药,喝下后,不出意外你的发热之症会有减缓。” “这药是治天花的?” 女子急切地问道。 宋怜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这只是为了减缓你的发热之症,以你目前的症状并不适合注射天花的解毒针剂,具体何时注射,还要等到几个大夫和姑娘为你诊断后,在做抉择。” 宋怜说的话,几人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有听懂,就这么一脸懵逼的瞅着。 几个身着华丽长袍的嫔妃最终还是乖乖趟在了病床上,虽然说是没有尊卑,不分贵贱,可其余人还是有些发憷,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敢发出一丝声音,就怕惹几人不快。 吴春叶和宋怜对所有的病患做了一次等级,而后便带着走了出去,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酉时三刻,慕南絮的诊金账单送进了皇宫。 德妃二百两黄金,淑妃一百五十两黄金,端妃,嘉嫔,徐昭仪,均一百两黄金,只是账单送进皇宫后如石沉大海一般,皇宫并未有银子送到太平医院,对此,慕南絮也不着急。 树荫斑驳的庭院,瑾九开口道。 “楚莺,礼部尚书家的庶出七小姐,从小体弱多病,一直住在庄子上,感染天花这才来了京都,楚安庭为人小心谨慎,并未查到有任何错处,只是此人好色,妻妾成群,家中子嗣甚多,对这位体弱多病的女儿,并不看好。” “三十两白银!” 慕南絮淡淡开口。 瑾九愣了下,再次道。 “同时感染了天花病毒的还礼部尚书府的嫡出公子,楚罡,楚罡为人跋扈,却又胆小怕事,只是几个月前,看上了城西渔家女殷氏,这位殷姑娘原本已有未婚夫君,不想,被楚罡看上了,强行带进了府,成为了侍妾。” 慕南絮幽幽地开口。 “一千两白银。” 瑾九嘴角一抽,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外的说辞是,人的体质不同,患病的深浅不同,时间不同,用药自然也就不同,就连江弈,莫尘子等人都不知道慕南絮的诊金是如何来的,只有他知道,姑娘诊金多少全看心情。 比如这位礼部尚书家的楚莺,因为在家中不受宠,从小在庄子上长大,就只需三十两白银。 而同样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的楚罡,就因为看上了渔家女殷氏,强行让对方成为了自己侍妾,竟然需要一千两白银。 再比如,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因为此人温尔尔雅,行事低调,甚至还在大街上救了一个差点被马车撞到的孩童,所以前来医治的诊金只需一百两白银。 再再比如,岑太傅为官清廉,可是岑太傅此人太过迂腐,主张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可抛头露面,女子自古软弱无能,就应该在家为夫家传祖接代,出门,乃是有辱门风。 慕南絮看了眼,大笔一挥,六百两白银。 除了朝臣夫人,管家小姐公子,皇宫的公公,侍女,各府的丫鬟,家奴,每人均要交十到五十两不等的诊金! 第201章 宫斗,嘉宾有孕 翌日辰时。 慕南絮走近a院,远远就看到白术江弈几人在正厅内,似是在协商着什么,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一筹莫展。 “怎么了?” 慕南絮走近开口问了声。 见到慕南絮,众人齐齐开口打了声招呼。 “姑娘!” 想到几位妃嫔的脉象,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此事可大可小,小到可以只字不提,大到可以引起朝堂动荡,后宫不平,前朝不安。 “嗯?” 慕南絮静静看着几人,再次轻声问了声。 最终还是江弈站了出来,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道。 “此事我等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告知姑娘,可是想了想,姑娘始终还是会知情,按理说,太平医院是为医治天花而设,可如若病患身体潜藏着其他因素,不知应该是否告知!” “其他因素?” 慕南絮愣了下,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其他因素。 “姑娘!” 白术上前,犹豫了下开口道。 “昨日诊脉,我在淑妃的脉象中,发现了一味麝香,而嘉嫔已怀孕一月有余,按理说,此事牵扯朝堂,我们应当故作不知,可嘉嫔肚子里面的始终皇嗣,如若出现意外,我们所有人恐怕难辞其咎。” 慕南絮先是一愣,而后勾唇一笑。 之前只在八点挡的电视剧上看到过嫔妃在镯子里面藏麝香,导致滑胎不孕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了! “走,看看去!” 慕南絮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怔了下,才抬脚跟了上去。 比起昨日,淑妃等人今日的气焰收敛了不少,不是因为太平医院门口张贴的那份锲约书,更不是因为几人的病情渐渐加重,而是因为没有人贴身侍奉,几人都失去了往日在宫中的靓丽,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就连几人的发髻还是同病房的其余几个妇人上前梳的。 a壹丁字号病房,此刻里面的气氛有些诡异。 之间在地上有着一个形状怪异的木盘,此刻木盘被打翻在地,里面的饭菜和粥散落了一地,白色米粥还冒着一股热气,在白粥一旁还有着一个白嫩酥软的馒头,一个被摔碎蛋壳的鸡蛋。 “大胆,竟然拿如此吃食给本宫!”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坐在床上,颐指气使地道。 a院居住的病患大多身份不凡,平日里别说是一般的鸡鸭鱼肉,就是燕窝鱼翅也当家常便饭,何时见过白粥,馒头如此平民吃食。 当送餐的几个人推着餐车,把食物送到等人手中的时候,白粥,馒头,青菜立即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已经有不少病房发出了餐盘被打翻的声音,几个送餐的女子一时胆颤心惊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 “据我所知,皇上可是下发了五千两黄金医治天花,怎么?贵妃娘娘想私藏不成?” 另一个女子也坐在床上看向了站在门口几个送餐的女子。 听到女子的话,几个女子面色一白,终究“腾”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几位娘娘赎罪,我家姑娘并未私藏,只是自太平医院收治病患以来,所有病患吃食皆是如此,就连我家姑娘和几位大夫的吃食也是如此。” “那些贱民怎可与我们相比!” 一个女子嗤笑了声道。 坐在床榻上的淑妃娘娘,看向了跪在门口的几个女子,一字一顿地道。 “告诉贵妃姐姐一声,本宫近日因感染了天花胃口不佳,想要吃珍珠翡翠汤,白玉长生粥,合意饼,杏仁佛手,牡丹燕菜,鸳鸯五珍烩,劳烦贵妃姐姐让人传话到宫中,自有人送来!” 几个女子跪在地上一时面面相觑,并未起身。 “还不快去!” 见到几人并未动,女子怒声训斥道。 最终一个女子犹豫了下从地上起身,福了福身,转身正准备走出院子,不想抬头就看到在不远处站在一群人。 站在最前面的人赫然就是女子口中的贵妃姐姐,天平医院的慕仙姑,一身白色衣裙,长发披肩,头上只是素净地戴着一个兰花发簪,脸上白纱遮面,一双清冷的眼眸淡淡看了过去。 在慕南絮身后还跟着瑾九,白术,江弈,宋之问,宋怜等人。 “姑娘!” 看到慕南絮,女子下意识地屈膝福了福身。 一股微风吹过,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吹起了慕南絮的裙摆,以及脸上遮面的白纱,身后的青色。 慕南絮的眸光清冷的看了眼女子,而后又淡淡扫过跪在门口的几人,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吩咐下去,即日起,我太平医院的人在外面如何我不管,只要在太平医院,如若再改不了见人就下跪的毛病,跪一次扣二两银子;跪两次扣五两,跪三次这月月钱也不必要了。” “是!” 瑾九点头应了声。 见到慕南絮来,跪在门口的几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立即从地上起身。 慕南絮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每个人字都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病房,每一个人耳里,包括住在丁字号病房的淑妃,嘉嫔几人,淑妃面色一变,不等淑妃开口,便又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是娘生父母养,谁比谁高贵了!”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 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从丁字号病房走了出去,站在台阶上,低眸看向了慕南絮。 “我等出生在官宦之家,自幼身份尊贵,如今又进宫伺候皇上,身份必然不凡,怎可与那些贱民贱婢相提并论。” 慕南絮轻笑了声,抬眸看了过去。 “你所谓的官宦家族要是有人犯个错,亦或者你在床上让皇上不舒服了,皇上一怒之下,判你家一个满门抄斩或者株连九簇,到时候,你身份恐怕还不如你口中的这些‘贱民贱婢’。” 白术,江弈宋怜等人早已见识了慕南絮的“肆无忌惮”,所以听到慕南絮的言论并未过多震惊。 反而是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瞪大眼睛看着慕南絮,一时被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看了眼女子,慕南絮带着众人走进了病房,可是看到地上的打翻的饭菜,慕南絮脚步一顿,眼眸骤然一冷,看向了一旁的瑾九。 “即日起,打翻一次饭菜多交诊金一百两白银,打翻两次多交二百两白银,打翻第三次,直接给我扔出去,所有诊金全部退还,还有,所有发放餐食不得浪费,如若发现有剩余,超过一半,也给我多交一百两白银。” “是!” 瑾九颔首应了声。 “贵妃姐姐,并未本宫故意为难姐姐,只是本宫近日胃口不佳,这才想着从宫中拿些吃食,我倒无妨,只是我前几日刚刚伺候完皇上,这几日小日子又迟迟未来……” 说话的女子身着青色衣裙,头戴朱钗步摇,站在地上,含笑看着慕南絮,后面的话没说完。 慕南絮看了眼没有搭理,走向了摆放着门口的病榻。 第202章 医治,嘉宾有孕 “姑娘,这位是太常寺……” 见到慕南絮拿着病历本看着,宋之问上前正准备开口,就被慕南絮淡淡开口打断。 “上面有名字!” 慕南絮翻看着病历本,只是淡淡扫了眼名字,而后就就看向了后面的诊断结果,对于感染了天花已经毋庸置疑,慕南絮只是看向了后面并发症,而后手指搭在妇女的手腕处。 一旁的青色衣裙女子见到慕南絮没有搭理自己,面色一沉,上前走了两步,冷声问道。 “贵妃姐姐,这是何意?” 慕南絮依然没有搭理,低垂眼帘诊着脉。 半响后,慕南絮的手指从妇女手腕处离开,拿起了病历本看了眼,挂在病榻上,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不需要知道她们的身份,更不需要知道她们夫家在朝中是何官职,我只需要一个名字。” “是!” 宋之问讪讪地点了点头。 病历本上只有名字和家住何处,所以病历本上便只填写了这两处,之前住进太平医院的都是平民百姓,自然不用填写别的,可是如今住进a院的,每一个病患身份都不凡,可是上面依然也只是填写了这两处。 听到慕南絮只需要一个名字的瑾九,扯了扯嘴角。 这表面上看似只需要一个名字,可是背地里,如今住进a院的所有病患哪一个不是被查了一个底朝天,别说是如今住进来的,就是还没有住进来的,诊金都已经提前定好了。 虽然说慕南絮是来看宫斗戏的,可她还是查看了病房中的其他病患。 “徐媚儿!” 慕南絮看了眼病历本上的名字,而后扫了眼空荡荡的病床,抬头看向了众人。 “人呢?”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站在门口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 对于慕南絮直呼自己名讳,女子心有不悦,可是想到对方终究是皇上惦记的贵妃,忍下了心底的不甘,踩着步子走了进来,站在慕南絮几步远的地方,高傲地扬起了下巴。 “贵妃娘娘……” “徐千媚是你?” 慕南絮冷声开口打断了女子还未说完的话,而后淡淡道。 “躺上去,快点!” 女子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想到对方毕竟是贵妃,而且还是唯一能医治天花的人,最终还是忍着怒意,优雅地躺上了床铺。 慕南絮的手指轻搭在女子手腕处,须臾,起身,一边看向了病历本,一边淡淡看向了江弈,示意江弈上前诊脉。 江弈上前,下意识从怀中掏出了一条白净的手帕放在女子手腕处,这才开始诊脉。 慕南絮看到手帕,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她一直说,医者眼里无性别,可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男女授受不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她言论太平医院人人平等,不分贵贱,没有尊卑,可是却没有办法,让他们真正做到医者眼里无性别。 他们终究是一群有着封建思想的古人,稍有举动过于大胆,便会落一个放荡形骸,无耻下流的罪名。 之前急救,宋怜莫寒香陈思淼几人是受了她影响,情急之下才会扒对方衣服,就这还是在她要求之下,如果她不在,几人都会避开,女患者也是如此,急救之时,江弈,白术等人都不会进入病房。 不过想想,倒也能理解。 别说是这个远古的古代,就是二十一世纪,一些涉及到性别的检查,按照规定都会有一人在一旁陪同。 江弈起身,收起了手帕看向了慕南絮,一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诊到什么说什么!” 慕南絮淡淡开口道。 江弈点了下头,这才开口道。 “此患者感染了天花,如今看,感染天数在七日内,症状稍轻,除了伴有发热之症外,并未因为其他病症,只是……如今此病患已有身孕一月有余,并且,还隐有滑胎的迹象。” 嘉嫔已有身孕一月有余,这是之前就是诊断出来的,所有江弈,白术等人并未有任何意外。 可嘉宾已有身孕一月有余,却让嘉宾,连同一旁的淑妃等人齐齐愣在了原地。 “什么?” 身着粉色衣裙的徐媚儿怔怔看向了江弈,而后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肚子,过了半响再次抬头看向了江弈。 “你的意思是,我怀了龙嗣?” 慕南絮看了眼愣愣坐在床上女子,并不意外对方不知情,将手中的病历本交给江弈。 “看看上面的药方有何不妥?” 最先为女子诊治的人是莫尘子,所有药方也来自莫尘子,江弈是莫尘子的学生,对于眼前的药方,自然毋庸置疑,目光从药方上一一扫过,沉默了一会,抬头不明白看向了慕南絮。 “老师这副药方药性温和,应该是考虑到病患已有身孕,用药谨慎,并未加麝香红花莪术等药物,主要以医治发热之症为主。” 其余人也都纷纷接过病历本,看向了上面的药方。 不得不说,虽然莫尘子并未入朝为官,可是莫尘子的医术和白术比起来毫无逊色,虽说之前众人犹豫这位嘉嫔身孕之事是否告知其本人,可莫尘子的这服药方还是刻意避开了大部分导致对滑胎的药物。 慕南絮点头,而后开口道。 “但是里面加了两味木通,芫花。” “木通,芫花?” 江弈抬头不解地看向了慕南絮,并未觉得这两味药有何不妥。 不等众人开口询问,慕南絮便淡淡开口解释道。 “虽说这两味药并不会导致孕妇滑胎,但是会影响孕妇对于铁,锌等的吸收,导致胎儿发育迟缓,出现畸形等症状,说白了,就是这两位药会导致孕妇肚子里面的孩子,出现各种缺陷。” 慕南絮前半句话众人没有听懂,可是后面的话众人听懂了。 也就是说,这两位药会导致嘉嫔肚子里面的孩子出现各种缺陷,此事事关重大,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他要害我!” 徐媚儿面色苍白,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而后似是这才回过神,立即从床榻上起身。 “我要回宫,我要见皇上,我怀了龙嗣。” 第203章 保胎,木通芫花 “姑娘。” 江弈立即上前,焦急地道。 “老师应是无心之过,这副药方中,老师用药谨慎,药性温和,应该是考虑对方已有身孕,按照我们先前的药方,这幅药方老师已用大量药材代替了原本的药材,并未有谋害子嗣之嫌。” 说到此处,江弈难免有些心生怨怼。 按理说,这份药方并无不妥之处,可是谁都没有想到里面的两味木通和芫花会导致胎儿缺陷,只要慕南絮不说,重新替换了药方,谁也不会想到这副药方有不妥之处,可慕南絮这么说出来,算是给莫尘子扣了一顶谋害皇嗣的帽子。 “是啊姑娘!” 白术也上前开口道。 “姑娘学识渊博,我等自然无法比拟,别说是莫大夫,就连老夫也并不知这木通和芫花会倒是先天不足。” 自古只有滑胎亦或者出生后先天不足,众人从未听说过,这胎儿在母胎之中,一些外界因素会导致胎儿发育迟缓,造成先天不足。 “闭嘴!” 徐媚儿狠狠地看向了白术。 “你们谋害皇嗣,如今证据确凿,我一定要告诉皇上……” “谋害皇嗣?” 慕南絮轻笑声,眼帘微抬,凉凉地看向了站在地上的徐媚儿。 “这副药方出自于太平医院副院长莫尘子之手,他一个年过百半的糟老头子去谋害你肚子里的孩子,图什么?他一没有官职,二没有女儿进宫为妃,他谋害你难道和争宠吗?” 众人:“……” 徐媚儿看着慕南絮,正准备开口,不想慕南絮声音再次响起。 “你感染天花,如今又怀有身孕,可以说,你能食用的药材并不多,即使如此,为了医治你的天花,莫大夫还是谨慎细微,不管是药材还是药性都做到了极致,想尽了办法这才开了这副药方。” “那你又如何解释里面的木通,芫花?” 徐媚儿看着慕南絮,冷声问道。 如果之前,介于慕南絮是还未进宫的贵妃娘娘,徐媚儿还不敢过多放肆,可是如今她可是怀了皇嗣,如若顺利,生下男胎,她的孩子将会成为这大昭的第一个皇子,自然硬气不少。 “没有解释!” 慕南絮淡淡道。 “什么?” 徐媚儿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慕南絮抬眉,一双眼眸含着几分笑意。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能食用的药材并不多,不管是什么药材都做不到万无一失,也就是说你如今患了天花,为了医治天花,必然会服药,一旦服了药,你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受到影响。” 此话一处,众人皆是一惊,就连白术和江弈等人也齐齐看向了慕南絮。 徐媚儿脚下不稳,猛地坐倒在了床榻上,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你的意思是,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只能保一个?” 她是这么说的? 慕南絮看着徐媚儿,有些不耐烦地道。 “我的意思是,你如今患了天花,要想医治天花肯定得服药,一旦服药,不管是什么药,都会对你肚子里的孩子造成影响,可如若不服药,那么你的病情肯定会加重,到时候你恐怕一个月都坚持不了!” 也就是说……这孩子终究保不住! “我要见皇上!” 女子猛地开口,抬脚就朝着门口走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皇上登基数年,至今后宫无一子嗣,只要长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你如今怀有身孕,其他嫔妃岂能甘心?你别作,或许这孩子还有一线生机,你要是就这么出去了,恐怕还没到皇宫,孩子就没了!” 慕南絮口中的其他嫔妃,淑妃和徐昭仪两人嘴角齐齐一抽。 白术和宋怜宋之问等人也都看向了慕南絮,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里面隐藏的东西可就多了。 “姑娘!” 瑾九上前压低声音叫了声,示意慕南絮收敛点。 徐媚儿怔怔地站在了门口,过了半响才缓缓转身看向了慕南絮。 不远处女子乃是唯一能治疗天花的慕仙姑,同时也是皇上即将入住未央宫的贵妃娘娘,如今贵妃还未入宫,而她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龙嗣,这个孩子必然会成为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先下她又感染了天花,想要除去孩子,贵妃甚至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可回到皇宫又如何,正如对方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是大昭的第一个皇子,更是其他嫔妃的眼中钉肉中刺,同样活不了,更别说,她如今还怀了身孕。 “求贵妃娘娘救救媚儿和肚子里的孩子!” 徐媚儿跪在地上对着慕南絮磕一个头,而后抬头,泪水从眼眶滑落,乞求着道。 “只要贵妃娘娘保媚儿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命,媚儿愿意将孩子送去娘娘的未央宫,交由贵妃娘娘抚养,皇嗣出生后,媚儿便从此远离,永不相认。” 徐媚儿想的是,即使这位慕仙姑美若天仙,即使皇上再宠幸,也不可能十个月圣宠不断,这孩子如若是男胎,势必会是大昭的第一位皇子,如此诱惑,这位贵妃娘娘怎可不动心。 但只要她天花病毒一解,回到宫中,她必然会求皇上,到时候孩子到底何去何从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就算孩子真的交由未央宫抚养,将来只要找人稍微透露孩子的身世,说自己是被贵妃所逼,这才不得不将孩子交由未央宫,还愁孩子不认她这位亲娘! 慕南絮低眸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眼眸逐渐冷了下来。 “我原本还打算救你,可是如今我连救你兴致都没有了!” 说完慕南絮转身看向了另外一个床铺上身着青色衣裙的淑妃,一边翻看着病历本,一边淡淡道。 “你要想吃珍珠翡翠汤,白玉长生粥,杏仁佛手那就回皇宫去吃,我这里只有白粥馒头,青菜豆腐,别说是一个嫔妃,就是瑾王和都尉大人所食膳食也是如此,至于是否怀了皇嗣……” 慕南絮合上病历本,看向了床榻上的女子。 “你纯粹想多了,你之所以小日子迟迟未来,乃是常年吸入麝香所致!” 第204章 嘉嫔,保大舍小 “什么?” 淑妃猛地一愣,惊讶地抬眸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淡淡抬眸扫了眼淑妃头上戴着着发饰,抬手拿下了一个金色朱钗,看了看,随手交给了一旁的江弈。 见到慕南絮紧蹙的眉头,江弈也知这只发簪大有文章,将遮着口鼻拉下少许,闻了闻,果然,精致的发簪上有着一股淡淡幽香,这股幽香似是花香,可是却很浓郁,如果仔细闻,还是能从香味中分辨出一股淡淡的腥味。 那是独属于麝香的味道。 “这发簪应是用麝香水浸泡过!” 江弈开口道。 淑妃面色大变,愣愣地看了眼江弈拿在手中的发簪,而后看向了慕南絮,冷声开口质问道,“贵妃娘娘何必如此,用如此谎话诓骗于我?” “诓骗你?” 慕南絮轻笑了声,转身从江弈手中拿过发簪,插入了淑妃的发间。 “那你继续戴着!” 众人:“……” 淑妃惊慌失措地从头上拔下发簪,如洪水猛兽般将发簪扔在了地上,怔怔地看着,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须臾后,抬头看向了慕南絮,红唇紧紧抿着,一时有些不知道应该不应该相信慕南絮。 慕南絮并为搭理,而是继续下一个病床。 一番检查下来,除了淑妃和嘉嫔,其余人的症状乃是天花无疑,而墨尘子和白术所开的药方也并未有不妥之处。 看了眼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地徐媚儿,慕南絮淡淡开口吩咐道。 “腾出一处院子,把所有怀有身孕的女子安排进去,带人去查查,说不定还有人的朱钗用药物浸泡过,但凡朱钗,绢帕,衣衫,有不同寻常的味道,一缕没收,所有人全部穿太平医院特制的病号服。” “是!” 江弈应了声。 没有搭理徐媚儿错愕的目光,慕南絮抬脚走出去。 太阳升起,金色的晨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给整个太平医院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光芒,几只喜鹊停留在房檐上,叽叽喳喳叫着,清脆悦耳的叫声传遍了整个太平医院。 清晨的早上透着丝丝凉意,一股微风拂面而过,带着好闻的花香。 太平医院的入口处,前来诊治的病人依然排着长队,整个街上均是送病患的马车,每个人都用绢布遮着口鼻,有高官商贾,有平民百姓,有夫人,小姐,还有婆子,丫头。 慕南絮站着a院门前的台阶,静静抬眸看向了远处。 瑾九默默陪在一旁,真当瑾九以为慕南絮在思考什么疑难杂症的时候,突然见到慕南絮转身,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说,肇云泽的这个孩子,我坑他多少金子合适呢?” “姑娘是打算保徐嘉嫔肚子里的孩子?” 瑾九抬头问道。 “我不管是保徐媚儿还是保徐媚儿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妨碍我坑他金子!” 慕南絮说着,抬脚朝着d院走去。 午时,一份账单重新送进了皇宫,账单言明,淑妃因打翻了饭菜,诊金由原来的一百五十两黄金变成了一百六十两,而嘉嫔因身怀皇嗣的缘故,诊金由原来的一百两黄金变成了五百两。 连同账单一同送进皇宫的还有一份病情告知书。 上面大概内容是,病患徐媚儿身染天花,如今又身怀有孕一月有余,在医治过程中,如若出现危险,则会以太平医院的规矩保大舍小,另外,医治天花需服用大量药物,因此,胎儿恐会先天不足,对此,太平医院概不负责。 同样病情告知书徐媚儿也拿了一份。 一处环境荒凉的庭院,不大的病房,摆放着八九张病床,每个病床上都躺着小腹凸起的妇女,众人面露忧色,颤抖着手指看着手上的纸张,上面是规整的字迹,却字字染血,句句绝情。 “姑娘说了,你们所服用的药物必然会对你们腹中的胎儿造成影响,她会尽力而为,如若只能保一个,她会以太平医院的规矩,舍小保大!” 白芨站在门口,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道。 说完,白芨让跟在身后的结果青年,把事先准备好的笔和印泥拿了过去。 “大家考虑好,就在上面签字画押!” 众人手上紧紧攥着纸张,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过毛笔。 看了眼众人,白芨继续开口道。 “姑娘还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原本这份病情告知书应该是交由你们的夫君,可考虑到,恐怕没有人会在紧要关头宁愿放弃自己的子嗣,也想着保住你们,所以也就没有必要了。” 众人眼眶齐齐一热,低头看向了手中纸张。 “贵妃娘娘……打算在皇嗣和我之间,选择保我?” 徐媚儿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了白芨。 她和孩子只能保一个人,这对于这位还未入住未央宫的贵妃娘娘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她因为天花命丧太平医院,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而这个孩子被贵妃所救,自然而然会入住未央宫。 大昭第一个皇长子,倒时贵妃势必会跟着水涨船高,就是皇后也无法比拟。 雪媚儿万万没想到,这位贵妃娘娘竟然给她送来一份病情通知书,上面明确表示,如若只能保一个,她会以太平医院的规矩,舍小保大,也就是说,会舍弃皇嗣,保她一命。 可是为什么呢? 听到徐媚儿叫“贵妃娘娘”,白芨面色沉了沉,不疾不徐地道。 “这里只有慕仙姑,并未有姑娘口中的‘贵妃娘娘’,还望姑娘慎言。” 不等徐媚儿开口,白芨的声音再次响起。 “另外,太平医院不分尊卑,姑娘在外是何身份并不打紧,在这里只是天平医院收治的天花病患,和其他人无异,太平医院的规矩,怀有身孕的妇人和胎儿发生危险,如若只能保一个,只保大不保小。” “可是皇上……” 徐媚儿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 能活着,谁会愿意去死,可是她身份终究与众人不同,她肚子里始终是皇嗣。 “皇上曾经与姑娘协议,太平医院所有事宜则由仙姑一人抉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 白芨淡淡开口道。 第205章 暗杀,未雨绸缪 透着亮光的病房,烛光摇曳。 徐媚儿不安地躺在上面,眯着眼眸,身上穿着天平医院模样其他的病号服,发丝略显有些凌乱,似是睡得很不安,额头有着细汗渗出,因为患了天花,脸上布满了恐怖的红疹。 “不要……不要……” “求贵妃娘娘饶了嫔妾,求贵妃娘娘饶了我!” 许媚儿虽然睡着着,可口中却低声呢喃着,脸上均是害怕的神情。 梦中,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手拿长剑一步一步逼近,徐媚儿坐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向后退去,不断喊着“不要……不……”,她就那么看着,女子露出嗜血的笑容,猛地将利剑刺进了她的肚子。 “不要……” 徐媚儿猛地从梦中惊醒,而后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微弱的烛光中,她看到梦中的人,就那么站在她不远处,一身白衣,手上按着一个册子一边翻看着,一边正对着蹲在床榻诊脉的医女说着什么,似是害怕惊醒旁人,两人声音压得很低。 说完,慕南絮将册子合上,扫了眼隔壁床上的徐媚儿,声音淡淡在病房中响起。 “你是有多怕我,连做梦都是我!” 徐媚儿怔怔地抬眸看着,眼底均是惧意。 慕南絮也没有再搭理徐媚儿,而是看向了躺在床上怀孕的妇人。 “目前对你来说,感染天花并不是最致命的,对你来说,最致命的是你胎位不正,每天早上辰时起床在院中慢走半个时辰,一个月后,如果情况任然没有好转,我只能考虑为你剖腹。” “剖腹?” 妇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慕南絮点头,开口解释道。 “你有孕已七个月了,现在为你做打胎不现实,如果让你自己生,你极有可能会一尸两命,所以最佳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你的肚子剖开,将孩子取出去,风险很大。” 妇人愣愣地抬眸看着,似是有些被慕南絮惊着了,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慕南絮看着妇女,犹豫了下,继续接着道。 “在这个过程中,你很有可能会活不下来,也有可能两个都活不下来,我只能尽力而为。” 妇女的泪水就这么从眼眶滑落,正准备起身,却被慕南絮按回了床上,“你不用跪地求我,我做为医者,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保你们平安,如果到了万不得已,我也只能保一。” 虽然慕南絮这么说了,可是妇人还是扶着自己凸起的肚子,跪在了床上,向着慕南絮重重磕了一个头,含泪道。 “民妇求仙姑,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和孩子只能活一个,民妇求仙姑帮我抱住孩子。” 慕南絮看着跪在床榻上的妇人,妇人年龄不大,应该比十六岁的她大不了多少,面容虽然说不上多惊艳,倾城,可却温柔,恬静,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只是那一双眼眸却漆黑,无光,如死水一般。 “你可考虑好了?” 慕南絮开口问了声。 牺牲自己保全孩子的例子并不是没有,尤其还是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对于妇人的做法,慕南絮并不意外。 妇女听到慕南絮如此说,便知慕南絮是答应了,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民妇谢仙姑。” 妇人再次向着慕南絮磕了一个头,而后开口道。 “民妇的相公乃是慕将军麾下的校尉,几个月前,传来消息,他已战死沙场,民妇肚子里的孩子将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等孩子落地,民妇便打算追随他而去。” “慕将军?” 慕南絮一愣,而后猛地看向了妇女。 “慕忠?” 妇女点了点头。 慕南絮看着妇女,眸光深了深,安抚道。 “目前的情况还不算太糟,有些人是可以动过活动改变胎位的,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保持良好的心态,你的心情决定了你的胎像,你的情绪甚至会影响到胎儿,造成滑胎。” 说完,慕南絮犹豫了下,略显清冷的声音淡淡在房间响起。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答应你,替你保住孩子。” “谢谢仙姑,谢谢仙姑!” 妇人流下激动的泪水,一双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眼眸似是一瞬间活了过来。 胎位不正,顺产极大可能会一尸两命,可是剖腹产,在这个没有氧气,没有各种医疗器材的古代,孩子活下来的机会比母亲要大一些。 看了眼妇女,慕南絮转身正打算朝着门口走去,看到坐在床上任然面色苍白的徐媚儿,抬脚走了过去,低眸,清冷的目光淡淡落在徐媚儿的身上,轻笑了声,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如果我真的想害你肚子里孩子的孩子,就不会告诉你怀了孩子。” 徐媚儿愣愣抬头,然后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 “我会趁着给你医治天花,在你药中加入可以导致你滑胎的药物,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失去孩子,这对我来说并不难。安心休息,我刚才说了,母亲的情绪也会影响到胎儿,导致滑胎。” 说完,慕南絮和墨含香走出了孕妇居住的庭院。 “这几日,你们随时注意几个孕妇的脉象,告诉煎药房和厨房,所有孕妇的吃食和药物,派专人看护,不管是药物还是吃食,送入病房前,必须经过二次查验,才可入口,以防有人见缝插针。” “姑娘的意思是,有人会下药谋害……” 至于谋害什么,墨含香没有说出口。 慕南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嘉嫔有孕,其他嫔妃,不管是入住太平医院的还是在皇宫的,难免会眼红,要是有人从中作梗,皇嗣出现偏差,到时候我们太平医院所有人,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是!” 墨含香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做了安排,但慕南絮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到自己居住庭院叫来了瑾九。 “你帮我找两个人,明天开始守在孕妇居住的庭院门口,除了规定的医女和大夫,其余人一律不准进。” “是!” 瑾九先是应了声,而后开口问道。 “姑娘是怀疑,有人会想要除去嘉嫔肚子里的皇嗣?” 慕南絮摇了摇头,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淡道,“我是怀疑,有人会借着嘉嫔肚子里孩子,想要除去我!” 瑾九先是一怔,而后便反应过来慕南絮是什么意思了。 如今嘉嫔怀有身孕,而慕南絮是皇上惦念的“贵妃”,如果嘉嫔出事,那么第一个被问责的人就是慕南絮,甚至到时候,就连整个太平医院都逃不脱关系,嘉嫔皇嗣被除,慕南絮入狱。 这可是一个一箭双雕的绝计…… 第206章 花吟,西凉公主 初升的太阳给太平医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几个喜鹊叽叽喳喳地停留在房檐上,热闹地叫着,一股微风吹过,透着一股晨起的清凉,夹杂着好闻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天还不亮,太平医院的人就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这几日,虽然每天都会有上百痊愈的病患送出去,可是每天又会有上百病患住进来,如今几个院子,又再次摆放上了简易病榻。 这其中,难免有慕南絮的老熟人。 比如曾经一心想要将太平医院占为己有,扬言天花不可医治的太医院五品院判大人,廖羿。 又比如,与她有着血缘关系,又屡次光临冷宫,又被她坑了衣服和鸡的细惜嫔娘娘,她那位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姐,慕惜月。 再比如,一个做农妇打扮,长相奇丑的女子,女子身子婀娜,可却身着粗布素衣,虽然脸色布满了红疹,可还是能看出女子原本的白如凝脂的皮肤,那那双如柔荑般的手指。 女子半张脸被毁,上面有着烫伤的印记,第一天入住太平医院,就被众人视为”妖怪”。 只是女子对于众人恐惧的眼神,丝毫不介意,寻了一个略显偏僻一点的病榻,便默默躺了上去,平日里话很少,性子冷淡,可对于所有医治和看护,却客气有礼,眼底充满了感激。 “姑娘!” 瑾九走进,看了眼忙碌研究针剂的慕南絮,沉声道。 “果然不出姑娘所料,自从太上皇下了敕旨,城中酒楼,茶馆纷纷闭门歇业,春香楼许久未曾开门,确实有好几个人不知所踪,听闻是染了天花被处理了,这其中就包括姑娘所提,额间有桃花花瓣印记叫诡姬的舞女。” “你去查查,看看天下有没有哪位女子,天生额间就有桃花花瓣印记的女子。” 瑾九愣了下,虽然不解为什么慕南絮会揪着春香楼的舞女不放,但还是退了出去。 不想,不出三天,瑾九就走进了慕南絮的院子。 “姑娘,这天下确实有一女子,天生额间带着印记,印记乃是一瓣桃花,此女子乃是西凉九公主,名唤花吟,因为额间的桃花花瓣印记,又称为花吟公主,只是此女子在三年前就突发恶疾,去世了。” “三年前?” 慕南絮皱了皱眉头。 瑾九想了想,继续道,“还有就是这位花吟公主,额间是一朵桃花花瓣印记,而春香楼那名叫诡姬的舞女,额间却有着三瓣桃花印记。” 慕南絮想到自己初次见春香楼的舞女诡姬。 一身着红色薄纱衣裙席地而坐,红纱遮面,皮肤白皙如同透明,额间有着三瓣桃花印记,虽然红纱遮面,但还是能看到女子红纱下面绝色倾城的容貌,那双妩媚的眸光,更是勾魂摄魄。 虽沦落风尘可全身上下却丝毫不见风尘之气。 她之所以会记忆犹新,则是因为女子女子额间的花瓣印记,三片花瓣,中间的花瓣颜色略浅,而两边的花瓣颜色极深,艳丽无比,当时她只是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 如今想想,两边颜色略深的花瓣,应该为了掩盖中间略浅的花瓣。 正如此女做民妇打扮,乔装进入了太平医院医治天花,额间的印记在青楼尚且可以说得过去,可是在这里,如若被人认出来是春香楼的舞女,必然会惹人诟病。 “姑娘,需要我让人从西凉送画像来吗?” “太久了!” 慕南絮从椅子上起身,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开口道。 “是不是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在这个信息不够发达,交通不够便利的年代,要想把一件东西送去另外一处,即使快马加鞭,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根本到不了,就这还防着,半路会不会遇到劫道的,以防走漏消息。 她等不了那么久! 慕南絮刚从d院走了出去,迎面,就见到匆匆跑来的白芨。 “姑娘,你快去看看!徐姑娘和慕姑娘两人打起来了。” 慕南絮愣了下,这才反映过来,徐姑娘是谁, 慕姑娘是谁! 她猜到有人会对着嘉嫔肚子里的的孩子下手,猜到,有人会借着嘉嫔肚子里的孩子,趁机除去她一箭双雕,可是她做梦都在没有想到,第一个对着嘉嫔出手的竟然会是自己的那位堂姐。 居住孕妇的庭院门口,此刻聚集着很多人。 徐媚儿头发凌乱,布满红疹的脖颈上有着一两道血痕,脸上还有着五个手指印,一脸怒意地看着站在院外的慕惜月。 “惜嫔,你好大的胆子,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嗣,如若有个好歹,可担当得起吗?” “徐媚儿你个贱人,我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比起徐媚儿,慕惜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的华锦衣裙也被撕扯了开了,精致的发髻凌乱不堪,有几股发丝直接从额前垂了下来,一脸恨意地看着站在院子里面的徐媚儿。 说着,就要冲过去,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拦在外面。 “除了大夫和医女,任何人不得进入此院。” 两个侍卫冷幽幽地开口。 “你肚子?” 徐媚儿愣了下,顾忌着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没敢走出去,而是站在原地,冷声开口道。 “众所周知,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那个丑陋无比,被皇上打入冷宫的堂妹害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报仇,应该去冷宫找她,而不是来找我?” “你敢说,你没有买通膳房的小李子,还给我膳食里面加红花?” 徐媚儿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慕惜月,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后面响起。 “你都在做什么?“ 众人回头,便见到在众人身后站着一个穿着模样奇怪的衣衫,竖着简单发髻的女子。 “德妃娘娘?” 看到不远处的女子,徐媚儿和慕惜月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而后齐齐跪地行礼。 德妃上前,先是看了眼跪地院子里面的徐媚儿,而后又看了眼跪在眼前的慕惜月。 “惜嫔,你说嘉嫔曾买通了膳房的小李子,给你的膳食里面加了红花,导致你滑胎流产,此事你可有证据?” 第207章 利用,一箭双雕 “惜嫔,你说嘉嫔曾买通了膳房的小李子,给你的膳食里面加了红花,导致你滑胎流产,此事你可有证据?” 慕惜月轻咬了唇瓣,跪在地上没有开口道。 似是料到慕惜月拿不出证据,德妃眼眸冷了冷,而后不冷不热地道,“你我姐妹虽然如今住进了太平医院,可终究是皇上的嫔妃,怎可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身份,行如此鲁莽之事?” 慕惜月和徐媚儿两人跪在地上没有应声,德妃再次开口道。 “这里是慕姑娘的地方,虽然慕姑娘还未进宫,可皇上封妃圣旨已下,她已是贵妃,你们姐妹来此医治天花,应当齐心协力,为百姓造福,怎可为了一己之私,大打出手?” “谨记德妃娘娘教诲!” 慕惜月一字一顿地开口,语气很重。 “谨记德妃娘娘教诲!” 徐媚儿也跟着开口。 看着两人,德妃叹了口气,先是上前将慕惜月扶了起来,一脸温和地道。 “你失去了子嗣,本宫知你心中苦闷,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它过去?谋害皇嗣之人是你那位堂妹也好,是别人也罢,如今你要做的是,就是调理好身体,好伺候好皇上。” 说完,德妃正准备走向跪在院内的徐媚儿,却被两个侍卫拦住。 “除了大夫和医女,没有仙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此院。” “倒是本宫唐突了!” 德妃扯着嘴角笑了笑,而后就这么站在院外,看向了徐媚儿。 “你也起来!惜嫔是因为皇嗣之事,心中不快这才误会于你,如果她的孩子还在,那将是我们大昭的大皇子,如今你坏了身孕,这大昭大皇子将会从你的肚子里出来,你切记要保护好他,不可有闪失!” “是!” 徐媚儿应了声,从地上起身。 德妃看了眼两人,再次缓缓开口道。 “姑娘当日和皇上协商,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太平医院事宜,即使是皇上也不行,你们要是再肆意妄为,惹恼了姑娘,她要罚你们,就是本宫,她也未必会给面子。” 德妃话音刚落,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这些人中,有官家小姐,朝臣夫人,谁不是从小受三从四德的洗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而这位慕仙姑的所作所为明显是有违女子之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上乃是天子,区区一个太平医院,就连皇上也不可插手,如此行径,简直是恃宠生娇,胆大妄为。 “慕姑娘性子刚烈,率真直爽,之前因我们姐妹惹恼了她,就将皇上的封妃圣旨退了回去,如果她要罚你们,切记,不可顶撞。” 德妃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温柔,眼底噙着担忧。 “皇上的圣旨怎么可以退回去?这不是抗旨不遵吗?” 一个身着妇人蹙眉开口道。 “这未入未央宫,便如此派头,这要是进了宫,岂不是要翻天了?乡野山间的女子,到底是和官宦之间的小姐有所差别,即使会医术,可还是掩盖不住骨子里的低贱。” “可不是嘛!这野鸡就是野鸡,即使飞上了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我可是听说,这位还没有进宫,就惹得皇上整日惦记。” “我看什么仙姑,说不定就是狐狸精转世,自古天花根本无法治愈,她要不是狐狸精转世,怎么会医治天花的?” “我觉得,这八成就不是什么天花,肯定是她施的妖法,只是症状看似像天花,不然她怎么能让皇上惦记,如今倒好,这还未进宫,还未正式册封,就已经成了我们大昭的功臣。” 几个女子妇人,酸溜溜地开口。 此刻德妃倒是一副贤良淑德地模样,温婉地看着众人,开口道。 “诸位,皇上能如此看重慕姑娘,那慕姑娘必然有过人之处……” “什么过人之处,还不是魅惑君王!” “哦,是吗?” 一道冷幽幽地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众人回头,面色纷纷一怔。 慕南絮斜靠在一颗梨树上,双手环胸,姿态随意却又透着几分洒脱和肆意,似是已经站了很久,身着一身青色衣裙,长发披在身后,脸上青纱遮面,戴着口罩,只露着一双略显清冷的眼眸。 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说“魅惑君王”的女子脸上。 “你的意思是,当今皇上一无是处,荒淫无道,昏庸无能,轻易就被我一个乡野山间的女子所蛊惑?” 女子脸色猛地一变,急忙开口辩解。 “你胡说,我并无此意?” 慕南絮看着女子轻笑了声,没有再继续逼问,而是站直了身体,走了过去。 不等慕南絮走近,德妃便上前,对着慕南絮福了福身,一副识大体的模样,开口道:“慕姑娘恕罪,嘉嫔和惜嫔并非有意闹事,诸位也并非有意冲撞姑娘,还往姑娘看在本宫的面子上,莫要计较。” “德妃娘娘,你怎么可以给她行礼,她现在可还不是贵妃。” 一个女子不满地嘟囔道。 “好浓的一壶绿茶!” 慕南絮看了眼德妃,淡淡开口,而后直接越过德妃走向了徐媚儿。 “你如果想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就给我安分点,没事别出院子。” 徐媚儿看了眼慕南絮,怯怯地点了点头。 这么几天下来,她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最后渐渐按下了心,如果对方想要害她的孩子,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而不是大张旗鼓的专门为他腾出一处院子,将她安排进去。 这几日,她看了,不管是药还是吃食,在房门口都会有专门的太医查验,确认无误后才会送到她手中。 说完,慕南絮转身看向了傻站在原地的慕惜月,看了一会,淡淡开口。 “听闻慕将军侠肝义胆,有勇有谋,受百姓爱戴,令敌军闻风丧胆,他的弟弟户部侍郎慕昶更是为人圆滑,目达耳通,不想,他的女儿竟然是如此一个废材。” “是说什么?” 慕惜月满脸气愤地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嗤笑了声,一字一顿地道。 “谁都知道,嘉嫔入住太平医院后就查出了身孕,医治天花服用的药物原本就对胎儿有影响,如今,只要她出事,我必然会被牵连,如若今日你和嘉嫔争执,导致嘉嫔滑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不等慕惜月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会被问责,你也会因为谋害皇嗣,和你那位堂妹一般被皇上打入冷宫,甚至还会牵连整个慕家。” 说着,慕南絮向着慕惜月走近了几步,微微凑近了慕惜月的耳畔,红唇轻启,幽幽地道。 “而这背后之人,利用你,不动声色先是除去了皇嗣,而后又趁机除去了慕家,牵连了整个太医院,可谓是一箭多雕。” 慕惜月面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而后脚下不稳,坐倒在了地上…… 第208章 花吟,身份揭露 b贰院,最角落的一颗桃花树下,摆放着一个简易床榻。 围在床榻四周的罗帐挂起,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子,女子身着粗布素衣,身姿较弱瘦弱,一张恐怖的面容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疹,似是因为女子面容的关系,其余床榻都距离女子很远。 一股微风吹过,树上落下一片花瓣,落在女子肩头。 看着肩上花瓣,女子眼眸深了深,微微起手,将花瓣从肩上拿了下来,放于手心,看着粉色花瓣,女子嘴角勾起一道浅淡的弧度,而后抬头看向了微蓝的天空。 感受到有人靠近,女子微微回神,朝着不远处看去。 只见在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青色纱裙的女子,女子青纱遮面,只露着一双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头上只佩戴着一株梨花发簪,全身都透着一股清新脱俗的气息,美得如仙子一般,如梦如幻。 “仙姑!” 女子挣扎着从床榻起身,拖着病体朝着慕南絮福了福身。 慕南絮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女子,看了一会,倏地笑了。 “我只是一乡野大夫,得公主如此大礼,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一旁的瑾九一愣,他原本以为慕南絮会试探,不想她竟如此直白地说了出去。 别说是瑾九了,就连女子也微微一愣,眼底慌乱一闪而过,而后虚弱地失笑,“仙姑何出此言,民女只是城西一猎户家的女儿罢了,身份低贱,怎么可能和那皇宫身份尊贵的公主相提并论。 说着,女子掩嘴重重咳了起来,随后坐倒在了床榻上。 慕南絮笑了笑,上前,凑近了女子面容,抬手挑起女子的下巴,不得不说,这张面容如今不仅布满了红疹,还有大半张脸有着皱皱巴巴的伤疤,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你刚才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民女不知道仙姑在说什么。” 女子微微侧头,避开了慕南絮的打量。 慕南絮一笑,缓缓开口道。 “刚才我在说你是公主的时候,你不应该用身份之别去搪塞我,因为只要是大昭的百姓都知道,大昭这位帝王刚登基不久,后宫空虚,虽佳丽三千,却并无子嗣,而你之所以那么说,是下意识带入了自己国度。” 女子缓缓抬头,一双眼眸冷冷看向了面前的女子,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仙姑如若不愿医治民女,民女离开便是!” “你又错了!” 慕南絮直起了腰,轻笑了声,不疾不徐地开口。 “你染得是天花,要是一般猎户家的女子,遇到此事,必然会跪地求我救她一命,而不是急于离开这里,而你之所以如此,一来是想要尽快离开,好隐藏身份,二来应该与你的出身有关,他国公主怎可如此被人侮辱。” 女子紧抿着唇角,手不着痕迹地摸向了腰间,看着慕南絮没有应声。 慕南絮似是也没有想着让女子回答,抬头看了眼床榻,缓缓开口道。 “花吟公主身份尊贵,怎可如此怠慢,我会另外为公主安排住处,还请公主移步,另外这里是我的地方,还望公主安分点。” 说完,慕南絮扫了眼女子摸向腰间的手,冷冷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姑娘怎么确定,她就是那位逝世已久的花吟公主?” 两人走远,瑾九不解地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慕南絮白了眼瑾九。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诈,没想到还真是!” 瑾九:“……” 慕南絮猜得没错,女子确实并非是城西猎户家的女儿,而是西凉九公主,花吟。 得知慕南絮会另外安排住处,花吟那颗久久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从得知被感染了天花那一刻,她就没有想着能活着回去,先不说天花有没有治疗之法,就是有,对于一个异国公主而言,乔装进入太平医院医治,必然要冒着偌大的危险,稍有不慎,则会满盘皆输。 到时候一旦她的身份暴露,不仅会牵连春香楼所有人,甚至还会牵连整个西凉。 西凉公主潜藏大昭国都三年,这个理由,足已让大昭发兵讨伐西凉。 不得不说,她的乔装很成功,欺骗了街口的守卫,门口的医官,坐诊的大夫,可是花吟至今都没有想通,自己是如何被这位慕仙姑认出的,她只是远远看到过她一次,两人并未照过面。 看着满树的桃花,花吟垂了下眼帘,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吃下。 花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重新安排住处必然不会好过,无非就是阴暗潮湿的监牢,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位们慕仙姑给她安排的住处竟然是一处环境优雅的庭院。 刺眼的阳光从天空照射下来,给小院镀上了一层淡淡光芒的。 沿途的竹林,翠绿的竹叶随风拍打着发出“莎莎”的声响,走进了庭院,院中有着假山,石桌,院中还栽种着几颗不高的绿植,茂密的树叶中,夹杂着一朵朵红艳艳的花朵,漂亮极了,而后是卧房。 “她让我住这?” 花吟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一旁叫八角的青年。 八角点头,略显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我家姑娘说,姑娘长相丑陋,实在不宜和其他病患居住在一起,让姑娘暂住在此,为了不让姑娘吓着其他病患,让姑娘平日里别出院子。” 花吟:“……” 能如此直白说她丑的人,这天下……恐怕就只有她了。 走进了卧房,干净的床铺,华丽的妆奁,一旁的衣架上还挂着一套换下来的白色衣裙,看着衣裙,花吟微微一愣。 “这里有人住?” 似是觉得花吟这个问题很白痴,八角没好气地看了眼花吟,不冷不热地道。 “如今太平医院收治了上千病患,别说是院子,就连我们休息的卧房都加了病榻留给了染了天花的病患,这里原本是我家姑娘的住处,不得已才留出来给了姑娘居住。” 花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卧房,她没有想到,这位慕仙姑说是给她另外安排住处,竟然会将她安排在自己居住的地方。 “对了!” 突然想想起什么,八角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紫色瓷瓶放在桌子上。 “姑娘说,如今她该知道不该知道都知道了,那么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必了,留着,影响了她食欲!” …… 第209章 絮儿,如果我一定要带走呢? 酉时,慕南絮刚走出实验室,八角就匆匆赶来。 “姑娘,瑾王的人来了!” 慕南絮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瑾十九,距离上次一别,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唯一的联系就是瑾九,这段时间,瑾九并未提到有关这位暗卫首领丝毫,慕南絮也并未问过。 她唯一得知的消息就是在瑾十九假扮的瑾王离开太平医院后,瑾王曾经秘密进过宫,而后就有了太上皇的那道敕旨。 “人呢?” 慕南絮嗓子哽了哽,开口问道。 “他们去了姑娘的院子。” 慕南絮先是一愣,而后猛地反应过来什么,面色立即一变,快步朝着后院的院子走去。 莲湖边上,一道颀长的身影背身而站。 男子身着黑色长袍,黑发在头顶束起,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冷幽幽的抬眸看着面前的湖水,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是还是无法遮挡那股子与神俱来的矜贵和内敛地霸气,男子似是再等着谁,又似是没有。 原本荒废莲湖,因为重新被人清理过,湖水清澈见底,湖中栽种了莲花,如今刚刚发芽,有着暗绿色荷叶浮在水面,荷叶中还夹杂着小小的花苞。 听说熟悉的脚步声,男子缓缓转身朝着远处看了过去。 看到站在莲湖边上的人,慕南絮脚步一顿。 两人距离上次分别,已过去了七日之久,如今再见面,不多不少都透着几分疏离和陌生。 看着不远处的人,虽然脸上黑布遮面,但慕南絮还是认出了,她只是见过瑾王一面,并未看清其容貌,可不得不说,瑾十九身上的那股子帝王气息和瑾王很像,足已做到以假乱真。 “不知首领大人前来,可是瑾王贵体有异?” 慕南絮走近,语气淡漠地问道。 看着面前的女子,瑾十九眼眸深了深。 比起他离开前,她瘦了许多,那双原本漆黑明亮的眼眸也越发冷淡了几分,透着几分疏离,眼中再无平日里的光芒,也并未再有他,须臾后,瑾十九眼眸微沉,同样冷声回道。 “劳烦仙姑挂念,王爷身体并未异样。” 慕南絮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微微垂了下眼帘,没有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站着,一股微风吹过,吹动了通向小院石子路两旁的竹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刻,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却又很远,远得两人都不愿向对方踏近一步。 看着面前的女人,瑾十九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眼远处的湖面,知道只要自己不开口,慕南絮便不会低头,只好无奈地转身,看着低垂着眼眸的女子,心口微微有些发酸,又夹杂一丝痛楚。 “絮儿,你可以试着依靠我的?” “絮儿”两个字砸在心头,慕南絮心口猛地一紧。 瑾十九很少叫她絮儿,在她记忆中,只有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他时常在她耳边叫着“絮儿”然后许下各种诺言,如今回想,这些诺言,竟然成为了一个笑话。 他让她依靠他,可是她不能!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大夫,倒也无妨。 可是她不是,她是慕南絮,罪臣慕忠之女,因为谋害皇嗣被当今皇上打入冷宫的女子,而他是瑾王暗卫首领,喝过血酒,起过誓,发誓一辈子都将忠于瑾王,听命于瑾王的人。 梦醒,一切都将昙花一现。 “首领大人前来,恐怕并不是只为了说这句话?” 慕南絮开口问道。 瑾十九轻抿着薄唇,看着慕南絮,正准备开口,不想一旁通往小院的石子路传来凌乱的脚步。 看到瑾九瑾五等人押着花吟从小院走了出来,慕南絮突然笑了,虽然之前她猜到瑾十九为什么而来,可当亲眼看到,还是觉得有些讽刺,就在他说出“絮儿,你可以试着依靠我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妥协。 她在想,什么慕忠,什么慕南絮,和她有毛关系。 她不是慕南絮,她只是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不管她救与不救,他们都存在于她所不知道的历史,可是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 “瑾十九,你还记得我昏迷的那段时间,你说过什么吗?” 慕南絮抬头问道,虽然她嘴角在笑,可是笑着笑着,泪水却模糊了视线,不等瑾十九开口,慕南絮便自问自答地回答道。 “你说,只要我回来,你什么都答应我!”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慕南絮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抬手一指被侍卫押着的花吟。 “如果我说,她,我今天要定了,你会答应我吗?” 瑾十九微微蹙眉,没有开口。 “你不会!”慕南絮替瑾十九回答道,而后苦笑了声,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瑾十九,你一直说让我试着依靠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和瑾王的利益发生冲突,你会站在哪边?” 瑾十九原本想说不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开口,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首领大人请回!她我不会交给你。” 慕南絮此话一出,不仅是瑾十九,就连瑾五瑾九等人都是一愣。 就连花吟,都有些奇怪地打量着慕南絮,猜测着慕南絮的目的,她猜到一旦她身份暴露,势必会活不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位慕仙姑竟然为了留下她,不惜和瑾王的人翻脸。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慕南絮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正准备转身朝着花吟走去,不想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手腕。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慕南絮回头看了眼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而后抬眸,一字一顿地道。 “首领大人,我很清楚自己说了什么,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你今天带不走!” “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份?” 瑾十九语气冷了几分,眸光幽冷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知道!”慕南絮把手腕从对方手中抽了出来,不疾不徐地道,“她什么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知道,她现在是我的病人,别说是别国公主,就是敌军主将,只要是天平医院收治的病人,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带走。” 说完,慕南絮冷冷转身,只是她刚走了几步瑾十九声音就身后冷幽幽地响起。 “絮儿,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她呢?” 第210章 瑾王手中夺人 “絮儿,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带走她呢?” 慕南絮脚步一顿,微微沉了下眼眸,缓缓转身看向了站在莲池边上了男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我当日和皇上协商,曾言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赵云泽不行,白玄月不行,首领大人凭什么认为,你在太平医院就是一个例外?” 首领大人,凭什么认为,你在太平医院就是一个例外? …… 绝情的话语回荡耳畔,瑾十九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沉沉地落在慕南絮身上,紧抿着薄唇没有回答,那只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摩擦手指,任谁都看出来,此刻的瑾十九用极大自控力压制着怒意。 慕南絮知道,今日过后,她和瑾十九都将会陷入绝境。 可是她没有办法,花吟可以死,但是她不能因为她的缘故而死,更不应该在太平医院被带走,对于瑾十九来说,花吟是别国公主,是别国派往大昭的奸细,可是对她来说,她只是太平医院收治的病患。 她认出花吟是意外,她想过瑾九会禀告给瑾王,可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快得她都还未想好如何应对。 竹叶随风微微摇摆着枝头,虽然刺眼的太阳从天空照射了下来。 可慕南絮这一刻,却如同身处寒室,很冷,冷的她全身犹如浸泡寒潭,那颗原本温热的心也似乎停止了跳动,她看着远处这个十日前,还和她躺在床榻,浓情蜜语的男人,不想短短十日,便可争锋相对。 “带走!” 瑾十九看着不远处的女子,眼眸微沉,冷冷吐出了两个字。 慕南絮眼眸一冷,正准备抽出衣袖中藏着的银针,不想一口鲜血猛地从花吟口中喷出。 “噗!” 鲜血落在地上,红得刺目。 不等瑾九几人反应,花吟的声音便缓缓倒了下去,面色渐渐失去了血色。 慕南絮一惊,快步朝着花吟走了过去,蹲在地上,先是探了下花吟手腕的脉搏,面色微微一变,翻看了眼花吟的瞳孔,立即扯开了花吟的衣衫,留下里面深红色肚兜,在花吟胸前用力按压了起来。 “拿药箱!” 慕南絮一边按压着,一边朝着瑾九大喊了一声。 瑾九站在原地没有动,直到见到瑾十九点头,这才朝着前面的院子跑去。 瑾九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拿来了慕南絮的药箱。 打开药箱,瑾九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有着特殊标注的小竹筒,竹筒前面还按着尖锐的银针。 看了眼竹筒,慕南絮接过,飞快挽起花吟胳膊上的衣衫,将竹筒上面的银针刺入花吟的胳膊,而后推动了竹筒,等到竹筒推到了头,慕南絮又拔出了竹筒扔在一旁,继续按压着花吟的胸膛。 四周很静,静得只能听到慕南絮沉重的呼吸声。 周围的竹叶还是传来“莎莎”声响,有几只小鸟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稍作停留,看了眼莲湖边上的人群,似是感受到了杀意,慌忙地拍打着翅膀,掠过树梢飞向了远处,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 慕南絮的额前渐渐渗出了细汗,一滴汗水从额前流下,打湿了脸上戴着的面纱! ……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了进来,让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眸。 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罗帐,花吟一时有些恍惚,过了半响,这才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服用了毒药,她记得她被瑾王的人带出了院子,只是却被那位慕仙姑拦住了去路,在双方争执的时候,她毒发。 “姑娘醒了?” 一道女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花吟一愣,转头看去。 这才发现,在床榻一旁站着一个身着太平医院服饰的少女,少女十一二岁的模样,头发束在头顶,脸上戴着太平医院特制的口罩。 “我家姑娘说,姑娘服用了毒药伤了内脏,接下来几天,不易走动,如果姑娘还想寻死,等天花医治好,姑娘出去死,她绝不拦着,另外在姑娘死之前,麻烦结清诊金,医治天花和解毒,一共九千两黄金。” 花吟惊讶地抬头问道,“我的毒……是你姑娘解的?” “是!” 白芨点头应道。 花吟怔了怔,她服用的并非是一般的毒药,而是西凉特制的秘药,又是毒药,一旦服用,就是神医也无法让其起死回生。 她没有想到这位“慕仙姑”竟然解了她的毒,她更没有想到,一个游离的医女,竟然敢与大昭王朝对抗,敢为了她这么一个外人,从自古令各国闻风丧胆的战神瑾王手中夺人,关键,她还成功了。 关于这位“慕仙姑”身份,他们不是没有查过。 可是除了知道有三不医的规矩,每月十五会出现在京城,其余一无所知,甚至连足迹都没有,似是有人在刻意隐藏,至于是谁,她们一无所知。 “等等。” 看到走到门口的白芨,花吟开口叫住,语气带着几分公主特有气势。 “我要见你家姑娘!” 白芨转身看了眼花吟,开口道。 “我家姑娘白天一般都很忙,只有在所有病患都休息了,才能腾出空来。” 白芨挥了挥手,示意白芨退下。 虽然她对这位“慕仙姑”了解不多,但是确实不得不说,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她身份神秘,医术高明,敢立于朝堂,和大昭的皇帝谈买卖,又敢从瑾王手中夺人,看似冷漠无情,定下了三不医规矩,可却又在天花爆发之时,不顾自身危险,入太平医院,为病患医治。 看似她视财如命,医治天花诊金高得惊人,可对于平民百姓,却分文不取。 她能见到她的时候不多,只是远远看到过几次。 只是每次,她不是穿梭在所有病榻之中,就是穿梭在各个病房之中,每次见到,她都面色清冷,眼眸不是定格在病患身上,就是定格那本小册子上,眸光专注,认真,真诚。 她如一团雾,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可无论如何,花吟总觉得,这位“慕仙姑”不惜得罪瑾王将她留在这里,必然是有目的,并不会是只是因为她是她的病人那么简单! 第211章 离开吧 慕南絮刚从b院出来,就看到白玄月身边伺候的侍女急匆匆跑了过来,福了福。 “姑娘,我家公子心口又疼了。” 慕南絮站在原地静静看了眼侍女一会,轻笑了声,随着侍女朝着白玄月居住的院子走去。 原本荒废院子如今却是另外一番模样,门窗被修葺过,房檐换过新瓦,就连一旁不大的莲池也被清理过,浑浊的污水和淤泥早已不见了踪影,而是换上了清水,有新种植的莲花。 假山有潺潺流水流下,带着薄薄一层白烟。 池水中,几条金鱼悠闲的游荡着,而金鱼的主人此刻身着一身月牙白长袍,站在莲湖边上,向着里面投食。 在莲池边上,还放着一把躺椅,一个矮桌,上面摆着名贵的茶壶和两个茶盅,一杯茶似是刚倒不久,有着热气缓缓升起,透着几分孤寂,一旁假山上的流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从前有一个放羊的孩子。” 慕南絮走进,看了眼向着莲湖投食的人,自顾走过去躺在躺椅上,缓缓开口。 “他每天都把羊赶到山上去吃草,傍晚在把养赶回来,一天二天就这样,他觉得没意思,就想找点乐趣开心开心,有一天,他从山上跑下来,故作慌张地大喊,‘狼来来了,狼来了,快来救救我的羊。’乡亲们正在地里干活,听到喊声后,连忙拿起手中的锄头铁锹冲到山坡上。” “放羊的孩子看到大家都上当了,就大笑起来说:‘你们都上当了,根本就没有大灰狼!我是喊着好玩的,’乡亲们只好气呼呼地离开,到了第二天,小男孩又跑下山,大声喊道:‘狼来了,狼来了!这次是真的!’。” 说着,慕南絮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继续开口道。 “乡亲们还是相信了他的话,举起锄头和铁锹冲到山坡上一看,羊儿在悠闲的吃着草,而放羊的孩子正在地上笑的直打滚呢!大家知道又被这孩子给骗了,乡亲们生气地说:‘以后在也不相信这孩子的话了!’。” “又过了几天,放羊的孩子和以前一样把羊赶到山坡上,却不想,这次真的从石头后面窜出来一只大灰狼,它张开血盆大口,瞪着血红的眼睛冲了过来,放羊的孩子连滚带爬的跑到村里,大声喊:‘狼来了,狼来了!’。” “可这次不管放羊的孩子如何苦苦哀求,乡亲们只以为放羊的孩子,又在欺骗大家,等放羊的孩子回到山坡,羊早就被大灰狼全部咬死了。” 白玄月将手中的鱼食全部撒入池中,似是并未听懂慕南絮口中的故事。 看着躺在躺椅上,面露倦色的女子,白玄月沉了下眸光,走近,目光落在慕南絮身上,而后整个人猛地靠近了,一手撑在躺椅一侧,一手紧攥着慕南絮的下巴,看向慕南絮包着纱布的脖颈。 纱布上面隐隐还能看到,从伤口渗出的一抹鲜红。 慕南絮也没有躲,就这么躺在躺椅上,看着面前的人,倏地轻笑了声,微微挑眉。 “我倒是忘记了,都尉大人手眼通天,却不想,这次竟这么沉得住气。” 白玄月直起了腰,唇角微勾,勾起一道邪魅的笑容,“我只是比他晚了一步,不过后来我打消了带走了西凉公主的想法,他都无法从你手中带走的人,我也不认为,我在你这里就是个例外!” 首领大人凭什么认为,你在我这里就是一个例外? 慕南絮微微垂了下眼帘,没有回答。 脖子上的伤口,隐隐有些疼,很疼,疼得她心口压得难受,她不禁苦笑,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军医,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就是被子弹击中也经历几次,哪次不是九死一生,可自从来了这里,她突然变得矫情了起来。 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却让她疼得想要窒息。 一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慕南絮苦涩一笑,抬手拭去泪水,抬眸看向了假山,轻声开口道。 “我早就说过,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赵云泽不行,瑾王不行,他……更不行。” “值得吗?” 白玄月看着慕南絮声音重了几分。 “她只是一个别国公主,是别国派往大昭,潜伏在大昭的暗探,为了她,你不惜以死相逼……“ “在这里,她只是我的病人。” 慕南絮冷声开口打断了白玄月话。 白玄月静静看了慕南絮一会,嗤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在我的监视之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慕忠之女?今日你为了一个别国公主以死相逼,如果将来,住进太平医院的是一个罪大恶极,恶贯满盈的罪犯,到时候你是救还是不救?” 慕南絮从躺椅上起身,看着面前的男子,一字一顿地道。 “我只是一个大夫,我早就说过,太平医院不分尊卑,更不分贵贱,来这里的人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病患,只要是病人,我都会救!” 说完,慕南絮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并不适合站在他身边,离开!” 白玄月的声音缓缓在身后响起,慕南絮脚步只是微微顿了下,便抬脚走了出去。 …… 酉时,瑾九走进实验室,看了眼书桌前练字的女子,想到昨日慕南絮为了留下花吟,不惜拿出匕首,以死相逼的事情,心中难免有些心生不满,就连语气也冷了几分。 “姑娘,都尉大人离开了太平医院,临走前让我转过姑娘一声,让姑娘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几个字,瑾九咬得很重。 “嗯!” 慕南絮手中的笔只是微微顿了下,淡淡应了声,眼底并未有多大的情绪反应。 白玄月和瑾十九的关系一向很微妙,那是一种慕南絮说不上来的微妙,这次她以死相逼,让瑾十九陷入两难的境地,从白玄月找上她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他已经打算离开了。 瑾十九是大昭的瑾王暗卫首领,白玄月是大昭都尉,而花吟是西凉派往大招的暗探,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算是叛国。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连同瑾七的一起!” 慕南絮指了下桌子上的檀木盒子,淡淡开口道。 瑾九看着桌边放着的盒子,犹豫了下上前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箱白花花的银子,目测应该有五百两,瑾九眸光深了深,抬头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和慕南絮的对话。 “姑娘也打算给我和瑾九结工钱吗?” “结!” …… 第212章 姑娘受伤了,我伤的 看着银子,瑾九心口微微一沉。 当日的对话只是一句戏言,之前慕南絮不是没有说过让他离开太平医院,不过更多的是赌气的成分居多,可这次……瑾九知道,慕南絮是认真的。 “我和瑾七是奉命来保护姑娘的。” 瑾九合上盒子,将盒子又放回了书案。 慕南絮面色平静,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等到一句话写完,这才缓缓开口问道。 “你知道我为何会和瑾十九走到如今这般田地吗?” 不等瑾九开口,便听到慕南絮继续开口道。 “我是罪臣慕忠之女,而他是瑾王暗卫首领,如果有一天,我和瑾王的利益发生冲突,那么到时候,他是应该站出来护着我,对抗瑾王,还是为了瑾王,以瑾王首领的身份对我拔剑相向?” 瑾九抿了抿嘴角,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暗卫,一向都是听命于瑾王命令行事,有些事不可妄议,更不可逾越,只是在太平医院的这个半个月,他差点忘记了自己暗卫身份,这里真正做到了不分尊卑,没有贵贱。 慕南絮一边落笔写着什么,一边淡淡开口道。 “花吟的身份只要我和你知,瑾十九如何得知并不难猜,我并怪你,你是瑾王暗卫,发现别国公主,禀告给瑾王这无可厚非,可你却再也不适合继续待在我身边,今日,你就和瑾七离开!” 瑾九低下了头,没有开口辩解。 慕南絮说得没错,西凉公主的身份却是是他禀告给殿下的,别国公主以暗探身份潜藏大昭三年,必然会收押,只是他没有想到,慕南絮为了护着花吟,会以死相逼。 见到瑾九没有动,慕南絮停笔,静静开口道。 “瑾九,你和谨七从冷宫跟着我来到了太平医院,不管一开始你们为何而来,我从未把你们当成下人,你们对我来说像哥哥,更像亲人,战友,花吟的事我理解你,可是我不会原谅你!” 瑾九低着头,眼眶蓦地一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姑娘,瑾九愿意用一根手指谢罪!” 瑾九单膝跪地,而后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向着自己的手指砍了过去,只是匕首刚落下,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握住了刀刃,鲜血瞬间顺着刀刃滴下,滴在了瑾九另外一只手的手背上。 鲜血很烫,烫得瑾九猛地瞪大了眼睛,瞬间松了匕首。 “你这是做什么?” 慕南絮看着握在手心的匕首,无奈地笑了笑,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我说过了,我不怪你,我让你和瑾七离开是为了你们好,如果下次再遇到类似花吟的事,你们禀告给瑾王,难道还打算用手指谢罪,如果不告诉,那就是背叛了瑾王,你们终究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说完,慕南絮走到一旁的架子前,拿出配置的药水,不疾不徐地清理着伤口,似是感觉不到痛,眼底始终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内心的愧疚,让瑾九下定了决心打算用手指谢罪,这一刀很重,慕南絮的手上有着两道伤口,一刀划破了五根手指,另外一刀划破了手心,此刻两道伤口血肉外翻,整个手都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鲜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流入了瑾九的心口。 慕南絮用了整整一大瓷瓶的药水才勉强把血止住,她包好伤口,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仍然坐在地上的人。 “盒子里的银子是专门为你和瑾七准备的,这段时间,如果没有你和瑾七,太平医院不会是如此现状,那是你们应得的,别让我总觉得对你们有所亏欠。” 瑾九缓缓抬头看向了桌子上的紫檀木盒子。 他知道,与其说,慕南絮用这一盒子银子划清了和他和瑾七之间的界限,倒不如说,是划清了和瑾王府之间的界限。 —— 瑾九带着银子回到瑾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一轮圆月挂在树梢,梨树下的石桌上,摆放着简单的酒菜和一壶酒,连个酒杯,两道身影相对而坐,沉默着饮着杯中的酒水,皎洁的月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给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你不应该离开的!” 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突然沉声开口。 白玄月先是一怔,而后轻笑了声,嘲讽地问道。 “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打算护着她?” 瑾十九一口饮进杯中的酒,没有应声。 白玄月也跟着喝了一杯,看着面前的人,试探着问道。 “你和她在将军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离开太平医院?而她一连三天都没有露面?” “很难理解?”瑾十九微微挑眉看了眼白玄月,淡淡开口道:“朝堂局势不稳,之前对于太平医院只是观望,一旦太平医院能治愈天花,必然会引起朝堂动荡,以防有心人钻了空子,势必有人要站出来稳定朝堂局势。” “只是这样?” 白玄月有些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人。 瑾十九说得确实没错,太平医院能医治天花,势必会引起朝堂动荡,以防有心人钻了空子,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稳定朝堂,认可天平医院所做的一切,这个人没有人比太上皇更合适的了。 只是……他总觉得,应该还有别的。 瑾十九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喝着酒。 见瑾十九不想说,白玄月也就没有多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见到瑾九低着头,抱着一个紫檀木盒子,走进了院子。 “殿下!” 瑾九单膝跪在瑾十九面前,双手奉上了盒子。 “这是什么?” 瑾十九蹙眉扫了眼盒子,而后眸光冷幽幽地落在瑾九脸上。 瑾九抿了抿唇,沉声道,“慕姑娘让我和瑾七离开太平医院,这盒银子是专门为我和瑾七准备的,属下原本打算拒绝,可是慕姑娘说,别让她觉得对我和瑾七有所亏欠。” 瑾九能猜到慕南絮是合意,瑾十九和白玄月自然也能猜到慕南絮是合意。 “因为西凉公主的事?” 白玄月开口问道。 “是!” 瑾九点头。 白玄月没有再说什么。 确实,如果没有跟在慕南絮身边的瑾九,他们根本不会知道,西凉竟然会有暗探潜藏着大昭,而这暗探还是三年前,西凉不幸夭折的花吟公主,而这位花吟公主欺骗了所有的人,却被慕南絮给认了出来。 一股夜风吹过,夹杂着凉意,几片梨花从树梢落下,落在了石桌上,透着几分悲凉。 许久,瑾十九的声音才在院中幽幽地响起。 “下去!” 瑾九跪在地上没有动,犹豫了下,开口道。 “殿下,慕姑娘受伤了,伤到右手,我……伤的!” 瑾九话音刚落,一道偌大的力度就向着他袭击而来,不等他反应,整个人就撞向了一侧的墙壁,而后重重落在地上,一口鲜血猛地口中吐出…… 第213章 与花吟的交易 月色下,莲湖边上的大树下,一少女悠闲地坐在秋千上。 少女身着白色衣裙,三千青丝垂在身后,头上戴着一株洁白的梨花发簪,少女白纱遮面,只露出一抹略显带着几分狡黠的眼眸,虽然并不能看清其容貌,不过凭借那双眼眸,可以判断出少女有着一副绝色倾城的容貌。 一道漆黑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看了少女许久,抬脚走近。 只是在少女不远处,来人蹙了蹙眉,停住了脚步,看了眼少女身上的衣裙冷冷转身,正准备抬脚离开,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缓缓在黑夜中响起。 “首领大人深夜造访,可是来与我幽会?” 花吟从秋千上下来,踩着优雅的步子,走向了瑾十九。 瑾十九脚步一顿,回头冷冷看了眼渐渐走近的女子,没有搭理,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想花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来找她的?” 看着不远处的男人,虽然天上挂着一轮月圆,可毕竟夜色渐浓,花吟只是隐隐看到一个轮廓,并未能看清瑾十九的容貌,可即使如此,花吟还是隐隐觉得,不远处的人,她应该在哪里见过。 见到瑾十九还是并未应声,花吟继续开口道。 “她不会见你的!” 瑾十九的目光冷冷落在花吟身上,犹豫了下,沉声开口问道。 “她人在何处?” 花吟耸了耸肩,一笑道。 “她伤了右手,我听他们说,可能伤到了筋骨,这里的人没人会治,她自己用了两个针,自己把自己的伤口给缝上了,说是即使伤口愈合了,那只手也废了,不仅会留疤,永远也动不了了!” 花吟每说一个字,瑾十九心口就疼一份,听到慕南絮右手会废,瑾十九身形微微一晃。 “她现在在何处?” 瑾十九再次问道,眼底噙着焦急和心疼。 “我说了,她不会见你,你也找不到她,她让我等在这里,转告你一声,她右手被伤和其他人无关,还望首领大人不要牵连无辜,另外,她还说,有些事没有对错,终究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花吟开口。 瑾十九微微沉了下眼眸,转身正准备朝着远处走去,就听到花吟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无爱亦无忧,无忧亦无怖,若远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看着远处孤寂的身影,花吟继续开口道。 “这是她之前念的一首诗,虽然她没说,但我估摸着应该和你有关!” “谢了!” 瑾十九冷声道了声谢,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夜空中。 “哎!” 花吟叹了口气,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扮,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同样的衣服,同样装扮,也遮了印记,就连发髻,发簪都是一样的,这还未靠近十步之内,就被发现了。” 见到四周彻底静了下来,花吟这才走到莲池边上,朝着里面开口道。 “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只是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湖中依然静悄悄一片,并未有慕南絮的身影,花吟站在湖边上蹙了蹙眉,心中暗暗想着,是不是慕南絮掉进湖中淹死了。 黑漆漆的湖面,只能看到几片荷叶随风微微摇摆着枝头,挂在树梢上的月圆有洁白的月色散落了下来,落在湖面上,安逸和恬静,四周很静,静得花吟有中错觉,她在自话自说。 看了眼湖面,花吟犹豫了下,猛地一头扎进了湖中。 略显微凉的湖水并不怎么冷,不过却透着一股幽静的气息,四周漆黑一片,只能看到浮在湖面上的荷叶。 找了一圈,也未曾找见人,花吟蹙了蹙眉爬上了岸,托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朝着庭院走去,她刚走进院子,就看到原本跳入湖中的人,此刻竟悠闲地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件披风,低眸似是在想着什么。 “喂?“ 花吟不满地朝着慕南絮大喊了声,走了过去,冷冷看向了慕南絮。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慕南絮回神,一双眼眸平静地落在花吟身上。 “你跳下水的时候。” 花吟稍微一想,便知慕南絮是故意的,怒气冲冲地摆出了公主的架势,“你敢戏弄本公主,你信不信,本公主现在就可以让人要了你的命?” 慕南絮眼底毫无惧意,轻笑了声。 “你还是想想如何自救?我想,明日起,你们在城中的所有余党都将会被铲除,而你的身份也不会是西凉的花吟公主,而是潜藏在大昭的暗探,一旦出了天平医院,就会被押入大牢!” 花吟抿了抿唇角,抬脚走进了房中。 重新换了一身衣服的花吟走过去坐在了慕南絮的对面,微凉的眸光看向了对面的人。 “说,你有什么目的?” 慕南絮端起石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缓缓开口道。 “我们做笔交易!” 花吟一开始就怀疑,慕南絮不惜性命救她,必然是有目的的,此刻听到慕南絮说交易,眼底毫无波澜,只是危险地眯了眯眼眸。 “你想如何?” “我送你出大昭,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慕南絮淡淡开口。 花吟轻嗤了一声,冷声道,“自从我来大昭的那刻起,我已将身死置之度外,从未想着回到西凉,如果昨日不是你横插一脚,如今这世上恐怕早已没了花吟公主,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身死?” 慕南絮点头,抬头看向了树梢上的圆月,静静开口道。 “西凉的三王子阿木尔是你一母同胞的哥哥,你们自幼丧母,朝中无人依靠,如今以王后所生的赛格深得各个部落的信任,你之所以在三年前假死,前来大昭做暗探,是为了给自己哥哥铺路!” 花吟猛地从石凳上起身,警惕地看向了慕南絮。 “你到底是谁?” 慕南絮并未回答,而是继续道。 “你如果死在大昭,不会有人给你发丧,而西凉为了颜面,更不会承认你就是他们的花吟公主,他们只会一口咬定你早已在三年前逝世,而你的哥哥只怕在西凉更加举步艰难,一旦赛格成为了西凉王……” 花吟的面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须臾后,才又坐回了椅子。 慕南絮看了眼,继续添了把柴。 “如果除了送你回西凉,还有医治天花药方呢?” …… 第214章 花吟,三个条件 “如果除了送你回西凉,还有医治天花药方呢?” 花吟一愣,怀疑地看向了慕南絮 “你真的愿意把医治天花的药方交给我?” 天花自古无人医治,被人称之为天灾,一旦染了天花,小到动摇国之根本,大到灭国,自从得知自己染了天花,她从未想着活着回到西凉,之所以乔装进入太平医院医治,就是为了拿到医治天花的药方。 可是数日下来,她只知道医治天花和耕牛有关,至于如何医治,却一无所知。 慕南絮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没有开口。 花吟轻咬了唇瓣,过了许久,才看向了对面的人。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们和慕昶勾结陷害慕将军的罪证!” 慕南絮缓缓开口。 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的三个条件之一,竟然是为了大昭的将军慕忠,花吟微微一愣,而后一字一顿地道:“我们西凉人最注重朋友,宁可死,也断然不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 “可是你们口中的朋友,却是大昭的叛徒,因为他,大昭忠臣良将至今背负通敌叛国,意欲谋反的罪名,妻子,儿子,女儿均已身陷囹圄。” 慕南絮冷声开口。 花吟轻咬了下唇瓣,没有再开口。 慕南絮也不急,仍然躺在躺椅上,抬眸看着远处的夜色。 四周很静,静的只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打更的声音,月色照射在树梢上,地上树影斑驳,远处隐隐有鸟兽掠过树梢传来细微的声响,一股微风吹过,透着丝丝凉意,周围的气氛略显有些凝重。 黑漆漆的天空,隐有星光露头。 “你还想要什么?” 许久后,花吟才沉着声音问道。 闻言,慕南絮笑了。 “这么说,花吟公主是答应了?” 花吟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 慕南絮一笑,从椅子上起身,低眸看向了一脸警惕的女子,“至于我还想要什么,目前我还没有想好,毕竟,如今我除了比较缺银子,其他什么都不缺。” “你不是说三个条件吗?” 花吟蹙眉问道。 “对啊!”慕南絮点头,笑道,“你好歹也是西凉的九公主,我不仅为你解了毒,还为你医治天花,更不惜为你得罪了整个大昭,只为送你离开,如果只是为了拿到罪证,不是显得你很不值钱!” 花吟:“……” 她突然有种她被坑了的感觉。 “欠着!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找你讨要!” 慕南絮说完,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夜风很凉,凉的慕南絮心口一阵阵发堵。 手心的伤口浸了湖水,透着一股疼痛,可远没有脖子上的痛来的钻心刺骨。 莲湖中,几只冒尖的荷叶随风微微摇摆着枝头,隐隐还能看到躲藏在荷叶中的花苞,慕南絮的脚步在湖边上的站定,低眸静静看向了黑漆漆的湖面,月色的下的湖面,波光粼粼,透着一股寂静。 如若想要瞒过赵云泽的耳目,送花吟离开,并不难。 原本她打算将花吟乔装成病患,跟随治愈天花病患一起出城,可这法子胡弄胡弄肇云泽还行,要想瞒过瑾十九白玄月几人,她却没有太大的把握! —— 一连几日,都未曾有死亡病例出现,不想在翌日巳时,突然有病患发生心脉全无的症状。 院中的床榻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满脸红疹地躺在上面,少年胸前的衣衫被撕开,白括李时两人反复交换着按压着青年的胸膛,张景蹲在一旁,蹙眉探着少年的脉搏。 江亦手上拿着病历本,看到快步走进院子的慕南絮,立即上前沉声道。 “此病患于十日前入住太平医院,五日前我们注射了天花的解毒针剂,症状已有好转,原本三日后方可出院,不想今日突然呼吸不畅,口吐白沫,而后昏迷,唇色发紫,心脉全无。” 慕南絮看了眼青年,接过病历本打开,目光飞快地从上面扫过。 此刻,四周已经围着不少人,有医治天花的病患,还有带着诸位嫔妃,帮忙照顾病患,摆贤良淑德人设的德妃,淑妃等人,众人看到江弈等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扒开了少年的衣衫,纷纷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可下一刻,众人就看到,原本按压着青年胸膛的人,竟换了人。 慕南絮一身白色衣裙,白纱遮面,半跪在床榻边上,双手相互重合,在青年裸露的胸膛反复做着按压的动作,一下又一下,随着动作,慕南絮额前的发丝微微垂了下来,透着少许凌乱。 “贵妃娘娘怎能如此……?” 一个身着华锦衣裙的女子,拿着手帕惊呼道。 就连德妃看到慕南絮的动作,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不等德妃开口,一个女子便笑着开口:“听说他们这法子叫什么急救,就是扒开衣服,用手按压对方胸膛,不论男女,之前但凡死的人,可都被我们这位贵妃姐姐用如此之法医治过。” “临死之前,得贵妃娘娘如此对待,也算是值了!” 又一个女子娇声笑道。 “那岂不是……所有死在太平医院的病患都被贵妃娘娘摸过胸膛?” “听说之前可是死了百人!” “……” 众人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了江弈,张景,白括等人的耳里,几人面色纷纷一变。 比起众人反应,慕南絮似是并未听到,眸光专注地盯着少年,手上的动作并未有丝毫停顿,其实这种言论在太平医院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介于男女有别,众人在急救过程中,如若不是万不得已,都会尽量避开。 可只有慕南絮,似是无所顾忌,所有人在她眼里似是并未有男女之分,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病患。 “姑娘!” 守门的青年突然从门外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看到慕南絮,气喘吁吁地道。 “姑娘,你快去看看!外面打起来了。” 众人均是一愣,齐齐朝着青年看了过去。 “谁打起来了?” 青年似是一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蹙眉想了想,纳闷地道。 “也不知道具体到底谁和谁打起来了,最开始是一群拿着弯刀的人想要闯进来,可是却被外面的守卫拦住,双方就打了起来,可是还没打多久,突然又冒出来了两对人马,总之就是都打起来了。” 第215章 那一点绵薄之力 “姑娘?” 众人齐齐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的双手仍然按压着少年的胸膛,正当众人以为慕南絮并未听到的时候,院子响起一道清冷,略显带着几分气喘的声音。 “让他们先打一会,我现在没空。” 众人:“……”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原本少年青紫的面容竟奇迹般地恢复了血色。 慕南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长舒了一口气,从床榻边上起身,开口道,“找间宽敞的屋子,打扫干净让他搬进去,通知他的家人,派一个人来照看,特别注意,别让他接触灰尘,花粉!” “是!” 看到少年活了过来,张景白括等人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整理的少年衣衫的时候,白括突然在少年胸膛发现了一抹血迹,白括一愣,检查了下少年的胸膛,见到并未有破损,陡然想起什么,立即回头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了。 “姑娘,你的手……” 直到这时,几人才发现,慕南絮包扎手心的白布早已被鲜血染红,鲜血正顺着手心流下。 慕南絮看着自己手心,也蹙了蹙眉 刚才她只是一心想着救人,却忘记了她手心受伤的事,得,这么一来,伤口又裂开了。 德妃上前,看了眼慕南絮染血的手,一脸关切地道,“不知姑娘因何受伤?本宫前些日子为皇上缝制鞋袜,不慎被刺伤,皇上赏赐本宫一盒上好凝血露,本宫这就差人去宫中取来。” “不用了,我有绿茶膏。” 慕南絮轻笑了声,抬眸看了眼德妃,抬脚正准备去看看外面打起来的是何许人也,不想德妃的声音再次响起。 “慕姑娘心系百姓,本宫自叹不如,只是慕姑娘方才的举动……着实有些不妥。” 慕南絮脚步一顿,微微转身,淡淡看了过去。 不得不说,肇云泽的这一等嫔妃,各个都环肥燕瘦,妩媚风情的,娇小灵动的,贤良淑德的,高冷明艳的,远远看去,可谓是百花争艳,可搭配着她天平医院的病号服,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原本她的病号服只限于病房,可是这穿出来,她是实在有些没办法理解。 “慕姑娘爱护百姓,本宫能理解,只是慕姑娘终究是皇上的人,将来是要入住未央宫的,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之举,着实不雅,以免姑娘以后惹人诟病,还望姑娘谨言慎行些。” 德妃语气温婉,看似教导又似是劝解,竟让人生不起丝毫不耐来。 慕南絮静静看了一会德妃,看向了一旁的江弈。 “她们怎么还活着?” 众人齐齐一怔,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慕南絮是何意。 倒是江弈轻咳了下上前,看了眼德妃等人,开口道。 “兴许是身体底子好,染病的日子并不长,所以除了发热之症,轻咳气喘,身上隐有红疹外,并未有其他病发症出现,发热之症,已服用过汤药,有所好转,只是这天花……” 至今,所有嫔妃从未曾注射过天花的解毒针剂。 慕南絮点了下头,看向了几人。 比起那些在田间劳作的百姓,这几位混吃等死的主,不仅平日里身着绫罗绸缎,更是山珍海味享用不尽,身体的抵抗力自然比百姓的抵抗力要好得多,就算是染了天花,也能出来作妖。 “看来想要坑肇云泽点银子也不容易。” 慕南絮轻声呢喃道。 慕南絮的声音很小,德妃几人并未听到,可是站在一旁的江弈却听了个真切。 江弈张了张嘴,虽然知道慕南絮大胆,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这么不放在眼里的还是头一次。 “德妃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慕南絮扫了眼众人,突然笑着开口问了一句。 听到慕南絮口淡漠的话语,德妃拿着手帕的手指紧了紧,眼眸微冷,此刻听到慕南絮问,还是对着慕南絮微微福了福身,脸上噙着恬静,温婉的笑容,语气略带几分愧疚。 “看到慕姑娘整日为病患忧心,本宫着实痛心,自愧不能为慕姑娘分忧,便想着,带着姐妹们照顾病患,也算是尽一点绵薄之力。” 慕南絮点了点头,而后故作为难地道。 “太平医院所有照顾病患的人,均是我亲自教导过的,要么懂医术,要么对医术略懂一二,旁人照顾如有差池,不仅不能尽那一点绵薄之力,甚至还是造成病患因此而丧命。” 德妃嘴角笑容一僵,只是片刻,便笑着开口道。 “倒是本宫疏忽了,不知慕姑娘是可否教导一二。” “不用那么麻烦。” 慕南絮笑着看向了众人,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各位既然要尽一点绵薄之力,在哪不是尽,正好这几日,太平医院缺少人手,院中的落叶,后院的茅房,多日未曾有人打扫,实在无法落脚,那就拜托诸位了去尽那一点绵薄之力了。” 众人面色均是一变。 即使德妃再能伪装,此刻,脸上表情还是有些僵硬。 江弈,白括,张景几人嘴角齐齐一抽,看了眼德妃几人,低头,用力憋着笑。 慕南絮的话并不说假,太平医院的人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医术略懂一二,可却对于照顾病患却懂得多得多,甚至知道如何给病患降温,如何做紧急急救,如何做简单的包扎和处理。 德妃等人虽然看似在照顾病患,可更多只是做做样子,没有她们,病患照样会喝药。 反而有了她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不少人介于几人的身份,更是胆战心惊,对于几人递过来的药碗,更是跪在地上喝完了汤药。 “胡闹。”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众人回头,就看到穿着一身长袍的廖羿。 廖羿被一个男子搀扶着,有气无力地抬眸,看向了慕南絮。 “德妃贤良,拖着病体照顾病患,怎能容仙姑如此羞辱,倒是仙姑肆意妄为,羞辱诸位嫔妃不说,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行如此不雅之举,令人不耻,着实难登贵妃之位。” 慕南絮看向了熟人,淡淡一笑道。 “院判大人还是省点力气!不然下次和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不雅之举的人也许就是你!” …… 第216章 打群架 温和的晨光从空中照射下来,刺眼而夺目。 慕南絮站在台阶上,闭着眼眸,抬头迎着阳光感受着那股天然的温热,内心简直是日了狗了,这算什么,和肇云泽的女人上演宫斗大戏?她是打算看戏来着,可是她没有打算亲自上场演啊! “我觉得肇云泽这厮,是打算赖我的医药费。” 慕南絮轻声开口。 只是慕南絮话音一落,周围的气氛突然静了下来。 许久后不见瑾九开口,慕南絮睁开了眼眸,这才反应过来,瑾九早就离开了太平医院。 江弈,白括,张景几人,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竟会冒出这么一句话,齐齐震惊地站在原地,虽然觉得震惊,可却并不意外,慕南絮能当众将圣旨退回去,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看了眼几人,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淡淡道。 “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和谁打起来了?” 说着,慕南絮抬脚就朝着入口处走去。 此刻,整个汐水街均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极其热闹,有人面如死灰,眸光暗淡,有人喜笑颜开,眼角噙泪,见到慕南絮和江弈等人,纷纷驻足打着招呼,眼底均是感激。 慕南絮还未走近,远远就看到,入口围观的人群,隐隐还能听到刀刃的声音。 “慕仙姑来了!” 有人大喊了一声。 闻言,众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慕南絮抬眸看去,嘴角一抽,然后就笑了,眼前的状况岂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的。 四五个身着百姓衣衫的男子,手拿弯刀,面色阴冷地抵抗着众人的攻击,这个众人可就多了,有原本守在外面的士兵,有身着盔甲的将士,有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还有御林军,黑衣人。 场面可谓是杂乱无章,似是长袍男子在攻击黑衣人,又似是御林军在攻击士兵,又似是身着盔甲的将士在攻击长袍男子,又似是所有人都在攻击手拿弯刀的男子。 可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黑布遮着口鼻。 慕南絮看了半晌,都未能看清,到底是谁打谁! “怎么又多了这么多人?“ 之前跑去给慕南絮的报信的青年,看着眼前的状况,微微一怔,开口嘀咕道。 “嗯!” 一个手拿弯刀的男子被一把长剑刺穿了胸膛,猛地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四周透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比起外面的鲜血淋漓,摆放着拒马入口处的这边,却如同一片乐土,不见一丝血腥,地上还有从口中散落的桃花花瓣,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越过拒马,闯入太平医院一步。 “姑娘现在怎么办?” 江弈开口问道。 慕南絮眼眸微冷,眸光冷冷看向了混迹在人群中,手拿弯刀的几个男子。 虽然过去了两个月有余,可对于几人,她并不陌生。 当日她让瑾九给春儿赎身,不想给春儿惹来了杀身之祸,虽然那晚几人身着黑色夜行衣,今日几人身着百姓的衣服,可光看身形,她断定,是几人无疑,至于几人为何会来她这太平医院,其实并不难猜。 看了眼仍然打斗的众人,慕南絮没有应声,冷着脸色朝着一旁的书案走去。 “姑娘!” 今日在入口处为众人看诊的是许文昊,见到慕南絮,颔首打了声招呼。 慕南絮点了下头,拉开书案后面的椅子,不紧不慢地坐下,大有一副坐着看戏的打算。 “噗……” 又一个拿着弯刀的男子被剑划破了脖颈,大量鲜血喷溅而出,男子缓缓跪在地上,渐渐失去了气息。 “格日勒!”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急声的叫喊声。 众人一愣,纷纷朝着女子看了过去。 只见女子身着青色衣裙,三千青丝披在身后,脸上白纱遮面,竟和慕南絮一般模样的打扮,只是比起慕南絮,女子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冷意,一双眼眸冰冷而阴狠地看向了不远处众人。 “咕叽?” “是咕叽!” 几个拿着弯刀的男子惊讶地开口,看到花吟竟然还活着,纷纷露出了笑容。 花吟看了眼几人,而后又看了眼摆放在入口处的拒马,突然想到什么,立即朝着几人喊了一句什么。 慕南絮微微蹙眉,朝着花吟看了过去,虽然她不知道花吟对几人说了什么,不过却并不难猜。 果然,几个手拿弯刀的男子听到花吟的声音,先是一愣,而后似是突然寻到了一丝生机,纷纷朝着太平医院的入口处强攻了过来,众人一时不察,竟让几个男子距离入口处只有几步之远。 “王爷有令,如若有人越过拒马,格杀勿论。” 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突然冷声下令道。 慕南絮朝着男子看了过去。 虽然男子她并不熟悉,但她隐隐觉得,男子口中的王爷应该是瑾王,又或者是,瑾十九扮演的瑾王! 她救下花吟的事,终究并未有太多的人知道,可今日一旦几个手拿弯刀的男子闯入,她如若救下,必然会被按上窝藏罪犯的罪名,可若是不救,任凭几人被带走,那她和肇云泽所说的,任何人不得插手太平医院事宜,将会成为空谈。 随着男子话音一落,六七个身着长袍的男子纷纷跃起,如门神一般,挡在了入口处。 看着几人,花吟面色一变,立即朝着慕南絮走了过去,语气恳求地道。 “我知道你有办法,只要你能救他们,我什么都答应你!” 慕南絮轻笑了声,朝着花吟看了过去。 “公主未免有些太看得起我,我终究是大昭的臣民,虽然我说过,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天平医院事宜,可如今,他们对我来说,是他国奸细,而非是太平医院收治的病患!” “我等死不足惜,估计不用为了我等,如此受辱。” 一个男子看着慕南絮阴冷地开口,而后突然将手中的弯刀朝着慕南絮抛了出去。 男子的动作很快,快得众人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弯刀中间是刀柄,两边是如月牙一般的刀刃,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旋转着向着慕南絮袭击而去,距离慕南絮最近的两个长袍的男子,面色猛地一变,立即翻身跃起,一人挡在书案前,一人立即出剑拦住了弯刀。 刀刃相撞,擦出火星,而后弯刀改变了方向,回到了男子手中。 见到慕南絮无恙,不管是身着长袍的男子,还是原本守在外面的护卫,亦或者是御林军,身着盔甲的将士,还是黑衣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两个身着长袍的男子并未退去,而是站在了书案前,似是害怕几人再次向着慕南絮出手。 慕南絮敲了敲书案,见到两人回头,淡淡开口道。 第217章 威胁,瑾王驾到 “往旁边站站,挡着我看戏了!” 两人抬眸冷冷看了眼慕南絮,虽然不满,但还是朝着一旁站了站。 几个拿弯刀的男子相互看了眼,而后用众人听不懂的话语交流了一会,突然分别朝着西北两个不同的方向攻击而去,大有一副打算逃跑的架势。 看到并未闯入太平医院,黑袍男子等人放松了警惕,看到几人打算逃跑,立即飞身而去,打算阻拦,可就在这时,一个落在后面的男子突然转变的方向,飞身跃起,越过拒马站在在书案后面,手中的弯刀直接横在慕南絮的脖子上。 “都别动!” 男子看着众人,阴冷地喊道。 “姑娘?” 江弈和许文昊几人见到对方挟持了慕南絮,纷纷面色一变。 而原本打斗的场面,一瞬间也停了下来,众人抬头看向了男子弯刀下的慕南絮,每个人面色凝重,紧握着手中的刀剑,似是想要将男子就地诛杀,可是却又估计这慕南絮,站在原地没有动。 “巴特尔。” 花吟看着男子,叫了声,而后又看了眼慕南絮,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见到男子的目光被花吟吸引,几个身着长袍的男子伺机而动,脚步还未移动半步,叫巴特尔的男子立即转头就看向了几人。 “别动,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位应该就是你们那位皇上日日惦记的贵妃娘娘?如若今日我们逃不了,那我就只好让这位如花似玉的贵妃娘娘陪葬了,想想,黄泉路上,有她陪着,我们也不会寂寞。” “哈哈!” 其他两个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男子更是淫笑着看向了慕南絮,“听说这位贵妃娘娘自诩仙姑,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就连大昭那位皇帝都未曾见过,如果我们在黄泉路上,有她服侍,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闻言,巴特尔也低眸看向了慕南絮脸上的白纱,轻笑了声道。 “好,今日就让我们看看,这位让大昭皇帝日日惦记的贵妃娘娘,到底长的何等模样?” 只是巴特尔的手刚触碰到慕南絮耳边的面纱,手腕倏地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巴特尔并未当回事,只是他原本想要拿下面纱的手,突然僵在了空中失去了知觉,一股酸麻之感瞬间蔓延至全身。。 “你……” 巴特尔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姿态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对于架在脖子上的弯刀,视若无睹,冷声问道。 “春香楼曾有一名差使丫头,名唤春儿,两个月前,城中御香坊的主人为其赎身,你们以防她说出你们的秘密,一路追杀,导致对方失足掉下悬崖,尸骨无存,你可曾还记得?” 男子微微一愣,眼底闪过一抹迷茫,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春儿是谁! 慕南絮似是也没有想着让男子回答,冷笑了声,淡淡开口。 “其实如若你未曾越过界限,你还有活的机会,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闯进来,在这太平医院,我想要谁三更死,他绝对活不过五更!” 话落,慕南絮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花吟。 “我的第二个条件,则是他们几人的命!” 花吟微微一愣,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三根银针出手,不等慕南絮射出,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喊的声音。 “瑾王驾到!” 随着男子的声音,不管是原本在场上的打斗的御林军,侍卫,将士,还是黑衣人,黑袍男子,亦或者是原本躲向远处的百姓,纷纷跪地行礼,江弈张景等人也下意识打算跪地行礼,可想起什么,又都纷纷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除了几人,未曾行礼的还有三个手拿弯刀的男子以及站在慕南絮不远处的花吟。 慕南絮仍然坐在椅子上,听到声音,抬眸朝着街口看了过去。 随着一阵马蹄声,最先引入众人眼眶的是两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两人面容严肃,骑于马背上之上,在两人身后护着一辆紫檀木的马车,马车奢华雅致,透着几分清雅脱俗的气息,可却又似是如寒冰渲染,带着冷意。 马车缓缓在众人面前停了的下来,一股幽冷的气息从马车中蔓延而来。 慕南絮抬眸看了过去,虽然里面的人未曾出声,但是她总觉得,里面的人并非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晋王,而是瑾十九,这种感觉很强烈,从马车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心就情不自禁地被牵动。 微风拂面而过,带着几分凉意,几片花瓣飘向了空中,夹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四周很静,静得落针可闻 瑾王未曾开口,外面的人自然也不敢起身。 “嗯!” 一股刺痛从脖子上传来,慕南絮发出一声闷吭。 巴特尔一手僵在慕南絮的耳边,另外一只手紧紧握着弯刀,因为紧张,刀刃紧贴在慕南絮的脖子上,白皙的脖颈上被划了一道鲜红的血痕,看向了马车,巴特尔故作镇静地开口道。 “世人皆知,如今大昭天花肆意,感染人数已达千人,而我手里的乃是唯一能医治天花的慕仙姑,我想瑾王殿下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就此殒命,而让大昭因此而陷入恐慌。” 慕南絮也抬头看向了马车。 她想在,因为她是慕仙姑,唯一能医治天花的人,也许假扮晋王的瑾十九会妥协,可是如若不是,那么瑾十九还会不会违抗瑾王的命令,而妥协呢? 马车里面的人并未开口,似是并不打算管此等闲事。 巴特尔一时也有些捉摸不透马车里面人的心思,手更是用力几分,鲜血从慕南絮脖颈上流下,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衫,就连面纱都被滴了几滴,如梅花一般,渐渐映现了开来。 “既然谨王殿下如此,那我就只好先送慕仙姑去黄泉路上给我们几人探路了。” 说着男子狠厉地出手,同一时间,三支羽箭突然从马车中飞速射出,向着不同的三个方向射去。 其中一支利剑,掠过慕南絮的头顶,直直射进了巴特尔的喉咙,巴特尔面色一僵,高大魁梧的身体骤然倒在了地上,和巴特尔一同倒下的还有另外两个手拿弯刀的男子。 花吟面色苍白,目光怔怔地看着巴特尔躺在地上抽搐的身体! 第218章 瑾王殿下出箭早了 四周依然很静,似乎方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众人仍然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慕南絮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停放着的马车,马车垂着帘子,并不能看清里面的状况,但是她知道,瑾十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男子翻身下马,走到慕南絮面前抬手一拜。 “瑾王殿下请慕仙姑上前问话!” 慕南絮犹豫了下,这才从椅子上起身,抬脚走了过去,站在侧窗下,抬头看向了出垂着帘子的马车。 “不知瑾王殿下,有什么要问民女的?” 许久后,马车中才传出来瑾十九熟悉的嗓音。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有啊!”慕南絮一笑,开口道:“瑾王殿下方才出箭有些早了,你要是再晚点,这会我恐怕已经死后投胎了。” 瑾十九似是有些无奈,微微叹了口气,“你不是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肇云泽不行,白玄月不行,瑾王不行,凭什么我认为,我在你这里就是一个意外?” 麻蛋,这是给她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慕南絮抬头,死死瞪着马车。 过了须臾,瑾十九的声音再次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我来之前,你不是已经出手了,就算没有我的那三支箭,你也断然不会让自己出事不是?” 慕南絮微微一愣。 之前巴特尔想要揭下她面纱的时候,她就已经用银针刺中了对方穴位,导致他左边身体全部处于麻痹状态,这一幕并未被人觉察。 她没有想到瑾十九竟然看到了,更别说,他还是后面来的,隔着马车就看出了巴特尔不正常,还有那同时射出的三支箭,准确无误,一箭毙命,快得在场的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马车前面的几匹骏马打着响鼻,众人仍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慕南絮没有开口,马车里面也没有声音再传出来。 直到过了许久后,瑾十九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再次在慕南絮的头顶响起,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 “疼吗?” “疼倒不疼!”慕南絮摸了下脖子上的血迹,随口道,“就是瑾王殿下再怎么问下去,我恐怕会被流血流死。” 瑾十九身着玄色蟒袍,斜躺在软榻上,幽深的眸光透过垂帘的缝隙看向了站在外面的女子,虽然白纱遮着面容,可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却清冷纯净,带着几分执着和倔强,脖颈的衣衫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极为刺目。 “回府!” 清冷的两个字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随着马车离开,四周突然再次陷入了寂静,只剩下七八具尸体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不管是黑衣人,还是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亦或是御林军,还是盔甲的将士,纷纷随着瑾王的离开,悄无声息地退去,只剩下原本守在外面的士兵,打扫着战场,清理着鲜血染红的地面。 看着远处的马车,慕南絮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人是扮演瑾王上瘾了! 瑾十九扮演瑾王住进了太平医院,虽然有瑾五瑾九几人守着,可难免不会被人发现端倪,瑾九吐血那次,很多人都进去过病房,却也没有人发现任何不对,也不知道是不是瑾十九演技太好! 有时候,她甚至都怀疑,瑾十九就是瑾王。 申时,太平医院仍然如同往日一般,处处透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夹杂着几分淡淡的花香。 b贰院,丁字号病房,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躲在床榻上,妇女面色苍白,略显有些虚弱,身上虽然穿着衣衫,可左侧手臂的衣袖却被挽向了肩膀处,宋怜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做注射地准备工作。 慕南絮站在一旁,翻看着病历本。 房间除了慕南絮,还有站在一旁认真学习的墨寒香和陈思渺,白术江弈李时等人站在略显远一点的位置看着。 “今日起,我不会再给病患注射天花的解毒针剂,给病患注射天花解毒针剂的事就交给你们几人了。” 慕南絮看着墨含香陈思淼几人淡淡道。 “我们?” 陈思淼和墨含香齐齐一怔,一时愣在了原地。 就连江弈,白术几人也地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慕南絮,慕南絮医治天花的法子几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凭普天之下这是唯一能医治天花的法子,便可受各国爱戴,名垂千古。 几人不想,慕南絮竟就这么轻易地把法子传给了几个只对医术略懂一二的医女。 “姑娘,我们不行的!” 陈思淼和墨含香纷纷开口拒绝道,就连宋怜也跟着点头。 虽然她们很想学习治疗天花的法子,可她们也自知,在她们前面还有白术和莫尘子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夫,更还有对医术颇有建树的江弈,就算没有几人,也还有白括,许文昊,张景等人。 慕南絮看向了几人。 “至今从太平医院治愈的天花病患已有千人,你们就算是没有见到我注射了千人,也有五百,你们现在告诉我不行?” “姑娘,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墨含香急忙开口道。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陈思淼犹豫了上前开口道。 “姑娘如此看重我们几个,我们深感荣幸,只是……我们几个还年轻,实在难以担当重任,比起我们几个,白太医,莫大夫,江大夫他们更合适。” 慕南絮静静看了几人半响,耳后目光扫过江弈几人,最后又回到了几人身上。 “杀鸡焉用牛刀啊?” 不等几人开口,慕南絮再次开口道。 “让你们注射天花的解毒针剂,只是一种用药的法子,并非是医治天花的方法,之前我说过,人身上有很多血管,草药熬成汤药口服,起效慢,而将草药制成药液,通过竹筒,直接摄入血管之中,却能很快达到医治的效果。” 说着,慕南絮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今后,不管是我还是几位大夫,都只管开药,无论是口服还是竹筒注射,都将会交给你们几人负责。” 不仅是墨含香宋怜几人,就连江弈,白术几人都愣了! 第219章 这绿茶,简直好浓 宋怜看着自己拿着竹筒发抖的手,另外一只手找着位置。 “手别抖,肩下两指到三指的位置,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下手,我就把针扎你身上。” 慕南絮淡淡开口。 不等宋怜反应过来,一旁就响起了慕南絮果断,坚决的声音。 “三!” 话音一落,宋先是一愣,随即立即拿着竹筒刺入了病患的手臂上,推动了竹筒,看着药液顺着针尖流进了对方的身体中,注射完,不等慕南絮开口,宋怜立即拔了竹筒,而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病患。 “挺好的!” 慕南絮笑着开口,而是看向了几人。 “你们没事在自己身上多练练。” 众人:“……” 慕南絮刚走出病房,就看到白芨脚步匆忙地走进了院子,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姑娘!”白芨先是打了声招呼,而后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赵焚音病患独自一人去了后院打扫落叶,姑娘看,要不要找人去劝解让其回病房,如此下去,恐皇上会怪罪!” “谁是赵焚音?” 慕南絮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德妃娘娘!” 白芨开口解释道。 慕南絮笑了,一边朝着院外走去,一边开口问道,“独自一人?” 白芨点头。 “申时时分,其他嫔妃突然病情加重,纷纷卧床不起,便没有同德妃一同前去。” 不等慕南絮开口,一旁的江弈倒开口道。 “德妃娘娘果然有贤良淑德的着称,在宫中,从未和任意一个嫔妃有过龃龉,如今来了太平医院,虽然还在病中,竟托着病体照顾病患,打扫落叶,着实令人景仰,称颂,只是……” 江弈说着顿了顿,看向了慕南絮。 “德妃娘娘怎么也是从小陪伴皇上长大的,如此下去,恐会有所不妥!” “哦,原来你们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 慕南絮扫了眼众人,而后轻笑了声,抬脚朝着大门口走去,声音淡淡响起。 “德妃娘娘之前不是说了吗!看到我整日为病患忧心,着实痛心,自愧不能为我分忧,便想着照顾病患尽一点绵薄之力,既然如此,我们怎么能拒绝德妃娘娘的一番好意,让她继续痛心呢?“ 众人:“……” 这绿茶,简直好浓! 从第一面开始,就在给她下套,先是在太平医院门前带着诸位嫔妃罚跪,给她冠上了一个善妒的罪名,还没消停几天,得,又出来作妖了,想要以照顾病患,搏一美名,心计可真不是一般的深。 果然是陪着肇云泽长大的,一样的无耻。 “姑娘不去看看?” 看到慕南絮并未打算去后院,白芨站在一旁,开口问道。 “不去!” 慕南絮冷幽幽地吐出了两个字。 她扫落叶,她去干什么? 闲的! 不用看,也知道此刻的德妃娘娘是何等一副娇弱模样,她要是以仙姑的姿态出现,必然会被人说成,她借故羞辱“贤良淑德”的德妃娘娘,她又不傻,还能上赶着给人送话柄。 只是慕南絮回到d院没多久,德妃娘娘拖着病体清扫落叶的事情就传出了太平医院。 传说,德妃娘娘原本是想要替仙姑分忧,不想惹了仙姑不快,仙姑罚德妃娘娘去清扫落叶,打扫茅房。 传说,是因为仙姑和男子在院子有不轨之举,被德妃娘娘撞到,德妃娘娘故而劝解,惹怒了仙姑,仙姑一气之下,罚了德妃娘娘去后院清扫落叶,打扫茅房。 还传说,是因为德妃娘娘带着一等嫔妃拖着病体在院中照顾病患,不想正好看到仙姑和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不轨之举,仙姑为此大怒,特意罚了德妃娘娘去清扫落叶,打扫茅房。 酉时末,何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来到了太平医院。 “德妃贤良淑德,心系百姓,朕深感欣慰,只是如今尚在病中,切莫过度劳累,其他嫔妃如若有错,德妃应有教导之责,只是此事错不在德妃,受罚之人不应该是德妃。” “臣妾谢……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妃拜谢后,似是想要从地上起身,只是因为连日来受病魔的折磨,有些无力。 何公公示意两个跟在身后的太监扶起德妃,两人点头,上前将德妃从地上扶了起来。 何公公上前一步,先是向着德妃微微颔首,这才开口道:“皇上还赏赐了些东西,只是德妃娘娘如今在太平医院医治天花,东西不好带来,奴家便让人将东西送去德妃娘娘的永和宫了。” “有劳公公了!” 德妃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开口。 “德妃娘娘客气了!” 说着,何公公看了眼众人,并未见到慕南絮,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一甩手中的拂尘,趾高气昂地道。 “仙姑久居在外,难免有些不知礼数,皇上特赏赐仙姑三本书籍,让仙姑闲暇之时,细细研读。” 一个太监捧着书上前,三本书并未装在锦盒中,而是就这么展露在众人面前,最上面一本书的书皮醒目地写着两个字“女戒”,看到书名,众人也便知道皇上此举是何意了。 三七把书送去庭院的时候,慕南絮正在庭院的后花园烤火。 月光下的夜色寂静,祥和,安逸,几只小鸟迎着火光从树梢上掠过,飞向了远处,草丛中不断传来蛐蛐清脆悦耳的叫声。 黄色的火焰将四周照射的如同白昼,火堆上面架着一个架子,上面烘烤着一块巨大的肉块,花吟站在一旁,一边翻烤着,一边撒着调料,一边死死等着一旁,躺在躺椅上的女子。 “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肉?” 慕南絮躺在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抬头看着夜空的星星,淡淡开口。 “草原以食烤肉为主,花吟公主可别砸了招牌。” 花吟看了眼慕南絮,目光落在烤肉上,舔了舔嘴唇,自从三年前来了大昭,她就不曾食过烤肉,慕南絮让她烤肉,她并不觉得她是为了白天的事安慰她,她觉得,八成是她自己想吃了。 红艳艳的肉块外面泛着焦黄,一股浓浓的肉香随着夜风,四散开了,让人只是闻着,就垂涎三尺。 “姑娘!” 八角捧着书走了过来,走到慕南絮面前,犹豫了下,开口道。 “皇上让何公公传话来,说……说姑娘久居在外,难免有些不知礼数,特赏赐了姑娘三本书,让姑娘闲暇之时,细细研读。” 第220章 肇云泽的三本书 慕南絮抬眸扫了眼,随手就将三本书扔进了火堆。 其中《内训》和《女训》两本书扔进了火心,花吟只来得及看清书名,书就燃起大火,很快化成了灰烬,只有一本《女戒》扔在了火堆边缘,只燃起了少许的书角,烧了起来。 “这可是皇上让人送来的!” 花吟愣愣地开口。 “谁送来的都一样!” 慕南絮悠悠地开口道。 要不是她现在腾不出手来,她能把这几本书扔肇云泽脸上! 花吟嘴角抽了抽,看向了躺在躺椅上的女人,一身白色衣裙,绝色倾城的容貌并未用白纱遮面,美得惊心动魄,她总有种感觉,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慕仙姑身份必然不简单。 她在大昭隐藏三年,从未听说过一位叫慕仙姑的人。 天花爆发后,得知慕仙姑能医治天花,为了得到药方,她们曾秘密调查过这位慕仙姑,可是除了众人皆知的三不医,以及每月十五会出现在京城外,其余一无所知,似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其痕迹。 她似是突然间出现在京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没有姓名,没有来历,没有痕迹! “你到底是谁?” 花吟看着慕南絮眯了眯眼眸。 “你猜!” 慕南絮淡淡抬眸扫了眼花吟。 “你并非是嗜杀之人,甚至你不惜为了大昭的百姓,以身犯险入住太平医院,巴特尔他们三人应该与你无仇无怨,今日,你却想要他们三人的性命,只是因为巴特尔挟持了你?” 花吟看着慕南絮,蹙了蹙眉。 慕南絮幽深的目光淡淡落在花吟身上,过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春香楼曾有一差使丫头名唤春儿,两个月前,有人为其赎身,而后遭到暗杀,我想暗杀之人应该就是公主你派去的人?” 花吟愣了下,想了想,点头。 “没错!” “小丫头模样长得不错,一开始是想让她接客的,可是实在年岁太小,就让她做了差使丫头,那丫头不仅机灵还聪明,懂得察言观色,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们谁接见了谁,她都一清二楚。” “可你们却杀了她!” 慕南絮冷冷看向了花吟。 花吟并未觉得有什么,淡淡开口道:“一般赎身都是达官贵人为里面的女子赎身,娶回家做小妾的,从没有人为差使丫头赎身的,为了不暴露身份,我只好让人把她杀了她。” 慕南絮轻笑了声,没有应声。 “只是我没有想到,一个差使丫头而已,竟然会有人出手相救。” 花吟又道。 “你说什么?” 慕南絮一愣,猛地从躺椅上做起了身。 提起此事,花吟似是也有些不解,蹙眉道:“为她赎身的乃是御香坊主人,只是后来不是何由,小丫头被赶出来御香坊,我们派人一路跟着出了城,只是不想,有一群黑衣人出手相救,我们未能得逞。” 春儿未死! 慕南絮缓缓躺回了躺椅。 春儿只是一个平凡的差使丫头,花吟乃是西凉九公主,不屑为了这点事诓骗她,只是……那日春儿从御香坊离开后,到底去了哪里?又被何人所救? “好了!” 闻着鲜香的肉味,花吟舔了嘴唇,割下一块,递给了慕南絮。 “要是有酒就好了!” 花吟念叨了一句,而后大口吃了一口,眼眸猛地一亮,愣愣地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也尝了一口,原本她找花吟来,一来是不想自己动手;二来,纯粹是因为一个人吃肉不香;让西凉九公主烤肉,她并未抱太大的希望,不想,这位九公主的手艺竟出奇的好。 肉质松软,外焦里嫩,吃起来鲜香可口,回味悠长。 “大昭不是不允许宰杀耕牛吗?” 花吟压低声音问了句。 “好像是有这么条规矩。” 因为春儿没死,慕南絮看花吟顺眼了很多,吃了两口肉,也跟着念叨了一句。 “要是有酒就好了!” 花吟怔怔地看着慕南絮,而后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肉,随后又看向了火坑边上燃了一半的《女戒》,突然觉得,比起烧了皇上御赐的三本书,宰杀耕牛简直可以不值一提。 看着牛肉,慕南絮突然想到了牛排,牛肉干,牛肉卷,牛肉火锅,红烧牛肉,炖牛肉,土豆烧牛腩,秘制牛肉辣酱,红酒烩牛肉。 红酒! 慕南絮刚想到红酒,就看到后花园走进来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瑾九走到慕南絮面前,下意识看向了慕南絮包着纱布的手,抿了抿唇,开口道。 “之前首领为姑娘在草原寻到的,全身发白,却又有黑色斑点的耕牛已送来了姑娘的天平医院。” 慕南絮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之前瑾十九曾提过,在草原寻到了一种全身发白,却又有白色斑点的耕牛,只是因为当时白玄月出现,询问幽灵古树,她就忘记了这茬,不想他竟让人买了送了回来。 “首领有一句话让我转告姑娘。” 瑾九再次开口。 慕南絮抬眸看去,她不认为瑾十九让瑾九带的是什么甜言蜜语。 果然…… “首领说,牛给姑娘送来,姑娘做什么都行,但就是这牛乳,姑娘断不可食。” “奶牛的乳汁不仅香甜,更是镇静安神,强身健体,美容养颜之效,我们草原儿女称之为琼浆玉液,再说了,奶牛力气小,不可犁地,只做产乳之用,不喝其乳汁,那要来干嘛?” 花吟站在一旁插话道。 “对啊!”慕南絮也一笑,看向了瑾九,“不喝其乳汁,那我要来干嘛?” 瑾九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倒是花吟在一旁眨了眨了眼眸,凑近慕南絮开口道。 “既然不让喝其乳汁,那就杀了吃肉呗,虽说你们大昭的耕牛是不错,只是这肉质难免老了些,吃起来嚼着着实吃力,不如我们草原奶牛的肉食鲜美。” “滚!” 慕南絮送了花吟一个字,而后冷幽幽地开口。 “你要是敢动我奶牛一手指头,我立刻把你赶出太平医院。” 想起外面的守卫,慕南絮抬眸看向了瑾九。 “外面除了肇云泽的人,应该还有瑾王的人?” 第221章 瑾王,打个赌呗 “外面除了肇云泽的人,应该还有瑾王的人?” 瑾九一时没有接话。 慕南絮静静看着瑾九须臾,勾唇一笑,“让我猜猜,除了瑾王的人,还有谁?” 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既然瑾王的人都来了,那么怎么可能会少得了我们的都尉大人呢?除了白玄月,应该还有肇云泽派出来另外一拨人,或许应该还有皇宫那位坐等吃瓜,喜欢给人赐酒的太上皇!” 说着,慕南絮上下打量了下花吟。 “没想到,你这条命还挺值钱,你说我要是把你交出去,能不能再坑赵云泽五千两黄金。” 花吟立即看向了慕南絮,眼底噙着几分忧心。 慕南絮一笑,抬眸看向了瑾九,“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和他打个赌,就赌一个月之内,我能否将西凉的九公主送离大昭,如果我办到了,他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我办不到,我答应他一个条件。 瑾九颔首,看了眼花吟,退了出去。 “你有办法送我离开?” 看到瑾九离开,花吟急忙看着慕南絮问道。 “没有啊!” 慕南絮从躺椅上起身,开口道。 “我就是逞逞嘴上功夫,这要是万一我送你离开了大昭,瑾王不是要白白欠了我一个条件,我也不吃亏。” 说着慕南絮朝着前院走去,声音远远传来。 “公主刚才也听到了,如今外面是危机四伏,草原奶牛初来大昭,见到公主肯定是万分亲切,明天早上我要见到新鲜,并且已经加工过,可以饮用的草原琼浆玉液,此事就辛苦花吟公主了。” 花吟:“……” d院一处偌大的厢房,一群白色皮毛,却有着黑色斑点的牛疲惫地趴在地上,略显有些精神不济。 “姑娘!” 七八个雇来照顾耕牛的大汉正在门口好奇地朝着里面看着,看到慕南絮走了过来,几人立即开口打了声招呼。 “嗯!” 慕南絮点了下头,抬脚走进。 “姑娘,听说这些牛从草原赶回来的,极为名贵,原本有五六十头,一路下来,近一半都累死在了路上,这一半的耕牛我们倒能照顾,可是这草原赶回来的牛,我们实在是不知其习性,不知如何喂养。” 一个大汉上前问道。 慕南絮看了眼趴在地上的耕牛,闻言,倏地一笑,道。 “明天早上,会有人来专门照料这些奶牛,你们到时候问她就行,她可是养牛专业户。” 望月阁。 两道颀长的身影背身而站,抬眸静静看着远处。 比如往日的喧闹,如今偌大的京都城早早就陷入了沉睡,漆黑一片,可却有一个地方却是个例外,那就是地处城北的太平医院,不仅是五处院子,就连整个街巷都被灯火照得灯火通明。 “殿下!” 瑾九走了进来,对着两道身影跪地行礼。 “送去了?” 看了眼远处院落,肇瑾回头看向了瑾九问道。 瑾九颔首,从地上起身,犹豫了下,开口道:“殿下让我转告给姑娘的话,属下说了,只是以姑娘的性子,恐怕……” 比起喝牛乳,瑾九觉得另外一件事,似是更加严重。 “德妃娘娘拖着病体清扫落叶的事传进了宫,皇上特赏赐姑娘三本书籍,让姑娘闲暇之时细细研读,属下去的时候,姑娘正在和西凉公主吃烤肉,而那三本书,应该是被扔进了火堆,属下在火堆旁发现了未燃尽的残页。” “果然是她的风格。” 白玄月轻笑了声,转身看向了肇瑾。 “要说这之前,她如此行事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如今,她算是和瑾王府划清了界限,这不仅没有收敛,行事是越发地乖张了。” 听到“划清界限”几个字,肇瑾脸色沉了沉,冷冷看向了瑾九。 “烤肉?” 瑾九点头,“应该之前为都尉制药,所留下的耕牛肉。” 肇瑾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什么,冷幽幽地开口问道。 “从草原赶回来的牛,她也打算用来吃?” 瑾九轻咳了声,道,“好像不是,听西凉公主说,这种草原牛力气小,不可犁地,只做产乳之用,其乳汁不仅香甜,更有镇静安神,强身健体,美容养颜之效,姑娘似乎一开始就是冲着其乳汁去的。” 听到慕南絮真的打算喝其乳汁,肇瑾脸上一时都不知道应该摆什么表情。 “白芷关传来消息,慕忠率领一众将领,于三日前突然秘密回京。” 白玄月突然开口。 “难道姑娘……” 瑾九立即看向了肇瑾。 肇瑾垂了下眼帘,转身再次看向了城北那处灯火通明的街巷。 “还有,姑娘让我回来转告殿下,她和殿下打个赌,就赌一个月之内,她能否将西凉九公主送离大昭,如果她办到了,殿下答应她一个条件,如果她办不到,她答应殿下一个条件。” 瑾九开口道。 “是本王还是瑾十九?” 肇瑾回头看向了瑾九,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一道浅淡的弧度。 瑾九蹙眉想了下,开口道:“应该是王爷!” “她倒是自信!”白玄月轻笑了声,开口道:“她恐怕还不知,如今太平医院外面不仅只有你和我的人,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只蚊子想要飞出去都不易,更别说是西凉九公主。” “姑娘知!” 瑾九缓缓开口。 “她知道?” 白玄月有些意外地问道。 瑾九点头,“姑娘猜到了外面会有王爷的人,不仅有王爷的人,还有都尉的人,皇上的人,甚至就连太上皇的人都猜到了。” 白玄月一笑,看向了肇瑾。 “我现在倒是好奇,她打算怎么送西凉九公主离开大昭?” 肇瑾没有应声。 望月阁以望月而建,地处高楼,可将整个京都城一览全无。 夜晚的夜色,寂静而孤寂,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吹着一股细微的凉风,漆黑的夜空繁星璀璨,半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弯月,如玉盘一般明净透亮,洁白的月色给整个太平医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 第222章 七日后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太平医院依然按部就班。 每天都有数百人陆陆续续被送出太平医院,又会有上百人收治,不过人数却在持续降低,而朝堂反对声音已经渐渐小了下来,并非是因为众人认可了这位慕仙姑确实乃是医治天花的神医。 而是太平医院新推出来一种药物,叫“天花疫苗”,传闻使用之人,可保一生不被天花残害。 可是小小一竹筒天花疫苗,竟要千两白银。 徐媚儿等人居住的小院,此刻灯火通明。 慕南絮面色凝重地看着妇女凸起的肚子,因为怀孕的缘故,妇女全身水肿,别说是下床活动了,就是翻身都需要有人从旁协助,圆滚滚的肚子时不时还能看到胎儿活动的痕迹。 “慕仙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妇女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道,说着抬头看向了屋顶,嘴角露出虚弱的笑容。 “相公,你等等妱儿,等妱儿为你产下孩儿,妱儿就去找你。” 慕南絮手指从妇女手腕移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很遗憾地告诉你,因你感染了天花,导致了身体出现了许多并发症,又因怀孕的缘故,很多药物都不能用,如今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在继续养育孩子了。” “那仙姑的意思是……?” 妇女猛地一怔,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七日后,我会为你剖腹……取出孩子!” 慕南絮沉声道。 此话一出,别说是一旁跟着真的墨含香,陈思淼等人,就是连一旁病床上的徐媚儿,门外站着的白术,江弈,莫尘子等人均也是一愣,剖腹取子,如此残忍的法子,众人之前从未听说过。 “好好!” 比起众人震惊,妇女竟露出笑容,连说了两个好,呢喃开口。 “我只要我的孩儿活着。” 慕南絮走出去的时候,白术等人都眸光复杂地看着慕南絮,最终还是莫尘子犹豫了下,满脸愁容地上前。 “姑娘真的打算替那妇女,剖腹取子?” “我们并非不信姑娘医术。”江弈也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慕南絮,“只是如此法子着实骇人听闻,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姑娘恐会遭人诟病,到时候如若有人一纸状纸,姑娘恐怕难逃牢狱之灾。” “姑娘,此事不如和王爷商量商量,再行抉择。” 白术也跟着开口。 蓦然听到“王爷”两个字,慕南絮一时有些恍惚,自从上次瑾十九来,射出三支箭救下她后,她就再也未曾见过他,不过她倒是在太平医院院外看到过瑾九和瑾七的身影,她知道,他们在等着花吟出太平医院。 不仅是瑾王,还有白玄月,肇云泽等人,如今的太平医院,可以说是危机四伏,各路人马集结,就等着花吟露头。 “从我踏入青檀院的那刻起,命运就没有给过我再行抉择的机会!” 慕南絮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不疾不徐地开口。 “在医者面前,人命大于一切。” 莫尘子抬眸看着面前,只有二八年华的少女。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慕南絮的场景,一身白衣白纱遮面,众目睽睽之下,让一妇人起死回生,而后便是开肉接骨,三不医,那时,他只当此人虽医术了得,可人着实狂妄了些,视性命如敝履。 可当慕南絮入住青檀园之时,顶着层层压力,甚至不顾性命,为百姓医治天花之时,他又觉得,她并非所表现的那般。 —— 慕南絮走出a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停在街角的马车。 她走了出去,还未走近,车夫就拿着包袱笑着迎了上来,开口道:“我家三夫人谢仙姑送药,这是为仙姑缝制的几件衣服,是我家夫人亲手缝制的,还望仙姑笑纳。” “好!” 慕南絮一笑接过包袱。 车夫对着慕南絮点了点头,而后驾着马车驶离了太平医院。 树上的桃花已经尽数落下,一股微风吹过,花瓣随风飞舞,慕南絮记得,她刚开始入住太平医院,那会桃花刚好开得艳,整个天平医院处处都散发着花香,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月之久。 是时候该离开了! 看了眼街头守着侍卫,慕南絮拿着包袱回了居住的小院。 小院,花吟百般无聊地躺在躺椅上,眉头紧紧皱着,看到慕南絮走了进去,淡淡道。 “我观察了大半个月,你唯一能送我离开的法子,就是将我易容,为我假造身份,混在痊愈的天花病患之中。” 慕南絮点头,幽幽地道。 “正好,外面那些人也是那么想的!” 花吟:“……” 静静看了慕南絮一会,花吟起身,凑了过去。 “一个月的期限快要到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送我离开。” “七日后!” 慕南絮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包袱,几件做工精细的衣裙,还有几块绣着桃花,翠竹,荷花的手帕,不得不说,李嫣然是花了心思的,即使做戏,可不管是衣裙还是手帕,都用的上好的布料。 如此,即便有人查验,也可用“感激之情”搪塞过去。 慕南絮的目光定格在几块手帕上,拿出一块绣着翠竹的手帕,铺在石桌上,而后拿起一旁的酒壶,将酒水洒了上去。 “你干什么?不要可以给我啊!” 花吟伸手就要去拿手帕,却被慕南絮抬手拦住。 “等一下!” 花吟一愣,低头看向了手帕,只见被洒了酒水的手帕,在阳光的照射下,慢慢映现出三个字。 三日后! “三日后?” 花吟惊呼道,而后朝着周围看了眼, 抬头看向了慕南絮,“为什么是三日后?你刚才不是说,七日后吗?” 慕南絮白了眼花吟。 “别多想,这个三日后和你那个七日后关系不大!” “你……”花吟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问道,“你打算干什么?对了,你之前从我这里拿走了慕昶勾结西凉,陷害慕将军的罪证,你到底和那位有谋反之意的慕将军是何关系?” “你猜!” 慕南絮一笑,抬脚离开了小院…… 第223章 御香坊的新主人 戌时,夜色渐静。 半夏白芨,三七八角以及吴春月几人去了慕南絮的实验室,他们到的时候,慕南絮正盯着一堆账本发呆。 “姑娘!” 几人走近,开口叫道。 慕南絮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了几人,静静看了一会,开口道:“你们是最先跟着我的人,也是在我需要帮助,不顾自身危险,愿意前来太平医院的人,也是知道除慕仙姑外,我另外身份的人。” 几人相互看了眼,有些不明白地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看着几人继续道,“你们原本就是过来帮忙的,如今天花得到控制,我打算让你们几人回御香坊。” 几人除了吴春月,半夏和白芨只有十二三岁,并不适合待在太平医院,而三七和八角,虽两人已过十五,可两人是瑾九安排进的御香坊,慕南絮总觉得两人要么是瑾王的人,要么就是瑾十九的人。 “但凭姑娘安排。” 几人朝着慕南絮微微福了福身,只有吴春月略显有些迟疑。 慕南絮点头,而后将桌子上放着的几个钱袋,递给几人,“这是这几个月的工钱” 几人打开钱袋,看到里面的银锭子,齐齐一愣,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姑娘这……” 之前商量好的是,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可是钱袋里面装的两个白花花的银锭子,一个就要五十两,两个就是一百两,远远超过了之前商量好的工钱。 “这里除了工钱,还有给你们几人奖励,收下!” 慕南絮看着几人解释道。 白芨和半夏,还有一旁的三七和八角,小心地拿着手中的钱袋,满脸激动地看着慕南絮,而后再次行礼。 “谢姑娘!” 慕南絮看着几人,犹豫了下,缓缓开口道,“明日起,你们就回御香坊,目前御香坊暂不营业,七日后,会有人以南山公子的名义过去接管御香坊,他将会是御香坊的新主人。” “姑娘的意思是……” 吴春月抬头震惊地看向了慕南絮。 白芨半夏,三七和八角四人一瞬间,也抬头看向了慕南絮,原本拿到百两白银的喜悦瞬间被冲散。 慕南絮点头,笑着道,“你们的猜得没错,御香坊我不会再去了。” “那姑娘……” 吴春月原本打算想问慕南絮打算去哪,可猛然想起,虽然太平医院不分尊卑,没有贵贱,但终究对方身份特殊,行踪不是他们几人能问的。 “姑娘是……打算进宫为妃?” 白芨轻咬了唇瓣,开口问道。 不等慕南絮开口,白芨突然将钱袋子双手举过头顶,跪在了地上,“姑娘如若进宫为妃,身边必然要有信得过的人,白芨愿意跟随姑娘身旁,誓死侍奉姑娘。” “半夏也愿意跟姑娘进宫,侍奉姑娘。” 半夏也举着钱袋跪在了地上。 看着两人,慕南絮无奈一笑,上前将两人扶起。 “好好的日子不过,去皇宫作甚。” 看着几人,慕南絮想了想,开口解释道,“我并不打算进宫,只是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办!” 几人微微一怔,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南絮。 关于慕南絮被皇上封为贵妃的事,在太平医院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传言,慕南絮不日将会进宫,入住未央宫,几人听到慕南絮不会再去御香坊,第一反应,就是慕南絮打算进宫为妃。 毕竟贵妃的身份是何等尊贵,又岂是一胭脂水粉的店铺掌柜所比拟。 “姑娘,我想……我想留在太平医院。” 吴春月突然开口道。 慕南絮想了下,点头,“可以!” 虽然吴春月之前在御香坊只是厨娘,可到了太平医院,却主动担任起了护士长的工作,对病人耐心,负责,不仅任劳任怨,细心认真,还主动从几个医女那里学习医学知识。 之前慕南絮还担心,如果吴春月离开太平医院,回了御香坊,那么太平医院a院的工作势必会落在墨含香一个人身上。 几人离开后,慕南絮看账本看到很晚,才出了房门。 夜色渐浓,房檐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月圆,洁白的月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给太平医院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地上,树影斑驳,天上,繁星璀璨,夜色,宁静而幽美。 慕南絮抬脚朝着院外走去,夜晚的天平医院,透着一股细微的凉风。 其实半个月前,慕南絮已经将太平医院交给江弈和莫尘子,白术几人,她主要以教学为主,如今,她还有两件事还未了,一件事就是,如何将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二叔勾结西凉的罪证交给肇云泽。 另外一件事是,如何让肇云泽这货,把欠她的诊金送来。 走进a院,偌大的院子仍然摆放着病榻,每个病榻上都挂着灯笼,如今已经临近子时,不少病患早已歇息,隐隐传来几声轻咳的声音,挂在床榻上的灯笼也早已熄灭。 只有几个病榻还亮着烛光,旁边站着照看的人,见到慕南絮,众人齐齐颔首。 “姑娘!” 慕南絮淡淡点了下头。 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转了一圈,见到并无异样,慕南絮正打算抬脚离开,不想一阵剧烈的重咳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对方一边咳,还一边带着气喘。 慕南絮走了过去,见到不远处,摆放在最角落上的病榻床上,坐着一抹苍老的身影。 老者已年过花甲,满头银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袍,外面披着黑色外袍,正盘腿坐在病榻,佝偻着身体,伏案写着什么,旁边的蜡烛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咳咳……” 老者重重咳了几声,端起凉茶轻抿了一口。 一阵微风刮过,有几张放在床榻上的纸张被风掀起,吹落在了慕南絮脚边。 她捡起,发现上面均是一些治国之策,有些纸张上面还隐隐沾了血迹,字迹虚弱无力,显然写字的人气血不足,甚至是在极为虚弱的情况下,才写下的这份治国之策。 这份治国之策,并不像是随意编写,倒像是临死之人,死前的遗言…… 第224章 离开,睿王世子 老者便是当朝太傅,岑珂。 岑太傅一边喘着气息,一边握着笔,颤抖着手指在纸张写下字迹,一双眼眸苍老而浑浊,意识到身旁来了人,转头看了眼慕南絮,就淡淡移开了眼眸,颤抖着手指继续落笔写下。 “传言岑太傅为官清廉,一心为大昭,今日一见,着实令人敬佩。” 慕南絮说着,将手中的几张纸张放在一旁,淡淡道。 “只是当今圣上初登大宝,年纪尚轻,虽已坐高位,可无高位之能,岑太傅不顾自身安危,临死也要写下这治国之策,可如若在岑太傅死后,让这份治国之策蒙了尘,岑太傅在下面可会瞑目?” 岑太傅手指微颤,眼底闪过一抹悲凉,并未应声。 慕南絮拿起挂在床头上的病历本翻开,看了眼。 岑太傅是两日前注射了天花的解毒针剂,只是因为年纪过大的缘故,身体比起一般人要严重得多,并发症也参差不齐,虽然天花已有好转,可并发症留下的后遗症,让原本年迈的身体元气大伤。 慕南絮将病历本放下,转身正准备抬脚离开,只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了坐在床榻上的人。 “前几日,我无意间从西凉九公主手中得到几封书信,不知岑太傅可有兴趣?” 岑太傅手指猛地一顿,抬头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从a院离开的时候,慕南絮交代照看a院的护士,给岑太傅熬一碗冰糖雪梨水送过去,虽说这位岑太傅看她不顺眼,甚至可以说,将女子无才便是德贯彻了个彻底,可对大昭,却衷心无二。 夜晚的汐水街依然灯火通明,不管是汐水街外面,还是太平医院门前,都热闹非凡。 高举的火把将整个街巷照得如同白昼,外面守着的侍卫,比起前几日,似乎又增加了不少,远处的树梢上,时不时有飞鸟在熟睡中被惊醒,怕打着翅膀,掠过树梢,仓皇逃窜。 慕南絮看了眼远处的黑夜,轻笑了声。 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然这么有能耐,一个西凉九公主,竟让大昭的一等大人物如此劳心费神,夜不能寐,日不能息,其实她救花吟,除了花吟是病患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花吟是因她而暴露的身份。 如果不是她,花吟至今,仍然是太平医院的一名普通病患。 “慕仙姑!” 几个守在出口处的侍卫,看到慕南絮从太平医院走了出来,齐齐颔首打了声招呼。 慕南絮点头,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随口道。 “我太平医院饲养了几头全身有着白色斑点的耕牛,只是这几日,不知何缘由,几头耕牛不吃不睡,几位可有良策?” 几人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想了想,上前开口道:“属下等常年在宫中当差,对于饲养耕牛并不得其法,如若仙姑需要,属下这就让人去城外寻饲养耕牛的能人。” “不用了!”慕南絮微微叹了口气,而后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笑道,“想必,恐怕是这耕牛在回京的路上,错认了主人,几日不见赶牛之人,这才会茶不思饭不想。” 说完,慕南絮转身回了太平医院。 瑾九走进来的时候,慕南絮正拿着一把嫩绿的长草喂着奶牛,看了眼正吃着草的耕牛,瑾九抬头犹豫了下,开口道。 “我以为姑娘不会再找我?” 慕南絮没有应声,而是等手中的草全部喂给了奶牛,这才转身看向了瑾九。 “我需要你去给我办几件事!” 瑾九先是愣了愣,而后单膝跪在地上。 “单凭姑娘吩咐,只要不危及到王爷,愿为姑娘肝脑涂地。” 看到跪在地上的瑾九,慕南絮突然笑了。 她知道瑾九是因为花吟的事,心生愧疚,不过这事她还真没怪过瑾九,古人思想本就固执,瑾九等人原本就是瑾王的暗卫,发现西凉公主隐藏身份潜藏于大昭,禀告给瑾王无可厚非,不禀告才不正常。 “不需要你肝脑涂地!” 慕南絮淡淡笑道,而后继续道。 “如今的太平医院,我出不去,明日你去趟睿王府……” 瑾九离开的时候,走到门口脚步一顿,犹豫了下,回头看向了慕南絮。 “其实……姑娘可以找王爷的。” “瑾王能和我一起坑自己的皇侄?” 慕南絮幽幽地开口,随后从房中走了出去。 “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瑾九觉得自己没说清楚,想了想,开口道:“我的意思是,姑娘可以找首领,以首领对姑娘的情谊,只要是姑娘开口,首领一定会为姑娘办妥的。” “我找你不就是在找瑾十九!” 慕南絮斜了眼瑾九,抬脚朝着远处走去。 她就不信,没有瑾十九的命令,瑾九会来太平医院,她让瑾九给她办的事,瑾九不会告诉瑾十九和瑾王?! 翌日一大早,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太平医院外。 车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男子长发披在身后,脸上戴着白色的面巾遮着口鼻,颀长的身影矜贵而文雅,身着月牙白华锦长袍,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温文尔雅地气息。 站在车上,男子轻咳了几声,这才由着随从扶着下车。 “是睿王世子?” 一个女子穿着太医院特制的衣衫,脸上戴着布罩,上前开口问道。 “是!” 来福上前微扬着下巴,高傲地回了一句。 女子点头,扫了眼后面马车上带来的几个木箱,开口道:“仙姑有交代,世子情况特殊,可带一人进去贴身照料,其余人可自行回府。” “这怎么能行?” 来福立即不满地上前,看向了女子,眼底露出不悦。 “我家世子原本就重病,如今天平医院住得都是天花患者,如若我家世子……” “来福!” 来福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冷幽幽的声音打断,男子拿着手帕上前,看了眼女子,虚弱地开口道,“有劳姑娘了,我只带一人,一切听从姑娘安排!” 女子愣了下,下意识对着男子福了福身! 第225章 童年,情深缘浅 环境幽静的庭院,竹叶发出“莎莎”的声响。 不大的庭院,之前应该是下人居住的地地方,院子中还有着青苔未曾除去,门窗略显破旧,只有一大一小两间厢房,大的厢房里面已经打扫干净,因撒过药水,透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怎可让我家世子住如此简陋的地方?” 来福看了眼厢房里面摆放着的床榻,微微蹙了蹙,转身看向了女子,趾高气昂地道。 “这里明显就是下人房,仙姑恐怕是忘记了,她刚入住太平医院那会,还是我家王妃送来了被褥,草席,吃食,帮助她度过难关,怎么,如今成了贵妃,就开始摆起谱来了?” “太平医院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 女子缓缓开口,小心地抬头看了眼一旁的男子,继续道。 “太平医院的病房并非是按贵贱来分配,而是按照病情来分配,因为世子病情特殊,仙姑这才特意安排了一处独处病房,当朝太傅,德妃,淑妃等人如今,任然和别人公用一个病房。” “你……” “来福!” 来福还想说什么,不想被肇如钰冷幽幽的声音打断,看了眼来福,肇如钰又含笑看向了女子。 “有劳姑娘了。” 女子轻咬了唇瓣,脸上染上了一抹绯红,点了下头,开口道,“世子先休息,午时会有大夫过来为世子诊治!” “好!” 肇如钰淡淡点了下头。 清晨的风略带着几分凉意,幽静的庭院很静,隐隐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吵嚷声,竹叶不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肇如钰躺在床榻上,眼眸淡淡看向了外面,脑海中却不断映现出那一双干净会笑的眼眸,五岁的模样,如从水中刚刚冒尖的一株嫩芽,稚嫩,小巧,玲珑,干净得如出水芙蓉。 “哥哥,你受伤了!” 五岁的慕南絮天真,可爱,看到肇如钰腿上的血伤口,虽然害怕,但还是颤抖着手,拿着手帕去小心地擦着伤口血迹。 那时候的肇如钰大不了慕南絮几岁,甚至还没有弓箭高,狩猎时,不想掉下马背,受了伤,他虽然很痛,可是看到小丫头给自己擦拭着伤口,竟觉得并没有那么痛了。 “你也来狩猎?” 肇如钰好奇地问道。 皇家狩猎,确实有随行官员携带家眷,可是慕南絮实在太小了,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皇家猎场。 “我偷偷藏在爹爹马车中来了。” 小女孩抬头,一双干净的眼眸,如同会笑一般,如星辰般灿烂。 …… 肇如钰再次醒来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房中烛光摇曳。 四周很静,窗外隐隐听到一两声鸟叫声,他盯着漆黑的房梁看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在太平医院,他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偶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被解开。 “醒了?” 一道淡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肇如钰下意识朝着一旁看去。 这才发现,在不远处站着一抹白色身影,女子身着白色衣裙,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头上戴着一株梨花发簪,脸上白纱遮面,眼眸低垂,正提笔写着什么。 “你……” 肇如钰微微一愣。 距离上次见到慕南絮,已经有两个月有余,比起上次,女子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媚态,眼眸中少了天真却多了几分沉静。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慕南絮这才放下笔,看向了床榻上的男子。 “按照约定,原本应该一个月前为世子诊治,只是因为天花病患众多,故耽误了些时日,世子莫怪!” “无妨!” 肇如钰淡淡笑道,温文尔雅地语气并未过多责备之意。 慕南絮点头,继续道。 “我为世子检查过,虽然一些地方已经结痂,但又有新的水泡出现,之前的法子虽能减轻病痛,但却并未根治,我开了药,接下来三天,世子每日早已药浴一次,三日后,我为世子用药!” “好!” 肇如钰抬头,一双眼眸静静盯着面前的女子。 慕南絮被盯着有些发毛,轻咳了声,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小丫头!”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朝着床上的人看了过去。 “什么?” 肇如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须臾突然一笑,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挑眉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我想仙姑让人请我来太平医院,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为我治病那么简单?” 慕南絮:“……” 这话说得,她还能有点其他的目的?? 不等慕南絮开口,肇如钰的声音再次在房中响起。 “我可以帮你护送西凉公主离开!” 慕南絮愣了下,转身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第一次见这位睿王世子,她就隐隐有些猜测,这位睿王世子和原主应该是认识的,虽然不信她,可语气中却带着几分纵容,几分宠溺,几分爱意,还夹杂着一丝丝恋人之间打趣。 就是不知,原主是在毁容之前和对方相识,还是毁容之后与对方相识。 按理说,以她如今的能耐,应该不会有人把她和慕忠之女联系在一起,可肇如钰还是认出了她,这让慕南絮有些被动! 还有一个人同样认出了她,那就是白乙。 白乙能认出她,她一点都不奇怪,自从她以慕仙姑的身份出现在视野,她就以白纱遮面,就怕被和原主相熟的人认出身份,唯一拿下面纱的时候,就是她被白玄月绑架,送去白芷关的时候。 回庭院的路上,慕南絮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应付肇如钰。 刚走进院子,花吟就焦急地迎了上来。 “我听说睿王世子住进了太平医院?” “嗯!”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 “所以……你打算借睿王世子送我离开大昭?” 花吟继续问道。 慕南絮脚步一顿,蹙眉想了想,回头看向了花吟,“为什么你也认为,我是打算借睿王世子之手送你离开大昭?” “难道不是!?” 花吟白了眼苏袅,眼底明显带着笃定。 苏袅:“……” 第226章 歌谣四起 “大昭官员陷良臣,天降横祸来示醒,圣上无德坐高位,苦了百姓吞糟糠,仙姑来了横祸散,苦了良将在芷关,如若无法沉得雪,大昭百姓定受难……” 大街上,一群七八岁的孩童,手上拿着糖葫芦,一边跑一边唱着歌谣,从人群中穿梭而过。 “大昭百官冤良臣,天降横祸提惊醒……” 还未到巳时,这首关于“大昭百官冤良臣”的歌谣,瞬间传遍了城中所有的大街小巷,小到两三岁孩童,大到八十岁老翁,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随之,诗中的诗意也四散而开。 天降横祸自然指的是天花,而这苦在芷关的良将,毋庸置疑,指得便是如今任然率兵滞留在白芷关的大将军,慕忠。 一时,城中议论纷纷。 御书房,肇云泽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案之后,目光淡淡从下面一群大臣身上扫过。 “各位爱卿,可有良策?” “启禀皇上。”一个身着朝服的男子上前,一拜道,“臣以为,此事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指使,定然是想要为那谋逆之臣脱罪之词,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派兵镇压即可。” “派兵镇压?” 肇云泽轻笑了声,没有应声。 “不可!” 另一个男子也上前,一拜道。 “如此歌谣已在城中盛传,以臣之见,应当速速查明缘由。” 说着,男子犹豫了下,继续道。 “歌谣盛传,必然有冤情所在,不如……臣恳求皇上重查慕忠一案,不管是否真有冤屈所在,都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说着,男子跪在了地上。 “臣等附议!” 其余几个男子也的纷纷跟着开口。 “万万不可!”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急忙从人群站了出来,对着肇云泽一拜,而后跪在了地上,语气带着几分气喘和急切。 “皇上,天花本就是天灾,慕忠通敌叛国一事,证据确凿,不管此事是否有冤情,慕忠抗旨不遵,佣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意欲谋反,此事众人皆知,歌谣一事,明显是有心人恶意为之。” “慕大人。” 一个男子上前,眸光不屑地瞥了眼跪在地地上的慕昶,语气淡然地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慕将军可是慕大人的兄长,这慕将军勾结西凉的罪证,可是慕大人呈于皇上的,慕大人这么急于坐实慕将军谋反的罪名,难道说,是害怕歌谣所言属实?” “本官对皇上忠心耿耿。” 慕昶说着,抬手对着肇云泽再次抬手一拜,嗤笑道。 “歌谣之事,明显是有人借着天花一事,想要为慕忠脱罪,如此简单的事,赵大人身为兵部尚书,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你……” 男子明显被慕昶噎了下,冷哼一声,没有再接话。 肇云泽看着下面的人群,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 “白芷关可有消息传来?”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一个站在最后面的男子,从人群走了出来,上前对着肇云泽抬手一拜。 “启禀皇上,自从慕忠率兵滞留白芷关以来,并未有任何谋反的举动,每日只是按部就班操练兵马,并未有人出过军营,只是一个月前,因粮草不足,有数名士兵被活活饿死,不过……” 男子说着,话语一顿。 “不过什么?” 肇云泽冷幽幽地眸光,朝着男子看了过去。 男子犹豫了下,抬头看了眼高位的人,开口道。 “白芷关传来消息,半个月前,有一男子声称,曾经得慕忠相救,特去报恩,送去了百石粮草。” “报恩?” 肇云泽眯了眯眼眸,一抹冷笑从眼底一闪而过,过了半晌,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何承欢。 “十九皇叔可曾好些?” 众人似是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还会突然提到瑾王,齐齐一愣。 “瑾王殿下已搬出太平医院,想必这天花已经好了,只是这几日,始终卧床不起,闭门不出,老奴想着,瑾王殿下本就不良于行,经此一劫,想必定然元气大伤,数月内,恐怕很难痊愈!” 肇云泽淡淡点了点头,低眸看向了下面的大臣,缓缓开口。 “皇叔心系百姓,如今卧床不起,朕心生担忧,来人,摆驾瑾王府。” “皇上!” 众人面色均是一变,齐齐跪在了地上 “皇上乃是万金之躯,如今城中天花肆意,瑾王又是染过天花之人,虽说如今天花得到了控制,可终究并未完全痊愈,皇上如此前去,恐会不妥!” “是啊!皇上,虽然说天花可治,可并未完全根治!” “臣等知道皇上担忧瑾王,只是如今,瑾王身患天花,着实不可面见圣上。” “瑾王是最先染了天花之人,如今瑾王府肯定也有人同样感染了天花,天花来势凶险,又漂浮在空中,只要接触,必然有被染了病的风险,但凡感染必会遭受病痛的折磨,皇上如此前去,着实不妥。” “……” 众人跪在地上七嘴八舌地开口。 肇云泽等到众人说完,眸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倏地一笑,道。 “百姓不怕,朕的皇叔不怕,朕何惧,再说,朕的贵妃如今仍然在太平医院救治病患,朕又有何惧?” 此话一出,众人一时齐齐噤了声。 想起某人,肇云泽眼底升起一抹趣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从未见过像她那般女子,孤身屹立朝堂之上,竟和他谈起了买卖,他送去的赏赐,竟也不见回应,至今,他竟连她名字都不知。 想到被退回的册封圣旨,肇云泽心里不仅没有丝毫怒意,竟还生了莫大的兴致。 “把贵妃的册封圣旨一同带上!” 肇云泽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开口吩咐何承欢。 何承欢先是一愣,随后立即颔首应道,“是!” 圣驾浩浩荡荡地停在养心殿外,只是临出发前,肇云泽的声音突然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冷宫可有消息?” “并无!” 何承欢答道。 原本何承欢以为对方只是随口一问,不想过了片刻,肇云泽再次下令。 “先去趟冷宫!” 第227章 试探 午时的烈日正浓,万物昏昏欲睡,带着几分慵懒。 “嘎吱”一声,朱红色大门缓缓被推开,眼前的场景,如那晚一般,院中杂草丛生,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四周没有一丝活人生活的气息,远处的树梢上,几只小鸟惊慌地掠过树梢,飞向了远处。 “皇……” 何承欢抬着下巴,正准备开口,不想被肇云泽抬手制止。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抬脚走了进去,推开大殿的木门,里面的场景让众人纷纷一怔。 只见破旧的床榻上,一个女子正躺在上面呼呼大睡,身上穿着脏乱破旧的衣衫,一头黑发如鸡窝般乱糟糟地堆积在头上,一张恐怖的面容,嘴角还流着口水,一边睡,还一边呢喃着梦话。 “慕……” 何承欢刚喊了一个字,肇云泽已经蹙眉不耐烦地转身出了宫殿。 众人并未走近,自然也并未听到女子口中呢喃道:“傻姑想娘了,傻姑想娘了……” 走出冷宫,肇云泽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回头再次看了眼身后的宫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慕仙姑,慕南絮,临出宫前,他想着他的贵妃,可脑子里,竟突然闪过慕南絮的面容。 倏地一笑,肇云泽笑自己多心了。 慕南絮何等的下贱,但凡他给她一个眼神,就能低贱地贴上来,如狗皮膏药一般,那双看着他痴迷的眼眸,更是令人作呕,怎可和他的贵妃相比? 先不说贵妃身份神秘,面容倾城,医术传神,就是这性子也是常人所不能及的,这天下,有谁能对他的赏赐无动于衷,又有谁,能将他的册封圣旨给他退回来?又有谁,敢站在朝堂上和他谈买卖? 如此女子,乃是世间极品,哪是慕南絮那般性子怯懦,胆小如鼠的女人所比拟的! 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至于到底忘记了什么,肇云泽一时又有些想不起,只是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 瑾王府,三宝公公早早就带着人候在府外,见到缓缓驶来的圣驾,齐齐跪在了地上。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车缓缓停下,肇云泽一身龙袍,外面披着披风,从马车中钻了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了眼“瑾王府”三个大字,而后幽冷的目光又扫过何公公等人,抬脚下车。 “王爷自从天平医院回来,便一直卧床不起,一时无法前来接驾,还望皇上恕罪。” 三宝公公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地道。 “哦?” 肇云泽微微蹙眉,朝着三宝公公看了过去。 “皇叔既然已经出了太平医院,想必应该是痊愈了,为何至今仍然卧床不起?” “皇上有所不知,虽然天花可怕,可是比天花可怕的是天花引起的其他病症,王爷曾经一味在生死关头徘徊数日,仙姑费尽了全力,这才将王爷从鬼门关救回来,虽然天花是治好了,可这身体也大不如前了。” 关于天花引起其他病症这话,是三宝公公从瑾九口中听的。 虽然他听到云里雾里,可觉得,能糊弄人,还有就是……那位仙姑明显是他家王爷的女人,可如今却是贵妃的身份,三宝公公心里有些不舒服,特意提了一嘴,仙姑救他家王爷,可是用尽了全力。 果然,听到三宝公公的话,肇云泽面色冷了冷,抬脚走了进去。 “朕去看看皇叔。” 刚走进瑾王居住的院子,一个丫头就端着一盆血水,从里面走了出去,看到走进院子的人群,面色一惊,急忙端着铜盆跪在了地上。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肇云泽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从里面传来重咳声,看了眼地上铜盆中的血水,肇云泽抬脚走近。 随着肇云泽的走进,原本在床榻前伺候的人群,也都纷纷跪在了地上,透过屏风,隐隐可以看到床榻上躺着一抹颀长的身影,房中有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皇叔?” 肇云泽试探着开口叫了声,正要抬脚越过屏风,不想被侍卫拦住了去路。 “皇上恕罪,王爷曾染过天花,皇上靠近,恐会伤了龙体。” 肇云泽脚步一顿,眯了眯眼眸,抬眸朝着床榻看了过去,淡淡开口问道。 “不是已经痊愈了,皇叔为何还会如此?” “本王这幅残躯,不死便是痊愈!” 低沉的嗓音从里间传了出来,带着几分气喘和虚弱。 随后瑾王肇瑾任由一旁的人扶着,坐上了轮椅,由着随从推了出来。 颀长的身影虚弱地坐在轮椅之上,长发披肩,身着黑色华锦里衣,外面只披着一件外袍,一张如寒冰雕刻地面容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多日不见,似是又消瘦了血多,唇瓣之间,还带着一抹血红。 “皇上不该来的!” 肇瑾抬眸,淡笑着开口。 肇云泽面色平静,眼底均是担忧之意,“朕近日来公务繁忙,故而忽视了皇叔,听闻皇叔自从太平医院回来,就一直卧床不起,朕甚是忧心,还望皇叔莫要怪罪!” “皇上言重了!” 肇瑾说着,又重重咳了几声,先是请肇云泽落座,而后示意上茶。 茶过半,肇云泽将茶杯放在一旁,似是随口,又似是刻意般地问道。 “不知皇叔对于慕忠通敌叛国,意欲谋反一事如何看?” “可是白芷关有异?” 肇瑾抬眸,蹙眉问道。 肇云泽先是一顿,而后一笑,道,“皇叔有所不知,今日城中盛传一个歌谣,歌谣中道出,慕忠通敌叛国一事乃是有人陷害,这才遭到天降横祸,如若无法为其沉冤得雪,百姓必然还会受难!” “竟还有如此之事?” 肇瑾皱了皱眉头,似是激动,又重重咳了起来。 肇云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等着下文,直到肇瑾咳完,也未曾再开过口,肇云泽等到有些无趣,便又开口提起另一件事。 “听说皇叔在太平医院医治天花期间,和我的贵妃关系匪浅?” 第228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贵妃?” 肇瑾抬眸,似是不知肇云泽口中的贵妃为何人。 “如若正如歌谣所言,慕忠通敌叛国一事确实存在冤情,那么天降横祸,便是示警,若是如此,那么慕仙姑就是老天送来大昭的福泽,朕已经册封她为贵妃,入住未央宫。” 肇云泽缓缓开口解释道。 “皇上口中的贵妃如若指的是慕仙姑,正如听说,她确实和本王有很深的交情。” 肇瑾不紧不慢地道。 肇云泽握着茶杯的手指倏地一紧,抬眸朝着肇瑾看了过去,蓦地却又一笑,似是唠着家常,语气带着几分溺宠。 “贵妃年纪尚小,多少有些任性妄为,还望皇叔莫要怪罪,这几日,朕一直忙于公务,多少有些冷落了她,不想竟吃起了醋,和朕闹起了脾气,今日来看皇叔,打算顺道去看看她!” 肇云泽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肇瑾的神色。 只是对方苍白的面容上竟然毫无波动,眼底更是漆黑的一片,不见一丝波澜。 话已过半,肇云泽起身,道。 “天色不早了,等到册封大典后,朕再带贵妃前来,谢皇叔在太平医院对贵妃的照拂!” “好!” 肇瑾淡淡应了声。 肇云泽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只是走到门口,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皇叔卧床不起,朕忧心,皇后更是忧心,还望皇叔保重身体!” 看着渐渐消失在院外的人群,肇瑾面色一冷,眼底闪过一抹幽光,只听到“砰”的一声,原本被肇瑾握在手心的茶杯竟活生生地被捏碎,鲜血顺着手心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红得刺目。 “王爷!” 瑾五从暗处走了出来,犹豫了下,开口道。 “姑娘应该不是那种人!” 虽然瑾五和慕南絮接触不多,但也看得出来,慕南絮性子张扬,跳脱,说慕南絮因为皇上的冷落,吃醋,闹脾气,多少有些难以置信。 肇瑾没有说话,沉着面容从轮椅上起身,走到一旁,慢条斯理地洗着手上的血迹。 见到自家王爷没有应声,瑾五大着胆子道,“皇上的册封圣旨刚到天平医院当天,瑾九就曾试探过姑娘,可对于贵妃之位,别说是贵妃之位,就是凤位,姑娘似乎都并不感兴趣。” 肇瑾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看到自家王爷渐缓的脸色,瑾九继续道。 “姑娘虽然出生凡尘,却并非凡尘中人,从姑娘的话语中,可以听出,姑娘对后宫争宠的把戏,反感到了极点,对共侍一夫,更是难以接受,想必,也很难对皇上生情。”也很难对王爷生情! 最后一句话,瑾五并未没有说出口,抬眸看了眼肇瑾,犹豫了下,再次道。 “慕姑娘想要的并非是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肇瑾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冷幽幽地朝着瑾五看了过去。 “这话是她亲口说的?“ 瑾五沉默着点了下头。 虽然这些是他们几个私下说的,可是从慕南絮平日里的举动中不难猜出,比起一般女子,这位慕姑娘不仅胆大,睿智,聪明,可却善妒,可以说是极为善妒,如此的女子,怎么会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 “圣上无德坐高位!” 肇瑾突然开口吐出七个字,而后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淡淡道。 “也只有她,敢如此说!” 瑾五嘴角抽了下,比起慕南絮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这首歌谣简直礼貌太多了。 肇瑾用手帕擦干手上的水滴,走到一旁落座,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缓开口:“光有歌谣还不够,慕忠的事还需要一个契机,去推一把!” “是!” 瑾五领命,并未立即离去,而是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问道。 “姑娘不受约束,性子大胆,无所顾忌,如今皇上去了太平医院,要不要派人去提点一二,以免姑娘一着不慎,触怒圣颜,惹祸上身。” “呵,提醒了,她就不会触怒龙颜?” 肇瑾冷笑了声,眼眸冷了冷,不疾不徐地道。 “正好,也让某些人知道,什么叫自作多情,什么叫自讨无趣,什么叫痴心妄想!” 瑾五:“……” —— 肇瑾口中即将惹怒龙颜的人,此刻,却无心顾及旁的。 太平医院a院,前院,安置在院中的病榻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翁面色苍白地躺在上面,嘴唇发青,全身都透着一股将死之人的气息,老翁敞着胸膛,慕南絮站在床榻旁,一下又一下地按着老翁胸膛,江弈在一旁摸着脉象。 除了两人,旁边还站着墨含香,吴春月,张景,许文昊等人,众人紧张地看着床榻上的老翁。 慕南絮研制出来的天花解毒针剂,从未出过问题,就算是出问题,也都在可控范围之内,可今日,突然有一老翁,在注射了天花解毒针半盏茶后,心脉全无,失去了意识。 四周很静,其余床榻上的病患,也都纷纷投来打探的目光。 可如此氛围之下,一道尖锐的嗓音突然插了进来。 “皇上驾到。” 闻言,众人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不想,没过多久,一群带刀侍卫,遮着口鼻,面色肃静地从门口走了进来,紧接着,一抹明黄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来人一身龙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脸上用明黄的布遮着口鼻,一双眼眸漆黑如墨,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帝王的金贵和霸气,看到来人,众人面色均是一变,纷纷跪在地上,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就连吴春月墨含香等人,也下意识跟着跪在地上。 江弈原本也打算跪,可抬眼发现,慕南絮仍然一下一下按着老翁的胸膛,别说回头看了,就是动作都未曾有停息,江弈一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继续配合着慕南絮,探着脉象。 随着众人的声音,一些在病房的病患,廖毅,岑太傅等人也被人搀扶着,走到了前院,纷纷跪地行礼。 “恭迎皇上圣驾,臣等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肇云泽看了眼跪满院子的众人,并未开口让众人起身,而是淡淡抬眸,看向不远处站在床榻旁的女子。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还不快接驾!” 何承欢拿着拂尘站在一旁,提醒着喊道。 第229章 这里并无贵妃 “姑娘!” 江弈看了眼病患,抬眸看向了慕南絮,小声提醒了一句。 慕南絮微喘着气息,额前几缕发丝因为她的动作,缓缓从额前垂下,额前渐渐渗出了一层细汗,一双沉静的眼眸专注地盯着老翁,对于江弈的提醒,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有。 “贵妃娘娘,皇上……” 何承欢走近了几步,再次开口提醒道,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南絮出声打断。 “人中穴,涌泉穴,百会穴,快速入针,十宣穴进行放血。” 原本跪在地上的墨含香,许文昊,张景几人听到慕南絮的声音,犹豫了下,几乎是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急忙从地上起身,快速走过去,打开药箱,拿出银针,从慕南絮交代的几个穴位开始下针。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只能听到江弈等人小声汇报着病人的症状。 跪在地上的众人噤若寒蝉,暗暗为慕南絮捏了一把冷汗,抬头小心地朝着远处面色略显不好的年轻帝王看了过去。 “贵……” 何承欢还想要提醒,不想被肇云泽抬手制止。 “皇上!” 岑太傅抬头,喘着微弱的气息,开口道。 “皇上有所不知,慕仙姑此举乃是救人之举,可将人从死神手中夺回,断不可中断,一旦中断,那么被救之人必死无疑。” “哦?” 肇云泽愣了下,缓缓抬脚朝着慕南絮走了过去。 一身洁白的衣衫包裹着婀娜的身姿,三千青丝垂在脑后,头上并未佩戴多余的珠钗,只是插着一支兰花步摇,清雅脱俗,遮着白纱的面容充满了神秘的色彩,漆黑眼眸如星辰般明亮,却又沉静,专注。 女子额前的发丝略显有些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其绝色,甚至还带着一股凌乱美。 一股微风吹过,粉色的花瓣从空中散落而下,站在花瓣中的少女,似是一瞬间带走了周围所有的颜色,美得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只是眼前这绝美的场景,被老翁口中喷出来的一口鲜血瞬间击了个粉碎。 而肇云泽原本即将靠近慕南絮的脚步,也随着这一口鲜血,瞬时顿在了原地,鲜血不仅染红了床榻上的被褥,也染红了慕南絮身上的衣衫,脸上的面纱,如红梅一般,渐渐绽放。 “恭迎皇上圣驾,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德妃,淑妃两人带着众位嫔妃,脚步匆忙地走了过来,跪在地上齐声道。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嫔妃也都跟着齐声开口。 虽然岑太傅解释了,可是慕南絮的无视多少让肇云泽有些失了颜面,而德妃,淑妃等人的出现,正好给了肇云泽一个台阶。 肇云泽原本走向了慕南絮的脚步,霎时朝着德妃等人走了过去。 “爱妃免礼!” 肇云泽亲自上前,将德妃从地上扶起,温和地笑道。 “朕听闻,你拖着病体,带着众多嫔妃照顾病患,朕甚是欣慰,朕知你心善,也想要为百姓,为大昭,尽一点绵薄之力,只是你尚在病重,切莫劳累过渡。” “臣妾……” 德妃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重重咳了起来,原本虚弱的病体摇摇欲坠地向着一旁倒去,肇云泽下意识伸手揽进了怀中,微微蹙眉。 “为何越发得严重了?” 肇云泽冷声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被慕南絮忽略的不满,又夹杂着几分,德妃病情加重的质问。 “皇上莫要怪罪贵妃妹妹。”德妃靠在肇云泽怀中,虚弱地勾唇道,“之前臣妾还未来这里,不知这里竟然会有如此多的病患,贵妃妹妹忙着医治病患,有时整日都见不上一面,有些地方照顾不到,在所难免。” 说着,一滴泪水从德妃眼角滑落。 “皇上,其实德妃娘娘之所以病情加重,并非是因为贵妃姐姐未曾照料到,而是……” 一个女子跪在地上,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徐昭仪……” 德妃急忙出声制止。 “说!” 肇云泽冷声地吐出了一个字,打断了德妃的话,目光淡淡扫了眼不远处的慕南絮。 一口鲜血虽然惊险,但却让老翁捡回了一条命,原本苍白的面色渐渐恢复了血色,慕南絮已经停止了救急,正在一旁,不疾不徐地提笔写着药方,对于肇云泽的到来,仍然无动于衷。 “其实德妃娘娘病情之所以加重,是因为被贵妃姐姐罚跪,染了风寒,才会如此。” “皇上,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淑妃跪在地上,原本精致的面容,竟也透着几分虚弱。 “但说无妨。” 肇云泽淡淡开口。 淑妃看了眼面色依然平静的慕南絮,一字一顿地道,“臣妾发现,一般的药材根本治疗不了天花,而唯一能医治天花的只有用竹筒所装的药剂,只是贵妃奶娘却从未给我们几人用过!” “臣妾还有一事要禀告!” 另一个女子也开口道。 肇云泽蹙眉,示意女子开口。 “启禀皇上,臣妾无意间发现,贵妃娘娘给我们用的药,竟是放到发毛,坏掉的橘子。”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惊,下意识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而被众人告状的主人公,任然一脸平静,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德妃等人,似乎众人说的人并非是她,将写好的药方交给一旁的医女,叮嘱道。 “马上熬好,让病患服下,随时注意病患脉象变化。” “好!” 墨含香点头,接过药方,顶着巨大的压力,朝着药房跑去。 “平身!” 肇云泽突然出声,对着众人做了一个起身的手势。 “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声道,而后从地上起身。 肇云泽转身,幽冷的目光淡淡落在慕南絮身上,见到慕南絮的目光仍然盯着床榻上的老翁,面色微冷,须臾,冷冷开口问道。 “贵妃,可有解释?” 慕南絮并未立即回答,低低垂着眼眸似是沉思着什么,两根手指搭在老翁的手腕处,过了半晌,手指从老翁的手腕上移开,上前翻看了下老翁的两只眼睛,声音不冷不热地在响起。 “这里只有慕仙姑,并无贵妃!” 第230章 肇云泽,你有毒吧? 肇云泽面色一沉,眼底瞬间升起一抹不悦。 慕南絮整理好老翁的衣衫,又给一旁的吴春月交代了几句,这才转身看向了肇云泽一行人,目光先是看了眼肇云泽,而后又冷幽幽地从德妃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倏地,突然笑了。 “为何发笑?” 肇云泽微微蹙眉,不悦地问道。 “解释?” 慕南絮并未回答,而是轻笑着反问了一句,目光看向了德妃几人。 “解释什么?” 不得不说,肇云泽的这些妃子,可真是把争宠当成了毕生事业来完成。 她让做的病号服虽然方便,可比起古代的宫装却少了女子该有的温婉,柔美,和精致,从肇云泽走进太平医院,到德妃带着众人出现,前后也就不到半盏茶地功夫,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众人竟还换了宫装,梳了发髻。 远远看去,清一色的柔弱美人,带着病态,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别说是宫装和发髻了,就连脸上原本的红疹也似是用什么东西遮盖过,淡了许多,实在严重的,都用白纱遮着面容,不失女子该有的仪态。 不等肇云泽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在院中响起。 “解释德妃被罚跪?” “还是解释一般的药材根本治疗不了天花,而唯一能医治天花的只有用竹筒所装的药剂,只是我却从未给德妃几人用过药?” “亦或者是解释,我给病患的药,并非是山上采来的草药,而是放到发毛,坏掉的橘子?” 说着,慕南絮的目光淡淡扫了眼告状的女子。 江弈站在一旁,害怕慕南絮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来,急忙上前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竹筒所装的药剂确实是治疗天花的药,只是在用药之前,必须结合患者自身的情况,谨慎用药,至于橘子……” 江弈说着顿了下,继续道。 “仙姑用药本就与常人不同,仙姑能用耕牛治好天花,自然能用放坏的橘子,医治其他病症!” 虽然江弈觉得,慕南絮之所以至今没有给德妃几人用药,大部分原因应该是诊金没有到位,趁机还想要坑皇上一把,可他此刻却不能那么说,还得用一直以来的说辞,替慕南絮开脱。 关于德妃罚跪,江弈是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借口。 虽然慕南絮没有下令让德妃罚跪,但德妃也确实是跪了,连日来,拖着病体穿梭在几个院子,照顾病患,又打扫落叶,多少有些劳累过度。 “哦!” 肇云泽脸色缓和不少,朝着慕南絮抬眸看去。 而慕南絮的目光却冷幽幽地睨着江弈,满脸都写着:你这么说,我还怎么找肇云泽要诊金? 看到慕南絮一副小女人的姿态,肇云泽原本在心中的不快,竟散去了不少,扶着德妃手臂微微松开了少许,抬脚朝着慕南絮走了过去,看到慕南絮额前垂着一缕发丝,抬手往耳后捋了捋。 “虽然圣旨已下,但却并未行册封大典,叫你贵妃确实不妥,不如,朕叫你慕儿可好?” 慕南絮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避开伸过来的咸猪手,抬眸看着面前的人。 “皇上恐怕是忘记了,册封圣旨我可是给你退回去了!” 退回圣旨,按理说应该是抗旨不尊,必然是杀头的重罪,要是一般人说,定然是胆战心惊,就怕触怒圣颜,被诛了九族,可慕南絮的语气坦然,不仅不见一丝惧意,还说得理所当然。 肇云泽手指一僵,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眼含笑意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喊道。 “何承欢。” 何承欢拿着圣旨上前,双手奉上。 肇云泽接过圣旨,顺手递给了慕南絮,“近日来,朕忙于公务,冷落了你,竟让你使小性子,把朕给你的册封圣旨给朕送了回去,今日朕特意给你送来,慕儿,可否收下?” 慕南絮嘴角一抽,眨了下眼眸,看了眼明晃晃的圣旨,抬眸。 “肇云泽,你有毒?” 慕南絮此话一出,江弈,吴春月等人差点给慕南絮跪了,而周围瞬间响起参差不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原本已经起身的众人,再次纷纷跪在了地上,就连德妃,淑妃等人也不例外。 肇云泽应该是很少被人这么连名带姓的叫过,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并未多少怒意,竟还觉得有些新鲜。 “慕儿,这话是何意?” 慕南絮眼眸凉了凉,没有开口。 肇云泽这人,简直狗! 当着众多人的面,给她递圣旨,她是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已经退回去过一次了,如今又是肇云泽亲自送来,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递给她,她要是不接,必然会让当朝帝王下不了台,犯众怒,可要是接了,那就算是彻底坐实了贵妃的身份。 正当慕南絮准备开口时,一旁突然响起一道略显带着几分气喘的声音。 “皇上。” 众人朝着远处看去。 肇如钰一身雪白长袍,长发在脑后束起,面色苍白地任由来福扶着走了过去,而后跪地行礼。 “不知皇上驾到,臣弟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肇云泽见慕南絮仍然没有接圣旨的意思,只好把圣旨又递回了何承欢手中,上前将肇如钰从地上扶起。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 “谢皇上!” 肇如钰从地上起身,看了眼慕南絮,开口道。 “臣弟和慕姑娘也算是旧识,慕姑娘出生乡野,又随师傅四处游历,四海为家,骨子里少了几分拘束,却多了几分少见的天真烂漫,对于贵妃身份一事,始终心存惶恐,还望皇上念在她尽力医治天花的份上,莫要怪罪于她!” “哦!” 肇云泽轻“哦”了一声,转头看了眼慕南絮,笑道。 “都怪朕,忘记了慕儿无拘无束的性子,慕儿如今的性子确实难登贵妃之位,朕应该让嬷嬷来,先教教你,学学宫中的规矩。” 慕南絮的目光落在明晃晃的圣旨上。 接圣旨? 呵! 不存在的,她现在想把圣旨拿过来,砸肇云泽头上…… 第231章 诊金,朕已经给你了 白气氤氲的浴室,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慕南絮坐在浴桶中,看着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内心的糟心程度,简直不能用话语来形容,她不知道肇云泽这厮是吃错药了,还是突然脑子抽风了,竟跑到太平医院来刷存在感。 “啧啧!” 花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挑眉打量着慕南絮。 “你可真是……”花吟一时竟找不出词语去形容,看慕南絮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一边和大昭的皇上爱慕传情,一边又和大昭的瑾王暗卫首领暗通曲款,一边又和大昭的睿王世子互生情愫。” 提起瑾王,花吟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可却又想不起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慕南絮抬眸看着面前的少女,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开口。 “公主潜藏大昭数年,应该还没有见过大昭的皇帝?不如我给你引荐引荐,等会你们一起用个膳?” 花吟嘴角一抽,抬手做了一个“你是老大,我惹不起你,”的手势,抬脚离开浴室。 别人说这话,她只会认为对方在威胁,可这位慕仙姑说这话,那就不仅仅是威胁了,那是真干得出来啊!在太平医院这几日,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祖宗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干。 看到花吟离开,想到肇如钰,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 虽然知道,肇如钰应该和原主认识,不过肇如钰的出现,还是让她有些意外,肇如钰话里话外都在客气地贬低她,不过却不难看出来,他在为她解围,甚至,话语中还带着几分相熟的维护之意。 慕南絮是以沾了患者病血,恐会冲撞龙体的理由,才回的小院。 从浴室出来,慕南絮换了一件青色衣衫,先是戴上口罩,又系上面纱,在房中磨蹭了大半个时辰,直到看到院外前来催促的何承欢,这才认命地抬脚走了出去。 来到太平医院前院,远远就看到肇云泽坐在石桌前,石桌上还准备了茶水,一旁坐着肇如钰,除了两人,还有不知道何时冒出来白玄月,白术,莫尘子,江弈和宋之问等人小心地站在一旁。 “皇上今日来,是来送德妃几人诊金的吗?” 慕南絮走近,突然开口问道。 江弈等人没有想到慕南絮竟还没有忘记诊金的事,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嘴角齐齐一抽。 “哦?” 肇云泽手上端着茶,听到慕南絮的声音,顿了下,而后将茶杯放在石桌上,淡笑着开口。 “诊金,朕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慕南絮瞬间瞪大了眼睛,就连江弈等人都是一愣。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她见过不要脸的,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想赖她医药费直说,竟然揣着明白装糊涂,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等她开口,就听到肇云泽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你账单送进宫的第二日,朕就命人按照账单上的数额,将诊金送去了你的未央宫!” 慕南絮:“……” 她觉得这狗男人明显是舍得不给小老婆花钱,所以特意找了这么一个说辞,让自己下台,别说是没送,就算是送了,她还能真去未央宫般银子。 “是吗!” 慕南絮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而后,看向坐在石凳上的人。 “那就多谢皇上了,我定当尽量医治德妃,淑妃等人。” 她暗暗告诉自己,忍忍,忍忍对皮肤好!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一千两金子,和肇云泽现在撕破脸,划不来。 看到慕南絮总算“乖巧”了几分,肇云泽唇角勾了勾,从石凳上起身,“朕第一次来太平医院,竟觉得这里与太医院大不相同,充满了新鲜,不如慕儿带着朕四处转转!” 少见多怪,没见识! 虽然慕南絮极不情愿,可当肇云泽,肇如钰和白玄月等人已经抬脚朝着院外走去,慕南絮还是认命地抬脚跟了上去,因为肇云泽的突然到来,整个太平医院已经停止了收治病患。 整个汐水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站着两侧严阵以待的侍卫。 看了眼突然安静下来的太平医院,慕南絮皱了皱眉头,突然开口问道。 “不知当日,皇上与我所签署的协议,至今还算不算数?” 众人正朝着院外走去,听到慕南絮的声音,脚步一顿,齐齐回头朝着慕南絮看了过来。 “朕一言九鼎,所说的话,自然算数!” 肇云泽淡笑着开口。 慕南絮点头,而后看向了白术,莫尘子江弈等人。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去,通知入口,收治病患,不管发生任何事,也不管太平医院何人驾到,你们始终要记得,病患的命大过天,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离开自己的位置。” 此刻的慕南絮,面色沉静,语气幽冷,气势逼人。 白术,莫尘子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纷纷抬头,朝着肇云泽看了过去,似是等着肇云泽下令。 见到几人仍然站在原地没动,慕南絮语气冷了几分,一字一顿地道,“当日在朝堂之上,我与皇上曾言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皇上,不知我所说的,可对?” 说着,慕南絮转身看向了肇云泽。 肇云泽的眼眸静静落在慕南絮身上,一抹冷光从眼底划过,而后倏地一笑。 “朕既然把太平医院交给了你,自然一切由你说了算。” 白术等人闻言,齐齐对着肇云泽一拜,匆匆抬脚离开。 “慕儿,可满意?” 肇云泽含笑问道,眼底噙着几分凉意。 这位年轻的帝王,从踏入太平医院那一刻起,从被慕南絮无视到德妃等人出现,听到慕南絮所做过的种种,一直到重新将册封圣旨递给慕南絮,再到慕南絮直呼其名,无不压抑着内心的怒意。 “皇上说笑了!” 慕南絮笑着回了句,先众人一步,抬脚朝着院外走去,只是她刚经过白玄月身旁,就听到白玄月不阴不阳地开口。 “恭喜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可真是恃宠生娇,如今就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慕南絮斜了眼白玄月,觉着这货几日不见,简直脑子有包。 白玄月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矣众人听清,包括走在最前面的肇云泽,看似是在打趣,却似乎是在提醒,隐隐又带着几分对慕南絮的不满。 “皇上,如若我住进未央宫,身边能否带几个像何公公一样的太监?” 慕南絮突然朝着肇云泽开口问道。 虽然不知道慕南絮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可肇云泽还是点头应了道。 “自然是可以!” “哦!”慕南絮点头,随后一笑,看向了白玄月,“那么到时候,就劳烦都尉大人委屈一下,去净身,随我一起入住未央宫了。” 白玄月,“……” 肇云泽,众人:“……” 第232章 皇后娘娘来了 “太平医院!” 肇云泽站着太平医院前,看着暗红色牌匾,眸光骤然一冷,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上面的字迹蜿蜒雄壮,遒劲有力,隐隐透着几分内敛的霸气,足已看出,写字之人,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这恐怕并非是慕儿的字?” 随着肇云泽话音一落,众人齐齐抬头看向了牌匾。 看着牌匾,肇如钰猛地一愣,瞪大了眼睛,随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眸光暗了暗,缓缓低头看向了慕南絮,下意识张了张嘴,似是想要问什么! 刚才被慕南絮点名要带去未央宫的“太监”,看到牌匾,瞳孔一缩,微微蹙眉。 “不是!” 慕南絮撇了下嘴,吐出了两个字,是压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牌匾上应该是瑾十九的字,肇云泽就算是再闲,再鸡贼,也不可能熟悉一个暗卫首领的字,在她看来,肇云泽这货纯粹是没话找话,闲的,她写的慕氏体,就算是不用看,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她写的。 肇云泽的目光从慕南絮脸上划过,一边抬脚朝前走去,似是无意间,随口道。 “方才朕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瑾王府,看望了十九皇叔。” “哦!”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然后思线就跑到了“十九”上面。 十九皇叔,那也就说,瑾王是太上皇第十九个皇子,十九皇叔,瑾十九,好巧啊!慕南絮暗暗想着,是不是因为瑾十九时常假扮瑾王,所以才叫瑾十九,她好像一直没有问过他真名叫什么! “只是……皇叔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好!” 肇云泽转身,目光落在慕南絮脸上,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比起坐在高位,走在权势,算计顶端的人,慕南絮自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只是……要说情况不太好的人是瑾十九,说不定慕南絮还会心生担忧,可要说这个人是瑾王,那就对不起了。 “哦,是吗!” 慕南絮随口应道,一脸平静,就连眼神都不曾有丝毫动容。 对于慕南絮来说,瑾王是谁?她不识的! 虽然两人有过那么一晚,可毕竟那晚的人并非是“她”,两人除了一开始有所交际外,后面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两个月来,要不是有瑾九和瑾十九几人,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虽然这位瑾王,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可都抵不上,他半路截下她特制的天花病毒,给了瑾十九。 新皇登基,根基未稳,他为了大昭,为了不让他国乘虚而入,截下她的天花病毒,情有可原,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病毒给了瑾十九,让瑾十九假扮他来太平医院,稳定民心。 说什么瑾十九是自愿的,在慕南絮看来,完全是以权压人。 堂堂亲王,要人三更死,谁又能活得到五更!? “听闻,十九皇叔当日从太平医院离开的时候,已好了大半,为何突然卧床不起,吐血不止,可是天花病毒又复发了?” 肇云泽继续试探着问道。 听到肇云泽提起“瑾十九”,慕南絮的眸光这才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倏地一笑,不疾不徐地道。 “我曾经说过,但凡是用了天花解毒针剂的人,可保一生无虞,瑾王既然从我天平医院出院,那自然是天花已经痊愈,至于其他的病症,就不在我医治范围之内了,毕竟瑾王也只付了三千两黄金。” 这话,多少有些含沙射影的意思。 也不知道肇云泽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只是微微勾了勾唇,继续抬脚朝前走去。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入口已经开始收治病患,可众人看到被人簇拥着年轻帝王,第一反应还是惊慌地跪地行礼,一个人跪,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一瞬间,整个汐水街上跪满了人,有些人因为体力不支,甚至扑倒在了地上。 肇云泽抬眸看了眼跪地的人群,须臾后,才缓缓抬手,淡淡吐出两个字。 “平身! 慕南絮眼眸微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即使之前为了医药费,能忍,可看着眼前这一幕,她也有些忍不下去了,虽然她说,太平医院没有尊卑,不分贵贱,可还是无法改变众人骨子里的卑贱思想,别说是这些看病的病患了。 就是江弈,莫尘子等人,看到肇云泽的第一反应,就是下跪行礼。 那是一种刻在脑子里,融进骨子里的封建思想,别说是她短短的两个月,就是后世,让百姓挺起腰杆子,抬头过日子,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慕南絮正准备开口,只见一个侍卫匆匆跑了过来,跪地就道。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不等众人反应,侍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据皇后娘娘身边的被看所说,晨起,娘娘突感到不适,身上起了红疹,叫了御医,这才确定是染了天花所致,经查,是储秀宫的一名洒扫宫女染了天花,这才过给了皇后。” “你说什么?” 肇云泽先是一怔,而后眼眸一冷,冷声下令。 “大胆奴婢,既知染了天花,为何还留在长秋宫,染病给皇后,立即处死!” 说完,肇云泽便抬脚朝着入口处走去。 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开口,却不想被人猛地拽住了手腕,而后耳边响起白玄月的声音。 “如果你这个时候开口,就连你也会受到牵连!” 慕南絮转头,看到白玄月脸上带着少见的严肃。 “皇后乃一国之母,一个月前,但凡进出皇宫者,不管是大臣还是宫女,太监,都必须经过太医院盘查,确定是否被染了天花,如此之下,竟还有漏网之鱼,可见,此女隐瞒了病情,这才染病给了皇后,死不足惜。” 白玄月压低了声音,抬眸看了眼远处,继续道。 “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视天子威严于不顾,皇上早已人忍到了极限,之所以并未发怒,是介于那张与你所签署的协议,和你慕仙姑的身份,如若你堂而皇之地插手皇后之事,你可曾想过后果,你别忘了,你真正的身份!” 看着面前的人,慕南絮突然笑了,那是一种接近悲凉的笑。 从冷宫到天平医院,从春儿到瑾十九,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告诉她,人有三六九等,贫富贵贱,天子终究是天子,百姓命如草芥,这让她曾经说过的话,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233章 仙姑,别来无恙 太平医院入口处,慕南絮等人到的时候,众人早已跪在了地上。 华丽的凤驾威严而有霸气,四周皆是明黄色垂帘,微风卷起车帘,隐隐还能看到里面身着凤袍的女子,除了随行宫女,太监,马车后面还跟着一群随行侍卫,每个一个人都面色严肃,四周静得落针可闻。 “皇后娘娘驾到,还不快让贵妃娘娘前来接驾?” 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女子,站在入口处,看着许文昊,张景等人,趾高气昂地开口,眼底带着几分不悦。 只是女子话刚说完,抬眼看到远处走过来一群人,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后立即跪在了地上。 “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闻言,齐齐抬头看向了从太平医院走出来的人群,也没有起身,直接跪在地上转了个方向,齐声喊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随者凤驾两侧的侍卫和宫女也都齐齐跪地行礼。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 跟随在肇云泽身侧的人也跟着齐齐跪地,喊道,就连白玄月也跟着行礼了一个礼,而众多人群中,只有慕南絮仍然站在原地,自然,还有一旁用不着给皇后行礼的皇上,肇云泽。 慕南絮抬眸淡淡看着远处,心里简直哔了狗了。 之前太平医院虽然多有坎坷,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如今,她快要走了,皇上,皇后都跑来都热闹,她隐隐有种预感,她想要离开,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臣妾感染了天花,无法给皇上行礼,还望皇上恕罪!”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凤驾中传了出来,宛如黄鹂般,委婉动听,犹如山间的清泉,沁人心脾,又如清晨的鸟叫,悦耳动听,只是声音却又隐隐夹杂着几分虚弱,还有几分不易觉察的高傲。 “免礼!” 肇云泽先是示意众人起身,随后抬脚就想要走过去,却被何承欢拦住了去路。 “皇上不可!” 何承欢面色大惊,急忙开口劝道。 “皇后娘娘如今染了天花,皇上冒然过去,如若不慎,必然会被娘娘所感染,奴才知皇上和娘娘伉俪情深,还望皇上三思!” “是啊!皇上。” 其余人也都上前纷纷开口劝道。 肇云泽犹豫了下,似是有些不悦,可又不得不顾全大局,只能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慕南絮。 “慕儿,快去给皇后看看,看是否真的感染了天花!” 慕南絮:“……“ 你过去,害怕被感染,我过去就不怕? 随着很鄙视,但慕南絮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一边走,她一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为了银子,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只是她还没有走近,女子的声音再次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多日不见,仙姑别来无恙!” 慕南絮脚步一顿,微微抬眸,她总觉得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 “天花肆意,仙姑不顾个人安危,为医治百姓,舍身入住太平医院为百姓医治天花,此举着实令本宫敬佩!” 女子的声音依然如泉水般,潺潺流淌,委婉,动听,可慕南絮总觉得,这声音又似是来自深井,带着一股森冷。 “本宫方才来太平医院的路上,一路都有所听闻的仙姑的壮举,着实令人称赞,只是仙姑如今乃是皇上册封的贵妃,乃是皇上的嫔妃,你见本宫不跪,本宫念你出生乡野,可却不能不跪皇上!” 慕南絮冷冷抬眸,倏地,突然笑了。 这一笑,不仅让众人一惊,更是让肇云泽也愣了下,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就连凤驾中还未曾露面的皇后娘娘,也微微蹙眉,透过车帘看了出去。 “皇后娘娘身在深宫,可能有所不知,当日我和皇上签协议时,曾言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这个任何人包括皇上,也包括皇后娘娘,无一人是例外。” 慕南絮一字一顿地开口,不等马车里面的人开口,继续道。 “如今,这里没有所谓的贵妃,只有医治天花的慕仙姑,我的规矩,太平医院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所有人一视同仁。” 说完,慕南絮后退了两步,再次抬眸看向了马车。 “皇后娘娘既然感染了天花,那就请自己下车,按照太平医院的规矩,先去后面随百姓排队,在入口处确认是否是真的感染了天花,随后去天平医院门诊医治,按照病情分配病房。” 四周很静,静得落针可闻。 再次看了眼泛着冷意的马车,慕南絮转身朝着太平医院走去,路过肇云泽,脚步微顿。 “皇上还是请回!太平医院的天花病患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并不是每个人染了天花,我都能治的好的!” 真是的,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之前白玄月说,她一而再再而三视天子威严于不顾,肇云泽早已人忍到了极限,难道,她就没有忍着了,先是来了一个皇上,差点导致人没有救回来,现在又来了一个皇后,吃饱了闲的。 太平医院缺衣少食,横尸遍野的时候,肇云泽在哪? 太平医院被下令“清理”的时候,皇后在哪? 现在天花可以医治了,太平医院安全了,一个一个跑来刷存在感,让她下跪,是慕南絮的时候,她跪了,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她是慕仙姑,还跪?她又没有受虐倾向。 “都尉大人,这是作甚?” 慕南絮抬眸,看着拦在她面前的人。 白玄月低眸看着面前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转瞬即逝,唇角微勾,带着几分邪气地开口。 “仙姑当真要将皇后娘娘推给别人医治?” 不等慕南絮开口,白玄月再次压低声音警告道。 “你可别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如果这个时候,让众人得知,原来一直以仙姑自居的人竟然是罪臣之女,你猜会如何?仙姑可是曾经答应过我,如若我家人染了天花,仙姑的诊金,打八折!” …… 第234章 瑾王的过往 凤袍加身,头戴凤冠。 不得不说,这位皇后还是如慕南絮第一次见到的那般,美到了极致。 那副精致的面容如上帝神笔勾勒,几乎是融合了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绝色倾城,风华绝代,娴静犹如花照水,洁白似是水幽莲,浑身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是种亵渎。 即使此刻脸上布满了红疹,依然不见丝毫病态,甚至还多了几分媚态。 慕南絮两根手指搭在女子手腕,微微蹙眉。 “妹妹,可是本宫有什么不妥?” 白霓裳姿态矜贵地坐在椅子上,抬眸看着对面身着白裙,白纱遮面的女人,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虽然对方在笑,可是这种笑却不达眼底,犹如来自森林深处,阴冷,瘆人,充满了寒意,又似是犹如毒蛇紧盯着猎物,伺机待发,随时都会扑上来,慕南絮微微蹙眉,抬眸,她不禁在心中暗暗猜测。 她身份,白玄月知道,想必,这位皇后娘娘,应该也是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来一句:多日不见,仙姑别来无恙! 只是慕南絮一直有些想不明白,他出宫,白玄月没有告诉肇云泽,多少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些交情,可是和这位皇后娘娘,别说是交情了,说一句仇人都不为过,可对方依然没有告诉肇云泽。 她可没忘记,下毒的饭菜和城中的暗杀,都和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她隐隐还记得,她刚穿越过来那会,这位皇后娘娘看她的眼神,就充满了怨恨,幽冷,似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是她并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其为何…… “皇后娘娘,我跟随师父四海为家,从不知家中还有一位当皇后的姐姐。” 慕南絮淡淡开口,手指从对方手腕上移开,看向了对方脖颈处的红疹。 虽然看症状是天花无疑,诊断也确实是天花,可她总觉得对方这病来的蹊跷,德妃,淑妃等人感染了天花,一眼看去,全然一副病态,身体中不多不少都会有潜在的并发症出现。 可这位皇后娘娘除了身上起了红疹外,却并无类似情况出现。 “哦!是吗?” 白霓裳轻笑着应了声,语气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嘲讽。 慕南絮从椅子上起身,低眸看了眼仍然坐在女子,不咸不淡地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我会另外为娘娘安排住处,至于娘娘病情,稍后,我会让太平医院其他几个大夫共同为娘娘诊治。” 说完,慕南絮转身回了太平医院。 窗外,桃树上的花瓣渐渐凋谢,长出了果实的嫩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星星一颗一颗钻了出来,一轮皎洁的圆月挂上了树梢,四周逐渐静了下来,隐隐还能看到,几只小鸟从树梢掠过。 慕南絮看着外面,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 戌时,白术,莫尘子,江弈等人走了进来,看着站在窗前的慕南絮,一时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了?” 慕南絮转身看向了众人。 白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上前一步,开口道,“方才我们为皇后娘娘诊过脉,只是皇后娘娘的情况……与我们之前遇到了的天花病患症状所有不同。” “姑娘曾经说过,天花不可怕,可怕的是天花引起的并发症,只是皇后娘娘除了身上有红疹外,就连一般的发热之症都不曾有,我们是想来问问姑娘,这是否属于天花并发症的正常范围!” 莫尘子也跟着开口。 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久久没有应声。 众人一时站在原地也没有开口,外面的夜色很静,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慕南絮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 “此事我自有抉择。” 几人相互看了眼,抬头深深地看了眼慕南絮,齐齐退了出去。 慕南絮转身继续看向了窗外,她有种预感,这位皇后娘娘来者不善,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是冲着她来的,可是至今,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一个大将军之女,和皇后能有什么私仇。 如果是因为爱慕肇云泽,那就搞笑了! 可如果是因为其他的……想到明日的事,慕南絮心口一沉。 “我来这里,一来是为了逃脱搜捕,二来是为了医治天花的药方,可是如今我怎么瞅着,你这里还不如外面安全呢?” 花吟双手环胸,姿态随意地斜靠在窗外的大树上,看着慕南絮淡淡开口。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慕南絮淡淡睨了一眼花吟。 花吟静静看了慕南絮一会,抬脚走近,“这位皇后娘娘染天花染得蹊跷,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就连你身边的那几个大夫都觉察出了异样,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出来!?” “看出来了!”慕南絮点头,不等花吟开口,便道,“不管她因何而来,都不妨碍我诓骗肇云泽医药费!” 拍就怕,这位皇后娘娘和她并非是私仇,而是家丑,陷害慕忠的事,也有这位皇后娘娘的手笔。 花吟:“……” 花吟叹了口气,神情略显带着几分担忧,随口道。 “当日,你以死相逼,从瑾王手中救下了我,可是如今这位皇后娘娘来了,以她和瑾王的关系,如果她想要从太平医院带走我,瑾王未必会为了一个暗卫首领,对你妥协!” “关系?” 慕南絮愣了下,看向了花吟。 “你不知道?” 花吟惊讶地问道,而后想到慕南絮也许并非大昭人,开口解释道。 “传言这位皇后姓白,名霓裳,是京都城出了名的才女,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相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从小就被指婚给了瑾王,两人更是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花吟说的是瑾王和白霓裳的过往,可慕南絮心口有些堵得难受。 “听说瑾王当时为这位皇后娘娘准备的聘礼几乎震惊的全城,那边已经到了白府,而这边还没有出瑾王府,只是两人六礼刚过一半,这位白姑娘却突然转身嫁给了皇长孙,就是现在的皇上!” 这是慕南絮第一次听到瑾王的事,说实话,有些震惊,有些纳闷,还有些不适! “而瑾王也因此而一蹶不振,率兵南下时,故而伤了双腿!” …… 第235章 突然出现的瑾十九 亥时,慕南絮刚从煎药房出来,远远就看到瑾九站在远处的大树下。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慕南絮,此刻瑾九的状态很不正常,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以及时不时看向身后某处,简直一个为某人放哨的状态,似是警惕别人靠近,慕南絮抬脚走了过去。 “瑾九?” 听到慕南絮的声音,瑾九猛一惊,一抹慌乱从眼底一闪而过。 “姑娘!” 不等慕南絮靠近,瑾九突然迎了上来,正好拦在慕南絮面前,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让慕南絮看着都尴尬。 “姑娘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瑾九抬头挠了下头,硬着头皮问道。 看着面前的人,慕南絮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能让瑾九跟随放哨的人,无非就两个,要么就是瑾十九,要么就是那位神出鬼没的瑾王,除了这两人,她想不到别人。 “瑾十九在这?” 虽然瑾九没有回答,但是瑾九眼底的惊讶验证了慕南絮的说法。 慕南絮抬脚就越过瑾九,朝着后面的花园走去,不想再次被瑾九拦住了去路,“姑娘,都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 “你似乎忘记了,太平医院到底是谁的地盘?” 慕南絮凉凉地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因之前花吟的事,慕南絮为了拦着瑾九自残,伤了手心,瑾九原本就心有愧疚,可是此刻,他却还是不得不拦在慕南絮面前,抿唇想了下,瑾九“腾”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姑娘,恕罪!” “呵!” 慕南絮低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轻笑了声。 不管里面的人是瑾十九还是瑾王,也不管里面的人在干什么,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不过想想,确实和她没有多大关系,从她和瑾十九在将军府闹掰的那一刻起,两人就早已经分道扬镳了,他是瑾王暗卫首领,以瑾王为主,她是罪臣之女,时刻面临着被诛九族的危险,她确实没有资格过问他的行踪! 正当慕南絮打算离开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后花园缓缓走了过来。 瑾王不良与行,虽然慕南絮早就猜到,能让瑾九如此遮掩的人必然是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可当她看到瑾十九的那一刻,心口还是有些沉闷。 瑾十九一身玄色长袍,外面披着玄色披风,长发束起,清冷的五官如寒冰雕刻,矜贵不凡,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内敛的霸气,一双漆黑的眼眸淡淡看了过来,见到慕南絮,似是并不意外。 “首领!” 瑾九微微颔首,从地上起身,退到了一旁。 “首领前来太平医院,难道不应该给我这个主人打声招呼?” 虽然知道,瑾十九确实用不着给她打招呼,可慕南絮还是嘴贱地问了一句。 瑾十九没有应声,幽深的眸光落在慕南絮身上,静静看了一会,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开口说什么,可犹豫了下,始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眼底噙着一抹复杂,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见对方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慕南絮转身就想要离开,不想手腕被人从身后握住。 “絮儿!” 慕南絮脚步一顿,下意识以为瑾十九打算解释,可是须臾后,只听到瑾十九缓缓开口交代道。 “这几日,让瑾九跟着你!” “怎么?首领还不死心?”慕南絮转身,笑了声,将手从对方手中抽了出来,“如今的我还有什么是首领大人不知道的?现在的太平医院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蚊子也很难飞出去?首领大人何必多此一举,派人来监视呢?” 瑾十九微微蹙了蹙眉,看慕南絮的眸光深了深。 “我还有事,首领大人请便!” 说完,慕南絮转身就朝着院外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身后就响起了瑾十九冷幽幽的声音。 “絮儿,其他事我都可以纵着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慕南絮在原地站了一会,强忍着眼底的泪意,转身,看向不远处的人,倏地一笑。 “好啊!” —— 慕南絮回到小院,正好看到花吟盯着石桌上明黄的圣旨看着。 看到跟在慕南絮身后的瑾九,花吟立即警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副随时都准备动手的架势,反倒是瑾九只是淡定地看了眼花吟,就在慕南絮身后的几步远的地方站着,抬头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东西怎么在这?” 慕南絮看着石桌上的圣旨,蹙了蹙眉。 不用打开,她也知道圣旨上写的是什么,因为这封圣旨太熟悉了,熟悉到,她连上面的花纹,系法,褶皱都记得一清二楚。 “你们那位皇帝离开太平医院时,让人送过来的。” 花吟回答道。 慕南絮嗤笑了,拿起圣旨看了眼。 她没有想到,肇云泽这厮今日被她那么驳了面子,仍然不死心,不过倒也说得过去,之前她将圣旨退回去,已经没有面子了,如今亲手送来,如果再被拒了,那就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既然他如此盛情,那这封圣旨,我便暂且接了!” 慕南絮说着,将圣旨扔给了瑾九,吩咐道。 “你去找人刻个碑,就立在太平医院入口处!” 瑾九拿着圣旨还没有从慕南絮接了圣旨中反应过来,突然听到慕南絮的吩咐,愣了下,抬头问道。 “碑上刻什么?” 慕南絮不紧不慢地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略显褶皱的纸张,递了过去。 看到纸张,瑾九嘴角一抽,不过却并没有多意外,对着慕南絮微微颔首,抬脚走了出去。 “他可是瑾王的人?” 看到瑾九走出小院,花吟急忙压低声音问了声。 “我知道啊!” 慕南絮应了声,看到酒桌上放着酒壶和酒杯,拿起酒壶原本想要倒酒,可等她倒出来竟发现,酒壶里装着的并非是酒,而是白皙鲜香的牛奶。 牛奶热过,带着一股淡淡的温热,也不知道是不是处理方法有些欠缺,慕南絮刚喝一口,牛奶的腥味瞬间溢满了她整个口腔,平日里觉得极为香甜的东西,此刻竟让她有些反胃。 “呕!” 牛奶带着食物瞬间被慕南絮吐了出来。 …… 第237章 慕忠“奉命”回京 嘉元元年,天寿帝退位为太上皇,皇长孙肇云泽初登大宝。 大地吐绿,万物迎春,杏花含苞欲放,边关敌军压境的消息八百里加急被送来了奉天殿,年轻的帝王当即下令,命当朝元老慕忠率兵十五万前往,平定叛乱,以示大昭之威。 慕忠已过不惑之年,为人直率,坦诚,只有一妻和一对儿女,长子慕少卿,为城门校尉,虽说不上位高权重,但重在一生顺遂。 至于慕忠的女儿,提起……难免让人有些唏嘘。 此女姓慕,名南絮,二八年华的模样,正如含苞欲放的百合,纯净,洁白,美好,羞涩,只是这一切竟被女子右边脸颊盘踞的黑紫,破坏得一干二净,丑陋可怖的面孔,几乎是人人见而避之。 情窦初开的年纪,让众人没有想到是,此女竟对皇太孙肇云泽,一片痴心。 只是因为丑陋的面孔,被众人常常嘲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肇云泽更是对其厌恶到了极点,被拒数次后,思慕成疾,整日郁郁寡欢,天寿年间,皇长孙突发疾病,命悬一线。 得知此消息,这位慕小姐从云檀寺山底一路跪到了云檀寺,只求皇长孙能痊愈,为此,宁愿绝食十日以示诚心,只是如此,都未曾换来皇长孙一个眼神。 为了成全自己女儿一片痴情,慕忠率兵临出发前,特请求皇上,代为照顾自己的小女,这位慕小姐这才被送进了宫,此举,明面上是照顾,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送进宫为妃的意思。 至此,这位慕小姐以昭仪的身份在宫中住了下来,只是因为长相丑陋并未侍过寝。 一直如此,倒也并无不妥之处,只是好景不长,惜嫔的孩子意外流产,一切矛头都指向了这位从未侍过寝的慕小姐,可以说是证据确凿,念其父亲率兵在外,皇上免其死罪,将其打入冷宫。 只是在太后寿宴当晚,此女竟在冷宫与人苟且,被皇上和众位大臣抓了个正着! 此事发生没多久,慕忠弟弟慕昶朝堂之上,揭露自己哥哥与敌国勾结,通敌叛国的罪证,慕忠的妻子和儿子均被下了狱,而原本平定叛乱,率兵班师回朝的慕忠,却滞留白芷关,拥兵未返,坐实了谋逆的罪名。 嘉元二年,朽月,距离慕忠率兵滞留白芷关,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四个多月了。 连日来的天花,让整个京都城人心惶惶,大街上的行人更是少了一半,许多就酒铺,茶坊,青楼均纷纷闭门歇业,卯时,天刚刚放亮,城门刚打开,大批人群就涌了过来,人群中以天花病患众多。 几个身着盔甲的士兵,用黑布遮着口鼻,按部就班地询问,盘查,放行! “娘,那些人为何不穿衣服?”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指着远处惊讶地问道。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向了远处,只见一群大汉从远而来,大汉一个个身材魁梧,面容严肃,面色略显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脚步虚晃,眼神无力,只是令众人惊讶的并非是几人此刻的状态,而是众人的穿着。 这群大汉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裤子,裸着脊背,背上竟背着数十根荆条,众人赤着脚,似是因为走了很多的路,脚上血肉模糊。 “慕将军?” 守门的士兵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男子,震惊地开口。 只见那男子满脸苍老之态,鬓角不知何时竟生了白发,一双眼眸浑浊,又似是带着万千愁绪,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悲凉,每走一步,在男子脚下,都能看到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血脚印。 其余人的症状也未曾好到哪里去,一个一个面色沉静,眼神坚定,均带着赴死的决心。 “罪臣慕忠,奉命回京!” 苍老的声音虽然虚弱,却掷地有声,浑厚有力。 城门守将匆匆赶来,看到面前的人群,先是一惊,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犹豫了下,下令放行。 慕忠带着一群将士,背着荆条,一步一个脚印,从城门缓慢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原本空旷的街巷,不知何时,人群竟多了起来,百姓纷纷出了家门,围在街巷两旁,看着慕忠一行人,议论纷纷。 慕忠回京的消息,几乎没出一炷香的时辰,就传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 “大昭官员陷良臣,天降横祸来示醒,圣上无德坐高位,苦了百姓吞糟糠,仙姑来了横祸散,苦了良将在芷关,如若无法沉得雪,大昭百姓定受难……” 几个孩童在一边戏耍,一边高声喊着歌谣,从街巷尽头跑过。 步兵统领衙门都统秦止观,第一时间得慕忠回京的消息,就立即召集人马前来,众人骑在马背,远远就看到被百姓围堵着的街巷中间,一群赤裸着上身,背着荆条的大汉,缓步而来。 当朝为官,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秦止观和慕忠同属于兵部,可身为都统的秦止观在慕忠这个大将军面前,着实有些不够看。 “大胆逆贼,你竟敢回来?” 秦止观坐在马背之上,身着盔甲,低眸看着慕忠等人,冷声问道。 慕忠在秦止观数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缓缓抬眸看了眼马背上的人,微垂了下眼帘,眸光暗了几分,一字一顿地道。 “罪臣慕忠奉命回京,还望秦都统让路。” “呵!”秦止观轻嗤了声,嘲讽着笑道,“慕将军先有与敌国勾结,通敌叛国,后有抗旨不遵,率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意欲谋反,这一桩桩,一件件,慕将军又有何颜面面见圣上。 ” “滞留白芷关一事,等我见了皇上,自会言明,至于勾结敌国,通敌叛国,简直是无稽之谈。” 慕忠怒声而道。 “恐怕慕将军见不到皇上了。”秦止观冷笑了声,随后冷声下令,“罪臣慕忠,自投罗网,来人,给我抓起来,即刻押送大理寺,受审!” 闻言,众多士兵齐齐拔刀,朝着慕忠等人围了过去。 慕忠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浑浊的眼眸闪过一抹悲凉,抬眸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看了看,并未有任何反抗的意思,闪着寒光的刀架在脖子上,慕忠腿后被人猛地一踢,重重跪在了地上! …… 第237章 玄武门请罪 “押走!” 秦止观抓着缰绳调转马头,抬眼看到远处走来的人群,微微眯了眯眼眸。 一群身着御林军服饰的男子骑在马背上,缓步而来,而走在最前面的人,一身大红色华锦长袍,姿态慵懒地坐在马背上,宛若天人的脸美得心惊动魄,长发漫舞飘飞,一双撩人的桃花眼淡淡抬眸看了过来。 “秦大人这是做什么去?” 看到男子,秦止观抬手一拜,不疾不徐地道。 “本官今日擒拿罪臣慕忠,正要押送大理寺,受审。” “哦!”男子轻声应了声,唇角微勾,眸光越过秦止观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慕忠等人,而后又冷幽幽地看向了秦止观,轻笑了声,淡淡道,“本都尉怎么听说,慕将军等人是束手就擒的?” 秦止观面色骤然一黑,正准备开口,不想,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近日城中所传歌谣,想必秦大人已有所耳闻,至于是罪臣还是逆臣,这得慕将军见了皇上,道明事情原委,由皇上抉择!” “我们不相信慕将军通敌叛国!” 人群中一个大汉突然喊道,随着大汉的声音,百姓齐齐喊了起来。 “不错,慕将军这么多年,一心为大昭,抵御外敌,几乎是屡战屡胜,从未失过手,说慕将军通敌叛国,如果就连他都通敌叛国,那大昭还有忠诚良将吗?” “对,听说这罪证就是慕将军的弟弟慕昶呈上去的,依我看,明显是弟弟嫉妒哥哥,故而陷害了哥哥。” “可不是吗?不然为什么,慕将军通敌叛国,一家均被下了狱,可这弟弟却加官进爵,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 “近日,城中所传歌谣,可是说了,慕将军是良将。” “不错,歌谣说,慕将军是良将,因为被人陷害,这才惹了天怒,故而降了天花来示警。” “我可是听说,如若慕将军无法沉冤得雪,大昭百姓定然会继续受难。” “不行,慕将军一定是冤枉了,释放慕将军!” “慕将军是被冤枉的!” “释放良将……” “……” 百姓从一开始的议论,到最后大喊“释放慕将军”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甚至还有人和士兵动起了手。 男子看了眼情绪激动的百姓,眉梢微挑,看向了秦止观,“秦大人掌管步兵衙门,负责京城安危,自然有权将慕将军押往大理寺,只是如此不明不白,不给慕将军伸冤的机会,恐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我们要见圣上!” “对,我们要为慕将军伸冤!” 听到男子的话,百姓更加激动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呼喊道,“如若慕将军无法伸冤,惹怒了天神,到时候天花再次降临,受苦的可是我们百姓啊!” 男子低眸扫了眼地上的妇人,带着人打马朝着一旁靠了靠,给了秦止观一个“请便”的眼神。 秦止观看着远处的男子,握着缰绳的手指紧了紧,沉默了片刻,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放手,士兵纷纷退到了一旁,慕忠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抬起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眸看向了不远处的青年。 长相俊美,气质不凡,一身大红色华锦长袍,妖冶,邪魅,虽说俊美,妖冶,可眉目中间却不失男子该有的阳刚。 丞相白焱之子,白玄月,当朝都尉,掌管御林军。 慕忠微微蹙眉,虽说同朝为官,可白焱此人仗着国丈的身份,在朝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人高傲,和他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两人不仅没有太深的交情,甚至有时候意见还相驳。 “慕将军!” 看到慕忠走近,白玄月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 慕忠抬头看了眼仍然骑在马背上的男子,淡淡点了下头。 “我们要为慕将军伸冤。” 人群中一个大汉喊道,随着大汉的声音,众人纷纷义愤填膺地跟着慕忠等人的身后,一同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白玄月转身,看了眼人群中几个起哄的大汉,微微眯了眯眼眸,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了走在前面,身上背着荆条的慕忠等人,沉思了片刻,须臾后,唇角微勾,轻笑了声。 据他所知,慕忠常年混迹军中,性格直爽,又有些粗枝大叶,这一招负荆请罪明显背后有人指使。 慕忠突然回京,别说是皇上那边,就是他都未曾提前得到消息,如今天花肆意,整个大昭几乎是人心惶惶,过往城池,关隘,都盘查严密,想要不漏痕迹地回京,并不容易。 乌云遮日,天色突然转阴,四周刮起了风。 玄武门前,慕忠身背荆条,双手高举虎符,带着众位将士,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罪臣慕忠,于嘉元元年二月,率兵五十万南下,平定叛乱,现,叛乱已平,罪臣特奉上虎符。” 慕忠虽已过不惑之年,却因为是武将出身,身体魁梧壮硕,胸膛挺立,可仅此一劫,原本乌黑的头发鬓角染了白,原本挺直的脊梁也弯了下去,一双原本直爽,黑白分明的眼眸也暗了几分。 可即使如此,慕忠的声音依然宏厚有力,重重砸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宫门口汇聚而来的老百姓,有秦止观带着的大理寺士兵,还有匆匆赶来的朝中官员,众人均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跪在玄武门门前的慕忠等人。 “大胆!”慕昶急匆匆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看到慕忠,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而后立即杨声开口道,“慕忠,你通敌叛国,又抗旨不遵,意欲谋反,如今又偷偷入京,意欲何为?” 说完,看向了守在玄武门的侍卫,立即下令道。 “你们还不快把人拿下!” 几个侍卫相互看了眼,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众人。 慕忠仍然背着荆条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虎符,对于慕昶的充耳不闻。 看到几人,慕昶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看到了不远处的秦止观,质问着道:“秦大人,你掌管整个京城的安危,罪臣慕忠通敌叛国,意欲谋反,证据确凿,难道秦大人就打算仍由他如此放肆……” 第238章 两份书信 “慕大人这是何意?” 秦止观闻言,冷了脸色,朝着慕昶看了过去。 “慕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又抗旨不遵,率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意欲谋反,此事天下皆知,他此刻突然出现在京都,必然有异,秦大人应该将他就地诛杀,而不是任由他如此逍遥法外。” 慕昶义正辞严地道。 “呵!”秦止观轻笑了声,冷声道,“之前歌谣所传,慕将军是被人陷害的,原本我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慕大人……倒信了七分。” 秦止观看不上慕忠,只是因为不甘,而对慕昶,却是不屑。 慕忠大将军的身份至少是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凭借着军功换来的,而慕昶户部侍郎的身份,却是靠着自己在后宫做嫔妃的女儿,如今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也是因为揭发了自己哥哥的罪行。 “你……” 慕昶愤怒地看着秦止观,衣袍下的手指不安地摩擦着,没再接话。 比起慕忠通敌叛国,更让众人意外的是,当时站在朝堂之上,呈上慕忠罪证的人是慕忠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户部尚书慕昶,如果正如歌谣所传,那么陷害之人,不言而喻。 四周刮起了风,地上是几片落地随风翻滚,飘向了远处。 慕忠等人依然腰肢挺直地跪在地上,身后背着荆条,四周的百姓越聚越多,其中一部分官员纷纷进了宫,一部分仍然站在原地,持观望态度,还有一部分,悄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玄武门始终没有消息传出! 别说是众多官员,就连百姓,也都猜测着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 慕忠的手臂始终高举过头顶,双手拿着虎符,随着时辰渐渐流逝,慕忠的手臂微微落下了少许,额前更是渗出了一层细汗,即使如此,可他一双漆黑的眼眸依然坚定,抱着誓死的决心。 脑海中隐隐回想起信件上的话语: 爹爹离家一年余载,女儿盼父归! 得知爹爹被困白芷关,女儿已让人带银两前往,以解军中燃眉之急,女儿信爹爹并无谋逆之心,只是眼下棋局易解不宜结,望父在半月内,携各营将领,脱盔甲,弃兵器,身绑荆条,秘密回京,女儿会提前在京城安排好一切,助父洗去冤情。 另:娘和哥哥一切安好,望爹爹莫要忧心! 慕忠眼眶微微一红,目光往人群中看了看,转而,脑海中又回想起了另外一份信件: 慕将军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本王不良与行,无心皇位,慕将军冤屈,本王无能为力,但慕将军伸冤之日,本王定会让人从中周旋,助慕将军一臂之力。 那是来自瑾王肇瑾的信件。 得知自己被陷害的消息,他只来及得传信回京城,用免死铁卷保自己女儿一命,他几乎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可得知皇上已下令,在白芷关外设下圈套,得知,他妻儿均被下了狱,他还是犹豫了。 他不能死,只要他手握十万五兵马一日不归,她们便可安宁一日。 更何况,即使免死铁卷可保女儿一命,可如若没有慕家的庇佑,今后,她一个人又如何在京都活得下去。 谋反! 他不是没有想过,可他只有区区十五万兵马,而京都城外屯兵六十万,他的胜算微乎其微,再说,她只是区区一个武将,如此率兵谋反,即使胜了,也名不正言不顺,他只能寄希望于别人。 瑾王,肇瑾! 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人,肇瑾原先帝十九子,曾经是先帝最看重的太子人选,只是因为身份…… 也只有他当了皇帝,才能保自己女儿一命,保她一生无忧! 可当他的书信秘密传回京城后,却如石沉大海,直到半个月前,直到见到白乙,才知道,当日他把女儿送进宫,原本是想要用嫔妃的身份,保她一生无忧,不想竟将她送进了火坑。 而瑾王的信件,也是隔日到的。 虽不知其无心皇位真假,但慕忠知道,对方所说的,在伸冤当日,会让人从周中周璇,必然只是客套罢了! 慕忠等人从辰时一直跪到午时,午后的天色黑沉沉地压了下来,四周的风刮地越来越大了,可玄武门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未时,天空突然滴起了雨点,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也砸在了慕忠等人的心里。 宫门口的百姓,纷纷脚步匆忙地散去。 雨雾中,慕忠等人的依然身姿挺拔地跪在地上,雨滴不仅打湿了众人破烂的衣衫,更是打湿了众人身后背着的荆条。 …… 太平医院。 慕南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雨滴打落的桃花,眉头紧紧皱着。 “嘎吱”一声,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一道身影轻声走了进来,男子做锦衣阁车夫打扮,身着锦衣阁店小二粗布衣衫,头戴布帽,脚步轻盈,隐隐能看出几分是练武之人。 男子看了眼站在窗前的人,抬手就向着慕南絮后脑劈了过去。 慕南絮转身,男子劈到慕南絮额前的手掌骤然停住。 “你是想试探我是不是慕南絮,还是想要试探我会不会武功?” 慕南絮冷幽幽地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 白乙有些惊讶于慕南絮此刻的冷静,微微垂了下眼帘,收了掌,不冷不热地道,“慕将军脱了盔甲,弃了兵器,已步行回京,如今就跪在玄武门外,可皇上至今还未有任何命令!” “哦!”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转身继续看向了窗外。 肇云泽堂堂一个帝王,被她这么摆了一道,要是这么快就出来赦免了慕忠等人,那就有鬼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白乙蹙了蹙眉头,语气凝重地问道。 “等!” 慕南絮红唇轻启,静静吐出了一个字。 白乙抬眸看着窗前的女子,一身白色衣裙,三千青丝垂于脑后,头上只戴着一株简单梨花发簪,脸上白纱遮面,窗外雨水朦胧,桃花纷纷从树枝上被打落,眼前的画面很美,如同画卷一般。 她真的变了,和他记忆中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第239章 断了和瑾王的情丝 一连两天,这场雷雨都未曾有停息的迹象。 原本盛开的桃花也被雨滴击落,散落了一地,地上到处都是水滩,整个太平医院都笼罩在浓浓的大雾之中,清冷,宁静,院中不管是病患,还是照顾病患的大夫,医女,每一个人均按部就班地忙碌着。 慕南絮踩着水坑,从一个个病榻之间穿过,目光从众多病患身上扫过。 a院最边上的一处院子,月洞门前守着守卫,院中打扫得极为干净,摆放着各种价值连城的盆栽,比起其他地方的吵嚷和凌乱,院子略显幽静,空灵,一阵悦耳,动听的琴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隐隐听着,带着难以诉说的情感和浓浓的情愫。 慕南絮只是看了眼,就打算转身离开,只是她刚走到院子的出口处,身后就响起一个女子略显高傲的声音。 “慕仙姑,皇后娘娘有请!” 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月洞门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女子,女子面色清冷,带着几分趾高气昂的神态,见到慕南絮看了过去,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慕南絮微微挑眉看了两眼女子,原本并不想搭理,可犹豫了两秒,抬脚走了过去,她倒要看看,这位美得不可方物的皇后娘娘,吃饱了撑得,跑她太平医院到底有什么目的。 富有浓浓情愫的琴音从房中传出,带着几分少女怀春的意境。 慕南絮走进院子,一眼就被窗前的身影所吸引,不得不说,白霓裳真的很美,那是一种让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几乎融合了世间一切绝色的东西汇聚到了一处,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今日的白霓裳并未穿凤袍,也并未穿太平医院为病患准备的特制衣衫,而是穿着一身白色衣裙,长发披肩,做少女打扮。 婀娜的身姿优雅地坐在窗前,一张宛如天人的脸,即使上面布满了淡淡的红疹,也丝毫不减其美半分,一双清冷的眼眸低眸看着眼前的古琴,纤细手指从琴弦上划过,举手投足间写满了优雅和矜贵。 走进房间,慕南絮扫了眼布置华丽的房间,微微皱了皱眉头。 几个院子,都是做病房之用,房间除了病床,就是病床一旁放着的床头柜,以及门口放的医疗柜,为的是发生紧急情况,不妨碍急救,可眼前的房间,屏风,圆桌,椅子,床榻,软塌,是一样都没有少。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一旁的被看看慕南絮站在原地,并未有行礼的打算,出声训斥道。 慕南絮淡淡扫了眼被看,看向了白霓裳,“如果皇后娘娘请我来是听曲儿的,那就免了!我很忙,实在没有那么闲情雅致,再说了,我出生乡野,皇后娘娘的琴音,我实在欣赏不来。” 白霓裳眼眸没有丝毫波动,手指依然拨动着琴弦,轻柔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也是他精心为我而作!” 他? 慕南絮抬眸看向了静静抚琴的女子,她总觉得这个“他”指的应该并非是肇云泽,不等她反应,白霓裳的声音,再次幽幽地在房间响起。 “已经两日了!” 慕南絮心口微微一紧。 此刻,她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个“两日”指的是别的,虽然之前,她隐隐有所猜测,这位一直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皇后娘娘应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谁,可此刻,她更加确定了。 慕南絮并未应声,虽然心中隐有不安,可脸上却不见丝毫波澜。 白霓裳依然静静扶着琴,直到一曲结束,这才从窗前起身,由被看扶着走到房间上首椅子上坐下来,抬眸打量着慕南絮,静静看了一会,突然轻笑了声。 “本宫竟不知,你还会医术?” “我竟不知,皇后娘娘患了天花,竟还如此有雅兴抚琴,可比外面的那些病患好多了,皇后娘娘可能有所不知,并不是身上起了红疹就叫染了天花,天花最常见的症状是发热,无力,惊厥,昏迷,无一例外!” 慕南絮嘴角含笑,一字一顿地开口,特意加重了“无一例外”四个字。 白霓裳面色微微一僵,眸光微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下意识缩了下,而后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了一口,缓缓开口。 “慕忠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即使通敌叛国一事乃是被人诬陷,那抗旨不遵,任然是灭九族的大罪。” 白霓裳说着,抬眸看向了面前的女子,嗤笑了声。 “你该不会以为,让慕忠带着各营将领,上演一出负荆请罪的把戏,就能让皇上心软,起了怜悯之心,而弃自己颜面于不顾,赦免慕忠的谋逆之罪?” “皇后娘娘如果找我来,是为了八卦闲谈,恕我不能奉陪!” 慕南絮淡淡开口,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 “本宫可以帮你!” 白霓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慕南絮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犹豫了两秒,转身看向了从椅子上的起身的女子。 看着慕南絮停下脚步,白霓裳唇角微勾,不疾不徐地道,“不管是通敌叛国,还是抗旨不遵,本宫都可以让慕忠脱罪,让他恢复大将军之职,甚至可以帮你洗脱谋害子嗣的罪名,稳坐贵妃之位!” 看着面前的女子,慕南絮倏地笑了。 说句实话,只要她想,让慕忠恢复大将军之职,洗脱谋害子嗣的罪名,稳坐贵妃之位,又何需一个“白霓裳”! 见到慕南絮竟然什么话都没说,依然抬脚朝着门口走去,白霓裳眼底闪过一抹急迫,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继续开口道。 “如果是皇后之位呢?” “哦?” 慕南絮已经走到门外的脚步再次停住,转身淡淡朝着白霓裳看了过去。 “不知……让皇后娘娘连凤位都能舍弃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白霓裳看着慕南絮,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地道。 “本宫要你断了和瑾王的情丝!” 第240章 你喜欢他 “什么?” 慕南絮愣了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白霓裳走近了几步,一双眼眸冷冷凝着慕南絮,“断了和瑾王的情丝,我白家助你坐上中宫之位,到时候慕忠不仅能沉冤得雪,还能恢复大将军之职,这不是你一直所期盼的吗?” “如果我不答应呢?” 慕南絮微微挑眉看了过去。 似是没有想到这么大诱惑摆在慕南絮面前,慕南絮竟会无动于衷,白霓裳微微蹙了下眉,一扬衣裙,转身在首位上坐下,冷声道。 “大胆慕忠之女慕南絮,谋害皇嗣在前,勾结外敌,下毒谋害大昭百姓在后,企图用天花蒙骗百姓,迷惑皇上,今日,本宫已查明真相,特赐鹤顶红一杯,就地正法。” 随着白霓裳话音一落,一旁的侍女端着一个明黄的酒杯上前,隐隐能看到酒杯中血红色液体。 而不知何时,不大的院子竟然涌进来数十位带刀侍卫,纷纷拔刀,将慕南絮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将刀架在慕南絮的脖子上,另外一人猛地踢向了慕南絮的腿弯处。 慕南絮“腾”的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看着青石板铺成的地板,慕南絮暗骂一声:我草! “本宫早就告诉过你,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便不要心存幻想,即使得到了,也势必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白霓裳冷声开口,而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之前我觉得肇云泽无耻,没有想到,你比他还不要脸。” 慕南絮被侍卫钳制在地上,淡淡开口。 白霓裳没想到慕南絮竟然骂得这么直白,眼底升起一抹怒意,猛地将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向着一旁站着的被看和红烛使了使眼底。 两人会意,端着酒杯立即朝着慕南絮走了过去。 “我喝!” 见到两人走近,慕南絮突然开口。 不仅是白霓裳,就连被看和红烛,以及原本钳制着慕南絮的侍卫,都是一愣,钳制着慕南絮手臂的力道瞬间松了几分。 慕南絮抽出手臂,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刀,从地上站了起来,冷冷扫了眼坐在首位上的女子,抬脚走了过去,端起托盘上明黄的酒杯,看着里面鲜红的液体,扯下面纱,仰头一饮而尽。 赶上穿越的潮流,不尝尝古代令人闻风丧胆的鹤顶红,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穿过越。 要说鹤顶红到底是什么味道? 慕南絮觉得,有些腥,有些苦,还有些臭,总之不好喝,按理说,鹤顶红应该是无臭无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技术不达标,怪不得,古代人都不爱喝! 慕南絮拿着酒杯杯口朝下,证明里面一滴未剩,而后将酒杯扔在了托盘上,冷幽幽地开口。 “先不说我和瑾王没有情丝,就算是有,该不该断,应不应该断,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和皇后娘娘毫无关系,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有些东西,不是我得不到,而是我不想。” 慕南絮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吵嚷声。 “都尉,皇后娘娘有令,今日谁都不见!” 守卫急声道。 “让开!” 白玄月冷冷开口,而后直接越过侍卫,抬脚走了进来。 看到站在原地安然无恙的慕南絮,白玄月暗暗松了一口气,抬眸正要看向自己的妹妹,不想看到一旁红烛手上托盘中的空酒杯,眼眸猛地一缩,立即看向已经扯下面纱的慕南絮。 “你喝了?” “不然呢!” 慕南絮看着面前的人嘲讽一笑,一抹鲜红从唇瓣之间渗出,转身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冷冷开口。 “告诉肇云泽,五千两黄金,天黑之前,送来太平医院,不然……就让他那些嫔妃给我滚出去!” 大雾笼罩的太平医院,透着几分与世隔绝的气息,一股微风拂面而过,透着丝丝凉意,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小雨,慕南絮捂着心口,刚走出白霓裳的院子,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 “噗!” “姑娘!” 守在门口的瑾九,看到慕南絮,瞪大了眼睛快步迎了上去。 大片鲜红从慕南絮口中吐出,她跪在地上,看着地上的鲜红,等到心口慢慢适应了那股炙热的痛感,这才缓缓开口吐出几个字。 “牛奶,鸡蛋……” 话还没有说完,一口鲜血再次从慕南絮口中喷出,不等瑾九反应,慕南絮就缓缓倒了下去…… —— “解药!” 白玄月面色阴沉,透着丝丝寒意,紧紧攥着白霓裳的手腕,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哥哥,你变了!”白霓裳抬眸看着面前的人,语气质问地道,“哥哥从前从不会用如此语气和我说话,即使我做再过分的事,哥哥也从不会阻拦,可这次,哥哥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我说……解药!” 白玄月再次开口,攥着白霓裳手腕的手指渐渐收紧。 “解药?”白霓裳轻笑出声,红唇轻启,淡淡道,“哥哥难道不知,鹤顶红无药可解!” 白玄月看着面前的女子,看着这个他从小疼爱长大的妹妹,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他一开始就错了,为了让她稳坐皇后之位,为了……他纵着她,逼死嫔妃,谋害皇嗣,让后宫至今无一皇子。 也许慕南絮说得没错,他之所以患了无药可医的心疾之症,乃是杀孽太重,遭了天谴! 衣袖下,那瓶用牛黄制成的药丸被他随身带在身上,自从天花痊愈后,他并未服用过,可此刻,那瓶药丸却有些烫手,烫得让他心口阵阵心慌。 白玄月缓缓松开手,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一言不发打算离开的人,白霓裳眯了眯眼眸,语气笃定地开口。 “你喜欢她!” 白玄月走到门口的脚步蓦然一顿,停在了原地。 “哥哥掌管御绫军,她三番两次出宫,哥哥怎会不知?至今,皇上都未曾怀疑过她的身份,难道没有哥哥的手笔?慕忠瞒过众多耳目,突然出现在京都,难道哥哥当真提前不知情?” 白玄月垂在身侧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过了半晌,缓缓开口提醒道。 “他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如果你还想活着,就在他来之前,离开太平医院!” “不会的!” 白霓裳面色微变,失神地摇头,眼底噙着几分执着。 “我是霓裳,是他最宠爱的霓裳妹妹,是他的瑾王妃,是他未来的皇后,慕南絮算什么,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将臣之女,一个就连皇上都不要的破鞋,他不会那么对我的!”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会!” 白玄月转身淡淡看了眼自己妹妹,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子瑜哥哥不会那么对我!” 白霓裳歇斯底里地喊道,看着远去的身影,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第241章 瑾十九的怒意 蒙蒙细雨冲刷着大地,天色黑沉沉地压了下来。 白玄月走出院子,看到地上大片的血迹,眼眸一沉,之前看到慕南絮安然无恙,他想着,或许慕南絮喝下的并非是鹤顶红,又或许,她用了障眼法,并未喝下,可是看到血迹,他心口还是升起一股不安。 慕南絮居住的小院,白玄月刚走到门口,就和一道白色的身影撞了一个满怀。 女子长发披肩,白纱遮面,身影隐隐和慕南絮有几分相似,白玄月下意识以为是慕南絮,心中一喜,伸手扶着对方,正好开口,可看到对方额间的莲花印记,面色瞬间沉了下去。 花吟心中惦记着快要死了的慕南絮,只是抬眸看了白玄月一眼,就朝着远处跑去。 慕南絮的卧房,此刻里面挤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白术,江弈,莫尘子等人面色凝重地站在地上,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见到白玄月走进,众人齐齐抬头看了过去。 “怎么样了?” 白玄月急忙开口问道。 不等白术几人回答,床榻旁就响起墨含香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 “怎么办?姑娘快撑不住了!” 众人闻声,齐齐朝着床榻看了过去。 只见慕南絮面色苍白地躺在上面,人似是昏迷了又似是没有,大量鲜血从口中涌出,不仅染红了身上的衣衫,更是染红了床榻上的被褥,墨含香红着眼眶,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拿着手帕擦着慕南絮嘴角的血迹。 “不可能!” 白玄月呢喃出口。 以他对慕南絮的了解,她绝对不是被逼喝鹤顶红的人,她是敢给皇上下天花病毒的人,太平医院本就是她的地方,就算是被逼,他相信,她有一百种脱身的办法。 可事实是……慕南絮真的被逼,服下了鹤顶红! 莫尘子立即上前,手指搭在慕南絮的手腕处,只是似是诊到了什么,手指猛地一缩,抬头看了眼昏迷中的慕南絮,犹豫了下,便又若无其事继续诊脉,渐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样?” 不等莫尘子开口,一旁白术江弈等人便急忙开口问道。 莫尘子抬头看着众人,缓缓摇了摇头。 白玄月心口一沉,抬头朝着床上的女子看了过去,正要抬脚走过去,外面就响起一个咋咋呼呼地声音。 “来了……来了……” 花吟手上拿着两个鸡蛋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陈思淼和宋怜,还有几个在厨房帮忙的婆子,其中两人抬着一筐鸡蛋,还有几人手上提着木桶,里面装着白色叫“牛奶”的东西! 花吟拿着鸡蛋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吐血不止的慕南絮,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鸡蛋,随后抬头看向了白术几人。 “然后呢?” 白术几人下意识看向了单膝跪在床榻前,沉默不语的瑾九。 瑾九低垂着头,听到花吟问,哑着嗓子道,“姑娘只来记得说了牛奶和鸡蛋,其余什么都还没说,就晕了过去!” “难道你们也没有法子吗?” 花吟立即看向了白术江弈等人。 几人相互看了眼,纷纷摇了摇头。 “自古鹤顶红乃是剧毒,一旦服用必死无疑,姑娘之前既留了话,想必,牛奶和鸡蛋应该是能解鹤顶红之毒。” 白术上前开口道。 “我当然知道牛奶和鸡蛋能解鹤顶红。”花吟没好气地看了眼白术,怒声道,“我现在问的是,要怎么解?是让她泡进牛奶中,还是用那个竹筒放进她的身体中,鸡蛋是煮着吃,还是炒着吃?” 众人闻言,一时齐齐犯了难。 花吟看着众人,正准备开口说什么,不想她整个人被人猛地一把从床榻上拽了起来,扔向了一旁。 白玄月坐在床边上,看了眼没有丝毫气息的慕南絮,拿过水瓢,舀了半瓢白皙牛奶,捏着慕南絮的下巴,就要灌下去。 “都尉,万万不可!” 众人齐齐上前阻拦道。 “姑娘用药向来惊奇,不管是医治天花,还是为睿王世子医治,都是用的竹筒注射,如若用错了药,不但不能解毒,有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你们有更好的办法?” 白玄月抬眸冷冷扫了眼众人,然后继续灌着慕南絮牛奶,只是慕南絮原本就昏迷着,半瓢牛奶只喝下去了几口,其余全部洒在了床榻上。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花吟在一旁嘀咕了一句,飞快地跑过去,拿了一个茶杯,将鸡蛋打碎在茶杯中,递了过去。 白玄月接过茶杯,下意识抬眸扫了眼花吟,然后捏着慕南絮的下巴将鸡蛋灌了下去,可是刚灌下不久,一口鲜血从慕南絮口中喷出,白玄月拿着水瓢的手瞬间一僵。 莫尘子急忙上前再次为慕南絮诊脉,在众人希冀的眼神下,莫尘子再次摇了摇头。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的时候,门外突然大步走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来人长发束起,头戴冠玉,身着玄色蟒袍,精致的五官犹如寒冰雕刻,寒气逼人,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透着一股内敛的尊贵和霸气,似是因为来的着急,被雨水打湿的长袍,滴着水滴。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又看着那双笔直稳健踩在地上的双腿,一时就连行礼都忘记了。 “滚!” 看着坐在床榻边上的白玄月,瑾十九阴冷地吐出了一个字。 白玄月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默默退到了一旁。 扫了眼地上摆放着的水桶和鸡蛋,瑾十九上前坐在床榻边上,看到慕南絮嘴角白色的液体和黄色蛋清,不用问,也猜了个大概,一双透着寒意的眼眸冷冷朝着瑾九看了过去。 “她可留下什么话?” “姑娘只说了鸡蛋和牛奶,其余什么都没说,就晕过去了!” 瑾九任然跪在地上,沉声道。 瑾十九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就将慕南絮从床榻上扶了起来,揽进了怀中,一手扶着慕南絮,一手端起一旁已经准备好的鸡蛋,喂着慕南絮喝下,刚喝下没一会,一口鲜血再次从慕南絮口中吐出。 瑾十九眼眸一沉,抬手拭去慕南絮嘴边的血迹,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瑾十九泛红的眼角。 一开始慕南絮还能喝下少许,可是后面,就连牛奶都灌不下去了,瑾十九只能将慕南絮放回了床榻,自己猛灌了一口牛奶,低头含住慕南絮染血的唇瓣,将口中的牛奶一点一点渡进慕南絮口中…… 第242章 一剑断情谊 酉时,皇后的凤驾突然启程回宫。 比起来时的阵仗,走时却低调了许多,一辆明黄的马车从太平医院出口驶出,除了随行的侍卫,婢女,并无人相送,也并未有人跪拜,众人脚步匆忙,行色匆匆,似是在躲什么。 这让不少人暗地里有些摸不着头脑。 感染了天花的病患,没有人能这么快痊愈的,德妃,淑妃等人至今还住在太平医院,可皇后住进太平医院只有短短不到三日! 街上,因为太上皇的那道敕旨,不少酒店,茶楼纷纷闭门歇业,少了往日的繁华和喧闹,街口隐隐传来卖馄饨摊叫卖的声音,明黄的马车在众多侍卫的护送下,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中,白霓裳微眯着眼眸斜靠在软榻上,眉头紧紧皱着。 “娘娘,我们马上就到朱雀街了!” 红烛在一旁开口道。 闻声,白霓裳睁开了眼眸,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眼底似是坚定了什么。 她就知道,她的子瑜哥哥不会那么对她,她和子瑜哥哥一起长大,他们一起骑马,一起狩猎,一起射箭,他为她作曲,她为他跳舞,慕南絮就算是子瑜哥哥第一个女人,又能怎样? 哪里比的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太平医院可有消息传来?” 白霓裳姿态高贵地坐起了身,淡淡开口问道。 “那边传来消息说,那贱人估摸着快要不行了,听说,血水一盆盆往外端,原本在太平医院帮着医治天花的几个医女,大夫都去了那边,可一直不见好转,如今,也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被看幸灾乐祸地道。 “呵!” 白霓裳轻笑了声,唇角的笑越发的大了。 一旁的红烛看了眼被看,轻抿了唇角,犹豫了下,开口道,“娘娘,自古天花无人能解,那妖女既然能医治天花,奴婢担心,她也解得了鹤顶红之毒。” “解得了又能如何?” 白霓裳眉梢微挑,淡淡道。 “就算是她能解,想必也不是那么简单,鹤顶红一旦服下,一个时辰之内定然毙命,如今的她早已昏迷不醒,就算是写出了药方,想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所需药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娘娘圣明!” 红烛一笑道。 白霓裳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正准备开口说什么,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 被看蹙眉问了声,起身正准备抬手撩开车帘,不想外面传来利箭划破长空的声音,不等众人反应,只见一支利箭直接穿过车帘,狠厉地射进了被看的胸膛,被看身体猛地一僵,被定格在了原地。 “啊……“ “保护皇后娘娘!” 外面有人大喊了一声,随后传来众多侍卫齐齐拔刀的声音。 “不会的!” 白霓裳面色苍白地坐在软榻上,一双眼眸透着难以置信。 子瑜哥哥不会这么对他,不会的! 她是他的霓裳妹妹,她是他从小就定下的瑾王妃,为了娶她,他亲手为她准备了十里红妆,她行皇后册封大典之日,他在王府中大醉了三天三夜,也因为她,他率兵南下,故而才伤了腿。 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将军之女,一个就连肇云泽都不要的破鞋,和她如何相提并论。 她不信,子瑜哥哥会为了一个破鞋,而对她下手! 白霓裳手指紧紧攥着手帕,眼底一冷,抬头看了眼被看仍然僵在门口的身体,起身上前,一把扯开被看的身体扔向了一旁,抬脚走了出去,直到这时,白霓裳才看清外面的状况。 只见数十位黑衣人,手拿长剑从远处袭来,所到之处,无一人生还。 皇宫一等一的侍卫,在对方面前,竟毫无招架之力,被逼得节节后退,夜色很黑,带着肃杀的气息。 街上,刀光剑影,数百名侍卫,转眼只剩下区区不到二十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可却没有没有一具是属于黑衣人的,黑衣人还在逼近,即使白霓裳再镇静,此刻也有些乱了手脚。 “保护皇后娘娘离开!” 有人大喊了一声。 红烛立即扶着白霓裳从马车上下来,可是不等众人围过去,从远处再次射来数十支利箭。 白霓裳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看着侍卫一个一个被利箭刺穿,在她面前尽数倒了下去,四周渐渐静了下来。 一股微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几只全身漆黑的乌鸦不知从何处飞来,停在树梢上,“哇哇”地叫着,黑衣人并未就此消失,而是提着剑,缓缓向着白霓裳逼近。 白霓裳站在原地,保持着皇后该有威仪,抬眸冷冷看了过去。 “不知诸位是受何人所派?可知我是谁?” 黑衣人在白霓裳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听到白霓裳问,并未回答,而是扫向了护在白霓裳身前的被看。 “王爷有令,除了皇后娘娘,一个不留!” 听到对方的声音,白霓裳原本高悬着的心,瞬间落地了,眼底闪过一抹甜蜜的笑容。 她就知道,子瑜哥哥心里有她,即使她下毒逼死了慕南絮,就算是生气,他也只是杀侍卫泄泄愤,哪会真的舍得对她下手! 红烛脸色一白,慌乱地跪在地上,扯住白霓裳的裙摆。 “娘娘救我,娘娘救救我!” 白霓裳低眸淡淡扫了眼红烛,只是抽出自己的裙摆,并未开口。 不知因何原因,黑衣人并未立即动手,而是看到白霓裳并未有开口的打算,这才下令,一支利箭从远处射来,射进红烛的胸膛,红烛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倒在了地上,直到死,那双眼睛还看着白霓裳,未曾闭上! 白霓裳并未看红烛一眼,姿态优雅地抬脚朝着黑衣人走了过去。 “子瑜哥哥在哪?我想见……” 白霓裳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突然闪过一抹白光,心口猛地一痛,她不可思议地低头,只见一把利剑从她心口上方刺入,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色衣裙。 “王爷说,这一剑断与皇后娘娘童年的情谊!” 黑衣人冷幽幽地开口,随后拔剑而出。 白霓裳捂着伤口栽倒在地,鲜血从口中溢出,她缓缓抬头,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 黑衣人面色清冷,淡淡开口:“皇后娘娘入住太平医院第一日,王爷就曾告诫过娘娘,慕姑娘,皇后娘娘不能碰,可皇后娘娘还是逼着慕姑娘服下了鹤顶红,如今留娘娘一命,是看在都尉的面子上。” “呵!” 白霓裳轻笑了声。 她记得那日,她以感染天花的名义住进太平医院,他前去见她,什么话都没说,只留下了三个字:别碰她! 看了眼白霓裳,黑衣人正打算带着人撤离,只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冷冷看了过去,“皇后娘娘,如果刚才是慕姑娘,她不会看着自己的婢女死在自己面前。” 黑衣人从出现到撤离,前后没超过一炷香,就将上百侍卫,尽数斩杀。 白霓裳盯着红烛已经冰冷的尸体,眼神从悲恸转化成了悲凉,而后渐渐被恨意填满,最后抬头看着天空,竟仰头大笑了起来…… 第243章 她从未认识过他 瑾六回去复命的时候,正好在院外撞到了白玄月。 看到瑾六,白玄月眼眸一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只是转瞬,便又笑了,“在如此情况下,他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安排你们去截杀皇后,真不知道他是多情,还是无情。” 瑾六面色清冷,淡淡道,“王爷觉得,以慕姑娘的性子,如果没有把握断然不会服下鹤顶红!” “是啊!” 白玄月轻嗤了声。 别说是他,就连肇瑾都认为,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被逼着喝下鹤顶红,可事实是,她竟真的喝了,而且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夜色微凉,戌时,天空再次下起了雨,雨滴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正如白霓裳所料想的那般,一盆盆血水被端了出去,看起来触目惊心,慕南絮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眼眸微闭,似是真的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吊着,虽然隐有好转,可脉象散乱,脉细无力。 莫尘子的手指从慕南絮手腕处移开,看着床榻边上的人,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可最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如何了?” 瑾十九眼眸冷冷朝着莫尘子扫了过去。 “如今姑娘吐血次数已有所减少,应该是灌下去的鸡蛋和牛奶起了作用。” 莫尘子开口道。 话音刚落,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眸,不等众人反应,慕南絮就趴在床榻边上吐了起来,只是比起之前,这次吐出来的除了血,还有灌下去的牛奶和鸡蛋,之前所食的膳食。 “怎么办?她把喝下去的鸡蛋和牛奶都吐出来了。” 花吟焦急地道。 “呕……” 慕南絮还在吐着。 瑾十九蹙了蹙眉,拍着慕南絮的后背,直到慕南絮吐完,漱完口,这才沉声问道。 “絮儿,鹤顶红之毒可有解?” 慕南絮缓缓抬头,首先看到的是两条笔直,踩在地上有力的双腿,而后是尊贵无比的玄色蟒袍,以及那腰间系着的四爪金龙玉佩,然后是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其次是亲王发冠束起的墨发。 “无解!” 慕南絮淡淡吐出两个字,而后再次倒了下去。 听到无解,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瑾十九面色凝重,扫了眼地上被慕南絮吐出来的牛奶和鸡蛋,沉默了片刻,端起一旁放着牛奶,大口喝了一口,低头含住慕南絮的唇瓣,将牛奶一点一点渡进慕南絮口中。 感受到唇上的温热,慕南絮睁开眼眸,看了眼面前的人,便又闭上了眼眸。 此刻,不少问题涌进脑海,她第一个想到是,奶奶的,虽然古代技术不达标,可这药效真不是盖的,当时服下后,她就已经尽快离开了,可不等她安排好,还是被腐蚀到了肠胃。 要不是她拼着一口气说了鸡蛋和牛奶,差点就交代了! 慕南絮没有拒绝,倒是让瑾十九有些意外,喂着慕南絮喝了不少牛奶,又灌下去了几个生鸡蛋。 只是不等众人松一口气,慕南絮突然从床榻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爬到床榻边上,自己抬手抠着嗓子眼,吐了起来,刚才喝下去的牛奶和鸡蛋,惨杂着少许鲜血,尽数被吐了个干净。 众人齐齐一愣,纷纷朝着瑾十九看了过去。 看着被吐出来的牛奶和鸡蛋,瑾十九呼吸微微一沉。 即使如此,瑾十九还是等慕南絮吐完,先是端过茶水给慕南絮漱口,而后又拿起手帕拭去慕南絮嘴角的污秽。 慕南絮躺回来了床榻,缓了缓心神,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只是她嘴刚张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突然从头顶笼罩了下来,紧接着唇瓣被含住,两个鸡蛋就这么滑进了口腔,被她咽了下去。 慕南絮:“……” 用嘴喂鸡蛋是什么鬼? 她刚才可是吐过的,不等慕南絮反应过来,漆黑的身影再次笼罩了下来,她被迫张开了嘴,腥甜的牛奶流进口腔,被她一点一点咽了下去。 喂了第一口,瑾十九又沉着脸色喝了一口牛奶,只是这次不等他靠近慕南絮,就被慕南絮推开。 “呕……” 慕南絮趴在床榻边上,先是干呕了几声,而后还是自己扣着嗓子眼,把刚才喝下去的鸡蛋和牛奶尽数吐了出来。 瑾十九刚喝了一口牛奶,被慕南絮这么一推,一个不慎,那口含在口中的牛奶就这么咽了下去,面色瞬时一黑,不过瑾十九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额慕南絮,一双漆黑的眼眸喜怒难辨。 这些人中,除了花吟,其他人都不是那么能接受人饮用牛奶。 平日里处理过的牛奶,也只是按照慕南絮的要求,给了一些年纪略小一点的孩童,众人也只是当牛奶是能治病的“药”而饮用。 此刻看到瑾十九咽下了牛奶,众人更是噤若寒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殿下……” 瑾九立即端过来一杯茶水。 瑾十九面色幽冷地坐在床榻边上,薄唇上还沾着一点白皙的牛奶,并未有任何过多的表情,直到慕南絮吐完,这才接过瑾九递过来的茶水,伺候着慕南絮漱口。 “别太过了!” 花吟趁着扶慕南絮起身的功夫,硬着头皮凑近小声提醒道。 要说不良与行的瑾王,她在春香楼是见过的,而瑾王暗卫首领她也是见过的,一次是她身份被慕南絮识破,瑾王派人来,当时对方用黑布遮着口鼻,她并未看清,一次,是她假扮慕南絮,在湖边。 当时夜色渐浓,她凭借着天上一轮圆月,只隐隐看到一个轮廓,当时只觉得对方她应该在哪里见过。 可她没想到,瑾王并非是真的不良与行。 更没有想到,一直以来,瑾王暗卫首领和瑾王竟然是同一个人。 看慕南絮这副和瑾王对着干的模样,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花吟以为,慕南絮之所以把瑾王喂下去的牛奶和鸡蛋尽数吐了出来,是因为埋怨瑾王隐瞒身份,所以才会如此。 听到花吟的声音,慕南絮愣了下,她抬头,先是看了眼花吟,而后又将目光移开,看向了坐在床榻边上身着蟒袍的男人,她觉得她认识他,可似乎又觉得,她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瑾十九也看着慕南絮,眸光深邃而复杂。 房间瞬间静了下来,气氛略显有些诡异,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退下!” 瑾十九的声音冷幽幽地响起,众人闻言,齐齐抬手一拜,退了出去! …… 第244章 十九皇子,肇瑾 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整个太平医院都沉溺在一种朦朦胧胧的雨雾之中,太平医院自夏而来,如今渐步入秋,它就像一个倔强的姑娘,百折不挠,在大昭的权贵面前,博得了一席之地。 这一夜,慕南絮“折腾了”很久。 直到丑时,瑾十九才叫了白术等人进去诊脉。 慕南絮换下了染血的衣衫,穿着一件白色里衣,静静躺在床榻上,似是吐累了,已经睡了过去,一张面容苍白地毫无血色,嘴唇泛着黑紫,如果不是那轻微的呼吸声,会让人以为,她早已失去了气息。 瑾十九仍然坐在床榻边上,眼底带着倦色。 白术正准备上前诊脉,却不想,被莫尘子抢了先,他以为对方也在忧心,也就没有多想。 莫尘子手指搭在慕南絮手腕处,眉头紧皱,许久后,才起身对着瑾十九抬手一拜。 “从脉象上看,姑娘脉象平稳,但虚弱无力,鹤顶红之毒应当是伤了脏腑,如今能保下一命,已是万幸,至于鹤顶红如何解,我等才疏学浅,并不得其法,要想解毒,还得等姑娘醒来。” “你说她毒未解?” 瑾十九猛地看向了莫尘子,语气幽冷。 “是!” 莫尘子开口应了声。 之前几人也以为鸡蛋和牛奶能解鹤顶红之毒,可如今看慕南絮的面色,虽保下一命,可毒却未解,不过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古,服下鹤顶红之人,从未有人能活着的。 想到慕南絮之前说的“无解”二字,瑾十九面色一沉! …… “你是……” “瑾……十九!” “瑾十九?” “瑾王暗卫!” “你真的是瑾十九?” “那姑娘以为在下是何人?” …… “离他远点!” “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便不要心存幻想,即使得到了,也势必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 “王爷连日来一直卧病在床,今日特来宫中,兴致正浓,特邀都尉大人凉亭对弈,如若都尉大人赢了,今日慕姑娘留下手中的东西,从此将不再踏入御花园一步,如若都尉大人输了,那么还望都尉大人今晚的事情,就此作罢。” …… “怎么不见瑾王?” “王爷风寒未愈,并未前来!” “瑾王近日风寒未愈,已卧病榻数日。” “哦,是吗?” “你就如此由着她?” “你很闲?” “我竟不知,瑾王的口味何时变得如此独特。” …… “瑾王让属下带一句话给姑……公子!” “瑾王说,他虽不良于行,但香榻之事是否力不存心,公子应该身有体会,既然公子要代劳与喜鹊姑娘的床榻之事,还望公子亲力亲为,莫要亏待了喜鹊姑娘。” “瑾王说,睿王府水深难测,如钰世子这病患得蹊跷,还望姑娘量力而行,不要因一时贪财酿成大祸,到时候,就是诛九族姑娘的九族也不够诛的。” …… “民女能医治好天花,还望王爷能允许民女进入青檀院。” “如今青檀院关着数十条人命,民女想,应该无人敢进去为他们医治,民女愿意前去为他们医治,如若王爷不允,岂是放任百姓死活不顾,王爷就不怕此事会惹天下人诟病?” “你在威胁我?” “民女不敢,只是还望王爷能允许民女进入青檀院为里面的病患医治。” …… “不是说,染了天花的人是瑾王吗?” “王爷说,皇上刚登基,根基未稳,如今边界各国蠢蠢欲动,一旦皇上染了天花,朝中必然大乱,如若各国得知消息,定然来攻,所以……” “所以瑾王为了护着自己的皇侄,为了护着大昭,将自己的暗卫首领推了出来?” …… “民女以千两黄金的医药费和王爷的双腿,向王爷换一个人。” “慕南絮,你可知,你早已是本王的女人。” “对外我是慕仙姑,可王爷也知,我是慕忠之女,今时不同往日,一旦我的身份揭露,那么皇上必然会接我出冷宫,王爷乃是大昭的瑾王,皇上的皇叔,到时候王爷还敢说我是你的女人吗?” …… 许多画面从脑海如幻灯片一般闪过,让睡着慕南絮渐渐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眸,静静看着头顶的床幔,一滴泪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打湿了凌乱的黑发。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几只喜鹊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金色晨光从天边照射了过来,给万物披上了一层美丽的霞光,恬静,温暖,静谧,柔和。 初见瑾十九,是在她第一次出宫,遇到了暗杀,那时候他一身玄色长袍,从天而降,精致的五官如寒冰雕刻,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寒意逼人,身上透着一股瑾九瑾七身上没有的尊贵和威严。 她只觉得他并不像暗卫,隐隐觉得他身影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如今再回想起来,便明白自己在哪里见过了。 慕南絮并未在房中见到瑾十九的身影,不,应该说是瑾王的身影。 打开房门,明媚的阳光迎面而来,带着温热的气息,下了一夜的雨,让空气略显有些潮湿,湿漉漉的地面到处散落着被雨滴击落的落叶,冷风拂面而过,让慕南絮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 看到慕南絮,守在外面的瑾九立即迎了上来,单膝跪地。 “属下保护不周,还请姑娘责罚。” 慕南絮低眸看着跪在面前的瑾十九,静静看了一会,淡淡开口。 “这事和你没关系!” 之前她一直觉得,白霓裳以感染天花的名义来太平医院,肯定不简单,可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沉不住气。 瑾九从地上起身,犹豫了下,开口道,“慕将军跪在玄武门前,今日已是第三日了,王爷让属下转告姑娘,他定会让慕将军和慕夫人,慕公子安然回到将军府,让姑娘不必为了此事忧心。” 慕南絮点头,抬脚朝着院外走去。 瑾九跟了上去,只是刚走到院外,慕南絮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别跟着我!” 第245章 雨后,情殇 “瑾十九,我并非完璧,那晚在冷宫我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如若你心有芥蒂……” 想到那日,慕南絮苦笑了声。 她怎么就忘记了,古代人思想封建,虽然那晚是个意外,可终究她和瑾王有了肌肤之亲,而瑾十九做为瑾王暗卫首领,视瑾王为主,又怎么会去和瑾王宠幸过的女人私定终身? 一连下了三日的雨,让莲湖的湖水上涨了不少。 慕南絮想起,当日瑾十九感染天花,昏迷不醒,那位吵着闹着要先走一步,好去前面给瑾王探路的三宝公公,当时瑾九给她的解释是,自己人。 如今想想,如果感染了天花的瑾王只是瑾十九假扮的,那三宝公公又何必吵着闹着要先走一步,去为瑾王探路呢? 只奈何当时她一心扑在瑾十九身上,又被诸事缠身,一时有些心力交瘁,并未多想。 一直以来,她只觉得白玄月和瑾十九的关系有些微妙,堂堂丞相之子,当朝都尉,肇云泽的大舅子,可每次见了瑾王暗卫首领,竟硬生生被压了一头,如果瑾十九是瑾王,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路过实验室,慕南絮想起曾经的七日之限。 那晚她从实验室出来,瑾九带着众多暗卫,打算送她离开太平医院。 “王爷昏迷前曾下令,他若三日不醒,便让我们护送姑娘离开京城,之前姑娘心系太平医院病患,并未有离开的打算,如今,王爷昏迷不醒,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明日,以白丞相,廖大人为首的一等大臣,必然会对姑娘声讨。” 当时她以为,瑾九是害怕惹人起疑,这才会把瑾十九的命令说成了瑾王。 现在看,那一刻,因为情况紧急,就连瑾九一时也忘记了改称呼。 今日,前面坐诊的人仍然是莫尘子和白术,两人面色凝重,眉头紧紧皱着,比起之前,如今前来太平医院医治天花的病患少了不少,大部分以城外人为主,众人在诊桌前排着长长的队。 慕南絮从人群中穿过,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 e院,慕南絮走进,一辆辆马车停放了院中,众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卸载着货物,看了眼偌大的饭厅,那是曾经瑾十九住过的卧房,只是后面被她改成了餐厅。 瑾十九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门外一直有人守着,除了她和白术,其余人并不能靠近,她以为瑾十九是害怕自己假扮瑾王的事情被人发现,才会如此,如今想,那才是属于一个亲王,该有的待遇。 “姑娘!” 看到慕南絮,众人齐齐颔首打着招呼。 慕南絮淡淡点头,从太平医院出来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她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太平医院上方挂着的牌匾。 “太平医院”几个鎏金的大字挂在太平医院门头上方,字体蜿蜒雄壮,字迹遒劲有力,透着几分内敛的霸气,因为下雨的缘故,牌匾上沾了少许的湿意,带着几分悲凉之感。 “这恐怕并非是慕儿的字?” 慕南絮想起肇云泽当时问,她以为,这货纯粹是闲的没话找话。 现在想,他先是问了牌匾上的字,而后又似无意提起了瑾王境况,应该是认出了牌匾上的字出自于瑾王,这才会试探两人的关系。 亏她当时还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肇云泽就算再闲,再鸡贼,也不可能熟悉一个暗卫首领的字。 听到肇云泽叫瑾王十九皇叔,她还想,十九皇叔,瑾十九,好巧啊!还暗自猜测,是不是因为瑾十九时常假扮瑾王,所以才叫瑾十九,敢情,自始至终,瑾十九和十九皇叔是一个人。 连下了一夜的雨,早已将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慕南絮看着眼前人去镂空的院子,眼底微冷,心口莫名升起一股酸疼。 她和白霓裳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她想起那晚她从煎药房出来,看到守在后花园入口处的瑾九,一直以来顺从她的瑾九,那晚却誓死跪在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如今想来,恐怕他是害怕她发现瑾王幽会佳人! 她当时猜到后面的人是瑾十九,却没有想到,另外一个人竟然是白霓裳,当朝皇后。 慕南絮自嘲地笑了笑。 自从瑾十九搬出太平医院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再次出现,还是以瑾王暗卫首领的名义,想要带走花吟,而后她为了阻拦瑾九自残,伤了手心,他来过一次,再就是她被花吟同伙挟持。 而后一连大半个月,直到白霓裳感染了天花,住进天平医院,他突然出现,被她撞到。 之前,她一直觉得,白霓裳对她的态度,有些莫名。 她在冷宫与人苟且,被肇云泽和诸位大臣,嫔妃撞破,众人有同情,有讥讽,有嘲笑,可是唯独白霓裳,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怨恨,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幽怨和不甘,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悲伤。 她想,那时候白霓裳应该猜到,那个和她苟且之人是谁了! 所以,她的饭菜才会有毒。 这也就解释为什么,她第一次出宫,会遇到暗杀! 白玄月说:离他远点! 白霓裳说: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便不要心存幻想,即使得到了,也势必会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现在她明白了,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在她身边的瑾十九其实就是那个传说中,不良与行的瑾王,而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被耍得团团转,还差点因此而丢了小命。 怪不得,白霓裳从未在肇云泽面前揭露她的身份,原来她一直忌惮的是,她会牵连到瑾王! “听闻皇后娘娘昨日酉时,突然匆匆回了宫!” 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慕南絮一愣,转身看了过去。 来人一身雪白华锦长袍,长发垂于脑后,如玉般姣好的面容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息,让人很舒服,比起前几日,肇如钰的状态好了不少,原本脖子上布满的水泡,也已经淡去,结了痂。 肇如钰上前,看了眼眼前空荡荡的院子,转身看向了慕南絮。 “可是昨日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以为自己感染了天花,可经过太平医院众多大夫诊断,发现只是相克食物入口,导致的皮肤之症罢了!” 慕南絮敷衍着开口解释了一句。 “哦!” 肇如钰淡淡应了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静静看了慕南絮一会,随口道。 “之前看到天平医院的牌匾,只觉得字迹隐约有些熟悉,那日皇上来,偶然提起,这才想起,那字迹原来是出自于十九皇叔,仙姑和十九皇叔认识?竟能让十九皇叔亲自为太平医院写牌匾!” 看!就连肇如钰看一眼牌匾,都能认出上面的字迹来自于瑾王。 而她竟眼瞎地认为,上面的字是一个暗卫首领所写。 “你猜!” 慕南絮一笑,看了眼面前的男子,转身离开! 第246章 上天石碑示警 连日的大雨,河水上涨,漫过河岸。 清晨,河水散去,只见岸边惊现石牌,一群渔民立即围了过去,见到石碑的下半部分还埋在土里,而上半部分,隐隐能看到“天灾”二字,众人齐齐一惊。 “快去请府尹大人。” 有人喊道。 京都城府尹万厚奇,已年逾半百,得知消息,立即带着人匆匆赶来。 万厚奇来的时候,石牌已被渔民从地下挖了出来,似是已在地下埋了很久,石牌四周均是陈旧的黑土,又似是突然出现,石碑表面颜色鲜艳,只沾了少许的泥土,上面字迹清楚,纹路清晰。 只是万厚奇看到上面的字,眼眸猛地瞪大。 “天灾降祸临,昭限殇已至!” 而同一时间,在京都城的其余三个反向同样发现了石碑,有百姓犁地,从田中犁出的,有不见石碑,诗句直接刻在悬崖峭壁上的,还有湖水翻滚,出现漩涡,那石碑就在漩涡之中的。 得此消息,原本已暂停多日的朝会,开了殿门。 奉天殿。 肇云泽身着龙袍,坐于龙椅之上,面色沉静地从何承欢手中接过纸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天灾降祸临,昭限殇已至 祥瑞助渡难,莫要困其身 马革裹尸还,身陷无归期 六月飞雪寒,莫寒将士心 “皇上!” 一个大臣身着朝服,上前一拜,拿着笏板重重跪了下去。 “之前歌谣若是人而为之,那这石碑必然是上天示警,天灾将至,乃我大昭劫难,如今慕将军等人已在玄武门外跪了三日有余,以臣之见,慕忠通敌叛国一事,必有冤情,还望皇上明察。” “臣附议!” 又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开口道。 “若天花乃是上天的警示,如果无法查明慕将军通敌叛国一事,祸端必然还会降临,到时,我大昭气运必然受损。” “是啊!皇上。”又一个大臣拿着笏板站了起出来,跪地道,“一夜之间,四块石碑均指明,慕将军通敌叛国一事乃是遭奸人所害,还望皇上明察秋毫,莫冤枉了在外将士,寒了兵心。” 一时朝堂议论纷纷,一半人坚持慕忠乃是被奸人所害,一半却对突然出现的四块石碑,产生了怀疑。 而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却看向了其中一张纸张。 “祥瑞助渡难,莫要困其身。” 如若天花降临乃是大昭的劫难,那么为百姓医治的慕仙姑便是石碑上前所言明的祥瑞,可是这“莫要困其身”便是不可将其困于后宫之意,肇云泽看着纸张,握着纸张的手指渐渐收紧。 “可查了石碑来自何处?” 肇云泽看向白玄月,冷声问道。 白玄月眸光微闪,而后对着肇云泽抬手一拜。 “已查明,其中两块,一块埋于田地之中,一块埋于岸边,潮水褪去,便显了出来,另外一块乃是城东湖水突然翻滚,那石碑便在漩涡之中,并未有人为痕迹,最后一句示警,乃是刻在万丈悬崖峭壁之上,非凡人而能而能为之。” 肇云泽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只见一个侍卫匆匆跑进了大殿。 第247章 陷害慕忠的罪证 “启禀皇上,玄武门外,数万百姓跪地,为慕将军喊冤!” 侍卫跪地道。 众人齐齐一愣,随后立即有大臣跪地,哽咽着苍老的声音道,“望皇上顺应民意,彻查慕将军通敌叛国一事,还慕将军一个公道,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还诸位将士一个公道。”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其余大臣也纷纷跪在地上开口。 肇云泽看了眼大殿上跪着的众人,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正准备开口,门外再次跑进来一个侍卫。 “启禀皇上,岑太傅求见!” 众人一惊,齐齐回头朝着大殿门口看了过去。 岑太傅半个月前就染了天花,告假住进了太平医院,连同岑太傅一同住进太平医院的还有一些朝中大臣,夫人,官家小姐,虽然每日太平医院都会送出大量痊愈的天花病患,可都是一些平民百姓。 没一会,岑太傅就身着官服,拿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走了进来。 几乎是下意识,众人齐齐后退,抬起衣袖不着痕迹地遮着口鼻,而何公公更是急忙指挥一旁的太监,抬屏风过来,不想却被肇云泽抬手制止。 “岑太傅,身体可曾痊愈?” 岑太傅身体刚刚痊愈,脖颈上隐隐还能看到天花留下的红疹印记,可还是挺直了腰背,在大殿中间跪了下去。 “臣已痊愈,多谢皇上挂念!” 岑太傅说着将手上的紫檀木盒子双手奉上。 “老臣因感染了天花,故而在太平医院医病,却无意间得到了户部侍郎慕昶勾结西凉暗探,陷害慕忠慕将军的罪证,今日特来奉上,还请皇上彻查慕将军通敌叛国一案,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哦?” 不仅是肇云泽,就连其余大臣均是一愣。 不管是上天示警,还是百姓喊冤,亦或者是慕忠带着各营将士在玄武门前,跪了三日的负荆请罪,都未曾有证据证明,慕忠通敌叛国乃是被奸人所陷害。 而岑太傅的这份罪证,算是一场及时雨。 打开盒子,里面竟装着七八份信件,肇云泽冷着脸色,拿起一封信件拆开,目光从上面的字迹上扫过,眉头紧蹙,信件中不仅有大昭各营将士的信息,还有兵力部署,以及合谋如何陷害慕忠的计划,落款处均是“慕昶”二字。 “放肆!” 肇云泽抬手就将何承欢手上的盒子扫在了地上。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肇云泽幽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冷声开口问道。 “慕昶在何处?” 一旁的何承欢立即小心翼翼地上前,开口道,“启禀皇上,卯时,慕侍郎特来告假,说是似是感了天花。” “哼!” 肇云泽冷笑一声,看向了白玄月。 “即刻收押慕昶,彻查慕将军通敌叛国一事。” “皇上圣明!” 众人齐齐跪地道。 再次看了眼手上的书信,肇云泽的眸光朝着岑太傅看了过去。 “不知这罪证太傅是从何人手中得来?” 岑太傅从地上起身,多少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沉声道,“不瞒皇上,此罪证乃是老臣在天平医院医治天花时,由慕仙姑交于老臣的。” “哦!” 肇云泽有些意外。 关于西凉公主潜藏在太平医院的事,他并非不知,如此想来,这份罪证如何得来并不难猜,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贵妃竟会插手慕忠被陷害一事,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过! 等到肇云泽想要细想时,却一时忘记了到底是什么。 第248章 拉肇云泽下水 此刻,玄武门前聚集的百姓,比起前几日有过而无不及。 人群中,上到七八十岁的老朽,下到五六岁孩童,每一个人都身着素布衣衫,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甚至还有不少妇女跪在人群中,低声抽泣,抹着眼泪,演绎地可谓是声情并茂。 在众人面前的地上,还摆着一条条白色长布条,上面均写着:慕将军是冤枉的,求皇上释放慕将军等字样。 慕忠等人依然跪在地上,如同雕塑一般,连日来的大雨,让众人的衣衫几乎湿透,连日来徒步回京,而后又在玄武门前跪了三日,即使最强壮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不少人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慕忠头发散落,面色灰败,原本高举拿着虎符的手臂也微微垂了下来。 午时,只见原本闭合的宫门突然缓缓开启,紧接着传来一声尖锐的嗓音。 “皇上驾到!” 慕忠原本已经浑浊的眼眸微微一亮,似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难以置信地朝着宫门里面看去。 只见一辆明黄的马车缓缓从里面驶出,在马车后,还跟着各部大臣,众人均是身着官袍,手拿笏板,昂首阔步地走了出来,马车缓缓停下,掀开车帘,一道明黄身影从马车中钻了出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开口。 慕忠也带着各营将士开口道,头重重磕在了地上。 肇云泽看了眼众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先是示意众人起身,而后朝着慕忠等人走了过去。 百姓起身了,慕忠等人并未起身,而是仍然跪在地上。 直到看到肇云泽靠近,慕忠这才抬头,一字一顿地道,“臣慕忠,于嘉元元年奉命率兵十五万北上平定叛乱,现如今,边关已平,战事已定,十五万兵马已驻扎白芷关,臣,特奉上兵符!” 肇云泽低眸扫了眼兵符,而后又看了眼慕忠,这才示意何承欢接过兵符。 等到何承欢接过兵符,肇云泽的声音突然冷幽幽地响起。 “罪臣慕忠,你可知罪?” “臣不知!” 慕忠答道。 对于慕忠的回答,肇云泽似是并不意外,只是冷冷勾了下唇角。 “户部侍郎慕昶,你一奶同胞的弟弟,朝堂之上,拿出罪证揭发你通敌叛国,勾结西凉暗探,意图谋反一事,你可有何辩解?“ 慕忠抬头,一双眼眸惊讶地瞪大,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头重重磕在地上,沉声道,“臣慕忠,对大昭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也从未勾结过西凉暗探,并无谋反之意,还望皇上明察!?” “此事,朕自会明察。” 肇云泽淡淡开口,而后眼眸一冷。 “勾结西凉暗探,意图谋反此事暂且不提,那率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慕将军可有解释?” “什么?” 慕忠抬头,傻傻地看向了肇云泽,愣愣地开口。 “此事,不是皇上传密信让臣而为的吗?” 肇云泽愣了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慕忠突然想起什么,扯开衣衫,在衣衫里层,封着一个用羊皮裹着的东西,撕下,双手奉上。 “臣愚钝,四个月前,臣曾收到皇上传来的密信,密信言明,瑾王有谋反之意,让臣率兵在白芷关驻扎,以便随时能率兵入城擒王,这几个月来,臣越发觉得此事有蹊跷,这才带着各营将步行回京,还望皇上明鉴!” 第249章 肇云泽的“密信” “朕从未让人给你传过密信!” 肇云泽冷着脸开口。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瑾王肇瑾原本是太上皇最看重的皇子,有意立储,只是发生了绾妃的事,瑾王十三岁就入了沙场,征战数年,从一个伙头兵,一路拼杀,成了各国所惧的瑾王。 虽然瑾王因为不良与行,交了兵权,做起了闲散王爷,可谁都知道,瑾王的存在,让这位年轻的帝王,处处忌惮! 如果说,慕忠率兵滞留白芷关乃是得了皇帝的密令,那…… 展开信件,当肇云泽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眼眸猛地一震。 “朕从未下过如此密令!” 肇云泽冷声开口,将密信直接扔在了慕忠面前。 轻飘飘的纸张落在地上,可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地引入每一个人眼眶之中。 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如笔走龙蛇,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那是独属于天子的字迹,众人自然不陌生,又看了眼大印和私印,众人心中渐渐了然,不约而同地收回了视线。 此刻众人想的是,这份密令八成是出自皇上之手,想要借助慕忠回京的兵马,对瑾王下手,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京都爆发了天花,瑾王因此而染了天花,住进了天平医院。 而慕忠却因为密令,率兵滞留白芷关,担上了抗旨不遵的罪名。 众人能想到的事,肇云泽自然也能想到。 肇云泽拿着信件的手指紧了紧,上面字迹如若说是有人仿着他的笔迹,自然有迹可循,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上面也仿得丝毫不差,如果不是他自知从未对慕忠下过密令,就连他都信以为真,这份密信是出自他之手。 “皇上!” 有人瞅准时机站了出来,对着肇云泽抬手一拜。 “以臣之见,这背后之人心思歹毒,先是陷害慕将军通敌叛国,而后又假借皇上之手,假造密令,让慕将军率兵滞留白芷关,坐实抗旨不遵的罪名,这是彻底想要陷慕将军于不易啊!” “没错,如若慕将军真有谋逆之心,又怎会徒步回京。” “皇上,一定要严查,还慕将军清白!” “慕将军平定边关叛断,本乃是幸事,却不想遭奸人所害,滞留白芷关数日,着实令人痛心。” 其余大臣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开口。 “臣愚钝,未能辨明密令真假,率兵滞留白芷关数月,自请荆条之刑!” 慕忠也借机开口,而后抬手解下系在身上荆条,拿起举过头顶。 “末将等未能查清事情真假,滞留白芷关数月,自请荆条之刑!” 其余人也都跟着齐声开口,同样解下身上的荆条,举过头顶。 肇云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抬头看了眼围观的百姓,目光淡淡落在慕忠身上。 “虽说通敌叛国一事乃是陷害,可慕将军不辨真假,抗旨不遵,率兵滞留白芷关却是事实,朕念你平定边关有功,死罪可免,可活罪难饶,既你自请荆条之行,朕这便准了。” “谢皇上!” 慕忠等人齐声开口。 第250章 到底是谁? 荆条柔韧性强,不易折断,淋过雨的荆条更甚。 它不似一般的军棍,廷杖,搭在皮肉上只传来阵阵胀痛,而荆条犹如一个一个刺一般,打在皮肉上,会渐渐让人皮开肉绽,痛深入骨髓,比起军棍,荆条的刑罚更为折磨人。 慕忠等人就这么单膝跪在地上,任由御林军执行荆条之刑。 没过多久,众人身后已经衣衫已经破烂不堪,有鲜血渐渐渗出,里面皮肉已模糊一片。 肇云泽等人就这么站在玄武门前静静看着。 一根荆条断裂,那就再换一根,跪在地上的将士,时不时有人倒地不起,渐渐昏迷了过去,可慕忠依然强硬地咬牙撑着,一颗颗豆大般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众人都清楚,比起抗旨不遵,诛灭九族的大罪,如今赏了荆条之刑已经是最轻的了,至少能保家人平安。 两个时辰后,慕忠身体一晃,倒在了地上。 而那根打在慕忠身上的荆条也断裂开来,慕忠撑着最后一口气,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年轻帝王,“臣慕忠年事已高,恐很难再率兵上阵杀敌,为皇上分忧,特恳求皇上恩准,臣在家修养!” 那份密信到底是不是出自肇云泽之手,慕忠知,肇云泽自然也知,可朝中大臣不知,全城百姓不知,天下人不知。 在外人看来,这位年轻的帝王打算借着慕忠手中平定叛乱的十五万人马,对瑾王下手,不想京都突然爆发天花,一时未能得逞,而慕将军率兵滞留白芷关,这才落下了一个拥兵不返的罪名。 而慕忠负荆请罪,徒步回京,先是上天示警,又有全城百姓喊冤,这个时候,肇云泽如果下令处死,必然会惹天下人诟病! 这一局,可以说,肇云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准!” 肇云泽淡淡开口,目光再次看向了地上的命令。 是谁? 他的字迹,皇帝大印,他的私印,到底是谁,模仿了他的字迹,又偷了他的大印和私印,伪造了一封密令给了慕忠,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瑾王,可又觉得,如此之事,并不像是出自他那位十九皇叔的手笔。 “臣谢……皇上!” 慕忠虚弱地吐出几个字。 只是慕忠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就急匆匆的从玄武门里面跑了出来,跪地道。 “启禀皇上,关押慕昭仪的冷宫走水了!” 突然听到“慕昭仪”三个字,肇云泽一时有些愣神。 “慕儿!” 慕忠脸色大变,立即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身,可刚从地上站起来,就吐出一口鲜血,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如果是之前,死一个罪臣之女,倒并不会如何,更何况此女还谋害了皇嗣,可如今,慕忠通敌叛国一事乃是被人陷害,而率兵滞留白芷关一事又迷雾重重,这个时候,如若其女死在冷宫,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肇云泽几乎是立即就带着人回了宫。 白玄月看了眼远去的一群人,轻笑了声,唇角微勾,看到地上满身血肉模糊的慕忠等人,下令将众人送去了太平医院! 伪造密令这事,除了慕南絮,别人干不出来…… 第251章 贵妃可还好? 肇云泽还未到冷宫,远远就看到了满天的火光。 守在外面的侍卫宫女乱成了一团,众人纷纷端着水朝着冷宫跑去,可不等众人靠近,就被大殿喷出来的热浪逼得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大殿火光冲天,黑烟滚滚,隐隐还能看到里面砸落的房梁。 “皇上!” 看到肇云泽,众人齐齐跪地行礼。 肇云泽沉着脸色看了眼燃着大火的宫殿,这才看向了跪在几步远的侍卫。 “人呢?” 侍卫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肇云泽指的是谁。 “启禀皇上,属下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慕昭仪……未能及时救出!” 肇云泽微微一怔,再次看向了大殿,火光中,似乎出现了那个看着他,总是亮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却有着一张令人作的面容的女子。 要说愧疚,肇云泽到并无多少愧疚之感,只是心口隐隐升起几分不适,慕忠临行所托,如若慕忠当真通敌叛国被定了罪,慕南絮死也就死了,可慕忠前脚刚被免了罪,后脚女儿就死在了冷宫,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可又一想,慕南絮谋害皇嗣在前,在冷宫与人苟且在后,死到也是她最好的归宿。 “哪来的慕昭仪!” 肇云泽冷冷扫了眼侍卫,而后淡淡下令。 “救火,别让火势殃及其余宫殿!” “是!” 众人齐齐应了声。 再次看了眼大殿,肇云泽就带着人离开了冷宫。 要说之前的慕南絮,肇云泽并没有多少印象,隐隐只记得,他偶染重病,她从云檀寺山底一路跪到云檀寺,只是为了能让他痊愈,为了以示诚心,竟然傻到绝食十日,最后竟饿晕在了寺中。 简直是蠢得无药可救,蠢得愚不可及。 唯一让肇云泽有点印象的便是太后寿辰那日,她在冷宫与人苟且。 被众人撞破,她不慌不忙,毫无羞愧之感,不仅不求得原谅,甚至胆大妄地就那么坐在床榻上,半遮着赤裸的身体,语气疯癫。 “皇上后宫三千,而这漫漫长夜一人独守空房岂不寂寞,臣妾可从学不会不委屈自己。” “谁规定女子出嫁必须服从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准许皇上后宫三千夜御数女,就不许后宫嫔妃寻欢作乐了?若说朱子有道存天理灭人欲,那陛下就是万恶之首。” “所以依照臣妾看来,要么一夫一妻,夫妻双方身心如一,若是陛下坐拥后宫,有何理由要求后宫嫔妃始终如一?” 简直是不知死活。 什么情根深种,什么倾慕已久,什么爱慕数年,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要是真情根深种,又怎么会背着他在冷宫与人苟且? 想到此,肇云泽的眼眸沉了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不仅长相丑陋也就罢了,而且心思恶毒,被他打入冷宫,竟还不安分,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又怎么配做他的昭仪,简直痴人说梦。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三个时辰,才被扑灭。 何承欢前来复命的时候,肇云泽拿着书,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可确认过了?” “确认了!”何承欢回道,“虽人已经去了,可面目倒还清楚,已经找人确认过了,是慕忠之女无疑!” 肇云泽淡淡点头,而后突然开口问道。 “贵妃可还好?” 第252章 她撑不下去了,那你呢? 慕忠等人送到太平医院时,已有人渐渐昏迷。 比起外面的热闹,此刻的太平医院比起往日有些非比寻常,前面为人看诊的诊室只留下宋之问和白括接待病患,几个院子也只是留下了秦文月,佘桂香等人在照看病患,而其余人全部聚集在d院。 此刻,偌大的院子静得落针可闻,众人屏住了呼吸,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只见偌大的院子中间,用白色薄纱围着一块空地,病患路妱躺在半人高的床榻上,高高凸起的肚子比起一般怀孕的妇人,要显得小很多,周围均摆满了各种名贵的药材,医治病患所用的竹筒。 薄纱外面,陈思淼和宋怜,墨含香三人守着小小火炉,上面熬着药。 江弈,白术,莫尘子三人穿着太平医院特制的衣衫,脸上带着布罩,几人面色凝重,眼底噙着忧色。 看到慕南絮走了过来,众人齐齐迎了上去。 “姑娘,老夫还是劝你三思!” 莫尘子开口道。 今日的慕南絮比起往日,多了几分干练,一头长发在脑后竖起,系着一条红丝带,身上穿着一身红色长袍,虽然脸上并未带面纱,却戴着布罩,原本就白皙的面容,因为鹤顶红未解的缘故,多了几分苍白和虚弱。 “姑娘身上的毒还未解,不如过几日再……” “她撑不下去了!” 江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慕南絮轻声开口打断。 病患路妱,于一个月前,以感染天花而入住太平医院,只是和其他病患不同的是,路妱怀孕已有七月有余,不仅胎位不正,而且也是众多感染天花怀孕的妇人中,情况最为危险的一个。 其余怀孕妇人,胎儿尚在发育,有些药还可尝试,实在不行,还可硬扛。 可路妱,胎儿已经成型,即将临盆,而七日前,路妱就已经下不了床了,只能靠人参等名贵的药材养着,才能尚存一丝生机,继续孕育着胎儿,可如今就连腹中胎儿的动静也不再那么频繁了。 “她撑不下去了,那你呢?” 站在一旁的花吟猛地一把拽住慕南絮的手腕,语气严厉地道。 “你不救她,她原本就染了天花,就算是死在太平医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你一旦剖腹取子,活着还好说,可要是死了,你定会担上草芥人命,败德辱行的罪名,到时候谁都护不住你!” “是啊,姑娘!” 瑾九也一脸凝重地劝道。 看着两人,慕南絮唇角微勾,浅浅笑了下。 “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命运似乎从未给过我选择的机会!” 她以为,她能摆脱肇云泽,摆脱瑾王,可到头来,一切是何其的可笑。 “什么?” 花吟一时有些没有听懂。 倒是一旁的瑾九微垂了下眼帘,多少明白了几分。 “路妱!” 慕南絮上前,握住路妱的手,轻声叫了声。 路妱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听到慕南絮的声音,撑着一口气睁开眼眸,看到站在身旁的人,露出一抹笑容,断断续续地开口,“求仙姑……无论发什么,都要帮我……救回孩……孩子!” 慕南絮握着路妱的手紧了紧,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好!” …… 第253章 剖腹取子 “开始!” 淡淡的两个字从慕南絮口中吐出,却承载着众人命运。 路妱早已昏迷了过去,慕南絮拿着特制的手术刀,低眸看着路妱凸起的腹部,并未立即下刀,而是过了好一会,这才落刀,划破了路妱的肚皮,鲜血瞬间涌出,立即染红了床榻。 “病人脉搏减弱!” 白术在一旁急声道。 江弈手上拿着大量的纱布,颤抖着手擦拭着路妱伤口涌出的鲜血。 慕南絮神情专注,额头上不断有细汗渗出,可手上的动作却是快准狠,毫不拖泥带水,刚划开外面的肚皮,白括就匆匆跑了进来。 “姑娘,慕将军等人受了荆条之刑,被都尉大人送来了太平别院,如今好几人已昏迷,脉搏虚弱。” 众人齐齐看向了慕南絮,见到慕南絮似是并未听到,不仅手中动作未停,就连眼神都未曾有丝毫变化,正当众人以为慕南絮没有听到时,女子清冷的声音缓缓在院中响起。 “莫大夫!” “好!” 莫尘子会意,立即应了声,脚步匆忙地朝着院外走去。 院子很静,就连原本叽叽喳喳的花吟,此刻也站在一旁默不吭声,一双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慕南絮手下的动作,空气中除了浓浓的药味,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渐渐,血腥味越来越浓。 “姑娘,病患没有意识了!” 白术再次道。 “给她一片人参,让她含着!” 慕南絮没有抬头,开口道。 墨含香,陈思淼,宋怜三人立即打开药箱,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人参塞进了路妱口中。 鲜血染红了床榻,染红了慕南絮和江弈两人身上的衣衫,顺着床榻流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看起来触目惊心,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股微风吹过,有几片花瓣从树上别吹落。 “看到了!” 江弈看到里面突然冒出一只小脚丫,惊呼道。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不等看清,就出来白术的焦急的声音。 “病人心脉全无。” 正当众人想要问慕南絮怎么办时,只见慕南絮竟然硬生生将手伸进了路妱的肚子,不等众人反应,只见一个全身赤红,如小猫一般的婴儿被慕南絮托了出来,婴儿蜷缩在一起,紧闭着双眼。 “接孩子!” 慕南絮冷静地开口。 众人傻站着,还是陈思淼最先反应过来,立即拿起事先准备好的裹布将幼童双手拖住,放在一旁的柜子上,按照慕南絮事先交代的,给孩子清理。 “准备急救!” 慕南絮再次开口。 相比剖腹取子,救急众人并不陌生,只是慕南絮刚按了路妱的胸膛两下,一旁就传来陈思淼惊慌的声音。 “姑娘……姑娘你快来看看,孩子没有动静!” 不仅是慕南絮,就连众人面色均是一变,齐齐看向了一旁半人高的柜子。 被蓝色布包裹着的婴儿,如小猫一般,静静躺在上面,似是已经睡着了,又似是从未醒了过,一双眼眸紧紧闭着,紧攥着小小的拳头,原本赤红的身体竟渐渐开始泛起了青紫。 “换人!” 慕南絮先是大喊了声,随后立即走过去将胎儿倒提着,用力拍向了婴儿小小的双足。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暴怒的声音突然在入口处响起。 第254章 手术发生变故 来人身材魁梧,身着长袍,隐隐能看到背后被鲜血浸染的衣衫。 男子最先看到的是身着太平医院特制衣衫的慕南絮,只见慕南絮竟倒提着一个全身泛着青紫的婴儿,正恶毒地拍打着婴儿小小的双足,男子骤然瞪大了眼睛,而后看到的是一个被薄纱围着床榻。 只见床榻上躺着的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一个男子正用力按压着女子的胸膛。 “妱儿……” 看到女子的面容,男子跌跌撞撞地朝着床榻走了过去。 “快拦住他!” 看到男子靠近,慕南絮急忙大喊了一声。 众人原本就因为路妱和婴儿同时失去了气息,一时有些慌了神,又因为男子的突然出现,愣在了原地,此刻听到慕南絮的声音,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男子上前,一把就扯下了围在面前的薄纱,看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路妱,扑倒在了床榻前,原本噙着怒火的双眸,竟蓦地一红,看着床榻上的血迹,又看着路妱苍白的面孔,一双手竟不知道该不该碰。 “妱儿……” 江弈反应过来,继续按压着路妱的胸膛。 只是江弈的动作在男子看来,乃是莫大的欺辱,一双原本通红的眼眸陡然如喷火一般泛着怒意,抬手一掌就击打在了江弈的胸膛。 江弈只觉得胸口传来一股闷疼,而后整个身子被一道力道推向了一旁,打翻了正在煎药的火炉,火炉山熬着的汤药散了一地,原本就守在火炉一旁的墨含香,宋怜几人纷纷惊慌地后退。 “啊……” “妱儿!” 看到路妱肚子上鲜血淋漓的伤口,男子眼底升起一抹恨意。 “哇哇哇……” 虚弱的啼哭声瞬间让众人一怔,也让男子原本失去的理智,回来了少许。 慕南絮将孩子交给了陈思淼,而后蹙眉看了眼男子。 “瑾九!” 瑾九点头,看了眼满眼赤红,几乎接近疯狂的男子,立即上前想要把男子拉开,只是男子的模样几乎疯癫,招招狠厉,只守不攻,死死守在病榻四周,以防慕南絮等人的靠近。 “你如果再不离开,她可能真的就救不回来了。” 慕南絮看了眼路妱渐渐苍白的面孔,急忙开口。 男子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眸,冷冷落在慕南絮身上。 “是你对不对?” “所传仙姑医术高明,不想竟使的是如此恶毒的法子,就算是我让妱儿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此欺辱于她,失了清白。” 男子说这话的时候,一滴泪水竟然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清白?” 慕南絮的手还放在胸前,听到男子的话,只觉得是心寒。 “难道一个女子的清白就如此重要,重要到连她的命都不顾了吗?” 男子挑眉冷冷看了眼慕南絮,须臾后,淡淡吐出了一个字。 “对!” 慕南絮深吸了口气,扫了眼一旁的竹筒,朝着瑾九使了使眼色,瑾九会意,立即朝着男子再次袭击而去。 原本男子徒步回京,多日滴米未进,又在玄武门前跪了三日,再加上了受过荆刑,身体略显虚弱,可看到自己的妻子如此被人对待,心中的恨意让他一时忘记了疼痛,只有满眼恨意。 男子将瑾九逼退,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男子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反手就是一掌。 这一掌打在慕南絮的胸前,与此同时,慕南絮手中竹筒前端的针尖也刺进了男子手臂,而紧接着,她整个身体也飞了出去,撞到了不远处的大树上,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吐出。 “噗!” “姑娘!” 众人齐齐一惊,齐齐朝着慕南絮跑了过去。 男子冷眼看着倒在地上慕南絮,不紧不慢地收掌,看了眼手臂上还插着竹筒,冷笑了声,抬手拔下扔在了地上,正准备抬脚去踩,只是刚一抬脚,脚下一软,高大的身影缓缓倒下来去…… 第255章 情已殇,爱已尽(一) “继续手术!” 慕南絮从地上起来,擦了下嘴边的血迹,淡淡开口。 众人齐齐看向了床榻上的女子,病患路妱面色苍白,整个人没有一丝气息,一股微风吹过,吹动了薄纱,透着几分莫名的伤感,这几个月来,众人对慕南絮的医术虽说不上完全了解,但也略知一二。 路妱原本就靠一口气吊着,能活着生下孩子已是万幸,如今又…… 慕南絮不断按压着路妱的胸膛,一双眼眸专注,沉静,江弈等人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过了许久,还是花吟上前一把扯过慕南絮的手臂。 “已经一炷香了!” 花吟待在太平医院这些时日,虽然不了解,但也知,按压胸膛乃是救人之法,如若一炷香,人还没有脉搏,几乎可以断定此人救不回来了。 众人以为慕南絮会反驳,不想慕南絮只是淡定地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喘了口气,走过去拿起一堆手术用具,不紧不慢地为路妱缝合肚子上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仔细,认真。 花吟站在一旁,想说人已死,伤口缝不缝合已经不重要了,可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开口。 缝合伤口远比之前取出胎儿要难得多,众人就看到慕南絮一层又一层地缝合,足足缝合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四周很静。 虽然慕南絮有割肉治病的美名,可除了莫尘子,白术和江弈等人却从未见过,这还是第一次,但慕南絮割开肚皮,取出婴儿,已让众人震惊,可当众人看到慕南絮缝合的伤口,心底的佩服之意更是难以言表。 那伤口整齐得毫无瑕疵,只留下了黑色缝合线在外,似是从未被割开过! 只是……人终究还是…… “给她换身衣服,整理下妆容,先抬去冰室,暂存!” 慕南絮淡淡开口。 “是!” 墨含香和宋怜两人低声应了声。 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慕南絮抬头,看到众人面色凝重,先是一愣,而后倏地一笑。 “我虽俗称仙姑,可终究我是人,不是神,这几个月来,从我们手中病逝的没有千人也有百人,有些事我们没办法左右,我们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治每一个患者。” “是!” 众人齐齐应道。 看着熟睡的小婴儿,慕南絮眼眸柔和了几分。 “给他暂时找个奶娘!” 虽说只有八个月大,又属于早产儿,但古代的计算方式终究没有现代那么精准,孩子身体很好,应有九个月大小,小拳头紧紧攥着,小嘴唇吐着小泡泡,睡得很香。 “姑娘,他呢?” 宋怜指着一旁躺在地上的男子开口问道。 慕南絮看了眼男子,正准备开口,一口鲜血再次从口中吐出,众人齐齐一怔。 “姑娘!” 白术正要上前为慕南絮诊脉,却被慕南絮不着痕迹地避开。 “我没事!给他安排间病房,和孩子一起,他注入的麻药不多,要不了多久就会醒。” 几人点头,众人正准备离开,不想慕南絮却突然叫住了江弈。 “你等一下,我有事要交代你!” 第256章 情已殇,爱已尽(二) “如果我让你接管太平医院,你可愿意?” 慕南絮在书案后坐下,缓缓开口问道。 “姑娘……”江弈一怔,而后抬手对着慕南絮行了一礼,“在下师从莫老,之前,师父说在下的医术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只是见识了姑娘的医术,在下实在自愧不如……” “不一样的!” 慕南絮淡淡开口打断了江弈的话。 慕南絮口中的“不一样”江弈觉得自己明白几分,可又不明白,到底哪里不一样! “这是我为你们列的月俸,你先看看!” 慕南絮拿出一张纸,放在江弈面前,起身走向了一旁的书架。 看到纸张上面开的月俸,江弈猛地瞪大了眼睛,上面他的月俸是一百六十两白银,莫尘子和白术两人是一百五十两,白括,宋之问,李时等人一个月一百两白银,就连墨含香,陈思淼三人每月也有八十两白银。 打开白瓷小瓶,慕南絮拿出一颗药丸,正准备吃下,可突然又想起什么,眸光暗了几分,又将药丸灌回了瓷瓶。 “姑娘,这……” 江弈拿着纸张,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要知道,朝中一品官员一年的俸禄才千两白银,有些官员一年才拿百两白银,而他一个月就可以拿到一百六十两白银,之前在师父的药铺坐诊,一个月也才只有十两白银的工钱。 “那是我给我副院长的工钱!” 慕南絮淡淡开口,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副院长?” 江弈愣了下,抬头。 慕南絮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垂了下眼帘,“我本就四海为家,如今又身中鹤顶红之毒,随时都会倒下,在我倒下之前,我得找个人掌管太平医院事宜,目前来看,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 慕南絮和江弈走出太平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姑娘。” 江弈的声音略显有些低沉,看慕南絮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舍。 “去!” 慕南絮看着远处漆黑的夜空,红唇轻启,轻声吐出了两个字。 江弈重重点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最后深深看了眼面前身着白裙的女子,转身的瞬间,抬手失去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水,一步一步走出太平医院,步伐缓慢,却又坚定。 慕南絮原本以为肇云泽这厮的医药费要无望了,不想酉时,五千两黄金被送来了太平医院。 比起之前的大张旗鼓,这次明显低调了许多,十几个箱子由几个侍卫护送到了太平医院,黄灿灿的金子让人眼前发亮,除了五千两黄金,还有一份肇云泽亲笔书写的书信。 “皇上已知姑娘被皇后娘娘逼着服下鹤顶红的事情了!” 瑾九递上书信,开口道。 “呵!” 慕南絮轻笑了声,怪不得会把五千两黄金送来,敢情是为了摆平白霓裳谋害仙姑一事! 她这几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研制出能医治天花的解毒针剂,救大昭百姓于水火,她仙姑的威名足矣流芳千古,这个时候,要是传出她被皇后娘娘逼着服下鹤顶红,白霓裳皇后的位置,也算是坐到头了! “诊金留下,信用不着了!” 慕南絮从信件上移开眼眸,一边朝着院外走去,一边淡淡开口。 …… 第257章 情已殇,爱已尽(三) a院后面的阁楼上。 慕南絮走进去的时候,白术几人正在为慕忠等人处理伤口。 众人趴在床榻上,鲜血淋漓的后背看起来触目惊心,地上放着一盆盆血水,还有众人换下来染血的衣衫,莫尘子站在一旁,提笔写着药方,眉头紧紧皱着,听到声音,立即抬头看了过来。 “姑娘!” “怎么样了?” 慕南絮开口问道,目光扫了眼病房中的众人。 说句实话,虽然她联合她这位素未谋面的爹坑了肇云泽一把,可因为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要想从这么多人中找个爹出来,还真不容易。 “除了慕将军稍微有些严重外,其余人均只是伤到了皮肉,并未伤及筋骨,卧床静养数日,等到新的皮肉长上来,也就无碍了,只是仅此一劫,多少有些伤了元气,没有数月,恐怕很难恢复!” 莫尘子答道。 慕南絮点头,正打算找找,哪个病患是她那位伤得严重些的爹爹,就听到一道细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慕儿……” “你等等爹爹,爹爹这就去救你……” “慕儿,爹爹……” 慕南絮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便见到距离她不远的一个病床上,趴着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男子眼眸微阖,长发凌乱地束在头顶,鬓角发丝已染了白发,脸上带着大将军的威严却又虚弱不堪,裸着的后背上,均是一条条深深的血痕。 “姑娘有所不知,慕将军原本有一子一女,女儿已入宫为妃,只是不知因何缘由,被打入了冷宫,今日冷宫突然走水,听闻,竟被活活烧死在了大殿中。” 莫尘子开口解释道。 “哦,是吗!”慕南絮看着慕忠,随口道:“那可真是红颜薄命!” 说完,慕南絮上前,手指搭上了慕忠的手腕。 要说她对慕忠有什么父女之情,倒也没有,毕竟素未谋面,她救慕忠一家,只因原主所托,即使如此,她心还是紧紧揪着,她只是让白乙送信,关于她是慕仙姑的身份,并未让白乙透露给慕忠。 她原本打算的是,慕南絮就此死于冷宫大火,可看着眼前这个即使昏迷,也惦记女儿的父亲,她一时又有些不忍心! 慕忠脉象虚弱,却又平缓有力,虽然有些严重,倒也并无生命危险。 看了眼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慕南絮又翻开了下病历本,见到并无不妥之处,这才走出了病房,虽然,天花,肺痨,花柳之类的病症莫尘子等人束手无策,但一般的疑难杂症,对莫尘子,白术两人来说,并不难。 “姑娘!” 听到莫尘子的声音,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 莫尘子看着慕南絮,抬脚走近,犹豫了下,开口道,“姑娘可曾为自己把过脉?” 慕南絮只是愣了下,便知莫尘子是何意。 之前她隐隐有所猜测,一直以来把牛奶当成琼浆玉液的她,却因为闻到牛奶的味道,会恶心,只是因为白霓裳突然住进了太平医院,又加上慕忠回京,她一时就忘记了这茬! 突然想到什么,慕南絮心口猛地一沉! 第258章 情已殇,爱已尽(四) 天上一轮圆月,皎洁而明亮,却又透着几分悲凉之感。 地上树荫斑驳,慕南絮低头看着自己影子,一滴泪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她被逼服下鹤顶红的时候,没有哭;她发现瑾十九是瑾王的时候,没有哭;她被打伤的时候,没有哭;她见到满身鲜血的慕忠时,没有哭;可这一刻,泪水却夺眶而出,无声落下。 算算时间,应该是瑾十九从昏迷中醒来那次,当时她以为他用冷水给自己降温,不想竟惹了火! 肇如钰的院子,慕南絮刚走进,就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花吟。 一身青色丫鬟装,青丝在头顶挽起,额间的桃花印记已用隐藏,脸上带着焦急和紧张,虽然换上了丫鬟装,可花吟骨子里那股公主的矜贵,实在是有些让人有些忽视不了。 看到慕南絮,花吟立即迎了上来。 “接下来怎么办?据我所知,外面的盘查非常严格!” 肇如钰正斜躺在软榻上看书,闻言,也不紧不慢地起身,抬脚走了过来,看向了慕南絮。 “我已让人扮成了西凉公主,半个时辰后,睿王府会传来睿王妃重病的消息,我会趁着夜色回睿王府,这几日发生的事足矣混淆视听,到时候只要仙姑和公主一同会居住的院子,便不会有人怀疑!” 慕南絮看向了一旁,果然有一个已经装扮成了花吟的女子。 见到慕南絮看过去,女子微微颔首,也不知道肇如钰从哪找的人,对方竟和花吟有着七分想象,一身白色衣裙,白纱遮面,额间点缀着桃花印记,足矣做到以假乱真。 慕南絮看着几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后,睿王府果然传来睿王妃重病的消息,肇如钰以母妃重病为由,提前出院。 马车停放在a院门口,肇如钰由几个侍女扶着从院子走了出来,如今肇如钰的病情已渐渐好转,脖颈上的水泡已结了痂,有些地方甚至已长出了新肉,整个人比起之前,就连精神都好了不少。 “在下谢仙姑救命之恩,一千两黄金,明日便会送到太平医院。” “好说!” 慕南絮淡淡一笑。 要说这一千两黄金,当日只是因为睿王的态度让她很不爽,虽然这病治起来有些麻烦,废了好几些橘子,可说到底,比起瑞王妃送来的物资以及肇如钰三番两次为她解围,到可以抵消。 肇如钰抬眸,门口的烛光打在少女脸上,让原本戴着面纱的她,和他记忆中的小丫头有些不同。 “在下有个疑问,可否仙姑解惑?” 不等慕南絮开口,肇如钰便一字一顿地道。 “仙姑医术名满京城,人人称赞,可如若有一人放火自焚,已是身死之人,不知以仙姑的医术,此人能否救活?” 慕南絮低眸看向了不远处的人,面色平静。 之前她就怀疑,肇如钰应该是和原主认识的,放火自焚之人,毋庸置疑,定然指的是在冷宫的她,此刻,如果她回答能,算是变法的向肇如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可有了帮她这一出,她再回答不能,多少有些不厚道。 “能否救活,得看伤者伤情而定!” 慕南絮淡淡开口,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肇如钰抬头深深看了眼台阶上的女子,微垂了眼帘,转身上了马车。 肇如钰离开后,慕南絮转身又回了a院,没一会,慕南絮就和花吟一同出了a院,朝着居住的院子走去,隐藏在暗处的暗卫注视着两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突然想到什么,暗卫面色猛地一变…… 第259章 情已殇,爱已尽(五) “站住!” 两人刚走到庭院入口,就被一道幽冷的声音从身后喝住了脚步。 瑾六几乎是下意识出剑,架在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月光下,长剑泛着寒光,两道身影几乎是瞬间颤抖了起来,对于慕南絮的性子,瑾六多少了解些,不可能如此就会被吓得发抖。 瑾六拿着剑绕到两人的前面,寒光闪过,两人的面纱从脸上滑落,露出来的是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看着两人,瑾六怔在了原地。 其中一个女子额间还有着一抹桃花印记,完全是做西凉公主打扮,而另外一人,则是做慕南絮打扮,身着白衣,白纱遮面,头上戴着一支梨花发簪,却又并不是完全陌生,应该是a院照顾病患的医女。 不等瑾六开口,瑾九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看到被瑾六拦在庭院门口的两人,面色猛地一变。 着两人,假扮慕南絮的女子战战兢兢地开口。 “仙姑让我转告你们一声,她赢了!” 之前慕南絮和瑾王打赌的事,瑾六和瑾九等人并非不知,只是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又加上了慕南絮中了鹤顶红之毒,众人以为送西凉公主离开,慕南絮定然会缓些时日,不想,西凉个公主还是被送出了太平医院。 想到趁着夜色离开的睿王世子,瑾九和瑾六立即转身朝着入口处跑去。 此刻两人一心想的是被送出太平医院的西凉公主,并未注意到,如果只是送西凉公主离开,那么慕南絮完全用不着找人来假扮自己。 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外,这才从暗中走出来两个人,两人均身着月牙白长袍,长发在脑后用发簪束起,做男子打扮,其中一人额间竟还带着一抹淡淡的桃花印记。 看了眼远处,花吟转头看向了慕南絮。 “你怎么知道暗处有人?” 慕南絮同样抬眸看着远处,微垂了眼眸,淡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猜的!” 花吟眨了下眼眸,静静看了眼前的女子一会,开口问道,“那接下来呢?你该不会是打算把我藏在这里,等到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逃离了大昭,再让我假扮病患出城?” 原本花吟只是随口一说,不想慕南絮竟真的认真想了想,点头。 “我看行!” 花吟:“……” 此刻的太平医院入口处,可谓是热闹非凡。 仙姑与睿王世子乃是旧识,此事众人皆知,睿王妃突然重病,睿王世子趁着夜色回府,虽说合情合理,可还是让不少人起了疑。 “咳咳!” 肇如钰站在一旁,捂着手帕轻咳了两声。 几个侍女和车夫不仅一一要接受盘问,还要被检查是否被易了容,就连坐的马车,也要反复经过搜查,看里面是否有夹层,敲敲打打好一会,几个士兵这才对着肇如钰抬手一拜。 “世子殿下,得罪了!” 肇如钰微微颔首,被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太平医院,离开汐水街没多久,再次被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拦住。 “世子殿下,我等奉命搜查朝廷要犯,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 第260章 情已殇,爱已尽(六) 消息传回瑾王府的时候,肇瑾正准备出府,一双眼眸冷幽幽地落在瑾六身上。 “你说什么?” 瑾六单膝跪地,沉声道。 “酉时,睿王府传来消息称睿王妃重病,睿王世子离开太平医院后,属下看到慕姑娘回了一趟病房,就和西凉公主回了所居庭院,属下在院外截住两人,发现两人均是人假扮的。” 肇瑾面色瞬时沉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被假扮之人不止西凉公主?” 瑾六愣了下,点头道,“是!假扮慕姑娘之人说,慕姑娘留话说,她赢了!” 肇瑾蓦地想起慕南絮曾让瑾九转告的话:她和殿下打个赌,就赌一个月之内,她能否将西凉九公主送离大昭,如果她办到了,殿下答应她一个条件,如果她办不到,她答应殿下一个条件。 —— “世子殿下恕罪,我等奉命搜查罪犯,还望世子殿下下车。” 从太平医院到睿王府,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肇如钰竟走了差不多快两个时辰,还未到王府。 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等肇如钰开口,来福便略显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放肆,我家王妃染了重病,我家世子心急如焚,便趁着夜色回府,之前出太平医院时已经查过,马车中只有我家世子。” “还请世子殿下下车。” 外面的人依然不冷不热地开口。 来福还准备说什么,却被肇如钰开口制止。 打开车门,只见外面站着八九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人,几人面色阴冷,看到肇如钰抬手一拜。 “世子殿下!” 肇如钰淡淡点了下头,下了马车。 “这已经是第六波人了!” 来福有些不满地在一旁嘀咕道。 撩开车帘,只见不大的车厢并未有藏人之处,可两个黑衣人还是上了马车,在里面不断地敲敲打打,寻找能藏人的暗格,另外几个人拿着画像,盘查几个侍女,画像上的女子眉眼如画,长相精致,额间有着一抹艳丽的桃花印记。 “得罪了!” 见到并未搜到人,几人对着肇如钰抬手一拜,而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了眼几人离开的身影,肇如钰眸光微微一沉,抬脚上了马车。 如果她是他的小丫头,他只知她心地善良,古灵精怪,对皇上痴心一片,却从来不知,她竟聪慧如此,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如果她不是,那冷宫自焚之人岂不是真的是她…… 肇如钰回到王府,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远远就看到府邸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融在夜色中,低调,神秘,却又似是被寒冰渲染,透着几分冷意,马车四周站着数十位身着黑色长袍的带刀侍卫。 见到肇如钰从马车上下来,其中一人上前抬手一拜,道。 “瑾王请世子殿下上前问话!” “十九皇叔?” 肇如钰愣了下,便上前,对着马车抬手行礼。 “如钰拜见十九皇叔,不知皇叔深夜前来,如钰有失远迎,还望皇叔……” “人呢?” 不等肇如钰说完,肇瑾的声音便冷幽幽地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不知十九皇叔所问何人?” 肇如钰开口问道。 马车里静了片刻,而后车帘被撩起,肇瑾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眸淡淡落在肇如钰身上。 “睿王妃是否染了重病一查便知,本王既然等在府外,便是不想让此事牵连到睿王府,西凉公主此时在何处,本王并不关心,本王只想知道,她现在在何处?你应知本王问的是谁?” 肇如钰抬头,一时愣在了原地。 看了眼肇如钰,肇瑾便知,肇如钰也不知情,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被慕仙姑送出太平医院的西凉公主,并未有人注意到,从太平医院消失的还有一人。 肇如钰自然知道自己的十九皇叔问的是谁,可她不是一直都在太平医院吗? 难道说…… 突然想到什么,肇如钰面色一变,看到马车准备离开,立即从上前扒住车窗。 “太平医院牌匾上的字应当是出自十九皇叔之手!”不等肇瑾开口,肇如钰便急声道,“皇叔应该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之前皇叔处处维护她,不知十九皇叔和慕……仙姑是何关系?” “这是你该问的?” 肇瑾冷冷扫了眼肇如钰,放下了车帘! …… 第261章 情已殇,爱已尽(七) “都尉,没有找到!” 莲池边上,白玄月一身红色华锦长袍,长发随风飞舞,闻言,一双妖冶的桃花眼淡淡朝着一旁侍卫看了过去,虽眼角噙着几分笑意,可眼底却幽冷阴沉。 “没找到?” 侍卫点头,犹豫了下开口道。 “睿王世子离开时,慕仙姑确实还在太平医院,只是……” 只是谁都没有看到慕仙姑是何时消失的,又是如何消失的,总归就是,慕仙姑如今不知所踪,整个太平医院,并没有慕仙姑的身影,就连西凉的公主,也在太平医院失去了踪迹。 “呵!” 白玄月轻笑了声,挥手让侍卫退下。 看到从暗处走出来的两道身影,白玄月微微挑眉,唇角微勾,邪魅一笑,一双撩人的桃花眼在皎洁的月光下,妖冶,魅惑。 “你来晚了!” 肇瑾淡淡扫了眼白玄月,站在白玄月一旁,同样抬眸看向面前的莲池。 月色下的莲池,朦胧,幽静,微风拂过,荷叶微微摆动着枝头,露出后面已经小息的花苞,整个天平医院比起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几只小鸟从树梢上略过,飞向了远处。 夜色很静,静得似乎没有一丝声音,却又透着几分空荡。 “她不可能就这么离开的?” 须臾后,肇瑾幽幽地开口。 白玄月先是愣了下,而后邪魅地勾唇一笑。 不错! 慕南絮断然不可能便如此离开太平医院,天花爆发之际,她不顾性命之危入住太平医院,只为了救治病患,如今,太平医院任然收治着上千病患,而天花的解毒针剂,除了她,别人并不得其法。 她竟然收治了病患,断然不会放任病患惨死于太平医院! —— 翌日,天刚刚放亮,一块石碑就这么映入了众人的视线。 只见石碑高八尺八寸,重重立在太平医院的入口处,石碑四周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纹,而在石碑上刻着这么一段熟悉的话语: 天花横行,百姓恐之,惊之,经大昭皇帝和慕仙姑友好协商,大昭皇帝则以五千两黄金请慕仙姑暂留京城医治天花,其余诊金则由慕仙姑向病患收取,即日起,慕仙姑则会在青檀院开设医馆,青檀院所有事宜则由慕仙姑一人抉择,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 在石碑的左下方,竟然还有雕刻的皇帝大印。 关于慕仙姑和新帝协商医治天花之事,知道的人不多却也不少,不过见过此协议的人却少之又少,因此说法五花八门,更有传言,年轻的帝王被慕仙姑所蛊惑,这才有了这么一道离经叛道的协议。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慕仙姑此举,着实胆大妄为,不知所谓,视皇权于不顾,实属大逆不道。 不过,即使言论众多,却无人敢去评判,只因此女研制出了自古无人能医治的天花解毒药剂,救百姓于危难,说一句大昭的功臣也不为过。 只是不等众人疑惑太平医院为何会突然立碑,辰时,太平医院竟贴出了告示,告知慕仙姑已离京。 此告示一出,众人哗然。 不仅外面前来医治天花的病患一愣,就连太平医院坐诊的白术,莫尘子也是一愣,白括,李时墨含香宋怜等人更是一时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消息传进皇宫,肇云泽愣了半响。 “离京?” 看着跪在下面的侍卫,肇云泽眼眸冷了冷。 “何时离的京?为何无人禀告?” 侍卫单膝跪地,犹豫了下,沉声道。 “属下等奉命守在太平医院外,并未见到仙姑离开,只是今日辰时,太平医院突然贴出告示,告知仙姑已离京,而太平医院一切照旧,所有事宜交由副院长江弈负责。” 肇云泽想了下,轻笑了声,并未当回事。 太平医院外面有重兵把守,除此之外,还有暗卫暗中监视,别说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一只蚊子飞出去,也不会无人察觉,在肇云泽看来,慕仙姑此举只是为了迷惑众人,虚张声势。 人……必然还在太平医院。 不等肇云泽开口,一个侍卫便从门口脚步匆忙地走了进来,跪地道。 “启禀皇上,太平医院派了人来!” “哦?” 肇云泽微微愣了下,而后一笑,在龙椅上坐了下来,抬手示意宣召。 进来的是江弈,江弈身着长袍,长发在脑后梳起,手上高举着一道明黄的圣旨,在江弈身后还跟着两个太平医院的青年,两人抬着一个厚重的木箱,几人走进,而后跪地行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肇云泽看了眼几人,目光落在江弈手上的圣旨上,眯了眯眼眸。 “听说仙姑已离京?” 江弈跪在地上抬头,暗暗给自己打气,开口道。 “仙姑已离京,仙姑离京前,特留话,将此圣旨交还于皇上!” 看到江弈手上的圣旨,众人皆是一惊。 太平医院的事宜因为事先有言在先,皇上并未插手,也并未下旨,而唯一送去太平医院的圣旨,便是那封被慕仙姑一气之下退回来,而后又被皇上几日前送去太平医院的封妃圣旨。 肇云泽眼眸瞬时一冷,过了片刻,才抬手示意何公公接过圣旨。 “仙姑说,自小四海为家,自由散漫惯了,实在无法担任贵妃之职,如今又身中鹤顶红之毒,随时都会丧命就……不来了!” 江弈几乎是硬着头皮才将话说完。 其实慕姑娘的原话是:你把圣旨送回去了,告诉皇上一声,就说本姑娘四海为家,皇宫就不去了! 闻言,肇云泽瞬时冷了下来。 揭开木箱,只见里面摆放着原本赏赐的珠钗,步摇,手镯,玉佩等首饰,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封书信,有些已被拆封,似是看过,有些却完好无缺,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扫了眼跪在大殿上的几人,肇云泽低眸,阴冷的目光冷冷落在江弈身上。 “太平医院窝藏西凉暗探,可知罪?” “皇上说笑了,太平医院只有医者和病患,并无暗探一说。” 江弈一字一顿地开口。 第262章 情已殇,爱已尽(八)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 一抹晨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照射在那块已立了两天的石碑上,上面字迹清晰可见,虽无人敢明着进入太平医院搜查,可暗地里却混进了不少人,就连外面的盘查也严格了许多,对此,江弈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今,他都有些不明白,慕仙姑是如何离开的太平医院,可事实她确实离开了。 瑾王府。 两道身影静坐于凉亭,其中一人坐于轮椅之上,身着四爪玄色蟒袍,长发用冠玉在头顶竖起,寒冰雕刻的面容寒气逼人,一杯一杯喝着酒,一举一动透着一股内敛的矜贵和霸气。 另外一人身着大红色华锦衣袍,面容妖冶,一双撩人的桃花眼更是风情万种。 “已经两日了!” 白玄月唇角微勾,轻笑着开口。 肇瑾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冷幽幽地抬眸。 “你想说什么?” “两日前,那道封妃圣旨连同皇上所写书信,所赏赐的珠钗,首饰又被送还回了皇宫,龙颜大怒,原本要以窝藏西凉暗探一事问罪太平医院一干人等,可被太平医院的人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为由堵了回去!” 白玄月说着,轻笑了声,看向面前的人。 “要不是我知她底细,我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肇瑾微垂了下眼帘,没有应声。 想到从太平医院传回来的消息,白玄月有些不甘心地蹙了蹙眉。 “睿王妃突然重病,此事定然有异,可我们却未曾在睿王世子的马车上搜查到西凉公主的下落,可她们确实从太平医院失踪了踪迹,外面有人把守,她们又是如何离开的的呢?” 肇瑾仍然没有应声。 “王爷!” 瑾九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两人抬手一拜。 “怎么样?” 不等肇瑾开口,白玄月便开口问道。 瑾九摇了摇头。 “属下查过了,姑娘确实已离开了太平医院,离开前并未通知过任何人,只交代了江弈,属下问过了,江大夫说,姑娘因身中鹤顶红之毒,随时都会倒下,这才把太平医院交给了他。” 肇瑾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沉声开口问道。 “新收治的天花病患如何了?” 瑾九犹豫了下,开口道,“姑娘离开前,早已备了近千人的解毒药剂存放于冰室,太平医院一等人又得姑娘教导,医治天花不成问题。” “呵!” 白玄月轻笑了声,朝肇瑾看了过去。 “看来她一早就计划好了!” 肇瑾冷冷抬眸看了眼白玄月,心口微微一沉。 “爷!” 三宝公公从不远处快步走了过来,面色略显凝重。 “宫里传来消息,让爷进宫一趟!” —— 微风吹过,几片落叶从树上落下,透着几分凄凉之感。 比起往日的清冷,如今的街上的人已渐渐多了起来,虽一些酒楼,茶楼还未开门,可街上却多了一些卖吃食的小贩,街巷尽头,一些孩童拿着冰糖葫芦,唱着歌谣,追逐戏闹。 低调奢华的马车行走在街上,远远便有人紧张避让,就怕冲撞了权贵。 “去南苑!” 低沉的嗓音从马车中转了出来,让瑾九等人齐齐一怔。 南苑原名桃苑,原本是瑾王的一处私宅,因里面的桃林而闻名,瑾王在冷宫意外宠幸了慕忠之女慕南絮,便想要将其安置于此,故而将桃苑改名为南苑,只是不想被拒,因此,南苑便一直空置了下来。 马车停在院外,不过肇瑾却并未下车。 撩开车帘,可以看到院内探出墙头的桃枝,几日前的那场大雨,击落了枝条上的花瓣,只剩下翠绿的嫩芽。 “走!” 许久后,肇瑾放下车帘,淡淡吐出两个字。 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驶去,渐渐消失在街角。 只是谁都未曾注意到,一抹身影从另外一边的街角,拽着一个提着药箱,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匆忙朝着南苑走去,推开朱红色木门,眼前的湖水平静无波,湖中的台阶高高升起。 穿过假山,走过桃林,便来到了一处环境雅致的庭院。 似是许久未曾有人打理,庭院略显荒凉,院中长满了杂草。 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布置华丽的卧房透着一股淡淡清冷,床榻上,一个女子静静躺在上面。 女子身着白色衣裙,青丝散落在床榻上,面容精致却又苍白得毫无血色,似是昏迷着,又似是睡了过去,眉头紧紧皱着,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苍白的唇瓣还沾着一抹鲜红。 不等花吟开口,男子便急忙坐下开始诊脉,须臾后,拧着眉起身对着花吟抬手一拜。 “恭喜公子,夫人应是有喜了!” “什么?” 花吟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而后又看向了男子,轻咳了声,压低了嗓音,粗声粗气地问道。 “我夫人除了有身孕,可还有其他病症?” 男子紧紧皱着眉头,犹豫了下,开口道。 “方才为夫人诊脉,夫人脉搏无力,血气亏损,应是劳累过度所致,这才会久睡不起,除此之外,夫人脉搏虚弱,又紊乱不齐,应是绌脉,敢问公子一声,夫人之前可否中过毒?” 花吟想了下,点头道。 “她之前被人逼着服下过鹤顶红!” 男子先是一愣,而后转身难以置信地看向了床上的女子。 “可解?” 虽然知道无药可解,可花吟还是多嘴问了一声。 男子回过神来,对着花吟抬手一拜。 “自古鹤顶红乃是奇毒,服下不出半刻便可丧命,虽然夫人脉搏虚弱,又紊乱不齐,可却尚存性命,实属难得,至于如何医治……恕在下才疏学浅。” 说完,男子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继续道。 “不知公子可曾听闻过太平医院,太平医院的慕仙姑,医术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她曾有三不医,人不死不医,病者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或许,鹤顶红之毒她有解毒之法。” 花吟:“……” 她可是好不容易从那里逃出来! 再说了,谁能想到,那个医术出神入化的慕仙姑,此刻就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第263章 左右不过一个“情”字 花吟拿着药回来时候,竟发现昏迷了两日的人,竟然醒了过来。 温暖的阳光从空中照射了下来,散落在院中的躺椅上,慕南絮身着白色衣裙,裹着件斗篷,迎着阳光静静躺在上面,眼眸微闭,阳光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恬静而安逸。 听到声音,慕南絮缓缓睁开眼眸,看了眼花吟,目光从她手上扫过。 “没用了!” 花吟看了眼手上的药包,突然想起什么,凑近慕南絮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已有身孕?” 慕南絮眸光暗了几分,并未应声,算是默认了。 “那你还服下鹤顶红?”花吟脱口而出,而后眯了眯眼眸,开口道“你不要告诉我自己是被逼才会服下的那杯毒酒,以我对你的了解,别说是皇后,就是你们那位年轻的帝王,你也未必会妥协!” 慕南絮眼帘微垂,自嘲一笑。 是啊! 如果不是她自己愿意,别说是一个白霓裳,就是肇云泽她也未必会妥协。 从她穿来这里的当日,白霓裳就想要以“以正宫闱”为由将她杖毙,当时她只当她之所以如此,乃是皇后职责所在,后来她出宫,更是不惜派杀手暗杀,那会她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左右不过一个“情”字。 鹤顶红,俗称砒霜,呈红色,又叫红矾,说白了就是不纯的三氧化二砷,解药为二巯基丙醇。 “一直被暗杀,有些烦了,想一次做个了断!” 慕南絮淡淡开口。 “你是想给自己做个了断!” 花吟白了眼躺椅上的女子,她还是头回听说,有人被暗杀,因为烦了,想要做个了断自己服毒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那位皇后娘娘为什么要逼你服毒呢?为了争宠?不能?” 花吟随口问道。 如今的慕仙姑救大昭百姓于水火,研制出了天花的解毒针剂,保大昭于安宁,虽还未进宫,就得皇后惦念被封为了贵妃,赐住未央宫,可身为大昭的皇后,此刻下手,必然会背上一个善妒的罪名。 要说争宠,怎么看都有些牵强! 慕南絮抬眸看着额远处画面,这次没有开口。 虽然慕南絮说,因为身体里面残留的鹤顶红之毒对肚子里面的孩子势必会有影响,可花吟还是把手中的保胎药给煎了,按照花吟的说辞便是,孩子还未小产,说不定有万一呢!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何许人也,慕南絮并未说,花吟也并未多问! 虽然慕南絮说,因为身体里面残留的鹤顶红之毒对肚子里面的孩子势必会有影响,可花吟还是把手中的保胎药给煎了,按照花吟的说辞便是,孩子还未小产,说不定万一呢! 看着黑乎乎的汤药,慕南絮蹙了蹙眉,犹豫了下,还是端过去强忍着苦涩的味道灌了下去。 在她有身孕的时候,服下了鹤顶红,必然会影响胎儿发育! 可在这个没有各种医疗器械的年代,她没有办法去查胎儿是否已经停止了发育,不过脉象还在,在经过一夜的催吐,以及湖水浸泡,到现在为止,还未流产,应该属于最好的结果了! “外面怎么样?” 慕南絮开口问道。 提起此事,花吟皱了皱眉头,无奈地开口道。 “我去打听了一下,太平医院一切如常,除了外面的盘查更加严格外,并未见到有什么其他状况,城中也并未见到有士兵搜查,要不是你这几日一直昏迷着,念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现在早都出城了!” 慕南絮忽略了花吟后半句话,轻笑了声。 “恐怕他们以为,我所谓的离开,只是为了瞒天过海。”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太平医院的湖底和这里是相同的?这才找了这里作为藏身之地,可以不动声色从太平医院消失的无影无踪,怪不得你敢和堂堂大昭的瑾王打赌!” 想到冰冷的湖水,花吟仍然心有余悸地打了一个冷颤。 那晚,甩掉瑾王的监视,她以为她会趁机将她藏于太平院,趁机消除她的踪迹,哪成想,她把她推入了湖。 冰冷的湖水瞬间浸入全身,不等她反应,就被拽入了湖底,她还来不及询问,就被扯着游向了深处,只是她游到一半就昏过去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岸边了,而旁边躺着昏迷的她。 “我不知道!” 慕南絮淡淡开口,不等花吟询问,便道。 “我是无意间发现太平医院湖底的水是流动的,所以带着你跳跳试试!” 花吟:“……” 她突然想起,她刚被发现身份,瑾王以暗卫首领的身份夜探太平医院。 她假扮慕仙姑的模样,却不想还未靠近,就被发现了,而那会,真主正好在湖里,原本她以为她只是藏身于湖中,不想她竟然游去了湖底,还发现了湖底的水是和外面相通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湖底是条死路,我们该怎么办?” 花吟有些后怕地问道。 慕南絮眼帘微抬,看了眼花吟,看向了远处的湖面,薄唇轻启,淡淡道。 “再游回去,还能困死在湖底?” 花吟扯了下嘴角,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眼前的庭院,从外面的机关,再到布置,以及里面名贵的床榻,书案,妆奁,各种摆件,想必这里的主人非富即贵,只是这几日,却并未见到有主人来。 “对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花吟开口问道。 心里暗暗琢磨着,要不要再换一处住处! 不见慕南絮立即回答,花吟想到,既然慕南絮不知道湖底的水通向哪里,想必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只是不想,过了许久,慕南絮的声音这才缓缓响起。 “瑾王养小老婆的地方!” 花吟:“……” 看着远处湖面,慕南絮眸光暗了暗。 她想到当日自己被假扮瑾十九的瑾王带到这里,只觉得这瑾王简直不是人,可她没有想到,和太平医院湖底相通的地方,竟然是这处宅院,似乎冥冥之中有些事情似乎早已注定…… 第264章 变成蝴蝶飞走了! 慕仙姑变成蝴蝶飞走了! 不知何时城中传言,之前为众人医治天花的慕仙姑,乃是花中精灵所化,这才会在每月十五,月圆之夜幻化人形,为百姓诊治疑难杂症,大昭遭此大劫,仙姑为救百姓,耗费心神,元气大伤。 之所以从太平医院消失,乃是重回本身,回归自然。 传言神乎其神,越传越邪乎,甚至还有人说,自己曾见过慕仙姑的真身,乃是一只奇美无比的蝴蝶。 蝴蝶有着一对漂亮的蓝色翅膀,上面有着雪白的白色斑点,花纹十分壮观,体态婀娜,飞起来如仙女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姿态优雅,高贵,周身还有笼罩一层淡淡的金光。 有人更说,仙姑离开那日清晨,自己曾目睹了一只蓝色蝴蝶从太平医院上空飞向了皇宫的方向! 皇宫? 又有人传言,仙姑本就乃是花中精灵,幻化人形为大昭百姓医治天花期间,不想与年轻的帝王相爱,只因自己并非人类,这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贵妃之位,之所以去皇宫,是为了向帝王告别。 可肇云泽听到此等传言,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变成蝴蝶飞走了?” 肇云泽看着手中的书信,笑了,淡淡抬眸看向了大殿中的人。 “不知都尉大人,对此事可有何看法?” 白玄月嘴角一抽,犹豫了下,抬手一拜。 “臣曾因感染天花,故而在太平医院医治过一段时间,虽慕仙姑医术高明,确实担得起仙姑之名,可要说慕仙姑乃是花中精灵,之所以消失的无影无踪,乃是变成蝴蝶飞走了,纯属无稽之谈。” 不等肇云泽开口,白玄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慕仙姑确实已经离开了太平医院!” “呵!” 肇云泽轻笑了声,看向了放在龙案桌角的紫檀木盒子。 里面是那封一而再再而三被送回来的封妃圣旨,之前因为德妃等人,圣旨被送了回来,他只当她出生乡野不懂规矩,又因能医治的了天花,恃宠生娇,故而借此拿乔,以此来争宠。 不想,她竟从未想过当她的贵妃! “慕忠怎么样了?” 肇云泽开口问道。 似是没有想到肇云泽会突然提起慕忠,白玄月怔了下,开口道,“慕忠伤势较重,一连昏迷了三日,醒来后,得知自己女儿已葬身火海,一时气急攻心,元气大伤,如今已回了将军府!” 提起慕忠,肇云泽难免想起另外一个人。 那个在他重病之际,一路从云檀寺山底跪到云檀寺,只为为他祈福,为了以示诚心宁愿绝食十日,可在太后寿辰之日,她却与人在冷宫苟且,被撞破后,丝毫没有羞愧之感,竟还言语犀利,和他谈论对错! 许久后,大殿缓缓响起肇云泽略显疲惫的声音。 “传朕旨意:大将军慕忠,平定叛乱有功,不想得奸人陷害,背负叛国之名数月,今,冤屈得雪,故封为正一品镇国将军,因其身受重伤,又年事已高,无法率兵,特准在京修养。” “是!” 众人齐齐应声,此举明显是明升暗降,众人并不意外。 虽慕忠通敌叛国乃是被人陷害,可慕忠抗旨不遵,率兵滞留白芷关却是事实,慕忠经此一劫,能保住全家性命已是万幸,又谈何再回归朝政。 只是肇云泽接下来的旨意,却让众人有些意外。 “其女慕南絮……” 肇云泽说着,似是有些犹豫,顿了下,继续道。 “蕙质兰心,天真浪漫,进宫时日,甚得朕心,特认其为义妹,封为郡主,赐封号静思,特命其以郡主的礼仪下葬。”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一惊。 关于慕南絮的劣迹,可以说是满朝皆知,因爱慕皇上,被慕忠以照顾为由送进了宫,却又因为争宠,谋害皇嗣在前,与人苟且,淫乱宫闱在后,故而被皇上打入了冷宫,不想竟葬身了火海。 而皇上这个时候,却认其为义妹,并且封为郡主,明显是想将过往一笔勾销。 至于静思,是静思己过,还是静思故人,就不得而知了! 白玄月去将军府宣旨的时候,看着大门口上方挂着的丧幡,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错觉,慕南絮真的死了,死在了冷宫的大火中。 虽将军府恢复了往日,可却又如同将死之人失去了它原本的生机。 慕忠正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元气大伤,原本只是鬓角染了白发,可如今,满头的黑发被染了白,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十岁,狗搂着身躯,被家奴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跪在慕忠身旁的是慕夫人,身着素色衣衫,发丝也染了白,憔悴的面容布满了悲伤。 反而是慕忠之子慕少卿,脸上并无多少悲痛之意,只是眉目噙着几分不解,看到白玄月的那一刻,眼眸猛地一亮,似是想要开口问什么,可犹豫了下,只是张了张嘴,沉默着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慕忠,平定叛乱有功,不想得奸人陷害,背负叛国之名数月,今,冤屈得雪,故封为正一品镇国将军,因其身受重伤,又年事已高,无法率兵,特准在京修养。” “其女慕南絮,蕙质兰心,天真浪漫,进宫时日,甚得朕心,特认其为义妹,封为郡主,赐封号静思,特命其以郡主礼仪下葬。” 慕忠一愣,抬起一双苍老的眼眸看向了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的圣旨,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慕将军,保重身体!” 白玄月将圣旨递了过去,扫了眼不远处的灵堂,开口道。 “本都尉之前和静思郡主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可否进去为郡主烧柱香?” 慕忠只是愣了下,便让开了路。 对于慕家来说,不管是慕忠官升正一品镇国将军,留京修养,还是慕南絮被皇上认为义妹,封为静思郡主,以郡主的礼仪下葬,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前者明降暗升,后者……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一腔痴情,却只换来了一个身为义妹的“静思”郡主。 第265章 他对你,并非真的无情 偌大的灵堂,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地上火盆中燃着纸张,几个丫头和婆子跪在地上,腰间系着孝布,低头偷偷摸着眼泪,看到白玄月走进,几人先是一惊,而后齐齐跪在地上,一股微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纸张燃尽的灰烬,飘向了空中。 看着灵牌和棺椁,白玄月脚步微顿。 从城中谣言四起,慕忠回京,到岑太傅拿出慕忠被陷害的罪证,再到京都城外惊现石碑,慕忠手上密令,最后到冷宫失火,慕南絮葬身火海,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而恰巧,在慕忠沉冤得雪,慕南絮葬身火海之际,救百姓于水火的慕仙姑从太平医院失踪了。 看似毫无相关的两件事,却无人得知,乃是一人所为。 一旁的丫头起身正准备去点香,却不想被白玄月抬手制止。 “都下去!” 众人起身齐齐福了福身,退出了灵堂。 白玄月上前,不紧不慢地拿起了三根香,点燃,插进了灵牌前的香炉之中,身后有人走进。 “当日蒙冤入狱,多谢都尉大人对我慕家的照拂!” 慕少卿身着一身玄色长袍,长发在脑后竖起,一张精致的面容上均是精明,看着给自己妹妹上香的男人,眯了眯眼眸,似是想要从白玄月脸上看出点什么,可白玄月面色平静,一双撩人桃花眼风情而妖冶,并无多少情绪。 “慕公子客气了,本都尉也是受人之托!” 白玄月转身,薄唇轻启,淡淡开口道。 慕少卿看着面前的人,须臾后,移开了眼眸,上前,不紧不慢地同样点了三根香,开口试探道。 “都尉方才说,与我妹妹曾只是一面之缘,恐怕不止?” “那以幕公子之意,本都尉与舍妹应该是何关系?”白玄月微抬了下眉梢,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意,不等慕少卿开口,继续道,“慕公子应该还未曾告诉慕将军和慕夫人,这里面躺着的人并非是慕小姐?” 闻言,慕少卿原本准备插香的手骤然一紧,三根香就这么被捏断在了手中。 白玄月轻笑了声,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直白瞪着他的男子。 “听说,幕公子以南山公子的名义接管了御香坊!” 如果说之前慕少卿只是惊讶,那么这一刻,是震惊了。 “就这……还一面之缘!”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慕少卿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嘀咕完,慕少卿突然有些气结。 得知自己妹妹葬身火海,他不是没有悔恨过,他甚至在想,如果他也在朝中博得一世功名,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城门校尉,自己妹妹是不是可以得偿所愿,入宫为妃,慕家也不会被人陷害,经此大难。 直到白乙出现,让他以南山公子的名义接手御香坊,他才知道自己妹妹竟然没死。 没死! 不仅没死,还在宫外开了一家胭脂铺。 试想一下,一个因为谋害皇嗣的弃妃,被打入了冷宫,不仅没有半点落魄,逛大内监牢跟逛自家后花园一样,一旁还有掌管御林军的都尉作陪,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原本在冷宫的人,竟然在宫外开了家卖胭脂水粉的店铺。 原本得知慕南絮假死,慕少卿还有些恍惚,如今看,得知自己妹妹假死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人,可慕少卿想破脑袋,也有些想不通,自己妹妹和这位身份尊贵的都尉大人是何时相熟的! 走出将军府,白玄月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大门,又似是在看着某人,一句话就这么从嘴边轻声滑出。 “他对你,终究并非真的无情!” 在慕南絮葬身火海的当日,皇上独自在御书房待了一整晚。 在慕南絮死后的这几日,皇上未曾宠幸过任何一个嫔妃,就连皇后的长秋宫都未曾去过。 在慕南絮死后的第七日,也就是回魂夜当晚,皇上醉酒竟去了被烧毁的冷宫,待了许久,回宫的路上,宠幸了一个宫女,并且封其为贵人,传言说,此宫女长相丑陋,痴傻蠢笨。 还有人传言说,此女脸上同样有着一块黑色的胎记,和死去的慕忠之女慕南絮极为相似。 …… 得知慕忠升为正一品镇国将军,特准许其在家修养,众人并不意外,可得知,慕忠那位被打入冷宫的女儿,被皇上认为义妹,封为静思郡主,并且特准许其以郡主的礼仪下葬,众人不淡定了! 原本门庭冷落的将军府,突然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前来吊唁。 酉时,起灵下葬。 如若是一般的朝臣之女下葬,自然平淡无奇,可慕南絮除了是将军之女,还是皇上亲封的静思郡主,送葬的队伍声势浩大,从将军府抬出,一路经过百花巷,路过朱雀街,再到长安街,朝着城外走去。 风吹起地上几张散落的纸钱,飘向了空中,透着几分忧伤,就连风都染上了悲意。 不远处的一座酒楼的顶层,窗户前站着两道清瘦的身影。 两人身着长袍,长发在头顶用冠玉竖起,均做男子打扮,两人面容精致,俊美不凡,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贵公子的神态和优雅,却又不难看出两人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媚。 “对了,之前我就想问你,你冒死救我,就是为了从我这里拿到慕忠被诬陷的罪证,难道说……你和这位静思郡主认识?” 花吟看向身旁的人,不解地问道。 慕南絮静站着窗前,看着远去的队伍,并没有应声。 天色突然阴沉沉地压了下来,四周刮起了狂风,一张纸币就这么被刮向了空中,从窗外飘进,慕南絮下意识抬手接住,看着手心洁白的纸币,慕南絮眼眸微垂,她想,她应该可以安心了!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慕南絮是真的死了! 死了冷宫,死在了她的一厢痴情,死在了她一心一意,爱着的人手中。 静思郡主? 呵! 第266章 破例,只为一人 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慕南絮手拿纸伞,和花吟走在湿漉漉的大街上。 受天花影响,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而送葬队伍走过的街巷,更显得孤寂,空荡,地上到处都是被雨水打湿散落的纸钱,原主慕南絮的人生算是就此终结,可慕南絮却不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手情不自禁地小腹,那里似乎有着一颗种子在轻微地跳动着,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虽然胎象还在,可作为医生的慕南絮明白,在她怀孕初期,就服下三氧化二砷此等毒药,势必会对孩子造成伤害,至今还未出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两人回到南苑,天色刚刚暗下来。 还未靠近,远远慕南絮就看到南苑门口停放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不等她反应,一道颀长的身影缓缓从南苑走了出来,几乎瞬间,花吟就拉着微微走神的慕南絮,躲进了一旁的墙角。 “殿下,送葬队伍已出城!” 见到从南苑走出来人,瑾九立即上前汇报到。 肇瑾一身玄色长袍,外面披着玄色披风,一头墨发在脑后束起,全身都透着一股独属于帝王的矜贵,听到瑾九的声音,许久都未曾应声,一双清冷的眼眸静静抬眸看着远处的雨雾,许久后,才淡淡开口问了一句。 “可有异?” “慕将军和慕夫人的状态不想做假,应该是并不知慕姑娘只是假死,至于慕公子……” 瑾九说着顿了顿,犹豫了下,继续道。 “慕公子以南山公子的名义接手了御香坊,应该是慕姑娘的意思,对于慕姑娘的假死,幕公子应该是知情的,属下猜想,慕姑娘极有可能会将西凉公主藏身于棺材,借着送葬队伍送出城。” 肇瑾眼帘微垂,须臾后,轻声开口道。 “所有眼线都清理了,我们的人撤回来,帮她拦着点追兵!” “殿下……” 瑾九一愣,不过转瞬便明白了。 所有眼线都清理了,是不想让慕姑娘的行踪因此暴露,撤回所有的人,是为了不想把慕姑娘逼得太紧,而帮慕姑娘拦着点追兵是……是有意帮着慕姑娘,送西凉公主离开。 瑾王,大昭曾经的战神,是让周边各国曾经闻风丧胆之人,今日,却为了一个女人,任由西凉的暗探离开。 “殿下既然有意纵着姑娘,当日又何必和姑娘闹到这般地步呢?” 瑾九出声嘀咕道。 肇瑾冷幽幽的目光落在瑾九身上,一时有些被气笑了。 “太平医院没有尊卑,不分贵贱,不代表我瑾王府也没有尊卑,不分贵贱!” 瑾九脸色一白,立即单膝跪地道。 “属下逾越了,还望殿下恕罪。” 肇瑾冷冷扫了眼跪地地上瑾九,抬脚朝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声音冷冷响起。 “派人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靠近,如若再有人扰了这里的清净,本王就送你去一个永远没有尊卑,不分贵贱,不论生死,没有白昼的地方。” 瑾九打了一个冷颤,立即颔首应道。 “是!” 南苑一开始原本是为了安置被殿下宠幸过的慕姑娘,只是后面,瑾九也有些想不通,慕姑娘为何会那般排斥,因此南苑便一直闲置了下来,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南苑会有人闯入,看里面的痕迹,应该是一男一女。 肇瑾踩上杌凳,正准备上马车,只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脚步一顿,朝着慕南絮和花吟藏身的地方看了过去。 雨水击落了树上的落叶,落叶散落而下,遮盖了地上的血迹,空荡荡的街巷,空无一人。 看了眼,肇瑾就收回了视线,抬脚钻进了马车! …… 子时,一群身着黑衣的人群,骑马至城门口。 “什么人?” 城门守将看到有人出城,立即上前问道。 不想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男子,阴沉着脸,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牌。 守将上前,接过对方手中的令牌,等看清上面的图案和字迹,脸色猛地一变,立即带着众人齐齐跪地。 “参见都尉大人。” “西凉暗探潜藏于京,如今已逃出了城,我等受都尉大人之令,出城擒拿暗探。” “是!” 守将立即应了声,起身先是将令牌交还,而后在立即下令打开城门。 一行人骑马而出,直到走了很远,花吟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看向同样一身黑衣,做追兵打扮的女子,她曾经问过,打算如何送她出城,她只是让她等,她以为,她会趁着瑾王等人还未觉察到两人已离开了太平医院,送她出城,可是她没有。 她猜测,她冒死救她,只为了替慕忠一家洗脱冤屈,或许,她会借着那位慕小姐的葬礼,送她出城,可她却未曾提及。 只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让她假扮追兵出城,还是……擒拿自己的追兵! “我以为你会利用送葬队伍送我出城!” 花吟开口问了一句。 “正好,抓你的人也是这么想的!” 慕南絮睨了眼花吟,淡淡开口。 白玄月,瑾王,肇云泽,哪一个不是只老狐狸,更别说是这背后,还有一个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白霓裳,一个高深莫测,令人捉摸不透的太上皇。 让花吟假扮追兵,一路回到西凉,是她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之前她一直在等,等肇云泽,瑾王,白玄月等人发现花吟已离开太平医院,虽然肇云泽不会想到她就是慕南絮,可瑾王和白玄月却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必然会猜到,她会借用葬礼,送花吟出城。 骏马飞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凉风从耳边拂过。 一开始,慕南絮还能招架得住,可是渐渐,她就有些吃不消了! 对于骑马,她也只是闲暇之时,去俱乐部骑过,那也仅仅只是骑在马背上,不掉下来,就这,还是临出发前,从白乙那里得到的理论知识,勉强瞒过了没城门守卫,更别说是她现在还怀着孕。 只是不等慕南絮开口,骑马走在她身侧的白乙突然猛地从马背跃起,扑了过来,抱着她就从马背滚落上。 刹那之间,从两侧丛林中,射出数支羽箭…… 第267章 此生与他再不相见! “嘶……” 几匹马被射中,嘶叫着倒地。 扮演追兵的除了慕南絮,白乙和花吟,还有白乙找的八九个稍有身手的男子,有江湖侠客,也有穷苦百姓,众人均是因为患了天花无钱医治,幸得慕南絮相救,此去虽说是雇佣,却同样也是报恩。 几人中,均有人受伤从马背跌落。 看着乱作一团的众人,慕南絮眉头紧皱,难道是她猜错了!? 她想过会和瑾王,白玄月,肇云泽几人的人马对上,可大家目的都相同,即使对上也会避开,并不会轻易出手。 高举的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就这么出现了慕南絮面前,对方犹如来自地狱的阎王,全身都透着肃杀之意,那把提在手中的利剑在黑夜中泛着寒光。 “杀,不留活口!” 阴冷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透着杀意。 几乎是一瞬间,双方就战在了一起。 慕南絮这边首当其冲便是白乙和几个江湖侠客,花吟和几个男子护着慕南絮向着一旁的树林退去,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林中的鸟兽,不知名的叫声从林中惊慌失措地传来,似是在逃窜。 场上刀光剑影,白乙这边不少人倒地。 对方明显是训练有素,有备而来,只有白乙勉强招架,其余人均被逼得节节后退,完全毫无还手之力。 看着溃不成军的白乙等人,黑衣人明显有些意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对方武功招式各不相同,有几人就只会些花拳绣腿的招式,还有几人虽然能勉强过招,可招式也不像来自宫中,倒像是来自江湖侠客,还有几人……看似,根本就毫无武功可言。 看到被众人护在后面的慕南絮,黑衣人提剑就杀了过去。 “怎么办?” 花吟一只手紧紧握着慕南絮的手腕,一只手拿着一把精致的弯刀,一脸紧张地看着前方。 看了眼远处渐渐落了下风的白乙等人,慕南絮面色凉了凉。 见到对方的剑朝着两人刺了过来,几乎是并未过多想,花吟就松开了慕南絮,快速迎了上去,只是她弯刀还没有刺出去,就被慕南絮扯了回去,而后身旁有人上前拦在了她面前。 一股凉风吹过,慕南絮脸上的黑布骤然滑落,露出一张绝美倾城的面容。 而那把原本刺过来的利剑,也在慕南絮面前硬生生停了下来。 “姑娘?” 黑衣人一愣,猛地收了剑。 “住手!” 随着黑衣人的一声令下,场上众人纷纷停了手。 别说是白乙等人,就连花吟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面前的众人,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慕南絮身上。 “哪一头的?” 慕南絮看着面前黑衣人,扯着嘴角问了句。 瑾六拿下遮着面容的黑布,可突然又想到慕南絮并未见过自己,便单膝跪地,道,“属下乃是瑾王暗卫,瑾六!“ “呵!” 慕南絮轻笑了声,眸光暗了几分,凉凉地开口。 “怎么?瑾王这是抢人不成,打算赶尽杀绝!” “姑娘误会了!” 瑾六从地上起身,解释道。 “殿下以为姑娘会借着葬礼,送西凉公主出城,故而命我等清除了所有的眼线,并且让我们候在城外,帮姑娘拦住后面的追兵!“ “哦,是吗?” 慕南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朝前走了几步。 正当瑾六松了一口气时,突见慕南絮突然从腰间的布袋中拿出了七八个如同核桃大小的东西,随后将东西扔向了众人的脚下,随着“砰“的一声声响,四周便浓烟四起,呛鼻的味道中还夹杂着浓浓的中药味。 瑾六只是愣了下,便立即抬手遮住了口鼻,看慕南絮的眼底带着不可置信。 “可我不信!” 慕南絮看着瑾六,红唇轻启,冷幽幽地开口吐了几个字。 随着慕南絮话音一落,瑾六等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日出之时,药性自会散去!” 慕南絮低眸看着倒在地上的瑾六,淡淡开口,而后走向了远处马匹。 “姑娘……” 瑾六挣扎从地上站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可脚下一软,再次倒在了地上。 慕南絮骑在马背上,调转了马头,冷冷看向了瑾六等人,“回去告诉瑾王,当日,我与他定下赌约,赌我能否将西凉九公主送离大昭,如今,我赢了,也该是他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说着,慕南絮声音哑了半分,顿了顿,继续道。 “我的条件是……此生与他再不相见!” 说完,慕南絮猛地一踢马肚。 “驾!” 一群人,就这么渐渐消失了瑾六的视线…… —— 清晨的凉风夹在着几分寒意,西边的山头,一轮火红的太阳渐渐露了出来。 一处开满桃花的山坡上,慕南絮一身月牙白长袍,长发在脑后束起,身上披着件银色披风,抬眸静静看着远处的日出,原本倾城的面容此刻透着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整个人略显虚弱。 一双眼眸平静,却又夹杂着几分淡淡忧伤和迷茫。 “你之前并未告诉过我,你会和我们分开?” 白乙走近,看着背身而站的女子,冷声开口问道。 慕南絮缓缓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人,倏地笑了。 “白乙,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怀疑我到底是谁吗?” 闻言,白乙眸光猛地一紧,抬眸朝着不远处的女子看了过去。 虽然之前慕南絮用失忆搪塞过,可白乙明白,一个人就算是失忆也不会有那么大变化,之前的慕南絮,娇小,怯懦,胆小,而如今的慕南絮,神秘,大胆,狂妄,不可一世,更别说是她那一身起死回生的医术。 “不错,我并非真正的慕南絮!” 说完,慕南絮便抬脚准备离开,不想被白乙猛地攥住了胳膊。 “你到底是谁?” 白乙看着面前的女子,眼底透着冷意。 慕南絮笑了声,从白乙手中抽回胳膊,一边朝着远处走去,一边淡淡开口道。 “不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慕忠之女慕南絮,皇上亲封的静思郡主,于七日前在冷宫葬身火海,消香玉损,从此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慕南絮出现,再也不会有慕家小姐。” …… 第268章 无处为家处处家 虽跑了一夜,可也只是仅仅离开京都城百里。 慕南絮看着手中不大的舆图,无比想念二十一世纪的火车,飞机,要有一夜时间,早都出国了,可在这个年代,一夜的时间,也只是才到下一个城池,十里外以西为幽州城,北为复州,南为兰陵郡。 慕南絮让白乙等人先以追兵的名义行至幽州城,而后抹除痕迹,扮演商队,向北而行,到达复州三十里外的风凌江渡口,以水路回西凉。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花吟看着慕南絮定制的路线,蹙了蹙眉。 “用不着!” 慕南絮淡淡开口吐出了三个字,而后不等花吟开口,缓缓道。 “你可以直接到幽州城,冲进了当地县衙,告诉哪里的太守,你是西凉九公主,然后通知西凉王,大张旗鼓地来接!” 花吟:“……” 西凉公主无故出现在了大昭境内,别说是接了,恐怕此举必然会引发两国战事,如若她落在大昭手中,势必会成为西凉的掣肘,到时候,西凉恐怕会为了战事,舍弃她于不顾。 再次看了眼慕南絮设定了路线,花吟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她觉得的,这女人简直不是人。 先是扮演追兵出城,这样,大昭的各路人马势力会相互之间对上,互受牵制,一路行至幽州城,会让对方以为,她们会以追兵的名义回西凉,而这个时候,她们抹除痕迹,扮演商队去往复州。 即使被查到,她们扮演商队去了复州,等到追兵到达复州,她们也早已上了船。 可以说是,毫无费力的耍着追兵玩! 花吟突然觉得,即使太平医院中的莲湖下没有通向南苑的那条密道,面前的女人也有办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人不知鬼不觉地送她离开太平医院。 岔路口,两队人马骑马而站。 说是两队人马,其实一队是花吟白乙等人,而另外一队人马却只有慕南絮一人,面前的岔路口,一路是去往幽州城的,一路是去往兰陵郡的,凉风刮过,地上的落叶随风翻滚。 “不如你和我一起回西凉!” 花吟转头看向慕南絮,想了下继续道。 “你们那位皇后娘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之前逼你喝下鹤顶红,你未死,难免她不会派人以追捕我的名义去杀你,你跟我回西凉,就凭你的医术,一定可以成为我西凉最尊贵的客人!” 慕南絮看着面前的女子,嘴角微勾,轻笑道。 “以西凉如今的局势,你带我回去,我不认为会比大昭安全!” 花吟噎了下没有说话。 想起什么,慕南絮从马背上拿起一个布袋,扔了过去。 “他们的武功只能够自保,关键时刻,里面的东西可以保命!” 花吟接住了袋子,打开朝里面看了眼,没有拒绝。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都是找来扮演追兵的,凑数的,要论厉害,还得袋子里面的小圆球,只要扔出去,就会产生大量浓烟,而浓烟过后,只要是个人都无法逃过浓烟中的迷药。 而一旁的白乙等人闻言,面色均是一红。 白乙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只是眸光幽深地看着慕南絮。 慕南絮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朝着白乙淡淡看了过去, 犹豫了下,开口。 “回去后,如若你想继续做回御林军,可以去找白玄月,告诉他一切,想必他会如你所愿,如若不想……去御香坊或者太平医院,我已留话,他们会给你安排差事,俸禄不会比……” “你呢?” 白乙开口打断了慕南絮话。 慕南絮一怔,微垂了下眼帘,须臾后,才缓缓开口道。 “春雨后,小梅花,无处为家处处家,一段天香飘海角,万重相思去天涯!” 说完,慕南絮猛地一打马背,马儿发出一声嘶叫,而后立即朝着另外一条路飞奔而去,很快,慕南絮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竹林之中,只能隐隐听到马蹄声传来,渐渐就连马蹄声都听不到了…… —— 京都,慕仙姑的离开终究被众人所知。 只是并非是自愿离开,也并未是慕仙姑四海为家,悬壶济世,只会在每个月的十五出现在京城,而是被潜藏大昭多年的暗探,挟制离京。 传言不知因何而起,也不知道从何而起,总之传言五花八门,各种版本都有,甚至还有传言说,慕仙姑本就是西凉人,本就是暗探,此举前来大昭,狼子野心,居心不良。 瑾王府,水波荡漾的湖边。 肇瑾背身而站,闻言转身看向了瑾六。 “你说,她去了西凉?” 瑾六单膝跪地,沉声道。 “属下确实见到姑娘和西凉公主在一起,探查到消息,姑娘一路朝着幽州城的方向而去,离开前,姑娘曾让属下转告殿下,当日,她与殿下定下的赌约,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是什么?” 肇瑾冷声问道,薄唇微抿,放在背后的手指不安地摩擦了下。 瑾六犹豫了下,开口道。 “此生与殿下再不相见!” 一股微风从树梢吹过,几片微黄的树叶从空中旋转落下,落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微小的波纹。 阳光从空中散落而下,刚刚入秋的天气,还带着一股凉爽的炎热,可此刻,瑾六竟然觉得四周一瞬时冷了起来,如临冰窖,就连树上停留的小鸟,似是也感受到了,纷纷拍打着翅膀落荒而逃。 “殿下!” 瑾九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并未注意略显凝重的气氛,跪地道。 “今日辰时,都尉和皇上都秘密派了人出城,朝着西凉的方向而去,看样子,应该是冲着姑娘和西凉公主去的,城中谣言四起,皇上给各县郡下了海捕文书,上面并未言明姑娘的身份!” 并未言明慕南絮的身份,也就说,慕南絮有可能会被当成西凉暗探,抓起来。 肇瑾站在湖边上,一双眼眸冷幽幽地抬眸看着远处湖面,许久后,才缓缓开口轻声吐出了三个字。 “都下去!” 瑾九愣了下,抬眸想要说什么,却看到一旁的瑾六向她暗暗摇了摇头。 两人起身刚走了几步,迎面就看到三宝公公从远处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还未走近,就大声喊道。 “王爷,宫中来了口谕,太上皇让你即刻进宫!” 第269章 猎户,雁无归 大雨倾盆而下,山间笼罩着一层薄雾。 一处农家小院,一抹身影披着斗笠在小院的墙角劈着柴,斧子高高举起,可落下的时候却失了力道,劈在木墩上,只是将木墩劈开了一条裂缝,及时如此,男子还是停下重喘了口气,再次举起了斧子。 隐隐可以看到男子握着斧子的手有些不稳,身影略显有些晃动。 “孩他爹,虎子又吐了……” 屋中传来一个妇女带着哭腔的喊声。 随着妇女的声音,男子扔下斧头,立即朝着屋中跑去,因为下雨的缘故,男子还未跑到门口,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 妇女的声音不仅惊动了男子,还惊动了睡在柴房的女子。 女子长发披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粗布素色衣裙,一张精致的面容略显苍白,额头有细小的汗珠渗出,似是因为睡得很不安,眉头紧紧皱着,女子一手放在床榻上,一手却成保护的姿势,放在小腹。 猛地睁开了眼眸,慕南絮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过了许久,这才回想起,和花吟白乙等人分开后,她走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出血了,也许是因为长时间骑马的缘故,也许是从马背跌落的缘故,她只能牵着马走在山间,只是走了没一会,天空就下起了雨。 后面的她记不太清了,隐隐记得,自己似乎晕倒在了大道上。 起身的时候,慕南絮这才注意到,她原本扮演男子束起的长发散落披在身后,身上也不再是长袍,而是穿着一身农家妇女所穿的粗布衣裙,房中燃着火堆,竹竿上了晾着她的长袍。 慕南絮刚走出门外,就听到不远处的屋中传来一个妇女撕心裂肺的哭声。 “虎子,虎子……你醒醒,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娘怎么活啊……” 走到门口,慕南絮一眼就看到一个妇女坐在土炕上,用粗布遮着口鼻,怀中紧紧抱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微眯着眼眸,面色潮红,嘴唇泛紫,脖颈和手臂上面均是大片大片恐怖的红疹。 “虎子,喝药……” 男子身上的斗笠还未脱下,端着一个破损的药碗,低沉的嗓音带着哭腔。 黑乎乎的药刚灌进小虎子口中,就被吐了出来,一连吐出来的还有吃下去还未消化的野菜,小米粥,山间的野果。 不等妇女和男子反应,就见到原本原本眯着眼眸的小男孩突然眼球上翻,全身紧绷抽搐了起来。 “虎子……” 妇女惊慌失措地喊了声。 而男子手中的碗也随之从手心滑落,掉落在了地上! “虎子!” 男子眼眶泛红,一时有些无措,正要伸手去按住小虎子抽搐的身体,不想却被一道略显虚弱的力道推向了一旁。 “让他平躺在床上!” 慕南絮急声开口,不等妇女反应,就直接从妇女怀中接过小虎子,平放在了床上,翻开了小虎子的眼皮,看了看瞳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而后抬头看向了妇女。 “有缝衣针吗?” 妇女眼角还挂着泪水,愣了下,重重地点头。 “有,有……” 说着,妇女就急忙爬了过去靠墙放着一旁的柜子,从柜子上拿下来一个簸箕,焦急从里面翻出一个缠线板,在上面插着三四根缝衣针。 慕南絮看了眼,便朝着一旁的男子喊道。 “倒碗酒来!” 男子急忙走过去,从黑漆漆的木桌上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端着快步走了过来。 慕南絮拿起几个缝衣针扔进了酒中,浸泡了片刻,飞快地拿起,将小虎子还在抽搐的身体推着翻了个身,撕开小虎子后面的衣衫,缝衣针尖锐的针尖顺着小虎子的后脖颈的大椎穴重重刺了进去。 妇女和男子猛地瞪大了眼睛,正准备开口,却发现小虎子原本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抽搐也渐缓了下来。 拔出针,慕南絮又将小虎子的身体平躺在床上,针又从小虎子的两个手的十宣穴依次刺入。 比起银针,缝衣针略粗,极短,下针的时候,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以防刺破穴位一旁的血管和神经,极考验施针者的技术,及时如此,在慕南絮拔针的时候,还是带出了少许的血珠。 十宣后,便是十二井。 渐渐,小虎子的身体平静了下来,原本泛着朝中的面容也恢复了几分本色。 十宣和十二井,分别有十和十二个穴位,等到所有穴位施完针,慕南絮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显得摇摇欲坠,只能靠扶着一旁的柱子,才能勉强站在地上。 “夫人……” 妇女开口,只是话还没有问完,就见到对方只是靠着柱子喘了口气,再次从酒碗拿起了缝衣针。 曲池、合谷、太冲、水沟、内关,慕南絮依次下针。 等到最后一个穴位的针拔出,慕南絮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一晃,直接坐倒在了炕边上,喘了口气,这才道。 “暂时没事了!”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妇女直接跪在炕上,对着慕南絮重重磕了几个头。 而一旁的男子也红着眼圈,走到慕南絮面前,“腾”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夫人今日对我儿的救命之恩,我雁无归铭记在心,从此,我这条命便是夫人的,愿随夫人差遣。” 听到两人的称呼,慕南絮只是愣了下,并未多想,起身从地上将男子扶起。 “大哥客气了,如若没有大哥和大嫂收留,我恐怕早已曝尸荒野了!” 说完,慕南絮转身看向了小男孩。 刚才她情急之下,只匆匆扫了眼,天花肆意,距离京都城外百里的乡镇自然也未能幸免,从小虎子脖颈和手臂的红疹可以诊断,小虎子患病已久,如今已经陷入了高烧和昏厥。 只是不等慕南絮靠近,就见妇女突然想起什么,抱起小虎子避开。 “夫人,不可……” 妇女原本缓和的面色染上了凝重和悲伤,抬头看着慕南絮,泪水从眼眶滑落。 “不瞒夫人,我儿患的是乃是……乃是天花!” 第270章 夫家是何方人士 屋外,电闪雷鸣,屋内,烛光摇曳。 慕南絮静坐在桌前,提笔写着药方,烛光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屋内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妇女一边抽泣着,一边按照慕南絮的吩咐,拿着酒,为小虎子擦着身体,男子静默站在一旁,眼帘微垂,似是在沉思着什么,又似是在纠结着什么。 许久后,慕南絮起身,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了男子。 “这是药方,可虎子虎子目前的症状。” 男子接过药方看着上面的字,手指微微收紧,始终未发一言。 慕南絮以为对方是无银两抓药,想了下,正要拔下头上的发簪,便听到一旁的妇女哽咽着声音道。 “如今这城中的药铺,哪还有药啊?” 慕南絮愣了下,看向了妇女。 “天花爆发后,朝廷应该拨了草药下来,虽治不了天花,但治疗一般风寒之症,缓解天花病症,应该不成问题!” 她记得瑾九曾经无意间提过一句,肇云泽为了博一个一代圣君的名声,特意让人准备了药材,下发至各州郡县。 “夫人有所不知!”妇女看着慕南絮,抬起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天花爆发以来,药铺中的药早就被卖空了,朝廷确实发放了药材下来,可……可我们领到的只是一碗没有药渣的清汤。” 一碗没有药渣的清汤足以说明一切! 按照惯例,朝廷下发的东西,首先下发给各州,郡府,再由各州,府衙,郡下发给各自所辖县,乡,层层剥削下来,可不就只剩下一碗没有药渣的清汤。 “我去抓药!” 男子沉声地开口,手指间紧紧攥着药方,眼底带着一股赴死的决心。 这副状态,哪里是去抓药? 大有一副提刀闯县衙,与人拼命,夺药的架势! 说完,男子就攥着药方打算出门,只是刚走到门口,就慕南絮出声叫住。 “大哥常年在山中狩猎,应该认识不少草药,不如大哥辛苦跑一趟,把它们都采回来。” 男子眼眸一亮,重重点了下头,戴起笠帽,背起竹篓,就朝着远处的大山走去,很快就消失在大雾之中…… 小虎子还是睡着着,只是比起之前,脸色明显好了很多,烧也退了些,午时,小虎子醒了片刻,吵着要喝水,妇女询问了慕南絮,喂虎子喝了些水,又喝了半碗粥,虎子便又睡了过去。 因为虎子的缘故,妇女对慕南絮话也就多了起来。 慕南絮这才得知,她已昏迷了三日。 她是三日前,被去请大夫的虎子爹带回来的,也就是雁无归,据虎子娘说,当时虎子爹架着马车,带着大夫,遇到了昏迷在大道上的她,当时她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袍还沾了血迹。 原以为是男子,不想大夫诊脉诊出了喜脉,才知是女儿身。 慕南絮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之前两人一直称呼她为“夫人”而非“姑娘”,在古代,未嫁女都以姑娘相称,而出嫁的女子通常才会被称呼为夫人。 而她这种还未出嫁却已身怀有孕之人,则被称为荡妇淫娃,轻则名声尽毁,重则放火焚身。 “夫人,你这是打算去往何处?” 虎子娘并未注意到慕南絮微微暗下去的眸光,开口问道。 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好像没有地方可去! 雁无归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见黑。 满满一竹篓草药,种类繁多,叶根稚嫩,叶片上还带着雨水,有蒲公英、苍耳、野菊花,苦葵、龙葵、菟丝子、刺苋、葎草,金银花,柴胡等,除此之外,还有一衣兜山中的野酸枣。 “夫人有孕在身,听闻这酸枣对腹中胎儿有好处,回来的路上,偶遇一树,便替夫人摘了些回来!” 雁无归递过酸枣,开口道。 看着用衣兜裹着酸枣,慕南絮瞬间来了兴趣,野酸枣营养价值颇高,内含多种维生素以及黄酮类和皂苷类化合物,不仅能抗焦虑、抗抑郁、抗心率失常、甚至还有提供免疫力的功效。 而酸枣中的黄铜,是保胎良药,而里面的维生素c对婴儿形成结缔组织非常有益,还能促进心血管的生长发育,有助于造血系统发育。 “谢雁大哥!” 慕南絮道了声多谢,接过酸枣。 大红色的野酸枣不大却也不小,有些已经红了,有些却呈现于青色,吃起来略微有些涩,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是开胃。 雁无归采回来的草药有些杂,慕南絮从中挑出了金银花,黄连,柴胡,蒲公英,鱼腥草等,用水熬煮。 小虎子感染了天花无疑,她诊过脉,左尺脉微细小,脉速过快,脉象微弱,应该是天花引发的败血症,除了伴随发烧,昏迷外,应该还有其他炎症,如今,当务之急,是为小虎子退烧。 慕南絮在熬药,小虎子的娘为小虎子用温水敷着额头,雁无归想了想,给小虎子娘交代了一句,抬脚走了出去。 没一会,雁无归就拿提着一只兔子和两条鱼回来。 虎子娘下厨,做了一个爆炒兔肉,炖了一条鱼,又热了几个窝窝头,搭配着不见米粒的白粥。 “乡野山间,并无其他吃食,还望夫人不弃!” 虎子娘盛了一碗鱼汤,递给慕南絮道。 “大嫂,客气了!” 慕南絮急忙接过。 鱼汤并无多余配菜,可白皙的汤汁却浓稠鲜香,极为可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见识的少,慕南絮总觉得面前的夫妇并不像寻常的猎户家农。 虎子爹雁无归,虽身姿伟岸,可却并非如寻常猎户那般,长相粗犷,身高尺长,粗鄙无礼,反而是谦卑有礼,长相斯文,虽身着粗衣斗笠,可却不难看出,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贵气。 而虎子娘,虽身着粗衣,发丝枯黄,皮肤黝黑,可长相清秀,行为举止丝毫不像乡间村妇,倒透着几分大家闺秀的委婉和优雅。 “不知夫人的夫家是何方人士?” 膳食间,虎子娘突然开口问道。 第271章 我相公,如厕被淹死了 淅淅沥沥的雨中,夹杂着女子的声音,缓缓在房中响起。 “我夫家乃是京都人士,只是一个月前,我相公去马厩喂驴,被驴踢中了脑袋,成为痴傻之人,后又沦落街头,被马车碾过,一条腿被撵成了碎渣,后来去如厕,不慎掉入茅坑,被淹死了!” 雁无归:“……” 虎子娘:“……” 也不知该说此人幸还是不幸,如此倒霉之事竟让一人遇到,一时,两人脸上都不知该摆什么表情。 小虎子吃完药,戌时,连日来不退的高热竟降了下来,雁无归夫妇瞬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只是比起两人,慕南絮面色凝重,两根手指轻搭在小虎子的手腕处,眉头皱着,许久后,慕南絮收回手指,又解开了小虎子身上的衣衫,查看了下小虎子身上恐怖的红疹。 “夫人,如何了?” 虎子娘站在一旁焦急地问道。 慕南絮伸手给小虎子整理好衣衫,这才抬头看向了两人,犹豫了下,并未回答小虎子娘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小虎子患病应该一月有余了!” 听到慕南絮问,虎子娘突然哭着攥起了拳头转身打了雁无归几下,而后哭出了声,而一旁的雁无归任由妻子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低垂着头沉默着,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似是在内疚。 两人反应有些奇怪,慕南絮并未多问,继续问道。 “不知大哥大嫂可曾听闻京都城有一声称为慕仙姑的医女?” “听说过的!” 虎子娘哽咽着声音答道。 “此女于三个月前,在京都开设医馆,名为‘太平医院’,专门收治天花病患,而太上皇更是在不久前下了敕旨,各地一旦发现天花感染者,均快马加鞭送往太平医院救治。” 慕南絮说着顿了顿,而后看向了两人,严肃地道。 “不瞒两位,虎子感染天花已久,他身体撑不了太久,我就算是暂时让他退了热,可不出一日,他还是会烧起来,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送他去京都,去往太平医院医治,只有那里才有解天花病毒的药物!” “雁郎……” 虎子娘伸手扯住雁无归的衣袖,一脸希冀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相公,眼底含着泪水。 雁无归低垂着眼眸依然沉默着,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垂在身侧的手攥地越发地紧了,许久后,才开口沉重地吐出了几个字。 “让我想想!” 说完,雁无归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夫妇两的反应多少有些反常,慕南絮站在一旁暗自揣摩,是不是她之前坑银子坑得狠了,导致一些穷苦百姓即使感染了天花,可想到太平医院上千两黄金的诊金,继而望而却步! 果然不出慕南絮所料,刚过寅时,小虎子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度,再次升了上来。 慕南絮只好再次用缝衣针代替银针,施针退热。 看着昏迷不醒的小虎子,雁无归漆黑的眼眸幽深而沉重,薄唇微抿,全身都透着一股忧郁之色,微弱的烛光笼罩在他四周,似是也无法驱散他内心的阴郁。 “我们去京都!” 雁无归突然开口,眼底噙着一抹坚定。 听到雁无归坚定的五个字,坐在坑边上的虎子娘似是等了很久,再次哭出了声。 说完,雁无归夫妇没有再耽搁,雁无归出门去找马车,虎子娘开始整理行李,这里距离京都还有百里,小虎子又生着病,几人在路上的脚程肯定不快,慕南絮又整理了些退烧的草药,以防小虎子在路上出现意外。 天刚亮,雁无归就牵着辆马车回来。 马车上铺上被褥,小虎子被抱进马车上的时候,突然伸手扯住了慕南絮的衣衫。 “姐姐!” 两个虚弱的字眼从虎子口中吐出,虽然布满红疹的面容恐怖不堪,可那双小小的眼眶中,一双灵动的眼眸却漆黑清澈。 “谢谢!” 小虎子吐出两个字,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手缓缓从慕南絮衣袖上滑落。 只是还未垂下,就被慕南絮伸手握住,看着小家伙,慕南絮唇角微勾,柔声安抚道:“相信姐姐,太平医院有许多叔叔阿姨,他们一定会治好小虎子,等姐姐下次见到小虎子,小虎子一定是一个活蹦乱跳的男孩汉!” 小虎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 将小虎子送上马车,雁无归转身,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 “就此别过,夫人对我儿的救命之恩,我雁无归没齿难忘,日后,如若夫人有用得上我雁无归的地方,只需派人来传个话,我雁无归必为夫人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好!” 慕南絮笑着扯了下嘴角,应了声。 她觉得,就此一别,便是永远,日后再见面恐怕没机会了,至于用不用得上,估计是后话了! 一旁的虎子娘也看着慕南絮,忧心地道。 “之前大夫为夫人诊过脉,说夫人体虚,有小产迹象,不易再骑马赶路,如若夫人不嫌,可在此住些时日,等到身子养好些再走也不迟!” “好!” 慕南絮同样点头应道。 看着眼前的夫妻两人,慕南絮犹豫了下,从怀中拿出一份信和一个羽毛发簪递了过去。 “这里面是关于虎子的病情,以及他之前服药状况,你们到太平医院后,将这封信交给那里的看诊大夫,至于这发簪……” 看着羽毛发簪,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而后扯了扯嘴角,继续道。 “这发簪看起来不值钱,其实也确实不值钱,可要是拿去当,还是能当几个银子的。” 据虎子娘说,雁无归遇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晕倒在地上,想必,她从京都带出来的银子,银票,衣衫,药物,迷幻球,都被那不讲义气的马给驮着走了。 慕南絮突然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让江弈只还圣旨,其他什么步摇,发簪,手镯全戴身上,那可是当今皇上的御赐之物,随便拿一件去当,也能当个百十两银子,也不知道她当时在清高什么? 更可气的时候,她从太平医院离开时候,什么都没拿,就只拿了这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羽毛发簪! 看到慕南絮口中不值钱的发簪,雁无归夫妇两同时一惊。 “万万不可!”虎子娘急忙将发簪又推回了慕南絮手中,“当日给夫人换衣衫之时,这发簪夫人贴身放着,想来,这发簪对夫人应该尤为重要,这几年,我们积攒了些银两,挨到京都城,应该够了!” 慕南絮眨了下眼眸,不紧不慢地道。 “我之所以贴身放着,是因为拿它捅火方便!” 雁无归,虎子娘:“……”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晨光中,慕南絮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小院。 虽然虎子娘让她多住些时日,可如今主人家都走了,她也不好多待,回房换上了自己的长袍,关上院外的木门,慕南絮也抬脚离开了小院…… 第272章 晟王,雁无归 “买定离手!” 吵闹的赌坊,七八张赌桌摆放在房中,四周围满了人群。 ”大……大……大……“ 其中一张赌桌子上,一群身着粗布衣衫的男子,一脸期待盯着荷官手中的骰盅,口中大声喊着自己买的点数,似是只要用力,那骰盅里面的点数就会随着自己的喊声称心如意似的。 荷官看了眼众人,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揭开骰盅,只见里的三个骰子都是一点。 “哎!”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气急败坏。 荷官将赌桌上的银子尽数推到一位身着月牙白长袍的玉面公子面前。 “公子今日手气不错啊!” “本公子初来贵地,还要承蒙各位照顾!” 慕南絮手拿折扇,对着荷官以及身旁输了银子的众人抬手一拜。 众人看着眼前的玉面公子,虽然输了银子,可心中到并无多少不满,不过倒是有一部分人,听到慕南絮从外地来,心里开始打起了盘算。 其中有一个男子,身着华锦衣袍,长相肥胖,手上拿着珠串,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肆意打量着慕南絮略显纤瘦的身姿,眸光从慕南絮白皙的脖颈上扫过,抬手摩擦着下巴,脸上露出邪恶的笑意。 “小小小……” 随着荷官抬起只见下面是三个五。 “哎!” 荷官再次看了眼慕南絮,将银子推到慕南絮面前。 慕南絮淡淡扫了眼银子,脸上并无赢了的喜悦,也并无输了的气馁,平静自然,只是在押银子的时候,她似是和众人对着干似得,众人只要押大,她必然押小。 一来二去,众人也发现了慕南絮规矩,齐齐跟着慕南絮,只要慕南絮押什么,他们就跟着押什么,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南絮一开始用完了运气,后面开始输了起来,不一会,原本赢得的银子,尽数输了出去。 “哎!” 看着骰盅下面的点数,众人再次叹了口气,不少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这位公子还要押吗?” 荷官看向了慕南絮,笑眯眯地问道。 “押!” 慕南絮唇角微勾,将眼前的银子尽数退了出去。 “押小!” 众人想到慕南絮之前一直再输,这次统统押了大。 可当荷官揭开骰盅,只见骰盅下面,三个骰子的点数均是三个六,看到这一幕,众人齐齐有些傻眼了。 慕南絮拿着圆鼓鼓的钱袋走出的赌坊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心理落差。 想到抬进太平医院那一箱箱金光灿灿的金子,虽然每日病患所需药材,吃食,太平医院会消耗不少,可应该还剩下不少,当时她要是往身上揣两块,也不至于跑来和一群古人,斗智斗勇。 看了眼天色,慕南絮打算找家客栈暂时落脚。 只是她刚走过街巷尽头,身后就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脚步声,慕南絮心口一沉,不等她抬手摸向藏在袖口的缝衣针,脖子猛地被人劈下,她眼前一黑,瞬时倒在了地上…… ——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雁无归到达京城时已是三日后,连日来的赶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憔悴,面色黝黑,嘴唇干裂,完全一副穷苦百姓的打扮,城门守卫只是淡淡扫了眼,听闻是前来京都医治天花的病患,并未细查,就放进了城。 看着繁花似锦的京都城,雁无归脚步微顿,架着马车并未向事先打听到的汐水街驶去,而是驶向了城北的反向。 瑾王府门前,马车缓缓停下。 看着眼前的朱红色大门,雁无归犹豫了下,上前重重扣了下门环。 没一会,大门被家奴从里面打开了少许,看着面前的男子,家奴蹙了蹙眉。 “此乃瑾王府,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在下雁无归,与瑾王乃是旧识,能否劳烦通禀一声?” 雁无归沉声道。 “我家王爷现下并不在府中,如若公子有事,可改日再登门拜访!” 说完,家奴就打算关门,只是眼看就要关上,却被雁无归抬手卡住了门缝,看着面前的家奴,雁无归抿了抿薄唇,再次开口道。 “我有急事,还请小哥帮我通禀一声。”如果之前,雁无归只是放低了姿态,而此刻,语气更是带着几分恳求,想到瑾王不在府中,雁无归又急忙道,“如若瑾王不在,可否能通禀三宝公公一声!” 看了眼雁无归,家奴又看向了停放在府前的马车,最终松了口。 “等着!” 留下两个字,朱红色木门再次重重合上。 站在瑾王府门前,雁无归的眸光朝着城南的方向看了看,不过片刻,便收回了视线。 并未等太久,不过片刻,里面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原本闭合的朱红色大门再次从里面打开,三宝公公似是着急,帽子都还未戴正,就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面前的人,猛地愣在了原地。 “晟王?” 三宝公公先是试探着叫了声,而后看到熟悉的面容,急忙跪了下去,只是膝盖还未落地,就被雁无归伸手拦住。 “公公客气了,如今那还有什么晟王,我只是区区一介庶民罢了!” 想到在瑾王府门前,人多眼杂,多有不便,三宝公公也就没有再继续行礼,只好改了称呼,“公子离京多年,一直杳无音讯,如今这般回京,可是有什么事找我家王爷?” 雁无归轻点了下头。 “瑾王现下可在府中?” “公子有所不知,之前慕将军被人诬陷,意欲谋反,慕将军率一等将领徒步回京请罪,十五万大军至今任然滞留在外,太上皇命我家王爷前去将兵马带回,天不亮,王爷就去了城外军营!” 三宝公公说着,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想了想,开口道。 “不如公子先随老奴进府,老奴这便派人去寻王爷回来!” 想到马车里昏迷不醒的虎子,雁无归点了点头。 “有劳公公了!” 掀开车帘,看到里面满脸红疹的小虎子,三宝公公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当年被逐出京都贬为庶人的晟王,突然之间又回了京都,三宝公公正想让人将小虎子抱下来,不想被雁无归抬手拦住。 “我儿患的乃是天花!” 三宝公公愣了下,便笑道。 “公子不必为我等忧心,府中所有人都已注射了天花的解毒针剂,这药一旦被推进身体,便可保一生不被天花所染!” 闻言,雁无归身体一僵,缓缓转头,泛红的眼眸静静落在三宝公公身上。 “所有吗?” 所以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京的时候,在小虎子整日忍受天花折磨的时候,在他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的时候,远在京都,一个王府的所有人,主子,家奴,护卫,侍女,厨娘,车夫早已被注射了天花的解毒针剂。 雁无归苦笑了声,眼底闪过一抹悲凉。 只是雁无归不知道的是,整个瑾王府之所以能全都打上天花的解毒针剂,完全是因为走的后门…… 第273章 雁无归,肇焕 肇瑾回到王府已过申时。 得知晟王肇焕回了京都,肇瑾同样愣了下,由瑾五推着朝着暂时安置的院子的走去。 入秋的夜风微微有些发凉,两人还未走进院子,就见到一身平民百姓打扮的肇焕带着自己的妻子,从房中走了出来,高大的身影就这么朝着坐在轮椅上的肇瑾,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庶民雁无归,民妇洛凝烟,参见瑾王!” 肇瑾抬手示意瑾五停下脚步,眸光幽幽地看向了两人,须臾后,淡淡开口。 “十一哥是打算就这么跪着和我说话吗?” 雁无归微愣,抬头的瞬间,就见到原本坐在轮椅上的人,竟突然从轮椅上起身,两条腿笔直地踩着地上,从他身旁冷冷越过,走进了他身后的卧房。 肇瑾因心爱之人另嫁他人,从此一蹶不振,故而率兵南下时伤了双腿之事,雁无归是知道的。 只是没有想到…… 紫檀木的床榻上,小虎子静静躺在上面,眼眸微闭,小小的身体略显有些发抖,面色潮红的小脸上布满了令人恐怖的红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化了脓,似是因为睡得很不安,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 似是因为肇瑾的气场太过于强大,让原本昏迷中的小家伙渐渐醒了过来。 睁开了眼眸,小虎子最先看到的是奢华名贵的床幔,眼眸微微一亮,而后转头似是想要找寻自己的爹娘,可不想,却看到一个身着玄色长袍,全身透着矜贵的男子。 “大叔?” 小虎子沙哑着声音,试探着叫了声。 “十九叔!” 肇瑾低眸,开口纠正道。 小虎子一时有些懵,只是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肇瑾伸手掀开了盖在小虎子身上的薄被,只见不止是脸上,就连脖颈上都布满了红疹,略显偏瘦的身体只穿着一件青色的粗布衣衫,脚上踩着一双露着脚趾的布鞋,脚趾因为羞愧,微微卷缩着。 “你们应该送他去太平医院的!” 肇瑾转身看肇焕夫妇,声音微微有些冷。 虽然他并非看诊的大夫,但也知,孩子的症状不容乐观,别说是江弈白术莫尘子等人,就是他的絮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更别说,她现在还没有在京都! “爷!”三宝公公上前,犹豫了下开口道,“先前王爷和王妃来的时候,奴才就提过,说先将小世子送去太平医院,只是……王爷似是有什么事找爷,非要等着爷回来!” 肇瑾微微蹙眉,抬眸看向了肇焕,似是在询问,什么事能比自己儿子的性命重要。 雁无归低垂着头,略显有些难以启齿,可犹豫了下,还是再次跪在了地上。 “十九弟能叫我一声十一哥,就是还认我肇焕为血脉兄弟,此次违抗圣明回京,我知会招来祸端,甚至还会牵连十九弟,只是如今我已走投无路,只能前来求助十九弟了。” 肇瑾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一个月前,父皇曾下了敕旨,各地一旦发现天花感染者,均快马加鞭送往太平医院救治,所以即使你违抗圣明,只要你是天花病患,就不算违抗圣明。” 三宝公公眨了眨眼眸,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家的王爷。 瑾五轻咳了声,抬手摸下了鼻尖。 他觉得自家王爷是越发没皮没脸了,原来的王爷还知道遵从道德,伦理,墨守成规,可自从慕姑娘出现,就有些跑偏了,现在倒好,这都开始和太上皇玩起了文字漏洞,开始欺骗太上皇了。 别说是三宝公公和瑾五,就连雁无归都有些愣,抬头怔怔地看着自己这个十九弟。 “这……恐怕会有所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 肇瑾淡淡开口,而后转身在椅到底子上落座,低眸再次看向了肇焕。 “所以,让你不惜两次下跪,所求何事?” “传闻这位慕仙姑虽医术高明,可性格喜怒无常,有三不医规矩,又因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娘娘,故而恃宠生娇,看病全看心情,诊金更是高达千两黄金,我此番前来,是向十九弟借诊金的。” 雁无归开口道。 只是他说完,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倒吸了口凉气的声音,四周瞬间静了下来。 瑾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了眼自家王爷那不太好看的面色,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王爷要是早点说,是为了借诊金,这事其实……老奴也能办!” 三宝公公在一旁嘀咕道,说着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的王爷。 当时三宝公公去太平医院,原本是得知瑾王不久矣,打算陪着自家王爷一同上路的,只是寻死不成,却莫名其妙成了慕南絮的苦力。 太平医院的冰室就是三宝公公带人建的,冰块可是从瑾王府一块一块搬过去的,因为出了力,所以三宝公公带过去帮工的家奴,都注射了千金难求的天花解毒针剂,即使留府的丫头婆子,也只是收取了几十文而已。 在三宝公公看来,太平医院有今天,可是有他一份功劳的,他在太平医院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看着众人的反应,雁无归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呵!” 肇瑾冷笑了声,端起一旁的茶水轻抿一口,薄唇轻启,声音冷幽幽地响起 “原来外面是这么传的!” 不等雁无归开口询问,一旁的床榻上,突然传来小虎子急促的声音。 “娘……娘……疼……” 众人齐齐一愣,纷纷起身朝着小虎子走了过去。 只见小虎子眼眸紧闭,双手不安地撕扯着身上的被子,全身颤抖着,似是因为疼痛,牙齿紧紧咬着唇瓣,额前的汗水如水洗一般从额前滑下。 “瑾五。” 肇瑾开口叫了声。 瑾五会意,立即上前连同被子一起将小虎子抱了起来,抬脚就朝着门外走去。 雁无归和洛凝烟反应过来,也急忙抬脚跟了上去。 只是洛凝烟的心思全在小虎子上的身上,并未注意到脚下门槛,被门槛拦了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而微敞的衣袖,一封信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袖口滑落,跌落在肇瑾脚下…… 第274章 姑娘……还活着! 弦月高挂,夜色渐静。 太平医院比起往日并非不同,可隐隐还是觉得似乎少了什么,似乎少了一份让众人安心的存在,慕南絮离开后,每日巡房,集体会诊还是遵从以往,白术和莫尘子并未离开,依然是坐诊大夫。 而江弈除了要负责几个院子的病患,还要负责太平医院的各类账目,以及大小事务。 a院,不大的诊室,此刻却挤了很多人。 小小的床榻上,小虎子静静躺在上面,眼眸紧闭,嘴唇苍白,已经渐渐熟睡,莫尘子正在为小虎子施针,江弈坐在床榻边,手指轻搭在小虎子手腕处,眉头紧皱,一旁还站着吴春月,墨含香等人。 而肇瑾,雁无归,洛凝烟等人被墨含香无情地拒在了门外。 院中的几颗桃树,桃花已落结出了果,原本摆放在院中的病榻已尽数撤去,留下空荡荡的院落,几只家雀掠过树梢,安逸地飞向远处。 肇瑾坐在轮椅上,一双眼眸静静落在远处。 而雁无归和洛凝烟自从进了太平医院,就未曾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传闻太平医院诊金高达千两黄金,可对方看到病重的小虎子,只是匆匆问了病情,便抱进了房中,并未谈起诊金。 传闻中,这位慕仙姑恃宠生娇,目中无人,恃宠生娇的慕仙姑并未见到,可目中无人倒是真的。 堂堂瑾王来了太平医院不仅无人前来迎接,见到也无人行跪拜之礼,甚至还用一句“家属外面等候”被拦在了门外。 而关键是,随行的瑾五和三宝公公竟然一脸坦然,似是已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而一向性子冷漠,冷酷无情的瑾王,竟还就这么坐在轮椅上候在外面,丝毫不见任何不悦。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江弈等人才走了出来。 “虎子!“ 洛凝烟立即跑了过去,想要走进诊室,却被里面走出来的墨含香抬手拦住。 “夫人莫急,孩子刚施完针,已经睡过去了。” 洛凝烟抬眸,透过门缝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小虎子,见小虎子安静地睡着,不安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抬起一双泪水连连的眼眸,看着江弈墨含香等人,感激地道。 “谢谢……谢谢……” “怎么样?” 肇瑾开口问道。 江弈眉目之间噙着几分凝重,犹豫了下,抬头看向了众人。 “孩子送来的有些晚!” 闻言,众人心口齐齐一沉。 “天花感染后,会有十到十四日的潜伏期,而后才会起红疹,看孩子目前的状况,感染天花的时日至少一月有余,发热之症并非因天花而起,而是天花引发的并发症所致,至于是何病症,目前还无法判断。” 说完,江弈想到孩子身上几个穴位的针孔,微微蹙了蹙眉,略显不悦地问道。 “可是有人曾施过针?” 雁无归点头,沉声道,“几日前,曾遇到一夫人,见我儿高热不退,全身抽搐,她便用缝衣针代替银针,替我儿施针退过热。” 听到“夫人”两个字,肇瑾眼眸微抬,冷幽幽地扫了眼雁无归,正要开口,就听到江弈怒声道。 “胡闹,缝衣针怎可代替银针!” “信……” 洛凝烟突然想到临走前,那封写着虎子病情的信件,急忙在身上翻找了起来。 私心里,洛凝烟还是信那位短暂相识的妇人,毕竟是她施针为虎子控制住了病情,退了热,也是她劝他们回的京,甚至还拿出了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让他们当了做路费。 肇瑾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信件,递给江弈,语气幽冷地道。 “这就是你口中,那位胡闹,用缝衣针代替银针的夫人,写给你的信件!” 江弈微愣,当看到信封上面“江弈”两个龙飞凤舞的字迹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对于慕南絮的字迹,整个太平医院是无一不熟悉,那可谓是天下仅有,说字迹潦草!可又透着几分洒脱和随性,李时白括等人私底下没少研究,为此,还去求助过被慕南絮字迹荼毒过的瑾九。 信件一共两页,上面一页详细地写着虎子的病症,看到熟悉的字迹,江弈眼眸一喜。 “现在可否能治?” 肇瑾抬眸看着江弈,淡淡开口问道。 江弈将信件递给了自己的师傅莫尘子。 看到信件,莫尘子先是一愣,飞快地扫过信件上的内容,激动地点头应道,“能治,能治,姑娘在信中已言明病症,并告知了医治办法,只要对症下药,应暂无性命之忧。” 听到是慕南絮的信件,众人齐齐一喜,墨含香吴春月几人瞬间红了眼眶。 “姑娘……还活着!” 当时慕南絮离开太平医院的时候,身上的鹤顶红之毒还未解,之所以把太平医院交给江弈,也是因为害怕自己随时会倒下,这么长时间未有消息传来,众人还以为…… 别说是江弈莫尘子等人,就连三宝公公和瑾五两人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信件,而后看向了自家的王爷。 之前晟王妃匆忙之间,信件从袖口滑落,原本以为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不想他家王爷在看到信件后,竟然愣了许久才将信件捡起,并未交还于晟王妃,而是揣进了自己怀中。 之前两人只觉不解,不想……信件竟是来自慕南絮! “姑娘……?” 雁无归有些云里雾里地看着众人。 不等众人开口解释,就听到瑾王的声音再次冷冷响起。 “她还说了什么?” 信件一共两页,一页写着虎子的病情,而另外一页还在江弈手中。 江弈微微一怔,看了眼面色沉静的某人,低头一边看信,一边暗自琢磨着,信件应该是姑娘让病患的母亲转交于他,可无意间却落在了瑾王手中,他明明可以拆开,却还是原封不动地交给了他。 江弈隐隐觉得,瑾王这是害怕慕姑娘生气,可又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姑娘让从太平医院抽调人手,携带药瓶,针剂,去往各州郡县,给染了天花,却不能来太平医院医治的贫苦百姓,注射天花的解毒针剂。” 第275章 可她……已怀了皇嗣! 得知慕仙姑就是那位夫人,雁无归夫妇愣了许久,都未曾回过神来。 两人想到初次见到慕南絮的场景,对方身着长袍,女扮男装,完全是一身贵公子的打扮,被雁无归捡回去的时候,身上的长袍染了血迹,面色苍白,丝毫没有一点传说中的模样。 小虎子病重,她以缝衣针代替银针,施针退热,并未提及过所谓的三不医规矩。 传说中,她恃宠生娇,胆大妄为,就连当今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可两人所见之人,温婉恬静,知书达理,心地善良,即使自己落了难,也把身上仅有值钱的物件拿给了他们,让他们当了换钱。 不过有一点倒是符合传言,那便是胆大妄为。 “我夫家乃是京都人士,只是一个月前,我相公去马厩喂驴,被驴踢中了脑袋,成为痴傻之人,而后又沦落街头,被马车碾过,一条腿被撵成了碎渣,后来去如厕,不慎掉入茅坑,被淹死了!” 如果那位夫人就是慕仙姑,皇上亲封的贵妃,那岂不是…… “既是贵妃,为何会流落在外?” 雁无归突然开口问道。 肇瑾薄唇微抿,淡淡扫了眼雁无归,声音在黑夜中冷幽幽地响起。 “封妃圣旨已退回,礼部工部并未制册,也并未通知内阁,更未派遣官员祗告太庙后殿,不曾行册封大殿,也不曾入族谱,算哪门子贵妃!” 雁无归和洛凝烟齐齐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洛凝烟开口道。 “可她……已怀了皇嗣!” 肇瑾原本抬眸看着远处,闻言,身体猛地一怔,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许久,才缓缓转头看向了洛凝烟。 “你说什么?” …… 慕南絮的信件上对于小虎子的病情记录详尽,上面有着诸多并发症的猜测,最为致命的是,小虎子连日来的高热不退,恐会对大脑造成损伤,导致一些无法预料的后遗症出现。 莫尘子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书信,眉头紧紧皱着。 直到外面打过三更,莫尘子才放下笔,看了眼自己写下的药方,拿起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又将慕南絮的书信小心地叠放在一旁的,这才打算入睡。 只是莫尘子刚睡下不久,门口就传来一声幽冷的声音。 “莫大夫!” 以为是病人出了意外,莫尘子并未多想,急忙起身穿上衣服,走过去打开房门,只是看到门口的人,微微一愣。 “莫大夫,瑾王有请!” 瑾五站在门口,开口道。 莫尘子心口微微一沉,隐隐有了猜测,点了点头,跟着瑾五出了院子。 慕南絮离开后,原本居住的院子空了下来,虽然并未有人居住,可每日都会有人去打扫,私心里,众人期待慕南絮能回来,不过瑾王偶尔会过来,对此众人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瑾王和慕南絮的关系众人隐隐猜到几分,却无人言明。 莫尘子以为瑾王会在慕南絮的院子,不想对方带着他竟出了太平医院,一路朝着太平医院的入口处走去。 皎洁的圆月挂在树梢,给夜色镀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银光。 远远,莫尘子就看到太平医院入口处的石碑前,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男子身着玄色长袍,外面披着披风,整个人隐在夜色之中,神秘,矜贵,只是静静站着,就给人一种独属于帝王的霸气和威严。 一开始莫尘子还有些不明白,可当他脚踏出太平医院后,猛然反应过来。 “草民莫尘子,拜见瑾王殿下!” 莫尘子跪地行礼道。 太平医院没有尊卑,不分贵贱,可出了太平医院,君始终是君,臣始终是臣,民终究是民! 月色从空中散落而下,静落于石碑之上,将上面的字迹照得异常清晰,龙飞凤舞的字迹,极其潦草,可却狂傲,霸气,虽认不太清,可上面的内容,整个京都城,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 肇瑾静立于石碑前,并未开口,漆黑如墨的眼眸盯着石碑,全身散发着阵阵寒意,让四周瞬间如同地处腊月寒冬。 莫尘子不安地跪在地上,也并未起身。 夜风吹过,透着凉风,几片落叶从树梢悄声无息地落下,落在地上,而后随风翻滚,飘向了远处。 直到莫尘子一双腿渐渐失了温度,泛起了酸,头顶这才响起一道透着寒意的声音。 “当日,她身中鹤顶红之毒,可是莫大夫把的脉?” “是!” 虽肇瑾没有明说“她”所指何人,可莫尘子却明白,沉声应道。 “当日脉象如何?” 肇瑾转身,低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漆黑的眼眸在夜色中幽冷而深沉。 莫尘子低着头,一字一顿地道,“初始,姑娘的脉象脉急而数,紊乱无律,止而复跳,脉来坚硬,毫无冲和之气,服用过牛奶和鸡蛋后,稍有改善,脉象跳动逐渐平缓,但却虚弱无力,脉短,细沉。” “就只是如此?” 肇瑾看着莫尘子,微微眯了眯眼眸。 这次莫尘子跪在地上,并未回答。 “你可知本王为何会传你来此问话?”肇瑾冷声开口,不等莫尘子回答,冷幽幽地道:“太平医院不分尊卑,不分贵贱,可没说,太平医院外,你欺骗欺瞒本王,本王就不能对你以欺君之罪论处!” 莫尘子手指一缩,仍旧并未回答。 肇瑾眼眸冷了几分,一抹愠怒从眼底一闪而过,可终究并未发怒,继续道。 “本王既问了,便已知内情,太平医院初建之时,你便跟着她,她将太平医院交给江弈,便也算是托付于你,如今她身中剧毒,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取她性命?而唯一能护她周全的,只有本王!” 莫尘子心口一紧,猛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见肇瑾不像说假,沉默片刻,这才沉声道。 “当日为姑娘诊脉,确实诊出了喜脉!” 虽已猜中了大半,可从莫尘子口中得到求证,肇瑾心口还是重重一击,一瞬间,惊讶,喜悦,后怕,担忧,恼怒,悔恨各种情绪纷纷涌上心头。 只是肇瑾心情还未平静下来,莫尘子的声音再次在黑夜中响起。 “只是……姑娘曾说过,妇人有孕初期,如若照料不周或服用了药物,定会致胎儿成为怪胎,更何况是鹤顶红如此的剧毒,姑娘医术高明,之所以并未告知王爷,恐怕也已觉察腹中胎儿很难落地!” 肇瑾身体猛地一晃,许久,才低沉着嗓音轻声呢喃道。 “所以,她早已知晓自己有了身孕!” 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却从未想过告知于他,而是趁着送西凉公主出城,离开了京都。 他想,就算没有瑾九跟着,至少身边有白乙,却不想,她独自一人晕倒在大道上,如若不是小虎子恰好染了天花,回了京,是不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子,却流落在外…… 第276章 凤翎发簪 “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肇瑾离开很久,雁无归和洛凝烟都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因为肇瑾的缘故,江弈给小虎子安排进了之前白玄月所住过的院子,正好可以让他们一家三口暂时安身,院中莲池中的莲花已露出了湖面,微微随风摆动着枝头,假山湖水潺潺。 “方才十九弟的话是何意?” 雁无归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比起两人所见过的夫人乃是传闻中的慕仙姑而言,慕仙姑肚子里的孩子乃是肇瑾的,更是让两人有些难以置信。 慕仙姑,传闻乃是自古唯一能医治天花之人,天花爆发后,受皇命,开设医馆医治天花病患,又因为其绝色容貌,被当今皇上看中,特亲封为贵妃,故恃宠生娇,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可,那位恃宠生娇的贵妃,肚子里却怀着瑾王的子嗣…… 肇瑾再次回来的时候,小虎子刚服了药,已经渐渐熟睡。 微弱的烛光照在几人身上,一时谁都没有说话,雁无归夫妇两就这么静静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我不日就要出发前往白芷关!” 肇瑾看了眼小虎子,开口道。 关于慕忠率兵十五万滞留白芷关之事,雁无归多少听到些,此刻听到肇瑾要前往白芷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派你前去白芷关,听闻慕忠有一女儿,对皇上情有独钟,慕忠对其甚是宠爱,此举,会不会是慕忠与皇上合谋,故意设的圈套?” “圈套与否并不重要,只是此事与慕忠无关!” 肇瑾淡淡道。 雁无归还想说什么,可想到自己身份,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两人走出病房的时候,洛凝烟突然开口叫住了肇瑾。 “之前听闻十九弟偶然得了一只稀有的白凤凰,特取其冠制簪,取其羽制衣。“ 洛凝烟说着,从袖口中拿出那支慕南絮口中“看起来并不值钱”的羽毛发簪,递了过去。 “当日救下慕姑娘之时,她随身携带的细软尽数被丢,只有这支凤翎发簪被她贴身放着,虽她嘴上说,是用来捅火方便,可十一嫂看得出来,这支发簪对她很重要,想必,这应该是十九弟之物。” 肇瑾接过发簪微微一怔,许久,才抬头问道。 “你说她贴身放着?” 洛凝烟点了下头,犹豫了下,继续道。 “虽我不知你们之间有何纠葛,可声誉对一个女子来说,尤为重要,即使她是人人赞誉的慕仙姑,可未嫁先孕,势必会被人诟病!” 肇瑾将发簪攥进手心,并未言语。 天上圆月依然皎洁明亮,照射在莲池中,几只金鱼儿悠闲而安逸地在水中游荡,池水轻轻拨动着莲根,水中倒映着岸边两道漆黑的身影,远处,隐隐还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看着身旁的人,雁无归倏地笑了。 “原来她口中,那个被驴踢中了脑袋,变成了痴傻,继而沦落街头被马车碾过,一条腿被撵成为了碎渣,随后又去如厕,不慎掉入茅坑,被淹死的相公指的竟是十九弟。” 肇瑾的脸瞬时黑了下来,只是在听到“相公”两个字,眼眸一深。 之前雁无归得知慕南絮贵妃的身份,只觉此女简直如传说中那般,着实胆大妄为,竟在背后如此诋辱皇上,甚至还有诅咒皇上之嫌,可如今他觉得,这位被茅坑淹死的人,十有八九指的是自己这个十九弟。 看着远处的圆月,雁无归嘴角的笑容渐渐散去。 “当日,传闻十九弟因心爱之人另嫁他人,在府中大醉了三日,从此一蹶不振,故而率兵南下时,才会伤了双腿,这么多年,府中别说是妻妾,就连通房丫头都未曾有过,原以为,十九弟这是打算守一人孤老,不想……” 提起往日,肇瑾只是微垂了下眼帘,眼底平静无波。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那场夺储大战中,十九弟才能置身事外,从诸多事情中全身而退,未损分毫,而其余人,死的死,伤的伤,就连睿王都未能免,十九弟,你果真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 雁无归转身,看向面前的人。 过往的曾经,如染了鲜血一般,残忍,冷血,无情,父子之情,兄弟之情,血脉之情,只不过是多一层可以夺储的身份罢了! “十一哥,是想我如何答你?” 肇瑾淡淡朝着雁无归看了过去。 只是一句,雁无归便知,自己猜得没错。 当年,白丞相之女白霓裳与瑾王肇瑾,可谓是京城的一段佳话,不想两人六礼已过半,白霓裳却转头嫁给了当时还是皇长孙的肇云泽,为此,瑾王肇瑾在王府中大醉了三日,从此便一蹶不振。 故而,率兵南下时,伤了双腿,从此便成了这京都的残废王爷! 而谁又能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置身之外的戏码,当年的夺储之战,何等的惨烈,死伤无数,所有的皇子都未能幸免,可却只有为情伤了双腿的瑾王,从这场大战中安然全身而退。 “十一弟真是好深的心思!” 雁无归笑道,语气并无追究之意,只是对过往的感叹。 如今的他,并非是晟王肇焕,而只是京都城外,一户寻常的猎户农家罢了! “我无意争储,更无心皇位。” 肇瑾的声音在黑夜中幽幽地响起,随后一边朝着院外走去,一边开口道。 “太平医院入口处,有一块石碑,明日,十一哥可以去看看,不日,我便会出发前往白芷关,我离京时日,只要十一哥不出太平医院,便可无忧!” 肇瑾并未回瑾王府,而是去了之前慕南絮所居住的院子。 夜风微凉,地上树荫斑驳,空荡荡的院落漆黑一片,透着几分孤寂,远处树梢上几只小息的小鸟见到有人走进,立即睁开眼眸,警惕地看了过来,一股微风吹过,树梢微微摆动着枝头,有落叶随风落下。 推开房门,一股冰冷的气息迎面而来,瑾五正要上前去掌灯,却被肇瑾出声制止。 “你去沏壶茶来!” “是!” 瑾五立即颔首,退了出去! 当瑾五端着茶回来的时候,见到自家王爷就那么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中的凤翎发簪。 凤翎发簪乃是用凤冠所制,凤翎洁白无瑕,曾经所有人都以为,凤翎发簪和凤衣乃是王爷为霓裳小姐所制,就连瑾五和瑾九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不想,发簪和羽衣制成后,就被送进了库房,落了灰。 直到慕姑娘重病,才被拿出来,瑾五瑾九等人猜,王爷大概是想让慕姑娘头戴凤翎发簪,身着凤翎羽衣,下葬的! 瑾五沏的茶水早已冷却,夜色渐深。 直到外面打了五更,一道漆黑身影这才房顶跃下,抬脚走进了房中。 “殿下!” 来人身着黑色长袍,单膝跪地道。 “我们的人去了晟王所居之处,未曾见到慕姑娘,应该是晟王离开不久,慕姑娘就离开了,有人看到,三日前,慕姑娘曾女扮男装去过城中赌坊,而后便……失去了踪迹。” 肇瑾手心紧紧攥着发簪,闻言,眸光一沉! …… 第277章 抢亲 远在兰陵郡外的清水县,今日可谓是热闹非凡。 大清早,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惊清晨的宁静,县令府邸门前聚集着很多人,几个婆子端着铺着红绸的托盘,一脸高兴地将托盘中的喜糖扔进了人群,乞丐,孩童,行人,纷纷争先恐后地哄抢着。 看到这一幕,难免有人唏嘘。 如此画面,每隔几个月都会上演一次,今日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遭了难! 正午时分,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朝着一处农家而去,花轿停下片刻,几个婆子就扶着一个身着粉红色嫁衣的女子上了花轿,随后迎亲队伍朝着县令府邸驶去,听闻这次纳的乃是县令管家的女儿,名唤小红。 透风车帘,“小红”看了眼外面的街景,无奈叹了口气,她突然有一种小燕子的既视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连个阿哥都不要,还给你做小老婆! 如今她就是,一个当今皇上的贵妃不当,一个当今王爷不要,不远万里,跑这里来,被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纳了妾,是……纳,妾! 看着身上既俗气又艳丽的粉红色嫁衣,慕南絮心中可谓是郁闷到了极点,古代人人学的一身好功夫,那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你要随时防着强盗,山贼,还有地主家的傻儿子,以防被纳妾。 撩开宽大的衣袖,看着手中圆圆滚滚的酸枣,慕南絮拿了一个咬了一口。 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慕南絮倒吸了一口凉气,抬手摸下了缠在脖子上的白布,突然想起什么,眸光暗了暗。 曾经她以死相逼,从瑾十九……不对,应该是瑾王手中救下花吟,以瑾王的睿智,怎么会相信她是真的想自杀,他只是不想伤到她,而地主家的傻儿子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真傻得一点情面都不讲。 要不是她以死相逼,哭着闹着非要当妾,恐怕现在她是历史死得最惨的穿越人,还是一尸两命的那种! “咣当!”一声,轿子突然重重被摔在地上。 慕南絮被吃在口中的酸枣噎了下,下意识抬手护住肚子,正想要问怎么回事,外面就传来媒婆扯着嗓子喊道。 “来人啊,有人抢亲!” 慕南絮:“……” “今日乃是我家县令公子纳妾的日子,阁下当街拦下花轿,不知有何贵干?” 抬花轿的大汉声音冷冷响起,带着几分不小的气势,慕南絮正琢磨着外面当街拦轿的人是来杀她的,还是来救她的,还是来抓她回去做贵妃的,就听到对方淡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抢亲!” :“呵!”大汉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开口道:“阁下要是来喝喜酒的,便可进府讨要一杯,如若是来抢亲的,恐怕有命来,无命回!” 随着大汉话音一落,四周便响起了拔刀的声音。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双方人马瞬间战在了一起,听着外面的动静,慕南絮抬手就扯掉了轿帘,只见四五个身着黑衣,黑布遮面的男子拿着剑,和数十个身着红衣,拿着刀的大汉纠缠在一起。 看着几个黑衣人的身影,慕南絮分不清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对方应该不是来救她的,瑾九瑾七几人的身手没有这么菜,也不可能是来杀她的,以她对白霓裳的了解,白霓裳恨她入骨,鹤顶红没能要了她的命,杀她怎么也会派顶级杀手,让她再无后路可逃。 其实几个黑衣人身手并不弱,只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缠住了身。 几个婆子和媒婆护在轿旁,对于眼前的场景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了,脸上并无任何惊慌和惊讶,一脸坦然地等待着,只是其中一个婆子回头看了眼轿子,脸色一变。 “哎呀,虽说是妾,可还未入洞房,怎么随意抛头露面!” 慕南絮不仅扯了轿帘,就连盖头都未盖,整个人斜靠在座塌上,一边吃着酸枣,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听到“入洞房”几个字,慕南絮抬眸淡淡瞪了眼婆子,要不是这几日几个大汉昼夜不分地守着,几个婆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又怀着孕,她也不至于想出一个非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当妾的烂招。 几个婆子说着,就从地上捡起轿帘打算挂上,见到慕南絮抬手指向了几人的身后。 “你们看看后面!” 几个婆子下意识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一道颀长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来人身着月牙白华锦长袍,青丝披于身后,发梢飞舞,虽然脸上带着银色面具,看不清其容貌,可还是美得惊心动魄,让四周一瞬间失了颜色。 这货长相简直和白玄月有一拼,这是瞬间涌上慕南絮心头的想法。 只是下一秒,她就不那么想了。 来人落于轿前,微抬衣袖,几个婆子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道扫翻在地。 慕南絮手上还拿着酸枣,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正想着开口说点什么,可不等她开口,就见对方衣袖微扬,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眼前一黑,慕南絮倒下那一刻,只来得及骂一句。 “奶奶滴!” 她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医生,来到这里,也算是带着众人抗击过天花的人,现在倒好,竟然被迷药放倒了! 真是常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奶奶滴? 来人嘴角一抽,看了眼倒下去女子,伸手揽进怀中,转身跃上房檐。 看到已得手,其余黑衣人也纷纷撤退,齐齐跃上墙头,消失在了空中,数十个大汉虽然空有一身蛮力,但是对于飞檐走壁终究一知半解,追了几步,便气急败坏地停下了脚步。 “哎呦,哎呦……” 几个婆子躺在地上,哀嚎着。 原本热闹喜气的街巷,此刻凌乱不堪,各种嫁妆盒子,糕点,布匹,红绸纷纷散落一地,被扯掉轿帘的花轿此刻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几颗被遗忘的酸枣,静静滚落在了地上。 一股微风吹过,似是在嘲讽,讥笑,又似是在感叹,惋惜。 第278章 你长相有些碍眼 “本少主觉得,你长相有些碍眼!” 慕南絮静静躺在床榻上,听到身旁人的声音,暗暗翻了个白眼,你碍眼,你全家都碍眼。 她醒来没多久,因为未能搞清楚状况,便一直没有睁眼,四周很静,地处应该并非是繁华的闹市,倒像是一处静谧雅居,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不像迷药的味道,倒有点像薰衣草的味道。 “心跳快了!” 男子两个手指轻搭在慕南絮手腕处,片刻,突然轻笑了声。 “你一个管家的女儿,身体中竟然有鹤顶红之毒,有趣的是,你中毒了,竟然未死!” 看不起谁呢? 管家的女儿,就不能中鹤顶红了? 不过转念一想,慕南絮突然又觉得,男子似乎说得也没错,管家的女儿似乎也没有机会中鹤顶红之毒,顶多就中点耗子药。 “原本本少主还觉得,你一个新纳的小妾,恐怕没有分量让那县令吐出私藏药材,不想,你竟有了身孕,那县令之子,纳妾无数,至今无后,有了你腹中的孩子,本少主就有胜算多了。” 男子幽幽地开口。 “信我,如果你告诉他们我有了身孕,别说让县令吐出私藏药材了,吐口痰都困难!” 慕南絮睁开眼眸,看向身侧的男子。 男子身着月牙白华锦长袍,斜躺在慕南絮身侧,左手微微撑着头,一头青丝垂在身后,额前发丝微卷,脸上戴着一张精致的银色面具,见到慕南絮“醒了”,男子眼眸落在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上。 “如果不想本少主剜了你的眼睛,就别这么看着我!” 混蛋! 慕南絮暗骂了一声,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移开了眼眸。 男子说完便从床榻上起身,朝着远处的软塌走去,只是走了几步,蓦然想起慕南絮刚才的话,脚步一顿,回头朝着床榻看了过去。 “你方才话是何意?” 慕南絮看了眼男子,想要从床上起身,整个人突然一愣,她以为自己躺了太久,身体有些僵,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想她全身除了脖子和头外,其余地方别说是起身了,就是动一下,都困难。 “你对我做了什么?” 慕南絮看向了男子,声音冷了下来。 男子淡淡看了眼慕南絮,一边朝着软塌走去,一边淡淡道。 “本少主没有多余的人看着你,所以就点了你的穴!” 慕南絮一瞬间都有些被气笑了。 绑架她的人是他,他人少没有多余的人看着她,怪她喽? 然后慕南絮又有些好奇地想,原来古代所谓的点穴竟是真的!其实点穴就是触碰人身上的几个穴位,产生麻痹神经的作用,让人失去行动能力,她倒是听过,只是从没有见过。 男子躺上软塌,姿态慵懒地倚在靠背上,拿起矮桌上放着的酒壶,倒一杯酒,端起喝了一口,幽深的眸光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你还没回答本少主的问题!” 慕南絮挣扎着动了下手臂,意思是,先解开我的穴。 男子静静看着慕南絮,不为所动,满脸都写着,本少主岂能受你摆布,最终还是慕南絮先败下阵来,忍了忍,开口道。 “意思就是,我的孩子并非是那傻子的呗!” “所以你是想让那傻子喜当爹?” 男子笑了下,接话! 慕南絮嘴角微微一抽,这话说的,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聊天了。 “少主!” 房门轻扣,男子嘴角的笑意骤然敛去,冷声应了声,一个身着黑色长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推门而入,看到软榻上人,男子抬手一拜,恭敬地开口道。 “那边已同意,明日酉时,城外破庙,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男子轻笑了声,抬眸看向了慕南絮,明显不信她刚才的说辞。 慕南絮也有些傻眼,正如男子所说,她只是一个新纳的小妾,没了,再纳就是了,如今天花肆意,药材短缺,县令私藏的药材那可是千金难买,又怎会为了她,轻易交出来呢? 慕南絮没有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她美若天仙,让县令家的傻子对她一往情深,县令不惜妥协。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是慕南絮瞬间就有的想法,只是她有些摸不透,妖在何处。 “喂,我要去茅房。” 慕南絮朝着软榻上的男子喊道。 男子端着杯酒,正喝了一口,听到慕南絮声音,酒含在口中噎了下。 打开房门,慕南絮一边活动着酸痛的手臂,一边走出房门,正如她之前所料想的那般,这里地处并非是在县城,而应该是在城外,四周湖水环绕,绿树成荫,远处丹崖怪石,削壁奇峰,甚是隐秘,说一句世外桃源都不为过! 而此刻她站着的地方,竟然是一处坐落在湖水中央的清幽水榭。 “在盘算着如何逃跑?” 男子站在一旁淡淡开口。 “怎么能呢?” 慕南絮扯着嘴角笑道,说着,她飞快地扫了眼四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子身边的人各个都会飞檐走壁,这处建在湖中央的水榭通向岸边的路,别说是桥了,就是船都没有一艘,这让她怎么逃走,想着,慕南絮扫了眼跟在身侧的人。 男子给慕南絮指了茅房位置,并未靠近,而是转身看向了远处。 慕南絮走进茅房,细细盘算着,如何逃走。 去交换药物,那是不可能的,比起县令家的傻儿子,男子明显正人君子得多,她之所以哭着闹着要当妾,就是为了能拖延时间,好寻到机会逃跑,如今好不容“逃”出来了,哪还有再回去的道理!? “少主……” 女子略显谄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男子眸光淡淡扫了眼茅房。 “何事?” “茅房没纸,你给送我点草纸呗?” 男子静站在走廊上,听到慕南絮的话,原本矜贵镇静的面容瞬间有些裂开了。 许久不见外面的人搭话,慕南絮想着,这是走了? 正当她打算再次开口时,外面突然传来射箭的声音,不等她反应,一支羽箭就这么从茅房上方的缝隙中射进,擦过她的头顶,射进了一侧的墙壁,而在羽箭上,挂着四五张略显粗糙,却又暗黄细软的草纸。 慕南絮:“……” 慕南絮拿着羽箭走出茅房的时候,男子正拿着弓箭,对着远处两只飞在空中的黑雕。 “嗖!” 羽箭从男子手中射出,先是从一只黑雕身体上穿过,而后又射向了另外一只,随后两只黑雕被插在一根羽箭上,落进了湖中! 不等慕南絮赞叹一声好箭法,就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泛起了波澜,出现了一群群密密麻麻的黑鱼,飞快地朝着远处两只被箭射中的黑雕游去,很快黑雕被拖入了湖中,湖面片刻又恢复了平静。 食人鱼! 慕南絮张了张嘴,她觉得,这货在警告她…… 第279章 再现,催眠术 回到房中,似是因为有了食人鱼的震慑,男子并未点穴。 慕南絮抬眸打量着眼前的房间,紫檀木的床榻低调奢华,上面挂着华丽的紫色薄纱床幔,一旁紫檀木的架子上,摆放着价值连城的瓷器,甚至还有稀有的白瓷,旁边还放着一个紫色琉璃盏。 古代的烧制技术都这么卷的吗? 慕南絮震惊地看着手中的琉璃盏,虽她不知道琉璃最早出现在那个朝代,可她在大昭却并未见过,想来,应该是没有,可在这里,竟然见到了。 “你要是碎了它,本少主就把你扔进湖里喂鱼!” 男子冷幽幽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慕南絮撇了撇嘴,小心地把琉璃盏放回了架子。 能在这么一处隐蔽的地方建住所,房中摆放的物件还都极为稀有,说明这货很有钱,又戴着面具,身边人还都称之为“少主”,功夫还不弱,说明这货应该是门派,江湖组织一类的未来接班人。 “少主,玩个游戏呗?” 慕南絮走过去,坐在软塌另外一边,隔着矮桌,一脸笑意地看着面前的人。 男子姿态慵懒而矜贵地倚在软榻上,双腿随意地弯曲,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书籍静静看着,闻言,淡淡扫了眼慕南絮,明显不感兴趣。 慕南絮一笑,也不在意,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毛笔,朝前凑了凑,竖着立在男子眼前。 “你盯着笔,眼睛随笔而动,保持姿势不变,坚持一炷香,要是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如何让那县令心甘情愿地交出药材,要是我赢了,你就放我走!” 男子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而后目光定格在笔杆上。 慕南絮一喜,左右开始摆动毛笔。 房间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很好闻,温热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璀璨的光芒填满了整个房间,透着暖意,房间很静,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窗外,隐隐能听到山间有鸟叫声远远传来。 男子的眼睛随着慕南絮的笔左右转动着,刚过一盏茶的功夫,男子的眼皮就垂了下来,拿在手中的书本也从手指间滑落,掉在了软塌上。 “呵!” 慕南絮轻笑声,随后停下摆动的笔,打了个响指。 “睡!” 随着慕南絮话音刚落,男子就闭上了眼眸,头一歪,睡了过去。 “小样,本姑娘还治不了你!” 慕南絮从软塌上滑下来,弯腰看向了睡着的男子,这货可比县令家的傻儿子好对付多了。 对于催眠术来说,意志力越强的人,越容易被催眠,哪像县令家的傻儿子,不仅人傻还没有耐心,还极其不配合,每次还没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失去了耐心,导致她频频失败。 看着男子脸上的银色面具,其实慕南絮特别好奇,这货和白玄月到底谁长得更好看些,可又一想,似乎猫都是好奇害死的,便打消了念头。 看了眼房间,慕南絮走过去翻了翻,打算找点值钱的东西带上。 从京都出来的时候,她是带足了银两的,还自制了防身的武器,金疮药,药丸,可不想,被一匹马给坑了,好不容易去赌坊赢了些银子,还遇到了个登徒子,差点被纳了妾,妾是没纳成,倒是被绑架了! 一些大的物件,慕南絮没带,一来是觉得拿着不太方便;二来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过分。 至于湖中的食人鱼,慕南絮笑了。 食人鱼只有在闻到血腥味的时候,才会发起攻击,她之前看了,水榭距离岸边不近却也不远,只要她小心下水,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动,并不会惊动湖中的食人鱼。 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两块玉佩,一些银两,一沓银票,一支玉笛,七八个装有丹药的瓷瓶,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玄铁打造,印着红色彼岸花的令牌。 所有东西,慕南絮包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背在了身上,路过琉璃盏的时候,脚步一顿。 俗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可是会吞下大象的,一个叫拿,一堆他还是……叫拿! 慕南絮唇角微勾,拿起琉璃盏在手中掂了掂,朝着门口走去,只是她手刚碰到门上的门环,身后就响起男子冷幽幽的声音。 “打算去哪?” 慕南絮猛地一怔,手中的琉璃盏就这么从手心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而后碎成了一堆紫色的玻璃渣。 看了眼地上的玻璃渣,慕南絮硬着头皮转身朝着男子看去。 只见男子仍然斜躺在软榻上,双腿随意的弯曲着,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酒杯,姿势似是从未变过,而那双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眸,此刻却漆黑明亮,泛着冷意,一点都不像睡着刚醒过来的人。 看着地上被摔碎的琉璃盏,男子眼眸一缩,冷冷抬眸。 “本少主说过,你要是碎了它,本少主就把你扔进湖里喂鱼!” 虽然逃跑的时候,慕南絮非常自信地认为,食人鱼只要不闻到血腥味,就不会攻击,可当她被扔进湖里的时候,她却默默地祈祷着,古代的食人鱼,可千万别那么变态,超出她的认知! 冰冷的湖水席卷着全身,慕南絮轻轻划动着水流,不至于让自己沉入湖底。 一眼望去,整个湖水中空无一鱼,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以为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只是错觉,湖底长满了苦草,珊瑚,怪石,甚至慕南絮还在里面看见了被埋入深泥的人骨。 她的动作还是惊了隐藏在湖中的食人鱼,有那么一两只远远朝着她快速游了过来。 慕南絮立即停下了划水的动作,就那么睁大了眼睛,看着全身发黑,肚皮泛红,呲着尖锐的獠牙的食人鱼,从她眼前飞速游过,而后消失在了湖水中…… 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慕南絮才被两个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从湖中捞出来。 似是没想到,慕南絮竟还能毫发无伤,两个黑衣人深深看了慕南絮一眼,而后转身跃上房檐,消失在了空中,直到这时,慕南絮也算是看清楚了,这水榭看似只有男子一人,可暗中却藏了不少戴着黑色面具的人。 一股微风吹过,透着几分凉意,慕南絮趴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房门打开,男子抬脚走了出来,手上拿着慕南絮之前原本打算偷走的匕首,看了眼全身湿漉漉的女人,男子轻笑了声,抬脚走近。 “琉璃盏我会赔给你的!” 慕南絮执拗地开口。 她隐隐觉得,那盏琉璃盏对于男子来说应该很重要,之前之所以拿走也只是想看看它的制作技术,并不是真的想拿走,更不想毁了它。 对于慕南絮的承诺,男子并未当回事,只是突然猛地一把握住慕南絮的手腕,不等慕南絮反应,男子拔出匕首,从她手心的划过,一股刺痛传来,原本白净的手心,多了道不浅不深的伤口,大量鲜血涌出。 “你……” 慕南絮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见到男子眸光平静地把那把沾着她鲜血的匕首扔进了湖中。 而原本平静的湖面不过片刻,就涌现出大量食人鱼,纷纷朝着匕首袭击而去,只是一瞬间,匕首就被拖入了湖底,消失了踪迹,而食人鱼也随之散去,湖面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男子淡淡扫了眼湖面,朝着走廊尽头走去,只是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慕南絮。 “其实你赢了!” 慕南絮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男子此话是何意时,恨不得跳进湖中喂食人鱼。 她说,只要盯着笔,眼睛随笔而动,保持姿势不变,坚持一炷香男子就赢了,可刚过一盏茶的功夫,男子就睡过去了,也就是说,她赢了,所以……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偷琉璃盏,想着逃跑?? 第280章 交换 翌日,慕南絮起来的时候并未见到男子。 更准确点来说,就是整个水榭除了她空无一人,对了,还一湖随时想要吞她入腹的食人鱼,晨光从山间的缝隙照射了进来,散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远处,隐隐还能听到一两声鸟叫声。 慕南絮坐在凉台边缘,双腿垂在空中,无语地看着掌心的伤口。 她觉得论腹黑程度,戴面具的这货和瑾十九……不对,应该是和瑾王简直有一拼。 他没有多余的人看着她,所以在她昏迷的时候,点了她的穴,她醒了,他似乎也意识到,人有三急,让她躺在床上终究不妥,于是,借着两只花雕,告诉她湖中有食人的怪鱼。 她无意打碎了他的琉璃盏,被他扔进了湖中。 看到她毫发无伤地上来,他划伤了她的掌心,随后将沾了她血迹的匕首扔进了湖中,借机告诉她,她之所以未被攻击是因为没有流血,而一旦食人鱼闻到血腥,必然会将她吃得渣都不剩。 慕南絮坐在凉台边缘,一直坐到午时,也没有想到一个好办法。 现在是没人看着她了,暗处的人也应该撤走了,可水榭到岸边没有路,唯一离开的办法,只有下水游过去,而她手上有伤,下水伤口必然会裂开,到时候,势必会引来食人鱼。 如果男子不回来,慕南絮觉得,她大概会有两种结局。 第一种是,食人鱼把她吃了! 第二种是,她把食人鱼捞上来烤着吃了,然后,再被食人鱼吃了! 直到太阳被山头遮住了光芒,四周渐渐暗了下来,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这才带着两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出现在岸边,男子直接跃起,掠过水面,稳稳落在水榭上,而其余两人,脚轻点了下湖面,这才上了水榭。 “果然没路!” 慕南絮斜靠在柱子上,拿着鸡腿,一边啃着,一边淡淡道。 这是有多怕被暗杀,把房建在湖中央,却又不建桥,完了,湖中还养一湖食人鱼,这要是一般的杀手,别说是暗杀了,就是靠近水榭都费劲。 看到男子走近,慕南絮把吃完的鸡骨头直接扔进湖中,开口道。 “曾经有个外邦人,喜欢坐在苹果树下思考问题,有一天,一颗成熟的苹果突然从树上掉落,砸在了他头上,然后,他就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所以那些所谓的轻功,都是不科学的!” 男子抬眸淡淡看着慕南絮,开口问道。 “何为苹果?” 慕南絮:“……” 当男子揽着慕南絮从空中掠过,离开水榭的时候,慕南絮一边朝着脚下的食人鱼默默说了声拜拜,一边暗暗想着,真应该让那个被苹果砸中头的人来看看,什么叫zg功夫! —— 几人到破庙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 说是破庙,其实就是一处荒废已久的宅院,院外四周丛林密布,林中隐隐还能听到鸟兽惊慌逃窜的声音,天色黑沉沉地压了下来,不知何时,四周竟起了雾,笼罩在宅院四周。 走进宅院,院中杂草丛生,透过破旧的门窗,还能看到立在正堂的佛像。 慕南絮跟着男子走进,看了眼四周,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就我们……四个人啊?” “不然呢?” 男子睨了眼慕南絮,朝着一旁的角落走去。 另外两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走进,先是收拾了墙角的干草和杂物,随后在地上铺上了薄毯,又摆放上了矮桌和软垫,在矮桌上还放上了茶具,更过分的是,竟然在桌角还点了檀香。 慕南絮站在一旁,傻傻地看着。 她越发觉得这货和白玄月应该是一母同胞,这知道的是来谈交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度假的呢! 火堆燃起了火苗,驱散了房中的冷意,照亮了夜空。 “少主大人!” 慕南絮走过去,蹲在矮桌一旁,一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我之前真的没有骗你,我腹中的孩子真和县令家的傻子没关系!” 男子端起矮桌上的茶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淡淡抬眸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所以呢?” “所以……”慕南絮噎了下,继续开口道,“连你都觉得,我一个新纳的小妾,根本没有分量让那县令吐出私藏的药材,可对方却同意在城外破庙与你交换,这里面明显有诈!” 男子放下茶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落在慕南絮身上,静静看了一会,开口问道。 “既你腹中的婴儿并非是县令之子的,那是谁的?” 这是重点? 慕南絮怔怔地看着男子,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眼眸。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因为起雾的缘故,整个宅院都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大雾之中,四周很静,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就连远处的丛林中也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院中点上了火把。 慕南絮坐在门槛上,看了眼守在院外的两个黑衣人,而后又看了眼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男子。 她觉得,她这个人质当得可真称职,竟然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被交换,也没想着逃跑。 “之前为你把脉,觉察到你胎象不稳,应是鹤顶红之毒所致,如果你现在逃走,本少主可以给你保证,他绝对活不到明日!” 冷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慕南絮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去。 男子仍然静坐在软榻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光淡淡看了过来,银色面具在火光的照射下,矜贵,神秘,见慕南絮停下了脚步,男子便又闭上了眼眸,手指在矮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其实我并非是县令府管家的女儿。” 慕南絮看着远处的人,开口道。 男子缓缓睁开眼眸,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眼底并未多意外。 “我只是路过这里,无意间被县令之子盯上,为保清誉,才不得不提出入府为妾的要求,为的是拖延时间,趁机寻求时机离开,如果那日你不出现,现在我早就离开了!” 说着,慕南絮微微垂了下眼帘,眼底多了几分自嘲。 说是路过,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她只是想躲开京都的一干人等,什么王爷,都尉,皇上,皇后,将军,贵妃,如果不是因为……因为太平医院染了天花的百姓,那日,她染了天花灵魂出窍的时候,她也许不会选择回来。 男子静静抬眸看着慕南絮,并未搭话。 慕南絮眨了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泪意,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忽略了心口传来的阵阵刺痛,抬头,语气多了几分恳求。 “我不求你放了我,我只求你交换之时,帮我拖着点追兵,这对你来说并不难,我只需要一炷香的时辰。” 她可以用纳妾胡弄过去一次,可绝对胡弄不过去第二次,就算这场交换没有诈,回到县令府邸,她终究逃脱不了成为县令之子妾室的命运,那可比死在白霓裳手上,憋屈多了。 不等男子开口,一个黑衣人便从大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少主,他们到了!” 第281章 瑾十九,我不要你了 被大雾笼罩着的夜空,黑得不见一丝星光,四周刮着细微的凉风。 刚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四五个身着衙差衣衫的男子,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挎着刀就从门口走了进来,不等几人走近,站在慕南絮一旁黑衣男子猛地拔剑,架在慕南絮的脖子上,抬头看向了几人。 “我们要的东西呢?” 几人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先是看了眼男子,而后又扫了眼慕南絮,开口道。 “阁下所要的药材就在门外,只要留下人,药材你们随时可以带走!” 男子抬眸,漆黑如默的眼眸静静打量着几人,片刻,朝着一旁的黑衣人看了眼。 黑衣人会意,颔首,朝着大门外跑去。 脖颈上冰冷的触感让慕南絮全身犹如身处寒潭,冷得发颤,可她知道,男子一等人似乎只是想得到药材,并非是真的想伤害她,反之对面几个衙差,自从进门,手始终紧握着刀柄,眼底噙着杀意。 火光照射在几人脸上,虽然几人看着男子,可余光却频频看向了站在男子身旁的她。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慕南絮,他们是冲她来的。 “少主!” 黑衣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似是也觉得此事有些诡异,蹙眉朝着男子点了下头,开口道。 “药材并无异样!” 男子微微蹙眉,朝着对面几人看了过去,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眯了眯眼眸,随后,扫了眼一旁的慕南絮,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县令大人果然信守承诺!” 说完,男子抬手,原本架在慕南絮脖子上的剑瞬间收了回去。 “即是如此,我等便告辞了!” 男子笑着开口,而后带着两个黑衣人,就这么从慕南絮眼前走过,朝着大门外走去,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门口。 见到几人离开,几个衙差明显松了一口气,冷冷抬眸朝着慕南絮看过去。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而是来杀我的!” 慕南絮看着几人,语气笃定地道,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和不安,眼底还噙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几人显然没料到慕南絮竟会猜到,微微一愣,纷纷拔刀。 其中一人大声吼道,“大胆西凉暗探,潜伏大昭数年,伙同江湖人士盗取医治天花药物,试图坏我大昭根基,其心可诛,今日我等奉命捉拿,不想对方负隅顽抗,我等只能就地诛杀!” “哦!” 慕南絮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而后抬头,笑道。 “那也就是说,杀我的命令来自京都呗?” 西凉暗探这事除了京都一些人知情外,其余人并不知情,清水县并不在西凉的方向,就算肇云泽下海捕文书也下不到这儿,能想到借助西凉暗探的事,名正言顺杀她的人,必然来自京都。 衙差:“……” 之前喊话的男子明显有些紧张,眸光一闪,急声开口反驳道。 “你莫要混淆视听,我等奉命抓捕西凉暗探,你潜藏大昭数年,探取情报,图谋不轨,背地里不知做了多少危害大昭百姓的事,人人得而诛之,杀你,那也是你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慕南絮抬头看着几人,倏地笑了,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回来? 她不顾自身危险,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住进青檀院,被白玄月送离京都的时候,她甚至不惜冒着惹人怀疑的风险,用了催眠术,为了能给大昭百姓博得一丝生机,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立于朝堂之上,和当今皇上谈买卖。 可到头来,却落了一个人人得而诛之,杀她,也是罪有应得的罪名,她这不吃饱了闲的吗! “不如我再猜猜,杀我的命令是京都何人所下?” 慕南絮冷冷抬眸,虽然在笑,可眼底却是不惧生死的霸气,那一瞬间,很多人从她心头一一闪过。 “是皇后!”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几人,淡淡开口道。 白霓裳恨她入股,杀她并不奇怪,只是让慕南絮意外的,几人在听到“皇后”两个字后,眼底竟没有丝毫变化,从几人的反应来看,以心理学的角度来加以分析,杀她的并非是皇后。 慕南絮手指一颤,一个她藏在心底许久的名字突然落在心头。 肇云泽虽然狗,但不至于被她退回圣旨,就恼凶成怒杀她泄愤,即使杀她,那货也只会给她下道抗旨不遵的圣旨,不是肇云泽,那就是白霓裳了,可若不是白霓裳,那就只剩下那唯一的一个人——当今亲王,瑾王肇瑾! 不会的,慕南絮下意识摇头,否认到。 可理智却告诉她,堂堂县令正五品朝廷命官,能给朝廷命官下令的人只有手握皇权之人,就连白玄月都不能! “下令杀我的是谁?” 慕南絮急声开口问道,声音带着几分不安和颤抖。 如果说之前,慕南絮语气还带着几分随性,可此刻,她面色苍白,红唇轻抿,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身上的衣裙,一双眼眸急切地盯着几人,似是只想得到一个答案,一个她最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姑娘不是都猜到了吗?” 其中一人突然笑道。 慕南絮一怔,不等她反应,就见几人手握砍刀,齐齐朝她砍了过来。 刀刃在夜空泛着寒光,慕南絮站在原地并没有躲,此刻已经没有躲的必要了,即使这一刀躲开,下一刀还是会砍在身上,早死早超生,更何况她也不算是死,只是回到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地方罢了! 只是她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杀她的人是谁呢?真相往往都是伤人的,不是吗? “呵!” 慕南絮突然轻笑了声。 入秋的夜晚吹着凉风,慕南絮缓缓抬手抚上小腹,那里似乎有什么跳动着,却又似乎没有,她抬头,看着被大雾笼罩着的夜空,缓缓闭上了眼眸,一滴泪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瑾十九,我不要你了!” 慕南絮的声音很轻,轻得似乎只是呢喃之语,转瞬,便散在了风中,随风而去,飘向了远处…… 第282章 你姓慕 “嗖!” 千钧一发之际,不想从衙差身后突然射过来一支羽箭,射进衙差的手臂,“咣当”一声,佩刀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众人齐齐一怔,警惕地回头。 “谁?” 预料中的痛并未传来,慕南絮睁开眼眸,微微一愣,也朝着院外外看去。 只见大门外,原本已经离开的男子竟莫名出现在大门口,那张银色面具在夜色下,尽显神秘和矜贵,男子手上的弓还未收起,见到众人回头看去,将弓扔给一旁的黑衣人,抬脚走进。 见到男子靠近,其中一个衙差立即拿刀架在慕南絮的脖子上。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这反转,别说是男子和慕南絮,就连刚才同样拿刀架在慕南絮脖子上的黑衣人,都有些无语。 男子在慕南絮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眸光淡淡从慕南絮脸上扫过,而后幽幽地落在拿着刀的衙差身上。 “本少主何时伙同西凉暗探,坏大昭根基了?” 见到男子似乎并非为救慕南絮而来,几个衙差暗暗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上前,抬手一拜。 “方才所言,纯属无心之过,还望阁下莫要怪罪,阁下所需药材,我们已送到,还望阁下速速离开,我等奉命捉拿朝廷钦犯,还望阁下行个方便,莫要多管闲事,伤了和气!” “和气?” 男子抬眸静静看着几人,唇角微勾,冷幽幽地开口。 “如若这方便本少主不行,非要多管闲事呢?” 衙差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缓缓抬起手中的刀。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几个衙差就提刀朝着男子袭击而去,男子静站着原地,眸光不屑地扫过几人,衙差的刀刚逼近男子,就被一旁的黑衣人拔剑拦住,瞬息之间,杀气四起,刀光剑影。 对于长年在县衙的酒囊饭袋,自然不是黑衣人对手,转瞬就被击败在地。 拿刀架在慕南絮脖子上的衙差,看了眼自己的同伴,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抹凶狠,手中的刀突然猛地划向慕南絮的脖子。 刺痛传来,不等慕南絮反应,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男子一掌重重打在衙差胸口,衙差身体瞬间飞了出去,撞到了不远处的灯柱,而后重重落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男子冷冷看了眼衙差,转身看向了黑衣人。 “留活口!” 黑衣人的剑原本已经刺向其中一人的心口,闻声,瞬间收剑,只是将对方踢翻在地,剑横在对方脖颈。 “说,受何人指派?” 虽然早已猜到,可此刻听到黑衣人问,慕南絮还是一脸希冀地朝着衙差看了过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只是不等衙差开口,在众人头顶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慕姑娘何必如此?” 众人齐齐抬头,只见远处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一抹漆黑的身影,而在四周的房檐上,一瞬间突然出现了数百名弓箭手,齐齐拿着弓箭对着慕南絮等人。 来人身着黑色长袍,长发梳起,手拿佩剑,一张冷漠疏离的面孔就这么进入慕南絮的视线,虽然曾经只是几面之缘,可慕南絮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瑾十九的人,才会称呼她为“慕姑娘”。 慕南絮心口一窒,身体一晃差点跌倒。 “你姓慕?” 男子下意识抬手扶住慕南絮,低眸问道,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慕南絮张了张嘴,并未注意到男子的异样,心口的沉闷让她此刻发不出一丝声音,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瑾九的话犹言在耳:我们都是孤儿,后被殿下收留,我们一起喝过血酒,起过誓,这一辈子都将忠于殿下,听命于殿下,瑾王府就是我们的家。 所以,她还在期待什么? 瑾三立于房顶之上,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只是在看到男子时,微微蹙了蹙眉,而后看向了慕南絮。 “王爷让我转告慕姑娘一声,两个人只要都活在这个世上,不管多久,终究有一天还是会相遇,除非有一人永远消失,姑娘既然让王爷兑现诺言,那他便……成全姑娘。” 我的条件是……此生与他再不相见! 两个人只要都活在这个世上,不管多久,终究有一天还是会相遇,除非有一人永远消失……姑娘既然让王爷兑现诺言,那他便……成全姑娘!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慕南絮口中喷出。 她忍着心口的刺痛,抬手扶上小腹,那里穿来一股钻心的坠痛,渐渐下沉,眼前突然浮现两人初次见面的场景。 “你是……” “瑾……十九!” “瑾十九?” “瑾王暗卫!” 他以瑾十九的身份出现,对她百般纵容,她入青檀院,他随行而往,为了替她抵挡来自朝堂的势力,他不惜让自己也染上了天花,只为让她安心救治百姓,她昏迷不醒,他抱着她许下海誓山盟。 慕南絮想过两人就此恩断义绝,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瑾十九会派瑾三来杀她! 甚至在瑾三还未出现之前,她还在为他辩解,或许是她学艺不精,判断失误,又或许这一切只是白玄月和白霓裳兄妹两所为,可当瑾三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希冀瞬间消失殆尽。 “哈哈……” 伤到深处,慕南絮突然笑出了声。 她冷冷看了眼远处的瑾三,而后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 “他们是来杀我的,你走!那些药材只能医治一般的病症,并不能医治天花,我死后,你派人前往西凉,告知西凉九公主,她还欠我一个条件,让她把医治天花的药方交给你。” 男子幽冷的眸光静静落在慕南絮脸上,并未应声,似是在权衡什么。 “你们要杀的人是我,放他们走,他们和此事无关!” 慕南絮抬头看向了瑾三。 瑾三低眸看中的众人,虽然并未开口同意,可却也并未出声阻止,原本躺在地上的几个衙差,捡起佩刀朝着门外退去,黑衣人也收了剑,,面色凝重地退回到男子身旁,询问的目光看向男子。 许久后,男子的目光才从慕南絮脸上移开,淡淡抬眸。 “本少主既然回来,哪有轻易离开的道理!” 瑾三眼眸骤然一愣,而后抬手下令。 “放箭!” 随着瑾三话音一落,数百支羽箭瞬间从四面八方纷纷朝着慕南絮三人狠厉地射去! “砰!” 黑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什么,用力砸向了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后地上升起浓浓白烟。 不等慕南絮看清,她就男子揽进怀中,而后腾空而起,数百支羽箭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射进了白烟瞬间不见了踪影,耳边有凉风吹过,透着刺骨的寒意,却远不如心里的冷来得痛彻心扉…… 第283章 你到底是何身份? 三人回到水榭,已过亥时。 水榭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大雾之中,幽静而神秘,远处的山谷,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空灵的鸟叫声。 “少主!” 看到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几个黑衣人立即上前行礼道。 “药材已经运往兰陵郡。“ 说完,其中一个黑衣人似是有些疑惑,蹙了蹙眉,沉声道:“只是今晚的县令府邸有些奇怪,几乎所有衙差倾巢而动,只留下少许家奴看守,我们几乎没花费任何功夫,就将所有药材搬空!” 男子睨了眼一旁低头不语的慕南絮。 “看来你比本少主想象得要有分量!” 直到这时,慕南絮似是才从之前的暗杀中回过神来,缓缓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所以,你早就猜到对方答应城外破庙交换人质必然有诈,因此提前让人去了县衙府邸埋伏,而我只是一个诱饵,一个让县衙所有官差倾巢出动的诱饵,一旦我引走所有官差,你们就可以潜入县衙府邸,搬空所有药材!” 怪不得,他前去破庙做交易,却只是带了一人前往。 怪不得,就连她都看出这里面定然有诈,可他却始终未发一语,原来他才是那个背后算计之人。 “你很聪明!” 男子轻笑声,淡淡扫了眼慕南絮,一边朝着远处走去,一边淡淡开口道。 “本少主确实想拿你做诱饵,引走官差,趁机搬空县令所克扣的药材,只是本少主没有想到,你的分量竟远比那些药材重得多,不仅引走了所有的官差,还引来了些别的玩意儿!” 慕南絮微微垂了下眼帘,没有应声。 子时,男子从卧房走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湖边坐着一抹纤瘦的身影。 入秋的夜晚,透着寒意,天色黑沉沉地压了下来,整个山谷都笼罩在朦朦胧胧的大雾之中,四周吹着细微的凉风,透着寒意,蒙蒙细雨从空中散落而下,落进了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男子走近,这才发现慕南絮竟坐在湖边睡着了。 女子就那么坐在地上,双臂紧紧坏抱着双腿,全身似乎因为冷,发着抖,头枕在膝盖上,微闭着眼眸,细雨打湿了女子的发丝和脸颊,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到从女人眼角滑落的泪水。 “你到底是何身份?” 男子蹲下身子,手轻轻抚上女子苍白的面容。 …… “瑾十九,你说的,只要我回来,你什么都答应我的。” “好!” “瑾十九,我善妒,你如若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从今以后,就只准有我一个妇人,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不准有旁的妇人,就连惦记都不行,如果你有了旁的女子,那我便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好!” “等这里的天花病患全部痊愈,等我救出慕忠一家,你便离开瑾王府,我们离开这里,从此浪迹天涯,看尽天下繁华。” “好!” “我的条件是……此生与他再不相见!” “王爷让我转告慕姑娘一声,两个人只要都活在这个世上,不管多久,终究有一天还是会相遇,除非有一人永远消失,姑娘既然让王爷兑现诺言,那他便……成全姑娘。” …… “瑾十九!” 慕南絮呢喃着从梦中醒了过来,看着头顶漆黑的帷幔,一滴泪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那三个字深入骨髓,即使想想,便透着一股钻心的刺痛,痛让她连呼吸都带着痛感。 “呵呵……” 慕南絮自嘲着轻笑了声,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从床上起身的时候,慕南絮这才注意到,她原本穿在身上的粉红色嫁衣不见了踪影,而是被换上了一件白色衣裙,她记得她似乎是坐在岸边上,后面隐隐记得,她似乎好像……睡着了! 外面有光火照射了进来,似是还有人在打斗,偶尔还有人落水的声音传来。 慕南絮一愣,立即跑过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当看到外面的场景,整个人猛地怔在了原地。 只见水榭两旁的岸边,均是高举着火把的人群,火光将整个峡谷照得如同白昼,数十位戴着黑色面具的黑衣人和同样穿着黑衣的人群战在一起,不断有人被踢下湖,原本平静的湖面,此刻湖水翻滚。 大量食人鱼蜂拥而上,很快就将跌进湖中的人拽入了湖底,只留下一声声惊慌的哀嚎声。 虽然距离很远,可慕南絮还是一眼看到了站在岸边的瑾三。 在水榭不远处的平台上,男子一身华锦白色长袍,脸上的银色面目在火光地照射下,泛着幽冷的寒意,在男子身后,同样站着数十位戴着黑色面具的人群,每一个都面色阴冷,严阵以待。 夜风透着浓浓的血腥味,而湖水很快就被鲜血染红。 “不要……” 慕南絮失神地摇头,而后快步朝着男子跑了过去。 “快让他们住手!” 慕南絮猛地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衣袖,急声开口道。 男子似是也不意外慕南絮出现,淡淡从远处的岸边移开了眼眸看向了面前的女人,薄唇轻启,冷幽幽地开口吐出了几个字。 “他们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慕南絮重重地点头,而后轻咬下了唇瓣,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沙哑着声音开口:“他们如若死了是真正的死了,而我死了,只是回到了原本本应该属于我的地方。” 看着慕南絮,男子微微蹙了蹙眉。 因为湖中的食人鱼,硬生生将瑾三等人拦在了岸边,看到被拖入湖底的人群,不等男子这边开口,瑾三先下了撤退的命令。 见到对方撤退,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纷纷掠过湖面,跃上水榭。 “少主,他们退了!” 慕南絮的手指从男子衣袖上滑落,不等她松了一口气,只见岸边,再次出现了上百弓箭手,齐齐将箭对准了水榭,随着瑾三的一声令下,数百支羽箭如同雨箭一般,朝着水榭射来。 看到远处射来的箭雨,男子冷声一笑,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 第284章 我坑了他金子 数百支羽箭在临近水榭时,却因为射程不够,纷纷掉入了湖中。 慕南絮愣愣地看着眼前在这一幕,她一直觉得这货有白玄月的长相,瑾十九的腹黑,简直是两人的结合版,谁能想到,水榭的位置正好在羽箭的射程范围之外,数百支羽箭就这么齐齐射进了湖中。 见到久攻不下,瑾三只好下令撤退。 岸边只剩下明晃晃的火把,远处的山谷,传来渗人的鸟鸣声。 原本慕南絮以为,瑾三撤退后便不会在攻,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寅时刚过,瑾三再次来带人来攻。 比起前一次的始料未及,这次瑾三明显做足了准备,先以鲜肉入湖,引来食人鱼,射箭杀之,而后在湖中投入了大量木板,数位杀手借助木板攻上了水榭,誓死将她杀之而后快。 外面刀光剑影,火光一片,时不时有人落水而亡,夜色很黑,却又犹如被鲜血渲染。 慕南絮几次冲到门口,却被门口守着的黑衣人抬手拦住。 “少主有令,让姑娘待在房中!” 说话的黑衣人乃是一女子,身着长袍,长发梳起,手拿佩剑,脸上戴着一张漆黑的面具,薄唇微抿,如她的主人一般,冷漠,疏离。 慕南絮轻咬下唇瓣,只好转身又回了床榻。 虽然她与男子相识不久,也并不知对方是何身份,可她看得出来,对方并非奸恶之人,另外一方又是瑾十九所派之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任何一方的人,因她而死,任何人都不行。 外面厮杀声一片,洁白的门窗被鲜血染红,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不少鸟兽在空中盘旋,发出刺耳的叫声。 慕南絮沉痛地闭上了眼眸。 瑾十九,你当真要逼我至此吗?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辰,瑾三带着人撤回了岸边,外面渐渐静了下来,虽然对方撤退了,可却包围了整个峡谷,水榭四周布满了上百个弓箭手,誓死将慕南絮一等人困死在湖中的水榭之上。 比起瑾三带来的百十人,男子这边只有不到三十人。 瑾三几次攻击,已有不少人受了伤。 湖水早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被射死的食人鱼早已被其它食人鱼吞噬,只留下一层漂浮断裂的羽箭,看起来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男子静立在湖边上,低眸静静看着远处平静的湖面,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长袍已有几处已被鲜血染红,就连脸上精致的银色面具都未能幸免,微风吹起男子衣袍,让男子在夜色中,更显矜贵和神秘。 “其实你不必如此!” 慕南絮走近,看了眼男子颀长的身影,而后转身看向了平静鲜红的湖面,声音在夜色中缓缓响起。 “我本不应该属于这里,话句话说,我对于这里来说,只是一个意外,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意外,死,对于你们来说,亦上天堂亦下地狱,可对我来说,那只是让我回到本应该属于我的地方。” 男子幽幽地转身,冷眸淡淡落在慕南絮身上。 “本少主并不好奇你从哪来,本少主好奇的是,你究竟是何身份,竟能让对方为了杀你,付出这么大代价?” “是何身份?” 慕南絮笑了笑,抬眸看向了平静的湖面。 她不知道应该说自己只是一缕来自二十一世纪来的幽灵?还是说自己是大昭正一品大将军之女,皇上未曾入族谱就因为谋害葬身火海的慕昭仪?又或者说,自己是大昭京都人人称赞的慕仙姑? “只是一流落在外平民女子罢了,不足少主挂怀!” 慕南絮悠悠地开口。 并非是她有意隐瞒,而是过往的一切早已随风而去,如今的大将军之女慕南絮,早已葬身火海,过了二七,至于其他的身份,也已从她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起,就成了她众多马甲中的一个。 “一平民女子,对方会追杀你至此?” 男子看着慕南絮眯了眯眼眸,明显并未信她说辞。 “是啊!”慕南絮轻声开口,而后自嘲地轻笑了声,转头看向了男子,“或许……是因为我坑了对方的金子?” 只是此金子非彼金子! 说完,慕南絮便抬脚朝着远处走去,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 “想必,用不了多久,对方一定还会回来,只要我不死,对方势必不会罢休,少主不用为了一个毫无相干的人,赔上自己人的性命,不值当!只要我死了,你们离开这里,应该不难。” “我之前所说并非有假,从县令府邸拿到的那些药材,只能够医治一般的病症,并不能医治天花,我死后,少主可派人前去西凉,拿取治疗天花的药方,就当是我谢少主的出手之恩。” “保重!” 最后两字话音一落,慕南絮便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凤凌天!” 男子的声音在慕南絮身后沉沉地响起。 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站着的人,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回到房间,慕南絮让人寻来了纸笔。 微弱的烛光下,慕南絮紧紧握着笔,沉思了许久,那一具具被食人鱼吞噬的尸体,那满湖的鲜红,那漫天的火光,反复闪现在她的脑海,她已远离京都,可他却不愿容她一席之地。 说不恨,那是骗人了! 墨汁顺着鼻尖滑落,落在了洁白的纸张上,知道墨迹干透,慕南絮这才提笔落下。 只是她的信还未写完,外面再次传来厮杀声,只是这次,慕南絮却很平静,她低垂着眼眸,手上熟稔地拿着毛笔,一笔一划都写得极为用心,只是至于写得什么,一旁的黑衣女子,就有些看不懂了。 门口传来打斗之声,寒光闪过,一抹鲜血瞬间喷溅在门框上。 慕南絮将写好的信用火漆封好,交给一旁的黑衣女子。 “如若我死了,你将信交给你家主子,让他派人送往京都,亲手交给瑾王!” 黑衣女子接过信,犹豫了下,看着慕南絮不冷不热地道。 “少主让姑娘待在房中!” “看!”慕南絮示意女子朝着门口看去,而后淡淡开口道:“其实他们本不应该死的,却因为是来杀我,所以才会葬身于此,如若用我一人的性命换所有人活命,那这买卖不亏!” 说完,慕南絮便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 第285章 无恨亦无爱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笼罩在大雾中之中,厮杀仍然未能结束。 看到慕南絮走出了房门,瑾三眼眸猛地一缩,立即提剑朝着慕南絮而去,只是还未走两步,就被男子拦住了去路,此刻的男子身着长袍,脸上任然带着银色面具,全身都散发着幽冷的杀意。 “阁下,何必如此!” 瑾三的剑直指男子。 男子看着面前的人,冷笑一声,“大昭自诩各国之首,不想,今日竟卑劣到为了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追杀至此,可真无耻至极,滑天下之大稽,也不怕日后被天下人嗤笑。” 瑾三眼眸微闭,而后提剑朝着男子刺去。 男子只是眼眸一冷,立即提剑还击,闪电般,两人便战在了一起,虽然瑾三不弱,可比起男子的高深莫测而言,应对还是有些吃力,数招下来,就落了下风。 水榭上,到处都是厮杀的人群,地上躺满了尸体,有瑾三带来的杀手,也有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原本三十人,如今仅只剩下不足十人,三人护在男子身旁,还有四人拦在慕南絮面前。 “住手!” 慕南絮大喊了一声。 虽着慕南絮话音刚落,男子一掌打在瑾三的胸膛,瑾三飞出数步之远,而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住手!” 慕南絮再次喊道,双方渐渐停下下来。 天色渐亮,有些微的晨光从山间穿了过来,照射在血水染红的湖面上,似是一瞬间天地都变成了红色。 慕南絮看着从地上起身瑾三,突然笑了。 “我想过肇云泽被耍了,必然心有不甘,会派追兵搜寻,我也想过,一瓶鹤顶红并未让我丧命,白霓裳必然心有不甘,会派杀手前来,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想要杀我的人竟然是瑾王!” 慕南絮抬眸看向了瑾三,自嘲一笑。 “我更没有想到,派来杀我的人,竟是从我曾经赠过药的人。” 瑾三看着慕南絮,闻言,缓缓低下了头,垂在身侧的人紧紧握成了拳头。 慕南絮笑着笑着,泪水突然夺眶而出,看向不远处提着剑的男子。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 不等男子反应,慕南絮一笑,转身,目光看向了岸边的众多弓箭手,还有诸多杀手,声音一字一顿地峡谷中响起。 “我就是京都开设太平医院的慕仙姑!” 众人齐齐一怔,纷纷议论了起来。 “天花爆发,大昭百姓水生火热之际,我不顾自身危险入住病患所拘之处,研制天花解毒针剂,开设医馆,救治百姓,可到头来,却落了一个朝廷钦犯的罪名,被大昭权贵追杀至此,我可曾做错过什么?” “胡说!” 一个男子猛地将手中剑扔在了地上,抬手一指慕南絮。 “哪里有什么天花,都是你这妖女投毒,如今尽然口出狂言,妖言惑众。” “不错,哪里有什么天花!” “对!” “是投毒!” 众人齐齐喊道。 慕南絮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看向了瑾三,“瑾三,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我投毒,妖言惑众,还是天花?” 瑾三紧抿着薄唇,没有再开口。 慕南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看着瑾三缓缓开口道,“我不为难你,你终究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我只求你在我死后,看在我曾经给你们曾瑶的份上,放其余人离开,我想,瑾王应该不会为了这点事而惩罚你!” 瑾三低垂着头,过了许久后,才沉沉吐出了一个字。 “好!” 慕南絮勾唇一笑,转身看看向了远处。 微风吹过,吹起了她的裙摆,晨光从山谷穿了过来,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让她整个人犹如下凡的精灵,美得如梦如幻,又似是落在山间的仙子,似是随时都会随风消散。 “告诉瑾十九,我对他无恨亦无爱!” 话音刚落,慕南絮突然拔下头顶的发簪,猛地刺进了胸口,而后纵身一跳,跳进了湖中。 不仅瑾三一愣,就连男子也一愣,众人齐齐朝着湖中看去。 只见那抹白色身影转瞬即逝,渐渐沉入了红色的湖底,消失了踪迹,而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湖水翻腾,瞬间涌现出了大量食人鱼,用凶兽一般,纷纷朝着慕南絮消失的地方游去。 鲜红的湖水模糊了视线,慕南絮知道这次自己定然难逃一死! 只是死之前,她只觉得,这血水染红的湖水,真他奶奶的难闻,她甚至还看到了漂浮在水中的残肢断臂。 湖水翻滚,胸口的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裙,她知道要不了多久,食人鱼肯定会涌过来,临死那一刻,她甚至还在想,她被食人鱼撕碎,也不知道疼不疼,她灵魂是回去,还是穿到其他什么地方? 巨大的死亡气息迎面而来,慕南絮这一刻,突然释然了。 看到密密麻麻游来的食人鱼,慕南絮缓缓闭上了眼眸,恍惚之间,她隐隐听到头顶似是有笛声传来…… —— 艳阳高照,阳光明媚,一股微风吹过山间,带着花香,几只小鸟从远处的丛林中,叽叽喳喳地飞向了远处。 山间的大道上,一队商队缓缓行走在山间,虽然看似平常,可如若仔细查看,还是能看到商队中的众人,面色阴冷,目光警惕,而在商队正中间,有辆华丽的马车缓慢而行。 慕南絮缓缓挣来眼眸,看着空荡荡的马车,微微一愣。 “醒了?” 一旁突然响起一道冷幽幽的声音。 慕南絮朝着一旁看去,微微一愣。 只见在一旁她一旁,坐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男子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茶水,身着白衣,长发披在身后,额前发丝微卷,一张紧致的面容美到了极致,却又似是寒冰雕刻,寒气逼人。 “你是谁?” 慕南絮蹙眉问道。 难道说,她死了没有回去,而是又穿到了哪个不知名的朝代? 男子眸光幽幽地从书上移开,看向了慕南絮,须臾后,淡淡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凤凌天!” 第286章 从天而降的哥哥 “凤凌天!” 慕南絮蹙了蹙眉,隐隐觉得这名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记得她似乎穿越到了一个叫大昭的地方,而后脑子一抽,爱上了当朝亲王的暗卫首领,最后发现,对方的真实身份原来是当朝亲王,而这位亲王爱着的人竟然是当朝皇后,也就是自己的侄媳妇。 故事很狗血,也很烧脑,更让人很无语。 而更狗血的是,她原本打算离开大昭,不想这位亲王竟然派了杀手来杀她,她被逼跳进了养满食人鱼的湖中…… “凤凌天?” 慕南絮猛地从软塌上起身,这才发现她全身被换上了一件青色衣裙,除了胸口隐隐有鲜血从里衣渗出,全身上下并未有被食人鱼啃食的痕迹,她立即看向了面前的人。 “我没死?” 说完,慕南絮突然看到放在矮桌桌角的玉笛。 玉笛她并不陌生,那日她准备逃跑的时候,还打算拿走玉笛准备换钱,她记得她在湖底,看到食人鱼朝她攻击的时候,隐隐听到过笛声,只是后面的发生了什么,她有些记不清了。 “所以说,湖中的食人鱼是能被笛声操控的?” 慕南絮试探着问道。 似是没想到慕南絮会猜到,凤凌天有些意外地睨了慕南絮一眼,而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没有回答,似是不想回答,又似是懒得回答。 慕南絮看着面前的人,有一种想把面前的男子解刨的想法,轻功也就罢了,就当她没见过世面,可这操控食人鱼,简直是……超出了她所有的认知。 食人鱼以凶猛闻名,俗称“水中狼族”,有高度发达的听觉,猎食水中任何移动的东西,尤其是对血腥味极其敏感,任何一点血腥味都会激起大群食人鱼疯狂攻击,短短数秒便可将一头牛撕成碎片。 可她见到了什么,凶猛闻名的水中狼族,竟被婉转动听的笛声所操控,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凤兄!” 慕南絮凑近男子,抬眸打量着面前的人,笑着开口问道。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初见男子,虽然对方戴着面具,但慕南絮还是觉得这货长相应该和白玄月有一拼,不想,拿掉面具,这想法就越发的强烈了,尤其是那额前微卷的几缕发丝,简直是走在了历史潮流的前沿。 “说过!” 凤凌天冷幽幽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对方会回答,慕南絮愣了下,然后就听到男子的声音再次在马车中响起。 “所说之人被本少主扔进湖中喂了鱼!” 慕南絮:“……” 轻咳了声,慕南絮移开了眼眸,看向矮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刚喝了一口,就听到男子开口道。 “叫哥哥!” 慕南絮被茶水呛了下,重重咳了几声,不解地抬头。 “叫什么?” 凤凌天的目光淡淡从书本上移开,幽幽地落在慕南絮身上,“即日起,你身份便是本少主的妹妹,因不满婚事和父亲发生了争执,故而负气从家中出走,本少主此番乃是奉父亲之命,前来寻你回去。” “妹妹?” 慕南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口反驳道。 “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夫人呢?” 凤凌天嘴角微微一抽,冷冷看了眼慕南絮,目光从她肚子上缓缓扫过。 “本少主没有给人喜当爹的嗜好!” 慕南絮噎了下,眸光瞬间暗了下去,她低头看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 之前醒来,她就为自己暗暗把过脉,胎象还在,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应该是她胸口那一刺,有些失血过多,鹤顶红之毒必然会对胎儿造成影响,只是如今她没办法判断,到底会造成什么影响。 其实按说,前三个月胎象不稳,是最容易流产的。 可她从京都离开之时,先是连骑了一夜的马,而后又遇到了瑾九等人,后来昏迷在了大道上,已有流产迹象。 虽然她从雁无归那里拿了些保胎的草药,可作用并不大,从赌场被县令的儿子绑架,到后面被凤凌天劫走,被扔下了湖,再到破庙得知暗杀她的人是瑾十九,她下面已有了出血症状。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刺中胸口流血过多的情况下,在她九死一生的情况下,孩子竟还在! 慕南絮抬手抚上小腹,那里其实并未有任何变化,可她还是觉得,那里似是有什么跳动着,让她原本冰冷的心,染上了一抹暖意。 没能回去,对慕南絮来说,没有失落,也没有欣喜! 要说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便是肚子里这颗小小的种子,她是魂穿,如若身死,充其量灵魂回到她原来的身体中,而这具身体便会就此陨落,腐败,溃烂,连同肚子里面的孩子一起。 马车走得很慢,慕南絮撩起车帘,一股清凉的气息迎面而来,夹杂着泥土的芳香。 两只小鸟叽叽喳喳,你追我赶地略过丛林的树梢,飞向了远处,看到外面骑马而行的众人,慕南絮这才发现,不仅是凤凌天,就连外面的众人也都拿下了原本戴在脸上的黑色面具。 “我们这是去哪儿?” 慕南絮回头问道。 凤凌天手上拿着书,慢条斯理地端着茶杯喝着茶,听到慕南絮问,不紧不慢地开口回了她两个字。 “回家!” 慕南絮张了张嘴,正想说自己并非是他真的妹妹,就见到凤凌天抬眸淡淡看了过来。 “你还有其他地方可去?” 慕南絮微微垂了下眼帘,沉默了。 如今身无分文的她确实无处可去,再说了,对方救她数次,她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之前遇到了一个县令的傻儿子,保不齐再遇到了一个太守的傻儿子,她可没有那么好命,每次都有一个“哥哥”从天而降。 “如若知晓我未死,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 慕南絮有些忧心地看向了男子,其实冷静下来,有一件事她一直想不通。 那就是肇瑾为什么要对她赶尽杀绝? 他以瑾十九的身份接近她,被欺骗的人是她,白霓裳恨她入股,被逼喝毒酒的人也是她,她躺在床榻上,他眼底的紧张做不得假,就算是他和白霓裳有一腿,也不至于对她赶尽杀绝。 隐隐,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又有些琢磨不透! “你已昏迷了五日,如今你已死的消息恐怕早已传回了京都!” 凤凌天一边喝着茶,一边幽幽地道。 慕南絮愣了下,她竟不知,她居然昏迷了这么久。 凤凌天放下茶杯,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抬眸静静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几个月前,京都突然出现了一位自称为慕仙姑的女子,对方医术高明,传言此人有起死回生之术,只是对方只在每月的十五才会出现在京都,对方行踪神秘,居无定所,直到京都城偶然爆发了天花,对方才算真正出现在了大众的视线。” 慕南絮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不想凤凌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医术是真,可你仙姑的身份必然是假,那么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看着面前的人,慕南絮突然狡黠一笑。 “少主哥哥,我的身份不是你的妹妹吗?” 第287章 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天黑之际,众人在一处客栈歇脚。 慕南絮脱下了之前所穿的白色衣裙,换上了一件有着异域风情的红色连衣裙,裙摆齐膝,腰间系着一条用金色绣线绣制的彼岸花腰带,下面是红色裤子,脚上踩着一双精致小巧的红色短靴。 而在她头上,戴着一顶红黄相间的玉石发冠,发冠上缀满了珍珠和宝石,额间垂着一个弯月形状的额饰。 穿着白色长裙的慕南絮,温婉,大气,而穿着异域服饰的慕南絮,少了之前的温婉,却多了几分随性和无拘无束,只是这套有着异域风情的衣裙,让她原本就苍白的面色,显得更加白了。 晚膳是客栈准备的花炊鹌子,爆炒田鸡,烤羊肉,还有几道略显粗糙的素菜。 只是慕南絮并未吃多少。 回到房,慕南絮找了纸笔,虽然她知道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孩子固然还在,可她已经有了流产的迹象,她要想再保住自己的孩子,几乎微乎其微,可她还是给自己开了一副药,交给了黑衣人。 她既然没死,那么她也会尽力保住腹中的孩子。 黑衣女子端着药走进房间的时候,发现慕南絮不知何时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张面容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小姐!” 黑衣女子伸手推了推慕南絮。 过了半响,慕南絮这才缓缓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眸,过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 托盘上除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还有一小碟蜜饯,一碗白粥,一碟凉拌蜜汁莲藕。 “谢谢你!” 慕南絮道了声谢,端过药碗,看着里面黑乎乎的汤药,皱了皱眉头,而后屏住呼吸,将药灌了下去。 “小姐晚膳并未用多少,少主特意吩咐了厨房,给小姐准备了粥和小菜。” 黑衣女子不冷不热地道,看到慕南絮喝完药,把蜜饯递了过去。 慕南絮吃了一颗,甜腻的味道瞬间让她口中的苦味散去了不少,不得不说,她这位半路认的哥哥,除了有些毒舌,嘴贱外,倒也没有别的缺点,对她这个冒牌妹妹,可是给予的亲妹妹的待遇。 虽然之前,他为了药材绑架了她,可说到底,除了手心那一刀,倒也并未真的伤害她。 在破庙,他虽然并未答应她的请求,可他最终还是回过头来,从围杀中,带走了她。 慕南絮想,凤凌天应该是在破庙,就猜到了暗杀她的人并非一般的强盗匪徒,而是来自京都的权贵,可他并未选择明哲保身,还是带她回了水榭,这不仅仅只是因为好奇她的身份。 “你家少主真的有个妹妹吗?” 慕南絮随口问道。 黑衣女子摇头,看着慕南絮似是也被她家少主一时心血来潮突然认了个妹妹搞得有些懵,犹豫了下,补充道。 “我家少主并未有妹妹,倒是有许多侍寝丫鬟。” 慕南絮嘴角一抽,这是她能知道的? 她有些好笑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虽然眼前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可她还是能从对方的身形,判断出眼前的女子便是之前在水榭,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黑衣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 慕南絮开口问道。 “青鸾!” 黑衣女子答道。 慕南絮愣了下,这名猛地一听倒也顺口,鸾鸟在古代那可是凤凰家的亲戚,乃是祥瑞之中,可总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味。 …… 翌日,慕南絮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她洗漱完下楼的时候,见到众人早已收拾好了行囊,正在院子闲暇地聊着天,似是在等着什么。 而凤凌天正坐在大厅的矮桌前,静静喝着酒,听到慕南絮的声音,抬眸看了过去,冷幽幽地开口:“你要是再不起,本少主打算让人把你扔进附近的山林,去喂豺狼虎豹!” “哪能呢!” 慕南絮笑着走过去,坐在凤凌天身旁,打趣地看着面前的人。 “哥哥可别忘记了,你此番可是奉了父亲之命,前来寻我回去的,我要是被你喂了豺狼虎豹,哥哥回家打算如何跟父亲交代?” 凤凌天被慕南絮的厚脸皮噎了下,一时没有搭话,只是冷冷睨了她一眼。 青鸾端来了饭菜,应该是特意被人交代过,并未有太油腻的吃食,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两道清淡的小菜,两个馒头,除此之外,还有一盅鸽子汤,鸽子汤似是熬了很久,白皙的汤汁里面竟还加了大枣。 “谢哥哥。” 慕南絮转头道了声谢,而后从衣袖中拿出昨晚写好的药方,递了过去。 “这是给哥哥的见面礼!” 之前,之所以让凤凌天派人去西凉找花吟拿医治天花的药方,其实是想借凤天凌的手,告知自己已死的消息,花吟知道了,那么白乙必然也会知道,白乙知道了,那么她在京都的亲哥哥慕少卿,江弈等人也会知情。 虽然她对慕忠一家并未有太多的感情,但终究占了原主的肉身。 一旦她慕南絮的身份曝光,肇云泽这厮得知自己被骗,必然会重查慕忠率兵滞留白芷关一事,到时候,她假传密信,造假皇上私印的事情,不仅是慕忠一家,就连整个太平医院恐怕也难逃一死。 “耕牛?” 看到慕南絮写的药方,凤凌天轻笑声,朝着慕南絮淡淡看了过去。 “传闻数月前,大昭瑾王从草原高价购买了数十头奶牛,一路赶往了大昭。” 慕南絮刚喝了一口鸽子汤,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你是想问我,医治天花是否真的和耕牛有关?还是单纯地想八卦一下,我和瑾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凤凌天的眼眸静静落在慕南絮身上。 “其实本少主只是好奇,难道正如传言所说,医治天花的正是耕牛,可你却多此一举提到了自己和瑾王的关系,难道说,瑾王数月前从草原购买的奶牛,正是为你而购?” 慕南絮:“……” “所以……你和那位瑾王到底是何关系?” 凤凌天饶有兴趣地看着慕南絮,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慕南絮重重放下汤盅,看了眼满脸写满八卦的人,从桌前起身,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冷冷开口。 “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 第288章 城门口的丹青 兰陵郡地处京都以南百里外的地方。 比起清水县,兰陵郡大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远远就看到高大厚重的城楼上方写着“兰陵郡”三个字,城门口有着身着盔甲的士兵,正对着进进出出的百姓和商贩进行盘查和盘问。 慕南絮看着外面,微微叹了口气。 古代的百里按照现代的路程换算,也就不到三十公里,在现代也就二十分钟就可以达到,可她这一走,竟走了十多天。 “少主!” 螭龙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何事?” 凤凌天斜靠在软榻上,一手拿着书一手端着茶杯,闻声,淡淡应了声。 螭龙顿了下,压低了声音,“城门口在盘查过路行人,似是在捉拿朝廷钦犯,而那画像上的人,与小姐长相甚是相似。” 慕南絮撇了撇嘴,哪里是相似,她觉得那应该就是她。 肇云泽被她耍了,就算是不杀她泄愤,也应该找回场子,清水县的暗杀她判断不是肇云泽所为,看,这不就来了,被定义成朝廷钦犯,慕南絮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有些悲凉,五千两黄金着实坑得少了。 “呵!” 凤凌天轻笑了声,眸光淡淡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完全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马车刚驶到城门口,就被几个士兵上前拦住。 螭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玄铁打造的彼岸花令牌,立在士兵面前。 看到令牌,士兵猛地瞪大了眼睛,立即朝着一旁的士兵说了什么,士兵似是也有些惊讶,抬头朝着马车看了眼,而后跑过去拉过一旁的马匹,翻身上马,猛地一夹马肚,朝着城中快速骑马而去。 看着那块印着彼岸花图案的令牌,慕南絮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日逃走时,她除了顺走一些银票银两,玉佩夜明珠外,就是匕首,玉笛,以及印着彼岸花的玄铁令牌,匕首划破了她的手掌,玉笛救了她的命,而那块玄铁令牌,慕南絮想,应该指凤凌天的身份。 士兵拿着画像从青鸾等人的脸上一一查看过,而后来到了马车前。 “还望打开马车,接受盘查!” “里面乃是我家公子和小姐。” 两个黑衣人上前拦在马车前,面色阴冷地看着两个士兵,冷声开口。 两个士兵相互对视了眼,其中一人上前,先是抬手一拜,而后开口道,“还望凤公子恕罪,朝廷捉拿钦犯,过往马车一律接受盘查,为了凤公子的安全,还请公子打开马车,接受盘查。” 马车里面并未有声音传出,凤凌天没有开口,两个拦在马车前的黑衣人也并未让步。 气氛略显凝滞,透着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息。 直到过了好一会,凤凌天的声音这才冷幽幽地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螭龙!” 螭龙会意,上前打开车门,撩起了车帘。 而两个拦在马车前的黑衣人也顺势让开了视线,两个士兵抬头朝着马车中看去。 凤凌天姿态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上,似是在闭目养神,突然被人打断,略显有些不悦,眉头紧紧皱着,一双眼眸冷幽幽地看向了马车外,两个士兵大着胆子看了眼凤凌天,而后硬着头皮看向了马车中的另外一个人。 慕南絮侧身坐在软榻上,手上握着笔,似是在写着什么,听到声音,微微侧头看了过去。 两个士兵怔怔地看着里面的女子,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手中的画像,隐隐觉得像,可却又觉得并不像。 画像上的女子,身着白色衣裙,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头上戴着一株简单的梨花发簪,脸上遮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如同仙女下凡,美得如梦如幻,令人沉醉。 而马车中的女子,身着大红色异国服饰,头上戴着缀满红黄相间的玉石发冠,一张精致的面容绝色倾城,尤其是两侧眼角的紫色花卉图案,妩媚,风情,却又不失优雅和活泼。 至于眼睛…… 两人想到刚才一瞬间被少女眼角的图案所吸引,并未看清,正想抬头看清时,车帘却在这时垂了下来。 “有问题?” 螭龙看着两人,冷声问道。 两个士兵看了眼马车,想到画像的人乃是朝廷钦犯,怎么也不可能和眼前的人扯上关系,并未多想,立即开口给予了放行。 当马车驶进城门的时候,不仅是慕南絮,就连螭龙和青鸾等人都瞬间松了一口气。 慕南絮放下笔,从软塌下拿出画像,画像是一刻前,螭龙特意从城门口顺来的。 看到画像,慕南絮暗骂了一声,肇云泽这厮是真狗! 画像是一副丹青图,画像上,她身着白色裙衣裙,三千青丝垂在身后,头上戴着一株梨花发簪,脸上遮着面纱,这些都不足以认出她来,可关键是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竟和她的眼眸传神得相似。 原本她想着,肇云泽并未见过她的真容,就算有画像,也只是一张黑白色的墨汁人物像,以她如今的打扮,定然是认不出来的。 可没有想到,画像竟然是丹青,要不是她提前看了画像,情急之下,用蓝色和红色,外加白色调成浅紫色,在眼角画了百合花的图案,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仅凭眼睛,就能被认出。 慕南絮折起画像,微垂了下眼帘,她如今的处境和被食人鱼吞噬比起来,似乎也并没有好多少。 吞噬了,至少她能回到现代,一切回到原点,而现在,她虽然活了下来,可处处却要东躲西藏,就连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都不能,之前是为了以防别人发现她是慕南絮,现在是以防别人发现她是慕仙姑。 “你和大昭的那位皇帝也是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 凤凌天看着慕南絮开口问道。 “大昭的皇帝?”慕南絮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一笑道,“那也就说,你并非是大昭人士?” 古代人的尊卑,那是刻进骨子里的,没有人会在称呼当朝亲王和皇上的时,前面加上国号的,对方如此称呼,只能说明,对方并非大昭人士,这也就解释了,对方为何会不惧京都权势,从而救下她。 不等凤凌天回答,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兰陵郡太守夏侯犉,拜见西域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 第289章 西域太子,凤凌天 “你家少主是西域太子啊?” 兰陵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众人落脚的地方并非是城中的酒楼或是客栈,而是兰陵郡设来专门招待外宾的重译楼,前面是灯火通明,凤舞鸾歌的酒楼,后面则是环境优雅,布置奢华的宅院。 慕南絮想过凤凌天身份不简单,可她没想到这么不简单! “王上只有少主一位王子,故而立为了太子,而小姐之前见到的玄铁令牌,乃是独属于西域少主的令牌。” 青鸾站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慕南絮:“……” 她这是一言不合认了个太子当哥哥,之前她之所以顺走令牌,就是以防遇到官兵,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拿令牌蒙混过关的,如今看来,要是她真拿出令牌,那就是赤裸裸的自投罗网! “小姐,少主让你去前面见客!” 门外传来螭龙的声音。 慕南絮一愣,她觉得凤凌天这货,简直是作死。 前脚,戴上面具抢了大昭朝廷发放给百姓救治天花的药材,和大昭的亲王打得你死我活,后脚,摘掉面具,就跑来兰陵郡自投罗网,还和当地的太守相谈甚欢,也不怕被认出来。 慕南絮走到前院,还未入前厅,就听到凤凌天的声音从房中传了出来。 “舍妹贪玩,任性,数月前独自前来大昭,本少主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寻她回去,并未想着惊动大昭皇帝,途径此处,稍作停留,叨扰了。” 贪玩?还任性? 慕南絮撇了撇嘴,一边暗骂着凤凌天全家都任性,全家都贪玩,一边扬声喊了声“哥哥!” 兰陵郡太守夏侯犉虽已年过半百,可依然精神抖擞,此刻正坐在凤凌天下首的位置,小心地陪着笑脸,听到声音,转头朝着门口看去,见到走进来的少女,微微一愣,目光被少女眼角的图案所吸引。 “哥哥,我要出去!” 慕南絮站在凤凌天面前,不悦地开口,可谓是把任性演绎到了极点。 “还有没有规矩了!” 凤凌天姿态矜贵地坐在椅子上,虽然嘴上说着训斥的话,可语气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甚至眼底还带着几分溺宠,训斥完,似是又有些不忍心,开口道。 “外面风寒,你身体刚好,不可再吹风,如若真想出去,让青鸾跟着你,酉时前回!” “谢哥哥!” 慕南絮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了声谢。 外面风寒,指得是外面四处都贴满了她的画像;身体刚好的意思是,她刚躲过一劫;不可再吹风,是提醒她不可露面引人怀疑;让青鸾跟着她,是为了以防她逃跑;酉时前归,是警告她酉时后,就让她自生自灭! “公主……” 夏侯犉起身,正准备开口打招呼,就见到少女气呼呼转身走了出去。 “西域就一位公主,故而有些恃宠生娇,失礼之处,还望太守大人见谅。” 凤凌天含笑开口,算是对刚才慕南絮的无礼做了解释。 夏侯犉还看着门外,听到凤凌天的声音,立即收回了视线陪笑道,“殿下严重了,公主活泼可爱,性格洒脱不羁,实属难得,哪像我大昭养出的女子,个个都娇嫩含羞,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那倒也是!” 凤凌天淡淡开口应了声。 夏侯犉嘴角一抖,老脸差点有些挂不住了,他就客气客气! …… 走出重译楼的慕南絮,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凤凌天这货简直鸡贼,竟然猜到了她想要逃跑,没错,她确实有离开这里的想法,虽然凤凌天对她有救命之恩,可她也给了天花药方作为补偿,之前不知其身份,她倒没多想。 可自从知道凤凌天是西域太子,她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透着诡异。 试问,一个别国太子又怎么会轻易出现在他国领土? 如若是为了医治天花的药材,更应当低调行事,隐瞒身份,可凤凌天不仅不低调,还大张旗鼓来了兰陵城,明目张胆地入住了重译楼,甚至还接见了兰陵太守,这要不是有别的目的,就是赤裸裸地在挑衅大昭的国威。 兰陵城距离京都仅只有百里,城中可谓是繁花似锦,热闹非凡。 堂皇富丽的酒楼,环境优雅的酒肆,格调雅致的茶楼,低调奢华的药铺,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胭脂铺,糕点铺,珠宝铺以及布庄,街上到处都是小商小贩,有卖馄饨的,卖瓷器的,卖花灯的应有尽有。 慕南絮身着异域风情的服饰,头上戴着缀满珍珠和珠子的发冠,眼角的百合花图案尽显妩媚妖娆,虽惹得路人频频回头,可却没有人把眼前的少女和城门口丹青上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慕南絮吃着糕点,目光频频看向身后的青鸾。 青鸾面容冰冷,在慕南絮数十次回头的时候,有些忍不住地开口提醒道。 “小姐若是想要逃跑,不妨再往后面看看!” 慕南絮微怔,看向了青鸾身后。 只见三四个男子鬼鬼祟祟地跟在不远处,几人身上虽然穿着百姓的粗布衣衫,可脚上却踩着官靴,见到慕南絮回头,几人情急之下立即转身看向了一旁卖花灯的小贩,故作镇静地挑选着花灯。 “他们是……” “少主身份特殊,如今出现了大昭,难免会引人怀疑,对方应该是官府中人。” 青鸾开口解释道。 慕南絮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她记得她从重译楼离开的时候,那位兰陵郡的太守大人对凤凌天那是点头哈腰,赔着小心,可转头,就派了人来跟踪她这个冒牌的“西域公主”,可真是狐狸的心思,聊斋的脸。 慕南絮去了西城吃了桂花糕,去了东城看了杂耍,而后到了南城逛了珠宝铺,又去北城看了花灯,到头来,别说是青鸾了,就连后面跟着的四个男子都未能甩开。 看着青鸾手上提着的东西,慕南絮朝着后面看了眼。 “让他们拿着呗,反正也顺路!” 青鸾:“……” 慕南絮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重译楼却依然灯火通明,远远就听到里面大笑的人群,夹杂着悠扬的琴音缓缓传出,悦耳动听,余音袅袅,谱写着盛世繁花,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重译楼前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中! 慕南絮脚步猛地一顿,拿在手心的糖葫芦骤然从手心滑落…… 第290章 凤凌天的目的 瑾九? 回到房,慕南絮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比起只见了几面的瑾三而言,瑾九和瑾七是从冷宫就开始跟着她了,虽然他们是奉瑾王的命令监视她,可她却从未把他们当成过敌人,从冷宫到太平医院,他们对她来说更像是战友。 没有什么比战友的背叛来得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瑾九出现在这里,慕南絮只觉得惊讶却并不意外,惊讶的是,瑾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查到了她的踪迹?还是说……肇瑾就在这! 想到肇瑾在这的可能性,慕南絮立即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夜色的宅院,幽静而安谧,院中的假山上流水潺潺,漂浮着淡淡的水雾,池水中,几只鱼儿惬意地游着,房檐下的灯笼亮着柔和的烛光,整个院子很静,不仅不见凤凌天,就连兰陵郡太守也不见了踪影。 “哥哥呢?” 看到守在门口的黑衣人,慕南絮开口问道。 黑衣人眸光微闪,似是有些犹豫,轻咳了下,道,“少主去了前面的宴宾楼,似是和太守大人有事相商。” “呵呵!” 慕南絮扯着嘴角淡笑了声,抬脚就朝着前面的宴宾楼走去。 重译馆确实是为了招待外宾所设,可这前面的宴宾楼可谓是一个好地方,里面不仅有各种美食歌舞,还有官妓供外宾享用,那可是过了明路的,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那可是高级夜总会。 走进宴宾楼,一股烟花之气迎面而来。 既是做接待外宾之用,自然没有一般青楼的风尘淫乱,不仅不显杂乱,甚至还带着几分高雅。 奢华的大厅,到处都坐满了人群,众人身边虽有姑娘作陪,可却规矩了许多,谈笑风生,好不畅快,中间的高台上,一群身着异域风情的女子露着肚脐,随着轻快的音乐,抖动着腰肢,撩人而妩媚。 慕南絮扫了眼大厅,一眼就看到守在二楼某个房间的螭龙。 看到慕南絮走近,螭龙立即上前抬手拦住。 “小姐可是有事?” “哥哥在里面?” 慕南絮开口问道。 螭龙点头,沉声道,“少主在忙,如若小姐有事,不妨先回去,等少主忙完,属下自会禀告!” “等你禀告就来不及了!” 慕南絮说着就伸手推开螭龙,抬脚就闯了进去。 虽然慕南絮猜到凤凌天在里面有可能干什么,可当她看到里面的场景,还是愣了下。 布置华丽的房间,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夹杂着胭脂水粉的味道,偌大的床榻上,凤凌天长发披肩,身上凌乱地穿着里袍,微微敞着胸膛,在凤凌天身下,还拥着一个身着艳粉色肚兜的女子。 女子衣衫已褪去了大半,修长白皙的手臂缠在凤凌天的脖子上。 “啊!” 看到闯进来的人,女子立即大叫了声,用被子遮住自己半裸的身子 凤凌天回头见到站在门口的慕南絮,微微蹙了蹙眉。 “还有没有规矩了?” 慕南絮张了张嘴,立即转身背对着两人,开口。 “我有事找你!” 凤凌天静静看了慕南絮片刻,从床榻上起身,系好长袍,目光扫过躲在被子下面的女子。 “出去!” 女子立即起身穿好衣裙,对着凤凌天福了福身,抬头看了眼慕南絮,退了出去。 “之前你不知本少主身份,本少主可以念你无知,可如今,你既已知本少主乃是西域少主,竟还如此目无尊卑,就不怕本少主治你的罪吗?” 凤凌天一边冷幽幽地开口,一边走过去在软塌上落座,抬头看向慕南絮。 “我见了肇云泽也这德行!”慕南絮转身看向了软榻上的人,“再说了,你编故事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是西域少主,更没有告诉我,那位因为婚事不满,和我发生争执的父亲是西域之主啊?” 尊卑? 呵!在她的字典里,确实有尊,也有卑,可却唯独没有尊卑两个字。 “何事?” 凤凌天不耐烦地问道,似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慕南絮过多纠缠。 看着凤凌天,慕南絮犹豫了下,一字一顿地开口:“凤少主数次救我,小女感激不尽,特以天花药方做为报答,赠予少主,只是小女仇家较多,不易再拖累少主,还望少主准予,许我离开!” 凤凌天抬眸,漆黑的眼眸清冷地落在慕南絮身上,静静看了许久,突然轻嗤了声。 “你当真是因为不愿再拖累我?” 慕南絮心口一紧,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紧了身上的衣裙。 “你明知自己处境危险,而如今在大昭境内,能护你周全的只有本少主一人,可你却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不如让本少主猜猜,你离开当真是不愿再拖累我,还是因为……某一个人?” 凤凌天从软塌起身,上前抬手攥住慕南絮的下巴,目光从她精致的面容上一寸一寸扫过。 “是为了同样住在这里的瑾王!” 慕南絮猛地看向了面前的人。 “你知道他在这?” 凤凌天轻笑了声,朝着门外喊了声:“螭龙!” “少主!” 螭龙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两人微微愣了下。 凤凌天看着慕南絮,话却是对螭龙说的。 “派人给瑾王送道拜帖,就说本少主初来大昭,有缘与瑾王同时在此处下榻,不胜荣幸,听闻瑾王曾经乃是大昭的战神,公主倾慕已久,可否请瑾王一叙,以解公主倾慕之情!” 慕南絮:“……” 之前她觉得这货貌比白玄月,腹黑胜过肇瑾,可这狗起来,狗得肇云泽都得甘拜下风! “是!” 螭龙颔首应道,抬脚走了出去。 慕南絮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凤凌天攥着她下巴的手,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凤凌天,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堂堂西域少主,却出现在大昭境内,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治疗天花的药材?你明知暗杀我的人是谁,早就知道他在此处,可却还是带着我来了这,你到底有何目的?” “你很聪明!”凤凌天赞许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而后转身回了软塌,“不如你猜猜,本少主的目的是什么?” 慕南絮心口微微一沉,轻咬了唇瓣,开口道。 “你也知道,暗杀我的人是瑾王所派,而给官服下令,将我视为朝廷钦犯的乃是大昭皇帝,不管是哪一方,他们的目的都是不希望我活着,换句话说,我对你来说,毫无价值!” “你确实毫无价值!” 凤凌天淡淡开口,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眸光淡淡落在慕南絮的小腹上。 “可他就不一定了!” 第291章 她赌不起 门外曲调委婉,歌舞升平,可门内,气氛凝滞。 慕南絮垂着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看着面前一脸平静喝着酒的男子,一瞬间,各种杂乱的声音突然涌进了脑海,肇瑾不念旧情,誓死也要将她赶尽杀绝,又怎么会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可又有声音告诉她,万一……万一他……顾念呢? 不等想法落地,慕南絮又自顾地摇了摇头,不会的! 他心仪之人乃是白霓裳,更甚至,白霓裳是他曾经六礼过了一半,即将娶进门的王妃,古人最看重子嗣,在王妃没有子嗣之前,其余妾室是不允许有孩子的,就算有,也会被暗中除之! 虽白霓裳已嫁给肇云泽,可却是肇瑾心头永远的朱砂痣。 她虽然算不上了肇瑾的妾室,可终究和他有过夫妻之实,这就相当于一根刺扎进了白霓裳的心口,不然她刚穿来那会,白霓裳也不会给她按上淫乱后宫的罪名,后面更不会上演鹤顶红的戏码。 如若知道她有了肇瑾的孩子,白霓裳必然伤心欲绝,而肇瑾又怎么会委屈自己的心爱之人呢!? 看! 不仅她毫无价值,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毫无价值。 “少主!” 门外响起螭龙的声音。 慕南絮回过神来,心口传来阵阵刺痛,她抬手抚上心口,抬头便对上凤凌天探究的眼眸。 “进来!” 凤凌天应了声,眼眸从慕南絮身上淡淡移开。 螭龙推门而入,看了眼两人,开口道:“拜帖已经递过去了,只是瑾王的人回话道,瑾王只是途经此处,却不想偶染了风寒,便在此处下榻,如今卧床不起,恐怕无法赴约,望少主和公主恕罪。” 这是婉拒? 瑾王不良与行,久病卧床,这是对外的说法,可没有人比慕南絮更清楚,肇瑾身体到底如何! 肇瑾身为大昭的瑾王,西域少主突然出现在大昭境内,就算是凤凌天这边不递拜帖,肇瑾那边也会想办法来见凤凌天,以此来探查对方的目的,而如今,凤凌天递过去了拜帖被婉拒,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肇瑾并不在重译馆。 以偶染风寒的借口下榻兰陵郡重译馆,却又以卧床不起的名头,闭门谢客,那就只能说明,肇瑾去的地方距离兰陵郡并不远。 清水! 这是瞬间就冒上慕南絮心头的想法,而后她苦笑了声。 他这是去看她到底死了没有? 还是说……他自始始终一直都在,在破庙,当她被瑾三带人围攻的时候,他就躲在暗处,看着她如何被万箭穿心,在山谷水榭,当她垂死挣扎的时候,他就站在不远处,嘲讽地看着她,跳入血染的湖水之中。 慕南絮离开没多久,一个黑衣人突然走进了宴宾楼,一路朝着凤凌天所在的卧房走去。 “少主!” 黑衣人单膝跪地行礼,而后开口道。 “我们在清水县峡谷的水榭被瑾王拆了?” 凤凌天刚喝了口酒,听到黑衣人的话,硬生生被呛了下,重重咳了几下,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 “你说什么?” “瑾王不仅让人拆了房舍,还亲自带人将湖中的鱼尽数捞出,而后一条不留地斩杀,甚至还让人挖开了下游的水道,似是打算将湖中的水放干,应该是想要从里面找寻仙姑的尸骨。” 黑衣人答道。 一旁的螭龙闻言皱了皱眉头。 “传闻大昭瑾王征战沙场数年,要不是因为伤了双腿,想必如今坐上皇位的人便是他,不想此人胸襟竟如此之小,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有如此恨意,这是打算将对方挫骨扬灰?” “呵!” 凤凌天轻笑了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抬头淡淡看向了螭龙。 “如若不是因为恨呢?” 螭龙微微一愣。 …… 回到房,所有的想法都一一落下,慕南絮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被凤凌天认当妹妹,简直就是与虎谋皮,虽她不知他有何目的,但她总有一种被他卖了,她还在心甘情愿为他数钱的错觉。 “其实小姐待在少主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跟在一旁的青鸾突然开口。 慕南絮一个眼神朝着青鸾甩了过去,“你是他的人,我不听你说!” 青鸾似是有些无奈,顿了顿,继续道。 “小姐可以想想,如若瑾王得知小姐未死,那么势必还会派人来,而大昭皇帝又给各郡县下了海捕文书,没有人会把朝廷钦犯和西域公主联系在一起,即使瑾王查到小姐踪迹,也不可能当面和少主对上!” 慕南絮垂眸想了想,缓缓开口。 “那也只能证明,我暂时是安全的。” 她总觉得,凤凌天留下她肯定是有目的的,甚至她觉得,凤凌天之前一直隐藏行踪,可来了兰陵郡却亮出自己西域少主的身份,还入住重译馆,就是冲着提前在这里下榻的肇瑾来的。 而她,就是鱼饵,一个引肇瑾上钩的鱼饵! 青鸾看着慕南絮抿了抿唇,犹豫了下,淡淡开口:“至少说明,在瑾王卧床不起这段时日,小姐是安全的!” 慕南絮先是一愣,而后眼眸猛地一亮,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青鸾朝着慕南絮微微颔首,抬脚走了出去。 没错! 不管凤凌天有何目的,至少要等到肇瑾从清水县回来,而在这段时日,会有各种情况发生,比如跟随西域少主入住重译馆的西域公主,突然消失……亦或者,放火自焚,葬身火海! 不管是那种情况,都比当成诱饵,成为刀俎上的鱼肉强。 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之前之所以被逼跳湖赴死,是为了不想牵连凤凌天等人,而此时,她之所以筹划着如何逃跑和葬身火海,竟是不想成为诱饵,让肚子里的孩子成为凤凌天要挟肇瑾的把柄,她有过向肇瑾求救的想法。 就像她之前所期望的那样,万一呢!万一他顾念呢? 可转瞬,想法就被她压了下去,肇瑾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置她于死地,又怎会顾念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赌不起…… 第292章 就为了瑾王 接下来一连几天,慕南絮都未曾出过门。 天气已渐渐入秋,透着凉意,清晨的重译馆笼罩在浓浓大雾之中,如仙境一般,美得如梦如幻,前面的宴宾楼每日依旧觥筹交错,悦耳动听的曲调远远传来,美妙动听,诉说着件件情事。 “她这几日一直没有出门?” 凤凌天站在假山前,将鱼食扔进池水之中,听到螭龙的汇报,紧紧皱起了眉头。 “听青鸾说,小姐应该是怕遇到瑾王的人。” 螭龙开口道。 凤凌天没有应声,沉默着将手中的鱼食撒进池水中,低眸看着池子里面的鱼从四面八方游了过来,争抢着鱼食,而后又四处散开,悠悠地开口问道。 “瑾王还在清水?” 提起此事,螭龙似是也有些想不通,点头道,“湖中的水已放了大半,这几日,瑾王昼夜不停地亲自带人在湖中打捞,不像作假,应该正如少主所说,并非是因为恨,恐怕暗杀内有隐情。” “呵!” 凤凌天轻笑了声,淡淡开口。 “没想到堂堂大昭瑾王,也有失去理智的时候。” 螭龙犹豫了下开口:“大昭皇帝也在找小姐,虽说曾经瑾王乃是大昭的战神,可自从几年前伤了双腿后,至今一无是处,少主既要找人合作,何不找大昭皇帝,岂不对我们更有利。” 凤凌天将手中的鱼食尽数撒进了池水中,抬眸看向了远处,轻笑道。 “大昭几年前那场争储之战何等的惨烈,几乎所有皇子均受到了波及,反而伤了双腿的瑾王却能全身而退,而他受伤的时间恰好在争储之战前几个月,你还觉得他一无是处!” “少主的意思是……” 螭龙微微一怔。 如果说,当年的夺储之战瑾王早已提前预料,伤了双腿只是为了避开锋芒,让自己全身而退,那此人的心思岂是何等的……深沉! “要不要派人给瑾王透露点小姐的消息?属下怕……再这么下去,瑾王不仅会把湖中的水放干,甚至会把山翻过来。” 螭龙开口询问道。 凤凌天眼底原本带着几分笑意,听到螭龙的话瞬间冷却了下去,抬脚朝着后院走去,声音冷幽幽地传来。 “就算暗杀内有隐情,那也是瑾王管教不严,如若本少主并未起怜悯之情,别说是把山翻过来,就是把天翻过来,也难寻逝去之人,我凤凌天的妹妹,岂是他这么容易就找得到的!” 螭龙嘴角一抽,他觉得他家少主入戏有些深。 慕南絮居住的院子,少了宴宾楼动听悦耳的琴音,倒是多了许多“叮当哐当”以及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 凤凌天走进院子,听到里面的声响,蹙了蹙眉,看了眼紧闭的门窗,抬脚走近,只是两人刚走到门口,不等螭龙开口叫门,房中突然传来“噗”的一声,而后一道火光闪过。 凤凌天脸色一变,立即抬手推开了房门,一个黑乎乎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慕南絮一身红色短裙,此刻上面落满了黑色的灰尘,脸上用黑布遮着口鼻,只是口鼻上方,原本精致的面容早已失去了妆容,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眸,一头长发乱糟糟地堆积在头上。 “咳咳咳!” 看到凤凌天,慕南絮刚一张嘴,就重重咳了起来。 后面跟着同样狼狈不堪,全身落满灰尘的青鸾。 “你在做什么?” 凤凌天看着慕南絮冷声问道。 慕南絮咳了半响这才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不明显吗?我在想办法和你玉石俱焚!” 凤凌天脸瞬时黑了下来,看向一旁的青鸾。 青鸾也在咳着,对上凤凌天的目光,一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目光投向了慕南絮。 凤凌天阴沉着面色抬脚跨进了房,只见原本布置雅致的房间到处都漂浮着黑色灰尘,几个桌子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蜡烛,竹筒,各种的药材,油纸,地上还放着一袋面粉。 “你就打算用这些东西和本少主玉石俱焚?” 凤凌天回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女子。 慕南絮微扬了下巴,一脸自豪地开口:“可别小看这些东西,随便拿一点都可抵得上天军万马!” “就为了瑾王?” 凤凌天淡淡挑眉问道。 慕南絮眼帘微垂,眸光暗了几分,而后突然轻笑了声,“凤少主恐怕是忘记了,我之所以落到今天这般田地,乃是拜瑾王所赐,我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仇人,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呢!” 凤凌天静静看了慕南絮片刻,开口留下了四个字。 “但愿如此!” 慕南絮:“……” 晨光穿过薄雾从空中散落而下,几只小鸟在房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 慕南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凤凌天并未离开,而原本被她差点毁了的卧房不知何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被褥和床幔都换上了新的,她那些瓶瓶罐罐并未被收走,而是整体地摆放在一旁。 凤凌天正坐在圆桌前,手上拿着一个瓶子随意打量着。 在床榻上,放着一件粉色异域风情的长款衣裙,衣裙上用金丝绣线绣制着一朵朵金色的彼岸花,衣裙一侧的肩膀上,有着一条长长的金色丝带,一旁还放着一双同款靴子。 凤凌天这货狗是真狗,可对她这个“妹妹”好也是真好! 只是在得知凤凌天带她出门时,慕南絮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这货简直就是故意的。 粉色长裙比起之前的红色短裙,少了几分少女之感却多了几分华贵,慕南絮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鬓角的发丝编成了发辫拢在脑后,头上并未戴玉石发冠,而只是在额间佩戴了一条红色珠子串起来的简易额饰。 为了以防被人认出来,她在一侧的眉角画了一束樱花,樱花从一侧的眉角一直延伸到了额间,另外一只眼睛也画了淡粉色眼影。 从重译馆出来的时候,慕南絮一路都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就怕碰到熟人,从重译馆出来,不等她松了一口气,远远就看到迎面驶来数十辆马车,而夏侯惇站在重译馆前,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 “兰陵郡太守夏侯犉谢仙姑施药!” 慕南絮:“???” 第293章 你姓慕,叫什么! 大雾散去,晨光从空中散落而下,散满了整个兰陵城。 平静的湖面上,各种布置雅致的船儿随风而动,有富家公子携自家小妾的,有豪门公子以诗会友的,还有夫人携自家小姐前来相看夫君的,可谓是热闹非凡,时不时还能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远远传来。 慕南絮趴在船舱中的窗户上,细微的凉风从耳边拂过,好不惬意。 可一想到出门前遇到的熟人,心口就各种郁闷。 太平医院的人知道她的踪迹,她并不奇怪,雁无归夫妇到达京都城,一旦江弈看到信件,必然猜到她在兰陵郡一带,可瑾十九……肇瑾又是如何得知她的行踪,第一时间就派来了瑾三! 她是在纳妾当天被凤凌天劫走,在第二日,破庙交换时,遇到的杀手,算算时间,那会雁无归应该刚到京都。 “太平医院前来兰陵郡医治天花,所带的药物,听说是瓷瓶所装的清汁。” 凤凌天幽幽地开口。 慕南絮从窗外收回了视线,开口解释道。 “目前并未有直接医治天花的办法,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天花病毒感染给牛,而牛感染后,会传产生一种新的毒,这种毒叫做牛痘,而牛痘再感染到人身上,不久便会自愈,自愈后人身体中会产生一种抗体,而这种抗体可以根治天花。” “以毒攻毒?” 凤凌天抬眸问道。 慕南絮眼帘微垂,她恍惚记起,曾经她向瑾十九解释完,瑾十九也是这么问她的! “并非,我们需要的是人感染了牛痘后,自愈后所产生的抗体。” 慕南絮淡淡开口,说完,想到自己给凤凌天写的药方,继续开口道。 “太平医院所使用的药物乃是我从牛身上提取下来的牛痘病毒,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注入人体,并非口服和外敷,稍有不慎便会伤人性命,而我给你的药方,是最原始的办法,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凤凌天并非是怀疑,只是心有疑惑,便随口一问。 “大昭的皇帝为何会视你为朝廷钦犯?” 凤凌天突然开口问道。 自顾天花无药可医,一旦被传染,小则灭城,大则动摇国之根本,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感染了天花的人全部拘在一处,处死,放火焚烧以防天花进一步蔓延。 可如今,天花竟有人可以医治,别说是立石像供后世歌颂,就是许其皇后之位也不在话下,可凤凌天就不明白了,对方是如何做到,同时惹上了大昭的瑾王和皇上,被追杀至此! “肇云泽狗呗!” 慕南絮脱口而出。 凤凌天嘴角一抽,似乎有些明白,对方为何会被招来杀身之祸了。 这胆子……简直也是没谁了! “你姓慕,叫什么?” 凤凌天再次开口问道,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落在慕南絮身上。 慕南絮手上正拿着一个葡萄吃着,听到凤凌天问,手中动作顿了顿,微微垂了下眼帘,轻声道,“我叫什么并不重要,甚至可以说,如今的我无名无姓,无家无根,叫什么都无所谓。” 虽然她占着慕南絮的肉身,可在世人眼里,真正的慕将军之女,早已葬身火海,她可不就无名无姓,无家无根吗! 凤凌天抬眸,幽幽地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子,正要开口,船身突然猛地一晃,发出“咣”的一声声响。 慕南絮嘴里正吃着葡萄,船身猛地一晃,葡萄瞬间滑下了嗓子眼,她呼吸一窒,面色瞬间白了下去,慕南絮想过自己会死,也许是被杀死的,也许是被食人鱼吞食而死,可她没有想到,自己到头来竟是被葡萄噎死的。 见到慕南絮面色渐渐失去了血色,凤凌天立即起身走了过去,一掌用力拍向了慕南絮的后背。 一颗葡萄被吐了出来,慕南絮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自古唯一能医治天花的仙姑要是被葡萄噎死,恐怕会滑天下之大稽!” 凤凌天看着眼前的女子,调侃道。 “咳咳!” 慕南絮还在咳着,听到凤凌天的调侃,抬头白了眼身旁的人。 “难道凤少主没有听说过,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凤凌天轻笑声,没有应声。 两人从船舱出来,只见在船侧,一艘并不怎么大的船撞在船身上,一个少女被丫头扶着从船舱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可算得上真正的含苞未放,一身白色长裙勾勒出婀娜优美的身姿,一张精致的小脸,白皙可爱,甜美诱人,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头上戴着步摇珠钗,女子步态轻盈,姿态柔美,全身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姿态。 “小女兰陵郡太守之女,夏侯婉儿,拜见西域少主!” 凤凌天目光幽幽地朝着女子看了过去。 也不等凤凌天开口,女子便已经起身,声音如出谷的黄鹂般脆悦耳,又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天真和纯净,缓缓在湖面响起。 “小女今日来游湖,不想有幸偶遇少主殿下,难掩心中欢喜,一时不慎,撞了少主的船身,还望少主莫要怪罪,小女在这里给少主殿下赔罪了,还望少主恕罪,莫要怪罪小女!” 慕南絮撇了撇嘴,这搭讪方式,连她都不得不服。 说好的,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说好的闭月羞花呢?说好的矜持,腼腆呢?出不出大门,迈不迈二门,完全取决于外面有没有肉骨头,是否矜持和腼腆,取决于肉骨头香不香! 肉骨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笑意,开口道。 “行船难免发生意外,夏侯小姐不用如此歉疚,本少主又怎会为这点小事怪罪小姐呢?” 慕南絮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就听到女子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多谢少主,只是小女的船舱进了水,可否与少主同乘一艘?” 慕南絮朝着对方船舱看了眼,虽然有些看不清,但进水的可能性不大,她觉得凤凌天应该没有这么白痴,只是她想法刚落,凤凌天打她脸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 “能与夏侯小姐同乘一艘,乃是本少主的荣幸!” …… 第294章 幸好我不是你亲妹妹 “婉儿拜见西域公主姐姐!” 夏侯婉儿上了船,对着慕南絮福身行礼道。 公主姐姐? 慕南絮唇角微勾,看向了面前一脸天真无瑕的女子,虽说她这个西域公主是冒牌的,可明面上却身份尊贵,一个郡州太守的女儿,称呼一国公主为姐姐,怎么听,都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夏侯小姐客气了!” 慕南絮淡淡开口,一双眼眸淡淡落在夏侯婉儿身上。 似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开口,夏侯婉儿愣了下,抬头,瞬间就被对方眼角的樱花所吸引,那是一张美到极致的面容,眉目之间是洒脱和清冷之气,眼角的妆容更是起了画龙点睛的效果,美得不似凡物。 只是那双眼睛…… “也不知为何,婉儿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姐姐,看到姐姐甚是亲近!” 夏侯婉儿开口道。 慕南絮虽然心口一紧,可脸上却一脸平静,眼底带着几分不屑,甚至还有几分不悦,“我……本公主看到你并未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也没有亲近!” 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看女人,首先看到的是容貌,她眼角的樱花也许还能蒙混过关,可女人看女人看的是穿着,身姿,其次才是妆容,她眼角的樱花起不了多少作用。 害怕被发现破绽,慕南絮说完,就打算转身回船舱,不想对方竟跟了上来,还一脸天真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婉儿想和公主姐姐一起!” 慕南絮原本就对对方无感,不想被挽住了胳膊,她下意识抽出了胳膊,可不想原本站在身侧的人就这么向后倒去,她急忙伸手去拉,可对方却顺着她拉的动作,跌进了湖中。 “啊!” “小姐!” 扶着夏侯婉儿的丫鬟先是朝着湖中喊了声,而后转头一脸愤怒地看向了慕南絮。 “我家小姐只是想和公主殿下交好,如若公主不愿,直说便是,何必将我家小姐推入湖?” “我……” 慕南絮愣愣地看着自己还未收回来的手,一时有些语塞。 丫鬟看了眼湖中,转身突然跪在了凤凌天面前,哭着恳求道,“求少主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从小就体弱多病,之前一直病着,今日看到天气好点,这才想着出来游湖,不想无意间冲撞了公主,才会遭此横祸!” 凤凌天淡淡扫了一眼慕南絮,而后吩咐人把夏侯婉儿捞上来。 “我没推她!” 慕南絮淡淡开口。 可是不等众人反应,丫鬟的声音在再次委屈地响起。 “我们知道公主身份尊贵,只怪小姐心思单纯,一心想与公主交好,公主既然不愿,我们不高攀便是了,公主既然已推小姐入湖,现在又何必反过来诬陷我家小姐呢?” 慕南絮:“……” 她觉得也许刚才众人看到她伸出手的动作,误会了! 夏侯婉儿被救上来,坐在地上重重咳着,衣服湿漉漉地贴着身上,发丝从额前垂下,上面滴着水滴,一张精致的小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如此的模样,不仅不限丝毫狼狈,却多了几分凌乱之美。 正当慕南絮想着,对方会说出实情时,只见少女抬起一双泪水连连的眼眸看向了凤凌天。 “都是婉儿不小心,少主莫要怪罪公主姐姐!” 纳尼? 慕南絮眨了眨眼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是被算计了! 说来也是真可笑,她被封为贵妃,虽说德妃时不时给他挖坑,可她从来没有吃过亏,她没有被肇云泽的一等嫔妃算计,跑这里,被一个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太守之女给白莲花了! 慕南絮正准备开口,不想耳畔突然响起凤凌天冷幽幽的声音。 “慕儿,你太放肆了!” 慕南絮缓缓转头,就见到凤凌天眉头紧皱,一双眼眸严肃地看着的她。 “平日里父皇纵你,宠你,不想竟把你养出一副如此无法无天,骄纵的性子,夏侯小姐只是看你亲近,想与你交好,你如若不愿直说便是,何必生了害人的心思,将她推入湖?” 慕南絮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都有些分不清对方是演戏,还是在借题发挥,替夏侯婉儿讨公道。 “送公主回去!” 凤凌天冷冷留下五个字,而后抬脚朝着夏侯婉儿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裹在夏侯婉儿身上,小心地将对方扶起,扶进了船舱。 夏侯婉儿坐过的地方,有着一滩水滴,虽然距离慕南絮还很远,可她还是觉得全身都透着凉意,冷到了极致,一股微风吹过,天色阴沉沉的盖了下来,不一会,天空就飘起了细雨。 “公主,我送你回去!” 青鸾在一旁沉声开口。 慕南絮愣了好一会,才轻笑了声,随着青鸾上了小船。 小船一点一点驶离,那艘华丽的大船渐行渐远,很快就被蒙蒙细雨所遮掩,从船上下来,慕南絮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回头朝着远处看去,静静看了一会,突然长长呼了一口气。 “凤凌天,幸好我不是你妹妹!” 她和凤凌天说白了,也就是利益关系,他想要用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引肇瑾上钩,而她借用他西域少主的身份,隐藏踪迹。 这她要是亲妹妹,亲哥哥为了美色,不顾自己妹妹被陷害,不仅没有为自己做主,还将自己妹妹给赶下了船,和陷害自己妹妹的美人你侬我侬,那她这亲妹妹的心得堵成什么样! 慕南絮没有坐青鸾准备的马车,而是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大街上,神情落寂,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青鸾在一旁撑着伞,犹豫了下,开口道:“我信小姐!” “你信我?” 慕南絮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向了青鸾。 当时的情况异常复杂,夏侯婉儿落水时,她正好伸出了手,因为视觉错位的缘故,任谁看,都是她不屑与夏侯婉儿交好,伸手将对方推下了湖。 青鸾点头。 “多日相处,我对小姐的性子多少了解些,小姐身份是假,我们知,但夏侯婉儿并不知,夏侯婉儿与小姐交好,小姐即使不喜避开便是,完全没有必要将对方推入湖。” 慕南絮扯着嘴角笑了声,抬眸看向远处被烟雨蒙蒙笼罩的兰陵城。 “如此简单的道理,可凤凌天却没有看出来!” …… 第295章 瑾王家的亲戚 慕南絮回到重译馆,早已不见了夏侯犉几人的身影。 只是在重译楼前,停着七八辆马车,马车做过特殊处理,四周加装了木箱,里面装满了冰块,而在正中间,存储着天花的解毒针剂,数十位随行的黑衣男子正朝着里面搬运着木箱。 慕南絮不知道这次天平医院派来的人是谁,清早得知对方来自太平医院,她提前躲进了马车。 害怕碰到熟悉的面孔,慕南絮没有多做逗留,只是扫了眼,便低着头朝着后院走去,青鸾撑着伞跟在一旁,只是两人刚走到后院的假山前,一抹身着青色衣衫的女子脚步匆忙的走了出来。 慕南絮一个不慎和对方撞在了一起,两人同时跌倒。 “公主!” 青鸾急忙放下雨伞将慕南絮扶起,而被撞到在地上的女子,也在这一刻抬头看了过来,而后猛地一惊。 “姑娘?” 慕南絮心口一沉,清冷地低眸看了过去。 陈思淼身上穿着一件青色衣衫,略显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面前身着异域风情的女子,直到再三确定眼前的人真的是慕南絮后,陈思淼眼眸蓦地一红,从地上起身,朝着慕南絮走了过去。 “姑娘,你……” 只是让陈思淼意外的是,对面的女子却在这一刻,脚步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陈思淼抬眸,就对上了一双略显清冷的眼眸。 “姑娘……”泪水夺眶而出,陈思淼愣愣看着面前的女子,“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陈思淼,曾经是太医院的医女,京都爆发天花后,自愿去了太平医院,跟随姑娘救治天花病患!“ 慕南絮还是清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并未应声。 陈思淼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慕南絮平日里都是白纱遮面,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容,可平日里,一起用餐时之时,她们还是见过的,眼前的女子,她确实是慕仙姑无疑,只是…… “姑娘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在任何事情面前,生命大于一切!” 陈思淼想着对方是不是失忆了,焦急地开口,试图让慕南絮记起自己,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对方清冷地吐出了三个字。 “我记得!” 不等陈思淼反应,脖颈处猛地传来传来一阵剧痛,而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房中烛光闪烁,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窗外刮着大风,照射窗户上,树影斑驳。 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鼻孔,陈思淼缓缓醒来过来,一眼看到的便是不知华丽的卧房,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她皱了皱眉头,伸手按了按自己微微酸疼的肩膀,她好像看到姑娘了! “姑娘……“ 陈思淼立即朝着四周看去,一眼就看到在正前方的软塌上,坐着一抹清冷的身影。 女子身着异域风情的粉色长裙,脚上踩着一双精致小巧的布靴,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额前佩戴着额是,一张精致的面容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可却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清冷和疏离。 “姑娘!” 陈思淼正准备从地上起身,不想脖子被架上了一把利剑。 “别动!” 陈思淼一愣,地投诉看了眼眼前的利剑,眼底闪过惧意,而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姑娘……你……” 慕南絮侧身而坐,手上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听到陈思淼的声音,并未开口,而是等到一杯茶见底,这才缓缓放在了矮桌上,冷幽幽地开口道。 “我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能如实回答,她定不会伤你性命!” “好!” 陈思淼沙哑着声音重重地点头。 虽然她不知道姑娘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即使对方的剑放在她的脖颈处,但她相信,姑娘也不会伤害她! “有一对名叫雁无归的夫妇,清水县人士,带着自己感染了天花的儿子前去京都医治,此人可到了京都?” “到了!”陈思淼立即点头答道,而后接着开口:“那孩童患病已久,一开始江院长有些束手无策,还是看了姑娘的信件后,才有了医治思绪,如今那孩童病情已经稳定。” 说完,陈思淼顿了顿,又接着补充道。 “我们也是看了姑娘的信件,才带着天花的解毒针剂来的兰陵郡!” 慕南絮眼底的情绪并未有丝毫变化,似是早已猜到,只是在陈思淼话音落下后,过来片刻,声音继续冷幽幽在房中响起。 “那是何人将我在清水县的消息透露给了瑾王?” 陈思淼小心翼翼地抬头,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还是如实开口。 “雁无归夫妇并非是一开始就去了太平医院,而是先去了瑾王府,由瑾王送来的太平医院,而信件是无意间掉落,正好被瑾王捡到,瑾王认出了姑娘的字迹,我们这才得知了姑娘的消息!” 慕南絮手上动作一顿,缓缓转头看向了陈思淼。 “你意思是,雁无归和瑾王认识?” 陈思淼点了下头,犹豫了下开口道,“姑娘或许不知,雁无归真名乃叫肇焕,是先皇的十一子,也就是瑾王的血脉兄弟,因为几年前的夺储之战,被先皇贬为庶人,赶出了京都城。” 关于雁无归的真实身份,她们也是听到瑾王称呼雁无归为十一哥,隐约猜到的。 慕南絮想过无数种,瑾王得知她踪迹的渠道,她甚至想过,江弈在她离开后,为了寻求庇佑,主动投靠了瑾王,继而向瑾王报告了她的行踪,又或许,肇瑾查探道,江弈派人来了兰陵局,继而猜到了她的行踪。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当日救过她的人,竟然是……瑾王家的亲戚! “你走!”慕南絮淡淡开口,而后垂了下眼眸,冷冷开口道,“今日我不杀你,但是看在往日情分,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在这里见过我。” 陈思淼一愣,正准备开口,不想一旁的黑衣人女子冷声开口道。 “公主,瑾王如今已认为小姐已死,如若此人出去透露了公主的行踪,恐怕瑾王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我们住在此处,如果瑾王以皇权派人捉拿公主,到时候恐怕是少主,也难保公主一命!” 陈思淼愣愣抬头,她觉得黑衣女子的话,分开她似乎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她突然有些不知道是何意了! …… 第296章 自投罗网 “你的意思是,瑾王要杀公……姑娘?” 陈思淼愣愣地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虽然未曾摆明,但瑾王和姑娘的关系在太平医院众人有目共睹,众人选择睁一只眼闭睁一只眼,故作不知,中间或许有误会,可陈思淼怎么都不会想到,瑾王会派人想要杀了姑娘! “姑娘,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思淼开口问道。 不等慕南絮开口,一旁的青鸾便冷笑声,一字一顿地道。 “如若不是从太平医院得到的消息,瑾王的人怎会来得如此之快,来的还是瑾王的暗卫,又怎么会让清水县县衙听令行事,即使失去药材,宁可担上克扣药材的罪名,也要置姑娘于死地!” 陈思淼一愣,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低垂着眼眸,手上端着的茶杯似是早已冷却,眼眸静静盯着某一处,眸光暗淡,全身都透着一股落寂和悲凉。 “姑娘放心,自从太平医院一别,思淼从未见过姑娘!” 陈思淼坚定地道。 如见天花已经稳定,原本她们几人是要回太医院的,可是却依然选择留在了太平医院,并非是太平医院每个月百两白银的俸禄,也并非是在太平医院可以学到高超的手艺,而是慕南絮那句话。 “在任何事情面前,生命大于一切!” “姑娘……” 青鸾蹙眉开口,提醒慕南絮不可妇人之仁。 可慕南絮缓缓放下了茶杯,最终只是淡淡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你走!” 陈思淼点头,只是走到门口,犹豫了下,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了慕南絮。 “姑娘你送往京都的信件,已收到,京都的天花已稳定,江大夫害怕我们的行动会暴露姑娘的行踪,被皇上发现端倪,所以由姑娘亲自教导的我们几人,两个人一组,分别带着天花的解毒药剂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出发。” 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并未应声。 陈思淼看了眼慕南絮,继续开口道。 “护送的侍卫出自尉大人的御林军,临行前,江大夫曾叮嘱过,如果我们施药,姑娘必然会出现,让我们看到姑娘万万不可声张,也许随行护卫中,潜藏了皇后和皇上的人。 “江大夫还让我们告诉姑娘一声,让姑娘保重自己,他会帮姑娘照看好太屏医院,等姑娘回去!” 慕南絮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微微转头看向了窗外。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一轮皎洁的圆月静静挂在树梢,似是探听着世间的一切,又似是在嘲笑着人世间的郁闷和无知。 不止是她,亦或是太平医院的众人,防着肇云泽,防着白霓裳,甚至防着白玄月,可从来没有人想过去防着肇瑾,可是令人嘲讽的是,那个最想要让她死的人,却是众人最信任的人。 “姑娘保重!” 陈思淼留下四个字,转身走了出去。 “姑娘……“ “她不会的!”青鸾还要劝,却被慕南絮淡淡开口打断,“她们几人从太平医院初建,便不顾自身危险,进入太平医院,那会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是否能医治好天花,他们却不求回报,只为救治百姓!” 青鸾微微一讶,眼底闪过抹不可思议! —— 原本青鸾还有些担心,慕南絮放过了陈思淼,必然会泄露行踪,可一连三天过去了,一切依旧风平浪静。 和陈思淼一组的人是张景,因为两人来自太平医院,又得仙姑亲传,还带着天花的解毒药剂而来,身份的尊贵可想而知,夏侯犉隔日就在宴宾楼大摆宴席,为两人接风洗尘。 不想等到夏侯犉派人去请的时候,却得知两人早已了出门。 张景和陈思淼的医治点就设在城门口,一律为附近县贫苦百姓的孩子,注射天花的解毒针剂,这中间难免有朝中富商做百姓打扮,滥竽充数的。 可在识人和坑人这方面,两人可是得了慕南絮的真传。 又加上,陈思淼知道慕南絮就住在了重译馆,胆子自然就大了起来,百姓一律,但城中官员,富商,一针药剂高大三四百两白银,虽然惹得众人齐齐不满,就连夏侯犉都黑了脸。 可陈思淼始终就一句,药品乃是来自太平医院,并非朝廷,义卖也意卖! “小姐!” 青鸾从门口走了进来,眉头紧紧皱着,看向了坐在软榻上的慕南絮。 “果然如陈医女所说,随行侍卫中果然藏有别人的眼线外,暗地里应该还藏了不少人,粗略估计,应该有三路人马,似乎就等着姑娘自投罗网。” 青鸾说完,犹豫了下,开口补充道。 “三路人马,却没有一路是瑾王的!” 慕南絮轻笑了声,三路人马,那就好猜得多了,白玄月和白霓裳这对兄妹自然必不可少,初次之外,自然少不了肇云泽,至于肇瑾……得知她掉入食人鱼的湖中,此刻应该误以为她已被食人鱼吞噬。 慕南絮突然从软榻上起身,淡淡一笑,朝着门口走去。 “走!” “姑娘要做什么去?” 青鸾立即开口问道。 这几天的重译馆,可谓是危险重重,又加上少主……青鸾不觉得此刻出门,是正确的。 “既然已经为我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们不去跳一下,岂不是亏得慌!” 青鸾:“……” 两人刚从后面走出去,迎面就看到了在花园凉亭中,谈情说爱的凤凌天和夏侯婉儿两人。 夏侯婉儿身着白衣,如一掉入凡间的仙子一般,美得不似人间之物,尤其是那婀娜的腰肢,优美的身段,一举一动都透着天真活泼,灵动纯粹,水袖超出抛去,一个巧妙的转身,更是勾魂摄魄。 突然脚下一滑,夏侯婉儿“啊!”的一声,朝着一旁倒去。 “婉儿!” 凤凌天急忙上前,将即将倒下去的人揽进了怀中。 夏侯婉儿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好看的眼眸,眼底闪过一抹娇羞,凤凌天也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女子,两人的头紧紧靠近,只是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一旁突然响起一道调侃的声音。 “多日不见,哥哥这么快就给我找了个嫂嫂!” 第297章 暗讽夏侯婉儿 “慕儿,莫要胡说!” 凤凌天抬眸看着慕南絮训斥道,眼底略显有些不满。 看到慕南絮,夏侯婉儿急忙推开凤凌天,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瞬间布满了水雾,“公主姐姐误会了,婉儿只是一时不慎,差点跌倒,殿下这才出手相救,公主姐姐又何必败坏婉儿的名声呢!” “哦……”慕南絮点了点头,有些好笑地看向了两人,“原来是我误会了!” 这三天,凤凌天可是一刻都没闲着,不是带着夏侯婉儿去骑马,就是去游湖,不是去城外的郊外踏青,就是去西山的梅林赏花,慕南絮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货是不是被夏侯婉儿给下了降头。 “既然哥哥并未想要让夏侯小姐当我的嫂嫂,那么等会夏侯小姐离开时候,哥哥记得多付点银子,别委屈了夏侯小姐!” 慕南絮说完,扫了眼凤凌天瞬间黑沉下来的面色,一笑,带着青鸾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公主姐姐对婉儿似乎有些误会,婉儿之所以与少主交好,是被少主的才华所吸引,从未想过从少主这里得到什么银两,婉儿能得少主赏识,乃是婉儿的荣幸,婉儿又怎么会委屈呢!” 夏侯婉儿一脸莫名地开口。 凤凌天从远处收回了目光,淡淡扫了眼一旁的夏侯婉儿,眼底的不耐烦一闪而过。 …… 走出重译馆的慕南絮,那是心情大好。 对于凤凌天训斥她的事,慕南絮并未有什么感觉,毕竟她这个妹妹也是假冒的,要伤心也轮不上她,之前被赶下船,也只是因为被一个突然杀出来的白莲花给算计了,有些憋屈。 对于夏侯婉儿,她是反感到了极点。 她名义上是凤凌天的妹妹,就算是想要展显自己白莲花人设,也不应该陷害她,更不该利用她,也不知道凤凌天这货哪根筋不对。 慕南絮总觉得,以凤凌天的身份地位,应该不会对一个太守的女儿感兴趣;以这货的腹黑和睿智,应该不至于连这点把戏都看不明白,可事实就是,这货不仅看上了,也并未看明白。 “小姐,真的打算去城门口?” 青鸾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对啊!” 慕南絮淡淡一笑。 她身为西域公主,一个因婚事和西域王发生争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的公主,如果整日待在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不是等着让人怀疑吗?再说了,她还怎么维持她嚣张跋扈的人设。 她想,肇云泽和白玄月死都不会想到,她会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大摇大摆出现在看诊现场。 一路上,青鸾手上紧紧拿着剑,目光警惕地看向了四周。 比起青鸾的忧心,慕南絮却一脸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一边走,一边看着街巷两旁的小摊,时不时还会停下挑选一二,一手甚至还拿着一个冰糖葫芦,完全是一副游玩的姿态。 “小姐,前面酒楼三层,里面有人!” 青鸾压低声音道。 慕南絮一笑,转身的同时,目光从远处酒楼三层扫过。 比起一二楼的高朋满座,热闹吵嚷,三楼却很静,大白天,门窗紧闭,就算青鸾不提醒,她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记得前几日路过,酒楼三楼并非如此。 “小姐,我们后面有人!” 青鸾再次开口道。 “应该是夏侯犉的人!” 慕南絮淡淡开口,而后看上了一旁一个卖面具的小摊,拿了一个戴在脸上,转身询问青鸾好不好看的同时,扫了眼身后。 西域少主突然出现在大昭,肇云泽内心必然慌了一批,夏侯犉身为兰陵郡太守,自然不敢马虎大意,别说是出门,就是在重译馆,也有人时时刻刻监视着,就是慕南絮不知,夏侯婉儿接近凤凌天这事,夏侯犉知道吗! 按理说,夏侯犉一个小小的郡州太守,如果与西域少主交好,必然有投敌叛国之嫌,稍不留神,那可是满门抄斩。 越往城门口走,四周越发诡异。 比如几个扛着冰糖葫芦的大汉,徘徊在几条街上,虽然嘴上叫卖着,可语气略显僵硬,目光不断朝着四周看去,似是在找寻着什么,又比如几个挑着担的农夫,虽然是卖菜,可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同样看着四周。 再再比如,街边多出来的馄饨摊,虽然男子热情地招待着客人,可桌下的刀却早已露出了刀尖。 “小姐!” 青鸾还是担心地叫了声,没有紧紧皱着。 “没事!” 慕南絮安抚般地笑了笑,一脸坦然地朝着城门口走去。 几乎在慕南絮刚踏上大街,立马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众人目光齐齐落在慕南絮身上。 慕南絮身着蓝色异域风情的长袍,脚上踩着精致的蓝色布靴,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额前带着蓝色珠子的额饰,头上还包着一个偌大的蓝色绣花头巾,头巾随意地搭在肩上,虽然随意,却又不失尊贵。 尤为吸引人的便是慕南絮的妆容,精致的面容倾城绝色,让人眼前一亮,一双眼眸清澈亮丽,在眼角处点缀着几片淡蓝色麟片,整个人如海中的精灵一般,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在整个兰陵郡,有如此打扮的人,只有一人,那便是西域公主。 众人是淡淡看了眼,便移开了眼眸。 还未走到城门口,远远就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杂乱无章,吵闹声一片,有小孩的哭声,有大人的争执声,还有几个大汉却因为谁先看,而相互争论着,还有人蹙眉怀疑地看向一旁几个大箱子。 慕南絮直接朝着几个摆放在篷布下面的大箱子走了过去,只是还未走近,就被一个侍卫拔剑拦住。 “这里不准靠近!” “放肆,这可是西域公主!” 青鸾冷声开口,也拔剑直指侍卫。 慕南絮并未在意眼前的利剑,直接朝着木箱走去,终究是西域的公主,侍卫只好收了剑,抬手对着慕南絮一拜。 “这里乃是医治太花所需要的药剂,还望公主莫要靠近!” 第298章 瑾王重伤 “既然是医治天花的药剂,那本公主都买了!” 慕南絮说着,看了眼青鸾,青鸾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寄了过去。 距离药剂存放处不远的地方,摆着两张诊桌,张景和陈思淼各坐一张,一人在为百姓诊脉,一人正在给感染了天花的病患和儿童注射天花解毒针剂,这边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张景和陈思淼。 陈思淼从人群中探出了脖子,朝着存放药材的地方看去,见到身着异域服饰的女子,猛地一愣。 “太平医院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 不等陈思淼开口,一旁的张景突然黑着脸幽幽地开口,而后从椅子上起身朝着慕南絮和青鸾走了过去,都未曾抬头看两人一眼,就不疾不徐地道。 “这些药材来自太平医院,并非属于朝廷,更不属于任何一方,只做救治百姓所用,如若公主同样染了天花,可随百姓一同排队,如若诊断公主确实染了天花,到时我们自会给公主注射医治天花的解毒针剂。” “好啊!” 慕南絮开口笑着应了声。 似是没想到慕南絮会这么好说话,张景愣了下抬头。 不等他看清,慕南絮转身就朝着诊桌走了过去,身着西域公主,虽然不能优先医治,但也不会真的去排队,青鸾不知从哪儿找了一把椅子放在诊桌一旁,慕南絮落坐,姿态随意地倚在座椅上,双脚交在一起搭在诊桌边缘。 青鸾:“……” 也不知道是慕南絮胆子太大,还是隐藏在暗处的人真的是草包,竟也没有怀疑这位西域公主的身份。 青鸾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跟在一位老大娘身后,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 别说是青鸾了,就连陈思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都不敢看慕南絮一眼。 虽然太平医院“没有尊卑,不分贵贱”,可张景终究不是慕南絮,看到慕南絮搭在诊桌边缘的布靴,想到面前女子的身份,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便忍下了内心的不满,继续为百姓诊脉。 阳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暖暖地照射在慕南絮身上。 “确实是天花,药物注射后,会有发热之症出现,七日后,便可痊愈!” 张景对着一位妇人交代道,病患是妇人带着的一个七岁孩童。 “谢大夫!” 夫人激动地道,说完,便带着孩童跪在了张景和陈思淼面前。 “谢谢大夫,谢谢仙姑赐药!” 说完,就拉着孩童给张景和陈思淼磕头,孩童脸上布满了红疹,瘦弱的身体略显有些摇摇欲坠,可听到妇人的话,还是乖巧地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着头,额头很快就起了红印。 张景和陈思淼立即上前,扶起妇人。 慕南絮淡淡抬眸看着这一切,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后悔过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可这一刻,她却庆幸自己回来了。 虽然张景医术比不上江弈,可一般的病症,倒也难不倒他,慕南絮在一旁看了一会,见到并未有错漏之处,便从椅子上起身,拿出一沓银票扔在了诊桌上。 “本公主耐心不多,这是三千两银票,回头把药直接送本公主住处!” 说完,慕南絮便打算带青鸾离开! 张景蹙眉,还准备说什么,便被一旁陈思淼扯了下衣角,陈思淼起身,恭敬地开口道。 “公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药给公主送过去!” 慕南絮淡淡点了下头,抬脚走出了人群,只是她刚走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她脚步微顿,下意识回头,只见五六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护着一辆马车从城门口飞速驶进。 看到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男子,慕南絮面色猛地一变,想要躲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吁!” 瑾九猛地一勒缰绳停下马步,从马上跳了下来,急忙朝着张景和陈思淼跑了过去。 而马车就停在慕南絮几步远的地方,她呼吸一窒,缓缓抬头看向了马车,车帘垂下,里面的状况未能看清,但她有种预感,里面的人就是瑾王,能让瑾九如此惊慌,只能说明,瑾十九出事了! 很快张景就提着药箱随着瑾九上了马车,众人纷纷好奇地朝着马车看了过去。 “公主,是瑾王的人!” 青鸾压低声音提醒道。 过往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慕南絮怔怔地看着马车,按理说,他欺骗于她,辱没于她,暗杀于她,逼她入湖,她应该恨他,可这一刻,她脑海中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为什么会受伤? “公主……” 衣裙被扯住,慕南絮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她竟然抬脚朝着马车走过去。 看了眼四周,青鸾带着慕南絮出了人群。 回到重译馆刚过申时,慕南絮如往常一样,并未有什么区别,面色平静地回到房间,扫了眼房间,便将自己平日里做药丸的工具,一件件拿了出来,开始清洗,清洗完,又开始挑拣起了草药。 草药挑拣完,便切成了碎渣,放进了捣药罐,开始一下一下地捣碎。 捣完药,又开始碾药,虽然慕南絮低垂着眼眸,什么都没说,可青鸾还是看得出来,慕南絮的动作略显有些凌乱,毫无章法,又带着几分慌乱,似是想要用忙碌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透着一股莫名的寂静。 比起这里的寂静,重译馆前,此刻却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瑾王重伤昏迷的消息没出一炷香就传了出去。 夏侯犉得到消息,立即带着府医急匆匆地赶来了重译馆,堂堂一朝亲王如若在兰陵郡出了事,不管因何缘由,他这个兰陵郡太守终究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被按上一个怠慢亲王的罪责。 肇瑾所居住的院子距离慕南絮的院子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中间除了隔着一个偌大的花园,一片莲湖,还有几处闲置的院子。 “瑾王暂不见客!” 夏侯犉还未走近,就被守在院外的侍卫抬手拦住。 “两位误会了!”夏侯犉急忙抬手一拜,随后指着自己身后的老者道,“这位是下官府里的府医,曾令将死之人复活,下官听闻瑾王重病,特带他前来看看,还望两位通禀一声。” 两个侍卫犹豫了下,便让开了路…… 第299章 玄知大师 月挂树梢头,情深无渊处。 偌大的卧房,此刻聚集着不少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夹杂着几分恶臭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鱼腥味。 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张景和陈思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算算时间,距离上次在太平医院见过瑾王,也不过短短数日,可床榻上的人,和之前的瑾王,简直判若两人。 “张大夫你跟随姑娘许久,王爷就拜托你了?” 瑾九一脸沉重地道。 张景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开始为肇瑾诊脉。 肇瑾身着一身玄色长袍,可此刻长袍上面却布满了大小不一破损的口子,有些口子处,鲜血已浸湿了长袍,有些地方伤口已经结痂,却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原本冰雕般的面容此刻眼窝深陷,瘦弱不堪,眼底带着浓浓的倦色,似是好久都未曾休息过。 一头墨发似是许久未曾打理过,凌乱地堆积在头上,上面散发着浓浓水草味还有鱼腥味,要不是那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说一句是渔夫都有人相信。 “王爷,这是……” 陈思淼愣愣地看向了瑾九等人。 瑾九眼眶泛红,抬手一抹眼角滑落的泪水,低垂着眼眸,并未解释。 张景手刚搭上肇瑾的手腕,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半盏茶的功夫,张景又换了另外一只胳膊,脉象若隐若现,短而慢,脉形散乱,跳动无力,紊乱不齐。 张景的手猛地缩了回来,从床榻前起身。 “王爷……” “殿下如何了?” 瑾九瑾七瑾五等人齐齐问道。 张景紧紧拧着眉头,看着几人,“王爷身上大小不一的伤口多达百处,应是从未处理过,方才我诊脉之时,还诊到了雀啄脉,说明王爷早已中了毒,如今王爷只能靠一口吊着,恐怕熬不过……今晚!” “我现在就回京都带白术过来!” 瑾九立即开口,说完就打算朝着门口走去,张景虽然跟随慕南絮许久,可医术终究比不过白术。 “就是白大夫来,也无济于事!”张景面色凝重地看着瑾九,犹豫了下,开口道“王爷应该许久未曾歇息,又加上气血攻心,身体亏损严重,如今并不是我们不救,而是他自己失去了求生的意识。” 瑾九身体一晃,差点未能站稳。 张景皱着眉头,突然想起什么,立即看向了众人,“如若姑娘在,或许可以一试……” 只是此话一落,众人瞬间沉默了下来。 如若姑娘在,或许王爷也不会如此! 陈思淼看了眼张景和瑾九等人,又将目光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脑海中想着从慕南絮那里得到的消息,怎么看,瑾王也不是派人暗杀姑娘之人,可暗杀之事却又着实解释不通。 姑娘从京都离开后,就失去了行踪,所有人都以为姑娘去了西凉,可没有人想到姑娘会出现在清水县。 可知道姑娘在清水县的人,除了太平医院的几人外,就只有瑾王,太平医院走路消息的情况不大,那就是瑾王了,而姑娘也证实了,暗杀之人也确实是瑾王暗卫。 陈思淼看着瑾九等人,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问什么,门口就响起一道略显浑厚的声音。 “瑾王如何了?” 夏侯犉急匆匆地从门口走进,先是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而后对着瑾九等人抬手一拜。 “这位是我府中的府医,曾能令死人复活,不知可否让他一试?” 瑾九几人眼前一亮,猛地抬头看向了站在夏侯犉身后的老者。 老者身着银色华锦道袍,脚上踩着云履,手上拿着拂尘,一头浓密的银发在头顶挽起,插着一根树枝,看似虽已年过花甲,可依然精神抖擞,到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下巴处还有白花花的胡须。 老者上前先是查看了下肇瑾的面色,而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到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打算喂肇瑾服下。 “慢着!” 一旁的瑾五立即上前拦住,一双眼眸警惕地看向了面前的人。 “不知阁下医从何处?” 老者并未看瑾五,而是不紧不慢地又把药丸装进了瓷瓶,单手立掌,不冷不不热地道,“贫道医治从来只看缘分,既然施主不愿,贫道也不强求。” 说完,老者扬了下拂尘,就打算离开。 “玄知大师……” 夏侯犉急忙上前拦住老者,随后看向了瑾九几人。 “玄知大师四海为家,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下官曾亲眼看到他将一已死之人医活,瑾王如今重病昏迷,如若各位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妨让他试试,或许能让瑾王起死回生。” 瑾九等人犹豫了下,看向了张景。 并非几人相信张景的医术,而是因为张景曾跟过慕南絮。 张景眉头紧紧皱着,沉默了片刻,淡淡点了下头。 瑾王如今情况严重,早已失去了求生的意识,别说是他了,就是白术和莫尘子两位来,恐怕也于事无补,或许姑娘在,还可救瑾王一命,可姑娘如今却…… 陈思淼站在一旁,几次想要上前阻拦,可却没有理由! 肇瑾服下药丸,片刻就吐出了一口鲜血,原本紧闭的眼眸,竟奇迹般地睁了开来,众人高悬着心渐渐放了下来,不等众人松一口气,肇瑾抬眸看了眼众人,便又昏迷了过去。 “大师……” 众人齐齐看向了老者。 “无妨!” 老者面色平静,而后解开了肇瑾身上的衣衫。 玄色长袍下,是一身白色里衣,可此刻白色里衣竟被鲜血染成了赤红色,随着外袍揭开,那股浓浓恶臭散了出来,越发浓烈,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老者再次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将里面白色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包扎好伤口,老者起身,再次对着众人单手立掌,语气笃定地道。 “明日辰时,瑾王便可醒过来!” 闻言,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张景立即上前重新为肇瑾诊脉,须臾,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比起之前,瑾王的脉象确实平稳了许多,甚至跳动有力,规律有序,可以说和常人无异…… 第300章 情丝燃尽,爱已深 三七、桃仁、元胡索、黄芪、当归、炙甘草、大枣、川芎、当归、红花…… 看着药罐中熬好的汤药,慕南絮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之前下意识抓的药,竟不知不觉都是些治疗外伤和帮助伤口愈合的,她不禁悲凉一笑,不笑自己傻,只笑自己竟然犯贱如此。 想想曾经的欺骗,想想在破庙被上百箭围攻的九死一生,想想在山谷水榭被逼跳入食人鱼湖…… 她恨他,可得知他出事,她还是下意识拿了他有可能所需要的药,这不是犯贱又是什么呢?! 一滴泪水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滴入滚烫的药罐中,慕南絮微垂下眼眸,抬手就将药罐扫落在地,她恨过,可此刻她更狠自己,恨她没有二十一世纪女子的决绝与洒脱,恨她如此牵挂一个伤她,欺她之人。 “砰!”的一声,药罐落地,惊动了守在外面的青鸾。 青鸾推开房门,看到站在桌前的慕南絮,立即抬脚走了过去。 “小姐,你的手……” 慕南絮抬手,这才看到刚才扫落药罐时,手背大片被汤药烫到,此刻通红一片。 “没事!”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走过去,不紧不慢地拿出药膏,涂抹在手背处。 青鸾站在一旁犹豫了下,开口道:“小姐如若真担心那瑾王,便可以西域公主的名义过去看看,如今瑾王重伤的消息已经传开,我们同住重译馆,小姐身为西域公主前去探望,合情……” “谁说我担心了!” 不等青鸾说完,慕南絮就冷声开口打断。 看了眼地上洒落的汤药,慕南絮走过去从药袋中重新拿了些药材出来,开始刚才的动作,捣碎,碾细,熬煮…… 屋外夜色宁静,屋内烛光摇曳,慕南絮的身影隐在烛光中,她低眸看着手中的瓷瓶,随着夜一点一点加深,心中的慌乱之感更甚,隐隐透着几分不安,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嘶!” 手指传来一股刺痛。 “小姐!” 青鸾上前,竟发现慕南絮的手在发抖。 慕南絮抬手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刺痛,紧跟着下腹也传来一阵异样的跳动,她难以置信地低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算算时间,她怀孕应有三月有余。 曾经她以为……不想竟然有了胎动! 突然想到什么,慕南絮心口猛地一紧,立即拉开房门朝着门外走去,不想正好看到带着陈思淼走进院子的螭龙。 陈思淼是来给西域公主送药的,自然要先经过西域少主的同意。 慕南絮慕仙姑的身份,对于凤凌天几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白天慕南絮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前去城门口买医治天花的解毒针剂,晚上,太平医院的人就前来送药,这里面着实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凤凌天却并阻拦。 “公主!” 看到慕南絮,螭龙颔首打了声招呼,而后便转身退出了院子。 见到慕南絮略显焦急的面色,不等慕南絮开口询问,陈思淼便压低声音道,“姑娘莫要担心,瑾王已暂无大碍!” 慕南絮身体一晃,青鸾急忙上前拦住。 虽陈思淼说了瑾王已无大碍,可慕南絮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几人进门,陈思淼将天花的解毒针剂放在一旁,这才抬头看向了慕南絮。 “姑娘,瑾王之前确实危在旦夕,除了身上上百处的伤口外,还中了毒,脉象已显偃刀脉象,可兰陵郡太守却带了一名府医来,为瑾王服下了一颗药物,又包扎了伤口,显下脉象已恢复,对方说,明日辰时瑾王便可醒过来!” “明日辰时?” 慕南絮微微蹙了蹙眉。 想到白日里在城门口,以瑾九的警觉,怎会发现不了几步远的她,之所以未曾发现,那便是瑾王状况让几人已无暇顾及旁的。 虽然张景的医术不高,可一般的风寒之症对他来说并不难,这几个月,又得莫尘子和白术几人的人教导,一个偃刀脉不至于诊错,结合瑾九几人的反应来看,瑾王确实有性命之忧。 可什么药丸能让一个已出现偃刀脉象的人,在短时间内就恢复脉象,在几个时辰内就醒过来的呢? 偃刀脉乃是将死之脉,脉象弦细而紧急,犹如用手摸在刀刃之感,《素问》中曾记载,真肝脉至,中外急,如循刀刃责责然,如按琴瑟弦……乃死! 推开窗户,慕南絮淡淡抬眸看向了远处树梢挂着的一轮弦月,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吐出了四个字。 “我知道了!” 陈思淼抬头看了眼慕南絮,福了福身,抬脚退了出去。 夜色很静,一股夜风吹过,吹起了慕南絮的发梢,四周静得落针可闻,树梢微微摆动着枝头,地上树荫斑驳,透着几分入秋的清冷。 之前,不知瑾十九状况,她只觉得不安,可此刻,她却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能让一个将死之人短时间内就恢复脉象,甚至在几个时辰内就醒过来,其实并不难猜,所谓的药丸是什么! “小姐是怀疑那府医有问题?” 青鸾站在一旁开口问道。 “恐怕有问题的不止府医!” 慕南絮幽幽地开口。 一切都太巧了,虽她不知肇瑾为何会受伤,可瑾王这边刚重伤回城,那边太守就带着府医上门,身上正好带着能让瑾王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 “公主!” 门口突然传来螭龙的声音,青鸾看了眼慕南絮,便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螭龙走进,看了眼站在窗边的女子,而后开口道。 “少主让属下来告诉仙姑一声,山谷水榭湖中的鱼已被大昭瑾王尽数斩杀,瑾王重伤应与此事有关!” 一股夜风吹过,慕南絮心口似是破了一个大洞,有凉风刮进,让她一瞬间犹如身处寒潭,耳边反复回荡着螭龙的话:水榭湖中的鱼已被瑾王尽失斩杀,瑾王重伤应与此事有关! 为什么呢? 慕南絮突然笑了,她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夜空,任由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第301章 瑾十九,我不恨你了 子时末,夜色沉睡,透着几分孤寂之感。 虽肇瑾已无大碍,可瑾九几人依然忧心忡忡,连日来的忙碌,让几人眼底都噙着浓浓的倦色,即使如此,可几人依然不敢有任何松懈,除了院外的侍卫,瑾九瑾五几人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 突然,一股浓浓的幽香飘进院子,在夜色中,透着几分诡异。 “什么味道?” 瑾九嗅了嗅,抬脚正要朝着院外走去,可还没走两步,只觉全身一软,瞬间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而原本守在门口的瑾五,也警觉此事有异,面色猛地一变,不等他拔剑,眼前一黑便也倒下去,而随着瑾五的倒下,暗处不少人也纷纷跟着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就院外的侍卫也未能幸免。 夜风吹过,幽香渐渐散去,只留下瑾九瑾五几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两只家雀惊慌地略过树梢飞向了远处,就连挂在树梢的弯月,也静悄悄地藏进了树后,两道身影从院外悄无声息地走进,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几人,慕南絮眼眸沉了沉。 虽然从陈思淼口中已经得知了肇瑾的情况,可看到床榻上的人,慕南絮还是微微一怔。 做瑾王打扮的肇瑾,神秘,华贵,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减那股与生俱来的霸气,而做瑾十九打扮的肇瑾,看似随意,可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独属于帝王的气息,矜贵,迷人。 可床榻上的男子,既没有瑾王的神秘,华贵,也没有瑾十九的矜贵,迷人。 一头略显干燥的墨发散落在枕头上,原本刀锋般的面容却消瘦了很多,此刻眼眶深陷,失去了原本矜贵,颀长的身姿仅穿着一件白色里衣静静躺在床榻上,里衣上到处都有渗出来的血迹,似是经历过酷刑,看起来触目惊心。 “为什么?” 看着床榻上的男人,慕南絮无声问道,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派暗卫将她赶尽杀绝的人是他,将湖中的食人鱼尽数斩杀的人也是他,她不会傻得认为,肇瑾是为了给她报仇,更不会认为,肇瑾是想要从湖中找到她的尸首,从而挫骨扬灰。 慕南絮走近,颤抖着手指搭在肇瑾的手腕处,虽然早已猜测,可肇瑾的脉象还是让她心口一紧。 看了眼肇瑾穿在身上的白色里衣,慕南絮立即扯开,大小不一的伤口布满了略显瘦弱的胸膛,上面包扎着白布,慕南絮颤抖着手指拆开白布,伤口不大,却触目惊心,似是咬伤,又似是刺伤。 在心口伤口的边缘,还有上药后,留下的少许暗白色粉末。 慕南絮眼眸猛地一缩,抬手沾了药粉,放了口中,一股酸涩之味瞬间充斥着她的味蕾,心口一沉,一口鲜血就这么随着口中酸涩的味道吐了出去。 “噗……” “小姐!” 青鸾立即上前扶住慕南絮。 “我没事!”慕南絮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开口道,“你去帮我准备些东西!” 青鸾出去后,慕南絮再次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她送花吟离开京都之前,她曾想过,白霓裳得知她未死的消息,断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派杀手前来,而肇云泽,在她跟前失了颜面,必然回拿花吟西凉公主的身份从她这里找回场子。 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派杀手来将她赶尽杀绝的人竟然是肇瑾! 肇瑾用感染了风寒拒了凤凌天的拜帖,她曾怀疑过,他人并未在兰陵郡,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去了清水。 似是感受到了慕南絮的情绪,小腹再次传来异样的跳动,慕南絮微微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如果之前,她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么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胎动,甚至不止一下。 “你也在担心他?” 慕南絮抬手扶上小腹,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抬头看向了床榻上的人。 “放心,娘亲会想办法救他!” 慕南絮坐在床榻边上,握着肇瑾的手扶在小腹上,几乎在肇瑾的手刚贴上肚皮,小腹再次跳动了好几下,似是想要将睡着的人唤醒。 “瑾十九,我不恨你了!” 慕南絮的声音轻声在卧房中响起,渐渐融入了夜色。 抛开暗杀她不提,抛开他喜欢白霓裳这件事不想,自从她穿越而来,如若没有他让瑾九瑾七跟着她,让她肆意妄为,她不可能在皇宫还能来去自如,如若没有他替她拦住来自的朝堂的势力,太平医院不可能就此平顺,如若没有他在背地里推波助澜,慕忠一家也不可能就此脱困。 细细想来,她能爱上瑾十九,也在情理之中。 他给予了她最大限度的纵容,信任,自由,甚至在他身患天花危在旦夕的那一刻,竟然还下令,如若他不醒,就让暗卫誓死送她离开京都,如此的肇瑾,又如何让人不爱呢!? “小姐!” 青鸾从门口走进。 慕南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从床榻起身,并未注意到,那只从小腹滑落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 慕南絮让青鸾准备了很多东西,除了大量烈酒,还有硫磺,匕首,银针,许多白布,开水以及元胡索,黄氏,当归,川芎等药材,还有一个专门用来熬药的小火炉,药罐。 夜色渐浓,烛光摇曳。 地上的小火炉燃着火苗,上面药罐中“咕咚咕咚”熬着药,整个卧房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隐隐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解开包扎伤口的白布,虽然慕南絮猜测伤口是因何而来,可看到伤口,还是微微一怔,她恍惚看到,食人鱼尖锐的獠牙凶狠地咬在肇瑾的身上,而后拽下一片片血肉,映红了湖水。 肇瑾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肉皮,有些伤口甚至已经化了脓,散发出一股浓浓恶臭,上面还残留白色粉末。 看到白色粉末,慕南絮眼眸一沉,先是喂肇瑾服下了一枚药丸,而后拿出银针从伤口四周刺入,这才拿出匕首,将所有沾了白色粉末以及溃烂的血肉一点一点从伤口上剔除,又用烈酒擦洗,最后才上药包扎! 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天空飘起了雨滴…… 第302章 暗杀与瑾王有关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刮着细微的凉风,四周很静,天色黑沉沉地笼罩在夜空,透着几分凝重。 直到天边微微泛起了白,慕南絮这才将肇瑾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好,看了眼依然睡着的人,慕南絮微微垂了下眼帘,重新给肇瑾换了件里衣,两根手指轻搭在肇瑾的手腕处。 脉象平稳,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可却脉沉弦滑。 慕南絮手指一缩,从肇瑾手腕处移开,之前她心口隐隐觉得慌乱和不安,她以为是自己忧虑肇瑾病重,却不想……能让肇瑾在短时间恢复脉搏的药物,只有能让人致幻的阿芙蓉。 阿芙蓉,别名:罂粟。 花大,色艳,加工可入药,有敛肺、涩肠、止咳、止痛和催眠等功效,常常用来做麻醉之用,如若大量使用,会致幻,让人上瘾,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慕南絮不知道用药之人是有意为之,还是因为肇瑾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才不得不用阿芙蓉,按照陈思淼所言,当时肇瑾情况危在旦夕,用阿芙蓉的药粉包扎伤口确实可以达到止痛的作用。 除了止痛,阿芙蓉还可致幻,刺激中枢神经系统,使人兴奋,将将死之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可却无人得知,这只是在饮鸩止渴。 肇瑾身上的伤口多达百处,而对方只是处理了几处看起来略显严重的伤口,所用药粉也不多,她剔除了腐肉,清洗了伤口,伤口上的药粉并不足为患,慕南絮担心的是对方喂肇瑾服下的那枚药丸。 只是在伤口撒上阿芙蓉的药粉,并不能让肇瑾的脉象在短时间恢复正常,除非那枚药也是由阿芙蓉所制! 可慕南絮有些不明白,如若对方已经喂肇瑾服下了阿芙蓉的药丸,又何必在伤口上撒上阿芙蓉的药粉呢?此举着实有些多此一举,而但凡懂点医的人,都不会选择用阿芙蓉的药粉来包扎伤口,这并不什么高明的法子。 “小姐,药好了!” 青鸾端了药过来。 慕南絮端起药尝了尝,而后给肇瑾灌下。 看了眼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慕南絮抹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最后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和青鸾一起走出了房间。 瑾九和瑾五几人被青鸾嫌弃地拖到了房檐下面,慕南絮看了眼几人,拿出一个瓷瓶交给了青鸾,让喂几人服下,几人闻到的幽香的是掺杂了迷药的花香,不致命,但会让人昏睡不起。 “你们是何人?”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在院外响起。 瑾七手上端着吃食,因为天还未完全亮,他只隐隐看到了两道身影,以及昏迷在房檐下的瑾九瑾五等人,想到房中的肇瑾,瑾七眼眸猛地一冷,立即拔剑朝着慕南絮袭击而去。 只是还未靠近,就被青鸾拔剑拦住,两人很快就战在一起。 慕南絮也没有想到瑾七会突然出现,看了眼被青鸾打落在地的药瓶,蹙了蹙眉,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而后从里面倒出药丸,喂瑾九瑾五几人服下。 看到身着异国服饰的女子在喂瑾九药丸,瑾七立即避开青鸾的袭击,一个反转,剑再次朝着慕南絮刺了过去,只是眼看着就要刺中,不想身着异国服饰的女子突然转身看了过来。 “姑娘……” 看到熟悉的面容,瑾七猛地一惊,想收剑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他只好避开了慕南絮的心口,微抬剑柄,剑擦着慕南絮的耳边划过,一缕发丝被隔断,缓缓落在了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上,而青鸾的剑也在这一刻,架在了瑾七的脖颈处。 “别动!” 对于脖颈处泛着寒光的利剑,瑾七似是并未注意到,而是眼圈泛红,一脸激动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姑娘是你对不对?你没死,你还活着对吗?” 比起瑾七的激动和语无伦次,慕南絮只是微抬眼帘,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姑娘……”瑾七的声音略显有些哽咽,一个大男人,这一刻竟然抹起了眼泪,“姑娘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很久,得知你葬身湖底的消息,殿下也跳进了湖……” “哦,是吗?” 慕南絮轻笑了声,打断了瑾七的话,而后冷幽幽地开口。 “我葬身湖底,难道不是瑾王最想看到的结果吗?” 瑾七愣了下,缓缓抬头,这才意识到,慕南絮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不仅全身都透着一股淡漠和疏离,那双眼眸更是冷到了极致。 “姑娘,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我葬身湖底,难道不是瑾王最想看到的结果”,姑娘葬身湖底,又怎么可能是王爷最想看到的结果呢?要知道,得知姑娘葬身湖底,王爷几乎跟着去了半条命,差点就跟着殉了情。 慕南絮看着瑾七眯了眯眼帘,冷声开口:“难道不是瑾王派瑾三将我赶尽杀绝?” “瑾三?”瑾七猛地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试探着问道,“难道不是对方,误认为姑娘是清水县县令之子新纳的小妾,故而绑架的姑娘,以此来换取医治天花的药材,未能得逞,故而将姑娘推入湖中?” 不等慕南絮回答,一旁的青鸾却冷了脸色,一字一顿地道。 “我们确实绑架了县令之子新纳的小妾,想以此来换取医治天花的药材,可却从未想过伤及无辜,是你家王爷三番两次派人来暗杀,要不是我家少主舍命相救,仙姑恐怕早已命丧乱箭之下!” 瑾七不悦地蹙眉,立即看向青鸾反驳道:“胡说,我家王爷怎会派人去暗杀姑娘!” 青鸾还准备说什么,却被慕南絮抬手拦住。 “我在清水县的消息,无人得知,而唯一泄露我行踪的便是我让雁无归带去京都的那封书信,雁无归夫妇刚到京都不久,瑾三就带着杀手到了清水,难道这一切还不足以说明,暗杀与瑾王有关?” 慕南絮冷冷看着瑾七,不等瑾七开口,便又冷声反问道。 “还是你认为,我会以此来诬陷瑾王?” …… 第303章 出城“狩猎” “姑娘之前所遇到的那户名为雁无归的猎户,是先皇十一子,晟王肇焕!” “我们确实是从晟王口中得知姑娘的行踪,暗杀事宜一直由瑾六负责,姑娘随西凉公主出城,殿下一直以为姑娘和西凉公主在一起,所以派了瑾六去阻拦追兵,抹去西凉公主的踪迹。” “得知姑娘孤身出现在清水,殿下担心姑娘安危,便派了人去寻姑娘,只是在晟王所居之处并未发现姑娘踪迹。” “暗卫传来消息,称姑娘被当成了县衙管家的女儿,被县衙之子纳了妾,只是在成亲当日被不明匪徒劫走,殿下立即赶往清水,只是等我们到的时候,得知姑娘被救之时,被对方打入豢养食人鱼的湖中。” “殿下几次跳入湖中试图找寻姑娘,不想被食人鱼咬伤,九死一生才得以逃脱!” ……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只是四周却笼罩着大雾,蒙蒙细雨从空中落下,打湿了慕南絮身上的衣衫。 瑾七的话不断回响在脑海,慕南絮抬眸看向了远处的大雾,一股微风吹过,入秋的冰冷从脚底蔓延全身,让她整个人犹如身处寒潭,又似乎身处谜团之中,一时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瑾七说,瑾三的身份特殊,他乃是御林军,断然不会轻易离开皇宫,出现在清水。 可事实是,瑾三不仅离开了皇宫,还出现在了清水,还带着数百支弓箭手从破庙一路追杀她至山谷水榭,只为将她逼入绝境。 “我的条件是……此生与他再不相见!” 那是她当日让瑾六转告给肇瑾的话,而瑾三也确实带来了肇瑾的回话。 “王爷让我转告慕姑娘一声,两个人只要都活在这个世上,不管多久,终究有一天还是会相遇,除非有一人永远消失,姑娘既然让王爷兑现诺言,那他便……成全姑娘。” 如果说,瑾三确实是肇瑾所派,那么瑾七这一番为瑾王开脱的说辞又有何目的? 如果说,瑾七所言才是事实,那么瑾三出现在清水,又联合清水县衙,将她逼入绝境,如若没有瑾王的命令,他一个暗卫又如何让清水县衙听令行事,如果不是瑾王,瑾三又是受何人……所派? 突然想到什么,慕南絮脚步猛地一顿,转身朝着凤凌天的院子走去。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窗外,几只小鸟躲在房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给清冷的小院,增添了几分喧闹,布置华丽的卧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只是闻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名贵的梨花木床榻上,凤凌天身着白色里衣静静躺在上面,眼眸微闭,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眸朝着一旁看去。 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眸朝着一旁看去。 “哥哥,早上好?” 慕南絮斜躺在床榻外侧,看着醒过来的人,开口打了声招呼。 凤凌天的面色瞬时黑了下去,他早知这位慕仙姑和一般女子有些不同,不仅胆子大还厚脸皮,只是他没有想到,她胆子会如此大,脸皮会如此后,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的床榻上。 “瑾王没救过来?” 慕南絮愣了下,警惕地抬头,“凤少主为何如此问?” “难道不是因为瑾王没救过来,你急于给你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凤凌天冷幽幽地开口,想要起身,却发现被子的边缘被慕南絮压在身下,有些无奈却又带着几分纵容地又躺了回去。 凤凌天以为如此戏语,对方一定会否认,不想,慕南絮竟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 “哥哥说得没错,我是应该给我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就目前来看,没有人比凤少主更合适了,西域少主的长子,不仅身份尊贵,说出去也好听,将来说不定还能继承西域之主的头衔。” “你可真敢想!”凤凌天冷睨了眼身旁的女子,“说,找本少主什么事?” 慕南絮一笑,从床榻上起身。 “怎么说,我也担着西域公主的头衔,要是就这么安分守己待在重译馆实在实在不符我恃宠生娇,飞扬跋扈的人设,以免让人怀疑,所以想找凤少主借几个人,出城狩猎!” “出城狩猎?” 凤凌天的眸光淡淡落在慕南絮身上,静静看了一会,开口道。 “去找螭龙!” “谢哥哥!” 慕南絮立即从床榻上下来,抬脚走了出去。 …… 西域公主出城狩猎,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刚过巳时,重译楼前就浩浩荡荡地停了不少马匹,阵仗之浩大,惹来路人频频侧目。 慕南絮一身异域风情的红色骑装,骑在马背上,长发披在身后,额间带着额饰,头上还裹着一个用金色丝线绣制的偌大的头巾,整个人看起来不仅神秘,还带着几分洒脱和高贵。 在慕南絮身侧跟着青鸾,身后跟着数十位身着长袍的护卫。 “慕儿不可贪玩太久!“ 凤凌天一身华锦衣袍,看着骑在马背上的慕南絮,开口叮嘱道。 这句话看似只是哥哥在叮嘱自家妹妹,不可贪玩太久,莫要误了时辰,可慕南絮知道,凤凌天这货是在提醒她,事情不可做的太过。 “慕儿知道了!” 慕南絮假笑着应了声,而后猛地一勒缰绳。 “驾!” 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朝着门口走去。 大雾笼罩着的兰陵郡透着几分清冷,因为时辰过早的缘故,街边的店铺刚刚开了店门,里面略显落寂,街边的馄饨摊,老板娘正热情的招呼着顾客,一旁的包子摊,老板在大声叫卖着。 “小姐,有人跟上来了!” 青鸾骑马走在慕南絮身侧,压低声音开口。 慕南絮淡淡扫了眼身后,并未太多的意外,如今的兰陵郡,各路人马蜂拥而至,她身份特殊,被人盯上并不足为奇。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按理说,她身死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了京都,不管是肇云泽还是白霓裳,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跳入了豢养食人鱼的湖中,可几人还是借着太平医院施药给她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自投罗网。 是觉得她有九条命,还是觉得,她有不死之身?! 第304章 杀她的另有其人 “哎呦!” 大街上,一对夫妇推着卖菜的牛车突然撞上了两个身着粗布衣衫,骑在马背上的男子。 “嘶嘶!” 马受到了惊吓,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叫声。 两个男子立即勒住了缰绳,抬头看了眼远处消失在街角的队伍,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夫妇,不想过多纠缠,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定银锭子扔在地上,就准备打马离开,不想倒地上的妇女突然拦住路中间,大声哭喊了起来。 “大家快来看看,有人当街撞了人,就想要这么离开!” 随着妇女话音一落,农夫便抱着腿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哎呦,我的腿断了,我的腿断了!” 不等两人反应,妇女便大声哭嚎了起来,“我上有八十岁的双亲,下有三个五六岁的小儿,本想卖菜维持生计,不想大清早,当家人的被人撞断了腿,这以后可让我怎么活啊?” 虽然街上的人不多,可还是有不少人围了上来,看了眼撞翻的牛车,众人看向了两个男子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还有几个大汉一脸正气地挡在两匹马前,叫嚣着要为一对夫妇讨回公道。 看了眼早已消失在街角的队伍,两人同时面露焦急之色,又看了眼围观的众人,其中一人只好再次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银锭子,扔在了地上,冷冷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夫妇。 “这是赔你的菜钱和诊费,可够?” 似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众人齐齐愣了下。 “够了够了!” 妇女感激地道,捡起银子一边放在嘴里咬了咬试了试真假,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到妇女让开了路,两个男子立即打马朝着远处追去,只是街角后,只有笼罩在空中的大雾,并不见出城狩猎的队伍,两人面色猛地一变,立即一夹马肚,打马朝着城门口追去。 只追了两条街,两人便看到了走在前面的队伍。 队伍走得不快却也不慢,最前面,女子一身红色骑装骑在马背上,长发披在身后,头上裹着一个用金色丝线绣制的头巾,女子微微侧头和一旁的侍卫说着什么,隐隐露出半张绝色倾城的面容。 看到女子,两个男子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是两人不知的是,在方才撞到那对夫妇的地方,一旁的宅院中,站着一群神秘的人群。 看着眼前数十位身着黑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慕南絮总觉得凤凌天这货是不是猜到她想要干什么,没错,她确实说的是出城狩猎,可却并非是真的出城狩猎,而凤凌天似乎也不傻。 “少主说,小姐做什么都可以,但不可暴露西域公主的身份!” 一个银发男子上前,递给慕南絮一张银色面具。 面具精致矜贵,上面雕刻着彼岸花花纹,花纹栩栩如生,慕南絮接过面具并未多说什么,就算凤凌天不说,她也没打算顶着西域公主的身份去做什么,更别说是她这个公主的身份还是冒牌的。 “凤凌天是不是经常戴着面具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慕南絮抬眸看向面前同样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 之前在清水县,凤凌天一等人就是戴着面具扮演不明人士,先是绑架了她,而后想要以她交换所谓医治天花的药材,可转眼,面具一拿下来,便又成了矜贵不凡神圣不可冒犯的西域少主。 闻言,男子懒懒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小姐这是承认接下来要干的事见不得人了?” 慕南絮:“……” 男子身着玄色长袍,一头银发披在身后,双手环胸,怀中抱着一把剑,虽然戴着半张面具,可还是能看出面具下俊美的面容,慕南絮盯着男子的银发,看了一会,淡淡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九婴!” 男子沉声吐出了两个字。 慕南絮点了下头。 再次走出小院的慕南絮,换下了之前鲜艳的红色骑马装,而是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袍,长发在脑后高高的束起,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红唇,整个人透着一股清冷矜贵。 “驾!” 慕南絮双手紧紧攥着缰绳,猛地一夹马肚,朝着兰陵郡太守的府邸而去。 从她离开京都,送花吟出城,到泄露行踪,瑾三追杀被逼入湖,再到肇瑾重伤,玄知出现,一切看似并无什么诡异之处,可慕南絮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不对,想要她死的,恐怕另有其人。 肇云泽只是失了颜面,充其量,用罪犯的名义逼她低头,让她妥协,画像便可说明。 而白霓裳倒是想要让她死,可慕南絮总觉得,就目前这一切,不是白霓裳白玄月兄妹两可以掌控的。 如果瑾七所言不假,想要她死的并非肇瑾,也并非是白玄月和白霓裳,那么会是谁呢? 还有一件事慕南絮始终没有想明白,按理说,她被逼跳入豢养食人鱼的湖中身死的消息,连肇瑾都信了,为此,不惜斩杀了湖中所有的鱼,差点搭上了半条命,可肇云泽白霓裳白玄月几人却依然追寻着她的踪迹。 一个寄希望于各州县的画像,另外两人却盯着太平医院等人的动向。 是觉得她有不死之身,还是觉得她有九条命! 原本慕南絮还在想,是不是自己猜错了,或许一切只是巧合,又或者是,暗杀之事出自白霓裳或者是白玄月,可等她到了夏侯惇府邸门前,看到站在府门前的人,突然一切都明白了。 “玄知大师已等候姑娘多时!” 夏侯犉上前,对着慕南絮微微颔首。 慕南絮骑在马背上,低眸静静看了夏侯犉一会,倏地笑了,“不知太守大人属于谁的人?” “姑娘说笑了!”夏侯犉淡笑着开口,而后对着京都的方向抬手一拜,道,“下官乃是朝廷四品命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是皇上的人。” “哦,是吗?” 慕南絮轻笑声,暗骂一声老狐狸。 这官腔打的,简直是滴水不露,不管夏侯犉是谁的人她都不担心,她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她这个冒牌西域公主的身份,夏侯犉是否知情。 “姑娘,请!” 夏侯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说不上恭敬,也说不上怠慢。 “有诈!” 见慕南絮准备下马,九婴抬手拦住,小声提醒道。 “躲不掉的!”慕南絮轻声开口,一双眼眸冷幽幽地落在夏侯犉身上“他们就是为了引我而来,而且断定我一定会来,而我却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别说只是一处府邸,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 说完慕南絮便下了马,看了眼向她敞开的府门,而后看向了九婴等人。 “你们不必跟着了!” …… 第305章 暗杀与瑾王无关 夏侯犉的府邸很大,至少在慕南絮看来。 前面是前厅,后面是后宅,然后是后花园,莲湖,阁楼,竹林,夏侯淳走在前面,慕南絮跟在后面,走得有些发慌,原本心底的那点惧意,也慢慢被消磨得差不多没了。 她特意落后了几步,看向跟在身侧的人。 “我不是说,不必再跟着了吗?” 九婴拿着剑,眸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闻言,淡淡扫了眼慕南絮,不冷不热地道。 “少主给我的命令是寸步不离跟着你!” 慕南絮微微一怔,没有接话。 凤凌天这人亦正亦邪,无论他出现在大昭有何目的,抛开他利用她引肇瑾上钩这件事不提,他对她这个冒牌的妹妹倒是有求必应,甚至还带着几分纵容,在一旁看戏是真的,护也是真的。 一处坐落在竹林中的房舍,夏侯犉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玄知大师正在里面等着姑娘!” 说完,夏侯犉便对着慕南絮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竹林。 慕南絮带着九婴走进院子,院子不大,却布置地极为华贵,优雅,各种名贵的花草摆放在院落各处,地上铺着白沙,房舍似是刚健不久,带着一股新颖的味道,不远处湿漉漉的草地上,还有两只悠闲的白鹤。 就目前这一切足以说明,这位玄知大师是一个让夏侯犉都忌惮的人。 “慕小姐比贫道预料的还要来的快!” 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在院中响起,慕南絮抬眸看去。 只见在院子一侧角落的凉亭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盘腿坐在禅桌后,老者身着白色华锦道袍,白发用紫檀木发簪束在头顶,手上拿着佛珠不紧不慢地拨着,一张苍老的面容却仙姑凛然,下巴还有一撮白花花的胡须。 在老者前面的禅桌上,放着两杯茶水,一杯看似已经冷却,而对着慕南絮的那杯,却冒着袅袅白气。 老者目如晨星,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慕南絮看了过来。 慕南絮并未搭话,只是犹豫了下,便抬脚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在老者对面的团蒲上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动作虽然说不上优雅,倒也并不粗鲁,九婴拿着剑立在一旁。 看了眼面前的茶杯,慕南絮端起轻抿了一口。 “慕小姐倒是比贫道听说的要有胆量!” 玄知笑道。 慕南絮将茶杯放在禅桌上,而后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所以说,伤口上的药粉只是为了引我上钩,而那颗药丸才是重点!” 闻言,玄知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 “慕小姐比贫道所了解的要聪明得多。” 慕南絮放在禅桌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她一直觉得,留在肇瑾伤口上的阿芙蓉药粉有些蹊跷,既然已经服了含有阿芙蓉的药丸,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用阿芙蓉的药粉来包扎伤口。 原来伤口上的药粉是为了告诉她,肇瑾服下了含有阿芙蓉的药丸,以此引她来此。 “贫道知慕小姐因何而来。“玄知缓缓开口,手上依然不紧不慢地拨动着佛珠,“只是在贫道心中一直以来有一个疑问困扰良久,今日,还望慕小姐为贫道解惑。” 慕南絮眼眸微抬,没有接话。 “慕小姐出生之日,贫道夜观天象,发现一颗天煞孤星高悬于东,只是这颗星原本应在太后寿辰那日陨落,不想,那晚后,这颗星竟莫名移了位,甚至改变了她原本的星象,慕小姐可知是何缘由?” 慕南絮唇角微抿,静静看着面前的人,眼底并未有多余的情绪变化。 此刻,她无比庆幸她戴了面具,遮住了她脸上的震惊。 她出生之日,发现了天煞孤星,也就说,她……原主就是那颗天煞孤星,这并不足以让她震惊,而让她震惊的是,太后寿辰那晚,这颗原本应该陨落的星却移了位,改变了她原本的星象。 而太后寿辰那晚,正好是肇瑾喝醉夜闯冷宫那晚,也就是她穿来的那晚,正好是原主消失的那晚。 慕南絮手放在矮桌上轻轻敲着,须臾,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九婴。 “你听懂了吗?” 九婴似是没想到慕南絮会问自己,愣了下,认真想了想,蹙眉道。 “老眼昏花?“ 一句“老眼昏花”差点让慕南絮笑出了声。 而对于九婴的回答,玄知并未在意,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九婴,只是拨动着佛珠的手指停了,一双眼眸清冷地落在慕南絮身上,似是在等着她回答。 慕南絮没有回答玄知的疑问,而是反问了一句。 “方才玄知大师说,知我因何而来,不知在玄知大师看来,我因何而来?” 见慕南絮并未解惑,玄知终究有些遗憾,一抹失望从眼底一闪而过,再次不紧不慢地拨动着佛珠。 “慕小姐既然能医治得了天花,想必也猜到贫道用来救瑾王的药丸是什么,以慕小姐的医术,配制药丸并不难,可如若瑾王在十二时辰之内不服下第二颗药丸,会有什么后果,慕小姐应该比贫道清楚,不然慕小姐也不会来此?” 救? 他把这叫救? 慕南絮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住茶杯,有种把茶杯扣对方头上的冲动。 陈思淼知道的,陈思淼知道她就在重译馆。 就算张景无计可施,到了最后关头,陈思淼定然不会看着瑾王身死,她虽然怨他,恨他,可她还没有到见死不救的地步,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到了那一步,她也断然不会让他饮鸩止渴,变成废人! “呵!” 慕南絮轻笑了声,端起茶杯轻抿了口凉了的茶水,冷冷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玄知大师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一个派人暗杀我的人,而自投罗网呢?” 玄知原本拨动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似是想要从慕南絮平静的眼眸中读出点什么。 不等玄机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冷幽幽地在院中响起。 “玄知大师又凭什么认为,我去检查瑾王伤势是为了医治,而非趁机下手,报清水县暗杀之仇呢?” 玄知原本镇静的面容此刻僵在了脸上,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竟真的有些怀疑对方此行的目的,算算,面前的女子左右不过二八年华,可此刻,竟让他心生忌惮,一时摸不准对方的心思。 “如若……清水县的暗杀与瑾王无关呢?” 玄知淡淡开口问道。 第306章 那颗星并未陨落 如若……清水县的暗杀与瑾王无关呢? 玄知的声音重重落在心头,慕南絮手指微微一缩,所以说,瑾三并非受命于肇瑾,慕南絮原本平静的眼眸终究是闪过了一抹慌乱,瑾七所言,她原本只信了六分,可现在她断定,暗杀与瑾王无关。 “说到解惑……不如,玄知大师先为我解惑可好?“ 慕南絮突然开口。 似是没想到慕南絮又扯回了方才的话题,玄知有些没跟上节奏,怔了下。 “我在清水县投入豢养食人鱼的湖中,定然必死无疑,就连瑾王都信了,不知玄知大师是从何得知我未死的消息?甚至不惜以当朝亲王为饵,引我现身?” 玄知蹙眉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须臾,缓缓开口。 “那颗星并未陨落。” 慕南絮看着面前人,须臾,轻嗤了声,笑着点了点头。 奶奶滴,她想过各种可能,比如她跳下湖被凤凌天所救,被人目睹,又或者离开清水县时留下了踪迹,亦或者是在兰陵郡城门口,被人认出了身份,甚至她还怀疑过玄知和凤凌天是不是一伙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之所以断定她未死,乃是因为……那颗星并未陨落! 对于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来说,“夜观天象”只存在传说中,书上确实记载了古代夜观天象确实可以预测人间的祸福吉凶,君王命数,国运是否昌盛,可她听过没见过。 要不是场合不对,慕南絮特别想大笑三声,朝天大吼一声,我牛逼! 宇宙行星千千万,谁能比她牛逼,穿个越,还给自己穿了一颗独属于自己的星星,那颗星挂在天上,就代表她未死,那颗星要是陨落了,就代表她死了,那要是大雨大雾大雪天气呢? 要不是她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她差点就信了! “还有一个问题!” 慕南絮说着突然起身,双手猛地撑在了禅桌上,身体微微前挺,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白发老道。 “清水县的暗杀到底是何人所为?” 不等玄知反应,慕南絮立即开口道。 “当朝皇上肇云泽!” 玄知微微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面色平静,并未有任何变化。 “当朝皇后白霓裳! 慕南絮再次开口,目光观察着玄知听到“白霓裳”三个字表情所产生的所有细微变化,可是让她失望的是,也不知是对方隐藏太深,还是此事确实和白霓裳无关,玄知并未有任何情绪外露。 “丞相之子白玄月!” 慕南絮紧接着开口。 白玄月之前确实曾派杀手暗杀过她,可后来,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在肇云泽下令“清理”太平医院时,却并未对她下手,而是派人将她送去了白芷关,要说白玄月想要置他于死地,怎么看都不可能。 “瑾王肇瑾!” “瑾王肇瑾”四个字一出口,别说玄知了,就连一旁的九婴都愣了下。 似是没想到慕南絮会再次提起肇瑾的名字,玄知微愣,而就这么这时,慕南絮突然抬手一扬,一把白色的药粉就这么撒了过去,玄知面色猛地一变,避开的同时一掌用力打向了禅桌。 禅桌就这么朝着慕南絮撞了过来,不等慕南絮反应,一旁的九婴立即扑过去揽着慕南絮躲开。 禅桌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而玄知却借着那一掌的力道,退到了数十步之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白色药粉,冷冷抬头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你给我下的什么?” “你猜?” 慕南絮微微抬眸,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想到给瑾王处理伤口所用的药粉,玄知面色微变,抬头看了眼慕南絮,而后衣袖一摆,转身脚尖轻点一旁的灯柱,跃上了房檐,稳稳站在了房顶之上,一双眼眸淡淡落在慕南絮身上。 “慕小姐今日为何而来,并不重要,贫道所做一切只为引慕小姐前来,慕小姐只要来了,便可,其余并不打紧!” 随着玄知话音刚落,竹林中突然出现了上百弓箭手,而羽箭齐齐对着院中的慕南絮和九婴两人。 看着眼前上百熟悉的弓箭手,慕南絮只是轻笑了声,眼底并未有多意外。 从清水县的破庙开始,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可这目的始终没有变过,那就是杀她这件事,或许捎带着应该还有挑拨离间,试图让她和肇瑾决裂,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白发老道以“慕小姐”相称,提到了她出生之日,又提到了太后寿辰,便是知她乃慕忠之女慕南絮,又提到了她医治天花的事,更知她乃是慕仙姑。 可偌大的京都城,知她未死,又知慕仙姑乃是她本人的人少之又少,别说是肇云泽了,就连江弈莫尘子等人都不知情,而唯一知道她身份的只有肇瑾和白玄月兄妹两,如若不是肇瑾,那就是白玄月和白霓裳。 白霓裳倒是恨她入股,可不管慕南絮怎么想,都觉得,如此大的一盘棋,不是白霓裳下得出来的,更别说以肇瑾为饵! “哦,对了!” 玄知突然想起什么,一双眼眸幽幽地看向了慕南絮,如同在看一个死人,声音缓缓在屋顶响起。 “不管慕小姐今日是否是为了药丸而来,在慕小姐来这里的一刻钟之前,瑾王所需药丸,已有人送去了重译馆,至于瑾王后续所需药丸,自有贫道调制,慕小姐还是安心上路!” 慕南絮抬眸看着远处站在屋顶上的老道,微微蹙眉。 “所以说,你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引我现身,还为了操控瑾王?!” 玄知原本平静的面色在听到慕南絮的话后,终是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眼眸一冷,缓缓抬手,幽冷地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放箭!” 随着玄知一声令下,数百支羽箭齐齐从竹林射出,朝着慕南絮和九婴两人射了过去。 而在玄知开口的瞬间,慕南絮突然从怀中拿出七八个核桃大小的黑色圆球用力砸向了地面,只听见“砰……砰……”几声,圆球瞬间炸开,而后升起浓浓白烟,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浓厚的幽香飘进鼻孔,让玄知面色骤然一变。 “屏住呼吸!” …… 第307章 赏千金,取首级 小院瞬间被白烟所笼罩,数百支羽箭射进白烟中,瞬间消失了踪影。 九婴拔剑将逼近慕南絮眼前的几支羽箭打落,而后拽着慕南絮躲在了一旁的柱子后,浓浓的幽香也钻进了九婴的鼻孔,不等他反应,口中就被塞进了一颗不大的黑色药丸,带着股苦涩的味道。 “这是……” 九婴愣了下,看向了慕南絮。 透过浓浓白烟,慕南絮看了眼院外的竹林,淡淡开口,“白烟中我混了迷药,那是给你解毒的!” 不等九婴反应,就听到竹林传来有人倒地的声音,而原本站在屋顶的玄知身体也微微一晃,盘腿坐在了屋顶上,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原本看慕南絮的眼眸更加冷了几分,眼底杀意渐深。 “取首级者,赏千两黄金!” 随着玄知话音一落,竹林中还未倒下的弓箭手齐齐拿出黑布遮于口鼻,提刀朝着白烟笼罩的小院而去。 听到玄知的话,慕南絮轻笑了声。 千两黄金,她第一次知道,她这个脑袋竟然这么值钱,也不知道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竟然这么看得起她。 “走!” 慕南絮开口,借着白烟的遮掩,两人朝着院外走去。 只是两人刚走到院外,就被提刀而来的弓箭手拦住,九婴正准备上前就被慕南絮扯住了衣角,不等九婴反应,只见慕南絮再次从怀中拿出两三个黑色圆球,砸向了地面,随着“砰”的一声炸开,再次产生大量浓烟。 虽然遮着口鼻,但还是有不少人倒地,其余人竟被逼得不敢靠近。 慕南絮和九婴轻而易举就逃出了竹林,一边走,慕南絮一边暗暗琢磨着,看来白发老道是不杀她誓不罢休,只是他知道她慕南絮的身份,还知道她慕仙姑的身份,那么假冒西域公主呢? “怎么了?” 意识到九婴突然停下了脚步,慕南絮一愣,见到九婴看着远处。 她转头也朝着九婴看着的方向看了过去,见到在两人不远处,站着一群身着黑色长袍的人,比起竹林中的弓箭手,众人脸上竟戴着她太平医院特制的口罩,而站在最前面的人,手拿佩剑,面色阴沉,脸上同样戴着口罩。 比起之前,这次九婴淡定地站着没动,还非常坦然地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扔!” 慕南絮:“……” 比起瑾九和瑾七,对于瑾三,慕南絮其实并不熟,只是她几次出宫免不了要瑾三放水,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而已,后来京都城天花爆发,自从她住进青檀院,就再也没有回过宫。 正如瑾七所言,瑾三身份特殊,断然不会轻易离开皇宫,所以就连肇瑾出事,瑾三也未曾以瑾王暗卫的身份出现过。 “瑾九曾告诉过我,你们都是孤儿,后被肇瑾收留,你们一起喝过血酒,起过誓,发誓这一辈子都将忠于肇瑾,听命于肇瑾,不知……曾喝过血酒的你,现在又听命于何人?” 慕南絮看着远处的人,冷幽幽地开口问道。 提起瑾王,瑾三眼底一抹愧疚之感一闪而过,一双漆黑的眼眸淡淡落在慕南絮身上。 “慕小姐如何断定是我背叛了瑾王,而非自至始至终我所行之事都乃是瑾王的命令?” 慕南絮抬眸静静看着远处的人,眸光冷了冷。 她在想,瑾三到底知不知道,玄知喂肇瑾吃下的那颗药丸足已毁了肇瑾一生,肇瑾身上上百处被食人鱼撕咬的伤口做不了假,他真的跳进了食人鱼的湖中,就算是伤口可以作假,可他的脉象却骗不了。 如果肇瑾真的做戏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和声誉开玩笑。 “刚才那位白发老道说,取我首级者,赏多少钱……银子来着?” 慕南絮突然开口问道。 九婴愣了下,转头不解地看了眼慕南絮,虽然疑惑,但还是开口道。 “取你首级者,赏千两黄金!” 慕南絮点头,而后后退一步,抬眸看着远处的瑾三,红唇轻启,冷幽幽地开口:“不用取首级,你去把他杀了,我给你黄金万两!” 九婴嘴角一抽,抬眸朝着瑾三看了过去。 而瑾三在听到慕南絮的话后,面色瞬时冷了下,而后猛地拔剑,朝着九婴袭击而来,而其余人听到黄金万两,眼底均是一亮,似是意外,又似是心动,眼底闪过挣扎,最终拔剑齐齐朝着九婴而去。 九婴以一敌十,不一会就被拖出了手脚。 而瑾三冷冷扫了眼九婴,一把利剑直逼慕南絮。 “你猜得没错,我所行之事确实与王爷无关!” 虽然从瑾七口中得知,暗杀与肇瑾无关,又从玄知口中得到了证实,可这一刻,堵在慕南絮心口的石头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她站着没动,瑾三手中的剑在她脖颈处停了下来,锋利的剑刃在泛着寒光,带着萧杀的气息,慕南絮淡淡抬眸看着面前的人,眼底不仅毫无俱意,甚至还带着一抹轻笑。 “瑾三你猜,我明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为何还要让他去杀你?” 瑾三微微蹙眉,不等他反应,突然一根银针被弹进了他的手腕处,整个手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你……” “他不去杀你,你又怎么会来杀我?” 慕南絮幽幽地开口,抬手从瑾三手中轻而易举就夺过了剑,架在了瑾三的脖子处,眸光冷冷从众人身上扫过,薄唇轻启,淡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住手!” 原本九婴被拖住了手脚,见到瑾三的剑直逼慕南絮,心口一沉,可此刻见到瑾三反被慕南絮擒住,眼底闪过敬佩,刚才他以为她被对方的话激怒,故而意气用事,不想竟是有勇有谋,请君入瓮。 看到瑾三被擒,众人纷纷住了手,只是手中的剑却并未放下。 九婴快步走到慕南絮身旁,挟制着瑾三朝着不远处的院墙退去,只是两人还未退到院墙处,被白烟困住的玄知就带着人遮着口鼻从小院追了出来。 看到瑾三被当成了人质,玄知眼底并未有丝毫忌惮,甚至还冷笑了声,似是在笑慕南絮的天真,而后下令道。 “不用顾忌,杀!” 众人先是一愣,相互看了眼,而后提剑朝着慕南絮和九婴两人而去。 九婴面色微变,一掌猛地将瑾三推了出去,而慕南絮也在同一时间,拿出了三个黑色圆球砸在了地面上,圆球炸开阻拦了上前的人群,而九婴立即揽着慕南絮朝着院墙跃起。 见到两人即将逃脱,玄知眼眸一冷,从一旁的黑衣人手中接过弓箭,朝着慕南絮射了一箭。 羽箭划过清晨的清冷,射进慕南絮的后背…… 第308章 想要人,让瑾王亲自来 有贼人潜进兰陵城,试图刺杀瑾王,兰陵郡太守夏侯犉第一时间就带人“守住了”重译馆。 传言此贼人穷凶极恶,此次瑾王突然受伤便与此贼人有关,又有传言说,此贼人潜进兰陵郡,刺杀瑾王未果,便退而求其次,杀了为瑾王医治的府医,想要釜底抽薪,以此断了瑾王后路。 几乎一瞬间,整个兰陵郡人心惶惶,城中四处都是拿着画像搜查的官兵。 “噗!” 一处偏僻的小巷子,一口鲜血猛地从慕南絮口中吐出。 此刻的慕南絮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嘴唇泛紫,后背靠近左肩的对方,被射进了一支羽箭,伤口处大量暗红色涌出,鲜血染了身上的暗红色长袍,还有鲜血顺着羽箭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箭上有毒!” 九婴看了眼地上的鲜血,蹙眉道。 慕南絮坐靠着在柱子前的台阶上,淡淡扫了眼地上的血迹,只是虚弱地勾唇轻笑了声,眼底并无意外,玄知几次杀她未果,如今引她入局,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她始终不明白,玄知背后之人是谁? “九婴!” 慕南絮突然开口,九婴蹙眉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以为对方会有什么话要交代,不想慕南絮的眸光定格在他一头银发上。 “年纪轻轻就满头银发,这是病,得治!” 九婴:“……” 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九婴移步墙角,朝着远处看去。 在两人不远处的街角是一家药铺,此刻,药铺中的掌柜大夫和小二都被赶了出来,聚在一处,一群身着衙差服饰的男子,拿着画像,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而后阴冷着声音问道。 “可曾见过一男一女,男的满头银发,女的后背受伤?” 几人吓得瑟瑟发抖,闻言,齐齐摆手。 “不……不……不曾!” 九婴皱了皱眉头,回头快步走到慕南絮面前,“我们该走了,要不了多久,官兵就会搜查过来!” 慕南絮点了下头,任由九婴扶着朝着巷子尽头走去。 巳时,笼罩在兰陵城上空的大雾渐渐散去,有细微的晨光穿过云层照散落而下,给整个兰陵郡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城中的搜查不仅并未停息,甚至愈演愈烈,大有一副不找到贼人誓不罢休的架势,夏侯犉出动了上千士兵,搜查已从街巷,延伸到了酒楼,药铺,客栈,农家,不放过任何可疑人员。 九婴带着慕南絮逃到重译馆时,慕南絮已经渐渐有些昏迷了。 看到远处熟悉的阁楼,慕南絮清醒了几分,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扯住九婴的衣袖。 “不能去重译馆!” 九婴脚步一顿,立即低头看向了怀中面色苍白的女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中毒了,如今城中大肆搜查,想必城门口的盘查更加严格,我带着你很难混出城去,你的伤口再不处理,恐性命难保,如今只有我们去重译馆找少主,才能躲过城中的搜查。” “对方……并不知我假冒西域公主的身份,如果去了重译馆,会牵扯到凤凌天的!” 慕南絮虚弱的开口,嘴角有鲜血流下。 提到凤凌天,九婴有些犹豫了! 少主此番低调前来大昭确实无关政事,也并非想要挑衅大昭国威,如若因为一个不明身份的外人,被按上谋杀大昭瑾王的罪名,势必会上升到两国国事,到时候恐怕难以收场,甚至还会引发两国战事。 慕南絮示意九婴扶着自己在一旁的大树前坐下,眼前阵阵发黑,她抬头看向面前满头银发的男子。 “你走!” 九婴愣了下,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了慕南絮。 心口如火烧一般,有着阵阵刺痛,慕南絮轻咳了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抬头继续道,“以你的身手逃走不难,他们想要的是我,只要抓到我,就会停止搜查!” “少主的命令是让我寸步不离跟着你!” 九婴一字一顿地道。 慕南絮看着面前的男子,须臾,突然虚弱地勾唇笑了笑。 “九婴你知道吗?我并不属于这里,你死了,就成历史了,我死了,只是回到原本属于我的地方……” 九婴蹙眉看着慕南絮,有些没能听到,正准备开口询问,不想远处突然传来有人大喊“走水”的声音,九婴立即警惕地朝着远处看去,只见重译馆后面庭院的一处角落,浓浓的黑烟腾空而起,有着火光。 “走!” 九婴立即扶起慕南絮绕去了重译馆的后面。 也不知道夏侯犉亦或者是玄知,断定受伤的慕南絮必然会逃去重译馆,将整个重译馆围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各处都有人把守,可重译馆突然失火,却打乱了所有人的阵脚。 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叫喊声,哭喊声,脚步声乱成了一团。 原本守在外面的士兵统统被叫进去灭火,九婴带着慕南絮轻而易举就躲过了士兵,潜进了重译馆。 “这场火来得蹊跷,应是少主所为!” 九婴一边扶着慕南絮朝着凤凌天的院子走去,一边低声开口解释道。 慕南絮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眼前阵阵发黑,让她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撑着最后一口气,仍有着九婴扶着朝前走去,眼看着就要到凤凌天的院子,不想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什么人?” 九婴脚步猛的一顿,不等两人反应,身后的人猛地拔剑朝着两人刺了过来。 一男一女,女子身中箭伤,男子满头银发,瑾九看着两人立马想到了被全城搜查,企图刺杀瑾王的贼人,只是他剑还未临近,就见到两人转身,而后他看到了一张熟悉且毫无血色的面孔。 “姑娘?” 同一时间,九婴也拔剑挡住了瑾九的剑。 慕南絮从九婴怀中滑落,而后落进了一个略显微凉的怀抱,凤凌天低眸看着怀中已经逐渐昏迷的女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而后拦腰将慕南絮抱起,转身不紧不慢地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凤少主,人你不能带走!” 瑾九这才从看到慕南絮的错愕中回过神,抬剑直指凤凌天。 “想要人,让瑾王亲自来!” 凤凌天脚步未曾有任何停顿,清冷的声音冷幽幽地响起,带着几分寒意,瑾九还想上前,却被九婴抬手拦住…… 第309章 一切只是游园惊梦 “滴……滴……滴……” 偌大的病房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声响,茶几上的花瓶中,红色玫瑰艳丽地绽放着。 慕南絮缓缓睁开眼眸,首先映入眼眶的便是洁白的墙壁和现代化的玻璃窗,外面蓝天白云,四周很静,静得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久得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地!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 慕南絮抬眸,见到一个身着浅蓝色西装,长发披肩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隐隐觉得认识却又觉得不识,看了许久后,才认出面前的女子是自己的助理,安夏。 “南絮姐?” 女子看到睁着眼眸的慕南絮,猛地瞪大了眼睛,而后转身快步跑出了病房。 “医生……” 不一会儿,一群身着白大褂的人群涌进了病房,慕南絮沉默着躺在床上,接受着检查,脑海中涌进了很多画面,恍如隔世,又……如同入梦,可一切却又那么真实,一滴泪水从慕南絮眼角滑落。 “慕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身着白大褂的男子开口询问道。 慕南絮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想要说话,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南絮姐?”安夏看着床上毫无反应慕南絮,心口一沉,急忙转身看向了一旁的几个大夫,“为什么会没有反应,之前不是说,只是陷入了深度沉睡,如今醒来,是不是代表已经醒过来了?” 几个男子蹙眉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子,没有接话。 后面安夏还说了什么,慕南絮有些听不清了,她感觉有什么从身体中渐渐抽离,整个人飘向了空中,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看到了自己原本睁开了眼眸缓缓合上,一旁的仪器发出紧急的警报声。 她看到红着眼眶,面色苍白的安夏被赶出了病房,看到护士推着除颤仪跑进了病房。 看到身着白大褂的男子一下一下按压着她的心口,看着除颤仪将她的身体高高提起又重重放下,有什么拉扯着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可慕南絮站着没动,她的眼眸静静落在自己身上。 这次再也没有在她耳边一边又一遍地说着:絮儿,回来好不好! “腾”的一声,慕南絮看着自己的身体再次重重落回了病床上,可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并未有任何变换,上面的生命线渐渐变成了直线。 曾经慕南絮不止一次后悔过,自己为什么要回去! 可真当她回到了现代,她心口却莫名犹豫了,她看着医生用力按压着她的心口,做着心肺复苏,看着众人面色凝重,面露可惜,听着门外的安夏紧紧抓着护士的手,哭着哀求着。 她缓缓朝着病床走了过去,可和自己的身体重合的那一刻,她却犹豫了。 “呵!” 慕南絮自嘲地轻笑了声,一滴泪水就这么从眼眶滑落。 “瑾十九,我善妒,你如若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从今以后,就只准有我一个妇人,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不准有旁的妇人,就连惦记都不行,如果你有了旁的女子,那我便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那是她上次从现代回到古代,告诉瑾十九的话! 如今,心知他心中心仪的女子乃是白霓裳,她又恰好回到了现代,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她就应该如同当日自己所说的那般洒脱,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一切只当是游园惊梦。 “换人!” 原本做着心肺复苏的男子让开了位置,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妇女上前继续按压着慕南絮的胸口。 随着妇女的动作,有什么扯着慕南絮回到自己的身体中,看着昏迷不醒的自己,慕南絮有种预感,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回到现代的机会了,如果她没有和自己身体重合,将代表着她再也回不来了! 可如若她重合,将代表着她将要舍弃在大昭所经历的一切。 曾经给了她栖身之地的御香坊,从肇云泽那里坑来的太平医院,等着她回去的江弈莫尘子等人,以及如今任然杳无音讯的春儿,好不容易躲过生死之劫的慕忠一家,还有……饮鸩止渴的肇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妇女额前已经渗出了一层细汗,旁边的人看了看时间,随时等着宣布死亡时间。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转身出了病房。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她!” 门外,安夏满脸泪痕地跪在地上,紧紧攥着一个护士的手,苦苦哀求着,头重重磕在地上,似是只要自己在真诚点,就会有奇迹出现。 “安夏!” 慕南絮沙哑着声音开口,她蹲在女子面前,想要为安夏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手却直接从安夏脸上穿了过去,最终慕南絮只是无奈一笑,开口轻声道。 “我得回去!” “实验室的所有课题你都有参与,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独立带着人完成,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的研究已到了瓶颈期,不会有太大的突破,这里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可那里……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安夏其实是她曾经的病人,后来被她医治好,便做了她的助理,在医学方面极为有天赋。 病房中的医护人员一直没有出来,慕南絮不知道众人是在继续做着急救,还是已经宣布了死亡时间,再做最后的遗弃告别,说实话,看着自己死,实在是一件让她难以形容的事。 一股微风从走道吹了过来,轻轻拂过安夏的脸颊,安夏抬头,呆滞地朝着慕南絮站着的地方看了过去。 “南絮姐,是你吗?” 慕南絮也不管安夏能不能看得到,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轻声道。 “安夏,如今我肉身已死,此次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回现代的机会了,以后我恐怕回不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慕南絮话音刚落,后背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刺痛,紧接着她身体渐渐变成了为了透明,消失在了空中…… 第310章 杀她,是为了诛心 “啊!” 女子撕心的叫声划破了夜间的宁静。 半截被鲜血染红的箭头扔进了铜盆中,传来沉闷的声响,溅起少许暗红色水花,原本清澈的水不过片刻,就被鲜血染红,看起来触目惊心,散发着幽香的卧房,此刻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本少主突然有些后悔救你了!” 凤凌天站在床榻边上,眸光淡淡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冷幽幽地开口。 九婴站在一旁,犹豫了下开口道。 “对方应该是大昭皇室之人,以瑾王重伤设局引小姐现身,目的应该还是暗杀,我们遇到了在清水的老朋友,应是大昭瑾王的暗卫,而小姐之所以甘愿入局,应是为了瑾王后续所需药丸!” “药丸?” 凤凌天微微一愣。 虽说瑾王伤势严重,可一个能医治得了天花的人,他不认为对方会配置不出药丸,反而要以身犯险! 九婴点头,沉声道,“对方言明,如若瑾王在十二时辰之内不服下第二颗药丸,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小姐却没有办法在十二时辰之内配制出药丸,所以小姐明知是圈套,却还是甘愿入局!” “也就是说,瑾王将会被那药丸所控!” 凤凌天轻笑了声开口,眸光再次落在床榻上,须臾,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真是好深的算计!” 清水县的暗杀,所有人都以为暗杀是冲着这位身份神秘的慕仙姑去的,就连他也如此认为,却没有想到,自始至终对方的目的竟是这位传说中的残疾王爷,之所以想要置这位慕仙姑为死地,应是为了诛心! “如今瑾王被对方所控,已成废棋,这滩浑水我们还有必要膛吗?” 螭龙站在一旁开口问道。 凤凌天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眼眸微沉,并未接话。 虽不知这位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可如此计谋着实阴狠,毒辣,可谓是一箭双雕,就是不知到底是大昭皇室的哪一位,据凤凌天所了解,大昭的那几位亲王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几年前那场夺储之战,可谓是史无前例。 “少主!” 一个黑衣人走进,面色凝重地看向了凤凌天。 “夏侯惇带人过来了!” …… 万籁俱寂,夜色宁静,天色黑沉沉地压了下来,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凝重,不知何时,四周突然刮起了风,有着雨滴从空中散落而下,原本寂静的夜,因那潜进兰陵城的贼人,而变得不再宁静。 夏侯惇带人气势汹汹朝着凤凌天所居住的院落而来,只是刚到院外,就被螭龙抬手拦住。 “不知太守大人夜晚来此,乃是何意?” 说着,螭龙眸光不悦地淡淡扫了眼夏侯惇身后的众多官兵。 比起前几日,夏侯惇明显硬气了不少,微扬着下巴,一字一顿地道,“城中有贼人潜入,试图谋杀我大昭的瑾王,下官忧心西域少主安危,特带人来看看,还往西域少主殿下行个方便!” “我家少主已歇息,还望太守大人请回!” 螭龙冷声开口。 夏侯惇轻笑了声,淡淡抬眸看向了院子,高声开口道。 “下官身为兰陵太守,如今那刺杀瑾王的贼人在逃,下官有义务将其捉拿归案,如若西域殿下执意阻拦,倒是让下官怀疑,那贼人是否与殿下有关!” “太守大人这是何意?” 螭龙眼眸骤然一冷。 院子瞬间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刮风的声音,原本从空中滴落的雨滴越来越大,打湿了众人的衣衫,可不管是螭龙还是夏侯惇都寸步不让,夏侯惇似是断定了那刺杀瑾王的“贼人”就在房中。 树梢几只正在小息的家雀,突淋大雨,纷纷惊慌的拍打着翅膀,逃去了房檐下。 “既是如此,那殿下就莫怪下官无礼了!” 夏侯惇突然开口,而后抬手下令。 “给我搜!” 而虽着夏侯惇话音刚落,原本紧闭着房门突然打开,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凤凌天一身白色华锦衣袍,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身旁跟着一个黑衣人,手上撑着雨伞,两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虽然对方什么话都没说,可还是让夏侯惇无端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惧意。 “呵!” 凤凌天在距离夏侯惇几步远的地方停了脚步,目光淡淡从夏侯惇脸上扫过,轻嗤了声。 “太守大人的意思是,本少主想要谋杀大昭瑾王?” “下官不敢!” 夏侯惇抬手一拜,道。 “之前重译馆突起大火,有人看到有刺客闯进……” “呵!” 凤凌天轻笑了声打断了夏侯惇的话,一双眼眸冷幽幽地落在夏侯惇身上。 “有人看到有刺客闯入,太守大人便带着人来搜查本少主的住处,是觉得本少主窝藏刺客,还是觉得,那刺杀瑾王的刺客与本少主有关?” 夏侯惇眉头一皱,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殿下误会了,下官身为兰陵太守,今有贼人闯入重驿馆,为保西域殿下安危,无端升起两国战事,下官有义务护殿下安危,还望殿下行个方便!” “如果这个方便本少主不行呢?” 凤凌天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顿地道。 夏侯惇还准备说什么,一旁就响起螭龙幽冷的声音。 “只是一个小小太守,就敢随意搜查我西域少主所居住之处,是太守大人不把我西域放在眼里,还是大昭皇帝不把我西域放在眼里?” 夏侯惇微微蹙眉,正准备说什么,就见凤凌天冷幽幽转身。 “今日如若有人胆敢踏入这宅院一步,本少主明日就敢率兵讨伐大昭!” “小小太守搜不得,不知本王可否搜的?” 一道冷幽幽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凤凌天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看了过去,见到一抹漆黑的身影从人群走了出来。 来人身着玄色长袍,外面披着玄色披风,一头长发在头顶竖起,精致的五官如寒冰雕刻,阴冷至极,却又带着几分病态,即使如此,还是难掩对方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严,那股内敛的威严让在场的人齐齐一震。 “参见瑾王!” 夏侯惇带来的人齐齐跪地行礼。 看着面前的人,夏侯惇眼底闪过一抹意外,愣了愣,这才一撩衣袍,跪在了地上。 “下官奉命追杀刺客,惊扰了王爷,还完王爷恕罪!” 肇瑾在凤凌天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淡淡看了眼面前的人,而后冷冷看向了夏侯惇。 “奉谁的命?” 夏侯惇只是愣了下一瞬,便淡定地开口道。 “下官食朝廷俸禄,自是奉皇上的命令。” “呵!” 肇瑾轻笑声,眼底划过一抹自嘲,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男子。 “今有刺客闯入重驿官,凤少主如此阻拦,确实惹人怀疑,既然一个小小的太守搜不得,不知本王可否搜的?还是刺客之事确实是凤少主所为?为了避免两国战事,本王劝凤少主三思而后行!” 凤凌天静静看着面前人,倏地一笑,侧身让开。 “瑾王,请便!” “瑾九 !” 肇瑾淡淡开口喊道。 瑾九和瑾七立即带人从人群走了出来,朝着肇瑾淡淡点了下头,抬脚走进了院子。 看了眼走进院子的瑾九几人,夏侯惇眼眸沉了沉,正打算带着自己的人跟上去,不想刚走了两步,肇瑾的声音就冷幽幽地响起。 “夏太守这是不信本王?” 夏侯惇停下脚步,犹豫了下,转身对着肇瑾抬手一拜。 “下官不敢!” 肇瑾从夏侯惇身上冷冷移开了眼眸,淡淡抬眸看向了凤凌天。 “不知凤少主突临我大昭,所为何事?” 凤凌天看着面前人,一笑道,“此次前来大昭无关政事,只是舍妹几个月前负气离家出走,本少主特奉父亲之命,前来寻她回去,途径此处,便稍作停留,不想偶遇瑾王也在此处落脚。” “妹妹?” 肇瑾微微蹙眉。 “殿下!” 瑾九和谨七从房中走了出来,对着肇瑾抬手一拜,而后扫了眼夏侯惇,扬声道。 “凤少主房中并无旁人。” 闻言,凤凌天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多有得罪,还望风少主恕罪!” 肇瑾幽幽地开口,而后眸光深深看了眼远处卧房,缓缓转身朝着院外走去,瑾九和瑾七紧随其后,夏侯惇还准备说什么,可看到已经走远的肇瑾,犹豫了下,只好带人跟了上去。 看到众人走远,凤凌天转身回了房。 而房中的床榻上,女子静静躺在上面,一张面容苍白得毫无血色,如果不是仔细看,很容易让人以为,床榻上的女子早已失去了气息,而满头白发的九婴竟就大大咧咧地守在一旁,几乎都不曾避开。 “少主是断定那位瑾王会替我们隐瞒?” “他哪里是替我们隐瞒!” 凤凌天轻笑着开口道! …… 第311章 再见,已是陌路 红尘世俗本纷乱,奈何今世落红尘。陌路已成心已碎,醉卧笑谈无故人! 连日的大雨,让整个重译馆沉溺在朦朦胧胧细雨之中,几日前的那场大火早已扑灭,如今就连烧毁的房舍也已被修葺过,不留一丝痕迹,重译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缓歌幔舞,曲调悠长。 关于几日前那潜入兰陵城,刺杀瑾王的贼人,众说风云。 有人说,那贼人早已被兰陵郡太守擒拿,当场斩杀。 又有人说,那贼人原本是想要刺杀瑾王,不想被瑾王手下的暗卫捉住,当场毙命。 还有人说,那贼人应与突然出现在大昭的西域少主有关,甚至有人传言,并非是什么贼人,而是西域那位神秘的公主倾慕瑾王已久,夜闯瑾王卧房,被误当成了贼人,可此说法,却多少有悖事实。 这还要从数日前,西域公主出城狩猎说起。 西域公主出城狩猎,至今未归,听闻,西域公主借着狩猎又出逃了,得知此消息,西域少主大发雷霆,命人务必找到公主,否则提头来见。 可不管外面如何翻天覆地,凤凌天的卧房,始终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雨水打湿了院落中的青石板,聚集着大大小小的水滩,倒影着阴沉沉的天空,透着几分悲凉之感,院中的假山笼罩着一层白雾,池中的池水早已不知何时从池边溢出,原本惬意的鱼儿,早已沉入了池底,偷偷藏了起来。 午时,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射了下来,让连日来的大雨有了放晴的趋势。 几只躲在房檐下的家雀早已从鸟巢中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外面,叽叽喳喳地叫着,鸟叫声终究惊动了房中熟睡的女子。 慕南絮睁开眼眸,盯着头顶的床幔,一时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她的记忆还残留在安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医生救她,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慕南絮想,她的躯体在二十一世纪应该是死了。 曾经她不止一次想过,死了,大不了回到了现代。 可当她真正回到现代,却并未选择留下! 多可笑! “姑娘,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南絮缓缓转头看着守在床榻旁的女子,一时竟有些没能认出来。 后背的疼痛让她的思绪渐渐从现代抽离,许多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过,杂草丛生的冷宫,人群聚集的太平医院,布置优雅的御香坊,还有隐藏在山谷的水榭,以及各方势力聚集的兰陵城,布满杀意的兰陵太守府邸。 “姑娘?” 看到慕南絮没有反应,陈思淼试探着叫了声。 慕南絮仍然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似乎记起来她是谁了,也记起来自己是谁了! 所有的画面,最后都定格在她中了一箭,逃进了重译馆,瑾九拿着剑朝她刺了过来,在看到她的长相后,瑾九眼底的震惊,而后她从九婴怀中倒下,她似乎好像还听到了凤凌天的声音。 慕南絮想,她应该是死了,却又没死! “瑾……瑾……” 慕南絮原本想要问肇瑾的情况,可她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如同火烧一般,只能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姑娘,瑾王没事!” 陈思淼看着慕南絮,目光略显有些躲闪。 “啊……” 慕南絮摇头,肇瑾不可能没事。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她却知道自己昏迷了很久,久得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而肇瑾服用的那颗药丸最多只管六个时辰,就这还不算她去夏侯惇府邸找玄知拿药。 “姑娘……瑾王真的没事!” 陈思淼见慕南絮挣扎着想要起身,伸手按住慕南絮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哽咽。 慕南絮还想要说什么,房门发出“嘎吱”一声声响,她朝着门口看了过去,一抹白色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男子身着月牙白长袍,额前发丝微卷,一头青丝垂在身后,一张面容俊逸矜贵。 凤凌天低头靠近,盯着慕南絮那张苍白的面容,轻嗤了声。 “不得不说,你这条命还真硬!” 说完,凤凌天起身朝着一旁的软榻走去,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青色,似是真得累到了极点,就那么斜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眸。 “姑娘,我喂你喝点水?” 陈思淼说着,轻声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水喂慕南絮喝下。 突然想起什么,慕南絮立即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而她下意识的动作,让她后背传来一股剧烈的痛楚,深入骨髓,刺入心底。 “姑娘,胎儿还在!” 知道慕南絮在担心什么,陈思淼开口道。 陈思淼知道她有孕在身,慕南絮并不奇怪,她脉象只要稍微会把脉的人,自然能把出滑脉,她重伤昏迷,陈思淼又在一旁照顾,不可能瞒得住,再说,自从她得知雁无归是晟王肇焕后,她就知道,瞒不住的。 “外面……” 慕南絮想问问外面的情况。 原本慕仙姑被逼跳入豢养食人鱼的湖中,消香玉损,可经此一劫,她再次站在了众人视线中,慕南絮想,这次不仅是玄知和他的背后之人,甚至就连白霓裳和肇云泽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来。 更别说,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冒牌的西域公主! “姑娘!” 知道慕南絮想问什么,陈思念朝着软榻上的人看了眼,压低声音道。 “外面一切如常,姑娘你已昏迷了十日之久,重伤的消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情,姑娘的伤是张景张大夫为姑娘诊治的,姑娘放心,我和张大夫誓死绝不向外界透露半个字。” 慕南絮微愣,她知道自己昏迷了很久,却不想竟昏迷了十日之久。 “外面关于姑娘的事早已平息,并未有人再提起。” 陈思淼说着,抿了抿唇角继续道。 “公主出城狩猎,数日未归,必然会惹人怀疑,少主殿下以公主出逃为由派了人出城寻找……” 陈思淼说了很多外界的情况,包括夏侯惇终究起了疑,派人来搜查,却被凤凌天以起兵讨伐大昭堵了回去;说了,那位玄知大师在她出事当日,就不见了踪影,说了太平医院注射天花针剂! 可慕南絮发现,陈思念似乎刻意在避开肇瑾…… 第312章 再见,已是陌路 (二) 清晨,晨光穿过薄雾从空中散落而下。 慕南絮只是穿着件里衣就坐在软榻上,静静看着外面,她醒来两日了,因西域公主出城狩猎未归,所以她这两日并未露面,甚至就连房门都不曾出过,她似乎被众人遗忘在了这处小院。 自从她醒来,别说是陈思淼,就连凤凌天似乎也在刻意避开提到肇瑾。 可慕南絮却又觉得肇瑾不像是出事,如果肇瑾服用过含有阿芙蓉药丸的事情被外界所知,外面不可能这么安静。 虽然外面很静,可慕南絮知道,暗处守着不少人,房门被推开,凤凌天抬脚走进,看到并未梳妆,甚至只穿着一件里衣就坐在软榻上的人,脚步微顿,手臂微扬,穿在身上的披风就朝着慕南絮盖了过去。 “你在本少主房中睡了几日,现在是越发的随便了!” 凤凌天在软榻上落座,淡淡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慕南絮把盖在头上的披风扯了下来,看了眼面前的人,头枕在膝盖上没有搭话。 虽凤凌天这厮非敌非友,可正人君子却不假,入住重译馆这半月之久,即使时常去前面的宴宾楼和姑娘调情“戏耍”,可对于她,却并未有半点越轨之处,可谓是把兄长这个角色演绎得淋漓精致。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 凤凌天挑眉看了眼面前的女子。 “没有,我就是不想动!” 慕南絮闷闷地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在二十一世纪已死,她感觉好累,累得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那就说点你想动的事,瑾王……” 凤凌天说到瑾王的时候,果然见到慕南絮眸光一紧,轻笑了声,后面的话,凤凌天一时竟有些不忍心开口,想了想,开口道。 “瑾王他确实没事,你出事当日已有人送来了药丸。” “嗯!” 慕南絮轻声应了声,继续看向了窗外。 这一路,自从她送花吟出城,背后之人,唯一的目只有想要让她死,给肇瑾用含有阿芙蓉的药粉包扎伤口也只是为了引她现身,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要将她置于死地,至于肇瑾,对方并未有杀意。 不然,肇瑾重伤命悬一线的时候,玄知也不可能出手相救! “瑾王虽说现在无事,可将来就不一定了!” 凤凌天幽幽地开口。 慕南絮的眸光终于从窗外收回,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虽本少主无心与大昭为敌,可要说对手大昭瑾王还算能称得上能与本少主比肩之人, 我想,你应该清楚他每日服用的药丸是什么,再这么下去,有什么后果,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凤凌天说着,从软榻上起身,眼眸幽幽地落在慕南絮身上。 “如今,能救他的只有你!” …… 巳时,城外传来消息,在周边小镇发现西域公主踪迹。 侍卫来报,公主当日趁着出城狩猎之际,企图避开众人逃走,不想意外从悬崖跌落,被一猎户所救,重伤昏迷,直到几日前才醒,这才让猎户寻找了随行侍卫,凤凌天得知消息,立即带人出了城。 申时,西域公主的车驾从城门浩浩荡荡地回了城,一路朝着重译馆而去。 慕南絮一身粉色明黄的华贵西域服饰,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头上戴着蓝色玉石法发冠,比起之前在眼角旁边画着花束,她这次只是在额间点缀了一抹红色的彼岸花模样的额花。 青鸾小心地陪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几日不见,她总觉得慕南絮有什么地方似是变得不一样了,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她又有些说不上来。 天色不知何时竟阴沉沉地暗了下来,四周突然刮起了风,车驾还未到重译馆,天空就滴起了雨滴。 慕南絮躺在软榻上,就这么把手伸出了车外,雨水打在手上戴着轻微痛楚,带着几分凉意,她记得她初来大昭,那会天气还热着,白天时常还能听到知了的叫声,闻道草木的芳香,如今,再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其实,如今她的处境并不比在冷宫好多杀! “哥哥,我想吃桂花糕!” 原本行驶的车驾,随着慕南絮的声音,缓缓停了下来。 凤凌天姿态矜贵地骑在马背上,闻言,眸光淡淡朝着马车看了眼,吩咐一旁的螭龙。 “去给公主买桂花糕!” 螭龙点了头,便朝着远处骑马而去。 不过片刻,螭龙就将一包桂花糕从马车外递了进来,车驾再次向前行驶,可刚行驶没多久,慕南絮的声音再次从马车上传了出来。 “哥哥,我先吃糖炒栗子!” “去买!” 凤凌天还是两个字。 买来的糖炒栗子还冒着热气,慕南絮接过只是看了眼,便懒懒地扔在了一旁。 “哥哥,我想喝桂花酿!” 原本半个时辰的车程,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都还未到重译馆。 看着拿着桂花酿走进马车的人,慕南絮只是抬起眼帘看了眼,就从对方手中拿过桂花酿,直接揭开盖子,猛灌了好几口,甘甜的酒水顺着喉咙而下,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很好喝。 “好酒!” 慕南絮赞了一句,还想喝,却被凤凌天抬手拦住。 “你以为你喝醉,就不用面对了吗?” 慕南絮手中的动作一顿。 凤凌天把酒壶拿了过来,自己喝了一口,抬眸看向了面前的女子,“传闻中的慕仙姑可不是一个为了情爱就自艾自怜之人,如若如此,你还不如死在几日前,你就算把整条街都买下来,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说完,凤凌天抬脚出了马车。 慕南絮的声音再也未曾响起,而是马车也再也未曾停下,一路直接朝着重译馆而去。 夏侯淳带着随行的官员,早早就等在了重译馆前,看到马车缓缓停下,齐齐抬手一拜。 “恭迎公主回城!” 慕南絮在青鸾的搀扶起,从马车上下来,扫了眼众人,并未见到熟悉的人,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吁!” 一辆华丽的马车同样停在了重译馆前,慕南絮下意识看过去。 她首先看到的是马车前骑在马背上的瑾五和瑾九,随着马车停下,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这么钻出了马车,男子面容矜贵,身着华贵四爪蟒袍,长发在头顶竖起,腰间带着象征着身份玉佩。 男子看到下着雨的天气,微微蹙了蹙眉头。 不等慕南絮反应,就见马车中走出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不等女子走下马车,男子就伸手将女子抱下了马车,而后拿下身上的披风,小心地披在女子身上。 慕南絮大脑“嗡”的一声,一时忘记了反应。 …… 第313章 再见,已是陌路 (三) “殿下!” 瑾九撑着雨伞走到两人身旁,不想男子直接从瑾九手中接过雨伞,撑在了女子头顶,揽着女子抬脚走了过来。 慕南絮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看着被雨伞护着的女子,并未占到半滴雨水,而男子半个肩膀却渐渐被雨水打湿,即使如此,男子还是伸手护着女子身后,眼底的温柔和疼惜是她从未见过的。 “爹爹!” 夏侯婉儿看着夏侯惇先是打了声招呼,而后看向了慕南絮,福了福身。 “婉儿听闻公主姐姐出城狩猎,不慎掉下悬崖,不知如今可曾好些了?” 慕南絮抬眸看着护着夏侯婉儿的男子,对方身姿俊朗,五官精致,一身玄色四爪蟒袍尊贵无比,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内敛的帝王威严,那张如寒冰雕刻的面容仍然如记忆般,寒气逼人。 眼前的人,她识……却又不识! 慕南絮在打量着肇瑾的时候,对方眼里却只有身侧的夏侯婉儿,眼底的疼惜和温情是慕南絮从未见过的。 “公主!” 青鸾撑着伞站在慕南絮身旁开口提醒了句。 慕南絮似是这才回过神,目光缓缓从肇瑾身上移开,落在一旁的夏侯婉儿身上,不得不说,比起前几日的含苞未放,如今的夏侯婉儿就如同一朵刚刚绽放的牡丹,气质高贵,美艳动人, “未死!” 慕南絮淡淡开口吐出两个字,而后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这位是……?” 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会这么问,在场的人齐齐愣了下。 “慕儿,莫要无礼!”凤凌天上前先是故作生气地训斥了慕南絮一句,而后看向了面前的人,唇角微勾,笑道,“这位乃是大昭的瑾王殿下!” “哦!” 慕南絮点了下头,看向了面前的人。 “之前听闻有刺客潜入兰陵郡企图刺杀瑾王,如今看到瑾王安然无虞,想来,那刺客应当是未能得手!” 肇瑾淡淡看向面前的女子,布满寒意的眼底不见一丝多余的情绪。 “公主和凤少主突临大昭,又巧好歇在兰陵郡,着实令本王费解,前几日确实有刺客潜入兰陵郡,刺杀本王,公主此话,让本王不得不怀疑,暗杀之事与公主和风少主有关。” “呵!” 慕南絮轻笑了声,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瑾王想多了,我想要杀你就断然不会失手!” “公主很想让本王死?” 肇瑾一双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瑾王说笑了!” 慕南絮淡淡一笑,一双眼眸同样冷到了极点,似乎刚才盯着瑾王出神的女子,并非是她。 “瑾王被人暗杀,我和哥哥无故被怀疑,如若此事引发两国战事,我西域断然不能白白背了这暗杀瑾王的罪名,到时候,既然无法自证清白,还不如将罪名坐实,也好全了瑾王那颗想死的心。” 肇瑾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没有接话。 “慕儿,你前几日不是还说你倾慕瑾王的吗?” 凤凌天在一旁突然插话道。 慕南絮猛地看向身旁的人,她觉得凤凌天这货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闻言,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慕南絮身上,带着几分打量,就连被肇瑾护着怀中的夏侯婉儿也掩嘴轻笑了声。 “公主姐姐是不是看到婉儿在瑾王哥哥身边,心有不甘,这才说了之前那番话?” 慕南絮没有搭理夏侯婉儿,而是冷冷睨了眼凤凌天,“哥哥也说了那是前几日,目前我倾慕街口王婶家的大黄。” 话音一落,四周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 慕南絮也懒得和众人继续寒暄,带着青鸾走进了重译馆。 至于后面如何收场,有凤凌天在慕南絮并不担心,反正她一开始的人设就是刁蛮任性,飞扬跋扈的西域公主,只是她走了没几步,听到了夏侯婉儿委屈的声音和肇瑾溺宠的声音远远传来。 “公主姐姐刚才一直都没有搭理婉儿,是不是她不喜婉儿?” “本王喜欢就好,外人不重要!” “殿下……” 外人? 呵! 雨水打在脸上,顺着脸颊留下,慕南絮轻笑了声,笑自己之前的忐忑不安,笑自己之前的自欺欺人,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醒来,陈思淼什么都说了,却唯独对瑾王的事闭口不提。 为什么,就连一向毒舌的凤凌天未曾提过瑾王的事,就算是问起了,也是用“他很好”三个字来搪塞。 他确实挺好!! 慕南絮的脚刚踏进院子,一口鲜血就这么从口中喷了出去。 “噗!” …… 天色暗了下来,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地上大片的血迹渐渐被雨水冲刷干净,一股微风吹过,吹动了树梢,有落下随风落下,透着几分凄凉之感,远处的宴宾楼,任然歌舞升平,有委婉动听的曲调远远传来。 “絮儿,只要你回来,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瑾十九,我善妒,你如若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从今以后,就只准有我一个妇人,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不准有旁的妇人,就连惦记都不行,如果你有了旁的女子,那我便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好!” 有人说:诺言是建在水上的屋子,摇晃不止;誓言是写在水上的字,转瞬即逝;无论是诺言还是誓言都是有口无心,当不得真的! 慕南絮抬头看着头顶的床幔,一瞬间,突然释怀了。 其实想想,她和瑾王也不过数面之缘,她初次见瑾王是在春香楼,她女扮男装夺了他心头之好如花姑娘,而后,他以瑾十九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一直到她发现他在太平医院夜会白霓裳。 不管是如花还是白霓裳,亦或者是她还是现在的夏侯婉儿,对瑾王来说,不过一时喜好罢了,不,应该说……有一个人是个例外,那就是如今的皇后白霓裳! 自古帝王本无情,她又何必期望假扮瑾十九的瑾王是个例外呢!? 当日,他之所以答应她,不过是瑾十九的身份原本就是假的! …… 第314章 或许他想再陪陪姑娘 “公主,你已有流产迹象!” 张景诊完脉,面色凝重地看着慕南絮,开口道。 “哦!”慕南絮淡淡应了声,脸上不见一丝担忧,而是平静地给自己开着药方,“归尾,二钱;丹皮,三钱;附子,七钱;大黄,五钱;桃仁,四钱;官桂,五钱;红花,五钱;莪术……” “姑娘!” 张景一开始以为慕南絮开的是保胎药,可是当红花一出来,才反应过来。 别说是张景了,就连一旁的凤凌天,青鸾,陈思淼等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慕南絮,他们没想到,慕南絮竟然给自己开的是一副打胎药。 “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慕南絮见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眸,淡淡一笑,眼底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我体内本就有鹤顶红之毒,几日前的那一箭导致我失血过多,流产也在情理之中,而那一箭同样有毒,如今我只是有流产迹象,只不过是他在我腹中,还尚存一丝气息罢了!” 她有预感,这个孩子保下了。 她给肇瑾治伤那晚,还有胎动的,可在她中了一箭醒过来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如今还有胎象已是万幸,就算是能保下来,她身体中的毒也会导致胎儿发育迟缓,造成各种无法预知的后果。 “以姑娘医术,如若想要保住腹中胎儿应该不难!” 张景开口。 慕仙姑乃是能从阎王手中抢人的人,天花都能有医治之法,更别说区区保胎。 她之所平静地给了自己一副打胎药,众人想,应于瑾王有关,瑾王如今大病初愈,又有佳人在怀,以慕南絮能站在朝堂和大昭皇帝做买卖的性子,必然不会心甘情愿生下瑾王世子,何况两人也并未成婚。 “医术?” 慕南絮轻笑了声,她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众人。 “不管我医术有多高,我终究是人不是神!” 她所有的医术都是基于科学的可造作性,是来自未来对医学的研究,而并非是那些无脑的小说,可以无所不能,药物导致腹中胎儿畸形,别说是在这个古老的年代,就是二十一世纪,那也是无法攻克的难题。 凤凌天眸光幽深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而后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你之所以不愿保肚子里孩子,是因为瑾王?” 慕南絮眸光微凉,抬头看向了凤凌天。 “他是我的孩子不假,可他是否是瑾王的孩子就不一定了,我说他是,那他就是,我说不是,那他可以是任何人的孩子。” “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凤凌天都有些被气笑了。 妇人未曾成婚就怀胎本就不耻,更被提孩子的父亲还不详,可面前的女子竟丝毫不在乎,凤凌天有种预感,她是真的敢站在瑾王面前,否定瑾王是孩子父亲的事实,这倒让他想起了某人! 她曾经是不是也如此洒脱,无所顾忌…… “凤少主!” 慕南絮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自嘲地笑了笑。 “你也看到了,我对瑾王来说可有可无,而我肚子的孩子对瑾王已构不成威胁,我不知道想让我死的人是谁,可想来,应该是大昭权贵,凤少主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开罪大昭,引发两国战事。” “引发两国战事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只有想不想打!” 凤凌天淡淡开口。 慕南絮抬头静静看了凤凌天半响后,有些无奈地开口:“你到底想用我威胁瑾王做什么?要不你换个人威胁,比如大昭的皇帝,肇云泽那厮虽然狗,但只要不让他把皇位献出来,其他事情应该不难!” 凤凌天:“……” 他觉得他还是低估了这位慕仙姑的胆子,堂堂一朝皇帝,她骂起来可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本少主所求之事不可让大昭皇族介入!” 慕南絮眨了眨眼眸,“瑾王不是老皇帝亲生的?不能!” 虽说她对皇族秘史不太了解,但想来,那位不声不响的太上皇也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嫔妃给自己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这可事关皇族颜面的事情,就算不声张,也不会让肇瑾这么顺利地长大。 “他不一样!” 凤凌天开口道。 慕南絮也不知道肇瑾哪里不一样,见到凤凌天执意找上肇瑾,还是有些不死心地劝道。 “要不你用我威胁丞相之子试试?他不是皇族!” “白玄月?” 凤凌天问道。 慕南絮点头,她丝毫不意外凤凌天会猜到。 西凉派了花吟潜藏大昭,那么西域怎么可能在大昭没有潜伏的暗探,毋庸置疑,在西凉和西域,也有大昭潜伏的暗探,这都是各国心知肚明的事。 “如若不是至亲之人,很难作为威胁的筹码!” 凤凌天开口。 “那我也不是瑾王……” 慕南絮正准备说自己也不是瑾王至亲之人,可话说了一半,想起了她不是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 “你很怕本少主用你来威胁瑾王?” “我只是不想自取其辱!”慕南絮有些无力地开口,抬眸道,“我腹中的胎儿很难活下来,瑾王想要孩子是个女人都能生,你用我的孩子去威胁瑾王,如若瑾王不在乎,你不尴尬,难道我不要脸的吗?” “那可未必!” 凤凌天淡淡一笑。 虽然慕南絮给自己开的药方是归尾、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红花、可青鸾端上来的汤药却和她之前的药方背道而驰,里面却含了白术、菟丝子、熟地、当归、续断、黄芩等药物。 “青鸾认为姑娘应不是为了情爱,而不顾自己亲生骨肉之人!” 见到慕南絮并未打算喝,青鸾开口劝道。 “你认为我是因为瑾王如今佳人在怀,故而一气之下拿腹中胎儿撒气?”慕南絮说着笑了笑,眼帘微垂,遮住了眼底的泪意,“他的命运已成定数,我之所以不保,是真的保不住了。” 青鸾身为暗卫,性子天生冷漠,可此刻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姑娘三番两次遭到暗杀,腹中胎儿却只是安然,或许他想再陪姑娘一些日子!” 一滴泪水终究从慕南絮的眼角滑落,滴入了黑漆漆汤药中…… 第315章 保胎,伤情难愈 一处山林中的草地,阳光散落而下。 给草地镀上了一层金光,慕南絮迷茫地站在原地,在她不远处的地方,有着一个穿着古装的小男孩,小男孩长相精致,模样可爱,隐隐透着几分熟悉,可她却又不确定自己在何处见过。 “娘……” 小男孩拿着一个从地上摘的小黄花跑向了慕南絮。 “你在叫我?” 慕南絮沙哑着声音蹲下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她心口处却传来阵阵刺痛,泪水从眼眶溢出,模糊了视线。 小男孩脸上任然噙着天真纯粹的笑着,抬手将手中的小黄花插于她发间,而后转身跑向了远处,慕南絮想跟上去,可她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动不了半步,她就怎么看着小男孩在草地上玩耍,戏闹,时不时回头叫她。 “娘!” 慕南絮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脸上挂满了泪水,可嘴角却噙着一抹笑容。 外面的天还黑着,四周静悄悄一片。 慕南絮点燃了灯烛,拿着笔墨纸砚坐在书案前,她先是盯着眼前的纸张发了一会呆,这才将手指搭在手腕处,要说这个年代医疗不发达还是有好处的,至少白霓裳的那一酒盅盅鹤顶红并不怎么纯。 喝下去的第一时间,她就交代了鸡蛋和牛奶进行洗胃和催吐。 所以一大部分的毒被她吐了出去,这才保了她一命,可还是有少量的毒素残留体内,至于玄知那一箭的毒,虽然不知是什么,可想来,应该是致命的,她醒来后,隐隐觉得有些腹痛,头晕乏力。 如果不是因为她有穿越的外挂,现在她就已经挂了。 慕南絮闭着眼眸,细细去感受手指下的脉象,渐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脉象紊乱,虚浮、沉厄无力,或实脉虚,或雀啄脉,在凌乱的脉象下,还是能诊到滑脉,可她气血两亏,很难保住。 就算保住,可她身体里面的毒素,必然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慕南絮拿着笔,盯着纸张看了许久后,直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这才落…… 青鸾推开房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坐在桌子前的人,微微一愣。 “姑娘!” 慕南絮并未穿外衣,只是穿着一件白色里衣,一头黑发披在身后,手上拿着笔,目光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纸张,时不时停闭稍作思考,眉头紧紧皱着,就连青鸾走近,都未曾察觉。 桌子上已经放了不少纸张,青鸾看了眼,上面的字迹,正如传说的那般,洒脱,随性。 不过一些药材,慕南絮不仅做了批注,还有旁边画了图画。 青鸾随手拿起一张写好的药方,只见上面写着:花生,杏仁,羊奶,大豆,红豆,黑豆,黄豆,芝麻,蜂蜜,羊肉,豆腐,葡萄,香蕉,柠檬,核桃,玉米,草莓,猕猴桃…… 青鸾:“……” 上面的吃食,有些她听过,却未曾见过,有些见过却未曾是尝过,有些甚至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青鸾又随后拿起了另外一份药方,猛地一愣。 虽然上面的药材她看不太明白,可“疠风”两个字却异常醒目,那是一副治疗疠风的药方,除了治疗虐风的,还有几张治疗瘴气,伤寒,肺痨的药方,这些药方可谓是价值连城,一旦流传出去,必然会成为各国争抢的对象。 “姑娘你……” 青鸾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书案前的女子,这些药方足已让她成为任何一个国家的座上宾。 最后一个字落下,慕南絮额头已渗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看着书案上的药方,慕南絮将其中三张递给了青鸾。 “告诉凤少主,这些是我所需的东西,需一日之内备齐,作为交换,治疗疠风,瘴气,伤寒,肺痨的药方,我无条件赠与他。” “姑娘……” 青鸾抿了抿唇角,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颔首应了声。 看到青鸾走出了院子,慕南絮抬手抚在小腹上,唇角微勾,轻声开口。 “小子,为娘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争气点,虽然为娘不能保你安全落地,可至少能让你在为娘肚子里多待些时日。” 说着,慕南絮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 “如若你不幸离开,为娘定然会为你报仇,但你千万要记得,下次投胎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选一个好点的爹娘,至少能选一个能护得住你的爹……” 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了进来,慕南絮抬眸看向了窗外,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 凤凌天还未起身,就听到青鸾和螭龙几人的声音。 想到半死不活的慕南絮,凤凌天蹙着眉头从床榻起身,扯过木施上的外袍,披在身上就走了出去,刚拉开房门,凤凌天一眼就看到,青鸾和螭龙还有九婴几人,拿着几个纸张在看着,眼底带着兴奋。 “何事?” 凤凌天冷声问道。 螭龙就连行礼都忘记了,看到凤凌天,激动地上前,将手中的药方递了过去。 “少主,你快看!” 凤凌天冷着脸斜了眼螭龙,接过药方,看到上面形如鬼爬的字迹,皱了皱眉头,看了半响,才在众多字迹中看到了“瘴气”两个字,微微一愣。 “还有肺痨,伤寒,虐风的药方!” 青鸾说着,又递了接过药方过去。 凤凌天接过扫了眼,比起青鸾和九婴几人的激动,凤凌天淡定的多,幽幽地开口道。 “大招的皇帝,可真是无知。” 大昭爆发天花,各国自然也收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断绝了和大昭的往来,可不想,这场天灾,竟让大昭就这么避了过去,凤凌天至今都想不通,大昭的皇族为何会对一个救大昭于水的人,赶尽杀绝。 “她有什么条件?” 凤凌天自然不会以为,这位慕仙姑会白白为他奉上药方。 “仙姑说,药方无条件赠与少主,作为交换,希望少主能在一天之内找齐上面的……” 青鸾原本想说是药材,可想到上面写着花生,杏仁,羊奶,大豆等吃食,说药材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可要说是吃食,可三张药方,其中有两张纸张上面写的全是药材。 凤凌天接过看了眼,倏地笑了。 “药方留下,剩下送去给瑾王!” …… 第316章 背后备药之人 金钱草,土茯苓,甘草,牛黄,雄黄,朱砂…… 张景看着眼前的药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不用问,光看字迹,他也知这药方出自慕仙姑,其余几味药倒是常见,可唯独“牛黄”这味药,他倒是在太平医院见过,却并不知其为何物。 只记得姑娘曾说过:牛黄,气清香,味微苦后甜,性平。 可用于解热、解毒、定惊,内服治高热神志昏迷、癫狂、小儿惊风、抽搐等症,外用治咽喉肿痛、口疮痈肿。 “可是药方有问题?” 肇瑾披着外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蹙眉问道。 张景拿着药方,开口道,“姑娘的这幅药,看似是用来解毒之用,只是金钱草,土茯苓,甘草,雄黄都好找,可唯独这牛黄……在下实在不知其为何物,太平医院倒是有这味药,可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寻来!” 张景等人不知牛黄为何物,可肇瑾却知道。 肇瑾接过药方看了眼,再次看向了张景,“药方可会伤及她腹中胎儿?” 张景低垂着头,犹豫了下,朝着肇瑾抬手一拜。 “王爷,姑娘曾说过,妇人怀胎,大多药材都会导致腹中胎儿畸形,而这幅药方中,就有姑娘曾经提过的牛黄和金钱草,而土茯苓便会直接导致妇人滑胎。” 说着,张景顿了顿,继续道。 “姑娘之前服下鹤顶红,在下为姑娘诊脉之时,发现姑娘体内的鹤顶红之毒并未解,而几日前那一箭,依然带着毒,又加上气血亏损,姑娘已有流产迹象,想必姑娘也知腹中胎儿难保,这才给自己开了打胎的药方!” “或许,她只是并不想为本王生下世子!” 肇瑾幽幽地开口,一双眼眸落在手中的药方上。 瑾十九,我善妒,你如若要和我在一起,那么从今以后,就只准有我一个妇人,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不准有旁的妇人,就连惦记都不行,如果你有了旁的女子,那我便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过了许久后,肇瑾才把药方递给了一旁的瑾九,沙哑着声音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去找!” “是!” 瑾九点头应了声,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另外一副药方呢?” 肇瑾再次看向了张景问道。 张景接过瑾五手中的药方,目光从上面的药材上细细看过,洒脱,随性的字迹,张景看起来略微有些吃力,不过好在他也不算陌生,上面所述药材有些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过好在有批注。 “王爷……这是一副药方乃是保胎之用!” 张景激动地开口。 肇瑾猛地抬头,原本暗沉的眼眸渐渐有了亮光,他颤抖着手指接过药方,目光落在上面的字迹上,久久不曾移开,似是想要将所有药材熟记于心。 突然一股寒冷袭来,肇瑾全身一颤,拿着手中的药方猛地攥紧,即使他用力去克制身体涌上来的那股异常之感,可理智还是一点一点被剥离,窒息的感觉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汗珠。 “殿下……” 看到肇瑾的模样,瑾九和瑾五等人齐齐变了脸色。 肇瑾的理智在一点点沦陷,只能靠着瑾九搀扶的力道才能安然坐在椅子上的,即使如此,他还是缓缓将目光移向了手心紧攥着的药方,见到药方被抓破,骤然松了力道,将药方递给了瑾九。 “务必……备齐……药……材!” “属下尊令!” 瑾九重重地点头。 “殿下!” 瑾五走进,看到坐在椅子大汗淋的肇瑾,眼眸一沉快步上前道。 “夏侯小姐来了!” 听到夏侯婉儿的名字,气氛瞬间冷凝。 肇瑾抬眸,一双布满寒意的眼眸冷冷看向了门口,眼底划过一抹杀意。 “瑾王哥哥,婉儿给你来送药了!” 夏侯婉儿走进,看到坐在地上已经渐渐失了理智的肇瑾,眼底并未有多少意外,只是急忙上前,将肇瑾揽入自己怀中,而后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喂着肇瑾服下。 服下药丸的肇瑾,渐渐平静了下来,却并未睁开眼眸,似是睡着了一般…… —— 慕南絮不知是不是凤凌天这货所求之事极为重要,把她和孩子当成了威胁瑾王唯一的筹码,竟不出半日,就将所有东西全都备齐了,即使一些难寻的药材,也赶在天黑之前秘密送来了院子。 她身边除了青鸾和不能露面的九婴,在院外还增派了数十位暗卫。 慕南絮有些无语地想,恐怕真公主,也就如此了! 药材直接摆满了的厢房,慕南絮一一看了过去,不得不说一声,凤凌天这货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所有的药材都是上等品,看着就价值不菲,甚至她提到的葡萄还用了冰鉴来保存。 除此之外,药材除了她在纸上提到的,还多了人参,鹿茸,灵芝,雪莲,还有大量燕窝。 慕南絮看着眼前的药材,总觉得凤凌天不像这么大方的人。 直到她看到一个瓷盅中放着的大量牛黄,在这个不准宰杀耕牛的朝代,知道牛黄为何物的人并不多,却也不少,在太平医院,虽然她时常会用到牛黄,告知过众人其药性,却从未提过牛黄到底为何物。 慕南絮随手拿起一块,刚取的牛黄还带着潮湿,上面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腥味。 她第一次用的牛黄的时候,是为白玄月制救心丸,而唯一知道如何取牛黄的只有跟在她身边的瑾九,所以说……慕南絮看向了满屋子的药材和吃食,突然勾唇轻笑了声,手指一松,手中的牛黄重重掉在了地上。 慕南絮走出厢房的时候,螭龙上前道。 “姑娘看可还缺少了什么?姑娘所需羊奶,已为姑娘寻到,只是不好直接将羊带进重译馆,每日辰时,会有人送羊奶进来!” “好!” 慕南絮淡淡应了声,一双眼眸静静落在螭龙身上,须臾,开口道。 “帮我谢谢凤少主!” 螭龙点头,而后退出了院子。 看到螭龙的身影消失,慕南絮这才收回了视线,抬手轻轻抚上小腹,扯着嘴角笑了笑,遮住了眼底的泪意…… 第317章 瑾王也一起去了 “瑾十九,我不要你了……” 女子略显虚弱的声音在房中呢喃而出,透着几分悲伤和痛苦。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一抹漆黑的身影静静立在床榻前,看着里面卷缩着身体的女子,肇瑾沉了沉眼眸,挣扎了很久,才掀开床幔,俯身下去将床榻上的女子轻轻揽入怀中。 慕南絮似是睡得很不安,眉头紧紧皱着,眼角有着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娘……” 慕南絮再次梦到了那个一身古装的小男孩,小男孩依然在草地上的玩耍,戏闹,稚嫩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容,手上拿着从地上采摘的小黄花,这不过这次,小男孩身旁多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男子身着玄色长袍,墨发用发冠束在头顶,原本冰雕般的面容此刻竟然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慕儿!” “娘……”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慕南絮看了远处,竟然是两张如出一辙的面孔,她想要走过去,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脚步却不了丝毫,她只能远远看着,那两道身影距离她越来也远,她似乎被他们隔绝在了他们世界之外。 隐约,慕南絮从梦中惊醒,原本冰冷的夜晚,这一刻她却并未感觉到冷。 慕南絮再次睡了过去,只是这次她原本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肇瑾的手指从慕南絮额头上移开,一双沉静的眼眸各种漆黑落在怀中的女子脸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许久后,目光下移看向了慕南絮微微凸起的小腹,隔着棉被抬手轻声抚在上面。 直到天色渐渐转亮,肇瑾这才从床榻边上起身,轻声走了出去。 “殿下!” 看到肇瑾,瑾九和瑾五立即迎了上去。 门外除了瑾五和瑾九,还有一头白发的九婴和拿着剑,面色阴冷的青鸾,肇瑾夜访慕仙姑所居小院,他们作为慕仙姑的暗卫,不可能觉察不到,若没有凤凌天的命令,他们也不可能放这位大昭的瑾王进慕仙姑的卧房。 “不要让她知道,本王来过!” 肇瑾轻声叮嘱了一句,然后就抬脚离开了小院。 —— 慕南絮这一觉睡得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直到阳光从窗户照进,外面的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她这才醒了过来。 从床榻上起身的时候,慕南絮朝着床榻一旁看了眼,她总觉得一旁似乎缺少了什么,可具体缺少了什么,她一时又有些捉摸不透,外面的阳光正好,万物都沐浴在晨光之中,安逸,舒适。 慕南絮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九婴和青鸾两人竟然在比剑。 “姑娘!” 看到慕南絮,青鸾和九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脚走了过来。 “羊奶已经送来了,要为姑娘传膳吗?” 慕南絮点了下头,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向了戴着头纱的九婴, “我之前说过,年纪轻轻就满头银发,这是病,得治!” 虽然暗杀瑾王刺客的事情已过去了数十日,可满头银发的刺客还是被众人记在了心里,九婴满头银发确实有些扎眼,这几日别说是出门了,就是连前厅都不曾去过,只能躲在慕南絮的院子。 九婴似是无语,看了眼慕南絮,不冷不热地道。 “姑娘与其操心我满头银发,不如操心下自己身上的鹤顶红之毒如何解!” “不耽误!” 慕南絮一笑道。 如果说药材里面的牛黄让慕南絮怀疑,药材并非是凤凌天所备,那么尝到新鲜的羊奶,慕南絮就更加确定,她所需要的东西,并非是出自凤凌天之手,而是……肇瑾让人准备的。 其实比起牛奶,羊奶被食用已经很习以为常了。 只是当下的羊奶只供应给权贵,可由于新鲜的羊奶无法去除里面的膻味和杂质,所以很少有权贵会把羊奶当成稀罕物。 而如何过滤新鲜牛奶中的杂质,去除里面的膻味,慕南絮只在太平医院教过沈大娘,更准确地来说,就是如何处理新鲜的牛奶亦或者羊奶,只有太平医院的人知道,这里面就包括时常在太平医院打酱油的瑾九和瑾七。 慕南絮不认为这一切只是巧合。 她更不会认为,这一切是瑾九和瑾七偷偷背着瑾王偷偷干的,只是她不明白,肇瑾此举又是何意? 愧疚,又亦或者是怜悯? 还是古代人对于子嗣的重视,女人不重要,重要是她肚子里面流着瑾王血脉的孩子?最后上演一出,去母留子的把戏,呵…… 慕南絮轻笑声,喝完了羊奶! 她并没有幼稚到,端着羊奶去找肇瑾问,为何会准备这一切,是不是在他心里,对她是不同的!那纯碎的恋爱脑才会干的事! 对于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穿越女来说,男人这玩意儿,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换人,专心搞事业才是硬道理,她就权当阴沟里翻船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谈过几个渣男,真是的…… 至于瑾王送来的东西,慕南絮也并没有还回去的打算。 奶奶滴,她肚子里怀的终究是他肇瑾的种,他准备药材,准备吃食不应该? “凤少主呢?” 慕南絮一边喝着粥,一边开口问了句。 青鸾站在一旁噎了下,和九婴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回答道。 “少主约了夏侯小姐一同去了郊外骑马!” 慕南絮刚夹了一个藕片,听到青鸾的话,愣了下,藕片从筷子上滑落,她抬头,重复着青鸾的话,“凤凌天,约了夏侯小姐去郊外骑马?” 青鸾点了下头。 “夏侯惇一共几个女儿?” 慕南絮开口问道。 “一个。” 青鸾答道。 慕南絮张了张嘴,一时脑袋有些宕机,虽然她这几日没有出门,青鸾和九婴也不是八卦的人,可那里肇瑾抱着夏侯婉儿下马车的场景依然记忆犹新,怎么看都是郎妾有意,情意绵绵。 这个时候,凤凌天却上赶着约了夏侯婉儿去郊外骑马? “夏侯婉儿不是瑾王的女人吗?” 慕南絮开口问道。 青鸾看着慕南絮,轻咳了声,道,“瑾王也一起去了!” 第318章 醉心楼,偶遇瑾王 没有凤凌天和肇瑾的重译馆,少了阴谋的味道。 慕南絮觉得,就连空气都简单了许多,厢房“凤凌天”让人准备的药材堆积在地上,慕南絮挑了一些药材出来,让九婴带着人碾碎,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她带着青鸾出了门。 只是两人刚走到花园,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瑾九。 瑾九脚步一顿,看了眼慕南絮,而后微微颔首,站在一旁,眼眸如他的主人一般,冷漠地没有一丝温度。 一开始,慕南絮以为是因为重译馆有夏侯惇的眼线,瑾九故装不识,可她看了眼四周,似是因为肇瑾和凤凌天都并未在重译馆的缘故,整个重译馆人略显的有些空挡,四周寂静一片。 她抬眸看向了面前人,静静看了一会,突然轻笑了声,淡淡移开眼眸,抬脚朝着远处走去。 “知道他是谁吗?” “瑾王侍卫?“ “瑾王暗卫,名叫瑾九!” “公主的意思是……” “本来想给你和他赐个婚什么的,不过如今看,我觉得你们还是打一架比较适合!” 青鸾:“……” 慕南絮和青鸾的声音远远传来,瑾九原本沉静的面容,瞬间就有些破防了,他抬头看向了已经走出院子的主仆两人,微微垂了下眼帘,脑海中,突然想起曾经在太平医院和慕南絮相处的场景。 曾经他也跟着慕南絮去和都尉大人的侍卫打过架。 如今…… “公主是气对方的背叛?” 走出重译馆,青鸾开口问道。 街上依然很热闹,似是之前刺客之事并不存在,淡淡抬眸看着远处的街巷,轻声道。 “他本来就是瑾王的人,谈何背叛,只是觉得有些凉薄罢了!” 青鸾微抿着唇角,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都没说。 街上的人很多,到处都是叫卖的人群,似是因为遇见了瑾九,慕南絮没了出门前的兴致,又加上她怀孕的缘故,逛了没一会,就有些累了,看到街角有家叫“醉心楼”的酒楼,她也没多想,带着青鸾走了进去。 三层高的酒楼外面看起来极为阔气,里面更是布置得极为华丽,可如此华丽的酒楼却空无一人。 “走,生意不好,做得菜肯定也不好吃。” 慕南絮站在门口看了眼,便开口道。 青鸾:“……” 慕南絮刚转身准备离开,不想,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家王爷请公主楼上一叙!” 慕南絮转身,就看到了和瑾九相似神情瑾五,虽然瑾五时常有着一张死人脸,可是在太平医院,多少还是有些情绪波动的,可此刻的瑾五,全身散发着冷意,似是她并非慕南絮,而是西域公主。 “本姑……公主突然不想吃了!” 要说她现在最不想见谁,那就是肇瑾,要说余情未了倒不至于,就是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 该如何面对成为瑾王的瑾十九! 只是慕南絮刚转身,瑾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家王爷让我问问公主,之前凤少主说,公主倾慕我家王爷已久,可几日前公主却又亲口否认,如今见了他,却比如蛇蝎,是心里仍存了倾慕的心思,还是几日前的话只是搪塞之词!” 慕南絮都有些被气笑了。 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肇瑾,不对,瑾十九竟然这么狗! 她算是看出来,瑾五今天要是不把她请上楼,她也走不出酒楼,不是说和凤凌天一起陪夏侯婉儿去郊外骑马了吗? 整个酒楼都很安静,安静得慕南絮友有一种被瑾五带去卖了的错觉,比起她的不安,青鸾倒是镇静得多,慕南絮几次朝着青鸾使眼色,她也不知道青鸾是没看到,还是对自己身手极为自信,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肇瑾所处雅间在三楼,走到门口,瑾五抬手推开了房门,慕南絮抬眸,一眼就看到窗前侧身而站的身影。 男子身姿颀长,身着黑色玄色长袍,一双笔直稳健的双腿踩在地上,寒冰雕刻的面容矜贵不凡,一双眼眸静静看着窗外,而窗外正好是她刚才走过来的那条街,也就说,她刚才的一举一动就被肇瑾看在了眼里。 听到声音,肇瑾转头看了过来,一双漆黑入墨的眼眸落在慕南絮身上。 慕南絮身上任然穿着西域风情的长裙,脚上踩着一双小巧精致的短靴,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头上戴着玉石发冠,额间佩戴着额是,眼角画了几片桃花花瓣,企图来混肴视听。 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眸,慕南絮心口猛地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衣裳,转瞬,突然一笑。 “听闻瑾王陪夏侯小姐去了郊外骑马, 怎么会出现在这?” 肇瑾深深看了眼门口的女子,收回了视线,什么话都没说,在圆桌前落座。 “请!” 瑾五站在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慕南絮犹豫了下,稳了稳心神抬脚走进,只是跟在她身后的青鸾却被瑾五拦在了门口,慕南絮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正准备开口,就见到青鸾不仅非常坦然地退出了出去,甚至还朝着肇瑾微微颔了首。 “你收他们钱了?“ 慕南絮看着青鸾脱口而出,她总有种青鸾青鸾是肇瑾的人的错觉。 青鸾嘴角一抽,抬头看了眼慕南絮,然后非常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慕南絮:“……” 看了眼坐在桌前的人,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在肇瑾对面落坐,不冷不热地道。 “不知瑾王殿下请我上来所为何事?我可不记得和瑾王有旧可以叙!” 肇瑾静静坐在凳子上,一只手随意地放在圆桌边缘,抬眸静静看着对面的女子,没有回答,眼底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可如若仔细看,还是能寻到眼底有着一抹一闪而过的异样。 肇瑾几次不接话,慕南絮心口有些恼怒。 她觉得肇瑾这人简直有病,还是病得不轻那种,请她上来,却又不接她话茬,难道请她上来,就是想看看她死了没有? 正当慕南絮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眼前的人突然动了,她看着肇瑾拿起桌上的茶壶,不紧不慢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 第319章 藏情 茶水有着袅袅白气缓缓升起,慕南絮透过白气看向了面前的人。 “瑾王殿下让人请我上来,不会只是请我喝茶的?” 肇瑾深深看着面前女子,眸光深了深,须臾,缓缓移开了眼眸,朝着守在门外的瑾五喊了声,没一会儿,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瑾五带着两个店小二端着菜肴一一走了进来。 慕南絮看着面前的人,扫了眼桌上的菜,一开始上楼的那点怨怼早已消失,只剩下无穷的愤怒。 她觉得肇瑾这人简直有病。 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玄知的药除了加了阿芙蓉,时不时还加了其他什么玩意儿,导致眼前这人神经错乱了,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解释就是简直是有病,还是无药可救的那种。 他请她上来,却一句话不说,难道只是单纯地请她吃顿饭? “公主,这道菜叫菜心狮子狗头肉。” 瑾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慕南絮愣了下,下意识看向了摆放在桌子上的菜肴,发现在精致的磁盘中,摆放着圆滚滚的丸子,中间点缀着一朵雕悦的莲花,只是看着,就能让人赏心悦目。 “这道菜叫杜仲狗脊汤。” 瑾五的声音再次响起,新鲜的汤汁钻入鼻孔,慕南絮舔了下嘴唇。 “这道菜叫狗蹄田七锅。” 虽然是狗蹄,听着有些不对味,甚至还有些不怎么文雅,可好在做法考究,摆盘精致,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慕南絮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叫了声,她有些尴尬地差点把头埋进菜里面。 “冰糖狗腿!” 瑾五继续开口抱着菜名,鲜红的狗肉摆放在小小的荷叶上,看起来极为诱人。 “地枣狗肉条。” “炒狗肝” “炒狗肉丝。” “红炖狗肉。” “狗肉粥鲜桃仁。” “……” 慕南絮的目光原本被桌子上的菜肴吸引着,她觉得肇瑾这厮肯定是脑子有病,看着她肚子里种的爹的份上,也看在眼前这些菜的份上,不就吃顿饭吗?没有什么不能忍的,只是她听着听着,觉着这菜名似乎有些不对劲。 菜心狮子狗头肉、杜仲狗脊汤、狗蹄田七锅、冰糖狗腿、炒狗肝……这可都是与狗有关! 慕南絮抬眸,看了眼对面已经端着酒盅喝酒的人,而后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瑾五。 “怎么,狗吃你家主子的大米了?” 瑾王嘴角一抽,轻咳了声,看了眼肇瑾默默退了出去。 “尝尝!” 肇瑾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这是慕南絮自从进了雅间,肇瑾说的第一句话,慕南深吸了一口,稳了稳心神,抬眸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拿起桌子上的筷子,随手夹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恶狠狠地嚼着。 原本她心里有气,可当狗肉一入口,慕南絮眼眸猛地一亮。 虽然坐在对面的人有些倒胃口,可这狗肉真不是盖的,入口鲜香,毫不腻口,狗肉炖得很烂,味道略微偏淡,原本慕南絮还用筷子,只是吃着吃着,就直接上手了。 而肇瑾自始至终都未曾动一口,只是一杯一杯喝着酒,目光时不时落在慕南絮身上,即使慕南絮直接用手抓,肇瑾眼底也毫无波澜,甚至在她嘴里塞满肉的时候,还好心给她盛了碗汤。 慕南絮抬眸淡淡扫了眼对面的人,她有些怀疑,是不是那道菜是用鹤顶红做的!? 可转念一想,肇瑾应该没有那么狗! 正在慕南絮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对面的人突然幽幽地开口道。 “昨日,本王上街闲逛,不想路过街口,突然被一只冲出来的恶犬所冲撞,打听了才知,这只恶犬乃街口王家所养,名唤大黄,本王一怒之下,便让人剁了狗头,砍了狗爪,抽了狗脊,斩了狗蹄,锯了狗腿,挖了狗肝……” 慕南絮嘴角一抽,然后就听到肇瑾缓缓吐出了后面四个字。 “做成了菜!” 慕南絮:“……” “慕儿,你前几日不是还说你倾慕瑾王的吗……哥哥也说了那是前几日,这几日我比较倾慕街口王家的大黄。” 街口王家有没有大黄慕南絮不知道,但是她觉得街口王家一定有一头大驴,在肇瑾路过街口的时候,跳出了踢了肇瑾,其他地方都没踢,一定踢了肇瑾的脑袋,俗称,脑袋被驴踢了。 当日,凤凌天一句戏言,她为了找回场子,胡诌了一个街口的大黄。 她没有想到堂堂一国亲王,竟然还记仇! “公主,不知菜肴如何?” 肇瑾淡淡开口问道。 “甚好!”慕南絮笑着抬头,“不知瑾王殿下可曾听说过螳螂?” 肇瑾面色一沉,然后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缓缓在响起。 “螳螂在找到自己的另一半的时候,会特别相爱,可他们在相爱后,母螳螂就会吃掉自己夫君,而以此来补充体力和能力,为自己孕育下一代做准备。” 慕南絮说着,看了眼对面的人,继续道。 “倾慕之情难表,我原本还在苦恼,还要多谢瑾王殿下这一顿烹狗宴,有什么情比吃下去能更加长久的呢?” 话一说完,慕南絮暗骂了自己一声,嘴贱啊! 之前她之所以说倾慕街口的大黄,是为了堵凤凌天的嘴,顺便把肇瑾比作狗,可她这前脚刚说了螳螂的例子,后脚就说了倾慕之情难表,这不是明摆着,骂自己是狗吗?她的脑子呢? 果然慕南絮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笑声。 “你是骂本王是狗,还是骂自己是狗?” 这句话虽然肇瑾用了“本王”的自称,可却用的是瑾十九说话的口吻。 话音一落,两人都沉默了。 慕南絮垂眸看着桌上的菜品,之前她能吃下,可这一刻,似是有什么卡在了她嗓子眼,再也吃不下丝毫,而肇瑾握在手中的酒杯也紧了紧,一双眼眸落在慕南絮身上,嘴角的那一抹笑容,似是从未出现过。 慕南絮深深吸了一口,压下心口的不适,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就听到肇瑾的声音严肃地响起。 “不要让凤凌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慕南絮愣了下,抬头的时候,她只看到了肇瑾起身离开的背影…… 第320章 寒心,跪下道歉 不要让凤凌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回重译馆的路上,慕南絮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肇瑾的话,她慕仙姑的身份,凤凌天是知情的,而唯一凤凌天不知情的就是,大昭慕将军慕忠之女慕南絮,不过以凤凌天的能耐,肯定是查过的。 之所以未能查到,慕南絮想,以她那点假死的把戏,肯定是瞒不过西域少主耳目,这中间肯定是有人替她做了手脚。 这个人,除了肇瑾,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说句实话,她现在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两人刚走到重译馆前,远远就看到一批骑马而行的人走来,走在最前面的则是骑在马背上,一身月牙白长袍的凤凌天,而在凤凌天前面,竟然坐着穿着一身骑马装的夏侯淳婉儿。 夏侯婉一身红色骑马装,长发披在身后,额间多了一条精美的额饰,整个人如烈焰的小太阳一般,脸上噙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正歪着头,说着什么。 凤凌天低着头,眼底尽是溺宠,就连嘴角都噙着一抹浅淡的弧度。 慕南絮瞅着远处走来的两人,有些一言难尽。 “你说你家少主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的还有瑾王?” 青鸾开口。 慕南絮笑了,可不说吗! 那日,夏侯婉儿可是被瑾王从马上了抱下来的,怎么看,两人都是情意绵绵,柔情蜜意,可这没过几日,夏侯婉儿就坐在了西域的少主的马前,热情似火,天真烂漫,这份做派,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慕南絮表示,她这个“叹为观止”绝对是褒义词! 有句话不是说嘛,如果你的男朋友不理你,那你就要反思,为什么你只有一个男朋友。 “吁!” 凤凌天停下马步,先是自己跳下马,而后这才扶着夏侯婉儿下马,两人转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慕南絮。 “婉儿拜见公主姐姐!” 夏侯婉儿朝着慕南絮福了福身。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 慕南絮笑着走近。 “公主姐姐谬赞了。”夏侯婉儿朝着慕南絮开口道,嘴角噙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比起佳人,姐姐才可称之为佳人,姐姐绝色婉儿自愧不如,还望姐姐莫要用言语取笑婉儿了。” “取笑?” 慕南絮淡淡一笑,话题一转道。 “本公主的阿娘从未给本公主生过什么妹妹,还望夏侯小姐慎言,你叫本公主姐姐,本公主听着着实不太舒服!” 话音一落,夏侯婉儿嘴角的笑容一僵,转瞬眼底便溢满了泪水。 “婉儿谨记公主教会,下次不会了!” 慕南絮:“……” 看着面前的女子,她有一种和白莲花过招的无力感,说实话,就算她是真的西域公主,一个大昭的太守之女叫她姐姐,似乎也不太合适!这是嫌弃夏侯淳没有通敌叛国的罪证,还是表明,西域也不过如此!? “慕儿!” 凤凌天面色一沉,冷着脸上前,训斥道。 “平日里你跋扈点,本宫念你被父王宠坏了,便睁一只眼闭一眼,不想你如今越发的放肆了,婉儿只是想与你较好,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慕南絮看着面前人,一时都有些傻眼了。 她觉得凤凌天这货不是哪里不对劲,这货简直就是脑子有包。 不等慕南絮反应,就看到刚和她分开不久肇瑾一身玄色长袍从重译馆走了出来,似是因为着急,就连外袍都未曾穿,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眼就锁定了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夏侯婉儿,眼底噙着浓浓的心疼。 “婉儿!” “瑾王哥哥!” 看到肇瑾,夏侯婉儿哭着跑了过去,扑进了肇瑾的怀中。 原本晴朗的天色不知何时刮起了风,乌云沉重地压了下来,万物似乎一瞬间静了下来。 慕南絮看着不远处两道相互拥抱在一起的身影,男子姿态矜贵,身姿颀长,女子较弱可爱,楚楚可怜,虽然她表示,男人这玩意儿,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换人,可眼前这一幕,还是刺的她心口生疼。 慕南絮轻笑了声,抬脚朝着重译馆走去,只是她刚走了两步,身后就响起肇瑾薄凉的声音。 “公主就打算这么离开?” 慕南絮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了远处的人,唇角勾起一道嘲讽的笑。 “那以瑾王殿下之意,应当如何?” 慕南絮实在难以想象,眼前的人就是不久前,特意给她准备了烹狗宴的人,那时候的肇瑾,虽然还端着瑾王的架子,可她总能在他身上找到几分瑾十九的影子,可眼前的人,冷酷,无情。 不! 他并非是冷酷,无情,而是他将他的柔情尽数给了怀中的女子。 肇瑾并未回答慕南絮的话,而是冷淡地移开了眼眸,看向了一旁凤凌天。 “凤少主突临我大昭,本王以礼相待,可这并不代表西域公主可肆意欺辱婉儿,虽说公主身份尊贵,婉儿只是小小太守之女,身份自然无法和公主相比,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肇瑾的女人!” “我肇瑾的女人”几个字眼重重砸在心口,慕南絮表示,其实并未没有太大的感觉,就是心口有些疼。 “慕儿,跪下给夏侯小姐道歉!” 不等慕南絮反应,就听到凤凌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什么?” 慕南絮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凤凌天。 “我说跪下!” 凤凌天阴冷声音,再次开口。 眼前的场景似乎有些模糊,慕南絮一眼望过去,发现众人的目光似是都落在她身上,等着她给夏侯婉儿下跪道歉,她耳边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我肇瑾的女人”,“慕儿,跪下给夏侯小姐道歉!”“我说跪下!”几个字眼钻入脑海。 她存着最后一点希冀,看向了抱着夏侯婉儿的肇瑾。 远处的男子面容阴冷到了极点,疼惜抱着怀中的女人,而看向了她的那双眼眸却冷道了极点,她看到他缓缓开口说什么,直到过了半晌,才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他说。 “公主这是想让本王帮你跪吗?” “嗯!” 腿弯处猛地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慕南絮一个闷吭,重重跪在了地上。 她转头看向了袭击她之人,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就是这张面孔,从冷宫一直跟着她到了太平医院,也是这张面孔,因为将花吟的身份报告给了瑾王,企图用匕首自残请罪。 瑾九! 等到慕南絮回过神,只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影正拦腰将夏侯婉儿抱起,抬脚走进了重译馆! 第321章 罚跪,断情还恩 天色黑沉沉地压了下来,不知何时竟滴起了雨滴。 慕南絮跪在地上,膝盖处很疼,可比起心口的疼痛,那里却显得那么得微不足道,雨滴打湿了她身上的衣衫,冷得让她发颤,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幻灯片一般,从她脑海中闪过,每回想一次,心口的疼就加深的一份。 “呵!” 慕南絮突然笑了,脸颊有着水滴滑落,她一时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滴。 来到这里,她只有在慕南絮的时候,在冷宫跪过白霓裳,可自从她成为了慕仙姑,她也只跪过太上皇,连肇云泽都不曾跪过,可到这里来,却被逼着跪了一个小小太守之女。 而逼她之人,竟然还是她为其动情的肇瑾,是三番两次救她的凤凌天。 “我为什么要回来?” 慕南絮自嘲的声音突然在黑夜中响起。 她觉得她就是犯贱,其实她有那么机会是可以回到现代的,她是可以回去的,在太平医院被小花扎伤的时候,被玄知那一箭射中的时候,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回来,不想竟沦落到了这么一个下场。 头顶被人撑了把雨伞,青鸾低声开口道。 “公主我们回去!” “王爷说了,让公主跪够两个时辰。” 瑾九站在一旁冷声道。 不等慕南絮反应,一旁响起了螭龙的时候。 “少主说,公主恃宠生娇,如今性子是越发地无法无天了,肆意欺凌她人,是应该得到教训的时候,让公主在雨中跪够三个时辰,再起来。” 其实两人虽然这么说,可不管是瑾九还是螭龙都明白,以慕南絮的性子,别说是跪够两个时辰,就是跪半盏茶,那也是不可能的,之所以这么一会儿,还为起身,应该是想如何起身。 甚至,就连青鸾都这么认为,她虽然跟着慕南絮的日子不短,可慕南絮的性子她还是多少了解几分。 那可是能直言大昭皇帝的名讳,破口大骂的人。 在她心里,压根就没什么尊卑贵贱,你希望这样的人能乖乖听话去罚跪,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是三人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慕南絮起身的打算,雨越下越大,甚至还是夹杂着冰雹,不远处传来“轰隆”声,似是想要将天空活生生劈成两半,手指般大小的雨滴重重砸了下来。 一股狂风刮过,青鸾手中的雨伞被吹翻。 “公主,我们回去!” 青鸾蹲下身子,扯着慕南絮的胳膊。 慕南絮身上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长发也湿漉漉地贴在头上,原本苍白的面孔更是白了几分,脸颊上有冰雹落下,留下的红印。 慕南絮一双眼眸静静看着远处,听到青鸾的话,过了好一会似是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了跪在一旁焦急看着她青鸾,勾唇淡淡一笑。 “他们罚的是我,又没有罚你,你何必陪我呢?” 直到这时,螭龙和瑾九才意识到了慕南絮的情绪有些不对。 她没有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起身离开,更没有跪在哪里,直言瑾王和凤少主的名讳,各种不服,她很平静,平静地眼里没有了任何光,只是静静跪在哪里,似是真的在受罚。 冰炮打在身上很疼,可慕南絮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觉得她就是活该! 下跪受罚不可能的,她就是想要让自己清醒清醒,让自己不要那么蠢,与其说是被肇瑾和凤凌天罚跪,倒不如说,是她自己在惩罚自己。 送花吟离开的时候,她确实没有打算再回去。 肇瑾的欺骗让她没有了再回去的勇气,她毕竟是从二十一世界而来,她接受不了男人的三妻四妾,接受不了和其他女子共享一个丈夫,接受不了后宅的尔虞我诈,相互陷害,相互争宠。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并且独行,就是为了隐姓埋名,可事与愿违。 此刻,慕南絮突然有些丧气地想,其实被县令家的儿子纳了妾,也不错,至少她可以自由自在,不用为情所扰。 又或者是成为肇云泽的嫔妃,不是都给她准备好了未央宫吗?以肇云泽那尿性,用不了三个月,就会对她失去兴致,她以慕仙姑的身份傍身,日子定然也过得不差,何必来这里,给一个太守的女儿下跪。 至此,慕南絮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就是因为不让对方叫自己“公主姐姐”,那也太扯了? 别说是叫公主姐姐,就是把这冒牌的公主头衔给她,慕南絮表示都无所谓。 “公主,我们……” “别叫我公主!” 青鸾原本还想再劝,不想被慕南絮怒声打断。 此刻的慕南絮眼眸漆黑无光,面色清冷至极,虽然苍白,可却毅然决然地挺直了腰背,静静跪在了地上,不等青鸾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夹杂着雨滴,在黑夜中响起。 “告诉凤凌天,他救我之恩,那几副药方加今日这一跪,足以低消,从此天涯如路人!” “公主……” 青鸾跪在一旁,还想要说什么,可终究只是抿了抿唇。 今天这事,其实就连青鸾也有些捉摸不透,为何大昭瑾王和少主会突然寻个借口惩罚慕仙姑,对,没错,是寻个借口,慕仙姑的身份终究是西域公主,夏侯婉儿上赶着叫姐姐,确实不妥。 青鸾不明白慕仙姑的言语到底哪句有欺辱之意,可即便如此,还是被罚了跪。 雨越下越大,在地上汇聚成河,留下了远处。 螭龙和瑾九早已不知在何时消失在了重译馆前,只有青鸾跪在慕南絮身旁苦口婆心的劝着。 “姑娘我们回去!就算是少主想要惩罚姑娘,想必也只是一时气话,姑娘就算是回去,少主断然也不会在惩罚姑娘,至于瑾王那边,有少主担着,姑娘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呵……” 慕南絮轻笑了声,并未搭话,也并未起身。 雨滴打在身上的很疼,冰雹砸在身上很冷,可都不足心口的痛来得直接,这一瞬间,她突然释怀了,这一跪,不仅还了凤凌天的恩,也算是跪断了肇瑾的情…… 第322章 一尸两命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很痛,却又似是早已麻木。 慕南絮挺直了腰背跪在地上,唇角微勾,脸上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雨滴砸在身上很痛,倒也并不是完全无法忍受,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跪了多久,距离肇瑾口中的两个时辰过去了多久,距离凤凌天口中的三个时辰,还有多久。 她只觉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全身冷如深处寒潭,小腹隐隐有些疼。 奶奶滴! 她就不应该回来! “公主,两个时辰到了!” 青鸾跪在一旁开口道。 过了很久,慕南絮似是这才回过神,她僵硬着脖子,缓缓砖头,透过雨帘看向一旁同样跪在地上,全身湿透的青鸾,动了动苍白的红唇。 “你不用陪我!” “姑娘,两个时辰到了!” 青鸾以为慕南絮没有听到,便压低了声音开口提醒道。 “到了吗?” 慕南絮面色苍白,可还是轻笑了声,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可你家主子不是让我跪过三个时辰吗?” 公主恃宠生娇,如今性子是越发地无法无天了,肆意欺凌她人,是应该得到教训的时候,让公主在雨中跪够三个时辰,再起来。 简直是狗屁! 她要是真的西域公主也就罢了,她要是真的是无法无天,肆意欺凌了夏侯婉儿,今天这一跪,她也就认了,可她既不是西域公主,也不是恃宠生娇,无法无法,更没有欺凌她人,可就被莫名其妙罚了跪! 只能说,对于男人来说,视你为宝是真的,弃如敝履也是真的。 之前她觉得,风凌天这货哪里不对劲,可现在一看,这货哪里是哪里不对劲,这货简直是脑子有坑! “公主时辰到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青鸾的声音在夹杂着雨滴在耳畔响起, 慕南絮全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她隐隐听到青鸾的声音,又似乎没有听到,直到一旁边有人扶着她从地上起身,她这才恍惚回过了神,不过她还是跪着没动,而是转过头,扯着嘴角问了一句自贱自轻的话。 “三个时辰到了吗?” “公主,已经三个小时了!” 青鸾开口。 慕南絮点了下头,这才任由青鸾扶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刚走了一步,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知觉。 …… “血!” 青鸾看着慕南絮衣衫上的血迹,面色猛地一变。 慕南絮躺在床榻上,眼眸紧闭,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虽然身上湿透衣衫已经换了,又盖着棉被,可全身冷得依然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犹如寒冰掉了,如若不是仔细查看,会让人以为,早已失去了气息。 张景面色凝重地跪在地上,反复给慕南絮诊着脉。 陈思淼和青鸾分别守在慕南絮身侧,两人脸上都是紧张,不断再给慕南絮身上加被子。 房间除了张景陈思淼,青鸾几人,还有一头白发的九婴,面色凝重的瑾九,还有一身长袍的凤凌天,比起往日,此刻的凤凌天眉头紧紧皱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沉沉的落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 “怎么样了?” 凤凌天沉声问道。 张景手指一缩,没有回答。 “张大夫!” 瑾九沉声叫了声。 张景沉默了片刻,转身对着众人抬手一拜,急声道,“目前姑娘身体已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事她腹中胎象不稳,已有流传征兆,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胎死腹中,造成一尸两命。” 闻言,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本少主废了这么大的劲可不是为了一个一尸两命的结果,腹中胎儿流就流了!但她必须给本少主活着!” 凤凌天冷幽幽地开口道。 “凤少主!” 瑾九冷冷看向了凤凌天。 “姑娘腹中的胎儿可是我们王爷的长子,何去何从可由不得凤少主做主!” “呵!” 凤凌天轻笑了声,转身,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眸淡淡落在瑾九身上。 “你家王爷的长子何去何从本少主确实做不得主,但是她腹中的胎儿何去何从,本少主还是做得了主的,不如你回去问问瑾王,看瑾王是想看到一尸两命,胎死腹中的结果,还是保她?” 瑾九沉默了下,没有开口。 凤凌天看着瑾九轻嗤了一声,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不疾不徐地道。 “不过,本少主倒是好奇,瑾王如若真的看重自己的子嗣,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身中鹤顶红之毒,三番两次处于危险当中,如若她不是慕仙姑,想必瑾王连知道自己子嗣存在的机会都没有!” “先姑娘之前开的方子,准备堕胎药!” 张景面色沉重地开口吩咐道。 陈思淼眼眸猛地一缩,看了眼昏迷中的人,轻咬了唇瓣,抬脚快步走了出去。 张景拿出针包,犹豫了下,看向了瑾九和凤凌天几人。 “在下现在要为姑娘施针,还完凤少主和诸位回避!” 凤凌天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子,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的雨依然下着,院中一抹身影静静站着原地,一双眼眸静静盯着慕南絮卧床的窗户,面色沉重,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垂在身侧,身上的长袍早已被雨水打湿,就连发丝也未能幸免。 “没想到,瑾王对自己狠,对自己女人更狠。” 凤凌天看着院中的人,轻笑了声开口。 肇瑾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听到凤凌天的声音,缓缓转头看了过来,隔着雨慕,看向了凤凌天。 “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凤凌天重复着肇瑾的话,轻嗤了声,“以瑾王的能力,我不认为,瑾王没有听到里面的话,还是瑾王想要从我口中,听到其他什么答案!” 说着,凤凌天抬脚走进了雨中,一旁的螭龙正准备打伞,却被凤凌天抬手制止。 看着漆黑的天空,凤凌天幽幽地开口道。 “这场雨可下得正是及时!” 说完,他看向了身侧的人。 “你说,以她的性格,断然不会乖乖罚跪,可她为何今日却偏偏在外面跪了三个时辰?” …… 第323章 囚禁,属于她的地方 慕南絮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天已经亮了起来,不过天色已经昏沉沉的没有一丝阳光,几只小鸟躲在房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有什么东西掠过树梢飞向了远处,微风吹过,有雨滴随风而下,落在了地面上,地上早已落了一层落叶。 天气冷了下来,吹着细微的凉风,远处的重译馆依然翥凤翔鸾,余音袅袅。 “姑娘!” 青鸾从床榻上扶起慕南絮。 慕南絮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胎动数日前早就没了动静,她一时也没有办法判断孩子还在不在。 “姑娘,你腹中胎儿还在!” 青鸾开口道。 “呵,命真大!” 慕南絮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可三根手指还是不着痕迹地搭在了手腕处。 “太平医院的张大夫已为姑娘施过针,只是他说,他医术远比不上姑娘,施针虽能为姑娘保住小世子,可仍有滑胎迹象,姑娘气血两亏,之前伤势未愈,又身中鹤顶红之毒,如若想保下小世子,还得靠姑娘!” 青鸾开口道。 “靠我?”慕南絮笑了,一双眼眸凉了凉,“亲生老子想让他死,别说是我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下!“ 青鸾:“……” “还有,哪来的小世子?” 慕南絮抬眸瞪了眼青鸾,掀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冷幽幽地开口。 “我承认了,他才是小世子,我要是不承认,他可以是西域的小殿下,大昭的皇长子,白家的小少爷,县太爷家的小公子,他的父亲可以是任何人,猎户,农户,杀手,暗卫,赌徒,嫖客!” 青鸾:“……” 这是真敢说啊! 慕南絮如厕的时候,发现下身有出血症状,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天才医生,虽然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可看到血迹,她心口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沉了沉。 回卧房的时候,慕南絮看到小院外面多了些西域打扮的侍卫,虽然之前,凤凌天也曾给她院子安排过暗卫,可都在暗处,并不想现在这般,慕南絮隐隐有了猜测,抬脚走了过去。 “公主请回!” 慕南絮刚走近,两个侍卫就抬脚拦住了慕南絮的去路。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慕南絮蹙眉看向了两人。 两人身着西域服饰,腰间带着弯刀,闻言,其中一人不冷不热地开口道。 “少主有令,我们不日便要启程回西域了,还望公主这几日能安心待在房中,以免出去冲撞了瑾王和夏侯小姐,给西域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如果我一定要出去呢?” 慕南絮冷声开口。 虽然两人并未再言语,可脚步却并未移开半步。 慕南絮一时都有些被气笑了,朝着两人点了点头,“行,你们赢了!” 凤凌天这货不是脑子有坑, 这货简直是有病! …… 一连两天,慕南絮真的被软禁在了小院。 她觉得凤凌天这货,应该是猜到了那一跪后,她必然会离开,所以才派人来守着小院,她也尝试过,用药迷晕外面的守卫和暗卫,可自从她有了这想法,身上的迷药就不翼而飞了。 这个人除了青鸾,她不做他想。 搞得她现在看青鸾,都像是在看叛徒! “少主有令,我们不日便要启程回西域了……” 慕南絮想着两日前,侍卫的话,也就是说,凤凌天不日就打算回西域,也就说,他应该是达成了自己目的,至今,她都没有想明白,凤凌天这货打算让肇瑾做什么,不过看来,两人也算是谈妥了。 呵! 不谈妥,又怎么会共同陪同夏侯婉儿去郊外骑马,不谈妥,又怎么会同仇敌忾地为夏侯婉儿出气。 “我要见凤凌天!” 慕南絮冷幽幽地开口。 青鸾站在一旁犹豫了下,开口道,“少主交代了,公主身体亏损严重,我们后日便要启程回西域,还望公主待在院子安心静养!”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出去。 打开门,连日来的大雨已经停了,一缕阳光从空中散落下来,给万物镀上了一层淡淡金光,带着暖意,可慕南絮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她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抬眸看向了远处的假山。 “你说我要是在大喊一声,肇云泽是乌龟王八蛋,你说会不会有人注意到!” 青鸾:“……” 凤凌天来的时候,慕南絮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静静喝着茶。 慕南絮身上仍然穿着具有西域风情的白色长袍,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额间戴着白色玉石的额饰,如果说之前的慕南絮是开在莲池中的荷花,优雅,高贵,迷人,恬静,肆意,张扬。 那如今的慕南絮就犹如开在悬崖峭壁上的一朵天上雪莲,清冷,矜贵,全身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幽冷气息。 凤凌天的脚步顿了顿,这才抬脚走了过去,在慕南絮对面落坐。 “我要离开!” 慕南絮将茶杯放在石桌上,幽幽地开口吐出了四个字。 凤凌天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竟有些心虚,轻咳了两声,开口道,“之前追杀你的人尚不明确其身份,对方只知道你未死,并不知你西域公主的身份,一旦你身份暴露,杀手必然会卷土重来……” “那是我的事!” 慕南絮微微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轻笑了声,不疾不徐地开口道。 “凤少主,你三番两次救我,按理说,我确实欠你一条命,那几份药方加几日前的那一跪,想必应该已经还清了,我不管你和瑾王之间有什么交易,从此,都将与我再无瓜葛。” 凤凌天抬眸盯着慕南絮静静看了一会儿,拿起一旁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水,一口饮尽,而后缓缓开口道。 “九婴说,你之前曾告诉过他,你并不属于这里,他死了,便会成为历史,而你死了,只是回到了原本属于你的地方!” 慕南絮一怔,不等她反应,凤凌天便再次开口道。 “只要你告诉本少主,原本属于你的地方在何处,本少主便派人送你离开!” …… 第324章 西域行宫唯一的王妃 初秋的天气,带着丝丝凉意。 慕南絮抬眸静静看着面前的人,之前她确实说过,自己死了,只是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地方,那会,她以为自己真的会死,可谁料想,她还能活着,不对,应该是,那会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回来。 “回不去了!” 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轻声开口! 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如今她的肉身已死,即使她回去,大概率也是一具孤魂野鬼。 凤凌天眉梢微挑,抬眸看了眼面前的女子,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紧了紧。 “既然回不去,何不留下!” 凤凌天的声音缓缓在小院响起,不等慕南絮开口,便缓缓开口道。 “想必你也应该猜到,暗杀你的乃是大昭的皇室,一旦你脱离西域公主的身份,不出三日,势必会成为大昭皇室的刀下亡魂,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吗?” 说着,凤凌天起身,幽幽地道。 “后日本少主便会启程回西域,看在那几份药方的份上,本少主可以答应你,在西域境内,即使你脱离了西域公主的身份,本少主仍然可以保你母子平安,一生无虞。” 看到风凌天离开的背影,慕南絮蹙了蹙眉。 她觉得凤凌天这货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不然怎么会突然提到当日她对九婴说的那些话。 那日她反正都快死了,也就没有过多避讳,换做是任何人,在听到了那些话,断然会怀疑她的身份和目的,更别说凤凌天这货只查到了她是慕仙姑,对于她姓慕,名谁并不知。 “不要让凤凌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肇瑾的话回荡在耳边,慕南絮心口闪过一抹痛楚。 虽然她不知道肇瑾为什么会如此提醒她,但她总觉得,如果让凤凌天知道她就是慕忠之女,或许让她成为刀下亡魂都用不上大昭皇室,凤凌天都能给她一个痛快,她隐隐想起,在清水县的城外破庙。 当凤凌天得知,她姓慕,眼底闪过而过的冷光不像作假,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她还有用,或许,当日凤凌天都能倒戈瑾三。 慕南絮估摸着,姓慕的人一定挖了凤家祖坟。 —— 启程离开兰陵郡的不仅凤凌天一人,还有太平医院派遣来施药的张景,陈思淼等人,还有偶感了风寒,趁着在重译馆养病期间,成为兰陵郡太守夏侯淳佳婿的大昭瑾王,肇瑾。 对,没听错,是佳婿! 传闻夏侯婉儿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照顾瑾王期间,对瑾王暗生情愫,瑾王更是对其宠爱有加,一时情难自禁,便临幸了夏侯婉儿,现在只等,回到京都,禀明皇上,迎娶夏侯婉儿过门。 听说,瑾王许诺夏侯婉儿侧妃之位! 对此,夏侯淳简直乐开了花,特意在宴宾楼大摆宴席,为各位贵客送行。 关于肇瑾临幸了夏侯婉儿的消息,并非是慕南絮道听途说,也并非是旁人告诉她的,而是青鸾有意无意透露给她的,不过青鸾的消息更加详细一些,那便是,肇瑾临幸夏侯婉儿的那晚,便是她被罚跪的那晚。 得知肇瑾临幸了夏侯婉儿,慕南絮在院中坐了许久,而后淡淡抬眸看向了青鸾。 “这消息是凤凌天让你告诉我的?” 青鸾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慕南絮会猜到。 “去告诉凤凌天,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慕南絮幽幽地开口,也算是拒绝了凤凌天提议去西域的打算。 青鸾犹豫了下,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看着远处的假山,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要说心里毫无波动,那是骗人的,可要说有波动却也不大,以肇瑾对夏侯婉儿的爱护和宠溺,侍寝那是迟早的事,就算没有夏侯婉儿,也有别人。 不管是肇瑾还是瑾十九,那一晚,她给出去的情,早已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凤凌天让青鸾将肇瑾的消息告诉她,无非是想让她死心,慕南絮勾唇笑了笑,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她只想说,他多虑了,她不想去西域,并非是对瑾十九余情未了,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是弄明白的好! 比如,玄知到底是谁的人,到底是谁这么不留余力,三番两次地想要置她于死地? 再比如,那本幽灵冥书到底和她穿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再再比如,她对白霓裳步步退让,现在,她不想在退了! 启程前一天,青鸾送来了一套华丽的西域长裙,一双小巧精致的短靴,以及一套尊贵的西域公主头饰,夏侯淳特意在宴宾楼大摆宴席为诸位送行,慕南絮身为西域公主,不可能不出席。 “姑娘,你真的和王妃很像!” 青鸾看着一身蓝色西域长裙慕南絮,失神地道。 “王妃?” 慕南絮微微一愣。 这倒是她第一次听到,西域除那位和她因为婚事发生争执的“父亲”以外的人,关于西域,其实她了解不并不多,就是二十一世纪学的那点历史,也有些对不上号,至今,她都没有搞明白,凤凌天出现在大昭有何目的。 “少主的母妃,西域行宫唯一的王妃。” 青鸾开口解释道。 慕南絮暗暗诧异,在皇室还能听到“唯一”两个字,绝对比得上火星撞地球,怪不得凤凌天一副牛逼轰轰的样子,敢情是西域唯一的皇位继承人。 她恍惚想起,她刚被凤凌天掳去,醒来的时候,凤凌天第一句话就是“本少主觉得,你长相有些碍眼”,那会,她还暗戳戳地吐槽,你碍眼,你全家都碍眼,原来,是她长得像凤凌天他亲娘啊! 不得不说,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怪不得,凤凌天给她安排身份是“父亲”发生争执的离家出走的妹妹,而不是随他出行的夫人。 如此一说,倒也解释了,为什么凤凌天这货时常留恋前面的宴宾楼,可对于她,眼底却并未有太多的情愫,甚至还端起了一副兄长的模样,慕南絮估摸着,这货可能正把她当妹妹了…… 第325章 我,罪有应得 “王妃?” 慕南絮带着青鸾出现的时候,不仅九婴和螭龙,就连凤凌天都齐齐一愣。 似乎记忆中的那个人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慕南絮身着尊贵的西域风情的公主华服,一头长发披在身后,头上戴着西域公主的头饰,带着华丽的蓝色头纱,额间垂在玉石额饰,脚上踩着一双小巧精致的短靴。 只是比起记忆的西域王妃,慕南絮的眼角仍然绘制蓝色妖冶的花束。 凤凌天眼眸深了深,心口微微一震,一时有些恍惚,之前的慕南絮像,只是长相像了七分,如今的慕南絮可谓是就连身上那股子忧郁气息和记忆中的人也如出一辙。 慕南絮站在凤凌天面前,淡淡抬眸,如果说之前凤凌天的目光并不明显,那么当她得知,她和凤凌天母妃长相相似后,此刻,她明显感觉到,凤凌天的在透过它,看着他的母妃。 “哥哥!” 慕南絮开口叫了声。 凤凌天似是这才回过神,幽深的目光落在慕南絮身上,犹豫了下,开口叮嘱道。 “你想离开,本少主便不再强留,但至少也要在离开兰陵郡后,今日兰陵太守特意设宴送行,你如今的身份乃是西域公主,不可莽撞,失了公主风范,让大昭看了我西域笑话。 ” “莽撞?” 慕南絮笑了,转身朝着重译馆外走去,声音淡淡响起。 “莽撞得从来都不是我。” 她除了偷吃了肇云泽赏给慕惜月的糕点外,何曾莽撞过? 从穿越到这里起,她除了算计肇云泽为慕家脱罪外,何曾莽撞过,一直以来,她都从未想过招惹皇室,更没想过当狗屁贵妃,更无意王妃,如若不是慕忠身陷牢狱,如若不是因为京都爆发了天花,她早就离开京都了! 她也确实离开了,送花吟离开的时候,是他们追着她不放的。 如若不是雁无归正好是晟王,她的行踪根本不会暴露,先是假意交换,而后又被逼入湖,最后又利用肇瑾引她入局,既然如此,那大家都别想好过了。 慕南絮和凤凌天走到花园的时候,正好撞到肇瑾和夏侯婉儿。 虽然早已得知肇瑾宠幸了夏侯婉儿,可当看到夏侯婉儿的时候,慕南絮的心口还是忍不住往下沉了沉。 青鸾所言不假,如今的夏侯淳婉儿已不在做少女打扮,而是一身尊贵的华贵锦服,青丝在头顶挽着精致的发髻,上面佩戴着珠花步摇,原本那张含苞未放的面容,此刻面若桃花,娇艳欲滴,眉目之间带着淡淡媚色。 这幅模样,明显是初经人事才有的姿态。 慕南絮说不上自己心口是什么感觉,总之有些不舒服,她看着小心揽着夏侯婉儿,满脸溺宠的人,一时有些恍惚,她甚至有种错觉,其实一直以来在太平医院护着她的人,她一直以来倾心相待的人,都是瑾十九。 他是瑾王暗卫首领,而非大昭的瑾王肇瑾! 对,没错! 而瑾十九,在白霓裳假意以感染天花为由,住进太平医院的那个晚上,就离开了! “凤少主!” “瑾王!” 凤凌天和肇瑾彼此点头打了声招呼。 而躲在肇瑾怀中的夏侯婉儿看到慕南絮,也主动上前,原本准备福身,可突然想到什么,只是朝着慕南絮微微点了下头。 “公主!” “夏侯小姐。” 慕南絮唇角微勾,也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得不说权利是个好东西,之间夏侯婉儿见到她,不管是不是真心,都会福身喊一声“公主姐姐”,如今成了瑾王侧妃,直接就“公主!”了,眼底甚至还带着几分高傲和不屑。 “听闻公主这几日身体不适,一直卧床静养,不知可曾好些?” 夏侯婉儿笑着问道。 慕南絮脸上始终噙着浅淡的笑容,开口道:“多谢夏侯小姐挂念,现下已经好些了。” 说完,慕南絮似是这才想起什么,抬起右手放在心口,朝着夏侯婉儿行了一个西域的礼。 “听闻夏侯小姐不日便会成为瑾王侧妃,还未来得及恭喜夏侯小姐与瑾王殿下,在这里恭喜两位,举案齐眉多恩爱,琴瑟和鸣永同心。” 不仅是夏侯婉儿,就连肇瑾和凤凌天似乎都没有想到慕南絮会提起这茬,齐齐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慕南絮脸上噙着浅浅的笑容,一双漆黑的眼眸平静如墨,那双看着夏侯婉儿的眸光好不出丝毫情绪,甚至在对上的肇瑾眼神的事,也坦然到了积极,似乎眼前的人和自己自始至终只是点头之交。 “婉儿借公主吉言!” 夏侯婉儿笑着往肇瑾怀中靠了靠。 肇瑾身体略微一僵,下意识看向了慕南絮。 正好慕南絮也看了过去,眸光平静,嘴角还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同样抬手放在心口朝着肇瑾行了一个西域的礼。 “观夏侯小姐面色,应是初经瑾王恩宠,亏了气血,之前我感染了风寒,哥哥差人送来了一些人参,鹿茸,灵芝,雪莲,还有大量燕窝,乃是补血圣品,我差人给夏侯小姐送过去,还望夏侯小姐和瑾王莫要嫌弃。” 说完不等众人,慕南絮便喊了声。 “青鸾!” “是!” 青鸾会意,上前微微颔首,一双眼眸也静静打量着慕南絮。 站在肇瑾身后的瑾九和瑾七等人愣愣地看着慕南絮,听到慕南絮要将人参,雪莲等送给夏侯婉儿,瑾七一时有些着急, 正要开口,却被瑾九轻扯了下衣角,暗暗摇了摇头。 慕南絮说完,见到众人都站着没动,愣了下,转身看向了凤凌天。 “哥哥,我们是不是该过去了?” 凤凌天似是这才回过神,掩嘴轻咳了声,朝着肇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请!” 肇瑾微微点头,目光从慕南絮脸上扫过,和凤凌天并肩走在前面,而慕南絮跟在凤凌天身后,和夏侯婉儿并肩走在后面。 “那日,都是婉儿的不好,害得公主罚跪!” 夏侯婉儿开口道。 众人脚步齐齐顿了下,那晚的事,别说是青鸾和螭龙凤凌天等人,就是瑾九和瑾七等人都未曾刻意在两位当事人面前提过,不想,慕南絮只是笑了笑,风轻云淡声音缓缓传进了众人耳里。 “夏侯小姐这话严重了,终究是我冲撞了夏侯小姐,瑾王让我罚跪,为夏侯小姐赔罪,是我罪有应得!” …… 第326章 以西域公主身份去和亲 夏侯惇早已候在宴宾楼前,看到众人,笑着迎了上来。 “瑾王,太子殿下!” 夏侯惇对着两人太守一拜,而后引着众人抬脚走进了宴宾楼,奢华的大厅重新被布置过,张景和陈思淼早已落坐,见到肇瑾和凤凌天等人走进,齐齐起身行礼,客气有加,恭敬谦和。 大厅早已准备好了席位,肇瑾和凤凌天自然坐在首位,两人相对而坐,中间各种大厅。 慕南絮坐在凤凌天一旁的位置,对面是夏侯婉儿,夏侯婉儿一旁坐着夏侯惇,慕南絮一旁坐着张景和陈思淼,众人刚落下,就有有人奉上了精致,可口的菜肴,随后一群身着舞衣的女子走进大厅。 随着优雅动听的曲子响起,场上的女子翩跹而舞,衣带飞舞,眼底流出丝丝妩媚风情。 “本少主以为你会把所有东西都借机还回去!” 凤凌天手上端着酒杯,看向了一旁的女子。 自从慕南絮要说送夏侯婉儿人参鹿茸时,凤凌天就明白过来,慕南絮早已察觉,那些东西并非是他准备的,而是来自瑾王。 慕南絮手中同样端着酒杯,听到凤凌天的声音,端起酒杯假意喝了一口,淡淡道。 “夏侯婉儿初经人事,我可以借着亏了气血的由头,送一些补血的东西过去,难道我还能借着补血的由头,送一些保胎药和堕胎药过去?” 慕南絮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就如同,口中所说之事与她无关! “你又是如何得知那些东西是瑾王所备?” 凤凌天开口问道。 毕竟当时瑾王已有了夏侯婉儿,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和无情就连他也信了七分,而所有东西,都是暗中准备的,就连夏侯惇都未曾察觉,自始至终瑾王的人也都未曾露面,可慕南絮还是发现了。 凤凌天都不知道该说两人是心有灵犀,还是用情至深! 慕南絮淡淡抬眸,看向了站在肇瑾身后的瑾九,腿弯处的疼痛依然记忆犹新,她轻笑了声,唇角勾起一道自嘲的笑容。 “因为我所开的药方有几味药,只有瑾王的人才知道是什么。” 凤凌天:“……” 慕南絮从瑾九身上收回视线的时候,目光下意识落了坐在对面的肇瑾身上,一身名贵的瑾王蟒袍,冠玉束发,她想到了初次见到肇瑾的场景,她是身在冷宫的罪臣之女,他是高高在上的瑾王。 她因为得罪了肇云泽和慕惜月那两个二货,被肇云泽罚了丈刑三十。 没想到,会被去祭拜自己母妃瑾王遇到,瑾王以慕忠外出打仗为由,免了她的刑法,缺罚她十日不可进食,也是那时候,她结识了瑾九和瑾七,而后出宫意外认识了瑾十九…… 所以,她爱的人,一直以来都是身为瑾王暗卫的瑾十九,而非高高在上的瑾王,虽然他们有着相同的面容,可终究是两个人! 而她肚子的怀的瑾十九的孩子,而非瑾王肇瑾的孩子,那些药材和吃食确实不应该让瑾王准备。 似是以为慕南絮的目光落在肇瑾身上太久,对方淡淡抬眸看了过来。 慕南絮并未躲开,而是对着对方微微勾下唇角,礼貌性地点了下头,端起酒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而后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对着对方微微斜了下杯口,可谓是把西域公主的礼节做到了极致。 肇瑾握着酒杯的手骤然一紧,眼眸沉沉地看了过来。 “你在饮酒?” 看着慕南絮手中空了的酒杯,凤凌天下意识蹙了蹙眉。 慕南絮的眸光早已从对面收了回来,闻言,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人,虽然嘴角在笑,可眼眶却红了。 “哥哥,他不动了!” 凤凌天猛地一震。 慕南絮笑了笑,再次端起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掩下了眼中的泪意。 自从她中箭醒来,就没了胎动,那一箭终究让她失血过多,动了胎气,她原本想着几服药下去,应该能保住,可那一晚后,她已有了出血症状,如今虽还有胎象,可胎儿已经停止了发育。 所以,喝不喝酒已经不重要了! 慕南絮抬眸,一眼就看到原本坐在她对面的夏侯婉儿,不知何时竟坐在肇瑾身旁,正抬头看着身侧人,肇瑾低眸,眼底噙着溺宠和纵容,甚至就连嘴角都带着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知肇瑾说了什么,夏侯婉儿脸上瞬间染上了一抹羞红,而后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王爷,下官敬你一杯。” 夏侯惇端着酒杯对着肇瑾扬声道。 “太守大人客气了!” 肇瑾端起酒杯笑着开口。 两人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夏侯惇放下酒杯,不疾不徐地道,“婉儿从小骄纵,性子自然娇气了些,只是她心思单纯,从此跟着王爷,还望王爷能多多护着她,莫要她被人欺负了去。” “婉儿既是我的侧妃,本王自是会护着!” 肇瑾开口道。 慕南絮抬眸看着对面的夏侯惇,其实她一直没有想通,夏侯惇到底是谁的人! “本少主可以让你做瑾王正妃!” 凤凌天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慕南絮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凤凌天说了什么,她缓缓转头看向了身侧的人。 “你现在的身份是西域公主,本少主可以让你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去大昭和亲,以我西域势力,提出让你做瑾王正妃并不是什么难事,就当是那五份药方,本少主还你人情。” 凤凌天看着慕南絮,眼神不想作假。 “有些繁琐!” 慕南絮开口。 凤凌天看了眼慕南絮,并不意外慕南絮会同意,淡淡道,“这法子繁琐是繁琐了些,但可以让你光明正大成为瑾王正妃,有我西域护着,料她瑾王如何也不可怠慢了你去。” 慕南絮转头看向身旁人,不紧不慢道。 “我意思的是,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以西域公主的身份去大昭和亲,当瑾王正妃呢?你说我要是以慕仙姑的身份嫁给西域少主,那将来可是西域王妃,简单直接,还不复杂。” 西域少主:“……” 凤凌天一时都有些被气笑了,冷睨了眼慕南絮。 “你当本少主的妹妹,本少主可以勉为其难地护着你,可如若你想当西域未来的王后,那就先看看自己命够不够长!” 慕南絮还准备说什么,不想大厅的曲调一变,紧接着,一抹白色的身影缓缓从门口而入…… 第327章 转交书信 杨花曼舞翩纤姿, 泽润娇颜冠群芳! 委婉动听的曲调缓缓在大厅响起,只见夏侯婉儿一袭白衣,在大厅中央缓缓起舞,四周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一瞬间被夏侯婉儿吸引。 如果说之前夏侯婉儿是一朵盛开的桃花,那么此刻的夏侯婉儿就如同一朵盛开白牡丹,纯洁无瑕,气质高雅,光泽如雪,灵动如仙女,翩翩起舞的模样,如同仙子下凡,美得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别说是凤凌天等人,就是慕南絮,都有些被眼前的夏侯婉儿所吸引。 她突然有些能理解肇瑾肇云泽这些人了! 虽然有了白霓裳那么一位毒蝎美人入了心,可也不妨碍有夏侯婉儿这么一位纯洁的小美人相伴在侧,堂堂大昭瑾王,又不是没有那个条件,没事看着也赏心愉悦,沁人心脾。 怪不得连凤凌天这货都上赶着当舔狗,想着,慕南絮朝着凤凌天看了过去。 果然见到凤凌天这货一双眼眸静静落在夏侯婉儿身上,久久未曾离开,只是比起其他人的痴迷,这货倒是淡定,还有闲心雅致倒酒喝。 前半部分,夏侯婉儿是为众人而跳,而后半部分,夏侯婉儿的眼神却一直落在肇瑾身上,媚眼如丝,透着浓浓的爱慕和柔情,而肇瑾端着酒杯,抬眸,唇角微勾,回以溺宠的笑意。 一曲结束,夏侯婉儿朝着众人缓缓福了福身。 “恭喜瑾王,抱得美人归!” 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朝着肇瑾开口道。 “恭喜瑾王!” 其余人也都纷纷开口附和道。 “瑾王真是好福气,有如此佳人相伴在侧,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凤凌天的声音缓缓在大厅响起。 慕南絮白了眼凤凌天,这货明显是没有得到美人芳心,听听这语气酸的,她正暗暗鄙视,就听到凤凌天再次开口道。 “本少主数日前,曾偶遇瑾王一位故人,对方拜托在下,将一份书信亲手交给瑾王。” 随着凤凌天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的齐齐看了过来,就连夏侯惇和夏侯婉儿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慕南絮更是在心中暗暗猜测,凤凌天突然出现在大昭境内,必然目的不纯。 只是肇瑾的故人又怎么会托凤凌天转交书信呢?突然想起什么,慕南絮猛地反应过来凤凌天口中的故人是谁了! “哥哥,我错了!” 慕南絮拽着凤凌天的衣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凤凌天看都没有看慕南絮一眼,朝着一旁的螭龙使了使眼色,螭龙颔首,然后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在众目睽睽之下,朝着肇瑾走了过去,不等螭龙走近,瑾五就上前接过书信,转身递给了肇瑾。 肇瑾接过书信,看了眼上面的字迹,眼底有什么闪过,须臾抬眸看向了凤凌天。 “谢过凤少主!” “瑾王客气了。” 凤凌天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水。 “你怎么不直接报我名字呢?” 慕南絮没好气地开口。 书信是之前在水榭写的,那会她以为瑾三是肇瑾所派,想着反正自己也要死了,还是拜肇瑾所赐,也就没了顾忌,煽情什么的也不是她的风格,总之书信上面的话不怎么好听,还有一些不能言说的秘密。 后来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活着,书信的事也就忘在了脑后,她没有想到凤凌天这么狗,竟然为了报复她反击他和亲的提议,当众把书信交给了肇瑾。 “凤少主,你帮我把书信要回来,我再送你几副药方!”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祈求道。 “晚了!”凤凌天喝了一口酒,睨了眼慕南絮,“你认为本少主现在派人去找瑾王要回书信,他会还回来吗?” 慕南絮:“……” “听闻西域舞姿具有独特的异域风情,不仅曲调优美动听,悠扬深沉,舞姿更是灵巧轻盈,热情多变,传闻只要男人看上一眼,便会被勾魂摄魄,无法自拔,不知我等可有幸让公主为大家舞一曲!” 夏侯婉儿的声音缓缓在大厅响起。 慕南絮此刻心情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她没想到,这时候,夏侯婉儿竟然这么撞了上来。 “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本公主从小什么都学,就是没学过跳舞,弹琴。” 慕南絮抬头,清冷的目光淡淡落在夏侯婉儿身上,不等夏侯婉儿开口,唇角微勾,一笑道。 “因为父王和哥哥从小就告诉本公主,本公主贵位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用学那些讨好男人的活计,自降身份,就算是要讨好,那也是男人跳舞来讨好我,哥哥,我说的对吗?” 慕南絮转头看向了凤凌天,嘴角噙着笑意,可衣袖下,银针从凤凌天外袍刺入。 慕南絮话音一落,夏侯惇面色骤然一变。 之前夏侯婉儿的话,多少有些暗指西域舞有魅惑男人之嫌,又让西域公主献舞一曲,着实有些看轻的意思,可每想到,慕南絮就这么三言两语反击了回去,甚至可以说,反击了个彻底。 “当然!” 凤凌天忍着半个身子的麻木,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而后眸光冷幽幽地扫过众人。 “我西域公主身份尊贵,别说是她不会跳,就算她会跳,在坐尔等,你们认为,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西域公主为你们献舞一曲?” 慕南絮有些意外地看了风凌天一眼,暗暗收了银针。 直到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夏侯婉儿方才的活着实不妥,一个小小太守之女哪能和西域公主相比。 “小女口直心快,只是听闻西域舞惊为天人,想要一睹公主舞姿,无意间冲撞了公主和太子殿下,还望公主和殿下恕罪,老夫在这里向两位赔罪了,还望殿下莫要怪罪小女。” 夏侯惇起身,抬手对着凤凌天一拜,开口道。 “都是婉儿的错,望公主恕罪!” 夏侯婉儿也屈膝跪在了地上,泪水瞬间从眼眶溢出,那么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我见犹怜。 慕南絮懒得再去看肇瑾如何护着夏侯婉儿,又如何为夏侯婉儿开脱,她从座椅上起身,目光淡淡扫过一旁坐着的陈思淼,抬脚朝着门外走去…… 第328章 她是向瑾王行的礼 “姑娘!” 陈思淼走进了开口叫声,而后眼眶蓦然一红。 “姑娘,你受委屈了。” “委屈?”慕南絮懒散地靠在软榻上,笑了,“我不委屈,我委屈什么啊,委屈得不应该是那夏侯婉儿吗?” 陈思淼低着头,没有接话。 慕南絮端起矮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眸光渐渐严肃了下来,“明日你们便会启程回京都,回到京都后,你找个机会,帮我送一份信给白玄月,这件事除了你外,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陈思淼重重点头应了声,而后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 “护送我们的侍卫是都尉大人的御林军,里面应当有都尉大人的人,如果姑娘有信件交给都尉大人,他们或许能尽快将信件送到都尉大人手上。” 慕南絮抬眸,目光淡淡落在陈思念身上。 “你怎么能保证,他们就一定把信件交给白玄月而不是白霓裳!” 陈思淼一愣,而后猛地反应过来。 “姑娘放心,除了都尉大人,我一定不会让信件落在旁人手中。” 皇后突临太平医院,逼慕南絮喝下鹤顶红的事,陈思淼等人并非不知,只是他们毕竟人微言轻,有些事即使知道也无济于事,他们只能按照太平医院所教导的那般,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慕南絮把信件交给陈思念后,顿了顿,声音缓缓响起。 “下个月十五,我会回太平医院坐诊,规矩不变,人,不死不医;病者时间未到三年者,不医;城中太医可医治者,不医;你回去就让江弈放出消息。” “姑娘……” 陈思淼脸色猛地一变,急声道。 “姑娘送花吟公主离开,已惹得大昭朝堂不满,如若不是门口的那块石碑,如今太平医院早已换了主人,姑娘将封妃圣旨退了回去,已惹怒了皇上,不然皇上也不会以朝廷钦犯罪犯的名义让人四处张贴姑娘画像。” 说着,陈思淼犹豫了下,继续劝道。 “皇后想要置姑娘于死地,姑娘如此回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如今……瑾王未必会护着姑娘了!” 其实和陈思淼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她看得出来,在太平医院那会,瑾王明明是对姑娘有情的,可不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会闹到如此这般地步,而瑾王竟然会弃怀着小世子的姑娘而不顾,却宠幸了一个太守之女,还偏偏分了侧妃。 ……瑾王未必会护着姑娘! 陈思淼最后几个字砸在心头,慕南絮并未有什么感觉,也许是麻木了,又或许是她真的放下了,又或者是,她给瑾十九的情,在肇瑾以瑾十九的身份出现在那刻起,就随着瑾十九的消失,烟消云散了。 “所以我才要回去!” 慕南絮轻笑了声从软榻上起身,一双眼眸幽幽地看向了远处,似是在看着肇云泽,白霓裳一等人。 “原本我打算离开的,可他们似乎并不想让我就这么离开! “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好了!” “他们不想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 慕南絮是接着拿披风由头,把青鸾支开的。 并非是她不相信青鸾,而是她不相信凤凌天,这货至今,她都没有想清楚他到底想让肇瑾做什么,眼看明日就是离开的日子了,也不见这货着急,看两人在宴会上的那副假模假式的样子。 慕南絮猜,这两人私底下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然,凤凌天也不会把书信当着夏侯惇的面,交给肇瑾。 想到那封信,慕南絮就有些糟心,她甚至还想过,带着青鸾和九婴去和瑾九和瑾五等人打一架,看能不能把书信给偷回来,可想想,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搞得有多在乎一样。 说不定肇瑾早就忘记了自己是哪根葱,拿到信件,随手就丢开了! 可万一没有丢开呢?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喂了食人鱼,所以那封书信,她该说的说的,不该说的也说了,该骂的也骂了,不该骂的也骂了,那是骂了一个酣畅淋漓。 慕南絮从房间出来,朝着宴会厅走去。 她身为西域公主不能离开太久,她一边朝着宴会厅走去,一边暗自琢磨着那封书信改如何讨要回来,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她低头着头,就这么撞了上去,对方下意识抬手护住了她的腰身。 “对……” 慕南絮“对不起”三个字在看到对方的脸后,卡在了嗓子眼。 “公主这是打算对本王投怀送抱?” 肇瑾一只手还揽在慕南絮的腰上,低眸静静看着面前的女子。 慕南絮恭敬有礼地从对方怀中挣脱而出,目光从肇瑾胳膊上的粉色披风上扫过,福了福身,道。 “多谢王爷出手相救,方才我在想一些其他的事,一时并未注意到王爷,故而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粉色披风肯定不是肇瑾穿的,能让肇瑾如此爱护的人,只有夏侯婉儿,之前慕南絮觉得瑾十九很细心,但如今一看,简直就是九牛一毛,谁能想到,堂堂大昭的瑾王,竟然能亲自给自己的妇人拿披风。 怀里一空,肇瑾瞬间觉得心口也空了,他看着向他行礼的女子,一时微微有些出神,慕南絮自从成为了慕仙姑,就再也未曾向任何人行过礼,除了去瑾王府,见到瑾王的时候。 她行的并非是西域的礼,而是大昭的礼,也并未用“本公主”自称,而是用的“我”,所以此刻她是以慕仙姑的身份向他行的礼。 在向大昭的瑾王行礼! 肇瑾久久未曾言语,慕南絮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疏离地道。 “王爷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告退了!” “慕儿!” 几乎是下意识,“慕儿”两个字从肇瑾口中脱口而出。 熟悉的嗓音,暧昧的称呼,以及那张记忆中的脸,让慕南絮脚步瞬间一顿,她微垂了下眼帘,轻笑了声,回头看向了站在原地的人。 “如此称呼并不适合于王爷,还望王爷能谨言,以免造成没必要的误会。” 说完,慕南絮顿了顿,继续开口道。 “凤少主转交的那封书信,并非是给瑾王殿下,还望殿下能完璧归赵。” “不是给本王的,那是给谁的?” 肇瑾紧紧蹙着眉,冷声问道。 慕南絮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一会,红唇轻启,淡淡开口吐出了几个字。 “给瑾十九的!” …… 第329章 顺便,一统各国 慕南絮几乎是和肇瑾一前一后回了宴会厅。 只是原本轻歌曼舞,谈笑风生的大厅,此刻竟然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围在夏侯婉儿身旁,一脸关心地看着坐在软垫上的女子,夏侯婉儿靠坐在侍女身上,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不堪。 张景正蹲在一旁,垫着手帕诊着脉,眉头紧紧皱着。 “瑾王!” 看到肇瑾,众人齐齐颔首打着招呼。 “怎么回事?” 看到眼前的场景,肇瑾蹙了蹙眉头,面色瞬间沉了下去,几步上前将夏侯婉儿揽进了怀中,眼眸下尽是担心和心疼。 “瑾王哥哥!” 夏侯婉儿抬眸,泪水就这么从眼角滑落,楚楚可怜地模样惹人怜惜。 “都是婉儿不小心,这事不怪公主殿下,就算是公主殿下的不对,那也是因为公主殿下倾慕瑾王哥哥,看到瑾王哥哥疼爱婉儿,心有不甘,一时气不过,这才会犯错,婉儿不怪她!” 慕南絮眨了下眼眸,一脸懵逼地看向了周围。 整个宴宾楼,应该只有她这么一位假冒的“公主殿下?”所以夏侯婉儿口中内涵的人是她? “公主殿下难道就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不等慕南絮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她就对上肇瑾冰冷的眼眸,她一时都有些被气笑了,也是真的笑了,她看着肇瑾那双冰冷的极致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肇瑾这货是不是患了人格分裂症。 那声“慕儿”还未从耳边消散,转瞬就一亮冷漠地找她要“解释”! “此事与我家公主无关,都是属下的不是,故而冲撞了夏侯小姐。” 青鸾在一旁沉声开口。 慕南絮这才注意到站在人群后面的青鸾,青鸾微垂着头,发丝略显有些凌乱,裂开的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血迹,脸上有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青鸾手上还拿着她披风,只是披风有些脏了。 “谁打的?” 慕南絮走近,微微抬起青鸾的下巴,目光定格在青鸾的脸颊上。 巴掌印很深,已经渐渐肿起来,看来打人之人用了十足的力道,虽然青鸾是凤凌天的侍卫,可终究是女子,巴掌印让她原本较下面容瞬间肿了起来。 “公主……” 青鸾抬眸抿了抿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慕南絮扫了眼人群,在原本的坐席看到凤凌天,这货竟然完全没有受到这边的影响,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喝着酒,似乎兴致还不错,眸光淡淡看了过去,似是在看好戏,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瑾王找本公主要解释,那瑾王不如先解释一下,本公主的人脸上的巴掌来自何处?” 慕南絮的声音冷冷在宴会厅响起,目光淡淡落在地上的一对相拥的人身上。 “是她!” 不等肇瑾开口,夏侯婉儿的丫鬟抬手一指青鸾。 “王爷去给小姐拿披风,迟迟未归,小姐想去寻王爷,不想路上碰到了公主的侍女,小姐就问了两句,不想她恶语相向,侮辱小姐不知廉耻,还未过门就爬上了王爷的床,公主气不过,就打了她一巴掌,不想她竟然对公主出手! ” 丫鬟话音刚落,夏侯婉儿哽咽着声音抬头,看向了肇瑾。 “都是婉儿的错,是婉儿不知廉耻,一时没有推开王爷,这才落了如此名声。” “这事不怪你,是本王情难自禁,虽还未过门,但你已是本王的侧妃,本王绝不允许任何人如此诋毁你!” 说着,肇瑾抬眸冷冷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都有些被气笑了,她也是真的笑出了声,这事她都不用问,就知道是夏侯婉儿诬陷的,她就不明白了,从第一次见面,夏侯婉儿就一直给她挖坑,她这都快要走了,还在挖,简直是没完没了。 不等慕南絮开口,张景突然起身,面色凝重地道。 “夏侯小姐的脉象有些奇怪?” 众人齐齐一愣,就连夏侯婉儿都愣住了,怔怔地看向了张景。 “诋毁?” 慕南絮上前,在夏侯婉儿面前蹲了下来,三根手指轻搭在夏侯婉儿的手腕处,只是片刻,心口倏地一疼,她掩下心口的不适,唇角微勾,不疾不徐地开口。 “恭喜两位,夏侯小姐有喜了。” 慕南絮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就连夏侯婉儿都忘记了反应,而肇瑾眼眸猛地一缩,下意识看向了慕南絮。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宴会厅响起,肇瑾的脸瞬间朝着一旁偏去,脸颊上瞬间印上了五个醒目的手指印。 整个宴会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众人错愕地看着,一时纷纷认为刚才所看到的只是错觉,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了西域公主,竟然扇了瑾王一巴掌,动作干净利落,好不拖泥带水,不,一定是看错了。 就连青鸾,瑾九,凤凌天等人都傻傻站在了原地。 “暂不说本公主的人有没有侮辱过夏侯小姐,可她脸上的巴掌却是事实,既然夏侯小姐有喜了,那这一巴掌瑾王就替她受了!” 说着,慕南絮缓缓从地上起身,声音再次一字一顿地响起。 “我说过,我的人,不管是皇亲贵胄,还是达官贵人,亦或者是土豪劣绅,我都不会让任何人肆意欺辱和诬陷,瑾王凭什么就认为,你和你的侧妃在我这里就是一个例外?” ……我与皇上曾协商,言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肇云泽不行,白玄月不行,瑾王不行,首领大人凭什么认为,你在我这里就是一个例外? 熟悉的话语,回荡在了瑾九瑾七等人的耳畔。 肇瑾似是也没有想到,慕南絮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也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缓缓转头,漆黑如墨的眼眸沉沉地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 “哥哥!” 慕南絮看向了端着酒,怔怔坐在椅子上的凤凌天。 “我算看出来了,大昭明显并未把西域放在眼里,说不定从跳舞开始,就打算恶意挑起两国战事,我觉得我们也没有必要步步退让,不如这仗就打了,顺便,一统各国。” 肇瑾,凤凌天:“……” 青鸾,螭龙,瑾九,谨七:“……” 说完,慕南絮淡淡看了眼仍然傻站着的众人,抬脚走出了宴会厅。 奶奶滴,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hellokitty! 第330章 至此一别,天人永隔 走出宴会厅,慕南絮甩了甩发麻的手。 入秋的天气略微有些清冷,有细微的凉风从耳边拂过,夹杂着丝丝冷意,慕南絮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眼眸清冷,刚才那一巴掌,虽然有些冲动,但她绝不后悔,她烦透了被夏侯婉儿算计。 “姑娘……那可是瑾王啊?” 青鸾在一旁,张了张嘴开口道。 慕南絮白了眼青鸾,“我打的就是瑾王!” 青鸾噎了下。 至于那一巴掌会造成什么后果,慕南絮并未去关心,她想以凤凌天的鸡贼,就算没理也会争三分,她让青鸾去准备了东西,然后一头就扎进了放药材的厢房,直到酉时才走出来。 青鸾和九婴正在院中说着什么,看到慕南絮,两人小心翼翼地看了过来。 “准备点吃的,我饿了!” 慕南絮说完,就回了卧房。 青鸾准备了很多菜,有如意卷、佛手丝瓜、莲蓬豆腐、西湖醋鱼、黄焖鱼翅、蜜汁莲藕、盐水鸭,还有一道叫花鸡,以及一盅热过的羊奶,羊奶散发着淡淡奶香,慕南絮只是看了眼就移开了眼眸。 扫了眼桌子上的菜肴,慕南絮直接撕了一个鸡腿,刚吃了一口,就看到凤凌天带着螭龙,冷冷走了进来。 “少主!” 青鸾颔首打了声招呼就螭龙两人轻声退了出去。 凤凌天在慕南絮对面入座,静静抬眸看向对面吃得正香的女子,虽然慕南絮的动作并不文雅,甚至可以说是粗鄙,但给人的感觉却很顺眼。 “看来本少主还是低估了你,鲁莽已经不足以形容你的大胆,你简直是时时刻刻都在找死,你是断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怎么样,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胆大妄为,不顾后果?” 凤凌天幽幽地开口。 “他”虽然凤凌天没有明说,可慕南絮却明白对方指的是谁! “不会把我怎么样?” 慕南絮轻笑着反问了一句,扔下鸡骨头,抬眸看向了对面的人。 “是不是在凤少主眼里,只要不是处死,就是没有把我怎么样?” 不等凤凌天开口,慕南絮的声音便清冷地响起。 “从被逼服下鹤顶开始,到这一路的暗杀虽与他无关,可哪一件不是因他而起,服毒未死,是我福大命大,追杀未决,是我运气好,可如今,因为他,我肚子里的孩子失去失去了气息,难道这还叫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所以你便当众给他一巴掌?” 凤凌天开口问道。 慕南絮此举确实让凤凌天有些措手不及,他以为,慕南絮的莽撞顶多就是逞逞口舌之快,不想她竟直接给了肇瑾一巴掌,对方可是堂堂大昭亲王,别说是肇瑾,就连他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慕南絮耸了耸肩,夹了一块豆腐,淡淡道。 “打他,纯粹是因为夏侯婉儿打了青鸾!” 凤凌天嘴角一抽,张了张嘴,“所以,那一巴掌只是因为上官婉儿打了青鸾?” 慕南絮点了下头。 …… 还是那片熟悉的山林,绿油油的草地上开满了黄色小花。 只是这次,慕南絮却并未见到小男孩,她不断在草地上四处找寻着,大声呼喊着,可是却再也没有听到那声稚嫩的“娘”,阳光从空中散落了下来,带着暖意,可她整个人却犹如身处寒潭。 泪水从眼眶溢出,慕南絮跪倒在了草地上,任由泪水打湿了面容。 房门轻声被人推开,一抹颀长的身影缓缓走向了床榻,看着睡着的女子,来人沉了沉眼眸,犹豫了下,这才在床榻边上缓缓坐下,直到肇瑾抬手抚上慕南絮的面容,这才发觉到,慕南絮哭了。 “被打的是我,怎么倒是你自己哭了!” 肇瑾轻声开口道,语气带着几分苦涩。 一缕月色从窗外照射了进来,他看到不断有泪水从慕南絮眼角滑落,慕南絮嘴角微动,似是在轻声呢喃着什么,直到靠近,这才清晰地听到了来两个字。 “孩子!” 肇瑾心口一痛,轻轻将哭着的女子揽入怀中,有什么滴在慕南絮脸上,而后滑落。 月色宁静,万物静籁。 入秋的夜晚有着丝丝凉意,一股微风吹过,外面树影斑驳,有什么掠过树梢传来细微的声响,皎洁的弯月静静挂在树梢,俯视着万物,似是在感叹又似是在怜悯,带着无穷的悲凉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肇瑾才从床榻起身,他看了眼依然睡着的女子,沉了下眼眸,一个吻落在慕南絮的额头。 “至此一别,天人永隔!” 留下八个字,肇瑾起身,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抬脚出了卧房。 房门被轻声关上,躺在床上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眸,一滴泪水是眼角滑落,可转而,慕南絮唇角微勾,露出了一抹苦笑。 天边已经渐渐泛白,青鸾和瑾五几人依然守在门口,看到肇瑾,青鸾微微颔首。 肇瑾刚走下台阶,一眼就看到坐在院中,独自饮着酒的凤凌天,在凤凌天对面,同样放着一个酒杯,里面已经倒好了酒,肇瑾犹豫了下,抬脚走了过去,在凤凌天对面落坐。 “看来夏侯小姐有孕之事对她刺激不小!” 凤凌天指的是慕南絮那一巴掌的事。 肇瑾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口饮尽,垂了下眼帘,薄唇轻启,吐出了两个字。 “未必!” 凤凌天挑眉看向了面前人,就听到肇瑾淡淡开口。 “她打我,并非是因为夏侯婉儿有孕,而是因为夏侯婉儿打了自己想要护着的人。” 说着肇瑾声音哑了几分,继续道。 “对她来说,平民百姓和皇亲贵胄对她来说并无区别,在她眼里人没有尊卑,更不分贵贱,她可以为皇亲贵胄看诊,同样也可以为平明百姓看诊,所以这才有了太平医院门前的那块石碑!” 关于石碑的事,凤凌天倒是听说过。 “如若她不打算去西域呢?” 凤凌天开口问道。 肇瑾冷冷抬眸,一字一顿地道,“那本王也就无法追查到西域王妃的下落!” 说完,肇瑾从石桌前起身,一边朝着院外走去,一边冷幽幽地开口 “凤少主,护她一生无忧,如若不然,本王就算是拖着这副残驱,也会发兵西域,踏平西域行宫!” …… 第331章 真假喜脉 翌日一大早,重译馆门前就热闹了起来。 一辆辆马车停放在了重译馆前,在众多马车中,最数西域少主凤凌天和瑾王肇瑾的马车最为华丽,而紧跟着凤凌天马车的是一辆由无匹马拉着的车驾,马车车身设计独特,四周均为厚重的褐色木板,并未留窗口。 一箱箱东西被抬上马车,所有人均已整装待发。 辰时,慕南絮随着凤凌天来走出了院子,众人刚走到前院,一眼就看到了肇瑾和夏侯婉儿,慕南絮都怀疑,凤凌天这货是不是和肇瑾提前商量好的,哪能这么巧,次次都能碰到。 “风少主此番离昭,下次如若再来大昭,还望提前告知本王,以免怠慢了风少主。” 肇瑾看着凤凌天,冷幽幽地道。 凤凌天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闻言,淡淡扫了眼一旁的慕南絮,笑道,“瑾王客气了,此番来昭绝非政事,着实是因为家妹贪玩,本少主来不来大昭,取决于家妹对瑾王倾慕之情的深浅!” 慕南絮瞪了眼凤凌天,没有搭理两人,抬脚朝着从意外走去。 她真是受够了凤凌天和肇瑾这两货的虚与委蛇,虽然她没太听懂,但她也不傻,这两货绝对话中有话。 “姑……公主!” 看到慕南絮,等在外面的陈思淼和张景齐齐朝着慕南絮看了过来,张景朝着慕南絮抬手一拜,陈思淼对着慕南絮福了福身,两人眼底均带着复杂的情绪,陈思淼不着痕迹地朝着慕南絮点了点头。 慕南絮看了眼两人,只是淡淡点了下头,并未过多寒暄。 虽然她慕仙姑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了,但至少在她想暴露的时候而暴露,而不是被动地被发现,让她毫无准备,现在的她还是西域公主的身份,她不想自己无缘无故就牵扯进两国纷争。 须臾,凤凌天随着肇瑾走了出来,慕南絮看了眼就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是她之前让青鸾准备的,模样是她画的图纸,青鸾找的木匠,车身她用的是铁桦木,铁桦木称之为木中之王,木质坚硬程度比橡树硬三倍,比普通的钢铁还要硬一倍,是世界上最硬的木材。 毕竟她接下来的路会很不好走,现代是回不去了,命也只有一条了,她得想办法好好护着。 马车除了用的是最坚硬的木头外,还加了许多机关和暗格,看似是密封的车身,其实两边窗户位置的木板是可以两边滑动的,马车内室很大,除了一张软榻,还有一张矮桌。 慕南絮进了马车,就懒懒地躺在了软踏上,闭眼假寐。 辰时六刻,众人纷纷告别。 “驾!” 随着螭龙的声音,凤凌天的车队开始启程。 张景和陈思念乃受命太平医院,前来兰陵郡施药,如今返京,走的是北城门,两人在重译馆前就和众人告别,一路朝着北城门而去,凤凌天乃是西域少主,此番回西域,走的是西城门。 马车拐弯的时候,慕南絮下意识抬手滑开车窗,朝着后面看了眼。 她最先看到的是骑在马背上的瑾九瑾七等人,而后是几人身后浩浩荡荡的车队,走在最前面的马车,乃是瑾王肇瑾的车驾,低调奢华,而后是夏侯婉儿的马车,完全是瑾王侧妃的待遇,华丽的马车,随行的侍女,以及数十车的嫁妆。 慕南絮看了眼就关上了车窗,说实话有些糟心。 糟心的不是肇瑾和夏侯婉儿这两货跟在后面,而是那份被肇瑾拿走的书信,这就相当于,自己的把柄被别人捏在手中,随时都会给她致命一击。 “小姐!” 青鸾打开车门走了进来,看向慕南絮。 “少主让属下来告诉小姐一声,我们后面跟了不少人!” “我看见了!”慕南絮蹙眉郁闷地应了声,她以为青鸾口中的“不少人”指的是肇瑾等人,没好气地道,“你找个人去问问瑾王他们想干什么,怎么?这是打算跟着去西域么?” 青鸾嘴角微微一抽,沉声道。 “姑娘,我指的并非是瑾王的车驾!” 慕南絮愣了下,青鸾开口提醒道。 “原本少主此行本就让大昭忌惮,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妹妹,多少有些不符合常理,想必昨日姑娘在宴宾楼的举动终究让人起了疑,暗处至少有两股势力跟了上来,少主让属下提醒姑娘,慕仙姑的身份估计是瞒不住!” “凤少主怎么说?” 慕南絮蹙眉问道。 “少主让属下转告姑娘,虽然京都兵强马壮,但新皇登基,根基未稳,轻易不会与西域开战,如若姑娘想做什么,不用有所顾忌!” 青鸾开口道。 “那就行!” 慕南絮笑了。 从她出现在夏侯惇府邸的那刻起,她的踪迹就已经暴露了,她和一头白发的九婴在兰陵城不知所踪,而恰好重译馆突然走水,哪有那么巧的事,重译馆除了肇瑾就是凤凌天,陈思淼张景等人。 肇瑾身边有夏侯婉儿相伴,自然不可能再去藏匿她。 太平医院几乎大半都是白玄月的人,以张景和陈思淼的身份更是无法和京都皇族与之抗衡,那就只剩下了西域少主以及自始至终都以眼妆示人的西域公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除去不可能的因素,留下的不管多么的不合情理,但那一定就是事实的真相! 西域公主就是从京都失踪的慕仙姑! 瞅瞅,多么不可能的因素,可它还就是事实的真相。 午时,车队停在一处山林,稍作休息。 慕南絮刚从马车上下来,迎面就看到一身玄色长袍的肇瑾扶着夏侯婉儿迎面走来,夏侯婉儿整个人如同春天绽放的牡丹,高贵,优雅,被肇瑾小心地护在怀中,两人时不时还相视一笑,眼底均写满了浓浓的情意。 “公主!” 慕南絮离开的脚步被夏侯婉儿开口叫住,虽然她很不想搭理,但还是笑着转身看了过去。 “夏侯小姐叫本公主所为何事?” 夏侯婉儿走近,脸上带着恬静温婉的笑容,不疾不徐地道,“许是刚有了身孕,坐久了马车,婉儿感到有些不适,昨日公主为婉儿诊出了喜脉,想必医术了得,不知公主可否为婉儿看看?” 闻言,青鸾脸色猛地一变,冷冷抬眸看了过去。 比起青鸾的紧张,慕南絮只是愣了下,而后一脸难尽地看向了面前的女子,“你没有找其他大夫看啊?” 夏侯婉儿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下。 “婉儿自是相信公主的医术……” “医术?”慕南絮反问了一句,而后就笑了,“本公主哪来的医术?昨日只不过是一句戏言,夏侯小姐怎么就信了呢?就连太平医院的人都诊不出喜脉,本公主一个不会医术的人又如何诊的出?” 此话一出,别说是夏侯婉儿,就连青鸾和肇瑾都错愕地看向了慕南絮。 “不会的,如果我没有喜,你又因何而打瑾王哥哥?” 夏侯婉儿脱口而出,脸上的笑容已不见,似是急切地想要求证什么。 慕南絮像看傻子一样看向了夏侯婉儿,“本公主打瑾王是因为夏侯小姐打了本公主的人,和夏侯小姐有没有喜没有关系,再说了,夏侯小姐有喜,本公主为什么要打瑾王?你又不是我的女人!” 青鸾:“……” 肇瑾:“……” 第332章 凤凌天,你姥姥 众人歇脚的地方是一处密林,距离密林不远处的地方有着一处小溪,溪水潺潺,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 林间时不时有鸟兽飞过,传来杂乱无章的叫声,距离队伍远了些,慕南絮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口中的浊气,说实话,虽然她认清了现实,也给自己洗脑,与她互生情愫的人是瑾十九,她只是被骗罢了! 可看到肇瑾和夏侯婉儿你侬我侬地出现,说她心口毫无波澜那是骗人的。 青鸾在一旁,犹豫了下,看向了慕南絮。 “小姐昨日所言真的只是一句戏言?” 慕南絮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这得看诊脉的是谁?” 青鸾有些不解。 “那如若……诊脉的是姑娘呢?” “那昨日所言就不是一句戏言!” 慕南絮淡淡开口。 “那姑娘方才……” 青鸾愣愣地看着慕南絮,一时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昨日“西域公主”众目睽睽之下诊出了夏侯婉儿的喜脉,又打了瑾王一巴掌,这事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今日暗处跟上来的人,应该是对“西域公主”的身份起了疑,慕仙姑会医术,可西域公主并不会。 夏侯婉儿上前让西域公主诊脉,应该是为了试探,以此确定西域公主真正的身份。 “左右也没几天,哪能这么快就能诊出喜脉,本公主的意思是,如若昨日诊脉的是西域公主,那有喜一事,自然是一句戏言,如若诊脉的是慕仙姑,那昨日所言,就不是一句戏言。” 慕南絮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看病全靠望闻问切,夏侯婉儿的脉象奇怪是因为滑脉的脉象并不明显,甚至可以说若有若无,张景觉察到脉象奇怪,便是如此。 “夏侯小姐应是想要借着有孕之事来试探小姐!” 青鸾目光沉沉地看向了慕南絮。 慕南絮走了几步,听到青鸾的声音脚步一顿,回头。 “试探什么?” 青鸾微抿着唇角,想了想开口道,“应是小姐昨日当众诊出了夏侯小姐有孕之事,让人起了疑,故而夏侯小姐这才想到借用此事来试探小姐,想要看看小姐是不是那位慕仙姑。” 只是没有想到,慕南絮三两句话,就让夏侯婉儿失了态。 慕南絮盯着青鸾静静看了一会,开口问道:“夏侯婉儿想要知道我的身份,用得到来试探吗?” 直接问肇瑾不就行了! 直到这时,慕南絮这才恍惚反应过来,似乎她的身份,肇瑾自始至终都未曾向外界透露过半个字,夏侯婉儿借着有孕的事前来试探,青鸾能看出来,自然肇瑾也能看出来,可慕南絮不明白,为什么他并未告知。 小解完,慕南絮从密林深处走出来的时候,却并未在原地看到青鸾,倒是见到了穿着一身玄色长袍,披着披风的肇瑾,对方背身而站,听到声音,缓缓转身看了过来,明显是在等她。 慕南絮原本想要避开,可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刻意,便抬脚走了过去。 “瑾王殿下在等我?” 肇瑾一双眼眸静静落在慕南絮身上,眸光幽深,静静看了一会,薄唇轻启,开口问道。 “婉儿有孕之事真的只是你的戏言?” 慕南絮轻笑了声,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 “那瑾王希望,我所言的只是一句戏言,还是事实?” 肇瑾没有应声,慕南絮嘲讽一笑,也没有想着他能回答,清冷地移开了眼眸,朝着远处的小溪走去。 清澈见底的溪水带着一股清凉,很舒适,慕南絮先是洗了把脸,为了避免和肇瑾一同回去,她特意在溪水边逗留了好一会,可等她起身打算回去的时候,发现肇瑾依然站在原地。 慕南絮:“……” 这人还真执着。 林中的路不少,可能走的只有那一条,慕南絮只好走近,正准备开口,就听到肇瑾沉声道。 “不要让凤凌天知道你真正的身份。” 这是肇瑾第二次提醒了,慕南絮多少有些气恼,可她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话语去反驳,只是沉默着没有应声。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众人歇脚的地方。 看了眼摆放在树荫下的案桌,慕南絮暗骂了一声,凤凌天这货简直是活得比女人还精致,就是一个短暂的歇脚,不仅泡了茶,还在桌角点了檀香,她记得在破庙用她交换药材的那次,也是。 “瑾王为什么会跟着我们?” 慕南絮在一旁顿了下,开口问道。 凤凌天正端起茶水准备喝,听到慕南絮问,淡淡倪了她一眼。 “你和瑾王在林中待了那么久,难道你就没问?” 慕南絮:“……” “听说你声称昨日夏侯婉儿有孕只是一句戏言?”凤凌天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微挑眉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你如若把这点小心思放在京都,也不至于被逼喝下鹤顶红,追杀至此,三番两次九死一生!” “我那点小心思?” 慕南絮冷冷瞪向了凤凌天。 凤凌天轻嗤了一声。 “原本夏侯婉儿对你身份已经起了疑,可因为你的那句话,现在她一门心思都在自己是否有了瑾王子嗣上,哭了好久,甚至生出了返回兰陵郡的念头。” “难道凤少主就不好奇夏侯婉儿到底有没有怀孕?” 慕南絮凑近,笑着问了一句。 她可没有忘记,刚到兰陵郡凤,凌天这货就因为夏侯婉儿把她赶下了船,要不是肇瑾这个程咬金从中横插一刀,说不定夏侯婉儿现在已经西域少主夫人了。 “又不是本少主的女人,本少主为何要好奇?” 凤凌天白了眼慕南絮,反问道。 慕南絮一噎,她竟然觉得凤凌天说得好有道理,所以肇瑾为了求证夏侯婉儿到底有没有怀孕,追她都追到了密林中。 “如果他们一直跟着,我还怎么离开?” 慕南絮朝着肇瑾马车那边看了眼,有些忧心地道。 凤凌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看了眼慕南絮,没有应声! 原本慕南絮还在为如何离开而忧心,不想没过一会,肇瑾就带着夏侯婉儿前来告别。 “婉儿身体不适,本王打算先行一步,就此便和凤少主告辞。” “瑾王请便!” 凤凌天开口道,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慕南絮站在凤凌天身旁,平静地看着两人,听到肇瑾要先行一步,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似是因为她的反应有些大,惹得几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她只好硬着头皮抬头,轻咳了声道。 “祝瑾王和夏侯小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肇瑾面色骤然一沉。 夏侯婉儿似是这才想起正事,看向了慕南絮,眼底带着探究。 慕南絮抬头坦然地对上夏侯婉儿打量的目光,还朝夏侯婉儿微微勾了下唇角,她现在也不介意被夏侯婉儿发现,从她决定回京都的那刻起,她就没想着再隐瞒,慕仙姑的身份将会是她会京都的底气。 看着肇瑾的马车渐渐消失在树林中,慕南絮转身朝着凤凌天抬手一拜。 “凤少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若有事相求可书信一份送往太平医院,我定当竭尽全力,尽力而为,就此别过,我们后会有期。” 凤凌天看着慕南絮,静静等着慕南絮说完,唇角勾起了一抹妖冶的笑容,不等慕南絮觉察到异常,突然抬手劈向慕南絮脖颈处,凤凌天的速度很快,快得慕南絮晕倒前,只来及大喊一声。 “凤凌天,你姥姥!” 第333章 西域王妃 慕南絮再次醒来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四周很静,隐隐能听到山间的鸟叫声,她盯着头顶的床幔静静看了一会,这才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记得肇瑾和夏侯婉儿离开后,她原本打算也准备离开的,不想被凤凌天这厮给一掌劈晕了。 慕南絮第一反应,就是她被凤凌天这厮给卖了。 门外隐隐有人走动的时候,隐约还能听到一两声熟悉的声音,慕南絮起身拉开房门,一眼就看到守在门口的青鸾。 “姑娘醒了?” “我要见凤凌天!” 慕南絮开口道。 青鸾看着慕南絮微微颔首,而后便带着慕南絮走向了凤凌天的房间。 这应该是一家客栈,准确来说,应该是一家驿站,很显然,凤凌天的人包下了驿站的整个二楼,楼梯口有侍卫把守,慕南絮站在二楼,还能看到楼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过往商客。 外面的天色是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驿站门口的挂着灯笼,看起来略显有些瘆人。 螭龙任然守在凤凌天门外,看到青鸾和慕南絮走近,朝着慕南絮微微颔首,而后朝着门里面的人开口道。 “少主,慕姑娘来了!” 慕南絮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这才听到凤凌天低沉的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让她进来!” 慕南絮进去的时候,发现房中除了凤凌天,还有三个人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凤凌天盘腿坐在软榻上,手上翻看着叫奏折的东西,见慕南絮走进,淡淡抬眸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慕南絮也不着急,走到一旁圆桌前坐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对于少主前来大昭,朝中大臣颇有微词。” 一个黑衣人道。 凤凌天奏折合上了,轻笑了声。 “一群老匹夫,对于西域什么作用都没有,一天到晚屁事还不少!” 慕南絮:“……” “还有……”其中一个黑衣人说着,朝着慕南絮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道,“太傅和丞相众大臣递了折子给王上,希望王上能劝少主尽快立妃,延绵子嗣,为皇室开枝散叶,以保西域根基。” 凤凌天冷笑了声。 “他们是想让本少主立妃,还是想送女儿入行宫,好生下儿子把本少主从少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慕南絮喝着茶,觉得凤凌天这厮理解有问题。 黑衣人的意思明显是,那些大臣上奏折是为了让他立妃,怎么到他嘴里,就是这些大臣打算给他老子送女人,好生下儿子和他竞争少主之位,只是对于凤凌天的话,黑衣人竟然默认了。 慕南絮:“……” 她觉得,还是她太天真了,凤凌天这货果然不是个善茬。 接下来,黑衣人还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大多是西域的朝堂之事,比较繁杂,慕南絮一边听着,一边暗暗吐槽,原本她以为凤凌天这货就是一个吃喝等死,游荡烟花之地的王二代,不想并不是。 他批阅的奏折大多都是西域的政事,看问题一针见血。 大昭突发天花,各国都不同程度受到了波及,可西域却在第一时间,对于进出城的百姓进行了盘查,并集中隔离,从西域行宫派遣御医前去医治,这一点比肇云泽那货下令“清理”的命令强多了! 慕南絮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直到边境两个字从黑衣人口中吐出,她猛地一个激灵。 “大昭边境在集结粮草,半个月前,已关闭了城门。” “呵!” 凤凌天轻笑声,没有应声。 慕南絮算了算时间,古代传递信息落后,半个月前,应该是凤凌天刚以西域少主的身份入兰陵郡那会,看来,凤凌天突然出现在大昭,确实给大昭造成了威胁,不过凤凌天这货也是胆大,就不怕大昭直接将他擒了。 “王上让属下转告少主,有些事莫要强求,如若王妃想回去,自然会回去的。” 气氛凝结,房间瞬间静了下来。 慕南絮抬头,只看到凤凌天静坐在软榻上,一张清冷的面容隐在烛光中,眼帘微垂,藏匿着复杂难懂的情绪,过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知道了!” 几个黑衣人相互看了眼,而后轻声退了出去。 凤凌天静坐了好一会,才提笔开始批阅奏折,慕南絮也没催,她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她觉得凤凌天这货现在情绪很不稳定,甚至在用批阅奏折,转移注意力,她就算开口,也问不出什么。 “你说,一个女人抛夫弃子数十年,杳无音讯是为了什么?” 凤凌天的声音缓缓在房中响起。 还能是为了什么?不爱了呗! 不过这话慕南絮没有说出口,她看了眼凤凌天低垂的眼眸,犹豫了下,开口道:“或许是因为某些事,让她有了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之所以杳无音讯,应该是不想被找到。” 说完,慕南絮觉得这话有些残忍,秉着凤凌天这货对她有救命之恩,想了想继续道。 “又或许,她并非是真的想要抛夫弃子,只是暂时离开,之所以杳无音讯,或许是因为她发生了意外,也有可能是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传出消息来。” 果然,凤凌天面色好了不少,不过却没有搭话。 慕南絮也没有再开口,房间再次静下来,她看了眼低头继续批阅奏折的人,心口莫名升起几分同情,虽然凤凌天没有明说,但她隐隐猜到,这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应该就是西域王妃,凤凌天的母妃。 所以说,凤凌天出现在大昭,并非是为了天花的解毒药方,也并非是为了政事,而是为了找自己的母亲! 她记得她被凤凌天绑架,醒来的时候,凤凌天曾说过,她长相有些碍眼,几日前,她以西域公主的装扮出席夏侯惇宴会的时候,青鸾也说过,她和西域王妃很像,也被螭龙九婴等人错认成了西域王妃。 “找本少主什么事?” 在慕南絮出神的时候,凤凌天已经从软榻起身,抬脚走了过来,在慕南絮对面落下,略显疲惫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一杯茶水。 “凤少主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慕南絮开口道。 “解释什么?” 凤凌天淡淡挑眉看了过来,眼底不见一丝心虚,完全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慕南絮张了张嘴,她觉得,西域王妃之所以抛夫弃子,绝对是因为凤凌天这货太欠扁了,把他娘给活活气走了…… 第334章 真相,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凤凌天的声音幽幽地在房中响起。 慕南絮抬头静静看着面前的人,其实在她醒来看到青鸾的那一刻,就多少猜到些,凤凌天这货虽然处处留情,可对她并未有什么男女之情,所以就不存在什么因为情而强占一说。 不是为了情,她全身上下唯一可取之处就是医术。 大昭爆发天花,而西域第一时间隔离了感染了天花的病患,并派了御医前去救治,甚至凤凌天这个西域少主还有闲心来大昭,就证明受到天花波及的西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也说明西域御医医术绝对不低。 她又送了凤凌天几副医治疑难杂症的药方,所以说,如若是因为医术凤凌天强留她,说不通。 “何人所托?” 慕南絮开口问道。 “瑾王肇瑾!” 凤凌天淡淡开口吐出了几个字。 慕南絮轻笑了声,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凤凌天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就是冲着肇瑾去的,甚至慕南絮怀疑,多亏来杀她的是瑾王暗卫,要是其余什么人,凤凌天绝对不会这么好心。 只是后面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凤凌天的认知,慕南絮觉得,要是想杀她的人真的是肇瑾,凤凌天这货都能把她打包直接送过去。 “我和他毫无瓜葛,他所托之事做不得数,明日我就会离开!” 慕南絮说完,就起身打算离开,只是她刚走到门口,凤凌天的声音就冷幽幽地在她身后响起。 “你猜,他为何要让本少主将你带去西域?” 慕南絮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去。 凤凌天一手端着茶杯,抬眸冷幽幽地看了过来。 “一开始暗杀你的乃是他的暗卫,你九死一生才得以逃脱,对方能伙同兰陵郡太守利用他重伤,只为引你现身,置你于死地,就说明对方身份不凡,至少是大昭瑾王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存在,他护不住你!” 慕南絮微垂了下眼帘,不等她开口,凤凌天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明知是对方的圈套,依然以身犯险,只为为他拿到药丸,也就是说,他被药丸所控,而他身体中的毒是连你都无法解的,不难猜,那颗药丸里面具体有什么,在如此情况下,他又如何护你?” 慕南絮犹豫了下,又回了桌前坐下。 “所以呢?” 凤凌天抬眸,眸光深了几分。 “除了这背后之人,本少主听说,大昭那位新登基的新皇封了你为贵妃,可封妃圣旨却被你三番两次地退了回去,龙颜受辱,你认为他还会想之前那般纵你,任你肆意妄为?” “你让他做什么?” 慕南絮警惕地抬头,心口微微沉了下。 从一开始,凤凌天之所以入兰陵郡就是有目的的,他不可能这么好心,无缘无故受肇瑾所托。 凤凌天端着茶杯,听到慕南絮问,轻嗤了一声。 “你认为本少主能让他做什么?” 不等慕南絮回答,就听到凤凌天嘲讽地道。 “放心!你还没有那么重要,重要到让瑾王做出有损大昭的事,只不过是替本少主找人罢了!” 至于找何人,凤凌天虽没有明说,但结合之前所了解的信息,慕南絮隐隐猜到,应该是凤凌天口中那位“抛夫弃子”的西域王妃,她想起之前肇瑾曾叮嘱她,不要让凤凌天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难道说……西域王妃失踪和她那位便宜的将军爹有关? “少主!” 螭龙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而后房门被推开,九婴全身是血地走了进来,跪地道。 “启禀少主,暗处的人已被清理!” 凤凌天淡淡扫了眼九婴,而后眼眸落在慕南絮身上。 “都是来杀你的,自从我们出了兰陵郡,后面就跟了不少人,光这半日,来杀你的人就不下三波,你觉得你离开本少主的庇护,能活多久?” 慕南絮轻咬了唇瓣,没有开口。 “他明知自己被人所控,却还是虚与委蛇,只为给你安排好退路,大昭对你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本少主一言九鼎,既然承诺过他,带你去西域,护你一生无忧,就断然不会食言。” 凤凌天开口道。 “虚与委蛇?”慕南絮抬头,轻笑了声,“所以说,你们在兰陵郡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 凤凌天茶杯轻抿了一口,悠悠地道。 “本少主刚到兰陵郡,夏侯惇就派了女儿前来试探,如若那日不赶你下船,随了夏侯婉儿的意,必然会被发现端倪,你和九婴藏身重译馆,当晚夏侯婉就派人来搜查过,是肇瑾前来解的围!” 呵! 慕南絮抬头,自嘲地笑了笑,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也就是说,你们看出夏侯婉儿在诬陷,却仍然随了她的意,让我在雨中罚跪,也是在做戏?” 凤凌天微抿了下唇角。 “我们没有料到你真的会在雨中跪够三个时辰!” “你们可真伟大!” 慕南絮苦笑着开口,而后从椅子上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青鸾和螭龙九婴几人还守在门外,见到慕南絮走了出来,齐齐看了过来,漆黑的角落,一抹身影飞快地闪过,虽然速度很快,可慕南絮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熟悉,她只是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回到房,慕南絮看向了一旁的青鸾。 “所以一切你都知情?” 青鸾犹豫了下,开口道:“少主和瑾王假意迎那夏侯小姐,就是为了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夏侯婉儿身上,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姑娘了!” 慕南絮轻笑了声,走过去推开窗户,几乎在窗户刚开的瞬间,就有时候从客栈后面的一颗大树上跌落。 外面的夜色很黑,带着一股细微的凉风,远处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两声刺耳的鸟叫声,慕南絮大树跌落的地方看了眼,就淡淡收回了视线,抬眸静静看向了远处,须臾后,缓缓开口。 “无论哪个朝代,总有人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做出伤害你的事!” 慕南絮的声音很轻,轻得很快就消散在夜空中…… 第335章 城主,花颜公子 翌日卯时,凤凌天一行人就出发回西域。 慕南絮随着众人一同上了马车,自始至终都未曾提过离开的话,这让凤凌天多少有些莫名,之前慕南絮可是打算离开的,没有道理,得知这一切是瑾王故意而为,就放弃了离开的想法。 一连数十日,慕南絮都很平静,平静地就连青鸾都觉得有些不正常。 “姑娘,我们快到荆江了!” 青鸾提醒道。 大昭和西域划江而治,横在两国之间的江为荆江,荆江以西为西域,以东为大昭,多年来,西域兵马未曾越过荆江,大昭兵马依然,近几年,西域在两岸建了数十个码头,开通商贸,允许两国之间进行贸易。 慕南絮手上拿着本话本子,听到青鸾的声音,目光缓缓从书本上移开,滑开车窗看向了窗外。 越往西走,黄沙越大,地势越发辽阔,多以平原为主,路上时不时还能看到过往的商队,似是因为距离西域近了,路上的行人也不再都是大昭的打扮,而是身着西域服饰的人居多。 远远望去一片祥和,每个人脸上都噙着平和安逸的笑容。 “他还跟着?” 慕南絮的声音淡淡在马车中响起。 青鸾微微一愣,惊讶地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距离荆江码头不远的地方有着一座荆城,荆城并不属于大昭和西域任何一国管辖,只是因为西域和大昭两国开通了贸易后,来往的商客多了,居住的人也多了,这才形成了一座城,以荆江为名,故而称为荆城。 城中并未设官吏,只有一个城主,花颜公子! 因为荆城是西域和大昭两国之间的经济纽带,城中居住大多以商客为主,所以比起其他地方,要繁华得多,城中主要以酒楼,布庄,客栈为主,城中一半为大昭人士,一半为西域人士。 到达荆城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花颜不知少主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少主恕罪!” 众人刚下了马车,一个男子就迎了上来。 男子身着月牙白华锦长袍,手拿折扇,长发披肩,发梢随风飞舞,一张俊美的面容噙着浅笑,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下闪着精光,即使面对一国太子,眼底也毫无惧意,赔罪的话更是说得不卑不亢。 “城主客气了!” 凤凌天笑着开口。 男子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而后落在慕南絮身上,眼眸微微一深。 慕南絮身上还是穿着异域风情的长裙,脚上踩着小巧玲珑的布靴,一头长发披在身后,额间佩戴着玉石额饰,一张精致的面容带着少许温婉恬静,又透着几分浓郁之色,不似大昭女子那般端庄优雅,又不似西域女子那般洒脱,热情。 “这位姑娘是……” “本少主的义妹,凤鸢郡主!” 凤凌天淡淡开口道。 慕南絮:“……” 这人撒起谎来,可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张口就来。 从兰陵郡出来,青鸾等人就换了称呼,原本“西域公主”的头衔就是为了隐瞒慕南絮“慕仙姑”的身份,如今身份已经暴露,也就没有继续假扮的必要了,再说,越往西走,西域来往商客就多了起来。 西域行宫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公主来,郡主倒是合情合理,也解释得通。 “郡主!” 男子朝着慕南絮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而后朝着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少主,郡主,请!” 慕南絮看了眼走进客栈的男子,睨了眼一旁的凤凌天。 “风少主编起谎话来真是张口就来,不写话本可惜了!” 凤凌天淡淡扫了一眼慕南絮,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盯着慕南絮静静看了一会,一字一顿地道,“本少主派人去京都查过你的底细,除了慕仙姑的名头和太平医院,其余信息一无所知,似是有人在刻意为你隐瞒!” 慕南絮一怔,暗骂自己嘴贱,正想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就听到凤凌天冷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像自从救你的那刻起,就从未听过你提起过你的名讳,而整个大昭也只知慕仙姑,并不知你真名,本少主让人翻阅了你所写的医案,除了那一个‘慕’字,其余二字却无法识清!” 呵! 你要是识清了,肇云泽那厮不就也识清了吗!那她还怎么给肇云泽挖坑? “不要让凤凌天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肇瑾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慕南絮脚步一顿,转身一脸认真地看向了面前的人。 “其实我并不属于这里,我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未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睡了一觉醒来就来到了这里,在这里我没有名字,没有家人,没有父母,我唯一有的只有我这一身医术,所以我解得了天花,治得了肺痨,医得了伤寒,诊得了疠风,解得了瘴气。” “我不是告诉过九婴吗,他死了就成历史了,我死了只是回到一千多年后的……” 慕南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凤凌天抬手攥住了下巴。 凤凌天目光一寸一寸从慕南絮脸上扫过,轻嗤了一声,“与其说你来自一千多年前的未来,你倒不如说,你来自山里的狐狸洞,更能让人确信些!” 慕南絮:“……” 这是不相信? 也对!真话往往不会被人相信,慕南絮不禁在想,如若肇瑾看到那封信,会不会也以为是她胡诌的?那封信始终让慕南絮心中有些不安,要是她死在豢养食人鱼的湖中,怎么都好说。 可关键是她未死,还手贱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又被凤凌天这货将信件交给了肇瑾! 客栈很大,除了厢房外,后面还一处后花园。 连日来的奔波,众人均疲惫不堪, 用过晚膳,慕南絮和凤凌天便各自回了房,凤凌天的房在西侧,慕南絮的房在东侧,两间厢房相隔甚远,上楼的时候,慕南絮看了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并未多想。 直到她沐浴完,看到床榻上摆放着的衣裙,沉下了眼眸。 之前她是西域公主,所穿衣裙全都是西域公主的服饰,可床榻上的衣裙却是大昭女子所穿的长裙,青鸾不可能无缘无故给她准备一套大昭女子的服饰,只能说,这套衣裙并非是青鸾准备的。 慕南絮没有碰那套衣裙,而是仍然穿着西域公主的长裙抬脚走了出去…… 第336章 画地为牢两分离 夜风微凉,月色从空中散落而下,将整个后花园照射得如同白昼,四周很静。 慕南絮还未走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后花园那道白色的身影,男子背身而站,微微仰着头,似是在看着什么,身上还是穿着月牙白华锦长袍,手上依然拿着折扇,听到声音缓缓转身看了过来。 “不知城主深夜引我来此,所为何事?” 慕南絮冷幽幽地开口问道。 男子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在了地上。 “属下瑾二,参见姑娘!” 慕南絮低眸看着单膝跪地的男子,静静看了一会,倏地笑了。 “瑾王的暗卫可真是无处不在,谁能想到,在这西域边境的荆城城主花颜公子,竟然是大昭瑾王的暗卫,深夜引我来此,说,你有什么目的?又或者说……你和瑾三一样,也是来杀我的?” 既然来了,慕南絮也不担心对方会伤害自己,在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提起瑾三,瑾二眼底闪过一抹痛色,低沉嗓音祈求道。 “求姑娘,救救殿下!” “我凭什么……”慕南絮原本想说我凭什么救他,可话到了嘴边却一转,“你怎么就断定,我就一定能救得了他?” “普天之下,只有姑娘能医治得了天花,姑娘既然能解得了天花的毒,自然能解得了殿下身体中的毒,即使姑娘解不了,也能研制出同样的药丸,以免王爷被他人所控,沦为傀儡!” “呵!” 慕南絮轻笑了声,没有说自己能解,也没有说自己不能解,一双眼眸清冷地落在瑾二身上。 “你专门等在此处,不惜暴露身份,就是为了让我救你的主子?” “属下在此处等姑娘不假,只是并非是让姑娘救殿下。” 瑾二声音略显有些低沉,不等慕南絮开口询问,便解释道。 “数日前,殿下曾派人传来消息,说姑娘会同西域少主一同入西域,殿下说,姑娘走得急,身上未带盘缠,让属下等在此处,给姑娘送些盘缠,如若……如若他遭遇不测,属下所掌管的所有铺子,地契都交由姑娘负责!” 瑾二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双手奉上。 慕南絮笑了下,目光淡淡落在瑾二递过来的册子上,须臾,才抬手接过。 皎洁的月色下,要想看清楚册子上具体写了什么其实并不容易,可她还是隐隐看到布庄,酒楼等字眼,店铺要么都在西域境内,要么在荆城,要么都在京都边境,主打一个远离京都。 “如若遭遇不测?” 慕南絮轻声开口重复着瑾二的话,唇角微勾。 她有种瑾王死了,继承遗产的既视感,这感觉简直可以说不要太爽,那她还救什么救,这种情况她只要静等肇瑾“遭遇不测”就可以了,救活了肇瑾,这泼天的富贵哪里寻,她傻吗? 慕南絮一手拿着册子,一手轻叩着桌面,过了好一会,薄唇轻启,声音冷幽幽在夜色中响起。 “他为了让我救你主子,不惜暴露什么,怎么?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在暗处跟着我?” 瑾二愣了下,抬头看向了慕南絮,意识到暗处有人,猛地从地上起身,手下意识摸向了腰间,警惕地看向了四周,只见,原本漆黑的后花园,缓缓走出一抹漆黑的身影,然后单膝跪在慕南絮面前。 “瑾九?” 瑾二看着跪在地上的瑾九,瞪大了眼睛,刚才他竟一直没有察觉到暗处有人。 瑾九低垂着头,沉默地跪在地上。 “你来又是求我救你主子的?” 慕南絮不冷不热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瑾九,腿弯处的疼痛再次隐隐浮上心头。 “殿下让属下从此跟着姑娘,誓死保护姑娘!” 瑾九沙哑着声音道。 慕南絮低眸,静静看了一会瑾九,缓缓开口:“边境战乱,秦国士兵斩杀晋国士兵无数,不想战乱平息,两国结了秦晋之好,你认为,晋国士兵会和秦国士兵成为至交好友吗?” “姑娘……” 瑾九抬头看着慕南絮,一时有些着急,突然想起什么,拿出一把匕首。 “瑾九愿意用一根手指向姑娘谢……” “瑾九!” 慕南絮冷声打断了瑾九的话,眼眸平静地落在瑾九身上。 “你还记得你上次用一根手指向我谢罪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不等瑾九开口,慕南絮淡淡道。 “你是瑾王暗卫,服从瑾王命令这是你的使命,无可厚非,你用不着向我谢罪,也没有必要,可就算是如此,对我的伤害还是造成了,即使是在演戏。我可以理解,但我原谅不了。” 瑾九似是没想到慕南絮会知情,错愕地抬头。 “不要再跟着我了!” 慕南絮清冷地开口,而后将手中册子扔在了石桌上,幽幽地道。 “替我转告瑾王,我与他已再无瓜葛,我身上是否带了盘缠和他没有关系,用不着他费心替我安排,从此,我不管是慕仙姑还是西域郡主,都与他无关,他是生是死,亦与我无关。” “姑娘……” 瑾二和瑾九齐齐开口。 慕南絮没有搭理两人,起身冷冷回了客栈。 说实话,从京都离开的时候,她就没想着回去,可要说对瑾十九无情,那是骗人的,可在兰陵郡的所发生的一切,却斩断了她心中的情丝,不管是肇瑾还是瑾十九,也不管是在做戏,还是事实就是如此,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了! 慕南絮抬手抚上小腹,虽然出血已经止住了,胎象也还在,可胎动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即使知道,瑾十九的身份是假的;即使知道,平医院的一切均是假象;即使知道,当日的诺言做不得数;可她从未想过真的不要他,从京都离开,也是为了保全肚子里的孩子,他可以出生,但他不能以瑾王世子的身份出生。 被白霓裳逼着喝下鹤顶红是个意外,可她却从未想过放弃。 就算胎儿因为她身体中的毒有可能会畸形,可在安胎和解毒两者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安胎,不想到头来一切只是徒劳…… 第337章 义妹,凤鸢郡主 晨光如瀑,散落在江面,早起的船儿游荡在江面上。 岸边,一抹身影背身而站,抬眸静静看着一眼望不到头对岸,女子身着白色长裙,长发披肩,头上挽着简单发髻,只佩戴着一支梨花发簪,秋风吹起了女子的衣摆,无端透着几分清冷和决然。 “决定了?” 凤凌天走近,目光从女子身上的衣裙上扫过。 慕南絮回头,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凤少主曾说过,托瑾王之事不可让大昭的皇族介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凤少主所寻之人的失踪和大昭皇室有关呢?” 凤凌天微微眯了眯眼眸,没有回答。 “可如若瑾王死了呢?” 慕南絮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而后转身看向了远处。 “他身体中的毒我确实解不了,并不是因为我医术不精,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未曾中毒,又何来解毒一说,阿芙蓉药丸只是一种药物,一种能让人上瘾的药物,长期服用无疑是在饮鸩止渴。” 凤凌天站在慕南絮身旁,抬眸看了眼远处的日出,而后转头看向了身旁的女子。 “你可知你回去将要面对什么?” 慕南絮笑了,只是笑容中带着几分清冷。 “有句话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错,那就是我从未‘莽撞’过,大昭皇室追杀我至此,其背后原因肯定不单单只是因为一个瑾王,我前去西域确实可以藏一时,可我藏不了一辈子。” 凤凌天这厮追杀她,无疑是因为在她三番两次失了面子,想要找回场子。 白霓裳追杀她,完全是因为一个肇瑾。 可是这个大昭“皇室”之人追杀她,完全是莫名其妙,如果是因为用她来牵制瑾王,对方似乎已经成功,完全没有必要紧追着不放,慕南絮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那本自始至终只在别人口中听到过的“幽灵冥书”。 白玄月这厮曾经说过,得幽灵冥书得天下,这是一位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因为本少主告诉了你的真相?” 凤凌天开口问道。 “我自始至终都未曾想过去西域,不是吗?”慕南絮转身看向了面前的男子,而后勾唇一笑,“真相如何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我之所以打算回去,只是因为有些事,必须我去承担。” “其实你早就猜到瑾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你?” 凤凌天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可语气笃定。 慕南絮眼帘微垂,而后轻笑了声,“一开始确实没有想到,可在我当众打了他一巴掌,他没有发怒后,隐隐猜到了几分!” “那一巴掌,你当真是因为青鸾?” 凤凌天微挑着眉梢,淡淡开口问道。 慕南絮笑而不语,转身看向了远处。 要说没点公报私仇的心思,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堂堂一朝王爷,被她当众裳了一巴掌,可事后却没有发怒,也没有追究,她多少有些回过味来,还有肇瑾这一系列莫名其的操作,多少透着几分古怪。 “本少主答应过瑾王,保你一生无忧!” 凤凌天缓缓开口。 慕南絮转身,一脸严肃地看向了面前的人。 “风少主,你猜我为什么要专门与你告别,而不是直接动手?” 不等凤凌天开口,慕南絮继续道。 “如若我想离开,我有一万种法子,即使我被你带去西域,我断然还是会回到大昭,正如,我想离开大昭,绝对是我心甘情愿地离开,而不是被迫,同样,我要回到大昭,谁也无法阻拦。” 凤凌天盯着慕南絮静静看了一会,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西域公主的身份是假,可西域郡主的身份却是真,关键时刻,这层身份能救你一命,至于青鸾,就让她从此跟着你的!” 慕南絮回头,看着那抹身影渐渐越走越远,眼眶微微一红,唇角勾起一道灿烂的笑。 辰时,慕南絮站在码头,送凤凌天等人登船。 凤凌天站在船尾,淡淡抬眸看向了岸边,脸上全然没有原本的随性的笑意,而是透着几分沉重,可嘴角却还是噙着一抹笑意。 “你说你在这里没有名字,那不如今后就叫凤鸢可好?” “好!” 慕南絮点头。 凤凌天眸光深了几分,犹豫了下开口道,“本少主既然为你的义兄,自然不能太过吝啬,给你留了几件东西, 不等慕南絮反应,就见青鸾双手拿着三样东西上前奉上。 一支玉笛,一枚玄铁令牌,一把匕首。 这三样东西,慕南絮并不陌生,那是她当日被凤凌天绑架,醒来催眠了凤凌天,逃走时打算顺走东西,只是不想,凤凌天的玉笛竟然是拿来操控湖中食人鱼的,玄铁令牌竟然是西域少主身份象征。 “这枚令牌可以代表姑娘西域郡主的身份。” 青鸾沉声道。 慕南絮的手从令牌上拂过,而后看向了匕首,惊讶地拿起。 “这匕首……?” 她记得当日,凤凌天为了震慑他,就是拿着这把匕首割破了她的手,而后把匕首扔进了湖中,不到一刻匕首就被食人鱼吞噬。 “当日少主扔进湖中的是另外一把,这把匕首名唤刺情,乃是王上亲手为王妃打造,也是王妃和王上的定情之物,玄铁打造,可削铁如泥,也是王妃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少主一直带在身边。” 青鸾低声解释道。 慕南絮微微一愣,等她抬头朝着船上看去的时候,竟发现凤凌天已经不知何时回了船舱,船也已经缓缓滑行。 “少主让属下转告郡主,郡主还欠他一样东西,不要忘记了!” “好!” 慕南絮握着匕首,声音哑了哑。 你要是碎了它,本少主就把你扔进湖里喂鱼……琉璃盏我会赔给你的! “青鸾,我接下来的路可能会不好走,你如若想离开回西域,我绝不强求,你不用去管凤凌天的命令。” 慕南絮看着青鸾开口道。 青鸾抬眸,眸光坚定,而后单膝跪地,“少主命属下从此跟着郡主,誓死保护郡主安危,今日起,属下就是郡主的人了,郡主在哪,属下就在那……不管前路如何,青鸾都愿意与姑娘共进退!” “好!” 慕南絮从地上扶起青鸾,勾唇一笑。 慕南絮在岸边站了很久,直到凤凌天的船渐渐消失在了江面上,这才回过神来,她转身刚准备离开,就见到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谢姑娘能留下救殿下一命!” 瑾二瑾九齐齐跪地道。 慕南絮低眸看着两人,倏地轻笑了声。 “谁告诉你们我打算救瑾王了?” 第338章 都是一群狐狸 “谁告诉你们我打算救瑾王了?” 瑾九和瑾二愣愣地抬头,一时没有能反应过来。 “我之所以选择留下,是因为我并不想就这么去西域,瑾王所做的一切,就注定了今天结果,我早就说过了,从此以后,我不管是慕仙姑还是西域郡主,都与他无关,他是生是死,亦与我无关。” 慕南絮冷幽幽地开口。 “可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姑娘你!” 瑾二蹙眉道,眼底略微有些不满。 慕南絮淡淡扫了眼瑾二,轻笑了声没有搭话,抬脚朝着远处走去。 瑾二和瑾九完全没有想到慕南絮会弃瑾王于不顾,两人回到了客栈,正好看到慕南絮带着青鸾从楼上走了下来,慕南絮虽然换下了异域风情的长裙,可身上那股子疏离和清冷,让人望而却步。 “姑娘,我们现在就回京都吗?” 青鸾开口问道。 “姑娘要回京都?” 瑾九看着慕南絮愣愣地问道。 慕南絮没有搭话,正准备抬脚朝着客栈外面走去,不想被跪在地上瑾二拦住了去路。 “殿下现在被药丸所控,还请姑娘看在过往的情谊上,能出手救殿下一命,即使无法让殿下出水火,至少能让殿下摆脱被药丸所控制的命运。” 瑾二再次单膝跪在了地上,声音低沉透着几分沙哑。 慕南絮低头,静静看了瑾二好一会,薄唇轻启,一字一顿地道。 “要想让我救瑾王也不是不可以!” 瑾二一喜,猛地抬头,就听到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在头顶响起。 “我这人心性凉薄,心底也不是那么善良,也别和我谈什么感情,更别提什么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只看中一样,那就是银子,要想让我出手救瑾王,那就付够足矣的诊金。” “那姑娘诊金是多少……?” 瑾二开口问道。 慕南絮淡淡睨了眼瑾二,一字一顿地道,“瑾王的一切,包括瑾王手中的所有房契,田地,庄子,酒楼,酒肆,包括青楼,布庄,胭脂铺等,以及瑾王府的库房,瑾王的私库,大到庄子,小到一两银子。” 青鸾:“……” 瑾九,瑾二“……” 看了眼几人的反应,慕南絮淡淡一笑,幽幽地道。 “要是不答应也无妨,大不了我不出手就行,你不是说过,如若瑾王遭遇不测,你手中所掌管的所有铺子,地契都交由我负责吗?我干耗着也行,看目前这情况,瑾王距离遭遇不测也不远了。” 瑾二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起身,抬手一拜道。 “殿下手中掌管的铺子,布庄酒楼等遍布整个大昭,甚至在他国也有殿下铺子,整理起来过于繁琐,还望姑娘能容我些时日。” “不急,东西什么时候交到我手上,我什么时候出诊!” 慕南絮说完,就带着青鸾出了门。 “姑娘既然打算救瑾王,为何还要趁机讹瑾王呢?” 青鸾有些无奈地道。 慕南絮淡淡睨了青鸾一眼,一本正经地道,“讹?我是那种人吗?他们求我出手救瑾王,难道不应该出诊费的吗?” 一提医药费,慕南絮就想起了从肇云泽那厮那讹……得来的五千两黄金的诊金,早知道会被追杀,她就不能便宜这厮,她就应该把皇宫的国库搬去太平医院,就算是不能全搬,搬一半,她也不至于现在如此后悔! 荆城虽然并未设立官吏,可城中却一片祥和。 慕南絮暗骂一声,肇瑾这货是真狗啊,竟然在西域边境建了这么一座城,发展两国贸易,她想,荆城应该不仅仅只是一座城。 “对了,城主……” 慕南絮原本想说瑾二,瑾二几次三番下跪让她出手救瑾王,青鸾不可能猜不到瑾二的身份。 “姑娘放心,属下已是姑娘的人。”青鸾开口,说完想了下,又道。“其实荆城城主是瑾王的人,少主并非不知,荆城属于大招的地盘,在次盘踞多年,和西域开通贸易往来,又不怕大昭官服,城主身份必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慕南絮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了一句。 “可真是一群狐狸啊!” 她想荆城的存在,不仅仅是开通和西域贸易往来,或许还有监视西域动向的作用,即为政又为私,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对凤凌天来说,监视无所谓,但是荆城的存在可以开通两国贸易,提高经济,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荆城的存在对于大昭来说,还起到了震慑作用,毕竟比起和官服打交道,不如和瑾二在个“城主”来的方便。 翌日,慕南絮刚用过晚膳,瑾二就让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掀开箱子,只见里面放着满满一箱子账本。 “姑娘应该也猜到,整个荆城都属于殿下,这是城中所有的布庄,客栈,酒肆,酒楼,药材铺以及青楼的账本,还望姑娘过目。” 慕南絮正斜躺在软榻上看话本,闻言,淡淡扫了眼地上的箱子,而后抬眸看向了瑾二,静静看了一会,唇角微勾。 “好啊!” 扔下话本,慕南絮坐起了身,随手拿起了一本翻看了起来,不得不说,瑾二可真是管账的一把好手,所有账目都清晰明了,肇瑾手下的人可真是卧虎藏龙,谁能想到,荆城城主竟然是瑾王的暗卫。 慕南絮看得很仔细,每一页都细细翻阅了过去。 瑾二站在一旁,多少有些惊讶。 他长时间游荡在各地,对于京都的事知道得不多却也不少,自然也知面前女子的真实身份,只听说慕将军之女慕南絮,痴缠与当今皇上,慕忠率兵出征前将送其送进了宫,拖皇上照料,不想此女心思歹毒,因嫉妒之心谋害皇嗣,被打入了冷宫。 只是瑾二不明白,如此一个劣迹斑斑的女子,为何会得瑾王如此青睐,不惜为了对方做到了如此地步。 对于慕南絮提出的诊金,瑾二多少有些不满,之所以送账本来,多少存了点刁难的心思,一个养在将军府的小姐,痴缠与情情爱的女子,就算会医术,怎么可能看得懂账本!? “城主,姑娘在问你话?” 青鸾的声音让瑾二思绪缓缓回炉,他朝着慕南絮看了过去,便见到慕南絮冷幽幽地看了过来。 “锦绣布行,几个月来都是亏损的状态,你可知?” 第339章 嗜血之毒 “荆城居住的人主要以大昭和西域的商客为主,对于西域布匹……” “锦绣布庄卖的是西域布匹啊?”慕南絮打断了瑾二的话,有些无语地道,“你可真是个人才,你在西域边境卖西域布匹,你是让西域的人过江来买,还是想让大昭的人来西域边境买?” 瑾二微微一怔,这事他还真没有想过。 “这么多年这家布行还没有倒,可真是难为你了!” 慕南絮说着扔下了账本,重新拿了一本。 她没有想到会随手拿起青楼的账本,看着上面一笔一笔来款,她竟然从中看到了古代女子卑微,残酷,无助的命运,比起锦绣布庄,青楼明显是赚钱的,甚至可以说,还赚了不少。 “荆城一共几家青楼?” 慕南絮开口问道。 “两家!” 瑾二答道。 “那瑾王手中一共几家酒楼?” 慕南絮又问。 瑾二也没有多想,细细算了算,随口道,“青楼涉及不多,大昭境内所有城池,州县,都有涉及,差不多三十多家。” “这还叫不多?” 慕南絮瑾二,一时都有些被气笑了,幽幽地道。 “瑾王可真会享受,这是走到哪,都有自己的温柔乡!” 瑾二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抬手摸下了下巴,一时没有说话,涉及青楼的目的主要不是为了赚银子,而是通过那些前去青楼的人在醉酒之下,探查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 原本瑾二觉得,慕南絮看几本便歇了,不想这一看竟看了三个时辰。 虽然只是荆城所有店铺的账本,可慕南絮还是暗暗惊讶,肇瑾这厮肯定有点别的心思,光荆城一个城的收入就不少银子,再以那三十多家的青楼做参照物,这收入绝对可以把肇云泽从那把椅子上拉下来。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我明日就会离开!” 慕南絮缓缓放下账本,想了想开口道。 “在这之前的账本就不用再送给我了,以后每个月的账本派人送去太平医院,接下来你主要办两件事,第一件事,建立商队,南北商品互通,各国商品互通;第二件事,在所有城池,州县,开设钱庄!” “姑娘还打算继续用我?” 瑾二愣愣地问道。 慕南絮白了眼瑾二,“不然呢?” “姑娘恕罪!”瑾二单膝跪地,沉声道,“姑娘可能不知,属下乃是瑾王暗卫,们从小被殿下收留,我们将誓死追随于殿下,忠于殿下。“ “你给我管账耽误你给瑾王当暗卫了?” 慕南絮低眸淡淡扫了眼瑾二,从软榻上起声,活动了下肩膀,幽幽地道。 “我这人一向大度,容你一人身兼两职,再说了,瑾王都破……身无分文了,从今以后估计也养不起暗卫了,看在以往的交情上,你可以赚我的银子,继续给他当暗卫,我权当不知你的暗卫身份。” 瑾二嘴角微微一抽,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给你每月三千两的月俸!” 慕南絮的声音淡淡响起。 听到三千两月俸几个字,瑾二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下,不等他开口,慕南絮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千两月俸!” “属下定然为姑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瑾二抬手对着慕南絮抬手一拜。 慕南絮笑了,然后她就听到耳边传来青鸾一本正经的声音。 “姑娘,虽然属下是姑娘的护卫,但管账这事,属下也曾学过的,其实属下也可以。” 瑾二:“……” 慕南絮:“……” —— 秋风瑟瑟,万物萧条。 枝叶茂盛的林间,一群飞鸟惊慌逃窜而出,隐隐透着一股肃杀的味道,四周很静,静得没有一丝声音,林间的管道上,一辆马车缓慢而行,青鸾一身黑色长袍,不紧不慢架着马车。 突然,林间射出数十支羽箭,齐齐狠厉地朝着马车射去。 青鸾只是淡淡看了眼,微微侧身就避开了射来的羽箭,而其余羽箭在射向马车时,却奇迹般地被马车的车身阻拦在外,只留下了淡淡的一抹印记,不难发现,马车上已经有了不少这样的印记。 “杀!” 一声阴冷的声音在林间响起,随后数十道身影齐齐从林间而出,拔剑朝着马车袭击而去。 青鸾仍然坐在马车上未动分毫,只是不等黑衣人靠近,突然,从马车的另外一边的林间,再次出现了一抹黑色身影,来人身着黑色长袍,手拿利剑,飞快地阻拦在了马车前。 双方瞬间战在了一起,只是双拳最终难敌四手,很快瑾九就落了下风。 其中一个黑衣人趁着瑾九不备,一掌击在瑾九的胸口,瑾九瞬间就飞出了数十步之远,而后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青鸾见状,这才不紧不慢地拔出剑,守在马车前。 地上已经躺了不少黑衣人的尸体,即使如此,还是有六七个人朝着青鸾袭击而去,似是誓死也要将马车中的人斩于剑下,原本落叶萧条的林间,渐渐弥漫着一股淡淡血腥味。 三人困住了青鸾,两人缠住了受伤的瑾九, 还有一人提着剑朝着马车走去,只是还未走进,紧闭的车门竟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慕南絮从马车钻了出来,活动了下肩膀,淡淡朝着临近马车的黑衣人看去。 黑衣人脚步猛地一顿,一时有些蒙。 慕南絮太淡定了,淡定了得似乎这些人并非是来杀她,而只是路过和青鸾瑾九两人切磋武艺的,黑衣人只是愣了一瞬,再次提剑朝着马车上的女子袭击而去,只是不等他靠近,整个人猛地瘫软在地上。 而原本和青鸾和瑾九两人颤斗的黑衣人也瞬间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 慕南絮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走近。 “你做了什么?” 黑衣人躺在地上,阴冷地看着渐渐走近的女子。 “不明显吗?”慕南絮半蹲着身子,低眸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几个黑衣人,淡淡一笑,“解释一下,这毒叫嗜血,它会一点一点吸干你们全身的血,让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直到一滴不留,所以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们替我办件事!” 说着,慕南絮站起了身,冷冷扫过地上的七八具尸体。 “把尸体送回京都,交给派你们前来的人,下月十五日,去太平医院拿解药!” …… 第340章 背后之人,白霓裳 “姑娘为何不直接逼问出背后之人?” 青鸾一边架着马车,一边看向了马车中的慕南絮。 慕南絮姿态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上,身上穿着白色长裙,一头长贩披在身后, 盖着一件略厚一点的斗篷,手上拿着话本子看着,一旁的矮桌上不仅放着一壶热茶,还有几碟糕点和果脯。 “白霓裳的人!” 慕南絮淡淡开口吐出了几个字。 青鸾微微一愣,“姑娘是如何判断这背后的人是大昭皇后?” “我不仅知道这些是白霓裳的人,我还知道几日前的那伙人也是白霓裳的人。”慕南絮放下话本, 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大昭想让我死的人不多,除了瑾三玄知等人,就是白霓裳了!” 慕南絮说着顿了顿,放下茶杯,继续道。 “而玄知和瑾三为首的那批人显然身手不弱,更像是豢养的死士亦或者是杀手,而这半个月以来,我们遇到的杀手,身手虽然不弱,可比起玄知瑾三等人,明显不是一路人,更像是侍卫亦或者暗卫。” “姑娘如何判断今日杀手和几日前的杀手是一伙的?” 青鸾的惊讶地问道。 数日前,她们从荆城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数十人的围杀,和今日状况一样,没过多久,对方均瘫软在地,当时慕南絮同样没有逼问对方乃是何人所派,只是让把尸体运回去交给背后之人。 听到青鸾问,慕南地抬眸看了眼青鸾一眼,似是懒得回答,可还是耐着性子道。 “除了身手都比较一般外,还有就是时间,十多天,正好把未得手的消息传回京都,然后再重新派人来!” “姑娘,玄知等人是不是乃大昭皇帝所派?” 青鸾开口问道。 慕南絮蹙了蹙眉,沉默了片刻,淡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 “不是!” 不等青鸾开口询问, 慕南絮的声音便在马车中响起。 “说到底,肇云泽和我并未有私仇,他之所以追着我不放,在我这里失了颜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是未曾得到我,他被我坑了五千两黄金,又是字画又是情诗,到头来什么都没捞到,怎会甘心?” 白霓裳杀她目的一直都很明确,就是为了肇瑾! 可白玄月和玄知两人背后之人想要杀她,至今她都没有搞懂有何目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本幽灵冥书。 这大半个月以来,虽然白霓裳所派来的人,身手均不敌瑾九和青鸾,可慕南絮悬着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过,两军对垒,不怕对方出手,就拍对方不出手,就比如那日后,消失的玄知和瑾三。 之前利用肇瑾引她现身,未能杀得了她,而后她又有“西域公主”的身份不好下手。 可如今她已脱离了凤凌天的庇护,对方还是未曾下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在观望,看她是否会死在白霓裳手上,如果能借着白霓裳的手除了她,可万事大吉,既不开罪瑾王,也除掉了她! 可如若白霓裳接二连三的失手,那对方必然会想一个一招制敌她的法子,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招杀她的法子。 “那货还跟着呢?” 慕南絮幽幽地问了声。 青鸾点了下头,犹豫了下,开口道,“刚才他似乎受了伤!” 慕南絮没有应声,仍然斜躺在了软榻上,眼眸静静盯着手中的话本,在青鸾以为慕南絮不会开口时,车厢中淡淡响起慕南絮的声音。 “前面路口停一下!” “是!” 青鸾点头。 秋风萧瑟,林间隐有鸟叫声传来。 几片落叶随风落下,透着秋意的悲凉而后,瑾九一手提着剑,一手按着胸口,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后面的不远处,胸口的疼痛让他眼前隐隐有了重影,可他还是咬牙撑着,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噗!” 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瑾九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抬头,却见到马车竟然停了下来,而后慕南絮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瑾九脚步一顿,也没敢靠近,就在一旁寻了一块石头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之前是因为走了许久后,体力不支,这才一个不慎失了手,被击中了胸口。 瑾九微闭着眼眸,缓缓调整着呼吸,这次对方未能得手,要不了多久对方一定还会再派人来,他得尽快调整好,周围很静,静得瑾九甚至都听不到青鸾和慕南絮说话的声是。 他一怔,猛地睁开了眼眸,就看到眼前站着两个身影。 “姑娘……” 瑾九一愣,想要起身,可眼前一黑再次倒在了地上。 慕南絮低眸看着瑾九,静静看了一会,这才蹲下身子,想要去诊脉,可却被瑾九躲开了。 “瑾九你始终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让你跟着我!” 瑾九躲开了左手,可慕南絮却强硬的抓住了瑾九的右手,三根手指轻搭在瑾九的手腕,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自始至终我都从未怪过你,我理解你的处境,可我原谅不了你,我已和肇瑾再无瓜葛,甚至有一天会站在对立面,那时候,你将又如何自处,是按我的命令,拔剑指向瑾王,还是奉瑾王的命令来杀我?” “殿下不会伤姑娘的!” 瑾九笃定地开口。 慕南絮抬眸看向面前的男子,想笑瑾九的天真,可却又有些笑不出来,她觉得凤凌天这厮赌对了! 她在瑾十九心中并非是一点位置都没有,至少在他死之前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和凤凌天做交易,给她了西域做靠山,又让盘踞西域边境多年的荆城城主瑾二暴露身份,为的是让她即使身处西域,也有可信之人。 手指上的滚烫让慕南絮回过来了神,她蹙了蹙眉,抬眸看向了瑾九的面色。 刚才那一掌按理说伤不了瑾九,可如今瑾九全身滚烫,面色苍白,呼吸急促,眼神涣散,不像是内伤,倒像是伤口感染,慕南絮突然想起什么,立即去抓瑾九左手,却再次是被躲开。 “姑娘,属下无事……” “青鸾!” 慕南絮喊了声。 青鸾上前,只是一个擒拿就按住了瑾九的肩膀,顺手扯走了瑾九左手戴着的手套。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在瑾九左手小拇指的位置,那里空荡着,手指根部胡乱包扎着厚厚一层麻布,上面不仅有鲜血还有伤口化脓后流出来的液体,带着淡淡恶臭的味道…… 第341章 瑾九断指表忠心 “手指呢?” 过了好一会, 慕南絮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之前花吟那次,瑾九就打算砍下手指,被她拦住了,在荆城,瑾九再次提起,慕南絮以为那晚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想还是没能阻止他砍下手指的命运,可说到底,瑾九并未有错,他只是听从了瑾王的命令。 瑾九抿了抿唇角,低垂着头没有开口。 慕南絮深吸了一口气,冷冷从地上起身,头也不回地回了马车! 青鸾拿着剑斜靠在一旁的树上,双手环胸,低眸看着坐在地上半响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啧啧”了两声。 “听说你在姑娘太平医院的时候,就跟着她了?” 似是没有想到慕南絮会是这么反应,瑾九怔了怔,听到青鸾开口,便抬头朝着青鸾看了过去。 “据传太平医院前立了块石碑,上面表明,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青檀院事宜,而太平医院里面的人免了向权贵跪拜的礼,所有人均不分贵贱,不分尊卑,也就是说,在姑娘眼里,人是不分贵贱,不分尊卑的!” 青鸾说着,低眸冷幽幽地看向了瑾九。 “当日瑾王假意让姑娘在雨中罚跪,你出手将姑娘踢倒在地,虽说你是奉瑾王的命令,你可知,那一跪,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再也没有动过了!” 瑾九错愕地抬头。 他们以为……以为以慕南絮的医术,小世子能保得住! “姑娘说不怪你,那就是真的不怪你,可不怪你,不代表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就不存在,你又如何忍心,让她每次看到你,就想起那晚,你砍断自己的手指,是在逼她,逼她接受你,接受瑾王的安排!” 说完,青鸾冷冷看了眼瑾九,转身朝着远处的马车走去。 瑾九坐在地上,直到马车快要消失这才反应过来,他从地上起身朝前追了两步,不想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 秋风吹过,刮起一阵风沙,夹杂着秋叶随风飘向了远处,给静谧的山间增添了几分悲凉,远处时不时传来鸟叫声,无端透着几分诡异,一辆设计独特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山间。 瑾九隐隐听到了马蹄声,他缓缓睁开眼眸,一眼看到的则是马车车顶。 “醒了?” 清冷地声音在耳边响起,瑾九猛地一愣,立即起身,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了他的症状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身上的热度也散了不少,左手手指也没有那么疼了,伤口明显被重新包扎过。 “瑾九谢姑娘救命之恩!” 瑾九单膝跪地道,不等慕南絮开口,想了想,开口道。 “殿下让属下从此跟着姑娘,虽然属下是王爷安排到姑娘身边的,可如若姑娘真的和王爷拔刀相向,属下虽然不能听命于姑娘剑指王爷,但属下定会在王爷剑指姑娘的时候,护姑娘周全。” 慕南絮目光从话本上移开,缓缓落在瑾九身上,静静看了一会,红唇轻启,淡淡开口道。 “我缺个赶车的!” 瑾九先是一愣,而后猛地反应过来,面色瞬时一喜。 “属下从此便是姑娘的人,姑娘让属下往西,属下绝不走东!” 说完,瑾九就打算钻出马车,突然又想起什么,从腰间拿出一个粗糙的布袋,双手奉上。 “姑娘,这便是属下的断指!” 慕南絮嘴角一抽,有些不忍地看了眼布袋,没好气地道,“你现在给我有什么用,我是能给你长出来还是能给你粘上去?断指断后超过十二个时辰,就算接上去了也没用了……” “断指可以接上去?” 瑾九惊讶地问。 慕南絮一噎,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开口吐出了三个字:“你做梦!” 别说是过了这么多天,就算是刚砍下来,在这个医疗器械落后的年代,她也没有本事接得上去。 “哦!”瑾九应了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姑娘放心,属下砍的时候特意挑了一个最没用的手指,即使断了一根手指,但也不影响属下拿剑,护姑娘安全。” “看出来了!” 慕南絮看着瑾九,一时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姑娘,小世……”瑾九低垂着头,原本想问小世子可在慕南絮冷幽幽地眼神下,硬生生改了称呼,“小公子真的保不住了吗?” 慕南絮眸光暗了几分,缓缓移开了眼眸。 “那晚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说过我自始至终都从未怪过你,我本就中了鹤顶红之毒,即使生下来胎儿也未必健全,后面又接二连三的受伤,即使没有那晚事,这个孩子也保不住!” 瑾九嗓子哑了哑,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了句。 “就连姑娘你也保不住吗?” 慕南絮轻笑了声,抬眸看向了瑾九。 “是不是就连瑾王也认为,我之所以说孩子保不住了,只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在意气用事?” 瑾九沉默了。 慕南絮突然有些想笑,然后她就真的笑了,“我确实可以医治自古无人可医的天花,可我终究是人不是神,这个世界有些事是不可逆的,我说可医,便可医,如若我说医不了,便是真的医不了。” 比如……心死! 其实这个孩子之所以没有保住,她也有责任! 如果不是她忙于太平医院事宜,未曾觉察到身体的异样,就不会被白霓裳逼着喝下鹤顶红,如果她没有和花吟分开,便也就不会暴露行踪,肇瑾断然也不会得知她有孕的事。 那晚,如果她没有打着让自己心死的心思,如果她仍然保持着刁蛮公主的性子,便也不会让肚子里的孩子再也没有了生机。 “姑娘!” 青鸾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而后开口问道。 “前面岔路口,我们走哪边?” 慕南絮从瑾九身上移开了眼眸,一手拿起话本,一手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淡淡吐出了几个字。 “那边树少走那边!” “是!” 青鸾应了声,架着马车选择了一条树少的路驶去。 “姑娘是觉得杀手会藏身于树林中?” 瑾九面色沉重地问。 慕南絮白了眼瑾九,幽幽地道,“我选择树少的路,是因为树太多,挡着我晒太阳了!” 瑾九:“……” 第342章 柳州刺史,沈落衣 嘉元二年,腊月初八,瑟瑟寒风,万物银装素裹。 距离京都城千里之外的柳州城,沉溺在一片花火之中,城中随处可见各种模样的花灯,街上热闹非凡,出游的男女,叫卖的商贩,来往的游客,众人均身着华丽衣裙,手上挑着花灯,结伴而行。 “城西李员外一连六胎都是女儿,想以五百两黄金请仙姑出诊,求一男胎!” 青鸾开口道。 “五百两黄金?” 慕南絮抬眸看向了远处的花楼,轻笑了声。 “看来这李员外也不是非得要儿子不可,五百两黄金就想要儿子,以后这种花银子求儿子的这事,就直接告诉他们,想要儿子就拿全部财产和自己的性命来换,不用再告诉我了。” “我以为姑娘喜欢银子?” 青鸾开口道。 慕南絮有些无语地白了眼青鸾,“我是喜欢银子,可我也治不了不生儿子的病啊!” 远处的街角,一个男子身着粗布衣衫,手上拿着长柄勺子,勺子里面盛满了铁汁,随着猛地一敲长柄,数十高的火花瞬间直充高空,而后如瀑布一般从空中流下,照亮了整个夜空,引得众人纷纷驻足。 看着远处漫天的火光,慕南絮眼眸一亮,抬脚走了过去。 打铁花这种古老的玩意,她在二十一世纪也不是没有见过,可远没有在古代看到的如此震撼,数十米高的火星从空中散落在地上,如星空坠落,美到了极致。 慕南絮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前面的为了避开散落下的火星,纷纷向着两旁退去,她正好站在了男子的正前方,虽然火花不断的从空中散落而下,地上如同星海一般,到处都散落的火星。 “好!” 周围均是拍手叫好的路人。 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妇人拿着托盘,走向了人群,虽然扔进去的钱不多,可妇女还是向着每一个人真诚地道谢。 当妇女走向了慕南絮的时候,慕南絮看了眼青鸾,青鸾颔首拿出腰间的钱带,正准备掏钱,不想空中的火星从众人头顶散落而下,人群避让之下,青鸾就这么被挤出了人群。 火星如流星雨一般落在脚边,慕南絮一愣,等她再次抬头时候,猛然看到一股滚烫的铁汁就这么朝她泼了过来。 看到泼过来的铁汁,路人纷纷惊慌逃窜,推搡之下,一个四五岁般大小的女孩就这么被推倒在了慕南絮面前,她看到火红人的铁汁,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就扬起身上的斗篷将两人护在了头蓬下面。 “噗!”的一声,火光火光腾空而起。 慕南絮一愣,火光虽然在她面前,但却搁着一道什么,似是有人站在她面前,替她挡住了泼来的铁汁,想到青鸾,慕南絮立即放下斗篷。 只见在她面前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男子身着玄色长袍,身上披着着火的披风,男子一头长发束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一双漆黑的眼眸看了眼身上着火的披风,伸手扯下扔进了打铁花的男子。 “姑娘!” 青鸾急忙上前,将慕南絮和小女孩从地上扶起。 不等几人反应,只见原本打铁花的男子眼眸一冷,突然将原本在火上的熔炉踢向了几人,慕南絮面色一变,正准备避开,不想突然就被人揽进了一个略显微凉的怀抱,而后从火海中的跃出。 青鸾看到慕南絮已经出了火海,便抱着小女孩也跃出了火海。 熔炉重重砸在地上,铁汁四溅,引燃了不少人的衣裙,周围吵嚷一片,有人躺在地上哀嚎,有人大声哭喊着,有人端着水前来灭火,有人叫喊着走水,整个街巷瞬间乱成了一团。 打铁花的男子似是觉得大势已去,看了眼已经逃出火海的慕南絮,立即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 慕南絮微微蹙了蹙眉,转身正准备对身后的人说点什么,不想对方竟低眸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放开护着她的手臂,脚垫轻点一旁的灯柱,而后就跃上一旁的房檐,随后消失在了夜色中。 慕南絮:“……” “姑娘!” 青鸾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眼慕南絮身上的斗篷。 方才情况危急,在如此情况下,众人衣衫均不多不少被落下的火花灼伤,就是她都未曾幸免,可唯独慕南絮身上别说是里面的衣裙了,就是外面的斗篷,都未曾损分毫。 慕南絮从远处收回视线,再次看了眼人群,原本被火灼伤的人群已渐渐散去,而那对打铁花的夫妇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打铁花的工具和残留着铁汁的熔炉,以及满地的疮痍。 “让开,让开!” 一群身着盔甲的带刀侍卫从远处快步跑了过来。 随着侍卫而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男子面容白皙俊逸,举止温和谦逊,身着官袍,头戴官帽,快步朝着慕南絮走了过来。 “下官柳州城刺史沈落衣,拜见仙姑娘娘!”男子先是对着慕南絮抬手深深一拜,而后便道,“不知仙姑娘娘驾临,臣有失远迎,听闻仙姑娘娘当街遇袭,臣救驾来迟,还望娘娘恕罪。” 慕南絮眯了眯眼眸,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刺史大人是如何得知我就是慕仙姑?” 白色衣裙,长发披肩,白纱遮面,这几乎是慕仙姑的标配,一开始戴白纱,一来是为了以防认识原主的人认出她来;二来,是在给病患医病的时候习惯了,可现下的她并非是如此打扮。 为了方便,她长发在脑后束着马尾,虽然身上穿着白色衣裙,可却在外面披着斗篷,脸上也并未用白纱遮面。 男子抬头,面色温和噙着淡淡的笑意,“虽下官从未见过仙姑娘娘,可有仙姑娘娘的画像曾传来过柳州,臣曾目睹了画像,虽画像之人白纱遮面,可臣认得仙姑娘娘的这双眼睛。” 慕南絮冷笑了声,这位柳州刺史可真是不简单,一番话回答得滴水不漏。 瑾九伤口有些感染,她不得不暂留柳州,她来柳州的第二日,就让青鸾放出了慕仙姑来柳州的消息,就连城西想生儿子的李员外都找上了门,作为柳州刺史,怎可能不知? 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知却故作不知…… 第343章 第三路暗杀人马 “那刺史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我遇袭的呢?” 慕南絮唇角噙着一抹浅笑,淡淡开口问道。 从她被袭击到沈落衣带着侍卫赶到,前后没超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是打电话报警也没有这么快,更何况在这个信息落后的古代,要么沈落衣提前得到了消息,要么就是那对夫妇就是沈落衣演得一出戏。 听到慕南絮问,沈落衣犹豫了下,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不大纸条,双手奉上。 “一炷香前,不知何人朝着本官府邸门框上射了一支羽箭,羽箭上绑有书信,说仙姑娘娘在梨花巷遇袭,让下官速带人前来救驾,不想下官还是来迟了,幸亏仙姑娘娘无事。” 纸条不大,上面字迹似是在匆忙下书写,略显潦草。 仙姑梨花巷遇袭,望刺史前去救驾! 上面的字迹慕南絮并不熟悉,看了眼就将纸条还给了沈落衣,她一时有些琢磨不透沈落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觉得沈落衣口中“传来柳州的画像”并非是什么画像,而是肇云泽那厮以朝廷钦犯的名义张贴的画像,他称呼她为“仙姑娘娘”,也就是说对于京都她被封为贵妃的事应是知情的,甚至知道得更多。 按理说,沈落衣对她来柳州的事故作不知,显然是打算置身事外,可却因为一份书信,就带了人来救驾。 慕南絮总觉得哪里不对! “大人!” 一个带刀侍卫从远处快步跑了过来,单膝跪地道。 “袭击仙姑的夫妇已被逮捕!” “带上来!” 沈落衣眼眸一冷,立即开口下令到。 不仅是青鸾,就连慕南絮都愣了下,两人对视了一眼,朝着远处看去。 不一会,就见到侍卫押着两个男女走了过来,妇女慕南絮并不陌生,正是之前端着托盘要钱的女子,女子身上穿着一件被火烧得破破烂烂的衣衫,一侧的面容也被大火烧伤,鲜血淋漓,露出烧黑的皮肉。 而男子……看着男子陌生的面容,慕南絮蹙了蹙眉。 “大人,奴家是无辜的!” 妇女一见到沈落衣就立即跪地哭喊道。 “跪下!” 男子一脸茫然,显然并不知发生了何事,被侍卫猛地踢跪在了地上。 “说,是谁让你们假借打花之名袭击仙姑的?” “仙姑?”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了沈落衣,而后目光缓缓移到沈落衣一旁的女子身上,眼底有着惊讶,似是不敢相信。 “大人,仙姑!”侍卫抬手对着两人一拜,犹豫了下,开口道,“属下赶到两人家中之时,杂耍之人胡氏被人绑在家中,正昏迷着,此事应与他无关,而李氏却因为被火烧伤,去了药铺!” “大人冤枉,奴家是被逼得!” 妇女哭喊道,而后慌忙解释道。 “奴家并不知对方想要袭击之人是仙姑,他们只是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奴家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只要按照平日里那般出摊即可,如若不然,就杀了奴家的相公。” 跪在地上的男子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了眼妇女,而后朝着沈落衣急忙开口道。 “我们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明察。” 沈落衣冷冷看向了地上的两人,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事实到底如何,本官自会查明,就算你们乃是受人胁迫, 事先并不知情,可你们夫妇二人为了十两银子,便不问缘由,被人所利用袭击仙姑,就算不是主犯,便也是帮凶。” 说完,沈落衣便冷冷下令。 “来人,先关进大牢,待事情查清之时,自行抉择!” “大人,奴家是冤枉的……” 妇女还在哭喊着,就被侍卫押着走向了远处。 慕南絮站在原地看着妇女和男子被带走,微微蹙了蹙眉,今晚发生的一切过于凌乱,凌乱得她一时都不知道如何下手,去看打铁花是她临时起意,对方又怎么会算准,她就一定会去看打铁花!? “不如下官送仙姑回客栈?” 沈落衣看着慕南絮试探着问道。 “有劳了!” 慕南絮点了下头,并未拒绝。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她一时有些始料未及,她想过白霓裳的杀手出现如何应对,盘算过玄知和瑾三的人出现如何应对,却唯独没有准备,突然又冒出个第三方杀她之人,她该如何应对? 马车缓缓向着客栈驶去,慕南絮透过车帘朝着外面看了眼。 沈落衣的口中的“送”,并非是单纯地送她回客栈,而是派了一支带刀侍卫护在马车两旁,每个人都面色沉静,手不着痕迹的握着刀柄,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四周。 “姑娘可是在想那对夫妇?” 看到慕南絮久久不语,青鸾开口问了句。 慕南絮眼眸静静看着马车外面,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或许想让我死的人不仅只有白霓裳和玄知等人。” “姑娘的意思是……利用那对夫妇袭击姑娘的另有其人?” 青鸾蹙眉问道。 慕南絮点头,“从荆城来的这一路上,遇到的暗杀可以说都是来自大昭的这位皇后,白霓裳身份尊贵,虽然性格毒辣但只会明着来,不管是逼我服下鹤顶红还是派杀手暗杀,都从未想过隐瞒,断然不会想到如此深沉的法子!” 白霓裳是大昭的皇后,父亲又是丞相,哥哥又是都尉,自然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即使是杀人,也能杀得惊天动地,断然不会如此遮掩。 “可是玄知等人?” 青鸾开口问道。 慕南絮摇头,“从荆城出来,我们就从未隐藏过踪迹,但玄知的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出现,只能说明玄知瑾三等人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一招制敌的机会,断然不会提前出手打草惊蛇!” 青鸾蹙眉想了想,抬头看向了慕南絮,试探着问道,“难道姑娘还有别的仇人?” “我也在想!” 慕南絮轻声开口。 她“慕忠之女”的身份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已深埋地下,如今知道她是慕忠之女身份的人,虽然不少却也不多,要杀她的都在进行中,如今再冒出杀她的人,只能是冲着慕仙姑来的。 可她慕仙姑的身份救的人却不少,可结仇的人却不多,除了一个好色的肇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