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敌国太子的白月光》 第1章 逃跑 金秋十月,蜀国将帅率领二十万大军赴北抵御外敌,然,敌国北戎十万大军将其杀得片甲不留。 圣怒,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蜀国岌岌可危。 大军过境寸草不生,漫天飞舞的黄沙,乌压压的士兵就地扎营,只等帐篷里的主帅一声令下随时进攻,蜀国于他们而言犹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 “殿下,蜀国都城随时可以拿下,还等什么?那晗光帝昏庸无道,人人得而诛之。”左骑营将领忍不住催促,连日来的征战没有令其狼狈不堪,反而越打越勇,似乎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脸上亢奋的神色毫不掩饰。 在一旁的右骑营却不满了,他们都想早早打完战班师回朝,但这绝不是他们以下犯上的理由,右骑营崔将军心情忐忑的打量着从黄昏一直坐在案首处一言不发的太子。 要不是周身冷峻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位带着魔鬼獠牙面具的男子被人调包了。 “此事不急,明日辰时召集所有将领,孤有事与各位探讨。”案首的男子吩咐完就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他们知道自家殿下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能这么好脾气的说出要跟他们商量的话实属不易,哪次不是他一声令下他们只有服从的份。 眼前这位少年才十八岁,就在军营里滚打了近十年,论心智,论谋略,他们这位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只是从他入军营那天起就一直佩戴着这青面獠牙的 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另一边都城里头晗光帝急得跳脚,从收到节节战败的消息就召集了所有文武大臣一起商讨对策。 “废物,废物,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用到的时候各个缩头缩尾,朕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晗光帝气得将殿里台阶上放着的一个三脚鼎替落,三脚鼎顺着台阶滚落。 这时,一位大臣手持朝笏对着盛怒的晗光帝道:“陛下,北戎军已兵临城下,随时可以攻进城,但北戎大军迟迟不发军,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原因是我们不知道的,只要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我们与他们协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应道,晗光帝沉思片刻,心中的怒气渐渐消退。 五天后,一行三千人的精兵队伍护送五位质子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脚下三千人在此地休息,一身着华服的质子正蹑手蹑脚的躲避巡逻人的视线悄悄往深山里去。 跑了一会儿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程淼淼觉得自己太背了,刚读完博的她正准备去一家公司面试,谁知那家公司的电梯坏了,卡在半道上,不上不下,谁知刚启动又迅速下坠,本以为自己的青春年华将止步于二十三岁,谁知一睁开眼就来到这个史书上都找不到的国家。 这具身体的主人真是个彻彻底底的病秧子,常年药不离身,身为睿王唯一的嫡子,居然是个假的,女扮男装就算了。还是个爹不疼的,后娘恨的,在府里生活的日子跟下人差不多。 好在后娘还没有孩子,即使再不受宠也一直用药吊着命,生怕她哪天呜呼了,她老子被削番。 谁知胆小的程淼听到要去敌国做质子,吓得一命归西,这才让她钻了空子进入这具身体。 程淼淼恨自己这具身体实在太差了,逃跑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到一会儿就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梦里,程淼淼的意识回到五天前刚收到圣旨的那天,一名嗓音尖细的宦官手里捧着金灿灿的明黄色圣旨。 旨意说的是为了更好两国文化的交流和传播,让她跟另外五位世子一起去敌国做“交换生”,说白了就是人质。 消息一出,连平头百姓都知道自己的国家战败,现在需要五名人质过去敌国他们才能得到暂时的安稳,时间是五年。五年之后就会送他们回来。 程淼淼一声冷笑,五年过去都不知人质还能不能回来呢,说白了他们已经成为了他们政权的牺牲品。 作为一枚身体差的弃子,她没有太多随从跟随,准备只身一人上路。但就在她准备上路的前一天,一直伺候她的婢女阿丑向她爹请辞想跟随她这个主子一起去北戎,她爹二话不说答应了。 虽然去北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程淼淼还是心存一丝侥幸,于是策划了一场逃跑的戏码。 好在她早有先见之明,留下婢女阿丑,并告知她她要去林中消食,一个时辰后再去寻她。 谁知这还没一个时辰呢,人就躺在榻上了,她果然还是高估了她这具身子的体力。 “世子,您吓死奴婢了。奴婢看您被人抬着进来,还以为您发生了什么事呢!”阿丑并不丑,只是年纪小日子过得不好,面黄肌瘦罢了,要是条件好些会好看的。 阿丑抽抽噎噎,絮絮叨叨又念了一会儿,程淼淼早就习惯了她动不动就哭的举动了,反而安慰起她来。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没事吗?再哭眼睛就要瞎掉了。”程淼淼恐吓道,小丫头片子听完果然信了,不哭了。 “我肚子饿了,想吃东西。”跑了一会儿果然容易饿,她这身体状况实在差,每次感觉肚子饿但总吃不下多少东西,府里的药不停,这里还有她两个月的药量,够让她吃到北戎的了。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被人下毒了,但结果显示都不是,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早产儿,先天不足,只能慢慢调养了。 经过这一晚后,深知以自己的体力是无法逃脱的,既然跑不掉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马车里了,反正要走两个月呢,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了自己,该吃吃,该睡睡。 既来之则安之。 这次,三千人的人马经过一个客栈,这下可把大家伙乐坏了,走了半个月终于可以好好歇息了,程淼淼也有半个月没有沐浴了,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才十月中旬,蜀国气候还算燥热,但越接近北戎,气候变化越大,越来越冷,她在路上也只敢用帕子擦拭身体,生怕一个不小心洗了澡受凉感染了风寒。 在这个医疗卫生相对落后的时代,只能尽量放低自己的要求,能洗一次热水澡就算不错了。 到了客栈,程淼淼立马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还有好饭好菜备上。 程淼淼随侍的丫头阿丑连忙把银子递给店小二,店小二收了银子乐呵呵的应了声好。 店家服务还算周到,饭菜上桌后不一会儿就备好了热水。还贴心的准备了沐浴用的澡豆和香胰子,还有几天干净的帕子。 用完晚食的程淼淼舒服得躺在浴桶里,任由阿丑给自己搓背,热气蒸得她小脸通红,阿丑怯生生的不敢看她。 阿丑心疼自己主子,明明是个姑娘家,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偏偏要女扮男装扎在男人堆里才能活下来。阿丑耷拉着脑袋一脸苦瓜相,程淼淼也意识到了她情绪不高。 “阿丑,我自小身子不好,常年用药,人生对我来说就那么短短几年而已,我接下来想做的事只单纯是我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我不会别人,我只为我自己问心无愧。所以,你不要替我担心,我需要的是在我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人能拉我一把。”程淼淼不知这小丫头片子能不能听得懂,但这就是她接下来要走的路。 “小姐……”阿丑这次没有喊她世子,“小姐,阿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照顾你的。”小姑娘信誓旦旦,豁然开朗,眼底的明媚光彩夺目。 程淼淼沐浴完,穿好束胸,十六岁的年纪也发育了一点,小小的一坨软肉被包裹在白布条下,为了隐藏女子身份,只能紧紧勒着。 睿王府里知道她是女子的都是亲信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想到自己有可能一辈都是以男子这个身份生活也并没有什么觉得好可惜的,她在现代本就是一个孤儿,在这里只身一人也好。她也习惯了孤独。 程淼淼坐在铜镜前,任由阿丑帮她擦干头发,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披着头发的自己,脸蛋稚嫩,娇美,眉宇间有淡淡的病气,没想到自己这般好看,顿时有些失神。 小小的巴掌脸,五官非常精致,这具病弱的身子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至今未来的月事。 十六岁,本该早就来的月事因这具身体实在太差而推迟了,这也让她身为“男子”方便很多。 闻着澡豆上淡淡的香气,疲惫感渐渐席卷而来。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才上床睡去。 阿丑本想省事用她洗过澡的水清洗却被程淼淼严厉拒绝了,于是,阿丑被迫洗了个干净的澡后在一旁的矮榻上沉沉睡去。 这边如此安静,其他间的灯火却一直亮着,时不时可以看到里面人影绰绰。 客栈里一间上房还住着北戎国主仆四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戎国太子斐慎。 第2章 见面 夜过半晌,白日里积堆的雪渐渐消融,周遭的气温也随之降低,漆黑的天空只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预示着明天是个风格日暄的好天气。 五间不相连的上房除却一间较为偏僻的,另外四间房里灯火一直未熄,雕花纸窗上的人影至今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在密林小道上四匹精壮矫健的黑马犹如利剑出鞘般的速度飞驰,耳边传来的驾马声与冰寒刺骨的风并驾齐驱。 踢踏!踢踏! 一匹英姿飒爽的白色汗血宝马在低头啃食路边的野草,时不时来回踱步几下,马背上的男子腰戴配剑,一身玄色在夜里让人看不清人影。 只有面上戴着的獠牙面具和周身浑然天成的冷峻气息充斥在林间令人无法忽视。 在他身后一字排开并列穿着同样黑衣装束的侍从。 飞驰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黑衣暗卫递上一把强弓,獠牙面具男子接过又从马背上绑着的箭筒里抽出四支冒着寒光的利箭。 獠牙面具男子将四支冷箭搭上弓,百步穿杨之势四箭齐发,只听见一声嗖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箭入皮肉之声,远处飞驰而来的四人齐齐落地,快马也受到惊吓在暗夜里嘶鸣。 四人同时捂着鲜血直流的左肩,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远处的四人。 起初以为是他们四人一起射的箭但仔细观察只有为首的面具男子才持有弓箭,另外三人皆腰戴配剑。 “何人出手伤人?报上名来!”其中一位质子看向白马背上的男子问道。 “取汝命之人。”面具男子话音刚落,其他另外三人瞪大了瞳孔,跪地求饶。 “好汉饶命,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取吾等性命?” “蜀地老儿送五名号称学识渊博的质子出使北戎,共结两邦之好,为何尔等会出现于此,莫不是看不上北戎国,想再次兵临城下?” 现在他们再愚蠢也猜到了马背上那人的身份。 传闻北戎国太子刚出生就被立为储君,三岁能文,五岁能武,八岁自请入军营,从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鬼面战神。 “你是斐慎,北戎国太子。”三人异口同声。 “孤本想在北戎尽尽地主之谊好酒好菜款待各位,哪知各位一点都不给孤面子,急与孤见面,孤只好来会会各位了。”斐慎不急不慢的诉说着,好像是他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既如此,留着尔等的性命作甚?”斐慎反问他们,一副无所谓,理应如此的样子。 “斐慎,你敢在此地取吾等性命,不怕破坏两国盟约吗?” “哼,蛮夷人就是蛮夷人,你跟他讲这些有用?程玉不用跟他废话。我手里的剑也不是吃素的。”程术道。 程玉深知敌众我寡的局势,望着眼前气质非凡的男子,“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们?” “简单,好好做你们的质子,你们蜀国的文化交流就靠你们了。不该有的念头……就不要有。不要试图向蜀地老儿传递任何密报,下场只有死。”斐慎说完将手里的弓慢条斯理的递给一旁的暗卫,又从另一暗卫手里接过一方白色的巾帕,将手来来回回擦了几次,好像刚才射中什么赃东西一样。 四人一时间沉默无言,其中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的程枕抽出配剑奋力刺向面具男子,还没碰到就被一暗卫打掉冷剑制服在地,前后不过一招。 “杀!” 面具男子一声令下,暗卫就地结果了地上的人,鲜血从他脖颈处不断涌出,流至一旁与白雪相融又很快凝固。 剩下的三人不敢造次,论智谋,论武力他们都不敌眼前这个男子。 斐慎看着这三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他们,“你们五人一同来,为何只余四人商讨逃离?” “程淼那个病秧子,谁想带着他拖后腿?”程术开口解释。“如果你能信守承诺,不杀我们,我们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向蜀国传递任何消息。” “你们有资格跟孤讨价还价么?给他们服下。” 在斐慎右边的一名暗卫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颗药丸,给他们三人服下。 “追魂丹,北戎毒药,暂时不会对你们的性命有影响,但一月需服一次。超过一个月没有服药,会全身奇痒无比,七天内脏腑溃烂而死。”暗卫边喂他们吃药边说。 吃了毒药,他们三人的命就在眼前这个人手里了。 三人面如死灰,知道大势已去,再怎么反抗都是徒然,索性破罐子破摔,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程淼也是质子之一。”程术这句话无疑是在提醒眼前这个男子,要吃毒药那就一起吃,程淼是他们其中一个世子,就算他们不叛变,也难保他不叛变。 “昨夜,他比你们先吃了。”斐慎其实有些看不惯这些人的,他们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风一,送他们回去。”斐慎不再多言,尽快解决完这些渣滓后面的行程也太平些。 “是。” 雷一看着尘土飞扬渐行渐远的几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为何要骗他们?” “孤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也证明了对方确实是个弱的。 两人听完都生出一抹同情,在北戎男子手无缚鸡之力形同老弱妇孺,可见对方身子骨确实差。 不知情的程淼淼正在客栈的厢房里睡得香甜,翻了个身后又打了个喷嚏,又把被子使劲往身上裹了裹继续睡着。 次日清晨,阿丑为程淼淼梳了个抹额发式,一条白色中间嵌玉的抹额搭配程淼淼俊俏的脸蛋倒是极好看,看起来精神气挺足的,眉宇间的病气也少了很多。 “本世子好看不?”程淼淼在阿丑前转了一个圈,一席白衫再披上御寒的黑色貂绒,贵气逼人,气质清冷。 阿丑目光灼灼,马不停蹄的点点头应道“公子真好看。若是公子换上女子装饰,着绫罗绸缎,戴珍钗珠环定然愈发美艳动人。” “阿丑,以后这些话不要再说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穿女装了。我知道你心思单纯,若是被有心人听到,怕是会惹来你我的杀身之祸。” “公子……”阿丑眼圈红红,程淼淼不忍再说重话,只能将道理与她拆分细说。 “以后啊,我就是个男子,天塌下来我也是男的知道吗?你是我最亲近之人,也是我最信任之人,我的秘密只有你知道,你要帮我保守秘密知道吗?” “嗯嗯,好的。公子,我知道了。”阿丑收回了眼圈里的清银泪珠,转而破涕为笑“公子,早食店家送上来了,用完早食就该启程了。婢子听他们说接下来的行程要加紧,后面可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了。” 程淼淼总算放心了。应了声“知道了。”就跟阿丑在客房里用完早食就收拾好东西下楼。 刚到楼下就撞上另外四人的视线,其中三人心中满是鄙夷,唯有一人神色淡淡。 程淼淼知道他们就是另外四个与他同道的世子,程淼淼并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对他们行了个见面礼,自己年纪最小,也理性她先行礼。 见他们面露不屑,时不时捂着左肩,程淼淼不以为然,自顾自的朝外间走去。 三人中间坐着另一名假世子,顶着熟悉的面孔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他们知道这是北戎太子安排来监视他们的。 纵使有太多话想发泄也尽数淹没在喉咙里。 这一路上程淼淼都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们,今日更甚。尤其是撞上那人的视线后,明明同是质子,对方给她的感觉只有陌生和疏离,还有隐隐出现的同情之意。 那名假扮其中一个世子的人正是暗卫风一。顶着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在经过程淼淼的马车时斜睨了她一眼,程淼淼只觉莫名其妙。 待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车轱辘走后,一直藏身在客栈里北戎太子才从破子棂窗后收回视线。 此刻的北戎太子没有青面獠牙的面具遮挡,露出他本来清俊笔挺的面容,剑眉星目,飞云入鬓,不怒自威,棱角刚毅与草原上常年风吹日晒的人不同,肌肤细腻不见一丝毛孔,那高大魁梧的身材不容忽视,衣衫包裹下的喷薄肌肉散发着热血与野性。 斐慎翻正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汤,喝完几杯才对在一旁的雷一吩咐:“这边不用再盯着了。有风一在,他们翻不了天。今日先启程回尚都,命大军加急班师回朝不得延误。” “是,殿下。”雷一拱手应道。 斐慎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继续倒着茶汤,只是这次握在手里的茶汤迟迟没有饮下。透过淡黄色的茶水想到那日山林间救起的男子,一身的药味淡淡的萦绕在鼻尖,仿佛杯里的茶水也沾染了那人的药味。 心里有些烦躁,清香的茶汤索然寡淡,一口饮下,烦闷更甚,但思绪已经飘回那晚…… 第3章 治病 从出发到今日斐慎沿途跟随三千精兵行进不被发现,那天夜里行至太行山下,说来也巧,他躲避在深山中,倏地不远处传来声响。 警惕性极高的他一度怀疑自己何时暴露了行踪。足尖一点一个旋身就跃上了附近的一颗茂密松树,脚步声愈来愈近,喘息粗重,丝毫不似练武之人脚步轻盈。 斐慎藏身在树上,向下睥睨着跑五步歇两步的清瘦男子,说是跑其实在他看来跟走差不多,男子跑累了单手支着一棵树短暂缓了缓又继续。 斐慎瞠目见男子的穿着打扮很快想到此人莫不是那五个傀儡之一?俊脸微微扬起眉梢耐心十足的跟了一路。 脚步凌乱,虚弱无力,身影单薄,他……一只手就能捏死。 再加警惕性极弱,他在身后跟了他一路他还没发现,斐慎又给他加了一条,就在他摇头之际,眼前的人儿“咚”的一声晕死过去。 斐慎叹了口气,行至他身旁蹲下,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探了探脖颈处的脉搏,还好,人没死就是有些虚弱。 刚才离得远看不清这人的样貌,这时走近了才发现这人容貌清丽,小脸稚嫩,只是脸色苍白了些。 已知晓此人身份定不会放任他在此,于是单手一拎,抓着他腰间的革带就将他甩在肩膀上,一路扛回去。 人轻得跟扛着一袋棉花似的。 暗卫见自家主子扛回一个男子还有些惊讶“殿下,这是?” 斐慎将肩背上的人动作不算温柔的放下交由他们“估计是想逃跑,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林一暗卫嗤笑一声,“蜀国男子当真如传闻般体弱。” “可不是嘛,你看他,跟个病秧子一样,好像随时就会咽气了一样,说不定这还没到北戎呢,人就嗝屁了!”另一名暗卫也忍不住揶揄。 他们本就是粗鄙之人,私下里更是粗话连篇也就当着自家主子的面才稍稍收敛了些。 站在一旁阴沉着脸,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好了,送他回去。这几天都把人看好了。还有去查查另外几位有什么动静?” “是。”两名暗卫顿时严肃认真起来,调侃归调侃,他们的本职工作不能忘。 这不,一查就将另外几个人抓了个措手不及。 众人再次感叹主子的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一路向北戎国快速前进的其中一辆马车里,程淼淼昏昏欲睡,肚子里空空如也,饥肠辘辘,但这几日晕车的厉害,食不下人也渐渐憔悴很多。 阿丑可急坏了,端着一碗白粥跪坐在马车里轻声劝道“公子再食些粥水,快进城了,等进了城寻个大夫瞧瞧。” 这几日的连续奔波也把阿丑累坏了,程淼淼看着阿丑眼底的一片青黑有些心疼“阿丑,别管我了。你快去歇息了,这几日你都没好好睡过一觉。” 阿丑淡淡一笑,哪有主子不舒服,婢子去休息的道理?纯真的脸上堆满比往常认真的笑“能伺候公子是婢子的福分,奴婢不辛苦。” 阿丑将粥水一点点送进程淼淼的檀口,喝了些粥胃里暖洋洋的,浑身暖和了些。“还有多久到北戎?”程淼淼哑着嗓子,又喝了一口粥水。 “再过两道关卡就到了,天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那边有没碳火可以烤暖。公子您受不住寒,定要当心身子。”阿丑替她将裘被往身上裹了裹。 倏忽,程淼淼美眸一睁,她怎么把最重要的事忘了? 这一路走来,住过的客栈和大平房,驿站都是用碳火烤暖屋子的,没有火炕,是这个时代没有还是北戎没有? 按理说,北戎地处北边,用火炕的地方多的事,但人们似乎从没提及这项利国利民的事。 在蜀国也没有见过这里也没有。思及此,程淼淼心中有了些论断。 转头对阿丑道:“阿丑,等进了城你帮我打听一件事。这件事要偷偷的不能让人知道,还有帮我买些宣纸和炭笔。” 阿丑一脸认真,“公子请说,婢子一定不让人知道。” “我想问的是这北戎国可有火炕这种东西?” “什么样的?婢子从没听过呢!” “晚上睡觉床是热乎的,再冷的天气睡在火炕上也不会冷。”程淼淼简单解释了一番,并没有跟她细说火炕的制作细节和火炕带来的诸多好处。 “咦,有这种东西吗?公子真厉害,见多识广,什么都懂,奴婢虽然不知公子说的是什么,但奴婢保证帮公子打听清楚。” “此事不得不得声张。需小心行事。”程淼淼小声叮嘱。 阿丑点头捣蒜,就差竖起三根手指来发誓了。 到了傍晚,进了瑜城,终于在一家驿站里休息,阿丑跟同行的护卫长说明了情况后,出门寻了一位大夫过来给自家主子看病。 这名大夫年纪有些大,头发花白,左手时不时捋了捋花白的长须。 老大夫搭着手摸脉有一刻后,皱着眉头,微眯着眼道:“这位贵人身子骨太弱,可是常年药不离身?月事久滞迟缓,这几日又劳累过度,元气损耗颇大,如不好好调养,恐难有子嗣。” 小丫头一惊,想不到这个在大街上被她随手拉来的大夫这么厉害,竟然立马就瞧出了端倪,要是此人能调理好公子的身子那就太好了。 程淼淼还算淡定,身着男子服侍躺在床榻上,隔着帷幔就知她的女子身份看来此人医术不错。 老者收回脉枕,转头对小丫头道:“可有你家贵人平时服用的药?” “有有有,在这呢!”小丫头连忙将药包拿出来给大夫看。 老者在那堆干燥的药材中随意抓了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很快辨认出药材。“这些药都是一些寻常滋补的药,算不上名贵,常年服用虽说不会对身体有大碍,但也与你的病无用。” 小丫头听后着急了,急得快哭了,“那老先生,您快给我家主子看看,家主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嗯……我先开服药医治你家贵人的眩晕之症,还有你家贵人的顽疾并非一日就能好,须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老先生,可有法子医治我这顽疾?若能医治,晚辈感激不尽,只是若是药材太过名贵,以我等之力恐怕难以承受。” 程淼淼心里还是想尽快医治好这具身体的,但要是药材太名贵了也只能再等些时日了,等她赚了钱再治病了。 “我这里有三副药方。晕车之症一日一服。两碗水煎成一碗水。还有这第二副药用的是普通药材,需连续服用半年才能消除你体内的寒症,一日两次,一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用。” 顿了顿,老者又指了指上面写了各种名贵药材的药方“这是在那副药的基础上再一步医治的,能彻底根治好你的体弱之症,让你恢复常人的身子。只是这药材难得,我手里还差一味药材和一位药引,其他的我倒是有,卖于你也无妨。” “可晚辈并无足够的钱财来……” 程淼淼话还没说完就被老者打断,抬手摆了摆“医者父母心,你此刻无银日后赚了钱还于我也不迟。” “那晚辈给您写一张欠条。”程淼淼不是那种贪图便宜之人,既然人家肯相信她,她也不会辜负对方对她的信任。 老者听后满意的笑了笑,“一万两白银,这欠条你果真要写。欠的两味药材,半年后也可以一并给你。” “是的,老先生。”程淼淼素手掀开帷幔下床,在宣纸上落笔。 “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号?”程淼淼提笔写了一半问道。 老者见她是个实在人,将自己的名号报上,司徒月华,人称赛华佗。 司徒月华将宣纸接过一看,字体隽秀飘逸,颇有闲云野鹤,洒脱自然的意味。“程淼?” “是,但还请司徒前辈帮晚辈隐瞒女子身份,出门在外多有不便。” 司徒老者了然,点点头,“借据我先收着,半年后我在尚都,你可凭此信物到南风客栈找我。”说完将一半月形的玉佩递上。 程淼接过应了声好。 送走老先生,阿丑扯了扯程淼淼的衣袖忍不住嘟囔:“公子怎么这么容易轻信他人,要是他是个江湖骗子怎么办?那可是一万两的借据啊!” 程淼淼笑了笑,曲起一根食指轻轻敲了敲阿丑的额头调侃:“到时我就把你卖了抵债,谁让你找来个神棍诓我这么多钱?” 阿丑噘着嘴不说话了,心里担心急了,真怕主子被人骗了把她卖了。眼珠子顿时一酸,就要哭出来了。 程淼淼微微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经吓。“傻丫头,就算我被骗也不关你的事,你真心为我好,我知道的。说说你从哪找来的神医。” “就……就是我在边问人火炕的事,问着问着就在街上碰到了。他说是走遍天下的游医,医术高超,是他让我带他来的。” “哦?竟然是这样?”程淼淼沉思片刻,对阿丑道:“要是我的病真让你误打误撞找人治好了,我许你一个愿望。” “公子说的可是真的?”阿丑眼眸发亮。 “真的,比真金还真。”说虽说许阿丑一个愿望,倘若有天她真的不在了,也一定会安排好阿丑的去处,替她寻一门好姻缘,不让她受苦。 待司徒月华拿着游医幡布和药箱离开后隐藏在暗处的两道身影随之跟了上去。 第4章 商讨 夜风萧瑟,积雪消融成的水沾湿了行路人的衣裾,白发老者神色一敛,丝毫不在意后面人的跟踪。 摸了把长长的胡须,闪身进入一个昏暗的胡同里,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追上一瞧哪还有白发老者的身影。 只留下白发一顶,布衣一身,再加躺在游医幡上的几缕胡须罢了。 “玩得好一手金蝉脱壳,让他跑了。”程术对一旁的程鹰道。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看他也无心与我们纠缠,想来程淼那个病秧子也真是病入膏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夫也敢请。”程鹰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是想办法尽快解了身上的毒才好,本世子可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人。” 待两人走后,躲在一间破旧房子屋檐下的司徒月华却不着急出来,等了约莫一刻钟又见那两人去而复返。 两人回到刚才说话的地方向四周逡巡,程术懊恼道:“果然被他跑了。” “走!”程鹰也同样追悔莫及,早知道此人如此狡猾就该立即上前拿住他,现在多说无益。 待两人真正走后,司徒月华才从屋檐下跳下,撕掉假面具,松松筋骨,之前还是耄耋之年的老者现在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俊雅风流。 司徒月华恢复原貌,刚听两人的对话猜测一行人莫不是去往北戎,北戎国太子斐慎从蜀国接回五位质子的事整个北戎都知道了。 他倒是有些好奇,迟迟不登帝位的北戎太子是如何“忤逆”他老子的?司徒月华摸摸鼻尖,看来这事还得他亲自去问下才行了。 晨晓微曦,晴空万里无云,暖日徐风。程淼淼用过早食一直在屋内等待阿丑。 咯吱一声,门扉开启,溜进一丝冷风,程淼淼拢了拢衣襟,摸摸颈间的白色貂绒围脖。 阿丑将热乎的汤药端了进来,“公子,药熬好了,快趁热喝了。” “好,阿丑,谢谢你。”程淼淼接过药碗道了声谢。要不是有阿丑陪着她,照顾她,都不知她一个人该怎么办。人生地不熟的,身子也不好,反而她才是那个累赘。 “公子,您折煞奴婢了,哪有主子跟奴才道谢的。”阿丑笑笑不说话了。 程淼淼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物,是她早就想给她的了,她拉过阿丑的手,不太细嫩,本该读书识字的年纪却一直做着粗活。 程淼淼用眼神示意“打开看看。” 她相信这份礼物她会喜欢的。 阿丑打开蓝色布包裹着的东西,一看一脸不可置信,这不是自己的卖身契吗? 阿丑再傻也知道了公子的用意,瞬间两行清泪流下,蓝色布包被泪水打湿颜色更深了些。 程淼淼笑着安慰她“哭什么?现在你不是奴籍了,你自由了,有了这张卖身契你想在哪里自立门户都可以。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阿丑受宠若惊,以为这辈子自己都无法恢复良籍了,没想到公子对她真好。“谢谢你公子,真的谢谢你。公子你对我真好,从小到大连我娘都不曾给我过生日。” 程淼淼将一对素色的耳环给她戴上。“这是我出府时拿的收拾,虽然不是那么贵重,但是我觉得你戴着肯定好看。果然,我的眼光不错,你戴着确实好看。” “谢谢公子。”阿丑破涕为笑,“公子,我能一直留在你身边伺候你吗?我不想跟你分开。” “当然可以,傻丫头,除非你嫁人,否则你想离开我想都不要想。”程淼淼轻敲下她的额头,惹得小丫头直喊疼。 一路上两人打打闹闹,关系也越来越亲密,看似主仆,实则早已把彼此当做姐妹。 因路上要熬药两次实在不方便,程淼淼索性将药材买好,一路带着,待到北戎安定下来再调养身体。 没有药物的补给,身子更加虚弱了,好在精神气还足,在马车上把火炕的制作细节图完成了。 三千人马行至最后一个城池,过了沛城就到尚都了,等到了尚都面圣后他们就要开始求学之路了。 程淼淼悄悄撩起窗扉上的帘子,欣喜的看着路旁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真实的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个世界。 路边小贩的叫卖声,茶楼里的说书声,还有形形色色的人,程淼淼一切都觉得稀奇,她一直以为北戎会是一大片草原,想不到这里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并不是什么贫瘠苦寒之地。 初雪过后,天气渐渐回暖了些,奔波了将近一个半月才到达尚都。在腊月寒冬来临前算是安全了。 五人在客栈休息,等待三日后北戎国天子斐询的召见。 太子行宫,风一顶着程枕的脸在汇报一路上的情况,除了中间程淼看过一个大夫,又抓了两次药再没其他,一路上还算安稳。 斐慎漠着脸不知在想什么,风一也不敢贸然询问。只能在一旁静静等候。 斐慎转了转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书院那边都安排妥当,这次你也跟去好好历练一下,你现在的身份需再用些时日,孤会找个时机解决你身份的问题。” “是。殿下,那三日后的宴会可是鸿门宴?”风一觉得这次宴会不会那么简单。 “呵,三日后你就知道了,算是也给你一个惊喜!回去好好准备。”斐慎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风一顿觉毛骨悚然,后背发凉。 他……要回去……准备什么? 风一心里藏着疑问,戴好帷帽,白纱遮挡下的薄唇应了声是就躬身退下了。 倒是斐慎莫名有些期待三日后的宴会了,嘴角微微上扬。 客栈里,阿丑还在为程淼淼三日后要穿的衣裳,就听到笃笃笃的敲门声。 程淼淼看书的动作一顿,冲阿丑点了点头,阿丑这才打开门扉。 来人竟是另外三位世子,程淼淼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阿丑,看茶。” 程术,程鹰,程玉没好气的进来,四处打量了一下才发现前前后后就阿丑一个婢子就没其他了,程鹰,程玉面上的鄙夷,嫌弃一点没藏起来,倒是程术还好,神色淡然。 四人各占一角拮据的坐在四方桌旁,阿丑为他们倒上了茶水才躬身退下。 程淼淼知道他们看不上自己,也不打算假意寒暄,饮了一口茶道:“不知各位兄长今日找小弟有何要事商讨?” 程淼淼见他们不回答,自顾自的回答“可是为了三日后北戎国天子的宴会?” 程鹰不屑的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程玉:“说,你怎么想的?” 程淼淼淡淡一笑,温和至极,“小弟没有想法,不就是一个宴会嘛,去就是了。” 两人一噎,都看向程术,貌似在说,看,跟他商量个屁,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 程术也跟着饮了一口茶水,对着神情淡淡的程淼淼道:“我听说北戎天子为了我们这五位学识渊博的世子请天下第一才子出题,要考我们。对了,扬名天下,错了,万劫不复。” 程淼淼这倒是没有听说,心里咯噔一下,“那你们找我做什么?” “这里就你看的书最多,你常年在府里与书相伴,自然比我们懂得多,三日后的答题你也要出一份力。”程术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简而言之,答题他们不会,要是错了就大家一起玩完。 作为五个“博学多才”的世子中看书最多的他不得不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 原主的读书水平她是知道的,正经书没读几本,画本子倒是看了不少,为了赚点零花钱,她还写过呢。凭着原主的记忆,她觉得还是得靠自己。 三日后,五辆去往皇庭的马车行至官道上,文武将士,百官携眷来参加宴会,众人大多是好奇从蜀国千里迢迢来的人长得什么模样。 只见五人锦衣华服,气质出尘,姱容俊逸,身姿挺拔。哦,不,有一个除外。 程淼淼身材娇小的走在众人身后,一个男子长得像他这样玲珑倒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这样的身材在北戎国根本不够看的,程淼淼泰然自若的撑着在他人看来“营养不良”的身材恭恭敬敬跟另外四位一起给北戎天子行礼。 “五位世子远道而来,不必多礼,请上座。”北戎帝声音浑厚,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就有婢女带着他们入座。 程淼淼无视众人打量的视线,一脸认真的盯着台中舞娘的舞姿,时不时往嘴里喂些酒菜好不快活。 相反另外四人却有些拘谨,僵着一张死人脸,目不斜视,美味的菜肴点心一点不碰,只喝了点点的酒。 程淼淼吃得欢快,一路都不得安歇,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些请客吃饭,自然不能亏待自己的胃。 只是她胃口本来就小,吃不了太多东西就被撑得直打嗝。 “嗝……呃……”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时不时侧目捂嘴偷笑,在宴会上吃的打嗝的倒是第一次见。 许是北戎帝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启暗戳戳的操作了。 对内侍吩咐了一句,就见内侍搬出用红绸布盖着的一物。 第5章 入学 程淼淼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这淡淡的若隐若现的气味怎么…… 北戎帝也不卖关子了,抬手让人掀开了红绸布,浓烈的气味更甚。 “此乃波斯进贡的一物,不知几位世子可认得?能否为大家解答一二?”北戎帝不动声色的将问题甩给他们,自信得好像他们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 但……事实确实如此…… 除了程淼淼另外四人一脸生无可恋,好像在忍耐着似的,毕竟这物对于喜欢它的人来来说好比苍鹰见了赤兔,不喜欢它的人就是掩鼻避之。 指望他们四个来答题是指望不上了。 程淼淼摸摸圆鼓鼓的肚子,捻手捻脚走到圣前,拱手问道:“敢问此物有几何?” 北戎帝答:“区区三个而已。” 程淼淼心动更甚,以前在现代她为了勤工俭学,半工半读,这么贵的东西她都舍不得买,唯一的一次还是室友请的,那味道至今让人难忘。 程淼淼压抑心中的雀跃,对着北戎帝道:“陛下,若草民能答出这是何物,能否将另外两个一并赏赐与草民。草民甚爱此物。” 北戎帝一惊,半信半疑,想着这东西其貌不扬,也不知怎么食用,更有那难闻的气味,这么恶心的东西若是有人要也不错,这么一想一挥手“准了。” 程淼淼高兴极了,这才为大家一一解惑。 程淼淼清悦的嗓音响起“此物名为榴莲,又称韶子,也有其他地方叫做金枕头。 榴莲叶片长圆,顶端较尖,聚伞花序,花色淡黄,果实足球大小,果皮坚实,密生三角形刺,果肉是由假种皮的肉包组成,肉色淡黄,有粘性。是热带水果之王。” 那种异常的气味可使许多人“望而却步”,但也有许多人自从吃了第一口以后,就会被榴莲那种特殊的回味和质感所吸引,当然后面这句话程淼淼没有说,怕说了他们来跟自己抢榴莲。 榴莲浑身是宝,她可不想被不识货的人糟蹋了。 当程淼淼说出叫做榴莲的东西后,北戎帝脸色变了又变,一口气堵着咽不下去,想不到这蜀国来的人确实有两下子。 北戎帝招来内侍耳语几句,就见他退下去了。内侍连忙把得到的消息往太子行宫送去。 斐慎正怡然自得地捻起一枚棋子落定,内侍请完安后才对上座的太子和皇后道:“启禀娘娘,殿下,陛下说蜀国世子答对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哦?这蜀国人果真聪慧过人?皇儿你看,这……”皇后姿容端庄,举止文雅。从儿子凯旋归来后就一直陪着他,可见疼爱至极。 斐慎连首都不曾抬起,落子的速度也不见慌乱,只吩咐一声:“人无信不立。” 也就是表明了他的态度,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该做到,不能出尔反尔。 皇后摆摆手“按照太子的话回复陛下,退下。” 内侍低头躬身应了声“诺”。 斐慎落下一白子后拿起一旁的茶盏饮了一口,俊美无畴的容色有些似皇后。斐慎不喜着官袍,一身白衣印染青竹的衣裾衬托得人飘飘似仙“母后,后日儿臣就要赴澜山书院读书,不能侍奉母后,还望母后照顾好自己,万事保重。” 皇后一想到还没多看几眼儿子就要分别,内心一阵酸涩,“从你修书回京说要与蜀国交好,让我们支持你,我跟你父皇一直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希望真如你所言蜀国人能带给北戎更多的契机。” “你从小到大都是个有主见的,此行还有你两个胞弟,但愿他们能帮到你一些,澜山书院的院士是你皇祖母的恩师,只有他知晓你的身份,一切都为你安排妥当。”皇后说完擦拭了眼尾处的两滴清泪,万般不留儿的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 “待儿学成归来,定会履行承诺。”斐慎眼底的动容转瞬即逝。 “有儿这句话,为娘也就放心了。”皇后心里的期盼疯狂见长,这么多年了,眼看儿子都十八了,再过两年就二十了,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 这可急死他们了,好在他能在这件事上松口。为人父母的哪个不为儿女的婚事着急,就盼着儿孙满堂,平常百姓在他这个年纪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为娘有些累了,回宫了,你也早点休息。”皇后揉揉太阳穴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实则巴不得插上翅膀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丈夫。 养了这么久的猪终于长大了,开始考虑拱别人家的白菜了。 一脸欣慰。 斐慎遣退了所有下人,盯着刻漏发呆,那天召开会议明知得不到所有人的支持,他还是做了。 事先修书给尚京的父皇和母后表明决心,还押上自己的终身大事。 用五位世子换来蜀国五年的太平日子,在其他人眼里这场不公平的交易他做了。 他现在隐隐觉得当初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那个看似娇弱的男子或许能带给北戎不一样的锦绣山河。 宴会上,程淼淼让人取来青瓷蝶,徒手开了一把盲盒,当榴莲打开时,浓烈的气味令人不适,当即就呕吐起来,就连北戎帝也是一脸菜色凝着她。 程淼淼把一颗榴莲里的果肉一一掰出放置在青瓷碟上,指尖沾染了一些程淼淼忍不住嘬了起来,喟叹一声“美味啊!” 众人“……” 宴会进行到一半,许多人受不住那气味,纷纷向北戎帝以身体不适告假,北戎帝也在宴会上丢了一句“后日去澜山书院报道”就急慌慌的离席。 出了宴会门口,另外四位世子脸色苍白的看着兴致勃勃的她,无力与她唠嗑几句,被各自的侍从扶着上了马车。 程淼淼则一脸茫然的目送他们离开。 临走前,程淼淼还不忘带走她那三个榴莲,在马车里她就打定主意榴莲皮留着煮水清燥降火,榴莲核就留着煲汤,到了北戎天气干燥,蔬果食用得少,榴莲皮正好派上用场了。 回到客栈,程淼淼献宝似的将榴莲献出来,阿丑捂着鼻子做出干呕状,在程淼淼不断劝说鼓励下终于捏着鼻子尝试了第一口。 程淼淼有些期颐“怎么样?好吃吗?” 阿丑皱着的眉头渐渐放松,“嗯……闻着臭,吃起来还挺香的,软软的,又黏又甜。” “再吃一口,看看是不是越吃越香?”程淼淼似乎找到了两人的共同爱好,又分了一点给阿丑。 阿丑吃完眼前一亮,一脸欣喜,“怎么第二口比第一口还好吃?真好吃。公子你也尝尝。太好吃了,闻着臭,吃着香。” 程淼淼见她俩“臭味相投”很是高兴,“榴莲是好东西,今晚就吃这一个,还有两个要等熟了才可以吃。 皮跟核都要留着。明天把榴莲皮煮水喝,这核要留着煲汤的。” “好,都听公子的。”阿丑笑嘻嘻的应道。 “对了阿丑,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名什么吗?”程淼淼将她后日要入学的事告知了她,“学院里婢女,小厮,书童都要登记姓名的。” “公子,婢子很小被家人当了死契,从我记事起就听人家喊我阿丑。请公子为奴婢赐名。”说着阿丑就要跪下。 程淼淼连忙阻止她下跪,“如果你不嫌弃就跟我姓程,叫暖暖如何?程暖暖。” 阿丑感动得直点头,“好,程暖暖,真好听,公子以后就唤我暖暖。” “暖暖……” “欸,暖暖在。”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陌生的国家彼此依偎,眼底的璨若星河久久不散。 第二日一早,晨露渐散,宫里来人带着他们去了一庄别院,五人被安排在距离澜山书院不远的缃芷苑里,五人各占一小院,一边墙上都留着一道半圆形拱门互通来往。 宦官甩了甩拂尘,尖细着嗓子,态度还算恭敬,“各位世子远道而来,以后这里就是各位的住处,离澜山书院也就五里路,各位世子好生歇息,奴告辞。” “有劳公公了。”程术示意身旁的一小厮,小厮乐呵呵地递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内侍笑得一脸褶子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一个大别院,五间小院,一间主卧配有两个耳房和一个厨房,算是不错,程淼淼挺满意的,但对于那些娇生惯养的世子们可就差强人意了。 爱住不住,懒得搭理他们。 程淼淼领着暖暖朝着最后一间走去,在角落的一处比较安静,正合她心意。 一间主卧里设置了湢浴,屋内陈设的家具简单明了。 一张床榻前就是茶桌,旁边还有案牍和香炉,袅袅生烟。身后就是一个大型书架,卧间与湢浴中间有一扇隔窗分开。 程淼淼又看了耳房和厨房,觉得改造成火炕的模式并不难。 屋前有一块空地,可以用来种些菜,程淼淼突然对未来在这里的生活充满期待。 隔壁大院里,比程淼淼那处院子更为豪华,假山,荷塘,花园应有尽有。 “殿下,以后我们就在这里安定下来了么?” 男人听后淡淡一笑,“谁知道呢?” 书童从没见主子笑过一时看呆了,爷本来就俊美非凡,这么一笑,蟾宫折桂,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那天下四公子居然没有爷的名字,要怪就怪爷常年佩戴面具,掩藏了风华霁月。 爷身材本就魁梧健硕,伫立在这间小小的书房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些人生来就该睥睨天下,傲视苍生。 “吏部拟的新学子入学的名单还没送来么?”斐慎声音清爽冷约,与当初在林道上低沉暗哑的音质不同,这是他为了入学院时做的伪装。 书童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双手递上,“爷请过目。” 斐慎阅过之后勃然大怒,大掌一拍,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第6章 借钱 程淼淼身子不好,暖暖一直承包洗衣做饭的活计,屋里的洒扫工作自然不在话下。 在屋里倒出蓝色荷包里的银两后的程淼淼,左数右数里头只剩下十两银子了,当初离开王府她老子一分钱都没给她,府里这些年她自己的生计用的都是她娘亲的嫁妆。 怪不得原主会写话本子赚钱呢,实在是穷的叮当响啊! 在现代为生计发愁,想不到到了古代也要为生计发愁。 给了一两银子给暖暖当做日常的采买开销,暖暖也是穷苦人家知道省吃俭用,程淼淼不担心她乱花钱,反倒担心她不舍得花钱。 让暖暖按照之前说好的待安定下来就开始调养身体,又给了她一两银子买药材和日常用品,要不是那三千人马都走了,她倒是可以厚着脸皮跟他们借些钱。 万般无奈下只能将马车和马卖了换成驴车,虽然慢些好歹也是个代步工具。那五里路以她现在的身体是没办法走去的。 她又不会骑马和驾马车,贸然尝试就怕摔成残废。 那就得不偿失了。 程淼淼赶着小驴车,龟速前进,来到一家书肆,询问了掌柜的,才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人写话本子,人家也不是随便就收书的,书本要经过官府的检验和核查,编号入册,才能开始印刷贩卖的。 真是严格,跟现代的制度很接近。 欸,第一次碰壁! 程淼淼有些沮丧,怎么她穿越就跟别人不一样呢?其他穿越者不是也靠着写话本混得风生水起?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在这里开辟一条写话本子的“血路”,以祭奠她落寞,受伤的小心灵。 本还想着帮人代写书信,同样也吃了闭门羹,因为这里帮人写书信不收钱,附近邻里随便找个识字的就能写信。 第二次挫败,程淼淼感慨着怎么来到这里找份工作这么难? 难道她读了这么多年书就要无用武之地了吗?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她能干什么呢? 程淼淼发出灵魂拷问…… 垂头丧气地赶着驴车回去,就碰到刚从外头回来的程枕。 “呵呵,那个程枕兄,方便聊几句吗?”程淼淼心里直打鼓,本就不擅交谈的她有些尴尬得来回搓手。 “进我屋里谈谈。”风一眼睛一眯,他有些好奇,他找他能有什么事? 风一替程淼淼倒了一杯水,程淼淼紧张得喝了一口。 “说,找我什么事?”风一也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解渴。 “事情是这样的,程枕兄你能借我些钱吗?”程淼淼有些委屈道。 噗…… 咳咳咳……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 风一被呛了一下,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奇闻一样。 “你没钱?你老……你爹没给你钱来北戎国吗?那你这一路怎么过来的?”程枕一连三问,一副我不相信你没钱的样子。 程淼淼刚才算了算卖了马车又买了驴车的钱,再加上剩下的罢两银子,全部加起来也就二十三两而已。 “真的,我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二十三两银子,不信你看。”程淼淼将钱袋子都倒了出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 “我从小身子就不好,府中日子不好过,继母苛待。我爹只出给我药钱,我的衣食住行用的都是我娘的嫁妆,现在已是山穷水尽。 那个你不用担心,我给你打个欠条,等我找到事做,赚了钱就会还给你。”程淼淼又说了她这些年过得如何辛酸艰苦,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差涕泪横流了。 程枕听后,点点头,颇有同情之心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拍在桌子上,豪气云天,“要多少自己拿,欠条就不用了,等你有钱还给我便是。” 反正也不是欠他的钱,他才不心疼,主子的小金库富可敌国,一时半会儿不差这点钱。 “真是太感谢你了,程枕兄,以后有用得到小弟的地方不要跟我客气,我一定会报答你的。”程淼淼感动至极,真是蜀国好兄弟啊! 程枕看了眼程淼淼的小身板,报答??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罢了,随他去。 看他怪可怜的,就当日行一善罢。 程淼淼从中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我跟程枕兄借这一百两,等我赚了钱就还你。” “行了,行了,没事就快走。我累了要休息。”风一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这男的婆婆妈妈的真烦人! 有了钱心里就踏实了些的程淼淼高兴得回到住处,驾着小驴车哼哧哼哧来到钱庄将银票兑换成银子。 “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其他人进来打扰,退下。”风一对着一旁伺候的小厮道。 小厮是原来程枕的小厮,自从他顶替了之后一直跟着他。 石头觉得自家主子越来越怪了,从前喜欢落井下石的人现在开始雪中送炭了,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好在没有像以前一样动不动打骂他了。 “是,公子,奴告退。”小厮低头躬腰,心里偷偷的想要是公子能一直这样和颜悦色下去那该多好啊。 待确定周边都无人靠近时,风一起身将门落了栓,来到书架前扭动暗格的开关,“咔哒”一声,暗门开了,风一不再迟疑,走进暗门内。 经过几道弯弯绕绕过后,豁然开朗的空旷别院假山流水,游鱼嬉戏的一幕赫然显现。 陈一见来人是程枕也就是风一,并不惊讶,还调侃道:“什么风把我们暗卫长吹来了?” 风一没好气回道:“枕头风。”他现在扮作程枕,实际他叫风一,可不就枕头风嘛。 “哈哈哈,一个多月不见,风大暗卫越发幽默了,竟会开起玩笑了。”陈一也是武功高强的暗门之一,风一是暗卫里武功最高的,也是最不苟言笑的,能来句玩笑话倒也稀奇。 “主子呢?” “在前院赏花呢。” 风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抬步走去,陈一闲来无事也跟着他前去。 这里可算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了,想来风一刚来对地方不太熟悉,陈一自告奋勇的当起了领路人。 一进前院,就见一道挺拔雄伟的身影正对着花草修修剪剪,忽略那张谪仙的脸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主子您就不能练练武,看看兵书,学什么文人“拈花惹草”。 斐慎耳尖一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何事?” “启禀主子,属下有事禀告。”风一拱手,看了一旁陈一没有离开的打算又道:“那个瘦弱的蜀国人来跟属下借钱。” “借了?” “借了一百两。”风一又从怀里掏出剩下的银票递给斐慎“这是收完租剩下的十三万七千四百两,属下让其他下属去收的,并未有人发现属下的身份。” 斐慎没有伸手去接,“嗯,做得不错。留下五万两,剩下的拿去犒劳兄弟们。”斐慎对下属一向大方,从不苛待,他们也习惯了主子的豪爽,做起事来也更加有干劲。 陈一聪明的收下五万两准备记入账本,收入库房。 主子没有追究他私自做主借给程淼淼的一百两,也就是说他默认了,那这钱是要回来呢还是送给他呢? “明日开学,准备得如何?”斐慎难得的关心起下属来。 风一不知他说的是那种准备,硬着头皮回复:“笔墨纸砚,书箧,都准备好了,书本学院到时统一发放。” 斐慎点点头,“把你那份给我,你再去准备你自己那份。” 斐慎厚着脸皮要了属下准备好的东西。 “是。属下等下就送来。” “嗯,退下。” “公子,属下跟风一回去取东西,去去就回。”陈一作为斐慎的书童,也是大老粗一个,反正大家都是假的,他也没有那个自觉帮主子准备这些东西。 还是杀敌来得有成就感些。 “嗯……,名单给他瞧瞧,别到时候是敌是友拎不清。” 陈一“是,属下告退。” 风一“属下告退。” 两人走远了陈一追上风一,拍拍他的肩膀,勾肩搭背,“你真打算去读书?” 风一咬牙切齿,盯着肩膀上的爪子“你……说……呢?” “嘿嘿,哥,当我没问,当我没问,别生气。”陈一悻悻收回手,站直身子,将藏于袖口的名单递了过去。 次日,所有澜山书院的学子卯时出发,因为离得近,又有小驴车,所以程淼淼并不着急,辰正开学,未末下学,四个时辰,中间半个时辰用午膳。 程淼淼收拾得差不多了,用完早膳后带着暖暖和准备好的书箱出门。 暖暖边躲避行人边赶着小驴车,路上时不时引人侧目,有坐轿子的,骑马的,坐马车的,五花八门,两人无暇顾及,一路开开心心到了书院。 程淼淼和暖暖撑手在额前望着在半山腰的书院,长长的宽敞的石阶足足有三百层,程淼淼一阵晕眩,幸好被暖暖及时扶住。 “槽,他娘的什么狗屁书院,鬼上得去?”程鹰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不是玩我们吗?”程玉也在一旁附和。 程枕和程术没有说话,他们是骑马过来的,不似另外两个做马车。 不认为这几层台阶能难住他们,然而,出乎意料的四人带着一探究竟的眼睛纷纷射向她。 “诸位兄长先请,小弟随后就到。”程淼淼打着哈哈,低眸看了看脚下的石阶咽了咽口水。 四人都不再说话了,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自求多福的眼神后大步款款的开始爬石梯。 四人走后,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暖暖将所有东西都背在身上,好在东西不多。两人爬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也能勉勉强强能互相鼓励坚持下去。 “公子,歇歇,喝口水。”行至三分之一,程淼淼累得瘫在地上,大口喘气。额头上的豆大汗珠不断滚落。 斐慎和另外两个胞弟过来时就看到这一幕,几人同时皱了皱眉。 再一次肯定蜀国人确实瘦弱,北戎八岁的孩童都比他们有出息。 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主仆二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主仆二人也顾不上了,心想着只要能爬完就好。 另外一些家里有钱有势的为了不受爬阶之苦的富家子弟,让扈从用竹撵抬上山的也有。 不过还是有大多数人选择自己走上去的,当做强身健体了。 一名道貌岸然,玉冠华服的富家子走到主仆二人身边对着正在小憩的两人热情地抛出橄榄枝。 第7章 相遇 “本少爷当行善积德做好事了。”富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用眼尾上瞟了主仆二人,嗤笑一声。 一个病若扶柳另一个面黄肌瘦,要不是书院只能带一个随从他哪里用从书院里找人。 这种软柿子比其他人更好拿捏。 “只要你们俩答应做爷的随从,保证随叫随到。爷就发发善心让人送你们上去。” “也没多大点事,要不是书院不能带太多随从,你们想给爷跑腿爷还不要呢。我爹是漳州首富,爷有的是钱,跟着爷混,少不了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富家子自说自话,也不管俩人有没听进去。 程淼淼算是听见了,左耳进,右耳出。 富家子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在心里抱怨,要不是他爹想与官府攀上关系,扩大家业。他至于来这鸟地方受苦吗?多的是人想伺候他呢! 富家子见他们依旧不理自己,顿时来了脾气,示意一旁的扈从上去,就想着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两名扈从狗仗人势,仗着有人撑腰作势就要来抓她们。 可刚一伸手就被不知从哪里弹来的石子打中手背,随后腿部,腰,背都遭受袭击。 两名扈从疼得“哇哇哇”直叫。 扈从躲闪着石子,不小心撞倒了富家子的竹撵,“趴”的一声,富家子摔了个四脚朝天,很是滑稽。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富家子气得冲路人大喊“闭嘴,笑什么笑,都给老子闭嘴。” 转头又将折扇落在几名扈从身上,一口一个“混蛋”,“废物”咒骂着。 几名扈从被打得不敢还手,不断求饶,满脸淤青。 富家子许是觉得丢脸丢大发了,整好衣衫用扇子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让人护送他离开。 主仆二人笑了笑看向后面来人。 程淼淼看向中间那个个头最高,姱容绝色,身姿卓越的男子,那脸蛋怕是只有天仙般的人儿才能与他匹配,即使身着淡青色布衣也掩盖不了一身风华。 斐慎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点头回以微笑,嘴角挑起一抹弧度,那浅笑让周围的景色都黯然失色,待缓过神来人已站在她跟前。 斐慎自知自己的长相,忽略她略带灼热的视线,依旧淡淡笑着,如沐春风,面若桃李。 “这位同窗可需要帮忙?”斐慎一开口,嗓音清然悦耳,如旭日般温暖。 两位胞弟都惊呆了,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这么温和谦逊的人真的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鬼面战神”吗? 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程淼淼回过神来,行了个同门礼仪,“小弟姓程,单字一个淼,不知仁兄如何称呼?” “斐子让。”斐慎同样回以同门礼算是认识了。 “刚才多谢子让兄出手相助,这是我的婢女暖暖。”说完暖暖向斐慎行了一礼。 斐慎也同样向她介绍“这是我的两个远方表亲,涂然,袁大壮。” 涂然,袁大壮跟程淼淼也同样行了个同门礼。 涂然与她同岁,个头比她高出一个头,身材欣长。 袁大壮,人如其名,壮硕如牛,能顶四个她了,才十岁,个头倒是跟她差不多。 那个谪仙般的人物就更不用说了,三人就他个头最高。 这般仔细一瞧竟比另外四个姓程的兄长都高呢,且长得也最好看。程淼淼目测他应该有一米九五。 接着程淼淼又跟斐慎聊了几句,婉谢了他的好意。 斐慎不在坚持,让陈一帮她们拿东西,让她们慢慢走上来。 没有任何东西的两人轻松很多,心情愉悦,大抵是心理作用感觉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掐在正式开堂前,两人终于气喘吁吁的登上了书院。 却被告知因为是中途来的“插班生”,助院士只让他们交了五两银子的学杂费。 澜山书院一共有四个班,分为甲乙丙丁,班里的学子也是按照甲为首丁为末的考核成绩排列的,相应的,越靠前待遇越好。 因几人是新生没有入学考核成绩,只能排在丁班。 而稍微跟学院里的什么人攀上点关系,或者多交了学费的倒是能排个好班次,但也只有一个月而已,富家子家里人就花了重金才让他排在乙班。 不管刚来名次如何,每次考核过后,名次在前二十名的都能进甲班,每班二十名学子,以此类推,名次越后排班越后。 澜山书院算是皇家学院了,朝廷注重人才的培养,自然要拿成绩和名次说话。书院里的人不敢作假,也就占占初来乍到者的一点便宜,助院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淼淼跟助院士领了书本和食堂的饭牌才到丁班。 巡视一番,都是两人一桌的,黄花梨制成的四只高脚桌,幸好不是那种低案的,不然坐几个时辰得累死。 书桌还配有抽屉,桌面较宽大,或许是为了配合北戎人身材普遍高大而设置的。 椅子非常的人性化,一人一个圆凳。 程淼淼一进堂内,还没落坐就听一旁有人吹起了口哨。 程淼淼:“!!” 以前读书时常有人向她吹口哨,想不到来了这里也有,但是以前她是女学生,现在她的身份是一个男子。 “哪里来的这么精致的女娃娃?”一声豪迈洪亮的嗓门从左前方响起。 这人不是北戎太子麾下左骑营大将是谁? …… 众人哄堂而笑,无论在哪里,男子被比作女子都是奇耻大辱,北戎更甚。 但程淼淼不是普通人,没有这种心理负担,无视他,自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后脚进来的斐慎自然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没踏进堂内前一副冷漠,生人勿近的模样,一踏进后,又恢复了道貌岸然,温和有礼的样子。 换脸比换书还快,他这般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脱陈一这个假书童真暗卫的眼。 斐慎这般容貌的人一进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哪里来的白面小生?好生俊俏,比红韶苑里的清倌儿都美。”左骑营将军这次没说话了,插嘴的是右骑营大将。 红韶苑是尚京有名的青楼。 跟在他们身边的几人也跟着起哄,陈一小心翼翼的凝着身前的人。 见主子没有动怒,松了一口气,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不要命了吗?竟敢对殿下出言不逊。 陈一作为暗卫白天几乎不出没,他认得很多人,但其他人并不见得认得他。这种敌在明我在暗的感觉真好。 刚一落坐,斐慎就朝她这边走来,依旧温和有礼,“程弟,不介意我与你同桌。” 陈一又一阵腓腑,您都舔着脸自个儿过来了。 程淼淼寻声眺去,心神荡漾,又见来人是斐子让,笑得花枝乱颤,“是小弟的荣幸才对,怎会介意。” 陈一将斐慎的笔墨纸砚,课本一一摆上才退出堂内。 五位蜀国来的世子,许是目标太大,整个学院但凡有耳朵的都知道了他们在丁班。 班里的诸位学子也将目光明目张胆的放在两人身上。 两人身高太过悬殊,但不容忽视两人的样貌,一个艳若华冠,一个清盈灵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璧人。 一身腱子肉的男子鼓起勇气用尾指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肩膀问道:“你是吃什么长这么小的?” 程淼淼“……” 实在不是他不尊重人,他还怕他小尾指一个用力就戳死他呢。 程淼淼一愣,圆咕噜的黑眸子一扫自己跟他的身型,两相对比,了然。看他眼神里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 “食五谷杂粮罢。”程淼淼好脾气道。 周围又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风一时刻关注着自家主子那边的动静,好几次都忍住了往那边瞧的心思,学着一旁的程术拿起书本看了看。 但他一个字也看不懂,幸好他扮演的这个人身份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读书也没有人怀疑。 反而是程鹰和程玉,面露不善,觉得程淼淼丢了他们的脸。 敲了几声堂钟,正式开堂了。 徐夫子是天子门生,年轻时中过探花,这次澜山书院新招了几名学子,因人手不够,被朝廷调来这边授业。 徐夫子年近五十,声如洪钟,“新来的学子或许不知院里的规矩。 考核分甲乙丙三等。每半旬一小试,一月一考核,科目随机。甲等奖励纹银五十两,白面两袋。乙等纹银一两,白面一袋,丙等手杖十下且要扫半个月茅厕。 为了众学子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昨日院内决定除了六艺,增设武学科目。武学明日开始教学。 以后学文,武学要过三个甲等,学武,文学要过五个甲等。 文武学具体科目下堂后会张贴在外堂供众学子参考。” 堂上哀嚎一片,可见难度系数增大了不少,是因为他们来了的缘故吗? “肃静……现在继续昨日的课题……”徐夫子一脸严肃的拍了几下书案上的其中一块红木镇纸。 程淼淼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一旁一言不发的斐慎“子让兄文学,武学如何?” 斐慎沉思片刻淡淡然道:“不才,文武学乃中游之资。” “小弟惭愧,文学中等,武学我一点也不会。小弟自幼身子不好,常年药不离身,稍一跑动就气喘如牛。”程淼淼实话实说,在她的体虚之症还没好前她不敢托大。 离得近了,斐慎稍一低头便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瞧她面上也有留有一丝淡淡的病气和忧郁。 程淼淼凑近他歪头道:“下堂后一起瞧瞧文学和武学需要考核的内容罢?” “好。”斐慎轻笑,对她的突然靠近并不反感。 盯着那笑,程淼淼有些恍神,这人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现在程淼淼终于承认,她不仅有颜控,还有手控,腿控。 瞧瞧那人修长的大长腿还有骨节分明好看的手指。 不得不感叹一声:天地万物造物不测,怎就生出尔等尤物。 第8章 算术 早晨上了几堂课后,夫子布置了堂业,默诵几首诗词和一篇策论,因他们是新来的,前三天不用写堂业,只需理解和温习之前的课程就好。 默诵的诗词和策论明日会抽查,程淼淼自认记忆不错,看过一两遍就可以记住,斐慎更夸张,这家伙过目不忘,已经全记得了。 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由各学子的随侍打好饭菜送至饭堂,他们去饭堂里吃。 没有随侍的可自己去打饭。饭菜旁有放置各自的名字的木牌,程淼淼的最好认,因为她比别人多了一碗药。 程淼淼拿过自己的那份找个位置坐下,随后斐慎在她对面落坐。 程淼淼打算先喝药才吃午饭,可刚喝第一口就皱紧眉头,这药也太苦了。 将苦药一口灌下,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弟每日都要服药?” “嗯,一日两次。刚刚那药好苦,让子让兄见笑了。”程淼淼一脸天真,毫无防备的笑道。 程淼淼刚执箸就听见“碰”的一声。 后方那桌将桌子给掀了,汤汤水水,筷子,盘子,碗散落一地,四分五裂。 “他娘的,就给爷吃这种猪食,青菜两条,里头的盐巴都还没溶呢。” 发作之人是今早被人嘲笑的富家子武士林。 程淼淼看了看自己盘里的,又看了看斐慎和其他人的,都一样,看来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吃不惯这粗茶淡饭。 “槽你大爷的,老子忍你很久了。从早上一直逼逼叨叨的到现在,有完没完。”一莽汉受不住又开始骂,“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一样,磨磨叽叽的,人家小孩都没说什么,你他娘的在这里放什么屁?” 乒乓两下,富家子被莽汉压制住,动弹不得,一场小闹剧才得以平息。 程淼淼突然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几道,莫名其妙,别人闹事看她干嘛? …… “快吃,等下饭菜要凉了。”说着将自己盘里的两根青菜夹在她碗里,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温和模样。 “哦,你也吃,我吃不了太多肉。”程淼淼回礼了一块红烧肉。 一来一回间,两人的同窗之谊算是在饭桌上建立起来了。 斐慎吃饭的速度快而优雅,没有不良习惯,程淼淼跟他一起吃饭很舒服。 斐慎见她停了箸才解释,“北戎地置偏北,一年四季冬季最长,将近四个月,到了严冬蔬菜瓜果更是少之又少。 冬天为了保暖抗寒,多食肉食,重盐重辣,不比你们蜀国,可还习惯? 现已入冬一月余,到了后面两个月会更冷,你身子单薄更要注意保暖,当心染了风寒。” “嗯。小弟记住了,多谢子让兄,子让兄也要注意身体。” “不知子让兄知道哪里有建造屋舍的工匠,小弟有一事相求。” 斐慎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急吗?需要多少人手,我估摸着这两天找人帮你。” 程淼淼算了算时间和工期“不急,这个月底前有人帮我就好,两人足矣。” “行,到时我找人帮你。人我有,也不用你付那工钱,回头认我的账。”斐慎认为打好关系第一步是让别人欠自己人情。 “那怎么好意思,子让兄帮我很多了。这点小……” 斐慎抬手打断,“多说无益,程弟勿要多言。” 程淼淼不再纠结,点头答应。 心想火炕这事算是有着落了,斐子让这人啊长得美,心更美。 打定主意建好火炕御寒一定要把这个好东西分享给斐子让,让他也能睡个好觉。 …… 下午上两堂课,一堂算术,一堂乐器。 这一堂有一门是她的强项,瞬间来了兴趣。 现在学的算术比较初级,只有加和减,越往后难度也会加大,比如对账本,算盈亏等。 堂里给他们几个新人发了一个算盘,又给他们一份写有加减的算术题。 夫子这才教他们如何运用算盘来解答纸上的数题。 夫子教授的是珠算,程淼淼自己用的是心算,题目刚发下,程淼淼就用笔开始答题。 斐慎斜睨了一眼奋笔疾书的那人,敲敲书案上的算盘问,“你不用算盘也能算?” “嗯?我算好了。”程淼淼一脸茫然,算个题用得着算盘吗?“很简单啊”。 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夫子走到程淼淼案前拿起试题一看,一惊,果然算好了,还全都答了,全部正确。 夫子小声嘟囔,“老夫这都还没开始讲呢。” 夫子面露赞赏,向在众的学子道:“程淼学子已经算好,且二十道题全部正确。” 周围响起接连二三的掉笔声,惊呼声。 斐慎也不得不佩服程淼淼,这算术水平在他之上。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天下四大公子之一的欧阳烈,算术无人可敌,有机会可以让他俩切磋一下。 毕竟那厮一直说自己算尽天下无敌手,是该挫挫他的锐气了,免得那人不知天高地厚。 后面夫子讲完珠算来了个堂后小测,这才刚发下试题,一百道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程淼淼就算好了。 第一个交卷的她又多领了几份试题来做,在她连续做完第三十三份试题后,一堂课的时间终于结束。 每份试题一共一百道算数题,三十三份也就是三千三百道题。 这惊人的答题速度和正确率可把夫子激动坏了。 丁班的人看得那叫个目瞪口呆啊,心服口服。他们算一百道题的时间人家已经算好了三千多道题了。 每次随堂小测也是有奖励的,不仅可以获得小测甲等成绩还可以获得一支狼毫笔。 程淼淼小手一挥送了斐慎二十支狼毫笔,努努嘴示意他拿着,反正后面她还会有很多。 书院里的制度是他一手制定的,赏罚分明跟军中的纪律一样。 凝着那一排狼毫笔,斐慎眯着眼想,是不是他制定的标准太低了? 一个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一支昂贵的狼毫笔,还是个不识货的人。 看来他要提高全院的奖励标准才行。 斐慎拿着奖励给他人又回到手里的花重金买来的狼毫笔笑着摇头收进自己的书箧子里。 未末下堂后,程淼淼不着急走,与斐慎结伴同行,一起讨论今天看到的文学和武学需要考核的内容。 文学有四书五经和六艺。程淼淼更关注的是武学。 武学有一场文试,文试策论过了才可以武试。武试考的是体能,技能,应变力,洞察力。 武试比文试灵活,对于北戎男子而言,考核能更快获得甲等的就是武试了。 文学和武学的考核时间定在三个月后的春日,说不着急是假的。 但又转念一想,报考武学的人数多了,难度系数加大,想获得甲等就不那么容易了。 相反只要保证自己文学一路甲等,再有武学一两个甲等,出仕应该不难,或许她可以走“保送”路线,做出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为国为民也是可以的。 程淼淼心里的小九九啪啪啪打得直响。 两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走到门口,暖暖笑着扬起一张小脸见到他俩愁眉不展的样子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小脸一皱,苦巴巴的问“公子,怎么了?” 小丫头急了,娇气得扯了扯程淼淼的袖子,恰好被走来的风一撞见。 大户人家家里头男子都有几个通房婢子伺候的,风一已经将暖暖列入程淼的房内人了。 暖暖也看到了风一,服了服身,“程枕世子,您快过来看下我家公子,他都不理我了。” 自从她们囊中羞涩,风一慷慨解囊后,起先还有些害怕他的暖暖觉得他是个挺不错的人,也不怕他了,也敢大着胆子跟他说话了。 程枕见自家主子在那儿,才不会自讨没趣,“你家公子在想事情,先把东西收拾下山罢,在山下等他便可,斐公子就住在我们隔壁,与我们同路,不用担心。” “好。”暖暖甜甜一笑,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风一不自然的别过头“别对我这样笑,少与外男搭话。” 暖暖“……” 莫名其妙……一个个的…… 在山下等了一刻钟,就见自家公子还有斐公子与他的书童下山了,程枕世子果然没骗她。 暖暖笑着迎了上去,“公子,回来啦,累不累?回去婢子给你按按肩。”又向斐慎礼貌得服了服身。 程淼淼摇摇头,“不累。”又转头对斐慎道:“那子让兄,小弟先行一步。明日见。” 斐慎温柔应道:“明日见。” 小驴车哐当哐当慢悠悠走在路上,程淼淼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将书院里发生的事都讲给暖暖听。 夜幕沉沉,星火微熹,默诵完明天要抽查的诗句,喝了药的程淼淼早早睡去,除了梦里的周公,外界的一切都被她屏蔽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进了禅芷苑。 不由分说,大手抓起正在熟睡的人一顿暴揍,被堵住嘴打得脑袋发晕,鼻青脸肿的三人正被捆在一张椅子上。 陈一听着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闷哼声,心想殿下下手可真狠啊。 “各自想想今个都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再有下次,白刀子伺候。”斐慎带着三分冷笑,七分肃杀,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三人陈一估计得绑到明天早上才会被人发现。 暗夜里的两人足尖一点轻轻落回到自家院里。 陈一摘了蒙面黑巾,有些不解,“主子为何要亲自动手?” 第9章 怀疑 陈一又道:左右骑营将军以下犯上,罪有应得。富家子捣乱饭堂被教训一下也无可厚非。 若是主子气急了,直接命属下将人绑来就是,何必要亲自跑一趟,还亲手打了他们一顿。” 斐慎笑了,笑得“纯良无害”。 “有些时候,自己动手比别人动手来得舒服,站在孤觉得浑身上下舒坦不少。能被孤亲自揍一顿也是他们的福气。” “殿下说的是。” 他居然在殿下身上看到了“童心未泯”这四个字,着实骇人。 沾了斐慎“福气”的三人被捆绑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他们的仆人进来伺候时才发现了他们。 被打的三人根本不知道打他们的人是谁,只觉那人莫名其妙,话都不说清楚,这打……算是白挨了。 昨夜星辰昨夜风,昨夜风雪凋碧树。树下驴车彻夜抖,载得冰水一箩筐。 主仆二人对着小驴车犯难,下了一夜的雪,把驴车都沾湿了,坐不得人。 “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程淼淼蹙着眉摇摇头,“驴车不能用了,要不我们步行去?” 小丫头担忧道:“公子,你受不得寒身子骨也走不了这么远的路,怕是不太行。” “要不,公子我们去找斐公子?他就住在我们隔壁,让他们捎我们一程?”暖暖提议道。 程淼淼点点头“行!” 于是,主仆二人敲响了鸿芷苑的大门。 来开门的人是陈一,颇为惊讶道:“程世子这是……?” 暖暖道明来意,陈一所有所思的点头应道:“二位稍等,容我先禀报公子。” 程淼淼微微一笑,“有劳了。” 等了一会儿,就见陈一从后门赶着马车朝她们走来。 陈一放下小杌子,朝程淼淼拱手道:“程世子请上车,我家公子已在车里等候。” “多谢。”程淼淼回以一礼。 程淼淼踏上小杌子挑起马车的布幔,看到斐慎时笑着打招呼,“子让兄,早。” 斐慎揶揄道:“贤弟确实早。” 程淼淼因为身体不好,又要蹬石阶,怕去书院迟到所以每次都提前一个时辰出发。 程淼淼摸摸鼻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见斐慎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静静坐在另一侧。 今日的斐慎格外俊朗,趁他闭目养神之际,程淼淼偷偷打量起他。 不得不说,斐慎的颜值真是高,若在现代直接吊打娱乐圈里某些小鲜肉。 面部肌肤好到看不出一丝毛孔,程淼淼摸着自己的脸,比她的还细腻罢。 一身墨云印染的长袍称得他双腿笔直修长,再看看那放在膝盖上的修长大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 再看看那张脸,真是完美无暇啊,还有那泼墨般看起来就很柔顺的头发。 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能获得老天爷的偏爱。 许是察觉到程淼淼的目光太过炙热,斐慎轻咳了下,睁开他那双深邃如黑渊般的晶亮眸子。 电光火石间四目相对…… 程淼淼率先移开视线,不再盯着他瞧。 刚才程淼淼的打量他是知道的,本想装不知道,让他尽快移开视线,非但没有移开,还盯得越久了。 他这才不得不提醒他,怎好一直盯着一个男子看? 与斐慎高大的身量不同的是,今日程淼淼穿了身白色棉布衣衫,缩在宽大的黑色裘绒里小小的一只。 精致白皙的小脸有淡淡的红云,嘴里时不时咬一口梅花酥。 斐慎见他吃完了嘴边沾了一块梅花酥屑,从怀里摸出一块蓝色锦帕递给她,“擦擦!” 程淼淼小声道了声谢后接过他的帕子擦了起来,淡淡的檀木香从锦帕散发出来,烫了她的红唇也烫了她的心。 一辆黑色马车载着四人平平稳稳的到了澜山书院山脚下。 暖暖和陈一坐在马车外沿先一步跳下马车,陈一取出小杌子让程淼淼和斐慎下车。 程淼淼对着一旁的斐慎拱手道:“子让兄今日多谢你了,请兄长先行一步,小弟随后就到。”说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斐慎望了望那三百层石阶又看了看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为兄有个办法,能帮到贤弟,不知贤弟愿否一试?” 程淼淼心想若真有办法能让她免受“爬阶”之苦,试试也无妨。 于是,冲着斐慎点点头,“还请子让兄指教一二。” “指教不敢当,举手之劳而已。”说着揽过程淼淼的腰肢,将他夹在腋下带走了。 程淼淼惊呼一声,原来他说的办法……竟是这样夹走她!! 程淼淼“……” 特么的,挺突然的。 陈一“……” 暖暖“……” 二人对视一眼,拿好东西紧随其后。 陈一心里犯嘀咕,主子对程世子太好了,从不让任何人近身的太子殿下居然会对程世子做出这么……额看似“亲密”的动作。 这让那帮暗卫兄弟看到不知会不会吓掉大牙。 斐慎脚下虎虎生风,悠悠然解释道:“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现在再捎你一程也无妨。” 说完淡然一笑。 程淼淼“……” 被迫窝在他腋下的她跟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一般,四脚朝下。 程淼淼觉得自己不是去求学,而是去求死。 但还是磕磕巴巴道:“子让兄还真是出人意料,古道热肠啊。” 获得一枚好人卡的斐慎勾着唇道:“应该的。同窗之间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等蹬上了石阶,斐慎将她放下,丝毫没有呼吸紊乱的节奏,一如既往的面如冠玉,风姿绰约。 暖暖跟在后头气喘吁吁,将东西递给程淼淼。 斐慎和程淼淼来到堂内时还早,没有人。 程淼淼灵机一动,趁这个时间段没人,可以做那事儿啊。 于是邀请斐慎和陈一同往书院的厨屋。 暖暖帮程淼淼打下手,生火,倒水进锅,动作麻利。 “贤弟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想煮早膳?” 程淼淼摇头,“非也,子让兄你就看着。” 程淼淼神秘一笑,将粗盐变成细盐的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锅里的粗盐经过水煮沸,再过滤杂质,静置后,细细研磨,本来有些泛黄的粗盐变成如白雪般的细盐。 陈一沾了一食指尝了一口,“真是细盐。” 斐慎脸色一妊,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贤弟还会制作细盐?” “闲来无事,自己瞎琢磨的,让子让兄见笑了。” 程淼淼有些谦虚了,这算什么,她还会制作火药,制冰,机械呢。 陈一也跟着激动起来,这可是价格贵得吓死人的细盐啊。 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诞生了。说不激动是假的,看着程淼淼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拜。 “昨日许多人都吃出了还没溶的盐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不舒服。 再者,这盐是每日的必需品,少不了,食用太多杂质的粗盐对身体也不好。 所以我就想着尽自己所能,能为书院出一份力也是好的。” 斐慎面色平静,轻声道:“贤弟心善,在此为兄谢过贤弟了。” 斐慎向她作揖道谢。 程淼淼摆摆手,“子让兄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堂内。” …… 在书院的厨屋制作细盐斐慎不担心被人知道,厨役都是他的人,今日这事真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若能将这技术运用起来,北戎国的国库都装不下那么多银子。 堂内程淼淼泰然自若的拿起书本啃了起来…… 而斐慎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心里的激动久久不能平息。 想不到他看着体弱,实则机智过人,才能出众。 如此人才,蜀帝怎会将他送来?或者,此人一直在藏拙。 斐慎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捡到宝了,这人或许真是他的福星也说不定。 若不是战前那个梦,他根本不会停止攻打蜀国。 晌午午膳时,程淼淼终于吃到了美味的饭菜,用细盐炒出来的菜确实香。 有好几个人都说今日的饭菜特别香。 另一边,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三人此刻正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三个人老实了不少,只是众人不知他们这伤是从何而来? 今日暖暖帮她拿了一个白面大馒头,比她脸还大的大,暖暖是想撑死她好继承她的世子之位么? “阿嚏”在下人屋里的暖暖吃着碗里的饭打了个喷嚏。 程淼淼小手将馒头掰成两半,另一半递给餐盘里空空荡荡的斐子让。 “那个,子让兄,我吃不了这么多,这一半给你,多吃点,吃饱点。”说完自个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斐慎凝着小手上的半边白面馒头,再看看一脸天真的程淼淼。 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 同桌分食,在北戎国是只有夫妻才会做的事。 难道眼前这人是在暗示他,要跟他…… 等等,不对。 若眼前的男子并非真正的男子,以她的体格说是女子也有人相信。 一般人看他的装束,也只当他是体弱多病,发育不良。 这是他们先入为主了。 若此人真是在藏拙,隐藏真实身份也是自然的。 如此,就暂且将他当做女子。 这般想着,看向她的眼底多了一份热切与关怀。 程淼淼不知斐慎的心里活动,若是知道一定会忍不住赞叹道:厉害厉害。 第10章 训练 斐慎怀着复杂的心情,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听了一堂武学的策论。 程淼淼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认为他不喜欢上武学的策论罢了。 下午下堂后,陈一驾着回去的马车,程淼淼见斐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子让兄何事烦扰?可是为了夫子布置的堂业?” “并非。为兄只是有些伤感罢了?”斐慎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 程淼淼远山眉轻蹙,“为何?若不嫌弃子让兄可以说与小弟听听,说不定小弟能帮子让兄排解一二?” “贤弟有所不知,民生多艰苦,百姓们都为了柴米油盐而烦扰。但其中有太多人为了一己之私谋取暴利,单单这日常食用的细盐,却并非天下百姓所有。 奈何心中空有明月,明月照沟渠,巧妇难为啊。今日见贤弟能制作出这细盐,心中的热血再次沸腾,若是天下百姓人人家中都能食到这细盐那该多好啊。” 程淼淼第一次听见斐慎说这么多话,在她心中他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程淼淼低眸沉思片刻,“子让兄心有沟壑,为天下百姓谋福祉,乃百姓之福,制作细盐本就是我闲来无事研究的,登不上大雅之堂,若能帮到子让兄,为百姓做点事,区区技术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这盐是掌握在官府手里,若是可以,就让朝廷之人来办理此事最好。 还要选择一秘密基地制细盐,不能让它落入贼人手里。” “想不到贤弟也心系百姓,在此,我替天下百姓谢过你了。”斐慎作势要起身作揖。 程淼淼连连阻止,“子让兄言重了。子让兄认识朝廷之人?” 斐子让看起来衣着普通,除了面容好看点,似乎身上没有其他贵族子弟不良嗜好。 斐慎心中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展颜一笑,“家父乃承洲普通商户,老实本分,认识皇庭司的一位一品官员,那官员清政廉洁,两袖清风,或许可以寻求他的帮助。” 程淼淼点点头,“如此甚好,我这就将制盐的所有步骤细节一一写下。” “有劳贤弟,多谢贤弟了。”斐慎心喜,拱手道谢。 “子让兄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能帮到子让兄就好。” …… 入夜,斐慎在鸿芷苑召见了两位胞弟和两名心腹下属。 二皇子斐然化名涂然,三皇子斐袁化名袁大壮。 斐元问了在一旁看热闹的斐然,“二哥,大哥在干嘛呢?煮宵夜给我们吃?” 斐然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大哥做的都是正经事,他这么急叫我们过来肯定有急事。” 说完,他在心里也是好奇,大哥到底会做什么宵夜给他们吃呢? 斐慎不理会开小差的二人,只认真教另外两名心腹下属。 斐慎将二十斤粗盐倒入水中煮沸,依照程淼淼教的步骤,最后得到十八斤细盐。 兄弟两目瞪口呆,他哥这么厉害?现在连细盐都会制作了?另外两名下属也同样惊讶,面面相觑。 那确实是整整十八斤细盐!! 就在刚刚,他们眼皮子底下。 斐元用食指沾了一点放在口中尝了尝,惊喜道:“真是细盐,二哥你看,大哥真是太厉害了。” 斐然看向斐慎的目光也带着一脸崇拜,他哥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厉害? “制作步骤你们都清楚了罢,操作一次给我看看。”斐慎自然是对着两名心腹说的。 两名心腹各自操作一遍,虽然还不算熟练,但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他们也各自得到了一袋十斤的细盐。 斐慎让他们带着一袋细盐和他的亲笔密函入宫,相信宫里的那位肯定也是异常激动。 两名心腹是他一手培养的,主在人在,主亡他们绝不苟活,所以不担心他们会叛变。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随后,两人带着秘密任务消失在漆黑的夜里,雁过无痕。 斐然和斐元跟着他们太子大哥来到书房。 斐然问出心中疑问,“大哥你咋这么厉害呢?” “是啊,是啊,大哥,你真棒,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制作细盐的方法的?”斐元忍不住附和。 斐慎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张写了制盐详细步骤的纸张,二人凑近一瞧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会制盐的另有其人。”斐慎只解释了这句。 “谁啊,他咋这么厉害?”斐元脱口而出。 “我暂时还不能透漏他的名字和身份,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他就在澜山书院读书。”斐慎轻描淡写的丢下一枚炸弹。 “轰”。 “天呐,我居然跟这么厉害的人做同窗。”斐元较天真,年纪小心里也藏不住情绪。 “是怕给他招来杀身之祸?”斐然比斐元大些自然不会口无遮拦,还会开始分析问题的厉害了。 斐慎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这事过后,两人闭口不谈,除非斐慎自己愿意说出那人是谁,否则即使有再多的疑问他们也会烂在肚子里。 他们无条件支持和相信兄长的判断和选择。如果兄长要做利剑那么他们就是他永远最坚实的后盾。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看着办,有事就让暗卫通知我。”斐慎将纸张抽回凑到烛火前燃烧殆尽。 在召见他们之前,斐慎就已经在心中将路线规划的八九分了,只等宫里那位开国库罢了。 兵司营尉迟侯府。 尉迟迎老将军正在屋内气定神闲的喝着茶汤,耳尖一动,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好小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尉迟老将军年过五旬依旧中气十足,如日中天。 “来澜山书院读书,顺路来看看您老人家。”斐慎不紧不慢,在他对面坐下,旁若无人的喝着茶,“好茶。上等的雨前龙井。” 老将军嗔怪一声,“算你小子识货!” 尉迟老将军从前就知道斐慎是个阴的,来看他,他信才有鬼,肯定是有求于他。 斐慎见感情牌不管用,还是走继续强买强卖的路线,大手一抬,将一大袋细盐丢在桌子上,足足有三十斤呢。 “咳咳。”老将军吓了一跳,被这么一大袋细盐惊得呛了口茶水,“你,你哪来这么多细盐?” 老将军眼底只剩下光亮,见了白花花的细盐就跟见了金子似的。 这么多的细盐够他府中人开销一年了。 不心动是假的,不眼红是假的。 “说,要我帮你什么?”老将军一双大眼就没从细盐里离开过,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 斐慎得意地勾唇,这笔买卖算是成了,再厉害的人也抵挡不住细盐的诱惑。 …… 黎明破晓,融雪消退,鸿芷苑里的翠竹叶子耷拉着脑袋,竹身却依旧傲然挺立宛如边疆战士。 斐慎在书房里听着下属禀告,“父皇什么反应?” “官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还是皇后娘娘在一旁帮官家顺着气才能说话。”下属回忆在宫里的情景。 心腹将藏在怀里的东西双手奉上,斐慎接过一挑眉,“父皇还说了什么?” “官家说将这国库的钥匙交给您,您可以随意支取国库里的银子,还说让您放手大胆的去做,不要有后顾之忧。”下属将皇帝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达,不敢隐瞒。 皇宫。 皇后帮官家顺着气,“慎儿也太厉害了。” 官家也是一脸自豪,“吾儿是个好福气的,有贵人相助,我们要放手大胆的让他去做,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皇后点点头,认同道:“陛下所言甚是。” …… 澜山书院。 上完上午的课程,下午终于迎来武学的实践课。 因原定的武学教士摔伤了,不能来,这才换做尉迟迎老将军。书院感老将军年迈又贴心的配备了两个年轻的教员给他,供他驱使。 尉迟老将军大嗓门一吼,腱子肉抖三抖,瞪着一双铜铃大眼,“老夫乃天子麾下镇北候尉迟迎。 想当年,当今太子殿下也曾是老夫麾下一员猛将,现如今承蒙皇恩浩荡,天子庇佑。 让老夫来这澜山书院教学,老夫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保证众学子都拿甲等。” 尉迟老将军一番豪言壮志凌云,慷慨激昂的陈词过后才开始训练。 “人与人出拳讲究一个快,准,狠,出拳速度要快,下盘要稳。现在先跑个一千米,让老夫看看你们的下盘稳不稳?半柱香为限,开始。”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比赛已经开始,“跑最后的十名要接受惩罚。”老将军不忘补充一句。 咣的一声,铜锣敲响。 香也被快速点上,老将军是个暴脾气,两位教员不敢怠慢。 一千米,对上辈子的程淼淼来说不在话下,但对于这具身体的程淼淼来说,实在太难了。 程淼淼用尽全力在奔跑,连头发丝儿都在用力。在她跑了三十米后不得不停下撑着膝盖喘息。 “贤弟,为兄帮你一把,算是报答。”斐慎一直注意着程淼淼,见她走不动了,唇角微勾,“热心”的他又来了。 “如……如何……帮?”程淼淼累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老将军,幸好他没看向这边。 斐慎揽过她的小细腰轻声道:“搂着我,抓紧。” 程淼淼累得无法思考,脑袋一团浆糊,依言照做。 接下来是亮瞎全澜山书院七十八位学子外加两位教员一位老将军的高光时刻。 程淼淼也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坐火箭? 什么是云霄飞车? 什么是速度与? 第11章 护短 只见斐慎单手拦腰将她靠近自己,程淼淼双脚悬空,纤纤素手搂着他的脖子。 斐慎犹如黑夜里奔跑的烈马,白日追逐猎物的猛虎,矫健卓越的身姿躲闪着众人一路向前奔去。 从落后的二百米,缩减成一百米,五十米,一米,最后超越他们。 斐元和斐然也是震惊不已,他们看到了什么? 从不让任何近身的太子哥哥身上竟然挂着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还带着那人奔跑,天呐! 风一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由最初的怔愣转而冷静最后恢复自然。 主子这是在自我牺牲,为了取得对方的信任!! 训练场上的一点风吹草动自然都逃不过老将军的眼睛,当他抖着烟杆看到紧贴在一起奔跑的二人时简直想自戳双目。 这简直……没眼看。 丢人…… 但答应人家的事就要做到,拿人的手短。 他还以为有天大的事呢? 这兔崽子原来是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开后门。 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尉迟将军昨日为了三十斤细盐屈服了,舔着老脸求官家让他来澜山书院教学。 然后又偷偷的让人搞小动作暗算别人。 原教士家中的马惊了,从马上摔了下来,腿瘸了,没个一年半载好不利索,可不就拜自己所赐么。 然后他又“碰巧”带着补品第一时间赶去探望,博得一个好人缘。 起初官家念他年迈本想婉拒,但在他一番涕泪横流,深情款款的劝说下才转而松了口。 思及此,越发觉得自己付出良多,今晚得让厨房多做几道菜,用那细盐炒出来的肉菜,还别说……真香。 …… 训练场上见真章,斐慎以雷霆之势力压众人遥遥领先。 富家子武士林见了那幕那叫个痛心疾首啊,身边要是有人跟斐慎一样能把他举起来的,他出多少钱都愿意啊。 跑不动了,索性不跑了。 喘着粗气,吆喝着“谁,谁帮我送到终点,我给他一百两银子。” 众人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 富家子一咬牙,“再加一千两。”富家子从怀里掏出银票高举在手里摇晃。 本以为这次众人也不为所动,谁知手里的银票被人抽走,转而被人扛了起来,跟扛个大沙包似的。 所有人看到这里,都惊得停下脚步,“我滴娘呦,还有这操作?”不知谁说了这句,后面的人一个不留神撞上前去,然后是接二连三。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走了。” 回过神的富家子这才听清楚扛着他的人是谁,可不就跟他干了一架的莽汉林森嘛。 程淼淼紧紧贴着斐慎,眼神清澈,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还有微微发红的耳尖。 看得仔细了居然发现他眼尾有一颗妖艳的泪痣,奔跑中的男人却实帅,程淼淼有些心动。 近距离接触,男人身上的味道清爽好闻,喷薄的热气洒在脸上痒痒的,还有那性感的凸起的喉结让她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 程淼淼红着脸缩着脑袋不敢看他,视线只能躲闪着向后瞟。 嗯? 山寨版的云霄飞车紧随其后? “……” 后面更是乱成一团。 “奶奶滴熊,哪个兔崽子撞的俺?” “别挤,别挤。” “哎呦,我的鼻子。” “谁踩了我的脚?” “他娘的,是你撞的我?” “不是我,不是我。” 程淼淼:什么情况?? 随后两名教员不得不过来维持秩序,混乱的场面才得以控制。 程淼淼眯着眼,跟看话剧似的,心情颇为复杂。 程淼淼有些意外,她就是身子不好,斐慎好心帮她而已。 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无心之举竟然变成了她干掉一帮人的利器。 她这是什么福星体质?还有这连带效应? 斐然和斐元不得不感慨,他哥这番举动着实让人嫉妒,他们这些做弟弟的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不过画面竟然看起来还挺唯美的怎么回事? 反观林森和武士林那两人,简直辣眼睛! 斐慎在距离终点前两米处将她放下,两人前后脚踏过终点线,斐慎第一,程淼淼第二。 后面接连追上几个人,富家子和扛着他的林森排在第十五,十六。 富家子是男子,个头又高,自然比不得程淼淼娇小玲珑,体态轻盈。 程淼淼觉得斐慎几乎没有出多少力就到了,似乎他刚才只是做了一个热身运动。 咣…… 铜锣敲响,比赛结束。 众人诸多不满,纷纷谴责有人作弊。 “不公平,有人作弊……”众人大喊大叫。 老将军不紧不慢,敲了敲烟杆里的烟灰,大喝一声,“何人作弊?报上名来?” 一名学子仗义直言,“回教士,是丁班的程淼和乙班的武士林。” 程淼淼莫名心虚,第一次作弊就被人当场揪了出来。 反观武士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颇有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气概,这心理素质是真好。 “哦?有何证据?”老将军眯着眼问。 “这么多人看着呢!证据我们有,武士林拿了一千一百两收买了林森。”其中一人道。 “是啊,是啊。” “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我们都看到了。” 众人依言附和。 “嗯,证据确凿。来人,没收林森的财物,保留成绩,武士林收买林森帮他过关,取消这次比赛的成绩,罚扫茅厕一月。”老将军说一不二,说罚就罚,这让众人心里的怨气消了一大半。 众人纷纷将看好戏的目光转向斐慎和程淼淼。 “那斐慎和程淼呢?”其中一人问道。 “证据拿来!”老将军只看证据,大手一伸,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没有证据。 老将军了然,“老夫来说罢。” 环视众人,双手向后一抄,在众人面面相觑中走到他们身边绕了一圈,又到斐慎和程淼淼面前绕了一圈,左右打量。 声如洪钟,不容置疑的解释,“据我所知,程淼学子自小身子不好,常年药不离身。 走两步喘三下,在老夫布置训练时,顶着不适的身体毅然决然参与其中,其精神可嘉,勇气可嘉。 再者,斐……斐子让学子见同窗有难出手相助。舍个人为他人的精神气度更是令老夫佩服。 宁愿自己慢一点也要与同窗共患难,最终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位列榜首。可见他是个有实力,品德高尚之人。 澜山书院以有这样的学子为荣,北戎国为有这样的好儿郎而骄傲。 然后,看看你们,一个个跟软脚虾一样。自私自利,还有脸指责别人? 同窗之间互帮互助怎么了? 有本事你们也带上一个人跑第一去。 好了,现在除了斐子让还有程淼学子所有人全都给我再跑一千米。” 众人“……” 区别咋就这么大? 斐慎挑眉听着老将军对他的褒奖心满意足。 看样子那袋细盐没白送。 程淼淼摸摸鼻尖,她什么都没做啊,怎么就被夸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于是,训练场上又出现了另外一幕,两名模样俊美的学子跟着老将军喝茶聊天,其他人都在冬日里的骄阳下暴晒着。 “念到名字的最后十名学子明日多跑五百米。武士林,袁大壮,涂然,石桥,楚雄……” 助教将最后十名学子的名字一个个念出。 当念到袁大壮和涂然的时候,他们只觉浑身毛骨悚然,怎么这么冷,不小心对上太子哥哥的眼神,我滴娘呦!吓死他们了。 斐慎想看来还是他这个做哥哥对他们疏于管教,才会让他们不思进取! …… 训练场上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院士的耳朵里,他想是时候请他这位老哥哥过来叙叙旧了,放水也不能这么明显啊! 下了堂,除了斐慎和程淼淼不见一丝狼狈,其他人都跟水里捞的,泥里滚的一样灰头土脸的。 澜山书院一角落。 风一被两人堵着,左边一个斐元,右边一个斐然。 风一自然知道俩人身份,都是皇子他也不好贸然出手,“两位爷找属下何时?” 斐然先开口问道,也不拐弯抹角,“我大哥最近跟那个姓程的病秧子走得很近?” 要不是今天被吓到了,他们绝对不会过问大哥的事。 “嗯,主子有意接近程世子,主子在取得对方的信任。”风一一直坚信主子,从不置疑。 “知道是为了何事么?”斐元问。 风一抬手道:“主子的事请恕在下不能告知二位。” 两人见在风一油盐不进,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得不放他离开。 “二哥,敢情大哥当初从甲班到丁班是为了这个姓程的病秧子?” “或许。” “早知道他要去丁班忍辱负重,我就不用花那么多钱收买……唔……” “嘘,三弟慎言,小心隔墙有耳。”斐然捂着斐元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另一边的斐慎有些麻烦,因今天他让有些人受气了。 本就恼火的几人在有心人的煽风点火之下,更是火冒三丈。于是,甲班的几个刺头都来找斐慎麻烦。 “你就是斐子让?”本就知道让他们今天受了一肚子气的人是他,还在假惺惺的行先礼后兵这一套。 “正是,不知几位有何贵干?”斐慎坐在丁班的堂内,正在收拾下堂后的用具。 因为今天在训练场的事,怕彼此尴尬,程淼淼先行一步,自然不知后面书院里的事。 斐慎跟几人来到教场,因是下堂后,教场没有人,只有他们几个。 几人见他势单力薄,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为首的那名壮硕的男子叫王宽,是另外四人的头头,在甲班学业不错,拳头也硬,很多人被他欺负了也敢怒不敢言。 班里的有心人逮到机会自然是怂恿他来找茬,可见是个有勇无谋的。 “兄弟们,还等什么?揍他。”头头受不住下午的窝囊气,抬手一挥,五人蜂拥而上。 斐慎嗤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 很是不屑与他们动手,对付几个小玩意儿,何时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斐慎也不是吃素的,现在有人送上门来挨打,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斐慎借着身高优势,有力的长腿一踢,头头瞬间飞出几米远,弯着腰,腚先着地。 又狠狠揍了另外几人,小弟比头头差多了,只用了三分力道就把他们打得爬不起来。 “还真是软脚虾。”斐慎冷哼一声。 头头刚从地上爬起,还没站稳就又被打趴下了,斐慎这还收了力的,若是他用十成十的力气,能一拳打死一头壮牛。 他只想给他们点教训,并不想取他们性命。 “不经打,没劲。” 一番尘土散尽,五人都鼻青脸肿的,只有斐慎衣裾不染半分灰尘,依旧面如冠玉,身姿卓越。 一个可以俯瞰整个教场的位置,那头站着一位身穿玄色衣裾,眼神阴蛰的男子,将教场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斐慎冷眸朝阁楼那一处望去,哪还有人的影子。 第12章 识破 阁楼。 “爷,小的按照您的吩咐让人找了斐子墨的麻烦,那个没脑子又暴脾气王宽就是出头鸟。现在人还躺在床上呢。” “做的不错,赏你的。”男子丢了一块金锭子给他。 小厮高兴地放在嘴边咬了一下,嘻滋滋道:“爷以后还有用得着小的的地方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事了,下去。” 待那名小厮退下后,男子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做得干净点。” “是。”一名随从跟着那名小厮而去,随后传来一声惨叫。 脸色阴蛰的男子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是时候入学了,休息了这么久,明天的日子就不错。 跟书院里的夫子说一声,就说我的风寒已好,明日可以入学。” “是。” 侍从领命,他们不懂为何主子本该前几日入学的为何要这么晚才去书院? 主子的事他们从来不敢过问,他们做的只有服从命令和杀人。 …… 鸿芷苑书房。 斐慎翻了翻手里的密报,这是从承洲来的,里面说欧阳烈已经动身前往尚京了。 另一份是襄洲传来的消息,他派出去的暗卫和心腹说已经找工匠动工开设基地了,再过十日便可修建完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查到那人的身份了?”斐慎头也不抬的问。 陈一躬身轻声回复,“爷,是名单上的那人。” “哦?寒成舟?我还以为他要一直做缩头乌龟呢!”斐慎冷眸微挑。 “爷,寒成舟出现在入学名单上,这件事与吏部脱不了干系,可他却没急着入学,反而选在主子打了王宽他们之后这个时间出来,可见此人心思阴沉、歹毒,主子万不可掉以轻心。” 斐慎摇摇头,“不,陈一,他此番目的或许不在我身上。” 陈一:“主子是说他在抛砖引玉?” 斐慎了解这个人,跟水蛭一样,一旦被他钻了空子,不把你的血吸干他是不会松口的。 斐慎放下手中的密报,颜色润泽的指尖点点密报里内容,“或许是为了它而来……” 指尖刚好落在盐场那份密报上。 斐慎擅长将事情一件件剖开分析。 程枕是风一扮的,自然不会被他人利用背叛自己,程鹰和程玉虽然反骨,但他们短时间内不容易被招降,程术是里面中最沉稳的,不会做那么冒险的事。 至于程淼,身子骨不好,为人处世无防人之心,是最聪明的也最好拿捏的。 另一方面,他动用了国库里的银子,又在襄州动工开设盐场,别人或许查不到是他做的,但寒成舟一定会想方设法查出。 寒成舟这次为了查盐场的事恐怕费了不心力。 但他哪会这么轻易就被他查到?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怎会把制盐场设在北戎国?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富贵险中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何人都想不到他会将一个巨大的制盐场设在兵力薄弱的蜀国。 北戎国现在修建的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普通仓库而已。 …… 笃笃笃。 斐慎脸色一沉,“进!” 一名男子颤抖着身子脸色苍白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爷饶命。” 斐慎看见来人是澜山书院的掌厨何贵,就知道他是为了何事而来的,“为了突然出现的细盐来的?” 何贵根本不敢看斐慎,一直低着头,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靠爷养活,是绝对不敢做背叛爷的事的。 “爷,饶命。属下真没有私藏细盐。这细盐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属下也是今天做饭的时候才发现的,请爷明察秋毫。” 一旁的陈一忍住笑意,斐慎瞥了他一眼,按按眉心,不耐烦道:“好了,这细盐是我从其他地方高价购买的,食堂的饭菜吃不惯,忘记跟你说了。” 男子松了一口气,不是来历不明的就好,就怕被诬陷私藏细盐,私藏细盐可是死罪啊。 “都退下。”斐慎沉着脸不想看见他们,一个个尽给他添堵。 今日发生太多事,扰得他心烦意乱,最令他方寸大乱的是那个病恹恹的人儿。 一个男子怎么会这么轻,这么软,抱着他居然还挺舒服的。 他真的是魔怔了,一看到他居然想到“温香软玉”这四个字。 缃芷苑。 “阿嚏” 或许是有人念着她,斜靠在卧榻上看书的程淼淼鼻子痒痒打了个喷嚏。 “公子可是觉得冷了?”暖暖放下手中的木盆,“泡完脚后早点歇息,晚上看书伤眼睛。” “我这篇看完就休息,之前落下的功课太多了,要抓紧时间补上,再过几日就要小试了,三个月后就要迎来文武学的初试。 我觉得现在有时间就要抓紧时间学习,临时抱佛脚可没用。” 程淼淼一本正经的解释,她确实觉得现在课业繁重,好多门功课要学,夫子讲过的课程不会再讲,都要靠自己自学,不懂的再去请教。 暖暖笑了一下,“公子婢子说一句您就说了这么多,您呀真可爱。” “就你敢取笑我。”程淼淼用手中的书轻敲了一下暖暖的脑袋。 “哎呀,好疼。奴婢受伤了可不能服侍公子了。”暖暖假装被打疼了,捂着脑袋偷偷的笑。 过了一会儿,程淼淼正色道:“暖暖,以后不要再自称奴婢了,我也不会再说你是我的婢女。 从现在开始你要学着自称我,你现在是良籍了。” 暖暖心头一热,公子对她是真是太好。 “公子有所不知,这做奴婢有做奴婢的好处,以公子的身份若身边没有个使唤的人可是会被人看轻的。 要不人前暖暖称奴婢,私底下你我相称?也算随了公子的愿。” 程淼淼指尖刮了一下暖暖的鼻子,“就你鬼机灵。” 程淼淼喝了药才安寝,药太苦,暖暖为她送上一颗蜜饯,口齿甜香,晚上倒是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日去澜山书院,程淼淼没有再搭乘斐慎的马车,她实在不想再发生被夹上山这样的囧事。 起了个大早,主仆二人赶着小驴车,一路哐当哐当向书院去。 不过,居然有人跟她们一样早,有些面生,程淼淼不敢贸然上前询问。 反倒是那人先过来问好,“兄台也是这澜山书院的学子?” 程淼淼点点头。 “在下寒成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寒成舟礼貌性的作揖。 “鄙人程淼。”程淼淼回礼。 程淼淼不喜与这人待在一起,感觉阴森森的让人不适,明明那人一直在笑,但她就是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程淼淼忽然想起斐子让来,那人的笑总是充满阳光,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入了书院,程淼淼才知道原来今早来得寒成舟也是新学子之一,因之前身子不适告了假现在才入学。 “子让兄,早上好。”程淼淼每日必备技能就是跟斐子让问好然后开始活力满满的一天。 享受着他的盛世美颜,听他回复,“贤弟,早上好。”她也能开心一天。 自从他俩做了同桌之后,程淼淼发现自己的审美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有意无意都会将斐子让的容貌当做参照物,对比其他人的容貌,然后得出一个结论:今天的斐子让比昨天更帅了。 她也会明目张胆的用手肘撑着脑袋歪头盯着他看。 “咳……” 斐子让捂嘴轻咳了下,凑近程淼淼,眼神清澈,不带任何杂念,“贤弟为何总是看我?” 程淼淼理所当然道:“因为你好看。” “……” 语气就跟“你今天吃了吗?”一样自然,丝毫没有觉得任何不对。 得到答案后,斐子让怔愣,微微退开了些,呼吸乱了,热浪渐渐袭上他的耳尖。 程淼淼自然也看见了他逐渐变粉的耳朵,有些惊讶,这人是害羞了? 慢慢收回视线,不再明目张胆,改为偷偷瞄他。 谁知,那人不仅耳朵变粉了,面上也出现了淡淡的粉色。 “……” 下午学的是骑射,两人一组,斐慎和程淼淼一组,因武学是新设的课程,时间紧,任务重,所以院里决定四个班同时教授武学的时间课。 “会射箭,会骑马的学子要多帮助不会射箭和骑马的学子。”老将军一声令下,一名会的带一名弱的骑射组合就开始了。 老将军教授完骑射的要领,程淼淼听得云里雾里。嫌弃他太弱,将他丢给斐慎后就自己去凉亭下喝茶去了。 她实在太差劲了,射箭的时候她连弓都拉不开,斐慎为了让她感受到射箭的魅力,手把手教她。 斐慎站在她身后从背后环住她,大手搭在她白皙的小手上。 “目视前方,不要紧张,放轻松,深呼吸。我数一二三就射箭。”斐慎耐心十足的教她。 因程淼淼力气小,不能用常人的弓箭,只拿了一把竹制的练习。 “蹭”的一声,箭入靶心,程淼淼高兴极了。 其他人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就这? 一旁的林森用力拍了下武士林的脑袋,“看屁啊!给老子看好了,老子再教一次,再不会老子揍死你。”林森大吼,恶狠狠的威胁着。 武士林将羡慕的目光抽回来,苦巴巴的继续练习着,人比人,气死人,别人的搭档怎么这么好,长得好看,脾气也好。 最后进行的是练习骑马的环节,程淼淼两辈子都没骑过马,自然不会。斐慎就让她先练习上马。 谁知那马就跟她作对一样,不听她使唤,她刚蹬上马镫那匹马就嘶鸣一声抬起前脚将她甩下。 第一次不成功又开始第二次,再次踏上马镫,马却自已绕着她转圈,她只能两手抓着马鞍,另一只脚在地上跳啊跳的。 周围的人都偷偷笑话她。北戎男子大多是会骑马的,跟他一起来的世子也轻轻松松上了马,愉快的跑起来。 寒成舟见她这幅废柴模样,觉得斐慎压错宝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病秧子能成什么气候? 于是,牵着一匹健硕的马自由自在的跑起来,不再关注这二人。 斐慎见终于离开的寒成舟,弯唇对上满脸焦灼的程淼淼,“我带你上马跑一圈,然后你在马背上我再牵着马走,这样先适应一下,与马培养培养感情。” “好。” 斐慎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那身姿连程淼淼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称赞一句“帅气。” 上了马的斐慎向程淼淼伸出手来,一个用力将她带上了马,单手抓着缰绳,夹紧马腹,蹬蹬蹬跑起来。 程淼淼坐在斐慎身前,忍着局促不安渐渐放松僵直的身体,头顶上的呼吸温温热热的。 “小心!” 倏然,斐慎大手按着她向后仰,避开了一粒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沙石。 等程淼淼看见覆盖在自己绵延上的大手时呼吸一窒。 斐慎也注意到了,神色自然的收回手,轻声道,“想不到贤弟看着单薄,肌肉还挺坚实。” 第13章 夜探 程淼淼身子僵直,不敢动弹。 脸跟熟透的虾子似的,扯了扯嘴角,结结巴巴道:“呵呵,是,是么。小弟毕竟是男子嘛,自然不比女子身体柔软。” “嗯。”斐慎扶正她的腰背继续驱马前行。 片刻后待程淼淼注意到周边陌生的景色时,才发现他们已经跑离了教场,“这是哪儿?” 斐慎笑着解释,“是澜山书院的后山,带你去吃鱼。” 程淼淼心生欢喜,“澜山书院的后山这么冷的天还有鱼?” “嗯,书院后山有一处天然的冰湖,说是冰湖但里面的水自书院建立以来从没结过冰。水里的游鱼更是肥美。”斐慎忆起多年前第一次到此处的时候,也是下雪的季节。 湖里的水非但没有被冰住,里面的鱼更是个头硕大,肥美异常。 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变化如何? 程淼淼微微侧过身子歪头问他,“子让兄曾经来过此处?” “很小的时候来过一次。” “跟家里人来的?” “嗯。” “子让兄与家里人感情真好,让小弟心生羡慕。” 程淼淼突然鼻头有些酸涩,想想自己的身世,上一世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女,这一世又生活在尔虞我诈里,如履薄冰。 他们对原主不好,程淼淼自然也不会把他们真正的当成家里人,幸好这辈子有暖暖陪着自己,还结识了斐子让这个始终对她温柔,给她温暖的男子。 “子让兄,认识你我很开心。”程淼淼真诚的笑了。 斐慎心下动容展颜一笑,“我也很高兴与你相识。” 到了冰湖,斐慎抱着程淼淼下了马,程淼淼欢快的跑到冰湖旁,指尖碰了碰湖水,有丝丝的暖意。 “子让兄,这水不冷,里面真的有鱼。”程淼淼惊喜道,不停地向斐慎招手。 “捞两条上来,烤着吃。”说着斐慎就脱了外衫长袍,卷起裤腿,踏进湖里。 大手一捞,稳稳抓住两条鱼,男人笑容灿烂,不再是浅浅的笑。 像个邻家的阳光大男孩,浑身散发着朝气蓬勃的光芒。 斐慎上了岸边,将两条鱼开膛剖腹清洗干净后程淼淼已经生好了火,斐慎将两条鱼放在火堆上烤。 “我们在这儿,不会有人发现?”程淼淼有些担心。 “这里很少有人来。”斐慎环顾四周,掉落的枯枝满地都是,丝毫不见有人踏足的痕迹。 “火不够旺,我再去捡一些枯枝过来。”话音刚落,斐慎已经起身,穿好衣裳和足袜,套上长靴。 程淼淼不敢一个人待在这里,连忙跟着起身,有些害怕,“我跟你一起去。” 斐慎叹笑一声,“咳,我就在四周捡,不跑远,你不用怕。” 程淼淼又闹了个大红脸,用枯枝扒拉着火堆。 斐慎没有再取笑她,在周边捡了枯枝加旺柴火,“很快就好了,这里的鱼没有腥味,你可以多吃一点。” “嗯,好。”程淼淼听罢眉眼弯弯的应道。 下一秒,斐慎就跟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细盐。”程淼淼愣了一下,不确定道,有谁会把这东西带身上啊。 “嗯,下午去厨屋偷拿的。” 想象斐慎偷偷摸摸进厨屋偷盐的画面,程淼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唇红齿白,杏眼清澈,很是漂亮。 斐慎心咚咚咚跳的飞快,别开脸,盯着两条鱼,将细盐撒在鱼身上不敢看她。 心里想的却是,她真的会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是女子么? 今日不经意间的触碰,就算体质再差,男人的月匈膛也绝不是她这样的。 “欸,快糊了。”程淼淼一直注视着火堆上的鱼,就怕烤焦了。 “鱼焦点才好吃。好了,快尝尝。”斐慎将一条大鱼递给她。 “额,这个我一个人吃不完。”这鱼看起来得有三四斤重,她一个人怎么吃得下这么多? 把她当小猪崽养了么? 斐慎点点头,撕下一大块鱼肉递给她,“一起吃。” “好。”程淼淼接过鱼肉低头咬了一口,她从没吃过在野外烤的鱼,虽然没有其他调料但味道真如他说的一般没有腥味,很好吃。 “这鱼肉真好吃,你也快吃。”程淼淼学着斐慎刚才的动作也撕下一大块鱼肉给他。 斐慎就着程淼淼的手低头将鱼头一口吃下,温热的唇瓣触碰她微凉的指尖,程淼淼怔了一下,指尖的温热感已经不在,心却乱了。 见斐慎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微微收紧手指,低头吃起烤鱼来。 她胃口本来就小,大多数鱼肉都进了斐慎的肚子里。 “好饱啊,晚饭不用吃了。”程淼淼摸摸圆鼓鼓的肚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吃这么饱呢,她很爱吃鱼,本以为这个季节不会有的,想不到今天吃了个大饱。 斐慎抬头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回去。” “嗯。那这里?”程淼淼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 “不管它,反正也没人过来。”斐慎不在意道。 “还是弄掉,就算别人不会来看着这一片狼藉也不好。” “随你!” 斐慎走至另一边牵马,见程淼淼还在处理那堆东西,蹙了蹙眉,“还没弄好?” 程淼淼拍拍手和身上的灰尘,确认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后才对着斐慎点头,“好啦,可以走了。” 随后,两人又共乘一骑回去,有了一次经验后,程淼淼觉得共乘一骑也那么别扭了。 临近教场,斐慎让程淼淼坐在马上,他在马下牵着马走。 慢悠悠的走着,知道的是程淼淼在跟马培养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跟斐慎培养感情呢。 绕了一圈,程淼淼有些累了,被斐慎拦腰公主抱抱了下来。 这待遇简直羡煞旁人,有个温柔细致,高大威猛的搭档就是好啊…… 老将军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寒成舟看到时却冷哼一声,斐慎和程淼淼都听到了。 斐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束缚好马匹头也不回的离开教场。 程淼淼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临走时暼向寒成舟离开的方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他们做什么碍着他了?? …… 深夜素裹,白雪依依,缃芷苑主仆二人睡得正香,丝毫不知一抹高大的身影循着黑夜悄无声息的进入。 斐慎身着一身夜行衣,以黑布裹面,遮住了下半张脸。 轻手轻脚从窗棂一跃而下,向着寝榻上的人儿走去。 程淼淼喝完了药睡得正香,檀口微微张开,能闻到丝丝甜蜜饯的味道。 斐慎点了程淼淼的睡穴,毫无顾忌的掀开她的褥子,褰开她的里衣,当看到一层层白布条时,大手都在颤抖。 这底下会是女子的柔软吗? 斐慎深吸一口气,轻柔的解开她的白色束缚,映入眼帘的不是男人的平坦,而是女儿家的娇媚。 斐慎瞬间腥红了眼,死死握住那条白色束带,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真是女子装扮的。 他一直不敢确信,她有太多的破绽。 没有男人的体魄和喉结,浑身娇软不自知。 最重要的事,他不相信自己对一个男人动了心。 在心里他一直将她当做需要呵护的柔弱女子,为了断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他今晚调离暗卫亲自过来验证。 她真的是女子,世上真有这么聪慧又温柔的女子存在么? 女子睡得香甜,毫无防备之心,斐慎忍不住凑近那檀口。 察觉到怀里的人儿呼吸不顺,他才退离开了些,大拇指划过她娇艳的唇瓣。 最后,悄无声息的退出寝屋,回到隔壁。 回到鸿芷苑的斐慎躺在寝榻上回想刚才的甜蜜,心速加快,仿佛要冲破喉咙。 自嘲的笑了笑,想他堂堂一国储君,竟然在夜里干起了窃玉偷香的事情来。 这一晚太过美好,美好到他做了一个旖旎的美梦。 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寝榻上的脏污暗骂自己一声,扯下褥子随便丢弃在一旁。 “来人。”斐慎朝门口喊了一声。 进来一名暗卫扮作的小厮。 “马上拿去烧了。”斐慎指了指地上一团乱的被褥。 “是。”暗卫不明所以的将被褥拿去烧,大清早的爷的火气怎么这么大,要烧被子! 缃芷苑。 程淼淼正对着铜镜上药,“嘶,疼。轻点。” 暖暖边帮程淼淼上药边调笑道:“奇怪,嘴巴怎么会破了呢?难道你昨晚睡觉时吃自己嘴巴了?” 程淼淼不敢碰这又红又痛的唇,摇摇头,“不可能,我又不贪吃。” “可能是昨天下午吃了烤鱼,吃多了,上火。晚上吃些榴莲,那榴莲放了几天都熟了。今晚都可以吃了,明天用榴莲皮煮水喝可以降火。” “嗯。我也想吃榴莲了呢。”暖暖自从与程淼淼待久了之后越发会开玩笑了,人也开朗了很多。 到了澜山书院,斐慎抬眸看了眼程淼淼红肿的嘴唇,毫不知情的关心问道:“嘴巴怎么了?” “可能是上火了!”程淼淼想了一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了。 “哦,我这里有药,消肿止痛的,你拿去擦。”斐慎将一小瓶药放在她的小手里,还不忘叮嘱,“药效挺好,记得擦。” 程淼淼见过这人随身带盐了,随身带药膏并不稀奇,嗡声道了声谢后才收下。 斐慎见她收了药膏很是满意,心想或许今晚可以偷偷过去检查她是否有好好上药了。 第14章 惊才 上午的堂课夫子教了礼仪和论语,论语自然不必说,该默诵的还得默诵。 就是这礼仪,又跪又拜的很是复杂,她老是做得不好。 斐慎与程淼淼面对面站着互相作揖行礼,斐慎从小学习礼仪,言行举止丝毫挑不出错,反而是她频频出错。 斐慎耐心十足的教导她,“贤弟方才又错了,大典礼行的是跪拜礼,要双手交叠在额前。我们再来一次。” 程淼淼:“……” 这可真难为她一个现代人了,在现代见面就握下手而已,这繁复的礼节怎么这么多还都不一样。 可恶!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会? 本来是同桌两人面对面行礼的最后变成了斐慎在一旁教学。 “手放在腹部这里,交握住,背部挺直。”斐慎大掌的温度烫人,时不时触碰她冷冰冰的小手竟然也变得温暖起来。 斐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挺直背弯。 又跪坐在他身后手把手握住她的小手教她如何摆放。 一切似乎都起来正常不过,但在程淼淼看来两人此举莫名有些暧昧。 要不是她此刻是男子装扮,斐慎眼底清明,她几乎都要以为他知道自己是女子在占自己便宜了。 斐慎贴得她的后背,身后的灼热感渐渐燃烧。 淡淡的檀木香钻进她每个毛孔里,烫得她小脸红红的,娇媚动人。 斐慎心情舒畅的在她耳边轻轻吐气,“贤弟之前让我帮忙找的两名懂建造的工匠已经找到,等下学之后我带你去见他们。” “好,多谢子让兄。” “贤弟客气了。不过要委屈贤弟与我共乘一骑了,两位师傅住得比较远,路不好走,马车不方便。” “都听子让兄的安排。” 某处偏僻的山上,陈一和两名工匠正在一间小茅屋里焦灼的等待着斐慎,不知主子突然把他们约在此处见面有何意义。 在鸿芷苑见面不好么,非要在这里。 …… 末时下学之后,斐慎骑着他的爱驹带着程淼淼一路慢慢朝某处半山腰慢悠悠走去。 斐慎轻搂她的腰,慢吞吞的驱马前行,男人浑身的热浪包裹着她,温暖着她。 程淼淼靠近他怀里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如此猛烈。 “今日我们去请两位师傅下山,你想做的事就可以做了。 到时让两位师傅住在我院里,你有事过来找他们就来我院中。” “好,子让兄这次真的麻烦你了。”程淼淼嗡声道。 “不麻烦,能帮到你最好。以后我有事要贤弟帮忙,贤弟可不要推辞啊。”现在说什么都比不上暖香在怀来得舒服。 “子让兄放心,若以后能用得到小弟的地方,小弟一定效犬马之劳。”程淼淼一本正经的保证,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但男人身量太高,只看到对方性感的喉结。 斐慎勾唇一笑,应了声好。 到了小茅屋,斐慎将她抱下马,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道明来意后,师傅们也随着斐慎和程淼淼下山,请到了师傅,程淼淼高兴得脸上始终挂着笑。 “贤弟就该多笑笑,不要整日愁眉苦脸的。” “嗯,这次多亏了子让兄,才能这么快请到师傅。” “好说,只不过你的寝室要改造,那你这几日住在何处?” “这个……” 程淼淼也有些犯难,寝间和耳房都要改成火炕,那她这几日怎么睡觉? 总不能睡大街上去。 斐慎知道她无处可去,犯了难,诚心邀请,“要是贤弟不嫌弃,就住我寝间隔壁那屋,只是贤弟的丫鬟怕是要去另一屋休息了。 为兄的隔壁只有一间寝室,另一间耳房被我设成湢浴,只是贤弟夜里起夜麻烦了些,望贤弟不要嫌弃。” “子让兄多虑了,能有一席之地供我们歇息,小弟已经感激不尽,怎会嫌弃?” “如此甚好,那这几日就委屈贤弟在我那处歇息了。” “好。” 斐慎本就打的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 见终于把人套了进来,唇边的弧度止不住的扩大。 夜色沉沉,灯火昏暗,一身黑衣束身的斐慎轻巧熟路的来到程淼淼寝榻边,这次胆大的一来便直接寻着那唇而去。 只是还没凑上娇人儿的唇就闻到一股难言的味道。 斐慎皱紧眉头,这是吃什么了?这么臭,难道是…… 一想到榴莲那种东西,斐慎面色一骇,捂着口鼻瞬间夺窗而出。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的斐慎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自嘲的摇了摇头,那日进宫的洗尘宴上提出猜物的人是他,提供榴莲的人也是他,这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今晚暂且先让你欠着,改日我再加倍来讨还。”说罢,足尖一点,消失在漆黑的星辰里。 毫不知情的程淼淼砸一下嘴巴,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翌日,程淼淼起了个大早,刚洗漱完毕就火急火燎的去隔壁找两位工匠。 两名工匠不是预感程淼淼要来一早就在此等候,而是在主子的眼皮子底下做事他们不敢偷懒。 主子比他们起得更早,一大早就在前院练剑,似乎在等什么人。 程淼淼手里拿着自己绘画的图纸,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平日里衣冠楚楚的男人此刻光着膀子在练武。 现在天气还是很冷,不过还可以接受,但她是绝对不敢光着膀子的,想不到斐慎身体这么好,不惧严寒。 斐慎肌肉紧实,腹部的腹肌人鱼线条堪称完美,因刚运动完,额头上,身上渗了一层薄薄的汗。 程淼淼目光直勾勾的走上前去,摸出怀里的汗巾自然而然的帮他擦汗。 斐慎看到程淼淼才停下动作,站在一旁任由她为自己擦汗,蓝色汗巾有淡淡的药香很好闻。 躲在暗处的暗卫小厮们都被这一幕惊得合不上嘴。 主子最讨厌人靠近他的,现在却任由对方帮自己擦汗。 此刻的程淼淼也是魔怔了,见到他这副完美的身材就移不开眼,那擦汗的手一直停在额头上,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那处腹肌瞧。 好想摸摸看手感如何啊! 斐慎抿嘴一笑,知道她今日会过来,所以早早就在前院练武,为的就是让某人看到他这幅秀色可餐的模样。 斐慎勾唇悄悄退开半步,程淼淼伸出去的手落了空。 “贤弟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斐慎接过她手里的汗巾自己擦了起来。 “啊?” “哦,我是来找两位师傅的,我拿了图纸过来与师傅们一起探讨。”程淼淼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晃了晃手里的图纸。 程淼淼有些无地自容,不敢看他,她竟然盯着一个男人的身材看呆了。 “嗯,我跟你一起去。早膳吃了么?” 咕咕咕…… 程淼淼刚想说不用麻烦了,肚子就不太适宜的叫了起来。 程淼淼尴尬得点点头。 “来人,备早膳。”斐慎笑着吩咐一声,就领着程淼淼去往饭堂。 斐慎将一粒肉丸夹在她碗里,“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斐慎细心的为她布菜,程淼淼一边吃着一边想,他真是把自己当猪养了么? 用完早膳,程淼淼才在书房里与工匠们还有斐慎讨论起图纸上火炕的建设。 程淼淼不知道当自己说起这些东西时,那三人眼里都在发着光。 “这样只要打开这个关口,就可以一边烧水一边暖炕了,等不用烧水了,炕也不会冷却。这些设计可以很好的起到一个保暖的作用。我这样说,大家都明白吗?” 最让程淼淼担心的就是工匠不懂,白费了她一番心血。 其中一名工匠如获至宝般感叹一下,“妙啊,实在是妙啊。这样就是人睡在上面也不会冷了,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另一名工匠也认同道:“这建造难度不大,要是严冬睡在这上头可暖和了。这火炕用处可真大。” 就连斐慎见了也忍不住称一句惊世之才。 若是这东西做成功后,北戎国每家每户都能过个好冬季了,一年到头被冻死的人数也没有那么多了,这可真是一个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程淼淼见她的图纸,想法得到众人的认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嗯。不过还可以更简单一些。”其中一名老师傅将不足之处用红笔圈了出来,换了更简单的办法。 程淼淼都一一听从两位工匠的安排,毕竟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比不上专业人士。 两人明白之后,一切都好办了,建造过程简单,两名师傅说干就干,开始动工了。 斐慎眯着眼越发觉得自己运气好,捡到宝了,这个小人儿可是属于他的,任何人也不能轻易夺走。 昔日的四大公子算个屁! 比得过他小女人的惊才绝艳吗? …… 总算完成了一件大事,程淼淼一整天都乐呵呵的与人攀谈。 这小模样让斐慎嫉妒得发狂。 于是,夜里又干起了偷偷摸摸的勾当。 等尝到心心念念的滋味后才意犹未尽的回到隔壁。 主卧与隔壁程淼淼的寝屋有一道暗门,斐慎就是通过这道暗门肆无忌惮的夺取甜美的。 毫无疑问,第二日起来的程淼淼嘴唇又破了,又肿又红。 不明所以,只能独自生着闷气,继续用着斐慎给她的药膏,那药膏真不错,冰冰凉凉的,还有一点点甜味。 暖暖心疼程淼淼读书辛苦,觉得是夜里熬夜上了火,才导致嘴唇裂开了。 然而,罪魁祸首却在隔壁偷听着,小姑娘的嘴唇也太嫩了,他昨夜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就破了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香得太久了? 第15章 考核 这两日,斐慎白日里装得道貌岸然,夜里却干着偷鸡摸狗的事。 这不,在寝间借着暗门,正偷偷听着主仆二人的谈话。 “我说你呀,夜里少熬些夜,公子你这是上火了才破的唇。”暖暖一脸严肃,俨然一副小管家婆的语气。 斐慎听罢,对暖暖的语气有些不爽,微微蹙着眉。 “三日后就是一月一次的考核,我可不想去扫茅厕,我还想得了赏金养你呢。” 他的女人竟然背着他养别的女人? “暖暖你有所不知,前二十名都为甲等,不仅能入甲班学习,还有五十两纹银和两袋白面,咱们就两个人省着点用还可以。 等入了甲班,奖励就越多,我听其他学子说甲班一个月一次的考核奖励是二百两纹银。 我身子不好,干不了重活,若是能在学业上取得优异的成绩,拿到奖励我们就继续生活下去,也不用再捉襟见肘为银子发愁了。” 程淼淼觉得自己在现代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来到这里不拿一等奖学金实在说不过去。 斐慎听完后赞许的点点头,他的女人正在努力学习他也不能落后了。 “您是个有主意的,都听您的。”暖暖将汤婆子递给程淼淼取暖。“您说得那个火炕真的那么多好处么?” “嗯,对。或许以后我们能在炕上吃饭,下棋,你要做刺绣也可以,这样就不冷了。”程淼淼对自己的火炕充满信心。 “公子你真聪明,你真是太厉害了。”暖暖笑嘻嘻的对着程淼淼说,“看在您这么辛苦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明日我再煲汤给您喝,还是放榴莲核么?” “好,要,那个煲汤最好喝了。” “好嘞,听您的。” 隔壁的斐慎一脸苦涩,那他明晚不就不能亲吻到自己的小姑娘了? 自从尝了小姑娘家的滋味后,夜里若是不去吻那唇根本睡不着觉。 她就像罂粟花一样,一旦沾染上就再也离不开了。 因着程淼淼住在鸿芷苑的缘故,每日清晨,两人都会同乘一辆马车去学堂。 斐慎喝着茶汤,眸色淡淡,“这两日贤弟睡得可还好?” 程淼淼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除了唇隔三差五的上火破皮,好像一切都挺好的。 “劳烦子让兄挂念,小弟睡得很好。” 斐慎点点头,“那就好,贤弟明日的考核准备得如何?” 程淼淼不敢夸大其词,谦虚的说:“还行。子让兄呢?” “一样,祝贤弟明日考核顺利通过。”这两日他知道她有多努力,他也不能松懈,她休息他就休息,她挑灯夜战,他也跟着。 他本就天资过人,这些普通的小考核他都不放在眼里,他关注的是眼前这个娇小俏丽的人儿,怕她辛苦怕她累着。 到了山脚下,终于轮到斐慎每天最开心的事,抱她的小女人上书院。 斐慎熟练的拦腰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轻轻松松的上了台阶。 程淼淼每次都拒绝,可斐慎不听,以她体弱为由,一意孤行的抱她上学。怕她在下人面前害羞,这几日都没让陈一跟着。 斐慎如愿的抱到小姑娘,心情大好,眼底的笑意久久不散。 一人春风得意,另一人就黯然失意。 在甲班的寒成舟正对明日的考核发愁,算术是他的薄弱项,一窍不通的他得知明日要考算账和盈亏,正火冒三丈呢。 这该死的澜山书院,什么破规矩,半月一次小试,一月一次考核,还按照学业成绩排班,武试是新设的课程,明日不会考。 考的全是文试,甲班的题目自然比其他班难。 若是这次考不好,说不定他就要离开甲班了。 一想到斐慎那张得意的脸他就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试题是院士出的,每个班依据学习等级不同,试题也不同。 乘风阁。 院士已经出好每个班的试题,锁在柜子里,怡然自得的跟尉迟老将军下着棋。 “老哥哥今日怎的有空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喝喝茶,下下棋?”院士落下一颗白子在棋盘上。 “还是你清闲,做了这么多年院士也不见你来找老夫,老夫只能自个来了。”老将军抽了一口烟,又抖了抖烟杆上的烟灰,吞云吐雾。 “明日就是一月一次的考核,老哥哥打算如何,这题目是难是易?”老将军试探的问道。 “哈哈,老夫可不敢跟镇北侯比,那放水的手段老夫自愧不如。”院士自然是知道的他有心帮太子殿下。 也不藏着掖着,悠悠然说了一句,“这个月不同以往,以往都是依据各班学子资质不同出的题目,从这个月起,一切难易程度与甲班一致。赏罚自然也同等。” 老将军心下一颤,“如此说来,是半分都不能通融?” 院士点点头,安慰道:“老哥哥不必过于忧虑,考试的内容课堂上都讲过,但凡有心专研学习者都能考的不错。 太子殿下资质非同一般,这些试题他或许都看不上。” “……” 他担心的是斐慎那小子吗? 他担心的是程淼那家伙,昨夜要不是斐慎过来让他打探一下试题,他今日怎会在此无聊的下棋? 烦死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老将军借口起身告辞。 急急忙忙的让人给斐慎送信。 上午下堂后,斐慎收到书信,信上的内容写的是:明日题目与甲班一致,不离书本。 机智如斐慎心中猜到了七八分。 转头又眼巴巴的提醒程淼淼,“贤弟,明日的考核或许有些难,但万法不离其宗,多看看书总是好的,说不定这答案就在书中。” 程淼淼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认同道:“也是,晚上我再温习一遍书本。” 斐慎这才放了心,派人给老将军送了十斤细盐作为答谢。 老将军收到后高兴地合不拢嘴,直言斐慎这小子深得他心,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另外,官道上欧阳烈还有两天的路程才到尚京,路上依稀可以听到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论,说蜀国来得世子在宴会让开了种水果,把文武百官都臭得吐了的事情。 而众人都答不上的问题,却被蜀国来的世子给解答了,可见是有些本事的。 现在那人就在澜山书院读书呢! 听到这里,欧阳烈倒是有兴趣见一见那个人了,不知与斐慎说得那个算术极其厉害的人是不是同一人。 若真有此人,也不枉费他走这一遭,定要与此人比试比试。 …… 到了夜里,斐慎在程淼淼的寝榻边半靠着床柱凝着她的睡颜。 为了不影响她明日的考核,他只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后点了她的睡穴,改而拥她入睡。 比起每夜亲吻她,抱着她入睡似乎更让他心安。 到了考核这日,进了一人一桌的考场,夫子们等堂铃响了才开始公布试题。 试题考的是诗词,三首诗和两篇词的默写,再加一首自己创作的诗,题目类型不限。 程淼淼笔锋一转,就开始答题。 确认无误后没有急着提前交卷,而是等到沙漏里的沙都漏完了,考试结束了才交卷。 休息一刻钟后接着是第二道题,是一篇为君的策论,从不同角度讲述君主该如何做。 最后下一场考的是程淼淼最熟悉的算术,不能用到算盘,对其他人颇有难度,但却对程淼淼来说丝毫没有难度。 两百道算术题很快答完。 本以为会所有文学科目全部考的,想不到只考了这一点。 在众人以为都松了一口气时被告知要让所有人前往另外两间考室。 夫子对着所有人道:“这里面考的是武试中的洞察力,请各位移步堂内。若谁能最快找出凶手,考试结束,一共两间考室。注意里面的人或物都不能损坏,每十名学子依次入内,不得讨论,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 第一批进入的寒成舟脸色难看得要死,不是说不考武学的内容么,怎么还考? 父亲那里的消息不准,现在只能靠自己。 斐慎和程淼淼是第三批入内的。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第一时间观察案发现场,最后才查验死者。 夫子说这是一间密室杀人案,稻草人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口,现场没有一丝凌乱和打斗的痕迹。 但桌子上摆着残留的饭菜,房门是从内向外锁着的。 随后又看了第二间,比第一间难多了,浑身没有一处伤口,但屋里头一片狼藉,尸检给的资料是中毒再没其他。 程淼淼见斐慎也是拧着眉思考,最后夫子才说,“所有学子都已入考场,一柱香的时间为限,两人一组,可自由选择同窗完成考题。” 众人听说可以两人一组后终于送了一口气。 斐元和斐然听罢后,高兴得想去找他们大哥斐慎,以他大哥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破解,哪知他大哥已经跟程淼那厮带走了。 斐然“……” 斐元“……” 面面相觑被丢弃的二人只能相依为命,一副幽怨的表情对视着。 他们大哥真是太不够意思了,竟然抛弃他们跟那个程淼走了,可恶!! 考室再次被锁上,只有等谁得出答案或者时间到了才会再次开启。 两人一个上午没见,也不着急解题,反而互相问起了对方的考试情况。 “贤弟早上考得如何?” “小弟还行,马马虎虎所有试题都有作答。子让兄呢?” “嗯,我也都有答。刚才的试题贤弟可有眉目了?” 程淼淼摇摇头,“有些还不太确定,若是可以再看上一眼案发现场就好了。” 斐慎笑着说,“这有何难,为兄已将屋里的情况无一遗漏的记住了,画出来就可以。” 程淼淼惊喜,是啊,他怎么忘了斐慎这家伙过目不忘啊。 “那子让兄可还记得我们一共多少人进去又多少人出来?每个人的位置又在哪里?” “自然记得。” 人、肉、相、机,斐子让你大爷的,你太牛了。程淼淼看着斐慎的眼神都闪着光。 “咳……” 斐慎不太自然的别过脸,她的目光太过火热让他招架不住,心里却乐开了花。 第16章 打脸 依靠斐慎这个“人、肉、相机”,程淼淼得到了一份与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图纸。 两人正对着图纸研究。 在现代程淼淼看过不少侦探剧,电视剧包青天的剧情更是烂熟于心。 程淼淼点了点图纸上门扉的位置,“子让兄如果我判断的没错,凶手是趁着我们进入屋内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受害者身上而逃走的。 只要找出重复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那个人就可以。” 斐慎听完后,认同道:“不错,要还原现场就要出现两次。” “可是这里,除了夫子和其他学子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等等。” 程淼淼见他与她想到一块去了,笑着颔首,“嘘,子让兄切莫声张。” 程淼淼含笑道:“就是那个人。” 斐慎宠溺的揉了揉程淼淼的小脑袋,“贤弟真聪明。” 被夸奖的程淼淼满脸羞涩,干巴巴道:“我们再研究另一个。时间不多了。” 斐慎笑着应道:“好。” 有了第一个案子的逻辑推断后,两人配合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疑问,不一会儿功夫,第二个案子就迎刃而解了。 在香燃至一半过后,斐然和斐元就看到他们的“叛徒”大哥斐慎同程淼一起走到夫子面前。 程淼双手交叠行了个礼,“夫子,我们已经知道答案了。” 夫子瞧了瞧只燃了一半多的香,有些讶异,“这么快?可想清楚了?” 众人听完他们的对话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等着看他们笑话。 夫子拿出钥匙,走到考室重新打开了门。 夫子捋了把胡须,请斐慎和程淼淼上前做答,“说,这第一间的凶手是谁?凶手又是如何杀人的?” 屋内只有夫子,程淼淼和斐慎三人,其他人都被挡在门外不得入内。 考室的门口瞬间被所有学子围堵得水泄不通。 斐子让走至门口对众人大声道:“其实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里面。或者说,凶手是在我们进入凶案现场后才逃走的。” 程淼淼点头同样对他们道:“没错,凶手是他。”程淼淼指尖一指,赫然指向夫子。 夫子听罢哈哈大笑,众人也是笑得前俯后仰。 “他娘的,你们俩是来搞笑的?” “哈哈,你们俩个太逗了,是压力太大疯魔了不成?” “是啊,你们瞧他们俩个,这算什么答案?” 寒成舟也是摇头一脸嘲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他还以为他们有多大能耐呢! “若你们二位说的答案是对的,老子帮你们搓一个月的澡。” “我帮你们打一个月饭。” “我帮你们洒扫一个月。” 程淼淼“……” 斐慎“……” 两人显然是没有料到众人会是这番反应。 还是斐慎比较冷静,喊了一声涂然的名字,斐然才回过神来,屁颠屁颠跑到他跟前。 斐慎温和的笑了,这笑看着温和,怎么他感觉有点渗人。 “将所有人要帮我们做的事都一一记下,斐某和程淼学子应了。” “哦,好,我这就拿笔记起来。”斐然像是得了军令一样,神色懵懂又认真。 他大哥这是要干嘛? 程淼淼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她只在乎真相和银子。 程淼淼小脸一沉对众人一一道来,“凶手与死者是认识的。 因是相识,所以死者热情的招待了凶手,与他把酒言欢,这里才会有残余的饭菜。 凶手想杀了死者不会选择现在动手,若与死者待在一块,那死者的死就与凶手脱不了干系。他也一定会被人发现,所以只能佯装跟死者告别,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在其他人以为他离开后,其实凶手一直没有走。他通过屋顶上的两个天窗偷偷进了屋内,将喝醉酒的死者杀害。 再从里面反锁住门,这样一起不在场的密室谋杀案就完成了。 如果凶手想要离开,只需朝门口惨叫一声,来人自会破门而入,而他也就顺利逃了出来。” “那这跟凶手是夫子又有什么关系?”其中一个问道。 “此夫子非彼夫子,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刚才从里面帮我们开门的赵夫子,带我们过来的是徐夫子,现在在这里的还是赵夫子么?” “凶手一直就在我们身边!”程淼淼这话刚落下,众人瞬间觉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凶手不想引起人注意,势必会进行伪装,伪装成小厮逃走。 这里是书院,凶手若想离开,只能伪装成夫子或者学子。 每一位学子都要考试,凶手无法伪装,只能在其他人破门而入时伪装成夫子逃走。”斐慎一一向众人解释清楚。 这也是他们想不到凶手就是夫子的原因。大家都把夫子当做他们的人,谁知道是凶手假扮的呢? “哈哈哈哈,不错。”赵夫子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那纸条赫然写着凶手两个字。 “这次考核我扮演的就是凶手,程学子与斐学子顺利过关。只是我有些好奇为何我不从天窗上离开,要从门这里离开?” 程淼淼这次没有回答,回答的是斐慎,“因为你从天窗跳下来时脚受了伤,从天窗无法离开。” 妙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赵夫子有多年的老寒腿,让他来扮演凶手正合适啊! “哈哈哈,不错,不错。”赵夫子对门口的所有学子道:“斐学子和程学子以上的推断完全正确。” “接下来去瞧瞧第二个考室。”赵夫子笑眯眯的朝外走。 众人被程淼淼和斐慎他俩狠狠打脸,那些被登记名单的人想到一个月要做的事情那叫是一个懊悔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次又换回了徐夫子过来,众人如法炮制说第二个案子的凶手是徐夫子,夫子气得抡起棍子一人给了一个棒槌。 “放屁,你们这群兔崽子一个个都不动脑子的?”夫子气得胡子都冒了烟。 众人还说夫子手里的棍子就是凶器,差一点把夫子扒光了,势必要搜刮出“凶手”的纸条才罢休。 就在夫子差点被扒光后,斐慎朝众人喊道:“第二个案子没有凶手,死者是意外身亡的。” 众人这才罢手,纷纷加入解惑的队伍里。 众人跟听书似的,静若寒蝉,就等斐慎和程淼淼他俩为他们解答呢。 “你们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啊?”众人道。 程淼淼摸了摸鼻尖,悠悠然道:“这第二个案子可比第一个案子简单多了。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尸检又有中毒的现象,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死者是因为在家中烧了炭,中毒的。 烧炭的时候四周都是密闭的,空气不流通,死者已经中了毒,想向外走却走不了。 只能靠制造出一些声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屋内才会一片狼藉。” 众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般一想确实比第一个案子简单多了。 众人心服口服,夫子也是叹为观止,拍手称赞。 徐夫子很是满意,笑着点点头,“哈哈不错,正是如此。恭喜斐子让学子和程淼学子顺利通过武试考核,各获得一个甲等,他们人全部不合格。 明日会公布文试的考核成绩,现在我宣布考核结束。” …… 出了书院的寒成舟脸色阴蛰的坐上回去的马车,对身边的侍从非打即骂。 “可恶。让他今天出了风头。还有程淼,哼,给我等着。”寒成舟一拳打在马车内壁上,小窗棂瞬间烂了。 几个仆人都不知公子发生了何事,从书院出来后像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斐然和斐元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见着谁都跟人介绍斐子让是他哥,程淼是他们大哥的朋友,大哥的朋友就是他们的朋友。 这次考核众人被打脸后算是见到了他们这些新来的学子的本事了,从此以后不敢轻视怠慢他们。 程淼淼同斐慎一起坐着回去的马车,两人相视而笑。 “很开心?” 程淼淼点头捣蒜道:“很开心。子让兄呢?” “我也是。” 程淼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斐慎从袖口里摸出一份名单上写的事情,“看看,还有一个月就放假过年,后边这一个月我们会轻松很多。” 程淼淼接过他手里的宣纸一看,惊呼“怎么这么多人不相信我们啊,太过分了。幸好我们答对了,不然指不定被他们看轻成什么样呢!” 斐慎挑起眉眼,言笑道:“是啊,托贤弟的福,让为兄沾了光。” “贤弟机智聪慧过人,斐某佩服。” “子让兄谬赞了,要不是子让兄的图纸,小弟也没把握能全部答对。” “贤弟真是为兄的福星,能与贤弟结交是斐某之幸也。” 程淼淼被他夸得满脸羞红,低着头回复,“也是小弟之幸。” 到了鸿芷苑,二人被陈一告知火炕已经改造好了,转而去了缃芷苑。 斐慎看出她的担忧,安慰她“试试!就算失败了也没事。” 于是两位工匠烧上水后将出口堵住,让烟就在里头,炕渐渐热了起来。 暖暖铺上被褥,整个炕都暖和起来了。 其实在二人来之前两位工匠都试过一遍了,确认没问题才敢胸有成竹的告诉他们。 给北戎国储君办事,一个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的,他们可不敢马虎。 这般一来算是交了差。 火炕制造成功了是好事,但斐慎有些不太开心,原因是他不能再明目张胆的去隔壁继续干他那偷摸事儿了。 第17章 敲诈 翌日清晨,斐慎来到缃芷苑,程淼淼睡眼惺忪,为昨晚新建好的火炕高兴过了头,以至很晚才睡。 刚一躺下没多久,天就亮了,都没怎么睡过呢。 “子让兄今个怎么这么早过来了?”程淼淼揉揉发疼的眼睛,小声嘟囔。 斐慎看她这样子就是个没睡醒的,她很少在他面前失态,今个是个例外,竟意外觉得她可爱。 “咳,我来找你一起上学堂,今日夫子要公布成绩。对了,今天开始让你那婢女不用跟着了,打饭煎药这个月都有人做。快走罢。” 程淼淼无精打采的像行尸走肉般点点头。 斐慎一边说着一边牵过她的手腕,小姑娘娇娇弱弱的,手腕细得吓人,他都不敢用太大力。 被握住手腕的程淼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垂眸盯着拉着自己手腕的大手,羞羞答答的跟着他走。 到了马车前,不等陈一取出小杌子,斐慎已经将她拦腰抱上了马车。 程淼淼惊呼,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 陈一见了没有多说什么,只觉得主子对程淼世子未免太过好了。 待两人都坐好后,陈一才赶起了马车。 困意来袭,程淼淼在马车里与斐慎并排坐着,小脑袋不停地点啊点的,斐慎见状悄悄凑近了她。 将自己的肩膀借了出去,程淼淼靠着斐慎的肩膀又睡着了。 斐慎无奈的笑了笑,吩咐陈一赶车慢些。 程淼淼觉得她这一觉睡得很香,鼻间隐隐有好闻的檀香味,身子也不觉得冷暖和和的。 斐慎打横抱起程淼淼就往书院的台阶上走,陈一想接过熟睡的程淼淼被斐慎躲开了只能拿着两人的书箧子跟在后面。 斐慎见不停往他怀里钻的小人儿,宠溺的笑笑,摇了摇头认命的一步步抱着她往前走。 到了堂内,只有他两人,斐慎将程淼淼小心翼翼的放下,让她趴在桌子上睡,自己则盯着她的睡颜看得出神。 见四下无人,斐慎心头的燥热越来越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 待凑上那唇时,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又偷偷拉过她的小手放在唇边咬了咬。 这还是在白天第一次香她呢。 这距离若不小心被人撞见也只会认为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过了一会儿,程淼淼睡饱了才悠悠转醒,看见斐慎那俊美的五官,抬起一只小手摸了上去。 “子让兄怎么跑到我梦里来了?”声音说不出的娇媚。 “呕……” “你娘的,两个大男人别亲亲我我的行么?” “噗……” 程淼淼“……” 什么情况?? 程淼淼脸色苍白的抬眸向四周看去,惊叫一声,怎么这么多人? 羞死人了,她刚才做了什么? 摸了斐子让的脸!! 斐慎也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摸自己的脸还说了那句话。 看着缩成鹌鹑一样的小人儿,斐慎冷眼一扫,警告意味十足。 众人纷纷移开视线,不敢直视那人的眼,那人眼神里的威慑力让人害怕。 斐慎轻轻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夫子快来了,你打算这么一直趴着么?” 闻言,程淼淼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打量四周,见没人再看她,舒了一口气。 偷偷看了眼斐慎,想到刚才的事,小心翼翼的道歉,“刚才不好意思啊子让兄,我睡糊涂了。” 斐慎笑着说:“嗯,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斐慎将一小盘精致的糕点推到她面前,“吃些糕点垫垫肚子,你刚睡醒,早食还未用过。” “好。”程淼淼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啃了起来,刚咬了一口,甜甜的“这糕点真好吃,哪里来的?” “昨天有人承包了一个月呢。”斐慎指了指程术。 程淼淼乐呵呵的笑了,“你也吃。” 斐慎听话的拿起一块尝了尝点头应道:“不错。” 其实他不爱吃甜食,但小姑娘喜欢他愿意陪着她一起吃。 斐慎只吃了一块就没再吃,剩下的都进了程淼淼的肚子。 程淼淼趁着上堂前翻看了名单里的内容,糕点一日三餐都有还不带重样的,真好! 再看看其他的,竟然有人想帮他们写堂业和搓澡的。 程淼淼哭笑不得,指尖点了点搓澡那列对着斐慎说:“子让兄可以试试这个。” “搓澡?你想?我可以帮你。不用麻烦别人。”他很愿意为小姑娘效劳。 “胡说,我才不想。”她是女子,自然不能随便让其他男子为她搓澡的,要搓也是暖暖或者以后的丈夫为她搓。 程淼淼气呼呼的收起单据,无聊的拿起书本打发时间,等着夫子来公布成绩。 咚咚咚,堂铃敲响。 夫子拿着一份成绩单进来对众人道:“这份是四个班此次考核的成绩,文试和武试第一名甲等斐子让,第二名甲等程淼。 这两位学子这次考核成绩凸出,是四个班的第一,第二名,明日起去甲班学习。 接下来还有三位念到名字的学子也一同可以去甲班,程枕十一名,程术十三名,林森十六名。剩余的都是其他三个班的,获得乙等的学子有程玉,程鹰……” 下堂后斐慎笑着对程淼淼说:“贤弟恭喜你,如愿以偿。” “子让兄说笑了,你可是这次考核的第一名呢。小弟还得向你学习。” “听说这次前三名的学子每人奖励二百两纹银和四袋米面。” “这么多么?”程淼淼眉眼弯弯,笑容满面。 “嗯,应该不会有错。” “实不相瞒,子让兄,小弟现在只剩下两袖清风了,要是没有这笔银子,小弟就要喝西北风了。” “哈哈,要是真有那一天,贤弟可以来找为兄,为兄一定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斐慎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怎么可能让小姑娘饿肚子呢? 知道这次考核难度加大,他也相应的提高了奖励,以她的聪明才智,为的就是帮她渡过难关啊。 这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她可是他的福星呢,怎么能让自己的福星饿肚子呢! 程淼淼还有些不太习惯斐慎的亲昵,感觉怪怪的,但一对上斐慎清澈的眼,莫名心虚,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为了明日换班,下午的课程取消,只布置了堂业。 剩余的时间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去往对应的班和座位。 斐慎和程淼淼两人到了甲班自然又坐了一桌,其他在丁班的也在他们附近找了位置坐下。 下学前,夫子将奖励的东西当着甲班众位学子的面发放给前三甲。 斐慎和程淼淼都得到了奖励,果然是二百两银子和四大袋米面,羡煞旁人。 还有一名叫郭真的学子也得到了同样的奖励,三人的位置离得不远。 其他没有获得前三名的学子又得到甲等的这次只发了二十两银子和一袋米面。 夫子又对众人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才让他们下学。 回去的路上,程淼淼爱不释手的拍拍鼓鼓的银袋子,弯着唇看向斐慎,“子让兄看我作甚?” “从下学后你就笑个不停,为兄自然是被你这笑容传染了,只能盯着你瞧。” 程淼淼嗔道:“油嘴滑舌。” 到了缃芷苑,陈一帮程淼淼把四大袋米面搬进厨屋,暖暖惊得瞪大双眼。 两袋大米,两袋面粉够她们吃很久了。反正是吃到过年都吃不完。 而考核失利的寒成舟正对手下拳打脚踢,明日他将去乙班。 鸿芷苑。 欧阳烈已经在前院的厅堂里等候很久了。 见到斐慎来了,开始抱怨,“你可算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你说的那人在澜山书院么?明日我去书院一趟。 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比我算术厉害之人。” 斐慎喝了一口小厮奉上的茶汤,淡淡道:“不用这么麻烦,人就在隔壁。 不过,要人跟你一起比试,没点彩头怎么够看?” 欧阳烈转念一想也是,什么都没有,谁会跟你比试? 估计连看你一眼都懒。 欧阳烈一咬牙,“一千两可以?” 斐慎睨了他一眼,嗤笑道:“至少一万两,我帮你跟她说。” 欧阳烈心疼钱,他出了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他有这么厉害?要一万两才肯比试?” 斐慎撒谎面不改色,“嗯,确实挺贵的。” 欧阳烈妥协,“好,只要能约他出来比试就可以。” “嗯,对了,门口有我今日赚的四袋米面,顺便帮我搬去厨房。” 欧阳烈嘴角抽了抽。 “斐慎,我是客人!” 斐慎挑眉,笑得狡黠,“我知道。算是帮你约人的报酬罢!” “……” 欧阳烈冲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咒骂:“斐慎你大爷的,我欠你的?” 最后还是认命的将四袋米面搬进了厨屋。临走时还顺走了厨房里的一只烧鸡。 达到目的斐慎想,这羊毛出在羊身上,不敲诈你敲诈谁呢? 斐慎用过晚膳后独自一人走到隔壁,打算将这个好消息透漏给程淼淼,让她答应与欧阳烈的比试。 可当他到了缃芷苑就见小姑娘从程枕的屋里有走出来,两人有说有笑的。 两人见到斐慎也是一愣,斐慎先开口解释,“我来找程枕兄有事谈谈。” 风一“……” 程淼淼笑着应了声好,“那我不打扰二位了。” 风一此刻内心万分焦灼不安,谁来救救他? 主子的眼神好吓人…… 对着程淼的时候说不出的温柔,对着他时好像要吃人…… 他不禁怀疑澜山书院的夫子们是不是偷偷教了主子变脸的技术了? 第18章 吃醋 鸿芷苑。 白日的气氛有多喜庆,夜里的气氛就有多低沉。 暗卫们都不禁替风一捏了一把汗。 这阵子主子对程淼世子的在乎他们是知道的,有时更是在夜里直接进了对方的寝屋。 只是在里面做什么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书房里头,斐慎坐在书案前,深感被下属撬墙角的他正一脸阴沉的盯着风一,不把他身上盯出个血窟窿誓不罢休的架势。 风一忍着低气压,战战兢兢的单膝跪地,有多久他没有跪这么久了?快十年了。 从缃芷苑的暗道进到鸿芷苑再到书房,跪到现在快三个时辰了。 坐在案首的男子发话了,“说!孤要听全部。” 风一拱了拱手“是,殿下。” “殿下,属下没有与程世子私相授受,下学后,属下回到苑里,没过多久程世子来找属下是为了还当初借出的一百两银子。” “哦?还一百两银子还了一个时辰?” 斐慎脸色更沉,要是风一有一点隐瞒他一定亲自结果了他。 “属下还向程世子讨教了几个问题,是关于这次文试考核的,属下是问程世子第二和第三道题的答案。” “然后呢?孤是这次考核的榜首,连她都说要向孤学习,你怎么不来问孤?” 斐慎开始得寸进尺,鸡蛋里挑骨头,学习是重点吗? 重点是不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斐慎忍着怒气,继续道:“继续。” 风一石更着头皮道:“是,程世子这次第二篇文章写的是君主要以仁德治国,广开言路,将君与民的关系比做舟和水。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属下佩服程世子的才华横溢所以继续问了第三道题。程世子的最后一题创作的诗句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属下只是单纯的佩服程世子的才华而已,不敢背叛殿下,属下知殿下才华冠世。 但属下更知道殿下忧国忧民,忙于国事,不敢叨扰殿下,只能借程世子还银子的功夫向他讨教一二。 属下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风一竖起三根手指发誓,神情坚定。 斐慎心头的怒火消了大半,但该警告的还是得警告:“孤不喜除了孤以外其他人接近程淼,以任何借口都不行。”她是我的。 最后半句话没有表明,但话意已到。 “是,属下明白。属下会跟程世子保持距离,绝不会再私下见面。”风一信誓旦旦保证道。 “嗯,退下,去跟陈一拿伤药。”斐慎按了按太阳穴,挥挥手让风一退下。 他太在乎她了,强烈的占有欲让他不容任何人靠近她半步。 风一走出鸿芷苑的书房,来到暗道处被陈一拦下,“你的伤药。” 风一接过放入怀中,“多谢。” 风一见陈一还不走,疑惑道:“还有事?” 陈一好心提醒,“你以后不要靠近程淼,主子对他很在乎。偷偷跟你说下,那个人会制作细盐。 主子每天晚上都会去缃芷苑程淼的寝屋,也不知在干嘛,待一会儿就离开,还不许任何暗卫靠近。 今天算你倒霉是撞枪口上了,你不觉得主子这样子就跟吃醋似的么?” 风一冷眼一扫,“慎言,属下不得妄议主上你难道忘了?” 陈一撇撇嘴,“不说就不说。死脑筋。” 若传出去殿下喜好男色,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 斐慎抬头看着灰沉沉的夜空,猜想小姑娘早已睡下。 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这次他没有着夜行衣,从屋顶堂而皇之的靠近。 闪身进入寝屋,小姑娘睡得脸蛋红扑扑的,斐慎大手摸上她的眉眼叹了一声,“孤该拿你怎么办?” 俯身凑近,斐慎埋头在她颈间,小姑娘的味道太过好闻。 梦里的程淼淼却睡得不太安稳。 大概是今日白日里在堂内摸了斐慎的脸,又说了句暧昧不清的话。 此刻梦见自己正在湢浴里。倏忽,斐子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她低着头害羞不已。 再次抬头斐子让变了,变得不再温和,阳光灿烂般的笑容变得阴险狡诈,面目可憎,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样。 程淼淼被吓了一跳,手脚被他死死控制住,他越凑越近的脸不断在她面前慢慢放大,呼吸被夺走。 程淼淼吓得一口咬上了对方的唇,对方吃痛退离开,她也因此得救了。 悠悠转醒,漆黑的屋里只有帷幔轻轻摇晃,想来是做噩梦了,拍拍心口,又闭着眼沉沉睡去。 躲在房梁上的斐慎皱眉碰了碰被咬破的唇,“嘶”,小丫头下嘴可真重。 刚才,差点就被发现了呢! 看来得明日再找她说说接受比试的事情了。 斐慎不知道的是他这次没着夜行衣,又没有蒙上黑布巾,就这么凑巧的被程淼淼的丫鬟暖暖出恭时看到了。 …… 翌日得意楼。 午时,斐慎和程淼淼正坐在尚京最有名的酒楼得意楼隔间里,二人在楼上望向楼下熙熙攘攘的客人,颇为惬意。 桌子上摆着四盘招牌菜,程淼淼各自尝了尝,“味道不错,这里的菜真好吃。子让兄也尝尝。” “嗯。” 斐慎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她碗中,“你太瘦了,多吃点肉。” 随后自己又另外夹了一块咬了一口,“确实不错。” 程淼淼这时才发现斐慎唇上的伤口,“子让兄的唇怎么了?” 斐慎心道:还不是被你这只小野猫咬的。话到嘴边又改为“天气干燥,上火。” 程淼淼深信不疑,“嗯,这里的气候确实干燥,前阵子我也是上火。来北戎的这些日子我都觉得我的皮肤干燥了不少。”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他真是笨。 小姑娘爱美,皮肤定然时刻关注,干燥脱皮什么的是绝不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思及昨夜里触感滑腻的脸蛋,开始思考晓春阁里的润肤露该选什么味的呢? 程淼淼见他心不在焉,担忧的问道:“子让兄今日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么?” 回过神来的斐慎喝了一口茶水,掩饰自己的失态,“今日约贤弟出来一则是庆祝昨日贤弟取得佳绩。二来是为兄有事相求。” “子让兄但说无妨,若小弟能做到的一定会倾囊相助的。” 斐慎做出一副愁眉不展,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淼淼眉头皱得更深了,“此事是否与小弟有关?” 斐慎叹了口气点点头。 “不怕贤弟笑话,为兄有一远方亲戚,他家中有独子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烈。家中长辈都为他的事发愁。 欧阳烈仗着自己是家中独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平日里不学无术,只懂算术,隔三差五的就找人比试算术。 因他对算术有所研究,自喻算术天才,无人能敌。将那些比他差的赢得倾家荡产。 得了钱财他还不知足,家中所有中馈也已被他悉数卷走。长辈都为生计愁得揭不开锅了。 昨日他就到了尚京,目前在我苑中,听闻你算术厉害,下了彩头一万两银子誓要与你一较高下。 为兄不得不请你应战,如若可以,赢下彩头,将银子还与他家中长辈,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家七口的命了。” 程淼淼越听越气,“可真是个不孝的败家子,为了到处找人比试就不顾家里人的死活,简直可恶。 子让兄放心,我应战,这次就让我好好教教他服字怎么写。等赢了就把银子还给他家人。 择日不如撞日,子让兄就约他明日上澜山书院,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这个败家子算什么算术天才?跟我提鞋都不配。” 斐慎听罢很是满意,“如此就多谢贤弟了。” 程淼淼连忙打住,“子让兄你我客气什么?子让兄古道热肠,心存正义,小弟佩服,小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斐慎借着茶杯的遮挡,嘴角咧开,眉目如画。 接下来是空手套白狼了。 为了明日的比试,程淼淼没有多待,跟斐慎说要回去准备一下就离开了。 斐慎送程淼淼回到缃芷苑转头又去了晓春阁里。 掌柜的见他过来了,不敢怠慢,“爷,您来了,可是要查账?” “不,我随便看看,买点东西。可有擦脸的,擦手的,擦身子的女子用的润肤的?” “爷,都有的。爷请上二楼,二楼的都是好货,这里的都是寻常人家用的。”掌柜亲自接待,点头哈腰。 到了阁里的二楼,就闻到浓烈的香味,斐慎皱了皱眉,“可有味道清淡一些的?” “有有有,这边这些都是。”掌柜的指了指身后那排架子上的产品。 斐慎挑了几样擦脸的护手的香膏,又拿了几瓶沐浴时滴入水中润肤的,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多瓶。 斐慎将十几瓶放在柜台前漠着脸道:“算账”。 掌柜的笑容可掬的说:“爷,可还要其他的?” “不用,动作快点,多少银子?”斐慎不耐烦的催促。 掌柜的亲自将包好的东西递给他,“爷,一共三十两银子。” 斐慎随手丢下一块五十两的银锭子,“不用找了。” 这银子还是用的他上学时赚的,正愁二百两银子没地方花呢。 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买香膏,还挺开心的。 掌柜的有些纳闷了,自家的铺子怎么还给钱呢? 掌柜的笑着将五十两收好记入账本。 不过话说回来,殿下这是给哪位女子买的,莫不是皇后娘娘? 想到皇后娘娘用的是自家店里的香膏更是笑得乐开了花。 第19章 应战 斐慎嘴角上扬,提着从晓春阁买来的香膏回去。 等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将他的行踪报告给寒成舟。 荣芷苑。 寒成舟听着属下的禀告,眯着眼想了又想。 “先去了得意楼用午膳,然后送程淼回去,自己又转头去了晓春阁买香膏。” “怪哉,怪哉!”寒成舟转动手里的两颗玉石球,继续问道:“鸿芷苑是不是来了什么人?” “爷,属下让人打听了,说是他的远方亲戚,叫欧阳烈的。爷欧阳烈可不就是天下四公子之一么!” 寒成舟挥手让他退下,“我知道了,下去。” 寒成舟在屋里头开回踱步,嘴里不断念叨着“欧阳烈,欧阳烈,斐慎,程淼,得意楼,晓春阁……” “哈哈,原来如此。”想通了的寒成舟突然大笑。 “斐慎啊斐慎,这次你可要栽在我手里了。” “用不了多久,我就让你身败名裂,悔不当初!哈哈哈……” …… 黄昏已过,夜幕刚至。 鸿芷苑。 斐慎将买来的十几瓶香膏仔仔细细挑了几瓶味道最好闻的出来,装在锦盒里。 等明日小姑娘赢了比试就送给她,她收到定会很开心。斐慎这般想着,开始幻想程淼淼收到东西后的喜悦笑颜。 站在门口的欧阳烈不请自来,敲了敲门扉,他等了他一整天了,好赖给句话不是。 “进!” 欧阳烈等了一天有些急了,“欸我说,姓斐的,我可等你一天了。那小子到底答应跟我比试了么?可别让我白跑一趟。” 斐慎冷眸暼了他一眼,“我办事你放心。不过……” “不过什么,还有其他条件?” 斐慎没有回答,“肚子饿了,先传膳罢,边吃边说。” 欧阳烈是个急性子,跑到门口大喊一声“传膳,赶紧的。”又回到桌子边坐着,一脸焦灼不耐。 斐慎故意吊着他,“我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为了你比试的事情,请人去了得意楼吃饭。“ 斐慎给了颗甜枣,自说自话,“她才勉强答应。” 很快晚膳被摆上桌,斐慎先给对方倒了一杯酒,又自斟一杯。 欧阳烈一口饮下才问道:“这杯,我欧阳烈敬你,为了我跟人比试的事麻烦你了。” 斐慎见好就收:“好说,咱俩的关系谁跟谁?这件事后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好,好兄弟,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 “这次,对方可不好对付,人家提出一个条件,赢了算他的,输了不用认。”斐慎慢沉着脸道。 “空手套白狼,岂有此理,我找他理论去!”欧阳烈气极,作势就要起来找人算账。 斐慎一个用力按住他,“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他还加了彩头。” 欧阳烈黑着一张脸,沉声问:“多少?” 斐慎淡淡然道:“十万两。” 又补了两个字“黄金”。 “……” 欧阳烈沉着脸不说话了,他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黄金。 斐慎喝了一口酒,凝着他,“你现在有多少?“ 欧阳烈泄了口气,“这次出门的急没带多少在身上。只带了三万两银票。若是算上我名下的别庄,果园,田地,铺子,也只能勉强凑够五万两黄金。” 斐慎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嗯,我知你没有这么多。我手头还有一些,不够的就动用国库的银子。” 欧阳烈一惊,没有想到斐慎为了他做到如厮地步。 连国库都动用了! 欧阳烈也不是矫情的人,端起酒杯敬他,“斐慎,日后有用到我欧阳烈的地方,我欧阳烈万死不辞。” “好,干了。”斐慎笑着与他碰了下杯,心中甚是得意,明天就可以宰羊了,真好。 “明日随我去趟澜山书院,在澜山书院比试。银子我会想办法帮你凑齐,安心比试就是。”斐慎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隔壁缃芷苑。 程淼淼将所有有关算术的书籍都找了出来,从古人算术的演变到现在珠算的统计,单反与算术沾了边的都被她搜刮出来,仔细推敲。 程淼淼自习能力很强,记性又极好,现在更是一门心思扑在算术里,不到一个晚上时间就自学完了这个时代的算术,还能举一反三。 利用强效的心算能力,看着账本不用笔算和珠算就能算出来。 暖暖不知主子怎么突然这么热衷算术了,一回来就捧着书本啃,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直到她跟自己说了明天要跟人比试的事情,还要教训不孝子加败家子欧阳烈时,她是一万个支持的,主子这是在伸张正义。 她帮不上忙,只能不断给主子添加灯油,热下羊汤,再多弄几个汤婆子取暖。 她发现跟主子比起来,她能做的微乎其微。 暖暖欣喜的见程淼淼伸了伸懒腰,关切的问,“公子都准备好了?” “好了,收拾一下,睡觉,明天才有精神。” “好的,公子明天我也想去书院,我给您打气。” “行,公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我相信公子。公子快把汤药哥了好歇息。” 程淼淼接过暖暖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大概是这药喝久了,倒不觉得苦了。 许是怀着对明天的期冀,程淼淼今晚睡得格外踏实,翌日精神饱满。 也不知从哪吹来的风,一个晚上的时间程淼淼与欧阳烈比试的消息传遍整个书院,连院士也参与其中。 更甚者,这些人还在坊间开了赌局,赌欧阳烈赢的以一赔一,赌程淼淼赢的以一赔十。 程淼淼与暖暖赶着小驴车慢悠悠的开到书院。她们来得不算迟,但书院的山脚下已经挤满了人。 不知谁喊了一声,“程淼学子来了。”众人纷纷让开道。 富家子武士林为了让他上学不累着影响比试更是为他备好软垫竹撵。 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中,程淼淼被抬上书院。 一踏进甲班,伺候的人更多了,大到铺好文房四宝,小到端茶递水。 “程学子,这是你今天的糕点和水果,糕点是如意斋的凤鸣酥,水果是早上刚摘的甜枳,你快尝尝。” “谢谢,糕点很好吃,天气太冷,我身子不好就不吃枳了,我喝茶就行。”程淼淼受宠若惊。 “茶,快上茶。”那人朝后边喊了一声,立马有人端来冲好的茶汤。 “程学子,您的茶来了,上好的雨花前大红袍”。 程淼淼顶着众人灼热的视线小心翼翼含笑着喝了口茶汤,弯唇道:“谢谢”。 程淼淼对他们的热情招待有些招架不住,小声问斐慎,“子让兄,我们班里这些人都怎么了?中邪了?” “没事。习惯就好。他们已得知你要跟欧阳烈比试,买了你赢,你现在可是他们的大金主。 他们小心伺候都来不及,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一下。 这是我买的,你试下,放心,我也买了你赢。” 本想到比试之后再给她,现在是看来不行了。 斐慎将润肤膏放在她手上,并嘱咐道:“试试看。不行我好找掌柜的算账。” 程淼淼很是惊奇,想不到还有这种东西? 随手打开一瓶擦手的雪花膏,淡淡的荷花香膏涂抹在手上,一点不油腻,很是清爽滋润。 冬天擦一点润肤膏对皮肤好,看里面还有不少,可以拿一点给暖暖了。 “味道很好闻,子让兄在哪里买的?多少银子我还给你。” “贤弟说笑了,这是为兄特意买来感谢你的,谢你昨日答应比试。” 斐慎调笑道:“你今日可要赢了比试,为兄下注整整一百两银子呢,有五十两是帮你下的,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贤弟可不能让为兄失望啊!” 程淼淼信誓旦旦,“子让兄放心。” 堂铃一响,众人随着程淼淼等人来到宽广的训练场。 书院里的学子自发分成两队,赌欧阳烈赢的站在欧阳烈身后,赌程淼淼赢的就现在她身后。 斐慎是个机灵的,与夫子站在一起,让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羊未宰,可不能暴露了。 院士平时只有一年最后一次才会见到,这次倒是为了比试的事,亲自出题。 院士博学多识,让他当此次的出题人和公证人再合适不过。 院士慈眉善目,一头银发飘然若仙,仙风道骨的他捋了捋胡子,“老夫有幸担任此次比试的主考官,定然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老夫昨夜连夜出了三道,又借鉴他国的算术之法,选定了三道至今为止天底下无人能解的试题。” 院士话刚落,斐慎也是一惊,他只是请他出面做公证人,想不到他还选了三道最难的题。 众人跃跃欲试,再观程淼淼和欧阳烈二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这淡定的气质非常人能比! 此刻,程淼淼在打量着欧阳烈,欧阳烈也在打量着她。 两人眼底的硝烟弥漫,一副誓要教对方做个人的架势。 在程淼淼眼里的欧阳烈是这样的:不孝败家子就长这样?白瞎了那件好衣裳。 在欧阳烈眼里的程淼淼是这样的:这个被众人簇拥的矮冬瓜,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好像风一吹就倒的小孩就是今天要跟他比试的? ”好了,在比试开始前两位各自向对方说一句勉励的话!”徐夫子讲究和气生财,以文会友,对待对手要有容人之量。 俩人照做,简单行了个礼后,欧阳烈对程淼淼道:“待会输了可别哭鼻子,哭爹喊娘的。” 众人“……” 夫子们“……” 程淼淼弯唇笑了,“我会连赢三题,让你输得怀疑人生。” 众人“!!!” 夫子们“!!!!” 这么豪横的开场白他们闻所未闻…… 院士则是一脸高兴的样子,甚是欣慰。这气势颇有他当年豪迈,放浪不羁的风范。 第20章 输赢 斐慎听后也是淡然一笑,他喜欢的女人就是有这魄力。 程淼淼要应战欧阳烈的事其他几位世子也是知道的,虽然都是从蜀国来得世子,但除了风一假扮的程枕外,其他都站在欧阳烈身后。 由此可见他们已经下注买了程淼淼输。 程淼淼摇摇头叹了口气,他们一直都不好看自己,罢了,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看什么叫“神算”! 院士:“这第一题是常规的算术题,从最开始的一位数到最后面的四位数的相加或相减。 不过,为了提高比试的难度,将数字用对应的符号表示,这是老夫从三百年前一本杂文游学里看到的,觉得颇为有趣。 于是,将这符号嵌入算术之中,一共五千道题,时间是一炷香。” 院士大手一挥,就有人抬着两面一人高五十米长的合成木板上来。 试题被红布遮挡,程淼淼和欧阳烈各站在一面木板前。 院士将数字对应的符号显现给大家伙看,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符号,但程淼淼却知道。 可不就阿拉伯数字么! 程淼淼按捺住心中的雀跃,她差点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特么的,她真是福星高照啊。 就因为每个数字对应不同的符号,大家不认识这些符号,所以觉得比赛的难度增加了,对她来说就是降低了。 “咳咳,麻烦给我一支炭笔。”程淼淼沉着小脸,不让人发现她开心的小表情。 今日暖风徐阳,梅花作雨,意境好,比试的题目更好啊…… 欧阳烈皱了皱眉同样要求道:“麻烦也给我一支炭笔”。 那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他不得而知,看对方的脸色也不轻松,说明比试对他也有难度。 院士命人将数字符号收起来,敲响比试的铜锣,两面写满密密麻麻的算术题赫然呈现在眼前。 周围人见了都忍不住被吓到,看了都晕,更别说答题了。 欧阳烈看了眼试题,眉头皱得更深了。 又瞧向程淼淼,只见她从最初一道题慢慢走向最后一题,过了一遍题后抬眸对欧阳烈笑着说:“开始咯!” 接下来全场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炭笔在木板上沙沙沙的落笔声。 他们看到了什么? 程淼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秒一个写上答案,都不带思考的。 这速度着实骇人,反观欧阳烈那边起初落笔解题还算快,越到后面越吃力。 而程淼淼从最开始的一题到最后一题用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除了中途手酸甩了几下手而已,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作答完毕。 几位夫子,院士,助院士也是颇为震惊。 想不到他们书院出了个算术的天才! 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数字符号对他们这些学子来说就跟鬼画符一样,这哪里是他俩在比试,是嫌他们这些学子们命太长! 故意折磨他们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他们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咣……”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欧阳烈还没算完,结束的铜锣已经敲响,他不得不停笔。 在院士宣布程淼淼第一轮比试胜利后,欧阳烈来到程淼淼答题的木板前,从头开始看。 五千道题,竟然全部答对了。 还这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答完了。 欧阳烈看向程淼淼的目光都透漏着一丝钦佩和不可置信。 占了大便宜的程淼淼一脸自豪,要的就是这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 院士继续宣布第二道题。 “这第二道题嘛,也是有难度的,是一个六角球,只有解了题才能打开,取出珠子就算赢了,老夫也不知答案,能解开就是答案。 这是当今太子殿下从云国得来的宝物,用来做第二题再适合不过。 两位学子,请作答。同样也是一炷香的时间。” 院士命人呈上六角球,水晶透明制的六角球里面有一颗火红的珠子,光彩照人。 两人走近六角球,欧阳烈先拿起来左右看了看,量他算术再厉害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量目光放在程淼淼身上。 程淼淼纤纤素手小心捧起六角球仔细观察,发现六角球最大的是六个角,其他面上都有不一样的小棱角,构成一个多边形的面。 程淼淼想到了魔方,颜色打乱重组。 程淼淼轻轻转动了六个角的面,有些惊喜,果然能转动。 于是,众人就看到她在那里一阵捣鼓,手速飞快,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六角球的细小变化。 在场所有人都盯着她手里不断转动的球,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打扰了她。 只听见“哒”的一声,六角球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晶盒,程淼淼将盒子从两面掰开,取出一颗火红的珠子。 连斐慎浑身一震,这颗球是他两年前从云国得来的宝物,当时想尽所有办法都无人能打开,想不到事隔两年竟然真有人能打开它。 斐慎和其他人也一起过来近距离观察珠子,程淼淼不知是什么珠子,斐慎却知道。 斐慎向众人吩咐一声,“去取一盆水来。” 待水取来后,斐慎接过程淼淼手里的珠子,放入水中,火红的珠子瞬间变成璀璨的七彩宝珠。 斐慎向众人解释道:“这是云国的七彩琉璃珠,相传云国的先祖们为了保证云国百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制了这珠子,这珠子还有一个名字叫云水珠。 只要把珠子放入水中,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水源。” 斐慎将珠子彻底淹没,水盆里的水瞬间就溢了出来,流到地上,越来越多的水不断喷涌而出,将所有人的鞋底和衣裾都浸湿了。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 “有了这东西,要是旱灾也不怕了,程淼学子,你可真是我们的福星啊!” “是啊,是啊,太好了。程淼学子你太厉害了。幸好我买了你赢!” “……” 程淼淼弯唇一笑,她还真是福星体质啊…… ”哈哈哈,程淼学子连胜两局,结果显而易见,第三道题就不必比试了,我宣布此次比试胜利的是程淼学子。” 众人欢呼雀跃,比自己比赛赢了还开心。 “这珠子,就由老夫进宫交换太子殿下。有了这珠子,我们北戎国水草丰盛,百姓会丰衣足食的。哈哈哈”院士与斐慎对视一眼,将珠子收好。 这珠子太过贵重,不能留在澜山书院。院士和斐慎心中了然。 里面比试的输赢外头立马得知了结果,押程淼淼输的人哀嚎遍野,算他们看走了眼,输得一败涂地。 那些押程淼淼赢了的人满心欢喜,众人想将他往上抛去,被斐慎一个眼疾手快拦腰抱走了。 “……” “程学子今日比试身子劳累过度,就不陪各位庆祝了。各位,先走一步。”斐慎不理会众人,这么多人,他怎么可能让人碰到她一根手指头? 欧阳烈输得心服口服,想诚心诚意与程淼淼道声“恭喜”,一个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欧阳烈“……” 斐然和斐元都押了程淼淼赢,他哥的眼光他信,两人勾肩搭背走到欧阳烈面前说:“欧阳烈,你这天下四公子的名号怕是保不住了。” “可不是嘛,二哥,人家连胜两题呢!”两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欧阳烈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面对他人的奚落没有放在心上。 大丈夫能屈能伸,输赢,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有些对不起那个信任他的好兄弟斐慎,让他失望了。 …… 被强行抱走的程淼淼窝在斐慎怀里,羞得不敢抬头,小声推搡着他,“子让兄,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斐慎将怀里的小人儿带里混乱的场面,来到一处僻静的亭子,“实在抱歉,贤弟,为兄也是高兴过了头。想你身子骨不好,是受不的他们胡闹的。” “子让兄言重了,能赢了比试最好,这样欧阳烈的家人也不用为生计所烦恼。 子让兄将那赢过来的一万两银子尽快让人给欧阳烈的家人送去!”程淼淼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件事。 “好,今天晚上我就让人送去。为兄在此谢过贤弟了,贤弟心善,欧阳烈的家人会感激你的。”斐慎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好像怎么看都不够。 程淼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别过脸道:“下午还有课呢,我先回去堂内了。” ”好。”斐慎笑着应道。 在堂外等了一个上午的暖暖终于见到了程淼淼,“公子,我听他们说你赢了,是真的吗?” 程淼淼笑容满面,“真的,我连赢两场。” ”公子你太厉害了。”暖暖激动得给了程淼淼一个大大的拥抱。 在一旁的陈一也为他们高兴,他跟着自家主子下了不少注,几乎把所有身家都押上了,这次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陈一走到面容平静的欧阳烈跟前拱手道:“主子让您比试后回去鸿芷苑,他有要事与你相商。” 欧阳烈回以一礼,“好,多谢。” 澜山书院比试开出了宝物的消息不胫而走,寒成舟也虎视眈眈的盯着。 院士将宝物原物奉还给斐慎,他是太子,由他来保管珠子再合适不过。 斐慎握着手中的七彩琉璃珠,谈笑道:“误打误撞,五年都不曾打开的东西居然在机缘巧合下打开了。” 院士哈哈大笑,“这是殿下之福,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想不到这个程淼世子如此厉害,蜀国这次恐怕要得不偿失了。此人如此厉害,却也如此低调。实在是难能可贵,后生可畏啊。” “这次程淼让澜山书院扬眉吐气了一把,殿下觉得该作何奖赏?” 斐慎想起他偷听到的话,有些揶揄道:“她比较缺钱,你看着办!东西我先进宫呈给父皇。” “是,恭送殿下。” 院士自开院以来从没像今日这般开心。 这次的比试怕是要载入史册才行。 第21章 埋伏 尉迟老将军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了,从看到斐慎进去院士的屋里头,知道他肯定是为了七彩琉璃而来,为了避嫌他等到斐慎离开后进去。 尉迟老将军坐在刚才斐慎坐的位置,刚抬手喝茶就想到刚才是那臭小子用过的,颇为嫌弃的一把把茶杯重重放下,臭着脸问:“臭小子把七彩琉璃珠拿走了?” “老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拘小格,连殿下都敢骂。”顿了顿又说:“物归原主罢了。” 老将军有些别扭的问,“那个……第三道题是什么?” 不问出个所以然来,他怕是不得安寝。 “今日那个叫程淼的学子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大开眼界,大杀四方。想不到看着个头小,身子骨差,脑子还挺好用的。是个人才!” 老将军绞尽脑汁的想了好几个词来夸他。 “连老哥哥都说好了,那便是个好的。” 院士也不藏着掖着,捋了捋胡须,淡淡然一笑,“没有第三道题。” 老将军眯眼问道:“什么意思?” 院士瞪了他一眼,嗔怒,“字面上的意思。时间太急,昨日殿下来找老夫已是未正。这两道题还是老夫连夜准备出来的。” “胡闹,万一打成平手呢?”老将军有些生气了。“这不是耍人嘛……” “非也,题是老夫自己要求出的,但只出两题是殿下决定的。殿下说两局便能决定胜负。”院士想起昨日斐慎的话。 …… 院士担忧的问:“殿下只选两题,万一两人打成平手,这该如何是好?” 斐慎冷眸未抬便道:“一局定输赢,再加一局也是如此,两局已经注定结局。不会有万一。” “如此就按照殿下说得办!” “有劳院士。” 院士自斟一茶汤,笑着说:“事情就是这样,太子殿下果真料事如神。” 老将军哈哈大笑,“原来如此。” 下午学堂内。 程淼淼和斐慎一同坐在座位上享受着诸多学子的恭维,舔着脸想跟程淼淼称兄道弟的人不少。 斐慎也帮她拒绝了不少人的邀约,“不日就是小试,程学子以学业为重就不能一一赴众位的约了。” 众人听后只能作罢,但也约定好放年假时一起去爬山。 程淼淼只能僵着脸答应,想着这幅身子还没到山脚下就瘫在半路了! “无须担忧,先应着便是。”斐慎宽慰道。 “五十两就,十倍就是五百两,扣出本金剩余的四百五十两都在这。”斐慎将今日赢得的一半银子放在她面前。 程淼淼不敢相信自己一个上午竟然赚了这么多。 一旁买了程淼淼赢的程枕也在开心的数银子,足足有三千两这么多呢。 程淼淼也不扭捏了,笑眯眯的收下,“改天请子让兄吃饭,我做东。” 斐慎挑眉笑道:“好。” 开堂前院士跟助教一同进了甲班,将五百两赏金当着众人的面颁发给程淼淼,鼓励她为学院争光,还免除了明年的学杂费。 其他学子那叫一个羡慕嫉妒啊! 倒是斐慎在一旁蹙着眉,觉得赏金太少了,不太满意,但看程淼淼一脸知足的模样也就不再纠结了。 还真是容易满足。 下学后,程淼淼捧着一大袋银子到暖暖面前,小丫头瞪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结结巴巴指着白花花的银子问,“公子,这都是今早比试得来的?” 程淼淼小脸一扬,嘴角翘得老高,“可不就是么,再加上我之前的一百两,我们现在有一千多两银子呢。” “好重啊,帮我拿些。”程淼淼手臂假装被银子累着了,小丫头见状马不停蹄的接过捧在怀里。 这银子够她们花很久了。 但暖暖突然想到几个月后买药材需要的一万两,手里的银子似乎更加沉重了,她得为主子攒着银子,坚决不能乱花。 正欲离去,被三个高大莽汉和一个富家子拦住了去路。 “几位学子这是作甚?” 来人是左骑营将军王莽,是一旁王宽的哥哥,还有右骑营将军楚毅,富家子武士林。 “程淼学子,我们几个想请你教我们算术之学。今日的比试让我们大开眼界,深感自己如井底之蛙。望程学子不吝赐教。” 富家子因家中是做生意的,被他们派来当谈判官,说得情真意切,就差跪下抱大腿了。 程淼淼“……” 其他学子“……” 斐慎沉着脸,他怎么不知道他的手下何时这么热爱学习了? 陈一看了看那几人又看了看主子的脸色,默默在心里为他们祈祷,“公然叛变”可还行? 程淼淼比较喜欢听取斐慎的意见,觉得这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的,很少有慌乱的时候。 见斐慎没有反对,程淼淼也不是个私藏之人,答应教他们算术。 不就是教书嘛,九九乘法表,倍数啥的,我教就是了。对她来说又不难,难得有人想学。 “不过……也不能白教……”斐慎沉思一会儿才道。 几人心领神会。 “这学费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程学子你看些够一年的么,我们四个一起。”王宽从身后将一大袋银子从身后拿出来,程淼淼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 连忙摆摆手,“不用这么多,一年十两银子就成,你们只有四人,四十两就可以了。” 程淼淼抽出四个十两的银锭子,剩下的全部退了回去。 四人感恩,越发觉得程淼淼心善,在他们心里她的形象瞬间高大上了。 …… 经过一波小插曲,主仆回到缃芷苑,迫不及待的将剩余的一千两小心藏好,只留了一百九十两用于日常开销。 这一百九十两对她们来说还算多的,平日里也用不到几个钱,主仆二人决定今晚吃顿好的。 暖暖觉得主子学业好,定能每月有进项,而她也从其他店里买了布料做帕子,以她多年的绣工,不愁卖不出去。 这日子算是过得宽裕了些。 可她们没想到等待她们的大赏还在后头呢。 …… 下学后,斐慎先回了趟鸿芷苑找欧阳烈。 那人今日输了比试,本该暗自神伤才对,现在却还有闲情逸致赏起梅花来。 可见这人心态不错,是个干大事的,把事情交给他办最适合不过。 “咳……”斐慎捂嘴轻咳了下。 欧阳烈见到斐慎来了,抱歉道:“今日我输了,欠你的十万两黄金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斐慎没有安慰他而是说:“你我相识多久了?” “转眼已逝十载。” 斐慎点点头,“不错,从你认识我开始我就同你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是你把它看得太重了。如今,你想通了?” 欧阳烈自嘲的叹了口气又笑道:“是啊,是我太急功近利了,自命不凡。经此一事,我已大彻大悟。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想被人瞧不起,就跟我干一票大的。”斐慎见势头差不多了,开始切入主题。 “做什么?”欧阳烈疑惑道。 “我打算以北戎为中心,向其余四国贩卖细盐。以蜀国为制造地,你认为如何?”斐慎说出自己蓄谋已久的赚钱计划。 欧阳烈压下心中的奔腾,小声问:“难道你已掌握细盐的制作方法?” 斐慎颇为自豪的应道:“不错。” “蜀国的制造地再过七日就建成,势必要投入运作,而销往各国的明细账目就要有人搭理。 你四处游学找人比试,其他国你都有相识的人,又有门路。我觉得没有比你更合适之人。 只要国库充盈,军饷充足,北戎就再也不用怕外敌侵入,这里面也少不了你的功劳。或许,你可以借此机会名留青史也说不定。” 斐慎画了一块大饼,而欧阳烈就是第一个人吃饼的人。 欧阳烈听后心下动容,“我欧阳烈何德何能能够当今太子殿下如此信任,委以重任。” 斐慎继续道:“你我多年好友,不是兄弟更甚兄弟,我不信任你信任谁?烈兄万不可推辞。” “好,为了你这个好兄弟,我欧阳烈万死不辞。有你信任我还不够,我想立下军令状,如若有一天我背叛了你,我甘愿五马分尸。” 斐慎见欧阳烈神色认真,不容拒绝,也就没有劝阻,也罢,随他去。 “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启程去蜀国,斐兄尽管等着我的好消息。” “好,这是我的令牌,遇到困难可以让暗卫帮忙。此事务必做得隐蔽,我会派遣一支三千人的精兵暗卫随你一同前去,护你周全。” “多谢。斐兄告辞。” “烈兄,保重。” 戌正,月明星稀,灯火阑珊,三队人马从不同方向出发。 一队去往蜀国,一队从官道上去往北戎皇宫。另一支轻骑由三人组成从小路捷径直奔北戎皇宫。 那一辆飞驰在官道上的黑色马车,驾车的人是摘了面具的风一,一行玄衣服饰,支起一条腿在马车上,警惕着周围的动静。而马车后则跟着一支精兵暗卫。 寒成舟收到暗线消息,得知斐慎会从此地带着七彩琉璃珠进宫,特在此设下埋伏。 寒成舟骑着一匹高头大宛马,健步如飞的直、逼风一面门。 风一看到来人大喝道:“有埋伏。” 寒成舟哈哈大笑,面目狰狞,手里的长剑指向马车,“斐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第22章 审问 寒成舟自认计划得天衣无缝,等他将七彩琉璃珠带回云国,父皇一定会赏赐他,让他恢复皇子身份。 两年了,整整两年,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就算斐慎再料事如神又怎样?还不是被他截获,区区一小队精兵暗卫又怎样?能敌过他带来的两万精英? 从早上看到七彩琉璃珠到现在被他拦下,短短几个时辰,他费尽所有心力,更是以性命担保,一定会带回国宝,父皇这才同意借兵给他。 两年前那场灭国之战,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被贬谪成庶民。 蛰伏两年,他寒煜要不是化名成寒成舟借此机会进入澜山书院,恐怕一辈子再也无法见到七彩琉璃珠了。 “斐慎,今日我就要亲手了结了你,报五年前险遭的灭国之仇。拿命来!”寒成舟大喊一声,“给我杀!” 风一和其他暗卫都笑了,对付这两万兵马,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别说两万,就是再多一倍,他们也能给全部剿灭了。 风一对马车里头的陈一道:“姓寒的交给你了,速战速决。” 不等陈一回复,就同其他弟兄驱马加入战斗。 长长的冷剑一挥,一队十人的精兵暗卫整齐划一排成一线,手起刀落,颗颗人头滚落地方,血流成河。 他们犹如地狱来的黑暗使者,誓要将黑夜冲出一分黎明的曙光。 身后两万精兵被那十人阻隔,寒成舟只身一人对战斐慎。 就在寒成舟利剑刺向马车时,陈一长脚一踢,寒成舟从马上掉落。 陈一掀开车幔对着趴在地上的寒成舟嘻嘻一笑,“想不到?是你陈爷爷我!” “中计了!该死。”隧提剑继续加入战斗。 但寒成舟这种皇族贵胄哪里是陈一这些人常年训练之人的对手,对他们来说,要么死,要么生。不是你死就是他们死。 寒成舟用剑挡住陈一的袭击,刀刃与到背的摩擦声刺痛两人的耳朵,刮出一道火光。 “斐慎呢?”寒成舟咬牙切齿问道。 “我主子现在怕是已经到了皇宫,将那颗破珠子给官家了!” “哦,对了,我主子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呢,谢谢你们的珠子。我主子还说要将你生擒,他要亲自审问你。”陈一一副得意忘形的模样。 寒成舟越听越气,“欺人太甚。” 陈一不想恋战,冲他脸撒上一把粉末。 “这是软筋散……” “我主子说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跟你学的,算是报了两年前的仇了。”说完,陈一点了寒成舟的穴位,扛着他往马车里去。 丢下一句,“走了。” 另外十人才跟着一起回去,身后是两万士兵的尸体,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渗人。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不到这姓寒的两年前就败得一败涂地,现在也是如此。” 风一说完掉头驾着马车回去,夜里只能听见赶马鞭挥舞的声音…… …… 已经从另一条小路抄近路进到皇宫里的斐慎正在官家的寝宫里喝茶吃点心呢。 皇后娘娘每次看到斐慎就一个劲的心肝儿,乖儿子的叫着,今夜见斐慎穿了件青色的普通布料制作成的衣袍更是心疼。 我儿受苦了…… “乖儿子,深夜进宫所谓何事?可是在书院遇到什么不顺的事情了? 我跟你父皇都听说了澜山书院今日比试的事情了,你今日该不会是来找我们炫耀的?” 皇后假装有些嗔怪的意思,身着华服,面容精致,虽然已经三十五但保养得像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父皇,母后,可还记得两年前儿子在云国寻获的宝物?” 官家答,“自然记得。” 要不是当年发生了那件事,他儿子也不会性情大变,将自己整整折磨得半死不活,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斐慎轻笑道:“今日澜山书院比试里头就有七彩琉璃珠,说来也巧,被书院一学子解开了!” 啪嗒一声,茶盏摔落,茶水浸湿了龙袍。 “当真?那宝物呢?”官家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从两年前斐慎带回来他就知道这是个利国利民的宝贝,本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解开的,想不到今日机缘巧合下居然解开了。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官家盯着璀璨的七彩琉璃珠赞叹。 “是何人解开的?朕要重赏。” 斐慎淡淡然回复,“蜀国世子程淼。” “怎么是他?”想到那个蜀国世子,个头矮矮的,不到北戎男子肩膀高的小子皱了皱眉。 官家点头应道:“是有点能耐。就赏黄金千两,绫罗绸缎五十匹!” “儿臣替她谢过父皇,只是……”斐慎面露难色,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只是什么?” “此人虽是蜀国人但有心归顺北戎,想长久的留在北戎国,只是身份上有些难办。” 皇后一听,瞬间来了精神,“陛下,若此人真有心归顺北戎,以此人的聪明才智定能为我北戎国所用。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将他纳入北戎国子民的户籍?从此以后他就是我们北戎人了。” 官家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如此最好。顿了顿又问斐慎,“我儿觉得呢?” “儿臣认为,母后所言极是。北戎国需要人才,才能国力强生,既然蜀国放弃了那人,我们就将人收为已用。 父皇,母后有所不知,这制作细盐之人正式此人。” 斐慎面不改色,缓缓道来。 二老听后,一拍即合。 在官家还未发话前便抢在前头,“臣妾不管,明日陛下就下旨让让户部的人为那个叫程淼的开户籍。” 官家听人会制盐,立马同意了。“好,朕知道了,皇后莫急。” “儿臣还有话说,程淼刚来北戎不久,蜀国定会注意其动向,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怕是对她不利。”斐慎最担忧的也是如此。 官家听后觉得也是,不怕贼来偷,就怕贼惦记着。 “此事朕会让户部秘密进行,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公开,让那个程淼继续安心留在北戎,为北戎办事就好。” “是。如此,儿臣便回去告知她了。更深露重,父皇,母后早日歇息,儿臣告退。”斐慎恭敬的行了个礼,不愿久留,他们也不勉强,交代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就放他离去。 待斐慎走后,皇后颇为感慨的对着官家说:“现在,我是一点都不后悔支持慎儿让蜀国世子来北戎的决定了。我儿怎么就这么聪明,能干。” “是啊,爱妃,多亏了你替朕生了个好儿子。夜深了,就让朕伺候爱妃安寝。” 说完,抱着如花似玉的妻子往龙榻上倒去,留下金黄色的帷幔在微弱的烛光下不断摇曳,一室旖旎。 将七彩琉璃珠留在皇宫后,斐慎了却一件心事,带着余下两名暗卫回去,就连暗卫跟在他身后,也能感受到主子心情愉悦。 回到鸿芷苑已是凌晨,斐慎没有去见关在鸿芷苑暗牢里的寒成舟,而是去了隔壁的缃芷苑。 捧着人家小姑娘的脸,把唇亲得又红又肿才罢休,对着熟睡的人儿道:“给你求了份户籍,以后你就是北戎国人了,没有出关行文你哪也不能去。” 翌日缃芷苑。 程淼淼洗漱完后正坐在铜镜前对着镜子抹香膏,”没想到这膏子这么滋润,刚用上就被吸收了,味道好闻又清爽。” 程淼淼将一瓶抹手的香膏轻轻涂擦在暖暖的手上,惊喜道:“你闻闻。” “味道好香,又不是特别浓烈。”暖暖指了指妆台上的那堆香膏,“公子你买了这么多么?” “是子让兄送的,说我们初来乍到,对北戎干燥的气候不适应,所以帮我们买了这些护肤的膏子,我说要换他钱,人家也不要。” 暖暖这时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那抹高大的身影,斐公子现在公子寝室前做什么呢? 今天又送了女子用的香膏过来,难道……是发现公子是女子了……? 暖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程淼淼,“公子觉得斐公子对你如何?” “子让兄自然是好的,心善,仗义,不是宵小之人。” “公子那北戎国的男子可会用这香膏?”暖暖继续问。 程淼淼想到那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与这面霜有些相思,再想到那次摸斐慎的脸,光滑得没有一丝毛孔,呼吸陡然急促,不自然道:“应该有,子让兄皮肤就挺好的,没发现干燥脱皮什么的。” “哦!”暖暖想若是这样,好像这香膏也解释地通了,若男子也用,那也挺平常的。 程淼淼凝着她的脸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暖暖笑着摇摇头,“我觉得斐公子人真好,比那些个世家子弟强太多了。” “你这丫头,还有攀比心了呢……” “胡说,我才没有……” …… 鸿芷苑暗牢。 寒成舟呈现一个“大”字形被五花大绑绑在十字木架上,丝绸锦袍满是皱褶。 整个人也是披头散发,憔悴不堪,哪还有昔日风度翩翩少年公子的模样?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今日落入你手,算我技不如人,斐慎有种你就杀了我,折磨我算什么?”寒成舟脸色心狠的瞪着他。 斐慎眸色一沉,带着三分讥笑,七分凉薄道:“杀你还怕脏了我的手。” “斐慎,今日你不杀我,日后有你后悔的。” “以后我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现在后悔的是你。若是让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怕是心里更加讨厌你?”斐慎淡淡一笑,眼底好像嗜血的勾魂使者。 “她……”寒成舟想到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那么单纯,善良,天真可爱。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玷污她的眼,“不,不行。”寒成舟最后一声嘶吼着,“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行。” “不想让她看到就老是说出你是如何与北戎朝廷的人联系,又是如何私会朝中官员的。我真正的目的是清君侧,不想与你为敌。” 打蛇打七寸,的对付这种阴险之人,就要拿捏住对方的软肋,谁能想到三年前去云国游历的北戎国公主会碰到寒煜。 惊鸿一瞥,从此,北戎公主斐清灵成了寒煜永远不能触碰的秘密,只有爱到深入骨髓,才会傻傻的一次又一次被利用。 真是个可怜人…… 寒成舟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好,我招……” 第23章 放走 寒煜将他这两年与吏部和兵部暗中来往的信件和传递消息的地方一一供出。 暗卫将口供做好记录,并让他画押。随后斐慎又命人将来往的信件找出,等到斐慎收到信件时已经是辰正了。 来不及一一查阅信件,只能暂时锁在书房的暗格里,等下学后再查看。 急急忙忙赶到书院,夫子已经在授课了,见到斐慎来迟还颇为惊讶! 夫子不知斐慎身份,自然将他当普通的学子对待,但因他长得好,又学业出众,也不忍心多罚。 只罚了他誊写论语学而篇三遍,明日交给他。这算是轻罚了,在他后面来的另一位学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仅被罚抄书十遍还被罚洒扫三日,以示惩戒。 程淼淼不禁在想,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吃香,现代是这样古代也是。 第一堂课下堂后程淼淼问向斐慎,“子让兄今日怎会这么晚?可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嗯,家中来信,家母病了。“斐慎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很严重吗?” “嗯。这几日我要请假回去看望家母。大概五天才能回来。”斐慎想了想清理那些杂碎五天的时间够了。 程淼淼又问,“子让兄去哪里?” “郴州。”斐慎随便瞎掰了一个地方,程淼淼不疑有他,还宽慰他来着,“子让兄不要急,相信你母亲会平安无事的。” “嗯,谢谢。” 在一旁听墙角的风一猜到主子后面会更忙,忙于清理朝中的奸人佞臣,可这样诅咒皇后娘娘真的好么? …… 皇宫。 皇后娘娘打了个喷嚏对女儿斐清灵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知慎儿有没多加几件衣服,然儿,元儿身子壮实,倒是不用太担心。” 斐清灵听后,嘴角抽了抽,他大哥那个比牛还壮的身子是那么容易感染风寒的么? “母后您就放心,等过阵子灵儿也去书院读书,到时有我帮您看着大哥呢,您就放心。” “你也要去?”皇后李氏有些不满,“你忘记三年前的事了?要不是你大哥,你还能在这调皮?” “母后,我知道,三年前是灵儿不懂事,害了大哥。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灵儿也想为大哥做点事。 三年前那个云国的三皇子寒煜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后来不是帮大哥报仇了嘛。 您想想,要是没有我,这七彩琉璃珠能这么快弄到手么? 这有得必有失,再说大哥也原谅我了,您就别念叨我了。” 李氏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迟早被你们兄妹俩气死,这打断骨头连着筋,只要你父皇和你大哥同意你去学院,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我就去求父皇和大哥。” 斐清灵又在李氏身边腻歪软磨硬泡磨了一会儿才让李氏帮她向官家说情,让她去学院上学。 李氏对于只有这一个女儿自是捧在手心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没办法只能答应帮她了。 临近晌午,宫里赏赐的旨意才送达,这殊荣可把其他学子嫉妒坏了。 因东西放在澜山书院实在不便,斐慎提议让暖暖和陈一先带着东西回去,等下学后再一同他乘坐马车离开。 程淼淼见这是个好主意,便答应了。 …… 下午澜山书院训练场。 尉迟老将军抖着大肚子,手里吊着一烟杆,在众学子前来来回回观察了一遍。 老将军洪钟般的大嗓门一吼,“书院共有八十名学子,看起来孔武有力,身材健硕的有七十名。除了今日没来的,其他学子都要进行训练。 这七十名学子每七名队员一组,共十组,每一队选出一名队长,由队长再选择剩下的一名队员,组成一支八人的队伍,这剩下的十名学子分别是,“程淼,武士林……” 斐慎从老将军念到程淼这两个字时,先人一步拉走了她。 跟他一起的其他队员有些不满,“好歹挑个个高的,挑个矮冬瓜做甚?” 斐慎俊脸一沉,冷冰冰道:“不满意的可以自行离队,不勉强。” 众人彻底没辙了,斐慎能力强,是他们亲眼所见,说一不二,决断果决。 纵然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咽回肚子里。 老将军看其他队伍都选完了,宣布接下来要训练的是臂力,也就是扛沙包。 “每八人一支的队伍,每袋沙包重量不一,分为两百斤,一百斤,五十斤和十斤。 每队重量的总和最后一队全对要多训练一个时辰,打扫茅厕三天。 这个训练项目会持续到你们下次小试才结束。人数不够的不是可以逃避惩罚的借口。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全体学子异口同声回复。 斐慎发挥在现场指导战斗的能力,将一支八人的小队安排得有条不紊,这也是他带过数量最少,体格最差的“兵”。 “现在由我来为大家分工,不要想着偷懒,我们是一个队伍,荣辱与共。我两百斤,袁大壮一百斤,涂然两百斤,林森两百斤,王宽两百斤,楚毅两百斤,武士林一百斤,程淼十斤。” 斐慎冷眸毅扫,“大家有何异议?” 袁大壮:“我有,我要两百斤的沙包,我有的是力气。” 斐慎不疑有他,“好。” 顿了顿程淼淼也站了出来,“我能扛五十斤的么?” “不行,你扛不动。”斐慎直截了当的拒绝。 最后斐慎神情严肃,犹如指点江山的君王,“在我的队伍里,只能做第一名,做不到就给我滚。” 许是他身上的威慑力太过吓人,没人敢反驳他。 各自走到沙包前扛起一袋,斐慎更甚,左右肩各一个,四百斤的重要压在他身上也是如履平地。 其他人则是按照斐慎的吩咐一人一袋。 两百斤,一百斤,五十斤的沙袋前都挤满了人,只有十斤沙袋那里程淼淼一个人艰苦奋斗着。 她想如果她一次十斤,多跑几次是不是就可以了,为了帮组里争光,她颤巍巍地扛着那十斤沙包如蜗牛般的速度前进着。 面对其他人于五十米距离的健步如飞,意志坚定的她丝毫不受影响。 与她同样体力“差”的男子也都最少扛了五十斤,看着她背上薄薄的一袋沙包虽然不说什么,但眼里的鄙视赤果果的。 但程淼淼是何许人也,一点不受打击,继续艰难爬行。 连老将军都看不上去了,就想把程淼这只软趴趴的小动物提溜走。 后面只能将视线放在斐慎那组上,很是欣慰。这才像话嘛!这才是男儿本色,北戎好儿郎就该像斐慎一样! 其他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程淼淼那十斤沙包,大家都庆幸不是在他们那一组,不然指不定被拖累成什么样呢。 扛了第三袋后,程淼淼终于扛不动了,现在她不仅成了“软脚虾”,还是手软,身体软的那种。 斐慎扛着两袋大沙包过来,“去旁边休息,训练快结束了。” 程淼淼累得说不出话来,忙不停地点头,撑着疲惫的身体往沙包堆里一坐,才缓过气来。 于是,在训练进行到尾声时,程淼淼成了全场扛斤数最少,休息最早的人。 众人以为他们组会是最后一名,谁知竟然是第一名。 得到这个结果程淼淼自然高兴,但斐慎却说:“从明日起我要请假五天回家,要到小测前才回来,你们这几天就按照这样训练,不可增加或减少。 差的斤数等我回来我会补上,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不用扫茅厕。 程淼身子弱,希望各位多多关照,若是有人敢欺负她,我斐子让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程淼淼没有想到斐慎最后还帮自己说话,有人罩着的感觉真好。 程淼淼突然发现斐慎很像校园里的校霸,浑身散发着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还不想打扫茅厕。 训练结束后,所有人累得手酸,腿软,恨不得立刻趴在床榻上。 反观斐慎还在抄写那三遍论语,丝毫不见手抖之象,跟没事人一样。 只有风一他们知道,这种训练对他们或斐慎来说都太小儿科了。 程淼淼看着在抄书的斐慎道:“子让兄不累么?” 斐慎头也不回的回道:“不累。” 程淼淼看他果真不累的样子,由衷的赞叹,“子让兄身体真好。” 斐慎停下手中的笔,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知道他身体确实不错。 交了抄写的论语并跟夫子请完假,斐慎才回去。 程淼淼一想到斐慎要离开五天,心情莫名有些低落,连跟暖暖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已经把斐慎当成她的朋友了,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心情自然低落。 斐慎也察觉到了程淼淼情绪不高,打趣道:“训练场上的事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就算扫茅厕,你也不用去。” 程淼淼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担心这个……” 斐慎挑眉笑道:“我会很快回来,不用担心我。” “我……” 程淼淼觉得这番对话着实别扭,好像小两口似的,脸上的热气越来越重,程淼淼低着头别过脸不再说话了。 反正越解释越乱,还不如不解释呢! 待回到鸿芷苑,斐慎将暗阁里的信件一一查阅后,气得砸了书案上的百年玄铁石墨砚台。 “哼,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斐慎怒喝。 风一恢复原来的面目,拱手道:“殿下息怒,属下等人去寻找信件时,发现了一件事,那些信件上的还有些是送往南疆的。” “南疆乃巫蛊之乡,巫医更是繁多,若他们真勾结外人行这道德沦丧,天理难容之事,孤必定亲自率兵灭了他们。” “殿下,这是属下的猜测,这里面跟南疆估计脱不了干系。” “那就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始作俑者。” 斐慎猩红了眼,两年前的大屠杀仿佛历历在目,浑身煞气,他能杀他们一次就能再毁了他们。 斐慎又道:“将暗室里的人放了。钓大鱼怎么能没有鱼饵?” 风一拱手道:“是。” “这几日你就留在书院,不用跟着,负责保护程淼。”斐慎挥挥手道:“退下。” 风一领命,“是,殿下,属下告退。” 第24章 回来 寒成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自嘲的笑了,“斐慎今日你不杀我,有你后悔的。” 他现在只想明哲保身,他将所有事情都供了出来,除非斐慎将他们全部抓完,否则这几日就是他的死期。 父皇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精心策划了那么多年,被自己一下捅了出来,怕是要元气大伤了。 寒成舟没想到这日刚回来,夜里就遭受刺杀。 他身边有奸细。 寒成舟没有住在特供的书院住所,而是一直住在一座二进院的苑子里。 所以除了斐慎等人知道寒成舟遇刺,其他人根本没人发现。 “三皇子,圣上说您知道的太多了,留您不得。属下奉命而来,得罪了。”其中一位黑衣刺客道。 寒成舟听后不怒反笑,“哈哈哈,我的好父皇,您还是为了您自己啊。虎毒尚不食子,您这是连畜生都不如哇!” 几名黑衣刺客不由分说,蜂拥而上,寒成舟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就在刺客将要一剑刺向他心口时,陈一带着几名暗卫从高处的屋檐跳下,与之搏斗。 很快,局势反转,刺客被陈一等人擒住。 本打算生擒这几名刺客,谁知那几名刺客咬破藏在舌下的毒药,顷刻毙命。 陈一微眯着眼道:“是死士。” 在他们死后,那几名刺客的尸首瞬间被一群虫子侵蚀,尸首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几名暗卫看了都惊讶得看向陈一,陈一看向寒成舟。 寒成舟解释道:“这是巫蛊之术。刚才那些是蛊虫,只寄存在活人体内,人死即散。” 陈一笑了,“我想寒公子是该跟我们回去交代一下了。请!” 于是几人将寒成舟又带回暗室审问。 这次寒成舟再没有隐瞒,真如斐慎所料,云国君主寒晋再次用活人养蛊,还培养了一批死士。 数量比两年前还要多,只是不知这蛊虫的活源在哪? 或者在他们某一位皇子身上,或者在云帝自己身上,没有十足的把握找到蛊源,就不能打草惊蛇。 要彻底解决巫蛊,势必要找到破解之法。 寒成舟看着斐慎已没有之前的痛恨,“破解之法或许在南疆,现在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斐慎睨了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云帝自作孽,不可活,若你真想弃恶扬善,就该大义灭亲。” 寒成舟呕出一口黑血,“看见了么,就算两年前我被贬为庶民,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在我体内种下蛊毒。 我已是将死之人,就当帮你最后一次,让你清理朝中的佞臣。但我有一个条件,我想见她最后一面,远远的看她一眼。” 斐慎沉默片刻才应了声“好。” 三日后。 在寒成舟的帮助下,斐慎人证,物证俱全,将吏部,兵部,打得个措手不及。 证据确凿,通敌卖国的罪名一旦被扣下,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抄家,砍头,流放千里。 一时间人心惶惶,朝廷这次大换血把云国和南疆的势力阻断,让两国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有动作。 寒成舟也在一座庄园里,如愿的见到了心爱之人,北戎国公主斐清灵。 斐清灵能答应斐慎来见寒成舟也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让她去澜山书院读书。 斐清灵长相貌美,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的蝴蝶,当初寒成舟就是被她深深的吸引了。 一眼万年,一见倾心。 寒成舟与斐清灵站在梅花树下,只是一个在赏花,一个在看人。 寒成舟远远的望着前面灵动可人的斐清灵自言自语,“对不起,灵儿,三年前差点伤害了你。还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第一次见你就深深的喜欢上你了。是我配不上你,愿你此生永远幸福安康,我死也瞑目了。” 倏然,口中一股腥甜涌出,倒在梅花盛开的季节,眼尾一行清泪流出。 初见时的悸动还恍如昨日。 眼底那年梨花树下的美丽倩影,犹如精灵仙子般旋转的舞姿最终消失在黑暗里。 斐清灵摘了一朵梅花别在鬓角问身旁的侍女,“好看么?” 侍女含笑回她,“公主天姿国色,风华绝代。” 得到满意的回答,斐清灵盈盈笑了,连鬓角的梅花都逊色不少。 等了一天也不见那人出现,再次听到他消息时得知人已经去了,心只剩下空落落还有一丝丝疼痛。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世间的痴情男女又有多少能够如愿在一起的呢? …… 另一边澜山书院训练场上,斐慎已经离开书院第四天了,程淼淼除了每日的训练和读书,再就是回去缃芷苑,两点一线,枯燥得犹如一个提线木偶。 因斐慎和寒成舟的缺席,导致两人所在的队伍成绩排在中下游。 在寒成舟去世的那天夜里,斐慎安排人告知院士,以他家中有事休学回去取消了他的学籍。 寒成舟突然死亡,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斐慎也只能偷偷将他的尸首送回云国让人安葬了。 朝中的变革他们在尚京也是有所耳闻的,但他们也无能为力,皆是叹一句:世事无常罢了。 在斐慎回去澜山书院前,他去了一趟工部。 工部里面就有两个之前帮程淼淼建造火炕的那两名工匠。 斐慎将保管着的火炕建造图交由工部尚书,又跟他说了那两名工匠有过经验后,工部尚书如释重负。 “年前,孤要让北戎国的所有百姓都能睡上这火炕。” 工部尚书有些犹豫不决的道:“可是,殿下这费用……” 斐慎也知道给全国子民建造火炕耗资巨大,非国库能承担的。 ”银钱方便不用担心,孤自会给你,让他们用好点的材料,若有谁敢中饱私囊,孤要他人头落地,银子会陆续送来。” 有了斐慎这句话,工部尚书也敢放手去做了。 第五天下午,斐慎终于回来了。这几天欠下的训练他打算这两天补齐,老将军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只要人没死,还在书院就得训练。 程淼淼见到斐慎很是高兴,其他队员看到了也是如此。 为了不让名次太过落后,他们可是拼了命的训练。 程淼淼眉眼弯弯,笑容满面道:“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斐慎淡淡然一笑。 走到其他几位队员前拱手道:“有劳各位了,辛苦了。” 武士林最先问道:“你母亲的病好了?” 斐慎面不改色,平静道:“家母已无碍,多谢挂念。” 斐然和斐元化名的涂然和袁大壮看到自家兄长回来了,高兴得想跟他拥抱,但被斐慎躲开了。 斐然还不忘补上一句“小气。” 他们是打心眼里高兴,斐慎能够回来。 下午的训练再次荣获第一名。因斐慎落下的训练,他自己加了一个时辰训练。 希望赶在后日的小测把分数追上来。 程淼淼也自愿帮她,喝了一个月的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比以前好多了。 以前走两步喘三下,现在爬上书院的石阶她只歇了三次就登上了。 程淼淼觉得那老者没有骗人,她的身子骨确实比以前好多了。 连带扛沙包这种重活,她也能搬得动十斤的沙袋来回五六趟了呢。 斐慎心细如尘,自然也发现了程淼淼身子骨比以前好点了,但还是坚决不让她太劳累。 在小测前一天,斐慎收到了从蜀国来的信件,信中欧阳烈说他前几日就到了蜀国,见到了巨大的制造基地,很是震撼。 随后又安排的一系列的人打听哪里的富商最富有,将细盐高价卖出。 赚完一笔后又低价购入大批粗盐和买下几个盐矿,从开源节流的角度又赚得盆满钵满。 斐慎收到信件后很是开心,让他做事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还说有他这个好兄弟替他办事很放心云云。 足足写了三页信纸,想来欧阳烈收到信后会很高兴。 两日前蜀国。 欧阳烈在一支精卫护送下来到蜀国,拿着斐慎给的令牌信物,又有暗卫可以作证。 欧阳烈第一次随着林一踏入制盐场。 制盐场设在一座山洞里,越往里有越深,到了目的地就是豁然开朗的视野,宽阔的场地,人手约莫有五万人,以后这五万人将会任由自己差遣。 制盐工具一切设备齐全,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开工。 “欧阳公子,这就是殿下建造的制盐场,这是花费材料的账目,您请过目。”林一双手奉上账本。 欧阳烈看过账本后,确认没问题就跟林一说道:“抽一部分人装成买卖细盐的商贩,去往蜀国最富有,富商最多的金州,林州,晋州,景州等地。将我们的细盐高价卖给他们。” 林一不懂生意,既然主子说让欧阳烈全权处理,他信的不是欧阳烈而是主子。 “好。我即刻去办。”林一拱手道。 “等等,再派些人找几个大盐矿产地,我亲自去谈价格,这两件事先处理!” 从来蜀国上的路上他就在脑海中想到要如何用这一机会将制盐产业发扬光大了,要做就做大的。 林一现在也多少猜到了欧阳烈的用意,不疑有他,将他的要求吩咐下去。 找到富商,欧阳烈让他们各自带着一点货过去给他们验货,确认没问题后收到了好几次大订单,等他们付了定金后欧阳烈才让他们正式开工,前后才用了三天时间就卖出了一批。 所有人都享受在卖出货的喜悦之中,但欧阳烈没有因此骄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蜀国三分之二的盐矿低价买下。 从源头上把控盐的质量,省去了中间从盐贩买入粗盐的过程。 一切按部就班后才敢提笔写信告知斐慎,林一和其他暗卫将他的付出看在眼里。 现在相信这个看似文弱不会武功的男子是真心实意在帮殿下做事。 “欧阳公子,这几日您都没好好休息,先休息。”林一将一碗宵夜放在书案边。 “嗯,我还有几笔账对完就休息。”欧阳烈头也不回的回复。 又继续说道:“等蜀国这边每家每户都买到了细盐,我们就要将目标转向其他国家,继续制盐。” “好……” 林一想每家每户都能吃上细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实现了。 “那欧阳公子,北戎国的百姓也能吃上这细盐不?” “那当然了。等这边这几笔法订单赶完了,以同样的办法去北戎售卖,富商里的钱最容易赚,等他们高价买了细盐回去,我们如法炮制,以低价售卖给全国百姓。 这样我们两边都赚到钱,这叫取之于民。”欧阳烈自信一笑。 林一听他说完,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欧阳公子真乃经商奇才。” 欧阳烈笑着摇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真正的奇才另有其人。 北戎国,缃芷苑。 在寝屋中复习功课的程淼淼这日有些不适,身子酸软得厉害,小腹隐隐有下坠感。 第25章 女子 北戎国,缃芷苑。 在寝屋中复习功课的程淼淼这日有些不适,身子酸软得厉害,小腹隐隐有下坠感。 “公子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暖暖将汤药端了上来,关切的问道。 程淼淼摇摇头,“我无碍,今日要小测,等我复习完这篇策论我们就去书院!” “好。”暖暖转身就去取准备好的汤婆子准备待在路上给她暖手。 程淼淼摸摸有点不太舒服的肚子,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看完了书跟着暖暖赶着驴车去书院。 澜山书院。 程淼淼朝所在的考室走去,今日很是凑巧,她居然跟斐慎在同一考场。 考试的内容这次换了,改为两篇词的默写,外加一篇策论,再考一些现下的时政,这次文试比上一次有了些难度,但好在都在她会的范围内。 到了下午的武试,程淼淼有些担忧,这次考的不是动脑而是动手。 每十名学子一起比试射箭,射中红心的得十分,没有中红心的一律不合格。共三次机会。 程淼淼看斐慎连中三把红心后压力越发大,身子的不适感越加强烈,小腹有些隐隐作痛。 程淼淼苍白着小脸,咬牙忍痛。 接连射了三箭都射不中,不是脱靶就是箭射到一半掉了下来,三次都不合格。 到了骑马的环节,周围的人一一驱马离开,绕着考场跑完一圈又射中一把红心才算合格。 程淼淼好不容易爬上马背,刚抓起缰绳小腹跟针扎似的,疼得她直不起腰来,感觉有一股热流涌出,程淼淼这才意识到,莫非是来大姨妈了,且来势汹汹。 好死不死,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她这十六年刚来的大姨妈啊…… 这么多人…… 怎么办……?? 程淼淼心急如焚,又疼得难受。 斐慎从刚才她射箭时就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脸色异常难看,此时更是直接趴在马背上蜷缩着身子。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时不时侧目。 “贤弟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斐慎下马来到她马前问道。 “子让兄,我……我肚子疼……送我回……回缃芷苑。”程淼淼强撑着,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说完软绵绵的身子一歪,从马上落下倒在斐慎怀里。 斐慎稳稳接住她,再看到马鞍上的一片血迹斑斑,着急问道:“你受伤了?我带你去见院医。” 程淼淼拽紧他的衣襟,蜷缩在他怀里直摇头,“我没受伤,带我回缃芷苑,快,不要在这里。” 斐慎见她这般抗拒,又见那血污,眸色一沉,然后想到了什么,耳尖红红的,磕磕巴巴道:“我……我马上送你回去。” 斐慎取来挂在马上的披风,将她紧紧包裹住,用力抱紧她,足尖一点,在众目睽睽之下运用轻功将人带走,速度之快,一个眨眼的功夫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在书院的陈一收到暗卫的消息,说主子抱着程淼世子离开了,他连忙叫上暖暖一起回去。 斐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飞檐走壁,踏影无痕,速度快得跟在他们身后的暗卫都要怀疑人生了。 这么多年的训练是白练了么? 程淼淼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真有轻功这种东西,被抱在怀里忽上忽下的感觉还挺不错。 从书院到缃芷苑的五里路,斐慎全程运用轻功,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一进入缃芷苑,斐慎将她放在炕上,替她盖好被褥才说道:“我去请大夫,等我,别怕。” 过了一会儿,暖暖和陈一也赶到了,暖暖看到脸色苍白的程淼淼吓得一下就哭了出来。 “公子你怎么了,别吓我。” “我……我月事来了。”程淼淼有些羞涩,跟一个小丫头说这事怪别扭的。 暖暖愣住了,公子刚说她月事来了,那斐公子不就知道……公子是女子了么? 暖暖结结巴巴道:“公子,送你回来的斐公子不就知道您其实是女子了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没等主仆二人消化这个问题,斐慎就带着一位女大夫进来了。 看到是女大夫,主仆二人都知道斐慎知道她是女子了。 女大夫边把脉边说:“贵人身子常年虚寒,久不来月事。经过调养已经渐渐在消除寒气,因是初潮所以来得急了些。 没有什么大碍,我开副方子助贵人清除体内的血污排出,以后再来月事也不会这般痛了。 贵人先前吃的药还是可以吃,不冲突。药每日一副,一共三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就行。” 女大夫没有避讳任何人,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程淼淼一直缩在被子里不敢抬头。 倒是斐慎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有劳大夫了,这是您的诊金。” 又派了陈一送大夫回去,将药抓回来。 斐慎知道自己不能多待,交代暖暖几句要好好照顾程淼淼就借口有事先回去了。 主仆二人舒了口气,二人皆是闹了个大红脸。 “暖暖,我想沐浴更衣。”程淼淼缩着脑袋小声嘟囔道。 “好,公子您稍等,我马上去烧水。” 片刻后,程淼淼在暖暖的搀扶下来到湢浴,解开黑色披风,裤子和衣裾都染红了。 ”恭喜公子。”暖暖突然道。 “公子来了月事,说明公子变成女人了呢,这是好事,暖暖一直担心您的身子,见您身子在一点点变好,别提有多高兴了。” “好是好,就是每个月来一次太麻烦了些。”她还是想念没有月事的日子。 暖暖帮她换下脏污的衣服,又帮她准备了月事带,第一次用这个别提有多尴尬了。 主仆二人弄好出来,见陈一提着药包一直在等她们,暖暖见状,连忙接过道了声谢。 陈一还赶着回去复命,不能久待,便告辞了。 等喝了药,程淼淼才感觉好些。因身子不适,浑身懒洋洋的没力气,只能躺在炕上睡觉。 暖暖趁她睡觉的功夫不仅帮她清洗了衣物,还帮她缝制了许多月事带供她使用。 然而斐慎不由分说将程淼淼带走的事情轰动了整个学院。 斐慎心烦意乱得很,孤傲得连一句解释的话都不给他们,任由他们先瞎折腾,他最担心的还是隔壁的小女人也不知她好点了么? 直到第二日程淼淼让暖暖帮她去学院请假,众人才得知她是“旧疾”发作,这才消停。 又顺便打听一下学院里的风向,看程淼淼女子的身份是否被人识破了。 在寝屋闲得无事做的她动手制作起月事带来,一则她这次来得太多,不到一个时辰就要再换一条,再是她不愿自己浆洗,也不让暖暖帮她洗。用过就烧掉什么的最简单了。 被弄脏的披风也清洗好了,只是她不知该对斐子让如何开口,太纠结了。 以前他不知道她的身份还好,现在知道了她觉得实在太别扭了。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澜山书院。 当暖暖要离开书院时,一名叫郭真的学子叫住了她。 郭真小声在暖暖身边耳语几句,暖暖听后脸色大变,不断哀求他。 郭真最后只说了一句“纸包不住火”,就离开了。 暖暖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得回去与程淼淼商量才行。 在缃芷苑认真缝制月事带的程淼淼有些心绪不宁,不小心被扎破了手指。 口中含着血珠就看到暖暖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哭丧着脸对她道:“公子,大事不好。” 程淼淼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暖暖小声对她复述一遍郭真的话。 “你说郭真知道了我是女子,还说斐子让斐公子是当朝太子殿下?”程淼淼前半部分是相信的,后半部分不太相信。 “暖暖,传闻北戎国太子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你再看看现在的斐子让,哪有半点像?” “暖暖也不知,郭学子是这么说的。” “公子现在打算怎么办?郭学子说这是欺君之罪,难逃一死。” “暖暖,收拾下细软,我们逃走。郭真说得对,纸包不住火,我们继续留在这儿只能任人宰割。保住性命要紧。”程淼淼小脸一沉,无论在北戎,还是蜀国,欺君之罪都难逃一死。 若她的女子身份真的被人识破,蜀国皇帝第一个不放过她! 送个假世子去北戎,啧啧,想想这事就有够刺ji的。 “欸,我马上去。” “我们等天黑了才走,将银子换成银票,容易带。” “好,公子。我马上就去。” 程淼淼一个人坐在炕上在想,她跟他认识的这短短一个月,他如果真的是北戎国储君,会杀了她么? 以他的聪明才智,或许就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了,替她隐瞒是有心接近吗? 如若不然,昨日就发现她是女子为何到了今天还没有拿她问罪? 她现在发现她第一次看不透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藏得太深了。 程淼淼和暖暖用过晚饭后假装在苑里散步,过了一会儿才熄灯休息。 一切看起来都与平时一般无二,其实她们心里早已忐忑不安。 直到临近宵禁,主仆二人才偷偷摸摸在夜深人静的苑子后门离去。 缃芷苑的后门有一条巷子,巷子能直通往城门口,只要赶在宵禁前离开就可以。 就在她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将要走出巷子时,却被人从后面打晕并套上了麻袋。 就这样被来人打包带走…… 第26章 摊牌 “走了,主子也真是的,偏偏让我们不能碰到人,你说掳人就掳人,还讲究什么?”暗卫指着被套了麻袋的程淼淼说道。 “行了,别叨叨了,小丫头不是没套麻袋嘛,就套了一个而已。你咋这么多废话?”陈一有点不耐烦,主子的决定不容他们做属下的置喙。 于是一人驮着暖暖,另一人驮着麻袋里的程淼淼消失在寂静无人的暗夜里。 鸿芷苑的地下暗室里,斐慎正耐心的等待着小姑娘醒来。 可越等越烦躁,眼尾一挑,“怎么还没醒?” 暗卫战战兢兢的跪下回复,“许是属下下手太重了。” 斐慎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自己去领三十鞭。” “是。” 暗卫退下后斐慎找来药油帮她揉揉后颈的红痕,温柔的样子一点不似刚才冷脸暴戾之人。 帮她揉捏后劲的手渐渐不受控制的越过她粉嫩的耳朵,来到那张日思夜想红艳艳的唇。 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一个俯身吻了上去。 尝了滋味后,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见小女人有悠悠转醒之际,忙退开了些,取过一旁的面具戴上。 今日本想去探望她,但怕她尴尬害羞,一直忍耐着。 他一直惦念着她,她却想着逃走,要不是她身边的小丫鬟去他名下的钱庄兑换银票,他还发现不了她要偷偷的离开。 于是派了暗卫暗中盯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马回来禀报。 程淼淼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躺在床榻上,周围灯火明亮,陌生的环境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器具,像是个审问室。 最让她害怕的是屋内站着一个戴着鬼面面具的男子。身材挺拔高大,锦衣玉冠,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人。 男人在打量着她,见她没有慌乱没有惊叫,微微挑高了眉。 “你把我掳来作甚?”程淼淼沙哑着嗓子。 斐慎皱了皱眉,在一旁的茶桌上倒了一杯茶汤递给她,“喝。” 斐慎恢复了原来低沉暗哑富有磁性的嗓音,不再是清悦温柔的声音了。 程淼淼别过脸不去接受他的好意,自顾自的下床。 因动作太猛,眼前一个眩晕差点栽倒在地上,好在斐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让她靠着床柱。凑近了程淼淼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味,盈盈缠绕在鼻间。 程淼淼用力推开了他,怒声质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我该叫你斐子让还是该唤你一声太子殿下?” 斐慎先是一愣,转而平静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说完将面上的面具摘下,露出那张美绝人寰的俊脸。 程淼淼也见到了那张斐子让熟悉的脸,深感自己这些日子被耍得团团转。 “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程淼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提出自己的疑问。 “自是变声丸的功效。”斐慎没有打算再隐瞒,继续追问“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 他自问隐藏得太好,有时候他都觉得另一个身份才是真实的他。 程淼淼摇摇头,“我并未发现”。 “现如今你知道我是女子,你打算怎么做?杀了我?还是将我遣送回蜀国?” 程淼淼明显感受到了眼前这人和斐子让周身完全不同的气场。 斐慎摇摇头,双手环月匈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程淼淼忽略他热切的视线,“还是说你早已知道我是女子,故意接近是为了探取什么密报?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你找错人了。” 斐慎依旧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她看。 过了一会儿,斐慎才郑重对着她道:“孤乃北戎国储君斐慎。孤没有想到从蜀国会带来一个假世子,你可知在北戎犯了欺君之罪是何下场?” “什么下场,最多不过是死!“程淼淼冷冷说道。 斐慎嗤笑一声,长手一伸从一边刑具上取下一把剑,在她面前一挥,程淼淼以为他要杀了自己吓得闭上了眼睛。 然而身上没有一丝疼痛感,反而有些凉嗖嗖的。低头一看,自己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里衣。 外衣悉数被他的利剑划成碎布,散落在地上。 接着斐慎阴测测的说道:“犯了欺君之罪之人,按照北戎律法,会先剥光了那人的衣物,将其身上所有毛发剃光,再游街示众三日,最后再凌迟处死。” 程淼淼下意识的将衣襟拽得紧紧的,骂了句粗话后又一脸戒备的瞪着他。 斐慎将利剑插回剑鞘,大步来到她面前,一手用力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另一手探向她的衣襟。 程淼淼害怕真如他说的那样被扒光了游街,蹭的一下后退急声大喊道:“斐子让,你敢碰我一下我立刻咬舌自尽。” 话落,斐慎皱了皱眉,真的放开了她,没有继续,但脸色阴沉至极。 程淼淼松了一口气。 斐慎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了。 差点失了分寸。 “你想保住性命,可以,答应孤一件事,孤护你周全。” 斐慎开始设套,与其去费力的捕捉猎物,不如让猎物自投罗网,走进他布好的局。 “杀人放火,窃取机密的事我是不会做的,你不用太高看我!”程淼淼冷冷道。 “放心,孤不会让你冒险,只要你答应孤继续留在澜山书院,留在北戎,孤保你主仆二人安然无恙。” 程淼淼不知他真正的目的,只要不伤害她们,她没有理由拒绝,犹豫片刻才道:“好,我答应你。” 斐慎心下窃喜,猎物进洞了,离捕获还会远吗? …… 另一间暗室里,暖暖就没有那么被温柔对待了。毕竟跟着斐慎的属下能有几个是良善的? 小丫头被绑在一根木桩子上,被一桶冷水泼醒。 浑身湿淋淋的,身上的厚重棉袄被脱下,只着了一件里衣和一件外衫。 审问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陈一。 主子有令莫敢不从,从程淼嘴里套不出任何消息,只能从这个小丫头嘴里套出了。 暖暖被冻醒,入眼的是一室脏乱,那刑具上还沾有干涸的血渍,小丫头被吓得不轻。 看到陈一拿着一根粗大的鞭子,这一鞭子下去她不死也得残废了。 陈一不似平时般嬉皮笑脸,眼神狠辣,一下又一下的甩着手里的长鞭。 “说!你是如何发现太子殿下的身份的,你们主仆二人逃走后又想去哪?回蜀国告密吗?”陈一咬牙切齿的将鞭子抵住她的下巴,一连三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家公子呢,你们把我家公子怎么了?” 暖暖不知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什么告密,她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单纯的想逃离这些是非之地,保住性命而已。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陈一说完又挥了一下手里的鞭子。 暖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骇人的事,吓得大哭。 “陈,陈一,我求求你,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还有我家公子。我们没有想告密……”暖暖一边哭一边说。 陈一审问过无数犯人,从没见过哪个犯人哭过,谁不是铮铮铁骨,宁死不从? 虽然他平日里跟小丫头一直打打闹闹,但也就是吓吓她,不会真让她受伤的。 陈一继续板着脸,凑近在她耳边“好心”提醒着,“你去澜山书院见了什么人又说了什么话?” 暖暖被陈一吓住了,怕他找郭真麻烦,伤害他,只能咬着唇不说话,直摇头。 陈一见她明明知道就是不说,也是很气,小丫头还包庇起那人来了。 陈一气极,见始终撬不开暖暖的嘴,最后想了一个良家妇女都闻之色变的绝招。 见四下无人,只有他一人而已,想到有朝一日还要牺牲色、相,一咬牙,认命的解开身上的衣裳。 嘴里说着最狠的话,“对付你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小丫头片子,爷有的是办法。等会儿爷就让你求饶,哭着喊停爷就不停。” 说着露出他精壮的月匈膛,又动手要扒了小姑娘的衣裳。 暖暖继续哭着喊着挣扎着,陈一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堵住了那张吵闹的小嘴。 最后暖暖被他吓得没办法思考,脸色惨白的说道:“不要,不要伤害郭真学子,他是无辜的。求,求你……。” 最后头一歪,休克过去。 陈一得到了消息,再看看暖暖,双目紧闭,鼻息已经没有了。 吓得他立马松开她身上的绳子,摇晃着她大喊道:“暖暖,暖暖你不要吓我,你不要死。” 陈一使劲的掐她人中也不见她醒来,最后将她放平,口对口吹气,一边吹气一边哭,“暖暖,你不要吓我,我错了,我就想吓吓你,没真想把你怎么样。” 又不断按压她的心口,几次过后,小丫头才恢复了气息。 陈一见她终于活过来了,喜极而泣,跌坐在地上抹着眼泪,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她被他害死了。 于是先帮她整理了一遍,再拢好自己的衣服这才抱着她走出暗室,找了一间屋子给她休息。 小丫头眼睛里擒着泪,鼻头红红的,嘴唇也红红的,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陈一别过脸不自然道:“等你休息好了,我送你们主仆二人回去,刚才的事对不起。” 丢下这句话就回到斐慎那里复命了。 得知透漏身份之人是澜山书院的学子郭真,两名暗卫趁着黑夜将床榻上只着了一件亵裤的郭真拽了下来…… 第27章 保密 郭真睡得迷迷糊糊,本就是文弱书生一个,一个反手被眼前的蒙面黑衣人架住瞬间动弹不得。 “你,你们是什么人?”郭真被押住脸贴着桌面。 “你们是太子殿下的人。” 几名暗卫见他果然知道主子身份,总算找到人了。 斐慎从暗处走来,睨了他一眼悠悠然道:“孤甚是好奇,你又是如何得知孤的身份的?” 郭真见到来人嘴皮子开始打架,哆哆嗦嗦道:“斐子让,你真的是当今太子殿下?当今太子殿下不是叫斐慎么?” “大胆,竟然敢直呼殿下的名字。”陈一大喝。 斐慎摆摆手让陈一和另一名暗卫松开他。 笑着说,“你不是已经清楚孤的身份了么?斐子让只是孤进学院的化名。” 郭真揉了揉被拽疼得胳膊,点点头“原来如此。” “那日小试,你突然带走了程淼学子。尉迟老将军很是生气,跑到院士屋里头告状,恰好我考试完正准备去阁楼里看书,路经院士的屋子不小心听到了。 想着若是程淼果真是女子就犯了欺君之罪,于是,第二日我一直在等机会,想尽快将此事和你的身份告知程淼,助她逃过一劫。 现在看到你,想来她们主仆二人定然已落入你手。你把她们怎么了?杀了?” 太子殿下斐慎人称“鬼面战神”,人人惧怕,他真的很担心程淼主仆二人丧命。 “想让她们主仆二人活命,就该替他们保守住秘密,在外人面前替她们掩护,你可做得到?” ”若你真能放过她们,替她们遮掩身份,我相信我能做到。”郭真目光坚定。 其他两名暗卫看了他一眼,眼里充满不屑,就他这副孬弱的身体,还不是被他们一下就拿捏得死死的? 还掩护呢…… 斐慎让郭真帮程淼淼掩护它的身份,自由他的道理。有时候,武力不能完全解决问题,眼前的郭真虽然武功不高,但男脑子还算好使。 就这件事看出来,他是个仗义之人。 “好。” 斐慎丢下一个字就离开了,其他暗卫也连忙跟上。 郭真走到外头已不见三人的踪影,吓得身子一软,跌落在地上。 太子殿下真是太可怕了…… 他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翌日,陈一将主仆二人送回隔壁的缃芷苑。 陈一心有愧疚,见到暖暖手上被绳子绑住的红痕有些青紫更是惭愧,慌忙间将怀里的金疮药塞进暖暖的手里,叮嘱道:“记得擦药。”就跑得没影。 暖暖气呼呼的小脸一皱,本想摔了药瓶却被程淼淼拦住,“再气也不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不是?” 接过她手里的金疮药,程淼淼细心的帮她上药,暖暖委屈得眼圈红红的。 “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打你了……” 暖暖摇摇头,“不是,是陈一他,欺负我。” 程淼淼心下一慌,捧着暖暖的脸认真道:“他是不是玷污了你的清白?” 暖暖心思单纯,想到在暗室他对自己做出的种种,点点头。 程淼淼气结,蹭的一下站起来,“混蛋,我找他去。” “不要,公子你忘记他是谁的人了?我们对抗不了他们的。”暖暖哭着说道。 程淼淼带着暖暖进了寝屋,怕那小子不知轻重,伤了暖暖,要帮暖暖脱衣检查身体。 要是发炎红肿就不好了,暖暖还这么小,竟然为了她受到这种伤害,她很是自责。 若真的受了伤,小丫头也只会忍住不说的,自己默默承受。 程淼淼将暖暖扶坐在炕上,轻声安慰,“暖暖,你不要怕,我帮你检查一下那里,看看有没有撕裂或者红肿,你放心,我会很轻的不会弄疼你的。” 作势要褪去暖暖裙下的裤子,暖暖愣住了,连忙夹紧双腿,拢好衣裙。 “他……他没碰我那里……”说完暖暖脸色一红,羞答答的低着头。 “没有?” 程淼淼疑惑了。 “那他碰你哪儿了?” 暖暖撅着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就是这里,他亲我了。” “……” 暖暖将昨夜在暗室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轮到程淼淼自闭了。 敢情闹了半天,是个误会啊…… 暖暖小声问她,“公子,你说我会不会怀孕啊?” “他还有碰你其他地方吗?” 暖暖想了想晕过去前的事好像没有,她身上的衣服都好好的穿在身上呢。 于是,摇摇头小声道:“没有了。” 程淼淼终于放心了,小丫头心思单纯,不懂男女情事,自然不晓得男女婚后的闺房之事。 程淼淼敲了她的小脑袋,“你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被那啥了呢。” 接着小声凑到暖暖耳边将男女洞房之事告诉小姑娘,又告诉她结婚生子,孩子是怎么来的都跟她科普了一遍。 惹得小丫头羞臊不已,“公子,你怎么懂这么多?” 程淼淼嘿嘿一笑,在现代她也看过不少爱情片。岛国的片子她也曾跟室友躲在被窝里偷偷看过呢! 跟暖暖解释过了之后,小丫头心里的郁结消失了大半。 不然整天顶着一张苦瓜脸,看了怪心疼的。她不禁在想,陈一是不是对暖暖有意思啊? 她得帮暖暖好好把把关,跟着斐慎那家伙的人哪有心思单纯的,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程淼淼在考试时发生的事情其他几位蜀国世子也有耳闻,只觉得是她身子骨孬弱,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风一是斐慎一手培养的暗卫,心思和洞察力都高于常人,他觉得自家主子对程淼好过头了。 要不是陈一说出程淼其实是女子后,他都要怀疑主子是不是真有断袖之癖。 现在看来,主子是真的对那人上心了。 …… 在缃芷苑窝了两天的程淼淼于小试后的第三天终于踏上重返澜山书院的路。 “暖暖,不要怕,就跟平时一样,那个人说会帮我们隐藏身份,护我们周全,以他的能力是能做得到的,我们不要自乱阵脚。” 程淼淼拍拍她的肩背,让她放轻松。 暖暖点点头,自从知道斐公子就是太子殿下后,她就再没从主子嘴里听到过斐公子的名字,都是用的“那个人”代替。 暖暖不好说什么,主子一直把对方当知心朋友对待,无话不谈,现在被“那个人”骗了,心里指定不好受呢。 程淼淼和暖暖跟往常一样赶着小驴车来到书院,刚进入堂内,熙熙攘攘的课堂瞬间安静下来。 程淼淼微微颔首,顶着众人的视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刚坐下“学习委员”郭真就发了一份这次小试的名单,她找到自己的名字一一查看成绩。 文试的科目全部获得甲等,武试额……没有成绩,排在第五名。 再看其他人,说是其他人其实眼珠子是寻着斐子让这三个字去的。 斐慎文试也是全甲,武试三个甲等,射箭毫无意外得了甲等,骑射因她的原因没有成绩,另一个甲等是这厮居然在考前前两天训练时不但补齐了欠下的训练还超出了,稳稳的位列第一名。 这体力也是没谁了。 “……” 而郭真这次只得了第四名。 再看看第二名是程枕,第三名是林森,好家伙,这两人进步不小啊,偷偷背着她努力呢! 从程淼淼进来到坐下,再到翻看成绩,全程不看斐慎一眼,紧绷着小脸。 斐慎微微挑了下眉,知道她心里还有气,这是不理他了。 他也不在意,觉得凡事都得有个过程,心急吃不了豆腐。 倒是在她周旁的学子一副热忱的模样。 林森提着一个果篮放在她面前,“程老弟,听说你病不好,这是我买的一点心意,希望你收下,我还等着你教我算术呢。” 程淼淼连忙站起来,摆摆手,“不用了林大哥,我好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就收下,这是我送给你补身子的千年人参和何首乌,一点小小意思。”武士林说着就将东西塞她手里。 还有王宽,斐然,斐元等其他学子陆陆续续送了很多东西给她。 导致她整个位置都是被人送的礼物,连坐都坐不下了。 最后还是郭真替大家说了他们的心思,他们知道程淼淼算术厉害,又愿意帮助人,教一个人算术也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甲班几乎所有学子都想让她教授算术。 万般无奈下,程淼淼只好答应了,让他们报名交了学费后,约定后日一起教大家算术。 斐慎在一旁皱了皱眉,教这么多人她身体吃得消么? “凡事量力而行,要懂得拒绝。”斐慎在一旁说道。 程淼淼将所有东西都叠放好,腾了一个地方出来看书。一点都没有要理斐慎的意思,仿佛他就是个透明人一样。 斐慎见她不搭理自己,扯了下她细细的胳膊,“我跟你说话呢!” 程淼淼漠着一张小脸,想抽回自己的胳膊没抽动,男人的力道太大。 “斐公子请自重,放开。“程淼淼低喝一声。 其他人也渐渐注意到他俩这边弥漫的火药味。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斐慎不得不放开了她,压低声音道:“你如果不想身份……咳……就好好说话。” 程淼淼跟堵着气似的,偏不听他的,自顾自的看书看课题,就是不理他。 第28章 愤怒 晌午,艳阳高照,今日格外暖和。 暖暖正忙着排队帮程淼淼打饭,厨役今日只剩下一人帮忙分菜。 学院里只有她一个丫鬟,几名心怀不轨的小厮已经注意她很久了。 趁着人多,不断用身体凑近小丫头,暖暖悄悄退开了些,后面又有人靠近要占她便宜。 暖暖从最初刚来的丑丫头渐渐出落得娇美可人。皮肤白皙,整个人水灵灵的。 暖暖势单力薄,被几人围堵在中间,他们都是书院里有钱有势公子哥的小厮,态度极其嚣张跋扈。 其中一名小厮调笑道:“欸,小丫头躲什么,长得可真水灵,娇滴滴的。” 另一名小厮也附和道:“可不是嘛,这蜀国来得女子就跟我们这里的不一样,纤细纤细的。脸蛋还滑溜溜的。”一边说还摸了一下暖暖的小脸蛋。 暖暖害怕极了,被围堵在中间不知所措,小姑娘吓得泪豆子一颗颗掉落。 陈一来打饭时就看到这幕,见小姑娘被欺负了,那还得了? 她只能他欺负,谁来了都不行,玉帝老儿都不行。 气得他直接将碗筷和托盘往那几人头上扣,一手拉开一个揍得他们四脚朝天。 “他娘的,老子的人也敢欺负!活的不耐烦了?”陈一忒了一口口水,怒骂道。 小姑娘浑身颤抖站在那里不敢动弹,默默的无声哭泣着。 陈一看着心疼极了,不懂怎么安慰的他干巴巴道:“你,你别哭了,坏人我都打跑了。” 小姑娘听后渐渐平复心情,客客气气的给他行了一礼,小声道谢后擦干眼泪去打饭了。 陈一看她向自己行礼起初还愣了一下,待明白过来她这是有意疏离后越想越气。 比刚才小姑娘被人欺负了还气。 她这是打算跟自己撇清关系,从前的打闹、熟稔、戏笑,都过去了? 被疏离的又何止陈一?还有他们的主子!! 下堂后,众学子陆陆续续领了各自的饭菜去往饭堂,程淼淼来得比较迟,位置差不多坐满了。 现在只剩下斐慎前面还有一个位置,还有他身后一桌郭真对面那人刚吃完饭正准备离开。 为了不和斐慎同桌吃饭,她端着饭菜径直走向他……身后的位置。 斐慎余光瞥见程淼淼端着饭菜向他这边的方向走近,不动声色的抿嘴忍住笑意。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她越过他往他身后郭真那桌去了,与郭真同桌而食。 又看看菜碟子多打的饭菜,每次他都会让陈一多打点菜,馒头少拿一个。 为的就是夹菜给她,再吃她分给自己的馒头。一想到她那吃不完的馒头也会分一半给郭真,气得他直接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郭……真…… 很好,真是不错。 挖墙脚挖到孤头上了。 碗里的饭菜索然无味,斐慎瞪着碗里的饭菜,耳朵却是听着后方的谈话。 郭真:“程淼学子,你身子好了么?” “好多了,谢谢关心。”程淼淼微微一笑。 程淼淼将馒头掰成两半,下意识的递给对面,这才想到坐在对面的人不是斐子让了。 尴尬得想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对面的郭真也是一愣,“??” “咳咳……”郭真被这突然的动作呛了一下。 同桌分食……也太亲密了…… 程淼淼有些窘迫道:“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要是不介意……” 郭真想到尊贵的太子殿下就在身后,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我刚好没吃饱,谢谢了。” 谁知斐慎听了更气,直接摔盘子走人了! “碰”的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他,高大威猛的背影带着浑身杀气石更逼着众人默默收回视线。 郭真正要咬一口馒头,一哆嗦,手抖了下。 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咚咚咚”三下从手上掉在桌沿上,又滚过他的身体掉落在地上。 郭真“……” 程淼淼“……” 郭真不好意思道:“程淼学子,实在抱歉,糟蹋了你的馒头。” 说完捡起地上黑不溜秋的馒头头也不回的匆匆逃离,好似后方有什么洪水猛兽。 斐慎心里堵着气,越发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书院的寒梅怎么都长得跟郭真一个样? 丑不拉几的! …… 下午澜山书院训练场。 老将军让所有人绕着教场跑了一圈。 斐慎一直跟在程淼淼后面,见她虽然跑得慢但也坚持跑完一圈了。 斐慎跑到程淼淼身边道:“歇会儿再跑。” 程淼淼不理他,往旁边移动,斐慎再次跟了过来,程淼淼再次躲开。 见她果真不想理会自己了,又因为午膳的事心口堵着气,见她再移开时他这次没有再跟上,而是一鼓作气向前跑去。 中午欺负了暖暖的几个小厮挨了打,这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打他们的人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失了面子的几位公子哥,从中午吃饭时就察觉出斐慎和程淼淼两人不和了。 这次见程淼淼一个人落了单可不就逮住机会了么? 斐慎能力太强,拳头太石更,不能与他对着干,这“世子”就得挑软的捏。 不知情的程淼淼被周围都是他们哥几个,见斐慎跑到前头去了。 一个用力将跑步的程淼淼推到在地。 “啊!” 伴随一声惊呼,程淼淼倒在地上,手脚擦破了皮,膝盖最为严重,裤腿破了,两个膝盖血淋淋的。 老将军见摔倒的人是程淼淼喝令所有人停下。 “怎么回事?” 斐慎阴沉着脸,以猎豹般的敏捷身手穿过众人,来到程淼淼面前。 见她受了伤,不管不顾,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去往院医那。 程淼淼手脚疼得厉害,但还是不忘对斐慎说:“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你受了伤,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不要,我自己去,你放我下来。” 程淼淼挣扎着,现在他们已知对方真实身份,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毫无顾忌了。 男人大手桎梏得厉害,程淼淼挣脱不开,一路被他抱到了院医的药堂内。 书院的院医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助手是他的妻子。 见有人来了,二位老人家赶紧迎着他们往屋里头走。 老妇人问道:“怎么了这是?” 程淼淼不太确定道:“刚才训练时不小心摔了。” 她方才觉得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摔倒的。 但周围人多,或许是人不小心撞到她也说不定。 她身后又没有长眼睛。 边听边拿药,老大夫将药配好,给程淼淼清洗手中和膝盖里的细小沙石。 程淼淼忍着痛,额头冷汗直冒,沙石嵌入皮肉,要一颗颗挑出才行。 老大夫处理外伤很有经验,一边叮嘱她不能碰水,一边跟她说不要下地走路。 药凉凉的,有淡淡的香味。 接着又对斐慎道:“你身子壮实,临近年关书院里功课繁忙,这位学子又受了伤。你就照顾他的日常出行。这是他的药,外用一日一次。” “是。”斐慎作揖道了声谢后又抱着程淼淼离开院医所。 老妇人忍不住叹道:“这高个的学子怎么长得这么丰神俊朗,比你年轻时还好看。” “哼,老太婆,你懂什么?老了也好看的才叫真好看。怎么?你是嫌弃我了?”老大夫一哼,胡子噘得老高。 老妇人想着斐慎刚才的模样,再看看面前的糟老头子,小脾气也上来了,“人家老了更好看。” “咳咳咳……”老头子气得直咳嗽,脸跟脖子都涨红了。 “你看看你,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老妇人嘴里念念叨叨着。 但已转身为丈夫端来每日服用的汤药…… 斐慎抱着程淼淼回到堂内让她休息,小丫头暖暖见到了,看着主子被绷带缠绕的手和膝盖。 哭着脸问她,“公子,是不是金公子他们欺负你了?公子对不起。暖暖没用。” 这话,斐慎和程淼淼听着越发不对劲。 斐慎叫来陈一,将今日中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程淼淼越听越气,“可恶,姓金的胆敢纵容下属欺负你,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暖暖摇摇头,“公子不用了,我没事。” 斐慎心思缜密,已经猜到了程淼淼摔倒的事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除了堂内命陈一唤来暗卫。 “今日教场可看清了?”斐慎沉沉问道。 暗卫半躬着身子认错道:“属下看清了,是金思源他们几人将程世子围住推到了他。 属下没有保护好程世子请主子责罚。” “孤再说一遍,保护程淼要跟保护孤一样,你们记住了,我不想看到再有下次。若有下次,就不用跟着孤了。” 陈一“是。” 暗卫“是。” 斐慎是谁?北戎国太子,战场上的常胜将军。 欺负人欺负到他头上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当他是死的? 这次斐慎没有等到夜里,也没有偷偷摸摸的教训人,而是单枪匹马随手抄了根棍子就回到训练场上。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储君要打的人,谁敢阻拦。 训练场上“大仇已报”的几人正推推搡搡地勾肩搭背的笑着。 想到程淼淼忍痛的小模样,这一幕简直刺痛了他的眼。 斐慎眼底的猩红越来越甚。 今日就让他来好好教训他们,教他们如何做个人! 第29章 立威 陈一紧随其后,与平时的嬉皮笑脸,吊儿郎当不同,浑身杀气腾腾。 老将军见到去而复返的斐慎还有些惊讶,再看到他手里的棍子,还有他身后的陈一。 心跳得那叫个飞快啊。 别人不了解,他还不了解这小子么。 定是查到程淼那小子摔倒不是意外,这是来寻仇来了。 老将军自当任教士以来,那叫一个兢兢业业。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怎么会处理不了这些小屁孩的问题呢? 抖着一身腱子肉的尉迟老将军扯过一旁的陈一问道:“那小子吃错药了,杀气这么重?” 陈一将今日中午和刚才程淼淼摔倒的事情尽数告知。 老将军脑袋一轰,完犊子。 以斐慎有仇必报的性格,不把他们打死也得打残废了。 斐慎握着手里的棍子,棍子与地上发出摩擦的呲呲声。 眸色一暗看向推搡的几人轻飘飘问道:“欺负人,伤害人很好玩?” 几人被斐慎狠厉的眼神吓住了,自知打不过,“姓斐的,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程淼那小子我们早就想教训他了。 你我都是北戎人,程淼一个蜀国来的世子,我们就欺负他怎么了?” 斐慎抬眸,嗤笑一声,“很好。既如此,那就换我来欺负几位了。” 话音刚落,右手一抬,根根木棍落在他们身上,斐慎是练武之人,知道怎么打人,打人哪里最痛。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四五个人全部瘫软在地上,连下跪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其他人也被斐慎这边的动静吸引来了。 再看到斐慎那教训人矫健的身手,浑身的杀气,劝阻的话石更生生憋住了。 这时候凑上去简直是找死。 老将军也很气愤,现在看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几人简直是咎由自取。 当朝太子殿下的人也敢动,不是找死是什么? 更何况,人家再差,好歹还是个世子呢!敢在老虎尾巴上拔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欺负”完人的斐慎再冲着人群喊道:“当今太子殿下仁政爱民,为了北戎国未来的发展,请蜀国世子为我们传道、受业、解惑,并非我等能随便欺辱的对象。 若今后胆敢有人欺负他们,我斐某第一个不放过他们,这就是欺负人的下场。 望各位谨记于心,不要枉读圣贤书。” 知道斐慎真实身份的人自然知道他说这番话的份量,但有些不知道的人却不乐意听了。 人群中有一人叫喊着,“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呀?” “是啊,凭什么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个但凡家里有点势力,家里有人做官的,自视甚高,根本不把“白衣”斐子让放在眼里。 斐慎怒火中烧,不知这些反对他的废物吏部是如何招进来的。 今日过后,他一定要让书院自己择优入学,这些酒囊饭桶就不要了,免得把自己气着。 “若有不服者,今日就与我一战。” 斐慎下了战书,他们敢应战他就敢打得他们心服口服。 然,林森却第一个站了出来。 “你不服?”斐慎沉着脸,他觉得林森是个可造之才。 林森又到他面前摇摇头道:“我林森最钦佩武艺高强之人,不知是否有幸能与你切磋?点到即止。” “可以。”斐慎应战。 所有人都没想到是这样。 …… 在堂内等了很久的程淼淼见下学后一个学子也没有回来,听其他书童说他们都在教场要单挑斐慎。 程淼淼顾不得那么多,让暖暖扶着她往训练场一瘸一拐的走去。 几名书童见她行动不便,找来担架,也为了能去训练场一探究竟,将程淼淼抬到了训练场。 训练场的一大片空地上,林森正与斐慎近身搏斗。 几人找了个视野空旷的地方将她放下,也跟着观看起来。 程淼淼气结,斐慎究竟要干嘛? 车轮战的单挑吃得消吗? 暗骂了一句“有病”后心里又不自觉担心起他来。 林森也是一身结实的肌肉,动作灵敏。 一个扫堂腿踢过去被斐慎躲开了,斐慎也踢出一脚,被林森挡开了。 接着一拳拳直、逼林森面门,林森挨了一拳,节节败退。 林森知道自己输了,打他的人出手太快,出手太狠,招术多变。 斐慎停了手,林森赶紧道:“我输了,心服口服。” “承让。” 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左右骑营将军面面相觑,这身手,不是太子殿下么? 难道那晚打他们的人就是太子殿下?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看今日这场擂台,他们确定那个常年带着鬼面面具性格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就是眼前这个化名为斐子让的斐慎。 这是什么世道啊? 他们居然跟太子殿下在同一书院读书。 两人冷汗直冒,不断回想着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说错话,做错事。 两人见斐慎身手好刚想去切磋来着,现在得知对方身份,要是过去这不是找死么? 程淼淼见斐慎赢了,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暖暖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跟着叫喊几声“厉害。” 整一个拳击赛场上的迷妹。 “……” 再看看其他几名书童,各个兴致勃勃,眼底那个激动劲呦。 哎呀……我去! 程枕怎么上去了? 不是说为了他们这些世子设的台么? 怎么,程枕还想打自己脸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程枕是风一假扮的,除了陈一。 见程枕要挑战斐慎,他心里那个激动啊,仿佛见到了多年前训练时的场面,主子以一敌十,与他们十名暗卫“切磋”的场面。 陈一知道这是他在给主子立威呢,若蜀国世子败下阵来就说明他们臣服于北戎国。 陈一知道这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机会。 斐慎也知道。 这次他们用了武器,风一用剑,斐慎仍用那根棍子。 利剑对木棍,看似薄弱,实则运用得当,以柔制刚的道理斐慎还是懂得。 面对风一的步步进攻,斐慎不但没有后退,还以守饭攻,一根木棍在他手里被耍成了花枪。 “哐当!” 毫无意外,斐慎用一根“神似”花枪的木棍挑落了风一的剑。 斐慎再次胜利。 接连挑战的人越来越多,斐慎都一一应战,那几名反对他的人也被他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屁滚尿流夸张了点,但满地打滚绝对有。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斐慎站在空地的中心上见无人上来挑战又说道:“你们都输了,还有谁要上来与我一战?” 另外姓程的几位世子也挑战了斐慎,毫无意外的都败落了。 那日的面具男子他们打不过,现在眼前的布衣斐子让他们也打不过,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众人纷纷后退。 “咳哼”老将军看戏看够了,今日的比武实在太精彩,他还意犹未尽呢。 这次动静不小,肯定这时院士已经知道了。 但知道了是一回事,收拾残局又是另一回事了。 “斐学子的书童陈一检举你们几个欺负同窗与其侍女。”老将军算是对刚才的事做了一个交代。 陈一“……??” 老将军想就算北戎国民风开放,也不允许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欺负人家姑娘家。 反正老将军就是要趁此时坐实了他们的罪名,不然当朝储君书院闹事这事一旦传了出去,还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老脸往哪搁? 别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他倒好,为了他的蓝颜知己。 “此事老夫会如实报告给院士,由院士决定几位的去或留。 同窗之间就要互帮互助,你们倒好,都给我们北戎国丢脸,还欺负同窗。 就算他们几个是蜀国来的质子又如何? 官家可说了,明年二月开春的时候,能通过文试,武试的学子都有机会参加五月五的试练,试练成绩优异者还能入仕。 机会都是一样的,蜀国来的,云国来的,无论是谁,只要有能力就能入朝廷为官。 所以你们也不用想着挤兑谁,都不管用,为官之道除了有能力还要有仁德孝义。” 老将军一轱辘说了这么多,开春进行文试武试不假,但后面的添油加醋也是善意的谎言啊,朝廷改革后的选拔制度他哪知道? 说了这么多唬人的话连他自己都要信了呢。 不行,今晚得进宫找皇帝老儿谈谈心才行。 在场的人除了斐慎外,其他人都被他唬住了,都开始担心是否因为这事会影响自己的仕途了。 仿佛看穿一切的斐慎放下手里的棍子,转而来到程淼淼跟前。 “欺负你的人我帮你教训他们了,以后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碰你一根汗毛。” 斐慎作势要抱她回去,被她挡回去了,轻声道:“用不着你帮。” “我自己走。暖暖,我们走。”程淼淼的倔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暖暖开始有一点点崇拜斐慎了,但更多的还是害怕,他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黑煞神呢。 暖暖架着她一条胳膊,扶着她龟速移动。 公子说不用斐公子帮忙,但是在她看来,公子这样子不适合走路。 斐公子只是隐瞒了他的太子身份而已,现在两人关系不好,她也不敢违背公子的意愿让他帮忙。 有时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要让公子自己走出迷雾圈才行。 斐慎见她膝盖刚包扎好的绷带微微渗出一点红色。 这人为什么就是不配合呢?大夫都说了不能走路她还走。 腿不要了? 斐慎才不会乖乖听她的话,直接走到她身侧,弯腰抱起轻飘飘的她大步流星的离开训练场。 暖暖见状欣喜一笑,斐公子果然不会不管她们公子的。 第30章 关系 在教场上立威后的斐慎抱着程淼淼径直走出澜山书院。 程淼淼不喜欢他不经过自己同意就随便抱自己。 他把她当什么人了?男女授受不亲不懂么? 于是低声喝道:“太子殿下,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斐慎脚步略微一滞,小声解释道:“孤见你行动不便,有伤在身,帮助同窗是刚才孤说的,你不必介怀,孤对你……没有其他意思。” 程淼淼听后心里略有些苦涩,是啊,人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她是不受宠的敌国世子。 他们从来都是对立面…… 他们是敌人…… 斐慎将程淼淼抱进马车,程淼淼这才恢复自由。 陈一驾着马车嘚嘚嘚跑起来,暖暖赶着小驴车跟在他们后面。 好像是故意迁就暖暖赶的小驴车一样,速度平稳缓慢。 马车内,程淼淼不想离他太近,只能往旁边移动。 “嘶!” 因手上也受了伤,移动时用手撑着车垫不小心压到伤口,伤口列开了,染红指腹上的绷带。 斐慎连忙拉过她的双手查看,语气略带责备,“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裂开了。” 程淼淼用力抽回手,嘟囔道:“不用你管。” 斐慎脸一沉,不喜欢她此刻对他的态度,陌生、疏离,浑身是刺。 斐慎耐心安抚,“孤只是想查验一下你的伤口,别无他意。” “用不着。” 程淼淼别过小脸,任由指腹结了一滴血珠。 斐慎却将气发在撒在赶马车的陈一身上,怒吼:“马车是不动了么?” 马车外的陈一朝马臀上用力甩了一鞭,马快速跑了起来,与后面的暖暖拉开老长一段距离。 马车停在缃芷苑,但是斐慎抱着程淼淼下了马车却是朝鸿芷苑的大门走去的。 程淼淼一慌,他要干嘛? “殿下,送我回缃芷苑。” “你那边没人伺候,等把伤养好了再离开。” 斐慎继续抱着她往里走,怕她又说出那些气人的话又补充道:“这是孤的命令。” 程淼淼将要拒绝的话尽数咽了下去,真是官大压死人! 程淼淼算是体会到了! 程淼淼小脸气鼓鼓的,微微皱着眉,不断朝后看暖暖回来了没。 斐慎还是将她安置在他隔壁的寝屋,方便照顾她。 还没等到暖暖回来,斐慎已经取来药帮她换药重新包扎。 “我自己来……” 斐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认清自己的现状。 “等暖暖回来让她……” “公子,我来啦……” 程淼淼还想说让暖暖帮她呢,人就来了,她心喜救星来了。 不想跟这个男人同处一屋檐下,自然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斐慎沉声喊道:“陈一。” 陈一心领神会,一个大步,将暖暖拦在外头,“没有主子的吩咐,不得入内。” 程淼淼“……” 这厮是故意的。 斐慎很是满意,慢条斯理的解开她手上染红的绷带。 “去将你家公子的衣物拿几套过来,伤好前就先暂时住这儿了。” 斐慎头也不抬,专注着她手上的伤口。 “欸,好,我马上去。” 暖暖听后一溜烟跑得没影,真不知是谁的婢女? 斐慎抿嘴轻笑“还是你的婢女听话。” “……” 斐慎将她的伤口细心包扎好,没有弄疼她。程淼淼看那比大夫都包扎得好的绷带不得不感慨他技术好。 斐慎自觉承包了她每日换药的工作,顺手将剩余的药带走,临走时还说道:“明日还要上学,好好休息。有事找陈一。晚膳有人送来,记得不要沾水。” 斐慎也不等她有没回答,就离开了寝屋。 陈一觉得若是其他人像她这般对主子,那人早被他弄死了。 主子对程世子的忍耐力出乎意料的好。 片刻后,“叛徒”暖暖背着一个包袱出在她面前。 暖暖心虚得摸摸鼻尖,“公子,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么?” 小丫头还开始撒娇了,扯扯她的衣袖,摇摇晃晃的。 “知道我气你什么吗?” “不该听斐公子的话?” 程淼淼气得瞪了她一眼。 “我是气你不该受了欺负瞒着我!” “哦……”暖暖低着头认错。 “暖暖知错,请公子责罚。”说完还捏着耳朵跪下,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程淼淼叹了一口气,“见你认错态度良好,希望你引以为鉴,不要再犯,起来。” 暖暖见她原谅自己,笑嘻嘻的坐在她旁边倒了一杯茶给她。 “公子喝茶。哦,我忘记公子手受了伤。公子我喂你。”暖暖将温热的茶汤送到她嘴边。 程淼淼也不客气,低头饮了几口。 “那几个人太可恶了,竟然敢报复公子,幸好斐公子帮我们出气了。” 小丫头还挺开心的。 “暖暖,我必须跟你说明白一件事。斐慎他是当朝太子,是北戎的殿下,不是我们蜀国的殿下。我们跟他永远是对立方,是敌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暖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但是我看斐公子对我们并无恶意,还帮我们出头呢。” “此一时彼一时。等五年后我们就要回到蜀国,那到时怎么办?有可能到那时是我们兵戎相见的时候了。” 小丫头听完有些难过,在寝屋正大光明“偷听”的斐慎也是眉头紧皱,一脸阴沉。 原来她是这么看待这段关系的。 敌人? 对立方? 回去? “哼”,斐慎冷哼一声。 …… 皇宫 尉迟老将军着一身锦衣蟒袍,边走边琢磨着等下面见官家要如何说才好。 内侍尖细嗓子叫到“宣镇北侯觐见。” 进了宫就不比在外头自在了,说话做事得处处小心,但老将军不用。 老将军站姿挺拔如松,作势要行礼“老臣……” “行了,免了。”官家摆摆手。 嗯,他也就做做样子,没有真想行礼。 “侯爷这么晚进宫,是为何事?”官家眯着眼问道。 俗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上一次进宫死皮赖脸的求着让他去做教士。 官家那时听后嘴角抽了抽,堂堂万民敬仰的侯爷不做偏去那澜山书院做什么教士,简直胡闹。 不知这次又要折腾什么幺蛾子了。 “陛下,老臣有罪,老臣教学无方,澜山书院里进了几只臭虫,险些害太子殿下背上骂名。” 说完做出一副垂垂老矣,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可怜模样。 官家见事关太子,连忙让人去请皇后过来一起说道说道。 不到一会儿,皇后急匆匆赶来,见了老将军就摆摆手“老将军不必多礼,快说说我儿发生了何事?” 老将军见皇后也来了,更是卖力的表演。 “今日晌午有几名学子的小厮调戏了程淼学子身边的一名丫鬟。 太子殿下身边的书童见了出手教训了那几人,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谁知那几名小厮将事情告诉了他们主子,他们的主子气不过。觉得对付不了殿下就对付好拿捏的程淼学子。 可怜的程淼学子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身,又那么弱小无助。在训练时被他们推倒。 双手,双脚瞬间鲜血淋漓,好心、善良、爱民如子的殿下见同窗受了伤。 骨子里那股正义感就冒了出来,送程淼学子去包扎伤口。 回来时听见那欺负程淼学子侍女的小厮说,他们主子替他们报仇了。故意推倒了程淼学子。 可怜呦,在蜀国无依无靠,举目无亲的世子任人欺负。 殿下得知此事后,为了两国的和平共处,为了百姓的太平生活。殿下毅然决然,单枪匹马的去教训那几人。 算是为程淼学子讨回了公道。就在这时,其他学子不同意了,誓要与殿下单挑。 殿下为了两国的和平,北戎更加长远的发展,痛心的接受了他们的挑战。 最后殿下胜利了,殿下为天下子民而战,终于胜利了。 老夫怕此事传扬出去,被有心人故意歪曲事实。太子殿下会受到百官的弹劾。 这几名学子还是前任吏部尚书推荐入学的。老夫怕会得罪有些人,隧不敢轻易处置那些人。” 官家和皇后一边听着老将军泪眼婆娑的讲述,一边心情那叫个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啊。 生怕听见一点儿子不好的消息。 二人见斐慎没事,提着心终于放心。 皇后娘娘李氏嫉恶如仇,最痛恶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陛下,这些人就该抓起来,赶出学院,不能让他们毁了澜山书院的名声,也不能让他们毁了慎儿的清誉。” 官家点点头,认同道:“子不教,父之过,他们家的父母长辈也不能绕过。 侯爷将几人的姓名,府宅住址都写出来,朕现在就派人去教训他们。” 待老将军将他们一一抖漏出来,今日那几人真是后悔不及啊。 最后圣旨一下,命御林军总管许都卫前往他们几人的家,将其父母各打三十大板,家产全部充公。其子女三年内不得进入学堂,还需服苦役两年,取消在澜山书院的学籍。 事发突然,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有些家里父亲是当官的,还被搜出贪污,贿赂的证据出来。 这下更惹怒了圣颜。 按照北戎国律法,以贿赂罪定罪,数罪并罚。 第31章 照顾 待收到处理了那几人的结果,老将军又继续道出他今日在教场说的那番“善意的谎言”。 换回夫妻二人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敢情前头说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这个,恐怕这才是他此次进宫的真正目的! 话已说出,现在全学院的学子都知道了,若是突然说没有,只会让天子的颜面扫地。 北戎帝抚额叹息,“准了。” 太子当时在场都没反对,他们二老自然也不会反对。 太子的意愿才是大事! 澜山书院一下空了六个学子的位置,为了不浪费现有的教学资源,北戎帝也在询问着老将军该送哪些人进去比较好。 新生入学一般都在年关后,现在距离年关还有十天。待农历腊月二十五书院才会放假。 农历元月十五过后书院才开学,还有时间选择新学员入学。 老将军摸了把胡须建议道:“就让那自视甚高的天下四大公子入学,只是欧阳烈行踪不定,这个人就算了,其他三人都可以入学院。 还有公主一位,这样就是四位了,再找两位便可。 或许可以从诸位大臣们身上寻找合适的人。 可以是女子,这样公主一个人也不会无聊,这有用之人可不分男女。” 北戎帝沉思片刻,“侯爷的建议朕会慎重考虑的,不过这人选最终还得太子决定,毕竟这要在全北戎开设学堂的主意可是他出的。” “是,老臣遵命。” 了却一桩心事,老将军离开的步伐轻快不少,虎虎生风。 鸿芷苑 程淼淼躺在床榻上,没有了温暖的火炕,怎么睡都觉得冷风直灌。 还是缃芷苑好,有她的暖和和的炕。 程淼淼夜里喝多了水,想去湢浴,但是想到暖暖不在身边,不好叫她,难道要叫陈一,让他叫暖暖过来? 本来暖暖想睡在她床榻下的木板上,被她拒绝了,这么冷的天睡这里,肯定要冻坏的。 想着这里离湢浴也不远,勉强小心走过去应该没问题。 屋里只留了一盏烛火,昏暗昏暗的,程淼淼忍着手上,膝盖上的疼痛,小心翼翼的下榻。 “嘶!” 程淼淼倒吸一口寒气,还真疼。 牵动了伤口,程淼淼疼得冷汗直冒,脚步一个不稳,踢到了桌子旁的木凳子上。 一下跌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在隔壁间半睡半醒的斐慎听见声响,急急忙忙跑来了。 门扉没有闩,斐慎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了跌坐在地上的程淼淼。 斐慎压下愠怒将她抱回榻上,“下榻不知道喊人?” “……”这厮耳朵是顺风耳吗?这么灵? 程淼淼弱弱的回了声“我想去湢浴。” “我抱你过去。”斐慎闻言点头。 “不麻烦你了,帮我叫暖暖过来就行。” “她能抱得动你?” “……” 开玩笑,暖暖那丫头细胳膊细腿的能抱得动她? 见她无话,起身一手扶着她腰背,一手穿过她膝盖下,打横将她抱进湢浴。 “好了叫我。” 哼,狗男人早先还“孤”这,“孤”那的,现在怎么自称“我”了。 程淼淼进了里间,见他就在隔扇那里,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那个……你走远点。” 男人迟疑了下,才走远了些。 程淼淼听他脚步走远了,这才更衣解决。 总算舒坦了,片刻后,她朝外头喊了声“我好了。” 斐慎则再次出现将她抱回榻上。 大冷天的,男人身上只着了一件白色寝衣,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热源。 像个大暖炉,比她的床褥还暖和呢! 不想半夜被冻醒,程淼淼小声请求道:“那个,被子能再加一床么,太冷了。” 斐慎愣了一下,只见屋里还烧着炭,留着一扇窗通风,他刚进来还觉得燥热呢。 可能是她天生怕冷,她身子骨本就弱不比北戎人耐寒,这么想着便道:“柜子里还有一床,不够再加。” “够了,够了。”程淼淼闻言一喜。 她不好意思要太多,床榻上已经有三床被子了,再多也放不下了。 斐慎将她抱坐在凳子上,转身去柜子里取了一床被褥帮她铺好,才抱着她往床榻那去。 程淼淼有些受宠若惊,他竟然亲自帮她铺床,北戎国太子殿下亲自帮她铺床! 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程淼淼顶着斐慎灼热的视线小声道了声“谢谢。” 脸颊不知为何会热热的,明明两人什么都没做啊! 因着程淼淼手上和膝盖处都有伤,不能沐浴,暖暖也只简单帮她擦洗一遍,里衣也是松松垮垮的没有系好。 这么来回一折腾,里衣的衣襟开了个大口子,斐慎也注意到了。 略微别过脸,想她缠了好几圈绷带的小手不方便。 于是,他单手捂嘴清咳一声一边帮她拢好衣襟一边道:“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上学,快睡。” “……”啊啊啊。 太子爷您说就好,别动手呀! 翌日晨光微熹,白雪皑皑,一夜无眠的程淼淼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床边。 “公子怎么闷闷不乐的?”暖暖边伺候她穿衣边关心的问。 程淼淼的无精打采的摇头,“我没事,可能是认床罢了。” 昨晚斐慎离开后她一直睡不着,脑子里都是男人温热的大手替她拢好衣襟的画面。 暖暖继续帮她缠好里衣下的裹胸布。 “嘶,轻点。好疼啊。” 暖暖一听手颤了下,“公子这处好像大了点,以前缠绕的五圈,现在只缠了四圈半不到。” 程淼淼想莫不是那药对她身体真的有用?十六年不曾来的月事不仅来了,连带着那两坨软肉也开始发育了? “不管怎么说,公子这是好事,若疼得厉害就不能缠太紧,太紧会血气不畅,容易堵塞,以后下奶水就困难了。” “你这些又是从哪听来的,懂得比你公子我还多。” “你公子我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还想到我以后下奶水了,嗯?” 暖暖掩嘴一笑,“还不是听以前府里的翠环姐说的,这妇女之事她懂得可多了。 公子别不信,听翠环姐说她同村的有一女子。因家里没有男人,她得自己下地干活,为了好办事,一直着男装。 待有日她成了亲,生了娃,娃要喝奶水,可就是下不出。 把她疼得呦,想了很多办法呢。 暖暖就盼着公子有朝一日可以恢复女儿身,再结一门好亲事,等公子生了娃,我给公子带。生一个带一个,生两个带一双。” 程淼淼听着她絮絮叨叨还有未来对她的规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是不是自己想嫁人了?尽往我身上泼脏水。” “才没有。公子胡说。” 程淼淼见她这别扭样,揶揄道:“若真有喜欢的人一定要说,若是没有我就帮你物色一个。我觉得那个陈一就挺不错的。” “哎呀,公子我不理你。就会取笑我。” 缠好束胸带后程淼淼套了一件水绿色的长袍,清新淡雅。 去往堂食用完早膳,斐慎就来接她一道去书院。 两人静静地坐在车里,一阵无言。 倒是斐慎偶尔朝她看两眼,那眼神里带着探究。 斐慎在马车里看书,偶尔将视线落在她心口,刚才那小侍女说的是真的么? 心口缠了那么多圈布,对身体确实不好,若换做自己,一刻都受不了。 到了书院,众人见斐慎将受伤的程淼淼抱下马车又抱进堂内,不以为然。 昨日他单挑整个学院的传奇事迹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更有圣旨赞许他的做法,将那几人逐出书院。 现在是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了。 程淼淼也感受到了书院里不同以往的气息。 现在书院一战成为“校霸”的斐慎风头正盛,没人敢造次。 …… 今日下堂后,趁着午休的功夫,程淼淼将事先准备好的九九乘法表传授给甲班上的学子。 确保人手一份后,程淼淼对他们说:“这是九九乘法表,文字下对应的是那天比试的符号。 我先念一遍给大家听,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说是念,不如说是背,程淼淼将烂熟于心的乘法表顺着背了一次,倒着又背一次。 “大家先学习这个最基础的,每个人都要像我刚才一样倒背如流才算过关。” 众人“……” 他们见她背得容易,到了自己不是忘记这个就是背错了。 还有其他几人,对拿到这九九乘法表很是喜欢恍若至宝。 程淼淼心想:简单的基础教学算是迈出第一步了,接下来还有其他训练,都得提上日程。 教算术的夫子不知从谁手里也得到一份,下堂后也跟着偷偷摸摸背诵。 程淼淼的算术水平他是知道的,在他拿到这份口诀后,感觉以前的算术他都白学了。 甲班每个人一到下堂的时间都会不约而同的拿出那份口诀背诵,斐慎却没有。 在程淼淼背了两次后,他都记住了,觉得甚是有趣,不由得又多看了她几眼。 看着看着,视线总会不经意间暼到她的衣襟下。 下堂后学院里贴出一则告示,正式通知所有学子,年假放假时间定在农历腊月二十五。 又说了接到圣旨对昨日闹事的几名学子做出开除学籍的惩罚,给斐慎记了一个品德上的甲等。 最后圣旨上说空出的六个学位会在年后补齐,新学子在元宵开学后入学。 程淼淼算了下距离放假还有九天,到那时自己身上的伤也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而她将在北戎度过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春节,喜悦之情不亚于好归心似箭的其他学子。 北戎国民风淳朴,多好客。早早就开始置办年货了,为的就是过年里家里有人来热闹。 想不到这个消息书院一通知,学院里的学子开始蠢蠢欲动。 接下来几天,程淼淼陆续收到了来自班里学子的请柬,不是邀请她过年去他家做客,赏花,吃点心,就是约她外出踏梅,骑马兜风云云,应有尽有。 反而斐慎没有多少请柬,这么一对比,她的人缘似乎比他的好。 这日,程淼淼又收到了其他班还有夫子们的邀请,程淼淼没有细看,一轱辘塞进书箧子里。 等到了晚上,程淼淼躺在床榻上一一查看,能去的就去,不能去的只能委婉推脱了。 咦! 程淼淼从一堆信封里抽出一封字迹俊逸飞扬的请柬。怎么有这封?她什么时候收的? 斐慎的邀请函怎么混到里面去的? 她拆开信封一看,原来斐慎邀她大年初三那日去太原湖滑冰。 “……” 滑冰嘛,老实说,她很有兴趣,但是跟斐慎嘛,就另当别论了。 程淼淼小声叹息。 暖暖在一旁看着自家公子由最初的满心欢喜到最后的愁云惨淡,觉得甚是有趣。 她觉得公子不去演那生旦都可惜了。 暖暖放下手中的刺绣,来到程淼淼跟前,“公子怎么了?” 暖暖扭头看了上面的内容,揶揄一笑,“原来斐公子要约公子去滑冰啊!” 程淼淼美眸一沉,“嗯,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收了这封。” 暖暖愣了一下解释:“下学时,陈一塞给我的,说是斐公子给您的。我没多想就收进书箧子了。” 得,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了。 罪魁祸首一点都没发现自己成了帮凶。 还在一旁帮她整理请柬,并笑吟吟的说道:“公子,我们过年怎么过啊,年货我明日去采买。 对了,多准备一点糕点和瓜子,公子现在认识的人多了,到时缃芷苑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的。” 程淼淼盯着小丫头片子沉沉道:“你看着安排。” 以前过年她都是一个人过的,为了省钱,大年初一吃泡面都有过。 小丫头满心欢喜,提议道:“那我们除夕吃热锅好么?我听这里的人说,除夕约几人一起吃热锅有团圆的寓意。” 古代的热锅不就是火锅么? 围炉么?貌似也可以。 程淼淼摸下巴,手上的伤不深已经结痂了,就欠膝盖上的了,不过也可以下地走路了。 “行,就吃这个。” 程淼淼一拍板,暖暖嫣然一笑。 絮絮叨叨又说了其他几样东西,她们就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么? 算了,难得过年,都随她去,到底是吃的东西,还吃不穷她。 再上三日学就该放假了,放假前得快点将伤养好才行,她可不想大过年的拖着病腿哪也不能去。 程淼淼美眸一抬对一旁的暖暖道:“明日将这封请柬退回去。” 第32章 运银 小丫头认命的接过斐慎那封请柬,“是,公子。” 相比北戎国年味十足,云国和蜀国就冷淡的多了。 云国 云帝正为损失的精兵强将而烦恼。 要不是得知寒煜已经死了,他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解了他心头之恨。 就算他是自己的皇子又如何,他有那么多子嗣,死一两个又有何妨? 当初信誓旦旦的借兵,现在却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该死!简直是废物! “斐慎,很好,到时定要你血债血偿!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云锦帝气急攻心,口中吐出一口腥甜。 腊月二十,由斐慎派遣的一支暗卫精兵终于将寒煜的尸首运回云国。 暗卫找了一处荒山,草草掩埋了,三皇子的死训传遍整个云帝后宫。 其生母柳氏终日以泪洗面,云帝对寒煜的死根本不放在心上。 任由柳氏整日哭哭啼啼也不予以理睬。 三皇子一死,柳氏又没了娘家的依靠,只能孤身一人留在凄凉的冷宫等死。 “来人,将那整日哭闹不止的柳氏送去练药房。” 云帝残忍至极,人人得而诛之。 将枕边人送去练药,千古年来闻所未闻,一时宫里人心惶惶。 云帝年过五旬,至今未立储君,朝中大臣若是有人谏言让君王早日立储,不是第二日莫名其妙的失踪,就是疯了或死了。 云帝想,他做皇帝都还没做够,那么早交出大权,他那帮废物儿子哪有一个有出息的?能接揽大权? 若是他练成了药,有了不伤、不死、不灭的身体,那么他掌控的权利就是千秋万载。 到那时谁能奈何得了他?恐怕这天下都是他一个人的。 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没人知道,外界皆认为云帝无心朝政,只沉迷于练丹造药罢了。 为了炼药,云国国库空虚,苛政年年增加,百姓怨声载道。 内政不平何以抵御外敌,空壳子云帝还不知民间有一支起义军正悄然壮大。 …… 而蜀国正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水草丰盛,人民富足。 也就是说这里是其他各国都无法比拟的经济强国。 正因为人民富足,才导致蜀帝无心朝政,整日荒淫度日。 光宫殿就建造了好几座,温泉宫没有上百也有一半之多。 从民间大臣家里纳进宫里的宾妾更是数不胜数。 荒于朝政,骄奢淫逸的蜀帝历经北戎一战不思进取,又疏于兵力训练,二十万士兵整日游手好闲,坐吃山空,满肚肥肠,只懂每月拿军饷度日。 其他部门更是一盘散沙,正因为如此,斐慎才会将制盐场建造在这里。 只为了源源不断的吸金,就好比如刚开始一只金钱虎从幼崽时期通过金钱的不断喂养,逐渐成长。 现在金钱虎肚子鼓鼓的,已经装载不了太多金银,只能向北戎国开始不断运银了。 细盐的产量高,质量好,很快在蜀国全国掀起一波热潮。 面对如此一盘散沙的蜀国,欧阳烈自是万分欣喜。 他这般疯狂的敛财,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 待这热潮一过,欧阳烈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现在的时节北戎大雪纷飞,蜀国却仍旧绿意盎然,丝毫没有一处萧条之景。 欧阳烈正坐在一张书案前整理账本,这几日的账太多,特别是临近年关,细盐的销量更是比刚来的时候翻了三倍。 账本写完一本接一本,光盈利的账本就有一大箱子那么多。 银子多的都堆积不下了,只能先暂时放在制盐场里。 谁能想象到几百箱金子就这么大门敞亮的放在那里。 地方实在放不下还有些换成了银票,足足也有一两百箱。 这还只是七日的销售量而已。 “林一,你拿这个令牌去调在蜀国的兵卫,先把这些银子运送回北戎,走水路快些。” 欧阳烈将之前斐慎给他的令牌交给林一,让他调兵过来。 光靠他们现在目前这些人人手根本不够。 “好,欧阳公子,账本是否也一并带上?” “要的。先送第一批过去,我估摸着十日时间能到北戎。 这是路线图,先走水路经过川洲,玉洲,再过沧江就到了北戎的承洲,再走一段陆路将银子直接运往国库,国库现在由太子殿下掌管。他收到银子会安排好的。” “这次运送银子的数额实在太庞大,我决定让你亲自去,多带些人一起。” “有任何威胁这批银子的直接处理了务必将银子安全运回北戎。” 林一拱手道:“是,定不辱命。敢问欧阳公子,数额有多少?” 欧阳烈神秘一笑,“十亿两黄金。只是半个多月的。后面的我要再派一支队伍装作军饷运往北戎。大概十万两黄金左右。还有一小部分用于购买粮草。” 林一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钱。 一到夜里,欧阳烈和林一将调来的兵卫一一派去搬银子,一艘大船运载的都是金灿灿的黄金。 装运上一部分,制盐场的一块空地终于腾了出来,又可以多加人手生产了。 一箱箱的金子,银票都用封条封好,趁着天黑,一行三万精卫终于登船启程往北戎送银子。 运走一部分,欧阳烈准备亲自运送剩下的银子。 将十万多两金子都换成银票装成箱,再买了二十万粮草和好几箱药材这才出发。 与林一不同的是,他们这一队只有五千人。 带回这最后一批银子和人,制盐场暂时关闭,只等年后再开工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国家而已,还有另外几个,若是将在其他国赚到的银子都运往北戎,简直不敢想象。 五千人马佯装成普通采买军资的商人浩浩荡荡的快速行进。 在各国商贸都没有限制其他外来人进货,只要有银子赚就行。 何况现在已经满目疮痍的蜀国。 这次欧阳烈选择与众人走陆路,路线他都提前计划好了,走的是官道,小路虽更快但他们大多都是工匠多,精卫少。 若是途中发生意外,他们也好一部分人带一物资先撤离,留下一部分精卫抵挡。 欧阳烈一行人行至南山城,一路平平静静,没有发生任何事。 他们都是签了生死状的人,都将他们做的事守口如瓶,就算同僚也闭口不谈,家眷更是不知。 他们一路只谈山水,不谈公事。本该平平安安到达两国边界,却在出了城门往达江城口路上发生意外。 一块块大石堵住道口,五千人马不得不停了下来。 要过此地必须清理路上的巨石才行。 另一暗卫过来请示欧阳烈,“欧阳公子,此巨石来得蹊跷。” 欧阳烈寒眸一沉,“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有劫匪,你们几个武功高强之人身上都带一些银票,将银票都分发下去。还有各带一名制盐工匠离开。” 欧阳烈沉着冷静的安排好一切,人马不多,只能给自己留下一匹快马了,粮草各药材是带不走了,只能舍弃一部分。 暗卫得令,训练有素的将银子快速分发下去,每人身后带着一名工匠共骑。 路被堵得严严实实,车辆是过不了的,只能容一人一马经过。 欧阳烈和另外几名暗卫断后,确保他们所有人通行后,才带着其他几人打算一袋袋搬运粮食和药材。 就在此刻,从他们身后的大山上冲下一批山匪。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烈当机立断让其中另外两名暗卫追到前头,让他们快马加鞭护送其他人先行离开,“事不宜迟,我们几人在此拖延,你们护送前面的人快速离开。” 暗卫得令立马追了上去,大部分银子算是保住了,只剩下一些药材和粮食。 北戎物资匮乏,药材和粮食对北戎来说也很是珍贵。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尽可能保住。 从山下冲下来的一队人,发现只有四人和几车粮食和药材很是气愤。 哪一次他们不是满载而归? 之所以有那么多大石头,为的就是堵住车马,想不到从山上看到一队人马短短时间冲下来时只剩下这几人。 好几名愤怒的山匪都不断叫嚣着。 为首的头头也是一惊,“有点本事。”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当机立断安排所有人离开,让他们扑了个空,是有点能耐的。 她猜测,带走的是绝大部分贵重的,现在留下的不足一提。 欧阳烈沉着脸,不作答。 他不会武,他们三个要保护他肯定要吃亏的,敌众我寡,不能硬碰只能智取。 头头见那人身材欣长,长相俊美,定非池中物。 只是不知那人是何身份? 头头打量着他,他也在打量头头。 巨石上一身兽皮,补丁,布料凑成的衣服,腰间别着一把双刀,身后又带了弓箭。 小麦色的肌肤,头发高高束起,是一身男子装扮说话却是女儿声的女子。 欧阳烈问向那个看似不男不女的头头,“你是何人?怎样才能放我等离开?” “哈哈,方圆百里谁不知我们大当家的名号,豹山虎。”头头身后的小弟代为回答。 “你又是谁?报上名来。来这里做什么??”小弟顺便反问一句。 “欧阳烈,经商路过此地。” 几位小弟听说过欧阳烈的名号,这不就是北戎国四公子之一的欧阳烈么? 那四人被世人称赞为天下四公子,正因为他们不仅饱腹诗书还有一技之长无人能敌,不仅相貌俊美品德高尚,还都未成亲,是天下所有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 然头头却听都没听说过,风雪八卦什么的都与她无关,小手一扬,“都给我绑走。” 头头一声令下,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手下蜂拥而上与另外三人战斗。 神奇的是,像是心有灵犀般没人去攻击欧阳烈,都冲着那三人去。 山匪用了下九流的手段,迷药一撒,咚咚咚三人瞬间倒地。 山匪作势要砍杀了他们,欧阳烈赶忙上前阻止,“住手。” 山匪小弟闻言停手看向头头,头头才不管那么多一抬手。 那控制住三名暗卫的人手起刀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正欲结果了三人时欧阳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手死命握住那把钢刀。 不让它落下,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他们已经把他们当朋友家人了。 况且他们只是保护他,并未曾伤人性命,他们刀下死的都是该死之人。 血顺着刀刃不断往下,执刀之人有些慌了,四大公子之一的欧阳烈那双手有多金贵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双手算账算的又快又准,书画更是一绝。 现在就在他刀下淌着血,此刻他害怕极了。 其他人显然也被这一幕吓到了,其中一人道:“大当家的,反正他们也跑不了,就把他们先捉回寨子里,由老寨主发落如何?” 头头皱了下眉头,“事真多,都带走。” 众人欢呼雀跃,不像是押人进山寨,反倒像是迎客进门。 经此一遭,山匪们多少有些佩服欧阳烈是条汉子,讲义气。 头头名白楚楚,自幼跟着父亲占山为王,是附近有名的山匪,也是山匪里有名的大美人。 白楚楚命人将他们四人分开关进寨子里的地牢,又缴获了他们的兵器和货物。 几名知道欧阳烈名号的人在寨子里就跟其他弟兄炫耀,惹得其他人好奇都不约而同的来到地牢想窥探一二。 好心的山匪小弟又让寨子里的大夫刘神仙替欧阳烈包扎伤口,用的是刘神仙祖传的金创药。 就怕那人的一双手有个好歹,他们遭到这天下人的唾骂。 白楚楚进了他父亲的屋子,不在意对他道:“今日出寨比以往差太多,只得了小部分,其他的都被那个叫欧阳烈的派人送走了。简直可恶!” 老寨主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那人是谁?叫什么来着?” “叫欧阳烈。”白楚楚不屑道。 她最不喜这种公子哥,平日里只会吟诗作对,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大男人不会半点武功,最是没用的。 “人呢?”老寨主焦急问道,火急火燎的就要往外走。 “在地牢。” “……” 老寨主健步如飞,一刻钟后到了地牢,见了那人果真是欧阳烈,心里是又惊又喜。 大名鼎鼎的欧阳烈在他寨子里,但又瞧到他手上的伤,连忙唤来刘神仙问话。 “他手上的伤如何?” 刘神仙自信一笑,拍拍胸脯担保,“皮肉伤,没伤到筋骨,用了俺祖传的金创药,不出五日就能完全愈合。” 老寨主算是放心了,有了刘神仙的担保肯定没问题,他的医术他还能不清楚么? 只是这次截获的货物和人有些麻烦,里面的人怕是动不得,这批货物恐怕也来头不小。 第33章 拒邀 老寨主越想越不对劲,欧阳烈向来闲云野鹤,四处游学。 怎会这么凑巧出现在此地? 经验丰富的老寨主抓了一同出寨的一名小弟刘丰,是刘神仙的儿子。 刘丰道:“欧阳公子说他是经商路经此地。” 老寨主是什么人,任谁都能糊弄的? 欧阳烈肯定他在为某些人办事,这么多的粮食,又运往北戎,难不成是军中的粮草? 想当年,他也是一城都尉,因圣上听信谗言,久不来粮草,他们几番七零八凑后,粮草有了,但是半路被人劫走了。 那次战败后他就落草为寇,专门打压那些贪官,但是军粮他从来不碰。 虽说这军粮是运往北戎的,北戎虽气候恶劣,物产不足,但胜在君民一心,有强兵卫国打胜战不是没有道理的? 再看看这个衰败的蜀国,二十万虚兵瘦马对战人家十万精兵强马,落败受降是必然的。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若是蜀国能换个像北戎一样的统治者那该多好! 从此强将手下无弱兵,还怕其他国家欺负不成? 老寨主深深叹了口气。 从外头进来的楚楚就见到自家老爹哀声叹气,“爹,您怎么了?” “闺女,咱们把人放了,把东西还回去?” “为何?我不要。寨子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要吃饭,没了粮食喝西北风啊?” 白楚楚才不舍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肉再少总比没有的强。 这是她年前好不容易逮到的肥羊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你大概不知那欧阳烈对北戎国子民来说是何等重要。” 白楚楚小麦色的俏脸一扬,“有多重要?” “欧阳烈年少成名,家里九代单传,是欧阳家唯一的独苗苗。 北戎欧阳一家产业颇多,虽不是富可敌国,但只要手里有闲余定会救济穷苦百姓。 这救的是天下百姓,对他们欧阳家来说,百姓是不分国家地域的,他们也一心只为百姓做善事。 天底下的百姓大大小小都受过他们家的恩惠,他们家在各国的声望极高。 是天下不可多得的大善之家。 而欧阳烈这人也是个众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品节高尚,会算术,书画一绝,相貌不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天底下的姑娘挤破了头都想进欧阳家的门。” 老寨主越说激越,仿佛他就是那个要嫁之人。 白楚楚不太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人家不早订亲了?” 老寨主摇摇头,“人家尚未成亲,也未曾订亲。” 白楚楚又道:“他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 老寨主眯着眼点点头。 白楚楚哼了一声,“我才不信。” “我要试探他,若他真经得住我的考验,我就放了他。” “好。” 其实他也想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真像传闻所言,并非浪得虚名。 …… 北戎 距离放年假还有五天,越往后的日子天气越发寒冷。 这日,程淼淼穿着厚厚的棉衣,外头再加了件大貂绒还是冷。 捧着汤婆子在屋里来回踱步,暖暖见了赶紧道:“公子您的腿还没好利索,不要走太多路,这天冷,小心染了寒气。” “没事,昨日让你退回去的请柬退了么?” 暖暖摇摇头,“还没呢。” 程淼淼了然,又从身后的桌上上抽出几份邀请函一并给她。 “今日这些都一并退回去!一共十六份。” 程淼淼没有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光退斐慎一份的不好,这才挑挑拣拣找了几份出来一并退回去。 若是让那人知道只退了他那一份…… 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那我以公子身子骨不好,不宜剧烈运动回绝了?” “嗯,咳咳,对了……那个人的以后都不要收了。” “……” 暖暖接过那几份邀请函,发现斐公子的名字果然在内,一边转身朝门口走去一边噘着嘴小声嘟囔,“知道了。公子这段时间对斐公子这么冷淡,现在又退回去请柬,让人不想猜到原因都难。” “……” 她表现得那么明显么? 忽而,一阵冷意袭来,暖暖拿着那几份邀请函蹦蹦跳跳跑远了。 有个康健的身体真是让人羡慕啊…… 程淼淼感慨完又拿起桌上的汤药一饮而尽,要想身体好还得多喝药。 暖暖将附近的几份邀请函退回去后才回的鸿芷苑。 见到了陈一连忙跑到他跟前拦住他,“陈一,我家公子说她身子骨不好,滑冰这样的活动不适合她,这是邀请函,替我们家公子跟斐公子说一声。” 自暖暖来到鸿芷苑,陈一没少去找她,不是送一点小东西就是捉弄她。 这些日子两人已经和好如初了,小打小闹的,像之前那样以礼相待的模样是看不到了。 陈一还是觉得现在的小丫头更加有烟火气,之前那个跟个假人似的,怪别扭的。 “知道了。”陈一没有多想,收下了邀请函。 然而将邀请函送回到斐慎面前时,他承载了莫大的压力与怒火。 他真是笨死了! 天底下谁敢拒绝殿下的邀请,他这个没眼里见的东西竟然真把东西收下了。 陈一哀嚎一声,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一低着头,微微躬身,“主子,程世子是这么说的。” 书案前斐慎一张脸黑得吓死人,手中的请柬都被他握的皱皱巴巴的。 斐慎松开握着请柬的右手,提笔写下另外一封邀请函。 身子不好不能剧烈运动是? 没事,有其他活动呢! 刷刷几笔落下,将重新写好的邀请函交由陈一并用那恶狠狠的眼神警告着:再退回来你就死定了! “再送去。”斐慎漠着脸惜字如金。 “是。”陈一领了命还有些烦闷,明明就住在隔壁的屋里,还要他跑来跑去送信。 直接说不行么? 陈一来到暖暖的屋外朝屋里头咳嗽一声,见暖暖出来了,嘿嘿一笑,像个毛头小子。 “陈一你怎么又来了?” 暖暖疑惑,这才过去多久? “那个,我来送信,我家主子给你家公子的邀请函,你代为转交一下。” 暖暖摇摇头,“我不能帮你收下。” “为什么?”陈一有些急了,要是邀请函送不出去,他不好跟主子交差。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主子以后还怎么委以重任给他? “好暖暖,你就帮忙再送一次,求你。” 暖暖摇摇头。 “你帮我这一次,万一被主子我没办成事儿要吃鞭子的。” 暖暖想到暗室里那条沾了血的粗黑鞭子有些犹豫了。 陈一见她犹豫了,再接再厉,“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要是办不成事儿,轻则三十鞭子,重则就是死。 若是让我家主子知道我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少不了得打三十鞭子。” 暖暖惊呼,她没想到斐公子看着性情温和,对待属下居然这么严格。 公子可从来没有打骂过她哩! “这么严重啊?” 暖暖有些后怕了,她也不想陈一受伤,那鞭子看起来打人就挺疼的。 犹豫片刻,暖暖才轻轻点头,“这是最后一次,要是我家公子不收那我也没办法了。” 陈一见信终于送出去了松了口气,这次死活都不接退回来的信了。 这几日住在鸿芷苑,斐公子对她家公子的照顾她都看在眼里,虽然斐公子知道公子是女子,但每日抱她上学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没有逾越。 要不是两人的身份摆在那,若换成平常人家,她早就把斐公子当姑爷了。 还用得着送封信都瞻前顾后,推三阻四的? 每日下学回到鸿芷苑,公子都会在屋里温习功课,看书。 这回也不例外,暖暖端来一碗莲子汤放在程淼淼手边。 “公子喝莲子汤啦。” 程淼淼觉得有些饿了,隧放下书本随手端起来舀了一勺子,“嗯,好喝”。 暖暖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程淼淼美眸一抬,将空碗放下,“怎么了?” “公子,暖暖做错了事,请公子责罚。” 说完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程淼淼最受不了这小丫头动不动就下跪的性子。 敢情她这段日子给她灌输民主平等的观念都白费了? 程淼淼面色一沉,“起来说话。” 暖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将邀请函从袖口摸出递给她,“是,是斐公子的邀请函。” “你不是退回去了么?” 程淼淼黑亮的眸子一眯。 “斐公子重写了一封。” “……” 程淼淼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人家小丫头收了信函怕她生气,先主动认错了。 再联想小丫头为什么会收? 肯定是陈一那厮软磨硬泡,使了苦肉计,小丫头一时心软,着了那主仆二人的道了。 唉,她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能悠悠然道:“信函是你收的,那你就去,我不去。” 不给小丫头一点教训她不长记性,胳膊肘老是往外拐。 小丫头一听瘪着嘴呜呜呜哭了起来。 “……” 程淼淼头更大了…… 这小丫头不去拿小金人影后真是可惜了,说哭就哭,毫无征兆。 程淼淼心一狠,“要哭出去哭!” 小丫头还真老老实实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哭。 跟哭丧似的…… 她还没死呢…… 许是二人动静太大,暖暖的哭声又跟幽灵似的,隔壁间的男人重重摔开门。 走到她们身边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不想去就别去,跟个丫鬟置什么气?”说完就大步朝外头走去。 “……” 她们刚才说的事斐慎不会都听到了? 不可能! 程淼淼只当他是莫名其妙抽风了。 陈一跟在斐慎后面,看到跪在地上哭泣的暖暖,心疼极了,不该为难她的。 刚才在屋里听见她们主仆二人的谈话,主子知道了程世子不想去,故意退回信函的事了,现在又看到哭丧的丫鬟,脸色更加难看了。 似是浑身的怒火无处发泄。 陈一本想继续跟着,被斐慎一个眼神制止了。 斐慎一个人骑了匹快马,抬手一挥鞭,大宛马跑远了。 陈一见自己被主子讨厌了,只能默默退站在一旁。 对台阶上的程淼淼说道:“程世子,我家主子没有恶意,您用不着避我家主子如蛇蝎。暖暖是我求她帮忙的,您要打要罚冲着我来。” 程淼淼“……” 暖暖“……” 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公子没罚她也没骂她,是她自己要跪着哭的。 程淼淼闭了闭眼,深深叹了口气,“暖暖,去收拾东西搬回缃芷苑。” 暖暖“……” 陈一“……” 他刚刚把人赶走了,趁主子不在家,将程淼世子赶走了!! 呜呜……天要亡他…… 暖暖下一秒哭声戛然而止,默默起身回屋去收拾东西,安安静静的乖的不得了。 哪还有刚才哭哭啼啼,唯唯诺诺的样子? 小丫头就爱自己吓自己,她都还没说什么呢,她自个儿先哭上了,找了点事儿给她做,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程淼淼摇头叹息。 见程淼淼果真要走,陈一急了,面子里子都不要了,扑上去抱住程淼淼一条腿哭着喊着,“程世子不要走。是我说错话了,您千万不要走啊。您走了属下怎么跟主子交代啊?” 程淼淼傻眼了,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暖暖也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淼淼不理他,十六七岁的少年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腿上,怎么拽都拽不开。 没办法,程淼淼只能一边走一边拖行着。 待在这里越久,麻烦事越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在暗处的暗卫看见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哪还有堂堂第二暗卫的威武? 在程淼淼一边拖行和暖暖的帮助下,狗皮膏药陈一被拖着来到缃芷苑门口。 几人动静不小,缃芷苑里另外几人虽然觉得吵闹但不敢多管闲事。 斐慎单挑全院学子的事给他们打击不小。 风一假扮的程枕见狼狈不堪的陈一眉头紧皱,这又是闹得哪出? 见陈一想跟着程淼淼进入里屋被他快步上前一个用力扣住肩膀,“还没闹够?” 陈一见来人是风一,仿佛见到了亲人般感动,“我完犊子了……” 第34章 考验 陈一将今日下学后在鸿芷苑发生的事告诉风一,风一听完拍拍他的肩膀道了声“保重”随后飘然离去,留下风中凌乱的他与程淼淼的门扉面面相觑。 回到缃芷苑,程淼淼坐在寝屋的炕上,暖暖烧上热水,炕上暖和和的比在鸿芷苑强多了。 也不用别扭的跟斐同住一屋檐下,这下别提有多舒坦了。 想着再过几天她腿就好利索了,想去哪就去哪,不用被拘在屋里头了。 只是…… 她不告而别,总归不太好。 于是,她来到书案前,找出信纸,给干涸的砚台里倒了点水,磨好墨,再用狼毫笔沾了点墨汁。 提笔写到:多谢照料,现已无碍,吾已搬回缃芷苑。落款程淼。 程淼淼将寥寥几句交代完信纸小心折叠好塞进信封,由陈一带回去。 这样一来大家都好。陈一收到信,感谢涕零一番才拿着信回去交差。 回到鸿芷苑,陈一抹掉眼尾的泪珠,感慨一声“小命终于保住了。” 暗卫这活计真不好当! …… 斐慎骑着快马独自一人回到行宫。殿下突然回来,把宫里的人吓得够呛。 你说这殿下每次回来不都是和颜悦色的么?今个儿气势汹汹的回来,一来就臭着一张脸,任谁见了心里都发怵。 皇后李氏第一时间得知宝贝儿子回到行宫。 纤纤素手一抬,八人抬的凤撵将她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太子行宫。 顿时丫鬟,侍卫,婆子跪了一地。 “我的儿,我的儿,快让为娘看看你瘦了没有?” 李氏叫了一会儿心肝宝贝才消停。 “母后。”斐慎漠着脸心里堵着气唤了一声。 李氏见斐慎一副心事重重,兴趣不高的样子,着急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是不是又有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 的确是不长眼,北戎太子的请柬也敢退。 斐慎垂眸,声音低沉,“母后,儿臣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看你,脸拉得比驴还长。娘又不瞎。” 李氏最疼爱的就是大儿子了,自小就是她的骄傲,谁敢找他儿子不痛快,就是找她不痛快。 “母后,儿臣真的没事。儿臣近日有些累了,所以心情不太好,母后放心。” 斐慎一边安抚李氏一边调整好情绪。 …… “叽叽……” 一只凤头鹰落在行宫的屋檐上,母子二人都朝那叫声望去。 李氏一惊:“这里怎么有一只鹰?” 斐慎将两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下口哨,凤头鹰扑哧扑哧挥舞着翅膀落在斐慎手臂上。 斐慎解释道:“这是凤头鹰,是儿臣以前在军营时与暗卫互通消息用的。” 李氏了然,没有追问。 斐慎将绑在鹰爪上的一小卷信筒取下。 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寒眸一沉,“都退下。” 待遣退了所有侍女李氏才追问,“发生何事?” 斐慎将看好的卷纸凑近烛台烧掉才说道:“母后稍安勿躁,年前会有一批金钱入国库,十亿两黄金。” 李氏掩嘴惊呼,小声问,“这么多,不知国库能否放得下。这是好事啊,我儿怎么不高兴?” “欧阳烈在蜀国被山匪劫走了,生死不明。” “欧阳一家是大善之家,更是九代单传,若有个好歹……” 斐慎闻言点头,“儿臣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儿臣猜想,若欧阳烈真若有生命危险,欧阳家定会第一时间知道。 现在没收到消息就是好消息,与其我们自乱阵脚,不如让他自己想办法脱离险境。” 李氏又道:“万一……” 斐慎自信一笑,“以他的聪明才智,风流倜傥的样貌,再加上他的名号,想动他的人恐怕要为自己的祖孙三代考虑清楚。” 李氏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又问,“这么多钱哪来的?我儿刚才说到蜀国,欧阳烈,莫非欧阳烈也参与其中?” 斐慎沉默片刻,“儿臣让欧阳烈经营制盐场,这银子就是在蜀国卖细盐所得,欧阳烈是天生的生意人。交给他来做才能最大获利。” “这细盐居然能挣这么多钱!” “应该只有一部分,并未完全,年关将至,定是欧阳烈做完最后一批细盐,将工匠也带回来。 儿臣派去给他们的人手充足,除非暗卫带着工匠一起离开,到了最后保护他的人不够,所以被劫。 既然他做了这个决定,定有办法全身而退。母后也不必担心,一切有儿臣。” 李氏闻言点点头,放心了些。 正打算回去后将银子的事告诉北戎帝就听道斐慎笑着说:“我倒是好奇,那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的欧阳烈会如何逃出山匪的魔爪?” “……” …… 蜀国 被山匪捉去已经有三四天的欧阳烈手上的伤愈合得很快,现在已经结痂了。 欧阳烈感慨真是神药,若是北戎战士都能获得此药,在战场上受的伤也能尽快恢复。 这么好的药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才行。 几名山匪打开暗牢的门,将欧阳烈带到老寨主的屋子里头。 众人见欧阳烈来到老寨主的屋子,都在心里乐呵着。 老寨主见到他喜爱之情溢于言表,笑着对他道:“吾乃豹山寨的寨主白英,外号豹山鹰。 现在有一个机会让你救你的同伴,你做与不做?” 欧阳烈连日来未曾沐浴,头发衣服都有些脏乱,但胜在面容俊美,加上身材挺拔,看起来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老寨主打心眼里喜欢这小子,见他不卑不亢,是条汉子。 “什么机会?” 白楚楚在一旁道:“我娘身子不好,需要白虎山上一株奇花入药,若你能答应独自前去摘下那株药,我们会放你跟你同伴离去。” 欧阳烈闻言心下一喜,“此话当真?” 白楚楚下巴一扬大声道:“当真。” “好。我去,只要能救我的同伴,刀山火海我都要一试。”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此花非彼花,为了保持药性,要徒手摘下才行,否则花就会枯死。花一死就不能入药。” “将那株花的画一副给他。”白楚楚对站在一旁的刘丰说道。 刘丰将那株花的图像递给他,并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事不宜迟,我命人带你去白虎山下,你自己想办法把花摘来。我娘的病可等不及。” 白楚楚小麦色的手一挥,欧阳烈就被人带走了。 欧阳烈一走,老寨主有些担忧的搓搓手,“那株情花药性那么强,你让他徒手摘下,万一他熬不过情花毒,将花魁娘子给……” 白楚楚笑了带着三分邪魅,七分野性,“爹不是说那人有多么多么好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花魁娘子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貌美,身段好,阅人无数的花魁娘子更能使手段将他拿下,难道爹要让我派我们寨子里的青粥白菜过去?” “我们寨子里怎么就清粥白菜了,那几个烧火丫头都挺不错的。” 老寨主撇了撇嘴。 “爹你有没想过,万一那欧阳烈抵不住情毒,真把我们寨子里那些清白的烧火丫头给糟蹋了,她们以后怎么嫁人?” 老寨主气得别过脸,“指不定那些丫头个个都愿意献身呢? 你想想那是谁?闻名天下的欧阳烈,只有你不知这人是香饽饽。 爹就是有些心疼,便宜了花魁娘子,爹看那欧阳烈一看就是个雏!” 老寨主大老粗一个,当着闺女的面说话没羞没臊。 老寨主又一阵叹息,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出息脑袋不灵光的丫头? 也不懂给他爹找个好女婿,他看那欧阳烈就不错。 花魁娘子娟儿长相艳丽,皮肤白皙,嘴唇嫣红,头上别了两支珠花银簪,一身翠绿色的衣裙端坐在山间的小茅屋里。 豹山寨的大当家让她扮演一个楚楚可怜,无依无靠在山间生活的孤女,让她与欧阳公子邂逅。 待欧阳烈采了那情花,中了情花毒,她就借机献身。 虽说不用她真的献身,但想到对方是欧阳烈,她一百个愿意!! 能与这么谪仙的男子有一段露水情缘,自是不会拒绝的。 花魁娘子扶了扶头上的发髻钗环,又整理了一下衣襟,一脸期待的等着小茅屋里头等着欧阳烈的到来。 …… 晌午过半,烈日当空,此刻在山脚下的观望这座白虎山的欧阳烈皱了皱眉。 要想攀登上这座山不是件容易的事,欧阳烈挽了挽袖口,将衣裾一角别在腰上准备徒手攀爬。 对面的高架抬上,白楚楚正拿着一筒千里眼微闭着一只眼睛观望着。 将他刚才在山脚下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那么高的山居然徒手攀爬,好在现在他蹬山前刘丰给了他一把匕首。 白楚楚继续观望着…… 欧阳烈接过刘丰手里的匕首,“多谢。” “山里有毒蛇野兽,小心点。”刘丰在他旁边提醒了一句。 欧阳烈闻言点点头后转身开始爬山。 欧阳烈看似文弱,有些笨拙,但臂力好,腿有劲,慢慢往山上移动。 蜀国的气候比北戎偏高,日头也毒,不到一会儿,欧阳烈就满头大汗,连外衫都湿透了。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的登上了山。 欧阳烈将匕首握在手里,在丛林间四处翻找那株花。 另一边白楚楚见欧阳烈爬上山也跟着下了高架台,来到白虎山下。 只要花魁娘子一发信号,他们立即带人上山拿下那衣冠禽兽。 欧阳烈找着找着,还没发现那株花,倒是先寻到了花魁娘子那小茅屋。 欧阳烈朝里头喊了声,“有人在吗?” 花魁娘子心喜,确认一切得体后,才从小茅屋走了出来,“这位公子,是你在喊话么?” 花魁娘子婀娜多姿,体态轻盈,微微朝他福了福身。 欧阳烈拱手道:“姑娘打扰了,在下口渴难耐冒昧向姑娘讨一碗水喝。” 花魁娘子点点头应道:“公子稍等。” 花魁娘子朝里屋倒了一碗水,然后朝外头走去将水递给他,“公子请。” 欧阳烈接过,“多谢姑娘。” “公子客气了,公子为何会在此处?”花魁娘子假装不知问道。 “实不相瞒,我此次上山是为了寻一株花入药,但在下翻了大半个山头都没有找到。” 欧阳烈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有些懊恼。 “是何模样的花?小女子对这山里还算熟悉,说不定可以帮到公子。” 花魁娘子一步步设套,见他两手空空,猜测他未寻到情花。 只要带他往情花那处去,事就算办成功一半。 欧阳烈赶忙将怀里藏着的图画拿出来给她看。 “姑娘请看。” “哦,是这株啊,小女子知道在哪,我可以带公子去。”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只是姑娘孤身一人,恐怕不妥,会毁了姑娘清誉。” “山野村妇罢了,小女子不在意这些。现如今家中只剩我一人,双亲又早逝,小女子常年深居山中,也不曾见过什么人。 现如今遇见公子,便是缘分,能帮到公子一点也是小女子的福份。” “如此,多谢姑娘。烦请姑娘带路。”欧阳烈微微退开一步,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约莫半柱香时间,花魁娘子终于带他来到情花那处。 “公子请仔细辨认,看是不是这株花?” 花魁娘子指了指在一棵大树根下红艳艳的花朵儿。 欧阳烈上前确认真是那株花时,对她说:“没错,是这株,多谢姑娘大恩。” 说完徒手小心翼翼的将株花连带泥土一点点挖了出来。 欧阳烈看着那花展颜一笑,露出整齐的贝齿。 花魁娘子一时看得失神,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 一条毒蛇正悄无声息的向她慢慢靠近。 欧阳烈眸光一扫,见那毒蛇冲着前头的女子吐出信子,“小心。” 女子被他推开,毒蛇咬上了他的手背。 又疼又麻,欧阳烈对着手背将冒着黑血珠的伤口吸吮。 一口口黑血吐出,还没等到将毒血全部吸出,情花毒发作了。 情花毒来势汹汹,双重毒性攻击下,欧阳烈的两只眸子变得猩红,昏沉沉的脑袋让他一步步失去自控力。 沉重的步子朝那女子走去,花魁娘子见他这模样猜测定是情花毒发作了。 花魁娘子假装哭哭啼啼的欲拒还迎,他最懂男人喜欢什么?男人嘛,最想要有征服欲的女人。 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跌坐在地上拖着身子往后退,柔柔弱弱的轻声喊道:“公子,公子?” 欧阳烈浑浑噩噩间抽出腰间的匕首。 一步步靠近花魁娘子。 他要杀她吗? “不要,不要过来。”花魁娘子一边哭喊一边往后退。 欧阳烈一手握着情花,一手拿着匕首,渐渐失去理智。 第35章 重伤 他怕自己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一个箭步来到她身边将匕首放在她手里防身。 “若我……对姑娘不敬,尽管……尽管拿匕首刺我。记住了么?我不会……做出对姑娘……不敬的事。姑娘放心。” 说完逼着自己向后退出几步。 欧阳烈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滚烫,呼吸渐渐急促。 “姑娘,姑娘快走,不要管我。” 话刚落就一拳狠狠向树上砸去,被毒蛇咬到的那手瞬间鲜血直流。 花魁娘子彻底傻眼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办法,只能自己主动献身了。 花魁娘子假意关切,柔弱丰满的身子不断往前凑。 “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小女子扶您回茅屋疗伤……” 情花毒异常猛烈,花魁娘子都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男子的自制力了。 最后欧阳烈终于控住不住自己,双目赤红的朝花魁娘子走去。 花魁娘子见他终于主动靠近自己,顿时欣喜若狂。 欧阳烈单手掐住女子的肩膀,一点点靠近。 花魁娘子心跳得飞快,见俊脸在自己面前不断放大。 本以为那男人的唇将会落下,谁知男人握着她的手,将匕首转而刺向自己。 男人心口中了一把匕首。 鲜血不断往外冒,女人顿时慌了,事情怎么不似预期的发展? 欧阳烈倒地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姑……姑娘,放心……我说过……不会对姑娘不……不敬的。” 说完男人彻底陷入昏迷。 花魁娘子害怕极了,就怕眼前这男子有个好歹。 来不及多想,将怀中的信号弹朝空中放了出去。 山脚下一行人收到信号,迅速往山上冲。 在等白楚楚一行人时,花魁娘子哭着哭着最后笑了出来。 “傻瓜。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傻的人?还敢说自己是天下四公子么?” 花魁娘子想到自己悲惨的身世,父母双亡后被养父母卖进青楼,见过不少客人,从来不把她当人看,谁不想与她一夜春宵? 但是眼前这人,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她。 白楚楚带头冲上了山,见到了倒地不起的欧阳烈,尤其是胸口插了一把匕首。 红着眼朝后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几人将欧阳烈抬进附近的小茅屋,又有人去找了刘神仙过来。 顿时,小茅屋变得拥挤起来。 白楚楚恶狠狠的拖着花魁娘子的胳膊往外走,“演戏而已,用不着杀人。” 花魁娘子惊慌失措的摇摇头,“我……我没杀他。是他,是他情花毒发作,宁愿捅自己一刀也不愿伤我,毁我清白。” “若是让他知道,他保护的人是个风尘女子,早已没了清白,不知会不会很失望?” 最后的话花魁娘子是对自己说的,说完还自嘲的笑出声来。 白楚楚微眯着眼,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果真是正人君子呢。 “等下我让人送你回去。” 丢下花魁娘子一人在原地自言自语,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该给她的酬劳也不会少。 回到小茅屋,白楚楚看向欧阳烈的眼神不知何时带了一丝钦佩。 刘神仙一个用力将欧阳烈身上的匕首拔出,欧阳烈闷哼一声,因失血过多又陷入昏迷。 刘神仙往欧阳烈伤口上倒了大量止血的金疮药,血才止住。然后才小心的替他包扎伤口。 白楚楚关切的问道:“他怎么样?” 刘神仙摇摇头,“血是止住了,但他失血过多。但凡匕首再往里刺一分,大罗神仙也难救。 再加上中了情花毒和蛇毒,几种毒一起发作,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情花毒的解药我给他服下了,就是这蛇毒没有那么容易清楚,怕是要些时日。 若是这两日伤口感染人也活不了了。 夜里若是起了高热得有人在旁伺候,需要帮忙退热才行。 这么重的伤,不养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白楚楚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意气用事,自作主张,把人害成这样。 心有愧疚,就想做点事来弥补。 “我留在这里照顾他,麻烦刘老跟我爹说一声。” 刘神仙点点头,又教她高热时要如何退热,留下伤药后这才离去。 回到寨子里,刘神仙将今日发生的事和欧阳烈的伤势告知老寨主,老寨主听后差点厥过去。 连忙多叫几个人去伺候,还拿了人参,当归,老母鸡等等凡事寨子里能吃的补身子的通通让人送去白虎山。 到了夜里,小茅屋由最初的无人问津变得灯火通明。 刘神仙回到住处又针对欧阳烈的情况配了几副药,抓好了药才让人熬好了赶紧送去。 白虎山上,白楚楚一直守在欧阳烈身边,见他手里一直握着那株情花,既生气又无奈。 那株花经过一番折腾花瓣掉得只剩一瓣,光秃秃的耷拉着脑袋挂在他手里。 花枯萎了,药性也没有了,白楚楚想掰开那手却始终掰不开。 白楚楚叹息,灵机一动,对着昏迷的欧阳烈道:“连昏迷都握着那株花不放,看来你是真的想救那几个人。” “见你是个有义气的,等好了我会放你们离开。” 白楚楚见他这么看重那花,想了一个办法,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放开手里的花,你和你的同伴就能安全离开了。” 果然,欧阳烈那拿着花的手微微松动,白楚楚咧嘴一笑,轻而易举的拿走那花。 人在潜意识里是能感觉到的,只是被肉体禁锢住,没办法清醒过来。 欧阳烈就是这样,潜意识里将救同伴这件事看得很重。 只要让他得知同伴得救,紧绷着的神经就会放松。 到了后半夜,欧阳烈果然发了高烧。 身体和额头滚烫得吓人,进进出出的换水降温已经不管用,刘神仙还教了她另一个办法降温。 用酒擦拭身体也可以降温。 白楚楚自小跟山寨里的男子打闹,不在意男女大防。 故也没有寻常女子过多的矜持,找了条帕子帮他褪下衣物后一点点擦拭降温。 她也看过寨子里其他男子露出的臂膀,黝黑黝黑的,不像他这般白皙。 白楚楚帮欧阳烈擦拭胳膊,握着巾帕的小手与他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男子比她一个女子还白,再看看那张脸,虽然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但皮肤也比她的细腻。 一看就是从没经历风吹日晒雨淋的。 白楚楚趁四下无人之际,偷偷伸出一根手戳了戳男人的脸蛋。 感觉到那温热的弹性忽而又在他脸上滑溜几下。 收回小麦色的手后摸摸自己的皮肤,有些粗糙,不够白也不够细腻。 帮欧阳烈擦拭好身体盖好被子,就这么坐在一旁盯着他的睡颜。 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她就没有觉得他有多好看,但是寨子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见他被关进地牢里,都会偷偷去看他。 看完都要对他做出一番评价,当然那些赞美的话在她看来狗屁都不是。 可以这么说,在身边所有人都说他长得有多么多么好看,她看他只觉得也不过如此,但为何今天会坐在旁边盯着他的睡颜出神? 这般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发现他确实长得不错。 “姑娘……快走……快走……有蛇……” 躺在床榻上男子断断续续的呢喃,白楚楚要凑近了些才能听得清楚。 “大当家,大当家,汤药来了,刘神仙说趁热让他喝下。”刘丰带着还热着的汤药咚咚咚跑来,将汤药从竹筒里倒在瓷碗上,还冒着一缕缕热气。 “知道了,你回去把药炉搬过来一下,在他伤好前都在这儿熬药了。” “好嘞。”刘丰应了一声。 刘丰没有多留,又风风火火的跑了。 白楚楚这才转身从四方竹桌上端来汤药,轻轻吹了一口气喂向欧阳烈。 男人没有喝下汤药,药顺着他的嘴角流淌出来,沾湿了软枕。 白楚楚见状,这样根本喂不进。 于是,想了个法子,找来一根细致的空心竹管,自己喝了一口后一头对着唇,另一头放入欧阳烈口中。 就这样一点点将药汤渡了过去。 …… 回到飘香院的花魁娘子寝食难安,一直担忧着欧阳烈。 那般俊美非凡,气质绝佳的少年郎,对她又好,她从很久以前听到有关于他的事就对他心生爱慕。 只因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之身,那样的高洁的人她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的。 翌日清晨,跟飘香院的妈妈说了有事外出后她就领着丫鬟小巧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都买了好些补品送去白虎山。 白楚楚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欧阳烈一夜,身体的温度下降了,但还是有些低热。 白楚楚瞥了一眼见到来人是花魁娘子还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 “奴家来看看欧阳公子好些了么?” 白楚楚换了一块巾帕重新敷在他额头上,“昨日夜里发了高热,现在退下了,今日的药还没喝,你去外头端过来。” “欸。”花魁娘子心喜得应了一声。 见今日男人的脸色比昨日好些了,伤口也包扎处理妥当,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须臾,花魁娘子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花魁娘子看着她眼底的一片青黑色,知她一夜未眠,肯定累了。 于是道:“我来喂他喝药,你一晚上都没睡了,吃点东西去睡会儿。” 白楚楚自顾自先端过药碗,“不用。这件事是我欠他的,理应由我补偿。” 花魁娘子还想说什么,待看到她看见白楚楚如何喂药时。脸色绯红,连忙将头转到一边去。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这么对一个男子实属不易。 而她呢?这么脏的身子怎好靠近那人? 欧阳烈喝完药后又昏昏沉沉继续睡着,白楚楚这才拿起一边的粥碗快速解决早食。 到了第三日,欧阳烈也没有再发低热,身上的冷汗也不冒了,白楚楚总算放心了些。 昏睡了三天,欧阳烈微凉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白楚楚揉了揉发疼得太阳穴,见他没有皱了皱轻声叫道:“欧阳烈……欧阳烈……” 男人睁开了双眼,但目光呆滞。 白楚楚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有些疑惑地继续喊到:“欧阳烈,能听见我说话吗?” 说完又将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欧阳烈能感受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随后鼻间有淡淡阳光的味道。 欧阳烈试探的问,“姑娘是你吗?我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 白楚楚愣了一下,猜测是他体内的余毒未清导致的。 欧阳烈没有听到回答,猜测或许是有回答他听不见。 “姑娘你会写字吗?我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若是姑娘会写字就写在我手心上。” 欧阳烈声音微弱,伸出一手不小心扯疼了伤口。 白楚楚拉过他另一只没有受伤的大手,在他掌心写道:你不要担心,好好养伤。等蛇毒清了,眼睛就看得见了。 白楚楚写得很慢,指尖划过他掌腹,酥麻酥麻的。 白楚楚写完,欧阳烈收回酥麻的掌心。 “这些日子都是姑娘照顾我,多谢姑娘。” 白楚楚闻言在他看不见时摇了摇头。 白楚楚让人去寨子里通知父亲和刘神仙,欧阳烈醒过来了。 这才命人端来一碗瘦肉粥。这么多天没吃东西,肯定很饿了。 白楚楚拉过他掌心写道:吃点东西,吃完后大夫会过来给你看看。 “好,谢谢姑娘。那日在小茅屋冒昧向讨了一碗水喝,至今都不知姑娘的闺名,敢问姑娘芳名。” 白楚楚写字的手一顿,原来他把她当成花魁娘子了。 若是告诉她就是那个劫了他的是山匪,他一定会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跟她要同伴,然后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离开。 白楚楚在他掌心落下两字:娟儿。 她用了花魁娘子的名字,这样他就能好好养伤了! 欧阳烈默念了一声娟儿,笑着对她道:“娟儿姑娘,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 “来日有用得着我欧阳烈的地方,我欧阳烈必定效犬马之劳。” 白楚楚心下松了一口气,见他没有怀疑,总算放心了。 在飘香院一直等着欧阳烈清醒的花魁娘子得知他清醒后,又马不停蹄的带着丫鬟小巧前去探望。 第36章 错认 欧阳烈没有想到自己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他那时没做多想,真怕自己对娟儿姑娘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来。 为了保护她,只能将匕首捅向自己。 好在娟儿姑娘没事,万一她真被自己给……他不会原谅自己。 豹山寨 还不知欧阳烈重伤消息的三名暗卫还被铁链子锁在墙上。 因他们有武功,待遇自然比不得欧阳烈。 他们的饭菜都被掺杂了少量的软筋散,整日没有力气。 对欧阳烈期望过高的斐慎从收到暗卫的字条后就开始张罗着扩大国库的事宜。 丝毫没有要派兵救人的打算。 回到缃芷苑的程淼淼最终还是没把第二封邀请函退回去。 由去太原湖滑冰变成了去吃烤鱼。 这样不需要剧烈运动的活动实在没办法推脱。 暖暖见自家主子收下了请柬别提有多高兴了,还洋洋得意的沉浸在自己的苦肉计里。 这一跪一哭主动认错的法子真好用,怪不得府里的翠环从没被主子重罚过。 暖暖从外头进来,推开了程淼淼的寝屋,寒气瞬间袭来,“公子,这几日我要上街采买年货了,怕是不能陪公子去书院了。” 程淼淼闻言点头道:“没事,我喝了快一个半月的药,现在自己蹬上台阶都不用休息了。身体比之前好多了,你放心去,驴车需要么?” “不用了,驴车留给公子用,我去市集上采买,很近的。人多,驴车反而不方便。” “嗯,也好。那多准备些银子去。” “银子也够了。”暖暖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银袋子。 程淼淼见状点点头,不再多言。 然而,程淼淼不知道的是,她此次去采买可不是只准备两人份的。 蜀国 花魁娘子和丫鬟小巧提着补品终于到达白虎山的小茅屋。 花魁娘子整理好头发衣襟问身旁的小巧“怎么样,发髻乱了吗?妆容可以吗?” 小巧笑着说:“娘子一切都好,快进屋看看欧阳公子!”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花魁娘子这才提着补品轻柔婉约的进去。 “欧阳公子,奴家来看你了……” “……” 白楚楚皱了皱眉头,她怎么又来了…… “咳咳,欧阳公子,奴家来看您来了……” 白楚楚抬眸瞥了她一眼,“他现在眼又瞎,耳又聋。” “轰!” 一个晴天霹雳,轰然而下。 谪仙的人成了眼盲耳聋的废人?? 这打击她不能接受,怎么可能? 她做好了一切准备来见他就是为了得到他的青睐,只要能跟着他,她就能脱离苦海。 现在告诉她眼前这个人是个废人…… 那她还要跟着他吗?花魁娘子上前的脚步猛的一顿,她不想!! 白楚楚见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明白了什么,这么急着过来,又下了血本,还不是想攀上这躺在床榻上的这人? 只不过在听到是这样的结果后接受不了罢了。 “娟儿是有人来么?”或许是其他感官闭塞,嗅觉变得更加灵敏,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脂粉味,有些俗气。 白楚楚收回看她的视线,解释道:“我担心他知道我是谁,伤还没好就要离开,所以我用了你的名字。” 花魁娘子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白楚楚转而在欧阳烈掌心写到:一个熟人。 欧阳烈得到答案,没有再问。 这一幕,花魁娘子看得真真切切,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扔掉所有东西跑出茅屋。 “都碎了,都没有了,我的梦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小巧见娘子疯疯癫癫的跑出来,听不清她嘴里念叨着什么,拔腿就追了上去。 “娘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小巧啊!”小巧被花魁娘子这般动静吓得魂飞魄散,不停地摇晃她想让她清醒些。 “欧阳烈,欧阳烈他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现在是个废人了,欧阳烈是个废人……” 花魁娘子瘫软在地上,神智不清的不断重复这两句话,眼里噙着泪水,一颗颗掉落。 “我什么都没有了,钱没有了,人也没有了……”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是不是,你说是不是?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娘子,你还有我,还有妈妈,还有飘香院。只要娘子不想着离开,飘香院就永远是您的家。” 小巧厉声大喊着,终于唤回她的意识。 “家?” “对,飘香院就是您永远的家!” “对,飘香院,飘香院……家,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还有家……还有家……” 花魁娘子擦干眼泪,收拾好自己,这才跌跌撞撞的起来,被小巧搀扶着离开。 小茅屋 欧阳烈没有再闻到那股浓烈的胭脂水粉味,忍不住问道:“娟儿,你朋友走了么?” 白楚楚翻正他的手心写到:已经走了。 写完又继续写到:你怎么知道。 “我没有闻见味道了,刚才还有,现在没有了。”说完还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让人如沐清风。 “虽然我眼睛看不见,耳朵也听不了,但是嗅觉还行,感觉还行。就比如现在,娟儿姑娘是在看我么?我感觉有人在看我。” 白楚楚闻言悄悄移开视线,快速在他手心落下:没有。 欧阳烈依旧淡淡笑着,没有拆穿她。 …… 刘神仙带着他的医药箱呼哧呼哧赶到白虎山,这人啊能醒来就好。 “刘神仙,你过来给他看一下,他眼睛看不见,耳朵也聋了。” 白楚楚在欧阳烈手心写到:大夫来了,让他给你看看。 “嗯,好。” 欧阳烈躺在床上,伸出一手搭在刘神仙带来的脉枕上。 刘神仙眉头紧锁,把了很久的脉,白楚楚都要怀疑刘神仙的名号是不是浪得虚名了。 过了一会儿,刘神仙把完脉,“情况有些复杂,不过可以肯定,这与他体内的蛇毒有关。” 白楚楚了然,又继续问道:“是不是只要解了蛇毒,他就能恢复?” “这要解完毒之后才可以下定论,他现在脉象虚弱,紊乱。 他失血过多,蛇毒行至他头部,堵塞住了他的经络。若是蛇毒清除后他还看不见,恐怕……” 白楚楚心一惊,“你是说他解了蛇毒,你也不能保证他看得见,耳能听见?是也不是?” 刘神仙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白楚楚双拳紧握,请刘神仙务必医治好他。 刘神仙没有推脱,这么谪仙的一个男子,还这么年轻,若是这般折了,他也于心不忍。 闻讯赶来的老寨主也在竹门外焦急等待着,见刘神仙出来后满脸担忧的问:“如何了?” 刘神仙摇摇头,“耳聋,目盲,情况不太乐观。” 老寨主心一咯噔,更加忧虑了。又说了几句让刘神仙务必医治好欧阳烈的话后才匆匆离开。 在小茅屋内,欧阳烈没有闻到那股药草味后猜测大夫已经离开。 于是主动伸出一手掌心朝上,“娟儿姑娘,大夫怎么说,你但说无妨。” 白楚楚犹豫片刻最终写到:大夫说清了你体内的毒素就可以康复了,让你安心养伤。 欧阳烈感觉到身旁的人情绪不高,应该是担心他的伤势和他体内的毒。 “娟儿姑娘不必为我担忧,我会好好养伤的,不知现在是何日了,我想姑娘替在下写一封家书告知家中长辈说我在蜀国一切安好,勿念。” 说完还想从腰间摸出一块玉阙,想不到却摸到一片光滑。 欧阳烈手一顿,尴尬的别过脸,耳根子红红的。 又继续摸索了一会才找出那玉阙,“这是信物,一并和家书送去北戎国尚京天行路欧阳家便可。” 白楚楚知道他报喜不报忧,现在他这样也办法赶在年前回去。 于是接过他手中的玉阙在他手心写到:今日已是腊月二十六,信我帮你写好送去。 “有劳娟儿姑娘了。” 白楚楚这时才想起,他今日的药还没换呢,差点忘记了。 从桌上上取来金创药想重新给他换上,当手刚掀开被子一角,却被目盲的欧阳烈扼住了手腕。 他被子底下可是衣衫不整呢,怎好袒露在人家姑娘面前。 “娟儿姑娘,这是做何?” 白楚楚想起来现在人醒了,不能随意掀开他的被子毫无顾忌的帮他上药了。 抽回手拉过他掌心写到:帮你换药。 欧阳烈急道:“这几日都是你为我换药的?不是大夫么?” 白楚楚想到那刘老头会那么好心,每日细致入微的帮他换药? 隧继续写到:都是我帮你换的,怎么了。 欧阳烈收到回复,面上一热,不再多言。脸上因为血色苍白,两抹红云看得不真切。 白楚楚见他没有阻拦,拆开他的绷带继续帮他换药。 刘神仙祖传的金疮药真是奇药,那么重的伤,今日第三日了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再过几日就会结痂了。 白楚楚轻手轻脚的帮他换药,比之前一换药就有凝固的血渍沾在绷带上已经好太多了。 绷带上只有药,没有血,经过几次换药,她手法越加娴熟。 没一会儿就帮他换好了。 欧阳烈在她换药换好之际,单手拢好衣裳,侧脸小声道了声“多谢姑娘。” 白楚楚没有想这么多,在她看来是没有男女大防的。 她爹是个大老粗,娘又去的早,没人教她这些东西,这也养成了她大大咧咧的性子。 而躺在床榻上的欧阳烈想的却是,这几日都是人家姑娘家照顾他,他与她有了肌肤……怕是以后不好嫁人。 待他好了定要将此事禀告父母,三媒六娉娶她过门,若是她不愿嫁给他,他也会为她寻一好人家,绝不亏待了她。 待欧阳烈睡着时,白楚楚也在另一张小榻上休息,这是她第一日打算照顾他时让人搬来的,方便照顾他。 现在他醒了,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躺在床榻上睡得很沉。 略微小憩后,白楚楚恢复了些精神,这才拿起纸笔帮欧阳烈代写家书。 脑子不再是一团浆糊,落在纸上的字体也苍劲有力。 简单的一封家书算是完成了,将信纸小心折叠好放入信封中,将玉阙也一并放了进去。 最后点上烤漆,将信封口,这才让人送去北戎的欧阳烈家中。 …… 老寨主与刘神仙一前一后回到豹山寨。 在老寨主再三询问下,得知欧阳烈就算毒解了,也不一定能恢复视力和听得见时,一张老脸沉得比锅底还黑。 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却在他寨子里发生了这些事,他难辞其咎。 都怪他,若是不听闺女的,不去试探,考验那个欧阳烈,能发生这些事儿吗?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老寨主为了欧阳烈这事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鬓角的白发也多了几缕。 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内,想了很多,从夜里想到次日清晨。 坐僵的身子才缓缓动了一下,来到一个暗格前。 转动暗格,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锦盒。 老寨主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又快速合上。 这枚凝香丹是他死去的妻子留给他的,他把它留给了自己的女儿。 这世道,若是闺女有个好歹,也能靠着这枚丹活下去。 凝香丹可解百毒,就算那人已是药石无医,回天乏术,只要服下这枚丹药,不出三日就能恢复常人的体魄,以后还能百毒不侵。 老寨主心疼,还是再等等,说不定那小子吉人自有天相。 毒解了,耳不聋,眼不瞎了也说不定。 将锦盒郑重的放回暗格,扭动暗格的机关,丹药再次被锁了起来。 这是以后给他闺女保命的东西,不到万一他绝对不能拿出来。 …… 蜀国欧阳烈这边一片愁云惨淡,而北戎斐慎和程淼淼这边却是一片其乐融融。 农历腊月二十七,离除夕还有三天,程淼淼也放年假两日了。 好不容易放了二十日的年假,最重要的当然是睡到自然醒。 不用每日早起去书院,也不用每日训练,刚放假的她就在热腾腾的火炕上窝了两天。 除了去湢浴,其他时间程淼淼都是在炕上度过的。 这两日都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连吃饭都要在炕上解决。 暖暖知她读书辛苦,好不容易放个假自是不敢管太紧。 不修边幅就算了,怎么还在炕上吃起东西呢? 然后暖暖不知道的是,程淼淼将自己独自一人在宿舍过年的陋习通通带到这里来了…… 第37章 乌龙 在现代过年读书时就待在宿舍里,一直到她研究生毕业刚要步入社会,却意外来到了这里。 虽然朋友,同学都回家过年了,但她一个人已经习惯孤独和享受孤独。 一个人舒舒服服待在宿舍里睡到自然醒,饿了就吃泡面和外卖,无聊时刷剧或者看看书。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现在自己身边多了个小管家婆,就不那么自由了。 “公子在炕上躺了两天了,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就算不想起来也不能在炕上吃东西呀!” “……” 程淼淼舒展了下身子,又打了个哈欠,这才醒了过来。 本想下炕走动走动,刚一掀开被子,寒气嗖嗖往里钻。 刚伸出的一脚还没落地呢,就又缩了回来。 暖暖在一旁看了那叫个又气又想笑啊! 最后程淼淼还是放弃了挣扎,果然床以外的地方都是远方。 守着鸿芷苑的暗卫也是奇怪,这都两天了,都不曾见过程世子从缃芷苑出来过。 莫不是生病了? 若是生病怎么不见丫鬟请大夫? 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将此奇怪的事报告上去? 最后还是其中一名暗卫找到陈一,跟他说了此事。 陈一也是惊讶,“真有这样的事?再看看明天怎么样,明日主子会回来一趟,若还不见程世子出来,我就跟主子说。” 暗卫:“好。” 程淼淼不知她此举在其他人看起来多么的怪异,有谁会想到平日里起得比鸡早的人会破天荒的睡懒觉。 他们继续观察着,见暖暖将做好的饭食端进寝屋,随后又端了空盘子出来,要不是见她每日熬药,他们都要觉得里面没人了。 斐慎正因为建造国库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他估摸着现在的国库肯定是装不下这么多银两的。 只能将银库再扩大十倍的量。这是他保守估计,要是还装不下就得再想办法了。 翌日,斐慎踏着清晨的余韵,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鸿芷苑。 屏退了所有人,早饭也没吃就倒在榻上睡着了。陈一见状不好打扰,想着只能等主子醒了再禀告了。 程淼淼今日又被暖暖念叨了一番,“公子明日一定要下床走走,若是一直在炕上,没病也要生出病来。” “好啦,好啦。啰嗦。我就睡几天懒觉而已,你就念得我耳朵起了茧子,以后谁要娶了你这个小管家婆,谁还不被你念叨死。”程淼淼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了。 暖暖面上一臊,娇嗔一句,“要嫁人也是公子先嫁,我还要给公子带小世子呢!” “还小世子,等过几年,五年时间一到,我就在北戎绞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待在北戎不走了。” 暖暖不答应了,有些急道:“公子快别乱说了,暖暖是第一个不同意您做姑子的。 公子这么好一个人,理应得到全天下最好男人的呵护,儿女绕膝,享受天伦之乐才行。 若您找不到那人暖暖就帮公子张罗着,您要是真要做姑子,我就撞死在北戎国的宫门口。” “行行行,打住,若以后没人娶我,你就帮我张罗着婚事。死是万万不行的。”程淼淼调笑道,她没有真想做姑子,最多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孤独终老。 暖暖见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才放心了。看来在这五年里她要好好帮公子物色一个如意郎君才行。 到了黄昏时分,程淼淼终于下定决心,明日腊月二十九一定要起来,不能赖床了,立完决心后又继续呼呼大睡。 陈一收到暗卫再次传递过来的消息,又见主子在休息不好打扰,只能去找暖暖问清情况了。 “咳,小丫头,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我啊?”陈一翻墙来到缃芷苑,将一根枯萎的芦苇杆子叼在嘴角,神情肆意的问道。 “才没有。你怎么过来了?”暖暖放下手中的木盆问道。 “没事过来串串门。这几日怎么没看到你家主子?” 暖暖不好说公子在睡懒觉,只能道:“公子旧疾发作了,在屋里头休息。” “严重吗?怎么不叫大夫?”果然是病了。 暖暖支支吾吾的,“没有太严重,老毛病了,喝完药就好了。” 暖暖怕他继续追问下去,借口有事要忙让他回去了。 陈一得了结果,自是一刻不敢耽误,程世子对主子有多重要他们是知道的。 不行! 一定要回去立刻禀报主子! 若真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担待不起。 陈一回到鸿芷苑,斐慎已经醒了叫了热水正在湢浴。 陈一只能隔着屋门朝里面大声禀告:“主子,属下有急事禀告。” 斐慎正在浴桶里沐浴,享受热水带来的舒适感,听见门外陈一的声音,淡淡道:“说。” “启禀主子,隔壁缃芷苑的程淼世子从腊月二十五下学回去后,直至今日都未曾出过房门。 听她身边的丫鬟暖暖说是旧疾发作,许是病重得下不来床。” 斐慎闻言,紧闭的眸子倏地睁开,寒光一扫“怎么现在才说?” “属下该死。” 陈一隔着门扉在外头单膝下跪。 随后听见一阵水声,门扉被拉开。 斐慎急匆匆抓着两件衣服就往身上套,亵裤都沾湿了紧贴腿部。 头发刚刚沐浴洗涤过,正湿漉漉的贴在后背凌乱的衣服上。 斐慎从湢浴出来,脚步匆忙,直奔缃芷苑程淼淼的寝屋。 路线走过不下八百回了,熟得很。 暖暖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只觉一道虚影恍过进了公子的屋。 连忙小跑过去。 “碰”的一声,斐慎不由分说推开了程淼淼的屋子,见火炕上小小的一团拱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程淼淼热乎乎的被子。 程淼淼不知自己睡着了发生了何时,被突来的冷意冻醒。 一睁眼就看到斐慎那放大的俊脸,还有他一只大手放在她额头上。 嘴里念叨着:“病了怎么不说,不辞而别都没责怪你,现在病了也不让人知道?” “……” 躺在炕上一个激灵的程淼淼与他四目相对。 “谁说我病了?”程淼淼终于反应过来。 “陈一说你病得下不来床。” “……” 暖暖这时也赶到,只听到这最后一句,连忙解释道:“斐公子,我家公子没病,真的。” “那怎么三天没下床没出屋门,你家公子是在做菌子么?”斐慎怒了。 程淼淼算是听懂了,斐慎说她在长蘑菇,可不就是嘛。 最后程淼淼只能轻咳一声,小声解释道:“我……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放了年假,想好好休息几天。” 最后干脆眼睛一闭,从炕上坐起来,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睡了三天懒觉,怎么滴?” 说完气呼呼的瞪着他,这人怎么这样?她不过就是睡了三天懒觉,他就这样气势汹汹的找过来了。 “怎么,想找我算账,你北戎的律法还管人家睡懒觉不成?” 暖暖见情势不对,跪下解释道:“殿下,今日陈一来找我,我家主子还在睡觉,不好说与他听,只能说我家主子病了,不曾想竟然惊动了太子殿下。一切都是暖暖的错。太子殿下要罚就罚暖暖,不要跟公子置气。” 程淼淼和斐慎都听明白了,原来是闹了个大乌龙。 二人都有些尴尬的打量对方。 程淼淼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心口的束带松松垮垮的缠绕着,衣襟因为刚才动作太大微微敞开着。 再看看斐慎也不容乐观, 除了那张俊美的脸依旧俊美无俦外,现在哪里有半点平日里的威严。 发丝凌乱还滴着水,两件外套胡乱套在身上,精壮的胸膛若影若现,尤其是身下的亵裤更是…… 整个人都那么秀色可餐,程淼淼没有出息的咽了咽口水,鼻头一热。 程淼淼用手一擦,一抹猩红,二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程淼淼“……” 斐慎“……” 什么情况? 她看斐慎看得流鼻血?? 程淼淼现在面子里子都没有了,只想原地阵亡。 一番手忙脚乱过后,程淼淼终于止住了鼻血,但又不小心暼到斐慎,又一阵热流从鼻间涌出。 斐慎也是面红耳赤的匆匆离去,没有了往日的淡定。 程淼淼很少见到他有失态的时候,现在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在他身上找到了曾经斐子让的影子。 斐慎右脚踩右脚回到鸿芷苑,陈一本想自己这次算是无过也有功,想着到时主子赏他什么好呢! “……”赏是有赏,赏了他二十大板呢。 被赏了二十大板的陈一揉着红肿疼痛的臀部来到缃芷苑问暖暖,可这丫头没半点同情心还笑话他。 “谁让你乱嚼舌根?活该!”然后小脸一扬,得意洋洋的跑了。 “……” “嚼舌根”的陈一后来知道原来程世子这么几天没出屋门是躲在被窝里睡懒觉呢! 知道真相的他简直是一言难尽。 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后来还是那名报告消息给陈一的暗卫送来了消肿止痛的药,他的屁股才得以保住。 斐慎用完晚膳坐在书案前这才将这几日工部呈上来的折子一一翻阅。 工部尚书行事颇有效率,整个北戎国百姓大到一洲一郡,小到一村一户全部装上了火炕。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还要冷上几分,雪也下得比往年厚,有了火炕,北戎国的百姓今年应该能过上一个温暖的年了。 这利国利民的事全归于她啊,要不是她,恐怕年后朝廷又要收到往年在过年时被冻死的人数了。 直至今日腊月二十九了,都不曾听到有哪些地方的人被冻死。 火炕算是全部建设好了,就差明日库银到了,将巨大的窟窿补上。 现在的户部已经是穷途末路,一文钱也找不出来了,还负债累累。 户部那些官员每个人身上被背负着巨额债款,手里头拿着的欠条得有一指厚了。 户部的官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宿在太子府门口了。 十几名官员大年三十这天得到太子的消息说今日能给他们银子,一大早眼巴巴的都来这里等着了。 斐慎也在一早就收到林一传来的消息,银子都在国库门口等着了,在等他过去打开库门,盘点银两,确认没问题一箱箱的金子就要入库了。 斐慎盛装一番,出现在众人面前,吩咐陈一道:“给诸位大人准备文房四宝,算具。” 陈一领命,带上人手一份的文房四宝和算盘,领着十几位大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往国库。 他们知道这路是去往国库的路,但国库没银子了啊。 十几名户部官员摸不着头脑只能暂时跟在太子殿下后边,不知他要干嘛。 但陈一知道,心里老激动了,从出门到现在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来过。 十几名户部官员终于到了国库库房前,见那些暗卫身侧都守着好几箱东西,他们见斐慎来了,齐声喊道:“殿下万福。” 斐慎点了点头,“大家都辛苦了,数目清点完毕,大家通通有赏。” 又是声势浩大的异口同声,“多谢殿下恩典。” 林一将一箱沉甸甸的大木箱打开,拱手道:“殿下,这是这些数目的账本,可以开始清点了。” “箱子全部打开。”斐慎一声令下,划拉一声,封条撕落一箱箱金子,银票齐刷刷全部打开。 这阵仗,把在场的官员吓得够呛,十几名户部官员开始躁动。 “怎么这么多金子,太多了,大人你看……” “是啊,是啊。” “我看管国库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和银票,都是论箱数的。” 最后还是户部尚书最为淡定,“敢问太子殿下,这钱是从何而来?” “孤让人做的一点小生意,不足为提。几位大人,开始,什么时候轻点完银两的数目对较好账本,各位身上的债务就什么时候消。” 斐慎话音刚落,每个人手里被塞一个本子,一个算盘再加一支笔。 被迫大年三十营业的十几名户部官员就这么窝在方寸之间,噼里啪啦每人一本账本算个不停。 本以为真是殿下所说的小生意,待真正查账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有账本清一色的只有入账,没有支出。 做的小生意还只有一项就是卖细盐,他们知道殿下这话谦虚了。 他们看向太子殿下的眼神都带着崇拜的光,谁说太子殿下只会打仗,不懂赚钱的? 第38章 爆仓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误导的他们? 真想拉出那人看看,让他们擦亮自己的狗眼,这么多银两得算到什么时候啊? 明明是大冷天,还下着雪,十几名户部官员却热得满头大汗,一边算一边擦汗。 斐慎好像不知道似的,每隔半个时辰都要询问一次。 “尚书大人,账算好了么?” 户部尚书态度恭敬严谨谦卑,“回殿下,还没好。” 斐慎点点头“那继续。” 户部尚书躬身回道:“是。” 本以为就这么结束了,谁知斐慎像是故意的一般。 又半个时辰后…… “还没算好么,这都一个时辰了。” 户部尚书用官袍袖口擦擦额头上的汗珠,“殿下稍安勿躁,快好了。” 如此反复几次林一也知道了主子的用意,不就是故意的么。这是故意找他们这帮老家伙撒气呢。 谁让他们平时殿下想用到国库里的银子时,他们都推脱没银子了。 林一也想着帮殿下给他们施压。 于是拱手朝斐慎道:“启禀殿下,属下刚收到消息,陈大人,李大人,许大人,黄大人家里都挤满了要债之人,说是今日除夕他们还等收钱过年呢。若是没要到钱,他们会搬空他们府里值钱的东西。” 斐慎做出一副夸张的惊讶表情,一脸不可置信,仿佛扣押他们的人不是他一样。 “哦?有这回事?那快跟大人说一声,这人都堵到家门口了。” 林一心里也高兴,大声朝他们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惹得好几个人大人算错了要重新算。 又过了半个时辰,斐慎又继续他的毒舌,“诸位大人都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怎的算一点小小的账都要算个老半天。” 这时已经没人回他了,只听到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 起初户部尚书还能和颜悦色的跟他说上几句,后面顶不住斐慎的频繁骚扰和毒舌攻击。 索性破罐子破摔装聋作哑,一心投入算数中。 斐慎见他们不搭话了,更加得寸进尺,也不管有没有人听他说,反正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捣乱的斐慎继续道:“父皇每年发放朝廷官员这么多俸禄,谁知十几个人一点小账都要算那么久。” “不知父皇看到这幕会作何感想?” “让天下百姓知道又要笑话我北戎国朝廷官员无能了。” 所有官员不理会斐慎唱独角戏,顶着上头太子爷给的压力一心扑在算账本上。 斐慎还想用其他话继续打压他们来着,就听见户部尚书盘点完账本上的银两道:“回禀殿下,所有账本都核对完毕,无一错漏,共计十亿两黄金。” 他们十几个人算这个数目前前后后算了三遍。 起初还有些惊讶,怕算错,再算了两次还是十亿两黄金他们就确认了。 太子殿下说做的小生意原来是卖细盐。 整整一大箱子账本都是卖细盐的入账。 他们不知太子殿下以如何办法获得细盐制作技术又是如何赚钱的。 他们的太子殿下实在太厉害了。 这钱够北戎全国百姓花十辈子了。 斐慎满意的笑了,“诸位大人辛苦了,数目既已核对好了,就入库。” 十几名大人事不宜迟,他们不仅负责算账,还得负责存放银两。 但是箱子太多太沉,他们又是文官,体力自然比不上习武之人。 最后还是得户部尚书出面舔着老脸恳求道:“殿下可否借老臣几个壮小伙搭把手。” 斐慎也想快点装完库走人,这次他没有刁难,爽快的大手一挥。 二三十名暗卫井然有序的将箱子一箱箱抬进库里。 没等一会儿就听到里面的人来说库房装不下了。 众人都看向斐慎,斐慎出奇的平静,“将里头所有架子撤出,器具撤走。以四方平底箱为基,依次叠放。最上面一层放拱形木箱。” 众人得令,又调整了位置,按照斐慎说得也能再放下两百来箱。 但还是装不下了,斐慎进库里检查,果然密密麻麻的箱子紧挨着没有一丝缝隙。 “殿下,国库爆仓了,这是北戎百年来都未有过的啊,殿下真乃神人,是北戎百姓之福啊。”尚书大人越说越激动,差点老泪纵横。 其他人听了也是高兴,任谁都想不到国库爆仓了,装不下银子了。 国库装不下了,剩下一百来箱金子怎么办? 在他们犯难之际,斐慎冷眸微抬,“将你们身上所有的借据,欠条都拿出来。 先把债还了,剩下的全部送往皇后娘娘的寝宫凤熹宫。所有送进宫的箱子全部重新打上封条。” 十几名户部官员异口同声道:“是。微臣领旨。” 又经过一波噼里啪啦的算数后,每三人记账,每三人拿银子,另外几人负责每个借据和欠条的装箱。 整整齐齐,将需要的银两全部取出。 最后拿出五大箱金子还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钱总算能还上了。 斐慎看着密密麻麻的箱子心情颇好,命人将国库上锁,这次为了扩大国库,他增加了几道防护措施,里三层外三层的铁栅栏和石门各三道。 外人无法打开,又派了比以往多了三倍的人重兵把守着。 至于这库房的钥匙嘛……交给户部? 不!这么多钱当然得自个儿看管着。 户部官员没人敢出声,毕竟这银子确确实实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他们户部每年上缴的税收还没人家那五箱金子多呢。 皇宫 林一先进宫将斐慎要带着一百来箱库银进凤熹宫的消息禀报给官家和皇后听。 二人就将凤熹宫所有附近所有的灯先点上了。再把凤熹宫没用的一些东西都撤离掉。 虽说是皇后寝宫,但帝后感情甚好。皇后一直宿在官家寝宫,偶尔才回凤熹宫。 斐慎也是看中了这点,虽说宫里只有皇后一位妃子,其他宫殿都空着。 放哪里都觉得不安全,还是放在父皇母后眼皮底下最安全。 夜幕刚刚降临,就见斐慎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将一百来箱金子往凤熹宫去了。 帝后没有过去凤熹宫,只等他们忙完了再去瞧瞧。 待所有人放置好一百来箱金子,斐慎从自己私库里拿出赏金给手下人过年时,帝后才来到凤熹宫。 此刻,凤熹宫只有帝后和斐慎三人。 官家和皇后都很兴奋,“这细盐居然能赚这么多钱啊。” 斐慎也是得意一笑,“是啊,儿臣也没想到,听林一说这只是半个多月的量。剩下的一小部分还在路上。” 李氏点点头,“也得多亏了那个欧阳烈,我儿说得没错,那人确实是个做生意的头脑。” “要不是国库放不下了,这一百来箱也不会暂时放在母后这里。 等年后儿臣再命人建设一个更大的库房,后面来的银子才有地方放。” 官家听后一惊,“慎儿是说这里并非全部的银两,是国库库房装不下才运来此处的?” “没错,国库爆仓了。里面密密麻麻的箱子都装满了金子,人也进不了。” 官家和李氏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官家也发愁,国库没银子发愁,现在国库有银子了,却为了装不下而发愁。 官家缓过神来,“慎儿你比为父更适合这个位置。皇儿你是个好样的。” 斐慎勾唇一笑,“父皇言重了,父皇仁德,从不苛待百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儿臣还需向父皇学习治国之道。” “我儿谦虚了。” 李氏捂嘴笑道:“好了,你们两父子都别推来推去了,要我说你还是这想出制细盐的法子那人功劳最大。” 官家点头认同李氏的说法,“不错,那人究竟是何人?竟有这等本事?” 斐慎拱手道:“父皇,母后,恕儿臣暂时不能透露她是谁?” 帝后闻言不再多问,既然他不愿意说他们也不会追问。 凤熹宫的动静引来了斐清灵,斐然和斐元的注意,待斐慎走后,他们都看着这一百来箱金子目瞪口呆。 只剩下一个想法:他们大哥真乃神人,竟暗地里赚了这么多钱。 后来还是斐然和斐元告诉帝后和斐清灵,这制作细盐之人就在澜山书院读书。 不过他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而斐清灵对年后入学更加期待了,以她的聪明才智还怕揪不出那人是谁? 斐清灵看着斐慎离去的背影好奇的问道:“欸,大哥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守岁啊?好不容易书院放假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官家听这话不太高兴了,“你看看你们几个,没一个长进的,就知道放假放假,整天吃喝玩乐。 再看看你们大哥,今日除夕还在为国库的事情忙碌着,他不跟我们守岁自然是他在忙。 你们以为个个都像你们一样不懂事,尽知道玩。” 李氏也与官家站在一起,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她就是偏爱大儿子。 虽说怀上大儿子时各种难受,生产时更是凶险万分,但她好不容易挺过来,大儿子也在身边。 现在看大儿子比其他弟妹有本事,有出息,再看看眼前这三个怎么看怎么气。 一个个不让人省心。 “你们三个去面壁思过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才可以上桌吃饭,才可以守岁。” 李氏发话了,他们不敢不听。 被众人误以为忙碌的斐慎已经回到鸿芷苑。 提着一点小礼物和两坛上等女儿红,就同陈一去到隔壁的缃芷苑串门了。 一到缃芷苑就见程淼淼所在的院子里摆了一张长桌。 为首的位置空着,其余两侧都坐满了人。 程淼淼见到斐慎还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这人不应该在宫里么? 还是暖暖帮忙打圆场,“公子,这事都怪我,是我邀请斐公子和陈一过来跟我们一起守岁的。” 这话当然是当着大家面才说的,暖暖小心拉过程淼淼走到一边,“陈一说他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去宫里,想跟我们一起守岁,人家不是吃白食的,给了银子的。” 程淼淼微眯着眸子,凝着暖暖道:“不要告诉我你今日准备的一桌都是花那个人的银子。” 程淼淼这才想起来,暖暖她没有去拿存放的银子,银袋子却鼓鼓囊囊的。 暖暖觑了一眼斐慎和陈一那边然后点了点头,“公子你想,是他们自己要过来的,既然有人帮我们花钱采买年货,不用花我们自己的钱。 我也是想帮公子能省一点是一点,如此何乐而不为。” 程淼淼见她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现在大过年的,总不能把人赶出去,人家还是北戎国太子殿下呢。 程淼淼放过了她,独自回到座位上朝那两人道:“都坐,粗茶淡饭,望各位不要嫌弃。” 斐慎闻言自己落坐在主位上,按理说在程淼淼的地盘上摆桌的应该她坐主位。 而她并没有坐而是选择坐在次位,接着斐慎就直接坐上主位了。 知道他身份的人自然觉得理所应当,不知道的人也就愣了下见主人都没说什么他们也觉得没什么了。 大过年的,太计较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了。 风一扮演的程枕有恩于程淼淼自然这次与他的书童都有被邀请在内。 还有郭真,他家离得远,路不好走,今年也没有回去,也就被程淼淼……的丫鬟暖暖一并邀请来围炉了。 除了另外三位世子对他们公子不管不顾,冷嘲热讽外,暖暖将跟程淼淼关系比较好的都邀请了。 里面的人就有富家子武士林,因想在尚京玩就没回去。还有林森,原来他是一个猎户,因意外救了县令的儿子被举荐到澜山书院读书的。 一张长桌坐满了八个人。 暖暖准备了两个热锅,两个热锅还都是鸳鸯锅,清淡,辣味的都可以吃。 上人家家里吃饭,自然不能空着手去。 因程淼淼身子不好,不好饮烈酒,她就跟暖暖一起喝武士林带来的果酒,酸酸甜甜的。 斐慎不太习惯于太多人一同吃饭,吃得有些拘谨,从小到大养成的饮食习惯都是他一人用膳。 这么多人围着一个锅吃饭还是第一次,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程淼淼见他刚才还有些无从下手,猜想这位太子爷怕是与这么多人一同吃饭。 不太习惯,于是主动帮他涮起了羊肉片和兔肉片。 程淼淼涮的都是红锅的,将涮好的肉片放在斐慎碗里,斐慎没有拒绝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众人吃得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举动。 斐慎也渐渐融入这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后面也学着自己涮来吃。 第39章 守岁 暖暖准备的食材很多,考虑到他们几人的饭量还准备了面食和大馒头。 程淼淼胃口本来就小,又喝着药,这次又吃了那么多辛辣的东西,胃里有些不舒服就不敢再吃了。 可以说她们那一大桌食材大部分都进了斐慎和陈一的肚子里。 本来还有些别扭的程淼淼经过这次围炉,渐渐对这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有了一点改观。 他也不像传闻说的那样冷漠无情,阴晴不定。 斐慎不知程淼淼心中所想,一边涮着红锅一边吃的慢条斯理,优雅至极。 酒足饭饱后,程淼淼和暖暖坐在一旁陪大家一起守岁,若是以前这个时候她一个人在宿舍早睡了。 现在不一样了,得入乡随俗了。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的程淼淼困得只直打哈欠,众人也只认为是她身子不好容易疲惫罢了。 暖暖和陈一比较聒噪,从吃饭开始就没停过。 这也好,不然大家坐在一起得多无聊啊。 斐慎时不时也插上几句话,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在这个严冬之年格外温暖。 几人晚膳吃的酒都是烈酒,后劲很大,说是守岁,到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程淼淼和斐慎。 程淼淼不得不感慨斐慎海量,这么烈的酒下去还能面不改色。 程淼淼和暖暖喝的都是果酒,程淼淼在现代有喝过,她之前吃了很多东西垫肚子,这会倒是不太醉。 暖暖第一次喝果酒,一不小心喝多了。后劲一上来,头晕得厉害,晕晕沉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最后,程淼淼和斐慎倒是难得的谈起心来。 斐慎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慢慢啄着,犹豫着小声开口道:“孤隐瞒身份并非有意接近你。 孤与你而言或是一介白衣斐子让,但于整个北戎国百姓而言却是北戎储君。” 程淼淼感觉他是在解释,这么久了,她一直躲着他,或许是带着偏见的一意孤行的躲着。 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现在高高在上的北戎国太子爷居然跟她这个敌国的质子解释,程淼淼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斐慎见她没有说话,继续道:“还记得你屋里的火炕么?” 程淼淼闻言扬眉应道:“记得,怎么了?” 斐慎微微一笑,“孤已命人让北戎国全国百姓的家中都用上这火炕。这一年北戎国的百姓能过上一个暖年都是因为你。在此,孤要替整个北戎国子民谢谢你。” 程淼淼一惊,“你是说,现在全北戎百姓都用上了火炕?” “这么多人,工程浩大,消耗的银两不计其数,你是怎么办到的?” 程淼淼垂眸沉思片刻,突然道:“我想到了,是……”细盐两个字还未脱口而出,就被斐慎用手捂住了嘴。 “没错。”斐慎嘴角的弧度越发大了。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笑算是把心里的结给解开了。 他有他的理念和立场,或许她不该过于苛责对方的隐瞒。 斐慎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出生的时代不同,所受的教育理念也不同。 是她把这段关系看得太重了,重得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所以才会当她知道斐慎的真实身份后,就认为他是有意接近,对他们这些蜀国来的质子有所企图。 程淼淼突然有些好奇,“你为何要从蜀国要来五个质子?” 她相信斐慎一定有其原因,不然不会放弃攻打蜀国的机会。 斐慎闻言笑道:“若孤说,是孤做的一个梦,你信么?” “什么梦?” 斐慎淡淡回道:“天下一统的梦!” 程淼淼不知为什么,凝着对方深沉的眼,只说了两个字,“我信。” 程淼淼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这本就无法用科学解释。 或许,斐慎做梦梦到未来的事也说不定。 斐慎显然没料到她会相信,梦里的情景太过光怪陆离,那样的盛世真是在他的统治下么? 两人的谈话没有其他人知道,最后程淼淼实在撑不住了,在刚过了子时后,守岁完,程淼淼耷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斐慎担心程淼淼着凉,弯腰抱着她走进寝屋。 帮她褪去外衣和长靴,又帮她盖好被褥,凝着她的睡颜,最后忍不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这一夜程淼淼睡得不太安稳,梦里模模糊糊的有刀剑摩擦碰撞的声音还有炮火连天的响声。 …… 赶路赶了十天的林一也跟其他暗卫兄弟一起大吃大喝,丝毫没有人想起远在蜀国的欧阳烈等四人。 蜀国 经过几日的调养,欧阳烈的身子恢复很快,到了除夕这日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只是他仍旧耳聋目盲,身边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缘,他就像被这个世界突然遗弃的孩子。 豹山寨的老寨主怕欧阳烈这个年过得太冷清,本想留下一部分人看管那三名暗卫。 其余人都到白虎山的小茅屋与欧阳烈一起过年。 虽说欧阳烈现在看不见也听不见,但不影响众人对他的崇拜与喜欢。 能跟天下四公子之一的欧阳烈一起守岁,这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敢想的。 但是被白楚楚拒绝了,理由是怕影响欧阳的病情。 若是让他知道他还在豹山寨的眼皮子底下,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从欧阳烈清醒后他就默默算着日子,一个人坐在屋里的竹凳子上,默念“今日已是除夕了。” 等元宵过后,蜀国的制盐场就要重新开工了,到那时任务和工作量就会更大。 若他还是这幅样子,怎么开展制盐场的工作? 欧阳烈心里这般想着越发烦躁,还有跟他一起来的三名暗卫这些日子过去也不知如何了? “娟儿姑娘,你能带我下山去豹山寨么?若是姑娘不方便,告诉我下山的路,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实不相瞒,我此次来摘药花都是为了搭救被困在豹山寨的三名同伴。 现如今,我身子大好,是该回去救出我那三名同伴了。” 白楚楚闻言皱了皱眉,不可置否,他现在心口上的上和手上的伤都已痊愈。 要离开也是可以的,但他身体里还有一点余毒未清干净,眼睛还是看不见。 若此时离开,不知会不会耽误治疗他体内的蛇毒。 白楚楚有些犹豫,只能在他手心写到:你身上的余毒还未清干净,此时离开,于你无益。 欧阳烈见她拒绝,不想强人所难隧放弃了这个念头。 现在事情再急,也得把身子养好了再从长计议,若果等元宵节后他还未看见,他也必须带着他的同伴离开。 白楚楚见他情绪不高,想他定是为他的同伴担忧,为了让他保持愉悦的心情好安心养病。 她拉过他的手写到: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欧阳烈微微一笑应道:“好。” 白楚楚见日头还很早,估摸着来回时间,从外头牵来一匹黑色俊马。 让欧阳烈坐在前头,她在他身后,白楚楚一扬鞭,马蹄嘚嘚嘚跑起来。 白楚楚说的这个地方极为隐蔽。这个地方是她小时候发现的,就在白虎山后山的一处洞穴中。 白楚楚搬开她之前为了不被人发现而堵住洞口的大石头,牵着欧阳烈的手就这么进入洞中。 欧阳烈跟着白楚楚走进,能明显感觉到周边不一样的温度。 虽说蜀国的冬日不像北戎那般寒冷。但穿着棉绒还是能感到丝丝寒意的。 白楚楚觉得有些热,脱了棉绒,拉着欧阳烈的手往那活泉眼探去。 触手不是冰冷刺骨的水流,而是暖洋洋的。 欧阳烈有些激动,“这水怎么是暖的?难道是温泉?” 白楚楚笑意盈盈的凝着他,在他手心写下:是温泉但又不是普通的温泉。这是一处天然疗伤的药泉。 泡上这药泉兴许对你身体里的毒有帮助,要试试么。 欧阳烈一听对是对解毒有好处的,不再犹豫,隧点点头。 早日恢复才能早日救出同伴。 “可我怕唐突了姑娘。” 让他在女子面前宽衣是万万不行的。 白楚楚嗤笑一声,他在她面前怎么这么好笑,这么可爱呢? 当初他受重伤时可都是她一手照顾的,这该看的,不该看的可都看完了。 当然这话白楚楚是断然不敢直接跟他说的。 在他犹豫不决时,白楚楚拉过他掌心写到:你一个人泡,我在洞口等你可以么。 欧阳烈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从刚才进洞口到这处活泉,也有一小段距离了。 “好,那就麻烦姑娘了,我泡好药泉就来找姑娘。” 白楚楚继续在他掌心写到:行。 待察觉到白楚楚走远,欧阳烈这才只着了一条亵裤就下到药泉里。 刚才在药泉边上,药泉的味道还不算浓郁,现在入了泉水里,浑身都被一股浓郁的药味包裹着。 让他失去了平日里的判断,“闻味定位”这法子是不能用了。 欧阳烈摸索着光滑的沿壁将整个身子浸入药泉里。 白楚楚既然发现了药泉,就懂药泉的功效,这个泡上一两个时辰,体内的余毒也能尽快清干净。 在岸边闻着没多大味,进入泉水里药味可浓了,她第一次泡药泉就被呛得眼睛睁不开。 只要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再加上他闻不到味道,耳聋目盲的还能发现自己就奇了怪了。 这药泉本就狭长,一人一头一起泡怎么了? 窸窸窣窣 三两下将身上的衣物剥了个干净,这调皮泡温暖的药泉最舒服了。 在欧阳烈不远处的另一头,白楚楚正浑身舒心的泡着,简直舒服极了。 她才不会那么傻,在洞口傻呆呆的站着等他。 反正一样都是等,那就让她边泡药泉边等他好了。 药泉是狭长的形状,宽度只能容纳两人同行,水位不高,坐着的时候才到白楚楚的肩膀上。 白楚楚知道越往上游走水位越深,在一个地方呆腻了,滑动着手脚慢慢往深处走去。 白楚楚游得欢快,时不时向后看去见欧阳烈老老实实的泡着,不疑有他,继续玩她的。 欧阳烈一直在一个位置上泡着,因他坐的是横向,长手长脚无处安放。 在泡了一个时辰后,他汲去一捧水往面上扑去,再次睁眼时眼里似乎能看到一丝丝淡淡的光亮。 欧阳烈欣喜,光亮越来越大,淡还是有些模糊。 欧阳烈模模糊糊看清了洞里的情景,洞内没有太多杂乱的东西,看来被保护得很好。 地上有他刚脱下的衣物,在他衣物旁有一套像是女子的衣物。 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循着这一点光亮,他渐渐看清了这药泉,清澈的泉水有热气也散发着药味。 狭长的甬道不宽,他肩宽窄腰,身材高大,这么一走摸索下去,两人宽的甬道只能容他一人通过了。 许是泡的时间久了,欧阳烈眼睛由最初的一点光亮到模糊的影子,现在基本能看清了,只是耳朵仍旧听不见。 欧阳烈还想往下走,就看到药泉里头攒动的倩影。 欧阳烈一惊,里头怎么有女子? 难道是……娟儿? 白楚楚也察觉到身后有人,这么一转身与欧阳烈四目相对。 欧阳烈在泉中隔着雾气正想走近看清来人,一时不察,脚下踩空,整个身子落入五米深的水中。 白楚楚见他整个人淹没在泉里,深吸一口气后憋住,身子往下去寻找那人。 欧阳烈是会凫水的,就在他刚要自己有所动作时。 那女子柔软的身子揽住他,将口中的空气过渡过去。 欧阳烈已经在水下看清这人的模样,这不是劫他的山匪,人称豹山寨大当家豹山虎白楚楚么? 她怎么也在这里? 两人破水而出,欧阳烈怎么也想不通,不是娟儿带他来这里的么?怎么没看到娟儿却看到了白楚楚。 现在两人身上可以说是未着寸缕,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情景,欧阳烈决定——装瞎。 欧阳烈假装看不见,双手堪堪避开白楚楚的身子,向四周划去。 “敢问刚才救我的壮士还在么?在下欧阳烈,来此地药泉是为了治疗在下的眼疾。 不小心失足落入壮士的地盘,实在抱歉,希望壮士大人有大量不与在下计较。” 欧阳烈见白楚楚不说话,有些气恼的瞪着他。 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走了?” 片刻后见白楚楚还是没有出声,就听到欧阳烈道:“多谢壮士,在下告辞。” “……” 欧阳烈心口跳得厉害,只能假装四处摸索着,一边不停往出口扑腾。 第40章 下山 任谁也不知,闻名天下的四公子之一的欧阳烈也有这般落荒而逃的时候。 白楚楚气的不是他轻薄于她,而是他把她当成一个男的。 白楚楚摸摸自己的心口处那两团软肉,怎么也不可能是男的啊! 白楚楚心里堵着气,看他摸索着小心回去,先一步在他回去时穿戴好衣物。 欧阳烈移开看向前头白楚楚穿戴的视线,整个人都红透了。 真是不知廉耻的女子,怎好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 女子的身子只能给她未来的夫婿瞧才行,这般……成何体统? 白楚楚不知欧阳烈心中精彩的心理活动,穿戴完毕后就站在洞口等着。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欧阳烈也不想泡了,见她走远,他随后自己起身,动作不紧不慢穿戴起来。 一切完毕后他朝洞口喊了声:“娟子姑娘,我好了。” 听到欧阳烈声音的白楚楚回过神来,正准备拉过他的手却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了。 白楚楚改而拉过他宽大的袖口,领着他出洞口。 临走时白楚楚还不忘将洞口封好。 欧阳烈回头往了眼洞口,誓要将这地方记住,这药泉果然对他体内的蛇毒有帮助,现在他已经能看到了,就欠能听到了。 若是能经常来这泡药泉,说不定他很快就能听见。 回去时两人继续共乘一骑,欧阳烈面色绯红的回到小茅屋。 他今日能看见了这事是要不能说出去的,他本无意亵渎姑娘家的清誉,到时只会越说越乱。 不如就这样,继续装瞎一段时间,将药泉有利他清除蛇毒的事无意透漏给她听,说不定能经常去泡那药泉。 欧阳烈怀着心事躺在床榻上。 白楚楚也是,小手时不时探向那两处软肉。 莫非是以前束缚得太紧,影响了生长? 看来这事儿得请教寨里的那些丫头了。她们看着年纪小,荤段子可知道不少。 寨子里大家都忙着守岁,只有小茅屋里的二人,早早睡下。 翌日晌午,刘神仙过来把脉,欧阳烈对刘神仙道:“大夫,今日我起来时忽觉眼睛能看到一丝光亮。” 刘神仙和白楚楚皆是惊喜,莫非这人的眼睛可以复明了? 欧阳烈却又失望道:“眼睛虽然能看见一丝亮光,但耳朵还是听不见。” 欧阳烈现在已经能用眼睛看出他们的话意了,自然得接下去说。 这可比他耳聋目盲那段日子好多了。 现在眼睛能瞧见是好事,就算耳朵暂时听不了也不影响元宵节过后制盐场开工。 如此他已心满意足。 刘神仙淡定收回手,手肘不小心扫落一旁的汤碗,“碰”的一声四分五裂。 见欧阳烈没有被惊吓到,依旧目视前方,相信他现在是真的听不见,眼也看不见。 刚才是刘神仙有意试探,他怕欧阳烈其实已经看得见或者听得见在装耳聋装目盲。 刘神仙把白楚楚叫到一旁,问道:“你昨日有没让他吃什么药,或者带他去哪里做过什么事?” 白楚楚沉思片刻淡淡道:“昨日我带他去过药泉。” “什么药泉?” “就是白虎山后山的药泉。” 刘神仙颇为惊讶,“有这药泉,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时候贪玩,意外发现的。” 刘神仙这么一琢磨,突然灵机一动。 他体内的蛇毒实在复杂,光靠服用药物或许不能完全解毒。这处药泉或许就是彻底解了他身上蛇毒的契机。 于是对白楚楚道:“你带他多去泡泡药泉,他体内的蛇毒或许能依靠这药泉清除干净。 另外,你下次去的时候给我带回来一些药泉,我研究研究。” 白楚楚闻言点头应道:“知道了。” 刘神仙这次没有让欧阳烈服用之前的药,而是另外开了一张补气通络的方子。 见刘神仙走后欧阳烈问道:“娟儿姑娘,大夫怎么说?” 白楚楚拉过他的掌心写下:大夫说你体内的蛇毒或许那药泉对你有益,让你多泡泡药泉。 欧阳烈内心狂喜,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真的?这还得多谢娟儿姑娘昨日带我去那地方了。不然我的病情也不会有所进展。” 白楚楚在他掌心落下:不客气。 欧阳烈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又继续恢复目盲状态,在他说出他能看到一丝光亮后就预感老神仙会试探他。 果然被他猜中,不愧是豹山寨的人,老奸巨猾,要不是自己隐藏得好,恐怕也要着了他的道。 如此看来,从摘药花开始这里便是一个骗局,这里除了豹山寨哪有什么娟儿姑娘,都是假的罢了。 试探他才是真,他不知他身上有什么可让他们费心惦记,小心试探的? 想想那日中了蛇毒之后的反应,那冲动的感觉不是中了情毒是什么? 欧阳烈在心中冷笑,自己这次落入如此田地,都拜眼前这个……“男人婆”所赐,要不是她,他早就带着同伴安全离开了。 趁着他耳聋目盲将他耍得团团转,她可真是厉害,好人坏人都让她做尽了。 过了晌午白楚楚带着欧阳烈去往药泉,既然对他体内的蛇毒有好处就该多泡泡才是。 欧阳烈如愿以偿的泡到了药泉,如果可以忽略白楚楚在他不远处赤着双足踢踏泉水就更好了。 光天化日,女子怎可将双足展露于男子面前,简直是有伤风化。 “有伤风化”的白楚楚泡着脚躺在岸边,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旁那男子快要喷火的眼睛。 没有被烈日暴晒的白皙小脚就这么晃晃悠悠的撩拨着泉水。 白楚楚打定主意,以后每天都带欧阳烈来这里泡药泉,她就在一旁泡脚,一举两得。 欧阳烈在白楚楚的下游,他觉得他现在泡的不是药泉而是某个该死的小女人的洗脚水。 没办法,只能暂且默默忍受着,等他康复了,他再找她算账。 第二次泡药泉之前毫无听觉的耳朵现在有翁嗡嗡的声音,像是耳鸣。 离开洞口后欧阳烈边走边说:“娟儿姑娘,这药泉果真对我的病情有益。今日我再泡上一个时辰,我耳朵里现在有嗡嗡嗡耳鸣的声音。 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听见了。” 欧阳烈在心中冷笑一声,那时你们再想骗我也骗不了了。 欧阳烈边说边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异样,这才放心了些。 白楚楚听完他的话也在想,自己肯定要在她康复前离开的,他一好,就意味着他要离开。 但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是怎么回事? 一时不察,脚踩空了,卡在一道小缝里。 白楚楚疼得倒吸一口气,这脚踝定是崴到了,疼得厉害。 她蹲在地上,伸手拉拉他的衣裾,示意她受伤了。 欧阳烈看到了,但他要假装看不见。 “娟儿姑娘,你怎么了?” 欧阳烈伸出两手朝四周摸出,抓了个空,这才慢慢蹲下来。 寻到跌坐在地上的白楚楚道:“娟儿姑娘,你受伤了,是伤到了脚么?” 而欧阳烈又非常凑巧的准确寻到了被卡在缝隙的脚。 欧阳烈顺着她的小腿摸到了她的脚踝,拖着她的脚掌慢慢往上抬,如此这般,白楚楚已是疼得满头大汗。 欧阳烈不会给人正骨,只能道:“娟儿姑娘,你的脚多半是崴到了,我送你下山看大夫。” 说着将后背留给她,这是一个机会,回豹山寨的机会。 “上来,娟儿姑娘,我背你下山。” 纵使这女人有很多坏心眼,但他也不会将她一个受伤的人丢在这荒山里。 白楚楚没有一点小女人家的扭捏作态,忍着痛意,趴在欧阳烈的背上。 欧阳烈起身对她道:“若是需要左拐就一下我的左肩,要右转就拍一下我的右肩,若是什么都没有直行就拍下我的后背。” 白楚楚想回答他发现没有手掌可写只能趴在他背上写了个“好”字。 白楚楚指尖透过布料传递信息给他,欧阳烈只觉浑身酥麻,后背有些滚烫。 白楚楚指挥着欧阳烈这一段路走走停停,终于下了山。 白楚楚作为大当家在白虎山受了伤,自然得回寨子里给刘神仙瞧瞧。 这也是为什么欧阳烈明明看见她没看路,一脚踩空了却不扶她一把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在所有人对他丢下防备的时候回到豹山寨的机会。 白楚楚领着欧阳烈一路回到豹山寨,每到一处白楚楚都会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欧阳烈也装作没看见,不知情,就这么进入了寨子里。 到了刘神仙的住处,白楚楚示意欧阳烈将她放下,欧阳烈弯腰让她下来。 欧阳烈出声道“大夫,麻烦您给看看,她脚受伤了。” 从他们进寨这么大动静刘神仙早就注意到他们了。 欧阳烈见刘神仙嘴皮子动了动他没听到声音,想来是询问她怎么弄伤的。 刘神仙皱了皱眉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三天两头尽给我惹麻烦。说,这次又是怎么弄的?” 白楚楚尴尬的摸摸鼻头,“今日去药泉,下山时不小心踩空,扭到脚了。” 刘神仙闻言拿上金疮药,跌打药,划拉一下,剪开白楚楚小腿上的布料。 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小腿被黑色布料遮挡住看不清流血和伤口。 现在整个血淋淋的小腿暴、露在空手中。 被尖锐的山石划了好几道口子,刘神仙又帮她检查小腿骨的骨头有无受伤。 最后才按了按红肿得老高的脚踝,老神仙用了巧劲。 左三下右三下的慢慢推拿她的脚踝,趁她一个不留神,卡擦一声,扭伤脱臼的骨头被正好。 待处理好脚踝的扭伤,刘神仙这才帮白楚楚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从膝盖以下至脚踝,白楚楚被绑着厚厚的绷带,走路只能杵着拐杖。 “这几日你就消停一下,别带那小子去泡药泉了,等伤了再去。”刘神仙建议道。 “这可不行,我这伤没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而他体内的蛇毒却耽误不得,他中毒多少都是因为我。” 白楚楚盯着被包成粽子的小腿淡淡道。 “敢问大夫,这位姑娘伤势如何不打紧,我二人来到此处想找一处落脚地,不知大夫能否告知一二,我耳聋目盲,请大夫将地址路线先告知这位姑娘,在下感激不尽。” 欧阳烈双目无神,拱了拱手从怀里摸出一些银两递了过去,“大夫,这是诊金”。 刘神仙挑了挑眉,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动,“你不住寨子里?” “对,我先住在飘香院对面的客栈,他暂时不知我身份,不能住寨子里。有事让人去那里找我!” “你呀你!”刘神仙被她搞得糊里糊涂的,只能接过欧阳烈手里的诊金,让人帮她把药煎好送去。 身上所剩银两不多,为了找到住处,他没有叫车马代劳,而是背着白楚楚出了寨子。 在寨子里一众弟兄的惊愕中,欧阳烈大摇大摆背着他们大当家出了寨子。 白楚楚在他后背书写:大夫帮我上了药,没大碍,你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欧阳烈淡淡一笑,“好,这几日你好好养伤,万事有我。” 白楚楚没有发现在他脸上扬起一抹笑后,转而消逝,换上了一副满是算计的嘴脸。 白楚楚丝毫没有发现欧阳烈的不对劲,带着他来到飘香院对面的客栈食满楼投宿。 白楚楚拍拍欧阳烈的肩膀示意他到了放她下来。 眼尖的店小二立马笑容满面,点头哈腰的迎道:“两位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白楚楚道:“一间上房,屋内多备一床软榻,还有准备一些可口的饭菜送来。” 白楚楚简单交代了一下就丢给他一锭银子。 出门在外,可不能亏待了自己,银子她有的是。 “好嘞,二位客官请随小的往二楼走。”店小二将白布巾往身上一搭,就领着他们上楼去。 白楚楚拉了拉欧阳烈的衣袖,翻过他手心写到:我订了一间房,在二楼。 欧阳烈现在知道她就是那个山匪,对她这么亲昵的举动突然有些不适,只淡淡点了点头。 店小二见二人之间的举动,起初还有些惊讶,但也很快释然了,谁还没有个落难的时候? 只要银子给够,他们也会好生伺候着,不会随意打听客人的阴私。 第41章 要人 店小二见欧阳烈气质不凡,再看看那名女子,虽然脚受了伤,但那锐利无比的眼神仿佛能把人一眼看穿。 这两人估计都是不好惹的主,店小二不敢怠慢,让后厨准备好饭菜就立马送过去。 到了房内,欧阳烈先扶着白楚楚在床榻上坐好,这才摸索着来到窗棂处,打开一扇窗通风。 从上往下看,楼下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很是热闹。 民道上一声声叫卖声他都听不见,只剩下嗡嗡嗡的耳鸣。 欧阳烈抬头望了望天,这是失明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久违的见到了黄昏时的晚霞。 远远的挂在空中,依然那么绚丽夺目,能重新看到这斑斓五彩的世界感觉真好。 欧阳烈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的一切事物,寻找离开这里的突破口。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站在窗边单纯的想吹吹风而已,谁会想到那人在心中默默密谋着什么。 以白楚楚的性子,断不会以良家子作饵,这方圆几里就只有这家飘香院离豹山寨最近。 说不定那日试探他的人就是白楚楚从这里找的。 再观那日那名女子的姿色,在中上层,或许是头牌也说不定。 只要找到那名女子,一切都好办了。 不一会儿欧阳烈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寻到空子对白楚楚道:“娟儿姑娘先用膳,我去让店小二准备热水过来。” 白楚楚不疑有他,便没阻止他,就算阻止又能怎样? 她坐在床榻上,而他在门口,大喊大叫的他能听见? 索性随他去了。 欧阳烈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下了楼,准确无误的来到柜台前。 “在下夜里多梦睡不着,不知有没药效烈一点的安神香入眠?可以让在下一觉到天明。” 不等掌柜的回复就继续道:“有就帮我准备一些,燃好了送来,还有备一桶热水送来。” 掌柜知他目盲耳聋只点了点头并无多言。 做好一切,欧阳烈才慢吞吞的摸索着回去,待走到楼梯口见四周无人又摘了几片薄荷叶藏在怀里。 正因为选择安神香也就是看到这里有薄荷叶,有了它他就不会昏睡。 在走到楼梯上的拐角处还准确的避开了另一间房里过来的客人。 夜幕渐渐降临,待欧阳烈和白楚楚吃完膳食,店小二才命人抬着热水桶进来,将燃好安神香的三足铜炉放在桌子上这才退下。 “这几日,你也累了,我让店家帮忙点了安神香,你晚上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里有热水你好好清洗下身子,不用管我,早点休息。” 说着抱着白楚楚慢慢往浴桶走去。 欧阳烈心里直打鼓,假装不小心摸到了墙边的一张软榻,“我今晚就睡在这里了,床给你睡。” 欧阳烈拍了拍小榻查看是否结识,隔着屏风,欧阳烈自然瞧不见里头的情况。 自言自语道:“娟儿姑娘洗漱好后,拉一拉手中的红绳,我就会过来的。” 这红绳还是之前二人在小茅屋欧阳烈想到的,没想到一直沿用至今。 欧阳烈等了好一会儿,白楚楚才拉了拉红绳子告诉他她洗好了。 欧阳烈慢慢摸索着来到浴桶边,找到白楚楚。 白楚楚背对着他,他看不真切,弯腰一手扶着她的背,另一手穿过她的膝盖弯,就这么将她抱了起来。 欧阳烈一边走着一边呼吸略显急促,耳根子红得滴血。 他看到了什么? 白色寝衣下的红色诃子就这么赤果果的展现在他面前。 一个姑娘家都不把衣服穿好再出来?成何体统? 当真是乡野村妇,毫无男女之防。 还是说她仗着他眼睛看不看,所以故意为之? 不守妇道,不知廉耻……欧阳烈在心里碎碎念了很久,他不知为何自己会这般生气,明明她是劫持他的山匪啊。 那个女人不守妇道关他什么事? “娟儿姑娘你好生歇息,我去小榻那边,有事你就拉一拉手中的红绳。” 白楚楚拉过他的手心写到:好,谢谢你。 欧阳烈闻言温和的笑道:“要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要不是有娟儿姑娘,我现在还重伤昏迷不醒,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娟儿姑娘。” 也谢谢你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这个恶毒的山匪头子。 欧阳烈慢慢起身摸索着找到桌子上的蜡烛吃灭后才继续摸索着回到小榻上。 白楚楚躺在床榻上睡不着,眼睛时不时往小榻那边瞟。 这些日子以来,她照顾他,虽说有肢体接触,但他都从来不越规,一直以礼待她。 她不禁在想,像他这般美好的男子怎么就有天突然让他遇上了呢? 幸福感滋润了她整个心房,整个人都甜滋滋的,不知不觉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从房间里燃了安神香后,欧阳烈就将薄荷叶从怀里拿出来压在舌下,直到他听到床榻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欧阳烈这才轻手轻脚的起来。 她会武,他不会,不得不借住安神香的功效先让她沉沉睡去。 欧阳烈行至床榻边,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用力在她身上点了一下睡穴。 这一招还是斐慎几年前教过他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 夜色沉沉,灯火阑珊时,欧阳烈趁着楼下无人之际偷偷溜出了客栈。 环顾四周,只有对面的飘香院客人进进出出,欧阳烈径直朝里头走去。 欧阳烈本就身材高大,姱容修态,端的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老鸨阅人无数也是第一次在这小地方见到这么绝美的男子,顿时心生欢喜。 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公子真是好身材,好样貌。来到我这儿可是有认识的姑娘?若是没有妈妈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欧阳烈不着急,双眼目视前方,打量起这家不大的青楼,“你们这里的头牌是谁,让她出来见我。” 老鸨面露难色,迟疑道:“怎么都是来找娟儿的。公子有所不知,花魁娘子不慎摔伤了腿,不好见客。” 欧阳烈虽然听不到老鸨说话,但他懂得察言观色,见老鸨略有迟疑,面露难色,只继续道:“我今晚前来只是找你们家头牌姑娘问几句话并无其他。 妈妈你命人跟你们家姑娘说一碗水这三个字,见与不见在于你们姑娘。” 老鸨听完又看了几眼欧阳烈,见他的欧阳倒真像是来寻人的,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 老鸨命一名龟公去花魁娘子的房里将有人找她还有说了一碗水三个字就没有了,问花魁娘子见与不见? 龟公应了声是连忙朝花魁娘子的房里走去。 “笃笃笃”龟公敲了敲门。 “进!” 龟公点头哈腰道:“外头有客人找娘子。” 花魁娘子坐在床榻上休息,有些嗔怒,“我的腿受伤了,妈妈不是不让我见客么?” “娘子,那客人说了一碗水这三个字,他说他是来找人的。” 花魁娘子一惊,沉思片刻“一碗水”,莫不是…… “那人的模样是不是异常俊美,身材欣长,就像天上的仙子一般?” 龟公想到那人的模样,可不就是跟仙子一般的人物么。 “是啊,娘子说的不错,那人长得真好看,奴还没见到像他这般好看的男子哩。” 花魁娘子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不管他是怎么找到她的,能在这里找上她说不定就是她离开风尘之地的一个契机。 事不宜迟,花魁娘子连忙摆手,“快去请他进来。” “是,娘子稍等。” 龟公又哒哒哒的跑到楼下去找老鸨,将娘子要见他的消息告诉她。 老鸨有些疑惑,这花魁娘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人物? 看了眼欧阳烈烈俊美的五官端笑道:“娘子在屋里等贵人,我让他带你过去。” 欧阳烈见事成了,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递给老鸨,老鸨见钱眼开笑着收下。 龟公将欧阳烈带到花魁娘子的房门口这才退下。 欧阳烈轻敲了下门,迟疑一下这才进入。 欧阳烈刚进屋里头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见坐在床榻上的女子正捧着药碗喝药汤。 这人不是那日小茅屋借他一碗水的女子又是谁?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试探他之人并非良家子,乃是飘香院的花魁娘子娟儿。 欧阳烈在她床榻前的檀香圆木桌旁坐下静静等她喝完药才开口问她,“我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要害我? 我双耳现在听不见,还望姑娘如实写下告知在下真相。否则我欧阳家定会请北戎天子出兵踏平你们蜀国。” 花魁娘子喝完药放下空碗,起身来到圆木桌旁提笔写下:欧阳公子莫急,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定然不敢生出谋害公子的念头。 “说清楚,你与白楚楚之间的交易。” 花魁娘子继续写到:在公子到豹山寨的第四天,大当家白楚楚来找我,说是想用计试试公子是否如传闻一般是正人君子。 大当家考虑到万一公子抵不住情花毒的毒性,将清白的女子给糟蹋了,于是找奴家作饵。 无论奴家与公子是否有一夜露水情缘,大当家都承诺给奴家一笔银子。 奴家只是听命于大当家,不曾想,到了白虎山公子竟然中了情花毒与蛇毒。 还为了奴家不惜自残身子,奴家于心不忍,在公子晕死过去后连忙放了信号。 那日去小茅屋见公子身子已经大好,奴家心中的罪恶感也消失了大半。 花魁娘子写了有一小会儿,才写完给欧阳烈过目。 阅过之后他淡淡道:“在下尚且当姑娘说的是真的,我为了救姑娘中了蛇毒,危在旦夕,到现在耳朵还听不见。 姑娘若真想报答在下,我现下有一件事还真需要姑娘的帮助。” 花魁娘子点点头,在纸上写下:公子但说无妨。 “事成之后,我会助姑娘脱离奴籍,从此姑娘变成良人,不用再做风尘之事。” 这个诱惑对她来说实在太大,她做梦都想从良,自己手头里有些积蓄,找个不认识她的地方开间小店度日。 花魁娘子点头在纸上写了一个好字。 欧阳烈将自己的计划尽数脱出,两人约定好一等到天明,他就来接她。 安排好一切,欧阳烈这才离开,独自一人白虎山的药泉泡药浴。 过了今晚再想来这药泉怕是来不了了,他不怕中途有人来,泡的时间越发久了。 直至快天明,耳朵翁嗡嗡的耳鸣声彻底消失后,换来的是细细杂杂的水流声,他才从药泉出来。 虽然听力还没彻底恢复,只能听到大一点的声音,声音太小他是听不见的,但这样也好,起码不是聋子了。 听力恢复的事等离开白虎山回去再找其他大夫医治也不迟。 天刚破晓,欧阳烈如约来接花魁娘子,说来也巧,她伤的脚跟白楚楚同样是右脚。 两人共乘一骑,欧阳烈驱马来到豹山寨。 “让你们寨主出来,我欧阳烈今日是来要人的。”欧阳烈冷喝一声,径直驱马进寨。 老寨主一听属下说欧阳烈带着花魁娘子进寨子里来要人了,便感不好。 女儿不是跟欧阳烈一起住客栈的么? 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老寨主连忙让人去客栈叫白楚楚过来。 豹山寨的办事效率极快,约莫一会儿,脸色黑沉的白楚楚骑着一匹快马飞奔而来。 这么剧烈的运动,白楚楚腿上的伤口裂开了,渗出点点血迹。 花魁娘子一见到老寨主和白楚楚便开口道:“欧阳烈视力已经恢复可以看见东西了。 但是听力还未恢复,我今日出门时看到晕倒在客栈的欧阳公子,他醒来后就可以看见东西了。 认出我就是那日小茅屋的女子。所以便带我过来要他们的同伴。 欧阳公子已知我们那日是设计试探他的,还把我当做在小茅屋照顾他的人。” 花魁娘子按照欧阳烈事先说好的说辞一一告诉他们。 欧阳烈待花魁娘子说完才继续道:“相必娟儿姑娘已经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那么敢问老寨主和大当家,你们设计试探我之事还有让我误中蛇毒双目失明,双耳失聪之事我可以不计较。 但是既然不存在情花入药救母之事,是否可以将我的同伴放了?” 从欧阳烈叫花魁娘子娟儿开始,白楚楚便知道花魁娘子说的是实话,他恢复视力后将花魁娘子错认成了她。 第42章 离开 白楚楚心里不在意是假的。 欧阳烈话音刚落,寨子里开始沸腾了,谁不知道日夜衣不解带照顾他的人是他们大当家? 寨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就这个聋了的欧阳烈不知道。 “放屁,才不是。照顾你的人是我们……” “闭嘴!” 白楚楚大喝一声,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 白楚楚没有下马,目光如炬的盯着马背上共乘一骑的两人。 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与她从第一次见面就有过节。 从她进寨看到欧阳烈开始,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看向那个名叫娟儿时的眼神充满阳光,温情,眼神宠溺是骗不了人的。 在小茅屋她照顾他时他也时常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看着看着她自己都会深陷其中。 现在他那温柔的声线,宠溺的眼神不再对着她。 看向她这个山匪时更多的是愤怒,冷酷,声音也凌厉很多。 白楚楚心有不甘,从怀中取下一枚毒镖,嗖的一声,毒镖没入花魁娘子的手臂中。 “啊,好疼。”花魁娘子惊呼。 “你们不想放人还敢出手伤人?你们简直目无王法。”欧阳烈怒道。 大家也都被白楚楚这一举动搞得莫名其妙,要射也是射男的啊! 白楚楚却只淡淡吩咐一声,“去取纸笔来。” 取来纸笔,白楚楚在纸上落下几个字:她中了毒镖,想救她,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欧阳烈微微抬眸冷眼道:“什么条件?” 白楚楚又写到: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之事,条件我暂时还没想到,相到会告知你。你答不答应? 欧阳烈知她狡诈多变,定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 白楚楚才不会那么傻,空口无凭,又在另一张纸上立好字据,让人拿去给他盖章签名。 欧阳烈确认字据的内容并无问题后,这才署上自己的名字。 有了字据不怕欧阳烈赖账,这才命人呈上解药给花魁娘子服下。 白楚楚小手一挥,“将他的三名同伴带来。” 刘丰应道:“是大当家。” 时隔多日,他们四人终于团聚,另外三名暗卫因服用太多软筋散,身子虚弱得很,白楚楚给了他们一辆马车,让他们离开。 待欧阳烈一行人走后,老寨主忍不住问自家闺女。 “我说楚楚,你怎么就这么把人放走了,还有啊,你提那个条件是什么?丫头你到底怎么想的? 日夜尽心尽力照顾那小子,谁知被那个白眼狼反咬一口,现在是得不偿失了。” 白楚楚不以为意,忍着痛意,“我白楚楚惦记上的男人,谁也抢不走。那个条件作用可大着呢,你等着瞧!” “……”自家闺女开窍了? 白楚楚说完不再理会她爹,拖着伤腿去刘神仙那里换药。 她刚才还在怀疑,怎么欧阳烈会错认她呢?原来她与花魁娘子都伤了右脚。 几名暗卫驾着马车跑离白虎山。花魁娘子手臂上的伤口也包扎好了,正是分道扬镳的时候。 “我在蜀国有一处院子,你先去那住下,等年后我拿到你的户籍让人帮你销户,给你一个新的良籍。” “多谢欧阳公子。”花魁娘子感激得服了服身。 欧阳烈让两名暗卫送她离开,他则带着另一名暗卫返回。 北戎是暂且回不去了,一来一回,耽误太多功夫,会误了元宵后制盐场的开工。 欧阳烈索性返回原先的住处,只是现在他们几人需要将伤养好才行,于是二人跑了一段路寻了一间客栈住下。 沿途暗卫留下记号,等另外两人回来后养好身子再启程回去。 马车太过招摇,暗卫卸下车厢,留下马匹,与欧阳烈并驾齐驱。 “欧阳公子,这些日子属下被囚禁,不知公子有无受伤。 殿下让我等保护公子周全,想不到到最后还是公子孤身一人救了我们。” 欧阳烈救出同伴,身体也恢复大半,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我并无大碍,年前受的伤快好了。你们无需自责,是那山匪头子太过奸诈狡猾。” “北戎我们暂且回不去了,还是留在蜀国,我们先找客栈安顿下来,后面再从长计议。” “是,一切听从公子安排。” 今日元月初三,远在北戎的欧阳烈一家人今日才收到欧阳烈让白楚楚寄出去的家书。 欧阳家就他一根独苗苗,老太君自然重视。 本想着等孙儿回家她要好好催催他的婚事,谁知那人直接不回来了。 要不是有信物为证,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劫持了,粗犷豪迈的字迹一点也不像他那一手行云流水的行书。 老太君叹了口气,他这孙儿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给她带来一个媳妇,让她欧阳家后继有人。 北戎大雪纷飞,年味十足,冷清的欧阳家因为有了火炕,众人觉得这个年过得格外温暖。 脸上始终挂着笑,尤其是老太君,最喜欢在炕上品茗,府里大大小小的屋子都装上了火炕。 下人们见老太君心里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欧阳府里的下人谁不知道老太君最看中子嗣,就盼着少爷开枝散叶,谁知少爷就跟不知道一样,一直避着这个话题,祖孙二人就跟躲猫猫似的。 老太君坐在炕上,神情惬意,“烈儿来信说不回来了也好,省得我老太婆看到他心烦。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帮我找个孙媳妇回来,等他下次回来我绑也要将他绑住,别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管家笑着应了声,“是,老太君将少爷看得紧,这年轻人贪玩也是情理之中,说不定少爷此次在蜀国,能有一番情缘也说不定。 老奴听闻蜀国南方盛产美女,温婉贤惠,若是少爷能遇到一位知心人也说不定。” 老太君叹了口气,“但愿。” …… 寒梅开满整条尚京官道,严冬虽冷,但北戎人民心中却倍感温暖。 不为其他,就因为他们北戎国出了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太子殿下。 元月初一,圣上颁布圣旨,为所有北戎子民减免赋税三年,百姓无不感谢皇恩浩荡。 当天夜里,太子殿下掏空国库,为全北戎国百姓建造火炕之事如春风拂面一般吹进每家每户里。 为全北戎百姓建造火炕耗资巨大,又给他们免了赋税,他们都觉得不真实,可这事确确实实发生了。 这一消息瞬间传遍云国,南疆国,璃国。 这三个国家位置偏北,常年受冰雪寒冬的困扰,百姓苦不堪言。 天气不好,百姓颗粒无收,朝廷赋税年年增加,那三国的百姓得知北戎国太子爱民如子很是心动。 纷纷动了想离开自己国家的念头,但北戎国国门岂是这么容易入的? 除了云国,南疆国和璃国君主都纷纷呈上拜贴,想派出使臣去北戎国一探究竟。 北戎国君主对此事还不知情,最先知道的还是安插眼线在那三个国家的太子殿下。 鸿芷苑 大年初二这日,斐慎收到了来自南疆和璃国的密报。 陈一见主子脸色有些难看,莫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 “殿下,可是南疆和璃国那边出了事?” “南疆和璃国君主想派遣使臣出使北戎。” 斐慎沉着脸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是为了火炕一事?”陈一问。 “不错。北戎国大规模的建设火炕此事自然是瞒不了的。孤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知道了。” “火炕用处颇多,但也仅是用于屋内,南疆和璃国想要取得火炕这项技术,莫不是想做他用?” 斐慎点点头,“璃国地广人稀少,南疆人多地少,又是邻国,若是他们联起手来,北戎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孤从来都不信没有条件的示好,他们是有备而来。 孤不能让这技术落入他们之手。” 陈一也赞同道:“那殿下打算如何?” “命人尽快研究出火炕的其他用途,还有查下工部是否有奸细,尽快铲除。 最后,若他们真要来北戎也不能让他们那么快过来。” “是,属下明白。” 得到斐慎的命令,陈一这才敢回复南疆和璃国的暗线。 斐慎一人坐在书案前,左手不停转动右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默默想着心事:云帝虽然暴政,但不代表云国子民不动心。 还有这细盐,欧阳烈只是赚了蜀国的钱,还有另外几个国家没有买卖细盐,若是让其他几个国家知道,北戎危在旦夕。 倘若他们联起手来攻打北戎,北戎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皇宫 皇后娘娘李氏的娘家人带着一些自己做的点心在初二这天进宫拜见帝后。 老臣“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臣妇“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官家与李氏坐在案前,姿态端庄,姱容威严。 李氏起身扶起二老,“父亲,母亲不必多礼。” “岳父岳母大人,快快请起,朕不是说过了二老不必行此大礼么?” “老臣感恩圣上体恤,只是祖礼不可废。” 李氏的父亲是定远候,多年前的常胜将军,自从有了太子斐慎抵御外敌,他也就再没上过战场。 但官家后宫只李氏一人,对她偏爱有佳,即使没有娘家力量支持,也撼动不了李氏的地位。 在鸿芷苑的斐慎收到宫里的消息赶在晌午用午膳时回了一趟皇宫。 斐慎一进入用膳的司膳殿就见到父皇与母后与定远候夫妇二人相谈甚欢的情景。 两个弟弟,斐然和斐元和一个妹子斐清灵也都在,一个长桌两边都坐满了人。 空着一个位置,明显是给他留的。 斐慎抬步走近,“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孙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 定远候二老正想起身给太子殿下斐慎行李,就听到官家道:“行了,别拜来拜去。快坐下吃饭。 今日初二,你外祖父,外祖母一大早就过来了,倒是你,不告诉你他们二老过来了,恐怕你都不想进宫了。” “是儿臣的错。” “哼,认错倒挺快。”官家嗔怪一声,暼了他一眼。 “外祖父,外祖母近来身子可好?”斐慎心里也是挂念二老的,只是碍于官家的面不好太过热络。 斐慎声音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从上了饭桌比斐慎小的三兄妹都不敢搭话,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他们几位不高兴又受罚,一顿饭吃得可算是战战兢兢。 倒是斐慎闲情惬意的很,无论是与谁攀谈都对答如流,他们一顿饭吃得可开心了。 待午膳过后,官家要回寝宫午睡,给了李氏与娘家人一点相处的时间。 官家一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官家在时,哪里都得端着,他们二老上了年纪,端着太久身子哪哪都酸痛。 别看李氏生了四个孩子,身材依旧纤细,面若桃李。 官家一走,她便恢复小女孩的姿态,浑身跟没骨头一样靠在母亲林氏的怀里。 母女俩腻歪了好一会儿,说了很多体己话,见女儿生活过得好,孩子又懂事,很是欣慰。 林氏一想到长孙的那事便有些愁眉不展。 李氏发现端倪,“母亲为了何事发愁?” 林氏叹了叹气,“皇后有所不知,我这都是为了我那孙儿常庭的事烦恼。” “母亲说说,可是他们夫妻二人之事?” 林氏点点头,李家共有三个孙子,两个孙女。 虽只差最小孙子还未成婚,其他都已成亲,在外人看来应是享受子孙福的时候。 谁知他们那个最懂事的长孙李常庭竟然这般不懂事。 “老妇活到这把岁数也还算看得人心,可老妇现在越来越看不懂这些年轻人了。” “常庭作为李氏长孙,又贵为世子,以后他的第一个儿子可是要承袭世子之位的。 可偏偏常庭他……”顿了顿老夫人继续小声道:“成亲六年了,至今未有子嗣。 老妇一直认为是孙媳妇身子不好,孙儿太过忙碌所致。 谁知他们俩成亲六年了至今未曾圆房。 你说气不气人,要不是那日孙媳妇与她母亲在屋中谈话说漏了嘴,我至今不知道。 你瞧瞧,常庭他这做的是什么事啊?这不是白白耽误人家闺女么?” 李氏听完颇为惊讶,“还有这事,是常庭他不喜欢孙侄媳么?” 林氏摇摇头,“不清楚,这对貌离神合的夫妻难搞哦。我让常庭纳妾,他也不肯,找个通房丫鬟,他也不要。” 第43章 侍疾 “外人看来他们夫妻相敬如宾,谁知竟然发生了这事儿。” “那母亲有问过侄媳她怎么想的吗?” “问是问过的,孙媳妇是愿意与常庭圆房的。只是常庭他不愿罢了。 身强体壮的小伙子让自己夫人独守空房,对貌美如花的妻子弃之如履,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孙媳妇也太傻了点,只盼着常庭回心转意。 想当年我嫁给你爹时,你爹也死活不愿意娶我,与我同房。 要不是我生得貌美,嫁了人还有男子追求我,你爹那愣头青才不会有危机感,舔着脸来与我交好。 这男人啊,你越惯着他,他越不知道珍惜。得让他有危机感,让他知道并非他一人不可,他才会珍惜。” 李氏笑了,从小到大她听母亲讲她跟父亲的过去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过母亲也说得不错,要让自家男人有危机感,他才明白枕边人的重要性,才能珍惜眼前人。 李氏笑言道:“女儿有一主意,可以一试。不过还得要侄媳肯配合才行。” 林氏一听来了精神,要是能让她早日抱上曾长孙,她一定回游说孙媳妇的。 李氏也不卖关子了,说道:“澜山书院人才众多,更是不乏青年才俊,若是让侄媳去里头念书,或许能帮到他们夫妻认清本心。 母亲您想,侄媳一心一意的对常庭,说来说去都是没遇到比常庭更加关心她的人。 而常庭理所应当的享受这待遇,有一女子对自己死心塌地,触手可得,便不会珍惜眼前人。 如若常庭真不喜欢侄媳,侄媳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认清了那人,放开他们夫妻二人也好。 夫妻最重要的事感情,若夫妻二人没有感情,又怎会做那档子事儿?” 林氏越听越觉得不好,“不妥,我这孙媳妇可好了,我可舍不得她走。” “母亲您糊涂了,常庭那孩子重感情,同住屋檐下长达六年,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有些不舍,更何况他是个极重感情之人。 这要说他们夫妻之所以会成亲,还不是因为侄媳父亲救了哥哥一次么,在常庭心里生了结。 认为侄媳是挟恩以报以此才嫁给他的。母亲为何不想想,若常庭是喜欢侄媳的,只是不承认罢了。这个法子不是很好么? 母亲也说了,被别人惦记着才有人珍惜,就算不为常庭也要为侄媳想想,侄媳双亲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做父母的谁不想自家儿女过得好?” 林氏沉默了,心里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 林氏心态一横,咬牙答应了,“行,等过了元宵我就让孙媳去澜山书院读书去。” 李氏点点头说了声好。 “官家那边我去说,不过这些日子母亲切不了透漏消息,只能让侄媳一人知道,就是要打得常庭一个措手不及。 前阵子朝廷整治了吏部和工部,让常庭去吏部,那儿忙,保证他们夫妻二人聚少离多,这消息还得从别人嘴里听到才香。” 林氏和李氏相视而笑,心里都已经有了盘算。 得了主意,林氏不想多留,只想赶快回去与孙媳妇商讨。 李氏也不留她,送了她一些绫罗绸缎后才命人送二老回去。 因官家还在午睡,李氏找了斐慎,将常庭的家事还有让他去吏部任职的事先与斐慎说道。 斐慎听闻也很是无奈,这是外祖母和母亲合计要整大表哥啊。 “大表哥年轻有为,任职吏部侍郎就不错。 兵部那边也缺人手,一并给大表哥,让他忙一些也好。 至于大表嫂入澜山书院读书之事,就在元宵那日定下来,不过儿臣认为若是能让大表嫂女扮男装更好。 先是男子装扮与同窗好友相处,等熟了之后,我再明里暗里透漏几个优秀的学子大表嫂是女子,让他们对大表嫂心生好感。 平日里不经意的关心照顾再让大表哥碰巧遇到,看看大表哥的反应也好。” 李氏听完也觉得这个法子好,“那让清灵也一起扮作男子。也好有个照应。” 斐慎淡笑点头。 定远候府李候爷被妻子这火急火燎的弄得不知所措。 这般急匆匆赶回来莫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林氏知道丈夫是个大老粗,担心将计划全部告诉他,他守不住秘密会坏事。 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身子不适,让庭儿媳妇过来侍疾几日罢。” 侯爷一听有些担忧,“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大夫?” 林氏摇摇头,“许是被庭儿夫妻二人闹的心病,这心病还须心药医。让见见那乖巧的孙媳妇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病也就好了。” 定远候不疑有他,让人连忙去请少奶奶过来侍疾。 家里人一听祖母身子不适,都想来探望,却被祖父通通挡在门外。 “你们母亲,祖母需要静养,庭儿媳妇留下适疾,其他人都回去罢,无须过度担心。” 侯爷虽然不掌事,但在家里说话依旧最有份量。 简单几句话就将打发他们回去了。 侯爷本想留下来,但被林氏一个眼神也打发出去了。 林氏遣退屋内所有下人,拉着玉承欢的小手道:“庭儿媳妇,接下来祖母跟你说的话只能你一人知道,任何都不能告诉他,包括常庭。” 顾承欢老实又娇美,就是性子倔强了些,若是能出去外头历练一番也好。 顾承欢坐在一旁关心的问道:“难道是祖母您的病情……” 林氏摇摇头,“我那是装的,祖母没病没灾,一切都好。 今儿个我不是进宫去了么,皇后娘娘也知道了你跟常庭的事。” 顾承欢闻言害羞的低下头,不敢见人,想不到自己的事被当今皇后娘娘知道了。 “你也不用觉得羞愧,想当年我嫁给你祖父时,我与你祖父成亲一月余他才碰我。 期间也是死活不答应与我圆房。后来也是因为我年轻时太过貌美,纵使成了亲追我的人也不少。 你祖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才慢慢与我热络起来。 没过多久就要与我圆房,起初我不答应,后来抵不住你祖父软磨硬泡,甜言蜜语,这才半推半就从了他。 这男人就不能惯着,得让他有竞争压力,他们才懂得珍惜。” 顾承欢听着面红耳赤,原来祖父年轻时也有这么一面。 “但是……我与祖母情况不太一样,我跟世子都成亲六年了,世子都不愿碰我。 祖母不知,在寝屋里头,每日都是世子自己穿衣洗漱,从不让我插手,自然我也近不了他的身。 到了夜里,我想给他端水洗脚都被他挡开了。 我知他公务繁忙,夜里给他备了宵夜他也从来不吃。 我有时候一直在想,或许是我做的不好,相公才与我不亲近,这也让府里的下人看了笑话。 祖母我是真心待相公他的,只是他从来都不正眼瞧我,我于他而言,到底是可有可无。 我心里虽气,有不甘,但我是真心爱他的,不想离开他的,只想与他共赴白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林氏听完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女子嫁了人若是得不到丈夫的宠爱不仅生活艰难,娘家人也会看轻她的。 她真不知这六年她这孙媳妇是如何度过的? 都怪她发现得太迟了,以致夫妻二人感情矛盾逐年增加不得缓解。 林氏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可怜的孩子。” “祖母不必为我担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早就习惯了。只是我担心祖母的身子……” 林氏摇摇头,“祖母和当今皇后娘娘为你的事想了个主意,不知你愿否一试?” 林氏将今日与李氏商量的事情尽数告知她,顾承欢越听越新奇。 “祖母您说的是真的么,我已嫁人还能去读书么?” 林氏点点头,“用另一个身份去就行了,听说澜山书院还给人安排住处。 你虽不识字,也是个识大体懂分寸的孩子。若你能读书习字说不定还能与常庭聊上几句。 你也可以当做去散散心,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多认识一些朋友,与你有益。” 顾承欢做梦都想读书识字,小时候家里穷,他娘身子不好,他爹只能做着体力活挣钱。 因家里并不富裕,她也就从没提过自己想去读书的想法,再大一点就嫁了人。 自己嫁的人家是书香门第,丈夫又是学富五车的朝廷命官,而她却是目不识丁,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就没有了。 有时候她常常在想常庭一直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不识字么? 纵使自己不识字,也是恪守妇道,也并无乡野村妇的不良嗜好。 或许现在该多为自己想想了,多认识一些人或事也好。 顾承欢沉思片刻后便点头应道:“多谢祖母给承欢机会,我愿意去读书。 无论能否挽回常庭的心,我都愿意一试。” 林氏满意得笑笑,“好,即使你在书院有了互相喜欢的男子,也可说与祖母听,祖母会替你做主的。” “祖母,谢谢您。” 顾承欢很是感动,像是寻常人家女子嫁了人都是在家相夫教子,更别说像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 别说出门了,就算是嫁了人再去读书更是万万不能的。 祖母不但处处为自己着想,还想为自己另觅良缘,这份恩情不管她与李常庭将来如何,都还不清的。 白日里顾承欢在林氏屋里头伺候,夜里才回到寝屋。 咯吱一声。 顾承欢轻轻推开了寝屋的门扉,李常庭已经处理好公文,正准备去床榻上歇息。 见顾承欢进来,神情冷淡的翩翩俊公子动作一顿,“祖母可好些了?” “祖母身子并无大碍,现已睡下。” “好。”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但两人之间的谈话并不多,几日到头来都说不上一句话都是常有的。 顾承欢寻了替换的衣物去往湢浴,再出来时,李常庭已经在躺在床上睡着了。 顾承欢放轻脚步,始终与床榻保持三米的距离,这是当初李常庭要求的。 纵使他不小心掉了被子,他也不允许她靠近。 顾承欢吹灭烛火后躺在软榻上闭着眼,但脑海里闪现的都是当初与他成亲时的一幕幕情景。 父亲外出做工时,意外救助了突发疾病那时还是世子的李常庭的父亲李照。 李照被父亲送去医馆后没过几日李照便带着他大儿子也就是李常庭登门拜谢了。 那时她才十五岁,第一次见到刚满二十的李常庭,情窦初开的年纪,只一面就喜欢上了那个高高瘦瘦,相貌堂堂的少年郎。 许是年纪小,她的心思没瞒过父母的眼睛,父亲为了她向李家说了想结亲的想法。 李常庭的父亲没有拒绝,没过多久便请了媒婆上门提亲。 婚期一敲定,她便满心欢喜的为自己绣了一套最美的嫁衣,父母也都看在眼里,可以说那段日子是他们家最快乐的时光了。 一家三口,整日里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很快便到了五月初八她出嫁的日子,她拜别爹娘后忍着离别的泪水便进了李家的轿子。 大户人家的婚事很是繁琐,她在媒婆的指引下不曾出错半分,为的便是不想给他人看轻了去。 一切繁文缛节皆遵从李家的安排,直至礼毕,她被搀扶进喜房。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忐忑不安的等待新婚夫君的到来,没想到这一等便将将等了快一夜。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她的新婚夫君李常庭才穿着大红喜服推开了门扉。 等待她的不是夫婿的嘘寒问暖,而是冰冷无情的声音,“嫁了我,你就是李家的大少奶奶,但也只是大少奶奶。 别的想都不要想。人前你是大夫人,人后你我互不干涉。 这是和离书,你要是受不住了,和离书的日期你随时可以填写。我李常庭绝不留你。” 新婚夜,她被他的话伤得很深,大概没人想到她的新婚夜会是如此。 她自己掀开了龙凤呈祥的大红盖头,强忍着眼圈里的热意,一步步走向他的夫婿。 他真的很好看,尤其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她知他才高八斗,她目不识丁,她嫁与他已是高攀。 新婚夜,他的夫君递给她和离书已是给她最大的体面,若让人知道她新婚第一日便被夫君休弃。 她年迈的爹娘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第44章 试试 她当时是非常害怕和无助的,只能呆呆的接过他手中的和离书,将信纸打开看到最后,洋洋洒洒的一封信她只认识李常庭这三个字。 这还是她出嫁前几日她特意请了村里的秀才先生教她的。 她默默收下那封和离书,眼圈红红的什么都没说,直至今日,那封信还一直在她嫁妆首饰盒里放着。 顾承欢怀着心事沉沉睡下,这一日扰乱她思绪的事情太多。 屋里很暗,但李常庭还是依靠着月光透过一小扇窗准确瞄到了软榻上拱起的一小团。 六年了,这样的日子不觉得枯燥乏味么? 她真的要将后半辈子都这样搭进去么? 他呢? 也许连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如何处理他们俩人的关系,有名无实的夫妻又能走多远呢? …… 皇宫 在斐慎离宫前他特意向父皇举荐了进入澜山书院剩下两名学子。 一位是他的大表嫂顾承欢,另一位是年过二十五至今尚未婚配的北戎国第一丑女严荇。 “父皇,儿臣正是为了这二人而来。” “慎儿为何找这两人,你可知其中一位是你大表嫂,是为人妇怎可抛头露面出来读书? 还有另一位虽说尚未婚配,但那人体型壮硕,相貌丑陋,像极了男子,慎儿怎会选用她们二人?” 斐慎自然不会将他大表哥与其妻子的私事告知官家,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更为妥帖的说辞。 斐慎沉思了一会儿才解释道:“大表嫂目不识丁,但她恪守妇道,言行举止都是大家闺秀,婚嫁妇人的典范,有她帮忙澜山书院定会名声大噪。 而严荇样貌虽丑,体壮如男子,但这人饱腹诗书,这也凸显了澜山书院不以貌取人,只要有真才实学的人都可以被发现朝廷发现并任用。 大表嫂我会让她以男子的身份入学,待她学成归来,再公布她的真实身份。 不是父皇意下如何?” 此刻皇后李氏正躲在后堂,听着两父子的对话。 她本想亲自跟官家说的,但被儿子代劳了,原来他是还有另外的安排。 官家心中的疑惑一点点解开,在斐慎抽丝剥茧下渐渐将这两件事想了又想。 都觉得斐慎的安排不错,很是妥当,隧也不拒绝。 “既然皇儿心中已有安排,就按照你说的办。年后就让他们同清灵一同去澜山书院罢了。” “是,儿臣遵旨。” 斐慎和李氏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入学人选一敲定,斐慎也不在宫里多逗留,今日他还有别的安排。 缃芷苑 程淼淼这两日也是忙碌得很,年前收到的请帖她都一一赴约了。 又抽了空在院子里种了些瓜果蔬菜,搭了个小型的“大棚蔬菜”。 今日元月初三,是斐慎约她的日子,心情莫名不安,不知那次不欢而散,他还会不会来? 程淼淼一早就收拾妥当了,捧着汤婆子来屋里头来回踱步。 暖暖这丫头跟陈一约会去了,丢下她一个人在屋里如坐针毡。 程淼淼放下汤婆子从屋里走出来。 心里头的烦闷更甚,舀了一瓢水悉心照顾着刚播种的瓜果蔬菜。 土是好土,典型的黑土地,种什么都好就是天气不好导致北戎国收成不高。 闲来无事默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扩大种植业。 就在程淼淼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后听到马的嘶鸣声,急忙忙跑出去,就与马背上那高大的男子对上视线。 “上来!” 斐慎穿着一身玄色衣裳,厚厚的披风搭在肩膀上,寒风摇曳,面容冷峻,颇有王者风范。 程淼淼没想到他果真来了,犹豫着要不要去。 斐慎像是没有多少耐心等她磨蹭时,一个弯腰搂身,程淼淼跃然马上。 “你……” 程淼淼有些嗔怒,他怎可这般粗鲁? 斐慎俯身在她耳边悠悠然说道:“孤未收到退回的请柬。” “……”所以就敢明目张胆的强人所难? 斐慎这次没有吃变声丸,与平日里的清朗嗓子不同,今日凑在程淼淼耳边的低沉格外暗哑。 酥酥麻麻的温热气息染红了她的耳尖。 斐慎身上的黑色披风极大,用力一甩,就将娇小的她包裹在怀里。 双脚一夹紧马腹,驱马前行。 太原湖每年冬季都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因冰层太厚,无法钓鱼,只能选择冰层不太厚的黄山湖。 斐慎带着程淼淼到达太湖,附近没有其他人打扰他们,正合斐慎心意。 斐慎将特制的冰鞋取出,帮程淼淼穿戴上。 “有滑过冰么?” 斐慎居高临下的看着只到她心口高的小人儿。 程淼淼摇摇头,“没有,我不会滑冰。” “那我教你。” 不等程淼淼回答,便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柔声道:“放轻松,跟着我慢慢滑。” 斐慎一直拥着她不松手,程淼淼因为没有滑过冰怕摔了。 两手死死拽住斐慎腰间的衣料。 斐慎身体极好,她是知道的,平日里穿得单薄,这么一靠近,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意。 斐慎带领着她滑了两圈,随后慢慢放开了她,改为扶着她的胳膊滑动。 程淼淼渐渐地胆子大了些,逐渐找到了感觉,一张小脸笑得比烟花还要灿烂。 “换下其他动作试试。” 斐慎改而让她张开双臂,他从身后扶着她的腰肢,推着她一起前行。 程淼淼笑得更加开心了,迎着风在冰上滑行,犹如一只飞翔雀跃的小鸟。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斐慎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以前的她虽也笑,但总是淡淡的。笑意不达眼底,今日瞧见她这般笑颜,心底有些触动。 斐慎在她耳边耳语,“孤还是第一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程淼淼闻言一时失了神,一个不稳脚下的动作有些凌乱。 因为惯性,斐慎被她拉着一起摔在冰上。 斐慎身量本就高大,为了保护程淼淼不受伤,与她调转了方向,电光火石间程淼淼扑倒在他身上。 接着四片温热的唇瓣紧紧相贴,程淼淼呼吸一窒,事情发展得太快,大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摔在一起了。 四目相对,斐慎心口砰砰砰跳得飞快,紧紧拥着她的腰身不让她受伤。 程淼淼微微抬起头来有些窘迫的道歉:“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便要撑着他的肩膀起来,但斐慎却纹丝不动,目光炽热的盯着她的红唇。 这味道太过美好,怎么尝都尝不够。斐慎不由自主抽出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炽热的吻送了上去。 她清醒时的吻和睡着时的吻果然是不同味道的。 檀口中的清甜让他着迷,她的唇软软的,比任何好吃的糕点都要软糯可口。 斐慎闭上他那幽深的黑眸子,离得近程淼淼能细数他的根根睫毛。 这个吻很长,长得她肺里的呼吸都被他夺走后他才放开她。 “你,混蛋……” 程淼淼挣扎着起身,抬起一手一巴掌就要甩向他。 临到半空,就被斐慎单手截住,将她拖向自己。 两人身子紧紧相贴,斐慎一低头便又寻着那张红唇去了。 程淼淼不断拍打他那宽厚的肩膀,男人力气太过强大,单单一手就将她禁锢得死死的。 程淼淼气极一口就咬伤了那唇,斐慎尝到口中的腥甜这才放开了她。 程淼淼退离几步喘着粗气,怒骂道:“斐慎,你不知羞耻。” 斐慎抬起右手拇指擦掉唇边的血渍,邪魅一笑,“刚才你也有感觉不是么?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 程淼淼一慌,破口而出反驳他,“我才没有。你堂堂一个北戎国太子,竟然如此孟浪,你不要脸。” 斐慎看着她气得胸脯一上一下的样子颇为好笑。 “这北戎天下都是孤,你在孤的地盘还敢对孤大呼小叫。你说,孤该怎么罚你?” “你少拿皇权压我,我是蜀国人,不是你们北戎子民,自然不用受你们律法的约束。 而你,置两国盟约不顾,对我做那样的事更是不对。” “哦?现在四下无人,你说以孤的武力,再看看你自己。若是孤在这里要了你,你说会有人知道么?” 程淼淼一惊,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文儒雅的斐子让么? 程淼淼真怕他说到做到,她绝不是他的。 程淼淼害怕极了,转身拔腿就跑。 “……” 斐慎就是说着吓吓她,谁知她那么不经吓,还跑掉了。 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能跑多远? 程淼淼跑到小树林里,到处是厚厚的积雪,她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只知道不停地向前奔跑。 斐慎不紧不慢,足尖一点,轻功一跃,就到了程淼淼的跟前。 “跑什么?” 斐慎步步紧逼,将她逼得无路可退,被迫靠在一棵大树上。 斐慎双手撑着树干将她圈在怀里,凑近低头问她,“问你话呢,跑什么?这么怕孤?孤现在还什么都还没做呢,等以后要做的时候怎么办?” “斐慎,你离我远点。” 斐慎越说凑得越近,程淼淼受不得他那么近距离的逼问,双手用力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靠近。 这么小的力气,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有任人欺负的份。 斐慎扣住她纤细的皓腕将其举过头顶,耳边传来他恶狠狠地威胁,“若再敢咬孤,孤就在这里办了你。” “你……” 程淼淼不敢相信这种话他都说的出口,这个登徒子,竟然这么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被他轻薄她还不能反抗了? “斐慎,你敢再亲我,我……我就咬死你……” 程淼淼回瞪他一眼,圆圆的水晶眸子跟兔眼睛一样红彤彤的。 “那就试试……” 说完,斐慎便俯身吻住了她。 “唔……” 程淼淼呼吸再次被夺走,他没想到斐慎居然如此大胆,敢再次对她做这种事。 程淼淼整个人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直到斐慎吻够了才放开她。 程淼淼气得大吼,“斐慎,你放尊重点,就算我是蜀国来的质子也不是任由你欺负的对象。” 斐慎停下亲吻她的动作双眼腥红的瞪着她,“你觉得这是欺负?” “难道不是么?”程淼淼双目圆睁怒道。 “当然不是,是猎人对猎物的兴趣。” “可我不是你的猎物。” 斐慎将唇瓣凑到她嘴边厮磨,“对,而我是你的男人。” “……” 程淼淼被他气得一时想不到其他说辞骂他,这男人脸皮太厚了。 “斐慎,你不是不喜欢女子靠近你吗?” 传闻北戎国太子不近女色,性情寡淡。 现在眼前的斐慎简直与一头饿狼没有什么区别,随时都可以将她拆之入腹。 “是。” 斐慎没有否认,他的确不喜欢随随便便的女子。 程淼淼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子的?” “去澜山书院后山时发现的,当时孤也是心存怀疑,后来亲自验证过这才相信你是女子。” 程淼淼听到验证这个词,“怎么验证?” 斐慎在她耳边轻咳一声,声音微哑,低语道:“自然是瞧了你这处。” 说完还用食指指尖点了点她的心口。 程淼淼刷的一下脸色再次涨红。 “你……,斐慎你混蛋。你这个卑鄙小人,所以说之前你一直都是装君子?” “孤从未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孤是单纯的男人,你是狡猾的女人,孤只是好奇狡猾女子的身体跟普通女子有何不同罢了。” “……”这个男人满嘴谎言,真是调情高手。 “孤自从发现你是女子,就心痒难耐,每日夜里就想看看你,捏捏你的小脸,还有亲亲你的小嘴。” “其他的事,单纯的孤一点都没有做。” “今日也是你先碰了孤这里。”斐慎点了点自己的唇瓣。 “说来说去,这都怪你,是你先挑起了孤狩猎的兴趣。” 说完在程淼淼唇上咬了一口。 “嘶……” “太子殿下你是属狗的么?” “不,孤是属虎的。” 斐慎擦掉了程淼淼唇上的血珠,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 打开银色的金属药盒。用指尖沾了一点涂抹在她唇瓣上,冰冰凉凉的,还有些甜滋滋的味道。 破、案、了。 程淼淼想到这情景太过熟悉,不就是她上火的那段日子么? 每日清晨起来嘴巴都会破了个口子,自己坐在铜镜前上药,用的就是斐慎提供的药膏。 原来那段日子自己嘴巴会破,都是因为这个狗男人…… 她还一直把他当知心朋友,谁知背地里他竟然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第45章 换装 还不近女色的北戎国太子呢。 我呸! 可恶! “登徒子!” 程淼淼气不过,咒骂一声。 斐慎听罢不怒反笑,“想起什么了?” “之前我嘴巴破皮也是你做的?” “不错,是孤做的,但孤不是第二日就送你抹唇的药膏了么?” “那能一样么?” “先给人一巴掌,再给人一颗糖。” 斐慎闻言笑着说:“那孤以后都光明正大吻你?” “不行。”程淼淼厉声拒绝。 “那你要如何?还是偷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你不能再吻我了。” “不行!”这次轮到斐慎不同意了。 “……”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斐慎妥协道:“孤答应你不在人前吻你,但你不要害怕孤,躲着孤可以么?” 程淼淼觉得他得了失心疯,她现在的身份是男子,让她跟他发展地下恋情,想都不要想。 “斐慎,我郑重的告诉你,我绝不会跟你发展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并不想与你走得太近。 这么跟你说,我已经打算好了,等蜀国跟北戎的五年盟约结束后,我会找个安静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出家做姑子。 我不会嫁给任何人,一个人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 程淼淼想来想去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向她表明自己的决心。 “你有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吃青菜豆腐听一群老和尚念经?” “……” “用不着你管!”程淼淼别过脸去不看他,狗男人居然还敢骂他。 “所以你不用费心在我身上,没用的。我未来的规划里根本没有你。” “没有就加上去!”斐慎态度强硬。 “……”这狗男人怎么说不通,油盐不进呢? 程淼淼用力推开斐慎,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斐慎知道今日他把她逼得太紧了,以至于适得其反。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挺矛盾的,见不到她时不开心,她生病时替她担心,看她笑他也跟着傻傻的笑。 斐慎知道他没办法就这样放手,他从没喜欢过一个人,不知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从小到大,别人对他不是敬畏就是害怕,但他不希望她怕他。 程淼淼独自一人找了块大石头坐着生闷气,双手撑着脸蛋气鼓鼓的。 斐慎见了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拽了起来,“石头凉,把披风披着暖和些。” 程淼淼刚张口想拒绝又听到他道:“你身子骨弱,受不得寒,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别一个人硬扛着。” 程淼淼鼻头有些酸,曾几何时她也想要有人这般关心她。 她突然想到那次乌龙的生病,那时的他衣衫不整,但看她的眼神却满是担忧和柔情。 他是真的关心自己,这是骗不了人的。 程淼淼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斐慎,不要关心我,不要对我好。” 斐慎闻言系披风带子的手猛的一顿,“为何?” 程淼淼强忍着泪水,“因为我怕,这份关心突然有一天不再属于我。” “不会有那么一天。”斐慎目光灼灼承诺道。 斐慎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就听见程淼淼说道:“你请帖里不是说吃烤鱼么?在哪里有鱼,这里的冰层很厚。” “自然是有的。随我来。” 程淼淼跟着斐慎在一块冰层上站定。 斐慎看了看地上空空如也的冰层,“就是这里。” “在这里凿个洞么?但是没有工具。” “用拳头就可以了。”斐慎揉了揉手腕,五指握成拳。 作势就要蹲下来凿冰却被程淼淼一把拉住胳膊,“你疯了不成,这冰层这么厚,你当你的拳头是石头做的?” “你那一拳头下去,冰层还没裂,你的手就要受伤了。算了,不要吃鱼了,回去!” 程淼淼实在看不过去,为了吃鱼把他弄伤是不行的,她没那么金贵,非要吃上这烤鱼才罢休。 斐慎眼神认真的凝着她,随后哈哈大笑,“你担心孤受伤?你在关心孤。” “我才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要是没准备好下次带工具来凿冰也行,不要为了吃鱼把自己弄伤了,不值得。” “孤是那种打没准备的战的人么?太小瞧孤了,放心,孤不会受伤。孤还要烤鱼给你吃呢!” 只见斐慎撩起衣袍一角,指腹在冰上按了又按,程淼淼见他扬起脸冲她微微一笑。 接着一拳落下,厚厚的冰层立马出现了一个约莫二十公分宽的洞。 “这洞……” 程淼淼疑惑,斐慎这么厉害?一拳下去将近五十公分的冰层就出现了一个圆洞? “这冰冻是前几日我命人在此地挖好的。孤只是把洞上的薄冰打碎。” 程淼淼了然,怪不得他敢赤手空拳打冰呢! 原来早有准备,等等。 “斐慎,要是我没有跟你来这里你挖这个洞不就白费了么?” 斐慎看了看她认真想了下,“不存在。” “??” “就算你不来,孤也会把你绑过来,所以你说的情况不存在。” “……” 这时轮到程淼淼无语了,回想起月黑风高的小巷子,狗男人有前科,所以无论自己想不想来他都会按照他的想法将她劫来这里。 程淼淼气结,现在看斐慎怎么都像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猩猩。 太野蛮了这男人! “你怎么这么蛮横不讲理?” 斐慎挑了挑眉笑道:“孤是全天下最讲理之人,孤已经给你递过邀请函,你退回。 孤还是第一次被人退回请柬,但孤又另外递了拜贴给你,就算你第二次还是退回。 时间到了,孤还是会亲自带你过来的。这不就是你们蜀国人常说的先礼后兵吗?” “若我已经答应其他人的邀约,不能赴你的约呢?” “那更要将你绑过来,谁让人答应别人的邀约,胆敢拒绝孤的都没好下场。” “反正,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只能跟孤待一块,哪也不能去。” 程淼淼见他这般强烈的占有欲,有些忐忑的问道:“斐慎,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喜欢我?” 程淼淼问得很慢,问完后静静的等他回答。 斐慎起先被她这么直白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才自嘲笑道:“孤都做得这么明显你才知道么?” 他北戎儿郎,喜欢谁,不喜欢谁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像蜀国男子喜欢拐弯抹角。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这段日子反常的反应,或许就如同她所说的! 他对她心生爱慕。 程淼淼纠结道:“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你喜欢我什么?你换个人喜欢成不?我觉得我们两个人不合适。” 天底下的女子只要他一声令下,谁不是前仆后继的向他扑来,他喜欢她,就这么让她难以接受吗? 斐慎越想脸色越阴沉,“孤不配喜欢你?” 程淼淼闻言立马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蜀国或在北戎,我都是男子,当今局势未定,我这辈子注定不会恢复女儿身,更不会谈婚论嫁。 你是北戎国储君,以后一定会有三妻四妾,而我只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你若无法做到只有我一人,我也不允许你身边有其他女子出现。我的身份摆在这儿,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你把心思放在我身上,注定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斐慎听罢,不乐意了,“你怎知我们不会有好结果?” 斐慎这次没有自称孤,他现在只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男人。 “我父皇这一生只有我母后一人,他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 “走,孤带你去一个地方。”斐慎大手往洞里捞了两条大鱼,拉过程淼淼的手就向着黑色的大宛马走去。 将两条大鱼挂在马前,揽过程淼淼的腰肢翻身上马。 “去哪?”程淼淼问。 “去一个很美的地方,孤每次打完胜仗归来都会去那里,只有在那里孤才能感受到这世间片刻的宁静祥和。” 斐慎边说边驭马前行,待到黄昏时分,快速奔跑的马儿这才停了下来。 一路上她披着他厚厚的披风缩在他怀里,只能听到冷冽的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还有斐慎强有力的心跳声。 斐慎翻身下马,将程淼淼从马鞍上小心抱了下来。 临近黄昏,入目的是一片花海,红的,白的,黄的,蓝的,美不胜收。 “怎么有这么多花?好美啊!” “这些花只在冬天才开,这里是我十岁那年冬日意外发现的,我在这里搭了个小竹屋,累了可以休息。” “这个地方只有我一人知道。”斐慎牵着她的手往小竹屋走去,里面设备齐全,不染半丝灰尘。 斐慎从一个竹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她。 程淼淼迟疑的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套黄色的衣裙。“这是……给我的?” “嗯,换上看看,孤从未见你穿过女装,想必你也未曾见过自己穿女装的模样,这里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看到。” 从知道她是女子他就在这放了一套衣裙,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带她来这,看她穿上漂亮的裙子。 程淼淼喜欢这件鹅黄色的衣裙。 的确,来到这里这么久,她从未见过自己穿女装的模样,程淼淼有些心动。 试试看也无妨,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二人,不会有其他人发现。 于是,程淼淼抱着包袱去往里间的竹屋。 身上的衣服尽数脱下,换到一半,突然发现她不会穿女子的衣服。 程淼淼闹了个大红脸,这古人女子的衣着发髻她都不会弄,如何是好? 程淼淼抱着衣裙走到门边上,“那个,斐慎,我不会穿女装。” 隔着一扇竹门,斐慎轻咳一声,“那孤来帮你。” 咯吱一声,竹门被程淼淼从里面打开。 此时程淼淼正抱着鹅黄色的衣裙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像纱制的米黄色诃子。 斐慎修长的指尖从一旁勾起,“咳……这件白色小衣穿在最里面,然后再穿你身上那件米黄色的诃子。” 说完背过身子去,程淼淼低着头红着脸接过,窸窸窣窣的穿好。 接着是里衣,有了诃子的遮挡,斐慎接下来没有避讳,帮着她一件件穿戴整齐。 最后给她系上白色的围脖,斐慎才道:“穿好了,就是这样,顺序你记住了么?” 程淼淼红着脸点点头,小声道谢。 程淼淼梳着男子的发髻,搭配女子的衣裙,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斐慎抬手抽走了固定她发丝的玉簪,让她在铜镜前坐下,拿过梳妆台上的木梳帮她梳头。 指尖划过她的墨色青丝,给她梳了个好看的流云髻,最后再别上玉簪。 一个娇俏灵动的小人儿就出现了。 程淼淼自是没想到斐慎还会梳头,手艺还挺不错的,即使没有胭脂水粉,豆蔻腮红。 程淼淼的脸蛋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般水嫩丝滑,红唇不点而朱,很是娇美。 鹅黄色的衣裙很趁她的肤色,肌白若雪,美不胜收。 程淼淼在铜镜前传了一圈,美如精灵,“好看么?” “好看。”斐慎声音低沉,满眼皆是惊艳。 程淼淼捂嘴笑了出来,“这衣服真好看。” “衣服好看,人更好看。”斐慎抬手摸摸她的脸颊,这么美又聪明的姑娘谁不喜欢呢? 只有她还傻傻的真想当一辈子男人或者姑子。 程淼淼退开了一些避开了他滚烫的大手,“斐慎,你是太子,不要……” 斐慎不想听她说出自己不喜欢的话,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她唇上。 目光炽热如火,“嘘!淼淼,跟孤在一起好么?别总想躲着孤。孤答应你,此生定不负你。” 程淼淼没想到他会突然深情告白,这么俊朗优秀,身份高贵的男子居然亲口说喜欢她。 她程淼淼不过一个孤女,何德何能能承受他的喜欢呢? 程淼淼服了服身,“太子殿下这般清风霁月的男子,民女蒲柳之身,怎敢肖想明月。民女感恩太子殿下的厚爱。” “孤不是高傲不可攀的明月,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斐慎这次被拒绝没有生气,继续道:“你说你不敢肖想明月,那换孤来肖想你如何?” “孤心悦你,爱慕你,想与你共赴白首。是你一次次将孤推拒门外,淼淼,接受孤的心意真的有那么难么?” “孤吻你,你不是没有感觉的不是么?你心底并不讨厌孤的触碰。淼淼,你心里究竟在顾虑什么?” 程淼淼背过身子,心口砰砰砰直跳。 她真的可以相信他么? 这个男人藏得太深,她怕交出真心后换来的是自己无法接受的背叛。 程淼淼犹豫不决,转身对他道:“对不起,我还没做好准备……” 第46章 处处 “你讨厌孤吗?”斐慎抬起她娇小的下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程淼淼想了想摇摇头,她不讨厌斐慎。 “还生孤的气?” 程淼淼闻言继续摇头,除夕那晚说开后她早就不气了,是她小心眼了。 “那试着喜欢孤可以吗?” 言下之意是:老子这么优质的男人过了村就没这个店了。 试着喜欢他么?程淼淼沉默。 她从来都没想过试着喜欢一个人。 “那你有喜欢的男子了?” 言外之意:除了老子以外还有多少人对你存在龌龊心思是老子不知道的? 程淼淼摇摇头表示没有。 斐慎挑高了眉心喜道:“孤不是说让你马上要喜欢孤,孤不急。孤有的是时间让你适应。” 言外之意是:不要让老子等太久。 “孤跟你保证,若是有一天你有喜欢的男子了不是孤,孤会自动退出。” 斐慎的嘴上这般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让你爱上除了孤以外的男子,可能吗? 谁喜欢你来一个我灭一个,来两点个,灭一双。 “我们北戎儿郎向来追求姑娘都是很直接的,若有唐突到你,还希望你多多包涵。” 言外之意就是:老子喜欢你,是老子一个人的事,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得给老子受着。 程淼淼低声道:“没有,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 “斐慎,我们试着处处。”程淼淼最后终于鼓足勇气说了这句,她内心挣扎了许久。 斐慎听罢有那么五秒钟的愣神。 “好。” 斐慎温柔一笑,这个“好”字听得人耳朵能怀孕。 过了良久,程淼淼面上一臊,低声道:“那个我肚子有些饿了。” “哦哦,孤这就去为你洗手做羹汤。” “……” 见斐慎提着两条大鱼出了竹屋,程淼淼这才拍拍滚烫的双颊。 羞死人了。 随后想到斐慎离开时的呆愣样,噗嗤一声掩嘴一笑。 程淼淼心里有些甜滋滋的,待收拾好情绪出来,就见斐慎在一旁杀鱼。 见不得这么血腥的画面,她自动远离了些,朝四周的花丛里去。 这里的花好多她都没见过,颜色形状呵异,不得不说这里虽然广阔但被打理得很好。 斐慎剁下鱼头稍微烤了下又找来炭炉熬汤,鱼身就架在木架上烤着。 斐慎抽了空就来到程淼淼身边,“喜欢这里我们可以经常过来。” “这里真的很美,很安逸,适合归隐。” “嗯。” “斐慎,虽然我答应试着跟你处处,但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希望对方能身心如一。 我是个挺自私的人,眼里容不下沙子。” “好,孤答应你,只有你能碰孤,看孤的身子。” “……”这话说的,怎么有些怪怪的。 她是挺看重这方面的,但话从斐慎嘴里出来怎么好像变了味。 变成她只想占有他的身子? 她也不做过多的解释,随他去了。 突然,一缕焦味传来…… 两人浑身一震,四目相对,都想到了什么。 来不及悲春感秋,两人就来到两条烤鱼跟前。 偌大的鱼身一面焦黑,另一面完好无损,鱼头汤也熬得差不多了。 斐慎给鱼身翻了个面,另一面烤了一会儿才取下放在宽大的树叶里。 因在小竹屋,佐料齐全,这次的鱼比上次在澜山书院后山吃的鱼更加美味,且没有腥味。 幸好斐慎抓的两条鱼很大,纵使一面焦黄。 两人也吃得大饱,又喝了浓白的鱼汤,程淼淼都有些撑了。 “好饱……嗝……。”程淼淼打了个饱嗝,对着斐慎笑盈盈道。 斐慎笑看着日落西山的斜阳道:“夜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嗯。好。” 与来时一样,斐慎和程淼淼共乘一骑,只不过他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去了一趟太原湖又抓了两条鱼上来后才原路返回。 “来都来了,不多抓几条?”程淼淼笑着问。 “那得要吃得完才行,这两条鱼留着给你当宵夜吃。”斐慎揶揄一笑。 这次抓上来的两条鱼不似刚才那般肥大,但也有一斤多,够程淼淼和暖暖两人吃的了。 斐慎见程淼淼身子单薄,觉得定是她吃得不好,所以潜意识里还想多多喂饱她的。 程淼淼不知他心中所想,若被她知道指不定又把自己想象成一头猪了。 回程时寒风比来时更冷,程淼淼一直缩在斐慎怀里,好巧不巧被出门遛弯的斐清灵碰见。 斐清灵坐在马车里正悠哉悠哉的在官道上闲逛,宫外比宫里年味十足,趁着路上没多少人就命人驱了马车过来。 只微微挑起车厢里的布帘一角就看到自家太子大哥骑着高头大马一晃而过。 厚厚的黑色貂绒披风在胸前包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好像是人。 速度太快,她还不及看得真切,马车就与他擦肩而过,只能看到斐慎渐行渐远的背影。 斐清灵眨了几下眼,心想莫不是自己看错了,从不让任何人近身的大哥怎会主动驮着一个人? 斐清灵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见逛得差不多了这才打道回府。 虽说国库里年前收入一笔巨款,但他们这些做皇子公主的月俸可一点没涨。 瘦瘦小小的荷包瘪瘪的,她又大手大脚惯了,过年时父皇母后给的一笔压岁钱她又不敢动,都留着年后开学用呢。 再过一些日子她便可以入学读书了。 听闻这次还有她大表嫂,别提有多高兴了,大家都是女子,在书院里也好有个照应。 谁让他们不让她暴露身份,要她着男装去上学,这不明摆着要装作不认识么? 这入学用钱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她可不敢乱花钱。 …… 斐慎送程淼淼回到缃芷苑,程淼淼将两条鱼递给回来已久的暖暖,并嘱咐她晚些时候弄来吃。 这才回到院里找斐慎,只见斐慎正蹲在大棚架旁借着洁白的月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一小块空地上程淼淼搭建的大棚蔬菜。 斐慎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程淼淼莞尔一笑,“是大棚蔬菜,将瓜果蔬菜种到里头,大冬天的能够抵御寒冷的东西。” 这些还是她赖了几天床起来后捣鼓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她种的蔬菜瓜果成活率很高。 再加上又是黑土地加持,她平日里就是浇浇水,就能见到种下四天的种子已经长出了嫩芽。 程淼淼凑近一看,绿油油的叶子也长出来了。 “冬天也能种植么?换做以前,都是春种秋收。 北戎国虽然土质肥沃,但气候严寒。庄稼很难成活,更别提在冬天种植了。” “你是如何办到的?” “这个其实跟火炕的原理差不多,只要改变果蔬的种植条件,在冬天也能播种。” 程淼淼见斐慎眼波微动,继续道:“这大棚蔬菜造价成本低适合全国推广,若是让佃农都用这种法子种植,种得好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远销国外。” 斐慎听罢仿佛又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 越发觉得都是程淼淼的功劳,她真是他的福星啊。 大手捏了程淼淼白皙的脸蛋,在她脸上唧一口,“谢谢你。” “……”一言不合就亲她,这男人真是…… 程淼淼红着脸捂着被亲了一边的脸蛋,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发现时才瞪了他一眼。 “你这一言不合就亲人的臭毛病得改了,若是被人瞧见了还以为你有断袖之癖呢!” “那也是跟你。” “……”换来程淼淼一记白眼。 她还不想这么早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只能继续劝说道:“那个你悠着点,我还不想让人知道。” “知道了。”语气闷闷的。 斐慎在程淼淼这里得了商机,自是想多留也不敢多留了,又交代了几句体己话这才回到隔壁的鸿芷苑。 暖暖处理了两条鱼,正准备问程淼淼红烧还是清蒸好时,就见她一个人坐在炕上脸蛋红扑扑的。 暖暖疑惑道:“公子,你怎么啦?不舒服?”从斐公子离开后就魂不守舍的。 也不知这天主子去了哪里,看到他们一起回的,猜想是跟斐公子一起出去了。 这般“思春”的模样莫不是在思念斐公子? “我……我在想明日跟夫子的邀约呢!”程淼淼扯了个谎,掩饰自己的窘态。 暖暖半信半疑,“那公子你脸红什么?” “……”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我刚看到……”暖暖没有继续说下去,双手伸出食指对着碰了碰。 “你看错了,他才没有亲我。” “哦……”暖暖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节。 程淼淼闻言,知道自己被骗了,“死丫头,敢诈我?看我不打你。” 作势就要下炕,拿起一只长靴就要拍过去,暖暖连忙笑着跑开了。 一边躲闪一边喊着,“公子息怒,斐公子做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程淼淼一惊,“怎么说?” 暖暖指了指她手中的长靴,示意她放下她才肯说。 程淼淼丢了黑色长靴,拍了拍手。 “其实是有一天晚上我出恭时不小心撞见了斐公子。那天晚上我看她从你屋子里出来。” 暖暖回想起不久前见到的一幕,再结合程淼淼现如今的模样,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 这斐公子白日里看着老实本分,循规蹈矩的,居然背地里干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你怎么不早说?”害她白白被占了那么久的便宜,想到好几次的嘴唇破了皮就气。 暖暖挠挠后脑勺,“我也想说来着,但看公子跟斐公子相处得挺好的,又信任他的为人,我就没有多想。” 程淼淼现在觉得自己亏大发了,早知道斐慎手脚这么不干净,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跟他处处。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能在心里狠狠的臭骂他一顿,登徒子,色胚云云。 “暖暖,以后不管你看了何事,知道何事都要与我说,不然……” 不然我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程淼淼到底最后一句没有说出口,现在他跟斐慎的关系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的好。 等时机成熟,她会跟暖暖坦白的。 暖暖点头如捣蒜,“我发誓,以后什么事都跟公子说,不再隐瞒。” 程暖暖放心了些,心里多少还有些意难平,偷偷琢磨着如何对抗斐慎这个大色胚。 回到鸿芷苑的斐慎鼻子痒痒的打了两个喷嚏,就叫人准备了跟程淼淼一样的东西用于制作大棚蔬菜。 程淼淼院子里的大棚蔬菜是迷你型的,斐慎准备的是大型的。 想着准备好了带着她一起去播种,实验一番,若真的成功了,这法子定要全国推广的。 斐慎第二日还在忙着大棚蔬菜的细节问题,反观程淼淼就惬意得多了。 昨日夜里程淼淼因暖暖的事生了一肚子气,鱼肉没吃着,待气消了翌日早晨才吃。 “想不到这鱼第二日吃还是这么鲜美。” “是啊,公子,这鱼可真好吃,是跟斐公子在太原湖抓的?” “嗯。没错。” 两条红烧鱼进了二人的肚子,两人还意犹未尽,想着今日要去夫子府上不敢耽搁太久。 秉着早去早回的原理,带着暖暖和一些手礼就去赴约了。 临出门前,程淼淼闻到了一丝恋爱的气息,她也不知她何时变得这么敏感,暖暖在外头赶着驴车她都觉得她春心荡漾。 平日里很少保养的小丫头做起了手部护理,还有脸上也涂抹了一层润肤膏。 程淼淼突然想到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这恋爱的酸臭味莫不是与陈一那小子? 程淼淼似是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坐在驴车后偷着乐。 年后冰雪还未消融,路上结了厚厚的雪,好在夫子的府邸并不远,行了三刻钟就到了。 夫子的府邸是一座三进院的庭院,简朴雅致。 程淼淼由家仆领着去往堂屋,本以为就只有徐夫子一人,想不到还有赵夫子和李夫子。 程淼淼礼貌行礼,“徐夫子,赵夫子,李夫子好。” 知道程淼淼要来,徐夫子等人一大早就在此等候了。 徐夫子摆摆手,“这里不是书院,不用做那套,都随意点。用过早膳了?” “是夫子,学生用过了,这是学生带来的一点小心意,希望各位夫子喜欢。” 程淼淼说罢将暖暖手里的糕点接过呈上。 第47章 牙印 夫子们很是好奇,隐隐约约还能闻到酥酥脆脆的味道。 几位夫子也不客气,命人上了茶后就打开油纸包,香味更加浓郁了。 “这是什么?”李夫子问道。 “这个圆的是紫薯丸和芋头丸,这个三角酥里头是咸味的豆沙,还有一点酥肉。” 程淼淼一一介绍。 众人捻起一个丢进嘴里,眼前一亮,“真好吃,甜味适宜。” “这咸豆沙也不错,很好吃。” “还有这酥肉外酥里嫩,不错不错。” 几位夫子赞不绝口,下一大包吃食就被解决得一干二净。 因程淼淼不知还有其他夫子在,准备得有些少,几位夫子还吃不够,但又不好意思再要。 “这都是学生自己做的,粗茶淡饭,往三位夫子不要嫌弃。” 程淼淼见他们都吃完了,面上说着官方话,从头到尾都面带微笑,不卑不抗,很是从容。 待三人吃完后,这才抹了下嘴巴与程淼淼探讨起学问来。 多的是三位夫子像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宝宝一直在问程淼淼各种问题。 里面算术也有,策论也有,谈天论地了一番。 程淼淼感觉颇累,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当初就该一口回绝的。 最后与赵夫子下棋,程淼淼在书院学了一段时间,棋艺还算不错,但比之赵夫子这个身经百战的人来说就差太远了。 整整三盘棋,程淼淼由最初的惨败到能打成平手,最后竟然在最后一局与赵夫子打成平局。 她已经尽力了,太烧脑了。 其他两位夫子也是啧啧称奇,居然能边学习边进步,实属不易。 要知道澜山书院的赵夫子棋艺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啊! 能与他打成平手的人不多,三人越发觉得程淼淼是个可造之才,决定用心培养。 临走时,几位夫子还想再次邀约程淼淼探讨学问,都被以她与人有约拒绝了。 三位夫子目送程淼淼渐行渐远的小驴车不禁感慨:这蜀国来的程淼世子就跟其他世子不一样,学问造诣都屈指可数,比其他三位世子好太多了,人也不错。 三人相视一笑。 程淼淼逃也似的回到缃芷苑,不禁擦了把额头上的细汗。 暖暖见状也偷偷捂着嘴笑道:公子您躲什么?与那三位夫子一起探讨学问不是很好吗? 程淼淼扯了扯嘴角,“饶了我,我只想安安静静过个好年,想不到过年还被夫子们抓去考试,哎!” “澜山书院三位夫子都是德高望重的学者,其他人巴不得整天跟在他们身边做学问呢,公子有如此机会怎还不高兴了。” “那是别人家的公子……” 程淼淼才不想跟一群老头子讨论天文地理,他们说天圆地方,她说天体是圆的。 他们说天高九万里,她说天高不可测,他们说地龙翻身云云一堆迷信,她说地壳运动,这还能好好聊天吗? 但凡他们提出一个问题,她都要忍不住嘴贱顶上一二句。 大部分都是她在说,说得唾沫横飞也不知人家能不能听懂? 幸好三位夫子接受能力挺强的没把她当怪物抓起来,否则她还能不能走出夫子的府门都是未知数。 趁着中午的日头还热,程淼淼进了院子,找个本棋谱坐在炕上研究,在现代没时间学围棋,到了北戎才学的。 突然发现围棋这东西颇为有趣,一边拿着本孤本棋谱看着自学,暖暖见了也不打扰,不懂棋谱的她只能自顾自的准备午膳。 待用午膳时,程淼淼已经完全陷入棋局里面,还没吃几口饭就窝在炕上继续钻研。 小丫头见主子学得入迷,也不敢打扰,厨屋里头留着一些热菜就怕程淼淼饿了随时可以吃上。 临近黄昏,程淼淼才从棋局里解放出来,伸了下懒腰,揉揉酸痛的胳膊,为了释放眼部压力,她打算去看看她种的画苗和菜苗。 暖暖一出屋子就看到程淼淼在院子里给一小块空地上的菜苗浇水,“这瓜苗和菜怎么长得这么快呀?” “我每次去给街尾的张大婶买菜,她都没那么多菜呢,也长得不好,太小了。 公子你真厉害,就见种菜都比别人家种得好,这叶子又大又绿。” “张大婶家的菜地虽然冬天也有种,但是她没有给瓜苗和菜苗保温,那些苗子都是好苗子就是条件差了些。 若是换成我这个大棚蔬菜,指不定比我这些都长得好。” 程淼淼觉得是大棚蔬菜的“温室效应”带来的效果,不知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只觉得是她的运气好些罢了。 暖暖似懂非懂,若有所思的点头,“嗯?这个简陋的棚子当真那么厉害,能种出如此好的瓜果蔬菜?” “你不要小看我这个棚子。用处可大了,就像我们这块空地,一家六口人的日常蔬菜开销都不成问题。” 小丫头惊呼,一脸不可思议。 就在程淼淼和暖暖在一旁观赏小菜园子时,斐慎提着两条鱼走了进来。 “咳……” 斐慎捂嘴轻咳一声,提醒她们他来了。 二人转身见来人是斐慎还有些惊讶! 暖暖微微服了服身,“斐公子。” 程淼淼有些不好意思的默默鼻子,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斐慎提了提手里的两条肥鱼,“给你送鱼来了。” 暖暖见状看了程淼淼一眼见她没有不收的意思隧上前接过斐慎手中的鱼,服了下身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二人。 “你又去太原湖抓鱼了?” “嗯,反正那个洞闲着也是闲着,我多捞了几条鱼上来,那两条最大的特意给你留着的。” “谢谢。” 程淼淼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已经同意跟斐慎处对象,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接受“男朋友”送的东西还有些不太适应。 感觉她什么都没付出平白得了这么多好处。 本以为就这两条鱼了,谁知斐慎从怀里拿出一个长型木盒子,略显局促的道:“送你的,看看喜欢么?” 斐慎将木盒子塞进她手里,耳根子红了又红。 他还是第一次送姑娘家东西呢! 程淼淼看了斐慎一眼,有些迟疑的轻轻打开,见锦盒里躺着两只做工美轮美奂的金钗,很是好看。 “喜欢吗?” 程淼淼点点头,“很好看。” 斐慎勾唇浅笑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总有一天你会戴着这凤头钗成为孤的皇后。相信孤。” 说完舌尖舔了下她白嫩的耳垂。 程淼淼浑身酥麻,被他这般撩拨得毫无招架之力,这男人像是不近女色,第一次谈恋爱的样子么? 程淼淼微微侧过身子,脸红得像小龙虾,红艳艳的。 斐慎感觉到她的窘境,趁着四下无人一把揽过她的腰肢,火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斐慎一路攻略城池,程淼淼退无可退,瘫软在他怀里,虽然情侣间的亲吻很是正常不过,但现在她的身份是男子,他就不怕被人看到说他是…… “怎么还走神了?” “……” “是孤吻得不够卖力?” “……!!!” “晚上等孤来找你……”说完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 程淼淼摸着温温痒痒的耳朵,垂眸问道:“做,做什么……?” 程淼淼突然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斐慎见她一脸戒备的样子,被气笑了,“想什么呢?孤就算想要你,也会堂堂正正的要了你。 再说,孤想要你,你能阻止得了么?” 不能! 程淼淼在心里回复,若是斐慎“兽性大发”“霸王硬上弓”她毫无招架能力。 这个男人隐藏得太深,每次情动时都止乎于礼。 听说体格越发的男人那方便的欲望都很强! 斐慎又继续补充道:“孤夜里有事与你商量。” 程淼淼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囧,都怪他,说得这么暧昧让她想入非非。 “知道了。” 程淼淼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快走?” “你亲孤一下,孤就走。” 斐慎开始没脸没皮了。 斐慎弯着腰低头更凑近她一点,食指指尖点了点自己的淡粉色的唇瓣。 只有程淼淼知道,这个男人看起来有多冷,唇就有多软。 他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有时候天气冷了,他的唇就像冰淇淋一样又冷又软又甜。 好几次她都沉浸在他的亲吻的温柔乡中不可自拔。 如果嘴唇有段位的话,他应该属于王者之位。 斐慎半眯着眼等待着她,一副她不亲完他就不走的架势。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程淼淼深吸一口气,闭着眼视死如归的凑了上去,在他嘴角落下一个湿热的吻,随后捂着脸快速跑回屋里。 “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斐慎没想到她真的会亲自己,他都做好被打脸骂登徒子的准备了。 转头小姑娘就…… 斐慎勾着舌尖舔了下被亲得湿热的嘴角,笑容持久不散。 守护在缃、鸿两院的暗卫见自家主子没(如)脸(沐)没(春)皮(风)的样子都羞愧得移开了视线。 暖暖在厨屋里处理鱼身,因两条鱼太过肥大,二人吃不完,只煮了一条,剩下的鱼被腌制了一会儿做了煎了鱼肉留着明天早食吃。 程淼淼很爱吃鱼,这是两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事,特别是这种鱼骨大,没有小刺的,更是她的最爱。 鱼足饭饱后的程淼淼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悲了,被斐慎几条鱼就收买了。 摸摸圆鼓鼓的肚子在屋子里边散步边看书,暖暖则回到自己的耳房做起了针线活。 夜里吃饱了就容易犯困,沐浴后的程淼淼也抵不住瞌睡虫的诱惑,书本一丢,脱了外衣就躺在炕上睡着了。 浑然把斐慎夜里要来找她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忙完事摸黑来到缃芷苑程淼淼寝屋时就看到这一幕,小女人正酣睡着,丝毫没有等他。 斐慎无奈得摇头扶额,脱了鞋和外套也上了炕。 从怀里摸出一包蜜枣,捻起一颗在她唇边厮磨。 熟睡的程淼淼砸着嘴巴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正穿着白色寝衣在院子里,突然肩膀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她朝地上看去,是一颗红艳艳的枣。 她捡起一颗,还有另一颗,散落在地上的红枣连成一条直线,向着寝屋里去。 程淼淼还在心里叹息,肯定是这暖暖小丫头丢三落四了,她没理会地上的红枣。 正抬步往寝屋里去,刚进屋就闻到了一股红枣泡过蜂蜜的味道,甜得腻人。 刚一撩开帷幔,红枣一粒粒铺满火炕,程淼淼正惊喜怎么有这么红枣时,一转身就被一个人型甜枣扑倒在炕上。 经过加工的红枣真是又甜又腻人,黏糊糊的沾在她身上。 体型是她三倍大的甜枣把她压在炕上…… 该死的,她居然被一颗甜枣给……炕(非)咚(礼)了!! 梦里的她挣扎着,嘴巴被甜枣堵得严严实实的,只觉呼吸困难,程淼淼发起狠来。 张开嘴大口咬住了甜枣,甜枣动了下身子变成了斐慎的人脸,下半身还是甜枣的模样。 这甜枣怕是要成精了? 被程淼淼咬了一口嘴巴的斐慎眉头紧皱,放开禁锢住她身子的双手。 一脸幽怨的盯着她…… 程淼淼故意到新鲜空气,悠悠转醒,一眼就瞧到了正上方斐慎的俊脸还有他嘴唇边上那一圈牙印。 “……” “……” 程淼淼转了一下黑色的眼珠子,发觉并不是在做梦,一个激灵,吓醒了。 “你……刚才……我……” 所以刚才她咬的那颗甜枣就是斐慎的唇吗? “喂你吃粒甜枣用得着咬人么?” 程淼淼有些心虚,“那个,你没事,对不起啊,我……” 等等! “你是怎么喂的?我应该没有这么……凶残?” 第一次谈恋爱的程淼淼有些底气不足,嘴上弱弱的问了一句。 随后,就见斐慎从一旁的油纸包里捻起一粒裹着晶莹剔透蜂蜜的红枣,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接着慢慢放入自己口中,留下另一半凑近她唇边。 不知是吃甜枣还是给她一个吻,迷迷糊糊的她只能被迫接受了另一半。 将其咀嚼吞咽后就听到他道:“还能怎么喂,就是这么喂的,你一半我一半……” 程淼淼内心抓狂…… 啊啊啊! 这狗男人太会撩了…… 第48章 救命 被迫承受甜枣之吻得程淼淼回过神来退开了半压在自己身上的斐慎。 “你过来了要说什么?” 话一出口,娇媚的不可思议,斐慎轻柔一笑,扯痛了嘴唇上的伤口。 一圈红红的牙印围在他嘴唇的周边搭配他周身冷峻的气场,怎么看着都很滑稽。 偏偏她不敢在他面前放声大笑,只能硬憋着。 “不是让你等我么,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我困了。” 程淼淼心虚,第一次谈男朋友,居然把对方的话自动过滤了,她给忘了,程淼淼默默地想还是单身好啊…… 斐慎好脾气道:“哦,那我抱着你睡,你听着就行。” “……” 程淼淼无言以对,自从两人摊开身份,他讲明心意之后,越发觉得斐慎不要脸,脸皮比城墙还厚。 程淼淼睡在最里侧,斐慎高大的身体躺在外侧不够睡只能一屁股顶着她的腰往里挤。 娇小的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他鸠占鹊巢,缩在一个小边边上。 斐慎毫无顾忌的掀开香气扑鼻的被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这架势感觉她就像是太原湖里的鱼,被他一捞一个准。 程淼淼缩在他怀里磕磕巴巴道:“你,你要跟我说什么?” 顿了顿,斐慎懒洋洋道:“明天找个时间陪我去郊外一趟。” “没有了?”程淼淼抬眸问他。 “没有了。” 这男人,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句话吗? 今天下午怎么不说? 程淼淼越发斐有些矫情,皱了皱眉问他,“去郊外做什么?” “明天你去了就知道了。” “哦!” …… 片刻后见斐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程淼淼推了推他的胸膛道:“我要睡了,你可以离开了。” “赶我走?” “……” “这火炕睡得比我那床榻舒服,今晚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晚!明早好接你出去。” “不行!!” 要是被别人看到那还了得? “我现在是男子,被人看到不好,暖暖还不知我们的事。” “你还是回去?” 斐慎有些愠怒,“所以你想我们一直偷偷摸摸的?” 程淼淼心里发虚,发展地下恋情……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斐慎见她如此,觉得有必要尽快为自己争取一个名分。 这偷摸的事儿干起来就是不得劲儿,要不是早先答应了不逼她,此刻她早就被他压在身下使劲亲吻了。 斐慎叹了口气,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在她唇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才放开她从被窝里钻出来。 “睡,我走了。明早来接你。” 程淼淼赶忙点头,微笑着在被窝里朝他挥挥手道别。 待斐慎走后,程淼淼舒了口气,指尖碰了碰唇上的温热感,羞涩得用被子蒙住头在炕上来回翻滚。 自从守在鸿、缃两苑的暗卫识亲眼目睹两人的关系后,见怪不怪,知道他们主子进了程淼世子的寝屋目的并不单纯,但他们没有证据,只能继续装瞎,被迫当值。 翌日一早,斐慎果然如他所说的一般,早饭过后就来接她了。 暖暖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程淼淼,身后是斐慎,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公子的骑术已经精湛不少了,一人骑马是没问题的。 但见斐慎没有要分开骑马的意思,只能叮嘱程淼淼几句不要受寒云云就守在院子里了。 斐慎也不怕不知情的暖暖看出端倪。但还是把担忧程淼淼身子的话放在心上了。 黑色大貂绒一罩,程淼淼被结结实实的包裹在披风之下,后背紧贴着斐慎的胸膛。 这次斐慎没让陈一跟着,让暗卫在暗中保护,手臂一扬,黑色的大宛马吭哧一声跑了起来。 郊外庄子有些远,肌肤娇嫩的程淼淼大腿根子被磨得生疼,总算挨到了目的地。 斐慎抱她下马,程淼淼揉了揉被颠疼的屁股,有些幽怨的看着他。 “要不……我帮你揉揉……?” “哼,才不要。” 程淼淼小嘴一噘,别过脸去。 “幽壑山庄,怎么来了这里?” “这里是我在郊外的一个别庄,你随我来。” 这次,斐慎直接上手,径直牵过她的小手往庄园里走。 四周都是暗卫,斐慎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倒是庄子里的吴管家惊了一把。 “爷,您来了,这位是……”吴管家是一位年过七旬的白发老者,是从皇后李氏开始就一直重用的人。 因上了年纪,又无儿无女的,一直伺候到现在。 现如今看斐慎这么堂而皇之的……与一名男子手拉着手……着实吓得不轻。 “吴管家,这是程淼世子,不必招呼,孤自己带她去后山看看,您忙您的。” 斐慎并没有解释他们两人的关系,吴管家是个知本分,懂分寸的人,没有多问。 吴管家应了声是就退下,并嘱咐庄子里的下人守口如瓶,一切有关太子爷的事情都不能从庄子里传出去。 从外头上看庄子有些年头了,里面却别有洞天,这么冷的天她居然感受不到一丝寒冷。 这里的气温比外头的暖和。 程淼淼见四周都有大大小小的假山,假山上的流水还冒着水雾。 她走近前伸手一碰,触手没有冰冷入骨,“这水好舒服啊,好温暖。” “嗯,这些假山都是汉墨玉石,遇水就温度就升高,所以这水是温的。北戎自然没有这些,这汉墨玉石产自璃国。” “这么多假山都是从璃国运来的?” “不错,孤在璃国有精卫,但凡璃国有一些好玩的有趣的,孤都会让人弄到手。” “孤前几年攻打璃国时偶然间发现这玉石非常有趣,于是让璃国君主送了一些过来庄子里。 再过些日子璃国和南疆便会派使臣出使北戎,到时让你见见他们,他们可有趣了,也没有你聪明。” 斐慎要引荐一群笨笨的使臣给她认识? “若是让他们知道有你如此聪慧,怕是要无所不用其极将你打包带走抢去。” 斐慎闷笑着说道,漂亮的丹凤眼熠熠生辉。 “那你就不怕我被人抢去?”程淼淼微眯杏眼,怪嗔道。 “有孤看着,谁也抢不走你,但该属于你的那份荣耀,就该是你的。” 程淼淼不知他心中所想,觉得斐慎此番安排并不简单,似乎在极力帮她证明什么。 二人漫步走到庄子的后面山上,原本以为入目的定是一大片连绵山脉。 谁知竟然不是,是一大片开垦好的田地。 田地上有两处用支架搭好的大棚与她在现代看到的一模一样。 程淼淼惊呼,“这都是你让人弄的?”斐慎的真乃神人,这般天才不送去农科院真是太可惜了。 若斐慎不是生活在北戎而是生活在现代,加上他的过目不忘,妥妥的人生巅峰啊! “这是我看了你的大棚蔬菜后让人弄的,你看下还有哪里需要改善的吗?” 程淼淼四处检查了一番,这大棚蔬菜比她的那个还要好,保暖功能更足,程淼淼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这大棚蔬菜完全没问题。” 斐慎闻言露出一抹喜色,总算没白费他的苦心,能得到她的认可说明大棚蔬菜算是搭建成功了。 “你要种什么?”程淼淼挑眉问道,笑脸盈盈。 “种子在这里,这包是菜种,这包是瓜种。”斐慎从袖口里摸出两包种子。 他让人准备的,也不知是什么物种,反正是要种的就对了。 程淼淼开心的接过,“那你刨土,我下菜种,这种菜我比你有经验,看我的。” 其实程淼淼也想验证一下,这块空地上的土不是黑土,若是真是自己身体的原因,那这包种子经过她的手种下后必然会长势喜人。 斐慎没有拒绝,堂堂太子殿下衣着光亮,头顶玉冠,挽起袖口,低头用锄头认真刨起地来。 程淼淼突然觉得他这模样好乖啊,怎么这么听话啊…… 幸好斐慎搭建的两处面积不大,不然那么大一块空地都种上菜和瓜果要种到什么时候。 大概种了有半亩田,二人才种完,程淼淼给它们浇上了水,按照她之前种地的经验,约莫三天后就能看到嫩绿叶子了。 程淼淼擦了把脸上的汗,拍拍手道:“都种好了,过两天来看看怎么样,这刚种下的要勤来检查。” “好。”斐慎的看着脸蛋有些灰尘的人正欲抬手帮她拭去,但看自己的手也不干净。 只能道:“我怀里有块蓝色方巾,你帮我拿出来下。” “哦。”程淼淼点头应道,纤细的小手就伸到斐慎怀里摸索起来。 “咳,不是这一层,在里面一层。” “哦。” 程淼淼小手微微离开一点,往靠近里衣那层探去。 指尖还能依稀碰到他精壮的肌肉,怀里火热热的像个大暖炉,因刚才播种时冻得僵硬的手顿时变得暖和起来。 程淼淼不舍得出来,在他怀里一直取暖,吸取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源。 “要不……另一只也放进来……?”斐慎早就看出她的意图,还不是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隔着里衣都能感觉到她小手冷得吓人。 程淼淼见他这样说也没有矫情,作为男朋友帮女朋友捂捂手怎么了? 身体比大脑率先做出反应,两只冷冰冰的小手直往斐慎怀里钻,暖意瞬间包裹住她的小手。 直到手不再冰冷僵硬才缩回,并拿出蓝色巾帕给他让他擦手。 斐慎没有接过,努了努嘴,“你的脸脏了。我的手不打紧,你先擦脸。” “哦。” 程淼淼两边脸都擦完了,斐慎也不嫌弃,用着刚才程淼淼擦脸的方巾擦手。 擦完后正收回怀里,被她一把夺过,“等我洗好再还你。” 斐慎挑了下眉,不可置否,一切活忙完后才牵着她的手回去。 两人身高本就差很多,他那么高大,她那么娇小。 就连正午时分烈阳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都清晰的示意两人的差距。 程淼淼不禁在想,或许斐慎这个太子爷就喜欢她这种个头不高,娇娇弱的萝莉呢? 在他面前她感觉她自己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可以任意跟他撒娇耍横。 “若是孤这次试验成功了,孤想在全国各地推广这种技术,到那时北戎人民都能吃得上粮食了。 再也不用向其他国家征战抢夺粮食,淼淼,你有没发现,你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东西。” 程淼淼心猛得一紧,莫不是她身上的秘密被他发现了? “什么东西?” 程淼淼心跳如雷。 “孤觉得你就是孤命中注定的福星,孤一直烦恼的问题,遇到你之后都能迎刃而解。 还有你脑子里总有很多奇思妙想,从不藏着掖着,甘愿奉献。孤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现在认识我也不迟,我也没有你说得那么玄乎,这些我也是从古书上看到的,再加上我喜欢钻研这些东西,所以比别人懂得多那么一点点而已。” 程淼淼见他还没有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的秘密舒了口气。 斐慎或许早已习惯她的自谦,但笑不语。 忙活了一上午,吴管家还想留他们吃午饭,但被斐慎拒绝了。 与吴管家道完别就拉着程淼淼去酒楼用膳。 二人共乘一骑慢悠悠走到大道上,一不小心从巷口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 男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身后还有几名像是他仆从的人,一样脸上身上都挂了彩。 斐慎及时勒马,待看清来人时,颇为惊讶,“武士林,怎么是你?” 富家子武士林见到斐慎和程淼淼就跟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呜呜呜…… “斐学子,程学子,太好了,见到你们,快救救我。” 武士林连忙裹好身上的衣裳,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被人剥光了游街示众了。 跟随在武士林身后的几名随从也捂着被打疼的脸,缩在他身后。 程淼淼觑了觑眉,“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就见到有人高大健硕之人从巷尾追了上来。 “登徒子,哪里逃?”那人大喝一声,抄着一根扁担就过来了。 “程学子,斐学子,救命!” 武士林吓得提了提要掉不掉的裤子,瑟瑟发抖的躲在大宛马身侧。 “站住,你是何人?” 程淼淼虽然觉得武士林有时候挺骚包挺讨厌的,但也见不得他被人如此殴打。 第49章 相识 来人听到程淼淼的话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在马上的男子斐慎身上。 这人她认得,不就是当朝太子殿下斐慎么? 她不知斐慎是否有对他们隐瞒身份,不好当面行礼。 “怎么回事?”斐慎皱了皱眉,问向明是女子现在装扮成男子的严荇,猜测是宫里的旨意已经下达。 “严荇,澜山书院年关过后新入学的学子。这位是武士林,这位是程淼学子,也是澜山书院的学生。 你们两个发生了何事?为何会大打出手?” 斐慎点名几人身份,程淼淼和武士林也都颇为惊讶,见斐慎的语气应该是相识的。 程淼淼在马背上与严荇见了下礼,严荇从没学过同门礼,只皱了皱眉看着她。 “这人,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我只是教训他一下。” 严荇虽是女子,但体格高大如同男子,剑眉星目,颇有英气。 因面相骨骼长得有些像男子,被北戎人民当成丑女,大龄剩女一枚。 严荇说话自然不同寻常女子娇娇弱弱,相反声音有些中性,雌雄莫辨。 现在一身粗布麻衣的装扮,更符合她就是男子的身份,若不是她是斐慎亲自挑选的人物,之前也见过一面,也会被她这身装扮糊弄过去。 “放屁,本少爷才没有,那人收了我的银子,反过来倒打一耙,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坏了本少爷的好事。” 武士林着急解释,严荇见他义正言辞,有些愤怒,作势又要来打他。 吓得他肩膀又缩了回去,躲在二人马后。 见状况二人僵持不下,程淼淼让他将来龙去脉请清楚,看是否之间存在误会。 经过一番了解,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刚才武士林刚才在路上,见到有一卖身替父还债的年轻貌美女子,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善心大发的他豪气云天用五百两买下那名女子,本也没有真把那人怎么样。 作为富商之子家里多一张嘴吃饭倒也没什么。 看那女子生得好看,一时手痒,摸了下人家姑娘的脸蛋。 谁知那姑娘一把拽住他腰间的锦带,用力一扯,腰带断裂。 那女子扯着嗓子大喊非礼,硬说他冒犯她。恰巧走来一名说是女子丈夫的男子,拦住他要抓他去见官。 武士林这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卖身还债是假,讹人才是真,人家把他当冤大头,这哪里还忍得了。 几名家丁一起围住那男子,将其教训一顿,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那女子见自己的丈夫被人打,不管不顾,扯了下衣襟,头发自己散乱,做出一副被人凌辱的模样。 向周围人求救,好巧不巧正好碰到正义感爆棚,嫉恶如仇的严荇。 二话不说,扁担一挑,家丁啪啪几下被打得屁滚尿流。 他作为主人,自然也不好过,一样被打。 等转过头来,那两名夫妻,早已没有了踪影。 严荇一路追着他们打,不把他们几个剥光了见官誓不罢休,几人慌忙乱窜,转身躲进巷子里,出来后就碰到了他们。 严听完事情的经过不咸不淡来了句,“言行不端,被人教训也是应该的。” 武士林气极,听听,这叫什么话。 武士林一脸期待的看着程淼淼,就想让他为自己做主,讨回公道。 他今日怎么这么倒霉,钱没了,还被打得一身伤。 “既然知道了这是误会,大家都消消气,以后进了澜山书院抬头不见的,大家都是同窗,都好说。” 程淼淼罩在披风底下的胳膊捅了捅斐慎的腰。 示意让他想想办法,既然是他认识的人,说话总比她管用。 “武学子算是好心被人蒙蔽了双眼,严公子也是出于道义,既然知道错打了人。让严公子帮武学子讨回那五百两银子当做赔罪便可,这事就算一笔勾销了。” 严荇听罢觉得可行,点点头,“我没意见。” 武士林揉揉被打疼的腰,男人的腰这么重要,若是影响了以后自己的性福生活,五百两银子也换不来的好么? 偏偏大家都是认识的,斐慎和程淼世子的面子他又不能不给,只能闭眼咬牙答应了。 严荇是行动派,抄着扁担就去找那两人。 而武士林则去找了家医馆看伤,斐慎和程淼淼送他到医馆上药。 这才发现严荇下手挺重的,背上,腿上,脸上都有一片乌紫,看着着实可怜。 大夫给他上药,揉搓得他哇哇哇直叫。 在此起彼伏的杀猪惨叫声中,严荇要回了武士林那五百两银子。 “咚!” 严荇将重重的一袋银袋子放在桌子上。 “事情顺利吗?那两人是什么人?” 程淼淼对这位严荇还挺有好感的,虽然觉得她冷冰冰的但不讨厌她,打第一眼她就看出她是女子,不知为何扮作男子? 刚才武士林在前堂上药,斐慎避着人跟她解释了严荇的身份。 不得不感慨北戎人的审美跟她不一样,这要放在现代,严荇妥妥的算一明星好? 虽是女儿身,但面容颇具男子的英气,这样的人不被星探抓去反串男子都可惜了。 现在越看越发觉得严荇是做演员的好苗子,这么中性的打扮放现代可是人见人爱的小哥哥啊。 反正程淼淼看严荇都觉得人家与丑字不沾边,心里默默有了个主意,一定要让世人改变观点才行,要发现不一样的美。 问向严荇的话都带着不察觉的温柔宠溺。 “那两名便宜确实是夫妻,在各个地方都曾用过此招数行骗,夫妻二人靠坑蒙拐骗的勾当过活。 我在赌坊找到他们,一路跟着他们回了家。发现家里有两个被拐的孩子。我一并报了官,让官府处理。” “厉害。”程淼淼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真是女中豪杰。 程淼淼对严荇的好感蹭蹭蹭网上升,“那你进了城住哪里?” “我有住处,书院安排了兰芷苑,进城后我就住这里。” “什么?你住兰芷苑?” 武士林一听,兰芷苑不正是在自己现在住处的隔壁吗? 以后他要跟这人做邻居? 武士林欲哭无泪。 “以后你们就是邻居了,要相亲相爱,和和睦睦的才行。兰芷苑与武学子买的府邸相邻。” 严荇:“……” 这么巧? 严荇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兰芷苑不止她一个人住,井水不犯河水的,她不会没事找事。 与武士林和严荇道别后,程淼淼已经饥肠辘辘,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与斐慎一同坐在雅致的厢房内用午膳。 “我觉得严姑娘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你说她是你推荐入学的,女子入学你打得就是我身份特殊这个主意吗?” 斐慎微微一笑,“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这次入学的不光只有只有她一名女子,还有另外两名。 不过我倒是有些惊讶,你怎么看出她是女子的?” “我自己就是女扮男装,当然知道了。可能我的感觉比别人敏感。” 斐慎点点头,夹了块鸡肉放她碗里,“多吃点,你太瘦了,抱起来硌肉。” “……”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就这么过了几日,等程淼淼再次去到郊外的庄子时,里面种下的瓜苗都长出了绿油油的嫩叶。 “这菜苗和瓜苗是不是长太快了?” 程淼淼不敢说是自己的原因,这种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怎么说得清楚? 只能左顾而言其他,“或许是这种子好,大棚的温度很足导致的。” “也许,那顾命人将此技术推向全国。” “嗯,但是水源的问题如何解决?” “太原湖里的水大多来自太原山上的山泉水,山泉水长年水量充足不干涸。孤可以让人凿渠引泉。” “真的吗?有瀑布吗?” “有。” “那快带我去看看,我想到一个办法,不尽可以节约用水,使用范围还广。” 程淼淼想到现代的水龙头,若是能找到泉眼,自己有金手指,只要她碰了那水眼,就不愁地里长不快庄稼。 程淼淼内心激动万分,她就怕被人发现与众不同,斐慎又是个人精。 不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很快就会被他识破的。 现在她还没想把自己身上的秘密公之于众,好像是这具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好才出现的,之前她病的时候可没有呢。 斐慎带着程淼淼来到泉眼处,本以为泉眼很小只有一个,待真正看过之后才发现自己孤陋寡闻了。 太原山上的泉眼很大,有十几个之多。 于是斐慎就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程淼淼每个泉眼都得去摸一下,美其名曰在蜀国摸泉眼代表以后多子多福。 斐慎深信不疑,跟着她一起摸了起来。 他也想多子多福! 摸完泉眼的程淼淼了却一桩心事,还跟斐慎讲了“水龙头”的建设计划。 “这是我准备的图纸,可以利用瀑布的冲击力,装这些管子,利用这些管子引流。 若是可以,最好用钢铁做成大管,再用小管焊接。” 斐慎粗略看了下地形和程淼淼带来的设计图,“或许真能做出来,这图纸孤会拿给水利官员看下。” “嗯,若是不能就用竹筒代替,竹子选用韧性不容易脆的。虽然使用年限比不上钢铁,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程淼淼的担心是多余的,或许以前的北戎国做不到,现在国库爆仓的北戎国分分钟能买下十几座铁矿。 斐慎心里有了打算,要是能解决原材料的问题,造福的可是子孙后代。 回去时,斐慎送程淼淼回到缃芷苑,又在鸿芷苑秘密接见了水利部门的淮大人。 这工程唯有他一人能胜任,斐慎告诉他不必担心银子。 让其放手去做,淮大人领命秘密进行着。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宫里终于下了最后一道圣旨。 李常庭极其家人奴仆跪满一地。 李常庭双膝跪地伸手接过圣旨道:“臣领旨谢恩。” 宦侍笑眯眯接过管家递来的赏银,“世子好福气,这澜山书院的入学名额最后一个陛下可是给了世子妃。 陛下与皇后娘娘把世子妃可放在心尖尖的位置,若世子妃能从澜山书院学有所成也能为北戎国女子争一个好前程。 世子这段日子就委屈一下,定要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是,公公所言极是。”李常庭拱手道,一派温和谦逊的模样。 “世子妃,后日就入学了,奴才奉皇后娘娘的懿旨,特送来几身常服给您入学时穿。” “是,有劳公公了。谢皇后娘娘赏赐。”顾承欢心里有些期待,想不到这天这么快就来了。 宫里的旨意一送达,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李氏与其母林氏。 计划总算进行了第一部,林氏命府里所有人世子妃去澜山书院读书的事都不准说出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李常庭不知皇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怎么会突然让顾承欢去读书? 今日收到圣旨,林氏为顾承欢忙前忙后准备了很多东西,虽说十天半个月的能休假回来一趟,但也不必准备这么多东西。 李常庭不知她们打得主意是不回家,就算休假也不回来的主意,林氏自然得为心爱的长媳多准备一些东西。 忙了一天的顾承欢总算回到寝屋,此刻已近亥时,李常庭仍旧没有睡意。 相反顾承欢累得一沾软榻就睡着了,连李常庭想跟她说上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李常庭很少在下人面前与顾承欢说话,假装恩爱更是不可能。 每次要跟她说话都选在夜里入寝前,这晚他本打算问问她愿不愿意去,若是不愿,他可以去宫里请皇上收回成命。 但看她忙活了一天都没喊累,那句不想她去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翌日一大早,林氏与顾承欢一同去了庙里求了平安符,虽说还在尚京,但林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这一去就要一年不能相见了,她们商量好除非事情紧急,让她不用回府,安心读书,安心求学。 林氏问道:“常庭那孩子昨日有跟你说什么吗?” 顾承欢摇摇头,“相公日理万机,昨日太累了,我一沾枕头就睡,相公并无机会与我说话。” 林氏满意得点点头,“你们最后一次说话在什么时候?” 顾承欢想了想,“十日前。” “好,继续保持,离府前都不要与他说话,午膳吃过饭后就去书院,等常庭下了朝见不到你才好。” “是,孙媳知道。” “还有,记得刚入书院前你女子的身份不可暴露,时机成熟后才可以。” 第50章 犯冲 “好,孙媳知道,祖母这些日子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好好,祖母知道你是个乖孩子,家里有那么多人伺候我,不要担心我。” 二人回到府里用完午膳,顾承欢果真一用完午饭就乘着马车离开。 李常庭知道顾承欢今日会离开,但没想到她这么早就离开了。 早上醒来时没看到她,听丫鬟说跟祖母去求平安符了,没放在心上。 下了朝不知自己怎么的,拼命往府里赶但还是晚了。 “少夫人离开多长时间了?” 李常庭黑着脸,有些愠怒。 丫鬟服了下身子,“回世子,少夫人午膳过后就启程了,马夫小六子一人送少夫人离开的。” 丫鬟还没说完,就碰到刚回来的马夫,“世子爷您放心,少夫人自安全到澜山书院提供的住处兰芷苑。” 众人以为世子担心世子妃,不曾想世子听后脸色更黑了。 一甩宽袖,阴沉着脸去了书房。 坐在书案前的李常庭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生气,那女人早点离开不是更好吗?省得一天天的在自己眼前晃悠。 但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到兰芷苑的顾承欢一身男子装扮,很快认识了这里住着的严荇。 顾承欢不会武,刚进来时看到严荇在前院练武,顿时心生钦佩。 二人简单认识过后,言语之中多了对对方谈吐的赏识。 顾承欢没带侍从丫鬟伺候,一切亲力亲为,东西虽然多,但她也一一安排得井井有条不显慌乱。 整理东西的人何止顾承欢一人,程淼淼也在准备第二日上学的用品,马上又要开学了,假期就这么结束了,还真让人不舍。 “公子为何今日总是愁眉不展的?” “暖暖,明日就要开学,我还没玩够呢。” “元宵节斐公子不是带公子去逛了庙会了么?公子也该收收心了,以学业为重。 二月初就迎来文武考了,再过三个月,端午时节可是朝廷的大考,公子若想入仕就得把握住机会。” “唉,我也知道。”但对于一个读了十多年书的人再重新拿起书本还是有些困难的,如果可以,她想去种田。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简单单,不必管朝堂风云变幻。 但现在她这身份不允许,为了两国的和平,她还需继续忍耐下去。 鸿芷苑 斐慎一心二用,一边忙着全国各地推广大棚蔬菜的种植,一边忙着应付使臣。 就在今日,斐慎终于松了口,同意璃国和南疆的使臣进入北戎朝拜北戎君主。 在北戎边境,南疆和璃国皇子同时收到了信函,没有通关文牒他们没法进京。 硬生生在边境的破驿站里蹲了半个月。 心中的一团怒火无处发泄,南疆皇子气得拍碎四方木桌一角,“岂有此理,这不是明摆着戏耍我们吗?” “忍忍,哥,稍安勿躁,等我们进了北戎国的大门,学到他们的技术,到那时还怕他们不成。要不是……” “好了。” 南疆公主还想继续说,却被南疆二皇子南少宫打断。 “你怎么看,璃镜。”南少宫问向璃国大皇子。 “等进了北戎国城门再说,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 南少宫觑眉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恶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妹子南少菁。 “菁儿,你可知你刚才差点误了大事?” 南少菁脸色一摆,不服气道:“哼,哥,是北戎国欺人太甚,这次要不是与璃国大皇子同行。我早偷偷潜进去了。” “要不是为了稳定内乱,谁想来这受这等子气?你以为外表光鲜亮丽的璃国就比我们好? 现在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要是他们真有本事,还用得着与我们一道?” “哥,你说得对,我差点就暴露我们南疆的问题了,幸好他们现在还不知道。” “嗯,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城。” “好,哥,你早点睡。” 南少菁退出房门回到隔壁的屋子,心里头却有些惶惶不安。 相对于北戎境外三人的一夜无眠,鸿芷苑的斐慎也好不了多少。 只因斐慎收到消息,在南疆和璃国都存在严重的内乱,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 要是两国不尽快控制内乱,只怕北戎也会遭池鱼之殃。 斐慎揉揉发疼的太阳穴,看来这两国此时出使必然来着不善。 于是更加担忧程淼淼的安危,若是被他们知道她的才能,少不了一场厮杀。 “来人。” 斐慎低沉着嗓子唤了一声,许久未进水,嗓子哑得厉害。 陈一闻言推开书房的门扉问道:“主子。” “多派一些人暗中保护淼淼。不要让璃国和南疆来的人靠近她。” “是,属下领命。” “退下。” 陈一拱手弯腰退了下去,虽说暗卫是自己一手调教的,但心里隐隐有些不放心,心神不宁的偷偷溜到隔壁。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闭着眼都能摸到程淼淼的炕上。 炕上的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看到斐慎的脸。 斐慎怕她惊叫先她一步用手捂住她的嘴。 “嘘,是孤。” 程淼淼眨巴两下眼睛示意他放开她。 “你过来做什么,明日就要开学了,你不去睡觉来我这里做什么?” “一个人叫休息,两个人才叫睡,孤睡不着。” “……”您老人家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程淼淼刚想下逐客令,就见斐慎熟门熟路的掀开她被子一角,躺了进来。 “……”程淼淼无语至极,这狗男人趁机就占她便宜。 “你陪孤睡会儿。” 斐慎声音低哑,程淼淼听出他话里的疲惫之意,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将头埋在自己颈间。 被斐慎惊醒,程淼淼顿时睡意全无,本以为会这般睁眼到天亮,谁知没过一会儿,沉沉的困意来袭就这么睡了过去。 闻着斐慎身上淡淡的檀香木香味,竟然格外的舒心,安逸。 待她第二天醒来,摸到身边的位置早已凉透,也不知斐慎走了多久。 程淼淼坐在炕上睡眼惺忪,见暖暖端来一盆水,这才赶忙掀开被子起身穿衣。 “公子,给。”暖暖将沾了草木灰和盐巴的牛毛牙刷递给她。 见她正在洗漱,便转身往厨屋里端来早膳。 第一日开学,暖暖起了个大早,煮了些米汤还有蒸了小包子,再准备了几碟可口的小菜,还不忘继续帮程淼淼煎好药。 “好吃。”洗漱完毕的程淼淼拿起一个白面肉馅的小包子一口咬下一半。 蓬松白软的小馒头只有她半掌大,汁水顺着包子的缺口流出,红油油散发着香气很是诱人。 这小包子的味道可比澜山书院厨房里的师傅做的还要好吃。 “好吃公子就多吃点,晚点还要喝药,就怕您喝完了药容易饿,给你特意做的肉包子。” “嗯,你也吃。暖暖以后谁要是娶到你可有福了,既会做家务还烧得一手好菜。” “那当然啦。”暖暖也不害臊,小脸一扬,得意极了。 二人在饭桌上大快朵颐,吃得很是畅快,因斐慎有言在先,程淼淼没让暖暖跟着,暖暖也乐得清闲。 待程淼淼用过早食刚出门就见陈一站在黑色大马车旁等候了。 陈一接过程淼淼手中的书箧子后,程淼淼踏上小杌子,一撩竹帘就见到一席绯衣的斐慎。 斐慎不愧是衣架子,绯色锦袍穿在身上一丝不见轻浮,反而有种莫名的邪魅。 “看呆了?”斐慎揶揄一笑。 程淼淼瞪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坐在他对面的软榻上。 程淼淼打量这个比之前还要大的马车,马车里的屉格比之前大了许多。 斐慎从里头拿出新鲜的果子和糕点,还有果汁。 斐慎倒了两杯,一杯给她,“尝尝。” “这是什么?”程淼淼好奇的盯着那杯粉红色的果汁问道。 “这是加了石榴和枇杷的马奶,很好喝的。” 程淼淼常了一口,砸嘴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喝。马奶也没有腥味,真不错。在哪里买的?” 程淼淼打算回头让暖暖多买一些回来,马奶还是温的呢,一点也担心被冻着。 若是夏天到了加一些沙冰进去,肯定更好吃。 “呵,这个无市无价。是孤自己做的,里头加了孤的独门秘方,一般人可吃不到。食用之后还会令人脸红心跳。” “什么独门秘方这么厉害?” 斐慎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凑到她面前在她唇上落了一吻。 “!!” 这登徒子真是胆大包天,白日宣淫,有伤风化,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不就是了。” 程淼淼还没反应过来,脸瞬间红透了,连忙推开他,捂着砰砰砰剧烈跳动的心口。 这才明白他刚才话里的意思,谁会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是这个用意? 早知道她就不问了,越发羞赫难当的程淼淼低着头缩成鹌鹑。 “都亲过这么多次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斐慎揉揉她的后脑勺,胸腔喷薄的笑意越来越浓。 “你以为谁都你一样厚脸皮,没羞没臊的。”程淼淼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说道。 斐慎嘴角一勾,“跟你开玩笑呢。” 行至半路,陈一驾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隔着竹帘道:“公子,前面有澜山书院的学子起了争执,堵在半路上了。” 斐慎不悦的皱了皱眉,掀开帘子一瞧,示意程淼淼也看一眼。 两人同时下了马车,行至前头。 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呢,就听到武士林扯着嗓子喊:“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得给我评评理。” 程淼淼和斐慎同时看向另外两人,其中一人叫严荇她认识,另一名长相颇为秀气的就不得而知了。 斐慎与顾承欢视线一撞上,顾承欢有些害怕,这可是当今太子殿下呀。 自己虽然是他的大表嫂,但在第一日开学这种情况下见面颇为尴尬。 顾承欢缩了下脖子,轻轻扯了下严荇的衣袖,“严荇,要不算了,反正我也没事。” “不行,撞了人还想一走了之,要不是看在都是同窗的份子上,我早就拉他去见官了。” 武士林一听,那叫个火冒三丈啊,“你说我八字是不是跟你犯冲,怎么每次都是你。” 武士林指着地上一堆碎得稀里哗啦的碎片道:“你看看,我这车货可是从波斯来得,里面的瓷器更是价值不菲。” “你看看你们,我货车好端端停放在这儿,碍你们什么事儿了?还说我的货车撞了你们,我看你们是故意碰瓷才对。” “你说什么?碰瓷?”严荇也是个暴脾气,见武士林这幅的咄咄逼人的样子更气了。 作势就要抡起拳头砸向他,程淼淼赶忙上前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怒。” “是啊,严荇。”顾承欢连忙顺势而下,她最怕惹麻烦了。 虽说现在是男子身份,但多年的深闺圈养,早已养成了她这不挣不抢的性子。 再说她也不会跟人吵架,受了委屈只能通通往肚子里吞。 武士林或许是怕了严荇的打,这会儿嚷嚷几句就不敢再多言,挥挥手让一旁的仆人收拾下碎片。 “今日第一天开学,大家以后都是同窗了,这碎了的……” 程淼淼垂眸一看,不得了,这碎片。 “先别扫。”程淼淼剥开仆从,蹲下身捡起一块瓷片反复观看。 “去准备一些醋和盐水过来。” “可是发现了什么?”武士林大手一挥连忙让人去准备。 程淼淼捡了些碎片放进铜盆里,再淋上一些醋,漆上釉彩的瓷片瞬间成了灰土灰土的瓷片。 一点颜色也没有的瓷片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武士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这些我可花了一万两银子买来的。居然都是假的,该死的波斯商人居然敢骗小爷我。” 严荇见状嗤笑一声,不屑道:“真是人傻钱多,有这么多银子买这些破烂玩意儿,还不如买几担粮食划算。” 程淼淼和顾承欢听后,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武士林气得抓耳挠腮,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只能继续摩拳擦掌了。 “你这瓷器从何而来?”站在一旁的斐慎不说话,一旦说话便是绝对的王者风范,语气严肃冰冷。 第51章 汇集 “这些瓷器都是昨天我从一支波斯商人队伍那儿买来的,那支队伍还没走,就住这在尚京最大的客栈。” “时候不早了,你先派人去那家客栈,先把买赝品的银子要回来。我们先去书院。” 斐慎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众人闻言,觉得他说的也是个办法,武士林赶紧指挥几个仆从去找那帮人,斐慎叫了陈一一起过去。 只留下一位赶马车的车夫送他们三人去书院。 严荇与顾承欢没有一起搭乘斐慎的马车,他们选择结伴步行。 武士林与斐慎和程淼淼一起做上马车,马车内多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拥挤。 这辆马车本就只是为了程淼淼和他准备的,自然容不下多余的人。 偏偏武士林作为超大瓦的电灯泡没有一点自觉性。 时不时摸摸这里,碰碰那里,“斐子让,想不到你的马车比我的坐着还要舒服,一点也不颠簸。 咦,这里还有东西吃,你这马车虽然没有我的大,但贵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错不错。” 斐慎有些黑脸,看着精心为程淼淼准备的糕点都进了武士林的肚子,现在还想喝他亲手调制的果汁。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之际,将果汁从他手里夺回来,咕噜咕噜几口喝光了。 武士林:“……??” “口渴。”斐慎放下杯子严肃道。 斐慎没有哪天像今天这般这么急迫想要快点到达书院,程淼淼在一旁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偷偷捂嘴笑,见到武士林有些吃瘪的样子更是强忍笑意。 没过一会儿,马车停下,众人下了马车,朝许久未蹬的石阶望去。 程淼淼不比刚来的时候了,望自从身体越来越好后,望向三百层石阶的眼神就没怕过。 在被尉迟老将军折磨了一段时间的武士林,身上的娇气也少了。三人面色从容的一步步蹬上石阶。 在他们走后不久,严荇和顾承欢也到了。 严荇自小在乡下长大,是家里的农活,重活的一把好手,自然区区三百层石阶不在话下。 但就是苦了顾承欢,走了几里路,早上吃得又少,身体里的能量早被消耗殆尽了。 顾承欢又常年待在闺阁后院,身体状况比不得严荇,没走几阶就气喘吁吁。 “你还好吗?”严荇有些担忧,看她脸色苍白知她体力不支。 顾承欢摆摆手,深呼吸,“我还好,继续。” 严荇一路架着她的胳膊走走停停,这才到了书院里头。 澜山书院的学子陆陆续续入学,但是宫里还有一位却睡过了头。 皇宫 临近开学,斐清灵兴奋得一整夜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想着开学后的事情,还有找出澜山书院里制盐的神秘人。 以至于睁眼到四更天才有睡意,浓浓困意来袭,一旦睡下就叫不起来。 宫里有经验的老嬷嬷见状,若是宫里的宫女犯懒早一盆冷水泼了下去。 可这睡懒觉的不是别人,正是北戎国唯一的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 有一万个脑袋都得小心伺候着。 几位老嬷嬷和宫女合力将公主从被窝里呈“大”字形架起。 又是梳头挽发,又是束胸穿衣的,好在是做男子装扮,没有复杂的头饰和精致的妆容,速度很快。 等众人将她倒饬完,坐上了去往澜山书院的马车斐清灵这才悠悠然从马车里醒来。 婢女见斐清灵醒了心喜道:“公主,您总算醒了。” 斐清灵打了个哈欠,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遭了,今日书院开学。” “公主稍安勿躁,您瞧瞧您这身行头可还行?” 说完婢女将一面偌大的铜镜放在她眼前。 她知公主自小就爱美,也爱干净。光是在书院日常穿着的衣物就有两大箱之多。 斐清灵左右瞧瞧铜镜里的俊美少年,唇红齿白很是俏丽,一身书身打扮文质彬彬的,颇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样子,很是满意。 “不错,不错。” “不过……” 斐清灵摸摸自己胸口处的束胸带,又厚又勒人。 “这好像有点紧……” 从侧面看去只能看到微微挺起的弧度,她引以为傲的大胸脯此刻已经被勒成一马平川了。 “公主放心,只在书院我们才这样穿,公主不是让人在书院不远处置了宅子么? 等公主下学后我们回到宅子再换回女装也无妨,反正都是我们的人。 奴婢还带了公主最喜欢的丰乳膏和活络膏,保证公主照样风采迷人。” 斐清灵听罢,满意得笑了,“你这丫头真是鬼机灵。” 随手从腰带处摸出一颗直径三厘米的珍珠丢向她,“赏你了。” “谢公主。” 小丫头将公主的喜好拿捏得稳稳的,就连斐清灵有身藏珍珠这个小习惯都细无遗漏的准备好了。 澜山书院 斐清灵粉雕玉琢,面容俊美,一身墨绿色锦袍刚踏进书院就引来众人围观。 “哪来的小白脸?” “长得太细皮嫩肉了。” “就是,不知能不能抵得住我三拳。” “跟那程淼有得比。” “现在进书院的标准都这么低了,娘娘腔也能来?” “改天老子把怡红院的珍珍姑娘也请来。” “哈哈哈……” 众人嘲笑的声音此起彼伏,斐清灵自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在这里她有的是靠山。 敢欺负北戎公主,简直是找死,就算不能暴露身份又如何? 惹毛了她,她就让太子哥哥剥了他们的衣服游街示众。 虽然北戎的女子偏高,但只有一米七的斐清灵在北戎男子面前也是算矮的。 见她身边只带了个小丫鬟,过了一个年,许久未动筋骨的不良学子见着新来同窗就想欺负。 想惹事的几人纷纷上前阻止了斐清灵主仆二人的去路。 斐清灵冷眸一抬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其中一名男子刚抬起手伸向她。 就听到一声惨叫,“啊……” 动手之人正是斐清灵身边的唯一的丫鬟,珠珠。 珠珠自小练武,又服侍又保护斐清灵,武力值相当于两名训练有素的暗卫。 珠珠对斐清灵极其看中,任何不怀好意的男子不得接近公主三步之内。 公主金枝玉叶之躯,怎能容忍他们亵渎。 “大胆,快放手,你可知我们是谁?”其中一名学子道。 “你们是谁与我何干,就算你们父亲大人来了小爷我还得受你们的礼。” 她是君,他们是臣,可不得向她行礼么?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在考虑她说这话的真实性。 斐清灵小手一抬,珠珠甩开了那人的手,主仆二人畅通无阻的来到的来到乙班。 恰巧与新来的严荇和顾承欢前后桌,斐清灵交了两人的学费。自然独霸一张书桌,她可不想跟这些臭男人挤在一起。 好巧不巧,新学期书院里重新排了座位,按照放假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成绩排位。 斐然和斐元,武士林,程枕和新来的三位北戎才子都在乙班。 可以说乙班汇集了北戎国非富即贵,集才华与颜值最多的一班人,除了品学兼优的斐慎和程淼淼仍在甲班,其他人都被刷了下来。 当然这里面也少不了斐慎的特意安排,他可不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让人看到他的小心思。 偷偷拉拉小姑娘的手可不能让人瞧见了。 虽然北戎国才子的名气很大,但澜山书院的人包括夫子在内也没多少人见过他们的真实面貌。 只知他们才华横溢,谈吐优雅,面容俊美,家世显赫,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一进乙班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三人站得笔直,顿时吸引了乙班不少人的目光。 但有三人除外,这三分分别是斐清灵,严荇,顾承欢。 斐清灵只粗略看了一眼,好看是好看,但都没有他太子哥哥好看。 每日对着太子哥哥那张脸,审美都被养刁了,再好看也没她哥好看。 再者是顾承欢,她认为一已婚女子不好盯着外男看,有违妇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最后是严荇,这个看着深情寡淡的女子,更是瞧也不瞧他们,她是来考武状元的。 只有考到武状元,她就能入仕,女子就能在朝为官。她就能保护家里人不被那些贪官欺负,为民请命,除暴安良。 那才子三人都注意到了她们,选在她们不远处的位置坐下。 新入学的学子都在乙班,夫子上堂前点名,才知道三位才子的大名对应哪一号人物。 腰间一直别着一把玉萧的是人称玉面郎君的萧山,是四公子之首,玩得一手好乐器。 另一位慈眉善目,一直笑眯眯的是赵绪,四公子次位,擅长下棋。 在蜀国为斐慎拼命赚钱的欧阳烈排第三。 末位是四人年纪最小的江河,擅长推理,喜欢养花。常言道:江公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花。 除了斐清灵是自愿来书院读书的,其他五人都是奉旨前来读书的。 书院的院士自然清楚书院里都来了什么人,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取得佳绩,他都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更何况一个个的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早上上的有一节对弈课,每两人一组,因斐清灵一人一桌,每班二十人,余下的那人自然也是一人一桌。 赵绪棋艺高超,自己对弈就摆了一局珍珑棋局,夫子经过他身边时都要屏住呼吸,生怕打扰到他。 而对棋艺一窍不通的斐清灵就有点可怜了,棋盘上的棋艺混乱,与其说是在下棋不如说是在玩棋。 差点没把夫子给气死……送走。 斐清灵知道若是自己不好好学,考核拿不出成绩,宫里的两位怕饶不了她。 只能硬着头皮拿着棋谱生啃,从入门的先学起。 斐清灵再看看前桌的大表嫂,人家大字不识几个,却与同桌下得有模有样。 虽然慢,但一来一回的也能应付几招。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所有人都在认真下棋,与她一样一人一桌的找绪棋盘上更是密密麻麻。 时不时眉头紧锁,一看就是她这种菜鸟惹不起的大神。 斐清灵嘟着嘴趴在棋盘上,夫子也看到这一幕,看她棋艺不精又没有对弈之人。 于是,自发站在一旁手把手教她简单的入门。 几个来回下来,就算再笨的人也该学会了。但斐清灵就像天生对棋艺免疫一样,怎么教都走错。 气得夫子吹胡子瞪眼的,脑袋瓜子翁嗡嗡直响。 他就没教过这么笨的学生,真是气死他的了。 斐清灵没敢看夫子,没办法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打马射箭,狩猎蹴鞠她就在行。 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空有美貌,一无是处。 下堂前,夫子对着众人道:“老夫纵观整堂棋艺课,唯有赵绪赵学子棋艺最优,斐清灵学子棋艺最差,其他学子都有进步。” 夫子话音刚落,就听见赵绪食指与中指指尖的一颗黑子滑落在棋盘上。 “斐清灵,是她么?”赵绪默念道,心绪全乱了。 三年前夜里一幕瞬间涌入脑海,让他魂牵梦萦一千多个日夜的女子再次出现了。 赵绪修长白皙的手指紧握成拳,止不住的颤抖。 赵绪坐在她的斜后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将她一览无遗。 三年了,她比之前更加成熟有魅力了,她此时身着男装,怪不得他看向她觉得她甚是熟悉。 对她的思念更是如泉涌般呼之欲出,自从三年前发生那事后,他对任何想接近他的女子都异常排斥,一度以为自己得了怪病。 守身如玉的他感受到了这具身体对她前所未有的渴望,不,是欲望。 后面的课他都心不在焉的听着,目光一直看向她。 夫子让棋艺差的多向棋艺好的学子多学习,就宣布下堂了。 下了堂后活过来的斐清灵打算去甲班看看她哥在干嘛? 刚出了乙班的门就被人拦住。 斐清灵看向赵绪,见他还算有礼,没有恶言相向,只冷冷道:“做何拦我?” “你不记得我了?”赵绪颤着音低低的问道。 斐清灵觑了下眉,“我该在哪里见过你?” 赵绪闻言,他顿时全身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心拔凉拔凉的。 斐清灵看着有些莫名其妙的赵绪没再理会,从他身旁绕过去去往甲班。 第52章 撒糖 本以为到了甲班会遇到严肃冷漠的大哥,谁知居然扑了个空。 一到下堂的休息时间,斐慎争分夺秒的避开所有的视线,带程淼淼来到藏书阁。 因下堂休息只有短短的一刻钟时间,也足够斐慎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人进入藏书阁了。 藏书阁不像休假时外头有人看守,现在偌大的藏书阁一排排架子上都是古珍藏书。 而程淼淼就被他困在书架与他手臂之间。 斐慎凑得极近,程淼淼低着头不敢看他烧人的视线。 “这里不会有人来,也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有趣的事?” “做什么?”程淼淼眼神呆萌,甚是可爱。 斐慎用指尖勾着她小巧的下巴抬高,俯身凑近,一个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斐慎还挺喜欢这种偷摸的事情的,感觉挺刺激的,让人血脉喷张。 程淼淼似乎也感受到了斐慎的异样,她还是如此清醒得知道斐慎的欲望。 年轻气盛的,更何况是斐慎这样孔武有力的男子,斐慎呼吸越发局促。 长长的一吻过后,二人额头顶着额头喘息,程淼淼的唇被啃得有些红肿,周围白皙的皮肤也泛着淡淡的红色。 其他人在东院读书,他们两个趁下堂偷溜到西院亲热,怎么想都有些害臊。 两辈子了,她还是第一次如此害怕,偏偏斐慎总算带她冒险,若是被有心人看到,怕是得羞死人了。 “以后这里也会成为我们幽会的地方,你要学着习惯。” “谁想跟你幽会了?都是你,你说给我看样好东西的,我才会跟你开的。” 从斐慎跟她一起后,时不时占她便宜,虽说她还没答应跟他在一起,答应跟他处处。 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好吗? 现在在甲班他们的书桌在最后一排,所有人都看不见。 他竟在上课时直接上手了,趁没人注意到他不是捏捏她的小脸就是一直握着她的手。 搞得她心脏七上八下的生怕被人瞧见,真是胆大至极。 想着等所有考试结束后就能离开书院了,不用每日提心吊胆的,只能暂时迁就着他。 想不到斐慎更加得寸进尺,直接在书院里就跟她幽会起来,知道的是她来念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谈恋爱的。 这算是弥补了自己在现代时缺少的一段校园恋么? “咚咚咚……” 上堂的钟声响起,斐慎意犹未尽的在她脸上啄了几口,这才带着她回去。 远远的,斐清灵就看到他哥跟一名矮个子的男子从西院的拐角处走出来。 斐清灵眼神在他们身上逡巡一遍,并未发现异常,就连忙收回视线往乙班堂内去了。 斐清灵对书院的人还不熟悉,自然没发现有两人看了她许久。 赵绪一直跟在斐清灵身后安静的做他的护花使者,见她进入堂内时恰巧要与里头出来的人撞上。 眼疾手快的他一把将斐清灵拉向自己,让她跌在自己怀中。 斐清灵虽然性子活泼,也不习惯外男的靠近,道了声谢,赶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这一幕刚好被抬头看来的萧山撞见,二弟似乎对那斐清灵太过关注。 从知道斐清灵这三个字后,他们已经知道她是女扮男装来书院的。 虽未曾谋面,但作为太子殿下斐慎的好友还是知道斐清灵是他皇妹的。 “不用……”谢字还没说完,斐清灵就在他跟前跑掉了,徒留他一人愣在原地。 萧山也越发好奇,从进来书院前赵绪一切都挺正常的,但一听到斐清灵这三个字仿佛丢了魂似的。 早上最后一堂策论课上完,听得斐清灵昏昏欲睡,她真佩服他哥,能一直保持第一。 到了吃午膳的时间,斐清灵与顾承欢还有严荇一桌,斐清灵刚啃了下硬邦邦的馒头就放下。 这澜山书院的伙食也太差了,再瞧瞧不远处斐慎、斐然和斐元,吃得真香。 “顾兄,你觉得这书院的饭食如何?” 顾承欢小口咀嚼着手里的馒头,“还好。” “你觉得呢?”斐清灵敲了敲严荇面前的桌面。 严荇吃惯了粗茶淡饭,倒不觉得不好吃,“比我在乡下吃的糠好吃。” “……” 斐清灵觉得没办法跟他们两个沟通了,毫无胃口的啦着眼前的饭菜,怎么都不肯多吃一口。 再瞧瞧与他们一并来读书的那三位才子,人家面前的饭菜空空如也,显然也被吃的一干二净。 难道这书院的饭菜就只有她一人觉得难吃吗? 斐清灵的目光像雷达一样扫射食堂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坐在斐慎对面的程淼淼身上。 那人餐盘里的饭菜就剩得挺多的,那个大馒头没动过呢。 斐清灵心喜一笑,像是找到了知己般,也不是只有她一人有剩饭剩菜啊! 此时正准备吃饭的程淼淼看着满满当当的饭菜和两个大馒头犯了难。 以往都是暖暖帮她打的饭,暖暖知她胃口小,吃多少打多少。 今日开学暖暖没有跟着,陈一又去调查波斯商队了。打饭的人不知她胃口,将她的饭菜打多了。 “吃不完的给我。” 斐慎看了她餐盘一眼,毫不在意的说道。 程淼淼知他胃口好,个头大,又吃得多,立即将三分之二的饭菜分给斐慎。 等斐清灵再往这边瞧时,两人的饭菜都被消灭大半。 斐清灵惊得瞪大了双眼,想不到那人身材娇小居然这么能吃,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斐清灵忍着不适,硬是啦了几口饭菜,因吃的太快,胃有些隐隐作痛。 斐清灵将还没动过的大馒头推到对面顾承欢和严荇那边,“我吃不完,给你们吃,我胃有些不舒服。” “要不要紧?”顾承欢担忧的问。 “估计是饭菜不合胃口,吃太急了,我休息下就好。” 严荇没有拒绝,将热乎乎的大馒头一个个吃完。 顾承欢和斐清灵都有些佩服严荇的饭量了,人家虽然吃得多,但力气大啊! 另一边的程淼淼像往常一样,将一个大馒头分成两半,自己留一半,另一半递给斐慎。 斐慎吃完手里的半个馒头,还没吃饱又将桌子上另外三个馒头一并处理了,程淼淼见怪不怪。 两人吃完饭后还在书院里消消食,斐清灵再次看向那边时,哪还有两人的身影,只剩下空空的碗碟。 …… “时间过得真快,昨天还在放假,今日便在书院了。今日开学来了好几位新学子,各个都长得不错。” 斐慎听后有些不悦,捏着她的小下巴问道:“有我好看?” “当然没有。”程淼淼说的是真心话。 虽然天下四才子的名声很大,每个人各有千秋,但颜值这块,程淼淼依旧觉得斐慎更胜一筹。 “真的?”斐慎挑眉问道。 程淼淼忙不停蹄的点头,“真的,真的。” “虽然他们几个都长得不错,但太过文气,男人嘛,就该硬朗些。” “哦?原来你好这口。” “……”什么叫她好这口? 程淼淼气结,背过身子不想理他了。 斐清灵捂着不太舒服的肚子,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赵绪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 上前问道:“肚子不舒服?” 斐清灵瞧见来人是赵绪有些不悦,怎么这人总是阴魂不散的,哪都有他。 “我没事。”斐清灵不习惯赵绪的自来熟,有些排斥道。 赵绪不依不饶,作势就要为她诊脉,简单的病症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斐清灵吓了一跳,退开一大步,警惕道:“你干什么?” “我会些医术,让我帮你看看。”赵绪边走近边说。 斐清灵心想,会医术,那还得了,万一女子身份暴露……这才第一天开学呢! 斐清灵摇摇头,“不用了。我没事了,我先走了。” 赵绪不知她为何这般抗拒自己,他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想关心她罢了。 斐清灵走了几步,发现赵绪还在后头跟着她,顿时火冒三丈,这人怎么回事? “别跟着我,离我远点儿!”斐清灵怒吼一声。 赵绪欲言又止,看得出她生气了不敢上前,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一看到她双脚像是不受控制般一直朝她走去。 赵绪不想自己被她讨厌,被她恶狠狠瞪了一眼后终不敢上前,只能远远的跟着。 一旁的萧山和江河看到这一幕,双双摇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这赵绪怕是陷进去了。 斐清灵看身后没有赵绪跟着,松了一口气,让丫鬟扶着她去看院医。 丫鬟朝将凤令朝院医跟前一亮,院医夫妻二老心中了然,说明病症后煎了药让斐清灵服下,她这才好点。 丫鬟有些心疼她,“主子以后都由奴婢为您准备午膳,这澜山书院的饭菜都把你吃出病来了。” 斐清灵一想到那难以下咽的饭菜,同意道:“好,多备些好吃的。” “好嘞。” 斐清灵临走前赏了夫妻二人一块银锭子,足有五十两之多。 “这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白发老头子有些为难,为贵人看病是他的福分哪敢收银子。 珠珠凶巴巴道:“主子赏你的你就拿着,别废话,这药还要吃多久?” “晚间再吃一服即可。” “好。”珠珠收下一服药包,扶着斐清灵出了药堂。 “老头子,这澜山书院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贵人?” “多事!欸,老太婆,我的药还没给我熬呢!” “自个儿弄去……”老太婆斜睨他一眼。 药堂外赵绪一直守在门外,看到斐清灵离开后他才放心。 …… 下午还是一节训练实操课,任教的还是尉迟老将军。 尉迟老将军看着新入学学子的名单瞪大了双眼,这让他怎么教啊? 没办法,人家是宫里头的金枝玉叶,一点闪失都不能有,但好在官家有言在先。 任何新入学的学子不论是谁,一律按照考核严格要求。 不达标的更是要着重训练,誓要为北戎调教出好苗子。 “今日开学,许多新来的学子恐怕还不知道老夫的严谨教学,为了让新来的学子能更快融入我们的训练,所以老夫决定新来的绕着训练场多跑一圈。” 话落,众人一阵欢呼,纷纷看好戏的样子。 尉迟老将军向来处事公平公正,“其他学子临老在即,今日除了跑步还要继续练习臂力。每人一千斤沙袋搬完后再去练习射箭。” 这下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还有半个月就是文武试的大考了。 众人不知新来的学子不需在文武试上取得多优异的成绩,只要参加五月初五的朝廷的考核就行了。 半个月后文武试不过的学子是没有资格参加朝廷的考核的,也就不能争夺文试和武试的前三甲。 众人都想入仕为官,光宗耀祖,自然都不想放弃这次机会。 用双臂提着沙包本就流汗多,好几个学子都选择光着膀子,斐清灵和顾承欢没见过这阵仗,顿时羞红了脸。 严荇在乡下见惯了男子光着膀子干农活的样子,反应不大。 尉迟老将军觉得今日不同往日了,训练营里多了女子,为了不让她们长针眼,喝令所有人穿好衣服。 衣衫不整着,这次训练直接记为差等。 众人不得不将身上的衣物穿戴好,裹着一身臭汗在烈日下训练。 今日新来的学子要跑三圈,才跑了两圈,顾承欢和斐清灵就顶不住了。 两人撑着腿大口喘息,另外四人早已跑完三圈。 其他学子见到她们这幅模样,嗤笑一声:“真是一个比一个弱。” 他们自然而然将两人拿去跟程淼淼一起对比,毕竟年前在书院时就是她最弱。 现在程淼淼顺顺利利跑完两圈,正一袋袋小沙包提着,虽然不多,但人家体力比之前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才那么一小会儿就完成了两百斤的重量。 现在又来两个更弱的,不嘲笑他们嘲笑谁? 另一旁训练的斐慎一个眼神都没有往过来,一心一意陪着程淼淼训练。 没办法,有了“家室”的人自然不比之前,注意力都放在心上人身上了。 “歇会儿,喝水。” 斐慎用布巾擦了把她额头上的汗水,将水壶递给她,还细心的拧开了壶口。 第53章 晕倒 程淼淼接过水壶大口喝着,相比之下,这些训练对斐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别人训练都进行到一半了,它陪着程淼淼只做了三分之一。 “做不完还有我。” “我就想试试,自己现在能完成多少任务。” “不用太顾着任务,你身体不适合,走个过场就行,此次朝廷选拔官员都要经过我同意,你有那精力做这事,倒不如想想如何取悦我!” “……” “我高兴了,直接封你个官当当都可以。” 斐慎这是要给她开后门? 您老这么安排其他人知道作何感想? 斐慎全部心思都在程淼淼身上,丝毫没有顾及斐清灵和顾承欢。 仿佛她们二人就是个来凑数的。 好不容易跑完全程,两人汗流浃背,直接瘫死在一旁,背靠背坐在地上休息。 顾承欢:“好累!” “喘不过气来了。”没办法,束胸太紧,刚运动过后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消耗殆尽。 要不是她体力还行,指不定此刻早已晕死过去。 “你们还好么?”严荇觉得有些夸张,她跑了三圈跟没事人一样。 反观她们两个,跟从水里捞起来似的,鬓角的头发都湿了。 幸好他们是新来的学子,跑完三圈之后不用再继续训练,于是在一旁休息边看他们训练。 明日可没这么好运了,明日新来的学子要跟书院其他学子一样训练。 斐清灵想想就脑壳疼,她现在有些后悔了,书院的生活跟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另一旁训练的程淼淼提着几次来回沙袋后也累了,今日的任务她还没有完成,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斐慎接过她手里的沙袋道:“去休息。” 大手一抓三两下把她剩下的所有沙袋都搬完了,尉迟老将军见怪不怪。 看到这一幕的斐清灵眨了眨眼睛,他哥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还是那个从小到大,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不会捡的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吗? 斐清灵见那人皮肤白皙,个头又矮,已经猜测出那人的身份。 不就是从蜀国来的世子么?宫里那次宴会他可是名声大噪,不仅猜出了那物。 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名榴莲的东西打开,瞬间熏吐了众人。 隔着老远她都能闻到那味,一想到这儿一股恶心感从胃里冒起。 斐清灵胃里翻滚,时时刻刻注意着她这边动向的赵绪见她脸色不对。 犹豫着还是走近问她:“你不舒服吗?” 斐清灵跌跌撞撞的想起来,但运动过后手脚发软,身体脱水严重,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赵绪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斐清灵再也忍不住,“呕~”的一声,将秽物尽数吐在他身上。 赵绪明显也是愣了一下,胸口湿热湿热的,味道难闻。 众人都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所有人捂着口鼻退散开来。 赵绪事不宜迟,将她打横抱起往院医的方向走。 斐慎抬眼望去只看到赵绪抱着斐清灵离开的背影。 这身型背影……怎么看着这么熟悉? 程淼淼顺着斐慎的目光望去,什么也看不到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赵绪和斐清灵身上,丝毫没有人注意到已经累得晕过去的顾承欢。 “这里有人晕倒了。”郭真喊了一声,直接将顾承欢扛在肩上。 “……”这届新来的学子不行,一个个的不成气候。 尉迟老将军正欲阻止,但又想了想,冒然阻止定会惹人疑心。 不如随机应变,也正好考考二人的应变能力。 于是便催促着郭真送顾承欢去院医那里,严荇没有离开,也跟着去了。 书院的院医堂里一下就热闹起来了,正在收装药材的二老瞧见又是斐清灵还有些惊讶。 “怎么了这是……”老大夫还没等斐清灵坐下就先帮她把起了脉。 “脱水之症,这天气虽然不热,但冬日喝水要比夏日多些,又加上运动过量,身体受不住缺水了。” 斐清灵坐在长条木凳上有些难为情,一天进两次院医,这是怕是瞒不住宫里的父皇母后了。 老大夫这才刚看完一个,郭真扛着顾承欢就到了。 老大夫直摇头,刚开学他这药院的生意也跟着开张了? 又给顾承欢把把脉诊断出也是脱水之症,只是这个比较严重罢了,以致昏厥。 老大夫瞧了瞧顾承欢的模样,确定她是女子后,才对老太婆说让她照看着。 “顾学子怎么样?”斐清灵问道。 “死不了。”老大夫随便敷衍了一句。 便又把药堂里其他人给轰出去了,美其名曰,病人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太多人空气不流通。 药堂里只剩下斐清灵和顾承欢两个病患,老大夫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贵人看来与那女子是认识的,那就好办多了。” 斐清灵听着院医的话,惊讶于他的观人入微,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你进去后堂里帮她解开心口上的束缚带,让人喘口气,我等下让老太婆熬好了药给你送去,你喂她喝下。” “好,多谢大夫。” 老头子摆摆手,招呼老婆子去抓药熬药。 斐清灵灌了好几口凉水,这才舒服些,进了后堂为顾承欢松了松束胸带。 这才发现她大表嫂的身材也太平瘪了些。 听母后说女子成亲后那处软肉也会跟着越来越大,怎么大表嫂的这么小? 斐清灵边疑惑着,边喂了顾承欢口水,见她脸上的热气降下一些才给她盖好被子。 没过一会儿,老妇人就端来一碗药汤,斐清灵又将药汤给她喂下,因动作太猛,药汤不小心洒了一些在顾承欢的手臂上。 斐清灵连忙找来干布巾为她擦拭,这一擦可把她吓得够呛。 她她她……她表嫂的守宫砂怎么还在? 她跟表哥不是成亲了吗? 大表嫂跟大表哥成亲这么多年,她大表嫂居然还是处子。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斐清灵慢慢帮她拢好衣袖,这时喝完药的顾承欢也悠悠转醒。 “我……这是在哪?”顾承欢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有些虚弱。 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连忙低头拉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物。 “这……” “放心,书院里的学子没人发现你是女子,你的衣物是我给你解的,为了给你散热。” 顾承欢心下放心了些,半躺着起身重新整理好衣襟,才刚好点就准备下榻被斐清灵一个横肘挡回去了。 “先休息会儿,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你手臂上的守宫砂怎么回事?心里有别人,想为他守身如玉,不让大表哥碰你?” 顾承欢闻言立马摇头,“我没有。是相公他……”想了想又换了另一种说辞,“我还没做准备跟相公圆房,不关相公的事。” 斐清灵嗤笑一声,当面拆穿她,“撒谎!” “大表哥不肯碰你,这么些年一直如此?” 顾承欢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这些年他们夫妻二人可以说是形同陌路。 除了一纸婚书,什么关系都没有。 良久,斐清灵见她不回答,作势就要去找人帮忙,“不说,我去找父皇母后,让他们给你评评理。” “不要,是……常庭他不喜欢我。不肯碰我。” “……” 斐清灵搞不明白她大表嫂也长得不差啊,虽说身材没有她那么丰满,但是放眼整个尚京,顾承欢的美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大表哥也不知咋想的,放着如花美眷不要,宁愿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和尚。 “是大表哥在外头有人了?” “要是有人那还好,起码有个竞争对手,你大表哥或许是看不上我。” “在刚跟你大表哥成亲那会儿,我才知道你大表哥并非真心娶我,是父母之命,不得违抗。” “这些年你大表哥都很洁身自好,或许再熬上一两年他真不喜欢我,我愿意放手。” 斐清灵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你要跟我大表哥和离?” “我也不想,但是……”顾承欢泪豆子在眼眶里打转。 这时,门外传来郭真的喊声:“顾学子,斐学子,你们好些了吗?” 顾承欢擦了把眼泪,听到斐清灵说道“回去再说。” 顾承欢点点头,斐清灵扶着她从里屋走出来,便看到一直等在院门外的郭真和赵绪。 顾承欢拱手对着郭真行了一礼:“刚才多谢郭学子了。” 郭真回以一礼,“顾学子严重了,举手之劳罢了。” 在一旁的斐清灵却忸怩起来,不为别的,感觉赵绪这人对她好过头了。 今日不是来搭讪,就是跟着她,遇见他准没好事。 斐清灵情不愿的说:“你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还有对不起和谢谢。”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谢谢你送我来看大夫。 赵绪摇头,一脸温柔体贴的回道:“看见你没事就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跟顾学子一起回去就行了。” 几人在书院门口分道扬镳,见他们出来,这才发现严荇一直在院门口等着他们。 怎么把严荇忘记了? 于是三人同乘斐清灵的马车回去。 珠珠见到严荇还有些惊讶,但主子的事不是她们可以随意过问的。 到了府里,斐清灵留下严荇一起用晚膳,严荇没有拒绝。 这一路,斐清灵也在观察着严荇,虽只相处了一天,但她觉得严荇此人内敛,沉稳。 晚间用膳,斐清灵屏退左右,只留下珠珠这一贴身丫鬟伺候。 斐清灵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已知我们身份?” “我只知你们是女子!” 斐清灵与顾承欢对视一眼,见严荇还算老实,也不藏着掖着了。 “不错,我们是女子。” 严荇笑了,“我也是女子。” 二人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就听到她接着道:“我真是女子,长得很像男子是?” 两人沉默,看得出来严荇早已习惯这些流言蜚语。 满不在乎的严荇又道:“即使我装得再像男子,但还是被一人一眼识破。那人独具慧眼,真是恐怖!” “谁?”斐清灵与顾承欢异口同声。 “甲班学子,当今太子殿下的同桌程淼世子。” 回想那日情景一个不经意间的抬眸,她撞上她的视线。 没有嘲讽,没有惊讶,她在她眼里看到了欣赏二字,还有一丝丝的喜悦。 那双眼睛太过纯净,不沾染一丝杂色,只一眼她便看出了她是女子,真是好厉害的一个人。 严荇见她们面色凝重,轻笑道:“改天你们也到她面前走一遭,不,或许这两日你们再碰到她也被识破了说不定。” 斐清灵“……” 顾承欢“……” 二人皆感慨这时间竟有如此心灵通透之人。 “我乃当朝公主,封号禾善,这是我大表嫂。” “今日有幸遇见两位贵人是我之幸。” “我受过太子殿下的恩,受他之托参加武试,若一举中第,我答应过太子殿下,一定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相比严荇志存高远,斐清灵和顾承欢进入书院的目的就不那么光鲜亮丽了。 别人那是家国情怀,她们这些都是吃喝玩乐,儿女情怀,根本不值一提。 但她们还是交换了秘密,严荇听后没有太过惊讶,反而一腔热血的对她们道:“你们放心,我会监督你们在书院的学业的,一定保证你们学有所成。” “公主你一定能让你父皇母后刮目相看的,还有你顾姑娘,你也能重新夺回丈夫的爱。” “……” “而我,也定能成为北戎第一个女武状元。” 严荇端起酒杯各自碰了一下就一饮而尽,三人感觉像是寻到了知己一般。 夜里直接痛饮起酒来,严荇与斐清灵听着顾承欢断断续续讲述她跟祖母还有皇后的秘密。 那两人听罢,口中的酒一刻没停过,纷纷想出一份力。 顾承欢见她们这么帮自己,心里更加畅快了,又多喝了几杯。 殊不知,兰芷院门口一直等着那人脸色阴沉,一脸疲惫。 眼底的乌云不散,侍从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小声劝道:“世子,或许是少夫人有事耽搁了。” 少夫人啊?你到底跑哪去了? 世子爷今日刚回到府听闻您在书院晕了过去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书院,谁知书院和住处都扑了个空。 第54章 翻脸 “回去!”李常庭不想再等,直接命令车夫赶车回去。 一到府里,李常庭顾不得吃晚饭,一人生着闷气将自个儿锁在屋内。 车夫连忙将没有见到少奶奶的事与侯爷和夫人说了一遍,这话一不小心就传到林氏的耳朵里。 林氏看李常庭那反应,就知自家孙儿还对孙媳有感情,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林氏决定推波助澜一番撮合小两口,以世子公务繁忙为由,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更不得向他透漏少奶奶的消息。 林氏是一品诰命,在家庭中的地位比他丈夫还重,晚辈们自然是不敢打扰。 李常庭憋着一肚子气,和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这两日顾氏离开他都没发入睡。 平日里不常待见的人,今日不知怎的一听她晕倒了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过去。 感情的事他不懂,他认定顾氏并不爱他,没有感情的婚姻迟早不能长久,他所求的不过是一知心人罢了。 同样为情所困之人还有在长平路赵府的赵绪。 兄弟友人三个同坐一桌,看着独自喝闷酒的赵绪眉头紧锁。 “阿绪,你对斐清灵……” 萧山发话了,这哪里还有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 “大哥,三弟,我喜欢她,但我又不敢面对她。” 说完将酒杯里的理他一饮而尽。 萧山以为是两人身份问题,于是劝说道:“她虽贵为公主,但始终是要婚配的,既然喜欢,何不争取一下?” “对啊,二哥。公主人又长得好看,今日看着性子也不错。你也不赖,你还是闻名天下的四公子之一呢!” 赵绪自嘲的笑了,“不可能的,她不会跟我在一起的,因为我玷污了她。” 闻言,萧山和江河瞳孔一震,不敢置信,那可是当朝公主,是斐慎的亲妹妹啊! 回想起两年前的某一天夜里,他陷入无边的痛苦与挣扎。 两年前云国。 在外游历的斐清灵第一次到云国,觉得这里的人民风俗都挺不错的,本该归期的她多待了几天。 在这里她也认识了还是当时还是云国皇子的寒煜。 他依旧化名寒成舟,在一次桃花宴上,之惊鸿一瞥,就叫他永生难忘。 那日他也是第一见到长大后的斐清灵,小时候随父亲大人进宫有幸见过坐在官家身上的小公主。 那么小,那么可爱,粉雕玉琢的,这次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再次让他碰见她。 真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 那天众人都玩得很尽兴,他是知道寒成舟的真实身份的,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虽心里不想让她与寒成舟有过多的交流。但见她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 寒成舟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对斐清灵确实是爱护有加。 本以为危险不会来临,谁知竟被寒成舟的父亲云帝惦记上了。 他不知从哪得知斐清灵是北戎国公主的身份,利用寒成舟曲的关系将她骗到城外郊区的废宅里。 他得知后觉得自己势单力薄,为了保护斐清灵不得不一路跟随。 不说寒成舟没有鬼迷心窍是假的。小姑娘肤如凝脂,面若桃花,整一个倾国倾城。 在废宅的寒成舟将事先准备的蒙汗药燃在蜡烛里,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与她生米煮成熟饭,寒成舟这次没有带任何人只一人前来。 斐清灵一心把寒成舟当成朋友,并未起疑,趁她迷迷糊糊之际喂她吃了合欢散。 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合欢散不是普通的催情药,是西域特供的一种毒药。 若中毒之人得不到疏解,两个时辰之内必定复发身完。 他怕被寒成舟发现,不敢靠太近,只听见斐清灵喊了一声“救命”就冲进去救人。 他虽不会武,但从暗处找了棍子一棍子下去,把人打晕后才发现跌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斐清灵。 他戴着面具将斐清灵抱离开,躲进远处的山洞里。 那毒药异常猛烈,才过了一个时辰,斐清灵已经意识全无,不断拉扯自己身上的衣服。 口中不断娇吟出声,一滴鲜血从她鼻间涌出,赵绪知他合欢散发作了。 那天夜里,他做出了此生让他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他觉得他比畜生还不如。 怎么能对她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他就是胆小鬼,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被她糟蹋玷污了。 她在手臂上咬了他一口后穿好衣物哭着离开。 她不知他是谁,他也不敢奢望她记住他。 只要她没事就好。 萧山和江河不知赵绪与公主还有这一段纠葛,但看斐清灵浑然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这其中莫不是还有其他隐情是他们不知的? “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既然心里还有她,为何不向皇家提亲?” “若我冒然提亲,天下百姓都知道她的事儿了,我不想让她受委屈,更不想让她误会是因为那件事后才娶她的。” 两人沉默,最后萧山决定道:“知道两年前那次云国灭国之战吗?有很大原因是因为公主。 我想,是时候跟太子殿下说清此事,难道要让公主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完一生吗?” 赵绪心里痛苦又纠结,今日她已经很讨厌他了。 若是知道他们还有那样一件往事,不知会怎么样? 她最怕他冷漠的眼神,与其这样痛苦一生,不如给自己一个机会? “好,大哥你说的对。这事我会跟太子殿下说清楚。” …… 鸿芷苑 程淼淼正将院子里结出的蔬菜瓜果带了一篮子去到隔壁的鸿芷苑。 “吃饭了么?”斐慎揉揉程淼淼的小脑袋问道。 “吃了,给你的。我自己种的。”程淼淼甚是得意,满脸都好像写着快夸夸我的字样。 斐慎看着一篮子的青菜青瓜欣然接受,“过两日庄子里的蔬果也该成熟了。到时我让管家给你送一些过来?” 程淼淼摇摇头,“才不要,你庄子里的那位管家太老了,没走几步,骨头都散了。 再说,亲手种的菜要亲手摘才有意思。 反正我后日下学后也没事,跟你一起去摘菜也挺好的。” 斐慎眼尾一扬,“这么懂事?” “那当然啦。” 斐慎邪魅一笑,“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奖励你一个吻。” 说完,揽住程淼淼纤细的腰肢让她跨坐在他腿上。 密密麻麻的吻就了下来,两人忘情的屋里头吻着,感受着彼此的故意。 突然,门被人从外头用力的推开。 瞬间惊醒了忘情的两人,二人对视一眼,程淼淼从欲从他身上跳起开来。 斐慎瞬间怒火冲天,迅速按住程淼淼的腰身不让她起来。又用宽大的衣袖挡住她的脸,怒喝:“滚出去!” “碰!”门再次合上。 程淼淼惊魂未定,如婴儿般趴在斐慎肩膀上,不敢回头。 这男人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每次面对她时都是和颜悦色的。 只有她老是摆脸色给他看。 好事被打断的斐慎安抚了一会儿程淼淼让她等人走了再离开。 才臭着一张脸去面客。 同样吓得不轻的还有萧山、赵绪还有江河,他们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堂堂北戎国太子殿下……居然……抱着一个男子……在亲吻。 他们……他们要瞎!!! 在斐慎如此雷霆盛怒之下再火上浇油真的好么? 比起保命,他们觉得告知真相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应该选个黄道吉日,风和日丽,太子爷高兴时再说。 三人面面相觑,酒意醒了大半,眼神已经达成共识,麻利的开溜。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斐慎到了外头没见到人,大吼道“陈一。” 陈一辈这震天动地的声音吼得抖三抖。 “人呢?都死哪去了?” 太子一怒动山河,所有暗卫从各处纷纷下落单膝跪地。 “主子,属下在。” “人怎么进来的?孤养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陈一硬着头皮道:“殿下赎罪,是属下的倏忽,一时不备,让他们误入您的屋子。” “玩忽职守,所有人都去领三十鞭。” “是。”众暗卫领命,他们哪里知道不会武功的三才子会直奔主子的寝屋,还被他们撞见这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们认命,领罚。 在斐慎寝屋等了有一会儿的程淼淼无聊得拿起一旁书架上的书本随意翻开来看。 见书本翻到中间夹着一张纸,打开看时,一惊,这画中人不是她么? 这张纸被分为九个方格,每个方格都有她还有斐慎。 他们以各种姿势……在做少儿不宜的事。 程淼淼简直没眼看,狗男人装的道貌岸然,实则是个色胚,伪君子。 这么阴私的东西不可能出自他人之手,只能是斐慎画的,那狗太子满脑子怎么都是这种黄色废料,简直是羞耻。 听到外头的脚步声,程淼淼连忙将画放回原处,拍了拍热热的脸颊,没事人般笑着说:“你回来啦,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如果可以,她只想以每秒百米的冲刺的速度立刻离开。 一刻也不想多待。 但斐慎哪里会这么轻易放她离开? “脸怎么红了?” “我有点热,屋里太闷了。” 说着就往外头走,外头所有的暗卫都去受罚了,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 斐慎单臂从后头环住她小声在她耳边道:“刚才让你受惊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程淼淼内心怒吼:太子殿下,我只想离开,快放开我。 程淼淼继续强颜欢笑。 本以为抱抱就结束了,哪想斐慎还想继续刚才的吻。 程淼淼刚想拒绝…… 拒绝……那是不可能的。 不得不说,斐慎的吻技越来越娴熟。 姿势过于暧昧,直至良久,两人才平复故意,听到斐慎在她耳边轻轻耳语,“好想跟你生孩子。” “……” 程淼淼瞬间整个身子都熟透了,确定斐慎是直男无疑,这狗男人说话真直接。 她都接不下去了…… 从两人关系越走越近,她越发发现斐慎有些粘人。 估计是自己太纵然他导致的,程淼淼决定以后无论在哪里都不能让他随随便便亲自己。 堂堂太子老是亲人成何体统。 程淼淼板着小脸,“斐慎,我觉得我们得约法三章。你不能老是对我……那个。” “哪个?” “你明知故问。就是不能随便亲我,以后在外头,书院还是去庄子,你都不能随便亲我了。” “在蜀国,女子没成亲前是不能让脑男子亲吻的。会毁了她的清誉。” 斐慎不太认同,可以说但凡涉及自己福利的事他都不认同。 “等你换回女子身份孤会注意分寸,现在你是男子,你们蜀国对你的条条律律通通不做数,在这里我说了算。” 程淼淼再次尝试沟通失败,有时她都怀疑,男人素太久了刚开荤都是这样的吗? 脑子里不要有太多想法,孤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信你个鬼。 您老都画小黄图了,要不是今日发现了估计又被你蒙骗过去了。 程淼淼忍不住想:如果在古代的斐慎有手机,他肯定会拍九宫格秀恩爱!! 人间清醒的程淼淼决定往后的日子身体力行的拒绝他。 程淼淼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连忙告辞回到缃芷苑。 暖暖正在耳房的屋子刺绣,听见动静,知道程淼淼回来了。 一进主屋就见她丧着一张脸,嘴唇红红的。 “公子怎么了,不高兴?” “暖暖,你说一个男人肖想另一个女人,还想跟她生孩子,是真爱吗?” “斐公子想跟您生孩子是好事啊!” 程淼淼一噎,“谁说是我跟他了,别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这几日你都太反常了,不是给斐公子送冬枣就是给人家送菜的。一去好几个时辰,每次回来嘴唇都被亲肿了。你还敢说你跟太子殿下没有一腿?” 程淼淼连忙暖暖这叽叽喳喳的嘴,“什么叫有一腿,我们这是自由恋爱。” “嘿嘿!公子你承认了?你喜欢斐公子。” “我……喜欢……他?” 是这样吗?不知不觉斐慎已经走近她的人生? 第55章 拿捏 “公子你还不承认?我都看出来了,你跟太子殿下的关系不一般。” 闻言,程淼淼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隐瞒,“是他说喜欢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在一起呢!” “依我看,姑爷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不太爱说话,但是我觉得姑爷是真对你好。” “打住,我跟他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就姑爷长姑爷短的。” “反正我觉得公子你跟太子殿下肯定最后能在一起,你想啊,以太子殿下雷厉风行的性子。 他看上的女人谁能夺取,女人,你注定这辈子都是殿下的人了。” “……” “都是从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戏园子可不唱这些,哪有珠珠给我的小本子好看?” 程淼淼一听来了兴趣,“什么小本子,给我瞧瞧。” 暖暖随即拿出还没看完的小本子递给她,程淼淼接过翻看了几页,这不就是有点类似于现代的漫画吗? “哪来的?之前怎么没见过?” 暖暖得意的笑了,“公子这小本本可有趣了,是珠珠姐借我的,她主子就爱看这些,这些在西域卖得可好了。” 程淼淼想到她刚来北戎那会儿想看写话本谋生,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 想不到这东西居然是在西域卖的,她瞬间对这小本子的主人来了兴趣。 若是可以,联手合作,她有想法,不愁卖不到好价钱。 “还有吗?都拿给我。” 暖暖拿出一本纯文字没有图画的给她,程淼淼放下手中的书拿起小本子看了起来。 内容虽然不够新颖,但胜在感情线多,内容伏笔也多。 程淼淼将两本书粗略看完,双手合上后道:“暖暖,我想到一个赚钱的好法子了。” “哦?与这小本本有关?” “不错,这次应该给你记一大功,我决定写话本赚钱。” “若是能赚到钱那可真是太好了。只是……会不会耽误公子您的学业?” “不妨事,尽快筹到一万两银子,身体好才能学得好。” “嗯,公子说得对。” …… 程淼淼根据这两本书又琢磨了一会儿确定要往哪方面发展,她才动笔。 她准备了三本小书,一本是男女主cp的,男主是霸道总裁范的王爷,女主是农家女灰姑娘版本的。 第二本是男男cp的,攻是太子太傅,受是太子,准备试水探探市场用的。 第三本是一本漫画,大女主悬疑书,女主从普普通通一个农家女,女扮男装,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最后成为大理寺卿的故事。 说干就干,三本风格截然不同的书她准备先各写三节,一节一万字。 灵感一来,挡也挡不住,思如泉涌,程淼淼的笔根本停不下来。 速度极快,赶在三更前将三本故事都写上一些。 这是她准备拿给那人看的,只有那人认同了她的书,这才好办。 翌日天明风清,程淼淼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斐慎面前。 斐慎皱了皱眉问,“昨晚没睡好?” “没事。我补下眠就行。” 斐慎坐在马车里没有腾出地来给她,而是抱着她让她躺在她怀里睡。 “……” 起初还有些别扭,这被他抱着睡怪不好意思的,但随着困意来袭,竟然真在斐慎怀里睡着了。 一不小心三本小书从程淼淼宽大的袖子里滑落,斐慎长手一接,稳稳接住。 单手翻开来看了看,看这笔迹墨迹,确定出自她手了。 原来昨晚没睡好是写这些乱七八糟的去了。 除了一本破案悬疑的看起来正常些,其他在斐慎看来就是在玩物丧志,不知所云。 还有男人跟男人怎么可能在一起,简直是一派胡言。 斐慎捏了捏眉心,将书没收了,眼不见为净……。 或许是在斐慎怀里睡得不舒服,改为枕着他的大腿睡觉,小小的一只蜷缩着。 马车一路平稳,到了澜山书院山下程淼淼还没醒。 斐慎盯着她娇好的睡颜看了一会儿这才将她叫醒,“淼淼,到了。” 程淼淼慢吞吞的睁开朦胧的睡眼,一副预言又睡的模样,好困~ 简单收拾了一番,自始至终豆没发现小本子不见了。 罪魁祸首也丝毫没有想再提及的意思,自顾自的下车。 到了甲班,上了一堂课后,程淼淼才惊觉起她那三本小书不见了。 一阵“翻箱倒柜”后,依旧没找到。 “怎么没有呢?”程淼淼有些懊恼,明明她有带出来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程淼淼不好意思问斐慎看到没,趁着午休的功夫想去拿车上找找,看是不是落在哪个角落了。 被一旁的斐慎的立马拉着胳膊,“去作甚?” “我有东西不见了,我得找回来。” 不用再问,斐慎知道她在找什么。 从宽大的袖口中抽出三本小本子,在她跟前晃了晃。 “怎么在你那儿?” “捡的。” “快还给我。” 斐慎一抬高手,阻止道:“你写这些破烂玩意做什么?狗屁不通,有辱斯文。” “要你管,这三本无论哪一本拿出来都算得上是惊世之作。你等着看!” “确实挺惊人的。男人跟男人还能在一起生孩子?” “唉,你偷看我的书了?”她写的书简介和大纲都有,想不到都被他看了去。 “我这叫新奇,脑洞,幻想,懂吗?你不喜欢看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你就等着瞧,看我写的这三本书一定能风靡全世界。” 斐慎不以为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但愿如此。” 本以为就此结束,谁知程淼淼来了句,“跟我一起去找个人。” 斐慎没有迟疑,甚至连问都没有多问一句,但凡是程淼淼的要求他无一不满足的。 到了乙班找到昨日暖暖说的那人,待斐清灵与斐慎四目相对时,两人皆是一愣。 你说巧不巧,两兄妹看彼此的眼光变得微妙起来。 三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谈话,斐慎也没打算隐瞒他跟斐清灵的关系。 向她介绍,“斐清灵北戎公主,我妹子。” “蜀国世子程淼,也是你大哥我的好友。” 斐慎没有向斐清灵袒露他跟程淼淼的关系,简单的介绍了下算是彼此认识了。 两人落落大方的回以一礼,这才直奔主题。 “斐公子,今日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合作的,就是不知你有没兴趣?” “什么合作?”斐清灵有些不耐烦,都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不然她才不想掺活进来。 程淼淼也看出她兴致缺缺,继续道:“你先看看我这三本小书写得如何?我想跟你谈的合作就是与出书有关的。” 斐清灵这才顶着斐慎压迫人的视线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斐清灵多年来阅读小本子的速度很快,三本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这是谁写的,太好看了,有趣有趣。” 斐清灵已经被那三本书的一点内容迷住了,说话时眼里泛着光,激动万分。 “不才,正是在下。” 程淼淼心里有了底气,谈判算是成功了一半。 “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 “我想只出书,然后后期的印刷,推广贩卖都交给你打理,这方面你比较熟。” 斐清灵点头,确实,在西域她认识不少书肆都要收这些话本子。 程淼淼继续道:“事成之后,我三你七如何?” 赚钱的法子斐清灵并不会,但她也不缺钱。 她的封地和庄子每年产生的利润就够她花销的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 “咳咳。”斐慎轻声咳嗽。 两人都朝他望去,斐清灵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占七成会不会对你不公平,不如五五分?” “也行,既然你不想三七分,五五分也行。不知这书什么时候才可以投入生产?” 斐清灵看了眼斐慎,知道不好说太久,“给我三天时间。我把书给我认识的书肆老板看下,要是他觉得可以,合作就这么定下了。” “行,没问题,那这三本书给你。我三天后等你消息。” “嗯嗯。”斐清灵送了口气,要不是他哥在那儿,她早走了,现在平白当起人的跑腿来了。 哎,斐清灵叹了口气,将书收好才离开。 待斐清灵走远,程淼淼才对斐慎说:“刚才,谢谢你。” 斐慎挑眉,笑着回复,“欠我一个人情,明日还给我。” 程淼淼:“……” 男朋友这么小气怎么破?可以换一个吗? …… 斐清灵回到乙班,前头那两人就问她,“去干嘛啦?” 现在三人的关系越发亲密,无话不谈,斐清灵自然如实相告。 “谈判去了,跟甲班的程淼,也就是蜀国来的那个,还有……他同桌。” 严荇:“……” 顾承欢:“……” 斐清灵将三本话本子啪的一声拍到书案上,“这三本都是那个叫程淼的家伙写的。她只管写,剩下的营销啥的由我找人负责,五五分账。” 两人也是好奇,纷纷拿起书桌上的小本子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斐清灵问:“如何?” 两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严荇最先开口,“这三本各有千秋,我最喜欢这本话本,女主人很机智,遇到危险困难都会想办法,没有怨天尤人,遣词造句可以看出这人文化底蕴不差。” 顾承欢虽然认识的字不多,但六年的后宅生活,简单的字也能够分辨。 她看的是漫画,有图,字浅显易懂,她也喜欢。 “我也挺喜欢的,我觉得故事很新颖。”她一下就被里面的故事情节给吸引住了呢。 顾承欢接着问,“所以你答应了,迫于程淼他同桌的恶势力,你屈服了?” 斐清灵闻言,甚是感动,还是有人懂她的,“可不是嘛,他就在旁边盯着,眼神可吓人了。” “我感觉,要是我不答应指不定都回不到乙班。” “……”俩人无语,给她台阶下,人家还演上苦肉计了。 “哼,他以为他是谁,蜀国来的了不起?难道我们就这么随随便便任由她拿捏?” 顾承欢话音刚落,她们闻到了要搞事情的气息,两人一拍即合。 严荇:“不错,不能让他这么好过。” 斐清灵点头,认同道:“对。我让她三日后等我消息,既然他有求于我,到时还不是我说了算?三日后你们帮我拖住他同桌,我找他谈谈。” 顾承欢和严荇异口同声回:“没问题。” 还有三天时间,她一定要想出一个法子才行。 …… 程淼淼这边结束下午的训练,就被斐慎拉走了,只让陈一先回去。 斐慎的庄子在郊外,此刻过去也要天黑,斐慎这是想在庄子过夜的打算? 果然,两人各乘一骑,到了庄子天已经黑了。 不适宜去地里查看蔬菜,只能等明日一早了。 程淼淼料定斐慎这么晚带她过来目的肯定不单纯,这不,被她猜中了。 此刻两人在一棵大树上“你侬我侬”,不。“瑟瑟发抖”才对。 “太子爷,说好的流星雨呢?” “这么晚带我过来喂蚊子?” “……” 斐慎也很无辜且无奈,第一次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翻车别提有多尴尬了。 斐慎嘿嘿一笑,“估计,或许,大概,也许,流星他们年假还结束,所以……” 斐慎越说越心虚,往常这时候,庄子最常见的就是流星雨了。 今日怎么了,怎么没有呢? 就在斐慎还在想办法弥补时,一颗流星从他头顶上方划过,被程淼淼真真切切的捕捉到了。 “流星。”程淼淼惊呼,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流星。 “哇,真的是流星雨。” 缃这么大,两辈子,程淼淼还是第一次看见流星雨。 斐慎松了口气,幸好没翻车,不然他不知该如何收场。 居高临下看着不到肩膀高的人儿,大手一揽,程淼淼跌进他怀里,一抬首。 斐慎就吻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斥责,“换气,呼吸,笨蛋,这么多次还没学会?” 倏忽,程淼淼脸色爆红,他们现在可在一棵最高的大树上啊! 被吻得手脚发软,只能搂着斐慎的脖子将身子靠在他身上保持平衡。 “你怎么又吻我?” 第56章 劝离 “昨日才跟你说的,忘记了?” 程淼淼这时想到他昨日说的欠了他一个人情的事,还归还,但她不想肉、偿啊! 程淼淼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就没见过比你脸皮还厚的人。” “习惯就好。以后我们成了亲,闺房之乐可比这有趣多了。你该提前适应。” “……” “谁要跟你成亲了,别胡说,我的身份太过特殊,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是你想得太复杂,我早跟你说了,万事有我,这世上还就没有我斐慎办不到的事。” “大言不惭。”程淼淼娇嗔一句。 斐慎不想两人继续受冻,一个旋身,带着程淼淼落地。 “客房我已让管家收拾出来,你随时可以休息。若是客房睡不惯,可以来旁边的主屋。” “才不会,我先去休息了。”程淼淼脸色又一红。 这主屋大概就是斐慎自己住的! 夜里,程淼淼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呼吸困难,手脚被禁锢住动弹不得。 刚一睁眼,就看到俯压在自己身上乱啃的男人。 “斐慎……” “你起来,别压着我,你怎么不去主屋。” 狗男人睡觉都不老实,她明明将门都从里面拴上了他怎么还能进来? “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没有你的床我睡不习惯。” “……”敢情您以前都白睡了。还不习惯呢。 程淼淼只敢在心里对他骂骂咧咧,“起开。我没办法呼吸了。” 闻言,斐慎才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侧躺在外侧,改为拥着她睡。 瞌睡虫都跑了,程淼淼往里头挤了挤,斐慎跟着贴身而来,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你回去睡。”程淼淼使劲将他往外推,男人个头又高大,老半天也不见他挪动半分。 “回去就回去。” 程淼淼还有些怔愣,这么听话? 只见斐慎掀开被子下了床,将程淼淼连人带被一把裹起抱走。 “啊!” “嘘,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都被你叫醒吗?”斐慎连忙捂着程淼淼的嘴说道。 程淼淼压低声音回复,“你抱我干嘛?快放我下来。” 一边说一边推搡着他,男人丝毫不理会,大步一迈朝着主屋走去。 在自己的地盘斐慎行事越发明目张胆,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软榻上。 程淼淼真是越来越佩服斐慎的厚脸皮了,倾身抱着她,背对帷幔,大脚灵活一勾,看也不看。 浅黄色的床幔放了下来,遮住了羞人的视线。 被子底下,程淼淼再次被斐慎牢牢锁住,跟小虾米一样缩在他怀里。 “你就不能让我自个睡?” “你睡觉不老实,现在天寒,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还是让孤贴身照顾你比较好。” 程淼淼嘴角抽了抽,“贴身?”看着两人不到一指的距离,这“贴身照顾”得可真周到。 “快睡!斐慎吻了吻她的脸蛋,自己心满意足极了。 可苦了程淼淼,这一夜都得被他钳制住,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渐渐地,抵不住浓浓的困意,两人再次相拥而眠。 昨夜里的动静官家是知道的,但他没有阻止,也没有起身查看。 他总觉得太子殿下对这位女子是不一般的。 没错,如果说第一眼没发现“他”是女子,现在第二次见面,他更加确信太子殿下他带了一名女子来庄子。 他可不认为太子殿下他有什么龙阳之好。那清丽脱俗的模样,那娇小的身材分明是女子。 怪只怪他一时眼拙,没第一时间看出破绽来。 这么些年,太子殿下身旁无一女子靠近,传闻都说殿下不近女色,现在要狠狠打一下那些乱嚼舌根人的脸了。 看殿下与那女子亲密的相处模样,管家自动脑补了小两口冤家斗嘴的画面,说不定人家肚子里已经有了小皇孙了。 他现在能做的唯有按兵不动,小心伺候着。 寝屋里,不管昨夜睡得多晚,程淼淼的生物钟总是那么准时,天微微亮,就与斐慎一同起来。 “今日不去学堂吗?” “上午不去,我让陈一跟夫子告假了,办完事我们下去再去。” 两世为人,程淼淼还是第一次翘课。 “行,去看看我们的劳动成果。” “用过早膳再去,管家这会儿已经准备好了。” “这么早就准备好了?”程淼淼半信半疑。 到了食厅,见桌子上摆着四菜汤,这才相信。 管家这么多年跟着伺候了皇后和斐慎。早已对他们的作息,吃食了如指掌。 斐慎早上的口味偏清淡,清粥小菜,程淼淼吃得也开心。 只是为何管家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肚子上? 饭后,程淼淼避开所有人,朝腰间摸去,嗯。肚子上的赘肉多了一圈,比刚来北戎那会儿胖了不少。 就在程淼淼思考着要不要减肥时,就听到斐慎喊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为我肚子上的赘肉发愁,我在想该如何减肥?” 瞬间,斐慎脸色一黑,阴沉得吓人,“想都不要想。这些肉是孤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你敢减掉试试?” “自己身上有几两肉,心里没点儿数?孤每次抱着你都觉得硌手。” “……” “不减就不减,干嘛对我人身攻击,嫌弃我就不要抱我。”程淼淼小脸一噘,气鼓鼓的。 斐慎这会儿倒是认错极快,“你还是太瘦了,得再养一段时日才行。” “斐慎,你大爷的,我又不是猪,怎的?把我养肥了作甚?仔了我?” 斐慎摇摇头,“不。养肥后吃了你。”说完在她红润的耳垂上轻咬一口。 程淼淼一顿羞涩难当,捂着被咬了一口的耳朵瞪了他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就那个?”程淼淼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 偏偏斐慎就跟小白一样装不懂,“那个是哪个?” “就……你画的……呃,春宫图。”程淼淼眼睛一闭,捂着脸说道。 斐慎愣了几秒,随即笑着说道:“你喜欢什么姿势?到时我们……” 斐慎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淼淼跳起来捂住嘴巴。 “瞎说什么呢?哪有人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的,不害臊。”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说说也无妨,改日我们一起研究下,反正日后用得着。” “……”程淼淼都快羞死了,斐慎真是越发不要脸了。 不想再继续听斐慎胡说八道,自己提着一个菜篮子就往后山去。 斐慎见状连忙带着一个大秀篓跟上,心想小姑娘还真是害羞。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尝到人世间最美好的鱼水之欢。 程淼淼到了后山仔细查看了一番农作物,绿油油的长势不错,短短几日就成熟了。 就算过了成熟时间,蔬菜瓜果都不会老,一如既往地嫩。 程淼淼猜想这多半自己这具身体特殊性的原因。 当初种植它们的时候,程淼淼避开了与它们直接接触,只有水源是她碰过的。 “这蔬菜和瓜果长得可真好,这才几天就可以丰收了。”斐慎看着拿在手里的一根白萝卜道。 “嗯,可能是这地土好,水好,种子也好的缘故!” “嗯,既然如此,那这大棚蔬菜可以在北戎国全面推广了。”斐慎心下一笑,百姓的温饱算是解决了。 “对,记得用那处泉水灌溉,还有我之前提议的建设一套浇灌那份图纸也可以进行了。” 程淼淼结合现代技术采用滴灌的设计,最大限度的满足灌溉需求外还能节约用水,可谓一举两得。 “已经让人去处理了。那今日孤便每家每户有农田之人将这大棚蔬菜种植下去。” “这蔬菜成熟期短,不知口感如何,带一些回书院让师傅处理下。”程淼淼还是有些担心菜不好吃。 之前在缃芷苑种的蔬菜都是她手把手种的,口感自然不错,只是现在她只动了一点水源,不知味道如何? 斐慎也觉得不错,蔬菜很多吃不完,也不能浪费,书院里人多,可以带回去试试。 两人合力将蔬菜采摘完毕,留下一筐在庄子里其他的全部都装车好运往书院。 时间掐得刚刚好,书院里的厨役正准备上街采买,就碰到斐慎和程淼淼带着一车子蔬菜回来了。 “这是?”厨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菜看着就新鲜,颜色漂亮不说,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甜味。 “今日午膳就用这些菜准备。”斐慎简单交代了一句。 程淼淼留了个心眼,将斐慎与她亲自摘的分开装进筐子里。 “先煮这筐,这菜放三四天不成问题。”程淼淼觉得现在天冷,跟天然冰箱似的,这菜的保质期得到了保证。 厨役也不在耽搁,照顾另外俩个杂役将几筐蔬菜都搬进厨屋里。 约莫一个时辰后,下堂钟一敲响,三三两两的学子都赶完饭堂拿饭菜。 程淼淼和斐慎坐在一旁,吃着嘴里的饭菜,眼前一亮。 “这菜,味道可真好。” “不错,比外头卖的还好吃。”斐慎忍不住点评,倒不是说他们自卖自夸,凡事他们亲自种的一定好吃。 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哇,这菜……”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武士林手里的筷子指着一盘菜道:“也太好吃了!” 众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听武士林这般说,忍不住尝尝自己碗里的饭菜。纷纷露出赞同的表情来。 “是啊,是啊,这菜跟平时吃的怎么不一样了?” “莫不是书院换了新厨役了?” 有人解释道:“还是那家伙,没换人。” “奇了怪了,难不成是厨役得了高人指点,寻常菜色也没炒得如此好吃?” “瞎猜有什么用,我把他抓来了。” 可怜的厨役被一个膀大腰肥的人压制在桌子上。 壮汉厉声喝责,“你这小子,三天不打,一天一个样。让老子吃了一年多猪食这才把好东西拿出来?” “好汉饶命,我真没有故意,菜还是那样炒,炒菜的人也没变,这菜突然这么好吃,问题出在这菜上。” “量你也不敢撒谎,说,你这菜从何而来?” “是斐学子和程学子一起送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淼淼和斐慎也不好再装聋作哑,斐慎起身解释,“这菜是我和程学子一起种的,种了很多吃不完,所以送些来书院给大伙尝尝。” 众人得到结果,纷纷赞扬他们。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种出来的东西都比别人的好吃。” 众人“……” 书院的夫子和院士也都吃到了斐慎和程淼淼亲手种的蔬菜。 反应跟所有学子一模一样。无不感叹斐慎和程淼淼这菜种得好。 就连平日里对宫中的御膳都异常挑剔的斐清灵,这会儿竟吃得津津有味。 想不到他大哥无论做什么都这么厉害,不仅学识渊博还会打战,赚钱和种地,这天下的男子要是有一半他哥这么厉害就好了。 严荇和顾承欢都觉得这饭菜确实比昨日的好吃多了,但她们不敢明目张胆的看过去。 只催促斐清灵尽快将答应程淼淼的事办好。 这一等,果真等了足足三日,程淼淼才收到斐清灵的回复。 斐慎与程淼淼向来形影不离,斐清灵只好让人拖住斐慎,借机与程淼淼单独谈话。 “西域那边有结果了。”斐清灵压低声音道。 “怎么说?”程淼淼眼里泛着光,可算等到了。 “不过我要再加一个条件,你需答应我,我才能答应你。” 程淼淼皱了下眉头,临场谈判,最烦了。 “什么事?” 斐清灵将另外两人,严荇和顾承欢的女子身份和为何进书院全盘脱出,其中最重要的要数顾承欢的婚姻大事。 “你就说答不答应帮忙。”斐清灵找程淼淼帮忙也是存了私心的。 以程淼淼和斐慎的关系,万一哪天他们捅出了篓子,也有个人顶着。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程淼淼的份上,太子哥哥不会置之不理的。 父皇母后又最疼爱大哥,凡事大哥的愿望无一不满足。 “我答应。”程淼淼听罢,深觉那个叫顾承欢的女子太傻。 “好。够意思,先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要我说,先和离!” 程淼淼语出惊人,常言道劝和不劝离,哪有人一上来就劝离的? 第57章 暗流 “怎么说?” “难道你们都没想过,这男子并非你我想象的那包抗拒这段姻缘,如若果真如此,为了顺从长辈的意愿,为了六年迟迟不肯圆房? 成亲五年无所出,是可以让夫家休弃另娶的。但是这男子并没有这么做。 虽说在外人看来这对夫妻一直貌合神离,难保不会是男子已然动了心不肯离呢?” “可是,那和离书是从顾氏一进门他丈夫就扔给她的。”斐清灵倒是从没想过她大表哥已经动了心的事。 一股脑的全扑在为大表嫂抱打不平上。 程淼淼还想与斐清灵继续探探,该如何处理时,上堂的钟声敲响了,程淼淼不得不交代,“下学后去缃芷苑找我,带上你的朋友。” “好。” 两人急急忙忙往各班上走,程淼淼一坐下就看到斐慎黑着一张脸。 好像有人欠他百八十万似的,脸臭臭的。 “她跟你说什么了?”斐慎气极,想不到斐清灵居然让严荇和顾承欢来拖住自己。 程淼淼这才注意到斐慎换了一身衣服,这么短的世间斐慎还换了身衣服,天也不热。 只能说斐慎的衣服脏了,看他脸色如此臭,始作俑者,前因后果程淼淼多多少少猜到了。 另一边同样回到堂上的斐清灵问她们两个,“喂,你们两个事办的如何?” 顾承欢比较老实,点头如捣蒜,竖起三根手指一脸严肃,“已经完成任务,目标人物完全被拖住。” “嗯,做的不错,你们怎么做的?” “泼了他一身的水。”严荇道。 “还有吗?”斐清灵继续问。 “这水可不是一般的水。”顾承欢神秘一笑。 严荇轻描淡写回道:“是嗖水。” 斐清灵“……” 完了,他肯定会被他哥打断腿的。 “等下下学后,你们俩个掩护我离开,知道不?”斐清灵感觉自己小命危矣。 他哥最爱干净了,这次被人泼了嗖水,可不得把自己洗脱层皮? “怕什么,他是太子又怎样?反正我们道过谦了。” “……” 在甲班的程淼淼听斐慎断断续续,咬牙切齿的讲述案发经过,程淼淼已经可以想象出那画面了。 想不到公主的两个朋友这么逗,泼人之前还先道歉了,泼完后又继续鞠躬道歉。 程淼淼趴在桌子上身子赵得一抽一抽的。 公主那两个朋友真是太可爱了,突然好想认识她们是怎么肥似? 斐慎脸更黑了,要知道因为旁边坐的是她,他差点把自己扒拉下来一层皮。 就怕身上有异味熏到她。 程淼淼也没想到他们兄妹俩个这么相爱相杀,敢朝堂堂北戎国太子殿下泼嗖水的斐清灵可以载入史册了。 勇——气——可——嘉! “好了,别生气了。”程淼淼边安慰边道:“她还小,做事欠缺考虑,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她计较了。” 程淼淼该感谢她们手下留情了,没有泼了他一身都是嗖水,只沾湿了一点衣角。 皇宫 南疆和璃国使臣已经到达宫里,北戎帝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显得有么热情,直到皇子公主连同使臣一同觐见,他才正眼瞧上几眼。 换做以往,他早就以礼相待了,怎会这般爱答不理? 之所以北戎帝这么有底气还不都是因为那满满的一国库金子,票子惹的祸? 南疆和璃国皇子公主和使臣们自然感受到了北戎帝的不待见,不得不压制住心里的不满。 态度恭谨,言语温和道:“听闻北戎国皇宫的御花园就算到了冬日也是百花齐放,不知我等是否有幸观赏一番?” 北戎帝刚想了拒绝,转念一想,好像要借此机会扬眉吐气一般。 北戎帝哈哈一笑,“让众位见笑了,小小的御花园都是朕的皇后在打理的,她一介妇道人家就喜欢弄些花花草草的。” “无妨,就由朕亲自带几位一同前往。” 两国使臣单手放在胸膛以示感谢。 内宦尖细的嗓子一喊:“来人,摆驾御花园。” 陛下摆驾御花园的消息跟长了脚似的飞进皇后李氏的耳朵里。 李氏连忙招呼身边最心灵手巧的宫女帮她换上最华丽的宫装。 妆容要最精致的,脖子上的珍珠要最大最圆的,头上戴着的金钗凤簪要最亮眼的。 就连手腕上戴着的两环翡翠玛瑙都要最晶莹剔透的。 但凡能彰显身份高贵,体现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通通都要安排上。 此刻北戎帝真正做到了地主之谊。 带着一行人将御花园前前后后逛了三圈又三圈。 就在众人逛得快要吐血的时候,皇后李氏身边的大宫女来禀告。 “陛下,皇后娘娘知道璃国,南疆使臣到来,特在寝宫的外头备了果酒给几位皇子,使臣们解解渴。” “哦?皇后有心了。如此,我们便过去歇息。”皇帝在心里得意,等下就亮瞎这群人的狗眼。 到了皇后的寝宫,皇帝才知他的皇后是多么的贵气逼人,金光闪闪。 李氏本就保养得不错,模样年轻,俗气的金饰戴在头上也异常好看。 身上的绫罗绸缎一尺就要一万金,这身行头上上下下得好几十万两呢! 众人见到如此装扮的皇后着实被亮瞎了狗眼。 皇后寝宫大门大开着,露出一个个木箱子。 众人都注意到了,皇后连忙假装歉意解释,“让几位见笑了,这些都是我儿慎儿送给我用的零花。就一两百箱金子而已。地方小几位不要见怪。” 众人嘴角抽了抽,敢情是带他们来炫富的。 一两百箱金子的零花,北戎国太子出手可真是阔绰。 但箱子盖得严严实实,他们也看不真切,也有人猜测是诓骗他们的。 北戎帝这个人精,哪里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命人打开好几十箱,金灿灿的金子在寝宫里熠熠生辉。 他们这才相信北戎国没有骗人,确确实实是金子啊!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北戎帝和李氏请出去喝果酒了。 这果酒也不一般,是兑了水的果酒,味道淡得很,帝后却喝得津津有味。 “几位远道而来,不必客气,都是一些家常饭菜,薄酒几坛,还望几位多多担待。现如今北戎国民生艰难,寻常人家可是连这些东西都吃不上呢!” 几位使臣抹了一把脸上的细汗,明明有一屋子的金子却舍不得拿出来一些买些好的吃食招待他们。 让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在这里喝比水还淡的酒,吃得比猪食还差的饭菜。 要是还不明白北戎帝多么不欢迎他们的到来可就太傻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璃国皇子问道:“陛下,怎不见您的皇子和公主?” 北戎帝嘴角一撇: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整日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 “哦,他们啊,他们都在澜山书院训练和做学问呢,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北戎国简单说了几句,众人突然来了兴趣。 “不知陛下能否通融一下,我等明日想去那澜山书院参观一下。”南疆皇子请求道。 北戎帝心想,他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还不知道? 能吃得了亏,让他们去去也无妨,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羞辱他们一番,以报之前对他们北戎国爱答不理之仇。 “这有什么?明日朕让人捎你们过去就行。” 明日的行程算是敲定了,众人对着这饭菜实在咽不下去,屁股都还没坐热纷纷起身告辞。 北戎国表面寒暄几句,心里巴不得他们早点离开,不要打扰到他才好。 使臣前脚刚走,北戎帝就命人去鸿芷苑给斐慎带去口信。 鸿芷苑 斐慎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本以为会再过几日,他们才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书院了。 “知道了,下去,宫里的情况还需密切注意。” “是,奴才告退。” 斐慎望了望矮墙那头,那头是程淼淼住的缃芷苑。 一想到使臣的到来,程淼淼的身份就瞒不住了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安危。 想到这里,斐慎越发待不住了,朝书房的暗道里传了暗号,是暗卫特有的召唤声。 另一头的风一收到信号不敢耽搁一分,通过密道溜进了鸿芷苑的书房。 “主子召唤属下过来,可有何事?”风一单膝跪地,腰背挺直。 “风一,南疆和璃国的使臣明日便会到达澜山书院,孤命令你时刻注意程淼世子的安危。 孤要你只保护她一人,必要时暴露身份也无妨,孤要她毫发无伤。” 风一知道程淼淼在斐慎心里的份量,派他单独保护,可见主子把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 “属下领命。”风一抱拳道。 “退下!”斐慎摆摆手,让风一退下,尽管事情已经安排得足够缜密,但斐慎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的是万无一失。 …… 使臣明日要来澜山书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书院。 就连平日里不学无术,整日无所事事的人也有几分期待。 戌时刚过,缃芷苑的程淼淼住处来了三个人。 斐清灵,严荇还有顾承欢,三人如约而至。 四人就顾承欢的事商量了一番,想要找个合适的人选来制造这次和离矛盾的导火索。 “说得轻巧,万一我大表哥不吃这套怎么办?” 斐清灵觉得程淼淼的主意不错,但这人选要去哪里找,既不会影响顾承欢的名声,又能达到目的? 程淼淼见她们思索不出,言笑道:“我心中已有合适的人选。” “不会说的是你?”斐清灵脱口而出。 程淼淼翻了一记白眼,“就算是我,你看我身高体格合适吗?” 三人憋着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自黑的人。 作为男子,长这么矮小应该很痛苦!还是在一群高大威猛的同窗中,几人对她多了一丝同情。 “我打算让严荇做那个让李常庭吃醋之人,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我?”严荇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道:“我可是女子。” “因为你是女子,这才好办。除了我们几个以外还有谁知道你是女子?”程淼淼反问道。 严荇回,“有。” 程淼淼继续问,“谁?太子殿下?” “不错。” “但我只有他知道不是吗?你们觉得他现在会说出去吗?” 闻言,众人摇摇头。 程淼淼再接再厉,对着顾承欢说:“既然同是女子就不用担心会影响你的的清誉,在外人看来她是男子。只要把控得当,相信用不了多久,李公子就会认识自己的本心。” “如此便是两全其美,你觉得如何?愿不愿意尝试?” 顾承欢垂眸,思索片刻才点点头:“好,我愿意一试。” 程淼淼将目光看向严荇寻求她的意见,严荇豪爽道:“我无所谓,为朋友两肋插刀,义不容辞。” “公主你的意思呢?” “既然她们都同意了,我当然也同意了。不过我有个要求,你必须保证我大表哥跟我大表嫂能尽快和好,为李家开枝散叶。” 斐清灵最关心的还是跟她要好的顾承欢,她真心希望大表哥,大表嫂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顾承欢被她说得脸羞红,垂眸不语。 “我还包生儿子,这总行了!”程淼淼叹了口气,保证道。 “那我也没意见了。”斐清灵小声嘟囔一句。 “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会安排好一切,你们照做就行。” 程淼淼也算是看过宫心计的现代人,让一个古代人吃醋这事她有的是办法。 程淼淼在心里已经制定了一套方案,一想到要撮合一对有情人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 璃国和南疆使臣们一行人在北戎帝安排的住处住下,在宫外的一座三进院的府邸中。 璃国皇子璃镜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愤怒吼了一声:“来人。” 进来一名假扮小厮的暗卫,璃镜对他道:“上次交代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属下幸不辱使命,找到一水源,已经尸体运往那处水源。” “嗯,好,下去。”璃镜听罢很是满意。 “哼,就算你北戎国有再大的能耐,北戎有战神太子又如何?能抵得过这毒性猛烈的尸毒么?” 璃镜笑了,凶狠的眼神如同地狱来的恶魔。 一场深藏在黑夜里的暗流正源源不断侵袭着北戎国的子民。 没有人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北戎国的处境会如此艰难。 第58章 震惊 澜山书院 在澜山书院待了几日的斐清灵,越发觉得无聊至极,读书的日子本就枯燥乏味。 闲着没事干的她偷偷摸摸来到一处阁楼处。 “东西带来了吗?”斐清灵问向身边的婢女珠珠。 “带来了。”珠珠从包裹里拿出事先准备的望远筒。 “这东西可真不好找,还是奴婢从托人从湖州带来的。” 湖州是波斯一带商贸最为繁荣的地带,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斐清灵开心的咧嘴一笑,“乖,辛苦你啦。”说完还不忘捏了下珠珠肉嘟嘟的小脸。 拿着望远筒前后看了看,对这新奇的小东西很是满意,上次让珠珠找的万花筒还在宫里没带来。 害得她没发打发无聊的时光。斐清灵一只眼睛一闭,另一只凑近望远筒,开心得四处张望。 “好清晰啊,这真是个好东西,想不到小小的一个还能看这么远。珠珠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是。” 斐清灵走到另一处窗台,对着藏书阁周围的假山瞧了瞧。 这站得高看得远,将对面看得一清二楚。 有假山,有绿树,还有鸟窝,斐清灵尝试着调整筒子,越发看得远。 这时才发现假山里头藏着两个人,正当她疑惑时,假山里的两个人动了。 一高一矮,两个人,确切的说是两个男子,他们在假山里干嘛? 为了看清他们的样貌,斐清灵再次调整筒子的镜面,直到两个熟悉的璃脸孔出现在镜面里。 斐清灵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不是她哥还有程淼世子吗? 他们鬼鬼祟祟的躲在假山里做什么? 此刻,丝毫没有察觉到被偷窥的两人正亲亲我我,耳鬓厮磨。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这处假山建在藏书阁的外头,很少有人过来。 “自然是做孤想做的事。”斐慎凑近程淼淼的耳边又说了几句荤话,引得她羞红了脸娇嗔连连。 斐慎心下发痒,要不是两人还未成亲,他一定办了她,狠狠地弄她。 四下无人,斐慎抬起程淼淼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程淼淼后背贴着冰凉的假山壁,身子被斐慎死死压制住,为了保持平衡。 她不得不踮起脚尖,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来回应他热切的亲吻。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丝毫不知远处有一人正拿着望远筒偷窥,看得斐清灵口干舌燥。 想不到他哥跟程淼世子玩得这么开,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搂搂抱抱,亲亲我我。 实在是有伤风化,再说他哥要玩也要找个女子才行,程淼世子好歹是个男子。 斐清灵早就从话本子里知道男男相爱的事,看到两人亲吻倒也还可以接受,不至于太过震惊。 他哥总归会娶妻生子的,玩玩男宠好像也没什么,这般一想,继续拿着望远筒观察那头两人的一举一动。 假山这头的斐慎兴许觉得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亲吻有些累,两只大手一抬,让程淼淼双腿夹紧他的腰。 程淼淼换了个姿势舒服多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斐慎抵着她继续吻着。 这个吻冗长,两人呼吸越发急促,斐慎身体已经起了反应,似有抬头的趋势。 程淼淼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异样,“你……戳到我了……” “抱歉……”斐慎说完耳根子红红的,程淼淼一看这人就是害羞了。 别看斐慎平日里没人时总对她骚话连篇,谁能想到这么英俊神武的男人还是个雏。 两人整理了一番有些褶皱的衣袍,这才从假山里出来。 另一边阁楼上斐清灵还意犹未尽,这真人版的可比话本子有趣多了。 她不禁在想,程淼能写出男男相恋的故事肯定是人家身经百战啊,而对象就是她哥啊! 斐清灵感觉自己发现新大陆一般,对话本子的下面的剧情更加期待。 堂钟已敲响,斐清灵坐在堂内,满男子都是刚才看到的画面,程淼世子那么瘦小,能抵得了他哥几次? 不知不觉,斐清灵在堂上开小差,将二人在假山亲吻的画面描绘了下来。 斐清灵画技一般,有形无神,堪堪只有侧脸,但依照服饰身量还是能猜测出这两人是谁。 第二堂课下堂后,斐清灵将画夹藏在一本论语书里。 这才随着众人前往外头的大院集合。 大院里聚集了甲乙丙丁四个班的学子,澜山书院的夫子们和院士助教士都来了。 璃国和南疆使臣一行人刚至,远道而来的客人澜山书院自然子礼待之。 院士最先站出来开口道:“几位远道而来,如有怠慢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其中璃国的一名使臣回道:“昨日我等进宫拜见了陛下和皇后娘娘,听闻北戎国的众位皇子公主都来澜山书院读书,我等也是谦逊好学之人,特来此向众位讨教一二。” 令书院所有学子震惊的不是外来使臣要来“踢馆”,而是他们之中居然有皇子,公主。 这么些日子他们都与皇族子弟一起读书,训练,这该是何等的荣耀啊,就连能被他们见上一面也是极大的殊荣。 “皇子,公主在哪里?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啊,是啊,确定没弄错,皇子跟公主怎么可能跟我们一起读书呢?” 众人众说纷纭,不可置信。 使臣们也是疑惑了,怎么书院里的人都不知道吗? 院士思忖着:既然陛下都将他们在此读书的事情说给外来使臣们听了,自然是不打算再继续隐瞒他们的身份了。 与斐慎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爽朗一笑,“不错,北戎国几位皇子还有一名公主正在澜山书院读书。” 院士的话极具爆炸力,不仅兄学子惊呆了,也震住了几位夫子。 “院士,果真?”徐夫子最先回过神来,还是有些不相信。 院士肯定的点点头,“有劳太子殿下移步。” 院士对着前头藏在人群后的斐慎行了一礼。 “什么,太子殿下也来了。” “是我们北戎国的战神太子殿下啊!” “……” 人群更加沸腾,程淼淼望了望身侧高大挺拔的身影,斐慎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拍了两下以示放心。 斐慎高大的身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一出现,周遭顿时打雀无声,大气都不敢出。 斐慎常年混迹军营,每次与敌军交战他都带着鬼面面具,看过他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但与他交过手的人就知道,这身高,这气度,这威严不是凡夫俗子可以随便冒充的。 确是北戎国储君斐慎无疑! 南疆公主南少菁看着眼前俊美非凡,气质冷肃的男子道:“你就是北戎国太子斐慎?” “大胆,你是何身份,竟敢直呼当今太子殿下的名讳?”陈一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厉声斥责。 斐慎抬手向后一挥,脸色阴沉,淡淡吐出,“正是孤。”这三个字。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称“孤”的除了他还有谁? 陈一将代表斐慎太子身份的御令拿出,“太子殿下御令在此,尔等不得放肆,还不快快跪下。” 话落,书院里包括斐然,斐元还有斐清灵,所有人都跪下参拜,就连白发苍苍的院士也不例外。 齐声高呼:“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斐慎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受得起外来使臣的参拜。南疆和璃国不是太子另有其人就是未立储君,他们是臣。 臣见了君自然要参拜,斐慎大手一挥,“都平身。” “谢殿下。”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不知太子殿下可否移步说话。我等有要事相商。” 一使臣单手放置胸前,微微躬身行礼。 院士驱散众人,“几位远道而来的使臣还有太子殿下不如一起到寒舍坐坐?” 斐慎点头,朝程淼淼那边看了一眼,“程淼世子留下伺候,其他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程淼淼:“……” 太子爷,您说您的,没事总cue我干嘛? 说是院士的寒舍,其实就是院士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香烟袅袅,院士不参与朝中之事,自是无法留下的,但斐慎特许他同程淼淼一起留下旁听。 而给众人添茶水的活计就落到她头上。 功夫茶她还真会一些,平日里闲着没事总爱盘上一杯。 程淼淼将端茶倒水的活干得漂亮夺目,可谓精彩绝伦。 一套功夫茶耍得惟妙惟俏,看得谈话之人一时愣了神。 斐慎自然也没想到她还会这一手,以前倒是低估她了。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今日我等前来是为了北戎国火炕之事。”璃镜向着众人开口。 “是,但也不全是。”南少宫补充一句。 “哦?此话怎讲?”斐慎调了下眉,语气略有些疑惑。 程淼淼也跟着放慢手上的动作竖起耳朵听。 “我们想跟殿下做笔交易,用三倍的粮草换去火炕的制作图。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斐慎听璃镜说完先是沉思几秒,随后哈哈大笑。 “想用区区几十石粮草就换去北戎国的机密图纸,不知该说几位是涉世未深还是异想天开?” 他们本就藏着后招,就斐慎出言讥讽也不恼怒,南少宫接着问,“那依殿下而言,该做如何?” “你们各让出十座城池,再加上每年进贡三倍的粮草如何?” 众人一噎,不再说话。 程淼淼也是一惊,觉得斐慎真会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 斐慎也不着急,慢悠悠喝着程淼淼递过来的茶,静静地等他们回复。 良久,斐慎都等不到答案,“怎么,你们做不了主?也是,尔等并非天子,储君,事关重大自然做不得主。” “如此,还请几位让能说话的过来,恕不远送。” 程淼淼:“……”这就完啦? 这才第一个回合,斐慎就把他们ko了? 斐慎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割让城池是假,试探是真,他要知道他们的底线在哪? 他小女人想出来的东西哪能这么轻易送人? 待他们走后,斐慎才问院士,“院士以为如何?” “这火炕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于百姓而言,是该贡献出来,但于国家利益而言,从来没有公平的买卖。殿下要问,不如问问这想出火炕之人的意思。” 院士笑呵呵的说完后便起身告辞,只剩下斐慎和程淼淼。 “说你呢?火炕的设计人。”斐慎调侃道。 “我觉得夫子说得有道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没有国哪有家?就按你说的办!看看他们能否割让了。” …… 下学后,原本这时早就没影的课堂此时还是满满当当的人,在斐慎进来时所有正襟危坐。 生怕哪里出格惹了太子殿下不痛快。 斐慎不习惯被这么多人围着,好像他不发话他们不敢走似的。 他还是希望大家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就干嘛。 “你们还不走,是要等孤请你们走?” 斐慎威严的嗓音有些暗哑,从表明身份后他就服下换嗓音的解药。 在众人听来,平日里清悦的嗓音不见了,这把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更具魄力。 众人脚底一抹油,溜得极快。 斐清灵刚出乙班就被甲班横冲直撞的几个小伙子撞番了书箧子,一地零散。 赵绪见状想过去帮忙收拾却被一旁的萧山扣住肩膀。 斐然见到斐清灵正在收拾地上的东西便过去帮忙。 “大哥走了吗?”斐然问。 “我怎么知道,你去隔壁班看看不就知道了。谢啦,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斐清灵生怕被斐然发现那张画,逃得比兔子还快。 回到住处的斐清灵一头扎进了书房钻研画技。 今日下午的课有画画的。她特意听得格外认真,为的就是能画出这画的神来。 准备了彩色颜料还有墨水,将偷偷藏着的小画铺平开来。 在宣纸上慢慢勾勒出俩人的轮廓来,直至深夜,晚饭也没顾得上吃的斐清灵总算小有成就。 代价就是满地的宣纸,一张张宣纸上都画着亲吻的斐慎和程淼淼。 待到有几分神似后才听笔,自顾自的欣赏起来。 许是用神太久,夜也深了,斐清灵困倦难挡,趴在画桌上睡着了。 临睡前忘记将左右两处的窗户关上,夜里雷雨将至,狂风大作,将地上的画吹得簌簌作响。 第59章 危险 斐清灵是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的。 珠珠见怪不怪,以前在宫里哪次不是早上睡不醒,就翘了太傅的课。 珠珠如法炮制让人去书院里跟夫子请了假。 斐清灵揉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嗯~哎呀!” 斐清灵从画桌上起来舒展了下懒腰,这才发现昨日夜里画的画被一夜大风吹跑了。 好几十张呢,现在地上只剩下两三张。 “啊啊啊,完了,完了。” 斐清灵一声尖叫,引来府里所有下人。 “主子……” “珠珠,快,快让人去找画,完了完了,我死定了,画不见了,呜呜呜~” 她死的心都有了,要是被有心人看到那画大做文章,丢的可是皇家的面子,这可如何是好? 斐清灵几得跳脚,珠珠见了地上那画脸色大变,主子这画的可是当今太子殿下和程淼世子? 无论这神这形都极具特色,一看就令人遐想,主子真是越发大胆了。 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外头院子都不见这画,可见这画已经出了公主的府邸。 珠珠灵机一动,“公主冷静,您先听奴婢说。” 炸毛的斐清灵瞬间安静下来,苦巴巴的一张小脸望着她,“怎么说?” “公主,私下诋毁储君实属大逆不道,若是先发制人,揪出那大逆不道之人,公主就不用担心这画流出去后对皇室有什么影响。” “这画是我画的,你这不是让人来抓我么?” “唉,公主,您忘了借刀杀人吗?昨日那几个外来使臣可来着不善,公主可以借此机会帮太子殿下出了这口恶气。” “你说栽赃?”斐清灵有些动摇,这倒也不适一个好主意。 “好,就这么办,我该如何做?” 珠珠让所有下人退下,凑近斐清灵耳边耳语,斐清灵听得连连点头。 “聪明,真是机智,就这么办。务必做的神鬼不觉。” “公主您就放心,您还不相信我的武功吗?” “这事您就让奴婢去办,保准办的圆满。” 斐清灵送了口气,下午依旧照常去书院上课,只不过下午去的时候身子佯装感染了风寒的样子,时不时咳嗽几声。 而在府邸里的画,珠珠都命人销毁得一干二净,就连画画所需要的颜料都没放过,一并处理了。 这才找人假冒外来使臣去到各个画坊让人画了好几幅画。 就在书院里的学子们正处在与当今太子同窗的兴奋中还没缓过神来时。 就听见璃国和南疆等一众使臣昨日与太子谈判不成,恼羞成怒,今日画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画诋毁当今储君。 因坊间太子殿下的高大形象深受百姓爱戴,不堪储君受辱,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揭发外来使臣的奸计。 斐慎和程淼淼捏着手里的画,听着众人的议论都懵了。 程淼淼心虚不已,这画中之人却是她和斐慎无疑,只是这使臣又是如何得知他们会去假山嗯~亲吻的? 莫非他们之中真有千里眼?毕竟他们去假山那儿也是斐慎临时起意。 现如今知道化名斐子让的斐慎就是当今太子殿下,是保卫他们北戎的神。 神明自是不容诋毁。 众人越想越气,“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斐慎也没藏着,将昨日与两国使臣的谈判内容公之于众。 “就是,这不是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现在不止要他们赔十座城池这么简单了,起码二十,不对,最少三十座才行。” 众人见了画自然而然想到是他人故意诋毁,想里会想得到这画是真的。 斐慎在北戎国民的心中的形象太过高大,纵使他不近人情,冷酷得难以接近,但人心所向。 而始作俑者,正在隔壁乙班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组织一支讨伐使臣的队伍前往甲班。 “打倒外来狗,还我清白。打倒外来狗,还我家园。” 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支队伍,斐慎的两个弟弟也斐然和斐元像是事情闹得不够大,吼得比谁都大声,感觉所有人每个毛孔都在用力。 程淼淼也有些傻眼,这阵仗跟要与人立马打战似的。 斐清灵给程淼淼使了个眼色,程淼淼会意,举着小胳膊跟着他们一起喊道:“打倒外来狗,还我清白。打倒外来狗,还我家园。” 程淼淼趁众人不注意扯了扯斐慎的袖口,斐慎知道她的意思。 一抬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他发话,“传孤旨意,璃国,南疆使臣污蔑储君,交由刑部处理。” “是。”陈一领命。 一座三进院,北戎官兵破门而入,为首的将领大喊道:“来人,给我搜。” 正在休息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打个措手不及。 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时,里头就有士兵拿着一叠画出来,“大人,请看。” 为首的将领接过士兵手里的画抖搂在他们面前,“太子有令,诋毁皇储者通通交由刑部处理,现在证据确凿,来人啊,给我拿下他们。” 一时间,外来使臣锒铛入狱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大街小巷。 念着璃国和南疆的皇子公主身份,没有将他们一并打入天牢,而是派人将他们暂时软禁起来。 今早他们刚起身就有下人拿着这画找到他们,他们看了也是嗤之以鼻。 堂堂北戎国太子居然好男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干出这种事。 但又藏着看好戏的心思,一时没有多想,命人将画拾起,后面再想办法敲诈斐慎一番。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这画从一张变成了一叠。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他们只有等待审问的份了。 斐清灵知道使臣们入狱的消息又从他们屋子里搜出了罪证,简直要拍手称快。 不得不赞扬珠珠办事她最放心,做事滴水不漏。 这样一来,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他们抵赖。 纸包不住火,现在满朝文武都求着要见陛下,誓要治他们一个大不敬之罪。 此刻官家正在皇后李氏的寝宫里,两人屏退了所有宫女,一同在寝室里欣赏这画。 “啧啧,不得不说,这画画之人,画得好,将慎儿痴迷的神情画的惟妙惟俏。” “可不是嘛,我打第一眼看着时还颇为愤怒,现在多看几眼,也不是不能接受。” 李氏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儿子露出这模样,自然觉得惊喜万分。 “陛下,你再看看这小人儿,若是穿上女子的服饰,他俩看着像不像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李氏爱抚的点了点画像上的程淼淼,眉眼弯弯。 “可惜呀,可惜,他是个男的,若是女子那就好了。” 官家一声叹息,李氏也跟着叹息,“是啊,若是女子,慎儿真心喜欢,立为正妃也好。” “也不知这画画之人如何瞧见的,万一慎儿真的喜欢男子……” 李氏连忙捂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唉,别人家的猪都会拱白菜了,他倒好,连白菜蒂都算不上。” “陛下息怒,慎儿常年不是在军营就是在战场,不知女子的滋味,一时走错了路。 我们只要将他引入正途就好。早日给他选一门亲事,有了正妃,自然收了心。 若是万一,慎儿还是放不下这画里的人,将一男宠立为侧妃便是,左右他也生不出皇长子。” 李氏说的头头是道,官家听罢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再喜欢又如何,男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或许是他一时贪鲜误入歧途,总归影响不了皇家血脉。 两人比任何人都了解斐慎,这画中所画的,他们相信确有其事,毕竟能近得了他身的除非他允许,否则谁也碰不了他。 帝后都是过来人,一看这画中两人的神情便知是动了情的模样。 “唉,这男大不中留啊!” 李氏瞥了一眼,“也不知是谁老是惦记着抱孙子的,现在却这般说。” “你没份?你不惦记?”帝后开始斗上了嘴。 过了一炷香时间,官家才在御书房召见了几位大臣。 毫无意外,为的就是外来使臣诋毁当朝太子的事。 官家觉得这群大臣真是没事做,咸吃萝卜淡操心。 “太子自将此事交由刑部处理,几位大臣无需多言。” 官家摆明不想理会此事,将权利全部交给斐慎,他乐得清闲。 也不知到底谁会吃亏,他儿子的脾性可不是个吃闷亏的主。 众人被官家三言两语浇灭了火焰,不得不起身告辞。 官家耳根子清净了,这才命人给斐慎带话,事关皇家颜面,让其不必顾及太多,严格处置。 鸿芷苑 斐慎收到官家托人带来的口信,挑了挑眉,准备先将那些个皇子公主晾上一阵。 谁能想到刚到北戎不到三日的璃国和南疆一行人出了这事,其手下的护卫将此事传送回去。 璃国和南疆君主雷霆大怒,等了半个多月,雪都快化完了就等到这个? 气得他们只能干跳脚,只能回信让他们稍安勿躁。 如此这般,一来一回,一行人被关押看守了近十天。 再有两日就是二月初二,初春的考核便到了。 斐慎的太子身份暴露,自然不能参加考核,可他却是此次考核的主考官。 斐慎仗着自己太子身份,大摇大摆的拿着文试的试题去了缃芷苑。 “殿下怎么有空过来?”程淼淼疑惑,临近考试,这人都不避嫌的吗? 斐慎哪是不避嫌,他是想徇私舞弊啊! “我今日查看了考题,发现有几处不对的地方,想找你一起探讨。” 许是将手中的试题一一放在桌子上,一副只是来探讨试题的模样。 程淼淼一听试题出了问题,刚想顺嘴回句:“我看看。” 就立马想到,这试题如此机密,经过众位大儒的严格审核,怎么会有问题? 不过是想变着法子透漏试题给她罢了,她可不会上当。 “殿下,程某才疏学浅,这试题我看不了。还请另请高明。” 程淼淼说得一板一眼,斐慎忍不住嗤笑。 “孤让你不必考试你不肯,给你考试的试题你不要,孤只是不想你为考试的事伤神。” 这几日备考,都冷落他了,好久没有亲亲了。 “斐慎,你不要忘了,于公,我还是蜀国世子,若是让世人知道蜀国去的世子没一个在朝为官的,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再说了,这次还是初选,真正的大考核在五月初五。这初试都要你帮忙,我不想被人说是依附于你。 于私,我想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俯瞰这盛世华庭。” 斐慎听完心中澎湃不已,握着她的手道:“抱歉,是孤考虑不周到,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忽略你的感受,是孤不对。” 程淼淼见他认错快,态度又好,瞬间没了脾气,“你……能认识到错误就好,下……下次不要再犯了。” 程淼淼说话时略显底气不足,有些磕磕巴巴。 “所以孤要补偿你。” “??” 斐慎立马将她拦腰抱坐在腿上,还没等她回应,一个湿热的吻便落了下来。 “唔~”程淼淼还想说什么,尽数被他吞没在口中。 狗男人,逮着机会就占她便宜,可恶!!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斐慎扶着她的身子说道:“大棚蔬菜已经全面推广,今日便是丰收的日子。孤命人送了一些过来给你。” “好,那晚上你就留下吃饭!”程淼淼被亲得嘴唇通红,细若蚊呐。 “嗯。那诋毁我们的使臣你打算怎么处置,听你的。” 斐慎这才想起还有这事没处理。 “你不觉得这件事疏漏很多,太过牵强了吗?” “人证物证俱在,要定罪是可以的。不过真正的幕后之人便可逃之夭夭。” 程淼淼点头应道:“没错。不过我相信此人并无恶意。既然我的真实身份还有我们的事没被人发现,还是不管它了。” “嗯,行。” …… 消停几天的斐清灵为了这画像之事可谓是忙前忙后,“出钱又出力”,好在至今为止都没有被人发现画像是从她这泄露出去的。 她总算将提着的心放下。 第60章 激化 因后日就是文试武试的考核,书院给所有学子都放了假,让他们会去好好温习。 年后新来的学子不用参加此次考核,便可直接参加下一次的大考。 斐清灵、顾承欢、严荇三人按照之前程淼淼给她们的方案准备行动。 这日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顾承欢来到一处湖畔边。 之所以选定这里,是因为程淼淼早就命人打探清楚李常庭每逢休沐便会在湖畔对岸的酒楼里邀请好友品酒。 酒楼视野极好,可以将对面湖畔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顾承欢心跳如雷,按照计划她是要在水里针扎一番的,以此等待严荇的救援。 顾承欢看了眼对岸的男子,眼睛一闭,假装摔进湖里。 “咚”的一声,声音极大,顿时吸引路人的注意。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斐清灵见状立马进入状态,在一旁煽风点火。 斐清灵一边吼一边寻严荇的身影。 “救……救我,我不会凫水……”顾承欢在水里挣扎着,对岸寝酒谈论的人都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 李常庭看清水里挣扎的人是谁后,心漏跳半拍。 蹭的一下,李常庭从座位上起身。 因距离有些远,他只能干着急。 “李兄,怎么了?” “众位,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改日再聚。”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对面跑去。 在一旁时刻注意周围的斐清灵见李常庭下了酒楼朝这边赶来,向严荇使了个眼色。 严荇收到信号,“噗通”跳下水中救人。 在水里的几近没力气的顾承欢渐渐停止了挣扎,沉沉的往下掉。 严荇在水中寻到她,拖着她的头部向岸边游去。 此刻顾承欢被湖水呛得休克了,严荇学过程淼淼连给她的急救措施叫什么“心肺复苏”的。 清理了她口鼻的污秽,这才按压她的心口,再往她嘴里渡气。 在外人看来两人是嘴对嘴的吹气,其实在凑近顾承欢的唇瓣时,严荇用左手的大拇指隔断了两人的唇瓣。 李常庭赶到时便看到了两人吹气的这一幕,其实顾承欢在被她救上岸时就已经恢复呼吸了。 但程淼淼有言在先,一定要李常庭撞见两人,她才可以醒。 没过一会儿,顾承欢便吐出一口湖水,慢悠悠的睁开眼。 “醒了,醒了。”周围有人喊了一句。 好巧不巧,身着男子服侍的顾承欢头上的发带松落,一头沾了水的青丝垂落。 顷刻间,所有人都知道了被救的是一名女子。 这英雄救美的故事虽然老套但管用,程淼淼要的就是这效果。 严荇将事先准备好的披风裹在顾承欢身上,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她也豁出去了。 朝着严荇微微服身道谢,“多谢严大哥救命之恩。” “无需多礼,你我本是同窗,救你是出于本能。只是我不知你竟是女子。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我……”顾承欢刚想说什么,就被脸色黑如锅底的李常庭拉住了胳膊,“跟我回去。” 李常庭出现在这儿与一女子纠缠不清,再看二人的举止,纷纷猜测莫不是李常庭在外养的外室。 但李常庭洁身自好,周围认得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有一房正妻,并无妾室。 这人莫不是就是李世子的正妻?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见李常庭将一件罩衫蒙头给她盖上,又将浑身湿漉漉的女子抱走了。 更加证实了猜测,李常庭顾不得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脚步加快,将顾承欢带走。 程淼淼有言在先,等李常庭带她回去后,将两人的矛盾闹得越大越好。 果然不出程淼淼所料,感觉自己的所有物被人碰了的李常庭回到侯府。 命人准备好热水,扯落披风和招衫把顾承欢丢进浴桶里。 “自己洗干净后出来解释。” 顾承欢看着黑着脸的李常庭,心情复杂,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款了分寸,这么紧张她。 顾承欢这次洗得比平日里还慢,磨磨蹭蹭的洗了一个时辰才出了湢浴。 李常庭在他们的寝间,从最初的怒气到现在的冷静,他不断调整着心绪,今日他失态了。 “我好了……”顾承欢披着半干的青丝进了寝间。 “说,怎么回事?” “我没什么好说的。”顾承欢难得的顶了一回嘴。 平日里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来只有答应的份。 李常庭一噎,有些不太适应道:“今日落水,你难道一点解释都没有吗?” “没有。” 顾承欢头也不抬的微微侧着身子擦拭头发。 李常庭碰了一鼻子灰,见她坐在梳妆台上擦干了头发,挽了一个男子的发髻后便又要离开。 急忙阻止,“去哪?” 顾承欢回过身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李常庭,你今日吃错药了吗?你忘记新婚夜里你说过的夫妻双方不得干涉吗? 我去哪里你管得着吗?” “那我也说过,你一天是李家妇就要遵守妇道。我一天是你相公,也会遵守。 今日你落了水,不但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还给我甩脸色看,你就不怕外人对你指指点点吗? 到时丢的是李家的脸。” “若我真的妇德有亏,我会自请下堂,而现在,我要出门,去答谢救了我的恩人。 我顾承欢,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外人说。若你觉得今日之事辱没了你,这匣子里的和离书我签下给你便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顾承欢气得将木梳子重重一放,找出那封和离书,走到一旁放着笔墨的书桌上作势就要落笔。 千钧一发之际,李常庭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信你便是。” 这一刻,顾承欢真的相信程淼淼所说的,李常庭看着对她冷淡,但真正和离,他是不肯的。 顾承欢心里有些窃喜,但脸色依旧冰冷,“放手。” 李常庭收回手就听到她继续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李常庭心里存着气,微微退开一步。 “后面几个月我都不回来了,免得有人看到说闲话,府中的一切事宜就麻烦世子爷了。” 顾承欢双手交叠放置腹前微微屈膝行礼,语气疏离,完全不像之前那个满心满眼都听他的人。 李常庭垂在身侧的双手不断收紧,忍下脱口而出的冲动,只闷闷道:“知道了。” 顾承欢泰然自若的走出侯府,深呼吸后重重吐出,朝大门口望了望后拍拍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丈夫对着干,吓死她了。 到了程淼淼的缃芷苑,其他三人就等着她了,大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顾承欢将回去之后的事情告诉了那三人,一切都在程淼淼的意料之中。 “你们不知道,我都吓死了,我真怕他没阻止我签字。好在,我毛笔只沾了点墨水他就阻止了。” 顾承欢感觉自己现在还心有余悸。 程淼淼笑着说:“这是好事,看样子,他比我想象的更加看中你。这第一步算是圆满成功了。 接下来要进行第二步。有认识你俩的人势必会有朝中大臣向他提起,若是他对外反应激烈,对你平淡。 这就说明他心里有你,而你要做的是与严荇假装亲密。 这段时间最为关键,你后面几个月不回去,他一定会派人时刻盯着,你们不必回避,做戏要有观众才好呢! 而你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定要表现得对他极其不耐烦的样子,态度对他越冷越好,务必要将矛盾最大激化。” 顾承欢,严荇还有斐清灵三人对程淼淼这个军师很是信任,觉得她不仅谋划还善于揣度人的心思。 真是一位好将领。 不出程淼淼所料,第二日李常庭被朝中几位大臣拉着问东问西。 李常庭怼了他们几句后愤怒得拂袖离开。 对着一旁的小厮问道:“今日少夫人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这个……”小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爷,您没让人跟着少夫人。小的,小的不知……” 小厮声音渐说渐小,不敢看李常庭骇人的表情。 “……” 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到了顾承欢的院子踌躇不前。 “爷,进么?”小厮小声问了一句。 李常庭正准备抬脚进去,却迎面撞上从里头出来的顾承欢和严荇。 两人有说有笑的,再看到李常庭时,两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过来了?” “欢欢,这位是……?”严荇早就猜到来人是谁,故意装作不知道。 “哦,严大哥,这是我的家人,李常庭。”顾承欢刻意避开了两人的真实关系。 李常庭听她如此介绍眉头皱得更深了,抿紧嘴巴不说话。 倒是严荇极其爽朗的自我介绍着:“在下严荇,与欢欢是同窗也是同桌。” 李常庭死死咬住了两个字眼“同桌”。 “时候不早了,欢欢,李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严荇拱了拱手。 “慢着严大哥,等我一下。” 顾承欢去而复返,将清洗好后的黑色披风折叠得整整齐齐递给她。 “今日多谢严大哥来看我,我已无碍。这是洗好的披风,今日还有些凉意,穿着走。” “好。” 顾承欢旁若无人的帮严荇披上披风,严荇身量高大,顾承欢不得不踮起脚尖。 最后又帮她细细系好绑带,笑意盈盈的说:“好了,严大哥慢走。” 顾承欢目送严荇走远这才收回视线。转头面对李常庭时,没有好脸色问:“找我做什么?” 李常庭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不适。 耐心询问,“刚才那个人,你们很熟?” “刚开始不太熟悉,后来经过昨日之事,严大哥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日又与他讨论了一番。 我觉得严大哥真是个难得的好人,热心又善良。脾气也好,总是笑眯眯的。” 顾承欢说完还露出一抹娇羞的样子,李常庭怎么听心里都不是滋味。 “以后离他远点,你是侯府的少夫人。不想让人说闲话,就该避避嫌……你的束胸呢?” 李常庭思维太跳脱,顾承欢有点跟不上,听到他问这才惊觉她今日没有束胸。 怪不得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忘记了……” 一想到她这模样与外男攀谈这么久,心里的怒火蹭蹭蹭往上烧。 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下次注意。” 为了方便两人后续的大吵大闹,严荇从刚开始行动就搬去了斐清灵的府邸。 反正斐清灵院子多的是,也方便他们几个交流。 “今日朝堂上有几位大臣问起了你昨日……” 李常庭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承欢打断。 “李常庭,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我喜欢上了别人,要与你和离,你会同意么?” 顾承欢抬起头来目光直视他。 会么? 他也在问自己。 成亲六年有余,他身边早已习惯有她的身影。 若有一天,这抹身影离他而去,或者是换了别人。 可以说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认为她不会离开自己,更不会喜欢上别人。 今日,此时此刻,她提出了这个问题。 是否意味着她心有……所属? 李常庭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会的。若有朝一日你真的有喜欢的人,我……愿意成全。” 说完这话,李常庭的心狠狠被揪了一下,生疼生疼。 “文武考核后,我们就和离?”顾承欢闭着酸涩的眼睛,颤着唇道。 “你想好了?”李常庭不敢置信,这么多年自己总是对她疏离,冷言冷语她都熬过来了,现在不再坚持了吗? “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母亲那边……” “放心,和离是我提出来的,我会去说。若是他们不同意,你可以用七出之条休了我。” 李常庭抿嘴沉默。 “李常庭,这些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家所做的一切。 这些年你为我们家花费的银子,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你以为光是银子就还得清吗?这六年算什么?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当初要结亲的是你,现在说和离的也是你。”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六年的时间都耗进去了,现在你一句话轻飘飘的说和离就和离?” 李常庭几近怒吼,双目猩红。 第61章 蛊毒 很多“我……我可以补偿你。” “你拿什么补偿我?银子?本世子不缺那几个钱!” “那……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为你守节三年,三年后我再嫁人你看如何?” “不需要!” 李常庭一口回绝。 “那你说怎么办?” “在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之前,暂时不和离,等我找到另一个知心人再与你和离。” “若是你一直找不到我们就一直不和离吗?” “对!” “不行。” “不行吗?或者给我生一个儿子,让李家后继有人,你就可以离开了,反正你嫁过人,没人相信你现在还是黄花闺女。” “严大哥相信的,我跟严大哥说过我成亲很多年了,但一直未跟丈夫圆房。严大哥是好人,他相信我说的。” “你……竟然将这事也告诉他了?” “是啊,怎么了?” 李常庭气得拂袖而去。 …… 严荇到了斐清灵的府邸,自己坐在堂屋里倒了一杯茶水来喝。 “你今个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斐清灵见严荇回来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问道。 “今日我去承欢那儿碰到李常庭了。” “哇哇哇~” “大表哥,这波操作厉害了。你没吃亏?” “我能吃什么亏,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我大表哥怎么样?有没有生气,还有你觉得我大表哥长相如何?” “李世子看着倒是没有特别生气。”最多就是脸色臭了点。 “李世子玉树临风,面若冠玉,一表人才。与承欢倒是天生一对。” “是,我也觉得我大表哥跟大表嫂挺般配的,偏偏两人就是别扭。” 两人还在讨论就来了一位稀客。 程淼淼提着一只烧鸡就来到她们这里,她自己是女子,现在书院里又多了其他女子,她自然而然的就想过来串串门。 “在讨论什么呢?”程淼淼晃了晃手里的烧鸡问道。 “我们在说李世子和承欢的事呢。”斐清灵回了一声。 程淼淼挑眉问,“哦,他们又怎么了?” 严荇将今日之事又复述了一遍。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承欢魂不守舍的耷拉着脑袋,众人见她这模样有些心疼。 “我今日问他若我喜欢上别人,他是否愿意放手?” “你们猜他怎么说,他说愿意成全。但要我赔偿他六年的损失,要么等他找到一位知心人,要么给他生一个儿子。” “……” 程淼淼嘴巴里塞满了一块鸡肉如鲠在喉,差点没噎死。 严荇和斐清灵闻言都惊讶得合不上嘴。 “我大表哥真这么说?” 顾承欢点点头,“你们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严荇和斐清灵沉默。 程淼淼狡黠一笑,“他这是吃醋了,狗几跳墙,慌了阵脚了。” “那我现在该如何做?”顾承欢眼底泛着光。 “今天晚上就回去,去把他睡了。” 程淼淼语出惊人,三人不约而同的看着她。 “咳咳,我是说今天晚上你可以找他圆房,他不是说让你给他一个儿子吗?” “给他便是,你们俩本就是夫妻,做这事再正常不过,若是他拒绝你就放狠话。” “机会给他了,是他自己放弃的。以后和离也不许他拿此事说话。 若他真愿与你圆房,你也要表现得满不在在乎,不是非他不可的样子,最好爱搭不理的。” 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程淼世子果真非比常人,思维跳跃得太快了。 顾承欢听后脸色红了一阵又一阵,“知……知道了。我……我先回去准备。” 说罢,捂着脸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好了,我吃饱了,明日我要考试了就不陪你们了。两位不必送我。” 斐清灵“……” 严荇“……” 夜。 侯府里灯火阑珊,顾承欢按照程淼淼的指示,准备今夜“献、身”。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天晓得她都快紧张死了。 顾承欢只着了一件白色寝衣坐在软榻上,她还是没敢直接到床上去。 李常庭今日哪哪都不顺,先是朝廷里的事,再是家事,但偏偏有气无处发,只能一个人受着。 进了寝屋就见原本说不会回来得顾承欢今夜回来了,心里有些欢喜。 “回来了?”问出的语气都比平日里的轻快,声调也略有些高。 “今早你说的事,我仔细想过了,我选第二个。” “什么第二个?” “就是给你生一个儿子……” “你……”李常庭你了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承欢走到他身前在面前脱下白色的寝衣,只剩下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色诃子。 顾承欢双手已经攀上他的肩,“奴家给夫君宽衣。” 闻言,李常庭连忙向后退开一大步,“你……” “不是你要求的吗?怎么你想反悔?你若是反悔了日后可不要怪我,也不能再说那些话。” 李常庭皱紧眉头,这两日她的转变让他来不及适应。 见她重新穿好了寝衣,心头一紧,真怕她从此以后跟他没了关系。 就在顾承欢转身准备离开之际,李常庭大步上前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 “本世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完将她抱往床榻。 顾承欢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无论以后结果如何,今晚终成了她六年来的心愿。 红绸帐暖,烛光微熹,两具交缠的身体紧密不分。 夜里世子房内叫了三次水,守夜的丫鬟听着房内的动静惊讶不已。 少夫人这才是初次,世子爷就这般折腾,就不怕伤了少夫人的身子吗? 到了第二日,顾承欢忍着不适的身体,看着身边熟睡人俊美的模样,勾唇一笑。 想着程淼淼的交代,不敢耽搁太久,便动了动身子起来。 “醒了。” 顾承欢一动便惊醒了身边人。 “嗯。”顾承欢态度冷淡。 “昨夜,弄疼你了,你……” 顾承欢丝毫不理会他,背过他拿着衣物直接去往湢浴整理。 李常庭见她这般冷淡自己,瞬间闭嘴不语。 顾承欢从湢浴换上男装后出来自始至终都不看他,只淡淡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在外头的小厮丫鬟见少夫人出来后正准备道喜,就听到顾承欢说:“进去伺候世子洗漱!” …… 顾承欢和李常庭昨夜里叫了三次水的事一传二,二传三,不仅传到了林氏的耳朵里,还传到了皇后李氏那儿。 林氏一早得了消息赶紧命人炖好几盅补品给顾承欢送去。 又去府中的祠堂里感谢了列祖列宗,嘴里不断念叨着:列祖列宗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回到住处的顾承欢将自己锁在屋内,前脚刚进屋,严荇和斐清灵就来了。 见面第一句话不是问好,而是问她:“昨夜你们有没有……” 斐清灵对了对食指,欲言又止。 顾承欢只微微点点头,本以为他们的事至少得过一年半载才见效。 谁知被程淼淼这么一掺和,直接圆了她的心愿。 除了他们几个其他人都不知道她跟李常庭的事,更不知晓里头的弯弯绕绕。 “恭喜你啊,大表嫂。得偿所愿了。” “承欢,恭喜恭喜。” 两人一同向她道喜。 “今天是程淼考试的日子,等他回来再与她说,看后面该怎么做。” 顾承欢现在已经完全信任她了,没有她的帮忙,她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了。 行差一步,满盘皆输,她浪费了六年的时间,往后的日子她只想珍惜每分每秒。 澜山书院 程淼淼坐在考场内答题,甲乙丙丁四个班的学子坐在一处宽阔的考场上。 为首的监考官不再是平日里的夫子和教士。而是当今太子殿下斐慎和其他三名不知名的考官。 斐慎坐在主位,其他三名监考官不敢与太子平起平坐,自发的开始巡逻考场。 看看是否有人徇私舞弊? 斐慎从进考场后就冷着脸,原因是今日来书院的路上程淼淼特意不坐他的马车。 还不都是为了避嫌,毕竟两人在外人看来关系还是挺亲密的,程淼不想考前出事端,考前时刻避着他。 斐慎目光逡巡一周后又落在程淼淼身上,见她眉头紧锁正答着题。 今日考的是文试,明日考武试,一共考两天。 除了平日里的琴棋书画,今日考的有策论和算术,再加几篇默写和一篇赋就没有了。 今日考的题目都有些偏离书本,若没有通读野史和看名人传的习惯,这题恐怕很难答完整。 一连四个时辰时辰,不知不喝,除了出恭都要待在座位上答题。 对考生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也是个极大的考验。 北戎国的考核制度就是如此苛刻,比不得蜀国的舒适安逸。 四个时辰后考试结束的铜锣敲响,众人停笔,监考官收到程淼淼的试卷时愣了一下。 这字不仅写得漂亮,且所有试题都做了答,密密麻麻的,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咳~”斐慎咳嗽一声,一名监考官赶忙收回视线,将所有试卷收齐后才对斐慎拱手道:“殿下,所有考生的试卷都在此。” “嗯,今日辛苦各位了。将试卷送回去查阅。” 三名监考官异口同声:“是。” 程淼淼今日考试用了太多精力,此刻又累又饿。 斐慎早知她饿坏了,下了山就拉着她往马车里去。 “饿坏了,吃,专门给你准备的。”斐慎从一旁食盒里取出一笼屉小笼包。 热腾腾的还瞒着气。 斐慎贴心的夹起一个小笼包凑近她嘴边,“张嘴。” 程淼淼就着这姿势咬了一口,“嗯,好吃。你也吃。” 斐慎将她咬了一半的小笼包一口塞进嘴里。 “嗯,是挺不错的。” 如此一个接一个,每个被程淼咬了一半的小笼包最后都会进了斐慎的肚子。 程淼淼一度怀疑,斐慎就如此钟爱她吃剩下的? “吃完后,孤让陈一先送你回去,孤要进宫一趟。” 程淼淼喝了一口水,点了点头,“好。” …… 斐慎将马车留给她,他自个儿骑了一匹快马就往皇宫里赶。 到了御书房,还没等斐慎禀告今日考场的状况时,北戎帝就先开口了。 “看看。” 北戎帝将一份奏则递给他,“郴州,承洲,平洲,香洲都出事了。” 斐慎阅读速度极快,“还没查清源头来自哪里吗?” 斐慎沉着脸问向在座的所有大臣,他们皆摇头。 其中一名大臣道:“事发突然,又太过蹊跷,所以臣等命人封锁消息。以免造成人心惶惶。” 北戎帝闭着眼倏而睁开,眼底一片清明,“是蛊毒。”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被这“蛊毒”二字震住。 “可是,北戎国怎么突然有蛊毒呢?” “会不会是我们软禁南疆皇子,南疆国那边偷偷派人潜进来下蛊。” 一名武将听罢,气得怒吼,“我这就砍了那南疆皇子,让他脸出解药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这蛊毒在人体内潜伏一月才发作,蛊虫是依附尸体存活的。 若要从根本上解决蛊毒,需尽快找到蛊虫的源头将其消灭。” “慎儿说得不错,这蛊毒来势凶猛,恐怕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北戎帝想到两年前斐慎中的那只蛊,也是异常猛烈,让他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屠尸百万,血流成河。 他不想悲剧再次重演,这些年他也看过不少与蛊毒有关的书籍。 “让司徒月华进宫一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他为朕分忧了。” “是,儿臣立马派暗卫请他回来。” 斐慎的请可不是一般的请,而是五花大绑的请。 远在林洲的司徒月华躲不过斐慎的暗卫,沐浴到一半时被人裹了棉被绑走了。 尽管他武功高强,也嫡不过三十名训练有素的暗卫的偷袭。 “喂,你们是谁……”派来的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御令遮住了视线。 太子有令,莫敢不从。 三十人前前后后将他夹在中间,一路快马加鞭,颠得他五脏六腑都快吐了。 这才赶在黎明前到了皇宫。 司徒月华庆幸自己聪明,选了离尚京最近的林洲歇脚,否则路途遥远,非把他颠死不可。 第62章 请命 皇宫 司徒月华被包成一个粽子丢在御书房内,暗卫们嫌他太过聒噪,将他的嘴一路用布团堵着。 “唔唔唔~”司徒月华在地上滚了两圈,时不时用眼神示意。 其实他的意思是:不是给我松绑,而是我没穿衣服。 他可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裸奔的习惯。 斐慎取下他嘴里的布团,“月华兄,别来无恙。” “我呸!斐慎你大爷的,少给我演文绉绉的这一套。你这请人是这么请的吗?你知道吗?我还在沐浴,沐浴……你知道不……” 斐慎觉得确实聒噪了点,揉揉耳朵又将他的嘴堵上了。 “唔唔唔~” 司徒月华成了一条成精的大懒虫,在地上不断拱啊拱的。 斐慎大手用力向上抬起。躺在地上的司徒月华被拉起站定。 “能消停了就让你说话。”斐慎头也不抬的说道。 “嗯嗯。”司徒月华拼命点头。 “好歹也让我穿好衣服说话不是。” 半盏茶后,司徒月华重新站在御书房内,“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这么急把我抓……呸,请过来可是为了蛊毒之事。” “不错,听闻司徒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想必这次蛊毒对司徒神医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打住,皇帝陛下,别给我带高帽了。这次的蛊毒非比寻常,不是寻常的蛊毒,这两日我也在找蛊虫的来源,但是丝毫没有头绪。” 斐慎沉着脸问,“这次蛊毒发作时会如何?” “就现在我观察到的而言,前期蛊毒潜伏期长,这蛊毒最少得一个月前就下蛊。 再过些时日,蛊毒浸透血液,侵蚀五脏六腑,将人的意志全部控制后,人会变得发狂,轻则自残,重则杀人。 一旦沾上这些人血液,也会中蛊,比之前的更具传染力。这就是我目前观察分析的。” 在座的所有人闻之色变。 其中一名大臣道:“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蛊毒肆虐成灾束手无策吗?” “小、杂、碎,被爷爷知道是谁弄的,爷爷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也不是没有办法。”司徒月华提出自己最后的猜想,此法医术古籍就有记载,但后世就还没试验过。 “什么办法,司徒神医你倒是快说啊!” “找到一个对蛊毒免疫,或者说百毒不侵之人,或许可以解了这蛊毒。” “天下之大,去哪里找这样的人?”北戎帝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道。 “办法是有,但是太过劳师动众,劳民伤财,劳心劳力。” 斐慎暼了他一眼,“说!” “用盐水滴入中蛊毒之人的血液,中蛊毒之人血液是黑色的,平常人的血液滴下去也会变黑。 只有对蛊毒或者百毒不侵的人的血滴下去,血液还是红色的。” “为了北戎,为了北戎国子民,哪怕只有一线生计我们都不能放弃。” 北戎帝对着众人吩咐:“传朕令下去,北戎国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都需要按照司徒神医提供的法子检测。务必找出能解蛊毒之人。” 众位大臣异口同声:“是,臣领旨。” “父皇,儿臣请命亲自接手解蛊事宜。” “好,准了。” 斐慎和司徒月华出了宫门,天已大亮,司徒月华看斐慎轻巧的翻身上马要走了。 急忙喊住:“欸欸,太子殿下,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了?好歹你也送我一程啊!” “孤不喜外人靠近,你忘了?” “再说,你不是还有两条腿?” “……”斐慎你大爷的,过河拆桥的家伙,该死的偏偏这人有严重的洁癖,旁人近不得身。 若是没有,他早就死皮赖脸的爬上马背了,死都要扒拉下一条马腿了。 司徒月华气结,斐慎转身调准马头“踢踏踢踏”的跑远了,留给他一个马屁股。 斐慎回到澜山书院刚好赶上武试开始。 武试的考试内容有骑术,射箭,骑射和搏斗等。 程淼淼知道自己的短板,不会真的与人搏斗,她只要稳住前三项其中两项,再加上文试的成绩。 此次顺利通过就行。 斐慎一颗心全在程淼淼身上,刀剑无眼,她真怕她磕着碰着。 到时心疼的还是他,武试不比文试,武试可以直接出结果,文试要查阅和复阅,最后才拍板。 斐慎一直陪着她,看她安全的参加完所有考核,终于放下心来。 考试结束后,斐慎对她说:“明日孤要前往承洲调查蛊毒的来源。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去多久?” “不知,放心,不会很久。” 两人乘坐回去的马车,一路上斐慎向她讲起了北戎几个洲的状况。 程淼淼觑眉,垂眸思量片刻,“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北戎国的尚京才是北戎国的命脉。 为何周遭几个洲都发生了,唯独尚京还风平浪静,安然无恙,难道不应该是尚京先发事吗?” 被程淼淼这样一说,斐慎如梦初醒。 “是啊,擒贼先擒王,蛊毒一番爆发,要取北戎易如反掌。或许北戎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却对他们很重要的东西。” 随后两人像是想到一块去了,脱口道:“母蛊。” 斐慎不敢打草惊蛇,回到鸿芷苑后,两人在书房内看着北戎国的地图分析。 发现蛊毒的地方正围绕在北戎国周围,且几个洲都用着同一处水源。 程淼淼指尖点在地图上的一处道:“这里有一个缺口,如果我们没猜错,母蛊或许就寄养在这里。” “这里是乱葬岗,只要找到那座坟是空坟便可寻到母蛊的下落。只是现在敌在明我在暗……” “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你还是得去承洲,而这寻找母蛊之事就让我去,若他们的目的真是尚京,你再赶回来也不迟。” “可是……孤不想你以身犯险。” 程淼淼笑了,“你自己就可以以身犯险,但了我这儿,你就不同意,太子殿下,你有很很严重的双标啊!” 斐慎觑眉,有些不悦,虽然不知她口中的双标是什么意思,总会不是什么好词就对了。 “孤将司徒月华留给你,有他在你身边看着。孤也能安心点。” 程淼淼知道若是她不答应,他不会罢休的。 “好。” …… 司徒月华被绑来得匆忙,身无分文,无处可去,打听到斐慎的住处在鸿芷苑,舔着脸便过来投宿了。 甫一刚进门就看到斐慎与程淼淼两人你浓我浓的一幕,又羡慕又嫉妒还可气。 他这几日为了蛊毒这破事儿累死累活的,人家倒还,逮着空闲就腻歪了。 程淼淼靠在斐慎的胸膛前做着告别,不料被人打断。 司徒月华在程淼淼来到北戎国的路上就曾帮她看过病。 知道她是女子身份,此刻见到两人这般亲密也不觉得奇怪。 斐慎将两人刚才的发现告知他,知道是程淼淼最先发现的,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也就这一眼,“醋王”斐慎又上线了。 “孤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照顾好她,若她少了一根头发,孤拿你是问。” “好你个斐慎,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家伙。那谁来保护我啊?” “你武功高强,又会医术。有自保能力,孤暂时将太子妃托付于你是对你的信任。” 斐慎已经上升到皇家太子妃这个问题,不再是儿女情长,而是有关北戎国的未来,将来的一国之母。 被他突如其来的“太子妃”打得措手不及,程淼淼听着这三个字有些羞涩。 奈不住斐慎的厚脸皮,只能随他去了。 这下秋司徒月华不接受也得接受了,保护未来的皇后娘娘,他义不容辞。 这边司徒月华前脚进了鸿芷苑,后脚就有人像斐清灵通报见到他了。 “公主,据跟着司徒公子的暗卫来报,司徒公子歇在太子殿下那儿了。” “他不躲了?”斐清灵闻言挑眉问道。 “听说是昨夜连夜被抓进了宫,今早天一亮就出了宫的。 莫不是发生了何事?听说跟他一道的还有好几个大臣,众人神色慌张。” “……” 夜。 司徒月华再次被“请”了出去,这次去的不是皇宫而是公主的住处。 司徒月华盯着眼前的貌美女子,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不跑了?本宫找你可真不容易,一次次的金蝉脱壳玩得不错啊!” 斐清灵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里的小皮鞭。 司徒月华见到她那叫个有冤无处诉,若不是住在斐慎的鸿芷苑里,觉得有暗卫保护,以致他疏于防范,让人钻了空子,他也不会在这里了。 “我的姑奶奶,您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这真没有治疗失忆症的药。 我又不是天上的医仙,这恢复记忆也是看时机的,机缘巧合下,您的失忆症不药而愈也是可能的。” 斐清灵怒瞪他一眼,“谁问你这个了?” “那你捉我过来作甚?” “什么捉,我让珠珠请你过来的。”斐清灵特意咬重了“请”字。 司徒月华扯了扯嘴角,这兄妹俩请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如出一辙。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上梁不正下梁歪! “松绑!”司徒月华突然间来了底气。 一旁的侍女珠珠挥舞着手里的小刀刷刷两下就将他身上的绳子解了。 “可以说了。”斐清灵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昨夜我进宫的消息想必你知道了,事态严峻,这北戎要乱了……” …… 烛火已燃过半,屋内气压低迷,“大哥这是想用调虎离山计,让对方疏于防范?” “不错,你大哥准备以身犯险,自己去做那个诱饵,也只有他真的离开尚京,他们才会相信我们中了他们的计。” 斐清灵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七日后 斐慎所在的最严峻的承洲传来他被困的消息,好几个洲已经不同程度的出现了人吃人的状况。 饿殍满地,蛊毒凶猛异常,中蛊之人不受控制,意志一旦催毁,剩下的只有行尸走肉。 程淼淼这边也在乱葬岗不断挖人坟墓,本以为会有新土翻过的痕迹,但那人太过狡猾,将这些痕迹都处理了。 站在一堆孤坟当中,程淼淼压下对斐慎的担忧,专注思考,假如她是那人,她会怎么做? 程淼淼闭了闭眼,不断思索,斐清灵还有严荇,顾承欢几人都知道了蛊毒之事。 自发的想来帮忙,见程淼淼闭着眼,以为她累了。 严荇便道:“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们。” 程淼淼摇摇头,她一日不找出那母蛊,斐慎就多一日危险,她不愿休息。 “假如你是那个人,你会怎么做?会将尸蛊藏在哪儿?” 程淼淼问向严荇,几日都未曾休息好,她脑袋混沌不已,丝毫没有头绪。 严荇没有回答,斐清灵反而抢了先,“若我是那人,我肯定找个干净一点的地方,这又脏又乱的,恶心死人了。 若我是那母蛊,我才不会在这堆又臭又烂的尸体里呢。” 斐清灵的话给了程淼淼当头一棒。 对了,既然都是尸体可以养蛊,为何找一处比较好的,也方便养蛊人随时查看? 程淼淼拉过一旁一名挖坟的侍卫问,“这附近可还有什么坟场或是入葬不久的新坟?” “有是有,不过那冰雪层比较厚,不好开挖。” “那就对了,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跟我来。” 程淼淼叫了几个人一起,有冰雪覆盖,尸体腐烂程度不会加快,的确是个适合母蛊生存和寄养的好环境。 再加上厚厚的一层雪,若真翻过土从外头看也看不出来。 程淼淼叫上司徒月华一起,其他三人也跟着过去了。 有好几十座无人孤坟,程淼淼观察了下地势,选在一处接近水源下游的孤坟就命人开挖。 挖至一半,露出里面藏着的人脸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都爬满了白色的虫子。 还有一些白色的虫卵附着在人脸上,而那人的人脸正是平日里在书院常见的程枕。 程淼淼:“怎么是他?” “若这人是程枕世子,那书院里跟我们一块读书的是谁?难不成是敌国奸细?” 斐清灵一声令下,命人将缃芷苑别院的程枕拿下。 程淼淼没有阻止,是该好好审问了。 在众人讨论之际,一只白色的蛊虫被惊吓得一缩,一跃,咬上了程淼淼的手背。 第63章 公布 “啊!”程淼淼惊呼。 “不好,是母蛊,别动。”司徒月华拿出撒在她手背上,蛊虫松了口。 再用一根小木棒挑起它装进随身携带的小瓷瓶中。 程淼淼的伤口正不断往外冒着黑血,但她除了刚才被咬时有些疼外,并无不良反应。 众人见她被咬又是惊恐又是担忧,心情最沉重之人莫过于司徒月华。 要是被斐慎知道他没有照顾好她,这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兄弟都不用做了。 相比其他人的紧张和担忧,程淼淼还算淡定,顾承欢害怕得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就连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斐清灵也跟着泪豆子溢满眼眶。 “司徒月华,你快想想办法,快救救他。” 众人知道母蛊毒性比其他子蛊更加猛烈,不知该如何是好。 程淼淼见众人因为她慌了神,忍不住安慰,“别哭了,司徒神医,被母蛊咬中之后会有什么症状?” “刚开始会变得异常暴躁,见到东西就想咬,随后全身的肌肉筋脉会僵化如同死尸,刀枪不入。 最后会变得异常嗜血,疯狂杀人。” 众人听罢觉得十分骇人。 “多久发作?”程淼淼又问。 “快则今晚,慢则后日早上。” 程淼淼异常冷静,吩咐众人,“趁现在还有时间,母蛊已经拿到了,这具尸体已经没用了,拿火把烧掉。 还有,这条河怕是也被污染了,如果我猜得没错,几个洲郡的百姓都是喝了这被污染的水源才中蛊毒的。 所以这条河不能留,命人一道填了。” 司徒月华:“可是没有水源,百姓如何生活?” “为了阻止蛊毒蔓延,不得已而为之,相信他们会理解的。对了,在太子殿下的庄子后山处有一处活泉,让人引泉水过去。” “这样水源的问题就解决了,现在想办法解蛊就行,为了大家的安全,还是将我锁起来。” 程淼淼给出的建议和安排,不得不说很合理,最后她还补充一句,“不要告诉斐慎,我怕他担心。” …… 一行人送程淼淼回到缃芷苑,到底是没有真将她锁住,可她却将自己关在屋内。 蛊毒实在猛烈,她没有把握自己能控制住它。 就连一直围着她转的小丫头暖暖也被赶出屋外,满脸泪痕的望着紧闭的房门。 越是想瞒越瞒不住,已经有人将程淼淼被蛊虫咬伤的事告诉了远在承洲的斐慎。 “司徒月华是干什么吃的,真将孤的话当耳旁风……” 陈一:“殿下息怒。” “陈一,对蛊虫免疫之人找到了吗?” “回殿下,还没有。” 斐慎握紧拳头一拳打散一旁的四方桌,“来人,备马,孤要回去。” “殿下三思,此时回去,必将前功尽弃,请务必为了北戎国的百姓着想。” “天下苍生千千万,孤不是圣人,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如何护得了一方百姓,保一国家园?” …… 子蛊感受到了母蛊的躁动,中蛊之人变得更加疯狂,斐慎带着一支精锐准备突围。 在他们被围困之际,欧阳烈带着一批人马赶来。 “你不是在蜀国吗?”斐慎手起刀落,又斩杀了一名中蛊的百姓。 “兄弟有难,我欧阳烈义不容辞。在知道北戎出现蛊毒,我就带着你就在蜀国的所有暗卫一路赶过来了,好在不算太晚。 南疆和璃国两国君王准备联手,趁这次蛊毒大爆发之时一举拿下北戎。” “用火攻。”欧阳烈双目猩红,为他背后是白楚楚,从他要回北戎时就一路跟着。 白楚楚带着豹山寨的所有弟兄,连同玄衣暗卫们将弓箭燃上火油射杀兄中蛊的百姓。 “好兄弟,万事小心,今日我斐慎欠你一条命,尚京见。” 随后听道一声:“驾……” 欧阳烈来得十分及时,助斐慎杀出重重包围。 而在北戎的程淼淼等人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 鸿芷苑密室里,风一扮演的程枕世子被众人扣下审问。 “本宫问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程枕世子?” 斐清灵审问犯人时极具威严,气质更加冷酷。 “公主殿下,是太子殿下让属下假扮的属下是太子殿下麾下暗卫风一。 属下面上有一层面具,待属下褪下这假面具公主殿下就知晓了。” 风一撕掉人、皮、面、具后露出本来的面目,众人这才相信他的话。 “公主殿下,真正的程枕世子在刚来北戎的路上因为要逃跑又想杀主子,被主子一剑结果了。” 众人见是误会一场,便放了他。 风一心里却难辞其咎,因他答应主子保护程淼淼的事没做到。 突然,缃芷苑的大门传来一阵嘈杂声。 “我去看看。” 司徒月华还没走出去就见暖暖哭喊着:“不好啦,不好啦,他们好多人,都要来抓我家公子。” 不知谁走漏的风声,程淼淼被蛊虫咬伤的消息传了出去。 书院里平日里就看斐慎和程淼淼几个不顺眼的逮着这次机会就煽动附近的百姓来闹事。 一群人出现在缃芷苑的大门口,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敢在外头嚷嚷,谁也不敢进去。 “把程淼交出来,把程淼交出来……” “烧死他,烧死他……” 斐清灵为了保护程淼淼向众人亮明身份,“本宫乃当朝长公主,尔等刁民不得放肆!” “谁敢造次,杀无赦。” “公主殿下,我们也不想啊,只是现在人心惶惶,这里出现的毒人,我们自然是要将其消灭的。 请公主殿下体恤我们,交出程淼。” “交出程淼,交出程淼……” 众人的呼喊声越来越大,一层盖过一层。 “程淼是蜀国来的世子,并非我北戎国百姓。或许蜀帝老儿见吃了败仗,特意派他来害我们的。” “蜀国人不老实,杀了程淼,杀了程淼……” 人群中有人开始煽风点火,就在大家僵持不下之时,程淼淼将自己的双手束缚住出现在众人眼前。 “我在这!”距离程淼淼中了蛊毒已经过去三个时辰。 众人见她出现,都不敢靠前,现在她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怕就怕她突然性情大变伤人。 叛司徒月华大怒:“你出来做什么?进去,这儿没你的事。风一,公主你们几个护送她进去。” “不好……毒人要逃跑……”人群里有人大喊。 程淼淼:“……”她动都没动呢! 周围的百姓将家里能用的都拿上了,棍子,锄头,臭鸡蛋,烂菜叶就要朝他们袭来。 “本宫在此,我看谁敢放肆……”回应她的是脑袋被砸了一个臭鸡蛋。 与斐慎关系不错的另外三个才子也出面劝说。 萧山:“大家伙冷静一下……” 其他两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臭鸡蛋,烂菜叶砸满身。 赵绪下意识的护住了斐清灵,让她免受伤害。 一群暗卫将众人护在身后,时刻观察着百姓的动向。 在百姓之中,为首的男子大喊:“大家快冲,杀了这个毒人我们就没事了……呃嗯……” 为首的男子闷哼一声,低头见胸口处插着一支箭羽。 所有人朝射箭的方向望去,只见斐慎身着金盔铁甲,黑色披风摇曳。 带领着一支精锐出现在众人面前。 “外患未平,内患频发,这就是孤一心一意守卫的北戎吗?” 斐慎浑身肃杀之气,死死盯着闹事的众人。 “孤能给你们一方宁静,亦能将你们全部诛杀。 孤现在要保一个人我看谁敢不从?” “太子殿下,不是我们要跟您对着干,实则是程淼并非我们北戎国人,留着她不是祸害大家吗?” “你说她祸害你们,孤现在问你们。她可曾伤害过你们其中一人?”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摇摇头。 “孤再与你们说,你们现在吃得饱,睡得暖,知道是因为谁吗? 是你们口中喊打喊杀,要将其烧死的程淼做的。你们现在能吃到新鲜的蔬菜瓜果是人家发明的大棚蔬菜。 你们现在睡的火炕是人家研制的,就连平日里能吃到珍贵的细盐也是人家贡献出来的。 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你们的恩人的? 若没有制作细盐的法子,孤就没有银子帮你们制造火炕,也没办法在全国推广大棚蔬菜。 或许对你们来说这都是小恩小惠,但你们有没想过,她得到了什么? 你们的辱骂,你们的打砸,还是你们的不屑一顾? 孤对你们太失望了,若孤保护的子民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孤甘愿奉上自己的项上人头,让你们沦为敌国的俘虏,奴隶。也好过眼睁睁看着你们自取灭亡。” 斐慎在百姓的威望崇高,众人被他这般一说,原本躁动的心,心如死灰,悔不当初。 “顺便告诉你们一件事,程淼世子不仅是全北戎的恩人,更是孤的太子妃。 在她到北戎一个月后,因热爱这里的一切,已将户籍归入北戎,也就是说她现在也是北戎国的子民。” 众人震惊,他们信斐慎,他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程淼淼惊讶不已,她什么时候入的北戎国的户籍,她怎么不知道。 肯定是斐慎背着她偷偷把她的户籍改了。 现在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司徒月华站在程淼淼身后,抬手将她头上固定住发丝一根的白玉簪取下。 一头青丝铺散开来,遮住了她娇俏的小脸。 斐清灵的嘴巴长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世子变成了女子,女扮男装不说,还做了这么多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震惊的又何止是她,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现在程淼淼的女子身份被公之于众,且是有恩于他们的未来太子妃。 众人纷纷悔不当初。 “太子殿下饶命,我们知道错了。” “太子殿下,我们被猪油蒙了心,差点铸成大错。求殿下饶命。” “……” 局势明显逆转,还有几名扇风点火之人见情势不对,想要逃走。 眼尖的斐慎从腰间摸出几片金叶子,逃跑的几人吃痛躺下。 周围的人将这几人扣住,纷纷谴责他们,若不是他们。他们又怎会犯错? 几人被百姓围住暴揍一顿后,老是交代出他们是敌国细作。 负责制造内乱,将北戎国的消息传递出去。 众怒难平,所有人喊着要找敌国的皇子和使臣们报仇。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朝关押人犯的地牢而去。 斐慎命陈一跟去看看,不要闹出人命就行,其他的他才不会管。 所有人散去,只剩下程淼淼与斐慎。 斐慎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程淼淼见到他时,眼泪已不受控制的涌出。 看泪流满面的人儿斐慎心痛极了。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程淼淼摇摇头,带着哭腔说道:“我没事,倒是你,你过来做什么?承洲那边形式如此严峻,你怎么能过来呢?” “孤一听到你中了蛊毒,就不顾一切的跑来找你了,孤不能没有你。” “别哭了。无论发生何事,你又变成什么样,孤都会对你不离不弃。” 程淼淼感动得一头扑在斐慎怀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如果在这之前她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么现在她可以肯定,这个男人爱惨了她。 她也毫无保留的爱上了他。 “斐慎,我爱你。跟很爱很爱。” 斐慎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也是,我也爱你。” …… 距离入夜还有一个时辰,斐慎不顾众人劝说,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两人说了很久的情话,程淼淼靠着斐慎的胸膛,心满意足。 突然,程淼淼只觉得腹痛难挡,斐慎以为是蛊毒发作了。 连忙大吼一声:“来人……” 一直守在屋外的司徒月华听见喊声,正欲推门而入,就撞见从里头火急火燎跑出来的程淼淼。 “忍不住了,我要出恭……” “……” 大约一炷香后,程淼淼才从臭臭的茅厕出来。 “舒服了。”程淼淼喟叹,“好久没这么舒坦了。” 等了程淼淼许久的司徒月华见她总算出来了,立马上前为她把脉。 斐慎:“怎么样?” 司徒月华把完左手把右手,摇摇头,“怪哉,怪哉。” 第64章 有救 “脉象平稳有力,丝毫不像中了蛊毒的样子。” 司徒月华有拉过程淼淼的手背瞧了又瞧。 斐慎不悦,一把夺回程淼淼的小手裹在掌下。 司徒月华:“……”好,他是多余的那个。 “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对蛊毒免疫,正式我们要找的百毒不侵之人。” “不过,还是要验证一下。” 进了堂屋,司徒月华让人准备了一碗盐水,滴入几滴毒血,毒血混着盐水立马黑了。 程淼淼拿过银针在众人的期待中扎了一下,食指顿时冒出的红色血珠。 程淼淼挤了两滴血进去,红色的血珠渐渐化开,肉眼可见的黑血变成了正常的红色。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他们还以为司徒月华六七说说而已。 没想到,救北戎子民于水火的人近在眼前。 北戎国有救了,怎能叫他们不激动? “没想到古籍上说的法子是真的,这次蛊毒能解了,北戎国有救了。” 司徒月华越发激动,说完便拿起一把匕首。 “忍着点,放点血就好……”了字还没说斐慎眼疾手快的将程淼淼拉过来藏在身后。 “没有别的法子了?这么多天,难道北戎国就没有人的血能解这蛊毒?” 斐慎目光森冷的盯着他手里的匕首,将程淼淼死死护在身后。 “只有放血这个法子了。放心,不会有事的,要是怕疼我开点麻沸散给她服下也是一样的。” 现在在斐慎眼里,司徒月华就是狠心猎杀程淼淼这只小白兔的刽子手。 他若敢在她身上捅一个窟窿,斐慎绝对会跟他拼命。 “不行,她身子虚弱,再想其他法子。” 若是换做之前程淼淼还是男子时,她一国公主肯定会让他为北戎奉献一番的。 但如今知道她是女子,帮忙的话却说不出口。 尤其是知道了他哥喜欢她,她是她未来的大嫂时就更加不敢说话了。 严荇和顾承欢也是如此。 站在一旁的萧山问道:“需要放多少血?” 司徒月华摆摆手,“不多,不多就小半碗就可以了。我要用这血混入中药里,作为药引使用。” 程淼淼倒是没觉得什么,只要能救人就好。 就当无、偿、献、血好了,只是这献的伤口大了点。 程淼淼拉了拉斐慎的袖角,“我没有那么虚弱,流这点血不算什么。” “可是……” 斐慎刚想说话,却被她伸手捂住了嘴。 斐慎拉开她的白嫩小手旁若无人的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众人被迫吃了一嘴狗粮…… 本以为司徒月华说的小半碗血怎么也该是吃饭用的碗那么大。 谁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迷你型的小碗。 这碗就一小茶杯那么大,众人见了这才放心了。 “就是这个了,小半碗,手指头破道口子,不碍事的,我给你用最好的金疮药,不会留疤的。” “……” 就在司徒月华要将匕首的刀刃对着她的手指头时,程淼淼喊了声“等等。” “我自己来。” “行!”司徒月华将匕首递给她,还是挺佩服她的勇气的。 “等等。”这次出声的是斐慎。 “金疮药呢?先拿来!” 斐慎大手一伸,司徒月华将随身携带的瓷瓶放入他手中。 程淼淼用匕首小心割破一点指尖,鲜血顺着指尖流淌下去,滴满小半杯,斐慎就道:“好了。” 连忙将金疮药洒在她伤口上给她包扎,多一滴血都不给司徒月华的。 “有没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斐慎的急切极了。 “没有。我还好。”程淼淼摇摇头。 众人见斐慎的护犊子护得厉害,已经觉得两人关系不一般,目光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遍。 程淼淼这边的事情刚解决,璃国皇子和南疆那边却不太好。 不知是否斐慎刻意为之,几位皇子公主正在享受着大鱼大肉,被突然冲进来的人群团团包围。 “大家伙快看,我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些外来狗却在大鱼大肉享受着。” 三人备感无语,他们吃糠咽菜都快半个月了,现在刚开了点荤就被人捉住。 几人弹跳起来,冲着人群道:“放肆,你们可知我们是谁?我们可是璃国和南疆的皇子,公主……” 回应他们的是如狂风暴雨般的臭鸡蛋和烂菜叶。 “打的就是你们……” “外来狗,赶来北戎放肆。看我不打死你们。” 接着便是以三敌众的混乱场面。 事情完全不像他们逾期的发展,不是说北戎快完了吗?怎么这北戎国的百姓不去闹事反而过来打他们了?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几日一连听到北戎正处水深火热之中,他们都做好随时出击,与外头的人里应外合一举拿下北戎的准备了。 本以为今日呗给他们的好酒好菜是斐慎的示好,向他们投诚来了,没想到却是如此。 三人反应过来中计之时,已为时太晚。 在璃国和南疆他们的父皇几日前秘密收到他们的暗报,已经率大军前往北戎,再过两日便会到达。 三人浑身一股子臭烂味,被一群人暴揍一顿后,还被打入天牢。 三人气得咬牙切齿,目光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衣着光鲜,容貌昳丽之人。 璃镜:“斐慎,都是你的圈套对不对,你故意让我们以为北戎大乱,让我们误以为事情要成功了。 故意放出消息以我们为饵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斐慎,你想得太天真了,蛊毒是那么容易解的吗?” 斐慎阴测测的笑了,“本来想等你们进了北戎国再将你们一网打尽的,现在提前了也没事。 多受几日牢狱之灾,长长记性也好。 孤想做的事,能做的事,敢做的事,你们远远想象不到。 不妨告诉你们,你们养在程枕尸体上的母蛊已被我我们找到。 现在我们研制出了对抗蛊毒的解药,你们说是不是连天都在帮孤?” 几人完全没意料到会斐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寻到解药。 他们选择这只母蛊是有备而来,料定北戎国全国百姓无一人对这只母蛊免疫,就算放眼全天下也难以找到这种人。 斐慎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的?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对于有心害北戎国之人,百姓不会心慈手软,斐慎更不会。 命人狠狠抽他们几十鞭子才解气,“三日后,孤会亲自拿下璃国和南疆。你们等着做叛国贼。” 斐慎不打没准备的仗,要打就打大的。 另一边,司徒月华已经调配出解药,别看蛊毒厉害,需要的药材还挺常见。 最主要的是程淼淼那几滴血,用处可大了。 原本浓浓的黑色药汁滴了一滴程淼淼的血后立即变成乳白色。 小半杯血他便制成了很多药丸,只要将这药给那些中蛊毒的人服下,他们身上的蛊毒自然就解了。 承洲等几个洲郡情况十分紧急,解药一做好,来不及与程淼淼道别,他就带着一批解药回去了。 “别担心,我哥会平安无事的。”斐清灵看程淼淼落寞的神评突然安慰。 随后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我要跟你道歉,那日我在阁楼意外撞见你跟我哥在假山的事。 我当时以为你是男子,以为我哥喜欢男子来着,就想画了画,用他要挟我哥的。 没想到那晚刮了很大的风,把我画的画都刮跑了。 我一时害怕被我哥责罚,就把锅甩到那帮使臣身上,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 程淼淼的脸色变幻莫测,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的。 程淼淼是个心软的,见始作俑者认错态度好,也跟她方面道歉了,她又是无心之失。 她也不拿乔,“我原谅你了,不过你哥那边,你还是要去解释一下的。” “让我去跟我哥说,我哥非打死我不可,你就帮帮我,大嫂~” 程淼淼一顿脸红,“胡说什么,我跟你哥还没成亲呢!别乱叫。” “你跟我哥亲都亲了,抱也抱了,我哥还当众承认你就是未来的太子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斐清灵音量略有些高,在一旁的几人都听见了。 斐然和斐元知道那个制盐之人就是他们一直鄙夷之人,再知道她是女子时,还是他们未来大嫂时,别提有多兴奋了。 但信大哥看护得紧,他们一时找不到机会与她说上话。 谁知刚走近就听到斐清灵语出惊人,让他们前进的脚立马顿住。 往前不是,往后也不是,左右为难。 最后两人面面相觑,顶着程淼淼的目光同时喊了声:“大嫂!” 程淼淼:“……” …… 皇宫里头的帝后得知那日与斐慎亲吻之人是女子时,还是女扮男装的程淼世子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想不到啊,我儿开窍了,去上个学都能给我们带回来一个儿媳妇。” 皇后李氏拿着那画左右瞧瞧,越看越喜欢。 “这程淼世子长得真不错,你看这小鼻子小嘴巴的,想不到我儿好谢口。” “可不是,朕听到时也挺震惊的,这孩子也不容易,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陛下说的是,人家小姑娘又会制盐,还会制造火炕和大棚蔬菜。现在更是救了全国百姓。 我现在反而觉得我儿高攀了。”李氏笑着说。 “幸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她现在是跟我们一家人了,我儿真是个好样的,这儿媳妇藏得真紧。 要不是发生暴乱,也不知他要藏多久? 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跟着他,没名没分的,他也好意思。等这次大战结束后,尽快安排他俩的婚事。 左右是要进入帝王家的,越快越好。” 帝后二人抱孙心切,巴不得斐慎和程淼淼原地成亲,明日就能给他们生一个大胖孙子。 …… 在承洲浴血奋战的斐慎不仅两天内解了百姓们身上的蛊毒,还将璃国和南疆攻打北戎的路线打探得清清楚楚。 斐慎故意放出假消息,又假装失了几座城池,一步步引、诱敌方入局。 “请君入瓮”这招,斐慎用得贼溜,敌方丝毫没有怀疑,相信此刻的北戎果然不堪一击。 一路过关斩将,对他们来说犹如“探囊取物”,简直易如反掌。 一直被斐慎打压的他们觉得此番扬眉吐气了。 仗还没打完,两国士兵就在城门外安营扎寨,歌舞升平。 “想不到一路过来,这般顺风顺水,这北戎简直不堪一击。” “可不是,等明日进了城,我定要那斐慎还有他那个皇帝老子跪在地上添我的脚丫子。” “哈哈哈,璃君说的好,就该好好羞辱他们。” “来来来,干杯。” 璃国和南疆君主亲临战场,不断豪言畅饮。 在营外的士兵觥筹交错,防范意识薄弱,丝毫不觉危险正悄然逼近。 此刻,躲在距离他们营外二十里地的斐慎正等待时机,他命人在他们的酒水里下了蒙汗药。 只等他们呼呼大睡,他就亲自来捉人。 以他们的营地为中心,斐慎率众人围成一个偌大的包围圈,环形阵法将敌军包围。 “殿下,前方探子来报,敌军已经全部中了迷药昏睡过去。” “好,命左右骑营将军从两边包围,孤随后从正面狙击。” “是。” 等斐慎赶来时,就看到三十万大军全部睡死过去的一幕。 除了几个巡逻的小士兵被先行一步的左右骑营将军解决外,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全部被俘。 斐慎踢了踢睡得像死猪一样的两位国军,“来人啊,将他们五花大绑,押回大牢。 其他士兵,弃暗投明者编入军营,抵死不从者,杀!” …… 翌日,两国君主在潮湿昏暗的地牢中醒来,说来也巧,他们父子在地牢里团聚了。 斐慎故意这样安排,为的就是让他们父子相见。 两人靠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皇子公主,神情十分冷漠。 “斐……慎……”璃君咬牙切齿,痛恨自己疏忽大意,斐慎是什么人? 能这么轻易让他们攻城?想不到他存的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心思。 “好一个瓮中捉鳖。” “璃国老弟,我们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有心思夸奖他?” 第65章 交易 就在他们隔壁躺着三个气若游丝的人,见到他们的父皇也只能瞪大了双眼。 斐慎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若不是他们使了阴毒的招式,他心爱之人也不用受伤流血。 这一切都拜他们所赐! “来人!”斐慎道。 牢房里进来两名衙役。 “给他们戴上锁链,蹲了一夜的牢房,孤要给他们松松筋骨。” “是。” 两位帝君闻言,脸色大变,南疆君主急吼吼道:“斐慎,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是南疆皇帝,你不怕南疆国民造反吗?” 斐慎提起腰间佩戴的长剑,一剑劈下,牢房的锁应声而断。 “孤等着!带走……” 片刻后,斐慎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手里握着两根铁链子。 铁链的另一端套在璃国和南疆君主的脖子上,两人手脚皆被铁环锁住。 每走一步都要拖着沉重的手链脚链,不一会儿便磨得鲜血淋漓。 北戎国子民死伤无数,他们受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石子,烂叶子能丢的统统往他们身上砸去。 斐慎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给百姓们出气。 斐慎直接将他们俩个押进宫里,现在两国君主被俘,他们的国家早已乱成一团。 此时若是陈胜追击歼灭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而北戎帝也正有此意,日子选在了三日后出征。 北戎帝将二人收监,对攻打两国的战事,北戎帝在天牢里毫不掩饰的说给他们听。 “朕不仅要你们两人的项上人头来祭奠我北戎国死去的百姓,还要让你们的子民看见。 他们的君主是如此的无能,不仅保护不了他们还连累他们被诛杀。” 璃国帝气的大吼:“疯子,你们父子俩都是疯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璃国帝还在骂骂咧咧,南疆帝却心如死灰,“完了,完了,我还不想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求求你们……” 南疆帝声泪俱下,不断哀求,得知自己时日不多这比他们一刀杀了他们还难受。 有人愁就便有人欢喜。 远在云国的云帝不断收到外头的捷报。 得知璃国和南疆君主双双被擒入狱的消息,高兴得睡不着。 “就让他们狗咬狗,朕到时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快了,快了,用不了多久他就成功了,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现在有人帮他收拾那帮废物,他乐得自在逍遥。 …… 斐慎回来后换了一身衣物后,才去程淼淼的缃芷苑。 第一件事便是检查她的伤口有没有好好换药。 程淼淼觉得斐慎有时候太小题大做了,在现代她一次去献的血都没问题。 更何况就破了点皮,流了几滴血而已。 斐慎握着她的手,半个臂弯将她揽进怀里,“孤三日后要去处理璃国和南疆国的杂碎,你好好待在缃芷苑等我回来。 等局势稳定下来,我就把我们的事禀告父皇母后,请他们给我们赐婚。” “这么快……?”她都还没准备好呢! “不快了,孤等得够久了。” 程淼淼觉得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朝夕相处的时间也短,这么快成亲未免太仓促了点。 “那我想在成亲前回趟蜀国可以吗?” 斐慎不知她要回去作甚,没犹豫便答应了。 他的女人想去哪就去哪,总归有他护着。 三日后。 斐慎整装待发,临走时对程淼淼道:“等我回来。” 程淼淼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这是他的使命,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向把家、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务必要小心,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你带在身上。 还有现在虽然这两国已经是溃不成军,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万事小心为上。知道吗?” 斐慎耐心的听她说完,没有哪次像这次般真正感受他温暖,而这份难能可贵的温暖却是她给他的。 自问他征战无数战场,唯有这次心中强烈得不想与她分别。 斐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她此刻已经换上了女子的衣裙,鹅黄色的衫裙衬得肌肤赛雪,娇俏可人。 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照顾好自己。” 程淼淼忍着泪意,点点头,告诉自己他会很快回来,强迫自己放心。 站在不远处看着郎才女貌的众人,由衷的感叹,“想不到,我哥有一天也会这般对一个人依依不舍。” 每当想起他征赴疆场的时刻,走得那么决绝,哪像这次一般,婆婆妈妈的,絮絮叨叨的说了半个时辰。 风一此刻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跟在众人身后,悠悠然说了句“男大不中留。”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见斐慎转身跃上黑马,众人知道他们说完了。斐清灵这个机灵鬼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大嫂,放心,我哥每次出征都能凯旋归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是啊,嫂子,相信我们。”斐然和斐元也跟着附和。 “原来你们都在这儿啊?难怪找不到人呢!今日是放榜的日子,书院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郭真跑得气喘吁吁。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到是有这么回事,程淼淼心里的不舍顿时跑得没影,跟着众人火急火燎的赶往澜山书院。 缃芷苑门口百姓闹事这事澜山书院的一众学习子早就有所耳闻,现在看到程淼淼穿着女装出现在书院里,带着好奇心,更多的人是来看这位未来的太子妃的。 不知谁吼了一声“太子妃来了。” 原本围堵在榜单上的人群瞬间散开,程淼淼顶着众人审视、疑虑、迫切、好奇、惊讶的目光从容走到榜单前。 谁说书院一个人影都没有的,这些人难道是鬼来的? 斐家兄妹几个喊她太子妃就算了。怎么书院里的学子也跟着喊。现在连教她的夫子也是。 徐夫子客客气气的拱手,“老夫拜见太子妃。” 程淼淼“……” 她都还没入斐家大门呢,都怪斐慎,说什么不好,偏说她是他的太子妃。现在好了,原本偷偷摸摸的事现在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若是他们没有成亲,没有在一起,她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心机慎还没走多远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心想肯定是心爱的小女人在想他! “夫子见外了,还有大家不用客气,我与斐慎还没有成亲,现在叫太子妃还为时尚早。大家叫我程淼淼。” 她还是喜欢自己在现代的名字。 敢当众直呼当今太子殿下名讳的人恐怕除了她没有别人了。 第一次,程淼淼有这个要求。 作为日常磕兄嫂cp的添狗,斐清灵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对程淼淼的要求有求必应。 “既然太子妃有这个要求,大家就改口,是淼淼姐?您的榜单我们帮您看好了。”人群中有一个比较机灵的学子兴冲冲的走到她面前。 越来越多的人唤她淼淼姐,她年纪也不大,直呼其名不好吗? 罢了,随他们去了…… 程淼淼拯救全国百姓于水火的光荣事迹已经被书院的教士载入史册准备流芳百世。 而本来以程淼淼此次文试,武的考核总成绩是没办法位列榜首的,现在她荣登榜首了。 在日常品德,言行举止,礼仪交际这一块一路甲等。 她回想着在书院读书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做出什么贡献,貌似没有了! 程淼淼莫名有些心虚,她这人最见不得不公平不公正的待遇。 “这成绩……” 程淼淼还没说完,刚开了个头,就听到一旁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众人心下一紧。 夫子赶紧道:“淼淼姐可是还有不满意之处。老夫再给您加几个甲等如何?” 您一大把年纪了喊我个小姑娘“淼淼姐”合适吗?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这个成绩,我受之有愧。” 众人看她如此神色,倒是觉得她异常实诚,偏偏经蛊毒一事之后,她的威望越发高了。 众人丝毫不觉得这成绩有什么不妥,倒是院长出来解释了下。 “程学子你救百姓于水火,功在千秋,切勿妄自菲薄。此次文武试的总考核,你是第一名。 文试第一,武试第二,其他都都是甲等,你是实至名归。” 众人异口同声道:“院长所言极是。” 有了院长的话,程淼淼像是吃了颗定心丸,取回奖励后,就被人拥着走了。 众人八卦的时刻到了,与她平时里比较熟的就那么几个。 武士林作为众人的提问代表不断向她提问,“所以说,淼淼姐,你跟太子殿下真的有一腿,那画上画的是真的?” 程淼淼闻言,刚要点头,斐清灵就在一旁急吼吼的嚷嚷,“什么叫有一腿?那叫两情相悦。小心本公主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武士林这才改口笑着说:“口误,口误。我重新提问……” 程淼淼被众人围在中间问了好些话,就差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了。 期间时不时能听见斐清灵吼上两句。 没办法,众人对她太好奇了,程淼淼也不是个喜欢拿乔的人,大大方方的跟众人分享她的故事。 当然与斐慎的私事除外,“斐慎他人很好,对我很温柔,很细心。” 这话众人却不信了,那个发起脾气来像只暴躁的恐龙的真是程淼淼口中温柔体贴的人吗?是同一个人吗? 斐清灵不说话了,她与众人一样,被打压怕了。 严荇和顾承欢是相信的,因为她们俩个还没有见识到斐慎暴脾气。 从这几日斐慎对程淼淼的表现来看,她们知道斐慎是个护短的。 就在一群人正热火朝天的聊天时,澜山书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把你们这里能做主的人叫来,就说豹山寨的大当家有事找他。你们那个太子殿下呢?” 白楚楚在堂外一直嚷嚷,其他人怎么拦也拦不住。 程淼淼听到有人叫斐慎,出来外头一看,是个陌生的女子,小麦色的皮肤看着就健康。 “这位姑娘,太子殿下今日已经出征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程淼淼态度极好,白楚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挑着眉问,“你是什么人?能做得了主?” 程淼淼刚开口,“我是……”就被一旁的斐清灵抢了先。 “她是我未来大嫂。我大哥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娘娘。这资格够了?” 斐清灵骄傲得抬高下巴,在她身后的几人止不住的点头。 “我叫白楚楚,是豹山寨的大当家。我是来让你们的太子殿下兑现承诺的,我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现在我们豹山寨有事要让他帮忙,他得站出来才行。” “什么忙,可以告诉我们,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斐清灵回了一句。 “我们在承洲助他脱困,为的是欧阳烈与我们豹山寨的交易。 现在交易完成该欧阳烈他履行诺言了,可现在他却说他未将此事禀告家人父母,还有他最好的兄弟斐慎。 只要斐慎和他父母家人同意了,他便可以跟我们回寨子里成亲。” 众人闻言,不知竟然还有这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白楚楚这么说,程淼淼多少猜到了北戎国情况紧急,在蜀国的欧阳烈得知消息后。 一时孤立无援,不得不跟这位大小姐“借兵。” 这借兵就借兵,怎么听着跟签了卖身契差不多。 如果她猜得没错,是想找斐慎帮他躲过这桩婚事,可不凑巧的是,斐慎先离开了。 看她不依不饶的样子,众人左右为难。 “你们怎么说?” 程淼淼笑着说:“姑娘放心,姑娘对我们北戎国有大恩,我们定当不会恩将仇报,会给姑娘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请姑娘给我三日时间帮姑娘处理此事。” “好,三日便三日。若三日后我还见不到结果,休怪我翻脸无情。” 白楚楚撂下一句狠话就走了,其他人却沸腾了。 斐清灵:“太嚣张了这人……” 程淼淼:“她帮过你哥,态度差点也无妨,只是这事恐怕有点棘手,不好办!” “淼淼姐你足智多谋,肯定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的。我大表嫂……唔唔……” 第66章 决定 斐清灵开始口无遮拦了,顾承欢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我的天!若是被她当众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啊! 再说,她还未彻底拿下那男人呢,还是先不说的好。 “瞎说什么呢?”顾承欢在她耳边低语。 白楚楚得到回复,丝毫没有多留,也不将她们的小动作放在眼里。 这天,程淼淼找到欧阳烈的住处,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 在程淼淼心里这个败家子不顾家就算了,还敢对女孩始乱终弃。但好在还有点义气。 否则她是怎么也不想登这门的。 一直被误解的欧阳烈此刻正心烦得很,当时他一时情急着了那疯女人的道。 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她居然逼着他成亲,还将事情捅到了澜山书院,不生气那是假的。 欧阳烈父母双亡,自然他的婚事便落在老太君的头上。 这两日见自家孙儿闭门不出,虽说许久未见他思念得紧,可他这般做法未免太过怪异。 “烈儿,奶奶近日听闻外头的人都在议论你的婚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太君也是个护犊子的,但凡有一点对自家孙儿不利的消息她都要搞清来龙去脉。 所以老太君老早就知道了白楚楚去书院闹事的事情,只是顾及孙子的面子没有说破。 “奶奶,外头的事您就别管了,孙儿自由主张。”欧阳烈依旧眉头紧锁,不是他不想成亲,只是那臭女人诡计多端,性情暴躁,不在他的择偶标准里面。 谁会想娶一个母夜叉当媳妇? “我是你奶奶,你又是我们欧阳家唯一的男丁,名声如此重要,奶怕你被世人误解。” “我是你最亲的亲人,你从小到大都是由我照顾,奶一切以你为重。 若是你不想与那姑娘成亲。奶帮你回绝就是了。大不了给那姑娘择一好夫婿便是,咱们欧阳家不怕得罪人。” 欧阳烈心下动容。 正欲开口就听外头高呼:“公主驾到~” “……” 来的不仅是斐清灵,还有程淼淼。 吃了两日闭门羹,今日是最后一日。 她本不想掺和这事,奈何有关斐慎的事他不得不管,她要让斐慎在战场无后顾之忧,专心打战。 “老太君好,我是程淼淼,今日前来是为了令孙欧阳烈之事。 虽说欧阳公子是北戎的四大才子之一,但花名在外,做出的事情就要负责。” 老太君听闻程淼淼的事迹,以后她便是皇家人,自然礼让三分。 但她说话的方式她不喜欢,她孙子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就花名在外了。 还有听她这语气。好像她孙子干出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似的。 “我们祖孙二人也正商量着这事,那姑娘总归是蜀国人,又是山匪出身。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老身正打算让她另择夫婿呢。” “哦,原来如此,也罢,总归那孩子与欧阳家无缘。 如此,公主那便告知那姑娘,将孩子打了。” 斐清灵一副心痛惋惜的模样,“好,也只能这样了,只可怜那未出世的孩子。” 老太君和欧阳烈耳尖的捕捉到“孩子”这两个字眼。 老太君:“等等,什么孩子?” “咦!老太君还不知道吗?那女子之所以嚷嚷着要与烈哥哥成亲,不就是她怀上了烈哥哥的孩子吗?” 程淼淼都觉得斐清灵演技有够夸张的。 “怎么可能,这才半个月……”欧阳烈着急得脱口而出。 话落,众人都知道了欧阳烈与那姑娘确有夫妻之实了。 程淼淼偷着乐,以欧阳家的门庭,定不会让自家人做出始乱终弃的事的。 本想诈一下他的,看他俩的关系发展到何种程度了,想不到得到这么一个惊天的消息。 老太君气极,本想为孙儿搪塞了那家姑娘。现在得知自家孙儿确实与那女子有了夫妻之实后,更甚至连曾孙都有了,此事就另当别论了。 老太君震怒地跺了跺权杖,“还不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奶奶您别生气,孙儿也是有苦难言,这都是被逼的。” …… 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欧阳烈便羞怒不已。 一个多月前,还在蜀国的欧阳烈带着几名保护他的暗卫投宿到一家客栈。 养好伤后几人不得不重新返回制盐场,因再过几日便到了元宵。 元宵过后制盐场的生意会更加火爆。欧阳烈答应过斐慎要做出一番事业,自然不敢松懈。 而另一边拿回卖身契的花魁娘子拿着欧阳烈给她的一大笔银子准备跑路。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花魁娘子拿着欧阳烈给她的五千两银子来到渡口。 船和船夫是她事先让人安排好的,刚准备离开,白楚楚后脚就抓住了她。 “花魁娘子,这么急着走去哪呢?怎么也不跟我道别,好歹我们俩曾经合作过。” 白楚楚腰间配着双刀,一身红衣打底,外头半围着一件豹皮。 “大……大当家……”花魁娘子看见来人是白楚楚还有其他豹山寨的弟兄们,心知完了。 一前一后,一人压制住她,另一人夺走她手中的包袱,一抖露,露出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几张小面额的银票。 “钱哪来的?”白楚楚挑眉问道。 “我……我自己的。”花魁娘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白楚楚嗤笑,“不见棺材不掉泪,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卖到乡下窑子去。” 花魁娘子闻言什么都不敢隐瞒了,窑子是什么地方?那地方简直生不如死。 “我,我说……是欧阳公子给我的。” “他给你这么多钱做什么?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交易不成?” 花魁娘子还没开口,就见白楚楚慢慢朝她走来,她吓得下意识捂紧怀里的卖身契。 白楚楚察觉到她怀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人控制住她的双手,一抬手从她怀里夹出一张纸。 “哦!原来是卖身契,想要回它么?” 白楚楚拿着卖身契在她面前甩了甩。 “不想要我就撕了。” “不要,求求你,大当家,你要问我什么话尽管问,不要为难我。我一介残花败柳只求后半辈子安稳过日子,求大当家高抬贵手。” “好,那就说说你跟欧阳烈是怎么回事!” 这辈子敢从她手里要人的还没几个! “那日,欧阳公子突然到访,我起先也很是惊讶。后来知道他双目能看的见,但听力还没恢复,就让他用纸笔交流。 他说他有朋友被困在豹山寨,还说知道了我们设计试探他的事,害他中毒。 他说他可以不计前嫌,但前提是要我与他回一趟山寨要人。 他说他会保证我的安全,事成之后他会帮我拿回卖身契。 事情就是这样,大当家我将我知道的全说出来了,能把卖身契还给我了吗?”花魁娘子恳求道。 “拿去!”白楚楚手一扬,花魁娘子心喜接过。 “你说他去找你的时候就看得见了?” “是啊!” 白楚楚命人将花魁娘子放了,她一边走一边想那段日子欧阳烈的种种反应。 想推断出他已经复明的日子。 小竹屋,药泉,还有客栈。 对了药泉,欧阳烈不止一次提过药泉对他的所中之毒有帮助,想到药泉中共浴的一幕。 白楚楚气得牙痒痒,那个伪君子,真小人,肯定是那日药泉中看到了什么,还说她是男子。 她这身材虽说不上那么丰满,但绝对与男子沾不上边。 看光了她还说她像男子,那么他也一定知道那段日子照顾他的人是她了。 可恶!竟敢骗她,恢复失明了还装瞎子博取她的同情,北戎国的男子真是好样的。 她已经猜到欧阳烈知道害他的人是她,救他的人也是他,想装不知道?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她白楚楚是什么人?能吃得了这闷亏? 于是,白楚楚回到寨子里,跟老寨主说了他们被欧阳烈骗了的事。 “爹,你看,我们都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就是故意的。我们绝对不能饶了他。” 老寨主摸了两把胡须,思量片刻,倒没有像白楚楚这般生气。 反而对欧阳烈很是赏识。觉得这小子看着外表纯真无害,心里也是有些算计的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爹想到一个好主意,不知你愿意听否?” “愿闻其详!” “你那段日子不眠不休的照顾那小子,像寻常人家可是会让人说闲话的。 只是你从小长在寨子里,性子大胆了些,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传出去也不好听,爹怕以后的夫君嫌弃……” “他敢,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爹就是打个比方,哪有男人不介意的,要我说,就该让那小子对你负责。” “我才不要,一介文弱书生,又不能保护我,要来干嘛?” “人家家世好,名声好,又有才华,最重要人家长得不错。我看配得上你。” 老寨主一心只想撮合她跟欧阳烈。 尽管才白楚楚不愿意,隔天老寨主还是派人打听到了欧阳烈的住处。 老寨主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元宵节后欧阳烈管理的制盐场重新开工的日子。 几番打听才知道他在蜀国开了间卖布匹的商铺。 这间铺子是欧阳烈为了掩人耳目而开设的。 店铺的后门有一条密道,秘密通往制盐场。 老寨主怕被人认出来,顶着一顶毡帽就朝欧阳烈的铺子里去。 “咳咳……”老寨主假装清了清嗓子。 “这位客官,想买些什么缎子,我们这儿都是刚到的。”店掌柜见有客上门很是殷勤。 老寨主看着店里的装潢还有布匹的成色,花色,样式,越发觉得欧阳烈好。 人不错,经营的铺子也看着舒心,闺女嫁过去就是店里的老板娘,不必辛苦的当山匪了。 欧阳烈看到来人,觉得体型莫名有些熟悉,待那人摘下毡帽,欧阳烈看清那人的样貌时,倍感惊讶! “老寨主?” “欧阳公子,借一步说话。” …… 老寨主跟随欧阳烈去了后堂的堂屋。 “不知老寨主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即使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却见欧阳烈现下对他态度良好,他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这小子是个有容人之量的。 “我是为了我闺女白楚楚之事过来的。在你失明,失聪的那段日子里,我闺女不眠不休的照顾你。 她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传出去你要她以后怎么做人?” “所以,依老寨主的意思晚辈该如何处理?” 欧阳烈嘴上说得客气,心里想的却是:别给我使绊子我用得着她衣不解带的照顾? 现在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老寨主一噎,非要他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我女儿清白没了,你得负责。别忘了药泉的事。” 欧阳烈听到“药泉”二字脸色大变,想必她已知晓他何时复明了,对那日轻薄于她的事,他无话可说。 可老寨主想的却是,我闺女都带你去她宝贝似的秘密基地了,把药泉分享给你了,你就不该有所表示表示? 两人思绪各异,心思各异,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要你娶楚楚,你答不答应。”白寨主放下重话。 “晚辈的婚事容晚辈考虑一下,再给您答复。” 白寨主见他一时也得不到答案,只好暂且作罢,“我明日再来这寻你,你得给我一句话。” 送走老寨主,欧阳烈心中烦扰,直至夜里,还没想清楚娶或不娶。 “笃笃笃”外头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 欧阳烈行至四方桌前,正准备核对今日的账,就见一名暗卫向他来报北戎国危险的事。 “欧阳公子,现如今北戎出现大批毒人,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可查出一点头绪了?” 那暗卫摇摇头,“听闻太子殿下要出发承洲调查蛊毒一事。” “这蛊毒如此蹊跷,恐怕殿下他此行凶多吉少。 若是蛊毒全面爆发,再加上外敌入侵,后果不堪设想。” “欧阳公子你聪慧过人,快想想办法救救主子才行。” 现在北戎国出现蛊毒之事还没流露出来,需赶在敌国趁机入侵时助斐慎脱困才行。 “我决定好该怎么做了,我们得回去……” 第67章 事成 暗卫们得知主子有难纷纷做不住了,听欧阳烈的安排要回去北戎支援,一百万个赞成。 翌日,天微微亮,连空气里都透露着昨夜里刚下了一场雨泥土淡淡的腥味。 “欧阳公子,都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一名暗卫道。 欧阳烈留下一小部分人在制盐场看管,其他人都带走了。 正准备出发,就看到老寨主带着一队人马还有之前的二十万粮草和药材过来了。 老寨主庆幸自己每天都派人盯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欧阳公子,昨日与你谈的有结果了吗?” 在老寨主眼里欧阳烈就是想逃走,要不是知道他要赶回北戎救人的话。 “老寨主,情况紧急,等我回来再答复你如何?” “不行,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今个儿我也不逼你了,我是来跟你说几句话的,说完就走。” 欧阳烈耐心听他道:“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北戎国出现毒人,可不止一个洲。 好几个洲都出现了,你以为你能救你们太子殿下所在的一个洲就好了吗? 就凭你们几个有什么用?一旦蛊毒全面爆发,入侵尚京,再加外敌攻打,你们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我有一支起义军养在蜀国,再加上我豹山寨的人,足够支援你们了。 尚京的兵力不能动,只能从其地方抽掉一些人,但也是杯水车薪。 我打过仗,带过兵,知道怎么行兵布阵,如果你信得过我,就与我联盟。 但有一个条件,也是你之前当着众兄弟们的面亲口答应的。 这个条件便是你今晚要与楚楚简单的拜堂成亲,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看着办!” 老寨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其他几名暗卫首领觉得老寨主说的有道理。 单凭他们几个人去支援,救得了一县,救不了一洲。 欧阳烈进退两难,一方面是好兄弟,一方面是婚姻大事。 静! 所有人都不作声,等着欧阳的答复。 只听他开口回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有一个请求,就是你们要说话算话,不得出尔反尔。” “那是自然,你若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立下军令状。” …… 老寨主满脸堆笑的回到豹山寨,命人立刻布置喜堂,自家寨子里先简单的办一场,后面再办酒席摆大的。 白楚楚看着豹山寨里里外外张罗的红绸缎,红布球,真心觉得他爹厉害。 “爹,他答应了?” “老子出马一个顶俩,你今晚就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其他事都交给爹处理。” 白楚楚虽然心里喜欢欧阳烈,欣赏他,但这么逼迫他,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夜。 戌时三刻,欧阳烈带着十几个人过来迎亲,他穿着红色新郎服,骑着一匹白马。 远远看着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欧阳烈翻身下马,行至里屋与白楚楚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声高呼,拜堂算是完成了。欧阳烈心中只有一件事,便是——死活都不跟白楚楚洞房。 最后一声“送入洞房……” 欧阳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着去了寝屋。 欧阳烈黑着一个脸,如大家所愿得当众人的面挑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白楚楚虽然肤色不那么白皙,但今日她画的妆容却恰到好处,明亮的龙凤烛火下将她整个人照得越发有魅力。 欧阳烈有那么一刻的失神,不情不愿的再次被众人催促着喝了合卺酒。 一群人本还想闹闹洞房,介于欧阳烈明日一早便要赶路,老寨主将所有人都轰出去了,留给白楚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房门重新被合上,老寨主笑得合不拢嘴,过了今晚,这事算是成了。 新房内,白楚楚褪去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粗鲁野蛮。学着做一回温温柔柔的新娘子。 “你先休息,我还有事……”欧阳烈晃了下脑袋,眼皮沉重得很,脚步虚浮。 “你这个女人……给我下药了?” “我这不是怕你逃跑吗?” 给欧阳烈下迷药是老寨主和她一起想的,为的就是留住欧阳烈。 白楚楚扶着摇摇晃晃的欧阳躺到床上,趁他最后昏迷之前吻上他的唇。 欧阳烈再也抵挡不住困意,半眯成缝的双眼模模糊糊看到她在脱衣服,唇上的触感暖暖的。 …… “事情就是这样,那晚我被白家人下了迷药,第二天醒来就看到我跟她……” 欧阳烈实在有些不想启齿。 “做都做了,也该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何况现在还搞出了人命。” 斐清灵继续添油加醋的说:“我见那女子也是刚烈之人。万一人家想不开,带着肚子里寻死,这可就一尸两命了。” 程淼淼点头附和:“公主说得不错。既然孩子都有了。还请老太君为这姑娘做主。” 老太君一直觉得欧阳家子嗣单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曾孙,怎么说都飞保住。 否则她下了黄泉后也无法面对欧阳家的列祖列宗。 “路途遥远,回蜀国摆酒就免了,但答应人家的事就要做到。你们之前的婚礼太过简陋,要办就在这儿一块办了,还要大办。 我们欧阳家有头有脸的,你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不能少,尽快让人合下八字选个好日子娶她过门。” “是,孙儿都听祖母的。” 得到结果,程淼淼和斐清灵也不再多留,急匆匆就去找白楚楚了。 “你们说他真同意了,还有他的家人也都同意了?”白楚楚有些好奇她们是怎么办到的。 “不错,欧阳公子他同意了,还有老太君,也就是他奶奶。 我们跟他说你有了身孕,老太君是个注重子嗣之人,不日便会请媒婆上门,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啊?可是我没怀孕……” 程淼淼接着道:“我们知道。” “那你们还这么说,到时没孩子不就露馅了吗?”白楚楚有些着急了。 程淼淼与斐清灵相视一笑。 程淼淼:“白姑娘,那晚你们在寨子里成亲,你给欧阳烈下了药,最后其实你们什么都没做对?” “你……你怎么知道?” 那日给欧阳烈下药确实是他们父女俩的主意,意在骗他跟她生米煮成熟饭了,想不认账也难了。 虽说他爹就是这个意思,但她不愿在心爱的男人失去意识时交出自己,所以新婚夜他们也就相安无事的睡了一觉而已。 这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以白姑娘你如此骄傲的个性,我们猜测你那晚虽然使了手段,但什么都没做。 只不过纸包不住火,趁现在你肚子还没大起来,尽快与欧阳烈做真夫妻才是。” “为什么帮我?”白楚楚看向程淼淼。 程淼淼笑着说:“因为我从你们眼里看到了情,你对他有情,他也不是凉薄之人,只是缺个人推你们一把。” “谢谢你们。” …… 欧阳烈与白楚楚的婚期定在十日后,知道女儿终于要嫁人了,老寨主打算在女儿出嫁前金盆洗手,从此以后不再为匪。 若白楚楚想跟欧阳烈留在北戎,他就跟着留在这里。 若女儿女婿想去蜀国,他也会安定在蜀国,远远的看着女儿女婿。 下半辈子除了含饴弄孙外再无其他。 这几日欧阳家给亲朋好友都递了欧阳烈与白楚楚成亲的请柬。 远在璃国的斐慎也收到了。 “主子,欧阳公子与白姑娘能在一起,太子妃功不可没。” “嗯,知道了,帮我备份大礼送去。” “是,属下领命。” 斐慎这一路走来还算顺利,南疆已经被他拿下,现在只剩璃国,等取下璃国便可班师回朝。 不得不说,带着璃国和南疆的帝王,使臣比打任何一场硬战都要轻松。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攻破了好几座城池。 时间一天天过去,程淼淼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落实到位,作为半个红娘的她找到了顾承欢。 顾承欢是她们之中年纪最大的。 程淼淼唤了一声:“顾姐姐,近日可有哪不舒服。” 算算日子,若是顾承欢真怀上了是可以把脉的把出来的。 “我近日挺好的呀!怎么了,倒是你,你眼底都有乌青了。” “我没事。我想说的是你的月事这个月有没有来?” 突然被她问到这么隐秘的问题,止不住的羞涩难当。 “算算日子,已经过了几天了。” “找个大夫看看,小心点好。” 闻言顾承欢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有了?” “我也不确定,但你又没其他征兆,也许是我想多了。” “让司徒神医给我看看,其他大夫我也不放心。” “好。我陪你过去。” 两人到了司徒月华的住处,就见到斐清灵将要出门的司徒月华拦住。 程淼淼:“司徒神医,公主。” “淼淼姐还有大表嫂你们怎么来了?” 顾承欢:“淼淼陪我过来给司徒神医看下。” “是哪儿不舒服?快坐下。” 司徒月华见有病人,立马请两人在庭院里坐下。 “把手伸出来,我把把脉。” “如盘走珠,圆润游滑,是滑脉,也就是喜脉,恭喜你有身孕了。” 三人中顾承欢和斐清灵最为惊讶,程淼淼还算淡定。 “我真有了?”顾承欢感觉自己还像做梦一般,她真的有孩子了,与常庭的孩子。 “不错,胎象很稳,不过注意前三个月不要行房,我开几副安胎药给你。切勿情绪波动太大,要保持心情愉悦。” 司徒月华想了想,这斐慎的大表哥都成亲很多年了,这才是头胎,应该会很重视。 他也不是嘴碎之人,这初为人父母的喜悦,还是留给他们夫妻! “太好了,大表嫂,你终于怀上了,恭喜你呀!” “谢谢,我也没想到我和常庭会有孩子。” “淼淼,这多亏了你。” 顾承欢心下感动,“能为常庭生下一儿半女的我亦心满意足。” 司徒月华将庭院留给三个女人,自己跑去药房抓药了。 见他离开后,程淼淼才笑着说:“你我相识本就是缘分,我帮你也是缘分,你不用时刻放在心上。 现下你是双身子,要听大夫的话,不要太过劳累。 还有,先不要将你怀孕的事告诉李大哥,等三个月后再说,若是这段时间他让人来寻你。 你搪塞过去便是,不要让他发现端倪。” “等这事一过,李大哥一整个心都会向着你的。” 程淼淼将事情都安排好了,惹得她们两个称赞连连。 “我终于知道我哥怎么被你拿下的了。” 程淼淼:“……” “我都听你的。我相信你。那书院那边书我还要继续读吗?” “距离大考还有两个多月,只要不做剧烈运动,还是可以的。” “好!” …… 过了两日,斐慎送给欧阳烈祝贺他新婚贺礼送到了欧阳府里。 斐慎送的礼十分贵重,是一对玉石做的麒麟送子。 本来还对斐慎抱有一丝希望的,现在看到他送的贵重礼物。 这贺礼直接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五日后就是成亲的大喜日子,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地上零零落落的桃花瓣,他脑子里依旧是混混沌沌的。 越想躲越躲不了,也罢!那个女人虽然身上毛病很多。 粗鲁,野蛮,诡计多端,但终归是他孩儿的母亲,等孩子出生以后他亲自教导。 万万不可让他成为像他母亲一样的人。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迎亲的日子便到了。 这次可是正儿八经的娶妻了,在媒婆的指点下,繁冗的婚俗礼节两人顺利完成。 白楚楚一个人坐在盖着红盖头坐在喜房内,而外头前院里欧阳烈正招呼着客人。 夜已深,欧阳烈不胜酒力,老太君见状,命人搀扶他回新房。 她则拉着其他三个与欧阳烈关系要好的才子送完宾客。 欧阳烈满身酒味,醉醺醺的被小厮搀进寝屋。 白楚楚见人醉得快不省人事了,又不想白白浪费新婚夜的春宵,从一旁取来一盆冷水就兜头浇下。 第68章 交心 “啊!你这女人!找死吗?”欧阳烈湿了满脸,顿时清醒不少。 “我只想让你清醒清醒,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来人。取醒酒汤来。” 白楚楚朝外头一喊,立即有人将事先准备好的醒酒汤端上来。 欧阳烈心里堵着气,汤也不喝,起身头也不抬往外走。 “我睡客房。”丢下一句话便要离开。 白楚楚也不是吃素的,刷刷两下,两柄弯刀便扔了过去。 一左一右的插在左右两边的门扉上,欧阳烈见到两把银光闪闪的弯刀。 瑟瑟发抖的问:“你这个女人有病啊?到哪都带着刀?” “回来!”白楚楚大喝一声。 欧阳烈此刻脚有些软,站着不动。白楚楚以为他拒不过来,走到他跟前单手将他提溜了过来扔回床上。 “睡觉!”白楚楚单手轻巧就解了他的腰带,然后将他双手双脚束缚住呈“大”字形绑在床上。 欧阳烈:“你干什么?放开我!” 白楚楚邪魅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 “当然是洞房了。” 欧阳烈:“你要绑着我做?” “自然是怕你逃跑,你知道的,我们俩之前有诸多矛盾。” “你,不知羞耻。我是不会跟你……快放开我……” 白楚楚一边说一边解开身上的衣物,头上戴着的金簪尽数拔下丢在一旁。 “那可由不得你。” 一个吻堵住了欧阳烈接下来要说的话。 欧阳烈牙口紧闭,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白楚楚觉得好气又好笑。 早就料到他会这般,小手往他腰上的痒痒肉一挠,欧阳烈带着三分笑意七分隐忍。 “你怕痒?”白楚楚问。 听说腰上怕痒的男人都疼老婆,欧阳烈居然也怕痒。 见他不回答,白楚楚继续挠他痒痒。 “嗯哼……哈哈,你够了没有……” “没想到你居然怕痒。”白楚楚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一见他脸色不对就挠他。 欧阳烈被挠得哈哈大笑。 “脚也怕痒吗?”白楚楚说完就坐在他的腰上开始脱他的足袜。 一边挠他的脚底板一边观察这么他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常,不得不放弃。 “你闹够了没有,快放开我。欧阳烈气得咬牙切齿。 “闭嘴。”白楚楚嫌他太吵,索性找了个布团塞进他嘴里。 “唔唔唔……” 欧阳烈手脚被缚,嘴又被堵上了,这个女人怎么什么花招都使得出来? “别动!”白楚楚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见他这副可怜的模样甚是好笑。 “你这个样子真好笑。” 欧阳烈:“……” 夜色朦胧,红绸帐暖,两朵红莲交颈缠绕,一室旖旎。 帐外红烛燃尽,热热闹闹的夜恢复平静。 直至清晨,白楚楚趴在欧阳烈的胸膛前,眉眼带笑。 原本束缚住欧阳烈的绑带已全部解开。不得不说,新婚夜两人都感受到十分的契合,都享受到了其中的乐趣。 这下,他们成为世间最亲密之人,在未来也会相濡以沫,共赴白首。 昨夜他就知道原来那晚他们什么都没做,这个坏女人却把他骗到了手,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心神一松通通交代了。 欧阳烈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你身子不适,早上的敬茶就免了,姥姥不会怪罪的。” 白楚楚窝在他怀里撒娇道:“我才不要,会让人说闲话的。” “你还怪我骗你吗?”说话的语气温柔得与昨夜那个野蛮泼辣的人丝毫不一样。 “我当初骗了你,你也骗了我一次,我们俩就当扯平了,以后谁都不要再提起了。” “那你要多努力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怀孕了,要是十个月后我生不出孩子,你就死定了。” “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说完,欧阳烈娇羞的别过脸,耳根子到脸染上了不同寻常的红色。 白楚楚见他这副老实模样,越发庆幸自己迈出这一步,也庆幸下了迷药那晚什么都没做。 不然她还体会不到彼此之间的美好。 两人腻歪温存过后,外头才有人来催促。 都知新婚夜小夫妻定是会迟些的,老太君也让人不要那么早催促他们。 让他们小俩口多睡一会儿。 一炷香后,小两口才出现在大厅里,不过已经是晌午了。 欧阳烈:“孙儿给姥姥敬茶。” 白楚楚:“楚楚给姥姥敬茶。” 老太君笑呵呵的一一接过,“快别跪着了,快起来。” 老太君将红包压在茶杯下,又从手上退下一个翡翠镯子。 “这是我进欧阳家门我婆婆给我的,就连烈儿他娘都不曾给她。现在我把它传给你,希望你跟烈儿恩爱两不疑,白头到老。” 白楚楚摸着手腕上还有些温热的镯子道:“真好看。我很喜欢,谢谢姥姥。” “传膳。”老太君命人传午膳,许久府里没有办过喜事了,老太君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饭后还命人给白楚楚准备了各种补汤,白楚楚有些愧疚,让欧阳烈也分摊了一些。 这么多补品她一个人可吃不完。 欧阳烈不敢反抗,燕窝,银耳,鸡汤吃了好几碗。 “呀!孙少爷,这是给孙少奶奶准备的,您怎么都吃了?”一名丫鬟惊呼。 对他这行为很是不解,怎么孕妇吃的补品孙少爷也争着吃。 欧阳烈:“……”你以为他愿意啊?他都快吃撑了。 “没事,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吃不完就浪费了,以后每天只准备一样就好了,这么多我真吃不下。” 白楚楚一改往日的粗俗野蛮,在外人看来她这孙少奶奶温柔体贴,平易近人。 要不是早就认识了她,欧阳烈都快被她蒙骗过去了。不!是已经被骗了…… 想他欧阳烈一世英名,居然栽在这个坏女人手上,想想就心塞。 现在群有事豆完成了,欧阳烈开始思考动身回蜀国的事情了。 那边的生意不能离人太久,交给其他人去办他也不放心。 于是向白楚楚问道:“等你三日后回门,我们就动身回蜀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我就去哪。” “好,那跟岳父大人说一声,没问题我们就动身。” “那姥姥怎么办?”白楚楚突然问道。 “姥姥在府里有人照顾,等以后你有了孩子,再回北戎陪陪她老人家就好。” 欧阳烈了解他姥姥,与其天天在她面前瞎晃悠,还不如趁早生个曾孙给她带。 “知……知道了。孩子又不是我想要就要的,也要某人配合才行。” “今晚我要在上面。”欧阳烈悠悠然说道。 白楚楚想起昨夜疯狂的种种,沉默不语。 …… 入夜,缃芷苑。 这两日程淼淼思念斐慎得紧,不敢往他那边送信。倒是斐慎一封接一封的书信快马加鞭而来。 每行至一个地方,斐慎都会在书信中告知她,让她勿念。 这日,程淼淼在书房里收到了他不日就要班师回朝的消息,高兴坏了。 这次战役持续时间并不长,她还是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按照信中落款的日期,算算日子再过几日便要到了。 暖暖一进屋就瞧见程淼淼捧着信在傻笑,摇摇头,真是风水轮流转。 想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不会喜欢北戎国太子殿下的人是谁? 又是谁拒绝人家的请柬的? 现在这脸……打得疼不? “时候不早了,公子。该歇息了。” “暖暖,斐慎他快回来了。”程淼淼像往常一样,将她得知的消息分享给她。 鬼知道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谁要问她这事啊? 暖暖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句。 “太子殿下回来后,后面就张罗你们的婚事吗?” “我也不知道,应该没那么快?怎么?你想嫁人了?陈一吗?”程淼淼打趣道。 “才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公子最坏了,老是取笑我。” “好了,不笑话你了,明日还要上学,你也早点休息。” “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什么事,说!” 暖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就是,你是女子这身份现在北戎国全国上下都知道了。 敌国耳目众多,说不定其他国都知道了。 您看您又会制作细盐,又懂火炕的制作还会种菜。在他们眼里你无所不能。 倘若有一天,他们逼您做您不愿意做的事情怎么办?” 暖暖心思单纯,这恐怕是她思虑已久的事。 程淼淼笑着说:“除非我自愿,否则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再说了,就算我答应了,斐慎答应吗?全国百姓答应吗?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我倒是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我能成为人人争夺的香饽饽。 等斐慎回来后,就将我是女子的身份还有我会的事散播出去。 与其引人猜忌,倒不如光明正大的坦露出去。” 暖暖虽然比不得程淼淼聪明。但听她这么说,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翌日,程淼淼去书院读书,没有再着女子的服饰。 而是陪着众人一起学习一起训练。 说是训练,大多数时间还是看他们训练。也不知是不是斐慎的安排。 每次她想加入训练时,老将军总能以各种理由出现然后叫她监督别人训练。 不得不说,有了她的监督。学员们成绩突飞猛进。 比老将军教导时还好。程淼淼板着个小脸,严肃的脸上颇有几分斐慎的影子。 “淼淼姐,你看我这训练还行?” “不错。” “淼淼姐,你看我,做的如何?” “你也很好。” 老将军也没想到这帮兔崽子平日里训练时要死不活的,换成程淼淼后一个个献殷勤。 如此这般训练了几日,在一天夜里,斐慎偷偷摸进了程淼淼的寝屋。 斐慎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人儿,心喜得紧,程淼淼睡得迷迷糊糊。 感觉脸上黏黏腻腻的,这感觉太过熟悉。 一睁眼就看到斐慎那张放大的俊脸。 “你回来啦?”程淼淼笑着说,眉眼弯弯。 “我一个人先回来,大军还要明日早上再回。淼淼,我想你。” 斐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看着眼前这个略显沧桑的男人,程淼淼有些心疼。眼底的乌青一大片,他这几日为了赶路都没休息好。 还有吗下巴上冒起的青色胡渣,这么一个爱干净的男人。为了尽快见到她吃了不少的苦。 程淼淼甚是心疼,搂过他的脖子往她暖暖的炕上带,“睡。” “脏……” “我不嫌弃……” 最终斐慎还是脱了外衣,只着白色的里衣躺在程淼的外侧,此刻,没有比现在真真实实抱到心爱之人更让他安心。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不断回想属于她的气味——温暖干净。 临睡时,斐慎开口道:“明日我想进宫跟父皇请旨赐婚。孤要与你名正言顺。” 程淼淼搂着他的腰身,趴在他胸口,“好。希望你家人会喜欢我。” “会的,他们都是开通明理的人。有了儿媳妇高兴还来不及,他们会像爱我一样爱你。疼我一样疼你。” “斐慎,你知道吗?在蜀国,我虽为世子,但过的日子却尽不如人意,受尽白眼。 若不是我还有世子这层身份,恐怕这世间就不会有我了。 我娘因生了我落下病根,没几年就去世,在我娘死后的第二年,我爹接连娶了几名姨太太。 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我病了那段日子,我爹从不来看我。 斐慎,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你有一个温馨的家,有爱你的父母还有弟弟妹妹们。你比我幸福多了。” 说着说着,程淼淼眼角滑落一滴泪。 “傻瓜,你知道吗?我后悔没有早点接你过来,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 以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他们爱我,也爱你。” “谢谢你。” …… 晨雾消散,阳光透过云层铺满大地。 程淼淼再次醒来时,身边早已没有斐慎的身影。 昨夜两人彼此依偎,说着心里隐藏最深的话。 两人心心相惜,后悔没有早点认识彼此。 “砰砰砰”,外头的敲门声异常急促,快把门敲散了。 “淼淼姐,你起来了吗?我哥今早要回来了。”外头的斐清灵手劲大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第69章 赐婚 “来了,来了。”程淼淼赶紧套好衣衫开门。 “淼淼姐,今日我们就不去学堂了。” “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学还是要上的。你哥又不会跑,等下学后回来见他也一样。” 斐清灵的小心思被看穿,耷拉着脸,整了人像泄了气皮球,焉焉的。 “再说,明日就休沐了。” “好。”斐清灵垂着小脑袋,一脸生无可恋。 “快去上学,别迟到了。” 斐清灵点点头,一溜烟跑掉了。 城门口,斐慎一行人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在马上不断朝外头张望,企图寻找那个小女人的身影。 北戎国民风开放,姑娘家见到心怡的男子都会往他们怀里丢香囊,手绢。 掉落的香囊和手绢铺满一路。明知斐慎有喜欢的人。还是有许多未出阁的女子存着旖旎心思。 程淼淼穿着水绿色的长裙,身后跟着暖暖这条小尾巴。 “在那儿呢,太子殿下在那儿呢!”暖暖激动得拉过程淼淼。 “看到了,看到了。暖暖,开路。” “好咧!” 接着只见暖暖左手持锣右手持捶“哐哐哐”几下铜锣声振聋发聩,程淼淼寻着这时机,冲出层层人群。 斐慎远远的看到人群中冲出来的一名绿衣少女。 巧笑倩兮,笑脸盈盈的像他奔来。 “太子殿下,奴家心悦您很久了。这是奴家亲手为您缝制的香囊。请您收下。” 斐慎握拳抵在唇上忍住笑意,“这么丑的香囊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程淼淼面色一僵,盯着马背上的男人,“不要算了。不要我丢掉了。” 斐慎一抬手便捉住了她要丢香囊的小手,一个用力,将她带上马。 斐慎:“继续前进!” “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孤就是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女人。” 程淼淼羞得直往他怀里钻。 “今日没去上学?”斐慎问。 “没去,我这不是听说你凯旋而归了嘛,特意翘了课来看你,太子殿下就问你感不感动?” 程淼淼丝毫没有骗了斐清灵的罪恶感。学是要上的,但不是她去。 为了独占他一人,连她妹子都不让见他,她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小心眼。 “孤甚是感动。”斐慎眉眼一笑。 一个时辰后,斐慎将她送回缃芷苑,“乖乖在这里等孤。”就回宫复命了。 帝后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斐慎,今早城门口一事他们早就收到消息了。 只是目光在他身边绕了一圈也不见那“太子妃”,难道传闻有误?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李氏:“我儿不必多礼,回来就好。” 斐慎与帝后多日未见唠嗑了许久,见斐慎依旧不提与那女子的事,他们急了。 斐慎能等,他们年纪大了等不了。 官家旁敲侧击,抛砖引玉的问:“这段日子北戎发生太多事,听闻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迹,我儿可有心怡的女子?” “有。”斐慎笑着说。 “那女子可是……?”北戎递接着问。 “父皇不是知道了吗?儿臣今日来便是来接旨的。” 北戎帝一噎,他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洞察人心了,他怎么就知道朕早就准备好赐婚的圣旨了? 其实早就在斐慎进入城门时,与程淼淼共乘一骑时。多少有些想暗示,明示父皇。 让他不必开口,令官家主动赐婚。将主动权掌握再自己手里。 他斐慎今生除了她不会求任何人。 北戎帝深感自己被算计了,一脸苦色的命人拿出圣旨宣读。 圣旨的内容将程淼淼好一顿猛夸,将人说得天上有地上无,内侍卫念完长长的一份这才停下。 斐慎笑着道:“儿臣接旨。” 官家继续道:“明日宫里设宴,将人带进宫一趟,让我们瞧瞧。” “父皇的意思儿臣会代为转达,但去与不去,还是得看她的意思。” 官家:“……” 李氏:“……” 这都还没成婚呢,胳膊肘就往媳妇那拐了! 斐慎领完圣旨出了宫,本以为还会再等几日,想不到父皇母后比他更着急。 不知那个小女人知道明日要见帝后会如何? 回到缃芷苑的程淼淼从斐慎回来后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我们这么耍公主殿下真的好么?”暖暖担心的问。 “有斐慎在呢!怕什么?” “也是,太子殿下就专宠您一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是!”程淼淼得意一笑。 从宫里出来后的斐慎径直去了程淼淼的住处,将赐婚的圣旨往她面前一放。 程淼淼:“……”这么快? “父皇给我俩赐婚了,现在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开心吗?明日宫里设宴。 父皇和母后想见见你。若是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我要去。” “明日宫宴或许会有很多人盯着你瞧,你不怕?” “为了你,我不怕。他们是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你的朝臣。我愿意陪你一起面对。” “淼淼,谢谢你。” …… 下学回来后的斐清灵朝便听说了早上的一幕,那待遇简直羡煞旁人。 最最可恶的是,始作俑者骗了自己,骗自己说不去,她自己偷偷去了。 简直可恶至极。 斐清灵立马杀到缃芷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好你个程淼淼,我把你当好姐妹,你居然骗我……” 刚一进院,就看到院子里坐着那尊大佛,不是她哥是谁? “清灵,你越来越放肆了。”斐慎垂眸沉声道。 “哥……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应该在宫里吗?” “我是来送赐婚圣旨的。” “赐婚?谁?”斐清灵这时脑袋突然当机了。 “咳,是我跟太子殿下。”程淼淼回了一句。 斐清灵:“……”就一个早上的功夫,她错过了什么? 短短几个时辰,她就真成她大嫂了? 斐清灵吓得赶紧尿遁,“恭喜恭喜。那个,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说完拼命的往回跑,像是后面有狂追她的猛兽似的。 “公主她这么怕你?”程淼淼不禁好奇,斐清灵平日里看着咋咋呼呼的,没想到居然这么怕她哥。 “小孩子心性。” 斐慎话锋一转,对着程淼淼道:“我这些日子没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我?” “嗯。”程淼淼点点头。 接着斐慎拉着她进了寝屋,将房门落锁。抵着她的身子问,“有多想。” 程淼淼低着头,尴尬得无地自容,“日思夜想。” “我也是。”斐慎抬起她娇小的下巴,大拇指摩挲了下她粉嫩的唇瓣,一个俯身便擒住她的檀口。 回去后的斐清灵心里堵着一口气没地发,便去找住在鸿芷苑的司徒月华。 斐清灵一伸手横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去哪?我说好歹我也是一国公主。你见到我行礼就算了,怎么还这么不耐烦?” “我的公主啊!我每天都很忙,现在毒人虽然控制住了,但他们那些人身体里还有些毒素。 虽不致命,但长久不清楚,也是会损了根元的。 而我现在就要去配药,研制出清理余毒的解药。你明白了吗?” “你们怎么都这么忙?我哥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了,怎么你个孤家寡人也这么忙?” 斐清灵嘀咕着。 丝毫没有注意到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脸色铁青的司徒月华。 “……” 斐清灵兴致缺缺的,想去找顾承欢,但又考虑到人家刚怀孕,情绪不能波动太大便不去了。 找严荇,那家伙正为了五月初五的大考核努力学习中。 哎,怎么每个人都有事啊,就她游手好闲? 斐清灵耷拉着脑袋,天色越来越暗,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荒芜的地方。 远处就有一座破庙,周围杂草丛生。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她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 一只野兔从她面前窜过,她吓了一跳,“啊”的惊叫。 “谁?” 突然从破庙里头出来两个乞丐男子。 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散发着恶臭,斐清灵刚要离开就听他们道:“呦,哪来的小娘子。” “长得真水灵,跟天仙似的。哥俩个今晚有福啦。” 说完,两名乞丐一前一后堵住她的去路,一把粉末撒向她。 “放肆,你们可知我是谁?”斐清灵厉声呵斥。 “我乃北戎国长公主,你们胆敢放肆,我让父皇砍了你们的头。” 其中一位吐了口唾沫,“哈哈,你要是公主,我就是天王老子。” 另一名道:“你要是公主,我就是驸马,现在小娘子你要好好伺候我们哥俩。” 斐清灵知自己落入魔窟,顾不得看不清的视线,循着亮光的地方跑。 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 没等她跑几步就撞到一个人身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不远不近,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赵绪。 听到他的呼救,想也不想的跑过来,“公主放心,有我在。” “赵……赵绪。”斐清灵颤抖着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两名地痞无赖追了上来,“呦,还有帮手呢!” “赵绪,现在怎么办?”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逆鳞,而他的逆鳞就是斐清灵。 敢动她的人就是找死。 四下无人,赵绪解下藏在腰间的软剑,寒光乍现。 顷刻间,那两名乞丐被一剑封喉。他本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 但想到几年前斐清灵中了药那事,他便顾不得了。那次过后他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手刃那人。 于是后面他便拜师学武,几年间他的剑法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若非情况紧急。他不会轻易示人。 那两名地痞死的时候几乎没发出一点声。 赵绪收回软剑,牵着她的手道:“没事了,他们都死了。” “赵绪,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此刻她脸上满是刚才的白色粉末。 “等我。” 赵绪取来一些清水,撕掉衣袍的一角,沾了些水在布上,一点点给她擦拭。 离得近了,斐清灵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知是什么,很好闻,还有皂荚的味道。 这味道有些熟悉。 “我们……很久以前见过吗?” 赵绪擦拭的手一顿,“嗯。” “什么时候?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若是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你能告诉我吗?”斐清灵闭着眼道。 赵绪:“我……” “公主……公主……”外头传来侍卫的一声声呼唤声。 “有人来找我了,我在这儿。”斐清灵欣喜。 赵绪最后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赵绪:“来,我扶你。” 闻声而来的侍女珠珠带着一群侍卫过来。 “公主,你可让奴婢好找,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公主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没事,幸亏有赵公子,是他救了我。” 丫鬟向他服了服身,“多谢赵公子,赵公子您的衣服破了,随我们一同回去换件新衣裳。” “不了,你送公主回去,我还有其他事要办。” “是。” 斐清灵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有恩必报。 “那个,今日你帮了我,我欠你一个人情。若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帮你再多次也不及伤你一次。 赵绪有些落寞,闷闷回道:“好。” …… 看着渐行渐远的一群人,确定斐清灵安然无恙后,他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独自一人去了鸿芷苑。 书房里,斐慎见到他这幅模样还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劫了还是被人调戏了。” 两人也相识多年,对彼此的秉性也都了解。 “殿下,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哦?堂堂四大才子之一的赵绪还有问题需要请教我?”斐慎头也不回,专注自己笔下的字。 “说来听听!” “如果,你无意间伤害了你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不会,孤不会伤害她。” “我都说了是如果了,我就打个比方。” “孤会祈求她的原谅,用尽一切办法,不顾一切。” …… 回到住处的赵绪脑海里不断回想着斐慎说的这句话:孤会祈求她的原谅,用尽一切办法,不顾一切…… 第70章 涌现 回到公主府,沐浴完后的斐清灵躺在榻上,鼻尖挥之不去的若有若无的味道困扰着她。 脑子里都是赵绪帮她擦拭眼睛的那一幕,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脸上,痒痒的。 困意来袭,她渐渐抵挡不住,沉沉睡去。 梦里,她应友人之约,一个人来到一座寺庙里。 寺庙虽然简陋,有些破旧但摆放着香炉的香案却十分干净。好像被人特意打扰过一样。 她是信佛之人,见香案上放着三炷香便将其点燃,小声道:“愿佛祖保佑我北戎国子民平安喜乐,北戎国繁荣昌盛。”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应约之人来了。 “寒大哥,你约我来此做什么?”那时的她美好得纯真无邪。 “你不是在寻一本古籍吗?看看是不是这本?”寒煜将事先准备好的书递给她。 “是的,真是这本,你从哪弄来的?”她十分欣喜,爱不释手。 寒煜没有回答她,而是走近她身侧,从袖子里摸出一卷画轴,“这是我送你的,你看看喜欢吗?” “嗯,好。” 她将画轴慢慢展开,露出里面娇美的人儿。 “这……这是我吗?” 寒煜见药力差不多了,颤抖着手握住她双手:“清灵,从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上你了。你知道吗? 你是这么的干净纯洁,天真可爱。你美丽善良,我每日夜里做梦想的都是你。” 寒煜作势要低头吻她,她吓了一跳,她从来就没喜欢过她。 只把她当普通朋友罢了。 “我是云国的皇子,嫁给我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寒煜紧紧扣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放开我!” “不放!” 斐清灵狠狠踩了他一脚,寒煜吃痛一时松了手。 斐清灵趁机逃跑,可没跑两步就又被他抓了回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要怪我。” 寒煜从腰间的玉带中摸出一颗药丸,药丸加上刚才那香,中药之人若不与人欢好。 不出三个时辰必定筋脉尽断,七孔流血而亡。 这药可不是普通的媚药,是加了他云国秘药的媚药,真正痛苦的还在后头呢。 此刻的寒煜被斐清灵刺激得越发丧心病狂,一心只想占有她。 “啊……救命……” 斐清灵边跑边呼救,外头的衣衫已经被他撕碎,手臂上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 这时,从外头进来一位蒙面的男子,用棍棒敲昏了背对门口而立的寒煜。 “跟我走,别怕。” 听着梦里这熟悉的声音,惊得她一下坐了起来,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在云国发生的事大段大段记忆不断涌现。 几年前救她之人是赵绪! “是他,原来是他。”斐清灵失魂落魄的呢喃。 将手臂上的衣袖挽起,那里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守宫砂。 也就是说赵绪救了她,也夺走了她的清白。 这些年她一直觉得自己好像缺少了什么,记忆零零散散的。 想不到今日意外发生的事勾起了她往日的记忆,那个孩子还活着吗?他现在又在哪儿? …… 孩子……孩子……她有过一个孩子,是赵绪的。 斐清灵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满脑子都是孩子,她和赵绪的孩子。 大颗大颗的泪豆子沾湿了枕头,斐清灵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几年前她发生了那事,最疼爱她的父皇母后该有多伤心啊,还有他哥,又为了她受了多少苦? 只有她,失去了记忆,一个人活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 将所有痛苦都留给了她的家人。 天刚破晓,要知道真相的斐清灵理应去找他哥斐慎才对。 但她不确定他哥有没有让那个孩子活下来。 缃芷苑 今日休沐,学业繁忙的程淼淼准备好好休息一日的,不料一大清早就被人叫醒。 “砰砰砰”,老大的敲门声。这手劲也没谁了。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都散架了。” 外头的人听到程淼淼的回应声才停手。 看到斐清灵顶着两个红核桃就过来了,她颇为意外。 这是又来找她算账来了?昨日她的确骗了她,让她去书院上学,而自己却偷偷跑去城门口迎接斐慎。 见程淼淼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头发未束,无精打采的道:“淼淼淼,你先洗漱,我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哦!”程淼淼见她一改往日的活泼模样,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那你先坐下,我很快就好。” 斐清灵面上点点头,鬼知道她有多紧张,手帕都快被她绞烂了。 她鼓足勇气才敢踏进这门,恐怕只有她,能为她出出主意了。 她现在心里乱得很,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个时辰后,暖暖端来早膳,知道斐清灵过来了怕她这么早没用早膳,一并煮了。 “吃吗?”程淼淼递给她一个小笼包。 斐清灵心里烦躁,此刻什么都吃不下。 于是摇摇头道:“我吃不下。你吃,边吃边听我说。” “好。”程淼淼点吃边应道。 暖暖知道斐清灵是一个人过来的,没带侍女,又这么急,自觉的不敢打扰。 退下后顺便帮她们带上了门。 “淼淼姐,我可能还有个孩子……” 话刚落,喝了口粥的程淼淼一下喷了出来,“咳咳咳,开什么玩笑,你都还没出阁。” “是真的,事情是这样的……” 斐清灵断断续续的说着,起先还好,越到后头,直接眼泪鼻涕一起来。 “所以现在我不敢确定那个孩子是否还活着,我的父皇母后,还有我哥他们是否能容得下他。” 程淼淼突然觉得手里的小笼包不香了。 “你别难过了。这还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你说你生完孩子后就失去记忆了。 后面的事发生了什么你并不知情。或许你哥知道孩子的下落。” “但我不敢去问他,他也不会告诉我的,否则我也不会失忆了是。” 程淼淼点点头,“你父母还有斐慎,他们宁愿让你失忆也不让你知道真相,不愿让你面对现实。 换句话说,他们也在保护你。” “嗯,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斐清灵被她开导后心情好多了。 “你想我怎么帮你?”程淼淼问。 “我想你帮我找到孩子,我想知道我失忆后发生了什么。求求你淼淼姐,你一定要帮我。”斐清灵紧紧抓着她的手道。 “你冷静一点,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好。”斐清灵点点头。 “你恨赵绪吗?”程淼淼一针见血。 “不恨。” “好,若是找到孩子,你会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吗?” “他是孩子的父亲,理应知道孩子的存在,他也有知情权。我不想给自己还有孩子留下遗憾。” “嗯。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赵绪这个人怎么样?”程淼淼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其实就是想问下他赵绪是否值得你托付终身?你愿意与他共结秦晋之好吗? “赵绪……那日他救了我之后说实话我是真心感激他的。 再然后我与他发生了那事,虽不是他强迫我,却是我主动的,不解了我身上的药,我必死无疑。 所以说来说去我都没办法怪他,他是一个好人。 再加上昨日的事,我欠了他两次,我知道从书院里他第一眼看到我,目光就没离开过我。 我当初还以为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他恶言相向,对他反感。 其实他是心怀愧疚,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不恨他,说真的,淼淼姐。” 程淼淼了然,“我知道了,这事包我身上,我真是欠你们家的,每次都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听闻,斐清灵终于笑了,“谢谢你,淼淼姐,你真好。我哥能娶到你是我哥的福气。” “那还用说?”程淼淼得意一笑。 “咕噜~咕噜~”斐清灵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个,淼淼姐,我饿了。” “知道饿啦?我以为你要羽化登仙了,饭都不吃了。” 程淼淼斜睨她一眼,替她舀了一碗瘦肉粥,“吃。” “嗯,真好吃,你这小丫头的手艺真不错,比我那府里的大厨厨艺还要好。” “那是。” 两人相视而笑…… 斐清灵将心事吐露出来,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轻了一半,因昨晚未睡好。 此刻她的脑袋瓜子疼得厉害,嗡嗡嗡的。 回去补眠的路上碰到了赵绪,斐清灵尴尬得打着招呼。 “这么巧啊?去哪?” 赵绪目光深沉,眼神如炬,“我在等你。我有话跟你说。” 斐清灵想了想,决定把她知道的事告诉他,算是对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好。” …… 两人来到一处柳树的河堤旁的小道上。 草地上还有未干的露珠,晶莹剔透,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泥土的馨香。 “赵绪,你要跟我说什么?” “在来找你之前,我去找过司徒月华,得知你失忆的事。 那事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失忆。” “什么?”斐清灵一惊,她失忆不是生产过后的事吗?怎么他也有责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斐清灵愠怒。 “三年前我去云国游历,意外看到了你,你不认识我,而我却知道你。 因为我小时候见过你一次。之后再也没见过。 你在云国求学之时遇到的寒煜是云国的皇子。 此人生性懦弱,为了皇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云帝知道你与他儿子寒煜关系颇好,为了牵制北戎。他要她儿子占有你。 只要他与你有了关系那么以你来牵制北戎国将更轻而易举。否则要将你拿来试药,寒煜不想你被他父亲试药。 便选择用药毁你清白,那夜我赶到寺庙时就见他要伤害你。 那时的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有能力站在你身边保护你。我将他打晕之后便带着你去到一处山洞。 在那里你媚药发作,我不得以身解药。我毁了你的清白。” 说到这里,斐清灵哽咽道:“赵绪……我恢复记忆了。你说得我都知道。” “但你知道吗?那夜过后,我第二天早上起来没看到你,我一个弱女子。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我以为你抛弃了我,不要我了。” 说到这里,斐清灵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这么久压抑在心里的苦楚终于得到发泄。 “对不起,清灵,我对不起你。我不想离开你的,我也不是不想负责,我只是无法面对你。 你是那么美好,那么干净,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呢?我是什么? 我是赵家最低贱的养子,外人越是看着光鲜亮丽,内里越是丑陋不堪。 我就是个胆小鬼,我害怕面对你,我害怕看到你绝望的眼神。 即使我有多么喜欢你又如何?多少个夜里午夜梦回时梦到你又如何,这样肮脏不堪的我配得上你吗?” 赵绪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痛苦,斐清灵再见他时,他已眼圈通红,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怎么能哭呢?是有多大的勇气才对她说了这番话啊?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第二日我便被人找到带了回去。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知道我失了清白这事都被我下令处死。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三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赵绪一惊,“怀孕?” “嗯,我怀孕了,纸包不住火,我怀孕的消息被父皇母后还有我哥知道了。” 赵绪:“那孩子呢?” 斐清灵摇摇头,“我生下他后就失忆了,后面的事我都不知道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也就是说,那个孩子或许如今还活着,也有可能没了,斐慎一定知道。” “我相信这事是我哥做的,但也是我父皇母后示意的。所以我不能直接问他,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赵绪欲言又止,“灵儿,找到孩子,不管他在或者不在,你可以嫁给我吗?” 斐清灵顿了顿,“再说,我还没想好。我现在脑子很乱。” “我会一直等你的,灵儿你跟我说这些是原谅我了吗?”赵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怕错过她脸上一丝异样的表情。 第71章 旁敲 “那件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没有什么不能原谅你的,我将孩子的事告诉你是想跟你说,你是孩子的父亲,你有资格知道他的存在。 但如果你想跟我抢孩子,我会跟你拼命。” 斐清灵自从知道自己有过一个孩子后,将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谢谢你,谢谢你肯原谅我。孩子若还活着,我愿意给他一个家。” 两人把话说开之后,心里舒坦不少。 在缃芷苑的程淼淼吃完了早膳后在心里琢磨着,这事说不棘手却也棘手。 既然斐清灵将心里的秘密说与她听,定是信任她,她可不能让人失望。 未来小姑子这事还得从斐慎这里入手,这个男人隐藏得实在太深了,将所有事都藏在心底。 程淼淼出了屋门朝对面那头的暖暖的喊道:“我有事出去一趟,屋里你看着。哦,对了,今晚我也不回来吃晚饭了,我要进宫一趟。” “好的。” 程淼淼先去兰芷苑找顾承欢,一进门就见她一脸慈祥的抚摸着小腹。 果真,有了身孕之后,周身的气质越来越有母亲的味道。 “顾姐姐,最近如何?近日有些忙不曾来看望你,希望你不要见怪于我。” 程淼淼笑嘻嘻的说着还行礼道歉。 顾承欢被她这么见外的模样逗笑了,“什么风把我们太子妃给吹来了?太子妃给我见礼我可不敢当。” 程淼淼嘿嘿一笑。 “李大哥有来找过你吗?” “还没有,不知是不是怀孕了的原因,这几日我怪想他的,也不知他在干嘛。这么多天了都不过来。” 顾承欢叹息,就没见过比她相公还木讷之人。 “他有托人过来打听吗?” “昨日有一个,但都被我打发回去了。他要知道我的消息就自个儿过来。” 程淼淼点点头,“不错,孺子可教。就应该这样,特别是你现在怀了孩子,更不用把他放在眼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知道。”顾承欢可不觉得她亲自过来就为了跟他谈这几句话。 便问她:“你今日找我做什么?” “我是想问下你是否知道公主失忆之事?” 顾承欢躲闪着她灼人的视线,“我……我不知道。” “她恢复记忆了!” “什么?她恢复记忆了?”顾承欢惊得瞪大了双眼。 程淼淼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了这事她也知道。 “我希望你将你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我,包括那个出世但下落不明的孩子。” 顾承欢面无血色的道:“看来,她真的恢复记忆了。也罢,既然她告诉了你。我再与你说也无妨。” “好。” 程淼淼耐心听她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那年清灵是怀着身孕被带回宫里的。 她在宫里产下一名男婴,孩子身体很虚弱,因公主她之前受奸人所害,中的媚药里面有一种毒药。 因为公主怀孕了,所以她体内的毒一部分转移到孩子身上,另一部分则还是留在体内。 那孩子注定活不过三岁,是太子殿下救了他。 他将毒引到自己身上,女人中了这药形同媚药,男人中了却会发疯,发狂想杀人。 那一年是整个宫里最灰暗的一年,皇后娘娘终日以泪洗面。 公主她却因为那毒药失去记忆。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后来那孩子被送去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 所有知道这事的宫人全部被处死了。” “斐慎他,那一年一定过得很痛苦,他会疼吗?”程淼淼颤着唇问。 顾承欢回想着斐慎那段中毒的日子,犹如人间炼狱,修罗战场。 “每天夜里都用铁链锁着他,为的是怕他伤害人。毒发时六亲不认,仅存的理智也只有每个月的月圆之日。 司徒神医就是负责太子病情之人,我记得最严重一次,司徒神医断了三根肋骨,手臂也骨折了。 大家都知道他很痛苦,所以人都不敢靠近他,而他……” 顾承欢说到这里,泪豆子已经滚落,“殿下……殿下不断求着我们杀了他……” 听到这里,程淼淼再也忍不住跟着流泪哭泣。 “后来呢?” “后来殿下被送出了宫,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后来传来消息,云国差点被灭国。而殿下在那时也回来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走后别让人知道我问了什么。” “我会守口如瓶的。” 程淼淼心情沉重的走在街道上,鼻头酸酸的想哭。 在程淼淼走后没多久,李常庭骑着一匹大宛马来到兰芷苑。 好巧不巧的与严荇狭路相逢。李常庭眉头紧拧,心想: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不是已经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了吗? 严荇也很尴尬,虽说在书院里她与顾承欢是同桌,但好不容易放假一天,自然是来找她一起散散心的。 谁能想到,人家相公过来了。严荇顶着李常庭快要吃人的视线开口问候:“李世子,别来无恙。” 李常庭却注意到严荇手里提着的一个黄纸包,能闻到淡淡的药材味。 “这是?”难道是顾承欢她生病了,怪不得一个月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她回去。 “这是给欢欢的。” 李常庭暗道:果然,她生病了。 李常庭心急如焚,急吼吼的就往里走。 严荇“……”这人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火急火燎的? 看见庭院中顾承欢衣着单薄,想也不想就怒道:“生病了不好好休息怎么还出来吹风?” 顾承欢一头雾水的望着他,她生病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又看到他身后的严荇指着黄色纸包,又指了指李常庭。 顾承欢算是明白了,原来是他误会了,为了不暴露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的事,她决定先瞒着。 “咳咳,咳咳,是,我是生病了,我头有些晕。”顾承欢咳嗽连连又揉揉太阳穴。 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装起病来可谓惟妙惟俏。 李常庭不疑有他,“我扶你进屋。” 顾承欢朝严荇望了一眼,严荇机灵的冲着他们俩的背影喊:“我去帮你煎药啊!” “好,多谢严大哥~” 那药不是治病的药,而是司徒月华开给顾承欢的安胎药。 第72章 寿礼 一进屋,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她的床上还放着针线和做了一半的小孩衣服。 从她知道自己怀孕后,就开始做针线活,为的是将来孩子出生能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物。 现在该如何解释才好? “生病了还做针线活?” “……” “我想给严大哥做一双袜子。这几日我身体不适,多亏了他的照料。” 顾承欢:抱歉了严妹子,拿你来顶锅。 李常庭拿着绣篮的手一顿,本想翻看一下的,却突然没了兴致。 心里不是滋味,好像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被抢走了。 曾几何时,她也曾这般对自己。 他还记得刚成亲那会儿,他每月都能收到她绣制的荷包,香囊,衣服,鞋子。 而他呢?他是怎么做的? “相公,我给您缝制了一件衣服,你看看合不合身,不行我再改改。”那时的她整日围着他转,每天都对他笑脸盈盈的。 他看也不看,就说道:“这么难看的衣服也敢拿出来献丑?没事就多学学女戒,别整日无所事事的。” 那件衣服后来去哪了? 好像被他当成一堆烂布丢在垃圾筐里了。 从那以后,她虽然也做很多东西,但他一次都没收。 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的心血丢弃,是他自己搞丢了她,怨不得旁人。 顾承欢见李常庭有些出神,正欲偷偷藏起绣篮就听到他沉声道歉。 “对不起,以前你也做给我,但都被我丢掉了。对不起。” 顾承欢没有想到他会道歉,只闷闷回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放下了,你也不要内疚。 或许是我不该强求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这些年,谢谢你给了我应有体面。 也谢谢你,让我成长了许多。让我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我不该把自己的希望压在别人身上。” “我们回不去了吗?”李常庭问。 “回不去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呃……” 下一秒,李常庭突然紧紧抱住了她,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拥抱自己。 “你……” 顾承欢轻轻推开了他,“你怎么了?” 李常庭将头埋在她颈间,哽咽着,“别离开我,行么?求求你。” 顾承欢心下一软,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你我注定有缘无分。不相爱的两个人勉强在一起不会幸福。” 顾承欢手一用力,推开了他,“我不是你的良配,你值得更好的,会有比我好的女子替我爱你,照顾你。” “你真决定放手了吗?一点留恋都没有?” “李常庭,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以后若有难处,我能帮的一定会帮你。但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只能放手。你就当我是梦醒了。” “呵,你倒是决绝,真是铁石心肠的女人。既然如此,等你病好了就回侯府,早日生下儿子你也能早日离开不是吗?” 李常庭眼神一变,带着一丝嗜血。 “药熬好了,快趁热喝。”严荇端着汤药从外头进来。 一进屋就嗅到了空气间弥漫的烟火味。 这两人闹掰了? “药还有些烫,我帮你吹凉。”严荇边说边做。 但在李常庭眼里这一幕简直刺瞎了他的双眼。 可真是无微不至,体贴入微啊,怪不得这个女人会变心。 李常庭看向严荇的眼神带着杀意,他已起了杀心。 但不是现在…… “我来,严兄辛苦了,还是让我照顾内子。”李常庭转而换上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 将药碗夺过后不顾严荇在场,动作特别温柔体贴的喂顾承欢喝药,“来,小心烫。呼~” 李常庭舀起一汤勺吹凉后慢慢送到她唇边。 顾承欢低头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不知李常庭这时抽的什么风,完全不像之前那个对她爱答不理之人。 严荇摸摸鼻子看他俩亲昵的互动,虽有些尴尬,但为了好朋友未来的幸福着想。 她觉得应该将尴尬进行到底…… 李常庭见严荇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跟着留下,他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整天盯着别人的妻子有意思吗? 见顾承欢喝完了药,严荇主动问道:“昨日夫子布置的堂业我还有一些不太明白,你做完了吗?我想借你的看看。” 顾承欢点点头,“做完了,我拿给你。” 顾承欢已经越过李常庭朝严荇走去,丝毫当他不存在一般。 俩人就着昨日的试题一起讨论起来,顾承欢天资聪颖,才上了没多久的学就能与严荇侃侃而谈了。 现在,李常庭才意识到她的变化真的好大,以前的她总是唯唯诺诺的毫无生气。 现在的她自信,耀眼,迷人。 李常庭看呆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嗯,好。我明白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严荇与顾承欢足足谈了有一个时辰之多才起身告辞。 顾承欢还未开口就听李常庭接着道:“慢走,不送。” 顾承欢:“……” 严荇:“!!!” 过了一会儿见李常庭还没要走的意思便问:“你不忙吗?” “今日是官家的寿宴,我过来是想邀你一同前往,不料你身子不适。” “嗯,所以我不能与你一同前往了,刚好让你提前适应。给官家的寿礼我准备好了,你帮我带去。” 即使她很想与他多待一会儿,但如今她有身孕,不能饮酒,去参加宫宴难免要喝酒的。 索性不去,落个清净。 李常庭嘴唇紧抿,在他看来,她已经在渐渐的跟他保持距离。这感觉让他很不爽。 偏偏只能在心里窝火,不能发脾气,否则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好……” …… 距离宫宴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缃芷苑的程淼淼却如坐针毡。 斐慎命人送来一套宫装,宫装太过繁琐,她还没搞清怎么穿呢,斐慎就来接她了。 “怎么还没穿好,衣服不合身吗?” “不是,是我跟暖暖都不会穿这衣服。” 斐慎抚额,“抱歉,是我疏忽了。我帮你看看。” 三刻钟后,程淼淼终于收拾妥当,搭配北戎女子现下最流行的发髻,真是美轮美奂。 “怎么样?我好看吗?”程淼淼扬起小脸问道。 第73章 贺寿 “北戎有佳人,绝世又倾城。你穿这身衣裳美得勾人摄魄。”斐慎不吝赞美。 程淼淼娇嗔一句,“油嘴滑舌,不正经。” 在一旁的暖暖忍不住捂嘴偷笑,主子心里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程淼淼咳嗽一声,“时候不早了,快走。” 斐慎对着她道:“等等,再拿件披风。” 暖暖立马从架子上取下披风,虽天已经不那么冷了但夜里还是有微微的凉意。 程淼淼感慨他的细心,这男人平日里对着别人冷若冰霜的,但遇到与自己有关的都为她着想。 两人同坐一辆宽大的给色马车,程淼淼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问,“有时候我感觉一直都是你在付出,我好像没有为你做过什么。” 斐慎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尖,“难得你有这觉悟。” “孤喜欢你,为你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若你真想回报孤,咳哼……无论在哪儿,孤……都可以。”说完斐慎耳尖不由自主的红了。 程淼淼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怒嗔道:“想什么呢?你有没想要的礼物,我送你。” “你太没诚意了,要我说出来就没有惊喜可言了。你随便送孤一样东西,孤都喜欢。” “不如……把你自个儿洗干净送给我如何?”说完斐慎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唔……妆都花了,不许亲我。”程淼淼捂着一边被亲的脸,向后微微昂扬。 “没良心的小丫头,刚才还使劲撩拨孤,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 程淼淼狡黠一笑,在他唇上碰一下,红艳艳的口脂沾了一些在他唇上。 男人尽显妩媚,说是风情万种也不为过。 “吁……”车夫行至皇宫,放下脚蹬,“殿下,到了。” 斐慎最先下了马车,程淼淼正欲弯腰下马车,却被斐慎一把揽住腰抱下车。 随后大摇大摆的牵着她的手往里走,路过的内侍,宫女纷纷不敢直视。 但也知道这身材娇小的妙龄女子便是那未过门的太子妃了。 所到之处,无一人不下跪叩首。 程淼淼有些不太习惯,见过太多对她太傅不恭敬之人,现在反倒觉得有些别扭。 越往里走程淼淼越紧张,越紧张越害怕,这就要见家长了,见的还是当今天子跟皇后。 看着这张灯结彩的,想不到宫里的宴会这么精致,不是说见一面就行吗? 怎么搞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程淼淼心里有些不安,拉一拉斐慎的衣袖,“不是说陛下要见我吗?怎么搞得这么大阵仗?” “孤也不晓得,父皇只说是寻常的家宴。” 听到“家宴”二字,程淼淼松了松心神,告诉自己要镇静。 “大哥,大嫂,你们来啦。”斐元见到他们高兴得像个孩子。 “嗯,宴会开始了吗?”斐慎问。 “开始了,快跟我走。” 像以前他大哥从不出席这类的宴会,最多礼到人未到,想不到今年这宴会还能见到他大哥还有他大嫂真好。 内宦高呼:“太子,太子妃驾到……” 两人一进里头,被在坐所有人的目光层层包围。 斐然惊喜,一下跳到他们面前,“没想到父皇说的是真的,哥你真带太子妃过来给父皇贺寿啊!” 第74章 臣服 程淼淼听闻“贺寿”二字着实吃惊不少,“贺……贺寿。” 她瞪了一眼斐慎一眼,这男人怎么什么都没说,她什么都没准备呢! “抱歉,孤也忘记了。”斐慎低声道。 程淼淼:“……” 斐然:“……” “哥,你们不会两手空空的来?”斐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所有人……文武百官,皇亲国戚,所有人得目光都落在他们俩身上。 官家也是个有情绪的人,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爹。连你老子的生辰都能忘记。 昨日告诉他定在今日让儿媳妇过来,为的就是含蓄的暗示他明日是你老子生辰。 哎,可能是他的暗示太过含蓄了。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关键时刻这么不靠谱。 好在他多了个心眼,自己为自己准备了继续。 官家正要说:太子已经命人事先呈上和离时,就听到程淼淼道:“陛下,臣女仰慕天颜已久,不知可否为陛下作一幅画以示祝寿?” “准了。”官家也很好奇,毕竟这儿媳妇是他儿子自己选的。 他也想看看她的本事,“来人,取文房四宝。” 程淼淼立马阻止,“陛下不必麻烦了,请允许臣女用这些画笔作画。” 程淼淼指了指一旁有人献上的彩色铅笔,那人是一名大臣,突然被点名,顿时挺了挺身板。 那人可是太子妃啊,太子妃突然要征用他献给官家的贺礼,是他何等容幸啊! “好,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朕都命人为你准备。” 程淼淼走近前检查了那些画笔,居然连画板也在,随即摇摇头,“臣女要的东西都齐了。” 官家大手一挥,众人退散开,在殿内的中间留下一空地给她作画。 那名臣子殷勤的取来画笔和画板,以为程淼淼不知怎么用还帮她架好摆好。 临近作画前,程淼淼低声在斐慎一旁道:“等我作完画你再提一首诗便好。这样画算是我们两个完成的。” 程淼淼实在做不出在众目睽睽下让斐慎承认自己忘记官家的生辰的事,让有心人看了笑话。 她男人的颜面她要亲自维护。 斐慎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好。” 斐慎本就长得俊美非凡,此刻眼底带笑,把大臣们的女儿都勾得不敢看他,对他的心思溢于言表。 看向程淼淼的目光多了一分嫉妒,纷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程淼淼从容的坐在画板前头,手执黑色画笔快速勾勒起来。 以前她经常在公园里帮人画画赚一点外块,想不到到了这里还有机会从拾画笔。 程淼淼熟练的上色,从眼睛,鼻子嘴再到头顶的发丝,每一处落笔都恰到好处。 最后手笔前为画像上的人物唇上和眼睛点上高光。 一副栩栩如生,好像照相机印刷的画像跃然纸上。 “陛下,臣女已作完画。” 官家等了好久,在儿媳妇作画时他都不敢动一下,生怕影响到人。 内侍颤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的取下画像众人展示。 只听众人声音戛然而止,倒吸一口凉皮,这哪是画,这分明是用模具将陛下的模样复刻在纸上啊! 在场所有人无不对她这画心悦臣服。 第75章 不悦 官家直接从龙椅上跳了起来,大步走近画前仔细观摩,大手微微颤抖。 他对自己的容貌一清二楚,现在看到纸上画的与他这脸一般无二,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钦佩。 这画画的造诣比宫廷画师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将这画与他收藏的画这么一对比,他那些收藏简直不堪入目。 “这真的是朕?”官家拿过画像爱不释手。 内侍忍不住道:“启禀陛下,这真的是您。” “哈哈哈,不错,不错,画得不错,来人,大赏。” 官家龙心大悦。 程淼淼服了服身道:“陛下赎罪,此画还有一些不足。请容许太子殿下将其补充。” 官家左看右看都瞧不出哪里不好,“朕看不出,你们看出来了吗?” 官家问向在座的众人。众人皆摇摇头,他们看这画已至完美,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妥。 官家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画还给程淼淼,她转身递给斐慎。 只见斐慎在狼毫笔上沾了些墨水,对着官家微微含笑的画像落笔: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斐慎的字颇具风骨,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赞美官家也是一个美男子。 官家看着这画,这提的诗句满意至极。 “儿臣恭祝父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音刚落,满堂皆呼:“皇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哈哈哈,好好好。”官家连说三个“好”字,可见是非常喜欢也非常高兴。 在一旁的皇后李氏却醋了,在心里暗暗打算,一定也要让儿媳妇帮她画一幅然后装裱起来。 再让他儿子也一句诗赞美她。 但羡慕之人又何止李氏一人,这夜过后,程淼淼的画水涨船高,千金难买。 贺完寿,程淼淼一回到缃芷苑,居然有人连夜送来一箱银子想求她画一幅画。 没想到一夜过去了,越来越多的人都想过来找她求画,但凡跟她或者她身边的人沾了点关系的都想花重金求一幅画。 一时间门庭若市,斐慎看着程淼淼送完最后一批人时,心生不悦。 “要不,孤下旨不准让任何人过来找你求画?” 程淼淼这时已经掉进钱眼里了,正美滋滋的数银子和票子呢! 突然听到斐慎这么说,立马不高兴了。鼓着腮帮子说:“挡我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我好不容易寻了个赚快钱的门路,你忍心把它扼杀在摇篮里吗?” 斐慎:“……” 斐慎心想:反正你有孤养着,还用赚什么钱?乖乖等着做太子妃不好吗? 程淼淼感觉自己一夜成了小富婆,官家就是她活生生的广告啊! 就连暖暖的月俸也翻了好几倍。现在一个月有二百两银子之多。 程淼淼数好银子记入账本,将藏银子交由暖暖藏起来,沉甸甸的有两大箱。 “孤只是不想让你太过辛苦,帮他们画什么画像,孤都还没有一幅呢!” 程淼淼感觉到斐慎有些吃味,暖暖也机灵的麻溜出了房门。 程淼淼这时才在他耳边轻声呵气,“谁说的?你就知道我没画?” 无标题章 程淼淼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长方形黄色锦盒。 斐慎微惊,“这是?” “打开看看。”程淼淼将锦盒递给他示意他打开。 斐慎接过,取出来一看,瞳孔微弱,满是震惊,“你什么时候画的?” 斐慎还发现画上用小纂写了一行小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喜欢吗?”程淼淼问。 “喜欢。”斐慎终于能体会到官家拿到自己画像时的震撼了。 这画就跟铜镜里倒映出来的一模一样。 “昨夜散席前皇后娘娘让我给她也画了一幅,顺便也把你的画像也画了。” 斐慎笑言道:“你不用靠着我画,是把我的模样刻再心里了么?” “少贫嘴了。我这的画像都排到明年三月了,你能这么快拿到画还不是多亏了你有一个贤惠的太子妃?” 斐慎笑笑,“确实贤惠,多谢太子妃。”随后又掬了一礼。 斐慎接着又道:“礼部日子定下来了,在下个月初八。” “这么快?”程淼淼不知这日子是礼部所有官员顶着太子殿下的压力一夜之间择选出来的。 太子爷给到礼部的时间更短,恨不得三天内就办婚礼。 但储君大婚,非同一般,纳彩,纳吉等一系列礼节都不能少。 这对整个礼部来说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偏偏斐慎还不太满意。 收到大婚定下的日子时,斐慎脸黑如锅底。 厉声质问:“礼部这么多人还办不好一场婚礼?还要一个月的时间?太让孤失望了。” 回答他的是所有人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喘息声。 他们此刻越发觉得现在陛下的仁孝政策是多么的仁慈,对比严肃的太子殿下真是好太多了。 也不知熬到告老还乡之日时头顶上的乌纱帽还在不在? “不快了,礼部那些人做事拖拖拉拉的,没有半点军中的效率可言。 孤没有治他们一个办事不利之罪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程淼淼:“……” 也就是说她一个月后就要在北戎,在古代嫁人了?还是嫁给一个权势滔天,战无不胜的皇室太子。 这简直跟做梦一样,想当初她刚来那会儿对未来还有些迷茫,这才多久,她就要结婚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好呢,对了嫁衣,不是要新娘子自己绣的吗?” “想这些做甚?那些礼部的官员都会处理妥当,你什么也不用操心。” …… 过了几日,程淼淼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还是没看到礼部的人上门来问尺寸量腰围。 心里焦灼不已,暖暖见状打趣道:“快别晃来晃去了,不知的人还以为你有多恨嫁呢!” “死丫头,还敢笑话我,我只是好奇,这距离大婚定下的日子过了快七日了怎么还没有人呢?” “呐,这不是来人了吗?”暖暖耳尖的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动静。 “启禀太子妃,奴婢等见过太子妃,今日嫁衣已完工,特来让太子妃试穿。”其中一名嬷嬷笑着说。 “哦,好,那试试,嬷嬷里边请。”程淼淼有些纳闷,还没来量尺寸呢,这成衣就做好了? 第77章 抵达 管事嬷嬷将制作好的新娘服展开,一瞬间惊艳所有人。 “哇,太好看了。这喜服!”暖暖眼睛都看直了。 管事嬷嬷那模样那叫个雄赳赳,气昂昂,被人夸赞。面上露出几分得意。 “那是,这喜服上的绣样图画可是太子殿下亲自绘制的,还有这绣工。 太子殿下请了全天下苏绣最好的金娘子来宫里再加宫中的十二位绣娘一起制成的。 这巧夺天工,精妙绝伦的喜服这世上仅此一件,代表太子殿下太子妃独一无二的爱。” 程淼淼被她一张巧嘴说得满脸通红,“嬷嬷说笑了。” 好几名宫女服侍她试穿喜服,程淼淼按捺下心里的激动,布料柔软舒适。 正红色的嫁衣颜色艳丽,绣工精美,程淼淼说不出的喜欢。 嬷嬷仔细检查了腰间和胳膊上的一些细节,确保衣料贴身不紧勒。 “这儿,还有些记下来,要拿回去修改下。太子妃您可不能再瘦了啊。 这就快到了大婚的日子,您可千万要养胖一些。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你瘦了喜服不合身,可饶不了我们。 您就看在我们这些嬷嬷岁数大了的份上体谅一下我们。千万要保持身材到大婚之日啊!” “知道了,嬷嬷。这衣服我觉得还挺合身的,只是这尺寸嬷嬷可是从太子殿下那儿得来的?”程淼淼低声问道。 “可不是嘛,元宵节过后太子殿下就把您的尺寸送往司衣局,想不到这短短时日您就瘦了这么多。” 程淼淼有些心虚,过年那段日子她也太过放飞自我了。每日窝在炕上取暖吃东西,能不胖吗? 在一旁的暖暖听见后要笑不笑的,那段日子主子确实胖了不少。 嬷嬷收到试身尺寸,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再次交代程淼淼要保持体重,不能为了瘦节食。 程淼淼心想,她也没有偷偷减肥啊,怎么就瘦了? 难道是过年那段时间她胖了,斐慎按照她那时的体重报给她们的? 程淼淼越想越觉得是这种可能,该死的斐慎,她有那么胖吗? 殊不知在鸿芷苑正在处理公务的斐慎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哈嚏……” 斐慎:“喜服送去缃芷苑了吗?” 陈一:“回殿下,一早许嬷嬷便送去了,只是尺寸偏大了些,许嬷嬷说还要修改一两天。” 斐慎皱了皱眉应道:“嗯,大婚在即,多派些人手看好缃芷苑。” 陈一心想殿下这也太操心了些,这太子妃难不成长了翅膀会飞? 但还是恭敬应了声“是”。 “欧阳烈呢?”斐慎头也不抬,突然想到这一号人物。 陈一暗暗为欧阳烈心酸了一把,累死累活的远走他乡,还不招人惦记。 “欧阳公子已经启程有些时日了,估算着日子,这两天便会抵达蜀国。” “嗯,别忘了给他一份请谏,份子钱不能少了他。” “是,属下记下了。” 远在他乡的欧阳烈此时还风餐露宿没日没夜的赶路,为的就是尽快到达蜀国好尽快完成对斐慎的嘱托。 第78章 和解 北戎国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不胫而走,璃国和南疆国在斐慎这里吃了亏,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修养了一段时日的云国却按捺不住了。 云国暗牢。 脸色蜡黄满头白发的云帝来到一批死士跟前,在蛊水池里滴入最后一次血液,血珠落下,他仿佛整个人被掏空了一样。 以血喂蛊,以血养尸,这批尸蛊终于炼成,云帝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尸蛊中寒煜那张脸,云帝哈哈大笑,“在世时你让我折损了不少兵马,死后还算有点用处。这批尸蛊中只有你吸收得最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啊!” “哈哈哈……咳咳……噗……” 云帝先是大笑不止,再是猛烈咳嗽一番,最后竟然捂口,一把鲜血从口中喷出。 越发丧心病狂的云帝一瞬间显得更加苍老,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之际。 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了他:“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我的族人你可以放了吗?” “国师啊国师,你可是云国的恩人啊,你说朕会这么轻易放你离开吗?朕花了半辈子的功夫才把你从南疆国弄出来,你说朕能让你走吗?” 老者心下一阵叹息,“报应,你会遭到报应的。” 云帝才不管他怎么说,此时的云帝早已失去理智,一心只想打败北戎国成为这天下的霸主。 …… 赶了好几天路,风餐露宿了几天的欧阳烈和白楚楚终于到达豹山寨。 刚到寨子里就收到了斐慎的喜帖,重新赶回去喝喜酒是不太可能了。 欧阳烈只好托人送一份大礼给他。 前脚刚到,欧阳家老太君的各种补品就接踵而至,他们每到一处都有人向老太君报告他们的行程。 欧阳烈知道老太君看中的是白楚楚肚子里的孩子,万一十个月后白楚楚肚子里还没有动静,他上哪去找一个孩子呢? 一旁的白楚楚看着满打满箱的补品,心里乐开了花。 丝毫没有注意到欧阳烈看向她背影的眼神已经变得猩红灼热。 欧阳烈赶了几天路,也忍耐了一路,初尝人事的滋味至今让他念念不忘。 反正他们已是夫妻,做都做了,夫妻之间要一个孩子很正常的事。 “那个,楚楚,你也累了,先去沐浴。”欧阳烈继续端着他的君子模样,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样子。 “好。”白楚楚回过身子张开双臂伸展一下,轻声应道。 湢浴就在屋内的后房用屏风挡着,待听到后头窸窸窣窣解开衣带的声音。 欧阳烈再也忍耐不住,腰间玉扣一解,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猫着腰偷偷钻进湢浴池里。 白楚楚被突然出现的欧阳烈吓了一跳。 白楚楚:“你……” 欧阳烈邪魅一笑,“一起……” 湢浴里池水哗啦啦的声响盖住了两人粗重的喘息声,烛火未熄,夜未眠,情难自禁。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大,格外的亮,每一处都偷偷藏着对云儿的爱恋。 “你不讨厌我了?”白楚楚勾着欧阳烈的脖子问道。 “讨厌你就不跟你做这事儿了!”欧阳烈寻着白楚楚的红唇继续亲吻。 白楚楚心满意足,男人嘛,就得先得到他的人,再是他的心。 两人这些日子的恩恩怨怨,终于在这一刻,这一夜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