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的庄园主》 第一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人渣，人渣，他娘的，老子见一次打一次，什么狗屁学校，老子不稀罕，大不了回家种地，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提着行李的白洋，没落的走出校门，他年相遇，咱们各走一方。 回头看了看海济大学的招牌，饱含了百年荣辱，于灾厄中砥砺前行，才有了如今的风貌。 但繁华竞逐，在靡靡的脂粉阵仗里，何种英雄能抵挡得住，短短十几年的光阴里一个百年名校也变了味道，反倒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谁能想像得到，堂堂的一系表率，居然要潜规则女学生？堂而皇之，毫无遮掩之意。 白洋是震惊的，比uc党还要震惊。 柔弱女子的绝望和无助激起了他心头的戾气，挥舞着一双从小练就的铁拳，将那个斯文败类直接送进了医院。 白洋逞一时之快，却毁掉了他的大好前程。要不是有个热血的导师为自己奔走呼吁，才免得身陷囹圄。 这位系主任也是一位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各种负面消息被他封锁在校内，被开除学籍已是最好的结果。 孤身走出海济大学的白洋，有些狼狈，自己已是孑然一身，没什么可怕的，但兄弟们求学的路还很长，以那位系主任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能连累他们呢。 白洋冲着古朴、沧桑的大门狠狠吐了口浓痰，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然后昂扬着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任侠、潇洒，挥一挥手绝不带走一片云彩。 “小伙子，等等，随地吐痰，罚款十元。”突然带红箍的大娘从斜刺里杀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呃……”白洋一阵懵逼，潇洒化作一杯苦酒。 “别发愣，罚款十元，麻利点儿。”大妈把手伸到白洋面前，有些不耐地催促道。 得嘞，这大马路上有两种人不能得罪，一是带红箍的，二就是大妈，这位两样都占着呢，就更不能得罪了。 识时务为俊杰，白洋果断怂了。 “哎呀，大妈，你看这儿没零钱啊，咱们下不为例，好不好。”白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就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这是他一星期的口粮啊。 “甭废话，那有家彩票站，去那里换去。”大妈绷着脸，指了指旁边的彩票站，对他这样的绝不姑息养奸。 得得，这伸头一刀是在所难免啊。 白洋硬着头皮走进彩票站，发现里边挺冷清的，偌大的空间就老板一个人，百无聊赖的玩儿着手机。满脸的横丝肉，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都能拴狗了，看得他有点儿发毛。 “大哥，您好，能不能帮我找下零？”白洋拿出百元大钞，客气地说道。 老板瞥了眼他递过来的皱巴巴的钞票，鄙夷地说道“：老子这不是银行，上隔壁找去，买彩票欢迎。” 白洋不由得一阵气结，隔壁是销售成人用品的，还无人。 “那大哥，你这有什么彩票啊，我买注。”回头看了看监视自己的大妈，他硬着头皮问道。 “体彩、双色球、3d、刮刮乐，什么都有，你要哪样。”老板皱了皱眉头，压着性子说道。 对于菜鸟他真懒得接待，不知道不说还喜欢瞎咋呼。 “那就双色球。”白洋虚着心说道。 “自己选号还是机选？”老板把键盘敲得邦邦直响。 “随机，大哥您慢慢打，先给我十块行不行？”看得白洋有点儿心惊肉跳，他赶紧说道。 老板也头也不抬地扔给白洋一张油腻腻的十元钞票。 吓得他赶紧接住，嫌弃抖了抖。急忙朝着大妈走去，解脱似的递给了大妈。 “怎么这么油？”大妈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嫌弃地接过去。 “嘿嘿。”白洋一阵尬笑。 “算了，小伙子，一次可不能随地吐痰了，这不仅仅是不文明行为，还可能因为你这一口痰，使得许多人生病。大妈罚款不是目的，你要记住公共场合要讲文明啊。”大妈絮絮叨叨地一通说教。 “是、是，大妈，实在对不住，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做事有些欠考虑了。”白洋立马低眉顺眼地应和道。 “嗯，心情不好，也不应该随地吐痰，下次注意。”大妈脸色稍霁，算是原谅他了。 “大妈，我保证没有下次了。”白洋把头低的更低了。 “行了，你去取彩票，”大妈挥了挥手，算是和他告别。 白洋如蒙大赦，几步就到了柜台前。 “吓我一跳，”老板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的彩票，拿好，机选一注45倍，今晚就开奖，自己关注一下，说不定就能中大奖呢。” 说完，老板自己也笑了，他开彩票站以来，就没有人在他这里中过三等奖以上的。 “不是，大哥，我就想买一注来着，怎么这么贵？”白洋没买过彩票，但还是知道一注就两块钱的。 “没错，就是一注啊，不过我给它加了45倍啊，中奖就中个大的。”老板摆出一副我为你好，你还不领情的样子。 “可是……”白洋有点儿委屈。 “兄弟，这年头儿，撑死胆大的，如果中头奖你就大发了，知道你这期能开多少不？两个多亿啊，好好想想。”老板拍着白洋的肩膀，眯着眼睛劝道。 “可是，没中，岂不是一无所有？”白洋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 “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况且已经打印出来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板迷瞪着眼无赖地说道。 “那借你吉言咯。”白洋很想一巴掌打烂他那张油腻腻的嘴脸。 …… 白洋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内，心绪颇为惆怅，工作估计是没着落了，除非自己肯去卖傻力气。 开除学籍，这得多大的罪过啊。没有研究生毕业证，而且在校期间犯有重大过错，几乎就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后悔吗？白洋并不后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他还会这样做。拯救了一个人的人生，自己只是牺牲了前往罗马的一条捷径而已，他认为值！ 泰山一掷轻鸿毛，纵死侠骨留香。 嗨，我想这些干嘛，白洋狠狠地拍了下脑袋，咱又不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斗升小民一只，关心，关心眼前的事情。 老板说得对，万一要中了呢。 第二章 差点儿范进第二 晚上九点半，千呼万唤始出来。 白洋既兴奋又忐忑，甚至临时抱佛脚向四方拜了拜祖先。这才打开手机登陆彩票老板介绍的网站。 “中啊，一定要中啊。”白洋握紧拳头不住地给自己鼓劲儿，脑袋上的青筋蹦起多高，就仿佛那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孤注一掷。 一遍两遍，白洋紧张地刷新着页面，生怕自己漏掉什么似的，一秒、两秒就是他金榜题名之时也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也煎熬着身心。白洋瞪红了眼睛，仔细盯着页面变化以及被捏的湿漉漉的彩票。 “中，中，我中啦。”白洋低呼一声，心里无数的草泥马奔涌而过，紧接着又看了一遍，果真是二等奖900万。 “他娘的，我怎么能中了呢，我怎么中了呢。”白洋紧紧捏着彩票，不住地语无伦次，比之范进中举也强不到哪里。 他捂住脸在出租屋里颠颠儿的跑了起来，嘴里不断地呓语，被桌椅板凳绊了几跤，最后狼狈地跌倒在床上，瞅着雪白的天花板，不住地流起口水来。 “啪啪啪····”忽然白洋站起身来，连续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借着疼劲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呼。”白洋长出了口气，心中暗骂自己心态不好，差点儿得失心疯。坐在床沿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头后怕不已啊。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每逢大事需静气。 在家老爷子可是经常这么教导自己啊，可没想事到临头，自己这么沉不住气。如果被老爷子知道少不得跪祠堂，竹条炒肉。白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看了看手中的彩票，终于冷静下来了。 900万我该怎么花呢？ 突然暴富让白洋心里乱糟糟的，投资建厂？不知道干嘛啊，现在赚钱的买卖都被人家占领了，贸贸然进去，没有人脉关系，多少钱都不经赔；搞电商又两眼一抹黑。 白洋一圈想下来，发现自己的眼光真不开阔啊。 “叮，副职业商城为您服务，为您开阔眼界，前程无忧。”突然白洋的脑海里想起一阵机械式的电子提示音。 “你，你是谁，出出来。”白洋被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地朝着四处打量，一室一厅简单明了，根本藏不下人啊。 “出不来，我在你的脑子里，出来咱俩就同归于尽了，亏本的买卖，不干，不干。”一阵电子提示音紧接着响起，一本正经得有点儿老学究的风范。 靠，在我脑袋里，那岂不是系统了？经历过网站的荼毒，白洋很快就冷静下来了，没办法啊，有金手指的都是主角，天地的宠儿，看来这是要发啊，只是不知道这位系统逗不逗比。 “你是系统？”白洋试探地问道。 “没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电子音变得有些跳脱。 “就是有点儿惊吓，你为什么找到了我？”白洋心有点儿虚，这系统无缘无故的出现其实也挺吓人的。 “习惯就好，这不是你的意志暂时穿越时空，引得时空震动，把我从36世纪吸引过来的，如今只能生存在你的脑电波里，可以说咱们休戚与共。”系统悠悠地说道。 我靠，这还有我的毛病。 “那你有什么功能呢？”白洋也不纠结了。 “玩儿过武侠游戏嘛，除了主职业之外，医生、铁匠、木匠等等职业，都能够学习，而且商城内会出售除武功之外的任何东西。”系统想了想，然后解释道。 “那你叫生活职业商城系统不就成了吗？”白洋听着系统的解释忍不住吐槽道。 “咳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系统干咳了几声说道。 好家伙，白洋一见这商城果然琳琅满目，除了武功之外，什么都有，像中医的金针、农夫的锄头、打铁的锤子、算卦先生的幡子等等，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这里没有的。 “那我怎么才能兑换呢。”白洋见东西不老少，可怎么弄出来，他还真是一头雾水。 “获得职业之后，简单粗暴，用金钱兑换。” “不用做任务吗？职业怎么获得呢。”白洋心中不由得一喜，看来这系统挺人性化的嘛。 “职业，第一必须积累一定量的金钱，第二要完成任务，至于多少，随机。”系统想了想说道。“今天发布第一任务，领取彩票，捐款100万，获得农家职业，开启农家商城。” 我靠，白洋感觉系统在用刀子割他身上的肉啊，捐款100万，然后还有20的个人所得税。 天啊，撸。 “系统，你可真大方，加上税这是两百多万啊，这么多钱，我完全可以改善一下村子里的经济状况，一百万元，我捐给我们村里行不。”白洋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和系统商量道。 “不行，必须捐给基金会或者红十字会。”系统义正言辞地否决了。 好，白洋顿觉生无可恋，仿佛看到自己到手的小钱钱一下子就飞走了，无力的瘫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系统，你一点儿不都不人性化，还说自己是36世纪的产物呢。”白洋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本系统非智能系统，不存在人性化的问题，每次任务完全随机，因为穿梭时空系统遭受严重破坏，数据丢失，系统无法更改任务内容。”电子音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硬邦邦。 不存在人性化的可能？白洋心里不住地腹诽，不存在你解释什么，完全自闭就可以啦。不过这笔钱完全是意外之喜，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甚至自己的就业问题都很迷茫，你能指着他能够将其中的条理理顺吗。 捐款就捐款，最后白洋还是想开了，反正彩票中心有着许多道德绑架的家伙们，反正都要捐，捐出去就不是自己的了，眼不见心不烦。没准还能在报纸上换来豆腐块大小的新闻呢。 想到这里，白洋心里美滋滋。 第三章 我要回家 “先生，对您打破二等奖的中奖记录，有什么想说的吗？”一个身材、样貌靓丽的实习记者将话筒悄悄地伸到了白洋面前。 “不是应该采访一等奖吗，我只是一个小萌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啊。”白洋看着一等奖获得者周围的记者，不由得一阵无语。 “呵呵，二等奖的记录者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啊，你看看我能挤进去吗？”郑莉妹子闻言不禁一阵冷笑。 其实，采访他们这些彩票获奖者一点儿都没有成就感，去阿富汗、中东、非洲，那些充满战乱的地方，深入前线采访，那才叫刺激，得到的新闻材料才叫宝贵，现在算什么，采访蝇营狗苟的东西。可谁让咱只是小小的实习记者啊，报社里又和人家有业务上的往来。 “呃，这算我没说，不过我始终是一个二等奖啊，采访我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会儿给人家捐钱，纳税，然后领我那部分奖金？”白洋指了指，正朝着这边看，如狼似虎的人们。 “你可以不捐啊。”郑莉有些心直口快。 “这段掐了妹子，别播。”白洋指着人群，有些担忧地说道“：如果一座座道德大山压下来，我怎么办呢。” 郑莉闻言不禁俏脸一红，知道自己有些失言了。作为实习记者这么长时间，无论是跟着老记出摊追新闻素材，还是自己独当一面，道德绑架的手段见得太多了，一会儿身边这位先生绝对要捐款，而且还不能少捐。 “算你说得有理。”郑莉跺跺脚，气哼哼地带着自己的采访团队走了，反正基本的新闻材料都有了，至于照片什么的真不重要。豆腐块儿大小的位置，能介绍多少内容？ ·········· “先生，恭喜您获得900万元的二等奖，我是大凉山区救助资金会的，希望先生能帮助一下那里因为贫穷上不起学的孩子们，我替那些孩子谢谢先生慷慨解囊了。”西服革履。一看就是某工作人员吗，不过这口才真好。 “我家住在滇西北，那里的孩子更需要救助，怎么天天救助大凉山区的孩子呢，对不起，你的基金会恕我孤陋寡闻，钱我不会捐给你的。”白洋摇了摇头，如今骗捐的层出不穷，他可不相信这些多如牛毛的大大小小的基金会。 “呃，白先生，您别这么说，我们可是正规机构，你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基金会证件的影印本，每一笔资金去向，你都可以查到的。”大凉山区救助基金会的工作人员被噎了个半死，急吼吼地拿出一摞证件。 “我没听过的都是非正规基金。”白洋摆了摆手，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气得那名工作人员把手中的文件夹都扔了。 “让让，让让，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呢，人家都说了你们不是正规机构。”这时候一个穿着红十字会工作服的人挤了进来，趁他失神，把他推到了旁边，然后热切地说道“：先生，我们红十字会的名声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捐给我们。” 那名工作人员狠狠地瞪了红十字一眼，也眼巴巴地看向白洋。 “咳咳，红十字会？我不会捐的，你们名声不好。”白洋一脸嫌弃地看了眼红十字说道。 “先生，那都是个别现象，我们红十字会是全国覆盖面最广，受益人群最多的慈善机构，而且我们能够服务到更边远的山区，不像其他的机构服务群体单一，保障力量薄弱，完全可以让你这笔钱用到最需要的地方。”红十字不禁老脸一红，然后急切地辩解了几句，然后极力的介绍自己的优势，最后还不忘得意地看了一眼大凉山。 “对不起，这不是打动我的理由。”白洋摇了摇头。 “对，对，先生说得对，这不是理由，我们是辰龙基金会的，你应该知道辰龙先生非常热衷于慈善、公益事业的，我们在业界口碑也非常。” “我们是壹基金···” “我们是麦田计划的····” “我们嫣然天使的···” ·······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白洋觉得脑壳都疼，太他娘的闹腾了，就中了这么点儿钱，一个个都跟闻见了腥味的鲨鱼一样，而且这道德的大帽子一顶接着一顶，压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起来了。 “好了，好了，各位听我说一句。”白洋挥手向下虚压了几下，等人群安静下来，这才说道“：我只捐100万，不可能将钱全捐了，因为我还要改善生活呢，你们说是不是。为了让钱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我决定捐给邵逸夫基金会。” 哄，整个会场全乱了，这些慈善机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白洋，原来大伙儿全白忙活了，人家邵逸夫基金会根本没有人来，却坐收渔翁之利，我们怎么办？ “其实，大伙儿不应该找我，我才多少钱，就是不纳税，也只有900万而已，人家一等奖有多少，你们自己应该清楚。”白洋指了指正接受采访的一等奖获得者，笑眯眯地说道。 祸水东引，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是啊，他说得没错，这次一等奖开出来都上亿了，咱们围着人家这几百万的油水打什么转转啊。” “是啊，没错，咱们得劝劝这位一等奖，让他多捐点儿，十分之一太少了。”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对、对，没错。”“走，咱们走。”······ 听着这帮人的话，白洋是心有余悸，这帮饿狼终于走了，他赶紧地和彩票中心的工作人员办理手续，同时拜托他们将钱捐给邵逸夫基金会，自己赶紧地逃之夭夭，生怕这帮人杀个回马枪。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农家职业，农家商城是否开启。”白洋刚刚回到出租屋，系统的提示音姗姗来迟。 我靠，你这是逼我回家的节奏吗，白洋接受系统传来的知识，不由得吓了一跳，五谷、蔬菜的时令安排；家禽、家畜的饲养培育，以及各种病虫害的防治，应有尽有，不仅仅是百科全书，而且让白洋俨然成了一位全能农学家。 开启农家商城，各种种子、各种配方，更是让人目不暇接，可惜农具一栏却是灰色的，据系统说这要开启机关师之后才行。 他娘的，我要回家！ 第四章 游子归家 茫茫澜沧，苍苍怒江，云岭、怒山之间，坐落着古老的村寨，雪山梯田是千年间生活在这里的各民族兄弟的智慧结晶。数条河流盘桓而去，最终汇入澜沧江、怒江之中，高山杜鹃招惹了一抹红霞。 白洋紧了紧自己的行李，手搭溜索熟练地划向对岸。虽然旁边就有政府出资修建的钢索桥，走累了的他认为这样最为快捷。混迹大城市的他也对这种交通方式最为怀念，是他们世代与外界交流的唯一工具。 半山腰时隐时现的建筑让白洋倍感亲切。 是的，这里就是白洋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辞别了大都市的繁华，研究生毕业就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单纯的地方心灵得以洗涤，城市森林当中的尔虞我诈太过现实，白洋瑟瑟发抖，他表示自己只是小萌新。 “咦，你不是洋娃子吗，在大城市挣大钱了。”脸上特有的高原红，让来人的笑容更加憨厚。 “水生叔，你这是干什么去呀。”白洋瞅着来人一身猎人的戎装不由得好奇起来。 虽然在白洋家乡这种边陲村落中，打猎是家常便饭，但因为香格里拉地区的开发，保护环境、保护动物资源，猎人这一行当渐渐没落，水生叔这种老猎人不得不将自己心爱的战袍放进箱子底下，没想到今天却穿在了身上。 “嘿，我这身行头好，我告诉你我这可是工作服，我现在是中冰镇风景区的狩猎讲解员，讲述我们当地的狩猎文化。”水生叔骄傲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没想人到暮年依旧能够焕发第二春。 “那您老可得当心点儿，青龙峡的道路可不好走。”白洋闻言忍不住地叮嘱道。 青龙峡是青龙河冲击而成，水流直通怒江，崎岖的峡谷却是村中联系外界的一条捷径，但山路难行，平时也只有有经验的猎人会走那里，一般山民宁可绕道也不会走那里。 “没事儿，我年轻的时候经常在那里经过，熟悉得很。”水生叔掏出自己的水烟袋，浑不在意地冲着白洋摆摆手，“倒是你，赶紧回家，你爷爷正在坝子上看书呢。” 经常跑山的汉子对山林自有敬畏，但同样有着强大的自信，山林就是母亲，走在山林间自然如鱼得水，他们就是山林中的精灵。 “得嘞，抽空咱爷俩喝两盅，我可馋您家的米酒啦。”白洋舔了舔嘴唇，仿佛回味什么美味一样。 “你个馋猴子，还能少得了你的。”水生叔笑骂着拍着白洋的肩膀，“你个瓜娃子，六岁就敢偷酒，醉的跟什么似的，那年可把我们吓坏了。” “那不是小吗。”白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行啦，赶紧回去，我也得赶路了，不然夜里就得在山里过夜了。”水生叔大步流星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如履平地。 吸着家乡的空气、遇见家乡的人，白洋心里熨帖得很。 拾级而上，古朴的青石板路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古朴、沧桑，扑面而来。 石阶稍稍平缓，迤逦之间两三亩大小的平台豁然开朗，一座铜凉亭遗世而独立，临崖而居仿佛要羽化而登仙，八根承重铜柱刻画着古朴、磅礴的青铜器纹饰，或饕餮、或云龙、或花鸟，等等不外如是。 三层八角凉亭，每层檐牙间都挂着铜铃，轻风拂过，声音激昂清越，在空旷的幽谷中能够传出去老远，撩拨的山间白云都蠢蠢欲动。勾栏、雕梁美不胜收，比之江南水乡的水榭凉亭来得更细致，更有韵味。 据说这是老辈儿有人做将作监的时候偷偷昧下来的宣德炉的铜，巧手雕琢、浇筑而成，当然时间太过久远，不足以考证，但凉亭上的五色画作却是铜材的本色，几百年来经历风霜雨雪屹立不倒，反倒更加光华璀璨。 这一点儿上倒是和宣德炉的记载不谋而合。 白洋没有停留，沿着石阶缓缓而下，脚下的细小的山溪叮咚作响，远处炊烟袅袅，偶尔传出一阵鸡鸣犬吠，这山色更幽，白家寨俞静。 白洋的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几分，因为求学的缘故，已经七八年没有回家了，但一草一木依然是那么熟悉，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了一样。 白家寨坐落在怒山与云岭冲击而成的低矮山地上，地势较为平缓，周遭大山作为屏障，在山多地少的滇西是为数不多的风水宝地，自明末随南明王朝迁徙到此，已经繁衍生息几十辈。 白家寨周遭与其他滇西其他地区盛产大理石不同，这里盛产一种类似于泰山石的麻岩，但是结晶细致，除了具备泰山石的浑厚、凝重之外，多了几分细腻、轻灵，因为含有大量的角闪石，其中的玉性也相当出色，使得石材的色彩更富于变化，比之雨花石更瑰丽几分，是建造房屋的良好石材。 整个白家寨都是由石材以及山中的楠木、柚木建造而成，最为恢宏的自然是山巅的祠堂，接下来各家鳞次栉比分散在四周，每一聚落的房屋必有灵泉，整个山顶共有八眼灵泉同气连枝，祠堂前的最为壮观，形成一泓弯月，水满则溢，与其他七眼灵泉汇流成一湾小巧的瀑布，珍珠垂帘。 据老人们说这是不可多得风水格局，叫做七星伴月，是白家寨富贵绵长的根本，至于其他，老人们却闭口不谈，弄得大家隔靴搔痒，一点儿都不爽利。 整个寨子有着江南水乡的园林特色，又极具西南少数民族甚至南亚风格，如随园如狮子林，甚至圆明园，阿爷曾经说过为了建设白家寨，足足消耗了三支马帮队伍的百年收益，白白洋猜测绝不下百万两白银。 因为战乱，白家族长决定避世，散尽家财支持抗战，从此白家寨的马帮消失在茶马古道之上，与世隔绝。 “阿爷，我回来啦。”白洋走进寨子，果然在场坝上发现了那个精神矍铄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喊道。 第五章 家 矮矮、灵秀的山崖前流水叮咚，仿佛洒落的一串串珍珠，和煦的阳光下，光彩炫目、清雅可爱，在闲潭溅起半缕春怨。一泓婉约轻蹙，小巧可爱的六角凉亭在微微突出的崖头一跃而起。 乱石堆叠，九头姿态各异的狮子跃然而出，有怒吼的，有憨睡的，有嬉戏打闹的，或躺或立，或大或小，或肥或瘦。凉亭扶摇而起，正立于狮子头上，周遭更是各色狮子交相成趣，它们更是登临凉亭的石阶。与月牙湾里，遗世独立的假山交相呼应，上书‘乱石穿空’四个字，秀美之间足见恢弘气势。 六根紫檀阴沉木支撑起斗拱梁柱，上书颜体鎏金大字‘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匾额之上更书有‘归去来亭’的字样，石桌石凳不过容纳友人的雅趣而已，九层斗拱更是堆叠了诸多的祥云瑞草、鸟兽虫鱼；梁栋之间，是以《归去来兮辞》为意境，用螺钿、百宝嵌以及漆雕的手法，把娴雅、淡趣表现得淋漓尽致，荒野之间多了几分雍容。 老爷子白季山现在正坐在石凳上看书，顺便看顾一下祠堂。这也是作为宗族话事人以来几十年养成的习惯。 凉亭边上就是祠堂，庄严、肃穆更是与凉亭的灵秀交相辉映。 八根金丝楠阴沉木的柱子支撑起整个牌坊的重量，二十八层的雕花斗拱让整个祠堂庄严到了极点，两根楠木柱上镌刻着“礼乐家声远，诗书世代长”，中间横批乃是“五世宫保”，梁栋之间尽是珐琅彩作画，飞檐屋脊之上铜铸瑞兽一字排开，每当山谷烈风尽起之时，兽啸低昂清越。 据说某位先祖立下大功，无视荣光，皆加封太子太保衔，才有‘五世宫保’的荣耀。当然这金丝楠与紫檀就有点儿大逆不道了，先祖从江南一路随南明皇帝而来，无意中发现的宝贝，隐姓埋名来到了白家寨，经过数十代的经营，威震滇西北，才有了如今的气象。 “回来啦。”老爷子放下书，淡然地点点头。 “我，我辜负了，全寨子的期望。”白洋低下头，眼眶泛红，委屈地说道。 “有愧于心否？” “否。”白洋摇了摇头，时间轮回，事件重演他还会那么做。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舜，委屈吗，孙叔敖，委屈吗，百里奚，委屈吗？”老爷子一步步走下凉亭，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否。”白洋神色惊慌，不由得倒退了几步，咬着牙回答道。 “你委屈什么？”老爷子昂着头，就像一头桀骜不驯的狮子。 “我···”白洋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低下头。 “修心还是不够啊，自己写份儿检讨。”老爷子背着手，转身走了。 “是。”白洋答应了一声，赶紧跟上。 祠堂的风貌只能是惊鸿一瞥，白洋随着老爷子来到村寨的另一头，跨过一座虹桥，如环腰玉带般的溪流拱卫着高大的马头墙，墙体到没有粉刷白灰，山水画卷般的麻岩舒展的绵延不绝，偶尔墙体开一处或梅花、或荷瓣等等小窗，白色的琉璃瓦随意堆垒，山水画卷立马多了几分情趣。 “醴泉无源芝草无根人贵自立，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民生在勤。” 朱漆大门两侧的楹联让人不由得警醒，黄铜瑞兽门环一对，上面厚厚的包浆透着岁月的沧桑。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影壁，正中央镶嵌的是一幅砖雕鱼戏莲叶图，层层叠叠的，你甚至能看到七八层交相辉映，鲤鱼灵活婉转，莲叶亭亭净植，稍一眨眼，鱼仿佛要从里面跳出来一样，影壁四角更是雕刻着水草、海藻，相互呼应。 转过影壁，正堂内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危襟正坐，窗棂、大门都雕刻着繁复、妙趣横生的纹饰，白洋怎么都觉得老爷子是民国时期的老士绅。 不过白洋却知道，老爷子一直过得很拮据，不仅仅是他，就是整个白家寨也是一样，解放之后这里一直背着贫穷的帽子。据爷爷介绍，曾经滇军北上抗战之际，太爷爷变卖家产支持抗战，白家寨早已成了空壳子。 至于白家寨的房子以及陈设都是爷爷与族老奔走相告、共同努力之下才得以保留，如今山顶上的白家寨除了爷爷与几个族老还在住着之外，其他人早就搬到了半山腰，白家寨冷清得很。 “怎么样，可是想通了？”老爷子见白洋也走了进来，喝了口茶问道。 “没有什么想通不想通的，就是有点儿不甘心，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却被开除了，心里还是别扭。”白洋摇了摇头，扪心自问，既然自己不后悔，就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不甘心？我们先祖自唐末就不断迁徙，从长安出发到宋时的扬州，再到明末的白家寨，谁又真正的甘心迁徙，命运所迫，家国所迫，抗日战场上，你大爷爷、二爷爷，两位太爷爷战死沙场，两位高祖因为重伤回乡，你太爷爷变卖家财，使得我们白家寨困顿几十年，这谁又真正的甘心？” “人生来就要有坎坷，平淡一生才叫折磨，这人啊，总要有个起起伏伏的才能活得精彩。” “嗯。”白洋重重地点点头，自己这点儿委屈，比起白家寨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白家寨也就这几年有了起色，之前白洋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跟着爷爷奶奶，那时候根本没有电，出门赶集必须划过溜索，走上十几里的山路才行。如今村里通电了，政府给修了一座钢桥，寨子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白家寨这才有了几分起色。 “爷爷，我想在寨子里住上一段时间，一方面陪陪您和奶奶，另一方面我想想捋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白洋想了想说道。 “不打算回春城了？”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 “这不还没想好怎么交代嘛，上了这多年的学，没想到最后被人开除了，我还不知道跟我老爸怎么交代呢。”白洋子超地笑了笑。 “随便你，反正夏收马上就要开始了，家里也算是多了个壮劳力。” 第六章 小露一手 “乖孙，奶奶的乖孙瘦了。”爷俩说话间，从外边走进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见到白洋忍不住地搂在怀里，眼泪都出来了。 小儿子、大孙子，奶奶的命根子，不过白洋还真不是什么大孙子。叔伯辈儿的有六人，姑姑有三个，白洋的父亲属于老三，因为一直在部队上，结婚比较晚，还有纪律，他是家里的独生子，基本上算是最小的孙子，不过因为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显得格外亲。 “奶奶，我在外边很好，我这不是又长高了吗，这才显瘦的。”白洋掂了掂脚，然后夸张地说道。 “乖孙，长大了，学会和奶奶报喜不报忧了。”老太太抹着眼泪，心疼地说道。 “你说你这老婆子，小洋赶了半天的山路，还没休息一下，你说这些干什么，还不赶快做饭去。”老爷子在旁边看得直皱眉，跺着脚低声喝道。 “乖孙，在这儿好好的，奶奶去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老太太白了眼老爷子，这才放下白洋的手，像哄小孩儿似的说道。 “放心，奶奶，我不走了，要在家里待好长时间呢。”看着老太太的动作，白洋不禁哭笑不得。 ······ 白洋径直走到跨院，山石之间，移步换景，可以看出来这里原来是一处小花园，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完全荒废了，奶奶开辟出来，正好是一处小菜园，茄子、豆角、萝卜、青菜、辣椒、莴苣、大葱、大蒜、香菜等等，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二十几样蔬菜和调料，都是奶奶平时辛苦种出来的。 乡下就是这样，不养懒人，平时的时候大家都会开辟出一块菜园子，种上平时常用的蔬菜，这样就会省下一大笔买菜的钱。 现在白洋征用了。 获得农学家的头衔白洋还没怎么运用，正好利用奶奶这片小菜园作为试验田。 在拿起锄头的那一刻就立马化身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锄头的运用了然于胸，如何除草，如何在锄草的时候调动地力，让种种蔬菜充分吸收土地里的营养，甚至他看到了奶奶种菜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如何补救，一切、一切都在白洋脑子里闪现。 “系统，你还有异能吗？”白洋禁不住心里的疑惑。 感受心中流淌过的各种知识的同时，白洋心中升起了更多的疑惑，小时候又不是没跟着叔叔、伯伯们下地干过农活儿，但系统传输的知识却有本质的不同，除了一些千锤百炼总结出的技巧之外，居然还有凭空提高作物的产量与品质的方法，因为太过玄幻，看得他有些目瞪口呆。 “本系统尊重自然生长规律，不会有玄幻色彩的事情出现，都是自先秦以来，农家一脉千百年来总结出来的技巧，让植物的生长、吸收营养都恰到好处，宿主才会产生错觉。”系统义正言辞地解释道。 “那我能够传给别人吗？”白洋不由得一阵喜悦，这些技巧对农民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啊。 “可以，但技巧需要天赋以及平时千锤百炼得来的，不能够一蹴而就，有些人就是一辈子也无法掌握。”系统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艾玛，这玩意儿还得熟练度啊，白洋不禁空欢喜一场。 既然无法实现，不过白家寨的土地改造就由奶奶的菜园开始 说干就干，一杆锄头在白洋的双手下简直使活了，上下翻飞，如穿花蝴蝶、如蛟龙出海，菜地里的杂草肉眼可见的消失，周围的蔬菜却未伤到分毫，不用弯腰收拾，一颗颗杂草早就顺着白洋的锄头飞到了田埂上接受太阳的暴晒。 “哎哟，乖孙你怎么也不知道歇歇啊，你看现在太阳多烈，小心晒坏了。”老太太来到菜园子摘菜，看到干得正热火朝天的白洋，忍不住心疼地说道。 “奶奶，这不算啥，我也是农村娃出身啊，这点儿活难不住我的，一会儿就能完成。”白洋冲着老太太笑笑，一边除草一边说道。 “我娃厉害行了，快放下锄头，有时间让你小叔过来干就行了。”奶奶说着就准备把白洋手里的锄头拿过来。 “奶奶，不用麻烦小叔啦，你看这不完了吗。”白洋说话间就完成了菜园子的除草工作。 完成了？奶奶不禁一呆，小儿子也算白家寨的好庄稼把式，每次除草也得一个多小时，没想到白洋这么快就完成了，岂不是说自己乖孙的庄稼把式比他小叔还强？不对，是不是没收拾干净。 奶奶四处打量着菜园，一堆堆杂草有规矩的放在田埂，每一根几乎都是连根拔起，而且还没带走多余的土壤，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除草，下一次会轻松许多。菜畦里的脚印进退有据，就连菜叶子都没损伤，看着就那么干净利索。 “这是我乖孙收拾的？”老太太傻眼了。 她知道白洋会干农活儿，那也不过是稀松平常而已，她也是老庄稼把式，这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太让人意外了。 “奶奶，我这活计怎么样，是不是老庄稼把式？”白洋搂着老太太的胳膊腻歪地说道。 “是好庄稼把式，别你小叔强多了。”老太太笑得把眼都眯起来了，在乡下看得不就是地里的手艺吗。 “那这菜园子以后我帮您收拾，别老麻烦小叔了，这上山下山的，不容易，尤其是马上农忙了。”白洋见老太太高兴，主动把菜园子的活计揽下来。 白家寨地理位置特殊，环境复杂，以雪山梯田为主、山下河滩圩田为辅，有少量的河谷田地，每年种植的不仅仅有水稻还有小麦、玉米、旱稻、青稞、糯米，兼种五谷，比如小米、糜子、黍子等等，大半年都是农忙季节，只有冬季稍微清闲，尤其是春季到夏季是白家寨最忙碌的时刻。 此时正是麦收时节，收完麦子，还要种植水稻，白洋自然要把菜园子的活计揽下来，不然这一个月下来，非得荒了不可。 “好，好，都依你。”老太太笑得连褶子都舒展了几分。 第七章 准备包地 接下来的几天，奶奶的几分菜园子成了白羊的试验田，移栽、修理、除草、除虫、松土，忙得不亦乐乎。 “老婆子，你这手艺又进步了。”老爷子夹起一截青菜，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怎么会，几十年的手艺了，哪还有进步的空间啊。”老太太笑得眯起了眼睛，连忙推脱道。 “不信你自己尝尝，这青菜水嫩水嫩的带着满口的清香，可没有以前稍微有点儿苦涩的味道。”老爷子指着青菜说道。 老太太闻言赶紧夹了口青菜，果然水嫩嫩的，满口的清香，而且入口即化，一点儿也没有一道道粗纤维，很适合牙口不好的老人。偷眼观瞧，这盘子青菜过油之后更加翠嫩，嫩得仿佛菜心那几片嫩芽。 “我这手艺没变啊，你看这青菜比以前更嫩了，你不说还没注意，你这一说我才回想起来，今天进了菜园子，就觉得看着园子里的菜，都是那么舒坦，有股淡淡的清香在周围萦绕，你说是不是小洋？”老奶奶狐疑地说道。 奶奶一辈子生活在白家寨与姚家寨，懂事的时候就被灌输相夫教子的思想，针织女红更是在她的巧手下变得光彩夺目，却不识一字，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的一切美好品德，嫁到白家寨才随着爷爷学了些文化，也因为这样一直对爷爷保持一种孺慕之情，同样对知识分子很是崇拜。 白洋出外求学，老太太逢人就说自己的乖孙是文曲星下凡，现在蔬菜变得好吃，也自然而然的认为是自己乖孙的功劳。 “什么就是小洋的事情，他在学校是学习设计的。”老爷子撇了撇嘴说道“：嗨，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又不明白，这么跟你说，小洋学得是你看咱家的房子、咱家的祠堂漂不漂亮？他就是学习设计这些的，和你想得种地可不是一回事儿。” “那小洋上的是大学，学得是大本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是盖房子的了。”老太太不高兴了，她就听不得这个。 “可不是盖房子的，他是画一张图，让别人按着盖房子，那也是大本事的人，有了名气主席都得接见的。”老爷子跺了跺脚，没好气地解释道。 “那他学得大本事，怎么就不会种地的本事了，我看菜地的菜好吃就是小洋伺候得好。”老太太顺嘴嘟囔道。 ······ 白洋一大早就出门了，约好的在大伯家汇合，大家一起现收大伯家的麦子。 千年以降，农耕文明就是这样，在缺乏机械的时候，单一的力量难以提供如此巨大的劳动强度，宗族的力量被无限放大。这种现象不仅仅表现在西南边陲，只要是受到耕读文化影响的地域多少会留下诸多的影子。 几个叔伯家以及几个已经娶妻生子的哥哥都住在半山腰一个平缓的平台上，三间或者五间石头砌成的小院，然后用篱笆或者砌起围墙，家家户户雷同，稍微有钱一点儿的会运用一些瓷砖作为装饰。 要说美感，不能说没有，但是灰扑扑的姑娘，不经打扮，胡乱的套上几件漂亮衣服，也只能看到衣服得光鲜，至于人就有点儿不伦不类了。 “哎哟，小洋，你说多久没回来了，可想死我了。”白洋还没进门，迎面就碰到了出门的大娘，上来一把就把白洋搂在怀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小时候白洋在寨子里的时候，在大伯家里待得最久，大娘对他也最好，即使是她的几个孙子都非常妒忌。 白洋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大娘胖胖的胳膊里钻出来，羞赧地说道“：大娘，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吗。” 气得大娘抬手就是一个脑瓜蹦儿，“你个死孩子，就是嘴甜。” “嘿嘿···”白洋摸着后脑勺儿就是一阵傻乐。 “行啦，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进屋。”大娘手指头在他脑门上一点，狠狠瞪了他一眼。 白洋知趣，自己灰溜溜地进了屋。 进屋白洋才发现屋里人少了许多，就是三个叔叔、四个哥哥七个壮劳力，大伯、二伯两个人年纪大了，这种高强度的体力活儿已经退居二线和女眷们做好后勤保障。别看是七八个壮劳力，可是有点儿有点儿捉衿见肘啊。 一家平均四五亩地的麦子，就有百十亩的麦子需要收割，这是一个人十几亩地的架势啊，而且是梯田，山陡路窄，只容一个板车来去自如，白洋真不敢想象一百多亩怎么运输到打谷场。 还好现在不是早些年间，之前收割麦子可不是用镰刀，都是用手拔来着，一把傻力气全都浪费在麦地里。如今一些老人从不说割麦子，都说拔麦子呢。 “大伯，咱们这些人有点儿少。”白洋探头探脑地说道。 “没办法，谁叫你几个哥哥、几个侄子去了粤省打工呢，来回一趟，这路费贵不说，还耽误挣钱，只能是家里的人多担待了。”大伯坐在主位上，自顾自地点了根烟，嘴里嗒嗒冒着烟。 “寨子里走出去的人不少？”白洋这几天发现千年的雪山梯田居然有些荒了。 千年以来，白家寨就是以物产丰饶而文明滇西北，因为战乱不得不封山闭寨，等到再次抬眼看世界的时候，交通道路的偏移、茶马古道的消失，让寨子积重难返，但寨子里的物产足以让大家温饱，却难以富裕。 信息时代来临，闭塞的村寨也难以抵挡冲击，外界的繁华让白家寨的年轻人走出去。 “年轻人都出去了，寨子里都是老弱，哪里还管理得了梯田，咱们家的梯田要不是我和二伯两个老家伙撑着，早就撂荒了。”大伯长长地叹了口气，种了大半辈子的土地，这土地荒了，他们心疼得紧啊。 “这是大家都不想种了？”白洋忽然灵光闪现。 “怎么种？咱们这里以前是靠天吃饭，打不了多少粮食，现在种子化肥能进来了，但粮食价格就在那里摆着，都是赔钱货，谁愿意种？即使是种现在也是用自家的老种，靠天吃饭。”二伯拧巴着眉头，补充道。 “那我要种呢。” 第八章 销路问题 白圭峰、白圭铭‘噌’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惊疑地问道“：小洋，你刚刚说什么？” 白洋也被吓了一跳，然后好笑地说道“：这不是两位伯伯说，寨子里的地没人种了吗，我想租下来。” “不行。”两个人脸色都变了，严厉地制止道“：你承包土地，你想种什么，粮食还是蔬菜？” “你以为我们这些年没想过办法吗，种粮食，你看看咱们这梯田，将大部分人的劳力都束缚住了，而且产量又不比其他地方高，用化肥、用杂交种都是赔钱货；种蔬菜，规模大了销售不出去，小规模的，只能在镇子上卖，一年到头也就是个辛苦钱，你以为这是捡便宜吗？” “五年前，县里为了让咱们尽快脱贫，引进了宝珠梨、石榴和荔枝，前几年没有成果，现在都开花结果了，县里换届，又推广西瓜，我们种的水果没人接手，你说这不是胡搞吗，现在西瓜没人种，水果又卖不出去，大伙儿都懒得打理了。” “这几年到县里开会，总结会议说咱们县年人均收入1万块，可咱们连2000块都没有啊，这不是给县里拖后腿吗。” ‘咳咳咳···’大伯越说越激动，最后被手里的烟呛着了，赶紧拿水压了压。 “不是，大伯你说咱们这里能种荔枝？”白洋闻言不由得又惊又喜，没想到滇西北能出荔枝，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 “怎么不能，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里的气候，越往下那是越好，青龙河那段河谷，荔枝我们种下去都长势非常好。”大伯不无得意地说道。 “那结果了吗？”白洋知道荔枝这东西十年才能结果，大伯五年前种下去的，估计还没到收获的时候。 “县政府给引进的都是大树，一种黛绿、一种冰火荔枝，去年开始挂果，不过这玩意儿放不住，咱又找不到收购商，只能在多玉镇上当普通荔枝卖点儿，最多每户也就千把块的样子。”大伯晃了晃脑袋，政策虽好，但是屁股决定脑袋啊。 结果就好，让白洋没想到的是，政府给引进的居然是优良品种，超晚熟不说，而且市场紧俏，根本不愁卖，看来大有可为啊。 “那大伯，我将咱们寨子的土地包括那些果树全包了，总共需要多少钱？”白洋笑眯眯地说道。 “你···”二伯站起来，指着白洋，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大伯、二伯在屋里转了三趟，一脚把烟蒂踩灭，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生闷气。 大伯又点了根烟，指着白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小洋，你可虑过没有，这投资可不是小数目，必须要谨慎，你的想法是好的，运输、销路、种植品种，这都是关键中的关键，一个环节做不好，你这钱都得打了水漂。” “大伯，二伯，你俩先别生气，其实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运输环节咱们可以到县城找找门路，种植的品种我早就想好了，至于销路我认识一个家里开连锁超市的，规模不小，咱们这里种多少，分分钟都能够消化。”白洋自信地说道。 “你有销路？”大伯、二伯不禁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机会。“你看看咱们这些麦子能卖掉不，现在寨子里人口少，每年大家都有结余，而且是那种没用过化肥、农药的。小洋你觉得能处理不。” 白洋掌握了销路，就掌握了乡亲们的殷切希望，寨子里太穷了，之前因为鱼米之乡的美名，十里八村的大姑娘都想着来白家寨，今时不同往日，白家寨的女孩子都想着逃离这里，父辈的困顿她们受够了。 作为村里的书记、村长，他们有义务带领大家过上富足的生活，哪怕是让手头松快一些也好啊。 “嗯。”白洋摸着下巴，也觉得可以做，不过他可不敢把话说满。“大伯，你看这样行不行，今年新收的麦子我已高出市场价百分之五十的价格收购，然后我自己找销路，如果大家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联系客户，你们自己直接对话，能卖出多少，就凭你们的本事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百分之五十？”大伯、二伯不由得一阵惊喜，不用和乡亲们商量，这件事他们就能拍板，寨子里就剩一些老弱病残，指望着和客商打交道？卖了他们都不知道多少钱一斤卖的。 “小洋，你说得是真的？”大伯一把拉住白洋的手，震惊地看着他。 “嘿嘿，怎么不会是真的，小侄几百万还是拿得出的，收购小麦即使赔了，也不伤筋动骨。”白洋笑了笑，手头的六百多万收购这些小麦还是绰绰有余。 好家伙，几百万？大伯和二伯对视一眼，县里面建设项目掏出几百万也得掂量掂量，几年不见，这乡下的皮小子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那大伯替乡亲们谢谢你了。”大伯激动地眼圈儿都红了，这几年为了乡亲们的收入可谓是殚精竭虑。 ······ “我靠，白洋，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给抓走了呢。” “不对，老大，这不是重点，你看看三哥身后的亭子，我的妈呀，螺钿、百宝嵌的手艺，你看、你看还有珐琅彩。” “老幺，你看那梯田是不是在云端，最高的地方就在雪线下边。” “你们关注的都不对，你看那瀑布像不像珍珠。” “你们看白洋身后的房子，妥妥的明清园林建筑群，导师要看到的话，还不得激动死。” “好啊，你敢诅咒导师···”······ 白洋打开班级群聊，乱七八糟的语音瞬间涌入。 “呵呵，这是我老家滇省姚州市滇西县白家寨，欢迎大家来玩儿。” 白洋一说话，群里立马炸了，白洋自从被学校开除之后，便断了音信，大伙儿都非常担心他。甚至有人还想组织人到白洋的户口所在地寻找。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现在很好，家乡很逍遥、很自在，找工作也没多大问题，毕竟这里是滇省又不是海市，他张某人一手遮天也有个限度不是。现在准备在家里休整一段时间再说。” 大家听白洋这么解释才把心放下，于是开始讨论白洋的家乡，雪山、湖泊、溪流、瀑布、梯田、圩田、杜鹃花，高山上甚至能够眺望奔流不息的澜沧江、怒江，明清古建筑群、各式教堂寺庙，不由得让人叹为观止。 第九章 赌斗 “老大，兄弟有事要求你啊。”白洋和一干兄弟姐妹们聊了一阵，然后线下私聊宿舍老大于汉。 “什么求不求的，是不是囊中羞涩，十万八万的零花钱还是的有，再多也能给你想办法弄来。”于汉半开玩笑地说道。 “老大，不是钱的事儿，你看我现在手下有几百吨麦子，不知道有没有销路？”白洋心头一热，赶紧解释道。“你放心，都是绿色有机小麦，咱们可以到权威部门进行相关的检测。” “有机小麦？这倒是有搞头，你给我邮寄一点儿，化验一下有效成分。”于汉捏着下巴考虑了一下说道。“小洋，这不是我不信任你，咱们在商言商啊。” 白洋默默的点头，于汉那是家里的产业，涉及到几百万的资金流怎么谨慎都不为过，可谓商场诡秘，需要步步为营。 “小洋，你怎么想起来做起粮食生意了，我跟你说这粮食生意可不好做，价格都在国际大鳄们的手中操控着，稍不小心就会翻船。”见白洋点头，于汉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们家主营连锁超市、有自己的电商平台，销售渠道成熟，每年过手的粮食类的产品也不过几万吨而已，大部分时间他们会做粮食深加工产品，至于粮食他们并不想直接进军，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 “嘿嘿，这不事赶事赶上了吗，我这不刚回家，发现寨子里全都是老人和小孩儿，这种的粮食没人收，受不了长辈亲人们受苦，我这不立刻求助哥哥你来了。”白洋不由得苦笑道。 “我看你是改不了。”于汉不由得地笑骂道“：对了，你手底下没钱，要不我先给你垫资？” “钱，我有，从学校里出来那天，整个买了一张彩票，中了九百万，现在手里还有六百多万，收购那些粮食没什么问题。”白洋心里热热的，几年来结下的感情，让他说不出来的感动。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天生的富贵命，既然有钱我也就放心了。”于汉闻言不禁畅快大笑，看来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福彩双色球破纪录的原来就是你小子啊，而且把那些慈善机构耍了个团团转，真是痛快啊。” “嘿嘿。”白洋有点儿不好意思。“想起当时的情景，觉得有点鲁莽了。” “不过，这是小弟第一次做生意，哥哥你得高高手，别让小弟血本无归就行。” “行，如果你这真是绿色食品，每吨6000元回收，怎么样？”于洋想了想家中粮食类的收购价格，稍微多追加了点利润。 “6000？大哥，你这可比全国小麦收购价高出了几倍啊，你可别为了小弟赔本做生意啊。”白洋心里不由得一惊，想到了一个可能。 “赔本？小洋，你放心，不存在的。”于汉觉得一阵好笑，绿色、有机的概念，可不是说说就可以的。“生意是家里的，自有一套应对方案，如果赔本，我是动用不了任何的权利。” “呼，那就好。”白洋松了口气，如果于汉不惜赔本帮助他，他得后悔一辈子。 “你小子得把你们家乡的建筑给我完整的拍一遍，朋友圈那些图片我看得可不过瘾。”于汉见机敲诈道。 于汉属于那种学业不成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的富二代，但他痴迷于园林设计、痴迷于古建筑，专业课属于那种名列前茅的。这次看到白洋家乡的古建筑群一下子惊为天人，他没想到隐藏在滇西北一个无名村落里还有这么精致的古典园林建筑群，从图片上看保存的非常完好。 “行，没问题，不过得过几天才行，现在正是农忙季节，我必须帮家里抢收小麦，如果赶上下雨，这大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白洋点点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行，你去忙。” 下线，白洋换好粗布裤褂，拿起镰刀去追赶大伯一众人。 白家寨地处滇西北因为独特而又复杂的气候条件，成了全国冬小麦收割最晚的区域，天气已经大热，又马上要进入雨季，所有人都必须加快速度。 “小洋，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联系客商吗？”长时间的劳动让白圭青觉得腰部有些酸痛，打算活动一下，没想到白洋赶来了。 “四叔，已经谈好了。”白洋走到地头儿，拉开架势准备开干。“咱们人多力量大，再说这些麦子以后还不是我的？如果赶上下雨，我非得哭死不可。” “哈哈···”一帮人都开心地笑了，这是他们过得最愉快的一个收割季节，接下来的水稻插秧就更有干劲儿了，溢价百分之五十，问问哪个粮食收购商敢这么干？ 白洋用手指头试了试镰刀的锋利程度，不由得点了点头，不愧都是老庄稼把式，这镰刀磨的就是地道，割麦子的时候起码快上一两分。 弯腰、左手拢住一把麦子，贴着地皮，右手的镰刀飞快一闪，麦子与根部直接分离，然后白洋熟练地将麦子分成两股，拧成一股绳子，放在地上。弯腰、拢麦，挥舞镰刀，放在绳子上。 “小洋，你慢点儿，你不想腰好啦。”白圭青吓了一跳，赶紧疾言厉色地制止道。 割麦子不是讲究谁割得飞快，它就和长跑一样，从始至终要掌握节奏，掌握好节奏一天下来才能轻松几分。在他眼里白洋这种愣头青似的方法，一天下来腰非得肿上几天，弄不好腰都能累出毛病。 看着自己的成果几乎能和四叔并驾齐驱了，白洋放下麦子，不由得笑着说道“：四叔，我也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去城里生活几年还能忘了怎么割麦子不成，我有节奏着呢。” 白洋突然眼珠转了转，看看自己的成果，又看看四叔的成果，贼兮兮地说道“：四叔，你是不是怕我超过你，显不出你这老庄稼把式的能耐，在小辈儿们面前丢人？” “胡说八道，你这是放屁，我能怕你？”四叔看了看白洋的成果，又看了看自己的，露出恍然的笑容。“你这是小伙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半天下来你就知道滋味不好受了，兔子的尾巴，你长不了。” “四叔，不服，咱俩就比试比试？” “行，比试就比试？” “四叔，如果你输了怎么办？” “我那瓶子白果酒归你了，你小子惦记好久了。” “四叔，爽快。” “你输了怎么办？” “我帮你训一只画眉，怎么样？” “爽快。” 第十章 出丑 “好、好···”周围不禁轰然叫好，这庄稼把式都是大伙儿的看家本事，都差不多少，不过几十年没人拿这个赌斗了，大家都觉着新鲜。 “青子大哥，加油啊。”“青子爷，别被小洋叔比下去。”“咱们寨子的画眉可算是要出头了。”“青子叔，千万悠着点，别甩下小洋太多。”······ 一听要比赛，个个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嘻嘻哈哈地指点着，这是几十年没出现的新鲜事儿了，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这割麦子可不是说谁力气大，谁年轻就能赢的，这主要看把式，谁得把式耍的精明，谁才能笑到最后。 “我来当裁判，四叔，咱爷们关键时刻得挺住啊，别输给小洋，那可就丢人了。”白德贤立马窜了过来，把手举得高高的，还不忘调侃白圭青。 两个人岁数差不多大，光屁股长起来的，虽然是亲叔侄，但两个开启玩笑来，可没什么忌讳。 “切，我能输？”白圭青不屑地撇了撇嘴。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那咱们开始？”白德贤笑嘻嘻地说道。 “开始。”白圭青重重地答应一声，手里镰刀可没闲着，左手飞快地一拢就割断一大把，放在地上，马上又拢起一把··· “我靠，四叔，你耍赖。”白德贤气得叫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让四叔十分钟都行。”白洋淡定按住急躁的白德贤，还不忘安慰道。 动作、技巧、力量、速度都是信手拈来，白洋稍稍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动作，他知道自己割麦子的技术都已经达到大师级的水平，虽然这个割麦子大师的名号不怎么好听，但好歹也是大事啊，可不是一个庄稼汉能比得了的。 安抚好白德贤，白洋喝了口冷茶，这才优哉游哉地走马上阵，看了眼已经超过五六米的白圭青，他轻轻弯下腰，左手一拢，右手的镰刀就已经划过，然后左手稍稍一用力，一把麦子就整整齐齐地落在了‘绳子’上，下一刻左手已经又拢住一把麦子，镰刀飞快挥动，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动作甚至比刚刚还快了三分。 “我靠，小洋这是深藏不露啊。”白洋的动作简直惊掉了一地的眼球，都是庄稼把式出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就知道白圭青今天输定了，想到这里都不怀好意地看向他。 “咦，怎么没了？”未见晌午，白圭青忽然一把抓空，抬起头来茫然地发现自家的麦子已经收完了，更让人奇怪的是，一个个正向板车上运麦子呢，独留下一片让他自己收割。 “四叔，快点儿过来装车，争取下午把二叔家的麦子收完。”白德贤见四叔站在原地发呆，赶紧叫了一声。 “装，装车？”吓得白圭青一哆嗦，怎么就装车啦。 “四叔，你装傻可不行，小洋可是说了，晚上我们就干掉你的白果酒。”白德贤得意地说道，四叔的白果酒可是放了将近十年的陈酿，而且里面的白果是他从百年以上的野生银杏树上摘下来的，味道清香扑鼻。 “白果酒？没有，凭什么动我的白果酒？”白圭青顿时跳脚，那些白果酒可是他的命根子，轻易舍不得喝，怎么能让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祸害呢。 “喂，四叔咱不兴说话不算啊，咱不能说话当放屁啊。”白德贤也有点儿急了，他们惦记四叔的白果酒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怎么能让他变卦呢。“四叔，再说那白果酒你说不行也没用了，比赛你输了，酒归小洋，你可无权处置。” “怎么就归小洋了？”白圭青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呢。 “小洋，刚刚割了两亩地的麦子，四叔你看看自己割了多少？” 两亩地？白圭青又呆住了，不用半天两亩地的麦子，这样的庄稼把式别说见过，就听都没听说过。 “你小子不是骗我。”天方夜谭，白圭青不由地质疑道。 “四叔，你不信我，你可以问问大家，究竟是怎么回事，麦子我们都拉了好几车了。”白德贤不干了，冲着他叫屈道。 白圭青环顾四周，果然少了好多的麦子，麦子地里的车辙印似乎证实了白德贤的说法，他呆呆地看向了正在板车后边卖力推车的白洋，不到半天两亩麦子，这比传说中的机械收割慢不了多少。 不对！ “小洋，小洋，你没事儿。”白圭青脸色狂变，疯狂地跑到白洋面前，一把拉住他，焦急地问道。与此同时，心中还不住地埋怨起其他人来，小洋不知道深浅，你们还不知道吗，那是两亩麦子啊。“小洋，你要喝叔的酒，叔什么时候舍不得过，咱用不着这么卖力啊，伤着身体可不是小事儿。” “我没事儿啊，四叔。”白洋不动声色地从白圭青手里挣脱起来，当着他的面，活动、活动手脚，“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我真没事儿，刚刚我还没尽全力呢，收着力气呢，百来亩麦子，咱们得好多天呢，赶上雨季或者耽误插秧可不好。” 白圭青被噎得直翻白眼，算了你小子爱怎么干就怎么干，老子懒得管你。看着白洋活蹦乱跳的样子，他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 好庄稼把式啊，白圭青看着远去的白洋忽然又羡慕起来。 年轻就是好。 “四叔，怎么啦。”白德贤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关切地问道。 “怎么啦，你小子还好意思说，是不是嫌我丢人丢得不够彻底？还是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白圭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训斥道。 “不是，四叔，你什么意思，小洋也是我兄弟啊，我能不关心他？”白德贤一下子就急了，大声说道“：你不知道，我们拦了好几次小洋，最后发现没问题，这才放心，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看自家兄弟出丑。” “那你们就想看我出丑呗。”白圭青轻声嘟囔道。 第十一章 白家面 晌午归家，女眷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子的美食犒劳辛苦半天的壮劳力。 酸菜鲫鱼、干煸萝卜丝、牛肉冷片、红烧鸡枞、腌泡菜、黑三剁、酸笋炒腊肉。 酸辣、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疲惫的身体顿时轻松了许多，白洋感动的要哭，这果然是家乡的味道啊。 “大娘，这些菜好丰盛啊，都是我喜欢吃的，你不知道在学校里那才是淡出个鸟来，做梦都想着家乡的味道。”白洋激动地盯着这些菜，不由得感慨万千。 在学校的时候，宿舍里大都是平常百姓人家，平时舍不得下馆子，大食堂的饭菜通常是萝卜白菜清苦得紧，偶尔换换口味，红烧肉、四喜丸子之类，食堂的大妈、大叔那手都得呀，你都战战兢兢。 下馆子？平常酒家，海市多是本帮菜、或者苏邦、杭帮菜，多以清淡为主，还算是如鱼得水，但哪如家乡菜来得爽快。每次只能以川菜解馋，可还不是那个味道啊，滇菜受川菜影响颇深，还是有着自己鲜明的特色，终究貌合神离。 今天算是有口福啦。 “我的小洋，那可是受委屈喽，晚上大娘给你做顿更好的。”大娘一听那个心疼啊。 “大嫂，你可不得做顿好的犒赏一下小洋，你知道吗，咱们上午就把你家麦子收完了，放在打谷场晒着，二哥家的都收了不少，这是谁的功劳？都是小洋的，咱们都被小洋蒙在鼓里了，他可是好庄稼把式，那速度能抵我们三四个人的速度，要不是下午还有事，我那瓶白果酒肯定给大家解解馋。对小洋，虽然也是几十年的老庄稼把式，也得说一个服字。”白圭青这时候也从院里走进来，夸张地说道。 “怎么回事，青子？”大娘紧张地问道。 往年都是都是一天才能收拾完，今年莫不是出了变故？ 白圭青喝了一大杯凉茶，然后开始绘声绘色地当时情景，白洋一挥动镰刀那是电闪雷鸣，天崩地裂，吹一口气那些麦子都乖乖落在地上，眨眼之间四五亩地在他的手底下收拾的一干二净。他这个几十年的好庄稼把式输了，那也是输得心服口服，但非战之罪，天也。 “这是真的？”吓得大娘上下打量着白洋，左摸摸右摸摸生怕他有什么意外。 “大娘，我没事儿，你看看我不是好好的吗？”白洋有些好笑地转了几圈。“我就是饿了。” “饿了，那咱们赶紧吃饭，我跟你说小洋，咱可不能拼命了。”大娘见白洋没什么事，这悬着的心才放下，赶紧拉着他入座吃饭。 今天是夏收的第一天，主角却不是那些菜，而是白家面，这是一种只流传于白家寨的传统面食。每年夏收的第一天白家寨的汉子们都会吃白家面，补充营养，以更好的迎接下来的繁重劳力的挑战。 白家面是以高汤汆烫面条、米线而成，白家面的面条又是以高汤为水调和而成；米线是用高山泉水、米粉、蜂蜜、奶酪按着一定比例调和而成，浇头又是以火腿、蘑菇、蒜片、牛肉、羊肉为主，加之雪菜、豆芽、青菜、大头菜、竹笋等等蔬菜为辅组成，可以补充一天消耗的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 至于味道嘛，香浓醇厚，入口弹滑筋道，虽然没有酸、辣二味相佐，但依旧能让胃口大开，尤其是那香浓醇厚的味道能让大伙儿念叨一年。 “哇，还有白家面。”看到端上桌的白家面，白洋不由得心花怒放，他好几年都没吃过呢，真让人魂牵梦绕。 “夏收第一天怎么能少了白家面呢。”大娘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白家面是对劳动者的最高奖赏。 “可惜外边吃不到。”白洋惋惜地摇了摇头。 “想吃，大娘天天给你做。”大娘见白洋喜欢，心里美滋滋的。 “大娘，我不是这意思，你看这白家面这么好，咱们如果开个面馆，开到姚州或者春城，岂不是一个好买卖？”白洋放下筷子，他觉得如果自己资助，大娘他们岂不是能够翻身，不再受穷？ “傻小子，这天下又不是就你一个聪明人，白家面离开白家寨的泉水就镇不住味道咯。”大娘给白洋夹了块鱼肉感慨地说道。 马帮盛行之时，白家面在滇西北远近闻名，过路的马帮必须吃上一碗白家面才能安心北上，辗转xc、不丹、尼泊尔、印度等地。也有精明的马帮成员打着百家面的主意，但因为白家寨兵强马壮，只能智取，他们不惜下嫁妻女，在白家寨蛰伏几年带走秘方，但无一例外失败了，不是秘方不对，关键是白家寨的泉水。 “为什么会这样呢？”白洋索性放下筷子，准备听大娘讲述老故事。 “傻小子，快吃，大娘可不知道里面的玄机，据说白家面是祖上从盐都请来的大师傅发明的，现在条件不好了，咱们吃得可都是简化版本。”大娘催促白洋动筷子，故事中的玄机戛然而止。 “哇，还是老味道。”淳厚的味道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小时候那种魂牵梦绕的味道又回来了。 甚至小时候缠着奶奶做白家面的情景都历历在目，那时候的物质比现在更加不丰，哪有食材去做啊，气得奶奶还打了他两巴掌，自己离家出走和偷偷跟着猎户叔上山，把奶奶吓了个半死。 “呵呵，好吃。”大娘还没吃，笑眯眯的正看着他呢。 “好吃。”白洋呼噜呼噜地把拉面条，吃得跟小猪似的，嘟嘟囔囔地说道。 “慢点吃，慢点吃，厨房多着呢。”看着白洋的样子大娘就高兴，这是对他的厨艺最大的褒奖。 “嗯，嗯···”白洋含混地答应了几声。 最后白洋拍了拍肚子，意犹未尽啊，可惜吃不下去了啦，要不是大娘的酸角汤，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动。 完美版的滋味如何，想到这里白洋就跟把抓心挠的似的，根本就坐立不安，有些问大娘，不过估计大娘也没吃过，这事儿得找爷爷啊。 对，找爷爷！ 第十二章 厨子叔 “爷爷，你了解最早的白家面吗？”凉风习习，白洋正陪着老爷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纳凉，轻轻喝上一口咖啡那也是很惬意。 清末法国传教士越过中缅边境线为滇西带来了天主教教义、恢弘的天主教堂、多元文化的碰撞，还有风靡滇西的咖啡，至今白家寨还保留着一座天主教堂、喝咖啡的习惯。 “知道啊。”爷爷轻声颔首，白家面记录了白家寨的兴衰史，面对历史的沧桑变化，一切味道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也只有他这样的屹立于时间的礁石还能忠实的记录这一切。 “当年，茶马古道兴旺的时候，无论是沿澜沧江北上还是沿着怒江北上，所有的马帮都会经过咱们白家寨，都会吃上一碗白家面才能有力气上路，翻过梅里雪山进入藏区，然后辗转南亚各地，那时候青龙河口和珠玉河口的商船往来不断、商户云集，至今还有会馆遗址。”老爷子微眯着眼睛，儿时的记忆就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不禁怅然叹息。 “后来战乱，茶马古道改道，咱们这里的茶马支线逐渐破败，姚州、梨水、中甸一线愈加繁华，随着时间的推移咱们白家寨逐渐凋敝，最后成了今天的样子。”老爷子心酸啊，他就是白家寨由盛转衰的见证者。 “那白家面呢？”白洋急得抓耳挠腮。 “白家面？曾经白家面辉煌的时候号称能吃垮一个马帮，这毫不夸张，当年的白家面除了有虫草、贝母、雪莲之类的山珍之外，各类蘑菇咱不必细谈，来自沿海的鱼翅、海参、海马等等海味也不缺少，茶马古道衰败之后白家面也不断地简化，才成了今天的境地。”老爷子摇了摇头，如今能做的也是凤毛麟角。 “你如果想吃正宗的白家面，除了备齐那些海味之外，还得找你厨子叔去，恐怕咱们白家寨现在只有他能做。”吃白家面难啊，难啊。 “厨子叔？”白洋有些疑惑。 厨子叔，本姓李，大名李青峰，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的油厨子，手艺好，这方圆几十里的红白事都以请到厨子叔为荣。手艺也不外乎一些家常菜式，比如黑三剁、冷吃肉片、汽锅鸡、辣子鸡、油焖大虾、酱肘子等等，没见他做过高级菜式啊。 “呵呵，你不知道厨子的出身，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跟你厨子叔混的。”老爷子不禁笑骂道。 “嘿嘿···”白洋不好意思地傻笑。 “他祖上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李琼圃你知道。”老爷子看着白洋惫懒的样子，有些好笑。 “《琼圃菜谱》？”白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清末盐商李琼圃撰着了《琼圃菜谱》，记载了各色盐帮菜的烹饪要诀，据说是记载川菜盐帮菜最全的一部菜谱，可惜最后失传了。关于李琼圃的故事充满了传奇色彩，也让吃货们扼腕叹息。 “你厨子叔就是他的后人，《琼圃菜谱》就是人家的传家宝，甚至咱《百家菜谱》都在他手里收藏着，后来家道中落跟着咱家的马帮队伍来白家寨隐居。吃白家面，你还得找你厨子叔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许多隐藏在历史真相下的隐秘，只有这些时间长河的‘活化石’了解的明白。 “得嘞，爷爷，你慢点儿喝，我走啦。”白洋眼睛咕噜咕噜一转，屁股就坐不住了，忙不迭地和爷爷告别。 老爷子放下咖啡杯，就看到白洋已经消失在月亮门里，摇了摇头，拿起自己没看完的书，继续品味书中的情趣。 阡陌交通，白洋顺着山村野径铺就的青石板路一路下山，到了山腰新寨子的边缘才停下来，疏篱环绕，俊朗的牵牛花爬满了篱笆，红的、白的、紫的、黄的、粉的，一丛丛、一簇簇，刹那间欣欣向荣迸发开来，心里总搁着几种愉悦。 推开篱笆门，小院不大，却收拾的干干净净，疏疏朗朗的黄瓜架上，花儿开得利落，大大小小的黄瓜翠色欲滴，馋的人总想着打劫一番。 “厨子叔，忙着呢?”白洋进门就看见厨子叔指挥着两个徒弟收拾东西放在一辆独轮车上。 “你小子回来也不到厨子叔这串门儿，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啊。”厨子叔一见是白洋心里特别高兴，但嘴上却不饶人。 “这不是忙嘛，马上大家就把粮食收完了，我这不准备收购吗，另外我还想着租地，过了节气再就种不了啦。现在刚有点儿时间，这不就看您老来了吗。”白洋满嘴的跑火车，说着自己找了个凳子，就一屁股就坐下了。 “我看都是你大伯、二伯在帮你忙前忙后，你忙个球。”厨子叔不屑地撇撇嘴，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这不是能者多劳嘛。”白洋丝毫不以为耻，舔着脸说道。 他也不算瞎说，在农村承包土地的事情，没有中间人是不行的，尤其是白洋这样的，几年没在白家寨了，人家了解你的人品吗？万一被骗了怎么办。天高皇帝远，可没人给自己做主，现在就得靠着家中老人的面子。 “我看你小子就是躲懒。”厨子叔笑骂着在白洋头上拍了下，然后担忧地说道“：你小子，比市场价高出百分之五十收购大伙儿的麦子，会不会赔钱？” “市场这玩意儿谁说得准？我正在和我的合作伙伴进行运作，如果把咱们的麦子运作成绿色食品，我还能赚不少。”白洋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是不打农药、不上化肥。” “化肥、农药？”厨子叔摇了摇头，回忆起几年前的情景来。“五年前，县里也来技术员给咱们推广农药种子和化肥来着，一猜怎么着，根本没有增产，而且那些麦子还不如咱们自产的好吃，技术员也查不出原因推说是气候的事情，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到现在大家都用自家的种子，靠天吃饭。” “就用过那一次？”白洋闻言有些紧张了。 “我还能骗你？”厨子叔撇撇嘴，然后说道“：跟着我们去一趟？” “走着呗。”白洋看着熟悉的独轮车，咧嘴笑了。 第十三章 开发风景区？ 几个人沿小路盘桓而下，来到珠玉河畔，湍急的河流在满是鹅卵石的两岸浅滩碰撞出一簇簇晶莹的珠花，叮咚婉转的浪花，环顾四周高高低低的梯田直入云巅。 在茫茫森林的掩映中，在漫漫云海的覆盖下，如一泓泓弯月的梯田，妩媚而奔放，沧海云雾间犹抱琵琶、似拒还迎，忽高忽低、忽曲忽直，仿佛一曲奔放的弗拉明戈，刹那间消失韵律之中；隔水相望，山势缓缓徜徉，梯田蜿蜒如一黛黛青螺，高低错落之间让平缓的山势趋于明快又富于变化，新收获的麦田，麦茬让一块块梯田变得斑驳，但远山近树，郁郁葱葱或山花灿烂，无形之间野趣盎然。 “真美啊。”白洋不禁陶陶然。 “美什么美，还不快走？”厨子叔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后脊背，催促赶路。 “不是，厨子叔，你不觉得咱们这儿梯田、风景特别美吗？”白洋还是站着不动，在海市的时候，他也参加过几次学校里组织的春游，周遭的园林、风景名胜基本上去遍了，还没发现有白家寨这么壮丽的风光。 “再美又怎么样，又不能当饭吃。”厨子叔有些伤感。 “怎么不能当饭吃，厨子叔我跟你说啊，远的不说，就说红河州，人家不是将成片成片的梯田开发成了风景区了吗。”白洋曾经去过那里感觉还不错，挺壮观的，不过自家白家寨梯田也不输给他们。 “好什么好，当地人还不是自己种地，沾点儿小便宜而已，我没见那边的人发家致富。”厨子叔对白洋的说法嗤之以鼻。 几十年的油厨子生涯，他也算是交友广阔，整个滇西都有他的朋友，碰巧他的几个哈尼族朋友就是红河州梯田风景核心区的人，那里开发风景受益的人终究还是小部分，大部分人依旧面朝黄土背朝天。 “前几年，咱们这里也来过开发商，规划着把咱们白家寨整体搬迁到县城去，转成非农业户口，通过土地流转，把白家寨的土地整体流转到他们公司旗下。最终被你大伯一票否决，否则咱寨子的老老小小怎么过日子？” “咱们还来过开发商？”白洋有些好奇，虽然政府给搭建了钢索桥，但白家寨整体情况依然落后根本没发展起来。 居然还独具慧眼的人。 “怎么没来过，还来过好几拨，当时弄得沸沸扬扬，姚家寨、张家寨、肖家寨，好家伙八个寨子的村民代表还找过你大伯来闹，一个个都被你大伯赶走了。” “笑话？如果答应他们，咱们九个寨子的人都成了县城里的人，但并卵用啊，年轻的还好说，出去打工就完了，剩下的老家伙们呢？谁管我们。”厨子叔气愤地喋喋不休，最恨那帮子目光短浅的家伙，被人贿赂俩钱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白家寨是一个行政村，白家寨周边还有八个寨子属于自然村，没有行政权力，九个寨子的行政职能由白家寨村委统管，因为历史原因九个寨子同气连枝，有什么大事小情的，都一致对外。 “开发商没有补偿吗？”白洋好奇了，这开发商真想着空手套白狼？ “每家一栋楼，让大家都住楼房。”厨子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没其他的了？” “还能有什么?听说有楼房住，有些人差点儿把村委会掀了，要不是有你大伯、二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为这事儿，还真能打起来，最后还是两个人力排众议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厨子叔也不禁唏嘘当时的情况。 “这种开发性搬迁，除了根据建筑面积给房子外，还得有相应的补偿款，甚至还有要解决一部分工作问题，只给房子，这开发商太想当然了。”白洋不禁哑然失笑，不过换了别人还真有可能成功，贿赂村委，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再打散安置，一两个人成不了气候。 “这是空手套白狼？”厨子叔听出味儿来了。 “当然是空手套白狼，房屋置换国家有规定的，每户按着住房面积，不含庭院，1：11补偿，如果占用耕地都要有相关补偿，而且像这种经济开发还要有相应的补偿款，为什么外界总有因为拆迁发家的？”好家伙，厨子叔经常走出白家寨的，这都是文盲，什么都不知道。 “狗日的，你们几个知道了，当年你白大爷、白二爷顶了多大的压力，如果没有他俩，咱们寨子大多数人都得饿死，还一个个不领情，良心都让狗给吃了。”厨子叔指着几个徒弟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几个小徒弟自然低眉顺眼，低着头，唯唯诺诺的。 白洋懒得理会当年的事情，拉了拉厨子叔，“厨子叔，好啦，咱们快点儿走，不然耽误了人家的事情可就不好啦。” “哼。”厨子叔冷哼一声，让徒弟们推着独轮车在前边走。 “消消气，厨子叔，咱们不至于，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白洋拍了拍厨子叔厚实的肩膀，安慰道。 “肯定会越来越好，你小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高价收购大伙儿的粮食，然后就是包地，这半年肯定比往年要挣得多。”厨子叔笑呵呵地说道，他家里的土地虽少，今年也能收获不少，可算是有盼头儿了。 “呵呵，厨子叔，我不仅仅包地，还要雇佣大伙儿种地，不然那么多土地我自己怎么种？”白洋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出了自己的承诺。 “真的？”厨子叔不由得心头一喜，这可比包地挣得还要多，今年能过个好年啦。 “当然是真的。”白洋郑重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如果合适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开发咱们这里的旅游。” “旅游？”厨子叔大大地摇了摇头，因为当年的事情，现在开发风景区，发展旅游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小啊。“这事儿，你自己先考虑清楚再说。” 厨子叔默默地点了根儿烟，抬眼看着奔涌的澜沧江。 第十四章 偷菜 坝坝宴是广泛流传于西南地区的宴席形式，白洋所处的滇西北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白家寨周边的坝坝宴却有所不同。油厨子不购买食材，但所购买的食材必须经过油厨子亲自处理，而且食材不能多不能少，多了浪费，厨师的脸上不好看，少了主人家的脸上无光。以后婚丧嫁娶请油厨子，都会掂量掂量。 “好家伙，厨子叔这得有约莫一百桌。”白洋被来往不断，觥筹交错的人影吓了一跳，忙里偷闲问道。 “整整一百二十桌，主人家抬爱，让咱爷们露脸了。”厨子叔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油汗，咧嘴笑了。 滇西北贫穷困顿，即使是婚丧嫁娶请客吃饭也是紧紧巴巴的，平时一二十桌有之，三四十桌平常，七八十桌算是高门大户，但这一百二十桌的流水宴席几年都碰不上一次，也难怪厨子叔高兴，这是主人家给他长脸啊。 “一会儿主人家敬酒，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喝两杯。”白洋闻言也是凑趣地说道。 “那没说的，人家给咱爷们长脸，咱们必须接着，按单子准备食材，咱们也得把喜酒喝起来。”厨子叔拍着肉哄哄的胸膛大声吆喝道。 白家寨附近的坝坝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规矩，厨师们在计算食材的时候不能给自己留一份，必须自己算计出一桌来，到时候厨师自己的宴席好坏取决于厨子的高超手段，越是丰富越是显得厨师的手艺的高超，如果只是一桌杂锅菜，丢人的可是厨子。 “好家伙，厨子叔你在做菜的时候贪污了多少？”白洋凑到厨子叔近前悄声问道。“别是您老人家为了不丢人夹带私货。” 为了不丢人，多数厨子会夹带私货，就是自己带来一些食材鱼目混珠。主人家也是乐见其成的。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见我夹带私货了，这不是砸自己砸招牌吗。”厨子叔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还不快去。” 白洋笑呵呵准备食材，心里却暗自好笑，这厨子叔祖上果然不愧盐帮菜的大拿，不仅仅滇菜系列玩得熟溜，盐帮菜的菜式也是游刃有余啊。 大救驾、水性杨花、干煸萝卜丝、高黎贡山烩双宝、土豆丸子、红烧鸡枞等等这些菜根本体现不出厨子叔的手艺，这火边子牛肉、牛肉冷片、冷吃兔、水煮牛肉、金钱云腿、芭蕉花炖猪肉、傣味鬼鸡、火把虾、东坡肉、红烧狮子头，白洋觉得他还能看明白；可这香酥鸭、三七汽锅鸡、无汁葱烧鲤鱼、大理砂锅鱼、韭黄炒肉是什么鬼？ 不仅白洋莫名其妙，就是他那几个徒弟也面面相觑，啥时候省下来的这么多东西啊，我是谁，我在哪，我不知道呀。 “厨子叔，你那些东西呢？”白洋悄声地问道。 “废话，都在这儿呢，行啦你们把简单先做出来，其他我自己来。”厨子叔看了看四下无人，没好气地回道。 拉开身下的橱柜，好家伙东西都在呢，琳琅满目的差点儿晃花了眼，那是什么，大羊腿？ 白洋赶紧地把橱柜关上，这些东西可不能暴露啊，毕竟是偷菜，既要让宾朋故友们吃的开心，又不能被看出缺斤短两，还不能让主人家发现，如果被发现必须原物奉还，自己就得饿肚子回去，那样更丢人。 “厨子叔，你可得保护好了，尤其是那些小孩崽子，别让他们有通风报信的机会。”白洋看了眼厨房外边玩耍的几个孩子，提醒道。 主人家一般不会光顾厨房，风俗习惯如此，同样厨子在厨房偷的东西越多，表明主人家越是富足，主人家怎么会干涉呢？抓人、通风报信的都是小孩子。 “切，用不着你提醒，孩子的那一份儿我早就备上了。”说着厨子叔又打开一个橱柜，里边蜜饯、果脯、糖果什么的塞得满满的。 白洋伸出大拇指，忍不住赞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厨子叔也是非常得意，指着那群孩子说道“：猴崽子们还翻不了天。” “哈哈···”两人目光一触，不由得哈哈大笑。、 “油厨子，老不修” “背着东家偷嘴吃” “嘴上还有油” “气得东家直抽抽” ····· “啊啊啊····抓油厨子呀” 一群娃子哇哇直叫，跑进厨房。 厨子叔对着白洋等人一打眼色，几个人都把手举起来了，他自己高声叫道“：肥羊没有，糖果还有，你们要不要。” 一群娃子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地叫了起来，“啊，我们要，我们要糖果，我们要糖果···” 厨子叔看着围在身边的娃子们，目光顿时柔和了几分，眯着眼睛慈爱地说道“：慢慢来，慢慢来，都有，都有···” 厨子叔打开橱柜，琳琅满目的糖果、蜜饯露出来，一群娃子看见糖果眼睛立即放光，争先恐后地抓着糖果就往自己的小口袋里塞。 “别挤，小心，别挤···” 小孩子见到糖果哪能听你的，一个个口袋里，手里鼓鼓囊囊地抓满了糖果，看到厨子叔走过来，立即哇哇直叫，从他身边钻过去，然后一哄而散。 看到孩子们跑没影子了，厨子叔转身朝着白洋和他几个徒弟说道“：好了，咱们也开始准备，待会儿东家过来敬酒咱们还吃着，那可就就有点儿失礼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禁‘嘿嘿’直笑，不要说白洋，就是厨子叔这些徒弟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丰盛的食材，一个个不禁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可不能人家的深情厚谊啊。 “我做大救驾、水性杨花···” “我做干煸萝卜丝、土豆丸子···” 白洋这时候举起手来，“我做鱼，我做鱼最拿手。” 厨子叔看着他，不禁笑骂道“：你不做鱼，难道我做吗，你小子做鱼可比我还拿手。” “既然都安排好了，那余下的我做，多年没遇到这么丰盛的食材了，我今天卖卖力气。”说着厨子叔不禁乐了。 第十五章 开席 一道道美食香气萦绕，红艳艳的辣椒、翠嫩嫩的青菜最为耀眼，萝卜丝、饵块、土豆淡淡的颜色，却显得如此闲雅，一盘盘美味放在一起没有争奇斗艳，淡妆浓抹总相宜那就对啦。 厨子叔大手一挥，对着白洋和几个徒弟说道“：好了，小子们，我们端上去。” 偷偷在厨房孤芳自赏不算本事，做好的美味佳肴必须和东家一起分享，美其名曰：大家一起福贵延绵。为此讲究的人家还会为油厨子单独准备一些食材的，当然不能太明显，白洋估计其中的大羊腿和多余的几条鱼就是东家准备的。 厨子叔当仁不让自然要走在前边，这和古代取得功名之后，骑马游街、夸花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是一盆杂碎菜，厨子叔早就灰溜溜地逃之夭夭了，顶缸的自然是徒弟喽。 厨子叔一掀厨房的门帘，就见到东家已经在门前等候，见厨子叔从厨房出来，立马抱拳施礼，“李师傅，辛苦啦，您大师傅的名头果然没得说，你看看宾朋尽欢，杯盘狼藉，一个个在那和酸角汤消食呢。” 东家虚虚一引，厨子叔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桌子上的菜吃得河干海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冲着东家抱拳还礼，“这是东家摆下的台面，让咱老李露脸，敢不尽力吗。” 东家这时候也露出一丝笑容，冲着厨子叔拱拱手，“李师傅，没得说，请上座。” 厨子叔谦虚地用手一引，“东家先请。” 东家摆摆手，“李师傅，先请。” “还是东家先请。” “李师傅辛苦，还是您先请。” 谦让再三，厨子叔见火候差不多了，邀请东家一块儿上席，“东家赏光，咱们同去。” “同去。” 两人相视一笑，手挽着手如同好基友一样走到一张摆满了水果、蜜饯的桌子边上，相互又谦让了一番两人才坐下。 奇异果、宝珠梨、荔枝、葡萄、石榴、蜜饯、果脯··· 厨子叔眉开眼笑地冲着东家拱手，“让东家破费了。” 正席未入之前，餐前水果摆的越多说明东家对油厨子越重视，看到这满满一大桌子的水果，能不高兴吗。 东家摆手，“破费不破费，那得看李师傅的手段如何？” 先礼后兵，东家客道完之后，自然要唇枪舌剑，如果厨子叔准备的席面拿不出手，那对不起啦，水果、蜜饯自己撤下去，然后原价购买，灰溜溜地撤走，这席面是不能做了。如果东家满意，会吩咐自己家人准备好礼盒，将水果蜜饯打包，席面撤下之后让油厨子带回去。 厨子叔也不怯场，拿出斟酌好的菜单，拿捏平仄，开始报菜名“果木烤羊腿一份、红焖羊腿、香酥羊腿各一份。” 头三道讲究一个三阳开泰，厨子叔看了眼东家，见东家面无表情，对头三道菜不置可否，也不气馁，毕竟三只羊腿是主人家秘密提供的，就是帮厨的也不能知道，两人心照不宣，更不会先声夺人。 “无汁葱烧鲤鱼、鲤鱼焙面、大理砂锅大头鲤、金毛狮子鱼、活吃鲤鱼、荷包红鲤、古法松鼠鱼、干烧鲤鱼、得莫利炖鱼各一份。” 九道鲤鱼取义连年有余，而且九为极数，最为尊贵。这下子东家笑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了，这李师傅硬是要得，不愧远近闻名的大师傅，这可就在亲家面前长脸了，不行必须把儿子、儿媳妇叫出来，给李师傅敬酒。 东家想到这里不由得伸出大拇指，“李师傅大名，果然名不虚传，一会儿你得多喝几杯，让你侄儿、侄媳妇好好敬你几杯，你可是费大心了。” 厨子叔这时候悬着的心菜落下来，咧嘴大笑，冲着东家作揖，“主人家给脸，我老李自然兜着。” 然后，厨子叔又拿出他刚刚给白洋他们草拟的单子给主人家过目，这是干什么？自然是显露一下自己的手段。 东家顿时一惊，立马冲着厨子叔竖起了大拇指。“高、高啊，果然名不虚传啊，李师傅，咱们同喜、同喜。” 妥啦。 厨子叔绷着脸，也是默默点头，“既然东家满意，咱们开席，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我那小徒弟们忙活半天，已经体虚乏力啦。” 厨子叔见东家高兴，这是讨赏呢。 东家闻歌知雅意，大手一挥，“赏，赏，李师傅给我长脸，我自然不敢怠慢。” 立马有管事的人拿出几个大红包递给厨子叔，至于是多少，那都是主人家的一份心意，不能当场打开。 厨子叔高兴地把手拢在嘴边，冲着厨房喊道“：小的们，开席啦。” 白洋等几人，忙不迭地应和道“：来啦。” 白洋几人鱼贯而出，冲着东家抱拳施礼，“东家，恭喜、恭喜。” 主人家也眉开眼笑地抱拳回应，“同喜，同喜，全靠大家帮衬。” 白洋他们落座，自然早有人将水果、蜜饯一干果品收拾干净，又有人到厨房里按着菜单将菜一一端出，剩下五样鱼宴与桌上的九种鱼宴相互映衬。 “李师傅，且慢动手。” 厨子叔刚坐下，准备入席，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来人躬身施礼，应道“：我本客人不应失礼，但我有一食材不知如何烹饪，不知李师傅能否教我？” 厨子叔楞了一下，然后赶紧说道“：都是江湖兄弟，自然要帮衬一二，不知亲家何题？” 厨子叔一咧嘴，暗地里抖了抖手，这是同行啊。 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女方有做厨师的，可以为难一下油厨子，当然一般都是讨个彩头而已。 来人点点头，立马吩咐人将他带来的食材拿过来。 只见是一个精致的食盒，等来人打开食盒之后，众人一下子都愣了，尤其是主人家脸色立马就沉下来了。 主人家刚想说话，白洋立马站了起来，抱拳施礼，“诸位长辈，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小小食材还用不着我师父出马。” 白洋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道“：这事儿交给我。” 第十六章 葱烧海参 “等等，我想见识一下李师傅的手艺，你算干什么的?” 来人拦住白洋的去路，不让他接近食盒。 白洋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来路，索性也站住不动，看主人家什么意思，现在他们离席抽身便走，丢人的可是主人家。 主人家皱了皱眉头，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厚着脸皮上前解围。“亲家大舅，既然李师傅累了，由他的徒弟代劳，也是符合规矩的。” “好，既然徒弟代劳就代劳，最后丢人李师傅也不会说什么。” 来人见主人家不高兴了，也只好借坡下驴，毕竟这不是自家主场，弄得不欢而散，自家侄女的脸上也无光不是。 厨子叔阴沉着脸色，恼怒地说道“：小洋，今天代表我，做不好，自然是我们学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来人尴尬一笑，躲在一边，“请。” 白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亲家大舅对我们还挺了解的，油厨子怎么能做海鲜？特意弄来海参难为我们爷们，可惜你棋差一招啊。” “哼。”来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想看见白洋。 “可惜你不知道，我师父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油厨子，也是传承有序的大师。” 说道这里白洋顿了顿。 来人闻言也是惊讶地朝着白洋看去，静待下文。 “我师父乃是清末盐商李琼圃的后人，传承川菜小河帮的精华——盐帮菜，自古川菜就有海鲜的做法，自然也包括海参的做法，我师父不愿做，其实是不愿阁下下不来台，小徒弟上手，你还能指点一下，作为双方同行切磋技艺，这何而不为呢。” 来人闻言那个气啊，没想到自己着了道不说，还显得那个大马金刀的油厨子宽容大度，自己要是挑三拣四的，岂不是小人做派？ 来人皮笑肉不笑地冲着白洋拱了拱手，“还请李师傅高足亮绝艺。” 白洋也学着拱了拱手，嬉皮笑脸地说道“：好说，好说，大伙儿静待佳音。” 白洋深吸了口气，端着食盒，走进厨房。 他认为中国传统几大菜系中，讲究海参做法最好的还是鲁菜，尤其是鲁菜中的代表菜——葱烧海参。 葱烧海参以水发海参和大葱为主料，海参清鲜，柔软香滑，葱段香浓，食后无余汁。 袁枚《随园食单》载有：“海参无为之物，沙多气腥，最难讨好，然天性浓重，断不可以清汤煨也。”有鉴于此，北京丰泽园饭庄老一代名厨王世珍率先进行了改革。他针对海参天性浓重的特点，采取了“以浓攻浓”的做法，以浓汁、浓味入其里，浓色表其外，达到色香味形四美俱全的效果。 白洋所用方法就是用王世珍先生的方法烹调。 时间不长，白洋端着葱烧海参，一挑帘来到宴席之前，将盘子轻轻放在来人面前，“请用，葱烧海参。” 来人骇然一变，“你这是鲁菜？” 白洋笑了，挤兑道“：先生，咱们这儿又不是什么菜系大比拼，而且咱们这是大喜的日子，看着喜庆、吃着有名就得了呗，你还纠结它是什么菜，按照你说的，我应该做滇菜啊，真是失礼了。” 来人老脸一红，哼哼唧唧地说道“：这话我又没说。” 在自己侄女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想弄出太多的幺蛾子，心虚才辩解了一句。 白羊笑眯眯的、大大方方地一指，“那先生请品鉴。” 来人也不客气，夹了一筷子海参放在嘴里嚼了两下，然后皱皱眉头，放下筷子冲着厨子叔、白洋一拱手，“阁下果然名师出高徒，这葱烧海参的个中三味，深得王世珍老先生精髓，在下佩服。” 来人又冲着东家拱了拱手，“亲家公，今天凡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告辞。” 见来人灰溜溜地远去，厨子叔和东家相互看了眼，无奈苦笑。 最后，东家赔笑道“：李师傅，对不起啊，今天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这样我自罚三杯，然后让我儿子、儿媳亲自来给您斟酒赔罪。” 果然东家是个爽快脾气，五十度的白酒，二两一个的杯子，拿起来连干三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厨子叔赶紧站起身来陪了一个，“老哥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这事儿完全是个意外，我能怪你吗，今天咱们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个。” 东家脸上红扑扑的，拍着厨子叔的肩膀，大声说道“：兄弟，还是你大气，哥哥我听你的，这篇揭过去，咱们吃好喝好，我去叫咱家那个小兔崽子给兄弟敬酒。” 说着东家晃晃悠悠地离席而去，满院子喊他家那小子过来斟酒。 见没有外人了，厨子叔轻舒了口气，看着那盘就动了一筷子的葱烧海参，怅然若失。“小洋，今天幸亏有你啊，不然真丢大人了，这海参我还真不会料理。” 白洋嘻嘻哈哈地说道“：厨子叔，不会就学呗。” “你也知道我这人就好吃，也好做，葱烧海参也是我偶然机会学到的，其他做法还真不会。” “以后大家生活都好了，可不会满足只是家常菜啦，咱们油厨子这行当，虽然只是穿梭于市井之中，但也得与时俱进啊。” 被白洋这么一调侃，气氛一下子放松许多，厨子叔不禁骂道“：这事儿还用小子教我？” 然后厨子叔见一帮徒弟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呢，不禁有些来气，“你们一个个都傻了，赶紧吃啊，还想着在这儿住店，怎么得？” 一众徒弟见师父发话了，咧开腮帮子就开始吃，这样的席面在家里一般情况下可吃不着，今天就今天了。 “唉，小洋，你说得我何尝不明白，可你厨子叔得从哪学起啊。”说着，厨子叔摇了摇头，他有些茫然。 白洋大马金刀地换了下坐姿，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你祖上既然是盐帮出身，咱就从盐帮菜学起呗。” “盐帮菜？”厨子叔不由得愣了。 第十七章 赤玉流金 东家晃晃悠悠地带着自家儿子过来，打断了厨子叔的思绪。 东家拍着自家儿子的肩膀，醉醺醺地说道“：小涛，这是你李叔，今天这一百多桌宴席是他亲自过问的，咱们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没有这样的手艺，今天你和你媳妇都得敬酒好好谢谢人家。” “老哥。”厨子叔连忙摆手，“你这客气个啥，不都是应该的嘛。” 东家一把拦住厨子叔，酒气熏得他直皱眉头，“兄弟，咱们都是实在人，咱们这里的规矩，你帮我们伺候舒服了宾朋，你侄儿的喜酒必须喝。” 厨子叔苦笑地点点头，这盛情难却啊。 新郎官也是一个机灵人，马上给自己老婆一打眼色，端着酒走到近前，“李叔，您的手艺我服了。” 他拉了拉自己的媳妇，接着说道“：本来我父亲说要请乡下的油厨子，我是拒绝的，我媳妇是城里人，我怕她吃不惯。但拧不住我父亲的倔脾气啊，您来了之后，我才知道遇到高人了。一百多桌的宴席，几个人就弄得妥妥帖帖的，尤其是这手艺，我就不夸多高了，就看桌子上的盘子就行。” “您的手艺是这个。”说着新郎官说着真诚地竖起了大拇指。 厨子叔腼腆地笑了笑，憨厚地说道“：这都是大伙抬爱，哪能不卖卖力气。” “李叔，不说别的，这杯酒我敬您。”新郎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翻酒杯冲着大伙儿示意。 “你这孩子实诚，叔也不端着了。”厨子叔见状赶忙陪上。 新娘子机灵的赶紧给厨子叔把酒满上，然后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 婚宴结束，爷儿几个哼着小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山路，白洋有些烦躁，对着厨子叔说道“：咱也该买辆车了，最起码一辆电三轮总可以，咱以后可不能跑出几十里去，还得腿儿着啊。” “嗐，这不是咱们寨子里进不去吗。”厨子叔也很无奈，他走山路几十年了，早就习惯，只是苦了几个跟着自己学艺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偏偏受这份儿苦。 倒不是厨子叔吹牛，现在他也算是寨子里的首富，几万块钱的车还是买得起。正好连主家的食材一块儿打包，一些该提早处理的食材，提前处理好，省得来回要跑好几次，这样赚得更多。 “呃。”白洋顿时无话可说，虽然政府出资给修了钢索桥，出行还算方便，但村内的道路依旧阡陌交通，野趣野趣倒是有了，高高低低无法通行车辆啊。厨子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迟迟没有买车。 “这以后再说。”白洋捂脸无言对苍天。 “对了，呆毛、淘气、二蛋，你们回到村子里也打听打听，谁家卖粮食，我高价收购啊。”白洋忽然记起厨子叔这几个徒弟的寨子比白家寨还要偏僻，准备捎带脚。“不过，如果是外来的粮种和用过化肥、农药的就算了。” 三个人闻言一喜，他们可是听师父说过，白洋比市场价高出百分之五十收购寨子里的麦子，前几天家里还念叨过呢。 三个人连忙摆了摆手，“可不敢使化肥、农药，外来的粮种也是娇气，不打粮食，还不如自家的粮种，白洋哥，你要收那可就太好啦。” “行，你们回家问问，就说和白家寨一样的价格一样，如果其他寨子的小麦和白家寨一样，也一样收购。”白洋大气地说道。 “小洋，这事儿我可以作保，其他寨子的小麦和咱白家寨是一样的，你如果都收，那可就太好啦，叔，在这替大家谢谢你了。”厨子叔闻言，高兴地说道。 这下子大伙儿兴致更高了，走路带风，不知不觉地穿过钢桥，进了寨子。 “大伯，你这心急火燎地找谁呢？”白洋一进寨子就看到大伯跟眉头苍蝇似的在寨子里到处乱转，好奇地问了一句。 大伯一见是白洋，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巴掌，“你个死小子跑哪去了，我为了你差点儿跑断腿，你知道吗？” 白洋委屈地摸了摸脑袋，“这不是厨子叔接了个大活儿，缺人手我去帮忙吗，手机丢家里了。” “大哥，这话儿说的，如果不是小洋，今天我就丢大人了。”白洋挨揍看得厨子叔在一边直搓手。 大伯把眼一瞪，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开宴席还想着欺负人怎么着？” “不是，不是，纯属是宴席上的规矩。”厨子叔一五一十地赶紧解释道。生怕大伯招呼人打群架。 大伯闻言气得呼呼直喘，嘴里骂骂咧咧道“：王八羔子，欺负到我白家寨门上来了，下次见着非活剥了不可。” 白洋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抽，难得见到大伯活土匪的架势。 “大伯，大伯，您先消消气，您究竟找我什么事啊，是不是小麦的问题？”白洋赶紧地转移话题，生怕老人家气出好歹来。 “哦，哦，对了。”大伯一拍脑袋，恍然道“：今天来了个什么快递员，给你寄了一大包东西。还有就是有一个小家伙儿给你打电话，说是事情挺急的，非要你赶紧给他回电话，这不我满寨子的找你。” 白洋听完不禁笑了，“大伯，这是好事，前几天我不是把咱们寨子的小麦寄出去点儿样品吗，估计结果出来了，他这么着急找我，应该是好事。” 大伯晃了晃脑袋，有些头疼地说道“：你说你卖就卖，还找人做什么实验，听着跟小鬼子搞实验一样，不好，不好。” 白洋笑眯眯地解释道“：大伯，这可不一样，我这是化验，万一化验出点什么结果，我可就要卖出大价钱了，省得你们一天到晚担心我赔了。” “我搞不明白里边的弯弯绕绕，你快点儿回电话。”说着大伯变戏法似的把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递给白洋。 “喂，老大，怎么啦，今天有事一直在外边。” “喂，喂，喂你个大头鬼，你那什么赤玉流金出事了。”刚接通电话，立马传来一阵咆哮声，吓得白洋赶紧拉开了一段距离。 出事？白洋皱了皱眉头。 第十八章 好消息 “你小子，要大发啦。”江城兴奋地喊道。 “老大，莫不是你得了失心疯，冷静一点儿好不。”白洋皱着眉头说道，什么大发了？ “老三，我给你的报告看了没？”江城总算冷静下来了，急切地说道。 “我刚回家，见都见到，看什么看啊。”白洋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就看看，完事儿咱们再细谈。”说着江城果断挂掉了电话。 见到白洋收起手机，大伯紧张地问道“：小洋，那边说什么了？” 由不得他不紧张，这关系全白家寨上下的未来啊。如果检验不合格，白洋赔本收购，今年每家多得那么几百块的蝇头小利，明年怎么办？ 白洋紧绷的脸色露出一丝温和笑容，他轻声解释道“：大伯，是好事，快递在哪呢？” 好事？看着白洋的笑容不似作伪，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快递？你说得那个大信封，我放你爷爷那了。” 白洋点点头，急忙和大伯、厨子叔告别，沿着上山的青石路，赶往白家老宅。 老宅大门虚掩着，白洋轻轻推开大门，发现老两口都不在家，估计一个读书、一个去找老姐们唠嗑了。 走进大厅，白洋就看见快递正静静地躺在八仙桌上，他随手撕开，里边露出的厚厚的检验报告让他不禁皱了几下眉头。他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一点儿都看不懂，索性仍在八仙桌上，他又拿出了手机。 “老大，你这不是坑我吗，那么大篇幅的报告，又是数据、又是实验的，我能看得懂吗？”接通电话，白洋气呼呼地冲着江城抱怨道。 “哈哈···”江城没心没肺地笑了，等笑了一阵才说道“：其实我也看不懂，独乐乐岂如众乐乐，我就是想着和你分享一下。” 白洋佯装恼怒，冲着他喊道“：那你还不从实招来。尤其是那个农药、化肥含量是怎么回事？” 江城又笑了一阵才说道“：大气循环你懂得，虽然不太完美，但也瑕不掩瑜，你们的各种指标远低于有机食品的含量；另外，你们的小麦富含丰富的矿物质、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膳食纤维，远高于同类小麦水平，矿物质的含量远高于富有级水平，也就是说你们的小麦不仅仅是富硒，还富锗、富锌、富铁等等；它们拥有一种蛋白酶能够让蛋白质保持一种特殊的状态，不仅仅适应各种面食的加工，而且更加美味，现在我们正进行酿酒实验，检测酿酒的品质。” “你是说能够卖出天价啦？”白洋很快嗅出了赤裸裸的铜臭味。 江城把胸脯拍得山响，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给我一个王炸，最后牌打得稀烂，我家老头子能活剥了我，你信不。” 白洋兴奋地说道“：有你的定心丸我就放心了，目前我发现除了我们白家寨，附近还有八个寨子种植这种小麦，不过面积没有白家寨这么多而已。” “还有？”江城吃了一惊，慌忙地说道“：那可得把口子给我堵住咯，我赶紧地派人去收购。” “嘿嘿，与其说是九个寨子，还不如说是一个寨子，九个寨子同气连枝，都属于白家寨的管辖范围，我不说话，即使是别人出高价，你问问乡亲们卖给他们吗？”白洋贼笑着说道。 “那没说的。”江城也乐了，然后郑重地说道“：今年试试水，价钱可能多不了，收购价格我只能给你增加一倍，块一吨，你看怎么样？” 我靠，块一吨？白洋眼都值了，他从来没想过小麦还能卖出这样的价格。 “老大，你可别赔了。”白洋担忧地说道。 “那不存在的，不是有种手段叫宣传吗，说了你也不明白，贫穷会限制你的想象的。”江城顿了顿问道，“你小子能给我准备多少？” 白洋心头盘算了一下，“除去口粮的话，大概四五百吨的样子，你能不能吃下？” “太少了，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了。”江城摇了摇头，几百吨的样子他们分分钟就能够消化。 白洋只能爱莫能助，“那没办法，这已经是乐观估计了，这种小麦单产太少，亩产200斤就算是高产。” 据说这赤玉流金是从大唐时代阿拉伯地区流传过来的，通体红色，中间有一条金色的细线，唐太宗赐名赤玉流金，作为皇家御用，黄巢起义、吐蕃进犯长安、安史之乱，三次大规模的战乱，这赤玉流金才得以在民间流传。白家寨先祖自从得到粮种之后奉若珍宝，得以流传至今。 “那能不能让大家把口粮省出来？我用面粉换行不行，的。”江城一听顿时急了，产量太低，那还得了。 “恐怕行不通啊，我们这里流传着一句话，有钱没命花啊，再缺钱，大伙儿不会把自己口粮卖了的。”白洋否定了江城的想法。 “得嘞，产量跟不上也只能另一种卖法了。”江城很遗憾，不过奸商总会有办法的。 “行，我等你的好消息，我马上到其他寨子取样本，送到你那化验，这么贵的小麦，如果用了化肥、农药我还不得哭瞎。” 挂掉电话，白洋急急忙忙地找到大伯，顾不上喝一口水，“大伯，告诉乡亲们，价格变了。” “变、变了？”大伯顿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吃惊地瞪他。 “嗐。”白洋被大伯吃人的架势吓了一跳，赶紧安抚着坐下，“大伯，你想什么呢，之前说得1块8，现在再涨五毛。” “狗日的，吓我一跳。”大伯在前心捋了捋，这才缓过这口气来。 “大伯，这不是最急的，你得跟乡亲们说清楚了，这几天的储藏，可不能用化学药品防虫啊。过两天就有车队过来运粮食。” “还有就是其他几个寨子的粮食我得抽查，送出去做检验报告，没问题和咱们寨子的价格一样，到时候可得麻烦乡亲们运过来。” “哈哈，那没的说，就两天的事情生不了虫，大家平时储藏都是用中药防虫的，这点儿你放心。”大伯安然一笑，浑不在意的说道。 “走。” 第十九章 和盘托出 其他八个村寨分布在白家寨南北两侧，呈不规则分布，几个寨子以白家寨为中心相互连接，满山的梯田相互勾连，而且各具特色。郑家寨最为偏远，但有着大片大片的草场，李家寨是丘陵地带，家家种植茶树，姚家寨，高山湖泊、冰蚀湖泊等等最多··· 爷俩足足走访了两天，才带着需要化验的小麦回到白家寨。 “小洋，看到了，咱们八个寨子同气连枝，但同样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穷，我们这老一辈儿是没办法改变了，希望就全寄托在你们些小辈儿身上了。你小子可别小麦买到手，赚了钱拍拍屁股走人。不然一辈子别回白家寨。”大伯回到家，百感交集地说道。 被大伯这么一说，白洋老脸臊得都红了，“大伯，我这次回来就想着开发咱们白家寨来了，只是听厨子叔说您不同意咱们这里开发旅游，就没敢说，只是想着等两年再说。” 开发？旅游？大伯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几年前的事情他历历在目啊。 “开发旅游，你觉得咱们白家寨有搞头？”大伯没想到自己的侄子也是这样的思路，不禁思量起几年前的事情是否正确。 白洋兴奋地说道“：当然有搞头，你看看咱们白家寨有飞流、有湖泊、有溪流、有花海、有梯田等等，这旅游资源可以说太丰富了。比姚州、比梨水、比香格里拉这些地方一点儿都不差，只要把基础设施提升一下，咱们这里就可以挂牌接客了。” “那大家的住房问题，你怎么解决？”大伯觉得自己这个侄子太过异想天开了，起码上个公司就承若过让大家搬到县城里。 “不是。”白洋诧异地看着大伯，“您之后是不是还会问大家怎么谋生？” 大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错，大家谋生的事情，你必须解决了，不然我在白家寨一天，你就开发不了。” 白洋笑得有些荒诞，“谋生？到时候大家都成旅游区的主人了，主人家的怎么就无法谋生呢，最差的我也能雇佣种地，大家都是老庄稼把式，你别告诉我大家到时候连种地都不会？” 大伯一下子懵了，“小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啦，你以为我开发旅游是为了自己？不说咱们白家寨，就说其他八个寨子，我在哪家没吃过饭？哪一个不跟我长辈似的，远的不说，就吴家寨的猎户叔，那年闹胃疼，需要新鲜的野猪肚，听说这事儿直接进了山，为了抓一头大的，在山林里追了三天三夜，那时候大雪马上就要封山了，他回来耳朵、手上都是冻疮啊，李家寨的药师叔，为了给我采药，差点儿跌下山涧，还有太多、太多，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着呢。” “大伯，你说我能为了自己开发白家寨吗，我那么做了，对得起养育我的父老乡亲吗。哪次到春城，你不都是大包小包的山货、土特产，这知道那都是几个寨子送的，我如果为了自己那就是昧良心啦。”白洋满含热泪地说道。 白洋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开发旅游，对乡亲们今后的生活冲击其实挺大的，但为了大家早日富起来这也是在所难免，但我都计划好啦。” “首先，我准备拿出一千万来作为旅游开发的准备资金和咱们九个寨子联手开发咱们这里的资源。” 大伯听了很是意动，最后咂了咂嘴说道“：咱们几个寨子没钱啊，村委的财政支出还没有一万块呢。” “不用钱，几个寨子的山山水水不都是资源吗，这些都是属于集体资产，可以用资产投资啊，而且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村里的梯田我也不准备承包了，让大家以土地入股的形式加入我的农业开发公司，除了咱们种植的赤玉流金之外，其他的种子都需要我统一发放，以后所有的土地都统一规划、统一开发，你觉得怎么样，大伯？” 大伯踌躇不安，“那大家岂不是占了你的大便宜吗？” “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这是双赢，共同致富。”白洋摇了摇头，这年头双赢才符合大家的利益，才能走得更长远。 大伯抓了抓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懊恼地说道“：你说得这些大伯也不太懂，你最好做一份详细的计划，我们再合计合计。不过有一点儿，我得说一些乡亲们的土地的问题，你最好承包一年，让大家看到甜头，再那么干，不然的话阻力会很大。” 白洋点点头，他忘了，乡亲们的小农思想根深蒂固，也是穷怕了，你让他一下子从贫穷当中挣扎出来肯定不现实，必须一步步引导才行。 “大伯，我都听你的，咱们一步步来，先期开放旅游。”白洋也知道不能连根拔起，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力量。 大伯点了根烟，默默地说道“：马上换届选举啦，县里的意思是要我退下来，你二伯做书记，据说村委主任上边派下来一个大学生，你得抓紧时间办了。” “大学生村官？”白洋愣了，没想到上边会派下来大学生村官儿。 “这事儿你得抓紧时间，虽说有你二伯给你把关，但也备不住这大学生村官儿胡来啊。澜沧江对岸有个石头村就是这样，自己眼高手低，发动大家种洋芋，说他已经联系好买家，结果人家嫌品质不好，毁约了，十几万斤洋芋都烂在地里，大伙儿坐在地里哇哇的哭，县里也穷啊，根本没法解决，最后那个村官儿，灰溜溜地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交给老书记。”大伯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那我得赶紧办咯，明天我就准备材料，咱俩到县里去跑跑批文，了解一下政策。”白洋紧张地说道。 大伯笑呵呵地说道“：一个月以后才会派来呢，用不着慌慌张张的。” 第二十章 准备工作 “各位叔伯，咱都不是外人，我小时候没少到大伙儿家里吃饭，这次叫大家来的目的，我想我大伯和大家也说了我要在咱们几个寨子开一家旅游公司的事情，没错就是这个事情。”坐在主席台前，白洋郑重地说道。 适时地二伯把刚刚复印好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资料分发下去，一群平均年龄五十多岁的老家伙们逐字翻看，就连身边的凉茶都顾不得喝，香烟、烟袋都主动弄灭了。这容不得他们不紧张啊，关系到几个寨子的未来，他们这些族老、寨老、话事人必须把好关。 “各位叔伯，有什么疑问吗？现在可以提出来。”白洋最后见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拍拍手说道。 “小洋，我觉得你的方案不错，不过咱们各家的寨子位置不一样，开发的顺序也不一样，到时候怎么分配呢。”白洋话刚落音，立马就有寨老提出疑问。 “李大伯，你这个疑问提得好，我的意思是平均分配，为什么呢？咱们九个寨子本身就是一家，当年跑马帮的时候，都是肩并着肩、手挽着手冲杀过来的，怎么现在都没了心气儿，为了一点小利益开始勾心斗角？”白洋敲着桌子，漫不经心地反问道，内部矛盾必须解决，不然公司成立之后都是一盘散沙，这公司没法长久。 “不是，当年都是刀头舔血、互相挡刀的好兄弟，咱们现在还有几个百多岁高祖健在，小洋，你说这话不是想着让老祖宗们拿着荆条抽我吗？”李大伯被臊的通红，缩着脖子辩解道。 “那老辈儿都能够呕心沥血，相互扶持，我们怎么不能？手指头都不一般长，但它们能够各司其职，我们为什么不能呢？李大伯，你看小侄说的对不对？” “小洋说的没错，要说牺牲人家白家寨牺牲的最多，大哥和二哥多没多说，你李老棒子计较那么多有意思吗？”没等李大伯说话其他几个寨子的寨老先不干了，在一旁帮腔起哄，整个会场热闹的不行。 “我···这···”李大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急得青筋蹦起多高。 “好啦，好啦，大伙儿听李大伯把话说完。”白洋示意大家安静，乱哄哄的会场半天才恢复正常。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我大老李也不是不同情打理的人，我就想问问小洋，咱们在县城里有房吗？”李大伯扫了眼周围虎视眈眈地寨老，吓得一缩脖子，不过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讲完了。 “哦，房子啊。”白洋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房子啊。 “李二叔，李八叔，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吗？”白洋转头对着李家寨另外两名寨老问道，他想听听李家寨的心声。 “小洋，我们可没这么想，你提的条件就已经很好了，这完全是带着我发家啊，失败了我们还是受穷呗，没什么影响，不过成功了我们可就都有好日子过了，还提什么楼房的，哪如在寨子里舒坦。”两个人一起摇了摇头，傻子才会计较什么楼房的。 “既然李二叔和李八叔都这么说了，我在这里表个态，如果哪家、哪个寨子想要搬迁楼房，可以。” “我还能帮着农转非，发放20万元的补偿款，但是一旦搬出寨子，那寨子里产生的红利，可就没有啦。”白洋转头看向李大伯，“李大伯，你觉得我这个方案怎么样？” 李大伯讪讪地笑了，“还是按着小侄的说话办。” 李大伯心里不住地暗骂，该死的吉达公司答应老子才一万块好处费，白洋能毫不迟疑地答应买房，给补偿款，他还能看不出来，里边的猫腻大了。傻子才搬出去呢，老子就在李家寨。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咱们签署协议，然后我和大伯到县里注册公司，争取在年内咱们的旅游公司开起来。”白洋和大伯都笑了，没想到阻力比想象的小得多。 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杆秤，谁轻谁重，还是称得出来的。 九个寨子的寨老欢天喜地的在协议书上签字、按手印，这项协议算是生效了，白洋会根据授权组建公司。 协议规定白洋拿出1200万现金作为注册资本，作股价的百分之八十，白家寨及其他八个村寨以土地、人文资源入股，作股价的百分之二十，其中每年白洋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价分红，作为九个村寨的大病医疗保险、教育基金以及分红。村中土地集中流转并入公司，每年每户可领取本家土地所产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作为分红。 草签协议之后白洋这才轻轻松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麻烦大伯、二伯以及在座的寨老，互相监督丈量各村土地，普查资源，然后督促各村寨村民集体签约。他要前往滇西县注册公司办理各种证件。 ······ “怎么样，你小子想好h县长怎么说了吗？”走进政府大楼，大伯还不忘叮嘱几句。 白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材料，“详细的东西都写进材料里了，润色的东西都在脑子里，至于能不能获得支持，看天意。” 大伯这才放心。 “老支书身体还好，秦县长，现在正等着你们呢。”两人刚进县政府大厅，等着迎接的王秘书赶紧走过握住大伯的手说道。 大伯脸色一紧，郑重其事地说道“：那还不赶紧走？可不能让秦县长等急了。” 两人由县长秘书亲自带着，急匆匆地进了嫌长办公室。 见到两人秦县长亲自站了起来，紧走几步握住大伯的手，亲切地说道“：白老支书，现在身体还好，大老远的来县里真是辛苦啦。” “秦县长，您日理万机还能挤出时间来见我们，我老汉没能领着乡亲们从贫困中走出来，受之有愧啊。”大伯受宠若惊地说道。 “哎，老支书，你这话就错了，县里正是多了您这样的老支书、老党员，才少走了不少的弯路。”秦县长握着大伯的手感慨万千。 第二十一章 筹备公司 “秦县长，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老啦，响y县里的号召急流勇退，我也该享享清福了，这不今天我把我侄儿带来，汇报一下白家寨的工作，顺便寻求一下支持。”大伯拍了拍白洋的肩膀，对着秦县长说道。 秦县长满含笑意地和白洋握了握手说道“：小伙子，一表人才，刚刚大学毕业？” “报告秦县长，我刚刚毕业，响应总书记的号召，扎根乡村，建设家乡，我自己多方筹措了两千万资金，因为白家寨的旅游资源十分丰富，我准备组建一家旅游公司，发展第三产业，带领乡亲们富裕。”白洋站得笔直，大声向秦县长汇报。 秦县长笑呵呵地看着他，“小伙子，你叫白洋是，不错，有干劲儿，有骨气，走出去还不忘建设家乡，了不得啊，不知道你有计划没。” 白洋赶紧地将自己写得计划书，交给秦县长，“秦县长，这是我根据白家寨的实际情况，写得详细报告。有什么不足的地方，还请领导多多批评。” “我和你大伯一样叫你小洋，你的计划书写得很好，条理很清晰，既不夸大事实，又着眼于未来，内容很充实，也很务实，县里原则上同意你的想法，我会督促有关部门特事特办，但是相关的证件，你们自己还得自己想办法考取，这个我可不能给你开绿灯。”看了半晌，秦县长也被白洋的方案惊艳，不禁拍案叫绝。 “小王，你去复印一份，这两天我准备研究研究，这对咱们县扶贫工作有着很大的启发。”秦县长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招呼秘书去复印一份。 白洋激动地说道“：秦县长，谢谢，谢谢县里的支持。” 白洋对这么容易就取得秦县长的支持也很意外，不过现在有了官方背书，接下来开展的工作会容易很多。 “你们能够自力更生就是对县里工作的大力支持，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保护好那里的环境，不能因为过度开发毁了白家寨。你们白家寨可是咱们整个滇西县环境保护最好的地方。”秦县长紧握着手中的笔，激动地说道。 白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讪讪地说道“：秦县长，我如果因为过度开发毁了白家寨，用不着您亲自动手，白家寨的老少爷们就饶不了我，我们后期的一些特种养殖也是以驯养为主，保护为辅，种群多了之后我们会定期放归山林，丰富基因多样性。” “我们白家寨世代也没有破坏环境的习惯，老年间用树都是砍伐一棵，栽种两棵。进山狩猎，打多不打少，打公不打母，繁育期间很少进山狩猎，除了自家的山塘，没有人去河里捷网捕鱼，钓鱼也是抓大放小。” 秦县长哈哈一笑，感慨道“：全县的老乡们要是有你们这种觉悟，我们的工作要好做许多啊。” ······ 县城的小饭馆里，大伯‘嗒嗒’抽着烟。 “听秦县长的意思，你要搞的事情很多，还需要考什么证件，你自己吃得消吗？”大伯担忧地说道。 “嗐，大伯呀，你就是别担心啦，这几天我在寨子里摸了摸底，有不少高中生还有一些考上高中因为没有钱辍学的，这些人的基础都不错。至于那些证件我想让他们去考，所有证件都是我去考，还不得累死，再说我也不能所有的事情一把抓不是。”白洋摊了摊手，把自己的想法和大伯沟通了一下。 大伯默默地点点头，有些痛惜地说道“：都是好娃子啊，可谁让咱们白家寨太穷呢，养不起那么多学生。小洋，你可得好好培养他们啊。” “这还用你说嘛，大伯。”白洋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些我都想到了，可能公司里的高层做不了，好好培养一下中低层管理人员还是很简单的，这不从现在开始我就优先培养他们吗。” “既然你把事情都想到前边，现在又有县长的条子，我就不陪你了，家里的事儿我替你盯着，乱不了。”大伯欣慰地点点头。 白洋也没推辞，有了县长的批条，办事自然畅通无阻，家里的事情还是挺多的，需要一个主事人。 其实，白洋和大伯完全是想多了。这21世纪头十个年头刚过，滇西县还属于贫困县，千万级的投资可谓是凤毛麟角，尤其是白洋的资金乃是真金白银，县里可是稀罕的紧，就是没有县长给背书，下边的各个部门也都得像供财神爷一样。 所以在县里可谓是大开绿灯，原本估计半个月才能完成的事情，白洋也仅仅是呆了两天。剩下的事情更好办，需要考什么证，需要什么资料，他是一律打包带走，到时候让村里的那帮小子头疼去。 不过，白洋回到白家寨，就被大伯给抓了壮丁。 “现在土地都流转到你头上了，你说现在咱们种什么，你总得有个章程，如果不是你二伯提起来我都要忘了。”大伯抓着白洋焦急地说道。 “那往年大家都种什么呢？”目前小麦还没运出去，但白洋已经尝到了甜头，觉得有搞头，但他还得听老庄稼把式的建议。 “每年，小麦收获之后，那种的可多了，水田要种水稻，其中有一部分麦田改造的，然后就是苞谷、高粱、大豆和糜子等等，现在土地都流转给你啦，现在你必须拿主意。”大伯想了一下说道。 “那这样还按着之前的样子来。”现在重中之重是旅游开发，农业等喘过气来再说。 “对了，大伯其他的种子也和小麦一样是特殊品种吗？”白洋捡漏捡上瘾来了，他忽然想到了赤玉流金。 “你还真敢想，那小麦种子流传至今，可是侥天之幸了，大伯是想都不敢想，其他的种子都是普通品种，从县里拉来的。”大伯给了他一巴掌才说。 白洋躲了一下，然后讪讪地说道“：我这不是心存侥幸嘛，没有好种子，那我去联系人紧急弄过来一批，水稻咱们就不用那些育好的苗了，我会买点儿好苗子来，争取秋天卖给好价钱，” “那可太好了，我赶紧去通知大家。” 第二十二章 购买秧苗 见大伯离开，白洋照着脑门就是一下，居然把插秧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他匆匆忙忙离开白家寨，到了多玉镇，通过镇上的熟人，租了一间破旧的厂房。 “系统，快把你的商场给我弄出来，大爷买些种子来种。”白洋嚣张的大嗓门震得整个破烂的车间都带回音，好在这里没人过往。弄不好会被当成精神病人的。 系统很佛系，自从得到系统之后，也只是发布了一次任务，然后开启农家商城。这次也不例外。悄无声息、林林总总地给白洋根据各地的气候环境列举了几十样种子，白洋要求缩小范围之后，也有“轻红映雪”“秋雪凝翠”两种水稻，“五色神谷”的小米，“赤日红实”的高粱··· 不过最后白洋考虑到高粱虽然可以酿酒、可以作为中药，但用不着急切地发展啊，至于大豆什么的明年再说，他觉得公司初建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先从简单的开始。“轻红映雪”“秋雪凝翠”“五色神谷”成了他的首选。 “我靠，系统你有没有搞错，怎么这么贵？”准备结账的时候，系统给出的价钱吓得白洋差点儿跌倒。 “鉴于宿主第一次使用商城，所有种苗打零点一折。”系统冷冰冰地解释道。 打零点一折？白洋差点儿没吐血，他承包的梯田、圩田加起来也不过是6万亩的样子，今年他还不打断种植青稞，能够使用的土地不过是五万亩而已。据说每亩地所用种子也不过是一两而已，现在已经花了他五百万元，你说种子多贵？白洋都怀疑他能不能卖上五百万。 好，五年买一次，白洋觉得自己咬咬牙算是接受了，但需要混种你是几个意思，气得他恨不得把系统卸载了。还特马得用贡米秧苗混种，系统你家的秧苗是皇上吗，白洋想问候系统全家的女性。 “贡米秧苗多少钱？”白洋咬着牙说道，现在正是插秧季节，各种贡米秧苗又在天南海北，根本没地买啊，即使有地方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只希望神通广大的系统能够满足了。 “一百万不二价。”果然系统有秧苗，只是这价钱也忒贵了啦，差点没把白洋噎死。 “太过低级，系统需要精神损失费。” 白洋哭了，哭得哇哇的，你个破系统要什么精神损失费，你有精神吗。 “很好、很强大。” 白洋看着迅速干瘪的银行卡瞬间泪奔，含着泪在多玉镇雇了卡车把秧苗运到白家寨。 “大伯，召集人搬运秧苗。”站在桥头卡车是过不去啊，只能人力运回去，白洋赶紧给村委打了电话，好在大伯正好在村委值班。 “你这就弄来秧苗啦？”大伯有些震惊白洋的草率，不到一天弄来的秧苗，能是什么好秧苗啊。 “呵呵，其实，前几天我就把秧苗买好啦，放在县城的一个仓库里，要不是早上您提醒我，早就把这事儿忘了。”白洋讪讪地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慌，幸好秧苗明年就不用愁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圆谎。 “你这孩子，本来以为你是懂农事的，怎么不提前弄回来，放到仓库干什么，死了、被老鼠咬了，你都没地方哭去。”大伯闻言就急了，拿着电话训斥道。 “是，是，是我疏忽了。大伯，人家汽车还在咱们桥头等着呢。”白洋被训得跟孙子似的，也只能点头应是，生怕还被训斥，他赶紧转移话题。 “你小子，就滑头。”大伯不禁笑骂一句，这才说道“：你等会儿，人马上就到。” 时间不大，白家寨的男男女女们，加上相近的郑家寨、李家寨的人，迤迤逦逦的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离老远就能听到板车“滋滋扭扭”的声音。看到停在桥头的几辆大卡车，大伙儿兴致更高了。 “你个败家孩子。”为首的是二伯，走到近前二话不说就给白洋一巴掌，疾言厉色地训斥道“：那秧苗那么娇贵，是放在仓库里的吗？你现在也是当家人了，别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啦。” 白洋见二伯还要打他，赶紧闪到一边，委委屈屈地说道“：那些秧苗我看了，水灵着呢，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哼。”二伯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追打白洋，撩了一句狠话，“那些秧苗要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嘿，”白洋嘻嘻一笑，狗腿似的指着最前边的两辆大卡车说道“：前边这两辆车的秧苗是一样，后边两辆是一样的，二伯，你别让大家弄混了，里边的金贵着呢。其他的车上的几种秧苗，弄得越混越好。” 二伯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不是，二伯这是真的。”白洋要哭了，指着车上的秧苗解释道“：这次的秧苗和以前的不一样，要混种的，后边几车的秧苗就有好几种，用不着区分，它们需要和前边四车秧苗混种，与以前的种植方式不一样的，所以我才说那边的秧苗放的越混越好。” 二伯懵了，指着车上的秧苗说道“：咋就不一样啦，种了一辈子地，没听说过要混种的。” “嘿嘿。”白洋搪塞道“：这两种秧苗是最新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就得这么种，不然不产粮食。” “真是高科技。”二伯没好气地问道“：大伙儿弄得那些秧苗呢，是不是也种一块儿，来个混种？” “那不行，种子不行，还是让大伙儿拿到集市上去卖了，或者送人。”白洋摇了摇头，如果可以他何至于再花一百万买秧苗呢。 “搞不懂，搞不懂啊。”二伯晃着脑袋朝着大卡车走去，他准备看看白洋提供的秧苗怎么样？ “二哥，二哥，你过来看看，这秧苗可真不赖，太水灵了，就跟野生稻子似的，那个野性、蛮劲儿真足啊。”一个郑家寨的老伯随着司机师傅掀开苫布，兴奋地叫了起来。 “哪呢，哪呢。”二伯一激灵，赶紧朝着卡车跑去。 第二十三章 运送秧苗 二伯跑过去一看，果然和郑家老三说得那样，叶子墨绿、墨绿的，和一把把宝剑倒立而起，正所谓‘飞扬跋扈为谁雄’？ “好苗子，好苗子啊。”二伯激动地叫着，虽然不知道什么品种，单看这秧苗就绝对差不了，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庄稼把式，眼睛毒着呢。 “嘿嘿，还行，还行。”白洋在旁边陪着笑脸，心里却暗骂，p，一百万买来的秧苗能差的了吗。 “嗯。”二伯满意地点点头，“这秧苗种在地里决对差不了，小洋，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啊。” 白洋陪笑着说道“：二伯，您看着满意就行，我朋友他们培育的新品种，还没来得及问，反正又长不了稻子，据说都是当父本的秧苗。” 白洋可不敢告诉二伯，这些都是贡米的秧苗，说了还得被这些老庄稼把式给活活锤死？贡米的秧苗啊。可不是这么祸害的。 “这些都不长稻子？可惜啦，可惜这些好秧苗啊。”二伯看着这些秧苗，不禁喟然长叹，多好的苗子啊，就这么糟践啦。 老庄稼把式就是这样对土地、对种子、对秧苗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这种执着来源于几千来农耕文化的烙印，早已写进中国农民的基因里。 “小洋，你看这些秧苗活不成了，怎么处理？是不是拉回去喂牲口啊。”几个人正可惜这些贡米秧苗的命运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什么要喂牲口？”白洋忽然脸色一变，踉踉跄跄地赶紧跑过去，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十二叔哎，你可不能喂牲口啊，咱们几个寨子今年秋天能不能发家，可就指着它们呢，这可是宝贝。” 十二叔‘噗嗤’一声笑了，弯着腰、捂着肚子说道“：咱们就指着它们发家？这种苗子在咱们白家寨白送都没人要，嫌浪费力气，都是喂牲口的货色，你别还没进寨子就死了，还不如现在咱们扔到澜沧江里呢。” “青黄不接，十二叔知道什么叫青黄不接吗。”气得白洋指着秧苗培育床说道“：这就是青黄不接。” “是，是，这就叫青黄不接，十二叔章见识了，长见识了。”白洋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十二叔笑得肚子都抽了。 “嗐。”白洋气得抱着头蹲在地上默默不语。 “老十二，你先别笑，你看看这培育床、你看看这土？”二伯听到动静走过来，首先看得是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搭得培育床，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与众不同。以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其中必有蹊跷。 “咦，这土怎么这么贫瘠，怎么会是旱地培育？”老十二闻言摸了摸培育床中的土壤，惊讶地大叫起来。 水稻旱地育种，他不是没听说过，经常到村子里指导工作的农技站的技术员小张，曾经就讲过关于水稻旱地育种。江南、华南地区就已经推广了这种育种方式，这种方式的奥秘就在于肥力和水要充足，不然绝不可能成功。 眼前这一排排培育床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白家寨地区从未使用过化肥和农药，肥力跟不上，他们从未想过用水稻旱地育种技术，但眼前的培育床简直亮瞎了他的眼睛。 “白洋，你这是怎么回事？”老十二大声地问道。 “嘿嘿。”白洋站起身来，一串得意的冷笑，看着十二叔的眼睛里充满了讥讽。 “小洋，这是怎么回事？”二伯这时候也围上来了，惊讶地问道。 “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白洋心里那个美啊，得意地背了一段《孟子》。 二伯皱着眉头训斥道“：说人话。” “哎，是。”白洋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话刚落音，白洋就觉得身后杀气阵阵，浑身冷飕飕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偷眼向后一看。好嘛，一群长辈都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呢。 白洋可不敢耍宝了，老老实实地说道“：虽然我也不懂里面的玄奥，但人家说了，不经风雨，哪来的彩虹，真正能够茁壮成长的秧苗，只有在贫瘠的土地上表现得越发坚韧不拔才是好的秧苗，你们不要看现在青黄不接，快要虚弱病死的样子，等插秧之后，你们就知道它的表现了。” “能行？”二伯看着病病殃殃的秧苗，不禁打了退堂鼓。莫不是自己这宝贝侄子被人骗了。 “没问题的，保证能行。”白洋拍着胸脯保证道。 二伯还是摇了摇头，严肃地说道“：小洋，二伯老了，许多事看不明白啦，但是你要记住，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后边还有九个寨子，三千多人跟着你吃饭，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慎重考虑，不是要你瞻前顾后，但不能要三千多老少爷们跟着你饿肚子。” “不是。”白洋看着二伯认真的样子，差点儿一口气没憋回去，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地说道“：二伯，我在这里立下军令状，如果这批秧苗不成，我愿意承担九个寨子老少爷们儿的损失，你看这样行不。” 这不是来自虚无缥缈的朋友来的底气，而是系统给他的底气，五百万总不能指听到响儿。 “好，好啊。”二伯激动地拍着白洋的肩膀，“小洋啊，是咱老白家掌门一脉说出来的话。” 白洋忽然眼圈一红，低声对二伯说道“：谢谢。” 二伯没搭理他，转身指挥着老少爷们儿，他边走边大声喊道“：老少爷们儿们，咱们干起来，大伙儿搬运的时候都小心着点儿，这些秧苗金贵得紧，咱们就和伺候赤玉流金一样伺候它。” “二哥，你就等好。”“二爷，你就等好。”“太爷爷，你就看我们的。” 顿时，呼喊声此起彼伏，澜沧江滔滔的降水声都被掩盖了，不过大家干起活儿来却是井然有序。三个一帮、五个一伙儿将培育床搬到板车上，然后像蚂蚁搬家一样沿着钢桥、沿着青石板路，一点、一点运回白家寨。 第二十四章 寨子秘辛 两两轻红半晕腮。 云雾轻解，远远的尽是满心的羞涩。山风烈烈，白洋目送着运送秧苗的队伍迤逦归去，村寨里袅袅的青烟浮荡；倦鸟归林，倚在钢桥的围栏之上，望着滔滔的澜沧江，他忽然有了呐喊的冲动： “家乡啊，我一定会把你建设好，让世人知晓你绝世的容颜！” 忘情的呐喊、狂妄的宣泄，惊动了山谷的鸟雀，惊醒了迷恋雪山的阳光，一抹红霞点燃了满山的杜鹃花。白洋飞快地拿出手机记录下这唯美的时刻，雪山、夕阳、杜鹃花，记录了茫茫碧罗雪山的羞涩。 坐在一块风化的巨石上，他得瑟的将刚刚拍摄的唯美，在朋友圈里赤裸裸的炫耀。 一组组照片仿佛一枚枚深水炸弹，就是那些沉寂不出的隐士高人们都炸得人仰马翻，肇事者却在美美的翻阅着大家的留言。 “白洋哥哥，这是你的家乡吗，唯美的就像童话中一样。”柳絮飘飘留言。 “雪山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是梯田吗，看过许多梯田，从未见过如此雄壮、如此妩媚的，真想亲眼看看。”班长大人留言。 “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却偷了七分的羞涩，三哥，好司机啊。”宿舍老四。 “老三，你又在偷懒是不是，车队已经到了梨水，注意交接啊。”愤怒的老大。 “悬崖边上的凉亭，怎么是铜的，我正在组织人前往考察。”导师唐教授··· 一石激起千层波澜，满满的留言板，有关心风景的、有关心近况的、有为他鸣不平的、有安慰的话语、有鼓励的话语，看得白洋泪光湛湛。 “谢谢大家的关心，目前正在家乡筹建公司，最近会比较忙，勿念。”白洋发送完成，立即将手机放进口袋，哪管背后洪水滔天。 朋友圈立马炸了。 “活捉一只野生装逼狗。” “洋哥哥，你准备抛弃我们这帮屌丝兄弟吗？” “前方高能，你已经退出屌丝群。” “洋哥哥，因为读书不好，要继承家里的亿万家产吗？” “这是在写小说吗，妥妥的屌丝逆袭成人生主角的节奏啊。” ······ 相对于朋友圈里的狂轰乱炸，白洋现在可没心情关心，资深大厨已上线。 “乖孙，用秧苗累不累啊。”老太太见白洋回家，脸上可多了不少笑容。虽然白洋回家之后给老宅里增添了不少的人气，老太太整天也是眉开眼笑，但最近几天都没在家吃饭，少不了老太太的念叨。 白洋一边系围裙一边说道“：都是二伯在指挥着弄得，我可没做什么贡献。” 老太太八十多岁啦，虽然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但白洋也不想自己一个大小伙子看着老太太做饭。 从冰箱里拿出几个煮熟的洋芋，剥皮捣碎，热锅内放入少许的漆油，用葱花、花椒粒爆香，然后放入青椒丁、鲜嫩的玉米粒、火腿丁、笋尖，翻炒一阵，最后加入捣碎的洋芋泥稍加翻炒之后，鲜嫩、软香的老奶洋芋新鲜出炉。不费牙齿，这道老奶洋芋是家中必备的美味。 白洋看到院里的大白杜鹃、茉莉花开得正旺，用剪刀剪了几朵，做了杜鹃花炒火腿和茉莉花溜鱼片，又做了黑三剁，最后用牡丹花做了牡丹银耳汤。 四菜一汤走起，秀色可餐的样子让老太太笑得都合不上嘴咯，嘴里不断乖孙、乖孙地叫着，在一边坐着的老爷子看得直撇嘴。 白洋笑着给老爷子倒了杯虫草酒，据说这酒是郑家寨的药师叔孝敬老人家，用的是他亲自在雪山上采集的虫草、雪莲、贝母、秦艽、红景天等名贵中药材，又拖猎户叔弄到的虎骨、五步蛇、穿山甲、蝎子等等，秘制而成。 因为药性大补，白洋给自己倒了碗梅子酒，轻轻和爷爷碰了个，“爷爷，最近比较忙，总是不在家，您老多担待。” “没什么担待不担待的，你忙的是寨子里的大事，你领着大家致富，这是好事，有什么困难就找你大伯、二伯，实在不行还有我这把老骨头，九寨的歪风邪气还是能够震慑的，另外你几个寨子的太爷爷、高祖，对你的事情也十分支持，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干，什么风在咱们这儿都吹不起来。”老爷子轻抿了一口，鼓励道。 白洋闻言也是十分激动，没想到几个寨子硕果仅存的几个老祖宗都支持自己的作为，这下子他更有动力啦。几个寨子都是以耕读传家，几个老祖宗相当于镇山之宝，相当于核武器，轻易不能打扰。 “自从回来就没见过老祖宗，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爷爷你看我是不是去拜见一下？”高兴地白洋把自己的酒又倒上了。 老爷子一摆手，阻止道“：用不着那些虚礼，现在几位老人家都住在一块儿，有时候在九龙溪上钓鱼，你的三位高祖去年还能在青龙河上游两个来回呢。” “青龙河？两个来回。”吓得白洋“噌”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爷子。 “怎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老爷子见怪地教训道，看着他毛毛躁躁的样子，心里就不痛快。“你三个高祖当年可是蔡将军的贴身护卫，一手铁鹰剑、一手魏武拳，当时压盖武林，谁敢不服？难道老了，就不行啦？要不咱爷俩搭搭手？” 铁鹰剑、魏武拳据说是军中技击之术，始于先秦铁鹰锐士和魏武悍卒、技击勇士，流传于三国时期，大成于明，低调流传，基本上仅限于白家寨几个寨子，悍勇无比，却不为人所知。 吓得白洋直摇头，离座冲着老爷子直作揖，满嘴赔笑地说道“：爷爷，您还是饶了我，我哪敢跟您动手啊，您那铁砂掌要拍下来，我还不得在床上躺十天半月的？” 老爷子早年间练过金砂掌、银砂掌、铁砂掌、黑砂掌、大力金刚掌，虽然白洋也练过，火候不到，哪敢跟老爷子动手啊。 “哼。”老爷子低哼一声，得意地喝了一小口。“算你小子识相。” “一个老不正经，一个小不正经，吃饭还不能堵上你们的嘴啊。”老太太那筷子一人敲了一下，嘴里不饶人的唠叨道。 “吃饭，吃饭。”白洋赶紧挨着老太太坐好。 第二十五章 组织运输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白洋就被一阵急促地电话铃声吵醒。 陌生号码？他本想翻身继续睡，没想到电话有点儿锲而不舍的架势，白洋只好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您找谁？” “请问是白总吗，国华连锁超市的采购经理，莫愁。”一个清亮悦耳的女声立即传进了白洋的耳朵。 “国华连锁超市？白总？”白洋暗自嘀咕道，这国华连锁超市他倒是很熟悉，海市基本上比较繁华的地区都会有一家国华连锁超市；但这个白总是谁啊，白洋一度懵逼。 “对不起，您打错了，我们这里没有白总。”白洋说完就想挂电话，大早晨的扰人清梦，谁她娘的能高兴？ 莫愁站在滇西公路边上闻言差点儿把电话摔了，该死的耽误老娘的美容觉，居然说没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莫愁恨不得把手机那头的白洋抓过来大卸八块，修长、纤丽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一个粉红的小巧手机，轻咬了一下粉嫩诱人的朱唇，暗压住要爆发的小宇宙。 她急切地说道“：先生，请先别挂断电话，请问您是白洋吗？” 白洋不禁恍然，原来白总就是自己啊，他尴尬地说道“：对不起啊，刚才没反应过来，是江城叫你们来的。” 莫愁不禁有些牙疼，好家伙又是一个关系户，冷静三十秒，她用尽量温和地语气说道“：白先生，您好，的确是江先生叫我们来的。” “呵呵，请问你们到什么地方了，我好去接你们。”白洋又是一阵尬笑，虽然隔着手机，人家说话百般温柔，他还是听到了排斥。 “不用了，我们已经到了白家寨的钢桥，我们是不是继续开进去？”莫愁客套之后，立即变成一副干练地样子，果然不愧职场白骨精。 “别，千万别，里边全是青石板路，根本承受不了大车的碾压。”白洋闻言赶紧阻止道，现在、未来白家寨也不会进燃油车，更不用说卡车这种载重车辆了。 莫愁秀眉微蹙，俏脸冷得比梅里雪山刮来的山峰还要冷，咄咄逼人地质问道“：三四百吨的小麦，你要我们怎么运出来？” 白洋微微一皱眉，郑重地说道“：我们白家寨有几百老少爷们，淮海战役，当年的民兵能够做好百万雄师的后勤保障，我们白家寨的老少爷们也不是吃干饭的，肩扛、担挑、车拉，保证能给你弄到车上去。” “你···”莫愁咬牙切齿，恨不得从手机钻过去咬他一口，冷冰冰地说道“：那我就等你的运粮队了。” ······ “大伯，客商来啦，先别忙着插秧，征集板车，咱们得把粮食运出去。”挂断电话，白洋来不及洗漱跑到大伯家，正碰上准备出门的大伯。 “咦。”大伯也没想到这么快，整理了整理衣裳，“行，我去安排人。” 山村落后，自有一套联络的办法，以前各个寨子以敲锣、吹号进行联络，现在政府给按了电话、按了电喇叭，本寨子的人一通广播就可以解决，其他的寨子电话联络。 “老少爷们儿们，收粮的客商到了，但是咱们白家寨的道路崎岖、道路太窄，你们说咱们怎么办啊？”仅仅半个多小时，九个寨子的板车全部集结在以前白家寨储存公粮的旧仓库。运来的小麦就放在里面。 “当然是运出去，当年公社的公粮不就是咱们自己从白家寨运到多玉镇的嘛，现在才多少路？”大伯的话刚落音，郑四叔立马振臂高呼，响应大伯的号召。 “对，运出去。”“没错，郑老四说的没错。”“对啊，大哥，咱们又不是没干过。”“大哥，你就发话。”··· 大伯笑了，人心可用啊，高声说道“：没错，大伙儿说得没错，就算是运出去，别让城里人看不起，走，大伙儿干起来。” 白洋没想到乱哄哄的现场一下子变得井然有序，有人负责搬运，有人负责驾车，有人负责推车，各司其职，装满一车，拉走一车，没有人拖拖拉拉，空车与载重车各行其道，没有造成交通阻塞。 “哞哞···”一阵阵低沉的水牛低鸣，震动空旷的山谷，驼铃声悠悠扬扬，沐浴在朝阳之下，给一对对水牛镀上了一层金光。 “大伯，这是练过？”白洋惊讶地看向大伯，他根本不知道几个寨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怎么没练过，当年你大伯我还是民兵连长来着，经常组织人打野猪、打麂子、打野牛、雪豹、金钱豹、灰熊之类的，当时山深林密，组织能力要是不强，哪里能出的来？想当年收公粮的时候，大伙儿也是这么运到多玉镇的。”大伯看着长长的车队，自豪地说道。 “嘿嘿。”白洋悄悄地给大伯竖起了大拇指，“姜果然是老的辣。” “你小子。”大伯不禁笑骂道“：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这不是表扬老同志经验丰富嘛。”白洋自己也笑了起来。“对了，大伯，今天干活儿的人，一人二百，我可不能亏待老少爷们儿们。” 大伯也点了点头，“这事儿你想得周全，这运粮的事情本身就是苦差事，可不能亏待乡亲们。” “还有您让厨子叔，中午给大家做顿好的，用什么到时候我付账，让他只管采购。”白洋知道半天绝对运不完小麦，中午东家要安排饭食。 “呵呵，这事儿还用你说，我早就让厨子去安排啦，中午给东家出苦力，必须吃细粮。”大伯经验丰富早就想在了白洋的前边，他又指了指走出老长一段路的牛车。“还不去和人家交接，在这等什么呢。” 白洋一拍脑袋，可不是吗，因为一点点不愉快，自己可是把人家给晾在路边了，可真是失礼啊，这可不是白家寨的做派，这事儿千万不能让大伯知道，想到这里，白洋心虚地看了眼大伯，发现正忙着指挥呢，这才暗送了口气。 骑上自行车，一路追赶队伍。 第二十六章 风波 沐浴在晨光中的她，依然鹤立鸡群，紧窄的浅棕色女式西服，显瘦的阔腿裤，一副大大的遮住半张脸的太阳镜，洁白的棒球帽下面一条马尾辫，整个人都青春靓丽起来。 身后的三四个随行人员，都下意识的、与她保持两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惹来雷霆之怒。 白洋暗道可惜，好好的一个美人比太子十三峰还冷，一张脸和永明冰川一样万年不化，他都感觉冷飕飕的。不过还得过去啊，今后国华连锁超市将成为他的重要合作伙伴，这位莫愁小姐将来少不了打交道。 “你好，莫愁小姐，你看小麦已经给你运过来啦。”白洋硬着头皮走过去，整张脸都洋溢出十二万分的热情，指了指迤逦前行的牛车，然后快速地伸出双手准备抓住那只细嫩白皙的小手。 莫愁轻蹙秀眉，躲开白洋的安禄山之爪，指着遥遥而来的牛车，厉声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后勤队伍？那你说说你们的多久能够装满车？” 白洋也不觉得尴尬，握住空气的手搔了搔脑袋，“我们有一百多辆牛车，白家村距离这里大约九公里，撇开意外情况，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 白洋偷偷地看了眼每辆车装备的带有电子秤的传送带，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 “一天？白先生，你说是一天？不行速度太慢了，你们必须加快速度，我们到滇西不只是为了你们一家公司，必须半天完成。”莫愁闻言声音不由得高了八度，指着慢悠悠的牛车命令道。 “半天？我们办不到，你看看我的交通工具？如果有车我至于用牛车拉、人力抬吗，白家寨及其九个寨子穷了几十年，牛车已经是最好的交通工具了，平时前往几十里外的多玉镇赶集都舍不得用，因为还有几万亩田需要牛，每头牛都有自己的名字，每一位主人都伺候的舒舒服服，生怕有什么意外。今天听说你们要运粮食，九个寨子把所有的板车聚集起来，用牛给你拉出来，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我知道你们是大集团、大公司，不在乎那几百万的钞票，可我们在乎啊，所以用了最好的东西。既然你们不在乎，我们山里人也有自己的骨气，不想要是，我们不卖啦，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穷不死、饿不死，却不能让你憋屈死，十四叔，招呼大家把牛车赶回去，小麦不卖啦。”白洋皱着眉头，高声招呼道。 “呃。”莫愁委屈极了，你有没有半点儿绅士风度，人家走到哪里，谁不是客客气气的，哪有你这么牛气的供货商，再说二少爷又没有交代你们的真实情况，人家哪里知道嘛，想着想莫愁一双美目红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身后的一干随从人员瞬间懵逼，剧本不对，这人不是应该跪地求饶吗，怎么会梗着脖子刚正面。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们应该怎么办？ “真的要啦回去吗？”几位随从人员看到掉头的牛车一下子慌了，记得临行前二少爷还关照过务必把这批小麦运回去，所以二少爷点名让莫愁经理亲自跑一趟路线，而且是经过老爷和大少爷的同意的。 几位大佬爷们看了看其中唯一的女性小青，她是莫愁的助理，平时两人关系也不错，经常在一起说笑。 “你们···”小青无声地指着三个叛徒，恨不得上去掐死他们。 三个人指了指莫愁，然后又作揖又赔罪，无声之中许下无数的条件。 小青能怎么办，遇到三个怂货，只能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期期艾艾地提醒道“：莫总，这批货是二少爷再三交代的，又有董事长和总裁的亲自批示啊。” 莫愁一下子更委屈了，我一个弱女子，面对大山里走出来的刁民悍匪。 “白、白先生，能不能先等一等？”莫愁委屈地说道。她第一次面对这么强势的供货商，他们才是财神爷好嘛。 “怎么有事？”白洋冲着十四叔摆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先停下来，他自己抱着肩膀静待下文。 “我···”莫愁气得差点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到嘴的话又瞬间软弱下来，冲着白洋先鞠了一躬，柔柔弱弱地说道“：对不起，白先生，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您说得对，大家用最好的招待我们了，我们还能怎么样，请您原谅我一次。这样我们可以在这里驻留两天，只要你们能够将小麦装车就好。” 领教过这位莫愁经理的脾气，白洋可不怎么领情，把手一摆，“你用不着向我鞠躬道歉，你辜负的是乡亲们的一片热忱。” “你给乡亲们道歉，这篇就算揭过去了，说一天就一天，第一我们还要插秧，可没那么多功夫和你们耽误；第二，我不想大伙儿累了一天，还要帮你们守夜。”白洋不怎么看得上这位莫总，但老大江城的面子还是有的。 “乡亲们，对不起，是我们给大家添麻烦了，请大家还是装车。”莫愁说着冲着牛车队伍深深地鞠了一躬。 “哎哟，你看这怎么话说的，小洋这小子犯浑，姑娘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卸车。”十四叔见白洋逼得眼前这个冷冰冰、漂亮得不像话的闺女道歉，一下子慌了手脚，赶紧招呼道“：老少爷们儿们，咱们赶紧卸车，后边的还等着呢。” 迤逦的队伍一下子活了起来，十四叔大声地呼喊大家，不要挤在一辆车边上，疏导车队分散开来，分出几个队伍装车。吓得车上的司机赶紧地拿出警示牌，在车后方放好，生怕出现什么交通意外。 莫愁看着井然有序的车队，美丽的大眼睛瞬间又明媚了几分。 白洋趁机得瑟道“：怎么样，我的队伍不亚于当年为解放军做后勤保障的前辈们。” “哼，得相《得意的样子、嘴脸》。”莫愁撇过身子，懒得理会他。 第二十七章 钢铁直男 “其实，我们白家寨也有宽敞道路的，你看那里。”白洋指着远处溜索的位置，两座巍峨高耸的山峰隔江对峙，郁乎苍苍，两条溜索横亘江心，江天一色之间有玄鹤盘旋。 莫愁强忍着心头的不快顺着白洋的指点的方向望去，云雾缭绕之间两条溜索若隐若现，听着滔滔的江水，心头一颤向后倒退了两步，心田不觉注入了几分柔软，有些心疼地说道“：你们、你们之前就是靠着溜索过河的？” “不然你以为呢？”白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当年乡亲们交公粮的时候，就是靠着溜索，将牛，将车还有粮食溜过澜沧江，然后赶着车走几十里山路镇上；孩子们上学，小学的时候能在寨子里学到四年级，然后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前往几十里外的镇上上学。如今县政府从财政里挤出资金修上这座钢桥之后，孩子才结束用溜索上学的历史。” 莫愁自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但也不禁为之动容，以前在电视节目中看到的画面，原来是真实生活的写照。 “对不起，白先生。”莫愁真诚地说道。“我能帮你们些什么呢？” “我说了，这篇接过去。”白洋摇了摇头，倔强地说道“：白家寨不需要怜悯、也不需要同情，但你真得想帮助我们，给孩子们卖点儿像样的复习资料就行了。” 莫愁给了他一个漂亮的白眼儿，“能不能让我们进去参观、参观你们的村子呢，我还见过真实的农村呢。” 莫愁闲暇的时间里喜欢进行说走就走的旅行，海市周边的名胜、名山、古镇都已经遍布她的足迹。附近的姚州和梨水她也来过多次，川流不息的是商业繁华的气息，但依旧能在某一处角落里享受一丝丝的静谧。 “路可不好走啊，有十几里的山路呢。”白洋指着在山脊间蜿蜒，若隐若现的青石板路，云雾苍茫之间根本看不到远处的寨子。 “你别小瞧人，我也是一个资深驴友啊，曾经徒步攀登过泰山、黄山、庐山，也曾经在梅里雪山附近穷游，十几里的山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莫愁微蹙秀眉，看着白洋嘚瑟的眼神，不由得微微嗔怒。 “你和我去白家寨，这里的工作怎么办？”这里的指挥工作用不着白洋插手，十四叔完全能够胜任。 “还不是还有他们吗？”莫愁遥遥一指，让几个人不由得噤若寒蝉。 “莫总，您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工作很简单，您下午做一下交接就好啦。”几个随从人员立即狗腿子似的表忠心，宣誓自己的工作能力相当强悍。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白洋耸耸肩，正看到一辆牛车刚刚卸完小麦，正调转牛头向回走，他几个健步窜过去，然后潇洒的转身向后一坐，稳稳地坐在板车的后沿，冲着莫愁摆摆手，“驴友同志再见，我先走一步啦，你跟着牛车就能到白家寨。” 莫愁气得直跺脚，看着牛车上满是的尘土，不禁犹豫起来，但牛车不等人啊，晃晃悠悠地已经上了桥，掌舵的车把势也做到了牛车的侧前方，挥动着鞭子准备加速前进。她咬了咬牙，紧紧自己的包包，快速追上去，迈开大长腿，直接窜到了牛车上，弄得牛车一阵晃荡。 白洋一见摇摇欲坠的莫愁，暗道不好，一拍车板，直接一个云里翻，在牛车上站了起来，赶紧扶住将要摔倒的莫愁，不禁骂道“：你个傻妞，知不知道，跑起来的牛车，你这样贸然窜上来很不稳当，弄不好要摔下去的。” 莫愁也是花容失色，俏脸煞白，带着一丝哭腔抱怨道“：人家又没坐过牛车，怎么会知道这样呢。”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么多牛车，你上哪个不行？”白洋拉着她，示意她坐下来，十几里的山路哪能站着回去。“快坐下来，十几里的山路呢，这样站着比走过去还累。” “可是、可是太脏了。”莫愁自忖没有洁癖，但车板上一层厚厚的尘土，事到临头还是很恐怖的。 “嫌脏是。”白洋指了指车板，没好气地说道“：要么下车，要么你一直站着，我可不奉陪。” “你···”莫愁简直抓狂，不由地娇嗔道“：人家好歹也是一个美女啊，你能不能让着人家一点儿嘛。” “美女怎么啦，一样吃饭、睡觉、放屁，难道你还能和奥特曼一样能打怪兽？”白洋不以为意地说道“：西施也是美女，卧底；王昭君也是美女，筹码；貂蝉也是美女，牺牲品；杨玉环也是美女，亡国啦，你是美女，难道你还能上天不成?” 钢铁直男，这哪是凭实力单身啊，简直是直面惨淡的人生，鉴定完毕。 “你、你、你···”莫愁不由得一阵气馁，“扶我坐下。” “哎，这才对嘛。”白洋扶着莫愁坐在牛车上，然后自己才坐下来。 “哇，好美啊。”莫愁坐下来，这才有心情环顾四周，瞬间就被俘虏了。 “美，就是穷啊。”白洋有些百无聊赖地说道。 “怎么会？现在桥都修好了，这么美的地方，难道没人开发吗？”莫愁张开手臂拥抱远处的山峦，这里真正才是一个属于童话的地方。 “有啊，不过被我们赶跑了，我们自己想开发，但就是没有钱啊，这不你们来啦，给我们送钱来了，缓上几年，也许我们就有钱啦。”白洋悠悠地说道。 “为什么要赶走开发商？”莫愁想不明白，能够借助开发商摆脱贫困，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开发商只想发展经济，政府又想要政绩和税收那是一拍即合，我们有什么，除了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我们什么也得不到，让种了一辈子土地的农民情何以堪，开发商自然站不住脚。”白洋望着湛蓝的天空，轻松地解释道。 “所以开发商走了，政府管不了，你们还是那么贫穷。”莫愁恢复了一丝精神，不由得质问道。 “不，开发商又来啦。” 第二十八章 白家寨风光 莫愁懒得和他玩什么文字游戏，不用说开发商肯定是白洋啦。 牛车有节奏的晃动，给莫愁内心的柔软处带来难得的安稳，巍峨雄壮的梅里雪山汹涌而来、异军突起的碧罗雪山在这里激情碰撞，北方、南方、西方尽是耸峙的大雪山，只有东方面对澜沧江的方向，雪山在远方若隐若现。 青石板路沿着山脊树木稀疏的地方开辟的，杜鹃花、茉莉花、荼蘼花、凤凰木等等，一丛丛、一簇簇的散落在山坡上，姹紫嫣红、花团锦簇，若有若无的香气，洗涤着疲惫的身心，山石间激荡起的浪花，清越悠扬，珠玉河在静谧中流淌。 莫愁立即从包包里拿出粉红色的手机，疯狂地拍摄，雪山、河流、芳草、花树、山坡都是她的目标，她恨不得手机能有无线的内存。 “别拍啦，小心一会儿内存不够。”坐在牛车上安之若素的白洋，不得不提醒这位拍照达人。 “什么内存不够？”莫愁放下手机，刚想反驳，忽然发现手机提示内存不够，有些颓然地放下手机。“你已经说晚了。” “晚没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会错过更美的地方，比如五彩池、青龙河的峡湾、比如九龙溪、比如双生瀑布、比如明清建筑群等等，你肯定会错过的。”白洋抱着肩膀，对白家寨的风景那是如数家珍。 “什么？”莫愁明显楞了一下，眼前美景道不得，这不是典型的滇西北风情吗，雪山、森林、花海、瀑布、河流、草原、湖泊，尽收眼底，峻秀、典雅到了极点，加之身下的牛车，古朴的民风，完全徜徉在世外桃源之境。 “我是说前边的景色比这里更美，你太心急了，你不知道老前辈教导我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白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教育道。 莫愁闻言有种蛋疼的荒谬感觉，身为资深驴友，谁不是见到美景恨不得把自己的内存全部浪费掉，然后看到更美好的景色，默默地后悔，然后在论坛上抱怨自己错过多少、多少的美景，最后抱怨内存不够，无法和好朋友们分享。 “切，你根本不是驴友，也不是摄影爱好者，你根本不明白我们内心的想法。”莫愁甩了甩身后的马尾，不禁有些好笑，自己解释这些干什么。 “你们能有什么想法，就是见到美景狂拍，然后内存没了之后哭呗。”白洋将双手枕在脑后，好久没享受坐牛车的感觉了。“再说，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你的相机呢，亲。” “谁知道你这里景色这么美啊。”莫愁苦笑着抱怨道“：我现在是正式工作好不好，外出采购，然后带一相机，领导之后会扣工资的，你知不知道养一台相机很费钱的。” “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这才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你哭的时候在后边呢。”白洋眯着眼睛，享受惬意的山风，然后说着风凉话。 “我现在就后悔了。”牛车刚刚走到山脊褶皱出现的一段小山谷的上沿，莫愁的美眸突然闪过一丝狂然，“啊，那是鸽子树，好多鸽子树啊。” 原来这段小山谷内长满了珙桐，约有两三百亩的样子，现在是花期的末端，远远望去仿佛无数洁白的鸽子，在绿树之间随风徜徉。 白洋被莫愁吵得有些哭笑不得，鸽子树而已，在白家寨附近有好多好不，他苦笑着说道“：莫愁小姐，莫总，鸽子树有那么大惊小怪的吗，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的手下看到，好吗？” “你难道不知道吗，鸽子树学名叫珙桐，是中国的特有品种，也是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你看那山谷里足足有好几千亩，说不定这又是一个伟大的发现。”莫愁激动着指着山谷里的鸽子树，一点儿也不在乎白洋的调侃。 “拜托，请你把中国的面积单位搞明白再说也不迟啊，整个山谷的面积只有二三百亩的样子，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白洋有些无奈地纠正着莫愁的错误。 “是吗，虽然有点儿可惜，不过我又不是什么植物学家，这也没什么啊，挺好看的就是啦。”莫愁轻摇臻首，轻轻地说道。 “叮咚，叮叮咚咚···”山风渐起，一阵阵清幽悦耳的铜铃声在耳畔幽幽雅雅地响起。 “咦，怎么会有铃声？”莫愁环顾四方，结果山花烂漫、绿树丛荫，更有小桥流水，但这清澈的铃声从何而来？ “你看那里。”白洋指了指斜上方，一座高山的半山崖头，肃穆庄严、瑰丽典雅的三层八角凉亭正屹立在上边，清越的铃声也有了声源。 “那里是一座凉亭？”莫愁十分诧异，白家寨按理来说是一处贫困村，怎么会有这么漂亮、雄伟的凉亭呢。 “没错，它是一座凉亭，但不是一座普通的凉亭，它是一座每个檐角都挂有铜铃的三层八角铜凉亭，始建于明末清初，我们祖先第一次来到白家寨这个地方建造的。”因为家族耕读文化的传承，白洋对寨子里的一切都是如数家珍。 “铜的？”莫愁惊讶地看着白洋，她没想过山崖之上的凉亭是铜制的。 凉亭有木凉亭、石凉亭、砖凉亭、竹凉亭等等，当然也有铜凉亭，这些都是她作为资深驴友的心得，但铜凉亭极为罕见，现存只有泰山金殿、颐和园的宝云阁、昆明凤鸣山金殿等寥寥几处，她实在想不明白如此困顿的地方如何能建造起来。 “当然是铜的，但它还有一个秘密，不能告诉你。”白洋忽然神秘地说道。 “秘密？”莫愁忽然觉得白家寨神秘起来，风光美丽不说，还有规模宏伟的铜凉亭，真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没有的。 “以后你会知道的。”白洋也不解释什么，他忽然发现牛车慢下来了，又看了看地势。“白家寨绕过这道山脊就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就在眼前。” “什么奇迹？”莫愁伸直了脖子朝着前边看去。 第二十九章 双生瀑布 “哇，好美”莫愁感觉自己的心要醉了，双手捂着嘴，生怕自己惊扰了这份徐徐展开的美丽画卷。 两座小山相对而出，青山绿水人家，两座凉亭垂立崖头，近左泉水跌落崖头，如一帘珍珠垂下，两三米的距离却是一泓潭水，清澈的水流溢出又是跌落一泓潭水，反反复复有着五六泓的潭水溢出与半山腰处一溪流水汇合，水流陡然变大，齐齐跌落成十几级瀑布群最宽的有五六十米，最窄的不过十几公分，或雄伟、或险峻、或秀美、或舒缓。 瀑间浅滩深潭千姿百态、异彩纷呈，裂帛般的白瀑，绿玉般的流水，层层叠叠阶梯状的水台绕着水瀑蜿蜓而下，以浅滩或深潭相连，形成了一串辉映太阳光辉的明珠彩带。 瀑布最后一级是一处浅滩，清澄平静，双双坠入珠玉河中，流水细若游丝，如坠楼的落花，缠绵于烟雨之中。珠玉河蜿蜒婉转，顾盼之间绕左侧山峰往西北而行，绕右侧山峰而出缠绵顾盼之间蜿蜒、缓缓东行。 浅滩深潭之间苍松、巨柏傲然而生，点点花树化作或大或小的花海点缀其间。 “怎么样，这就是我说的双生瀑布，最神奇的是两山的瀑布无论远观还是近看都是一般无二，就仿佛双胞胎一样。”白洋一指两座山峰之间的瀑布为莫愁介绍道。 “美，实在是太美了。”莫愁星眸顾盼之间已经陷入了迷离。 “不仅仅是你，就是我们常年居住在白家寨的人也常常被她所惊艳。”白洋看着双生瀑布心中感慨不已。 “半山腰的溪水和这河水怎么回事？”不仅仅瀑布奇观神奇，这河水也不由得让人惊叹，因为角度的问题，莫愁根本无法窥其全貌。 “那更好解释了，你看这两座山峰之后是数座高大的青山，山峰之间的峡谷中流淌的是九龙溪，九龙溪冲出山谷之后是数百亩之多的，大大小小的海子，水从海子间流出却被孤峰独秀的小孤峰一分为二，小孤峰在这两座山峰之间形成了两座天生石桥，水沿着石桥流淌过来正好是这两座小峰半山腰。” “珠玉河蜿蜒向西北而行绕过左侧的山峰从天生石桥之下缓缓流过，汇入右侧山峰后边的一座大湖与其他河流一起从湖泊中冲出来，然后沿着山脚蜿蜒东行。” “白先生，你在形容仙境吗。”莫愁悠然神往，激动地问道 “不，这是我们世世代代居住的白家寨，可惜太过困顿，不为人所知。”白洋严肃又苦恼地说道。 “很快大家就会知道在云南还隐藏着如此美丽的秘境，你们世世代代生活的白家寨也会从困顿中走出来。”莫愁自信地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回到家乡第一件事就是开了一家旅游公司，顺便把寨子当中的丰富物产卖出去，早点儿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白洋默默地点点头，白家寨的默默无闻很快会变成过去式。 “是吗。”莫愁不不禁捂着嘴笑了。“那你可得好好目色一位好经理，小心一盘好棋被你下臭了。” 莫愁可不认为白洋一身大布褂子的形象能够经营好一家公司，就拿这运输、买卖小麦的情况来看，虽然有人在组织，但方式还是很粗犷，这不是经营一家公司的道理。 “这不，正在找吗？”白洋挠了挠头，他准备找一家猎头公司帮着目色一个靠谱的经理人选，最好是有开发旅游产品经验的。 “那有人选了吗？”莫愁笑着问道，她看着白洋窘迫的样子很有意思。 “还没有，这不准备找一家猎头公司帮忙寻找吗。”找人还有面试他都没有经验，根本无从下手啊。 “对了，莫愁小姐，不然我聘请你当我们的经理怎么样？”说着说着白洋突发奇想，把主意打到了莫愁身上。 “我？”莫愁哑然失笑，“你挖老同学的墙角，就不怕你的老同学找你兴师问罪？” 太好笑了，她完全没想到白洋会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我主要是搞物流、采购方面的，旅游方面的事情根本不熟悉，隔行如隔山，即使你能把我挖过来，我也胜任不了啊。” 白洋尴尬一笑，“我这不是有病乱投医吗，这人看人很准的，我认为莫愁小姐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这才出此下策。” 他心里多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刚刚和人家拆借了两千万元，现在又想着挖人家的墙角，实在有点儿不不道义。 “呵呵。”莫愁抿嘴笑了。“白先生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一个。” “哦。”白洋没想到莫愁还会给自己推荐人选，“那你说说看。” “这个人是我的一个朋友，毕业于瑞士洛桑酒店管理学院，在国外从事旅游路线设计工作，是法国一家旅行社的执行总裁，最近出了一些变故，准备回国发展。”莫愁简单地介绍了她朋友的状况。 “你也看到了，咱们白家寨百废待兴，你朋友是留学海龟，而且在国外工作经验丰富，回国之后我想很多旅行社会要他，你看白家寨像是有吸引力的地方吗？”白洋指了指白家寨的青山绿水，有些无奈地说道。 人才他也心动，但没那么大的盘子啊。 “怎么没有，你看看白家寨的山山水水，这就是优势啊，虽然我没见过白家寨的全貌，我相信就是全国的风景名胜能和白家寨媲美的也只有少数地方。”莫愁不以为意地说道，她现在已经爱上了白家寨的山山水水。 “你觉得白家寨这么大的盘子，能养那么大个儿的海归？”被莫愁这么一说，白洋心里也犯嘀咕了。“白家寨刚刚起步，根本支付不了巨额的薪资。” “那必须的，他不是缺钱的主，薪资差不多就可以，咱们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回去我就通知他。”莫愁挥动着白皙的小手直接做主。 “怎么感觉上当了。”白洋不禁暗暗嘀咕道。 第三十章 圩田 “小洋，你怎么回来啦，那边的事情怎么样，我怎么听说不太顺利？”大伯阴沉着脸色问道。 白圭峰正忙着指挥人装车，忽然看见白洋正坐着牛车，悠哉的样子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大的买卖不只是白洋手底下的第一件大事，而且是全寨子近几年来的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呢。 “大伯，那边还有十四叔在那边盯着呢，客商也有人在那边看着，出不了事情。我这不陪着莫愁、莫总过来看看咱们白家寨的情况吗，人家要深入考察咱们这里的生产环境，做最后的评估。”白洋见大伯的脸色不对，赶紧扯了乱七八糟理由搪塞。 莫愁随着白洋跳下牛车，当她听到白洋的长篇大论之后，心里不断地吐槽，我只想见识一下白家寨的美景而已，你那篇言论很玄学好不。 莫愁用漂亮的眼白瞥了下白洋，然后满是笑容地说道“：老伯您好，我是国华连锁超市的采购经理，这次的购销活动就是由我负责，我们董事长非常重视这才采购，我希望能实地考察一下小麦的生长环境。” 白圭峰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这个长得和电影明星似的女娃这么有礼貌，既然人家想看一下生长环境，那就是来考察的，咱必须陪好了啊。不过不是自己这把老骨头。让年轻人上就好。 “小洋，还愣着干什么啊，人家莫总大老远来了，要考察咱们这儿，是天大的好事，你可得给我陪好喽，不然有你小子好看的。”白圭峰瞪了眼白洋，怎么还是大学生呢，这么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哎，好好，我一定陪好，大伯你告诉厨子叔一声，中午的时候整俩硬菜。”白洋心头苦笑，但还忙不迭地答应道。 白圭峰像赶苍蝇似的冲白洋挥了挥手，意思是我在白家寨二十岁就当书记，如今五十余载，迎来送往的官场门道比你懂得不多？还用你小子教我？ 领会大伯的精神，对领着莫愁参观梯田自然无可无不可，回头对莫愁说道“：走莫总，这里尘土飞扬的没必要在这里看着，咱们到梯田那边看看？” 莫愁笑眯眯的点点头，把游玩说成参观考察也没谁了。 白洋带着莫愁绕过仓库，沿着石阶往山下走去，去梯田那里需要绕过左侧的山峰、穿越珠玉河。 “白先生，你们这仓库够简陋的，我估计下雨都能漏，还有你们的包装，实在是五花八门了点儿，咱们以后算是长久合作，简简单单的包装、简陋的仓库可都是减分项啊。”莫愁觉得白洋这人还行，除了钢铁直男一点儿之外这才好心提醒道。 “莫总，你还是叫我白洋，这样舒坦一点儿，白先生、白先生的叫着，特别别扭。”说到这里白洋尴尬地说道“：我们这里的基本情况你都看到了，山高林密、生产水平低下，再加上比较困顿，装麦子的口袋还是临时凑齐的呢。你提的意见都很中肯，但要改正明年的事情咯。” 莫愁点点头跟在白洋的身后，沿着下山的石阶走到山脚下，这才领略到双生瀑布的魅力，走在珠玉河的石桥上，回眸一瞥，两座从山峦上垂下的瀑布果然一模一样，浅滩深潭的位置、瀑布跌落的状态都是一般不二，仿佛中间有一面镜子相互对照一般。 走过石桥，莫愁发现珠玉河宽阔的浅滩一直蔓延到河心，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圩田，就是周边的几座大型的湖泊也不例外，依照水流的急缓，大大小小的圩田形状也是各不相同，周围用田坎与河水隔开。 莫愁第一次看到这种种田的方式，感觉非常稀奇。 “这是水稻田？”莫愁猜测道，江南多种水稻，这是她知道的唯一答案。 “这里是水稻种植区，不过这样的地方不仅仅种植水稻，也有小麦种植区，不过没在这里，这种种植方式叫做圩田。”白洋指着大大小小的圩田解释道，“这些圩田几天前就已经蓄水完毕，明天就开始插秧。” “圩田？”莫愁漂亮的眼眸，满是迷茫之色。 圩田亦称“围田“。中国古代农民发明的改造低洼地、向湖争田的造田方法。春秋时，人们已利用堤防治洼地。吴国在固城湖畔筑圩，越国在淀泖湖滨围田。圩田的出现时间，有人认为是在南朝，有人认为是在唐代。圩田的基本营造方法是:在浅水沼泽地带或河湖淤滩上围堤筑坝，把田围在中间，把水挡在堤外;围内开沟渠，设涵闸，有排有灌。圩堤多封闭式，亦有其两端适应地势的非封闭式。 通过白洋的解释，莫愁才明白圩田的意思。 “你们这样不怕造成生态平衡的破坏吗？”莫愁何等聪慧，完全能够举一反三。 “破坏自然？以前可能会现在却不会啦。”白洋指着珠玉河中分布的大大小小的圩田，骄傲地说道“：因为国家退耕还林、退耕还湖的政策，我们这里清理不少圩田，你看目前剩下的圩田，是不是像珠玉河上很自然的江渚，既不影响河道又自然美观，最重要的是能够丰收。” 莫愁不得不同意白洋的观点，可不就像一座座江渚吗，既不影响河道，又自然美观。水道之间安详的寻觅食物的鸥鹭不就是最好的见证吗？自然和谐，在这里却让你熟视无睹，这份态度早就融到白家寨的骨子里。 再往前走，却是一片荒地，不过一些清晰的田埂告诉莫愁，之前这里应该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不知为什么都荒废了。 白洋看着这些荒废的土地有些心疼，“这里以前是乡亲们种植蔬菜的地方，主要是萝卜和胡萝卜，在多玉镇、在滇西县都非常有名，可惜后来大量的、价格便宜的外来蔬菜涌入，乡亲们渐渐放弃这里，常见的蔬菜都会在自家小院里种上一些。” “可惜啊！”莫愁怅然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 梯田 “不是，莫愁小姐，你可惜什么？”白洋被莫愁的一声感叹弄得莫名其妙。 “这么多土地荒了多可惜啊，种小麦不行吗？”莫愁激动地说道，关于赤玉流金的事情，她这个小高层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 “种小麦？”白洋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他指着脚下的荒地说道“过几年不要说这里，就是咱们身后的圩田都会荒了，近几年寨子里的年轻人都到大城市打工，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又能够管理多少土地，今年梯田都有不同程度的撂荒。” “那明年岂不是要减产？”莫愁心里一乱，美景自然要辜负了，白家寨的赤玉流金可是关系到集团的小战略。 “减产倒不至于，明年可能还可以多卖点儿给你们。”如今白洋已经和寨子签订了，百分之十的利润再加上平时的工资，哪个庄稼把式干得不起劲？ “咱们去参观一下梯田。”没有后顾之忧，莫愁自然又活跃起来了。 据白洋说这里的梯田是世界上唯一的雪山梯田，莫愁心中不由得充满了好奇，她领略过紫鹊界梯田的壮美、独特的稻作文化；孺慕过元阳哈尼族梯田的妩媚；膜拜过龙脊梯田的端庄，甚至她还走遍了北方独特的梯田景观，从未听说过有雪山上的梯田。 他们沿着古朴的青石板路继续前进，不多时就碰到珠玉河的一条支流白露溪，溯流而上绕过眼前的山丘，莫愁顿觉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谷地，白露溪变得支离破碎，数条溪流把谷地分割成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几百亩良田，因为小麦刚获丰收，上面是光秃秃的麦茬。 抬眼望去高大巍峨的白驹山上，漫山遍梁，层层重叠，每一层都是一道细碎精巧的涟漪，每一叠都是一片清净如鳞的波纹，顺着山势弯曲或凹或凸、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明或暗，有的如弯月成叠，直至苍穹；有的如长蛇狂奔，满山遍野，一条条蜿蜒的田埂，曲折有韵，仿佛在神仙的画笔下隐隐而出，绘成变幻的弧线。 田坎之间，或孤峰突起，三三两两的山花交相呼应，绿树丛荫，层层叠叠的梯田色彩一下子明媚起来，天光云影之间，五色斑斓，仿佛打翻了大千先生的五彩颜料。 阡陌交通，莫愁随着白洋登上半山腰的梯田俯瞰，脚下层层叠叠的梯田如潮水般涨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组成一个纵横开阖、酣畅淋漓的梯田群体，形成一个张扬着力与美的梯田世界，呈现出一种粗犷的美，令人震撼。 抬眼更是云蒸霞蔚，忽东忽西，忽上忽下，一会儿无影无踪，一会儿又弥天大雾，忽而往下蹿，把梯田淹没；时而往上蹿，让梯田显露。雪山苍茫、梯田茵茵，千里一向之间，在云雾吞吐中望去，绿色的梯田、白色的雪山，如岷、峨雪浪，裂岸排空，蹦腾如万马洪流，桀骜、亘古，茫茫然。 “好美，好壮观。”莫愁激动的俏脸通红，心里却不住地埋怨自己，内存浪费的太快了，但要她删除一部分，却又万般不舍。 “怎么样，这里漂亮。”白洋也对古老祖先的杰作十分满意。 “好美，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样的地方。”莫愁陶醉得忘乎所以，恨不得把眼前的美景都揽到怀里。 “怎么样，做我的总经理，之前我说得还有效。”白洋再次蛊惑道。 “好难选择的，可惜我不适合啊。”莫愁娇嗔地跺跺脚，心里掀起一阵天人交战。“反正我朋友今后在这里当经理，我会经常来看他的，到时候你可不能收我的门票。” 莫愁是资深驴友不假，喜欢没事的时候徒步旅行，放空自己，但她的一切都在繁华的大都市中，那里有她的工作、生活、亲人、朋友难以割舍，不可能一下子就放弃所有的一切，来到西南边陲重新开始。 “作为合作伙伴，你可以进场。”白洋豪爽地说道。 在白洋的计划中，收取门票只是象征性的，不会出现个别景区天价门票的状况，真正盈利的是在白家寨内的各种消费。 “这可是你说得。”莫愁不禁欣喜，作为海市的资深金领自然不会缺钱，但她享受的是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要不要看看旱田？”白洋指了指田坎尽处的山脊，白家寨的梯田分为水旱两种，都是在白驹山上。 “你说你们种植小麦的地方？”莫愁也挺好奇的，什么样的良田能够长出赤玉流金那样品质的小麦。 “你没看到所有田坎里都放满了甘冽的泉水吗，这是为了种植水稻做准备的，山脊另一侧是旱田，正是种植小麦的地方，现在正有人耕地，为种植小米做准备。”白洋点了点头，那里才是今天的重点。 “那走。”莫愁到了白家寨早已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客随主便。 翻过山脊，这景色截然不同，雄奇壮伟，莫愁的心蹦蹦直跳，这里哪里是梯田啊，明明是赳赳老秦，高唱《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山脊这边的坡度平缓、宽敞，没有奇峰独秀、蜿蜒无常的山势，一块块梯田仿佛用尺子量过一样呈长方形，仿佛是铺就天梯的石阶，目光所望直通云霄；又好像军纪严明的赳赳老秦，出雄关征战中原，气吞万里如虎。 “这、这太雄壮了。”莫愁紧紧地捂着自己胸口，生怕心脏跟着跳出来。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另类的梯田，那雄浑的气势逼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山之间，仅仅山脊相隔，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象，一方柔美、一方雄浑大气，太富有冲击力了。无数的词汇憋在心里根本说不出来，巍峨的山峦，大气磅礴与绕指柔肠仅仅因为一道山脊完美的杂糅在一起。 真是小女子不让须眉。 第三十二章 遇驴友 莫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想到这句话，这里确实比不得紫鹊界和龙脊，不过她相信不久的将来，这里绝对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梯田界的一朵奇葩。 “想什么呢？”白洋与莫愁并肩而立，看着远处吆喝着耕牛的某一位族叔，心里不禁升起无线的宁静，他发誓一定要将这样的场景保持下去。 “这里真好，好安逸啊。”莫愁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尽展优美的曲线。 炊烟袅袅，耕牛在农夫的操弄下翻起一块块黑黝黝的土地，劳累时蹲在田埂上抽上一袋烟，听着虫鸣犬吠，偶尔草丛里窜出一只肥硕的兔子，咧开大嘴露出憨厚的笑脸，饱受烟熏火燎的黄板儿牙也暴露在空气中。 与蝴蝶嬉戏的猎犬耳朵机警地抖动几下，然后像接到了进攻的号角一样，追逐着野兔一头扎进旁边的山林里，这位族叔露出狡捷的一笑。 本地猎犬据说是祖先从北方一路迁徙的时候从皇家围场内带出来，然后与滇西北生活在深山中的山獒杂交而成，生性勇猛、忠诚，四肢粗壮有力，但又不失灵巧迅捷，咬合力惊人，就是深山中红毛狗都不是对手。 常年行走在深山的猎人知道，就是在丛林之中横行霸道的野猪见到寨子里的猎犬也是退避三舍，从不敢轻易招惹。不过它们对待小孩子却极其耐心，村中的小孩子好多多都是它们看护长大的。 “看来我那位族叔晚上要加餐啦。”白洋对本地猎犬很有信心，这还没有回来，就下了结论。 “你倒是很有自信，你不怕说错了丢人吗？”莫愁不禁轻笑，她曾经见过猎犬狩猎，可不是电视剧上演绎的那么轻巧，即使训练有素的猎犬在追捕猎物的时候，也经常会跟丢猎物的。 “那咱们拭目以待。”白洋神秘的一笑，没有继续反驳。 白洋话刚落音，林子的方向就有了动静，随着灌木丛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一条身材矫健的猎犬已经带着猎物从灌木中钻出来，屁颠屁颠地跑向主人去邀功了。 白洋远远的一指，自豪地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 莫愁也是大跌眼镜，天啊，这才过了多长时间，远处这条与中华田园犬没什么两样的狗就已经狩猎成功了，难道就凭借着比中华田园犬更强壮、更修长的四肢吗。 “好厉害啊。”莫愁不由得惊呼出来。 “想当年，我跟着寨子里的猎户叔，行走在深山老林的时候，身边跟着四条猎犬，晚上也不点篝火，山里的狼、豺都不敢近身，要知道它们最少也是七八个为一个种群的。”回想起以前的峥嵘岁月，白洋也是满心的感慨。 莫愁听完白洋的讲述，也是满心的憧憬，成为驴友以来她虽然露宿过荒野，但是穿越山林她还真没干过。 “咦，那边是怎么回事？”白洋正和莫愁谈笑风生，不想山脚下的几个人惊扰了两人的谈话。 梯田边上正有五个人，一个人躺在不知用什么木头加上衣服做的简易担架上，一前一后两人抬着，另外的两个人正一左一右护在两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至于行李背包什么的早就不见啦。 “好像是有人受伤了，他们不是你们寨子的人吗？”莫愁仔细地辨认了一番，最后不确定地说道。 “肯定不是我们寨子的人，要不要过去看看。”白洋摇了摇头，看着几个人的行为举止、衣着打扮根本不是寨子里的人应该有的装束，几个人手腕上隐隐反光的那可是手表，白家寨的人，根本不会佩戴那么奢侈的东西。 “小心点儿。”莫愁点了点头，暗自提醒道。 白洋当然知道要小心，曾经就有从边境上流窜过来的大毒枭从几个寨子经过，据说还是被发现情况不对的老爷子一掌击毙的，尸首送到县里，还被当时的书记口头表扬过，奖励了五百块钱。 白洋自然对这帮来路不明的家伙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快步接近那帮人，他已经加了十二分的小心，身体有意无意地将莫愁挡在了身后。 看着白洋的动作，莫愁心里甜甜的，被他这么一关心，心里莫名的感动。 “白洋，快救人。”走到近前，莫愁忽然发现是熟人，不由得惊呼起来，“大漠长空，你们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白洋一愣，转头看向莫愁，“莫愁，你认识他们？” “没错，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莫愁焦急地说道。 大漠长空五个人正急匆匆地赶路，希望能够找到一处人烟，寻求帮助，没想到他们翻过山脊就看到一处规模宏伟的梯田，心头不由得一喜，疲惫的身子又焕发出一股力量，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有人叫他的网名。 大漠长空回头一看，心中不由得一喜，冲着莫愁喊道“：前途知己，怎么会是你，你知道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有多远吗，我们有人受伤了。” 原来两人都是资深驴友，也是驴友论坛的活跃分子，甚至大漠长空还是一个论坛的斑竹，人气很足，他经常在论坛上发表美照，写旅游、远足等等的乐趣，驴友圈里很有威望，莫愁也是在一次旅游聚会上认识了大漠长空。 两人说话的功夫，白洋拉着莫愁已经到了近左，看着担架上躺着的人，小腿正不同程度的弯曲，他不禁了然于胸。 “原来是小腿骨折了啊，没事儿小伤，在这儿就能治。”白洋冲着莫愁点了点头，“把小腿接好，到寨子里敷点儿药，有个十天半月的就能下地走路啦。” “大漠长空，赶紧把人放下来，让这位白先生看看，他是这附近寨子里的人。”莫愁兴冲冲地对大漠长空说道。 大漠长空示意抬担架的两人把人放下来，几个人为了找到人烟足足翻越了三座雪山才来到这里，如今早已是筋肉酸软，即使白洋不要求把人放下来，他们几个也坚持不了多久。 “就在这里？”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青石板路上，大漠长空有些狐疑地问道。 “小伤而已，没事儿。” 第三十三章 运送伤员 隔着衣服，白洋用手上下摩挲着摔伤的小腿，感受伤势变化，过了半晌轻松地说道“：没事儿，很幸运只是骨折而已，没有其他的并发症，等会儿我接好骨，用小树枝简单的固定一下，咱们到寨子里敷上药，十天半月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这就检查完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你的眼睛是x光吗，还是核磁共振，这检查的也太草率了。 大漠长空与莫愁对视一眼，莫愁无奈走到白洋的身边，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白洋，你是不是仔细检查一下，你看他的伤势好可怕。” 白洋笑了，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个都是质疑的眼光看着他。白洋心里明了，这是不信任自己啊。他真想撒手不管，不过莫愁也说了，身边这位大漠长空在国内驴友圈里威望了得，一些旅游达人都将他的旅行心得奉为圭臬，如果大漠长空能够宣传一下白家寨，对寨子的旅游产业决定是事半功倍。 “我刚刚已经仔细看了，只是小腿骨折，身上的多处软组织挫伤，小腿周围有淤血，放出来就好了，不过在这儿咱们的条件不允许，只能简单的帮他把骨头接上，用木棍做一下固定处理。”白洋摊了摊手，面对不信任他也有些无奈。“要不然这样，你们跟我找专业人士去，怎么样？” “远吗？”大漠长空看了眼自己同伴，然后才问道。在他们眼里哪怕寨子里的赤脚医生也远比白洋要靠谱的多。 “远不远，我看你们的状态也难以将伤者送到目的地。”白洋笑了笑，他早就看出这几个人已是强弩之末，现在人已经懈怠了，能将伤者抬起来都是问题。 大漠长空几人低下了头，他们心里明白自己的体力早就到了极限，强弩之末不可以穿缟素，白洋说得事实情。 “你们等着。”白洋说着又快步跑上了梯田，发现耕田的正是郑家寨的郑三叔，满脸笑意地说道“：郑三叔，先别忙，我用用牛车，这里有一个伤员，需要送到药师叔那里去。” “你个猴崽子，我老远就看到你和一个女娃娃聊得火热，怎么也不过来给你三叔介绍介绍？”郑三叔，郑远达看到白洋跑过来，不禁笑骂道。 “哎哟喂，我的三叔啊，我如果有对象还不得去你家，让您老人家给参谋参谋，人家可是咱们的财神爷，可不兴编排。”被长辈一编排，白洋也是满脸的无奈，赶紧解释了一句，然后焦急地说道“：三叔啊，咱先别耕地啦，那边有一个摔断了腿的游客，我得用你的牛车送到药师叔那里去。” 郑远达闻言脸色一变，焦急地说道“：那得赶紧走，你等着我先卸下犁。” 郑三叔一拉缰绳，等大水牛停住脚步，郑三叔将套在水牛身上的犁卸下来，然后赶着水牛朝着田坎走去，白洋急忙跟上去，将板车顺好，帮着郑三叔把水牛套好。 “走，三叔。”白洋跳上车，对着前边赶车的郑远达说道。 郑远达也坐在车上冲着大水牛一挥鞭子，‘啪’地一响，水牛吃痛，拉着板车朝山下跑去。 郑三叔不愧是远近闻名的车把势，虽然是下坡路，山路崎岖、青石板的路面因为时间的原因早已变得坑坑洼洼，但郑三叔的牛车依旧稳健如飞。白洋扶着车帮，也不由得暗挑大指，罢了，罢了啊。 “三叔，人在那边。”下了山坡，白洋赶紧指路。 “行，我看到了。”不用白洋指点，郑三叔早就看到山脚下聚集的群人了，拉着缰绳，对着水牛又是一鞭子，牛车立即朝着人群奔去。 时间不大，牛车就到了人群近前。 “三叔，咱们把人抬到车上去。”白洋跳下车和郑三叔一人一边将人抬到了牛车上。白洋冲着几个人喊道“：还楞着什么赶紧上车。” 大漠长空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有样学样坐在车沿，老脸腾地红了。 三叔看到几人坐定，挥舞长鞭，牛车‘咕噜噜’地发动起来，朝着郑家寨的方向疾行而去。 “大漠长空，你们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坐在牛车上，莫愁见几个人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些，这才询问经过。 “一言难尽啊。”大漠长空苦笑地说道。 原来他们一行人这次来到梅里雪山旅行，觉得有些无聊，毕竟多次来到梅里雪山再美好的景色也有审美疲劳的时候。他们突发奇想，沿着梅里雪山南下，寻找他们不曾踏足过的美景，没想到他们即将离开梅里雪山的时候，在翻过一座山脊的时候，他的朋友被树藤绊了一跤，直接从半山滚下去，摔断了小腿。 还好他们有些野外生存的知识，给伤者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势，做了简易担架，准备走出大山去求救，误打误撞，才到了白家寨的附近。 “你们几个真命大啊。”赶车的郑三叔忙里偷闲，不由得感慨道。 白家寨周边的大雪山中可不平静，活跃着数量不少的猛兽，有亚洲金猫、雪豹、森林狼，棕熊、孟加拉虎、红毛狗等等，就是专门以山林为生的猎户叔也不敢在森林太过放肆，每次进山都要做足了准备才行。 “郑三叔的意思是，我们这里的丛林里有不少的猛兽、毒蛇活动，十分危险，就是这里的资深猎人都不敢没有准备进山，而且里面还有一些不明的猛兽出没，你们没遇上简直太幸运了。”白洋在一边解释道。 听白洋这么一解释，大漠长空等人暗呼侥幸，想到幽暗的丛林里的场景又是一阵后怕，自己掌握的一些野外生存的知识根本没有多少帮助，野物捉不到，一些植物果实根本不认识，根本不敢贸然尝试，这些日子里一直吃着压缩饼干度日。 “白先生，这里都有什么猛兽？”大漠长空心有戚戚焉。 “除了狮子，几乎什么都有，前几年进山我还看到大独角犀牛呢？”白洋回忆当年进山的经历。 “那不可能！” 第三十四章 病情恶化 作为资深驴友，对自然知识的掌握要比普通人多一些，曾经中国的土地上生活着三种犀牛，小独角犀、大独角犀、双角犀，但确切的信息表明，所有的犀牛于1922年全部灭绝，中国境内已经不存在犀牛了。 “怎么不存在？当时要不是猎户叔阻拦，说什么也得抓一只，听说它的独角是清热凉血的好药，药师叔绝对用得上。”白洋振振有词地辩解，紧接着轻声叹了口气说道“：后来上了大学，才知道犀牛是国际濒危保护动物，咱们国家的早已灭绝，能生活在白家寨附近，绝对是稀罕物。” “真有犀牛？”大漠长空震惊地问道。 “可不是咋地，去年还看到那群犀牛啦，可惜猎户不让打，说是稀罕物。”赶车的郑三叔咂了咂嘴，表示遗憾。 “大叔，那可真不能打，打了可是犯法的。”大漠长空有些无语，生活在深山老林的山民果然一个个法律意识淡薄。 “唉，咋地犀牛还犯法，去年有宣传队到寨子里来可不是这样说的，老虎、豹子什么的是保护动物，就是野猪也不能碰，犀牛可没说啊。”郑三叔回想了下宣传队说得内容，大声地反驳道。 “三叔，咱们国家已经没犀牛啦，咱们寨子这块儿的犀牛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宣传队不知道，哪能告诉你打犀牛犯法啊。”白洋也是无语了，寨子里的人眼界必须开阔啊。 “那可不得了，我得告诉寨子里的那帮小子们，犀牛可不能碰，老祖宗留下来的稀罕物，必须保护下来。”郑三叔闻言，郑重地说道。 千年以来，以白家寨为首的九个寨子，以耕读传家，生活方式却是顺从自然，索取自然，而后回报自然，自然、人文合一的儒家、道家生存理念，就是的时候，这里也没有闹饥荒。 郑三叔正是遵循着老辈儿传下来的自然法则做事，山林里多的野物可以抓公放母、放小，尤其是处在哺乳期、繁育期的母体更要加以保护；凡是山林里稀少的，就要保护起来，让它们繁衍生息。 大漠长空等人闻言不禁肃然起敬，刚刚还认为山民没有见识，不懂得《野生动物保护法》，完全是法盲。原来人家有着自己的一套体制，遵循古老而又科学的自然生存法则，想到这里大漠长空不由得有些惭愧。 他游览了这么多地方，还从没发现保护自然环境的意识如此鲜明的地方。大漠长空觉得这里肯定有许多故事存在。 “大叔，你是这个。”想到这里，大漠长空对着郑三叔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你们城里人见识广，我们寨子的人就认老辈儿传下来的老理儿，祖祖辈辈儿都这么干准没错。”郑三叔憨厚的一笑，常年抽烟熏黑的黄板牙儿格外的显眼。 说话间，郑三叔的牛车稳稳地停在了药师叔家的房子前。 篱笆围成的小院里面晒满了各种药材，有新鲜的、有已经晒干的，有认识的，更多的还是一脸茫然，还没进院子，一缕缕清新的药香随着山风传出来，大漠长空几人不由得精神一振，紧跟着身体也轻松了几分。 大漠长空几人走南闯北，也见识过许多赤脚医生，有良医自然也有庸医，单单这药香就让他们想到了湘西苗寨的那位专治蛇毒老医生，医术奇高，尤其是蛇毒方面，更是出神入化，几乎没有他治不好的蛇毒。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医生悠然神往。 “药师，药师，在家吗？”郑三叔的大嗓门，震得郑家寨都要颤三颤。 “在家呢，在家呢，郑老三你能不能小点儿声，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时间不大，药师叔推门出来，恼怒地冲着郑三叔说道。 郑三叔也不恼怒，咱这大嗓门在几个寨子里都是有名的，还用你个药师说说三道四的，杵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傻笑。 “药师叔，我们碰见一个摔断腿的游客，您给看看？”白洋见郑三叔在那里傻笑，只好接过话茬儿。 “你小子，回寨子也不到我这儿来，现在有事儿才来，你个臭小子是不是把你药师叔给忘啦？”药师叔回头一看是白洋这小子，心里这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哪能呢，药师叔你可冤枉我喽。”白洋嬉皮笑脸地叫起了撞天屈，“这不刚回来就赶上了麦收，然后事儿赶事儿的弄了一大摊子，如果不是今天陪着客商考察咱们寨子，遇到了受伤的游客，不然还没有时间给您问安咯。” “哼。”药师叔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白洋，转身向牛车走去，这会儿还有伤员呢，先处理好伤员，再和这小子计较。 药师叔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受伤的小腿，直接就皱起了眉毛，“白洋，我教你那些本事，这些年在外边都忘光了，咋地，没法放血，简单的接骨你总会。” 大漠长空几人闻言不禁老脸一红，原来人家真能医治啊，一群人都误会人家了。 大漠长空赶紧上前解释“：老先生，是我们不信任白先生，他才送我到这里来的。” 说着，他和几个同伴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药师叔不禁摇了摇头，“你们啊，小洋乃是家传，对于外伤的治疗，技术比老头子强多了。” 大漠长空听药师叔这么一说，更是羞愧难当，几个人走到白洋身边“：白先生，对不起，是我们误解你了。” “没事儿，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咱们萍水相逢，你们又不了解我，自然要找更像医生的人才是。换位思考，你们那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白洋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小洋，赶紧搭把手，把伤员抬进屋里，他目前的情况可不怎么好。”药师叔摸了摸伤员的额头突然说道。 “怎么啦，大夫。”大漠长空紧张地问道。 “伤员发高烧了。”药师叔严肃地说道“：小洋，一会儿你给我打下手，接骨和放血的事情交给你你了，我要给他针灸。” “没问题！” 第三十五章 治疗 两个人将伤员小心翼翼地抬到病床上，白洋先是将伤员的裤腿剪掉，这才发现小腿的位置出现了非常规的弯曲之外，整个小腿早已肿胀不堪，因为长时间的淤血，整个小腿呈紫青色有向大腿部位蔓延的趋势。 “药师叔，你看。”白洋扶着伤员的腿，让出一个位置让药师叔进行诊断。 “没事儿，现在还在可控范围内，现在先放血，再进行接骨，我估计他的皮肤扩张的太厉害，先接骨的话，很不方便。”药师叔看了看伤者小腿的情况，然后仔细号了号脉，很快做出了判断。 白洋点点头，从药师叔的针囊袋里取出一枚铍针。 这铍针可不是进行针灸的现代银针，乃是上古流传的九针之一。 九针出《黄帝内经》。即镵针、员针、鍉针、锋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灵枢·官针》:“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铍针，取法于剑锋，广二分半，长四寸，主大痈脓，两热争者也。“ 铍针形如宝剑，两面有刃的针具。多用于外科，以刺破痈疽，排出脓血，用在这里最是对症。 白洋不断地感受着淤肿部位的变化，铍针在酒精灯微微烤了一下，寒光闪动，伤者小腿上立马多了几个血洞。药师叔赶紧上前，不断地挤压他的小腿，黑红的淤血从血洞中宣泄而出，流入早就准备好的铜盆中，直到血洞中流出来鲜红的血液，药师叔才停止自己的动作，取出止血药涂抹在血洞上。 小腿终于肿胀的没有那么吓人了，白洋将整个小腿抱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沿着迎面骨一抹，皮肤内传出一阵轻微的咔嚓声，弯曲度吓人的小腿骨立即恢复了正常。白洋就感觉伤员身体开始抽搐，他赶紧把整个大腿都抱在怀里固定住。 药师叔见状赶紧取出几个已经准备好的竹制夹板，给伤员固定好，缠上纱布。白洋这才放心，将他的大腿放下来。 因为小腿的疼痛，伤员嘴里发出‘嗯哼’一声，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他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小腿的疼痛更为剧烈，‘咳咳’随着几声咳嗽，伤员沙哑的声音虚弱到了极点，“我这是在哪儿，是你们救了我？” “先别说话，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因为长时间缺乏治疗，已经引起并发症了，现在需要进一步治疗。”白洋见伤员还想动弹赶紧制止道。 “放心，你的朋友们都没事，就是有些虚弱，吃点儿东西就没事了。”白洋知道他迫切想知道朋友的消息，赶紧告诉他外边的情况，让他放心治疗。 他这下子才不挣扎了，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即使是小腿传来的一阵阵疼痛也只是让他皱了皱眉毛，眼睛微合，用余光关注着药师叔的治疗。 白洋在药师叔的指挥下将伤员的上衣脱掉，然后药师叔从针囊中取出七只牛毛金针，取膻中、大椎、风池、曲池、合谷、足三里、百汇七处大穴，以周天星宿针法中的玄武归元针手法，以气运针闪电般的插入七只牛毛金针。 然后气运于双指，用特殊手法行针，伤员躺在床上不觉微微一震，他感觉有一道热流不断地在身体内游走。每走到一处，自己都能感觉细胞在热流的刺激下开始活跃起来，精气神也跟着提升不少，刚刚的虚弱瞬间减轻不少。 看着药师叔头顶的汗迹，他知道遇到神医啦。 “好啦，他的朋友们可以进来了，你顺便看着点儿，我去熬药。”约莫二十分钟的样子，药师叔用特殊的手法将针收起，擦了擦汗，对着白洋吩咐道。 “行，你去，这有我呢。”白洋点点头。 屋外的人等着心焦着呢，尤其是药师叔断定伤势加重，大漠长空几人心里更是提心吊胆，尤其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 “前途知己，我们是不是要着找救护车？”大漠长空心里没底啊，马原自从跌伤小腿之后，除了开始还有意识，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 “再等等，我相信白先生肯定会有办法的。”莫愁其实心里也没底，她没听说中医擅长治疗外伤啊。但脸上不能表露出来，嘴里还得不断地安慰大漠长空。 “唉。”大漠长空唉声叹息，从竹椅上站起来，朝着屋里望望，见屋内悄无声息，窗户拉着帘子，丝毫看不见屋内的情况，烦躁地在院子里来回转悠了几圈，一言不发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大漠长空心里后悔极了，这次沿梅里雪山寻找碧罗雪山是他的主意，根本没有做好路线规划，只是根据卫星地图大致规划了路线，没想到出现了这种情况。尤其是白洋提到过附近的环境十分危险，经常有虎豹熊罴出没，这是他们没有料到的。 就在这么个时候，就听见白洋冲着院里喊道“：大家可以进来了。” 大漠长空闻言如蒙大赦，白洋的声音不亚于天籁之声，他‘噌’地一声从地上窜起来，一个健步直接就窜进了屋内，其他人也急急忙忙地鱼贯而入。 “白先生，马原怎么样了。”大漠长空进门就看到马原正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焦急地问道。 白洋赶紧冲着大漠长空摆手，轻声说道“：他已经没事了，不过现在很虚弱，你们可以跟他说说话，但时间别长了，他还需要休息。” 大漠长空闻言，心里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下，紧紧抓着白洋的手，激动地说道“：谢谢、谢谢，太谢谢你啦，白先生。如果马原出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的家属交代啊。”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我们寨子里的人无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不遗余力的帮助的，你们自己说说话，不过要注意时间。”说着白洋飘然而去，把时间留给大漠长空他们。 来到院子，莫愁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没想到你还会医术。” 第三十六章 小院风光 白洋被莫愁看得有点儿发毛，强装镇静地说道“：我就会一些跌打损伤的小伤，全是小时候经常受伤，才慢慢学会的，药师叔才是真正的大拿。” 往事不堪回首啊，当年练武的时候，就是在老爷子的荆条棍儿下成长起来，摔伤、骨折、错位那都是家常便饭，为此老太太没少和老爷子红脸。最后在老爷子和药师叔的熏陶下，治疗跌打损伤的本事自然就上去了。 “那也很不错啊，马原的伤那么严重，送到医院里肯定要做手术才能治好的，没想到你徒手就能接骨。”莫愁眼眸更加明媚，背着手在白洋眼前跳来跳去。 “药师叔还能做手术呢。”白洋呵呵地傻笑。 “我看药师叔是中医啊，难道他在大医院进修过？”莫愁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小小的山寨真是卧虎藏龙。 “怎么可能？”白洋摇了摇头，药师叔是传统的中医，到大医院进修要拿钱的，而且进修名额那么紧俏，没有门路，一个山区的赤脚大夫怎么可能到大医院进修热门的外科呢。 “那···”难道药师叔是自学成才吗？ “中医外科，自古有之，三国时期就有华佗给关羽刮骨疗毒，给曹操坐开颅手术的记载，谁说中医不能做外科手术啊。”白洋反驳道。 其实中医外科的发展脉络相当清晰，公元前1300多年前，甲骨文上就有关于外科手是的记载，《山海经·东山经》就有了外科手术工具的记载，到了西周《周礼·天官篇》开始将外科医生归为一科。 汉代除了华佗的麻沸散最为着名之外，更有着作《金创痪疚方》问世，张仲景的《金匮要略》；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时期中医外科发展较快，有葛洪在《肘后备急方》，我国现存最早的外科专着《刘涓子鬼遗方》，隋朝由巢元方等编写的《诸病源候论》，唐代孙思邈的{千金要方》，王焘的《外台秘要》。 宋、元、明、清时期更是中医外科发展成熟时期，都有着作等身的作品。不过因为列强入侵，中医发展受到严重的冲击，西医更是大行其道，使得中医外科渐渐不为国人所熟知，也有了社会上不知中医有外科的笑话。 “药师叔，这么厉害？”莫愁也是吓了一跳。 “当然，整个滇西县没有不知道我药师叔的大名的，许多县城的人，得了什么疑难杂症都会到郑家寨来碰碰运气，如果不是药师叔不肯到县城开诊所治病、不肯出诊，经常施医舍药，他早就成了我们九寨难得的富翁，你也知道现在医生有多吃香。”白洋一直觉得药师叔是个奇人，一有机会就会夸奖一番。 “你看，药师叔家里的小院都不种菜，种的都是一些中药材。”白洋指着院子里争奇斗艳的花朵，笑眯眯地说道。 刚刚因为紧张，莫愁都没注意周围的环境，这时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院实在是精致极了。 院子前流过的一湾泉水被药师叔用石头砌成的小小的沟渠引入院子里一方不规则的池塘里，顺着沟渠偶尔会有几尾游鱼前来驻留、嬉戏，池塘里种着几株莲花，山风拂过惊扰了满池的娇羞。 小院门口两从月季开得正旺，粉红色的花瓣把整个小院守卫的恰到好处，徜徉在温婉之中，来到小院近前心中不觉平和了几分，玫瑰、牡丹、菊花合理的分布，进入小院，花团锦簇的眼里不觉闪过几分惊艳。 五颜六色的牵牛花爬满了雅致的竹篱笆墙，在山风中摇曳，生机盎然的小院立马多了几分野趣。 “真漂亮，没想到药师叔还是一个雅人。”莫愁羡慕地看着小院的一切，她一直憧憬着自己能够拥有这么一个小院。 “哈哈，那你可就错咯。”白洋不由得哈哈大笑。 第一次有人说药师叔是个雅人，以前进山的日子，就是猎户叔都不愿意跟着药师叔进山，在他眼里只有药材和野草的区别，追逐的猎物也是有没有药用价值，每次猎户叔都要跟伺候大爷一样，管理他的安全和吃住。 真正收拾院子的还是药师婶，这些花花草草的能留在院子里，多半是药师叔看中了它们的药用价值，能够时不时地就地采药，他才允许药师婶侍弄这些花。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莫愁奇怪地看着白洋，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药师叔有时间还要炮制几味药草呢，他哪有闲情雅趣伺候它们，不在它们身上索取药材就谢天谢地咯，这些都是药师婶弄的。”白洋笑呵呵地解释道，把药师叔惨无人道的出卖了。 “你个混账小子，有你这么背后编排人的嘛。”药师叔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水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白洋正在编排他呢，不由得勃然大怒。 吓得白洋直接向后窜出去三尺远，抬眼正瞧见一脸怒容的药师叔，心中不觉有几分尴尬，没想到这时候药师叔出来了。 “那个药师叔，是不是婶儿没在家啊，你放心我这就做饭去。”白洋看了看时间，发现马上就要晌午了，赶紧岔开话题。 这时候不见药师婶，一准儿没在家。指望药师叔做饭？还不得把饭当药熬了吗，他是有前科的。 “不用，你大伯说了，晌午让我到白家寨吃饭去，厨子那家伙要做大锅菜，我对付一口就行。”药师叔摆了摆手，药师婶不在家的时候，他可是东家、西家的吃惯了。 “这可不行，药师叔药师咱爷俩怎么都行，你看看你屋子里还有一个伤病员了，其他人也累得够呛，有几里路啦，你让他们怎么过去？”白洋指了指药师叔的药碗，又指了指一屋子的人。 药师叔点了点头，“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到。” 以前家里滞留病人的时候一般都是药师婶张罗，要不就是投亲靠友，用不着他操心，但这几个人明显就是外乡人，怎么办？ “我想吃杂鱼汤了。” 第三十七章 杂鱼汤 “行，您就瞧好。”既然药师叔开口了，咱得兜着不是。 熟门熟路，白洋从药师叔家的角落里找到一套渔网还有网兜，发现品相还不错，没有被蛇鼠咬过，他估计应该是药师婶平常注意保养的结果。 找到渔网，白洋没有着急出发，一头扎进药师叔的后院，鸡飞狗跳之后，他得意地抓着一公一母两只乌骨藏香鸡，来到溪水边上，手中寒光闪现两只鸡立即命丧当场，然后白洋利用鹰爪功的功夫，娴熟地将两只鸡洗剥干净。 “莫愁小姐，帮忙看下火，我先将这只母鸡炖上。”白洋说着从药师叔家的厨房里拿出一只砂锅，然后是一个小炭火炉子，将处理好的母鸡放入砂锅，又在药房里找了些枸杞、当归、黄芪、三七、沙参之类的药材放入锅内，加冷水小火慢炖。 “莫愁小姐，水开后，你把浮油撇干净，注意火候慢慢炖着，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白洋嘱咐好莫愁注意事项，拿着渔网就准备离开。 莫愁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一大堆，最后才发现白洋嘱咐的她全不会。哭丧着脸，“白洋，从来没做过饭，弄不来啊。” “一样也不会？”白洋皱着眉头问道。 “不会，曾经煮过泡面，不过最后糊了。”莫愁低着头，说道这里声音低低的，最后腾地一下俏脸通红。 白洋猛拍额头，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极品，“你去问问大漠长空他们，有谁会做饭，让他看着点儿火。” 莫愁如蒙大赦，慌忙跑进屋内，时间不大，大漠长空就被她叫了出来。 大漠长空见了白洋，感激地抱拳拱手，“白先生，太谢谢你了，没想到您想得这么周到。” 白洋摆了摆手，“就是一只母鸡而已，药师叔家后院多了，都是附近的山民们送的，正好替他消化一下，省得浪费粮食。” “你会做饭，这鸡汤看着点儿火，药师叔想吃杂鱼汤，我得给他弄去啊。”白洋指了指脚下的渔网解释道。 大漠长空看着砂锅里炖着的母鸡，乐了。“白先生，这你放心，我可是粤省人，说道煲汤，全国还没有哪个省能比得过我们，这汤绝对煲的漂漂亮亮。” “那行，我走啦。”白洋点点头，拿起脚下的渔网，大步流星地朝着九龙溪走去。 九龙溪是由囚牛溪、睚眦溪、嘲风溪、蒲牢溪、狻猊溪、赑屃溪、狴犴溪、负屃溪、鸱吻溪九条主要的溪流在白家寨后山蜿蜒汇聚而成，然后在小孤峰下为终点，养育了以白家寨为首的几个寨子数百年。 不过白洋只是抓些小鱼而已用不着去九龙溪，只要选择一处支流，然后用渔网铁索横江，诸如麦穗儿、毫根儿、胖头，黄辣丁、江团、石耙子、三角峰、刀鱼、白鱼等等应有尽有。 白洋沿着药师叔篱笆前的溪流向下游走去，不断地周边有溪流汇合，河道逐渐变宽，他到了一处，约莫一米半的河道前才停下脚步，拉开渔网，两头的竹竿插在石头缝里，直接将河道截住。 自己在溪流下游摸了些河蚌、螺蛳，然后去了附近的水田抓了些田螺、泥鳅、黄鳝。约莫半个小时的样子，白洋重新回到下网的地方，两只手一左一右，将渔网猛然一抬，滤过溪水，他定睛一看，好家伙这是大丰收啊。他点了点分量足有五六斤的样子，扔掉大鱼，将小鱼放进准备好的塑料桶内。 拿着自己的收获，白洋这才打道回府。 流传于白家寨附近的杂鱼汤与其他地区的截然不同。其他地区的杂鱼汤一般是先将小鱼用面糊裹好，用油锅炸透，然后加上调料、水进行炖煮；稍有区别的在炖煮之前在锅底加上生五花肉或者炒制过后的。 白家寨的杂鱼汤虽然也用五花肉，却是用的是回锅肉，杂鱼无论种类多少，必须配以河虾、河蚌、黄鳝、田螺。河蚌、田螺要用香油催吐，用开水微微焯一下，然后捞起，将壳内的肉取出备用。 然后将杂鱼、河虾、黄鳝、泥鳅裹上面糊炸透，取一只砂锅，在砂锅底部铺好回锅肉、火腿和煮熟的猪肚切丝，然后将杂鱼、河虾、黄鳝、泥鳅、河蚌、田螺依次放入砂锅，放入鸡枞、松茸、香菇、羊肚菌、竹笋，加入调料，加入蛇与莼菜调好的高汤，小火慢煨。 没错，白家寨的人虽然不喜欢吃蛇肉，但这杂鱼汤必须用到毒蛇，相传南明永历皇帝品尝过这道杂鱼汤，不由得大加赞赏，还取了鱼龙汤的名字，不过白家寨的人还是喜欢叫杂鱼汤。 至于毒蛇，白洋早就在抓黄鳝之时，抓了一条雪山蝮、一条烙铁头。这些毒蛇可是国家保护动物，被他放进蛇皮袋子藏起来了，省得被大漠长空他们发现弄得双方尴尬，至于处理毒蛇也得背着他们。 “白先生，你收获真不错。”坐在院子里看着火候儿的大漠长空见到白洋走进院子，立马迎了过去。“这杂鱼汤要不要我做？” 大漠长空很感激药师叔和白洋不遗余力地救治马原，总想着尽自己一份心意。 “不用，不用，我们白家寨的杂鱼汤和别处不同。”白洋连忙摆了摆手，向后退了几步，自己手里的蛇皮袋子里还有毒蛇呢，这个需要尽快处理掉。“好多食材需要特殊处理的，和湛江的杂鱼汤不一样。” “这鸡汤快好了，你看我能做些什么？”大漠长空真不好意思看着白洋一个人给这么多人做饭。 “你做一道白切，之前我宰了一只公鸡，已经处理好了。”白洋见大漠长空面露真诚，这才吩咐道。 “行，你就瞧好，这白切鸡可是我们粤省的看家本事，保证让大家满意。”大漠长空兴高采烈地走了。 “那我呢。”莫愁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问道。 总不能等吃，莫愁不想实在不甘心做一条咸鱼。 白洋呵呵一笑，“你坐在这里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第三十八章 鲜美鱼龙汤 白洋将河蚌、田螺放进干净的水里，滴了点香油，又拿出一个小纸包，把灰色的药粉溶进水里，时间不大莫愁就觉得异香扑鼻。 “咦，好香啊，白洋你放的是什么？”莫愁虽然不会做饭，但也看到过自己老妈处理田螺，要加盐催吐好几天的。 “一种秘制调料，可以让田螺快速吐泥，同时久煮不老，而且田螺肉还会带有一种奇妙的香味。”为了吃上一口田螺，白洋也是煞费苦心了，这药包是他求了好久，药师叔和厨子叔两人才勉为其难研究出来的。 “你在这看着，等水浑浊之后就换水，你能做。”白洋继续说道。 莫愁忙不迭地点头，她正愁帮不上忙呢，在家里的时候，帮老妈干过。 白洋将泥鳅、黄鳝和杂鱼分别放到三个竹篓里，然后放到荷花池内，任由溪水打湿竹篓，甘冽的溪水顺着缝隙流进竹篓之内，为里面鱼虾蟹提供赖以生存的空间。自己转身进了药师叔的厨房。 白洋从冷窖里取出一块羊肉、一块里脊肉，准备做孜然羊肉和滑溜里脊，菜篮子里有莴笋、土豆正好做清炒莴笋丝和酸辣土豆丝。他觉得还有些不够，又从菜园子里摘了西红柿、青红椒，做了西红柿炒鸡蛋、红三剁、炒饵块。 大功告成之后，白洋偷偷摸摸地找到了药师叔，把他拉到后院角落里，冲着他晃了晃蛇皮袋，“药师叔，你说它们怎么处理？” 药师叔看到白洋手里的蛇皮袋，一下子乐了，“你小子是不是傻了，老规矩，你调高汤，我取蛇毒、蛇胆啊。” “这要是没有外人咱们怎么处理都行。”白洋指了指屋里的人，“人家都是从大城市来的，我抓的这玩意儿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啊，吃了要坐牢的，你觉得他们不会高发吗？” “这···”药师叔不由得一阵为难，他有时候真想不明白，怎么这些毒蛇都成保护动物啦，在九个寨子周围这毒蛇可有不老少，甚至雪山深处有一处蛇谷，生活着各种毒蛇，弄得寨子里的人都习惯饮雄黄酒，小孩子、女人每年都要从他这里拿些驱蛇的香料，做成香囊戴在身上。 “真麻烦，咱们到柴房里取毒、杀蛇。”药师叔皱着眉头说道“：你先过去，我去取工具。” 两人悄咪咪地分头行动，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轻轻打开柴房的门，然后轻轻掩上，药师叔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药师叔，你看这家伙怎么样？”白洋神秘兮兮地将一条全身僵直的烙铁头直接从蛇皮袋子抓出来，在药师叔面前晃悠了两下。 “好家伙，真是个大家伙。”饶是药师叔阅蛇无数，面对这条烙铁头阴冷的目光也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白洋抓着的这条烙铁头，三角形头部，有长管牙。背面淡褐色，背部及两侧有带紫褐色而不规则的云彩状斑。腹面紫红色，腹鳞两侧有带紫褐色的半月形斑。眼后到口角后方有浓黑褐色条纹。颈部有“v“形黄色或带白色的斑纹。正是山烙铁头的明显特征。 “嘿嘿，药师叔，你怕什么，这条烙铁头已经被我制住了，翻出浪花。”白洋见药师叔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 白洋抓蛇的本事远近闻名，他能够给蛇点穴，点穴之后，整个蛇全身僵直，刀砍斧剁都不能动弹一下。而且一点即中，从未失手过，为此药师叔还专门和白洋学过，但始终未得其门。 “难得见到这么大的家伙，吓一跳也正常啊。”药师叔心有余悸地看着白洋手中烙铁头，没好气地说道。 一般的山烙铁头50到70公分，这个大家伙足有一米出头，真不知道它是不是偷吃猪饲料长大的。 白洋‘嘿嘿’一笑，将烙铁头的嘴掰开，药师叔赶紧上前用特殊的小瓶子伸到两颗毒牙边上开始取毒。 取毒之后白洋顺手将烙铁头的脑袋削下去，然后用木柴捣烂。他的点穴之术在毒蛇被枭首之后，脑袋会自动复活，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取出雪山蝮，两人如法炮制，取毒、枭首，一气呵成。然后药师叔拿出一个装满生石灰的小包，用木柴将蛇头加进去包裹起来，蛇头他需要深埋。最后药师叔才拿着毒液和包裹离开，他要留出时间交给白洋处理蛇肉。 柴房内白洋变戏法似的又弄出一只炭火炉子，将剥皮、取出内脏的蛇肉放入一只大砂锅内大火烹制，约莫四十分钟，他将蛇肉捞出来，拆下蛇骨备用。然后将猪舌、老母鸡飞水去除杂质。 高汤讲究复合香气，猪舌、老母鸡能够最大的激发毒蛇的鲜味，蛇骨、蛇肉、甚至蛇皮都是这味高汤的点睛之笔，武火煮半小时，然后加入洗好的莼菜，慢煨九十分钟，馥郁鲜香的味道不绝如缕。 大碗取出高汤，剩下的却是极鲜美的莼菜毒蛇羹，就是晓不晓得其他人是否有口福享用。 白洋取出食材将蛇肉、蛇皮、老母鸡、猪舌再做处理，然后请出剩余的高汤，味道馥郁、汤色奶白，小火慢煨，食材的鲜美重新融为一炉。 快速吐出泥沙的田螺、河蚌在沸水中略焯，取出壳内鲜美的肉质。 黄鳝、泥鳅简单的处理过后，与杂鱼一起放入面糊中裹上淀粉，用茶油炸透。 炒好的回锅肉、猪肚与本地火腿铺在砂锅底部，然后放入杂鱼，准备好的香菇、鸡枞、松茸和羊肚菌、笋片依次放好，加入秘制香料，高汤倒入锅内，大火炖煮十分钟，然后小火慢慢收汁。 白洋轻轻抿上一口鱼汤，顿觉鲜香充盈全身，心头微颤，暗道一声好汤。 莫愁闻着香气早已按耐不住，看到白洋的动作，几个健步冲到近前，急不可耐地问道“：这就好啦？” 白洋微微颔首，冲着莫愁笑道“：行啦，可以通知大家开饭了。” “好。”莫愁嘴里答应一声，却没有动弹，把一双白嫩的小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开、饭、喽！” 第三十九章 美味 红三剁、酸辣土豆丝、炒饵块、西红柿炒鸡蛋、孜然羊肉、滑溜里脊、白切鸡，最后上桌的是鲜美的杂鱼汤——鲜美龙鱼汤。至于柴房的莼菜毒蛇羹，白洋确实没勇气端出来，生怕搅得大家没有食欲。 就在小院内，大家分宾主落座，药师叔不善言谈，白洋作为全权代表，举起手中酒杯说道“：乡下条件简陋，都是一些家常小菜，拿不出手去，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大漠长空受宠若惊地站起来，举着手中的刺梨酒，冲着白洋和药师叔说道“：今天的事承蒙二位援手解救于倒悬，我李春华感激不尽，今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在粤省还有些名气，白先生、药师叔，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着李春华豪饮了一杯，酒杯冲着两人郑重地一摆。 “好，李先生海量，给咱们山里人脸，这必须兜着。”白洋和药师叔对视一眼，也是五陵豪情，倾杯、仰脖，一杯酒干掉。 李春华见两人如此豪爽，高兴地说道“：大家四海之内聚集到一起也算有缘，到现在还没介绍自己，真是失礼地很啊。” 说着李春华用手虚引，“这位是京城来的，叫华城，京城来的，从事互联网行业，在业界也是颇有名望。” “这位是我的老乡，来自粤省凤城，叫赖清，从事自由职业，尤其是摄影，在国内外多次拿奖。” “马原吗，也是来自京城，和前途知己一样从事连锁超市生意。” 莫愁听到这里，不由得娇嗔道“：李大哥到现在还叫人家前途知己吗？” “对对，是莫愁小姐，看我这脑子，该罚，该罚。”说着李春华自斟自饮，又是满饮一杯。 白洋见状，不由得打趣道“：我看李大哥这不是自罚，而是奖励。” 本地刺梨酒与彝族刺梨酒酿制方法如出一辙，以糯米、刺梨、蜂糖、白酒酿造而成。夏末秋初，采集刺梨，用竹刀切片晒干，然后筛簸干净，无雨夜放置于露天，饱吸露水、蒸熟消毒，达到去其暴气的效果，然后再晒干放入纱布袋内备用。 重阳节用糯米酿制甜酒，然后将刺梨干和蜂糖放入坛底，甜酒与白酒按比例舀入坛中，用黄泥封坛最少三个月，才能引用。白酒也不是市面上勾兑过的妖艳贱货，完全是以小麦做大曲，按照古法用大米酿酒，入口清柔绵甜、回味无穷。 药师叔的刺梨酒更是加了虫草、三七人参、红景天等名贵中药材，酿制出来的刺梨酒酸甜绵柔，酒香绕梁。每次药师叔家出酒，这宾客是络绎不绝，都以喝到他家的刺梨酒为荣。 “你还别说，药师叔家的刺梨酒确实别具一格，在黔州的时候我也引用过当地的刺梨酒，感觉还不错，但药师叔的刺梨酒让我明白什么叫大巫见小巫咯。”李春华面对白洋的打趣，也不以为耻，反而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白洋冲着李春华竖起大拇指，大笑着说道“：李大哥看来您是行家啊。要说这刺梨酒，药师叔家可是在我们几个寨子里首屈一指，完全遵循古法酿制，同时加入了不少的名贵中草药，别人用黄泥密封窖藏最少三个月，他最少要窖藏一年。” 两人商业互吹一波，让药师叔有点儿如坐针毡，他指着鱼龙汤说道“：别顾着喝酒，这鱼龙汤可是难得的美味，凉了可就不中吃啦。” 说着药师叔为自己舀了一碗，为这口吃的他可是想了好几年啊，自从白洋去上学之后，就再也没享用过鱼龙汤的美味，即使厨子的手艺也无法与白洋相媲美。 “好鲜、好香，你个兔崽子，这手艺硬是要得，好几年没吃了，手艺进步不小啊。”鱼龙汤杂鱼和汤一起吃才最有滋味，药师叔不禁精神一振，大声冲着白洋喊道。 李春华疑窦丛生，赶紧为自己舀了一碗，杂鱼、蘑菇、火腿、猪肚却没有见到自己心中所想的美味，但还是按耐着好奇心尝了一口，不禁大叫起来，“好一碗鱼汤蛇羹。” 蛇之鲜、鱼之鲜完美的碰撞交融，初入口腔，浑然一缕初恋的气息扑面而来，朦朦胧胧却是印象深刻。须臾间异常猛烈的鲜味犹如投放的深水炸弹一样，轰然炸裂，李春华瞪大了眼睛，嘴巴闭得紧紧的，舍不得霸道至极的鲜味溢出来；眨眼间，又化作了绕指柔肠，中有千千结，双目微合，两腋清风徐来，飘飘乎不知其所以。 暗香中生，不绝如缕，徐徐蔓延，李春华浑身一震，忽地银瓶乍裂水浆崩，铁骑突出刀枪鸣，虎鼓瑟兮鸾回车，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似伯牙号钟、韩娥绕梁。 真是别有幽愁暗恨生啊，鲜味、香气萦萦而起，陶陶然春风拂槛。 云歇雨收，李春华顿觉豁然开朗，指着锅内的杂鱼，好奇地问道“：白洋，不知道这蛇肉在哪里？” “蛇？”准备舀上一碗的莫愁，吓得俏脸发白，怨恨地看着李春华。 “嘿嘿，莫愁姐，蛇肉可是滋补得很啊，因为富含胶原蛋白，对美容有着很好的效果，其实没什么可怕的，吃几次你就会爱上这个味道的。不过马原那小子可就没口福咯。”说着华城赶紧给自己舀了一碗。 “莫愁，你别听李大哥瞎说，里边根本没有蛇，我就是用蛇调了高汤而已，很美味的，不信你尝尝？”白洋见莫愁的样子赶紧解释道。 “真的？”莫愁欲拒还迎的小脸儿，简直勾死个人啊。 白洋真诚的目光看着她，“真的。” 莫愁俏脸一红，赶紧别过头去，然后鼓起莫大的勇气说道“：那我就尝尝？如果不好吃可拿你试问。” 其实浓郁的香味早就勾的她五脏六腑都造反了，如果不是李春华，她早就下手了。 “啊···”莫愁轻启朱唇尝了一小口，美眸立刻放光，激动地连形象都不顾了，“好香、好鲜，好好吃啊。” 第四十章 回家 大快朵颐，看着狼藉的杯盘，李春华不由得老脸一红。 平时觥筹交错，狼藉的是肠胃与尔虞我诈的饭局，难得老友聚在一块高谈阔论，吃得也喝得。如今刺梨酒安逸，鱼龙汤、莼菜毒蛇羹熨帖，周遭花团锦簇，暗香丛生，隐有泉水叮咚的愉悦，这两天疲惫、惊吓的精神终于得到了抚慰。 “好，好啊，白老弟，今天我们可捞着啦，尤其是这鱼龙汤、莼菜毒蛇羹真是让人回味无穷。”李春华懒散地坐在竹椅上，望着远处皑皑雪山安逸地说道。 “呵呵，李大哥您的白切鸡也不错啊，皮爽肉滑、清淡鲜美，绝对正宗。”白洋轻轻喝了口普洱，冲着白洋竖起了大拇指。 “正宗当不得，可惜是只公鸡，如果是母鸡那味道就更好啦。”李春华谦虚地摆了摆手，对没做出正宗的白切鸡深表遗憾。 白洋闻言不觉大骇，连忙摆手道“：这母鸡可不敢再杀啦，那都是药师婶的宝贝，平时吃鸡蛋就指它们啦，如果被药师婶发现我把她的母鸡全杀了，还不得拿菜刀追我到白家寨吗。” “呵呵。”药师叔不禁冷笑，“一两只母鸡不打紧，但你把她的药鸡杀了一只，我看你到时候怎么解释。” “嘿嘿。”白洋搔了搔脑袋，一下子尴尬了。 后院的鸡鸭不过是一些本地的乌骨藏香鸡，但后山的鸡鸭却有所不同。 后山是药师叔家的柴山，被药师叔种上了诸多药材，其中不乏虫草、秦艽、贝母等珍贵药材，甚至有药师叔和猎户叔两人穿梭于雪山之中找来的雪莲。药师婶嫁过来之后，后山被征用，养的就是那些药鸡、药鸭。 当年气得药师叔大骂暴殄天物，好几天没理会药师婶。不过药师婶依旧我行我素，用药草做窝，用秘法孵化，淘汰三四代，才培育出寨子里有名的药鸡、药鸭，对补中益气，培元固本有奇效，几个寨子的祖宗能以百岁高龄气血不输年轻人与药师婶培育的药鸡、药鸭不无关系。 药师婶平时可舍不得吃，除非家里来重要的客人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拿出一两只开开荤，白洋小时候因为爷爷的原因吃过不少，后来长大了，更是缠的药师婶不要不要的。 “药师婶不曾经说过，可惜后山没种人参吗，我从朋友那里得了些上党人参和东北野山参的种子，药师叔你要不要？”白洋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可以在商城内买上一些种子交给药师叔种啊。 药师叔可是点亮了种药大师的技能。 药师叔平时除了看病，上山采药，唯一的爱好就是种植各种中草药。其中一些甚至比道地产地的野生中草药的药效还好。 “你小子别瞎说。”药师叔激动了一下，然后厉声喝道。 上党人参又称紫团参，明初时基本绝迹，甚至北宋时期，王安石因为哮喘购买紫团参，都买不到，足见稀有。药师叔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白洋见药师叔不相信，也不再多说。 ······ 日头偏西，莫愁微蹙秀眉。 “白洋，咱们回白家寨，小麦已经装车，我们还要紧着去姚州，必须马上走。”这片山山水水虽然舍不得，但工作在身，莫愁还是非常雷厉风行。 白洋一看时间，可不是不早了吗。 “药师叔，你是和我们去白家寨，还是在家呆着？”白洋和药师叔从来不客气，走得也不拖泥带水。 “算了，乡里乡亲的看病找不到可不行，你们自己回去。”现在白家寨很热闹，药师叔喜欢清静，才不愿意和白羊走呢。“你药师婶回娘家好几天了，难道我一个大男人家还能饿死？” “李大哥，你们也和我们走，我们套一辆牛车拉着马原去白家寨。”白洋也不勉强药师叔，回头对李春华等人说道。 “我看算了，我们就在药师叔家的院子里安营扎寨就行，只要他不赶我们走就行。”李春华也有些意动，药师叔家就那么大，可容不下他们这么多大男人，只是马原的情况刚刚好转，离开医生他们可不放心。 白洋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继续劝解道“：没事儿的，马原的伤主要是伤到骨头了，情况已经稳定，最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休息，药师叔这里条件简陋，看病的人纷纷扰扰，可不是休息的好去处。” “这···”李春华拿不定主意，向药师叔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洋说得对，马原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有些虚弱，修养一段时间就好啦，我这条件不好，老婆子没在家我可不会照顾病人，到白家寨是最好的选择。”药师叔点点头，也是劝解道。 “好。”李春华点点头，既然医生已经首肯，他也不便强求。 白洋从牛棚里牵出一头硕壮的大水牛，套好板车，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马原搬上车，待几个人坐定，他挥舞着长鞭，冲着门前的药师叔喊道“：药师叔，我们走啦，有时间我再把牛给你换回来。” “快走，天黑了夜路可不好走。”药师叔冲着白洋挥手，催促几个人快点儿离开，晚上几里的山路可不好走。 “咕噜噜···” 大水牛拉着他们慢悠悠地走着，李春华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要不是遇到白洋、遇到莫愁，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沿着青石板路寻找村寨？白洋可是说了，九个寨子只有药师叔一个医生，青石板路四通八达，有可能迷路不说，还有可能一头撞进其他寨子，到时候耽误病情，马原的腿还真有被截肢的可能。 “白洋，谢谢你。”想到这里李春华再次由衷的道谢。 “不是，李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咱们现在不是朋友吗，谢来谢去的，可就真矫情了。”白洋被李春华突如其来的认真劲儿，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遇到你，马原的腿被截肢，我这心得内疚一辈子啊。”李春华叹了口气，惆怅地说道。 有故事的人啊，白洋眼前一亮。 第四十一章 发钱 惆怅的李春华就像天边的晚霞，还没等白洋八卦，他酝酿的情绪就已经烟消云散啦。 “咕噜噜”的车辙，伴着周遭树林里欢快的鸟鸣，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各怀心事安静下来的人，远处的雪山染成了一抹金色，偶尔大水牛打上一个喷嚏，林间的小路上静谧极了。 白洋催动着牛车也是沉默不语，他知道李春华他们在饥饿困顿中挣扎出来，稍稍在鬼门关走上一遭，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都进入了疲惫期，最好有一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上一觉。 晚来的霞彩、山间的明月，一路上又是美轮美奂。 沿着石板路，终于来到了白家寨的山顶。 “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坐在牛车前边的李春华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情不自禁地吟咏开来。 “妙啊，李大哥你居然知道我白家寨的气象。”白洋抚掌大笑。 百年的风流、百年的辛劳、百年的呕心沥血、百年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生活，不就是为了白家寨上上下下有一座舒服的园子吗。又是百年的繁华竞逐，沧海桑田间的变化，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座寥落的园林。 没想到百年间的寂寞，终于等到了一句体己的话，这是穿越了几百年的共鸣。 “什么意思？”华城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煞风景的话脱口而出。 “老大这句话出自王勃的《滕王阁序》，你不觉得很像、很有意境吗。”赖清搂着华城肩膀，无奈地说道。 自从他们四人组合自由行开始，华城这小子就没少出洋相，难道单身的理科狗就这么强大吗。 华城歪着头看了半晌，迷迷糊糊地说道“：漂亮是挺漂亮的，但还是不明白。” 中学的时候学过《滕王阁序》啊，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关我什么事，我又在哪里？ 赖清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力地说道“：你能看出漂亮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努力，孩子，我看好你哟。” 女墙络绎，极目望去曲曲折折间合围了一处偌大的园林，高低错落间无数的花窗，峻柏修竹，或怪石嶙峋，或繁花掩映，几座凉亭或临水、或平地而起、或宛在水中央，有曲桥相连。桂殿兰宫或隐或现，依山而起、临水而居，透过花窗却是惊鸿一瞥。 李春华深吸了口气，指着眼前的凉亭叹道“：亭台楼榭以小见大，曲折之间浮光掠影，这园林之精华，不外如是啊。” 白洋羞赧地说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故居，因为百年的纷纷扰扰，早已没了以前的气象，荒废不少，如今只有我爷爷和奶奶两位老人居住，其他人都搬到了半山腰。这里条件简陋，胜在地方广大，这几天大家就将就一下。” “将就？”李春华苦笑一声，“这园林本是士绅、士大夫寄情山水的地方，就是古代也没有几处，比如粤省的清晖园、可园，苏州的拙政园、留园等等，你叫我们住在这里，得有多奢侈啊。” “已经荒废不少，还需要整理修缮。”白洋谦虚地说道。 赖清更是遗憾，手机、相机都遗失在丛林当中，无法记录起这精彩的一目，“白洋，这座园子有名字吗？” “双生园。”白洋用手对面的山头，山雾朦胧间几乎相同的、气象万千的园林拔地而起，中间有浮桥相连。 “双生园，双生瀑布。”莫愁喃喃念道了几句，然后激动地对白洋说道“：咱们现在就在双生瀑布的山顶是不是？” 她万万没想到双生瀑布的山顶，还有如此精巧、瑰丽的园林建筑。 “没错，这里就是我说得明清建筑群，可惜你马上要走啦，几座寨子还有天主教堂、藏传佛教寺庙、清真寺，都是几百年前的建筑。”白洋点点头，几句话更让莫愁遗憾。 沿着女墙，拐进爷爷、奶奶居住的宅院，将李春华几个驴友安顿好之后，白洋又驾着牛车朝澜沧江方向行去。 “哎呀，好想留下来啊。”牛车上莫愁不断地抱怨，白家寨的美景名胜让人目不暇接，匆匆的行程只看到了冰山一角，她哪能不抱怨啊。 白洋挥舞着牛鞭驱赶着大水牛加速前进，“舍不得，就休长假过来白家寨住上一阵子，其他的我不敢说，但双生园绝对让你住个够。” “真的？”莫愁蹙着秀眉，低头盘算着白洋的建议有几分可行性。 “啊···苍天怎么这么对我？”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假期早已挥霍一空，就是春节都要值班的那种，心里憋屈的，不要不要的。 “怎么啦。”看到莫愁抓狂的样子，白洋心头就是一阵好笑。 “假期已经被我挥霍完了，就是春节还要加班那种。”说道这里，莫愁心里那个惆怅啊，心里不住地埋怨江城。 “那就预支明年的呗。”白洋幸灾乐祸地说道。 “咦，这个主意不错哎。”莫愁眼睛转了转，他发现白洋的建议有几分可操作性啊，反正姑奶奶还没有这样请假呢。 怀揣着心事，听到澜沧江滚滚的波涛，这才意识到白家寨的行程已经走完了。 见到自己的几名属下立即进入了工作状态。 “货物已经全部装车了吗？”莫愁冷冰冰地问道，那表情变化比川剧变脸还厉害。 “莫总，所有的小麦已经装车，一共420吨，清点、抽查准确无误，您签字之后，我们就可以发车了。”莫愁的助理赶紧上前，将装货的流程简单的做了汇报。 莫愁点点头，拿过文件看了一眼，潇洒的小手一挥，“出发。” 站在一旁的白洋看得‘啧啧’称奇，这女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啊，小小女子居然能爆发强大的气场。 莫愁转头留下一抹笑靥，灿烂的对白洋说道“：白先生，白家寨这么美，我还会回来的。” “随时欢迎。”白洋点点头，“祝你一路顺风，莫总。” “再见。” 佳人飘然而去。 “十四叔，告诉大伙儿，明天发钱。” 第四十二章 承诺与朋友 发钱，白洋要立即发钱，而且是真金白银。 他就是要乡亲们看看，看看希望，他白洋没有辜负老少爷们儿的期望。原本低价的小麦被他卖出高价，他可以带着大家发家致富。 “发钱？”十四叔眼前一亮，不过想想好几百万的钞票，在银行取不出来。 “没错，咱们都辛苦大半年了，都喜庆喜庆，我已经h县工商银行约好啦，钱明天就能到。”白洋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到时候交接的时候，十四叔多找几个练家子，别出了纰漏。” “小洋，这你放心，咱们几个寨子可都有习武强身的传统，不然咱们寨子的鱼还不都得让那帮龟孙子电鱼、毒鱼祸害光了吗。”十四叔拍着胸脯保证道。 白家寨就是强横，不是穷横。 前年，一伙儿横行乡里的偷鱼贼来珠玉河偷鱼、电鱼、下绝户网，差点儿引发一场震惊全国的大规模械斗，滇西县的黑帮头头儿都被横推了三个。 当时，黑帮头目动了火器，白家寨更是不甘示弱，外地打工的棒小伙儿、中年大汉，集结了五百人，刀枪弩箭、火铳，轮番上阵，如果不是姚州、滇西的武警、特警及时赶到，一场大规模的流血冲突在所难免。 最后还是白洋的父亲白圭战出面找老领导、找战友托关系，白家寨的人才没被抓进去，参与械斗的黑帮该抓的抓、该判的判，丝毫没有手软。 从那以后，谁也不敢到白家寨一亩三分地撒野，撒野的人不是被抓，就是被白家寨的人用重手法打伤，今后都做不了重活儿了。 “五十人够不够？” “用不了那么多，有十几个武艺高的就行。”又不是抢银行，用不着兴师动众，白洋想了一下说道。 十四叔也是点点头，反正在白家寨的一亩三分地，谁敢放肆，谁敢撒野。 ······ 白洋回到祖屋正发现系着围裙的李春华、赖清，至于华城美其名曰：照顾马原。还不如说是偷懒，白洋也不相信一个宅男属性的理科狗能点开厨艺这项高难度的技艺。 “李大哥，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自己下厨房呢，快放下我来就行。”白洋赶紧走过去制止道。 “这有什么，在家我们都是自己下厨的，就是清淡的广式菜肴你们能不能吃得惯。”李春华一心二用，熟练的颠勺技艺颇有点儿大厨的架势。 “吃得惯，我们可比你们更能适应，滇菜受川菜影响颇深，以酸辣为主，也有些清淡菜式，不似粤菜以清淡口为主。”白洋发现已经餐桌上已经摆上不少菜了。 腊肠炒荷兰豆、蒜蓉粉丝大虾、清炒苦瓜、蚝油生菜、粤式清蒸鱼、焖客家酿豆腐、荷塘小炒，可谓是琳琅满目，李春华等人的加入那是胜友云集，高朋满座。喜得奶奶针线活儿也不做了，乐呵呵的看着一群孩子忙碌。 看着准备系围裙的白洋，李春华赶紧阻止道“：白洋，等赖清、的银耳莲子羹弄好之后咱们就好啦，你在边上歇会儿就行。” 白洋点点头，将围裙放回原处，丰盛的菜式堆满了餐桌，他再参与其中，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不用尝，就闻闻这味儿，就知道李大哥和赖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迷人的香气，秀色可餐可不是说说的。 神特么的顶梁柱，小心控火的赖清直接怂成鸵鸟。 李春华忽然叹了口气，然后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没办法，我们经常组织外出探险旅游，亏欠你嫂子的太多。” 探险旅游挑战自我，背着行囊浪迹天涯，俯瞰祖国的大好山河，偶尔跨境领略异域风情，身与心形骸放荡。 谁能体味背后的辛酸，每当你露宿荒原的时候，陪伴你的是寂静夜里的兽啸禽鸣，牵挂你的是远方的一颗心。 几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白洋讪讪地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问道“：兄弟、哥哥们是不是想家啦。” 他突然意识到，一整天啦，几个人似乎没有和家人联系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可以说是在生死边缘挣扎过来的，第一时间会和家人报平安。危险过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才是他们心灵慰藉的港湾。 “因为马原受伤，我们着急走出丛林，减轻了身上的负重，最后只剩下一些压缩饼干戴在身上，相机、手机都在路上丢了，好不容易从山里走出来。”李春华解释道，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他也是心有余悸。 本来他们是想着借白洋、莫愁的手机报平安的，但一直忙忙碌碌的没来得及说，现在安顿下来了，没想到白家老爷子居然说寨子里除了白洋之外，根本没有手机，只有村委会有一部电话，有心让老爷子带路，又有点儿不好意思。 白洋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李春华，嘴里还埋怨道“：你们怎么不早说啊，快点儿跟嫂子联系一下，还不知道她们有多担心呢。” 李春华默默地点点头，匆忙地拿着手机出了厨房。 几个人曾经和家里人约定每天保持电话畅通、和驴友们约定，每天都会在天涯上写旅行日记，现在已经中断几天了，还不知道家人如何焦急呢。 “哥几个，咱们都高兴点儿，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事情都过去啦。”白洋拍了拍手，看到几个人情绪低落，不由得鼓励道。“一会儿大家都能和家里面通电话、报平安，有什么不高兴的。” “洋哥，我这不是怕老妈以后不让出来了吗。”华城害羞地说道，在家里他可是一个妈宝男，承蒙两位大哥的照顾，在驴友的道路上才走了这么远。 得嘞，看来自己白担心啦。 “你小子，就知道耍宝。”赖清也难得笑了。 拄着拐的马原现在精神了许多，倚靠在竹椅上，郑重地说道“：谢谢你，白洋。” “李哥和赖哥都把事情和我说了，我这条命、这条腿都是你给的，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马原绝不含糊。” “马原，你这就客气了，能来我们白家寨，这也是一种缘分不是。” “再说，你们穿上了我们的大布褂子，可不就是我们寨子的人吗，用得着那么客气吗。” “没错，我们就是寨子里的人。” 第四十三章 前往 古老的白家寨依旧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习惯。 几年前，因为村村通工程，古老的寨子不仅仅有了跨越澜沧江钢桥。电力公司紧随其后，高架线迅速在各个村寨定居。然而，村寨进入电气时代之后，颜色革命并没有过多的深入，寂静夜色中只多了盏橘黄色的光线。 寨子里最主要的电器，还是古老的半导体。平日里老人在半睡半醒之间听着熟悉的咿咿呀呀的剧目，生活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今天却是与众不同，天刚蒙蒙亮，喧闹打破了周围的寂静，‘扑棱棱’飞起的鸟雀，带着些许不满和疲惫钻进了远处的山林。 “小洋，小洋，起来没有，咱们该出发啦。”‘叩叩’的门环叩击的声音，在沉谧的晨光里传出老远。 睡眼惺忪的白洋迅速起床、穿衣，顾不得整理个人卫生，赶紧打开紧闭的朱漆大门。 两位老人睡觉浅，不能过多的惊扰。 打开门，白洋定睛一看，好家伙，以十四叔为首的十几个彪形大汉在外面一字排开，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家伙。 刀枪剑戟、奇门兵器应有尽有，尤其是十四叔肩上扛着一条青龙戟，背后背着一杆土铳，看着怪瘆人的。 “十四叔？”白洋紧张地朝院子里看了眼，然后严肃地说道“：你难道忘了前年的教训吗。快让大家把家伙都收起来，尤其是你，拿着土铳瞎招摇什么，难道想让婶子给你送牢饭？” 前年的滇西大冲突，虽然白家寨得以保全，但寨子里的土枪火铳收上去不少，甚至还有一门迫击炮，滇西县公安局严厉告诫山民私藏火器，十四叔这是顶风作案啊。 “小洋，那可是几百万，不是几百块，大伙儿半年来的血汗钱，如果有点儿闪失，你让大家这日子怎么过？”十四叔虎目圆睁，冲着白洋吼道。 几百万？他们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能不紧张？ 白洋‘嗤’地一声笑了，“十四叔，还有各位叔伯、兄弟们，咱们把家伙收起来，套上几辆过去就好了。” “这怎么行？”十四叔虎着一张脸，用手拦着大伙儿，谁也别走。 “哎哟，十四叔你小点儿声，你一会儿我爷爷出来揍你，我可不管啊。”白洋也是无语了，听见主卧有动静，立即吓唬道。 十四叔吓得缩了缩脖子，目光绕过白洋，小心地看着院里的动静，几十年的阴影，可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十四叔，人家银行有专业的安保人员，都有持枪证，荷枪实弹全副武装，而且汽车都是防弹汽车，就你手里的家伙可奈何不了人家。”白洋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 “我们就是到桥头接应一下，帮人家把钱运进来，难道到了我们的地头，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十四叔回头和大家对视了一眼，这才同意白洋的提议。“既然小洋说了，用不着咱们兴师动众，都回家把家伙换成钢鞭。” 钢鞭？白洋好悬没被十四叔一句话噎死，白家寨的八棱钢鞭可是挨着就伤、磕着就死啊，一鞭下去能将人骨断筋折，曾经属于白家寨的制式武器。不过看着一个个不愉的样子，白洋也不好反驳，就当是棒球棒，反正都是钝器。 见众人散去，白洋赶紧洗漱停当，拿好自己的东西，套上牛车在村口等着。 时间不大，三辆牛车慢悠悠地驶来，一个个八棱钢鞭斜挎腰间，大布褂子下面都挂着手弩，时不时地打量四周，稍微一有动静，就将手握住钢鞭手柄，四下戒备。 白洋顿时哭笑不得，对着十四叔吐槽道“：咱们用不是护送着皇帝出宫，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啊，本来没什么的，让你们变成有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是有备无患。”十四叔振振有词地反驳道“：你这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万一在咱们地头上出了问题，那咱们白家寨这人可就丢大了。钱是小事，面子千万不能丢。” 得嘞，白洋只好一手扶额，他头痛极了。 ······ “洋哥，你说等发了钱，我买一个和你这一模一样的手机怎么样？我在多玉镇卖蘑菇的时候，好多人都想用什么信付款，咱不懂啊，为此可耽误了不少钱。”一个小子偷偷爬上白洋的牛车，小声地问道。他对白洋的手机可是艳羡已久，就想着等有钱一定要买个手机。 白洋上去就是一个暴栗，“你小子想法还挺多，我这是华丰手机，目前市面上要卖两千多，你想买估计还得忍几个月。” 小松吓得缩了缩脑袋，他盘算了一下，自己家卖了一千多斤小麦，只够买一台手机的。 看着白洋的手机，有点儿自卑地说道“：洋哥，这可不敢想。” 买手机这事儿，也就在心里琢磨一下，都不能有想法，两千多块对他来说可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手机可是一种奢望。 “小松，这个想法还是要有的，你信不信，到年底家家都买得起手机，说不定到时候我九叔还能时尚一下子呢。”两千多万的流动资金，让白洋腰杆儿挺住了不少，插完秧一些基础建设必须提上日程了。 “那个，洋哥，你能不能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小松可不敢想，赶紧转移了话题。 “外面？”白洋看着湛蓝的天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里有些迷茫，过了好久才说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繁华，大城市里的女孩子打扮的都很时尚，就和昨天来寨子的莫总一样。” “不过每个人都要呼吸着糟糕的空气，每天从早上起来，就必须神经绷得紧紧的，迎来一天无数的加班，然后疲倦的等待周末的到来，好不容易挨到周末，老板一句加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诅咒。” “洋哥，我一个好哥们，想着叫我一起去打工，你看我能去吗。”白洋这么一说，小松心里荒了。 “不行！” 第四十四章 留住青壮 白家寨壮劳力匮乏严重，现在白洋哪容得下寨子里的青壮流失呢。 “小松，寨子里不好吗。”白洋望着闲云出岫，飞鸟低鸣，缓缓地问道“：如今咱们寨子里的旅游公司已经注册完成，等插完秧，一些项目也慢慢地提上日程，用人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哪里没有你合适的工作？” “我···”小松挠了挠头，每逢年节小伙伴们回家，说起外面的繁华、外面的灯红酒绿，他不羡慕是假的，母亲身体不太好，家里繁重的劳动他不想都扔给父亲，每每独自一人的时候都会憧憬，自己去外面打工，然后挣大钱，治好母亲的病。 白洋摇头叹息，又是一只迷途的羔羊啊。 “是不是羡慕那些外出打工的小伙伴？”看着小松紧张的模样，白洋决定化身成淳淳善诱的导师。 小松重重地点头，不羡慕那是假的，每次小伙伴们聚会听着人家高谈阔论、侃侃而谈，自己就是一个看客，旁观者，根本插不上话的土鳖。 “回家，他们能给家里多少钱？” “具体多少我不知道，反正万把块的总有的，而且他们一个个都出手阔绰，手底下应该还有不少钱。”小松回忆了一下聚会的场景，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这才说道。 白洋闻言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跟小松算了一笔账，“小松，你看啊，如果你在家里干活儿，我给你每月三千块，除去平日里的零花钱，你能交给家里多少钱？” 小松稍稍算了一下，不禁吓了一跳，吃惊地说道“：大概得有两万多。” 他万万没想到在家里居然能挣这么多，比小伙伴们还厉害，尤其是还能照顾身体不好的母亲，不用背井离乡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全靠一个人打拼。 小松太欢喜了，他激动地说道“：洋哥，你真能给那么多？” “多吗？”白洋反问道，而后给他画了一张远大的蓝图，“我说的都是些基本工资，你如果有一技之长，稍微管理一些事情，那挣得更多。还有公司也有寨子的股份，等公司挣钱，寨子的分红就能不少，甚至到最后你都会看不上自己上工的工资了。” “那岂不是，公司是我们自己的？”小松闻言激动地说道。 他高中毕业，没继续上学，但一些最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 “当然属于我们自己的，现在公司正处于初期发展阶段，高层的管理人才肯定会从外边聘请，但公司的中低管理层就得咱们白家寨自己上，回去先到大伯那里报到，耕田插秧，想想自己有什么一技之长，告诉我，然后我会帮你留意合适的职位，你看怎么样？”白洋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谢谢，洋哥。”小松心里美滋滋的，心里还有点儿不放心，紧张地说道“：洋哥，你可得给我留意啊。” “放心，少不了你小子的，不过你可得给我在寨子里多宣传宣传，别到时候咱们公司弄好了，一个个都给我跑到外边打工，家里剩下的全是外来人，我还不得哭瞎。”白洋拍着胸脯承诺，但还忘不了叮嘱小松多在村里宣传。 ······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天边游弋的闲云簇拥着红日，在火红阳光的映衬下变换出蓝紫红橙等斑斓的色彩，万道金光似箭齐发，巍峨的雪山、高低错落的草海变得色彩斑斓起来。滔滔的江水出破雾霭烟岚的束缚，山花、鸟雀精明起来。 白洋、小松伸了伸因为清晨湿气弄得有些僵直的腰，跳下牛车，将牛拴在钢桥的栏杆上，等待运钞车的到来。 清晨的滇西公路清静的很，偶尔才会有载重卡车或者驴友们驾驶着越野车驶过，一碧如洗的滇西公路总有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小松焦躁地沿着公路边缘走动，回过头来问道“：洋哥，你说银行的人什么时间能到？” “从县城出发到咱们白家寨有一百多里路呢，银行的车到咱们这里，起码得十点多。”白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候，现在才八点多。 听白洋这么一说，十几个彪形大汉有幽怨地看着十四叔，吓得蹲在牛车上的他，直接跳下来，冲着几个年轻人吼道“：小松、小虎、小彪子，你们几个到珠玉河抓几条鱼过来烤着吃，龟儿子的被你们这么一瞪，老子的肚子都饿了。” “哟，十四叔你这是咋滴啦。”几个小年轻也不动地，嘻嘻哈哈地看着十四叔。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找揍是。”十四叔气急败坏地脱下一只鞋，冲着几个小子就扔过去了。 “哈哈，十四叔，生气啦，咱们赶紧跑。”几个小子也不害怕，作鸟兽散，一个个冲过钢桥，沿着山坡，撒丫子就跑了。 “十四叔，看样子都带着呢？”白洋一阵欣喜。 “怎么能不带着呢，都是咱们巡山的宝贝，今天出来的早，我特地让几个小子带上的。”十四叔捡起鞋重新穿好，得意地说道。 “哈哈，那今天我得多吃点儿，好几年都没吃过了，怪想得慌。”白洋乐了，在海市这几年可是没吃过白家寨烤鱼。 白家寨烤鱼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寨子周围多产一种薄薄的青石板，寨子里的人每次进山，遇到溪流都会就地取材用这种石板制作烤鱼。 将捕上来的鱼从鱼腹剖开，去掉内脏只留下鱼油备用，然后将于劈成两半抹上白家寨的秘制酱料。 在河滩上寻找一块合适的青石板在溪流、河水里清洗干净加热，抹上一层鱼油，将处理好的鱼在青石板上烤制，边翻动边抹酱料，如果有条件的话抹上一层蜂蜜，烤鱼会变得更加美味。 烤熟之后，在鱼肉上滴上几滴青柠檬汁，那味道绝了，酸辣可口，肉质细腻、嫩滑，鲜味十足。 “就知道你小子馋这个口儿，特地起了大早，可惜就是不能喝酒啊。”烤鱼配上美酒，吃起来才带劲儿，可谁让今天的任务丝毫不能麻痹呢。 第四十五章 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张明远是西南财经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顺应父母的意愿进入银行系统工作，在滇西县的工商银行已经工作两个年头。一直是不温不火，工作上是兢兢业业，没有太过耀眼的政绩，好在没出现过什么错误。 最近有传言说工商银行准备在多玉镇上设立储蓄所，以缓解边远山区广大群众存款难的问题。看似边远山区，却是一块香饽饽，如果成绩斐然，向上发展绝对是一笔漂亮的履历。张明远也是因为父母的余荫，在众多竞争者中杀出重围。 这次前往白家寨押运现钞的任务就是为了建设储蓄所打前站，甚至行长还承若，如果这几百万现钞能够转化为存款，那么也算作储蓄所的成绩。 为此张明远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怎么样，张师傅，咱们快到了。”他下意识地纠正了领带。 “张经理，我们到了，只要从前边的钢桥拐进去，就算是白家寨的地界了。”司机师傅是本地人，就住在多玉镇上，对多玉镇大大小小的行政村、自然村都非常熟悉，甚至还认识白家寨不少人。 “我靠，张师傅，你看那是什么？”顺着张师傅的指点看去，张明远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惊恐地指着前方。 原来，刚刚享用完烤鱼的白洋一行人，用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了运钞车，一个个在十四叔的指挥下，手擒着八棱钢鞭在桥头戒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路过的每一辆车。 阳光下明晃晃的八棱钢鞭震慑力十足，每次有经过白家寨钢桥的车辆都不由自主地保持一段距离。在车上，张明远也是被晃得眼晕，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张师傅也朝着桥头望去，虽然看不清来人的相貌，但手里的家伙让人足够胆战心惊，他不敢大意，远远的将车停在路边，把所有的门窗全部上锁，这才对张明远说道“：张经理，你赶快给白家寨的人打电话，让他们出面。” 张师傅脸色有些阴沉，开始还认为这趟活儿比在县城内押运都来得轻松，白家寨可是这里的一霸，谁敢挑衅？那真是寿星老烧上吊——活腻歪了。 难道是过江猛龙，张师傅暗暗嘀咕。 “好、好，张师傅你注意点儿啊。”张明远用手在自己那张肥肥的脸上使劲儿使劲儿抹了几把，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 “我注意着呢，这个距离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足够咱们逃跑。”张师傅也稳定了一下心神，运钞车他有着二十年的驾龄，平时各种演练，这么多年发生的大小状况也经历了无数次，现在他还能够场控。 张明远闻言不敢怠慢，他一心二用关注着外面的动静迅速拨通了白洋的电话，“白总，你好，在通往你们白家寨的桥边有一伙儿武装人员，你看你们能不能接应一下？” 武装人员？白洋明显楞了一下，环顾四周，十几个彪形大汉，手里都拿着家伙，再看看过往的车辆，他心头不觉好笑，怪不得运钞车远远停下来呢。 “呵呵。”白洋干笑了几声，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张经理是，误会了，误会了，是自己人，我们这不是怕你们运钞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吗，这才出来接应你们，你看到的是我们的人，而且我们也看到你们了。” 自己人？张明远有些懵逼，他不敢大意，捂着手机对张师傅轻声说道“：张师傅你看看，他们当中有认识的人不？” “先别下去，告诉他们站在那里别动，我开近点儿看看。”张师傅是老江湖了，虽然隐约间听到白家寨、自己人的字样，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张明远点点头，来白家寨的时候总经理曾经叮嘱过自己，遇事多听听张师傅的意见。 张师傅见张明远通完电话，对方并没有更多的动作，这才小心翼翼地发动车子向前又行驶了十几米，这才看清楚来人。 白圭猛，没错，是白家寨的人，他心情有些激动。 “张经理，咱们开过去没问题。”张师傅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白圭猛可是自己中学时候的同班同学，两个人关系好着呢，那时候他还经常到白家寨玩儿，尤其是暑假，两个人更是形影不离。不过，初中毕业之后自己参了军，白圭猛缀学回家，两个人的联系相对少了些，但友情还在。 “张经理，你看为首的中年大汉没有，我发小儿，我们两个是穿开裆裤长大的，他们是白家寨的人准没错了。”张师傅高兴地说道。 “你看的没错？”张明远再次确认了一下。 他只有白洋的电话，但根本不认识他啊，预约提款的事情是行长与经理亲自办的，与他这个小职员可没什么关系。 “那哪能错了啊，上学的时候我们形影不离。”这次任务能看到朋友他也很激动。 张经理闻言点点头，既然是白家寨的人，那就没多大问题了，自己给他们送钱，他们还能自己劫自己吗。 张师傅得到首肯，这才开着车朝着白家寨的钢桥驶去，挡路的大汉们立即闪开一条道路。 他将车稳稳地停在白家寨钢桥上，激动地从车里窜出来，几步走到十四叔近前，当胸就是一拳，“猛子，你搞这么大阵仗，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咦，军哥，这趟活儿，是你押运？”十四叔见到老同学也十分高兴，硬硬受了他一拳。 “咱哥俩今天可得好好喝一杯。” “那可不行，今天这不有任务吗。”张师傅遗憾地摇了摇头，白家寨的酒味道没得说，但自己是司机啊，可不能随意饮酒。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张经理，这次押运工作就是他负责。”张师傅拉着十四叔的手，就要将张明远介绍给他，正好两边有熟人，正好交接一下。 “别啊，我可不是当家人。”十四叔急忙摆了摆手，这交接工作他一个大老粗可干不了。 “小洋，过来接财神。” 第四十六章 良辰美景图一醉 白洋有些歉意地走到张明远近前，“张经理，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 张明远也知道弄了个大乌龙，颇为不好意思地和白洋握了握手，然后才夸张地说道“：白总，你们这阵仗实在是太夸张了。” 能不夸张吗，十几个彪形大汉手执武器站在他们的必经之地，尤其是他们现在的工作性质十分敏感，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呵呵。”不说张经理脸上无光，就是白洋自己也挺尴尬的，至于始作俑者正拉着老友的手高谈阔论呢。 “张经理，实在对不起，您也有所了解，我们白家寨可是国家级贫困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笔现金，心里发虚啊。”白洋紧紧地拽着张明远的手，细心地解释道。 张明远不禁恍然，几百万的现金流对于银行来说是司空见惯，在白家寨分发也不过每户几千块的样子，但就这几千块对于白家寨来说，可能就是一年的辛苦劳动，难怪这么兴师动众。 “了解，了解，白总，咱们赶紧去白家寨。”他指了指运钞车说道“：咱们在这儿长时间停留不合适。” 白洋也觉得这运钞车在荒郊野外的长时间停留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道路可不怎么好走，未必能够开到白家寨。 “张经理，有些困难啊，我看这运钞车底盘有些低，走不到咱们白家寨，您如果放心的话，将保险箱拿出来，咱们做牛车进去。”白洋指着一字排开的牛车说道。 张明远微微皱眉，他四周打量了几眼，周围虽然是巍峨、雄丽的大雪山，但走过钢桥从山脊到山脚都是幅员广阔的草海，视野十分开阔，倒是用不着担心视线外的危险。 张明远又看了眼彪形大汉们手里的钢鞭，心里还有些担忧“：白总，咱这安全方面···” 几百万的现金丢了，他可负担不起。 “张经理，放心，就我们十几个人没有个百八十人，想要冲破我们的防护圈，连想都不要想。另外，你朝他们的腰间看看。”白洋打断张明远的话，指了指他们的腰间的弩箭说道“：看到没，都是诸葛连弩，十连发，百步之内比枪还好使。” 不过他现在放心了，这安保力量比他们银行还厉害，除非有十几个人的武装拿着冲锋枪向他们冲锋，不过有这样的武装力量除非疯了，才抢劫二三百万的现金。就是抢去也花不了啊，都是连号有据可查。 “行，那就麻烦白总了。”张明远点点头，到一边向行长汇报了白家寨的情况，得到同意之后，这才指挥人将两个保险箱拿出来，放到牛车之上。 四名安保人员端四下里戒备，一头一尾坐在牛车之上。十几名山民相互看了眼将钢鞭挂在腰间，取出诸葛连弩，相互交替掩护分散坐在另外的牛车上，一前一后将装有保险箱的牛车护在中间。 至于银行的押运车自然不能留在桥头，张明远委托司机张师傅开到多玉镇上，那里有银行的储蓄所，已经装修完毕，还没有对外营业。同样还有后院，押运车正好放到里边，张师傅也好回家看看。 安排停当之后，白洋示意，长鞭舞动，牛车‘咕噜噜’地走在青石板上，朝着山里走去。 张明远坐在牛车上对着白洋竖起了大拇指，“白总，大开眼界啊，大开眼界，你们寨子里的人果然训练有素，不愧咱们滇西县，乃至滇西北最好的兵源，民风古朴、剽悍，都是好汉子啊。” 他来白家寨之前做了好多功课，对于白家寨有所了解，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就看这一个个汉子，虽然知道车上有几百万的现金，但谁也没有多看，都端着诸葛连弩四下戒备，散发着野性与剽悍的气息。 白洋赶紧摆手，“张经理，你这可严重了，在大山里讨生活，谁手底下没有两下子？可当不得盛赞。” ······ “哇，好漂亮啊，小林你看那里。”两人正谈笑风生，两个坐在牛车上的小姑娘终于从压抑中活泼起来。 走在山脊上俯瞰，绵延而下的是一丛丛低矮的灌木、三三两两分布开得正旺盛的杜鹃花，鹅黄、粉红、淡白，几分羞涩、几分娇嗔，偶尔跳跃的鸟雀，在锦簇的花团中多了几分活泼，蜿蜒的珠玉河仿佛环绕雪山下的玉带，优雅的流淌，粼粼的波光簇拥着大大小小的湖泊星罗密布。 一片片的水草繁茂的都遮住了水面，阡陌交通般的水道将繁茂的水草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孤岛。清澈的水底游鱼嬉戏，一群群水鸟在水面上滑翔隐匿在水草婆娑之中、一对对在水道中穿行。 水光天波，云蒸霞蔚，千里一线如洗，雪山倾泻在水波浮游、在云影徘徊，雪山下莲花争艳犹如桃花浅水，真真‘雨罢苹风吹碧涨。脉脉荷花，泪脸红相向’。 醉了桃红、醉了柳绿，两个活泼的小姑娘天天面对的是枯燥、重复的工作，哪里见过如此美丽、曼妙的美景。两个人手拉着手兴奋地议论不停，脖子上挂着的手机闪光灯不断地闪烁，恨不得留下所有的美丽。 张明远似乎也被这山乡泽国所吸引，感慨地说道“：如果有一叶扁舟，一壶老酒，溯流而上，得山间之清风、明月，岂不美哉？” “张经理有如此雅兴，咱们两个不如来一次秉烛夜游，于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之际，欣赏白银盘里的一黛青螺如何？”白洋也笑了，没想到这位胖乎乎的银行经理却是一个雅人，面对财神爷，怎么能不撩拨一下那颗骚动的心呢。 张明远愁苦地摇了摇头，“等事情办完了，我们必须回去交接，毕竟不是什么小数目，出了什么岔子，和上面不好交差啊。” 美景随时能赏，现在正是自己的关键时期，如果办漂亮了，说不定自己能调回姚州。 见张明远推辞，白洋只得作罢。 第四十七章 一诺千金重 山脊如虹、山路如龙。 移步换景，从草海到草原，又从草原发现河滩上如洲如渚、灿如繁星的圩田如神来之笔，圩田上耕种的老农，挥舞的长鞭在山间回响，恬淡而宁静。 越过眼前的山脊，伴随着‘隆隆’水声，在山峦叠嶂、山花绿树掩映之间，两山瀑布相对而出，似厚重似轻灵，雄丽而隽永，浅滩深潭层层叠叠，数级瀑布高低错落，低者不过二三十公分于深潭中缓缓溢出，缠绵悱恻，高者浅滩跌落，耸峙于云雾烟霭，天地之间有一万八千丈，如银河垂落九天。 “如梦如幻，如梦如幻啊。”张明远见到如此绮丽的景观，不禁为之倾倒。 “白总，听说你们成立了旅游农业开发公司？要不要投资，我们行里可以鼎力支持，一两千万的话县里就能解决，如果需要再多的话，我在姚州有关系。”张明远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商机。 “呵呵。”白洋笑容一僵，“那个张经理，我们虽然是小门小户，开发白家寨的资金还是有的，就不劳银行投资了。” 白洋心里暗叫晦气，没想到这都能引起金融大鳄的注意。 “放心，白总，咱们银行只负责投资，不会进行直接管理，管理的事情还是你们说了算，只有在经营出现重大失误的时候才会出手干预。”张明远耐心地解释道。 白洋不禁将脸色一沉，说话有些生硬。“白家寨自古的规矩就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攀附权贵，也不会依附别人。银行的好意我们白家寨心领了。” 张明远见摘桃子没成功，自讨了没趣，尴尬的闭上了嘴巴。 好在，牛车顺着山路时间不大，就来到了村委会。 黑压压的聚集了几百口人，挤在村委会的门口，正看到白洋一行人护送着银行的工作人员从村口出现，慢慢驶来，气氛更热烈了。要不是大伯安排人维持秩序，估计这几百人能蜂拥而上直接将牛车淹没喽。 看到围上来这么多人不仅押运安保紧张，就是张明远一颗心也悬了起来，顾不得刚刚的尴尬，他扯了扯白洋的衣服，压低了声音说道“：白总，你看这怎么办？” 保险箱里装的都是钱啊，将近二百万，不是小数目，如果现场出了乱子，他可担待不起；而且安保人员手里的家伙可真是荷枪实弹，这么多人如果出现混乱，安保人员因为压力绷不住，开了枪，那就是天大的窟窿。 白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紧接着白洋从牛车上站起来，冲着推推搡搡的乡亲们喊道“：在场的老少爷们，我知道大家都非常激动，为什么激动我也知道，不就是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吗。” 白洋说完顿了顿，围观的乡亲们也都会心一笑，逐渐安静下来。 “其实，我也没见过。”白洋指了指两个大保险箱，接着说道“：两百万现金能有多少，不说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用城里人的话就是乡下的土鳖什么都没见识。” 乡亲们这下子尴尬了，都眼巴巴地瞅着白洋，再也不敢向前挤了。 “其实，没见识的不止我们，大多数城里人也没见识过两百万的冲击力，可人家无论心里多激动，表面上淡定啊。不像咱们推推搡搡的这么热闹。” “不过，大家想过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钱到了咱们白家寨还能飞了不成？” “不能。”大伙儿一下子热闹了，都乐呵呵地喊道。 “既然大家都知道不能，那急什么？”白洋一指身边的张明远。“你看你们把银行来的领导吓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白洋随即又指了指四名安保人员。“大家看到没，都是真家伙，有子弹，十米之内一打一大片，就和咱们的土铳一样，不过威力要大得多，大家挤来挤去的，到时候人家一紧张，伤到大家怎么办？” “大家向后退退，让牛车到村委会去，然后大家排好队，等着大伯喊名字，一个个发钱，都少不了大家的。” 白洋话刚落音，大伯也粗着嗓子喊道“：大伙儿，都听到没，往后退退，钱都少不了大家的，如果少了，你们找我，揍他个小兔崽子。” 大家闻言哄然大笑，依次向后慢慢退去，同时也意识到白洋可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可以说是从白家寨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人品、能力让人信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看到大家都退到了安全距离，张明远这才放心，示意白洋可以走了。 白洋立即催动缰绳，赶着牛车进入村委会，装保险箱的牛车也是紧随其后。 村委会的大院里大伯早就安排人准备好了，几张大桌子拼在一起放在正中央。白洋等人赶紧将牛车赶到一边。 张明远也在财务人员和安保人员共同的见证下打开了保险箱，一摞摞红灿灿的人民币被张明远和两个财务人员拿出来，摆满了桌子。 看得白洋也是一阵眼晕。 “行啦，开始。”大伯果然是久经考验的共产党员，看到一摞摞人民币居然面不改色，还适时地将白洋拍醒。 “哦哦。”白洋忙不迭地抬起头来，发现大家已经井然有序的把队伍排好了，虽然微微有些骚动，但谁也没有出格儿的动作。 “咳咳···”白洋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伙儿，现在肯定等急了，废话我也不多说，就一句。” “希望大家今后好好努力，争取年底咱们还在这儿，拿更多的钱，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小洋，咱爷们绝对不拉稀摆带，肯定跟你好好干。”白洋话刚落音，应者云集，整个村委会一阵轰鸣，差点儿把村委会给掀翻了。 看着桌子上摆的一摞摞的钞票，大家的心气儿都上来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是极其的亢奋，白洋稍稍一鼓动，热情劲儿高涨。 其心可用啊！ “既然大家给脸，我就得兜着，没有废话，发钱！” 第四十八章 维扬一株花 “王忠云，五千。”大伯拿着人名单开始唱名。 “在这儿呢。”话刚落音，立马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憨厚的中年汉子，一边叫着、一边高举着右手，晒得高原红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五千他以前想都不敢想，这相当于他一年的收成，没想到还不到半年就到手了。现在粮食不种了，但他所有的土地都有分红啊，平时还能在白洋这里打工，好家伙今年的收入能够翻一番。 “自己数数，看对不对。”大伯见王忠云将钱接在手里，立即嘱咐道。 王忠云乐呵呵地点了又点，忙不迭地说道“：对着哩，人家机器哪能出错呢。” “郑远方，六千五。”大伯见王忠云退下去，赶紧继续唱名，时间金贵着呢。 “借过，借过。”村委会院外，一声粗豪的声音像打雷一样，震得村委会嗡嗡作响。 众人闪过一条道路再看，好一条大汉，身高在两米开外，高人一头、压人一背，两块胸肌鼓得高高的，身上的大布褂子都有点儿遮不住了。 “郑大个儿，你想吓坏了，俩小姑娘啊。”大伯站在桌子前见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吓得脸色都有点儿白了，大伯怜香惜玉的小情怀勃然喷发，狠狠地瞪了郑大个儿一眼。 郑远方吓得一缩脖子，忸忸怩怩地嘀咕道“：这不是忒激动了吗？” 别看郑远方长这么大的个子，小时候没少在大伯手底下吃亏，就是现在也打不过年近古稀的大伯，他的黑砂掌可不是吃素的。 “赶紧的，后边的人很等着呢。”大伯一见郑大个儿的倒霉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得喝骂道。 郑大个儿吓得赶紧拿着钱跑了，都顾不得数一下。 “哈哈···”郑大个儿的样子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 中午，白洋拜托大伯招待张明远一行人，他可不想被人有机可趁，更何况家里有他更想招待的人。 “咦，白洋，你不是招待来自银行的贵客吗，怎么自己回来啦。”李春华正欣赏着院子里的花，发现白洋居然回来了。 “嗨，都是一些蝇营狗苟的事情，看着心烦。”白洋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也许我能帮助你。”李春华见白洋的脸色，有些严肃地问道。 白洋的恩情，他们总想报答，这才有一问。 白洋摇了摇头，喝了杯茶水，有些可笑地说道“：碰到一个眼高手低的人，想着在我这里摘桃子，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估计就是觉得自己有些人脉。” 说着，白洋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李春华说了一遍。 “白洋，你叫我一声大哥，将来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的，绝对义不容辞，我虽然不是滇省人，这人脉还是有一些的。”李春华也觉得是癣疥之疾，不足挂齿。 “对了，白洋你院子里这棵花树是什么品种，第一次见到，清新淡雅，有婉约的江南风情，不是凡种。”李春华平素里除了喜欢到处旅游，还非常喜欢花树，就在粤省他就有一处占地几十亩的花园，都是一些他在各地搜罗的各种花树。 “这···”白洋稍作迟疑，又看了眼院子里开得正旺的仿佛远天洁白的云朵的繁花点点，这才说道“：这是一株琼花，整个白家寨也只有祠堂和这里有，总共就两株。” “琼花？”李春华满脸狐疑地看着白洋，琼花是这样子的吗，他的花园里可是有着所有的琼花品种。 “怎么，李大哥不信？”白洋笑眯眯地看着李春华。 李春华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京杭运河如何修造？”白洋接着说道。 “自然是赏琼花啊。”李春华理所当然地说道。 据说，隋朝年间，隋炀帝听说扬州有盛开的琼花，很多人都慕名而去，所以隋炀帝为了能够一睹琼花的美丽，御驾亲征去扬州看琼花，但是路途遥远艰辛，所以为了早日看到琼花，隋炀帝就下令开凿了大运河，但却无缘得见琼花开花的样子。 宋朝年间，因为金兵侵略，将扬州的琼花都拔了根，铲平埋了。但是过了一年，被铲根的琼花又发出了新芽，加上人的精心养护，慢慢恢复了原来美丽旺盛的样子。人们以为琼花就此会如以前一样再生长，令人惊讶的是，到了宋朝亡国那天，扬州的琼花都突然死去，就这样天下无双的扬州琼花就成了稀世珍宝，再也难见其面容。 “这不对啊，扬州的琼花可不是这样子的。”李春华随即摇了摇头，历史典故他自然知道，尤其是他家里种了许多琼花，样子他自然分辨的清。 “不知道李大哥可不知道《琼花辨》？”白洋话锋一转，有所指。 “这自然知道。”他知道自己花园里每一种花树的历史典故、生活习性，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那你想想其中的内容，然后仔细看看这株到底如何。” “琼花大而瓣厚，其色淡黄，叶柔而莹泽，琼花蕊花平，不结子而香，一花九朵。”李春华仔细观察，嘴里默默地嘀咕道，突然变了颜色。 “这，这是真的？”李春华突然望着眼前的琼花，想摸又不敢摸，急得直打转转。 “李大哥，你想摸就摸呗，用不着这样，又弄不坏，小时候我还经常摘花玩呢。”白洋见李春华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 “焚琴煮鹤，焚琴煮鹤，你怎么能这么糟蹋呢。”李春华闻言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道。“很可能世界上就有那么两株，你不想着保护，反而损害它，你于心何忍啊。” “那时候不是小吗。”白洋低垂着头，小声嘀咕道。 本想着显摆显摆，没想到李春华居然反应这么大，看来也是一个爱花惜花的人啊。 “小什么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琼花？”李春华精明着呢，上前质问道。 “这是我们家族从江南迁徙时带来的。” 第四十九章 三耳黄焖鸡 古代家族的迁徙史就是一部血泪史，千里迢迢，谁又知道前方的道路是否崎岖，只有道路上不断倒下的人提醒着大家，前方的路并不好走。李春华不明白，白洋家族迁徙的时候为什么要带着两株琼花上路。 “清兵入关，先祖随南明皇帝南迁时，偶然发现有两株琼花死而复生，小心翼翼地将两株琼花移入两个大瓷缸内，奔着滇省迤逦而来，最后定居在白家寨。两株琼花也在白家寨落地生根，几百年来生死枯荣，才有今天的气象。”白洋在先祖的一部读书笔记中偶然看到关于琼花的记载。 经白洋这么一介绍，李春华更是喜欢，他没想到两株琼花还有这样的故事，更是有着颠沛流离之苦。 “白家寨只有两株吗？” “曾经先祖也想着恢复以前的气象，奈何无论如何移栽均不见成果，再后来家道衰落，也熄了心思。”白洋摇了摇头，努力过，却没有结果。 “太遗憾了。”李春华听得也是直摇头，还想着有机会移植一株呢。 “遗憾，什么遗憾，该吃饭啦。”赖清解下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显然没听到两人的对话。 赖清觉得马原养伤期间，他们要做点儿什么，首先三餐的解决，总不能让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解决他们的伙食，虽然老太太对于做饭那是甘之若饴。所以呢，赖清和李春华商量了一下以后做饭的事情两个人包了，华城什么都不会干，自然只能打扫卫生了。 “饭做好啦？”李春华抬头见是赖清，张口问道。 “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赖清赖清拍着胸脯，昂着头，活脱脱的一只骄傲的大公鸡。“另外，奶奶还教我做了当地的三耳黄焖鸡，那味道绝对能让诸位把舌头都吞掉。” “奶奶今天做了三耳黄焖鸡吗？”白洋兴奋地上前询问。 黄焖鸡，各地的做法截然不同，白家寨的黄焖鸡从不用辣椒，而是用一种古老的辣味食品——食茱萸。 白家寨的食茱萸在阴干时，使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秘法制作而成，制成之后香辣扑鼻，富有层次感的香辣味道，绵柔、隽永。乃是白家寨的不传之秘，周围也只有白家寨使用这种做法制作黄焖鸡。 用本地特有的茶油与漆油混合，在浓烈的高温下产生一种特殊的香味，然后与食茱萸、花椒、藤椒以及姜激烈碰撞，用微火慢慢熬制成香气特殊、层次分明的特殊辣油，里面的食茱萸、花椒等等弃之不用。 炒锅微微加热，用铁铲快速地翻炒本地的藏香乌骨鸡肉块，炒制金黄然后倒入准备好的盆中。 用纯粹香味的芝麻香油煸炒石耳、金耳、银耳、松茸、牛肝菌、羊肝菌，然后倒入用香菇侵泡的香水，激发出属于大自然的清香，然后加入鸡块、辣油，特有的梅花酒与桃花酒带来鲜花的清鲜与香气，在焖煮过程中融合的愈加完美。 因为食茱萸得之不易，三耳黄焖鸡只有招待贵客的时候才能走上餐桌，也是奶奶的拿出手菜，白洋小时候收获百般的宠爱，都没吃到过几次。 “那是自然，我还得了奶奶的真传呢。”赖清、得意地说道，他觉得现在鼻息间还留有余香呢。 白洋冲着赖清拱了拱手，“赖大哥，那我就先恭喜你咯，这三耳黄焖鸡，整个滇省别无分号只此一家，是我们白家寨的特色之一。” 赖清被说得立刻眉开眼笑，他一生当中最大的爱好就是摄影、做饭。 “谬赞、谬赞啦。”赖清心里高兴，也学着白洋的样子和他拱手施礼。 粤省人会吃、喜欢吃，尤其是花城人，在坊间有句‘厨在凤城、食在花城’的说法，李春华正好是花城人，而赖清正好是凤城人，能让赖清这么兴奋的菜式，自然是美食，李春华听得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李春华激动地说道。 三个人进去，发现爷爷奶奶、马原在华城的搀扶下已经做好了位置，正等着白洋几个人入座呢。 三个人不敢怠慢，赶紧坐下。 老爷子作为一家之主，先夹了一块黄焖鸡放进碗里，打响午餐开始的信号。 “小洋、小洋。”这大家还没动筷子呢，大伯风风火火地从外边闯进来，见大伙儿准备吃饭呢，迟疑着欲言又止。 “老大，自己拿碗筷坐下说。”老爷子见是自家老大，微皱了下苍眉命令道。 “是。”大伯不敢怠慢，自己默默地拿了碗筷挨着白洋坐下。 封建家长制度，在白家寨还有浓重的残留。 “大伯，你们不是陪着银行的那帮人吃饭吗，你怎么过来啦。”白洋看了老爷子一眼，低声问道。 “你二伯照顾着呢，怠慢不了。”大伯顿了顿继续说道“：银行的张经理，希望我们发动寨子的人，将钱存入他们银行，你看这事儿？” “存他们那儿？”白洋皱着眉头说道“：存他们那里干什么？难道让老少爷们取钱还得跑上百多里地吗？” 工商银行只有在滇西县有，多玉镇可没有设点儿。 “据那位张经理说，他们已经在多玉镇筹建储蓄所了，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开业。” “那就没问题了，那你就帮着宣传一下，大伙儿想办理业务就办，不想就拉倒，用不着巴结他们。”白洋想了一下说道。 “还有，就是那个张经理如果想着投资咱们白家寨千万别答应。”白洋想了想，必须给大伯他们打预防针，千万别那个张明远蛊惑了。 大伯随即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奇怪地问道“：小洋，人家银行的人在咱们这儿投资不是好事吗？” 大伯巴不得投资白家寨的人越多越好，如果银行能够投资那就更好了，银行可是出名的不差钱。 “呵呵。”白洋不禁冷笑几声，“咱们身子骨太弱，禁不起金融大鳄的折腾，不然过几年咱们白家寨是不是姓白就另一回事了。” “这么严重？”大伯嘴里暗暗嘀咕道。 “哼，严重不严重你自己拿捏，敢答应他们，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统统给我跪祠堂，没我的命令谁也别想出来。”老爷子闻言不禁大怒，拍着桌子说道。 大伯吓得一缩脖子，唯唯诺诺地答应道。 第五十章 抗浪鱼 一顿饭吃得百味陈杂，有的人味同嚼蜡，有的人甘之若饴。 大伯吃完饭急匆匆地离开了，白洋没去，他和那个眼高手低的家伙可谈不到一块儿，还不如去钓鱼呢。 话说白家寨可有不少的钓点，比如珠玉河、草海、珍珠海、九龙溪、星辰湖，甚至五彩池都是不错的去处。九个寨子河汊遍布，步步有水，白家寨的孩子随意找一个地方，然后一截竹子，一根细线，系上虫子或者蚯蚓，就能钓上鱼来。 “赖大哥、李大哥，咱们钓鱼去，怎么样？”白洋从仓库里拿出几套渔具对着赖清和李春华说道。 这些渔具还是当初大一的时候，闲得无聊在网上购买的呢，质量还算过关，反正前几天重新收拾出来没坏，今天正好天气不错，是邀请一两友人钓鱼的好时候。 “钓鱼？”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知道白洋可能心情不太好。 “是啊，我们白家寨的鱼情不错，有不少的垂钓圣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白洋晃了晃手上的渔具。 李春华和赖清点了点头，出去散散心也好，这几天他们可是身心俱疲啊。 “那我呢。”华城发现白洋只带了三套渔具，可没他的啊。 “马原还需要照顾，咱们不能都去，你小子年轻力壮的正好照顾，难道还要我们两个老胳膊、老腿儿的照顾吗，还是要让老太太？”李春华拍了拍华城的肩头，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我···”华城举着手，委委屈屈地到一边儿画圈圈了。 两个人爽朗大笑，带着白洋开溜。 斜斜的青石板路引领着白洋一行人缓缓下山，到处是苍松古柏，修竹残崖，鸟语花香，李春华、赖清开始心旷神怡起来。 “白洋，你们这儿啊，真是没说的。”李春华不由得感慨“：尽得青城之幽、峨嵋之秀，钟灵毓秀，真是妙不可言啊。” “呵呵，过奖啦，白家寨天生就这幅野性子，可不能和青城和峨眉相比，那是天下名山大川啊。”白洋心里也十分高兴，能得到两位旅游达人的赞赏，对于白家寨的旅游公司更信心了。 “白洋，你可不能妄自菲薄，白家寨绝对会‘雄鸡一唱天下白’，成名容易，但后续的工作才是重中之重，好多景区的恶名都是因为发展太快，服务、基础设施跟不上，民心思变出现诸多价格欺诈、宰客的现象，山海关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李春华根据自己多年的旅行经验郑重地叮嘱道。 “民心方面我倒是不担心，千年的耕读文化，早就写入了我们白家寨的基因里，即使个别的癣疥之疾，有制度管着，他们也翻不了多大的浪花。唯一的难点就是这服务方面，我们白家寨多年的闭塞，山里人多一窍不通，我这正上愁怎么培训呢。”李春华的肺腑之言，白洋听了很是感动，但也面临着诸多的困难。 “嗨，白洋快别说了，你知道李大哥是干什么的吗，他在花城可是有着好多连锁酒店，培训点儿服务人员还不是小菜一碟，虽然旅游行业和酒店方面有所不同，但也有诸多相通之处，稍微磨合一下就可以上岗。”赖清一拍大腿，不禁哈哈大笑。 白洋闻言激动地看着李春华，这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你选好人，保证给你培训的漂漂亮亮的。”李春华也是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我先谢谢李大哥了，别的不说，以后你们只要到我们白家寨绝对和进了自己家一样。”白洋连忙道谢。 “先别忙着谢，这次钓鱼，如果没有好鱼，我们可不依啊。”李春华笑着说道。 “好鱼？当然有好鱼。”白洋神秘地说道。 几人说笑间，就来到了一处大湖边上。 好家伙，一湾碧水，在绿树掩映之间云雾霭霭，一望无际。微风拂起，细浪荡漾，羞涩的如少女一般，婀娜多姿。 “这、这···”赖清、李春华看着烟波浩渺的巨湖不由得目瞪口呆，游历过滇西北这么多地方，还没见过如此波澜壮阔的湖泊。 “据说几百年前，从天而降的一颗星辰带着滚滚的热流撞击在这山谷之间，待陨石冷却之后，这处陨石坑因为雨水和河流改道形成了巨湖，当地人称之为天星湖。”白洋指着巨湖解释道。 “天星湖与珠玉河相通，最终汇入澜沧江。” “这里有好鱼？”两人好奇了。 虽然云南的鱼类品种在全国最多，但这可不是说澜沧江和怒江，尤其是澜沧江上中游从青藏高原出发一路上是经过崇山峻岭，北高南低，多处于高原、高山气候，澜沧江、怒江中上游地区鱼种较少，怎么会有好鱼呢。 “那是当然。”白洋笃定地说道。 李春华、赖清不信，两人找了一处平坦的河岸，搬一块光滑的石头坐下，熟练的弄好鱼饵，打好鱼窝，抛竿儿，一看就是骨灰级玩家。 藻荇丰富的湖中必定鱼获丰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鱼漂就有了动静。两个人都是老手，熟练地挥动鱼竿，很快就有了收获。 “这是抗浪鱼？”李春华吓得一哆嗦，到手的抗浪鱼差点儿又掉进湖里，还是赖清眼疾手快用鱼护接住。 抗浪鱼是云南抚仙湖的特产。 个体虽小，但肉味鲜美，一直是抚仙湖的主要渔业对象。 “没错就是抗浪鱼，我们这里叫浪里白条，做鱼干、咸鱼、香酥、清蒸、铜锅都非常的美味。”白洋点点头，白家寨有抗浪鱼还是他去春城上高中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是抚仙湖的特产啊。”两个人有点儿不可思议。 “这也是白家寨的特产。”白洋笃定存在即合理，白家寨有抗浪鱼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只是太小了，不禁吃啊。”李春华、赖清有些可惜，他们曾经品尝过抗浪鱼的美味，可惜个体太小。 “没事儿，还有大的。”白洋继续故作神秘。 第五十一章 谈心 天星湖的水质清澈、各种水草、浮游生物丰富，同样的也造就了这里丰富的鱼类资源，想吃鱼，白家寨的老老少少都喜欢到这里垂钓，极少用大网围捕。 “我靠，中了，中了。”白洋话刚落音，赖清那边也有了动静，他赶紧提竿收线。 很快一条目测有三四斤的花鲢泼水而成，鱼尾乱摆在水面上泛起一层层水波。看到鱼后，赖清不慌不忙，鱼竿向上一提，身边的李春华熟练地拿出鱼护，早就等着呢。 “这下子晚上可就有鱼头吃喽。”赖清见是花鲢不由得笑了，华城那小子做得一手好鱼头，今天可有口福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天星湖是野钓圣地啊。钓友们都知道钓花鲢要用散发着酸臭味的饵料，谁让花鲢喜欢这一口儿呢。许多钓友都不惜花挨着钓花鲢的人，那饵料简直就是生化武器，能赶走一大波鱼情。 他们用得是什么做窝？不过是白洋用大米泡了泡水，稍微加点儿香油，简单粗暴的很，这还没多久能够有抗浪鱼和花鲢上钩，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白洋，你们这里真不错，鱼情很好。”赖清笑眯眯地说道。 赖清也是钓鱼达人，职业自由，平日里有大把的时间挥霍，钓鱼、旅游都是他的爱好之一，有时间约上钓友，在水库、山溪、江河等等地方安营扎寨就是几个昼夜，回家却是空空如也，充分享受钓鱼的乐趣。 “就是你这个鱼竿实在太业余了。”赖清重新弄好饵料，不无遗憾地说道。 作为钓鱼的高玩，用不着看钓竿，凭着手掌与钓竿相互接触的感受就能判断出一条鱼竿的优劣，更何况白洋在淘宝购买的杂牌军呢。 “平常钓几条鱼吃，我买竿子图个一时新鲜而已，这还是我大一的时候买的呢，就是现在整个寨子都找不出碳素钓竿，大家都是拿竹子做成钓竿，系上棉线，拴上用缝衣针做好的鱼钩，乡下也就是这么凑合，没什么讲究。”白洋不以为意，他今天就是手痒而已。 钓鱼只是小小的爱好，可没有那么疯魔。随便在山坡上砍几根竹竿可以，在山上捡几根枯枝也可以，只要收获不错他就高兴。 “那可不行，这钓竿哪能凑合呢，质量没保证不说，如果遇到大鱼，竿子直接扯断了，我看你是不是要哭瞎。”赖清一听就不干了，鱼竿哪能凑合。 “跑就跑呗，反正大鱼也不好吃。”白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咱是一枚资深吃货，又不是钓友，钓鱼对于他并没有太大的诱惑。 赖清揉了揉太阳穴，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了，索性撇过头去，专心照看自己的鱼竿。 李春华无奈岔开了话题，说实话他对钓鱼也不怎么有爱。 “白洋，中午的时候我怎么听说银行想着横插一手？怎么回事，你能具体说说吗？”李春华经历了太多的商海沉浮，虽然与自己这个小老弟接触不多，但他还是非常喜欢这个小老弟，想着以过来人的眼光帮着白洋破除迷障。 白洋挠了挠头，他心里其实还有些懵逼呢，组织了下语言说道“：这事我现在还懵着呢，早上我们去滇西公路上接他们的时候，带头的叫什么张明远，据他自己说他是滇西县工商银行的业务经理，看到白家寨的风景不错，想着投资，而且还说如果嫌滇西县工商银行庙小，他在姚州也有关系，不过让我直接回绝了，没想到他又找到了大伯。” “白洋，你做得对，这商海诡秘，刚刚还在一起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的朋友，没准早就暗地里对你下刀子，这个张明远和你又不熟悉，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个没有得到商业验证的投资项目，银行一般都会很谨慎的。如果自己手底下的资金还算充足，最好别和他们接触。”李春华点点头，没想到自己这个小老弟没有经过商海沉浮的考验，心思鬼精着呢。 “不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时候最怕内部瓦解，如果他玩各个击破，那就不好喽。”李春华为人老练，虽然交谈不多，他能够洞悉其中的漏洞。 “呵呵，李大哥，这些你倒不用担心，我们九个寨子耕读传家，还有浓厚的封建家长制度的残余，既然定好的事情，谁也轻易推翻不了，我爷爷是九个寨子的总话事人，下一个是我大伯，只要是他们两人把控着寨子，谁也翻不了天。”白洋笑了，各个击破他最不怕了，他现在把最贪财的李大伯都搞定了，谁还能动得了他们白家寨？ 至于未来，他就更不怕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九个寨子的关系休戚与共，以后联系的越来越紧密；随着旅游公司的成功开发，经济量体越来越大，即使能够攻破白家寨的内部堡垒，那得看他有多大的胃口。 李春华点点头，游历过诸多地方，宗族势力强大的地方他见识过，在村里说一不二的是寨老、把寨，可不是什么村支书、村委主任，当然基本上这样的村子，村支书、村委主任都是德高望重的把寨担任。 “你有把握就行。”李春华知道自己不用说什么了，具体操作人家白洋心里有数了。 “嘿嘿，他们敢翻天，我就把寨子里的老祖宗搬出来。”白洋神秘地一笑。 老祖宗？白洋家的老爷子他们见识过了，八十多岁的高龄，居然看起来也就六十左右，依旧健步如飞，甚至昨天为了招待他们还特地到山里打了一只野兔。李春华看得出来野兔的脖子上留下的贯穿伤，可是箭伤啊。 他们认为白老爷子基本上就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怎么又出来老祖宗了？ 白洋看着李春华懵逼的样子，笑着解释道“：我们白家寨是远近闻名的长寿村，老爷子岁数的人大有人在，我说的老祖宗可是真正的老祖宗，寨子里我还有三个高祖呢，都一百多岁了，当过蔡锷将军的贴身侍卫，蔡锷将军病逝之后，卸甲归田，回到寨子里隐居。” 我靠，尼玛，可不是老祖宗吗。 第五十二章 提议 一百多岁？那简直是活化石啊，蔡锷将军的贴身护卫，搞不好省里的要员都能逢年过节的前来探望。 白洋看着李春华目瞪口呆的样子，继续放卫星，“我们就这个寨子除了三位老祖宗，还活着十几位抗日滇军。” 白家寨可是有着参军的光荣传统，民国初年，追随蔡锷将军参加‘护国运动’‘护法运动’，堪称表率，有着‘滇军精锐，冠于全国’的称谓。随后抗日战争时期，转战大江南北，打了不少恶仗，被称之为‘国之劲旅’。解放战争时期，白家寨的士兵纷纷卸甲归田，至今还为祖国输送着最优秀的士兵。 “你们白家寨有故事啊。”李春华不由得感慨，没想到他们落难的小小村寨还有这样的底蕴。 “故事不少，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白洋也有同感，就是白家寨的人也不尽然都知道白家寨的故事。 “那你们就别说了，惊跑了我的鱼，拿你们试问。”赖清钓鱼的时候最喜欢清静，见两人聊个没完，哼哼唧唧地说道。 “嘿嘿，赖大哥你自诩钓鱼高手，如果钓到好鱼我可以给大家做全鱼宴，我的鱼菜在白家寨无出其右啊。”白洋笑着回到自己的钓位。 “好鱼？你们这里能有什么好鱼？”赖清撇撇嘴说道。 澜沧江—湄公河流域是世界上鱼类最丰富的流域之一，仅次于亚马逊河，但澜沧江的鱼类也只有下游和湄公河流域丰富，中上游可没那么多鱼类，最多是一些普通货色。 “红吉罗、金吉罗、江团、岩鲤、白甲、华子鱼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钓不到的。”白洋眯着眼睛看着鱼漂的动静笑眯眯地说道。 澜沧江中上游鱼种少，这可不包括我们白家寨，除了分布在湄公河的几种超大型的鱼类，整个澜沧江—湄公河流域能够找到的鱼种，在珠玉河、九龙溪都能够看到，甚至其他河流的鱼类在这里也能看到。 “卧槽，白洋你想着让我在你这里常驻吗？”赖清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一条大头鲤拍打着水花浮出水面，他赶紧收竿，从鱼钩上摘下来放进鱼护里。 “老赖，赶紧地放生，大头鲤可是咱们国家的二级野生保护动物。”李春华看到赶紧的阻止道。 曾经在星云湖畔的农家乐吃过大头鲤，肉嫩味美的特质至今令人难忘。当时农家乐的主人介绍，大头鲤现在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能够随便捕捉，农家乐内的大头鲤都是人工养殖的。 “别啊，李大哥吃一两条不妨事的，大头鲤可是天星湖里的优势鱼种之一，数量挺多的，用不着担心。”白洋拦下李春华，优势鱼种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的，寨子里经常拿它打牙祭。 得嘞，李春华一屁股又坐下来，自己这是白操心了，天高皇帝远，吃就吃。 不过，李春华还是提醒了一句，“白洋，山寨的人不清楚，你作为一个走出去的人，而且作为公司的掌舵人，一些事情你必须做起来，就比如这大头鲤，以后要严禁捕捉。因为捕捉国家保护动物坐牢的事例还少吗。” “就是想吃，在寨子里找几处山塘应该不难，自己养殖。” 白洋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事儿他还真没想过，回到白家寨他的想法又逐渐靠近山民，一直按着自己总结出来的法则行事。 “谢谢，谢谢，李大哥，谢谢你的提醒，这些事情我还真没想过。”白洋感激地说道。 白家寨群山环抱，地处偏僻，寨子里的人保护自然的意识虽然非常强烈，但法律意识淡薄啊，加之每次来工作组宣传的不过是一些国家重点保护动物，都是一些老生常谈，根本没有太多的内容。 工作组没有实地考察，根本不知道百家寨周围有多少动植物需要保护，种类有什么，根本不得而知啊。 “这件事，今后我们一定要抓起来。”白羊严肃地说道。 这不是一件小事。 “嗯，你自己清楚就好，到时候需要帮忙的找我就行，这方面我还有些人脉的。”李春华点点头，索性收起鱼竿看着赖清一个人的表演。 ······ 夕阳西下，赖清可收获了不少。 鱼护里面，青鱼、草鱼、鲤鱼、华子鱼、岩鲤等等，种类丰富，足有十斤的样子，这还是赖清将一些珍稀鱼种放走的结果。 “白洋，你这里简直是垂钓圣地啊，你如果在这里开一家垂钓中心，然后我给你宣传一下，全国各地的钓友绝对是一群稳定的客源。”收起鱼竿，赖清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道。 这里简直就是天堂，风景美，鱼群丰富，鱼种繁多，这里就是钓友们的伊甸园。 “这能成？”白洋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还没接触过疯狂的钓友。 “怎么不能成？对于钓友而言，除了极品的钓具和垂钓圣地，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你能够做好后勤服务，钱不是问题。”赖清拍着胸脯保证道。 一些有条件的钓友会不断地乱窜，在全国各地寻找钓位，而且出手阔绰，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为了夜钓，他们能够准备上堪比野外探险专家的装备，然后一边吃着压缩饼干或者面包之类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水面上的动静，熬上一晚上。 “那成，我马上提上日程。”白洋点点头，如果宣传到位的话，全国各地的钓友肯定比游客更稳定。 “得嘞，哥哥我就费点力气，帮你考察一下白家寨的各个钓点，到时候方便钓友们选择钓点。”赖清闻言不由得摩拳擦掌。 “这可不行，明天我们要开始插秧了，时间紧任务重，我们这几天必须把几万亩梯田种好，过了农时可是要减产的。”白洋摇了摇头，明天他要跟着队伍去插秧，顺便做下指导，秧苗都非常金贵，弄错了他还不得哭死。 “没事儿，你给我找个向导就成。”赖清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第五十三章 开始插秧 既然赖清执意如此，白洋也不好说些什么，明天就让小松跟着。 晚上许诺的全鱼宴自不用多说，吃得是宾主尽欢。 第一缕晨光洒遍白家寨的每一个角落，晨雾还没有消散，寨子里已是炊烟袅袅，惊起的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似乎带着几分喜悦、几分温馨。隐隐传来的男人的呼喝声，女人们的笑声，似乎印证着这一切。 无论是旱田还是水田，在麦收过后都已经犁好，今天是水稻插秧的日子。昨天，几百万元的震撼和分到手里的几千元的底气，让大家心气儿更足了。 迤逦如长龙般的人群驱赶着牛车，拉着白洋弄来的秧苗，在梯田的羊肠小道上慢慢前行，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李大棒子，听说你家这次可发了，一万多啊。”这次耕种的不仅仅是白家寨的梯田，各个寨子都有，几万亩的田地，今年可是大有作为。 “嗨，什么发不发的，我将今年所有的赤玉流金全卖了，以后就得吃陈粮了。”李老大摇头晃脑地说道，可心里就是那么痛快，这两年儿子外出打工，老两口还剩下不少余粮，一商量将今年的新粮全卖了。 周围的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李老大，有魄力啊。” 其实，这次卖粮大伙儿都矜持着呢，生怕白洋第一次搞砸了，弄得自己血本无归，没法还钱，所以呢，大家除了留下的口粮之外，或多或少还剩下点儿余粮。昨天那一摞摞的钞票让他们多少有点儿后悔。 “嗨，有什么魄力，就是投机取巧而已，没准儿等咱们的旅游公司弄起来之后，人家游客点名要赤玉流金，我可要坐蜡的。”李老大谦虚地说道，但眉飞色舞的小眼睛透露出的那丝兴奋暴露了他的本心。 “切。”乡民们对着他纷纷竖起中指。 ······ “各位叔伯老少爷们，我知道大家都种了一辈子的地，一些事情用不着咱嘱咐。”白洋站在一处田坎上，居高临下高声说道。 下边的人都乐了，这种地的事情，哪用得着白洋亲自教授啊，心中暗想，咱种地的时候，你还在你老娘的腿肚子转筋呢。 “但今天这秧苗种法有些不同，这两种秧苗，一种叫‘轻红映雪’，一种叫‘秋雪凝翠’，它们需要混种，就是每一根这样的秧苗，配上十根其他的秧苗，利用抛秧技术种植，千万不要插秧。” “还有就是梯田上半部分种植‘秋雪凝翠’，下半部分种植‘轻红映雪’，千万别搞混了，不然要减产的，可不利于咱们的秋粮丰收，老少爷们、各位叔伯明白没？” “明白是明白了，不过白洋你这是什么高科技啊，我们种了一辈子的地，还没听说过这么种地的。”郑远达见旁人都不说话，站起来问道。 抛秧技术大家都会，早些年因为没有专门的工具，分苗的时候比较麻烦，这才没普及起来，这倒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秧苗混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都是混种容易造成品种质量不稳定、减产，大家平时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相邻的各家都是商量买一样的种子。 “嘿嘿。”白洋神经兮兮地说道“：‘轻红映雪’‘秋雪凝翠’就好比地主，其他的秧苗都是佃户，地主只有充分的压榨佃户才能富得流油，这‘轻红映雪’和‘秋雪凝翠’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有充分吸收其他秧苗的养分才能长得壮实，结出好粮食来。” 地主？佃户？众人眼里全是问号，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的秧苗。 “这也太不要脸了。”郑远达瞬间懵逼。 “郑三叔，你别管它们要不要脸，但它们可都是咱们的摇钱树啊，秋收指着它们赚钱了。”白洋调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就在这里祝咱们旗开得胜，厨子叔那儿的烩菜还等着我呢。” 白家寨插秧第一天中午需要吃烩菜，为一天的繁重劳动提供充足的营养，保证劳动者有充足的体力。 烩菜，大多为许多原料一起炖、煮制而成。分为河南烩菜、东北乱炖、山西烩菜、博山烩菜、河北熬菜“''等各种做法，但白家寨却是独树一帜。 白家寨烩菜多以三菇六耳，本地现磨的豆腐，各种时蔬、饵块、牛肉丸子、宽粉条作为主要原料，用鲫鱼和羊骨熬汤，在大铁锅内，用松木柴火大火炖制而成。其味道咸鲜可口，浑厚浓郁，营养丰富，是补充营养的佳品。 郑远达听说有烩菜，赶紧地招呼大家“：老少爷们，干起来啊。” 往年日子过得不好，农忙时节可不敢提什么烩菜，只不过是一顿熟猪肉、白菜、粉条组成的熬菜罢了。没想到白洋居然遵循老年间的规矩吃烩菜，在场的那个不欢欣鼓舞。 回到白家寨，厨子叔正指挥着他的几个徒弟在广场上埋锅造饭呢，白洋没想到的是李春华也在，看着什么都新鲜。 可惜彼此都不认识，李春华看着厨子叔忙碌的身影，又不好意思打扰。 正在这时候，李春华看到了白洋的身影，赶紧走过去，悄声地问道“：白洋，他们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宴席吗？” 办宴席？白洋疑惑地看向李春华。 “我见过长桌宴、坝坝宴，好像都是在广场上垒灶做饭的，你们这不是吗？”李春华解释道，他曾经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经过李春华这么一解释白洋才明白，“李大哥这可不是什么置办宴席，我们这是要做烩菜，蒸馒头。” “中午梯田回来的人要大吃一场。” 烩菜？李春华祖国的大江南北都闯荡过，烩菜吃过不少，大名鼎鼎的李鸿章烩菜也有幸品尝过，他没想到这种植根于北方的粗犷菜式，居然能够在滇西北的偏远山村内出现，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这里也有烩菜？”他不禁脱口而出。 第五十四章 特色 是不是有，大家都是行动派。 临近中午，一锅锅鲜香浓郁的烩菜在白家寨上空飘散，就连附近的鸟儿都安静了几分，贪婪的吮吸着空气中飘荡的香气。 几个人在村委会找来了桌子，粗糙的搪瓷碗，在镇上买来的一次性筷子，摆满了整个广场，大概有上五六十桌的样子。李春华头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场面，心里不觉得有些意动。 “白洋，中午我能不能在这儿吃？”李春华想想心里就觉得震撼，想着凑热闹。 “行啊，怎么不行，不止你，马原和华城也能过来，就是不知道赖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多多益善，这种场面越热闹越好，怎么不欢迎呢。 “可惜，我们的相机过几天才能到，不然又有好素材了。”李春华心头不禁惋惜，坝坝宴、长桌宴什么的在西南少数民族聚集区并不少见，少见的是具有北方传统特色的烩菜，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滇西北的小村寨里。 白洋疑惑地看着李春华，“李大哥，这些也能宣传吗？” 在九个寨子，插秧第一天吃烩菜是老传统了，具体原因却不可考证。不过白洋却觉得稀松平常，怎么能作为宣传材料呢。 “怎么不能？可能你是被各种宣传、各种纪录片蒙蔽了，长桌宴、坝坝宴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作为特色本身就是宣传的好素材，尤其是你们这里有着与众不同的烩菜，这是北方才有的菜式，坝坝宴加上烩菜本身就是一个噱头。” “搞旅游并不是你觉得那么高大上，青山绿水、名胜古迹整个滇省能少？旅游开发最主要的是要抓住本身的特色，只有抓住特色，宣传到位才能抓住游客们的心。”李春华语重心长地说道。 特色？白洋挠了挠头，白家寨不缺，比如滇省第一铜凉亭，全国第一双子螺钿百宝嵌凉亭，双生瀑布，本地特色美食，分门别类的三天三夜都讲述不完，可现在缺少的是宣传啊，现在酒香也怕巷子深。 “李大哥，谢谢你的提醒。”白洋郑重地点点头。 其实，他已经开始打广告了，央视、省电视台不敢想，以他的财力只能打打县电视台和姚州市电视台的主意，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也聊胜于无。 “呵呵。”李春华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安慰道“：放心，等我们的相机寄过来，肯定会给你一份大惊喜。” 之前答应过白洋要宣传白家寨，他们自是不会食言。见到白家寨之后，即使没有答应，他们也会宣传的，独乐乐，岂如众乐乐。这是他们驴友之间的约定，发现好地方一定要分享的，更何况几个人也是有身份的人。 白洋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若论平常他绝对不会这么功利，只是白家寨穷怕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致富的机会，如何不抓住呢。 “那太好了，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小烩菜。”白洋傻乐着说道。 “小烩菜？”李春华第一次听说，难道烩菜还分大小不成。 做烩菜就要手法粗犷，重油、大火、大锅，长时间炖煮才显得香醇浓郁，能将烩菜做得精致的不多，也就是冀省的李鸿章烩菜能够单此殊荣。 白洋指着搪瓷碗里用来解馋的烩菜说道“：这是白家寨大烩菜，做得不够精细，白家寨还有小烩菜，那才叫一个讲究，而且味道更上一层楼，平时的没法做，只有重大节日的时候才做。” 这还不叫讲究？李春华有点儿瞠目结舌，就看厨子叔带领着一帮徒弟在那里煎炒烹炸，各种技巧都用上一遍之后，才将各种美味融为一炉，炖出鲜美敦厚的味道，最后盛在搪瓷碗中的是一团香气，在他的印象里也就冀省的李鸿章烩菜才能与之媲美。 李春华心头萌生了一个想法，这还是国家级贫困县吗？ 可是他忘了，一个物产丰富的山村，无法富裕起来主要是与外界交流的比较少而已，他们能够足不出户获得自己需要的食物，而不是前往集市，用金钱或者物品去交换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比如白家寨现在部分人还用火镰点火，而不是用火柴或者打火机。 吃得好，不代表他们不贫穷。 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延续千年的耕读传家，白家寨上上下下算得上半个儒门子弟，开蒙的不仅仅是圣贤书，还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让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在有限的条件下吃得讲究起来。 白洋给李春华也盛了一碗，塞给他一盘刚出锅的馒头，“李大哥，尝尝，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春华望了望村口的路上，陆陆续续赶回来的身影形成了一条长龙。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夹了一块豆腐，储存起来的丰富味道在口腔里一下子就迸发出来，巍峨的就像一座高山那样厚重，浓郁的香气顺着鼻子向外喷发，豪爽的就如北方的昂藏大汉一般。 口味略咸，他不由自主地抓起一个馒头，和着腾腾的热气咬了一口，天然的麦香碰撞之下又是一番景象，李春华不是美食评论家，他无法表达口腔里碰撞的滋味是如何的敦厚鲜香，只知道这热情腾腾的馒头配着眼前的烩菜让人欲罢不能。 “李大哥，味道怎么样？”白洋笑眯眯地问道。看着李春华的表情，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好吃，比冀省的李鸿章烩菜味道还棒。”李春华努力地嚼着嘴里劲道的馒头，含混地回答道。 这馒头也不一般啊。 内部起窝足够丰富，咬上一口蓬松绵软，却嚼劲十足，每每咀嚼一下，香味、回甘十足，高筋小麦粉的弹、嚼劲，低筋小麦的软糯表现得淋漓尽致，天然的麦香与麦芽糖产生的甘甜却是荡气回肠、不绝如缕，即使口中的馒头已经进入胃里，味道依旧让人回味无穷。 “白洋，你这面粉，自家磨的？”李春华虽然不是美食评论家，但还是一个合格的老饕，敏锐的发现这面粉与众不同。 白洋大气地说道“：当然是自家磨的，李大哥别和我客气，走的时候带上一些，让嫂子他们尝尝鲜。” 第五十五章 参观 尝鲜，自然要尝鲜，只是他想弄一些啊。 “白洋，你能不能组织乡亲们卖给我一些呢，这价格好商量。”李春华严肃地说道。 李春华在粤省以眼光敏锐着称，初次品尝赤玉流金之后就觉得不简单，他自然希望捷足先登，占领高地啊。 “呵呵。”白洋一下子笑了，他也没效果到这赤玉流金这么受欢迎，不过还是抱歉地说道“：李大哥，你招呼晚了，你知道莫愁到我们这里干什么来了吗，就是买赤玉流金啊，也就是你想着买的小麦，想要的话也只能明年了。” 李春华闻言不禁懊恼，为什么不早点儿发现这块处女地呢。 “那咱可说好了，明年一定要卖给我一些啊。”李春华带着遗憾享用眼前的大碗烩菜，很快就被美味冲洗得一干二净。 午饭过后，自然有人过来收拾残局，李春华拉着白洋参观起白家寨的明清古建筑群——双生园。 泉水溪流如阡陌交通一般，将山顶上的建筑群分割的支离破碎，云霭堆积，女墙也是断断续续，如烟渚云洲。双生园的正门两处石狮子分立两处，昂藏雄伟，每每山风猛烈之时，两只石狮子必定咆哮山林，与山里的猛兽争锋。 推开朱漆大门，映入眼帘的一座巨大的影壁，上面是一幅鱼戏莲叶图，雕刻的栩栩如生，影壁周遭采用的是白家寨特产石材，富含角闪石，似玉非玉的麻岩砌成，完美的堆垒成一幅碧海潮生的景象。 李春华不由得心生震撼，选材不难，难的是将一块块具有瑰丽花纹的石头有机的结合在一起，然后形成完美的图画，这不仅仅是无数心血，还有丰富的经验，以及极其高超的艺术修养，才能完成。 这两天李春华身在其中发现不仅仅这座影壁如此，外围的女墙也是如此，一些雄健的建筑物也如此，他无法想象当时的场景，在工具极其简陋的情况下，开山取材，大兴土木，这需要多少心血、这需要多少汗水，根本无法统计。 白洋抚摸着影壁心上的鱼戏莲叶图，神秘地说道“：李大哥，见多识广，能看出这幅砖雕画是用什么砖雕刻的吗？” 李春华仔细打量着眼前图画，觉得图案不仅仅雕刻的栩栩如生，就是这砖也是光彩照人，手摸上去，留白的地方可不怎么平整，在阳光的衬托下似乎有波纹流转。 最后李春华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这砖质地细腻，敲之有金属之声，难道是用金砖制作而成。” “高，高啊。”白洋冲着李春华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李大哥，您果然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不能。”李春华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砖，什么是金砖？ 当年古代工匠制作金砖时，先要选土，所用的土质须黏而不散，粉而不沙。选好的泥土要露天放置整整一年，去其“土性“。然后浸水将粘土泡开，让数只牛反复踩踏练泥，以去除泥团中的气泡，最终练成稠密的泥团。再经过反复摔打后，将泥团装入模具，平板盖面，两人在板上踩，直到踩实为止。 然后阴干砖坯，要阴干7个月以上，才能入窑烧制。烧制时，先用糠草熏一个月，去其潮气，接着劈柴烧一个月，再用整柴烧一个月，最后用松枝烧40天，才能出窑。 出窑后还要经过严格检查，如果一批金砖中，有6块达不到“敲之有声，断之无孔“的程度，这一批金砖都算废品，要重新烧制。就这样，从泥土到金砖，要长达两年的时间。 成功率也仅仅有百分之二十而已。 由此可见金砖的制造如何的艰辛，在明朝有着‘一两黄金，一块砖’的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不无道理。因为御窑口在苏州，制成之后千里迢迢送往京师，其费用昂贵之处可见一斑。 “怎么不能，现在我们白家寨还有记述金砖方法的书籍，虽然与苏州金砖的制作方法略有不同，其制作方法更加的豪奢，以白家寨当年的财力也不敢制作多少，也只有楼阁的地面还有这影壁用的是这样的金砖。” 李春华看着白洋小人得志的表情，不由得暗骂，p。 金砖不就是用来铺设地面的吗，难道你还想着盖房子不成。 “初始，先祖想用这金砖盖房，奈何制作不易，花费的时间太多，最后盖了几间砖亭也就不了了之了。”白洋继续解释道。 装逼犯上线，不解释。 猝不及防啊，李春华被秀了一脸，这是什么，天秀！ 穷奢极欲啊。 李春华看不下去了，转身正看到老太太坐在屋檐下绣花。 老太太听到动静，扶了扶自己老花镜，抬头正看到白洋和李春华。 “小洋，田里的事情安排好啦。”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心里别提多美啦，自从白洋回来给家里带来了不少的活力。 温馨而安详，老太太很享受这样的环境。 “田里有大伯帮忙看着，大家又是老庄稼把式，能出什么乱子，以前在公社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在一起插过秧，我在那里指挥才是真正的添乱呢。”白洋看着奶奶灵巧的飞针走线，由衷地夸赞道“：奶奶您绣的真好看。” 奶奶笑眯眯地说道“：不行啦，奶奶老啦，现在都戴上老花镜了，一些精密的针脚，眼力可跟不上了。” “奶奶怎么会老了呢，您还得带重孙子呢。” 老太太闻言一脸欣喜地问道“：小洋，你处对象啦，是不是走得那个姑娘，你还别说那姑娘就是水灵，跟画上画的一样，配得上我们家小洋。” 白洋不由得大囧。 他羞赧地说道“：奶奶，您这是说的什么呢，那就是生意伙伴，我们初次见面，没什么的。” “什么没什么？”老太太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十六岁就嫁给你爷爷了，十七岁有了你大伯，当初我们还不是彼此没见过，现在也在一起大半辈子了。” “不是。”白洋吓得有些语无伦次。“那个奶奶，李大哥想参观一下咱们的园子，我带着他四处逛逛啊。” 说完，白洋拉着李春华就落荒而逃。 第五十六章 旅游日志 池塘草绿风微暖，闲云无际天杳杳。 白洋一低头，穿过月亮门，层层叠叠的假山直接映入眼帘。曲曲折折的环廊依湖而建，碧绿的湖水，三三两两的莲花，带着几抹粉红色羞涩。湖中堆叠的假山层峦耸峙，如寒梅疏影，月动黄昏。 湖心山石之上三座凉亭破云而出，曲廊依水勾山，将三座凉亭勾连在一起，在湖心形成十字交叉。白洋带着李春华登上凉亭，不觉两腋生风，临高而望，怪石嶙峋、水波生影，游鱼嬉戏，时有飞鸟略过堆积的柳烟。 曲廊顺势而下，然后顺着山石堆叠的地基层层而上，曲廊似乎无数座四角凉亭堆叠在一起，从湖岸曲廊之上凌空而起，斜斜的跨入跨入另一湾湖水之中。 这座湖水面积更大，足足有十多亩的样子，曲廊直接连到湖心烟渚之上。 李春华顺着曲廊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那是万方安和？” 万方安和乃是圆明园四十景之一，据记载，它建于雍正初年，旧称万字房。万方安和轩，造型独特，风景秀丽，四时皆宜择优居住。雍正帝特喜在此园居，乾隆时期仍是游憩寝宫之一，端午节例在此殿侍奉皇太后进宴。 它是中国建筑中仅见的一个特例，建筑史上一朵奇葩，可惜毁于英法联军手中。李春华曾经在法国游历之时，在法国凡尔赛宫曾经目睹过《圆明园四十景图》，对万方安和印象深刻，他没想到今天能见到第二座万字房，不由得脱口而出。 “是不是万方安和我不知道，据白家寨的典籍记载，这是先祖拜托雷氏家族设计建造的一个休憩场所。”白洋见过关于双生园的记载，一些典故自然是如数家珍。 “不不。”李春华连忙摆了摆手，严肃地说道“：它在一定意义上代表的就是万方安和，它可是全国唯一幸存的万字房啊。” 圆明园存在的不过是残存的房基而已，这座万字房留存的这么完整，对中国古建筑研究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他不知道古建筑大拿看到这座万字房会不会发疯。 在万字房斜对岸一座低矮的小丘之上是一座三层十字亭，杨柳依依，莺声燕语。 两人走下曲廊，沿着湖岸迤逦前行，无数瘦骨嶙峋的山石堆叠了两人前进的道路，尽头是一座石舫，足足有三层之高，楼船画舸，极尽奢华。 “好雄伟的一座石舫。”李春华由衷地赞叹道。 中国的名山大川他也是游览了大半，石舫之上三层楼阁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整个石舫包括上面的阁楼，也是用石料精雕细琢出来的。 白洋抖了抖身上的衣服，“这里曾经是大家听戏、赏景的地方，石舫的对面还是一座戏台子呢。” 接近石舫，李春华这才看到石舫的对面是一座三层建筑的大戏楼，气势恢宏，巧夺天工，各种明艳的图画，将大戏楼打扮的花枝招展。 绕过戏楼，继续穿过月亮门，小巧的石拱桥搭在窄窄的溪流之上，雅趣非常。 李春华不禁驻足，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白洋，不行，我等不了了，我要写旅行日志，我要写旅行日志，让所有的驴友都知道这里。” “你手机里有不少这里的照片。”李春华追问道。 “有啊，李大哥，你用得着吗，我拍摄的技术不太好，希望影响不到你的旅行日志。”白洋点点头，这几天他可没少向朋友圈炫耀白家寨的风光。 “拍的烂没关系，吐槽也是针对我们，这么好的地方简直不吐不快。”李春华摇了摇头，现在条件不允许，降低一下要求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春华知道踏过小桥有着更多的美景在向他招手，但他的心中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拉着白洋原路返回，他要好好的写上一篇旅行日志。 ······ 李春华在自己的旅行日志上这样写道：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我们沿着太子十三峰的山脚，终于征服了这片土地。 不幸的是马原腿部受伤了，他需要及时治疗。 我们做了简易的担架，不断地在丛林中穿梭，试图找到文明的气息，只有这样马原才能获救。 为此我们放弃了大部分辎重，减轻我们的负担。 没想到厄运接踵而至，身上的相机、手机在奔走的途中丢失，我们被迫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万幸我们在最后时刻与文明气息不期而遇，就在马原病情恶化的时候，我们无意中闯入了一个不知名的村子。 没想到美丽的景色却刚刚拉开帷幕。 世外桃源，人类最后的一片净土，抑或是那香格里拉。 简单的介绍，李春华告诉关心他们的驴友知道，他们还活着，正在一处小山村中修整，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美丽的白家寨。然后李春华不断地翻阅白洋手机上的图片，最后选定了十几张比较满意的图片发到了网上。 没想到简单的几张照片，通过李春华描述的旅游日志，在网上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驴友圈子里放了颗深水炸弹。 “呜呜，太感动了，没想到斑主还活着，不过刚来就开始放毒，实在太可恶了，枉我还想着组织团队寻找呢。” “斑竹大人，魂归故里，鉴定完毕。” “太漂亮了，斑主跪求地址。” “楼上傻逼，斑竹大人不是说他们到了香格里拉吗？” “楼下智障，那是斑主大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才搬出的香格里拉，他们几个人是严重梅里雪山探险的，怎么会到香格里拉呢，难道是传说中的乾坤大挪移？” “是啊，斑主大大跪求地址。” “跪求地址。” “注意保持队形。” 跪求地址+1 跪求地址+2 跪求地址+3 ······ + 李春华没浏览多久，就关闭自己的账号，没有持续关注消息充分发酵之后的能量，潇潇洒洒的坐在树荫下发呆。 反正他已经把消息传出去了，那还管身后洪水滔天。 第五十七章 准备基建 晚上，赖清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疲惫的脸色掩盖不住兴奋的眸子。 “怎么样，赖大哥是不是很过瘾？”白洋见他的样子，笑眯眯地问道。 白家寨的鱼情、水情，白洋心里一清二楚，自然是信心十足。 “过瘾，实在是太过瘾了，白洋你们这里的鱼情实在是太丰富了，简直就是咱们中国的鱼类资源的博物馆啊，四大家鱼咱们就不说了，全国绝大多数鱼类在这里都能够找到踪迹，而且数量相当丰富。” “好家伙，白洋你知道吗，我在山上的冷水湖中钓到了大马哈鱼、江鳕、三文鱼、鳊花、虹鳟等等。”赖清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激动地说道。 对于钓友来说什么东西最令人兴奋，除了名牌的鱼竿之外，恐怕就是丰富的鱼情了，为了找到一个垂钓的天堂，他们可以不辞辛苦的踏遍祖国的千山万水，风餐露宿，吃压缩饼干。 白洋笑而不语。 赖清心里却有几分遗憾，没有照相、通讯设备，不能和众多的钓友分享。 ······ 因为是抛秧的缘故，比插秧速度快了不少。经过几天的忙碌，几万亩梯田、圩田全都种上了水稻和小米。 “大伯，现在农忙要告一段落了，但咱们不能停下来，连通九个寨子的青石板路需要拓宽、修整，一些破旧的道路要重新修葺，从滇西公路到咱们寨子蜿蜒十几里路，景色虽然不错，但需要有一条近路，可以修一条连接神龙脊的青石板路，到时候进村可以省下不少的时间。”农忙已过白洋觉得白家寨的基础设施建设可以提上日程了。 要想富先修路，不可是说说的。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游客喜欢原汁原味的自然景观，但这基础设施不能不建设，路都没有欣赏什么自然景观。 “这可需要不少钱啊。”大伯忧心忡忡地说道。 虽然白家寨山势众多，但没有一处能够开采石料，青石板必须在其他地方购买，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钱必须花，不然到时候游客到了白家寨，达不到预期的享受，把游客都赶跑了，我们的心血可就全部白费了。”白洋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已经盘算好了，先期他会拿出一千八百万作为酒店和基础道路改造和路灯的构建改造，剩下的几百万作为预备费用。反正用不了几个月，他的资金又会回笼一部分，事业滚雪球似的发展，资金链就不会断掉。 大伯点点头，略感欣慰地说道“：这事儿，你自己做主就好，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们都跟不上时代了，白家寨的未来就全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尤其是你白洋，你作为白家寨的领路人，身上可有千钧重担，做什么事之前必须考虑周全，咱们白家寨可经不起折腾。” 白洋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 今后白家寨将砥砺前行。 白洋辞别大伯，刚回到老宅子，口袋的手机响了。 “嗨，大寨主，忙什么呢。”接通手机，莫愁活泼的声音立即传到白洋的耳边。 “还能忙什么，就是白家寨这点儿事呗，我们现在算是白手起家，百废待兴啊，什么都需要建设，我又是一个外行，现在忙得不要不要的。”白洋着手建设的时候，才发现手底下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哈哈。”莫愁幸灾乐祸地笑了好一阵，半天才渐渐缓过来，“大寨主，我今天可是给你解决问题的，不知道大寨主要怎么感谢我？” 感谢？白洋闻言激动地说道“：怎么你介绍的那个大海龟回来啦。” “什么大海龟，难听死了。”莫愁娇嗔道。“我可告诉你啊，人家已经在香格里拉下飞机了，马上就要到滇西县了，你赶快去接人家。” “什么？”白洋不禁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我说莫愁你可真厉害，那么大的海龟，你居然敢单独放到大西南来，这我可得赶紧去接他，不然丢了可不得了。” “怎么样，我够意思。”莫愁笑着说道。 “放心，腊肉、火腿、蘑菇、赤玉流金肯定有一份儿心意。”白洋赶紧说道。 他早就听出来莫愁要敲诈他的意思，心中却暗暗嘀咕，果真是一个吃货啊，莫愁走得时候可是大包小包的带走不少，足足够她吃上半年的分量。 “哈哈。”莫愁得意了，娇笑着说道“：果然够意思。” 莫愁心里却是委屈极了，她带回去的土特产在公司被打劫了一部分，回到家又被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们打劫了个底儿朝天，弄得父母见到亲戚们都是灰溜溜的，生怕到家里讨吃食，每天不住地埋怨莫愁，东西弄少了。 “我可不是敲诈你啊，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们的火腿在海市可广受好评，把金华火腿都比下去了，火腿加工可以深挖潜力，绝对又是一个经济增长点。”莫愁悄咪咪地说道。 她有一个舅舅在海市的五星级饭店中当行政总厨，品尝过白家庄火腿之后，赞不绝口，表示可以做主高价收购。 “这个···”白洋有些为难，白家寨火腿制作不易，可不仅仅是用盐腌制，然后自然干燥十二个月，而后加工成的。 “白家寨的火腿制作分两种，一种与诺邓火腿大同小异，因为气候和盐的不同，比之味道好上两筹，但送你的火腿在我们这里可是高级品，用盐和中药材用秘法腌制的，根本无法量产，因为制作复杂，每年都没多少人制作。”白洋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组织语言说道。 “没事儿，无法量产，自然有无法量产的卖法，你应该知道饥饿营销，等我闺蜜到了白家寨，他可以告诉你怎么做，他也是这方面的行家。”莫愁闻言毫不在意地说道。 “莫愁，谢谢你了。”白洋认真地说道。 “大寨主，你怎么这么酸啊，记得下次去白家寨，不要让我坐牛车就好。”莫愁至今还对白洋耿耿于怀呢。 “我们用八抬大轿抬您。” 第五十八章 蔡崇文 两人调笑了几句，白洋挂断电话翻山越岭前往滇西公路，他记得差不多这时候有一辆通往县城的公交车。 白洋脚下健步如飞，山路如履平地一般，十几里的山路根本不在话下。 约莫四十分钟的样子，白洋走过钢桥，来到飞龙垭，驻足等待前往县城的公交车。 飞龙垭是云岭、怒山相互对峙的地方，如果站在高处观看，蜿蜒盘旋的两大山脉就仿佛临空对峙的两条神龙，因此得名。 果然，白洋记忆没错，时间不大一辆驶往滇西县的公交车映入眼帘。 白洋赶紧拦下车。 到了滇西长途汽车站，发现这里风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反倒因为时间的原因，也染上了浓重岁月痕迹。周围的建筑物倒是如雨后春笋般，增添了几分光彩。 看了下时间，白洋一抬头发现从香格里拉来的长途客车已经到站，他赶忙拿着手机迎了上去。 时间不大，车上的人都走光了，一双大长腿才从车上慢慢走下来。 我得那个乖乖，走下来白洋才看得真切，那双大长腿纤细的，活脱脱一个放大版的圆规嘛，尤其是还穿着一条紧身西裤。窄窄的肩膀，细细的腰身，不得不说这身材是现在小女生们最喜欢、最容易引起尖叫的身材。 白洋再向上看去，还好没什么哈韩风格，只是这脸蛋实在漂亮了点儿，骨子里透着一股阴柔的气息。 他不禁吐槽，你堂堂的男子汉，要那么漂亮干什么，小身板在白家寨能饿死。 你看看周围姑娘们的目光，果然颜值既是正义啊。 不愧成为莫愁闺蜜的男人。 看着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家伙，白洋硬着头皮走过去，尬笑了一声，这才说道“：请问您是蔡崇文吗？” 关注的目光太多，白洋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嗯？”蔡崇文疑惑地看了眼白洋，他不知道这位大布褂子的农民兄弟找自己干什么，不过还是礼貌地说道“：我是，请问您是？” “哎呀。”白洋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说道“：还没自我介绍，真是失礼啊，我叫白洋，莫愁那家伙应该给你说了。” 说着白洋伸出了手。 “白洋？你就是开了一家小旅游公司的那个家伙吗？”蔡崇文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了自己纤细的手。 唉，能活这么大，真难为这孩子了。 白洋决定不生气，不生气。 “公司还在草创期间，好多东西都还不正规，草台班子上不了席面，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专业人士指点迷津呢。”他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嗯。”蔡崇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反正我准备在国内发展，先指导一下你们也未尝不可。” “去把你的车开过来，咱们直接去白家寨。” 蔡崇文颐指气使的态度，让白洋微微一怒，怒气在心头盘旋了一阵，他决定咽下去，平静地说道“：对不起，目前公司还没有车辆，资金紧张，也没有计划购买车辆。” 蔡崇文心态炸了，气呼呼地说道“：七八十公里呢，你难道要我跟你走着回去吗？” “走着回去，我倒是不介意，反正就是半天的事情。”白洋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到蔡崇文吃瘪的样子，心里就是那么痛快。 “你难道不知道，还有出租车这种东西吗？”白洋心里啧啧称叹，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愚蠢的海龟。 “呃。”蔡崇文黑脸看着白洋。 不过，白洋决定不和他一般见识，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讲好价钱，招呼蔡崇文上车，朝着白家寨驶去。 滇省是一个旅游大省，滇西县虽然不如香格里拉、梨水这样的旅游大市，但在滇西北也相当出名，位于三江并流风景区腹地，每年来到滇西自由行的游客不在少数，直接催生了出租车这一群体。 坐在出租车上短暂的沉默之后，蔡崇文这才问道“：白洋，你能不能介绍一下你们白家寨的一些情况？” 蔡崇文深吸一口，思绪在脑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因为车站的小小冲突，他没什么可聊的，但不能这么尬着啊，就聊一些公事。 白家寨？白洋搔了搔头，他太熟悉了，说上几个漂亮的景点、几个历史典故，他可以如数家珍，但真正的详细介绍，他还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白家寨，有些漂亮的景色和一些明清古建筑，天主教堂、喇嘛庙，其他的嘛，山民性格淳朴敦厚。”白洋想了又想，这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完了？”蔡崇文眉毛抖了抖，显然对白洋的介绍不太满意。 白洋不由得苦笑道“：太熟悉，我没法介绍，你问什么我可以事无巨细的将白家寨的事情告诉你，但要介绍我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要想了解白家寨，不如四处转转，看看我们的风土人情，看看我们的风景名胜，比我做任何苍白的介绍都要好得多。” 蔡崇文看了眼白洋，开始闭目养神，从海市到白家寨也算是舟车劳顿，即使他经常做户外运动，也有点儿受不了。 到了飞龙垭，两个人下车。 白洋指着一处地方说道“：我准备在这儿建一座四层的酒店，为游客提供食宿服务。” 蔡崇文目光越过钢桥，崇山峻岭之间，层峦叠嶂，郁郁葱葱，根本看不见人烟，他微皱了一下眉头“：这里距离白家寨多远？” “八九公里，如果沿着神龙脊走得话，大概五六公里的样子。”白洋想了一下说道。 “如果有摆渡车的话，这个距离还算可以接受。”蔡崇文心中丈量一下距离，对白洋的方案点了点头。 “通往白家寨的道路，我准备修筑一条六米宽的仿古青石板路，既清幽古朴又不制约交通，不像水泥路那样工业气息浓郁，越过钢桥就能让游客感受到我们白家寨古朴的气息，摆渡车缓慢前行，正好欣赏白家寨周边的美景。”白洋指着钢桥对岸斑驳的道路说道。 “思路倒是不错，只是咱们怎么进去啊。”十几里山路他可不想走进去。 “等一下，就有人来接了。” 第五十九章 新商机 白洋说的没错，时间不大，二伯赶着牛车在起伏不定的山脊间缓慢前行。 “你，你让我做牛车。”蔡崇文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洋，没想到进山居然做牛车。 “你倒是想坐马车，我们白家寨有几十年没养马了，没有啊。”白洋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是。”做什么马车，蔡崇文气得直翻白眼。“你们寨子里难道就没有其他交通工具？” “有啊，自行车，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们，我回去给你取自行车？”白洋笑眯眯地说道，寨子里倒是有几辆老式的二八自行车，还是飞鸽的呢，名牌。 白洋都不记得这几辆飞鸽自行车什么时候落户白家寨的，不过现在保养得很好，皮实着呢。以前大伯他们到镇里开会就是骑自行车去。 “那算了。”周围崇山叠嶂，远处雪山、近处青山连绵不绝，这里又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时不时传出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兽吼，蔡崇文不禁一哆嗦，他不知道自己这小身板儿够不够野兽们吃的，牛车就牛车，猥琐发育，从心。 白洋故意恶心他，指了指远处的青山，“距离这里还远着呢，不过是一群红毛狗而已，专掏菊花的恶心家伙，天黑之前它们不会下山的。” 蔡崇文吓得脸色有些苍白，感觉后边怎么凉飕飕的，疑神疑鬼地四处打量。 说话间二伯赶着牛车就到了，跳下牛车对着白洋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阴沉着脸教训道“：你小子怎么说话呢，看把人家姑娘吓得。” “他，姑娘。”白洋愕然地看着二伯。 “哈哈···”他随即捧腹大笑，指着蔡崇文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蔡崇文嘴角抽动了两下，黑着脸看向白洋。 “不是，二伯，人家是堂堂正正的大老爷们，可不是姑娘。”白洋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冲着二伯解释道。 “老爷们？”二伯上下打量着蔡崇文，发现脖子上果然有喉结，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有些羞赧地说道“：对不起啊，小伙子，我看错了，你别介意。” 二伯心中却暗暗嘀咕道，这小伙子长得秀气，比小姑娘还娇贵，真不知道小洋找来干什么。 “没关系。”蔡崇文僵硬的面皮抽了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误会多了，心态也摆正了。 “二伯，这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夜路可不好走。”白洋知道不能说下去了，赶紧打圆场说道。 “哎哎，好好。”二伯如蒙大赦，赶紧回去操弄牛车，闹了大乌龙，看着蔡崇文的样子好不尴尬。 这次二伯出来接人，可不是当初莫愁进白家寨时那么寒酸，坐着满是灰尘的牛车进寨，这次可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车上铺了厚厚的羊绒和牦牛绒混合编织而成的毛毯，柔软舒适，防寒能力超强。 看着色彩艳丽的毛毯，白洋笑着说道“：蔡崇文，你看我们白家寨对你多重视啊，当初莫愁进寨的时候做得都是拉粮食的牛车，白白糟践了一身衣服，你看你，这多隆重，羊绒毛毯，柔软舒适，坐在上面一点儿都不觉得颠簸。” 蔡崇文闻言上前摸了摸，果然和白洋说得一样，整个毛毯的绣色是丹凤朝阳，周围夹杂着唐卡上的某些符号，极具滇西北的独特风格，汉文化与藏文化交流碰撞之后的完美融合。鲜艳、美丽的图案具有极强的实用价值与艺术价值。 “羊绒的？”蔡崇文心头一动，忽然问道。 羊绒是生长在山羊外表皮层，掩在山羊粗毛根部的一层薄薄的细绒，日照时间减少时长出，抵御风寒，日照时间增加后脱落，根据光照时间的长短，自然适应气候，属于稀有的特种动物纤维。羊绒之所以十分珍贵，不仅由于产量稀少，更重要的是其优良的品质和特中以克论价，被人们认为是“纤维宝石“、“纤维皇后“。 它是目前人类能够利用的所有纺织原料都无法比拟的，因而又被称为“软黄金“。 “不全是羊绒，也有牦牛绒，怎么啦？”白洋狐疑地看着蔡崇文，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是这里的特产，产量如何？”蔡崇文紧接着问道。 “很困难，当地的山羊不多，牦牛绒有需要在附近的藏族聚集区购买，制作起来也非常麻烦，如果一个妇女每天八个小时计算，咱们车上的毛毯需要大半年的辛苦。”白洋回忆了一下说道。 “这种毛毯就我们白家寨产，需要特殊的织机。” “那你们为什么不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呢？”蔡崇文摸着精致的下巴，反问道。 “非、非···”白洋吃惊地看着蔡崇文，旋即苦笑道“：非物质文化遗产，从来没有想过，现在勉强混个温饱，这种东西都不知道找谁运作。” “现在可以想想了，只要你们再做的精细些，我可以给你们运作一下，说不定又是一个公司产业的增长点。”蔡崇文指了指，毛毯上走针的一些小瑕疵，建议道。 “精细的有啊，这是我家那口子，不小心织错的，又不是什么送人的，反正将错就错呗，反正又影响不到使用。”二伯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 不愧马帮的后裔，这如意算盘打的就是响。 “没错，我们白家寨真正的毛毯比这精细十倍、百倍，有些技法运用的就是苏绣和蜀绣的技法，那才是真正的巧夺天工。”白洋在一旁帮腔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进寨子啊。”蔡崇文激动地说道。 二伯闻言直接甩开了鞭子，一声脆响在山谷中回荡，身前的老牛慢悠悠地走起来，迎着夕阳西下的金色雪山。 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临近傍晚，鸟雀沉寂，但整个怒山、澜沧江、怒江却没有沉寂，山林里是动物们的狂欢，外界如此静谧，却悄然幻化出另一番景象，此时此刻见多识广的蔡崇文早已拿起了他心爱的徕卡相机。 第六十章 卧虎藏龙 走过钢桥完全是另一番境遇，奔腾汹涌的澜沧江阻隔了这一切。 静谧而安详，‘咕噜噜’的车辙声，伴随着山脚下泠泠作响的溪流，蔡崇文觉得自己可以倚着车帮小憩，心中渐觉懒散，手中的徕卡相机都慢了几分。 远处、近处的雪山皆巍峨，三三两两的白云在半山腰间徘徊，落日的余晖渲染了雪山、白云，在金色的雍容中诞生了佛韵、禅意。抬眼眺望，那是千百尊佛陀，拈花微笑，看着滚滚红尘的喧嚣。 轻闭双眸，清凉的山风似乎都侵染了佛陀的禅意，辽远而旷达，蔡崇文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相机，浮躁的心灵变得安逸，功利的心灵变得宁静。伸手可触的山风总在不经意间在你身边溜走，驻留的唯有心中的恬淡。 牛车、层云、绿水红花、倦鸟、溪流，这是亘古徐徐展开的画卷，蔡崇文调皮地敲了敲车帮，坐在车尾，两条腿伸出去，耷拉在车沿上，随着牛车的节奏随意地晃荡。他仰着头，贪婪的享受山风拂过脸颊的快感。 铅华尽去，天然的童趣浮在嘴角的那抹笑意。 敞开胸怀，蔡崇文拥抱的是那么的宽广，他不无憧憬地说道“：白洋，你们这里实在是太美了，我要用我的双手，我的智慧，把这里建设的更美丽，让全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白家寨的美丽，它才是无愧的香格里拉。” 白洋嘴里‘啧啧’发出响声，上下打量着蔡崇文的身板儿，看着他纤细的双手，直接一盆冷水倒下。“用智慧我倒是相信，用双手嘛，你能在白家寨饿死，你信不。” 余晖尽去，蔡崇文再也找不到刚刚禅意，不无懊恼地说道“：你干嘛打击人？我也是运动健将、跑酷、游泳、滑雪，我也是个中高手。” “嘿嘿。”白洋不无打击道“：看到这位赶车的老爷子没，我二伯，今年七十出头，他能水不过膝，直接趟过澜沧江，五六米的高墙，他能不借助任何器械爬上去，你能吗？” “我、我···”蔡崇文又惊又怒，最后气呼呼地说道“：你别瞎掰，世界上哪有那样的人？” 他不否认世界上卧虎藏龙，奇人异士都隐居在市井之中，但眼前这个满嘴烟熏火燎的牙齿的赶车老大爷是隐士高人他可不相信。 “不信是，你等着。”说话间蔡崇文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白洋是踪迹不见，他急忙四下里寻找，这才发现白洋已经窜出去几十米了，沿着山坡向下，那身法和猿猴相似，走高楼越大厦如履平地，高低起伏的山坡更是难不住他。 看到这里蔡崇文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这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时间不大，白洋三晃两晃直接窜上了牛车，那是声息皆无，慢慢悠悠的老牛根本没感觉出来。 蔡崇文瞪大了眼睛，这得有两三米。 他看得清清楚楚，白洋最后的落脚点距离牛车至少有两三米的高度，居然脚尖轻轻一点就跳上了行进中的牛车，这是什么功夫，武当梯云纵？ 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二伯，给人家客人表演一下。”白洋来到车前拿过二伯的牛鞭，将一块坚硬的鹅卵石递给他。 二伯憨憨一笑，接过白洋递过来的鹅卵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咱这就是庄稼把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话间，二伯转过身来，右手一摊，蔡崇文这才知道白洋是捡了一块鹅卵石回来。 “小伙子上眼。”二伯在手上上下掂了掂鹅卵石，然后单手握拳，运用大口天罡气的功夫，把丹田中的混元气运行到手臂，蔡崇文就看到老头干瘪的胳膊足足粗了三圈，耳边瞬间就听到‘嘎’一声，等二伯的手掌再摊开，坚硬的鹅卵石已然四分五裂。 二伯‘嘿嘿’一笑，将鹅卵石扔到车外，拍了拍手掌上的石粉，那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转身拿过牛鞭继续赶车，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洋回过身，用手在蔡崇文的眼前晃了晃，满脸戏虐地说道“：大海龟，回魂了，回魂了。” “啊。”蔡崇文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白洋。 “感觉怎么样？”白洋笑眯眯地看着他。 蔡崇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被打脸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什么感觉怎么样？”他迷惑地看着白洋，故作迷糊。 “呵呵，看来这打脸打得还不够啊，怎么着，咱们还回去，让你开开眼？”白洋冷笑着说道。 香河渡象的本事，可是白家寨的基本功夫。 蔡崇文赶紧摇头，忙不迭地说道“相信，相信，我相信，咱们还是进寨子。” 生怕白洋一个不高兴，把他扔到澜沧江喂鱼，又怎么敢回去呢。 二伯听白洋语气不对，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训斥道“：你小子干什么？这小伙子是咱们白家寨的贵客，一点儿礼数不懂。” 白洋吓得直缩脖子，恶狠狠地瞪了蔡崇文一眼，然后低眉顺眼地说道“：二伯，我们在闹着玩儿呢。” “那也不行。”二伯严肃地说道。 “是，是，您老别动肝火。”白洋低着头，到一边委屈去了。 蔡崇文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地方，挨着二伯坐下，然后带着几分崇拜的神情说道“：老伯，您可是老当益壮，这一手功夫真是绝了。” 说着蔡崇文又看了看二伯那双带着厚厚老茧的大手，心中暗自琢磨，这哪是手啊，分明是一双老虎钳子啊。 “嗨嗨。”蔡崇文显然骚到了他的痒处，憨厚地笑道“：几十年的功夫喽，还好现在还没怎么退步，不然可就丢丑啦，退回十年去，碗口粗的树我能一掌打断了。” 蔡崇文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一个乡下老伯居然是武林高手，男孩子哪能没有武侠梦呢，他立马化身迷弟，渴求地问道“：那老伯，能不能传授给我？我拜您为师。” “你，不行。”二伯看了他一眼，遗憾地摇了摇头。 第六十一章 回到白家寨 不行？蔡崇文此时的心情好比冷水浇头，一下子凉了个通透。 大概是因为门户之见敝帚自珍，君不见陈家沟的太极拳在杨露禅之前，也不是只传男不传女，不传外姓人吗，白家寨这里环境闭塞，思想比较传统。 二伯见蔡崇文半天不说话，回头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小蔡，是不是觉得我们有门户之见？”二伯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心思通透着呢。 “这···”心思被猜透了，蔡崇文有些尴尬。 “呵呵。”二伯笑了，用宽大的手掌拍了拍蔡崇文的小肩膀，这才说道“：习武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二五更的功夫少不了。自古穷文富武，习武不仅仅要吃苦，还得吃药，练武容易受伤、亏气血，必须吃药补回来，不然留下暗疾，年老之后，饱受病痛折磨。” “如果我们白家寨也是走这个路子，只要你肯吃苦，教你练武也无妨，但我们白家寨可不是这样，从小就要泡药浴、打熬筋骨，等到十一二岁开始练武，然后通过十来年的努力，才能出头，这期间还要进大山与野兽搏斗，如此我们白家寨成才者不过十之二三。” “要不是有周围的大山出产各种药材，就我们白家寨这种情况根本支持不住各种开销。我不知道你身边的金钱能不能支持你练武，但你这小身板儿要打熬身体、泡药浴必须七八年的光景才能练武，你觉得自己能学成吗？” 二伯的一席话让蔡崇文羞愧不已，原来自己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臊得满脸通红。不顾二伯还有一件事情没对他说，外人习武必须先考察人品，人品端正才能学习白家寨武功，不然白家寨武功脱胎于行伍，杀伤力巨大，流传出去对当今社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祸害。 “老伯，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蔡崇文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是二伯的一贯伎俩，他笑呵呵地说道“：小蔡，用不着沮丧，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还是能学的，回头我给你找个师父练练，也让你这小身板儿结结实实的。” “那太好了。”蔡崇文高兴地叫道。 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想成为众多美少女的闺蜜，蓝颜知己。 两人说话间，牛车越过山梁，一对雄伟、秀丽的瀑布映入眼帘，远远望去宛如双生姐妹一般，蔡崇文惊得目瞪口呆。 他回过头来问道“：白洋，这就是莫愁所说的双生瀑布，叹为观止，叹为观止啊。” 旅游业他可是行家，不仅仅精通旅游设计，他还经常到世界各地旅游，增加见识，寻找灵感，各地的瀑布景观他何止见过万千，唯独没见过与双生瀑布类似的景观，钟灵毓秀，简直神来之笔。 仅仅十几里的山路，蔡崇文看到了什么，丰富的旅游资源、人文情怀，这都是一大卖点，对于白家寨的发展他看到了广阔的前景。 “这就是双生瀑布，晚上咱们就主在山顶上的双生园。”白洋指着山峦起伏之间，树影婆娑中掩映的亭台楼阁。 蔡崇文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道“：那还等什么呢。” 双生园，蔡崇文也是从莫愁嘴里知道的，明清园林的典型代表，她也仅仅是看到了惊鸿一瞥，就匆匆离开了白家寨。 “小蔡啊，山上的生活简陋，不如到我家来，我那里还有空房子。”二伯见状赶紧拦下来，山上的生活他还能不知道，要不是自家老爷子脾气倔强，他们兄弟几人早就把二老接下山住了。 山上的生活清苦不说，还有各种不方便，蔡崇文娇滴滴的和小姑娘似的，哪能吃苦啊。白洋自小就是皮猴子，不用人惦记。 “老伯，没事的，在国外我们经常组织队伍进山冒险，在野外宿营那是家常便饭，住山上没事的。”蔡崇文赶紧解释道。他们搞旅游设计的少不了实地考察，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情，在山上居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白洋闻言不由得撇撇嘴，风餐露宿？你们那里都是有着充足的后勤准备，甚至搭帐都有人帮忙，哪用得着吃苦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山上也不用吃苦，吃饭有两位粤菜大厨伺候着，想换口味，自己下厨的手艺也不错啊，唯一可惜的是没有网络，不过山下也没有啊。这么算计起来山上的生活更好。 “二伯，您不用担心，山上的屋子我修葺了不少，也接上了电，生活物资又不少，现在一点儿也不苦了，他和我上山住，没问题的。”白洋解释道。 这阵子白洋修缮房屋他可是花了大力气的，现成的住处不少。 “老伯，既然白洋已经把房子收拾出来了，我就在山上住。” 二伯无奈地点点头，“好，既然这样，你们就住山上。小洋，可得把人给我照顾好咯。” “二伯，你放心，他是我从外边请来帮咱们经营公司的，以后咱们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人家了，我能怠慢吗。”白洋认真地解释道。 白洋没有让二伯送上山，除了上下车辆的盘山道，还有上山的石阶，方便的很。辞别二伯，他提着蔡崇文的行李，直接上了山。 “哎呀，小洋，这是你女朋友？”他们刚上山就和纳鞋底的奶奶打了照面，她看到蔡崇文，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没了。 现在白洋也算是有出息了，她就盼着白洋能早点儿结婚，好抱重孙子啊。 “奶奶，你又不戴老花镜，你仔细看看，这是男的，这是我请来的贵客，现在我们这里住一阵子。”白洋一阵无语，果然母子俩，这想法都是一样的，难道人家长得秀气点儿，就是女儿身了。 “男孩儿？”奶奶仔细打量一番，这才确信，嘴里‘啧啧’称奇，不住地嘀咕道“：这孩子长得真秀气，跟城里来的小姑娘似的。” “那行，你领着回家，我这儿鞋底还没纳完了。”奶奶不禁大失所望，既然不是女的，鞋底还得纳啊。 第六十二章 雅致小屋 白洋拿着行李，尬笑几声“：蔡崇文，你别介意啊，我奶奶其实人挺好的，平时也不这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事还得怨你。” “怨我？为什么？”蔡崇文脸上带着几分狐疑。 “谁让你长得那么秀气啊，你没看到车站好多小女生都在为你尖叫吗。”白洋理所当然地说道，似乎带着几分道理。 “那关我什么事。”见识太多了，蔡崇文感觉有几分理所当然。 “你看到白家寨来，除了我，见到的两个人都说你是女孩儿。”白洋满脸笑意地指了指奶奶的身影，略带点儿玩世不恭，又带着些许的无奈。“催婚，这个种事情你应该没少经历过。” 蔡崇文觉得找到了知己、找到了同病相怜的天涯客，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望着天空的湛蓝，有些沮丧地说道“：我已经放弃治疗啦，女孩儿们都喜欢把我当成蓝颜知己，一些闺中秘事都对我说哎。” “你那叫人畜无害。”白洋幸灾乐祸地拍了拍他平坦的胸膛。“你这里要是鼓起来的话，非嫉妒死一群小女生。” 蔡崇文嫌弃地拍掉白洋的安禄山之爪，护着胸口和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然后警惕地说道“：白洋先生，我的性取向很正常，请你放尊敬点儿。” 白洋讪讪地收回了手，他不知道蔡崇文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误会，误会，纯属误会。”白洋觉得自己老脸有些发烫。 “哼。”蔡崇文别过头去，显然还对白洋的动作耿耿于怀，尤其是他那毫无诚意的道歉实在是让人恼火。 白洋耷拉着脑袋头前带路，走进朱漆大门，直接带着蔡崇文进了跨院。很幽静的小院子，窗前几丛修竹，高高低低的小假山，错落有致的散落在院子周围，最大的假山上一汩汩清泉，垂落万千丝线，仿佛一帘水晶。 曲折的小径周围栽着的是争奇斗艳的牡丹花，幽香浮动，引来的是流连花丛的蝴蝶，小院是一派欣欣向荣的风光。 “真美啊。”娴静、淡雅，又生机盎然，蔡崇文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院子。 “这里暂时用作你办公的地方。”白洋得意地说道，这里是他亲自挑选的，既幽静，远离喧哗，又生活方便，情趣格调十分高雅。 三间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客厅、书房、卧房。 走进屋子，墙壁刷得雪白，没有屋顶，却是雕花玫瑰窗式穹顶，有牡丹争奇斗艳，青山绿水，美人图，吉祥古朴的纹饰，将穹顶装点得美轮美奂。实木做得桌椅，精细的雕花、线条，显得清新典雅。 在阳光照耀时，把房屋内部渲染的五彩缤纷、眩神夺目。玫瑰窗忽明忽暗，斑驳陆离光影中，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蔡崇文不由得点了点头，知道白洋用心了，三间屋子的陈设都是有着上百年的历史沉淀，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料，到现在也是价值不菲。 最有价值的还属雕花玫瑰窗式的穹顶，这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才有的形式，据他目测也有百多年的历史啦。不同于哥特式建筑多用放射性的玫瑰花线条，这里屋顶用得是牡丹花窗棂，极具中国古典特色。 其次是客厅内的一座四扇小屏风，螺钿百宝嵌的喜鹊登枝图，周遭是繁复的雕花，在客厅内一放，格调马上就提上来了。 “这屋内都是百年前的繁华？”蔡崇文感觉穿越到了古代，奢豪的钟鸣鼎食之家。 “这些都是百年前的陈设，每年我们白家寨都会对双生园进行修缮，不过还是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再加上我们经济有限，一些地方不至于坍塌，但都已经荒废了，不少地方都长满了野草。”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双生园给白家寨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 “那今后？”蔡崇文迟疑地说道。 “当然是修缮喽，大学时候的导师是古建大拿，我想如果邀请他，他一定会乐意的。”白洋斩钉截铁地说道。 蔡崇文点点头，无论白家寨的风景如何秀美，但双生园今后将是白家寨的主打品牌之一，君不见晋省的乔家大院，苏州的拙政园、狮子林，海市的豫园，那都是自带体系的无论周围风景如何，人家可是稳如泰山的5a级景区。 双生园有这样的潜力，而且在某一方面要更胜一筹，他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可以管中窥豹啊。 “不知几时动工啊。” ‘“动工？”白洋不由得连连苦笑，“我手里没钱啊。” 白洋虽然没计算过具体的花费，但他知道修缮古建绝对是是一台超级的吞金机器，白家寨口的园林可不止双生园一处，其他几个寨子也有，即使将自己手中的两千多万砸进去，也不过杯水车薪啊。 “这···”蔡崇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双生园的事情推迟一下，大概明年就能有第一笔资金了。”白洋做梦都想着将双生园重新修缮，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现在白家寨一穷二白，首要的目标就是建设基础设施和修建宾馆，咱们不能让远道而来的游客跟山里人一样走山路，铺路、弄路灯，这是第一要务，还要找电信公司将网络连到白家寨来。” 听着白洋的解释，蔡崇文心里略微思考了一下，“可以让寨子里的人接待嘛，每家每户改造一下，就能变成农家乐了，这样大家还能够增收，何乐而不为呢。” 白洋摇了摇头，难啊。 “最初我也是真么想的，要村民们自掏腰包，这不现实，公司统一改造，花费的金钱要比盖一座宾馆还要多，好多家都要推倒重建呢。” 蔡崇文闻言倒吸了口冷气，看来白家寨要白手起家，要比自己想象的困难的多。 “那你准备怎么办？” “先把草台班子搭起来，公司农业发展这一块儿，算是初见成效，已经与海市的一家连锁超市达成战略合作，再过几个月就会有第一笔收获了，至于旅游公司这方面还是一穷二白。” “接下来就靠你了，是做宣传，还是招人，由你全权负责。” 第六十三章 肥料配方 蔡崇文别看柔柔弱弱的，但办事的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上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早上解决完早饭就开始向白洋要人，宣传只要挥舞着钞票就好，招兵买马他正好认识几家口碑不错的猎头公司，但是搞基建就得用上当地的地头蛇啦。 白洋大手一挥，这事儿让他去找二伯，然后又找到小松让他跟着学习点儿东西，另外也起到保镖的作用，滇西北民风剽悍，尤其是少数民族聚集区，一个不小心弄出事端来可不好解决。 蔡崇文果然有两把刷子，仅仅两天的功夫，九个寨子都有了变化，如今心气不同了，用不着大伯号召，一个个壮劳力都像听到了集结号似的，走出家门，帮着施工队运输青石、路灯等等。 因为条件限制白家寨只能小型机械进场，但因为几个寨子的老少爷们入场愣是干出了大型机械设备的效率，老弱妇幼在工地上穿梭不息为大家端茶倒水，送上可口的饭菜。 白洋想象的方案，出于多方面的考量，蔡崇文并没有采纳，将故道拓宽成65米的青石路，沿途全是最新型的太阳能路灯，节能、环保，维修方便。酒店也开始破土动工，为了尽可能的节省成本，酒店采用的最大众化的形象。 百废待兴之时，中规中矩才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样，还适应吗？”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白洋找到了忙前忙后的蔡崇文，关切地问道。 本来白白净净的小伙子，经过几天的锤炼，皮肤都深了几个色号，透着浅浅的高原红。 “还行，我倒是没什么高原反应，咱们这里的伙食不错，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工作。”蔡崇文疲惫的脸上写满了兴奋。 不仅仅白家寨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蔡崇文也想着借助白家寨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管理能力，不是简单粗暴的用肤色就能够评判的。 “那可不行，你要多多注意休息，你也看到了我们白家寨都是一些大老粗，经营旅游产业更是门外汉，你如果累垮了，我们怎么办？”白洋严肃地劝诫道。 “招聘工作有进展吗？” “招聘？”蔡崇文苦着脸说道“：咱们这里地处偏远山区，招聘广告是撒出去了，猎头公司也找了，但进展不大，只有两个愿意来面试，但要求我们无论成功与否都要报销路费。” 梨水、香格里拉都在近左，滇省的旅游业又进行的如火如荼，但这些都和白家寨无关，滇西县虽然旅游业有着不错的发展势头，但地处边陲，各方面的条件还比较艰苦，又怎么能吸引人才落户呢。 “联系他们，我们给他们报销路费，另外咱们可以从应届毕业生下手，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可以调教啊，他们就是一张白纸，可塑性强，最重要的是他们条件比较低。”白洋想了想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将公司的大体构架组织起来。 “行，我这就和他们联系。”蔡崇文点点头。 ······ 白洋没有在蔡崇文这里逗留，就是到处拍照的李春华和赖清他都没有理会，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配方，一张能够促进植物生长、提高产量的配方。 在李春华要求购买赤玉流金的时候，白洋这才意识到，每年几百吨的产量无异于杯水车薪，当务之急是增加产量，如何增加产量呢？施肥！ 但白洋知道梯田中并不是没有施肥，在梯田山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沤粪池，每年收集到的人粪尿、牲口粪、厨余垃圾都会被收集到山顶，进行堆肥，没到种植季节大家都会用水流冲到田地当中。这上好的有机肥并没有提高赤玉流金的产量。 难道要使用化肥？ 白洋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是自己砸招牌啊。可是怎么办呢？ 对啊，白洋一拍大腿，心里那个激动啊，自己可是系统商城的男人，既然商城内都能够出售‘轻红映雪’‘秋雪凝翠’这样的种子，必然有肥料出售的。 自己果然聪明啊。 “系统，我要肥料。”白洋开门见山的联系了系统。 “每亩五千。” 多少？每亩五千，你怎么不去抢，五千块我能买到多少牲口粪啊，白洋脸色憋得通红，差点儿对着系统破口大骂。 “那配方呢？”白洋冷静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百万，不二价。”系统依旧高冷。 “好，成交。”白洋咬着牙说道。 一时氪金一时爽，一直氪金一直爽，可谁爽谁知道啊，白洋心里不由得泪目。 但白洋看到配方介绍的作用后，一下子爽了。 厚德百灵砂，适用于各种粮食作物、瓜果蔬菜、水果，能够提高植株的抗病能力，降低虫害，生产增收，最多提高百分之三百。 赤玉流金，亩产200斤，施肥之后那就是600斤，增收三倍，白洋还真没听说过这样的肥料，不过他知道自己要发达了，不由得心花怒放。 五灵脂、望月砂、夜明砂、蚕砂、两头尖、白丁香、左盘龙、硼砂、朱砂、炉甘石、磁石、雄黄、雌黄、禹余粮、云母石、阳起石、阴起石··· 看着一连串的中药名字，看得白洋直挠头，好好的肥料怎么开起了中药铺，白洋将信将疑，完全和开玩笑似的，为了谨慎起见，白洋需要做实验。 “药师叔，您看看这个方子。”白洋决定找药师叔，毕竟一些药物他听都没听说过，还需要一专业人士给做参谋。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子，根本狗屁不通啊。”药师叔皱了皱眉头，看着似是而非的药方不住地摇头，他努力寻找一番道理，可就是歪理都没找到。 “这你在哪找来的方子，这可是要吃死人的。”药师叔一脸紧张地看着白洋。 “药方？”白洋摇了摇头，解释道“：药师叔，这是无意当中得到一份农家肥的配方，也不知道真假，想着验证一下。” “肥料？”药师叔又看了看手中的方子，直接蒙圈，难道这不是药方吗。 “一种增产增收的方子。” 第六十四章 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 “增收的方子？我看你这就是江湖术士弄得梳理地脉的方子。”药师叔闻言不禁哂笑。 “梳理地脉？”白洋傻了，怎么会是梳理地脉呢。 “没错，你看这川穹、地龙就是风水先生最常用的两味药，也是最管用的，以前你杨三爷爷就用这两味药调理了不少的地脉。”白洋笃定地说道。 梳理地脉？白洋心头立即有了几分计较，看来自己应该找给地治病的人，而不是给人治病的。 告辞了药师叔，白洋直奔杨家寨，九个寨子以北斗九星的方位占据白家寨周边的九座山丘，白家寨占天权位，郑家寨占天枢位、杨家寨占开阳位、李家寨占天璇位、高家寨占玉衡位、袁家寨占天玑位、王家寨占摇光位、崔家寨占洞明位、卢家寨占隐元位，梯田仿佛一条玉带环绕着九个寨子，珠玉河上游的九龙溪和月亮湾构成了九个寨子的母亲河。 杨三爷早些年是滇西北有名的地理先生，曾经最远的蜀都、山城都有人来请，也是岁数大了回到杨家寨颐养天年，从此隐退江湖。 杨三爷的房子是三间茅草房，本来大家想着给他盖一栋更好的，可是他老人家死活不同意，这件事也搁置下来。 别看三间茅草房，但三爷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篱笆墙上爬满了牵牛花，现在开得正旺，粉红、紫红、浅蓝、淡粉，在山风的摇曳中争奇斗艳，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院里种满了菊花，橘黄、淡红、金黄、淡紫、浅粉等等各色夏菊，悠然的仿佛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世外高人啊。 可是白洋完全就是惫懒的性子，他推门就进，大大咧咧地敲了敲门，“三爷爷，在家吗，洋子来看您老人家啦。” “哼。”屋里传出一阵冷哼，“我看你这猴崽子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儿，你小子能来看我？” 白洋嬉皮笑脸地推门走进茅屋，对杨三爷大拍马屁。“您老人家慧眼，这不是遇到难题了吗，请三爷爷指点迷津啊。” 进门，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听着收音机，正是单田芳老先生讲得《白眉大侠》，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剑眉郞目，有点儿酒糟鼻子，菱角嘴，满脑袋的黑发，根根直冲天际，留着一缕山羊胡，不怒自威。 白洋自己拉了把椅子挨着老者坐下，嘴里毫无诚意地道歉。“三爷爷，回来这么多天，没给您老人家问安，真是失礼、失礼得很啊。” “别和我扯那些没用的，你小猴崽子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看在你给咱们寨子谋福利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啦。”杨三爷板着脸，根本不为所动。 “嘿嘿。”白洋嘿嘿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三爷，这是我最近得到的一张肥料的配方，药师叔说这张配方涉及到风水问题，这不我特地来向您请教吗?” “肥料？”杨三爷不知道白洋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顺手接过了白洋的药方，定睛一看，吓得好悬没把药方给扔了。 “你，你···”杨三爷激动地看着方子，一张蜡黄的老脸激动的通红。 白洋吓得直接窜过去，赶紧捶打后背，一只手在前心帮着老爷子顺气，嘴里还不住的悼念“：老爷子，您别激动，您别激动啊，千万别激动，方子您慢慢看，飞不了，不行您就留下，这就是一副本，原本还在我那儿。” “行啦，小洋，我没事儿。”杨三爷冲着白洋摆手，有些虚弱地说道。 “没想到啊，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老天对我不薄啊。”过了半晌，杨三爷放下方子，喟然长叹道。 什么九天玄女的，怎么又扯到风水上面了，这就是一张肥料的方子嘛，虽然在系统商城内购买的比较特殊，但这也和风水术数没什么关系。 “三爷，我这是一张肥料方子，怎么和九天玄女都扯到一起了？”白洋心里满是困惑，见杨三爷精神状态还可以，这才问道。 “呵呵。”杨三爷激动过后，心情自然平静下来，八十多岁了，退隐江湖几十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关于风水方面的事情你应该了解一二。”说道这里杨三爷顿了一下，见白洋点头，这才继续说道“：当年九天玄女下界助皇帝大战蚩尤，不仅仅传下兵书战策，还有风水术数，但凡人如何役使得了龙脉，九天玄女无奈这才传下《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帮助风水师们梳理地理，御使龙脉。” “可惜随着时代的变迁，风水术数一门几经兴衰，不复当年的光景，许多珍贵的典籍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或者直接毁于战火，《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就是在黄巢起义时，被一把大火烧毁，后来的典籍记载的也是一鳞半爪，一些风水大宗师殚心竭虑就是想恢复《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的真容，但都没有成功，反倒是衍生出诸多梳理地理的秘方，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杨三爷指了指桌上的方子，“你这方子，不仅仅有着《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的方子，还有些固本培元，补气补血的方子很有趣，我要留下来研究一下。” “固本培元，补气补血？”白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这土地也要这个？ 杨三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啦，人能生病，难道龙脉就不能生病啦，天地灵气不足自然需要药物补充啦。” “就拿你这个配方来说，这就相当于一碗十全大补汤，有病治病，无病强身，更是因为《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能够梳理地理，御使龙脉，各种营养都能够有效吸收，你明白了吗？” “三爷，您的意思这方子能用？”白洋激动地问道。 “自然是能用，虽然我还没有完全看明白，但也不失为一副千古奇方。”杨三爷捻着山羊胡，摇头晃脑地说道。 “方子您慢慢研究，我走啦。”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白洋拔腿就走。 “这猴崽子。”看着白洋消失的身影，杨三爷不禁笑骂。 第六十五章 白争 白洋回到郑家寨，药师叔已经准备好了他所需的药材。他仅仅打了招呼，顾不上药师婶的阻拦，回了白家寨。 他现在要争分夺秒，争取在第一次施肥之前做好，这关乎“轻红映雪”和“秋雪凝翠”的产量，最重要的这是白家寨的钱袋子。 奶奶的菜园，如今成了白洋的实验田。经他打理的蔬菜味道可是上了一个台阶。 如今奶奶也乐得放权，空闲的时间找老姐妹交流下绣品的心得，唠唠家常，好不自在。 “咦，十八叔，你在啊。”白洋刚把药材研磨好，月亮门闪进一个人来。 白洋回头，不禁笑了。“怎么是你小子？不去网啦？” 白争羞赧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十八叔，您笑话我。” “呵呵。”白洋冷笑几声，嘲讽道“：笑话你？你还知道害臊啊，你说咱们寨子这么忙，你跑哪去了？” “我，我……”白争有些语塞。 “是不是不让你外出打工，心里不痛快？”白洋在小松那里早就打听了寨子里几个青壮的情况，白争心里那点事儿，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十八叔，我爸妈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怕我在外面上当受骗，根本不允许我外出打工，您说说谁敢骗咱们白家寨啊，那就是寿星佬上吊，找死吗。” “而且咱们寨子出去那么多人，也没见谁吃亏上当的。怎么我出去打工就得上当呢。”白争气呼呼地说道。 白洋闻言，几步就到了他的进前，用手点指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看把你牛的，出了滇西，谁知道你白家寨啊，还想着出了事，用武力解决？” “放你出去，就是吃牢饭的命，我老哥哥、老嫂子做的对。” “我、我……”白争向后退了几步，紧攥着拳头，不忿地看着白洋。 “怎么？还想和我动手？”白洋抱着肩膀，斜着眼睛看向白争。 “我……”白争吓得脸色苍白，腿都打摆子了。 别看两人的岁数差不多，但两人的武艺却有着天渊之别。白洋乃是年轻一辈第一人，除了老一辈有限的几人，谁都不是对手，能在九个寨子排到前十。 白争小时候可没少挨揍，白洋是年轻一辈的阴影。 “十八叔，我不敢。”白争低眉顺眼望着脚趾头，都不敢抬头了。 “量你小子也不敢。”白洋冷哼一声，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过来干什么来了？” “我爸说二十五叔在你这儿找到事做了，我也想干点儿什么？”白争弱弱地说道。 “找事儿？”白洋笑了。 白争鼓了鼓勇气，有些羞赧地说道“：谁想啃老啊，我就是和我爸较着劲儿呢。” “看到那些朋友们外出打工，年底交给家里几万，我也眼红啊，可两位老人不让我去，我能怎么办？” “呵呵，”白洋冷笑，指着他说道“：你小子初中都没读完，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呢。” “打工也只是卖力气，能挣多少钱？” “你小子，火爆的脾气，五哥敢让你去吗？刚才你小子还想和我动手呢，还有你不敢的吗？在外边没人管你，还不得翻了天？” “我哪敢和十八叔动手呢，刚才不是有点儿着急了吗？”白争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 “哼。”白洋瞥了眼白争。 “你小子，想干什么？”他这么长时间没回白家寨，对寨子里的小年轻根本没什么了解。 “我也不知道。”白争一阵气馁。 打猎、种田、捕鱼，白家寨的男人都是行家里手。他稍稍比较，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长处。 “那打游戏算吗？”白争忸忸怩怩地说道。 白争不是吹啊。 现在最火的游戏《英雄联盟》他可是王者级胜率最高的剑圣。 “胡说八道，那算什么本事啊，你又不是什么职业选手，就知道糟践钱。”白洋听罢，对着他的后脑勺是一巴掌。 “我给人家代打，也赚了不少。”白争压低声音辩解道。 “钱呢。”白洋瞪了一眼。“你小子还有脸说？你给家里拿了多少钱？” “打游戏都充值了……”白争脸一红，知道自己理亏，不敢往下说了。 “还知道还嘴了啊。”白洋又是一巴掌。 “十八叔，您别打脑袋啊，打傻了怎么办？”白争吓得噤若寒蝉，小声地嘟囔道。 “打傻了正好，省的你让人不省心。”白洋恨恨地说道。 白争捂着脑袋傻笑。 “得嘞，这么办，你先给我帮几天忙，然后去大伯那报道，将来能干到什么地步是你的事，能力多大，职位我给你安排多高，你看怎么样？”白洋想了想说道。 白争这小子还算有点儿机灵劲，希望是一个可造之材。 “行，我听十八叔的。”白争兴奋地说道。“十八叔，咱们干什么？” 见白洋肯收留他，感觉浑身都有劲了，就是眼前有座山也能推翻。 “也没有什么大事，猪粪你先给我准备一斤半，牛粪一斤，鸡粪二斤，羊粪半斤，我有用。”既然有了苦力白洋自然要利用。 “好马上就来。”白争点点头，找了工具就向外走去。 农村娃子没有那么娇贵，小一点儿放牛，再大一点儿，家长就会交给收拾牲口棚，自然也会和粪便打交道。 很快白争就将几种发酵好的粪便找齐。“十八叔，你看能用不。” 白洋点点头，果然还是农村娃子懂得多，用不着提点就知道自己干什么。 “不错，把这些粪和我研磨的药材混合好了，均匀的洒在这个韭菜畦里。”白洋指了指身边韭菜畦，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记录两个韭菜畦每天的变化，明白没？” “记录到什么时候呢？”白争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疑惑地问道。 “这茬韭菜能吃的时候。”白洋想了想说道。太多的记录没有意义，他只是看看效果而已。 “行，十八叔交给我你就放心。”白争摩拳擦掌地说道。 第六十六章 追寻足迹 大漠豪情是李春华忠实的门徒，就在几个人失联的日子里，他甚至联络了众多的驴友，尤其是李春华的门徒准备前往梅里雪山寻找他们。好在三天之后，天涯论坛上传来了好消息，大家无不欢欣鼓舞。 通过论坛他们知道了几人的情况，同样的白家寨这座不知名的小山村也进入了他们的眼帘，绝美的风景、淳朴的乡情以及保存完整的明清古建筑群，无不让人惊叹，同样的还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大漠豪情觉得那里简直就是理想乡，遗存在地平线上的净土，心中的香格里拉。他觉得有必要去一趟，不为神交已久的大漠长空，要邂逅那一抹美丽与神秘。 收拾好行囊，旅行说走就走，登上前往香格里拉的飞机。 走下飞机悬梯，坐上机场大巴，前往独克宗，在行驶中的大巴完美的演绎了现代与古代的转化，现代与古代的交融，汉文化与少数民族尤其是藏文化的碰撞。一路迤逦是时空穿梭般的蜕变。 独克宗古城是中国保存得最好、最大的藏民居群，而且是茶马古道的枢纽。它是一座具有1300多年历史的古城，曾是雪域藏乡和滇域民族文化交流的窗口，川藏滇地区经济贸易的纽带。 传说当时的建城理念是缘于有活佛在古城对面山头遥望古城，发现大龟山犹如莲花生大师坐在莲花上一般，故古城建设布局形似八瓣莲花，形成因自然变化的空间。 在古城的兴建中，建筑材料大都就地取材。工匠们发现当地出产的一种白色粘土可用作房屋外墙的涂料，于是古城民居外墙皆涂成白色，这种风格一直沿用至今。 月夜，银色的月光把白色的古城打扮得分外妖娆，于是，当地人就把古城称做“独克宗“。“独克宗“藏语意为白色石头城，寓意月光城。 大漠豪情不止一次来过独克宗，但每次怀着某种难以释怀的文艺情怀，就犹如海子面对春暖花开的大海；北岛在水仙花在暗中灿然开放的白日梦；顾城心中又窄又长的小巷。他本不想这样，简简单单的留下一串串蹒跚的足迹，可情绪总是突如其来，就是青山也遮拦不住，来到独克宗总是不期而遇。 多次来到独克宗，他谢绝了招揽生意的导游，在这里他熟悉每一条老街，每一座桥梁，更熟悉那沐浴在月夜下的月光城，妖娆的让人魂牵梦绕。 背着大大的行李包，大漠长空倚靠在岁月沧桑的石桥边上，静静地发呆，商业开发还没有过多的侵蚀这座古城，人们的笑脸依旧淳朴，生活的节奏依旧缓慢，角落里抱着吉他独自演唱的流浪歌手依旧撩拨着他的情怀。 他在独克宗足足待了一天，这才踏上白家寨的寻觅之旅。 滇西前往白家寨的路上，他并没有遇到相同打扮的驴友，接下来的旅途注定孤独，他依然能够坦然面对。 习惯了。 售票员的提醒，大漠豪情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突然间，他愣了。 与自己的想象完全不同，原本静谧的小寨被喧嚣所打扰，飞龙垭下一台台大型机械设备在轰鸣，到处是建筑工人穿梭的身影。 偏远小寨正在变化。 在工人口中得知，白家寨还要穿行十几里才行，他又看了看时间，修整一下行囊，大漠豪情鼓足勇气，决定继续前行。 越过钢桥，6米多宽的青石板路给他带来了便利，步伐也轻快了几分。 走在青石板路上，向左仰望，那是一条更加雄伟的山脊，犹如神龙蜿蜒而去，消失在深处的雪山群岭当中。上面植被丰富，郁郁葱葱的极少有裸露的山石，那里是杜鹃花的海洋，成片成片的杜鹃花，顿时姹紫嫣红，一路向下，各色的杜鹃、茉莉、茶花、栀子花、桂花等等，迷离了双眼。 格桑花、美女樱、百日草等等，装饰了山下的珠玉河，山下的草海，上游河谷的草原。警觉的翠鸟停在芦苇上，绿头鸭、衰羽鹤在水中嬉戏。渔舟唱晚，河面上停留着几艘渔船，正用鸬鹚捕捉猎物。 看得大漠长空有些发傻。 ‘咕噜、咕噜···’车辙的声音慢慢靠近。 “嘿，小伙子，干什么的？”来人正是大伯白圭峰，给工地上送水刚回来，就看到发呆的大漠长空挡住了道路。 “啊。”大漠长空迟愣了一下，回头正看到一位赶牛车的老者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才发现自己挡住了通行的道路，大漠长空老脸一红，赶紧躲开，抱歉地说道“：大爷，对不起，这里的风景实在太美了，忍不住陷进去了。” “旅游的？”大伯看到大漠长空大大的行李包，心头一动，忍不住问道。 “嗯，我是驴友，喜欢到处转转，前几天在论坛上看到关于白家寨的介绍，正好过来看看。”大漠长空点点头，拍了怕自己身上的大行李包。 大伯乐了，没想到已经有人知道白家寨了，好日子就在眼前啊。 “小伙子，原来你是到我们寨子旅游的，赶紧上车，前边还有老长一段路呢。”大伯赶紧地招呼大漠长空上车。 “这···”大漠长空被大伯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他本能拽住自己的背包，带着僵硬的笑脸说道“：我还是自己走，走累了，我可以随时安营扎寨，我这里有帐篷的。” “安营扎寨？”大伯不可思议地看着大漠长空。 “是，是啊，怎么啦，大爷。”大漠长空被看得有些发毛。 “晚上，这里有豺狼虎豹出没，你敢在这里安营扎寨？”白家寨周边晚上时长有猛兽出没，白家寨除了猎人之外，谁敢走夜路。 “有豺狼虎豹？”这回大漠长空傻眼了，只顾着欣赏美景呢。 “还不少呢，怎么着，跟我回寨子里，我是寨子里的支书，不会害你的。”大伯见大漠长空有很强的戒心，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大漠长空臊得脸色通红，摆弄着背包踟蹰起来。 “赶紧上车，一会儿天黑了。”大伯见他还墨迹呢，不由分说抢过背包，就将大漠长空赶到了车上。 第六十七章 神秘生物 “白洋，白洋，你看咱们这儿来游客了。”大伯将牛车刚停稳当，拉着大漠长空就往院子里冲。 白洋正和李春华谈论如何在天涯论坛上宣传白家寨呢，听到大伯在外边大呼小叫，两个人停止了谈话，不禁面面相觑。虽然论坛上赞美之词溢于言表，但真正付诸行动的人还没有，今天怎么就来人了呢。 他赶紧迎了出去，李春华也是紧跟其后。 两个人刚出门，大伯已经拉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硕大的背包拎在手上，比棉花还要轻，说话间两人就进了院子，见到白洋更是兴奋。 “小洋，你看，你看，咱们寨子如今也有游客了，可惜就是个卖驴的。” 卖驴的？大漠豪情气得好悬没趴下，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打扮，标准的驴友装备嘛，怎么也和卖驴的扯上半点关系。 “大爷，我是驴友，不是卖驴的。”大漠豪情苦着一张脸解释道。 “不是卖驴的。”大伯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阵大漠豪情，有些惋惜地说道“：多好的小伙子啊，还跟驴交朋友，和驴交朋友不如和牛，只有才是勤勤恳恳干活儿的那个，驴经常偷懒，也就磨豆腐还行。” “哈哈···”白洋看了眼对面的年轻人又看了眼李春华，抱着肚子狂笑，眼泪都笑出来来了，他指着李春华调侃道“：李、李大哥，听到了吗，你们以后还是别做驴友啦，牛客正适合你。” 李春华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与大漠豪情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啊。 大伯闻言也知道老脸一红，几步走到白洋身前，狐疑地问道“：小洋，我是不是说错了？” “那个大伯，人家驴友是一种称呼，就跟马帮、盐帮、漕帮一样，他们和普通的游客不太一样，喜欢徒步旅游，自由自在的走到哪儿算哪儿，你看你手里的大背包了没有，他们都会准备好帐篷，经常在野外露宿。”白洋见大伯走到近前，他赶紧收声解释道。 大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这才说道“：就是一群傻子旅游呗。” 傻子旅游？这是从何说起啊，白洋诧异地看向大伯，又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来的年轻人，不像痴傻之人啊，怎么会在大伯眼中留下这样的印象？ “怎么不是傻子？”大伯理直气壮地指着他带来的年轻人说道“：他想在天蛇脊上露宿，你说是不是傻子，你说他们经常在林子里过夜，那他们应该有经验。咱们白家寨附近能过夜吗？你小子也是和你猎户叔闯过山的，山里有什么你应该知道。” “佩服，佩服。”白洋不禁肃然起敬，对着大漠豪情竖起了大拇指。 “嗯？”李春华与大漠豪情对视一眼，这里面另有隐情啊。 “你应该是寨主。”大漠豪情摸了摸鼻子，上前走了几步。“我自问户外野营经验不少，来到滇省，我特地准备了驱除蚊虫鼠蚁的药品，各种医用急救包，应该没有太大的纰漏。” 寨主？好，寨主就寨主，这是他们宣传的时候定下来的名称。 “纰漏不大，不过你带了用茱萸和百花做得香囊没有？”白洋也频频点头，果然不愧户外高手，带的东西挺全嘛。 “那是什么？”不仅仅大漠豪情，就是李春华也是吃了一惊。 “呵呵。”白羊冷笑不已。“篝火、蛇鼠药物只能防备普通的野兽，就是豺狼虎豹在篝火足够旺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靠近，但我们这里有两种野兽根本不怕火，就是过山黄和驴头狼，只有参杂了茱萸的百花香囊才能驱赶他们。” “驴头狼？过山黄？”两人吓得眼睛就是一缩。 “没错，驴头狼生性残忍，经常以山中的豺狼虎豹为食，有时候也会下山猎杀耕牛，不过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过山黄，什么都吃，就是驴头狼也会捕食，在我们这里处于食物链的顶端。”白洋瞅了两人一眼，将白家寨的秘辛娓娓道来。 “白天，是人类的天下，晚上整个大山都是它们杀戮的乐园。” “它们不是鄂省神农架传说中的动物吗？”位于中国腹地的神农架有着种种神秘传说，至今没有被证实，作为资深驴友自然对这些传说有所耳闻。 “难道必须神农架有吗？”白洋轻蔑地瞅了眼李春华。 “李大哥，你知道吗？”白洋继续说道“：我不得不佩服你们的好运气，居然在密林中穿行三天还能活着进入寨子的地界。九个寨子的资深猎人在没有佩戴香囊的情况下都不敢过分的深入丛林，更不要说露宿了。” “那发现过它们的踪迹吗？”两个人紧张地看着白洋。 白洋摇了摇头，两种生物‘来是空言去绝踪’，山林冰川如履平地，简直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在传说当中存在。 “我们也是从老辈儿人那里流传下来的，谁也没见过长什么样子。” 切，两人暗中松了口气，神农架他们去过多次，也曾在那里露宿，根本没有见过传说中的生物。 白洋见两人不相信，也不再多言。反倒是两位资深驴友套起了近乎。 “您就是大漠长空，我是大漠豪情。”大漠豪情怀着朝圣的心情走向李春华。 “你是大漠豪情？”李春华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伙子，他一直以为大漠豪情和自己一样是中年大叔。 “如假包换，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年纪很轻的。”大漠豪情也笑了，能让李春华吃惊，他心里不知道多美呢。 “我是被你的阅历给骗了。”李春华苦笑地说道。 他浏览过大漠长空的帖子，丰富的户外运动经验，深沉的行文，老辣的文笔，无不经历过岁月的沉淀。 “我可是追逐着您的足迹爱上旅游的，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旅游啦。”大漠豪情笑着说道，他知道自己的帖子很有迷惑性。 “比如这白家寨我就是看了你们的帖子才来的，正好追上了你们的足迹。” 第六十八章 追逐我们的足迹？ 李春华回忆着大漠豪情的帖子，似乎都惊人的印象深刻。那不就是他们四人组感官最好的地方吗？ “你说的都是真的？”李春华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当然是你最忠实的门徒了。”大漠豪情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是一个逍遥驴，这次可不仅仅是来邂逅偶像，追逐美景的，最重要的是追逐美食。”说着大漠豪情向白洋望去。 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吃货的心。 看我做什么？咱俩不熟。 “寨主，能不能给我做一碗鱼龙汤，我可是垂涎已久。”大漠豪情突然谄媚地说道。 鱼龙汤？白洋愣了一下，赶紧说道“：什么鱼龙汤，没有啊。” 白洋矢口否认，鱼龙汤他可不敢做，毒蛇啊，国家野生保护动物，做了犯法。 怎么会没有？大漠豪情转头看向李春华，心里暗道，偶像这可是你说的啊。 李春华不禁苦笑，他没想到大漠豪情居然还有吃货属性。 他只好敷衍道“：这鱼龙汤做法讲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好的，而且今年你就甭想了。” “什么甭想了？不就是两条蛇的事吗？简单得很，孩子你要想吃，我可以给你做。”大伯有些疑惑地说道。 鱼龙汤啊，鲜美非常，几乎白家寨的男女老少都会的手艺。 “不过，最好吃的还是小洋的手艺。” 得嘞，白洋就是一阵泄气，完全是猪队友嘛。 吃自然要最好的，大漠豪情殷切地看向了白洋。 “这个……”白洋真不敢答应。 “寨主，您放心绝不让您为难，我已从正规渠道够买了两条过山峰，不知道合不合用？其他食材我也会出钱。”大漠豪情早就看穿了白洋的心思，未雨绸缪，蛇准备好了。 白洋无话可说，既然话都这份上了，不做实在是不近人情。 “什么钱不钱的，你们能来白家寨就是对我们认可，我们的服务宗旨就是让游客们宾至如归。”白洋摆了摆手。 第一位游客到白家寨了，第二个、第三个还远吗？ “只是今天做不成了。”天边的月牙如约而至，红彤彤的残阳只剩下雪山之上的那一抹。 “没事，毒蛇还得两天到呢时间还早。”大漠豪情表示不在意。 这世上唯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他怎么会做急功近利煞风景的事呢。 白洋点点头，合格的吃货等待美食的时候自然要有异乎寻常的耐心。 “今天，也不会让你失望的。”白洋自然不会让白家寨的第一个客人失望。 虫草汽锅鸡、鸡丝饵块、红烧鸡枞、沾益辣子鸡、火边子牛肉、火爆黄喉、无汁红烧鱼、清炒小白菜…… 白洋使劲浑身解数为大漠豪情接风洗尘。 “实在是太丰盛了，寨主你简直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啊，这熊熊火焰，可是这让我受宠若惊啊。”看着满桌子的酒席，花香四溢的菊花酒，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都是山里的些特产，就是费点儿功夫而已。”白洋谦虚地说道。 “现在白家寨的酒店还没有弄好，寨子里也没有像样的民宿，现在只能委屈你了，和我们住在这里。” “没说的，住在这里，我可是能享受一把古代士大夫们的情怀。”大漠豪情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这么好的园子，我还没住过呢，乔家大院好，拙政园漂亮，可是人家不让住啊。” “你估计是我们这里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住进双生园的游客。”白洋笑着说道。 他不是信口雌黄，估计省里的批文马上就要下来了，双生园将会成为省级或者国家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 他可不敢拿双生园接待做旅馆接待工作。 “怎么要拆迁？”大漠豪情没头没脑地说道。 拆迁？白洋不禁莞尔，这脑洞简直突破天际。 “前几天，县里的文物局来人了，准备为双生园申请国家级物质文化遗产。”白洋解释道。 “恭喜，恭喜ヾ_?”大漠豪情冲着白洋拱了拱手。 国家级物质文化遗产？看来白家寨的很高啊。 物质文化遗产是什么？ 文物，从历史、艺术或科学角度看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的建筑物、碑刻和雕塑、书籍、书法与绘画、具有考古性质成份或结构、铭文、洞窟以及联合体； 建筑群，从历史、艺术或科学角度看在建筑式样、分布均匀或与环境景色结合方面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的单立或连接的建筑群； 文化遗址，从历史、审美、人种学或人类学角度看具有突出的普遍价值的人类工程或自然与人联合工程以及考古等区域。 白家寨只要不是什么穷山恶水，完全可以凭借双生园这个下金蛋的鸡，兴旺发达起来。 可白家寨不是啊。 他一路走来，山川雄壮，草原、山谷、草海缱绻秀美。更何况还有李春华发到论坛上的绝美风光。 那白家寨的自然风光，绝不次于香格里拉的风光，简直就是又一个香格里拉。 大漠豪情被自己吓了一跳，这是一个超级景区诞生的前兆啊。 “唉。”白洋对于大漠豪情的恭维，有着清醒的头脑。 巨大的经济体量面临的是巨大的经济压力。白家寨可以说一穷二白，每一步的发展都是步履维艰，作为领路人就是豁出破头撞金钟。 “怎么啦，寨主？”大漠豪情奇怪地问道，怎么坐拥金山还唉声叹气的。 “资金。”李春华一针见血地直指要害。 大漠豪情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寨主，要不要投资？”他脸色有些潮红，激动地问道。 大漠豪情有自己的投资公司，不说成功，几个项目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正寻找大项目呢。 外来资本？这可是白洋深恶痛绝的事情。 “白家寨目前还不需要，步子太大可对我们没什么好处。”白洋委婉地谢绝道。 “行，寨主如果以后有什么好项目，一定要想着我。”大漠豪情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地人。 第六十九章 忽如一夜生意来 山风明媚，小酒微醺。 山石堆垒之上小巧的六角凉别的亭扶风而来，挚友正好谈风弄月。苍穹璀璨的是明星，馥郁香浓咖啡让人精神振奋。 “洋哥，你们这里都是好东西啊。”华城懒散倚在栏杆上，品尝着香浓的咖啡。 他身在帝都，又小有资产，生活情调高格，经常流连于各大咖啡厅，极品的蓝山、极品的摩卡、极品的瑰夏，曾在口中留有余香；也曾挑战过象屎、鸟屎、猫屎。但杯中的咖啡绝然不同，静谧的如同天星湖，丝丝涟漪映入心田；馥郁的如珠玉河，留恋白家寨。 望着点点繁星，华城忽然羡慕起白家寨的村民来，生活在山水之间，衣食住行也取自山水，生活陶然而忘，似有隐士之风。 “还行，咖啡是早年间传教士们带来的，据说和姚州一带的咖啡同根同源，怎么味道不一样吗？”轻抿了口咖啡，悠然地说道。 学校里他很少喝咖啡，太好的没钱，普通的又难以下口，唯有一杯白开水足矣。 “朱苦力咖啡味道虽然不错，但不及白家寨咖啡的余韵悠长，静谧安闲，骨子里的热情似火。”华城眼睛微合回忆着两种咖啡的异同。 “不错啊，小华。”李春华没想到华城还对咖啡有研究。 “嘿嘿，李哥您别笑话，我也就咖啡有些研究，谁让我家老爷子把我扔在国外十几年呢。”华城谦虚地说道。 华城刚回国的时候可是格格不入，小资情调更是深入骨髓，喝咖啡也早已成了习惯，各种风味的咖啡都有所领略，懂得品鉴自然不在话下。 “白洋你匀给我点儿咖啡，怎么样？”李春华笑着问道。 “就这个？”白洋有些诧异，咖啡品质虽然不错，但没有底蕴啊。 君不见朱苦力咖啡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才在国内市场占有一席之地，但国内的高端咖啡市场依旧是国外品牌依然占据绝对优势。 “没错。”李春华心里精明着呢。 不仅仅华城对咖啡有研究，李春华也不差啊，他认为白家寨的咖啡无论是品质还是口感都不次于极品高山蓝山，甚至更为优秀，具有无限的市场市场潜力。 他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像当年的rb一样，为了追求更高品质蓝山咖啡，持续对牙买加咖啡投资几十年。 “只是产量不多啊。”白家寨只有百十棵咖啡树，基本都是百年古树，一百多年基本上没有大规模种植。 “那有多少？”李春华急切地问道。 他不仅仅拥有酒店，几家高端咖啡厅开在花城，对于顶级咖啡的需求量一直居高不下，这两年他一直积极寻求稳定的货源。 “八百多公斤干货，不过都是超过一百五十年的老树，估计每年能给你六百左右公斤，李大哥您看能消化吗？”白洋没想到还能谈成一笔生意。 “六百公斤？白洋你是在小瞧我吗，再有六百我也能消化了。”李春华索性放下杯子，抱着肩膀冷冷一笑。 白洋遗憾地摇了摇头，“再多就没有了，我们白家寨的生虽然清苦，但没有哪家去刻意地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 “那我这算是虎口夺食喽。”李春华开玩笑地说道。 “你不是虎口夺食，你这是趁火打劫，如果不是我们白家寨贫弱，我们才舍不得卖呢。”一桩买卖达成白洋也很高兴。“不过，李大哥，咱们在商言商，太低我可不答应。” 以前白家寨就是吃消息闭塞的原因，每年都会有几百公斤咖啡被贱卖，今时不同往日不可能再低价出售。 “价格方面包你满意，牙买加的顶级蓝山咖啡多少钱，我们就多少钱怎么样？”李春华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呵呵。”白洋笑了，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高两成，以后你有优先购买权，怎么样，李大哥？” “好。”李春华稍微迟愣一下，就点头同意了。“不过，你们的咖啡资源太少了，必须尽快扩大规模才是正途。” 品质堪比极品蓝山甚至更为优秀，发展的潜力巨大。尤其白家寨的咖啡树都是百年老株，今后肯定会保护起来，产出量不容乐观，所以李春华不是危言耸听。 白洋点点头，赚钱的好项目白家寨绝对不会甘于人后，不过这件事必须和大伯商量一下。 “洋哥，恭喜恭喜，我看寨子用不着等旅游发展起来，大家就已经富起来了。”华城由衷地祝福道。 白家寨纯朴的民风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自然盼望着这里越来越好。 “还差的远呢。”白洋在白家寨经营方面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发展任重道远啊。 “怎么差的远啊，二百万的收入还少？”华城给白洋粗算了笔帐，反驳道。 “我拿大头，能分给村民的也不多啊。”白洋无奈地说道。 可不能自己富得流油，不管其他人的死活。这可不是白洋建设白家寨的初衷，与自己的本心背道而驰，还不如没有开始呢。 赖清和李春华对视一眼，两个人欣慰的笑了，白洋面对巨额财富的时候能够保持本心，真是难能可贵。 “好家伙，寨主你们这里好东西还真不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东西啊，我们也得雨露均沾。”大漠豪情见大家三言两语之间就谈成了一笔生意，心里痒的紧。 “好东西？”白洋看了眼大漠豪情，然后不确定地说道。“白家寨的蘑菇产量还算不错，不知道你要不要？” “蘑菇？别啊，白洋这蘑菇还得归我啊。”李春华闻言赶紧说道。 他还有几家大酒店呢，像蘑菇这样的山货他还有不小的缺口，白家寨既然有货，自然是一个很好的补充，他能放过吗？ “李大哥，你可不能这样，吃独食没有好下场，难道你就不怕丢失一个粉丝吗？”大漠豪情急了，直接怼到道。 “这……”李春华有些为难地说道“：老弟，你就让给哥哥，哥哥那几家酒店还缺着货呢。” “哥哥是做酒店生意的，我也是啊。”大漠豪情苦着脸说道。 因为食用菌的行情持续升温，他的酒店如今也是加大投入，奈何资源就那么多，往往是僧多肉少，竞争激烈，碰到好资源自然要争得头破血流。 “那……”李春华看向白洋，让他做出决断。 “一人一半，那不就好了。” 第七十章 好，两人轻吁了口气，用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儿争得面红耳赤，毕竟都是朋友嘛。 华城举起手中的咖啡杯示意了一圈，懒散地说道“：如此良辰美景，你们还大谈生意，岂不是大煞风景。” 山风烈烈，流水叮咚，一轮明月徘徊于山峦之间，柔柔的月光分散在目光所及的地方，银色的纱巾娴静的披在山泉、危亭之上，干净的苍穹只有几颗星辰点缀，除了山涧的鸟鸣、石缝中的虫唱。 高谈阔论的几人，心思也安闲了下来。 “好舒服啊，这样的时候，也只有在野行的时候露宿荒野的时候才有，干净、清甜的空气，肺部就像蒸了桑拿一样，想想回家还得吸食雾霾，真是头疼啊。”华城忽然想起等王原伤势有所好转的时候，他们就要离开白家寨了，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就留下来呗。”赖清准备在这里继续休整一阵子，他已经通知家人一起到白家寨度假，自然没有华城的烦恼。 “赖大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华城一脸的痛苦，十分纠结地说道“：我那公司虽然有职业经理人管理，但一些事情还是要我亲自过问的，哪能离开那么长时间，哪像你那么安闲自在。” 赖清除了是摄影家之外，还是粤省好几家投资公司的首席顾问，平时事情不多，即使有也可以通过电脑解决大部分，很少去公司里晃荡，有着大把的时间挥霍，除了陪家人，几乎剩下的时间都在外边浪荡。 “那你怎么办，还能带着这里的空气回去？”李春华也被华城的小表情逗乐了，粤省地处祖国的南部边陲，气候宜人，降水量充沛，空气湿润，有雾霾也好过的多。 “这个主意不错哎。”华城自嘲地一笑，然后整个人都瘫在栏杆上。 唐吉坷德式的幻想有些不切实际，不过他不在乎，他已经放弃治疗了。 “我看你就是懒，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天不亮就要起来，跟着包工头下工地，天黑才能下工，吃得是开水炖白菜，每天也就二三十块钱，日子还不是一样得过？”李春华看着华城的样子不禁冷笑连连。 李春华算是九十年代第一批创业人，比之第一批更加艰苦，那时候已不是傻大胆儿就能成功的时代了，可李春华就凭借着一股闯劲儿，硬生生地杀出重围，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新世纪的成功人士。 “李大哥，享受生活，我这叫享受生活，现在有条件不享受，那叫自虐。”华城知道李春华的创业史，但两人理念不同。 李春华笑了笑没说话，诚如华城说的那样，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数追求的是享受，很少有人耐得住寂寞、吃苦耐劳。不过老一辈人，李春华对年轻人的理念并不是很排斥，自己不是就在享受生活了吗。 “小华的想法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咱们赚钱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享受吗，难道存在银行里落灰吗，就是我们公司的那些男男女女，放假哪一个不是出去浪？我们作为有时间有金钱的有钱人，不更是需要享受吗？”大漠豪情优雅地举了举手中的咖啡杯，望着淡淡的夜幕侃侃而谈。 白洋听完，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萌新、小透明，只能躲在角落里听着几位大佬高谈阔论。 猥琐发育，别浪。 “洋哥，您怎么不说话呢？”华城忽然意识到东道主没了声音，转头看向白洋。 白洋一阵苦笑，真是殃及池鱼啊。 “你们谈你们的，关于旅游、野行的事情我可一点儿话都插不上，不用顾忌我。”白洋连连摆手，有些郁闷地说道。 几个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一丝尴尬。 “洋哥，你带着我们来一次秉烛夜游怎么样？”还是华城年轻，脑子灵活，马上就转移了彼此之间的尴尬。 “秉烛夜游？”这城里人真会玩，他不知道华城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是啊，洋哥，这几天我们把白家寨大大小小的景点都转遍了，可是白家寨的夜景还没领略呢，是不是带我们去看看？”华城接过话头继续说道。 “你确定？”白洋古怪地看着华城。 “当然。”华城被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没有否定自己的想法。 “那好，大家的香囊都带着了。”白洋见众人点头，率先下了亭子。 因为路灯还没有完全安好，白洋点了一支火把，带着几人沿石阶走到山脚，华城几人知道这里有一座简易的小码头。 在小码头上正拴着几艘乌篷船，典型的典型的竹木结构，是寨子里的几个木匠用细小的樟木、楠木、杉木、柚木、轻木等等，加之各种竹子用奇特的榫卯结构堆叠而成，而且只需要刷几遍桐油，不必用石灰填缝，周身上下除了船锚之外，你根本找不到一丝的金属痕迹。 船上雕琢的各种花纹自不必细说，各种木材的美丽花纹通过工匠的灵巧的双手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瑰丽的图画，绝对是空前绝后。白洋曾经和自己的导师提过，但没有得到理想的答案。 全国这种造船手艺也只是在白家寨流传。 几人登上乌篷船，白洋解下绳索，拉起船锚，他用力一撑船篙，划破细碎的月光，在珠玉河上泛起一层层涟漪，碧阴阴的河水荡漾起繁茂的藻荇，小船轻松的前行，月光如流水一般，流转了无数的浪漫。 河面上浮起的青雾，遮挡了乌篷船前进的道路，虽然是满月，远方依旧黑黢黢一片，好在珠玉河中没有暗礁、巨石，月光伴着昏昏沉沉的灯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哗哗作响的水声，茫茫的雾气，孤独了乌篷船，华城望着这一切，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夜景，好看吗？”停在河心，白洋摊了摊手，不是哪里的夜色都如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荷塘月色》。 “那天星湖呢？”李清华不死心地问道。 第七十一章 夜游 黑暗的迷雾中白洋继续划行，古旧的煤油灯悬挂在乌篷上，淡黄色的灯光借助柔美的月光指引前进的方向。 影影绰绰的怪石古树森森然如猛鬼搏人，华城胆怯地向李春华靠了靠，两只眼睛瞪的溜圆，生怕有幽灵船穿越迷雾出现在他们前进的路线上。 李春华发现了华城的小动作，不禁轻笑。“小华，害怕了？” “害怕？”华城梗着脖子，嘴硬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害怕？想当年我第一次野行的时候，是我一个人独自前行，在神农架夜宿三天三夜，这种小场面我怎么会害怕呢？” “我怎么记得某人发帖说的是在护林员的屋子里与护林员凑合了三天吗？”赖清毫不留情地揭了华城的老底。 华城摸着后脑勺，尬笑道“：这种细节不必注意。” “我刚刚就是觉得江风有点儿大，水汽有点儿大，今天穿得有点儿少，感觉冷飕飕的。”厚着脸皮，华城继续解释道。 细碎的月光在涟漪中荡漾，紧随乌篷船前行，偶尔夜枭的低鸣，夜莺的嘹亮歌声，交织在一起，静谧的夜幕啊。 小船顺流而下速度很快，正在几个人说话间，目光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周围的迷雾变得稀薄。 淡淡的月光照亮了大半的湖面，成片成片的荷叶袅袅娜娜的露出水面，浅粉色的荷花仿佛羞涩的少女，薄纱点点，沐浴在牛奶里一般。 细细的涟漪是青螺上的细纹，在静谧的白玉盘里安闲。白洋抛下船锚，驻足湖心。 白露沾染了碧绿的荷叶，天光云影浑然一色，清风徐徐，水波浅浅，远山巍巍峨峨，明月一点。然而有客无酒，有景无诗，白洋不禁喟然而叹。 “看，萤火虫！”华城忽然兴奋地叫道。华城自小生活在北方，可没见过这种阵仗。 大家顺着华城指点的方向望去，果然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河边的草丛里飞舞。 好在大家都是糙汉子，并没有过多的激动。只是华城有些新鲜，一直央求着白洋划船过去。 “不去。”白洋使劲儿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你又不是什么小姑娘，激动个屁啊。” “洋哥，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北方根本看不到萤火虫哎。”华城又羞又恼，晃着白洋的胳膊撒娇道。 白洋被他幽怨的小眼神看得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把胳膊从华城的手里抽出来，跟他拉开距离。 “好好说话。”白洋瞪了一眼华城。 “耳朵里一直有萤火虫的传说，可惜我这么大了，还没见过真正的萤火虫呢，我想抓几只体验一下囊萤映雪。”华城收敛一下自己的表情，继续央求地说道。 “抓萤火虫？”白洋上下打量一番华城，讽刺地说道“：你小子真是童心未泯啊。” “嘿嘿。”华城挠了两下后脑勺，傻笑道“：谢谢，洋哥夸奖。” 白洋气得直翻白眼，没好气地指着他说道“：没人陪你疯，明天自己在寨子里找几个孩子，让他们帮你抓。” 抓萤火虫是白家寨六七岁小孩子玩的游戏，稍大一点儿的都懒得玩，白洋更不会陪着华城发疯呢。 华城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说道“：行，前几天家里寄来的巧克力还有一些，正好给孩子们分分。” 华城有点儿低血糖的毛病，平时都会带些巧克力以备不时之需，他们能够走出山林多亏了他的巧克力。 “你小子随便。”白洋摇了摇头。 在白家寨这些日子里，华城吃得白白胖胖，根本不担心低血糖，爱怎么折腾。 “寨主，有酒吗？”大漠豪情忽然少了些什么，灵光一闪说道。 白洋叹了口气说道“：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我早就想到了，可惜没带啊。”白洋苦恼地摊了摊手。 “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赖清凑热闹地说道。“早知道大家都是酒性大发，我带着鱼竿弄两尾活鱼也是极好的。” “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李春华捏着嗓子，走近白洋凑趣地说道。“可惜美酒远在千里之外，大家今天都没口福喽。” 大漠豪情一阵苦笑，“我就说了一句话，用不着这么打击人。” 白洋不说话，收起船锚继续前进。 天星湖的另一侧是珠玉河的出水口，白洋微微用力，脚下的乌篷船顺水而行，清凉凉的河水载着几人冲进了草海。 临江望渚，苍茫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时飘来几朵乌浊浊云彩，明月在遮遮掩掩间，天色见暗，白洋将乌篷船靠在小小浅滩边上，挽了挽裤腿跳上浅滩。 只见他剥开岸边的水草，沿着水草的根部摸索着什么，那认真劲儿，似聆听虫唱，似聆听蛙鸣，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眉头舒展，满是的笑意，已然陶陶忘我。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白洋兴奋地说道“：找到了，大家的下酒菜有了。” 下酒菜？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白洋弓着腰，也不抬头，两只手不断地朝着船上扔东西，吓得几人赶紧躲闪。 “卧槽，这是虾？”华城眼尖，借着灯光，看清了船舱里东西。 白洋丢了大约七八只的样子，就从浅滩跳上了乌篷船。 “洋哥，你这是龙虾还是河虾？”华城一脸懵逼地问道。 华城自问不是老饕，但也是吃货一枚，河虾、海虾、龙虾什么的都见多了，但真没见过这么大个儿的河虾。 如果不是地处滇省与大海有些着千里万里之遥，华城还以为自己见到锦绣龙虾呢？ 与锦绣龙虾略微不同的是头胸甲呈粉红色，个头直追锦绣龙虾的体积，个个约莫25公分左右。因为离开水面而焦躁不安，在船舱里爬来爬去。 “你以为这里是大海吗？”白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可……可是，这也太大了。”华城结结巴巴地指着船舱里的虾，反驳道。 “武大郎和武松难道就不是亲兄弟啦？” 第七十二章 明月虾 “这是珠玉河特产，就是九龙溪和澜沧江都没有，今天你们可是有口福喽。”说着白洋将它们的来历娓娓道来。 “具体它们是什么品种，我们寨子里没人知道，先人留下来的随文笔记也没有记载，寨子里的人叫它们明月虾或者锦鳞虾。” “为什么要这么叫呢？” 白洋自说自话，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明月虾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出现在珠玉河的沙渚边的水草丛中，寻觅浮游生物为食，如果碰上阴天，就会和平时一样潜到周围比较深的湖底生活。” “因为它们的生活习性得名明月虾，你们看看它们的甲壳上是不是有云鳞纹？” 华城的动作快，一把就抄起一只明月虾，借着月光，果然看到了浅浅的云鳞纹与锦绣龙虾截然不同。 “还真有呀。”华城兴奋地看着白洋，果然跟他说得一样。 剩下几个人闻言也上前观察，果然在明月虾的甲壳上有细小的鳞片分布，却与鱼鳞不同，仿佛是雕刻师刻画上的一样，只是浅浅的线条，罗列成立体的鳞片。 果然是虾如其名。 “所以喽，我们这里一部分人叫这种虾为锦鳞虾。”白洋抱着肩膀，玩世不恭地说道。 华城看着手中张牙舞爪的明月虾，尤其是那两只大鳌在半空中飞扬跋扈，他有种狗咬刺猬的感觉。 “那怎么吃呢？”华城晃了晃手中的明月虾，无辜地说道。 “掐头去尾，剥壳，你就能吃了，肉质q弹，味道甘甜，小时候经常这么吃。”白洋挑了挑眉毛，眯眼说道。 “生吃啊。”华城看着手中的明月虾打起了退堂鼓。 “这个……”李春华摸着下巴，沉吟不已。 身为大粤省的老饕，自然对白洋所说的吃法感兴趣，但非典的阴影犹在心头盘旋，心思有些迟愣。 “白洋，我想应该还有其他的吃法。”赖清忽然说道。 “另外一种吃法自然是有的，那得看咱们的运气呢。”白洋点点头，他也很期待另一种吃法。 运气，什么运气？ “我想咱们的运气应该不错，每年最多十二分之一的机会我们都能遇到，我想我们的运气应该差不了。”赖清淡淡地说道，然后得意地看了眼李春华。 他心中暗道，没想到名声在外的老饕居然这点嗅觉都没有。 李春华不由得苦笑连连。 “但愿如此。”白洋不置可否。 白洋划着船来到珠玉河的岸边，他放下船锚，将船拴在一棵松树上。 他转身叮嘱道“：你们老老实实地待在船上，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白洋跳上岸，在树丛山地中穿行如履平地，三晃两晃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大哥，你说洋哥去找什么东西呢？”华城转头问李春华。 谁让他是见识最为广博的呢。 “我想应该是找一些调料，滇省是诸多香料的产地。”李春华也不知道白洋究竟要干什么，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猜测。 “那咱们？”看着白洋消失的方向，华城有些跃跃欲试。 “别去。”李春华一把抓住华城，不让这小子轻举妄动。 他警告道“：你忘了，白洋曾说过的话吗？白家寨附近晚上不能轻易去，否则很危险。” “危险？”华城拍了拍身上的香囊，浑不在意地说道“：我这不带着奶奶给我的香囊吗。没事的，李哥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那也不行，香囊不是万能的，至于白洋找什么，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吗。”李春华严肃地说道。 赖清挡在华城身前，附和道“：李哥说得对，你不能去。” “唉。”华城一屁股坐在船舱内，冲着大漠豪情挑了挑眉毛。 “华城，你别看我，这事儿我听李哥的。”大漠豪情一摊手，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 “舔狗。”华城气得直翻白眼，无声地冲大漠豪情做口型。 大漠豪情不以为耻，冲着华城抖了抖眉毛，那得意劲儿就甭提了。 舔狗一时爽，一直舔狗一直爽。 华城气得直接拿起一直明月虾来，看着它张牙舞爪的样子更生气了。 “掐头去尾，剥壳，就是一道好菜。”华城咬着牙恨恨地念叨。手底下却不含糊，用力拧掉虾头，然后抽筋扒皮，水嫩莹白的虾肉略微带点儿粉嫩，看上去让人垂涎欲滴。 “卧槽，好鲜，好弹。”华城实在受不了虾肉的诱惑，轻轻地咬了一口，眼前不禁一亮。 果然和白洋说得一样，q弹的肉质鲜美，丰富、甘甜的汁水在唇齿碰撞的时候在口腔里肆意流淌，丝毫没有虾腥味。 “嗯？”几个人低头发现华城已经杀死了明月虾，正拿着半截虾身子陶醉呢。 “真好吃？”李春华试探地问道。 “嘿嘿，李哥，我跟你说这虾肉特别的鲜美，味道甘甜，而且有股清香的味道，完全没有生虾肉那种腥气的味道。”华城得意地笑了，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提前享受了美味。 “那好，分分，我们也尝尝鲜。”李春华点点头，果断的地做出了决定。 “可……”华城瞠目结舌地看着李春华，这操作也太浪了。 “李哥，这船舱里不是还有吗？”华城疯狂地冲着李春华示意，好多明月虾在船舱里张牙舞爪哩。 李春华扫了眼船舱里的明月虾，淡定地说道“：那些要留着，等白洋回来安排。” “好。”华城委屈地从身上拿出一把小刀，熟练地将虾身分成几部分供大家品尝。 “果然。”李春华、赖清先后轻咬了口，果然清香的虾肉q弹，甘甜丰富的汁水在口腔里肆意流淌。 真是美食的享受啊！ “要不？”赖清觉得不过瘾，又将目光看向了其他的明月虾。 “行啦，这东西尝个鲜就好，不能多吃，小心寄生虫。”李春华冲着他直摆手，劝阻道。 得嘞，赖清转过头去欣赏晚景，不看了。 李春华看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赖清还有傲娇的一面。不过他真不能纵容，感染寄生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有生命危险。 寄生虫在淡水鱼虾当中尤甚。 第七十四章 秋露白 歌窈窕之诗，颂明月之章。 美食就是容易让人争论不休，阻止了几人的毒手，李春华成就感爆棚。 覆手站在船头，冯虚徐徐，万顷暗绿色茫然而来，李春华怅然若失，江清、月明，感觉人一下子舒朗起来，上下陶然忘机。 “嘿，咱们今天运气真不错。”正这时候，白洋满面风尘，带着几分喜悦跳上小船。 “你们看看我找到了什么？”白洋献宝似的拿出这个用树叶做成的小包。 什么东西？众人一连串的懵逼。 华城抢先一步接过白洋的树叶小包，好奇地打开，五色结晶微小颗粒在月光下闪烁。 “这是岩盐。”华城观察了一会儿，顿时没了兴致。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华城自然对诸多调味料非常熟悉，食盐于百味之中地位举足轻重，提纲挈领都不为过。 曾经黄帝与蚩尤争夺解池的战争揭开了人类利用食盐、获取食盐的篇章。 盐乃百味之首。 几千年来源远流长，世界人民揭开了一篇篇华丽的乐章，犹太人甚至赋予了它们神圣的使命。 在如今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盐在百味之中依旧是引领潮流的弄潮儿。 什么盖朗德盐之花、夏威夷火山盐、喜马拉雅玫瑰盐、墨累河粉红盐等等，简直玩成了花样，鼓吹成了贵族。 华城曾经尝试过，却没翻起什么浪花，纯粹的噱头。 “嘿嘿，华城你可别小看它们，它们可是吃明月虾的灵魂所在，用其他的食盐可就失了味道。”白洋似乎没注意华城的态度，笑眯眯地说道。 “恐怕是什么噱头。”华城心头冷笑不已，自己可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中二青年。 白洋没有解释，解开缆绳，收起船锚，舞动手中的竹篙溯流而上，来到双生瀑布脚下才停下船只。 弃舟登岸，白洋从瀑布的侧面进了一个溶洞，借着手中的煤油灯，白洋看了密密麻麻的大小酒坛子。 没错，这里就是白家寨藏酒之处，每年的新酿都会有专人运到这里窖藏。 饮酒自然是无论多寡，各取所需，不能拿出去销售，只能自己饮用，积年累月里面百年窖藏都有，严格遵循古法，可不是市面上的勾兑酒。 白洋继续向里边走了一段距离，选择了一坛窖藏三年，去了火气，去了躁气的秋露白。 “美酒来啦。”白洋抱着酒坛子兴奋地说道。 正风月无边，怎么能因无酒煞了风景呢。 华城见白洋手中抱着一个酒坛子，赶紧上前接过来。 “洋哥，若论逼王，谁与争锋啊。”华城掂了掂酒坛子，约莫两斤多，自然是欢天喜地。 “瀑布底下正好是我们寨子藏酒的地点之一，不过恰逢其会而已。”白洋谦虚地直摇头。 不过在华城眼里自然是逼气冲天。 “美酒河鲜，我们几与苏学士媲美啊。”美酒的黄泥封口还没取下，李春华就已经微醺。 “生吃河虾饮美酒？”华城看看怀中的美酒，又看看船舱里的明月虾，心里泛起了嘀咕，这一点儿也不美啊。 “明月虾性寒，偶尔生吃还是可以的，吃多了可是要拉肚子的。”白洋不由得一阵大笑。 “那怎么办？”华城束手无策，心中一阵气馁。 “交给我。”对于明月虾的烹制，白洋自然成竹在胸。 …… 白洋按着自己的记忆找到了一棵巨大的白茶，摘了些叶子，捡了些树枝。带着几人又朝着草海进发，在一处湖心小岛停下。 “幸好还在。”白洋率先登上小岛，看到上面散落的一些石头和石板，暗呼侥幸。 “你要做烤虾？”李春华看到地上烧黑的石头自然猜到了白洋的目的。 “没错，明月虾正确的打开方式就是烤，可惜咱们材料简陋只能凑合了。”白洋点头大大方方地说道。 其实烤制明月虾最好的东西是瓦片，而且肉质也需要用特殊的秘制高汤入味，但是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退而求其次，追求野趣。 吩咐华城点火，把石板烧热，自己则用小刀将明月虾剖开，把虾脑均匀的涂抹在虾肉上，然后点缀上白洋弄回来的盐巴稍稍腌制。 用茶叶将虾肉裹好，放入虾壳，白洋又取了一些草叶将虾壳捆绑结实，他试了试石板的温度，感觉温度差不多了，开始烤制明月虾。 两条树枝充当筷子，白洋飞快地翻动明月虾，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一般，看着是那么赏心悦目。 暗香浮动撩拨地华城大口大口吞咽唾沫，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石板上的明月虾，全神贯注地等着白洋一声令下。 “好了。”白洋见虾壳已经变成了紫色，飞快地将明月虾夹到旁边的石板上。 “哎哟。”华城突然一声痛呼，幽怨地看着白洋。“洋哥，你打我干什么？” 原来白洋刚把明月虾放好，华城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朝着最大的一只明月虾下手，被白洋用树枝正抽再在手背上。 “先把火弄灭了。”白洋从容不迫地指了指石板下燃烧的火焰。 华城委屈地站起身来用树枝将石板掀翻，然后用手捧了几次湖水将明火浇灭，用树枝又翻弄一阵，继续捧水，将地面和柴火都浇透了，这才停下。 “可惜没有酒杯，咱们谁也别嫌弃谁了，直接用坛子。”白洋拍来黄泥封口，一缕异香扑面而来。 “好酒啊。”李春华接过白洋递过来的酒坛，提鼻子闻了闻，香气扑鼻却异常的绵柔，陶醉人的肺腑。 “当然是好酒，这是根据古法酿制的秋露白，原浆原酿，已经窖藏了三年。”白洋笑着解释道。 秋露白？李春华眼前不禁一亮，口中吟咏道“：玉露凝云在半空，银槽虚自泣秋红。薛家新样莲花色，好把清樽傍碧简。” “没想到李哥，也知道秋露白的来历。”白洋抚掌大笑。 李春华却吃了一惊，惊悚地问道“：这就酒真是莲花秋露酿造的不成？” “不然为什么以秋露为名呢？” 第七十五章 新村长要来 秋露为骨，芙蓉羞涩。 月朗星稀之下，茫茫夜色之中，酒香如流水，佳肴在左，孤舟微渚，高朋尽得其欢。 白洋微醺，乘着清风，伴着明月，载一船宾客，随溪流迤逦，在蛙虫吟唱中安眠。 小酌微醺，送一帘幽梦，明媚的阳光却没有带来好运气。 “啪嗒、啪嗒……” 大伯的大烟袋升腾起的烟雾弥漫了大半间屋子，愁容挂满了脸上的沟壑，却倔强得一言不发。 “怎么啦，大伯？”白洋实在按耐不住，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昨天，乡里通知新村长今天上午到咱们寨子。”大伯沉闷地说了一句。 “嗒、嗒……” 几口小兰花的烟雾弥漫了整间屋子，仿佛参杂了大伯的愁绪，让白洋喉咙里堵得慌。 “怎么这么快？”白洋有些意外。 大伯脸色有些难看，叹了口气“：本来看着咱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和你二伯极力的阻止新村长进村，奈何这是州里做出的决定，就是县里也不好更改，我们周旋了好久，县里最后下了死命令。”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洋紧紧握着拳头，发狠地说道“：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就不信他敢在白家寨随意指手画脚。” “啪……” 大伯吓得手一抖，大烟袋直接掉在地上。“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寨子祖祖辈辈以耕读传家，儒家礼教为根本，你想公然对抗政府不成？” “呵呵。”白洋冷笑连连，“怎么会对抗政府呢，大伯你放宽心，只要新来的村长不给我们捣乱，他自然能够镀金之后，风风光光的离开白家寨；如果给咱们下绊子、拖后腿，我就到县里组织人在县政府门口游行示威，写万民书，让他狼狈地滚出白家寨。” 大伯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将烟袋捡起来，磕了磕烟灰，安慰白洋。“你也用不着这么激进，我这张老脸在县里还有几分薄面，到时候他真要给咱们拖后腿，我亲自到县里说项。” 白洋点点头，他知道大伯在县里有这样的能量。“是不是，我去接？”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吗？”大伯情绪轻松了几分，冲着白洋笑骂道“：我和你二伯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难道还屈尊降贵去接一个毛头小子吗。你现在是九个寨子、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你去正好。如果人家是正经干事的人，以后白家寨还需要你们的通力合作。” “行。”白家寨的基础设施建设基本上了正轨，平时也用不着操心，有蔡崇文就好，白洋也成了白家寨的闲散人员。 滇马中国历史优良马种，为高原、山区驮挽、骑乘的重要役畜。素以体质结实、短小精悍、运动灵活、善登山越岭、长途持久劳役、耐粗饲、有良好的适应性为其特点。在着名的茶马古道上使用的多是此马。 自茶马古道中断以来，白家寨逐渐没了滇马的身影。不过最近白家寨又引进了几匹，没想到今天能够派上用场。 备好马鞍，白洋借助马蹬跨上一匹栗色的滇马，双手抓好缰绳就准备出发。 “小洋，你小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大伯见白洋的装束，紧皱眉头，冲着他呵斥道。 “当然是接人喽。”白洋安抚了身下的马儿，坏笑道。 “接人？接人怎么骑马，不会用牛车啊。” “牛车太慢啦，再说咱们这马身材矮小，性情温顺，只要不作死，很好骑的。” 白洋依照李春华交给的要领当天就学会骑马了，而且现在还能做一些惊险的动作。 “哼。”大伯冷哼一声，转身走了，任凭白洋自己折腾去。 “驾。”白洋双腿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吃痛，撒欢儿跑起来，连带着，连带着拴在缰绳上的一匹白色滇马也跟我着跑起来。 一路无话，小心翼翼地绕过施工现场，一人双马纵横驰骋，十几里的道路根本不禁跑，到了滇西公路，白洋还有点儿意犹未尽呢。 见公交车还没到，白洋将两匹马拴在一棵小树上，让他们自由吃草，自己则躲进了树林。 白家寨受雪山和澜沧江的共同影响，其气温有冬暖夏凉，降雨量丰富的特点，也有山高一尺，水冷三分的立体气候，极端最高气温不过31°c，最低气温-10°c而已。 但因为受海拔的影响这里紫外线非常强烈，白洋在海州待了几年反倒是有点儿不适应，现在公交车没到，正好躲清闲。 …… “嘟嘟……” 一声车喇叭的长鸣声，将躺在草地上的白洋惊起来。 停在路旁的公交车上走下来一个婀娜的身影，大大的太阳帽、太阳镜让白洋看不清她的面目。紧身牛仔衬托出一双修长的大腿，平底板鞋，显然是有备而来。 “怎么是个女的？”白洋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错啊。 看到驶走的公交车，白洋心里七上八下的。 “你好，请问你是来旅游的吗？”白洋考虑许久，决定先打招呼再说。 有了大漠豪情的先例，就当她是驴友。 “你是？”曼青警惕地看着白洋，一只手偷偷地伸进包里。 “哦，我白家寨的村民，可以为你做向导。”白洋露出八颗牙齿，脸上浮现出最真诚的笑脸。 曼青看了看不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和白洋拉开安全距离，强挤出一丝笑脸。“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曼青的动作他是尽收眼底，白洋不由得脸色一黑，勉强保持笑意。“到白家寨还有十几里的山路呢，我有马，咱们很快的。” 白洋指了指在山脚下吃草的两匹滇马，证明自己说得不假。 “还是不用了，一会儿我朋友就会来接我。”曼青心里有些小崩溃，不禁埋怨起老支书来。 “朋友？说说你朋友是谁，说不定我还认识呢，不是和你吹，九个寨子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白洋闻言笑了，不知道寨子里哪个小子真有艳福，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朋友。 “我警告你，别过来啊，我可是空手道黑带九段的大高手，你再纠缠我可不客气啦。”把行李箱扔在一边，曼青突然从包包里拿出一瓶防狼喷雾剂对着白洋，色厉内荏地警告道。 “别激动，别激动，我没有恶意，既然你不乐意，我不管了就是。”白洋心中苦笑连连，没想到被人家当坏人了。 他举起双手慢慢向后退，让开了道路。 曼青看着白洋退出老远这才轻舒一口气，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就朝着钢桥跑去。 得嘞，等着。 第七十五章 横刀立马 这干等也不是办法啊，白洋心中暗道。 他实在不想等了。 “喂，大伯，你是不是搞错了，根本没人啊。”没办法，白洋只好给村委会打电话。 “怎么会？”大伯闻言也是一阵懵逼。“县里的同志早上还告诉我已经上车啦，你小子是不是偷懒，没接到人，倒打一耙。” “大伯，我怎么敢和您老人家耍心眼，刚刚就有一个女孩儿在咱们这里下车，人家是来旅游的。”白洋被大伯一顿抢白，弄的得哭笑不得。 “女孩儿？”大伯稍稍迟疑，很快又恍然大悟，激动地说道“：没错，就是女孩儿，之前的小伙子认为咱们这里生活条件艰苦，不愿意来，找关系调走了。” “这次来得女孩儿，据说和你是同一所大学呢，人家是高材生，你得好好和人家相处。” “大伯，不和你说啦，她朝着咱们寨子走了一段时间啦，我得赶紧追上去。”白洋闻言赶紧挂了电话，一个女孩子可别在路上出危险啊。 白洋解下缰绳，骑上马儿朝着寨子的方向冲去。 不过你可不能指望身下的马儿有多快，骑乘最多日行45公里而已，曾经有人测试过它的速度，1000米跑了两分钟，比人类也快不了多少。 白洋追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看到曼青的身影。 白洋刚松口气，忽然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山坡上的一个黑影，吓得他魂不附体。 你道为什么，那是一头大野猪啊，嘴里喘着粗气，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 哎呀，不好！ 白洋发狠了，使劲儿朝着马屁股就是几鞭子，他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去。 “姑娘，快闪开！姑娘，快闪开！”白洋目瞪欲裂，声嘶力竭地吼道。 躲开？曼青正拿着手机拍摄草海的风光，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大叫，他疑惑地转身望去。 哎呀，笨女人！ 白洋顾不得懊恼，手里的鞭子玩命地抽在马屁股上，希望在野猪进攻之前能冲过去。 “快跑，大野猪！”白洋继续吼道。 “大野猪？”曼青瞬间懵逼，哪来的大野猪啊。 “草，笨蛋，在你左边。”白洋急了，直接爆粗口。 左边？ “啊……”曼青转身一看，顿时吓得俏脸煞白，“登登”倒退几步，双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 卧槽，白洋大骇！ 尖细的魔音贯耳似乎激怒了野猪，只见它前腿刨地，吹起了战斗的号角。 “该死。”白洋顾不得许多，双手一拍马背，直接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然后他使了一招燕子三抄水，整个人横着就射了出去，半空中左脚踩右脚，右脚蹬左脚，接连加速三次，如闪电划破长空一般迅捷，眨眼间就到了曼青身前挡住了野猪的去路。 白洋运转混元气，混元气发于丹田，他用大口天罡气、小口天罡气的功夫，就看他的右胳膊足足粗了三圈，一个鸡蹬步来到野猪的近前，右手泰山压顶一般对着野猪头砸了下去。 “砰”地一声闷响，刚刚提速的大野猪戛然而止，双眼一番翻，推金山倒玉柱，直接栽倒在地。 白洋晃了晃身子，纹丝没动。 “嗯？”白洋忽然觉得嗓子眼肚子发胀，嗓子眼发腥，心中暗道不好，我要吐血。 白洋赶紧运用昆仑闭气功将这口血压了下去，脸立刻变得煞白煞白的。 这都是电石火光间发生的事情，坐在地上的曼青都吓傻了。本来她是要闭目等死的，没想到白洋如瞬移一般就到了自己近前，挡住野猪的去路。 白洋缓了缓，回头对曼青说道“：你是白家寨的新村长，赶紧起来，我们还要赶路。” “我……”曼青娇躯酸酸软软的，根本使不上力气，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没感受呢。 “我、我使不上力气。”曼青害羞地低下臻首。 “唉。”白洋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曼青伸出一只手。 曼青看了眼白洋，犹犹豫豫地将纤纤玉手放到他的大手里。白洋一使劲直接从地上将曼青从地上拽起来。 “谢谢。”曼青轻生说道。 “呵呵，这应该是我的失误，大伯让我来接你，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反倒让你受了伤。”白洋摆摆手，有些虚弱地说道。 “其实，我也有错，当时没说实话。”曼青不好意思地说道，当时还怀疑白洋是坏人呢。 “算了，这事儿就别提了，还是赶路。”因为彼此的误会，才出现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提也罢。 “那野猪？”看着白洋身后、倒地的大野猪，她还是心有余悸。 “死啦，一会儿到了寨子让人抬回去，正好加餐。”白洋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像再讲一件微不足道地事情。 白洋刚刚那一巴掌可有名堂，用的是隔山打老牛的功夫，别看野猪表面上没事，大脑早就成了浆糊。 尤其是白洋从小就练金砂掌、银砂掌、铜砂掌、铁砂掌、朱砂掌、黑砂掌、金莲掌、银莲掌、大力金刚掌和摧心掌，这一巴掌拍下去钢铁都得留下手印，更何况血肉之躯呢。 死了？曼青畏惧地看着白洋，生怕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身上。至于她之前说得什么空手道黑带九段，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笑话。 “别愣着啦，赶紧上马，咱们还有几里路要赶呢。”白洋将两匹马都牵过来，示意曼青坐上去。 白洋也没想到刚刚这两匹马居然没跑，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悠闲的吃草呢，他正好牵回来，继续赶路。 “不、不用啦，我自己能走。”看着身前滇马，曼青难为情地说道。 她不会骑马，而且对骑马还有阴影呢，野外危险，她宁愿走路、步行。 “这……”白洋有些为难，他不可能丢下曼青一个人啊，万一还有野猪钻出来，怎么办。 早知道这样赶车过来多好，接上妹子可以一路游山玩水，岂不美哉。 现在尴尬了，一个下马威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好，先把行李放在马背上，我让寨子里备车。”曼青执拗的白洋没办法，只能妥协喽。 没找到刚刚面对庞然大物的时候没有妥协，面对绕指柔的时候，却愁肠百转。 ps：三更奉上，求打赏，推荐，收藏。 第七十六章 校友 “大伯，我受伤了，您派人来接我们。”白洋拨通了村委会的电话，向大伯求援。 “你、你受伤了？”大伯坐在村委会品茶呢，接到白洋的电话好悬没被呛死。 在支书的位子上干了大半辈子，他真有点儿舍不得，今天坐镇村委会算是为自己的履历划上圆满的句号。 没想到就出事了。 “是谁干的？是横推八百无对手、轩辕重出武圣人于和、于九莲还是八十一门总门长普渡、普云生？要不就是疯上人雪竹莲。”大伯一时间慌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洋的功夫在九个寨子稳进前十，胜过他的不多，就是自己也不敢说稳赢，他想不到谁能伤得了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大伯你还是少听点评。”白洋也被大伯突破天际的脑洞给惊呆了，天马行空的思路简直堪比网文，最后他忍不住埋怨道。 “我就是硬刚了一头高速冲锋的野猪，受了点内伤，让药师叔给我开两幅药吃吃就没事了。”白洋简单地解释道。 “野猪？”大伯不禁恍然，在山林里一头发狂的野猪就是老虎、黑熊都得礼让三分啊。 “你真没事？”大伯听了白洋的描述，有点儿担心地问道。 正面硬刚一头发狂的野猪他都不敢，上山打猎，除了用猎枪、猎狗之外，对付野猪也只能采取游斗的方式解决。 “差点儿吐血，现在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修养几天就没事了。”白洋浑不在意地说道。 正面硬刚自然要付出代价。 “你们在原地等着，我这就派人去接你们。”大伯郑重地叮嘱道。 吐血可大可小，现在白洋算是白家寨的一面旗帜，他可不能倒下去。 “咱们在这等会儿，一会儿就有人接咱们了。”本想强撑着骑马的白洋也老实起来。 “我叫曼青，白家寨新任村委主任。”这时候惊魂未定的曼青又恢复了往日的英气，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来。 “白洋，白家寨的闲散农民。”白洋安顿好两匹马，也伸出自己的大手。 “我知道你。”两人的手一触即分，曼青突然说道。 “哦。”白洋不置可否，既然来白家寨做村官，县里的人自然会介绍寨子里的情况，曼青知道自己，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海州大学的高材生，因为殴打系主任被开除学籍，没错。”曼青突然发难，将他的老底抖落出来。 白洋闻言不禁苦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这名声可不怎么好。” “白学长，你是大英雄，你走后好多人都在声援你，现在那个狗屁主任已经不在海州大学了，调到其他地方了。”曼青郑重地告诉白洋学校里之发生的事情，说道那个狗屁主任更是咬牙切齿。 “走了？”白洋有些意外，那家伙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能够不给自己导师面子，其背景可见一斑。 自己的导师可是古建大牛，在全国都没几位能够媲美，人大代表，可以上达天听的人物。 “他的事闹得太大，据说调到了一个二类院校避风头去了。”曼青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白洋。 “呵呵。”白洋冷笑几声，这不意味着自己还没有平反昭雪吗。 世态炎凉啊。 不知道以后你们会不会后悔？ “白学长，您别生气，我们都知道您是无辜的。”曼青见白洋脸色阴沉，赶忙安慰道。 “我能生什么气？”白洋自嘲道。 哀莫大于心死，他早看透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嘴脸了。更何况自己的小日子现在过得不错。 “放心，白学长，到了寨子我不会乱说的。”曼青实在不放心白洋的状态，赶紧保证道。 “没事，大家都知道了。”白洋有些欣慰，原来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啊。 “咱们寨子生活比较艰苦，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白洋自然要投桃报李，向他她介绍白家寨的基本情况。 “在滇西县里我已经了解白家寨的基本情况了，学长在寨子里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奔小康的事情，已经有人和我介绍了。”曼青摇摇头，又兴奋地说道“：我相信艰苦的日子是暂时的，在学长的带领下，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呃。”白洋对这个小姑娘有点儿刮目相看了。“未来一两年没有起色，甚至失败都有可能，你要有心里准备。” 刚刚毕业，没经历过挫折，心思单纯，显得有些青涩稚嫩，但有着满腔的热血。 “放心学长，这些我都考虑好了，我会接受挑战的。”小姑娘自信满满地我紧了小拳头。 “有思想准备就好。”白洋也不好打击她。 “学长，你刚刚那一掌是中国功夫。”曼青本就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从惊吓中走出来，自然要回归本性。 “嗯。”白洋点点头，这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今后她生活在白家寨自然会有所了解。 “我们九个寨子同气连枝，以耕读传家，但修习武艺的传统一直没有中断过，从明末清初我们定居在这里一直习武至今。”白洋简单介绍了白家寨习武的历史。 “哇奥，好酷啊，那其他人有没有你厉害？”曼青闻言直接化身小迷妹，眼睛里都是小星星。 “嗯，你要见的老书记就比我厉害。”白洋点点头，温和地说道。 “不可能，我听说老书记都已经七十多啦。”曼青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嘴巴。 “怎么不可能，我们寨子的老祖宗当年可是蔡将军的保镖，当年袁世凯笼络那么多大内高手，都奈何不了蔡将军，就是因为他们守卫，当时他们可是压盖武林没有对手，什么太极宗师、八卦宗师，都被教训过。”白洋继续解释道，反正白洋自己现在就不是三位老祖宗的对手。 什么老不以筋骨为能，那都是屁话，功夫练到一定火候那可是越练越老辣，根本没有退步一说。 “那有空手道、跆拳道厉害吗？” 第七十七章 她，是家啊 “空手道、跆拳道？”白洋露出轻蔑的表情。 跆拳道不过脱胎于rb松涛馆流空手道的花架子而已，看着唬人，若真论其实战，还不如街头打架的混混。说什么朝鲜古武术花郎道是其前身，那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白洋自己就懂花郎道，根本与跆拳道大相径庭，若非说一样，那都是诞生于朝鲜半岛的一门武术而已。 至于空手道嘛，白洋不否认其实战能力，但在亚运会上的亚运项目，白洋只能呵呵啦，这点儿还得感谢当时的琉球人把中国的拳法与当地的琉球手结合得很好。在白家寨就有人修习早期的唐手，手段相当狠辣，不愧受到rb战国时代的影响。 “是啊，学长您觉得怎么样？”曼青对白洋那是推崇备至，尤其是她修习空手道，自然希望白洋能够点评一二。 “武技修习不是练习舞蹈，不是耍起来好看就行的，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国术只杀人，不表演吗。武技首重杀伤，其他的什么华丽动作都是细枝末节，就拿我们白家寨的武技来说脱胎于行伍之间，又与猛兽搏斗获得灵感，才有今天的面貌，可以说是赤裸裸的自然法则，你说你的空手道是吗？” “修习空手道不若修习唐手，如今的空手道比咱们中国的传统武术也好不到哪里，都是亚运会的比赛项目，一些血淋淋的杀伤招手早已面目全非。”白洋根据自己这些求学中的所见所闻总结道。 “那、那学长你会吗？”曼青英气尽去，留下的是一脸娇憨。 “这个？”白洋微微一愣，有些不好回答，据先祖笔记记载，白家寨在滇西北立足几百年来鲜有人能够从这里学到武艺的，倒不是白家寨食古不化，白家寨收徒首重人品，每次收徒慎之又慎，甚至要不远万里去他的原籍考察其人品，当时交通不发达，考察几年都是常有的事。 “传男不传女。”曼青是个玲珑心思的女孩，看到白洋为难的表情，自然猜出几分。 “切，学长，你们寨子好low啊，什么年代了还守着这样的规矩。”曼青不屑地说道。 “规矩没有，自古以来我们白家寨就没有不收外来人的传统，在我们这里学习武艺必须忍受漫长的考察人品的过程才行，毕竟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尤其是古代连坐之法盛行，我们白家寨不得不谨慎，这是从古传下来的规矩，现在也必须遵守。”白洋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 他从不认为老祖宗传下来的这套规矩过时，反倒有些与时俱进。 “那要多久？”曼青闻言又兴奋了，刚刚白洋大展神威，掌毙野猪的一目可是还历历在目，无论男男女女谁没有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的江湖梦呢。 “现在交通发达了，时间比以前少多了，不过一两年的时间还有的。”白洋想了想，建国以来没有先例，他也不好评判。 “啊。”曼青闻言吓得张大了小嘴，期期艾艾地说道“：要那么长时间啊。” 现在生活节奏不断加快，人们的心境自然也浮躁了不少，匠气浮生，没有人愿意沉下心来专注一件事。 “这还长？之前来我们白家寨拜师学艺之人，哪一个不是要考察十年八年的，你如果连这点儿考验都经受不住，还是彻底打消习武的念头。”白洋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当年，我才十岁开始练鹰爪力，浸水的牛皮条我足足解了五年，指甲掉了好几次，手指头上磨了老厚一层茧子，哪里敢叫苦叫累？” “好酷啊。”曼青闻言，漂亮的大眼睛满是的小星星，她不了解浸水的牛皮条如何难解，自当是一场游戏。 “酷。”白洋刚刚还充满和煦阳光的笑脸，仿佛川剧变脸一样，变得如梅里雪山上万年不化的冰川一样，阴森、凶狠地说道“：就你这娇嫩的小脸蛋我能完整的剥下一层人皮。” 曼青吓得花容变色，‘腾腾’地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白洋。 “呵呵。”白洋见曼青这个样子，有些尴尬，露出自认为人畜无害的笑容，走过去伸出一只大手。“吓你呢。” “坏学长。”曼青娇嗔连连，也不理会白洋的大手，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立即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转身便是不一样的风景，那里是花的海洋、是草的海洋，星罗密布的湖泊是点缀在海洋当中的可爱岛屿，粼粼的波光，那里是耀眼的明珠。轻轻吸上一口气，清新、甘冽，这里是大自然的氧。 “好美。”曼青慢慢迷醉，美眸尽显痴迷。 曼青曾经和好朋友去过黔省咸n县的南海子，那里是世界十大观鸟基地，被美国国家地理杂志评选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景色自不必说，但却道不尽珠玉河草海十分之一的美丽。 成片成片的各色莲花、芡实、菖蒲草、再生花等等，繁茂的海菜花、芦苇、蒲草、水葱、紫萍、金鱼藻、轮藻等等绿色植物，沙渚、岛屿之上更是格桑花、百合、狼毒花、绿绒蒿、龙胆花等等，构成了迷幻的花海。 花海、草海交相辉映，亮银色的阳光随着清风、随着涟漪，细碎成无数的珠华，凤头鸊鷉、黑鹳、白鹳、白头鹤、黑颈鹤、苍鹭、绿头鸭等等珍禽在水中翩翩起舞，这里是它们的天堂，丰富的鱼类资源，为它们提供了静谧的家园。 “学长，白家寨一直这么美丽吗？”曼青傻傻地问道。 “没错，一直就这么美丽，除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梯田和圩田之外，我们没有向白家寨的山山水水多索取一分资源，几百年来相互守望。”白洋望着草海有些失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你要好好的守护它啊。”曼青眼圈有些湿润。 “呵呵，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因为她是我的家啊。”白洋表面平静，却在暗暗立下誓言。 她，是家啊！ 第七十八章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眉眼盈盈之间韶华总是容易逝，山风猎猎，“咕噜噜”的车辙声御风而来，在山脊间回荡。 “车来啦。”白洋打破了沉寂，小姑娘柔软的内心满是的幽怨。 “看一会儿好不？”曼青哀怨地看着白洋。 “车来啦，我们该走了。”白洋无动于衷，毫无怜花之意。 “学长，我还看够哎。”小姑娘抓起白洋的胳膊，撒娇道。 “那没关系啊，反正你在白家寨短时间不会有走，这里又四季变化不同，有时间自己来看就好啦。”白洋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冲着小姑娘叹了口气说道“：你总不能让一个伤员陪你在这看风景。” “伤员？学长您真受伤啦。”曼青期期艾艾地看着他，美眸中写满了困惑。 “难道还骗你吗？不用想啦，我受的是内伤，表面上看不出来。”白洋一脑门的官司。“你难道没没学过牛顿三定律吗，你想像一下高速冲锋的野猪撞在你身上什么感觉？” 他的五脏六腑受到震荡，不可避免的受了点内伤。 曼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盯着白洋。“学长，你要不要去医院啊，你放心住院费我来支付。” 小姑娘心里内疚，白洋可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她觉得自己要负责到底。 “医院？”白洋摇了摇头，“白家寨就有自己的医生，而且擅长治疗内外伤，比医院厉害。” 两人说话的时候，大伯带着几个年轻的棒小伙子赶着两辆牛车就到了。 “怎么样，小洋，你没事。”大伯第一时间就是问白洋的伤情，至于大学生村官我认识吗。 “没啥事，就是这头野猪冲击力太大了，尤其我也没做好充分的准备，这被野猪震荡了内腑，找药师叔开几副活血化瘀的方子就好了。”白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野猪解释道。 好家伙，怎么这么大？这得有二百多斤，这在野猪家庭中算是庞然大物了，为了食物，它们能够一天之内穿行几十公里，甚至食物极度匮乏的时候，好几天都要饿肚子，这也让它们的块头无法和家猪比较。 “不过这野猪怎么会到这里来呢？”大伯捻着花白须然陷入了沉思。 野生动物最遵守自然法则，尤其是食物链顶端的家伙们领地意识特别强，很少会出现在其他猛兽的领地，野猪也勉强算是其中的一员。 大伯在白家寨生活了几十年，这里的自然气候、人文地理了如指掌，各种猛兽的习性也略知一二，珠玉河草海附近不是各种猛兽活动的范围，因为这里人类活动太过频繁，而且在它们食谱没食物太少，除了偶尔会来珠玉河饮水之外，平常的时候敬而远之。 “大爷，是不是误闯的。”大伯身边一个小伙子插言道。 “不可能，如果误闯那绝对不会是一只野猪，应该还有母的，运气好的话，身后还得跟我一群小野猪。”白洋直接否定了他的猜测。 “大伯，我倒认为是被什么东西驱赶过来的。”白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在咱们九个寨子正在大搞基建建设，动静不小，这里还是路基铺设、安装路灯的地方，人类活动频繁，它们就更不敢来了，可偏偏就来了，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到这里来。” “你还别说，这有点儿像几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过山黄和驴头狼到咱们白家寨附近活动了。”大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那怎么办？”白洋和几个小年轻的面面相觑，这事儿没经验啊。 “还能怎么办，回去的时候我通知几个寨子的寨老，晚上组织人放枪，白天组织人，将各个寨子的猎犬集中起来巡山，进行敲山震虎。” “不过，工地上就得你出马了，将人安排到镇上去，每天最多干六个小时，晚来早走，工期延长。”大伯安排道。 “工地的事情我马上马上安排。”白洋闻言安排道。 “其他的事情我来安排。”大伯点点头，然后指挥着几个小伙子将野猪抬到车上去，两个人牵马，白洋坐在车上，大伯亲自赶车。 “学长，过山黄和驴头狼是什么东西啊。”曼青用胳膊轻轻碰了碰白洋问道。 小姑娘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猛兽，不过看着老支书凝重的表情来看，绝对是了不得的东西。 “看过神农架的神秘动物没，过山黄和驴头狼就是在那里被人类率先发现的。”白洋解释道。“目前是白家寨附近最厉害的猛兽。” “咱们要深入寻找吗？”小姑娘兴奋地问道。 曼青是一个户外探险爱好者，听说这有猛兽出没，自然不准备放弃。 “你的心思最好收起来，这很危险。”白洋急忙组织道。 驴头狼身高1米多，长约2米，嘴像马嘴，两只耳朵足有30余厘米，颈后有鬃毛，生性凶残、狡猾；行走如飞，步幅达1米；肉食，目前很少有人见过。 过山黄体长约4至五米，獠牙长达23厘米1，皮毛呈草黄色，花纹呈肩担花，倒没有攻击人的传闻。 目前就是白家寨都没有人完全掌握它们的习性，贸然接触会很危险的。 “我就远远的拍照，应该没问题。”曼青还是不死心，纠缠白洋。 “大伯，您作为老书记，是不是要批评一下年轻人，或者h县里反应换掉这个村官。”白洋决定甩锅，拍驴头狼、拍过山黄，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大伯转身严肃地对曼青说道“：小娃子，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小洋说得对驴头狼、过山黄非常危险，在白家寨任何人都没有把握在它们面前全身而退，不要为了那么一点儿莫须有的虚荣心把命搭上。” “你如果一意孤行，我就向县里反应，大学生村官我们不要了，你哪来回哪里去。” 曼青吓得对白洋吐了吐舌头，低着头委屈地说道“：老书记，别赶我走，我不去就是了。” 第七十九章 做官要霸气 大伯不是危言耸听，白家寨生活在大山环抱之中，既尊孔圣先师，又崇拜自然。晓得生活在大山中的艰辛，自然法则的残酷。 曼青不过萌新一枚，哪里知晓这些关窍，她在大学期间参加过摄影社，知道各种摄影大奖，听闻传说中的动物，自然迫不及待地拍摄。 现在被大伯这么一吓唬，曼青只能偃旗息鼓，躲在一角瑟瑟发抖。 “那种猛兽有什么好拍摄的，危险不说，它们踪迹你也不一定能够发现，还是拍些自然风景，花花草草来得实在。”白洋一边安慰一边指点江山。“你看那里鸽子花，你看那里的山茶花，你看那里的杜鹃花，每一处都是繁花似锦，十里春风总不如。” 层层叠叠，姹紫浮动，嫣红潋滟，曼青回眸，多情的眸光沉醉了那一抹抹娇妍，寒烟凝翠，见之忘俗。 “好美。”曼青心生欢喜，素材多得让人有些小懊恼。 “我的提议不错。”白洋胸有成竹地说道。 “嗯。”曼青忙不迭地点了点小脑袋。 “白家寨的拍摄素材，你就是拍上一年都没问题，运气好的话，你还能拍到滇金丝猴呢，它们经常到我们寨子觅食。”白洋笑嘻嘻地介绍道。 “滇金丝猴？”小姑娘美眸里写满了困惑。 滇金丝猴栖息于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山暗针叶林带，活动范围可从2500米到5000米的高山。主食松萝针叶树的嫩叶和越冬的花苞及叶芽苞，食植物嫩芽及幼叶。 它是中国特有物种。仅分布在中国川滇藏三省区交界处，喜马拉雅山南缘横断山系的云岭山脉当中，澜沧江和金沙江之间一个狭小地域。 白家寨虽然在澜沧江西岸，但有一两支猴群在这里安营扎寨，与村民和谐相处。 “是啊，除了滇金丝猴白家寨附近还有不少其他种类的猴子，能让你拍个够。”白洋继续鼓动道。 “切，我拍那么多猴子干嘛？”曼青兴趣缺缺地撇撇嘴。 “猴子怎么啦，滇金丝猴，蜂猴，灰叶猴等猴类可都是国家一类级保护动物，不比大熊猫差，难道它们也没有拍摄价值？”白洋沉不住气地反驳道。 “看情况再说。”曼青傲娇地扬了扬修长的脖子，白洋的说辞显然没有打动她。 “你爱咋地咋地。”白洋靠在车帮上，露出一副懒散的样子，他也懒得拯救了。 背对着白洋曼青的嘴角扬起一道飘亮的弧线。 “老书记，对不起啊，我刚来白家寨不知道深浅，请您老多多担待。”曼青往车前凑了凑，可怜巴巴地卖萌。 曼青来白家寨之前县里组织部的同志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如果想在白家寨顺利开展工作就必须和老书记沟通好。 这里民风剽悍，九大山寨又以白家寨马首是瞻，老书记在几个寨子说话一言九鼎，就是县长也不敢怠慢，况且白家寨可是有前科的。 “一个女娃子，性子太跳脱了可不好，寨子有好多事还要你去处理，不要老想着玩。”大伯沉声说道。 曼青闻言立即低眉顺眼的乖巧至极，附和地点着头。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老头不管，只要你一心一意为了寨子，和云梦村的那个年轻人一样，带领乡亲们致富，建设好寨子就行。” “老书记，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将寨子建设好。”曼青郑重地说道。 青年是国家的希望、民族的未来。青年兴则国家兴，青年强则国家强。 青年要立志做大事，不要立志做大官。 无数人生成功的事实表明，青年时代，选择吃苦也就选择了收获，选择奉献也就选择了高尚。 同人民一起奋斗，青春才能亮丽；同人民一起前进，青春才能昂扬；同人民一起梦想，青春才能无悔。 带着鼓舞，带着梦想，曼青从海市出发，一路走来，来到祖国的西南边陲，立足基层，支援边疆建设，绽放风采，无悔青春。 大伯说得那番话，既是一位老前辈的殷切期望，也是自己飞扬青春，实现理想的目标所在。 “老书记，云梦村的事迹在县里组织部的同志已经和我们说了，让我们立足实际，学习云梦村的先进经验，大力发展绿色农业。”曼青想到县里的任务，不禁脱口而出。 “任务，什么任务？”大伯眉头紧皱，对于上级分派的任务他十分反感。 “县里希望我们利用白家寨的天然优势，养山羊。”曼青也觉得这个项目不错，就答应下来。 羊绒珍贵，又可以整只的卖，白家寨又有大片的草场，正好作为优势产业发展。 “山羊不行。”大伯脸色阴沉，直接否定道。 “为什么？老书记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项目啊。”曼青有些愕然，她没想到大伯的反应这么激烈。 白洋在一边拉了拉曼青，低声解释道“：山羊不适合圈养，需要适当的放牧，但山羊有个毛病，就是吃草喜欢刨草根，草场很容易遭到破坏，所以白家寨不喜欢养山羊。” 羊绒号称软黄金，但为什么欧美地区有许多天然大草场，比中国的优势更明显，但为什么出产的羊绒所占比例很小呢，主要就是大规模的山羊对草场的破坏很严重。 “是不是县里给提供种羊，波尔山羊？”白洋忽然问道。 “是啊，学长你怎么知道的？”曼青很是好奇。 “波尔山羊可是大名鼎鼎，全世界都流传着它的传说，是肉用山羊中最好的品种，在全世界广泛使用。我怎么不知道呢。”白洋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哼。”大伯闻言冷哼一声。“都是一些拍屁股就上的项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县里才幡然悔悟。” 曾几何时，县里这种项目没少给白家寨摊派，不过都被大伯怼了回去。 事实证明大伯的做法是正确的，县里组织的项目鲜有成功的，云梦村仅仅是一个成功的个例而已，根本没有推广的意义。 “那我把这个项目给推了？”曼青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要推了。”白洋理所当然地迎合道。 “在白家寨做官，必须有霸气，你明白吗？” 第八十章 见面 霸气？怎么个霸气法？曼青懵懂无知。 大伯没有说明答案，牛车已驶进白家寨，双生瀑布的惊鸿一瞥，让曼青进入村委会还懵懵懂懂呢。 好家伙，黑压压的一片，曼青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委会居然有这么多人。 “呵呵，这些人都是各个寨子的话事人，今天正好见见面，省得以后闹出什么误会，那可就闹笑话了。”大伯见曼青小脸上写满了疑惑，赶紧解释道。 曼青点点头，也不怯场跟着大伯走了过去。 大伯笑眯眯地拍拍手，“安静，大伙儿静一静，我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就是县里给咱们指派的村委会主任，咱们几个寨子住的分散，不容易管理，今后大家要多帮衬帮衬。” “没说的，大哥。” “放心，大哥。” “大哥，您用不着操心，我们肯定配合好。” …… 大伯话刚落音立即响应者云集，应和的声音络绎不绝。 大伯闻言也是红光满面，还是自己人给自己涨脸面。 大伯用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丫头，你也给大家讲两句。” 曼青点点头，暗自给自己打气，上前走了几步，冲着大家深鞠一躬，这才说道“：各位叔叔伯伯们好，我叫曼青，从今天开始就要和大家一起工作了。第一次来基层工作，好多事情都不是很熟悉，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大家多多指正。” 几个寨子的寨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小姑娘不错啊，说话虽然中规中矩，但让人爱听。 “咳咳。”二伯清了清嗓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丫头，咱山里人办事讲究一个豪爽，场面话我们不会说，今后咱们日子长着呢，咱们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好不好。” “我听伯伯的。”曼青认真地点点头。 “好了，大家现在也算是认识了，小洋在路上打死一头野猪，咱们正好给丫头接风洗尘，不过我丑话说在前边，管住自己那张臭嘴，不许灌酒，自己叫什么名字酒桌上介绍。”大伯扫视了一眼蠢蠢欲动的人群，严厉地说道。 “呵呵。”周围人群尴尬一笑，喏喏地嘀咕道“：哪能呢，大哥你打你放宽心就是了。” “哼。”大伯冷哼一声，“大伙儿都在，我说一个事情。” 大伯顿了顿，见周围安静下来才说道“：驴头狼和过山黄下山了，各个寨子怎么办不用我说。” “过山黄、驴头狼？”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候二伯走出来，狐疑地说道“：不能，大哥，现在又不是冬天，大雪封山缺乏食物的时候，怎么会有驴头狼和过山黄出没呢。” “野猪，就是小洋在青螺海（草海）附近打死的。”大伯指了指他身后板车上的野猪说道。 众人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还带着战利品呢。 “真的？”二伯脸色有些凝重。 青螺海和附近的高山草原一向不是野猪的主场，尤其是青螺海周边还有沼泽，野猪们轻易不会出现那里。 “我怎么会骗你。”大伯沉声说道。“曼青这丫头拍照的时候正遇到野猪的袭击，如果不是小洋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真不知道咱们这老脸怎么向县里交代。” 袭击？众人老脸就是一抽，这不是打脸吗？他们可是县领导拍着胸脯保证道，一定照顾好前来支援的村官，这就差点儿香消玉殒。 “大哥，小洋怎么说？”二伯很快就从震惊中冷静下来。 “当时曼青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它们也不是狭路相逢，反倒有点儿像野猪捕猎的行为。”大伯将白洋的描述又讲述了一遍。 “根据小洋的描述我才推断驴头狼或者过山黄下山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大家都是山里人对一些猛兽的生活习性更是了若指掌，它们很少攻击比它们大的动物，尤其是人类，它们更不会主动攻击了，一些受到过人类伤害的猛兽还会逃跑。 “既然是这样，那事不宜迟，各寨寨老现在就会回寨子，让猎犬们都行动起来，晚上安排年轻人九个寨子交叉巡逻，每隔一段时间就放几枪。”二伯拍了拍手，将大家的任务安排下来。 寨老们脸色凝重，对大伯的猜测深信不疑，一个个打了招呼，纷纷起身告辞，偌大的村委会一下子清净不少。 “两位伯伯，我能做点什么吗？”曼青可怜兮兮地看着大伯、二伯，挺大的村长却没了用武之地。 “呵呵，丫头，一看你就没在村里待过，农村的事情一般都是村委主任，也就是俗称村长和支部书记拍板决定，甚至有时候村支书直接越过村长，自己就决定了，简单粗暴，有时候却非常有效率。至于你以后怎么改革我不管，但现在你要学会适应，等你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就知道怎么做了。”大伯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曼青今后在白家寨的生活。 曼青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依旧呆萌地问道“：大伯，作为一村之长却没有事可干，我有点儿懵懵哒。” 大伯理解小姑娘的满腔热血，不无温和地说道“：丫头，我先带你到今后居住的地方，然后带你见识一下我们白家寨的猎犬怎么样？” 如今双生园居住的地方被白洋的一干二净，一些屋子正好做客房使用。 “好。”曼青不置可否，他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大伯带着曼青、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向山顶走去。 白墙、灰瓦，女墙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墙上的各种形状的开窗妙趣横生，影影绰绰的园内景色神秘、优雅，显然设计的人有着极高的艺术水准。 曼青不由得捂上了自己的嘴巴，声音颤抖地问道“：这也太奢华了。” “奢华？”大伯摇了摇头，“只要你不嫌弃简陋就好，里边没有佣人，我家老爷子和我母亲常年住在这里，如今小洋和他的几个朋友住在里边，园子太大了，太冷清。” “现在，我也是这里的。” 第八十一章 大伯失礼 曼青心里那个小得瑟啊。 拙政园能住人否，狮子林能住人否，豫园又能住人否。她想到这里，差点儿笑出猪叫来。 曼青拿出手机快速地给灰瓦白墙照了几张照片，然后发到朋友圈里炫耀。 漏窗、空窗、洞窗如珍珠般镶嵌于矮墙之上，绰约卓然，总能在精巧繁复中让人怦然心动，几何，花鸟，人物，神话，相互堆叠，圆活流转中让人叹为观止。与园中杂花、娇树、假山、石潭相映成趣，花影飘红、香风盈袖，绿意冉冉，叠云独秀，碧池涨腻，若清风徐来，醉了一盏芳华，皱了一池春水。似梦非梦，繁花装点了窗棂，而窗棂又成全了锦绣。 女孩子的心间总是柔软的，自诩英气干练，曼青此刻也是不觉得西子捧心。 “婆娑间装点了无数的美丽，远远望去就已如醇厚美酒让人陶然而醉。”曼青嘴里念念有词，美眸中弥漫了雾气。“大伯，这里点染的好美啊。” “唉。”大伯不禁叹息。“已经没了往日的光景。” “一晃眼，几十年了，这园子比起我小的时候荒废了不少。因为特殊时期的原因，园子封锁过一段时间，幸运的是我们白家寨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人文环境让园子得以完整的保存。” “后来因为贫穷，几十年来这里也没有进行过修缮，虽然没有坍塌的地方，园子中的山花绿树枯死不少，有些园子长满了荒草，一直是老爷子的心病。” 往昔是如何的繁华？ 曼青在大伯斑驳的皱纹中也追寻不到答案，但她知道这里曾经生活着一位胸怀宇宙、追寻至高精神境界的士大夫，寄情于山水之间，娴雅恬淡，如庄周梦蝶，洒脱于清风明月之上。 不同于白洋身上的赳赳武夫、豪侠任勇之气，这位士大夫洒脱自如，于唐寅一般风流倜傥。 “叮咚，叮咚……”清越激昂的铜铃声，在飘渺之间，在天涯之远，歌白云之上，悠然而来。 清澈的天空，圣洁的雪山，曼青一片茫然，它从何而来？ 大伯笑而不答，遥指神龙脊飞来的一片崖头。 原来在云霭烟岚之间露出凉亭的一角，飞檐上小巧的铜铃在风中摇曳。远远看去仿佛天上的宫阙在云端巡游大地。 “那里是？”曼青扬起臻首遥遥相望，仅仅冰山一角，那古朴、富丽的气势扑面而来，灵魂深处的震颤。 “飞来亭。”大伯微微一笑，声音铿锵地说道。 “这，这也太宏伟了。”曼青紧捂着自己的小嘴，一双美眸睁地大大的。 “这是一座八角三层铜凉亭，据小洋说这是中国唯一一座真正意义的铜凉亭。”大伯继续爆料。 “看到上面的画了吗？”大伯指着没在云端若隐若现的凉亭一角妍丽的画图。 曼青木讷地点着头，她现在还沉浸在大伯说得唯一一座铜凉亭呢。 “那些图画都是用榫卯结构拼接而成。” “经历上百年的风吹雨打，上面的颜色历久弥新，这不是一个奇迹，因为上面的颜色就是每一块铜模的本色。” “这不可能。”曼青想也不行想，立即反驳道。 铜是什么颜色，铜合金是什么颜色，这可难不住她，她有个好姐妹乃是金属冶炼专家。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听她提到自己的专业，其中就有关于金属铜的各种冶炼技术，各种铜合金的合成。 “怎么不可能，我们先祖的典籍中就有明确的记载。”大伯反驳道。“明末的时候，我们祖先有人在朱明王朝中当将作监的，追随南明皇帝从国库里带来的当年宣德皇帝封存的制作宣德炉的材料，我们这座铜凉亭可以说与宣德炉同出一源。”大伯滔滔不绝地说道。 “大伯，您知道宣德炉？”曼青觉得今天是吃惊最多的一天。 “废话，难道我就不兴知道宣德炉啦。我能被《论语》《中庸》《大学》，你会吗？”大伯虎目圆睁，气呼呼地说道。 “我，我不会哎。”曼青俏脸微红，那叫一个尴尬。 “我们开蒙用的是《论语》《孟子》，我们这里除了去镇上上小学，还必须在祠堂里学儒家经典。” “你说宣德炉我懂不懂？”大伯一脸的得瑟。 曼青那个叫无地自容啊。 没想到一个山野村夫居然还是国学高手，估计爷爷能和大伯谈到一块儿去。 “其实，宣德炉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大伯觉得自己调侃一个小姑娘有些过意不去。 “几年前，寨子还没有桥，只能靠溜索往来，就有流窜到我们这里的文物贩子想着买我们的古董，可是能卖吗？都是祖宗留下来传家的。”大伯说到这里有些心潮澎湃。 “再后来，他们看上了我们祠堂的一个铜香炉，买卖不成，想着偷盗，但是在白家寨偷东西那不是笑话吗，被我们扭送到派出所，至今还在监狱关着呢，就因为小洋一句宣德炉价值连城。” “丫头，你说宣德炉真的和小洋说得那样价值连城？”大伯突然压低声音，偷偷地问道。 “真的。”曼青不禁莞尔。“明代的仿制精品都价值上百万，更何况珠玉在前的真品宣德炉呢。” “那，那怎么办？”大伯突然慌了，“以后游客多了，人手不够啊，祠堂的炉子丢了怎么办？” 大伯内心是崩溃的。 祠堂的炉子可是传承有序，据典籍中的记载，宣德炉正是宣德皇帝赏赐的至宝，一直被用来祠堂敬香之用。 “难道要换成普通香炉？”大伯自怨自艾，嘴里不停地嘀咕道。 “这恐怕不行啊。”大伯在不安地走来走去，可就忘了自己上山的目的。 曼青怎么办，她的内心也很绝望，心里不停地呐喊，我一点儿也强大啊。 等着，曼青一脸无语地上了一座凉亭准备修习一下。 “老大，这就是我交给你的待客之道那吗，客人都到了家门口，也不知道让进来。”突然一阵洪亮地声音传到了曼青的耳朵里。 好精神的老头啊，曼青被老爷子的精气神感染了，心中不觉得叫好。 “啊，父亲。”失神地大伯被被吓了一跳，看到老爷子阴沉地脸色，有些惴惴不安。 “哼。”老爷子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还不把客人让进来，愣着干什么。” “是。”大伯硬着头皮，有些无力地答应着。” “走，丫头。” 第八十二章 白家寨的准备 曼青好奇地跟在大伯身后，刚刚威严的老爷子，让她忍不住发怵。 沿着野趣小径不足三十米的距离，她的眼前豁然出现富丽、繁华的大门，整个门楼是用一种不知名的石头砌成，堪比雨花石的花而冠雨，形成一副幅绮丽、气势磅礴的山水名画，加之精美的石雕工艺点染，高琢的檐牙，望而脱俗，秀雅清丽的门楼跃然而起，朱漆大门敞开着，曼青跟在大伯身后走进去。 曲折的小径把整个小院分割成数个部分，几丛牡丹、蔷薇、茉莉、修竹，小院一下子变得盎然起来，角落里一汪池水散落着几朵正含羞的莲花。 百花之中，一树琼花却不让须眉，九朵洁白如玉的五瓣大花簇拥着中间如珍珠般的小花，簇拥着一团蝴蝶似的花蕊，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摇曳，宛若蝴蝶戏珠，风姿绰约，洁白的花瓣微微带着一丝明黄，显得格外清秀淡雅，可谓“千点真珠擎素蕊，一环明月破香葩”。 水池中数座假山拔地而起，涡洞相套，褶皱相叠，剔透玲珑，与院中散落的顽石相映成趣。 水池中央更是有一座小山拔地而起，山顶的四角凉亭妙趣横生，可以俯瞰小院及其周边的全貌。 厅堂左右两边的院墙都有或梅花或宝瓶似的月洞门，两处曲径不知延伸到何方。 随着大伯走进厅堂，那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 “父亲，这是咱们寨子里新来的村长曼青，我寻思着村委会也不是住人的地方，就做主让她先在双生园住着，以后再想它法。”大伯见到老爷子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回着话。 “嗯。”老爷子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不容置疑地说道“：双生园地方多得是，想住多久都可以，用不着再安排地方。” “是。”大伯赶忙应承。 “丫头，你觉得白家寨怎么样？”老爷子转头又看向曼青，沉声问道。 “白家寨很好，非常适合发现旅游业，我来得时候县里的领导已经和我介绍了关于白家寨的情况，寨子先迈出了第一步，只要后期的宣传到位，绝对是第二个香格里拉。”曼青深吸了口气，心头的紧张驱散不少，这才组织语言说道。 “香格里拉？”老爷子狐疑地皱了皱眉头。 “父亲，就是以前的中甸啊，为了迎合旅游大势，它们改了名字。现在是滇省最火爆的旅游城市之一。每年接待游客上千万，只是门票收入就高达十几亿。”大伯赶紧解释道。 滇省是旅游大省，滇西也算是旅游大县，县里、镇里经常把旅游经挂在嘴边，他经常到镇里开会，一些关于旅游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 老爷子大风大浪见多了，心性早已坚如磐石，心中波澜不起。 “我这几天听小洋说过，关于宣传的事情，大大小小已经投放了几十万的广告了，现在还未见成效。”老爷子说了前几天与白洋谈话的内容。 “呃。”曼青还真不好接，几十万的广告费，她估计都出不了滇省。滇省那么多美丽的景点，人家凭什么来你白家寨呢。 “应该是力度不够，几十万的广告费都到不了省城，在滇西县和州政府也就是洒洒水而已，有香格里拉珠玉在前，谁会来这不知名的小景点？”曼青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解释道。 “那岂不是打水漂了？”老爷子闻言有点儿坐不住了。 白洋自小跟着他长大，也是他最喜爱的孙辈，听小姑娘一分析，白洋平白无故的损失几十万，他心疼得紧。 “老爷子，也不尽然，总归还是有些作用的，关键是能够把游客留住。”曼青轻摇臻首，一针见血地指出白家寨的软肋。 “路程远不说，交通又不方便，最诛心的是没有住宿，你白家寨凭什么让游客记住？” “路面改造正在推进，丫头你进寨子路上应该看得见，基本上接近尾声，酒店已经打好地基，剩下的是整体浇筑，估计再有两三个月就能竣工。不过提前到来的游客住宿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经曼青这么一提醒，大伯忽然发现白家寨的事情非常棘手。 “不是大问题，大伯不是大问题。”这时候蔡崇文从外边走进来高声说道。 “哦。”老爷子豁然起身，目光向鹰隼一样盯着蔡崇文。 老爷子对蔡崇文的感官不错，虽然长得秀气了点，但做起事来却颇有铁娘子的风范。 得，在老爷子眼里还是一个小姑娘。 “爷爷，我考察了一下，当年生产大队的仓库，那里完全可以作为临时招待所，只需要简单的改造就好啦。”蔡崇文相信自己的眼光，当着白家寨真正的掌舵人更是侃侃而谈。 “可那里实在是太简陋了。”大伯闻言直摇头。 “不，大伯那叫复古风格，我们只要将屋内改造一下，接上水电，连上wifi，我想游客们不会有更高的追求，屋外我们不仅不用改造，我还希望大伯组织人将那些斑驳的标语重新描摹。”蔡崇文开始描绘起自己心中的沟壑。 “那些都是在生产队时候的黄历了，写那些干嘛。”大伯不禁哑然失笑，城里人真是少见多怪。 “不，不，大伯，那些文字代表着一个时代的气息，现在流行复古，如果你们能将描摹的文字做旧，弄得有沧桑感就更好了。” “这是交给我。”老爷子兴奋地拍了下身边的桌子。 “爸，您就别掺和了，我们就能办好。”大伯有些头疼，老爷子年纪不小了，有什么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怎么嫌我老了，不中用了？”老爷子横眉立目，指着屋外，“要不咱爷俩到外边走上三百合？” “我哪敢啊。”大伯顿时苦笑连连。 “量你小子也不敢。”老爷子昂着头笑了。“你知道什么叫做旧那吗，不是当爹的笑话你，就你那点儿玩意，也抖落不出什么东西来。” 大伯望着老爷子感觉自己绝望的有点萌萌哒。 “爸，这件事你来办也没问题，不过我得给你找两个帮你做粗苯手艺的，你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大伯也有自己的底线。 “怎么你还想将让我做苦力不成？”老爷子虎目圆瞪，气呼呼地数落道。 吓得大伯一缩脖子，连忙摆手，矢口否认。 第八十三章 接风宴的日常 众人还不知道因为蔡崇文提醒白家寨在不久的将来度过了第一次危机。 为了给曼青接风洗尘整个白家寨都行动起来，因为白洋掌毙野猪，主要是食材也落在了这头野猪身上。 厨子叔是集白家寨食谱与川菜盐帮菜大成的厨艺大师，掌勺师傅的担子自然也落在他的身上。 新任村长，厨子叔不敢怠慢，使尽浑身解数，有一帮徒弟在边上帮忙，在晚宴来临之前才堪堪完成。 秘制凤炖牡丹、九转大肠、油爆双脆、爆炒腰花、东坡肉、蜜汁火方、白家寨秘制清炖蟹粉狮子头、回锅肉、淮山药白果炖猪蹄、香辣肥肠、爆炒猪脸、鲃鱼猪肺汤、鸡枞石耳爆炒猪心…… “大伯、二伯，这也太丰盛了，我不能上桌。”曼青脸色有些阴沉，直接拒绝上桌。 本来嘛，中国的餐桌文化传承了几千年，早已根深蒂固，曼青虽然一介女流但也不能免俗。 但白家寨是什么地方？它是国家级贫困村啊，虽然现在开始发展旅游业，但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如此丰盛的晚餐，如此大的排场，实在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看着曼青绷着的小脸儿，大伯突然笑了，看来县里为白家寨选的小村长有点儿意思啊。 “丫头，你别着急，这些都是寨子里的粗茶淡饭，可不是什么公款吃喝，而且你让我给你弄山珍海味，大伯也没钱啊，寨子里的公款比我的兜还干净呢。” “这次给你准备的是全猪宴，这猪也是在路上袭击你的那头大野猪，鸡鸭是寨子里自己饲养的，鱼是在水里抓的，根本没花多少钱。”大伯见曼青真不上桌，但大伙儿总不能干站着，只好指点着一桌子的菜解释道。 “真的？”曼青狐疑的目光挨个扫过之后，犹自不放心。 “哎呀，我的好闺女唉，你怎么才相信大伯的话，小小年纪怎么疑心这么重呢。”大伯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酒桌文化不得不防。”曼青咬着嘴唇嘟囔了一句。 “行，你就防着，我们入席了。”大伯见一个个都杵着不是事啊，赶紧招呼大家就坐。 “大伯，你还说都是白家寨的土特产，这是什么？”曼青刚入座闻了闻自己身边的酒杯，立即兴师问罪起来。 “是什么？当然是葡萄酒啦，曼青你也是大城市来的人，世面也见多了，怎么葡萄酒都不认识了？”白洋刚进屋就听到曼青兴师问罪，毫不客气地调侃道。 说完白洋和众位叔伯见礼，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哼。”曼青狠狠地瞪了眼白洋，没好气地说道“：我来白家寨从来没想自己是享受的，不然也不会来白家寨，来这里我就是想着把寨子建社好，让大家都富裕起来，你们口口声声的说东西是白家寨的，可这瓶红酒算什么？可不能用是白家寨自己酿的，糊弄我。” “那还真不是白家寨的东西，李家寨才有，这是李家寨的叔叔们从家里带来的。”白家寨没有酿酒用的葡萄，白洋不可能吹水。 “哈。”曼青给气笑了，他指着杯中的葡萄酒说道“：我虽然还没有品尝，从色泽和气味上来说，这酒价值不菲。” 看到曼青咄咄逼人的态势，李二叔坐不住了，他连忙解释道“：丫头，你别这么武断，酒是我拿来的，就九个寨子，就是我们李家寨产酿酒葡萄，我们每年都会酿点儿葡萄酒赠送亲朋，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白洋冲曼青得意地眨了眨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可是……”曼青不甘心地辩解，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不是想说滇省没有葡萄呢？”白洋一下子就看穿了的小心思。 “错。”看着老实点头的曼青，白洋发生地否定道“：滇省的弥勒、宾川、建水等地就有葡萄的种植，其中l县还有葡萄酒。” “但我们这里和l县情况不同，我们这里的酿酒葡萄是法国传教士带来的，他们曾经在这里传教，为我们带来了咖啡和葡萄酒，还有李家寨恢宏的教堂。” “教堂？”曼青被吓了一跳，狠狠瞪了他一眼。 “自然是教堂的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家寨有一部分人信奉天主教，就是李二叔家也是天主教信徒来着。”白洋理所当然地说道。 李二叔点点头，解释道“：咱们几个寨子虽然以耕读传家，讲究儒教文化，但也没有不让人信奉其他教派不是，崔家寨的红螺寺以前可是咱们滇西北有名的藏传佛教圣地。” 曼青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她没找到白家寨这个地方居然这么复杂。 “好啦，好啦，丫头，也解释清楚了，还要不要吃？”大伯赶紧打断他们。 九个寨子的历史典故聊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说痛快了，这桌酒宴干脆直接散了。 曼青乖乖点头，看到这一大桌子的美味，说实话她真有点儿馋了。 “这才对了嘛，你是支援我们白家寨的建设来了，就应该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在家里吃上一桌丰盛的饭菜又不算违规。”大伯见曼青点头，老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大伯，这些菜谁做的，我怎么有种垂涎欲滴的感觉，秀色可餐都不足以形容。”去掉心结，曼青化身一只萌萌哒的小吃货，尤其是东坡肉是她的最爱。 一块块半肥半瘦的猪肉、整整齐齐的麻将块儿，红得透亮，色如玛瑙，曼青轻轻地夹了一块，膻口轻启，她的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形，果然是软而不烂，肥而不腻。 “好吃。”曼青嘴里立即嘟囔道。 “就是一个油厨子而已，好吃你就多吃点，别管其他的。”大伯含混地说道。 “丫头，别听他瞎说，这次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咱们相互切磋、切磋。”厨子叔搓了搓手兴奋哦地说道。 曼青闻言小脸不由得一垮，嘟囔着说道“：叔叔，你这不是欺负人嘛，我只会泡面啊。” 第八十四章 家菜 “好鲜，好香，好嫩。”曼青轻轻舀了一勺鲃鱼猪肺汤，入口扑面而来的鲜香气息，让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俏脸红红的看着周围的寨老们，心里那个尴尬啊。 “丫头，好吃就多吃点儿。”厨子叔咧着大嘴乐了，他的手艺被认同，是对他最好的褒奖。 “厨子叔，你做得这是鲃肺汤，在姑苏的时候我也经常吃到，可你的鲃肺汤怎么更加鲜香呢。”曼青为了掩饰尴尬，赶紧岔开话题。 “呵呵，这可不是鲃肺汤，这叫鲃鱼猪肺汤，只不过猪肺被切成了细丝，不容易觉察罢了。”厨子叔笑呵呵地解释道。 “猪肺？”曼青从小就喝鲃肺汤，但从没有听说有这样的搭配。 “没错，就是猪肺，不过这猪肺乃是用白家寨的独门秘方、特殊烹饪手法做好的，然后与鲃肺汤和汤，辅以白果、莲子、百合等食材，精心炖煮而成。”谈到厨艺，厨子叔表现出了强大的自信。 “你尝尝凤炖牡丹和蟹粉狮子头，也有惊喜哟。”厨子叔神秘地炫耀道。 本来嘛，厨子叔的活动范围不过方圆几十里而已，有那么点名望，这次是第一次被外界所肯定，他能不激动吗。 曼青有些疑惑地看向白洋，这是怎么回事？ 凤炖牡丹源于徽菜，蟹粉狮子头又来源于苏菜，她又看了看席面上的菜式，滇菜反倒很少，多来自江南与川蜀。 “呵呵，曼青你还不知道，我们九个寨子可以说是南明遗民，当年也是从江南一路迁徙而来，这里生活环境相对闭塞，几百年来除了掌握了滇省的菜式，江南带来的厨艺也很好的保留下来，并且因地制宜有了新的变化。”白洋有一点没说，当年只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才有了白家寨独有的饮食文化。 “那我尝尝。”曼青点点头，她没想到白家寨还有这么一段历史。 蟹粉狮子头入口，鲜、滑、嫩、香、清雅，舌头兴奋地微微颤抖，滋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错落有致、层层叠叠。 凤炖牡丹汤色奶白浓厚，鸡酥鲜而含汁，肚质软烂而醇香，这是熟悉的调调，却有别样的风情，就在那一匙汤水之间，真如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又是点点滴滴，化作相思泪。 “怎么样？”厨子叔虽然对自己的厨艺相当自信，可还有种莫名的紧张的仪式感。 “厨子叔，你可以做五星级酒店的行政总厨了，甚至国宴御用厨师也不是不可以。”曼青由衷地赞叹道。 乡间多隐士啊，高明的大厨，武林高高手，甚至不为人所知的学者，你在这小小的山村当中都能找到。 “嘿嘿，当不得这么夸奖啊。”厨子叔激动得两腮的高原红因为充血变成紫红色。 国宴御厨可是厨师们的最高追求，厨子叔虽在乡间，不问世事，但内心深处不还有那么一点野心不是。 “好啦，厨子，今天是曼丫头的接风宴，可不是你的品菜大会，你少说几句。”大伯见厨子叔的架势，准备将席面上的全猪宴介绍一遍，赶紧阻止道。 “大伯，没关系。”曼青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厨子叔的手艺很好，而且别出心裁，就像白洋刚刚说过白家寨有自己独特菜品已经几百年了，这完全可以记录下来，申请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将来也是我们白家寨旅游的一大特色啊。” “如果厨子叔愿意，我还可以将厨子叔介绍到大酒店里，凭着厨子叔的手艺，一年几百万的收入还是有的。” 几百万？餐桌上的人一下子全开了锅，这是什么数字，如果不是白洋组织大家卖了赤玉流金，一年忙碌下来有一万块都能笑醒。 几百万，这是几个寨子加起来的赤玉流金的价值啊。一个个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厨子叔，心想小时候我怎么没想学厨呢。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即使是厨子叔也不能免俗，但他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我不离开白家寨，我哪也不去，而且小洋说过，等咱们寨子的旅游发展起来，他会为我建一座私房菜馆。”厨子叔闷声说道。 他属于大山，他不想，也不愿意离开这片土地。 大家闻言只有惋惜，财富的大门被厨子叔自己悄然关闭。 “小洋，私房菜馆可以，但你不能亏待厨子。”大伯最后定下基调，郑重其事地叮嘱道。 “哪能啊。”白洋挠挠头，他还真有点儿尴尬。 私房菜馆可不一定有几百万的年薪，厨子叔居然为了自己许诺的私房菜馆直接拒绝了。 “对了，丫头，厨子真猛能申请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大伯在位这么多年，对于上面的政策还是了解的，自然更加热切。 “怎么不能？一些私房菜馆都能申请，我们没什么不能，但厨子叔必须将菜谱什么的准备好，虽然不是要什么秘方什么的，但也要有详实的资料不是，其他的材料可以交给我，我去整理润色。”曼青理所应当地说道。 申请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并没有那么神秘，那么复杂，只要符合标准都能申请的。 “那有什么可准备的，《白家寨食单》《琼圃菜谱》就在我们寨子，盐帮菜和白家菜是我们这里的一大特色。”大伯一拍大腿得意地说道。 菜谱原本就在白家寨的的藏珍楼，厨子叔那里还有手抄本，怎么着也够用了。 “还有菜谱？”曼青也十分高兴，终于能在白家寨展开工作了。 “当然，口口相传可不靠谱，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叫后人怎么办？”白家寨可不仅仅有菜谱，还有诸多文化典籍，都珍藏在藏珍楼中。 “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意识。”曼青很是意外，甚至觉得不可思议，这里可是贫困村啊。 “我们是耕读传家，如果没有很好的保存措施，哪有什么典籍供我们阅读啊。”大伯摊了摊手，朴实地说道。 第八十五章 满天星斗将气氛烘托到了高潮，杯盘狼藉之后，告别了众位微醺的叔伯，白洋带着曼青返回双生园。 路上，曼青首先打破了沉闷，“白洋，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白洋洒脱地说道“：已经没事了，药师叔那里有特效药，这两天只要不剧烈运动，有三天就能痊愈。” “谢谢你啊，白洋。”曼青泯着嘴，幽幽地说道。 虽然是上午的事情，但现在一闭眼曼青就觉得有一头硕大的野猪冲向她，甚至她能看到自己血腥的下场。 “那是我的失误，如果我能早点儿反应过来，也不至于出现意外。”白洋摇摇头，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看你脸色苍白，眼睛无神，应该是吓着了，等会儿回家让奶奶给你收收惊就好啦。” “吓着了？”曼青漂亮的大眼睛写满了疑惑。 “唉。”白洋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药师叔在这儿就好了。“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如果不收惊的话，我保证你今天会做噩梦，甚至接下来的几天都会精神不好。” 曼青踢走了挡在前边的石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好。” 他曾经听爷爷说过在农村依旧保留着一些看似封建迷信但又行之有效的方法。她现在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白洋见曼青有些不相信，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他的任务就是将她安全的送回双生园，然后他还要返回村委会呢。 “你看看一个女娃子家家的，你大伯也好意思叫去喝酒，万一出危险了怎么办？”白洋两人走近双生园，奶奶已经从里边迎了出来，见到两人嘴里不停地絮叨。 “奶奶。”曼青眼窝有些热，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上前拉住奶奶瘦弱的胳膊，撒娇似地说道“：大伯也是为了我能够尽快的在寨子里展开工作呢，跟几个寨子的叔伯们认识一下。” “那也不行。”奶奶佯装愤怒地强辩道“：我明天非得和老大说道说道，什么时候不行，怎么偏偏要晚上，一个女孩子家多危险。” 得嘞，白洋似乎看到了明天大伯吃瘪地样子，奶奶平时慈善和蔼，如果霸道起来就是爷爷都要让她三分。 “奶奶，不是还有白洋学长了吗。”曼青拉着奶奶地胳膊，撒娇不依不饶道。 奶奶粗糙的瘦弱的手，宠溺地拍了拍曼青纤细白嫩的小手，冷哼一声，怒道“：你还不说我还不生气，早上多危险啊，平时挺机灵的人，关键时候犯糊涂，他早上最多算是将功补过。” “那个奶奶。”白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曼青吓着了，你给他她收收惊，大伯那里还等着我呢，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吓着了？”奶奶不由得吃了一惊，借着灯光仔细地打量着曼青，嘴里埋怨道“：你这孩子也是，自己不舒服怎么也不和奶奶说呢。” “奶奶。”曼青搂的更紧了，委屈地说道“：我就是有点头晕，我还以为是高原反应呢，适应一下就好了。” 奶奶看着小姑娘委屈地样子赶紧安慰道“：好，好是奶奶错了，不过高原反应也得和奶奶说，奶奶那里还有红景天呢。” 白洋暗呼了一口气，然后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候华城从院里走出来，叫住他。 “洋哥，能不能算我一个？”华城喘着粗气跑到白洋身边，笑嘻嘻地说道。 “你？”白洋上下打量一番华城，怎么觉得都不靠谱。“你知道我去干什么吗？” “不就是驱赶史前生物吗，我了解。”华城拍拍胸脯，一副谄媚的样子看着白洋。 “哦。”白洋很意外，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轻蔑地看着他。 华城感受到了白洋的轻视，大声的地辩解道“：洋哥，你别看不起人，我也进行过射击训练我也会打枪，也用枪打过野。” 白洋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地说道“：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聋。” “我，我，我这不是激动了吗。”华城瞬间破功，低着头、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白洋懒得和他解释，直接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不行。” 说完，他背着手大步流星地走在青石板路上，虽然星光暗淡，依旧影响不了他的脚步。 华城看着白洋消失的背影，有些失落，随后嘴角浮现一丝笑容，哼着小曲儿转身回了双生园。 …… 等白洋回到村委会，发现已经五六人在等着他呢，白争、小松、十三叔、十四叔，还有水生叔，这头天晚上可是兵强马壮。 “咦，水生叔，你不是去了中冰镇了吗？怎么回来啦。”白洋见到水生叔很是意外。 “好歹我也是白家寨的一员，怎么不能来，中冰镇的工作我已经辞了，好好一个猎人去伺候人，还得看脸色，觉得丢我们猎人的脸，为此你猎户叔没少笑话我。”水生叔“嗒、嗒……”抽了几口烟袋，沉闷地说道。 看来水生叔在中冰镇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没事儿，水生叔，不干就不干，如今咱们寨子现在也搞旅游开发，以后也不比中冰镇差，寨子里有着大把的机会。”白洋不知道怎么安慰水生叔，如果不是需要钱，他也不会去中冰镇做什么讲解员。 “没错，小洋，你说的没错。”水生叔想起自家的赤玉流金丰收的场面，以及白洋发钱的激动，红光满面地大声说道。 “行了。”十四叔打断他们两个的交谈。“咱们还有任务要分配，赶紧。” 十四叔冲着十三叔点了点头，十三叔拿着钥匙打开了村委会的军火库。 好家伙，白洋借着油灯观看，二十多杆猎枪静静地躺在武器架上，油亮的枪身一看就是经常保养的缘故，他更没想到没想到村里还有这么多枪。 “当年，因为白家寨的特殊环境，才没有把枪全收缴回去，每个寨子就留下了二十多杆枪，以防万一。”十四叔解释道。 “那还等什么，咱们马上走。” 第八十六章 巡山 不只是寨子里的小青年激动，就是上了年纪的水生叔，十三叔，十四叔一样兴奋。 因为前几年的械斗，县里对白家寨的猎枪那是严格限制，都统一收归村委会，只有每年的几次巡山才能拿出来，子弹什么的都得报备，每次都不痛快，要不是有大伯、二伯的弹压，谁能服气？ 村委会里留下的都是老式猎枪，其实就是土铳，对付一些山鸡、野兔还行，但要对付驴头狼、过山黄这种大型猛兽还真有力未逮，不如手里的家伙好使。 一些电视、电影中猎人拿着土铳就能在森林里横行无忌，那简直就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土铳装弹麻烦不说，还容易炸膛，射程短，威力小，至于精度？散弹枪要什么精度啊。 白洋几个人拿着土铳，主要是利用火光和响动威慑大型猛兽而已。真正能让他们安心的还是手中的兵器。 比如白洋手中的短把凤翅镏金镗、十四叔手中的锥枪、十三叔的金顶娃娃槊、白争手中的霸王钢鞭、小松手中的三棱透甲锥，那都是重兵器，扎上就是一血窟窿，砸上骨断筋折。 几个人隐隐地将水生叔保护在圈内，他不会武艺，却是众人里面野外经验最丰富的人，他能根据动物粪便、地上的脚印判断大型猛兽的种类、兽道，甚至野兽的大致活动范围。 一片星汉灿烂，因为野猪出现的方向是青螺海，几个人在寂静掩护下，沿着珠玉河出发。 “叮咚，叮咚……”是珠玉河在静静地流淌，周围一片幽暗，就是挂在山间的一轮弯月也是十分寂寥。几个人手举着火把，仅仅挤出周边一小块区域来，在幽暗的苍穹、草原下，渺小的如海渊的蜉蝣一般。 周围的幽弱的光彩不知从什么时候变得斑驳陆离。 走在前边的十三叔举手示意大家停下来，他用火把在周围摸索片刻，有些凝重地说道“：前方已经是青螺海沼泽的边缘地带，现在行动不便，咱们不能继续深入了。” 几个人回头看了看，白家寨若隐若现的灯火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咱们怎么办，水生哥？”十四叔看着茫茫的夜色，心中也没了什么主意。 水生叔憨厚一笑，指了指脚下的乱草，然后面向北方斜斜地画了一条路线。 “咱们从这里折向西北进山林，我一路观察，没有大型野兽在这里出没，小洋白天发现的野猪大概是慌不择路，跑出森林的。”水生叔自信地侃侃而谈。 几十年来他都在山里打转，没有高超的武艺护身，他如何能混的如鱼得水？还不是靠着自己一身趋吉避凶的本事。 “那这里放不放枪？”既然没有野兽出没，十三叔和十四叔老哥俩稍稍放心。 “放啊，为什么不放？咱们进山就是为了敲山震虎。”水生叔仰观星斗，竖起大拇指对着远处的雪山比划了一阵，这才说道。 三个小辈儿闻言，立即将身后背着的土铳卸下，将包裹着火药的小纸包轻轻打开，混着弹丸小心翼翼地顺着枪管倒进去，然后用铁签子慢慢压实。 “咚当，咚当……”枪声响彻云霄，斜斜地有数道光线划破夜空，五色光华次第喷发，如玉斗翻晴雪，金轮起疾雷，星河忽散，锦色澹荡。 十三叔仰头看着天空的烟火，脸色一黑。 “你们几个小子是不是不想混了？那些铁弹丸呢。”他两眼瞪的和铜铃一般，气呼呼地训斥道。 “都在包里呢。”背着火药的小松畏惧地退了几步，低着头糯糯地说道。 十三叔在年轻一辈眼里是黑煞神，做事又一板一眼，没有人不怕他的。 “十三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正是玩儿的时候，你动这么大肝火至于吗。”十四叔赶紧地过来打圆场，有意无意地还将他挡在身后。 “那个，十三叔，这事儿是我的主意，我寻思着咱们大晚上的巡逻也是无聊，用枪放烟花也是一个乐趣不是，反正咱们弄出点儿响动不就可以了吗。”白洋见十三叔要发火儿，硬着头皮把事情扛了下来。 “哼。”十三叔见是白洋，也不好落他的面子，只是硬邦邦地说了一句。“一会儿进山，你们放烟火不怕着火？” 白洋现在是几个寨子的带头人，十三叔自忖是长辈，也要顾忌他的面子。 卧槽，对啊。 几个小年轻不禁面面相觑，如果在林子里一通烟火下来，不引起火灾那才怪了，到时候他们三个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族规不说，这牢底一定会坐穿。 “十三叔，我误会您了。”白洋拉着两小，低着头，厌厌地说道，老脸臊得通红。 “行啦，行啦，谁都年轻过，铁弹丸都带着了。”十三叔紧绷着脸，这才缓和下来。 小松忙不迭地点头，带着铁弹丸就是怕十三叔怪罪，以备不时之需。 “那就好，从现在开始可不能再放烟火了，万一引起火灾，有你们几个好受的。”十三叔沉声说道。 三个人连忙摇头，直呼不敢。 好家伙，姜还是老的辣啊，还好大伯，二伯想得周到，如果巡山的都是年轻人，玩心大起，那后果不堪设想。 “行啦，走。”水生叔也是摇摇头，看来赶山的日子少了，没想到防火这么大的事情都忘了，老了啊。 因为刚刚的插曲，路上沉闷了许多，在水生叔的指点下队伍走走停停，土铳的声音此起彼伏，声音在寂寥的山谷里传出去老远。 “大家，小心点儿，说不定前面有个大家伙。”走到森林的边缘，水生叔停下来不走了，有些凝重地说道。 “大家伙？要不要放几枪？”十三叔凝重地盯着黑黢黢的森林，身形挡在水生叔的前面。 没想到水生叔却摇了摇头，指着一棵滇松的树身说道“：你们看这里的抓痕很新鲜，松脂还在往外溢，说不定这头过山黄在某个地方埋伏呢。” 大家压低火把，果然在树身上看到了几道硕大的抓痕，看上他去比一般老虎的还大，树身上还点点滴滴的冒着松脂。 几个人不禁神色一凛，把枪背在身后，擒着兵器四面八方站定，将水生叔围在圈内。 水生叔四下打量，然后丈量了兽道，从身上的背囊里抓出来一把异香扑鼻的药粉，在兽道的四周全都撒严了。 然后他严肃地点点头，拿出土铳对着某个黑暗的方位就是一枪。 第八十七章 巡山（中） “嗷呜……”惊天动地的咆哮响彻山林，紧接着腥风肆虐，昏暗的林间一对探照灯似的大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光芒。 “来啦。”十三叔低声喝道。 白洋和十四叔不敢怠慢，两个人一左一右护在十三叔身边，小松、白争两个人紧盯着身后的动静，水生叔居中策应。 “是过山黄。”水生叔拧着眉毛说道。 虽然看不真切，但作为在山林里打转的老猎人，有着自己的评判标准。 “保持队形，前进！”水生叔脸上滴滴答答的热汗直淌，周围腥臭的空气，两条腿都打颤了，他还是咬着牙命令道。 狭路相逢不是一笑泯恩仇，赤裸裸的丛林法则，弱肉强食的血腥，表现的淋漓尽致。 什么山王菩萨、老巴子，什么从不伤害人，饿极了人类也不过是两只脚的羊。 “嗷呜……”过山黄前爪刨着地，低声地咆哮，显得焦躁不安。 三个人继续前进，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手中的兵器握地更紧了，白洋手心里沁满了冷汗，他咬了咬牙，两只眼睛瞪得溜圆，野兽十分敏感，他不能露出一丝丝怯懦的神情。 忽然，水生叔从背囊里又拿出来一把粉末，兜头洒向过山黄。 空气里飘满了异香，过山黄不安地向后退了几步，白洋三人咄咄相逼，继续压缩着过山黄的空间，水生叔见有机可乘，手里直接撒出两把粉末，异香在空气里更加浓重了。 “嗷呜……”过山黄低吼了几声，转身窜进身后的灌木丛中，“窸窸窣窣”一阵声响，彻底消失在丛林当中。 “我滴妈唉，吓死我了。”小松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狭路相逢实在让人心有余悸。 白争也强不了哪去，用兵器拄着地，倔强地不让自己坐在地上，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的胆怯。 “你们两个小子真没出息，就你们那个熊样，以后白家寨谁还敢交给你们？”十四叔见两个小子的倒霉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哎呀，十四叔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到过山黄吗，我们可是在过山黄的阴影里度过的童年，现在见着能不害怕吗？”小松也不站起来，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反驳道。 “别说小松了，我这老猎人也强不到哪去。”水生叔使劲揉了揉无力地大腿，苦笑着吐槽道“：以前遇到过山黄，也不过是远远地打一个照面而已，它们轻易不袭击人，赶紧避开就是，哪像今天……” “那猎户呢。”看着水生叔狼狈地样子，十四叔忍不住讥笑。 “废话，猎户那小子身手多厉害，我呢，就是普通的猎户而已，凭着经验在山里打秋风，他可是猎杀过驴头狼，过山黄的狠角色，山彪子都给他进贡，你看崔家寨，根本用不着巡山，只要他在山里吼几声，哪个不开眼的野兽敢靠近？”水生叔恨不得给他一枪，几个寨子谁能有猎户的本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十三叔看着众人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暂时，修整一下，周围撒了药粉，又有过山黄的气息，就是山彪子和驴头狼也不敢轻易靠近。”水生叔想了想说道，他们现在算是损兵折将，不宜轻动。 “那行，我去找几只野鸡，咱们补充一下体力。”白洋点点头，他们要巡大半夜的山，可不能饿着肚子。 “你的伤还没好，要不我去？”十三叔瞅了几眼余下的人，沉声说道。 “不用，我就在附近转转，有什么事情，我会通知你们的。”白洋摇了摇头，从背包里那拿出一只强光手电。 大半夜，除了水生叔，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好歹他也是和猎户叔闯过山的人，山里找个把野鸡还是很容易的。 “没事儿，让他去，附近很安全的。”水生叔试着站起来，微喘着粗气，无力地说道。“小洋，闯过山，经验不少。” 十三叔闻言这才放心，冲着白洋点点头。 白洋拿着强光手电几个起落消失在苍茫的夜色当中。 “你们两个小子，快点儿捡些干柴，难道还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动手吗？”十四叔对着小松和白争的屁股就是几脚，驱赶着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 小松拄着兵器，挣扎地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嘟囔着。“真是的也不让人多休息会儿，腿软着呢。” 十四叔闻言欲踹，吓得小松赶紧躲开。 “瞧你没出息的样子，小洋和你们都是我教出来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十四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小松惫懒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十四叔，人家洋哥可不是你教出来的，是大爷爷教出来的，你想想洋哥去练武场练功夫，去过几次？”小松紧跑了几步，笑嘻嘻地接了十四叔的老底。 “你……”气得十四叔拿起一块碎石照着小松的屁股就扔了过去。 “十四叔，恼羞成怒喽。”小松赶紧躲来开，嘴里得势不饶人。 笑骂几句，剩下的几个人，用带来的多功能工兵铲开始挖坑，准备埋锅造饭。 水生叔捡来石头在挖的坑周围垒好作为简易的火塘。十三叔又在周围将杂草清理干净，建立起防火隔离带，在山林里生火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嚯，都安排好啦。”几人刚安排好，白洋扛着几根大竹子，竹子上挂着他的战利品，从身后的丛林里冒了出来。 “这么多？”十四叔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白洋出去的时间不大，抓住的猎物却不少。 “正好打打牙祭，在海市这么多年可是没有机会吃到野味。”白洋心里也是很高兴，他没想到山里的野物比他离开白家寨的时候还多。 “小洋，你弄这么多竹子干什么？”十三叔也围了上来。 “做竹筒饭啊。”白洋“梆梆”地敲了敲竹子，笑着解释道。 “对了，十四叔，你们再挖几个火塘，我准备了好几口锅呢。” 第八十八章 巡山（下） “好家伙，小洋你也不嫌沉吗？”白洋从背包里拿出大大小小好几口锅，各种造型的都有，看得十四叔一愣一愣的。 “嘿嘿，这不是为了巡山舒服一点儿吗，前阵子我让铁匠叔给我打的，这不锅都给我熏好洗干净了，直接拿来用就好。”白洋指着身边的几口锅，笑着说道。 白洋身边的这几口锅可不是现在卖的不锈钢锅或者铁铸的，而是铁匠叔用一整块铁敲打的，需要经历12道工序，一千度以上高温锤炼，采用中国传统的热锻加冷锻打铁工艺，经过三万多锤锻打，一锤一印方能成功。 这种铁锅具有炒菜香、不粘锅的特点，几个寨子的锅灶都是铁匠叔一锤一锤敲打出来的。 “怪不得猎户说你是个会享受的。”十三叔闻言不禁笑骂。 早年间他也跟着长辈闯过山，所带的不过是驱蛇虫的药物，一点盐巴，硬邦邦的干粮，晚上睡觉不是找一个山洞眯上一宿，就是谁在大树上，十天半月的一折腾，保准瘦上十多斤。 “闯山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为什么不让自己舒服一些呢。”白洋摆弄着炊具，神情惫懒。 十三叔摇了摇头拿着白洋砍来几根竹子开始加工。白家寨的竹筒饭与其他地区的截然不同，做法反倒与叫花鸡有些相似。 十三叔从腰里掏出一把柴刀，从一截大青竹的顶端开始将多余的竹肉劈下来，凹凸不平的地方用绑在大腿上的匕首修理平整，直到竹筒只剩下一毫米多一点的薄壁。 水生叔正好烧好了一壶热水，白洋从背囊里拿出一大包茶叶，放进一口大锅里，然后将热水倒进去，用树枝搅了搅，让茶叶充分泡开。 “卧槽，小洋，你就作，这是上好的滇红，你小子不想好好过啦。”闻着浓重的茶香，十四叔不由得一阵怪叫。 “哪能呢，老爷子知道啦，我早就给老爷子报备了，反正他又不喝，算是物尽其用了。”白洋鄙夷地瞅了他一眼。 “嘿嘿，大伯，对你真好。”十四叔尬笑几声，这才憋出一句来。 “对你不好？我可知道你没少从我爷爷那里顺茶叶。”白洋撇撇嘴，咱大哥不说二哥好啊。 “老爷子喝惯了咱们寨子的茶和咖啡，外边茶叶喝不惯，我这不是物尽其用那吗。”十四叔毫不为耻，反倒大义凛然地说道。 老爷子早些年做了几年教师，在县里、在州里都待过，算是桃李满天下了，曾经的一些学生逢年过节的都会送来一些礼品，知道老爷子爱喝茶，尤其茶叶送的多，不过老爷子从不喝外来的茶叶，所以便宜了诸如十四叔这样的小辈。 十三叔挤开十四叔将锅里的水倒掉，然后用茶叶在竹筒身上糊满，用附近湖泊里摘来的荷叶裹好，涂上水生叔和好的黄泥巴，在竹筒顶端开口，将大米、火腿、卤牛肉、香菇、血皮菜、水葱、野韭菜等等以及白家寨秘制香料搁进去，密封好埋在土里。 “柴火来啦。”这时候小松和白争正托着一大摞柴火，浩浩荡荡地回来。 “弄个柴火也这么慢，去把这些山鸡，野兔给我收拾好了。”十四叔大为光火，弄个柴火都慢慢吞吞的。 “呃。”正准备邀功请赏的小松戛然而止，半只脚悬空，愣在那里，满脸愕然地看着十四叔。 “还不快去？”十四叔黑着脸，厉喝道。 “哦。”小松委委屈屈放下手中地柴火，拿起在地上扔着的野味，拉着白争没入黑暗当中。 看着两个小子消失的地方，水生叔有些哭笑不得指着十四叔，“你这是干什么呀，再吓坏了孩子。” “嘿嘿，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大晚上的也没个娱乐，多枯燥啊。”十四叔也乐了，拿着枯枝引燃，放在有竹筒饭的火塘上，然后开始加柴。 白洋赶紧架好锅，从背囊里拿出一块漆油，一桶菜籽油和各种香料准备熬制卤水。 …… “好家伙，小洋，咱们是来巡山的，你这席面整的。”水生叔端着酒杯，看着用竹碗盛着的各种菜式，这是第一次巡山这么舒坦。 “咱们巡山又不是来受罪的，没条件也得创造条件，咱们吃舒服点儿才有力气巡山不是，来，水生叔咱们干了。”白洋笑着端起酒杯，冲着水生叔举杯示意。 “干了。”水生叔红光满面，显得情绪很高。 “救命啊，救命……”几个人的酒杯刚到嘴边，就被林子里传来呼喊声吓了一跳。 “不好，林子里有人遇到危险了。”十三叔拿起身边的土铳沉声说道。 “水生叔，你个和小松、白争守在这里，我们脚程快，过去看看情况。”白洋打了个激灵，声音怎么听上去这么熟悉呢。 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抓起身边的武器，和两位叔叔打了个眼色，寻着声源朝林子里猛冲。 十三叔一马当先用柴刀在前边清理挡在路上的藤蔓，白洋的紧随其后用强光手电为他照亮道路，十四叔走在最后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不好，是红毛狗。”十三叔骤然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地吼道。 红毛狗？白洋不禁皱眉，红毛狗是其实就是豺，它们一般成群，生性奸诈，捕捉猎物之时，最善掏菊花，把肠子拉出来，让猎物活活疼死。 而且它们生性还非常凶残，群体成员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也会互相撕咬，常常咬得鲜血淋漓，有时甚至连耳朵也被咬掉。 “怎么办？”十三叔感到非常棘手，在丛林里宁可惹老虎，他也不愿意和豺正面冲突。 “先救人要紧。”白洋稍微犹豫一下，沉声说道。 “可人在哪呢？”十四叔忧心地说道。 红毛狗最善背后偷袭，往往前面几只吸引猎物注意，剩下的迂回包抄，他们现在贸然冲过去，卷入战团不说，很容易遭到它们的偷袭。 “洋哥，我在树上呢。”华城突然弱弱地喊道。 第八十九章 “嗯？”白洋闻声朝着正前方的一棵树上照去，果然华城正狼狈地趴在大树叉上，不肯下来。 白洋又朝树底下照了照，两只红毛狗蹲在树下假寐，白洋的强光手电让它们很不舒服，滋着牙冲白洋它们低吼。 果然，狡猾地一批，故意蹲在树下等着华城体力不支从树上树上掉下来。 “打。”白洋将手中的土铳瞄准蹲在树下的一头红毛狗，低声吼道。 “砰，砰，砰。”白洋话刚落音，三杆土铳骤然发难，无数的铁弹丸顺着枪口喷薄而出，封锁了三人身前的整个空间。 “嗷呜……”十来米的距离，土铳的有效攻击范围，瞬间就有三四只红毛狗受伤，发出痛苦的哀嚎。 白洋三人甩手扔掉手中的土铳，各拉兵刃虎视眈眈地盯着红毛狗，如果它们还想攻击，三把泛着寒光武器就能给予它们毁灭性的打击。 “嗷呜，嗷呜呜。”一只身上中弹的红毛狗发出了畏惧地哀嚎，带着手下慢慢后退，消失在夜色的黑幕之下。 “行了，华城你下来。”白洋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我……”华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十四叔的帮助下从树上下来，身上的衣服都成了一条一条的了，胳膊上、脸上都是血印子，看到白洋又羞又愧。 “我不是不让你来吗？”白洋看着华城狼狈地样子，实在生不起气来。 “我就死是新鲜，谁知道你们一下山就没了踪影，我刚进树林就迷路了。”华城耷拉着脑袋，神情有些沮丧。 “哼。”白洋不由得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我说小伙子，你可真是傻大胆，居然敢一个人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幸好你机灵知道爬到树上，不然的话，今天我们可不好收拾。”十四叔知道山顶的园子里现在住着几个外地人，没想到自己今天就遇到了一个傻大胆，他不由得感慨道。 “不好收拾？”华城傻愣愣地看着十四叔。 “你不知道，刚刚攻击你的是豺，也叫红毛狗，它们最善背后偷袭，用利爪从菊花里将肠子给你掏出来，扯断了扔的到处都是，活活疼死你，它们才啃食你的肉。” “呃。”华城吓得随着十四叔拍过来的大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腿不停地打颤。 “哎？小伙子你怎么做地上了。”十四叔一下子拍了个空，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行了，老十四，别吓唬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红毛狗不会轻易攻击人的，在树上避避风头，白天它们都会离开。” “还好过山黄来了，如果遇到豹子或者山彪子，就是爬树也不管用呀。”十三叔在一旁好心地制止道。 “哎呀，十三哥，我怎么没想到呢。”十四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说道。 华城心里不住地吐槽，这俩老头坏的很，居然在自己身上练双簧，他还只能憋屈得听着。 “好啦，十三叔，十四叔咱们快回去，水生叔他们还等着咱们呢。”白洋看着华城生无可恋的样子，只好出来打圆场。 “对啊，我那杯酒还没喝呢，别让那俩小子给咱们祸祸喽。”十四叔这才想起来白洋准备的一桌子好菜，他们还没享用呢。 白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华城，“还能站起来吗。” 华城试了试，发现腿软得很，根本使不上力气，苦笑着对白洋摇了摇头。 没办法，白洋从十三叔手里拿过柴刀，修理了一根树枝，递给华城，“我来拉你一把。” “谢谢。”华城伸出手和白洋紧紧握在一起，低声道谢。 白洋没有回应，直接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华城住着拐杖飘飘悠悠的，脚底下仿佛四两棉花根本吃不住劲儿。 “十三叔，你在前，华城你在后，我和十四叔断后。”白洋见华城能够晃晃悠悠地站着，立即做了安排。 十三叔点点头接过柴刀在前边开路，华城住着拐杖在后边艰难地跟着，白洋和十四叔一左一右断后。 华城是心有戚戚焉，虽然有三个人护着，又有火器，他总是不放心地扭扭头朝后看去，要不就是看着身边左右的密林，黑黢黢的好不吓人，尤其远处传来的兽吼，让他忍不住地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白洋看着他的样子，粲然一笑，宽慰道“：红毛狗生性狡诈残忍，现在它们的首领都受伤了，都去争夺老大了，没功夫搭理你。” 华城嘴上答应，但还是不放心后方，频频回头。 白洋也不好说什么了，好在这里距离营地不算太远。 “十三叔，没事。” 听到林子里有响动，白争和白洋“噌”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戒备地看着声音的来源，见到是十三叔他们，这才把心放下。 “一群红毛狗而已，赶走了就好了。”十三叔漫不经心地说道。 等十三叔坐下，白争才看清楚来人，不由得惊叫道“：华城，怎么是你，大半夜的跑到冲进来多危险啊，没见我们都是成群结队来丛林吗？” 现在白争在园子里做对比实验，几次见面关系还算相熟，他没找到挺利索的小伙子居然这么狼狈。 “呵呵，怎么不是我啊，本来是想着追你们的，没想到进了树林里就迷路了。”华城沮丧地说道。 丢人啊，呵呵。 后边的白洋和十四叔陆续找地方坐下，水生叔端着一杯温好的酒递给华城，“小伙子，来来喝酒，补充一下体力，镇压一下虚浮的身体。” “嗯？这是药酒？”华城不禁吃了一惊。 “对啊，森林里湿气大，喝一点药酒好去湿气。”水生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华城依言轻轻喝了一小口，酒香混着药香刚流到胃里，他就觉得满满的热气从胃里升腾起来，身子瞬间舒服了许多。 “谢谢你，大叔，我感觉好多了。”熊熊的火焰更是给他带来了暖意与安全感。 “好多了。”水生叔咧着大嘴笑了。 第九十章 花生长在哪 白洋一言不发地坐在一边，懒得搭理华城，人救回来了，心里却老大的不痛快。 “那个，洋哥，对不起啊。”华城向前凑了凑，厚着脸皮舔着脸说道。 “哼。”白洋绷着脸，眼皮都懒得夹他一下，本来还觉得华城没有富二代那种纨绔性子，可交。 今天看来一丘之貉而已。 “那个，洋哥，您别生气，我就是一时好奇，那想得到这林子里这么危险啊。”华城见白洋不理他，心里就是一突突。 白洋不仅仅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而且这几天通过的交流，还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不俗的谈吐，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现在这么一冷落，华城抓耳挠腮，心里七上八下的，没着没落。 “洋哥，那个对不起啊，我错了。”华城一见白洋不理他，心里不是滋味，低着头，委屈地说道。 白洋扭头看了看他，一脸淡然地说道“：没事儿，多大点儿事啊，你没有对不起我，真的。” 华城闻言脸色更加苍白，求救地看向十三叔，十四叔和白争。 “小洋，你这是干什么，你看人家小伙子，不是承认错误了吗，你板着一张驴脸给谁看呢。” “不就是遇到红毛狗了吗，你那次私自上山，被老虎围在树下怎么说，如果不是你猎户叔带着人及时赶到，你能在这耀武扬威的？” “还给人家脸色看，自己屁股擦干净了吗？”十四叔不管那些，一巴掌打在白洋的后脑勺上，笑骂着接了白洋的老底。 白洋揉了揉脑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十四叔，您给我留点面子好不。” “面子？”十四叔“嗤”地一声笑了，他拍着白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子，你在我这里可没有面子。” 得嘞，白洋郁闷地拿起一个竹筒做得杯子，一口闷了小二两，脖子，脸上涨得通红。 “洋哥，是我任性了，您看要不这样，我将白家寨的网络宣传平台建起来，算是我赔罪了。”华城吓了一跳，赶紧拉住白洋的胳膊。 这是药酒啊，他刚刚只是喝了一小口，就觉得这酒性如烈火，难以驯服，白洋这个喝法还不要命？ “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逼你。”白洋闻言，放心酒杯瞪着华城说道。 华城忙不迭地点头，苦笑连连，这台阶找得真是险峻啊。不过他心里却是热乎乎的，知道白洋是真的关心他。 “那赶紧动手，这饭菜冷了可就不好吃了。”白洋见华城的样子，赶紧招呼，不过还嘴硬地说道“：你死了，不要紧，别到时候我们白家寨传出负面消息，这旅游大业出师未捷身先死喽。” 华城经过这半晚上的折腾，又惊又吓，早就饥肠辘辘了，接过十四叔递过来的烤鸡腿，用牙狠狠地撕了一块，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 “嗯，香，真香。”华城心里暗暗叫好，在京城的时候他也是经常和朋友们聚在一起烧烤、野炊，甚至为了吃口好的，还会请一些烧烤大师傅为他们服务，食材海鲜有，野味也有，不是饲养的妖艳贱货，是真正的野味，可就没有手里的鸡腿好吃。 又香又嫩！ “十四叔，你这手艺真是这个。”华城也不怯场，直接打蛇随棍，冲着十四叔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这可不是我的手艺。”十四叔不敢居功，指着身边的水生叔说道“：看到了吗，这是你水生叔的手艺，咱们白家寨的老猎人，在九个寨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 “水生叔，您这手艺在大城市里开烧烤店绝对火爆，要不您和我进京，咱们合伙开一家？”华城脸皮也厚，上赶着恭维道。 “唉，可不敢，不敢想啊。”水生叔吓得连忙摇头。 白家寨生活了大半辈子了，他可从未想过离开这里，现在白家寨有了盼头，他就更不会离开了，说不定年后都不会叫儿子出去打工了，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最重要。 “您怕赔本，还是没本钱？”华城以为水生叔担心钱的事情了，大包大揽地说道“：水生叔，钱，场地，我都提供，您算是技术入股，怎么样？” “不行，我在这儿生活了大半辈子了，故土难离啊。”水生叔深沉地说道。“我听小洋说过，你们城市里，根本没有什么野味，全都是饲料催起来的，肉质不好，还没有肉香，我们白家寨这秘制香料会大打折扣的，也不会有你想像的那么好，烤肉手艺，只要手法纯熟，也就那个样子。” 山里人自由散漫惯了，城里人那种紧张兮兮的节奏，可没人受得了。 “水生叔……”华城还想说什么，白洋赶紧拦了下来，“你小子吃还堵不上嘴？我们还要巡半夜的山呢，你小子把精力放在巡山。” 卤兔头，烤鸡，爆炒竹鼠，烩双宝，烤野兔，竹筒饭，凉拌野菜，华城没想到在野外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食物。 “洋哥，你这琳琅满目的，东西有点多。”华城脸上露出一丝古怪。 “华城，难道你们在野炊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吗。”小松听朋友讲过好多外边的喧嚣。 曾经有人说过，城里人很喜欢野行，在户外呆上几天，美其名曰，享受大自然的野性，追求自由，放飞自我，减压。 “呵呵。”华城用十三叔削出来的牙签剔牙，心中不禁冷笑。“能烧开水吃点煮方便面就不错了，如果生不起来火，就只能吃压缩饼干了。” “小松。”白洋拍了拍小松的肩膀，“不要以为城市里的孩子什么都懂，有人以为花生是树上结的果子呢，你能指望他可以辨别各种蘑菇，野菜？还是能够布置陷阱捕捉猎物？” 啊？不止小松傻眼了，就是其他人也傻眼了，在他们印象当中城市人得通阴阳，晓八卦的能人，没想到最简单的东西都有人分不清。 华城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举着手，哭丧着脸说道“：那花生长在什么地方呢，不会是地下。” 嗯？ 第九十一章 “呃？……哈哈……”几个人愕然地相互看了一眼，哄然大笑。 “华城啊。”白争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拍着他的肩膀，揶揄道“：恭喜你，答对了。” 华城窘迫地张了张嘴，最后的那几分尴尬堵在了嗓子眼里，呆滞的眼神随着山风消散。 “这不是从小没来过农村吗？”华城喝了口药酒，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强大的热力瞬间由下而上蒸腾起来，红彤彤的脸色化解了几分尴尬，五陵豪气畅酣胸怀。 “你小子慢点，一会儿巡山的时候醉了，可没人负责照顾你。”白洋被华城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按住他的酒杯。 “嘿嘿，洋哥，没事儿。”华城晕晕乎乎地冲着白洋一个劲儿傻笑。 “小伙子，不错，实诚。”水生叔遥敬了华城，和善地夸赞道。 好酒之人遇上同道之人，总能心心相惜，杯中之物总能喝出感情来。 “水生叔，这算啥子，咱也算有个酒仙的雅号，这点酒不算啥。”微醺的华城自然渐入佳境，嘴里的牛逼也开始直入天际。 “唉，老喽，现在喝不动喽。”水生叔眯缝着眼睛，手里拿着白洋卤好的兔头，不住地摇头叹息。 麻辣兔头甚合他的胃口，都说滇菜有着川蜀的血统，这一点不假，千百年来与滇省交流最为频繁的莫过川蜀，而川蜀地区又是吃货的天堂，美食的传播也在交流中自然而然的海纳百川。 “水生叔，您可不老，瞧瞧您这身子骨，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健壮呢。”华城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大声地说道。 还义气千秋呢。 说着华城又将自己的杯子举起来，冲着几个老辈敬起酒来。 “别，一会儿吃完了要巡山呢。”白洋压住华城的手，阻止这家伙继续疯起来。 好家伙，现在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再喝，一会儿怎么巡山呢，这山林里可不是乐园，刚刚的过山黄、红毛狗就是前车之鉴。 “算了，华城，别喝了，小洋准备的菜可是不少，咱们不能浪费了。”十三叔用手在半空中虚压，沉声说道。 “呃。”华城孤零零的杯子悬在半空，迟缓地看着十三叔，表情那个尴尬啊。 “华城，你不就想喝酒吗，明天我们小哥俩陪你，怎么样？”白争将华城的酒杯夺过来，放在地上。 华城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依旧恋恋不舍地看了眼地上的酒杯，试探地问道“：那就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十四叔一槌定音，“咱们吃啊，可不能辜负了小洋的辛苦，咱们已经辜负了美酒，美食可不能再错过了。” “华城，大家都知道你小子够意思，今天就到这里。”水生叔拿起自己的酒杯直接泼了。 这点酒，他们可不尽兴，谁让华城这个不速之客闯进来呢。第一晚的巡山又比较重要，只能舍了这杯中之物喽。 几个人有样学样，直接将杯中的酒直接泼了。 “这，这……”华城一下子清醒了许多，酒席不欢而散啊，他有些慌神。 “行啦，吃。”白洋摇了摇头，抓起一个兔子腿塞到他的手里。 吃？味同嚼蜡啊。 …… 一顿野餐进行的虎头蛇尾，白争和小松仔细地将食物残渣扔进火塘里，用工兵铲将火塘掩埋。 华城拿着扔过来的土弩，直接加入了队伍，在黑暗中走得跌跌撞撞。 今晚，他们必须加快速度，白家寨还有诸多地方等着他们巡视呢。 黑黢黢的森林在火把的照射下更加幽暗，走在人群的华城有点儿战战兢兢，仿佛看不到的地方，有着红毛狗在盯着他。 “白争，你看咱们后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华城觉得后背发凉，靠近白争，压低声音问道。 “有东西？”白争向四下里望了望，除了火把的“噼啪”声，他们凌乱的脚步声，周围静悄悄的。 小松这时候凑上来，用肩膀蹭了蹭华城，嘴里八卦地说道“：华城，你是不是怕了？没事儿，你就在大家的中间走。” 小松笑嘻嘻地对着华城眨眨眼，“有事儿，大伙儿给你平了。” “我……”华城僵硬的脸上抽了抽，勉强对着两人笑了笑。“我，我不怕。” 华城将手里的土弩背在身后，用手在脸上狠狠地撸了撸，努力地将心里的怯意驱散。 “咱们还要去哪？”他心里想着尽快离开丛林，红毛狗的阴影还有着呢。 “梯田啊。”俩小子也不点破，心里憋着笑，往梯田的方向遥遥一指。 梯田？周围黑黢黢的哪有梯田的影子，脚下杂草，树叶垫了厚厚的一层，软趴趴的。 身体本来有些酥软的华城不得不小心翼翼的。 “怎么啦，华城，心里害怕？”水生叔在他身边宽慰道“：红毛狗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咱们这么多人，它们不会出现的。” “其实，我也挺害怕的。” “害怕？”华城诧异地看着水生叔，身为白家寨的老猎人怎么会害怕呢。 “怎么不相信我？”水生叔眼睛有些浑浊了，却在沧桑里写满了智慧。 “猎人也害怕啊，白家寨的周围连绵的青山与雪山，不知道里面隐藏了多少豺狼虎豹，一不小心就会阴沟里翻船。” “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遭到过红毛狗的围攻，被围困一天一夜，要不是路过的猎户，我这条老命就交代了。”水生叔回忆起往事，心里多了几分感慨。 “那么水生叔也害怕红毛狗？”华城好奇地问道。 水生叔摇了摇头，“红毛狗不会轻易攻击人类的，只要熟悉它们的习性，能够远远的避开，即使是不期而遇，尽量不要露出自己的怯懦，不然红毛狗会认为你软弱可欺，进攻的时候会肆无忌惮。” “森林里永远是弱肉强食，记住狭路相逢勇者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华城喃喃地嘀咕道。 “狭路相逢勇者胜。”水生叔冲着他庄重地点点头。 第九十二章 对策 精神胜利法并不是适用所有的人，华城在恐惧中煎熬了一夜，每次靠近寨子的时候，十三叔都提议将他送回去，不过还是咬牙坚持下来。 “那个，洋哥，晚上给你们添乱了。”吃着温馨的早餐，华城和白洋低头认错。 太过肤浅了，华城不禁感慨自己的幼稚，红毛狗、野猪、孟加拉虎、云豹、丛林狼，都在巡山的时候与他们不期而遇，紧张了一晚上，也刺激了一晚上，如今还亢奋的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算啦，都过去了。”白洋将这一篇轻轻揭过。“晚上，还去不？” 华城吓得冲着白洋直作揖，讨饶地苦笑，“：洋哥，您就饶了我，谁知道巡山这么危险啊。” “当时，我欠考虑了，以为跟着大部队，碰到猛兽也没关系，更何况我们手里有家伙呢，谁知道这么危险呢，我当时看到那一大家子的野猪，腿都软了，要不是白争拽了我一把，估计当时我就得趴下，脑袋一片空白，什么弓弩、火器啥的都给忘了。”华城老脸臊得通红，要不是水生叔关键的时候开了一枪，将它们惊跑了，自己还不知道出什么洋相呢。 “华城和你们巡山去了？”坐在主座上的老爷子闻言，把脸一沉，神色冷峻，冲着白洋高声喊道。 “白爷爷，白爷爷，这事怨我，这是怨我，是我自己偷跑出去的，如果不是洋哥，我早就叫红毛狗给叼去了。”华城见老爷子要发火，赶紧站起来说话。 说着华城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老爷子脸上这才拨云见雾，好看了一些。 “哎呀，你说你这孩子，也要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耍小孩子呢，晚上山林里多危险。”奶奶闻言一脸心疼地埋怨道“：伤到没，奶奶这里有药，实在不行，奶奶去把药师找来给你看看。” 华城更加羞赧，“奶奶，我没受伤，红毛狗还没攻击呢，洋哥他们就到了。” 奶奶不放心地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华城除了有些精神萎靡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心了许多，“嗯，就是有些惊吓，奶奶一会儿给你收收。” 华城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他忽然想起了还在乡下的奶奶，多少年没回去了？ 他的记忆有些恍惚，儿时在奶奶的膝下成长，有着数不尽的快乐时光，现在长大了，从老爹那里借了笔钱，开了一家小公司，整日里忙碌工作或者和一二好野行，乡下的奶奶想念孙儿，可自己一次都没去过。 “怎么了，华城？”李春华作为他们团队中的老大哥，心思比较细腻，发现了华城的异样。 “我，我想我奶奶了，小时候我每次吓着，都是奶奶给我收惊的。”华城眼圈有些红，胸口憋着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的情感宣泄出来。 “想，就去看看。”李春华满是感慨地说道。 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寥寥几字，道尽了心头的深沉，不同的人，不同的时代，总有相同的故事。 几分沉重，让早餐进行的格外的快，吃完早餐，在大伯家汇合了昨晚的巡山人员，一起来到村委会。 土铳需要上交，曼青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在大伯，二伯的指导下进行的还算顺利。 “小洋，你们昨天遇到过山黄啦。”送走其他人，大伯在村委会就和白洋聊起了昨晚的事情。 白洋严肃地点点头，他们昨晚不仅仅遇到了过山黄，水生叔还发现了驴头狼的痕迹，和野猪短兵相接，反正山里挺热闹的。 二伯在一旁不住地沉吟，他忍不住地问道“：是不是山里出了什么问题？” “要不找几位老祖宗咨询一下，他们经历的事情多，肯定知道一些蛛丝马迹。” “先别惊动老祖宗他们，咱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大伯摇了摇头，事情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至于惊动三位老祖。 “大伯，你们也不知道过山黄下山是什么原因吗？”曼青冷眼旁观，却发现事情有些棘手。 “这个？”大伯不住地沉吟，最后叹息了一声说道“：原因很多，如今我们也无法得知，尤其是现在，下山的猛兽很多，我们也不敢深入大山去了解。” 猛兽横行，白家寨的村民自恃骁勇，也不敢过分的深入群山。 “那是不是山上缺乏食物，这些食肉动物被迫迁徙呢。”曼青也是紧皱秀眉，这是她上任的第一次考验。 “应该不会，今年冬天太大的变化，下山的动物早已回山了，那些猛兽不会缺乏食物的。”大伯直接否定了曼青的怀疑。 之前白家寨附近的大型猛兽也只有在冬天缺乏食物的食物的时候才会冒险出现在人类活动频繁的地区。 “这……”知识匮乏的曼青，一下子也没了主意。 “大伯，你看这样，让白天的巡山队，扩大搜索范围，看看山林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洋也觉得大家不能坐以待毙。 “曼青，你能不能从县里申请步枪，如果有必要，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深入山林看看的。” “步枪？”曼青有些诧异，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枪啊，本来昨晚上他们从村委会拿出来土铳，自己就已经战战兢兢的，没想到白洋这时候居然提出来要步枪。 全国禁枪，而且对枪械管理非常严格，曼青现在有些头痛。 “呵呵，曼青你是不是觉得为难？”白洋知道曼青心里难以接受现实。 “咱们这里地处山区，各种猛兽又多，情况比较特殊，对枪支的管理与其他地区不一样，前年大伯还在县里申请枪支驱赶有些泛滥的野猪呢，不仅仅县里发了枪，还派出三名武警战士帮忙呢。”白洋指着大伯赶紧给曼青科普了一下，在白家寨做村长必须适应这里的环境。 “没错，丫头，以前这事都是我们两个老的来做，现在这事就得你拿主意了。”大伯也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解释了一番，关于山区的一些实际政策。 “那我试试。” 第九十三章 大事不好 既然老书记定下了基调，曼青自然不用为难。 只是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打上去的报告石沉大海，连续几天都没有动静，白家寨的工程耽误了许多不说，寨子里的汉子们粗糙的脸堂积累了不少的风霜之色，炯炯的目光参杂了些许疲惫。 “大伯，要不然让大家歇息两天？”有些小情绪的曼青找到大伯，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唉！ 大伯嘴上叼着的大烟袋“嗒，嗒”地冒着青烟，强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根根倒竖的短平头上，仿佛头顶弥漫的烟气，都是他心头的愁绪。 “县林业局不批吗？”大伯沉默了半晌，声音沙哑的就像一片砂纸在毛玻璃上摩擦，却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曼青仿佛打蔫儿茄子一样，不仅心里皱巴巴的，皮肤感觉也粗糙了不少，丝丝缕缕的细纹，好气啊。 “大伯，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曼青委委屈屈地小情绪，让鼻子一酸，她忍不住撇了撇嘴。 “呵呵。”大伯磕了磕烟灰，将烟袋放到桌上，沙哑、疲惫，又带着长者宽厚的声音，劝慰道“：丫头，可能是政府有什么困难，咱白家寨有的是好汉子，咱们能挺过去。” 本来神采飞扬的小丫头，现在都委屈成什么样子了，大伯看着心疼啊。 “大伯，是我连累了白家寨。”曼青鼓了鼓勇气，漂亮的眸子此刻溢满了泪水。 “嗯？”大伯脸色一沉，等着曼青的解释。 大伯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却清清楚楚的感觉道到，这是一座沉寂的火山将要喷发的前兆。 曼青就是心里一突突，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趁着大伯还没发脾气，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伯，一定还记得我是顶替别人来白家寨的。” 大伯点点头，将桌上的大烟袋又拿了起来。 “顶替的就是县林业局的儿子，后来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句，咱们白家寨要开发旅游，已经得到县里领导的支持，他又想着杀回来，和我换位置，但我没答应。” “我从县里来得时候，饲养山羊的项目，就是林业局牵头的。” 大伯一拍桌子，霍然而起。 紧接着“啪”“轰隆，稀里哗啦”，一阵乱响，大伯身边的桌子直接碎了，茶杯，茶壶摔了一地。 他就像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冲着屋外低吼。 “妈，了，个，巴，子，牛鬼蛇神的都敢欺负到白家寨头上了，小邓，给我敲钟。” “啊。”曼青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小脸吓得煞白，她害怕地向后退了退，倚着墙瑟瑟发抖。 正在办公的小邓听到大伯的咆哮，赶紧跑到会议室，屋里狼藉的一片，曼青吓得蜷缩在墙角，他直接愣在那里。 “妈蛋，你小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去给有我敲钟去。”大伯心头怒火高起三千丈，见小邓在门口发愣，直接骂道。 “不要去。”曼青见来人了，心头的颤抖稍微平静了一些，不知哪里来得勇气，她挣扎地站起身来，将要离开的小邓死死拽住。 “这……”小邓有些为难地看着大伯。 “丫头，这事你别管，我要看看那狗屁局长脑袋有多硬，能不能接我一烟袋锅子。”大伯虎目圆瞪，沉声说道。 大伯这烟袋乃是天外陨铁混合着几种贵重金属铸造而成，通身包裹着铁桦木，烟嘴是一块和田羊脂美玉掏出来的，传承了几百年，曾经上过抗日战场，碰上就骨断筋折。 “大伯，我离开白家寨。”曼青微微颤抖，无助地说道。 虽然来白家寨没几天，曼青觉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片土地，爱这里的山山水水，爱这里的父老乡亲。 她低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不让大伯看到自己的样子。 “离开？不行。”大伯看着小姑娘无助地样子，心里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脑筋都蹦起多高。 “丫头，咱们白家寨没有孬种，咱们当年纵横大西南的时候，那个狗屁局长还不知道在哪个妈大腿上转筋呢。” “丫头，你来咱们白家寨一天，也是白家寨的人，咱白家寨的人不能叫外人欺负喽。”曼青抖动的肩膀出卖了她，也触碰到了大伯柔软的心间。 “大伯。”曼青转过身去，偷偷把眼泪擦干，冲着大伯勉强一笑。“林业局是国家机关，您带着人过去，不是和国家作对吗，事情没做好，反倒把自己陷进去了，值得吗？” “唉。”大伯猛然蹲在地上，惆怅地让人心疼，英雄无用武之地。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丫头，你脑袋灵活，拿个主意。”大伯的声音更沙哑了。 他心里却暗暗发狠，如果曼青没有办法，他就舍了这一把老骨头，非得闹个天翻地覆。 “这……”曼青有些茫然，怎么办？ 怀着满腔的热忱，来到大西南边陲，现在却要用柔弱的肩膀扛起几千人的希望。 她，无助！ 看着老支书的惆怅，愤恨，曼青绝望了。 难道？不！ 我绝不妥协！ “你也没办法，是。”大伯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平静地拿起自己的大烟袋。 曼青蠕动了几下嘴巴，眼睁睁地看着大伯离开。 “曼姐，我们怎么办？”小邓见曼青还愣着呢，焦急地拉了拉她。 “怎么办，怎么办……”曼青哆哆嗦嗦地在原地不住地喃喃自语，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也没了原来的色彩。 “唉。”小邓甩袖而去。 一阵凛冽的山风，把曼青吹醒了，冷清的屋子已经没人了。 “秦县长，我闯祸了。”曼青慌慌张张地接通了秦县长的私人电话。 “闯祸？”秦县长心头一凛，白家寨啊。 “是这样的……”曼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事情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行啦，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秦县长闻言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史秘书，给我备车，急事。”秦县长放下电话，回头冲着整理文案的秘书喊道。 第九十四章 堵截 曼青放下手机，蹲在地上忍不住地哭泣，无助、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人听了难受。 可你让她怎么办？她只是这个弱女子而已，来白家寨之前还在父母膝下撒娇，享受着宠溺呢。 她不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与夫君长江阻击战痛击金军的梁红玉，那些奇女子距离她太远，太远。 她只有满腔的热忱，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血淋淋的现实，没有被磨平棱角，只能是头破血流。 抽泣的声音只是在村委会游荡，大伯走了，拿着他的大烟袋要直面惨淡的人生；小邓走了，他要去找人阻止大伯的老夫聊发抑或同仇敌忾。孤零零的声音得不到枝头鸟雀的同情。 许是哭累了，曼青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有些麻木的胳膊，空寂的村委会冷森森的，只剩下绕枝辗转的鸟雀，凄清的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她为自己打了打气，要阻止大伯。 林业局在某些县里可能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清水衙门，但在滇西县这种动植物丰富的县里，却是有数的几个实权部门。大伯要面对的是什么？不是林业局，而是国家的暴力机关，就是有着通天的本领也是要吃亏的，想到这里曼青也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村委会。 “县长，咱们去车站是接人那吗？”史秘书和秦县长来到距离林业局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点，看着熙熙攘攘等待公交车的人群，他有些茫然。 但领导的事情他不能马虎，必须聆听教诲，领悟精神。 “接人。”秦县长望着川流不息的滇西公路，有点儿心不在焉。 接人？史秘书更迷糊了，除了上面来的领导，在他的印象当中没有人能够让县长纡尊降贵，亲自来接。 “对了，小史，你也帮我盯着点儿，从白家寨方向来的客车，如果白支书下车，记得叫我。”秦县长想到了什么，叮嘱道。 白家寨？史秘书的心中豁然开朗，要说滇西县什么地方最为出名，非白家寨莫属。最出名的就是他跟着县长刚来滇西县，县长亲自处理的一次暴力斗殴事件，就是白家寨领导其他九个寨子围攻县里的黑社会，使得滇西县的黑社会势力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元气。 白家寨准备自筹自建旅游公司的事情，更是传得响亮。 “县长，外边的紫外线强烈，要不您到车里等着，如果白老支书来了我再通知您。”史秘书小心地试探着秦县长的心思。 “不必，我就在这等着。”秦县长一脸严肃地说道。 他知道暴怒之下的老土匪也只卖他几分面子。他怕老土匪一怒之下将那位新来的林业局长干掉。 想到这里秦县长开始埋怨起来，钱为民啊，钱为民，你难道来滇西县之前不要打听清楚滇西县的一些状况吗，白家寨就那么好惹，任人拿捏吗？ “县长，客车来了。”史秘书见秦县长有些失神，指着远处已有了轮廓的客车，提醒道。 来了，秦县长如临大敌，他能感觉到老土匪就在车上。 客车速度很快，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停在车位上，下车的乘客陆续走出来，几分钟的功夫，秦县长那是望眼欲穿。 还好，大伯终于在千呼万唤中，慢慢走下客车。 “老支书，这里。”秦县长紧走几步，到了近前，一把就抓住了大伯的胳膊。 “秦县长，您怎么在这里。”大伯有些懵逼，他来县城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走，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到我的办公室去，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秦县长不容分说，拉着大伯就进了他的专车。 “老书记，您不对啊，白家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我？”到了车上，秦县长直接兴师问罪。 “我，我……”大伯张了半天嘴，看着秦县长嗔怪的神色，卡在嗓子眼里直接没词儿了。 “小姑娘，初来乍到不懂没关系，您可是老资格了，难道也胡闹吗？”秦县长沉声说道。 大伯闻言满腔的怒火被浇灭了，不过还是赌气地说道“：您是大县长，我们不去有关部门去办理，而是直接越级找您合适吗？” “合适，怎么不合适？老书记您已经退下来了，难道还要耍那些弯弯绕吗。”秦县长看着大伯幼稚的一面，不禁笑了。 “我……”大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局长不办事，咱可以绕过去呀。 “我当时急了，不是没想到吗，尤其是曼青那丫头在我身边委屈的样子，让人看了揪心啊，你说一个挺好的小姑娘跑到我们白家寨来受了委屈，你说我能不急眼吗。”大伯急赤白脸地辩解。 “好家伙，老书记你这烟袋锅子得有二十斤，要砸在人身上谁受得了啊。”秦县长低头正看到大伯的烟袋锅子，好奇地掂了掂，然后吃惊地说道。 “祖上传下来的，没你说得那么夸张，才十八斤。”大伯骄傲地说道。 “嚯。”秦县长震惊地看着他，“老书记您平时就用这烟袋锅子抽烟？” “早就习惯了，带过滤嘴的香烟抽着不习惯，自己卷烟又太麻烦，所以我就用我手里的老伙计喽。” “秦县长，您可别小看它，我这老伙计可是上过战场的，用它也打死过鬼子，您看这里有灼烧的痕迹，就是当年在战场留下来的。” “好家伙，这还是镇国之器呢。”秦县长不禁肃然起敬。 早知道白家寨曾经是精锐滇军的一员，也曾经抛头颅洒热血，今天看到了当年战斗的武器，革命先烈万古长存，战功彪炳。 “对了，老书记，我那办公室还有两只烟斗呢，是孩子从欧洲带回来的，你说我又不会抽烟，带什么烟斗？”说道孩子，秦县长作为父亲的骄傲溢于言表。“要不归您了？” “不行，不行，那是你家娃子孝敬您的，我老汉怎么能要呢。”大伯急忙摆手，推脱道。 “就这么定了，烟斗归您，要不然在我那里也是积灰。” 第九十五章 烟斗 路上秦县长让秘书给白洋和曼青分别去了电话，报了平安，在家中安心等待即可。 在车上秦县长的一番话让人如沐春风，大伯心中的郁结自然也解开了，弄得这位七十多的老汉面红耳赤。 来到县长办公室，秦县长亲自给大伯倒了一杯茶，温和地说道“：老支书您别嫌弃，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招待。” 大伯现在还有些羞涩呢，虽然对秦县长的办公室并不陌生，但今天的行动、心态却不合时宜。 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仿佛一个犯了错误等待老师批评的小学生一样。 “秦县长，您太客气了，我老汉在家里也不过喝点土茶，土咖啡什么的，哪有什么讲究，解渴就行了。”大伯双手接过秦县长亲自倒的茶，有点儿受宠若惊。 “史秘书，你去把我的烟斗拿过来，我要和老支书谈点事情。”秦县长支开秘书，随即关切地问道“：老支书，现在白家寨的情况怎么样？” 大伯神色严峻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不容乐观，经过这十多天的巡视，我们发现了不少的猛兽在几个寨子周围游弋，有棕熊、云豹、老虎、红毛狗、猞猁、狼、狐狸，目前它们还没有闯入寨子的迹象，家禽、家畜我们加强了管理，目前没有被袭击的迹象。” 大伯忧心忡忡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样的原因，大量的动物朝着白家寨这边聚集，我们只能被动地巡逻，但寨子的不少青壮都去了外地打工，人手严重不够，余下的人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我想趁着大家还有精力，前往大山深处探查一番，找到原因。” 秦县长听着大伯的汇报不住地点头，事情很严峻，同样的他也听到了好的一面。 “白家寨附近猛兽很多？” 多？大伯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猛兽都在大山深处，很少到寨子附近活动，除非某年冬季大山深处食物匮乏，才会冒险下山。” “看来你们的环境保护工作做的很好啊。”秦县长不由得感慨道。 “老支书，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从武警支队那里抽调四名精兵强将跟你们进山，武器也由武警支队提供，怎么样？”秦县长轻抿了口茶，提议道。 大伯闻言激动地站起来了，“谢谢，谢谢，领导的关怀。” “坐下，老支书，您别激动。” “不知道，武警的同志们什么时候能到？” 盼星星，盼月亮，大伯没想到县长能够给他派遣武警，寨子里的小子们久疏战阵，他虽然口口声声管县里要枪，进山探查，可心里也没底，现在秦县长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老支书，您别急啊，顺利的话，他们晚上就能到，明天一早上进山，您看这样行不行。”秦县长温和地示意大伯稍安勿躁。 “那就太好了，到时候我一定组织最强悍的人选参与进来。”激动地大伯都觉得秦县长的茶格外香甜。 “秦县长，您的茶不错。”大伯忽然干巴巴憋出一句。 “哈哈。”被大伯这么一夸，秦县长爽朗地笑了。“好也不给你，老支书，我可知道你们寨子里有好茶，不过烟斗可以给您。” 秦县长话刚落音，早已再门口等待的史秘书，飞快地推开门走进来，将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在大伯面前。 大伯心里很好奇，却没有动手，这是规矩，这是中国千百年来传来的含蓄儒家文化。 “秦县长，您给我老汉这么好的东西，我也用不出什么名堂啊。”看着包装盒上都是一些洋码子，大伯有些手足无措，他忐忑不安地说道。 虽然一辈子生活在大山里，大伯没见过世面，但从精致的包装上来看，就知道这两个烟斗绝对是价值不菲。 “老支书，正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这烟斗在您那里可是物尽其用，在我这里只能是束之高阁。”秦县长笑了，他走到大伯身边指着桌上的包装盒说道“：打开看看？” 大伯有些犹豫，当着主人的面打开礼物总归不太礼貌。 史秘书自然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跟着秦县长这么多年，了解他的性子。 见大伯迟疑着不动手，史秘书赶紧麻利地打开两个包装盒，两只精致、华美的烟斗呈现眼前。 优雅的线条勾勒出柔和的轮廓，细腻的木仿佛怒放的火焰，寥寥数笔，不知道哪位能工巧匠让太阳神鸟浴火重生。 滤嘴采用半透明的合成树脂，富于变化的流彩与斗身相得益彰，在滤嘴的终端是嫣红的色彩，仿佛那斜照的江天一抹红霞。 大伯在秦县长的鼓励下拿起来，端在手里试了试，光滑的斗面因为雕刻的纹路一点儿也不打滑，反倒是非常舒服，他满足的笑了。 恋恋不舍地放下石楠根烟斗，大伯又将海泡石烟斗拿起来，肌理如象牙般细腻，很难得的是淡淡的象牙白，烟锅雕琢的是威严的虎头，色彩斑斓的玛瑙滤嘴与烟锅形成强烈的反差美。 手感不错。 看着大伯爱不释手的样子，秦县长提议道“：老支书，来一锅？” “不啦，不啦。”大伯赶紧摆手，真是笑话，收了县长的礼物，在人家办公室抽烟，那可真就失了礼数。 “秦县长您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大伯恋恋不舍地看了眼两只烟斗，郑重地说道。 “怎么，老支书又变卦了？两只烟斗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秦县长一愣，满含笑意地说道。 “太贵重了。”大伯闭上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 “呵呵，老支书，你看我这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收回来呢，咱俩之间又不是什么收贿受贿不是？”说道这里秦县长自己也乐了，最后他说道“：要不然把您寨子里的好茶匀给我点儿，咱们也算是朋友之间互赠礼物了，怎么样？” “好。”大伯实在喜欢这两只烟斗，最终忍不住诱惑，答应了秦县长的要求。 秦县长示意史秘书帮着大伯把烟斗收起来，这才说道“：咱们去寨子里看看？” 白家寨啊，他闻名已久却没有机会一睹容颜。 大伯闻言更是大喜，马上又有点儿忧虑地说道“：白家寨的主干道还没有完全修通，只能开进去一部分，剩下的需要坐牛车了。” “牛车没事，咱们今天就是单纯的寨子里看看，走路过去也没事。”秦县长真诚地说道。 又不是游山玩水，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第九十六章 秦叔叔？ 秦县长轻装简行，只有自己的秘书和司机跟随。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两个人的谈笑间过得很快。 飞龙垭白家寨大桥模样大变，公路边上一座四层酒店拔地而起，主体结构浇筑已经初具规模，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整体装修阶段，估计能在十一黄金周投入使用。 “秦县长，这是我们兴建的第一座酒店，有二百间房间，一层是就餐区，酒店的后边是一座小型的污水处理厂。”大伯在车上将酒店的基本情况介绍给秦县长。 秦县长不住地点头，尤其是大伯说道酒店后边有污水处理厂，更是感兴趣。 “嗯，不错，不错，你们居然将环境污染也考虑进入去了。” “这是小洋和新来的经理小蔡说得，山寨需要发展，但不能为此破坏白家寨的环境。”大伯很是自豪，也为白家寨的小家伙们感到骄傲。 秦县长对白家寨的发展彻底放心了，还没发展，环保先行，这在全国都在少数，尤其是旅游公司，以为自己开发的是自然资源，不甚重视，等环境问题暴露出来之后，又不惜花费重金改善环境，往往不尽如人意。环境保护走在发展的前边，能够少走不少的弯路，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白家寨如果成功，他可以组织县里的同志进行一次调研，指导县里的环境保护工作。 “咦，老支书，你们这些牛车是干什么的？”秦县长很快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运送石料的货车没有进入白家寨，反倒一车车石料被卸到了牛车之上，用牛车运到白家寨。 “这些啊，小洋在建立公司之初就定下一个规矩，白家寨不能驶进一辆机动车。” 白洋正是为了遵守规矩，把工期延长了许多，宁可用牛车将石料一块块运进去，增加不必要的开支，也不希望机动车进入白家寨，造成寨子的污染。 “史秘书，咱们下车。”秦县长不禁对白洋印象大好，也对他肃然起敬。 “可是，还有十几里的山路呢。”史秘书担忧地说道，生怕县长的身体吃不消。 “当年红军能够用双脚丈量出两万五千里，我现在走几步路就不行了？我不是身娇体贵的官僚老爷。”秦县长脸色一沉，训斥道。 “呵呵，秦县长，咱们用不着走进去，你看对岸不是有牛车等着咱们吗？”县长好不容易来一次白家寨，哪能让县长走进去啊。 可不是吗，在澜沧江对岸，正停着两辆牛车呢。史秘书忐忑的心这才放下，白家寨的人还有会办事的。 三个人下车，穿过热火朝天的工地，跨过涛涛的江水，与对岸的牛车会和。 “秦县长，一路辛苦了。”为首的正是白洋和曼青，见到秦县长走过白家寨大桥，两个人立马热情地迎上来。 “不错嘛，小伙子，有干劲，有有想法。”秦县长亲切地握着白洋的手夸赞道。 “嗨，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摸着石头过河，以后还得仰仗县里的领导多多指导。”花花轿子人人抬，白洋的嘴就像抹了蜜一样。 “丫头，躲着干嘛呢，是不是生秦叔叔的气了。”秦县长看到白洋身后的曼青，脸微微一沉，声音却很和煦。 白洋和大伯对视了一眼，原来这也是有背景的。 “我……”曼青有些难为情，低着头，做小女儿姿态。 “唉，你这丫头啊，和你爹一样，都属倔驴的，难道你和秦叔叔汇报一下工作都不行吗？”秦县长心中微微叹息，语重心长地问道。 “我就是想着做一点儿实事。”曼青昂着臻首，鼓起勇气，轻咬嘴唇，倔强地回应道。 一朵纯洁的小花，一句话包含了无数的委屈、心酸和倔强，白洋在身后听着都心疼，不知道她能够坚持多久？ “你呀，真是小孩子脾气，难道有了困难，向我这个一县之长汇报也不行吗？”秦县长板着脸继续说道“：白家寨都出这么大事了，你还自己扛着，难道等老支书砸了政府部门，你才求救？” “还好我在车站把老支书堵住了，不然真出了事情，不仅仅是你，就是我也扛不住，到头来你没办成事不说，还有一大帮子人受你的牵连，难道这就是你要办实事的态度吗？” 秦县长爱之深，责之切，说得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委屈地低着头。 “记住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和秦叔叔讲，不能一个人扛着了。”看着小姑娘委屈的样子，秦县长着实有些心疼，最后缓和了一下语气，安慰道。 曼青轻抿着嘴不说话，倔强地让人尴尬。 “秦县长，咱们进寨子。”白洋只得硬着头皮招呼秦县长。 “对对，上任几年了，还没到白家寨来过，是我的失误，今天一定要好好地看看，见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秦县长见白洋送来了台阶，自然要顺坡下驴。 本来白洋还想着让曼青和秦县长坐在一辆牛车上，但小姑娘耍性子偏要和大伯坐在一辆车上，怎么办？ 如今白家寨通往外界的青石路已经修好大半，坐在牛车上秦县长并没有觉得太过颠簸。 “路修好了，白洋你可不能用这牛车拉客人啊，效率低下不说，旅游旺季还可能造成拥堵。”宽敞的路面，秦县长觉得挺好，但就是牛车慢了些。 “嘿嘿，不会的，等路彻底贯通，我就买几辆电动旅游观光车。”白洋早就计划好了。“不过，我们白家寨百废待兴，不知d县里能不能支援一下呢。” “好家伙，你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秦县长爽朗一笑，觉得白洋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一点儿都不怯阵。“县里财政，也很紧张，不过还能挤出三辆电动旅游观光车，你看怎么样？” “那我就谢谢县长喽，可惜您只要四菜一汤的标准，不然我非得摆上一桌。”白洋高兴地说道“：秦县长，您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年轻人创业不容易，尤其是还要带动全寨子的人脱贫致f县里也不能不表示。”秦县长摆摆手，看着白家寨沿途的风景，他不禁心生感慨。 他多次前往白马雪山国家森林公园调研，一直以为滇西的精华在白马雪山，没想到却在白家寨秘境之中。 第九十七章 走马观花 繁花不仅仅娇艳了飞龙脊，清新的空气混合了大量的花香，呼吸间充满了欢愉的气息。 高高的山岗上，秦县长斜倚着车帮，放眼望去，一丛丛、一簇簇的优雅山茶、可爱杜鹃、雍容牡丹被烂漫的格桑花、龙胆、绿绒蒿、迎春拥护，银霞婉约、红装浪漫，千娇百媚的颜色点染了天地间的一抹豁达。 绿草烟渚，跳跃的粼粼波光，荡漾了满目婆娑的银光，一群群水鸟在那里安闲，仿佛青螺玉带上繁复的纹饰。 “白洋，那里是？”秦县长似乎被远远的青螺海点燃了情绪，激动地拉了拉白洋的胳膊。 “青螺海，取自刘禹锡的“白银盘里一青螺”的美妙意境，您看那些烟岚间的州渚像不像无数的青螺点缀玉盘之上呢。” 秦县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诗情画意妙趣横生啊。 牛车慢悠悠地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不知什么时候草海过渡成一片辽远的河谷草原。 草原地势平缓，山峦连绵起伏，广阔而又坦荡，博大而又柔美，苍茫而又深厚，空寂而又充满生机。 小溪如带，泉水清澈，绿草茵茵，山花烂漫，雾霭烟岚，瞬息变化，姿态万千，又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偶尔能看到小兽的踪迹，在草原上奔驰的灵活矫健，吸引路过的雄鹰在蓝天上盘旋。 “秦县长，咱们现在看到的是珠玉河草原，因为山脚下的珠玉河而得名。”不用秦县长说话，白洋直接介绍道。 极致的美丽用不着神秘色彩的故事点缀，远远望去，满眼都是惊艳。 “前边有一座山谷，那里生长不少的珙桐树，现在正值花期，开得很漂亮。”白洋指着远处褶皱在飞龙脊中，若隐若现的小山谷说道。 “珙桐？”秦县长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洋。 珙桐在滇省，只有东北部地区有少量分布，滇西地区从没有听说有珙桐生长。 “山谷就叫鸽子谷，因为珙桐而得名，除了珙桐，里面还生长着红豆杉，水杉，银杉，金钱松等树种。”白洋笃定地说道。 “这是真的？”秦县长激动地说道。 滇西出现珙桐，是一次了不起的发现，有着重大的科研价值，如果白洋能够把握好了，对白家寨也是一种宣传。 “当然，曾经我为了这片珙桐林查了不少资料。” 白洋用不着解释，秦县长已经远远地看到了山谷中掩藏在层层绿叶之下的鸽子花。 一树之花，次第变化，初时淡绿，继而洁白如雪，凋零之时，化作鹅黄，一团团，一簇簇，竟斑斓起来，秦县长坚毅的眼神都有些迷蒙。 “咕噜噜”的车辙，并没有因为秦县长的迷醉而停止前进，蜿蜒山脊穷尽之后，双生瀑布的震撼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两座山，两座瀑布都是一样的？”史秘书几乎忘了作为秘书的矜持，看着眼前的震撼，喃喃自语。 “那就是白家寨大名鼎鼎的双生瀑布，不仅仅是山，瀑布，就是山顶上的建筑格局都是一样的。”白洋指着山顶上，溪流，瀑布之间的古建筑群在郁郁葱葱的绿树婆娑下，若隐若现。 绕过山脊，秦县长看着半山腰的民居竟然失望起来，普通，破败的民居与这世外的秘境格格不入，世外桃源的不可承受之重，但村寨间散落的怡然，足以弥补一切。 走进村寨，秦县长在平凡中又看到了秩序与整洁，路面上除了偶尔的落叶，他没看到一片纸屑，看到了白家寨昂扬的心气，并没有因为贫困而气馁，反倒他们非常热爱生活。 “老支书，就冲你们寨子的心气儿，失败就没天理了。”秦县长做出了中肯的评价。 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足够了，他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白家寨。 “子曰：君子固穷。”大伯淡淡一笑，耕读传家，贫穷并没有打消白家寨对生活的热爱。 “好啊，好啊，老支书您的思想高远。”秦县长抚掌大笑，暗暗为大伯喝彩。 “嗨。”大伯从不居功，洒然淡泊。“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道理。” 秦县长不由得点点头，现如今能够守住这份道理的人不多，同样的他也为曼青能够来白家寨工作倍感欣慰。 “丫头，来到白家寨是你的幸运，你可要珍惜啊。”秦县长语重心长地对曼青说道。 曼青傲娇地皱了皱可爱的琼鼻，冲着秦县长撒娇道“：白家寨的人对我可好了，您让我去别处，我还不乐意呢。” 秦县长欣慰地笑了，看来自己这位侄女心中的怨气也算是暂告一段落。“好，好，只要你愿意在白家寨待着，谁也赶不走你。” “史秘书。”秦县长冲着史秘书招了招手，“下午，你到县林业局把白家寨的事情办一办，我们有些同志就是官僚思想太严重，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不是旧社会的小老爷，拖拖拉拉的像什么话，晚上我就要看到武警同志进驻白家寨。” “是，回去我就办。” 白洋和大伯悬着的一颗心可算是放下了，既然秦县长亲自发话，那事情肯定妥了。 “你们怎么不让县长进屋喝杯水啊，都在门口站着干什么？”二伯这时候从村委会走出来，看到一帮人都在村委会门口待着就是一愣。 “对呀，秦县长你看我这脑子，咱们赶紧进屋，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大伯这才意识到失礼。 “老支书，您的好茶，可不能推脱哟。”秦县长笑着说道。 “自然不会让您失望的。”大伯收了人家的烟斗，自然要投桃报李。 在村委会就有，大伯从自己之前的办公室里拿出一块团茶来，惹得秦县长就是一愣。 “这是团茶？”秦县长自然知道团茶的来历，团茶与普洱茶不同，它是白茶，而且与普洱茶压制成饼截然不同。 “秦县长您也知道团茶？”如今生产的手艺已经不多了。 “曾经喝过，滋味不错，至今难以释怀。”其实秦县长的办公室里就有团茶，所以才这么笃定。 “那您尝尝我们这个，有什么不同？” 第九十八章 龙园胜雪 大伯小心翼翼地团茶上掰下来几片茶叶，放进村委会新进购买的茶壶，然后倒入开水，齐活。 简单粗暴！ 秦县长看得脑筋突突地乱跳，这是在喝大碗茶？那您多放点茶叶，能抠死啊。 正在胡思乱想呢，一缕清香袅袅而来，撩拨的心弦，飘飘然不知其所止。恍若清风徐来，伊人飘渺，又怅然若失。 “这，这……”他紧盯着眼前的茶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大伯那个得意啊，老子虽然不懂什么茶道，功夫茶什么的，但茶好啊。 “暗香微透窗纱，是池中藕花。”香气飘渺，秦县长心中不觉怅然。 “是茶香。”大伯赶紧给秦县长斟上一杯。 兰室生香，不绝如缕，腋下清风习习，若美人之缱绻，明月之诗，窈窕之章，一抹惊艳的轻绿，扶摇直上，吹动了无数的芳华。 秦县长轻掇一小口，津液暗生，纷纷扰扰的倦意，涤清了无数的凡尘，君子如玉。 润泽了干枯的喉咙，熨帖了肠胃，丝丝缕缕的香气，在唇齿间徘徊，他却有些怅然若失，飞雪拂了又满。 “好茶！”无数的动人的华章，到了嘴边，总觉得苍白无力，最终也仅仅是一句“好茶”。 白洋看着努力吸着香气的曼青就觉得好笑，拿起茶壶为大伯，曼青和自己倒了一杯。 “咕咚。”曼青抓起杯子，直接喝了一大口，看着空空如野的茶杯，满是的意犹未尽，乖乖地放在桌上，激动地喊道“：白洋，再来一杯。” 白洋耸了耸肩，为曼青又倒了一杯，不过他总有种冰红茶再来一杯的既视感。 “哎呀。”秦县长心疼地有些颤抖，他指着曼青，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丫头，你这是牛嚼牡丹，渴了就喝白开水，这茶可不能再糟践了。” “哼。”曼青皱了下可爱的琼鼻，娇蛮地说道“：你要不让我喝，我就告诉老爸，你收藏了好茶，故意不给他喝。” “我……”秦县长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他可知道知道自己那位老战友的脾气，知道自己这里有好茶之后，如果找不到，家都能被他拆了。 “那个，乖侄女，你喝，没有了再让老支书给你泡。”秦县长妥协了，直接祸水东引。 大伯闻言赶紧将团茶包起来，放进怀里，好家伙，老子这点儿存货放在村委会也不保险啦。 秦县长看得脸色铁青，好歹拿了我的烟斗了，怎么一口茶水就这么抠索吗？ 白洋看得几个人的样子有些好笑，他赶紧解释道“：秦县长，您可听过龙园胜雪吗？” “怎么没听说过，不是在明朝的时候失传了吗。”秦县长爱茶，自然对茶文化有一定的研究。 相传宋代斗茶成风，无论皇宫贵胄还是市井小民都好此风，直接将宋代的制茶工艺推上了高峰，龙园胜雪应运而生。 龙园胜雪以银丝水芽制成，《北苑别录》中将茶叶分为“紫芽、中芽、小芽”三个等级。紫芽，即茶叶是紫色的，制作北苑御茶时，紫芽是舍弃不用的；中芽，即一叶一芽（古称一旗一枪），有诗赞它：“一枪已笑将成叶，百草皆羞未敢花”；小芽，是刚长出的茶芽，形状就像雀舌、像鹰爪。小芽中最精的状若针毫的才被称作“水芽”。 熊蕃的《宣和北苑贡茶录》中称：“至于水芽，则旷古未之闻也。”郑可简就是用这“旷古未闻”的“银丝水芽”精制出了这款新茶，因其茶品色白如雪，故名为“龙园胜雪”。 人称：“茶之妙，至胜雪极矣，每斤计工值四万，造价惊人，专供皇帝享用。” 因为靡费太过，茶农不堪其苦，至于明代朱元璋下令停止进贡团茶，龙园胜雪也渐渐成了绝响。 “那您觉得这茶，如何呢。”白洋笑着问道。 “清香俊逸，不绝如缕，称得上茶中仙品。”秦县长侃侃而谈。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就是龙园胜雪，您信吗？”白洋直接放了一个大炸弹。 “龙园胜雪？”秦县长豁然而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然您以为呢，如果是大碗茶，我大伯用得着那么抠索吗？今年他也不过有两个团茶，有多少11克而已，那可是宋代一个宰相，两年的俸禄，刚刚大伯收起来的团茶是他去年省下来的。”白洋翻着眼皮说道。 “既然是龙园胜雪，你们白家寨总不至于守着金山受穷。”秦县长皱着眉头说道。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我说是龙园胜雪你信吗？”白洋摊摊手说道。 “我信。”秦县长曾经有幸品尝过九龙窠大红袍，但比起眼前的这一口茶水明显逊色一筹。 “好，算我说错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是啊，谁信啊，如果没有喝上一口谁信这就是龙园胜雪？傻子才会信。 “要不要县里帮着宣传一下？”他关切地问道。 “暂时不用，白家寨现在重点还是旅游业。”白洋摇了摇头，推出龙园胜雪现在时机不对，白家寨重点还是搞好旅游业。 秦县长点点头，不骄不躁，能够准确的定位自己，难得的年轻人。 清香如缕，人生可谈，事业可谈，但这一缕香茗不可辜负。 一壶茶品尽，秦县长望眼欲穿，大伯却是铁石心肠，愣是没有第二壶。 还好安排午餐的二伯解围，四菜一汤，秦县长满意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品。 清炒莴笋，高黎贡山烩双宝，红烧鸡枞，满满一盆水煮鱼，西湖纯菜羹。 “好家伙，老支书你们是不是太过浪费了？就这一味莼菜羹，我还以为自己去了松鹤楼，而不是滇西响当当的贫困村。”本以为家常，秦县长喝了口莼菜羹，突然严肃地说道。 “怎么不是家常了？”大伯有些懵逼。 要坏啊，白洋见大伯愣了，赶紧解释道“：秦县长，我们这里大大小小的水塘里就有莼菜，鸡家家都养，火腿家家都做，手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这味西湖纯菜羹我们这里几乎家家都会做。” “物产丰富，就是换不来钱。”白洋感叹道，这受穷真是莫名其妙。 秦县长脸色稍霁，自我反省到道“：是我们县里的工作没做好的啊。” 第九十九章 秦县长日理万机，饭后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水，县里的电话就开始催促他的行程。 没办法，当官不自由嘛。 大伯虽然万分不舍，但还是将今年的新茶拿出一半送给秦县长，另外还附赠了百家寨特产的咖啡和雪茶。 “老支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秦县长赶紧接过来，得意地说道。 龙园胜雪得之不易，就看老支书苦着得那张脸就知道了。 “哼哼。”大伯嘴里不住的冷哼，“秦县长，最好省着点喝，不知哪天我们的龙园胜雪一鸣惊人，你可喝不起喽。” 喝不起？秦县长老脸一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不就是打劫了你的龙园胜雪吗，既然送茶自然要送最好的啊。 白家寨的潜力他看在眼里，一飞冲天的日子不会太远。时机一到，白家寨成为一个品牌，龙园胜雪绝对会收到人们的追捧，恐怕到时候九龙窠大红袍的江湖地位会受到动摇。可自己手中的龙园胜雪会不会一克千金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反正现在我有龙园胜雪，老支书你今年又要节衣缩食喽。”不过想到老支书的存货被自己打劫了一半，心里又高兴起来。 “县长，咱们该走了。”尽管不舍，史秘书还是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嗯。”秦县长遥望山顶，那里还有一座古代园林没看呢，可惜时间不够了。 “老支书，白洋，等白家寨正式开业接客的时候要通知我，到时候我亲自为你们剪裁。”秦县长与两人握了握手，准备告别。 “等下，秦县长，不止大伯准备了礼物，我这还有呢。”白洋赶紧拦下秦县长。 “哦。”他也很好奇，白洋能送什么呢？ 没想到是半袋白面和一大兜子蘑菇，史秘书看了气得直翻白眼，难d县长就缺你这些土特产？ “秦县长，我送点儿土特产不算受贿。”白洋笑嘻嘻地说道。“这白面是用我们白家寨特有的赤玉流金用石磨磨成的粉，蘑菇是早上巡山的时候顺手采的。” “赤玉流金？就是前阵子你们白家寨大卖的小麦吗？”秦县长闻言眼睛不由得一亮，作为一县之长，全县有点儿风吹草动他都知道。 “没错，就是它，怎么秦县长也听说了？”白洋乐了。 “怎么没听说，而且还被海市的一家大公司收购，已经轰动了咱们滇西呢，其他的乡镇还想着和白家寨取经呢。” “取经就不必了，赤玉流金除了白家寨，其他地方根本种不了。”想打秋风，门儿都没有。 “呵呵。”秦县长笑了笑，指着半袋面粉说道“：这个我收下，但这蘑菇不行。” 好家伙这都是什么？猴头菇、榛蘑、口蘑，牛肝菌、羊肝菌，都是一些市场的紧俏货色，起码价值好几千。 “这是我从山上采的，就是废了一把力气也不行吗？”白洋暗道惋惜。 “不行，会犯错误的。”秦县长笑着推脱道。 ······ 坐在牛车上，秦县长还不忘对曼青谆谆教导，“丫头，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秦叔叔说，不能一个人憋在心里。” “嗯。”曼青咬着嘴唇，用力地点点头。 “驾。”二伯挥动牛鞭，随着一声脆响，牛车‘咕噜噜’地沿着盘山道，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曼青有些尴尬，不敢看大伯和白洋。 低着头主动去收拾桌子上的狼藉，她恨不得两人看不到自己，恨不得两人离去，可惜天不遂人愿。 “大伯，对不起啊。”曼青实在是抹不开面子了，低着头乖乖地认错。 “行啦，事情都过去啦。”大伯舍不得用秦县长送给他的烟斗，打火镰点燃了烟丝，丝丝缕缕的青烟在半空中盘旋。“我现在老骨头一把，没有什么好挂心的，寨子的事情以后有你们年轻人维护，就是吃几年牢饭，白家寨也垮不了。” 大伯是一个响当当的硬汉，曼青听了大伯强硬的话语，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忍不住地流下来。 “哎呀，丫头，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伯伯说错话了。”曼青这一哭，大伯的人设瞬间崩塌，慌手慌脚的不知所措。 “小洋，你看看，这怎么话说的，刚才好好的呢。”大伯赶紧求助白洋。 “没事，大伯，让她哭出来也好，不经打击老天真，以为当村长就是办家家酒，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地球都要围着她转呢。”白洋躲开大伯的手，站在一旁冷峻地说道。 他对今天的事情很不满意，如果不是秦县长及时出现，白家寨还只不定闹什么卵子了，几年前的冲突犹未可知啊。白洋想想，都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呃？”哭泣的女孩儿被他冷酷的话语弄得戛然而止。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白洋看着曼青呆萌的样子，就知道又是一个满腔热血的年轻人啊。 “你知不知道，秦县长今天也差点儿被你害死？你以为大伯冲击政府部门，受影响的仅仅是大伯，不是，还有你，还有与你相关的方方面面的人，尤其是秦县长作为你的长辈，那就是你最好的背书人，你天然的靠山。” “不要想着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官场上讲究株连制，除非你和秦县长彻底决裂，不然你永远打着秦县长的标签。官场上没有孤胆英雄，就是铁面无私的包青天还有知己呢，不然早就被相互倾轧的朝堂给吃了。” “你不过是一个没编制的小村官而已，连累了一大帮子人，你于心何忍啊。” “我，我···”小萌新瑟瑟发抖。 “这当官啊，你可以不贪，但不能不会借势，我们都是负重前行，不只是自己这份儿，还有其他人，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许多人在并肩战斗，比如白家寨，你看看现在上上下下的努力，心气儿，如果孤军奋战行吗？”白洋一席话掷地有声，如晨钟暮鼓一般，振聋发聩。 “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曼青头更低了，原来秦叔叔是用心良苦啊。 委屈，谁没有委屈啊。 “行了，小洋你去准备一下，等武警同志一到，咱们明天就去探查。”大伯见小姑娘脸薄，打断了白洋。 “那行，我去杨家寨看看猎户叔去，山里的事情他最精通，顺便叫上药师叔，我们铁三角带着武警同志们闯山没问题。”白洋点了点头，从善如流，也不再说什么。 “行，这样安排最妥当。”人不在多，在精，白家寨方方面面都需要人，不可能派出大量的有生力量。 第一百章 敬畏之心～ 军爱民，民拥军，军民鱼水情。 军人，白家寨自然不会亏待，送走秦县长，白洋就开始张罗接风宴，什么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猴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只要不犯错误，可以弄到的，都让他搬上了餐桌。 正眉飞色舞地准备着呢，史秘书的电话就到了。 “白洋啊，人马上就要到白家寨了，你赶快派人接一下。” “好好，马上就去。”白洋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县里的消息呢。 寒暄了几句，白洋放下手机，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白家寨除了自己和曼青都没有手机，这联系起来很不方便。 如今白家寨的电通了，前几年移动公司又在附近安了信号塔，在几个寨子周边覆盖率还是不错的，看来白家寨应该解决一部分人的手机问题了。 希望这次的猛兽风波能够尽早结束，等风波结束之后，一定要给寨老们配上手机。 小松、白争现在是自己手下两名干将，派两人去也不算失礼。这也算是对他们的一种锻炼。如今白家寨开放了，寨子慢慢接触外界，形形色色的人都会涌向来，他需要更多的能够独当一面的人。 走出村委会食堂，刚准备去双生园，迎面就碰到了白家寨的小娃子。 “啊，洋爷爷。”疯跑地小娃子，眼见得要撞上了，赶紧急刹车，顺便将手里的东xc到背后，忐忑地看着白洋。 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子，大概五六岁，萌萌哒，尤其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简直能萌翻喽。 “嗯？小山子，你逃学了。”白洋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板着一张脸问道。 白家寨现在没有小学，几个寨子适龄的孩子要到多玉镇去上寄宿制小学，留在寨子的孩子却需要开蒙，都集中在白家寨的私塾里学习诸子百家。 “才没有。”小山子向后退了几步，狡猾的大眼睛滴溜溜直转，身后的东xc的更深了。 “你去掏鸟蛋了。”白洋看了看小山子背后的小手，恐吓道“：我想某人要挨板子喽。”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辈新人换旧人啊，白洋一阵恍惚，眨眼间自己也是寨子的顶梁柱了，时间过得真快。 “洋爷爷，鸟蛋算咱俩的，您能不能帮我保守秘密？”小山子忽然眼前一亮，就计上心来。 “你是想拉我下水？”白洋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精明了。 “嘿嘿，洋爷爷，这是我掏的金鸡的鸟蛋，可好吃了。”小山子左右看了安看，发现没有人经过，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 “金鸡？”白洋脸色一沉，伸出手，“把鸟蛋给我，乖乖到你太爷爷那里挨板子。” 小山子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白洋，他想不明白洋爷爷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 “你老爹没告诉你这几天不要到林子里去玩？”白洋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小家伙的每一个动作。 如今猛兽下山，各个寨老已经三令五申地告诫，禁止前往山林。 小山子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点点头。 “太爷爷，没告诉你们不能去掏金鸡蛋？” 小家伙继续点头。 “明知故犯，去领板子。”白洋严厉地申饬道。 “洋爷爷，能不能不挨板子啊。”一双大眼睛蓄满了雾气，可怜巴巴地看着白洋。 太爷爷的板子可疼了。 “不能。”白洋瞪着眼睛，直接无视他的卖萌。 “拿过来，赶紧去。”白洋将金鸡蛋拿过来，挥退了小家伙。 看着小家伙垂头丧气地样子，白洋没有同情他。 白家寨能够在滇西北立足自然有自己一套规矩。即使小孩子也不例外，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 责任谁也逃避不了。 看了看手中的金鸡蛋，白洋有些无奈，先出了山寨，找到巡山的队伍，托他们放回金鸡窝，至于还能不能孵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没想到白洋从双生园出来，回到村委会，就被曼青堵了个正着。 “为什么，要打小山子，他还是个孩子啊。”曼青气呼呼地兴师问罪。 曼青在寨子里不仅仅要处理公事，还要协助寨子里的启蒙先生，教孩子们英语、数学。 她今天亲眼看到了白家寨蒙昧野蛮的一幕，教授诸子百家的白季明老爷子用戒尺体罚小山子。 戒尺打手心，这是封建年代的野蛮。听着小山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的心都碎了。 上前理论，明明和蔼的敦厚长辈，反应异常的激烈，恶劣的态度差点儿把她气晕了。 和老的讲不清道理，曼青问清了缘由，随即气势汹汹地直扑村委会，才有刚刚的一幕。 “孩子，就不用负责了？”白洋审视着这位村长大人。 “孩子，有错可以教育啊，但也用不着惩罚啊。”曼青气息一滞，很快又找到了反驳的理由。 “教育？”白洋不禁冷笑，“这就是我们白家寨的教育方法。” “可也太野蛮了。” “野蛮？这是让他有一颗敬畏之心，外界的教育不野蛮，但为什么未成年犯罪呈上升趋势呢。” “现在的法律都在致力于保护孩子不受伤害，但却忽略了孩子是有犯罪能力的。” “懂是非，明法律，反倒成了他们的保护伞。使得现在校园霸凌现象愈演愈烈。” “就是在他们内心深处在告诫他们，我们还是孩子，血气方刚的年龄，容易冲动，难免犯错误，这是青春嘛，青春就需要躁动，不算什么。” “其实，这是缺乏了敬畏之心，不仅仅要告诉他们什么是错误的，也要让他们明白错误的代价。” “孩子们是弱势群体，难道保护他们错了吗？”曼青被气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保护孩子没错，主要是教育变得有些畸形。比如今天的事情，小山子掏了金鸡蛋，如果只是不疼不痒的教育，那么有一天我告诉他，弄金鸡蛋我会给他买好多好多糖果，他会怎么做？” “他会偷偷地帮我弄来，你信不信？” “金鸡学名红腹锦鸡，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被政府部门发现，难道仅仅是批评教育吗？恐怕比挨板子要严重的多。” “红腹锦鸡产蛋在什么地方？山林深处的灌木丛中。且不说现在白家寨附近的猛兽在四下里躁动，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如果遇到毒蛇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我们体罚孩子不是目的，最主要的是让他们印象深刻，轻易不要疯狂试探底线。” “我……”曼青被反驳的体无完肤，支支吾吾地愣在那里。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还要准备接风宴呢。”白洋也不管发愣地曼青，直接绕过她。 他还有几道菜没做呢。 第一百零一章 接风上 巍峨的雪山此刻有了佛性，空冥、神圣，在金色的光华孕育，震慑心灵，广阔的胸怀拥抱着眼前的辽远。 驻足山口，曲折的飞龙脊驮着两架飞奔的牛车飞奔而来。 “大伯，二伯，你看他们来了。”白洋对着飞驰的牛车遥遥一指。 大伯顺着白洋手指的方向凝望，点点烟尘下，两个小子驾车愣是跑出了风尘气。 “这俩小子，也不知道慢点儿。”大伯故意板着脸训斥，了可谁都能看到皱纹里洋溢的笑容。 孩子出息了，没有辜负长辈的殷切期盼，大伯作为长辈，除了保持自己的威严外，心里比谁都高兴。 飞奔起来的牛还是很快的，虽比不得传说当中被剖心的八百里驳，但也蔚蔚可观啊。大约四五分钟就已经到了近前。 “吁，吁” 两个小子见村口站着的都是一干长辈，那里敢造次，还有十几米远，两个人使劲一勒缰绳，牛车缓缓地在众人前边三四米的距离停下来。 “你们两个小子，接人也不消停，是不是我们不站在这里，就冲进寨子了？”大伯向前走了几步，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两个小子缩着脖子，跳下牛车，乖乖地站在大伯身前，听着他老人家的训斥。 好在有外人在场，大伯也不好过于严厉，说了两句也就完了。 这时候，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精壮的小伙子，皮肤晒得黝黑，透着被紫外线长期考验的暗红色，身材有些削瘦，明亮的眼睛，小伙子倍儿棒。 “滇西县武警中队三班前来报道，请首长指示。”小伙子走到大伯身前，“啪”一个敬礼，然后大声地喊道。 声音洪亮，震得山谷都有回音，弄得大伯也回敬一礼。 “哎呀，小伙子，咱们这里可没有什么首长，我就是寨子里的一个老汉，这位才是正主，寨子里的支书白圭铭，这是村委主任曼青。”大伯意识到自己可不是官面的人物了，赶紧给二伯和曼青让出位置。 “咳咳。”二伯无奈赶紧走上前去。“同志，别紧张，什么任务县里应该告诉你们了。” 小伙子立即立正，严肃地说道“：报告首长，队长让我们配合你们。” “哎呀，我说你这个同志，说你什么好呢，咱们放松点，我们寨子可是有三十多人在服役，而且还有不少退下来的老兵，刚刚和你说话的老人和我就曾经参加过抗美援越，所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就和到家里一样，别拘束。”二伯实在有些头疼。 几名武警战士不禁肃然起敬，三十多名服役士兵，还有从战争中走出来的老兵，他们没有想到深山里还有这样的寨子。 滇西北，人烟稀少，往往一个村子可能就有几百人，三十多名青壮，几乎是所有的劳动力。这是什么样的村子，能为国家付出这么多。 “老班长好。”四名武警战士一字排开，庄严地冲着两位老人敬礼。 “大家好。”老哥俩也是按着军队的礼节回敬。 “好了，大家都别紧张，介绍一下，我们总不能同志，同志的叫你们。” “王林，杜军，李起光，张达。” 二伯点点头，向他们介绍了来几个人，着重介绍了白洋、猎户叔和药师叔，明天他们要一起进山，得有起码的那么一点默契。 “好啦，你们都听老班长的，现在去吃饭，然后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进山。” 赶着牛车，一群人说说笑笑进了村委会，王林立即指挥着将他们带来的进山物资一一卸下，枪支弹药盘点清楚后锁进了村委会为了放置土铳专门建造的仓库，然后用巨大的将军锁“咔嚓”锁上，钥匙交给王林暂时保管。 “老班长，我们有纪律。”走进村委会的食堂，王林愣了一下，赶紧说道。 看看这一桌子菜都有什么？ 青螺炖鸭、火腿炖甲鱼、火边子牛肉、辣子鸡、火爆黄喉、无汁葱烧鱼、酒香草头、翡翠虾仁、大救驾、金陵草、红烧鸡枞、红扒猴头、爆炒牛肝菌…… “军队的纪律，不是家里的纪律，怎么不给老班长面子？”二伯佯怒道。 “不是，老班长这不符合规矩啊。”王林推脱道。 在滇西县当兵这么多年了，王林深知白家寨的情况，全县有名的的贫困村，不只是白家寨，以它为首的附近九个寨子都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 如果被上级知道自己带着手底下的人在这里大吃大喝非得受处分不可。而且他们几个也是从农村出来的，这于心何忍啊。 “规矩，到老班长这里来，我就是规矩。”二伯生拉硬拽的将王林按在椅子上。 其他人见白洋他们跃跃欲试，只得老老实实地坐下。 二伯亲自为王林盛了碗青螺炖鸭放到王林的面前。 “这是，这是青螺炖鸭？”王林激动地叫道。 翠色如洗，他闻着熟悉的香气，恍若梦回少年，爷爷的谆谆教导在耳际荡漾。 青螺炖鸭是徽州名菜，也是咱们家口口相传的招牌菜。 小火慢煨六分酥烂，用葱姜、盐、冰糖调和诸味，至九分，才与青螺、火腿、香菇不期而遇，大火猛炖十分钟，汤醇鸭香，青螺鲜嫩的青螺炖鸭才会在繁华喧嚣中打动人们的味蕾。 “咦，小王，你知道这道菜？”二伯有些好奇，这青螺炖鸭可是他们白家寨独有的菜式，不知他又从何得知呢。 “二伯，这青螺炖鸭可是人家徽州的名菜。”白洋在海市待了好几年，徽州与海市相距不远，他自然知道其中的掌故。“王林，你是徽州人。” “我是江城人。” “呵呵。”白洋指着青螺炖鸭说道“：它正是脱胎于徽州，但在我们又有了新变化。” 新变化？王林不知道白家寨与相隔千山万水的徽州有什么渊缘，但不妨碍他品味家乡的味道。 鸭肉软烂，青螺鲜嫩，醇厚的汤水，他在山穷水复之外，与家乡的邂逅，感动得热泪盈眶。 啊！春水之外，温风如醺。 这是家乡之外的滋味，心头弥漫的情绪，醇厚、鲜美蜕变千种风情。 鲜笋、口蘑、松茸、榛蘑、竹荪、虾籽赋予了他对鲜香的更多诠释。 隽永、缱绻。 白洋冲着王林伸出了大拇指，“行家，行家，没想到王林你也是一个会吃的。” “家里有一间小饭店，对于吃是绝不会亏待自己的。” 第一百零二章 接风下 “要不要喝一杯？”白洋拿上来一小坛桃花酒，打开封泥，沁人心脾的香气，不禁让人迷醉。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道青螺炖鸭已是满目的泪水，火腿炖甲鱼又让他回忆起妈妈的味道。 美酒是否能解了乡愁？ 王林艰难的吞咽，用眼角的余光观看，他带来的三名战友已是垂涎欲滴，眼巴巴地看着他呢。 王林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用最后的一丝理智拒绝道“：我们有纪律的，在任务期间禁止饮酒。” “咱们明天才出发呢？”白家寨和军队有着天然的亲切感。 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在首长下达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执行任务了。” “好了，小洋，把酒收起来，军队有着铁一般的纪律，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大伯见几个武警小战士都有点儿忍不住了，赶紧劝阻道。 他也曾经参过军，军队的纪律不容违反。 “好。”白洋怏怏地重新封口。 王林几人这才如释重负，奶奶的，这酒也太他，娘的香了，差点儿丢丑犯错误。 在部队上混，哪有不嗜酒的？ 滇西县只有三个中队，其中两个中队是森林部队，平时负责对滇西县境内的各处森林资源进行巡查。应付安全和突发事件的重担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平时酒虫只能在肚子里憋屈，桃花酒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军令如山，等你们凯旋归来的时候，老班长给你们摆上庆功酒。”大伯又严肃地对王林他们讲。 “谢谢，老班长。”几个人激动地说道。 酒是喝不成了，化酒量为食欲。 不得不说白洋的手艺确实不错，即使家学渊源的王林也是赞不绝口，这是他们来滇西县后吃到的最好的一顿。 酒香草头和金陵草如温婉细腻的小家碧玉，六朝的脂粉气在秦淮河上徜徉；火边子牛肉、无汁葱烧鱼那是千年盐都的繁华与喧嚣；辣子鸡、红烧鸡枞是滇省千山万水间一点山野灵性。 谈笑间，杯盘狼藉，王林几人自然吃得是红光满面，大伯招呼小松、白争两个小的收拾残局，又上了热茶。 “准备的匆忙，都是一些山野的土菜，让几位同志见笑了。”大伯笑着说道。 “老班长，您这已经让我们犯错误了，您也知道部队上的规矩。”王林一脸的苦笑，每次在外边执行任务，他们都是自己解决的，哪里麻烦过地方。 “老班长，这是两千块钱，您收着，今天来得匆忙，没带那么多。”王林拿出一摞百元大钞放在桌上。 白家寨不容易对他们却一点都不含糊，但纪律就是纪律，不能开先例。 “小王，你们这是打我们白家寨的脸。”大伯老脸一沉，怒气勃发，一双虎目紧盯着他。 王林浑身一凛，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大伯那择人而噬的眼睛几乎让他夺路而逃，这完全是在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眼神。 “老班长，您知道这是部队的纪律啊，您别让我为难。”王林可不敢和大伯对视了，低着头轻声说道。 “那你知道白家寨的规矩吗，在白家寨我就是规矩。”大伯猛然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吓得几个人就是一哆嗦。“你敢把钱放下，现在就给我滚蛋，白家寨的老少爷们儿什么没见过，不就是个把的野兽吗，我们还能趟出一条血路。” 卧槽，王林没想到这老头脾气这么火爆。 “老班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的心思我明白，但纪律就是纪律啊。”王林硬着头皮，苦巴着脸解释道。 “别说了，要么留下，，要么滚蛋。”大伯的眼睛都瞪圆了，须发皆张。 旁边张达赶紧拉了拉王林，悄无声息地递了个眼色，他不由得暗暗发苦。 “老班长，我们听您的。”王林苦笑着说道“：您这样真是让我们为难啊。” “军民一家亲，更何况我老汉也是从部队上走出来的，咱们更是一家人了，难道你回家吃饭，还要给钱吗。”大伯脸色稍霁，拍了拍王林的肩膀。“小伙子，好样的，等你你们回来，我传你两招散手。” “谢谢，老班长。”王林有种不觉明厉地感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挺高兴的。 他不知道但白家寨在座的各位知道啊，这小子真是出门踩了狗屎，运到简直没法说啊。 大伯是什么人物，白家寨有数的高手，而且是从战争中走出来的实战大高手。如果能在他那里学个一招半式的绝对受用无穷。 “喝茶，这是我们白家寨特产的白茶，在促进消化方面有奇效。”他办事痛快，大伯心里自然也舒坦。 几名小战士闻言不禁脸红，刚刚在餐桌上就是他们吃得痛快，吃得最多。 “嗝。”杜军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黑红色的脸堂遮住了羞涩。 “哈哈。”白家寨的都众人稍稍一愣，都开怀大笑起来。 大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不由得感慨道“：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一顿饭能吃掉半头牛，为了这事部队首长还亲自找我谈话呢。” “大伯，是不是部队嫌你饭量大，怕你把部队吃穷了，准备让你复原回家？”白洋好奇地问道。 虽然知道大伯参过军，但他很少将在部队上的轶事。 “复原是不可能的，部队那么大有个把能吃还新鲜？只是那时候条件比较艰苦，首长是怕我撑坏了。”大伯摇了摇头，青葱岁月也是挺不堪回首的。 被两个人插签打诨，尴尬的气氛很快消退，只是杜军脸薄，埋头喝茶不敢看大家。 …… “散了，大家都散了，明天要进山的回去准备准备。”最后大伯拍板，一场餐后茶话会也是曲终人散。 几名小战士的住处大伯没有安排，他们要睡在村委会，毕竟他们带来的枪支弹药还在这里放着呢。 虽然不会丢失，但部队有着自己的枪支管理制度，大伯也不会劝阻，就让他们在村委会的天井当院安营扎寨。 第一百零三章 进山 越过大雪山的第一缕晨辉，给村委会的大院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叽叽喳喳的百灵、黄雀点燃了大院里的热情。 隔着院落，“呼呼喝喝”的低吼声传来，推着小车的大伯咧嘴笑了，都是好孩子啊。 打开门，果然不出所料，几个人的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 “不错，不错，咱军人就应该拳不离手，关键时候能救命啊。”大伯放下小车，不吝赞美之词。 见到大伯来了，几个人赶紧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都围拢过来，有些脸薄，踟蹰地说道“：我们就是锻炼一下，平时都习惯了，一天不练就觉得浑身难受。” “军人就要练好本领保家卫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伯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 “是。”几个人绷直了身体，大声吼道。 “行啦，用不着这么严肃。”大伯还是不习惯几人一板一眼的样子。“吃饭。” 说着大伯将盖在小推车上的布掀开，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小咸菜、白家寨粑粑，既简单又营养，可以为他们提供一天所需的能量。 “老班长，真是麻烦您了。”王林实在是过意不去，让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给他们送饭。 “年纪大了，觉少，正好给你们准备早餐。” 简单、温馨，加上开胃的小咸菜，四个人胃口大开，风卷残云一般，一大盆八宝粥，十几个白家寨粑粑都祭了五脏庙。 “好吃。”原来清粥小菜能这么好吃，看来这次来白家寨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啊。 …… 大伯赶着牛车绕过迤逦的青石板路，载着一车物资送着他们到了梯田脚下。 用猎户叔的话说，这里是进入大山最近的一条路。 几百年里白家寨的山民在梯田周围不断地开垦，人类的活动频繁，豺狼虎豹的野兽很少会到这里活动，只有碍眼的野猪偶尔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然后变成各种美食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 没有野兽，他们的行动至少不会遇到阻碍。 从牛车上卸下各自的装备，辞别大伯，大伙儿沿着上山的一条小路翻越梯田。 除了武警战士提供的步枪，白洋和猎户叔背囊上还挂着一把神臂弩，腰里别着鹿筋腾蛇棒，大腿上插着两把匕首。 药师叔的装扮就简单得多，背着药搂，一把药锄，时不时地抓一把野草，撸一串树叶，仿佛是来郊游一样。用他的话来讲，有些药草到了采摘的时令，与其扔在山里变成野草，还不如便宜他。 王林看着就是一皱眉，这是山里的土着？他觉得三人还没他们专业了，以为三人都是王者，没想到都是青铜。 走到梯田顶端，再往上除了成群的滇松、赤松之类的针叶林，就是一直延伸到雪线附近的高山草甸。 猎户叔自然不会带着众人硬刚大雪山，在半山腰有一条只容得下一人的羊肠小路，这是进山的采药人、猎户、樵夫几百年来走出来的。 沿着小路向下，猎户叔严肃地说道“：从这里进入山林，我们算是进入大山的深处了，都小心一点。” “药师，你把香囊发给两位小战士。”猎户叔驻足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药师叔点点头，从挎包里掏出几个香囊，对王林他们说道“：几位小战士，这个香囊是我们白家寨特制的，善避蛇虫鼠蚁，在路上可以安全一些。” 香囊做得很精致，绣着各种吉祥花草的纹饰，提鼻子一闻，奇异的香气似乎弥漫了周围的空气，混合着甘冽的空气，人也变得精神抖擞。 王林没有拒绝，他曾经因为轮岗调到武警森林部队，是百忙雪山自然保护区的巡视工作，初来乍到可是吃了不小的苦头，进山能够轻松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小洋，你看这里？”猎户叔突然叫道。 白洋赶紧走过去，正看到猎户叔用随手折来的树枝对着一棵桦树边上的几坨粪便戳戳点点，眉头皱起老高。 “怎么啦，猎户叔？” “你看这些是什么？”猎户叔指点着粪便说道。 “像是什么食草动物的粪便，很新鲜，应该这几天它们都在这一代活动。”白洋摸着下巴思考道。 粪便呈散堆状，形状和羊粪差不多，不过要大上一点，每堆大概有十来粒的样子。 “这是山驴子的粪便，这东西喜好环境清幽的地方，食物来源广泛，极少出现在人类活动的范围。”猎户叔忧心忡忡地说道。 “猎户叔，你想到了什么？”白洋知道猎户叔不会无的放矢。 “不好说，不好说啊。”猎户叔神色凝重。“咱们还需要继续深入探查。” 白洋一马当先，拿着开山刀在前边披荆斩棘。药师叔紧随其后，随手采摘着各种药材。张达和杜军护卫在两翼，王林和李起光断后，猎户叔在周围游弋，寻找线索。 “小张，小杜尝尝，这是马，酸酸甜甜的，正好路上解渴。”药师叔随手摘了一把马奶果塞到两人的手里。“用不着那么紧张，有突发状况，猎户和小洋会提前示警的，咱们刚进林子，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两人勉强笑了笑，依旧紧绷着神经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约莫深入了两三里地的样子，白洋凑到猎户叔跟前，悄声问道“：猎户叔，你有什么发现？” 猎户叔茫然地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好确定，去考察一下兽道，那里应该会有线索。” 白洋点点头，立马调整了方向。 兽道通常就是欧洲那边说得“狩猎路径”。是指，各种动物经常穿行的路线，猎人经常在兽道路线上设下陷阱，或者提前埋伏，捕获路过的猎物。 在原始森林中，山高林密，不仅人类无法辨别方向，就是动物也不能辨别方向。它们是通过是通过捕捉自己或者其他动物的气味来确定行走的路线，久而久之形成了类似于高速路、省道、国道和乡间小路这样的路线。 比如在兽道的主干道上，你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动物，甚至你会看到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相安无事，在相对不远的距离悠闲散步，往往主干道通往水源。 寻找同类，躲避追捕都能够通过兽道一一实现，总之兽道是森林里一条条神奇的路线。 猎人们也是根据自己发现的兽道去追逐猎物，寻找出山的道路，这是他们能够在大山里自由穿行的法宝。 “白先生，咱们偏离了既定的道路好吗？”王林拿出地图看了看，皱着眉头，将白洋的去路堵住。 别看他们对大伯，二伯这样的老兵敬重有加，但对寨子里的其他人有着天然的疏离，这不是一顿饭能够解决的。 “路线？”白洋稍微迟疑了一下，马上回应道“：在大山里，哪有固定的路线？” 第一百零三章 进山 越过大雪山的第一缕晨辉，给村委会的大院涂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叽叽喳喳的百灵、黄雀点燃了大院里的热情。 隔着院落，“呼呼喝喝”的低吼声传来，推着小车的大伯咧嘴笑了，都是好孩子啊。 打开门，果然不出所料，几个人的军体拳打得虎虎生风。 “不错，不错，咱军人就应该拳不离手，关键时候能救命啊。”大伯放下小车，不吝赞美之词。 见到大伯来了，几个人赶紧停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都围拢过来，有些脸薄，踟蹰地说道“：我们就是锻炼一下，平时都习惯了，一天不练就觉得浑身难受。” “军人就要练好本领保家卫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伯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 “是。”几个人绷直了身体，大声吼道。 “行啦，用不着这么严肃。”大伯还是不习惯几人一板一眼的样子。“吃饭。” 说着大伯将盖在小推车上的布掀开，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小咸菜、白家寨粑粑，既简单又营养，可以为他们提供一天所需的能量。 “老班长，真是麻烦您了。”王林实在是过意不去，让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给他们送饭。 “年纪大了，觉少，正好给你们准备早餐。” 简单、温馨，加上开胃的小咸菜，四个人胃口大开，风卷残云一般，一大盆八宝粥，十几个白家寨粑粑都祭了五脏庙。 “好吃。”原来清粥小菜能这么好吃，看来这次来白家寨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啊。 …… 大伯赶着牛车绕过迤逦的青石板路，载着一车物资送着他们到了梯田脚下。 用猎户叔的话说，这里是进入大山最近的一条路。 几百年里白家寨的山民在梯田周围不断地开垦，人类的活动频繁，豺狼虎豹的野兽很少会到这里活动，只有碍眼的野猪偶尔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然后变成各种美食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欲。 没有野兽，他们的行动至少不会遇到阻碍。 从牛车上卸下各自的装备，辞别大伯，大伙儿沿着上山的一条小路翻越梯田。 除了武警战士提供的步枪，白洋和猎户叔背囊上还挂着一把神臂弩，腰里别着鹿筋腾蛇棒，大腿上插着两把匕首。 药师叔的装扮就简单得多，背着药搂，一把药锄，时不时地抓一把野草，撸一串树叶，仿佛是来郊游一样。用他的话来讲，有些药草到了采摘的时令，与其扔在山里变成野草，还不如便宜他。 王林看着就是一皱眉，这是山里的土着？他觉得三人还没他们专业了，以为三人都是王者，没想到都是青铜。 走到梯田顶端，再往上除了成群的滇松、赤松之类的针叶林，就是一直延伸到雪线附近的高山草甸。 猎户叔自然不会带着众人硬刚大雪山，在半山腰有一条只容得下一人的羊肠小路，这是进山的采药人、猎户、樵夫几百年来走出来的。 沿着小路向下，猎户叔严肃地说道“：从这里进入山林，我们算是进入大山的深处了，都小心一点。” “药师，你把香囊发给两位小战士。”猎户叔驻足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药师叔点点头，从挎包里掏出几个香囊，对王林他们说道“：几位小战士，这个香囊是我们白家寨特制的，善避蛇虫鼠蚁，在路上可以安全一些。” 香囊做得很精致，绣着各种吉祥花草的纹饰，提鼻子一闻，奇异的香气似乎弥漫了周围的空气，混合着甘冽的空气，人也变得精神抖擞。 王林没有拒绝，他曾经因为轮岗调到武警森林部队，是百忙雪山自然保护区的巡视工作，初来乍到可是吃了不小的苦头，进山能够轻松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小洋，你看这里？”猎户叔突然叫道。 白洋赶紧走过去，正看到猎户叔用随手折来的树枝对着一棵桦树边上的几坨粪便戳戳点点，眉头皱起老高。 “怎么啦，猎户叔？” “你看这些是什么？”猎户叔指点着粪便说道。 “像是什么食草动物的粪便，很新鲜，应该这几天它们都在这一代活动。”白洋摸着下巴思考道。 粪便呈散堆状，形状和羊粪差不多，不过要大上一点，每堆大概有十来粒的样子。 “这是山驴子的粪便，这东西喜好环境清幽的地方，食物来源广泛，极少出现在人类活动的范围。”猎户叔忧心忡忡地说道。 “猎户叔，你想到了什么？”白洋知道猎户叔不会无的放矢。 “不好说，不好说啊。”猎户叔神色凝重。“咱们还需要继续深入探查。” 白洋一马当先，拿着开山刀在前边披荆斩棘。药师叔紧随其后，随手采摘着各种药材。张达和杜军护卫在两翼，王林和李起光断后，猎户叔在周围游弋，寻找线索。 “小张，小杜尝尝，这是马，酸酸甜甜的，正好路上解渴。”药师叔随手摘了一把马奶果塞到两人的手里。“用不着那么紧张，有突发状况，猎户和小洋会提前示警的，咱们刚进林子，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两人勉强笑了笑，依旧紧绷着神经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约莫深入了两三里地的样子，白洋凑到猎户叔跟前，悄声问道“：猎户叔，你有什么发现？” 猎户叔茫然地摇了摇头，“目前还不好确定，去考察一下兽道，那里应该会有线索。” 白洋点点头，立马调整了方向。 兽道通常就是欧洲那边说得“狩猎路径”。是指，各种动物经常穿行的路线，猎人经常在兽道路线上设下陷阱，或者提前埋伏，捕获路过的猎物。 在原始森林中，山高林密，不仅人类无法辨别方向，就是动物也不能辨别方向。它们是通过是通过捕捉自己或者其他动物的气味来确定行走的路线，久而久之形成了类似于高速路、省道、国道和乡间小路这样的路线。 比如在兽道的主干道上，你可以遇到各种各样的动物，甚至你会看到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相安无事，在相对不远的距离悠闲散步，往往主干道通往水源。 寻找同类，躲避追捕都能够通过兽道一一实现，总之兽道是森林里一条条神奇的路线。 猎人们也是根据自己发现的兽道去追逐猎物，寻找出山的道路，这是他们能够在大山里自由穿行的法宝。 “白先生，咱们偏离了既定的道路好吗？”王林拿出地图看了看，皱着眉头，将白洋的去路堵住。 别看他们对大伯，二伯这样的老兵敬重有加，但对寨子里的其他人有着天然的疏离，这不是一顿饭能够解决的。 “路线？”白洋稍微迟疑了一下，马上回应道“：在大山里，哪有固定的路线？” 第一百零四章 分歧 “白先生，我们的目标是沿着这条路线一直向北，到达健康镇的尼玛村。”王林寸步不让，还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卫星地图，在地图上笔画了一条直线。 “那里？”白洋真是怎一个愁字了得。 尼玛村，他当然知道，澜沧江西岸，距离白家寨最近的村子之一，向北直线距离四十公里。但这不是重点啊。 “王林，这是谁给你们拟订的计划？”白洋深吸了口气，他妈的这是哪个王八蛋定的计划。 “我们指导员啊。”王林想也不想就说道。“我们中队长去了白茫雪山，昨天接到命令后，指导员马上制定计划，根据地图上显示，如果咱们一路向北到达尼玛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探查白家寨以北大半的区域。” “可你知道这里有一处叫做蛇谷的地方吗，里边到处是毒蛇，周围是悬崖峭壁，飞鸟不能渡。”白洋在地图上画了一片区域，正好是前往尼玛村的必经之路。 “而且，我们可不是巡查大山来的，只是寻找猛兽下山的线索，用不着整个区域都搜索一遍。” 王林紧盯着地图，希望能够另辟蹊径。可惜地图也帮不了他，白家寨他们一次也没来过，怎么能够熟悉其中的掌故呢。 “白先生，请等一下。”王林从背囊里拿出中队最新配备的卫星电话，他要请示指导员下一步的行动。 尼玛，白洋示意药师叔和猎户叔先停下来，看着王林的动作他的脑袋都要炸了。 “怎么不走了，小洋。”探路的猎户叔有些奇怪队伍怎么停下了，他赶紧过来问问情况。 现在是非常时期，夜宿山林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搭建庇护所。 白洋对着远处的王林努了努嘴，无奈地说道“：我们的武警同志，发现咱们将要行进的路线与他们的计划相悖，而且他们的计划也泡汤了，这不去请示领导了吗。” “什么计划？”猎户叔现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说好排几名武警战士配合他们的行动吗。 于是白洋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这不是胡闹吗。”猎户叔倒吸了口冷气，忍不住吐槽道。 “呵呵。”白洋无语望天。 时间不大，接到命令的王林春风得意地走了过来，果然不愧指导员，就是有主意。 “白先生，您看这条路线怎么样，虽然慢点儿，咱们可以一口气探索完所有的区域。” 王林拿出地图指点江山，什么是专业，这就是专业啊。 “猎户叔，您说。”白洋算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指导员同志死心了。 “要不咱们回去？”猎户叔捂脸。 “怎么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药师叔拿着一把药草冲着两人晃了晃。 “铁皮石斛啊，我居然发现了一大片。”还没走到两人跟前就兴奋地喊道。 白洋急忙看去，淡紫色的茎节节攀升，叶子在两节的连接处相对而生，果然是铁皮石斛。 “很多吗？药师叔。”白洋激动地说道。 铁皮石斛自然是霍山米斛最为正宗，闽浙滇贵所产石斛都逊色一筹，唯白家寨石斛能与之媲美。 这不是白洋自卖自夸，完全是他在先祖的随笔中记载的，而且真论起功效来，白家寨石斛更胜三分。 “就在前边的山沟里。” 药师叔指点方向，白洋果然看到了一处断崖峡谷，一缕清泉在崖底静静流淌。崖头长着几株崖柏，在崖柏的遮阴处，白家寨石斛。 “哈哈，明天可有好吃的了。”不用药师叔招呼，白洋小心地扒着悬崖采摘了一把，放在药师叔的药篓里。 “你他娘的还惦记着吃，今晚找不到安营扎寨的地方，我让你们全都喂了红毛狗。”看着分赃的两个家伙，猎户叔是暴跳如雷。 白洋吓了一哆嗦，赶紧关切地问道“：猎户叔，没谈妥？” 猎户叔木然地点点头。 白洋闻言也是直嘬牙花子，他硬着头皮说道“：王林同志，刚刚猎户叔应该和你说了，那条路非常难走，对于咱们来说，有点儿得不偿失。” 王林反驳道，“做什么事情都有风险，但风险和收益是并存的，不是吗？” “我们带来了专业的攀山设备，你们只要做好向导工作就好，另外告诉你们的人，山里很危险，别到处乱跑。” 向导？白洋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林，怎么就成向导了？不行，懵逼了，先坐下来捋捋。 “王林同志，是谁告诉你，我们是你们的向导？”白洋一屁股坐在松软的山坡上，倚着一棵参天古树，懒洋洋地问道。 这事必须整明白喽，这还没进山就出现了分歧，而且是争权夺利，在大山里一个不能团结一心的团队是相当危险的。 “难道不是吗？”王林拍了拍身后背着的家伙自信地说道。 他早习惯了，哪次出警不是以他们为主？尤其老百姓更是将他们当成主心骨、守护神。 这次出警自然也不例外，来得时候，指导员已经告诉他们怎么做了。 奶奶个腿儿，白洋将嘴里叼着的草穗儿狠狠吐在地上，“刷”地一声他站起来了。 “把电话给我。”白洋冷冰冰地伸出手来。 “你，你想干什么？”王林后腿几步，紧张地看着他。“这是我们的内部电话，你不能用。” 杜军，李起光，张达听到王林的呼喊声，紧走几步，隐隐地将白洋围在当中。 白洋眯着眼睛，放出两道危险的光芒，冷冷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就想和你们领导通电话。” 王林打了一个哆嗦，冲着几人摆摆手，几个人这才散开，不过还是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他俩的动静。 王林微微有点儿气喘，他努力的克服心头的慌乱。“白先生，请你们配合好我们的工作，既然领导将任务交给我了，我可以全权负责，你和我说也一样。” “一样？”白洋轻蔑地说道。“你恐怕还不够格，接通你们中队长的电话，我有话说。” “我……”王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腿僵硬地动弹不得。 “你什么你，林子里的山彪子就爱吃你这样的蠢货，不想连累大家晚上没有地方休息，赶紧给我接通喽。”妈蛋，怎么县里派来这么一个蠢货。 王林脸皮直抽抽，奶奶的老子受不了了。 第一百零五章 发现 王林心态有点儿崩了，他实在不明白，面对穷凶极恶的罪犯也不曾动摇半分的自己，在面对白洋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紧张，比见领导还可怕。 虽然嘴硬，但内心是妥协的，拨通了中队长的电话，王林用最快的速度解释了他面临的窘境，然后将电话交给了白洋。 “中队长是，我是白家寨的白洋。” 白家寨？远在白茫雪山的中队长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乱响，马上要炸膛一样。 三十多人啊，骨断筋折，现代医学无法复原，十多人高位截瘫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惨，真惨。 他想想当时的情景就头皮发麻，高层却对当时的事情讳莫如深，几年下来，各种调动，白家寨也禁受不住岁月的侵蚀，变成了一段模糊的历史。 “白，白先生，我一定让战士们配合好你们的工作。”中队长努力让自己变得讲道理，说话还好听。 “嗯，你和你的战士说。”白洋说着又将电话递给王林。 王林狐疑地接过电话，迎来的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 放下电话，他有些复杂地看向白洋，沉闷地说道“：白先生，我们会配合好的。” 白洋点点头，“最好是这样，不团结一致，在丛林里晃荡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说完，白洋冲着猎户叔点点头，示意他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前进。 改变了前进的路线，少了藤蔓的纠缠，不仅轻松，速度渐渐加快。 王林他们紧张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寂静的山林开始喧闹许多。 机警的野兔，欢快的麂子，呆萌的狍子，陆续出现。甚至他们还和一大家子的野猪擦肩而过。如果不是猎户叔及时阻拦，他就要忍不住开枪了。这样还是惊了一身冷汗。 “这里是兽道，遇到它们很正常，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野猪皮糙肉厚，如果第一枪打不中要害，咱们带的步枪根本杀不死它们，反而会激怒它们，这样很危险。”猎户叔用手压低王林的枪管，冷静目送野猪一家子离开，他才低声解释道。 “那岂不是我们还要面对老虎。”王林忽然想到了可怕的一幕。 “如果运气好的话，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猎户叔开玩笑地说道。 现在老虎稀少，这几年在山上混迹，倒看到过几次老虎，只是远远地躲开了。 没办法，老虎现在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根本没法打。不像年轻的时候猎杀老虎还有奖励，现在他家里还有几张虎皮呢。 “那我们要不要绕路？”王林吓得赶紧注意周围的动静，生怕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有老虎窜出来。 “放心，老虎平日里昼伏夜出，晚上遇到老虎的更大一些。”猎户叔拍着王林肩膀安慰道“：如果它们吃饱了，你就是送上门，他们也不会感兴趣的。” “你看那里不就有只龟纹豹吗？”猎户叔扶着王林的后背，用手引领着他的目光。 妈呀，王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吓得煞白。 什么龟纹豹，那不是一直云豹吗，金黄色的修长身躯，背后覆盖着大片大片云絮状的暗色斑纹，长而粗大的尾巴，从树干上垂下来，休闲的打着盹儿。 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它翻身跃起，在树干之间几个起跃，在众人的目送下消失在丛林深处。 张达和杜军走过来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砰砰”的心脏，还没平复呢，两条腿突突地转筋。 “哈哈。”猎户叔幸灾乐祸地笑了，他指着消失的云豹说道“：放心，你不在它们的食谱里，兔子，鸟，猴子才是它们的最爱，有时候也会捕猎有时候也会捕猎豚鹿，麂子，野猪什么的。” “它们见了人类会逃跑，因为以前的猎人会用猎狗追杀它们。” “那只猎豹能够悠闲地在树上睡觉，说明这里是它们狩猎的核心区域，其他的大型猛兽出现的概率很小。” 一场虚惊过后，也重新拉近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咱们还沿着这条路走吗？”王林厚着脸皮问道。 既然这条路是安全的，他自然不想轻易离开。 不过猎户叔怎么会让他失望呢，“我们走这条路。” 王林还没来得及高兴，猎户叔立马换了路线。 “咦。”白洋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粪便，诧异地说道“：猎户叔，你想追踪山驴子吗？” 没想到猎户叔依旧摇头，“我发现了一些端倪，咱们沿着这条路追下去看看，希望我的判断是正确的，这样我们会节省很多时间。” 线索吗？ 猎户叔没有多说，领着一行人继续前进，让白洋意外的是，动物粪便开始多起来，尤其是食草动物的，不过这也太多了。杂乱无章的蹄子印说明它们在这里的活动轨迹十分频繁。 “猎户叔，这不对啊。”白洋忽然停下来，皱着眉头说道。“这片林区承受不了这么多动物聚集。” “你也发现了吗？”猎户叔用手朝前方一指。“你知道前边是什么地方吗？” 白洋疑惑地摇了摇头，他跟着猎户叔闯山的时候还小，后来因为上学，他离开了白家寨，就更没机会闯山了，对山里的一些隐秘知之甚少。 “穿过这片林子，前边是一小片高山草地，不过这不是重点，在草地的边缘有一片盐滩。” “咦。”白洋就是一激灵，他忽然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猎户叔，即使是盐滩，这光顾的也太频繁了。” “你说的没错，通过刚刚的观察，我发现一些迁移到高海拔的动物也在这里出现了，而且数量还不小，我怀疑山上的那处盐滩出问题了。”猎户叔忧心忡忡地说道。 “来这里，我就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不过看到这些杂乱的脚印，把握更大了。” “那事不宜迟。”白洋严肃地点点头。 在自然界里任何动物都离不开盐，食肉动物的盐分是通过猎物补充的。而食草动物不能从植物里获取任何的盐份，它们需要舔食一些含有盐份的矿物质进行补充。 猎户叔所说的盐滩就是一处富含盐分的矿物质土壤白家寨附近的动物都会到这里摄取盐分。 “大家打起精神，前方有点儿危险。”猎户叔凝重地说道。 第一百零六章 探查 每一处盐滩都是一场饕餮盛宴，这里是肉食动物们的狩猎场，食草动物每天在这里与杀戮和诱惑相逢。 老虎，豹子埋伏在幽暗之处，麂子，狍子，在通往盐滩的路上总有牺牲品。 猎户叔带着众人越过一道山梁，树木变得稀疏起来高大的滇松、刺柏、秃杉挺拔俊秀，抢占了大多数的阳光、雨露，余下地滋润了脚下星星点点的不知名花花草草。 远处的山林更加稀疏，草原渐渐成了主旋律，绿的草，红的花，仿佛锦缎一样铺满了起伏的山坡，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谷地。 低沉的牛吼，高亢的鹿鸣，甚至猴子的尖细嗓音，隐隐地都能听到。 在山梁的最高点猎户叔停下了脚步，示意大家隐藏好。 他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就在这里，再前进就危险了。” 危险？白洋眸光一凛，他指着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说道“：猎户叔，那里是不是一只孟加拉虎？” 老虎？王林他们惊了一身冷汗，顺着白洋指点的方向，他们果然发现一只匍匐在浓密的草丛中的老虎，华丽的皮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不远处的猎物。 猎户叔掏出望远镜朝着草原的方向望去，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一只印支虎，不是孟加拉虎，孟加拉虎还要大上一点，黑色条纹更宽更长。” 卧槽，都看到了？ 王林心惊肉跳地看向一路上不显山不露水，忙着采药的药师叔，心中大喊妖孽。 原来，药师叔在收拾整理他的药篓呢，对于不远处的老虎根本没有太过关注。 “走，苍云岭的盐滩看来是真出错了。”猎户叔收起望远镜，心头微微叹息。 “猎户叔，你发现什么了？” “盐滩那边，我看到了羚牛，野牦牛，印度野牛，青羊，岩羊，这些夏季生活在高山上的家伙们。” “咱们怎么办，去苍云岭？” 猎户叔点点头，为今之计只能调查一下苍云岭的情况了。 我悄悄的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挥一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印支虎狩猎的场景千载难逢，可时不待我。 还不知道那位仁兄还要埋伏到几时呢。 不知道王林几人如果听到白洋的心声会不会一枪打死他。都短兵相接了，还惦记着看老虎捕猎。 几个人走下山梁，印支虎脱离他们的视线，王林几个人才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和动物园里看老虎感觉不一样啊。 “猎户叔，路线错了。”王林拿出地图对照了一下，质疑道。 下了山坡，王林见猎户叔走得方向和地图的标识南辕北辙。 “呵呵，今天我教你们一个乖，地图不是万能的，按着地图上的路线虽然近在咫尺，但你们考虑到实际情况没有？地图上的最佳路线往往有悬崖，河流拦路，你们办，头铁的过去？硬刚，筋疲力尽之后遇到危险怎么办？这些你想过没有？” “我……”王林内心慌乱，武警战士不应该不怕牺牲，勇往直前的吗？ 猎户叔拿出烟袋锅子，给自己装上一锅，“嗒，嗒”地边抽边说“：闯山不同于你们抓捕罪犯，敢冲敢打就对了，要动脑子，丛林里不只有血淋淋的丛林法则，还有智慧，它能够帮助你趋吉避凶。” “另外，天色不早了，咱们要找个地方暂时修整，吃午饭，下午才有力气翻山越岭啊。” 王林顿时受教，赶紧回到队伍的侧翼，继续警戒。 这次闯山不是游山玩水，他们要尽快地调查清楚，解决问题，减小寨子里的压力。 猎户叔不愧是大山的儿子，很快他就找到了一处适合生火的溪弯。 白洋从巨大的背囊里拿出一把平底锅和一口煮锅。 “好家伙，你这里大半的空间都是装得与吃食有关的东西。”在溪边找到水葱的药师叔吃了一惊。 “野外条件艰苦，总得想些办法，享受一下。”白洋将煮锅推给药师叔，“您先烧点水，估计猎户叔很快就会有收获，可以做蛋花汤。” “我将粑粑煎一下，咱们先凑合一顿，等晚上咱们再吃顿好的。”说着白洋变戏法似的从背囊里又拿出二十来个白家寨粑粑，还有装着泡菜的小瓶子。 得嘞，是一个会享受的主儿，药师叔在溪水里洗干净锅，装好水放在垒好的火塘上，又用柴刀砍了根竹子，用匕首削出几双竹筷。 白洋也不客气，直接拿过来一双开始翻转在漆油上煎的金黄的粑粑。 “好家伙，你小子带这么多粑粑来干什么，又沉又占地方。”从树林里走出来，猎户叔带回来了二十几个鸟蛋，看到白洋翻转的粑粑就吃了一惊。 “好吃啊。”白洋笑呵呵地说道“：昨天晚上，大娘做了不少白家寨粑粑，我寻思着咱们中午的时候肯定没有时间吃饭，就带了两天的分量。” 白家寨粑粑和泸州猪儿粑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馅料更丰富，鸡蛋、猪脸肉、卤牛肉、鱼籽、香菇、竹笋、黑鱼肉；糯米粉中加入一定量的面粉，吃剩下的白家寨粑粑还可以用油煎着吃。 “嘿嘿，你倒是会享受的主儿。”猎户叔也不客气，用竹筷给自己夹了个粑粑，大口大口地吃着。 “你们几个也吃啊。”猎户叔见王林几个正傻站着呢，赶紧招呼道“：别愣着，咱们吃完了还得赶路，和大姑娘绣花似的，难道还要我喂你们不成？” 几个人那个羞骚劲儿就别提了，夹着粑粑脸都红了。 药师叔做蛋花汤，捡柴，白洋煎粑粑，猎户叔进了林子找鸟蛋，最后他们四个大男人什么都没干。 “唉，居然上山还有顿热乎饭，想当年我们上山的时候就是从家里带点盐巴就出门了，啃干粮，喝泉水，这可是家常便饭，根本没时间打牙祭，有时候盐巴洒在干粮上就那么吃了。”药师叔顺手用竹筒碗给自己盛了碗蛋花汤，感慨地说道。 “嘿嘿。”白洋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冲着药师叔露出八颗牙的笑容。“这次上山我可是做了充分准备，亏待不了您。” 第一百零七章 翻山越岭 酒足饭饱之后，王林几个人抢着将火弄灭，收拾行囊，跨过溪流，继续向苍云岭挺进。 壮哉，竹波万里，翠染千重！ 转过一座峰峦，山穷水复之后，便是清凉世界。一行人在猎户叔的带领下走进一片竹海。 圣音竹、曲杆毛竹、硬头苦竹、华丝竹、紫竹、罗汉竹、人面竹、鸳鸯竹、琴丝竹等珍稀竹种在这里随处可见，楠竹，方竹，雷竹，箭竹等几种竹子则是竹海的主力军。还零星地生长着桫椤、兰花、楠木、蕨树等珍稀植物。 “猎户叔，这里居然隐藏着这么一大片竹林。”白洋自诩走遍了白家寨附近的山山水水，居然不知道有这么一片竹海存在。 “这一带你又没来过，怎么会知道。” 白洋尴尬地挠了挠头，正向猎户叔说得那样，他以前闯山去的最多的还是白家寨以南。 药师叔在一边说道“：这片竹林可全都是宝啊，盛产竹黄、竹荪、灵芝和鸡枞，幸运的话还能遇到竹梨子，味道相当不错。” “借您吉言。”说着白洋从背囊里拽出一把弹弓，瞄着枝头落着的竹鸡就是一下。 “中。”白洋口中低喝，一个褐色的身影应声而落。 白洋有些自得地说道“：猎户叔，怎么样，技术没退步。” “看我的。”猎户叔从白洋手中夺过弹弓，捏在手中的三枚泥丸，流星赶月似的，直奔目标。 “砰砰砰”三只正悠闲地寻找食物的竹鸡接连倒地，吓得其他竹鸡四散奔逃。 “高，高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脸被秒打，皮厚的白洋冲着猎户叔竖起了大母指。 “晚上正好打牙祭，还不赶快捡回来？”猎户叔将弹弓抛给白洋，笑骂道。 用不着白洋动手，猎户叔话刚落音，杜军就飞奔而出，把四只竹鸡捡回来，用草拧了绳子拴在一起。 果然高手在人间，刚刚猎户叔这一手绝技，就把四个小子给镇住了，在他们眼里白洋的技术就算是高手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平时用枪最多，十几米远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打中。 “有了野味，怎么少的了山珍呢。”很快药师叔在竹林的阴凉处发现了竹荪。 “哟，还是雪裙仙子，我们今天有口福啦。”白洋走过去，高兴地说道。 竹荪乃四山珍之首，这雪裙仙子更是难得的珍品。 据传，清光绪年间，慈禧太后为求长生不老之药，派出亲信遍访天下，好不容易觅得“僧竺蕈”若干。所谓“僧竺蕈”，即雪裙仙子。慈禧太后动用官兵三千人，费时九个月才得长裙竹荪15公斤，平均每人才找到055克，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那还得看你猎户叔的手段了。” 猎户叔也不吃药师叔的激将法，“都是闯山人的本事，你用不着啰嗦。” “嘿嘿。”药师叔低笑了几声，麻利地将一些比较小一点儿的竹荪采下来。 竹荪采摘之后还会继续生长，他可不想等晚上的时候，发现竹荪不能用了。 “啊，蛇。” 忽然，白洋身侧的张达一阵惊呼，吓得他落荒而逃。 白洋寻声看去，一条细长的竹叶青在枯枝败叶上迅速游走，眨眼间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张达，伤到没有？” 这时候药师叔也赶紧跑过来询问他的情况。 “药师叔，它没咬我。”张达感激地说道。“是我从枯树枝里趟出来的，不过它见了我就开始逃跑，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 “药师叔，你是关心则乱，咱们不是带着你做得香囊吗，哪个蛇虫鼠蚁不害怕？”白洋指了指张达腰间的香囊。 药师叔这才如释重负。 竹叶青富有攻击性，而且有剧毒，就是药师叔解毒也很麻烦。 “大家，砍一根竹子做手杖，用来探路，注意脚下的枯枝败叶。蛇类，最怕短兵相接，很容易受到刺激，会肆无忌惮地攻击你。” 有竹杖和香囊的双重保护，遇到竹叶青也能从容应对。 似乎他们的好运一下子用光了，在路上倒是遇到了几次金鸡和白马鸡，因为数量稀少，猎户叔没让打，山鸡却一次都没遇到过。 出了竹林，一行人又扎进了一片桦树林。 桦树虽然在中国广泛分布，但在西南地区除了这些人工林之外，自然生长成片的桦树林很少。 这片桦树林盛产白桦，此外还有高山桦，红桦，黑桦，硕桦等等多个品种。 高峻挺拔的身躯相对旁的树少了诸多的枝枝叶叶，密密匝匝的身影让他们多了些羁绊，比如白洋背着的巨大的背囊，在白桦林中行动起来就有些困难。 “这白桦树可是好东西，它分泌的汁液是治疗咳痰喘的良药，能够清热解毒等等。” “我配置的烫伤膏就是用桦树汁混合的。” “这么厉害？”白洋惊讶了。 他可知道药师叔做得烫伤膏对治疗烫伤有奇效，轻微烫伤几个小时就能见效，往往烫出来的水泡还没出来，烫伤就已经好了大半。 “除了药用价值之外，还能当饮料，清凉可口，甜丝丝的。” “那咱们……”白洋跃跃欲试地看着眼前的一株大白桦。 “咱们可没时间，收集一天才能弄到一斤左右，去苍云岭还得穿过桦树林呢。”猎户叔在一旁说道。“以前在山里头实在找不到水源，就用桦树汁解渴。” 白洋虽有些遗憾，不过来日方长，有机会一定弄点儿桦树汁尝尝。 几个人穿行的也不过是桦树林的边缘地带，白洋还是感觉了海拔的抬升，这片山岭由东南望向西北，是云岭被澜沧江截断的余脉，平庸的厉害，走到最高点白洋发现它做了人家的垫脚石。 这里是碧罗雪山与太子雪山交织地最激烈的地方，横插而来的云岭被两座大山压在脚下。 “猎户叔，应该快到了。”白洋望着远处半山腰，苍茫的云海，呼出一口浊气。 “绕过前边的大山，咱们就到了。”猎户叔指了指前方，横亘的大雪山，缓缓说道。 “您没说错。”白洋大惊失色地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暂时休整 前边山连山，岭连岭，层峦叠嶂，山势险峻。 几十里的山路对白洋他们根本不算什么，可就苦了我们的武警战士。王林几人脸上写满了疲惫，若不是意志力坚定，早就掉队了。 “猎户叔，要不找个地方安营扎寨？”山林里存在着诸多危险，就是常年行走山林的老猎人也不能掉以轻心，如今队伍疲惫，继续赶路的话遇到危险难以应付，为了安全考虑，白洋这才提议休息。 “呼。”王林几人暗松了口气，疲惫的脸上勉强露出几丝笑容。这一路上他们可是苦不堪言。 同样都是背着行囊，人家白家寨出来的人一个个健步如飞，自己呢，一路上跌跌撞撞，如果不是中途休息过，他们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精兵强将，精兵强将，这就是精兵强将？多年的训练都练到狗肚子里了。 王林挣扎了半晌，鼓起让自己都羞愧的勇气，踟蹰地走到白洋近前，无耻地提议道“：白先生，咱们再往前走走？我刚刚看了地图，距离还挺远的，咱们不能在路上耽误时间啊。” 狗子，你和猪做朋友啦？ 几名战友无语望天，齐齐后退几步，羞与他为伍。 走，怎么走？一群散兵游勇，如果在山里遇到狼群，就你们这队伍被狼王一个冲击，就会七零八碎。 “还是先安营扎寨，大家走了一天的路都累了。”白洋语气稍冷，根本不在乎他的尴尬，直接快步追上猎户叔。 他刚刚环顾四周，没找到适合宿营的地方，当然要咨询专业人士了。“猎户叔，你看咱们在那里宿营比较合适？” 猎户叔看了看周围的山势，回忆了一下，“我记得那边有一个大平台，距离水源地也不太远，正好适合露营。” 根据猎户叔的指点，约莫一里路，终于看到了他说的大平台。 这哪里是什么大平台啊，完全是一块巨石，不知是哪里的山尖跌落尘埃，经过大自然的搬运在这里安家落户，三面悬崖，周围有高大的冷杉，银杉，水松包围，只有从巨石和山岭的连接处通行。 平台面积约有半亩方圆，只有星星点点的青苔点缀一些绿意。果然是一个宿营的好去处。 “不错啊，猎户叔这么好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真是一个天然的宿营地，白洋看着有点儿兴奋。 “这可不是我发现的，咱们九个寨子的闯山人之间口口相传，从老辈儿传下来的。”这里他来过几次，年轻的时候还想着在这里修一所房子作为临时庇护所，但因为种种原因耽误了。 “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先把帐篷搭建起来。”山里黑的早，现在天色开始暗淡下来，太阳斜斜地枕在了山岭上。 “白先生，搭帐篷的事情交给我们。”王林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来，殷勤地接过搭帐篷的活计。 这次几名战友到没有嫌弃他，本来就是帮忙的，难道还要别人伺候不成？ “好，我买的帐篷，还担心药师叔和猎户叔不会搭呢。”白洋也乐见其成。 “那我去捡柴火，搭火塘，顺便找些野菜。”药师叔知道有猎户叔在这里，野味用不着自己操心。 “那我去把几只竹鸡收拾了，然后顺便看看能不能弄点儿下酒菜。” “得嘞，我受点累，抓几只野味。”猎户叔咧开大嘴一笑，追捕猎物是他的拿手好戏。 白洋拿着竹鸡来到猎户叔指点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条窄窄的溪流，还意外地发现了折耳根，他赶紧顺流而下。 没走多远果然发现了一个大回湾，由于山体滑坡在回湾的旁边形成一个小湖，还有几条从其他地方流过来的溪水在这里会和。 卧槽，折耳根，蒲菜，茭白，海花菜，水芹菜，洋河姜，水葱什么的，他在这里发现了不老少的野菜。 清澈的湖水里，还有不少青螺，看个头不知道多久没人祸害了。黄辣丁，船丁子，油餐条，滑子鱼，麦穗儿，在水底怡然自乐，白洋蹲在水边，影子倒映水底，都不见它们害怕。 白洋赶紧将竹鸡收拾干净，将内脏放在岸边，回到宿营地从取出两个网兜，然后用竹条加工了一下，做成一个简易的鱼笼。 他将竹鸡的内脏放到鱼笼，然后直接扔到湖里自生自灭。自己则带着网兜去了大回湾的泥沼。 …… “好家伙，小洋你收获不小啊。”正垒着火塘的药师叔见白洋浩浩荡荡地回来了，就是一阵惊讶。 “运气好，在溪水的下游发现了一个小湖。”白洋在药师叔的帮助下才将东西卸下来。 “那我可就有口福啦。”药师叔兴奋地说道“：这小鱼，青螺什么的可是佐酒的最佳搭档。” 药师叔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对着白洋晃了晃。“新泡好的药酒，要不要来上一口儿？” 白洋从善如流，接过酒葫芦打开盖，直接牛饮了一大口。 “够劲。”他用袖子直接在嘴上一抹，豪爽地喊道。 “可以没有野山参，要不然这酒的药力还可以提高两成。”药师叔接过酒葫芦，也不嫌脏，自己也灌了一口，遗憾地说道。 滇川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大部分药材的地道产地，品种丰富不说，质量也非常好，却和人参相隔千山万水。药师叔，经常赊医舍药的，余下的钱哪够拿去买人参？ “药师叔，不是告诉你了，我那里有人参种子你到底要不要？”白洋又就是就是重提。 药师叔叹了口气说道“：你把它们洒在白家寨的后山，那里比较适合种植。” “人参这东西善于吸收日精月华，人工种植永远也得不到它药性，太难驯服了。” “你也不行吗？”白洋有些不信，药师叔在中药种植方面可是大拿。 “什么行不行的，不是让你把种子撒到白家寨后山吗？”药师叔觉得白洋有点儿傻气，自己还要提点多少？ “人参，这玩意儿，想要种植必须要老天爷选种，生长年限倒是其次，只有过了这一关，才是康庄大道，你明白了吗？” 白洋忙不迭地点头，商城内除了种子，还有人参专用的肥料，他回去一定得试试。 第一百零九章 晚餐 一点漆油，食盐提味，水芹菜鲜脆爽口，翠色如流，清炒水芹在白洋手中还原出最原始的鲜香。 猎户叔收获丰富，野鸡蛋与蒲菜的相互碰撞，不仅仅是他与白洋的默契合作，蒲菜涨蛋用鸡蛋的柔软突出蒲菜的脆爽，也是对两人通力合作的最大奖赏。 野菜烩杂鱼，是白家寨的又一种吃法，是水陆两地的深入交融，是山林的空灵和流水的缠绵迸发出的呐喊，鲜与嫩别有天地，是天空奔放的白云。 盘龙黄鳝和爆炒河虾满足了药师叔与猎户叔下酒菜的要求，香辣青螺更是锦上添花。 几节石斛在白家寨的秘制高汤中与莼菜不期而遇，总能与青螺为大家带来一锅好汤。 喝上一口药酒，猎户叔调侃白洋。“你小子是把老太太的厨房搬空了。” “猎户叔，你别喝一点儿酒就血口喷人啊，我明明搬的是厨子叔家的。”白洋为点燃的篝火加柴，对猎户叔的指控他是不同意的。 厨子叔因为职业关系，总会准备一些高汤有备无患，更何况经他手中熬制的高汤更加美妙。 拿当然要拿最好的。 猎户叔不禁愕然，对白洋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厉害啊。” 因为白家寨的高汤熬制不易，厨子叔从不轻易示人，别人讨要总是藏着掖着，猎户叔可是吃了几次闭门羹。 “嘿嘿。”白洋不厚道地笑了，然后调整着竹荪野菌烧鸡的火候，一本正经地说道“：没办法，谁让咱人缘好呢。” “你小子说话不知脸大，你药师婶现在正等着你算账呢，祸害了她的药香鸡，你以为就完事儿啦。”守着火塘做竹筒饭的药师叔突然说道。 “她真要找我算账？”白洋吓得都变了颜色。 药师婶别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那泼辣性子，给白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年前，有外乡人慕名到郑家寨看病，因为自己弄错了药方，病情恶化，大闹郑家寨，后来搞清楚情况后，愣是被药师婶指挥一群小子捆在树上训斥了一天，打那起他就对药师婶留下了阴影。 “假的，她要找你算账，早就杀到白家寨了，还让你舒服这么长时间啊。”药师叔翻了翻白眼，自家的孩子都没上过心，偏偏对白洋特别大度，在家里药师叔没少吃白洋的醋。“她让我告诉你，想吃鸡告诉她，你不会选，不然白白糟蹋了好鸡。” “那感情好。”白洋眉开眼笑的，从猎户叔手里夺过酒葫芦，自己美滋滋地喝了一口。 “你小子，就知道喝，你说得硬菜什么时候能好？” “还有半个小时。”白洋看了看时间说道。 “你小子别把我的野山羊糟蹋了就行。”猎户叔给熬制的一锅羊骨头汤，不时地张望着篝火那里情况。 猎户叔亲自到山林里打野，没想到正和一只野山羊撞上，他自然不会放过，弯弓搭箭，用神臂弩射中要害，根本来不及挣扎。 白洋看到猎户叔扛在肩头的野山羊忽然想到了一种源于新疆和田的一种美食。 和田虽有无暇的美玉，但却换不来一滴水，玉龙喀什河也承受不起生命之重。 于是智慧的和田人发明诸多不用水的美食，比如库麦琪，羊肚沙烤肉，烤包子等等。 可惜白家寨没有沙漠，好多美食自然不能还原。但经过白洋和厨子叔的不懈努力，将羊肚沙烤肉改良成功。 扒皮剔骨，去除内脏，将一整只羊的鲜肉如同埋藏宝藏一般全部塞入羊肚之内，放入秘制的香料，在羊肚口绑上一个中空的竹筒，然后内里均匀盖上一层白茶叶，用黄泥包裹，埋入炭火里烤制。 留下四根大腿骨，用来熬制清汤，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熬制的羊骨头汤与烤肉相遇，鲜香味美的羊肉汤自然要无比的惊艳。 …… 晚上，山风阴冷，大家围坐在篝火旁，药师叔配置的药酒在几个人之间互相传递，就是王林他们几名武警战士也不好意思扫兴，浅尝辄止。 “白十四那小子说得一点儿不假，跟着白洋上山就是一种享受。”香浓味美的羊肉汤，药师叔最钟意，但享受美味，总会有几分感慨。 “是啊。”猎户叔也有几分同感，“以前上山为了收获更多，干粮、红薯，喝泉水，能凑合就凑合，为的就是多打猎物，拿到集市上去换钱。哪次进山回来不是要修养一阵子？掉膘掉的厉害啊。这次好了，如果在山里多待几天，没准还胖了呢。” “现在有这么一桌子菜，小酒儿喝着，给个皇上做也不换啊。” “咱进林子不就是为了享受吗，能吃得好，睡得好，干嘛还要去受罪？” “我有的是力气，自然能带上的都带上喽。”白洋拍拍自己壮实的胸脯，理所当然地说道。 “白先生，猎户大叔说得没错，以前在山里那真是受苦。” “就拿我们来说，以前在山里拉练，就是压缩饼干和凉水，一天要转场几十里地，不过那时候天都黑了，谁有力气弄口热得？都是压缩饼干加凉水，然后躺在睡袋里睡觉，每次拉练下来哪个不掉十斤八斤的肉？”王林心中也满是的感慨，和眼前的美食比起来，往事不堪回首啊。 “王林，你们是不是还带来了压缩饼干？”白洋灵机一动，想到明天早上的饭菜有着落了。 “带了一些，白先生您要？”王林好奇地问道。 这次来得时候，根据指导员的计算，时间紧，任务重，但也要花上几天的时间，所以他们带了一些压缩饼干，以备不时之需。 “对，咱们没带那么多米，明天可以用压缩饼干凑数，熬点粥喝。”白洋点了点头，根本用不着隐瞒。 “我去给您拿来。”王林放下自己的竹筒碗就想起身。 “坐下，坐下，等吃完了再那也不迟。”白洋将王林拦下，然后起身将烧开的水壶拿过来。“尝尝，我们这里的雪茶，去腻，助消化。” 第一百一十章 山彪子 雪茶？弄得王林微微一愣，雪茶他知道啊。附近只有玉龙雪山那一代有产出，年初中队长在香格里拉开会，从当地的战友那里还得到一盒呢。 被他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就是上级领导来视察，他都不肯拿出来。 王林因为立功，才有幸喝到过一杯，温润如红玉，苦味悠长，回甘强烈，涤荡肺腑，如今想起来还有无穷的回味。据中队长自己介绍是最顶级的雪茶，没有渠道，有钱也买不到。 白洋看到王林的表情，就猜到了七八分。当然，他有这种表情也并不奇怪，滇西的茶叶是滇红和普洱大行其道，雪茶在当地只闻其名而已。 梨水距离滇西并不远，自然也有雪茶在这里流转，大多数是一些普通货色，与滇红和普洱相比根本没有优势，这才渐渐退出了市场。 “呵呵。”王林笑着接过白洋递过来的竹筒茶杯。“有幸喝到过极品鹿心雪茶，那味道至今难以忘怀。” 呵呵，白洋心头冷笑连连，那你可以忘了。 夜幕下，跳跃的火焰，竹筒杯里，阴影下黑红色浑浊的液体并没有给王林带来什么好感，主人的一番好意，他怎好推却呢。 咦，这是什么味道？ 苦的恰到好处，如静谧的泉水涌入心田，抚慰着肠胃的躁动；如一位长相平庸的少女，回眸的温婉娴静的笑意，那惊鸿一瞥，你见到了她灿如夏花的惊艳。 甘的荡气回肠，岁月静好，是浣溪，是大漠，还是华清池，千百年的磨砺，时光荏苒，留下艳压群芳的传说。 王林惊讶地牛饮而尽，中队长的雪茶，可以忘了。 “这茶，不错？”杜军有些糊涂了，什么茶能让王林这个大老粗这般陶醉。 “好茶！”王林感觉颊齿留香，茶的千般妙境，并没有因为牛嚼牡丹的粗俗而抛弃他。 “白先生，我厚脸皮，这雪茶能不能卖我一些？”王林自问不是一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但这口茶却让他惊为天人，不得不拉下脸来，就为一口喝的。 卖？白洋不住地沉吟，虽然进山的时候，彼此有些小波折，在路上，就已经冰释前嫌。 山里人大度，军人耿直。 人家一路上恪尽职守，就是对山里人的恩惠，这怎么能扯到赤裸裸的铜臭上呢。 王林见白洋沉默不语，还以为舍不得呢，急得脸色都变了，他涨红了脸，呼吸有些急促。“白先生，来得路上，我们有些不对，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价钱好商量。” “呵呵。”白洋笑了，声音温和，却异常的强硬。“这茶，你要买，千金不卖。” 王林立马露出一丝苦涩，想解释什么，嘴角蠕动却说不出话来，憋在胸膛难受。 “不过，要送的话，十斤八斤还是有的。”白洋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峰回路转，却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白先生，你……”王林瞠目结舌地看着白洋。 白洋满含笑意地冲他摆手，“你们能来白家寨帮忙，咱们自然是朋友，朋友之间就要礼尚往来，你花钱买，就是看不起我们山里人，所以千金不卖。” “可是……”王林刚想说什么就被白洋打断了。 “你们有纪律，但我们也有规矩啊。” “你放心，雪茶，每人都有一份，你虽然是班长可不能吃独食啊。”白洋还小小的开了一个玩笑。 余下的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白先生，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张达机灵，冲着几人暗暗递了眼色。 “爽快。”白洋冲着张达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和药师叔，猎户叔一起笑了。 “唉，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朋友，逼着朋友犯错误。”王林低着头感慨。 …… 星河灿烂，远天的一丝新月让夜幕变得暗淡，熊熊烈火下，丰盛的晚餐也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白洋和猎户叔轻车熟路地处理了地上的残骸，将火塘的火扑灭，只留下对着出口的篝火，防止晚上有野兽袭击。 “白先生，晚上我们几个守夜。”刚收了礼物，王林他们自然积极。 “不用，你们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白洋直接拒绝了王林的提议。“我们山里人在山里行走惯了，几十里的山路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倒是你们没走惯山路，明天可是一个大考验啊。” “快去，在山里没有足够的体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白洋不容置疑地挥退了王林。 白洋倒不是为了照顾他们，而是有着活生生的例子。水生叔的爷爷就是因为弹尽粮绝被山彪子盯住了，在大山里被追逐了三天三夜。 幸好遇到老爷子，才得以回到白家寨。但也造成了他元气大伤，没过一年就去世了。 “猎户叔，您盯前半夜怎么样？”劝走王林，白洋走到猎户叔的身边商量排班。 “行啊，年纪大了，可没那么大精力喽。想当年为了一只老虎，三天三夜都没合眼，照样精精神神的。”猎户叔叼着烟袋，满是感慨当年的青葱岁月。 “您可别这么说，您现在老当益壮，寨子里的小伙子都比不上您。”白洋和猎户叔斗了几句嘴，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伴随着远处的虫唱，近处木头燃烧的“噼啪”声，白洋合上了疲惫的眼睛。 一觉醒来，夜是寂静的，白洋看了看时间，不禁暗自懊恼，睡过头了。 他赶紧穿上衣服走出去，发现守夜的却是药师叔。 “药师叔，怎么不叫我？”白洋诧异地说道。 “呵呵，年纪大了觉少。”药师叔添了根木头，温和地说道。 “那晚上有什么情况吗？”白洋一屁股坐在药师叔身边，用树枝捅了捅篝火，让它着地更旺些。 “来了一群红毛狗，估计是看到没有下手的机会，徘徊了一阵就溜了。” “不过，你猎户叔说附近可能有只山彪子在这里徘徊，可能那群红毛狗也是它赶过来的。”药师叔忧地说道。 “山彪子？”白洋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他神色凝重地问道“：猎户叔，发现了？” “没有。”药师叔神色有些沮丧。 “他奶奶那个腿儿。”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与兽之间的较量 没发现？白洋连忙向四周望去，在篝火的跳跃中，幽森的山林寂静一片，夜莺也隐藏了行迹，悠长清越的低鸣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了；树木高大的身躯，显得狰狞可怖；不见了虫儿“唏嘘”声。 “药师叔，要不你先睡一会儿，我做饭的时候，再叫你们？”白洋暗暗戒备，千万不能按着山彪子的节奏。 药师叔点点头，严肃地叮嘱道“：你自己警醒点儿。” 面对山彪子，最重要的要保持充沛的体力，因为山彪子会抓住任何稍纵即逝的机会。 目送药师叔离开，白洋坐在篝火前假寐，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山彪子机敏而狡猾，山林中十几只红毛狗的大种群敢于袭击老虎和金钱豹，但遇到山彪子，却只能是俯首帖耳。 据说一些山彪子会放牧，一群野牛被一只山彪子看管着，就像人饲养的家牛一样服服帖帖，温顺听话，如果山彪子饿了，就宰一头牛吃，其他野牛既不反抗也不逃跑。 关于山彪子的古老传说，一直在几个寨子之间流传，见到的人却凤毛麟角，或者说见到的人很多，但大多都死了。 一些事实的真相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早已无从考证，但狡猾的山彪子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 它们的身躯并不是想像的那么巨大，比金钱豹略小，身材更具流线型，金黄色的毛发在阳光底下格外鲜艳夺目，背身上的条纹就像“彪”的三撇，短促而锐利，就像三把匕首一样插入人心，脊背两侧各有四组这样的条纹，第九组在头顶，额头的王字比老虎的还要威风，尾巴、四肢都没有条纹。 白洋就有一条用山彪子的皮毛做成的小褥子。 可不是外界传闻的什么亚洲金猫，亚洲金猫在它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甚至有时候还会成为它们的捕猎对象。 白洋虽然不知道这只山彪子在什么地方，但周围的环境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瘆得慌，他知道这只山彪子一定在阴暗的角落里潜伏，伺机偷袭。 现在，就是要比谁沉得住气，这是荒野中，最为野性的较量，忍耐力与忍耐力的狂野碰撞，毫无侥幸可言。 “什么三虎必有一彪”，不过以讹传讹罢了，它们是独立行走的游侠，雌雄山彪只有在发情期才会碰头，母彪受孕之后，公彪独自离开，母彪从不会抚养幼崽，它会将刚出生的幼崽交给老虎抚养。 还指望着它会放过你？别妄想了。 黎明时分，白洋悄无声息地将腰间的鹿筋腾蛇棒解下，作为山里人，他熟悉野兽的习性，它们惯于晨昏狩猎，幽暗遮挡了它们的身形。 突然，白洋觉得脊背发凉，汗毛都竖起来了，似有似无的腥臭味在清新的空气里弥漫。 金风未动蝉先觉！ 它来了！ 白洋腾身而起，两只眼睛闪烁着道道寒光，他倚靠着火堆，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动物怕火，山彪子也不例外，此刻火堆是他背后最安全的依靠。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分钟过去了，山彪子依旧没有发动进攻，它不缺乏耐性，它最享受猎物在恐惧与绝望中煎熬，在幽暗中优雅的观察着猎物。 似乎距离火堆太近，汗水从白洋的额头滴滴答答地淌下来，他任由汗水在脸颊上流下道道沟壑，却不敢擦拭，害怕被山彪子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 十五分钟过去了，远方的雪山似乎要染成了金红色，太阳将出未出，天色微微放亮，似乎山谷间雾霭开始迷离。 往日里，叽叽喳喳的鸟雀，一下子成了哑巴，只余下篝火的“噼啪”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寂静的让他有点儿不安，他不敢说话，生怕山彪子在声音的掩盖下发动攻击。 二十分钟，篝火渐渐熄灭，木炭在热胀冷缩中，活跃起来，“噼啪”的爆裂声接连不断。 白洋有些烦躁，木炭的爆裂声在干扰他的听觉，眼睛也开始变得酸涩，这不是个好现象。 没时间了，白洋心里默默算计道。初晨的第一阳光马上就要惊动一天的喧嚣，远处山坡，灌木丛中依旧没有动静。 难道是错觉？不对，不对，白洋的脑筋蹦得高高的，精神高度集中半宿，脑袋有些混沌。 不可能，没有啊，如果现在不攻击，它就没机会了，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哎呀，不好，白洋想到这里，暗道不好，转身朝着后方跑去。 “畜牲。”白洋一声怒吼，响彻山岳，手中的鹿筋腾蛇棒夹杂着风雷之音，直扑杜军帐篷身前的黑影。 你道为何？ 原来是这畜牲故布迷阵，从高大的杉树顶端跃到了大平台上，利用篝火的“噼啪”声，悄无声息地潜伏到杜军的帐篷跟前，等待杜军出现的时刻。 看到帐篷的前黑影，白洋哪里不知道自己被一只畜牲给耍了，它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守株待兔。 顿时气炸心肝肺，无名大火高起三千丈，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一鹿筋腾蛇棒打得它万朵桃花开。 “嗷呜。”山彪子低吼一声，炸雷滚滚，整个山谷都震动了，周围的树上飞起无数的鸟雀。 弓着身子，龇牙咧嘴地冲着白洋低声咆哮，顿时腥风大作，一双兽瞳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好畜牲，白洋不禁暗暗喝彩，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金黄的皮毛，匕首一样的暗纹，狡诈而凌厉，四肢比虎豹还要强壮就知道这家伙不好惹。 白洋手中的鹿筋腾蛇棒丝毫没犹豫，使足了平生的力气，直奔它的面门砸去。 山彪子腾身一跃，直接出去五六米，躲过白洋一棒，冲着他低声咆哮。 “啪”地一声巨响，白洋没收住手，将山彪子身后一块簸箕大小的石头击地粉碎，碎石打在周围的帐篷上，“噼里啪啦”乱响。 “都别出来。”这么大动静，大家能不醒吗，白洋怕他们出危险，赶紧冲着帐篷里大声喊道。 白洋紧了紧手中的鹿筋腾蛇棒，狞笑着说道“：好畜牲，居然能躲开。” 话音未落，白洋就看到山彪子弓着身子，后腿一蹬，就像弩箭一般，整个身子直接射了过来，身子仿佛足足长了一截，后腿还没凌空，前爪闪烁着寒光，比十把匕首还锋利，直扑他的胸腹。 白洋赶紧闪身躲开，手中的鹿筋腾蛇棒顺势砸向它的腰腹，与流星赶月一般。 没想到这家伙凌空还能躲避，尾巴在空中一甩，带着身子直接甩到了白洋的身后。 紧接着它匍匐在地前后腿一齐用力，整个身子缩成一团，伸长了脖子朝着白洋的菊花，裆部掏来。 吓得菊花一紧，使了一个云里翻，落在山彪子的身后，他刚想用鹿筋腾蛇棒砸山彪子的后腰，尾巴像一把钢鞭挂着风声就到了。 白洋赶紧一个金刚铁板桥，尾巴贴着他的鼻子尖扫了过去。他顾不得许多，一连串的就地十八翻和山彪子拉开距离。 妈的，赶快地速度，白洋暗暗警惕地看着它。 山彪子压低了身子，冲着他不断地嘶吼，两只兽眸充满了忌惮。 哈哈，原来你们和老虎一样啊，就是三板斧。虽然山彪子用嘶吼声掩饰虚弱，但白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它的呼吸不畅。 白洋几个健步就到了山彪子的近前，抡起鹿筋腾蛇棒照着它的前爪扫去。 山彪子一个纵跃跳到白洋身侧准备故技重施，可它哪里知道白洋这一棒是虚招，看到山彪子动了，白洋顺势戳向它的软肋。 “砰”地闷雷炸响，山彪子被白洋戳了一溜跟头。 “嗷呜……”山彪子抖抖身子，很快又站了起来，冲着他不住地哀鸣，兽眸里闪烁着惊惧的光芒。 “好畜牲，现在知道怕了？”白洋笑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它。 “呜呜……”山彪子吓得低着身子不住地向后退。 “小洋，你没事。”正在这时候，猎户叔拎着他的鹿筋腾蛇棒从帐篷里冲了出来。 白洋刚想答话，山彪子居然利用他稍稍失神的机会，一跃而起，纵身跳上了对面的杉树上，几个纵跃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 白洋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真相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打破了山林间的寂静，鸟雀们又叽叽喳喳地活跃起来，清风吹皱了雾霭。 “小洋，你没事。”药师叔和猎户叔相继赶到，关心地打量着白洋，没发现什么不妥，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白洋收起鹿筋腾蛇棒，脸色化不开的阴郁，看着雾霭烟波的深处，那里是山彪子逃跑的方向。 “被我戳断了肋骨，果断逃走了。” “它受伤了？”猎户叔惊诧万分。 他在山林里混迹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山彪子吃这么大亏。它的身躯在众多猛兽中不是最大的，力量也不是最出众的，但绝对是最狡猾的，它能够让群兽束手，除了强大的武力之外，还有超群的智慧。 “嗯。”白洋点点头，将晚上发生地事情和两人讲述了一遍，听得他们是冷汗直流。 “白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是老虎还是豹子？”那么大动静，谁还睡得着，发现营地没有动静的几名武警战士也赶到了。 “是山彪子，从杉树上跳上来的。”白洋指了指平台边上的高大杉树，避重就轻地说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为好。 “山彪子？是亚洲金猫吗？”他们是武警战士又不是动物学家，一些方言土名不知道也算是正常。 亚洲金猫在他们武警中队可是明星动物，他们曾经在白茫雪山自然风景区就曾经救治过一只亚洲金猫，优雅、高冷的性格可是征服了不少人的心。 “算是。”白洋的话有些模棱两可。 “白先生，您没伤害它，亚洲金猫可是二级保护动物，随意伤害可是会判刑的。”杜军闻言激动地说道。 当初那只亚洲金猫就是在他的照顾下好起来的，所以对亚洲金猫有着天然的好感。 “就是把它赶跑了。”白洋有些怪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白先生。”杜军摸着自己的脸问道，他被白洋看得有些发毛。 “没事，我去做饭。” 他们要尽快出发，不能因为山彪子的事情耽误行程。 “班长，我的脸上有花吗？”杜军又摸了摸脸，奇怪地问道。 “没有。”王林凑近了，低声说道“：大概是白先生对你帅哒哒的气质感染了对你产生了好感。” “是吗？”杜军摩挲着下巴思考人生，喃喃自语“：那就怪不得了，我也觉得自己最近又帅了很多，居然男女通杀。” “唉，高处不胜寒啊。” 吓得王林落荒而逃，看来这逼气又突破天际了。 大米、火腿、蘑菇，加上从王林那里找来的压缩饼干，白洋为他们熬了一大锅粥，煎了白家寨粑粑，还有小咸菜，凑合了一顿早餐。 他们走下大平台，沿着山坡向上攀登，从半山腰越过一道山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白洋感觉空气突然湿润了许多，诸如水青冈、铅笔柏、陆均松、云杉、冷杉等高大树种开始占据主导地位，甚至还有几个棵高耸入云的不知名的大树；地表长满了蕨类、藓类等小型植物，树干和石头上也布满苔藓；错落有致的灌木丛占据了树与树之间的有限空间。 猎户叔总结出来的兽道和猎人小径也没了用武之地，只能挥舞着开山刀另辟蹊径。 “猎户叔，这里有些奇怪啊。”白洋摸了摸有些潮湿的衣服，不胜其烦地劈开萝蔓。 “这里啊，这里咱们寨子附近降水量最多的地区之一，没有咱们寨子那边明显的干季和雨季，全年的降水量充沛，大约是咱们寨子的两倍。” “两倍？猎户叔你什么时候成专家了，两倍的降水量都赶上滇南的西双版纳了。”白洋笑笑，猎户叔的话简直无稽之谈。 白家寨的环境得天独厚，只要看看澜沧江对岸的村落就知道了，那里是干热河谷，植被覆盖率低不说，还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自然灾害，生活比白家寨还艰苦。 “可不就是差不多嘛。” 见白洋不相信，猎户叔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致，接过白洋的开山刀带着大家继续前进。 …… “咦？这条小溪怎么干了。”猎户叔带着大家准备沿着一条南北走向的山溪绕过眼前陡峭的大山，却发生了意外。 原本水量充沛的溪流只剩下干枯的河床。 没水了？白洋诧异地蹲下身子仔细检查。黄河再次断流他相信，但在降水量充沛的森林里出现山溪断流，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猎户叔，你看这石头底下的水草还没完全死亡，这条小溪应该断流不久。”白洋蹲下身子发现，一些躲藏在石头底下的水草避免了太阳的暴晒，还在苟延残喘，甚至一些低洼处还有水呢。 “卧槽，泥石流，堰塞湖，山彪子，小洋，我明白怎么回事了。”猎户叔不禁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怎么了，猎户叔？”众人全都围拢过来，他们深入群山，还不就是调查原因吗？ “围三缺一，这典型的狩猎战术啊。”苍了个天，猎户叔对山彪子的三观重新刷新。“不过，它们是反其道而行之，不愧传说中的狩猎之神。” 因为山彪子的智慧以及高超狩猎技巧，一些少数民族的猎人将它们尊封为猎神。 “不对啊，有盐矿石的地方又不止这一处，一只山彪子守不住那么大的区域。”药师叔常年在山里采药，也是一个深谙狩猎之道的老猎人，矛头直指要害。 “我要说这是两只山彪子呢。” “极有可能它们正处于发情期，你要知道在发情期，它们会若即若离的要持续两个月，两只山彪子通力合作，既不影响它们的感情，又能各自狩猎，何乐而不为呢，雌性山彪子在发情期间是很慵懒的。” “那不岂是它们将所有的猛兽都算计进去了。”被两人一提点，白洋也是如梦方醒。 “不是算计进去了，大部分食肉动物也在它的食谱里，它们在狩牧大部分动物，就在一片区域呆着就好，守株待兔多好。”说着猎户叔又看了眼杜军。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到堰塞湖，然后炸掉它！” 第一百一十三章 爆破 “炸掉？”王林没想到猎户叔会提出这么果决的意见。“猎户叔，炸掉可不是那么简单，需要多方论证的，不是咱们能够决定的。” 当年金沙江堰塞湖可是滇川藏三省联动，密切合作，才没有造成重大的经济损失，无一人伤亡。 它径流量多大，下游有无村庄，流向何方，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根本不能莽撞啊。 “这条小溪的上游是一个小水潭，底部有一眼活泉，不过出水量并不大，你们看看这河床界限，丰水期溪水宽不过两米，水深六七十公分的样子，现在不是丰水期，水面宽度不过七八十公分，水深一二十公分的样子，而且流水并不湍急，我平时追逐猎物都是趟水过河的。”猎户叔指点着河床留下来的痕迹，为大家讲解着这条溪流的状况。“这条小溪最后汇入青龙河，从青龙河一直注入怒江都了无人烟，能对谁有影响？” 白洋大点其头，青龙河出了崔家寨，就是一片峡湾，两岸孤峰对峙，千峰翠色如流，潇潇洒洒的飞瀑，清澈的河水迤逦而行，然后静静地流入怒江大峡谷。 “咱们还是到前面看看。”王林不敢妄下结论，只得提议继续前行。 一行人沿着河床继续深入约莫两三公里的样子，终于被巨石挡住去路。 猎户叔带着大家登上一座小山丘，向对面望去，都不禁吃了一惊。 妈的妈我的姥姥，好险恶的山峰，山峦叠嶂，壁立千仞，孤峰连着孤峰，孤峰后边还是孤峰，孤峰之间是冰川时期，被巨大的冰川切割而成的，深不见底的沟壑；几乎九十度的倾角，无遮无拦，光滑的石壁，偶尔在半山腰的石缝里，桀骜不驯的长着几株古松。 “猎户叔，就这地方，青羊为了舔一口盐矿石也得累死。”白洋望着对面的群山倒吸一口冷气说道。 “呵呵，这里恰恰是青羊的乐园，栖息在这里的青羊最多，就是善于攀爬的山彪子也很少叨扰它们，在这里它们最大的天敌是金雕这样的猛禽。” “除了青羊，像野牦牛，羚牛啦，它们来到这里可就要自求多福喽。”猎户叔想到白家寨附近，夏季不能回山的大家伙们，忍不住调侃道。 “猎户叔，咱们还是看看这堰塞湖，怎么样。”王林催促道，他急切想知道情况。 沿着山脊有了几步，他们终于看到了被巨石拦截后形成的堰塞湖，水面宽不过十米，白洋扔了一颗石子，测了测，应该有五六米深的样子，山坡陡峭，无法泅渡，他终于明白那些动物们的窘迫了。 几个人继续深入，约莫一里的路程，他们看到了猎户叔所说的水潭，正中央的活泉正汩汩地冒出水来。 “你看，我说的情况并不严重。”猎户叔耸了耸肩膀，他对自己的判断可是自信无比。 “我向上级汇报一下，看看上面什么意思。”王林也看到了这边情况，即使不用炸药，过几个月水流把巨石冲走，也形不成洪峰对下游影响。 王林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简明扼要的将这里的情况和支队长汇报了一下，至于白洋他们说的所谓山彪子的事情他是只字未提，因为太过玄幻了，什么是山彪子在狩猎，怎么不说成精了呢。 “怎么样，王林？”见王林走过来，白洋赶紧上前问道。如果白家寨能搞定炸药和雷管，他才不会这么麻烦呢。 “等一下，支队长说半个小时给我答复。”王林指了指手上的卫星电话说道。 后面不知来程，前面不知去向。 临近中午，白洋都没什么心思准备午餐了，众人也怀着不知名的心思，小口小口地吃着压缩饼干，时不时地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王林。 …… “嘟嘟……”大约过了一小时，王林怀中的卫星电话终于响了。 他如蒙大赦般地赶紧接通了电话，只见他不住地点头，很快露出了笑容。 “支队长告诉我，有一队路过这里的工程兵正好经过滇西县，县里的有关领导已经拜托他们帮着咱们解决难题，顺便还能把我们送回去。”王林兴奋地说道，这两天的山林生活可是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他真不想再走一遍了。 “送回去？”白洋诧异地看了眼王林，轻声问道“：是直升机吗？” “没错，他们很快就到了。”王林兴奋地点点头。 “咱们用不用点烽火？”白洋知道他为什么兴奋。 “不用，这卫星电话是通过北斗定位的，误差不超过三米。”王林扬了扬手中的卫星电话。 卧槽，高科技啊。 反应过来的白洋赶紧带着人原路返回。现在他们还在小溪源头呢，距离堰塞湖还有一里地呢，你你兴奋个锤子啊。 几个人急匆匆地赶回堰塞湖，时间不大，就听见空中“轰隆隆”的雷鸣声，定睛一看，一架巨大的军用直升机从远处飞来。 很快就有两名工程兵背着背包，抓着从直升机垂下的绳子从上面溜下来。 白洋赶紧走过去，激动地握着两名工程兵的手。“解放军同志，一路辛苦了。” “呵呵，同志，咱别这么激动，正事要紧，我们完成任务之后，得赶紧走。”一个年长些的士兵安慰了下白洋，根据他的指点来到巨石前。 经过几次测量之后，两人开始打眼儿，安装雷管，约莫半个小时，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白洋不得不感慨两人的训练有素。 “好了，赶紧撤，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众人赶紧跑下山坡，躲到一棵古树底下。 “轰隆”一声巨响，惊起了不知道多少鸟雀。 众人仰着脖子想看看情况，那哪能看得见，只能看到飞起来的烟尘，闻到呛人的硝烟味。 “好了，大家去看看效果。”在解放军战士的带领下众人又爬上了山丘。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等众人登上山丘，堰塞湖的水正翻滚着浪花咆哮而去，水位迅速下降，被淹没的花花草草虽然有些打蔫儿，白洋相信它们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的光彩。 很快山溪又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和温柔。 “走。”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猎户叔，咱们是不是去赶走山彪子？”两名工程兵邀请白洋他们上飞机，他还有些犹豫。 “用不着那么麻烦，这里的通道打通了，那些羚牛，野牦牛什么的很快就会知道，它们也会重返家园。” “动物之间传递消息的速度比你想象的要快得多，到时候山彪子的围堵计划也就不成立了。” “而且这也是来自大自然的一种考验，咱们也不能过分的干预，走。”猎户叔拍了拍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自然法则，作为猎人最懂的遵循它的意志，猎户叔自然也不例外，他能感觉到自然的脉动，读懂它的心声。 人类从茹毛饮血走出来，深知自然法则的脆弱，从拥有智慧那一刻人类就是在和谐与矛盾中与自然共生。 猎户叔遵循了自然的和谐。 白洋也是从善如流，登上了传说当中的军用运输直升机。 结实耐操，但绝不会舒服，果如网友吐槽的那样，巨大的轰鸣声让彼此的交谈成了奢望，白洋冲着一位坐在身边的少尉报以苦笑。 少尉善解人意地点头示意，没办法，像直_8这种老式的军用运输直升机，你还能奢望它点什么。 火腿，白家寨粑粑，还有剩下的雪茶被白洋硬塞给了这位少尉同志，药师叔背着的野山菌给了武警战士。 路上药师叔和猎户叔很很兴奋，一辈子没走出大山，做得最多的是牛车，除非去县城才有机会坐上公交。飞机对他们来说，只存在传说中，孩子们带回来的书籍中，没想到今天如愿以偿。 到达白家寨，直升机只在场坝上短暂停留，载着四名武警战士还有枪械，与他们分道扬镳。 “小洋，你看看我药篓里是什么？”一直目送直升机消失，药师叔突然说道。 “嗯？”白洋疑惑地看过去。 原来是厚厚的一摞钱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药篓底下。 “这是怎么回事？”谁的钱？ “这还有一张纸。”药师叔拿出钱，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这帮家伙啊。”白洋望着滇西县的方向，不由得一阵苦笑。 原来钱是武警战士和解放军战士留下的，算是购买土特产以及接风宴的钱。 “现在怎么办呀？”厚厚的一摞，大概有四五千的样子，药师叔也很为难啊。 “你和猎户叔分了。”白洋知道这钱是还不回去了。 “我们？”药师叔听了直摆手。“钱是战士们给的，是接风宴的酒席钱，茶叶钱，我和猎户拿去，我们成什么人了，这个绝对不行。” 得嘞，看着药师叔一脸坚决的样子，就知道送不出去了。 “我拿给曼青，作为寨子里的公共支出。”白洋也不矫情，将钱给村委会。 “对了，你能不能联系县里问问坐在你身边的那位战士，能不能联系上，他身上有病，再不治疗，可就全身瘫痪了。”药师叔有些懊恼。“本来我还想送他点头儿药呢，可能太急了，当时我给忘了。” “什么？”白洋震惊地看着药师叔，因为飞机噪音太大，两个人没聊几句，那个少尉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个好兵。 “虽然没给他把脉，但从的表象来看，应该是得了竹节风。”药师叔惋惜地说道。 “竹节风？”白洋一下子就从凳子上蹦起来了。 那岂不是强直性脊柱炎？如果不能有效地治疗，少尉的一辈子就毁了，想到这里白洋脸色有些难堪。 “药师叔，强直性脊柱炎你也能治？” “我不知道什么强直性脊柱炎，但诸多典籍中对竹节风多有论述，虽然困难，但我有把握在三到六个月之内，治好那名少尉。”药师叔没怎么接触过西医，但对自己的医学领域有着强大的自信。 “我马上联系秦县长。”白洋一脸肃容地拨通了秦县长的私人电话。 “哟，白洋同志，你这刚从山里回来，就准备汇报工作？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累了这么多天，你要注意休息啊。”秦县长和白洋也算是老朋友了，而且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所以在电话里透着那么一股子亲切，因为是私人电话，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谢谢秦县长的关心，汇报工作应该是曼青那位大主任的事情，我一闲散游民哪有资格向您汇报工作呀。” “你小子别和我耍花枪，是不是有事？”秦县长知道白洋打他的私人电话肯定是有其他的事，所以调侃了两句，马上就进入正题。 “秦县长，您知不知道，今天帮我们的工程兵是什么来路？”白洋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这个……”秦县长知道一点儿相关的信息，但他也是从部队里转业出来的，有些机密不好说。 “怎么，他们在白家寨做了出格的事了？”秦县长没有正面回答，略微迟疑了一下，开始旁敲侧击。 “呵，我的秦大县长，我们白家寨有那么不靠谱吗？难道还能和恩人闹出乌龙来？”他被秦县长弄的有些啼笑皆非。 靠谱？靠谱就不会有七旬老汉，怒砸政府机关的事情了，你们虽然不惹事，不闹事，可一出事就是大事，你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说，什么事？”秦县长懒得和他扯淡，手底下还有事呢？ “您认识那位解放军少尉吗？” 少尉？秦县长暗自摇头，他可不知道直升机里有什么少尉啊，甚至他都没有出面协调，都是武警的郝支队长在协调，可能有。 “少尉我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他们长官。”秦县长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那太好了，长官也行。”白洋冲药师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您转告一下他们的长官，那名少尉有强直性脊柱炎，如果想治疗的话，可以来白家寨。” 强直性脊柱炎？秦县长脸色不禁一凛，这可是军人的一大杀手啊，多年的军旅生涯，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优秀士兵，因为强直性脊柱炎黯然退伍或者转业，那一幕幕不断地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不想看到太多的伤心，他选择了转业，来到滇西。 “你们能治？”秦县长有些压抑，内心深处有太多的不可承受之重。 “药师叔说具体他没来得及看，但从望诊上判断，他有把握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治愈。”他对药师叔的医术有着强大的自信。 “真的？”秦县长激动地说道。 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国家培养一个少尉不容易。他脆弱的心灵终于不用再受一次打击了。 “当然是真的，他们可是我们白家寨的恩人我还能拿恩人开玩笑吗。” “好，我这就给他们长官打电话。”秦县长兴奋地说道，他知道药师叔是滇西县有名的神医，他的保证自然可信度极高。 仗义每多屠狗辈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辞行 “白洋，世界上真有彪这种东西吗？”白洋刚回到双生园，曼青忽闪着大眼睛就拦住了他的去路，美眸里闪烁的好奇心比猫咪还萌。 驴友四人，不五人组，加上后来的大漠豪情，现在他们的队伍壮大到五人了。几个人也围了过来，似乎很想听白洋讲述关于彪的故事。 “呵呵。”白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从口袋里将钱掏出来，递给曼青。“这是那些武警战士留下的，你拿去做寨子的公共支出。” “这怎么？”曼青吓了一跳，怎么就公共支出啊。 “那些武警战士偷偷地放在了药师叔的药篓里，现在人已经离开了，我总不能追到武警支队去送回去。”白洋一副无辜的样子。 曼青接过钱，俏脸有些微红，她偷偷地打量了几眼驴友五人组，发现人家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身上，乱颤的芳心才稍稍平复。 没办法，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白家寨作为行政村也兼顾着其他八个寨子的管理工作，但公共支出的资金呢，没有，一分都没有，而且白家寨还欠着镇上几万块呢。几千块钱，面对九个寨子的庞大开支，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但好歹也能解解渴不是，她只能厚颜收下了。 “那啥，洋哥你还没说，关于彪的故事呢。”见白洋根本没说的意思，性子跳脱的华城不干了。 白洋白了他一眼，“彪，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最有发言权的还是老爷子，大伯和猎户叔，你们可以问问他们。” 见白洋不愿意说，李春华拉住还想问的华城，“白洋，我们准备后天就走，我们联系方式，你也知道，白家寨的人什么时候需要培训了，提前和我打招呼就行。” “后天？”白洋有些惊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急。“是不是快了点儿？马原的腿还没恢复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白洋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点。驴友五人组一下子要离开他真有点儿不适应。 “洋哥，如果不是我受伤，我们早走了，虽然舍不得白家寨，舍不得这里山山水水，舍不得这里纯朴的乡亲，但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在这里耽搁太久了。”马原架着双拐越众而出，有些感慨地说道“：有时间我们一定会来白家寨小住一段时间，你们这里不仅山美人美，物产也特别丰富，如果没有外界的纷纷扰扰，真想在你们这里隐居。” 听到马原的感慨，他笑了。 “你看上我们寨子的什么东西了，说。”白洋知道他是搞连锁超市生意的，自然闻歌知雅意。 “火腿，我要你们的火腿，我发现你们的火腿比金华火腿和宣威火腿还好吃，今年你们能够卖的火腿我都高价收购。”马原握紧了拳头，激动地说道。 在海市赤玉流金已经轰动了整个上流社会，成了有机、营养健康的新一代宠儿，全国的连锁超市老板嫉妒的眼都红了，可以愣是没找到进货渠道，他们的保密程度实在太好了。 但马原知道啊。 他在白家寨可是密谋了许久，探索了不少好东西，雪茶，龙园胜雪，咖啡，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不上规模，现在开发为时过早。但火腿可以啊，火腿家家会做，而且家家都在做，据他了解，九个寨子一共有八百多户人家，除去年老不做的，还有七百多加家呢，虽然可能少点儿，但他准备走精品路线，还是可以接受的。 “你准备出多少？”自家事自家知道，对于马原的盲目乐观，白洋也不好打击。 还是用高价让他打消念头。 “八百一斤，洋哥你看怎么样，现在我就试试水，如果销路好的话，价格咱们再定，你看怎么样？” “八百？”白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原本是想把人家吓跑的，没想到他被人家吓到了。“马原，你说错了，应该是八十。” “不，就是八百，难道洋哥你觉得白家寨的火腿不值这个数？”马原用拐杖敲了敲地，有些激动地说道“：你知道一只伊比利亚火腿卖到多少钱吗？一只三万多，一只比较大的火腿大概十斤左右，你算算多少钱。” “白家寨的火腿比它差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点儿都不差，它能够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我为什么只定八百，主要考虑咱们的火腿还没有知名度，等它的知名度上来了，价格还会更高。” 白洋见马原如此诚恳，也只能开诚布公的说了。“马原，这火腿呢，是秘制火腿，处理起来非常麻烦，每年也做不出来多少，我估计能卖给你，一千只就不错了，明年可能会多点儿。” “有点少。”马原嘬了嘬牙花子，有些头疼。“能不能让各家省出来点儿，在他看来大伙儿天天吃火腿实在有些浪费了，不如换钱来得实在。” “马原，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啊，这是我们几个寨子的核心家训之一，给你省了我们吃什么？”白洋一下子笑了。 白家寨为什么这么穷，还不是守着祖训不知变通吗，什么都可以简单，就是这口吃得省不了。 他回来，也是从旅游开始，积累资本，然后发展其他产业，不然他早就从吃先开始了。 “你们呀，活该受穷。”气得马原用拐杖把脚下的地砖敲得邦邦直响。 “嘿嘿，我们就是这个脾气，你说不了也劝不了。”白洋不以为意地笑了，这就是白家寨的生活态度。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 苍凉、古朴、桀骜，又带着几分异样的曲调，悠然响起，可谁又知道这里有几分心酸、无奈、委屈，众人一时间痴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准备班底 虽然有些市侩，但能看到乡亲们的笑容，白洋觉得这一切是值得的。 天将将亮，九个寨子的户主除了在山上巡逻的，都拿着自家的火腿来到白家寨的广场上集结。 八百块一斤，这样的价格他们做梦也没梦到过。虽然几个寨子的火腿乃是用中草药秘制的，比较难得，但没有市场啊，以前就有人拿到滇西县城售卖，只不过几百块而已，就是辛苦费也不够啊，所以寨子的火腿在市场上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今白洋回到白家寨，几个寨子的日子越来越红火，赤玉流金卖了好价钱；寨子里陆续拓宽了青石路，道路两边安上了太阳能路灯，以后大家往来几个寨子都不用担心走夜路了；现在他又引来了客商高价收购火腿，这又是最少几千块钱的进账，最多的能有一万多，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白洋的举动又让他收获了许多威望，凝聚力也得到了加强。 “洋哥，你这是在坑我呀。”看着人山人海的广场，马原不住地苦笑。“不只是你，李哥也是个坑货，剩下三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到我这里打秋风，难道就欺负我这伤残人士吗？” 最后一天了，他准备安安静静地享受一下呢。万万没想到，被白洋给搅和了不说，身边又出了趁火打劫的绿林豪杰，这能不让人郁闷吗。 “呵呵，活该。” “放着手下人不用，你伺候他们生孩子吗。”白洋像看傻子似的上下打量着马原。 “我，我……”马原郁闷得差点儿一口老血没喷出来，他悲愤地冲着几个损友说道“：你们坑我。” 二百只火腿啊，他想想心都在痛。 “怨我们喽。”华城抱着肩膀，一脸的无辜。“这事儿，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和我们可没什么关系啊。” “你、你们走开，我想静静。”马原用一只手默默地推开了华城。 “大王叫我来巡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巡了南山我巡北山哪，咿儿哟哦咿儿咿儿哟……”白洋哼着小曲儿，去找猎户叔。 跨上马，他是一溜飞驰，新修的青石路烟尘飞扬。 “哟，猎户婶儿，你这是？”刚到猎户叔家院子，就看到猎户婶儿提溜着四只大火腿正往小推车上装呢。 “当然是去你们寨子啊，怎么不许啊。”猎户婶儿说话带着喜气，她能不高兴吗，四只大火腿看上去分量就不轻，估计可以卖三万左右，猎户叔平时在山里打些山里野兔什么的，一年都卖不了这么多。 “不是，猎户婶儿，你把火腿全买了，今年还吃啥？”白洋计算过，每家最多能匀出两只火腿来，这眼前摆着四只大火腿能不吃惊吗。 “嗨，这不是过年的时候，家里送来半头猪吗？”猎户婶儿神色黯淡，语气低沉地说道。 猎户婶儿说的家里是她的娘家，多热镇，那里紧挨着金丝猴自然保护区，也是白茫雪山自然风景区的核心地带，是滇西县城之外，发展最好的地区，这些年来，受娘家人接济的太多了，她想起来就有点儿心酸。 “猎户婶儿，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几个寨子也会过上好日子的。”白洋半感慨半安慰地说道。 是啊，大家太苦了。 猎户婶儿用袖子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睛，破涕为笑地说道“：寨子自从你回来就大变样了，今年还没过一半呢，就比去年全年的还要多，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猎户婶儿，你赶快去，现在广场上可热闹了。”白洋告别猎户婶儿，进院找猎户叔。 “娘们儿就是见识短，这么多年来我哪点儿亏待她了，见人就哭哭唧唧的，像什么话啊。”猎户叔将刚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不敢出去啊，见到白洋进院，骂骂咧咧地掩饰他的尴尬。 “猎户叔，您这是给谁看呢，猎户婶儿看着我长大的，多好的人，她就是发点牢骚，又招惹你啦，人家这么多年都任劳任怨，那点儿对不起你。”白洋直接埋汰道。 气得猎户叔哼哼唧唧半天没说出话来。 “对了，猎户叔，二丫辍学两年了。”猎户叔大男子主义严重，可不能一直逗弄他，白洋赶紧转移话题。 “怎么你想着给她找婆家？”猎户叔奇怪地点点头。 “怎么可能？”白洋哭笑不得地说道。“我认识的都是一些同龄人，有代沟的好吗。” 白洋对寨子里的一些习俗也是深恶痛绝，比如女娃子，十六七岁出嫁，当然了这也寨子的本身有关，太穷了，养不起啊。 “那你想干什么？”猎户叔有些警惕地看着白洋。 “猎户叔，你这是什么眼神，二丫可是我妹子，我有那么禽兽吗我。”白洋被猎户叔的眼神着实给气着了。“我是想着给二丫找个事做，咱们寨子在搞旅游吗，我想让二丫到花城去培训，我的酒店还缺一个管理人员。” 猎户叔听了直摇头，“乡下野丫头，哪能干得了这么大的事情。” “猎户叔，你是舍不得。”白洋笑了。“您也别妄自菲薄，我可听说了二丫在多热镇做导游，可是相当不错，做事有灵性。” “猎户叔，咱们寨子发展起来，还要靠我们自己，难道你还想着，咱们请外人，然后当一个坐等钱来的懒汉？” “这可不敢想，要跪祠堂的。”猎户叔吓得脸色变了又变。 耕读传家可不是说笑的，九个寨子懒汉严重的要逐出寨子，谁敢这么想？ “我就是觉得一个丫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怪担心的。” “嘿嘿，猎户叔，可不是二丫一个人，咱们几个寨子适龄的女孩儿都去，就是不知道二丫舍不舍得她那份儿工作。” 猎户叔这下宽心了，“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多热镇又不是什么大景区，淡季根本就没事做，也没收入，如果不是住在她舅家，一年不往外搭钱就不错了。” “那你尽快地叫二丫回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秘制烤全羊 醴极可能就是中国最为古老的啤酒（汉以前的醴），因为味道寡淡在寨子里并不受欢迎，却是白家寨美味不可或缺的一味的调味料。 猎户叔最擅长酿制醴，并且在传统的基础上又有了创新，味道更加的美妙。 家里今年没有酿制醴，白洋自然要到猎户叔家讨要醴，为秘制美味做好准备。 “小洋，你看这是什么？”猎户叔忽然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竹篓，献宝似的说道。 “哟，露水菌，驴窝菌？”白洋不禁眼前一亮。 露水菌，是盐商餐桌上的奢侈品，一道早春露水菌不知道受到了多少豪商的追捧。 驴窝菌，草八珍之一，生长在深山当中的珍稀野山菌，世人难得一见。 “猎户叔你是怎么找到的？”白洋激动地问道。这两种蘑菇极其罕见，找是找不到的，完全看运气。 “运气来了也没办法啊。”猎户叔红光满面地说道“：我在抓野山羊的时候，无意当中发现的，数量不少，我给三位老祖宗送了一些，剩下的就在你这了。” “谢了，猎户叔，我正愁没有好东西做饯行酒了。”发现两种蘑菇一般都会送给长辈，或者自己叫上一两亲朋小酌一杯。 “你客气什么，人家可是咱们寨子的大恩人，怎么招待都不为过。”猎户叔感慨地说道。 白洋点点头，在白家寨的这些日子里，几个人可没闲着，赖清和李春华几个寨子都转遍了，用广角相机记录了寨子里的每一个美妙瞬间，华城上传到天涯论坛，不遗余力地宣传着山寨的美景，同时为寨子建立了简易的网站，用来更好的宣传，就是蔡崇文也对他建设的网站大加赞赏，现在正紧锣密鼓的招聘专业人员，进行维护润色呢。 马原这直接给他放了一枚深水炸弹。 “明天人家就走了，今天晚上我一定好好招待。”白洋点点头。 与猎户叔寒暄一阵，白洋策马飞驰，他要赶回白家寨。 “白洋，你站住。”白洋刚进寨子，就被曼青俏生生地拦住了。 “有事？”白洋微皱眉毛，这曼青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就连学长都省了。 “你这甩手大掌柜还好意思说，现在整个广场都堆满了人，大家都忙得要死，你这都成了提笼架鸟的大少爷了。”广场上的人太多了，他们村长加书记，还有几个村委委员，忙的要死，好不容易才没出乱子，她看到白洋轻松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为什么要管，维持秩序可是你们村委的事情，收货给钱，那是马原干的事情，我就是保个媒拉个纤儿，难道结婚我还得管洞房里的事情啊。”白洋下马，倚着自己的马说道。 “学长，你流氓，我可是女孩子。”曼青不乐意了，气嘟嘟的说道。 “我怎么就流氓了，我这是让你更好的适应农村的基层工作。”白洋大义凛然地说道。“小学妹，让开点，我还有事情要做呢。” “可是……”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壮丁，她哪容易就这么放弃呢。 “没有可是，不行你就去找大伯，有他在再大的场面也乱不了。”他得去准备食材，有一道费时费力的菜，他需要提前准备。 “大伯，已经在了。” “那就更用不着我啦。”白洋闻言牵着自己的那就走，他可没功夫和她纠缠。 看着白洋离开的方向，她气得直跺脚，可又能怎么样呢。 …… “十四叔，弄得怎么样了。”白洋带着东西来到双生园开辟出来专门做厨房的院子。 “第一次腌制已经完成，就等你的醴浆了。”十四叔将一整只未退毛的羊从桃花酒里捞出来，剖开腹腔，用小火慢慢炙烤让桃花酒的香气融入羊肉里。 “醴浆我拿来了，事不宜迟咱们开始第二轮腌制。”白洋从马上将一大桶醴浆卸下。 没错，白洋准备的就是烤全羊，但白家寨的烤全羊却是别出心裁，与别家不同。 先后用桃花酒、醴浆、葡萄酒进行腌制，然后用白家寨秘制香料涂抹内腔，塞满松子、板栗、红枣，缝好，用周代炮牂的手法进行炮制，炮毕，将泥巴去掉，将羊皮表面的灰烬刷干净，最后以柳蒸羊（柳树枝换成白茶树枝）的方式用荔枝果木碳，进行焖烤。 一只烤全羊足足需要一天的时间。 晚上，月朗星稀，正是聊天的好时机。 “居然是烤全羊？”华城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在西南边陲还能看到烤全羊。 烤全羊可一直是新疆内蒙的专利，倒不是说其他地方没有，只是见到的很少。 “为了给你们饯行，我可是准备了一整天的功夫，为此曼青还和我闹了别扭呢。”白洋看着曼青说道。 “哼。”闻着烤全羊散发出来的香气，难得曼青没有反驳。 “白洋，你们的烤全羊和新疆内蒙有所不同。”李春华自号老饕，很快就发现了白家寨烤全羊的不同之处。 “嘿嘿，李哥法眼如炬，果然不愧是来开酒店的。”白洋献宝似地说道“：我们白家寨的烤全羊乃是先用三种不同的酒分三次腌制，然后先炮后焖烤的方式做得，你尝尝这味道如何。” 说着白洋用刀子给李春华割了一盘，递给他。 “葡萄、荔枝、桃花、茶香、百合、茉莉、茶花，还有三种不同的酒香，居然能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没有一点儿牵强附会，柔和的像和田羊脂美玉一样温婉，又像江南女子如水般的多情，鲜嫩脆爽，这羊没有剥皮，q弹的胶质感，弹出的是一种秘制香料的热烈气息。” “我靠，它们居然融合了，柔和之于热烈，阳刚之于柔美，一下子将羊肉的鲜嫩香气升华了。” “真香，真鲜，真嫩，真爽。”李春华闭着眼睛轻轻地将一小块烤羊肉放进嘴里，不住地感慨道。 “不爽。”华城气呼呼地用刀子自己割了一块放进嘴里，“真香。” 得，又沦陷一个，用不着白洋提点，一个个站起来磨刀霍霍向烤羊，只有马原在座位抓耳挠腮。 “马原，我帮你。” 第一百一十八章 猴儿酒 “诸位，别只顾着吃啊，为我们的相逢干一杯。”白洋举起酒杯，爽朗一笑。 千里逢迎，高朋满座，有落难，有追逐偶像，有为了理想，有一腔热血，原因种种。祖国有九百六十万的辽阔疆域，却偏偏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村落中相会，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洋哥，我们如果晚几天来，是不是就遇不到了？”华城想想那几日的经历简直就像噩梦一般。 “呵。”白洋冷笑几声。“你们啊，就是运气好，有惊无险地闯过去了。” “白家寨大山深处的野兽不胜枚举，比你想像的要多，有些地方还瘴气横生，如果不了解这里的人贸然闯进去，那是有死无生。” “大家都是从城里来的，想追求一些刺激无所谓，但也要有详细的规划啊，你不仅仅为自己负责，家人，朋友，手下人，难道就不管了吗？” “还有千千万万的人仰仗你吃饭呢，我认为没有规划，贸然闯进一片自己不熟悉的地域，那不是寻求刺激，那是作死。” “哎呀，我怎么把话题聊得这么沉痛呢，我先自罚一杯。”说着白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呵呵，白洋你说得对，我们这次真是欠考虑了。”李春华笑得有些勉强，他心里到现在还不是滋味呢。 他们选择驴友的生活，不是为了冒险，寻求刺激，而是在大自然中放松身心，平时束缚的枷锁太沉重了。 “好了，李哥，事情都过去了，咱们还有大把美好生活要享受呢，起码白家寨的生活，我还没过够呢，等时间空闲了，不仅仅自己来，我还要带着家人来。咱们干杯。”赖清举起酒杯，赶紧截断话题。 “干杯。”一群人高声喊道。 “好酒。”琥珀色的酒液罕见的多情，与口腔中的津液缠绵良久，才顺着喉咙缓慢流淌，干涸了许久的食道，喜逢甘霖，那熨帖劲儿就甭提了。 “啊。”酒液刚流入胃部，似乎与胃酸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烈火焚烧的整个身子都暖意融融，却没有烧刀子那种搜肠刮肚的感觉。 酒气热辣十足却澄澈爽快，微微有些苦涩却恰到好处，不是让人无法接受，是一种很奇妙的享受，是苦涩与甘甜的奇妙转化，花香、果香与酒水本身的甘冽香气，在唇齿间打转，回味悠长。 “这酒？”李春华不是职业的品酒师，但他喝过的酒何止千万，却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美酒。 “李哥，还能入你法眼。”白洋满含笑意地看着李春华震惊的模样，他就爱看懂酒之人的这副模样。 “这也是白家寨自己酿的？”李春华来到白家寨，这里带给他太多太多的惊喜了。 “乡下土酒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白洋谦虚地说道。 “这酒如果不值一提，茅台、五粮液那就干脆关门。”赖清和大漠豪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三个本就是爱酒之人，白洋平时不在家的时候，陪着白季山老爷子可没少祸害他的珍藏。 白家寨的酒没有经过蒸馏，一直保持着最原始的古法酿制，喝起来宛如小家碧玉，温婉的我见犹怜，却没有一种烈酒。 李春华曾经询问过，老爷子总是笑而不答，没想到今天却见识到了白家寨的烈酒。 “这酒叫什么名字？”李春华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猴儿酒罢了。”白洋淡淡地说道。 他这句话可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啊，不止李春华站起来了，赖清，大漠豪情也站起来了，就是不懂酒的华城也站起来了。 猴儿酒啊，从古至今都被赋予了神秘的色彩，就是金庸古龙两位武侠小说大家也争相为它赋予些许侠气，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传奇，更不用说实物了。 “你说什么？”李春华瞪大了眼里，紧紧地盯着他。 “哎，李哥，你别激动，这可不是真正的猴儿酒，这是我们白家寨模仿着猴儿酒自家酿的，其中还有诸多的变化，早已和真正的猴儿酒相去甚远，不过我有一点可以保证，这酒比猴儿酒更妙。”白洋怕他们误会，洋洋洒洒地解释了一大堆。 “你喝过猴儿酒？”李春华突然抓住了重点。 “当然，喝过。”白洋点点头。“其实，猴儿酒也没有传闻的那么神秘，其实就是果酒而已，酒香浓烈了点，果香复杂了点，滋味好喝了点。” 白洋第一次喝酒就是喝的猴儿酒，是猎户叔从山里带回来的，度数不高，正好合适入门，所以他就给了白洋。 他又指了指杯中酒，“这是我们白家寨的一个好酒的先祖，根据李日华的《蓬栊夜话》和屈大均描述的海南猿酒酿造的，为此他在山里与猴为伍生活了数年，才学到酿酒的技巧。回来后，经过无数次的改进，才有了今天的光景。” 卧槽，真是逼王之王啊，为了酿酒居然和猴子生活在一起，而且还好几年，大佬啊，惹不起，只能喊，666聊表敬意。 李春华我是感慨万千，美酒自然不能放过啦。“白洋，能不能匀我点儿，多少钱你出个价。” “李哥，你就别打主意了，这酒根本不能量产，而且酿造费时费力，我们自己也没多少，有的时候我能做主送你们一人半斤，多了可没有。”白洋摇了摇头，白家寨生活困顿，哪有心思酿造这种费时费力的猴儿酒呢。 半斤啊，虽然少点儿，总之也是意外之喜不是，李春华懊恼地点了点头。 “那个，华城，你小子不是想着让我给你照婚纱吗？我同意了，在家里稍微修养两天，我就进京，你看怎么样？”赖清回头看向华城，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 “赖哥，我怎么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呢。”华城狐疑地看向赖清，他觉得有点儿瘆得慌。 “怎么可能，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是自愿帮忙的。”赖清面对质疑，胸脯拍得邦邦直响。“其实，也不算要求，你的那份猴儿酒能不能让给我，反正你又不爱喝酒。” “想都不要想，我还得孝敬老爷子呢。”华城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警惕万分。 “华城，你看我那里有五十年的陈酿茅台，咱俩换还不行吗？拍婚纱照旧。” “我家有百年陈酿，拍婚纱我找别人，赖哥，咱俩友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呵呵。”看两个人逗闷子都笑了，趁此机会白洋赶紧给大家又倒上。 “白洋，谢谢，如果不是你挺身而出，我们几个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李春华端起酒杯，郑重地说道。 人情冷暖又有几人知晓，都市的喧嚣，滇藏、川藏线的尔虞我诈，阎华浮屠，又有几人救人与危难之际，锦上添花的大有人在，雪中送炭？呵呵。 “李哥，您不是也在帮我吗。”白洋摆摆手，根本不值一提，寨子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挺身而出。 “不一样。”李春华还想说什么，被白洋打断了。 “李哥，咱们今天就是喝酒，说那些沉重的话题做什么，都是朋友啊。”白洋举起酒杯，同邀明月，一饮而尽。 李春华微微一愣，然后感动地举起酒杯，“行，当哥哥的不说了，干了。”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一只烤全羊遇到了吃货，借着酒劲儿，时间不大就祭了五脏庙。 一个个眼蓝汪汪地盯着白洋，仿佛一群喂不饱的饿狼。 “白洋，你看这烤全羊是不是可以作为咱们旅游产品的招牌啊。”蔡崇文看着周围老饕的表情，突然灵光闪现。 “招牌，怎么说？”白洋有些诧异。 “旅游无外乎吃喝玩乐，欣赏美景名胜，感受文化底蕴。” “但怎么能抓住游客的心呢，那就必须有特色，特色又从哪里来呢，从迥异于其人的特点。” “比如前往大草原，不仅仅可以骑马，牧羊，在大草原上自由驰骋，欣赏日出日落，还有什么？” “烤全羊，马奶酒，恐怕这些是你除了玩乐之后的第一印象，这就是特色。” “我们白家寨有什么呢，令人窒息的美景，令人惊叹的名胜古迹，骑马，野行，划船，打猎，异域的教堂，很多很多，简直不胜枚举，玩乐之余，白家寨还剩下什么，反正我是想不到了。” “所以我们要在吃上下文章，打造白家寨的美食。” “白家寨的美食可多了，它是以徽菜，浙菜，苏菜，鲁菜为基础，吸收了盐帮菜以及滇菜的精华，在几个寨子中广为流传，咱们又从何做起呢。”白洋摊了摊手说道。 “咱们就从它开始呗。”蔡崇文指着烤全羊的骨架说道。 “可是它并不贫民啊。”白洋有些无奈地说道。“它不仅费时费力，用料也相当考究，一只弄下来，没有几千块钱的成本可下不来，你让我怎么卖？” “弄一个私房菜馆啊。”华城想也不想直接说道。“你看京都的谭家菜，人家做得多火，吃饭还得排队，还得看人家做什么，依旧是宾朋不断，预约已经排到明年了。” “这不用你说，私房菜主厨我已经找好了，只是还不够亲民啊。”白洋有些苦恼。 “那就弄点惠民的小餐馆啊。”李春华接着说道。“现在的旅游大军越来越平民化，难道你准备上诸多的旅游大军饿着肚子游玩，或者只玩半天就打道回府？我看你的旅游公司可长不了。” “我准备将寨子里所有的人都发动起来，建设农家乐，我还有酒店，这都提供三餐的。”白洋辩驳道。 “旅游为什么，是要放松身心的，不是来找束缚的，你出发点是好的，但却没有顾忌广大人民群众的感受，小餐饮业是对你的农家乐的一个很好的补充嘛。” “这个……”白洋犹疑地看向蔡崇文，人家才是专家。 蔡崇文不禁扶额，“白洋，我真是被你的天真打败了，李总说得没错，咱们必须要开小餐馆。” “而且，小餐馆要和农家乐与酒店联动起来，比如游客可以凭借农家乐或者酒店的房卡可以吃到农家乐或者酒店标准的三餐，也可以自由选择，最后结算差价。” “好，你看着弄。”白洋听着一阵头大。“不过，你的手下人，找齐了吗。” “三天之后，过来面试，你要不要把把关？”蔡崇文点点头。 “到时候再说。”白洋很是佩服蔡崇文，来到白家寨虽然时间不长，九家山寨的情况已是了如指掌，做事更是雷厉风行。 “洋哥，别就给我们准备了烤全羊。”华城看着空空如野的骨架，肚子还没填饱呢。 “怎么会，你们等着。”白洋转身进了厨房。 菌背鸟蛋，小鸡炖蘑菇，爆炒见手青，虾仁红菇冬瓜汤，最后一道乃是和烤全羊一样的压轴大菜，群英荟萃。 “原来是蘑菇宴啊。”华城笑了，在蘑菇王国自然要吃蘑菇宴了。 “洋哥，你真有一手，这东北菜你也做得这么好？”华城就是一吃货，菜刚刚上桌，就瞄上了鸡腿。 “不是我的手艺好，而是材料好。”鸡是寨子里养的藏香乌骨鸡，放养在柴山之上，吃虫子，五毒，青草，喂食青稞；蘑菇是山上采摘的榛蘑，能不好吃吗。 “嘿嘿，华城，你还是年轻啊。”大漠豪情忽然神秘地一笑。“小鸡炖蘑菇好吃不假，但它不过是陪衬而已，主角却是这群英荟萃。” “群英荟萃？”华城叼着鸡腿愣住了，不就是碗炖蘑菇吗。 “至于是什么名目，你还是问白洋，我看不出来。”大漠豪情面对华城疑惑地目光，却摇了摇头。 “张哥说的是真的吗？”华城马上朝着白洋看去。大漠豪情名字叫张帆。 “果然是开酒店的，这眼光就是不同，张哥佩服。”白洋冲着大漠豪情竖起了大拇指。 “这道群英荟萃是模仿开水白菜做出来的，高汤乃是由飞龙鸟，火腿，老鸭等材料熬制而成，可惜没有干贝、瑶柱和大地鱼，不然汤色更好。” “虎掌菌，松茸，驴窝菌，云香信，露水菌，竹荪，牛肝菌，荔枝菌，羊肚菌，大红菇，松乳菌，鸡油菌，干巴菌等二十种蘑菇烩制而成，幸好厨子叔家里还有高汤，不然你们还吃不上了呢。” 第一百二十章 实验结果 谈人生谈理想，谈风花雪月，觥筹交错间气氛一下子热烈了不少，就是平时以儒雅博学面目示人的李春华也开始放浪形骸，嚷嚷着要喝烈酒。最后几个人一直喧闹了大半夜，抱明月而眠。 清晨，阳光正媚，村口几人坐着牛车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白家寨，双生园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小争，实验做得怎么样了？”最近事情太多，实验田的事情好多天没关注了，好在有白争在照顾，他放心的很。 白家寨的孩子有时候顽劣不堪，但绝对是从老辈儿传承下来的庄稼本事，个个都是行家里手。 “十八叔。”白争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心里却是暗自佩服，十八叔不愧是上过大学在大城里见过大世面的人，就这农家肥设计的也要比寨子里的要好太多了。 白争知道白家寨的情况与澜沧江对岸不同，白家寨人人识字，从小就有寨子里的族老开蒙，一些人更是研读《齐民要术》《四时纂要》《农书》等古代流传下来的各种农业着作，这田间管理技术那是顶呱呱，设计的肥料不说比现代农业用的化肥更高产，但也毫不逊色。 “自家人随意点儿，这又不是在课堂上。”白洋笑了，看来最近白争的变化很大啊。 现在踏实多了，刚过来的时候脾气暴躁，性子也急。现在精神内敛，性子沉稳。 白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怎么在我面前还不好意思？”白洋也觉得有趣。“平时，还去不去网？” 白争摇了摇头，这段日子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多混蛋。“已经好长时间不去了，现在没事的时候会帮老爹老娘干活儿。” “这就对了嘛。”白洋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网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不能只知道玩游戏，应该多学一点儿知识，了解外边的世界，这对你将来有好处，以后白家寨的建设指着你大爷爷他们这些老人，将来还是我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而且寨子发展起来，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尔虞我诈的事情多了，你怎么办？” 白争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学会思考了，这说明你进步了。”白洋欣慰地说道。“还记得和咱们寨子干仗的那些道上的人。” 白争点了点头，当时他也是半大小伙子，也是参与者，他亲手打断了两个小混混儿的腿。 “没吃牢饭的已经是县里的企业家了，而且都是县里的纳税大户，还做一些慈善事业，咱们寨子里的孩子可能还受着人家的恩惠呢，小争，你知道这个说明什么吗？” 白争涨红了脸，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打打杀杀地一路莽过去的生活并不长久，自古侠以武犯禁，如今不过笑话而已，做正经事才是出路，咱们白家寨现在就是这么做得，所以说以后做事不能只顾了意气用事，要用知识武装自己，要因势利导，要审时度势，开蒙的时候学的《孙子兵法》《鬼谷子》忘了吗？” “没忘。”诸子百家早就刻在了脑子里哪能忘了呢。 “那就好，儒家是咱们的根本，但兵家、纵横家、杂家又是咱们的做事准则，你明白吗？” 白争重重地点头称是。 “这就好，这钱你拿着。”白洋从口袋里掏出一摞钱递给他。 “十八叔，你这是干什么，这钱我不能要。”白争被手里沉甸甸的钞票吓了一跳，本能地推辞道。 “让你拿着就拿着，等会儿你去找小松，搭伴去县城，一人买一部手机，然后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年轻人就要把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的，好有姑娘喜欢啊。”白洋挡住他的手调侃道。 白争闻言一下子憋红了脸，吭吭唧唧地说道“：十八叔，我还有点钱呢。” “你的留着哄小姑娘。”白洋见白争的表情，看来这是有情况啊。 “谢谢，十八叔。”白争低着头忸怩地说道。 “你赶紧说说，咱们实验的韭菜有什么情况，然后赶紧给我滚蛋。”白洋心里知道，他的心早就飞到县城了。 “十八叔，要说您配制的肥料那真没得说，就是我爸也比不上您。”说起实验田的事情，白争那是个眉飞色舞啊。“您看看这叶子，叶肉多肥厚，绿的多浓艳，而且汁水也特别多，太奶奶还说实验田的韭菜更好吃，有种清香的味道，没有那种让人讨厌的臭味。” “我发现实验田的韭菜的生长周期更短。”白争指着一畦施了自家农家肥的韭菜说道“：您看这里的痕迹，这是我和实验田一起割下来的一茬，实验田那边已经可以吃了，这边还得等上三四天。” “十八叔，不止韭菜，其他的蔬菜我也做了各种实验，但是各种蔬菜的效果都不相同，西红柿和黄瓜的效果最差，不过味道也改善了不少。” 白争微微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十八叔，您知道这种肥料对什么效果最显着吗？” “水稻啊。”白洋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这种肥料就是他从系统商城里买来专门给水稻准备的追肥配方。 “您真是料事如神，十八叔。”白争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佩服地更是五体投地。 “行啦，别拍马屁，我弄来的配方自己还不知道吗。”虽然对白争的马屁很是受用，他还是板着一张脸，表现出长者的威严。 “您不知道，那些施了肥的水稻，那叫一个野性啊，就跟山里的狼一样，桀骜不驯，叶子挺得笔直，摸上去跟小刀子似的扎手，绿的发黑，我老爹看了之后，直夸那块田地力足呢。”那得瑟劲让白洋忍不住给了一巴掌。 “赶紧地滚，小心去晚了，天黑回不来。”白洋笑骂道。“对了，别忘了带身份证。” “嘿嘿，十八叔，我知道，您用不着管。”白争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关于手机他早就选好了心仪的牌子，只是苦于囊中羞涩罢了。 “这臭小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借人 “系统，我购买水稻肥料的原材料。”白洋翻看了一下白争留下来的记录笔记，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细心。 根据笔记留下来的线索，白洋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一一对照，施肥的多少果然影响了蔬菜的长势，甚至还给出了最佳的施肥数量，这是举一反三啊，果真是一个有灵性的家伙。 望着一畦畦出落的水灵灵的蔬菜，他对白争心里有了定位。 “好的，资金已扣除，物资已发往系统仓库。”略微延迟一两秒钟，银行的短信提示也到了。 “系统，是否提供混合服务。”果然系统仓库内都被各种物资给堆满了，而且很人性化，分门别类弄得很整齐，但这不是他很想要的啊。 这么多的肥料如果搅拌均匀，这得多少人工啊。 “一万元提供混合服务，两万元负责包装服务。” “两万。”白洋算计了一下，这比相同亩数的化肥便宜多了。 搞定肥料之后，他寂静的菜园显得有些冷清，索性也没多待，蔡崇文那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穿过月洞门，白洋走进蔡崇文的雅致小院，发现他坐在凉亭里，带着抗辐射眼镜，在电脑前正写着什么。 听到动静，蔡崇文抬头正看到白洋。 “呵呵，正忙着呢。”白洋搓了搓手觉得有点尴尬。 草台班子却只有一个光杆司令，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人家身上，自己反倒成了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几个人的简历，适合咱们就给他们发hr。”蔡崇文挪了挪笔记本的位置，示意白洋过去。 “这事咱们先不谈，咱们说说观光游览车的事情。”白洋成功地转移了话题。“我听寨子里的人说，青石路马上就要贯通？” “其他寨子都已经完成了，崔家寨那边正在收尾，就这一两天的事情。”蔡崇文点点头，几个寨子的事情他是了若指掌。“怎么你想买？不过也该提上日程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县长答应支援咱们三辆，我怕夜长梦多。”白洋点点头。 “那咱们初期先买十辆，咱们名气不大，十辆足够了。”蔡崇文想了想说道“：不过你有司机吗，旅游观光车需要特种车辆驾驶证的。” 司机？白洋一拍脑门，对呀，司机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我去解决司机问题，招不招你自己研究，如果不是我有钱开公司，我还是应聘大军中的一员呢，招聘标准我是两眼一抹黑，面试那天我一定到。”说着白洋脚底抹油溜了。 蔡崇文看着白洋远去的身影，他还真有些佩服白洋，权利居然能交得那么洒脱，扪心自问，反正他是做不到。 想到这里，蔡崇文觉得鼻头酸酸的。 士为知己者死。 因为白家寨群兽震荡的事，大伯不放心，亲自坐镇村委会。白洋很快就找到了他。 “大伯，您怎么在这呢？”白洋走进村委会，发现他正在院子里的墙根底下，蹲着抽烟呢，大老远地就能看见，烟雾缭绕的。 大伯抬头发现是白洋，他尴尬地笑了笑。“女娃子在屋里办公，受不了烟味，我出来躲躲。” 白洋心里暗笑，您老人家把村委会作为临时指挥所，还不是舍不得村委会？现在讨人嫌了。 白洋也不拆穿他，“大伯，山里闹腾地差不多了。” “昨晚的巡山队说，附近猛兽少了许多，估计这一两天就可以撤下来了。”大伯略微想了一下回应道。 “那就好，人撤下来就好，大伯您帮我问问，谁想开车，到我这里报名。”白洋暗自松了口气，看来猎户叔的判断是正确的。 “开车？开什么车？咱们寨子有车吗？”大伯这下子懵了，这又是唱得哪出啊。 “咱们的路不是马上就要修好了吗？我寻思着咱们也该买车了，总不能让游客走着来，或者用牛车接送。”白洋摊了摊手。 “不是，秦县长要给咱们寨子三辆车吗？”大伯疑惑地问道。 “那也得有司机，人家秦县长可不提供司机啊。”白洋苦笑着说道。 “那你要多少人？”大伯点点头，算是应承下来。 “先要二十个人，岁数嘛，可以放宽到四十五岁，年纪太大就没有必要了。”白洋想了一下说道。 “二十人？”大伯皱了皱眉头，站起来在院子里转了几转，就不说话了。 “大伯，咱九个寨子，好几千人呢，除去打工的，在家里的人也不少，用得着为难吗？”白洋惊讶地看着大伯。 “缺人啊。”大伯叹息道“：缺人，梯田里马上要除草施肥了，那不是人啊。” “除草？这不用，轻红映雪和秋雪凝翠没有那么娇贵，用不着除杂草，杂草是它们的养分，没有杂草它们还长不好呢？”白洋闻言赶紧解释道，这帮老农们手底下可勤快了，把草拔了，他上什么地方说理去啊。 嘿，这可新鲜了，每年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恨不得吃住在梯田上，生怕杂草一多，与水稻争夺养料，造成减产。 “你这是什么道理嘛。”大伯种了一辈子的地，还没遇见这样的种子呢。 “大伯，你平时去梯田里查看的时候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轻红映雪和秋雪凝翠都是梯田里最矮的，最瘦弱的。” “哪里不好了？”大伯顿时就急了，拍着桌子大声喊道。 伺候了一辈子庄稼，哪个不是好把式，居然被小辈给质疑了。 “大伯，我可不是那个意思。”白洋见大伯急眼了，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它们相对于混种的贡米来说的，您别告诉我你没发现。” “咦。”大伯回忆了下关于梯田里的水稻的问题，好像真和白洋说得一样。 “大伯，你有印象了。” “好像是真的哎。”大伯狐疑地看向白洋。 “大伯，跟您这么说，它们插秧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根本不能直接吸收地里的养分，只能将根系扎到贡米的根系内从里面获得营养，然后到了分蘖期，从贡米的内部破茧而出，那些贡米或者杂草也就完成了它们的使命，这下明白了吗，大伯？” 大伯机械似的点点头，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那大伯，这下有人了。” “没人。” 弟一百二十二章据理力争 大伯卸任之后继续发挥余热，作为他的后勤大总管，无论是人员调度还是物资分配上总能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别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能够凭借自己的经验合理安排。 可今天是什么情况？ “大伯，咱们几个寨子的道路马上就要全线贯通了，从现在开始就要尝试着对外开放，这旅游观光车的安排也是迫在眉睫，总不能让游客徒步走过来，或者咱们派牛车去接，这也不雅致啊。”白洋眉头那是愁云不展。“您如果实在安排不出人来，我只能从外边招聘了。” 大伯闻言直接瞪眼，“那怎么行？之前可是说好了的，要优先寨子里的人。” 白洋直接一屁股蹲在墙根不说话了。 “哎，小洋，你这是干什么？”大伯被他吓了一跳，气急败坏地说道。 白洋懒得搭理他。 “嗨，你这孩子。”大伯见白洋生气了，长叹一口气“：不是大伯不给人啊，咱们咖啡园的事情，你忘啦？人家李总可是付了定金的，难道咱们不尽心尽力地给人家打理好？” “大伯，百多株咖啡也用不到那么多人。”白洋对咖啡园的事情了若指掌。 咖啡园位于崔家寨西南一公里，那里是一处袖珍火山群，方圆五平方公公里却分布着十八个锥形火山口，周围更是无数的微型火山喷发遗迹。 其中最外围的十二座火山口周围绿树山花，茵茵芳草萋萋，火山口内碧水涟涟，水清如镜，温婉娴静，好似顾影深闺的书香女子。 咖啡园正隐藏在这十二座天池中的洗月峰的半山腰上。一团团一簇簇的白莲花生长在天池内，冷艳如雪，大片的荷叶连接了无穷的碧色。每当月朗星稀之时，月色如银，花色似雪，滟滟水波，仿佛明月在这里沐浴，似霜似霰。 曾经有火山的剧烈喷发，火山熔岩在洗月峰的西南坡恣意横流，形成了大片大片的缓坡，飘散在空中的大量火山灰落在冷却的火山熔岩上，留下肥沃的土地。 当年，来到滇西县传教的法国传教士，正是看中了这里优越的地理环境，种下了大约六十亩地的铁皮卡咖啡，可惜经历了岁月的蹉跎，寨子里疏于管理，仅剩下一百多株咖啡树，为寨民们提供日常饮用的美味咖啡。 “你忘了，人家李总还要收购咱们寨子的蘑菇呢，现在正是蘑菇采摘的好时机，如果不是山里最近闹得凶，我早就组织人进山了。”大伯撇撇嘴，这采摘蘑菇才是大头呢。 经大伯这么一提醒，白洋才想起来，李春华曾经和他洽谈过这件事，后来他将这件事交给大伯和蔡崇文全权处理了。 由大伯负责人力，蔡崇文负责与李春华的秘书直接沟通、联系物流。 白洋到不在乎这点儿蘑菇钱，只是“斗米恩，升米仇”的例子不胜枚举。既然白洋已经将九个寨子上上下下的土地，林地都承包下来了，就要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办事，由公司和寨民们形成雇佣关系，统一采摘山林中的蘑菇。 当然了如果寨民们自家吃，那就随意了。所谓苛政猛于虎，太过细化，会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其实，他们并不吃亏，每年村委会都有分红的，甚至比他们单打独斗挣得还要多。 “哎呀，大伯，您怎么没转过弯来呢，采蘑菇毕竟是有季节性的，这司机的问题不解决对咱们寨子的影响可就大了。” “大伯，您知道这旅游最核心的东西是什么吗？”白洋见大伯迷糊的样子，智珠在握地说道“：是服务，风光秀美，名胜古迹这只不过是咱们的优势所在，并不是决定性因素，现在以咱们国家的技术水平再造山河都不在话下，旅游，旅游就是到处游玩，游玩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放松，为的是舒心，如果人家慕名来到白家寨，其他都好，却因为交通这一条，给人家造成了巨大的困扰，以后再出门旅游，咱们白家寨可就不是第一选择喽，您想想咱们得损失多大？” “这个？”大伯“嗒，嗒”抽了几口烟，以他的阅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不是看不透，只是觉得到手的钱不挣，有点可惜啊。 “大伯，咱们的目光得放长远了，不能只关注当前的蝇头小利啊。”白洋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 大伯重重地点点头，“行，我马上找人。” 看到大伯离开白洋着实松了口气。 “咦，大伯走啦。”这时候曼青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冲着蹲墙根的白洋吐了吐舌头。 “走啦。”白洋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那点儿小心思根本瞒不住别人。“怎么，你不欢迎大伯？” “怎么会？大伯是处理村务的行家里手，他在这里坐镇，我正好请教呢。”曼青被他一句话吓得芳心乱跳，赶紧解释道。 “得啦，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大伯在几个寨子的威信太高，他在这里你有点儿不自在。”白洋撇撇嘴说道。 被拆穿了小心思，曼青俏脸微红，抓着衣角，娇嗔道“：没有啦，大伯，很和蔼，很慈祥。” “呵。”白洋不住地冷笑，“这些扯得上关系吗？” “大伯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恋旧，他在支书的位置上待了一辈子，几个寨子的事情，里里外外都是他和二伯在操持，二伯内心豁达没有关系，但大伯就不行喽。” “他来村委会，不过是心里的一团执念。”白洋顿了顿说道“：这件事也是我考虑不周，等我手底下宽裕了，我就盖一座华丽的办公大楼，让大伯朝九晚五的上班，省得老挂着心里那点儿执念。” “学长，其实是我不好，都怪我，如果我不在大伯抽烟的时候假装咳嗽，他也不会躲出来。”曼青小声地说道。 她忽然想到了远方的爷爷，总是抱着收音机整天的听着昆曲，据老爸说去世的奶奶曾经就是一位优秀的昆曲演员。 “呵呵。”白洋冷笑了几声，对着曼青竖起了大拇指。“你是这个。” 第一百二十三章 乌龙？ “郝中队长，您好。”和曼青闲侃了一会儿，白洋搭乘去澜沧江对岸拉青石板的牛车，准备坐车前往县城，路上他拨通了武警郝中队长的电话。 白洋和几名武警战士发生冲突的时候，两人通过电话，后来互留了号码。 “白先生？”郝中队长接通了电话，当时就愣住了。 白洋扎根山村，他执掌着一县的暴力机关，本身就是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他之所以留下电话，主要是白洋与秦县长相熟，才会留下自己的私人电话。 “呵呵。”白洋脸薄，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郝支队长，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求到您这儿了。” “哈哈，白先生，您太客气了，什么求不求的，咱们是朋友嘛，能帮的我一定帮。”郝中队长心中暗乐，真够直接的。 不过，郝中队长在政治圈里摸爬滚打了这么长时间，形形色色的人，什么样的没遇到过，自然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白洋闻言暗骂老狐狸，不过他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违规的事情。 “郝支队长，我正在赶公交车，到县城怎么也得中午了，您如果有时间咱们出来坐坐？”白洋试探地说道。 坐坐？郝支队长有些拿捏不住了，虽说再过上几个月就要换届选举了，秦县长也太心急了。 “好。”郝中队长决定和白洋坐坐。 “您觉得望海楼怎么样？”白洋早就做了功课，滇西县最豪华的酒楼。 “不行，不行，那里太破费了。”郝中队长赶紧说道。 上面三令五申禁止的事情他怎么赶越雷池一步呢。 “那百花楼怎么样？听说是从省城请来的厨子，鲜花宴做得不错。”白洋没想到最好的酒楼都没看上，难道想吃点特色的？ 郝中队长闻言不禁苦笑，这哪是请客吃饭啊，简直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白先生，咱们就简简单单的就好，我觉得孟记东巴烤肉就不错，咱们去那里怎么样？”郝中队长生怕白洋又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他赶紧选了一个地方。 “行，我听郝中队长的。”孟记东巴烤肉？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宗的地方，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不过他也没有深究。 在终点站下车，白洋直接叫了出租车，离开滇西这么多年，县城里变化很大，他也不知道这孟记东巴烤肉是什么地方。 到了地点，白洋一下子愣了，所谓的孟记东巴烤肉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大排档，而且就和武警中队斜对过，几步路就到。 他不会是因为这里离武警中队近，才选的这里，白洋不禁吐槽道。 白洋正犹豫着是不是给郝中队长打电话，对面正好走来一个军装笔挺，走路挂风的中青年武警，看肩章，应该是一名军官。似乎因为经常冲锋在第一线的缘故，脸堂晒得黢黑，就连特有的高原红都压下去了，人很精神，正宗的国字脸，虽然有点儿大众化，但骨子里透出的那股英气，让人看着很正派。 “郝队长？”白洋试探地叫了一声。 “白先生？”中青年武警军官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热情地说道“：白先生，来咱们进去聊，我跟你说啊，别看这里不起眼，但这里的纳西烤肉十分正宗，而且用料讲究，也十分实在。” 说着郝队长热情地拉着白洋就进了烤肉店。 白洋环顾四周，和海市的小苍蝇馆子没什么两样，店铺被分成一大一小两间，小间做厨房，进门就能闻见阵阵烤肉的香气。大间是餐厅，大概摆了十一二张桌子，有一台冰柜，里面放着各种饮料，还有一个小小的收银台，老板正盯着周围的情况。 跟他预料的不同，小店很干净，而且生意不错，各种服饰的民族坐在一起，差不多都满了。 滇西县是一个多民族的县城，少数民族的数量比汉族更多，纳西烤肉在整个梨水地区都十分出名，它因为茶马古道在整个滇西北风靡起来，外皮金黄松软，肥肉肥而不腻，瘦肉细嫩留香，红白色的肉上点缀翠绿的薄荷味叶，令人赏心悦目，蘸上，当地的特质辣椒面，那滋味实在是让人难以忘怀。 “哎哟，郝队长您可有日子没来了，今天要点什么？”两家是斜对过的邻居，老板自然和郝队长相熟。 “两份烤肉，一股普洱就好，我们不喝酒，下午还有任务。”郝队长直接做了主，也没给白洋点菜的机会，拉着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郝队长，你这……”弄得白洋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这太简单了。 “哎，白先生，咱们是交朋友的，别在乎那些细枝末节。”郝队长示意白洋坐下。 “郝队长，您帮了我们寨子大忙，我还没感谢你们了。”白洋心里那个尴尬啊。 “白先生，您别客气，那都是我们份内的事情，当时的情况，那几个小子都和我说了，他们就是跑跑腿，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差点没出乱子。” “回来我就让他们写了一份检查，真不知道是不是平常的训练都练到狗身上去了。”郝队长看过王林他们的任务报告，上面的内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郝队长，您千万别这么说，白家寨的自然环境与白茫雪山自然风景区的环境差异很大，难免手忙脚乱，如果没有那些战士，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底气在山林里走动。”白洋谦逊地说道。 其实没枪，他们也没底气，毕竟山林里聚集的野兽太多了，遇到突发状况，枪还是很好使的。 “白先生，用不着您给他们脸上贴金，他们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郝队长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不知白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得嘞，这位郝队长真够直接的，这烤肉都还没上来呢。 “不知道郝队长好交通口熟悉不熟悉，我们寨子想着安排一批人学车，就是想着咨询一下有没有绿色通道，让他们尽快学会，拿到驾驶证？” “就这事？”郝队长吃惊地看着白洋。 “对啊。”白洋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求助 “这事儿倒是简单，我和县交警大队的大队长还有些交情，我可以给你打听打听。”郝队长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不过他又些迷惑了，这事儿白洋怎么求到自己头上了。 “呵呵。”白洋闻言不禁大喜，他在滇西县可一点儿根基都没有，有地头蛇帮忙，事情那就容易太多了。“郝队长，太谢谢您了。”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不知道白先生在哪家驾校报的名？” 嗯？白洋心头一动，这是想着让自己投桃报李啊。 白洋苦着脸说道“：郝队长，这不寨子里的路马上就要完工了吗，我这才能组织人手考驾照，还没报名呢？” “我们主要考取旅游观光车的驾照，听说是什么特种车辆，普通c本、b本的根本不行，现在我还两眼一抹黑呢，不知道县里哪家驾校有这样的资质。” “这样啊。”郝队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一时间陷入了思考，两个人寂静无言。 县里驾校倒是有几家，甚至有一家还是他小舅子开的。不过他是一个聪明人，吃相不能太难看，还要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让白洋承他的人情。 “哎，郝队长，你们要的烤肉好了。”时间不大，胖胖的老板用托盘端来两份烤肉，打断了郝队长的思考。 “来来，白先生尝尝这味道，绝对正宗。”他殷勤地将一盘烤肉推到白洋近前。“您别看这家店的名字不怎么靠谱，但这手艺却是他老婆家祖传下来的，用料考究，都是散养的本地乌金猪，肥肉肥而不腻，瘦肉细腻爽嫩，入口香甜，所以每天的宾客不断，高朋满座。” “中午，因为时间紧张来得都是一些附近的老主顾，等到晚上才是真正的热闹，你不提前预约，根本抢不到位置。” 炭火微炙，猪皮金黄，在热力的作用下，一缕缕焦香透体而出，烤肉肥瘦相间，白里透红，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盈盈的一抹绿色，驱散了烤肉的烟火气，赋予了生命的气息。白洋觉得口腔中津液横生，赶紧夹了一块，配合着老板秘制的辣椒面儿，香香辣辣的在味蕾间冲浪，猪皮松脆，肥肉软糯，瘦肉细嫩，白洋不禁拍案叫绝。 “好吃，真不错。”白洋眯着眼睛享受烤肉的迷人味道，由衷赞叹道“：郝队长，你们真是享受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郝队长的运气是吃货们羡慕不来的。 郝队长将烤肉夹到自己碗里，苦涩地摇摇头，“平日里工作繁忙，偶尔才来上一次罢了，能看不能吃，那滋味才是折磨呢。” “好东西，哪能天天吃啊，有念想的美味才是美味。” “一日三餐皆是烤肉，那岂不是在例行公事似的解决温饱问题？再好的美味也会变得麻木。” 离乡多年，每日享受着珍馐美味，最思念的反倒是妈妈的一顿粗茶淡饭。 郝队长吃饭早就留下了部队的印记，雷厉风行，白洋自然也不甘示弱，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就开始享受普洱茶带来的惬意。 “白先生，能不能到我的武警中队坐坐？”郝队长剔了剔牙，突然说道。 去武警中队干嘛？白洋似乎想不到自己去武警中队的理由。 郝队长看着他困惑地眼神，赶紧解释道“：我知道白家寨大部分人都是高手，听王林那几个小子说您也是高手，能不能露一手震震那帮小子，省得整天得不知天高地厚。” 卧槽，这是什么理由，白洋有点为难，可是刚刚还求人家办事呢，现在就推脱，他心里总有点儿不是滋味。 “白先生，我知道这个条件十分无理，但我也是没办法了。”郝队长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疲惫，苦着一张脸，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今年春节过后，他们中队协助梨水支队以及县公安局破获了一系列的重案要案，中队里的战士们又以新兵居多，骄傲自满的情绪在不经意间就滋生了，训练应付差事，总想着立战功，在领导面前露露脸。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但武警是什么？是维护国内稳定的最后一道屏障。天天想着钻营，不思训练，长此以往会出大问题的。 其实，这些思想工作是由教导员完成的。但现在中队的指导员是武警学院毕业的，眼高手低，一肚子草包，还好大喜功，你想想这思想工作能做好吗？他自己都管不好自己。 郝队长又当爹又当妈一直维护到现在，但他是一个大老粗，细致的工作又做不了，今天见到白洋他突发奇想。 “郝队长，你需要我怎么做？”白洋听完，郑重地说道。 郝队长闻言大喜。“白先生，我知道白家寨的人都是武术家，您露两手拳脚就行，如果您枪法不错的话，也可以露两手。” “没问题。” 郝队长闻言已经按捺不住了，他激动地说道“：老板，算账。” “郝队长，说好我请客的。”白洋闻言赶紧掏出钱包，哪能让郝队长付账啊。 “白先生，您今天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几十块钱的事情，您还值得和我争吗。”说话间郝队长就已经将钱递给了老板。 得嘞，白洋觉得也是，为了几十块钱斤斤计较有失体面，等下卖卖力气。 由郝队长亲自带路，白洋第一次走进传说中的武警中队。它虽然与公安机关同属维护国内安宁的暴力机关，但两个有着本质的不同，提到公安局，广大人民群众的第一反应是敬而远之，对于武警，总怀着一份军旅情怀，透着神秘。 威严的武警中队大门两侧执勤的士兵站的笔直，眼睛的余光却不断地扫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嗯，白洋暗自点头，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看得出来郝队长不简单，没想到他训练出来的士兵也相当的剽悍。 管中窥豹，略见一斑啊 “郝队长，果然是好兵啊。”白洋由衷地赞叹道。 没想到郝队长却直摇头，一点儿高兴意思都没有。“一个个浮躁得很，早晚要出事情的。” 郝队长是杞人忧天，白洋怀着异样的情绪和他走进了武警大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切磋 武警中队有两座大楼，一座是办公楼，一座是战士们的宿舍。墙体的侧面满是爬山虎留下来的痕迹，都是生机盎然的绿色，正面的斑驳墙体，透出一股沧桑气息。 “咱们走，直接去训练场。”郝队长骨子里也是一个简单直接的人。 白洋自然是从善如流，这种简单任务，他连热身都不用。 绕过办公大楼，是一大片开阔的场地，被分割成几个部分，最角落紧挨着大山是一个靶场，靶场旁边是一座简易的大楼，外边还露着砖呢，应该是传说中反恐演练的地方，距离两人最近的是一处现代化操场，有跑道，有足球场，远远望去，一群人正在联系擒拿格斗呢。 “白先生，咱们过去看看。”郝队长指着一群正练得虎虎生风的武警战士。 白洋的目力要比一般的人好，虽然距离远，但是还能看出一些门道来，可不像郝队长说得那样，个个出工不出力，大多数还是能完成动作要求的。 “郝队长，您的要求也太高了，你看战士们练得不都挺好吗。”白洋恭维道。 当然了，如果白家寨的子弟这么费傻力气练功，非得荆条伺候，这么练迟早把自己练废。 “白先生，他们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郝队长知道自己手下的兵什么德性。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走到了战士们眼前，带队的班长刚想集合队伍，就被郝队长制止了，不过还是示意他们停下来。 “同志们，你们今年屡立奇功，上级领导也多次表扬过你们，作为你们的中队长我由衷地感到自豪。”郝队长冲着场内大声地喊道。 战士们闻言都不由自主地嘴角翘了翘，骄傲的情绪立即流露出来。当然了，他们值得骄傲，因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又一个骄人的战绩。 郝队长突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你们距离总书记的要求，还差得远，你们距离一支敢打必胜的钢铁队伍还差得远，难道取得一点点骄人的成绩，就值得你们骄傲自满，固步自封吗？” 平时最活泼，最好胜的几名武警战士嘴角蠕动，几次想着反驳，但是纪律就是纪律，任你平时如何桀骜不驯，也不敢公然挑战中队长的权威。 “怎么不服气？”郝队长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下面的战士们都强忍着一口怒气，死盯着郝队长。 郝队长满意地点点头，“好，你们不服气，说明你们还不是无药可救。” 接下来他继续说道“：看到我身边这位先生了吗，我特地请来的热心群众。” “如果有谁能够在他的身上走个一招半式的，我做主给他放三天假，你们说好不好？” “好。”当然应者云集了，武警战士也是人，整日里枯燥的训练早就烦了，可谁让他们是武警战士呢，穿上这身军装，就要肩负起肩上的责任来，忽然听到能够大放三天，一个个摩拳擦掌。 “王班长，您看清那谁？您再上也不迟啊。”张达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跃跃欲试的王林。 是谁？王林有些懵逼，他站在最后边自然没看清来人。按着张达的指点他偷偷地跑到队伍的一侧向中队长的身边看去。 哎哟，我滴妈呀。 王林吓得一缩脖子，白洋冲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简直就是魔鬼的危险，假期是甭想了，躲到一边看热闹。 “怎么是白先生？”王林悄无声息地走到张达身边，发现他们四人组已经聚齐了，于是他垂头丧气地抱怨道。 “我说班长，你就那么想要放假？”张达奇了怪了，怎么他这么希望放假。 “嘿嘿，我想去白家寨一趟。”王林傻笑着说道。 自从见识了白洋用鹿筋腾蛇棒打碎脸盆大小的花岗岩，他就上心了。 白家寨的老支书说过什么来着，要指点一下他哎。 武侠梦啊，谁不憧憬。 “狗屎运。”几个人都撇撇嘴，懒得搭理他。 …… 时间不大，就从队伍里走出一人，他冲着郝队长说道“：队长，您没说错。” “哼。”郝队长沉声说道“：自然没错，童虎，你想比比？” “放假谁不喜欢。”童虎接着说出了众多武警战士的心声。“不过有些话咱们可得讲明了，如果我伤到这位先生怎么办？您不会秋后算账。” 白洋穿着一身大布褂子来得，加上身材显得有些瘦削，怎么也看不出来有什么身手，估计是在家里练了几天的庄稼把式，就来武警队来耀武扬威来了。不过这样正好给自己放个假。 算账？郝队长心中冷笑，果然还是时间能够消磨一切啊，这才几年，关于白家寨的传说就已经在武警圈里消失殆尽了。 “童虎，你如果打赢他，我直接让你当班长，其他是班长的，可以享受六天假期。”郝队长见大家还不够踊跃，自然要再加一把火。 “中队长，您说的是真的？”童虎闻言大喜，班长啊，论资历，他当班长要明年的事情了，没想到今天要提前了。 “请。”郝队长退到了一边。 “得罪了。”童虎学着影视剧里江湖人物冲着白洋一抱拳。 白洋微笑着点点头，学李连杰将左手背过去，冲童虎招了招手。 童虎看到他的动作真是气炸心肝肺，咬碎口中牙，妈的，看不起老子啊。 两个人距离七八米远，童虎几个箭步就冲到了白洋面前，对着他突然一记直拳，速度又快又狠，恨不得将他鼻梁骨打折喽。 白洋一不慌二不忙，眼见拳头到了，他微微侧身躲过童虎的直拳，右手闪电般地探出来，直接叼住了童虎的手腕子，顺势向前一带，一抖，与此同时白洋伸出了他的右脚。 童虎被白洋这么一绊，直接失去了平衡，顺着他自己的冲势直接飞出去五六米远，一个狗啃屎栽在草地上。 童虎浑身和散架一样，每一块肌肉，每节关节酸疼酸疼的，趴在地上，试了半天都没站起来。 这画风有些不对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激发士气 除了王林四人组，其他人都愣了。童虎的格斗技术虽不是他们当中最强的，但也排到了前几好不。就是隔壁的特警没人有把握一下子放倒他们。 一定是童虎太大意了，一定是这样，除了格斗狂人和职业拳击手之外，其他都是野路子，怎么能和他们这些正规军抗衡？ 短暂的骚动之后，马上又有人跃跃欲试。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童虎送到医务室去。”郝队长对白洋这手功夫又惊又喜，看到童虎在地上挣扎半天都没起来，心里有点儿慌了，大声地呵斥道。 “郝队长用不着那么麻烦，找两个人把他抬到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白洋对自己下手的分寸还是相当自信的，童虎根本没受到任何伤害，只不过全身的力气被他抖散了，休息一会儿就会没事。 “赶紧来两个人，把童虎抬到一边去。”郝队长闻言这才放心，如果童虎出什么问题，他难辞其咎，这属于训练事故。 李起光，杜军立即越众而出，架着童虎往白杨树底下走去。 “童虎，你他妈的耳朵塞驴毛啦，我不是不让你上吗。”杜军和童虎的关系最好，说起话来也无遮无拦，见走远了这才低声骂道。 “我，我……”童虎被两人架着浑身酸疼使不上力气，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小子是不是看着白先生一身文弱书生的气质好欺负是不是？”童虎这小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拉什么屎，哪里还不知道他的小心思？ “你可真天真。”李起光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说道“：老郝那家伙肚子里都是坏水，你丫的知道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今天完全是杀鸡给猴看，咱们中队最近可有不少人开小差儿。” “我们班长王林为啥躲起来了，你也不想想？他可比你还莽撞啊。” …… “通背王大力，请赐教。”突然队伍里的一个黑大个儿越众而出，看上去差不多两米，在队伍里鹤立鸡群，虎背熊腰，脸上带着凶悍之气，像模像样冲着白洋行了一个江湖礼节。 “来。”白洋冲着他点了点头，这回连右手也背过去了。 王大力目光凝重，刚刚童虎跌出去，他看出了一些门道，一招制敌，自问也做得到，但绝不会那么轻松写意，白洋背过手去，他没有觉得这是侮辱，反倒越发的重视。 王大力后脚一蹬，前脚一蹭，整个身子如同一杆暗箭猝然而出，眨眼之间就到了白洋的近前，两条大胳膊在他行进之间仿佛又长了一截，如同两条毒蛇一般，右手打白洋的面门，左手直取白洋的前心。 白洋不由得暗自叫好，如今能够踏踏实实练武的人不多了，眼前这个大个子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身形仿佛一只大猿猴，他知道这是练到家的表现。而且还有自身的领悟，在白猿通臂拳的凶猛沉实中多了几分轻灵，估计是和滇金丝猴待的时间太长了。 白洋也是不闪不避，身子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如扶风弱柳，脚下步法诡异，堪堪从王大力的两臂之间钻进他的怀里，脚步蹒跚仿佛一头老熊。 王大力忽然觉得胸腹之间一股巨力袭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整个身子就飞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王大力飞出去得有五六米远，在草地上一流翻滚。 大伙儿听着都疼，就是郝队长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他掸了掸身上的草屑直接站起来了。 王大力看了看被屁股砸出来的坑，哪还不知道人家留情了，他红着脸，紧走几步，冲着白洋抱拳拱手。“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白洋不耐烦地说道“：行啦，行啦，什么前辈后辈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哪用得着这么多虚礼。” “我看你这白猿通臂拳有些火候了，但是还不够，还要勤加练习，将一招一式练到骨子里，形成本能反应才行。” “我猜你平时没少看滇金丝猴。” 王大力激动地跟什么似的，咧着大嘴不住地点头。 “破除藩篱，锐意进取，从改革中谋发展，这本身没错，但也要立足根本，你不仅要观察滇金丝猴，还要观察领悟长臂猿的动作，白猿通臂拳，根本还在那个猿字。”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听了白洋的一番道理，王大力如醍醐灌顶一般，平日里练习的疑问迎刃而解。 “谢谢，谢谢前辈，谨遵前辈的教诲。”王大力对白洋简直感激涕零。 看着他的样子，白洋有些无奈，“有时间来白家寨一趟。” “是，前辈。”王大力不禁大喜，他知道白洋要指点他，但在武警中队不太方便。 “怎么样，还有谁来。”郝队长精神头更足了，冲着整个中队的人不断叫嚣。 有谁？一个个都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开玩笑王大力那个蛮子都败了，上去还不是送菜吗。 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大佬有没有虐菜的癖好，不过他们没有被虐的习惯啊。 见没人说话，郝队长念头那个通达啊，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知道我为什么安排白先生和你们比武吗？” 他微微顿了顿，环视四周，都低头耷拉脑，像斗败了的鹌鹑，这才继续说道“：就是我们当中的某些人，因为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就骄傲自满，整日里想着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是训练也应付了事。” “今天让你们看看，就你们这两下子还想着升职，还想着嘉奖？我想你们离死不远了，咱们的职责是什么，维护国内的安全稳定，给祖国和人民一个安稳的生活，发展的环境。” “那么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不会因为你们疏于训练而手下留情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们，从你们的身体上踏过去，然后继续逍遥法外，继续做坏事，同志们，你们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不允许，不允许。”所有的武警战士仿佛受到侮辱一般，歇斯里底地怒吼。 郝队长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既然不允许，那么你们怎么做？” “听党指挥，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刻苦训练，敢打必胜！”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二龙吐须蟾犀力 几十人的气势却直冲霄汉，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搅散了天空的白云，凶悍的气息透体而出。 郝队长笑了，开心地笑了，他那支百炼成钢的队伍又回来了，没有人能击垮他们，没有！ “郝队长，恭喜啊。”白洋由衷地祝贺道。 一支队伍不仅仅要有勇武，还要有钢铁般的意志，无论是肉体的折磨，还是精神上的腐蚀，都摧不垮。 “白先生，我要好好感谢您啊。如果不是您，我还得头疼呢，我的这支队伍，我自己知道，艰苦的战斗，难不住他们，就怕不知从何处来的糖衣炮弹，功勋是对他们的奖励，也是一种鞭策，可有时候何尝不是瓦解他们意志的利器呢，他们还年轻，都是孩子，一点成绩就飘飘然了，我是他们的中队长，要为他们的一举一动负责任，如果他们就这样毁了，我得内疚一辈子。”郝队长激动地说道。 虽说以他多年的带队经验，完全可以端正他们的思想，但要花费很长时间。他们是特殊的岗位，中间还可能付出血的代价，他不敢赌，也不想等，经历这次挫折教育，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沉稳下来。 白洋点点头，他也能理解郝队长此刻的心情。“我们白家寨也有许多优秀的子弟兵，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呵呵，白先生，让您见笑了，刚刚我太激动了。”郝队长感激地冲白洋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为了让这帮小子长长记性，您能不能露两手绝活儿，震震他们。” “还来？”白洋诧异地看着郝队长，心说这位队长实在太会玩了。 “白先生，这帮小子年轻气盛，转脸就忘，您得让他们长长记性。”郝队长看着他那帮战士，心中发狠地说道。 白洋看着郝队长的神色，知道这个中队长也是坏的很啊，既然你坏，那大家就一起。 “我今天索性送佛送到西。”白洋点头称好。“郝队长，你让人找来一个最轻的铅球，然后找个空地，摆上一排酒瓶子。” 铅球？酒瓶子？郝队长有些懵逼，不过他还是叫战士们前去准备，反正这两样武警中队多得是。 战士们的动作很快，在跑道上摆了一排凳子，然后在凳子上放了一排酒瓶子，随后王大力拿着铅球走过来。“中队长，已经准备好了。” 郝队长目光看向白洋，似乎在询问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大力，你把大家都找来，为一圈。”白洋开口说道。 王大力见郝队长点头，立马大声地招呼战士们过来。 见战士们都围拢过来，白洋继续说道“：大力，你双手平托铅球，然后距离我一米远。” 王大力依言向后退了退，双手放在前心托着铅球。白洋然后双手平伸，比划了一下距离。 白洋直接将大布褂子脱了，露出结实健壮的身体，肌肉看上去并不发达，却呈现出极具流线型，极具美学的肌肉，绝不是西方或者吃蛋白粉练出来的笨拙的肌肉。 “大家看到了，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伸手都距离王大力一米远。” 战士们纷纷点头。 “那我在这儿站着不动，可以将王大力手中的铅球拿过来，你们信吗？” 信，信你个鬼哟，隔空取物？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啊。我们可是信奉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战士，凡事都要讲科学。 哦，对了，他来自白家寨，果然是山沟里来的人，封建迷信要不得，是不是要向中队长反应反应，多去偏远山区普法，宣传科学？ 白洋见周围战士以及郝队长都是一副怀疑的表情，他也没有辩驳，只是大喊一声“：注意，看好了。” 白洋身子没动，就像在大地上扎了根一样，双手闪电般地伸出六个手指头，在空中沿着特殊的轨迹抖动。 王大力吓得抖了抖，他明显地感觉到来自白洋的方向有一股吸力，手中的铅球瞬间动了动。 “卧槽，卧槽……”一刹那的功夫，操场上卧槽之声此起彼伏，就是黑脸的郝队长也张大了嘴巴。 特喵哦，今天是愚人节吗？ 他娘的没有愚人节，他手上捏着的铅球从哪来的？ 只见白洋轻轻一笑，直接扔到了地上。 “卧槽。”有眼尖的战士，看到铅球上的三个指印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他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卧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战士们庆幸自己刚才的英明果决，这是什么手指头啊，简直比老虎钳子还厉害，如果戳在身上谁受得了？ “白，白先生，您这是什么功夫？”王大力是个武痴，没想到第一个反应过来居然他，郝队长还在迷蒙的时候，他迫切地问道。 他没来当兵之前，从小就和师父在一起修习白猿通臂拳，师父也和他讲了诸多武林轶事以及各种拳打法的特征、优缺点。就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会这种武功。 “二龙吐须蟾犀力，专掏眼睛的功夫。”这手绝活儿九个寨子会的不超过五人，因为这手功夫太难了，要求又十分的苛刻，没有几个人会浪费时间修习这门阴毒的功夫。 二龙吐须蟾犀力？王大力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这么阴狠的招数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白洋也不理会，一群孤陋寡闻的家伙们，他分开人群，指着摆在凳子上的酒瓶说道“：你们知道闫芳老师的太极，能够隔空打人，当然了，她有一定的限制，我没有。” “我能在百步之内打碎那些酒瓶子，你们信吗？” 百步之内打碎酒瓶子？一个个不禁面面相觑？是信呢，还是不信。众人不由得看向郝队长，这是您找来的人，您信吗？ 卧槽，百步之内打碎酒瓶子？郝队长也有些控制不住场面了，他以为白洋让准备酒瓶子是要表演枪法呢。 白家寨的人会用枪，他是知道的。 百步之内打碎酒瓶子，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这要让上边知道了，非得挨处分不可。 想到这里，郝队长急得跟铁板上的肥鹅一样，等着人砍下鹅掌呢。 “都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怎么训练时间，不训练？” 这一嗓子，吓得郝队长不禁冷汗淋漓。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是一名医生 怕什么来什么，郝队长的脸涨得成了酱紫色，对着白洋连连使眼色。 他不觉得好笑，什么人能把郝队长吓成这样。白洋好奇地回头一看，从武警中队的办公大楼方向走过来一个年轻的军官，看军衔居然和郝队长一个级别，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白白净净的显得很斯文，满是书卷气。 大概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指导员。 他幸灾乐祸地看着郝队长，这干扰正常的作训任务，即使他是军事主官，没有正当的理由，也是一个不小的过失。 众目睽睽之下，郝队长站在队伍里，如鹤立鸡群一般，自然是逃避不了的。 他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脑子里却在疯狂地运转，想着无数的可能，以及应对之法。 郝队长皮笑肉不笑，满脸虚情假意的热情，顺嘴瞎掰。“指导员，我们正在讨论训练当中的一些失误，争取在今后的训练当中及时改正，尽量避免，所以耽误了一会儿，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我会带着他们加练，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哦，是吗？”指导员斜斜地看了赤裸上身的白洋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怎么听说，某人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江湖打把势卖艺的，对战士们进行挫折教育。”突然他话锋一转，变得冷冽逼人。“我记得郝大队长的本职工作是战士们的日常训练和工作安排，思想政治教育是我的工作，尤其还有人受伤了。” 透过金丝眼镜，指导员斜长的眼眸里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围在一起的战士吓得噤若寒蝉，赶紧给他的目光让开道路，童虎三人的身影立即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似乎感受到了死亡凝视，杜军和李起光条件反射似的架起还动弹不得的童虎，在树荫下站的笔直。 “郝队长，你怎么解释？”指导员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仿佛一头高傲的狮子轻蔑地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小鹿。 怎么解释？郝队长环顾四周，希望能找到一个挺身而出的人，没想到都躲了。 唉，郝队长微微叹息，锦上添花常有，雪中送炭难啊。 不过他也没法怪这些小战士，森严的纪律，让他们在长官面前天然的矮了一截，没有话语权，此时此刻躲开，正是为了给他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郝队长憋的酱紫色的脸堂都开始充血了，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仿佛随时要炸裂似的。他袖子里的拳头紧了又松，看向指导员的目光带着冷森森的煞气，眼睛里蓄满了怒火，抿着嘴就是不说话。 “你，你想干什么？”指导员吓得倒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好悬没坐在地上，幸好白洋在旁边扶了一把，感觉有了靠山一样，心里的惊恐也熨帖了不少。 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刚从学校里毕业的温室花朵，前来滇西县镀金的，哪里被人这么盯着过。他知道郝队长可是杀过人的。 “谢……”指导员惊魂未定，激动地刚想感谢一下，却意外地发现身边正是光着脊背的白洋，目光骤然转冷。“是你？” “是我，指导员，你没事儿。”白洋粲然一笑，说话很温和。 指导员赶紧和他拉开了距离，上下审视了一番白洋，语气冰冷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是不是想吃牢饭？” “我们的战士是不是你打伤的？” “我吗？”白洋温和地笑脸渐渐转冷，忍不住吐槽。“我就是白家寨一个小小的村民，比不得你大指导员的威风，居然能够不分青红皂白就可以随便抓人？” “你？”指导员被白洋挤兑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猛然转身，气呼呼地冲着郝队长咆哮，浑然忘了自己刚刚狼狈地样子。 “郝队长，这人是你带来的，今天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明天你自己到梨水，亲自和支队长解释。” “堂堂一个大中队长，居然和一个江湖骗子在武警中队招摇撞骗，好大的场面，百步之内打碎酒瓶子，好可笑的场面，你会金庸先生的一阳指，六脉神剑还是参合指？或者你就是另一个太极宗师闫芳？” 郝队长听了犹如冷水浇头，刚刚升起来的怒火被浇地连青烟都没了，怎么办？ 面对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郝队长是智计百出，但遇到了阴谋诡计，他总比别人慢上一拍，面对质问更是笨嘴拙腮。 “指导员同志，你说错了一点，我可不会那么高级的功夫，我这门功夫叫百步神拳无影掌。” “现在我就让指导员同志看看这是不是招摇撞骗的架势。”说着白洋回身就是一掌。 “砰。” 一声闷响，远处的酒瓶子应声碎了。 “谁，谁干的。”指导员不可置信地望着远处碎掉的酒瓶子，色厉内荏地喊道。 谁回答他，战士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在电影里，在武侠小说里才能看到的画面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这可不是什么电影特技，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难道人家闫芳宗师也是真的？战士们的信念开始动摇。 乱箭打，白洋的绝活之一，只见他的两只手仿佛拉开弓弦的守城床弩一般，宛如锥子的无形气劲在空气中轰然炸裂，数道气劲散发着万箭齐发的窒息气势。 “轰，轰，轰，轰，轰……”阵阵碎裂声，冲击着他们的心神，一排排碎裂的酒瓶子，直接摧毁了他们的价值观。 “碎，碎了。”半晌，不知是谁傻呆呆地说了一句。 废话，当然是碎了，不过谁也没在意他白痴的语气，因为谁也比他强不了多少，他们看向白洋的眼神不同了，这是战神啊！ “好啦，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刀砍在脖子上也是碗大的疤。”白洋看着众多战士发出饿狼般的眼神有点毛骨悚然，他不得不开玩笑来缓解气氛。 白洋看着呆愣愣地指导员，没有同情他，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我其实是给童虎治伤的，我是一名医生。”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证据？ 医生？神他妈的医生，郝队长听了嘴角直抽抽，难道童虎是自己跌倒站不起来的吗。 好在他也没有耿直到底，去揭穿白洋的谎言。 “你是医生？”这时候指导员也反应过来了，不过他并没有被白洋唬住，直接追问道“：你有什么证据？你有行医执照？” “证据？”白洋摊了摊两只手，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能有什么行医执照，我就是山寨的一个土郎中。我说指导员同志，你不会对我罚款，我可没收你们的钱啊，应该不算非法行医。” 指导员眼睛使劲翻了翻，神他妈的非法行医，老子敢动你吗？他硬邦邦地说道“：不会。” “还好，还好。”白洋拍了拍胸口，然后放松地说道“：你们敢说我非法行医，我就找秦县长说道说道去。” 秦县长？等等他刚刚说自己是白家寨的，那自己第一次安排任务，不就是被白家寨的人给搅和了？ 妈的，这白家寨真和自己八字相克啊，指导员脸色更加难看。至于报复？他想都没想过，那堆碎了的酒瓶子就是前车之鉴，他真怕惹急了白洋，他在暴怒之下对着自己脑袋来一下。 秒怂，还是发挥一下特长。 “郝队长，你怎么解释？”对于白洋说治病的事情，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拿白洋没办法，矛头直指郝队长。 “白先生说得没错，我就是请他来给童虎看病的。”郝队长咬牙坚持到底，反正白洋已经给他铺好退路了。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到底，回家过年。 “看病？”指导员笑了，刚刚他还看到童虎活蹦乱跳呢，现在站起来还得让人扶着。“郝队长，这是治病还是杀人呢，你看看童虎现在的状态。”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童虎送到医务室去？”随即指导员朝着站得远远的战士吼道。 “指，指导员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童虎挣脱了杜军和李起光两人的搀扶，硬着头皮说道。 他知道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但也不能委屈了郝队长啊，如果当年不是郝队长，自己这条命都没了，现在如果还不站出来，自己还是人吗。 说完这话，童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嗯？”指导员猛然回头，他发现童虎正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他们走过来。“你没事了？” “指导员，我感觉比以前更轻松了，身上的老伤都好了似的。”童虎当着大家的面活动着手脚，显示自己的健康状态。 “你不是错觉，而是你的老伤完全好了，你的左胳膊不会再习惯性脱臼了。”白洋笑着说道，刚刚动手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童虎的异样。 “好了，怎么可能？”童虎和郝队长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 童虎已经是三年老兵了，一开始在武警部队服役就跟着郝队长，经历过流血牺牲，也经历过立功授勋，早就磨练出了钢铁般的意志。 在他入伍第一年，第一次参加抓捕行动的时候，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武功很高，而且出手狠辣，童虎的胳膊就是被他用重手法给废了。 幸好郝队长及时出现，击毙了对方，不然童虎命就保不住了。可惜命是保住了，但胳膊却废了。 是郝队长带着他奔波于各大医院，最后被姚州的一个老中医给治好了，但也落下一个毛病，训练量太大就会习惯性脱臼。为此郝队长还曾经劝他提前退伍呢，不过童虎还是倔强地坚持到了今天。 “怎么不可能？你如果早去白家寨，早就好了，还至于我费劲把你全身的关节都抖散了吗。”白洋没好气地说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遇到会分筋错骨手的人啊，如果不是他没练到家，你耽搁这么长时间，早就该截肢了。” 卧槽，截肢？ 童虎下了一身的冷汗，他也是一个铁打的汉子，这要截肢了，他都想象不到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白家寨的人就能接好？”郝队长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洋，当初为了童虎的胳膊，他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在姚州找到一个专治骨病的老中医，也仅仅是好了八成。 他记得当时那位老中医说过，童虎的胳膊是被人用武术中的重手法伤了筋骨，只有凶手才能治好，别人治肯定会留下后遗症的。 “废话，就他这条胳膊，白家寨现在四十岁以上的，只要练过武的，基本上都能接好，只是调理筋骨的方子，还得找药师叔开。”白洋不耐烦地说道。 “你说得是郑神医？”郝队长激动地说道。 郝队长对白家寨还是有所了解的，虽然寨子里的人凶悍的不要，不要的，但从来没仗势欺人过，而且能人辈出，郑神医就是远近闻名的神医。 当时，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抽风了，居然没有去白家寨。想到这里郝队长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啪。” “中队长，您这是干什么？”童虎赶紧地抱住郝队长的手，激动地说道。 “嗨，我早该想到白家寨的，不然你也用不着受那么多苦。”郝队长自责地说道。 其实，这事也不怨郝队长，因为之前白家寨和县里火拼，他们早就将那里当成了洪水猛兽，哪里还想得到去那里看病啊。 “这不都过去了吗。”童虎拍着胸脯安慰道。 “过去个屁，耽误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一下就能好啦？”白洋就不愿意看到这些兵油子，吹牛逼的样子。“你如果不想废了的话，尽快到药师叔那里抓药，一个月之内停止一切训练。” “一个月？”童虎苦恼地抱怨道。 “怎么嫌短了？要不要我把筋脉扯断了，重新接？”白洋瞪着瞪着眼珠子说道。 “不是，不是。”童虎急得直摇头，话憋在嘴里说不出来。 “不是就好，不然到时候要截肢了，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白洋递给他一个威胁的眼神说道。 “指导员同志，现在相信我是给战士们看病的了。”白洋回头调侃着指导员说道。 “相信，相信，白先生您费心了，我一定监督童虎的休息。”指导员黑着一张脸，虚情假意地寒暄了几句。 第一百三十章 山河晚景 多事之秋啊 白洋也没敢在武警中队多留，过意不去的郝队长将他送回了白家寨，一场好好的挫折教育弄得不欢而散。 因为野兽们回归森林，酒店的建设也恢复了正常，白洋在飞龙垭下车，建设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为此他还特意找到了主管施工的经理了解一下进度。 两个半月，大概九月份就能完成，如果公司运作好的话，十一黄金周说不定就能一炮打红。不过白洋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近几年，春城、姚州、香格里拉、泸沽湖旅游大环线的日渐成熟，对澜沧江以西的旅游路线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因为交通不便，澜沧江以西依旧保持着相对原始的风貌，山高水急，砯崖万壑，却很少走进这片空灵的秘境。 白洋准备用两到三年的时间让白家寨崛起，成为一个值得翻越千山万水前来探索的秘境。 穿过汹涌浑浊的澜沧江，与喧嚣隔绝，一切都变得五色斑斓。 岁月流转，时光回溯，人类对于美的追求，依旧是和谐统一。单调的青石路、单调的路灯，如何让人满意呢，几个寨子的山民自发地从山林里挖来了杜鹃、牡丹、山茶、高山玫瑰、罗汉松、银杉等等，刚毅与妩媚相互交织，一丛丛、一簇簇，无关于纪律，无关于整齐，两侧的山坡，道路两旁，都美的、和谐的延伸，与远处的格桑花、绿绒蒿、龙胆花，交相辉映。 是色彩的跃动，是美丽的和弦。 他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山脚下、珠玉河畔，草影婆娑，一只悄无声息的猞猁，按捺不住性子，一跃而起，追逐在浅水里自由嬉戏的水鸟。机警、惊恐而又灵活的修长大腿，恍若凌波微步，轻盈的步伐，溅起一圈圈涟漪，最后纵身一跃，那是自由的翱翔。 鸟鸣凄厉，盘桓于蓝天白云之下，愤怒的水鸟看了眼始作俑者，振翅飞向远处一片更大的水域。猞猁见偷袭不成，并没有懊恼，抖落身上的羽毛，又钻进草丛里潜伏起来，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眼前的一幕，和谐的、让白洋的心情柔软起来，武警中队种种波折，也被山风吹散。 猞猁还没有藏匿好首尾，远处撑篙的渔翁娴熟的驾驶着乌篷船，溯流而上，时不时地将鸬鹚的嘴巴掰开，强行取出收获，然后扔到水里，有时候竹篙也是驱赶偷懒的鸬鹚的工具，远天的云朵渐渐染成了金黄，站在山脊上的白洋不由得感慨，好一副渔舟唱晚的景色。 远处的族叔或者族兄却格外的没落，寥落渲染了身后的草海，寂寞无声。鸬鹚不大好养，每天每只鸬鹚至少要消耗五斤小鱼，这是渔民与鸬鹚千百年来形成的默契。白家寨距离多玉镇又远，澜沧江对岸的村寨根本消耗不了太多的鱼，生活艰难，多数人已经放弃了用鸬鹚捕鱼的营生，只有几位老派人在坚持。 唯美的画卷，惊跑了猞猁，竹篙驾驭着乌篷船消失在激荡的浅浅浪花之中，只留下金色的落霞。 三江并流的壮丽，掩映在苍茫的横断山脉之中，雄伟的大雪山阻挡了阳光，寨子中的光明沉寂的比较早。 江澄水碧，千里如练，暮霭、烟波凝色，浮光跃金，天与山之间霞光交映，金碧流彩，大光明、大自在，更在夕阳之外。 好久没见到过如此华美的湖光山色，白洋不禁沉醉，是梦是幻？ 随着他的脚步，斑斓的光彩逐渐收敛，水波、雪山留下了一抹胭脂色，长空如洗，碧彩千重，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缱绻的鸟鸣虫唱渐渐归入沉寂。 山路婉转，白洋看到了袅袅的炊烟，听到了几声犬吠，忙碌的山村开始了一天的安闲，读书、收音机暂时还占据主流，他相信随着白家寨的发展，一台台电器很快就会进入千家万户。 “怎么回来这么晚？”老爷子责备道。 曼青、蔡崇文暂住在双生园，在老爷子眼里，他们是客人，让客人久等既不礼貌也不是白家寨的规矩。 “今天去了县城，回来有点儿晚，从澜沧江走回来的。”白洋赶紧恭恭敬敬地汇报道。 他知道老爷子并不是责备他，而是担心他。 蔡崇文知道白洋肯定是为了旅游观光车的事情，于是他关心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秦县长什么意思，车什么能到咱们寨子？” “今天我没来得及拜访秦县长，只是去了武警中队，打听考驾照的事情。”白洋想到今天的情景，就有点儿啼笑皆非。 “那驾照？”蔡崇文有些迟疑了，这考驾照的事情，需要到驾校咨询。 白洋有些无奈，“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社会就是一个大关系网，在中国尤为明显，办事无外乎人情，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明明可以走高速，实际上你必须在乡道、县道、省道、国道绕一圈，然后再感受一下京都、海市的早晚高峰，经受十万八千里的重重磨难，才能把事情办好，成为以后吹嘘的资本，最后你还不得不感恩戴德。 “白洋，你没去驾校打听？”蔡崇文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情绪，责问道。 “这个，这个不重要。”白洋打着哈哈说道，他想着蒙混过关。 今天他也挺后悔的，干嘛去招惹郝队长，这事情没办成不说，还惹了一屁股骚，直接得罪了人家领导。 这人就得有急智啊。 白洋灵机一动，想到了珠玉河上的场景。“老蔡，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渔翁用鸬鹚捕鱼，你不知道那画面实在太唯美了，我想今后我们将鸬鹚捕鱼发展成为一个旅游项目，怎么样？” 旅游？还项目？ “目前还没有那个打算。”蔡崇文冷冷地说道。 白家寨初期的旅游产品他早就规划好了，根本容不得别人打乱。 “白洋，你小子给我收点儿心，你公司的事情不是交给了你大伯，就是人家小文，你反倒成了甩手掌柜，你觉得这样好吗？”老爷子闻言生气了。 做事不能事无巨细，但也不能不闻不问，关键的时候，更要乾坤独断。 “明天我就帮着老蔡处理公司的事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见少尉 人生不如意之事常八九，白洋正准备和蔡崇文学习并帮助他处理繁杂的公司事物呢，秦县长的电话打乱了一切。 “小洋，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们寨子有人能治好强直性脊柱炎？”秦县长有些迫切地问道。 “嗯？”白洋有些诧异，他不知道秦县长为什么要这样问，不过他还是斟酌了一下语气，小心地解释道“：强直性脊柱炎在我们这里叫竹节风，至于能不能治好，那要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白洋顿了顿，犹豫是不是再次提醒秦县长，不过最后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秦县长，您还记得我向您提起的那位少尉吗？如果您说的病情和他相差仿佛，还是有机会治愈的。” “真的？”秦县长声音陡然高涨，激动地恨不得顺着移动信号跑到白家寨，对他耳提面命。 白洋皱着眉头掏了掏耳朵，差点儿被秦县长这一下子给震聋了。 “秦县长，您那里还有我们三辆旅游观光车呢，我哪里敢骗你啊。”白洋将手机和耳朵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生怕又被突然袭击，过了好半天，秦县长没动静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回答。 秦县长闻言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捂着手机，轻声对身边的一个中年军官说道“：看到了没，这小子狡猾着呢，生怕我答应他的事情给忘了，在这儿等着我呢。” 中年军官身子站的笔直，他伸手去拿秦县长手上的手机，语气严肃地说道“：老秦，让我跟他说。” “你呀。”秦县长指着中年军官，心里顿时没了脾气。“你还是老样子，做起事来风风火火的。”说话间将手机递给了他。 “白，白洋先生。”中年军官似乎在军营里呆惯了，磕磕绊绊的不知道用什么语气表达，最后生硬地吼道“：我给你五辆旅游观光车。” “五辆？”白洋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能从秦县长手里拿过电话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按捺着心中地好奇，轻声问道“：您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我，我。”中年军官结结巴巴地还没说出来，就被秦县长给抢回去了。“小洋啊，刚刚说话的就是那位少尉的领导，在部队里待了一辈子，反倒不知道和人怎么交流了。” “你别介意，那名少尉是个好兵，他就是太激动了。”秦县长慢慢解释道。 “不会，不会，秦县长，您知道我们寨子可是一直都有拥军的传统，我们怎么会介意呢，少尉我们治了，而且分文不取。”原来是部队上来的，白洋恍然大悟。 好兵，当然是好兵，而且是特种兵，在直升机上他就知道了，工程兵里面可没有那么精悍的士兵。不然中国早就统一世界了。 “呵呵，小洋啊，我知道你们寨子的传统，不过纪律就是纪律，部队是不让你们吃亏的。”秦县长看了眼中年军官。“你用不着替他省着，五辆旅游观光车肯定跑不了，到时候我们政府承诺的，也一并送到白家寨，你看怎么样？” 秦县长这位中年军官来自特种部队，而且他也是从那里走出来的，特种部队根本不缺经费，缺的是训练有素的战士，尤其是有指挥头脑的战士，少尉就是他们的重点培养对象，可惜天妒英才。 白洋闻言也不客套了，白家寨穷啊，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他兴奋地说道“：领导您可是给我们解决了大麻烦，不知道少尉什么时候过来呢。” 所谓医不上门，道不送卦，师不顺路，易不空出。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 药师叔就是一个老派人，在寨子附近很少行医很少上门，除非病人真没法来寨子就医。 秦县长看了看中年军官，询问他的意见。 “老秦，告诉他，我们现在就能去。”中年军官早有准备，他亲自开车将少尉从训练基地抓来的。 “小洋，我们现在就去。” 白洋点点头，“秦县长，我马上去接你们。” 白洋放下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蔡，看在八辆旅游观光车的份上，今天就到此为止？” 八辆？蔡崇文被他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狐疑地说道“：你想干什么去？老爷子可是发话了，让你老实地待在我这儿，好好学习一下公司管理。” 白洋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无奈地挥了挥手机说道“：秦县长送来的一个病人，让我现代一下，人家准备给咱们白家寨捐献五辆旅游观光车，秦县长说了到时候会和县政府支援的三辆一并送过来。” “行，那你去，要好好招待人家。”蔡崇文也乐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白家寨可谓是一穷二白，尤其是白洋的那点儿资金，他怀疑能不能坚持到寨子发展起来，甚至他都怀疑，白洋最后有没有钱发工资。如果不是想自己亲手创建一家旅游品牌，他都不会来白家寨。 告别蔡崇文，白洋赶着马车出发了。 这是第一次白家寨有马车，他挥舞着马鞭觉得格外轻快，滇马虽然不以速度见长，但也比牛车要快得多。 马身上的辔头是他央求奶奶帮他做的，完全手工制作，五色斑斓的丝线编织的辔头套在马脖子上显得马儿格外的精神。 白洋刚出现在桥头，一辆勇士军用吉普一个极速甩尾，就停在了飞龙垭口。 十几里山路，他赶着马车不过四十左右分钟，眼前这辆勇士居然和自己不分轩轾，白洋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焦急。 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名瘦瘦高高的少校军官，还有矮他一头的少尉，开车的列兵并没有下车。 “少校同志您好。”白洋见到正主赶紧迎了上去，热情地握着少校军官的手。 “白洋先生，你好。”干脆利落，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果然军人的气魄。 “少尉同志，咱们又见面了，最近还好。”白洋看到少尉能来，他打心眼儿里高兴。 “你好。”少尉勉强笑了笑，黑着一张脸和白洋握手。 第一百三十二章 高少校进寨 少尉并没有因为白洋的热情给他好脸色，今天他将面对命运的抉择。 其实，少尉在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后，一直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强直性脊柱炎，号称侦察兵的杀手。它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转移，随着时间的流逝，病情会越来越严重，他不知道自己会瘫痪，永远离开自己热爱着的部队。只能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让这一天来得更晚些。 白洋没有因为少尉冰冷的态度稍减热情，故意插科打诨地说道“：少尉同志，咱们可是老朋友了，所谓一回生，两回熟，你怎么也应该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少尉使劲甩开他的手，冷酷地说道“：陈波涛。” 白洋右手僵在半空中，尴尬地看向瘦高个儿少校，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少尉会流露出仇恨的表情。 少校内心不住地叹息，多好的指挥官苗子啊。 整个大队对陈波涛都寄予厚望，没想到一张冷冰冰的报告单击碎了他们的希望。医生直接宣判了陈波涛的死刑，甚至余生要在轮椅上度过。强直性脊柱炎，被国际上称为不死的癌症，现在的医疗手段只能做到缓解，根本没有有效的手段治愈。 他何尝不理解陈波涛此时此刻的心情呢，他也是侦察兵出身，曾经战友没有在战场上倒下，一个个都倒在了强直性脊柱炎的魔爪下，他们也是好兵，每当想到他们背着一身痛苦，黯然退伍，心里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如今他要看着自己的兵，他痛苦中黯然退伍，心里不痛吗。 来白家寨就是怀着百分之一的希望，满腔的热忱来的。 不过陈波涛的态度却让他眉头紧皱。“陈波涛！” “到！”陈波涛胸脯挺拔，站得笔直，露出刚毅的眼神来，大声地嘶吼道。 “道歉。”少校大声地吼道，心里痛苦不代表你能随意地向别人宣泄自己的脾气。 “是。”陈波涛昂着头，大声地嘶吼。 他转身立定，面向白洋，笔直的就像一棵经历沧桑而挺拔不倒的苍松一样，质朴的脸膛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仿佛要爆裂一样，道歉也是昂仰着头，他内心骄傲、内心痛苦，他大声地吼道“：对不起。” 白洋觉得浑身有些僵硬，使劲扯了扯嘴角，他从陈波涛刚毅的表情中似乎解读到了，一个战士的骄傲，一个战士的悲凉，说实在的他有些后悔，他触动了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的柔软。 “没，没关系，咱们回寨子。”半晌，白洋才憋出一句话。 在少校略带深意地目光下，白洋驱赶着马车掉过头来，然后有些拘束地说道“：少校同志，村口有些凌乱，咱们还是先上马车。” 少校点点头，他从秦县长那里得知，白家寨的规矩，并没有闹出什么乌龙来。他扯着陈波涛的胳膊把他生拽过来，自己先行跳了上去。 陈波涛执拗了两下，在少校严厉的眼神下，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驾。”白洋扬起马鞭，垭口回荡起清脆的响声，‘咕噜噜’的车辙穿过滔滔江水。 “介绍一下，我叫高壮壮，你叫我老高就行。”少校忽然腼腆一笑，打破了马车上的沉寂。 高壮壮？白洋不禁莞尔，没想到一位铁血军官，居然有一个这么萌萌哒的名字。 白洋大大方方地说道“：白洋，秦县长应该和你介绍了。” 高壮壮点点头，随即关心地问道“：陈波涛的病情？” 白洋熟练地驾驭着马车，头也不回地说道“：治愈问题不大的，当时药师叔还想送药来着，可惜陈少尉走得太急。” 陈波涛不置可否，其实参加特种兵选拔之前，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为了自己的梦想，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最困难的地狱模式。与此同时，他可没少寻医问药，什么西医、中医、苗医、藏医，蒙古大夫他都经历过，可惜，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如今他已经麻木了。 高壮壮关心地问道“：那需要多久？” 他不仅仅要对陈波涛负责，还要对部队负责，如果治疗周期太长的话，他会建议陈波涛转业，这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部队都有好处。 “快则三个月，慢则半年，药师叔还需要针对陈少尉的病情，认真斟酌。” 高壮壮在心中细细斟酌了一下，觉得这个时间还可以接受，于是他对陈波涛说道“：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安心养病，特种兵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敞开的。” 敞开？陈波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高壮壮，突然又发疯似的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地吼道“：大队长，您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我不行了，根本治不好了，参加集训之前，您知道我去了多少家医院吗，您不知道，我自己都记不清楚了，您饶了我，我不治了。” “放屁，老子还没放弃，你小子就想当孬种？”高壮壮任由他抓着胳膊，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吼道。 “我，我不是孬种，我已经废了，我要回家，我要退伍。”陈波涛浑身颤抖，歇斯里底地哭嚎。 “你他娘的，逃兵！”高壮壮反手抓住陈波涛的胳膊，低声吼道“：你小子给我振作点。” “不，我不是逃兵，我已经废了，不能再连累部队，大队长你放过我。”说着陈波涛发狂似地甩开高壮壮，就要跳下马车逃跑。 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白洋一个黄龙倒转身，硬生生地拔起来四尺多高，正面面对两人，竖掌为刀，半空中划过一袭冷月，森然可怖。 高大壮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陈波涛和木桩子似的，直挺挺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高大壮下意识地腰间摸去，忌惮地看着白洋。 白洋身子闪电般地又回到了车前，稳稳地操纵着马车，对于高壮壮的动作理都没理，只是淡淡地说道“：高少校，我只是让他安静一会儿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高壮壮依旧没有放松，只有腰间冷冰冰的家伙才能给他一丝慰籍。 太快了，如果不是陈波涛晕在自己怀里，还以为是幻觉呢。 半晌，他见白洋依旧稳稳当当地赶着马车，没有任何不轨的行动，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一只手伸到陈波涛的鼻翼。 还有鼻息，高壮壮下意识地一喜，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然后才说道“：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啊。”白洋被问的一愣，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高壮壮，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高少校，您别误会，我就是怕他把马车折腾翻了，让他睡一会儿而已。” 他不为所动。 “高少校，咱是一家人。”白洋还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进寨 高壮壮疑惑之色一闪而逝，不过他依旧手不离腰。 “我们白家寨贯穿了中国百年的战争史，白家寨健在的老祖宗曾经是蔡锷元帅的贴身保镖，曾经和朱老总并肩作战过；我的几个太爷爷、爷爷曾是滇军的一员，在抗日战争中牺牲，伯伯辈儿的参加过抗美援朝、抗美援越，叔叔辈儿的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如今我们寨子还保持着参军人数十人以上的优良传统，所以说，我们谋害别人也不会谋害咱们人民子弟兵，所以说，高少校你是把枪收起来，你的枪还上不了我。”白洋悠悠地说道。 高壮壮不禁肃然起敬，这百多年来是中华民族的血泪史，也是抗争史，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白家寨居然将中华民族的荣辱浓缩成了自己的历史。 “你说得是真的？”高壮壮也是心潮澎湃，忽然有种孺慕之情油然而生，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啊，这是一个处圣地。 “我骗你干嘛，又没好处。”白眼翻着白眼说道，这些历史完全是他们的骄傲。“如果不是这样，你将失去一个好兵，一个好兵也会随着自己的身体而毁灭。” “我能见见那些老前辈吗？”高壮壮激动地说道。 “看运气，他们都习惯了农村的田园生活。”白洋摇了摇头，他不会可以带着高壮壮去拜访那些叔伯爷爷们。 高壮壮闻言不再强求，他忽然发现白家寨似乎并不像秦县长讲述的那样贫穷。 宽敞的青石仿古路，两排太阳能路灯，周围移植的各种灌木，无不散发着盎然的生机。还有飞龙垭在建的酒店，似乎在告诉他，白家寨即将起飞。 …… 绕过震撼的双生瀑布，马车继续深入，并没有在袅袅人烟处停留。 “白先生，咱们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高壮壮有些奇怪，来得时候秦县长就曾经说过，白家寨是进山看到的第一个寨子。 白洋头也不回地说道“：郑家寨。” 郑家寨？他疑惑地看向白洋，这是什么地方？秦县长只说了白家寨啊。 “我们这里其实有九个寨子，白家寨属于行政村，其他八个寨子属于自然村。”白洋顿了顿继续说道“：秦县长给你介绍情况的时候说白家寨其实就包括了其他八个寨子，郑家寨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要见的神医就住在郑家寨。” 高壮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任由白洋带着在林间穿梭。 时间不大，青石路环山而上，在半山腰他们终于看到了人烟。白洋立即挥舞着鞭子沿着一溪流水寻踪探秘。 七扭八拐，白洋赶着马车进了一个精致的篱笆院。 小院门口两从月季开得正旺，粉红色的花瓣把整个小院守卫的恰到好处，徜徉在温婉之中，来到小院近前心中不觉平和了几分，玫瑰、牡丹、菊花合理的分布，进入小院，花团锦簇的眼里不觉闪过几分惊艳。五颜六色的牵牛花爬满了雅致的竹篱笆墙，在山风中摇曳，生机盎然的小院立马多了几分野趣。 院子前流过的一湾泉水被石头砌成的小小的沟渠引入院子里一方不规则的池塘里，顺着沟渠偶尔会有几尾游鱼前来驻留、嬉戏，池塘里种着几株莲花，山风拂过惊扰了满池的娇羞。 “咱们到了。”白洋停下马车，将板车从马身上卸下来，赶着马进了牲口棚，走了几十里路，即使是耐力超强的滇马也要休息。 白洋前边带路，高壮壮架着昏迷的陈波涛紧随其后。 “药师叔，我给送病人来啦。”还没进屋，白洋就大声地吵吵起来。 “你个死小子，来了就知道瞎嚷嚷，回来这么久也不知道看看你婶儿。”白洋话刚落音就被屋子里走出来的中年妇女一顿数落。 白洋一见来人，吓得缩了缩脖子，虽然药鸡的事情药师婶不追究了，可看见本人心里还是打起了鼓。 “婶儿，这不是最近有点忙吗？整了一大摊子事，现在还千头万绪着呢。”白洋舔着脸，睁眼说瞎话。 听着白洋的诉苦，药师婶儿摸着他地脸蛋儿，开始心疼了。“看你瘦的，后山的药鸡，婶子给炖上一只，补补。” 白洋有些哭笑不得，他指着身后的高壮壮二人。“婶儿，你看还有客人呢。” 药师婶儿一看可不是嘛，身后还俩人呢，一身笔挺的军装，让高壮壮显得英武不凡，至于陈波涛就有点儿狼狈了，现在正被高壮壮扶着，耷拉着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哎呀，这是怎么啦，快进屋让你药师叔看看。”药师婶儿就是一惊，以为是有急症呢，赶紧闪开道路，让两人进去。 “婶儿，没事，一口水下去就能醒了，人是我打的……” 白洋刚准备继续解释，就被药师婶儿打断了。“哎呀，你个死孩子，好端端的打人干什么，下手也没轻没重的，你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 “不是，药师婶儿，先让药师叔给他看看。”白洋被药师婶儿一搅和，不知道怎么说了。 药师婶儿一寻思也是，自己就别在这儿裹乱啦，赶紧和高壮壮一起将人扶进去。 药师叔刚刚正在屋里喝茶呢，几个寨子的人常年习武，身体倍棒儿，根本就很少人生病，来得都是一些慕名而来的其他地方的患者，因为路途遥远，轻易不会有人来这里寻医问药，所以清闲得很。 刚刚听到自己老伴儿吵吵，还以为有什么事呢，赶紧站起来准备一看究竟，没想到人就进来了。 药师叔一看认识，昏迷的这个不是那个少尉吗？ 白洋赶紧解释道“：刚刚在路上情绪有点儿崩溃，被我打晕了。” 打晕了？药师叔微愣了一下，他知道白洋做得很对，虽然现在青石路修在山脊上，看着宽敞，但两边是大斜坡啊，从山坡上滚落下去，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赶紧扶过来，我给他号号脉。”药师叔和声细语地说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办法 进门，高壮壮就被药师叔无意间散发的大师风范所折服，老老实实地将陈波涛驾到他的诊室。 古香古色的陈设，混杂的各种药香气，他那颗杀伐果断的心，一下子沉寂下来，躁动的血液流淌的变得缓慢，变得顺服，高壮壮的心间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每一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士兵，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战争综合症的影响，高壮壮也不例外，他一路从越战走来，经历了无数次的边境暗战，虽然接受过心理疏导，但像他们那种坚韧的意志力，怎么会受到小小的心理干预影响呢。他一直在负重前行，不知前路，又不知回程。 他没想到，仅仅是药香气就能影响到他的心灵，对于药师叔他更有了一份期待。 “问题不大，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三个月足够他恢复的。”药师叔收回手，温和地说道，不急不缓总能洗涤躁动的心灵。 高壮壮分明解读到了从容和自信，就像他面对强敌，面对绝境的时候，他依然相信自己手中的枪，自己的铁拳，能打开一番天地。 他在这一刻相信药师叔，不过心里还是有着患得患失，看了眼依旧昏迷的陈波涛，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他的身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十成，他能够完全恢复，不过半年内，只能做恢复性训练，不能高强度运动，你明白吗？”药师叔不仅对自己的医术自信，寨子几百年来留下来的底蕴，留下来的各种药方，也是他自信的来源。 “没、没问题。”高壮壮眼睛一缩，有些心虚地说道。 三个月治愈，他可以承担责任，半年他可以顶住压力，但是九个月，就心里没底了。他是大队长不假，特种兵的服役时间长，这也不假，可是九个月的漫长等待期，对于一个特种兵意味着什么，那是毁灭性的打击啊。国家培养一个特种兵需要海量的资源，他不清楚特战旅会不会耐心等待陈波涛恢复，或者直接放弃，踢回原部队。 “等、等一下，我要问问旅部的意见。”高壮壮同情地看了眼陈波涛。 特种兵的选拔是残酷的，生存也是残酷的，这里不同情弱者，弱者等待的就是杀戮。 “高少校，等一下。”白洋明白高壮壮的意思，转业或者回到原部队对于陈波涛是最好的选择，留下他，不是对他的同情，而是在害他，还有他的团队。 “如果我们能够让他的身手比现在强两成，你们能不能留下他？”白洋打断高壮壮，突然说道。 “两成？”高壮壮震惊地看着白洋，他是少林寺俗家弟子，他能够在越战的残酷环境中生存下来，并且大放异彩，凭借的是什么，凭借的就是他超人一等的身手。如果陈波涛的身手再高上两成，岂不是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并驾齐驱吗。 枪法，以陈波涛的意志很快就会恢复的；其他方面的学习，完全可以在他的恢复期进行，高壮壮分明看到了陈波涛光明的前途。至于白洋是不是撒谎，他根本不再考虑范围内。 “我可以向旅部争取一下。”高壮壮转身走出诊室，急急忙忙地联系旅部去了。 一直没说话的药师叔，见高壮壮走了，两只眼睛瞪着白洋，怒喝道“：小洋，你小子想干什么？忘记寨子的祖训了吗？” 白洋没接话，反而指了指趴在桌子上昏迷的陈波涛，“：药师叔，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我不想看着一个真正的军人就这么倒下。” “而且你不觉得他是大圣翻天拳的最佳人选吗，人家徐矮子让咱们寨子给他目色一个合适的传人，百多年了都没有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贪恋人家的拳法秘而不宣呢。” 大圣翻天拳，几个字在药师叔的思绪里打开了一段关于上代人的恩怨，相传徐矮子传授南北大侠杜心五拳法之后，一直留有遗憾，杜心五天生生得身材高大，却不适合修习他最得意的大圣翻天拳。杜心五离开之后，他游历大江南北，就是想找一个合适的传人。 游历到滇省的时候，恰逢其会遇到了采药的郑三太爷，本想将自己的武艺倾囊相授，尴尬的是他根本不是郑三太爷的对手，在弥留之际拿出大圣翻天拳的拳谱，希望郑三太爷给他目色一个合适的传人，这一寻找就是近百年的光阴。 药师叔闻言不说话了，他有些踟蹰地说道“：这点儿小事总不能打扰三爷的清修。” “药师叔，您忘了，这路拳法咱们寨子又不是没人会，郑三叔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猎户叔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不过您老人出马就更好了。”白洋笑着说道。 “我就算了，我还要上山采药、治病，哪有时间传授给他。”药师叔摆了摆手，忽然又矛头直指白洋。“小子，怎么不传授啊。” 白洋苦笑着摊了摊手，“我哪有时间啊，我那破公司现在还没建起来呢，老爷子亲自发话，要我跟着蔡崇文学习公司管理。” “活该，你小子皮起来没边，也就老爷子和大哥，还有几位老祖宗能制得住你，让你学习公司管理这也是为了你好，自己的公司总不能老让外人管着。”药师叔闻言幸灾乐祸地说道。 白洋尴尬了，他看了眼昏迷的陈波涛，赶紧转移话题。“药师叔，赶紧把他弄醒，老是这么晕着也不好。” 药师叔气得翻了翻白眼，不过也没有拒绝，从针囊里拿出一根银针，在陈波涛的穴位上轻轻扎了一下。 “嗯哼。”陈波涛悠悠地从昏迷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后颈一阵酸疼，我这是怎么了？不是和大队长来白家寨看病吗。 难道？陈波涛‘噌’地一声，从凳子上直接窜起来，强烈的眩晕感，让他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白洋眼疾手快赶集扶了一把，关心地问道“：感觉怎么样，陈少尉？” “高、高队长呢？”陈波涛强行忍着，不让自己再次晕过，他有些虚弱地问道。 “这里是郑家寨，他正在外边打电话。”白洋朝外边望了望，低声说道。 完了，陈波涛脸色一阵灰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冰释 白洋忽然发现陈波涛的脸色不对，焦急地问道“：陈少尉，你怎么了？” 陈波涛虚弱的用手一把拉白洋，扶着桌角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绝望地哭嚎道“：我想去见苗连，我想去见我们连长，我废了，辜负了他的期望；我想去见小庄，我要告诉他，他是苗连的期望，不能放弃，也不能倒下去，让他为了苗连，为了我一定要做堂堂正正的特种兵。” 得嘞，又是一个兵疯子，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还真拿他没有办法。空荡荡的诊室三个大男人，一个在嚎啕大哭，两个人面面相觑，这场面真是诡异。 白洋不禁心里呐喊，我很难啊。 如果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哭得正伤心，他还有撩妹的心情，可这是一位铁血战士啊，现在哭得像孩子一样，这怎么劝，这不药师叔，也是束手无策吗。 白洋不时地向院子里望去，隐约的能听到高壮壮的怒吼声和妥协声，关于陈波涛的处理又开始变得扑所迷离，他的心也开始焦躁起来，嚎啕大哭的陈波涛就更让人揪心了。 就这么残酷吗，好端端的一个战士在这里崩溃。 两个人的无声交流变成了无用功，在哭声中等待，这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白洋觉得自己的性子要点燃的时候，高壮壮推门而入，不苟言笑的脸上，难掩疲惫，不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兴奋，在他那张充满了沧桑感的脸上无声无息地扩大战果。 “陈波涛。”高壮壮突然看到趴在桌子上，无助地嚎啕大哭的陈波涛，脸都黑了。 “到。”陈波涛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将身后的凳子都撞翻了，好在桌子有些分量保持了晚节。 “你他娘的，哭个毛啊，老子在外边给你疏通关系，你小子居然在这里哭，你还真有脸了。”看着陈波涛脸上挂着的泪痕，高壮壮就气不打一处来，照着屁股就是一脚。 本来就虚弱的陈波涛直接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他索性坐在地上，又倔强又委屈地吼道“：高大队，我都是要离开部队的人了，难道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我要回侦察连去和苗连告别，部队怎么处理我都没有意见。” “就你这儿熊样还想见苗连？”高壮壮听到苗连，就像浑身炸了毛的红毛狗一样。“苗连没有你这样的兵，你不配是苗连的兵。” 陈波涛摸了摸眼泪，平静地说道“：我想最后的时光和苗连在一起，高大队我放弃，我知道我的病，治不好啦，您就别折腾我了，我不想面对一次次的希望与打击，我怕我会崩溃。” 妈蛋，你哭就为了这个？白洋都想上去踹他两脚了，你等着这三个月我怎么折磨你。 “苗连，不会见你的，安心在这里治病，三个月之后我来接你。”高壮壮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他知道强直性脊柱炎对陈波涛的打击有多大。 “我·····”陈波涛刚想说话就被打断了。 高壮壮将陈波涛从地上拉起来，给他整理了整理，有些凌乱的军装，认真地叮嘱道。“安安心心在这里养病，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想，小庄他们还等着你这个组长呢。” “我能好？”陈波涛激动地抓着高壮壮的手，眼神里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废话。”白洋在旁边实在憋不住了，从旁边窜过来说道“：如果治不好你，高少校能给我们五辆旅游观光车吗，部队里为了你这一下子就是几十万的花费，你不止对不起部队，还对不起对你寄予厚望的连长和高少校。” 几十万？陈波涛诧异地看向高壮壮，这是还是他们心中的面黑心狠的狗头老高吗，此时此刻，他觉得内心沉甸甸的，责任更大了。 “小伙子，老头子我的招牌可不能砸，虽然你这病麻烦点儿，其实并不难治，就是治疗期间有些痛苦，治疗周期的长短也与你的意志力有关，我保守估计这个时间需要三个月，我希望你能将这个时间缩短。”见火候差不多了，药师叔走出来笑眯眯地说道。 陈波涛这才注意到药师叔，特别端正的国字脸，一对剑眉直插云霄，显得特别有英气，鼻若悬胆，目若朗星，两鬓点染了几缕白丝，看上去四十上下岁，活脱脱的小姑娘喜欢的中年帅大叔的模样，说话总带着笑意，略带磁性的嗓音总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信任。 他嘴角哆哆嗦嗦地说道“：我还能抢救一下，用不着瘫痪啦？” “放宽心，你很快就会好的。”药师叔拍了拍陈波涛的肩膀，从容地说道。 陈波涛脸‘腾’地一下红了，倔强地头颅再也昂不起来了。 ········ “哎呀，你们几个大男人，都愣着干什么呀，赶紧入座吃饭。”这时候药师婶儿从外边走进来，发现几个大男人正聊得有些尬呢。 白洋像屁股着了一样，第一个就窜出去了。 他凑到药师婶儿跟前，神神秘秘地说道“：那药鸡？” “山菌炖鸡，既营养又好吃，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药师婶儿眯着眼睛说道。 白洋闻言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餐厅，这才发现药师婶儿不声不响地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卤饵块、青木瓜炖鱼、冷吃牛肉、小咸菜、请炒红苕叶，青炒鲜笋，已经摆了满满一桌子，闻着香气，看得白洋口水大流。 “药师婶儿，您这是手艺大涨啊，我出去这么多年，真可惜了。”白洋搂着药师婶儿的胳膊，不吝赞美之词。 白洋从小嘴就甜，总能夸赞到药师婶儿的痒处，这不还没怎么着，就眉开眼笑地谦虚，还不忘向白洋抱怨。“还是老样子，都是一些家常菜，哪用什么手艺啊。而且你叔还不满意呢，说比你厨子叔差远了。” “厨子叔做的好吃，让他找厨子叔搭伙去，您就搬到白家寨，我孝敬您。”白洋笑眯眯地调侃道。 气得药师婶儿，对着后脑勺儿给了一巴掌。“你个混小子说什么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部队很穷 高壮壮和陈波涛在白洋热情地邀请下走进餐厅，发现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胸口的满腔热血在沸腾，周围老旧的陈设，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没有电器，寨民们的生活是如何的困顿。他们现在不是垂涎欲滴，心里在唱着《忐忑》。秦县长更是介绍过山上寨子的情况，别看现在宽敞的青石路修起来了，太阳路灯也给予寨子夜幕下的光明，飞龙垭有酒店在修建，那仅仅是表象，都是白洋在投资，目前寨子还没有太大的改变。 高壮壮和陈波涛对视一眼，他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块钱递给药师叔，“老大哥，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您务必要收下。” 药师叔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人民子弟兵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规定我知道，但是你知道我的规定吗。” “我们自己的寨民看病我从不收钱，他们也会将从山上顺路采摘的药材送给我，从外面来的求医者，生活困难的我仅仅收取诊费，富裕的加倍。但是，那些退伍兵我却从未收过他们一分钱，为什么？他们为国家做了贡献，流过血、流过汗，甚至牺牲，甚至伤残，你说我再收钱我还是人吗，你们的钱我更不能收了，不仅我良心上过不去，寨子里的老祖宗，要罚跪祠堂的。” 药师叔的一番话，两人无不肃然起敬，可高壮壮的手悬在半空中，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向白洋求助。 “高少校，你们部队已经捐了五辆旅游观光车给我们，我也说过那是诊费，自然也包括陈少尉的衣食住行，刚刚药师叔已经诊断过了，咱们这就算正式治疗阶段，你们现在再掏钱可不符合规矩。”白洋将高壮壮的手推回去，打着圆场说道。 “可是，这···”高壮壮看着手里的钱，心里不是滋味。 “没什么可是，药师叔脾气倔得很，如果他老人家生气了，让你们滚蛋，就是天王老子说情也不好使，你来的目的不就是让陈少尉的身体恢复吗，为了三百块钱，功亏一篑，你们可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喽。”白洋见高壮壮有些松动，宜将剩勇追穷寇，一颗重磅炸弹炸得他心尖都在颤抖。 高壮壮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药师叔，发现他老人家脸色正黑着呢，吓得他赶紧将钱收起来，有些忸怩地说道“：老哥哥，我们就占您家便宜了。” 药师叔见他把钱收回去，展颜大笑，拉着高壮壮坐下，“这才对嘛，来到寨子，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样。” 药师婶儿这时候也在旁边帮腔道“：大兄弟，你别看餐桌上这么丰盛，可真没花钱，鸡是自家养的，扔在后山刨草根，吃虫子，喝山泉水，都不怎么喂食；鱼是院子外的小溪里抓的，蘑菇、竹笋是山上采的，红苕和青菜都是自家菜园子种的，牛肉是对岸的藏民送的，你说哪样花钱了，到了我们寨子，可不兴这样。” 高壮壮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如此淳朴的乡情，让他作为一个人民子弟兵油然地生出一股自豪感来。繁华写满了喧嚣，没想到他居然在一个困顿之中的偏远山区，看到了淳朴、热情，最重要的是和人民子弟兵的鱼水情。 陈波涛在一旁听得也是热泪盈眶，感觉自己就是天底下那个最帅的崽儿。 “行啦，都别愣着啦，赶紧吃。”白洋见漫天的云彩都散了，赶紧招呼大家吃饭。 “香，真香，老嫂子你这手艺没得说，尤其是这鸡您怎么养的，是什么品种？您传授传授经验，回头我也让我们旅的农场养起来。”高壮壮由衷地赞叹道。 他虽然不是什么老饕，但部队特殊，妥妥的吃货一枚，吃东西也非常生猛，但食物的好坏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小咸菜腌的脆爽，青菜鲜嫩，鱼肉滑嫩，充满了野性的趣味，绝不是部队或者市场用化肥、农药保驾护航，催生出来的妖艳贱货，尤其是药师婶的走地鸡，味道尤为突出，肉质滑嫩奇香扑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肠胃里暖烘烘的，浑身充满了力量。 “嘿嘿。”白洋凑过来说道“：高少校，鸡呢，是我们本地培育出来的走地鸡，可是给你们多少鸡苗，你们也培育不出来。” “走地鸡而已，部队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地盘，养个走地鸡还不容易，过阵子我就让旅部的人来采购你们这里的鸡苗。”部队里讲究科学养殖，这走地鸡自然也能养，还能顺便改善一下寨子里的生活，高壮壮心里盘算出好多道理。 “高少校，我话还没说完，这鸡可不是普通的鸡，它是药鸡，全中国都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如果陈少尉一天一只，我保证药师叔的治疗时间能缩短三分之二，三个月保证活蹦乱跳的，可惜它根本供应不足，知道为什么？”白洋喝了口白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后山其实是药师叔的药山，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曾走遍全国的各种道地药材的产地，移植回来不少本地不产的药材，药师婶儿嫁到我们寨子之后，就用自己的独门秘方开始养殖药鸡，选育了好几年才有了今天的规模，而且大部分都孝敬了几个寨子的老祖宗，剩下的逢年过节的时候，我们才能打打牙祭。” “冬虫夏草、雪莲、红景天、秦艽、贝母、三七、天麻、黄芪、石斛等等名贵的中药材都是野生的、都是活的，它们吃的是中草药，就连鸡窝都是用中草药搭得，你们部队供应的起吗？”白洋最后直接给高少校来了个大霹雳。 高壮壮不禁苦笑，部队里还真养不起，吃野生中药材，用野生中药材搭窝，而且还需要几年才能够培育出来，看白洋的意思，药材必须是野生道地的，这鸡是什么待遇，放眼全国，估计也就古时候皇上能够这么奢侈。他如果提出来，旅长能把他扒了皮喂鸡。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部队怎么会养不起呢？”药师叔拍了白洋一下，没好气地训斥道。 “老哥哥，部队里还真养不起。”高队长虽然不愿意承认，这却是一个不能回避的事实。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惊骇 因为长年累月的训练，陈波涛先天性就比较脆弱的脊柱早就留下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暗伤，因为特种兵选拔过于繁重的训练，让这些暗伤一下子爆发起来，本身的强直性脊柱炎也是急转直下，渐渐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不是药师叔先期发现，不出半个月，他整个人就废了。 一口白茶能提神醒脑，洗去酒足饭饱之后肠胃中的油腻与困倦，药师叔抖擞精神，“走，咱们去诊疗室。” “这···”高壮壮被弄得有点儿猝不及防。 脸上有些尴尬，他虽然久在部队，但不是一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人，哪能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被看破了呢。 “陈少尉的治疗很繁琐，等下先行针，然后让陈少尉帮着我准备药材。”药师叔善解人意地说道。 高壮壮也不能装矜持啦，更何况部队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呢，只好厚着脸皮点头。 几个人随着药师叔又进了他的诊疗室。 高壮壮这才看清屋内的陈设，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大中药柜，整间屋子的散发的奇异药香，这里就是源头，各种名目的中草药，饶是他自诩野外生存经验丰富，认识的药材也是寥寥无几。靠窗的是一张桌子，两个凳子，桌子上却是笔墨纸砚，古风油然而生，就算没有血压计，他也没有看到丝毫的违和感。靠墙的是一张竹制的治疗床。 虽然古香古韵，高壮壮还是觉得太简陋了。 “老大哥，我们旅部有不少退役下来的医疗设备，我可以到旅部申请捐献一部分。”自从高壮壮知道药鸡的珍贵之后，一直在想办法帮助一下药师叔。 药师叔自信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从容地说道“：中医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鼻子、嘴、手最直观的判断，借助医疗设备会干扰我们的判断，也不利于我们医术的提高。” “可是医疗设备可以更直观的反映病情啊。”高壮壮立即辩驳道。 他们作为特种兵，野外救治伤员的手段基本上都来自西医，中医的手段很匮乏，从骨子里还是很信任西医的。 “我们通过一双手足矣。” 白洋将高壮壮还想反驳，赶紧说道“：高少校，这是我们寨子几百年来传承的手段，请您尊重我们。” 高壮壮讪讪地笑了笑。 白洋趁着要试试拿针的功夫，把高壮壮拉到一边，低声解释道“：我老爹曾经给药师叔买过几样小型的医疗设备，用了几次就被他束之高阁了，还说都是毁人的玩意儿，现在都在他老人家的后院扒灰呢。为此还上了几次火，您可别再提医疗设备了。” 得嘞，既然人家不乐意，那就不提了。 时间不大，药师叔将他久不使用的牛毛金针拿来了。 天龙针法，这是药师叔赖以成名的绝技之一，是他从多年的医疗经验以及先人留下来的典籍中摸索出来的针法，最善治疗脊椎疾病。 人的脊柱最似龙形，在形意拳中自然有了龙形搜骨的秘法，天龙针法正是药师叔从这龙形搜骨秘法中得到的启发，以针灸的形式达到搜骨之能，矫正、治疗脊椎。 一根根牛毛金针软到了极点，药师叔从真囊中取出来，肉眼可见的自然弯曲，可就是这些牛毛金针在药师叔手里像听话的孩子一般，如蜻蜓点水，在陈波涛光着的脊背上轻轻一点，就没入骨肉，整个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一样从容，高壮壮看到了大师的风范。 呼，高壮壮长长出了口气，药师叔为施展手段之前，他虽然孤注一掷，但心里还是为自己着实捏着一把汗，如果药师叔真的徒有其表，那他的责任可就大发了。如今药师叔的手段，已足够让他安心的返回军营。 “老大哥，我准备走啦。”等到药师叔行完针，他看了眼熟睡的陈波涛，提出了辞行。 “这么快？”不仅药师叔诧异，白洋也是奇怪。 “旅部有战备任务，我不能离开太久，将陈波涛送到您这里来，已经是极限了。”高壮壮点点头，歉意地说道。 “你们是保家卫国，可以理解。”药师叔也没有阻拦，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葫芦，递给高壮壮。“你身上的暗伤也不少，一天一粒，注意休息。” “这···”高壮壮看着手中半个巴掌大的小药葫芦，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老大哥，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啊。” 身为少林弟子，自然知道一些秘药的传说就在少林寺中就有大还丹和小还丹，这种疗伤圣药，只是不知道几经兴衰的少林寺传承下来没有。 “寨子里习武之人太多，各种伤药是我这里练得最多的种类，算不得太珍贵。”药师叔一推他的手说道“：保家卫国，就是付给我的报酬，等下我让白洋送你出山，天黑了，夜路不好走。” 说完，药师叔神神秘秘地将白洋拽到了后院，“你小子手真黑啊，打劫怎么打到部队身上了，你忘了寨子里的家训了吗？” “哎呀，药师叔你也知道这些部队上的人都是一些顽固分子，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不收下旅游观光车，你以为他们能来吗？说不定趁着咱们不知道又放下钱呢，再说您刚刚也出过血了嘛，好家伙，小还丹说送出去，就送出去，您老人家真大方。”白洋辩驳了几句，直接祸水东引。 “小还丹正合他用，一身的伤病早该调理调理了，咱俩说好了，这小还丹完全是我自愿赠送的，和你没关系。如果被老祖宗知道了，你小子小心挨板子。” “切。”白洋不屑地说道“：您以为我真是那种占便宜的冒失鬼啊，您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白洋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一只古朴的玉盒，交给药师叔。 “这是什么？”药师叔很好奇地在手里翻弄了几下，看不出所以然来，玉盒密封的很好，他也无法判断里面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白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药师叔打开玉盒，定睛一看，直接变了颜色，他惊骇地指着玉盒内的东西，有些瞠目结舌“：这是····” “没错，就是它。” 感谢drygbd的打赏，感谢孤独的垌心、宇之根、书友的月票 兄弟姐妹们求一波 第一百三十八章 紫团参 卧槽，他喵的，药师叔连爆粗口，捧着玉盒，他的两只手都在明显的颤抖，浓郁的药香，植株形态完美，不用细心甄别，就知道这五铢人参具有极强的药性。 如果仅仅是人参的话，寨子周围虽不产出，药师叔绝不会惊讶，他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曾经远赴长白山，寻觅人参，并且带回来十支，经过多年的使用，他还留有五支呢。白洋还千方百计的偷出来，找厨子叔炖汤喝呢。没想到那次好脾气的厨子叔却发了脾气，一顿荆条之后，罚跪祠堂半月，他印象深刻着呢。 “你，你舍得？”药师叔顺着门缝向屋内看了一眼，然后激动地说道。 嘉谟曰∶紫团参，紫大稍扁；百济参，白坚且圆，名白条参，俗名羊角参；辽东参，黄润纤长有须，俗名黄参，独胜；高丽参，近紫体虚；新罗参，亚黄味薄。肖人形者神；其类鸡腿者，力洪。 如果仅仅是目前品级最好的高丽参，药师叔都不屑一顾，他手中的人参虽是辽参，但被他用秘法处理之后，药性比市面上流通的高丽参还强上三分。 可这是什么？传说当中的紫团参啊，以‘拗相公’王安石的名望，在东京开封之时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唐宋两朝的贡品，明代已绝迹，估计大名鼎鼎的李时珍在上党考察的时候都失望而归。 药师叔恨不得占为己有。 “谁舍得？用您老人家的野山参行不行？”白洋拿出来就后悔了。 系统商城内，紫团参一支十万，而且还限购，每半年才能买到十支，要不是最近几天收购蘑菇的货款李春华给打过来了，他真舍不得买。 “行，怎么不行，不过这五支紫团参可就得归我啦。”药师叔虎视眈眈地盯着白洋，生怕他说一个‘不’字。 “我拿出来当然是给您老人家了，留在我手里，那可是糟践好东西啊。”看到药师叔的模样，白洋立即怂的一逼，求胜欲望还是相当强烈的。 “那就好，”药师叔那个激动啊，陈波涛的病情，用上半支野山参就足够了，最多用一支，自己手上还剩下九支，岂不是美滋滋？ “药师叔，这参您可不能占为己有啊，寨子里的几位老祖宗，您可得用上。”白洋一看药师叔的表情就知道要坏，赶紧打防御针。 “给他们用干嘛，有你药师婶儿的药鸡，他们身体不是棒棒的吗？”药师叔两只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这紫团参可是救命用的，老家伙们目前还用不上。 “药师叔，你要是这样，以后我可就不给你了。”白洋气呼呼地说道。他知道药师叔有收集好药的癖好。 “好家伙，你还有，这么好的东西，留在你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赶紧拿出来。”药师叔怒了，好东西还藏着掖着，竟敢不拿出来，真是岂有此理。 白洋将书包打开，只有几包种子而已，根本没有药师叔想要的紫团参。 没有？难道在老爷子那里？药师叔有些沮丧，如果在老爷子那里，他就不可能拿到手了。 “药师叔，咱们应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白洋说着将书包里的几包种子交给他。 “这是什么？”药师叔疑惑地摆弄了两下手中的纸包。 “你自己看啊，上面有名字的。”白洋指了指纸包上的名字，翻了个白眼。 “东北人参、紫团参、青玉参、焰光参、玄水参、厚土参、金风参。”药师叔看得眼都直了，居然都是人参种子，东北人参、紫团参他倒是了解，剩下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呢。 “嘿嘿，药师叔，这事儿你最好别问，人参的生长环境您老人家比谁都清楚，至于其他的种子，你去找杨三爷，让他帮你勘察出咱们寨子的五行方位来，这几种也是人参，但却效用不同，您按着五行方位，种好就行了，有时间我叫白争送点儿肥料过来，杨三爷说那个房子能够梳理地脉。”白洋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嘶。”药师叔倒吸了口冷气，忽然想到了什么。 “好了，药师叔，我去送高少校了，人参种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白洋潇洒地挥了挥手，留下原地凌乱的药师叔。 “不对啊，我不是叫你···”药师叔刚要喊住白洋，却发现早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这小子。” ······ 白洋搭乘顺风车去了县城，在县城郊区租了一间仓库，看到左右没有摄像头，赶紧将空间仓库内的肥料转移出来，大伯那里已经催了，水稻、小米都需要追肥，他这里还没动静呢，肥料的问题必须要解决了。然后租了辆车，在多玉镇找好了搞物流的货车，定好明天拉货，这才回到白家寨。 太难了，不论是滇西县还是多玉镇，人太少了，搞这么大动静，白洋生怕有心人看出端倪，只好和地下工作者一样，仓库和车辆分开搞定。 “小争，明天有事吗？”白洋回到白家寨第一时间找到了白争。 “我没事儿，十八叔。”白争想了想，现在大伯的重点在洗月峰上的咖啡树，他自然也在那里帮着打理。 “那好，明天你去和你大爷爷借点儿人，去县城里拉肥料。”然后白洋将具体的事项和白争交代一遍，就回了双生园。 “好的。”白争拿着一张名片重重地点点头，他知道白洋这是在培养他。 刚回到双生园，迎面就遇到了笑吟吟地蔡崇文。 “怎么样，那名战士没事。”蔡崇文关心地问道。 “还能怎么着，强直性脊柱炎，需要大量的时间调理，大概需要几个月，已经在药师叔家里住下了。”白洋想到陈波涛崩溃的样子，就非常揪心。 “很严重？”蔡崇文不了解强直性脊柱炎的严重性，但听到需要漫长的时间条理，心里不由得一惊。 “问题不大，药师叔自己还应付得过来，明天是不是要面试？”白洋解释了一句，立刻转移了话题。 “明天在县城的滇西茶楼。”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才招聘 滇西茶楼是滇西最大的茶楼，简直就是滇省茶楼的一股清流，在这里一壶茶水，你能品到天荒地老，完全复刻了花城人的习惯。滇西的老大爷们是这里的常客，特别钟情于在这里吹牛，或者摆开阵势捉对厮杀。 将面试地点定在这里，也是无奈之举，滇西县不甚发达，诸多的酒店都是以接待游客为主，根本没有像样的会议室，两个人不得不出此下策，在茶楼里订了最大的包间。 “白洋，你可以不用穿这么正式的。”蔡崇文对他的一身打扮感到无语，轻抚额头，无奈地说道“：你是面试官，完全可以随意一点。” “那我回去换大布褂子去？”白洋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西装革履，这可是他为自己毕业面试准备的战袍，没想到却被蔡崇文嫌弃的一无是处。 “那你还是穿着。”蔡崇文对白洋在寨子里的打扮更是无语，一个即将成为决定几百甚至上千人命运的老总，居然一点儿都不注重自己的形象，和寨子里的山民没什么区别。 “时间差不多了，让面试人员过来。”蔡崇文看了看时间对着临时客串前台的二丫说道。 二丫就是猎户叔家的丫头，前几天回的寨子，他准备让二丫带着寨子里的小姐妹们，近期前往花城去培训，现在还没出发，正好被抓了壮丁。 二丫在白茫雪山自然风景区做导游，见了不少世面，这点小场面自然应付自如。 二丫迈着袅娜的步子离开包间，白洋立即打趣道“：老蔡，有没有兴趣做我们白家寨的女婿？二丫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人不错，性子也温柔，颜值高。” “去，去，你瞎说什么，二丫可是你妹子，有你这么编排的吗？”蔡崇文推了把白洋，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从白家寨出来的时候，白洋就看到蔡崇文看二丫的眼神就不对，现在正好两个人，想着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怎么不愿意做我的妹夫？”白洋满含笑意地继续调侃道“：你要是和二丫好了，我跟你说你在几个寨子绝对横着走，谁不敢卖你的面子？” “乱点鸳鸯谱。”蔡崇文不耐烦地嘟囔道。 他可是听老太太说过，九个寨子走出去的姑娘个顶个的剽悍，哪个不会两手？ 还不知道家里怎么反对呢？ 两人正说笑着呢，突然听到了二丫的敲门声。 “请进。”两人立即危襟正坐，脸色严肃起来。 面试人刚刚坐好，蔡崇文立即先声夺人地说道“：王远光，毕业于海市交大，金融管理博士学位，从事旅游行业七年，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曾是海市旅游集团的执行副总裁，于三个月前不明原因辞职，我说的对，王先生？” 王远光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公司居然有他的资料，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没错，没想到蔡总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了。” 蔡崇文不置可否，用手指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桌子，一双桃花眼中居然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咄咄逼人地说道“：王先生的条件很好，可以说是旅游行业的香饽饽，不知您为什么放弃了诸多的橄榄枝，跑到西南边陲的一个毫无名气的旅游公司应聘？” “以您的资历来看，在任何一家公司做总裁都绰绰有余。” “没错，你们公司确实没有任何的竞争优势，甚至因为地理位置偏远，还存在着相当的劣势，比如教育，医疗方面，我儿子正在上小学。”王远光承认的自然。“但是，这还得感谢您的宣传资料，是它让我对这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哦？”蔡崇文露出了疑惑地表情。 “白家寨很独特，草海与草原的完美过度，双生瀑布的奇幻，高山园林的独特，宏伟的天主教堂，梦幻的梯田，迷人的峡湾，巍峨的雪山，丰富的动植物资源，湖泊群，瀑布群，简直是自然界的宠儿。” “比香格里拉更像詹姆斯希尔顿笔下的《消失的地平线》，这里极具开发潜力，最重要的，这里是一块完全没有开发的处女地，我做到执行副总裁基本上可以说是能够功成身退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亲手打造一个令世界瞩目的风景名胜，所以我来了。” “条件比你想象的很艰苦，起码我们目前还没有一个固定的办公场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欢迎你。”蔡崇文稍微愣了一下，马上说道。 “为什么不呢。”王远光爽朗地笑了。 “欢迎你加入我们，王总。”蔡崇文立即伸出了修长，白皙的手和他握在一起。 “这是我们董事长，公司的投资人，白洋先生。”蔡崇文笑着引荐道。 “白董，您好。”王远光没想到投资人居然是蔡崇文身边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开始他还以为白洋是辅助蔡崇文招聘的考官之一呢。 “王先生，欢迎你加入我们。”白洋真诚地说道。 “不过，澄清一点，白家寨的教育，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落后，我们有自己的私塾，每一个人都要学习经史子集，在白家寨没有一个文盲，我们的识字率是百分之百的。”白洋突然话锋一转，言辞比较激烈地说道。“王总，有严重的颈椎病。” “您怎么知道？”王远光愣了，他确定和白洋初次见面啊，不会连这个也调查？ 七年时间他从一个毛头小伙子上升到一家大型旅游集团的执行副总裁，其中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颈椎病就是他背后努力的印记。 在海市的时候，他曾多次住院治疗，结果都不是很理想。 “自然是看出来的，可惜我不会治。”白洋耸了耸肩，有些无赖地说道。“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能治，已经治好了多例，在我们这里口碑不错。” “能治？是谁？”王远光激动地说道，近几年可是被自己这脖子给折腾坏了。 “和我们进山寨，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章 招聘工作远没有白洋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蔡崇文许诺报销往返路费，并且报销招聘期间产生的食宿费京海花深的精英们才不会因为他的空头支票来白家寨呢。基本上都是打着面试不成，就去苍山洱海、香格里拉散散心的心态来的，对于白家寨旅游综合开发公司并不是很感兴趣。 白洋和蔡崇文足足面试了五十多人，期间还有王远光帮衬着，这么着还累得够呛呢，但是合格者寥寥无几。各大城市的精英除了几个厌倦了都市生活的，其他的基本上都对他们说了no，来面试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不然往来路费可没人报。还好省内的精英对白家寨很感兴趣，不过他们没有立即表态。 对此白洋也表示理解，滇省是旅游的天堂，各地的旅游公司竞争激烈，造就了大把的就业机会，行业精英们在滇省根本不愁工作的事情，自然要货比三家了。 对此白洋也是很无奈，也只能是静候佳音。 面试的人潮退去，王远光踌躇了一阵，这才说道“：白董，我发现公司的财务部门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能不能推荐一个人？” “咦？”白洋有些狐疑地看着他，公司的财务部门也是要害部门，他和蔡崇文很是谨慎，本着宁缺毋滥的态度遴选人才，前来面试的精英全部否定了，真不知道王远光从哪里来的勇气。 白洋决定还是提醒一下，“王总，你看到了，我们对财务人员的要求很高，这么多求职者，我们还没有发现合适的呢。” “嘿嘿。”王远光笑了。“这个人是我老婆，她是普华永道的资深注册会计师。” “普华永道？好地方啊，怎么好端端的把工作辞了呢。”蔡崇文在国外的时候，与普华永道经常打交道，他们的专业水准令人称道，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蔡总还是单身。”王远光用幽怨地目光看着蔡崇文。 蔡崇文和白洋彼此对望了一眼，忽然有种被人撒狗粮的感觉。不过他还是老实地点点头。 “所以呢，您得体谅我们两地分居的痛苦，我从海市千里迢迢来到滇西北，我老婆自然要夫唱妇随啦。”王远光理所当然地说道。 “好，让她来，只要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她以后就是公司的财务总管，即使不合格，财务部门的普通职员也应该有她的一席之地的。”蔡崇文还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力啊。 至此，第一轮招聘工作也进入了尾声，白家寨旅游综合开发公司的班底成员初具雏形。 “王总，您不回家吗？”白洋没想到王远光没有回家打点行装，却和他们一起回了白家寨。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再多的介绍，也仅仅是停留在纸面上，我想看看白家寨。”王远光两只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白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叫来两辆出租车，公司里没有专车，可真是硬伤啊。 王远光看着眼前的出租车有些发愣，心里却在不断地咆哮，怕不是自己进了一个传销公司，怎么一个堂堂的大公司连车都买不起。 “呵呵。”白洋那个尴尬啊，关于买车的事情，蔡崇文提了几次，都以酒店没建好，不方便为由驳回了，没想到今天要栽到这里呀。“目前，公司还没停车的地方，所以还没有购买车辆，不过国庆之前就能到位。” 王远光四下里打探，并没有发现警察在这里路过，白洋催得又紧，他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两句，只好上了出租车。 一个多小时的行程，让王远光受尽了煎熬。 “王总，咱们到了。”白洋和王远光坐在车里那个尴尬，一路无话，不知为什么他还像防贼一样紧盯着自己。 王远光下车，才发现周围鸟无人烟，面对的是一处巨大的垭口，因为山峦的堆叠与妥协，在澜沧江边收缩成马鞍形平坦的空地。两边是高大的山峦，是碧罗雪山和云岭撞击的结果。垭口内靠近澜沧江的地方正在紧张有序的施工，一座四层高的大楼已经初具雏形，场面有些凌乱。 “这就是公司在建的酒店，停车场也会修在这里，我曾经说过，任何机动车都不允许通过白家寨大桥，所以公司迟迟没有购进汽车。”白洋指着施工现场解释道。 不允许过桥？这是什么规定，王远光也不好问得太仔细，他有些担忧地说道“:白家寨咱们怎么走呢，白董。” 他从白家寨的宣传册上了解到，穿过白家寨大桥，还要走上十几里路呢。 “没关系，有车，只是要委屈王总了。”白洋指着白家寨大桥边上正在卸车的几辆货车说道。“我们可以搭乘牛车回去。” 王远光顺着白洋的指点，果然看到了正在装货的牛车。只是牛车上装满了类似化肥的东西，难道要坐在那上面？他的脸上有些难看。 “这能行？” “没办法，这是目前山寨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了，最近山寨里人手紧张，没办法准备专车，只能将就了。”反正白家寨也就这样子了，缺少他王远光，也有人能顶上，到最后白洋解释地越来越顺当。 王远光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正好，我还没做过牛车呢，今天正好体验一下。” 他就是奔着白家寨来打拼一番事业的，自然不会临阵退缩，人家董事长和总经理都做牛车，难道自己要与众不同不成？ “小争，怎么样？”白洋走过去，一拍白争的肩膀，笑着关心道。 “啊，十八叔你们回来啦。”白争看到白洋等人就是一阵惊喜，忙不迭地停下手上的活计，高兴地说道“：这是最后一车，其他的都运上梯田了，明天就可以给水稻、小米追肥了。” “那就加把劲，抓紧时间追肥，争取秋天能够大丰收。”白洋点点头，鼓励道。 “十八叔，这还用你说嘛，咱们寨子都是什么人？您心里还不清楚吗。”白争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道。 “呵呵。”白洋满意地笑了笑，然后询问道“：还有车吗，把我们几个送回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晕车 白争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人，而且是生面孔，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十八叔，大家都在回寨子的途中，要不我让二十五叔弄来一辆？” “算了，那样太麻烦，我们就跟着你的车走。”十几里的路程，往返要多久？白洋制止了白争，他回过头来对王远光说道“：王总，咱们就做这辆牛车回去怎么样？” 王远光看得有些为难，倒不是他不想做，牛车上摆满了装肥料的袋子，堆得高高的，这爬上去怎么做啊。他自小在城市里长大，乡村的事情他还真没经历过，没遮没挡的，滚下去怎么办，现在上了贼船，总不能说不。 “那个，白董，怎么上去啊。”王远光在牛车旁边比划了一下，满脸懵逼地问道。 “玩儿过攀岩，爬上去，抓住绳子就可以了。”白洋指了指牛车前边给白争留下的驾驶位置，轻松地说道。 爬上去？不止王远光，就是在一旁观望的蔡崇文脸上也绿了，他喵的，这是在开玩笑。 王远光心头一阵苦笑，望着满车的肥料，他真有些后悔了，他不过面试一个主管旅游的副总，用得着这么大场面折腾吗？估计首富先生都舍不得。 怎么办？上呗。 登上牛车，双手用力扒着肥料袋子，脚下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身子一点一点儿地向上挪，白洋在下边帮忙托着他的身体，王远光这才艰难地爬上顶部，然后趴在肥料袋子上面，喘了好一会儿，这才翻身坐起来。 唉，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向下扫了一眼。 卧槽，他感觉自己悬在半空中，随时要栽下去一样，吓得他死死地抓住固定肥料的绳索，不敢撒开。 “王总，没事的，放松、放松。”白洋见王远光紧张地样子，有点儿好笑。 “我，我没事。”王远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阴影有多大了。 “老蔡，上去。”白洋冲着蔡崇文招了招手。 果然不愧是大海龟，关键时刻真不含糊，顺着肥料袋子，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新奇地朝下望了望，视线很窄，与地面的距离无形之中增高了不少，几乎呈九十度角，向四周望去，视野变得很开阔，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二丫，咱们上去，你照顾好老蔡。”白洋冲着二丫点了点头，轻轻一纵就到了肥料顶部，分别坐在两人的身边。 “武，武林高手？”王远光张大了嘴巴看着白洋，又回头望了望为他们引路，毫无存在感的小丫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的思绪如翻江倒海一样。 “呵呵，雕虫小技，让王总见笑了。”白洋淡然地笑了笑。 尼玛，这是雕虫小技？要让外界知道了，白家寨前来拜师的人还不得踏破门槛儿？ 王远光尬笑了几声，双手紧抓着绳索，目光平视前方，不敢移动。 白争看了看车上几人，有些好笑，真不知道十八叔这又是搞得哪一出儿。 “驾。” “咕噜噜”随着车辙声响起，牛车缓慢地穿过白家寨大桥，王远光的心跳得更快了，滚滚的澜沧江水，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咦。”时间不长，王远光发现他们似乎走进了清凉世界，凉爽的山风吹散了些许紧张的气氛，右手边那是连绵不绝的青螺海，左手边是雄壮巍峨的神龙脊，牛车在飞龙脊上宽阔的青石路缓慢前行。 青螺海被茂盛的水草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湖泊，各种水鸟在湖面上翩翩起舞。这里不仅仅是鸟类的天堂，而且长满开花植物，比如一些沙洲上的马鞭草、绿绒蒿，水生的各种莲花，绣线菊，分布在沼泽边缘的杜鹃花，箭竹、岗松、落羽杉点缀期间，王远光不仅仅看到了这里的锦绣，更重要的错落有致，从天空到水面，然后绵延到远处的雪山，所有的空间层层叠叠点缀地让人迷醉。 不同于其他的草海辽远壮美，这里不仅仅拥有雄丽，更有江南水乡的温婉气息，如果不是强烈的紫外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里是滇西北，还以为自己又坠入了江南秀气的温柔里。 “白董，没想到这里的风景比宣传册上描述的更美，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在夸大其词呢。”王远光深吸了口清冽的空气，沉醉地说道。 “呵呵，宣传册的照片终究是有局限性的，那些仅仅代表了白家寨的冰山一角。”每一个来到白家寨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被这里迷醉，也只有寨子里的人能够做到熟视无睹。 王远光深以为然。 拍了拍身下的肥料，白洋突然说道“：王总，咱们先不进寨，跟着牛车去梯田看看怎么样？” “好啊。”王远光欣然答应。 从事旅游工作这么多年，他从未听说过滇西北存在梯田，但蔡崇文设计的宣传册却打破了他固有的印象，梯田不仅仅是滇西北的古老存在，而且比紫鹊界、比元阳、比龙脊更加的壮美，与脚下溪流中圩田的相互映衬，水田与旱田的强烈反差，带来的不仅仅是灵心上的冲击，中国古老智慧更为之震撼。 即使白洋没有邀请，他也希望去看看这片滇西北的奇迹。 “白争，直接去梯田，寨子就先不用去了。”白洋见王远光答应下来，立即冲下边喊道。“速度快点儿，不然天黑之前回不了寨子了。” “好嘞，你们坐稳了啊。”白争兴奋地朝着大水牛挥了一鞭子。 牛车一阵摇晃，吓得王远光几乎要趴在肥料上，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他幽怨地看着白洋。 白洋忽然感觉到身边传来一股怨气，他转身正迎上王远光的目光，吓得他一缩脖子。尴尬地说道“：山路有些不好走，您抓稳了就没事了，摔不下去。” 摔不下去，摔不下去，王远光真想摔他一脸，随着牛车的晃动，王远光感觉头晕乎乎的。 卧槽，晕车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青石路终究没有柏油马路来得平整，王远光趴在肥料袋子上，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对他充满了深深的恶意，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狼狈过，精心准备的西装早就褶皱的不成样子了。双手死死的拽着绳索，两只脚紧扣肥料袋子，滴滴答答的汗水打湿了鬓角，为了保持自己的稳定，一张油乎乎的大脸紧贴着肥料袋子，发酵够散发出来的粪香味，有点儿令人作呕，但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身侧就是山涧啊。 随着白争的加速，牛车上面起伏不定，左右摇摆，王远光死的心都有了，脑袋晕乎乎的说不出来，他恨不得用绳索将自己捆在车上，才有安全感，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艘在海上遇到风暴的小舢板，随时都有可能倾覆；闭上眼睛，胃部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油然而生，肠胃里整个是地覆天翻。 王远光估计自己是在非机动车上晕车的第一人。 煎熬、进退不得。 撒欢儿的牛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颠簸戛然而止。 王远光软塌塌地趴在车上，懒得动弹，轻微的高反，让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因为呼吸节奏的骤然加快带走了肺部大量的水分，感觉胸膛在燃烧一样。 白洋见王远光狼狈的模样，恶趣味带来的欢乐，让他的嘴角都上扬了几分，不过言语间却是满满的关心，“王总，是不是感觉不舒服，山里的路就是有些颠簸，你得慢慢习惯啊。” 王远光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暗骂，你奶奶个腿儿的，知道路不好走，还让人加快速度，你纯粹是想整我，他对白洋的恶意ax。 “王总，准备坐车上山吗？”白洋的声音简直就像恶魔在低吟，刺激地他的脑袋都要爆了。 上山？这不是废话吗，难道要爬上去？王远光哼哼唧唧地赖在肥料袋子上就是不动。 “哥，你这是干什么呢，你没看到王总的脸色都变了吗，怎么还要折腾？”二丫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埋怨道。 “是啊，是啊，白洋咱们就在这儿下车，上山我可受不了了，我浑身肌肉都僵硬了。”蔡崇文赶紧附和道，虽然他不晕车、也不恐高，但这一路上左摇右晃的，实在难受。 “可是，王总想啊。”白洋戏谑地看着身边和死狗差不了多少的王远光。 听到三人的对话，王远光意识到上山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情，突然间他拥有了拯救世界的力量，他挣扎着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白董，咱们、咱们下车。” “那好，走你。”白洋一把抓住王远光的后腰，腾身而起。 王远光感觉自己好像腾云驾雾一样，积攒起来的力气，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任凭白洋将自己摆上十八样姿势。 还好白洋的恶趣味暂告一段落，将他轻轻地放在了一块干净的青石上，让他倚着身旁的古松休憩。 “二丫，药师叔现在应该在山上，你去向他要点儿水来，就说有人高原反应了。”白洋指着树下，脸色苍白，又油又腻的中年大叔王远光，嘴角上洋溢着幸灾乐祸。 他知道王远光之所以这样，主要还是高原反应，让白争加速前进除了心里的恶趣味，还有就是尽快地找到药师叔，向他索要红景天。 红景天是一味作用广泛的中草药，能够护肤美容，甚至食用，不过最重要的是它能够清肺补气，益智养心，是缓解高原反应的良药。 为什么白洋舍近求远，提议观赏一下梯田的景致？他笃定药师叔就在这里，今天是运送肥料上山的日子，他一定会看看这《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的丹方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他和杨三爷是九个寨子的奇人，到了他们的境界，调理人体阴阳和调理天地阴阳变化是相通的，他肯定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观察水稻和小米的变化受到启发，让自己的医术、药理更上一层楼。 “哦。”二丫答应一声，乖乖地上了山。 见二丫离开，白洋笑着说道“：王总，你这肺部功能可不怎么好，小小的紧张就能造成高原反应，你的肺可真得好好休养，烟就戒了。” “嗯？”王远光好不容易缓上来一口气，心里不住地嘀咕道，难道他不是为了戏弄自己？ “王总，前几年肺部受过伤。”白洋继续说道。 “白董，您怎么知道？”不只是王远光，就是蔡崇文也是惊讶地看着他，白家寨的人也太神奇了，不仅个个是武林高手，精通传统国学，没想到现在还精通医理。 白洋谦虚地摆摆手，“我不过是粗通医理而已，小时候耳闻目染，学到一点儿，不过我们寨子的药师叔可是医道大高手，各种疾病拿捏地举重若轻，有他在不管你得了什么病，都能药到病除。” “白董说得没错，几年前我的胸部受过很严重的内伤，同时我换上了急性肺炎，虽然治疗的很及时，最后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在海市找中医调理也不是很理想。”王远光一脸缅怀地说道，似乎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峥嵘岁月。“最近咳嗽加重了，医院里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我爱人让我辞了工作，出来散散心，正好赶上蔡总招聘，所以来凑凑热闹。” “大兄弟，你来凑热闹，那就对啦。”正说话间，从山上走下来一位目光炯炯的中年汉子，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声荡漾。 “药师叔。”白洋赶紧迎上去，他没想到药师叔居然亲自下来了，本来他是叫二丫拿一颗补气丹的。 “你小子，也是够大胆的，难道没看出他的肺腑是被八卦掌阴毒的气劲伤的吗。”药师叔走到白洋身前训斥道。“要不是我正好过来，非得出人命不可。” 八卦掌？白洋不禁瞪大了眼睛，王远光可是普通人啊，怎么会有八卦掌高手随便对一个普通人用重手法呢，他看向王远光的眼神瞬间变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远光脸色更加的苍白，倚着古松，苦笑着说道“:就是一出豪门狗血而已，当年我还只是一名公司的小职员。” 带着几分沉思，王远光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最后总结道“：如果不是当时人多，我爱人又是刚烈性子，咱们今天可能就见不到面了。” “那后来呢。”白洋询问道。 “后来，后来还能怎么着。”王远光痛苦地说道“：我们不过是他恰逢其会而已，早就将我们这种小人物忘记了。” “呵呵。”白洋冷冷一笑，“我看不是将你们忘了，而是早就将你当成死人了，不过你很幸运，遇到好人了，你的病找过中医调理过。” 王远光老实地点点头。 “那名中医虽然帮不了你什么忙，但还算是有一颗侠骨丹心，他在药方了加了足足一棵野山参，才让你钓命钓到现在。”药师叔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笃定地说道。 “不可能。”王远光吃惊地看着药师叔。“当时抓的药并不贵啊。” “所以小洋才说说他有一颗侠骨丹心啊。”药师叔走到王远光近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到处一粒褐色的丹丸，示意他吃下去，这才继续说道“：你能来到白家寨，说明你福缘深厚，咱们也是有缘，不然晚上那么一个星期，你这条命大罗神仙也难救。” 药师叔见他露出疑惑的表情，继续解释道“：知道你为什么最近咳嗽不断，但检查不出毛病吗？” 王远光老实地摇了摇头。 药师叔将他的手腕叼住，号了号脉。“那是因为你的肺部器官虽然看上去与正常一般无二，但是大部分都已经坏死了，剩下的肺脏超负荷运转，更是加速了你的肺部坏死，又因为你不顾身体登上高原，你这病不出三天就没治了。” 三天？王远光傻呆呆地看着药师叔，没想到他的大好年华，居然只有三天的寿命，他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白洋，哀求道“：白董，看来我不能在您的手下干了，您能不能将我送回海市，这几天我想和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在一起，在一起度过这最后的时光。” “最后的时光？王总你是不是傻了。”白洋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难道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都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吗，咱能不能不这么煽情啊。“药师叔，刚刚可是说了，能治好啊。” 治好？我还能拯救一下？王远光目光灼灼地盯着白洋，寄托了他所有的希望，能不死，谁想去死啊。 “放心，大兄弟，你还有得救。”药师叔从容地说道。 “谢谢，谢谢，大夫。”王远光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大夫，需要用什么好药，什么进口药都行，我在海市薄有资产。” “不用钱，谁让你是小洋的朋友呢。”药师叔笑着说道。“不过你身边必须有照顾你的人啊，治疗期间你会非常虚弱。” “不要钱？”王远光有愣住了。他第一次听说看病不要钱的，要知道他在海市的时候，为了治病，前前后后可是花了几十万了，这还是没治好。 “王总，你也别有太多的心里负担，这算是咱们公司的一项福利。”白洋鼓励地说道“：只要你在白家寨干一天，就享受这样的待遇，你看怎么样？” 接着白洋从蔡崇文的公文包里将他们签署的合同在他眼前晃了晃，“王总，这可是你白纸黑字签的合同，你现在属于白家寨的员工，自然享受这样的待遇。” “白董，我···”王远光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救命之恩，他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啊。 白洋打断他的话，“王总，你还是先给家里人打电话，说实话我们寨子里可没有人能照顾你。” “好，好，我打。”王远光激动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老婆，你辞个职。” 辞个职？几个人差点儿没被王远光的话给呛着。 “辞职？辞职谁养你啊。”很快王远光的手机里传出一阵咆哮声，几个人听得真真的。 得嘞，白洋冲着两个人使了眼色，别在这儿听人家的隐私啦。 几个人来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小洋，你还别说，这《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的丹方还真的挺神奇的，不过你是从哪里找来的那么多望月砂、五灵脂什么的，你不会将全国药都的药都搬空了。”药师叔在山上看了配置好的肥料，他也曾经看过大部分丹方，一些涉及到粪便的中药，用量可不小，没想到白洋居然凑齐了。 “呵呵，这可是我的商业机密，不可说，不可说。”白洋故作神秘的打着马虎眼，难道要告诉他们自己有一个系统商城吗？ “你呀，你这小子。”药师叔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这幅表情，哪里还不知道这件事需要保密啊。“我不问，但是你得给我搞点儿，望月砂、五灵脂什么的，我这里存货不多了。” “怎么，药师叔你想研究丹方？那我明天把丹方给您送过去。” “用不着，用不着，刚刚在山上受到了点儿启发，想要深入研究一下。”说着药师叔还瞄了瞄远处打着电话的王远光。 “小白鼠？药师叔您可真鸡贼的啊。”白洋乐了。 “什么小白鼠？我这是研究治病救人的方子。”药师叔佯怒道，其实他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瞌睡就来了枕头，他哪能放过啊。 “那我就预祝药师叔马到成功了。”白洋也为药师叔赶到高兴，如果成功了，那可是意味着药师叔的医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有什么可恭喜的，只不过稍稍完善一下古方而已。” 药师叔这波逼装的顺溜，他只能在后边喊666了。 古方，什么是古方？现在能够流传下来的方剂，哪一个不是经过历代名医千锤百炼的？核心药方的配伍加减几乎到了该物可改的地步，如今要在药师叔手里，化不可能为可能，这如果公布出去的话，绝对是中医药界的重磅炸弹。 第一百四十四章 贡品？ “白董，今天晚上我老婆就能订机票，明天赶来。”王远光走过来，轻声说道。 药师叔的丹药见效很快，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 “明天我陪你去。”白洋点点头，心里还有些放心不下王远光的身体，转身有征询药师叔的意见。“药师叔，没问题。” “问题不大，只要他能稳定好自己的情绪，问题不大，我的金风丸，能够帮助他镇压三天的伤势。”药师叔想了想觉得有些不放心，又从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白洋，叮嘱道“：这是玉露丸，明天如果有什么变故，让他服上一粒。”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白洋心里不禁啧啧称奇，没想到药师叔骨子里还有文青的闷骚性子。 见左右无事，药师叔飘然而去。 “真高人也。”药师叔虽然穿着与普通山民一般无二，但在王远光眼里一股出尘的味道。 白洋见王远光的气色好了许多，他提议道“：王总，咱们是继续参观梯田还是回白家寨休息呢？” 既然近在咫尺，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王远光感觉身上没有太多的疲态，于是说道“：咱们看一看梯田的风光。” 作为国内旅游行业的老人，相较于蔡崇文来说，他更有发言权。 无论是紫鹊界的奇险雄俊，元阳梯田对自然顺从，还是龙脊梯田顺服自然的伟力，他都见识过，震撼过，不同于他治下的江南水乡，永远飘散着文人气息，那是来自于茫茫荒原的一种自然野性。宣传册中关于白家寨梯田的种种描述，已然让他心生向往，。 “那咱们过去。”白洋自然没有意见。 绕过几株，七八个人都合抱不过来的巨柏，漫山的梯田影影绰绰的，在紫绿芳华中若隐若现，仿佛手执青梅的活泼、娇俏的少女、回首的那一抹嫣然。 奈何山溪阻路，让人不觉怅然。 说是山溪，却有千重万重的流水，溯流而望，山水的上游有无数的小溪在林间穿梭，蜿蜒恣肆在山脚下汇聚而来，每一条山溪汇聚之处总有水车与拦水坝的存在，无数的水车点缀山间，如星罗般繁密，怀抱地势，蜿蜒而曲折，却负重前行，将甘冽的溪水运到梯田的顶端。数道拦水坝横截溪水，斩断了溪流的湍急，形成了数片宽阔的水面，环绕山脚徜徉低回。 水面造成了交通的不便，但如阡陌小路的石桥解决了这一难题，每座石桥或大或小，纤瘦、或修长，霁雨初歇如卧波的长虹，水面上的巨石成了它们的连接之处，四通八达，你无论怎样行走，总能到达对岸，白洋记得小时候，一群小伙伴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石桥上走来走去，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够在不重复的情况下走完所有的石桥，可惜直到他离开白家寨求学的时候都没有人能够成功。 看到水车，王远光满脸的雾水，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灌溉系统。“白董，这些水车是怎么回事？” “呵呵。”白洋满脸的骄傲，指着山上星星点点的水车介绍道“：当然是灌溉山那边的梯田啊。” 山那边？王远光抬头眺望，却是疑惑不减，放眼望去，他可以看到无数的山泉从山上流下来，甚至在孤松、田埂之间飞跃成为无数的瀑布群，他敢肯定山上肯定有泉眼滋润着这一切，呼吸着湿润的空气，结合当地的气候条件，整个白家寨并不像缺少水源的啊，用不着浩大的工程汲水上山。 “山那边是干热河谷。”白洋突然说道。 干热河谷？王远光更加迷茫了。 所谓的干热河谷，是指高温、低湿河谷地带，大多分布于热带或亚热带地区，区域内光热资源丰富，气候炎热少雨，水土流失严重。它的形成是一种由复杂的地理环境和局部小气候综合作用的结果，当这些地区的水汽凝结时，引起热量释放和水汽湿度降低，并使空气温度增加。在地形封闭的局部河谷地段，水分受干热影响而过渡损耗，这里的森林植被难以恢复，缺水使大面积的土地荒芜，河谷坡面的表土大面积丧失，露出大片裸土和裸岩地。主要分布于我国西南岷江、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怒江、澜沧江、南北盘江等江河的河谷坡面。 白家寨正属于澜沧江和怒江流域，出现干热河谷气候也不奇怪。 “王总，你也用不着迷茫，至于为什么，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白洋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王远光一脸郁闷地点点头，好在他也不是什么地理学者，没什么心思追根求源。 溪水澄澈，遨游的鱼儿在斑驳光影间左右穿梭，一丛丛、一簇簇嫩绿的水藻是它们快乐的家园，半透明的虾子懒散的躲在石缝底下假寐，横行霸道的螃蟹正好从那里经过，吓得它弓着身子，骤然一射，闪电般的仓皇逃离。 “咦，白董，你们这里的螃蟹怎么这么大，而且是彩色的。”看到溪水里的螃蟹，王远光立马眼睛挪不开了。 在中华大地上最主要的螃蟹品种就是中华绒螯蟹，大名鼎鼎的阳澄湖大闸蟹，它广泛的分布祖国的中东部，近年来因为饲养的范围进一步加大，全国重要水域的江河、湖泊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显然溪水中的螃蟹不是所谓的中华绒螯蟹，更不是广泛分布在山区的小型的山螃蟹、溪蟹，很可能是一个全新的品种。 “那是锦绣龙蟹，据说是永历皇帝取得名字。”白洋看了眼溪水中耀武扬威的锦绣龙蟹一眼，解释道，很显然身上花里胡哨的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永历皇帝？”王远光脸上一阵懵逼，作为旅游界的老人，是需要掌握一些历史知识的，显然永历皇帝不在他的知识储备之中。 “南明最后一个皇帝，我们白家寨当时有不少物产都是进贡给他专享的，直到他逃入缅甸。”白洋解释道。 “那就是贡品喽。”王远光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 这是噱头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贡品什么的我不知道，不过当年永历皇帝给我们寨子赏了不少东西，不然哪有现在的气象。”白洋指着水面上千姿百态的石桥说道。 雕栏玉砌，非精工巧匠不能为，上面斑驳的印痕是岁月这把杀猪刀留下来的沧桑，这一切都在印证几百年前的历史。 “这锦绣龙蟹，只有这条清露溪和山那面的白露溪以及珠玉河中有，其他地方可看不到。”白洋指着白驹山尽头两溪交汇的地方说道。“要不要尝尝？美味更胜阳澄湖大闸蟹百倍。” 吃？王远光赶紧摇了摇头，好家伙，这可能是白家寨的特有品种，他算是吃蟹界的老饕了，什么阳澄湖、太湖、固城、洞庭湖的大闸蟹，日本北海道的红毛蟹，北太平洋出产的帝王蟹、面包蟹等等，他都吃过，各种形态的螃蟹也见过不少，但锦绣龙蟹，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很可能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吃了，那可真是罪过了。 白洋突然笑了，刚刚提到阳澄湖大闸蟹的时候，王远光不自觉产生的吞咽动作，他可是尽收眼底，于是继续蛊惑道“：没事儿，我们九个寨子吃了几百年了，都没见少，一两只不打紧的。” “真，真的？”王远光下意识地朝白洋看去，舔了舔嘴唇说道“：现在不是吃蟹的好时机。” “我们就是想打打牙祭，你还想怎么着啊。”白洋脸色一黑，坏笑着说道“：王总，你的心思可不纯啊。” “那个，那个什么，咱们还是先看梯田。”王总一马当先，快步走上石桥。 白洋轻轻拉住蔡崇文，指了指王远光走上的石桥说道“：老蔡，等等。” “怎么啦。”蔡崇文有些奇怪。 “知道他走上的石桥是什么桥吗？”白洋忽然神秘地说道。 “就是一座普通的桥啊，我又不是没来过。”蔡崇文懵逼了，不知道白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是你自己来的？”白洋挑了挑眉毛。 “当然不是了，五叔给我做的向导。”蔡崇文理所应当地说道。 他初来乍到，这里山高林密的，几个寨子又在不同的方位，即使顺着青石路都找不全，甚至可能兜圈子，老爷子为他找了向导。 “知道这些桥的典故吗？” 蔡崇文老实地摇了摇头，白家寨太神秘了，他哪能在短时间掌握。 “现在我就教你个乖，这些桥合起来叫八阵桥，是根据武侯诸葛亮的八阵图与十面埋伏阵建的。”白洋得意地说道。 蔡崇文茫然地看着白洋，说的什么飞机，从小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外混迹，国内的一些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的。 “《八阵图》是诸葛亮以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八阵，按遁甲生成，内里奇正相生，循环无端，曾经用石头堆垒，困住陆逊十万精兵；这十面埋伏阵更是韩王韩信得意之作，他正是用这套阵法逼死了楚霸王项羽，他走得正好是伤门，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喽。”白洋说道这里实在是有些幸灾乐祸。 “那你刚刚怎么不提醒他，他可是身体不好啊。”蔡崇文顿时就急了。 “没事？其实里边就和迷宫差不多，不按照既定的路线走，找不到出路而已，咱们先到对岸等他一会儿。”白洋不容分说，拉着蔡崇文上了另一座桥。 很快王远光就发现了不对劲儿，他向四周看了看，白洋和蔡崇文正在对岸向他招收呢，可是自己还在溪水中心打转转呢，他被这一诡异的现象给惊呆了。 可是就是简简单单的几座桥啊，虽然有些繁复，但自己这么大人了，也不至于迷路，他距离对岸不夸张地说，可谓是近在咫尺啊。 王远光不甘心，试着又又走了几座桥，沮丧地发现自己真的在桥上迷路了。 怎么办？看着对岸，老脸臊得通红。 “白董，您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好像迷路了。”王远光能有现在的成就绝不是那种头铁的人，该认怂的时候决不含糊。 “那你在桥上别动。”白洋高声喊道，他也知道玩笑不能开的太过，尤其是王远光这种即将崩溃的身体。 就见白洋似乎很随意地就上了一座桥，然后三拐两拐就到了王远光所在的大花岗岩石上。 “王总，你也太性急了，我们这桥可不普通，不能随意走的。”白洋脸上绷着笑脸，嘴上却一阵埋怨。“我们这桥叫八阵桥，就是根据诸葛亮的八阵图设计的，不知道的根本走不出去。” 王远光脸上骚得更红了，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王总，在后边可要很紧了。”白洋严肃地叮嘱道。 王远光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乖的和小学生一样紧跟在白洋身后。 到了对岸，他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发现了一个奇怪地问题。“白董，您好像不是带着我原路返回的。” 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蔡崇文远了不少，根本不是白洋接应他走的路线。 “不是，告诉你了吗，这是八阵桥，是根据阵法修造的，阵法无时无刻都在变化，自然行走的路线也就不同了。”白洋含糊地解释道。 王远光自然也没有追问，他又有了重大的发现。 白驹山梯田一直延伸到河岸附近，一米多高的田埂完全是用石头堆垒而成的一湾新月，里面的水稻长得正旺盛，遮挡了大部分的水面。田埂就像拦水大坝一样，水满则溢，在他们不远处形成了一个小巧的瀑布，清澈的水流从梯田里流出来。 石头的缝隙中罗汉松，五针松，蓬莱松，小叶黄杨，金钱榕等等长得遒劲瘦硬，牡丹，蔷薇开得正正灿烂，这都不是他奇怪的地方。 堆垒田埂的石头含有大量的角闪石成分，玉化程度相当出色，但是它本身出色的花纹，色彩的斑斓，形成了一幅幅绚丽的五彩、瑰丽的山河图案，无数的石头居然能够组成一整幅《千里江山图》，色彩执着的更胜雨花石三分。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田埂画卷 “这是，这是···”王远光突然失声叫道“：《千里江山图》？” 宛如新月的田埂上布满了青绿色的线条，恰恰描摹地就是故宫博物院十大传世名画之一的《千里江山图》，他敢用自己一生的名誉作为赌注，田埂上的石头堆垒而成的画卷，绝对是《千里江山图》，在京都求学的时候，他曾有幸目睹《千里江山图》的真容，气势磅礴，又有山野气息的恬淡，几株苍松翠柏在石缝中挣扎而出，却让画卷有了阴阳变化，明暗舒卷，奇崛、险峻又儒雅自然，天真活泼奔放而来。 “咦？王总对国画也有研究？”白洋诧异地望着王远光，要知道现在追逐西化、追逐现代的人越来越多，传统文化排斥的厉害，甚至有人连女娲补天、女娲造人的广泛流传的传统神话故事都不甚了解，反而疯狂的迷恋哈利波特。 “曾经在故宫博物院里见过。”王远光追忆着往昔的峥嵘岁月。 “呵呵，王总，这里不仅仅有《千里江山图》，还有《女史箴图》、《步辇图》，白家寨的老祖宗用双手一点一点儿堆垒了古代的所有名画，甚至你在李家寨的梯田上还能见到国外的名画。”白洋早就对田埂上的名画免疫了。 “还有？”王远光简直要疯了，他不知道白家寨有多少疯子，能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你们就是种地的山民啊。 王远光激动地绕过这块新月形的田埂，果然在马鞍形的田埂上依然有画，那是唐伯虎的《百鸟朝凤》，再转是张择端的《清明山河图》，在山脚下王远光激动地足足转了半个小时，每一块田埂都不相同，形神兼备，不知道还以为是古代名家穿越时空的羁绊，来到白家寨，亲自挥笔而就的呢。 本来王远光是不知道的，可谁让他有一个酷爱书画的老泰山呢。 我的天啊，他紧捂着心脏，抬头望了望绵延不绝的梯田，如果真如白洋所说的那样，这里不得不说是一个伟大的奇迹，菲律宾的科迪勒拉山水稻梯田就是为了防止水土流失，当地土着用石头堆垒而成的，可是比起白家寨的白驹山梯田那算什么？说什么‘世界第八大奇迹’，第八大笑话。 罗汉松、金钱榕、地柏、黑松等等，在田埂上栽培的疏密相间，不仅仅与画相得益彰，而且寓情于景，出落得奔放自然，首尾相应，奇正相生，进退有法，聚散合度，令行禁止，和谐统一。而又在和谐中生变化，形聚而不塞，势放而不乱。牝牡其相衔，脉络其相注。 在王远光的眼里，这不是为了防止水土流失，特意与花花草草混栽加固田埂的，每一株都是自然雅致的盆景，既独立又相互呼应，千翠叠影，万芳舒艳。只是可惜的是，因为管理的不善，原有的优美造型已经凌乱了许多。 “白总，你们寨子的人简直就是疯子，这骨子里的士大夫情怀得有多重啊。”王远光不由得感叹道。 “疯子？”白洋摇了摇头，指着白驹山梯田说道“：王总，这锅我们白家寨可不背，这是当年永历皇帝朱由榔发动了二十万民夫以及从京都带来的将作监修造的，就因为有人告诉他这样种出来的粮食比较美味。” 怎么又是他？王远光心里又惊又疑，“他当时还有心思享乐？” “这假不了，我们白家寨还有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呢。” 得嘞，这信息量也太大了。 王远光狼狈地向山上走去，清幽曲折的小路埋藏在苍松下、群芳里、田埂上，不得不说白驹山梯田实在是太美了，美的惊艳。 仰观白驹山梯田，就仿佛惊涛拍岸，卷起的千堆雪浪，层层叠叠的繁花，造型各异的绿树，烟萝藤蔓相映成趣，却将翠意欲滴遮挡的严严实实，整座白驹山仿佛天上的宫娥不小心抖落的锦缎，红的艳，粉的媚，黄色雍容，绿意清雅，直到白驹山的雪线戛然而止，连绵的山顶，仿佛镶嵌在锦缎上的无暇美玉。 俯瞰梯田如潮水般涨起，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又如娴静优雅的湖水泛起的一圈圈细碎而精巧的涟漪，连绵不绝的粗犷与脉脉不得语的柔媚，相互交织，依山就势生出无穷的变化，绿波粼粼、翠影婆娑，秾艳千重似束，清泉跌宕，鳞浪层层，澄澈见底，此时此刻王远光柔软了一颗‘芳心’。 忽然云雾霭霭，舒卷淡然，自山巅涌来，烟波浩渺，波上寒烟翠，飘然若惊鸿，矫捷如游龙，为梯田之美更增添了几分羞涩。 “白董，如果这样都不能将白家寨发展起来，我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好半天，王远光才从迷醉中清醒，立马和白洋立军令状。 “王总，这才哪到哪啊，梯田不过是白家寨的一部分。”白洋遥指山巅，淡然地说道“：王总，要不要到后山看看，那边的梯田可是与这边截然不同啊。” “算了。”王远光抬头望了望，他们现在不过俯瞰半山梯田，登上绝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可惜他的身体却在告诉他，这里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咱们回去，我感觉还有些高反。” 白洋点点头，他知道王远光身上的伤势刚刚被镇压，不宜太过劳累，于是带着两人，重新选择了一条小径，斜斜的朝着白家寨的方向走去。 山脚正好是白露溪和清路西汇合的地方，短短的一小段，被称为双露溪，约莫有二百米，前边就是蜿蜒绕行白家寨的珠玉河。 跨过石桥，三人沿着双露溪继续前行。 在尽头与珠玉河交汇的地方，大片大片的滩涂、江渚被珠玉河分割的支离破碎，清风习习，绿浪翻滚，点缀河心的是白家寨的圩田，一幅恬淡、自然的模样，如此的小家碧玉正好舒缓梯田美景带来的冲击，王远光觉得一片安宁。 “穿过桥，咱们就能进寨了。”白洋指着前方的两座清秀小山说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九丝春晖 夕阳略沉，三个人沿着盘山道走上山顶，一座气势宏伟的园林，直接惊艳了王远光，可惜他如今已经精疲力尽，微微的高反，很是痛苦，也息了参观的心思。 将王远光安排到了，驴友五人组留下的别院。 “王总，您先休息，我去做饭。”白洋将王远光领到别院，安顿下来之后，笑着与他告别。 做饭？王远光受宠若惊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虽说自己应聘的是主管旅游的副总裁，但终究是一个下属而已，高级打工仔，他却没想到身为董事长，白洋要亲自做饭。 “白董，要不我做？” “你？”白洋上下打量了几眼王远光，倒不是看不起他，只是他的那张风尘仆仆的脸上写满了疲倦，白洋怀疑他会不会倒在厨房里。“王总，我曾经也在海市求学，知道海市的男人个个都是厨艺高手，但是你确信自己的身体能够承受的住吗？” “我？”王远光尴尬地又坐下了。 “好了，咱们来日方长。”白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蔡去给你拿红景天茶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尝尝我们白家寨特有的美食。” 白洋转身去了厨房，发现几只锦绣龙蟹正张牙舞爪地在木盆里横行霸道。这是白洋暗地里吩咐白争送来的，王远光病怏怏地样子，他自然不会特地去清露溪去捉。 吃螃蟹最好在八月份，八月的螃蟹最是肥美，锦绣龙蟹自然也不例外。 今天吃螃蟹，自然要下一番功夫。 九丝春晖，乃是白家寨的独有特色。 据祖先的笔记介绍这道菜与传说当中的九丝汤和文思豆腐有关。 据传说清代乾隆皇帝六下江南，扬州地方官员曾呈上“九丝汤“以“宠媚乾隆“。“九丝汤“系用干丝外加火腿丝、笋丝、银鱼丝、木耳丝、口蘑丝、紫菜丝、蛋皮丝、鸡丝烹调而成。九丝汤就是大煮干丝的前身，因为制作费工费力，太过繁杂，经过历代的名厨的改良、化繁为简，才有了今天的大煮干丝。 九丝春晖制作起来更加的繁杂，最难的就是蟹肉太短无法成丝，白家寨的祖先用几种蛋清经过繁杂的手法调制蟹肉，然后以龙须面的手法抻出来。 所谓九丝乃是火腿丝、笋丝、蟹肉丝、干丝、豆腐丝、六耳丝、九菇丝、鸡丝、莼菜丝，用上好的高汤调制而成，然后点缀小海米，香油。 以蟹肉丝为主，辅以干丝与豆腐丝的刚柔变化。 当然了，因为现在白家寨的资源困境，无法做出更为繁杂的九丝春晖。 ······· 冷吃牛肉、凉拌牛羊杂、三耳黄焖鸡、清炒红苕、酒香草头、九丝春晖···· 丰盛又不失家常的晚宴被白洋端上了餐桌。 老爷子自然是坐在主座，忽然看到白洋端上来的九丝春晖，眼前不由得一亮。“你小子今天居然做了九丝春晖，怪不得今天的饭晚了呢。” “每次让你做，你总是推三阻四的，怪不得你厨子叔说你在吃喝上有天赋，甚至比他还厉害，就是懒。” “这不是今天看到清露溪的锦绣龙蟹新鲜吗，这才起了心思。”白洋苦笑着说道。 九丝春晖的调制繁杂，您老爷子又不是不知道。 “这不是文思豆腐吗？”王远光在海市待了这么多年，那里的饮食习惯又受到淮扬菜的影响居多，对于文思豆腐自然不会陌生，九丝春晖的豆腐丝在上，干丝在下，自然会被误认为是文思豆腐喽。 “呵呵，小王，你这可看错了，这是我们白家寨独有的一道美食，因为制作繁杂，对厨师的技术要求又特别高，不是重要日子是不会做的。”老爷子在一边解释道。“这道菜滑嫩清醇，滋味鲜美，今天你可是有口福了。” 九丝春晖，名字怪雅致的，能让白老爷子推崇，菜品肯定不一般。 在白洋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蔡崇文见王远光休息的差不多了，决定拉着他拜会老爷子，今后他们要在双生园里住上很长的一段时间，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仅仅是闲谈，王远光很快就被老爷子的谈吐折服了，虽然隐居深山，但那种儒雅的气质是掩盖不了的，丰富的国学知识更让人高山仰止。 王远光带着几分期待，用汤匙给自己盛了一点。 鲜、嫩、爽、滑，这四个字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皮层，舒爽的味道迅速传遍全身，虽然看着像文思豆腐或者大煮干丝，但味道却有种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意思，它的味道更醇、更香、更鲜，王远光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形容，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一口九丝春晖给搅合了。 “好吃。”王远光眯着眼睛陶醉道。 他身边不缺少金钱，海市以及海市周边的名楼他都尝试过，没想到却比不过深山中的一口汤，不知道那些名楼的主厨听到自己的评价之后，会不会羞愧的撞死？ “小王，你是有福之人，自然要多吃一点儿。”老爷子笑眯眯地说道。 年纪大了，比谁都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在王远光身上就看到了缘分二字，如果不是他来白家寨，如果不是遇到药师，他这条命就没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至于那位八卦掌高手怎么样，白家寨才不在乎，不说他们已经忘记了王远光，就是还有印象，他只要敢来白家寨，绝对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甚至派人到海市废了他。 “爷爷，厨子叔哪次委屈您了，每次您馋这口儿了，人家厨子叔宁可推掉买卖，也要给你做，甚至有熟悉咱们白家寨的，登门来求您，高抬贵手，成全他们。”白洋闻言有点儿不乐意了，在旁边小声地嘀咕道。 “呵呵，小洋，你还别不服气，我说小王是有福之人，他就是有福之人。”老爷子放下自己的酒杯，似有考校的意思。“我问你，三天之后是什么日子？” 三天之后？白洋一脸的茫然。 “哼，你个惫懒小子，三天之后是六月六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游客到来？ 海市的生活节奏快，一些非着名的传统节日早已消亡，反倒是一些西方的传统节日却是大行其道，除非春节、中秋佳节才会有人将关注的目光投到农历纪年。混迹海市多年，白洋也是经常忽略，现在被爷爷这么一提醒，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儿时的一些记忆变得清晰。 “爷爷，是天贶节，晒经书请姑姑。”白洋这才想起来在白家寨流传的传统节日。 天贶节晒经书，倒还其次，在白家寨自然是请姑姑。以前请姑姑是向周边炫耀寨子的财富，显示娘家人的势力，嫁出去的姑娘不至于在婆家受气；现在请姑姑，是现实寨子的团结以及武力，同样是为了寨子里的姑娘不在婆家受气。不过，寨子里出去的姑娘在婆家都是当家的，所谓的势力、财力、武力不过是附庸而已，最重要的是因为交通不方便，天贶节成了维系亲情的重要纽带。 老爷子点点头，心里很是欣慰，记住寨子里的节日，证明白洋没有忘本。 “爷爷，今年准备简办？”白洋有些疑惑地问道。 在白洋的记忆里，寨里曾经出现过简办的情况，大概是十几年前的事情，滇西北闹了旱灾，整个滇西县除了白家寨这边都不同程度的遭受灾害，他记得大伯他们将寨子里的粮食给多玉镇的两个姑姑送去了不少，天贶节当天只是将寨子里的一些古书拿出来晒晒，然后草草了事。 “简办？”爷爷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责备地说道“：还不是你小子惹出来的事情，村子里的壮劳力全都让你弄上了山，天贶节的食材谁还顾得准备？” 在白家寨天贶节又叫姑娘节，这一天姑娘最大，所有的家务要寨子里的汉子一力承担，传说这一天女人劳动，寨子里半年都不会吉利。 “我和你厨子叔商量了，今年的天贶节在白家寨的广场上举行，到时候九个寨子的姑姑们都请到白家寨来。”爷爷继续说道“：不过这几天你要帮着你厨子叔准备食材。”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白洋拍着胸脯保证道。 自从去了海市，他有好几年都没见过两位姑姑了，尤其是这几次经过多玉镇都没去姑姑那里坐坐，白洋自己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记得小时候跟着叔伯去多玉镇赶集，在多玉镇上学的时候，两位姑姑变着法的给他弄好吃的，还有大部分零用钱，都是姑姑给的。 “那晒书呢，谁准备？”白洋关心地问道。 晾藏书，虽不是最重要的活动，却是白家寨传承下来的根本，每年都必不可少。 “还是由我和你五爷爷主持，私塾的那些小家伙们帮忙，到时候你如果有时间就过来帮忙，好多事情你们年轻人也是时候分担了。”藏书是九个寨子传承的根本，自然要让寨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以及私塾先生主持。 九个寨子同气连枝，更是通过几百年的不断联姻，早就成了铁板一块。据说当年九个族长筚路蓝缕地来到白家寨地界，歃血为盟，共同进退，保护永历皇帝从京都带出来的藏书。 原来九个寨子可不叫什么白家寨、杨家寨的，滇省解放之后为了便于管理，才分为九个寨子，以前叫九宫连环寨的。 “是。”白洋低眉顺眼地点点头。 “爷爷，到时候热不热闹，隆重不隆重？”蔡崇文忽然眼前一亮，激动地问道。 “天贶节在寨子里的重要程度仅次于八月中秋节，你说热不热闹？”老爷子眯着眼睛说道，他很喜欢蔡崇文，年纪轻轻却少有的成熟，踏实、勤奋。 “那真是太好了，后天咱们白家寨入住第一批游客，正好借着机会一炮打响。”蔡崇文激动地说道。 “游客？”白洋一脸的懵逼。“老蔡，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人来得多不多？咱们目前可没有客房，双生园还准备修缮呢，可不能总做公司的客房部。” “切。”蔡崇文不屑地说道“：我才没那么傻，500块一晚就想住双生园，真美的他们，你放心就二十人，地方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家伙，二十人，还真不少，难道前期投放的广告产生效果了？白洋嘴角不觉得浮现出一丝明显的弧度。 蔡崇文正好看在眼里，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人是莫愁介绍来的，据说是与莫愁有合作的一家公司正好组织员工来滇省旅游，莫愁推荐了我们这里。” 莫愁啊，那个傲娇的女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是蔡崇文还是她帮着说和，才同意来白家寨工作的。 白洋怏怏地说道“：白家寨可没有住宿的地方，你答应下来准备让人宿营吗？” “房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是白家寨的仓库，那里被我改造了一番，一次性接待五十人没问题。”蔡崇文胸有成竹地说道。 如今白家寨的旅游，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里？那里太简陋了。存放粮食还可以，可是招待客人也太差强人意点儿了。 “老蔡，存放粮食还行，作为客房也太简陋了，尤其是风格上与咱们寨子的旅游风格不搭啊。”虽然蔡崇文自信满满，可白洋心里没底啊。 仓库是什么地方？五六十年代的产物，同样也遵循了当时的风格，那就是结实耐用，但就美观来说，白洋心里还没有逼数吗。 “呵呵，白董，您这句话可就错了，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很喜欢怀旧，追逐老的事物，他们认为老的事物、质朴的环境能够放慢生活节奏，放松身心，现在大都市里好多极简风格，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老房子不论丑与美，在大城市都很有市场的。”王远光笑着解释道，他知道白洋还不了解这个行业。 “那么说，仓库改装成客房，有得搞？。”白洋没想到王远光也赞同蔡崇文的想法。 “当然有搞头，而且还是大有可为的，没准还能成为咱们白家寨的一个标签呢。”王远光笃定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继续说道“：我是不是可以推迟治疗时间，帮助蔡总接待好游客?” “不用，你在白家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以后千钧重担还等着你呢，我会派出白家寨的最强阵容接待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酸腐的爱情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投入白家寨，白洋在王远光的催促下套上了马车，厚厚的毛毯覆盖在马车之上。此时此刻焦急地他一时间失了礼貌，很显然这不符合他平时注重礼貌、稳重的人设，可是这一刻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起大落之后，他更加珍视自己心爱的妻子。 白洋看到王远光的样子很好笑，那份感情他终究体会不到。 坐在工地上返程的汽车，王远光心里的那份焦躁依旧不减。 “王总，药师叔可嘱咐过，你现在不能过于激动。”白洋从口袋里掏出瓷瓶，倒出一粒玉露丸交给他。 仅仅十几分钟，就打了两通电话，白洋很不放心他的状态。 王远光囫囵地将玉露丸吞下，望着曲折的滇西公路，一双眼睛都失了焦距，对递过来的矿泉水视而不见，好在药师叔的玉露丸入口即化，不然非得噎着。 白洋冲着坐在身旁的段工程师尴尬地笑了下，“段工您别介意，我们王总的老婆今天到滇西县来看他，心情有些激动。” 段工程师和煦地一笑，淡然地说道“理解，可以理解，每次见去见我老婆，我也是这个状态。” 段工程师今年四十多岁，正好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长安交通大学的高材生，专业知识扎实，在建筑行业里来说，也是一位翘楚，各大建筑公司争抢的对象，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选择了滇西县这个偏远县城的一个新兴的小建筑公司，愿意是这里距离他老婆最近。 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得嘞，还未见到那位王总夫人，居然被两个中年老男人喂了狗粮。 单身狗伤不起啊。 司机在山路十八弯的滇西公路上不敢稍有放松，三个大男人在诡异的、尴尬的气氛中安静下来，彼此相望却默默无语。 时光悄然流逝，手机帮助他度过了车上的无聊。 滇西酒店，和滇西茶楼一样老土，却是滇西县城最大的酒店，可能老板是同一个人，才有了这样的恶趣味。 酒店装修的中规中矩，没有跳脱的性格，白洋却看到了几分博大的胸怀，只是这些不是他们关注的目标。 王远光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地穿过酒店的玻璃门，走进一楼大厅，白洋赶紧追了上去。 他走进大厅焦急地扫视着周围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好在早上并不是酒店营业的最佳时刻，很快王远光就在大厅里供人休息的长椅上找到了他的妻子。 “岚熙，岚熙，我在这里。”王远光挥着手大声地招呼自己的妻子，惹得酒店里的人纷纷行注目礼，不过他毫不在乎。 姜岚熙有些心不在焉，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猛然回头，正好和王远光四目相对。 紧跟在身后的白洋也看到了让王远光用尽了书生意气保护的姜岚熙，她悠然起身，一袭白裙仿佛凌波的荷花仙子在光影间绰约着自己优雅的身子，一双眉黛宛如群山之上的新月，双眸剪水，顾盼之间多了几分柔情，朱红一点，道尽了江南水乡的温柔，看上去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岁月静好，送给了她雍容和端庄。 怪不得当年的公子哥会大打出手呢，原来是红颜祸水啊。 “远光？”姜岚熙声音颤巍巍地叫道，昨天她听到他的情况，在家立即坐不住了，将儿子托给公婆照顾，连夜飞到了梨水，坐车又赶到了滇西。 王远光快步走近姜岚熙，宠溺地看着她，然后轻声责备道“：你怎么能走夜路呢，这里是滇省，不比海市，出了危险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啊，所以我跟着旅游团来的。”姜岚熙狡捷地说道，她没有因为他的身体而冲昏头脑，大晚上的租车来滇西，恰巧梨水有一个来自海市的旅行团要来滇西县，这才搭上了顺风车。 姜岚熙摸着王远光有些消瘦的脸庞，心疼地说道“：远光，你瘦了。” 在海市，王远光连续半个月都在咳嗽，各大医院又检查不出毛病，她说不出的心疼，这才让他辞了工作，到处散散心，缓解一下心头的压力，谁想得到，王远光自作主张千里迢迢跑到了滇西北。 更没想到的是，正因为他来到滇西北，才遇到了机缘。 “傻话，咱俩才分开几天？”王远光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你就是瘦了。”姜岚熙娇嗔不已。 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因为都在想你啊。”王远光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让她感受感受他那颗躁动的心脏。 姜岚熙俏脸微红，娇羞不已，她低声说道“：别这样，还有人看着呢。” “没···”王远光猛然刹住了车，他这才想起来白洋还在身边等着呢，回头尴尬地发现白洋躲得远远的。 白洋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爱情的酸臭味，他捂着鼻子，略微嫌弃地调侃道“：王总，现在才想起我啊，旁边是嫂夫人，怎么也不给介绍介绍？” 说话之间，白洋走到两人近前，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白洋，目前在经营一家小小的旅游公司。” 短暂的尴尬之后，姜岚熙也大大方方地回应道“：姜岚熙，谢谢你们对我们家老王的照顾。” 白洋和她轻轻一握，然后霸气地说道“：谁让王总现在是我们白家寨的人呢。” “老王的病能治？”王远光的病情是她最担心的，千里迢迢来到滇西北正是挂念他的病情。 白洋对药师叔的医术相当自信，很从容地说道“：问题不大，只不过治疗过程中会吃些苦头，需要人照顾，可惜我们白家寨现在人手紧张，实在派不出多余的人来。” 稍微顿了顿，白洋继续说道“：如果早几年认识，王总根本不需要承受这么多痛苦。” 姜岚熙在白洋的表情里看到了从容与自信，心情自然激动起来，略微的吴侬软语打着颤说道“：谢谢，谢谢，老王的身体我自己照顾就好。” “听说你们需要财务官，等老王的病情稍有好转，我就回去辞职。” 第一百五十章 好景留人醉 马鞭轻扬，绿树红英间草碧。 浑浊奔涌的澜沧江为白家寨画上了一道与世俗、烟火隔绝的界限，在流水与群山之间，点缀的是最野性、最儒雅的美，粗犷与细腻，轻柔、洒脱却禁不住姜岚熙的吐槽。 斜倚在车帮上的姜岚熙，被和煦的暖风熏陶的有些迷醉，慵慵懒懒，吐气如兰地说道“：白洋，你们的交通工具果然堪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诈骗团伙呢，男的骗到山里做苦力，女的做媳妇。” 熟悉之后，姜岚熙骨子里的潇洒，在谈吐之间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曲曲如蛇的飞龙岭的山脊上行走，白洋丝毫不敢大意，听到姜岚熙的吐槽，脸上不禁浮现出几丝苦笑，头也不回地回应道“：姜姐，我能有什么办法？俗话说得好，有多大盘子，吃多少饭，我宁可让白家寨晚发展几年，也要将主动权放在自己手里，更何况发展太快了对白家寨并不好，梨水和香格里拉的商业化可就在眼前啊，我想将每一步都扎实了，然后再想下一步的发展。” 仅仅一个多小时，姜岚熙用她的豪爽折服了白洋，由嫂夫人变成了姐姐。 姜岚熙慵懒地挪了挪曼妙的身子，让自己更舒服地躺着欣赏美景，惊人的线条若隐若现，让老夫老妻的王远光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冲着王远光妩媚一笑，这才说道“：嗯，做公司最忌好高骛远，那种仗着自己有一手好牌，盲目扩张，最后弄得债台高筑，被银行强制拍卖清算的公司，姐姐在普道永华见得太多了。随着财富的积累，你必须要守住自己的本心，不然你的公司不可能长久啊。” 白洋感动地点点头，然后解释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我们白家寨曾经也是滇西北有名的富户，具体如何，老祖宗早有示下，说不上与时俱进，但稍微变通一下，就是白家寨的金科玉律。” 永历皇帝留下的巨量财富是白家寨建立的基础，之后才有了川滇藏边境茶马古道上的一支劲旅，名震滇西北。直至抗日战争爆发，白家寨的马队才渐渐消亡，白家寨的男儿放下算盘，举起战刀，马踏中原，征战疆场。后来随着白家寨的男儿卸甲归田，他们的传说仅仅在寨子里转悠，没落的白家寨也逐渐在人们的眼中消失，岁月峥嵘，就是滇西北也没有了他们的英雄伟业。 姜岚熙暗暗点头，这白洋果然有大将之风，虽然事业初创，却不骄不躁，有着年轻人少有的沉稳，不像有些人好高骛远，本来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以前的合作伙伴纷纷揭竿而起，高举大旗围剿于他。 她妩媚一笑，“原来是姐姐多心了。” 白洋也知道人家交浅言深，完全是为了自己好，他急忙说道“：姐姐，您哪是多心啊，完全是为了我好，而且您的话完全说到了点子上，我感动还来不及呢，哪能嫌弃姐姐呢。” “哼。”姜岚熙傲娇地冷哼一声，然后嗔道“：你们这些男人啊，都是一些口是心非的动物。” 她慵懒地伸了伸懒腰，然后这才说道“：你马车驾驶地稳当一些，我要休息一下。” 白洋点点头，拽了拽缰绳，让马车走得更平稳一些，一个女人家家的，经过一夜的奔波，除了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最多的还是来自于心灵，白洋敢肯定姜岚熙肯定是在又惊又怕中度过的。 姜岚熙嘴角泛着微笑，一路上的疲惫倒是打击不到她，只是马车外边的景色太美了，身下的毛毯太舒适了，让她有些醺醺然。 晓风娇弱，浅碧鳞鳞，鹤鸣于九皋之上，鱼翔浅底，山间微云淡淡，层云之上更有玉龙十万。幽幽的河水，响彻山谷的叮咚，天光与云影徘徊于静波之上，两岸一团团锦簇，深红浅红都在可爱之间。一大朵可爱的白云从雪山而来，遮掩了强烈的紫外线，一缕缕光影霰射，香尘在光影里绰约身姿。 草海、草原、河流、山峦不是被大片大片的绿色占领，层层叠叠的是群芳争艳，浅碧深红，香雪难坠，姜岚熙斜倚着车帮，看着王远光，星眸流转，满满的春色几乎要溢出来。 王远光吓得浑身一颤，她却回了一脸的媚色。 王远光满脸焦色，蓦然发现，白家寨已经近在眼前。 他眼珠一转，立马有了主意，悄声对姜岚熙神秘地说道“：岚熙，你看翻过这道山梁就是白家寨，不过你要睁大眼睛，马上就有大自然的奇迹呈现，一定不要眨眼哟。” 姜岚熙不禁莞尔，其实她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这春意连绵，自己情不自禁罢了。 王远光的身体也不允许她有想法啊，只是乐于误会丛生，配合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越来越低的山梁，对于奇迹她也是蛮期待。 山梁行尽，“哗啦啦”的流水声首先传入耳际。 是急流？还是险滩？ 姜岚熙正寻思着呢，两座可爱的小山突然跃入眼帘，一远一近两座可爱的凉亭正在崖头屹立着呢，凉亭边上两条白色的水线垂下，原来是瀑布。 国外的尼加拉瓜大瀑布、维多利亚大瀑布的雄浑，国内黄果树瀑布、树正群海的峻秀都留下过她的足迹，可以说任何瀑布在她的面前都能波澜不起。 一颗芳心刚要落下，马车恰好走到山梁的最高点，姜岚熙紧捂着高耸的雪峰，生怕芳心怦然跃出。 水满则溢，珍珠般的流水从崖头跌落，桀骜不驯的孤松从石罅中狰狞地生长，粒粒珍珠坠向软软的松针，却被松针弹得散落半空，惊起一串串飞虹凌空，光波粼粼，似微步生尘。孤松之下却是一泓泓散落的深潭，半山的深潭错落有致，洒落的珍珠，跌出层层涟漪，目光触之，深蓝、浅碧、朱红、轻粉、淡紫···· 似乎积年累月沾染了虹光，每一泓闲潭都有了不同的朱颜。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找对象？ “好美。”姜岚熙捂住自己高耸的雪峰，忍不住的眼波流转。 五色斑斓的池水是由钙华沉积、艳丽藻类，以及沉水植物的分布差异而形成的，她曾经在九寨沟听导游讲过相关的成因，但还是忍不住的迷醉。 长虹饮涧，道道飞虹跌入错落有致的闲潭，潭水斑斓，一下子就变得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姜岚熙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浪漫的都碎了，她紧紧地抱住王远光的胳膊，臻首轻轻搭在尚算宽阔的肩膀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石罅的孤松，溢出闲潭的流水，斑驳的光影，姜岚熙忽然觉得自己傻了，傻乎乎地想到了王维的《山居秋暝》，这分明还未到中午啊，朗朗高空，烈日当头，怎么会是山间的明月呢。潺潺的流水顺着石壁跌落几处飞来的峦崖，澄澈的流水不复娴静，坠入半山的一个巨大的水潭，散落成阑珊的水帘。 绛黄、粉蓝、浅绿、深红，色彩在白浪间、涟漪间流波婉转，色彩不复单一，长虹卧波，雨霁明暝，妖娆的让人目不暇接。 突兀地一条山溪如玉带般环腰而来，湍急的溪水迅速填满了半亩水潭，跌落成大大小小的瀑布群，最宽的有五六十米，最窄的仅仅十几公分，如银河垂空，如丝雨轻柔，跌落层层叠叠的闲潭、水台，玉絮飞花，溅珠结雾。 裂帛般的白瀑，绿玉般的流水，层层叠叠阶梯状的水台绕着水瀑蜿蜓而下，以浅滩或深潭相连，形成了一串辉映太阳光辉的明珠彩带。瀑布最后一级是一处浅滩，清澄平静，坠入珠玉河中，流水细若游丝，如坠楼的落花，缠绵于烟雨之中。珠玉河蜿蜒婉转，顾盼之间绕左侧山峰往西北而行，绕右侧山峰而出缠绵顾盼之间蜿蜒、缓缓东行。 瀑布脚下升起一座巨大的飞虹，将整个瀑布囊括脚下，最惊艳的却是一左一右两座可爱的小山一模一样，从崖头的凉亭与飞瀑一直到瀑布脚下几乎一模一样，在如果在静静的珠玉河上泛舟，你可以看到一瀑双生最惊艳的一面。 姜岚熙从未见过如此奇幻的瀑布，眼波忍不住地迷离，声音慵懒。“白洋，这瀑布叫什么名字？” “这是双生瀑布，在瀑布顶端有双生园。”白洋悠悠地说。 双生瀑布？果然恰如其名。 马车越过石桥，环山而上。 ‘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冈峦之体势。’ 女墙络绎，极目望去曲曲折折间合围了一处偌大的园林，高低错落间无数的花窗，峻柏修竹，或怪石嶙峋，或繁花掩映，几座凉亭或临水、或平地而起、或宛在水中央，有曲桥相连。桂殿兰宫或隐或现，依山而起、临水而居，透过花窗却是惊鸿一瞥。 登临山顶，姜岚熙再次惊艳了。 恍然穿越到了古代。 几座错落的凉亭、潺潺的流水，闲趣的野径。 溪流如阡陌交通一般，将山顶上的建筑群分割的支离破碎，云霭堆积，女墙也是断断续续，如烟渚云洲。双生园的正门两处石狮子分立两处，昂藏雄伟，山风拂过，隐隐有兽吼传来。推开朱漆大门，映入眼帘的一座巨大的影壁，上面是一幅鱼戏莲叶图，雕刻的栩栩如生，影壁周遭采用的是白家寨特产石材，富含角闪石，似玉非玉的麻岩砌成，完美的堆垒成一幅碧海潮生的景象。 看到了双生园，姜岚熙终于明白为什么白洋会说白家寨曾经辉煌过，这妥妥的钟鸣鼎食之家嘛。 正堂，奶奶似乎没有下山，找一些老姐妹比试一下绣品，而是在专注一双鞋垫，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这才抬起头来。 白洋赶紧走上前去，“奶奶，今天怎么没出门？” “还不是在等你这个皮猴子？”奶奶嗔怪道。 “等我？”每天奶奶都是早早地出门，踩着饭点儿才回来，甚至留在老姐妹或者侄孙辈儿同龄人家里，打发一个小娃子来园子里通知一下。 “臭老头子什么都不管，就知道看书，要不就是下棋。”今天，没能出门，奶奶心里哪能高兴地起来，这还没说事情，先是抱怨一通自家老头子，这才絮絮叨叨地说道“：你厨子叔，下午让你过去。” 原来是厨子叔那里，他还以为是要紧的事情呢，就是厨子叔不来通知他也要过去帮忙啊，天贶节，当天特别热闹，要准备许多食材，无所事事的白洋自然要被抓壮丁。 白洋暗自舒了口气，把姜岚熙让出来，对奶奶介绍道“：奶奶，这是姜岚熙，最近在咱们园子里要住上一段时间。” 奶奶见到姜岚熙也被惊艳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姑娘今年多大了，有对象没，要不要奶奶给你介绍一个？” 说着奶奶还时不时地瞄着白洋，弄得他满脸黑线。 “奶奶，你别在这里乱点鸳鸯谱了，人家是王总的老婆。”白洋赶紧制止奶奶，还不晓得接下来能蹦出什么话来呢。 奶奶嗔怪地看了眼王远光。 后边的王远光吓得一缩脖子，心里好不郁闷。 “奶奶，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呢，她比我漂亮。”姜岚熙眼珠转了又转，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拉住奶奶的手热情地说道。 “多大了，有对象没。”姜岚熙一句话，立即激起了奶奶的热情。 “还没对象呢，今年刚毕业，奶奶您说二十多的大姑娘还没有对象，这能成吗？”姜岚熙冲着白洋眨巴眨巴眼睛，恶趣味地说道。 “二十多了还没有对象？弄不好就得成老姑娘啊，想当年我十六岁就嫁给了小洋他爷爷，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奶奶闻言也是大点其头，她对白洋没有对象这件事很是不满，现在终于有了倾诉的对象。 “就是，我家那妹子，让全家人都愁坏了。”姜岚熙也是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单身狗伤不起 看到两个女人相见恨晚的架势，白洋赶紧找了理由从厅堂落荒而逃。 蓑衣茶香虾仁、蜜汁火方、软兜长鱼、红烧狮子头、香干马兰头、松鼠桂鱼···· 中午，姜岚熙看到餐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式，眼睛有些湿润，她是地地道道的海市人，自然以清淡为主。她没想到细心的白洋悄悄地为她准备了精致的江南菜系，心里满满的暖意。 她潇洒地在白洋的肩头一拍，满心欢喜地说道”：白洋，不错嘛，看来我没白认你当我弟弟，放心我家那妹子归你了。“ ”我···“白洋差点儿被姜岚熙的话呛死，果然是亲姐姐啊。 站在旁边的王远光那个尴尬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这个婆娘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做事大大咧咧的，尤其是在熟人面前，而且她还自来熟。 中午爷爷不在家，奶奶自然坐在主位上，没想到姜岚熙的做派却得到了她老人家的赞赏，笑眯眯地脸上，皱纹都舒展不少，指着桌上丰盛的美味，和蔼地说道”：闺女，来尝尝小洋的手艺，这孩子没什么本事，就喜欢捣鼓吃的，跟着他厨子叔可是学了不少的本事。“ 看着奶奶夹了一个虾仁，姜岚熙也不再客气，奔着自己喜欢的软兜长鱼就下手了，乌亮闪烁的鳝鱼，莹莹洁白的蒜片，一黑一白，造成强烈的对比，刺激着味蕾，她可是强忍着口腔内唾液的吞咽动作，还好奶奶没有让她失望。 软嫩q弹，蒜香与鱼鲜相互交融，鲜香味道不断地刺激着她的大脑皮层，美丽的大眼睛不禁弯成了天边的细月。细细品味，却比海市的软兜长鱼多了几分醇厚，姜岚熙惊讶非常，没想到在西南边陲还隐藏着这样的手艺。 她好奇地问道”：白洋，你做的软兜长鱼好特别啊，味道不仅仅更加鲜美，而且还多了几分醇美，比海市的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手艺还好。“ ”姜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的软兜长鱼用的最传统的办法，将活长鱼用纱布兜扎，放入带有葱、姜、盐、醋的沸水锅内，氽至鱼身卷曲，口张开时捞出。取其脊肉烹制。不过清水却是用长鱼的骨头熬制的高汤，这样可以更好的激发长鱼的鲜味。“白洋淡淡地说道。 姜岚熙暗暗点头，用长鱼骨头熬制的高汤？这足可以看出这道软兜长鱼是一道功夫菜。这样水准的软兜长鱼，即使是长三角地区的名楼名厨也是凤毛麟角。 ”闺女，要是喜欢，以后让小洋天天做给你吃。“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白洋暗自苦笑，看来奶奶是讹上人家了，心里嘀咕道，你孙子难道就找不到对象吗。 姜岚熙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白洋，心里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嘴上也是没口子的答应，王远光看得嘴角直抽抽。 一顿午饭，吃得白洋是如坐针毡。 ······· 白洋赶着马车，苦笑着对还调戏自己的姜岚熙说道”：姜姐，您快点儿高抬贵手，奶奶年纪大了，总喜欢叨念这些事情。“ 姜岚熙却不吃他那一套，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你不当真，我可是当真了，可怜我的妹子，还没见过男人的面，就被始乱终弃了。“ 白洋觉得自己一阵头大，实在拿姜岚熙没有办法，只好挥着马鞭，闷头赶车。 好在郑家寨距离也不算太远，在白洋催马扬鞭加快速度的情况下，仅仅十几分钟就到了药师叔的篱笆院外，白洋卸下马车，收拾停当之后，带着两人进了院子。 这时候，姜岚熙难得严肃起来，时不时地用担忧的目光看着王远光，不知为什么进了药师叔的院子，她总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像当年去苏州寻访那位隐藏在深巷中的老中医一样，心中不觉忐忑起来。 白洋却没那么多顾忌，在药师叔家里和自己家里没什么区别，他推门就进，走进诊疗室发现药师叔正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呢。 ”药师叔，人带来了，您看着办，厨子叔叫我去帮忙呢。“白洋也没坐下，大大咧咧地说道。 药师叔一抬头正好看到王远光，正是昨天他救治的那位，身边跟着一个气质雍容的女子，眉黛之中含着淡淡的愁绪，不用问应该是家属，是他的妻子。 “大夫，我丈夫的伤势严重吗？”姜岚熙越过白洋，轻声问道。 蛾眉轻蹙，眼波流转，生怕在药师叔嘴里说出不好的消息。 药师叔摇摇头，长长的叹息道“：严重不严重，你还不知道吗？” 姜岚熙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倒退几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药师叔，嘴里不断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张老神医可是说了，最少能够坚持十五年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姜岚熙猛然抓住药师叔的手，激动地祈求道“：大夫，您是不是看错了，您一定是看错了，麻烦您再看看，再看看···” 说着两道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的俏脸，王远光虽然并不高大，也不强壮，当年也不是众多竞争者中出类拔萃的，可就是王远光身上透露出来的安全感，让她迷醉不已。接下来的事情也证明了，他是自己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可是此时此刻，药师叔却偏偏将天给她捅破了。 药师叔慌乱地扯出自己的手，不禁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也不等我把话说完了。” “嗯？”姜岚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吗？老王已经病入膏肓，这次来就是让自己料理后事的。 ”我只是问你当年，他的伤势是不是很严重而已，我又没有说自己不能治啊。“药师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继续说道”：你们找的那个医生医术并不怎么高明，先用老山参吊住他的命，然后用饮鸩止渴的办法镇压住他的伤势，表面看不出来，但却在根子上烂了，大大缩短了老山参的妙用，你们三年没有行过房事了。“ 药师叔猛然爆出一个猛料，臊地姜岚熙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药师叔，您别这么猛行不行，这还有一个未婚人士呢。“白洋在一旁抱怨道，一点儿也不顾及单身狗的感受。 ”滚蛋。“药师叔瞪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药师叔的‘滚蛋’二字简直如同天籁之音，白洋将马鞍子绑好，翻身上马直奔厨子叔家中。 从爷爷嘴里了解到，今年大家的心气儿很高，赤玉流金与火腿的大卖，半年不到，收成比去年一年还要多。留守寨子的人也更加忙碌，但是手中源源不断的钞票，让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挺起了腰杆儿。 不仅仅赤玉流金卖出了好价钱，就是平日里自己加工的火腿也卖出了高价，这一切都归功于白洋回到白家寨之后带来的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每日劳作还有工资可拿，这都是外出打工的好处啊，没想到现在足不出户就已经享受到了。 寨子的传统，自然是见贤思齐。 一个个都不用招呼，主动找上寨老凑钱将这次天贶节办得热热闹闹，现在寨子里的生活好了，可不能让澜沧江对岸看低了去，也让对岸的姑奶奶们在家里掌握更大的话语权，显示寨子的底蕴。 白洋飞马来到厨子叔家，将马拴在一棵树上吃草，自己径直走了进去。 走进院子，他发现不止厨子叔，就是厨子叔的几个学徒都在，大家正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天贶节需要的食材，甚至一些比较麻烦的炮豚、炮牂、开水白菜已经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当中。 白洋走到正在熬制高汤地厨子叔跟前，低声说道“：厨子叔，需要我帮忙吗？” 弯着腰地厨子叔回头正好看到白洋，他高兴地说道“：小洋，你来得正好，这锅高汤就由你你负责熬制了，我还要准备其他地食材。“ 在寨子里若论厨艺除了他，也就是白洋地手艺最好了，可惜白洋志不在此，手下的学徒们勤奋有余，对他也比较尊敬，只是天赋平平，继承了不了他的一身手艺。现在他也在发愁自己的这身手艺传给谁呢？ 吊汤是寨子里做菜的灵魂之一，一般人负责他真不放心，幸好有白洋能够胜任这份工作，不然到时候因为高汤的问题让寨子里准备的盛宴在大小姑奶奶们面前跌份儿，他这张老脸还怎么出去见人？ 白洋点了点头，高汤的调制即繁琐又非常复杂，最关键的火候的把控，火候没有把控好，相同的配方，有时候调制出来的味道会南辕北辙，俗语说得好，‘唱戏的腔，厨子的汤’，可见一锅好的高汤的重要性。 ”用点儿功夫，这是制作开水白菜的高汤。“离开之前，厨子叔不忘嘱咐道。 白洋点点头，他不是第一次打下手帮着厨子叔熬制高汤了，自然知道其中的关窍。 最开始，开水白菜并没有写进寨子里的菜谱之中，是三位老祖宗跟随蔡锷将军入川时，机缘巧合之下救过黄敬临的后人，开水白菜以及一些蓉派川菜也在寨子里流传开来并且发扬光大。 开水白菜的精华在于高汤的熬制，高汤的好坏直接决定了开水白菜的品质，厨子叔自然慎之又慎，尤其是白家寨的高汤与众不同，传承了最传统、最全面的开水白菜同时，又有所创新，那就是蘑菇高汤的运用，以露水菌、驴窝菌、云香信为主，辅以几种珍贵的蘑菇熬制出来的，其中甚至还有毒蘑菇。 如今寨子里能够熬制开水白菜高汤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厨子叔交到白洋手里他才放心。 厨子叔很忙，炮豚、炮牂、酒渍牛肉，他都要精心准备，这是天贶节上必有的食材，每年都是准备一点儿，祭神之后每个寨子最多能分上一只羊羔或者乳猪，最困难的时候，只能小孩和德高望重的老人才能享用。 今年不同，今年足足准备了五十只乳猪和羊羔，牛也准备了十头，足够每桌分上半只，钱完全是大家自发凑的，是厨子叔第一次做这么隆重，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 ”对了，厨子叔要不要弄点儿海鲜？“白洋接过厨子叔手中的活计，突然说道。 白洋知道厨子叔能做海鲜，也会做海鲜，曾经老爹从春城带回来过海鲜，就是厨子叔的手艺，而且滋味超赞。 厨子叔挑了挑眉毛，海鲜食材他接触的少，算是一项不小的挑战，但作为一个厨师来说，难道因为挑战就畏缩不前吗，新的食材，新的挑战，这也是他提高厨艺的机会，要知道以前寨子里的大厨都是做过海鲜食材的。 不过，厨子叔还是担忧地说道”：时间来得及吗？“ ”这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放心绝对来得及。“白洋胸有成竹地说道。 现在的交通日新月异，即使是在世界范围对比，能够比得上中国交通也是凤毛麟角，只要他和李春华打声招呼，航空快运加上冰鲜技术，绝对不会影响品质。 ”那行。“厨子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今年几个寨子起势，大家的心气自然高涨，天贶节又是寨子里赶上的第一个重要的节日，大家怎么庆祝都不过分，他也想卖卖力气，毕竟其中的意义不同嘛。 得到厨子叔的首肯，白洋立即给李春华打了电话。 ”李哥，在吗忙？“电话很快接通了，两个人自然少不了寒暄。 李春华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没好气地回应道“：你说呢。” 他可是大集团公司的老总，虽然一些琐事都有手下人处理，但他那么长时间没有回公司，积累在案头的事务，可以用海量形容，这几天他都是很晚才回家。 白洋闻言自己有些羞赧，现在将事情一股脑儿地都交给了蔡崇文，用大漠豪情地话来说，自己就是游手好闲地寨主，这不现在又成了白家寨的掌勺人。 “呵呵，本来想邀请李哥来我们白家寨庆祝天贶节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白洋有些遗憾地说道。 “天贶节？”李春华皱眉眉头略微思索了几分钟，最后苦笑地说道“：太久没回来了，有些事情必须尽快处理，真去不了了。” “来不了没事，李哥能不能帮我买点儿海鲜送过来，价钱不是问题。”白洋嘴角浮出一丝幸灾乐祸地笑意。 “海鲜？白洋你们要海鲜做什么？”李春华愣了，他知道白家寨不简单，一日三餐都非常考究，可那些都是山里的美味，现在又怎么会和大海产生交集呢。 “天贶宴啊。”白洋理所应当地说道。 “我···”李春华差点儿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心里边带着浓浓的苦涩。 被称之为宴席能普通吗？而且宴席肯定不是白洋主持，是那位传说比他手艺更厉害的厨子叔，白家寨的特色美食在白洋手里已经堪比名厨，更不用说那位神秘的厨子叔了，这让一个老饕来说，情何以堪啊。 “我手里忙着呢，李哥您替我通知一下赖哥，就说我邀请他全家来白家寨做客。”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来客 天贶节的前一天，是与旅游团约定好的日子，九个寨子的寨老组成了一个庞大的牛车队，牛车虽然听上去简陋，但装扮的却不简单，牛背上披着华丽的手工薄毛毯，牛头上挤着大红绸布扎成的红花，牛车被上了几遍桐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大块儿的毛毯铺在车上，各种吉祥的纹饰，竟让牛车有了奢华的感觉。六月份滇西北的紫外线格外强烈，二十几个大男人却站在太阳底下，对着滇西公路望眼欲穿，每每过来一辆客车都是莫名的紧张，手心里都攥出汗来了。白洋招呼曼青躲在树荫底下，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不能晒出了高原红，即使出门的时候涂了厚厚一层的防晒霜。 太阳光很强烈，山峰却很凉爽，这是滇西北典型的特征，坐在树荫里曼青小脸儿晒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此刻的山风却让她感到了一丝丝凉意，不得不从背包里取出一件薄外套披上。 她看着大伯额角留下来的汗，有些心疼，她仰着修长的脖子，拽了拽白洋的衣角，娇蛮的小脸儿上带着几分担忧。”学长，你劝劝大伯他们，这么站在太阳底下会把身体晒坏的。“ 白洋笑着摇了摇头，幽幽地说道”：没用的。“ 大伯这一代人苦了一辈子，对寨子的感情也最为深厚，无论是寨老还是族长对寨子的发展都操碎了心，大伯在多玉镇不止闹了一次，就是为了让镇上多发点儿救济款，让大家的日子宽松一些。甚至私心颇重的李大伯也一样，开会组建旅游公司，他虽然有搅局的嫌疑，但之后白洋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他自己也说了，准备开发寨子的旅游集团许诺给他诸多好处，但是也承诺了寨子的诸多利益，白洋也看到了那些协议，非常优渥，可惜这一切都晚了，寨子要自己甩掉贫困的帽子。 旅游团的到来，寄托了他们太多太多的希望，就像眼前一眼望不到头儿的滇西公路一样，承载了滇西北太多的希望。太阳的毒辣算不得什么，滇西北的汉子还没脆弱到受不得一点点痛苦，远方的客车正载着他们希望而来。 看着脚下太阳照出来的影子，大伯默默地叨念着：快了，快了。 眼前驶过的一辆辆客车却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郑三叔和李大伯原地焦躁地跺了跺脚，眼神时不时地在白洋身上扫过，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最终又咽了回去。 ”来了。“白洋心里默默地说道，慵懒地倚着古松的身子立刻站得笔直，从维西方向驶过来的大巴车正是莫愁的助理小青告诉他的车牌号。 没错就是小青，江城得知莫愁为白家寨介绍了旅游团，为了能够一炮而红，江城特地拜托她目色一个向导。本来她自己想亲自出马的，可惜公司的大大小小的采购还真离不开，小青便自告奋勇，接了这次任务。 ”大伯，车到了。“白洋冲着众人喊道。 到了？众多的寨老们精神一振，各自整理着白洋为他们买的新衣服，争取用自己最好的一面迎接旅游团的到来。 豪华大巴在平坦的滇西公路上行驶的很快，但是很平稳，白洋冲着司机挥了挥手。司机立即放慢速度，在众人身前慢慢停了下来。 小青第一个从豪华大巴上走下来，有些拘谨地走到白洋面前。”白先生，客人们我给你们送到了。“ 她已经知道了白洋和她们家少董的关系。 ”谢谢，谢谢你，小青你一路辛苦了。“白洋感激地说道。 ”没，没关系，都是我应该做的。“小青看到白洋伸过来的手，赶紧和他握了一下，又闪电般地抽了回去，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都。 这时候，带队旅游的副总正从车上走下来，小青赶紧走过去，对着白洋介绍”：白先生，这是少华集团的董事副总经理，赵永坤先生。“ ”您就是寨主。“白洋刚准备走上去，人家赵永坤已经热情地迎了过来。 寨主？白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说实话，这个名字不是赵永坤第一个叫出来，曾经大漠豪情来到的白家寨也是这么叫他，但是他没有在意，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赵永坤赵董也这么叫。 赵永坤自来熟地握住白洋的手，大声地说道”：我是大漠长空先生的忠实粉丝，他的每一份旅行游记我都拜读，这阵子他的帖子都是关于白家寨的帖子，正好借这次机会，带着员工来寨子给寨主捧场来了。“ 经过他这么一解释白洋恍然大悟，然后激动地说道”：赵董，谢谢，谢谢你们的捧场，滇西北的紫外线强烈，咱们回寨子再说好吗。“ 然后指了指旁边的牛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寨子还没有正式对外开业，目前只有牛车进出，条件简陋一些，还请多担待，不过等十一黄金周的时候就大不一样了。“ ”哈哈，白先生，我们还没有体验过牛车呢，今天正好图个新鲜。“赵永坤毫不在意地说道，还很好奇地打量着每一辆牛车。 紧接着，白洋又为赵永坤引荐了曼青、大伯以及寨子里的众多话事人，并告诉他在寨子里旅游期间，有什么需要，每一个人都能够为他处理。 正如赵永坤所说，他们来寨子游玩就是图个新鲜，都是一些日理万机的中高层，借着这次机会来放松的，用什么交通工具无所谓，做牛车正好在路上熟悉寨子里的慢生活。这不一个个都在欢快地选着自己心仪的牛车吗。 白洋看到这里，悬着的心就落下来一大半了。 就在这时候，从远处又驶来一辆豪华大巴，在他们身边慢慢停下来，白洋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鱼肠剑。 没错，就是那把‘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的鱼肠剑，是白洋在白家寨的随身佩剑之一，小巧、勇绝，最适合藏在身上。 ”白老弟，你的惊喜到了。“就在这时候，从豪华大巴上传来一阵爽朗又熟悉地笑声。 白洋不由得一惊。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买船 、·放在腰间的手瞬间放松下来，白洋猛然一回头，发现赖清居然带着一大波人从车上正走下来。心里就不觉得一惊。 他和赵永坤说了声抱歉，赶紧迎上去，震惊地问道“：赖哥，这是怎么回事？” 白洋记得自己只是邀请了赖清一家人来白家寨做客，知道他是自由工作者，工作的时间很松散。没想到他居然给自己带来了一大波人。 “白洋，我可告诉你，我带来的可都是优质客户，有钱的很，都是冲着你们这里的鱼情来的，你可不能让大家失望啊。“说着赖清还向白洋眨了眨眼睛。 土豪啊，我喜欢。 白洋仔细地打量着鱼贯而出的人群，虽然一个个冲锋衣穿在外边，背着包，都是背包客的打扮，但手指上水头十足、绿意盎然的翡翠戒面，或者手腕上一串串海黄或者紫檀的珠子骗不过他的眼睛，白洋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他将赖清拉到一边问道“：赖哥，我邀请你们家人来参加天贶宴，可是临时增加了这么多人，你看这宴席？” 赖清回头看了看自己老婆和儿子，然后对白洋说道“：哎呀，白洋怪哥哥我，没有考虑周到，不过你放心，钱不是问题，我这就和他们说清楚。” 赖清赶紧拉过这次野钓的组织者，将这里情况说了一遍。 组织者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白洋面前说道“：寨主，不知道我们参加天贶宴，需要额外加多少钱？” 他们的组织与其说是钓友协会还不如说是花城企业家俱乐部，钓鱼放松之余还能洽谈生意、联络感情，所以天南海北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可不是单纯的为了钓鱼而钓鱼，更不会为了鱼情而风餐露宿，反而很会享受。 “二十个人，每人两千。”白洋想了想说道。 两千块钱不便宜，但是想到天贶宴的菜单，白洋绝对没客气。 “两千？”组织者略微盘算了一下，就同意了白洋的要求。“两千块钱没问题，不过你必须保证我们物有所值。” “呵呵。”白洋笑了。“你们就会觉得物超所值了。” 他对厨子叔拟定的菜单有信心，单单炮豚、炮牂两样主菜就不是一般般的厨师能够做出来的，更何况在保持几千年的传统的基础中，又大胆创新、烹调之复杂、用料之繁琐，超乎想象。 寒暄之后，众人上了牛车直奔白家寨。 ····· “咦，那里有船？”这次野钓的组织者叫韩枫，他忽然看到了珠玉河上的渔船，示意白洋停下。 “怎么，韩总对渔船感兴趣？”白洋头也不回地问道。 在青螺海附近，珠玉河畔白洋带着人修了一座简易的小码头，并且用碎石在山坡上修了一条盘旋的小路。 “有点儿意思，我们能不能走水路？我听赖先生说过，水路能够直通白家寨的。”韩枫指着水中的渔船说道。 白洋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没问题。” 然后他把大伯的牛车拦下来，将自己的牛车拴在大伯的车上，带着韩枫以及两个钓友沿着弯曲的小径，直接下山。 几个人登上小船，韩枫这才发现渔船与其他地方的渔船大有不同，整体的竹木结构，却不是那种整料或者大料制作的，却是用小块的、异形瘿木、瘿竹用榫卯结构拼接而成，船体用桐油浸泡，典型的宽体乌篷船造型。 或山水、或水波、或花鸟，整只小船完美的构成一幅’渔歌唱晚‘的美丽画卷，看地韩枫忍不住抚摸着船身，嘴里不断地发出赞叹之声。 “韩董，很喜欢？”白洋嘴角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咦？”韩枫站起身来诧异地看着白洋，然后惊讶地问道“：这船你卖？” 不说小船复杂的结构，单说这由瘿木、瘿竹构成的画卷就完全是一幅完美的艺术品，让人赞叹制作者的精巧构思以及艺术水平。 “哈哈。“白洋笑着指着脚下的木船说道”：这艘可是清早期的古董船，你想要也不卖给你。“ ”古董？“韩枫看得眼都直了，他完全没想到脚下这艘船居然是一艘古董船，在船上走动都轻了几分。 这才是真正的土豪啊！ 他总算是长见识了，土豪不是玩收藏、玩游艇、买私人飞机，而是将古董当实用器使用啊。 ”韩董，你别这么看我，你以为我想用啊，主要是这船越用越结实，你当艺术品供起来反倒容易损坏，你看脚下这艘已经历尽几百年的风霜，还和新的一样。”白洋坐在船舱里拍着船身说道。 卧槽，韩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支票簿，大气地说道“：白先生，您说个数，这条船我要了。” 韩枫既喜爱收藏又喜欢钓鱼，这条船简直是完美座驾啊。 “不卖，你出多少钱都不卖，不过你要定做嘛，这不是不可以不考虑。”白洋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看到韩枫失望的表情，他紧接着话锋一转。 能做？韩枫有种峰回路转的感觉。 他紧张地问道“：寨子里有人会做？” “没错，不过一口价八百万，订金先付一半。”白洋想了一下说道。 “九百万？”韩枫倒吸了口冷气，这可不便宜啊，比一件精品明清瓷器还贵。 “韩董，嫌贵？”白洋指着船身说道“：这船身是用柚木、黄金樟瘿木和瘿竹拼接而成，不是大料，完全是异形小料一点点儿的拼接而成，你看看这纹路，有一点儿不自然吗，你看看这用木料花纹组成的画卷已经如何？” “好，我要了。”韩枫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白洋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一点儿都不贵。 “白先生，我们也要。”跟着两人上船的两位钓友，突然说道。 不去钓鱼，这整艘小船完全是一件艺术品，这钱值得。 “可以，两位老板和韩董一样，一年以后来白家寨取货，如果中途想改装，三个月之内可以联系我们，不过改装费两千万。”白洋说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达成协议 两千万改装费？韩枫和他的两位同伴吓得差点儿掉水里。 韩枫和朋友对视了一眼，让自己激动的心情努力平静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白先生，不知道这改装内容是什么？” “舟筏两用，无动力自动划船、平衡系统。”白洋拿起竹篙准备撑船，简单地说了一句。 三人对视一眼，满脸的懵逼，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韩枫一脸无辜地问道”：白先生，您能具体说说吗？“ 白洋轻轻用力，小船轻易地就划到了河中心，看着水波上跳跃着的晶莹的水珠，颇为惆怅地说道”：舟筏两用顾名思义，可以有小船和木筏两种形态，两种形态自由切换，无动力自动划船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们也可以理解为自动挡汽车，至于平衡系统，五级海浪里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平、平安无事？“韩枫咬着牙问道。 ”只要你们能在船里待着，反正船翻不了。“白洋摇了摇头说道。 韩枫直接惊呆了。 他是粤省人，粤省海岸线曲折狭长，在沿海有数量众多的优质沙滩以及雷州半岛西南岸的珊瑚礁，风光秀丽，有着良好的旅游资源，沙滩冲浪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一个项目，韩枫也经常玩儿冲浪运动，五级海浪可以掀起3、4米的大浪，吨位小的渔船都要回港避风，更不用提这种在小河、小溪中捕鱼的舢板了。 ”真的？‘韩枫急急问了一句。“这小船还能下海？” “怎么不能？古代的海船不都是用木头制作的吗，不过你们不能可不能长时间放在海水里泡着啊，毕竟海水有一定的腐蚀性。”白洋赶紧解释了一句。 “呵呵这个我们知道。”韩枫笑了一下说道。“制作加上改装费用是两千九百万是不是？我改了。” 虽然没有见到具体的实物，不过根据白洋的描述，这哪是渔船啊，简直就是神器。 豪华游艇他不是没有，在香港的游艇会他就停泊着两艘不同型号的豪华游艇，可他怎么也玩不出那种悠闲自在的感觉，自从上了白洋的渔船之后，他似乎找到了那种安闲，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订购一艘。 韩枫的两名同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他们是有钱，公司市值几十亿，但那也不全是他们的，他们的身价也不过四五个亿而已，手底下的现金，不过一个亿多点，还真玩不起这么的玩具。 ”好，等咱们到白家寨之后，签署订购协议。“白洋强压着心头的激动，激动地说道。 果然毫无人性啊。 赖哥够朋友，这哪是优质客户，这是土豪金客户啊。 澄澈的河水载着小船溯流而上，船首激荡起一串串白色的浪花，在半空中就化作了晶莹的珍珠，韩枫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珠玉河升腾起来的丝丝清凉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紫外线的爆烈，每日奔波，勾心斗角的心灵被洗涤了一遍，心身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丰富、茂盛的水草摇荡的阳光碎了满了河床，一条条游鱼追逐着水底的阳光，河虾潜伏在水底石头缝内懒散的享受着夏日的温和，偶尔有大鱼经过，受到惊吓的它们纷纷从石缝中弹射而出，寻找下一个栖息地，没想到却成了鱼群的饕餮盛宴。 韩枫按捺不住心头的诱惑，他回头激动地问道”：白先生，这条河中都有些什么鱼？“ ”结鱼、花鲢、船丁子、黄辣丁、鲑鱼、鲤鱼、爬鳅、裂腹鱼····，品种挺多的，而且还有螃蟹、小龙虾，你完全可以试试自己的运气。“白洋稍稍列举了一些生活在珠玉河中的鱼类，这里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澜沧江-湄公河流域，鱼类品种最多的地方。 ”这么多？“韩枫倒吸了口冷气。 他算是钓遍大江南北的人了，但是很少来澜沧江上游垂钓，就是因为这里的品种太单一，选择性小，钓的不舒坦。 ”都是我们祖祖辈辈放养的，鳟鱼和鳕鱼您都能在白家寨钓到。“白洋很佩服老祖宗的先见之明，几百年来可丰富了不少白家寨的渔获。 被白洋这么一说，韩枫就更按捺不住不了，就不准备去自己的渔具。 ”韩董，这里可不是什么钓鱼好地方。“白洋赶紧将韩枫拦住，指着珠玉河以北一眼望不到边的草海说道”：你在这里钓鱼，我保证你一条也钓不上来。“ 韩枫在船头向下看了看，然后又满脸狐疑地看向白洋。 ”这里鱼不少，也能上钩，但这鱼一出水面就不知道是谁的喽。“白洋仰着脖子看了看在天空中盘旋的几只水鸟，幸灾乐祸地说道。 韩枫顺着白洋的目光也向天空望去，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正有几只水鸟在头顶上盘旋，因为距离还有光线的问题，韩枫一时间无法分辨。 ”它们在我们这里叫做盗猎鸟，就是白鹳、白鹤这些大型水鸟都拿它们没有办法，他们本身不会潜水，专门在半空中或者浅水滩截击其他鸟类，如果在这里钓鱼更是它们攻击的目标，我们在这里捉鱼，专门使用鸬鹚，存放鱼的鱼仓或者鱼篓必须加盖。“白洋指着空中的盗猎鸟解释道。 ”那岂不是军舰鸟？“韩枫不禁啧啧称奇。 军舰鸟一般栖息在海岸边树林中，主要以鱼、软体动物和水母为生。它的羽毛没有油，不能沾水，只能是少量捕一些靠近水面的鱼，大部分是凭着高超的飞行技能，从空中截夺其它鸟捕的鱼，主要分布在赤道以北的广大海域。 ”军舰鸟是海鸟啊。“白洋无奈地辩解道。 上学的时候他还曾经找到大学里的鸟类的资深专家咨询过这个问题，可惜没有得到答案，也没有得到重视。 韩枫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是海鸟，在广东沿海偶尔会有军舰鸟的身影掠过，他还知道军舰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韩董，坐稳了，前边的水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丈曲水，顾名思义水宽一丈，水面骤然变窄，这对于上下游都有二十几米宽的珠玉河来说，绝对是一种考验。白洋撑着小船闯进一丈曲水，湍急的流水撞击在船艏上，激起一层层细浪，在半空中化作一串串珠花。 站在船头的韩枫身子一晃荡险些栽到水里，白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下船头，韩枫心有余悸地顺势坐进船舱里，抬头望去，船头正直直地和冲锋舟一样朝岸上冲去，吓得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韩枫忽然有一种晕船的感觉，茫然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在船头已经灵活地一转，撞击着水浪，继续在河道中前行。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河道竟和迷宫一样，几个转折他竟然分辨不出方向。两岸大片大片的茶花、杜鹃仿佛燃烧一样，满眼都是大片的红、大片的紫、大片的黄，山风拂过，顾盼之间尽是千种妩媚，暗香袭来，优雅、娴静，仿佛秦淮河上的万般风情。小船灵活的像游鱼一样在花的海洋里来回穿梭。 “好美。”韩枫由衷地赞叹。 其实，他们来到白家寨并不是为了美景，是被赖清嘴里丰富的鱼情吸引来的。现在看来在画卷中垂钓，一种悠然的意境在心里勃发。 乘风破浪，小船冲出一丈曲水，水面变得宽敞，水流也开始缓慢，三个人忽然有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的感觉，一望无际的是碧绿的原野，点缀着一团团锦绣，天空中的鹰隼不断盘旋巡视，出洞觅食的野兔忽然发现天空上有阴影掠过，在没过身影的茂密草丛中仓皇奔驰，鹰隼裹挟着狂风，从云霄中像箭矢一样射下来，两把钢钩一样的爪子抓住野兔的脊背消失在远处苍茫、巍峨的雪山之中。 坐在船上的韩枫伸长了脖子向雪山的方向望去，激动地问道“：白先生，那是什么？” “看体型可能是金雕、乌雕或者大鵟，太远了看不太清楚。”白洋撑着竹篙摆正船头，特意朝着鹰隼消失的地方望了望。 蓝天、白云、大雪山，头脑里的眩晕感一洗而尽，韩枫沉寂的情绪重新勃发而来，重新准备钓具，准备在澄澈的河水里钓上一竿。没想到小船又是一个迤逦的大转弯压着水线，环绕一处巨大的江渚。 江渚的黄金分割点上，一座十几米的山丘拔地而起，瘦硬矍铄，玲珑清秀，峰峰跌宕，犹如朵朵云彩，上下翻滚，山峰之间更有峡谷丛生，一涧清泉从山顶汩汩冒出，在峡谷曲折变化之间层层起落，小巧的叠瀑洒落，澄澈吐绿，仿佛祖母绿一般，在阳光下明媚流彩。 最高处的山峰如斧劈一般，立壁千仞，飞檐直插云霄，在断崖飞起一座六角凉亭，玲珑通透，俊彩飞扬，复廊在巉岩叠嶂曲折环绕之中若隐若现，牵连山下临水的浅坡，与，迤逦处的六角凉亭遥相呼应，山石野径、复廊有修竹、垂柳、翠柏掩映，曲廊随波，依依有情，遁至江渚边上石栈码头。 三个人直立船头，清风临江，心头的铜臭味都冲淡了不少，韩枫忍不住地沉吟，不禁脱口而出”：跳波亭？” “哈哈。”白洋用竹篙冲着河底一拄，小船停在河心，不禁笑了起来。“没错，那里就是跳波亭。” “咦？”韩枫不禁愣了，不仅是他，就是他的两个同伴也是满脸的狐疑。 白洋指着山上的跳波亭解释道“：这就是这座亭子奇特的地方，不仅仅风光秀丽，而且每一个见到这座亭子的人，不看匾额都能叫出它的名字。” “为什么？” “不知道。”白洋果断地摇了摇头，指着一丈曲水的方向，找了一个比较牵强的理由。“大概是一丈曲水骤然变窄，九曲回肠，水流湍急，水浪跌宕，站在跳波亭上看着气象万千，层层细波翻滚，心领神会，灵光乍现，名字才会脱口而出。” 三个人暗暗摇头，他们现在只是在珠玉河中并没有弃船登亭，哪来的灵光乍现？ 白洋不顾几人的恋恋不舍，竹篙一拄河底，小船环绕江渚继续迤逦。 寨子里已经准备了简单的接风宴，虽然他们走水路，但也不能让大家久等啊。 珠玉河层层曲折，说话之间几个人已经到了双生瀑布，三个人顿时愣了。 “这是双生瀑布？”韩枫指着眼前磅礴、秀丽的两道瀑布，心里震惊地说道。 赖清曾经在钓友圈里发布过关于双生瀑布的照片，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照片哪里比得上这里的万一。珠帘瀑布层层叠叠，两条玉带环腰，大大小小的飞虹，眼前满是五色的斑斓，两座山峰相对而出，却出落得一模一样，飞瀑垂下，跌宕起伏，也是一般无二，壮观、秀丽，不禁心生慨然。 “没错，这就是双生瀑布，寨子里的奇观之一。”白洋点点头，头顶的太阳散发出来的紫外线却愈加猛烈，白洋不得不加快行船的速度。 绕着左边的山峰继续前行，青山绿树的掩映中，却是一片汪洋浩渺的大湖，不论是东西南北风，不论是风力大小，层层细波皆是从湖中心缓缓荡漾，丝毫不起波澜。 “这里是天星湖，相传明正德年间，有一颗天外陨石坠落，经过几百年的积累，才有今天的规模。”白洋指着烟波飘渺的湖水解释道。 天星湖？韩枫点点头，赖清曾经在钓友圈里也介绍过天星湖，他知道这里是一处比较优秀的垂钓点。 “韩大哥，你看这湖水？”韩枫的同伴，突然一阵惊呼。 湖水？湖水怎么啦，韩枫好奇地低下头，但见空碧涵漪涟，天光云影共徘徊，澄澈的湖水满是的美好，湖面上烟波渺渺，又自在惬意，任清风舒卷，心澜飘渺如野，他几乎要沉醉其中了。 等等，清风、涟漪？ 韩枫立即反应过来，这风向似乎与泛起的涟漪的方向相反，他不禁震惊地看着白洋。 “波光是从湖心泛起的，可能是湖底的陨石作祟，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白洋摇了摇头，这本身就是一个迷。 第一百五十八章 入寨 弃船登岸，绕着环山石阶盘旋而上，斜上方的溪水沿着石桥流淌，环山而过。 白洋带着三人来到村委会，发现大家正等着他们呢。 韩枫带着两人急忙走上前去，抱拳拱手说道“：对不起啊，沿途的美景引人入胜，所以在路上耽搁了。” 赵永坤走出来与韩枫几人握了握手，一脸沉醉地说道“：这位先生，您说地一点儿没错，全国各地的风景区，我也去了不少，可是能和白家寨相比的还真是凤毛麟角，我都准备将我们公司的冬季旅游计划安排到这里呢。” “没错。”韩枫眼前一亮，他们每年都会组织员工进行两次旅游呢，虽然白家寨的基础建设有些滞后，但作为旅游目的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等回去，我一定向董事会建议，将两次旅游计划定在白家寨。” 白洋和大伯等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笑脸，开门做生意，自然来白家寨旅游的人越多越好。 蔡崇文这时候越众而出，对着两人说道“：两位老板，咱们先安排住宿，然后我们寨子准备了接风宴，滇西北出了名的紫外线毒辣，咱们照顾一下女士，怎么样？” 两人相视一笑，仅仅简单交谈，就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虽然钓友团都是一些糙爷们，但旅游团里少不了娇滴滴的女士，两人很绅士地抱歉道“：这事儿怨我们，我们的错。” 寨子里的小妹子被白洋送到了花城，蔡崇文只能抓了几个年轻人当壮丁，帮忙安排旅行团和钓友团的住宿问题。 白洋自然带着赖清一家人回双生园。 “嫂子，咱们住的地方在山上，跟我来。”白洋伸手从赖清手里接过行李，指着山顶说道。 “叔叔，是爸爸说的有好多房子的地方吗？”用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牵着赖清的小胖墩，奶声奶气地问道。 白洋俯下身子，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脸，轻声说道”：小宝贝儿，你说得没错，就是有好多房子的地方，喜欢不喜欢？“ 小胖墩仰着头，小眉毛皱得紧紧的，最后学着大人的样子叹息道”：我不知道哎，小龙说他们家房子可大了，可是每天家里就他和妈妈在一起，可冷清了，他说下雨打雷的时候他可害怕了。” “不过，我们家没有那么大房子，不然我陪着妈妈，晚上妈妈也会害怕的。” “有我们小宝贝陪着妈妈，妈妈一点儿也不害怕。”李秀芹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心酸地说道。 赖清闻言心里也不是滋味，看着搂在一起的母子俩，他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仰着头，生生地将泪水又咽了回去。 “赖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野行、旅游是爱好不假，但也得又陪孩子和嫂子的时间啊，这么好的嫂子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白洋趁机数落道。 李秀芹搂着孩子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偷偷地擦了擦眼泪，赶紧站起来说道“：没事，这么多年我们也习惯了，老赖野行、旅游那是他的事业中的一部分，我支持他。” “得嘞。”白洋被喂了一嘴狗粮，还不得不煞有介事地说道“：赖哥，你自己看到了吗，这是多好的嫂子。” “老婆。”赖清抓住李秀芹的手，深情地说道“：老婆，我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以后我一定会多陪你们娘俩的，请你相信我。” “我相信。”李秀芹哽咽着说道，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卧槽，这简直是连环打击啊，白洋一手拿着行李箱，一手抱起小胖墩，对着生无可恋的小家伙儿说道“：宝贝儿，咱俩一起。” “我叫赖清风，请不要叫我宝贝儿，那是我妈妈的专属称呼。”小胖墩早就被两人的狗粮喂习惯了，生无可恋的样子做起来自然驾轻就熟，这不还不忘对白洋吐槽，纠正他的称呼。 “清风就清风，无所谓啦。”小胖墩小大人的样子萌萌哒，可惜白洋腾不出手来，不然非得捏捏他肥嘟嘟的小脸。 走到山顶，迎面正碰到出门的奶奶。 奶奶一见到肉乎乎的小家伙儿就走不动道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满脸喜欢地说道“：这是小赖家的那个小家伙儿，你看胖嘟嘟的多可爱啊，来跟太太走，太太带你吃好吃的去。” 奶奶逗弄着赖清风，准备从白洋的手里接过去。 吓得白洋赶紧挪了挪身子，对奶奶说道“：奶奶，这小家伙儿重着呢。” 小家伙儿闻言一镇生无可恋，低头看了看自己快出游泳圈的肚子，开始愁绪万千。 奶奶喜欢小孩子，虽然没能抱到，可一双眼睛就挪不开了。 这时候，赖清带着嫂夫人从山下正好走上来，看到奶奶立即高兴地紧走几步，大声地叫道“：奶奶，我来看你来了。” 在双生园住着的这段时间，奶奶可没少照顾几人，赖清一直将老太太的好记在心里，虽然分别时间不长，但是看到奶奶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 “哎，小赖来了。”奶奶一大半的心神都在小胖墩身上呢，哪里有心思搭理赖清。 赖清稍稍有些尴尬，发现儿子对老太太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小家伙的重量他是知道的，怎么敢让一个年过耄耋的老人抱呢。 他拉着媳妇的手，走到老太太身边，继续介绍道“：奶奶，这是我媳妇，李秀芹。” 李秀芹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奶奶，这才将老太太的心神给吸引过来。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李秀芹，不由得啧啧称奇“：你看看这闺女长得多好，多水灵。” 说着还嗔怪道“：小赖，你有这么好的媳妇，还老往外跑，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奶奶的不是说你。” “是，是，奶奶，今后我一定会注意的。”赖清能怎么办？忙不迭地点头称是，了解奶奶的过去，他打心里尊重这位老人。 “奶奶，你给赖清做得唐装真漂亮，回家就和我显摆，看得我眼睛也热乎乎的。”李秀芹也不怯场，得意地冲赖清示威，然后很自然地挽住了奶奶的胳膊。 “闺女，你要是喜欢，奶奶给你做一身仕女装。”有人夸赞她的手艺，奶奶打心眼里高兴。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听竹轩 李秀芹不由得大喜，可是想想奶奶为赖清做的那件唐装，她却是安安咋舌，嘴上更是不敢要了。“奶奶，那可不行，衣服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生活在国际化大都市，各种风潮接踵而至，轰轰烈烈的‘汉服运动’在花城也有着愈演愈烈的架势，她虽然是一个全职太太，但不代表她什么也不懂，她一直在引领朋友圈的时尚风向标，汉服她自己就收藏了好几件，自然了解汉服的价格。 “你这闺女，有什么贵不贵重的，我们都是一些乡下老太太的手艺，难得有人喜欢，你不要就是嫌弃我这老婆子的手艺。”奶奶闻言，不禁佯怒道。 “我···”李秀芹有点儿哭笑不得了，奶奶是一个慈祥的老太太，虽然初次见面，还是抱有很大的好感，看到老太太不高兴，她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 赖清那件唐装简直如鸿毛，穿在身上薄无一物，宝蓝色地缠枝莲纹，看上去像云锦，但缠枝莲纹更生动、更立体，有着缂丝的影子，裁剪的十分合身，纯手工缝制，针脚细密，匀称。可能奶奶不了解那一件衣服的价值，李秀芹一直引领时代流行潮流，她不可能不知道。 自己随随便便收下可真不懂事了。 “嫂子，你就收下，这可是我奶奶的一片心意，你那一声奶奶可不是白叫。”白洋看着李秀芹欲拒还迎的态度，哪能还不明白她的顾忌，同时也为她的心性暗暗叫好。 爱美是每一个女性的毕生追求，美丽的首饰，漂亮的衣服、时尚的包包到了她们手里之后，绝对会像貔貅一样只进不出。可是面对漂亮的衣服还能忍住自己心头的欲望，这样的女人可不多见。 “秀芹，收下。”赖清知道白洋和奶奶的脾气，在一旁也劝道。 “谢谢，奶奶。”李秀芹按捺住心里的喜欢，甜甜地说道。 “哎，这才是好闺女。”奶奶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也不打算出门了，跟着白洋他们又回了双生园。 王远光两口子占了之前赖哥他们住的院子，白洋早早地又收拾出来一座跨院。 听竹轩四周临水，有石桥相互勾连，小岛约莫一亩半，厅堂、耳房、复廊、亭台倚山叠势，构成了如意头云纹，有修竹点缀，水中锦鳞团簇，山石耸峙、三眼清泉自由流淌，于石桥下流出，整个大岛又被分割成数座小岛，复廊断续，有石桥勾连，视线越过修竹、漏窗，顺着水声能看到一座玲珑的瀑布从小山上流下。 走进听竹轩，却发现嶙峋山石貌似如意云纹耸立在深潭之中，三眼清泉部分水流汇入深潭，如意小山顶部垂下一帘瀑布，如梦似幻。 “嫂子，你们这几天住在这里怎么样？”站在石桥之上，白洋笑着说道。 李秀芹瞪大了眼睛，指着听竹轩，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白、白洋，你，你是说让我们住在这里？” “怎么？嫂子不愿意。”白洋笑吟吟地看着她，之前赖清来到双生园可不比她镇定多少。 李秀芹摇了摇头，这么雅致的园林，她自然愿意住，只是大家都住在山下，特殊待遇有点不好。“咱们用不着这么麻烦，山下不是有客房吗？” “山下？”白洋笑了，“嫂子，你们是我请来的客人，怎么能住在山下呢。” 赖清在一旁也是劝解，在双生园住惯了，怎么会去仓库改建的临时酒店呢，况且这次来除了参加天贶宴之外，就是专注一些摄影，他准备去参加国际野生动物摄影大奖赛，如果不是丛林遇险，他就已经在滇西北寻找素材了。 “妈妈，这里好漂亮啊，比咱们去的大房子还要漂亮。”赖清风挣扎想从妈妈的怀里出来，可惜没有成功，就嚷嚷着要进去。 李秀芹自然知道小胖墩儿赖清风说得是哪里，前几天两个人和清风的小姨妈去了清晖园一趟，小家伙就嚷着住在人家园子里，而且还要让他老爹买下来。李秀芹听得心里一阵抽抽，买下来？把你老爹、老妈卖了也买不下人家一间房子啊。 在她心里眼前的听竹轩与清晖园相比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放着这么好的园子不住真是怪可惜的，尤其是家里两个人男人同意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说拒绝的话，俏脸微微一红说道“：白洋，嫂子可是承你的情了，等回去一定给你目色一个女朋友回来。” 白洋脸顿时臊地通红，在药师叔那里有一位，没想到眼前还有一位，是不是已婚女士都有当媒婆的潜质啊他，他感觉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肯定得不到安宁，家里还有一位坐镇的老太君呢，尤其是山下的婶子大娘、老嫂子们，如果联合起来，非得暴动不可。 “嫂子，我这不还年轻吗，寨子里的事情还千头万绪呢，我想等干上几年再说。”李秀芹的提议反倒弄得白洋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害羞啦。”李秀芹看着白洋脸红的样子，不禁莞尔。“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事儿你就别管了，都包在嫂子身上。” 得，这还有得寸进尺的，而且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啊。 “那个，嫂子这事儿再说，咱们赶快将东西放下，一起下去，马上欢迎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可不能待在山上不下去啊。”白洋赶紧找了借口说道。 下边不只是欢迎宴会，还有价值四千多万的大买卖等着他呢，钱自然是落袋为安，签署订购合同之后，白洋的心才会安稳下来。 不知赖清是感同身受，受不了自家婆娘的唠叨，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朋友丢到山下，直接和白洋站到了统一战线。 李秀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开始安顿下来，这里是他们最近几天的家。 “白洋，你嫂子这是怎么了？”赖清一阵莫名其妙，尴尬地摸着鼻子问道。 “呵呵，你想不明白自己晚上跪搓板，键盘我们这里没有，搓板可有不少。” 第一百六十章 欢迎宴会非常成功，尤其是和韩枫等人签署的造船项目更是鼓舞了寨老们的士气，寨子里的特制渔船是寨老们的拿手好戏，只是最大的一笔单子让他们有了些许的忐忑，寨子里传承的《公输子》《墨子》不比市面上流传的更多，涉及到机关术的东西更少，李家寨的李大伯虽然有些市侩，但是寨子里的西洋八法、转心螺丝、他最为拿手，但涉及到机关术方面他还真没有把握，最多会制作诸葛连弩和脉门弩而已。 欢迎宴会结束后，自有蔡崇文安排人照顾这些游客，与寨子里的寨老和白洋关系不大。但大家谁都没离开。 “小洋，单子是你接的，你心里有总有个章程。”李大伯首先站起来说道，三只渔船的建造肯定是他主持，尤其是机关渔船的建造他是最为关心的。 “呵呵，李大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您看看这是什么？”白洋将准备好的两摞图纸交给他。 “这是？”李大伯在现今社会来说，在机关术领域也是行家，自然看得懂白洋给他的图纸，还没看两页，他就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李大棒子，你傻啦，快和大伙儿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郑三伯见李大伯拿着图纸发傻，不耐烦地捅了捅他。 “图纸，这是机关术图纸。”李大伯一个激灵从震惊中醒过来，激动地吼道。 有了机关术图纸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最清楚，机关渔船的难题也迎刃而解，以他研究西洋八法、转心螺丝的经验制作起来也不会太难，尤其是他曾经尝试过制作脉门弩。 脉门弩可以说是机关术的一个小小分支，攻击速度、精准度、有效射程比现在的ak47不差分毫。 白洋自得地点点头，李大伯手中的机关术图纸可是他借助系统商城之手亲自设计的，只是最浅显的机关术，但足以惊才绝艳。 “李大伯，机关渔船的事情先别管，你看看我设计的风马牛能不能做出来？”白洋指着其中一摞图纸说道。 风马牛？按着白洋的指点，李大伯立即发现了另一幅图纸比机关渔船还要复杂，最后的形状却是一个牛头马尾的怪物。 李大伯苦笑着将图纸交给伸长脖子的郑三叔，有些羞赧地说道“：小洋，你这是难为你大伯了，机关渔船我尚可以勉强组装，但是你这怪模怪样的风马牛我真是无能为力了。” 寨子里的郑三叔到可以和他一教高低，但是自己如果不行的话，他就更不行了。 “做不出来没事儿，只要你们将零件加工出来就好，上面都有标准。”白洋知道机关术的复杂性，也没想着难为寨子里的一干寨老。 ”行，这没问题，零件加工就交给我们就行，只是组装怎么办？“李大伯为难地说道。 ”组装的事情交给我就行。“白洋自信地说道。 在滇西公路上将赵永坤和韩枫一行人接上牛车的那一刻，系统就为白洋提供了第二种职业—机关师，与农学家不同的是，不需要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任务，关于机关术的知识更是直接灌输，他可以说是世界第一机关大师，估计现在掌握机关术的人全世界也只有一人而已。 ”你？“李大伯诧异地看着白洋。 ”嘿嘿，李大伯，您别这么看着我。“白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我会机关术，上面的图纸就是我画的。“ ”你，你会？“一干寨老瞪大了眼睛瞅着白洋，眼神却飘忽了老远，大伯更是激动地说道”：这么说，寨子里的密库你能打开了？“ ”应该可以。“白洋被寨老们盯得有些发毛，他弱弱地说道”：打开又怎么样？打开了里边的东西又不能动。“ ”怎么不能动？你可以建一座藏书阁啊。“ ”呵呵，有钱吗？“白洋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嘶。“寨老们都倒吸了口冷气，建藏书阁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遗愿，曾经寨子里马帮最兴盛的时候，也是最财大气粗的时候，就想着将书籍取出来，回故地杭州建立藏书阁，可惜寨子里没有人会机关术，加上天平天国起义，西方列强殖民，等等一系列的战乱，这件事被一直拖延至今。 没想到现在有了会机关术的人，却没钱了。 ”小洋，你一定要将藏书阁建设起来，这可是咱们寨子里祖先几百年来的遗愿啊。“大伯拍着白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放心，大伯。“白洋认真地说道”：我不会让密库像貔貅一样，一直吞噬下去的。“ 白洋又继续和寨老们商量了一些关于寨子里出现的一些新问题，就赶回了双生园，因为赖清有事情和他商量。 “赖哥，什么事神神秘秘的？”白洋来到听雨轩，一屁股坐到了赖清的对面。 “白洋，我想请你在天贶节结束后，帮我拍摄山彪子。”赖清咬着牙说道。 他想在国际野生动物摄影大奖赛上获得名次，就要另辟蹊径，据他了解这次的竞争比较激烈，尤其是国外的同行们参赛的作品一个比一个精彩，现在截止日期马上就要到了，赖清心里着急啊。 “不行，绝对不行。”白洋猛然摇头，如今可不是拍摄山彪子的好时机。 “为什么？”赖清一愣，他可是了解到白洋赶跑了山彪子，武力值强悍，他认为有白洋的保驾护航，拍摄工作绝对是十拿九稳。 “山彪子现在可是在交配期，两只山彪子形影不离，它们的狡诈狠辣是出了名的，我根本无法保证你的安全。”白洋摇了摇头，他宁可和驴头狼、过山黄打交道，也不愿意去招惹山彪子。 “可是，这对我很重要。”赖清期待地看着白洋。 “其他的不行吗？”白洋瞪着眼睛问道。 “驴头狼、过山黄都可以的。”赖清愣了愣，赶紧说道。 “赖哥，你太会挑了。”白洋单手扶额，头痛地说道。 第一百六十一章 赖清的请求 “赖哥，看你挑的是什么玩意儿，你就在死亡的红线上疯狂试探。”白洋气呼呼地给自己斟上一杯茶，然后一口气喝了。 “我也没办法啊，这次野生动物摄影师大赛对我很重要。”赖清低头紧盯着手中的茶杯，语调有些低沉，可谁也没看到他面露狰狞的一幕。 “野生动物摄影师大赛？”白洋咋摸了一下滋味，比赛他第一次听说。“难道其他的不行吗，赖哥你怎么老是钟情于猛兽呢？” 赖清摇了摇头说道”：我参加了几届比赛，名次都不太理想，据我一个组委会的朋友透露，这次有我一个对手也参加了比赛，他的作品呼声很高，所以···“ 他没往下说，但白洋知道，也理解，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嘛，更何况是男人，尤其是竞争对手，那就更没有半点儿妥协的必要了，退让更不行。 ”无论多重要我都不会答应你，那太危险了。“白洋坚决地摇了摇头，看到赖清露出失望的表情，紧接着话锋一转。”赖哥，那些猛兽是不能拍摄了，不过白玉犀牛怎么样？“ “白犀牛？”赖清不禁愕然。 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他的知识储存量相当丰富，在中国境内生活的犀牛有三种，分别是印度犀牛、苏门答腊犀牛、爪哇犀牛，可惜在20世纪就已经灭绝。更何况白犀牛只生活在非洲，分为北部白犀牛和南部白犀牛，如今已经成了保护动物，甚至北部白犀牛更是面临着灭绝的尴尬境地。 ”不是白犀牛，是白玉犀牛，浑身甲胄如和田美玉的白玉犀牛。“白洋强调道。 ”有，有吗？“赖清傻眼了，哆哆嗦嗦地说道。 ”有啊，就在犀牛谷，不信我带你去看，那里生活着三十多头呢。“白洋说着就准备起身，带着赖清前往犀牛谷。 ”不，不行。“赖清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顺手将白洋拽着坐下，”我不去拍了。“ 白玉犀牛，听白洋的描述，绝对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犀牛品种，如果自己去拍摄，无论是荣誉还是金钱，都会接踵而来。但是同样的盗猎者也会疯狂的涌入白家寨，对于白玉犀牛来说据对是一场血淋淋的灾难，他不认为白家寨有能力保护那些白玉犀牛。 作为摄影师，这样鲜活的例子太多了，盗猎者、买家会将沿着摄影师提供的寻找猎物，每一届野生动物摄影大奖赛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照片成为他们的线索。 ”咦？“白洋发现赖清神色不对，奇怪地问道”：赖哥，你身体不舒服？“ 赖清摇了摇头，最终意兴阑珊地说道”：算了，我还是在青螺海拍一些白鹤。“ ”不是，赖哥，犀牛谷很好找的。“白洋笑了，他还以为赖清怕道路难走呢。 ”白洋。“赖清忽然抓住他的手，认真地说道”：当哥的求你一件事情。“ ”不是，赖哥您这是怎么啦，要不然我带你去找山彪子？驴头狼、过山黄都行啊。“白洋一时间被正懵逼了。 ”这些我都不拍。“赖清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不仅仅我不能拍，就是你也不能宣传，过山黄啊，驴头狼啦，这些可都是传说中的动物，虽然神农架有，但谁也没有留下实物，你这里可是看到过实物的，如果被一些盗猎者知道后，我拍那些动物以及你们这些寨民都会有危险，那些人都是一些亡命徒。“ ”嗯？“白洋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赖清说得不是没有一点道理，这些事情是不是要上报有关部门？ ”那赖哥，我是不是要上报？“白洋突然问道。 ”上报？“赖清不禁笑了，他指着园子说道“：你难道不想在白家寨住了？” “怎么会，白家寨是我们的根基所在，怎么会不住了呢。”白洋觉得赖清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还上报？”赖清一幅看傻子的表情说道“：现在外界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山彪子、驴头狼的，等你将旅游区搞起来，然后经济达到一定的基数之后再上报也不迟啊，难道你不上报，它们会灭绝吗？等你的经济基数达到一定的地位，有关部门会考虑迁移你们的代价能否承受，甚至会将你们划为保护区的一部分啊，以后你们的生活岂不是美滋滋？” 白洋摸着脑袋说道“：赖哥，你提醒的对啊，我们现在没有能力保护，那就不公布，等有能力了，再公布也不迟，我这就去找大伯商量这件事，关于驴头狼、过山黄之类的猛兽在寨子里封锁消息，谁也不能说。” 赖清附和地点点头，这样做很有必要，如果过分的宣传，招来盗猎者与国际买家那可就不美了。 “赖哥，只是你的拍摄可就泡汤了。”白洋惋惜地说道。 “没事儿，我不是说了吗，我去青螺海去拍白鹤。”赖清勉强笑了笑，如果不是非洲白犀牛，他还联想不了那么多，甚至还会酿成大祸。 “白鹤？”白洋突然笑了，“赖哥，如果你能拍到珍禽聚会，能不能获奖？” “珍禽聚会？”赖清不明白白洋说得是什么。 “嘿嘿，我知道一个湖，每天都会有大批的水鸟汇集到那里，自由嬉戏，只不过时间有些短，而且还要看运气，你拍不拍？”白洋神秘地说道。 “都有什么？”赖清闻言突然来了兴致。 鸟类的聚会是一个不错的题材，当然还要看什么鸟了，如果是麻雀或者鸽子之类的，那就敬谢不敏了，那不过是大众题材。 “各种鹤类、天鹅、白鹳、黑鹳、鸳鸯、各种鸭子。“白洋想了一阵，又有点儿惋惜地说道”：可惜你来的不是时候，如果冬天的话大批的天鹅就会飞回来了，可惜现在只能找到小猫两三只。“ ”在什么地方？“赖清前阵子在白家寨赚了不少地方，似乎没有发现这样的好地方，如果有他自己早就抓拍了，还用得着惦记山彪子吗。 ”星辰湖啊。“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贶节到来 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天贶节的当天，白家寨仿佛变了一副模样，虽然不是什么张灯结彩，但整个寨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红绿绿的绸缎，简直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六月六晒红绿”，这已经是天贶节约定成俗的惯例，据传说与唐僧取经有关，当年高僧玄奘从西天（印度）取佛经回国，过海时，经文被海水浸湿，于六月初六将经文取出晒干，后此日变成吉利的日子。在扬州有个解释，说乾隆皇帝在扬州巡游的路上恰遭大雨，淋湿了外衣，又不好借百姓的衣服替换，只好等待雨过天晴，将湿衣晒干再穿，这一天正好是六月六，因而有“晒龙袍”之说。 当然，这些都有些穿凿附会了。 白家寨挂从明末就已经迁到了滇西北，而且白家寨传自尸佼一脉的杂家，‘尊儒道，兼济百家’，天贶节也是传自宋真宗，大中祥符年间订立的官方节日。 “来，来，赖哥，嫂子，小家伙系上长命缕。”赖清带着一家人大早上的来到厅堂，白洋嘻嘻哈哈地迎了过来，拉着赖清的手说道。 长命缕？赖清有些狐疑地朝着一脸慈祥地奶奶看去，她老人家正拿着五彩的丝线正笑吟吟地等着他们一家子呢。 这是端午节的习俗，赖清一时间愣在那里。 小孩子活泼好动，看到奶奶手里的五颜六色的丝线更喜欢的不得了，他挣脱了妈妈的手，飞快地跑到奶奶的身边，乖乖地伸出自己的双手，大声地叫道“：太奶奶，我要系上，我要系上。” 清脆的童音感染的奶奶眉开眼笑的，眯着眼睛说道“：乖孙，太太给你系上。” 奶奶将手里的五色长命缕放到桌上，然后拿起其中的两缕，乐呵呵地给小家伙系在两个手腕上，在白家寨十岁以下的小孩儿，可不分男女，都会收到来自长辈们的双倍祝福。 赖清出生粤省，白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笑呵呵地解释道“：天贶节，系延寿带、续命缕，饮保生酒，这可是大中祥符年间，宋真宗亲自下令，规定的节日内容啊。我们这里的续命缕都是长辈们给系的。” 白洋伸出左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赖清两口子这才恍然大悟，都乐呵呵地挤到老太太面前，伸出手，让奶奶系长命缕。 给两人系上长命缕，老太太更乐了，老人不想下山，但住在山上总要挨得住寂寞，可老人年纪大了总想着儿孙绕膝的热闹劲，白洋不在的这几年总少不了双生园上的冷清，现在自己叨念的大孙子回来了，而且带来了不少热闹。 “咦，老爷子，怎么不在家？”赖清忽然发现这么重要的日子，老爷子居然不在家。 “去见老祖宗去了，他要为老祖宗们系延寿带，而且他的长命缕也要老祖宗们系。”白洋指着奶奶腰间的延寿带解释道。 原来，寨子里的男人无论年岁大小，只要上面有长辈，必须系长命缕，女人过了六十之后就要系延寿带了。 “老祖宗？”赖清抓耳挠腮，似乎不知道谁提起过。 李秀芹却瞪大了眼睛，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洋，她记得老爷子昨晚说过自己已经九十岁了，奶奶也八十多岁了，哪来的老祖宗？ “就是我爷爷的太爷爷辈儿的老人，两个是我们白氏一门，一个是李氏一门的，是几个寨子里辈分最高的老人，已经一百一十多岁了，曾经和朱老总打过交道呢，三位老祖宗曾经是蔡锷元帅的贴身护卫，蔡元帅病故之后，三人这才卸甲归田。”白洋赶紧解释道。 “一百一十多岁？”李秀芹以她三十多年的阅历，根本不了解一百一十多岁究竟是多大年纪。 经白洋这么一解释，赖清也想起来，激动地猛拍大腿，“我也曾经见过几位老爷子，他们经常在九龙溪上垂钓，而且精神矍铄，走起路来健步如飞，比寻常的棒小伙儿还利落，看上去也就八九十岁的样子，根本没有百岁老人的暮气。” “废话，几位老人家的功夫高着呢，我都胜不了他们。”白洋忍不住吐槽道。 都说老不以筋骨为能，可在几位老祖宗身上根本看不到，都是老当益壮的家伙，现在除了钓鱼，经常趁着寨子里的人不注意，到深山里闯山，尤其是最近这一阵子，寨子里的事情比较繁忙，大家都疏于看管，几位老祖宗出没深山更是频繁。 “你···”赖清听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赖清的伸手很高，他们在白家寨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有了片面的了解，没想到居然连那么老的老头儿都不是对手。 “八十老娘蹦倒孩儿，以前行走江湖，最可怕的不是彪形大汉，而是和尚、老道、老人、小孩儿和女人，这几种人没有两下子谁敢行走江湖，所以赖哥，你可别小看老人，比如老爷子，我也不是对手。”最后白洋晃了晃脑袋，有些烦闷地说道“：咱们先出去转转，一会儿大伯他们就要上山了。” 赖清点点头，他知道白洋今天会很忙，如果没有向导他还真不敢领着娇妻爱子在白家寨瞎晃荡，每次在白家寨转悠，都是有人指点的，或者寨子里的人做向导。 一家人下山，正好碰到大伯一行人。 “大伯，奶奶在家等着你们呢。”白洋笑呵呵地说道。 大伯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白洋身边的赖清一家子，严肃地叮嘱道“：在寨子里串串门可以，但是八点半之前，你必须到村委会，祭神、晒经不是一件小事情。如今你给寨子里带来了大气象，有些事情你必须参与进来了。” 白洋急忙应承下来，寨子就是将责任一代一代这么传承下来的，白洋肯定要遵守这种薪火相传的规矩。 看到赖清李秀芹怀里的赖清风，大伯立马又变成了笑脸，笑眯眯地拿出自己最慈爱的声音说道“：小家伙儿，还记得爷爷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价 一阵寒暄之后，小家伙的手腕、脚腕系满了长命缕，带着满满的祝福，几个人这才得以下山。 半山腰的房屋虽然没什么特色，只是普通的砖瓦房，但是映入眼帘的一片片色彩斑斓的锦缎却如天边飘来的五色云霞，在篱笆墙上，在晾衣绳上或者低矮的灌木上，随着一阵阵山风飘然而舞，显得蔚为壮观。 赖清兴奋地抓起胸前的相机，他要将这一幕幕记录下来，尤其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相互祝福系长命缕的场景，即使没有很好的素材去参加野生动物摄影大奖赛也是不虚此行。 白洋下山打招呼的人最多，寨子里的乡亲们最是淳朴不过，他回到白家寨的时间不长，但是带来的变化却是实实在在的，赤玉流金、火腿让寨子里的乡亲们拿到手里的金钱涨了又涨，尤其是白洋宣布承包梯田，大家可以拿到分红，建设火腿加工厂，现在乡亲们的心气早与以往不同。 站在一旁的赖清不断地抓拍，相互赠送长命缕、亲切的乡音都被记录在他的快门下。这不仅仅是他记录了一次白家寨的乡俗，更是成了一组记录白家寨发展的珍贵见证，若干年后白家寨发展成为滇西北重镇之后，赖清和白洋还进行了一次隆重的捐赠仪式。 “叔叔，你身上的丝线比我的多哎。”小家伙看到白洋左胳膊上系满了长命缕，心里有点小失落，他一直是被别人关注的对象啊。 皱着小眉毛，撅着小嘴，胖乎乎的小脸别提多可爱啦。 “哈哈。”白洋忍不住捏着小家伙胖乎乎的脸蛋儿，惹得他在李秀芹怀里不老实地扭着小身子，白洋顺势从李秀芹的怀里接过来，悄咪咪地说道“：小家伙儿跟着叔叔，一会儿你就比叔叔多啦。” 人不大，嫉妒心还挺强。 果然一阵寒暄之后，收获颇丰的小家伙儿眉开眼笑起来。 李秀芹没了儿子的束缚，看着家家户户挂出来的绸缎，满心的喜爱，她不仅仅是时尚潮人，也是丝织品的超级爱好者，繁复的花纹，华丽的色彩、精湛的技艺，从三大名锦中吸取营养，又不落窠臼，兼顾三大名锦的特色，推陈出新，形成了自己的特色，色彩斑斓如日晕月岚，花鸟虫鱼、吉祥纹饰，甚至大雪山也描摹的淋漓尽致。 园子里奶奶早已没了那么大精力，没有挂手工的毛毯，山下寨子里家家户户不仅仅有华丽的绸缎，还有巨幅的手工毛毯，混合了羊绒、牦牛绒、蚕丝和金丝银线，采用白家寨特殊的织造方法以及特殊的纺织工具，织造出来的毛毯薄者可与绸缎媲美，一样的光滑细腻，甚至可以做衣服，穿起来特别的舒适、暖和。 “白洋，这是毛毯吗？”李秀芹好奇地摸着一幅轻薄如绸缎的毛毯问道。 白洋看了一眼，这才说道“：没错，那就是毛毯，甚至你可以叫它毯绸，是我们白家寨独有的一种毛毯，它的用途基本上和丝绸等同。” 李秀芹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在家里她就珍藏了一块波斯地毯，她一直是视如珍宝，可没想到小小的白家寨居然还有比波斯地毯更好的地毯。在毯稠的旁边就挂着一幅厚厚的地毯，柔软、坚韧、花纹华丽繁复，纤纤玉指轻轻抚摸，地毯传来的感触比家里的波斯地毯不知强上了几筹。 家中的波斯地毯就是她的一个闺蜜送给她的，据说是波斯地毯中的顶级货色，闺蜜做外贸生意，拜托伊朗的朋友从专供英国皇室的手工地毯工厂弄来的。 李秀芹惊讶地说道“：白洋，你们寨子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推销出去？” “我们在做啊，我们现在正准备申请中国非物质文化与世界非物质文化双遗产的认证呢，等资金稍稍好转，我就会建设丝绸与毛毯加工工厂。”白洋摇了摇头，一口不能吃一个胖子，白家寨的商机很大，潜力无穷，但也要稳扎稳打，步子走得太急，容易扯着蛋。 李秀芹眸光轻扬，横波粼粼，语调轻柔地说道“：白洋，这两幅地毯你能不能和主人说说，卖给我？” 白洋循声看去，心里不觉苦笑，好毒的眼光。 李秀芹挑选的是一幅毯稠和一幅真丝地毯，毯稠通体红色，点缀的是用银丝金线勾勒出燃烧的火龙珠，银色的龙珠，金色的是欲燃的火焰，仿佛要从大红的底子里跳出来似的，龙珠内却是绚烂的牡丹花，分明是缂丝技法与郎世宁画技的一种相互融合，火龙珠仿佛是可爱的漏窗一样，隔着漏窗，雍容华贵的牡丹开得正艳，微风拂起，娇艳、婀娜的曼妙，临波而舞，看看几只踟蹰的太阳鸟，你就知道花开得如何的灿烂，红的、黄的、粉的、紫的、绿的等等颜色，神秘，光彩照人，其中花蕊、花瓣更是用各种宝石切割成细线混杂在真丝与金线中向前而成的；真丝地毯以明黄色为主，复杂华丽的饕餮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五色斑斓，仿佛上面镶嵌着各种宝石呢，但白洋知道那不是好像啊，就是五色的宝石在闪动，有祖母绿、红蓝宝石、猫眼、碧玺、彩钻，被切割成细小的颗粒，利用真丝地毯中混杂的金丝镶嵌而成，平时看不真切，但在阳光下就变得华丽起来。 “嫂子，这是非卖品，您的眼光真毒啊。”白洋摸着鼻子尴尬地说道。 李秀芹闻言觉得一阵委屈，指着两幅毯子，郁闷地说道“：这么漂亮，怎么能不卖呢。” “嫂子，这两幅毯子见证了我们白家寨最辉煌时候的历史，也是我们的艺术结晶，它们可是清乾隆时期的物件，您觉得我们得卖多少钱合适？”白洋见李秀芹委屈的样子，颇为为难地说道。 李秀芹不禁漠然，原来是古董啊。 “这两幅是三位老祖宗给我的，是世界上唯一的两幅毯子，反正现在白家寨目前是没有人能制出来了，即使有也要五年的时间。以后有销路的话我们会仔细研究一下工艺，不过我估计没有人会要。”白洋继续解释道。 五年的时间？李秀芹盘算了一下，然后追问道“：五年的时间不短，你准备卖多少钱？” “最少一亿英镑一件。”白洋伸出一根手指头，平静的说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拒绝 怀中的小家伙儿没什么感觉，赖清两人惊地瞪大了眼睛。 白洋见两人的表情，就知道两人有几分不信，他指着那幅丝绸地毯说道“：2013年纽约苏富比拍卖了一幅镰刀叶藤蔓和棕榈“花瓶”真丝地毯，以3370万美金成交，虽然它世间罕有但所蕴藏的技术比起我这幅饕餮纹百宝嵌真丝地毯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而已，一亿英镑一点儿都不贵。” 白洋有一点儿没有说，这饕餮纹可不是简单的饕餮纹，而是一种复杂的变形，其中蕴含着云气纹、凤鸟纹、蟠虺纹和如意纹的特点，从中有着复杂的变化，稍稍有一根丝线不对，整幅地毯都会前功尽弃。 见两人还在发呆呢，白洋有些灰心地说道“赖哥、嫂子，这酒香也怕巷子深，这不过是咱关起门来瞎琢磨而已，说不定上了拍卖行就流拍了呢。” “流拍正好，归我啊。”这时候不知道旁边谁说了一句。 白洋一回头，正发现白争和蔡崇文领着一大群人向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韩枫。 “白先生，能不能将这两幅地毯匀给我，我非常喜欢，就按您刚才开出的价码。”韩枫激动地说道。 卧槽，尤其是从海市赶来旅游的旅行团，都瞪大了眼睛，都是说粤省人什么都敢吃，又多是隐形富豪，这果然不假，2亿英镑差不多20亿人民币，说出来居然连眼都不眨，他娘的这可不是20块钱啊，他们领头儿是公司的副总，说白了不过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已，固定资产、股票、现金加起来不过几千万，估计这辈子也挣不到这两块地毯的钱了。 “韩先生，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它们是我们寨子的镇寨之宝，再多的钱我也不卖。”白洋摇了摇头，现在他有点儿后悔叫大伯将两幅地毯挂出来了。 “不是，白先生，我真的喜欢，希望您能成全我，我知道你们寨子缺乏资金建设，这笔资金正好缓解了你们的压力啊。”韩枫冲着白洋拱了拱，目光十分的虔诚。“您觉得不合适，我可以另外加钱。” 轰，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了白洋，20亿元人名币还可以加钱，这是什么概念，难道拿钱不当钱吗？在场的能够眼神保持清明的也就白争了。 他从小就在白洋的光环照耀下长大，如今又跟着白洋做事，早被白洋层出不穷的手段给征服了，看向他只有崇拜的目光，哪有什么妒忌。 “不卖。”白洋看向韩枫，目光坚定，根本没有任何的犹豫。“韩先生，即使你再加更多的钱，我也不卖。” “可惜了。”韩枫目光迅速暗淡下来，他知道白洋和他一样是一个意志力坚定的人，认准的事情从不后悔，也从不动摇。 没能得到两幅地毯，韩枫很遗憾，资产到了他这种地步，钱都是一串串数字而已，收藏宝贝就成了他的一大爱好，所以他不仅仅是充满铜臭味的商人，是顶级的收藏家、鉴定家，虽然白洋有些东西没说，但是他知道白洋还有东西没有透露，百宝嵌不假，能够用极细的金丝镶嵌那种几乎看不到的宝石的手艺确实巧夺天工，这不是最厉害的，在金丝银线下，在真丝、羊绒下还隐藏着极细的宝石线，他从未见过这种工艺，也从未听说这种工艺，而且他能隐隐的判断出这两幅地毯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可惜白洋不会透露。 “不可惜，韩先生，见者有份，祝你万事如意，心想事成。”白洋言笑晏晏地从准备好的背包里拿出一缕长命缕，系在他的手腕上。 看到手腕上的五色丝线，韩枫只能是报以苦笑，算了还是入乡随俗。 “来，来，大家都系上，这是我们寨子送给大家的祝福。”白洋热情地招呼众人，说着塞给白争一把。 好新鲜的习俗，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尤其是队伍里的几个姑娘，看到白洋手中的华丽的五色丝线更是兴奋不已，都迫不及待地伸出自己晧腕任凭白洋摆弄。 “叔叔，叔叔，我还没有呢。”小家伙儿没想到白洋的背包里还有这么多五色丝线，而且给好多的叔叔阿姨们分发下去，急得在他的怀里乱蹬。 “你这家伙老实点儿，我不是给你系在手腕了吗？”白洋拍了一下他肉乎乎的屁股，笑骂道。 “可是叔叔阿姨们，还没给我系啊。”小家伙儿紧锁眉头，咬着手指懊恼地说道。 “哈哈。”众人这才注意到白洋怀里的娃儿，可爱的模样把大家逗笑了，尤其是小胳膊、小腿上都系满了五色丝线，看上去更是滑稽。 “白先生，也给我们一些丝线。”几个姑娘爱凑热闹，白嫩的小手纷纷伸到白洋眼前，讨要五色丝线。 这是一项全民娱乐的项目，白洋自然乐于游客们参与进来，立即从背包抓出来了一把，分发下去。“记得男左女右，手腕或者脚腕都可以，十岁以下的小孩子随便。” 姑娘们闻言嘻嘻哈哈地寻找目标，出来旅游自然是身心放松，系上长命缕送上祝福，就是身为高层领导在这个时刻也不会怪罪的，小家伙儿此刻成了他们实验的对象。 被姑娘们一鼓动，剩下的大老爷们儿也纷纷向白洋讨要长命缕，白洋自然无不应承，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两个团体无论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向对方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蔡崇文眼见这热烈的气氛不禁心头一动，眼眸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似乎在策划着明年的天贶节。 寒暄了一阵，白洋将小家伙儿交给赖清，然后抱歉地说道“：现在白家寨条件简陋，祝大家吃好玩好，我还有事要失陪一下。” “白先生，您去忙，我们随意转转。”众人纷纷理解地说道。 昨天蔡崇文已经向他们解释了，今天天贶节的流程，白洋正是今天的主角。 白洋冲着众人拱拱手，朝着村委会的方向走去，接下来的重头戏是祭神，要提前准备好三牲。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旧事 “大伯，有什么事情还没办吗？”白洋赶到村委会发现除了老爷子和三位老祖宗，各寨的寨老都赶到了，气氛肃穆紧张，弄得他嗓门也不由自主地小了许多。 “今年你参加主祭。”坐在椅子上的大伯突然说道。 我？白洋指着鼻子，诧异地扫视了一周，各位寨老都是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喜无怒，根本得不到什么信息。 “大伯，往年的主祭人都是三位老祖宗，加上各寨的老人，陪祭人也是各寨寨老，我就是跑跑腿儿的人，这不合规矩。”白洋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伯摇了摇头，“怎么不合规矩？如今寨子里的变化，各家都看着呢，老祖宗和老爷子已经定下来了，九宫连环寨的族长就是你，作为一个预备族长，你有资格参加主祭。” 九宫连环寨？白洋的脑袋‘嗡’了一声，这是九个寨子要联合起来的节奏吗？ “大伯？”白洋震惊地看着大伯。 大伯坦然地点点头，白洋作为族长的继任者自然有权利知道这些。“九宫连环寨想必你也听老人们说过。”大伯顿了一下，见白洋点头，又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寨子的来历吗?“ 白洋先是点了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寨子里的历史如浩渺烟波，庞大繁杂又扑朔迷离，他也仅仅听老爷子讲述了一鳞半爪，详细情况根本不清楚。 ”好孩子，今天就和你说一下。“大伯觉得口干又喝了口茶，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九个寨子呈北斗九宸之势，我们白氏先祖于大明正统年间来到梨水做官，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发现了这里，虽然是穷山恶水，却是真正休养生息的地方，从那以后开始偷偷经营这里，没想到最后满清入主中原，这里却成了族人的避难所。“ 白洋默默地点点头，为先祖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如果没有先祖发现这个世外桃源，他们这些人生活在江南地区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呢。 ”其他八族与我们先祖相识于军中，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被永历皇帝裹挟至滇省，自然加入了九宫连环寨，建国初期政府为了更好的管理西南地区，把寨子一分为九，如今我们为了方便管理，准备向县里申请，将九个寨子重新联合起来，仍用以前的名字的。“ 白洋这才明白，为了什么九个寨子都有白姓，几乎占据了九个寨子三分之二的人口，其他八姓只不过是占了名字而已，其实他早该想到了，其他八个寨子也有白姓寨老，就因为老白家在这里早发展了百年的将近两百年的历史。 ”大伯，什么时候去？“白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九个寨子的九个姓氏同气连枝，经过数百年的不断联姻，早就成了一家人算是铁板一块，可是还有外人啊，比如分散在几个寨子里的几户藏民、回民，像水生叔这样的解放以后迁进来的外人，九个寨子松散管理，以后寨子发展起来了，难保不生出一些龌龊，九个寨子联合起来，可以裹挟大势将一些不同的声音压制下去。 当然白洋也知道大伯的弦外之音，九宫连环寨永远是白家的。 大伯对白洋的反应很是欣慰，这才坦然地说道”：这件事我们已经着手去办了，毕竟其中设计到方方面面的事情，不过曼青那丫头也说了，如今上边有合乡并镇的想法，减少自然村，统一灵活管理，在行政上节省开支，这是大趋势，在东部地区已经开始试点了。“ ”秦县长说我们的想法很好，很适合咱们滇西北的情况，只是改名字的事情稍微有些麻烦，我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消息了。“ 白洋微微点头，他知道这些是大势所趋，因为东部经济要发展，尤其是沿海地区，庞大的用工缺口，当然要天南海北的农村补充，如今好多村落只剩下老人和小孩了，甚至有些家庭手上有钱了，为了更好的医疗与教育，纷纷在城镇购房，农村的人口在下降，几百人、几十人的村子既不利于管理，也增加了财政负担，合乡并镇，简化村落自然也是大势所趋。 ”好了，这个话题，暂时结束，小洋你赶紧换身衣服，祭神要紧，可不能耽误了时辰。“大伯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寨老，知道他们心中可能有疙瘩，但这种事情必须说清楚了，省得以后有什么龌龊。 白洋挑了挑眉毛，双手一摊，有些无奈地说道”：大伯，这事儿没人和我提啊，衣服我也没有准备。“ 祭神可是有讲究的，可不是白洋平时穿的大布褂子或者休闲装，服装很有讲究的，必须着古装，比如白洋年纪小，要穿明代的圆领大袖儒士衫，外边要罩红色的大氅。 ”你小子，什么时候上过心？“大伯用手点指着白洋，不禁笑骂道”：衣服，你大娘她们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赶紧到里屋换上。“ 白洋闻言不敢怠慢，祭神与祭祖在寨子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有丝毫差错都要跪祠堂的。 绕过一众寨老，掀开门帘，白洋立马发床上放着一件用绸缎做的玉色暗刻花的圆领大袖儒士服，黑色镶嵌美玉的腰带，一件大红色的英雄氅，一双黑色的布靴。也没时间细细欣赏了，他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对着镜子稍作整理就回到了大厅。 大伯见白洋出来，立即说道”：走，老祖宗他们还在三清观等着我们呢。 三清观在郑家寨，大家要徒步前去，才能显示出虔诚，好在都是武术大家，区区几里路根本不在话下。其实郑家寨的三清观也是白家寨的多宗教属性的一个缩影，在这里你能看到从明末就传承下来的天主教，也能看到少数民族带来的教与藏传佛教的传播，更能体会到禅宗的奥妙。 沿着九龙溪，大家石阶而上，绕过飞龙脊的末端，一座灵秀的小山跃然而出。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仪式 小山与白家寨双峰截然不同，反倒多了几分灵秀、圆润，山势缓慢，褶皱的山体仿佛女孩子的漂亮的百褶裙，从山顶上流下来的山溪环绕山体而行，最后注入九龙溪中，远远望去山腰中的住宅掩映在树木的苍翠当中，郁郁葱葱的满眼尽是绿色，环山的小溪却散发出神似羊脂玉般的光芒，仿佛一条玉带环绕山峰，走近却是清澈透明。 一行人没有上郑家寨，反而沿着一条岔路直接上山。 山顶有三眼活泉，十二泓潭水相互勾连，溢出的潭水沿着环山溪路缓缓流淌，无论活泉还是深潭早已被断断续续的女墙所包围，只能透过繁复华丽的漏窗听到泉水的叮咚，娇艳的风荷飘举，葱茏的绿树下隐隐约约的建筑更是别出心裁。 踩着青石板越过山溪，沿着女墙走到山顶对面，在那里却突出一块断崖，看上去极为险峻，但就在险峻与白云之间有座小小的三清观，虽然看上去有些袖珍，可是五脏俱全，三清观大堂内供奉着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道尊，神像前是烟雾缭绕的香炉，据说是宣德皇帝赐下来的宝贝。 走近，三清观显得更袖珍了，飞檐斗拱有着小巧玲珑的感觉，可是前来观礼的韩枫等人却一点儿也不敢小看，因为三清观可不是普通的砖木结构，四周的墙体完全是紫水晶制作的砖石堆垒，在砖石之间有类似卯榫结构的凹槽，保证每一块紫水晶砖石能够完全锁死，比普通砖石还要结实；顶上的飞檐、瓦当更是用黄水晶雕琢而成的，据说这些水晶是祖先与澳门的葡萄牙人做生意换来的，完全产自巴西和乌拉圭的最好紫、黄水晶矿。 三尊神像更是朱明皇室旧藏，不见记录，不过先祖笔记中记载三尊不足半米高的神像是陆子冈用罕见的羊脂玉美玉大料精心雕琢而成，更是他的得意之作，吸收了秦汉、唐宋的精华与自己的昆吾刀技法融为一炉，造就了玉雕界的绝响，可与兰亭集序比肩。 要知道羊脂籽玉自古以来无大料，没想到在明代与一届玉雕宗师相逢，创造了从未有过的神话。 白洋越众而出，平静地走到爷爷身后，只是冲着几位老祖宗点点头，庄严肃穆的环境，即将开始的祭神仪式不允许他们相互寒暄。 “华夏历4706年，己丑年、辛未月癸酉日，九宫连环寨，第358次祭神仪式开始。”一身道士打扮的九爷白季明见白洋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看了看日晷记录的时间，高声宣布。 “咚咚···‘”呜呜···“ 隆隆的战鼓声、低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也预示着九宫连环寨一年一度的祭神仪式正式开始。 声音持续不长，杨三爷站在九爷的身边，大手一挥战鼓与号角声戛然而止，吹号、捶鼓的两名盛装壮汉立马转回队伍。 然后杨三爷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符号，编钟、铜鼓、排箫、缶、篪、铜钟等乐器悠然而起，由鼓声引领，众人耳际突然听到了蛮荒时代的呐喊，巫师念诵咒语的呜咽声，肃穆、苍凉而神秘，一个个祭祀之人、观礼之人都在静静地聆听来自神灵的教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众人的空灵的思想也随着肃穆的乐声渐渐消退，杨三爷手中的符号又是一变，悠扬清越的礼乐渐次响起。 ”跪···“ 主祭人三位老祖宗、老爷子和白洋立即跪倒在最前排的蒲团上，剩下的陪祭人员，诸如各寨寨老，也跟着在身后跪下。 ”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随着九爷的唱礼，一干人等恭恭敬敬地给三清行礼。 “兴” 老祖宗带着众人立即站起来，立即有主祭人将点好的香递过来，几个人弯腰屈身等待。 “上香。” 老祖宗走在前边恭恭敬敬地冲着三清神像拜了拜，然后插进大殿里的香炉内，往复三次，然后为三清献上素酒、贡品。 “宣祝文。“ 杨三爷拿起黄绢写好的祝文开始抑扬顿挫的宣读起来，跟着老祖宗带领着众人再次献礼、叩拜。杨三爷读完祝文焚天，然后一系列的复杂仪式进行完之后，一场恢宏、肃穆的祭神仪式这才宣布结束。 ····· “小洋，下山去接姑姑去。”这时候大哥从人群中挤出来，拉着白洋就往山下走。 白洋也是点点头，乖乖地跟在大哥身后，寨子里的规矩祭神仪式完成之前，不能去接姑姑，在寨子里的姑姑们都必须紧锁家门，等待自己的子侄们过来迎接。 两人套上马车，鞭子甩得脆响，马儿甩开粗壮的四肢开始在青石路上一路狂奔，他们要去多玉镇，必须赶着马车亲自去接，就是做公交车或者出租车都是不够虔诚的，如果姑姑挑礼，是不会跟着来的，那自家大半年都抬不起来头。 两人知道姑姑不会挑礼，如果不是寨子里的规矩，自己都能回娘家，或者在白家寨大桥边上等着。 “大哥，好多年没见到姑姑她们了，真是想念她们啊。“坐在马车上的白洋，忽然心生感慨，多年的记忆萦绕在眼前。 ”嘿嘿，你小子等着挨骂。“大哥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在多玉镇溜达那几次，大姑可是看到了，你小子真有种，到了多玉镇都不去姑姑家拜访。“ ”我不是在忙吗？“白洋摸着头，也觉得不好意思。 自己又不是大禹，搞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反正白洋知道自己这顿骂是少不了的。 ”你这话和大姑说去。“大哥说着手里的马鞭子挥舞的更急了，来回的路途不短，尤其是天贶宴可不能耽误了。 ”大哥，您可得给我打圆场啊。“白洋赶紧冲着大哥拜了拜。 大哥五十多岁的人了，比两个姑姑小不了多少，大哥更是两个姑姑带着长大的，他们之间的感情最深，可不是白洋他们这些小一些的子侄能够相比的。 ”这次我真帮不了你，反正你自己自求多福。“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太平广记》 不提白洋哥俩儿的快马加鞭，三清观旁的仪式还没有进行完呢。 撤下贡品之后，几个中年大汉立即从园子里搬出几张大条案，并排码好。 “将书抬出来。”看了看日晷的时间，老爷子立即吩咐道。 几名中年大汉应声而去，时间不大，从园子里抬出来一个半米来高的楠木书箱，看地在一旁看热闹的韩枫眼都直了，书箱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金丝楠木，但是书香的木材很好，雕工精湛，雕琢的喜鹊登枝华丽精致，一看就是大师之作。 打开书箱，一排排楠木书函整齐的摆放在里边，韩枫伸长了脖子看去，书函上面的名目写得铁画银钩，有金戈铁马之势，肉丰骨劲，跌宕自然，又气贯日月，有苏学士骑马执戟的大将军之风，在他的认知里还没有哪个书法大家有如此的风骨。 “《太平广记》？”韩枫眉头微皱，他能从书函的风格上看出，有着经典、鲜明的明代风格，但从包浆和老化程度来看，明明是清中期的物件儿。 并没有人搭理他，壮汉打开书函将一本本装帧精美的书籍放到大条案上摆好，韩枫赶紧走上去，随意翻了几页，不由得倒吸口了冷气，他抬头激动地对老爷子说道“：老人家，这是罗纹纸，清代的刻本？” “咦？”老爷子看着韩枫眼生，知道他是来寨子里的游客，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的见识，老爷子饶有兴致地说道“：小伙子，有研究？” 韩枫眼神微滞，勉强收敛一丝尴尬，陪笑着说道“：略有研究、略有研究，平时爱好古玩一类的东西，您这是大开门的物件，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个一二来。” “呵呵。”老爷子笑了，指着条案上的《太平广记》说道“：你说得没错，这部《太平广记》大概是乾隆年间刊印的，民国的时候最后一次刊印，以后我们寨子就再也没有能力刊印了。” 老爷子双目微合，似乎在缅怀之前的岁月，脸上的沟壑间隐藏着一丝痛苦。 韩枫对老爷子的异样视而不见，继续说道”：老人家，这些书籍是否出售？“ ”出售？“老爷子哂然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年轻人，你想买？“ ”有那么个意思？“韩枫又仔细翻阅了这些清刻本的《太平广记》更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是清刻本，但是就质量而论绝不逊色宋刻本，在他的收藏中可是有宋刻本残页，他一直视如珍宝。 ”小伙子，可惜这些是私家收藏，你难道没注意上面的字体吗？“老爷子微微一笑，指着条案上的古书，好意地提醒道。 字体？韩枫急忙翻开最近的一册《太平广记》的扉页，眉毛不由得凝结成了疙瘩，这是苏东坡的字体啊。 ”苏东坡？“韩枫瞪着眼睛差点儿掉出去。 ”小伙子，有见识，这就是东坡先生的字体，而且我还告诉你，雕版乃是宋代的雕版。“老爷子对韩枫大为赞赏，有见地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这捡漏的事情可不是那么便宜的。“ 本来人到中年被叫成了小伙子，韩枫心里腻歪着呢，现在被误认为是捡漏的，他如果不为自己辩解几句，估计能憋出内伤来。 韩枫深吸了口气，解释道”：宋代刻本多以名家诸如欧阳询、柳公权、颜真卿字体雕版，而且纸墨考究，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自明代以来颇受推崇，您能拿出宋代雕版，想必对刻本书籍也有研究，我真没想到这是以宋代雕版印刷的《太平广记》，而且是罕见用苏轼字体的雕版。” “老人家您说多少钱能让给我？” 老爷子神色有些意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神色坚定地说道“：这套《太平广记》不卖。” 唉，不过想想寨子里的年轻一辈不思向学，他真有些头疼，好在有白洋。 也许白洋说得是对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年轻一辈都是在苦哈哈的日子里长大的，最多高中就迫不及待地辍学，出门闯荡或者在家务农，寨子里的环境虽然闭塞，但外界环境变化应接不暇，对寨子的冲击还是相当大的。 好在寨子里的一切都归到了白洋收下的公司里，就算以后因为利益闹腾，也不会有人云集响应，藓芥之疾，弹指间就能灰飞烟灭，寨子一定能够恢复明清之际的辉煌。 韩枫闻言有些失望，久久不能释怀，他认真地叮嘱道“：老人家，这可是了不起的宝贝，你们一定要好好收藏啊。” “嘿嘿。”老爷子笑着说道“：小伙子，这些都是我们寨子里的命根子，如今寨子里的气象越来越好，我们成不了数典忘祖的败家子。” 韩枫闻言，心中也有了些许释然，指了指被大家围着的三清观，低声说道“：整个道观可是了不得的宝贝，您可是要当心啊。” “紫水晶、黄水晶、羊脂白玉三清神像，宣德炉嘛，你没看见那里有人守着吗。”老爷子用手指了指大马金刀地守在门口的两位中年壮汉“：小伙子，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要想从我们寨子抢东西，你没有全副武装的一个师，我估计这事儿悬，如果真能抢出去，我们寨子那真认栽了。” “你··”韩枫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爷子。 “你小子用不着这么瞪着我。”看着韩枫的眼神，老爷子不乐意了。“我们寨子以前在江南地区也是名门望族，满清入关，我们才和永历皇帝辗转来到这里，满清时期又有数支队伍行走茶马古道，也曾经辉煌一时。” “水晶是我们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做生意换回来的，三清神像更是出自陆子冈之手，皇帝赏下来的，那宣德炉因为我们祖先有从龙之功，正统皇帝亲自从宫中秘藏的珍宝中选出来赐给我们的。” “那是真正的宣德炉？”韩枫吃惊地问道，关于宣德炉的传说，可是众说纷纭啊，收藏界一直没有定论。 “天贶宴马上开始了，回白家寨。”老爷子突然说了一句。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金翠园 面对老爷子的态度韩枫无可奈何，至于回去参加天贶宴，他表示时间还早，希望能够参观一下山顶的园林，老爷子自然无可无不可，寨子里的园林艺术是旅游项目之一，对于一些高素质的游客提前开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九宫连环寨（以后九个寨子就以这个称呼出现），每座山寨各具特色，金翠园内所展现的完全是一方琉璃世界。 秀气的女墙，庄严的朱漆大门也挡不住内里的奢华，推门进入金翠园，却是水的世界，但你决然想像不到水城威尼斯碧波上的浪漫，乌镇江南水乡水灵灵的柔美。 大片大片的水面上尽是烟岛浮渚，大者有楼台水榭，小者亭影斑驳，散落在十二泓潭水之中，潭水又被汩汩冒出的三眼清泉分割成四部分，各种莲花簇拥在一起，将碧色的潭水遮挡的密不透风。 莲花不仅仅有着红色，粉红，蓝色，黄色，紫色几种颜色，韩枫更是看到了绿色，金色，黑色的莲花，甚至有青花瓷和秘色瓷的颜色，他可以发誓，这些莲花他从未听说过。 抬头遥望，韩枫为之一震，他曾经去故宫看过大名鼎鼎的九龙壁，气势磅礴，让人惊叹，但今天他却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琉璃建筑，墙面，屋顶，雕梁画栋皆是琉璃的杰作，无论是高浮雕还是浅浮雕，甚至透雕，阴刻线，阳刻线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琉璃釉使用的妙到颠毫，山水，花鸟比之石雕还要精细，五色斑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隐隐绰绰的门窗居然是用掐丝珐琅手法制作的，在远处都能感受到花纹的精细，门窗上不是玻璃，五色斑斓的描摹，看上去比巴黎圣母院的玻璃花窗更为精美，华丽。 琉璃胎珐琅彩！ 没错就是传说当中的琉璃胎珐琅彩，巴黎圣母院的玻璃花窗和它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琉璃的熔点比珐琅釉略高，制作之时稍稍不注意就会前功尽弃，整个琉璃胎就会全部报废，根本没有回收利用的可能。 琉璃是真正的古法琉璃，与明清之际的琉璃有很大的区别，因为天然琉璃石日渐稀少，琉璃母的配方改变，古法琉璃在明代就已经成了绝响。 韩枫没想到在这里能够看到真正的古法琉璃，而不是他的汉代琉璃杯，难道这里还有古法琉璃的制作方法吗？珐琅彩可是康乾时期才有的。 每一片琉璃都是一个完美的故事，一处迷人的风景，娇小的鸟雀，蹁跹的蝴蝶，绚烂的鲜花。 他看到了康乾盛世的影子，西方珐琅的影子，甚至日本七宝烧的影子，采用内画的手法在小小的琉璃上绽放了自己的芳华。 小松上前打开一道门，韩枫一下子惊呆了，这是双面内画？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啊，在外面看窗户被不规则地分割成无数块，每一块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独特的华丽。但现在从内里看，每一扇窗户，一扇门都是一幅完整的图画，终于有了欧洲玻璃花窗的味道。内外不同的画卷却互不干扰，无论内外都只能看到一侧，真不知道这是如何制作出来的。 “白先生，这是怎么制作出来的。”韩枫拉着小松的胳膊急切地问道。 小松苦笑地摇了摇头，这东西他真不知道，每次来金翠园玩儿可以，但如果搞破坏的话少不了荆条伺候，琉璃花窗很漂亮，他却没有深究过。 这也是老爷子遗憾的地方，寨子里从小就被灌输古文，却一个个不求甚解，不然这么多年寨子里也不会只有一个大学生了。 小松摇头，让韩枫好不遗憾，这琉璃花窗可是伟大的工艺品，说是国之瑰宝都毫无问题，反正他走了那么多地方，从没见到过如此漂亮的琉璃花窗。 “白先生，谁知道？”韩枫急切地问道。 “这个？”小松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的汗都下来了，早知道就不答应了，心里不住地吐槽着蔡崇文这个坑王。 面对韩枫灼灼的，真切的目光，他不得不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可能三位老祖宗知道，老爷子和洋哥可能也知道，至于其他人，我就不敢肯定了。” 韩枫自然知道小松口中的老爷子和老祖宗是谁，祭神仪式上精神矍铄，又八面威风的四位老爷子。 他赶紧朝着园子外面巴望，祭神的人群散了，只有从海市过来的，笃信道教的赵永坤在那里虔诚朝拜，守在条案，三清观前两名中年大汉，几位老爷子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金翠园的美景美不胜收，单单就是这座水阁就能让人流连忘返。 水阁没有一道承重墙，只有四周的石柱承载着水阁的压力，石柱上各种雕刻技法根据石柱上的绮丽花纹堆叠了花鸟鱼虫，山水人物，吉祥纹饰，不下于一幅绚丽多彩的青绿山水画卷。 韩枫轻轻抚摸，感受着石柱上传递的似玉非玉的温润手感，沉醉着远胜雨花石的瑰丽色彩。 细腻，娇嫩，这是从他心爱的端砚上面传递来信息，没想到他从一根石柱上同样感受到了相同的信息。 难道这是做砚的上好石材？ 他回头望了望小松，到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 长虹卧波，修长，优雅的石桥与石柱，甚至是女墙都是同样的石材，干干净净的桥面，几百年的岁月丝毫没有留下沧桑的印记。 没有江南，岭南老石桥上证明岁月流转的苔藓，也没有被风雨侵蚀后在留下的坑坑洼洼。 似乎这一切印证了心中所想。 绕着水阁足足走了一圈，在水面上四通八达的廊桥接连着金翠园所有的地方，除了水阁充当一根根承重的雕花石柱和用掐丝珐琅做的五色门窗，其他的居然都是用五彩琉璃构建而成，用于土木建筑的卯榫结构，巧妙的运用在五彩琉璃的拼接上，让它随心所欲，胆子更大了，更加随心所欲。 翠柳，银杏，苍松掩映间、浮于绿水之上的金翠园，让他满心的期待。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金翠园（续） 细柳垂绦，荷叶千重碧，着意清风声寂寂，一池横波凌乱。 矫捷、轻快的翠鸟，根本不怕人，甚至敢飞到你身边耀武扬威一番，然后迅捷地从廊桥下穿过，落在亭亭玉立地涌出水面的莲蓬上，讥诮地看着你，可是你对着它怒目而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自作多情。因为它已经从水面上悠然跃起，灵动的嘴巴衔着一条小手指长短的鱼儿，绕过廊桥、水榭，它的巢穴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韩枫一行人是野钓的老手，自然对翠鸟并不陌生，但如此灵动的翠鸟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头顶一点儿鹅黄，全身上下闪烁着湛蓝、翠绿的颜色，某一个角度的背部还闪烁着天青色的光彩，让他们大加赞叹。 “白先生，这是什么翠鸟？”韩枫好奇地问道。 野钓的年岁不短，从没见过这种翠鸟，只能通过翠鸟的体型进行分辨。 小松暗笑，城市人果然没见识，居然连翠鸟都不认识，不过蔡崇文的简短培训还是卓有成效的，起码没有笑出声来，反而很有礼貌地说道“：韩董，我们这里叫这种翠鸟为‘皇冠儿’，数量不是很多，从小寨子里的人们就不让抓，不过还有其他的翠鸟，也怪好看的。” “老赖，这能不能拍？”韩枫回头对着混迹在人群中的赖清说道。 “这个···”赖清也觉得挺新鲜的，只是不敢妄下结论，如今野生动物摄影大赛截稿日期越来越近，他还没有满意的作品，不过他也不想这么放弃，不过刚刚邂逅的瞬间，赖清心中有种惊艳的感觉，他没有马上拒绝。“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等我回去查查资料再做决定。” 韩枫点点头，他不是摄影师，好多事情也不了解，继续在金翠园中转悠。 曲径百回，亭台水榭，各抱地势，水阁层楼重重叠叠，在一片烟霞中一行人不知不觉走进了金翠园的中心区域，潭水中的莲花慢慢朝着千瓣莲发展，并蒂莲、有品字莲，有四面莲，有绣球莲，一层层一簇簇，迎着清风飘飘而举，潭水里无数大大小小的山丘从上耸立而出，山丘有廊桥接通，层层叠叠的阁楼凌空建在水面上，下面有山丘石柱支撑，各种琉璃构件组成了彼此相连的三组建筑群，清丽而又雍容，远远看去就像初晨露珠下的三品莲花，面貌相同又各有特色，说不出的妍秀。 “好一朵浮水三品莲花啊。”韩枫不由得大赞。 粤省临近香港，又面向东南亚各国，其中的风水氛围可以说居全国之冠，许多大富豪都笃信风水，韩枫也不例外，作为一个隐形富豪，手下的生意又不用他出马，有着大把的时间，不仅收藏，就是风水也有研究。 看得出金翠园的设计有高人的指点。 “白先生，这座金翠园是按照缠枝莲纹设计的，不过莲花却改成了并蒂三朵，我敢肯定这里有三眼温泉。”环视四周，希望能从接天莲叶中寻找答案。 小松不由得对韩枫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韩董，果然是高人，金翠园中有十二座潭水，三眼温泉，这些琉璃建筑正是用琉璃建造的，可惜天然琉璃石太少，只有琉璃母也不成气候，不然各种石柱上也施琉璃了。” 称赞过后，小松想起寨子里的古老传说又表示很遗憾。 一行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这怪不得明代之后古法琉璃失传啊，简直是活该失传，想当年乾隆皇帝也没有这么穷奢极欲，顶多用用琉璃瓦、造一座九龙壁而已，他做梦也没想到在遥远的滇西北，极偏远的山区有一座用琉璃做的漂亮园林，而且还是让他遗憾的古法琉璃。 “咳咳。”韩枫轻咳了两声，这才反应过来“：白先生，这已经很好，石柱上的天然花纹，细腻的纹理、娇嫩的石质已经能和琉璃相媲美了。” 抚摸着廊桥两侧的石柱，韩枫心里的话终于憋不住了，他指着石柱说道“：白先生，你们寨子还有这种石头吗，我觉得挺好看的，想弄一块回家当个摆件。” “韩董。”小松嘴角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满含笑意地说道“：韩董，您可不实诚哟，我看你是做摆件是假，想着弄一块回去做砚台。” 砚台？一行人恍然大悟，看着韩枫都怀着一种莫名的笑意，没想到一个隐形富豪也这么可爱的一面。 商场沉浮，尔虞我诈的场面他见多了，自然也不会认为这种小场面会引起他的尴尬，他笑着冲四周拱了拱手，然后笑着说道“：让白先生见笑了，我只是觉得这石质细腻、娇嫩，是制砚的好材料，但我也不敢肯定。” “石头必须是九龙溪瀑布下的深潭冲出来的，不然根本不好用，您如果要砚台的话，你可以找洋哥，他自己就有几方不错的砚台。”小松笑着解释道。 “好。”韩枫叹息着摇了摇头，指着前方的建筑中心。“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咱们进去看看。” “那里不行。”小松闻言果断地摇了摇头，歉意地说道“：韩董，那里暂时不能去，里面还没有收拾好呢，天贶宴快开始了，咱们还是回去。” “这···”行百里者半九十啊，韩枫看得出来，整个金翠园的精华都在这里，现在半路折回去，多少有点儿入得宝山，空手而归的感觉。“白先生，咱们都走到这里了，难道不能通融一下？” “韩董，对不起。”小松摇了摇头，整套的《太平广记》和《太平御览》都在里面放着呢，如果不小心丢了一两本，可是要挨板子的，可这事儿又不能提出来，免得让这些土豪们心生芥蒂。“天贶宴的场面也挺热闹的，保证大家会不虚此行的。” 怎么办？一行人面面相觑，只能跟着小松朝着外边走去，去参加天贶宴。 ····· 不提韩枫，白洋哥俩赶着马车，一路颠簸，紧赶慢赶总算到了多玉镇，远远地就能见到翘首以盼的姑姑们。 第一百七十章 姑姑们 “你个死小子，回来也不知道看看大姑。”两个人跳下马车，白洋还没说话就被一把大姑搂在怀里，哽咽着说道。 小时候，白洋在多玉镇上过一段小学，其他的孩子都是住宿，他可是走读的，吃住都在大姑家里，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他又是当时最小的孩子，大姑自然宠的都没边了。几个表姐、表哥可是没少吃醋，甚至两个表哥还挨了不少板子。 “大姑，我不是忙吗。”白洋任由大姑搂着，轻轻拍着她那厚厚的脊背，细声安慰道。“您不知道现在咱们寨子可是大变样了。” 大姑大约一米六的个子，却有一百八十多斤，因为早年习武的缘故，体态特别灵活，可以说是灵活的死胖子。 “哼，知道你忙，大哥早就和我说了寨子的情况，今年大家都发了，听说今天的天贶宴是大家凑钱办的，还准备在咱们寨子广场办理？”大姑傲娇地抹了抹眼泪，心中感慨地说道。 “没错，现在各位叔叔伯伯们的心气儿高着呢，为了不耽误时间，又能招呼好寨子里的姑奶奶们，临时想的办法，这不我们祭完神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吗。”白洋指着身边的马车，这是寨子里今年添置的交通工具，当然很快就会淘汰。 “要不是你忙寨子里的事情，说不好你就得挨板子。”大姑心里有些伤感，曾经在自己身边淘气的孩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闯了祸跑到自己身边避难的淘气包了，而是带着大家发家致富的男子汉。 “咳咳。”大姑父在边儿上干咳了几声，提醒道“：快点走，可不能错过时辰。” 娶了白家寨的剽悍女人，大姑父自然知道寨子里的变态规矩，想想他就觉得不寒而栗，每年他都不得不为了天贶节请假。 大姑父是多玉镇小学的教师，白洋小时候还在他的班里学习过呢。 大姑瞪了大姑父一眼，然后自己跳上马车，白洋和大哥赶紧跟大姑父还有二姑、二姑父打了招呼，快马扬鞭朝白家寨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大哥扬鞭催马，白洋和大姑、二姑讲述了这几年的经历，尤其是自己被开除学籍的事情，两位姑姑更是破口大骂教育口儿的不是东西，搞得两个干了一辈子教育事业的俩连腿（就是大姑父和二姑父的关系）好不尴尬。 看到两位姑父脸色不对，白洋赶紧岔开话题，讲了最近发生的诸多趣事，逗得两位姑姑笑得前仰后合。 ······· “小洋，这就是你的酒店？”来到垭口，大姑和二姑看到已经有了雏形的酒店，都是吃了一惊。 他们没想到，还没进寨子，就看到了老家的变化，心里不禁一阵欣喜。 白家寨建设得越好，她们自然越高兴，这里毕竟是生她们养她们的地方，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富足呢。 “嗯。”白洋点点头，指着另一块空出来的土地，骄傲地说道“：前期，我资金没有那么多，建设一个差不多的酒店先过渡一下，等咱们寨子真闯出了名声，我在这里建一座更豪华的酒店，把滇省所有的酒店都比下去，甚至它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景点。” 其实建设酒店的事情，白洋早就规划好了，甚至请动了杨三爷进行堪舆，甚至九个村寨的规划也在其中，要搞就搞大的。 两位姑父在一旁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骇然之色，他们都了解白洋，知道这孩子从不说大话，说空话，记得白洋刚上初中还没转学的时候，几个在县二中附近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儿，见他长得瘦小觉得好欺负，当时就将几个小混混儿腿给打折了，还扬言让他们的帮派三天之内解散了，果不其然，三天之内那个团伙儿从老大到小弟都被他打折了腿，帮派自然也解散了，当时可是把教育口儿、县城都给轰动了，不得已白洋才转学。 全省知名，甚至全省老大，二姑父是县里教育口儿的老局长，多次在省内考察调研，自然知道全省有名的酒店那可是投资了上亿的，没想到原先让人头疼的小家伙儿，如今成了雄心勃勃的企业家。 穿过大桥，宽阔平整的青石路，漂亮的太阳能路灯，让几个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道路两侧栽种的开花灌木，形成了两条长长的鲜花带，各种各样的花朵竞相开放，虽然不是整齐划一，但绝不会让人感到凌乱，有种置身于花海的感觉，充满了野趣，而且在开花灌木的间隙还有高大的银杏、冷杉等树木，都是大家从山里找到，直接移栽过来的。 “哎呀，没想到家里这么漂亮了。”有小半年没回家了，两姐妹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同时也为寨子由衷地赶到高兴。 “大姑，以后肯定会越来越漂亮的。”白洋接过话来说道“：对了，大姑，我大表哥和二表哥的生意怎么样？” 提起大表哥和二表哥，白洋不得不佩服，两个人可是能人，仅仅凭借着家传的手艺和从爷爷那里抄去的《髹饰录》，愣是把从夏商一直到明清时代的漆器都恢复了，两个人也喜欢捣鼓漆器，所以合伙儿开了漆器店。 大姑听白洋提起他两个小子就来气，家里丢给媳妇们不说，还老死守着那个半死不活的漆器店不撒手，于是气呼呼地说道“：暂时还饿不死，这多亏你大姑父有退休金，要不然我们得喝西北风去，对了，小洋等景区建起来了，是不是缺人手？我让你两个表哥将漆器店关了，到寨子里帮忙怎么样？。” “别啊。”白洋赶紧阻止道“：大姑，漆器店可不能关，那可是咱们国家的传统文化，你和表哥们说说，让他们把店开到寨子来，我投资怎么样？” 大姑不知道，但白洋明白啊，中国的许多传统手工艺在国内外是非常受欢迎的，其中就包括漆器。 “你投资？”大姑吃惊地看着白洋，本来他看寨子建的不错就想让家里的俩小子找一份儿正经工作，她可没想白洋居然有助纣为虐的倾向。 “大姑，你放心，传统漆器其实还是很受欢迎的，就是窝在咱们这里的山沟沟里，实在太可惜了。”白洋赶紧解释道“：其实我是占便宜了，您可不能我那俩表哥赚钱后，记恨我。” “他们敢？“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谈的一门好生意 沿着新铺的青石板路，马车来到半山腰，红红绿绿的绸缎，一年一度的天贶节，熟悉的场景，两位姑姑眼角却有些湿润了，听到叔伯兄弟们轻松、豪爽的笑声，她们知道白家寨终于不同了，大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看到广场周遭停满了系着大红绸缎的牛车，白洋笑着说道“：大姑、二姑咱们过去。” 两位姑姑点头，任由哥俩搀着，虽然两人身子骨倍儿棒，但这是规矩，几百年以来传来的规矩，今后也将继续传递下去。 广场很大，但各家凑起来的桌子，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是热闹，凑在人群的韩枫、赵永坤更是如鱼得水，东瞅瞅西瞧瞧，每一张桌子都轻轻地抚摸一遍，眼睛都快红了，两个人不断地叨念着古董啊，古董啊。 寨子里的桌椅都是从老时候传下来的，只有在分家、或者太过破旧的时候才会重新打造新的，而且都是用最传统的手艺打造的，直接榫卯结构，用猪皮鳔粘牢，上面的纹饰，更是寨子里的手艺人用刻刀一点一点刻出来的，即使不是古董，也是艺术品。 “小洋，你看那两个人魔障了不成，现在还不知道地方吃饭。”大姑指着韩枫、赵永坤两人，略带嫌弃地说道。 从白洋得知他们都是来旅游的客人，她没想到旅游的客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人。 “他们是看咱们寨子的桌子好看，兴许走的时候还要订做一批呢。”白洋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忽悠道，来得客人这个样子，多少让他这个寨主脸上无光。 大姑和二姑略有同感的点点头，在县里和镇里买到的桌子都是机械加工出来的，结实不结实放在一边，但是真和寨子里的桌椅比较起来，绝对是丑爆了。 “小洋，你快点儿招呼人家坐下，他们这么上蹿下跳的还以为找不到自己的座位，因为这样让外人说咱们寨子不懂礼数，招待不周就不好了。”二姑焦急地说了一句，现在寨子里地旅游刚刚起步，千万不能因为一点儿小事搞砸了。 “我这就去。”白洋环视四周，十里八乡嫁出去的姑奶奶们带着自己的丈夫都来了，也是安排入席的时间，两个人真影响不好。 ”去，我们去找老姐妹们聊聊天。“大姑拍了拍白洋的手，示意他用不着管自己，一年回寨子也就那么几次，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够，更不用说从小在寨子里玩耍的小伙伴了，趁着这时候，正好多交流一下。 白洋松开大姑的胳膊，径直朝两个人走去，先拍了拍韩枫的肩膀，“韩董看什么呢？” 韩枫疑惑地起身回头，见是白洋回来了，激动地说道“：白先生，这些都是古董啊，你们怎么能暴殄天物啊，拿这些桌子吃饭实在是太可惜了。” 听到韩枫说话，赵永坤站起身来煞有介事地点着头。 “想要？”白洋笑着问道。 “当然，你可以和大伙儿说说，我们可以高价购买。”韩枫看了眼旁边的赵永坤，激动地说道，通过古玩两个人成了不错的朋友，自然不能吃独食。 “嘿嘿。”白洋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韩董、赵总，这些桌椅大家是不会卖的，即使你们出高价也不成，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两个人老实地摇了摇头。 “因为这些吃饭的东西，涉及到吃饭的东西，我们多少钱都不会卖的。”白洋顿了顿继续说道“：在郑家寨那边，水晶道观，羊脂玉三清造像、宣德炉、《太平广记》，韩董你吃了闭门羹。” 韩枫点了点头，祭神仪式他们一些渔友基本上都去了，赵永坤领着公司的一群金领白领在白家寨这边瞎逛悠，游山玩水，拍拍照，不知道那些，他可是真碰了一鼻子灰。 “知道为什么？”白洋笑着问道。 “三清像、三清观是我们精神信仰所在、《太平广记》是我们寨子的文化传承所在，你认为我们会卖给你吗？”白洋冲着韩枫摇了摇手指。 韩枫听完，神情沮丧。 “不过，韩董、赵总，你们如果真喜欢，《太平广记》我们可以用罗纹纸和最原始的雕版给你印刷，保证古香古色，而且对于你来说，绝对是物超所值，因为我们寨子里保存的雕版是宋代雕版，而且是宋代第一批雕版，保存完好，完全可以保证刊印质量，你觉得怎么样？“白洋神秘地说道。 ”第一批雕版？保存完好？“两人瞪着眼珠子看着白洋，恨不得立即召集人马抢了白家寨。 要知道现在看到的《太平广记》乃是明代版本，内容上遗失不少，后人补全了一部分，与原始版本多有出入，即使有宋版也是残缺不全。所以说从宋代流传下来的《太平广记》和明代版本内容有很大的出入。如果是这样的话，即使不是古籍，一整套《太平广记》也有不可估量的学术价值。 ”你不怕我们？“韩枫迟疑地问道。 ”嘿嘿，版权我们已经注册了，怎么想侵权吗？“白洋标准的露齿八颗的微笑，让两人不自觉地一阵烦躁。”不过呢，用雕版印刷，我们不会印刷很多，算是限量版。“ 两个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你们什么时候印刷告诉我们一声，钱不是问题。“ ”《太平广记》谈完了，两位觉得我们寨子的做工怎么样？”白洋指着八仙桌问道。 “好手艺。”两人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们认为是新做的桌椅，手工丝毫不逊色他们找出来的桌椅，即使在粤省这份儿手艺也找不出来几个。 “当然是好手艺，我们寨子里的手艺可是从明代果园厂传下来的真本事，专门做皇家御用的家具，难道你们没看出来吗，我们寨子里的桌椅还保持着浓浓的明代风格吗，只有零星的少数民族风格。”白洋骄傲地说道。 定制古典家具，将来也是白家寨一门拳头产业。 “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套，剔红、百宝嵌、雕花，我们都能那得出去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宴席进行时 “回头我们让专业人员设计一下，在你们这里定制两套家具。”韩枫点点头，顺带也帮着赵永坤答应下来，“对了，你们接受定制服务。” “定制没问题，材料你们自己出。”白洋计划就是白家寨走定制家具路线。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韩枫笑着说道，如果白家寨出工出料，他还不放心呢，看看这里最近二三十年做的，全都是杉木、松木之类的普通木料。 “那咱们入席，宴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白洋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好。”两个人环顾四周，大部分人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老老实实地等待着，穿梭不断地汉子们正在端茶倒水，他们三个站在这里都已经有点儿扎眼了。 两个人忙不迭地返回自己各自的位置不说，白洋要返回自己厨师队伍的。 每桌四碟点心，三层玉带糕、百果蜜糕、水晶酥、玫瑰酥，精致美味，又不失白家寨自己的特色，是华东菜系与西南菜系不经意间碰撞出来的精华，让海市与粤省来得游客不禁大饱眼福，居然能在西南山区中见到苏式糕点的精致。 这些糕点都是天贶节之前，寨子里的妇女们加班加点赶制出来的。 如今配上寨子里独特的咖啡与茶，完全是极致的享受，远方的客人更是感受到了难得的安逸。 约莫二十来分钟，糕点撤下，四碟冷拼，冷吃兔、冷吃牛肉、酱猪头肉、手撕鸡，飘渺的冷香，让转悠了半天的人们胃口大开，配上低度的莲花酒，不仅山寨上的人们开始沉醉，就是游客们也对山寨的低度白酒兴趣倍生，似乎这里有无穷无尽的酒的种类，让他们这些饱经辛辣口味的高度白酒的人士，难得有了小清新的回味。 秘制蟹粉狮子头、软兜长鱼、早春露水菌、白灼虾仁、芙蓉乌鱼片、糖醋鲤鱼、秘制鱼龙汤、秘制开水白菜、秘制佛跳墙、虾子大乌参、上汤焗龙虾、葱烧海参、天地大满意、三丝鱼翅、扒原壳鲍鱼、炮豚、柳蒸羊、各色的蘑菇宴等等。 几桌子的游客，尤其是来自海市的游客，此时此刻再也不为参加天贶宴另收费吐槽了，这简直是物超所值嘛，他们觉得仅仅一颗秘制蟹粉狮子头就已经赚了回程票了，在长三角地区正宗的蟹粉狮子头是按个卖的，而且数量有限，完全视厨师的体力而定，甚至提前预定，价格上一点儿都不亲民，在餐桌上据赵永坤讲这里的蟹粉狮子头比那些私房菜馆推出的还美味几筹。 宴席齐备，白洋首先给长辈们尤其是三位老祖宗敬酒，然后是寨子里入席的姑奶奶们，最后脸色红扑扑的他才来到游客这一桌。 “韩董、赵总，各位来到白家寨的朋友们真是对不住，今天我是主厨之一，比较忙，照顾不周，希望大家海涵，欢迎大家来白家寨做客，在这里我先干为敬。”白洋一仰脖涓滴不剩。 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看到了白洋可是拿着大海碗从头到尾，连番喝下来的，只有在女眷的桌上才一桌一碗的，轮到他们这得几百碗了。 韩枫算是见多识广，马上站起来钦佩地说道“：白先生，海量，我韩枫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今天您算一个。” 说着韩枫也换了海碗，干了！ 有带头大哥，在场的男士怎么会怂呢，没见夹杂着的女汉子们也端起海碗了吗，场面一下子进入了高潮。 “好，大家看得起我，来，一起干。“白洋自己又满上一杯，豪爽地说道。 一圈酒总算喝完了，白洋在韩枫身边挤了一个位置，他需要吃几口菜压压，喝了这么多酒，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啊。 ”好家伙，白先生，你还能吃？“韩枫可是全程关注，白洋中途根本没上厕所，肚子也不见鼓，真不知道那些酒都到了什么地方，他估摸着那么多酒都够他洗澡的了。 ”习武之人，害怕喝酒？“白洋得意地说了一句。 嗯？喝酒和习武之人没关系，韩枫在粤省见过一些真正的国术大家，都是那些交手必然沾血的人，有的人可是一杯倒的。 ”白先生，应该没关系。“韩枫不确定地说道。 ”看好了。“白洋伸出左手，对着地面一指，五道水线立即喷到地面上，新修的大理石地面立即出现一片水迹，还夹杂着酒香呢。 ”好功夫“韩枫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没错，就是好功夫，韩枫见过一些奇人异士能够把体内的酒顺着汗毛眼逼出来，但还没见过和天龙八部中的段誉一样用六脉神剑将酒从手指里逼出来的，今天算是开眼了 “都是一些小技巧而已，不值得一提“白洋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 这些东西寨子里的好多人都会 “白先生，您别谦虚，在我见过的人当中，您是这个“说着韩枫冲着白洋竖起了大拇指 “寨子里十六七岁的中学生都会这种小把戏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中国就是藏龙卧虎之地，他可不相信，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只有他们寨子，还是低调点儿好 “对了，白先生，这些菜式的主厨是谁，您能不能介绍一下?“韩枫见白洋不愿意多谈，立即转移了话题 他在花城开了一家五星级的酒店，目前还缺少一位坐镇的行政总厨，在粤省以及港澳台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自己看上的，早就有了工作，其他人又缺少了几分底蕴，他没想到深山之中还隐藏着一位厨艺高手 现在动了心思 “呵呵，韩董，你说晚了“白洋摇了摇头，他如果没有这么多际遇，肯定会放厨子叔到大城市去，甚至他不愿意去，也要逼着他去，省得在寨子里受穷，可现在此一时彼一时“李春华，您应该熟悉，他邀请厨子叔去做行政总厨，都被我拒绝了，我们寨子争取在年内，推出自己的私房菜馆“ “呵呵```“韩枫留下一连串的苦笑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前往拍摄地 “白洋，你能不能和我去一趟金翠园？”第二天一大早，赖清就堵在白洋的门前，大声说道。 “金翠园？”白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透过窗户看了看天色，漫天的星斗还没完全散尽，东方才刚刚有了鱼肚白，于是没好气地回应道“：赖哥，你想干什么？你应该去搂着嫂子睡回笼觉去。” “当然是拍照，昨天我们在金翠园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翠鸟，昨天我查阅了好多资料，这种翠鸟，还从未被收录过，作为我的摄影素材正好合适。”赖清兴奋地说道“：小松，昨天说那种翠鸟叫‘皇冠儿’。” “‘皇冠儿’？”白洋忍不住抱怨道“：赖哥，那你更得搂着嫂子睡觉去，那傻鸟懒得很，不日上三竿从不起床，快去睡觉。“ 说着白洋忍不住翻了个身，酣然入梦。 赖清碰了一鼻子灰，天色确实暗淡，一大早上扰人清梦实在是不地道，就和白洋说得那样，搂老婆睡觉，好不容易因为老太太喜欢孩子，晚上跟老太太在一起的。 白家寨的小咸菜是远近闻名的，这不就连赖清风这个小家伙都喜欢，腌得蛋黄橘黄，‘滋滋’冒油的咸鸭蛋接连吃了两个，吓得李秀芹说什么也不让吃了。 气得小家伙一顿早餐下来都不理妈妈了，跟着老太太找她的老姐妹们绣花，纳鞋底去了，李秀芹又好气又好笑。 赖清呢，是食不知味，吃完饭就催促白洋干紧出发。 白洋没办法，套上马车，带着乱撒狗粮的公母俩朝着郑家寨的方向前进。 逢山不入，白洋驱赶着马车绕过郑家寨的山头，直接钻进了一条古香古色的小径，迤逦折向东南。 ”哎，哎，白洋，走错啦，走错啦。“赖清发现不对，气急败坏地大叫。 ”你不是要拍‘皇冠儿’吗？拍‘皇冠儿’可不能去金翠园，澄光阁才是正确的地方。“白洋头也不回地问道。 ”澄光阁？“赖清心头一阵嘀咕。 他可是号称除了白家寨的村民唯一一个走遍了这里千山万水的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澄光阁。 ”小松没带你来过？“白洋没有回头，他能听出赖清的疑惑。 ”没有。“赖清摇了摇头，在他的印象中，并没有澄光阁的记忆。 ”这小子就知道就知道偷懒。“白洋不禁笑骂道。“赖哥，一会儿拍完了’皇冠儿‘，给补个景呗。” 在网上宣传的九个寨子的风光，就是赖清亲手策划、亲手取景，亲手拍摄的，这次也一样，一事不劳二主，自然也要赖清亲自操刀。 “放心，保证漂漂亮亮的。”赖清冲着白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澄光阁其实距离金翠园并不远，甚至比郑家寨的寨子还要近些，澄光阁在金翠园主峰的半山腰生出的小山丘之上，与金翠园主峰有开凿的石阶相连，两山之间更是亭台遍布，皆是琉璃构件组装的，可以说这里也是金翠园的一部分。 来到山丘脚下，白洋拴好马车，带着两口子拾级而上，古拙的台阶让两个人充满了期待。 山顶，李秀芹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有些惊恐地问道“：白洋，这些都是真的？” 拦住他们去路的是一座小巧的凉亭，通体的琉璃胎珐琅彩，不仅仅是这座凉亭，山顶有一汪清泉，清泉形成的水潭周围一共有三座这样的凉亭，形式相同却各具秀妍，最震撼的还是水潭边上的石舫，石舫连接的三层阁楼也全部是琉璃胎珐琅彩。 勾栏斗拱、飞檐叠嶂，透明、半透明的琉璃以及琉璃上的画珐琅，勾勒的山水风景、花鸟鱼虫，舒卷间是‘福从天降’‘鱼戏莲叶’等等一幅幅曼妙的画卷，由一块块琉璃胎拼接而成，远远望去，浑然天成。 ”当然是真的了。“白洋语气略带傲然地说道”：这些建筑，基本上耗光了从大明朝从元代继承来的琉璃石以及琉璃母，永历皇帝当年想着将这里修成行宫来着，可惜修完之后，他还到这里居住一天，就被吴三桂赶到了缅甸，最终被吴三桂给杀了。“ ”这里是皇家别院？“李秀芹眼睛微微一亮，她没想到白家寨还有这样的历史。 ”当然，我们白家寨可没有那么多钱修这样规格的宫殿，在白家寨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永历皇帝修得皇家别院，我们自己几百年以来，仅仅修建了其中的一小部分。“白洋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永历皇帝？李秀芹激动地俏脸通红，她完全没想到白家寨会和南明最后一个皇帝扯上关系，难道这里是明代留下的最后一个根据地吗？ ”永历皇帝被杀的时候，你们有人在他身边吗，历史真相是怎样的。“李秀芹激动地问道，她的闺蜜群里可是有一个女博士存在的，尤其是对时尚服饰和传统服饰都有很深刻的研究，来白家寨之前，她还在闺蜜圈儿里科普了一阵永历皇帝呢。 ”他在我们这里修建行宫的时候，我们就放弃辅佐他了。“白洋摇了摇头，打心眼里对永历皇帝不屑一顾。 ”为啥啊，当时有许多忠君爱国的士大夫追随永历皇帝。“李秀芹困惑地问道，既然追随着永历皇帝来到这里，怎么不一直追随下去呢。 ”切，他如果不修园子，从葡萄牙买上一批火器，励精图治，早就反攻满清政府，甚至将他们赶回长白山了。“白洋心里实在懒得提起那段不光荣的历史。”当年，南明为了换取葡萄牙的支持，主动信奉天主教，在湖广一带打了不少翻身仗，收复了不少失地，可惜他安于现状，在战事相对缓和的时候在这里修了行宫，天主教堂，没钱了，自然被吴三桂驱赶到缅甸了，你觉得我们白家寨会追随这样的皇帝？“ 李秀芹不懂历史，无言以对。 ”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没有他，我们白家寨也不会有这么恢弘的园林，九个山寨，九个山头，都有自己特色的山头。“白洋继续感慨了一句。 “哎呀，白洋，那事儿你有机会再说，‘皇冠儿’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奇的翠鸟 也没谁了，放着用琉璃胎珐琅彩堆造的美轮美奂的阁楼不看，居然还惦记着鸟。 翠鸟是佛法僧目翠鸟科鸟类的统称，包括了90多种。它们分布几乎遍及世界各地，以亚太地区种类最为丰富。通常，这类鸟的外形有着高度统一性：都有着一个大大的头、一张看上去显得更大的嘴、瘦瘦的身子、非常短的尾巴，以及一双小得几乎看不到的脚，还有它们的羽毛大都拥有非常鲜艳、闪着金属光泽的各种蓝色。尽管各种翠鸟大小不同，但就像同一款模子缩放翻造出来的产品，然后涂上不同颜色。 在我国，普通翠鸟最为常见，几乎遍及全国各地有水的区域。蓝翡翠是另一种常见的艳丽翠鸟，有两个普通翠鸟大，在我国东部地区广泛分布，鲜红色大嘴和黑帽儿是其主要特征。白胸翡翠在长江以南地区很多见，除了羽色有些许差异，几乎就是蓝翡翠的翻版。 但‘皇冠儿’却是与众不同，头顶是鹅黄的，身子虽然闪烁着蓝绿的翠色，但大部分都是天青色的，尤其是头顶的鹅黄最有辨识性，在水面上飞掠，矫捷灵活。个头儿介于普通翠鸟和蓝翠鸟之间。 “赖哥，你看不是在那里吗？”白洋抬手一指，水潭周围散布着几株大银杏树，在银杏树的枝枝杈杈上，倒吊着像一盏盏精致的小灯笼悬挂在绿荫深处，巢穴口朝下，既防风避雨，又能够有效的防止蛇虫鼠蚁的袭击。 “咦，那不是缝纫鸟的巢穴吗？”赖清愣住了，白洋给指点的这是啥？ “缝纫鸟？什么缝纫鸟？”白洋表示自己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这样的鸟。 赖清立即拿出来手机，发现信号居然有大半格。 这完全得益于几年前通信公司在寨子里建起来的信号塔，让寨子里的通信畅通无阻，可惜就是太穷，谁也买不起手机，每个寨子只有一部有线电话。最近因为自己给小松和白争配备了手机，不少人悄悄地有样学样，都买了手机，现在已经覆盖了大部分人。 “白洋，你自己看。”赖清在手机上很快就搜索到了关于缝纫鸟的一些信息，让白洋自己看。 白洋拿过手机仔细对比了一下，真的好像啊。 而且，它们做巢的手艺也是大同小异，寻找动物的毛发，将较长的毛发先用嘴缠绕在树技上，拴牢后衔来羊毛、牛毛和马毛等，开始缝纫编织，还要用嘴衔来水，洒在上面，并用爪子不断地蹬踩，直到踩实为止。 “那它们是缝纫鸟？我们一直叫错了？”白洋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不，它们依旧是翠鸟，你看大脑袋，大嘴巴，瘦瘦的身子，短尾巴，还有小脚，着就是佛法僧目翠鸟科的显着特征。”赖清看到一只小巧的‘皇冠儿’从巢穴里灵活的钻进钻出，立即推翻了白洋的猜测。 “那···”白洋迟疑地看着赖清。 “应该是一种全新的翠鸟，大多数翠鸟都是穴居动物，它们会选择在土崖壁上穿穴为巢，也营巢于田野堤坝的隧道中，更多是选择是陡峭的石壁土坡中，洞口非常小，而且地洞也非常深，即使这样也不会用干草铺垫，甚至将卵产在地面上。”赖清笃定地说道。 他常年在外拍摄，同样的也了解到了许多知识，关于翠鸟和缝纫鸟的资料正好在自己的记忆库里。 “那它们符合你的拍摄要求吗？”白洋关心地问道。 “符合，当然符合了，尤其是它们奇特的巢穴，对我的摄影作品可是加分项的，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保证我能够获奖，不过几率还是很大的。”赖清兴奋地说道。 “那你要不要多拍点儿？”白洋突然说道。 “多拍点儿？多拍什么，这几天我都要在这里拍摄‘皇冠儿’争取拿出好的作品来，那样我的几率就更大了。”赖清诧异地问了一句，然后开始摆弄自己的摄像设备，准备找好抓拍角度，要知道一张让人称道的照片，不仅仅需要运气，还要看自己的准备工作以及敏锐的眼光。 “‘红冠儿’啊，你以为我们这里只有一种这样特殊的翠鸟？”白洋理所当然地说道。 “它们就住在咱们北边大概一里的另一座山头上，可惜这两种翠鸟天生的死对头，老死不相往来。”白洋望了望被郁郁葱葱的树木掩盖的北方，云雾缭绕，并没有看到山头之类的，那里有另一座澄光阁。 “咦？”赖清暗中心算了一下那里距离金翠园的距离，发现与这座山头的距离差不多，他有些狐疑地说道”：你说得‘红冠儿’也会去金翠园捕食。“ 白洋点了点头，除了漫山遍野的溪流，金翠园有着最大的水域面积，自然是生活在附近的水鸟们最佳的捕食场所，红冠儿自然会去金翠园捕鱼。 ”昨天我们在金翠园逗留的时间不短，但是没有见到你说的红冠儿啊，难道它们是昼伏夜出？这也不对啊，绝大多数鸟类夜晚是看不到的。“赖清皱着眉头自圆其说。 ”呵呵。“白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眼赖清，然后这才解释道”：赖哥，你究竟听我说没有啊，它们是老死不相往来，你怎么能看到红冠儿到那里捕鱼呢。这两种鸟彼此是不相见的，从我们的祖上搬到这里来就是这样，比如今天皇冠儿到金翠园捕食，那么你绝对不会见到红冠儿，尤其是它们住的不远，也从来不会误飞对方的领地。“ ”好神奇啊，老公。“李秀芹闻言，美眸里不自觉地闪烁着小星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鸟类。 ”那它们见面了会怎么办？“赖清可不相信这么近的距离，彼此会见不到。 ”打架呗，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甚至还会打群架，我记得一次两个种群不知为什么暴动了，在金翠园打起了群架，还是郑三叔他们不断地朝天空放枪，把它们惊开了，以至于它们一个月都没有去金翠园，不过为了食物，最后它们又开始了古老存在的默契。“白洋摊了摊手，两种翠鸟打架打得可凶了。 ”打架？“赖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学车去 白洋的解释让赖清对两种翠鸟更感兴趣了，如果两种翠鸟爆发战争那就更好了，那绝对是百年一见的绝佳素材。当然，他也仅仅是在脑子里想想，如果挑起战争，他相信白洋丝毫不会顾及双方的友谊，将他赶出白家寨。 三天，赖清在南北两座澄光阁足足呆了三天时间，才抓拍到了自己满意的作品。 三天时间变化也大，赵永坤带领的海市旅游团离开了白家寨，各种战利品自然也是满载而归，那寨子里的人们都尝到了旅游的甜头，尤其是一些土特产，大家或多或少的赚了几百块，从澄光阁回来，白洋就感觉到了，大家的精气神变化不少。 除了常驻咖啡园的人，大伯甚至分出了一部分人，开始休整一些不长走，又在蔡崇文的开发计划中的小路，这些小路自然不用购买各种型号的大青石，完全是就地取材，大青石、花岗岩、石灰岩等等，各种石材都有，在不破坏周围生态的基础上将路面铺的特别平整，为了不然路面长出杂草，大家甚至奢侈了一回，垫路基的时候完全用的是熟土。 所谓的熟土就是秦始皇修建秦直道使用的土，利用高温炒熟，加入生石灰，两千年来风采依旧，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就是太过奢侈了。但白家寨根本不顾及这些，木材、土、一些研磨的石粉都是寨子里有的，用不着购买，生石灰的价钱对于工程来说，并不值钱，寨子里的主路底下的土壤就是用这种方法弄的。 “大伯，我怎么感觉寨子里的人多了？”白洋在村委会碰到了大伯，他对于寨子里突然多了的人有些猝不及防。 “各家都将外出打工的人叫回来了。”大伯理所应当地说道，关于这件事情他一点儿也不例外，能够在家门口挣到钱谁愿意外出打工啊。“不然，多点开花是我变出来的人啊。” “他们能同意？”白洋奇怪了，有些人恋家，有些人愿意在外漂泊，让寨子里的人整整齐齐的可不容易。 “你以为寨子里的荆条棍儿是摆设啊，一些小子不愿意回家，第二天就收到了他老子寄去的荆条棍儿。”大伯瞪着眼睛说道，家里那几个出门的子侄不也是这么回来的。 “大伯，回来的这批人有没有司机？”寨子里订购的电动车，自然要优先一些司机的，毕竟他们有经验，只要考到驾驶证，对于电动车都不用适应。 “有几个小子，据说在什么物流公司开大货车的，你看行不行？”大伯想了一下问道。“各家的当家人这阵子都向我打听这件事了。” “行啊，怎么不行，他们考驾驶证不过是走过场，电动车比大货车开起来更简单，根本用不着磨合。”白洋高兴地说道。 驾校方面他已经报好名了，付了一部分定金，只等人员到了，资金到位，立马培训，如今驾校已经催了好几次了，因为人员未到，没有报名，落在口袋里的钱也相当的不保险，驾校校长自然讲究落袋为安。 “先给你三十人够不够？”大伯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在也没有几天前，抠抠索索小气巴拉的样子了。 “够了，先期三十人够了，咱们一开始用不了那么多人。”白洋高兴地说道。 “那行我现在就去集中人，咱们今天就把事情落实了。”大伯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见到白洋点头，立即给各寨挑选出来的司机打了电话。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三十人一个不差全都聚集到了白家寨的村委会，二十岁到四十岁的都有，一个个收拾的倍儿精神。 白洋笑了，看着一个个的精神面貌，他知道其心可用啊。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说白了咱们就是家族企业，家族企业就要每一个人都要发挥自己一份力量，大家拧成一股绳咱们寨子才能走得远。当然，大家如果不愿意干，我也不拦着大家，反正每天混吃等死，在寨子里，甚至到县城里，将来到春城都能过得舒舒服服，可是咱们寨子里的家训不是这么写的，耕读传家，这是我们寨子几百年来在滇西北生存繁衍的根本，绝对不能丢。” “今天来到这里的弟兄子侄们，甚至还有孙辈的人，大多数都出门闯荡过，视野开阔，在外面见过世面，对于寨子里的运行模式应该门儿清。寨子发展起来了对大家都有好处，我希望今后大家在寨子的利益方面不要耍小聪明、拖后腿。” “这几天，大家也看到了，两拨客人，花钱都不含糊，以后来得客人也差不了多少，这就是大家的希望。而你们就是维持这个希望的第二梯队，先锋队伍已经去了粤省的大酒店进行上岗前的培训了，我可不希望咱们大老爷们让寨子里的婆娘比下去。”白洋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就是为了给这些人敲响警钟，人心思变，尤其是开阔眼界之后，他可不希望寨子里会出现什么乱子。 “小洋，放心，咱们寨子的家法摆着呢，谁敢冒犯？再说你敢的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呢，谁敢捣乱，他得问问咱们寨子里的老少爷们干不干。想当年满清鞑子敢进犯咱们寨子吗，想当年土匪们敢惹咱们寨子吗，前几年县里的黑社会如果不是政府干涉，早就把他们收拾成孙子了。” “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咱们寨子团结，当然有不团结的，不过那些不团结的，早就被赶出寨子了。小洋，你就放心大胆地带着大伙儿干，谁敢拖后腿，老少爷们也不干。”站在人群里，白洋一个老哥哥大声地说道，他是第一个走出寨子的人，威望也很高，几句话就把情绪给煽动起来了。“大伙儿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杨十哥说得对，谁敢拖后腿，揍他狗娘养的。” “杨十叔说得好。” “杨十爷说得好。” ······ 声音此起彼伏，差点儿把村委会给掀了。 白洋双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白洋大手一挥高声说道“：那么咱们出发。” 第一百七十六章 张校长 三十多人，白洋为此租了一辆客车。 驾校，因为是武警中队长的关系，自然是热情接待，驾校校长亲自在门口接待，引起了不少学员的关注，纷纷猜测两者有什么关系。 驾校校长可不管那些，他知道白洋他们的底细，即使没有他姐夫的那层关系，他也得小心伺候着。白家寨是什么地方，龙潭虎穴啊，曾几何时，他也是县城里混迹的小混混，也参加了当时白家寨与县城黑社会的大武斗，可惜他是那种还没露脸就被人ko的小炮灰，而且是被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家伙一巴掌抽晕了，如今他还有一只耳朵听力不好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躲过了政府对他们这些黑社会的清洗，再后来他从黑社会里脱身而去，在姐夫的帮助下开了这家驾校，这几年因为诚信经营，驾校教练经验丰富，在整个滇西县也小有名气。 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再也不想回到从前打打杀杀的时候了。 如今与白家寨的人相见，人家早就不认识自己这个发了福的小透明了，但自己知道啊，伺候起来自然小心翼翼，安排的教练更是驾校里最有经验的，同时千叮咛万嘱咐教练，平时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收敛起来。 最重要的是，白家寨今时不同往日，从他姐夫那里得到的信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拉来了大批的资金，准备搞旅游业，据说县里已经给了不少支持政策。 如果成功，白家寨将来就是自己的财神，到时候成为白家寨指定学车地点就更好了。 当然这些都是这位驾校校长的心理活动。 “白先生，欢迎，欢迎，您能来，我们驾校真是蓬荜生辉啊。”看到白洋第一个从车上下来，他快速地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大手，冲着白洋谄媚地说道“：鄙人姓张，您就叫我小张就行，教练都给您准备好了，都是我们这里教学经验最丰富的。” 看到张校长油腻腻的大手，白洋微不可查地轻皱了下眉头，很快地两个人双手握在一起，他平淡地说道“：张校长客气了，我们今后还得多多仰仗您啊。” “哪里，哪里。”张校长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您能来我们驾校是看得起我们，是给我们送钱来的财神爷，今后还要白先生多多提携才是。” “咦？”白洋通过张校长撩拨头发的一瞬间，在他的左脸上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脸色立即生硬起来。“铁砂掌，张校长是我们白家寨的仇人？” 仇人？白家寨来得人听到白洋这么说，一个个横眉立目，只要他一声令下，绝对会将这个油腻的驾校校长干掉。 张校长闻言就是一激灵，吓得差点儿没尿了，还好身边有教练扶了一把，他才没坐到地上，当众出丑。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彪形大汉，认出了几个熟人，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改邪归正了，可不是当年的小混混儿了，现在自己可是合法经营、依法纳税的良好公民。 虽然有些灰色交易，但瑕不掩瑜，这已经是他们经营驾校的潜规则了。 张校长想到这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勉强地解释道“：白先生，这都是误会，我前几年年少轻狂，和白家寨的兄弟们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冲突，被一老人家一巴掌抽晕了，我也因祸得福，在我姐夫的帮助下免于牢狱之灾，还经营了这家驾校。” “不过，白先生，您放心，我已经改邪归正了，我这驾校也是合法经营，完全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完张校长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却尽是唏嘘。 当年的事情他没有经历过，回头看了看从白家寨跟来的人们。 众人都摇了摇头，当时谁会关心一个无名小卒，当时的大佬早就关进了监狱，甚至都不在滇省，就为了让他们断绝关系，好好的劳动改造。 至于这位张校长，应该是一个无名小卒，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心头的怨念早就没了。 “十八叔，这个张校长我倒是有点儿耳闻，他给咱们多玉镇小学捐了不少钱，让寄宿的娃子们有热乎的饭菜，再也用不着吃从家里带来的硬邦邦、冷冰冰的干粮了。”人群里有人突然说了一句。 “小龙，这是怎么回事？”白洋皱着眉头，扭回头去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这些事儿都是我家丫头说的，她现在上小学四年级。”说话的小龙是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朴实汉子，虽然岁数比白洋大得多，但论起辈分还得乖乖地叫声叔。 小龙他知道，从杨家寨出来的，曾经在川藏线上当过三年的汽车兵，现在跟着省城的一家大运输公司跑运输，收入十分可观，但就因为家里老人的一句话，不顾公司的挽留，毅然辞去了工作，回到寨子来支援建设。 当然他也是白洋重点培养的骨干之一，目前负责寨子里的车队。 这样啊？当年的冲突不过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张校长这么解释，他也知道人家不过是裹挟在队伍中的炮灰而已，反倒现在寨子欠了人家的人情。 想到这里，白洋轻声地说道“：张校长，你过来。” 张校长闻言都快哭了，但不得不慑于白洋的淫威，一步步挪到他的身边，当年的阴影面积实在太大了。 就在张校长走近他，闭眼等死的时候，白洋出手如电，轻轻地在他脸颊上面以及耳朵周围轻轻点了几下。 “好了，张校长，你感觉一下，自己的左耳朵听力是不是恢复了。”白洋做完这一切，开口说道。 咦？不是挨揍吗。 耳朵？他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像自己的听力清晰了许多，难道耳朵好了？ 想到这里张校长将自己的右耳朵捂住，悦耳的鸟叫声依然能够传递过来，心中不由得大喜，他为了这只耳朵没少花钱，可惜毛都没用。 没想到今天被轻轻点了几下就好了，心里不由得大喜过望。 “白先生，谢谢，谢谢。”张校长不由得热泪盈眶，他激动地说道“：这次寨子学习的费用都免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基建正式启动 寨子长辈的锅，作为晚辈自然接着，人家张校长又不是主要案犯，充其量不过代人受过的炮灰而已，解除他的痛苦也是应该的，但是占便宜可不是寨子的风格，白洋身为寨子里新一代的领头人自然要以身作则。 “张校长，这是我们寨子里的锅，其实您当年就应该去寨子让药师叔给您医治的。”白洋解释道“：首恶，现在还在监狱里待着，我们寨子又没有什么损失，当年的仇怨也烟消云散了。” 张校长缩了缩脖子连忙招呼不敢，心中暗道，去寨子里治病，岂不是入了龙潭虎穴？被人暗地里沉江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白先生，当年我老张也是年少轻狂，做了不少不地道的事情，咱们一码归一码，你帮我治好了耳朵，我自然要感谢您，您如果推脱，就是看不起我老张的出身。”张校长故意板着脸说道，其实心里虚着呢。 “张校长，您这个人情我们可就欠大了。”白洋苦笑着说道“：我交给您的定金，你就别退了，以后我们寨子不管天南海北只要是我们寨子的员工，指定学车点就是你这里，怎么样？”白洋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张校长暗笑，就是等你这句话，不过他是真心想和白洋交往，知道他是一条潜龙，眼看就要飞龙在天了。 “白先生，爽快，今天我做东，咱们寨子在场的老少爷们今天不醉不归，放心，有司机送咱们。”张校长豪爽地说道。 ······ 送走韩枫、赖清一行人，寨子里的事务渐渐正规起来，县里对寨子恢复本名的愿望很支持，在赖清等人离开第三天就批复下来了，寨名正式更为九宫连环寨，不再有白家寨等名字，不过对内还是自由称呼。 也许是韩枫他们带来了运气，最近一段时间寨子里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游客，不过大多数都是县城里来的散客，住宿的很少，因为寨子里还没有像样的餐厅，饮食方面白洋暂时让乡亲们自己解决，公司只负责从中协调。 “白洋，咱们是不是在九个寨子里都开一家餐厅？”蔡崇文看着日渐增多的游客，先一步找到了白洋。 “怎么说？”白洋有些奇怪，诧异地问道。 现在的模式不是挺好吗，从城里来得人都喜欢农家味，同时也让大家尝到了甜头，为今后纳入公司统一管理，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我做了一下调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在农家吃饭，最突出的问题是卫生问题，在许多人眼里，农村的卫生状况可以用脏乱差形容，他们宁可中午的时候用自己的冷面包对付两口，也不愿意去吃农家饭，我想餐厅的经营可以提上日程了，让大家看到差距，等以后纳入公司统一管理的时候，可以顺利通过。”蔡崇文现在可不是单打独斗了，自己的行政部门日益丰满，虽然人马还没有凑齐，但早已不再捉襟见肘。 “现金池的资金如果够的话，你就去放心的建设，不过选址、营造的法式必须杨三爷通过。”白洋点点头，最后又叮嘱道。 杨三爷是坐镇九宫连环寨的风水大师，想当年也是威震一方，在那段特殊时期还被当作牛鬼蛇神批斗过，不过因为九个寨子出奇的抱团，加之有人通风报信，杨三爷的生活依旧很滋润。 “白洋，你也是大学毕业的人了，难道一点儿都不讲究科学？”蔡崇文对寨子里的封建迷信活动不止一次吐槽，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也信这个。 ”老蔡，你这可错怪我了，风水学说在中国存在了几千年自然有着它存在的道理，寨子里的每一个古建筑都有风水讲究，现在不是好多国外的科学家都在研究风水学吗。“白洋笑着说道，风水一道，自古以来就是玄而又玄，让人如坠五里雾中。 ”可是···“蔡崇文还想说什么。 ”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白洋打断蔡崇文，摇着头说道。 建设餐厅的事情，白洋早有预案，甚至他和杨三爷在一起做出了不少效果图，本来他是准备在寨子里大兴土木的时候再拿出来，没想到餐厅成了九宫连环寨大兴土木的第一步。 ”杨三爷，杨三爷，您在家吗？“白洋还没走到杨三爷的篱笆院，就大声地嚷嚷道。 杨三爷从茅屋里走出来，不由得眉头一皱，张口就训斥道”：你小子，以后也是咱们寨子的话事人了，以后接你爷爷的班，能不能稳重点儿。“ ”是，是。“白洋低眉顺眼地点着头。 两人回到屋里，白洋也不客气，自己斟上一杯茶，‘咕隆’一声全都喝了。 ”你小子有什么事，说。“杨三爷见自己的说教根本不管用，也懒得说了，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三爷，寨子的地理您堪舆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毕竟寨子是咱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年纪大了走的地方多，也是一种优势，更何况寨子里也有相关的典籍，大大推进了进度，可惜你小子不帮忙，不然早就完成啦。”杨三爷忍不住地抱怨道。 “我这不是忙吗。”白洋脸色微红，这话连他自己都相信。 有事没事钻老林子，钓鱼，整个山寨最闲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忙？白家寨那边的风水不能顺便堪舆了？这是理由？”杨三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对这个混不吝的小子他是又爱又恨，在风水学方面明明有天赋，却不务正业，如今还是半桶水咣当，弄得他老人家到现在还没有一像样的传人。 “三爷，不是能者多劳嘛，您可是咱们寨子里的定海神针啊。”白洋轻轻地拍了一记马屁。 “你小子就是嘴甜，你要哪方面的，我告诉你所有寨子都只是堪舆了个大概。”杨三爷也懒得和他计较，随口问了一句。 “酒店问题暂时压力不大，村寨的改造我准备放在明年，当务之急是将餐厅建设起来，虽然现在来寨子里旅游的人数不多，但一些矛盾已经体现出来了。” “餐厅？就知道你用这些，蔡娃子前阵子我和唠叨了几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导师要来 说完杨三爷拿出来一摞图纸交给白洋。 沉甸甸的图纸是杨三爷最近一阵子的心血，不仅仅是九宫连环寨的风水堪舆，更多的是古建筑的设计图，原汁原味的古建筑设计，九宫连环寨的古建筑设计不仅仅是明清园林艺术的精华还夹杂着欧洲与西亚园林风格，因为茶马古道的原因，在寨子里可是收藏了不少古代欧洲和西亚园林建筑的手稿、古籍。 白洋选择古建筑专业就是受了杨三爷的影响，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有些黯然。 虽然有稿纸，白洋的工作一点儿也不轻松，他需要将图纸进行转化与现代化接轨，将现代化与古典化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虽然九宫连环寨传承了几百年，甚至几个家族追溯起来有着上千年的历史，但并不是食古不化，讲究兼收并蓄，以前寨子里的马帮前往南亚、西亚，甚至欧洲进行贸易，第一件事就是将当地的典籍带回来，供寨子里的饱学之士研究，寨子里的藏书阁甚至有达芬奇、莎翁、杰克·伦敦等人的部分手稿。 白洋接过图稿，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倒不是杨三爷的设计不到家，反而是太过精巧让他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稍稍改动就会破坏原有的和谐与精美。 “怎么啦，是不是我设计的不合你的胃口？”杨三爷见白洋皱着眉头久久不语，有些担忧地问道。 这些图纸他查阅了大量的资料，还在原有的基础上大胆创新，只是他多年没有出山了，对于现代人的审美还是有些忐忑的。 “三爷，不是您设计的不好，而太好了，就算是我在大学里的导师，中国古建权威也比不过您的设计，我水平有限，感觉无从下手啊。”白洋苦笑着抱怨道。 “你小子就是想偷懒，如果不是三爷年纪大了，一些新鲜事物接受不了，还用得着你小子出手？你小子什么样的性子，我还不知道？我的本事你都学了七七八八，你就惫懒。”杨三爷闻言忍不住敲打道。 “我···”白洋见杨三爷要生气，赶紧陪笑道“：我不就是发下牢骚嘛，老爷子您别生气，保证完成的漂漂亮亮的。” 说着白洋抱着一摞图纸从杨三爷的家中夺路而逃。 “小兔崽子。”杨三爷见状不禁笑骂道。 ······ 头疼的白洋拿着图稿回到白家寨，迎面撞上了蔡崇文。 “咦，图纸带回来啦。”蔡崇文看着白洋手里抱着的一摞厚厚的图稿，眼前不由得一亮。 虽然对白洋说得那些风水什么的不感兴趣，但寨子里独特的传统建筑却足以让人惊艳，只是名声不显罢了，但绝对在中国的园林艺术中占有一席之地。寨子的文化传承没有断绝，蔡崇文对白洋所描摹的传统园林艺术也是期待不已。 “只是半成品而已。”白洋摇了摇头，图稿需要大改，今后一段时间他可要忙碌一阵子了。 说话间，两个人一起到半山的凉亭里坐下，白洋将手中的图稿放在石桌上，任凭蔡崇文自行翻阅。 不过白洋却清楚，这些图稿不是古建筑业界的大拿根本看不懂，也乐意看到蔡崇文吃瘪。 很快蔡崇文眉头皱起老高，挥舞着手中的图稿，憋屈地问道“：白洋，这些到底是什么鬼画符？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懂。” ”呵呵。“白洋笑了，从蔡崇文的手中将图稿收回来，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当然看不懂了，里边的尺寸都是按照明朝的度量衡来的，而且这些建筑是严格按照《营造法式》的制图方法绘制的，你看不懂情有可原。” “明代？”蔡崇文皱了皱眉头，随即闭上了嘴巴，他没想到明代的一些风俗在寨子里还是很有根基的，可以用根深蒂固来形容。 “所以我才说这些是半成品啊，估计现在专门搞古建的专业人士看懂这些图稿的不多，我要做的工作就是将这些建筑图稿翻译过来，翻译成现代图纸，然后将一些现代化的设施设计进去，我这摞图稿妥妥的是老古董啊。”白洋有些无奈地说道。 蔡崇文幸灾乐祸地笑了，虽然现在他不是单打独斗，甚至白洋有时候还会帮助他分担一部分，但就是看不上他惫懒的样子，如今有让他头疼的事情，心情莫名的开心起来。 “努力，兄弟，寨子什么时候建成餐厅可就看你的进度了。”蔡崇文拍了拍白洋的肩膀，由衷地嘱咐道，然后抖着肩膀离开了。 怎么就这么别扭呢，白洋暗自摇头。 他正准备拿着图稿回家，突然手机响了。 “咦？”白洋看到手机号码不由得一阵惊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大师兄，您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我可记得您在搞博士论文。” “你小子就皮。”对面传出一阵粗狂的声音。“我听江城说你小子在自己家里当了什么寨主、土司什么的生活滋润的很？“ ”大师兄，没有的事儿，我们寨子穷乡僻壤一个，我就没事搞搞副业，不然哪个公司敢要我啊，我可是有污点的人啊。“白洋自嘲地说道。 对于学业中途荒废，白洋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只是平时藏在心里不表露出来罢了。 ”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江城给老师发了不少视频，这不老师坐不住了，准备到你们寨子考察一下，大概明后天的我们就到了。“大师兄显然不吃他那一套，两个人熟悉地不得了，他哪里不知道白洋的性子。 ”老师要来？“白洋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不由得有几分忐忑，想到学校里的种种，他有些愧对老师。 ”废话，你小子弄出来那么大场面，老师怎么会坐得住，不过我真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你们那里可是高海拔地区，他年纪大了，如果遇到高原反应可怎么办。“大师兄心忧地说道。 ”没事儿，高原反应的问题我解决，到时候我到机场接你们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红玉丹 香格里拉机场，晴空烈烈，强烈的紫外线让第一次踏入高原的人觉得不舒服，在这时候总有习习的凉风带来几分沁入心脾的熨帖，这是滇西北高原特有的气候特征，既不会酷寒、也不会太过的炎热。 白洋租了一辆中巴，一大早就来机场等候。 大师兄已经通知了他们的航班，白洋自然不敢耽误，年近四十，六年的博士学位还没有毕业，这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愿意，总觉得在老师身边许多东西要学，舍不得毕业，老师雷政晖雷老正好缺一个衣钵传人，也乐见其成。 白洋对大师兄杨天也非常的敬重，平时他们的课业可是这位大师兄负责的。 站在树荫下的白洋并没有久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快走出一队人马，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用手搀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映入他的眼帘。 白洋心头一阵悸动，快步走过去，激动地说道“：老师，大师兄你们来啦。” 如今他早已不是回家时的患得患失，即使面对昔日师长的时候，也变得很坦然。 “好啊，好啊，我听江城说了，你在家乡干的错，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小子志向高远啊。”雷老满含热泪地拍着白洋的肩膀，不住地感慨。 白洋离开学校之后雷老想了很多，最担忧的就是他从此消沉下去，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和流星一样划过天穹，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白洋却给他带来了诸多的惊喜。 雷老是一个纯粹的学者，对于政治上的尔虞我诈不屑参与，白洋的事情让老爷子第一次发怒了，如果不是他当时没在学校，而是在日本参加一处古建筑的修缮工作，白洋现在还在学校里念书呢。 木已成舟，老爷子直接将那位系主任赶走了。 如果不是系主任的后台太硬，他的仕途生涯早就终结了。 “我就是误打误撞弄起来一摊子事，现在我还欠着江城两千万的外债呢。”白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雷老一夸，脸上露出一丝羞涩。 “你小子也别妄自菲薄，就单单你们寨子保存下来的古建筑就能让你们受用无穷，开发旅游我不反对，今后可得加强保护工作。”雷老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这次来寨子第一是看看自己的得意门生是否振作起来了，第二个目的才是考察寨子里的古建筑。当然这也是江城透露出去的照片很笼统、片面没有引起老爷子的重视，尤其是老爷子也知道寨子里的宣传网站。 “您放心，我们寨子里即使最顽皮的孩子，在古建里玩耍也都是轻手轻脚的，在我们寨子即使是独生子也没有娇生惯养的习惯，都有寨老们看着呢，谁敢破坏，挨一顿荆条可是少不了的。” “那就好。”雷老放心的点了点头。 “老师，师兄，咱们上车，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呢，到时候我们正好可以赶上寨子里的午餐。”强烈的紫外线下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白洋生怕雷老有什么闪失，赶紧搀着上了中巴车。 将所有人安顿下来，雷老一行人都是一脸的倦容，白洋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轻声地说道“：老师、师兄，你们吃一丸药，我们寨子比这里的海拔还要高一些呢，小心高原反应。” 朱红的、散发着清香的药丸出现在白洋手中，按着人头他一个个分发下去。 “这是？”杨天捏着手中的丹药，左右看了看，结果满脸的懵逼。 古建筑他还了解，但对于丹药这种东西他可是七窍通了六窍，以前也都是在影视剧中见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丹药这种东西。 “这是我们寨子的秘药，有缓解疲劳，提神醒脑的功效，尤其是针对高原反应有奇效。”白洋轻声解释道“：这红玉丹在我们寨子里流传了几百年了。” 雷老闻言更觉得手中的丹药不凡，直接张口吞下，丹药入口与津液接触，瞬间化作甘甜的汁水混着津液流入肠胃，老爷子顿觉浑身舒泰，跨越几千里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摆摆手拒绝了助理递过来的水，紧盯着白洋的瓷瓶，试探地问道“：白洋，这药工艺想必非常复杂。” 虽然他不是医生，但身体反馈而来的舒适感可骗不了他，甚至他都觉得自己的一些暗疾都好了许多，以他丰富的阅历判断，这是一种几位了不得的好药，价值还要在滇省白药之上，是一个未开发的宝库。 “算是比较复杂，在我们寨子这红玉丹和至宝丹、紫雪丹、安宫牛黄丸一样是急救之宝，这瓶还有二十多粒，您老拿着。”白洋见雷老紧盯着他的瓷瓶，索性将瓷瓶递了过去，嘱咐道“：这东西对心脏病、中风等突发疾病有特效，甚至内伤、外伤造成的大出血也有极大的缓解作用，能够补血、止血。” “这···”雷老下意识地接过瓷瓶，尴尬地停在半空，觉得自己老脸一阵阵发烧。 “老师，我知道您什么意思，只是这种红玉丹的制作方法太过复杂，甚至一些制作步骤还要依照时令进行，每一次制药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而且药材只能是从我们寨子方圆百里范围之内采集，其他地方的药材根本不行，不然我早打它的主意了。”白洋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雷老的心思，打红玉丹的主意，雷老不是第一个。 “可这···”雷老晃了晃手中的瓷瓶，他可不是那种随意拿学生好处的人。 “老师，您收起来，师母她老人家身体可不好。” 雷老想起来自己的老伴儿，心中微微一叹，将瓷瓶仔细地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贴身放好。 “唉，没想到我今天到占自己学生便宜了。” “老师，您老可别这么说，尤其是到寨子里，弄不好会挨板子的，天地君亲师，我们寨子可是讲究这个的。”白洋闻言诚惶诚恐地解释道。 ”没想到还有你小子怕的时候。“雷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第一百九十章 进寨 烈阳高照，却影响不了雷老一行人的兴致，绵延的雪山、葱茏的绿色，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更有诸多因为干热河谷形成的荒山，生命的繁荣与荒芜构成了滇西北一代的基本基调，一行人也不觉得枯燥。 滇西北的风光雷老第一次看到，兴趣不是一般的高。 “白洋，你们寨子也是居住在这样的大山之中吗？”雷老记得白洋说过他们的寨子很穷，但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没错，东邻澜沧江，周围被大雪山所环绕，我们从永历皇帝逃到滇省的时候就在那里定居了。”白洋淡淡地说道。 “永历？好家伙你们寨子也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了。”雷老也是惊讶不已。 在中国悠久的历史里千年古镇、千年村落并不在少数，但大多数的历史痕迹随着历史的洪流被淹没在尘埃里，剩下为数不多的古迹都成了研究和保护的对象。同样只有拥有完整的历史古迹的村落才能称之为古村落。 “四百年多历史啦，我们寨子最早是嘉靖年间搬过去的，曾经永历皇帝将我们寨子当作行宫来着。”白洋得意地说道。 “行宫？”雷老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许多，关于永历皇帝甚至南明历史在史界圈子里都是冷门，关于南明的诸多历史疑问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搞明白，没想到滇西北突然出现了永历皇帝的行宫，这如果让史学界的老家伙们知道了，估计能抽过去两个。 “没错，是行宫，我们寨子里有明确的记载，只不过建成之后永历皇帝就用过一两次。”白洋笃定地点点头。 雷老和杨天对视一眼，明显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兴奋，这次没白来。 盘山公路，滇西北的一大特色，不到二百多公里的路程，一行人走了将近五六个小时，到达白家寨大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在众人昏昏欲睡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下来了。 从中巴车走下来，一行人就看到正在收尾装修的大楼，雷老笑呵呵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小子和小江联合起来骗我呢。” “嘿嘿，我哪敢骗您老人家啊。”白洋不好意思地说道，让一个令人尊敬的老人担心，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我们寨子不能同行机动车，暂时只能坐牛车，等过阵子我们的司机培训完，寨子就能有旅游观光车出行了。“ “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弱不禁风，在外边风餐露宿也是经常事。“雷老憧憬地说道”：当年条件艰苦，我们根本坐不起牛车，都是一些精贵的设备在车上，我们在后边推，但是谁也不喊一声累，见到各种造型的古建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可是见到了被毁坏的古建筑，这心就痛的和刀缴一样。“ ”老师，我们寨子不会让您失望的，咱们上车。“白洋扶着雷老，自信地说道。 两人正说着呢，白洋就看到寨子的牛车已经穿过大桥，白争带头儿，朝着他挥了挥手。 “十八叔，我们没来晚。”牛车还没停稳当，白争就跳了下来，偷偷地看了眼雷老。 大老板见了，他们感觉就那样，可是对有学问的人，寨子里无论老少都是佩服的很，尤其是白洋说了是他大学里的教授，国学大师，整个九宫连环寨都轰动了。 “没有，这是我大学里的老师雷政晖雷老，中国古建筑大拿，国学大师，这是我大师兄杨天。“白洋指着雷老和杨天介绍道，至于雷老带来的团队他真心不熟悉，而且也没介绍给他。 ”雷爷爷好，杨叔叔好。“白争带着一干小年轻的立马冲着两人鞠躬。 杨叔叔？杨天的面皮一阵抽搐，自己不过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喊自己叔叔，他怎么感觉怪怪的。 ”大师兄，没办法，我们这里规矩重，你不让叫可是有家法的。“白洋幸灾乐祸地说道。”叔叔还行，小辈份的，你能当祖爷爷了。“ 雷老闻言也笑了。 杨天闻言只能黑着脸指挥众人将设备抬到牛车上去。 路过酒店，白洋又简单地做了介绍，然后穿过大桥，浑浊的澜沧江水裹挟着大量的泥沙奔腾南下，将九宫连环寨与外界隔绝开来。 过了大桥雷老发现这里不仅仅有着滇西北的风貌，更有江南、岭南的特色，绵延的大雪山又让他们的目光回到了滇西北，大青石铺就的宽敞道路蜿蜒起伏，一直延伸到大雪山的深处，山脚下是蜿蜒流淌的珠玉河，水面或宽或窄，狭窄处水面激荡，飞溅起无数的晶莹珍珠，水面宽敞处大大小小的沙洲星罗棋布，更有精巧的楼阁修筑。 ”白洋，那里是什么时候的建筑？“雷老被沙洲上的楼阁惊艳了，激动地问道。 ”大概是雍正到乾隆时候的建筑，那时候我们寨子的马帮最为兴盛，自然有资本修建一些楼阁。“白洋瞥了一眼沙洲，平淡地说道。 清代建筑？雷老不得不重视起来，从助理手中拿过来一个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果然极其精美，而且风格杂糅多变，有着中国本身园林的风格，而且还大胆的吸收了欧洲与西亚风格，在中国古典审美基础上大胆创新，并不是生搬硬套。 雷老看到这里激动了，这是一个重大课题，这是绝无仅有的建筑风格，其中不乏西南少数民族的风格，但又迥异于滇西北甚至滇省的风格，完全自成一体，没有哪个建筑的风格和这里类似，公布出去不仅仅轰动全国甚至世界也要为之震惊。 ”这是你们自己设计的？“雷老激动地问道。 自古以来名园总会与名人有关，但从相关的资料上并没有看到关于九宫连环寨的一鳞半爪。 过桥的时候，雷老甚至注意到了路边的凉亭，正好与古代记录的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相吻合，只是有些陈旧，甚至有坍塌的危险。 ”没错，都是出自我们自己之手，您老是古建筑的大拿，在修缮方面您老得给点儿意见啊。“白洋点点头。 寨子的古建筑群很多，都需要一一修缮。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九曲环廊 来到寨子，雷老却是有些失望，都是一些建国之后的建筑，特色早已磨平棱角，因为时代气息的侵染早已没有了惊艳。 安顿好随行人员，白洋笑着对两人说道“：老师、大师兄，你们不在这里住，咱们的住处在山上。” 山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没说话，任由白洋带路。 山光明媚，树木葱茏，在山寨的尽头，松竹柏影之间错落有致，古木虽然参天，无法修剪，可遒劲古拙，别有一番滋味横生，雷老知道这些树木不是天然生长的，肯定有人移植，而且是古典园林设计领域里的大师，就连几百年以后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白洋指着松竹掩映里的长廊说道“：老师，这里以前是上山的通道九曲环廊，后来为了方便在村委会对面开辟了一条石阶，我们小时候经常在这里捉迷藏。“ 进入山寨本来大失所望的雷老一下子来了精神，跟着白洋绕过松柏修竹，在杜鹃花的掩映下、嶙峋的山石边上玲珑别致的六角凉亭，檐牙飞扬，斗拱、雕梁更是巧夺天工，整体是石木结构，各种雕工、绘画美轮美奂，雷老走遍大江南北还是第一次看到。 ‘坠露亭’三个大字更是飞扬跋扈、铁画银钩，虽然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沧桑，雷老还能感受到一个赳赳武夫的铁血杀气。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好字、好字啊，想不到在这乡野之间还有这么一个书法大家，其笔力不在董其昌之下啊。”雷老不禁抚掌大笑。 董其昌在历史上人品虽然不咋地，但是他的书法还是很受人们的追捧，有着自己独到的一面。 “老师您谬赞了。”白洋也是有与荣焉，不过他还是打断了雷老的兴致，笑着说道“：不过咱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亭子就在这里您什么时候欣赏都行，咱们先到住处怎么样？” 雷老从善如流，跟着白洋漫步在坠露亭身后的长廊，百折千回这是雷老最多的感受，长廊在山石之间纵横驰骋，倚山而行，稍有宽敞处必建楼阁台榭，甚至有一段从瀑布下穿过，从开凿的痕迹来看完全是人工开凿出来的通道，曲折的栏杆并不是常见的汉白玉，而是一种类似于雨花石色彩、玉石、翡翠材质的石头雕琢而成，各种雕工更是巧妙地与石头的花纹相互融合，一幅长长的画卷徐徐展开，故事、风景连贯又不失天马行空的想象，经历了数百年的洗礼依旧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诚如白洋所说，他们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环廊并没有上山，反而在半山中阡陌交通，古木之间亭台楼阁若隐若现，由环廊彼此勾连，穿过瀑布，绕到山峰的另一面，更是蔚为壮观。其中，他们的必经之地，百迷楼分出九条路线，每条路线更是有一座台阁拱卫百迷楼，同样分出九条路线，这就是九九八十一条道路向外延伸。 雷老驻足观看，台阁身后更是有三三两两的凉亭拱卫，延伸出或三或四的道路，他竟然一下子迷失了方向。 号称走遍大江南北也不会迷失方向的雷老，老脸微微发烫，竟感慨起来“：果然不愧百迷楼，我走到这里竟然不知道怎么走了。” “老师，我们生活在寨子的人一开始还迷失方向呢，我小时候在这里捉迷藏因为找不到路经常被急哭了，被寨子里的大人们找到就是一顿胖揍，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才知道直到怎么走。”白洋笑着解释道。 百迷楼不仅仅是因为路线多，而且还是还是根据诸葛亮的八阵图修建的，不懂得五行八卦、行军布阵的人根本走不出来。 “不见得，我看这里是暗藏玄机啊。”雷老摇了摇头，对白洋的解释不知可否。 “老师，我怎么看不出来，就觉得这里路线众多，而且都是曲曲折折的，一时间辨认不出方向而已，如果给我时间，走出去应该不难。”杨天提出了不同意见。 “憨货。”雷老不禁呵斥道“：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你以为这里是迷宫啊，多走几次、做标记就能走出去啊，不读《易经》能把你困死在这里，你信不信？” 雷老不住地摇头叹息，杨天虽然有天赋、刻苦勤奋，也深得自己喜爱，可真不是最好的衣钵传人，白洋才是，可惜造化弄人。 “大师兄，反正你带着手机呢，要不咱们试试？”白洋在一旁幸灾乐祸，戏谑地说道。 “不去。”杨天看着白洋的表情赶紧摇了摇头。 在学校里，白洋作弄人就是这个表情，他才不会上当呢。 白洋见杨天不上当，也没了兴致，转身大拍雷老的马屁，他竖起大拇指说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老师您真是慧眼如炬，这里的环廊楼阁正是根据《八阵图》和十面埋伏阵修建的，据说当年修建这里的时候，工匠们下工的时候必须有专门人带路，不然根本走不出去。” “你小子少拍马屁，阵法一道早就失传了，流传下来的一些简单的军阵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我之所以能看出一些端倪，是因为看过这方面的书，但要破解，我可办不到。”雷老笑骂着说道。 他没想到小小的山寨之中居然还有阵法的流传，看来要多住一些时候了。 “嘿嘿，老师这些阵法、军阵之类的根本没有那么神奇，只不过是一些障眼法而已，玩心理学。”白洋笑着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只是当中地门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呢，这些东西在寨子里了解的人也不多了。” 穿过百迷楼，三人一路迤逦。 杨天发现环廊曲折之间竟有柳暗花明的感觉，山水之间，一步一景，山花明媚、百草枯荣，在眼花缭乱中姿妍百态，乱花，幽香暗袭，在万紫千红间眼波横流；乱树，遒劲峥嵘，娴雅安在。 山溪流淌，宛如蓬莱仙境。 第一百九十二章 登顶 醉了，也痴了。 雷老一辈子都在为古建筑奔波，无论是祖国的大江南北，还是与中国文化相关联的东亚，东南亚，都留有他的足迹，但最精彩的却是眼前的一幕。 环廊九曲却有千千结，一步一景，总能让你领略不同的曼妙。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这里每一处都在装饰别人的梦，同时也装点了自己的梦。 雷老走在九曲环廊上，彻底没了言语，有的是因为激动脸上浮现出的不健康的潮红。 “老师，您没事。”雷老的样子，吓得白洋激动地说道。 雷老淡定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药丸，身边的杨天熟练地递过去水杯。看动作两个人演练了不下千百遍。 “老师，您心脏不好？”白洋撇了一眼瓷瓶，他知道那是速效救心丸。 “老毛病了，没事。”雷老坦然一笑，对于自己的毛病早就波澜不惊了。 白洋抬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山顶，担忧地说道“：老师，要不这样，咱们今天先在山下住上一宿，明天再来好吗？” “怎么了，白洋？”不仅仅是雷老，就是杨天也是愣住了，傻兮兮地问了一句。 “我担心老师的身体。”白洋指着山顶说道“：这是九宫连环寨九园第一园，双生园，这九曲环廊不过是它的一部分，上面的双生园之精巧更胜这里十倍，我怕老师的心脏受不了。” 杨天闻言也踌躇起来了，刚刚老师因为这九曲环廊心脏病犯了，正如白洋所说，雷老的身体受不了怎么办？ 雷老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学生笑了，“你们两个臭小子别看不起人啊，我有过的路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大风大浪见多了，放心，我保证不激动。” 两人相互看了眼，面露无奈，尤其和雷老长时间在一起的杨天更是知道老人家的脾气，不要看着平时温文尔雅的样子，感觉特别好相处，但是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叮咚叮咚，叮叮咚……” 山风拂过，清澈悦耳的铜铃声响彻山谷，和着鸟雀的悠扬，心间突然被洗涤了一样，变得安闲熨帖。就是雷老的心脏传出来的阵阵绞痛也舒缓了许多。 “这是什么声音？”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是满脸的茫然，山间郁郁葱葱的树木，高低起伏的建筑遮挡视线，完全看不到。 “铜铃声，在山那边的悬崖上。”白洋看了眼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淡然地说道“：老师，您应该记得江城在朋友圈里发过的一组照片。” “你是说铜凉亭？那经历几百年的风雨，从不生锈的铜凉亭？”雷老忽然印象深刻起来。 当时看到江城在朋友圈里发来的照片，不禁拍案叫绝，要不是当时他还身在日本，绝对会一路杀过来。 “正是那个凉亭，每当微风拂过的时候，就会发出悦耳的声音。但山风凛冽的时候却不在发声。”白洋点点头，雷老在寨子里的时间不会短，当然会去看铜凉亭的。 “哦？”雷老闻言兴致更浓了。 “根据我们寨子里的先祖笔记，这座铜凉亭所用铜材与宣德炉是同一批，而且建造的比较早，是我们最早来寨子的祖先建造的。”白洋介绍道。 风磨铜啊，两个人闻言都有些意动，大名鼎鼎的风磨铜，到现在都不明白是什么材质，有的只是一些穿凿附会罢了，如今有直观的资料摆在眼前，两个人怎么不会去研究一番呢。 “明天，明天带你们过去。”白洋指了指西垂的太阳说道。 虽然两山相邻，但还是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更何况山里天色暗下来的早，等不到他们上山，天色就完全黑下来了。 “也行。”雷老点点头，他经验丰富，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白洋担忧地看了眼雷老，继续上山，移步换景，很快三个人就来到了山顶。 涓涓细流包围了山顶上的凉亭，周围有好几座妙趣横生的小桥相互交流，让周围的几座凉亭在与假山重叠之间，勾连成一个整体，并且构成前往祠堂与双生园的道路，在凉亭两侧分手。 修竹，杜鹃，山茶，牡丹以及木兰科植物掩映在山石堆叠之间，曲折小径婉约娴静，溪流纵横，小桥妙趣，凉亭点缀，有种别具一格的温婉，妍丽。 “建造这片风光的人真乃奇人也，继承《冶园》的手法同时，又有大胆的突破，可惜隔了数百年时空。”雷老惋惜地说道。 从山腰的九曲环廊到眼前这片假山，花木，凉亭，溪流构成的风光，无不体现建造者的独具匠心。 “您如果想了解双生园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当时留下来的设计图以及先祖们闲暇时画出来的风光。”白洋突然想到那二十几个大书箱，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还有设计图纸？”雷老眼前一亮，了解一处古建筑，无疑是设计者留下来的图稿最为直接。 他平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圆明园的设计模型以及设计图稿再也找不到了。要知道他们雷氏家族当时也是参与者。 “保存非常完整，只是时间比较久远，现在也不能经常拿出来观看了。”白洋点点头，他们是书香世家，在这里繁衍了几百年，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手段，保证文化的传承。 山寨虽然闭塞，但他们从来不是固步自封。 “没关系，我们这次带来了最先进的影印设备，在不伤害古籍的情况下，能够完美的影印下来。”杨天笑着说道，他也是有备而来的。 白洋冲着杨天竖起了大拇指。 穿越一座座凉亭，映入眼帘的双生园，让雷老眼睛都直了。 朱漆大门，别具一格的样式，飞檐斗拱，虽然是创新，依旧遵循着古代礼制，飞檐，重拱，五彩装饰，砖石雕花等等都发挥到了极致，富丽堂皇中却透露着灵秀，飘逸之美。 这是他从未有见过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会面 “老师，老师，您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咱们就住在这里，您可以随时研究。”白洋突然发现雷老状态有些不对，轻拍着他的后背，焦急地提醒道。 “呼……”雷老深呼吸了几下，冲着白洋摆了摆手，神色有些疲倦地说道“：我已经没事了。” 他紧走几步，来到门前摸着辅首门环，不由得感慨道“：白洋，这是华夏文明的艺术瑰宝啊，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啊。” “呃。”白洋尴尬地搔了搔头，“老师您不说我们也会好好保护的，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啊。” “从小我们就灌输保护这些古建筑的思想，谁敢破坏是要挨板子的。” “十年特殊时期，我们九宫连环寨是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地方。当时想破坏的特派员都不知道打走了几波。” 雷老闻言点了点头，他可以看得出来，这些建筑除了沧桑岁月留下来的印记，一点儿人为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这座双生园是九座园林中最大的，不仅这边有，对面山头也是。”白洋指着对面隐现在浅浅云霭烟岚中的山头说道。 “双生瀑布的另一半？”雷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举目遥望。 在牛车上的时候，可是好好的把他惊了一把，祖国的秀美山河他不是没有游历过，而是看得太多了，甚至国外的风景也不在话下，看多了也就心态淡然了，甚至还不如珠玉河中零落的楼阁吸引人，可是双生瀑布却着实让他惊艳。 绝美的瀑布群堆叠也就罢了，可是两座山峰仿佛照镜子一样将自己的美好展现出来，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就能够诠释的，甚至他都有给自己老友打电话的冲动。 太神奇了。 “就是那里。”白洋点点头，又指了指头顶斜刺里伸过来的山崖，“这是两座山峰唯一不同的地方，也是铜凉亭的所在。” 雷老和杨天闻言，抬头仰望。果然在头顶有一片山崖伸过来，仿佛佛陀的大手一样，在一片翠绿中金灿灿的三层凉亭露出一角。 看着倾倒的山峰，雷老不禁露出一丝苦笑，舟车劳顿之后即使有白洋带领，他也不可能爬上去了，根据他的经验判断最起码得有三十里的山路。 如今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老师，咱们进去，我们家老爷子听说您要来，高兴地都没去祠堂看书呢。”白洋在一边催促道。 让客人现在门口可不是什么礼貌行为，老爷子看到了不得了。 雷老不舍得点点头，双生园的正门太独特了，让他有点儿舍不得走了。 推开门，雷老发现园子内更加精彩，出现在眼前的影壁，差点儿让他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且不说影壁如红宝石般的琉璃飞檐，单单是影壁心就让雷老感觉奢侈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影壁心的砖应该是皇宫御用的金砖，而且从构造上来讲，影壁心是先砌成凹凸不平的样式，然后再进行雕刻，他可以大胆的断言影壁的背面同样有着华丽的图案。 影壁心周围又是用一整块石头掏出来的，石头是他从未见过的种类，不用雕刻，仅仅石头本身徐徐展开的华丽画卷，就足以让人迷醉。 雕刻师傅却更相信自己的手艺，遵循着石头本身颜色的自然变化，将雕刻技艺发挥的淋漓尽致，偏偏没有画蛇添足之嫌，使得整个设计更加相得益彰。 石影壁的周围我又是一种混搭，金砖与石头裁剪出来的砖块，通过分割，组合形成了一幅幅连绵的山水集，故事集。 “白洋，这石头是玛瑙？”雷老左右看不出端倪，最后不得不问道。 “玛瑙？”白洋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叫什么，说是玛瑙，但它们的材质根本不一样，说不是玛瑙，它们的色彩比雨花石，长江石的色彩还丰富，玉性十足。” “你们不知道？”雷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不知道，据说我们最早来这里的祖先用它们盖房子，后来挑选一些石质细腻的，雕刻成精美的砚台，效果比端砚，歙砚还好。”最后白洋又补充道。 “盖房子？”雷老一下子感觉就不好了，虽然没上手，他也从自己老朋友那里学到了不少本事，他看到的与白洋的介绍完全吻合，单单从这一点出发，这些石头的价值就远远超出了建筑材料的价值。 诚如白洋所说制作砚台比堪比端砚，歙砚，那就代表了它的开发价值，搞不好又是一方名砚。 “资源还能开发吗？”雷老关心地问道。 他可认识制砚大师，说不得还能为白洋提供一条财路。 “难。”白洋摇了摇头解释道“：之前先祖修房子，修园子已经将外围的石头采掘枯竭了，制砚的石头我们寨子里有祖训，只有自然脱落的石头才能使用。” “当然了，这也不是先祖们怕后人竭泽而渔，主要是这石头有些特殊，只有因为夏天雷击脱落的石头才能够制砚，不然的话，品质会大大的下降。” “还有这样的事情？”雷老心里很好奇了，没想到小小的山寨还有这样的奇闻异事。 “嗯。”白洋老实地点了点头。 雷老点点头按捺住心里的好奇，继续跟着白洋朝园子深处走去。 正堂一个威严的老人危襟正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看破了人世间的一切沧桑。 门外白洋看到老人，赶紧喊道“：爷爷，我的老师来了。” 老爷子闻言，抬头正看到白洋身旁的雷老和杨天，立马露出了笑容，从里面迎出来，热情地抓住雷老的手。“欢迎，欢迎啊，小洋在学校里让雷老师费心了。” 雷老罕见地老脸一红，紧紧地握住老爷子的手说道“：老哥哥，您可羞煞我了，没能保住白洋是学校的损失，也是我的损失，如果不是看到白洋现在的状况，我这辈子也不能安心啊。”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谁能一辈子一帆风顺呢？”老爷子洒脱地说道。 “老师，师兄，喝茶。” 第一百九十四章 神品 “这茶？” 浅浅的茶杯容纳不了多少茶水，不绝如缕的茶香更是肆意横流，怎么能让小小的茶杯困住呢。 清爽甘冽的气息，淡雅的香气凝而不散，只在鼻翼间轻轻略过，就已让人魂牵梦绕，难以忘怀。 雷老接过手的茶杯，茶香灵动婉转，带着一丝丝花香，沁入心脾。他微微迟疑，轻抿了一口，清爽温润的气息沿着食道直入脾胃，他顿时觉得两腋生风，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舟车劳顿一扫而空，刚刚因为心悸带来的痛楚也悄然而去。 “茶，怎么样？”白洋看着雷老熨帖的表情，就知道他中招了。 “这是什么茶？”雷老惊悚地问道。 “您猜猜看？”白洋见老爷子笑而不语，顽皮地将皮球踢了回去。 雷老看了眼杨天，发现自己这位顶门大弟子懵懂地直摇头，心里也没有多少主意。 杨天和他的爱好相同，更因为家世的原因能够弄到别人见不到的好茶；自己呢，身份地位在呢，身边也是好茶不断，可偏偏眼前的茶没有丝毫的线索，仿佛在自己的印象里从未出现过一样。 雷老略微沉吟了一下，对老爷子说道“：老哥哥，恕我眼拙，您的茶我还真从未见过，从口感上我只能判断出是白茶而已。” “呵呵。”老爷子笑而不语，但是心里美的很，能将见多识广的城里人给唬住，心里很有成就感。 白洋挖的坑，他自然要填，难道要老爷子做背锅侠？ 他赶紧解释道“：老师，这是白茶没错，但您喝过龙园胜雪吗？” “龙园胜雪？”雷老瞪大了眼睛紧盯着白洋，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这就是在宋代也价值四万钱的龙园胜雪？” 雷老爱茶，更对传说中的龙园胜雪神交久矣。常常为龙园胜雪失传而扼腕叹息。没想到今天却在西南边境，一个小小的山寨里得偿所愿。 “是也不是。”白洋摇了摇头。 雷老闻言也是点点头，龙园胜雪早已失传，哪怕达到一半的水准，都能值得骄傲了。 “这是龙园胜雪中的神品，一般的龙园胜雪产量虽然稀少，每年都能做，但这神品龙园胜雪只能是从北瓯御茶厂移植来的老茶树才能做，采摘的茶叶，又只能有百分之十的茶叶能够利用，其他的只能做成普通的龙园胜雪。” “每次制作必须是农历有闰二月，三月，四月才行，然后采集琼花，金茶花的花瓣，参与制作的全过程，然后像普洱一样陈化三年才行，每十年未必能够制作一两次。”白洋洋洋洒洒地解释道。 “十年磨一剑啊，这比大红袍还要珍贵啊。”杨天喃喃自语道。 大红袍母树的茶叶虽然珍贵，他家老爷子还能找到，但这种十年才能享受一次茶叶，就是他家老爷子能量再大，也找不到。 “没啥珍不珍贵的，老弟走的时候我送你两个茶饼。”老爷子乐呵呵地说道。“这种茶叶听着唬人，但每次也用不了多少茶叶，两片足矣，而且能喝十泡。” “这……”雷老本想拒绝，但这口腹之欲实在难以割舍，红着脸说道“：老哥哥，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应该的。”老爷子见雷老答应，心情更爽利了，他指着自己的茶壶说道“：老弟，咱们继续，可不能浪费了。” 两位老爷子相见恨晚，但白洋可能让大师兄觉得冷落。 “大师兄。”白洋悄悄地将杨天叫道一边去。“走得时候，我送你一个茶饼，大红袍二两，明前龙井半斤，不过我可跟你说，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家老爷子的。” “你……”杨天闻言，脸立马变成了猪肝色。 “怎么啦，给你完全是糟蹋，既然不愿意，我为某人准备的龙园胜雪那就算了。”白洋叫杨天的脸色，有些不怀好意地说道。 “我有？”突然峰回路转，杨天瞪着眼珠子，差点儿叫出声来。 “有是有，但只能是普品。”白洋耸了耸肩。“不过我可以给你几斤咖啡，怎么样？” “普品就普品，总比没有强。”杨天点点头算是答应了，至于咖啡就算是搭头。 他知道滇省产咖啡，品质还不错，属于那种名不见经传的类型。 “大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我给你咖啡是搭头？”看着杨天的表情，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们这里的咖啡已经卖到粤省啦，而且是高出极品高山蓝山咖啡的价格卖出去的，你以为是普通货色吗。”白洋赶紧解释道。“与滇省销售全国的小粒咖啡可不是一种，在滇省我们是最早的。” 杨天回头见雷老和白老爷子相谈甚欢，直接拉着白洋从厅堂里走出来，在里边实在太压抑了，而且有大半的东西他听不懂，国学这东西，他以为自己懂得够多了，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完全是井底之蛙，看来还得学习啊。 “怎么，大师兄不准备毕业啦？”看着杨天的表情，白洋就能猜出来个八九分。 “老师的学识太丰富了，今天才知道，他老人家平常才展现出来冰山一角。”杨天苦笑着说道，他又艳羡地朝着厅堂里看了眼。“没想到，到了你们这里才发现，自己比文盲强不了多少。” “国学这玩意儿，其实主要靠平时的积累，比如我们这里，从五岁就要在私塾里读经典，上小学之后，每年的寒暑假除了帮忙干家务，写作业之外，大部分时间是在私塾里度过的，私塾制度已经在寨子里延续几百年了，从未断过，我们也准备继续延续下去。”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师兄你和老师待的时间也不少了，应该自己出去开拓一下眼界。” “无论是国学还是咱们学得古建都不是闭门造车就能学好的。”白洋劝解道。 “可我做不到啊。”杨天苦笑着摊了摊手。“毕业之后，我必须服从家里的安排，进政府部门工作，哪还能学习啊。” “得，就当我没说。”白洋直接自闭了，大佬惹不起。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万方…… 第二天，早饭过后，白洋并没有带着两人参观双生园，反倒是将他们“劫持”去了书房。 “老师，师兄，你们看看这些图纸，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他从书桌上拿来两大摞图纸交给两人。 设计图？雷老诧异地看了眼白洋，很快就被当中的内容给吸引了。他手中的是杨三爷亲自设计，严格按照《营造法式》的设计图进行设计的。 好家伙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图稿了，工笔写实，不论设计图如何，单单这深厚的笔力，在当今书画圈里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达到。 “这是你设计的？”雷老指着手上的图稿，震惊地问道。 自家事自家明白，雷老虽然出身于清代修筑皇家园林的雷氏一族，但随着时间的沉淀，除了一些家族留下来的底蕴之外，其他的早已所剩无几，单单是传统画法的园林设计图也仅仅懂得一鳞半爪，只能看懂，不会绘画。 “这是寨子里另一位老爷子设计的，园林设计他不懂现代设计，所有的都遵循传统。”白洋摇了摇头，《营造法式》的画法，他现在只领悟了五六成，九个寨子宏大的设计，参考风水，阴阳变化，他也是有力未逮。 “寨子里的老人？”雷老更好奇了，昨天和白老爷子促膝长谈已是受益匪浅，没想到今天又有了一个神秘老者，这个卧虎藏龙的村寨忽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老师，你看看这些图稿。”杨天只拿着一小摞，不过那是白洋设计的，杨天还能看懂。 “怎么了？”雷老见杨天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接过图纸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他艰难地抬起头来，对着白洋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机关，模块？” “老师慧眼。”白洋点点头，他的制图风格，雷老了如指掌，自然瞒不过他那双眼睛。 慧眼？雷老觉得心口一闷，好悬心脏病没犯了。 “我可不会机关术，你让我看什么？”雷老没好气地说道。 学生能够青出于蓝胜于蓝，当老师的自然会欣慰，但是拿着老师不懂的东西来和老师炫耀，那心态能好吗，心理素质差的，能当场崩溃。 机关术，雷老也仅仅是在家族典籍中看到过最简单的案例，甚至在他一些设计当中也有简单的运用。 “老师您不要注意这些细节，机关术也好，模块化设计也好，都是为园林的整体布局服务的，我想让您看看这些设计布局还有没有缺陷。”白洋尴尬地挠了挠头，他知道雷老的脸上挂不住了。 “设计上的缺陷？”雷老拧起了眉毛，他看得出来设计图的整体风格是沿袭双生园而来，同样也有大胆的创新和突破，妍丽，精巧，美仑美化，在他已经是不错的设计图了。 凝视了半晌，雷老才苦笑着说道“：设计图的布局整体来说十分完美，我暂时提不出来建设性的意见，这需要整体的了解寨子里的园林布局才行。” “图稿先给我，等参观完了，我再帮你审定。”雷老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白洋只得点点头，他心里也明白这事急不得。他给雷老看图纸也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而已，因为蔡崇文那里催了。 “怎么，你小子还不高兴了？”雷老见白洋脸色不对，哪里还不明白他想什么。 “没，没有的事。”白洋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我想把寨子里设计的小餐厅先建造出来，如今看来没多大希望了，先凑合。” “餐厅？”雷老忽然意识到从杨天手里接过来的图纸正是餐厅的设计图，想到这里，他笑骂道“：你小子，怎么回家就变笨了呢，如果只是餐厅，我白天考察，晚上看图纸，两三天就能有结果了，关键你们自己的设计图相当出色，我都得到不少灵感呢。” “真的？”白洋精神一震，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师，那您可就要辛苦了。” “我辛苦点儿没事。”雷老突然有些惋惜地说道“：你们师兄弟，你大师兄最稳重，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你呢，最有灵性，可惜走了别的路。” “不过呢，看到你的设计图，我是倍感欣慰，有灵性，不落窠臼，说明你这几年没白学，如果能磨练几年，咱们国家的古建专业领域又能多出一位年轻的大师。” “老师，我的设计都是在杨三爷的设计基础上改的，本事还没学到家。”被雷老一夸奖，白洋觉得自己的老脸有些发烫。 “你小子也不要妄自菲薄，老头子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说得那位杨三爷遵循传统，你是在传统上继续创新，你的思路可是为古建专业开了一个好头，并不是所有的古典风格都要遵循姑苏，虽然它是中国古典园林史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当然，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九宫连环寨能够与江南，岭南，北方园林争奇斗艳。”身处双生园，雷老能感受到这里的优雅，富贵。 雷老能够给予双生园如此高的赞誉，白洋也是有与荣焉。 他高兴地指引道“：老师，我带您去一个好去处。” 白洋在前边带路，幽幽的曲径，百折千回的曲廊，各异的建筑让雷老大饱眼福，如果不是白洋中途不停歇，他真想停下来研究。 越深入双生园，雷老发现一个特点，活泉，活水，这里特别多，也就使得双生园的陆地显得有些支离破碎，但各种建筑或大或小，或是独立，或是建筑群，总能彼此呼应，有机的结合在一起，但又能够与自然相融合，相互烘托，不喧宾夺主，与江南，岭南的园林相比别具一格，又一脉相承，吸收西南建筑，甚至异域风格，走出了自己的路。 雷老眼睛多毒辣，一下子就看出了双生园的风格。 走到一片堤岸四通八达，而又开阔的水面附近，白洋停下了脚步指着远处说道“：老师，您看。” “看什么？”雷老微微一愣，就立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喊道“：万方……”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万寿长春 “万方安和？”雷老几乎用尽了力气喊道。 没错这里就是万方安和，是周围最大的建筑，与曲折的廊桥、水榭交相辉映，周围更有鸳鸯亭、十字亭、扇形亭、重檐亭等亭子形式组成的建筑群。雷老还发现一些有着，巴洛克，洛可可，希腊，古罗马，古埃及，古巴比伦风格的亭子，这是在中国建筑史上绝无仅有的，在世界建筑史上也是独一无二的，甚至是二十一世纪世界建筑史最伟大的发现。 “老师，这不是万方安和。”白洋的目光越过远处的十字亭，指着在烟岚间若隐若现的建筑解释道“：万字房这里有四座，可不是什么万方安和。” “四座？”雷老狠狠地吃了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洋。 万方安和可是他们雷氏一族的代表作之一，在烧毁之前古建筑界公认的独一无二的建筑，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大白菜了呢。 “老师，其实整个建筑群叫万寿长春更贴切一点。”白洋稍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里最初是一整湾大湖，经过堆土成山的工程，分割成了九个彼此相连又彼此独立的小湖，按照八卦方位分别组建了四座姿态各异的万字房和长春花房，中间的是寿字房。” 经过白洋这么一解释，雷老也发现了万字房周围的各式凉亭水榭隐隐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似乎远处有建筑与它们彼此呼应。 “长春花房？寿字房？”雷老惊呆了。 万字房之所以叫万方安和，是因为整体建筑是根据字修筑，难度非同一般，可现在又出现了难度更大的两种形式。 “老师，您一路走来难道一点也没觉察出双生园的建筑特点吗？”白洋叹了口气提醒道。 “你是说吉祥图案？”雷老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白洋点点头说道“：两座山头，像万寿长春这种吉祥图案有不下十种，双生园的整体外形是并蒂浮水莲花造型，寓意是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 好大的手笔，雷老倒吸了口气，虽然现在身在局中，不识庐山真面目，但是整座双生园的宏伟不难想像。 “面积不小。”雷老唏嘘地问道。 “两座山头加起来大约3平方公里，比圆明园稍微小点，不过这没有算上九曲环廊。”白洋点了点头，感慨道“：这算是将大明王朝最后的底蕴都消耗殆尽了，而且我们寨子还搭了三百多年的钱财。” 雷老一阵蓦然，随后信步走向万字房，这里就是他心目中的万方安和，他怀着朝圣的心情走过去。 曾几何时，万方安和是他们雷氏一族的骄傲，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残垣断壁，每每在寒风萧瑟的时候他总会去京城瞻仰一下，凭空的想象当时的辉煌。至于至于一鳞半爪的形象，却要不远万里前往巴黎卢浮宫去看题满了御制诗的宫廷画作。 但现在不用了，万方安和就在他眼前，雷老脚步忽然有些踉跄，白洋和杨天赶紧走上前去，扶住这位步履蹒跚的老者。 杨天此时此刻最清楚老师的心情，这也是老一代古建筑专家们的情怀，百多年的沧桑巨变，被战争，被人为，被经济发展毁坏的太多，太多了。如今中国的古建筑何其多，可供研究的又何其少。 “老师，您慢点儿。”杨天在他耳边低声地劝慰道。 走过石桥，三人一前一后在雕栏玉砌之间，万字房近在眼前。 错落有致的红漆大柱撑起垂落的飞檐，五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类似于半圆弧似的屋檐顺势而下，整栋建筑没有一面墙，完全是由透光、不透光的隔扇门合围而成。 山水、人物、花鸟、异兽组成了一幅幅连绵不绝的神话、传奇故事，雷老看着这些隔扇门，想起了三圣宫的那几扇绝美的隔扇门，一样的美仑美奂，一样的层次分明，巧夺天工，栩栩如生，雷老看了百多个人物，他发现这些人物的神态表情没有一个是相同的，花鸟鱼虫更是千姿百态。 这是魔鬼的作品。 “白洋，这隔扇门？”雷老颤抖着双手想要去触碰，却又不敢。 “老师，怎么样，漂亮，这些精美的门窗，也是双生园的一大特色，可惜我们寨子有这样手艺的人也不多了。”白洋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还有？”雷老有些惊悚地看着白洋，这是什么地方，卧虎藏龙啊。 他一直以为三圣宫的雕花木门已是绝响了。全国能做雕花木门的人不少，可有这份功力的人，他一直没有发现。 “我就能雕啊。”白洋耸了耸肩。 每个雕刻师傅传承的基本功都是一样的，各种炫技，绝技都是在基础功上衍生出来的，只要仔细研究，并没有技术壁垒。九宫连环寨人人习武，手上的功夫都稳如泰山，加上几百年来的艺术熏陶，精美的雕花艺术并不难传承下来。 “你？”雷老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学生，突然有了种陌生感，他了解的太少了。 “嗯。”白洋点点头，“有这份功力的，我们寨子应该还能找到二十来人，差一点儿的六七十人还是有的。我们寨子人人习武，手上的功夫很稳，同样也非常灵巧，雕刻工艺并不难学。” 说着白洋从地上很随意地捡起一块鹅卵石，用力一握，细碎的石头粉末随即从手缝里流出来，最后他张开手让两人看了看，这才拍掉手掌心里粘着的粉末。 看着白洋露了一手，两个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嘿嘿，这都是雕虫小技而已，当年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保护这片园子，功夫自然而然的也就流传下来了。”白洋淡然一笑。 “当年，福康安陈兵黔省的时候就是我们寨子的人暗杀的，还有和珅的弟弟和林，可惜神通不敌天数，最终还是没能成功。”白洋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长春花阁 白洋所说不过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正史上没有记载，野史又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中，究竟是真是假，雷老还有杨天又不是什么历史学家，不可能去深究这些东西，对于他们研究古建筑方面又没有帮助。 交给历史学者？所托非人，不知道又会研究出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万方安和，足矣！ 万字房是中国建筑史上一个伟大的突破，也是一朵奇葩。 不同于圆明园的万方安和，双生园将梁柱艺术发挥到了极致，雷老沿着廊檐下的曲径绕着万方安和转了一圈，他没有发现任何的承重墙，所有的重量都被红漆大柱所承载。 奢侈的红漆大柱更是用朱砂和金粉调色，刷上去的，经过百多年的变化历久弥新。 隔扇门代替了砖墙，雷老仔细数了数，这些隔扇门的雕花艺术发挥了到了极致，最高达到九层，精美程度已经超过了三圣宫，高应美大师的心血杰作，将隔扇门的雕花艺术又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小心翼翼地推开隔扇门，走进万方安和的内部世界，支撑屋梁的红漆大柱错落有致，屋内的陈设依旧完整，桌椅大部分是柚木或者黄金樟加工而成，少部分是小叶紫檀或者海黄，经过几百年的使用和保养，上面已经留下了一层厚厚的包浆，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上面熠熠生光。 雕工精湛，即使在故宫博物院也找不出几件类似的。 宽敞的内部，或连或断，充满艺术气息、厚厚的木隔板；眼花缭乱的大大小小的屏风，雷老数了一下，最大的屏风居然有三十六扇，将屋内的空间分割成折叠空间艺术；精美的花窗，丰富了人文气息。 一路走下来，梁栋上精美雕花与绘画，各种栏杆的雕刻艺术，隔扇门与花窗的独树一帜，诸多大大小小的屏风，飞檐上的琉璃瓦，有机的结合了万方安和的艺术魅力。 雷老相信，即使圆明园没有烧毁，也要比双生园逊色几分。 “白洋，真是叹为观止啊，没想到你们这里比皇家花园还奢侈。”出了万方安和，走在横贯池塘的多孔石桥上，雷老不住地感慨道。 白洋微微一笑，“老师，这里就是皇家花园啊，是永利皇帝无福消受的行宫别院。” 雷老表情微微一滞，这才想起来滇省曾经在永历皇帝的南明王朝曾经在西南一带存在了将近十年，他也在位十五年的光景。 明朝末年朝廷早已腐朽，但底蕴犹在，加上永历皇帝搜刮的民脂民膏绝对不在少数，建造这么一座声势浩大的园林完全有可能。 “好，就当我没说。”雷老自嘲地摇了摇头。 石桥刚走了三分之一，他们一行人就进入了各种亭子的天堂，它们与万方安和勾心斗角，各抱地势，占据了这几亩方塘的大部分空间，或疏朗或密集，你可以这里见到所有凉亭的形式，甚至异域风情，石桥曲径回望，凉亭如乱花迷人。 杨天在雷老的吩咐下飞快地消耗着手中相机的胶卷，一步一景，回首不同，还没有走出凉亭的迷阵，他就觉得自己的手臂开始发酸。 “白洋，别看着啦，赶紧帮忙。”杨天看着在前方悠闲领路的白洋，气就不打一处来。 “怨我喽。”白洋幸灾乐祸地笑道“：大师兄，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来得时候，我可是看到你们带了好几架无人机，你组织一下航拍不就得了吗，你用照相机照相不仅效率低下，还拍不全面，自己还累的臭死。”他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无赖样子。“我照相的水平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完全是业余级的，你确定让我帮你拍？” 杨天傻眼了，一副恼恨地模样，尤其是无人机是他力主买的，这几年可是帮了他们不少大忙。 “算了，算了。”雷老在一旁打圆场说道“：咱们一年到头都在工作，今天就放松放松，算是给那帮小子放个假，杨天你也别拍了，咱们今天就跟着白洋看看他嘴里的万寿长春是什么样子的。” 杨天闻言，瞪了白洋一眼，悻悻地收起了相机。 突出重围，白洋带着一条斜斜的长堤，穿过竹石掩映的小道，一座卷曲的建筑出现在他们眼前。 花瓣，叶片，长茎，在卷曲回望间有了花的轮廓，曲折之间突破了藩篱，很传统的古建筑雷老偏偏看出了后现代或者超现代建筑的风骨，却没有一点儿违和感。 “老师，您觉得怎么样？”白洋扶着雷老的胳膊，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这太震撼了，简直叹为观止。”雷老浑浊的眼睛里放着热切地光芒，恨不得一口将这座建筑吞到肚子里，，他拍了拍白洋的手，感慨地说道“：一路走来，我已经麻木了，心里早就掀不起一丝波澜了。” “看过双生园，其他园林都不用看了。”杨天在一旁感叹道。 为了摆脱家里的钳制，他一头扎进古建筑行业里，已经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青涩少年，是一个小有成绩的学者了，同样深深爱着这份事业。 看到九曲回廊，看到万方安和，看到长春花阁，他怎能不生起浓浓的自豪呢。 “走，过去看看。”两人驻足不前，作为主人，白洋自然要热忱地相邀。 碧绿的琉璃瓦，险峻的飞檐下是高低错落的楼层，彻底地释放了长春花阁的变化，线条，空间变得更加流畅，从容。 各式各样的棂花门窗上是一块块无色透明，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琉璃胎，拼接成一幅幅美仑美奂的画卷，但不知道什么原理，花窗内外的画卷各不相同，珐琅彩又是画在琉璃胎内部，一内一外呈现出来的绝美画卷却互不干涉。 据传说是一种特殊的颜料加工而成，曾经只在腾冲的火山口里发现，可惜那座火山喷发之后，先祖曾经搜寻过，可惜再也没有找到过。 “这是古法琉璃？”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长春花阁 雷老吃惊不小，古法琉璃因为琉璃石和琉璃母的缺失配方早就改变了，就是他本人见到的真正古法琉璃也不多。没想到这里的玻璃花窗整个是由古法琉璃构成的。 尤其是琉璃胎珐琅彩，这是业界人士公认的没有大料，因为琉璃和珐琅彩的熔点十分接近，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没有重复利用的可能，君不见清代皇宫内都不多吗，而且都是一些小件作品。 雷老知道这些玻璃花窗无论是从工艺上，艺术上还是历史价值上都堪称无价之宝。 这绝对是二十一世纪世界建筑史上最伟大的发现之一，甚至没有之一。 “不行，它们必须保护起来。”雷老严肃地就想拿出来手机，汇报工作。 “您老先别打电话，等看完了也不迟啊。”白洋拦下雷老说道“：这些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这种玻璃花窗也不过是一部分而已，我们这里还有一座金翠园，完全是琉璃组成的，不掺杂其他的材料。” “还有？”雷老看向白洋的目光变得不同了，半开玩笑地说道“：当初，是不是你们山寨将所有的琉璃石全部用光了，以至于明朝前期琉璃石就绝迹了。” “呵呵。”白洋摸了摸头，略带羞涩地说道“：老师，您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明明是沈万三干的，我们只不过截胡而已。” “咦？”雷老不由得心中一动，饶有兴致地看向白洋，没想到自己开了一个小玩笑，却蹦出了大八卦。 不断地找角度拍照的杨天这时候也凑过来了。 看着两人一脸八卦相，白洋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当年沈万三收集了大量的琉璃石准备拍朱元璋马屁的，谁让他曾经资助过张士诚呢。” “可惜，资助朱元璋建造金陵城之后犒赏三军，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被迫发配滇省，他的计划也就无疾而终了。” “山寨的金翠园建造于乾隆年间，正是用了那批琉璃石。同时，金翠园也是在沈万三的原始图稿的基础上建造的。” “至于来历嘛，我只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虽然，年代不同了，但是，妄议先祖总归不大好。 雷老阅历丰富，杨天也是个人精，自然对白洋的弦外之音秒懂。 长春花阁没补陈设与万方安和的风格如出一辙，但内部的装饰却更加的富丽堂皇，五色琉璃砖加之美仑美奂的雕刻艺术，玻璃花窗隔断，大大小小的屏风，长春花阁内部流光溢彩，仿佛置身于梦幻的世界。 雷老参观之后接连感叹，内部不适合住人。 长春花阁外，寥若星河的凉亭发生了渐变，出现了一些雷老从未见过的形式，比如莲花亭，牡丹亭，梅花亭，福海亭，这些异形亭结构之复杂，造型之优美，可谓是国之罕见。 瀚海澹澹，縠纹难平，异峰突起，山岛宛在水中央。 石桥如虹，让九座塘水彼此相连，几人在中途登上一座水底山石构建的石丘。 烟岚间，寿字房气势恢宏，远远望去，恍若残虹卧波，蜿蜒曲折中难窥冰山一角。 忽然，山风骤起，水石浪涌，耳畔如洪钟大吕，悠悠扬扬，南声函胡，北音清越，桴止响腾，余韵随风渐止徐歇。噌吰者，周景王之无射；窾坎镗鞳者，魏庄子之歌钟。 远处如猛虎跳涧，穿金裂石的咆哮，冲散了云霄，惊起了飞鸟；山崖上悠然的铜铃声却戛然而止。 有猛虎咆哮？雷老惊得身体有些僵硬，他脸色有些苍白。不是说滇省老虎已经灭绝了吗？ 白洋轻捋雷老的后背，安慰地说道“：老师，那不是老虎，是祠堂前两只石狮子在咆哮。” “您有没有注意到刚刚的声音？” “什么声音？”雷老成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是编钟，玉磬的声音？”杨天不确定地说道。“刚刚我听到寿字房那里有编钟的声音。” “没错，大师兄说得没错。”白洋指着烟波浩渺中的寿字房解释道“：它的地基与众不同，底部仿佛乱石堆积，就和苏东坡笔下的石钟山差不多，不过我们这里是半人工，半天然形成的，如果风力持久的话，能够奏出一篇完整的《韶乐》。” 说着白洋又指向祠堂的方向，解释道“：祠堂的两只石狮子每当西风猛烈的时候会仰天咆哮。” “不过，我们这里平时很少刮西风，今天是凑巧啦，您用不着害怕。”白洋再次解释道。 “可是，现在是南风啊。”杨天惊悚地反驳道。 “大师兄，这里是山里啊，每相隔一段距离，风向就会有变化。”白洋鄙视地看着他，继续怼道“：山里有老虎不假，但只有山彪子驱赶的时候，老虎才会迫不得已来到山寨。” “但它们也只能夹着尾巴做虎，除了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决计不敢伤人的。” “为，为什么？”杨天傻傻地问了一句。 “为啥？”白洋从地上捡起一块坚硬的石头，微微用力，石头粉末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在我们这里，老虎的拳头不大，过山黄，驴头狼，山彪子，霸王猇都比它的拳头大，不过拳头最大的是我们寨民，尤其是老人，老虎见了夹着尾巴绕道走。” 杨天看着从白洋手指缝里流出来的石头粉末，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白洋，你刚刚说啥，还有能比老虎厉害的动物？”雷老见过大风大浪，对于白洋显露的这一手并不震惊，反倒对他提到的动物感到很稀奇。 “当然，除了我们这里，神农架就有关于驴头狼，过山黄的记载，霸王猇曾经生活在蜀地，山彪子基本上全国各地都有它4的传说，三虎出一彪，就是这么来的，不过它们完全是两种动物。”反正这些动物，白洋不会隐瞒，他慢慢地上报给国家。 “除此之外，我们这里还有滇金丝猴以及变种，熊猴，叶猴，雪豹等等动物。比较危险的也就开始说得那几种，不过它们从不会主动的来山寨的活动范围。” 第一百六十九章 “等等，白洋。”雷老突然打断了白洋的描述，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对动物什么的不感兴趣，你刚说什么石狮子，什么石钟山的，你给我解释清楚了。” “老师，您看。”白洋指着寿字房的说道“：那里整栋楼是是不是都脱离了水面？” 雷老顺着白洋手指的方向，果然在烟波浩渺处整栋楼凌空而起，距离水面最少有一米，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恢宏的楼宇完全悬浮在空中，任雪浪堆积，如何也漫不上勾栏，反倒是可以清楚的看到支撑起楼宇的、黑黢黢的花岗石柱子。 “那又怎样，你不会说是那些石柱子起到的作用。”雷老点了点头，并没有觉得奇怪。 中国的园林史上有数不胜数的水上建筑，虽然这个寿字房有些特殊，但还是脱离不了中国园林的藩篱。 “老师，您说得一点儿不假，那些花岗岩石柱确实起到了一部分作用。”白洋指着整个楼宇说道“：那些石柱通体灌满了用钢水混合了宣德炉配方的铜汁。同时他们又是按着九宫八卦，以宫商角徵羽为变形，组合排列的，可以控制风的大小，方向来演绎《韶乐》的不同篇章。” “楼宇底部更多的是不同形状，造型古怪的假山石，经过人工的雕琢，孔洞连环，千巧百幻，风水相击，石柱，假山石相互作用，自然华章万千。”白洋说起来双生园的一草一木自然侃侃而谈。 “祠堂前边的石狮子，腹内中空，比九曲珠还要复杂的多，每次西风猎猎，必然仰天长啸，这主要和它们的嘴型有关。” “走，咱们过去。”雷老闻言，激动地脸上浮现出一丝病态的殷红，杨天赶紧熟练地倒出来两粒药丸给他吞下。 老而弥坚，雷老大步流星地走在前边，杨天必须小跑才能跟上。 走到近前，雷老才发现，在楼宇上根本无法观察楼宇基座的状况，必须水下作业，但他们这次来根本没有准备水下设备。 不过，他发现整座寿字房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刚刚在远处根本看不真切，现在他才发现别有玄机。 “白洋，这不应该叫寿字房，应该叫福寿康宁。”雷老不由得感慨山寨先祖的大智慧。“福寿康宁，子孙彬彬然，皆有可能者，天于夏卿亦何所负哉！” 白洋不禁竖起大指说道“：高，真是高啊，姜果然是老的辣。” 杨天一阵懵逼地看着两人，不禁问道“：老师，什么福寿康宁啊。” 在他眼里这片楼宇简直就像一座迷宫，千头万绪成了一团乱麻。 “你知道我刚刚说得那段话出自哪吗？”雷老不答反问。 “陈亮的《喻夏卿墓志铭》啊，指的是幸福，长寿，健康，安宁诸福齐备，子孙众多，都已经实现了，皇上对于夏爱卿，还有还有什么好愧疚的呢！”杨天和雷老混迹了多年，学识也是了得，典故出处脱口而出，意思也说得面面俱到。 “既然知道，你看看这楼宇的走向。”雷老指着勾心斗角的飞檐提点道。 “这，这……”杨天有点儿瞠目结舌，他不可置信地说道“：居然是蝙蝠状的走向，寿中有福，福中有寿，可不就是福寿康宁吗？” “白洋，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后现代主义的建筑简直弱爆了。”杨天激动地冲着白洋喊道，这简直是古建版的后现代主义建筑。 “风水，人文缺一不可。”白洋故作高深地说道。 “没错，古代士大夫积极的主张建筑要师法自然，与自然和谐、合一，但又有着浓郁的人文情怀在里面；风水学说始终贯穿着中华文明几千年的沧桑变化，虽然主张自然和谐的同时，又不落窠臼，积极的改造自然，眼前这个福寿康宁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雷老感慨地说道“：白洋，我没猜错的话，这福寿康宁应该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花园，花园内部不仅仅有婆娑的竹影，娇艳的鲜花，应该还有怪石嶙峋的假山造景，而且这些假山大部分是从水面之下，冒出来的。” “咦？老师您居然看出来了。”白洋大为惊讶，好多人即使看到那些假山都不以为然，没想到雷老能够猜出来。 “小心求证，大胆假设。”雷老不无得意地说道“：你别忘了，我也是家学渊源啊，好歹给清代皇帝建设了三百年的园林宫殿，稍微流传下来点儿典籍就能让后世子孙受用无穷。” “老师，威武。”白洋不失时机地送上了马屁。 “你小子，别拍马屁，赶紧前边带路，从外围走，我都能转晕了。”雷老笑骂道，表情却很受用的样子。 “得令。”白洋赶紧上前边带路。 飞檐，栏杆，雕梁画栋，无不匠心独运，雕花隔扇门，玻璃花窗，鎏金银，錾青绿的砖画，砖雕，无不争奇斗艳。 尤其是以砖画艺术让人称奇，《千里江山图》简直是王希孟重生，连绵的群山冈峦和浩淼的江河湖水，于山岭、坡岸、水际中布置、点缀亭台楼阁、茅居村舍，水磨长桥及捕鱼、驶船、行旅、飞鸟等等，万千气象皆在青山绿水之间。意境雄浑壮阔，气势恢宏，清丽绝绝。 几百年的岁月沧桑却不染铅华，历久弥新。 “好一幅《千里江山图》啊，居然保存的这么完好，不要说砖画艺术，就是青绿山水画中，也是首屈一指。”雷老触摸着砖画细腻的肌理不由得感慨道。 “白洋，这些都是金砖。”杨天突然夸张地说道“：你小子，也算是富可敌国了，看看这些金砖，就是穷奢极欲的乾隆那老小子，也舍不得这么干。” 一路走来，用金砖铺就的地面，用金砖做得砖雕可不在少数，他觉得双生园的缔造者才算是真正的穷奢极欲，乾隆，杨广啥的都不算什么。 “这些更高级。”白洋悠悠地说道。 在双生园里，铺地的金砖和雕刻，作画的金砖可不是同一类型，要求更加严苛。 第二百章 石桥如残红卧波，横亘两峰之间，玉砌雕栏犹在，只是岁月沧桑，几百年的雨打风吹去，已然青苔遍布。 脚下泠泠作响，它还是硬骨头，几百年来依旧为山寨服务，始终如一。 雷老发现走过石桥，各种建筑已是大不相同。 奇花异草一丛丛，一簇簇，曲径更是让阡陌之间变得幽深，花香四溢，清远而不妖娆，脚下的石板，杨天突然惊异地停了下来。 “老师，您看？”杨天激动地大叫一声，连忙蹲下身子，轻抚着肌理细腻，润滑如冰肌的石板。“老师，这是用金子做的。” “瞎说，大师兄这要是金的，我们还用得着这么穷吗？”白洋猛翻白眼。 “哼。”雷老低头，脸色漆黑地说道“：臭小子，你仔细看看，是金的吗？” “呃！”杨天老脸一红，尴尬地挠着头，刚刚激动过头了，色泽虽然相似，但其他的都不一样啊。 “嘿嘿。”白洋不厚道地笑了。 “你小子就笑，早不提醒我，害的我出了这么大的丑。”杨天没好气地气说道。 “大师兄，大师兄，别生气，您别生气。”白洋拍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这些虽然不是真正的金砖，但是制作的成本一点儿也不便宜。” “这些金砖是用磨制极细的金粉，铜粉，银粉参杂紫砂泥，端砚石粉，歙砚石粉，澄泥等烧制而成的，而且工序复杂苛刻，可以说‘一块砖，十两金’，每块砖都非常昂贵，说是金子做的也不为过。” “是只园精舍吗？”雷老望着阡陌的交通，绿树红花，水道喷泉的明暗变幻，在中国园林的曲折，自由变化中夹杂着浓郁的波斯风格，尤其是条条曲径都是金灿灿的，尤为富丽堂皇，让他不由得想起独孤长者来。 “是只园精舍，空中花园，蓬莱三岛，伊甸园的相互变化，这边的园林都是根据东西方神话描述建造的。”白洋傲娇地说道。 果然，雷老顺着阡陌曲径朝着园林深处望去，奇峰堆叠，修树红花，华宇楼台，勾心斗角，韵脚飞扬，潺潺流水，幽谷清涧，藤萝重重。 不说其他，脚下金碧辉煌的曲径就已经让人心驰神往。 “你们寨子可真是大手笔啊。”雷老不住地摇头，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困顿的小山村，曾经还有奢靡巨费的过往。 以雷老多年的经验判断，脚下金砖所用的金，铜的比例不在少数，如果他预料不差的话，整个园林的地面应该都是这种金砖铺地，那数量可真就大了去了。 要知道中国从古至今都是缺铜的，金子也不会很多，历史上有多个朝代发生用前朝货币，铜像重新熔铸成铜钱的案例。 “都是举国之力，举国之力。”白洋谦虚地说道。 永历皇帝南下滇省的时候，不仅仅带来了大明国库，还搜刮了数省的府库，不然康熙朝平三藩，孝庄还要出面筹钱啊。 果然和他想得一样，跟着白洋四处参观，脚下铺满了金砖，各种几何图案的分割，形态各异的喷泉，整座园林充满了异域风情。 诚如白洋所说，园林虽然保存完好，但大部分已经荒废了，比如眼前的由灌木组成的迷宫，因为多年没有修理，枝枝叶叶长得繁茂而且放肆，阻断了大部分道路，如果想进入，必须有开山刀在前边开路。 不过雷老对于西方的园林设计并不感冒，也没有探险的欲望。 绕过这片迷宫，雷老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心脏。吓得杨天赶紧掏出药给他服下。 “空中花园？”雷老挥了挥手，然后对着白洋问道。 整体石柱支撑，立体造园手法，种满了奇花异草，各种建筑层层叠叠，这与传说中的空中花园别无二致，除了上面的中式园林建筑。 “以前寨子里有马帮，曾经远赴巴格达进行贸易，无意中得到了空中花园的建筑图纸，感觉很有趣，中式园林结合波斯园林风格加以改进，经过将近二十年的建设，才落成。”白洋赶紧解释道。 雷老不住地摇头，心中更是唏嘘不已。 山间清流环绕而下，低低矮矮，错落有致的瀑布，平添了几分野趣。方圆500米的建筑，居然在高台之上搭了九层建筑，修竹绿树点缀，余下大部分是一些奇花，或者是花树，此时此刻，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等各种鲜花，开得最旺盛的时节，清矍的假山掩映着，瘦硬的虬枝也打扰不到这里盎然的生机，只消积攒能量，冬雪迷离之时，点点枝丫横斜浅水，殷红、淡粉的暗香搅动黄昏。 楼阁，环廊等等，在东西方文明的碰撞中，产生了智慧的火花，诞生了无数绚丽的建筑，精致典雅，意境幽远与华丽奢侈相互杂糅，美的让人叹服。 “上去看看吗？”白洋指着从平台上延伸下来的环形长梯，热情地邀请道。 看看？雷老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大腿，不舍地摇了摇头。 “老喽，身子骨不中用了，走这两步路就觉得大腿发酸，想当年每天走上五六十里路都是家常便饭，没想到如今犯难了。”他有些感慨地说道。 “老师，您是老当益壮，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白洋见雷老有些神色没落，赶紧送上马屁。“咱们出来快半天了，就是棒小伙子也受不了啊。” “你小子就滑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雷老不禁笑骂道，也冲淡了心头的几分失落。“好啦，咱们回去。” 雷老大步流星地走在前边，腰酸腿疼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心脏太过激动可不好，反正自己要在这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不急着走，美好的事物自然要慢慢欣赏啦。 白洋和杨天两人对视一眼，心头都松了口气，没想到雷老开始豁达起来，这可是绝无仅有的。 雷老在古建筑方面研究很深，也很执着，生活上很洒脱，但不代表在事业上，一鼓作气的事情，他不知道做了多久，跟随他的人员，没有不知道的，没想到今天却颠倒了。 “正好回去，我给大家露一手。”白洋几步追上雷老，大声地说道。 第二百零一章 午餐 三人刚刚返回就碰到了白争，手上拎着羊肉和用草绳串起来的几尾胭脂鱼和华子鱼。 “十八叔，您在啊。”白争晃了晃手中的鱼说道“：今天运气不错，钓上来几条好鱼，我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我爹特地让我送来，羊肉是五叔让我送上来的。” “你小子，有心了，我就不和你客气了。”白洋大大方方地接过白争手中的鱼和羊肉，关心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还行，挺充实的，我和爷爷，叔伯们学了很多东西，蔡哥给了我许多书，通过他介绍的视频网站，也增加了不少见识。”白争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 之前少不更事，做了许多荒唐事，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有多可笑。 “有进步就行，以后寨子可不能全靠我一个人支撑，也不能全靠老一辈人，以后还要靠咱们管理，趁现在多学点儿东西，对你有好处。”白洋点点头，白争的进步他看在眼里，尤其带着寨子里的几个混不吝也走上了正经道路。 白争闻言一个劲儿的傻笑。 “我老师，我师兄，你也见过了，中午就在这里吃，让他们尝尝咱们寨子里的手艺，我可听厨子叔说你小子羊肉做得不错，留下来露一手。”白洋打断他的傻笑说道。 “好啊，我保证弄得巴巴适适的。”白争也不怯场，自信地说道“：雷爷爷，杨叔叔，您们尝尝我的手艺？” 杨天闻言，面皮又是一阵抽动，虽然叫过一次了，可他还觉得别扭，他开口说道“：我比你大不了几岁，还是各论各的。” 白争急忙摇头，然后执拗地说道“：礼不可废，不然要挨板子的。” 唉，杨天黑着脸别过头去，心里开始自闭了。看着白争认真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这个杨叔叔是摆脱不了了。 “大师兄，生活就是那啥，你反抗不了，就安心享受。”白洋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不过呢，我们寨子有三个老祖宗，你到时候可不能不叫啊。”白洋陡然话锋一转。 “他们你叫一声老祖宗也不吃亏，老三位年轻的时候当过蔡锷将军的贴身警卫，救过朱老总的命。” “蔡锷将军？朱老总？”雷老在旁边不由得一惊，这可是活化石啊，见证了中国近代史的荣辱兴衰。 “嗯。”白洋点点头，解释道“：他们将近一百二十岁了，过阵子全寨都要给他们过寿。” “那……”杨天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啦，大师兄，别胡思乱想了，这鱼死了，可就不好吃了。”白洋拍了拍他肩膀，将两人送到客厅，然后和白争去了厨房。 金钱野鸭，荷叶鹿脊，鱼羊双鲜，清蒸华子鱼，红烧胭脂鱼，白洋两人虽然第一次合作，却有着九宫连环寨特有的默契，仅仅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围绕着鱼、羊做了一桌子的菜。 九宫连环寨的人个个都是美食家，都是老饕，从小受到家庭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九宫连环寨的菜谱几乎家家掌握，虽然手艺参差不齐，但菜谱是相通的，准备宴席，寨子的人可以随意组合。 “白洋，怎么这么多菜，尤其是家常菜最好。”雷老看着端上餐桌的菜肴，不禁皱起了眉头。 什么苦他没吃过？甚至草根，树皮也不是没嚼过。为了迁就自己，白洋将饭菜安排的这么丰盛，他真没脸在山上住了。 来得时候，他就了解到九宫连环寨的九个寨子可是国家级贫困村，至今还拿着国家的救助款呢。 “老师，我们平常就吃这个啊。”白洋早就看出来了，他指着桌上的美味说道“：寨子里确实没钱，可我们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这张嘴，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的饭菜。” “您不要看着桌上的菜品多，就下意识地认为铺张浪费，这青菜是我们在自家园子里种的，甚至九个寨子都有公共菜园，就是为了满足蔬菜山寨的需求，鱼是河里钓的，肉我们经常是相互交换，或者相互赠送，蘑菇大山里太多了。” 白洋接着说道“：为了这口吃的，市里下来人考察，差点儿把贫困的帽子给我们提前摘了，多亏了县里再三解释，通过考察也了解了我们的实际情况，才有了出山的钢桥，使得九宫连环寨有了起色。” “你们这里可真够奇葩。”杨天猛翻白眼，忍不住地调侃道。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们自然要遵守孔孟之道，自然吃食上要精致，美味。”白洋也不以为忤，反倒是在言语之间略带淡淡的得意。 “老哥，你们？”雷老不怎么相信，开口询问白老爷子。 经过昨天的一番谈论，两人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两个学者之间的心心相惜。他自然不会认为白老爷子会骗他。 “小洋并没有骗你，老弟你放心，我们这里平时就是这个水平，除非他是懒汉。”白老爷子淡然地说道。 雷老见白老爷子一脸坦然的样子，担忧地心也就全然放下了，他冲着杨天点点头，然后冲着白老爷子拱了拱手，欣然说道“：老哥，我们就沾您老的光啦。” 白老爷子摆了摆手，“老弟，你是大学问家，又是小洋的老师，都是自己人，而且你们还不远万里来寨子支援建设，我们自然要热情地接待啊。” “老师，您就别客气啦，尝尝这猴儿酒味道怎么样？”白洋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个黑陶坛子，他放到桌子上，打开盖，顿时酒香四溢，夹杂着浓郁的果香，更是让人沉醉三分。 “真是猴儿酒？”雷老深呼吸，贪婪地吮吸着散发在空气中浓郁的酒香，不禁豁然站起。 “当然不是啦，这是我们寨子模拟猴儿酒的自然发酵方法，同时在这个基础上加入了鲜花和蜂蜜，以及十几种名贵中药材，经过十年陈酿才酿制成功的。”白洋笑呵呵地解释道“：老师，大师兄，你们这次来得正好，今年才出了一批新酒，你们走的时候，正好可以带回去一坛。” “嚯。”雷老不禁动容，“那我得好好尝尝。” 第二百零二章 午餐过后，雷老与白老爷子饮了一泡茶，攀谈了一阵，让白洋带着他去寨子的田里看看。 如今雷老年纪大了，除了一些推不掉的事情之外，最多的是整理自己多年来的心得，或者教书育人，寻常繁杂的事情都是杨天在带队。 久在樊笼，自然要追逐自然。 随着年纪的增长，雷老一直关注着国计民生的问题，尤其是粮食问题。甚至他还萌生了整理，规划全国的农田，既符合审美情趣，又能最大限度的提高农田的利用率。 “咦？”绕过山头，雷老不觉豁然开朗，一片片绿油油的梯田，绿如翡翠，层层叠叠，夹杂着山花，仿佛瑶台秘境。 “怎么啦，老师？”杨天看着他犹疑的表情，紧张地问道。 雷老遗憾地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古以来，神州大地上的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却总是以隐士的身份出现。” 奇人异士？杨天顺着雷老的目光望去，山势起伏，梯田柔美的线条仿佛一条条翠色的丝带缠绕着周围数座大雪山，荒莽之间却爆发出了无线的生机。 不同于龙脊、紫鹊界等梯田，完美的与周围苍茫的大雪山融为一体，她的美独树一帜。 “老师，这里的梯田景观确实独特，我想小师弟只要开发得当的话，绝对是滇西北乃至西南地区的又一张名片。”杨天不住地附和道。 滇省是旅游大省不假，但留给众多旅行者的印象深刻的无非春城，梨水，大理，西双版纳几个地方而已。 九宫连环债，独特的自然风景以及庞大的古建筑群，有着天然的优势，甚至有种碾压的趋势，只要带头人不昏聩，相信它在不久的将来会在中华大地上异军突起。 “错啦。”雷老看了眼白洋，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 大师兄敦厚，小师弟灵动，最适合继承衣钵之人，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改变了自己的行当，杨天虽好，却缺少了那么一丝灵动。 “错了？”杨天伸长脖子不住地观察，心里却是懵懵懂懂。 “大师兄，我们这里可是有风水的哟，您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白洋在一旁提示道。 “风水？”杨天直觉得嘴里有些发苦，他求助地看向雷老。 风水一道，他跟着雷老也不过学了皮毛而已，简单的还可以看出来，复杂一点儿的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唉。”雷老长长叹息一声，指着连绵起伏的山势，山顶雪山皑皑，山腰翠色冷艳。“你看不出来，也算是情有可原，如果我早点儿将这方面的知识告诉你，你就可能看出些端倪了。” 杨天不是蠢笨之人，但听到雷老的话也是暗暗咋舌，这里的风水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老师？”杨天心里热乎乎地，泪腺此时此刻异常的发达，泪水似乎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一样。 他不在乎自己是备胎，因为他和雷老的师徒情分，真金不怕火炼。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跟着雷老的时间最长，情同父子，但在所有的师兄弟当中他的天分不是最好的，最好的是白洋，他的小师弟，除了毅力之外，天分所限，自然不是雷老最佳选择。 “这里的风水你能看出多少？”雷老冲着他摆了摆手，准备要从实地出发，教导他的知识。 “玉带环腰？”杨天不确定地说道。 连绵不绝的梯田虽然有着无数的山溪自上而下流淌，但每条溪流都是顾盼有情，田坎堆积之处必有清澈的池水相拥。梯田与梯田之间的分割线又有或石桥或木桥相互勾连，水流自桥下流淌而出，半山之上的梯田从来都是一个整体，平行而下的梯田自然是一条条玉带。 “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紫薇，天市，太微三垣立三才，诸星罗列，枕翼飞扬，又有风生水起大阵助威，诸桥锁住气口，天地间洋洋洒洒的帝浆流啊。”雷老不住地感慨道“：这唯有大胸襟，大格局，大智慧的人才有如此的手笔。” “帝浆流？”杨天不明所以地问道“：是中药吗？” 雷老没有正面回答，反倒转头问道“：白洋，你们这里的人大多都长寿，而且很少生病。” “老师，您这都看出来啦，真是高啊。”白洋冲着雷老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恭维道。 “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我算什么高人，能真正布下这个格局的人才是真正的高人。”雷老笑骂地说道。 眼前的风水格局他虽然看出来了，但如果布置，他根本想不到，不敢想。 “是大明王朝最后一任钦天监布置的，他老人家是我们寨子共同的先祖之一。”白洋解释道。 当年，为了园林和这梯田，不仅仅永历皇帝征调了无数的民夫，寨子里也花费了大量的金钱。 “怪不得。”雷老不禁恍然，古代钦天监都有经天纬地之能，诸如袁天罡，李淳风，刘伯温，杨救贫之流。 当然，王朝的兴衰更迭他们是左右不了的，毕竟神通不敌天数，人力有穷时。 “不是。”杨天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抓耳挠腮地说道“：老师，您不是经常说，风水不是生活的主导，人定胜天的吗？”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修阴德五读书的吗？风水有这么大效应？”杨天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呵呵，杨天啊。”雷老笑了，可能觉得有些累了，他倚着一块大青石，慢悠悠地解释道“：这里种出来的粮食呢，因为地气的滋养，味道出众，而且营养丰富，这里的人常年习武，又是天然氧，自然要长寿一些，那些长寿村不都是这样子吗？” “可是…”杨天觉得哪不对劲，但就是无从反驳。 “大师兄，就是这样子，我们这里物产丰富，生活环境好，常年习武，身体好，自然长寿。”白洋知道雷老的意思，一知半解，无法理解透彻，那是一个很痛苦的事情。 “可…”杨天有些不甘心。 “你不是自己亲身体会了吗，怎么还怀疑自己的感官，这里的米，鸡鸭鱼肉不香？”雷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啦，我们到前边看看。” 第二百零三章 雪色如积，翠色若染。 山间之清风，溪水碎金，俯仰眸动，云影徘徊，天光一色，怦然飞扬，有秀色无数。 细碎的石子向远方延伸，桀骜的野草点染无数，星星点点的阡陌交通尽是野趣。 还未上山，众多河流被数不胜数的大大小小的圩田所分割，翠绿的稻田，生长得野性十足，一丛丛翠色的叶子仿佛一把把利剑，直刺云霄。 杨天走上去摸了摸，不小心就被剌了一道口子。 “好野性啊。”雷老见杨天没什么大事，不由得感慨道“：不知道袁隆平那老家伙见到这些稻子会是什么表情。” 雷老和袁隆平老爷子是好朋友，自然知道老友的爱好。 “别。”白洋赶紧阻拦道“：袁老爷子致力于解决十四亿中国人的温饱，可我们不是啊。” “我们解决的是十四亿中国人的味道与营养。”白洋惶恐地说道。 他不是舍不得一些水稻种子，但他和袁老爷子走得道路南辕北辙，同样也不希望中国的粮食成为杂交种子的天下。 雷老笑了笑没说话，他对白洋这么大的反应表示理解，老友的水稻在高产上确实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不过味道嘛，相对来说要差上一些，谁让国情摆在眼前嘛，温饱问题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圩田，当属荷兰与芜湖的圩田风光最为盛名，让人流连。 但九宫连环寨确实别具一格，这里圩田除了极少数是人工堆垒而成的，其他的都是天然形成的，与众不同的土壤很快引起了雷老的注意。 “这是火山土？”雷老弯腰从地上捻起一撮泥土，差异地说道。 “嘿嘿，这里的一块块圩田除了少数为了疏浚河道是人工建造的之外，其它的就是一座座大大小小的火山，火山口的凹陷处，经过平整之后就成了一块块良田，只需要打通排水的渠道罢了。”白洋得意地介绍道。 星罗棋布的圩田不仅仅是散落河水里的翠色珍珠，沿着斜坡更是种上了开满各种颜色鲜花的灌木丛与各种水果，其中春桃，杏，樱桃等等正是收货的季节，硕果已累累，枝头满是的红艳，金黄，个大饱满的果实散发出的阵阵果香，让两人不禁津液横流。 白洋不动声色地摘了三个，在清澈的河水里简单的洗了洗，然后将两枚桃子塞进两人的手里。 “老师，大师兄，尝尝我们这里的特产仙露寿桃。” 仙露寿桃？是新品种吗，两人疑惑地看着手中的桃子，硕大的个头儿，一只手几乎不能把握，心形的顶端是殷红一抹，仿佛羞红了脸颊的姑娘，剩下的部分完全是金黄色，有种珠光宝气的感觉，沁入心脾的香气在鼻翼间萦绕。 杨天首先忍不住了，直接咬了一大口，甜爽的汁水涌入口腔，迅速抢占了所有的空间，差点从嘴角溢出来，吓得他紧紧闭着嘴巴，小心地咀嚼，丰富的汁水滑入食道，不仅解决了一身的疲乏，饥渴，身子也变得清澈起来。 “好吃。”半晌，杨天才长长地吐了口浊气，由衷地赞叹道。 他是富二代，也是官二代，什么珍奇的水果没见过，从小到大吃过的水果，能用贫穷限制屌丝的想象力，屌丝们望梅止渴的时候，他早已不屑一顾。 如今仙露寿桃能够征服他的味蕾，可以得见它在水果界如何的出类拔萃。 雷老闻言也是轻咬了一口，他愕然地发现，桃肉是软软的，即使他那口即将退休的牙齿嚼起来也毫不费力，偏生生还有爽脆的感觉，果皮也没有厚厚的，难以嚼烂的感觉，入口第一个融化的就是果皮。 “白洋，你这是什么品种的桃？有多少？”杨天激动地说道。 “大师兄有意做生意？”白洋不经意间看了眼雷老。 杨天摇了摇头，嗤笑道“：做生意？一辈子也不可能做生意的，这方面有我老姐，有我小弟就可以了，我的梦想是安安稳地做学问。” “那你？”白洋怪异地看着他。 “这不是家里扩展业务，准备进军顶端农产品市场吗？”杨天不好意思地冲着白洋笑了笑。 “您和江城商量。”白洋摇了摇头苦笑道。 本来咖啡的事情就被埋怨了许久，此时这仙露寿桃他万万不敢轻易松口的，更何况人家两千万的无偿援助，可人情不是那么好欠的。 “找江城？”杨天心头不住地苦笑，最后索性说道“：找他，还是让别人去。” 人家江城虽然和他们师出同门，但骨子里却透着商人的精明，还是让专业人士去。 白洋也不管他怎么想，继续沿着河道前行，溪水泠泠作响，空谷幽静，周遭雪山直插云霄，俯仰之间，壮美与纤丽不期而遇，在清风与阳光间碰撞、爆发，娇艳地让人窒息。 环绕圩田，不仅仅有着一些常见的水果，还有来自山林中的一些神奇果树，热带、温带的特色果树尽收囊中，其中还夹杂着开花植物，芳菲艳丽，姹紫嫣红中香风阵阵。 丰收重要，从传统文化中脱胎而来的美学同样重要。 一座座圩田的物产相当丰富，除了水稻，玉米之外，还有五谷杂粮，菜田更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散落在农田里的叔伯兄弟们，脸上更是绽放出来自内心的甜美与自信，隔着老远就冲着白洋打招呼，如今寨子里渐渐起势，大家的腰包鼓了许多，才过了一小半就比往年的收入还多，出门务工的青年们开始陆续返乡，投入寨子的建设当中。 财富与阖家团圆的和谐，都是白洋从外界带来的，寨子里无论老少对他都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白洋，没想到你在寨子里的人缘这么好。”杨天艳羡地看着他，嘴上酸酸地说道。 他在家里很少有这种感受，虽然没什么和谐的因素，兄弟姐妹们都相互有爱，聚少离多是他们家的主旋律，除非像春节这样非常重要的日子，可以短暂的聚集在一起，享受一下有爱时光外，其他时候都是天南海北各自飘零的状态。 “耕读传家，我们已经传承了千年，里边可是包含着浓浓的人情味呢。”白洋突然在一座石桥前驻足。 “怎么不走了？” 第二百零四章 白洋摇了摇头，抬头计算着太阳与周遭雪山的光影变化，脚踏罡步，计算方位。 “老师，大师兄，咱们从这里走。”良久，白洋突然指着一座木桥说道。 “遁甲天书？”雷老眼前不由得一亮，激动地说道。“没想到你们寨子还有传承。” 白洋摇了摇头，想想外界的繁华的景象下，浮躁的社会，感慨地说道“：老祖宗的东西总要有人传承啊，好歹我们也是千年世家啊。” 几千年来，白家从关中到江南，最后进入西南大山，见证了封建社会的兴衰，王朝的更迭，没有留下黄白之物，有的是精神财富，寨子里的藏书如汗牛充栋，孤本，秘本应有尽有，不仅仅是中国的，还有古希腊，古罗马，古埃及，古巴比伦，古印度等等流传过来的书籍。 “没错，总要有人逆潮流而行，将一些东西传承下去，这些负重前行的人是真正的，民族的脊梁。”雷老赞同地点点头。 他的父亲也是这样的人，为了保护家族遗留下来的宋刻本《元佑法式》，屈死在牛棚里。 他正是因为父亲的精神，才能在中国古建筑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继梁思成之后又一代大家。 走上木桥，两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九曲环廊时的场景，山穷水复之后，总有无限风光，尤其是桥梁之间的种种造型各异的凉亭，更是承载了山水之间的美好。 水车“吱扭扭”地转着，带起无数的水花在空中飘扬，阳光下晶莹、清透，在大大小小的水车前如长虹横卧，淹没在碧波迭起，山花姹紫，火树嫣红，一丛丛、一簇簇，仿佛烟澜堆雪的洲渚，满眼满山的惊艳，一抹不经意间地温柔。 周围除了维护梯田的宗族父老，还有发现梯田秘境的游客，苍莽雪山，纤丽、温柔的梯田偏生有着种种雄壮和矫捷，强烈的紫外线下美得让人窒息。 手中的相机不断地闪烁着，陆续有人因为内存不足而神色没落，眼睁睁地看着诸多的美丽瞬间在眼前划过。 “白洋，你们这水车？”雷老迟疑地看着大大小小、形态别致的水车，眼中渐渐有了几分困惑和不确信。 “汲水用的呀。”白洋遥指沿着山脊蜿蜒而上，如一条条雄壮的巨龙的水车群解释道。 “在梯田里我们不仅仅养了鱼，还有鸭子，鹅、猪，桑树林、果园等等，几百年以来构成了完美的生物链体系，今后我们要扩大规模，同时规范化。” “至于水车，除了风生水起大阵的作用之外，最大的作用就是汲水，在山上围绕着雪山，在雪线以下，我们挖掘了一座环绕雪山的大水库，加上天然的水塘，泉眼，季节性融雪还有水车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水循环体系，无论是暴雨还是融雪都形成不了洪灾。” “水库是用来灌溉山对面的旱田、果园、养殖用水的，同时平衡所有梯田的水，水车恰好是其中关键的一部分。” “这里的天气很怪，山这边恰如海洋性气候，没有滇省大部分地区干湿分明的特性，一年四季温和多雨，山那边却是北方那种干旱气候，但这两种气候却是会三年一变，相互交替，水田、旱田也会互换角色。” “当然，更有趣的是水旱田交替且呈零星分布的地区，同样是三年转换，你可以在那里看到左手边的梯田气候温和多雨，右手边的却干燥少雨，甚至冬季气温都会更低，水旱交替的梯田是这里的奇景，不明就里的人很可能在梯田边上驻足观望，明明就是艳阳天，可脚步稍稍移动，突然就成了落汤鸡，当地人在梯田里干活儿的时候，通常都是披着蓑衣，头戴斗笠，这样可以防范突如其来的雨水，也能遮挡强烈的紫外线。” 三个人恰巧走上了半山腰处的凉亭，白洋准备带着两人稍微休整，然后继续沿着阡陌小路上山，没想到迎面遇到的一队游客突然和寨子里的后生仔吵了起来。 白洋剑眉微皱，顾不得和雷老两个人解释，赶紧上前了解情况，寨子里的旅游还在草创阶段，周围的旅游环境压力大，想着异军突起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现在，必须给大家留下美好的印象。 “白松，怎么回事？”白洋上前不由分说，冲着那个后生仔就训斥道。“让你做导游，可不是让你来吵架的，赶紧道歉。” “十八叔，我们没吵架。”白松幽怨地瞄了眼白洋，然后郁闷地说道“：刚刚大家看到您从八阵桥走过来，都想试试，可您也知道咱寨子里能走出来的也不多，您要我怎么办？” “对不住了各位。”白洋冲着众位游客拱了拱手，歉意地说道“：山下的桥名叫八阵桥，是根据诸葛八阵图演变过来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的阴晦，明灭而产生变化，不懂得奇门，不了解遁甲，根本无法通行，在我们寨子里懂得《奇门遁甲》的人并不多，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我们寨子暂时没有开放八阵桥。” “没有开放？不对，他们怎么能走？”游客们听到白洋的解释，脸色稍好，寨子周边这么多美景，也不差八阵桥这一处，刚才人家小伙子不也介绍了不少寻幽探秘的好地方吗？可团队里偏偏有头铁的人，越众而出，冷笑着指点白洋身后的雷老两人。 白洋也不懊恼，以后接触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多眼前这一个。 “这是我们寨子里的客人，专门研究中国古建筑的教授，是来指导我们古建筑的保护工作，并不是来寨子观光的游客，自然不算在内。”白洋温和地解释道。 “教授？”那名游客不依不饶地冷笑连连。“他们是客人，难道我们不是客人了吗？我刚才看到你带他们走了一遍什么八阵桥，你带我们走一次不就行了吗，更何况我们都拿了导游费，我们对这个导游不满意，换成你不行吗？” “换我？”白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了，“你用淘宝的时候，马云亲自给你服务了吗？” “你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将导游费退给你，与此同时，你将被列入我们九宫连环寨的黑名单，任何与我们合作的公司都不会为你服务，而且你要立即离开寨子。”白洋脸色阴沉地看着对方，森寒煞气不断地涌动。 “一个破寨子而已，你以为我稀罕吗？”他吓得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盯着白洋。“你这是霸王条款，你这样做，我会找媒体曝光你。” “曝光？听你的口音应该是本地人。”白洋指点着周围的大雪山，霸气地说道“：你怎么不打听打听，在滇西北谁敢给我们九宫连环寨上眼药？” “白松，叫人给我把他扔出去，咱们寨子就是不搞旅游了，也不需要这样的游客。”他对着白松硬气地吩咐道，然后回头和颜悦色地对其他游客连连道歉。 第二百零五章 阡陌小路上，三个人一时间沉默不语，尴尬的气氛，良辰美景奈何天啊。 尤其是雷老，白洋在他的眼里一直是温文尔雅、成熟的典范，从不跳脱，就拿他被迫辍学来说，他绝不是霸道的人。 “白洋，你…”杨天张了张嘴，话憋在心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师兄，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顾后果？”白洋突然反问道。 杨天漠然以对。 “一路走来，大师兄有什么感想？”白洋突然问道。 “园林山水甲天下。”杨天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那么苏州园林每年的维护费用是多少？” “这…”杨天语塞。 他作为古建筑行业的资深人士自然知道具体数字，结合九宫连环寨的实际情况那绝对是天文数字，寨子绝对是支付不起这笔费用的。 “大师兄，寨子的旅游还在初级阶段，游客少，好管理，我可不希望等游客多了之后，寨子里到处都是“到此一游”的标语。”白洋说得有些沉重，但这又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雷老老怀大慰，他没想到白洋在开发旅游的同时，古建筑保护已经走到了前面。 “白洋，今后寨子里的古建筑保护与维护方面有什么困难，老师可以帮你解决，但每一座建筑，你都要保护好，维护好啊。”雷老语重心长地提点道。 “老师，您不用提醒，我们都会这样做的，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家啊，哪能让人破坏呢。”白洋激动地说道。 说话间，三个人走到了梯田的顶端，向下俯瞰，雷老不禁冷汗淋漓，陡峭、险峻，瀑布群迤迤逦逦，山花绿树在云雾飘渺之间时隐时现，数条河道飞湍而下，星星点点的水车汇聚成纵横捭阖的巨龙，将飞流而下的，营养丰富的溪水与山脚的流水一齐搬运到山上，注入雪线以下山脊上散落的大大小小的湖泊以及山寨修建的蓄水、分水的水库。 水满则溢，不仅仅反哺层层叠叠的水田，同时滋润着山背后的、波澜壮阔的旱田，溪水的分分合合给雄浑粗犷注入了一丝丝轻盈如晓风残月般的妩媚。 白洋见雷老脸色有些不好，扶着他走进身后的凉亭，坐在石凳上歇息。 “果然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啊。”雷老坐在石凳上，极目远眺，似乎周遭莽苍苍的大雪山给他注入了勇气，面色变得红润起来。 莽苍苍，烟雨旖旎，雄壮且纤丽，抬眼万载千秋的巍峨雪山连绵不绝，俯察烟雨朦胧的不止拥有妩媚线条的层层叠叠的、光彩斑斓变化的梯田，还有梯田层层迭起的万千柔美的小型瀑布，山花的浓艳。 独一无二。 水车、亭台楼榭夹杂其中，人为堆积的构成各种名画山水的田埂，充满了人文气息，天然的与周围的自然风光合拍。 “白洋，你可给了我不小的惊喜啊，你们寨子的古建筑群暂不不必说，就单单这梯田群和山脚下的圩田群就够我们消化一阵子了，甚至可以培养几个梯田建筑的大拿。”说着雷老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自己的爱徒。 天分够，勤奋够，是一个做学问的人，将来成就未必比他低，只是太过淡泊明志了。 当然，白洋如果回心转意的话，他就更欣慰了，雷老不无遗憾地想到。 不说白洋眼珠乱转准备东拉西扯，杨天更是一副眼观鼻，鼻问心做认真观察的样子。 他何尝不知道老师的意思，让他多写几篇论文，对于他今后的道路有所帮助，奈何他志不在此，家境不错，没有后顾之忧，他更喜欢耐下寂寞做学问，写几篇有真正影响力的论文还可以，水论文他就敬谢不敏了。 “老师，您看那是什么？”白洋忽然遥遥一指，雪线上方，冰川时代留下来的裂缝中，几株圣洁的花朵正在寒风中摇曳。 “那是雪莲？”雷老眉头一动，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激动。 雪莲广泛分布在青藏高原以及天山，阿尔泰山，帕米尔高原地区，滇西北出现雪莲的身影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现如今因为大量的乱挖，盗挖，显得稀少罢了。 几年前考察楼兰古城，他受到当地政府的邀请，还特地参观过天山天池的人工雪莲基地，在他心里就更不稀罕了。 “没错，是雪莲，不过它们可是有些特殊哟。”雪莲在整个滇西北虽然罕见，如果深入寻找，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特殊？”虽然隔得有些远，他的雪莲知识也不是那么丰富，但他还是能够判断出是几株最常见的苞头雪莲。 这还是他从天山天池的雪莲种植基地学到的知识呢。 “那是几株金光雪莲，您仔细看看，除了叶子，它们的花朵是不是通体金黄？”白洋指点着它们的与众不同，然后神秘地说道“：它们可是治疗一切胃病的圣药，虽然还有其他功效，但还是最善治疗胃病，这是我们九宫连环寨附近独有的品种，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 “胃病？”雷老闻言神情微变，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雪莲本就稀少，恐怕这种雪莲花更少，雷鸣的胃病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缺这几株雪莲。” “老师，您又不是王荆公，这也不是什么紫团参，这金光雪莲比您想象的更多。”白洋看着雷老固执的神情，劝解道。 “多也不行。”雷老摆摆手从石凳上站起来，沿着小路迤逦而行，竟准备直接下山。 固执的老头子，白洋赶紧跟上去，梯田之间的岔路太多，很容易迷失方向的。 一路相随，道路变得崎岖了许多，穿越溪流，在没有白洋的刻意提醒下，三人走进了一片冰川当中，可能是小气候的影响，杨天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担忧地看向雷老。 雷老似乎没有觉察到萦绕周遭的寒意，混浊的眸子闪烁着激动地光彩。 “这是一些藏传佛教的苦修者们修行的地方，大约有四五个沙弥，七八个喇嘛和两个活佛常年在这里驻锡。”白洋悄声说道，似乎害怕打扰到活佛的修行。 “活佛？” 第二零六章 看着雷老迟疑的神色，白洋连忙解释道“：这些人是噶举派的苦修士，来自不同派系的噶举派，在这里自由辩论，每个人都精通藏、梵、汉文，两位活佛甚至精通火吐罗文，知识广博，学识丰富，他们不仅仅精通藏传，汉传佛教也有着深入的研究。” “每年各大噶举派甚至其他派系的喇嘛都会前来朝圣、辩论。” 雷老没想到九宫连环寨居然还有藏传佛教的传承。 白洋似乎猜透了雷老的心思，笑着说道“：老师，其实我们寨子是一个多宗教聚集区，冰川对面是一处幽谷就有一处法相宗分支，寨子里还有道观，天主教堂，几乎和寨子同时诞生，而且在一起辩论，争得面红耳赤。” “咱们进去瞧瞧？”白洋虚引，“两位活佛肯定会喜欢和您这样学识广博的人交流的。” “算了。”雷老缓缓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想打扰这座和冰川融合到一起的威严而安详的寺院。 “施主，施主，请留步。”雷老准备转身离开，一个在崎岖山路健步如飞的小沙弥操着有些僵硬的普通话，急急地喊道。 白洋一看来人，忍不住调侃道“：顿珠，是不是功课做得不认真被活佛赶出来接人啦。” 顿珠跑到近前，喘了几口粗气，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尴尬地回应道“：白大哥，您说什么呢，我早改了，现在我都能带师弟们做功课呢。” 顿珠是山南地区的孤儿，是活佛去楚普寺参加法会带回来的，因为年纪小，做功课的时候总是打瞌睡，经常被活佛赶到寨子里帮着干活，慢慢地成了调侃的对象。 不过据两位活佛私下里说，顿珠深据佛性，未来开悟的话，又是一代活佛。 方圆几百里，丹增和却吉两位活佛都有信众，却从不接受布施，经常通过劳动换取粮食，每每农忙时节，两位活佛就会带领寺里的喇嘛，沙弥帮助寨子里劳作。 曾经族老们想着赠与一部分田地，都被婉言谢绝，因此他们很受尊重。 白洋满脸笑意看着顿珠，双手忍不住捏了捏，红彤彤的脸蛋儿，戏谑地说道“：原来我们的小顿珠晋升喇嘛了。” 顿珠忸怩地张了张嘴，半晌才鼓足勇气，大声地辩解道“：师父说了，我进步很快的，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师父亲自主持仪式，受封喇嘛。” 白洋笑着拍着顿珠的肩膀说道“：走，别让两位活佛久等。” 顿珠气呼呼地在前边带路，被忽略让他感到有些憋屈，但师父交代的事情又不得不做。 看着顿珠的样子白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果然还是孩子啊。 益西林卡有着小罗布林卡的称谓，有着浓郁的藏式风格，雄壮浑厚，细节处又不失华丽纤巧，浓缩了汉藏园林的精华，敦煌壁画中描绘的典故一一跃然而出。 在桀骜不驯的山势之间，依山就势。红色花岗岩作为主体构成了敦厚的院墙，在崎岖陡峭的山壁之间唯有白洋等人脚下的由碎石铺就的蜿蜒曲径联通。 碎石路四低低矮矮的山峰覆盖了白皑皑的冰雪，褐色的石头随处裸露，天地间一下子苍茫大块。 山峰脚下是大大小小的雪粒盆，清澈的冰水不仅仅是益西林卡的水源地，更是数条冰川溪流的发源地。 这里比明永冰川更靠近赤道，但这里却很神奇，夏天冰川消退多少，冬天必增长多少，曾经有无聊的人测试过，误差在五公分左右。 益西林卡被冰川环抱，他位于冰川最大的雪粒盆中，温泉与冷泉交替错落，益西林卡山水交融，树影婆娑，一株巍峨的菩提树几乎覆盖了益西林卡的东南角。据说这是康熙年间的一位活佛不辞辛劳从锡兰的那株菩提树分来的幼苗。 因为温泉的缘故，它在冰川环抱中存活了数百年之久，如今愈加繁茂。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益西林卡处于冰川的核心地带，却不酷寒，四季都有着暖洋洋的温润味道。除了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就是各色的鲜花点缀了它。一段段围墙，一座座宫堡、水榭明楼在花的海洋中载沉载浮。 走到益西林卡近前，身着陈旧、朴素僧衣的丹增活佛早已带着林卡里的沙弥，喇嘛在大门前迎接。 “丹增活佛，您身体还这么硬朗。”白洋紧走几步对着活佛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外教弟子的佛礼。 “达则兼济天下，白洋，你做得不错，几位老爷子在我这里可没少夸你。”丹增活佛眯着眼睛，红彤彤的脸庞在紫外线的照射下，映出的不仅仅是一个长着的慈祥，还有活佛的无穷智慧。 “大本事没有，积累了一点儿运气，其他的都是一些俗人的钻营而已，怕污了活佛的眼睛。”白洋谦逊地说道。 活佛即是长辈，又有着无穷智慧，他可不敢猖狂。 “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嘛，就拿我们这些苦行僧来说，饿着肚子怎么能修行呢。”丹增活佛拍着他肩膀说道。 “贵客盈门，你小子不给我介绍，可是失礼的狠啊。” “哎呀。”白洋猛拍自己的额头，懊恼地说道“：活佛，您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活佛，这是我的老师，雷政晖雷老，全国古建筑领域的泰山北斗，主持过许多国家重大项目，多次设计复古园林。”白洋虚引，郑重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兄杨天，是古建筑领域的后起之秀，曾经参与过许多国家重大项目。” “我们见过。”丹增活佛冲着雷老微微施礼，温和地说道。 “见过？”雷老眉头紧锁，他虽然有几位活佛朋友，但眼前这位活佛他确实没有印象。 “抱歉。”雷老摇了摇头，有些困惑地说道“：丹增活佛，恕我眼拙，对您真的没有印象了。” “我们一共见过两次，一次在罗布林卡，一次在楚普寺。”丹增活佛笃定地说道。 “居士，您用不着苦恼，当时咱们没有正式见过面，只是远远的有点头之交。”丹增活佛语调缓慢却能洗去心间的苦恼。 “是你？”雷老吃了一惊，丹增活佛的提示，让他心头略过一丝朦胧的印象。 活佛无言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七章 “您是身具大智慧的人啊。”雷老忙施佛礼，敬服地说道。 这还是前几年的事情，因为雷暴天气，罗布林卡发生大火，金色颇章造成了一定的毁坏，雷老当时就是主持修复工作的总顾问。 但工作进展的并不顺利，核心位置一直没有完美的修复方案。就在雷老愁眉苦脸之际，丹增活佛远远的拈花一笑，让他突发灵感，工作才得以顺利完成。 罗布林卡修复完成之后，雷老也曾经寻找过丹增活佛，只是活佛早已渺无踪迹，没想到缘分总是不期而遇，让他们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偏僻山村不期而遇。 “这都是佛祖的指引。”丹增活佛并不居功，谦逊地摆了摆手。 雷老发现丹增活佛如此谦和，也没有争辩下去的意思，随着活佛的意思，点了点头。 说话间，丹增活佛带着众人走进了益西林卡，白洋突然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见却吉活佛？” 丹增活佛迟疑了一下，忧心忡忡地说道“：却吉师兄去了八邦寺交流佛法，算算时间还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白洋见丹增活佛脸色有些不对，但活佛没明说，他也知道应该是教派内部的事情，他也无法插手。 “老师，大师兄，这益西林卡是不是别有洞天？”进了大门，威严肃穆的益西林卡却换了一副模样，白洋借着这个机会，转移了话题。 雷老两人顿时惊爆了眼球，他们从没想过徽派园林与藏式传统园林的结合是如何的惊艳。 灵塔，凉亭疏密相间，分布的错落有致，周围更是种满了各种鲜花，绿树，益西林卡一下子变得幽静闲远。 林卡内三条溪流从不同方向穿流而过，留下了七个莲花状的天然湖泊，各种廊桥勾连成吉祥结。湖泊中种满了各种莲花，碧叶接天，香气袅袅。 各种造型的假山堆叠，在湖水中桀骜不驯，一些灵塔更是疏疏淡淡的建造在一些较大的假山之上。 其中被拱卫在中间两个大湖中心位置都是曼荼陀花形状的小岛，岛上的楼阁是按照传说中金刚界曼荼陀和胎藏界曼荼陀修建，并且供奉着两界的佛陀，菩萨，金刚。 两座小岛连接线中心位置又是一座佛堂，供奉着释迦牟尼佛的金身，据说是乾隆亲赐的纯金打造的等身像。 佛堂身后是一座座碉房式楼宇，建造在冰川下遗存的矮山上，那是活佛，喇嘛的居住地。 “叹为观止啊。”雷老满脸的激动，不住地感叹。 “不过是修行场所而已，居士着相了。”丹增活佛面色平和的说道“：华丽宫殿能够修行，荒山岩洞亦能修行。” 丹增活佛的佛法精深，早就看破世间的所有变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世间繁华于我何加焉，世间困苦于我何加焉？ 然而雷老却大摇其头，反驳道“：活佛追求的佛法的超脱，而我追求的是各种建筑美学，见到精彩的建筑，自然要抒发一下心头的愉悦，您每每佛法更上一层楼之时，难道不是这样子吗？” 丹增活佛心头一阵漠然。 良久，丹增活佛才说道“：多谢居士提点，您让我看到了佛法的前路，果然佛法无边。” 丹增活佛知道白洋兼修百家，精通佛理却不信佛，雷老痴迷于古建筑，对宗教虽有涉猎，却仅限于古建研究，所以没领他们前往佛堂，带着三人进了偏殿的会客室。 走进会客室，雷老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慢了半分，富丽堂皇的内部装饰，之前在布达拉宫，罗布林卡等着名藏式建筑早就领略了藏式装饰的华丽，会客室内各种精美的唐卡，虽然惊艳，但不至于让他吃惊。 《大护法神相》《孔雀明王图》《天龙八部相》一出现在眼帘，雷老就觉察到了与曲阳北岳庙的笔锋如出一辙，这是吴道子的作品，虽然不知道是用何种方式，在何地，何时，用什么手段获得的，他几乎可以断这是用特殊的胶水粘结在墙上，经历了成百上千年依旧光彩照人。 “壁画是吴道子的作品，这是建造林卡之初，九宫连环寨的先辈们带回来的。”活佛眯着眼睛看向白洋所在的方向。 “安史之乱的时候，我们寨子某位老祖宗在逃难中，无意中收集起来的。”白洋一边为大家倒上酥油茶，一边解释道。 其实，说穿了就是无聊，加上他很喜欢吴道子的作品。 当年的安史之乱对千年世家来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波澜而已，真正苦的还是百姓。 “山对面的法相寺还有《地狱相变》等几副吴道子的壁画。”白洋一脸轻松地说道。 历史上的名珍他们的寨子里收藏的太多了，无论哪一件公布于世都会在学界惊起超级地震。 什么？雷老震惊地看着白洋，一个偏远的小村寨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这是历史的惯性，还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操纵着一切？ 白洋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秦汉之时我们家族在颖川，隋唐在关中，宋元明在江南，明末之后隐居于此，两三千年的世家怎么也得有点儿底蕴不是？” “怀璧其罪啊，从兴盛到弱小，有啥东西不得藏着掖着？” 雷老一阵无语，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子这么狡猾。不过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弱小既是原罪，希望村子富裕起来之后，抖落出点儿好东西。 自己是研究古建筑的，除了口腹之欲之外又没啥追求，这些壁画让博物馆那些老家伙们折腾去。 想到这里，雷老美滋滋地说道“：活佛，您的酥油茶味道真是不错，不仅没有其他酥油茶的臊味，反而香气浓郁的酥油带有奶的清甜，不油不腻恰到好处，更不可思议的是您所用的茶叶还带着一丝佛韵，虽然不多，却奥妙无穷。” “居士，果然身具佛理，居然能够品出酥油茶中的一丝妙处。”丹增活佛闻言笑意更浓，轻抿了一口酥油茶说道“：牦牛是前几代活佛亲自深入羌塘地区捕捉回来，驯养的金色牦牛，食用的是星月草，酥油的味道才与众不同；茶叶是后院几株古老茶树上采摘的，经过历代活佛的加持才有了这么一丝妙境。” 第二百零八章 葡萄，活该 一杯酥油茶，一缕缕梵音袅袅，洗涤了心头的些许疲惫，雷老还想激发余力继续探索一段，奈何山区的时间，即使是七八月份，白天也不会变得更漫长，夕阳下，余晖暗暗，心思也开始懈怠、萧索。 告别丹增活佛，白洋带着两人顺着一条青石小路，返回寨子。 “咦，那是什么？”杨天走在最后，心思有些无赖，眼光流转，注意力根本不在白洋和雷老身上，四下里游走的眼神突然被一抹金色所吸引。 “嗯？”雷老见杨天有些魂不守舍，不禁眉头微皱。 “不是，老师您看对面山坡上的野果都是金色的，长得有些像荔枝。”看雷老的脸色，杨天心头不禁有些打鼓。 两人顺着杨天所指的方向看去，白洋不禁笑了。“大师兄，那就是荔枝。” “白洋，荔枝不是红色或者绿色的吗？”杨天摇了摇头，什么荔枝他没吃过，就是动则几十万的挂绿荔枝他也曾经吃过，就是没见过金色的荔枝。 “这种荔枝叫做相逢，每年的七月初七才进入成熟期，它的汁水丰富，果肉莹润如玉，清甜爽口之外，天生带有丝丝缕缕的柔滑，仿佛微风拂过情人的脸颊。”白洋介绍道“：它们天生带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香气，涤润肺腑。”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雷老微微一笑，瞬间明白了名字的含义，不禁调侃道“：名字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了。” 白洋低头算了算时间，自信地说道“：还有十天就是七月初七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只是…”杨天有些迟疑。 “大师兄，这片果园是我们家的。”看到杨天迟疑的模样，白洋马上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九宫连环寨九个寨子同气连枝，不仅仅有着相互勾连的六万多亩的梯田、圩田，更有二十万多亩的林地、果园，高山草场更是不计其数。 滇西县澜沧江对岸绝大部分地区都属于九宫连环寨的范围，几乎占了半个县域，只是穷山恶水发展不起来，经常拖县里的后腿。 “这是果园吗？”杨天茫然地望了望山坡的树林。 突然眼前一亮，除了荔枝之外，他还见到了他熟悉的葡萄、苹果、梨、枇杷等水果，连绵不断地朝着西方延伸。 沿着青石小路杨天信步走上去，越来越多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水果映入眼帘，一丛丛，一簇簇的低矮灌木让果园与周围的树林划清了界限，一串串红，紫的，黄的小浆果煞是好看。 山坡低缓，他很快就到了山顶，水果的种类也愈加丰富，挂满了枝丫的果实，让他咧嘴傻笑起来。 “白洋，你这里的水果好丰富啊。”杨天兴奋地大喊道。 “你想吃就吃，这果园可是绵延十几公里了。”白洋笑着说道。 超凡岭一直延伸到青龙河两岸的青龙谷，同时也是青龙河的主要发源地之一，从山顶到半山腰有数条溪流在蜿蜒流淌，山脚下却没有一条溪流，直到超凡岭的尽头，注入青龙河的一个瀑布，岭上的几条溪流才汇聚到一起，这大大方便了岭上的果树浇灌，同时也是寨子里的奇景之一。 青龙谷的果树是九宫连环寨的集体产业，超凡岭的果园才是各家的私产。 可惜只有建国之前，寨子里有马帮的时候才红火过，那时候马帮足迹遍布大西南以及青藏高原，南亚地区，沿途贩卖，很受当地人的喜爱。 后来马帮解散，除了少量的能够在集市上贩卖，制作各种果酒，果酱之外，都便宜了山里的鸟雀和猴子。 随着大量劳动力流失，很少有人花费精力打理果园了，整个青龙谷和超凡岭都荒凉了许多。 不过，从青龙谷开始，果园已经有人开始打理了。除了寨子里的劳动力之外，大伯又从滇西县找来不少经验丰富的果农，按照《齐民要术》等传统农书进行管理。 工作刚刚开始，超凡岭这里还没有顾及。 “没打农药。”杨天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随着科技的发展，农业的现代化也是日新月异，农药、化肥让粮食、蔬菜、水果的产量突飞猛进，同样的也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安全问题。 “没打农药，你放心吃。”白洋摇了摇头。 九宫连环寨坚守传统的同时，也走上了另一条道路，那就是有机农业，以前没有带头人，只能和那些满身农药残留的妖艳贱货们混杂在一起，如今他要打破这个常规。 虽然这么说，杨天还是在不远处，清凉的溪水里洗了洗手里的几串葡萄。 果园里除了一些近二三十年栽种的红提，美人指，无核白葡萄，马奶葡萄等等品种之外，还有一些超级古老的品种，比如杨天手里的几串就是有着上千年历史的随侯珠，贵妃醉与和氏璧。 “呵。”白洋不禁笑了，指着杨天手里的葡萄。“大师兄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这出手就是不凡，一下子就选中了我们这里最好的葡萄。” “最好的？”杨天疑惑地看着手里的几串葡萄。 “你手里的白葡萄和绿葡萄乃是两千多年前汉武帝时期西域进贡的葡萄，因为汁水丰富，滋味甘甜被种在上林苑中，仅供皇室享用；红葡萄是唐代从波斯传入，与杨贵妃醉酒时的那一抹惊艳的嫣红相类，被唐玄宗移植于华清宫中，滋味清甜爽口，也是出类拔萃的。”白洋解释道。 好家伙，杨天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随便摘了几串颜值最高的葡萄，还有这么大的来历。 “比其他葡萄还好吃？”杨天将手里的葡萄分了分，然后诧异地问道。 “嗯。”白洋肯定地点了点头，因为江城的原因，日本昂贵的红宝石葡萄他都吃过，比起这三种葡萄来说却差了几筹。 杨天将信将疑地捻了一颗和氏璧葡萄放进嘴里，甘甜、沁入心脾的滋味立刻占据了整个口腔。 “草，这么好吃的葡萄你们活该受穷。”杨天忍不住爆了粗口。 第二百零九章 超越一五七三 杨天话刚落音就后悔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白洋，急忙解释道“：白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洋摆了摆手，这样的话他听多了，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捻了一颗葡萄，放在嘴里慢慢解释道“：大师兄，这葡萄太过娇嫩，不易运输，就是运到滇西县城也得费好大的力气，付出和收获根本不成比例，加之县城里也没啥购买力，大家早就息了念头。” 娇嫩？杨天下意识地掐了一颗葡萄粒，还没用力气，手里莹白的葡萄粒就已经汁水横流，因为糖分丰富的原因，很快两个手指就变得黏糊糊的，不舒服。 杨天赶紧走到溪水边洗了洗手指，不禁脱口而出“：这葡萄皮真薄，我还没用力气，它自己就破了。” 白洋闻言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咱们这里平时出门必须人背牛拉，运出去的都是一些耐储运的品种，这些葡萄如果不费大力气包装就连多玉镇都到不了，平时也就自己吃。” “那…”杨天眼神有些飘忽，虽然他想着走学者这条路，但能帮到家里，他还是挺乐意的。 “大师兄，我没法答应你，问就是和江城商量。”白洋直接推脱道。 杨天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好，我和家里说，让他们和江城接触。”半晌，杨天点点头说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在不久的将来，九宫连环寨的崛起，不容小觑，自己家族越早接触越好。 雷老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他指着隔开树林与果园的低矮灌木岔开话题，问道“：白洋，这些野果是什么？挂在枝头真是够喜人的。” “深蓝色的蓝莓，黑色的黑莓，红色的有蔓越莓、树莓、覆盆子、茅莓等等，都是一些不错的水果，老师您可以尝尝，味道非常棒。”白洋指着沿着山岭蜿蜒消逝的灌木围墙介绍道。 “蓝莓我知道，倩丫头从美国带回来不少，是美国的特产，据说营养非常丰富，对心脑血管疾病有很好的预防作用。”雷老闻言立即来了兴致，怪不得白霜下的蓝色小果子他看着那么眼熟。 雷老摘了一颗，轻轻一咬，牙齿刺破果皮，一丝丝带着清香气息的酸酸甜甜迅速沁润口腔，疲惫的精神微微振奋。 “比倩丫头带回来的还好吃。”雷老混浊的眼睛瞬间绽放出愉悦的光芒，他有些激动地说道“：白洋，看来还是你们这里的环境好啊，居然味道比原产地的还好。” 白洋闻言不禁苦笑，连忙解释道“：老师，在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地区就有野生蓝莓分布，黔省和滇省的高海拔地区也有零星分布的，美国不过是最早种植蓝莓的国家，除野生蓝莓之外，产量最高，名气最大而已，野生蓝莓北欧地区出产最多。” “我们叫它，青蓝子。” …… 第二天，体力透支的雷老并没有要求白洋带着他继续考察其他地方。 白洋瞬间就被蔡崇文抓了壮丁。 “我们的白大寨主真是好不惬意啊。”蔡崇文见到白洋，直接捅他的肺叶子。 “怎么遇到难题啦？”白洋脸皮超厚，对于蔡崇文的冷嘲热讽那是照单全收。 “果园虽然常年无人照看，品质比起以前略有下降，但品质相对来说依旧非常优秀，你准备怎么办？”蔡崇文挡在门口，生怕他逃之夭夭。 白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老脸罕见地一红说道“：挑一些品质上乘的，可以联系一下莫愁和李春华，看看他们怎么说。” “对了，咱们的有机农业认证已经申请下来了。”白洋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美国，欧盟，日本，德国和咱们国家的有机认证都申请下来了。”蔡崇文点了点头，他专门组织了精英团队专门负责公关，如今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那就在寨子里好好宣传一下，我看最近来寨子里观光的人数逐渐增多，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噱头嘛。”白洋兴奋地说道。 能够来滇省旅游的，除了一些穷游者之外，其他的游客大多数都有一定的购买力的，绝对算得上寨子里的潜在客户。 “行，我让人在寨子里宣传一下，然后将果园改造成采摘园的形式，甚至后期我们可以借鉴美国黑莓牧场的运作模式，创造出我们特有的休闲旅游模式。”蔡崇文果然不愧从国外回来的精英，思维发散的很快。 “我相信咱们很快就会成为中国的黑莓，并且超过它。”白洋自信地说道。 “还有一些品质稍差的水果不能对外出售，我们可以用来酿酒，甚至酿酒过程我们可以对外开放，让游客们亲身参与进来，了解酿酒的全过程，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我们酒厂的忠实粉丝。”白洋稍作犹豫，又补充了心中的想法。 “酒厂？”蔡崇文自诩到过九宫连环寨的大部分地方，还从未见过这里有酒厂。 “就在寨子的东南边，澜沧江东岸，老君山余脉，一个丹霞地貌的山谷内。”白洋看向老君山的方位说道。 “那里？”蔡崇文没想到白洋说得是那里。 那里地势险要，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立壁千仞，悬崖峭壁比比皆是，猿猱欲渡愁攀缘。绵延绵延十多公里，一直延伸到老君山深处，让滇西公路不得不绕路而行。 远古时期山峰被湍急的澜沧江水从中击穿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桥山，桥山上有幽谷通往澜沧江东岸。 那里是除了白家寨大桥附近的山林之外，寨子在澜沧江东岸的土地，方圆将近百多平方公里与澜沧江西岸构成了老君山的精华，是老君山最美的地方。 白洋点了点头，解释道“：那里虽然有酒厂，但已停产将近百年，不过维护的很好，谁家有喜事，还会提前在那里酿酒，各种设备维护的非常好。” “呃。”蔡崇文瞪大了看向白洋，突然爆了粗口“：草，那岂不是古董？” “应该不算，就是时间长了点儿古老设备而已，又不是什么艺术品。”看着蔡崇文要吃人的目光，他的底气渐渐弱了下来。 “嗯？”蔡崇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没好气地问道“：酒厂是啥时候建的？” “明隆庆元年。” 第二百一十章 七月初七的规划 隆庆元年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如果酒窖一直在正常使用的话，绝对是中国最为古老的酒窖之一。 “你们一直没有停止过酿酒？”蔡崇文激动地说道。 如果宣传得当的话，这绝对又是一个不小的噱头。 “因为婚丧嫁娶都要使用，寨子里的酒又必须经过九蒸九酵九曲，五年窖藏，九次勾兑才行，生产周期长，每年酒厂除了产量上会有变化之外，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停歇过。”白洋肯定地点点头。 在西南地区，九宫连环寨的酒曾经一度风靡于上流社会以及大商人，大富豪之间，几乎没有在坊间流传过，随着马帮的兴衰变化而变化，如今只能自给自足。 蔡崇文将白洋说得一切记录下来，兴奋地冲了出去。 时不待我，他需要组织团队对九宫连环寨深入包装。 故事越吸引人，九宫连环寨的历史味道就越浓郁，越神秘，越吸引人，脱胎于史实的故事，正是他需要的。 白洋象征性地抬了抬手，嘴都懒得张，根本没有挽留地意思。 不过他也没在老宅逗留，而是乘车去了药师叔家里。 如今，寨子里回家的人越来越多，不仅仅增添了寨子里的人气，让老人们多了笑脸，更重要的是寨子里急需的人才也大大缓解了。 这不寨子里的旅游观光车算是正常做转了吗，除了大部分司机还在培训之外，曾经姚家寨的姚宝峰，顺理成章的成了寨子里旅游观光车车队的队长，带领着手下的两个老司机负责三辆车的运转工作。 “姚三哥，怎么样，回家工作还习惯吗？”白洋一屁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和姚宝峰攀谈起来。 “怎么不习惯，在这里生活了四十来年了，这里的山山水水，父老兄弟们早就刻到骨子里去了，离不开了。”姚宝峰开车神情专注，却打开了话匣子。 “我在鹭岛开车，城市很干净，雾霾不多，人也热情，也有数不清的美食，生活方面也算习惯，可就是觉得自己是大山的儿子与海上城市格格不入，两者之间有着不可忽视的隔阂。” 姚宝峰似乎烟瘾犯了，干巴巴地在上衣口袋摸索了一下，却没有掏出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白洋，继续说道“：工作的同事，许多人都劝我在厦门买房，这不仅对自己有好处，对孩子的教育也有好处，但我始终没有答应，在我心里，我不过是鹭岛的一名过客而已，大山才是我归宿。” “现在回家了，虽然惋惜，但我并不后悔。”姚宝峰冲着白洋憨厚一笑，略带自嘲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 “怎么会？”白洋靠在座椅上让自己舒服一点，懒散地说道“：要说没出息，咱哥俩都没出息，我不是也回来了吗？” “你不一样。”姚宝峰倔强地摇了摇头。“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大学生有知识，有头脑，同样胸怀大志，都指望着你能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呢。” “回来，我几乎都撂了挑子，都是各位长辈在忙乎，我呢，整日里都在游山玩水，姚三哥你从哪里看出我胸怀大志啦，充其量就是一只有点儿闲钱的咸鱼。”白洋自嘲地回应道。 “你是统筹全局，让大家物尽其用，各尽其责，可不是诸葛孔明事必躬亲。”姚宝峰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连篇。 “我可没你说得那么高尚，我只不过是看到了一些商机，加上手里有俩闲钱。”白洋赶紧摆了摆手，心虚地向身后望了望，发现基本上都是游客，这才放心地说道“：姚三哥，这话您可不能当着长辈们，不然又得挨骂了。” 姚宝峰闻言不禁笑了，他回来这段时间没少看到白洋因为惫懒，被长辈们说教。 “对了，姚三哥，七夕你准备咋过，准备给嫂子一个浪漫的二人世界？”虽然是单身狗，但七夕节是九宫连环寨重要的节日，他同样也十分关注。 “你小子，”姚宝峰有些羞恼地笑骂道“：你小子脑袋里都装得是啥，我们能过二人世界？” “老祖宗的荆条棍儿可不是吃素的。”姚宝峰说着，条件反射似的颤抖了一下。“七夕那天给耕牛过生日，斗牛，晒书，祭祀一个也少不了，我和你嫂子能在一起痛痛快快地过二人世界？” “真相了，姚三哥看来在外边这么多年，你和嫂子没少浪漫。”白洋闻言不禁打趣道。 姚宝峰微微高原红的脸堂涨得微微发紫，额头地青筋一跳一跳的，吭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都是听公司里的小年轻们说得。” “嘿嘿…” 白洋魔性地大笑几声，赶紧了收敛表情。 道路虽然是修的高规格的青石板路，在尽量平缓的山坡修筑，但山路十八弯，开车不得不专心致志，随意调笑，容易乐极生悲。 “小兄弟，你们寨子还准备了节目吗？”见白洋两个人停止了嬉闹，坐在后边的一位中年大叔立马插话问道。 “不算是安排的节目，除了带有娱乐性质的斗牛之外，祭祀紫光夫人还是很严肃的，如果你们想参与进来，必须遵守规定，不然被驱逐出寨子，会列入黑名单的。”白洋想了下，郑重地提醒道。 随着寨子越来越开放，不仅仅会涌入诸多的新鲜事物，冲击原住民的固有生活，游客也会越来越参与进来，这都是不可避免的，堵不如疏，必须在初期立下规矩。 “紫光夫人？”中年大叔微皱眉头，紫光夫人这个名号他还真没听说过。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自问见识不凡，没想到在这里卡壳了，就是一脸饱经风霜的粗糙皮肤也救不了他。 “就是斗姆元君，北斗众星之母。”白洋解释道。 中年大叔一阵恍然。 “对了，你刚刚说有规矩，那是什么规矩啊。”中年大叔对白洋所说的祭祀活动很感兴趣，急急地问道。 “您也看出来了，我们这里刚刚开放，一些明目还没有安排妥当，许多东西都是千头万绪，并不完善，但祭祀活动，最基本的严肃性总得有。”白洋摊了摊手继续说道“：如果有愿意参与进来的，我们会单独划出场地，单独指导安排。” “那费用？”中年大叔关心地问道。 现在是市场经济先行，祭神也是高消费。 “。”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在李家寨下车，和姚宝峰道别之后，白洋沿着山路信马游疆地走着，绕过药师叔家的院子，来到后山，看到一群群四处乱跑的鸡鸭鹅，他不由得津液大增，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没错，这就是药师婶精心培育的药鸡，药鸭。除了药师婶密不外传的用药材特制的饲料外，蛇虫鼠蚁，鱼虾田螺就是它们的零食，偶尔糟蹋点儿药材换换口味。 虽然眼馋，但白洋暂时还没有对这些鸡鸭鹅下手的打算。药师叔的药山以及背后的药王岭，他除了撒了不少人参种子，更是移栽不少二三十年份，正好使用的参苗。为此他将卖给李春华的咖啡款相搭进去不少。 踩着厚实的落叶，幽暗的森林中，白洋来回穿梭，发现药王岭外围的参种基本上都吐出了嫩芽，非常壮实，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不枉费他的海量金钱。 东北人参自不必说，紫团参又是鼎鼎大名，只不过在明代已经绝迹而已。但诸如青玉参、焰光参、玄水参、厚土参、金风参这些，妥妥的早第三纪植物，最古老的孑遗植物那一批，在几十万间，昙花一现，很快就灭绝了。如果不是系统提示，药王岭适合它们生存，白洋才不会浪费金钱呢。 发现参种发芽的同时，白洋也看到了栽种成活的人参，心满意足的在外围逛了几圈，扬长而去。 至于继续深入？没有充分的准备，那是啥子才干的事。 “药师叔，我来看您老人家了。”白洋嘻嘻哈哈地推门而入。 “看我？拎着我们家的鸡，送礼？”药师叔黑着脸盯着白洋手里的药鸡，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看，药师叔您这是什么话说的，刚才我去药王岭看看那些参种怎么样了，谁知道这只鸡愣是跑到我脚下，赶都赶不走，您看，这不是缘份吗，说明它心甘情愿让我们解决了它。”白洋也不去看他的黑脸，嬉笑着说道。 “你小子眼真毒，那么多药鸡，就是这只能吃了，就让你小子发现了，不过老子没功夫管你，我得接你婶子去。”药师叔没好气地说道。 没想到准备出门，却是恶客临门。 得嘞，白洋摸了摸鼻子，尴尬地跟在药师叔的身后。 药师叔的老岳父得了重病，两个儿子又去了沿海地区打工，照顾老人的重任就落到了女儿身上，药师叔也会时常诊治照顾。 “老爷子好了？”白洋拎着鸡，和药师叔一起坐上了观光车。 药师叔点点头，“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白洋附和了一声。 “对了，药师叔，你们想没想过把老爷子接过来？大病初愈，你就把药师婶接回来，药师婶能放心？”白洋突然说道。 药师叔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了解自己的老岳父，一辈子要强，自己老父亲是挚友又是对手，两个儿子对医术无爱，是他心里的疙瘩，来寨子老朋友的次数都少了。 “咋滴，熊老爷子抹不开面子？”白洋见药师叔面露难色，心里就明白咋回事了。 熊是老爷子的汉姓，他是苗族，更是苗医，祖祖辈辈行医济世，传到了他这一辈更是自学了藏医和傣医，取其精华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理论，方圆几百里除了药师叔这一支医术高明之外，就属熊老爷子的医术了。 “唉。”坐在观光车上药师叔不住地唉声叹气，苦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了解他老人家的脾气，我可劝不来。” “至于你婶子，就是被他老人家赶回来的。”药师叔边说边不住地摇头。“如果不是他实在放不下他的苗医，估计都不让我给他治病，现在他还老觉得低你李四爷一头呢。” “这？”白洋觉得这话真不好接，熊老爷子他熟悉，性子倔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咦？”白洋突然对药师叔说道“：紫团参。”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药师叔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熊老爷子是个药痴，如果发现好药，用不着人劝，绝对会乖乖来寨子。 找到了解决办法，药师叔的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这位熊老爷子不仅仅是他的老岳父，而且还是他的师父，儿子无心学医，女儿算是泼出去的水，自然得不到传承，熊老爷子破例收了药师叔这个汉人作为自己的弟子，倾注了不少的心血。 药师叔对熊老爷子也非常敬重，遗憾的是他憋着气想超越自家老子，就是不愿意踏足寨子。 …… 与药师叔分道扬镳，白洋哼着歌回了老宅。 “小洋，你咋逮住一个人祸祸啊，你药师婶养几只鸡容易吗？”老太太坐在大门前的凉亭里绣花，看到白洋手里的鸡，神色不由得一变，嘴里不住地数落道。 赤羽黑足是九宫连环寨特有的鸡种，也是药师婶唯一用来作为药鸡喂养的鸡种，满身的药草香气可瞒不过奶奶。 “嗨，奶奶，我这不是帮着药师婶平衡一下种群结构吗，药师婶后山的药鸡现在公鸡太多，这只鸡又恰好够年份了，我拎回来省的浪费粮食。”白洋脸皮厚，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振振有词。 “奶奶，我去做饭了。”不等奶奶开口，他就已经溜进了大门。 赤羽黑足乌骨鸡本身肉质鲜美拥有极高的药用价值，加之药师婶的秘法饲养更是具有大补精，气的功效，自然不能白白的浪费。 因为本身的药香与奇异的肉香，赤羽黑足没有异味，简单的焯水之后，放进寨子里特有的砂锅里，然后按照一定比例倒入秘制高汤和水牛奶，加入云香信，露水菇，驴窝菌等十几种蘑菇隔水小火慢炖。 简单的药鸡蘑菇汤需要长时间炖煮才能将美味以及营养激发出来，中午白洋只做了几样家常小菜，让大家的胃口爽利起来，晚上才是大餐的开端。 鲜美的鱼龙汤与奇香萦绕的药鸡蘑菇汤可谓是日月交辉，清炒笋尖，清蒸石鸡，冷吃牛肉，十八罗汉斋等到成了陪衬，同样容易引来不速之客。 第二百一十二章 “老师，大师兄，你们俩快尝尝，这鱼龙汤和这药鸡蘑菇汤可是我们寨子里的特色，外边根本吃不到。”白洋挨个给盛了两盅，殷勤地说道。 “嗯，奇香扑鼻，用不着喝就知道是好汤。”雷老点点头，中国的美食文化博大精深，即使是他这个走南闯北的老饕也不曾见过这两盅汤品，但经验告诉他，绝对不同凡响。 乳白色的汤水承载着全部的精华，雷老刚拿起汤匙，门外就传来一阵响动，花白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是这里，没错就是这里，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寨子居然有私房菜馆。”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嗯，酒香不怕巷子深，你们闻闻这香气，在半山腰就那么浓郁，我猜是一道汤品。”马上有人在一边附和。 “香味能传那么远，会不会用了什么违禁品？”人不在少数，自然有不同的意见，这不就有人开始担忧起来。 “我在聚春园吃过佛跳墙，在凤城吃过太史五蛇羹，都没有这么鲜香，待会儿大家小心点儿，不对就开溜。”队伍瞬间分成了两个阵营。 白洋听着那个气啊，花了几个小时准备的饭菜居然被人怀疑用了违禁品。 叔叔可忍，婶婶都忍不了了。 “我出去看看。”“噌”地一声，白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别伤人。”老爷子淡定地说道。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是九宫连环寨一直秉承的生活态度，在吃喝上，从不投机取巧，比如做饭从不用味精，不接受工业化生产的醋和酱油，每年大家都会公出一部分粮食，用来酿醋，制作酱油。 老爷子听了几人的谈话，也是眉头紧皱。 白洋来到院子里，发现几个穿着对襟唐装的中年人正围着院子打转，曲径、修竹、假山、花海、池水，散落的错落有致，层层叠叠之间妙趣横生，这正是吸引他们的地方。 看到这里白洋不禁眉头暗皱，唐装考究，衣服面料一看就是出产苏杭的高级货，还有苏绣的底子。能从半山腰找到这里，头头妥妥的老饕，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 “你们是？”白洋迟疑地看着几人。 “哈哈，老郭你看怎么样？”不仅白洋打量着他们，他们也在打量白洋，白洋刚一开口，一个明黄色唐装的中年人得意地哈哈大笑。“主人家，忍不住激将出来了。” “不是，这里是私人领地，你们打扰到我们吃饭了，请你们最好离开这里。”白洋无情地说道。 “呃。”明黄色唐装被噎得白眼猛翻，他尴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自我介绍道“：我们从魔都来，经营着几家饭店。” 白洋下意识地接过来，看到名片上的内容，不禁暗暗吃惊，这哪里是几家饭店啊，明明是五星级酒店，而且还是全国连锁，妥妥地酒店业的商业巨鳄，这份逼装的，十分有格调。 “魔都是个好地方。”白洋将名片收起来，淡淡地回应道。 “不是，小兄弟，菜是你做的，能不能给我们来一份，在山下馋虫都给你勾出来了。”明黄色唐装见白洋反应平淡，急急地说道。 “抱歉，我们这里不是私房菜馆，做得是家宴，正在宴请客人，如果想吃寨子里的私房菜，大概明年才能对外开放。”白洋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 “我…”明黄色唐装一下子郁闷了，讪讪地闭上了嘴巴，可脑袋伸的老长，眼巴巴地瞅着餐厅的方向。 他可不是什么中二少年，人家是私人领地，而且是家宴，自然不希望外人掺和。 尤其是他注意到了白洋接过名片时淡定的表情。要么真不认识，要么根本不在乎，不过以他的人生阅历来看，更更倾向于后者。 白洋的气质虽然与这片山野完全契合，但时不时地流露出别样的气息，让他能感受到白洋曾经走出去过，受过高等教育。 “我，我们能在院子里转转吗？”深吸了口气，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 异香袅袅不绝如缕，确如镜花水月一般，对一位老饕来讲无疑是一种折磨，可面对粗茶淡饭，又如何下得去口？ 单相思就单相思，院子里也雅致的很，美食、美景不可兼得，欣赏美景聊以。 一株株茶花化作阴阴夏木，寨子里的杜鹃花释放着最后热情，月季，玫瑰，蔷薇，桂花在争奇斗艳，却敌不过一株不知名的古松，它与一座瘦骨嶙峋、涡洞相套，褶皱相叠，剔透玲珑、九曲九折的奇石相互掩映，主干沿曲折沟壑处与奇石相互缠绕，最终扶摇直上，顶部疏影横斜，繁荣者亭亭如车盖，落魄者如枯梅，遒劲，曲折如意，枝丫却寥寥无几，就连松叶也是疏疏淡淡的，似换了重病一般。 奇石之后还有几十座假山叠叠荡荡，或柔美，或瘦硬奇绝，或涡洞连绵，或一波三折，惊险处拍案而起，几十座奇石假山各不相同，却有种连绵浩荡的感觉。 假山脚下是不规则的池塘，莲花，花菖蒲，莼菜等等点缀其中，将假山又分割成数十座袖珍小岛，袖珍清秀的座座虹桥相连，宛如仙境。 水是活水，与穿越而过的溪流相连，时不时的可以看到游鱼嘻戏。 “小洋，是什么人？”老爷子见白洋走进来，赶紧询问道。 “哦，没事儿，是几位游客循着上山的小路误闯上来的。”白洋冲着老爷子摆摆手继续说道“：咱们这是家宴不好邀请，他们在院子里欣赏风景呢。” 老爷子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小洋，你这可不是咱们寨子的礼数，雷老弟和小天又不是外人，没有那么多规矩，远来即是客，他们能到咱们这里也算是缘分了，你哪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雷老闻言也冲着白洋点点头。 白洋有些无奈，只好重新站起来，去邀请外边的那四位。 唉，这是什么狗屎运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其实，邀请几位一起用餐也不算是明珠暗投，虽是恶语中伤在前，不过激将法的小伎俩而已，但也不失为一种小聪明。 几位妥妥地老饕。 “几位…”白洋再次来到院子，刚要邀请，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几个人毫不在乎身上高级绸缎定制衣服，一个个涉水而入，进了齐腰深的池塘，惊乱了一池的莲花。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四支精致的放大镜，用衣服还干燥的地方胡乱擦了擦。 围着假山观察每一个孔洞，抚摸着石头的每一寸纹理，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惊呼，脸色大有癫狂之相，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咳咳…”白洋轻咳了几声，提高嗓音说道“：我说几位大叔，你们是想我把你们赶出寨子吗？” 本来池塘里的浮萍野趣被祸害的不成样子。小时候他这样调皮，老爷子的荆条指不定什么时候落下呢，心里的怒火忍不住就带了出来。 “呃…”兴奋、冲动的几个家伙，手上的放大镜不由得悬在半空，机械似的回头，尴尬地看着白洋，老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 在魔都他们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糟蹋人家院子，又被抓了现行，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我们…”明黄色唐装的中年大叔讷讷地想说什么，却被白洋噎了回去，憋的老脸通红。 “还不赶紧上来。”白洋满脸怒气地低喝道。 山顶的泉水不比珠玉河的水，水量丰富，形成的溪流自然湍急，根本留不住大量的热源，加之山顶的温度更低，这几位身娇体贵，一番折腾下来说不得要生病。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狼狈地从水塘里爬出来，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对视。 “唉。”白洋叹息一声，对着几人说道“：跟我来，先把衣服换了，然后和我一起入席。” 几个人不由得傻眼了，哪一个不是将自己的助理甩掉，趁着导游和助理寻找的时候，悄悄地溜上山，衣服都在山下酒店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湿漉漉的，虽然没坏，但可不敢用。 这下子尴尬喽。 白洋一见几人的样子，就明白原尾了，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穿我的旧衣服。” “不嫌弃，不嫌弃。”几个人连忙应声道。 看看自己这一身要有多狼狈有多狼狈，回去岂不是被笑话？最重要的是里边神秘的汤可就没缘分咯。 带着几人走进卧室，白洋翻箱倒柜才找出来几件合适的旧衣服，面无表情地衣服递过去，自己转身出了卧室。 四人面面相觑，心里翻涌的不知道什么滋味，硬着头皮抓起距离自己最近的衣服，换掉身上湿漉漉的唐装。 很舒适，很柔软，透着一股凉爽的感觉。他们这才猛然发现，衣服虽然陈旧，但都非常干净整洁，布料也很好，是上好的亚麻布料。 这是什么家庭？ 梨水，滚动播出的宣传片可是说这里是交通闭塞，但风景优美的小山村。 很贫穷，目前还没有脱贫，可身上的亚麻布料却做不了假，难道贫穷是宣传手段？ 不过，这不是研究的时候，几个人鱼贯而出，白洋瞥了一眼，也不说话就在前边带路。 路途很短，气氛却很沉闷，袅袅不绝的香气，再次成了支撑他们这次美食之旅的动力。 嚯，白洋还没说话，老爷子和雷老都惊呆了，这是？这不是寨子里男人们穿的旧布褂子吗，咋成了游客？ 杨天“噌”地一声，直接站起身来，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四叔，你这是又闹哪出啊。” 其中一个中年大叔，脸涨得通红，忸怩了片刻，最终嘴角上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沮丧地说道“：小天，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是二世祖，不喜经商，不喜从政，天生喜欢游山玩水，又交友广阔，这次出来可是瞒过了自家老爷子和几位哥哥，可现在他最狼狈的时候，却被自家小辈给撞见了，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这是我导师，雷老雷政晖，我们受邀来寨子里考察古建筑的。”杨天指了指右首座位的雷老介绍道，紧接着又指着老爷子说道“：这是白爷爷，这座院子的主人，你身边那位就是邀请我们来的白洋，也是我师弟。” “雷老，您好。”杨天他叔刚把手伸出来，又感觉自己浑身湿漉漉的不得劲，赶紧又把缩了回去讪讪地说道。 弄得雷老只好把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收回去。 “白老，对不起，刚刚弄乱了你的池塘。”带着三人对着老爷子鞠了一躬，有些愧疚地说道。 “白爷爷，我四叔杨森，喜欢旅游，更喜欢奇石，我猜他准是见到堆叠出来的砚山，见猎心喜，跳到水里去近距离观察。”杨天早就知道自己家这位长辈什么德性。 当年，陈金根挖掘庆云峰的时候，他可没少顿足捶胸，可惜企业是家族的，不是个人的，影响力，金钱不是他能够随意挥霍的。静思园建成后他可没少去纠缠。 杨森听杨天给他解围，开始抖落起来，冲着三位朋友挤了挤眼睛，然后冲着老爷子抱拳拱手道“：白叔，冲着小天的关系，咱们就不是外人，您院子里的假山布景没的说，是海岳庵研山的路子。” 老爷子没说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以他几十年的经验阅历来讲，怎么看不出杨森心里想的是什么？ 杨森见老爷子不说话，也不气馁，他指着自己的伙伴，逐个介绍道“：朱有福，郭权，郑丰，我们几个都是魔都奇石协会的，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忍痛割爱？” 杨天闻言不禁扶额，不知道四叔挺精明的人是猪肉吃多了，还是脑袋进水了。 “庆云峰如何？”白洋在侧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呃…”杨森就像被抓住了脖子的鸭子，老脸臊得通红，声音在喉咙里来回跳动，却发不出来。 “四叔，您可真丢人。”杨天赶紧拉着他坐下，低声埋怨道。 “……”杨森张了张嘴，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老爷子眯着眼睛，脸上依旧洋溢着笑意，“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卖掉呢，先辈们暴霜露，斩荆棘，才积攒下这么点家当，要留给后世子孙的。” 杨森叹息了一声，其实他本想着稍微试探一下而已，脱口而出的却是这种直白的浑话。 这么好的园林，主人家平日里肯定非常爱护。 “真正喜欢奇石，并不是非要占有，远远观望就能不胜欢喜。况且天下奇石无数，岂能拥有全部？”雷老在一旁失望地摇了摇头。“你们的心态不对啊。” “心态？”杨森几人诧异地看向雷老。 “你们收藏奇石太过注重金钱衡量了，即使爱奇石深入骨髓，你们最初那种最纯粹的心态，可再也找不回来了。”雷老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百花酒，刹那的芬芳在舌尖释放，整个身心都微醺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理解雷老的这番话，遇到喜欢的，又在其他人手上，不应该用钱砸吗？ “你们再聊下去，饭菜可就凉了。”老爷子出声制止了几人的交流。 白洋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里拿出几副碗筷，盛好了鱼龙汤和药鸡蘑菇汤。 “嘶…” 就是内味！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还有人 香，萦萦如缕，恰似多情的少女，清澈、干净。 杨森轻轻捣了捣，然后用汤匙舀了起来，汤水醇厚浓郁，浅浅的一匙依旧是乳白色的。 送入口中，嫩滑的汤水灵活的在口腔中滚动，留下层次分明的香气，暖暖地滑入肠胃，浑身全是熨帖。 刚刚涉水进入体内的寒气也被逼出大半，通体舒泰。 “这汤？这鸡？”杨森诧异地看向白洋。 “你们今天能够喝到这鸡汤也算是有缘分，就是寨子里等闲喝不到这鸡汤。”白洋笑呵呵地介绍道“：鸡，是我们寨子特有的品种，赤羽黑足，身形矫捷，喜欢好勇斗狠，就是斗鸡都不是它们的对手，每天只吃一餐，平时在树林里捉五毒，蚂蚱，虫子，吃野果喝泉水。” “我们这里每家每户都会养上几十只，平时打牙祭也不算罕见。咱们今天吃的这只鸡，却是从小生活在药山上，吃着名贵的中草药长大的，平时还会吃一些经过特殊处理的中药饲料，一两年都未必养好。所以它不仅仅肉质细腻，滑嫩，天然带有一种让人舒心的药香，它具有大补元气的功效。” “往常都是优先寨子里的老人，今天你们有幸吃到，最主要的还是感谢我老师，雷老爷子。”白洋最后总结道。 “呼…”长长的一口浊气吐出来，一个两个都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高反或多或少带来的不适感消失了，甘冽，清新的空气瞬间洗涤全身。 他们这才发现九宫连环寨的与众不同。虽然这里是青藏高原和滇黔高原交汇处，平均海拔在两千米以上，却没有出现空气稀薄造成高原缺氧的现象，出现高反更多的是下意识的心理作用。 鱼龙汤依旧是奶白色，轻轻舀起，汤汁滑嫩得很，顺着嘴唇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口腔。 鲜，好鲜！ 药鸡蘑菇汤香气浓郁，可谓是百转千回，让人魂牵梦绕；鱼龙汤却又另辟蹊径，鲜字一道，独占鳖头，霸道得很，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如滚滚洪流碾压而过，奇绝奇险。 与药鸡蘑菇汤一刚一柔，口腔里产生了美妙的升华，鲜香之气，巧妙的杂糅，却丝毫不影响接下来的美食之旅。 除了两道鲜汤之外，四个人七八道菜可谓是格外丰富，即使现在多了四位不速之客，也没显得捉襟见肘。 百花酒的鲜香馥郁，各式菜肴的鲜嫩，香气怡人，最终是宾主尽欢。 “我还是叫你小洋。”饭后享受着龙园胜雪的清新可人，袅袅香气，杨森因为杨天的关系，已然成了四人的代表。 “你得原谅叔叔的孟浪，我们哥几个，手底下有几个闲钱，不喜欢乌烟瘴气的名馆会所，就是喜欢美食和奇石。”杨森半开玩笑地说道“：不过今天这么多乌龙，多半还在你身上，谁让你的鸡汤做得那么好，我们在半山腰就闻到了，好家伙，百爪挠心啊，好容易摆脱了助理偷偷溜上来，没想到还有大坑等着我们呢。”杨森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冲着白洋抱怨道。 大家听完不禁莞尔。 白洋哭笑不得地说道“：这锅我可不背，药师叔家养的药鸡本来就是香飘十里的架势，而且做起来贼简单。” “真是奇人啊。”几个人感叹道。 “这鸡真不能量产？”朱有福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他就是最初和白洋攀谈的那位，京城，魔都，花都有着十几家高级连锁酒店，同样对高级食材的渴求也是相当可观。 “真没法量产，这些药鸡必须饲养在长满药材的药山上，配制的饲料所需药材有必须是野生的，它们产蛋量倒是不低，但受精率很低，二三十个蛋，有一两个能够孵化就不错了；普通鸡成为药鸡至少要十年的培育，才能成长为真正的药鸡。”白洋摇了摇头，如果简单，这些药鸡早就遍及九宫连环寨了，药师叔和药师婶都不是那种藏私的人。 几个人不禁倒吸了口冷气，没想到一只鸡要这么复杂。 “不过，赤玄鸡就是我说的赤羽黑足，我们倒可以适量的扩大规模，只要圈起来一片林子就能饲养，虽然药用价值远远比不上药鸡，但味道只是相差仿佛。”白洋继续说道。 咦，咦… 朱有福不禁眼前一亮，这简直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啊。 “那肉质怎么样？”朱有福赶紧问道。 “肉质和药鸡差不多，刚刚你自己也感受到了。”白洋想了一下说道“：不过数量肯定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毕竟这玩意儿最少要养上半年才能勉强出栏。” “了解，了解。”朱有福忙不迭地点头。 即使赤玄鸡的肉质、味道比药鸡差一些，那也是鸡中极品啊。 作为饮食界的老总，又是一方老饕自然清楚高级食材获得的难易程度。 纵观国内外的优质鸡种，都是散养并控制单位面积的种群数量，平时在野外吃虫、青草，然后每天补充一些必要的饲料，比如蔬菜水果或者奶制品，饲养时间超过170天。 尤其是时间和场地，是制约某种鸡成为高级食材的关键所在，根本不是那种两个月出栏的饲料鸡所能比拟的。 白洋看着朱有福摇头晃脑激动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大叔你想多了，不要给自己加戏了。 “怎么？”朱有福看到白洋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他紧张地问道“：白洋，是价格的问题吗？不过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同等品质的最高价格，每年出栏十万八万的，我分分钟就能给你消化了。” “你给最高价格，难道我们就不给吗，你有酒店业务，我们就没有吗，你看不起谁啊。”白洋还没说话杨森就从斜刺里杀出来了，死死盯着朱有福。 “别闹，杨老四，你又不参与你们家的公司管理，平时都是吃分红的，你掺和进来干什么？”朱有福闻言差点儿把鼻子气歪了。 一个家族纨绔而已，装什么大瓣儿蒜？ “我不参与管理，只领分红，但我侄子参与管理啊，是不是啊杨天？”杨森拍着杨天的肩膀，得瑟地说道。 杨天虽然不热衷于管理或者从政，但还是在公司里挂职商务部部长的职务，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家族企业的商务精英。 朱有福闻言紧张地看向杨天，虽然还在求学阶段，但商务部长的位置，实打实的实权领导，他可不敢小看。 杨天见朱有福看向自己，耸了耸肩，一点儿都不怵。 “你我恐怕都不能敞开了收购。”杨天幽幽地说道，然后瞅了白洋一眼，皮球瞬间就踢了出去。 朱有福秒懂，两只小眼睛又盯上了白洋。 “您有印象，最好和您的竞争对手协商一下。”白洋提醒道。 “协商？竞争对手？”朱有福有些惴惴不安，他看了眼杨天，突然醒悟过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还有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您说晚了。”白洋嘴角微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江氏集团、远豪酒店、我大师兄杨天。” “嘶…”朱有福吸着凉气，觉得腮帮子疼，一个个都是庞然大物啊，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差，但心里还是没底。 “不过，养鸡虽然已经提上日程，但真正收获的时候要等到明年了，你们自己谈。”看到朱有福的样子，白洋忍不住提醒道。 鸡肯定是好鸡，但绝答案达不到争得头破血流的地步。 朱有福闻言暗暗松口气，半年的缓冲时间，就算有上十万八万羽，对于他的商务团队来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四叔，你们怎么想到来九宫连环寨了？”杨天有点好奇地问道。 杨森四人组爱好旅游，但绝不是什么旅游，作为个人游经常穿梭于各大景点而已，却很少去偏僻的小景点。 “本来我们准备从滇西县出发前往德钦的，没想到汽车半路抛锚，正好是寨子对岸，司机介绍过来的。”杨森本来有些无奈，没想到这里居然蕴藏着巨大的惊喜。 “不过呢，资深驴友大漠长空在天涯论坛上发表了不少关于寨子的帖子，他在驴友圈子里信誉度很高，我们出来旅游很多时候会参考他的帖子。” “一如既往，没有让人失望。这里比他发的帖子更美。”杨森由衷地说道。 中国的园林艺术精华属于京都皇家园林，江南、岭南属于士大夫对生活、对理想的拷问，园林充满哲理。 而西南充满了异域风情，无论是苍山洱海间的风花雪月还是梨水古城无论是造园还是民居建筑都迥异于汉族传统造园艺术，极具民族特色，可谁又知道就在千山暮雪、万里层云之间隐藏着一朵奇葩。 从滇西县沿滇西公路出发，与永晖河一起汇入澜沧江，两岸高耸的大山连绵不绝，满目苍凉，稀稀疏疏的低矮灌木丛，成片成片的巨大的褐红色山体裸露在外，人烟变得更加稀疏。 这是干热河谷现象造成的。 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在滇西北地区基本上以干热河谷的景象为主。 苍凉、阔远，心胸为之振奋，但长时间的旅途，又忍不住有些视觉上的疲惫。 突兀间，高峰迭起，壁立千仞，郁郁葱葱，从山脚向上各种植物非常繁荣，山花野树过渡到高山草甸，最后是白茫茫的山顶。 奔涌的澜沧江之上，更是横跨一座天生的石桥，石桥上的山体相对于低矮、和缓许多，但两岸山势通过石桥彼此相连，不可分割。这是亿万年来，澜沧江奔涌的江水切割而成。正如巫山十二峰被奔涌的长江水分割成两部分，这里澜沧江水却另辟蹊径，留下了这座雄壮的巨大石桥。 石桥南北却将澜沧江分成两种颜色，北边江面宽阔，青而幽深，近似黑色；南边，宽阔的江面戛然而止，混浊、赤黄色的波涛汹涌澎湃，是支撑起天生石桥的巨大山体仿佛半关的山门将宽阔的江面骤然收紧。 s233省道绕着陡峭的山峰迤逦而行，穿越云岭余脉与通天峰之间的山谷，重新回到澜沧江沿岸，细浪逶迤，碧波荡漾，江面辽远。 极目之处，两岸青山相对，江面渐收渐窄，在钢桥的北面形成了一个大转弯，杨森相信转弯之外必将是清浊交汇之处，他曾经去过德钦，那里的江水夏季是混浊的。 酒店，看上去中规中矩，整体建筑已在收尾阶段，从内部传来的机械轰鸣的声音，杨森知道里边正在内部装修，从进进出出的工人密度上来看，用不了多久酒店就会落成。 穿越钢桥，坐上观光车沿着山脊的仿古青石路迤逦而行，各种供人休憩、观景的亭台楼榭可惜只打了地基，似乎没有动工的意思。 不过，移栽的银杏、枫树、珙桐、杜鹃、茶花等花、树并没有阻碍视线，山脚下的珠玉河仿佛一条飘逸的玉带，更远处大大小小的湖泊群在灿烂的阳光下，仿佛斑斓夺目的明珠。 湖泊，河流，草海，森林，雪山尽收眼底，天清云淡，整个人一下子舒朗起来，珠玉河，洲渚之上的各种亭台楼榭，虽然看不真切，但也忍不住让人惊艳。 …… 杨森回味着沿途的风景，最终化为一声感叹“：我走遍了大半中国，这里是我见到的最美的一片山水。” 杨天嗤之以鼻地笑了笑，忍不住地嘲讽道“：你还自诩旅游大家呢，你只看了这里的山水吗？” “呃？”杨森一下子愣住了。 “难道？清空了大明国库以及一支马帮队伍几百年积攒的财富的古建群入不得您的法眼吗？”杨天继续说道。 杨森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厅堂分外的清雅，各种陈设古香古色，大都是黄花梨、紫檀、红酸枝或者柚木的，线条优雅娴静，清丽秀美，各种装饰纹饰、材料都恰到好处，继承了明、清家具各自的优点。 简直是生活在山沟里的士大夫嘛。 “谁让小洋做得汤太香了，院子里的奇石太过奇特了，弄得我们什么也没注意到。”杨森又不禁埋怨起来。 其他人也是忍不住地附和道。 “这锅我可不背，你们是不请自来，搁以前就算是恶客了，怎么能怨到我头上，要背也得药师婶背，谁让她养的药鸡那么好吃。”白洋连忙摆手，甩地一手好锅。 “哎哟。”白洋突然觉得脑袋生疼，揉着被揍的地方，幽怨地看向老爷子。 “长辈你也乱编排。”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吓得白洋赶紧低眉顺眼的认错，然后为大家一一续水。 “功夫？武侠？”杨森一干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老爷子太快了，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淡定，淡定，什么功夫？还不是功夫再高，一枪撂倒。”白洋有些自嘲地说道。 当今社会对于武功，从来都不友好。尤其是浮躁的社会风气，早已没多少人能静下心来修习武艺，反倒是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黑子大行其道，既污蔑了武艺，又赚了钱，因为网络时代，黑子成了主流。 对于白洋的敷衍，一干人却没有争辩，反倒因为他眼中流露出的没落，心里不是滋味。 末法时代，从来不友好。 侠以武犯禁，武术大家也要隐居山林。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关于功夫，白洋不想谈，老爷子也是意兴阑珊，在场诸位都是人精，赶紧转移了话题。 “小洋，你们这茶是什么名堂？”朱有福敏锐地觉察到杯中的茶水与众不同，不是滇省最普遍的普洱茶，从滋味来讲，反倒是白茶，但比自己喝到的、最极品的白茶好太多了。 “龙园胜雪。”白洋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噗…”杨天和白洋默契地向旁边躲了躲，果然不出所料，四人组嘴里的茶水喷了，心疼地直咧嘴。 “你在开玩笑。”朱有福愤愤地看向白洋。 “为什么要开玩笑？”白洋拿起造型古朴的紫砂壶打开壶盖，让他们自己来看。 果然和记载的差不多。 因为热水的冲泡，一片片茶叶已经舒展开来，光明莹洁，确如羊脂玉般温润内敛，在水中载沉载浮，恍若银线一缕，不堪盈盈。 “这是真的？”朱有福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以你们的身价、地位，虽然搞不到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但各种顶级茶叶不在话下，滋味比之如何，你们心里有数。”白洋并没有辩解什么，事实胜于雄辩。 “比母树大红袍好。”雷老突然闷声说道，算是一槌定音。 雷氏一族在中国古建领域独树一帜，曾有人感叹“一家样式雷，半步古建史”。虽然清亡后，迅速衰败，图纸，烫样全部变卖，一些绝活再难重现。 不过，雷老这一支却完美的传承下来，正因为家族的底蕴，从小对古建感兴趣的雷老，在大学时代就在梁思成先生门下脱颖而出，最终成长为一代古建权威。 最重要的是，他多次受到党和国家的领导人的亲切接见，雷老的评价绝不是什么有的放矢。 “我想几位应该喝过无性繁殖的第二代大红袍。”雷老见四人组都在点头，然后才继续说道“：其实，越靠近九龙窠，越接近几株母树的第二代大红袍味道越接近母树大红袍，母树的味道也就比二代大红袍好上那么一成，更多的是承载的历史的厚重感，我估计其他无性繁殖的二代大红袍到了年限也会和母树的味道相差仿佛。” 四人组暗暗想到，一成已经是了不起的突破了，雷老啊，雷老您可真够贪心的… 忽然间，四人组愣了，岂不是那母树的大红袍真不如龙园胜雪？当然，也可以牵强地说，两种茶的味道各有千秋，毕竟不是同一品种嘛。 大红袍独特的岩韵，高香，醇厚，清甜，木香，花香，乳香，隽永悠长。 龙园胜雪呢，独占清幽，滋味历久弥香，优雅娴静，气息怡人，梅香与兰香甚至上升到了艺术的层次，最为奇特的是它苦而不涩，有一种奇特的苦香与甜香微妙平衡，品味之后，半晌都在回味中。 龙园胜雪有君子之风，梅、兰之骨。 余韵绕梁之嫌。 “小洋，我们想买一些，不知道这价格？”朱有福率先说道。 “价格？”白洋笑了，指着杯中的茶水说道“：咱们在商言商，价格四十两黄金一片。” “你们不要觉得价格贵，茶树都是明末我们祖辈们从北瓯御茶园挖来的母树，郑可简制作龙园胜雪，能产银丝水芽的几棵母树都在寨子里，银丝水芽就是从上面采摘的。”白洋继续解释道。 “那岂不是和宋种一号年龄差不多？”朱有福激动地说道。 极品茶叶基本上都产自这些有着几百年的老茶树上，它们是品质的保障。 “基本上都是千年茶树了。”白洋摇了摇头。 “按照宋徽宗时候的价格说起，每斤工值四万贯，又是千年老茶树，四十两黄金一点儿也不贵。”白洋解释道。 “你能卖多少？”杨森问道，都是有钱人，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买一片茶饼的事情，他们也能做出来，甚至风轻云淡得狠。 “一斤二十片。” “少点儿。”朱有福咂么嘴说道。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全卖给你们，我们自己没得喝，这可没道理了。”白洋笑着说道。 谁也没想到震惊世界的史上最贵茶叶就这么诞生了，四十两黄金一片的交易方式更是在茶叶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不多时，四人手中都多了一个精致的青冈木盒子，白洋的卡里也多了一千多万的转账记录，宾主都是喜笑颜开。 “小洋，有没有想过扩大生产？”郭权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将自己的盒子放好，并且保证不离开自己的视线。 “资金、技术都不是问题。”郭权家里就是做茶叶生意的，其实龙园胜雪的滋味如何，他最有发言权。 家族在信阳、武夷山、杭州、君山等地都有自己的茶园，不仅仅资金雄厚，在茶树杂交和无性繁殖方面有着相当成熟的技术经验。 他看得出龙园胜雪潜力巨大，自然想掺上一脚。 白洋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们不想扩大规模，即使无性繁殖这种与母树最接近的方式，也无法产出银丝水芽，除非自然繁衍。” “几百年的时间，也不过培育出十株可堪一用的茶树，其他的都是老株。”白洋摇了摇头，保留了诸多农书的九宫连环寨对于扦插、嫁接等无性繁殖门清得很。 九宫连环寨迁徙到滇西北可不是逃难来的，而是有组织、有计划搬迁到这里的。 寨子有自己的茶园、果园、咖啡园、蔬菜种植基地、粮食种植基地，同样从江南地区乃至全国挑选了不少优良品种，在滇西北这块神奇的大地上繁衍生机。 当年，九宫连环寨的马帮名镇滇西北，辐射川黔藏以及东南亚、南亚地区，靠的不仅仅是强大的武力，还有丰富的物产。 “不过，我们寨子的茶园内有着诸多的高品质茶叶，郭叔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合作一把。”白洋话锋一转，提到了合作。 “合作？”郭权有些迷惑。 滇省最出名是普洱茶，滇西北的雪茶也是小有名气，但市场早就被人瓜分完毕，就是他们家在滇省的份额也非常小。 白洋没有说话，他转身去了后屋，时间不大，拿出几个竹罐，然后从里边各拿出一小撮茶叶，放进准备好的空杯子里，用热水简单的冲泡，时间不大，整个会客厅就弥漫了袅袅香气。 “您品品。”白洋自信地说道。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二代母树 “嗯？”郭权的脸色有些凝重，他从小是在茶叶堆里长大的，这香气怎么能不熟悉啊。 最顶级的货色，没错每一杯里的茶都是极品，不用品，或浓或淡的各种香气已经说明了问题。 “你想怎么合作？”郭权过了好半晌才郑重地说道。 “我们这里茶园不大，大概有三万亩的样子，但大多数疏于管理，处于半荒废状态，现在正常生长的只有几十亩的样子，专供寨子里用度。” “不过，我们在冬季之前会整理完毕，保证不影响明年的品质，郭叔你觉得怎么样，能合作不？”白洋笑着说道。 手中有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丹方，丹方更是能够直接堆肥，用做农家肥，以调理地脉，引动地气，让植物生长得更好。 据杨三爷以易卦推测，使用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神品龙园胜雪能够每闰年能够制作一次，也就是说十九年能够制作七次之多，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 “你是想？”郭权犹如惊涛骇浪一般，他从没想过白洋的野心这么大。 “没错，我们寨子要有自己的品牌，而且是顶级品牌。”白洋自信地说道。 “我们有什么好处呢？”郭权听了心里痒痒的，他丝毫不怀疑白洋的话，如果寨子里的茶大部分是眼前这几罐，不，哪怕是稍差，也会快速地打开市场。 “你们可以作为唯一代理商，利润分成。”白洋笃定地说道。 “成交。”郭权笑地很开心。 郭权一副游山玩水的中年纨绔的样子，其实在迷惑世人。他们家经营茶叶生意已经五六代人，上百年的历史。 因为历史悠久不至于相互倾轧，但内部竞争激烈啊，顶级茶叶是话语权的象征，郭权在家族里话语权最少，就因为没有顶级茶叶掌握在手中。 当然，他即使不做任何的管理工作，每年的家族分红足够他潇洒自在，但他志不在此啊。 只是顶级茶叶市场早就被瓜分完毕，没有插足的余地，游山玩水寻找顶级茶叶也算是聊胜于无了，几千年的茶文化发展下来，关于茶的分类、定级已经相当成熟，天下名山大川无数，可惜名茶几乎发现殆尽，寻找顶级茶叶谈何容易。 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想到在滇西北偏安一隅的山寨中居然有高端茶叶，品质丝毫不逊色最顶级的西湖龙井、六安瓜片、信阳毛峰中最顶级的货色。 “就是不知道你们准备走什么路线？”郭权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三万亩茶园看似很大，但白洋拿出来的茶，有白茶、黄茶、绿茶、黑茶、乌龙茶，基本涵盖了所有茶的种类，那么三万亩茶园又很小。 “自然是顶级路线。”白洋笃定地说道。 “那就得参赛，获得金奖、银奖之后，然后经过推广，很快就会打开市场。”郭权暗自舒了口气，高端茶的市场永远都是在缺货状态，他们家族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体系，进行运营包装。 如今的社会，酒香也怕巷子深。炒作风潮已经刮遍了大江南北，成为名茶除了自身优秀之外，还要宣传到位，因为我国是茶的故乡，茗品无数，竞争残酷，能够脱颖而出哪个是简单的？ “不过，小洋，我倒是有一个惠而不贵的想法。”郭权珍而重之地品了口龙园胜雪，突然说道。 “不过，就是有些风险。”郭权想了一下，又有些担忧地说道。 “风险？”白洋成竹在胸地侃侃而谈。“你是说怕有人强取豪夺？大可不必，你不要看我们寨子比较贫穷，就以为好欺负，有时候也是藏龙卧虎的。” “我们其实也是有些关系的。”白洋神秘地指了指天上。 上达天听吗？郭权突然哂然一笑，对白洋的说法不置可否，县里还是市里的关系？估计是市里的关系，可能职位还不高，不然的话，寨子凭借这么好的资源，还是贫困村吗？只是在乡民眼里已经是超级大官罢了。 见郭权不相信，白洋也不辩驳什么，反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关系摆在那里，一直互相有往来，甚至警卫员都是寨子出去的，武功仅次于白洋的几个子弟。 “郭叔，你看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白洋变戏法似的拿出来几个盒子，一水儿的楠木盒子。“如果您能将这些送到陈院士手里，那就更好了。” 郭权愣愣地接过来，看到上面写的明目，吓得差点儿扔了。 神品龙园胜雪、奇茶朱草、玉玲珑、琼花茶、金茶花茶、高山龙井、大红袍等等。 “我们喝的还是最好的。”郭权艰难地抬起头，表情有些苦涩。 白洋坦诚地点了点头，“神品制作不易，每十年一制，采用琼花和金茶花花瓣，与银丝水芽一起制作，然后春季放入阴干的海棠花瓣中，夏季放入茉莉和莲花中，秋季放入菊花中，冬季放入梅花中，连续陈化三年，才得一饼，每一片茶饼都相当难得，而且银丝水芽也只选取最好的十分之一。” 郭权听了不禁暗暗咋舌，这比龙园胜雪还要奢侈得多，怪不得被称之为神品。 他自诩为俗人，此刻也不好意思提出用金钱购买了，甚至可以说囊中羞涩。 复杂的制作工艺，超长周期，一片的价值他都不敢想象。 “还有神品？”除了郭权之外，其他四人组成员一下子激动了。 “想要的话三千两黄金一片。”白洋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笑着说道。 黄金三千两？三个人相互看了眼，不禁暗暗咋舌，几百万几个人还能毫不犹豫地掏出来，黄金三千两，这起码超过五千万了，虽说家族最少的也有几百亿的资产，可不是自己的个人小账户，掏出来可就伤筋动骨喽。 见几人不说话，白洋也不在纠缠，他笑着说道“：我倒是希望你们能买，那么我就可以有充足的资金继续开发寨子了。” “不过，我还可以满足你们一个愿望，母树大红袍卖给你们点儿，怎么样？” 母树大红袍？还卖？你咋不上天呢。 谁不知道母树大红袍已经停止采摘了。 “给茶树披上红袍的状元丁显可是洪武年间的状元，再怎么算也不是只有350年。”白洋看到几人都大点其头，才神神秘秘地说道“：真正的大红袍是在天启年间已经被我祖上挖到这里来的，至于九龙窠上的母树则是通过有性繁殖得到的二代母树，那时候大红袍就是大红袍，可没有什么北斗、奇丹什么的，那么多明目，真正的母树已经有千多年的历史了。” “啥？”郭权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一双眼睛鹰隼似的盯着白洋，心中确如惊涛骇浪一样翻滚着。 第二百二十八章 去茶园 “郭叔，你那么盯着我干什么？我也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白洋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 祖先当年那么会作，我也很无奈啊。 “不过，你们没人最多半两，三株母树一年就产一斤多点，我们自己还得喝呢，另外价钱也不多要，一人一百万就行。”白洋赶紧说道。 可没想到郭权却是一个较真的人，最后没办法，白洋拿出来先祖笔记给他们传看，没想到那位不显山不漏水的郑丰却是中国古玩协会的资深理事，全国范围内多家大型拍卖行都有他的股份，在故宫博物院还挂着顾问的头衔。经他鉴定笔记确实是明末的产物，至于具体时间还得碳十四鉴定，郭权这才失魂落魄的瘫坐在椅子上。 母树大红袍啊，有多少茶人魂牵梦绕？没想到却是几百年前的二代母树，可想而知，对他的心灵冲击有多大。 “对了，杨四叔，都这么长时间了，您不给助理打电话吗？”白洋突然想到这几个不怎么靠谱的家伙，似乎是偷跑出来的，现在还不知道下面乱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寨子里还没安装摄像头，只能靠寨子里的人严防死守。但人总有疏漏的地方，这不四人就是漏网之鱼。 这件事也给白洋提了个醒，寨子里还有许多地方，危险到不至于，很容易迷失方向，一旦没有及时发现那可真就危险了。 不过，四人的事情白洋早就通知了蔡崇文，要不然真就出大乱子了。 四人组老脸一红，尤其杨森看向杨天的目光实在是太尴尬了，咂摸了一下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天，你通知一下张助理，告诉他我们在山上，一会儿下去，让他不用过来了。” 杨天一脸的无奈，准备打电话，白洋冲着他摆了摆手，“大师兄，我已经和下边打好招呼了。” 杨森闻言脸上更烧的慌了，其他三人也没差哪去。 “老哥哥，咱们之前聊到哪了？”雷老虽然懒得理会他们龌龊，但也不想气氛太过尴尬。 “咱们说得九寨九园，但要说到了解，还得是杨家寨的杨老三，他是我们寨子的地理先生，熟知营造法式，每次修缮工作都是他在主持，所以说他对寨子的情况了如指掌。”老爷子自然懂得人情世故，也随之岔开了话题。 九寨九园？四人组听得有些恍惚，沿途的古建只有珠玉河洲渚上的古建群如坠落河水中的明珠，在灿烂的阳光下光彩夺目。 绕过惊艳的双生瀑布，古朴的山寨倒是给了他们难得的安静祥和，都是建国后的一些青砖建筑，建造中规中矩，仿佛穿越回了六七十年代，青砖青瓦是那个时代的印记。 不过，寨子内部一株株参天古树却让人动容，不同于腾州的银杏村被数不清的银杏树包围，家家种植的茶花、茉莉、海棠、蔷薇、牡丹，路边的枫树、银杏、珙桐、紫藤、樱花、凤凰木、蓝花楹等等，偶尔还能看到小叶紫檀和黄花梨的身影。 花、树的种类繁多，但不烦乱，高低错落有致，阴阴夏木、百花争艳，可以看出来，当年村落选址、建造的时候有高人指点。 寻香而来，假山、亭台、花墙让人惊艳，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园林之中。 四人组支棱着耳朵以仔细聆听，老爷子讲述关于古寨园林的故事。 “不过呢，了解九宫连环寨的园林也非常简单，九座山寨九座园林，九座园林各具特色，除此之外还有清真寺、法相寺、上清观、益西林卡也颇具特色，九龙溪、珠玉河、青龙河散落在洲渚上的亭台楼榭，之后便是青龙湾码头以及青龙湾两岸山壁上的石头城，由断断续续的长短亭、楼阁和曲折的石头路连接。”老爷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雷老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丝苦笑，“老哥哥，我可没有您那么硬朗的身体，而且您介绍地可一点儿都不简单，就双生园我们走马观花下来，一天的时间都不够，考察下来，一两个月的时间都不一定能完成。” “老师，您胃口太大了，您来寨子可不是让您受累的，几座园林加起来，比得上三个圆明园的面积，您总掌，再召集几个专业团队不就行了吗？”白洋笑着说道，雷老一如既往，事必躬亲又雷厉风行，可惜在寨子里碰了软钉子。 “唉，老啦。”雷老惆怅地摇了摇头，一个双生园还可以，其他园林可就有力未逮了。 …… “小洋，我、我们想去茶园看看。”郭权趁着聊天的间隙，有些窘迫地说道。 古文化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如今听两个老人谈古论今，滔滔不绝地旁征博引，听得一头雾水，头都大了。 尤其不好离开，在那里如坐针毡，就是手里的龙园胜雪也救不了他们。 “茶园？行。”白洋见他们的样子，有些搞笑。 明明拿古文化武装自己，提升品味，现在却开始叶公好龙起来，他突然想起来沐猴而冠了。 和老爷子打了招呼，他带着如蒙大赦四人组离开。 “小洋，你家老爷子这水平是这个。”郑丰对着白洋敬佩地竖起了大指。 他是搞古玩的，传统文化是基本功，可他真跟不上老爷子的节奏，甚至无知的难受。 “还行，我们这里的老人基本上都有这个水平。”白洋平静地说道。 “都、都有？”郑丰惊得眼睛都要突出来了。 诸子百家是寨子里的的必修课，每个人都选一门或者多门进行研习，这个传统从武安君时代就已经开始了。 “怎么？郑大哥想来我们寨子铲地皮？那你可就想瞎了心喽。”白洋半开玩笑地说道。 “怎么会？”郑丰尴尬地擦了擦额头趟下来的汗，被白洋看得浑身不自在。 “梨水古城横空出世，古玩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当时来滇西北淘宝的人如过江之鲫，可是从来没人来我们寨子，知道为什么吗？”白洋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为、为…”郑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觉得老脸生疼。 传统文化这么浓郁的地方，用得着问吗。 “为什么呀？”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为…”吓得郑丰拉着杨森赶紧走，他冲着白洋喊道“：小洋，茶园在哪？咱们赶紧去。” “杨哥，你真拆我台啊。”拉着踉踉跄跄的杨森，郑丰低声埋怨道“：您真是我亲哥，咱看破不说破行不？” “我、我这不是顺口答音吗。”杨森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辩驳了一句。 “嘿，郑大哥你们走错啦，赶紧回来。”白洋见两个人渐行渐远，忍不住喊道。 “呃…”两人顿时大窘，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灰溜溜地回到了队伍里。 “都会骑马？”下山，白洋带着几人到了寨子里专门开辟出来的马厩，回头对着几人说道。 四人都点了点头，曾经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旅行的时候迷上了骑马，受到当地牧民的细心传授，几个人的骑行技术虽然是业余水准，但也是业余行列里的佼佼者。 马厩里的马是当地的滇马，是从当地山民手中收购的纯种滇马，每匹的性能都相当不错。 “滇马？”看到马厩里的几匹矮脚马，立马就认出来了，滇省特有马种—滇马。 他们并不陌生，梨水的几家马术俱乐部他们都是资深会员，骑这种马也很有经验。 “看来你们对滇马一点儿也不陌生啊，这也省得我啰嗦，你们自己选。”白洋指着马厩隔壁的小木屋说道“：马鞍什么的都在这里，喜欢哪副自己拿。” 打开房门，十几座马鞍整齐的放着，从马鞍到缰绳都上升到了艺术品的范畴。 景泰蓝、贝雕、金银饰品，将鞍鞒装饰的繁复而华丽，手工鞣制的牦牛皮，花纹精美，鞍垫是薄薄的寨子特有的毛毯，铜制的马蹬磨的锃亮。马辔头上同样装饰各种金银饰品，是吉祥如意的花纹。 “小洋，这些马鞍你舍得？”郑丰有些诧异地问道。 虽然不是专攻杂项类，可他却知道这些马鞍所蕴含的价值。 “当然不是这些马鞍，它们最短的也有百多年的历史了，你们想用，我还不放心安全问题呢。”白洋笑着指了指另一侧的架子上的马鞍，介绍道“：寨子里最近都很忙，没时间制作马鞍，这些都是我托人从美国买来的手工鞍，质量上有保证，就是比不得寨子里的马鞍好看。” “这些都是质量上乘的马鞍，已经非常棒了。”郑丰摸索一阵，选了一件自己心怡的马鞍，回头对白洋说道。 通往茶园的路已经换成了青石板路，不过现在还没有专门的路线，观光车寨子里也仅仅开起来三辆，由姚宝峰负责，县城里学驾照的一帮小子有杨泽龙带着，分身乏术，只能先保证九个村寨之间的运力。 好在滇马速度慢，走在山路上步伐沉稳，几个人又不是什么新手，没啥意外出现。 出了寨子不多久，几人发现周围的雪山开始密集起来，他们在绕着雪山谷底盘旋而下，周围的植物类型有了明显的变化，从亚热带常绿阔叶林正向着热带雨林气候变化。 好在来的路上，白洋已经让他们换上了防雨冲锋衣，脚下穿着马靴。 山谷越走越低，明显的坡度，让他们有种从高原走向盆地的感觉，一些生长于热带、亚热带的植物开始零星出现，比如香桃木、桃花心木、乌木、棕榈、香蕉等等。 很快通往谷底的路渐渐隐没在灌木丛中，这里的植被异常丰富，每过一段时间不走，就会被繁盛的灌木、草本植物所吞没。 白洋并没有带着他们涉足其中，而是沿着新修的青石板路形成的岔路绕过一座巍峨的大雪山。 绕过雪山，四人一下子惊呆了，巍峨的雪山环抱之下，一座座孤峰直插云霄，瀑布跌宕，大大小小的湖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或在峰顶，或在半山，谷底蜿蜒的河流与湖泊隐没在云海之间，碧水丹山。 孤峰峻险，秀水三千。 谷底，无数溪流的冲击下，丘陵地貌起起伏伏的山丘被切割成无数块，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的茶园，多年疏于管理，一丛丛茶树都有了野蛮生长的架势。 “这就是你们的茶园？”郭权惊诧地询问道。 “嗯。”白洋点了点头，略显腼腆地说道“：还说得过去。” 这里是重力、丹霞、喀斯特、冰川等多种地貌的多重地貌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 “云海间的茶园是最好的茶园，你这里恰恰附和这一特点。”郭权由衷地赞叹道。 他曾经研究过各种名优茶叶的产地，无一不是生长在云海缭绕的丘陵、山地。 “咱们下去看看？”白洋虚引，在青石路尽头，苍茫云海间，一条直通谷底的盘山道映入眼帘。 是沿着山体开辟的一条通往谷底的山路，经过数代人的修整，形成了一条高五米，宽六米嵌在山体里的青石路，工程量比之郭亮洞还要庞大。 道路很平整，骑马穿行没有问题。 谷底流水叮咚作响，将丘陵、山峰分割的支离破碎，好在有先民筑桥沟通往来，在丘陵之上有大大小小的三十多座孤立山峰直冲云霄，垂直切割明显，雄险秀野，神态各异，或峻峭，或嵯峨，或秀美，莫衷一是。从山顶到谷底都是郁郁葱葱，有的山峰垂下一帘幽梦，有的山峰崖壁之间水波潋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湖泊。 从峰顶到谷底遍植茶花、牡丹、海棠、牡丹、月季、杜鹃、蔷薇、樱花、梅花等等花木，整个茶园有四时不谢之花。 溪涧、崖壁之间常年花香迷醉，因此茶园出产的茶除了茶香之外，还有迷人的、层次分明的花香，更有趣的是在茶园深处有一眼酒泉，周围生有六株茶树，制作出茶天然有酒香，而且与猴儿酒的香气如出一辙。 一丛丛、一簇簇，从起伏不定的丘陵之间但山壁崖头，都有各种茶树的身影，比之其他茶园整齐划一，这里多了许多的自由奔放，有种万类霜天竞自由的架势，同样这也是寨子茶园出产的茶叶独有的滋味，自由、自然、恬淡，反而夹杂着些许矛盾的奔放与热情。 “这里怎么样？”白洋有些自得地问道。 “得天独厚，有天然山泉水的滋润，常年缭绕的云海，茶树经常受漫射光、紫外线照射，有利于茶叶中芳香物质、氨基酸等成份的合成和积累，充足的空间和肥沃土壤保证茶树营养和成长，周围还有高大的雪山阻挡寒流，将温暖的气息留住，只要茶树品种不差，就能产出好茶。”看到茶园的环境以及茶树的生长情况，郭权不住地点头。 “叮叮咚咚…”微风拂过，沁人心脾的优雅乐章骤然响起。 “这…” 第二百三十章 冷香茶 “这是什么声音？”几个人一阵茫然，古朴、神圣、典雅到了骨子里，透着上古时代的苍茫。 “这是《云门》，上古时代祭祀苍天的乐曲。”白洋倾听了一阵，然后解释道。 “《云门大卷》？”郑丰神色微滞，惊愕地问道。 “没错，黄帝时期的《云门大卷》。”白洋点点头，上古大小六乐舞在寨子里都有传承。 寨子白姓传自武安君白起，白起乃是楚国王室后裔，楚王室传自上古颛顼高阳氏，乃是黄帝一脉的子孙，许多东西自然也跟着传承下来了。 “《云门大卷》不是在先秦就已经失传了吗？”郑丰困惑地说道。 “寨子里的白姓都是传自武安君，颛顼高阳氏嫡系子孙，一些上古典籍也是有些传承的。”白洋自得地解释道。 “小洋，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郭权不关心什么失传不失传，他关心地是神奇的音乐。 “眼前这几十座山峰内部是中空的，一位熟悉乐理的前辈带领大家移山开石，将山峰内外相互勾连，之后每到风起之时，便会有上古六乐舞奏响，其实寨子里有好多地方和这里相似，风起音乐起。” “有吗？”四人又是一脸茫然。 “当然有，双生园有一处楼阁底部，有风浪鼓动之时，可以奏《韶乐》，祠堂门前狮子可以随风怒吼，钱塘溪与钱塘江大潮一样会发生潮涌，每当初一、十五，逆流的潮水会演奏《广陵散》《梅花三弄》等名曲，而且十二个月，月月不同，这样的地方有很多，我就不一一介绍了。”白洋介绍说。 “之所以移山开石，就因为农书中记载，音乐会影响植物的生长，果不其然，开凿之后，茶的味道好了许多，而且能够洗涤心灵，有种空灵、娴雅，神圣的特质。” 神圣、空灵？ 四人闻言忙不迭地回味龙园胜雪的滋味，果然如白洋所说，饮后心灵的尘埃拭去了不少，整个人都轻松了，只当是龙园胜雪茶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这么神奇？”几个人都惊呆了。 继续深入，茶树与花木混种的模式，他们第一次看到。三十几座孤峰各自对峙，都开凿有上山的盘山小径，这是为了方便采茶用的。不仅如此，山上还垂下一条条铁索，估计是最为古老的安全绳，毕竟常年在崖壁上采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几百年前的古人就有这样的意识。 “郭叔，你看那就是大红袍初代母树，状元丁显给它们披过红袍的。”白洋指着左前方，生长在半山崖，一缕瀑布垂下的地方，几株郁郁葱葱的茶树，此刻正枝繁叶茂。 “那是大红袍初代母树？”郭权愣愕愕地看着几株大红袍。 这完全颠覆了他的印象，武夷山的几株母树完全没有了繁殖能力，而且已经进入暮年，长势也不是很好。 可眼前这几株完全不一样，正处于最繁盛的壮年，也是味道最好的时候。 “没错，你看它们下面的茶树，都是茶籽落下，自然生长的结果，山脚下的那几株是去年才长出来的。”白洋指点着，为郭权做详细介绍。 峰顶有一眼活泉，浅浅的潭水会慢悠悠地溢出来，从山峰的五个面垂下来一缕瀑布，最宽的也不过十公分，水量不是很大，仿佛一幕白纱朦朦胧胧地覆盖在锗红色的！山体上，做一帘幽梦，甚至山风大一点儿都能吹起来。 它却滋润了满山的大红袍。 大红袍近左是来自北瓯御茶园的几株专门制作龙园胜雪的几株茶树，品种与白茶最为相近，却与之有着诸多的不同，但寨子里老人们认为它们是白茶的亚种。 碧螺春、龙井、瓜片、云雾、毛尖、普洱、铁观音等等名茶，在这里都能找到它们的山头。 朱草、醉茶、丹丘子、禅韵茶、儒茶、冷香茶、福禄寿茶种植在茶园的最深处，是寨子里曾经秘而不宣的奇茶。 因为产量少，白洋并没有列入出售的范围内，准备九宫连环寨的名气打响之后，拿出一部分进行拍卖。 “尝尝滋味如何？”白洋带着几人来到茶园尽头，从一株茶树上摘取了几枚嫩芽，找到了几个中间凹陷的石头权作茶杯，洗干净在茶树脚下的一眼活泉中舀满水，放入嫩芽。 路途遥遥，十几里的山路走下来，四人也觉得饥渴难耐，接过白洋递过来的石头茶杯，一阵冷香骤然袭来，都一下子愣住了。 冷艳的茶香，有着冰肌玉骨的冷澈，珠玉般的澄香，幽幽、袅袅的，不禁让人迷醉，寥寥几片嫩芽，在顷刻间将茶水点染成了一汪碧透、澄澈的翡翠。 轻抿一口，两腋生风，清凉的气息沁入心脾，洗去了周身的疲惫与暑气，冷艳茶香在唇齿间萦绕。 “这，这是什么茶？”郭权世代从事茶叶生意，又经常到处游历，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种不用烘焙的茶叶。 “一种名不转经传的奇茶，却不能烘焙，只能阴干，当然新鲜嫩叶也可以饮用，味道却要差上好多，不用热水冲泡，必须冷水。” “最奇特的是它只接受名泉，除了咱们眼前的冷香泉外，寨子里也只有十二眼泉水入得它的眼界，外界只有趵突泉、中泠泉、惠山泉、虎跑泉、玉泉、珍珠泉、谷帘泉、陆羽泉、白乳泉、大明寺泉、兰溪石下水能冲泡出冷香，其他泉水一概不认。”白洋侃侃而谈，为四人介绍冷香茶的奇特。 “难道招隐泉不行？”郭权惊诧地问道。 招隐泉乃是天下第六泉，茶圣陆羽曾隐居苕溪，因此得名，自唐以来更是名震天下。 “它是很挑剔的哟。”白洋笑着说道“：关于冷香茶的奇异，我们寨子在嘉庆时期有一老祖非常喜欢游历天下，于是突发奇想遍试天下名泉，北上雪区，东临江南，最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郭权闻言不禁哭笑不得，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执着的前辈。 “那…” “免开尊口，没有，有也不给。”白洋直接打断了郭权的话，不过话锋一转，算是给他留下了些许希望。“不过，只要你给寨子里的打出名声，每年在拍卖会上能出现八两。” “好。”郭权发现冷香泉边仅有七株茶树，茫然地应道。 “咦，那是也是茶树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远方有个人儿 “什么…”白洋顺着朱有福指点的方向看去，几株一米多高的小树，枝叶皆红，茎干却如珊瑚一样生长，叶子介于枣树与桑树之间，正生长在高大的梧桐树下，一眼略带醇厚酒香的泉水边。 “那是朱草，郑可简的儿子献上的奇茶。”白洋解释道“：可不是原产地中海的各种朱草哟。” “所产茶叶甘而美，丝毫没有苦涩之感，有种特别飘逸的茶香，非醴泉不生。”白洋指着朱草说道“：醴泉就是他们脚下的泉水。” 郭权闻言刚想走过去，白洋伸手拦住他，笑眯眯地说道“：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茶，我没有。”白洋摊了摊手，指着天上几乎要沉入雪山的太阳，“今天来得有点急儿，就到这里，有时间再给你们详细介绍。” 果然，夕阳染红了大片、大片的云彩，四面巍峨的雪山，仿佛整个天幕都在燃烧，火红的云朵就是跳动着的火焰，这时候旷远的天空与巍峨的雪山紧紧地连在一起，壮美的连绵不绝，让心潮都要跟着喷涌出来。 茶园很奇特，最低处海拔仅有五十米，他们所在的位置海拔也不过四五百米，而周围的雪山最矮的也有海拔四千多米，最高峰有海拔八千六百多米，比公布的滇省最高峰卡瓦格博峰还要高上将近两千米，与谷底相对高度是八千六百多米，是名副其实的相对高度最高峰，世界第二高峰。 当然，这些数据都是白洋去年暑假闲来无事测算的，虽有误差，但也仅在米级范围，测量仪器是从雷老手里借的。 因为，这里几百年来少有人迹，解放之后，这里又是有名的贫困村，脱贫还来不及呢，哪里顾得上这些无名无姓的雪山。 众人在白洋的带领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茶园。 白洋回到双生园正好最后一缕余晖收敛起来。 走进客厅，白洋发现很难得蔡崇文和曼青两个人凑到了一起。 “咦，你们两个怎么一起上山了？”白洋很是诧异。 蔡崇文是个工作狂也就罢了，曼青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也是，自从通车之后九个寨子天天转悠，甚至很少回双生园。 “学长，自治州政府组织了一批医护人员进寨子进行义诊活动，您能不能动员一下寨子里的老人，配合一下工作。”曼青轻皱秀眉，因为这件事让小姑娘头疼了好一阵子。 “这是好事啊。”白洋指了指正堂低声说道“：不过，这件事你得找老爷子帮忙，我可帮不上忙。” 寨子里还有很浓重宗族制度，虽然他也接替族长，大事还能做主，可这种事他真心做不了主。 曼青嘟着小嘴，皱着琼鼻，小脸的表情都拧到了一起，可怜巴巴地看着白洋，委屈地说道“：可是白爷爷让我找你帮忙呢。” “这个嘛？”白洋不住地沉吟，思绪半晌，这才说道“：曼青，这件事还得老爷子出头，不过呢，寨子里老人们的情绪也要照顾着，不能照搬其他村寨的路线，寨子里有着他的特殊性。” “寨子里不论男女，都是从小习武，身体硬朗，几乎都没生过病，同样寨子也是远近闻名的长寿村，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比比皆是，八十岁左右的老人都会觉得自己很年轻，除了生病，怎么会主动看医生呢，在他们看来西医不靠谱，治病不如药师叔手里的一把药，又怎么会去参加义诊呢？”白洋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所在。 “没错，白洋说得没错，目前寨子里的劳动力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他们一点儿不比年轻人慢。”蔡崇文在旁边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亲眼看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野猪，那风轻云淡地样子就别提了。” “我估计你要他们去参加义诊活动比杀了他们还难。” “那怎么办？”曼青用手抓着自己的秀发，懊恼地说道。 “你把标准订得高一点，然后让老爷子出面找三位老祖宗，让他们下命令，你这项任务就算完成了。”白洋拍了拍曼青的香肩，安慰道。 老爷子很喜欢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骨子里那种倔强、坚韧劲儿看着就让人心疼。 其实，不止老爷子，九个寨子的老人也是这样。要不是都好面子，怎么会不答应呢。 “提高标准？六十五怎么样？”曼青歪着小脑袋，嘟囔道。 为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检查身体，这是上面传达下来的标准，太高她也不好交代。 “六十五？你问问大伯他能同意不。”白洋指向咖啡园的方向，没好气地说道“：你定了这个标准，大伯就能带头造你的反，你信不？” “你把标准定到七十五岁还差不多。”白洋摇了摇头，人还是太年轻啊。 农村工作不好做。 “可、可是…” 白洋一双大手摁住要跳脚的曼青，没想到却娇羞了一抹温柔，她坐在那里两颊绯红，有些手足无措。 吓得白洋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冲着满脸腻歪的蔡崇文尴尬地摊了摊手。 “咳咳…”白洋发现曼青只顾低着头害羞，不得不轻咳了几声，然后才继续说道“：农村工作不能一刀切，简单粗暴，要灵活运用政策，你知道寨子平均寿命是多少吗？九十五岁，我让你定七十五岁还怕一些老哥哥，老伯伯们造反呢，好在人不多，有老爷子、老祖宗镇场子，工作会好做很多。” “那，那我去找白爷爷。”曼青娇羞地留下一句话，红着脸慌乱地跑出去。 “好手段，好手段啊。”蔡崇文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洋。“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是一个情场老手，亏我还想着帮你这个失败者重拾自信呢，这正应了那句话，情场得意，商场失意。” “你这家伙乱说什么。”白洋没好气地打了一下蔡崇文，瞅了瞅院子里确实没有曼青那丫头的身影，才低声说道“：丫头不错，我只当她是妹妹，好不好？” “你还是不是男人？”蔡崇文不由得一阵愕然，然后酸酸地说道“：那丫头心里可不那么想，真不知道你这家伙有什么魅力，美人垂青还不乐意了。” “别看你现在是寨子里的红人，有胆子这话和杨三爷说说去，看他老人家跟你翻不翻脸？”美人垂青，白洋面露得意，反过来调侃蔡崇文。 “嗯？” “青梅竹马呗，杨三爷的孙女，在京都上学，寒假你就能看到了。”说道这里，白洋还真有点儿想念远方的人儿。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怎么知道的 “你打算怎么办？”蔡崇文略带严肃地问道。 “等诗锦回来，我想她会有办法的，最近只能少见面喽。”白洋叹口气说道，其实他心里也非常头痛。 “不提她了，你今天怎么过来啦。”蔡崇文最近很忙，王光远身体好了之后，主动接下旅游经营、设计、开发这方面的事情，并且处理的井井有条，但九宫连环寨要争取在十一黄金周来临之前开放，各种琐事纷至沓来，他不得不继续工作狂的模式。 “水果我们和国华连锁超市以及粤式酒店已经谈妥，初步计划比市场价格贵上三到五倍从我们这里购入，如果市场反应良好的话价格另议，先期物流问题他们也会解决，只是如何运出去是一个大问题，现在游客越来越多，用牛车运有各种安全问题，咱们是不是购进一些电动小货车？”现在正是一些夏季水果集中上市的时候，交通运输问题是一个很大的瓶颈。 “电动小货车用不着，我已经准备好了。”白洋神秘地说道。 准备好了？蔡崇文自诩走遍了九宫连环寨的每一个角落，白洋有什么秘密武器，他应该有所发现，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没错，就是准备好了，明天你就能看到。”白洋见蔡崇文疑惑的目光，再次确认道。 “你之所以没见到，那地方充满了机关、陷阱很危险，没人带你进去根本不行。”白洋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就是寨子里木工作坊，里面放着各种型号的弓弩，从小的匣驽，大到床弩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数门红衣大炮，当年收缴猎枪的时候藏匿起来的，现在还不能拿出来，白洋计划在九宫连环寨开一个博物馆，到时候会拿出来展览的。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风马牛。”没打算隐瞒，直接揭开了谜底。 蔡崇文点点头，当时他就在现场，还见过白洋绘制的图纸，只是比鬼画符还鬼画符，根本搞不懂。 “难道做出来了吗？”他可记得当时寨子里所有的能人都猛摇头，根本办不到。 “做出来的不多，只有十个。”白洋点了点头，最初的三个都是他独自组装出来的，之后李大伯才领着人做，但也仅仅是不算核心的部分。 “那它们的效率如何？”蔡崇文关心地问道。 如果太过笨重的话还不如用牛车。就是一些保鲜期短的水果就浪费了。 “速度还行，最快时速在八十公里左右，每个能拉五百公斤东西，不过能水陆两用。”白洋想了一下说道。 山路一百零八弯，就是内燃机车在九宫连环寨也快不了。 “十个？一次就是五吨，够用了。”蔡崇文兴奋地说道。“而且，还能成为咱们寨子的特特色，对了，别人能复制吗？” 旅游开发有王光远主持局面，他最近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水果、咖啡的采收以及品质保证方面，但依旧削弱不了他对旅游项目开发的敏感性。 “呵呵…”白洋冷笑两声，自信地说道“：复制？就是把图纸给公布出去，也没人能看懂。” “除非…”白洋最后摆了摆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除非？除非啥呀？”没想到白洋却勾起了蔡崇文的好奇心。 “除非鸟迹书还有人懂。” “鸟迹书？”那是啥玩意？蔡崇文的脑袋里连概念都没有。 “中国最古老的文字。”白洋见他迷糊的样子就明白了。 “那不是甲骨文吗？”蔡崇文更迷糊了，中学历史书明明白白的写着呢。 “先有夏篆，后有甲骨文，然后才是金文或者说是周篆，而鸟迹书却是仓颉所造，可惜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了，如今也只存二十八个字喽，而伏羲先天八卦就是鸟迹书成书。”白洋解释道。 “那我学了假的历史？”蔡崇文惊悚地问道。 “假历史倒不至于，中学的历史不过是给了你一个历史的概念，主流的脉络，等你深入研究某一段历史的时候，就会发现与你印象中的历史出现了分歧，这时候《二十四史》和一些野史、名人笔记等等纷至沓来，你更会有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你知道的越多，历史的真相越充满了迷雾，真真假假的事情，都是成功者在粉饰而已，至于历史嘛，那就需要你去辩证地去看待喽。”白洋摇了摇头，史书都是围绕王权书写的，对于整个华夏文明史来说，还是太过片面了。 蔡崇文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有些崩溃地说道“：太复杂了，还是我的专业好。” “呵呵…”白洋不厚道地笑了。 “对了，白洋，咖啡园那边你去过了吗？”蔡崇文突然换了话题。 “咖啡园？咖啡园怎么啦，不就是一百多棵老树吗，大伯带领的都是老庄稼把式，分分钟就能搞定？”白洋奇怪地问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咖啡园百十万的产值早已不是寨子的支柱产业，九个寨子悄然出现的临时餐厅，每天的营业额加起来都已经超过十万块了，对于偌大的寨子虽然算不得什么，也仅仅稍微缓解一下他的资金压力，但这也是好的开始，也成了寨子的支柱性产业之一。 咖啡园，未来潜力无限，但不是现在，白洋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现在不是劳动力的问题，难道大伯没告诉你吗，咖啡园的面积要扩大了。”蔡崇文突然说道。 扩大？怎么扩大？囊中羞涩的他，不配谈扩大咖啡园的事情。 “大伯不会带着大家种樱桃了。”白洋惊愕地问道。 “弄月峰上发现了埃塞俄比亚古老原生种，醉月峰发现了波旁种。”蔡崇文激动地说道。“而且，在三座山峰的更高处都发现了新型的变异种，数量很多，味道更优于老种。同时在老种附近发现了许多幼苗，满足扩大种植面积的需求。” “等等。”白洋打断了激动地蔡崇文，震惊地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那还有假？”蔡崇文说得有些眉飞色舞，颇有点儿点指江山的味道。“为此大伯还查阅了许多资料，他确认其他山峰的咖啡是当年因为种在一起长势不好，被迫分成三座山峰的，因为洗月峰最方便，又能满足大家对咖啡的需求，其他两座山峰渐渐被遗忘了。” “根据记载，十八座火山有九座火山发现了咖啡树，剩余的六座火山都是变异的新品种，剩下的九座火山都是可可树，而且都是极品的克里奥罗，因为生长环境的问题，做出来的可可粉味道也不尽相同，但绝对都是最顶级的品质。”蔡崇文越说越兴奋。 “咖啡，可可我都知道，至于变异什么的大伯他们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机关盒 “切。”蔡崇文不由得嗤笑一声，鄙视地看着白洋。“等你，黄瓜菜都凉了，还好我在国外有点关系，我邮寄到utz的可可豆以及邮寄到美国精品咖啡协会的咖啡豆样本已经得到了回复，下周就会来咱们这里进行考察认证。” “咦？”白洋闻言又惊又喜，没想到蔡崇文在国外的关系网这么硬，从整理咖啡园到发现并且邮寄这也没多长时间，居然效率这么高。 欧美人士从来不是以高效着称的。 “怎么，你看不起谁啊？好歹我在国外工作了这么多年，一些关系还是有的，不仅中国的人情社会，其他国家也离不开人情，只不过大家的印象里欧美是以金钱开道罢了。”见白洋的表情，蔡崇文的眉毛挑了挑，稍微地解释了一下。 “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既然咖啡园有望扩大，这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事，白洋心情紧张开始起来。 “咱们的咖啡、可可品质摆在那里，安安心心地扩大规模就好了。而且，准备平常的工作餐就好，不然人家还以为你要行贿呢，受贿在国外会很惨的。”蔡崇文淡然地说道。 他在国外这么多年自然熟悉欧美的办事风格。 “这事儿你和曼青说了吗？”白洋突然问道。 “这不是咱们公司的事情吗？咱们又没有违反合同，没必要和她说。”蔡崇文诧异地说道。 在国外工作多年，契约精神深入人心，没有意识到国情不同，处理的方法也不尽相同。 白洋拍着他的肩头，笑着解释道“：这件事看似是咱们公司公司的事情，但对于整个滇西县来说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事情了，很有借鉴意义，而且外交层面的事情，无小事。” 无小事？蔡崇文眉头紧促，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他还是记在了自己的备忘录里。 “咖啡园需要多久才能重现辉煌？”这是白洋最关心的问题。 “咖啡园的幼苗足够九座山峰的种植，根据大伯的判断，这些咖啡树明年会少量挂果，以后咖啡豆会越来做多。”蔡崇文介绍道。“可可豆明年也会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到时候寨子可有得忙了。” “明年，明年就得从外边请人啦。”白洋笑着说道。 虽然因为资金的问题，寨子的建设相对滞后，半个月之后澜沧江对岸的澜沧酒店就能投入使用，拥有的四百间住房能够满足大部分绝大部分游客的住宿问题。 也会成为寨子的又一经济增长点，为加速寨子基础设施建设提供动力。 不仅是澜沧酒店，九宫连环寨的私房菜馆以及九个寨子配套的特色餐厅的设计也在紧张地进行当中，由杨三爷、白洋以及雷老的强强联合，在设计上不仅仅符合美学、风水、实用，将来也会成为九宫连环寨特色民居的重要组成部分，以石木结构为主，辅以竹材，全程榫卯结构，甚至涉及到了简单的机关，绝对让人叹为观止。 “明年？”蔡崇文好笑地说道“：用不着明年，今年大伯就已经从周围的村寨请人了，咖啡园、可可园需要扩大规模，茶园又需要修整，还有果园的采摘以及后期管理，梯田、圩田，从澜沧江到九个村寨路边的景观建设，都需要人去完成，男女老少加起来不到两千，哪里还有劳动力啊。” 虽然事情有轻重缓急，可接踵而来的各种事情，劳动大军不得不一次次扩大规模。 白洋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有一天不了解寨子里的情况，就变得有些陌生。 “看来我要努力赚钱了。”他颇为自嘲地挤出一句。 “赚钱？我看你还是尽快地将各处的餐厅设计出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在农家吃饭的，最近游客在这方面吐槽不少。”蔡崇文满脸嫌弃地说道。 白洋懵懵地看着蔡崇文，弱弱地问道“：你这算是催更吗？” 催更？蔡崇文摇了摇头，虽然来自游客们的压力不小，但他还不至于到催更的地步，只是提醒白洋专注自己的本职工作。 见蔡崇文摇头，白洋并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更加坐卧不安了，最后跑到自己的工作室拿出一只一尺见方的核桃木盒子，大体呈蜂巢形。 蔡崇文有些诧异，不过盒子的造型很快吸引了他，盒子周身浑然一体，依花纹的走向数枝寒梅正疏影横斜，病瘦、清矍的枝条上梅花正开得的浓艳，走了几遍清漆的表面，光波流转，仿佛浮动的白月光。 “你这是？”蔡崇文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啪。” 白洋轻轻一摁盒子最顶端，用高浮雕夸张地雕琢的一朵梅花，整个盒子宛如徐徐绽放的莲花，中间升起一座莲台，多宝阁似的构造将内部划分成大大小小的区域，梅花正好落在莲台的正中心位置。 “啪。” 蔡崇文尝试着用手触摸了一下梅花，蜂巢形的盒子缓缓合拢，朵朵梅花依然遗世独立。 “这就是机关术最简单的应用。”白洋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随即解释道“：是一种特殊的榫卯结构，所有的榫卯都能够活动，但彼此又相互限制，只有在触动机关的时候，才会产生传动，成为另一种形态。” “你觉得用它装茶叶和咖啡怎么样？”白洋指着木盒说道“：当然，不是装普通茶叶，等咱们的茶叶评级之后，最好的茶可以捆绑出售，每年的限量版就用这种盒子怎么样？” “捆绑出售？”蔡崇文用鄙视地目光看了眼白洋，主意确实不错，好茶就是附庸风雅的产物，贵有他的道理，宣传好了，会有人一掷千金的，毕竟土豪们花钱买的是寂寞。 寨子里的茶正好满足。 “主意很好，不过这种盒子很难做。”蔡崇文担忧地问道。 “榫卯结构很特殊，但机器可以加工非关键部分，寨子里能做的不少，一个月下来能做百八十个，不过我估计盒子用不了那么多？”白洋点点头。 不过他也没想做很多，捆绑销售同样是饥饿销售，他可不想烂大街。 “龙园胜雪拿出去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茶王，就是武夷山的母树大红袍也不行，但寨子里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不少，比如朱草、醉茶、冷香茶等等不下十几种，上千万的价格可不是每一个人能承受得起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独怆 “对了，差点儿被你带沟里去。”蔡崇文拿出一叠地图放到白洋的面前。 白洋打开发现是滇省的交通地图，图上标注了九宫连环寨前往香格里拉或者梨水的几条交通路线。一些地方用上了红色加粗的警示。 “这些地方是比较容易发生滑坡的路段，虽然可以绕行，但对于新鲜的水果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挑战。同时，山路难行，水果将滞留在路上更多的时间。”说完蔡崇文收起地图，满脸地担忧。 “你是担心我们的保鲜技术不过关？天然保鲜技术无法保证有机水果的绿色无公害？”白洋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蔡崇文的担忧。 蔡崇文点了点头，这是他根据现有的保鲜技术，发现的问题。 白洋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只袖珍的香囊递给蔡崇文，并隆重地介绍道“：这是我和杨三爷根据古籍记录，用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和一种神秘木头的木屑研制的保鲜剂。” 看着蔡崇文懵逼地翻弄手中的香囊，赶紧提醒道“：你别小瞧它，它能保证任何水果在半个月内都维持在刚刚从树上采摘的状态，就像被封印一样。” “什么？”蔡崇文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香囊，眼睛瞪得大大的。 “老蔡，咱别大惊小怪地好不？”白洋伸出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摊开手，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不过是按着古籍依葫芦画瓢而已，原理我们也不知道。” “时间上够了。” 蔡崇文回过神来，手里的香囊依旧抓得紧紧地，生怕飞了一样。他激动地忙不迭地点着头。“够了，时间上完全够了，如果不是咱们时间紧迫，我能推销到国外去。” “国外？我估计就这点儿东西，在魔都和花都就能消化喽，你太高估咱们的产量了。”白洋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江氏集团、远豪酒店面向的中国最繁华的两个区域，如今又有杨氏餐饮集团和朱有福的加入，消耗的体量是巨大的，他都不知道十几万亩的果园能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葡萄、石榴、苹果、李子、梨、杏、椰子、椰枣、香蕉、百香果、山竹、蓝莓、树莓等等几十种水果，每种不超过一万亩，成熟的季节不同，产量不同，能够供给的并不多。 “来，尝尝？”白洋突然拿出一支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瓶子，推到蔡崇文的面前。 “这是啤酒？”蔡崇文诧异地看向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来寨子这么久了，蔡崇文基本上没见过啤酒，白酒、黄酒、果酒、糯米酒等等，他见过很多，唯独啤酒在寨子没见过。 他一直以为寨子里的人不喜欢啤酒呢。 “啤酒。”白洋点了点头。 “寨子里产的？”蔡崇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寨子里产的，以前马帮的足迹到过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从那里挖掘到了苏美尔人酿造啤酒的方法，后来法国人和比利时人来滇西北传教，带来了欧洲修道院啤酒的酿造方法，我们结合两种酿造啤酒的方法，用特殊的方法酿造的，我们叫它，独怆。”白洋解释道。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蔡崇文一阵恍然，但有些费解名字的怪异。 “冷香泉水，来自欧洲平原的古老啤酒花，大麦芽、少量小麦芽、焦三仙、海椰子、葡萄、苹果、迷迭香、罗勒叶、兰花、竹汁、枫糖浆是它的原料，经过三次发酵，窖藏三年才能引用。”看到蔡崇文的表情，白洋拿出两支杯子倒满，其中一个推向他。 浓郁的麦香扑面而来，金黄的色泽，细细密密的泡沫，让味蕾在不知不觉间蠢蠢欲动。 许是好久没有感受到啤酒的诱惑了，蔡崇文端起了手中的杯子，轻轻喝了一口，强烈的杀口感冲着每一处味蕾，就像超强龙卷风一样，破坏力巨大。 但伴随着巨大破坏力的杀口感往往是如丝般、如牛奶的细腻柔滑如影相随，所以杀口感强烈，但却令人欲罢不能，诱惑力不可阻挡。 香气怡人淡雅却又醇厚浓郁，苦与甜交相辉映，须臾间从一个极端变成另一个极端，不断地交替上升；又跌宕在一起，如平行的光阴交织在一起。 仿佛不同时代的不同文明交流与激情碰撞，中古与上古在现代，在不同的时空中却能够不期而遇，简直如梦幻一般。 酒在十度与二十度之间随着停留在口腔中的时间不断变化，各种滋味仿佛跳跃的音符，不同的时空在扭曲中婉约，花香、果香、麦香、香料香彼此交融，却又层层叠叠的乱而有序，不同的苦与甜在啤酒花的作用下，极端、平衡、极端、平衡…… 回味悠长却清爽干净。 “好喝。”蔡崇文冲着白洋竖起了大指，由衷地赞叹道“：这绝对是世界上最顶级的啤酒。” 他在国外工作的时候，尤其是在德国和比利时的那段时间，成了精酿啤酒的忠实粉丝，回国之后发现窖藏啤酒趋于主导地位，滋味寡淡；然而精酿啤酒在中国又刚刚兴起，有这样那样的不尽如人意，所以他很少喝国产啤酒。 没想到今天寨子里的自酿啤酒，着实让人惊艳了一把。 “你喜欢就好。”白洋见他满意，脸上也露出了笑脸。 寨子里的啤酒曾经拿到多玉镇上出售，还弄出了不少笑话，没喝过精酿啤酒的山民，根本喝不惯，也不买帐，只好每年酿点儿，自己享用。 “这种啤酒在国际上叫精酿啤酒，在欧美很流行，咱们国家现在也慢慢兴起了，时间短，技术不成熟，还不太完美，不过现在喜欢的国人也越来越多。”蔡崇文解释道。“我曾经喝过一款叫坎蒂利翁唐吉诃德的啤酒，它是精酿啤酒的典范，售价高达2500美金，不过我觉得它还是比不过寨子的。” “如果出售的话，少于这个价格可不行。”蔡崇文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露出陶醉的表情。 “2500？还美金？这我可不敢想，其他原料倒还好，就是海椰子和冷香泉水太少，没办法大量生产，每年出产三千瓶就已经是极限了，你能卖出百八十块钱，收回成本就不错。”白洋摇了摇头，他曾经听说过什么天价啤酒，又没有对比过，根本没有那么多信心。 “放心，只多不少。”蔡崇文信心满满地说道。 天价啤酒，本来就没法量产，如果白洋能每年搞出几十万瓶，他真就得考虑一下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苦酒 见蔡崇文喜欢，白洋又从屋里拿出几瓶，还有一些下酒菜，冷吃牛肉、花生米、拍黄瓜、猪头肉、羊杂、炸知了、炸竹虫、蜜渍牡丹。 “没准备啥，这些下酒菜还行。”白洋给蔡崇文倒满，自己也满上，享受难得的夏日时光。 蔡崇文喝了一大口，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很长时间没有享受啤酒的苦涩滋味了，它不同于咖啡、茶和可可，它的苦总能让人欲罢不能，能舒缓、释放心头的诸多烦恼。 “爽。”蔡崇文豪爽地喊了一句，大口啤酒猛灌。 “我靠，兄弟酒可不是你这么喝的，这酒后劲很足的。”白洋被斯斯文文的蔡崇文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阻止。 “没事儿，我喝过四十多度的啤酒，小意思啦。”他挥了挥手，表现出狂野的一面。 “嘿，有你后悔的时候。”白洋摇了摇头，松松垮垮地坐在那里调侃道“：你小子有今天一半儿的猛劲儿，老丈人都见了。” “去、去，你个粗人懂什么？”蔡崇文满脸的嫌弃，倒也不再大口猛灌，小口、小口地喝着，香脆的竹虫大半进了嘴里。 “我不懂？”白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神神秘秘地说道“：现在是不是特后悔让二丫领队去花都？电话、微信啥的都没捞到。” “你在说啥呢，我听不懂，不明白。”蔡崇文老脸微微一红，嘴里嘟囔道“：你还让不让人喝酒了，一个大男人真不知道怎么八卦。” 见他有些急了，白洋冲着他隔空敬了一杯，男人间无声的话语。 …… “好呀，师兄你是故意支开我，两个人躲在这里喝酒，不行我也要。”曼青此刻心情不错，看样子医疗队的事情在老爷子那里解决了。 “你喝的惯吗，不然我给你拿椰子酒？”白洋赶紧拦住兴奋过度的曼青。 “椰子酒？”曼青停下手上的动作，诧异地看向他。“咱们寨子有椰子吗？” 寨子里的梅子酒、刺梨酒、蓝莓酒、苹果酒等等果酒酸酸甜甜的味道，让曼青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她很喜欢这种味道。 椰子酒，她曾经去海南旅游的时候，与之邂逅，清香沁人肺腑，淡淡的甘甜滋润心田，醇美甘爽的味道让人印象深刻。 “有啊，怎么没有，只不过咱们没有种植罢了，都是野生种。” “野生？”曼青确信自己没见过，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她来到九宫连环寨，乡村环境、民情调查可是花了大力气的，一个行政村、八个自然村，面积超过三千平方公里，东西宽八十公里南北长四十五公里，森林覆盖面积超过百分之九十，从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到寒带针叶林都有分布，高山草甸，连绵不绝的雪山、丘陵、盆地、草原、小块平原，浓缩了中国的所有地形，典型的滇西北高山垂直气候特点。 “野生的。”白洋点了点头，诧异地问道“：我记得你最近和大伯他们没少去茶园那边，难道没见过椰子树？” 曼青迷离了一阵，最后困惑地摇了摇头。 “没看到？”见她摇头，白洋默默地点点头，然后才说道“：没看到我就不说了。” “不说，怎么能不说呢，我还要做环境调查呢。”曼青闻言一下子就急了，拉着他的衣服不让走。 “调查什么？你又不是科学家，知道那么详细干什么？那边树高林密，就是有经验的老猎人进去也很容易迷失方向。”白洋没好气地回应道。 “咦？白洋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品味啤酒的蔡崇文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下酒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们有没问过。”白洋冲着两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也没啥大不了的，就是一片热带雨林而已。” “热带雨林？”曼青对白洋的解释嗤之以鼻，她失声笑道“：热带雨林？你怎么不说是干热河谷呢。” 干热河谷？白洋尴尬地挠了挠头，水田对面的旱田可是被他称为干热河谷的地方，没少被曼青揪出来嘲笑。 九宫连环寨三千多平方公里的面积还真就没有干热河谷的存在，旱田与水田呈现周期性变化，旱田一面植被并不稀疏，最多类似温带湿润季风气候，降水量也在700毫米左右，而且越向下降水量越充沛，白露河两岸甚至可以达到山上的两倍还多。 白露河两岸是方圆二十平方公里的沙漠，波浪似的沙丘被大大小小的湖泊围城了一个个孤岛，椰枣、沙漠玫瑰、胡杨、百岁兰等等沙漠植物广泛的分布在沙丘之上，因为沙漠的原因才被白洋说成干热河谷。 同时，这也成了他的死穴，曼青总是拿这些它说事。 “野生椰子不是长在热带雨林的吗？还有棕榈树，这些我都是查过资料的。”白洋辩解道。 查资料？两个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哈哈…” 半晌，蔡崇文才止住笑声，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肚子，解释道“：棕榈和椰子是热带雨林植物不假，但它们也能在亚热带非雨林地区生活的很好。” “咱们这里与澜沧江对岸的气候不一样，就是咱们寨子南北两侧也截然不同，根据之前的气象资料来看，咱们这里四季降水量都比较平均，空气湿润，但不缺少光照，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与对岸干湿季分明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就完全可以定义成区域性的小气候，茶园那边海拔相对比较低，气候更湿润一些，在横断山脉没形成前遗留的热带种繁衍至今，完全有可能，所以有棕榈和椰子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这……”白洋心里也直打鼓，被蔡崇文这么一说，自己也不自信了。 见他语塞，蔡崇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所以说，你要有科学依据，不能因为两棵生长在热带的树，就轻易下结论。” 白洋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那里距离白玉犀牛的栖息地很近，在寨子各种准备还没完善之前，还不想打扰它们。 “啊，好苦。”曼青拧巴着小脸，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望着桌子上的酒杯眼泪汪汪的。 白洋和蔡崇文两人顺着声音，发现了桌子上多出来的酒杯，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作，太能作了。 “尝到苦头了，说你喝不惯还偏不信，味道怎么样。”白洋调侃地问道。 真是喜闻乐见啊。 “这是酒吗？苦死了。”曼青委屈巴巴地看着两人幸灾乐祸的表情，眼圈都红了。 “这是啤酒啊。”蔡崇文忍住笑意，理所当然地说道。 “啤酒？你跟我说这是啤酒，你欺负我没喝过啤酒吗？”曼青瞪大了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确定蔡崇文说没说谎。 “你说的那是拉格，属于工业啤酒，占据着啤酒工业的主导地位；你刚刚喝过的是精酿啤酒，而且是传统的修道院啤酒风格，以苦味强烈，酒精度高着称。” “虽然在国内越来越受欢迎，但毕竟是小众，市面上流通的很少。”蔡崇文作为爱好者的一员，进一步解释道。 “你带过来的？”曼青狐疑地看着他。 对于始作俑者，她决定绝交一天。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无题 “是咱们寨子的酒，你看这酒瓶，不就是咱们这里产的黑陶吗？”白洋的解释算是救了蔡崇文一把。 不然的话，蔡崇文可就有好果子吃了。 曼青从千里之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娃，来到大西南偏远的山寨当村官，寨子里的老老少少都给予一种特殊的偏爱。尤其是她融入寨子，将寨子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绝大部分老人都买她的账，年轻人又佩服她，即使是蔡崇文这个能够管理九宫连环寨产业的大经理也不行，不说不配合工作，明里暗里都会小小刁难一下。 黑陶？曼青这才发现，盛酒的容器是一个小巧可爱的坛子，刚刚偷酒根本没有注意，想到这里俏脸忍不住一阵阵发烧。 九宫连环寨不仅仅出产陶器、瓷器，还自己造纸、制墨，可惜现在工业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陶瓷有廉价的玻璃、塑料制品代替，绝大部分人又不在使用毛笔写字，宣纸自然也无用武之地，又因为山高路险，地处偏远，注定不能和腾宣一样驰名国际，除了一些本县爱好书画的人士慕名而来，就再也没了销路。 竹编、漆器、螺钿、陶瓷、制墨、制笔、造纸、刺绣等等传统手工艺，曼青来到寨子，发现这里的人仿佛有种生而知之的本能，每个人基本上都会几样传统工艺，比如竹编、纸伞、陶瓷等等这样深入生活的技艺，更是几乎人人都精通，九个村寨加起来人并不多，将近将近两千人的样子，却都是传统技艺的守护者。 非遗，非遗，哪里有非遗，非遗在九宫连环寨，非遗已经完全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为了延续传统，耕读传家，白洋在筹建公司之初就和村民约法三章。 仓廪足而知礼仪，不能因为生活富足就将老祖宗留下来的技艺丢掉，诸子百家、传统手工艺将来是每一个人的必修课，否则将会被净身出户，不再享受九宫连环寨的任何红利，甚至户口都要迁出去。 白洋的提议获得了各家、各姓寨老的一致同意，任何反对的声音都将被弹压。 家族族老制在寨子里甚至要比国家律法还要威严。 “可这酒也太苦了。”曼青心里还是委屈地要命。 “你可以试试小口轻啜，其实它就和苦瓜一样，可不仅仅有苦味哟。”白洋满脸笑意地劝解道。 说着自己轻抿了一口，为她做起了示范。 曼青看到白洋享受的样子，迟疑地喝了一小口，紧接着秀眉微皱，苦涩还在接受范围之内，酒精味柔和而顺滑，并不强烈，浓郁的麦香、果香、花香在口腔里随着酒精度的波动而波动，富有层次感，层层叠叠的不断地堆垒，甘甜回荡，与苦味不断地激荡融合，是种无法形容的享受。 曼青眯着漂亮的大眼睛，仿佛远天的一抹新月，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她兴奋地说道“：这酒真的很好耶。” “我说得没错。”白洋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啤酒以前就是这个味道，只不过咱们平时喝得啤酒适合大规模生产，才成了主流。” “那咱们……”曼青似乎看到了新的商机，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想都别想，这玩意儿太费时费力，原材料又缺少，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生产，每年撑死了三千瓶。”白洋一看就知道曼青打得什么主意，立刻摆手打断她的臆想。 “哎呀，师兄你坏死了。”被戳破了心思的她，红着脸娇羞不依。 蔡崇文在一旁解围道“：其实，最顶级的品牌每年的产量都不高，最贵的能达到2500美金一瓶；最少的也止有12瓶，数量少咱们可以凭借质量顶上去啊。” “反正每年都做，如果老蔡能跑下来最好，跑不下来也无所谓。”白洋很佛系地回应了一句。 曼青不是很懂，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对白洋说道“：师兄，老爷子答应了。” 白洋露出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很简单的事嘛，九宫连环寨是长寿村，很多老汉都不服老，你让他们接受检查，比刀架在脖子上，杀了他们还难，上面有三个老祖宗弹压，谁也不敢恣毛。” 曼青点点头，继续说道“：体检的事情解决了，还有一件事，不过是好事，如果咱们办好了，寨子绝对会火遍全国的。” “什么事情？”白洋和蔡崇文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都读出了些许好奇。 “秦叔叔说芒果台想在滇西县录制一档综艺节目，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曼青很满意两个男人关注地目光，也没绕圈子直接说道。 白洋闻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咱们并不占优势。” 滇西县位于三江并流腹心地带，同样有雪山、草甸、花海、湖泊，傈僳族、白族、藏族的特色民居，因为香格里拉的成功，又是滇省打造滇西大环线的重要一环，近年来积极发展旅游观光，各具特色的村寨经营得有声有色。 曼青兴奋地小脸有些黯然，滇西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虽然因为旅游、矿产有了些许起色，但各个村镇都是嗷嗷待哺的孩子，秦县长关系再怎么和她亲近，也不能有失偏颇。 蔡崇文忽然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得这个节目是《向往的生活》。” “咦？你怎么知道的？”曼青因为秦县长的关系才知道一点儿，没想到蔡崇文居然知道了。 “芒果台，又在村寨录制，这不难猜到啊。”蔡崇文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对于《向往的生活》来说，咱们这里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的，如果你能说服秦县长盲选的话，咱们获得资格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大？”曼青迷惑地看着蔡崇文，她去县里开会，可是了解到不少情况，许多村寨经营旅游项目已经好几年了，虽然不是特别兴旺，但各项基础设施，各项制度已经逐渐完善，这是九宫连环寨比不了的，即使它占据了滇西县几乎一半，多玉镇五分之四的土地，毕竟录制节目不是比个子大。 “曼青丫头，你在寨子的时间不短了，你觉得咱们这里有什么？”蔡崇文循循善诱地说道。 “有什么？”曼青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迤逦的珠玉河、青龙河的峡湾、青螺海、九龙溪以及九龙溪瀑布群、天星湖、星宿海湖泊群、茶园、咖啡及可可园、水果带、漫山遍野的花海、明清古园林群、双生瀑布、独一无二的铜凉亭……” “哎呀，太多了，我都算不过来了。”曼青掰着手指细细数了一阵，无奈地放弃了。 九宫连环寨的风景实在是太多了，她完全数不过来。 “你忘了雷老、杨三爷和白洋设计的咱们寨子民宿客栈的设计图了吗？”蔡崇文突然提醒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环保与建设 “它们只是……”曼青有些迟疑，民宿客栈设计的不要太美，只是它们还停留在图纸上，而且只是半成品，这还不能说。 蔡崇文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白洋，打断曼青说道“：看来白洋的保密工作太好啊，居然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曼青一阵懵逼，她根本不清楚。 “记得咱们的绣毯厂还有木船。”蔡崇文笑眯眯地说道。 曼青老实地点点头，不过心中的谜团更多了。 绣毯是九宫连环寨特有的一种地毯，它是以地毯织造技术为基础，融合了丝绸刺绣的技巧，用山羊绒、牦牛绒混搭真丝织就的，最为高档的要参杂金银丝线，一些挂毯还会镶嵌宝石。 至于木船，曼青更知道了，价格都在百万起步，其中一艘更是卖到了两千多万，当时在九宫连环寨都轰动了。 “变形木船，我们总共卖了六艘，对方已经付了订金；地毯我们卖了三张，每张以150万美金成交。”蔡崇文兴奋地说道，尤其是地毯，他更是骄傲，因为地毯厂是他主导成立的，而且是他来到九宫连环寨办地第一件事情。 “那岂不是我们又有了将近一亿的资金？民宿客栈项目可以大大的推进。”曼青听得也兴奋起来，巨额资金注入，九宫连环寨今年就可以脱贫了。 “错，其中三千万不能动，我要建一个大型环能系统。”白洋直接打断了她的臆想。 “学长，污水处理可以稍微晚一点儿，毕竟咱们刚刚起步，这点儿压力自然环境还能承载的。”曼青犹豫了一下，劝解道。 寨子当务之急的是民宿客栈甚至大型酒店的建设，因为越来越多的游客表达了住宿的意愿。 “白洋，你……”蔡崇文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想把白洋看穿一样。 倒不是他不同意白洋这么做，而是白洋的意识太超前了，将环保走在前面，尤其是在资金短缺的时候，就是欧美环保意识强的地方，也没有哪个公司做到。 白洋面无表情，语气有些严肃地说道“：我不管别的地方，但九宫连环寨就必须将环保做到最好，更何况寨子里几百年来都是这么做的。” “曼青，化妆品是寨子里的好用，还是你带来的那些国外大品牌的好用？”白洋突然话锋一转，将注意力又移到了曼青身上。 “当然是寨子里的好用，又亲肤又亲水，每天皮肤都水嫩嫩的，脸上的瘢痕、痘痕都消失了，变得白嫩嫩的，每天只要稍微画点淡妆就可以了，现在我好多闺蜜都问我皮肤是怎么保养的。”提到化妆品，她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t到了爽点，整个人都显得非常兴奋。 “效果好就要宣传，今后酒店和民宿客栈修好了，一些在寨子里短住的人最好用咱们的化妆品，这样也是对咱们寨子里的绿色有机是一种保护。”白洋语重心长地说道。 宣传？曼青有些懵懂，似乎、似乎，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寨子里的护肤用品都是纯天然的草本植物，不是精华，与市面上畅销的化学护肤品截然不同，绿色、无污染，化学护肤品可就说不准了。 “好，这是包在我身上。”她突然脸上露出一丝迟疑，悄悄地问道“：咱们这些化妆品没有相关证件，如果没有，游客用了，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证件？”白洋眉头都拧了起来，平时还真没注意这些，化妆品都是自制的，又不外传。 “这件事交给我办。”正从回廊处走过来的王光远正听到他们的谈话，于是高声说道。 白洋回头一看，好家伙许久不见，王光远和脱胎换骨似的，完全不是初来时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整个人精神抖擞，比年轻小伙子精力还旺盛，药师叔的手段果然了得啊。 为了配合治疗，王光远和他的妻子就住到了药师叔家，后来病情大好之后，没有答应白洋安排，自己主动住到了寨子里用仓库改建的客房部，美其名曰，方便工作。就是蔡崇文也有自己的临时住所。 “我有一个同学就在一个国家级实验室里工作，负责的就是化妆品质量检测这方面的事情。”王光远走到近前，继续说道。 “看来王大哥身体恢复的不错嘛。”白洋为王光远倒上一杯酒，笑着说道“：酒有点苦，如果不习惯就别喝，换其他的。” 王光远看了眼金黄色略带红色的酒水，惊喜地说道“：哟，在寨子居然还能看到精酿啤酒。” 他拿起酒杯在鼻翼间轻轻闻了闻，浓烈的麦香是熟悉的味道，然后略带陶醉地说道“：以前身体好的时候，喝得就是精酿啤酒，很喜欢它的苦涩，很喜欢它复杂的香气，很喜欢它回甜时的惊喜。” “哟，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问你了，药师叔让你喝吗？”见王光远的表情不似作伪，白洋关心地问道。 “药师大哥让我忌一段时间肉，就可以少喝点儿，但不能喝醉。”王光远贪婪地轻啜了一小口，忙里偷闲回了一句。 酒劲很强劲，苦涩与甘甜在酒劲的波动中不断地交替变化，浓郁的麦香让人很容易满足，更何况层层叠叠、井然有序的花香、果香。 “怎么样？王大哥这是顶级的享受。”蔡崇文没想到突然来了一个懂酒的，兴奋地说道。 王光远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很棒，妥妥地顶级享受。 “白洋许诺我们每年有3000瓶，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搞起来，为寨子创造一个顶级品牌？”蔡崇文冲着他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那必须的，国内和日韩我负责，其他的归你怎么样？”王光远很默契地回应道。 “好。”蔡崇文兴奋地和王光远直击掌。 “喂，咱们再说资金的问题，你们歪楼了。”曼青傻眼了，咋能又歪楼到啤酒上呢。 “曼青丫头，没歪楼啊，如果这比买卖做成了，能为寨子创造几千万的收益，资金这不就有了吗。”王光远解释道。 咦？曼青不禁露出一副财迷的表情，今后一段时间寨子这是要财大气粗了。 白洋拍了拍曼青的香肩，打断了她的臆想。 “丫头，你想多了，今后一段时间整个寨子都会成为吞金巨兽，除了维持日常开销和分红之外，剩不下一分钱。” “人家想想都不行吗。”曼青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 第二百三十九章 催更？ “对了，王大哥您可真是稀客，您可有时间没上山了？”白洋的话立即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王远光身上。 王远光自从在山下临时酒店住下就极少上山。 “我，我是催更来的。”三个人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催更？”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催什么更？如今滞后的只有设计图，几乎每天蔡崇文都会和白洋讨论设计图的事情，设计图的进展他最清楚。 身为副总王远光不可能不清楚。 王远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老脸憋得通红，犹豫了半晌才说道“：白老弟，你也知道我之前的情况，家里多亏了我老婆，还有我父母的照顾，我家老爷子别的不喜欢，就是爱喝茶，我想，我想……” “你想买点儿？”白洋见他吭吭哧哧的样子，一下子就戳穿了他的心思。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想买点儿龙园胜雪，就按着公司的定价就行。”王远光脱口而出，说话也一下子利索起来了。 “买？”白洋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紧盯着他的王光远心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谷底，希冀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声音略带沙哑，有些艰难地说道“：没事儿，白董，没事儿啊，白董，想来是公司里货源少，明年有了新茶，我再说。” 萧索、佝偻起来的身子缓缓转过去，准备蹒跚离开。 “哎，王大哥您想什么呢。”白洋见他表情不对，赶紧站起来拦住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王大哥，我说买没有，又没说送没有啊。” “您和嫂子在我们这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几个茶饼而已，难道还要你们的钱吗？” “不行，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白拿。”王远光闻言脸上有些发烧，眼圈都红了。 乌龙啊，大乌龙，他都不敢和白洋对视了。 “王大哥。”白洋提高嗓门，严肃地说道“：王大哥，您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我们寨子？” 看不起，王远光连忙苦笑着摆手，心头有些激动地说道“：我怎么会呢，我这条命都是你们救的，这里就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们怎么会看不起呢。” “既然是第二故乡，那么这里的人就都是你的亲人，从家里拿东西还要付钱，是哪门子道理啊。”白洋接过他的话说道，然后指了指旁边的蔡崇文。“你问问他，每天最顶级的咖啡、龙园胜雪、朱草、冷香茶、大红袍，每天变着花样地喝，交过一分钱没有？” “老王大哥，这里就你岁数最大，怎么还开始客套了呢，寨子里自己出产的东西，难道还不能享用吗？”蔡崇文拉着王远光重新坐下，半开玩笑地说道。 “可…”王远光嘴唇蠕动，心情依旧不能自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忠孝礼仪信，在寨子里最为讲究，你这几个月我相信能感受得到，你要龙园胜雪完全是一片孝心，又不是去做买卖，提钱可真就俗了。”白洋在一旁继续劝解道“：您再这样我可就生气啦，以后一个茶饼你也得不到。” “唉。”王远光见他真挚的目光没有一丝作伪，咬着牙说道“：得嘞，我就厚脸皮承你的情了。” “哎，这就对了嘛。”白洋拍着王光远的肩膀说道“：王大哥，茶园的情况您也见到了，龙园胜雪并不是那么稀少，每年也能生产三十斤左右，除了茶树之外，真正核心的还是制茶工艺，因为工艺繁琐，平时又没有销路，做的很少，所以今年才显得稀有。” “不管怎么……” “嚯。”一个略显亢奋的身影从门口闪进来，被客厅里的阵容吓了一跳。“今天催更的人这么多？” 杨天拿着一摞图纸对着众人调侃起来，来到九宫连环寨这三天他可没少听白洋说被催更的事情。 今天可以说是官商两方面的巨头都到了，是九宫连环寨难得的盛况。 “没有，我们在谈别的事情。”王光远眨么了两下眼睛，将激动地情绪收起来，澄清道。 “不管你们是不是催更，这是你们要的餐厅设计图，都在这里。”杨天大大咧咧地将手里的图纸往桌子上一放。 白洋闻言动容了，他站起身来激动地说道“：老师他熬夜了？” 雷老身体不好，切忌熬夜辛苦，白洋准备找药师叔给他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然后拿出具体的调理身体的方案。 没想到老师为了自己的事业挑灯夜战了。 “嗐。”杨天猛锤了一下他，然后抱怨道“：你小子别一惊一乍的好不，老师他没熬夜。” 最后狠狠地给他来了两下，然后酸溜溜地说道“：我跟着老师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流露出又遗憾又欣慰的表情。” “他说，你现在完全是青出于蓝，可惜的是，离开了建筑的领域，别提多遗憾了。” “我没离开啊，这些设计图不就说明了问题吗。”白洋指着桌子上的设计图，不敢居功。“大部分设计都是出自杨三爷之手，我只不过是参杂一些现代元素而已。” “还而已？”杨天嫉妒地说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嘿嘿，大师兄，坐下来喝酒喝酒。”白洋笑而不答，老师没熬夜，他心情立刻轻松了许多，大献殷勤地邀请杨天入座。 “咱就喝两杯啊，老师说他明天要去拜访杨三爷，关于设计图的事情，他又有了新的想法。”杨天从善如流做到了白洋的旁边，不忘叮嘱，不能劝酒。 这不怪杨天打预防针，只是白洋劝酒的手段有点儿太厉害，加之又是海量，在酒桌上可谓是如鱼得水，几次聚会下来，杨天都头痛了。 “去杨三爷那？用不用我跟着？”白洋问道。 杨天摆了摆手说道“：老爷子亲自带我们去，他老人家说好长时间没去看其他寨子的老兄弟了，正好各个寨子都通车了，方便到处转转。” “那行。”白洋点点头，老爷子和杨三爷是八拜之交，他老人家出马最好不过了。 “这是寨子里自酿的啤酒，有些苦。”白洋为他满了一杯，丰富且洁白的泡沫与金黄色的酒水泾渭分明，特别引人注目。 “苦？”杨天谨慎地尝了一小口，皱着眉头说道“：精酿啤酒？” 旋即摇了摇头说道“：喝不惯，喝不惯，换其他的酒。” 白洋笑着拿出来椰子酒。 第二百四十章 留下秘密 鲜、爽、甜、香，瞬间俘获了两个粉丝，粗犷的桦树皮做的酒壶，细腻爽滑、香甜的百转千回，鲜的荡气回肠，这就是九宫连环寨独有的椰子酒。 以椰子汁、桦树汁加上一点儿百花蜜、槭糖、天然带有酒精的棕榈汁发酵而成，酒精度只有两度，口感如丝般柔滑，加之层次分明且的甜味，它虽然是酒，却容易让忽略过去。 “白洋，这是什么酒？也太好喝了，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果汁或者蜜汁呢。”杨天瞪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桌上的，桦树皮酒壶。 “这是椰子酒，本来是想给曼青拿来喝的，因为你给耽误了。”白洋笑着说道。 “那我自罚三杯。”杨天也会顺坡下驴，说着就准备拿酒壶给自己倒上。 “杨学长。”惹得曼青娇嗔不已，用手拍开杨天的爪子，妙目水波流转，紧紧地盯着他。 “呵呵。”白洋在旁边冷笑连连，“大师兄，我看你这不是罚酒啊，这是想着法的多喝啊。” 杨天尬尬地笑了笑，主要是椰子酒太好喝，忍不住贪杯。 白洋摇了摇头，郑重地说道“：你别小看它，虽然度数低口感绵长，喝起来又甘甜、香醇浓郁，但喝多了也会醉的，尤其是它能让你不知不觉地喝多，所以它又叫温柔乡。” “温柔乡吗？”杨天点点头，名字恰如其分。 甜甜的是情人魂牵梦绕的歌声，香醇的是情人在抚慰心间最柔软的地方。 醉客，客醉。 不知何处是他乡。 “对了，老师让我告诉你，他认识不少做仿古建筑的公司，你那些榫卯结构，他们完全可以胜任，能给你省下不少时间。”杨天想起来雷老临行前的交代。 “那太好了，我正愁去哪找靠谱的古建公司呢，没想到老师给我想着呢。”白洋高兴地说道“：不过雕花部分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杨天不可置否，他可是领略到了寨子里的园林建筑群的雕花艺术，从石雕、砖雕、木雕到漆雕都是精美绝伦，比如木雕，就是“海内第一人”高应美在世，也难以望其项背。 高应美曾经以木楂兑金银，作为工钱，镂空木雕格子门能雕三层已是高手，他却能雕六层；但寨子里的格子门最多能达到十二层，当然九宫连环寨的园林建筑群不仅仅有格子门，亭台水榭，皆有镂空木雕，同时还有砖雕、石雕、漆雕相互衬托。 只是高应美六扇格子门一做就是十七年，显然寨子等不了那么久。 “时间上来得及吗？”杨天知道他看不上那些古建公司的手艺，只是时间对于九宫连环寨是最为宝贵的，可以用争分夺秒来形容。 吴江陈金根的静思园前前后后可是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落成，前前后后花了45亿，于2003年建成。 新世纪早过了十年，如果陈金根此时再造静思园，估计10亿都拿不下。 白洋所建新园，勾连九寨，可谓是九宫连环寨的第十园，同时九寨九园才真正的融为一体，新园旧园要彼此融合、相得益彰，不仅仅考验的是设计者的智慧，同样也是技术、金钱、时间的考量。 九座寨子，彼此勾连，以缠枝纹为纽带，让它们彼此联系起来，聚聚散散，道路化作藤蔓，成为飘洒在山腰的丝带，形成类似基因序列的双螺旋结构。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而且材料也由我们寨子自己出。”白洋神秘的笑了笑。 系统商城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倚仗。 九宫连环寨所需的海量木材、石料，系统都能够提供。除了一些蔬菜水果、粮食作物的种子价格比较高之外，其他物品的价格可以用物美价廉来形容。 “好，不管你了。”杨天无可奈何，自从白洋回到家乡就神神秘秘的。 “反正餐厅设计图就在这里，你自己看着安排。”随后杨天指了指桌子上的图纸，没好气地说道。 设计图？蔡崇文几人这才恍然，杨天是送设计图的，掀开图纸的封面，露出一张由杨天带领团队制作的效果图。 惊艳了，绝对是惊艳了。 她是建筑？完全是一朵艳丽的凤凰振翅菊花。 这是白洋和杨三爷设计的私房菜馆，建成之后由厨子叔接手，经营寨子里最奢华的菜系，一个堪比孔府菜的菜系，只接受预订，使用时令蔬菜。 听涛泉位于一块突出的巨石上，在这里可以俯瞰汇聚成的珠玉河在深涧峡谷中莹白的水线；远眺波光粼粼的珠玉河，左右有双生瀑布相伴，热烈的瀑布，却能偷得浮生的闲趣。 这里是绝佳的观景地。 听涛泉水质甘冽、柔和溢满了一个三亩见方的不规则水塘，溢出的水形成一个袖珍瀑布汇入珠玉河内。 层层叠叠的嶙峋多孔各色珉石撑起一座六十四角飞檐双层楼阁，修长的飞檐仿佛含苞待放的菊花瓣。 楼阁四周没有墙体，以镂空雕花格子门和画珐琅琉璃花窗为主，夹杂着竹编、竹雕，简直美轮美奂。 四周长长短短的多孔石桥延伸上升，尽头都是高高低低假山，上面是错落有致各式凉亭。 “白洋，你疯了吗？你他、妈、的有多少钱填这个窟窿，寨子还发不发展啦？”看到效果图，蔡崇文“噌”地一声就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他虽然对古建行业不是那么了解，他却知道除了一些粗制滥造的仿古建筑之外，同样面积的建筑，古建的成本要高得多。 从效果图上来看，私房菜馆没有几千万根本下不来，这对刚刚起步的九宫连环寨来说，绝对是无法承受之重。 “学长？”曼青赶紧凑过去，看到效果图，有些埋怨地横了眼杨天。 “嘿。”杨天看到她的那副表情，不禁乐了。 “我说你们一个个都着什么急啊，没见当事人跟没事人似的吗？”杨天指了指置身事外，一口一口悠闲的，喝着酒的白洋。 “老蔡，你别动肝火，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白洋见众人都看向他，只好站起身来，将蔡崇文按住坐下，这才说道“：钱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私房菜馆造价根本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五百万贵不贵？” “五，五百万？”杨天和蔡崇文眼睛瞪的都突出来了。 五百万，恐怕五个五百万都做不出来，尤其是杨天他了解的最为透彻，雷老在修改白洋指定部分的时候就为他讲解过，这座私房菜馆不简单，不说内有乾坤，就单单用来分割空间的，漆器制作的款彩屏风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设计的。 “没错五百万，包工包料。”白洋笃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神神秘秘地说道“：至于为什么，恕我不能告诉你们。”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总掌师傅 白洋既然守口如瓶，他们也没在追问，谁没有点儿自己的秘密啊。 “那需要多久？”蔡崇文最为关心这个问题，任何精致的建筑所需金钱不仅巨量，时间也是漫长的。 “多久？”白洋盘算了一下，有些可惜地说道“：国庆节还不到一个月，清欢阁肯定不能开门迎客了，不过春节前后还是可以的。” “多久？”不仅蔡崇文，王远光，就是对建筑知之甚深的杨天也愣住了。 古建那么容易，高应美也不用六扇格子门用十七年了，尤其是效果图所展现的效果根本不是机器所能达到的，只有大师级的人物一刀一刀的雕刻才能产生这种效果。 “大概两个月。”白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两个月？老弟你是不是被人骗了？”杨天担忧地问道。 以他的经验推算，白洋所命名的私房菜馆不要说两个月，就是一个成熟的古建团队用两年也未必能建成。 “我见过他们的案例，大师兄您觉得以我的眼力会被骗吗？”白洋顺口胡诌，系统商城的案例他哪里见过。 见过？杨天懵逼了，这些年他一直跟随雷老左右，不仅仅国内的古建、仿古建筑他能如数家珍，就是东亚、东南亚的古建、仿古建筑他都了若指掌。 即使是欧美的本土古建和小范围兴起的中式园林热他也能说出一二来，因为好多建筑都是雷老设计的。 可是能达到设计图中所描绘的水平他真没见过。 “没错，我见过。”白洋再次笃定地说道。 “两个月可以直接使用，不过那些普通餐厅用不了两个月，一个月就能投入使用。” 蔡崇文点了点头，虽然有小遗憾，但完全在接受范围之内了。好在澜沧江对岸的酒店装修已接近尾声，国庆假期就能够迎接一波旅游热潮。 “那岂不是说我们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就能在短时间内景区建设？”蔡崇文突然说道。 “呃。”白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眼光游离地说道“：资金到位，可以办到，十亿打包，一年半建成。” “十亿，十亿。”蔡崇文有些幽怨地看着白洋，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要背负这么多。 齐家治国平天下！ 白洋摇了摇头，有些事情是讲不明白的，无论是家天下还是国天下。 “崇文，一年不成，咱们就两年，两年不成咱们就三年，国内的景区都是边经营边建设的，我相信咱们寨子的潜力，很快就能达成目标的。”王远光拍了拍蔡崇文的肩膀，眼眸里闪烁着灼灼的坚定。 “我就是发发牢骚而已，白洋的做法虽然短期看不到成效，但对未来还是非常有好处的。”蔡崇文拍拍肩膀上的手说道，不仅仅白洋看到了长远的未来，他的眼光也不差。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修？”蔡崇文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决定的事情绝不拖泥带水。 “钱到位，随时可以。”白洋回应道“：先期我已经支付了五千万，估计他们的人明天就到了。” “明天？”蔡崇文闻言就是一惊，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 心中闪过一丝小小的不快，转瞬就收敛起来，有些忧心地说道“：时间太仓促了，清欢阁是我们的，一点儿都不能马虎，这工程质量上谁监督啊。” 雷老虽然带来了一个团队，真正能够监督工作进程的也只有他老人家和杨天两人，他们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尤其，雷老年事已高，更没有精力做这些了。 白洋倒是可以，但他是一个救火队员，负责大事、小事、烦心事的处理，看似清闲却是最忙的一个。 “放心，人早就有了合适的人选。”白洋淡定地说道。 “其实，我们寨子里有总掌师傅的，就是负责建造、规划各种建筑的总负责人。” “他们有自己的团队，以前寨子里穷没法发挥他们的实力，除了修缮寨子里的园林之外，他们会走出去，建造一些藏语、傈僳族、纳西族、白族的特色房屋。”白洋介绍道。 最后不无遗憾地总结道“：如果不是咱们寨子等不了那么许久，整个园林的建造工作就交给他们了。” “是谁啊？”曼青和蔡崇文顿时来了精神，九个寨子一千多不到两千人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至少能混个脸熟，但他们还真不知道谁有这样的手艺，能够操弄古建园林。 “就是宇文敬大叔啊，你没见他带着人正改造咱们的青石路吗？”白洋诧异地说道。 “就是那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吗？”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穿着粗布褂子，拎着一壶酒，指挥人干活儿，嘴里总是骂骂咧咧的。 不过，他们改造的青石路真的特别雅致，地基用熟土重新夯实了一遍，一块块青石被敲碎，弄出形态各异的冰裂纹、，然后涂上一种不知名的涂料，青石上被雕琢的一条条纹路竟清晰起来，明明平滑的路面，那些或山水、或花鸟的花卷有种凹凸不平立体的感觉，与冰裂纹相得益彰，有种断臂维纳斯的优雅娴静。 不仅主路在一天天的变化，他还修了许多曲径通幽。古典的筑路方式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观看，甚至一些直接发到了网上，现在许多人都知道山旮旯里有一个胡子拉碴，在坚持古老的筑路手段。 在宇文大叔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网红。 “没错，就是他。”白洋点了点头，说服宇文敬他可是花了不小的力气。 毕竟，他是寨子里最好的总掌师傅，如今白洋邀请外人来，心里总会有些疙瘩。 青石路其实想着过几年再改建的，现在到成了他与宇文敬妥协的产物。 “他？”两个人心中不由得画了个问号。 “你们可别小瞧人，寨子里的水利系统就是宇文大叔的祖上在清初修建的。”见两人犹疑的表情，白洋不得不提醒道“：宇文大叔乃是建造大兴城的宇文恺的后人，祖传的独门秘技，修建园林小意思。” “另外，宇文大叔也是这次的总掌师傅，有随时更改设计图的权力。” “还有宇文大叔的副手计大叔是明代造园家计成的后代，也是家学渊源。” 曼青听得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呀的。 “寨子里这么多能人的吗？”她忽然发现她对于寨子还是好陌生啊。 第二百四十二章 考察 翌日，一支神秘的建筑队伍找到了蔡崇文，开始九宫连环寨的造园与环能计划。 白洋则静悄悄地去了果园，梯田，茶园、咖啡园和可可园。 几十万亩的土地看起来很大，又很小，寨子准备重新管理起来，随着国庆的临近，也逐渐提上了日程。 水果收获后，果树会进入休眠周期，积蓄力量，从春天开始又进入周而复始的开花、结果、凋零，给予人们一次次的收获。 收获过后，施肥、浇水是至关重要的。 厚德百灵砂乃是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的进阶版，白洋百万氪金从系统商城中得到的肥料配方。 它不仅仅能够提高各种蔬菜水果和粮食作物的品质，高产增收，还能修复因为滥用化肥造成的土壤退化、板结。也是寨子今后使用的唯一基肥。 系统商城中还有多种明目的肥料，细化起来需要海量金钱，白洋目前还做不到。 不过，白洋农家职业可不是白给的，虽然经过数百年的经营，老祖宗留下来的余荫，各种农业设施日臻完善，但还有诸多不足，需要改善。 他从储藏室里拿出一杆脉门弩，这是他改装过的。，体型小、速度快，十连发，填装速度快，威力大，面对野猪，不攻击要害，也能造成巨大的伤害。 一对短枪，是近战的好帮手；开山刀，防风打火机，盐巴和一些调料，还有赖清送给他的旅行包，容量超大，里面放着大米和腊肉，至于蔬菜水果嘛，满山遍野都是用不着发愁；还有睡袋和帐篷。 他准备在山里待几天，好好考察一下，回来后再进行总体规划。 山里面对于寨子里的汉子来说，危险更多来自天灾，狼虫虎豹有寨子里制作的香囊足可以应付，稍稍小心一下山彪子、过山黄和驴头狼就可以。 寨子下来，环绕双峰的珠玉河水面宽阔，时不时地掠过一只只水鸟，见白洋走过来，也不怕人，依然悠然自得。 河水最窄处是一座石拱桥，仿佛束紧了珠玉河的丝带，从石桥穿过，稍稍湍急的河水变得舒缓，一连串的洲渚，仿佛散落珠玉河中珍珠，那里是寨子在天然的洲渚上开垦的半人工、半天然的圩田，珠玉河两岸大大小小的湖泊中也有星星点点的分布，上面绿油油的水稻野性十足。 走过石桥，沿着珠玉河的支流白露河前进，两岸是九宫连环寨少有的谷地，舒缓的坡度仿佛一摞摞竹简，一页页书籍，是寨子的藏书坪，主要种植蔬菜，也有不成林的果树。 如今再也看不到白洋刚回来时候的荒凉，这里种上了西红柿、黄瓜、茄子、扁豆、豇豆、芹菜等十几样蔬菜，足足有上万亩，不过距离成熟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在十一黄金周前夕。 不过白洋并没有过多的担心销路问题，国华连锁超市、李春华的远豪酒店，杨氏餐饮、朱有福的连锁酒店，都有购买的意愿，尤其是国华连锁超市和远豪酒店，自从播种之后，不止一次派相关的技术人员进行土壤分析、农药残留检测。 如今，寨子自己的私房菜馆和高级餐厅也是开业在即，白洋都害怕供给不足。 规模不小，除了一些简单的间作之外，蔬菜并没有建立生物隔离带，今年只是草草上马，必须进行改造。 继续沿着白露河前行，河面反而变得宽阔起来，周围更是有大大小小的河流汇聚而来，四通八达的河道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火山锥高出水面，经过无数年的演化，火山锥已经变成了一亩亩良田，上面种植的有水果、水稻和五谷，中间还参杂着其他的物种，构成了一道道生物隔离带。 这里是白洋最满意的地方，只需要小小的改造，就会有大收获。 越过圩田，白洋在清露河与白露河交汇处上山，那里正是旱田与水田的传统分割线。 “二伯，您今天在山上啊。”走到半山腰他正迎面碰到检查水稻长势的二伯连忙打招呼。 “你小子这架势是要进山？”二伯轻皱着眉头问道。 进山倒不是不可以，白洋的安全他也放心，只是他觉得没必要而已。 “我准备在附近转转，看看生物隔离带怎么建好，太晚了就不回去了，在山里宿营。”白洋摸了摸脑袋说道。 “啥？”二伯可没听过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寨子里流传下来的农书也没记载。 “这就和我们在寨子南北两侧种植的火力楠和木荷、马尾松是一个道理，这是为了防火，建立生物隔离带是为了防治病虫害的。”白洋解释道。 二伯闻言一阵恍然，不无担忧地说道“：你能行不，咱们可没做过，不行咱们继续用中药药剂呗。” 他摇了摇头，不无感慨地叹息道“：是药三分毒，这是自古以来老祖宗留下来的话，咱们不能过分的相信和依赖中药制剂，虽然外界认可中药防治病虫害是有机食品，但对于我们来说这还不够。” “要改？”二伯眉头微皱，种了几十年的地，突然有小辈说这样不行，他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改。”白洋点了点头，从山上眺望山腰的梯田，心里却在思索生物隔离带的运用，不仅仅要实用，还要考虑到美观效果。 “建立生物隔离带从长远上来说，可以减少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能进一步增产增收，除了插秧，平时有几个人就能管理这十几万亩的梯田。”白洋笑着解释道。 “那就改，你小子要是不行，咱们就请专家，我发现小蔡的路子很野。”二伯闻言重重地点点头，犹自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小子先看看，不行开叫上你大伯、小蔡和曼青丫头，咱们开碰头会，定一下章程。” “也行。”白洋点点头说道“：那二伯我先走了。” “你赶紧，别在山里待太长。”二伯摆了摆手，自己绕过山脊，开始查看旱田的长势情况。 白洋摇了摇头，也开始自己的探索之旅。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事件 “白洋，你在山里修仙了吗？”白洋刚接通手机，就听到蔡崇文的怒吼声，不得不拉开距离。 “怎么啦，寨子里出什么事了吗？”等蔡崇文发泄完，白洋这才问道。 他进山一周，偶尔会和蔡崇文联系一下，询问工程进度，其他的时间都是待机状态。 因为手里充电宝不够用，两个人交流很少，寨子里发生的大事知道一些，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寨子里有事情发生，但不是什么坏事。 “中农大、京城大学和魔都医药联合调查组要来寨子里考察，现在已经到了县里。”蔡崇文吼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低音量说道。 “联合调查组？”白洋此刻正在郑家寨附近，他挠了挠懵逼的脑袋，实在想不出这两所大学来寨子到底为什么。 “是联合调查组，县里特意打电话，让我们好好招待。”蔡崇文郑重地说道。 “招待就招待呗，这是曼青那丫头的锅，按照规定的标准就好了，该配合的配合，反正我们又没啥见不得人的。”白洋闻言顿时兴致缺缺，雷老还是两院院士呢，可没这么大谱儿。 “秦县长可是点名要你接待的，快点儿回来。”蔡崇文眉头微皱，耐着性子传达上面的要求。 “真麻烦。”白洋扫兴地嘟囔道。 秦县长的面子不能不给，寨子的澜沧江大桥就是他从上级求下来的专款，亲自督导，修造的高质量的跨江大桥。 挂断电话，他整理了整理背囊，穿过小路，进了郑家寨，正好碰到姚宝峰，赶紧上了车。 …… “老蔡，那个联合调查组究竟是怎么回事？”回到白家寨，白洋找到蔡崇文，皱着眉头说道。“他们和江氏集团有没有关系。” 因为赤玉流金富含各种微量元素，尤其是硒元素的含量完全达到了富硒食品的标准，不然江城也不会中途提价。 江城曾经说过要找权威机构进行实地考察。 蔡崇文摇了摇头，最初他的想法与白洋也是不谋而合。不过他向莫愁打听了一下，答案是否定的。 白洋下意识地点点头，“也是啊，如果是江氏集团组织的考察队伍，江城肯定会和我说的。” “似乎他们之前就已经组织好了的。”蔡崇文想了一下说道。 秦县长虽然说得很隐晦，他还是能听出一点味道来。 “早就组织的？”白洋眉头就是一皱，显然不知道是福是祸。 “没错。”曼青风尘仆仆地来了，不过红扑扑的脸蛋儿有些兴奋。“我家老头子说这是上边安排的，为西部大开发深入进行做准备，同时也为精准扶贫提供第一手资料，咱们九宫连环寨是国家级贫困村，自然是重点考察对象。” 白洋脸上一阵错愕，随即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上边这政策还真有点儿僵化，明明咱们已经脱贫了，还被列入重点考察对象。” “咱们寨子还没申请退出贫困村序列呢。”曼青在旁边解释道“：咱们寨子变化快，大家的腰包鼓起来不假，但穷了几十年，底子薄，县里的意思是还要观察一阵子，不过我已经报备了。” 白洋点点头，看来曼青这丫头天真烂漫，还是很有政治头脑的。最主要的是县里有人保驾护航。 “曼青丫头你知道他们的具体目的是什么吗？”白洋闻言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同时思维开始活跃起来。 “中农大和魔都医药是给贫困村提供资金、技术支持和选择脱贫项目的，京城大学是来进行国情调查的。” “这个好，这个好。”白洋闻言，不禁拍手叫好。 “这个…”白洋刚要继续说下去，手机响了，他掏出来发现是江城的电话。 “老大，咋有功夫给我打电话呀。”白洋笑眯眯地接通电话。 “你小子，是不是我不给你打电话就不知道给我打电话？回老家，当寨主，就把兄弟们给抛之脑后？白洋，你可以呀。”江城从一个工科狗成功的晋升为一个奸商，倒打一耙是他的被动技能，直接冷嘲热讽地对着白洋一阵喷。 白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大，是我疏忽了，这么办，你们啥时候来我们寨子，保证把你们伺候地妥妥贴贴。” “知道你们寨子里有宝贝，有你这句话也不枉我跑前跑后为你忙活。”江城闻言立即眉开眼笑起来，远在魔都就开始邀功。 “咦，老大你也找人了？”白洋心头就是一动。 “什么叫找人？这么难听，这次为了你，我可是央求了好久，我家老爷子才肯出马。”江城嫌弃地反驳了一句，才继续说道“：西南大学、浙大、金陵农大联合去你们那里进行考察，这阵容够大。” “我可告诉你，全国都没几次这么大规模的考察队伍对一个地方进行实地考察的。”说到最后他的眉宇间飞扬起了赤裸裸的炫耀。 “中农大、京城大学、魔都医药也要来。”白洋默默地说了一句。 “你说啥？”江城突然觉得自己的老脸好疼，简直猝不及防啊。 “政府组织的，马上就到。”白洋又是一刀插在他的心脏上，似乎政府的效率还是更高一些。 “可，可是他们也在路上啦，已经到了多玉镇。”江城有些欲哭无泪，为了显示自己的能量，也为了帮老弟一把，没想到有些弄巧成拙了。 “那…” “不可能。”白洋刚想说话，就被江城打断了，他激动地说道“：你知道我请这些人用了多少人情吗？其中还有两个两院院士，你说我能中断吗？” 两院院士？那岂不是和雷老一样的地位，看来还得老爷子出马啊。 “得嘞，老大我尽量不让他们打起来好。”白洋听完也是一脸的腻歪，最后咬着牙说道“：大不了我去找老师，让他老人家坐镇，总没问题。” 雷老是资深老专家，威望很高，在两院院士里人缘很好，出了名的朋友多。 “也只有这样了，谁让他是咱们老师呢。”进退维谷，江城唯有苦中作乐了。 第二百四十四迎接（上） “老师，老师。”白洋跑到雷老居住的幽兰苑，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他正坐在书房里查阅资料，这才长出了口气。 “嗯？”雷老抬头见到他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禁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一会儿再告诉您老人家。”白洋进屋不由分说，先将雷老搀扶起来，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虽然满肚子的疑问，雷老并没有立即追问，跟着白洋出了院子。 路上，白洋也没有让他等待太久，边走边将来龙去脉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 “你是想让我给你震震场子？”雷老听明白了，笑着不紧不慢地问道。 白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陪笑着说道“：是这么个意思，两拨考察组，这不是怕他们打起来吗？” 打起来？雷老不由得哂然一笑，他拍了拍白洋的肩膀，安慰道“：江城那小子虽然不怎么靠谱，但他说自己组织的队伍里有两个两院院士，我基本上能猜出是谁了，你放心他们都是纯粹的学者，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 “那官方组织的呢？”白洋皱着眉头问道。 他倒不是官方黑，只是报导出来的政府形象实在让他信任不起来，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放心有老头子给你兜着，你看怎么样？”雷老哈哈一笑，反而拉着他上了旅游观光车。 一路上，白洋愁眉苦脸，反倒是雷老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珠玉河两岸风光，对着江渚上的各种建筑指指点点。 “你小子别愁眉苦脸的，天塌不下来。”雷老见白洋忧心忡忡地样子，故意岔开了话题。 “珠玉河上的建筑挺有特色的，你小子什么时候带着我去上边看看？” 雷老最近可去了不老少地方，杨家寨的竹溪园，双生园的双峰双园，崖头的铜塔，还有金翠园，而且与杨三爷更是交谈甚欢。 “有时间就带您过去。”白洋有些敷衍地说道“：不过，您在寨子里随便拉一个就能带您过去，其实用不着特意等我的。” “啧啧。”雷老脸色微微一沉，“怎么这就嫌弃我老人家啦？” “哎。”白洋吓得一哆嗦，也不敢想那些烦心事了，赶紧赔笑道“：老师，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能您老人家呢。” “您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咱就什么时候去，就一条船的事情，那都不叫事。” “哼哼。”雷老冷哼两声，别过脸去，也不搭理他。 似乎雷老真的生气了，白洋急得抓耳挠腮，一时间嘴里没了说辞。 …… 澜沧江畔，第一波考察并没有让白洋他们等多久，前后总共三辆车稳稳地停靠在临时停车场。 莫愁的助理小胡是这次领队，他刚下车就冲着白洋挥手。 白洋冲着雷老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迎了上去。 “白总，专家到了。”小胡虽然只是和莫愁来了一次，但对白洋印象极其深刻，能把他们老大气成那样的，他还是头一个。 他这次来不仅仅作为专家们的领队，更重要的，他是代表公司来看寨子的水果运输安排的怎样了。 说话间，为首的三位皮肤黝黑的专家鱼贯走下车来，看他们的气质，说是老农更胜过专家。身后跟着十几个学生，忙前忙后地向下卸装备，似乎他们很清楚寨子里的规矩。 “白总……” 小胡刚想介绍就被白洋制止了，往肚子里吞咽的郁闷全堆积在了脸上。 只见雷老笑着走上去，抓住其中一个瘦高个的手，高兴地说道“：老崔，你老小子身体还这么硬朗，怎么还带队上山钻林子？” “咦，雷老哥是您？”瘦高个见到雷老满脸的兴奋，没想到山旮旯里还能碰到老友。 旁边一个身材微胖的老者也是微微一愣，诧异地说道“：雷老哥，您怎么在这里？” “喏。”雷老一把将白洋拽过来，指着他说道“：这是我不争气的学生，是他邀请我来做客的。” “我告诉你们。”雷老指着远处的九宫连环寨，兴奋地说道“：这里不是一般的穷山僻壤，南明永历黄帝的秘密行宫所在，现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园林群所在，如果公布于世的话，必将震惊世界。” “这…”两人不禁面面相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历史的真相往往是扑朔迷离的，谁知道呢？ “老崔，老梁，这是白洋，我的学生。”与老友分享快乐之后，雷老这才正式介绍。“寨子目前就是他在开发。” “原来是雇主啊。”崔老半开玩笑玩笑地和白洋握了握手。 “崔老，崔老，您这是打我脸呢。”白洋赶紧伸手握住他的手，谦逊地回应道。 笑话，能和雷老称兄道弟的人物绝对是大拿级的人物，甚至不仅仅国内，估计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他哪里敢端架子啊。 “呵呵，小伙子吓着了，这老家伙就是爱开玩笑。”富态的梁老笑眯眯地说道，主动和白洋握了握手，然后指着身后的一个中年人介绍道“：这位是中国农业大学与瓦格宁根大学的双料博士，浙大生态学的博士生导师，陈元教授。” “陈教授您好，欢迎来九宫连环寨。”白洋心头微微一动，没想到来寨子的都是大拿级的人物，真不知道江城是怎么忽悠的。 “你就是天涯论坛旅游板块里说的寨主，听名字就知道不是好惹的。”陈教授笑呵呵地说道，因为职业的关系，他酷爱旅游，天涯论坛也是他经常关注的地方。 白洋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这些专家教授们这么爱开玩笑，随即说道“：我们当然不好惹，与永历皇帝分道扬镳之后与李定国交过手，打过吴三桂，大清三百多年都没征服过我们，也和当地土司有过冲突，自从民国参加过蔡锷将军的滇军，近代史大大小小的战争我们可一次都没落下过，陈教授您说我们寨子好惹吗？” “呃。”陈教授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滇西北的偏僻山寨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寨主？”崔老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白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果然有一股英气啊。” “崔老，您见笑了。”白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咱们是不是先到车上休息一下？” 为了迎接考察团，蔡崇文截胡四个学成归来的小子，开着两辆十八人座的旅游观光车以及为数不多的两辆电动货车来澜沧江对岸迎接考察团。 “休息，不进寨子吗？”崔老诧异地问道。 “这个，后边还有人。”白洋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干脆做了鸵鸟。 第二百四十五章 进寨前的惊喜 雷老看到白洋的窘迫，笑眯眯地解释了前因后果。 “就为这个？”崔老惊诧地看着白洋，他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白洋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呵呵。”崔老不厚道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给他解围的意思。 “你这老家伙啊，真是为老不尊，你看把孩子急得。”梁老眉头轻皱，走过来瞪了老伙计一眼，这才说道“：我叫你小洋。” “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梁老宽慰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来说，虽然不常见，但也有发生过。” “如果相互熟悉的话还会一起搞个联合调查什么的，如果不熟悉就井水不犯河水，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 “毕竟，干我们这行的，主要以田野实践为主，相互撞车的几率很大，身份经常互换，早有了约定成俗的规矩，既然是中农大的人，我们认识的几率很大，没准我们到时候我们还要强强联合呢。” 强强联合？这个可以有。 白洋心头的抑郁一扫而光，他看到了寨子光明的前景，没有相互攻讦，相信寨子会让全国乃至世界瞩目。 “对了，今天我几个师兄弟也要来，放心都是清华来的，我知道你小子对自己的母校有怨言。”雷老突然说道，嘴角时不时地一阵阵颤抖，不止白洋有怨言，就是他这个做老师的也有怨言。 “您回去了？”白洋嘴唇微微一颤，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雷老手掌微微一颤，拍在白洋的肩膀上力量有些涣散，他能感受到老师内心的不平静。 “我不过是想更好的研究古建，你个小兔崽子瞎操什么心。”雷老眨巴了两下混浊的眼睛，不禁笑骂道“：来得都是我的师兄弟，你可给我照顾好喽。” “老师，您放心，您啥待遇，几位老爷子就什么待遇，保证伺候地舒舒服服的。”白洋躲过雷老拍来的巴掌，笑嘻嘻地保证道。 凝滞的情绪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旁边的几位老先生直接懵了。 崔老愣谔谔地问道“：你回清华了？” 他算是雷老的半个同乡，老魔都人，他有些想不明白，雷老在魔都几乎待了一辈子，临老却又再一次北上。 “回去了。”雷老平静地点了点头。 到了他这个岁数，心境早已淡然，放不下的还是自己钟爱的古建筑事业。 “陈老也要来吗？”见老友有些没落，崔老立即岔开了话题。 陈老已经年逾九旬，但依旧活跃在古建研究的第一线，他与袁隆平袁老可谓是中国科研领域的常青树。 “没错，大师兄也要过来。”雷老眯着眼睛回应道。 九宫连环寨罕见的古建筑群的科研工作，谁主持？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大师兄。 “老师，大师伯，他？”白洋担忧地看向雷老。 滇西县位于青藏高原边缘地带，与滇黔高原的结合部，高原反应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还是有的，让一个耄耋老人来九宫连环寨，他还是十分忧心。 他可是国宝，有一点儿闪失，都是国家的重大损失，白洋就是其中的罪人。 雷老摆了摆手，很淡然地说道“：去年，他老人家还去了一趟阿里，考察那里的寺院修缮工作。” 得嘞，白洋闻言不禁有些腻歪，这些老头儿咋都这么拼命啊，让年轻人情可以堪？ “要不？”白洋的目光看向崔老等人。 崔老、梁老和陈教授三人马上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要在这里等着，来得人值得他们等待。 没办法，白洋安排小胡带着三人手下的大学生、研究生们先进寨子，自然有蔡崇文负责接待。 “崔老，梁老，陈教授，咱们到那边歇歇？”白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树荫下的石凳说道。 这里以前是大家从多玉镇或县城回来歇脚的地方，只进行了粗粝的打磨，不过作为临时落脚处，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行。”崔老点点头。 剩下的人也没啥意见，随着白洋去了树荫底下。虽然滇西北的天气并不酷热，架不住紫外线强烈，太阳底下等人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九宫连环寨周围的环境保护的很好，即使桥头建造酒店也没有大肆地破坏周围的植被，上百年的树木比比皆是。 “这是？”梁老突然激动地小跑起来，有些激动地摩挲着一棵直径约莫八十公分的大树。 “岷江柏木。”梁老声音有些发颤，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殷红。 “岷江柏木？”崔老皱着眉头看去，他对于动物多有研究，植物学上要弱一些。 “崔老是岷江柏木没错。”陈教授捡起地上掉落的叶子，仔细辨认了一下，笃定地说道。 “那…”崔老也激动了，还没进山就有重大发现，即使没有完成预期的目标也是不虚此行了。 “小洋，你们这里这种树很多吗？”崔老从激动中缓过来了，然后急切地问道。 “这种柏树？”白洋围着大树转了几圈，这才说道“：澜沧江两岸都有，寨子里也有小片分布。” 还有？崔老心里不淡定了，他还以为就是延伸到山坡上的百十树了，看意思是数量还不少。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进寨啊。”崔老哪里还管后边谁来，拉着白洋就想走。 “崔老，崔老，您别急，别急啊。”白洋哭笑不得地任由他拉着，指了指空空如野的大桥。 “进寨要十几里山路呢，咱们现在也没车啊。” 刚刚随行的助手、学生们拉着设备先行一步进了寨子，现在根本没有供他们使用的车辆。 崔老闻言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岁月的消磨，他早已不是整月整月泡在山里的棒小伙了，十几里山路能走，但一口气走下来可吃不消。 “老崔，你呀，还是那个急脾气，其实咱们在桥头也能研究啊。”梁老指着澜沧江对岸，又指了指树林尽头的山坡说道。 “咦？”崔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诸多异样。 滇西县他们曾经来过，澜沧江沿岸是典型的干热河谷地带，水土流失严重，植被稀疏。 可眼前却是郁郁葱葱、两岸青山排挞而来，江水幽深湍急，细浪逶迤。 滇省雨季的小尾巴还在，澜沧江本应该浊浪排空，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放眼望去山峦起伏，葱葱的绿树以高大的松柏、杉树为主，夹杂着一些白桦树，桂树、山茶花等，色彩随着秋季的到来逐渐丰腴，色彩斑驳的仿佛印象派的油画。 “壮哉！” 第二百四十六章 崔老沉醉了面容，仿佛畅饮了一大碗香醇的美酒，他倚石而立，颇有种观沧海的豪迈。 “小洋，这里属于寨子的范围吗？” “滇西公路以西都属于寨子的范围，不然您以为这里的树木为啥保护这么好？南北大概二十公里的样子，正好是滇西县境内澜沧江最宽、最深，保持常年清澈的地方。”白洋比划着垭口两侧高耸陡峭的山壁说道。 “好、好，好呀。”崔老激动地在原地踱步。 雷老撇了撇嘴，嘲讽道“：老家伙，这才哪到哪啊，进了寨子你就知道什么是震撼了。” 崔老懒得搭理这个在老朋友面前逼气十足的家伙。 他发现这里植被很有特点，越靠近滇西公路，与滇西北的典型植被越接近；靠近澜沧江的植被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巍峨高大的山脊线就是分割线。 澜沧江两岸的植被粗粗看过去，除了滇西北的典型植被之外，他看到了整个南中国的典型植被富集的特点。 “咦，这里的负氧离子不少啊。”陈教授突然震惊地说了一句。 他是研究生态环境的对负氧离子很敏感一些。 “不仅仅是负氧离子，似乎氧气含量也不是滇西北能有的。”陈教授进一步纠正道。 陈教授有些贪婪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大河滔滔、丰茂的树林带来的清甜、湿润空气，让他的肺部得到了洗涤。 虽然没有机器专门检测，但身体反馈到大脑的真实感受骗不了人。 “陈教授，这只是垭口而已。”白洋笑着说道。 没错，这只是垭口而已，属于九宫连环寨的边缘地带，比邻滇西公路，受滇西北大环境的影响更大。 陈教授望着澜沧江对岸迷离的淡淡雾霭，心头有了几分向往，不时地回头看向车辆稀少的滇西公路。 太阳早已到了最高点，还好毒辣的紫外线被郁郁葱葱的大树遮挡，同时给树下的众人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寨子的旅游观光车早回来了，但几位院士、教授反倒不着急了，坐在石头上开始闲聊起来。 …… “滴滴…”几声刺耳的鸣笛后，两辆大巴车先后拐进了垭口，众人立刻站了起来。 他们知道要等的人到了。 果然，都是老朋友啊。 好家伙，这次来的不是教授，就是院士，阵容强大。 其中一位，满头银发的耄耋老人最为引人注目，虽然事先没有沟通，大家见到老人之后，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尊敬，他太有名气了。 “大师兄。”雷老冲着老爷子挥了挥手。 老人闻声不由得精神一振，沉稳的步子也不由得快了许多，走到雷老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地叫道“：老四。” “大师兄。”雷老也激动起来。 岁月轮转，几十年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青葱的学生时代也匆匆走过，挥斥方遒留下来的只是几声感慨。 白洋见雷老脸色潮红，赶紧从自己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黄豆粒大小的药丸让雷老吃下去。 雷老有些艳羡地说道“：大师兄，还是您这身子骨硬朗，我这些年可添了不少毛病。” 陈老摇了摇头，有些沉重地说道“：那是我比你幸运。” 往事再难回首，陈老并没有点明。 “听说你在这里，有重大发现？” “嗯。”雷老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这里有大小九座园林组成的园林群，其面积已经超过了圆明园，造园艺术更是集明清两代之大成，吸收了滇藏少数民族以及东南亚、南亚、西亚和欧洲建筑精华，可谓中国园林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我个人认为它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圆明园。” 陈老闻言不由得精神一震，远在京都之时，他也只是听自己的学生说过一鳞半爪，如今听雷老亲口承认，这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那保存程度如何？你预估要多少修缮款项？”陈老紧张地问道。 中国近代史太多的纷乱，诸多古代遗存的建筑也是毁灭殆尽，每看到一处残垣断壁，陈老这样老一辈古建筑专家心里都在滴血。 “修缮工作很简单，只需要修剪一下园林的花草，毁坏程度很小，基本上简单的维护保养就好了。”雷老摇了摇头，九宫连环寨的古园林群，基本上是他见到保护最好的古建筑群。 “真的？”陈老瞪大了眼睛。 “您去亲眼看看就知道了。”雷老拉了拉陈老，又指了指身边围着的一大帮人。“大师兄，咱们先进寨，你看还有这么多人等着呢。” 陈老看向四周，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四周拱了拱手，歉意地说道“：让大家久等了，老汉我在这里抱歉了。” 陈老本身就没有架子，更不会倚老卖老，等着的人又不是他的弟子徒孙，老人道起歉来相当得自然。 “老爷子，没事，没事…”陈老是资深两院院士，受人敬仰，虽然不是同一领域，但领队的专家教授们都认识，纷纷冲着老人拱手，连道不敢。 “小洋，我听你老师说了，他就是太老实，不然怎么没留到京都？”陈老见到白洋不满地嘟囔了两句。 白洋低头不语，被开除怎么也是心里的疙瘩。 “行啦，你的事情你老师碍于面子，我这糟老头子可是厚脸皮，事情都帮你摆平了，你们那个不修品德的狗屁系主任已经进去吃牢饭了。” “以为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了？想得美。”陈老顿了顿说道“：你想回去继续学业也行，还是想把关系跟你老师走？” 陈老是拿国家特殊津贴的资深老院士，受到国家领导人多次接见，说话掷地有声。 “和我老师走。”白洋摇了摇头，虽然破镜有重圆日，但裂就是裂了，如果不是想着和雷老学习，他这个滇省状元，还是完全可以挑选清华和北大的，只不过晚了几年而已。 大学不能毕业，毕竟会留有遗憾的，有机会干嘛不利用？ “算你小子有良心。”陈老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他德高望重，也不是让人等着的理由。 第二百四十七章 陈老见白洋承诺继续学业，顿觉心怀大慰。 学海无涯。 虽说在哪里学习都是修行，但在求学的过程中留下污点，心头总有那么一小撮遗憾。 他是在学习环境最为艰苦的时候走过来的，最为敏感。白洋的天赋异禀，又是本门的晚辈，怎么不帮衬呢。 皆大欢喜，这是最好的结果。 又闲扯了两句，赶紧将中农大、京大、魔都医药的专家教授介绍给白洋。 自己虽然地位超然，可不是霸占东道主的理由。更何况大家都是院士，地位除了年龄的优势之外，也优越不到哪里去，在这里霸占着东道主一直闲聊也不合适。 白洋笑着和几位院士、教授寒暄了几句，才带着大家上了车。 县里宣传部派来的几个科员对望了一眼，面露苦笑。 现在九宫连环寨是县里重点扶植单位，他们到不至于不开眼的打秋风，只是看着已经上车的专家们有些进退两难。 没想到人家寨子里也来了专家，而且相互认识，看样子交情还不错，于是他们尴尬了。 县里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不知道回去怎么挨批呢。 “几位是县里来同志，赶紧上车啊。”白洋见还有人愣在原地，赶紧招呼道。 白洋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几人，跟着联合考察组一起来的，现在又举止异常，哪还能不知道他们是县政府派来的。 更何况联合考察组要深入地方，那就必须有地方的人员出面协调，这可不是什么潜规则，尤其在滇西北这种少数民族居多的地方，碰了人家忌讳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谢谢，谢谢，白总理解。”为首的一个小股长感激地说道。 “工作分工不同嘛，大家都是为了联合考察组能够顺利的开展工作，秦县长早就和我说了你们的人数，车自然准备好了。”白洋点点头，指了指其中一辆人数很少的旅游观光车说道。 …… 沁入心脾的温润空气随着观光车的深入愈加明显，一些高原反应敏锐的专家们长长舒了口气。 舒服！ 青山绿水看着那么妩媚，起伏的波澜如一袭轻纱在风影中飘散，或远或近的雪山冈峦跳荡，粗犷而雄壮。 坐在旅游观光车上飞龙岭两侧山下的风光一览无余，一侧山水交织，远处又有苍茫草原，星罗的沼泽湿地；一侧是幽深的竹海与原始森林。 草海、星罗棋布的片状树林在丘陵间起起伏伏，清澈的河水、湖泊在缓缓流淌，水面上聚集了繁多的水鸟。 环境真好。 车上的绝大多数人在野外的时间远远要超过在城市的时间，恶劣的、清幽的，都经历了不少，但九宫连环寨依旧给了他们耳目一新的感觉。 随山势蜿蜒的青石路如今模样大变，细碎优雅的冰裂纹是满目的娴静，青苔锈迹，两侧诸多花木透露出斑驳的点点阳光，山间偶尔有鸟鸣传出，曲径幽古。 陈老可是闲不住的人，眼光很快就注意到了，澜沧江两岸对峙的高山上有一座厚重的石头城。 三层圆形结构，外围由高大的石柱支撑，顶层是一个巨大的平台，似乎摆放有什么东西，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小洋，那里是什么？”陈老用手指向高山之巅，询问坐在身边的白洋。 “观星台。”白洋顺着他手指点的方向看去，异军突起的雄伟建筑，心下了然。 “万历年间建的，现在还有各种天文仪器。” 天文台吗？陈老暗自点头，虽然山路艰险了点，但山顶视野开阔，是观星的好地方。 “没想到还有古希腊的风格啊。”陈老自语道。 “师伯慧眼，就是古希腊风格的，我们这儿有那么几十卷古希腊时期的羊皮卷，介绍的就是古希腊建筑。”白洋赶紧解释道。 好家伙！ 陈老不禁瞪大了眼睛。 古希腊羊皮卷？ 流传了几千年，它就是一封普通的信件也是价值连城啊，更何况是古希腊的建筑书？ 如果欧洲的同行知道，岂不是要疯了？要知道欧洲文明起源于古希腊文明，同样也推崇备至，至今还影响着欧洲的社会、文化。 “那里也是从澜沧江进入九宫连环寨的第一个建筑，其他的就是一些暗堡之类的，没啥艺术价值，不过到有一些历史价值。” “艺术的延伸都在珠玉河上，珠玉河上大部分洲渚都有大大小小的建筑或者建筑群。”白洋指了指，透过婆娑树影映入眼帘的亭台楼阁。 陈老朝着山下珠玉河的方向望去，果然在洲渚上三三两两的散落着或大或小的楼阁，秀美、奔放，形制上自由，别开生面。 只是距离有些远，看得不是那么真切。 “那是什么？”身边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陈老的思绪。 段院士是来自京大的植物学家，曾经多次组织和参与中国植物图鉴的编撰工作，蜚声国际，是国际上的植物学权威之一。 西南地区是中国动植物的乐园，加之这次活动是国家级的联合调查组，中央比较重视，段院士作为顾问，加入了调查组。 “停车，赶紧停车。”段院士激动地吼道。 白洋冲着司机隐晦地摆了摆手，这才说道“：段院士，段院士，您别激动，您别激动，在寨子边上还有，咱们去寨子里看去好吗？” 段院士见观光车没有停的意思，狠狠地瞪了白洋一眼，怒声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鸽子树嘛，寨子范围有好几片呢，这里是最小的一片。”白洋不用看就知道段院士说的是什么。 他对寨子的一草一木太熟悉了。 “其他地方还有？”段院士更激动了。 鸽子树的分布很广，滇省虽然有，但仅分布在东北部，临近蜀地、黔省的小部分地区。 如今出现在滇西北，这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 “有啊。”白洋点点头，很笃定地说道“：这里只有白色的，寨子那边还有其他颜色的呢。” “其…”段院士脸色顿时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都是一跳一跳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段院士，您别激动，别激动。”吓得白洋赶紧过去给他按摩穴位，不住地引导道“：放松，放松，注意呼吸，深呼吸。” “吸…呼…”白洋在段院士面前不断地重复着深呼吸的要领，生怕有什么闪失。 不过还好，段院士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随着白洋做了几次深呼吸的动作，心也逐渐平复下来。 “呼…”见段院士恢复了，白洋轻舒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个漂亮的瓷瓶出来，倒出一粒金色的、散发着清香的丹丸，递了过去。 “这是？”段院士迟疑着接了过去。 “九转草还丹，专门调理元气，祛瘀活血，解大毒的好药，您刚才的状况多危险啊，这药正好对症。”白洋解释道。 “段院士，九宫连环寨的药百十里地公认的好药，甚至还有香江人来寨子求过药呢。”县里随行的工作人员满脸羡慕地跟着帮腔。 九宫连环寨的秘药秘不示人，药师叔治病救人也只是用汤药，丹丸之类的很少用，更不用说秘药了。 段院士点了点头，接过白洋递过来的水，直接服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变色榕树 一路迤逦，高高低低的群山环抱，黛色千重，匹匹白练垂落，珠玉河千娇百媚地静静流淌。 叠嶂层峦之后，双生瀑布陡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那一抹惊艳随着众人的眸光顾盼生辉，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九重叠瀑，或妩媚或雄壮，起伏跌宕之间潇洒而奔放，见之忘俗，尤其是双生子般的魔幻，让人怎么忍不住驻足？ 观光车绕着瀑布迅速驶过，心中一抹遗憾悠然滑过，怅然若失让一众专家教授们幽怨地看着白洋。 白洋吓得一头的冷汗，他赶紧解释道“：诸位，诸位前辈听我说，山里天黑的早，咱们先进寨，明天我陪着大家一起，好不好？” 太阳已西偏得利害，金色的光芒洒遍了巍峨高大的雪山上，洁白的雪色染成了金色。 天光流转，云影变化，溪水、瀑布、层林染遍，千山万水尽是金色，心中忍不住涌出无限的肃穆与神圣。 “真美！” “白洋，你们之前就没有想过把资金引进来吗？”来自京大的社科院院士董院士突然皱着眉头说道。 “资金引进来？”白洋不由得一阵苦笑，他指了指四周环抱的大雪山说道“：咱们这里属于三江并流的腹心地带，周围可开发的旅游资源太多了，多我们不多，少我们不少，我们县也不是什么狗大户，只能先紧着方便开发的地方倾斜资源。” “外部资金到时来过，最后没谈拢，如今只能我们自己开发喽。”白洋说道这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董院士闻言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跟着调查组去了太多的地方，其中的门道太清楚了。 …… 观光车停好，白洋带着众人拾阶而上，青石苔藓，参天古树，嬉戏玩闹的孩童，坐在凉亭内下棋或者谈天论地、吹牛打屁的中年、老年，众人的心绪一下子被引领到了清幽的境地。 半山流下来的细小溪流随处可见，陡峭处形成一串串珠帘，澄澈透明。 岩石上一株株翠竹，一株株奇松怪柏、银杏、杜鹃、桂树等等，将整个村落都遮挡起来，颇有种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青石栈盘旋而上，跨过清浅的溪水，约莫十分钟的样子，在一株茂盛的大榕树身后，大家终于在半山腰见到了寨子。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石屋篱笆墙零零散散，随着岁月的流转，砖瓦房开始增多，制式的房屋也逐渐磨平了村寨的棱角。 最早的一批砖瓦房还是改革开放的时候国家扶贫政策支持的砖瓦料，大家用溜索一点点运回来的，可惜它们都有被拆除的风险。 “寨子准备推倒重建？”董院士发现寨子的上方似乎在建什么工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从县里了解到九宫连环寨的资金并不充裕，不适合大动干戈，眼前这些砖瓦房完全可以改造一下，让八十年代的人文气息散发出来，也是一种吸引力嘛。 “没错，这些房屋没啥特色，必须推倒重建。”白洋点点头，虽然这些房子可以装饰成各种怀旧风格，但他看来没什么必要，也和寨子的整体风格不搭。 “董院士，您觉得那些房子与我们这里的风格搭吗？”看到董院士皱起的眉头，白洋指了指身旁的大榕树以及在树影婆娑间点缀的凉亭，继续说道。 不用介绍，路上不期而遇的凉亭几经修缮，依旧能够感受到岁月流逝的沧桑，珠玉河上散落的古建筑群，众人能够在不经意间聆听到古寨蕴含的故事。 砖瓦房可以说中国建筑史上最没有风格的建筑，确实与古寨的整体格格不入。 好家伙！ 众人惊呆了。 本来没什么，眼前这棵大榕树秉承了家族的一贯传统，枝繁叶茂，而且占地极广，寨子北面一大片地方，虽然不如一些知名榕树王，但也有三亩见方的样子。 垂落下来的气生根被人为的编成了廊檐、立柱和栏杆，或气生根拧在一起，或一枝疏影横斜，与古朴的石桌石凳组成廊腰缦回，而且四通八达，是无数个长廊勾连在一起。 高高低低，各种盆景被气生根托举在半空，姿态各异的盆景因为空间的变化，一下子妙趣横生起来。 这哪是什么榕树王，简直就是来自精灵之森的生命之树，各种藤本植物缠绕在垂落的气生根上，翠色如屏，兼之姹紫与嫣红，随着清风摇曳，细碎的阳光纷纷扬扬的落下，沙沙的树叶勾勒出别样的幽静。 崔老突然捡起一片树叶，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老梁，老蔡，老李，老邓，老段你们看看这树叶。”崔老心里微微一颤，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将几位老朋友叫过来。 “怎么了？”梁老和他是一路的，而且两人在科研项目上多有合作，彼此了解很深，听着他有些颤抖的声音，心头就是一动。 “这，这是一个新品种。”崔老激动地叫道，比孩子还要兴奋。 新品种？ 梁老一把夺过崔老手里的树叶，才发现它迥然不同，类似古代侍女手中的轻罗小扇，边缘金色流淌，大有朝内部渐变的趋势。 果然。 新品种，梁老心中有了七八分的笃定，虽然他不是专研榕树的专家，但心中还是有自己的思量。 “白洋。”梁老将白洋叫道身边。 “梁老您有什么事？”白洋不敢怠慢，快步走到梁老身边，一脸关切地问道。 “这种榕树多吗？”梁老有些紧张地问道。 他可不想一个新品种的发现就成了濒危物种名录的座上宾。 如今科技发达，野外科考越来越频繁，越晚发现的植物很大的概率是稀有的。 “九宫连环寨是九个寨子构成的，每个寨子都有这么一棵大榕树被弄成这个样子，虽然有些差异，但都大同小异。” “不是，我说的是这种叶子的榕树。”梁老闻言心中稍安，但还有些不甘心。 “您说这种变色榕树？”白洋看了眼梁老手中的叶子，有些遗憾地说道“：这种榕树在我们寨子范围内除了每个寨子一株之外，在榕树谷里还有二十株左右。” 二十株？那就是将近三十株，虽然没有考察生长状况，但就目前来看算是一个好消息。 “不对，你说能变色，你说这株榕树会变色？”段院士挤开梁老，目光灼灼地盯着白洋。 “嗯。”白洋从容地解释道“：这种榕树春天叶子是银色的，泛黄微微带绿，夏天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等过了中秋节，它就会变黄，冬天是红色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兵合一处？ 几位院士闻言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枫、栌、乌桕、桦等树叶在秋天都会变红，其中尤以三角枫最美，这种枫叶呈三角形，经霜的叶子不是一下子转红，而是先由青变黄、变橙、再变紫，故又称“五色枫”。 这些都不奇怪，专家们深入研究，早就了掌握了其中的奥秘。甚至于会唱歌、会跳舞的植物他们都见过，但树叶随着季节变化的植物，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株榕树有几百年了，你们难道没想过要培育吗？”梁老突然问道。 榕树的繁殖能力很强，只要有适宜的土壤，一根枝条在假以时日也能发育成参天大树。 白洋摇了摇头说道“：它们很难培育的，几百年来才增加了十株，扦插根本行不通。” 变色榕树可以说是九宫连环寨的一景，可不仅仅变色，而且它的枝干遒劲，桀骜不驯，是天生的盆景，现在树底下不能管中窥豹，但居高临下，一座天然的盆景很自然的就能呈现在你的眼前。 几百年来觊觎它们的人不在少数，聪明人也不在少数，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行不通？”几位院士一脸的愕然，怎么会行不通呢？着实让人懊恼。 白洋冲着几位院士摇了摇头。 几位院士有些泄气，在他们的心中，地球上的生物都是精彩的，虽然竞争残酷，还是希望每一种生物都有它的驻足之地。 “老师，老师，大发现，大发现。”就下这时候从寨子里跑出一个有些狼狈的年轻人，挥舞着手提电脑，眸子里的兴奋映得脸堂通红。 这是坐着第一班观光车来寨子里的一个大学生，就是不知道是梁老、崔老还是陈教授手下的学生。 “像话吗，当着这么多前辈，一点儿稳重劲儿都没有。”崔老脸色脸色一黑，冲着来人大声地训斥道。 “不是，老师你看看，这里都有什么。”来人充耳不闻，兴冲冲地来到崔老近前，打开电脑指着上面的画面说道“：巨杉、黄杉、红杉、巨柏…”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快过来叫人。”崔老粗暴地打断了他，黑着脸喝道。 看着崔老的黑脸，他顿时吓得一激灵，浑身像浇了一盆冷水一样，刚刚的兴奋劲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位老师好。”来人收起笔记本，冲着大家鞠了一躬，然后乖巧地闪到了一边。 “哼。”崔老脸色稍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放过他。 “老崔，你这火爆性子我看改不了了，你看把孩子吓得。”梁老在一边打着圆场，笑眯眯地说道“：小刘，等这次考察任务完事，你就跟我走，省得在这老家伙身边受气。” 小刘闻言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这话他可不敢接，和老师两个人可是相爱相杀的好基友，这是两边研究生的共识。 “你个老家伙，不挖我墙角就不舒服怎么滴。”崔老粘火就着，立马红着眼怼了回去。 “我这不是为孩子着想吗，省得受气还学不到真本事。”梁老也是不客气，直接站住不走了，开始和崔老针锋相对起来。 段院士看到两个老家伙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他用手点着两人，有些气地说道“：咱们在讨论这株榕树，你们倒好，直接掐起来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两人这才想起来，同行的可不仅仅同一领域的老伙计，还有其他人呢，尤其还有不少晚辈。 想到这里，两人不禁老脸一红，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之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小刘。 崔老哼哼唧唧地嘟囔道“：你小子刚刚不是说有什么大发现吗？在场这么多专家，你给大家说说。” 本来低着头，顺便弱化自己存在感的小刘顿觉压力山大，偷偷抬头瞄了眼老师，心里就是一突，数到询问的目光更是让他头皮发麻。 他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抽晕，猥琐发育他不香吗？ 在老师的死亡凝视下，小刘选择苟住。 “各位老师，我和我的同学进入寨子之后就开始调试设备，我是负责无人机操控拍摄的，没想到在寨子外边转了一圈，发现了了不起的东西。”小刘介绍起自己的专业，越说越轻松，他熟练地操纵着手中的笔记本，打开一段视频。 稍微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很快他找到了石桌，快步将笔记本放在石桌上，然后将视频的画面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各位老师，你们看这是我拍摄到的画面之一。” “这是黄杉？”院士们的专业知识更丰富，很快就将不太清晰的画面辨认出来了。 “不对。”段院士皱着眉头说道“：这是亚种，它身边矮一些的应该是澜沧黄杉，这里正好是分布地区之一。” 其他人也不由得点了点头，段院士说得对，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晰，但不要怀疑他们的专业知识。 小刘暗道佩服，然后点开几个相对清晰的画面，继续说道“：无人机上面有高度仪，我特意测量了一下，发现的十几株黄杉最高的足有一百三十多米，比已知的最高的道格拉斯黄杉还高十来米，其他的平均也有九十米左右，而且他们都是散状分布的，它们周围必有澜沧黄杉分布，和其他树种组成一个丰富的植物群落。” “除了黄杉，我还发现了巨杉、红杉，都是类似北美的高大树种与本土树种间隔分布，此外还有喜马拉雅巨柏，十株异常高大，样子奇特的松树，最高的一株将近一百米，其他的也有八九十米。”说着小刘将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一一展现给各位专家。 嚯！ 在场的院士们无不倒吸口冷气，他们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农业调查，考察农作物的生长环境以及品质。 继段院士发现鸽子树之后，变色榕树冒出来了，如今又多了诸多杉树亚种，还有大概率的新品种松树。 小小的九宫连环寨什么意思？这是奔着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去的。 于公于私，他们要重新审视这次考察的目的了。 是不是兵合一处？ 第二百五十章 葡萄酒 “对了，白洋你说的珙桐在哪？”段院士突然从震惊中回过味来。 “在后山。”白洋有些无奈，这老头儿还记着呢。“虽然不远，但路不太好走，段院士咱们先安顿下来，吃完午饭，我带您过去看，怎么样？” 滇西北地区气候温和，并不酷烈，但因为属于高原地区，紫外线还是相当强烈的，白洋可不希望顶着烈日，带一群国宝级的人物穿行，出点问题，他可就真的难辞其咎了。 上了年纪，精力减退的厉害，一路上舟车劳顿，不说是他，就是那些老伙计们，也是满脸的疲态，段院士只能是从善如流。 毕竟人老不以筋骨为能。 “段院士，这个季节也不是鸽子树的花季，您现在去，可是失色不少。” “不过我在电脑里存了不少视频，就有关于鸽子树的，您可以先看看。”见段院士不在坚持，白洋也是投桃报李，不能让人家完全失望不是。 “视频？”段院士心神不由得一阵，虽然影像资料不如到现场考察来得直观，一些端倪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走，走，咱们赶紧。”段院士闻言一把抓住白洋的手腕子，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白洋满脸的尴尬，这届院士真难带！ “段院士，视频都在山上，咱吃完饭再看怎么样？正好大家趁吃饭的功夫歇歇脚。”白洋不敢挣脱段院士的手，只得细声细语地劝谏。 “段院士，白总说得对，咱们这里是高原地区，比不得平原，消耗大，容易疲惫。”一直甘当小透明的宣传干事适时地走出来，跟着帮腔。 段院士微皱了下眉头，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虽然一个小小的干事不放在他的眼里，即使是县高官也一样，但他不是一个固执、眼高于顶的人，在人家的地面上办事，少不得地方政府的支持。 餐厅是寨子里的一个仓库改建，走近餐厅，五六十年代的建筑气息迎面扑来，让几个年纪比较大的院士倍感亲切。 时间其实有些晚了，餐厅里吃饭的游客并不多，一个个特别悠闲，时不时地拍几张美食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友人交流着心得。 后现代简约风格的餐厅恍如时光流转在老式餐馆的人情味。 餐厅里，大伯、二伯、蔡崇文、曼青几人早早的就做好了接待准备工作，对专家们的到来可谓是翘首以盼。 简单的介绍之后，接风宴正式开始。 一品豆腐、神仙鸭子、早春露水菌、龙井虾仁、清蒸鲥鱼、肉炒韭黄、香煎抗浪鱼、酒酿赤鳞鱼、罗汉斋、秋笋烩杂菌等等，这些菜式偏清淡又不至于味道寡淡，正好用于招待几位院士。 “各位专家，在入席前我提前声明啊，所有的菜式我们都是就地取材，可不是铺张浪费啊。”白洋可知道越是有学问的人，就越固执，他可不希望在吃饭的时候，出现什么不愉快。 不是铺张浪费？一群专家都是面面相觑，这不是铺张浪费，什么是铺张浪费？ 见几位院士脸色变了，白洋刚想继续解释，却被雷老阻止了，只见他冲着桌上的几位专家教授拱了拱手，“抱歉啊，诸位，我这学生呢是有些孟浪，但这些绝不是他的虚荣心作祟，我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一日三餐不说有现在这么丰盛，却也差不了多少。” 雷老一席话软中带硬，自己的学生只有自己能教训，旁人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 段院士几人脸上有些发烧，人家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自己，这不是教训人家的理由。 白洋是个通透人，他和雷老更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且今后还要仰仗人家呢，不是自己有了系统商城就天下无敌一样，带领寨子发家致富就像喝凉水一样简单。 看着几位老专家尴尬的表情，白洋赶紧说道“：诸位专家老师，您几位算是来着了，我们寨子别看穷乡僻壤的，但历史一点儿都不短，从明朝后期算起，有几百年的历史，一直是耕读传家，最讲究却是吃，寨子里的宴席吸收了鲁菜、苏菜、浙菜、徽菜以及川菜的精华，与滇省少数民族不断融合，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因为几位专家老师江南以及京都的人居多，做得比较清淡，不知合不合口味。” “几百年？耕读传家？”彭教授闻言咋舌不已，他是社会学专家，主攻民俗、宗教、传统文化等等方面，知道白洋的话中透露出什么样的底蕴，分明就是宗族文化、耕读文化的活化石，可一点儿都不敢小看。 白洋端起酒杯，遥敬几位教授，笑着说道“：乡土人家没什么好酒，都是一些乡下土酒，大家别嫌弃。” 一席话，一杯酒，让气氛重新热络起来，酒桌文化在中国举足轻重，老专家、老教授都是酒精考验的战士。 “好酒，这这滋味好醇厚，白洋你这酒是果酒，但如此醇厚浓郁的果酒，我还是第一次喝。”彭教授一杯酒下肚，甘甜微酸，浓香馥郁的气息弥漫开来，从内到外浑身通透，比吃了人参果、蟠桃还来得舒爽，感觉身子都轻了二斤。 “这是葡萄酒。”白洋为彭教授满上，看了眼酒杯内黄中微绿的酒液，笑着说道。 “这不可能。”不仅仅是彭教授，整桌的人都惊呆了。 “怎么不可能？”白洋就知道他们是这副表情，指着杯中的葡萄酒说道“：酒是葡萄酒没错，只是有别于欧洲的葡萄酒酿造工艺，我们这儿葡萄酒加了酒曲，然后用特殊工艺酿造而成，而酒曲也是一种特殊的酒曲。” “难道？”彭教授惊愕地看向白洋，他虽然不是考古学家，但他知道曾经出土的商代葡萄酒就是一种酒曲发酵的葡萄酒。 葡萄酒在中国的发展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来自西域的葡萄酒酿造技术在历史的时间线上与本土技术不断融合，在元明两代发展到最高峰，因为清代统治者不喝葡萄酒，葡萄酒的发展也是戛然而止，直到清末西方的葡萄酒随着列强的枪炮来到中国，中国的葡萄酒才重新启航。 “没错，就是明末失传的葡萄酒酿造技术，我们这里一直保留着，并且不断地改良，才有了今天的醇厚味道。”白洋点了点头。 靠，这岂不是说葡萄酒的品种又多了一种？ 第二百五十一章 算养吗？ 具有中国特色的葡萄酒滋味自然是好的，气息优雅、娴静而不绝如缕，甜中微酸，酸与甜的和谐，丝丝顺滑的比天鹅绒还要来得夸张，香气清幽如兰，浓烈如桂，醇厚的甜醉感夹杂着明快活泼。 “好酒，好酒。”彭教授摇头晃脑地念叨道。 耕读传家，失传的葡萄酒，这是一个绝好的题材，从葡萄酒不仅仅可以衍生出中国酒文化的发展与变迁，更能折射出中国风俗、社会的变化。 加曲的葡萄酒并不是不好喝，葡萄酒在中国历史上断断续续，原因有很多文化、气候和战争才是主要因素，并不能单单怪罪到酒曲身上，然后鼓吹西方的酿造技术怎么好，要知道断断续续传承的可不仅仅是加曲的葡萄酒，而是所有的葡萄酒。 “彭教授，您果然是好酒之人，您觉得我们的葡萄酒，比欧洲的怎样？”看着彭教授的样子，白洋笑意盈盈地问道。 “不一样，不一样。”彭教授摇了摇头。“欧洲的葡萄酒虽然也注重口感的平衡，层次感，但更突出的是酸涩，你们的葡萄酒突出的是一种和谐美，酸与甜始终处于一种此消彼长的过程，隽永、悠长，并不复杂的花香与果香。” 彭教授的评价很中肯，至于哪家强，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同地域的不同味道，也不过是人们口味的选择而已，并不是人迁就酒，是酒迁就人。 “其实，寨子里也有原酿的葡萄酒，是汉代、唐代、元代三朝葡萄酒技术与清末西方传教士带来的葡萄酒酿造技术的结合，酿造出来的美酒。”白洋笑着说道。 清末法国人，不仅仅给这里带来了天主教，还有其他东西，比如葡萄酒和咖啡。 “哦？”彭教授喜欢杯中之物，也颇有研究，听白洋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看来这次来对了，没想到小小的村寨居然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彭教授有兴趣？”白洋见他跃跃欲试地表情，特意询问道。 “兴趣自然是有，多少钱？我想弄一瓶尝尝。”人家彭教授可不是那种四处打秋风的专家教授，九宫连环寨是一个国家级贫困村，这便宜更不能占。 “嗨。”白洋连忙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道“：彭教授，您可是我们平常请都请不来的大专家，哪能让您破费呢，一瓶酒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白洋，这不行。”彭教授刚想说话，旁边的段院士接过话茬，严肃地说道“：一码归一码，我们是受了国家的委派前来调研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寨子尽快脱贫致富，衣食住行自然有国家统一安排，额外的花销自然要我们自掏腰包。” 彭教授在一旁也附和地点点头，他不缺这点钱，也不想被人说吃相太难看。 迎上两人真诚的目光，白洋有些头皮发麻。 “老段，老彭，这鱼真不错，你们快来尝尝，味道不比长江刀鱼差，味道还要鲜美。”梁老见宴席有点儿一波三折的意思，赶紧招呼两人。 “梁老那就是刀鱼。”白洋有些无语地说道。 “刀鱼？”梁老有些懵懵地看向白洋，说好的土特产呢。 “梁老，我们这儿有那么几个湖泊是咸水湖，可能和海洋相近，有那么一批刀鱼生活在那里，产卵季会逆流而上，通过四通八达的河道进入九龙溪产卵，至于从何时开始，反正我们搬到这里就有了。因为长得和长江刀鱼相类，我们这里也叫它们刀鱼。”白洋见梁老的神情，赶紧解释道。 神她妈的咸水湖，梁老闻言更急了，神色凝重地说道“：除了你们这里，还有其他地方有吗？我是是说附近的怒江和澜沧江。” “没有。”白洋摇了摇头说道“：每逢婚丧嫁娶，周围的村寨一些生活比较好的人家会到我们这里预订一些。” “以后别卖了，说不定这是新物种，要得保护下来；寨子里也要宣传不能去捕捞。”咸水湖中的刀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反正就地保护起来最好。 “梁老，你这点放心，我们寨子从来都没有使用过渔网捕鱼，吃鱼都是用钓的，而且我们寨子周围到处是小溪，想吃用手抓都行。”白洋从善如流，但话锋一转，他又继续说道“：吃是不能禁止的，这种鱼在我们这里不说泛滥成灾，但绝对吃不完，每年的产卵季，我们都会前往产卵地观察，每种鱼的产卵情况的，根据产卵的多寡来决定一年里是否吃某种鱼。” 我靠，这是什么操作？不说梁老就是在坐几位院士也直接惊了。 白洋没有理会众人惊讶的样子，继续说道“：不仅要查看鱼情，还要休整产卵地，调整到最佳，提高每批鱼苗的质量，来保证每种鱼肉质都鲜美。” 牧鱼？几位院士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蹦出这么一个词，就像达里湖的捕鱼人一样，每年在滑子鱼产卵季到来之际，都会溯河而上，为它们搭建最完美的产卵地，保证每年华子鱼会获得丰收。 “而且餐桌上可不仅仅有刀鱼，还有鲥鱼、赤鳞鱼和大头鲤，本来还想抓些金线鱼的，我们这位大学生村官说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愣是不让抓。”因为时令的原因，摆在餐桌上的以鱼类居多。 好家伙，几位院士吓了一身冷汗，他们也没想到这位致富带头人这么生猛。 梁老连忙说道“：小姑娘说得对，金线鱼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不能随便抓的。” “不能抓？”白洋有些遗憾地问道。 “咳咳…”梁老咳嗽了两声，掩饰了内心的慌乱，这才说道“：我看你们这里湖泊河流挺多的，完全可以截流一段用来饲养啊，然后办理经营许可证，那就不成问题了。” “养？”白洋有些怪异地看着梁老。 “对，你们完全可以饲养，这也算是一个致富的门路，金线鱼肉质鲜美，在市场上很紧俏。”梁老忽然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啊。”白洋突然惊愕地叫了一声，然后急切地问道“：梁老，您说半野生半放养算是放养不？” 九宫连环寨的水系几乎都能联系在一起，青龙河流入怒江，珠玉河注入澜沧江，算是通往外界的两个出口，在九宫连环寨辐射范围内，由溪流彼此勾连，不相通的地方用开凿运河的方式沟通。 寨子范围内鱼类都有自己喜欢的水域，通过每年的各种巡查，为缺少食物的鱼类提供食物，为它们搭建产卵地。 梁老闻言脸皮直抽抽，他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有时间我帮你问问专业人士。” 第二百五十二章 山顶与山腰完全两幅景象，一众院士继续震撼，他们完全没想到山顶还有这么大一片园林。 层层叠叠、各抱地势、烟横雾斜，在鹤汀凫渚间载沉载浮，精巧的台、亭、水榭星星点点，或沿溪流，或依傍曲径，错落次第，崖头是恢宏庄严的祠堂，七泓湖水、无数的溪流彼此勾连，承载起一座园林式居所。 最震撼的当属陈老，古建泰斗式的存在，管中窥豹，虽然还没走进双生园，曲曲折折的女墙上各种漏空花窗以及女墙的特殊石材的色彩变化，无不惊为天人。 虽然，雷老给他发过去不少视频，但依旧难及眼前的万一。 “白洋，这里是？”彭教授几乎要失态了。 在车上，他虽然听到些只言片语，在珠玉河上有古建筑群，毕竟离得远，没有深切地感受，现在面临的是感官上的直接冲击。 “双生园，九宫连环寨的九座园林之一。”白洋指着上面的牌匾说道。 呵，不仅仅彭教授，其他院士专家们也都愣了，园林之一？山顶面积很大，园林的面积也很大，根本望不到边际啊。 这得多大？ “比圆明园大点儿。”白洋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幽幽地说道。 比？嗯，这个词运用的恰到好处，圆明园是万园之园啊，虽然只剩下残垣断壁，可谁也否认不了它当年的辉煌，可那是康熙、雍正、乾隆、嘉庆四代帝王，绵延一百多年的成果。 双生园何德何能？ “九座园林加起来，林林总总差不多三个圆明园那么大。”众人还没消化完，白洋最后却做了总结。 雷老和杨天却对白洋的说法嗤之以鼻，如果他们没有跋山涉水去考察九宫连环寨的各种建筑，各个园林，还真有可能相信白洋的说法。 除却九座山寨的山顶园林，还有珠玉河建筑群、天主教堂、清真寺、益西林卡、三清观、法相寺等等，可能还可以凑出一到两个圆明园的面积。 “这么大？”彭教授瞪大了眼睛，他是社会学教授，研究面很广，自然意味着什么。 “那当然，我们可是修了三百多年，从明末一直修到清末，如果不是当时的社会太过动荡，我们九宫连环寨很可能修到今天。”白洋不无遗憾地说道“：如今我们建设新村寨，可以说是当年的延续。” 梁老捅了捅身边的崔老，低声说道“：这算是中国最大的园林群了。” “世界上也没有这么大的。”崔老摇了摇头。 他们虽然专注于自己的领域，但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其他领域的事实，甚至他们比专业的大学生懂得还多。 “了不起，了不起啊。”彭教授冲着白洋竖起了大拇指，感慨地道“：你们用不着我们扶贫，只要适当的宣传一下，游客就会蜂拥而至，你们致富的契机也就到了。” “彭教授，其实我们已经脱贫了，游客啥的，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必须品了。”白洋摇了摇头。 “旅游方面因为基础设施建设的滞后，现在仅仅能维持收支平衡而已。” “如今我们开始恢复了咖啡园、茶园、果园、梯田的种植，最快明年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水平；造船厂、手工地毯厂成了我们的支柱产业，以后我们还会恢复酒类、陶瓷、刺绣等产品，您可能不相信，我们在将近五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创造了两亿元的收入，除了支付给村民的分红和工资之外，绝大部分都投入了基础设施建设当中，也许明年您再来，在地里干活或者开车的司机都是百万富翁。”白洋边走边介绍着寨子里的基本情况。 彭教授被白洋的言论吓了一跳。 好家伙，五个月两亿，明年开车的就是百万富翁，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能实现，那绝对是新农村建设的典范。 “百万富翁真能开车？真能到田间地头干活？”彭教授很质疑白洋的说法，他做社会调研工作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暴富之后倾家荡产的人太多了。 “嘿嘿。”白洋笑了，他指了指双生园，自信地说道“：我们这里是耕读传家，寨规往往要比法律更严苛，我们这里劳心者、劳力者分工都很明确，各司其职，没有人尸位素餐，谁如果因为手里有钱，变得堕落，对不起，寨子不欢迎你，净身出户，除了银行存款，你什么也得不到。” “净身出户？”彭教授暗自皱了皱眉头，他觉得这样有些严苛，说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彭教授，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太严苛？”白洋看出了他的心思。 彭教授很坦然地点点头。 “严苛？彭教授您理解的似乎不一样啊。”白洋脸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笑容。“我说得净身出户，包括废去武功，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寨子鲜有人不习武，废了武功比正常人身体要差，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他户头的存款刚够他养老。” “同样，因为这个规矩，我们寨子在这里屹立四百多年不倒，我们是清朝唯一没有征服过地方，威震滇西北没有对手，跑马帮、在全国各地搞投资，换来了山顶的园林、换来了一段传奇，遍学诸子，人人如龙，如果不是为了抗日散尽万贯家财，我们早就富甲一方了，不然怎么会现在才有发展的契机？我们祖上富足过，现在寨子里还有好多老人小时候就是在富足的日子里走过来的，我们知道富足了怎么过日子。到时候可能有个别人会因为金钱迷了双眼，荆条和寨规会让他们时刻保持清醒的。”白洋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把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没发迹前，就有言在先！ 彭教授似乎被历史的厚重重重一击，古老、刻板的规矩如一部恢宏历史剧在眼前一一浮现，它不是血泪史，是一种昂扬向上的精神图腾。 就在彭教授失神的瞬间，白洋推开了大门。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一声叹息 朱漆大门敞开，巨幅的鱼戏莲叶纹影壁墙映入眼帘，锦鲤安闲自得，飞波流浪，青萍莲叶在层层细浪里横波潋滟。 绕影壁而迤逦，数条曲径各奔西东，在假山、修竹、繁花间密迹潜综，步行不过，路转重山忽见。 溪流泠泠，小桥却可爱精致，身长不足一尺，是两座绚烂如飞虹一般的拱桥在溪水中间挽成一束，就好像系在溪水上的同心结，不堪盈盈一握。 陈老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着眼前的袖珍石拱桥，它修长的恰到好处，如两抹交织在一起的新月，凌波澄霞。 “能走？”陈老略微试探了一下，感觉还算稳固。 “能走，不是装饰品。”白洋点点头。 几座园林设计之初，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考虑到了美与实用的兼具性。 同心桥也不例外。 “您可以随便试，它可以承载一吨的重量。”白洋见陈老很感兴趣，于是又说了一句。 陈老闻言要收回的脚再次踏上同心桥，第二步就到了桥中心，虽然袖珍，却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走下同心桥，陈老俯身向桥底看去，传统的石拱桥构造一目了然，看不出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只有两座石拱桥交织的地方有些奇特。 “小洋，这是怎么回事？”陈老有太多的疑问卡在心里，却能从自身的经验，获得一些答案。 虽然这种兼具实用性的袖珍石桥他也能造出来，同等条件下却没有眼前的同心桥稳固。 “不知道您刚刚看过拱桥的两端没有？”白洋指了指用整块巨石做地基拱桥两端。“它是活动的，没有人或者四人同时上桥的时候，拱桥两端自然和地基相连，所有的受力点不在拱桥上面，也不在拱桥两端，全部在地基上面，站在拱桥上和现在拱桥地基上面没有区别，您觉得要多重的东西能撼动地基？” “另外，只要少于四人同时上桥，受力原理就会发生根本的改变，变成杠杆原理，有人的一端会悬空，与桂省的真武阁相类。” “当然了，这其中有一些机关术的简单应用。” 悬空？陈老又狐疑地看了眼娴静的同心桥。 “咦？”崔老的一声惊疑，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头顺着崔老的目光看去，原来是一株聚八仙，也叫琼花，在江南地区广泛种植，算得上园林造景常见的景观树，所以比较熟悉。 “一株聚八仙而已，老崔我看你也是眼界窄了，虽然滇省没有，又不是不能种。”陈老见是聚八仙，失望地嘟囔了一句，准备继续研究身边的拱桥。 “这不是聚八仙。”崔老皱着眉头，绕着这株枝叶茂盛的疑似聚八仙的植物转了一圈，越发的不解。 “不是聚八仙，那是什么？”陈老这次连头都没抬，同心桥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 “不是聚八仙。”梁老也是眉头紧皱。 “不是。”段院士笃定地说了一句。 三位院士联袂否定了它的身份。 不是？陈老站了起来，有些诧异地打量着三人，这明明是一株聚八仙树啊，看架势得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他见过大明寺的一株三百多年的聚八仙，还没有这株大。 “咦，还真不是。”陈元教授这时候也凑了过来，打量了一番，也同意了三位院士的说法。 “陈老，聚八仙我见过，现在都是阳历九月末了，枝头应该有红色或者紫色的果实，您看现在长得可是花骨朵，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绽放。”陈元指着枝头的花骨朵为陈老解释道。 “花骨朵？”段院士心头忽然一动，咀嚼着这三个字的味道。 “大业十二年春二月，将作监监丞大卿裴矩奏称，扬州垕土祠前有玉蕊花一株，天下无双，每至三月一开，花惟一朵，香闻数里之外，虽逝蜂戏蝶，莫敢过楯，前十日始卸落，则瓣坠于地，寻复无有，疑必有鬼神以诃护之，至八月再开，开后则弥月香气不散，氤氲停蓄，信天下之奇种也。”紧接着段院士又嘟囔了一句。 “咦？这段话我知道，这不是马骈在《广陵琼花志》里引用《大业遗事》一段话吗？”陈老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段院士，背这段书，干什么？ “琼…”崔老突然激动地看向白洋，似乎有种说不清楚的热血就要迸发出来。 宋代扬州太守郑兴裔在他的《琼花辩》中提到过琼花叶片柔软细腻而富有晶莹光泽，聚八仙则叶片粗糙而有芒。 眼前这株完全符合啊，聚八仙和这株比起来，叶子确实粗糙了许多。 心中的答案要迸发出来了。 “先祖跟随南明永历皇帝南迁滇省之时，在后土庙琼花生存的原址上偶然发现琼花并没有真正死去，因为人为的原因，主干确实枯死了，一段根部在地底埋藏了几百年之后重新发芽，我们先祖在高兴之余，用瓷缸带过来的，没想到它们在滇省生根发芽了，一年绽放两次。” “不过…”白洋突然偃旗息鼓。 “怎么了？”崔老急切地望着白洋。 “当年，挖起的是两株，一株在崖头的祠堂边上，一株在这里。”白洋微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祠堂的那株不知道什么原因，花瓣变成了浅红色，这株依旧是淡黄色，等国庆节过后，就会开花。” “真是琼花？”崔老激动地看着白洋，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琼花，不是聚八仙。”白洋非常笃定地点了点头。 “我…”崔老忽然有些怅然若失，作为一个老扬州人，对于琼花自然是非常的喜爱，即使扬州的琼花是聚八仙，也无法阻碍他们的喜爱。 只是，一株活生生的、真正的琼花出现在眼前，思绪却变得复杂起来。 不用白洋证实，他心里已经认定这就是琼花了。 现在只需要等待花期的到来，向全世界证明它的身份。 扬州的市花是琼花，如今琼花却生活在滇省，就问你尴尬不？这个议案还是他提出，并且高票通过的。 唉！？ 第二百五十四章 逢廊必穿，逢竹必左 一株琼花引起了几位院士复杂的感情。 神话、一代王朝的兴衰、扬州人的复杂感情，皆在一朵小小的琼花里。 朱颜未在，但如碧玉般澄澈的叶子，占据直径十米的繁茂树冠，已是赏心悦目，几只纵情奔放的小鸟，也不怕人，在枝头疾走跳跃，偶尔清脆的歌喉，倾诉着几百年来的清幽，正如琼花隐士，不再承载不可承受之重，入山林，竞自由。 几位院士收集了几片琼花的叶子，作为后续研究之用。 然后就坐在旁边的清凉石凳上，用清凉舒缓心头的激动，琼花啊，富有传奇又让人魂牵梦绕，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却让人心情复杂。 “还好没有唐昌观的玉蕊花。”董院士忽然嘟囔了一句。 几位院士闻言，幽怨的眼神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心里不禁吐槽，求求你了，大佬。 做个人。 “玉蕊花？有啊。”白洋顺手指了指隔着一池水的地方。“那是招隐山移植来的，旁边一株是唐昌观里的，安史之乱的时候，我们举家迁往江南，顺便从唐昌观里偷来的。” 嗯？嗯？ 几位院士有些无语，这是什么家族啊，专门往他们这些专家撒盐啊。 琼花、玉蕊花、聚八仙，在他们心里可以用魂牵梦绕来形容，为此好多位专家还特意写了论文，阐明自己的观点，然后盖棺定论，增加自己的学术地位，虽然在场的几位专家没写过，但也见过不少这样的文章。 如果真能证实，不知道这个古老的庭院要打脸多少人。 “证据。”崔老有气无力地说道。 历史上这三种花不知道有着多少纠葛，彼此混淆，一起经历王朝兴衰，与王朝纠缠在一起，留下来的只是一团历史的迷雾，一株株聚八仙，没留下的只是历史迷离的尘埃。 琼花还好说，它与聚八仙惊人的相似，而玉蕊花呢，唯有花朵有着详细的描摹，当然这还得谢谢那些富有浪漫主义的诗人，留下了线索，留下了希望。 “都在我的电脑里。”为了宣传九宫连环寨，在赖清的帮助下，他和蔡崇文、曼青三人拍摄了大量的视频，作为今后的宣传片。 水有数片，琼花、玉蕊花、聚八仙交相呼应；山有数重，有杜鹃、牡丹、玫瑰争艳。修竹丛生，有罗汉竹、湘妃竹、菡苰竹等等夹杂。 休息片刻之后，白洋领着众人进了大厅，老爷子并不在家，九座山寨通车又勾连起来，平日里走动少的、上了年岁的老人们又重新活跃起来，日就聚在一起喝酒吹牛，老爷子也不例外；至于老太太？一大早就拿着女红找老姐妹聊天了。 没有停留，穿过一道九曲长廊之后，一行人进了独门小院，正好和雷老的院子比邻，堆假山，左右两棵百年杜鹃，让小院显得满满当当的，却出奇的幽深。 “几位院士住在这里，大师伯和老师住在隔壁的院子，不知道这个安排满意吗？”白洋指着收拾的焕然一新的院落说道。 “很好，很清静，就是这出院子怎么办？”董院士有些苦恼地说道。 刚来的时候，穿行的廊道可不是直线，而且四通八达，他试着根据某些标记记住道路，可惜最终都失败了。 不仅是他，其他几位院士也失败了，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苦笑。 “没事的，董院士有捷径的，虽然对新人有些不太友好，多走几次就认识路了。”白洋笑着回应道。 “老师和大师兄认识路，大师伯应该知道怎么走。”说话间，白洋又冲着大师伯说道。 “认识。”陈老很自信地回应道“：你家先祖真是个妙人，不仅仅学究天人，还能将五行八卦和风水秘术与园林结合起来，看太阳、用指南针都辨认不出来方向，不得不令人佩服，反正老头子是做不到。” 陈元教授闻言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拿出来自己的指南针，发现并没有磁场干扰，工作很正常。 陈老摇了摇头，对陈元教授说道“：小陈，指南针收起来，那个没用，五行八卦欺骗的是你的视觉，你抬头对照一下太阳的位置。” 太阳？滇西北位于北纬三十度附近，距离北回归线很近，秋季下午的落日应该是正西的位置。 心中有了计较，陈元教授下意识抬头，眯着眼睛看去。 咦，怎么是北方？ 陈元教授有些恍惚地看向其他人，段院士、董院士、梁老、崔老和邓老、佟老都摇了摇头。 指南针他们也有，太阳反正不在西方。 陈老笑着说道“：怎么样？都找不到方向了。” “当然，这都是小问题，尤其是老梁和老崔都是老野外人，什么驴友马友的，你们可以甩他们好几条街，在野外原始森林里都轻易不会迷失方向。” 崔老和梁老两人对视一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们可以说是中国第一批野外科考人员，有着丰富的经验，尤其穿越原始森林，他们是辨别方向的好手，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压箱底的绝活儿。 “你们知道这里迷失方向的关键在哪吗？”陈老继续说道。 众人皆是摇头。 “回廊很好看。”陈老提点道。 陈元教授点点头，他在国外待过几年，也喜欢旅游，国内外知名的旅游胜地去过不少，但不得不承认，双生园的回廊非常有特色，曲曲折折，移步换景，梦幻的有些迷离。 “好看没错，不过回廊是按照八卦方位布置的，一路走来我估算了有4096种变化，只有种走法是正确的。”陈老指着一段段回眸顾盼的长廊说道。 “算上周围的石木，一共有一千六百多万种变化，反正陌生人进来出不去。”白洋补充道。 一千多万的变化，要不要这么变态？ “白洋，你们这是不是有点夸张？”陈元教授对白洋的说法报以怀疑的态度。 “夸张？”这时候旁边的杨天站了出来。“陈教授，您是没看过更变态的，山寨对面的半山腰，那里的九曲环廊更变态，反正我和老师都不敢没有向导的情况下进去。” “咦，还有这样的地方？”陈老看向雷老，他可知道自己这位师弟除了和老师学习之外，也是家学渊源。 “那里太复杂了，走不出来。”雷老摇了摇头，时间、季节、晦暗等等因素都要算进去，那真可谓人有穷时，天无尽。 陈老闻言有些见猎心喜，满怀激动地搓着手看向白洋。 “咱们还是说捷径，其实这里距离前厅并不远，大家只要记住了，逢廊必穿，逢竹向左，五分钟就可以出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是暮春时节，一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树林却上演了姹紫嫣红的斗艳，一群盛装的鸽子随风摇摆，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绿的、紫的，让人目不暇接，拉进镜头，原来是在枝头摇摆的花朵。 没错，这就是着名的中国鸽子树。 守在白洋电脑旁的院士们一个个激动地跟什么似的，兴奋地搓着手，叉着腰，不断地掏着自己的口袋，就是不知道干什么好，一个个手足无措。 珙桐国家一级野生植物，是中国独有的，分珙桐和光叶珙桐一属两种，花朵、果实并没有区别。 滇西北一直没有珙桐的记载，如今却在这里发现了，而且不止一种，珙桐林一下子惊艳了所有人。 “这是真的吗？”段院士总感觉眼前的视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您觉得是假的吗？”白洋点了几下电脑，继续下一段视频。 银杏林、白桦林、枫林、糖槭林随着拍摄者的视角，不断地变化，层林尽染，每一株都是高大粗壮，给予人的视觉冲击，几乎震破了眼球。 “这么多古树？”段院士刚从珙桐的思绪中走出来，猛一见到这么多古树，直接惊呆了。 在中国，因为经济建设有点儿用力过猛，成规模的古树除了一些没有开发的原始森林里，其他地方已经很少见了。 “除了当年迁来寨子的祖先种的，就是一些野生种。”白洋介绍道。 几百年以来，他们并不是一味地索取，在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也会栽种一些混生林。 几百年前，先祖们就知道单一林地容易遭受病虫害，而模仿原生林进行混种，甚至还将种子混合在一起，引诱鸟雀啄食，随机扩散。 人工林？几百年的历史，那可就更了不起了，在外界上百年的大树都要保护起来。 野生也好，人工种植也罢，董院士反倒觉得这是九宫连环寨开发旅游的一大卖点，在旅游资源丰富的滇西北突破重围。 随着一段段视频的播放，几位院士对九宫连环寨有了初步的认识。 花多！ 不论是乔木、灌木还是草本植物，美丽大型花的植物占据了相当的优势，锦葵科、蔷薇科、木兰科、芍药科等等，就看到了好多种。 尤其是芍药和牡丹其实是不适合南方种植的，不经过春化，是无法开花的，可它们却偏爱这片土地。 百里花海尤为壮观。 不同于毕节的百里杜鹃花海，九宫连环寨有四时不败之花，九寨绵延三千平方公里呈片状分布的花海多达十几处，最大的将近二百平方公里，最小的也有四五平方公里。 从山巅的高山杜鹃到水中的莲花，无处不开花，九寨九园更是壮观，栽满了樱花、杜鹃、茶花、牡丹、月季、大丽花、芍药、莲花、紫薇花等等。 除了寨子里一百多株古树，花与修竹是这里的主旋律。 人文与自然相融合，雪山、溪流、低谷、草海、园林皆有花径，绿野寻芳，芳华灿烂，又无处不在。 “好家伙，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啊。”董院士有些遗憾地说道。 花海有盛有衰，起起伏伏，九月份虽有花朵奔放，但比起三到五月份大多植物进入花期比较起来，总有些含蓄，就连高山杜鹃此时也开始谢幕，凭高远眺，只是雪山下三三两两绣堆锦簇，已形不成铺天盖地的规模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嘛。”薛教授指了指矮墙外漫山红遍的壮丽，不由得反驳道。 秋季，九宫连环寨异军突起的是黄红斑驳的桦树、银杏、枫栌、糖槭，它们不甘示弱，从绿色中突出重围，为山水间又增添了几分丽色。 春夏赏花海，秋季赏红叶，冬季萧瑟银装，四季明晦变化间从不单调。 董院士和薛教授从人文景观的角度上开始总结九宫连环寨的旅游发展之路。 虽然只是锦上添花。 “嚯，原来在那里。”董院士顺着薛教授的手指方向看去，双生园对面的竹海边缘，整座山谷连绵不断地红色与黄色不断地交叠。 原来那里就是视频的拍摄地。 屋子里有些狭窄，白洋带着几位院士在假山群支撑起来的一座十字亭上，正好登高望远。 “对，就是那里。”白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里是最大的一片，每年采集的桦树汁和枫糖浆大多数都是从那里采到的。” 枫糖、蜂蜜和蔗糖是寨子主要甜味食品，桦树汁除了用作医疗之外，便是酿酒，对于小孩子是绝好的天然饮料。 竹海清幽，红叶热烈，这是冰与火的极致碰撞，虽然只是远远地一瞥，几位院士的眼中无不闪烁着震撼。 这是漫山红遍与千里竹海的第一次碰撞，或泾渭分明、或犬牙交错，奔放与清冷，红与绿是颜色、个性的极致挑战，山风四起，沉浮跌宕，在奔涌间，难以形容的横波流转，懊恼却如相思一寸。 董院士和薛教授心中的斗志昂扬起来，他们要合作写一份文案，就是关于九宫连环寨旅游发展的纲要，他们要用自己丰富的经验为这里做一份贡献，也不枉费国家精准扶贫的心意。 仅仅是走马观花，他们看到了什么？澄澈的河流、丰茂的草海、唯美的瀑布，雄丽的园林、清幽的竹海、奔放的红叶、姹紫嫣红的花海、珍稀动植物…… 什么是先天优势，这就是先天优势。 比起滇西县其他地方，可以说得天独厚，简直就是上天的恩宠。 倒不是滇西县其他地方不行，其他地方比起九宫连环寨更有名气，比如达摩祖师洞，萨马阁滇金丝猴保护区，老君山风景区等等，在香格里拉旅游大环线上那是相当的有名，可不是九宫连环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地方。 虽然是滇西县最大的村寨，三千平方公里，几乎占了整个县的一半，名声也仅限于本县。 如今九宫连环寨开始对外开放，今后必将成为滇西县乃至滇西北最为璀璨的明珠，它的潜力不次于香格里拉。 第二百五十六章 岩韵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山风迤逦而过，清越的铜铃声荡漾而来，大家不由得精神一震，些许高原环境带来的沉疴一扫而空。 “这是？”陈老心头一阵火热，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四处张望，验证心中的答案。 御风崖上三层八角铜凉亭，凌空飞檐，伸出一角，铜铃在飞檐的末端正泠泠作响。 这御风崖好生奇怪，好好的一座直插云霄的孤峰从根子就长歪了，斜着身子几乎倾角六十度，横亘在园林上方，铜凉亭正建筑在上面。 不过白洋知道御风崖下方有一座小峰支撑，不然御风崖早就坍塌了。 “小雷，这就是你和我说得那座铜凉亭。”陈老扭头对着雷老问道。 “嗯。”雷老点了点头。 “是一座三层重檐八角亭，飞檐跋扈，有神兽咆哮，斗拱九重，雕花有三十六层，是以《山海经》为蓝本神话故事，二三层有门窗，全部安装的是琉璃胎画珐琅花窗。” 陈老聚拢目光望去，发现昂扬飞翔的檐角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鸱吻，金、绿、红相间，整个檐角以紫带青黑的茄皮色为主，从鸱吻背部一直没入御风崖，沐浴着阳光，似乎有熠熠紫光流淌。 衔于鸱吻嘴中，棠梨色的铜铃迎着山风，昂杨清越。 “不是铜的吗？”陈老诧异地问道。 国内三大铜亭他都实地考察过，多为藏青色，因为时间的原因，厚重庄严、朴实无华。 “是铜的啊。”雷老点点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大师兄，我不是告诉过你，关于这座铜亭的传说吗？” “当然，内容有些荒诞。”雷老紧接着话锋一转，解释道“：说法虽然来得有些夸张，但也说明了一些事实，我查阅了寨子内收藏的资料，发现明朝后期，国库缺少铜钱，融了一些宣德炉以及佛造像用来铸钱，可以宣德炉是用黄铜以及多种贵金属铸造的，根本无法铸钱，只得搁置在国库里。” “最后被九宫连环寨的先辈连同宣德炉的余料一并带到了这里。” “到了清代早期，寨子参与一处大型铜矿的开采，同时因为铜矿，才有了建造铜亭的想法，也有在滇西北秀肌肉的想法，取风磨铜二十练，按照宣德炉的冶炼工艺参杂其他金属建造而成，至于上面的颜色，我只能告诉你那是铜亭的本色。” “本色？”陈老有些猝不及防。 宣德炉据记载有四十多种颜色，只是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宣德炉，这个还真无法评判。 但也不应该是现在的样子啊。 “大师兄，你也不能接受，可这却是一个事实，上面的颜色类似于掐丝珐琅的手法，介于宣德炉与掐丝珐琅之间，颜色融入铜质，又不影响铜的金属光泽，至于技术…”雷老摇了摇头，不无感叹地说道“：那是寨子里的不传之秘，轻易不示人。” “而且，亭子是用榫卯结构以及机关手法拼接组合的，所有组件都是雕刻出来的，与其他铜亭用失蜡法铸造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当时，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懵的，通过实地考察以及档案资料，最终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资料呢？”陈老闻言焦急地问道。 “在我屋里呢。”雷老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 “走，走，那还不快点儿。”陈老闻言拉着雷老就走，吓得杨天赶紧追过去，给两位老人家引路。 剩下的人除了董院士和薛教授之外，他们对铜亭不感兴趣，即使是董、薛两位专家也仅仅是从人文旅游的角度出发。 随着一段段视频的播放，众多专家对九宫连环寨终于有了深层次的了解。 丰富的动植物资源，雄厚的人文景观，不是一两句能够囊括的，他们一致认为，这里是他们今后展开课题研究的处女地。甚至几位官方派遣来的专家有了辞职的想法。 …… “十八叔，这是大爷爷让我给客人们送来的水果。”白争背着一竹筐的水果进了院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有些腼腆地说道。 白洋有些无语地放下手里茶壶，一竹筐水果三四十斤重，看白争的状态，是从果园里背回来的。 “你小子也不嫌热？”白洋帮着他从背上取下竹筐，将水果放进溪水里，然后用鹅卵石挡住，防止顺水流走了。 “嘿嘿，大爷爷说上山的专家都是文曲星转世，有大学问，让我准备点儿新鲜水果。”白争看着在凉亭里交流地热火朝天的院士们憨厚地说道。 “来回十几里路啊。”白洋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不远，村里又有几个家伙毕业了，蔡总开通了去梯田和果园的路，甚至丹增活佛和却吉活佛来寨子的次数都多了。”白争无语了，自己这位叔叔可真是甩手掌柜。“现在，蔡总正督促县里的那帮家伙赶紧出师，茶园那边还等着通车，现在正组织人力全力修建通往咖啡园的路呢。” “茶？咖啡？”陈教授脑子一懵，随即脱口而出。“白洋，你们这里还有茶和咖啡？” “有啊。”白洋点点头说道“：不仅有，而且我们这里有的千年古茶树比全国的总和还要多，不过这些数据也是我从百度上收集的，也不知道准不准。” “您别忘了，我们这一代可是多宗教聚集区，天主教堂都有不少，清末法国传教士带来了铁皮卡，后来马帮带回来了粉波旁和尖身波旁，就种植在寨子的一处微型火山群里。” “来，大家尝尝我们这里产的土茶。”说话间白洋的茶水准备好了。“茶叶可能不好，但水却是一等一的，寨子里的一位先祖酷爱游山玩水，曾经总结过天下名泉，据他老人家总结，我们寨子里的泉水不比那些天下名泉差。” 茶具是寨子特产的不知名的石头，不仅仅能制砚，制作的茶具也别具一格，无论是色彩还是形制上来说，都娴雅非常。 茶具漂亮，但专家们的关注点不在上面，随着袅袅的轻烟，香气暗袭，醇厚的茶香跳动着不知名的韵律，院士们一个个不自觉地暗吞津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茶杯。 “大家别客气。”白洋作为主人端起茶杯，遥敬了一圈，轻抿一口说道。 梁老迫不及待地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震惊地说了一句。 “这是岩韵！”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大树杜鹃 相隔数千里，岩的韵律再次乘着一袭幽香而来，院士们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这是武夷山大红袍的专利，怎么乡间土茶也有山的脉动？ 白洋见雷老还没回来，憋着坏笑故意问道“：梁老，什么是岩韵？还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这个…”梁老老脸一红，发现岩韵他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懂得自然懂得，这种有些抽象的形容词，真的无法描述。 “其实是一种回味悠长的醇厚感，如山岩般硬气，就是岩韵。”崔老放下杯子，闭着眼睛回味着茶的味道，突然幽幽地说道。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梁老闻言惊喜地附和道。 他没想到老友还有这么一手。 “不过，虽有岩韵，却与武夷山大红袍截然不同，本色的茶香如丝般顺滑，如滔滔江水浩浩汤汤，兰香、山茶花香、杜鹃花香，有着有着重重变化，每一重都不大相同，层层叠叠，随着山泉水的那丝清甜而推向高潮。” “至于岩韵，比之武夷山大红袍更胜一筹，不仅仅有种瘦硬嶙峋的厚重，更是多了空谷的柔和，一刚一柔，竟然有了阴阳变化。”说道这里崔老不由得叹息，“如果九宫连环寨在江南的话，武夷山大红袍的名声可就没那么响了。” 在滇省首重普洱茶，其次是异军突起的滇红，其他品种都差了那么一点意思，更别提什么乌龙茶了。 白洋听到这里脸上有一丝丝发烫，本来想在众位院士身边装一逼，没想到被崔老给破坏了。 “崔老，如果在江南的话，武夷山大红袍的名头会更响的。”白洋厚着脸皮说了一句。 “更响？”崔老缓缓睁开混浊的眼睛，诧异地等待他的下文。 “咳咳…”白洋见其他院士的目光也聚拢过来，轻咳两声，开始娓娓道来“：崔老，我们寨子从江南搬到滇省，可不是逃难，即使跟随南明永历皇帝来滇省也不是逃难，而是生活在江南的最后一批族人搭着顺风车彻底离开繁华的江南水乡，来到滇西北水乡。” “有一支族人离开江南故地之前，就将丁显状元披红袍的三株母树从九龙窠挖来了，剩下的其实是第二代母树。” 轰，白洋的一番话仿佛是众位院士耳边响起了一颗炸雷，这话题简直太惊悚了。 岂不是流传了几百年的母树就是一个笑话？ “你有什么证据？”梁老有些慌乱地脱口而出。 “我们寨子里有先祖笔记，记载过此事，一起的有西湖龙井十几株千年古茶树，虽然不是那十八株御茶树，但滋味却更上一层楼。”白洋自豪地说道。 自家先祖也是一个有心人，不仅仅选择了九宫连环寨作为繁衍生息的隐居地，还为后人的衣食住行操碎了心。 先祖笔记，又是先祖笔记，听到先祖笔记这四个字，众位院士心里都有些魔怔了。 变色榕树是这样，玉蕊、琼花也是这样。现在看来，九宫连环寨的先祖笔记内容可真丰富。 “好茶，好茶。”崔老忍不住连饮几口，惊呼道。 是啊，好茶！ 梁老心中的念头被打断，心里不住地嘀咕，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他曾经在首长那里喝到过，滋味回味无穷，可真不上手中这杯茶。 “真是母树？”梁老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白洋郑重地点了点头，“是母树，笔记就在我爷爷书房里，吃晚饭的时候，我可以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那…” “琼花，真是琼花，不是聚八仙。”陈教授一声惊呼，直接打断了梁老。 “不对，玉蕊花才叫漂亮。”段院士吹胡子瞪眼地反驳道。 梁老和崔老循声看去，笔记本上挂着两幅对比照片，分别是琼花和玉蕊花。 两株经历过生生死死、王朝更迭的传奇神花开得异常火爆，层层叠叠的堆满了整棵树，背后的绿叶都被遮挡住了，谁也没想到几百上千年的古树居然有着如此旺盛的生机。 九朵类似梅花花型的不孕花形将内部如繁星般繁多的球形小花围在当中，恰如九天之上皎白的明月染了丝丝的黄晕，半透明的花蕊从球形小花中抽出，顶部微微染了一丝红晕，不多不少恰到好处，整朵花顿时明艳妩媚起来。 花型很完美，不似聚八仙因为不孕花的单薄，又很少规整，显得凌乱。 繁茂的花朵比聚八仙开的花多太多了，如果聚八仙在它身边的话，完全就是一只丑小鸭。 而玉蕊花更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古籍记载的花瓣八出，简直就是开了一个玩笑。 八出指的是重瓣，共八层六十四瓣，花瓣形状介于茶花与玫瑰花之间，颜色洁白可爱，如层层叠叠的堆起来的碎月。 雄花蕊如水晶般晶莹的修长，直接透出花心，顶端花药如珠、呈金黄色，犹如点点繁星。众多雄花蕊围绕着类似胆瓶的、青碧色花心，从超出雄蕊的长颈内抽出十余雌蕊，恰似羊脂白玉的娴雅。 一朵花比牡丹还大，远远看去真是玉树琼枝。 繁荣的玉蕊和琼花实在难分轩轾，几位院士围着笔记本争论不休。 趁着几位争论的时候，董院士打开了下一页的照片，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热烈奔放、红艳胜火，一抹金色横波流转，朵朵杜鹃花硕大无比，单朵堪比茶花，一簇有十几二十朵直接染红一大片，满树翠绿的叶子被挤地退居二线，只能透过缝隙看到一点点绿色。 周围几株高大的杜鹃，除了枝繁叶茂、身材高大之外，一朵朵红艳艳的花朵竟然看起来有些娇小。 “琼花和玉蕊花都非常漂亮，有仙气。”董院士制止住几位植物学家的争吵，指着笔记本说道“：你们先别吵了，看看这是什么花？” “咦，杜鹃花怎么这么大？”梁老占据的位置最为有利，仅仅几眼就看出了是何物种。 专业能力那是杠杠的。 从花型、花朵直径可以看出来这不是他认识到的任何一种杜鹃花，而且惊为天人，这比大树杜鹃还大。 说到大树杜鹃，梁老突然有些惊悚，旁边的几株大树不就是大树杜鹃吗？ “老崔，大树杜鹃。”梁老艰难地回过头，激动叫道。 大树杜鹃啊，中国特有的杜鹃花，只生长在高黎贡山的原始森林中，没想到今天却在相隔几百里之外，一个无名的山寨里看到了。 “大树杜鹃？”崔老嘴里叨念着，心里却在想着照片里的主角。“那这株又是什么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鹤林寺杜鹃。” “鹤林寺杜鹃？”几位院士更是诧异，这九宫连环寨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净是一些历史上失传的、带有神秘色彩的植物。 “安史之乱，我们家族从长安搬迁，不仅仅把唐昌观的玉蕊花偷了，还有鹤林寺的杜鹃。”白洋罕见地脸色红了一下。 偷，可不是什么文雅的词，尤其干这事还是自己的祖先，即使偷香窃玉是一件雅事。 变色榕树、新品种珙桐、琼花、玉蕊花再到现在的鹤林寺杜鹃，几位院士忽然意识到九宫连环寨一天的发现比他们一年的发现还要多，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植物资源宝库。 “董院士，看来咱们要分道扬镳了。”段院士深吸了口气说道。 作为国内的植物学家，这几张照片、几段视频的意义，在九宫连环寨调研完成之后，他会辞去手头的工作，来寨子和梁老、崔老一到研究。 “理解、理解。”董院士羡慕地点点头。 如果他不是调研工作的主事人之一，真想和董院士一样辞去手头的工作，准备常驻九宫连环寨，他对白洋所说的耕读传家十分感兴趣，他想研究这个课题。 …… 晚上面对丰盛的菜肴，几位院士罕见的好了许多。 只有一条鱼和本地寨子内特有火腿，剩下的都是一些家常蔬菜和野生山菌和不太应季的秋笋，但九宫连环寨的秋笋不同于其他地区，不同季节，竹笋的味道都独具特色。 通过餐后的一杯茶，因为老爷子渊博的学识，几位院士无不肃然起敬，尤其是陈老、薛教授和董院士，涉及到国学门类，他们有着诸多共同话题。 最后因为时间的原因，几位院士拿着从老爷子书房借阅的古籍，恋恋不舍地回到了住所。 他们不仅要安排明天的行程，还要研究一下白洋的说法是否属实，然后才能开展一系列的工作。 “老三，你给我透个实底，整个九宫连环寨范围内的园林建筑有多少？保护情况怎么样？”住所内，陈老一脸严肃地看着雷老。 说实话，没来九宫连环寨之前，他对雷老的描述没有上升到一定的高度，甚至他还以为雷老希望自己给白洋背书，在九宫连环寨申请的国家级物质文化遗产方面给予一定的照顾，这对发展旅游起到的作用难以估量。 但是来到九宫连环寨之后，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白天人多嘴杂，不好说什么，晚上夜深人静，老哥俩没有什么不好谈的。 “除了白洋说得园林之外，还有诸如益西林卡、法相寺、天主教堂、清真寺、三清观之类的建筑有很多，加起来有四个半圆明园那么大。” “四个半？”陈老觉得牙疼，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 “嗨。”雷老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您觉得我是那么不知道深浅的人吗？” “人家这园林保护的很好，甚至比故宫的修缮工作都做得要好，除了一些景致因为人员不足，造成一些植物肆意疯长，破坏了原有的意境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坏。” “为啥找您老人家？”雷老拿出一叠设计图纸递给陈老。“这是白洋和寨子里的一位老人合作设计的，需要审稿，杨天那小子还欠火候，我自己又弄不完，所以请大师兄出山。” 雷老又拿起茶壶给陈老倒了杯茶说道“：这里除了寨子内部人同意，其他人分不了一杯羹，虽然自然资源属于村集体，但寨子的古建筑群姓白，关于地契当年可是有上面人签字的。” 上面人？签字？虽然雷老没有明说，但他还是明白了。 “人家寨子里年纪最大的三位老人，年轻的时候给蔡锷将军当过贴身警卫，认识朱总司令。”雷老又补充了一句。 陈老彻底明白了。 “这是？”一张张图纸摆开，陈老直接愣住了。 “机关术？”此时他拿着图纸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机关术基本上自焚书坑儒以来就失传的厉害，到了唐朝精华部分基本上没有了，流传下来的也仅仅是一些皮毛，融入建筑中的技巧。 “是机关术。”雷老点了点头，他看到这些设计图纸的时候和陈老的心情是一样的。 “你说的那位老人？”陈老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激动地问道。 “是白洋，杨老哥专精风水。”雷老摇了摇头，自己这位学生天资非凡，但又非常神秘。 “白洋？”陈老脸色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雷老点点头，接着说道“：据白老哥和杨老哥说，学习机关术很吃天赋，同时机关术也没有野史描述的那么神奇，毕竟牛顿三大定律在那摆着呢。” “师哥，您要想了解机关术，可以跟进寨子的改建工程嘛。”雷老指了指桌子上的图纸。 陈老闻言有些唏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老啦，可没有那么大精力了，我还是和你一道帮着小辈把把关。”陈老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了。 “得嘞。”雷老笑着说道“：那正好，咱们老哥俩正好做个伴儿，修改图纸之余，还能四处逛逛，我可和您说这园林里可有不少神奇的地方。” 陈老深以为然，如今他除了一些推脱不掉的职务，基本上退居二线了，他有大把的闲暇时光，正好为自己热爱的职业发挥一下余热。 “师哥，您是研究古建雕刻艺术的大拿，不知道您一路走来不知道您注意没注意寨子里的雕花？”雷老突然问道。 “怎么没注意？”陈老闻言，直接大倒苦水。“如果不是有外人，我肯定会拉着白洋给我介绍介绍，这里的各种门道。” “那您觉得怎么样？”雷老享受地抿了口茶问道。 “就一个字绝。”陈老说道“：艺术性先不论，一路上走马观花，内容题材什么的没来得及看，但就雕工而言，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真没有一处能比得上的，比如说雕花格子门，通海三圣宫高应美可以说独树一帜了，可真就比不上这里。” “明天，咱们老哥俩就从双生园的雕梁画栋看起，怎么样？” 第二百五十九章 联合考察 翌日，雷老谢绝了老爷子的邀请，在杨天的陪同下，与陈老一起再游园林。 白洋则作为东道主，同样是九宫连环寨最闲散的人，带着梁老和崔老等诸位院士考察寨子也最合适不过了。 寨子内的水源地，经过初步检测，远远高于国家标准的i类水质，基本上可以直接饮用，富含多种矿物质和对人身体有益的微量元素，这个消息让几位院士兴奋不已，对这次考察，信心又增强了几分。 因为实地考察的缘故，众人没有坐车前往梯田。沿着珠玉河的支流双露溪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湍急的溪水随着众人的脚步逐渐变得缓慢起来，水面也宽阔起来，洲渚散落，或参天大树雄踞一方，或牡丹、月季之类的灌木丛生，有水鸟落脚，小雀栖息。 继续前行，一片片圩田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圩田种植的很杂，有各种蔬菜，有果树，还有逐渐转黄，即将进入收割季的水稻、小米、糜子、黍子等等。 “崔老、梁老，还有几位专家，眼前这些圩田，绝大部分都是火山锥改造的，剩下的都是一些洲渚演变来的。”白洋指着水面上鳞次栉比的圩田说道。 “之前的面积更大，为响应国家退耕还林、还草的号召，溪水两侧的一些人工湖泊，种上了花和树。” 火山锥？ 几位院士面面相觑，怎么就是火山锥了？ 他们虽然不是研究地质学的，但一些基础理论还是了解的。从未听过哪里有这样的迷你火山群，而且被利用，成了连片的良田。 不用吩咐，身边的研究生们拿出专业设备，穿过石拱桥，开始对一座座圩田进行水样和土壤的采集。 梁老、崔老和陈教授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作为第三方，无论做什么，都要有专业的素养。 崔老是土壤生态学的专家，他在圩田的边缘用手挖起一坨泥土，然后握在手心里，细细感触。 这是他的一个绝活儿，不借助实验分析，用手就能感觉出土壤的肥力如何，大致的矿物质元素多寡。 “咦？”崔老惊讶地看着手中的土团，看上去和东北的黑土地没什么区别，但他知道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土壤里面混杂了火山土，有着更丰富的矿物质，透气性更高，似乎还有亲水特点，有利于防止水土流失。 “白洋，你们这里的土很特别啊。”崔老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土团交给身边的助手。 “亲水、透气、富含矿物质和腐殖质，虽然还没有进行检测，但凭借我多年的经验，结果不会太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土壤。”最后他又说了一句。 “这土地有种活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运动。” 看着崔老紧皱双眉的样子，白洋被吓了一跳，老头儿手感也太好了，这都能测出来？有点儿玄学。 今年梯田的肥料不同于往年用人、牲口粪尿做的堆肥，全都用的以九天玄女地理御龙丹为主做的厚德百灵砂啊，调理地脉、提高肥力那是一绝。 “您这手太敏锐了。”白洋诧异地看向崔老。“我们不仅九宫连环寨有着风水阵的加持，就是梯田和圩田的开发也是依照风水阵布置的，同样的种子在我们这里品质能好上三分。” 崔老自得地摆了摆手，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这双手几十年里，丈量了全国大多数地方，不说对所有的土质了如指掌，但感觉出八九分的样子。” 崔老的样子，白洋一点儿也不觉得逼格高，这是理所当然的，人家不仅仅是植物学家、农学家，更是中国乃至世界土壤生态学的权威，说出来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是不是火山土的缘故？”白洋轻声提醒道。 “哎？”崔老愣了一下，随即神情凝重地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至于结果还需要进一步检测。” 继续朝着梯田方向走，正如白洋所说的那样星罗棋布的圩田不同区域种植的作物不同，外围的湖泊遍植银杏、桦树、杉树、松柏等，略近处是一些灌木，然后依次是果树、蔬菜，最靠近梯田的是粮食作物。 和清露河与白露河交汇处相邻，这里已经看不到河流的的样子了，是大大小小的湖泊群彼此勾连，大大小小的圩田置于其中，一望无垠，更有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的桥梁，那场景实在是太壮观了。 走进圩田腹心，众人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平时最靠谱的太阳与指南针竟是南辕北辙，不仅仅如此，指南针指向的南方永远是前方。 “教授，咱们迷路了。”崔老的一个助手突然焦急地说道。“您看这指南针。” 崔老没看指南针，冲着白洋说道“：这是风水阵的问题。” 经常在野外考察，崔老也算是野外专家了，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所以直接将问题抛给了白洋。 “嗯。”白洋点了点头，毕竟大大小小的的圩田基本形状都相似，各个方向的桥梁都有，周围又有树林遮挡，辨认不出方向很正常。 “其实，这里可不比双生园里的回廊复杂，您看这里种植的农作物是有规律的，您以梯田为坐标，不管石拱桥的方向，您就能走出去。”白洋指了指他们前边的一座座巍峨的雪山说道，至于是不是梯田？云霭缭绕，看得不是很真切。 “那回去呢？”那个助手突然问了一句。 “坐车呗。”白洋摊了摊手略做无奈地说道。 “坐车？”他傻了。 …… “嚯。”见到鳞次栉比、巨大的水车，一个个都傻了，梯田他们见过，不论国内国外还是水田旱田，各种类型的梯田都见过，只是这装水车的梯田却是第一次，这是什么操作？ 人文景观？自然不是没见一排排水车正在汲水吗。利用山溪的水流的动力，逆山势，高低错落，九路水车盘旋而上，宛如九天腾飞的巨龙，直插云霄，没入云海之巅。 “你这？”梁老激动地指着宛如巨龙的水车，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汲水用的。” 紧接着白洋又补充道“：风生水起，这些水车是整座梯田的风水局的组成部分。” “在山的背面也有梯田，是旱田，与这面的水田正好一阴一阳，两三年之后您看到的山溪会断流，水田变旱田，水车正好反过来用作灌溉，水车是沿着山体盘旋一周的。梯田从上到下有无数的大大小小的湖泊，用来蓄水。” “雪山雪线以下，环绕的是一个个巨大的湖泊，仿佛串起来的珍珠一样，但泉眼只聚集在两侧，泉水也是每隔两三年就是一个轮回，每次只有一侧泉水涌出，泉水无论从哪侧涌出，只会对面的山溪流淌，泉水一侧的山溪就会断流。” “水田、旱田犬牙交错的地方，那真是步步不同天，可能你站的地方是艳阳天，下一步就会是落汤鸡，总之我们这的梯田很是神奇。” 这也太神奇了！ 第二百六十章 金光雪莲 梦幻，这是梦幻的开局。 烟云渺渺水茫茫，几位院士哪里还忍得住自己的脚步，随着白洋跨过拱桥，来到梯田脚下。 梯田是用石头一层层堆垒起来，大大小小的石头构成了一幅幅金碧山水、花鸟鱼虫、人物等等，有古代名画，有先贤的即兴创作，各种线条都是由石头上的奇特花纹构成，不假他人之手。 绵延六万多亩，实际超过十万亩的梯田，在平缓与陡峻间左右摇摆，层层叠叠足足有上千阶，虽然不是每一块梯田都是绘画创作的灵感源泉，但足足有上万幅的绘画，从最简单的《月下红梅》的清幽到像《千里江山图》那样的磅礴，《清明山河图》的繁杂，《秦王破阵图》的雄壮，梯田的建造者精益求精，每一块石头都倾注大量的心血，师法自然，又打破藩篱，利用石头的花纹作画，一个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在山脚下，泉水叮咚，曲径通幽，桥梁、小径将梯田分割开来，大大小小的，妙趣横生。 看着身旁的水车，才知道什么才是巨物，古人的智慧。 一丛丛、一簇簇… 石头堆垒的田埂，除了丰富绚丽的国画之外，最耳目一新的是田埂上的一株株茶花、杜鹃、樱花、牡丹等等花树；罗汉竹、湘妃竹、棘竹、桃枝竹等等竹子，随梯田的高低起伏，错落有致。 更有松、柏、榕等，在崖畔、田埂就地取材，天意纵横、野趣横生，优雅兼具古拙，被裁剪成一株株盆景，与各种花木、修竹相携成趣。 如果从高空俯瞰，整个梯田更像一个巨大的山水盆景，不仅有自然景观，更有人文景观，除了巨型水车，隐没林间的还有亭台楼阁，古时观景，如今劳作之后，暂时休憩的地方。 初秋，梯田的主色调是黄绿兼具，从五一到十月中旬，九宫连环寨的水稻要生长将近180天左右，如今已进入末期，从黄绿色开始向黄色渐变，零星的山茶花，点点黄色的银杏、常绿乔木、灌木一时间相映成趣。 助手们轻车熟路，开始对梯田的土样、水样进行采集；崔老更是发现梯田的土样竟与圩田的土样如出一辙，难道这里曾经活跃着火山吗？ 崔老不是地质学家，做不出更多的解释，但这里很肥沃就是了。 真正走进梯田，才发现在外围见到的仅仅是梯田的冰山一角。笼罩在烟岚间的真面目却是另一种景象。 不仅仅是梯田，修竹畔、繁花前，约莫有亩的平坦土地，按理说是修堤筑田的好地方，一栋貌似青螺的三层阁楼，盘旋扭曲，扶摇而上。 四周点缀着三座卍字亭，有浅溪穿流而过，不远处有一湾湖水，整个湖泊仿佛半地下湖一样，上方有新月形的梯田占了湖面大约三分之二的面积，梯田下方有粗壮的石柱支撑，明显是人为堆垒。 溯流而上，浅溪的上游是一汪两米见方的碧潭，上面有一座细窄的九叠瀑布，瀑布两侧的梯田依着它的跌宕层层而上，仿佛一个张开的蚌壳夹住这座主峰分割出来的小峰。 白驹山号称万山万瀑万湖十万梯田，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外一直是六万多亩。不过据先祖笔记上说白驹山的所有梯田加起来有十九万亩多一点，这也仅仅是白驹山的三分之一而已，剩下的是雪山、瀑布、湖泊还有树林。 一阶阶青石路很平整，且四通八达，通过大大小小的石桥相连，尽头总能不经意间见到亭台楼阁，缓缓的溪流如玉带环绕。 “白洋，你们是准备种田还是准备修园林啊。”崔老在溪水里洗了洗手，忍不住吐槽道。 一路走来，他们不知道看到了多少的人文建筑，尤其是田埂上、悬崖边的被弄成盆景的奇松怪柏，都开始无语了。 “本来就是想弄口吃的，南明永历皇帝与宋应星有一面之缘，听说粮食的品质除了与品种、土壤、气候相关之外，与风水、生长环境还有音乐相关，才有了白驹山梯田，从几千亩到十多万亩，这几百年来越来越大，民国时期到达巅峰。”白洋指着习习山风吹来的方向说道“：你们难道没听见什么声音吗？” “优雅清扬，这是笛子的声音，难道不是有人在吹吗？”不仅是崔老其他人也环顾四周寻找吹笛之人。 只是周围修竹掩映、梯田起伏不定，花木繁茂哪有人影？ “没人。”白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整座梯田就是一个大型音乐会的现场，看到那些怪石没有，它们可不仅仅是做景观的，腹内中空，因为风声鼓荡，形成共振，才会出现音乐，又因为风向、大小的不同，整座梯田能演绎出十几首曲子，都是最能促进粮食作物生长的。” 顺着白洋的指点，被他们误认为作为装饰的假山再次映入眼帘。 中空？ 众人反复研究，却没有找到任何的答案。 …… 雪线以下，除了郁郁葱葱的高山杜鹃之外，就是大大小小的湖泊，自然的、人为的正好环绕一周，丰茂的泉水奔涌出水面，仿佛煮沸了一样，水车环绕着湖泊群绕道了另一边。 “咦？”一个助手突然激动地喊道“：老师，您快看雪线上边是不是雪莲？” 梁老闻声望去，果然在一处石缝里看到几朵在山风里峭立的雪莲花，是与天山雪莲种类相同的大苞头雪莲。 “那里还有。”不仅一个助手，其他人也有所发现。 陆续所有人都发现了雪莲，只是这品种也太丰富了。 滇省产雪莲，集中在横断山脉里，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也仅仅是二十多种雪莲中的一两种而已，可是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什么？囊括了所有雪莲种类。 “段院士，你看这朵雪莲。”崔老很快发现了九宫连环寨独有的品种——金光雪莲。 《本草纲目拾遗》记载雪莲有清热解毒、祛风湿、消肿、止痛的功效。用于头部创伤、妇科病、类风湿关节炎、中风、高山反应、外敷消肿。 除此之外，金光雪莲还是治疗胃病的圣品，治疗脾虚、胃虚有奇效。 “那是金光雪莲，除了九宫连环寨以外，我反正没听说过。”白洋也循声看去，看到金光雪莲，脸色就平淡了下来， 金光雪莲？ 第243章 沙漠 金光雪莲？ 几位院士相互对视了一眼，这难道是雪莲亚属中的新成员吗？金色的雪莲他们带一次见到。 “附近很多吗？”段院士焦急地问道，有新物种发现，要第一时间了解它们的生长情况。 “其他地方我不了解，九宫连环寨范围内的雪山都产，还有冬虫夏草，质量最好的地方除了药山就是这里了，至于数量吗？” 说道这里白洋微微皱了皱眉头，“应该比其他地方更可观，我们采药都是采摘一株繁殖一株，几百年来从未减少过，反倒有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咦？”几位专家都惊了，要知道雪莲很难人工种植的，也就近几年取得了一些成绩。“你们能人工种植？” 白洋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算是人工种植，我们只是在雪莲种子成熟之际尽量采集种子，然后用特殊的营养液让种子发芽，其他的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中药不能用有效成分来衡量一味药材的优劣。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比如，中医说鸡汤最有营养，告诉病人鸡汤可以滋补元气；但西医通过各种化验得到的结论是整只鸡最有营养，鸡汤的营养成分很少，建议吃鸡。 最易吸收却是鸡汤，整鸡的营养却在消化的过程消耗殆尽，浪费了绝大部分营养。 对于中医药来说只谈药物成分，不谈药力就是耍流氓。 “除了一些适宜大规模种植的中药材，其他的我们都不不会种植，除了采药时，留有余地之外，就是收集种子随机撒出去。” 几位院士闻言有些失望，九宫连环寨做的事情就是天山地区在做的，虽然没有突破性进展，但已经在天山雪莲的人工种植上，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至于白洋所说的营养液，他们并不感兴趣，因为天山雪莲在人工种植的情况下，发芽率非常高的。 …… “野猪来了，快跑！”突然一个采集植物样本的助手，连滚带爬地从一个山坡上跑下来，惊慌地喊道。 野猪？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着他的身后望去。 一群褐色鬃毛的小猪正哼哼唧唧地朝这边跑过来呢，用嘴时不时地拱着脚下的碎石，一点儿也没有追逐者的态度。 “小邓，你跑什么跑，看清楚了吗？就瞎跑。”崔老脸色顿时一黑，狠狠地训斥道“：刚从甘孜州过来，肉你白吃啦。” 嗯？小邓略微愣了一下，他朝着身后望去，脸色有些尴尬，人家根本没有攻击他的欲望，拱地找食，过溪饮涧，这条路不过是人家的固定的路线。 棕褐相间的硬鬃，矫捷的步伐，除了公猪长的有些过分的獠牙外，简直就是大号的藏香猪。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他走到崔老面前，有些懊恼地说道“：老师，您看这体型，您看这獠牙，猛然出现在眼前，谁受得了啊。” “哼。”崔老冷哼一声，板着脸说道“：你就是给自己找借口，你见过山里的野猪这么干净吗？” 小邓吓得缩了缩身子，似乎这样他的存在感就会低了。 “老崔，你别吓唬孩子，这猪的确更像野猪一些。”梁老打着圆场，转身对白洋说道“：这猪不是藏香猪那么简单。” “不是藏香猪，它们最大的要在一百公斤以上，喜欢在梯田里转悠，因为长期驯化，它们不会践踏稻田，走田埂、走石桥，吃鲜花、青草、野果、坚果、鱼、虫子、老鼠，甚至兔子，一些小鸟都在它们的食谱里。”白洋指着那些正四处撒欢儿的猪群。“它们的母本是从江南地区带来的，途经华南地区，进入西南地区，沿途与藏香猪、环江香猪、丛江香猪、五指山猪、巴马香猪、剑白香猪、陆川猪、金华两头乌等等名猪杂交，还有从茶马古道沿途流传过来的欧洲名猪，经过几百年的优中选优，才成了寨子特有的猪种，有香猪的特点，又有其他猪种肉质细腻、滋味鲜美的特点，无论是猪肉美食还是做火腿，都是寨子里的首选。” “那岂不是？”几位院士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是搞家禽家畜的，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非专业知识还是了解的。 大型香猪啊，这打破了香猪体型小、重量轻的认知，估计是全国唯一。 头猪歪着脑袋看了看白洋，带猪群呼呼啦啦地奔入梯田，眨眼就不见了。 插曲过后，一行人继续考察，即使到了雪线附近，高山植被依旧丰富，有贝母、秦艽、太白米、雪莲、塔黄、冬虫夏草、景红天等等珍贵药材，有三尖杉、高山松、乔松以及各种冷杉、云杉，最丰富的还是杜鹃科、报春花科和龙胆科植物，一年四季都在争奇斗艳。 繁茂的植被大大的丰富了众人的植物标本，关于真正的目标却有些跑偏。 白洋作为向导，只负责指路，介绍九宫连环寨的一些情况，并没有纠正几位院士夹带私货的行为。 绕过环山的湖泊群，被眼前的梯田震撼得无以复加。如果说他们一路经过的梯田是集梯田的线条变化，美的极端；这边的梯田突出的就是一个规整，山势无变化，一阶阶梯田仿佛接受检阅的军队浑厚而雄壮。进入他们眼帘的一条青石路更是笔直的通向山脚下。 山脚，白露河的源头。 那是什么？ 沙漠，没错就是沙漠，一座座起伏不定的沙丘，围起来的就是一湾湾湖泊，白色、粉色是那片沙漠浪漫的主色调，远远望去，一片片胡杨林、一丛丛仙人掌点染了沙漠的色彩。 “那里是沙漠？”小邓吞咽了口唾沫，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滇省，他跟随老师来过多次，见过干热河谷与石墨化土地的荒凉，可却从未听说这里有沙漠。 “沙漠，那里气候很干燥，却从不缺水，据我们寨子内的史料记载，我们自从搬来九宫连环寨，只下过两次雨。”白洋指着远处的沙漠继续说道“：沙漠里有许多多肉植物，谁想养了就到这里来挖，比市集上卖的丰富多了。” 缺水？肯定不会缺水呀，沙漠里有那么多湖泊，根本没有干涸的状况，地下河肯定丰富。 几位院士嘴角一阵的抽搐。 第244章 外茶园 用不着多说，他们已经看到了。 不仅仅是多肉植物，其他的沙漠植物也非常丰富，斑驳的梭梭下面生长着生命旺盛的肉苁蓉，高大的仙人掌，长满了花骨朵，湖水边的胡杨是整片沙漠最高大的植物，似乎是守卫在这里的勇士。 进入沙漠的边缘，干燥的空气扑面而来，却不酷热，从山脚开始沙漠与周围的森林犬牙交错；到沙漠腹地各种形态的植物群落十分丰富，如同珍珠链般的袖珍森林散落在粉白相间的沙漠各处。 各种多肉组成的丛林，以棒棰树、非洲霸王树等高大多肉植物为顶层，各种多肉植物不拘大小，充分地享受阳光的明媚。仙人掌组成的怪刺森林，在阳光下冒着森森寒气。红柳、胡杨、梭梭、沙漠铁木等等构成的遮天蔽日的森林。 或者两种或者多种混杂在一起组成的森林。 虽然还未深入，但几位院士开始有点儿乱花渐欲迷人眼了，尤其是各种多肉的寄生，梭梭、沙漠铁木寄生胡杨等等，小寄生大或者大寄生小，彼此都奈何不得地相互寄生，看得眼睛都直了。 “白洋，你不介意。”崔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尤其几位老伙计殷切的眼神，让他的老脸直发烧。正经事情都还没做，反倒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了一大堆，哪还有脸。 白洋看着激动的专家教授们，果断地摇了摇头。“崔老，您几位在寨子里考察，我们自然欢迎之至，但您们最好听我的，最起码也要在梯田、果园、咖啡园、茶园的水质、土壤采样完成之后再决定。” 如今九宫连环寨的发展方向是以农、牧为主，旅游为辅，至于林业不会是他们的发展方向，急于将自己的家底查清。 寨子传统，但从不排斥新鲜事物。 崔老和梁老对视一眼，不得不遵照白洋的决定，毕竟他们拿了一大笔钱的，至于董院士他们这些从国家团队脱离出来的人，没有带专业设备，也只能随波逐流了。 罕见的沙漠奇观只能暂告一段落了。 茶园，九宫连环寨分为内外两个茶园，内茶园以出产各种特级茶叶为主，外茶园则以滇红和普洱为主。 九宫连环寨最为辉煌的时候，东南亚诸国贵族、皇室以及藏、蜀地区为主的西南地区的大商人、僧侣、官员等等以获得寨子内的特种茶叶为荣，甚至木府土司不惜发动一场战争。 外茶园产出的滇红和普洱畅销西南各省的中下层，因为制作精良，每每采茶之前就已经预订一空。 可惜，此长彼消，明月也没有永恒的圆满，随着新中国的不断发展，农药、化肥不断地加大力度使用，廉价茶叶将市场冲击得一塌糊涂，外茶园的市场不断萎缩，更不要提因为战争的原因，早已中断对外供给的内茶园了。 如今，两大茶园都疏于管理，仅仅供给寨子日常用度。除了周围几个村寨还保持着婚丧嫁娶的时候来寨子买茶的习惯，滇西县作为滇省产茶最北缘早已被人们遗忘了，也有在县志里有所记载。 茶园的考察要从李家寨开始，这里是九宫连环寨海拔最低的一个寨子，在一个盆地内，遍布丘陵，是种植茶叶的好地方，除了滇省特有的大叶种茶树之外，还有从江南、华南一代带来的龙井、宋种、正山小种等。 “好家伙，规模不小啊。”连绵起伏、井然有序的绿色，让眺望远方的董院士不禁感慨起来。 白洋要把茶园重新开起来，自然要将野蛮生长、没有人驯服的茶园重新收敛野性。 如今，已经整理了大半。 “大约八千多亩，有六千亩是明末我们从江南带来的茶树，剩下的两千亩是从滇省各地搜罗来的千年古茶树。”白洋轻声解释道。 “千年老树？”几位院士闻言直接愣了。 普洱古茶树千年树龄并不稀奇，两千多年的都有，但上千亩、成规模的千年古茶树还是第一次听说，尤其在滇省不可能出产茶叶的地方，如何不让人心惊？ 上千年的古茶树，全国才有几株？ “没那么夸张，500年到八百年的居多，千年以上的只有百十株而已。”白洋见几位院士吓着了，赶紧解释道。 还百十株？而已？ 随行的大学生心里不住地吐槽，这逼装得周正。 从明末算起，这座茶园存在至少三百多年将近四百年的历史了。几百年延续下来的古茶园在全国范围内实属罕见，尤其近万亩的面积。 走进茶园，一丛丛茶树重新修剪过，修长而优雅。每隔一段距离就有梅、山茶、杜鹃、迎春花、牡丹、月季、玫瑰、翠竹、栌、银杏等等将茶树丛纵横分割。 一丛丛、一簇簇是四时不败之花，幽香沁人心脾，在起伏不定的丘陵间，陡然有了色彩与空间的变换，层次分明，让本不单调的茶园，美丽有了纵横转折，从无人机传来的视频俯瞰下，几位院士突然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美丽堆积而来。 尤其现在正是茶树开花的季节，雪白、如蔷薇的花朵并未因为修剪而凋零，反倒和大红大紫的山茶花、杜鹃花争奇斗艳。 白色的花朵，嫩黄色的花蕊撑起一片温婉、优雅。这是茶园最美丽的季节。 “咦？”董院士看着娇小可爱的茶花，不禁心中诧异。 “老崔，你对茶树方面还有所了解，你看这花型是不是有些与众不同？” 崔老闻言，才注意到身边的茶树花竟然是重瓣的，最多能达到五六层之多，与其他地区单瓣情况截然不同，而且花型更大。 “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异。”崔老皱着眉头说道。 他主攻方向不是茶学，在自己的知识层面里没有更多的解释。 “这里都是正山小种，明末从祁门移植过来的。”白洋在一旁介绍道。“滋味醇厚细腻，香气清雅，似猴儿酒香，又似各种兰花香气纷至沓来，因为价格有点儿小贵，自从寨子不走茶马古道之后，也只有附近村寨婚丧嫁娶会买一点，即使县城里都不知道，在滇西有产茶的地方。” 第245章 花香因季节变化而此长彼消，弥漫在山雾里。空气湿润清新，几位院士自然相信，眼前这片茶园能出好茶。 滇省最北缘的茶园孤岛，绝非浪得虚名，只是在白洋的字里行间没听到想要的东西。 深入茶园，品种渐渐有了一些变化，宋种、龙井等等茶树零星分布。 最核心的地方，众人见到了白洋所说的千年古茶树，平均七八米的树高，树幅6、7米，正是郁郁葱葱的时候，独树成小林，间有杂树芬芳，绵延不怕有几公里。 壮观！ 姹紫嫣红，虬枝桀骜，有山茶花、桂花和海棠花为代表的绚丽，装点了疏影横斜、老硬、清瘦的古茶树，仿佛连绵不绝的盆中景观，以小见大，已经有了吞吐宇宙的气势。 茶树叶很厚、很硬，疏密相间，每一片叶子都能充分享受到阳光的滋润，尤其是嫩芽，很肥硕，品质很高，不比其他地区的春茶来得差，却没有采摘。 “呵呵，我们这里只有采摘春茶的习惯，不采夏季茶和秋茶，这是先祖传下来的规矩，因为春季采茶就已经打扰了到了茶树的生长，其他季节自然要休养生息，才能产出好茶。”站在一棵约莫八米的茶树下，等待助手团采集土壤、水源的档口，白洋解释道。 只采春茶，这一流传千年的传统，因为对利益的追求，遗留下来的不多了。一年两采或者三采才是主流。 “这么好的茶叶怎么推销不出去呢？”段院士不由得感叹道。 “贵，又远离主产区，周围消费水平不高，寨子又穷，根本推不出去。”白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寨子兴盛的时候，这里产的红茶、普洱茶沿着茶马古道去过东南亚、南亚、西亚甚至欧美，是那里贵族们的宠儿，可惜时过境迁，这些好茶只能隐匿在寨子里。” 几位院士闻言不禁感慨万千，大江南北他们去了太多的地方，看到过太多的村寨守着金山受穷的案例，九宫连环寨不过是一个缩影而已。 “她们不会在山沟里等待太久的，这次寨子考察结束之后，我就会写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将寨子推广出去。”董院士脸色严峻地说道。 他作为主事人之一，有权力直接做汇报。 “谢谢，谢谢董院士。”白洋激动地说道。 董院士摆了摆手说道“：是你们这里的资源好，不然我再怎么说，领导也不会信的。” 白洋点了点头，他们打铁自身硬，自然不怕。 “董院士，到时候我希望您能增加一份详尽的气候报告。”白洋突然想到了什么，严肃地说道。 “气候报告？”董院士诧异地看着白洋，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 “几年前，州里有个干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我们这里有荔枝产出，引进了诸如石榴、荔枝、宝珠梨等地方名优特产，本来是一件好事，却做得有些过犹不及。” “周边村寨不是无法存活，就是品质没有达到预期水平，只有我们这里品质超过了原产地，因为换届的原因，那名干部回到了州里，销路问题没人解决，在当地因为品质原因又没有竞争力，周边村寨不得不大量砍伐，种植其他农产品。” 董院士和段院士作为国家代表，表情十分严肃，发展农业经济必须要因地制宜，而且要有长期计划。 他们没想到在多玉镇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是帮扶脱贫的，如果让当地农民产生抵触情绪，接下来的工作可不好做。 “小洋，你反映的问题很及时，这方面的事情我们会让上级领导重视起来。”董院士立刻表了态。 “只要您不觉得我这是打广告就好。”白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打广告更好，让大家知道你们的茶园的特殊性，才能更好的宣传。”董院士反倒不以为意，还积极地鼓励道。 白洋闻言，憨笑着挠了挠头。 “对了，小洋，那大红袍母树在哪里？进了茶园怎么没见到？”崔老突然在旁边问道。 品尝过母树大红袍的味道，他一直在心心念念。 “没在这里。”白洋指着一处异常巍峨的雪山说道“：我们这里有两个茶园，一个是外茶园，也就是咱们所在的茶园，还有一处内茶园就在那座雪山脚下。” “嚯，好高。”几位院士循声望去，异军突起的雪山不禁让他们吃了一惊。 “不会是卡瓦博格峰。”有位助手下意识地问道。 这座山峰实在太高了，他想起了前不久看到的卡瓦博格峰。 “那是灵宝峰，海拔世界第二高峰，相对高度世界第一高峰，卡瓦博格峰距离这里远着呢。”白洋没有回头，直接说道。 “不是乔戈里峰吗？”助手嘟囔了一句。 对啊，世界第二高峰不是乔戈里峰吗？几位院士也是面面相觑，你又不是啥专业的测绘人员，你知道如果公布出去，会产生多大的风波吗？ “我用老师帮我借来的专业测量仪器测量过，可能数据不是特别准确，但误差不是很大。”白洋又解释了一句。 “你上去过？”那位助手不禁吞了吞舌头。 白洋看了他一眼，才说道“：上不去，它要比乔戈里峰危险十倍，四周是垂直的断崖，难以逾越的断层、冰河、冰裂，每天都会发生雪崩，峰顶每天都有巨风咆哮，终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云团，随时有暴风雪降下，这些对于攀登者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 崔老瞪了他一眼，回头对白洋说道“：咱们怎么走？” 他不关心什么高峰，母树大红袍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对象。 “路程有些远，今天时间可能不够了。”西沉的阳光已经将巍峨的雪山染成了金色，助手们依旧在忙碌，白洋摩挲着下巴，计算了下时间。 “您几位是大拿，应该知道山区天黑下来的时间要早一点，我估计咱们到了目的地，天就要黑了。”白洋提醒道。 今天他们不仅回不了白家寨，还要在李家寨修整。不过这些他早有预料，已经打好招呼。 第246章 内茶园 作为交通工具的补充，滇马是最理想的对象，它素以体质结实、短小精悍、运动灵活、善登山越岭、长途持久劳役、耐粗饲、适应力强而着称于世。 以前寨子里穷，只能养耕牛，大多数人会骑马却不养马。如今寨子里有了起色，在几位长辈的撺掇下，在几个寨子里添置了几匹用来骑乘和运输货物的普通马。 几位院士要去内茶园，从李家寨前往要穿越整个外茶园，骑乘是最好的选择。 伴随着第一缕晨曦，白洋作为向导，精简了大半人员之后，朝着内茶园出发。 走进茶园深处，几位院士才发现越是深处，茶树越发的遒劲、清矍，叶子肥厚，呈紫色，是特别罕见的紫茶。 茶园尽处有雪山阻隔，山脚下有曲折的峡谷向前延伸，白洋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董棕？龟背竹？平滑婆罗双？版纳青梅？ 几位院士不禁对视了几眼，这是看到什么？ 龙脑香科植物，这可是热带雨林的标志性植物，尤其是望天树，在国内实在是太有名了。 为什么提到望天树？因为他们正好从一株望天树身旁经过，一下子遮挡了不少的阳光。 “望天树，是望天树。”崔老激动地紧走几步，双手不停地抚摸着望天树高大的身躯。 “伙计，你看这可不是只有望天树，它的孪生兄弟——擎天树，马来西亚的塔豆、巴里黄檀。”梁老摇了摇头，这里的惊喜不够多吗？ 阿丁枫、大叶桃花心木、坡柳、棕榈、芭蕉、旅人蕉、紫椿等等，这分明是热带雨林嘛。 墨脱雨林是世界热带雨林的最北缘，位于北纬29度附近，而滇西县比墨脱县更靠近北回归线，只要地理环境够特殊，形成热带雨林气候，也没啥奇怪的。 “小洋，你说的茶园在这片热带雨林里？”梁老诧异地问道。 热带雨林气候可不怎么适宜茶叶的生长。 “您看前边的岔路，向东通往茶园，向西进入雨林区。”白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长满青苔，被各种藤蔓植物纠缠的石板路，正在一棵高大的巨柏前分道扬镳。 这里是进入茶园的道路之一。 白洋带路，大家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海拔在下降，曲折的地缝变得幽暗，星星点点、光怪陆离的光线从头顶一线天射下来。 地缝入口处也非常有意思，一条蜿蜒的溪流折了个弯，竟顺着原路返回，看得人有些啼笑皆非。 进入地缝内部，左右山崖，壁立千仞，有如斧劈刀削，险峻万端。藤萝丛树，野花芳草，杂生其上，清翠欲滴，点缀得如两面硕大无朋的挂毯。崖间时见鸟飞猿跳，耳畔但闻流水声声。从崖石上沁出的泉水，飞流而下，如银线、似珍珠，汇成道道细瀑，形成蒙蒙雨雾，清冽的溪水泛起无数的涟漪，击散了缕缕流波，静谧地徜徉而缓慢，表面上佛系得很。 山重水复，崖崖壑壑，三湾九曲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脚下并排流淌的溪流，忽然九十度转弯，回流的一侧正好穿过一座天然的石桥从另一侧溪流上方穿过，沿着一侧山坡盘旋而上。 没错，您没看错，就是盘旋而上。 山谷内一座座天然形成的石桥连接山谷两侧，将山谷中间的一座平顶的山峰围困起来。 如果说山城重庆的立交桥是8d魔幻，这里的天然石桥就是24d魔幻，层层叠叠，足有十五层之多，纵横穿插，蜿蜒曲折，却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扰。 层层叠叠的石桥，你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泾渭分明、繁而不乱，很从容的就能分辨水流的路线，有溪水沿着石桥汇入谷底，有溪水逆流而上，入中央平顶山峰的巨大水潭里，然后又沿着最高的石桥从山谷两侧流出去，向西汇入怒江，向东汇入澜沧江。 中央的平顶山峰周围分布着高高低低的小一号的它，它们不与石桥相连，却在石桥内部穿插，是高耸起的石林，每一座平顶山峰顶端都有一汪清澈的水潭，有意思的是随着月相的变化，垂下来的如烟似雾的瀑布会发生变化，满月的时候水量最大，如垂落的珠帘，潋滟澄澈。 两侧的山壁更是有无数的清泉，跌落无数的、小巧可爱的瀑布，滋润了满谷的生机。 “是虹吸？还是错觉？”崔老望着平顶山峰，皱着眉头暗自迷惑。 正因为四通八达的石桥一点儿也不繁乱，能够一眼看出水流的终点，逆流而上的溪水给人种不真实的感觉。 董院士伸手推了推发呆的崔老，“怎么了？好端端地发什么呆啊。” “没什么。”崔老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好笑，这逆流而上的现象又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自己真是大惊小怪。 从石桥底下穿过，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高低起伏的谷地，奇峰对峙，松柏成翠、竹林荫海，从悬崖到谷底，大大小小的石坪和石缝，或孤植或一丛，遒劲清矍的茶树郁郁，高高低低，一叠叠秀气的瀑布从崖头、山腰的清泉奔涌而来。 “这里算是内茶园的外围，生长的是一些诸如紫笋茶、蒙顶茶、阳羡茶之类的历代名茶，虽然不及西湖十八棵御茶树和母树大红袍有名气，品质上却丝毫不逊色。”白洋指点着诸多的茶树说道。 “这两株是紫笋茶，当年在紫笋茶腹心地带的一眼活泉旁发现，是品质最好的两株茶树。”说着他指了指半山腰一缕清泉边上、依偎在一起的两株茶树说道，下方小水潭周围长着它们的子子孙孙。 “这丛是阳羡茶。” “那里是黄山毛峰。” “六安瓜片。” …… 白洋对内茶园的一切了如指掌，每株茶树都能说出详细的来历。 “这几株守门的，当年云贵总督鄂尔泰进贡的普洱茶就是从它们身上采集的。”当年鄂尔泰进贡的普洱茶已经成了国家二级文物。 继续深入，谷底孤峰突兀，峰顶四周有瀑布飞遄，脚下是清澈的水潭，水潭外围高高低低的石丘上有活泉涌出，活泉边上三三两两的茶树甚是喜人。 尤以一株珊瑚状的低矮灌木最为突出，全身赤红，叶子介于枣叶与桑叶之间，依偎在一株高大的梧桐下。 “这里就是茶园最核心位置了。”未见到母树大红袍，白洋却停下了脚步。 “它也是茶树吗？”崔老指着全身赤红的朱草，目光里闪烁着审视。 新物种啊，从未见过！ “这是朱草，北宋郑可简的侄子找到的奇茶，生长奇慢无比，新出生的也只有两株。” 朱草？几位院士也是爱茶之人，也知道郑可简的典故，不过以他们植物学上的造诣，都是哈哈一笑，从未当真。 “先祖笔记上有记载。”白洋表情笃定。 好家伙，好家伙！ 几位院士有点儿站不住了，纷纷沿着开凿的石阶登上石丘围观。 第247章 接下来的几天，几位院士的足迹遍布果园、咖啡园、菜园，甚至一块寨子里使用率很低的草原都是他们的目标。 不仅仅富硒，各种矿物质和微量元素也非常丰富，基本上超过了富有级。 土地肥沃，是腐殖质丰富的黑土地和矿物质丰富的火山土的完美结合体，各种有益于农作物生长的真菌也非常活跃。 总之，他们超额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 “小洋，你们这里的真不错，比预计得好很多。”陈教授作为代表，拿着一摞纸质报告，兴奋地说道。 白洋看着一摞报告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陈教授，这术业有专攻…” “哈哈…”陈元教授闻言哈哈大笑，忍不住骂道“：你小子就惫懒。” “你们寨子的环境大大的出乎我们的意料，比想象的更好，富硒、有机，完全可以成为你们标签。”陈元教授继续说道。 “感谢、感谢，实在是太感谢了。”白洋激动地说道。 有机、富硒，需要陈元教授他们认证，颁发证书，这从他嘴里说说出来，事情基本上算是尘埃落定了。 “你们这里能够通过富硒检测，我们也是非常激动，滇省是全国缺硒大省，出现富硒地区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陈元教授摆了摆手，缺碘，中国靠着碘盐，已经甩掉了缺碘的帽子，如今补硒，还是任重道远的事情。 “不过，你们自己要把控好才行，一手好牌，最后打得稀烂，又不是没有真实案例。”陈元教授正色地告诫道。 “穷山恶水出刁民，几十年前，我们这里因为没有桥，伐木的指标省了，您也看到了，除了一些退耕还林种的板栗啊，核桃啊，之类的经济树种，就是九十年代飞播撒下来的松树，但也被天然林侵蚀得不像样子了。”白洋摊了摊手。 “还有，我们这里相对闭塞，即使修了桥之后也不成，谁敢到我们偷鱼、电鱼、毒鱼的，绝对胖揍一顿，然后光屁股扔出去。我们自己吃鱼，拿鱼竿甩几杆子的事，不然自家山塘里也有养。” “修房子需要木材，也是用一棵，补种一棵，漫山遍野的杜鹃和山茶就是证明。” 陈元教授暗自点头，在他走过的地方里，九宫连环寨环境保护的最好。 “私事说完了，我和崔院士、梁院士还有段院士准备组成联合考察组，对这里进行一次系统的考察，无论是珙桐亚种、变色榕树、鹤林寺杜鹃、唐昌观玉蕊花、扬州琼花都是了不起的发现，不仅仅是增加了几个新物种那么简单，改变的还有诸多历史、许多学者的观点都要被推翻。”陈元教授脸色严峻。 接下来九宫连环寨在学术圈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名声、名气！ 有些学者心眼就那么小，或者说早就被某些利益迷花了双眼，学术上的真伪毫不关心，涉及到金钱，他能拼命摸黑。 他们需要做得，就是拿出有力的证据，不让学术圈污染这里。 “欢迎、欢迎。”白洋直接答应道。“不过，您几位专家可要给我们的农牧业发展提供技术支持。” 九宫连环寨是有不少古代农家的典籍留存，也仅仅是对古代传统耕作方式的继承，对于现代农业的了解却相当滞后，今后农业发展最具潜力的就是古今结合的绿色有机生态农业。 “呵呵，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陈元教授笑了，别看他在大学里教授生态学，农牧业尤其是酿酒葡萄的种植才是他本专业。 白洋拿出葡萄酒的时候，他可是着实惊艳了一把，有彭教授在前交口称赞，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不同于雷司令、霞多丽以或黑皮诺等等，这些来自欧洲的酿酒葡萄所带来的风味，寨子里所用的葡萄绝对是一种未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古老的新品种。 “保证不会让专家们失望。”白洋闻言一喜，九宫连环寨虽然农业与旅游业并驾齐驱，但在他眼里农业更加重要一些。 农业现代化是寨子面向未来的必由之路。 系统的东西虽好，但总要有有人背书的。 如今，白洋辛辛苦苦也只是在系统捣鼓出来两个稻种，一个小米种子，一个肥料配方，环能工程更是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与陈元教授又聊了一些相关问题，白洋哼着小曲去了大伯家。 “大伯，小米应该成熟了。”如今是九月下旬，小米到了收获的季节。 寨子里的小米属于夏播，基本上这个时节就该成熟了。 “差不多，就这几天可以收割了，最近水汽比较少，晴天要维持一段时间，正好是收割的好时候。”大伯从村书记位置上退下来，就开始管理九个寨子的农事。“怎么，那些大专家考察完了？” 白洋点了点头，然后郑重地说道“：考察完了，咱们整个九宫连环寨都是富硒地区，在整个滇省来说，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儿。” “无论是粮食、蔬菜，还是水果、茶、咖啡都有加成，再加上咱们种的种子都是老种，坚持不用化肥，不使用农药，有机也有了。” “你说的这些大伯不懂。”大伯摇了摇头，混了一辈子土地，还不如自家侄子几个月的成绩。 “富硒、有机、原种，这是生态农业最流行的元素，换句话说就是和赤玉流金一样，以后咱们地上种的和树上长得都能卖上大价钱。”白洋换了一种说法。 “能成？”大伯心里有些犯嘀咕，谨慎地问了句。 “当然能成，您也不看看今年小麦我是怎么卖出去的，因为只是试水，根据从魔都反馈回来的信息，十分受市场追捧，明年的价格更高。”白洋喝了口茶说道。 “更高？”大伯瞪大了双眼，寨子以前是国家级贫困村，除了国家补助，就是卖粮食了，可从未卖过今年这个价格，至于更多他可不敢想。 “嗯。”白洋自信地点点头。 “大伯，您可以想想啦。”白洋继续说道“：咱们寨子的毛毯和船哪一个没有卖出天价？” “那不一样，毛毯和船都是费工费力的，机器做不了，当年马帮兴盛的时候，也是奢侈品，波斯的地毯都不行。”大伯摇了摇头，他没赶上好时候，听得最多的却是寨子当年的盛况。 “都一样！” 第248章 “哎呀，大娘，别弄那么多菜，我就陪我大伯喝点儿黄酒，下午我老师和杨三爷那儿还有事呢。”白洋见大娘准备杀鸡，赶紧拦下来说道。 “他大娘，小洋又不是外人，家里不是有冷吃兔和卤牛肉吗，切点儿来，然后炒个腊肉，来两个素菜，齐活。”大伯也在一旁说道。 “这时候喝黄酒正好温补，它度数低，少喝点儿又不耽误事。”白洋随即附和道，然后熟门熟路的从酒坛子里倒出一壶酒，放进温酒的器皿里。 寨子里的黄酒是粟米加上少量的黍米酿造的，是寨子迁徙千年留下的痕迹——粟米是北方黄酒的原料。 温热的黄酒下肚，由内而外都是舒坦，寨子的黄酒别具一格，甜味清淡，辣意隐幽，香气醇厚细腻却异常突出。 “大伯，这些都是高附加值农业、生态农业的魅力所在。”白洋夹了一块卤牛肉说道“：您知道在日本，这么一块牛肉能卖多少吗？” “嗐，不就是一块牛肉吗，能比金子贵？”大伯鄙夷地说道“：镇子上牛肉贵的时候三十多，现在就二十多，你说日本，最多贵点儿，五十块钱最多。” “500元二两，还是最低价格。”白洋将卤牛肉放进嘴里，淡淡地说道。 “多少？”吓得大伯嘴里的酒差点儿喷出去。 “500就二两肉，还不是最好的部位。” “小洋，是不是日本牛特别少，有钱人也吃不上？”旁边的大娘在一边也暗暗吃惊。 “大娘，人家可不是牛少，人家出口欧美就是这个价格，咱们想要都得靠走私或者其他途径，基本上可以说想吃都没地儿买去。”白洋给大娘满了一杯酒，笑着说道。 两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洋，寨子里除了耕牛，就那么几头肉牛，耕牛病死、老死也不会吃，会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掉，毕竟寨子里的旱田、水田全靠它们了。 除了感恩，也没有卸磨杀驴的心思。 肉牛呢，主要用来祭祀，每家能分到的，还没一斤；至于买？只有春节买点儿，给家里孩子和老人吃。 戎与祀永远是神圣的。 白洋回来这几个月是寨子近三十几年最宽松的时候，在族老的一声令下，土地虽然租出去了，大家却得到了两份收益，给公司打工是一份，年底分红又是一份。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不管孔圣人当年是什么意思，寨子却把它归为了对吃的最高追求。 “小日本的牛就那么好？”大伯相当的不服气，更重要的是寨子里有几位在抗日战争中牺牲了。 “味道确实不错。”白洋点头，这一点不能不服气。“比寨子里的那几头肉牛味道好。” “不过，他们为了养好一头牛，耗费的资源是咱们的几十倍还多，食物、水、育肥时间、出栏时间都被严格控制，只喂养牛经过严格筛选的干燥稻草和营养的混合物，并饮用澄净的水，在无压力的健康环境中生长，进行增加体重和肉质管理。可不是咱们扔到草场就不管了。”白洋顿了顿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啥叫无压力？”大伯瞪大了眼睛，迷茫地看白洋。 牛咋还有压力了？ “这个嘛…”本来就是半瓶水咣当，这下子尴尬了。 关于日本神牛，网上以讹传讹的版本太多了，价格昂贵，兼之日本相对中国来说是疫区，禁止牛肉进口，能吃到的还是很少一部分人，它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太过神秘。 “我也是道听途说，据说听音乐、喝啤酒啥的能让牛放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白洋最后斟酌了下，这才说道。 大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许还真那么回事，没见咱们茶园和梯田每天都放音乐吗，既然对植物有影响，没道理对动物不管用啊。” “就是这喝酒，倒是让人不放心，万一遇到一头酒量小的，沾酒就醉，岂不是中间要出疯牛了？” “哎呀。”白洋夹菜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大伯，我这也是在网上看了个皮毛，人家的牛那么好吃，我估计除了种好之外，这饲养也是关键，肯定有专利的，或者直接保密，在网上哪能看到真的。” 当今社会，拥有并保护知识产权才是正途，日本在改革开放初期，以投资为由从中国骗取了不少传统手工艺的技术，最着名的案例就是宣纸和景泰蓝。 大伯也是点点头，有好东西谁不藏着掖着？ “所以呢，咱们也要朝着这方面看齐，只发展旅游，那完全是病态路线，万一某一天出现影响旅游行业的事件，那就是致命的打击。” “高附加值农业才是咱们寨子的根本，当然高产农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还是主流，这不是咱们要走的路；回归传统农业是一种趋势，这是咱们的优势，因为几百年来，咱们一直在这么干，需要做得，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根据老祖宗留下来的把式种地，咱们就没怂人。”大伯闻言心里敞亮了，在自己擅长的岗位上，怎么弄心里都踏实。 “如今到咱们寨子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你说的民宿还没影子呢，大家可是有些心焦啊。” “没事，有蔡崇文盯着呢。”白洋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有数。“澜沧江东岸的酒店已经完工了，等过几天培训的丫头们回来，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而且，到咱们这里来的主要是县城里到咱们这里过周末的，消费能力有限，咱们距离县城又不远，早上来了，晚上就回去，您多观察一下几个寨子的餐厅经营状况就能看出一二来，多数人都是自备午餐的。” 说道餐厅，大伯忍不住笑了，“你厨子叔最近可没少抱怨你，把他的徒弟们都给包圆了，弄得他出去做饭都没帮手了。” “厨子叔的手艺，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当行政总厨都绰绰有余，金钱湖上的水上餐厅就是给他准备的，走私房菜的路数。”白洋自己也笑了。 第249章 下午，到了杨家寨，陈老、雷老和杨三爷都在，大师兄和受气地小媳妇似的在旁边殷切地伺候着。 “三爷，大师伯，老师。”白洋见两人在下棋，一人观阵，怎么都觉得奇怪，低声叫了一句。 “来了。”雷老瞥了眼，随即又沉浸在眼前的棋盘上。 白洋瞅了一眼，就知道这盘棋短时间解决不了战斗，杨三爷最擅长布局，制作陷阵，往往在后期，以摧枯拉朽之势赢下对手，前期表现得却是平平无奇；没想到，陈老的棋路却与他火爆的脾气大相径庭，谨慎、沉稳绝不贪功冒进，你下你的，我下我的，根据自己节奏走。 白洋拉了拉大师兄，两人从书房里走出来。 “三位老爷子到底啥事啊，这电话里不说，现在也…”白洋冲着书房里努了努嘴。 “老师和师伯的意思是让水上餐厅角逐明年的“梁师成奖”，杨老爷子也同意了。”杨天看了眼书房，低声说道。 “这……” 杨天眉头微皱，直截了当地喝道“：跳，你小子给我跳啊，就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您说。” 大师兄的威严不在于比下边的师弟师妹们多懂多少，主要是长者的气度，杨天一皱眉，白洋立即安静下来。 “杨老爷子淡泊名利，早就过了追求名利的年纪了。”杨天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图纸我和老师又不是没见过，水上餐厅的图样是你小子根据杨老爷子的图纸，进行创新的，里边有多少私货，我们又不是傻子，尤其是你后续提供的图纸，都是夹杂了私货的。” 白洋漠然，他认为古建体现的是中国人对建筑艺术的追求，除了继承还有创新，杨三爷一路传统走来，设计的园林是古代园林集大成者，自然无可挑剔，却束缚在了创新上。 “好家伙，水上餐厅的设计图稿，我和老师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你知道我们有多震撼吗？怎么都没想到山沟沟里居然还有高人。” “见贤思齐，自然要拜见高人。”杨天说道这里，话锋突然一转，他认真地看着白洋。 “我们见到杨老爷子，将图稿给他看，你猜这么着？” 白洋继续沉默。 杨天也不管白洋地反映，继续说道“：杨老爷子，不住地感慨，后继有人，青出于蓝胜于蓝。” “而老师闻言，美得更是将胡子揪断了几根，没想到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嘿嘿，我这不是赶寸了吗？看到三爷的图稿，见猎心喜，恰好心里有些新想法，好在没叫人失望。”白洋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失望？”杨天有点儿看怪物似的看着自己这位小师弟，明明还没毕业，比自己这个博士后设计的古建还精巧，难能可贵的是还能沿着古建筑的脉络进行创新。 妖孽啊！ “你小子可得好好准备，你应该知道梁思成这三个字的重要性。”杨天认真地叮嘱道。 白洋又看了眼书房内的三位老爷子，随即点了点头。 “大师兄，好像咱们这一派从来没有参加过关于“梁师成奖”的角逐，老师他…” 大师兄摇了摇头，忍不住吐槽道“：年纪大了，念头更加不通达了呗。” 哟，这里有故事啊，不知道哪位老前辈刺激他了。 “去去，一边去，老师也是你随便编排的？”杨天挥了挥袖子，不耐烦地驱赶，八卦欲火爆棚的白洋。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白洋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才继续问道“：大师兄，老师找我，不只是为了参赛的事情。” 雷老教授学生，古建的修复与保护要远多于园林设计，对于比赛并不是那么热衷，以白洋的了解，雷老让他参加比赛仅仅是心血来潮，肯定有其他的事情。 “九宫连环寨的园林建筑群为世界罕见的、规模最为宏大的古代园林，老师和大师伯已经直接上报政务院了，阁老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估计调查组很快就会来寨子，你要做好准备。”杨天指了指不远处用藤甲编织的凉亭说道。 “额…”白洋挠了挠头，关于寨子内的园林建筑，他本来就不想隐瞒，在准备开发之际就已经上报县里，秦县长也很重视，然而并卵用，再上一级就没了消息。 “怎么？你不同意？”杨天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不是，大师兄。”白洋见他脸色不好看，就知道误会了，急忙解释道“：咱这几年的专业知识又不是白学的，再者说，这么大的园子，以后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想隐瞒也不行啊。” 看到杨天的脸色稍霁，他继续说道“：在老师和您来之前，我们就已经上报县里了，县长很重视，但没了下文，您这么一说，就是感觉很突然…” “你放心，老头子说了，重点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和国家物质文化遗产没跑，至于世界级的还需要申请。” “就是不能作为抵押进行贷款和进行买卖了。”杨天明白自己是误会了，这才解释道。 “政策我明白，不过在我们这里不存在的，你看没有国家政策的支持，我们一样保护的很好。” “目前公司是零贷款，今后也不会，明年将江城的借款还清，我们外债清零，就不会再拆借，同样也不会引入外来资本，虽然发展慢点儿，胜在踏实，不会被资本所左右，至于你说的买卖，那就更不存在了，这么年的苦日子都走过来了，难道以后会更苦吗？”白洋笃定地说道。 “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杨天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叠图稿递给白洋。 “这是？”白洋有些懵逼，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意思。 “老师和杨老爷子让我交给你的，是所有寨子的堪舆结果，几位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你最近完善一下。”杨天幸灾乐祸地说道。 按照白家寨的设计思路，这设计完全是坑人的玩意。 “大师兄，你坑我……” 第250章 一堆厚厚的图稿让白洋既兴奋又忐忑，更多的还是创作的冲动激情燃烧。 看了眼书房内三个老的估计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自己，跟杨天打了声招呼，直接返回白家寨。 “小洋，小洋。”白洋刚走进寨子，准备回山上双生园，就被王光远给拦住了。 “咦，王大哥，您有什么事？”白洋看着精神抖擞的王光远不由得有些诧异。 “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咋不接？”王光远气喘吁吁地说道。 白洋一摸口袋，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手机丢山上了。” “嗨，别管手机了。”王光远做在石凳上喘匀了气，这才说道“：酒店现在能开门营业了，你看咱们啥时候开业？” “现在就可以了？”这比他预料的要早上半个月，本来以为能赶上国庆黄金周的尾巴就不错了。 “昨天，酒店就通过了各部门的验收，随时可以营业。”王光远介绍道。 “正好，寨子里去羊城培训的丫头们后天就能回来了。”酒店竣工，白洋心里也十分高兴。“晚上我找杨三爷算算吉时。” “那三天以后？”王光远紧接着说道“：开业需不需要典籍？您要请什么人？这您得需要安排了。” “肯定需要典籍，酒店开业这可是咱们寨子的一件大事，也标志着咱们的旅游事业开始步入正轨。”白洋兴奋地点点头。 最近一段时间的安排都是小打小闹，蔡崇文可是吐槽了不止一次。 “王大哥，您在旅游公司干过，您觉得咱们得请什么人？”白洋心里暗自盘算了下，怕自己有什么遗漏，还得请教这位旅游公司待过的老人。 “政府各部门这必须要请到了，其他就是与咱们息息相关的各大旅行社了。”王光远想了想，最后又郑重地说道“：您最好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白洋有些疑惑。 “准备礼物不是给政府部门的。”王光远被白洋急了一脑门子汗，也不想想，秦县长与你关系密切，那些政府部门的代表敢收吗。“礼物是给各大旅行社的。” “你也看到了，虽然咱们寨子基础设施还没完善，来咱们寨子的除了县城的，有几个外地人？外地人又有几个是跟团的？” 白洋摇了摇头，凭借浓重的乡音，他能知道来寨子的大多是县里的，自治州其他地方的人也很少，外来游客就更不用说了。 “绝大多数人都是本地人来寨子过周末的，有零零散散的自驾游，而且这些人只有少数愿意住进民居，大多数宁愿在广场搭帐篷，弄得我们不得不组织人夜间巡逻。” “至于成团来的，那真是一个也没有。”王光远摊了摊手，现实就是这么骨感，有些无奈地说道“：咱们不是旅游胜地，手头上没太多的资源，初期还要看那些旅行社的脸色。” “你没来之前，我和老蔡可做了不少广告，省会和自治州都有。”白洋惊诧地说道。 “广告我看了，内容不错，仅此而已。”王光远轻呡了口自己的药茶，摇了摇头。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王光远虽然身体已经痊愈，但后遗症还是蛮严重的，需要长时间进补。 药茶是药师叔用虫茶，加上十几种珍贵药材加工而成，主要是补他这些年的亏空。 “省会是不是旅游目的地？自治州是不是？远的不说，就说自治州，能去的地方太多了，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各种软硬件都非常的成熟，你想想自己将广告打到了旅游目的地，你觉得广告能起多大作用？” “在自驾游的群体中，包括来自县城的，大多数都是通过天涯论坛来的，只有一小部分是看到广告，慕名而来。”王光远解释道。 白洋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那咱们通过天涯论坛炒作一下？”网络时代嘛，能不能火，只有炒作以后才知道。 “论坛上发一两张帖子，内容太空泛，除了资深驴友那点影响力之外，对咱们帮助不大，无论谁发多了，都还以为炒作呢。” “咱们得建自己的网站，作为宣传途径，发出自己的声音。”王远光见白洋脸色没变，这才继续说下去“：我还有些以前的关系，应该能用得上，可以请来各大旅行社比较重量级的高管。” 水至清则无鱼。 “王大哥，您用不着绕弯子，有些事咱们就心照不宣得了。”白洋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王光远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最不想和那种满腔热血的小年轻打交道。 碰壁、社会的毒打！ 这不是创业应该有的，热血不怕，要认清现实。 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这才是一个创业者应该具备的素质和拥有的精神。 “建网站、租服务器，我找人问问，看看哪家比较好。”白洋想了想说道。 网站是公司的重要喉舌，要建就要建好的。如果凑合，跟不上公司的发展，都没地方哭去。 王光远点点头，既然白洋亲自接手，他就没啥可说的了。 “对了，小洋，我们是不是组织一场钓鱼比赛？”王光远突然想到有不少附近的钓友来寨子钓鱼，以珠玉河、天星湖居多。 “钓鱼？”白洋不是什么资深钓友，在闲暇的时候，偶尔会甩两杆子。 “王大哥，你咋想到组织钓鱼比赛了？”白洋这阵子一直在山里好多事情都错过了。 “你不知道，咱们寨子最近成了滇西县的钓鱼胜地，许多钓友纷纷慕名而来，珠玉河、九龙溪、天星湖都是垂钓的好地方，甚至澜沧江都是急流钓好去处。”王光远笑着说道。 “必须禁止夜钓，寨子里好多设施都不完善，地广人稀，野生动物经常出没，如果出现什么险情，咱们也不用开业了。”白洋郑重地说道“：还有一点，必须两人以上在一起，咱们才能接待。” 白洋上学的时候就听到这么一件事情，两个钓友约好一起钓鱼，又怕鱼线搅在一起，所以两人的钓位距离很远。 没想到在钓鱼的过程中有一个人突然疾病一头栽倒在水里，窒息而死，最后还是路过的行人发现的。 “每天我们都会安排人巡逻，天色暗下来就会驱离，每人都必须穿救生衣，钓鱼使用无须钩、鱼饵不能使用含有化学药物，至于你说得钓位双人。我们还真没想到。”王光远认真地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在记事本里。 “其实，一个钓位可以开辟的大点儿，不至于拥挤，这样钓友虽然有怨言，不至于不理解，毕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白洋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过于苛刻。 王光远点点头，虽然接待钓友没什么经验，但他出身旅游集团啊，设计一些旅游项目还是手到擒来的。 “那垂钓比赛的事？” “这个提议很好啊，我找下赖大哥，看看能不能搞成粤省和滇省钓鱼达人的比拼。”白洋自然答应，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只要能宣传九宫连环寨就行。 第251章 告别王光远，走进双生园，白洋见奶奶正和一位陌生的老妇人相谈甚欢。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抬头就看到了白洋，那位老妇人有些惊喜地说道“：这是小洋，没想到转眼就成帅小伙儿了。” “您是…”白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确定自己没有印象。 老妇人扬了扬粗壮的眉毛，转头看着奶奶，有些感叹地说道“：老嫂子，十几年了，上次咱们见面还是三位老爷子百岁大寿的时候。记得当时我还是做溜索过来的，江水湍急，我吓得可不轻。” “已经二十年了。”奶奶拍了拍老妇人的手，同样有些感叹，然后对白洋说道“：小洋，这是你朱奶奶，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朱奶奶好。”白洋好忙上前见礼。 “好、好，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二十年我都成老太婆了，还能来寨子一次。”朱奶奶感叹地说道。“老嫂子，您可没显老，还是那么精神，我来的路上都有点儿高反，到了寨子才舒服。” “朱奶奶，咱们这里山好水好，您在这儿修养一段时间，保证身体康泰。”白洋笑着说道。 长相结合姓氏，白洋已经猜出来人是谁了。 朱奶奶遗憾地摇了摇头。 “退休了，领导不乐意，现在还有个顾问的身份呢，给三位老爷子祝完寿就该回去了。” “哎呀，到了三位老祖宗的寿辰了？”白洋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却没有印象。 有些懊恼地问道“：三位老祖宗，啥时候的生日？我就知道他们是同一天生日。” “哈哈，三爷、四爷、五爷是三胞胎，自然生日在一天啦。”奶奶放下自己手里的绣品，笑着说道“：三位老爷子百岁大寿的时候你才几岁，而且他们有二十年没过寿了，而且这二十年杨老三算过不宜过寿，大家也就没提，今年是他们一百二十岁寿辰，杨老三说是过寿的好时候。” “还有这种说道？”白洋疑惑地嘟囔了两句。 “怎么没有，这里面说法多着呢。”奶奶眯着眼睛看自己的小孙子，打心眼里高兴。 “说什么叫瞒天过海，这二十年过去了，又叫什么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奶奶有些不满意杨三爷的说法，说得云山雾罩的，让人想不明白。 “反正从那以后我们从不刻意的聊三位老爷子的生日，你们这些孩子们自然不清楚了。”奶奶最后笑眯眯地总结道。 “奶奶，具体怎么办？谁负责啊。”老爷子不在家，白洋只能问老太太，别看老太太手不离针线，寨子里的事情清楚着呢。 “肯定是你爷爷啊，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们小辈组织，到时候服从安排就好。”奶奶将绣好地手帕递给朱奶奶。 “乡下手艺，别嫌弃。” “哎呀，老嫂子，您手真巧，你看这鱼，这荷花比画上去的还好看，怎么会嫌弃呢。”朱奶奶摸着手帕的质感，满脸的喜欢，随后又有些恋恋不舍地递给奶奶。 “大妹子，你这是干什么，乡下手艺，又不值什么钱，你嫌弃？”奶奶没有接，有些不满地问道。 “不是，不是，老嫂子你误会了。”朱奶奶急忙摆手，解释道“：这太贵重了，您这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您知道我爷爷当年订下的规矩。” “贵重？”奶奶有些诧异，她回头瞅着白洋，心里纳闷道，自己随便扯过来一块缎子，怎么和贵重沾边呢。 白洋暗道，朱奶奶是个眼毒的，奶奶做手帕的锦缎是白洋从系统内买的蚕，吐出来的蚕丝，熠熠有五色豪光绽放，微微泛着淡金色，与极品东珠同类。 “朱奶奶，这锦缎是自家桑蚕吐丝织出来的，真要算也就是功夫钱。”白洋笑着打着圆场。“咱们可是生死间走出来的交情，您推辞可就见外了。” “这…” 白洋摆摆手，继续解释道“：这块锦缎是我织的，就织了这么一点儿，还不成规模，也没走进市场，您觉得有啥价值？” 没经过市场的考验，再好的东西也没有价值。朱奶奶一时语塞，竟不知道如何反驳。 “老嫂子…”朱奶奶觉得眼眶热热的，她没想到几十年不见，两家感情如故，而且延续到了下一代。 奶奶拍了拍她的手，安详的静谧弥漫开来，乡情在岁月中流转，却愈发地醇厚。 “奶奶，爷爷呢。”白洋不想打扰老姐妹叙旧，准备开溜。“他不会准备三位老祖宗的寿辰去了。” “你找那老东西干嘛？”奶奶一脸的嫌弃。“谁知道他在哪儿家，自从通了车之后，几个寨子乱窜，晚上才回来。” “三位老爷子的生日过了秋社还有半个月呢，过完秋社再准备也来得及。”奶奶一边整理着她的线笸箩一边说着。 “咦？”白洋有些诧异地看向这位朱奶奶，怎么嚷嚷着自己没有时间，又偏偏这么早来寨子。 感受到白洋质疑地目光，朱奶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怎么了，朱奶奶？”白洋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 “唉，几天前我去日本做学术交流，在那边出了点小意外，这条胳膊不能动了。”朱奶奶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有些羞恼。“在京城中西医看了不少，都没有办法解决，如果不是我一个中医朋友让我找会武功的看看，我都想不起寨子来。” “嗯？”白洋目光微微一凝，怪不得他看着朱奶奶的手臂有些怪异，接奶奶给的手帕时，单手接得那么随意。 “朱奶奶，我给您看看。”白洋说着将她的手臂双手托起来，隔着宽大的袖子摸了摸，不用看就了解了情况。 “谁干的？”白洋沉声问道。 筋骨错乱，手肘脱臼，心头的怒火不由得燃了起来，对待一个七十多岁老人，居然能下如此毒手。 朱奶奶摇了摇头，起初她并没有感觉，是前天一下子爆发的，在干休所直接住了院，中西医大夫会诊，病因不明，除了截肢没啥好办法，只是她年纪大了，可能走不下手术台。 “朱奶奶，您这是被五阴掌所伤，我就能治，只是受伤的时间长了些，可能治好后比以前不大灵便，大概只有七八成。”白洋见朱奶奶不说，也不好强问。 “不过您别担心，一会儿我把药师叔叫来，给您做后续治疗，后遗症不说好个十成十，九成九还是有把握的。” 第252章 白洋将朱奶奶的向上挽了挽，紫微微、蓝瓦瓦的胳膊肿大了好几圈，轻轻按下去，感觉软软的，就好像胳膊里灌满了水一样。 奶奶见她胳膊的样子，心疼地问道“：妹妹，你不疼吗？” “乖孙，你可得好好给你朱奶奶瞧瞧，这胳膊肿得怪吓人的。”奶奶回头又叮嘱白洋道。 “老嫂子，我这胳膊做了局麻，疼我还能忍受。”朱奶奶摇了摇头，胳膊的痛苦还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奶奶，这看着吓人，那人五阴掌没练到家，可能有啥缺陷，后期又填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威力大，实际上是外强中干，不然的话，朱奶奶根本来不及到寨子来，胳膊就废了。”白洋边说边用手掐住她的上臂末端，不断地用奇怪的手法抖动上臂，然后传导给小臂，朱奶奶的整个胳膊都在跟着抖动。 随着白洋的抖动，酸、麻、胀、痛，一股脑儿地从小臂里传来，朱奶奶却只能忍受，眉毛都拧到一起了。 “朱奶奶，您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白洋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嘴里却不住地安慰。 “您好好想想，在日本的时候谁短暂的接触你的胳膊。”白洋突然问道。 “谁…”朱奶奶陷入了沉思。 “咔嚓。” “嘶…好疼…”朱奶奶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巨痛打断了，即使做了局麻，她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来。 “朱奶奶，您试着活动下胳膊？”白洋在旁边低声提醒道。 “咦，我能动了？”在白洋地提醒下，她慢慢地活动了下手臂，没想到脱臼的手肘居然接上了，整个小臂还是异常肿胀，但已经不影响慢慢地小范围活动。 “嗯。”白洋点点头，然后指着她的胳膊说道“：里边有些化脓了，等药师叔来了帮您处理，去腐生肌的药我可没有，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对了，我在参加欢迎宴会的时候，脚下没站稳，差点儿滑了一跤，是日本的一个汉药公司的经理扶了我一下，事后我助理小陈也没说啥。”朱奶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说道。 “嗯。”白洋点了点头，冷声说道“：朱奶奶，您查一下他的底细，有机会我帮您废了他。” “别，小洋，你可别冒险啊，这事找人处理。”朱奶奶闻言急忙阻拦道。 “您老别担心，等有机会咱们再说，毕竟我也不好跑到人家地盘搞事情，如果有机会，我也不会留下任何手尾的。”白洋拍了拍朱奶奶的手，让她不要急躁。 “唉！”朱奶奶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打定主意，不再透露半点信息给白洋。 白洋见朱奶奶的表情就知道不想让他参与这件事，可两家是世交，又怎么能不管吗。 世界很大又很小，有些人总会有焦急的，白洋也没在说什么。 …… 因为现在交通方便，药师叔来得很快，给朱奶奶动了一个小手术，排出脓血，配好药，包扎好，令京城中西医专家束手无策的伤病算是处理好了。 送走药师叔，白洋给奶奶和朱奶奶打招呼道“：奶奶，您俩老姐妹聊着，我去做饭。” 秘制咖喱甜皮烤鸭，是寨子里的传统美食。 秋季正是鸭子肥美的时候，白洋带着一群院士回到白家寨的时候，看到天星湖里悠闲的鸭子，心里就按耐不住了。 趁着天黑，白洋捉了几只，准备打打牙祭。 天星湖里的鸭子属于半野生的，虽然不能长时间飞行，但行动迅捷，白天不容易捉到。 早在前一天，白洋就完成了前期准备工作，用寨子里特有的鲜花咖喱腌制、晾晒好了。 他将鲜花咖喱第二次加入鸭腹内，然后是蟹黄、虾籽、虾脑、鱼子酱，用红菇、驴窝菌、云香信、露水菌、鱼肚、海参、瑶柱、大地鱼、秋笋、莼菜、芽苗菜、蹄筋、秘制高汤、火腿、葡萄酒和黄酒，然后缝好鸭腹。 荔枝木与茶木烤至七八成熟，然后用茶油迅速淋熟，均匀涂上用椰奶和蜂蜜混合的甜水，然后将烤鸭片成一片片的，浇上腹内的卤汁，最后配上秘制的青梅柠檬酱，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嗯，好香。”曼青刚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地味道。“这是烤鸭？” 她有些惊喜，飞快地跑去厨房，太喜欢了，她是羊城人，从小就爱吃烤鸭，去了京都上学更是如鱼得水，虽然两种味道上有区别，但也遮掩不住她的喜爱。 “洋哥，没想到你也会做烤鸭。”曼青走进厨房，见到一盘盘片好的鸭肉，俏生生地说道。 “我们做了几百年了，这是寨子里的传统美食，不过只有秋天才能吃到，你今天算是有口福了。”白洋笑呵呵地说道。 “我这马上就完了，你把菜端到餐厅，老蔡带着专家们到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看了看时间，白洋立马给曼青派了任务。 曼青闻言眼前就是一亮，她因为有事没能和大家同行，蔡崇文就在她后边呢。 星河鹭起是一道功夫菜，用秋季特产的方竹笋切成薄片，加之十几种鱼籽打散，需要在须臾间颠勺九次、锅铲翻动九次，立即出锅，撒上寨子里特有的细盐，鲜嫩、清甜，悠长的香气自然喷薄而出。 “哟，这是烧鸭？”段院士看到桌子上的烤鸭也是一喜。 烧腊是粤省日常必不可少的菜式，多数粤省人都喜欢，段院士也不例外。 “您这是赶巧了，这个季节正是鸭子肥美的时候，朋友又送了几种海鲜，特地从天星湖捉来给大家打牙祭。”白洋笑着说道。 “那我们可就有口福了。”段院士也笑了，然后大家一起坐好。 果然肥美，虽然浇上了卤汁，薄薄一层鸭皮的酥、脆却不失分毫，隐隐有种软糯的口感，段院士觉得即使自己吃上一整只鸭子都不会有消化不良的后果。 嫩嫩的鸭肉配上鲜美的卤汁，在口腔里爆裂开来，浓浓的鲜香喷薄而出，脂肪的肥香、水果的果香、蘑菇的鲜与火腿的香混杂的丰富的醇厚香气、笋和莼菜的清香、虾籽、鱼籽的鲜香，层层递进，简直别有忧愁暗恨生啊。 在青梅酱里滚上一滚，丰富的酸味、鸭皮淡淡的甘甜相互融合，更有一番滋味撩拨。 “好，好啊，小洋你果然没有夸口，做鸭子你是这个。”说着段院士由衷地伸出了大拇指。 “段老，我怎么听着您这是在骂街呢？做这一桌子的菜我可是废了老大的功夫。”白洋翻了个白眼，无力地吐槽道。 “没有，我没有。”段院士老脸微红，然后指着白洋的鼻子，鄙夷道“：你们年轻人思想咋这么不纯洁呢，我说得是烤鸭，烤鸭懂吗？” 白洋气得不搭理他。 “嗯，味道真是不错。”董院士频频点头，他好奇地问道“：烤鸭我吃过不少，但一种鸭子能做出三种特色，还是第一次。” 老饕，妥妥的老饕。 “只是它是怎么做得呢？” 第253章 鲜之极、香之极。 白洋还未回答，不绝如缕的清新鲜香冲破烤鸭香气的封锁，丝丝缕缕的在众人的鼻翼间如精灵般跳跃，淡雅自然，做不得主角，也不喧宾夺主，与烤鸭之间配合得相得益彰，无人可以忽视。 “这是？”因为香气的喷薄，大家才注意到星河鹭起。 湛清碧透、薄如蝉翼的笋片，洒满了大大小小、颗粒饱满，半透明的鱼籽，山水间的鲜香气息就是从这里涌来。 简约却不简单，脑海里的念头一闪而过。 “这是竹笋炒鱼籽，我取名星河鹭起，是我们寨子特有的一道美食，出了寨子可就没这口福了。”白洋岔开话题说道。 “这道菜用十几种珍贵鱼籽和寨子里方竹笋用秘法腌制后，急火快炒而成，是一道时令菜，秋季产卵的鱼尚在少数，而这方竹笋又是秋季出产，唯一的笋中珍品，制作起来比较繁琐，需要提前几天准备才行，大家尝尝，它绝对担得起损耗费的时间。” 鲜、嫩、雅、清、香，层层叠叠、不绝如缕，在口腔里荡气回肠，却无人赞美，筷子齐飞，大快朵颐。 此时无声胜有声！ 美食、美酒，这既是朱奶奶的接风宴，又是院士们的送别宴，除了留下几个收集必要的材料，其余人都回自己的单位，处理杂事，做好长期驻扎的准备。 “洋哥，和我去一趟县里。”曼青扯了扯白洋的衣服说道。 嗯？ 曼青看着白洋疑惑地眼神，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说道“：富硒在咱们滇省可是一件大事，咱们省只有东部有那么一小块富硒地区，其他地方都是严重缺乏，不仅仅秦县长重视，州里的领导也非常重视。” “行，我和你去。”白洋点了点头，痛快地答应了。 开着车，两人一路飞驰，很快就到了县里。 县长秘书见两人，只是冲着他们点点头，就忙自己的事情了。 太熟了，又是秦县长亲自交代的，县长秘书都不用引荐。 两人鱼贯而入，见秦县长正在批改文件，谁都没说话。 “嗯？”秦县长觉得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异常，抬头正看到两人，于是笑着说道“：来了，怎么不说话？” “这不是看着您在忙吗？没敢打扰。”白洋笑嘻嘻地说道。 “啥时候见你小子这么客气过？”秦县长瞪了他一眼说道“：专家们考察的结果很好？” 两人对视一眼，曼青将自己手里整理的文件交给秦县长，这才说道“：专家们很看好寨子，通过对寨子的考察，不仅仅是富硒，还富含其他的人体必需的微量元素比全国其他地区都丰富，无论是土壤还是水质都超过国家好几倍，完全可以发展有机农业，甚至说寨子里生产的一直都是有机农业。” “专家们使用专业仪器对寨子里的负氧离子进行了检测，我们能排进前三，负氧离子是全国最活跃的地区，是休闲娱乐的圣地。” 秦县长放下手中的资料，脑子地说道“：曼青丫头，进步很大嘛，基层果然是锻炼人的地方，本来让你去九宫连环寨我还很担心，现在看到这份报告我放心了。” 白洋翻着白眼，在一旁不满地说道“：难道还穷山恶水出刁民吗？秦县长您是不是把我们看得太低了，曼青丫头到了我们那里还能受欺负不成。” “今年我们寨子人均gdp可是全镇第一啊，没准明年就是全县第一，我们是山清水秀出状元，您可不能用老眼光看我们。” “老眼光？”秦县长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曼青丫头是巴扎村的那个村官呢？我不信你们不敢给我插到县政府来。” 曼青闻言一双妙目在白洋的身上扫来扫去，嘴角上扬，露出玩味的笑容来。 “怎么可能。”白洋心虚地看了眼曼青，装作恼羞成怒地辩解道“：我们寨子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怎么会做出欺负小姑娘的事情来？” 秦县长接过秘书递过来的茶杯，叮嘱道“：曼青丫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九宫连环寨人的嘴脸，如果不是小姑娘，他们就不客气了，你在寨子里可小心点。” “秦县长，您怎么能这样说啊，我们咋算也是脱贫致富的典型，又是耕读传家，物质文明和精神怎文明双建设，可没拖后腿。”白洋不满地辩解道。 秦县长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主要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到位，屁股决定脑袋，理论不结合实际的典型，咱们县只有你们寨子的荔枝成活了。” “巴扎村，长白猪的事情，是大学生村官典型的纸上谈兵。不怪老百姓不信任我们。” “没错，就我们寨子活了，可惜卖出去。”白洋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这也不能全怪干部，就怪咱们太穷了，上面又要求政绩，下边总能想到一些奇葩的事情。” “是太穷了，可也得想到咱们这里是什么气候，其他地方是什么气候，难道同纬度就能一样吗？”秦县长也是点了点头。 “说到荔枝，秦县长我得跟您提下意见。”白洋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说。” “咱们的路是不是该修了？如果有好的路况，我们寨子不依靠旅游都能冲到县里的第一。” “路？路确实要修，而且修一条从你们寨子到梨水的高速公路，你想卖什么，卖到什么地方去，能给你送到指定地点。”秦县长立即说道“：其实这条高速路一直在修，只是咱们这里大山太多了，不然就已经通车了。” “预计多久能通车？” “明年上半年就能。”秦县长笃定地说道，这条路已经列为省重点项目了。 “那您明年下半年就能听到我们的各种水果卖到京都、魔都等各大城市的消息。”白洋激动地说道，有了这条路，就等于给寨子的发展铺平了金光大道。 “那我可得等你的好消息喽。”秦县长打趣地说道。 九宫连环寨真能发展起来，也算是去了他的心病。 第254章 县城秦县长算是给白洋吃了定心丸，心里自然欢喜。 “秦县长，向您汇报一件事，我们寨子的酒店已经通过各部门的验收，随时可以投入使用，我想您三天后能不能给剪个彩？”白洋突然想到王远光和他提的事情。 剪彩？秦县长赶紧找来自己的秘书，询问行程。 “我上午有时间，到时候一定去。”秦县长推了一个不重要的会议，这才说道。 在他心里九宫连环寨倒不是有多重要，而是整个县脱贫攻坚的典型，他要树立典型，其中曼青也是重要原因，老领导的子女，自然是自己的晚辈，他就是后盾。 “谢谢，谢谢秦县长，我们到时候就扫榻以待了。”白洋也很高兴，能邀请到秦县长。 “对了，白洋，我听说你们寨子在建污水处理厂？”秦县长忽然想起环保局的张局长和他汇报的事情。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虽然我要带领大家脱贫致富，但不能走边污染边治理的路子，咱们国内这种事情太多的案例了。”白洋点点头，随即说道“：秦县长，不知道县里有什么优惠政策吗？” “优惠政策？”秦县长想了想说道“：优惠政策肯定是有的，你等等。” 说完秦县长给环保局的张局长打了一个电话。 很快，环保局的张局长就到了。 “老张，这是九宫连环寨来的当家人，他想咨询一下咱们县的环保政策，具体的你给介绍一下。”秦县长指着白洋说道。 “秦县长，您这不是骂人吗？我就一个普通老百姓，当家人在这里。”白洋指着曼青抱怨道。 “你小子少给我耍贫嘴，寨子啥情况你们自己不知道？”秦县长瞪了他一眼。 张局长只是笑笑，没说话。 他是滇西县的老土着，许多事情了解地比县长还多。 “秦县长，您用不着介绍，我和他父亲是同学，两个人简直一个模子出来的，一眼我就知道是谁了。”张局长笑着说道。 白洋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他也记起来了，这不就是给自己奶糖的张叔叔吗？过去可十几年了。 “张叔叔好。”白洋乖宝宝似的叫了一声。 “啧啧，白洋我可是很少见你这么乖巧啊。”秦县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白洋脸臊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见到长辈了吗。” “老张，看来以后和这臭小子谈话，必须把你叫上啊，不然的话，天天和他斗心眼，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秦县长笑着调侃道。 “这不是穷怕了吗。”白洋低声辩解道。 “哼。”秦县长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顺便说道“：老张，你详细说一下环保的优惠政策。” 既然是自己的子侄辈，张局长介绍得自然事无巨细。 同样，白洋将寨子里的情况向张局长做了介绍以及远景规划。 “领导，除了一些税收以及环保扶贫政策之外，九宫连环寨的情况有些特殊，我需要翻阅一些相关的文件，然后量体裁衣，尽量不让我们的政策拖扶贫的后腿。”张局长皱着眉头说道。 九宫连环寨有些事情比较特殊，没有典型的先例，需要具体研究一下。 “行，这事你们尽快落实下来，我要看你的报告。”秦县长点点头，九宫连环寨确实是很独特的个例，但工作不能因噎废食。 送走张局长，白洋有些迟疑地问道“：秦县长，这环保扶贫政策从何而来啊，我们不是已经申请退出贫困村序列了吗？” “我压下来了，你们寨子虽然靠着卖粮食暂时提高了人均收入，大部分在你的公司打工有额外的收入，但基础还很薄弱，我准备让你们明年摘去贫困村的帽子。”秦县长给两人又倒了杯茶，继续说道“：为了你们寨子更好的管理，我打算明年将九宫连环寨升格为镇，九个寨子都升格为行政村，派下去一批有经验的大学生村官辅助曼青的管理，同时多如村和尺打村也并入九宫连环寨。” “曼青，明年你的担子可更重了。”秦县长严肃地叮嘱道。 “我？”曼青意外地看向秦县长，当镇长她无论如何也不够格。 “怎么没信心？”秦县长脸色微变，露出和煦的笑容。 “不是。”曼青摇了摇头，身为官宦世家，官场上的潜规则她还是明白的。“就是觉得自己不合适。” 自己一个大学生村官，又不是体制内的人，做镇长那简直是放在火烧烤，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要牵涉好多人。 “秦叔叔，你还是另选他人，到时候我配合他。”曼青认真地说道。 “真心话？”秦县长笑着问道。 曼青认真地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作伪。 “丫头成熟了。”秦县长欣慰地说道。 九宫连环寨升格为镇对谁的影响最大？还不是曼青，如今她是个村长却是镇长的规模，明年升格之后就只能是白家寨的村长了。她这几个月走村串户的努力可就为别人做了嫁衣。 “秦叔叔，我就做了我还做的，如果争名夺利的话，我在省城多自在啊。”曼青轻甩了下自己秀发，微微带着一丝娇憨地说道。 “你这丫头啊。”秦县长看她的样子，心里老心疼了。 白洋在一旁眼珠转了转，突然说道“：秦县长，关于寨子的古建筑群，我老师他们基本上完成了资料整理，咱们这时候上报算不算曼青的政绩？” “整理完成了？我记得你们当初申报的时候规模可不小啊。”秦县长不由得一惊，这件事不仅仅县里，州里甚至省里都在关注。 “我老师和师伯都是古建领域的大拿，两个人的联合报告，估计审核的人都得头疼。”白洋半开玩笑地说道“：十园、一寺、一教堂、一道观、一林卡、一清真寺，一座观星台、还有战争堡垒，大概用半个月时间做下总结报告就好了。” “那就好，整理出来尽快上报。”秦县长激动地说道。 九宫连环寨的古建筑群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政绩，从县里到省里都有一群人跟着受益。 “” 第255章 县城之行收获颇丰。 尤其是九宫连环寨接下来的巨大变化以及影响。按照秦县长的规划寨子升格之后将成为滇西县最大的一个镇，虽然丢给寨子两个国家级贫困村，但只要寨子发展起来，强劲的经济活力带领下那都不是事。 “曼青，你没事。”一路上曼青有些沉默，白洋不禁有些担心。 “洋哥，我没事的。”曼青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就是变化有些快，一下子适应不了。” “你可别适应不了，这寨子升格可不是一蹴而就的，最近几个月可有你忙的了。”白洋见她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稍稍放心。 “嗯。”曼青认真地点点头，“洋哥，你放心，我不会拖寨子的后腿的，自从来到这里我就深深地爱上了寨子的山山水水，把她当成了我的第二个家乡，自然要建设地漂漂亮亮。” 白洋点点头，这才真正的放心。 “对了，洋哥，我有一个同学，家里是开渔具店的，就是连锁经营那种，他想和我们合作。”曼青突然说道。 “想合作？是你求人家的。”白洋不置可否，对于寨子的定位他很明确。 县里很出名，州里有那么一点名气，省里和全国，那就泯然众人矣。 滇西北风光秀丽不假，但真不是什么垂钓的好去处，尤其是适合垂钓的钓点很少。 “可不是我求人家合作，是人家看上咱们这片水域了，他说咱们这里如果硬件设施能跟上，再加上一些宣传，绝对会成为全国垂钓圣地的。”曼青使劲摇了摇头。 “来过？”白洋眉头微挑。 “是啊，你带着专家们考察的时候，我们组织了一次聚会，地点就在咱们寨子。”曼青解释道。 白洋微微点头，寨子里的鱼情对于一个钓鱼爱好者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 再加上渔具店老板的身份，曼青所说的自然就顺理成章了。 “你完全可以用寨子的名义合作啊，你觉得可以那就合作呗，不可能所有的都是公司去做，应该多发展一下集体产业，寨子里能够造血腰杆儿才硬，不至于在今后的经济建设中变得尾大不掉。” “比如理发店、超市啥的村委会都可以干起来，即使自己不干，也可以扶植一些头脑灵活、有经济头脑的人。” “我不希望今后寨子成为公司的附庸，这也不是大家希望看到的。”白洋由衷地说道。 “寨子可以发展集体产业？”曼青吃惊地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白洋可是将寨子里所有的经济命脉都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的。 “我大大的欢迎啊，寨子需要多种经营，后期我只会发展农业和旅游业，其他的都会以各种形式重新回馈给寨子。”白洋解释道。 贫困，一直是困扰九宫连环寨，但越是这样越要踏踏实实，将基础夯实，白洋现在就是一根绳子，压制寨子的各种乍富膨胀。 乍富返贫的例子太多了。 “不过，合作渔具店没关系，但一定符合咱们的环保政策。”白洋认真地叮嘱道。 “我会严格要求的。”曼青点了点头。 …… “大伯，咱们寨子准备升格为镇，脱离多玉镇的管辖，直接隶属于县，另外尺打村和多如村也要并进来。”白洋回到寨子，立即将县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大伯。 “升格为镇？”大伯有些诧异。 “看来秦县长还挺了解咱们寨子的，尺打村和的多如村曾经就是咱们寨子和木府土司交易的地点，也是寨子里马帮出寨，前往各地的之一，嘉庆时期更是约定成俗，两个村子属于寨子，民国后期咱们寨子的力量减弱之后才一起并入多玉镇的。”大伯笑呵呵地说道。 “还有这段历史？”白洋在寨子的一些记载中并没有看到。 “都是约定成俗的东西，谁会去记录啊。”大伯摇了摇头。 历史，并不会事无巨细。 “那么…” 大伯摇了摇头，“这人心会变的，更何况彼此独立发展已经几十年了，有两个村子虽然会和寨子通婚，但和寨子的关系也仅仅于此了，你不要奢望能和九宫连环寨一样。” 白洋点了点头，自己似乎飘了。 强行纳入，只能是最后的分崩离析。 寨子的基础还不牢固，白洋不会加入不稳定因素的，对于两个村子的发展现阶段只能顺其自然，两个村子并没有太大的优势，需要九宫连环寨的反哺。 为此，白洋晚上召集了各寨寨老召开了一次会议，大家一直认为，寨子明年虽然要升格为镇，但发展，短时间要以稳为主。 第二天，曼青一早就带着一个帅气的小伙子找上了白洋。 “洋哥，这是我的同学郭峰，就是他想要在咱们寨子开渔具店的。”曼青指着他说道。 “郭峰，这就是寨主，九宫连环寨的实际承包人，白洋。”曼青指着白洋介绍道。 “寨主，终于见到真人了，没想到你们这里鱼情这么好，比其他垂钓大省还好，尤其这种类，真是绝了。”郭峰紧紧地抓住白洋的手，激动地说道。 对于钓鱼人来说，环境不是首要的，穷山恶水也能钓鱼，最重要的鱼情如何。 “我们这里吃小鱼，路边的小溪就能抓，想吃大鱼到河里钓，最多养鸬鹚抓鱼贩卖，咱们这里几百年来人口啥的又没有增加，自然多样性也没有破坏，水草丰美，鱼情自然好。”白洋解释道。 “是，是，在寨子里居然能看到好几条小溪并流的景象，而且活跃的小鱼能在数条小溪里来回跳跃，阳光打下来和空中流动的银子一样。”郭峰满是认同地回应道，这里简直是钓鱼者的天堂。 “嗯。”白洋不可置否。 “在珠玉河垂钓的时候，我建议你们最好钓大鱼。” “钓大鱼？”郭峰一脸的懵圈。 每一个钓鱼人都有不同的爱好，有些人钟情于某一鱼种，某些人钟情于鱼的大小，甚至垂钓的风水也是他们在意的方面，林林总总，只有更奇葩没有最奇葩。 “你最近没在寨子里钓鱼吗？”白洋见他的表情，有些质疑他的身份。 “最近两天都在天星湖附近，准备明天到珠玉河上看看，珠玉河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九宫连环寨对于郭峰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钓点，他习惯将陌生的地方所有情况都摸清楚。 “没去过？明天你就知道了。”白洋意味深长地说道。 第256章 闲聊了几句，白洋始终守口如瓶，至于曼青，她来九宫连环寨负责的是寨子里的政务，而且时间尚短，许多隐秘也不是很清楚。 看着满眼茫然的她，又望了望故作神秘的寨主，郭峰没由来地发了个冷战，似乎有啥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看来自己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洋哥，郭峰同意和村委会合作了，你觉得我们应该把渔具店开在哪里？”送走郭峰，曼青兴奋地说道。 虽然，寨子里的政务她搭理得井井有条，经济方面又有白洋的支持，九宫连环寨迎来了飞跃式的发展，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小遗憾的，就是没有给寨子带来什么产业，如今不同了，渔具店虽小，它象征的意义让曼青充满了干劲儿。 白洋摩挲着下巴说道“：渔具店你们可以在寨子酒店下边的门脸房租一间，等我手里的资金回笼之后，我准备以珠玉河和天星湖为中心建设垂钓中心，到时候渔具店再搬迁。” 曼青闻言点了点头，刚刚是自己兴奋得过头了，寨子也是在草创阶段，百废待兴，可以利用的地方也就是寨子的第一座现代化酒店了。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关于剪彩的事情，发现没啥纰漏，这才分开。 不提两人，郭峰却满脸的苦恼，白洋意味深长的笑容已经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关于寨子的典故、人文自然要找老人了解，他们是一座村镇甚至地区的活着的百科全书。 “老伯，您好，我是从外边来得游客，明天想去珠玉河钓鱼，有什么要注意的吗？”郭峰在寨子里漫无目的地寻了半天，才在一座凉亭里找到一个老人。 白三爷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峰，这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这瓜娃子，这两天在天星湖晚上赖着不走的是不是你小子？” 郭峰闻言，老脸不禁有些发烧，虽然周围没有人，这让他还是有些尴尬。 本来同学聚会就是迁就曼青来得九宫连环寨，正如曼青自己在朋友圈介绍得一样，这里风光旖旎，令人忘返。 聚会过后，顺便在这里游玩了几天，郭峰就是这游玩的过程中发现这里居然是垂钓圣地，自然欲罢不能。 同学们走了，他依旧留在寨子里。 本来在天星湖他就是奔着高原鳅、高原裸鲤、裂腹鱼之类的鱼种去的，他曾经和别人组队去过北边高原和金沙江钓过，有一定的经验。 初一挥竿，经验直接成了惊艳。 抗浪鱼？赶紧放回去，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这？这是金线鱼？放生，放生；大头鲤，大理弓鱼，鲥鱼，刀鱼，淮王鱼…… 本来就想甩两竿子过过瘾而已，没想到天星湖的鱼类丰富的吓人，至于为啥小小的湖泊几乎浓缩了中国所有的淡水鱼？生物入侵了解一下。 最终两手空空，却是郭峰钓鱼以来最痛快的日子，单单钓上来的珍稀鱼类，让他在钓友圈里挣足了面子。 他万万没想到，被眼前的老爷子揭了老底。 “嘿嘿，老爷子这不是你们寨子的鱼情好吗，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当然要过过瘾了。”郭峰摸着倒退的发际线，有些遗憾地说道“：您寨子啥都好，就是不让夜钓，老爷子您不知道夜钓有时候比白天更有意思。” “不是不让你们钓，而是怕你们出事。”白三爷摇了摇头，白洋宣传的游客安全早就在寨子里深入人心。 “老爷子，您别看不起人，我之前组织过多次野外夜钓，有丰富的经验，而且这次我也做足了充分准备，可以应对各种突发事件。”郭峰辩解道。 “瓜娃子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白三爷依旧摇头，望着远处无尽的山峦，淡淡地问道“：你见过狼群吗？见过红毛狗吗？见过老虎吗？见过金猫吗？见过熊吗？见过花豹吗？” “那个我在动物园里见过。”郭峰讪讪地回应道。 “它们经常在深山里出没，晚上活动范围会无限接近山寨。”白三爷看着郭峰淡然地说道。 “那…”白三爷悠然的叙述，吓得他浑身直冒冷气。 “它们不会来寨子，我们也不会过分的侵占它们的领地，这是我们几百年来达成的默契。”白三爷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 “不是，老爷子您是吓唬我，狼可能会有，你们这里环境这么好，野猪也应该不少，老虎滇省灭绝了，您说得金猫应该是亚洲金猫，那玩意儿在咱们中国还有几只，科学家也不知道，至于花豹？不是在喜马拉雅山的原始森林里吗？”郭峰突然胆子大了起来，得意洋洋地驳斥道。 “没有？”白三爷卧蚕眉微挑，从腰里拿出一个数码相机在郭峰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数码相机啊。” “知道就好，给你看个西洋景儿，省得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眼高手低。”白三爷根据专家们教给他的方法捣鼓了几下。 “看看。”他将数码相机递给郭峰。 “这是华南虎？”郭峰看到第一张照片，顿时倒吸了口冷气。 他家老爷子就是动物学家，专门研究老虎的，各种老虎的照片他都见过。 白三爷撇撇嘴，有些轻蔑地说道“：个头儿有点小，经常挨欺负，活动的范围也在寨子附近，不过却很怕人。” “您知道吗？这种老虎在野外已经找不到它的踪迹了，在这里能发现它们的踪迹您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郭峰见白三爷一幅淡然的样子，就觉得有些胸闷。 “有啥关系？”白三爷翻了个白眼。“老子还不愿意理它呢，要不是前阵子寨子里来了科学家，委托我们这些爱在林子混迹的老头儿拍点照片，我都不多看它一眼。” “小洋子，还说什么千万不能打，不然就要坐牢，看把它精贵的。” “要老头子说，就是城里人矫情，觉得有害就喊打喊杀，少了又去保护，要干嘛呢。” 郭峰闻言，不禁苦笑“：老爷子，咱们还是说说珠玉河。”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第257章 郭峰带着一肚子郁闷回了自己的住所，至于明天有啥意外，他管不了那么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郭峰不得而知，但作为钓鱼人来说，起来多早都有可能。 天刚蒙蒙亮，郭峰租了一只小木船在山脚下顺流而下。 可惜开船的并不是白家寨的人，而是从崔家寨过来的，各寨都有自己特色的山水，以前交通闭塞，他对于珠玉河的内幕不甚了解。 “小兄弟，你们寨子有地方能钓鱼吗？”目的地还很远，闲着无事，郭峰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开船的小伙子聊着。 “您是曼青村长的贵客，您叫我初六就行，这是我的小名儿，因为我是初六那天出生的。”初六浑身都是腱子肉，撑起小船来游刃有余，声音爽朗很是健谈。 “哦，曼青在你们这里威望这么高吗？”郭峰饶有兴趣地听初六说话。 “曼青村长和白大伯、白二伯一样都是实干的人，我们乡下人认死理，但不傻，知道谁对我们好。”初六船桨微微一震，直接划过了一处险滩，继续说道“：白洋哥回家建设家乡，曼青村长却是将寨子当成了自己的家，九个寨子坐落在九个不同的山头，就是我们自己平时没事的时候也懒得串门，山路崎岖，往来不是很方便，曼青村长一上任就走遍了九个寨子，挨家挨户走访，询问实际困难。” “几个月前，我们九个寨子是没有青石路的，九个寨子全走下来要二三百里路，一个姑娘家不容易，你看对岸的尺打村好端端的一个大学生村官干成了村会计。” “咋回事？”郭峰闻言，追问道。 “听白大伯说，尺打村的大学生村官为了迎合上级，自作主张将村里的核桃树全砍了，种植荔枝。”初六耸了耸肩，说得有些玩味。 “那…”郭峰张了张嘴。 “反正都是上级的扶贫项目，核桃也刚挂果，还没到丰果期，大家稍微尝到了那么一点甜头，短期来看损失不大，加上那个大学生村官有些人脉，能夹着尾巴混完挂职。” 初六佛系的姿态，有多么嘲讽。 “咳咳。”郭峰轻咳几声，觉得话题扯到了天边。 于是再次问道“：初六，你们寨子有钓鱼好地方吗。” “钓鱼？”初六微微顿了一下说道“：当然有了，我们九个寨子山水各有不同。” “除了最富盛名的九龙溪、青龙河之外，九个寨子间还有大大小小的几十条河流，我们崔家寨最大的是清蕤河，与珠玉河、逐月河、碎星河、兰溪河、飞云河、春黛河、浮霞河、幽梦河在九河湾处汇聚，然后在澜沧江左岸垂下一帘瀑布与珠玉河另一出口交相呼应。” “不知道你来的时候，在大桥上有没有看到。” “澜沧江上游如果有洪水泛滥的时候，九河湾垂下的瀑布是混浊的，那就是澜沧江的洪水倒灌，顺着珠玉河流过来的。” “珠玉河分叉的地方就是咱们的目的地，那里的鱼情最丰富，也是咱们的目的地，来时洋哥和我说了。” “我们寨子的清蕤河主要鲤鱼、鲫鱼、华子鱼、青鱼、鱤鱼等等，虽然不如珠玉河的品种繁多，但足以满足任何钓鱼人的要求。” 行到水穷处。 “初六，咱们把船停在那里。”郭峰指着一处连接水塘和珠玉河之间的水铧说道。 根据他的经验，那里有渔道的存在，在清澈的河水下有着丰富的水生植物，正是鱼群的最爱。 初六看了看郭峰指的位置，默默地点点头，划着船缓缓地朝着岸边驶去。 距离岸边约莫四五米的距离，只见他在船舷上轻轻一蹬，整个身子轻飘飘地落在岸上，双手微微用力，手中的绳索将小船拉到了岸边，然后将绳子拴在岸边的巨石上。 “初六，你会武功？”郭峰看到这一幕，吃惊地说道。 “会呀，难道曼青村长没和你说吗，在九宫连环寨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会武功。”初六很自然地说道。 武术，在寨子里很普遍，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侠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只要不是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就要低调点。 白洋哥说过，如今的社会不是拳头大就说了算。比如躺地上的老太太、老头儿，他们才是金字塔的顶端。 “太极、八卦还是形意拳？”郭峰闻言，兴奋地说道。 “都不是，我们寨子流传的武功是魏武拳，铁鹰剑，传自春秋战国时期的军中杀伐技法，却名声不显。”初六摇了摇头，谦虚地说道。 “铁鹰锐士、魏武卒？”郭峰震惊地看着初六。 古代的特种兵啊，曾经他迷恋过一段关于特种兵的事情，无意中查到的。 “没想到郭大哥居然也知道。”初六闪烁着一丝惊喜，手脚却没有一刻停下来，麻利的卸下郭峰的装备。 “以前无聊的时候，查出来的资料。”郭峰摆了摆手，曾经年少轻狂，少不了热血。 “初六，我一个钓鱼也是无聊，咱们一起怎么样？”传自春秋战国？郭峰顿时失去了兴致，穿凿附会似乎成了国术唯一的遮羞布，总有人能研究出似是而非的传说。 神神秘秘的，又不是神秘学！ “也好。”初六点点头，从船舷的一处凹槽里拿出几节青竹，然后双双拼接。 “咔，咔…” 机括的声音连响数声，长约两米二的竿子在他的手中瞬间成型，然后安上车盘，系好鱼线，一个车盘竿瞬间成型。 湛清碧透的竿子，缠绕着细细密密的褐色藤蔓，一股古拙、清雅的气息扑面而来，玉口处缠了数层藤蔓，然后又刷了数层犀皮纹，阳光下有斑斓的晕彩跳动。 “这是…”郭峰猛地一回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玩过纪州和竿，而且还有好几根，看到初六手里的，总觉得自己那几根有点相形见绌。 “是鱼竿，也是武器。”初六在竿头一拧，又弹出一根寒光四射钢锥。 “这叫青竹竿，专破金钟罩善打铁布衫，我平时拿他当鱼竿用。”说着初六又拧动机括，锥头收了回去。 “我能看看吗？”郭峰小心翼翼地伸了伸手，又飞快地缩回去。 “有点沉，抓住了呀。”初六见他紧张地样子有些好笑，大大方方地递了过去。 “好家伙，真重呀。”接过青竹竿，郭峰就觉得手里一沉，险些掉在地上，心里粗略估计足足有十几斤。 “当然，重了。”初六笑呵呵地说道“：青竹竿是实心的，而且是用竹片一层层粘合的，每层更是有青铜抽丝骨架，不信你看看藤甲下面就是铜丝。” 顺着初六的指点，郭峰果然看到了细细的铜丝拧成一股股，缠绕在一起，就好像高楼大厦里的钢筋骨架，甚至还有一些直接穿透了竹片和内部相连。 “看不懂。”郭峰摇着头将青竹竿还给初六，“太沉了，用这个钓鱼，鱼还没上来，人就先累死了。” “呵呵，我们寨子有专门的鱼竿，我用这个习惯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两个人一个专业，一个野路子，手法却很是娴熟，撒饵、抛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锤炼。 坐在马扎上，郭峰望着远处涉水的一群群水鸟，细长的脖子扎入水下、或潜水总能有所收获，眼光有些迷离。 “初六，你们这里环境实在是太好了，你看那么一大群水鸟多欢实啊，咱们西南地区我钓遍了，很少有和这里媲美的。”郭峰突然指着一群群水鸟，轻声说道。 “水鸟？”初六微微一愣，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郭大哥，咱们换鱼钩。”他心虚地瞅了瞅天空，有些忐忑地说道。 “啥？”郭峰懵了。 “你看那边。”初六顺手指向开阔的水面。 郭峰顺势看去，落单的黑颈鹤悠闲地跺着优雅的步伐，在水塘边寻找猎物。 有啥好奇的呀？ 不远处可是还有好几只呢，远处大大小小的水塘里各类的水鸟更多。 郭峰刚想张嘴，只见黑颈鹤细长的脖子微微一动，尖锐的嘴巴深入水下，眨眼间就捕获了一条小鱼，小鱼迎着阳光不断地甩动尾巴，接下来的命运可想而知。 得意的黑颈鹤正准备享受自己的收获之际，忽然天空中一道残影划过，在黑颈鹤的头顶飞掠而过。 黑颈鹤嘴里的小鱼没了，脚下的步伐也不再优雅，冲着天空气急败坏地叫了几声。 然后偃旗息鼓。 似乎已经习惯了。 “草，那黑影是什么？”郭峰一下子坐不住了，他激动地冲着初六喊道。 “不知道，不过我们叫它盗跖鸟。”说着初六拿出自己新买的手机，让郭峰看他拍摄的照片。 一身银灰色的羽毛，有蓝紫色的光芒闪烁，通体流线型，尾巴短呈深叉状，嘴长而尖，端部弯成钩，鼻外有一个小锥体，在高速飞行时用来防止空气绕过鼻孔，使气流顺畅通入鼻腔到达体内。双爪类似游隼，虽然落在树枝上，但可以推断出它的翼展很长。 “真酷。”郭峰看了半天，最后憋出了两个字。 “它不仅仅攻击水鸟，我还见过它抢过花梨鹰。”初六又爆出一个大料。 要知道甭管雕、鹰、鵟、鹫，那都是鸟类中的霸主，牢牢掌握着制空权的家伙们，只有它们欺负其他鸟类，哪有其他鸟类欺负它们？ “抢劫花梨鹰？”郭峰愣愣地看着他，虽然他不知道花梨鹰是啥，但听得他有点儿高深莫测。 “也不是经常性的，偶尔想改善一下口味的时候才会。”初六解释道“：鹰类特别记仇，盗跖鸟也不会轻易招惹它们的，毕竟飞行速度又不比花梨鹰快多少，不然很长时间都要小心报复。” “我问问专家，看看有知道的吗。”郭峰加了初六的微信，然后将照片转发给自己一个同学。 “对了，它会不会抢咱们的鱼？”郭峰望了望天空，忧心地说道。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强烈的阳光是盗跖鸟最好的伪装，迎着阳光满眼都是白茫茫刺眼的光，把眼睛迷成一条线也不行。 “这贼鸟精明着呢，我还以为它们在九河湾附近或者万里河塘活动呢，没想到珠玉河这边也有。”初六苦笑着说道“：在我们这里除了白洋哥和老年人它们不抢之外，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放在眼里。” “没这么悬？”郭峰紧张地四下打望。 “有没有我说得这么悬，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初六说着将自己的鱼竿收起来了。 珠玉河的鱼情很丰富，说话间郭峰那边就有了动静。 个中老手自然经验丰富，他很快就把鱼溜翻了，提起鱼竿，是一条巴掌大的白甲。 郭峰扭头冲着初六说道“：运气不错，这算不算开门红？” “您还是小心点儿，到手的才是你的，现在还不一定属于谁呢。” 初六的话还没落音，一道银灰色的闪电掠过水面，划出优雅的弧线，振翅飞向高空。 “卧槽。”郭峰感觉手里一轻，只剩下孤零零的钓线在空中摇摆，鱼钩上空空如也。 “它真抢啊。”郭峰嘴里喃喃了一句。 废话，可不是真抢，初六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它们贼着呢，速度快又善于隐蔽，这时候你都不知道它们现在在哪猫着呢。” “不是，它就这么抢了？”郭峰瞪大了眼睛，满脸地不可思议。 这比峨眉山的猴子还霸道。 “咋还要人家提醒你一下？”初六被他的样子逗乐了。 “不是…”郭峰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抛出去。 “我就是有点儿不适应，平时就是和钓友打打嘴仗，可现在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劫道的，有点儿不适应。”他有些委屈地解释道。 为了钓友不空军，又不是没有将自己的鱼获倾囊相赠过。 “盗跖鸟往往几十只聚在一起，专门欺负落单的水鸟或者猎杀跳出水面的鱼，你还是换一套，别到时候咱们成了它们的劫掠对象，钓不到鱼，还惹一身骚。”初六瞅了瞅对岸的密林，忧心地说道。 “啥？”郭峰茫然地看着他。 “你如果钓小鱼，它们抢劫熟悉后，如果不把它们喂饱了，就收竿，那么它们会攻击你的，直到你继续钓或者天黑为止。” “这么霸道。”郭峰吓得赶紧将自己最大号的鱼钩拿出来了。 怂？这是战略战术的灵活运用，如果传出去，自己还怎么在钓鱼界混迹？ “初六，大鱼咱们可以钓啥？”换好鱼钩，郭峰回头问道。 “翘嘴、鳜鱼、水老虎、黑鱼、鲤鱼啥的都有。”初六观察着对岸的密林说道。 郭峰闻言偷眼看了下自己准备的路亚小鱼，遗憾地从箱子里翻出适合的钓饵。 望着水面粼粼的波光，珠玉河分了岔路，除了东流澜沧江的一支，另一只与大大小小的湖泊相连，与一片丰美的草海交相呼应。 郭峰用手遮挡阳光，望着无际的湖泊，不禁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青螺海。”初六头也不抬地说道“：那里才真正是鸟类的天堂，除了大小湖泊之外，那里还有诡秘的沼泽遍布，很少人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白银盘里一青螺。 其实，青螺海早年间是永历皇帝的避暑胜地，腹心地区还有石头建筑的小型园林，核心是揽月楼。 揽月楼上赏月，尤其满月。 天地渺渺茫茫一线，幽暗分割出无数的湖泊，湖泊内有无数的明月与之呼应，上下天光浑然一体，朦胧间银波懊恼无限。 清晨，山气复苏，缥缈雪峰拥起一轮红日，红霞漫天，水波粼粼，光影跳荡，或有佛光隐现。 此时，小舟一叶，于群湖间穿梭，碧波迷离，竟然忘返。 当然，这些初六也不清楚，只有寨子里的一些老人知道。在他的记忆里草地与湖泊相连的地方有无数的沼泽，诡谲、危险。 …… 剪彩是寨子里的第一件大事，虽然退居二线的老一辈人不会参与，但大伯他们这辈的寨老德高望重，取舍之间却是一个难题。 最终还是大伯拍板将人选定了下来。 剩下的都是一些琐事，但公司运转太过繁忙，白洋也被抓了壮丁，紧锣密鼓开展工作，保证后天的剪彩仪式能够顺利完工。 “洋哥，珠玉河怎么啦，昨天你和郭峰神神秘秘的。”忙里偷闲，曼青有些不放心老同学，和白洋打听消息。 “珠玉河好着呢，是钓鱼的好去处。”白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看得曼青两颊绯红。 “哎呀，洋哥你是啥眼神，我和郭峰就是同学关系，太熟了，不来电。”曼青娇嗔着不依。 “我不是和你说过盗跖鸟的事情吗？”白洋见曼青点头，这才解释道“：那家伙们看人下菜碟，如果郭峰钓小鱼的话，它们会抢，如果他头铁的话会被盗跖鸟逼着钓一条鱼。” “哎呀，它们太坏了。”曼青闻言娇嗔一下，突然笑了。“你也太坏了。” 似乎看到了老同学狼狈的样子。 “钓鱼嘛，其实钓的不是鱼，而是不同的乐趣。”白洋不是钓鱼人，一个业余的爱好者，但能体会到他们乐在其中的秘密。 “说正经的，你的渔具店筹备的怎么样了？”白洋关心地问道。 渔具店虽小，但意义重大，它是真正意义上的村集体产业。 “差不多了，郭峰那边的渔具已经发货，这两天就能营业了，他还说留下来指点我们经营。”曼青也是雷厉风行，只是提了那么一嘴，几天时间就只欠东风了。 “至于管理渔具店的老板，我们觉得李二宝不错，为人忠厚，又比较健谈，最主要的是他爱好钓鱼，对于各种渔具比较了解，只要郭峰简单的培训就能很快上手。” “二宝为人不错，渔具店应该正和他的口味。”白洋微微一顿，随即附和道。 “嗯，不论老人还是同龄人，他的口碑都不错。”曼青嘴角微扬，认真地说道。 白洋心头叹息，没在说什么。 …… “秦县长，欢迎，欢迎。”秦县长一行人刚刚下车，白洋就亲切地伸出了双手。 看着眼前装饰一新的气派的酒店，秦县长感慨万千，由衷地说道“：做得不错。” “这都是秦县长您领导有方啊。”白洋随即轻拍了一记马屁。 秦县长白了他一眼，转身握着大伯的手，亲切地说道“：老书记，还是您教育有方啊，不等不靠，仅仅几个月就实现了脱贫，让我们县里的这些领导实在汗颜啊。” 秦县长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倔强的老书记，不仅仅上面的错误政策敢于硬刚，而且还能支持上面的改革，激流勇退。 “秦县长，现在都是年轻人在弄，我老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年轻人的眼光远，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就在后面发挥一下余热。”大伯摇了摇头，白洋回到寨子，做得许多事他看得都不是那么透彻，却总能够恰如其分。 “年轻人容易浮躁，还得您这样的老前辈在一旁保驾护航。”秦县长又和大伯寒暄了几句，然后和寨老们一一握手，最后才是曼青。 没办法，九宫连环寨的家族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不然能够在滇西北压木府土司一头吗。 剪彩仪式很顺利，随着鞭炮响起、随着手起刀落，预示着九宫连环寨正式向外界开放。 一个比香格里拉更神奇的地方正式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接下来，除了第一批游客、还有关乎服务行业的，比如电信、邮局、快递等等也在酒店底商租了门店。 “白洋，我对你们的污水处理厂建设很感兴趣，能过去看看吗？”秦县长突然说道。 剪彩的不仅仅有酒店，还有一个污水处理厂。 “没问题，我带您去。”白洋点点头。 污水处理厂处于一处袖珍盆地旁，所有设施已经完成，开始了初步运转。 “咦？”不仅仅秦县长，一起来的环保局局长、分管环境的副县长见到了白洋所说的污水处理厂也是诧异得很。 眼前的污水处理厂和自己见到的完全不同，整个工厂宛如一片枫树的叶子，黄红绿三色斑斓，似乎随着阳光的变化在相互转化，整体完全是膜结构，充满了奇幻的黑科技感。 “秦县长，我们的污水处理厂是集污水处理、生物能发电、生物肥生产于一身的大型环能工程，模拟植物的光合作用以及豆科植物的固氮形式，最终我们会获得有机肥、水和排出氧气，中间不会产生有害气体。”白洋指着工厂的膜结构说道“：整个工厂都是一种新型膜结构，可以进行高效的太阳能发电，同时吸收周围的二氧化碳进行光合作用产生生物电，除了为整个工厂提供动力之外，整个九宫连环寨的电力也由这里提供，余电卖给国家电网，这件事我们正在洽谈中，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好家伙，这完全是黑科技嘛。 “那效率怎么样？”秦县长关心实际，怕白洋为了迎合上级搞面子工程。 “如果满负荷运行的话，除了一小部分生物有机肥满足我们自己使用之外，大部分可以对外出售；电力的话，我们寨子电力使用再增加十倍之后，每月的发电量基本上可以满足整个自治州一年的用电量，基本上不会出现枯电期和丰电期。目前初步运行，只能满足不到百分之十的运行。”白洋立即说道。 “那制约效率的点在哪呢？”秦县长闻言，不到百分之十，这也太浪费了。 “粪、水不够。”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这个？ 秦县长尴尬了，他实在不知道咋说好了，要资金、要政策，他都能够尽全力支持。 可这缺粪，难道他领着县委各级领导集体凑粪吗，不仅不好听、不好说，这东西也凑不够啊。 “你们难道没想到另辟蹊径吗？人不行，牲口总可以了。”陪同的畜牧局的张局长突然说道。 牲口？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局长的身上，想听听他有什么样的好见解。 “我家就在多玉镇，以前九宫连环寨的传闻如今还萦绕耳际。”张局长回忆了起了当年的往事。 “解放以前，九宫连环寨不仅仅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方圆百里的姑娘都想嫁到寨子，有没有钱倒是其次，最起码不饿肚子。” “我听老人讲，之前整个滇西县的牛羊肉八成以上都是出自寨子，这说明寨子有适合养牛羊的草原。”张局长询问道“：白洋同志我说得没错。” 白洋点点头，张局长说得没错。 “那我说说我个人的意见，普通的牛羊竞争力不大，即使富硒品牌也不是绝对优势，要搞特种养殖，然后做大做强。” “比如说羊，要搞就搞高品质的羊，比如滩羊、乌珠穆沁肥尾羊、alt羊、als白绒山羊等等，我们不仅仅可以引进，还可以自行培育，我记得老人们说过以前寨子里有一种羊，肉质细嫩，味美多汁，鲜滑爽口，无膻味，少脂不腻，食用后具有强身健体、补肾壮阳之功效，对于气血虚弱的有着神奇的疗效，而且自身有种特殊的鲜香味，白水煮羊肉都能香飘十里。”张局长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按着记忆，描述道。 “您说得是乌云踏雪？”白洋有些不确定，这种羊在寨子里已经很少了。 张局长干脆摇了摇头，很光棍儿地说道“：不知道，只是小时候听家里老人提过，好像浑身青黑和本地的藏羊有所区别。” 浑身青黑？白洋眼前一亮，随后又泄气了。 “张局长，您说得就是乌云踏雪，浑身青黑，只有四只蹄子附近是白毛，不过这种羊繁殖率太低了。”白洋摇了摇头，有些郁闷地说道“：每只母羊三年两羔，生长要比其他羊慢上一倍，好吃是好吃，大家都不愿意养，我们这里最多的是六十年代我爷爷从比苏县弄来的乌骨羊，还有就是藏羊。” “乌骨羊？寨子里还有乌骨羊？”张局长完全呆住了，作为畜牧局的一把手，畜牧方面的事情他如数家珍。 乌骨羊的发现，在当年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由于七八十年代从国外大量引进杜泊羊、波尔山羊等品种，对纯种乌骨羊造成了很大的冲击，纯化工作迄今没有完成。 “有，不多差不多加起来有三百只左右。”寨子以农业为主，牛羊的养殖大多都是散养。 “那种群生活状况怎么样？”张局长紧张地问道。 农村农民文化程度低，对于牛羊繁育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懂，经常会出现不同品种相互杂交的现象。 “呵呵，张局长关于牲畜的选育，您大可放心，我们家家都有《齐民要术》和《农政全书》，那些乌骨羊绝对比比苏县的更纯正，不过环境不一样，性状肯定会有些变化。”白洋笑着说道。 “你…”张局长刚准备说就被打断了。 “都是分开放养的，它们都有自己的牧区，不会出现杂交现象的。据我大伯说，当年也进行过杂交实验，可以各种实验下性状会退化。”白洋抢过话题说道。 旁边一个镇农技站的小伙儿这时候也站出来说道“：九宫连环寨是多玉镇最让人省心的村寨了，好多技术他们自己玩的比我们还溜，一些新技术只要稍微点播，很快就能掌握，一些小窍门甚至能举一反三。” 张局长一看认识，自己老局长的公子，名牌大学毕业，不坐政府机关，非要深耕基层，偏偏还让他做出了成绩，他是近两年来，整个州评选出的优秀的农技人员之一，深受当地人民的喜爱。 “小郑，你在多玉镇农技站吗，这我就放心了。”张局长看向小郑一脸的慈爱。 “张局长，好。”小郑冲着张局长满脸认真地汇报道“：我是7月份调过来的，在多玉镇已经工作三个月了。” “说说你了解的情况。”张局长笑吟吟地说道。 他有意让自己这个晚辈在秦县长露脸。 “正如白先生所说，我经过多次考察九宫连环寨境内的乌骨羊品种十分纯正、乌云踏雪也是非常优秀的品种。”小郑严肃地说道。 “除此之外，九宫连环寨还有乌骨鸡，乌骨鹅、乌金香鸭、本草药鸡等多个优良品种，粮食方面有赤玉流金小麦、轻红映雪和秋雪凝翠水稻以及五色神谷小米。” “除了九宫连环寨成为滇西北唯一能够生长荔枝的地方之外，我在这里发现了多个葡萄、桃、梨、苹果、荔枝、龙眼等等新品种，具体的内容我已经整理成书面材料准备周一送到局里，可惜其他地方就是咱们滇西北的典型环境，暂时没有新的发现，不过我也整理了一份适应当地的农技技术。” “小伙子，你已经做得很到位了，如果咱们县多几个像你这样扎根基层，深耕基层的基层人员，我也不至于，天天为滇西县的脱贫致富发愁。”秦县长闻言精神一振，这小伙子可以啊。 实干、踏实！ 秦县长也是一步步从基层走出来的，自然明白张局长的小心思。不过，他从未有阻止的意思，反而想看看这个小小的农技员什么样的成色。 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不反对手下人拉帮结派，只要不过分，能够漂漂亮亮的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不逾越红线，就能睁一眼闭一眼。 张局长眼前一亮，小郑事情做得漂亮啊，没有引起秦县长的反感，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郑，作为农技人员，首先要做得就是掌握当地气候环境的第一手资料，然后才能因地制宜的开展工作。” “详细报告你要尽快整理出来，我要第一时间了解寨子的情况。” 第二百八十章 小郑在秦县长面前露了脸，张局长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关于寨子畜牧业发展的话题还要继续。 “白洋，既然寨子里有优秀的畜牧品种，就更应该发展起来，你是大学生，头脑灵活、眼界开阔，这如何养殖，买卖如何做，要比我们清楚。”秦县长听完汇报，严肃地说道。 “秦县长，我们已经有了规划，但眼前的事情还是解决不了啊。”白洋点了点头，有些苦恼地说道。 “养猪、养牛啊，咱们滇省也有不少优秀的地方品种，因为资金的原因，发展的一直不理想。”张局长在一旁提醒道。 这是凑粪水？似乎有搞头啊。 农牧、果蔬齐头并进，形成一个巨大的生态循环，这不正是白洋所想吗？ “这似乎就解决了？”白洋错愕地看着秦县长。 “怎么对张局长的主意不满意？”秦县长一脸严肃地看着白洋。 “满意，张局长的思路很好。”白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农林牧副渔都是我们今后要发展的路子，因为牧业要投入的成本太高，并不是优先启动项目，没想到却是破题的关键。” “有什么困难吗？”秦县长表情有些内敛，关切地问道。 “主要是资金问题，如果明年开始经营牧场，我们有充足的资金，现在有些捉襟见肘。”白洋苦笑着说道。 “国家有那么多扶植政策，你对从银行贷款有什么顾虑吗？咱们县政府可以给你做担保。”秦县长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刷…” 低声交谈的各阶层领导们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都看向白洋，空气都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是县里的几大商业银行的头头脑脑，看向白洋的目光都热切得狠，别看九宫连环寨才崛起几个月，每次交易的现金流都让人眼红，妥妥的优质客户。 不然的话，又怎么会和白洋发生不愉快呢。 “我不想有人对我们的发展政策指手画脚。”白洋说着看了眼几位大银行的领导。 指手画脚？秦县长皱着眉头看向几大银行的行长。 企业要发展需要资金，自然离不开银行的扶持，但总会有一些潜规则在里边。 身为一县之长，秦县长也不好指责什么。 几大银行行长面面相觑，没想到白洋这么直接，将存在阴暗面的潜规则抖落出来了。 生气吗？怎么会呢，白洋乃至九宫连环寨每月巨额的现金流，去哪找去？ 只是，银行确实只负责关于资金的使用，进行监督。如果提出一些小建议的话，也应该没问题。 半晌，行长们沉默了。 羡慕有之、幸灾乐祸有之、嫉妒有之，表情如一，但眉眼里流露出来的眼神，让白洋看到了官场上的众生相。 秦县长脸色阴郁，没想到自己手下这几个行长这时候还抱着劳什子的潜规则，准备捞上一把。 怪不得人家白洋不敢贷款。 “县长，我们银行可以放贷。”陈行长看着秦县长阴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赶紧站出来表明态度。 秦县长脸色稍作缓和，隐晦地瞪了他一眼。 “白洋，你看陈行长已经答应了。”秦县长温和地说道。 “县长，我希望银行不会干涉我们的正常经营行为。”白洋的口吻和几个月前截然不同，微微地放开了个口子。 陈行长赶紧表态道“：我们银行只是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只要企业在使用贷款的时候符合正常的商业操作，资金的流向没有任何的违规，我们是不会干涉企业的正常的经营的。否则，我们有权冻结资金。” “这笔钱我们只会用来基础设施建设，不会任意挪用。”白洋摇了摇头，如今寨子是日进斗金，如果不是计划提前，他才不会贷款。 …… 随着剪彩仪式的成功，九宫连环寨的似乎开启了加速键。 酒店天天爆满，私人园林民宿也在加速进行中。 从花都回来的小妹子们对工作更是投入了极大的热忱。不仅仅是酒店的服务工作，对民宿的培训也在加速进行。 有蔡崇文和王远光两位大拿把控全局，事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令白洋没想到的是最受欢迎的不是坐落于澜沧江对岸的现代化酒店，反倒是一座座园林民宿。 “大娘，您忙着呢。”白洋探头探脑地走进一家门楣上写有“五云居”的私家园林。 没错，这就是大伯家的。 这倒不是白洋假公济私，这是全体寨民的一致要求。大伯这么多年来一直为九宫连环寨默默奉献，大家都看眼里。 第一栋园林民宿自然从大伯家肇始。 五云居坐落于半山凸起的玲珑矮丘之上，有潺潺流水，有玉珠飞漱的瀑布，飞檐斗拱层层叠叠，楼阁堆积。 有环山石阶相连，山丘脚下是一汪瀑布、溪流汇聚的湖水，从山上阁楼俯瞰，清澈的湖水格外的洗涤心灵。 据说一些在大城市抑郁的人，格外喜欢订大伯家的民宿。 “你个死孩子，来就来呗，咋客气上了。”大娘拉着他的手低声嗔骂道。 随即又心疼地说道“：你看看回家没几个月都黑了、瘦了。” “走，大娘给你做好吃的补补。”不由分说地就拉着白洋往庭院里走。 路过的大伯黑着脸说道“：他瘦了，我看胖不少，你就宠着他，梯田上的水稻和小米都是新品种，眼见就要收割了，大家都等着他拿主意，他倒好，整天见不着人。” “伱个死老头子，找不到不会打电话啊，谁和你似的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小洋要为寨子上上下下操心。”大伯的一番话让白洋脸上一阵发烧，还没等解释，大娘就不干了，指着大伯就是一顿数落。 “大娘，您别说大伯了，是我疏忽了。”白洋可不能看热闹，尤其对象又是长辈。 “今年水稻种得都是珍贵的新品种，大伯拿不定主意也情理可原，我这就去和大伯一起去梯田看看。”白洋现在中间打着圆场。 “你门还没进呢。”大娘拉着白洋的胳膊，有些不舍。“地里的活儿让他自己处理去。” “大娘，有时间我天天到您家吃饭，到时候您可别嫌我烦。”白洋笑着安慰道“：我这次也没打算长坐，就是想看看咱们这园林民宿建起来了，您住着习不习惯。” 提起园林民宿，大娘来了精神，“这有啥习不习惯的，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城里人吃得少，也费不了多少粮食，从城里回来的丫头们说城里人需要啥私密啥的，我们是分开住的，打扫卫生酒店专门派人，除了一日三餐，我快闲出毛病了。” “对了，小洋，咱们酒店能不能培训一下我和你嫂子她们，咱们自己打扫就行，天天有人给打扫卫生，感觉怪怪的。”大娘说道最后皱起了眉头。 白洋笑着摇了摇头，公司的管理只要运转正常，各种制度体系合理，他不会插手的。 “大娘，哪能闲下来呀，您老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有客人住咱家是是好事，但您要学会笼络客人，我记得客人体验也是对园林民宿的制度之一。” “比如说，城里人喜欢diy，就是自己动手制作各种小玩意儿，可就是有心无力，您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咱们寨子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做，您不展示一下？”白洋循循善诱地说道。 “哎呀，对啊，进过城的娃子，脑袋就是好。”大娘一拍大腿，眼前一亮，风风火火地跑进院子，回头喊道“：晌午，回来吃饭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白如凝脂，偏生一抹绯红，是天地渺渺茫茫一线的一抹霞。 白洋亲自掐下来一只稻穗，用手搓开皮壳，吹散，留下一把晶莹饱满的米粒，隐隐的一抹红晕，增添了许多魅惑。 “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水稻，你看饱满得油脂都要出来了。”大伯激动地说道。 紧接着，两个人又弄了一根秋雪凝翠，晶莹剔透、翠色欲流，饱满度与轻红映雪一时亮瑜。 大伯心里更激动了。 土地、粮食，在中国农民的心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边，自己耕耘的肥沃的土地获得丰收，如何不欢喜？ “大伯，你这下放心了，是不是组织人收割？”白洋笑着说道。 “当然，要组织人收割，这不用你说，只是…”大伯蹙起了眉头。 丰收有喜悦，更有龌龊，多收了斗，粮食就要贱卖，没有比这更让人窝火的。 “大伯，您忘了赤玉流金了吗，价钱只会高，不会低。”白洋知道大伯担心什么，自信地说道。 “寨子里有现成的科研队伍，让他们帮咱们检测，又权威、速度又快，有检测支持，咱们就不愁卖，更何况以后来寨子旅游的人会更多，说不得以后咱们还要从外边买粮食呢。” 几位院士虽然走了，但他们的科研力量没走，继续驻扎在九宫连环寨，为院士们深入考察寨子打好基础，白洋也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自己拿好主意就行，大伯一辈子没有出去过，最多帮你种好地。”大伯听得头脑有些晕晕的，叹了口气，感慨地说道。 自从白洋回到九宫连环寨，寨子里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有时候睡觉的时候都在感慨日新月异的变化。 反正他是看不明白了，但大家渐渐富裕起来也是好的。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寨子里吵架拌嘴的人没了，一个个干劲儿十足，憋着一口气，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闲时，围棋、象棋一个个捉对厮杀；将手里的乐器拿起来，组成一支支乐队，或悠扬、或激昂的乐曲在山野里回荡，引得游客纷纷驻足。 斗鸡、斗画眉、斗蟋蟀等等，腰包鼓鼓的寨民，各种娱乐一下子全抖落出来了，一个个别出心裁，比那些享乐的八旗子弟玩得更开。 崔家寨有位老爷子更是打算熬鹰，吓得白洋和曼青好几次登门拜访，让这位心气高昂的老爷子才悻悻作罢。 在中国，鹰的数量越来越少，已经成了保护动物，可不兴抓呀。 最让大伯欣慰的是，大家在礼仪方面更足了，妻贤子孝不是说说的。 看着大伯复杂的表情，他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您老能帮我种地，就是对我的最大的帮助。”白洋干巴巴地安慰道。 大伯失落地摆摆手，“多少年没进步了，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几本农书，坐井观天，最后还不是根据你制订的方法种地吗。” 被大伯这么一说，他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好岔开话题。 “还有一周就是秋社日了，大伯今年准备得怎么样了，尤其那天是黄金周的开端，也是咱们寨子重获新生以来最重要的节日，怎么隆重也不过分，不过安全问题也不能忽视。” “这还用你说。”提到秋社日，大伯立马提高了几个调门。“今年的秋社日和往年各家寨子单独过不同，今年要一起。” “三位老祖宗亲自主持祭祀仪式，祭品你厨子叔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开流水席。” 白洋就知道动静不小，这么一折腾，估计各家寨子已经不管事的老人们都得出来，就是大伯他们这一代族老，估计还不如孙子呢。 “不行，我得和老蔡说一声，这一波要宣传出去。”白洋也是激动起来。 春秋二社，随着时代的变化已经逐渐消亡。尤其是北方，好多人都没听说过，也就在南方有些残留，白洋觉得这种节日不亚于清明、端午这样的节日。 土地之于中国人，有着难以表达的情感在里面，是任何一个民族都难以理解的。 礼赞、生命、土地！ “人家小蔡早就从我这里打听好了，已经开始着手宣传了，用不着伱操心。” 白洋点了点头。 …… “老大，十一黄金周，你们有兴趣来寨子不？”衣锦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白洋觉得自己有必要联系一下自己的那帮好兄弟。 “靠，你小子想开啦？”于汉激动地说道。 别看两个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几个月以来，从未邀请过他。 “什么想开了，你们来不来？”白洋老脸微红，有些恼怒地说道。 “去，怎么能不去呢。”于汉笑着回应道。 “你们来了，吃喝玩乐我都包了，保证你们玩得痛快。”白洋心中一阵喜悦。 诚如于汉所说，白洋才从阴霾中走出来，只是他自己嘴硬罢了。 “对了，你们最好快点儿出发，这次黄金周不仅仅恰逢中秋，还有我们非常重视的秋社日，到时候特别热闹。”白洋赶紧提醒道。 “真的吗？”于汉最喜欢凑热闹了，这样的日子哪里会少得了他。 “来了，你就知道了。” 和于汉彼此约定好，又邀请了今年新认识的朋友与合作伙伴，最后去了厨子叔家。 今年秋社日与中秋次第展开，厨子叔和他的几个小徒弟肯定忙得团团转，白洋这是忙里偷闲，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你小子不是心心念念完整版的白家面吗，赶紧帮我买食材去。”厨子叔正忙碌着，抬头看到了白洋，冲着他喊道。 白家面，听到这三个字，白洋就精神了三分。 “佛跳墙熟悉，就按着它买，其他的海鲜你看着买。”厨子叔低下头继续处理手中的活儿。 “等我的好消息。”白洋点头，立马给陈春华打了电话。 “厨子叔，这白家面和佛跳墙有啥关系？”白洋放下手机直接凑了过去。 “没啥关系。”厨子叔摇了摇头，继续处理食材。 第二百八十二章 厨子叔没有下文，白洋只得帮忙处理食材。 …… 古代，交通不发达的时候，西南地区罕有海鲜出现，即使势力庞大的九宫连环寨、木府土司也不能例外。 能够获得的也不过是海带、紫菜、鱼干等等易于储存的干品，运到这里，价钱也是天文数字。 所以呢，寨子里流传下来的海鲜食谱很少。 如今交通发达，海鲜渐渐多了起来，作为乡下红白案厨子自然也要与时俱进。 不过，海鲜依旧不擅长。 处理海鲜，只得白洋出马了。 海鲜处理起来既简单又复杂，在白洋的认知里，河鲜与海鲜总有相通之处。 去腥是核心要义。 海鲜的腥味更浓烈一些，中和、转化是他的拿手好戏，剩下的只需要简单的点缀，海鲜不需要复杂的衬托，本身的鲜美就已经让人回味无穷了。 “白洋，我到桥边了。”第二天，一大早白洋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了。 “嗯？”白洋从懵逼的状态瞬间清醒，“陈大哥，您稍微等一下，我这就派人过去。” “我不急，我拉了一车海鲜，赶紧让人接应一下。”陈春华微顿了一下，赶紧补充道。 “哦，好、好…”白洋脑袋依旧慢了半拍，嘴里应付道。 海鲜？他猛地摇了摇头，昨天电话里不是这么说得呀。 不管了，等来了再说。 安排好简单的早餐，迎着晨曦，陈春华到了。 汤包加米粉，是九宫连环寨特有的搭配，豉香秋笋、鸡汁杂菌、肉丁茄子、鸡蛋西红柿做卤，胡萝卜、黄瓜、豌豆芽、青萝卜做菜码。 “老爷子，老太太，您二老身体还是那么硬朗。”进门，陈春华第一件事就是给两位老人家问好。 “能上山、能下水，现在几个寨子通了车，老兄弟们能天天聚在一起，日子舒服了，身体自然好了。”老爷子笑着回应道。 “这位是朱奶奶，咱们各论各的，你看着叫。”白洋适时地介绍了朱奶奶。 陈春华愣住了。 他不是什么愣头青或者毛头小子，认识。 “你是小陈，小洋经常聊到你，你对他的帮助很大。”朱奶奶温和地笑道。 “您客气了。”陈春华压力顿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洋拉着陈春华入座，这才问道“：陈大哥，海鲜不是还有几天时间才用到吗？您怎么现在就运来了。” “嗐，我这不是怕你们做不了海鲜吗，给你们找了一个大厨，突击一下。”陈春华赶紧放下手中的汤包，回应道。 白洋放下筷子，怔怔地看着他。 陈春华被看得有些发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咋啦？是我安排的不对吗？” “小陈，没事，你做得很好。”老爷子对着白洋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瞪了他一眼，怒声说道“：好好说话，你那是什么表情。” 吓得白洋一缩脖子，委委屈屈地说道“：我想和陈大哥说厨师可以不用来的，海鲜我知道怎么处理。” “可人已经来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海鲜伱会处理？咱们寨子以前处理海鲜的菜谱早就丢了，你从哪里学来的旁门左道？别发牢骚，和厨子一起好好和人家学，秋社日和三位老祖宗的生日出了什么差错，我饶不了你。”白洋话一出口，气得老爷子又要揍他，还是朱奶奶给解了围。 “老哥哥，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孩子小，考虑不了那么周到，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打孩子。”朱奶奶护住白洋，细声地劝解道。 她可太喜欢白洋了，第一次见面就嚷嚷着替自己报仇，如果不是远隔重洋，当天就能出发。 老爷子在朱奶奶面前也不好发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大哥，对不起啊，是我失礼啦。”白洋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冒失，赶紧给陈春华道歉。 “嗐，我也是关心则乱，没提前给你打招呼。”陈春华心里舒服了，还没生起的小芥蒂随之烟消云散。 “不，小陈，是你细心，这混小子我可从没见过做海鲜，至于厨子嘛，最多做个海带、紫菜啥的，乡下穷，谁家红白事弄海鲜啊。”老爷子还是有些气不顺，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发火了。 “爷爷，前几年，我在你的书房里见到过几本明中期的菜谱，不过都是以笔记形式留下来的。”白洋低眉顺眼地解释道“：我春城的时候试着研究过，味道还不错，这事我爸知道。” “我还对菜谱进行了整理，之前咱们寨子的情况也没有必要拿出来，所以也就没说。”最后白洋又补充了一句。 “算你过关了，不过你毕竟是野路子，好好和人家学听到了吗？”老爷子皱了皱眉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嗯。”白洋乖乖地点点头。 …… 吃过早餐之后，白洋见到了陈春华带来的大厨，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大叔，正人畜无害地观察着九宫连环寨的一切。 不过，白洋却丝毫不敢轻视，国家高级技师，擅长闽菜和粤菜，同样在英国、法国、新加坡等多家顶级西餐厅做过行政总厨，是一个真正学贯中西的顶级大厨，据陈春华自己透露，自己的酒店有这位鸿宾大厨的股份，不然根本挖不来。 “小洋，这位是我们的鸿宾厨师长，负责哥哥所有酒店的厨房。”陈春华笑吟吟地指着中年人说道。 “老鸿，这就是我经常给你提到的寨主白洋，最近店里的水果以及流行起来的咖啡就是产自这里。”陈春华长袖善舞，知道怎么能够最快拉近彼此的关系。 “哦？”鸿宾豁然而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知道你想要找的赤玉流金吗？”陈春华不失时宜地又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难道？”鸿宾瞪大了眼睛。 赤玉流金是从魔都流传出来的，在他们厨师圈里几乎被神话了，凭借自己的咖位，鸿宾弄到一点儿，使用之后那是朝思夜想，辗转反侧啊。 陈春华默默地点点头。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没想到自己百般拒绝的地方竟是神秘所在。 鸿宾急忙向白洋拱了拱手，“白寨主，久仰大名啊，尤其是您提供的咖啡，不比国际知名品牌差，那滋味真实萦绕隽永啊。” “别，您可别这么叫，我在寨子就是一小字辈，被长辈听到了，是要挨揍的。”白洋四下瞅了瞅，这才低声说道。 “咖啡，您喜欢就好，欢迎您来九宫连环寨指导。” “指导可不敢当，您这寨子可是卧虎藏龙啊。”鸿宾急忙摆了摆手感慨道。 卧虎藏龙？ 嘶？白洋倒吸了口凉气，这位鸿宾大厨眼光够敏锐啊。 “鸿大师，这话怎么讲？” “这碗过桥米线虽然再简单不过，但却是我吃过的最有新意的，能在正宗的基础上推陈出新殊为不易啊。” “如果不是火候和调料添加上稍显生涩，我还以为是哪位大师做的呢。” “不过，我想这位应该还没出师。” 陈春华独自上山，因为要拜访长辈，只得将鸿宾安排在酒店里，没想到会吃出这么多门道来。 “高，实在是高啊，大师果然不愧是大师，仅仅凭一碗过桥米线就能吃出这么多门道来。” “不错，酒店里的大厨以前是红白事上的帮厨，师父是我们十里八村的红白事总厨李飞云，我们小辈的经常叫厨子叔，弄得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李飞云祖上自清朝起就做盐帮菜，李琼圃听过，就是他祖上，后来家道中落做起了厨子，一直到今天。”白洋介绍道。 “哦，家传手艺，还是厨师世家？”鸿宾顿时对白洋口中的李云飞充满了兴趣。 他研究过盐帮菜，做法确实有着他的独到之处，虽然喜欢推陈出新，喜欢奇、喜欢怪，但不失为一种惶惶大道。 “传了几辈儿了，我们寨子的大大小小的场合都是厨子叔亲自下场。” “家学渊源啊。”鸿宾不由得感慨道，同时也心生向往。 “不知道我能不能见见这位大师？”鸿宾轻声问道。 盐帮菜以精细、奢华着称，他曾经也接触过，但一直未能窥尽精髓，没想到滇川边区还隐藏着一位大师。 “当然，可以。”白洋点点头，厨子叔需要更多人认识，等私房菜馆开起来，才会有更多人捧场。 茶水饮毕，白洋带着两人上了电动观光车，向白家寨驶去。 一路迤逦，风光秀美与陈春华走时又有了新的变化。 常绿落叶树种随着猎猎秋风开始换了颜色，满眼的绿色开始斑驳起来，红色、黄色的渐变使得色彩丰富起来。 青山绿水画中游。 鸿宾除了是一位大厨之外，还是一位旅游达人，不同于陈春华这种喜欢探险的驴友，他是纯粹为了游玩，享受美景。 “陈总，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介绍给我。”鸿宾有些埋怨地说道。 两个人偏爱不同，但不妨碍经常一起交流旅游心得。 “现在也不晚啊，当时寨子里啥也没有，估计你也不想来。”陈春华摇了摇头。 鸿宾闻言索性别过头去，享受触目可及的美景，陈春华说得没错，他是一个享乐主义者，即使再好，基础设施落后，最后的感官也不会太好。 卧龙岭很是奇特，虽然山势迤逦，山顶却是宽约七八米的山路，据先祖笔记记载，山顶的路是天然形成的，顶上寸草不生，虽然有些山石挡路，经过几百年的修整，已经很是平坦了，尤其是白洋修了贯通外界的青石路。 突然山势低徊，山重水复之处。 两座小山相对而出，青山绿水人家，两座凉亭垂立崖头，近左泉水跌落崖头，如一帘珍珠垂下，两三米的距离却是一泓潭水，清澈的水流溢出又是跌落一泓潭水，反反复复有着五六泓的潭水溢出与半山腰处一溪流水汇合，水流陡然变大，齐齐跌落成十几级瀑布群最宽的有五六十米，最窄的不过十几公分，或雄伟、或险峻、或秀美、或舒缓。 瀑间浅滩深潭千姿百态、异彩纷呈，裂帛般的白瀑，绿玉般的流水，层层叠叠阶梯状的水台绕着水瀑蜿蜓而下，以浅滩或深潭相连，形成了一串辉映太阳光辉的明珠彩带。 瀑布最后一级是一处浅滩，清澄平静，双双坠入珠玉河中，流水细若游丝，如坠楼的落花，缠绵于烟雨之中。珠玉河蜿蜒婉转，顾盼之间绕左侧山峰往西北而行，绕右侧山峰而出缠绵顾盼之间蜿蜒、缓缓东行。 浅滩深潭之间苍松、巨柏傲然而生，点点花树化作或大或小的花海点缀其间。 “我…”扑面而来的双生瀑布美的简直让人窒息。 “别爆粗口。”陈春华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鸿宾甩脱陈春华的控制，他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爆粗口？” “习惯了。” “我…”鸿宾有种一圈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劲的感觉。 “鸿大师，没事儿的，任谁见到了双生瀑布都会失态的。”白洋在一旁安慰道。 “因为她太美了。” 鸿宾点头，大为赞同，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他跑了大半个地球，各种瀑布数不胜数，雄壮有之、宽广有之、高耸有之，但秀丽，比之双生瀑布，不过三四分而已。 “美景一路相随，我都想在这儿长久住下去了。”鸿宾有感而发。 “别啊，外边还有一堆俗务等着您呢，咋想起来隐居呢。”陈春华赶紧提醒道。 “唉，俗人还是摆脱不了俗务啊。”鸿宾闻言，遗憾地摇了摇头。 “呵呵，鸿大师，那也不一定啊，如果你真想，我们寨子里可是真有高人的，法相宗的大德，密宗的活佛、楼观道的高真。”白洋在一旁说道。 鸿宾四下看了看，有些奇怪地说道“：我听老陈说你们是耕读传家，怎么？” “呵呵，耕读传家就只能是儒家啦？鸿大师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里学得是诸子百家，教派更有儒、道、释、基督、清真，甚至还有一些原始宗教，各种思想经常在一起碰撞的。”白洋笑着解释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说话间，观光车就停在了白家寨的脚下，剩下的路要自己用双脚去丈量。 白洋带着两人径直来到厨子叔的篱笆小院。 随着秋社日的临近，厨子叔这里越来越忙，所用的厨具也越来越多。 “好家伙，白洋你们这次阵仗够大的呀。”陈春华看到眼前的热闹景象，忍不住吐槽道。 “后天就是秋社日，一些费时费力的功夫菜现在就要准备起来，不然到时候耽误了祭祀可不行。”白洋解释道。 陈春华点了点，祭祀春秋二社在粤省少数地区还有痕迹，他稍微了解那么一点。 “有什么忌讳吗？”陈春华赶忙问道。 像祭祀这种事情每个地方都不相同，不小心犯忌讳，那就尴尬了。 “忌讳？” 白洋想了想，以前穷，都是寨子里族老负责，然后将祭品各家一分，就算完活。 今年有所不同，但大致流程也差不多。 “你们和游客一样是观礼人，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好，不引起骚动，中断祭祀仪式就行，剩下的就是吃吃喝喝。” “明朝逢社日，邻曲乐年丰。稻蟹雨中尽，海氛秋後空。不须谀土偶，正可倚天公。酒满银杯绿，相呼一笑中。” “正像陆游这首《秋社》所说，到时候和我们载歌载舞庆祝秋收就好，剩下的就去他的。” “好，这个好，吃喝是我的强项。”陈春华乐了，原来这么简单。 “本来就不复杂。”说着三人就进了厨子叔的小院。 看着正忙禄的厨子叔，白洋喊了一句“：厨子叔，海鲜到了。” “你小子，不是难为我吗，我做了大半辈子的厨子，就是没处理过海鲜，我意思是让你弄点儿干货，做调味、做高汤的，你到好，什么都弄来了，你这不是难为我吗。”听到白洋的声音，厨子叔还没抬头，就开始抱怨。 “陈先生，您怎么也来了。”厨子叔刚抱怨完，正好看到陈春华和一陌生人走进来，顿时有点儿手足无措。 “厨子老哥，我来正是解决你难题的。”陈春华笑着一指身边的鸿宾。 “这位是我酒店的行政总厨鸿宾，擅长闽菜和粤菜以及法国菜，对于海鲜的处理更不在话下，我特意叫过来帮帮忙。” 紧接着陈春华又指着厨子叔介绍道“：这位就是李飞云，擅长川菜和滇菜以及九宫连环寨自成一派的菜谱。” “我…”厨子叔有些局促地用围裙擦了擦手，然后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窘迫地说道“：我手上全是油、脏。” “老弟，咱们是神交已久啊，你做得牛肉干是这个。”鸿宾大厨上前热情地拉住了他的手，还竖起了大拇指。 “乡下的粗苯手艺上不了大雅之堂，寨子里的老人喜欢喝喝一杯，我就给大家做些。”厨子叔憨厚地说道“：油厨子的手艺，您喜欢就好。” “老弟，伱可不能妄自菲薄，单凭这牛肉干的手艺，我就得甘拜下风，火候和日照的拿捏无出其右。”鸿宾大厨摇摇头。 “都是祖辈儿传下来的做法。”厨子叔依旧谦逊。 见两个人谦虚地没完了，白洋在一旁赶紧说道“：厨子叔，我不要紧，客人来了可一口水都没喝呢。” “你不会准备？”厨子叔老脸微红，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白洋缩了缩脖子，赶紧去准备茶点，他回头问道“：陈大哥、鸿大师，咖啡还是茶？” “茶。”“咖啡。” 两个人两种不同的需求。 白洋点点头，走进屋里，时间不大端出来一个小茶盘。 三杯茶水、一杯咖啡。 “陈大哥、鸿大师请。”白洋端着茶盘向两位示意。 “你小子属狗的啊，我藏点儿好东西，每次都能翻出来。”厨子叔看着白洋吹胡子瞪眼说道。 “好东西就要分享嘛。”白洋笑嘻嘻地不以为意，急忙示意两人。 “陈大哥，鸿大师快尝尝，这都是外界接触不到的好东西。” 陈春华看着白洋的表情有些诧异，但还是轻抿茶水。 冷香袭来！ 茶香，有着冰肌玉骨的冷澈，珠玉般的澄香，幽幽、袅袅的，不禁让人迷醉，寥寥几片嫩芽，在顷刻间将茶水点染成了一汪碧透、澄澈的翡翠。 两腋生风，清凉的气息沁入心脾，洗去了周身的疲惫与暑气，茶香在唇齿间萦绕。 忽地，浓艳凝香，如诉如泣，不绝如缕，废思量，枉断肠，层层似水，曲曲如屏，如浪蕊繁花涨腻晴川。 萦纡又转，柔情似水，如琼花一朵脉脉含情，霞明风清尚盈盈，如丝如缕，一梦千重。 水是清凉的，却能润入心脾，浑身的燥气与浮华一洗而空，如青天澄澈。 “呼…” “这是什么茶？太他嘛好喝了。”陈春华扭头满脸得震惊。 天下茗茶，他不说尽数品尝过，但十之八九还是有的，滋味可以说是各有千秋，惊艳有之、回味有之。 像现在，撼动心神得却没有。 “一梦三叹，这玩意儿比较珍贵，制作起来特别复杂，最重要的是它挑水，有茶叶出了寨子，你也不一定能泡出来。”白洋摇了摇头。 鸿宾大厨有些后悔地看向白洋手里那一杯。 “鸿大师，咖啡与茶各胜秋长，滋味保证与众不同。”白洋笑了，他把鸿宾大厨的小心思看在眼里。 鸿宾大厨将信将疑，陈春华轻轻一抿，那香气可是随之溢出来了，冷艳、轻柔、悱恻，处之欲罢不能。 “嗯。”咖啡入喉，醇厚、浓香的气息如牛奶般顺滑，柔和的乌梅、蓝莓和蔓越莓酸味与枫糖、甘蔗、蜂蜜的甜味如太极完美平衡，冷香茶的余韵，玫瑰、牡丹、芍药、金茶花的香气，层层叠叠气息分明，优雅如绅士、慵懒的如吉普赛女郎。 “这是什么咖啡？”鸿宾大厨震惊地看着白洋。 酒店里的咖啡可不是这样，虽然品质上与精品咖啡一般无二，但与杯中的顶级咖啡还有很大的差距。 “这是寨子最新推出的一款咖啡，已经拿着去参加比赛了，相信很快就有可以进入市场。” 第二百八十五章 “老弟，你可不地道啊，居然藏私。”陈春华在一旁佯怒道。 “陈大哥，您可就冤枉我了，这是最新收的一批咖啡，它们长在火山顶部，成熟最晚，甚至还可能遭受冻害呢。”白洋被陈春华的兴师问罪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 “厨子叔手里这批才收了几十斤而已，分给大家尝尝鲜而已，什么时候降雪才能收呢，这和酿冰酒差不多。” “嗯？”鸿宾大厨心头一阵恍然，“这还不是品质最好的时候？” 白洋点点头，“没错，这种咖啡豆降雪的时候收获，是最佳时机。” “稍晚，会有另一种咖啡成熟，那滋味也是一等一的。” “不过。”白洋看着陈春华意动的样子，直接泼了盆冷水。“我记得您从我这收走的咖啡，定价基本上和顶级高山蓝山、翡翠庄园瑰夏一个价位，如果这批收了去，您定啥价位？” 这？陈春华愣住了。 他从九宫连环寨订购的咖啡初期销量并不是很好，而且超贵，甚至出现了半个月的滞销。 主要酒香也怕巷子深。 中国咖啡首推的就是滇省的小粒咖啡，尤其是朱苦拉小粒咖啡，品质虽然上成，依旧名不见经传。 为什么？ 是缺乏宣传吗？还是因为中国人喜欢喝速溶咖啡？都不是，滇省小粒咖啡在精品咖啡行列并不占优势，往往被称为速溶咖啡原材料基地。 它也辉煌过，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世界咖啡博览会上，获得过尤卡里金奖，甚至有些国际专家认为世界上最好的咖啡产自中国滇省。 但实际呢。 荣誉过后，为了产量更换产品，导致品质下降，使得国际声誉直接腰斩。 精品咖啡的品质瑕疵不是特殊工艺能够掩盖的。 陈春华走得路线与国内不同，他的咖啡馆与国际顶级咖啡馆有合作的，经营模式也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在珠三角地区以及港澳广受好评。 如何定位？即使陈春华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我记得10月下旬会在美国精品咖啡协会会在哥伦比亚举办精品咖啡杯测，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鸿宾大厨突然说道。 美国精品咖啡协会？白洋记得蔡崇文因为有国外的关系，正在着手办理这件事情。 白洋的野心不仅仅建立在每年的杯测上面，他要让九宫连环寨和巴拿马的翡翠庄园一样，提到咖啡，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这里，第二时间才是瑰夏和蓝山。 “鸿大师是说e的测评吗？”白洋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嗯，我知道她很委屈，但在深闺之内，想要让全世界了解她，这是一个最快的办法。”鸿大师温情款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 “东西不多，鸿大师走得时候，我给您带点儿。”看到这场景，白洋吓得鸡皮疙瘩一地地啊。 “真的？”鸿宾大厨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虽然，白洋说这咖啡豆还不完美，但这已经是他喝到的最美味的咖啡了。 翡翠庄园的瑰夏竞选也不行！ “几斤豆子，寨子里还是有的。”白洋说着赶紧转移了话题。 “喝了咖啡，怎么能不尝尝我们这里的点心呢？” “陈大哥、鸿大师？” 经过白洋的提醒，两人这才注意到茶盘上的糕点。 “可可椰奶慕斯？”鸿宾大厨有些诧异，明明是一道很粤式的糕点嘛。 “鸿大师，您尝尝，和粤式的不一样。”白洋笑着说道。 鸿宾大厨这不废话，直接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咦，这味道不对啊。”鸿宾大厨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桦树汁、枫糖浆、野蜂蜜、海椰子，虽然做法大致相同，但因为这几种材料，整个可可椰奶慕斯得到了升华，尤其是甜味，层层叠叠，如同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藤蔓，交替上升，在嘴里咀嚼，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香甜味在升华，制作者绝对是位大师。 “李先生，您的甜点技术可谓是登峰造极了，在下甘拜下风。”鸿宾大厨冲着厨子叔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您是才是大师，我这就是乡下野路子，还不如小洋呢。”厨子叔闻言赶紧站起来，局促地直摆手。 嗯？目光直接聚焦到了白洋这里。 “完全是兴趣爱好，除了做鱼、海鲜和糕点，其他的还是厨子叔厉害。”白洋赶紧说道，c位还是要厨子叔。 鸿宾大厨也不纠结，他知道自己交流的对象主要还是厨子叔。 “李先生，您这一手糕点手艺，在粤省甚至全国也找不出几个来，很地道，受过名人的指点，味道主次分明、有层次感，统一的很和谐。” “糕点方面，我是甘拜下风。” 鸿宾大厨很干脆就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手艺都是从小和父辈学得，做糕点主要是哄孩子的，登不了大雅之堂。”厨子叔依旧谦逊，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哄孩子的？鸿宾大厨一阵语塞。 还好自己不是专门做糕点的，不然非得羞愧致死，这位李飞云先生的糕点手艺在粤省足可以排进前三。 糕点是没法聊了。 “李先生，你们正在做烧烤类的菜品。” “对，炮豚、柳蒸羊、烤全牛，社日那天人不少，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另外，还要准备当天所需的各类高汤。”厨子叔指点着几个干的井然有序的徒弟。 “会不会太早？” 粤省位于岭南，各种食材比较丰富，同样也造就了当地五花八门的菜谱，烤全羊、烤乳猪这样的菜式当然也有，鸿宾大厨还十分擅长。 “现在刚刚好，我们这里的烤全羊、烤乳猪什么的与其他地方不同，采用的是二段式烤法，就是需要复烤。”白洋在一旁解释道。 至于如何复烤，白洋没有解释，这是九宫连环寨的秘方，可不能轻易泄露出去。 情谊归情谊，生意归生意。 如果混为一谈，分分钟斗得你死我活。 “复烤？二段式？”鸿宾大厨兴趣爆棚。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上汤焗龙虾、阿一鲍鱼、清蒸东星斑。 名厨果然名厨的风范，没有眼花缭乱，也没有目不暇接，鸿宾大厨做菜给人一种很稳的风格。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不疾不徐，没有一丝烟火气，却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搞得厨子叔的几个小徒弟都伸长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三道菜，不知不觉地就端上了餐桌，鲜香味不绝如缕，顺着清风在鼻翼间萦绕。将鲜字演绎得炉火纯青，不愧是学贯中西的大师。 “鸿大师，果然是大师，您将海鲜演绎出了新境界，香嫩、爽滑恰到好处，没有喧宾夺主，鲜字好生了得，好多层次在里边。”白洋对着鸿宾大厨竖起了大拇指。 厨子叔也大点其头。 一个吃货，一个名厨大家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老鸿，没想到你还能更进一步呀，咱们粤省的名厨大师又添一位，恭喜、恭喜啊。”陈春华也在一旁恭喜道。 粤省的厨师协会内部，有一个对近百年来的名厨有一个评判，类似凌烟阁，有人上位，自然有人退位，但无论哪一种都会在粤省的厨师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许久没有品尝鸿宾大厨的菜了，没想到还能进步，虽然不多，但对一位大师来说，这可是弥足珍贵的。 “我没进步。”没想到鸿宾大厨却摇了摇头，表情中夹杂着几分遗憾。“这些都是李先生提供的高汤和盐的缘故。” “嗯？”陈春华不解。 “来九宫连环寨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哪里将高汤与盐分得这么细致，它完全可以独立于滇菜之外，自成一派。”鸿宾大厨站起身来，将自己所用的高汤和盐取来。 居然有十几种高汤，就是食盐也有五六种之多。 “我刚刚就是在白先生指点下用的。” “我就是提了一嘴，毕竟不同区域熬制高汤的手法是不一样的，没想到鸿大师用得却是游刃有余。”白洋谦虚地说道。 “这些高汤是新做的，小洋给我的配方。”厨子叔看了眼高汤，有些奇怪地说道。 “白洋，你会做海鲜？”陈春华忽然发现了问题。 “我不是一直再说嘛。”白洋无奈地摆了摆手。 早上他就一直强调，可是老爷子一直在拆台。 “不行，白洋我觉得咱们应该建立战略同盟，共同分享秘方，毕竟你们只开一家私房菜馆，藏着掖着有些暴殄天物。”陈春华突然兴奋地说道。 “行啊，具体得你去和蔡崇文研究。”白洋点点头，陈春华手下有好几家高级餐厅，签订战略同盟又不是什么坏事情。 九宫连环寨地处滇西北，有着自己的不足和短板，取长补短才是正途。 “白先生，您这些食盐是什么地方产的，如果涉及到商业机密，我向您道歉。”鸿宾大厨见两人达成了战略同盟，将憋在心里的事情提了出来。 法国的盐之花、夏威夷海盐、印度黑盐、日本藻盐、韩国竹盐、波斯蓝盐、法国灰盐、喜马拉雅岩盐等等，闻名于世的不仅仅是它们昂贵的价格，还有它们与不同食物搭配碰撞出来的火花。 “盐是我们寨子自产的，寨子里有几个盐湖，不过产量不算太大，除了我们自己用，以前偷偷地在周围寨子里卖，后来政府不让卖了，碘盐什么的也比我们便宜，之后就寨子里自己用。”白洋解释道。 “哦？”鸿宾大厨顿时来了兴趣。 “几个盐湖分布在九宫连环寨的不同位置，不过我们用的最多的是这种淡橙色的盐，其他的也只有寨子里厨艺比较好几个人用。”白洋笑着说道。 “这淡粉色的，就是所谓的盐之花，鸿大师您尝尝和法国的盐之花有什么不同。” 盐之花？ 鸿大师恍然，在烹饪结束的时候，白洋正是十分吝啬地菜品上撒上几粒。 本来他会生气的，但因为在九宫连环寨，他才在心里憋着一口气。 品尝菜品的时候，憋在心里的气瞬间烟消云散，原来它是为自己的菜品增色的。 鸿宾大厨捻起几粒放在舌尖，瞬间温柔的、淡淡的咸味在味蕾上瞬间弥漫，然后莫名的鲜层层叠叠在味蕾间欢快地跳动，层次分明，螺旋上升的感觉，最后竟然有一丝回甘。 “陈董，咱们法国的盐之花不用买了。”鸿宾大厨回头，严肃地说道“：这些盐之花要好上十倍。” “嗯？”陈春华愣了一下。 法国的盐之花在顶级西餐厅里可是抢手货，每年只有6到10月生产，产量很低。 陈春华麾下的几间顶级西餐厅每年都要花费多几倍的价钱购买。就是这样还常常拿不到货。 鸿宾大厨将盐推倒了陈春华的面前，“它不仅仅有法国盐之花的娇嫩，鲜味还要浓郁几倍，而且层次分明，给人一种愉悦感、末尾还有一丝回甘，最重要的霸道。” “它骨子里有一股霸道，可以统御所有味道。” “白先生，我说得没错。” “啪啪…”白洋忍不住给他鼓起掌来，嘴里赞叹道“：大师不愧是大师，仅仅品尝了一下就能发现这么多特性，了不起。” “不过，鸿大师您还忽略了一点。” “还差一点？”鸿宾大厨回味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严峻。 “呵呵，鸿大师，您用不着这么严肃，如果多使用几次的话，您就会发现了。” “其实，就是一个小特性而已。”白洋看着他询问的表情，也不卖关子，解释道“：不知道您注意到没有，每道菜上桌之前我都加了几粒盐之花，味道应该和您之前的味道应该没什么区别，除了放大了本身鲜、香、嫩之外，仅仅体现了一个提纲挈领的作用，并没有打乱菜品味道的平衡。” “对啊。”鸿宾大厨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然洞开，内心深处的最后一丝疑惑也解开了。 “老鸿，真有那么厉害？”陈春华推了推鸿宾大厨。 “只高不低。”鸿宾大厨闭上了眼睛。 “太好了，白洋快带我去盐湖看看。”陈春华兴奋了。 “终于，不用受法国佬的气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盐之花太重要了。 陈春华想想就忍不住激动，恨不得长上一对翅膀飞到盐湖去。 “老鸿，这几天你就留下来，帮着寨子把海鲜宴席搞起来，怎么样？”虽然兴奋，陈春华也没忘了来寨子的目的。 “可以，餐厅那边暂时没什么事情，我离开几天没事，我正想和李先生交流一下心得呢。”鸿宾大厨点了点头。 其他的事情可谓是千难万难，这件事他可以欣然答应。虽然厨子叔目前还未显山露水，但从高汤的制备上，鸿宾大厨已经将他视为与自己同等地位的大厨了。 到了他这个境界的厨师，已经不是勤学苦练，用数量堆积提升手艺的时候了。 与同行相互交流、丰富阅历才是正途，厨子叔就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对象。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厨子叔有些焦急地对着陈春华说道“：陈老弟，我们社日是小事，你们都是大忙人，可不能耽误了。” 厨子叔曾经听白洋说过，陈春华在花都做酒店生意，大大小小的门面就有几十家，这些都是他想都不能想象的。 社日真正理解起来就是吃吃喝喝，可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人家的大事。 “厨子老哥，没啥耽误的，我和老鸿手下都有自己的团队，日常经营我们不会插手太多，只有大事才会出面决策，平日里很清闲的。”陈春华神色真诚、言辞恳切。 身边的鸿宾大厨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鄙夷，隐晦地撇了撇嘴角。 厨子叔自然没发现他表情，反倒是被陈春华的真诚脸所迷惑，木然地点了点头。 路上，白洋关心地问道“：陈大哥，你怎么这么着急，难道生意上出了什么事情？” “唉，一言难尽啊。”陈春华瞬间将疲惫写满了脸。 白洋静静地等待下文。 “从何说起呢？”陈春华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个月前。 原来，从九宫连环寨回到花都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被狙击了。不过，商场如战场，生意做到一定的程度，指不定要吞噬谁的利益，只要不是商业大鳄、过江猛龙，正常的商业经营，谁也不怵。 暗地里捅刀子，打商业战，自己的家族也不是吃素的。 狙击的正是几家在花都经营的法国西餐厅。 以鸿宾大厨为首的厨师团队，不仅仅有本土培养的厨师，更有慕名的正宗的法国厨师，双方取长补短，在正宗法式基础上的几样小小创新，就让对方灰头土脸，铩羽而归。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开始从原材料进行狙击。从法国蜗牛、鹅肝、鱼子酱、法国蓝龙虾，广泛的原材料进行狙击。 不过，鸿宾大厨在欧洲也有他的人脉在里面，对方收效甚微，最后在法国盐之花的进口中遇到了瓶颈。 虽不至于惨败，也仅仅是苟延残喘。 之前法国盐之花优先于欧美，其次是日韩、东南亚市场，最后才是中国市场，中国的顶级西餐厅老板们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捞到点残羹剩饭。 这次陈春华彻底地陷入了瓶颈。 生意惨淡倒不至于，损失得是一些老饕。 老饕们在乎的是嘴里的那一口吃得，盐之花恰好能够锦上添花。 老饕正是陈春华最好的人脉，最近严重流失，让他如何不能着急。 “哈哈，陈大哥，否极泰来是怎么说的？”白洋听完哈哈大笑。 “陈大哥，我们这次社日之后，轻红映雪和秋雪凝翠就要收割了，加上盐之花，不知道您是不是能秒杀他们？” “嗯？”陈春华心头一动，两种水稻他清楚，第一次来得时候还是绿油油的一片，没想到也到了丰收的季节。 “味道怎么样？”陈春华关切地问道。 从一开始白洋就搞得神神秘秘的，欲拒还迎、似是而非，他的心里一直痒痒的，记挂到现在。 “这怎么形容呢？”白洋挠了挠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坏笑。 “要不然这样，我们让厨子叔把米饭做好了，等回去正好做海鲜饭怎么样？” 陈春华和鸿宾大厨对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观光车虽然做不到面面俱到，通往寨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方便太多了。 下车，沿着青石小径七拐八拐走进一片喀斯特地貌的小石林直接淹没在一片湛蓝的湖水下面。 小石林边上有一座通往内部的石板桥。沿曲折的石板桥继续前进。 在尽头。 “这是棉花堡？”两人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切简直让人窒息。 将近百米高的盐山，仿佛镶嵌在翡翠中的一块羊脂玉。俨然被雕琢成了一座巨大的白色城堡。白莲花般的玉阶像层层梯田铺满山坡，涓涓细流顺山势在丘岩间潺潺而下。平台处蓄水成塘，一汪汪淡蓝的泉水像翡翠嵌在座座白玉台上，一个个洁白棉朵般的石阶披着清凌凌的水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置身其间，宛如踏上天国之梯，又像梦游玉宇琼楼的瑶池仙境。 翡翠之中镶嵌白玉，白玉承载着翡翠，看得人目眩神迷。 长长的石板桥直通盐山的脚下。 山脚下是一排排略高于石板，风起时，水波正好越过石板，留下一丝丝水痕，在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迅速蒸发。 周而复始，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片片宛如雪花状的盐之花在石板上堆积出一层白色的盐之花。 然后用薄薄的竹片刮起薄薄的一层，其他的弃之不用，用清水重新冲刷干净。 驻足在石板旁边，两个人才发现石板的材质是矿石，在平滑的表面有着复杂的纹路，很容易就能将水留住，又不至于太多，能够快速挥发。 距离上次采盐已经过去一周，石头上又生出了星星点点的盐花，微微的淡粉色，浪漫的气息夹杂着紫罗兰、郁金香和玫瑰的香气迅速弥漫开来。 俯身下身去，两人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似乎香气更浓郁了几分。 “产量怎么样？”陈春华关心地问道。 “一周大概能有2公斤，没有具体算过，可能更低。”白洋想了一下说道。 “妥了！”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信心十足。 第二百八十八章 “小洋，你们没有试着提高产量吗？”看着盐池中石板只有一排，陈春华觉得有些可惜。 “第二排石板提取的仅仅是普通的食用盐。”白洋摇了摇头。 嗯？两人诧异地眺望着眼前层层叠起的玉山，泉水潺湲、湖水静谧，在蓝天白云之下朦胧着神秘的色彩。 “其实这泉水是从地下涌出来的卤水，日积月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据说，我们九宫连环寨成立之初，水还会从这清浅的池水中溢出来，在咱们进来的峡谷形成溪流。” “后来，因为地震的原因，盐池的边缘出现了裂缝，泉水会从缝隙重新注入地下，溪流干涸。” “咱们这里植被繁荣，索性河床也被吞噬了。” “这盐池最神奇的地方莫过于，泉水的流量和注入地下的水量恰好是平衡的，所以盐池里的水不减分毫。” 神奇啊！每次觉得足够了解九宫连环寨的时候，它总会又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溪流注最后注入的是几座约莫有100平方公里的湖泊，有着海水的咸度、海水的潮汐，甚至有海洋生物。 鸿宾大厨用指尖轻轻地捻了一抹盐之花，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味道与白洋提供的盐之花如出一辙，多变的兰花香味，香远溢清。 “是这个味道。” 离开盐之花的棉花堡，白洋带着两人折进一条山间小路，繁茂的植物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山路。不多时白洋手中的开山刀挥舞地越来越频繁。 不知不觉间，三人到了竹海的边缘。 一丛丛巨龙竹遮住了视线，叮叮咚咚的溪流在竹海里静静流淌，却看不到溪水。 “这竹子好大，难道是巨龙竹？”陈春华仰头看去，微醺的烟岚、斑驳的阳光，阻碍了他的视线，看不到竹子的顶端。 可陈春华是什么人，资深驴友一枚，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他知道在勐巴拉娜西有一种巨龙竹，是世界上最大的竹子。 “没错，这就是巨龙竹。”白洋点了点头。 “果然好大，不愧是世界上最大的竹子。”陈春华点了点头。“我记得咱们国家只有勐巴拉娜西才有啊。” “我们这里一直有巨龙竹，但它绝不是最大的，我们这里有好多竹子比它大。”白洋摇着头，带着两人走进竹海。 陈春华两人赶紧跟上。 绕过巨龙竹，陈春华才看到溪流，宽不过一尺，清澈见底，山蟹、河虾，还有不知名的小鱼在被溪流冲刷，暴露出来的竹根间游荡。 溪流两侧是一种不知名的竹子，从躯干伸展出来的气生根深入溪水，裸露在空气中的根部析出一层淡绿色的盐霜，类似柿子上的糖霜，非常细腻。 “竹根霜，没见过。”白洋指着竹根上积累的盐霜，神秘的说道。 “竹根霜？”两人对视一眼，这个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它与盐之花各有千秋，尤其制作高汤和以各种高汤为主的菜式，竹根霜具有画龙点睛的效果，而且它还有竹沥的药效。”白洋介绍道。 鸿宾大厨赶紧捻了一点放在舌头上，鲜、咸层层叠叠的分了好多层次，尤其是鲜，在舌尖左右摇摆，变化莫测。 “白洋，这就是你们九宫连环寨的高汤与众不同的秘密吗？”鸿宾大厨激动地看着白洋。 唱戏的腔，厨子的汤。 一个厨师的手艺好坏，除了火候和刀工之外，关键在五味调和与高汤的鲜味。 “呵呵…”白洋笑而不答。 “鸿大师，您看看我们这里的笋怎么样？”白洋指着巨龙竹身下破土而出的巨型竹笋，转移了话题。 竹笋一般冬春季节品质最佳，九宫连环寨的竹笋却有所不同，夏秋季出产竹笋的品质不次于冬春季，只是出笋率不高。 鸿宾大厨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根大竹笋紧挨着巨龙竹高大的身躯在野蛮生长，足足有一人的大竹笋。 “好大。”鸿宾大厨两只手都把握不住。 在粤州他可没见过这么大的竹笋，好家伙最嫩的笋尖都炒上好几盘了。 “白洋，这竹笋味道怎么样？”鸿宾大厨有些见猎心喜，激动地问道。 “有苦有甜，味道还不错，你手里的这颗是苦笋，我们一般做苦笋汤，是祛除夏热秋燥的佳品，不过苦味一般人受不了。”白洋轻声解释道。 “走，我带你们去咖啡园看看，这时候深入竹林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又湿又闷，搞不好要难受好几天。”说着白洋就出了竹林。 “等等，好多竹荪。”陈春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一丛楠竹下的腐败竹叶下长着一片片的长裙竹荪。 不仅仅是竹荪，几个人很快又发现了鸡枞、茶树菇、红菇等等十几种蘑菇。 “都是好蘑菇，白洋你等下。”鸿宾大厨有些急不可耐，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鲜蘑菇。 “寨子边上的竹林也有蘑菇，这边咱们可没办法弄回去。”见鸿宾大厨满脸地兴奋，白洋有些无奈。 “咱们还要去咖啡园，一来一去时间可不短。” 对呀，咖啡园。 顶级咖啡的出产地，花都是中国近代和外部交流最频繁的地区，不仅茶叶有巨额的吞吐量，咖啡也是日常饮品。 上流社会猎奇以及追求品质，九宫连环寨的咖啡经过几个月的发酵，俨然成了上流社会的宠儿。 两人这次来九宫连环寨的目的就是深入合作，扩大规模，考察产地自然也是目标之一。 咖啡园因为方便运输，寨子里花大力气恢复了古法仿青石石板，这种石板强度大、耐腐蚀，抗压性强、防滑性好，宽阔的路面方便运输。 如今咖啡园也是九宫连环寨热门景观之一，经过群山的过滤，来自怒江的风洗去了蛮荒，变得恬淡和谐。 造就了九宫连环寨咖啡的细腻丝滑，是世界上口感最细腻的咖啡，没有之一。 观光车一路驶来，道路迤逦，青山排闼，微风不燥，四周鸟儿啾啾鸣叫。 绕过一层青山，错落有致的锥形火山被一汪湖水环抱，有淡淡的雾气在湖面上升腾。 雾霭朦胧，琵琶犹抱。 第二百八十九章 云雾之间、山水之外。 “陈哥、洪大厨这就是我们的咖啡园，还可以。”指着若隐若现的数座火山，对陈春华和鸿宾介绍道。 可以，这如果说可以，那其他地方算什么？ 在夏威夷、巴拿马、危地马拉、巴西等地诸多咖啡园无不是观光胜地、风光旖旎，但九宫连环寨的咖啡园却给人带来了别开生面的感官。 “说什么可以，这里对于咖啡来说简直是洞天福地。”陈春华微笑着说道。 稀疏的红杉、香樟、银杏以及不知名的高大树木和湖面升腾的薄雾遮挡了强烈的阳光，为咖啡树提供了绝佳的栖息地，至于土壤嘛，不用说，优秀的火山土壤就是咖啡生长的绝佳环境，不然世界上最好的几种咖啡为什么会长在火山上呢。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 一座石桥横空出世，跨越一百多米横亘在湖面上。 “这石桥好雄伟，看样子比赵州桥还大。”陈春华感叹地说道。 白洋点点头，随即介绍道“：这座石桥始建于清初，全长120米，主孔径跨越75米，是赵州桥的两倍，副孔径有足有十五个，层层堆叠支撑起整个桥面。” 陈春华两人仔细看去才发现石桥宛如一头腾空驾云的麒麟，桥台是变幻的朵朵祥云，副桥孔恍若鳞甲，栏板上雕刻着大禹治水，望柱之上是形态各异的麒麟，或蹲或卧、或跳跃或飞云，不足一事。 因为石桥以禁止只供游客游赏，陈春华要求从石桥穿行，顺便欣赏石桥上的风光旖旎。 其实为了方便运输，在石桥右侧五百米的地方修了一座钢桥，那里是湖泊最窄处，仅仅五米。 “这里可比卢沟桥壮观多了，尤其是望柱上的麒麟栩栩如生，每一只都保存完好。”走在平坦的石桥上，陈春华感叹道。 身为资深驴友，宛平的卢沟桥自然打过卡，那里经过历史与战争的摧残和这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能比的，两座桥所在的环境不一样，麒麟桥不为外界所熟知，我们自己使用率并不高，只是清末栽种咖啡，这里才稍微热闹。” 继续前进，几个人很快就到了最外围的一座火山脚下。 热带、亚热带的植被非常繁盛，这里几百上千年没有喷发过，早已被植被所占据。 沿着环山青石路走到半山腰，这里才是咖啡园的发端，这里海拔将近三千米，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咖啡园，品质上自然独树一帜。 起源于瑰夏森林与危地马拉的瑰夏咖啡是姊妹，由法国传教士带来滇省，并且在这里生根发芽，经过一百多年的培育，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咖啡树围绕着高大树木呈散状分布，高大树木和山上升腾的雾气为咖啡树提供了良好的遮阴环境。 如今正是咖啡采摘的季节，每天都有成熟的咖啡被乡民采摘送到加工厂进行初步加工。 “品质真不错，老纪不来真是他的损失。”看着枝头红润润的果实，陈春华随手拍了一张照片。 “卧槽，陈总这就是咱们最畅销的咖啡吗？”纪成看到陈春华发过来的照片，忍不住爆了粗口。 陈春华没说话，又拍摄了一段乡民采摘咖啡的场景，每一个在采摘时严格把控青红豆的区分，甚至比国外一些着名的咖啡园更严苛一些。 纪成看了视频更是击节赞叹，勐赫小粒咖啡虽然品质优良，但存在着诸多问题，比如采摘粗犷、青红豆不分、没有杯测、只进行简单的颗粒大小以及生豆饱满度划分的诸多问题，这也是制约着勐赫小粒咖啡成为世界顶级咖啡的瓶颈之一。 “陈总，你多拍些咖啡的生长环境。”纪成激动地说道。 这时候，白洋满面春风的走过来说道“：陈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得到消息，咱们的咖啡获得了scaa杯测99分的高分，力压瑰夏、蓝山和科纳获得冠军。” “冠军？真的？”陈春华这下子激动了。 他的酒店和咖啡厅高于顶级蓝山20价格销售，其实他的压力也很大，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我们的咖啡豆在老美丽国获得了巨大的轰动，所有人都不相信今年杯测冠军居然来自中国，来自一个不起眼的偏远地区。” “每磅720美元打破了瑰夏咖啡创下的每磅601美元。”白洋微笑着说道。 scaa杯测，白洋并没有亲自前往，是王远光带着高薪挖来的咖啡品鉴师去老美丽国旧金山参加比赛。 “我的天，720美元。”陈春华想想都疯狂。“你们参赛的咖啡豆是哪种？” 九宫连环寨的咖啡分为三等，第一等级他也仅仅品尝过，因为产量的原因，目前并没有供货；第二等级就是陈春华咖啡厅内顶级货；第三等级就是眼前的咖啡豆，纪成认为能够与瑰夏、极品蓝山相媲美。 “参赛的自然是第二等级的咖啡豆，兄弟可不能坑哥哥你啊。”白洋耸了耸肩。 “谢谢。”陈春华激动地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纪成的电话。 “老纪，你狗日的把垂绿咖啡赶紧给我宣传起来，今天它获得了scaa杯测冠军，力压瑰夏、极品蓝山和科纳，成为新的宠儿。”陈春华大声吼道。 之所以叫垂绿咖啡是因为咖啡豆烘焙过后，整个咖啡豆呈红褐色，最尾端却呈现一种嫩绿色。 “什么？你说什么？”纪成愣了，不就是要拍点视频吗，怎么爆出这么大的瓜。 “冠军，咱们咖啡厅目前推荐的垂绿咖啡是今年的冠军咖啡，评分是99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陈春华激动地说道。 意味什么，纪成当然知道，如果宣传到位，他们的咖啡厅甚至能跻身东亚以及东南亚地区的标杆，无数咖啡爱好者会蜂拥而至，成为世界着名的顶级咖啡厅。 之前最顶级的瑰夏在欧美，最极品的蓝山在小日子，中国的咖啡版图发展晚，在高端货的竞争方面有着先天的劣势，现在不同了，他们的咖啡厅会顺势崛起，北上布局魔都、京城。 第二百九十章 激动之后，陈春华开始参观咖啡园。 上次他们误打误撞来九宫连环寨是从相反的北方，那里是雪山融结之地，环境恶劣，座座雪山连绵不断，能够穿越雪山完全是天大的运气。 这里虽然海拔高，但火山群蕴育着无穷的地热能量，并不酷寒，形成了鲜明的亚热带气候，降雨量充沛，为咖啡树提供了绝佳的生长环境。 “清末，传教士进入滇省带来了咖啡树，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西路和东路，极少人才知道北路，九宫连环寨就是北路。” “最初，寨子里的咖啡品质并不是很好，如今是经过几代的优化才初具规模，这正是这个原因，这里的咖啡才不为人所知。” 其实，九宫连环寨栽种咖啡的历史要追溯到1886年，是中国最早栽种的地区。比东路由法国传教士1902年引入朱苦拉还早将近二十年，更不要说西路1914年由景颇族边民引入勐卯，最终1952年由滇省农科院热带亚热带作物研究所引种勐赫。 陈春华跟着白洋蜿蜒上行，他发现随着海拔高度的变化，咖啡浆果的挂果逐渐稀疏，比他在巴拿马的一个瑰夏咖啡庄园见到的更加稀疏。 极品咖啡豆在美洲，我们国家的竞争力先天处于劣势，一些公司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放到了质量不差的小庄园里，目前来说收获还可以。 “白洋，这些产量有些低啊，看着枝头的浆果比瑰夏咖啡的挂果率还低。”陈春华不禁感慨道。 “但它的精品率高啊，我们的咖啡树产出的咖啡豆性状十分稳定，粒粒饱满，基本上都处于完美状态。”白洋神秘的一笑，然后继续说道“：最后综合起来算，烘焙豆的产量和瑰夏基本持平。” 基本持平？陈春华心头一动，岂不是说这种咖啡性价比更高。 “唯一的缺点就是出了这十几座火山种植，咖啡豆的质量会降低，但产量不会增加。”白洋给陈春华泼了盆冷水。 “啊…”陈春华不禁睁大了眼睛。 他不仅仅拥有数家顶级咖啡厅，还是后谷咖啡的董事，同样梦想中国第一。 产量低就意味着性价比不高，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两个好消息足矣。 坏消息就随怒江的风飞走。 忽地，一条山溪从山的另一侧转过来，略微混浊的溪水蒸腾着浓浓的热气，隐隐有硫磺气味。 “山上有温泉？”陈春华凭空眺望远方，溪水却消失在郁郁葱葱之中。 “这里是火山，有着充沛的热力资源，能够形成温泉也不奇怪。”鸿宾大厨在一旁说道。 第一次来九宫连环寨，他的感触很深，初听名字还以为是十八连环坞一样的存在，没想到是另一处世外桃源。 有美食、美景、令人惊叹的古建筑群，还有顶级的食材，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除了故乡，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吗，这里是梦初始的地方。 硫磺气息渐浓的时候，与第二条山溪不期而遇，从山上带着凛冽的寒气，站在溪水旁都能感受到阵阵寒意。 “这是…”陈春华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还是艳阳高照，让他想起了东北的初冬。 “一条冷水河，山上不仅温泉，更有冷水泉，物极必反的意思不用我解释。”白洋眨巴了一下眼睛，迷离地望着山顶。 好，不解释。 陈春华没有问继续登顶，随着海拔的升高，一丛丛咖啡树渐渐稀疏，各种植被渐渐多了起来。 比如，他们眼前的一片树林就是由珙桐、冷杉、水杉、银杉等珍稀树种组成的树林，占据了一大片地方。 “真是可惜了。”陈春华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咖啡树渐变稀疏的时候，就是咖啡品质进一步提升的时候。这么一大片地方被占据，陈春华忍不住心里抽痛。 “咦，陈总？”就在陈春华伤春悲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咦。 陈春华觉得声音熟悉，下意识地回头，发现身后有呜呜嚷嚷地一群人，为首的身穿银灰色西装，国字脸，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神情严肃。 身后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落后一步。 “方总，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见面。”陈春华心里微微一颤，脸上浮现一丝假笑。 这位方总是雀巢咖啡大中华区的负责人，本来他在勐卯考察那里的咖啡生长情况，因为得到内部消息，直接包机、包车，昨晚就到了九宫连环寨。 后谷咖啡和雀巢咖啡对咖啡豆需求量非常大，既有合作也有对抗，对方能找到九宫连环寨，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还好，星巴克没来。 “哈哈，没想到陈总和方总都到了，看来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这时候方总身后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艹，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孙艾伦，一个人畜无害的胖子，但业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整个滇省最好的咖啡基本上都被他收购，手腕、手段堪称老辣，其他人都插不进脚。 孙艾伦打了声招呼，转头看向白洋，温和地笑道“：您是白洋，白总。” “鄙人孙艾伦，舔为星巴克中华区的总监。” “原来是孙总，久仰久仰。”白洋拱了拱手，看看这两位到底什么意思。 “方为民，雀巢咖啡大中华区的总监。”方为民淡淡地说道。 “久仰久仰。”白洋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下。 白洋看着三人无声地交锋，识趣地躲到了一边。 “鸿大师，这是啥情况？”白洋用手轻轻碰了碰鸿宾，有些不觉明厉地问道。 “陈总在后谷咖啡有股份，是那里的常务董事。”鸿宾轻轻解释道。 呵，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瓜不是那么好吃的，这不白洋已经准备好了，三个人的无声交锋却偃旗息鼓。 “白总，我们冒昧而来，就是想看看冠军咖啡的生长环境。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幸运。”孙艾伦抢先一步笑眯眯地说道。 白洋看了眼孙艾伦和方为民，发现他们身边并没有九宫连环寨的人，知道他们是以旅游的名义来的。 “孙总，眼前的这些咖啡树就是你想看的冠军咖啡。”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行一步了。”白洋淡淡地回应道。 他暂时还没有和这些咖啡巨头接触的意思。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走？方为民和孙艾伦对视一眼，走是不可能的。 白洋的基本资料在他们来九宫连环寨之前就到了他们手中，不仅是白洋就连九宫连环寨他们都做了初步了解。 很神奇！ 他们在了解之后，根本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来描绘。 今天见到九宫连环寨的新一代执掌者，他们更不会错过机会。 “白总，我们希望能和您谈谈，谈谈咖啡的事情。”孙艾伦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来意。 对于顶级咖啡的需求，星巴克更迫切一些。 “咖啡？不知道孙总对我们九宫连环寨有多少了解？”白洋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笑意吟吟地问道。 “这…”孙总一时语塞，因为事发突然，即使星巴克庞大的商业情报分析部门也收集不到更详细的信息。 “九宫连环寨发展肇始，百废待兴，我欢迎大家来投资。”白洋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但，我们已经有了合作伙伴，陈总是我们的第一个合作伙伴，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会抛弃他们，与你们合作的。” “孙总，杯测冠军对你们的体量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怎么说？”孙艾伦皱起了眉头。 “您是咖啡方面的专家，符合杯测冠军要求的咖啡豆只有生长在海拔3000米到海拔3100米的地方符合，也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些咖啡树，这样的山，这片区域有十二座，但高度不一，产出也各不相同。” 孙艾伦眉头微皱，每年的瑰夏、高山蓝山、科纳的采购都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盯着它们的咖啡生产商实在太多了。 独辟蹊径自然好，产量瓶颈又不能视若无睹。 星巴克是庞然大物，连锁咖啡店已经开遍了全世界，每天消耗的咖啡豆是巨量的。 看着眼前的咖啡树，肯定会瑰夏咖啡产量更低，要知道瑰夏咖啡的产量低是举世闻名的。 “什么意思？”孙艾伦表情茫然。 “今年，我们脚下的山是唯一有产出的咖啡，我是告诉你，我们有十二种不同风味的咖啡，品质与垂绿咖啡不相上下。” “明年，我们会以垂绿咖啡为首推出黄道十二宫。另外，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海拔3000米以下的咖啡，它们可是这次scaa杯测亚军，以一分之差击败哥斯达黎加瑰夏咖啡，获得第二名。” “什么？”孙艾伦不由得惊呼出声。 他们一直在关注冠军杯测，垂绿咖啡一路过关斩将横扫了十几个国家或组织的杯测，直到scaa才重视起来，第二名他们还以为是翡翠庄园或者高山蓝山呢。 “白总，你的消息准确吗？”孙艾伦急急地问一句，然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解释道“：白总，我不是这意思，只是您这个消息实在太惊人了。” 白洋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这时候，孙艾伦身后的一个工作人员，快走几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白总，恭喜恭喜啊，没想到您双喜临门啊。”孙艾伦笑呵呵地说道。 方为民也不甘示弱，上前恭贺，并说道“：我们雀巢不仅仅谈咖啡生意，茶叶方面也可以谈。” 相比星巴克专注于经营咖啡业务，雀巢咖啡的业务更加丰富，其中速饮茶就是他们的业务之一。 “方总，可能不了解我们九宫连环寨，我们茶树都是古茶树，每一种品质都不次于最顶级的祁门红茶、大吉岭红茶和锡兰红茶那样的存在。”白洋委婉地解释了一波。 方为民脸色有些难看，他来九宫连环寨对于顶级咖啡的合作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他们这方面的业务不是很强，很明显竞争不过星巴克。 听说九宫连环寨有茶叶生产才来走这一遭，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顶级茶叶做速饮茶，他还没有这么奢侈。 “孙总、方总，垂绿咖啡和绯绿咖啡已经在陈总的咖啡店出售，我们有协议在。”白洋虽然不想和他们合作，却没有拒之门外。 听白洋这么说，两人看陈春华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陈总，您瞒的我好苦啊，怪不得我们花都、鹏城和香江的顶级咖啡销售受阻呢。”孙艾伦笑呵呵地和陈春华抱怨，一下子拉进了两个人的关系。 “没办法，我那几家咖啡店小家小业，比不上你们家大业大，只能从质量上想办法。”陈春华也报以微笑，心里很感动。 “后天，我会返回花都，咱们到时候再谈具体的合作事宜怎么样？”陈春华很想现在就和孙艾伦、方为民谈合作，显然不是时候。 白洋助攻了这么好的机会，陈春华自然要攫取最大的利益，不仅仅是他的利益还有白洋的。 “好，那我们就在花都恭候陈总啦。”孙艾伦笑眯眯地告辞。 知进退，是孙艾伦这么多年来成功的秘密。 虽然，许多人说他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但从没有人说他不懂礼貌，生意在后，礼貌第一。 目送方为民、孙艾伦，陈春华这才冲着白洋拱拱手，“老弟，哥哥我承情了啊。” 说完这句话，陈春华这才苦笑着说道“：老弟，一看就是不会生意的，怎么能把这么大的利益说推就推出来呢。” “咱们不是战略合作伙伴吗？”白洋反问道。 呃？ 陈春华满脸的愕然。 “陈哥，我确实不会做生意，但我会看人啊，您不是目光短浅的人。” “专业的事，自然要专业的人来，陈哥，我相信你。” 陈春华心里热热的，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又有几十年前被无良老板忽悠撒狗血的既视感。 “陈哥，咱们继续上山，让伱看看咱们这里最顶级的咖啡。”说着白洋带着两人继续上山。 正绕过一片杜娟林。 “啊，这是大树杜鹃，这是大王杜鹃，这是云锦杜鹃…”陈春华爱花，对各类花朵都有研究，因为来滇省，顺便了解了茶花和杜鹃花等花类。 没想到，通过对比，在九宫连环寨发现了这么多珍贵的品种。 第二百九十二章 垂绿咖啡的威力 “呵呵，我们寨子各种珍稀动植物多着呢，你看这株杜鹃。”白洋指着一株姿态虬结的杜鹃介绍道“：枯鲁杜鹃。” “枯鲁杜鹃？”陈春华眼睛瞪的溜圆，这可是灭绝多年的杜鹃啊，最近才在巴蜀地区发现一株。 当时，陈春华其实挺可惜的，全世界仅此一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变成观赏花卉。 没想到，九宫连环寨也有发现。不过，现在不是枯鲁杜鹃的开花期，无缘欣赏。 “你看挂着牌呢。”白洋指了指树身上的铭牌说道。 枯鲁杜鹃在九宫连环寨发现了五株，都被几位院士挂上了铭牌，防止被人破坏。 陈春华上前几步，果然看到了树上挂着的铭牌。 回头看向白洋露出了疑惑的眼光。 “前阵子，寨子里来了一队科考队，其中有几位动植物的权威，对寨子进行了一次粗略的摸排，这些枯鲁杜鹃就是当时发现的。” “目前，还有一些科考人员没有离开，在做一些基础工作，准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考察。” 听到白洋的解释，即使枯鲁杜鹃花期不在，但陈春华心里还是充满了惊喜。 在粤省，他就有一个琼花园，里面种植着所有种类的琼花。来到九宫连环寨，却有了一遇琼花误终生。 这里有世界上唯一两株琼花，而不是以讹传讹的聚八仙。 在两人谈论杜鹃的时候，千里之外的花都和鹏城乃至香江却是另一番景象。 纪成听到陈春华传来的消息，反应迅速，立即布置了一系列的活动，从scaa杯测比赛上了解到咖啡店内的两款咖啡是冠亚军之后，更是加大了宣传。 “咦，scaa杯测冠军？”路过东君咖啡店的人越来越多，咖啡小白引不起任何的兴趣，一些咖啡爱好者却忍不住惊呼起来。 scaa虽然是老美丽国精品咖啡协会，但并不妨碍它的权威性，是全世界最大的咖啡贸易综合性组织。 杯测不仅仅是对每种咖啡风格个性化的分析，更是对咖啡品质的评判，每次scaa的杯测冠军都会被全世界无数咖啡爱好者所追捧。 苏建华看了眼东君咖啡厅门头上闪烁着红光的字体，对身边的张欣说道“：张小姐，咱们去这家咖啡店怎么样？” scaa含金量极高的杯测。 张欣看了眼东君咖啡厅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星巴克，秀眉轻蹙，出入高档咖啡厅的她，星巴克一直是她的首选，她是那里的拥趸。 “scaa杯测冠军，你不想尝尝吗？”苏建华指了指门头上闪烁着的电子门牌说道。“这里可是唯一的指定销售地点。” 张欣犹豫了，她也曾经品尝过冠军咖啡的梦幻滋味，不过机会不多，昂贵的价格就很让人望而却步，几百甚至上千块一杯，她的生活还没有这么奢侈。 “会不会很贵？”张欣心里略微有些松动。 “一杯咖啡而已。”苏建华大方地说道。 “好，不过咱们aa。”张欣点点头，她知道冠军代表着昂贵，她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儿，第一次约会，就这么昂贵，她有些不好意思，决定自己负担自己的那部分。 “不用，我手里的基金还是很充裕的。”苏建华笑着说道。 第一次约会，和女孩子aa，他还是做不出来的，更何况家里为他准备了相亲资金。 张欣没有说话，她仿佛看到了后面苏建华肉疼的表情。 两人走进咖啡厅才发现这里的布置很温馨、很宁静，格调透露着丝丝缕缕的阳光，张欣不得不承认，这里的装修比星巴克更优雅几分，在她心里算是各有千秋。 “先生、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走进咖啡厅，马上就有服务员迎上来。 “请问scaa杯测冠军是什么咖啡？”苏建华问道。 “它是一款99分咖啡，来自滇省。”服务员满脸笑靥地说道。 滇省？张欣不禁眉头微皱。 中国90以上的咖啡豆产自滇省，但它却辜负了勐赫小粒咖啡的名字，似乎成了良莠不齐、鱼目混珠的代名词。虽然滇省咖啡无论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有了长足发展，但不好的名声，不是短时间能摆脱的。 “小姐，您可能误会了，垂绿咖啡和绯绿咖啡并不是来自滇省传统栽种区，而是滇西北，被雪山环抱的地方。” 滇西北？两人同款懵逼，一副我信了你个鬼的表情。 服务员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平板递过来，“这是我们老板在当地拍摄的视频。” 在咖啡厅服务员不会主动推荐垂绿咖啡和绯绿咖啡，但如果有人询问，她们会主动介绍。 视频中，银杏、水杉、红杉等等树木参天，遮挡了强烈的紫外线，在地上倒映出大片大片的阴影，为树下散落的咖啡树提供了良好的遮阴场所。 迷离的云雾里，能望见一座座高大巍峨的雪山，被阳光照地金灿灿。 “这是哪里？”苏建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视频里的风景，忍不住地问道。 “滇西县九宫连环寨，属于三江并流风景区的一部分，那里有垂直高度第一和海拔高度第二的山峰。”服务员介绍道。 “那不是乔戈里峰吗？”张欣突然说道。 服务员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这显然超过了她的知识范围。 “能为我们介绍一下咖啡吗？”苏建华不忍心一位女士在身边尴尬，适时地解围道。 服务员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说道“：就在刚刚结束的scaa杯测大赛中，蓝山咖啡获得第五名，特级哥伦比亚咖啡第四名，翡翠庄园的瑰夏咖啡获得第三，第二名是绯绿咖啡，以创记录的96分力压瑰夏，随后就被垂绿咖啡无与伦比的99分击败。” “让所有测评师大跌眼镜的是，两种咖啡来自同一座山上，风味却截然不同，但都用它们梦幻般的魅力征服了所有人。”服务声情并茂地介绍道，仿佛她就是从现场刚刚回来一样。 “两杯垂绿。” “两杯绯绿。” 苏建华、张欣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咖啡的名字。 “还是垂绿，难道你不想品尝一下冠军咖啡的味道吗。”苏建华心里对张欣好感倍升，真诚地建议道“：下次，再点绯绿。” 张欣脸上立马现出几分犹豫。 “第一次接触，能不能为我们搭配两样甜品，谢谢。”苏建华轻声说道。 “好的，先生。” 很快，咖啡和甜点就送来了。 “张小姐，您先请。”苏建华感受着萦绕在鼻翼间的醇香，对张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欣也没客气，端起咖啡杯轻轻嗅了嗅，醇厚的香气忍不住让人陶醉。 她不喜欢加糖或者牛奶，认为咖啡的本味才是最迷人的。 入口并没有想象的苦涩，是一种很清澈的苦味，姑且这么说。张欣自认为天下的咖啡她品尝过十之八九，这种苦味却从未体验过。 人间有味是清欢。 脑袋里突兀蹦出这么一句，没错苦味清欢，不知道当年苏轼是如何的心境，但这种清欢此刻正在唇齿间跳跃。 清欢未去，丝丝缕缕的回甘仿佛在心田中流淌而过，水乳交融中，苦与甘升腾了一个境界，醇厚且丝滑。香气馥郁，有茶香、有酒香，兼有多种花香，层次分明又相互升华融合。 看着咖啡杯，张欣竟生起了几分惆怅，以后其他的咖啡如何入口啊。 “怎么不合口味？”苏建华见她叹气，紧张地问道。 每一个咖啡爱好者都有自己的心头好，并不是越贵越好。 “你尝尝。”张欣摇了摇头，又轻啜一口，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端上来的糕点。 “这味道？”苏建华瞪大了眼睛，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张欣，觉得99分根本不足以形容垂绿的味道。 “怎么样？” “我…”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苏建华后悔品尝垂绿了，其他咖啡的味道，他竟有些模糊了。 霸道！ 简直就是横行霸道。 他不知道和他同样感受的咖啡爱好者们在花都、鹏城和香江的角角落落里，有着东君咖啡店的里面上演着相同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三章 这是什么鸟 品尝过绯绿咖啡的人却没有这样的困惑。它的味道很纯净，宜人的兰花和焦糖香气，苦味和酸味非常柔和，有种相得益彰的平衡。 价格虽然昂贵，但比瑰夏、蓝山的体验更好，一下子就收获了大量的拥趸。 垂绿和绯绿横空出世，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影响了瑰夏、高山蓝山这些高端咖啡的销量。同样的九宫连环寨的名声在咖啡爱好者们的圈子里渐渐传播起来，反向促进了寨子里的旅游。 虽然意外，却在意料之中。 这些事情暂时还影响不到两人，现在依旧在山间漫步。 “咦，怎么是黑色的？”绕过杜娟林，陈春华终于看到了白洋提到的咖啡树。 “不对，是蓝色的。” 原来，咖啡浆果因为颜色太深，蓝色远远地看去，浆果误认成了黑色。 咖啡浆果在他认知里是由绿变红，从生涩到成熟，从未见过深蓝色的咖啡浆果。 勐赫、巴拿马、洪都拉斯、肯尼亚都留有他的足迹，成熟的咖啡浆果都是红润润的果实。 “白洋，这是怎么回事？”陈春华满脸的问号。 “可能和土壤、环境什么的有关系，都是传教士从瑰夏森林里带出来的，正所谓长路漫漫，谁知道他们在途中没有收集其他咖啡树呢。” “一百多年前的事情，追本溯源很困难，咖啡树嘛，不同的地域因为各种因素的原因，风味差别大，滋味各不相同。” 白洋又不是植物学家，咖啡树变异的问题，他没法解释。 这里几乎是火山的顶部，大大小小的溪流骤然增加，咖啡树变得更加稀疏，一丛丛、一簇簇被高大的树木所包围。 咖啡浆果的数量肉眼可见的更加稀疏，大小也更小。 “味道怎么样？” 陈春华心里清楚，自己的咖啡店很难销售这些咖啡，每一颗都要送上拍卖会。 “很霸道，不能和其他咖啡豆混合使用，垂绿咖啡和它一个德性，绯绿咖啡就很百搭；味道怎么说呢，很梦幻、很奇特，魂牵梦萦、余韵袅袅，三天之内你根本尝不出其他咖啡是啥味道。” 听白洋这么说，陈春华更向往了。 可惜，这种咖啡采摘之后需要在通风的山洞中静置一年，让咖啡豆自然吸收浆果内的花青素，这是滋味梦幻的源头。 九宫连环寨因为销路的问题，咖啡园已是半废弃多年，出去打工的人多了，更没人打理，合格的豆子被几位喜欢咖啡的几位长辈瓜分一空，暂时没得喝。 突兀，一株巨大的杉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仅仅树干的阴影就宽阔的难以置信。 “好家伙，这是什么树。”陈春华下意识地后退几步，避开强烈的阳光，抬头仰望，却几乎看不到树冠。 “巨杉，中国巨杉，和那些枯鲁杜鹃一样还没有公布。”白洋有些骄傲地说道“：这株巨杉与北美巨杉虽然都是巨杉属却不是同一物种。” 听着白洋的介绍，陈春华在四周陆续发现了几株巨杉高大的身影，像巨灵神一样守卫着这里的生物。 最大的直径至少有十一米，直插云霄高耸在阳光里，周围的红杉、银杏等树木都成了小矮子。 银杏、枫、栌的叶子渐变成黄色，一群野鸡从巨杉身后转出来，领头的的公鸡在前面昂首阔步，时不时地将草籽、虫子翻找出来，冲着身后的后宫“喔喔”地叫上几声，对于不远处的白洋三人视若无睹。 “这鸟胆子居然这么大，一点儿都不怕人。”陈春华下意识地问道。 不过，好基友赖清是户外摄影爱好者，对许多动植物很有研究，在摄影圈子名声很高。由于经常一起旅游，耳濡目染之下，认识了许多动植物。 从草丛里走出来，终于看清了带头的公鸡，它的头和羽冠是黑色的，羽冠尖端红色的，羽冠两侧各有一道红色纵纹，头后两侧、后颈、背上部、两肩和翅膀小覆羽深绯红色，上体余部、下背、腰、翅内侧覆羽和尾巴上覆羽黑褐色，有棕黄色虫蠹状横斑和具有黑缘的白色亚端斑点，飞羽和初级覆羽黑色，具不规则的棕黄色横斑，尾羽黑色，腿脚粉红色。 “这是红胸角雉？”陈春华瞪大了眼睛，他曾经在工布市旅游的时候见到过，当地的导游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赖清当时没有好的角度，没有抓拍到，还懊悔了很长时间。 “这玩意儿比较少，在寨子里没人抓，有时候干活儿和它们碰个对面，也没人理会，久而久之就不怕人了。不过，它们大部分都生活在深山里，寨子里的人的活动范围内很少碰到，即使碰到就是那么个族群。”白洋看了眼自由活动红胸角雉，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最常见的反倒是白尾梢虹雉、白鹇、黑长尾雉、蓝腹鹇、黑腹角稚、褐马鸡之类的鸡类。” 陈春华听完直呼好家伙，白洋说得这些名字基本上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白洋，不对。”陈春华心思流转，“蓝腹鹇和黑长尾雉是湾岛的都有种，我记得赖清曾经为拍不到这两种鸟而惋惜，希望祖国统一之后，痛痛快快地去拍摄。” “褐马鸡味道不错，我在晋省吃过养殖，据说那玩意儿只分布在京城、晋省、冀省和陕地。”鸿宾在一旁补充道。 “我上大学，无聊的时候通过照片一一对比过，前阵子还获得了专家们的肯定，未来九宫连环寨肯定会成为自然保护区和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连成一片也不是不可能。” “陈哥，你看那棵树上。”白洋指着一株茶花的枝丫上落着的鸟说道。 陈春华顺着白洋的手指望去，枝头落着两只类似朱鹮的鸟。说是朱鹮，羽毛的颜色却差别很大，长喙以及两颊裸露的皮肤呈金黄色，头部的羽冠和颈部的羽毛是绯红色，背部一直到尾端是白色，双翅的羽毛从粉红、浅蓝色到浅紫色渐变，看上去漂亮极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宴席 “这是…”陈春华脑袋有些晕圈，这种鸟实在是没见过啊。不过看到这鸟外形和朱鹮差不多，估计是什么近亲。 “我们叫它红颈鹭，至于学名叫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在中国的鸟类图鉴上没找到。”白洋皱着眉头说道。 几位院士在寨子里考察的时候，也没有见到这些小鸟的踪影。 这种鸟比较内向，发现白洋他们之后直接振翅飞走了。 同时，带来了夕阳的黄昏。 三人下了山，随着观光车回到白家寨。 厨子叔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美食。 作为c位自然是富有滇省烙印的汽锅鸡，九宫连环寨的汽锅鸡却是与众不同。 选用的鸡是九宫连环寨药师婶儿专门用秘法养殖的药鸡，个体比鸽子稍大，善于奔跑，尤其是在山林里。 当然，这些鸡养殖不易，都是招待贵客用的。一般汽锅用的鸡是寨子山间散养鸡。 散养鸡的品种与药鸡一样，个头小善于在山林里奔跑，性情凶猛，经常在山林里抓一些五毒打牙祭。 这种土鸡以肉质细嫩着称，比起鸽子还要嫩；而且肉里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尤其炖汤鲜美无比。 汤锅内的汤水是用红菇、云香信、驴窝菌、猴头菇等菌类和老母鸡、老鸭熬制而成，这比用水更鲜美。 将鸡剁成块，加入各种药材，使得一锅汽锅鸡成为能温补五脏，填精益髓，补气补血的上佳药膳。用不同的鸡加入的药材也不一样，这是九宫连环寨的不传之秘。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还没进屋，鸿宾就觉得一缕缕奇香在他的鼻翼间萦绕。 白洋皱着鼻子闻了闻，笑着说道“：陈哥、鸿大师，你们今天有口福了，这是厨子叔做得汽锅鸡。” 汽锅鸡？鸿宾心头微微一颤，他虽然是粤菜厨师，汽锅鸡这类菜品也非常擅长，却做不出这种奇异的鲜香。 不对，不对，即使汽锅鸡的发源地的老师傅也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见鸿宾疑惑地眼神，白洋也没做过多的解释。 走进私房菜馆的包厢，看到已经准备了大半桌子的菜，估计一些需要急火快炒的还没上席，同时鸿宾也发现了香味的来源，正是餐桌中央的汽锅鸡。 包厢内，为首的是老爷子，上垂手是杨三爷，下垂手是李家寨的李二爷，就是因为这位老爷子在李家寨就和定海神针一样，李家寨的李老大在寨子改革之际想动点儿歪心思，就被这位老爷子吊在树上抽了二十鞭子。 作陪的是奶奶和朱奶奶。 白洋没想到这五位老人家陪着吃饭，他赶紧介绍道“：陈哥、鸿大师，这位是我爷爷，我爷爷陈哥认识，这位是杨三爷，这位是李二爷，都是我们寨子的台柱子，这是我奶奶，陈哥也认识，这是朱奶奶，来我们寨子走亲戚的。” 陈春华、鸿宾随着白洋的介绍赶紧打招呼，尤其是走亲戚的朱奶奶，虽然人家不说名字，但是太像了。 老爷子见人到齐了，于是对白洋说道“：人齐了，你们入席。” “陈哥，鸿大师请。”白洋点点头，邀请两人入席。 老爷子见三人落座，夹了一口水晶肴肉，算是宴席的开端。 在九宫连环寨开席并不拼酒，空腹饮酒对胃不好，喝酒之前要垫垫肚子，与其他地方的风俗不同，和鲁省看不到热菜的拼酒更是两个极端。 “陈哥、洪大师，吃菜、吃菜，我们讲究小酌怡情，没人催酒，吃过菜才喝酒。”白洋见两人微微发愣，赶紧解释道“：我们这里不是鲁省。” 鸿宾闻言夹了一块秘制吹肝，轻咬了一口，鲜嫩的滋味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吹肝在咀嚼的时候在唇齿间微微颤动，似乎鲜、嫩多了几分层次。 “这吹肝怎么这么嫩？”鸿宾震惊了。 作为行政总厨他用不着时时刻刻在酒店里盯着，偶尔他会全国各地采风，丰富见闻，提升自己的手艺，其中滇省的吹肝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吹肝本身就是风干类的菜品，无论啥食材放上几天基本上和嫩就没啥关系了。 云鹤的吹肝以鲜香、爽口着称，没想到寨子里居然有吹肝，还多了肝脏本身的嫩。 “可能是我们清洗猪肝用的茶叶，酒分多次加入，而且要用好几种的原因。”白洋想了想说道。 九宫连环寨食材好，用料精，好吃不是没有道理。 接下来鸿宾又品尝了水晶肴肉、油淋双鱼肝、茶香醉虾和夫妻肺片，每种菜品都给他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传统又有别开生面的创新，在传统味道的基础上层次更加丰富。 鸿宾对厨子叔的手艺又有了新的认识，甚至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乡村味道粗犷，同样也造就了乡村厨师手艺的大开大合。但厨子叔却不存在这种情况，细腻可以，粗犷也没问题，各种风格驾轻就熟。 鱼肝鲜嫩，使用油淋技法难度更大，真不知道厨子叔选取的什么鱼肝，竟然有几分丰腴，这无形中又增加了难度。 “是金线鲃和抗浪鱼的鱼肝。”白洋对于这道菜很清楚，是他和厨子叔一起研究创新的。 “嗯？”鸿宾知道这两种鱼，是抚仙湖和滇池的特产，污染、过度捕捞和生物入侵等原因，两种鱼越来越少，甚至成了保护动物。 这对年轻的厨师很不友好。 “我们寨子里是半野生半养殖的。”白洋解释了一句。 吃保护动物的大帽子白洋可不背，两种鱼在九宫连环寨养了都快两百年。 “醉虾是我们用茶叶酿制的茶酒，虽然不能喝，却是做醉虾、醉蟹的好东西。” 能做醉蟹？说这个鸿宾就不困了。 醉蟹虽然是淮扬菜，但酒店里推出了这道菜，用黄油蟹腌制，滋味更鲜美，是酒店里的招牌。 醉虾和醉蟹腌制的方法是相通的，他觉得眼前的茶香醉虾比普通的醉虾更美味，如果将方法移植到他们的黄油醉蟹身上，味道应该还能更上一层楼。 第二百九十四章 无题 “鲢鱼头来了，大家趁热。”厨子叔将最后一道拆烩鲢鱼头端上桌，没有回厨房，直接坐下来。 鸿宾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小盅软糯、富含胶质、颤巍巍的鱼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当年，鸿宾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的时候，跟着爷爷去淮阴拜访一位行业内的老前辈。 这位老前辈见他天赋不错，就亲手教了拆烩鲢鱼头。 现在，看到厨子叔的拆烩鲢鱼头竟与老前辈的鲢鱼头一模一样，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老前辈已经仙逝，自己爷爷也是耄耋之年，在家颐养天年，拆烩鲢鱼头竟让他恍如隔世。 鸿宾尝了尝，立刻瞪大了眼睛，不一样、不一样，眼前的梦幻一下子被打破了。 多了一丝丝辣，若有若无的辣味恰似画龙点睛，竟让传统的拆烩鲢鱼头的鲜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是辣椒？鸿宾随即否定，这不是他熟悉的味道。 他诧异地看着白洋。 “是茱萸。” 茱萸？鸿宾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茱萸是辣椒进入中国之前，作为辣味担当之一，作为调味料有着广阔的市场。如今几乎退出了调味界，是很冷门的调味料。 “拆烩鲢鱼头本身就已经很完美了，基本上改无可改。”这时候厨子叔在旁边解释道“：九宫连环寨搬迁至此已经四百余年，不经意间都会被这里的习惯所影响。” “我只不过是用吴茱萸、食茱萸、南姜和沙姜熬了一点水，为鲢鱼头增加了一丝丝底味，可不敢喧宾夺主。” “正是因为不喧宾夺主才恰到好处，你要是喧宾夺主才毁了这道菜。”鸿宾说着举起自己的酒杯。“李大哥，这杯我敬您，是您让我明白了天外有天，做菜的新思维。” 厨子叔喝尽杯中酒，谦逊地说道“这种方法可不是我想的，是我太爷爷发明的。” 大宗师啊，这才是大宗师，鸿宾更是心向往之。 接下来的夫妻肺片、盐水鸭、烧划水、清炖狮子头、奶汤蒲菜、将军过桥、锅巴肉片、火腿烩草芽同样给鸿宾带来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餐后，老人回家休息，只剩下四人。 “白老弟，你们这里有迷人的风景、美味的食物，就是咖啡和茶也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的，最重要的还有你这样技艺高超的同行交流。如果不是俗事缠身，我真想在这里定居。”说着鸿宾还幽怨地看了眼陈春华。 他是陈春华连锁酒店的行政总厨，负责菜品的把控，菜单的定制。 “来九宫连环寨之前，老板和我说寨子里有许多美味，有许多高级食材，说实话我是不怎么信的。” “但见到李大哥之后，我发现自己错了，您的甜点技术让我见猎心喜，您对菜品的把控就让我叹为观止了。” 来时做了几道海鲜菜，鸿宾还有点沾沾自喜，但现在厨子叔着着实实给他上了一课。 淮扬菜、鲁菜和川菜，厨子叔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味道、技法有了些许的变化，别出机杼，但底蕴犹在。 “您捧了，只不过祖宗的余荫罢了，你做得海鲜我就不会。”厨子叔被这么吹捧，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李大哥，您别妄自菲薄，只不过九宫连环寨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闭塞，接触不到海鲜。您如果去了花都，很快就能掌握海鲜的烹制。”鸿宾安慰道。 哎，去花都，这真是不错的主意。 “厨子叔，咱们秋社之后咱们就去花都怎么样？”白洋颇为心动地说道。 去花都？厨子叔最远的地方就是滇西县城，听说花都在千里之外。 “去、去那么远？”故土难离、难离故土，厨子叔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忐忑。 “厨子叔，难道你不想见识一下海鲜的做法？”白洋知道厨子叔心中的担忧。 “咱们寨子里的菜谱可是有烹饪海鲜的，难道你不想学？我们不仅要去粤省，苏省、鲁省、浙省和徽省都要去，那里是寨子里菜谱的源头。”见厨子叔还在犹豫，白洋忍不住用了激将法。 “学，一定得学，等社日结束咱们就去。”厨子叔瞪了瞪眼睛，这才下定决心。 看到厨子叔决定前往粤省，陈春华和鸿宾都松了口气，面露喜色。 “对了，白总你们寨子里的火腿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儿？”鸿宾突然说道。 酒宴上的火腿烩草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实，这道菜他在滇省采风的时候品尝过。 当时他在感叹宣威火腿的名不虚传时，也赞叹草芽的鲜嫩，虽不是粤菜，却与粤菜有异曲同工之妙。很适合他们酒店上新，尤其是风格上很搭。 可惜草芽运输不易，他惋惜了很长时间。 没想到今天他对这道菜有了新的认识。当然，这一切皆因火腿的品质，没想到寨子里的火腿比宣威火腿品质更好，更美味。 白洋看了眼陈春华，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们寨子里的火腿已经定出去了。” 如今九宫连环寨火腿在京城高端食材的小圈子里已经有了小有薄名，甚至华城将收购价格提到了1200元。 白洋投过来的目光让陈春华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当时谈生意的只有华城，他这位商场老油条却大方地让出去了。 顺着白洋的目光，鸿宾下意识地看向陈春华。 “咳咳…”陈春华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老鸿，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李大哥，白洋和我说过寨子里的烤乳猪是你的拿手好戏？”陈春华见没人说话，赶紧转移了话题。 “伱们进寨的时候不是看到了我们做烤乳猪吗？”厨子叔有些迷茫地看着陈春华。 烤乳猪是用来祭祀的重要祭品，春秋二社都需要烤乳猪、烤全羊、烤全牛做为祭品，每年都会准备。 “啊，那什么…”陈春华老脸一红，眼珠急转。 “我们在竹林里采了不少蘑菇，第一次来寨子的时候，白洋给我们做了一桌蘑菇宴，我现在还记忆犹新，当时可真要鲜掉眉毛哟。” “李大哥，不知道，你…” 第二百九十六章 茶痴 “蘑菇宴自然能做，明晚，白天的事情有些多。”厨子叔也没多想，直接答应下来。 这时候厨子叔的徒弟将糕点和茶水端上来。 香气袭来，几人浑身一震，微醺的酒气顿时消散。 “这是宋种一号？”熟悉的茶香让鸿宾的精神力全部集中到那丝丝缕缕的水汽上。 鸿宾对于茶或者咖啡并不排斥，但茶水对于他来说还是家乡的味道最好。 宋种自然是他的心头好，茶水天然黄桅子花蜜香浓郁持久，汤色橙黄明亮，滋味浓醇爽口，蜜味显，回甘力强，极耐冲泡，有高山老枞之“特韵“。 “你先尝尝。”白洋不置可否，似是没有否认。 “嗯？”鸿宾看向白洋，但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鸿宾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香立即充盈了唇齿。略微回忆，他立刻发现了与宋种的不同，不仅仅有黄栀子的蜜香，还有芝兰香、白玉兰香、丹桂蜜香。滋味不仅仅醇厚爽口，还有一丝丝细腻润滑，带有青甘蔗的清爽，在回甘中萦绕。 香气充盈的茶水立刻征服了鸿宾，他不得不承认这茶水比起家乡的宋种更出色。 “茶香浓郁，果然是好茶。”鸿宾出口赞叹。“这茶似乎与宋种颇为相似，不知道有什么渊源？” “它应该算是宋种的姨妈，与1928年枯死的那株宋茶同出一源。”白洋略微斟酌了一下说道。 “康熙五年，我的一位先祖游历到潮、汕地区，品尝过宋茶之后不禁击节赞叹，千方百计的从当地农民手中购得，花了大力气才移植到寨子里。” 好家伙，真相了，怪不得滋味如此高妙，原来是千年古茶树啊。在潮汕，宋种一号近千年来经历了无数沧桑，产量已大不如前。每年约么只有一斤的产量，刚一上市就会被抢购一空，百万元的价格也阻挡不了土豪们的热情，鸿宾就是其中之一。 去年，他曾购得一两，一直珍而重之，即使老婆也不让碰。没想到今天却碰到了真正的宋茶，品茗之后，颇有种眼前有景道不得的惆怅。 一杯茶水下肚，今天他也做了一次牛嚼牡丹的腌臜事。盯着桌上的茶壶，少喝一杯岂不是亏损了一个亿？ 白洋在侃侃而谈地的时候，发现鸿宾盯着茶壶的眼睛都闪烁着蓝光。 “鸿大师，一壶茶而已，您用不着这个表情。”白洋不禁苦笑，这位大厨也是性情中人啊。 “白洋，你可能不知道鸿宾是潮、汕人，你说宋茶他可就不困了，风靡全国的功夫茶可是从他们那里兴起的，据说与宋茶有关。”陈春华见鸿宾的样子，老脸也是一热，只能出言解释道。 “嗐，我当是什么事呢？鸿大师，这事我做主，送你一两。”白洋不禁莞尔。 “真的？”鸿宾的目光瞬间看向了白洋，脸上激动的有些潮红。 “虽然宋茶树老了，但每年茶叶的产量也有两三斤，给你一两不算什么。” 说完，白洋觉得喉咙有些发涩，正准备拿起茶壶为自己斟上一杯，没想到却摸了空。 诧异间，白洋抬头正看到鸿宾正警惕地盯着他。 陈春华、厨子叔也觉察到了这边的异样，看着鸿宾手中的茶壶面露古怪。 “那个…”鸿宾这时候意识到紧张的过分了，急忙将手中的茶壶放下，不住地尴尬讪笑。 “没想到鸿大师这么着急，一两茶叶而已。”说着白洋长身而起。“大家稍等，我去去就来。” 看着白洋离去的身影，鸿宾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开口，生怕白洋会顺势回来。 “老鸿，你呀…”陈春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想到鸿宾嗜茶如命的性子，随即也释然了。 这老小子从自己手里可顺走了不少好茶。 “鸿大师，您用不着紧张，寨子里的名茶不少，除了几样产量太低的，像宋茶这样的茶叶并不稀罕，60年代的时候，有知青来到寨子，给不少茶树做了扦插，如今宋茶的二代树也有不少。”厨子叔在旁边打着圆场。 鸿宾听着厨子叔的解释，心里更惭愧了，却低头紧盯着茶壶。 厨子叔无奈，走出房门重新沏了壶茶。 不过，他换了一种茶水，生怕又被鸿宾抓在手里。 “小陈、鸿大师，来尝尝，平时我都舍不得喝。”厨子叔将几人的茶杯又换了。 茶叶金贵，厨子叔自然讲究一些。 随着澄澈如秋水的茶水注入茶杯，一缕清香袅袅而来，撩拨的心弦，飘飘然不知其所止。恍若清风徐来，伊人飘渺，又怅然若失。 暗香微透窗纱，是池中藕花。 飘渺的兰香，让护犊子的鸿宾都放下了他手中的茶壶，目光向清澈的茶杯看去。 “老鸿，喝你的宋茶，这茶水可没你的份。”陈春华抢先一步，将第一杯茶水端到自己身前，对着鸿宾打趣。 陈春华轻轻吸了吸鼻子，顿觉兰室生香，不绝如缕，腋下清风习习，若美人之缱绻，明月之诗，窈窕之章，一抹惊艳的轻绿，扶摇直上，吹动了无数的芳华。 “这香气澄澈飘渺啊。”陈春华觉得自己的精神都轻松了几分。 陈春华忍不住轻掇一小口，津液暗生，消散了纷纷扰扰的倦意，涤清了无数的凡尘，君子如玉。 润泽了干涩的喉咙，熨帖了肠胃，丝丝缕缕的香气，在唇齿间徘徊，心绪莫名的怅然若失，飞雪拂了又满。 “好茶、真是好茶啊。”眼睛微眯，陈春华忍不住连连赞叹。 “好茶，当然是好茶，一年就那么两小块茶饼，加起来一两都不到，厨子叔着紧着呢。”白洋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笑着接口说道。 “嗯？”陈春华神色微动，这又是什么神仙茶叶。 “宋代，闽地的转运使可是用这玩意儿升官的。”白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提到了闽地的转运使。 说茶文化，鸿宾可就不困了，作为茶文化发源地的潮、汕人，对于茶文化的名人轶事可谓是如数家珍。 “丁谓？蔡襄？还是郑可简？这几人都是因茶升官的，不过最出名的还是郑可简了。”鸿宾想到这里，激动地脖子都红了。 “这不会是龙园胜雪。”鸿宾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龙园胜雪风靡整个宋朝，虽然在元代有所衰落，但到了明代又恢复了生机。 不过朱元璋因为太过靡费，劳民伤财，下令终止了龙园胜雪的制作，最终一代名茶竟成了绝响。 近年来，在闽地有不少人表示自己恢复了龙园胜雪的制作。只不过做龙园胜雪的北苑御茶树早已烟消云散，遗留下来的典籍残缺不全，如何能重新恢复？ 第二百九十七章 “鸿大师，您先尝尝。”白洋从厨子叔手里接过茶壶，为鸿宾斟了杯茶，放到他的手边。 不过，鸿宾却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一个用竹子做的半个巴掌大的盒子。 白洋无奈，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然后推向鸿宾。 鸿宾急忙抓在手里，笑呵呵地说道“：这盒子做得不错。” 盒子是白洋随手设计的，高不过一寸，碗底粗细，用留青雕雕刻的梅兰竹石之类的画，刷上几层漆水，简约而不简单。 夸了一句，鸿宾抓耳挠腮地想打开盒子，整只盒子浑然天成，不知道在哪里入手。 “在盒底。”白洋在一旁提醒道。 鸿宾赶紧翻过来，看到凸起的盒底雕刻着一圈缠枝莲纹，其他地方空空如野，没有任何线索。 他疑惑地看向白洋。 “按住任何一朵莲花三秒钟，盒盖就可以弹开，关上盒子只要对齐了顺时针转动三圈就行了。”白洋也不卖关子，做了解释。 按照白洋的说法，果然打开了盒子，在盒子内有一个小布袋，沁人的香气正从里面飘然而出。 鸿宾从盒子内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一片片分明的暗青色的边沿红色的叶片，心头一喜，轻轻嗅了一口，优雅的香气让他精神大震，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将布袋系好，按照白洋的说法赶紧将盒盖盖好，让想看一眼的陈春华好一阵失望。 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进包里，立刻有袅袅的清香飘进了他的鼻子。 龙园胜雪香气内敛，有宋代士大夫追求的君子如玉的意境，自然浓郁程度不及宋茶。 宋茶的香气被封禁，龙园胜雪的香气自然剥开云雾袭来。 见鸿宾低头，白洋再次说道“：鸿大师，尝尝，看看两种茶叶有什么不同。” 鸿宾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清气萦萦，幽兰的香气油然而生，淡如水、人如玉，与宋茶的醇厚截然不同，可谓是一种相思，两处别情。 清雅，很符合宋人的审美情趣。 “不愧是龙园胜雪，本来还想着反驳一二，这话真说不出来。”鸿宾心中喟然叹息。 在潮、汕人心中，不论是宋种一号还是宋种二号，亦或是蜜香或者鸭屎香，当地产的乌龙茶对于他们来说，都有着别样的情绪掺杂在里边，风靡全国的功夫茶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让他称赞龙园胜雪略胜一筹，可不容易。 “龙园胜雪虽好，但也太过奢靡了，只采明前的银丝水芽，二十斤鲜茶才能做八九钱的干茶，这还是鲜茶叶品质好的年份，如果不好还要减半…” 几人从龙园胜雪开始，关于茶文化侃侃而谈。 不知不觉间，夜月如雪，清凉飞过，好风如水。 月上中天，厨子叔告辞离去。 “陈哥、鸿大师，感觉还好。”白洋突然问了一句。 陈春华见白洋没有休息的意思，觉得有些奇怪，但清朗的月光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 “秋露白、明月虾？”陈春华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不觉间向上扬了扬。 鸿宾第一次来九宫连环寨，自然是一头雾水，茫然地看着两人，不知道这里边有着什么的故事。 “宾果，咱们明天还要去咖啡园，不知道陈哥和鸿大师，还有没有精力…” “去，一定要去，我们的身体很好，今天这点儿路不算什么。”陈春华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直响，示意自己的强壮身体不容置疑。 明月虾啊，它的滋味随着岁月的拉长，如老酒一般，愈回忆愈发醇厚，几个月前的记忆如今历历在目。 鸿宾很好奇，明月虾到底是什么美食，几个月前陈春华就曾经提到过，而且念念不忘。 粤省靠海，生猛海鲜从不缺少，澳洲龙虾、波士顿龙虾、锦绣龙虾等等，从不缺少来自海洋的鲜嫩，鸿宾一直不明白所谓的明月虾到底是什么样的美味。 不过，他没有提问，作为一个合格的工具人，跟着两人收拾好工具，登上了一叶扁舟。 白洋在船头挂上一个电瓶灯，立刻照亮了船前方，虽然明月高悬，珠玉河上依旧昏暗一片。 其实，夜晚行船还是很危险的，河面上一片昏暗，没有能见度，如果触礁搞不好就会船毁人亡。 白洋对珠玉河很熟悉，知道暗礁的大致位置，即使没有电瓶灯，也会安全的在珠玉河航行。他害怕的是一些意外进入河道的木头和树枝，被撞后有倾覆的危险。 “陈总，你们说的明月虾？”白洋专注地驾驶着小船，鸿宾这时候凑到陈春华身前，低声问道。 “样子和锦绣龙虾差不多，不过比它的身体更修长，颜色更艳丽。”陈春华回忆着说道“：这些都不重要，据白洋说，明月虾难以捕捉，常年生活在珠玉河河底，唯有每月十五明月高悬的时候，才会潜伏到珠玉河的洲渚边浅水的草丛里捕捉虫蚊，如果赶上阴天下雨的话，明月虾则不会出现，正因为这个特性，才叫明月虾。” 两人的窃窃私语并没有被小舟身侧的水声掩盖，白洋转头笑着说道“：陈哥，你怎么不说明月虾的味道呢。” 鸿宾闻言，眼神中立即露出好奇的目光。 美食嘛，即使食材再怎么神奇，如果滋味不佳，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人们所摒弃。 “明月虾的滋味实在有些让人魂牵梦绕。”陈春华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丝陶醉的神色。 “怎么形容呢，鲜嫩、q弹、回甜、脆爽。”陈春华皱着眉头，仔细回味当时的滋味。“但它们的味道比龙虾更胜一筹，至于具体的味道，不好说，但是却是能鲜的让你欲罢不能。” 无论鲁菜、淮扬菜、川菜还是粤菜，都有一个终极目标，那就是中餐对鲜味的追求。 粤菜注重食材的本味，善于发觉食材的本味，对鲜的发掘，鸿宾听到明月虾的鲜味浓郁，不困了，也不累了。 看着白洋奋力地划动船桨，鸿宾没有来的期待起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江城来了 九宫连环寨的舴艋舟异常的轻快，船桨挥动，小舟几乎贴着水面飞驰，周遭黑森森的树木飞快地后退，鸿宾和陈春华坐在船舱内，双手抓紧船帮，自从来到寨子，第一次感受到秋意的清凉。 不知行了多久，月上中天的时候白洋才将舴艋舟停泊在一座无名的洲渚边。 “陈哥，你们先在船上待着。”白洋跳上洲渚，将船系在一株生长在水边的榕树上。水边长着菖蒲、水慈姑、芦苇等等诸多水草。 因为高山的阻隔，九宫连环寨属于局部小气候，类似于闽省、粤省地区的亚热带季风气候，降雨充沛、气温温和。 所以眼前的这株榕树异常繁荣，约么三、四百平方的洲渚都被榕树所覆盖，无数的气生根深入洲渚，甚至水里都有不少。 陈春华、鸿宾自然不会有意见，都不是毛头小伙子，知道轻重缓急。 两人看着白洋穿着水鞋，头上带着探照灯，扒开草丛仔细寻找明月虾的踪迹。 明月虾因为身体硕大，它们在草丛中游曳身体并不灵活。只要进入草丛并不难抓。 洲渚的范围并不是很大，有大功率探照灯的帮助，白洋很快就搜索完了洲渚周边，从中获得了六只明月虾。 “嚯，块头这么大。”鸿宾看到白洋抓回来的明月虾，忍不住惊呼道。 果然，这块头完全可以锦绣龙虾相比啊。借着灯光，鸿宾终于看清了明月虾，最大的一只约么三十公分，头部为赤红色，然后从头到胸颜色逐渐变浅，到了胸部就成了粉红色。 背部一节一节的甲壳染成了橙、绿、黄、蓝、白五种颜色，灯光一照，五色斑斓，背部仿佛铺满了鳞片，虾尾更是随着光影而流光溢彩。 “鸿大师，怎么样？和粤省的生猛海鲜相比如何。”白洋看着小船上特制的水箱中挣扎的明月虾，自豪地说道。 “各有千秋，毕竟大海里可没有这么漂亮的龙虾。”鸿宾摸着下巴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毕竟他还没有品尝过明月虾的味道。 “走，咱们回去，今天让你们尝尝低温慢烤的滋味。”白洋解开缆绳，用竹篙一撑，小舟就离开了洲渚，白洋驾舟逆流而上。 白洋一边驾着舟，一边对两人说道“：陈哥吃过明月虾，我曾和他说过，明月虾最好吃的方法就是用烤制的方法。” “但最好的烤制的办法就是用低温慢烤的方法，毕竟任何虾类都是以鲜嫩着称，一般的烧烤对于它们的鲜嫩都有损失，所以我们发明了一种特殊的低温慢烤。” 低温慢烤在国内并不流行，但老美丽国的德克萨斯州却挺钟爱这种烤肉方法。 粤菜是同外界交流最多的菜系，时不时地有新的菜式被发明出来，鸿宾对于低温慢烤也有研究。 虽然，这种方法不错，清蒸、刺身也行，尤其是刺身，完全可以保持龙虾的鲜嫩。 白洋没有介绍，正驾着舴艋舟飞驰，珠玉河的阻力对他来说如隔靴搔痒，影响并不大。 很快，三人就返回了九宫连环寨。 弃舟登岸，白洋看了眼手机，恰好凌晨十二点。 “陈哥、鸿大师，这个低温慢烤时间稍长，需要几个小时才行，明天恰好可以作为早餐，你们用不用休息一下。” 两人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清晨还要去咖啡园，饶是陈春华这样经常野外旅行的人，瞬间也有了倦意。 “老鸿，我回去睡啦，你呢？”陈春华知道白洋并不是藏私，只是单纯让他们休息，他是决策者也是管理者，对于烹饪技术并不是很热情，喜欢吃，有人做就好了。 “我先看看。”鸿宾虽然也很困，但对白洋的低温慢烤很感兴趣，还是强打精神。 白洋也不勉强，开始处理明月虾，鸿宾发现处理方法和其他龙虾不谋而合，区别不大，心里稍稍有些失望。 “鸿大师，明月虾做刺身味道也不错，明早要不露一手？”白洋见鸿宾有些失望，笑着说道。 “行，我对明月虾也挺感兴趣的，那我就做一道刺身，煲一个粥。”鸿宾点头答应下来。 见鸿宾答应，白洋留下两只明月虾养在水盆里。 处理完龙虾，白洋搬出一块巨大的盐块，放在一个烧烤架上，烧烤架底下用的木炭。 这是什么意思？鸿宾见识过许多烹饪方法，只觉得和石板烤肉差不多，不过白洋使用的却是炭火，这与石板烤肉差了许多。 紧接着准备了许多铁丝网，架在盐块上，上面放满了各种香料，阴干的各种果脯、花瓣。 新鲜的明月虾肉，白洋并没有腌制，将它们放在铁丝网上，放在第二层。 “炭火用荔枝木和茶木，每隔四十分钟放香料的铁丝网就要换一次，不然的话香料容易烤糊产生异味，每换一次香料，要在虾肉上抹上一层虾油。” “炭火将盐块烤热之后，有一些微微的火星就好，一直烤制六个小时，最后二十分钟左右在盐块上洒上青甘蔗，这样可以让虾肉有一丝清爽的味道。”白洋毫无保留的解释道。“长时间慢烤，盐味以及各种香料的味道已经渗入虾肉，蘸料也非常简单，山葵、吴茱萸、向日椒、青柠檬、树番茄、木姜子和蜂王浆，用泉水调稀就行了，用来做刺身蘸水味道也不错。” “这种方法可以用来烹饪龙虾吗？”鸿宾不了解明月虾，但觉得这种方法很有借鉴性。 至于性价比什么的，你都能吃龙虾了，还计较什么价格。 “我觉得两者还真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明月虾更好一些。”在魔都白洋在江城的邀请下，品尝过龙虾。“回到花都，我觉得鸿大师可以试一下。” 鸿宾被白洋说得有些心动了，粤菜本来就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而且他已是粤菜大师，对于门户之见看得更淡了。 鸿宾刚准备和白洋探讨一下细节问题，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 “嘿，老大，出什么事了吗？”白洋拿起手机，发现居然是久未联系的江城。 “哼哼，我已经到了多玉镇，明天赶紧到桥头接我。”江城大咧咧地说道。 “多玉镇？老大你还是到我们酒店凑合一宿，然后赶早来寨子，我在做寨子里寻常吃不到的美食呢。”白洋不为所动，反而用美食来诱惑江城。 “美食？那你等着。” 第二百九十九章 鸿宾看了一阵子白洋的操作再也忍受不住疲倦，和白洋打了声招呼，便去睡觉了。 其实，明月虾什么的，真心不适合做早餐。但明天他们要继续考察咖啡园，甚至午餐都要在那里解决。 明月虾这玩意儿挺娇气的，离开珠玉河十几个小时就会死亡，即使用珠玉河河水也不行。 淡淡的香气随着东方的鱼肚白愈渐浓烈，明月虾的烤制进入了尾声。长达6个小时的烤制，虾肉呈半透明的浅粉色。 “真漂亮。”虽然凌晨才睡，鸿宾还是早早的起床，看到铁丝网上的明月虾忍不住赞叹道。 “鸿大师，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今天都要在咖啡园考察，你的身体吃得消吗？”白洋回头看到鸿宾为煲汤而做准备，关心地说道。 “没事，年轻的时候做学徒的时候，晚上忙到凌晨，三四点钟又要帮着买菜，偶尔少睡几个小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说话间，鸿宾就将两只还在水里嘻戏的明月虾宰杀干净。 鸿宾并没有将明月虾头留下摆盘的意思，毕竟是自己人吃，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仪式感。更何况虾头是他煲汤的重要食材，没有浪费的必要。 “鸿大师，您可以试试明月虾汤焗田螺试试，味道超赞。”白洋在一旁提醒道。 焗田螺？用虾汤焗？鸿宾最终摊了摊手。虽然粤菜生机勃勃，你要永远相信会有新的菜式被创造出来。 但这玩意儿，自己还真没研究过啊。 见鸿宾迟迟没有动手，白洋只是笑了笑，开始接下来的操作。 明月虾汤是以花菇、秋笋、猴头菇、榛蘑、口蘑、江瑶柱、大地鱼干、特级秋油、茶油、黄油、牛奶、猪油、虾油、虾脑、虾籽、蟹膏、莼菜、藕粉等为配料，小火慢煨而成。 处理完龙虾汤，白洋开始处理田螺。这些田螺是寨子里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顺便抓的，听说白洋正在招待九宫连环寨的贵客，就一股脑的全送来了。 这些田螺已经吐干净了体内的泥沙，白洋取出螺肉，清洗干净之后，热水焯熟，剁碎。然后，又切了些火腿丁、乌鱼子和马蹄。 “如果不是你们带来的海鲜，这道菜还真难以做成。”说着白洋将四种食材放进一个盆里，将做好的明月虾汤倒进去，顺时针绞出劲儿。 白洋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里静置。 “白总，这似乎有狮子头的味道啊。”看着白洋的操作，鸿宾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忍不住问道。 “确实借鉴了狮子头的做法，下面的操作就和法式焗蜗牛一样了，鸿大师要不要试试？”白洋说着拿来了欧芹、红葱头和蒜头，细细地切成碎末。 鸿宾也不怯场，完成了下面的步骤。 “白洋，你小子行啊，当初你说自己是大户人家，我们还不信，就冲这园子，说你是皇亲国戚，我都相信。”昨天已经打了招呼，带江城来双生园的是寨子在对岸酒店的人。 看到大咧咧的江城，白洋走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久别重逢，江城的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老大，和你说过几次，你都不肯来。不过，今天伱可有口福喽。” “老头子下了死命令，我不得不接受家里安排。”江城满脸无奈，忍不住地吐槽。 “不过，你说的口福不会是你让我赶到寨子的理由。” “老大，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从花都过来的粤菜大师，鸿宾鸿大师。”白洋指着身边的鸿宾介绍道。 “您是天都连锁酒店的行政总厨鸿宾大师？”江城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鸿宾的师父是国宝级粤菜大师康峰，擅长粤菜、闽菜、淮扬菜和鲁菜，与哥哥康辉并称粤菜双康。康峰主要为国家领导人服务，是钓鱼台的厨师长。 鸿宾大师作为得意弟子，曾经在丽兹酒店、万豪酒店、香格里拉、凯宾斯基、四季酒店当过行政总厨。后来应陈春华邀请成为天都连锁酒店的行政总厨，使得天都酒店声名鹊起。他其他方面的荣誉也相当精彩，粤省烹饪协会副会长，中华厨师烹饪总会常务理事、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法国名厨协会会员、意大利首席厨师协会成员等等。 “呃，你们认识？”白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认识鸿大师，可惜鸿大师不认识我。”对于白洋的误会，江城不以为意，他坦地自我介绍道“：鸿大师，你好，我是江城，和白洋是好兄弟。” “你好，江城先生。”鸿宾也微笑着和江城握了握手。 看江城的穿着就知道是富家子弟，但他却没有印象，估计不是粤省的，听口音倒像魔都那边的。 不过，魔都那边他不是很熟悉，没有过多的注意。 “白洋，你说得口福不会是鸿大师做得早餐。”江城眼前突然一亮，有些惊喜地问道。 “怎么会，我们还没做饭呢。”白洋摇了摇头，“我和鸿大师在烹饪一种只生活在我们寨子里珠玉河中的虾。” “这种虾平时看不到，只生活在河底的石缝里，即使张网捕捞也很难有所收获，不过它们只会在每月十五月圆之夜会隐藏于珠玉河中洲渚边的水草内捕猎虫蝇，这时候才捕捉的最好时机，如果碰上阴天，那就只能等待下一个月。”白洋解释道。 “这么珍稀的吗？”江城好奇地问道。 “嗯。”白洋点了点头，然后又郑重地说道“：目前在寨子里有一支科考队，虽然还没有进行大规模的科考，明月虾属于珠玉河特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列为保护动物…” 江城秒懂，对于美食的dna再也控制不住了。既然这么难得，自然高低也得尝尝啊 最主要的是自己兄弟，盛情难却啊。 “爷爷、奶奶呢。”看着蒙蒙亮的天色，江城迟疑地问道。 江城知道白洋和自己爷爷奶奶住在一起。 “老人家的那份已经留好了，咱们先吃，还要去咖啡园呢，要尽快出发。” 第三百章 惊艳 早餐很简单，白洋做了三丁包子、翡翠烧卖和千层油糕，鸿宾做了肠粉和萝卜糕以及猪肝瘦肉粥。 浓郁的香气让疲惫的陈春华早早的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就匆匆地来了厨房。 “咦，这不是江二公子吗？”陈春华走进厨房，第一眼就看到了江城。 江城家的产业虽然重心在长三角地区，但在珠三角地区的力量也不容小觑，尤其让陈春华看重的是他们对于高端食材的采购渠道，为此两家成了战略合作伙伴。 两人相识也是在一个商务宴会上，彼此相谈甚欢，还留下了私人联系方式。 “陈总？”江城微微愣了一下，才满面春风地说道“：刚刚看到鸿大师，就知道您来了。” “不得不来啊，白兄弟手里的东西太好了。”陈春华有些感慨地说道。 高端食材一直是他们这些高端酒店追逐的目标。 “没错，我如果不来，估计连口汤都喝不到。”江城附和地点点头，还幽怨地瞥了眼白洋。 虽然赤玉流金如今火遍长三角地区的上流圈子，它也仅仅是小麦而已，产品单一，需要更多的品类，江城这才亲自来到九宫连环寨。 莫愁虽然在九宫连环寨时间不长，美食、美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身在魔都的她，一直在关注九宫连环寨的情况。 风景宜人、物产丰美。 这才有了江城这次的行程。 “老大，这锅我可不背，寨子今年刚刚发展可经受不住你们这些大鳄折腾。”白洋表示自己不背锅。 “其他东西暂时不提，据大师兄说你这里有好茶、名茶，你小子却和郭氏集团合作了。”江城佯怒道。 “你们也做茶叶生意？”白洋对于江氏集团的业务范围并不熟悉。 “只要关系到全国人民的衣食住行，我们江氏集团责无旁贷。”江城气势睥睨地说道。 白洋摊了摊手，无良地说道“：赤玉流金运走之后，你们可没有人来寨子啊。” “人家郭氏集团为了更好的保证茶叶的品质，在寨子里驻扎了一支专家队伍来指导我们的生产工作。” 江城气势一滞，江氏集团对于九宫连环寨的重视程度并不是很高，他们还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九宫连环寨在旅游圈子里声名鹊起才稍稍重视，他自己就是打前站的。 “你如果想分一杯羹自己找郭氏去谈呗。” 江城闻言皱了皱眉毛，沉吟无语。 陈春华张了张嘴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沉默是金。 “还等什么呢，这明月虾刺身时间长了可就不好吃了。”鸿宾发现气氛有些微妙，在一旁提了一句。 “对对，刺身做出来不能久放，咱们赶紧吃。”陈春华在一旁赶紧附和道，还心虚地看了眼江城。 “老大，来。”白洋拉了拉江城的手，示意他赶紧入座。“明月虾的肉质鲜嫩q弹，滋味不比顶级龙虾差，就是小日本推崇备至的蓝旗金枪鱼也可以媲美。” 美食的香气不断地飞入鼻子，勾动着心头的馋虫，江城也只好收敛心思坐到白洋的身边。 碎冰堆起的冰山散发着森森寒气，一片片透明的淡粉色虾肉散落其上。 “卧槽，真漂亮！”看到碎冰上透明的淡粉色虾肉，江城不由得惊呼出声。 晶莹剔透，远远望去仿佛一块极品红翡雕琢而成，根本不是美食，而是艺术品。 “试试？”白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三个人下意识地夹起一片虾肉，在身边的蘸汁里轻轻一蘸放进嘴里。 清凉的气息立即在舌尖绽放，丰腴的虾肉隐隐有融化的迹象，双齿一碰，虾肉脆嫩竟有弹牙的感觉。 一丝丝辣、一丝丝酸、一丝丝苦，浑然天成，跳跃在唇齿间，大大的刺激了味蕾的敏感，这时候虾肉本身的甘甜扑面而来，酸、辣、苦、甜瞬间有了层次，优雅的鲜统御诸味。 美字在心头是怎样的一个了得。 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想到明月虾做出来的刺身居然这么鲜美，蘸汁也是相得益彰，比起其他的蘸料来说，白洋调出来的这款蘸料稍有清淡，但正是那么一丝丝滋味，恰如画龙点睛。 “白总，厉害。”鸿宾对白洋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这蘸汁才是龙虾刺身的最佳组合。”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如果再加点紫苏、薄荷、花椒叶、青梅酱和冰酒，味道就更好了，它最适合盐烤明月虾。”白洋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惋惜。 滇省的蘸水浩如繁星，九宫连环寨也深受影响，也有着各种各样的蘸水，可谓是万物皆可蘸。 “还能更好吃？”江城瞪大了眼睛。 更好那是什么味道？作为魔都老饕，各种龙虾刺身吃过的不要太多，使用的蘸水也是各有千秋，却没有一种像眼前的蘸水这样独树一帜。 “今天没时间，两种蘸水又是同出一源，味道差不了多少，这才没有制作。”白洋解释道。 一直没说话的陈春华默默地将将筷子伸向了烤明月虾。 “陈哥，等下。”白洋制止了陈春华的动作，从厨房里拿出一瓶薄荷酒、一瓶白酱油，按照比例倒进一个喷壶中，然后在虾肉上轻轻淋了一遍。 “这…”不仅陈春华愣住了，就是鸿宾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操作。 “毕竟烤制了六个小时，虾肉鲜嫩，这样会有一丝燥气，薄荷酒和白酱油恰好可以中和。” 是吗？鸿宾将信将疑地夹起一片虾肉在蘸水中蘸了蘸，放进嘴里，他猛然站了起来。 酥、嫩、弹、滑瞬间在嘴里爆炸，薄荷酒特有的凉意和酒香、白酱油的淡淡咸味完全将烧烤带来的燥热中和，虾肉特有的香气被完全激发出来。 酸、辣、苦、咸、甜完全将明月虾特有的鲜、香完全衬托出来，达到另一个高度。 口感、滋味在味蕾间高度融合，鸿宾突然觉得自己满腹的品评美食的优美词汇突然没了。 “好吃，好吃。” “好嫩、好酥、好鲜、好香。”鸿宾忍不住惊叫道。 这味道实在太颠覆他的认知了，两道明月虾菜，一冷一热，各胜秋长。 这次他完全被惊艳到了。 江城和陈春华对视一眼，默默地发起了进攻。 第三百零一章 投资建厂 美味可不是慢慢品味，这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陈春华和江城风卷残云式的争夺，一双筷子用得如长枪大戟，把鸿宾都乱入了战场。 白洋默默地将盘子撤掉，将明月虾汤焗田螺端了上来。 “这么大，会不会有寄生虫？”江城看到白洋端上来的田螺，迟疑地问了一句。 其实，每种田螺都会有寄生虫，爆炒时福寿螺个头大，不容易熟透，加之味道不好，寄生虫的问题，作为生物入侵的典范，它不背锅谁背锅？ “没事，焗之前螺肉就已经焯熟了。”白洋见江城的迟疑，指着田螺说道“：这道菜在我们寨子的名菜，已经吃了一百多年，没有听说谁感染寄生虫的。” 这种田螺也是九宫连环寨的特有品种，广泛生存在寨子的溪流湖泊、水田沼泽里，个头大、肉质丰腴细嫩、滋味鲜美。 不过，寨子里却不会爆炒，一般用炖、煮、煲、烧等技法烹制，这样既杜绝了寄生虫的危险又充分发挥了它丰腴的口感。 江城闻言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田螺，在嘴里嘬了起来，田螺的鲜美、明月虾的鲜美，两种不同的鲜美在舌尖爆发，又有蔬菜、火腿、乌鱼子等食材的鲜相互融合、次第萦绕，味蕾间跳跃的鲜美简直妙不可言。 “鲜掉眉毛啦。”江城大呼小叫，手下却丝毫不慢，嘴里的螺肉还没有咽下，下一个田螺就已经到了嘴边。 陈春华和鸿宾看到他的样子也毫不示弱地扑向盘子里不多的田螺。 纵使白洋身手再矫捷也仅仅夹到了一颗田螺。 最后的汤汁被江城用三丁包子蘸着吃了，他还意犹未尽地说道“：可惜早上不是喝酒的时候。” 鸿宾和陈春华更是满脸的附和。 白洋看着这三个老六实在是有些无语。 “咖啡园，走。” …… 走出餐厅，江城豁然发现双生园比他想象要大的多，天蒙蒙亮，天色有些灰暗看不真切，此刻他才看到了冰山一角。 亭台楼阁林立，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院落彼此相连，或花树假山或女墙分割，迷迷离离，不辨东西。 “白洋，你这里哪是园林啊，简直就是迷魂阵，如果不是你带着，我估计自己都走不出来。”走出双生园，江城觉得自己的方向感都没了。 “老大你完了，雷老可是还在我们寨子，你这句话如果被他老人家听到，嘿嘿…”白洋听到江城的吐槽，不住地冷笑连连。 “雷老…”江城吓得菊花一紧，慌不迭地四下张望，没有发现他老人家的身影，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小子心思大大的坏了。” “我可没骗你，雷老在金翠园考察呢，最近都是住在那里。” “你去不去看看他老人家。”白洋问道。 “金翠园？”江城虽然不知道白洋说得是哪里，但还是摇头说道“：晚上再说，估计他老人家见到我也烦。” 白洋耸了耸肩，带着三人上了一辆小型观光车。 飞泉流水、繁花似锦、巍峨雪山冲破云霄，山势层峦。观光车一路迤逦，惹得江城大呼小叫。 “老大，你能不能安静点。”白洋被吵得脑门上青筋直跳，忍不住地吐槽。“这样很丢伱富二代的身份啊。” “蓝天、白云、雪山、草海、飞瀑、流泉，这是消失的地平线，人间的桃花源。”江城斜倚在靠背上，45度角抬眼望天，故作高深的沉吟道。 “噗…”白洋忍不住笑了，“我说老大，不容易啊，这是憋了多久才憋出来的，咱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海子。” 江城也不脸红，反倒是振振有词地说道“：九宫连环寨这样干净、美丽的地方，全国也没有几个地方，看着心旷神怡，有感而发而已。” 陈春华在一旁也随声附和道“：这些年我也去了不少地方，国内的、国外的都有，但像寨子里这样的，还真没有。” “风景好的，比不上寨子里的园林，历史底蕴深厚的，又比不上这里的风景。” “看到九宫连环寨的风景，如果带家人出来游玩，这里绝对是我的首选。”鸿宾在一旁也补充道。 白洋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从蔡崇文那里他早就了解了。 许多来寨子旅游的人都将这里当做了心中的白月光，更有甚者在寨子里租了房子准备常住。这样的事情白洋既不反对，也不鼓励。寨子里的新房子还没建好，在接受租客方面算是短板，不过愿意在寨子里住下的人，就不会在意住宿环境，为此蔡崇文成立了一个进行短期培训的培训班。 “九宫连环寨好，我们自然清楚，不然我们也不会在成立之初就开始限流了。”白洋也不回头，认真地驾驶着观光车。 限流？三人目光交流，眼中都闪烁着震惊的神情。要知道全国各大景区都恨不得将游客把景区塞满，九宫连环寨却反其道而行。 “虽然旅游是我们的核心业务之一，却不是非缺不可，农业以及农业的深加工才是我们的根基。”说道这里，白洋对陈春华说道“：我们寨子不具备工业加工咖啡豆，我想和陈哥合作在澜沧江对面建加工厂。” 对岸？陈春华知道在九宫连环寨对岸有两个寨子，难得的平坦坝子，却有一半的土地是荒地，非常适合建造工厂。 不过，陈春华在勐卯已经有了咖啡生产基地。 “不能在勐卯加工吗？那里有我们的基地。” “陈哥，我的意思不是普通的咖啡豆加工厂，是专门生产精品咖啡的，昨天你也看到了我们咖啡豆的品质。” “据小道消息，九宫连环寨将升级为镇，其中包括澜沧江对岸的上澜寨和下澜寨。” 陈春华闻言这才明白白洋的用意，这是为自己寨子兼并对岸铺平道路啊。 见陈春华不说话，白洋继续补充道“：寨子里的咖啡豆加工和其他地方的稍有不同，寨子里有许多这方面的能手，可以为我们把控质量。” “呵呵，老弟你还是急性子，我又没说不在这里建立加工厂。”陈春华忍不住笑了。“你出一份书面报告，具体的会有人来谈。” “喂、喂，你们两人太不讲究了，这就抛开我达成了协议。”江城不满地嘟囔道。 “你又没有这方面的业务。” 第三百零二章 海棠果 江城自然知道自家产业没有这方面的业务，但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思，顺嘴争取一下。 听到白洋的话，也不再说话，开始专注周围的风景。 可谁也没想到，不久的将来，这里会发展成为中国的精品咖啡生产中心，世界咖啡爱好者的圣地。 咖啡园是由连绵的火山群组成，当然它们与其他地区的火山比起来要袖珍许多。方圆五平方公里却分布着十八个锥形火山口，周围更是无数的微型火山喷发遗迹。 其中最外围的十二座火山口周围绿树山花，茵茵芳草萋萋，火山口内碧水涟涟，水清如镜，温婉娴静，好似顾影深闺的书香女子。 九宫连环寨最古老的咖啡园正隐藏在这十二座天池中的洗月峰的半山腰上。一团团一簇簇的白莲花生长在天池内，冷艳如雪，大片的荷叶连接了无穷的碧色。每当月朗星稀之时，月色如银，花色似雪，滟滟水波，仿佛明月在这里沐浴，似霜似霰。 曾经有火山的剧烈喷发，火山熔岩在洗月峰的西南坡恣意横流，形成了大片大片的缓坡，飘散在空中的大量火山灰落在冷却的火山熔岩上，留下肥沃的土地。 当年，来到滇西县传教的法国传教士，正是看中了这里优越的地理环境，种下了大约六十亩地的铁皮卡咖啡，可惜经历了岁月的蹉跎，寨子里疏于管理，仅剩下一百多株咖啡树，为寨民们提供日常饮用的美味咖啡。 其实，当年法国传教士带来的树苗就是从瑰夏森林内带出来的，被误以为是铁皮卡。 这些都是白洋从寨子里先祖留下来的笔记中找到的，追源溯流为寨子里的咖啡正名。 它是阿拉比卡咖啡的新成员。 “陈哥，咱们去哪座山？”观光车停在山脚下，指着错落分散的火山。 “去看看你说得那种需要经历冰霜的咖啡。”陈春华想了想说道。 除了洗月峰，其他十一座山峰的咖啡树是最近几个月整理出来的，民国初年种植，距今也有近百年了。 仅仅贩卖过十来年，国家危难，马帮解散，寨子里许多青壮年进入行伍。 国家升平，解甲归田，已经没了马帮的生存环境，除了洗月峰，其他山峰上的咖啡园自然荒废在岁月里，就是白洋都不知道其他山峰上还有咖啡树，这还是大伯后来告诉他的。 “好，那就去玉尘峰。”白洋开着观光车绕过眼前的照水峰，行至一座峰顶覆盖着积雪的山峰。 这座山峰在十八座火山中，玉尘峰不是最高的，山顶却是终年积雪，火山口内的湖水又终年不冻，算是九宫连环寨内的一处奇景。 雪线下有一片面积不小的坝子，咖啡园就在那里，与昨天的照水峰随山势零星种植的咖啡树截然不同。 四人沿着修理出来的斑驳古道拾阶而上。从山脚开始长满了茶花，如十八学士、六角大红、绯爪芙蓉、状元红等等珍品更是比比皆是，可惜如今还不是花期，看不到铺满山脚的茶花。不过郁郁葱葱的枝繁叶茂也可见一斑。 随着海拔的升高，渐渐成了海棠、棠梨，枝头挂满了红的、黄的果实，因为很少人采摘，地上也落了不少。 “白洋，这是什么果实？能吃吗？”江城见了这么可爱的果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红色的是海棠果，我们这里比较甜，可以吃；黄色的是棠梨，比较酸，你如果不怕酸的话倒可以尝尝。我们这里除了入药之外，大部分都酿酒了。”白洋笑着说道。 江城听说可以吃，抬手抓住一支海棠的枝丫，摘下几枚果子丢给三人，自己弯腰在古径边上的溪流里洗了洗，清凉的流水让他精神振奋。 “真甜。”他喜滋滋地咬了一口，惊讶地说道。 与普通的海棠果不同，这里的果实汁水更加丰盈，微微的酸味恰到好处。 “味道不错。”陈春华和鸿宾也随声附和。 “白洋，这种海棠果寨子里多吗？”江城边吃边问，他觉得可以在自家的连锁超市中卖一卖。 虽然，海棠果不是大众果实，但还是有不少人喜欢，一些酒店中也会当做果盘。而且，海棠果果皮厚实耐储存、易于运输，运到魔都还是很容易的。 “几个寨子都有一片海棠林，不过现在果期已过，采摘量不会很多。”白洋指着枝头稀稀拉拉的海棠果说道。 海棠果的果期一般在八到九月，寨子里的果期要更早一些，七月中旬就已经开始成熟了。 江城顺着白洋所指仔细看去，绝大部分海棠树挂果并不是很多，落在地上已经干瘪、腐烂的果实更多一些。 汁水丰盈自然更容易腐烂。 江城暗自琢磨了一下，这些海棠果果然是有些鸡肋，即使是再乘以二十倍。虽然自家的国华连锁超市主要销售高档食材，但数量上也也不少，如果不能持续供应，对超市的信誉也是一个打击。 “白洋，树上这些我们倒可以消化。”陈春华品尝之后，觉得自己的酒店完全可以上新，甚至可以作为惊喜果盘出现在客人的餐桌上。 江城看向满脸喜色的陈春华，最后叹了口气，对白洋和陈春华说道“：今年就给陈总。” 陈春华笑着冲江城哄了哄手说道“：那就多谢江公子相让喽。” 江城苦涩地摇了摇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的东西再好，也不是他们的销售理念。 棠梨果实盈盈，江城抱着些许希望摘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的味道把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哈哈，老大，棠梨又叫野梨，在我们这里是专门酿酒的，与刺梨按照比例酿出来的双梨酒，曾经风靡滇西北，甚至在东南亚、南亚也很受欢迎。”白洋幸灾乐祸地笑道。 江城赶紧把嘴里的棠梨吐出来，接连吃了几颗海棠果才缓过来。 “你小子就笑，谁知道这么酸啊。”江城忍不住地吐槽。 “老大，你吃不惯，有吃得惯的。”白洋指了指古道边的溪流。 第三百零三章 溪水清澈见底，水里的有机质很少，没有水草。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散落在河床上，一些块头大的还露出了水面。水慈姑、水芹菜之类的水边植物却在岸边疯狂的生长。 溪水很浅，手指大小的鲫鱼、草鱼、白条等等很是活泼，看得江城满脸的迷茫。 “白洋，你不在说这些鱼。”江城指着溪水里的游鱼，古怪地问道。 “你看看石头底下。”白洋又指了指一块比较大的青灰色鹅卵石。 这次江城才发现在鹅卵石底下的青灰色身影蜷缩着休憩，就像一块小号的鹅卵石。 这是一只山螃蟹又叫溪蟹。江城并不陌生，在长三角地区比不上大闸蟹的名声，但也是难得的佳味。 这只山螃蟹的身材更是娇小，身体却不是一般螃蟹的扁平，远远看去就像后背隆起了罗锅，鳌钳缩在腹下，不仔细辨认，很容易被误认成鹅卵石。 “卧槽，我还以为是块石头呢。”江城真被惊住了。 “我们叫它罗锅蟹或者石头蟹，在不同的石头底下它们会变成不同的颜色。” “棠梨果是它们平时调剂的食物，是餐后甜点。”白洋笑着说道。 “那岂不是变色龙？”江城蹲下身子，好奇地看着溪水里小螃蟹。 “没有变色龙那么厉害，最多就是清灰、土黄、火红这三种颜色。” “三种颜色也非常厉害啦。”江城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它们的肉质不好，反而蟹膏非常丰腴，在我们这里是做蟹膏的最佳选择，比什么大闸蟹、黄油蟹滋味还好…”白洋忍不住笑了，没想到江城来九宫连环寨居然吃货基因，什么东西都想吃。 江城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愤愤地摘了一堆海棠果，以慰藉内心的悲伤。 “走。”白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完他走在前边作为导游。 海拔上升，银杏、高山杜鹃渐渐多了起来，海棠、棠梨逐渐退圈。 黄绿斑驳中，秋季的色彩开始热烈起来。树下一丛丛一簇簇的鲜花，红黄蓝绿紫等等颜色次第明媚，皑皑的雪山、蓝蓝的天空，惠风和畅，吹得心情也变得灿烂。 “白洋，寨子里的花种类有点多啊。”陈春华说出了自己一直存在的疑惑。 “嘿嘿…”白洋笑了。 “其实，这个原因很简单。”白洋望了望远处高耸入云的灵宝峰，轻声说道“：九宫连环寨因为气候特殊，陈哥应该感受到了，在这里根本没有高原反应。” 见陈春华点头，白洋继续说道“：我们这里负氧离子是全国最高的，氧气虽然比不得东部平原，但和蜀都平原差不多，气候属于小气候与亚热带海洋气候相似，没有酷热、酷寒，非常适合动植物的繁衍。” “横断山脉从冰川世纪就是动植物天然的避风港。动植物丰富在全世界都是闻名遐迩。” 陈春华依旧点头，从贡嘎山到哀牢山、高黎贡山都有他的足迹，丰富的动植物让人大开眼界。 “陈哥，你看我们这里高大雪山林立，可是避风港中的避风港，有丰富的动植物自然不言而喻了。” “另外，也有许多植物是我们从外地采集的。”白洋做了最后的总结。 陈春华对这句话相当认同，全世界唯二的琼花就在九宫连环寨。目前还没有公布，不然广陵的市花就要改成聚八仙喽。 继续向上，不再是自然景观，是一片片人工种植的油茶，郁郁葱葱的枝头挂满了褐色的果实。 油茶的长势很好，繁茂的枝丫有许多乱枝，还有修剪的痕迹，不用说平时就没有仔细的打理，长了果实的树枝又舍不得剪下来。 瑕不掩瑜，果实很饱满，里面的茶籽质量肯定很好。 “陈哥、老大，这是我们寨子里种植的油茶，也是全国唯一的高山品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向？”白洋指着油茶树主动介绍道。 “品质好，我们是多多益善啊。”两人对视一眼，陈春华笑着说道。 茶油是好东西，粤菜虽然大量使用花生油，但随着健康理念的深入人心，善于学习创新的粤菜对茶油的需求也与日俱增；江城家的连锁超市更不用说了，对于高端食材需求量更大。 “品质上肯定没问题，我们寨子的农产品主打的就是绿色有机、纯天然、高山的概念。”白洋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知道你们一年能有多少产出？”江城还是最关心产量问题。 “一年大概20吨左右，再多的话就要扩大规模了，这样会影响其他农作物的生产。”白洋估算了下大概的产量。 “少是少了点，但总比没有好。”江城虽然有些遗憾，但也不是不可接受。 陈春华却没有这样的遗憾。 玉尘峰高度不过三百左右米，其中大概峰顶有六十米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细碎的雪沫仿佛从美玉磨刮下来的玉屑因此得名。 玉尘峰咖啡园恰好在一处凹陷处，大约有一千来亩被积雪三面环抱，陈春华看得出来咖啡和照水峰的垂绿咖啡是一种品种，目前在他的咖啡厅售卖的垂绿咖啡就是出自这里，不过很快供货就会转移到照水峰。 走进咖啡园，陈春华等人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山顶积雪的丝丝寒意，温度与咖啡园外有明显的区别。 “白洋，这里不怕低温冻害吗？”之前白洋也曾说过这里的神奇，这里的低温让陈春华还是忍不住问道。 咖啡是热带植物对低温非常敏感，一些亚热带地区种植咖啡，低温冻害不亚于一场灾难。 “可能是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具体我们也不知道啥原因，反正霜降节气，这些咖啡豆经历冰霜之后，风味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温度越低的地方品质越高，风味越足。”白洋摇了摇头。 “至于啥滋味，我也没尝过，这些咖啡还是您有采购之后，大伯带人修理出来的，不然我不清楚这里有咖啡树。” 嘶，陈春华觉得有些牙疼。 第三百零四章 走出去 咖啡园诚如白洋所说越是深入，温度下降的厉害，短袖外穿上了白洋再三叮嘱带来的外套。 这时候一株株垂绿咖啡也发生了变化，叶子变得愈发厚实，颜色由浅入深，成了深沉的墨绿色，甚至光滑的叶面长了一层细细的绒毛，枝条比照水峰的垂绿咖啡更加健壮，是为了适应这里的寒冷。 咖啡浆果变得更小，只有外围浆果体积的五分之四到四分之三，精华都凝聚在咖啡豆内。产量依旧遵循了垂绿咖啡产量低的特点。 巨大的冷杉、巨柏、松树为咖啡园提供了良好的遮阴环境。 江城站在一株冷杉脚下，用手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太过渺小，至少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 “卧槽，这树好粗。”江城抬头仰望，树枝间散落下的阳光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根本看不到树冠。 “这是一株冷杉，比我们寨子的历史还要古老。”白洋笑呵呵地说道。 在九宫连环寨千年古树到处有，百年古树不如狗，这是寨子里的骄傲，也是寨子的底蕴。 这株冷杉岂不是至少要几百年啊，他听白洋介绍过九宫连环寨是明末从江南搬过来的。 “拍照、拍照。”江城兴奋地说道。 拍照打卡、发朋友圈，然后各种得瑟、各种凡尔赛，流量时代为大家提供了最好的场所。 冷杉的巨大躯干下恰好有一根粗大的树根从地下隆起，成了一座孔洞高度超过三米的拱桥，一条山溪从桥孔下穿行而过。 江城左蹬右蹬笨拙地爬上树根连忙招呼白洋给他拍照片。 白洋拿着手机笑呵呵地说道“：老大，你该减肥了。” 江城在树根艰难地挪了挪，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稍微整理了整理衣服上的褶皱，赶紧招呼白洋“：快拍，麻利点儿。” “尼玛，居然有些头晕。”江城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白洋听到了却没有调笑，他知道江城有恐高症，能爬上三米高的树根，已经算是勇气可嘉了。 拿出手机开始指挥江城摆出各种造型，没想到他直接一屁股坐下了，搭拉着双腿，脸色有些苍白地说道“：就这么拍。” 白洋拿着手机也没意见，笑呵呵地说道“：老大，你这是又菜又爱玩啊。” “别废话了，赶紧着点儿，腿软着呢。”江城晕晕地闭上了眼睛，色厉内苒地嚷嚷道。 “咔嚓…咔嚓…” 白洋调整角度给江城拍了几张，马上喊道“：老大，赶紧下来，拍好了。” 江城试着动了动大腿，软嗒嗒的、和面条似的，他哭丧着脸说道“：腿软了，下不去。” 得，这脸还没露，直接现眼了。 没办法，白洋几个纵越跳上树根，抓着他的腰带，直接拎到了半空。 “啊…啊…”突然凌空，江城整个人都不好受了，天旋地转的不敢睁眼睛，全身发软，双手双脚在半空中乱蹬，可怜又无助。 白洋摇了摇头，拎着江城从树根上跳了下来。 “呼…呼…”坐在地上，江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他浑身软趴趴的身体恢复了一些。 江城冲着白洋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不这样，难道你让我给你找梯子吗？”白洋满脸的坏笑，不怀好意地说道。 “不要，那样更不好。”江城突然想到自己要孤零零地坐在树根上等上几个小时，心里就不寒而栗。 “呵呵，你还是看看照片。”白洋拿出手机将照片发送给江城，脸上满是古怪和同情。 心里终于平静了一些，他这才拿出手机，看到白洋传过来的照片忍不住爆了粗口“：艹，怎么这么丑。” 看着自己像受惊的鹌鹑一样缩成一团，两只小眼睛紧紧的闭着，整个就是一个怂货，实在忍不住了。 “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找到比较漂亮的照片了。”白洋笑着，偷偷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不行，这种照片发出去就是社死，不能发出去。”江城嘟囔了一句，然后赶紧对白洋说道“：赶紧删了，赶紧删了。” 白洋从善如流在江城的眼皮底下将照片一一删除。 江城长长舒了口气，让自己更平稳一些，有些不甘心地、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不行，重新照。”他瞪着眼粗声说道。 可惜眼睛太小，脸又肉嘟嘟的，有着莫名的喜感。 白洋无奈地耸了耸肩，重新拿出手机，示意他自己摆好姿势。 树根是不可能爬的，脚踏实地才最好。 于是，江城围着冷杉摆起了各种骚包的动作。在高耸入云的冷杉脚下，即使江城一米八以上的身材依旧显得渺小，对比下的照片那是相当的震撼。 看着白洋重新发送的照片，江城正喜滋滋地准备发送，却发现有好多人在不断地他。 打开消息，江城瞬间怒了。 “白…洋，我需要一个解释。”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白洋，恨不得要吃人。 “那啥，不好意思啊，老大我刚才手滑了，时间太长，我没办法撤回了。”白洋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甚至看着班级群里的照片，不厚道地笑场了。 “伱…”气得江城想把手机扔出去，扬了扬手最后还是没舍得。 “那啥，陈哥，你觉得这些咖啡怎么样？”白洋瞄了眼正在看戏的陈春华，快步跑过去，顺便转移了话题。 江城和陈春华不算太熟悉，照片社死，不过是生活中的小调剂而已，当着陈春华的面，他也不好发作，更何况他也没真生气。 “粒粒饱满，每一颗浆果都是上品，比我们在勐卯的咖啡种植基地好太多了。”陈春华看着两人打闹，笑呵呵地说道。 后谷咖啡不仅仅是咖啡豆的收购商，同样是生产商。 陈春华的咖啡厅作为打造中国精品咖啡的桥头堡，与后谷咖啡合作，从源头上确保咖啡豆的质量，它们拥有自己的种植园。 种植园内种植的是引进的是来自勐赫的铁皮卡变种和波旁变种，就是赫赫有名的“潞江一号”，已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 如今却被九宫连环寨、不适宜咖啡生长的滇西北比下去了。 “陈哥，你别妄自菲薄，勐赫、勐卯的咖啡如今已蜚声国际，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可，以后还会越来越好。” “我们寨子的管理技术还十分粗犷，还要向你们学习科学的管理办法呢。”白洋由衷地说道。 “秋社过后，要不要去勐卯看看我们的种植园？”陈春华见白洋不似作伪，真心地发出邀请。 第三百零五章 玉麟雕 细细思忖之后，三位老祖宗的生日是二十几天之后的事情，各种安排自有长辈们安排，根本没他什么事情，去勐卯看看也不错，总不能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陈哥，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了。”白洋笑着答应下来。 他要去看看目前国内最先进、最好的咖啡豆生产基地，为今后的精品咖啡生产打下基础。 走到咖啡园的最深处，几株老树甚至深深的扎根在厚厚的积雪中，枝干强壮而矮小，株高不足两米，屹立在从山顶吹下来的寒风中，青涩的咖啡浆果固执的野蛮生长，地上没有因为寒风侵袭掉落的浆果。 看到这几株老树，陈春华的眼睛都直了。 勐卯地区虽然属于亚热带干热河谷，全面全年基本上都是无霜期，是全世界最适宜咖啡生长的地区之一。 但是，十年前的低温冻害他可是记忆犹新。一场风霜过后，可是毁了他们将近20％的咖啡树，第二年的咖啡豆质量明显下降。 看到顽强生长在雪地里的咖啡树，他如何不震撼。 “陈哥，口水都流下来了。” “哪里…”陈春华下意识地要去擦嘴巴，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于是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小子坏透了，怪不得江公子要揍你。” “没错，陈总这小子就是欠揍。”江城还在为刚才的社死耿耿于怀，愤愤不平地附和道，一副同仇敌忾的架势。 不过，两人很快意识到根本打不过，心里更难受了。 “咦，那是雪莲？”鸿宾揉了揉眼睛，惊疑地出了声。 鸿宾善于烹调药膳，雪莲自然不陌生。不过，他用的雪莲是产自天山天池的人工栽培雪莲，已经二十年没见过野生雪莲了。 白洋顺着鸿宾的目光望去，一朵洁白的雪莲花长在凸起的石缝里，正迎风雪傲立，铁骨铮铮又孤傲寂寥。 可能是花期的末端，雪莲花看上去有些破败，不免心生怅然。 “没错，那就是雪莲。”白洋点点头，在九宫连环寨雪莲并不少见。“我们这里的雪莲花药效比着名的天山雪莲更好一些。” 其实，雪莲广泛的分布在中国的新、藏、青、蜀、滇、陇六个省和自治区，国外的鹅国、哈国、巴国、阿三国、尼国、不国都有分布，不仅仅是天山才有雪莲。 陈春华和江城也纷纷看向雪莲，不仅仅它有着美丽、神奇的传说，现实里也很难看到它的身影。 正是难觅踪迹，雪莲蒙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神秘面纱。 “陈哥，你在寨子里待了那么久，难道没见过雪莲吗？寨子里雪莲花可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白洋仅仅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呃。”陈春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脸色难看地说道“：我应该能看到吗？每天我们都要照顾马原那小子，双生园我们都没走完。” 说道双生园，陈春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陈春华可以对天发誓，他的方向感绝对杠杠的，在驴友圈里有着人形指南针的雅称，不然的话马原上次受伤，他们可能会困死在大山里。 但双生园可谓是他人生中的滑铁卢，只要走进双生园深处他就会迷失方向。更恶心的是双生园内有磁场，指南针都要迷失方向。 “那也不能怪我啊，我们寨子里的小孩子都能来去自如。双生园是严格按照古代园林修建理论建造的。” “我导师雷老就能在双生园内畅行无阻，所以说，这显然是人的问题，不是双生园的问题。” 听到白洋这么无赖的甩锅，陈春华猛翻白眼。雷老是古建界的大拿，家学渊源、名师指导，说是泰山北斗都不为过。 “雷老是什么人，你这就是强词夺理。”陈春华不禁冷笑连连“：清晖园、可园、余荫山房之类的园林我都去过，从未迷过路，难道它们就不是按照古代园林修建理论建造的。” “呃。”白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说道“：可能还有点儿风后八阵。” “风…后…八…阵？”陈春华咬牙切齿地瞪着白洋。 “陈哥，我不是和您说过嘛，我们是大明遗民，南明永历皇帝逃亡缅国后，还和清国打了几十年的仗，康熙五十五年才逐渐平息，园林修建融合阵法，主要是为了方便逃跑，这很合理。”说着白洋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合理？陈春华愣是想不到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忽然，天空一声鹰唳穿空遏云，头顶巨大的阴影飞掠而过。陈春华下意识地抬头，正看到一只巨大的老鹰正在天空中盘旋，锐利的鹰眸闪烁着阵阵寒光，他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 “快、快躲起来。”陈春华牙齿打着寒战拉着身边不明所以的鸿宾就要钻进咖啡树底下。 “卧槽。”江城也被空中巨大的身影吓到了，抱着头就朝一个冷杉树根盘根错结形成的树洞钻。 看着两人的动作，白洋不厚道地笑了。 “没事，那家伙不袭击人。” “嗯？”懵懵懂懂的鸿宾有些茫然地看向天空，巨大的身影让他的眼睛不禁缩了缩。 “这是什么玩意儿？” 天空飞翔的巨鹰，浑身雪白，没有一点儿杂色，金黄色的鸟喙，赤红色的双爪，钢钩似的爪尖闪烁着漆黑的光泽。远远看去，巨鹰的翼展至少有4米，这位天空的霸主威慑力、压迫力十足。 “我们叫它玉麟雕，生活在灵宝峰深处的雪山里，巢穴搭在那里的冷杉树上。”白洋指着空中盘旋的巨大身影介绍道。“它们经常欺负飞到滇西北的金雕。” “欺…负…金…雕…”三人畏惧地望着天空中飞翔的王者。 金雕是什么，那可是能够连续猎杀14只野狼的狠家伙居然要在玉麟雕的身下瑟瑟发抖，不过看那块头，就知道不好惹。 “它体长差不多13米，金雕在它面前就是个弟弟，它们经常沿着横断山脉、喜马拉雅山、高黎贡山游荡，栖息地只有灵宝峰。”白洋指着正俯冲猎食的玉麟雕说道。 第三百零六章 玉麟雕宽大有力的双翼为它提供了强劲的动力，俯冲得灵活而迅捷，不看体型还以为是一只猎食的海东青呢。 呼啸的罡风夹杂着尖锐的鹰唳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闪电，一头扎进远处的森林里。 等玉麟雕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头半大野猪已被它牢牢地抓住，爪子深深地陷入肉里，啼叫几声，在空中盘旋一圈，振翅飞入雪山深处。 “它…”陈春华惊讶地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他曾经在边疆旅行，深入过哈萨克族的牧区，听他们讲述训练金雕驱逐狼群的故事，金雕扑杀狼群也仅仅是把野狼抓到半空摔死，并不能长时间负重，它自身的重量太大了。 这也是大型鹰类的通病。 “我们寨子曾经驯养过玉麟雕和金雕，它的肌肉比金雕更加强健，身体矫捷，甚至骨头都比金雕坚硬，能带着和它自重一样的猎物长时间飞行，甚至有次从藏地抓过一只熊崽子回来。” “它们没有天敌，唯一制约它们数量的是食物。” “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如果康熙见到玉麟雕的话，估计就要闭嘴了。”看着消失在天际的白色身影，陈春华心头的恐惧渐渐消散，开始被玉麟雕的凶猛、神俊所折服。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养。”江城轻声嘟囔了一句。 “老大，你想都不要想，玉麟雕性子刚烈，根本养不活。”白洋撇了撇嘴。“寨子里曾经驯养的玉麟雕也是恰巧捡到了鸟蛋孵化的。” 江城闻言眼眸里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茫茫的大雪山已恢复了亘古的孤寂，玉麟雕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没有一丝痕迹。 白洋回头看到江城的目光有些古怪，不禁提醒道“：老大，你别想打它们的主意，鹰类特别记仇，玉麟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你如果敢打鸟蛋的主意，那真是不死不休了，在九宫连环寨你无论躲到什么地方都会遭受它们的袭击，就是不知道你那脑袋比狼头硬不硬？玉麟雕的爪子可以抓爆野狼的脑袋。” “关于玉麟雕的消息，我们已经上报给国家了，不到一千只的数量，怎么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江城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这明明是牢底坐穿兽啊，他家里是有钱，但也做不到凌驾法律之上，敢抓，估计他老子也救不了他。 “瞎说，我怎么会偷鸟蛋。”江城被猜透心思，不禁讪讪一笑。 “你有这样的心思也没用，玉麟雕的巢穴绝大多数都在灵宝峰上，而灵宝峰环境恶劣，每天都会有暴风雪，十级以上的狂风更是家常便饭，冰窟、雪崩不胜枚举，没有人能够登上灵宝峰。”白洋才不会相信江城的说法，但也不担心他会傻啦唧地组织人去灵宝峰寻找玉麟雕的踪迹。 “白洋，那朵雪莲能不能采？”陈春华觉得气氛有些微妙，指着山缝里的雪莲转移了话题。 雪莲虽然是国家二级保护野生植物，但如今也有了人工栽培。陈春华的酒店每年都会购买大量的雪莲，药膳是天都酒店的特色之一。 “这里是野生的，不能采摘，寨子里有专门种植雪莲的地方。”白洋摇了摇头。 九宫连环寨有专门种植雪莲的地方，都是半野生的，药效比天山雪莲还好，寨子里的人看不上其他地方的雪莲。 “雪莲寨子里也有种植，数量多不多？”陈春华闻言眼前一亮，有些急切地问道。 雪莲虽然有人工栽培，但面对庞大的市场依旧供不应求。他们天都酒店有时候都会面对无雪莲可用的尴尬境地。 “数量还行，每年能产出一千朵。”白洋想了想说道。 一千朵？陈春华有些失望，数量太少了。 “这个数量还能不能增加？”陈春华不死心地问道。 “增加？”白洋笑了。 “陈哥，雪莲不是大白菜，有个差不多的地方就能种，它需要的环境很苛刻，而且生长周期长，增加产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们寨子的雪莲可不是天山那边种植的妖艳贱货，都是半野生的，生长周期和野生雪莲一样，药效更好。” 陈春华闻言也是无语。 他们的药膳，药材的质量稍微差一点儿也没什么影响，稳定的供货量才是王道。 “陈总，咱们是看咖啡，雪莲花您可以放一放。”江城在一旁突然说道。 陈春华苦涩地摇了摇头，雪莲花的数量实在有些鸡肋，他不舍地望了望石缝间的雪莲花。 “咦，那是什么？”陈春华突然怔住了，山顶上火山口的边沿 伸出一根树枝。 蓝紫色的浆果看不真切，和不远处的咖啡浆果差不多，难道那里还长着什么咖啡树吗？ “嗯，正如你想的那样，那是一株咖啡树。”白洋耸了耸肩，好东西他真不想全都展示出来。 “山顶是一片湖泊，常年冰封，周围也是终年不化的积雪，那株咖啡树就长在湖中心的小岛上。”白洋没有隐瞒，详细地介绍道。 湖心岛上？三人对视一眼。 玉尘峰上的咖啡树完全颠覆了他们对咖啡的认知，谁能想象咖啡浆果要经受低温霜冻才能有独特的风味呢？ 没想到山顶居然有直接扎根雪地的咖啡树，这必须得看看啊。 从雪线到山顶有石阶有栏杆，这是以前寨子里的修的，这段时间大伯又带着人加固了一番，不用担心年久失修。 即使全球变暖也没有影响到九宫连环寨，玉尘峰的雪线一直没有变化，雪线以上一年四季都会时不时地下雪，石阶上此刻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走路有些打滑。 跟在白洋身后的三人不得不紧紧地抓住栏杆，小心翼翼地跟上他的脚步。 好在雪线范围并没有想象得范围广阔，几个人都顺顺利利的爬上山顶。 山顶上有歇脚的凉亭和游廊，可以俯瞰冰湖，冰湖约么三十亩左右，湖中心有一个一亩见方的小岛，与冰湖都是白皑皑的一片，唯有湖心岛的一抹郁郁葱葱。 “过去看看？”白洋指了指半天然的石桥，邀请道。 三百零七章 顺着石阶向下，在白洋身后小心翼翼地登上石桥。 这是凸起的火山岩作为桥墩，九宫连环寨的先辈们在山壁上就地取材搭建的石桥。 周围的山壁上还留有开凿的痕迹。 扶着石栏，走上湖心岛，才发现唯一的咖啡树是一丛被被矮化修剪的灌木丛。 陈春华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即使听从白洋的话换上了初冬的装备，寒冷依旧让他这个从小在羊城长大的人吃到了苦头。 近距离观察咖啡树的情况，它们并没有发生低温冻害。每一颗浆果是那么神采奕奕，在冰封中依旧生长。 陈春华摘下一颗熟透的浆果，剥开果肉露出里面的咖啡豆。黛绿色的豆子充满了惊喜，他下意识地将豆子放进嘴里使劲咬了下。 “嘶。”整张脸瞬间皱在了一起，酸、苦、涩以及不知道的什么奇怪味道混杂在一起，那种滋味实在一难言尽。 “呸、呸…”陈春华赶紧吐出来，赶紧抓起一把积雪塞进嘴里，冲淡嘴里的味道。 “艹，上当了。” 他曾经见过公司里的一名高级研究员就是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在没有的合适器材的情况下鉴别咖啡豆的品质。 什么鬼味道啊，虽然塞了一大口雪，陈春华还是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木了。 “呵呵…”白洋不厚道地笑了，眼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但还是不忘安慰。 “好了，陈哥，你也见到了这棵树上的浆果基本上都熟了，大约半个月后雪线以下经历第一次秋霜，这里就可以采摘了，到时候烘焙好了送你一些。”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可就等着了。”陈春华眼里写满了惊喜，嘴里的滋味似乎有些回甘。 白洋虽然没有明说，但陈春华心里明白，这棵树的咖啡豆基本上不会对外出售，至少现在不会出售，即使有也只是极少的部分。 “他不给就到寨子里打秋风。”江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天地茫茫一色，他觉得寒风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忍不住吐槽道“：我希望咱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实在太冷了。” 鸿宾在一旁附和地点着头，他是南方人，几乎没见过雪，自然受不了这里的严寒。 “出发前我就提醒过你们，你以为十里不同天，一山有四季是说笑的吗？从寒带到热带气候寨子里都有。”白洋白了江城一眼，嘴里唠叨道。 不过，他还是带着几人重新登上石阶，走下雪线，离开玉尘峰。 “我靠，终于活过来了。”走下玉尘峰，山脚下吹来的暖风拂过身体，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山峦叠嶂，一层层、一簇簇，江城这才注意到与玉尘峰相似的山峰至少有十几座，如果加上一些发育得小小的火山锥，那就更多了。 这里是一片火山群。 “这里居然是一片火山群。”江城上学也不是不学无术，通过地貌的观察，下意识地惊呼出生。 “当然是火山群啦，只有这里才会有丰富的矿物质为咖啡的生长提供优良的土壤。”白洋翻了翻白眼。 纵观全世界的顶级咖啡豆产地，大多数都离不开火山土壤提供的丰富矿物质，在九宫连环寨也不例外。 “不过，因为人力的问题，这些火山群并没有全部利用起来，目前只在十二座主峰在种植。” “目前市场反应不错，今后我们会继续扩大面积。”白洋对着几人介绍道。 “没错，要扩大生产，你们的产量太低了，除了粤省我都不敢给其他分部提供份额。”陈春华闻言，激动地说道。 尤其是魔都的咖啡厅经理都快造反了。魔都是最早接触西方的地区之一，也是最小资的地方，是国内咖啡的传统消费地。 “陈大哥，你可不能吃独食，魔都我们可也有咖啡厅。”江城有些急了。 他家虽然主营连锁超市，但也涉及其他业务，咖啡消费的庞大市场，自然要插上一脚。 咖啡厅自然不会因为一种咖啡而生意兴隆，但绝对是实力的象征。 “老大，你们慢慢谈，反正今年的产量就那么多，扩大生产也是明年的事情。”白洋摊了摊手，万事开头难，他不可能一下子恢复九宫连环寨往日的荣光。 “咖啡的份额咱们可以谈，但寨子里其他的特产，伱们也不能独吞，我觉得我们几家应该协商一下彼此的份额，一致对外。”陈春华反戈一击，寨子里的赤玉流金、水果、茶叶以及马上就要丰收的轻红映雪、秋雪凝翠两种水稻以及五色神谷的小米，他也是眼馋得很。 江城微微点头，看向白洋的眼神也是有些无奈。 寨子里的农产品品质绝对是特级的，不止全国就是国际上也是独树一帜。 妥妥的卖家市场，只是安排地有些混乱而已，作为宿舍的老大哥，江城觉得自己应该做白洋商界的人生导师。 “商业联盟、一致对外是必要的，白洋你是卖家，也是核心，应当作为东道主。” “嗯，我们家族的三位老祖宗马上要过寿，咱们就提前几天，然后大家可以留下来体验一下我们这里传统的宴席。” “不过，现在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白洋说着继续向火山群深处走去。 头顶是巍峨雪山，身边到处都是热带植物，桫椤、棕榈、香蕉、旅人蕉、芭蕉等等，满眼的奇幻感觉。 “要不要来一个？”白洋指着路边的野香蕉说道。 野香蕉又叫八月瓜，不仅仅形似香蕉，味道也差不多。不过寨子里的野香蕉更加甘甜，汁水更加丰盈。 不过只有鸿宾大厨感兴趣，白洋扒开藤蔓摘下一小串，淡紫色的果实甚是可爱。 扒拉开果皮，鸿宾大厨一口咬住果肉，顿时汁水四溅，甘甜的滋味沁入心脾，清新的香气随之弥漫开来。 “好吃。”鸿宾大厨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鸿宾对野香蕉并不陌生，品尝也是灵机一动，没想到就有了惊喜。 味道要比其他地区的更清新，甘甜的滋味也与众不同，让他对野香蕉这种水果有了新的认识。 “陈总、江先生，你们快尝尝，这野香蕉别有一番风味，比其他地区的更美味。”鸿宾被野香蕉的味道给迷住了，直接安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