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的青春》 第一章 入城报到 那一天,早晨的太阳格外猛烈,太阳如同往常一样,她越过了松树林,跨过了甘蔗林,穿过了田野,直射进李经纬家大厅里,他站在家门口,像一颗仍被雾水笼罩着的小白菜,仰头看时一团晕彩,刺得他睁不开眼,低下头看时,屋前地坛上翻滚着一片火辣辣的白热气,小黄在路口处朝外连吠了好久。李经纬用手揉了揉眼睛,他想快点清醒过来,看看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咚锵,咚锵,咚咚锵”,村里大路上传来了敲锣打鼓声,隔三差五又听到“噼哩啪啦”的鞭炮声,李经纬脑子一沉,不好,谁家遭遇白事了? 他正着急地往前赶上去想看个究竟,只见奶奶一脸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拉着经纬就往外走。这实在是太过突然,也莫名其妙,经纬一愣,停了下来,惊诧地看着他奶奶问:“奶奶,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不好的预感顿时在他脑子里窜上跳下,蹦来跳去的。他奶奶只冲他“嘻嘻”一笑,像一只老鹰抓着一个小鸡,顷刻显得力大无穷,头也不回地回答说:“你跟我过来就晓得了。” 李经纬宛如一只轻飘飘的没有方向感的风筝,任由他奶奶拉拽着,一步快一步慢地往村庙走去。远远地,经纬就看到庙前的田地边插满了各家各户的彩色社旗,庙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看到经纬和他奶奶快步走来,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喊了一声:“状元郎来了”,密集的人群立刻排开两边,中间空出一条红地毯大道来。此时的鼓声更是愈敲愈快,擂得震天响,锣声也紧随着敲得一阵紧似一阵,敲得密密实实,如同夏天的滂沱大雨,雨珠子连成了一片。最外头的人突然又点燃了一串长蛇鞭炮,“噼噼砰砰”震耳欲聋,许多人都用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踩着红地毯,李经纬被他奶奶拉着走到了神台前。他在一片敲锣打鼓和鞭炮声中,感到晕头转向,神台上燃烧着的长烛和高香,红光亮瞎眼,又阵阵烟熏过来,他突然被呛得打了两下大哈欠。李经纬再次用手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先是迷糊迷糊的转而清晰,左边敲锣正敲得起劲的是他的爷爷,右边打鼓正在兴头上的是他的叔叔,他的爸爸妈妈正在给庙里的神祗磕头。 “来,经纬,你可是村里千禧年后考上大学的第一位大学生,赶紧跪下给各位神祗磕个头,感谢神灵的保佑”,奶奶满脸虔诚地对经纬说,“我也给神灵磕三个响头。”说着,经纬奶奶就作揖跪下了。 原来,不是白事,是喜事。经纬正犹豫着要不要跪下磕头,只听得外头一声。 “请问你是李经纬吗?”一位小伙子推了推正在沉睡中的李经纬,“大巴已经进入广州地区了,请问你是要跟车到海珠客运站是吗?” 哎,真扫兴,梦做到一半就被推醒了。他就是想知道,后来他到底有没有磕头,如果有,那是磕了几个呢?李经纬的脑子不由自主泛起一丝情绪的小波澜,可是人生地不熟,他还是压住了火气,回答说:“是的。” 李经纬睁着眼睛,重新理了理思绪。原来,刚才在村庙里庆祝考取大学的事情是子虚乌有的一场梦。但是,考上大学确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这不,今天下午,李经纬就从老家做车出发,现在已进入广州地界。 第一次北上广州,想不到李经纬就只有两个没有装满东西的小书包,他背上背着一个,手里提着一个。九月初的天气,热,他的书包里全是夏天的衣服,没有冬装,书更是没一本。李经纬此次单枪匹马入城,目的很明确,到大学报到。 大巴是双层卧铺客车,李经纬躺在车中间靠窗的上铺位置,大巴进入广州环市高架桥高速路段。现在,他再也睡不着了,一点睡意也没有,虽然,大巴从老家开出时是四点,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下广清高速进入市区,中间经历了七八个小时的颠簸,按理说是挺累的,睡意更浓才对,可是,目前他没有任何的困倦和睡意,只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高兴,他的脑子的转速,恐怕和车轮一样快。 特别是当大巴飞奔上高架桥后,李经纬感觉自己置身于半空中,犹如坐着过山车,却没有系安全带。大巴时而飞驰在高架桥上,时而钻进隧道中,时而穿梭于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中,时而出没于一片魔幻的树林间。李经纬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他一会儿漂浮上升,一会儿失重下坠,一会儿左摆,一会儿撞右,旋即看着自己张开双翼略过天空,转瞬又盘旋着往地洞里下坠,两边的高楼大厦天崩地裂一般压塌下来,他的心跳一下高一下低,呼吸是促一时缓一时,整个人就是一块失常的跷跷板。 一阵异常激烈的过山车运动后,李经纬精疲力竭了。大巴驶进海珠客运站时,他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司乘员小伙子唤醒了李经纬,他在客运站旁边的三鲜汤店里吃了一碗汤粉,便坐上了一辆通往他学校的公交车。 时值早班高峰,李经纬在客运站上的车,当时车上只寥寥数人,他找了一个头顶侧方上贴有站点标牌的座位,坐了下来。一路上,296路公交车在每个站点都停车供乘客上下车,慢慢地,下去的人少,上来的人多,车上的大部分乘客都是往天河体育中心方向的上班族。 每到一站,李经纬都要竖起耳朵留心公交车的到站站点的通报和下一站的信息预报,他还紧紧盯着站点标识牌,心里不断默算着,到学校还剩下多少个站。 公交车在天河体育中心停靠,原来摩肩接踵的黑压压的人头下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少了,空间也变得宽敞多了,一丝风吹过,挺凉快,李经纬喜欢这种舒服的感觉。 车上各人的状况又看得清楚了,李经纬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哦,车中间画有爱心形状的座椅上坐着一位年轻小伙子,他正认真看着一张地图,旁边斜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 他应该也是今天到学校去报到的,说不定和我还是同一间学校。李经纬想着想着,他的心淡定了许多。公交车在华师暨大站停住了,年轻小伙子没下。公交车又往前开了两站,易初莲花站到了,小伙子仍是没下,他正慢慢地折起了手中的地图。李经纬又抬头看了一下站牌,还有两个站就是通知书上的学校站点了。 “名师大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前面的小伙子提起他的行李箱下了车,李经纬也赶紧下了车。 待公交车过去,李经纬前后左右环视了一周,学校就在自己的斜对面,往前七八米就是通往学校正门的红绿灯斑马线,这些黄白相间的斑马线,每条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开心两个字。 绿灯时分,李经纬背上一个书包,左手提着一个书包,总共两个书包,兴冲冲地往校门口方向大踏步走去。 过了斑马线,走向校门口,他抬头扫视了一下校门上方挂着的校名——名牌师范大学,漆金的楷体,非常亮眼。 还没跨进校门,一位师姐微笑着迎上前来问道:“师弟,你好!欢迎你的到来,我是外语学院的师姐,请问你是哪个专业的?” 原来,学校各二级学院在校门口两旁都设立了新生接待点,一部分师兄师姐站在校门口前欢迎学弟学妹的到来,看着师姐尾随尾行亲切的笑容,李经纬也微笑着说:“我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师姐貌似恍然大悟地道一声“嗯”,便向远在校门口的另一接待点高声喊:“青青,这位师弟是你们文学院的,请派人过来接待。”只一会的时间,师姐已经领着李经纬到文学院的新生接待处了。 文学院的新生接待点布置小巧而有特色,是中文人一贯特有的简洁雅致,两顶四方形遮阳伞,六张书桌连在一起,旁边斜挂着“文学院接待处”海报。文学院接待新生有一套成熟的制度,一般是由文学院大二大三的师兄师姐对口接待同专业的大一新生,以宿舍为单位,一名学长负责一个宿舍新生的接待和管理,而一个新生班级则由一位文学院的团学部长担任代理班长,负责跟踪处理整个班级的日常事务。 外语学院的师姐直接领着李经纬到了文学院接待处,站在书桌内围一排的师兄师姐异口同声地向他打招呼:“师弟,你好!欢迎你加入文学院。” 一位戴眼镜的师兄问道:“师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请把录取通知书拿出来给我,我来帮你登记一下个人信息。” “好的,谢谢你。”李经纬从书包里掏出了他的录取通知书,递给了戴眼镜的师兄。 那师兄仔细看了一下,用手拍了一下旁边的一位师姐兴奋地说,“柳青青,你看,他叫李经纬,中本一班的,是你负责接待的。” 柳师姐顿时高兴起来,愉快地摆出了剪刀手的胜利形状,她郑重其事地对李经纬说道:“师弟,等你等得好辛苦呀,你是由我负责接待的,306宿舍一共6个人,你是第一位报到的,来,我们报到去。” 眼镜仔师兄讥笑说:“柳青青,急什么,现在还早着呢,登记好了信息拿齐证件,再去报到也不迟,目前人不多。” 柳师姐勒住脚,恍然大悟地说:“对的,接下来办理的事情虽然多,可不能急。师弟,来,拿好证件带齐物品,跟我走。” 这位热情的师姐,她叫柳青青,长得很别致,一头乌黑的长发,走起路来头发飞舞,甩开千千万万颗馨香的花露水分子,不时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 校道上,来来往往都是陌生而温馨的笑脸,对面走来的很多师兄师姐都主动向柳师姐打招呼,还有从后面一路小跑上来聊天的,柳师姐也微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李经纬笑着夸奖说:“柳师姐,你人缘真好!” 柳师姐抿嘴笑道:“大家都是文学院的,认识。” 一路上,很多报到的同学都是自己拉着行李箱,陪同他们的家长手上也拎着大袋小包的行李,负责接待的学长手上也帮忙拿着生活用品。 柳师姐忽然问李经纬:“你就一个人来的,你父母没陪你过来吗?” 李经纬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嗯,是的,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柳师姐夸奖说:“师弟,好样的!一个人过来报到。” 李经纬只好解释说:“还好,免得辛苦爸妈。” 柳师姐见招拆招,她先带李经纬去春晖园办取了饭卡和热水卡,再带他去篮球场的跳蚤市场上购买了一套床上用品和必需的生活用品,然后去宿舍。 李经纬的宿舍在东区饭堂正上方三楼,房号306,六人间,上下铺铁床,没有空调,只有两台吊顶扇,房中间一张大书桌,六张小方凳,阳台上的防盗网已锈迹斑斑,左边是厕所,右边是冲凉房。 李经纬选了进门右边的下床铺,正忙着收拾整理床上物品。 柳师姐说:“师弟,你先整理你的床铺,我要接其他师弟去了。” 李经纬说:“好的。” 柳师姐刚出去一会儿,宿舍进来了三个人。 一位中年男人推着行李箱先进门,紧接是一位皮肤白皙戴着眼镜的男生,他索性把身上的背包扔到左边下床铺上,娇滴滴地说道:“哎呦,累死我了,热死我了。” 那位家长走上前来,介绍说:“同学,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我家小孩,董晓军”。 李经纬赶忙回应说:“叔叔,你好。叫我李经纬就行。” 那家长诧异地问:“你是自己过来报到的吗?” 李经纬有些不好意思,说:“叔叔,是的。” 叔叔禁不住开口笑着说:“那今后帮我照看一下我家晓军,他没出过远门,初中、高中都是住家里。” 看来,叔叔对董晓军独自一人住学校并不是很放心。其实,李经纬也没出过多少次远门。不过,他还是愉快地回应道:“嗯,叔叔,好的,大家都是同学,彼此照应是应该的。” 董晓军的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妈妈,她手里提着一个lv包,脖子上的金黄色链子闪闪发光,她前前后后仔细地打量了宿舍的每个角落,她晃动着自己的右手掌,给自己扇风,一脸无奈地说:“这么热的天,没空调那成呀。” 倒是叔叔开明些,他说:“我留意了,整栋宿舍就是这个布局,没有安装空调,住习惯就好了,待会我们下去买生活用品,顺便给晓军买台电风扇先用着。” 下午三点左右,柳青青师姐再次来到宿舍时,领进来两位新舍友:彭德海,汕尾的;林鸿博,汕头人。 下午五点,梅州的郭尚荣也到了,河源的黄国安来得最晚。 六点半,整个宿舍的人都集齐了。 两天的新生报到和接待工作,头一天宿舍的人都到齐了,乐得柳师姐开怀大笑说:“辛苦一天,明天可以轻松一下了。” 柳师姐让大家坐在凳子上,非常开心地对大家说:“今天大家舟车劳顿,都很辛苦,待会每人都要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一声平安,让家人不要担心。今晚大家先整理好床铺,洗刷时顺便把今天领取的两套军训服洗干净晾晒,后天就要军训了,大家调整好作息时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的活动安排我明早过来再详细跟你们说。” 柳师姐回去前和大家挥手道别,整个宿舍的人都齐声回应说“再见”,声音很响亮,回响在走廊里。 第二章 魔鬼开训 当晚,东区306宿舍躺着六位帅哥。李经纬睡右下铺,上铺兄弟是黄国安。董晓军选了左前方下床,上床是林鸿博。左后方下床铺归黎尚荣,上床铺属于彭德海。 大家忙到十一点多,才陆续入睡,天花板的两台吊扇“咿咿”嗡响,尽管开到最大,感觉仍是很热,时不时听到有人翻身转侧的声音。董晓军睡得也不安分,应该是认生的缘故,他也是翻来覆去的,尽管一台钻石牌电风扇摆放在他的床尾,从脚趾头吹到头发。 9月2日早上,柳师姐过来检查大家的军训服装的洗晒情况,顺便交代了军训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和要提前做好的工作准备,并通知下午四点半在新教学楼101教室集合。 大家都提前到了指定教室,似乎满怀期望,希望从中发现一些新事物。因为是首次集合,大家对环境不熟,所以都是采取抱团取暖的做法,一个宿舍的人一起过来,走进教室也是一队鱼贯而入,李经纬宿舍六人走到了教室第一列的后排坐下,另一个男生宿舍305的六个人也坐到了第二列的后座,前面是清一色的女生。第一次相见,男女同学之间基本没什么交流,因为彼此互不认识。女生中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者却不少,坐在同一排的同一个宿舍的人,她们在议论着一些事情,偶尔还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笑声。 刚到时间点,一个陌生的身影从前门进来,她从容地走上了讲台,微笑着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便开始了她的演说:“亲爱的各位学弟学妹,你们好,我叫魏文君,来自文学院大三中师班,我是你们的大师姐,也是你们大一的代理班主任,从今晚开始,我会跟大家一起努力,去创建一个团结向上的班集体。大家今后生活上的事情主要由接待你们的师姐处理,班级事务主要由我来负责解决。当然,今后大家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生活上的和学习上的问题,都欢迎大家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大家的。下面是我的手机号码,麻烦各位师弟师妹惠存。” 魏师姐转身在黑板上写上了她的姓名和手机号码,字体宽阔大气,遒劲方刚,与她小巧玲珑的倩影显得不太匹配。直到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这位师姐与自己的关系,都纷纷掏出手机来记下魏师姐的联系电话。 教室里一阵骚动,只听见一位女生嗲嗲地问道:“师姐,您好。我听说我们学校的军训很严,是吗?” 李经纬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心里掠过一个不友好的想法,军训不严还叫军训吗,这个问题还用问。 只见魏师姐先是微微一笑,转而目光坚定扫过一遍教室,语气很柔和地安抚大家说:“是的,相比其它大学,我们学校的新生军训是比较严厉的,但是它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大家在大学的生活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为我们大学的自强自律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所以,各位同学不用担心,军训虽然严格,但是我们都会持续跟进,军训时都会陪在你们身边的。而且,你们给我的印象都是挺棒的,只要大家共同努力,就一定可以顺利完成本次军训任务。明天是军训的第一天,希望大家今晚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早给教官一个好印象。” 魏师姐极力安慰大家,给大家分享了她在军训期间的一些做法和经验,并发给每个宿舍一份军训工作安排日程表。最后,魏师姐再次提醒大家一定要记住她的联系方式,有事可以直接打电话。 回去宿舍的路上,大家对魏师姐交代的事情似乎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脑海里只是深深地记住了魏师姐的矮个子和问问题的那位女生嗲嗲的腔调。 9月3日的太阳还在赖床,李经纬宿舍的人却摸黑开灯起床了。每个人精神焕发,浑身上下好像打满了鸡血,脑神经里面全是兴奋细胞在活动。叠被弄席的上看下望,左拉右捏,被子叠的挺整齐;刷牙洗脸的一嘴白沫子还哼曲小唱;穿衣戴帽的对镜自照,上拉下扯,左看看右瞅瞅,自我感觉英姿飒爽,豪情奔放。 大家从6点下床洗漱整理,十五分钟刚过黎尚荣就喊了:“大家快点快点再快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第一天迟到可不好,那是要受罚的。” 黄国安正一边勒着裤腰带,听这么一说,随手从桌面上拿过手表一看,不屑地说:“叼,才十五分钟,还有大把时间。” 董晓军也在一旁接力发声:“就是嘛,喊这么大声,催这么紧,吓死人了。”吓字变了调调,显然,晓军慢条斯理的,比大伙是慢了一个节拍,他正在穿上衣。 “不信拉倒,过去也要预备一点时间的,我就快好了!”黎尚荣觉得大家不领情,补充道,“反正我不想第一天就受罚,你们不急慢慢来,我先过去。”说完,拎上太空水杯和带着军帽就往外走。 林鸿博系紧了鞋带,站了起来,开玩笑说:“荣哥,别丢下我们,等一等我们一起过去。” 彭德海也接话了:“对,单枪匹马过去显得不团结。” 黎尚荣在门口放慢了步子,来回走来踱去。隔壁305的黄广济过来了,他在门口朝里面瞅了瞅,直喊:“国安,好了没,过去了。”广济和国安不仅是同一个地方的,而且是“青梅竹马”式的死党,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两人忒熟,所以,他喊人不带姓。 “好了,可以了。”黄国安从厕所出来,拿了手表戴上,看了一下,就往外走。 隔壁305宿舍的人都陆续走过来了,他们异口同声提醒道:“走了,走了,已经二十分了,时间快到了。” 李经纬他们也走出了宿舍,只剩下董晓军一人在穿袜子,他急得直喊:“等等我,等等我。” 大伙刚上了图书馆前的校道,黎尚荣就开始跑起来,大伙也跟着跑过去,幸好,都没迟到,大家在三十分钟前就到达了操场的集合地点。 文学院的男生都被分到了一个排,中本一二班、中英秘、文管、中师五个班共60人,清一色的光棍排。 排长是一位名叫雷世忠的教官,他说自己的年龄可能只是比大家多了两三岁,来自湖南,现在广州武警支队服役。雷教官人长得还好,就是口气太硬,脾气有点臭,动不动粗口相向和体罚人。这是雷教官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各位同学,我是你们军训期间的教官,我叫雷世忠,叫我雷教官就行。我带军训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个,大家必须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第二个,不管其它排训练的效果怎么样,我们排的训练效果一定要在他们之上,大家奔着拿第一的名次的心态来执行就相安无事。”雷教官一边说一边走,绕着整个排外围转,嗓门喊得震天响,“所以,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听清楚我的哨声,听清楚我的指令,我的哨声就是命令,令行则行,令停则止。我叫你往东你就往东,我让你往西你就往西,千万不要想着托儿违抗命令,如有谁出现迟到、执行不力和不服从命令的行为,我定会将他罚到喊爹叫娘为止。那时可不要怪我太残忍,我不在意你们对我的评价,我也不在意你们去投诉我,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把你们训练好。” 雷教官义正声严,满脸煞气。整排男生个个屏气凝神,直如竹竿,一动也不敢动,一字不漏地听着。 七点还没到,太阳也出来了,温度也猛然飙升。大伙抬头挺胸,双腿直立,双脚跟并拢开叉成45度角,双手并拢自然垂放于大腿两侧,中指紧贴裤腿中间,身体微微前倾。这样标准立正还没几分钟,双脚的麻痹感只涌头顶,身上汗流浃背。 好不容易捱过了二十分钟,雷教官让大家原地休息,他们暂时放权给了文学院的辅导员。 这时,一个全身穿着李宁运动服的女老师进入了大家的视野。李经纬看见,魏师姐就在她的右边,周边还站着其它班的代理班主任和院学生会干部。那女老师站在文学院整个营的正前方,右手拿着一个功放喇叭,朝着大家喊:“同学们,早上好。我叫杜春花,是你们的辅导员,欢迎你们成为名师大文学院的一员。今天我们开始军训,天气会很热,请同学们做好自身防护。我们的教官要求会很严,大家一定要听从命令,服从教官指挥,不允许出现违抗军训的行为。大家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整个营有些人不太愿意发声,应该夹杂了一些不悦。 “有没有听清楚?”杜春花不太满意刚才的回答,她嫌声音小。 “清楚了!!”男生女生都张大了嘴,没有表情地拼命喊,声浪滔天。 “还是不够响亮,再来一遍。”杜春花还不过瘾,也扯高了嗓门,“听清楚了没有?” “清楚了!!!”一营全体成员呐喊着,咆哮着,撕心裂肺的狮子吼,震天动地。 杜春花满意了,集合解散,是吃早饭时间。但是大家并不能随意单独行动,整个排按照先后顺序整合成一个纵队,大伙一个接一个,靠右行走,到春晖园吃早餐。 教官在饭堂门口截停了队伍,他在队伍的前头,登上饭厅门口的台阶,向光棍排强调了吃饭的纪律要求:“大家听好了,你们现在是在军训,军训期间我们的身份是军人,大家要谨记这个身份,既然是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样子,吃饭也要遵守秩序。现在,前面三排的同学刚进去,等四排的同学都进去了,我们才能进去,要遵守秩序,大家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那还顾得上这么多礼节。看到四排进去了,大伙也迫不及待往里赶。六个人一桌,刚好一个宿舍一桌,306的小伙伴坐在了一起,每一台饭桌中间都是摆放着统一的三大盆,饭一大盆,菜也一大盘,汤不是一大盆而是一大锅,大家屁股刚坐下,就想掀盆开锅。 怎料一声哨响,“起立!”饭堂里教官一声大吼,大伙显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慌的狼狈站了起来。 “很饿了是吗,嘴馋了是吗?”教官挖苦着,讥笑着,“看看刚才都成什么样了,是人还是饿狼。” 大伙又紧张起来,站的笔挺笔挺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坐下,吃饭!”又是一声哨响,教官满意地走了。 大伙早已是垂涎三尺,又得到了教官的指令,那还顾得及什么礼仪,你盛饭来我舀汤,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吃饭喝汤恰似猛虎下山,狼吞虎咽,至于那汤什么滋味,那饭香不香,菜甜不甜,都可有可无了。 不知别人什么感想,李经纬当时就一个感觉,爽。饿了就吃,有多饿就吃多饱,反正,就是不能让身子遭饿的罪。况且,是在军训这样一个耗能极大极快的军训时节,早餐不吃饱,瞎扯淡。甭管哪谁说的,早上要吃好,中午才吃饱。 显然,董晓军就没有吃饱,他一直埋怨那紫菜汤不好喝,那粗米饭太难吃。到了上午站军姿的时候,董晓军就出状况了。 参加升旗站立几分钟和军训动员大会坐着的半个小时,董晓军还可以坚持,当军姿站到十几分钟的时候,他的脸就青一阵白一阵,脸上的汗珠大如黄豆,嘴唇发白冒冷霜,腿手打冷颤,就快要昏倒了。 可是雷教官当没看见,他一个纵列一个纵列,一个一个细细地检查,看大家的军姿站得标不标准,队列整不整齐,还一个劲地讽刺道:“才站二十分钟就不行了?军姿一定要正,身板一定要直,没有好的军姿就没有好的队列队形,没有好的队列队形,就没有好的训练效果。” 太阳越升越高,也越来越晒,温度也越升越高。李经纬觉得前后左右上下各有一团火,在烘烤着自己,向着太阳的背脊的那团火燃烧得旺盛,也最厉害,它直透身体,把背烧焦,连内脏也要烤得滚烫烂熟。至少,像这样晒下去,到军训完毕,男的恐怕都晒成了包黑炭,女的都烤成了花木兰。 突然,队伍里有人打报告:“教官,有人晕倒了。” 董晓军晕厥倒地了,教官叫人扶起到他到操场边的树底下去歇息歇息。李经纬和黎尚荣出列,两人夹扶着董晓军到操场边的看台上,让他坐在树荫下歇凉。李经纬在董晓军的人中那里掐了几下,扯了几张纸巾为他擦了汗。黎尚荣帮他松开了腰带,并解开上衣的前两粒扣子,让他好透气。 班级的大本营里摆放着急救药品的药箱和桶装水,那是魏师姐安排买的,白天就放在班旗的旁边,晚上解散时,指定男生搬抬回宿舍放好保管。 董晓军醒来后,李经纬给他递上一杯加了葡萄糖粉的凉水,就和黎尚荣归队了。 上午的军姿站了五十分钟,五排共倒下了五个男生,女生那边不是很清楚,不过在看台上休息的女生人数恐怕是数完手指再加上脚趾。一个上午,董晓军都没有归队,雷教官也没要求他归队,因为他一直显得垂头丧气,嘴唇始终白花花的。中间,柳师姐也过来了,传达了晓军他父母那边的一些请求,尽量让他休息,在旁看着就行,他身体比较弱。 中午回到宿舍,大伙直接瘫倒床上,有气无力,一动也不想动。 董晓军首先发起了牢骚,责怪的语气弱弱的声调:“真他妈变态,军训搞这么严干啥,站军姿也要站五十分钟,受不了啦,真不知道要军训用来干嘛。” 林鸿博学着晓军的口吻,诉苦道:“真他妈变态,搞个军训搞成这样,弄得要生要死的干啥。” 彭德海也开了口,正话反说:“请问抱怨有用吗?我不介意你们放大招,把那猪头教官狠狠扁一顿的。” 黄国安很气愤,满肚子的怨气要发泄:“去他祖宗十八代的,教官牛的要死,太阳又这么猛,死掉算了。” 黎尚荣倒是看得开,一半调侃一半劝慰:“说这些都没用的,我早就听说了,我们学校的军训是整个广州地区最严的,果不其然。大家自求多福,后面还有更严的呢。” 李经纬着实有点惊讶,有点后悔昨天下午为什么有那么冲动的想法,并自问自答地说:“不会?早上我还希望军训严格点比较好,现在,我倒是希望能直接取消军训就好了。这样的军训真是好累,照这样下去,不是被整死,也被晒死的。” 午觉,大家都睡得特沉,死一般的沉。 第三章 变态规则 俗语说的好: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如若中午有睡,下午自然不累。 不管累不累,两点十五分的闹钟一到,306宿舍的六壮士立刻弹了起来,整装束腰,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宿舍。 操场上的喇叭不知疲倦,一直循环播放着《中国解放军进行曲》,各学院营旗手已经树着旗子站在各自营地等待大家归位,文学院各排陆陆续续有人跑着插进自己的队伍中去。 雷教官从教官队伍中出列跑了过来,在五排正中停下,左转,利索地从右裤袋里捏出一个银色金属哨子送到嘴里,拿眼瞥了一下左手上的黑色手表,向着操场入口处的学生大声喊着倒计时:“集合只剩十秒,10、9、8、7、6、5、4、3、2、1、0。” 李经纬他们刚到操场门口,听见喊声,知道形势不妙,便用百米冲刺的加速度冲进了队伍,每个人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不停地直拍胸口缓气。 幸好,踩着时间点到了,要不就死翘翘了。李经纬心里暗暗庆幸。 “嘟嘟”两声哨响,大家的注意力立时集中到雷教官身上。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雷教官连下三道指令,接而又补充发令,“稍息,整理军帽军装。” 大家偷偷放松了一下,挪军帽,撸衣领,顺衣扣,摸腰带,勒紧裤子,检查鞋带。 “报告。”一位粗胖个子迟到了,他向教官打报告请求入列。 “干什么去了?”雷教官盯着胖个子,恶狠狠地问,“你不知道是两点半集合完毕的吗?” 胖个子站得正直,右手提着一个装满了金黄色茶水的超级太空水杯,他没有丝毫畏惧地回答道:“知道,忘了拿水杯。” “趴下!”雷教官感觉受到了挑衅,用八十分贝的声调批评道,“五十个俯卧撑,给老子认认真真的,要标准,一个都不能少。” 胖个子二话不说就趴了下去,“一、二、三”他边数边做,规规整整、标标准准做了一个又一个。 “报告!”这声音不是胖个子发出的,是一个高个子打的报告,他也迟到了。 “跑五圈。”雷教官直瞪着高个子,气呼呼地说,“跑完五圈再回来。” “好的,才五圈。”高个子满是乐意的语气,撒开腿就跑,还得意洋洋的说,“走咯。” 雷教官被激怒了,朝着高个子直喊,数量翻番:“十圈。” “好的。”高个子还是满不在乎。 雷教官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胖个子真是厉害,一口气便做完了五十个标准的俯卧撑。李经纬这时才注意到,他那不是胖,而是壮,应该叫他壮个子。 接下来的训练任务,主要还是站军姿,比上午更长时间的站军姿。应该是雷教官的气还没消,要不怎么站军姿一次就要站一个小时,而且他放狠话说要站好才能休息,一个小时后只休息五分钟。 上午站军姿,太阳是直射背脊。下午站军姿,太阳先是当头棒晒,转而直射胸前。整个下午,太阳没眨过一次眼,白云也没出来溜达过一次,操场边的大树一动也不动,半点风也没有,塑胶跑道却被蒸出了一股浓浓的焦胶味,直往鼻子里钻,闻着就恶心。 这一天,每个人的全身上下360度都给晒遍了,这是没有任何死角的炙烤,这是体无完肤的燎烧。 大家仿佛也是树,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军训服湿了一重又一重,干了一重又一重,湿了干了,干了又湿了,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一道一道白色的盐迹。 董晓军站了十几分钟又晕倒了,又被教官派人送到了操场边的看台上,斜靠着台阶在树荫底下歇凉。柳师姐在他旁边照看着他,董晓军拿着他的三星手机,不知和谁絮絮叨叨地聊了好长时间的电话。 度日如年的下午,终于盼到了解散的时间。 五点半,教官集合五排简单总结了下午的训练情况,就把训话权交给了辅导员杜春花。 “同学们,辛苦了。”杜春花俨然一个领导模样,高声抚慰着她眼前的学生,不过却是欲抑先扬,“今天是军训的第一天,想不到就有人迟到,个别同学迟到了还不服从管理,在文学院的军训当中,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如果明天还有类似现象,将严惩不贷。一人迟到,全体受罚。请同学们记住,不要因为自己个人的过失,而连累整个营。” “全体趴下,三十个俯卧撑。”杜春花满脸怒色,斩钉截铁,威煞四方,“男女生都一样,做不完的撑上三十分钟。明天再有一人迟到,也是全体受罚。” 文学院全体新生齐刷刷趴下,参差不齐的顺数,七零八散的倒数,数数声零乱不齐,但是场面蔚为壮观。瞄到这场景,李经纬倒是有些兴奋,三十个俯卧撑不算事,毕竟完成后就是晚饭的当儿了,这个动力可以支撑再多做三十个。 当然,不能买一松一,李经纬多做了五个就随大伙站起来了。 “稍息,立正。大家要记住你们现在的身份是军人,军人就要讲团结,不要搞个人英雄主义。”杜春花看到女生也全部站起来了,又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长者模样,长篇大论地训诫道,“下面有一个好消息,今晚不用晚训,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但是,今晚大家务必完成一件事情,按照学校一直以来的规定,每个同学都要剪一个标准的军训头,具体标准是男女生都只能留一寸头发。各班代理班长负责组织落实到位,明天早上我们会逐一检查,如果发现那位同学的头发不符合标准的,由理发师现场剪。文学院那个班级有同学执行不到位的,代理班长也要连同受罚。” 杜春花的话还没说完,女生的队伍里便隐隐约约传出了呜呜咽咽的饮泣声。 “不许哭!”杜春花怒从心生,恶从口发,“给我止住,留一寸头发已经是对你们的宽容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挫折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做大事。” 女生队伍里有人放声大哭起来。 队伍解散了,但是大家都无精打采的,个个都很沉默。 晚饭也吃得并不香。很多女生在吃饭的时候放开喉咙哭起来了,饭堂里变得躁动不安。让女生剪一寸头,这不是要她们的命吗?男生虽觉得剪短发是常事,但听到那硬梆梆的毫无人性的话语,鼻孔也冒烟,心里更来气。所以,男生也是个个义愤填膺,嘴上和心里都在诅咒着这个变态的规定。 董晓军本来就讨厌军训,现在又来个剪什么一寸头,听到辅导员装腔拿调的声气,气得直冒烟,他直接把矛头指向杜春花,毫不客气地说:“让那杜春花去死,要我们军训,还要我们剪一寸头!” 黎尚荣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痛不痒地调侃道:“哎,虽然早听说我们学校军训严,想不到这么严,一寸头呀,一寸头,你叫我们情何以堪,你叫那些女生怎么活呀!” 彭德海批驳道:“你就知道幸灾乐祸是吗?等你剪了光头,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黄国安一脸不悦,猛的把筷子往桌面一拍,狠狠发泄地嚷道:“他妈的什么鸟规,搞个军训还这么麻烦,剪个一寸头就能把军训搞好?这他妈的什么世道。” “剪一寸头,真他妈神经病。”李经纬也满腔义愤,恨不能平,正想继续咒骂这变态的军训要求,却下意识环视了一圈,惊诧道,“林鸿博不见了,他去哪了?” 原来,林鸿博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找他的女朋友去了。 林鸿博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也有一个很好听很诗意的名字:赵落雁。 历史上,西施有沉鱼之容,王昭君有落雁之貌。赵落雁给林鸿博的感觉,那可是十个西施和十个王昭君都比不上的。 赵落雁也是名牌大学的大一新生,不过,她是属于大专部的,大专部教学楼和宿舍楼都在西区,与林鸿博住的东区之间隔着15分钟的路程。 这是林鸿博在报到这两天经常往返于东区、西区两区所得出来的确切的步行时间。大伙都挺羡慕他的,刚报道就找到女朋友了,而且还那么漂亮。 因为,306的大伙都见过了林鸿博的女朋友。时间就在昨天早上,李经纬他们五个人楼下东区饭堂准备吃早餐,刚好碰见了林鸿博和他的女朋友正在吃米粉。 林鸿博非常大方地向大伙介绍了他的女朋友。 那是漫画书上才有的美女形象,红桃脸,双眼皮,长睫毛,大眼睛,草莓红唇,两只大银耳环,满头金黄金黄的波浪卷发,如同一片沐浴着晚霞的风帆飘摇在腰间。 林鸿博连饭都不吃,便向西区宿舍跑去,原本15分钟的路程他只用了5分钟就到了。 林鸿博拨通了赵落雁的手机,还没说话,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呜呜”的哭泣声,林鸿博越发着急了,他安慰着说:“雁子,不要哭,你下来,我想见你,我在你楼下。” 林鸿博合上了手机,左脚重重地往地下一跺,地板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缝;他右脚狠狠地往前踢了一下,几颗小石子被踢出十几米远。“真他娘的鸟军训,去他妈的杜春花,fuck他妈的一寸头。”林鸿博怒不可遏,嘴上尽是骂娘的脏话。 赵落雁慢慢踱下楼来,已经哭得不成人样,林鸿博一把抱住了她。 赵落雁直趴在林鸿博的右肩膀上放声大哭,涕泗横流着说:“我院那臭辅导员说要剪头发,现在该怎么办?” 一向坚强乐观的赵落雁此时哭成了个泪人,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着林鸿博的心,彷如直径只有0003毫米的细针,一针一针刺着他的心肝,心痛欲碎;又宛如一根重达20公斤的棒槌,直接敲打在他的头上,头痛欲裂。 “不哭,没事的。如果他妈的谁一定要剪你的头发,我就跟他拼命。”林鸿博止不住的愤怒,满腔的委屈化作无穷无尽的感伤与安慰,“雁子,不哭了,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剪你的头发的。” 赵落雁的心怎么可能放得下,她那么爱她的头发,却保护不了它,想到这里,她越发哭得伤心了,再也没有半点理性的因子,哽咽着说: “鸿博,我不想读了,我们回家好吗?” 林鸿博没有半点犹豫,他紧紧地搂住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连连点头说:“嗯嗯,你不读,我也不读了,你回家,我就跟你一起回家。” “鸿博,鸿博,我就是不想剪头发,而且还是一寸头。”赵落雁仍是痛苦不已,哭得伤肝断肠,泪水已经浸透了鸿博的衣背。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我们不读了,我们一起回家。”林鸿博口气很坚决,也是他此刻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只要她不哭,还有什么能难倒他,这千刀万剐的一寸头再也难不倒他,“雁子,别哭了,我们一起回家。” 赵落雁把林鸿博抱得很紧,很紧。 当晚,校园里的“神剪手”和“美在发梢”两间发廊人满为患。 男生进去,一个人只需一分钟。“神剪手”果然名不虚传,一把电剪,直接从后脑勺铲到额头,顺手从额头推到后脑勺,第三路从左耳根铲到右耳根,又顺手从右耳根推到左耳根,四个来回,发丝落地,三千烦恼丝归尘,顿时“耳根清净”,整个脑袋光秃秃圆溜溜的。三个师傅,三把剪,一分钟剪三个,一个晚上把整个学校的大一男生,全部铲成了光头和尚,真是“阴功”无量,往届师兄称其为“阿弥陀佛”杀手! 这都不算罪过!“美在发梢”才是真正的摧花辣手,一把削铁如泥的裁缝剪刀,“咔嚓”一声绞断了一头秀发。可怜那女生十几二十年精心蓄养的美发,顷刻被腰斩,说心不痛,那是无心无肺之人。五位师傅,五把剪刀,五把电剪,先是成束剪下,再用电剪碎平为一寸头,一个三分钟,三分钟五个,一个晚上就将整个学校的大一女生,全部修剪成了尼姑模样,如此损人“孝根”,还不是罪孽深重! 可不是!已经剪好的女生,寻爹觅娘,哭天抢地,好不凄凉;那静坐受剪的女生,涕泪连连,哭泣抑扬顿挫,哭声撕心裂肺;那排队待剪的女生,掩面而泣,咬牙切齿,百般愿死。 “美在发梢”,名不符实,人见人恨,往届师姐美其名曰“千姑指”,神来之名。 晚上十点了,宿舍还没看到林鸿博的影子,306的小伙伴都急了,柳青青师姐也急得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蚱。 十点半就熄灯就寝了,林鸿博在哪呢? 他到底去哪里了?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 大伙心急如焚,魏文君师姐也急匆匆跑过来了。 第四章 疯狂拉歌 魏文君师姐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就一路小跑进来。 柳青青师姐在宿舍门口等着魏师姐,她一个晚上和大家跑遍了整个校园的边边角角,已是大汗淋漓,额前的头发一摞一摞的,湿透了粘在了两边脸颊上。她一会看看走廊外面,一会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等待的时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李经纬他们五个坐在床上,军训服都还没换便服,显然也是累垮了。第一天军训,身体原本已是吃不消,剪完头发后又陪着柳师姐帮忙四处寻找林鸿博。此刻,每个人都在使劲擦汗,光秃秃的头,却有流不尽的汗,他们都静静的,谁也没说话。 头顶上的风扇急速旋转,转了一圈又一圈,风绕来绕去,总不肯停留在一个地方。 魏师姐进到宿舍,还喘着粗气,有些不安地问道:“林鸿博现在还是没回来吗?校园的每个地方都找过了吗?” 柳师姐愁上心头,失望地回答说:“校园的每一个地方我们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也不知他跑去哪了!” “应该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怎么细看,不知道他会不会在那里。”李经纬细想了一下,觉得不对,补充道,“师姐,学校南边的那个莲花塘,因为路灯太暗,我们又不太熟悉。因此,我们只是远远地环视了一下塘边四面的小路,风平林静,见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就到其它地方继续找了。” 柳师姐和魏师姐不约而同转头望着李经纬,脸上是惊恐而又半信半疑的神情,她们异口同声地说:“不会,他一个人去那里干什么呢!不会到那里去的,你不要吓我们。” “嗯,对了。他为什么不吃晚饭就跑了,这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魏师姐想弄清楚原因,就问大家道,“各位师弟,你们下午军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大伙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林鸿博他不吃晚饭就失踪了。 尽管大家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师姐既然问了,不管中肯不中肯,他们还是说出了各自的猜测与想法。 黎尚荣认为是教官惹的祸,因为雷教官在大家站军姿的时候当众调侃说林鸿博的头发太长了,像个山贼。 黄国安和彭德海都一致认为是军训训练的时间太长了,中间喝水休息的时间太短,因为林鸿博总是在喝水的当儿抱怨,五分钟连喝水都不够时间。 董晓军摇摇头说不知道,因为经过他爸提供的身体证明,学院已经允许他不用参加实地训练,每次就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参观学习就行了。 李经纬觉得很有可能是剪头发的原因,因为他本人也很反感铲光头。人们都说九月的太阳如流火,头顶光了,这太阳就直接烤肉了。 “现在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听是吗?”魏师姐继续问道,“从你们剪完头发到现在,他都是不肯接听电话是吗?” 大家点点头,柳师姐一边点点头,一边无奈地叹气。 “下午六点半,我估计他们应该吃完晚饭了。所以,我就打电话给黎尚荣,让他叫上大家一起过去神剪手发廊剪头发。原本我以为他们整个宿舍的人全都在一起的,谁知我去到发廊的时候,他们才跟我讲,说林鸿博没吃晚饭,就不知去哪了。”柳师姐首次碰到这种事,显得很无助,重重地又叹了一口气,不能理解地继续说道,“当时我便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电话是开着的,就是没人接听。接着我又打了三四个,他还是不接听。我让李经纬他们逐个打电话给他,也是不接,打一个挂一个。” 黎尚荣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魏师姐,魏师姐站在风扇底下,头上却一直在冒汗,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天气热。 “那我打给他试试。”魏师姐希望自己是一个例外,勉强安慰大家说,“不用太担心,他应该会接我的电话的。” 柳师姐一脸无奈,伤心地说:“不用打了,已经关机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叫你过来了。现在我们商量一下,看接下来怎么办。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如果十一点他还没回来,我们就报警。”魏师姐突然变得很镇定,干脆利索地说道,“我们待会给他的家长打个电话,如果家长那头也都无法联系上他,我们就报警。” 大伙听到这,心里着实被吓了一跳。李经纬心里也是猛的一惊,他暗暗懊恼道,吃晚饭发现林鸿博不见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给师姐打电话呢。如果当时及时就通知师姐了,这会早就应该找到林鸿博了。 大伙都不知接下来要干点什么,心里怕怕的,人也显得呆呆的,毫无头绪,个个一脸茫然。 魏师姐定睛看了看大伙,每个人都被晒黑了,从额头到脖子,像是抹上了一层灰。看到大家无精打采,她关心地对大伙说:“各位师弟,你们先去洗澡,干坐在这里也没用,待会就要熄灯就寝了。” “好的,我先洗。”黄国安从他的床底下拉出了一个黑色行李箱,打开箱子边拿衣服边说,“我用左边的冲凉房。” 黄国安刚站起来,一抬头猛然看见门口一个身影从柳师姐身后侧着身子进来,他突然惊叫起来:“林鸿博回来了。” 大伙齐刷刷望向了他,柳师姐先转过头来,看着从眼前侧身进来的林鸿博,关心地问道:“林鸿博,你今晚去哪里了?” “不用担心,死不了。”林鸿博肚子里还有不少气,顾不上眼前的是师姐,没有一点礼貌地回答道,“我到云上逛街去了,不是说要剪头发吗,我他妈的不想在学校里面剪。” 云上是一条村,也是一条街,一条地地道道的城中村,也是一条繁华热闹的步行街。 听到剪头发这三个大字,大家顿时都把目光聚焦到了林鸿博的头上,剪得真干净,剪得真彻底,秃到底了,比大伙的都要圆溜。 看来,林鸿博是被教官惹火了,他直接剃光头了,还留什么一寸! 看到林鸿博还在气头上,魏师姐想问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毕竟,柳师姐已经是前车之鉴,这时候谁上谁死,甭管是谁。 可不是,林鸿博屁股还没碰到床,军帽就被他扔到了床角,满脸怒容,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愤愤的模样。 为化解这个尴尬的场面,魏师姐勉强开了口,好言劝慰道:“回来就好,去云上逛逛街散散心也是好的,军训是比较辛苦的,慢慢适应就好。” 魏师姐原本还想说下去,可是看到林鸿博横眉切齿,就只好打住了。这时候,无言就是最好的安慰,沉默就是最体贴的关心。 场面似乎又要凝僵了,幸好有人急中生智。 黎尚荣抢在林鸿博发飙前,快步走过去坐在了林鸿博的左边,右手搭在林鸿博的肩膀上,看着他说:“博哥,消消气,消消气。” 林鸿博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和话语给消融了,一时柔软了二分之一。 “跟你很熟吗,把手拿开。”林鸿博还是有些生气,语气还是硬硬的,习惯性地粗口成章,“恶心荣,放开手,我要拿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完全是漠视两位师姐的存在,魏师姐和柳师姐又是一阵难堪。黎尚荣忽然向她们递了个眼色,用手点向门口对两位师姐说:“师姐,辛苦你们了。你们先回去,这里有我们看着就可以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再打电话给你们。” 两位师姐也只好顺着这个台阶下了。“那你们快点洗澡,早点休息。我们走了,再见。”两位师姐边走边说,回去了。 “再见。”大伙异口同声。走廊里传来了“叮叮”的熄灯铃声。 李经纬他们六个人轮流洗澡,直到晚上十二点才上床睡觉。 窗外,一轮皎洁的月光,透过宿舍阳台锈迹斑斑的防盗网,静静的照进来,它没有刻意惊醒谁,也不可能惊醒任何一个人。 他们睡得很沉,很香。一天异常严格的军训,他们精疲力竭了。 有时候,疲倦是一宿良眠的催化剂,也是一场美梦的守护神。 有时候,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尤其是当青春之舟行驶在欢愉快乐的海平面的时候。 尽管每天的军训还是很辛苦,太阳依然炽热,教官依旧严厉,辅导员仍然不近人情。但是,经过一个星期的摸爬滚打和锤炼磨合,名师大的新生都习惯了军训这种团结而又紧张的辩证生活,文学院的新生也适应了军训这种动静分明满载文武之道的哲学生活,306宿舍的小伙伴也适应了军训这种既严肃而又活泼的矛盾生活。 既团结,又紧张,是军训的体格;既要动,又要静,是军训的态度;既严肃,又活泼,是军训的底色。在这两种底色中,李经纬偏爱后一种。 他认为,军训生活中最为活泼的时刻非军训拉歌莫属。 每每军训拉歌活动开始的时候,他都沉醉其中,也乐在其中。 又是一个平凡而神奇的下午,大伙踢完正步走原地休息时,李经纬所在的五排遇上了还在练习摆臂踢腿动作的一排。李经纬的五排是文学院所有男生的组合排,一排由中本一班的全部女生和中本二班的部分女生组合而成。五排的教官是雷世忠,一排的教官大伙暂时还叫不出他的名字。 大伙喝完水回到草地上休息,站的站,坐的坐,蹲的蹲,千姿百态。雷教官面向大伙半蹲着,他踮起右脚跟垫着屁股,右手在右膝上摇来摆去,左肘抵着左腿中间,托着左腮帮,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不停地咀来嚼去,他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一排的教官,眼光狡黠,满是邪意歪念。 雷教官注视着一排的教官,大伙注视着雷教官。过了好一会儿,雷教官才转过身来,对大伙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右边一排的教官,低声唆使大伙说:“我数个一二三,大家就一起喊蒋家小白脸,放工了!” “不敢,我不敢。”排在前头的几位同学直接回绝了雷教官。 雷教官掂量着刚才的不行,又心生一计,朝着那天迟到的高个子递眼色,压低声音教导说:“小姚明,按照我说的大声喊,蒋万程,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啦!” 高个子没听清楚,双手合圆围在嘴边,探过身来疑惑地问道:“教官,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雷教官凑了上去,细声细语地对着高个子说:“你对着我们右边这排的教官大声喊,蒋万程,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啦。记住了吗,能喊多大声就喊多大声。”雷教官在高个子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 “蒋万程,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啦!”高个子得了令,猛的在人群中站了起来,面向一排的教官用尽吃奶的力气喊道,突然他用手指着雷教官,噗嗤一声哈哈笑着说,“这是雷教官教我喊的。” 顿时,男生笑得前仰后合,女生笑得人仰马翻。 那蒋教官那能受得了这般嘲弄,直向五排跑来,半笑半怒喊道:“雷犊子,我让你灰飞烟灭。” 雷教官一个弹跳,蹦着站了起来,也不示弱,叫嚣道:“蒋白脸,我让你鸡飞蛋打。” 大战一触即发,大伙吓傻了眼。 可是,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蒋教官到了雷教官身前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弯,直奔高个子,咬牙切齿道:“小王八羔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个子一听不妙,撒腿就跑,一溜烟跑出了操场,双手叉腰,站在操场的铁丝围栏外往里瞧,傻乎乎地笑着。蒋教官见追不上,一边骂骂咧咧往回走,一边咋咋呼呼地说:“有种你回来,看老子这么收拾你!” 看到这一幕,大伙又笑得没心没肺。 五排的男生笑得前仰后翻,一排的女生直笑出了眼泪。 雷教官乐呵呵地嘲笑道:“蒋教官,还不舍得休息是吗?会不会玲香惜玉呀?” 蒋教官正无聊地甩着哨子,瞄到还有个别女生正在捧腹偷笑。“嘀嘀”两声,“嘀嘀”蒋教官又使劲吹了两声,“立正”两字被拖得老长,他一脸严肃地说道,“都不许动,都给我站直。你们是不是还想继续摆臂踢腿两个小时呀!” “不想。”女生中一个声音响亮地回答道,“我们想喝水。” 雷教官见他不搭理,估计是自己刚才的话还不够酸,就来个更酸的,他紧追不放地对蒋教官说:“可以了,这么认真装给谁看呀,难道想拿第一。别在女生面前耍威风了,不同手不同脚就行了。没听说人家要喝水吗,还一味充老大!” “你懂个屁!”蒋教官哼的狠狠鄙视了雷教官一把,驳斥道:“你看看,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不撒泡尿看看,五排男生都给你带成什么样了,没大没小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话虽这么说,看到自己周围的二三四排都停止训练休息了。蒋教官又是两声哨响,皱着眉头大喊:“坐下,原地休息五分钟,要喝水的抓紧时间。” 雷教官嗅到了机会,带着大伙起哄喊道:“蒋教官,来一个。一排,来一个。” 蒋教官不理不睬,任由五排大喊大叫,哪怕喊破喉咙。隔三差五进进出出拿水杯喝水的女生都坐回了原位,他们对男生的挑战也是充耳不闻。 雷教官似乎无论如何也要征服蒋教官参战,他指挥五排男生统统右转,面对一排女生而坐。被唤为小姚明的高个子趁着大伙的喊声和不注意,从队伍后面钻了进来。 不料,蒋教官是站得高,看得远,他清清楚楚看到高个子溜回到他自己固定的位置上。 五排的光棍还在大声嚷嚷着:“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 蒋教官正想讲话,一排人群中倏的站起一个中等身材的妹子,她义正辞严,霸气地说:“蒋教官,怕他们干什么,跟他们拼了算了。” 蒋教官朝一排和五排做了个s的手势,眼睛盯在高个子身上,威胁道:“想和我们拉歌,不是不行,但是,高个子必须先给我道歉。如果我满意了,就和你们pk。” 哎,没戏了,谁都以为没戏了。怎料,蒋教官话音刚落,那小姚明已经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一副从容就业大义凛然的模样,他一个顺口溜走起:“蒋教官,郑重向你说声对不起,小人原本没恶意,大将不记小人过,团长都没你那么帅气!” “好,不愧是文学院的。”蒋教官一听眉开眼笑,抿着嘴竖起他的大拇指,豪爽地喊道,“一排全体都有,向左转,坐好,都给我好好唱,让五排的人见识一下什么才是唱歌。” 雷教官见蒋教官已经上钩,一排已经接受挑战,立马兴奋剂上脑,兴奋异常,打着手势引导大伙喊:“冬瓜皮,西瓜皮,对面的妹子先唱起。” 一排有好些女生早就不服气了,原本就牙痒痒,此刻好不客气回应道:“大米饭,小米饭,男生不唱是软蛋。” 蒋教官听这么一喊,噗嗤一声被逗乐了。 五排死皮赖脸回敬道:“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要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 一排不依不饶,继续讽刺道:“红旗飘,绿旗飘,男生不唱是草包。”刚才那位中等身材的妹子再次自告奋勇站了起来,指挥大家拼命喊:“男子汉,大丈夫?只会欺负女生就是一块臭豆腐!” “臭豆腐呀臭豆腐!”那女生一人的音量顶得上好几十人的声音,她打着节拍,带头冲男生边喊边笑:“叫你唱,你不唱,忸忸怩怩不像样!嘿嘿,不像样!像什么,像花姑娘!” 五排虽被嘲弄,斗志却是越发昂扬,顺水推舟张圆嘴大吼:“一排的妹子真热情,看来不唱真不行。哥哥我现在就来唱,唱起歌来妹妹你别心慌,唱起歌来妹子你别紧张!” “机关枪,两条腿,五音不全的男生怎好意思张开嘴。”一排极富想象力和创造力,战斗力一点也不输五排男生,更是春风得意声越疾,“哥哥哥,五排男生只会说,你若是个男子汉,那就给咱姐妹来一段,来一段!” “既然妹子叫我哥,那哥哥就给你唱一个。”五排的男生已经无路可退,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使劲地加油助威。 自古乱世出英雄,眼见雷教官指挥快步行了,一个长脖子个子站了起来,毛遂自荐道:“我们就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好不好?” “好。”得到大伙的统一回答后,长脖子个子两只纤长的手臂在空中舞着八字拍,他和大伙一起唱了起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请你不要再叽叽歪歪!” 对面的女生企图混乱男生的节奏,一边拍着手掌,一边齐声喝倒彩:“对面人才多,就是指挥太啰嗦。他们唱得像不像,老是跑调的四不像。” 双方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像是对垒,又似是各自为战。 男生转瞬换了另一首歌,弥漫着浓浓的调戏的味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莫回呀头,哥哥的胸怀可是大大的有。” 一排女生气得心肺俱裂,连唱带骂还牙道:“对面的渣子休要耍流氓,妹妹劝你莫张狂。男生哭哭不是罪,异想天开的渣子你到底会不会,一只蛤蟆几条腿呀,几条腿!” 雷教官和蒋教官抱在了一起,笑得牙崩嘴裂。 男生已经失去了控制,完全是自我放飞,嗨爆了,一首《如果你要嫁人》唱出了高潮:“如果你要嫁人,请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 五排的上空飘过一只意淫的鸽子,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下午的军训时光过得很快,与以往开始变得不一样。 解散的时候,白云机场一架起飞的飞机,缓缓从操场的上空爬升,阵阵刺耳的“隆隆”声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不知什么原因,高个子屁颠屁颠的跑到雷教官面前,指着天空说:“雷教官,你看那是什么?” 雷教官根本就没看,一脸不屑地说:“你瞎了吗,飞机呀。” 高个子一边迈开了弓步,一边得意洋洋地嗔怪道:“那你还不快点把它打下来!” 雷教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是自己中了高个子的圈套,转笑为骂道:“小王八羔子,吃老子一脚。” 脚还没踢出,高个子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咻”的一声,雷教官一脚飞出去,惊奇的是一只鞋子飞出了十几米远,它在天空中划出了一条满是笑点的抛物线。 大伙哈哈大笑,笑弯了他们的小蛮腰。 第五章 射击拉练 军训拉歌环节的随机穿插,使原本枯燥乏味的军训生活增添了不少亮色和笑料,使原本规律单调的军训生涯焕发了生机和创意,使得原本平凡无奇的军训苦旅彰显了目的与意义。在严格要求,严格训练之余,各排之间展开的唇枪舌战妙趣横生,惊喜不断,笑点百出,每个人都可以竭斯底里地喊个痛快,也可以力竭声嘶地唱个不休,还可以淋漓尽致的笑个不停。每每此刻,那心头密布的阴云,胸中郁结的苦闷和满腔积压的悲愤全都宣泄了出去,犹如一股山洪夹杂着山石泥沙喷涌出闸外,又似一阵浓黑乌云飘散于空中。与此同时,在拉歌这个激情澎湃斗志昂扬一致对“外”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个人都本着要压倒对方的心态去呐喊助威,以坚如磐石的愈战愈勇的钢铁般的意志去加油助威,以同气相求同声相应的知己之心去为队友喝彩鼓掌,大伙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同一个方向,同一个目标,众志成城,不达目标决不罢休。此刻,集体主义、团队协作等等这些中华民族的优良品质彷如一棵小树苗,它已不知不觉地在每个人的心中茁壮成长。 李经纬对军训的看法也在慢慢地发生改变,正是由于军训拉歌活动的积极开展,他开始觉得军训变得张弛有度和活泼有趣。军事训练本来是一项运动量超大运动强度极强运动难度极高的剧烈运动,如果完完全全按照军人的标准来执行,名师大的新生恐怕要全军覆没。但是,现在由于军训整块时间的划细切分,活动板块之间有欢愉的笑声,如同干粮配上了可口的调料,比之前好吃多了,大伙觉得有了盼头,也不再那么讨厌军训了。而且,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掐指算起了减法,离军训结营的日子是越来越近,大伙就是高兴,他们打心眼里就喜欢下面这两个字:解放! 军训进行到后面,大家和教官慢慢变得亲近,彼此建立了较为深厚的兄弟情谊,没有了最初的抱怨和不满。大家完全适应了军训,唯一不能适应的就是天天挂在天空中的不倒翁——太阳。 今天又要被晒!一天的军训刚开始,大家的心里就泛起了浓浓的忧伤。今天又被晒黑了好多!当一天军训下来,每个人打从内心里都会本能地发出这一声无奈的感伤和哀叹。 李经纬也怕经常被太阳晒,更怕被晒黑。毕竟,紫外线它终究不是个好东西,如果它遗留在人体的黑色素都能识趣地集中到脚底板上,那还没多大关系,因为别人看不到,可恨的是它偏偏爱逗留在你那张潇洒爱美的脸上,这就绝对不能原谅了。试想想,假如一场军训下来,啥美好的东西都没留下,只换得一个“包黑炭”的可恶头衔,又或者是一个“黑妞”的污名标签,那岂不是剜心头肉的疼痛! 因此,军训的男生女生们为了不被太阳晒黑,每次出操前大家都做了相应的防晒措施。女生天生细腻爱讲究,她们对梳妆打扮总是格外重视,涂脂抹粉更是十分在行,所以,每次上阵前她们都抹了厚厚的防晒霜,手上抹,脖子上也抹,脸上更是涂了一层又一层。男生则往往比较粗心,一般起的要比女生晚,防晒用品简简单单,防晒措施也就马马虎虎,306宿舍的大部分人采用的防晒方法就是朝脸部和双手喷防晒水。 黄国安是个例外,每天上下午离开宿舍前五分钟,他都会耐住性子对镜自照,一边狠狠的往自己的脸上和双手猛擦防晒霜,一边饶有兴致地调侃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太阳公公这个小王八。” 黎尚荣总会接过他的茬,鄙夷道:“恶心,见过怕死的,还真没见过像你这般怕死的,不就是晒一下吗。不害臊,还学女生涂脂抹粉!” 黄国安倒是自在坦荡,不慌不忙地骂道:“贱人,你他妈的不怕你不擦试试,你不擦老子天天奖你一瓶可乐!” “一瓶可乐很了不起吗!”黎尚荣振振有词,偷梁换柱地回应道:“老子不擦也不抹,老子是喷的。” 话还没说完,黎尚荣已经抓起桌面上的一瓶防晒水,重重地抖了两下,就往脸上喷,空气中溢浮着一团水汽,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薄荷清香,挺清凉醒神。“啪啪”声响,如用弦弓弹棉,黎尚荣用双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随即换手交叉互喷,双手互抹,一副好舒服好享受的样子。 “荣哥,借我用用。”林鸿博首先开口借用荣哥的防晒水,戏谑道,“老子也要保护保护我这脸娇嫩的肌肤。” “我也借用一下。”彭德海、李经纬也紧随其后,一个刚喷完另一个就抢了过去。 “一群贱人,明天不允许再借。”黎尚荣扮猪吃老虎,张嘴训人,“刘备借荆州,今晚一人买一瓶。” “使劲喷,喷死他。”黄国安在一旁幸灾乐祸,洋洋自得笑道:“喷完了让贱人再买,恶心荣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黎尚荣催着大家赶紧走,看到黄国安还在涂,扔下两句话:“你这小贱人还没涂完呀,防晒霜是要提前半个小时涂才有效的。” 黄国安提上水杯快步跟了上来,又是一句口头禅:“恶心荣,你说没用就没用吗,老子皮肤本来就白,不管怎么晒还是比你的白。” 确实,军训已经过了13天,大伙都被晒成了名符其实的包拯,而黄国安的脸上只有一层浅浅的土灰色。 李经纬对自己的脸简直无法直视,军训第1天是土灰色的,第2天是深灰色的,第3天是炭灰色的······第13天变成了古铜色,就差没和古天乐拜把子做兄弟了。 从军训到现在,大伙发现林鸿博有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坏习惯。每天晚上十点,他都会准时站在阳台上仰望天空。每每看到众星拱月,他就眉头紧锁;如若是星稀月暗,风云暗涌,他则喜上眉梢;倘若是阴云密布,雾浸黄月,他则笑上嘴角。 林鸿博也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好习惯,那就是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他都会第一时间打电话向他的女朋友问早安,并把当天的天气情况告诉赵落雁。 直到这时,大伙才恍然大悟。原来,林鸿博夜观天象,为的是要准确了解和掌握第二天的天气情况,他要把这个准确的消息通过电话告诉他的女朋友,使得赵落雁能够未雨绸缪,根据天气情况做好相应的防晒措施。因为,他的女朋友跟其她女生一样,一头波浪齐腰卷发早就剪成了一头齐耳短发。当初为了要保住她那头秀发,闹得要生要死的,后来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肯剪的,大伙追求了很多次,可是林鸿博就是不愿意说。 其实,大伙一致认为,林鸿博夜观天象的做法不仅是无稽之谈,更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谁不晓得,九月份的天气年年如此,晴朗为主,阴雨天极少极少,就算有雨下那也是昙花一现。因此,在这个火辣辣的九月里,从上旬到中旬这13天里面,李经纬打心里头,已不知祈祷了多少回下雨。有雨下就行,不管大小;小雨不拘,大雨自然更好,反正越大越好;电闪雷鸣那叫帅呆,大雨倾盆无疑要爽歪歪,翻江倒海肯定要高潮迭起;洪水滔天以致水淹名师大简直是妙不可言,山崩地裂最是让人拍手称绝,因为这一刻大家都不用出门,军训也就化为泡影了。 李经纬发现,自己就是一个梦想家、空想家和幻想家的材质,一点实在的骨架都没有,总是异想天开。可是,老天偏不作美,在为期15天的军训时间里,只有一个下午下过一场短时过云雨,大伙解散还没跑回到宿舍天又放晴了。晚上的操练还是正常,真他妈的晦气!不过,就是因为这场潇洒走一回的过云雨,李经纬有感而发写了一篇文章,并且凭着这篇文章,他顺利通过了星空文学社的招新面试,成为了文学社的一份子,从而开启了他的另一种人生。此是后话,容后再述。 名师大04级新生军训,开营和训练两个星期,外加结营一天,一共是15天。当第13天的军训结束,大部分的训练项目已操练完成,训练效果也是顶呱呱的。从最早的立正、休息开始,到跨立、站军姿这些基本动作大家已是成竹在胸;从向左转、向右转,到向前转、向后转这些转体动作大家早已是轻车熟路;从“一二一,一二一”原地踏步走,到“左右左,左右左”起步走这些口号应答大家早已叫得滚瓜烂熟;从摆臂踢腿、向前向右看齐,到正步走这些队形队列的整齐前进大伙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从宿舍日常卫生的洒扫庭除,到洗刷物品整齐摆放和被子切叠成豆腐块这些内务事项,大伙早已是得心应手,特别是那军被叠成的豆腐块,让人看了就有一股想吃掉它的冲动。 董晓军因为有了免训金牌,每天大伙在训练的时候,他就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宛如一座雕像,俯瞰着下面的一切。柳青青师姐和魏文君师姐偶尔会过来看看大家的训练情况,魏师姐来得多一些,因为她带一个班,而柳师姐只是带一个宿舍,自然就来得少些。每次集合前和解散前,辅导员都要例行进行动员讲话和总结训导。 军训进入到倒数第二天,大伙感到胜利在望,都欣欣然的做足了准备,水杯灌得满满的,早餐吃得饱饱的。因为,今天上午的项目是射击和拉练。 早上7:30分,队伍从从学校大门出发,浩浩荡荡的队伍和“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声吸引了路上不少行人和过往车辆的目光。 队伍朝着中山大道东北方向进发,从天健汇商业大厦西北侧过,过了科汇园,直奔武警支部射击训练场。8:45分左右,队伍到达射击场目的地,行程将近9公里,是当天拉练总里程的三分之一,耗时近一个半小时。 队伍在射击训练场围墙外集合,各排教官对口组织本部人马,按照次序依次进入射击场进行射击练习。 雷教官火速集合大伙按平时训练的位置整理队伍,他走到五排正前方,面对大家严肃强调说:“在进入射击场之前,我先跟大家讲明白,我们待会开展的射击训练是真枪实弹的练习,所以大家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这可能是你们这一辈子首次接触到真枪,也应该是最后一次摸到真枪。注意事项主要有三点:第一,在整个射击练习中大家都要保持安静,听从教导,服从指挥,射击练习有专门的教官进行一对一辅导;第二,在射击练习过程中,要严格遵守操作规程,严禁用枪开玩笑、枪口对人、用枪对刺等,防止意外事故发生;第三,射击练习完成后立刻回到现在的位置进行休息待命,十点整我们准时出发,继续完成后面的拉练任务。” 大家既激动又紧张,随着队伍进入到了射击场。五排的前面站了一排计算机学院的男生,他们每人相隔二到三米,一排长长的队伍约站了二三十人,每一名学生的前面都摆放着一挺枪,每挺枪旁边都有一个专业的教官亲自辅导。射击场中间是一片宽阔的草地,正前方一百米开外是一处陡坡地段,上面构筑有沟壕,举托枪靶的人可以躲藏在里面。 射击练习用的枪事前已固定好了的,大伙进行射击练习时只需卧趴下去瞄准枪靶,然后扣动扳机就行,子弹都不用自己装,辅导教官早已帮忙上好了镗。 前面的那名男生已经打完退了出去,李经纬站上前去,那教官反复说着同样的话:“同学请记住,一人六发子弹,子弹已经装好上了镗,射击前你要调整好你的姿势,一定要用你的右肩稳稳顶住枪托,枪在发射子弹时会有很强的冲击力!” 李经纬按照教官的指令,卧趴下去,两腿宛然一个大写的八字,他集合全身力气用右肩顶着枪托,正想仔细瞄准前方枪靶的中间圆实心时,教官在他的耳边让他赶紧扣扳机。李经纬一眨眼,右手食指拼命往后一勾,“砰砰砰”六声秒响,不知咋回事,射击练习就完成了。呵呵,这突如其来的高潮来得快,去得也快! 回到集合的地方时,大伙都在讨论说,在已经完成射击练习的人当中就数黄广济的枪法最准,打中的靶数最多。黄光济在军训结营时荣获“军训标兵”称号,射击这一项应该为他加分不少。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次射击练习充其量就是让你过一次瘾而已。说真的,那条枪长的什么模样,当时都来不及看清楚。 十点整,大部队集结完毕,队伍从射击场出发,奔跑着向火炉火森林公园进发。25公里的拉练任务早上一个半小时完成了三分之一多一点,接下来仍有将近16公里的路程,计划两小时完成,军训团要求各营所有的人务必于中午十二点前悉数回到学校。 如果按时速计算,两小时跑完16公里,速度不用太快,慢跑就行。但是,大家早上已经跑了一个半小时,身体已经吃不消了,虽然射击练习相当于中途休息了一个钟,然而就在开跑前,恐惧情绪和身体的疲累已经压垮了不少人。 文学院所有教官经过商量决定,接下来的路程,让女生跑前面,男生垫后,有什么突发情况男生可以上前施以援手。 队伍奔跑在火炉山荷花池外面时,大家都还蛮有精神,脚步还算轻盈,汗水只是打湿了衣领。 队伍过了彩玉潭,正穿行在岑村纪念林中,不少人已经消耗了百分之五十的体能,呼吸有上没下的,快要蔫了,脚步开始快慢不一,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背。 “加油,挺住。握紧拳头,用嘴巴和鼻子一起大口吸气,大口呼气。”前面的教官吹着哨子高声喊道,“营旗手,给老子振作点,把旗杆擎正,别把旗当拖把了!” 队伍已经开始绕着华南御景园的外围前进了,很多人已经跟不上大部队的步伐了,前脚和后腿开始打架,一条腿快一条腿慢,脚步一高一低,呼吸喘上顿下的,大伙开始变得无气又无力的,汗水在眼前连成了一片瀑布。 后面的教官接三连四地吹着哨子,呼幺喝六为大家加油鼓劲道:“不要停下来,千万不要停下来,现在是身体的疲倦期,大家感到身体难受是正常的,感到累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坚持,坚持跑,继续摆臂迈开脚步,等过了这个关卡,往后就是身体的机械运动,到时就轻松多了。” 李经纬随着大部队快跑一阵,又慢跑一阵,有时又停顿下来走一阵。刚跑十几分钟,身体还没多大感觉。跑出三四十分钟后,他就觉得特别的难受,两腿往下沉,仿佛灌满了铅,步子迈不开,呼吸变得紧凑急促,有气出没气入的,身上的汗水直往下淌,漫过了裤腰带。 按照教官说的来做准没错,听完教官的话,李经纬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处在困倦期,他暗暗告诉自己绝不能放弃,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呸呸”两声,李经纬索性咬紧了牙关,拼尽全力摆臂,大步迈开腿,他要像一个拧紧了发条的机器人,就那样坚持着,奔跑着,努力着。 队伍跑出华南御景园时,李经纬觉得身体完全是放空了,跑起来轻飘飘的,想快就快,想慢就慢,全凭自己掌控。 “大家继续加油,坚持住。”跑在队伍中间的教官开始在部队中命令道:“后面的男生不要装死,不叫就不会动是吗!没死的跑到前头去看看,哪位女生需要牵扶一下的就帮忙牵扶一下。” 李经纬冲了上去,此刻的他就像一头意气风发的西班牙斗牛,哪怕用四条腿来跑,他也会蹦得老高。 看不到尽头的队伍慢慢蠕动着,女生跑得稀稀拉拉,走得零零散散,不少女生与其说是跑,倒不如说是在走,她们走起来一瘸一瘸的,嘴唇泛白,一只手总是捂在胸口处,气喘吁吁。 “帮忙扶一下我好吗?”一位女生有气无力地对李经纬说道:“太累了,我跑不动了。” 李经纬比她高了半个头,他二话没说,就搀扶起她的左手,瞬间把她提起了六七厘米,一路搀扶着她,引着她慢跑。 队伍中,有不少男生也当起了救美的英雄。 “可以了,让我自己走就行。”跑出一千多米后,那女生气缓了,脚步也顺畅了,她又主动的对李经纬柔柔的说道,“谢谢了。” 李经纬在队伍中间来回奔跑着,他身上的细胞都兴奋起来了,他慢热的性子被大伙的坚持感动了。此刻,虽然没有人需要搀扶了,但是他还是停不下来,他要和大伙一起卖力地喊加油,为队伍中一直奔跑着的人,也为自己。 ······ 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地从顺盈大厦前方一掠而过,转入园下街口,学校正门已经映入了眼帘,“胜利了!胜利了!”大伙激动得叫起来,满街的人和车都投来了莫可名状的眼光。 大部队最后一个同学踏进学校正门时,时间刚好十二点整。 第六章 冠军奥秘 306宿舍的小伙伴们踱进操场时,自己的影子被踩在了脚底下,太阳已居天中央,他们个个宛如一棵垂头丧气晒蔫了的苦菜苗。 午餐的时间,大伙吃得比往日都快,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速战速决。大伙心里其实就一个想法,争分夺秒多睡一会午觉,把上午消耗的精力和体能补充回来,让那棵发蔫的小菜苗吸足水分养料勃发精神起来,以应付下午进行的分列式表演彩排。 下午的分列式表演进行了一次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大伙的身心已经受到无以复加的重创和摧残,意志和信心受到了穷凶极恶的拷问和折磨,灵魂不止一次受到这惨绝人寰的虐待和凌辱。 杜春花站在主席台中间,横眉竖眼,翘嘴皱鼻,脸上条条青筋暴出,如同一头咆哮的母狮,抖擞抖擞身上形似柔软实则吓人的狮毛,对着下面的一群小绵羊虎视眈眈,指指点点。她抓着一个喇叭,集她全身九牛二虎之力朝下面行进的队伍吼道:“第一排左边第三个,你的眼睛卡住了不会转向是吗!现在望着前面干嘛,向右看齐要朝主席台上看。” 不一会,又听到她恶狠狠的骂道:“第五排右边第三个,踢正步你走那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吗!你就不会用眼睛的余光瞟一下左右有没有对齐,快了就放慢一些,慢了就放快一些,同一排面所有人的步调要一致,不允许呈英雄主义。” 不一会,又看到她在上面指手划脚,嫌这一位女生口号不够响亮,怨那一名男生动作不够整齐,手动脚动,喋喋不休。 此刻,大伙只想用棉花团把耳朵给堵起来,好让它少遭罪,免受噪音的污染和毒气的攻击。 去她妈的什么人呐!这种人的存在,至少让这个文明世界得后退好几十年。李经纬完全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够当上辅导员这个职位的。身体上的劳累已经麻木了大家的神经,也麻木了大家的表情,这空空的躯壳貌似已经习惯了麻痹和屈从,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的伟大意志已经变得消沉和腐朽。 堕落的思维世界如果想要死灰复燃,它只需喝下一种具有神奇力量的孟婆汤就立即见效: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杜春花在心平气和的时候,常常是这样劝导大家的。 大伙对她的话,已经产生了免疫力。往往是左耳进,右耳出,说得快,忘得也快,如同水过鸭背;往往是嘴门应,心门顶,说的嘴服,其实心不服,等同南辕北辙。 彩排进行到第十遍的时候,杜春花才终于停止了她的鬼哭狼嚎。 下午解散的哨声响起,大伙累得只剩下半条命,连喝水都要先缓几口气。 晚上的操练仍是正常进行,大伙余下的半条命最终也被消耗殆尽。 晚操结束时,大伙已是奄奄一息,回宿舍的路上走得一瘸一拐。 李经纬他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也动弹不得,身体沉如石牛,胜似一块百斤大烙饼黏住了锅,怎么也揭不起来。 “天气这么热,上午搞拉练,跑二三十公里远,真是替你们难受,如果换是我,相信跑不到五公里我都挂掉了。”董晓军一直不用参加训练,看到大家都倒下了,他也摊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出神,带着同情的语调不紧不慢地对大伙说,“上午都那么累了,下午还搞什么彩排,重复走来走去,看得我都要吐了。哎哟,还有那个老妖婆,啰里啰嗦个不停,听得我都想呕血了。” 黄国安翻了一个身,懒洋洋回应道:“军哥,你就别瞎操心了。现在说还有用吗,跑都跑完了,彩排也彩排完了。熬过了明天上午,那就什么都解脱了!” “fuck,人家军哥关心一下你不行吗?”黎尚荣听着刺耳,看不过去,还是从那个习惯性的英语单词开始,直怼黄国安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今天不管怎么说,都熬过去了。明天恐怕也不好过哟,拿不到第一还得跑上二十圈,这又是一次马拉松噢!” 黎尚荣连连叹气,这一次他不是夸大其词,也不是故弄玄虚,他只不过是重述杜春花的话而已。 李经纬忿忿不平,满腔激愤要倾泻:“这第一名是她妈的想要就能要的,各个学院都在努力训练,为什么就她能拿,别人不行,这不摆明了就是想修理我们,也不晓得是人重要,还是名次重要!” “当然是名次重要,你没听她说文学院已经连续六年第一,她不想第一名今年葬送在我们手上。”彭德海有他的思维逻辑,边分析边解释说:“肯定是名次对她有用,这么多人她能拿第一,还不证明她厉害吗?” 林鸿博在彭德海的火上浇了一桶油,怒不可遏地损人骂娘道:“去她娘的年年第一,第二都满足不了她的需要!喜欢咋的就咋的,二十圈老子不怕,跑死了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黄国安对拉练已经产生了恐惧感,他真的不想再被罚跑步,忐忑不安地说道:“虽然说第一不是我们想拿就能拿的,但是我们也应该争取对,反正都辛苦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多辛苦一个上午了。如果再跑八千米,我真的受不了,我会死给她看。” “这个真不是吹,别人说能拿第一你可以有意见,但是杜春花她说能拿第一绝对没问题。”黎尚荣信心十足地安慰大家,说得很绝对,而且话带双重含义,“你不看看她是谁,也要看看她的男票是谁!” 杜春花是谁?她的男朋友又是谁? 说来话长,如果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那真的比一匹布还长。倘若长话短说,一句话:灰姑娘变公主的真实版。 熄了灯的夜,很安静。黎尚荣喝了两口矿泉水,清了清嗓子,便给大伙娓娓道来,大伙屏气凝神,听得津津有味。 杜春花,女,清远人,98级文学院中师专业的一名普通学生,性子好强不服输,在校四年间,混遍文学院学生会所有部门,历练四载,获奖无数。02年毕业留校工作,任文学院辅导员,是文学院唯一没有硕士文凭的辅导员。 话说成功的女人背后,肯定离不开一个成功的男人。 杜春花的传奇故事离不开一个人,她的男票。 98秋季名师大新生军训,杜春花认识了她的教官甄成名,他当时只是一名寂寂无名的新兵蛋子。两人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只因月老有意撮合,二人就此产生瓜葛。传说当时军训拉练比现在还狠,路程多了五公里,时间却没有增加。超级大师兄老师姐跑得可卖命,可怜跑到一半路程,杜春花脚崴了,甄成名二话不说背起她来跑完了余下的路程。15公里的碰撞和亲密接触,杜春花对甄教官心存感激,也心生敬慕。只是当时缺乏通讯工具,并且双方都保持沉默,军训结束后两人形同两条平行线,再没有交集。 99秋季名师大新生军训,甄成名以武警支队六班班长的身份再次踏上名师大。杜春花负责照看一个新生班,两人在操场不期而遇,娇嫩的稻苗找到了适合栽种她的泥土。自此,二人开始书信往来,原本平行的两条线突然都转了向,相向而行,泾河渭水汇流成一条心。 千禧年,秋季新生军训,甄成名三顾名师大,他与杜春花可谓是花牵藤藤带花,两人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一年升一级的甄成名这一年荣升武警支队四排排长,那年他是文学院新生军训教官的教官。这一次,甄排长给杜春花送去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诺基亚手机,月老已经允许他与她用无线电波交流。 2001年,杜春花大四没有外出实习,而是作为文学院郭青林团高官助手留校实习,从而成为一名助理辅导员。这一年的秋季新生军训没有看到甄成名,他已经位居武警支队五连连长,不再理会带训这样的粗重活。 2002年,秋季名师大新生军训,甄成名出现在新生开学典礼暨动员大会的主席台上,主持人介绍时说他是武警支队二营营长。当时,杜春花已经由助理辅导员转为正式辅导员,魏文君师姐和柳青青师姐她们成为杜春花练手的第一届小白鼠。 经过03年的韬光养晦和精心打磨,听说甄成名已经晋升武警支队五团团长,名师大04级新生军训由他全权负责,明天上午的军训会操表演暨结营典礼大伙就可以看到他。 原来,杜春花是一个这么厉害的人,而他的男票甄成名也是一个极不简单的人。 黎尚荣讲到很晚,大伙意犹未尽。大伙入睡的时候,窗外一轮月光发春似的四处游荡。 9月17日早上,操场上红旗飘扬,营旗猎猎。主席台顶棚张挂的横幅黄底红字,远远看过去睁不开眼,太阳从上面直照下来。主席台上铺红镶金,喜气洋洋,主持人威风八面,豪情满怀。 各营集结哨声响起,各排人马四面八方汇合聚拢,五排的人员仿似暮鸟归巢,瞬间即位,严阵以待。 主席台位于操场东边100米跑道中间,坐东朝西。队伍集结在操场草地上,统一面向主席台。 文学院五个排属于一营列队于操场右侧,往左依次是二营、三营,一直到外语学院的十八营。李经纬所在五排被调至一营一排的右边,位于操场的最右侧,正对着100米起跑线。因为五排男生要作前锋,压好第一道线,这是昨天下午彩排才做出的临时调整,雷教官觉得没问题,杜春花也觉得挺好。 军训会操表演暨结营仪式开始时间定在上午八点,七点五十分钟,学校校领导、各二级学院院长和武警支队军训团团长等领导嘉宾依次走上主席台坐下。 李经纬下意识地踮起脚尖往主席台上望过去,他的双眼扫过主席台前排,突然在一位军官身上停了下来,他定神瞧了瞧军官面前桌子上摆着的名牌,上面清清楚楚印着三个醒目大字:甄成名。 黎尚荣昨晚的话没错,甄成名真不简单,杜春花也确实厉害。 李经纬正暗自出神,思想开着小差,灵魂出窍了好一阵子。 八点整,主持人宣布名师大04级新生秋季军训会操表演暨结营仪式正式开始。 庄严肃穆的升国旗仪式结束后。军训团总教官出列跑到主席台前请示领导检阅。在激昂的检阅进行曲中,孙向阳校长右手拿着麦克风,在军训团总教官的陪同下,从主席台左下方走下台阶,步行到一营一排正前方的跑道上,对着麦克风大声地向新生问好: “同志们辛苦了!”孙校长喊得铿锵有力。 “为人民服务!”李经纬喊得只见嘴巴不见眼睛。 “同志们辛苦了!”孙校长依然声如洪钟。 “为名师大争光!”大伙喊得唾液横飞。 “同志们辛苦了!”孙校长豪气干云。 “为人民服务!”中间的伙伴喊得撕心裂肺。 “同志们辛苦了!”孙校长声震寰宇。 “为名师大争光!”外语学院的女生喊得有爹没娘。 ······ 孙校长从十八营五排往回走,步上主席台就座。 紧接着进行的是分列式表演。李经纬所在的五排早已在100米起跑线处就位待命,后面依次是文学院一排至四排的女生。 分列式进行曲响起,“一二一,一二一,原地踏步起。”五排方队最前面的两名领队发出清晰响亮的口令。 李经纬在队伍中默默数着左右左,左右左。阿弥陀佛,千万不要出差错,大伙都在心中暗暗念咒和祈祷。 “正步走。”领队一边发口令,一边踢起了正步。李经纬赶紧跟着摆臂踢腿,左手对右脚,右手配左脚,大腿小腿一条线,脚尖拼命往下摁。 “向右看齐。”队伍前头已经进入主席台前方领地,两名领队摆头提臂,向主席台敬起了军礼,大伙也齐刷刷转头扭向右上方,目光凝成一道x线,横向切过主席台。 五排方队规规整整踢过了主席台,一排方队整整齐齐踏过了主席台,二排三排四排通过时都是英姿飒爽,无比豪迈。 所有队伍回到原位,分列式表演结束。 雷教官站在白个子领队旁边,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们的辅导员当中,是不是有个叫什么花的女辅导员?” 白个子领队很干脆地回答道:“我们文学院就一个女辅导员,她叫杜春花”。 雷教官似有所悟,很满意白个子的答复,自言自语嘿嘿偷笑道:“嗯,杜春花,对了,就是她了。” “那你们的辅导员她现在在这里吗?”雷教官继续问道。 白个子领队用手指了指主席台右后角的杜春花,对雷教官说:“第二批最右角的那个就是了,穿红色运动服的那个。” “噢,我看到了,蛮好的,挺养眼。”雷教官向白个子领队使了个眼色,点头看向主席台正中,对白个子说道:“看到没,主席台中间那个军官甄成名,他是我们的团长,听说他的女朋友就是你们文学院的辅导员杜春花。” 大伙“喔喔”,有些惊喜,也有些意外。 上午的军训分列式表演,大伙没给杜春花丢脸,表彰时成绩公布,文学院分列式表演总分最高,荣获分列式表演第一名,实现文学院新生军训分列式表演七连冠。 杜春花上去领奖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 上午十点左右,名师大04级新生军训会操表演暨结营大会圆满落下帷幕。 不少女生围着她们的教官,哭着,笑着,拥抱着。 不少男生围着他们的教官,笑着,哭着,拥抱着。 第七章 选举大战 李经纬他们虽然也有些不舍,却并没有难过,也没有伤心,而是莫名的开心,他们挺享受“解放”给他们带来的快乐和自由,没有约束的世界幸福感那可是满满当当的。 俗语说:防盗防火防师兄。这句话如果放到杜春花身上,却是要改为防盗防火防教官了。所以,按照这个原理推算,李经纬觉得有些女生和教官哭哭啼啼不依不舍还没什么,偏偏有些男生也是如此纠缠,心里真有些不是滋味。 军训结营后碰上周六周日,恰是补休的大好时间。大伙中午回到宿舍,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头到脚一气呵成卸下全身武装,赤裸裸争先恐后跑进冲凉房猛灌凉水大洗,仿佛要洗去十五天的军训所留下的所有尘垢和疲累,但是当他们淋得正清醒而望向墙上挂着的大方镜时,无不发出了尖锐刺耳“啊啊”杀猪般的凄惨嚎叫,他们都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脖子以下是雪白的一片,头部却像是黑鬼移花接木过来的一般。 大伙对军训仅存的最后一点好印象顷刻丧失殆尽,还没来得及洗晒,他们便把军训服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就让它长埋垃圾堆。 周日下午四点半,黎尚荣接到魏文君师姐的电话,让大伙过去图书馆帮忙清点和搬教材。 董晓军军训结营当天下午就回家了,306宿舍余下五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图书馆,魏师姐已经和图书管理员清点并交接签收完了。 “师弟,你们每人负责清点一门功课的数目,认真数上一遍,我看对不对得上数。”魏师姐看到大伙过来了,边分工边说道:“现在班上一共53个人,这个学期五门功课是有教材的,你们刚好一人点一门。” 清点确认对数后,一门教材刚好一堆,大伙一人搬一沓,按照魏师姐的要求搬到新教学楼门口,等女生各宿舍的代表过来领取,男生由李经纬他们代拿回去分发。 五点左右,女生各宿舍纷纷派了三两个人下来代为领取一个宿舍的,魏师姐一一做好了登记。 女生的教材已经发放完毕,李经纬他们每人抱着一小沓,回男生宿舍分发。 晚上七点,04中本一班按照魏师姐的通知,每人带上一支笔准时到新教学楼101教室集合,晚上重要的一项工作内容就是竞选班委。 大家对101教室已经不再陌生,对魏文君师姐也不再陌生,但是男女生之间还是挺陌生的,尽管军训都在一个营,然却属于不同的排,大家分开训练,平日交流不多。加上军训时大家都是短头发,穿着军训服看起来都差不多一个样,谁是谁分不清,也叫不上名字。 魏师姐站在讲台上,看着前面清一色短头发古铜色肤色的师妹师弟,关心地说:“各位师妹师弟好!很高兴看到大家顺利完成了军训任务,虽然头发剪短了,皮肤也晒黑了不少,但是我想,每个人在这个过程中肯定有很多不一样的感受和收获。” 魏师姐停顿了一下,侧过身来用手指了指黑板上已经写好的字,豪情满怀地对大家继续说道:“言归正传,现在,我们采用民主不记名投票的方式,选出我们班的第一届班委,班委职位主要有六个,它们分别是班长、团支书、学习委员、组宣委员、生活委员和体育委员。我希望每位同学都积极参加竞选,争取在大学里面得到更多的锻炼和成长。” “待会,请上台参与班委竞选的同学,上来请先把你的名字写在竞选职位的下面。”魏文君师姐给大家讲明白竞选规则,“每人只能竞选一个岗位,每个岗位得票最高者为当选人。” “大家要积极参与,机会虽然是每年都有,但是我希望大家今年就竞选上。”魏师姐看到大家都在沉默,又出言鼓励大家。 女生坐在教室前面,男生还是靠后坐。教室里很安静,虽然有人窃窃私语,却都是把头埋在桌面下的。 李经纬坐在男生中间,他也在思考着,是不是要做第一个敢死者,时间越长,想得越多,心里反而越乱,挣扎太久真的不是好事,倒不如一鼓作气,上去说完就完事了。 说干就干,看到大家还在犹豫,李经纬直接走了上去。 犹如朝阳的第一缕阳光刺透了黎明前的黑暗,大家的目光随着李经纬的身影往讲台上移动。 李经纬拿起粉笔就在班长的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下面一阵“噢喔”的惊叹声。 “大家好。”李经纬有点小笑料,他的普通话不是很地道,蘸了一点半滴茂名的调,幽默地对大家说,“我叫李经纬,木子李,经天纬地的经,经天纬地的纬,没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想当个班长,能够为班上同学出点力,做点粗活,因为班上都是女生多,男生少,希望大家投我一票,谢谢。” 李经纬走下了讲台,下面响起了一阵掌声。教室慢慢在预热,已经变得热的起气泡了,每张平静如水的面庞之下其实都藏着一颗蠢蠢欲动起波澜的心。 教室左排女生中站起来一个苗条个子,她缓缓走上了讲台,用粉笔轻轻描下了她的名字,林东婷。她指着她的名字柔柔地向大家介绍道:“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林东婷,一个东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我竞选的是学习委员一职,希望大家投我一票,我有信心做好这份工作,因为我以前在高中都一直担任学习委员这个职务。” 林东婷屁股还没坐到座位上,右排女生中站起来一个高个子,她快速地走上了讲台,竹筒倒豆子似的乒乒乓乓就开讲了:“大家好,我要竞选组宣委员,虽然我没有什么超级能力,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投我一票。最后请记住我的名字,郑杏影。”她把她的名字写在组宣委员的上方,刚劲有力。 大伙惊讶起来,军训拉练时一排自告奋勇起来指挥队伍的那个中等个子女生此刻走了上去。 只见她在李经纬的下面划上了她的名字,区茜彤,她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语气沉稳而厚重地向大家问好:“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区茜彤,今天上来是想竞选班长,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是我就是想锻炼锻炼,挑战一下自己。” 真牛,好样的。林鸿博在男生中夸赞道。 又是一个高个子女生,她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在团支书的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张婉霜。“嗯唔”她清了清嗓子,提了提神,也有可能是想集中大家的注意力,蛮有笑容地对大家说:“大家好!我叫张婉霜,上来这里是想竞选团支书这个职位,我相信我有能力胜任这个岗位的工作,希望大家给我一个机会,投我一票。” 人群中有交头接耳的声音,现场的温度开始升起来了。 坐在教室前面一个不起眼的小个子女生从容地走了上去,她在讲台旁彬彬有礼地向大家鞠了一个躬,小巧的身躯弯成了一张能把箭射出千里远的劲弓,她微微笑着对大家说:“大家晚上好!我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甜心黄梓绮,我要竞选的是班长职位,请大家放心地把你手中的票投给我,我会全心全意地为你们服务的。”说完后,她在李经纬的下面写上了她的名字,字比人长得要大气挺拔。 现场的火苗开始燃烧起来了,大家已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内心,一颗喷薄而出的想要冒尖拔萃的滚烫的红心。 一个走路带风的中等女汉子甩头窜了上去,她在生活委员的下方添上了自个名字:黄锦花。她用不太成熟半包着家乡味道的普通话说道:“大家好。我就是锦上添花的黄锦花,我要竞选生活委员,喜欢我的请投我一票,不喜欢我的也可以投我一票。” 教室里发出一阵“哈哈”的笑声,大伙让她给逗乐了。 右排靠墙的一位肤色较深的女生从她的舍友间挤了出来,走到讲台上对着大家开门见山地说道:“大家好。我上来是想竞选体育委员一职,我相信我还是有一点运动天赋的,希望大家投我宝贵一票。” “不好意思,差点忘记了。”当她正想冲下讲台的时候,她记起来了还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黑板上,于是赶紧悬崖勒马。 大家又被这一幕给逗乐了,个个笑得捶胸顿足。 李暖怡,挺不错的名字,尽管有点马大哈记性差。 看着女生络绎不绝地一个上一个下,一个下又一个上,轮番上台指点江山,好不惬意。男生这半边小火山终于忍不住了,燃烧的烈焰冲破了地壳,岩浆倾泻而出,一发而不可收拾。 黎尚荣像一把离弦的箭,“倏”的一个箭步冲到了讲台,拿起粉笔使劲地在体育委员的上方拧出他的名字,转过头来嚣张地对大家说:“大家好。相信大家看到我的魁梧的身材,你就应该清楚我的运动水平肯定是杠杠的,体育委员选谁还用我多说吗!体育委员选我绝对不会错。” 黎尚荣的话字字铿锵,句句在理。教室里一阵骚动,男生女生都被震慑到了,一股强劲的冲击波横扫过教室的每个角落。 黎尚荣从教室右侧方跑下来,305宿舍的一个胖小伙从教室中间走了上去,他不慌不忙的,仿似一只企鹅,优哉游哉地的迈着步子踏上了讲台。他用粉笔在张婉霜的下方加上了他的名字--严顺舟,意想不到的他竟然用粉笔在张婉霜的名字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他竟然毫无半点愧意,反而官声夺理,盛气凌人驾轻就熟地对着大家明说:“大家好。我叫严顺舟,高中一直担任团支书,掐指算来团支书已是我的老本行了!所以呢,张婉霜你就不用跟我争了。谢谢大家支持我。” 严顺舟似笑非笑,一半严肃一半开玩笑,真让人捉摸不透。 曾志伟长得和他有点像,特别是说话的口气和表情。这是林鸿博对他的最初印象,也是他留给大伙的第一印象。 出乎大家的意料,林鸿博这时走了上去,把他的名字加了生活委员的下下方,直截了当地说:“大家好,我叫林鸿博,我要竞选的是生活委员,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家是养鳄鱼的。” 这是什么逻辑?大伙也被他给逗乐了,魏师姐也忍不住捂嘴而笑。 一阵猛然腾冲而上的火焰过后,火势陡然降了下来。大家原本高涨的热情仿佛被突然抽去了薪,波澜平复了下来。 显然,有些人的功力过于强劲,把大多数人都给震成了内伤。 突然,一位纤细女子“嘚嘚”袅娜着闪上了讲台,她嘻嘻笑着向大家解释说:“我不是上来竞选的,我是上来拉票的,请各位美女帅哥记得把你们手头宝贵的一票投给我的小甜心黄梓绮噢。” “喔,她就是在第一次开会时嗲嗲问师姐的那个女生。”男生中黎尚荣直说了,就是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魏师姐看大家平静如水,赶紧再打一打气地问道:“还有师弟师妹愿意上来参加竞选的吗?” 人群中安然如故,没有人有继续战斗下去的愿望和行动。 看到人群中再没人站起来,魏师姐摇了摇手上的一沓小纸条,对大家说:“那好,我们现在开始进行不记名投票,我会发给你们每人发一张小纸条,你们在上面写上六个职位的人选,一个岗位只能写一个名字,名字写在职位的后面,等你们写好我会统一收上来计票。” 纸条发下来之后,大家拿出笔来,如桑蚕进食,一大口一个,好不费神,半分钟不到就搞定了,并且个个都稳操胜券似的,就等待着看结果了。 魏文君师姐在前面随手点了两名没有参加竞选的同学充当她的助手,其中一个唱票,一个计票,魏师姐负责监票。 班长黄梓绮,团支书张婉霜,学习委员林东婷,组宣委员郑杏影,生活委员黄锦花,体育委员李暖怡,唱票的像是说书人正说到紧要处,舌头不停捣鼓着上下唇,滔滔不绝好像机关枪。 计票的那位同学可吃力了,她刚在黄梓绮名字的右边画了一横,又得移步到张婉霜的下面写了一竖,随后又慌忙寻找林东婷在哪里,她已经跟不上机关枪的节奏,显得有些小紧张。 魏师姐看到这,温馨地提醒唱票的同学说:“李香月,你念票时语速要放慢一些,要让计票的同学登记好了再念下一个,要让大家听清楚。” 李香月这次开始有意识地看着计票的同学的写字速度,放慢了语速念道:“班长--李经纬,团支书--严顺舟,学习委员--林东婷,组宣委员--郑杏影,生活委员--林鸿博,体育委员--黎尚荣。”后面的名字她明显拉长了尾音。 计票的那位同学显得从容多了,一横一竖由原先的横撇竖钩变成了真正的横平竖直,“正”字写得方方正正。 “所有票数已经统计完毕,非常感谢读票的李香月师妹和计票的李君雪师妹。”魏师姐看到最后一张选票已经唱完记好,就开口表扬了帮忙的两位同学,并且用红笔把每个岗位所得票数最多的用圆圈给标示了出来,她高兴地对大家说,“经过一轮激烈的竞选演讲和唱票统票,结果已经出来了,恭喜当选的师弟师妹,也祝愿没有竞选上的同学不要气馁,下一年再努力。” 教室里一阵掌声过后,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有好几名女生指着黑板上被圈中的名字小声念着:“班长黄梓绮35票,团支书严顺舟31票,学习委员林东婷51票,组宣委员郑杏影46票,生活委员林鸿博29票,体育委员黎尚荣37票。” 04中本一班大一班委选举到此尘埃落定,所有的战火硝烟此刻已经消失殆尽。有些人已经志得意满,有些人却是意犹未尽。有些人载胜而归,有些人却是落寞而回。 李经纬想,努力过就好,争取过就好,敢于接受结果和承认事实方为好汉。风过了,云就会定。雨过了,天就会晴。 第八章 战略调整 可是,风还没过去的时候,云根本停不下来;雨还在下的时候,天又怎么会晴。 李经纬的心像是一颗沉入海底的小石头,带着莫名的伤感与失落,在一片人潮中无精打采地慢慢往前挪着。他清楚地记得,从离开老家坐车北上广州的路上,他就曾暗暗下定决心,要在大学里面努力奋斗,要来一场革故鼎的深刻的自我革命,积极追梦圆梦,要主动开创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天空。但是,今天的战绩,确实不争气,着实太晦气,理想与现实似乎还隔着十万八千里远!这访仙求道最终得以学成驾驭一个筋斗云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呀! 他走着想着,越想越乱。李经纬此刻感觉头是两个大,脑子里的神经仿似缠上了n元n次方程不等式,绕来转去怎么也思考不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前路漫漫,孤独无援,烟尘滚滚,风沙弥漫,看不到前方的路,感觉无处下脚。试问前方的路在哪里?人生的下一步又该迈向哪方?他很想知道前方的道路的走向,他很想知道人生下一步的方向。 大伙在他旁边,一路走着笑着,笑着说着。他们好像都是局外人,肆无忌惮调侃着身边的一切,对刚才竞选演讲环节的龙争虎斗进行添油加醋的评头论足,对每名上台竞选的同学进行鸡蛋挑骨头式的说三道四,对上台竞选的同学写的字也进行彻头彻尾的颠唇簸舌。 走着聊着,林鸿博还异想天开的开起了玩笑,胡诌道:“要是我的下铺兄弟军哥在,那班长竞选的结果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结果肯定还是一样的,命中注定。”大伙跨进宿舍门的时候,黎尚荣抢了众人一句对白,甚是惋惜地说,“今晚的班委竞选几乎就是一场男女对垒赛,就算军哥在场,我们也是回天乏术,谁叫我们中文班男少女多阴盛阳衰呢!” 大伙这时才晓得,原来董晓军周五回家到现在还没回来,大伙把他彻底给忘了。 至此,彭德海终于解开了困扰他心中一个晚上的疑团,宛如发现新大陆时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冲大家解释道:“统票的时候,我就开始纳闷了!为什么全班一共53人,而竞选班长三个人所得票数分别是我们宿舍李经纬12票,女汉子区茜彤5票,小甜心黄梓绮35票,三人合计一共才52票,原来还有一票是军哥的。想不到,我们把身边最亲近的哥们都给忘掉了。” “死海臭海,人家持中立态度你不给呀!”黄国安接过话,反驳道:“又没有说过不可以弃权,有谁说过不准弃权吗?谁说多少个人就一定得有多少张票的!” 黄国安几句话呛得彭德海欲言又止。 “不给就是不给,老子说不准就不准,多少岁的人了,谁还会那么没主见投弃权票的真是瞎了他的狗眼。”黎尚荣满嘴鄙视,反呛黄国安道,“谁的眼界那么高,上去竞选的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那他为什么不干脆自己上去参选呢。” “恶心荣,你会不会算呀。”黄国安发现黎尚荣从半道上杀出来,立马追打一耙,吊高嗓子说道,“你才瞎了你的狗眼,也聋了你的耳朵,你没听见唱票的有念弃权这两个字吗?林东婷一个人竞选学习委员,才得51票,除了军哥的一票,肯定有一个人也是投了弃权票的。说你偏不信,还唧唧歪歪。” 俗话说得好,解铃尚需系铃人,系的啥结系铃人自己最清楚。 林鸿博随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平息了这场看似无休无止永无定论的争吵:“木已成火,米已成粥,请问你们争这些还有用吗?” 晚上九点半,柳青青师姐来到宿舍看望大伙,她想亲自了解一下今晚竞选的战况。 黎尚荣把晚上班委竞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柳师姐作了口头汇报,柳师姐听得很认真,大伙也静静的不出一声。 柳师姐先是肯定了大伙英勇作战的成绩,十分认可九分赞扬道:“宿舍六个人,除去董晓军请假在家一个星期看牙医外,目前五个人中,三个人上去竞选,成功拿下两个职位,在文学院女生居多的班级里面这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大家不要小看班委里面的任何一个职位,在这里面如果自己能够积极主动创造机会大胆地去锻炼自己,小小的平台也可以有大作为的。” “当然,落选也没有太大关系,我们名师大还有很多社团组织,这里面提供的平台并不比班级的小,机会有的是,大家尽可能争取加入自己心仪的社团去锻炼自己。”柳青青不愧是一位既善解人意又懂得关心体贴人的师姐,她安慰李经纬他们说道,“只要你们愿意,总会有一个社团组织是适合你们的,要知道,我们文学院的男生在学校里面还是挺抢手的。” 柳师姐的话字字在情句句在理,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大家听了受益匪浅,师姐在李经纬他们心中的形象顷刻变得高大无比。 “林鸿博,你现在是宿舍舍长,对吗?”柳师姐突然调转了话题,提出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你愿意让出宿舍长这个职位吗?” 大伙顿时仿佛置身云里雾里,不知师姐此言何意。 倒是林鸿博竹筒倒水,不想留一滴晃荡晃荡地清场道:“嗯嗯,对的,现在是由我挂着宿舍长这个职位。入学报到当晚宿管阿姨就直接点兵兵点将将捉着我要我当的,都没经过我的同意她就在本子上画了我的押。说真的,我非常乐意让出宿舍长这个职位,无官一身轻,无事一身松啊。” “其实,宿管阿姨指定谁做宿舍长都没太大关系,只要把事情做好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平台。”柳师姐慢慢地说出了她的想法,用的是商量的口吻,“各位师弟,我是这样想的,因为新生军训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大学时光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非常的自由,自由到有些人虚度光阴,浪费青春。因此,我今晚到这里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大家对即将到来的自由的大学时光有没有什么计划!” 没有,想都没想过!大伙每个人都摇了摇头,按照过来人的身份,柳师姐肯定了解大伙心里面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柳师姐看到大伙思路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便抛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案例:“比如说,有没有想过要拿奖学金?” 大伙都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奖学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想拿就好,做人就是首先要有明确的目标,有了目标我们就会想方设法去达成目标。”柳师姐循循善诱,随口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在李经纬、黄国安和彭德海当中,请问谁愿意从林鸿博手上接过宿舍长这个职位的?” 李经纬也不知柳师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敢贸然开口。 黄国安用右手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师姐,虽没有开口,眼神里却是明明白白写着一个“no”字。 彭德海一脸愕然,他潜意识里根本没思考过这档子事。 黎尚荣也是五窍生疑,百思不得其解,他不得不向师姐道出他心中的疑问:“请问师姐为什么要我们拿奖学金呢?这拿奖学金跟宿舍长有什么关系吗?” “强将手下无弱兵嘛!我之所以想要你们积极争取奖学金,因为拿到它可以证明你很优秀,一般人拿不到。”柳师姐并不谦虚,她微笑着解释说,“其实我来之前,我已经从你们的魏师姐那里拿到了今晚班上的选举结果。黎尚荣你是体育委员,林鸿博你是生活委员,而李经纬落选,我是想让李经纬来做这个宿舍长。” 黄国安还是不解地问道:“师姐,做宿舍长就能拿奖学金了?” 柳师姐接着解释道:“当然不是了。在我们学校,宿舍长也是学生干部。当上了学生干部,才有机会去争取奖学金。学生干部只是申请奖学金的其中一个条件。” “那还有很多其它条件?”彭德海想要弄明白这其中的条件究竟有多少。 柳师姐仍是耐分析道:“嗯嗯,是的。要想申请拿到奖学金,那还真得过五关斩六将,要满足很多条件。其中有一条就是你不能挂科,一学年度任何一门功课都不能挂,一旦有一门功课挂了,那这一学年的奖学金也就泡汤了。” “喔喔”大家貌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顿觉全身舒畅,好像都明白过来了。 “奖学金这么容易就能拿到手了?”黄国安疑惑地问,懊悔道,“早知这样,我也上去参加班委竞选了。” “那你想当宿舍长吗?宿舍长也是学生干部。”柳师姐已经猜到了黄国安的心思,欲擒故纵地对他说,“那让你来当宿舍长好了。” 黄国安摇了摇头,不停地晃动着他的食指说:“不要,我才不要做什么宿舍长,我也没那个信心拿什么奖学金。” “那彭德海你呢?”柳师姐兼顾到每一个人,自然也不会拉下彭德海,对着他问道:“彭德海,要不让你来做好吗?” 彭德海吐吐舌头,鄙夷道:“这事别讹我,宿舍长不好当,我对奖学金没什么兴趣。” 就这样,李经纬顺理成章成为了306宿舍的宿舍长。 柳师姐临走前,拍拍李经纬的简报对他说道:“宿舍长不是一个好差事,也不是一件坏差事,你要用心把它做好。学习上多用点功夫,要积极参加各项文体活动,这对你今后申请奖学金会很有帮助。” 柳师姐大腿刚迈出宿舍门口,林鸿博就“呵呵”大笑起来,向大伙倒出了他心中的最后一滴苦水:“真好,军训时天天督促大家搞卫生,没人扫地还得自己上阵,有垃圾没人倒还要自己硬着头皮去倒,我是早就想禅位让贤了。现在终于了却了心愿,宿舍长有人接棒了,真的感谢我的大神柳师姐。” 李经纬听着,虽觉得不是滋味,但是心中却是明朗起来了,像是有一道光,让他渐渐看清了前方的路。 这一夜,大伙睡得都很踏实。 第九章 三枪拍案 当耀眼的阳光从宿舍门上的玻璃窗直透射进来的时候,大伙才渐次醒过来。 每每这时,黄国安醒来一骨碌坐起来便开始揉眼睛,同时发出一句惯常的牢骚:“小王八太阳公公,你每天起那么早干叼呀,又把我的屁股当煎饼烤了!fuckyou!” “那你的这两块煎饼还真没人敢吃,一点香味都没有,除非下一锅油煎得焦巴巴的。”黎尚荣一边折叠着他的小薄被子,一边梳理着黄国安,头也不抬地调侃道,“还不赶快起来,都快七点半了,八点就要上课了,洗刷完毕待会还要吃早餐。” “恶心荣,要你叫,都是你害的,昨晚聊那么晚才睡!”黄国安一边说着,一边跳下床来找衣服,他朝着阳台上的李经纬大喊,“舍长,我和你换床位行不行,这太阳每天早上六点多就开始关照我的屁股,又热又难受。这小王八,怎么只照上铺而不照下铺的。” 李经纬正在阳台上刷牙,一口泡沫还在嘴里,他漱了两口水,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行。当初让你选床铺,你嫌下床铺经常会有其他人过来坐,而且上铺的兄弟经常要上上下下,容易弄脏下床的物品。现在被太阳照了那么一下,又想换,不行。既然选择了,就要一条道走到黑,跪着也要把它走完,不能改。” “鸟人舍长,刚上任就烧起火摆起官威来了。”黄国安遭到了拒绝,心里极不舒服,牢骚味是越来越浓了,“妈的,不换就不换,老子中午就把这玻璃窗给砸了!” “安哥,你妈没跟你说做人要安分点吗。早上的太阳没那么毒,晒一下不会死的。”林鸿博听到黄国安满腹牢骚,安慰说道,“确实怕晒,也用不着砸玻璃窗,砸了反而更晒。确实不想晒的的话,中午我们弄几张报纸,粘它个三四层堵死它就行了。” 彭德海向林鸿博竖起了大拇指,对着黄国安说道:“听到没,博哥想的那才叫周到,按博哥说的来整准没错。” 大伙先后整理好了个人床上物品,接着上大号的跑厕所,来小号的进洗手间,刷牙的刷牙,洗脸的洗脸,你进我出,五个人的天地硬是弄成了一个熙熙攘攘的车水马龙的世界;冲厕所声,水龙头的水流声,“咿咿吖吖”的洗漱声,声声交错重叠,好似千军万马往来驰骋的嘶叫声。 大伙正在翻箱倒柜找课本的时候,隔壁305宿舍的兄弟路过门口,黄广济又用他那地地道道的河源客家话朝306宿舍里面喊了几声:“国安咩,到点啰,还莫走!” 黄国安正翻着昨晚发的那几本书,不知道拿哪一本好,他赶紧求救道:“广济嚟,今枣商卯货嚟,在哪哬商货呐?” “今枣商《善袋汗倪》,在新稿鹤喽腻零壹商货。”黄广济已经走到走廊楼梯口了,远远回头丢下了答案。 李经纬听得明明白白,黄广济回答的原话翻译成国语就是,今早上《现代汉语》,在新教学楼201上课。李经纬家乡的方言与河源的客家方言很接近,所以他听得一清二楚。 黎尚荣正在翻箱找笔,听到他们俩个说来说去都是用的家乡话,听来听去都不知道他们在说啥,顿时来气,对着黄国安直吐怨气:“贱人安,叽里咕噜说什么鸟语,一句也听不懂,今后在306宿舍请说普通话。” “我喜欢啊,你咬我呀。”黄国安拿起了课本和笔,就放腿跑了出去。 大伙刚跑上新教学楼二楼,“呤呤--呤呤--呤呤呤呤”的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大伙一半人探头往左边看,一半人伸头朝右边看,忽然左边走廊最后一个教室的后门探出一个头来,是团支书严顺舟,他用力地向着李经纬他们挥手示意。 大伙不敢从前门进,一窝蜂闪过前门直冲到后门进去,坐在后面的男生赶快往第二排那边挪着让位子,前面的女生齐刷刷回头望过来,李经纬他们一个挨着一个有头没脑地看也没看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嘣咔嚓”一声响起,彭德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坐的凳子卡脚坏掉了。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疼死我了。”彭德海百般痛苦,却只能小声细气呻吟着用力撑着站起来,他不停地拍打着屁股上的灰尘。猛然他瞧见讲台上的老师正盯着自己,彭德海赶紧从林鸿博前面挤了过去,猫着腰走到教室前面搜寻着一个空位便快快坐了下去。 教室里仍有不少人捂嘴讪笑,突然“啪-啪-啪”三声震耳欲聋,教室里霎时风平浪静,悄无人声。 大家顿时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地注视着讲台上那位正想发飙的老师。 那位老师看上去已经是老人模样,一副典型的为官作宰的长相,肚子圆滚滚的,像是怀胎九个月的大肚婆,大腿也是滚圆滚圆的,胀得裤子紧紧的肉肉的,庞硕的面孔上留着两鳃胡须,说起话来两腮胡须跟着一上一下不停地舞动,仿佛嘴巴上的两扇门。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跑得倒是挺快,看来你们是崇拜刘翔已经很久了。”那位老师站到了讲台旁边,拿眼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后看着后面的男生说道,“但是你们要知道,这里可不是一百米跑道,第一次不熟悉上课教室,踩点过来还算正常。然而,下次可不能压点进来了,可以提前,就是不要到点进来。我不想看到你们在这教学楼奔跑,我也不要你们的加速度,请你们也不要考验你们的双腿,更不要考验你们的屁股。” 大伙听到这里,好像被他点中了笑穴,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位老师显然对这些小打小闹的场面已是见惯不怪,所以他的语气并没有潮起潮落那种起伏不定的大波动。 大家也听不出他的语气有什么严厉的地方,兼且刚才被他这么一逗,脸上严肃的表情顷刻荡然无存。 “大家不要笑,我知道我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所以呢,在接下来的讲课过程中,有些内容大家听明白了就可以,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希望大家不要在我的读音上去钻牛角尖,知道嘛。”那位老师挺有自知之明,同时非常直率也不失风趣地介绍自己道,“今天开始,由我负责你们本学期《现代汉语》这一门课程,我叫段思树,顾名思义,像树那样思考。我这个人上课,课堂纪律主要有两点,第一,我的这个“塑料普通话”尽管不标准,但是它的伸缩性很好,给大家想象的空间很大,因此大家不能取笑我的普通话,为什么呢。因为这不能怪我,这不是我个人的主观意愿造成的,而是由特定的客观历史时期所造成的。课堂纪律的第二点,就是我上课的时候大家不能开小差,不能交头接耳相互咬耳朵,因为你们一旦开小差,我就要习惯性的拍讲台。上课途中,有什么问题可以及时举手提问,有事要经得我的同意方能外出。” 段老师开门见山,严明纪律毫不含糊,语言生动而富有创造力和感染力,并且他的普通话真的是充满弹性,笑点特多。 大伙就这样被段老师的一番话给彻底地征服了,大伙听得全神贯注,李经纬感觉如沐春风。 “大家听明白了吗?”段老师讲得口干舌燥,拿起一瓶怡宝矿泉水拧开了盖子,昂起头来“咕噜咕噜”就大口大口喝了口,一瓶水顿时去了一大半。 大伙齐声回应道:“听清楚了。” “那好的,言归正传,现在我正式给大家讲新课。”段老师把矿泉水放回讲台上,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现代汉语”四个大字,紧接着从他的文件袋里抽出一沓幻灯片,掂了最上面一张放到了幻灯片载盘上,接着讲道,“大家先看一下幻灯片,我们先来了解“现代汉语”它的基本含义。” “讲到现代汉语,它与古代汉语是密不可分的。那讲到现代,肯定也要涉及到古代,这二者它们是相辅相成的。现代,它是对于古代而言的,现代的对立面是古代,现代汉语它的对立面就是古代汉语,二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现代汉语是由古代汉语演变而来的,有些古代的语言发展到现代,它原有的意思已经发生了明显的一个改变。”段老师满腹经纶,一肚子墨水自然是能将腐朽化为神奇,他有一种特异功能,善于采用抽丝剥茧的分析技巧,妙用一些日常生活中的鲜活案例,深入浅出地去阐明一些极其抽象的理论知识和名词概念。眼下,为了让大家了解现代与古代的差异性,他又驾轻就熟地给大家举了这么一个生动的例子,“譬如说,现代我们很多为人父母的都说要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呀,在古人那里,也即古代汉语里面,因为龙的最早解释是虎,凤的最早解释为鸡,这样说起来,那就变成了望子成虎,望女成鸡了,这样的愿望大家说可不可笑。” 教室里早已是倒下了一大片,大家都吃下了他这一颗含笑半步癫,自然是忍俊不禁。李经纬本来就笑点低,这回是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看到场面将要失去控制,段老师再次使出了他那习惯性的动作,伸出他那肥硕的右手,五条大火腿肠重重地拍在了讲台中央,教室里霎时回荡着“砰-砰-砰”三声枪响。 下面的笑声戛然而止,尽管有些人心里还在偷偷发笑,却都是紧紧抿住了嘴巴。 “大家请保持安静,不要开小差打断我讲课的思路。”段老师觉得大家还是不太明白他上课的纪律要求,于是又向大家强调说,“大家可能会感到奇怪,为什么你们开小差的时候,我不是大声呵斥,而是用力拍三下讲台呢。其实,这个是我的习惯,你们的师兄师姐给它取了个很好听的名字,三枪拍案,我希望大家听到这三声,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啦。请问大家都看过《西游记》这部电视剧?你们有没有看到孙悟空拜师学艺时,菩提老祖拿着他的扫帚朝着孙悟空的头顶就这么‘噔-噔-噔’敲三下。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它的意思就是说,小子你可要好好学,不要声张,为师会悄悄传给你飞天本领的。” 此言一出,教室里又充满了长短不一的笑声。 后来大伙都说,段sir那能撑船的肚子根本就是喝墨水长大的,因为他是真的太有才了。李经纬觉得段老师的幽默感十足,现在他觉得段老师简直就是一尊弥勒佛。 充满欢乐和笑声的课堂时光匆匆而过,眨眼间已经到了八点半,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了。 段老师知道大家已经听得有些疲劳了,便不再讲授新内容,他悄悄转变了教学思路,问答环节可以令学生振奋精神。 这时,只见段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道单选题,共有两个选项:a项为一千万元人民币,b项为道德与良心。 看到段老师眼睛又像一支手电筒在教室里照来照去,大伙就知道段老师是准备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了,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看到这种情景,段老师发现气氛不对,他诚恳地向大家解释道:“被问到的同学无论答对答错都不要紧,我保证,它与学分没有任何关系。” “嘘,那还好,与学分没瓜葛。”大伙慢慢地舒了一口气,放松了身上紧绷的神经。 “陈香澜,你起来回答一下。”段老师高举着花名册,游离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点了第一个。 “我选a,因为我缺钱。”陈香澜站起来直言不讳。 “是昨晚竞选时上台为什么小甜心拉票的那个小妞,舍长。”林鸿博捏了捏李经纬的右腿,小声的说,“声音挺嗲的。” “请坐下。”段老师示意陈香澜坐下,随眼所看处特意叫了一名男生,“陈本源,你起来回答一下。” “我选b,因为钱买不了道德与良心。”陈本源站起来,信心十足地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后面被叫起来的还有5名同学,其中有3个选a,2个拣b。 “各位同学,我一共叫了7名同学来回答这道题,选a的4个,选b的3个。其实,不管选a,还是选b,都是允许的。选a没有错,选b也没有错,选a选b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在面对选择并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段老师俯身看了看讲台上的手机,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段老师继续促膝谈心般的启发大家思考道,“但是如果让我来选,我会选a,为什么呢?” 段老师丢下了一个包袱,趁大家思考的空档他拿起了剩下的那半瓶矿泉水,“咕噜咕噜”两声就只剩一个空瓶了。他很满足,继续解释道:“我什么会选a,理由很简单,用专业术语来讲,这里面有一个原理,叫仓库饥饱原理,也叫做梨子苹果定律。按照仓库饥饱原理,如果一个人已经有了足够的钱,他就会选择b,因为他觉得自己已是亿万富翁,不再需要更多的钱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还很缺道德与良心。所以,倘若一个人的道德和良心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那么他缺少的就是钱了。因此,大家知道我为什么选a了!” 段老师话还没说完,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 段sir这一早上的课,妙趣横生,笑点频出,大家直呼太正点了。 中午放学大家走出教室的时候,个个嘴上满满的都是溢美之词。 李经纬佩服的,是段老师丰富的学识和幽默的语言,以及他那时不时当头棒喝的三枪拍案“砰-砰-砰”。 第十章 花样纳新 周三下午,学校所有社团在综合楼后的篮球场上举行招新活动。 四点半下课,大伙像往常一样从新教学楼下来,穿过实训楼,走综合楼左侧的校道,满心欢喜准备到东区饭堂吃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东北角传来一阵阵欢快的鼓点声,还有各种吆喝声、爽朗的欢笑声和杂七杂八的喧闹声也越渐响亮起来。 李经纬一群男生加快了脚步,想看看右前方究竟在搞什么活动。 黎尚荣仍然是未卜先知,对已经开始奔跑的男生嘲笑道:“你这群小样,社团招新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真是没见过大场面。” 大伙跑着刚拐过综合楼往右一跳,好热闹的场面,春晖园旁边的绿底篮球场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帐篷,仿如绿茵茵的草地上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朵,甚是好看。在这些花朵中穿梭来往的密密麻麻的人头,仿佛花海中的小蜜蜂,正在寻花觅蕊,期待吮蜜衔糖而归。 大伙喜不自胜,“哗噢”一声冲进了人海里,后面的一群女生也“喔喔”跟着跑进了人群中。 第一个摊位不用大腿思考只用耳朵来听就知道它是篮球社,帐篷里面坐着两名师兄,一名师兄正专心致志地耍弄着手指转球,只见他的左手食指顶球,右手不停地拍扇着让它旋球;另一名师兄俯趴在桌子上,左手托腮,右手无聊地反复转着一支蓝色的圆珠笔。摊位前派发宣传单的是一个假小伙子,蓬松齐耳短发,额前勒着一个红色头带,一身阿迪达斯篮球服,脚穿一双火红色的篮球鞋,双膝套上了粉色的腕带,手关节处戴着橘黄色的腕带,她像是人潮里的一道闸,见人拦人,见鬼逮鬼,见个半人半鬼贼对胃口。 看到李经纬他们过来,她赶紧迎上前来,一边递传单一边跩跩地说:“各位师弟,是条汉子就加入我们劲炫篮球社,不会没关系,我们可以教哦,本师姐亲自陪练。” 大伙撇撇嘴,不约而同回头看着后面走过来的黎尚荣,一齐指着他对那位师姐说:“那位才是我们班的an,不用教了,他已经会的了,你找他绝对没问题!” 大伙赶紧趁机开溜,林鸿博反着右手背挡着一边脸,一边使劲眨媚眼地对着大伙细声说:“陪练倒是不用,陪睡还可以。” 307宿舍的孙恒乐立马鄙视道:“你就想得美,思想真污,肮脏的灵魂,我为你感到羞耻。”他是班上唯一一个和其它班男生混住的孤家寡人。 “你不要,我要!”林鸿博一点不在乎孙恒乐的嘲讽,一个劲“嘻嘻”地淫笑着。 篮球社往前走几步是足球社摊位,名师兄全副武装用各色花样在颠着一个金色的小足球,挂在摊位桌子前的海报赫然矗立着“黄金脚足球社”六个大字。 305宿舍的付凌凯冷眼鄙夷道:“是不是黄金脚就不清楚,只要不是香港脚就行。” 大伙“嗤嗤”作笑,左前方的排球社几位师姐误以为大家是在讨论她们的“梦之队”排球社,抢前向大伙推荐道:“师弟们,要加入我们的梦之队排球社吗?我们梦之队很厉害的哦,去年在广州市大学生排球联赛中荣登冠军宝座的喔。” 大伙自知心里没那个热情,识趣地挥挥手赶紧走了过去。严顺舟在大伙前面恶意补了一句:“排球社女生多是多,不过都是一群太平公主!” 他的舍友肖庆辉凶巴巴的咒骂道:“够贱,越王勾践都没你贱。” 两名师姐在羽毛球社摊位前的三四米狭小路段娴熟地挥打着羽毛球,身轻体盈,宛如春天翻飞于空中的两只燕子,灵活穿梭于花树垂柳间,无疑她们就是海报上“羽舞飞扬”四个字的完美诠释。 篮球场左转角处整齐排放着六七辆骑行自行车,篮球柱上绑扎着一面红色大旗,随风飘扬的“万里骑行社”五个黄色大字格外引人注目,摊位前一位师兄正全神贯注修理着一辆自行车,摊位上的另外两名师兄远远就向大伙招手,高声叫喊着,引诱着大伙道:“师弟们,你们好。请问你们想去云南丽江吗,请问你们想去北京吗?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果你们加入我们社团,我们将一起骑行去北京。” 大伙掂量着自己的耐心,只好挥挥手转进篮球场中间去了。 中间的篮球场一半场地都被“龙精虎猛”狮舞社霸占了,他们全体成员一起出动招新,本来人就多,加上围观的人就更显拥挤了。只见,敲鼓的撸起了袖子,绑着红色头巾,左右手浑然使不完的劲,就像两条不知疲倦的机器手上下轮动着两条鼓槌,“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鼓声先慢后快,由缓趋紧,犹如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在人海中逐层汹涌开去。只见一名师兄穿着一身引球服装,扮演着引球人,他扭开腰肢,屁颠屁颠着屁股,手上的绣球随之摇来晃去,叮当作响。两名高大壮实的师兄舞动着一头金黄色狮子,随着鼓声的轻重缓急,尾随在一摇三晃的狮郎的后面,腾挪跌宕,煞是好看。 不少人都围了过来,里面一层,外面又围着一层,李经纬他们踮起脚尖,趴在外层朝里面看。 “你这窝鸟蛋,半路就把我给甩了,还把我卖给了篮球社。”黎尚荣穿过人群,直接走到李经纬他们后面,张开两手如同一把大钳子,把大伙从人群挖了出来,大声数落着,吆喝着,“这些粗重活是那些大老爷们的,不适合你们。你们这一帮文弱书生,要找文艺类的社团,师姐就知道你们专爱看热闹,特意叫我好生看着你们这帮小混蛋。来,跟我走。” “恶心荣,清哪门子高呀。那假小子有没有留住你呀,你那么喜欢篮球,有人贴身陪练哦。”大伙一起调侃黎尚荣。 黎尚荣在前面引路,头也不回,呵斥道:“少废话,赶紧跟我来,你们这群鸟蛋。” 大伙跑马观花般的闪过了“赏心乐事”心理健康协会,“纵横四海”口才与演讲协会,“翰墨飘香”书画协会······最后被带到了“星空文学社”的摊位前。 帐篷上垂挂着一张纳新海报,左上角的小星星串连成一行字“招贤纳士,文状元就是你!”中间赫然醒目凸显“星空”两个大字,紧接下面一行是字体稍微小一点的“文学社”三个字,下半篇幅是社团的简介和往届师兄师姐外出活动的一些欢乐画面。 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姐正紧张有序地张罗着,那位小巧个子的师兄正招呼着两名女同学填写信息,另一个粗犷的师兄招呼着李经纬他们,而那位留着短发的师姐正整理着桌子上的书籍报刊。 “舍长,不要站着不动,到前面来,文学社适合你。”黎尚荣拨开大伙,一手把李经纬拉到了桌子前面,介绍给师兄道,“这是我们班的才子,他想加入文学社。” 那位粗犷的师兄赶紧热情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并让李经纬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位师兄向李经纬介绍文学社的纳新要求,简明扼要地说:“星空文学社纳新就两个要求,一个是你愿意加入社团,能读文章;第二个是你要有相应的文学作品,或是愿意积极写文章。” “读文章,这个应该没有人不会的。”李经纬说话总是心直口快。 “那好的,你和你右边的这位女同学一起念一下这首诗。”那位师兄从抽屉里抽出来两张过了胶的a4纸,给了李经纬一张,给了那位女生一张,他补充说道,“你们两个人坐着读就行,不用站起来,一人读一句,一个人读完另一个人紧接着读下一句,你们谁先读都没问题。” 李经纬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他右手旁的那位女同学,圆润的脸桃红的两颊。哎,似曾相识呐。哦,这不是军训期间上军事课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位女生么。 “你好!”李经纬赶紧打招呼,语气中有一丝莫名的兴奋和激动。 “你好!”那位女生也投过来惊喜的目光,她赶紧向李经纬问好。 两人各拿着师兄递过来的那首诗,齐念道:“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李经纬发现心跳加快,两人竟是异口同声了。不对,他定了定神,赶紧对那位女生说:“女士优先,你先念第三句。” “好的。”那位女生也反应过来了,先念第三句,“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李经纬赶紧接上第四句:“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那位女生一句,李经纬又接下一句,衔接虽然不是很紧凑,而且稍显凌乱,但是李经纬已经觉得很满足,他的心一会在诗句里面,一会在诗歌外面。 那位粗犷的师兄实事求是地点评道:“挺好的,两人的配合还算不错,师弟你的普通话有点普通。” 旁边的那位小巧师兄挤眉弄眼,微笑着安慰道:“都很棒,不要听你这位师兄瞎说。” 那位女生“噗嗤”一声笑了,两个小酒窝如蜻蜓点水般的在她那圆润的脸庞荡漾开去。 李经纬先是有点不好意思,继而陶醉于那个深深浅浅的酒窝里了。 “请问你之前有过什么作品吗?”那位师兄示意那名女生继续填写她的个人信息,转而只问李经纬。 “舍长,你军训时不是写了一篇文章发表了吗?”彭德海从背后推了一下李经纬,提醒着他说,“之前军训时写的,我记得有师兄拿到每个宿舍分发的,我记得你还折好了说要保存起来。” “哦,是的,我是有写过一篇,关于军训的,投给了校报,发表了的。”李经纬经彭德海这么一提醒,顿时记起来了。 那师兄要求说道:“哦,那挺不错的,你拿给我看看。” “入个社团还要这么多手续,还要有作品!”黄国安在后面小声地和严顺舟他们说,“我不想在这里看了,我们到旁边逛逛去。” 李经纬一心想着要加入这个社团,听师兄说要拿作品给他看,倏的站起来一边往宿舍跑,一边对师兄说,“我很快就回来,我现在就回宿舍去拿。” 李经纬气喘吁吁跑回到星空文学社摊位时,黄国安他们和305宿舍的同学都到隔壁的“朝阳诗社”那里溜达去了,那位女生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孙恒乐和他的几个舍友还在那里排着队等着读诗。 李经纬把校刊给了那位师兄,接过了报名登记表来填写个人信息,他特意留意了上一行那位女生的信息,尤其是她的名字:尚慧慧。 李经纬填完了信息,说了一声“再见”,便到旁边找黎尚荣他们去了,忘了带走他自己拿过来给师兄过目的那张校报。 那位小巧的师兄趁着空挡拿了起来,从头到尾仔细地读了一遍: 盼望你的日子 盼望你的日子,你总是姗姗来迟。 期望你的日子,你总是不肯按时赴约。 渴望你的日子,你总是不肯快快的到来。 没有你的日子,我为你牵肠挂肚。 没有你的日子,我为你朝思暮想。 没有你的日子,我肝肠欲断。 没有你的日子,我望穿秋水,犹如一座望夫石。 天边终于出现了你的身影,雨淅淅沥沥地滋润着我的脸。 春草,久旱逢甘露,一片生机。 你终于出现了,我为你欢呼喝彩。 你终于出现了,我为你手舞足蹈。 你终于出现了,我为你欣喜若狂。 现在终于可以呼唤你的名字,告诉你我心中的话。 你知道不?iloveyou!喜欢和你在一起那种温柔舒服的感觉。 你知道不!iloveyou!你是我日夜思念的“红娘”! 来得迟,没有关系,我都不怪你,在希望中等待只会让我对你更有激情。充满希望的everyday都是充实的。 然而,雨姑娘,你知道不,造成我们姻缘的是军训这个火辣辣的太阳。“她”是我们的媒婆,“她”是我们的“鹊桥”,“她”是我们的骄傲。就让我们向她敬礼!军训,good! 第十一章 桃园趣闻 李经纬顺利地通过了星空文学社的面试,孙恒乐也成为了星空文学社的一员,黄国安成为了朝阳诗社的一份子。班上有几个女生加入了星空文学社,也有几名女生加入了朝阳诗社。 306宿舍门上方的玻璃窗被林鸿博和黄国安用报纸粘得厚厚实实的,严密得不透一点亮光,早上的阳光再也透不进来,他俩很满意,大伙也觉得挺不错。 李经纬用透明胶把班级课程表贴在了宿舍门后的正中间,以便大家每次离开宿舍前,都能清晰地晓得当天上什么课,该拿什么课本,到哪栋楼哪间教室上课,以及任课的是哪位老师。 项采勤老师是深受大伙喜欢的一位老师,大伙上项老师的课都更愿意往教室前面坐,下课有不少同学上讲台主动要项老师的手机号码和qq,他讲的课深受新生班同学的好评。 往届师兄师姐对项老师的评价也不错,柳师姐说项老师上一门功课,第一周往往是讲故事,以提高大家学习的兴趣,和吸引大家的注意。这是一门技巧,也是一门本事。 正所谓:亲其师,信其道。李经纬觉得,果如师姐说的那样,经过周二下午项老师开课时的自我介绍和一节课的开篇故事,大伙就被他吸引住了。 原来,大伙不知不觉已中了项老师的套,信了他的教,还迷了他的道。 今天星期五,上午一二节就是项采勤老师的《古代散文导读》课,大伙提前了十分钟就到达了新教学楼103教室,占了个好位置,以便能认真听项老师继续讲故事。 项老师看上去比大伙稍微年长七八岁,很年轻,穿着简洁素朴,浅蓝色牛仔裤,一件白色短袖上衣。他习惯拎着一个帆布袋子,里面装着课本和课件。 项老师打开了电脑和投影仪,插了u盘,屏幕上面显示只有一张ppt,是单页课件,全屏一张“桃园三结义”的大图片,中间“桃园三结义兄弟排序趣闻”这十一个字是课题,项老师今天专给大伙分享他在浏览群书中看到的关于刘关张桃园结义兄弟次序排列的坊间野史和民间传说。 上课铃响,大家马上安静下来。名师大很多课堂都不用喊“老师好”和起立,只有个别老师要求以外,大部分老师都是直奔讲课主题。 项老师讲课往往是直捣黄龙,直切讲课主题。上课的前两分钟是暖场时间,他开始预热大伙的思考神经,深有共鸣地说:“大家应该都非常熟悉《三国演义》了,这里面有一个章节,叫做‘桃园三结义’,地点是屠户张飞家的桃园,时间我们假设是在柳绿桃红时节,起因是三个小贩商人在涿县的集市上狠狠地干了一架,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干完架后他们直接拜把子结义金兰。大家读过这个章节都知道,按照罗贯中先生的说法,刘备排行老大,关羽位居中间,张飞愿为三弟,这里面三兄弟的排序主要是按他们的年龄大小来设置的。但是,实际上是不是这样,陈寿《三国志》也没详说,有意思的倒是坊间有很多趣闻传说,有看头,也挺好笑,我想,这里面值得我们去探讨和研究。” “刘关张桃园结义三兄弟次序设定的问题,民间流传的版本很多,也各不相同,大家喜欢听吗?”项老师看到大家渴望的眼神,明知故问。 大伙异口同声地回答说:“喜欢。”04中本一、二班合班人数过百,声音喊得很响亮。 项老师会心一笑,把讲台上的麦克风挪到嘴边,准备点燃大伙脑袋中思考的火把道:“刘关张当时就歃血为盟,焚香三叩九拜,恳请苍天作证,黄土共鉴,信誓旦旦曰: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此番豪言壮语,不知令多少人为之泪流,并一直为后世拜把子结生死之交的江湖哥们所抄袭沿用。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果真如此吗?我曾经读过一本书,里面写到刘关张三人结义时在说到各自的出生日子时,他们三人竟然说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项老师已经激活了大家的思考细胞,他抛出了第一个故事包袱:“坊间传闻,刘关张三人在桃园结义时,碰到的最为棘手的问题就是如何确定兄弟座次,因为谁都想做大,没有人愿意做小。到底谁来做老大,谁当老二,谁是老三?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多不同的有趣版本。我们今天只讲其中三个故事,归根结底可以算作一个版本,那就是名符其实的桃园版本,因为它的故事都与桃园里面的事物有关。” 项老师喝了几口水,高亢的嗓子娓娓道出桃园版本的第一个故事:“按照当时普通黎民百姓的日常思维习惯,或者说包括今天我们一般人的思维模式,要确定兄弟几个人的大小位置关系,以他们各自的出生年月日无疑是我们最先考虑的解决方案。所以,刘关张在这一个问题上,也是采用了这个方法。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在三国那样一个时代,每个人的出生时间没有确切可考的身份信息依据,所以只能靠个人诚信。不诚信不说实话,自然也不会被拉进诚信黑名单。因此,刘备先说自己是那年那月那日出生,关羽也说自己是那年那月那日出生,张飞也不傻,他也鹦鹉学舌般地谎称自己刚好是那年那月那日出生。” 大伙还没发笑,项老师先笑出了声,不像是说书人,却用的是说书人的吊人胃口的说书形式讲道:“这可谓是无巧不成书,三人的出生年月日竟然撞在一起了,怎么办?还是读书人脑子好使,刘备心想,出生日子相同,但时辰总会有所不同。既然出生年月日都相同,那就以时辰的先后为序排定座次。张飞由于是个急性子,这回他要先来,他说自己是辰时出生的。关羽熟读《春秋》,自知时辰先后顺序,他说自己是卯时出生的,比张飞的出生时辰稍微提早了一个时辰。刘备是最后说,自然胜券在握,他说自己是在寅时生下来的,比关羽早一个时辰,比张飞早两个时辰。” 第一个故事快到兴奋点,项老师鼓足了劲,放开了马脚,语速快了一二拍:“豆腐西施摆豆腐,明摆着,明白着。按时辰先后,老刘自然是老大,关羽拣了个第二,张飞是不折不扣的老三。可是,张飞不愿屈从第三,犟着说你们读书人就是爱耍赖,不行,得找第二个方法,这个方法不能是别人想出来的,得从自己的脑门走出来的才有胜算。” 项老师接着抛出了第二个故事包袱,音量陡升:“比爬树!小张同志想,这爬树是自己的拿手绝活,而且可以就地取材,满满园子都是桃树,还不能选小的,得选棵最粗最高的,读书人爬不动,绿豆大侠恐怕也是有心无力。” 项老师踩足了油门,加了两脚油,话里面满是冲劲:“说干就干,话还没说完就干,张飞自个当裁判,评分标准只说到了一半就当起了运动员。‘咔噔-咔噔’好卖力的攀爬,全然不顾衣服都被树皮刮破了好几个口子,小张同志一口气仿佛一只猴子跳树似的便腾到了树梢头,乐呵呵地瞅着下面笑个不停。关羽看吃亏不得,得及时跟上,好粗的树干,只见小关同志张开两手一个熊抱,刚好左手指勾着右手指,如同一条蠕虫一挪一顿地往上划,好不容易坐上了树干上的一条大树杈,感觉虽不是最上面,但是拿个中间位置,也勉强说得过去。而刘备呢,站着呆了好一会儿,看二位兄台一个偷跑,一个抢跑,再追上去岂不是白费力气!稍作思索,计上心来。这会儿,老刘同志他竟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踱到树底下,直接坐在树根上,悠哉悠哉一个劲地吹着口哨。” 大伙莫名其妙“呵呵”的笑了起来,项老师真是讲故事的段子手。 项老师意气风发,不用看稿,随口继续讲道:“张飞倒是纳闷了,心想这老刘同志莫非是中了邪,就讽刺道你刘备可是在树的最下面,当了个老三还他妈的贼高兴个啥?关羽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老刘同志呀,老子这回总在你之上了。呵呵,可他刘备不以为然,等上面的二位兄台都把话讲完了,他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反问道:‘你们两位睁开眼睛仔细瞧瞧,这棵树是从哪里长起来的?’哇喔,这招真厉害!虽然中了圈套,关张却全然不知,竟是一同开口应道:‘树根呀,这不是多此一问吗!’好了,答案不言而喻,兄弟排序结果即将揭晓。刘备洋洋得意的拉起了吊钩,把关张二位兄台从钓嘴上解了下来:‘这就对了,一棵树是从树根长起来的,然后是树干,再到树杈,最后才到树叶。因此嘛,我自然还是老大,小关同志你还好,只爬到了中间,可以坐稳老二的位置,小张兄台就只能委屈你做老三了。’” 项老师继续描述小张同志彼时的心理活动:“张飞心想,都说叶落归根,这老刘说的并不是没理,读书人确实是狡猾,看来真不能跟他多较劲,可是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服,明明是自己爬得最快,并最先到了树冠,头过了树顶,哎,要怪就只怨自己事前没有完全跟这两位读书佬讲清楚比赛规则。” 故事还有下文,项老师仍然生龙活虎,熟能生巧:“不服就还得来,比爬树不行,总还有其它办法。想来想去,还是因地取材,桃树用过了,桃子貌似还没有派上用场。说时迟那时快,有了,那就比吃桃子!读书人不是斯文人吗,斯文人爱面子,吃起东西来,斯文人要顾及吃相,自然吃不快,老子本来就一个大老粗,在吃东西这方面肯定能赢你们。” 故事主人公的心理状态,项老师也是手到擒来,他能够非常细腻地把它们描摹出来:“小张同志以为胜券在握,便对关羽和老刘讲清楚了评分标准,这次是要一字也不拉地说,刚才的爬树不算,现在比赛吃桃子,最先吃完的自然是老大,第二个吃完的就是老二,最后才吃完的要乖乖当老三。小张刚才还是粗心马大哈一个,这回却想得挺周到,桃子谁来摘都没问题,最重要的是要三个桃子都一样大小,大家都是小买卖生意人,老刘贩鞋卖席不用称,但是小关卖绿豆和老子卖猪肉都有称,一样大小还不行,还得一样重。” “有需要方便的同学可以自行外出,记得是轻声慢行,不要影响到其他同学。”讲到兴奋处,项老师顾不上是下课时间,一半强调一半解释说,“我不习惯思路中途被打断,所以,我们下课不休息还是继续上课,连堂讲完我会提前几分钟下课的。” 项老师讲到尽兴处,连自己也沉醉在故事当中,放佛自己就是一个旁观者:“关羽从园中的桃树上好不容易寻得三个大小差不离的鲜红桃,小张同志大摇大摆拿着他那把猪肉称逐个插着来称,可是称来称去,重量就是不一致,小张越称越生气,老刘同志却是越看越得意。‘小张同志,你的这个桃园是没有哪两个桃子是完全一样重的,更不用说是三个,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老刘洋洋自得地说。” “张飞也只好放弃了这个办法,但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俩,肯定还有办法。思前想后,张飞又开口了,说要比碰桃核,看谁选的桃核硬,最先碰烂的为三弟,谁的最硬碰不烂谁就是老大。” “刘备被他纠缠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应承了,关羽见读书人老刘同志都答应了,自然也懒得跟小张再较劲,也只好点点头同意了。” “刘关张开始在桃园里搜寻桃核,正确地说他们是在寻找桃子,因为桃核来自桃子。小张同志以为桃子大的桃核也大,自然也最硬,所以他轻而易举就摘到了最大的一个粉红大桃,桃园就是他自家的,那棵树的桃子大难道他不清楚!” “关羽同志东张西望,南瞧北觑,反复对比,辛辛苦苦才摘得一个他较为满意的大红桃。” “刘备呢,自然不甘人后,只是他没往树上看,他只朝地上瞧,他的两只眼睛如同生命探测仪的两条x光线,仔细地搜索着掉落到地面的桃子,千挑万选,他终于捡起了一个虽是蔫了皮却是浑圆饱满色泽匀称的大紫桃。” “经过一番嘴撕刀削之后,三人都分别把各自的桃子的皮肉剔除掉,只剩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桃核。每人桃核在手,仿佛抓住了一个大鬼顶级好牌,都信心十足,赤裸裸的赌徒的心理,没有开奖之前,谁都认为自己是赢家。” “比赛,是两两相比,当下共是三个人,怎么办?解决办法是先猜拳,输的两个先比,胜出的一方再与猜拳猜赢的来决战。” “小张怕别人出老千,在比赛中调换桃核,所以他给自己的核桃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香灰烬。” “一二三,三人一起出拳。老刘出的是手掌,小张和关羽都是出拳头,一局出结果,关羽和小张同志先碰。” “张飞怕关羽使诈,要求自己来碰,他左手拿着自己的桃核,右手握着关羽的,两手相向夹于两腿间,桃核对桃核。来,只见他提臀收腹,两腿拼命陡然往中间一夹,两手使尽了十几年砍肉的九牛二虎之力,“嗙”的一声脆响,一个桃核被顶得脑浆迸裂。” “张飞翻出两手来一看,操他大爷的,是左手的桃核碎了。转眼一想,想我小张走了霉运输给了关羽,倘若老刘同志也败给了关羽,那老子起码还可以和老刘拼下一回合,做不了老大也不至于做老幺。于是他赶紧催着要了老刘的桃核过来,放到了他的左手上,关羽的还是放右手,桃核碰桃核,小张双手又放到了两腿间,只一咬牙,“嗙”又是一声脆响,右手上的桃核被碎成了齑粉。” “老刘同志看到这里,喜不自胜,嘲笑道:‘明白过来了吗?这不是比什么的问题,这叫天意。小张你的桃子虽是最大,却还没完全成熟,色泽还是粉红色的,桃核虽是最大,受力性却是最差的。小关同志的桃子尽管已经熟透,整个呈红色,不过比起我的果熟蒂落,比起我的发紫熟桃,你的桃核自然不够我的硬朗。” “哎呀,他妈的读书人真是厉害兼且啰嗦,碰个桃核还这么多乱七八槽的鸟道理,看来我小张同志只能自认倒霉,真的不能跟老刘这个什么刘皇叔比了,可能苍天老爷真的站在他那边。” “但是,对于小关同志怎么也得比下去,老三这个名字确实不好听。兄长如父,有一个老刘同志已经够了,现在还要压上个关二哥,不行,绝对不行。” “因此,小张同志转变了策略,比老刘比不过,专斗关羽,把他比下去就行。心有多大胆,行动就有多高产。” “这争分夺秒,冥思苦想的可把小张同志给搞糊涂了,他自认为想出了一个绝世好招,数桃子?不行!整天都要昂首挺胸,多辛苦!那数什么好呢?小张的脑子仿似一辆水车,水流不止,思想不息,又是一番焦灼的前思后想。数豆子?不行!小关同志在行,毕竟他是卖绿豆出身!那到底数什么好呢?噢,还是因地制宜,就数猪毛。” “关羽对张飞同志的百般刁难早已是厌烦透顶,想不到他又使出这一讨人嫌的损招,本想发作,无奈在老刘面前只好忍住了。他一皱眉,勉强接了招,他想也是时候终结这无聊的比拼了。关羽伸出了右手食指,瞪着丹凤眼对小张说:‘这是最后一局,一局定输赢,谁输谁赢再也不能反悔,谁反悔将遭曹贼分尸。拉勾为誓,刘老大作证。’” “好的,张飞原本害怕关羽不应战,意外的是他竟然接了招,喜出望外的小张同志赶紧伸出了他右手的食指,和关羽拉了勾。” “三人很快就赶到了小张同志的猪圈里,对着那位还没宰杀的正摇头晃尾的二师兄准备数猪毛。” “数了还不到五秒钟,关羽已经不耐烦了,对着张飞就嚷嚷:‘我已经数好了,这头猪身上的毛一共是九十九万八千七百六十五条,不信你就自己数!’” “哎,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想我老子一辈子杀猪,都数不了那么快,偏偏你关羽,都没揭开嘴皮子怎么就知道是多少条毛了,这不明摆着是捣乱吗。” “刘备早已是看不下去了,看到张飞黑脸急成了红色,接下来不知又要捣鼓什么幺蛾子,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斥责道:‘对,就是这么多,爱信不信,不信的话你自己数!’” “张飞本来就是一个鲁莽粗汉子,哪有什么耐性数得清一头猪的全身毛,眼看着老大老二都发飙走了,再看看前面那头蹿出蹿进的浑身脏臭的二师兄,小张同志一脚狠狠地踢在了那头猪的屁股上,痛的那头猪‘嗷嗷’直叫。” “这一回,小张同志尽管仍是不情不愿的,但是誓言在先,并且拉了勾,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小张同志最终认命,乖乖投降做了老三。” “至此,刘关张,排名一二三,名次确定。”项老师绘声绘色,大伙听得如痴如醉。 项老师开始提示大家要养成博览群书的好习惯,满怀希望地说:“当然,桃园三结义三人确定次序的传说还有很多,版本各不相同。譬如什么真龙托主,泥元宝变金元宝之类的民间传说或坊间野史,大家如果感兴趣,课后尽可以到我们图书馆查找相关的资料来了解一下。”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节课的时光一笑而过。 项老师布置大家课后去探索文学世界里的一些未知区域,这也意味着下课的时间就快到了。 善于读书的项老师也希望大家能把大学的时间更多的用于读书和学习,他希望大家能像他一样博览群书,像他一样善于思考,像他一样喜欢去探索和研究这个浩瀚无垠的文学宇宙。 第十二章 中秋献歌 中秋节的前一天,董晓军和他爸到学校来办理了休学一年的所有手续。为什么要休学?理由有二:第一,缺课一周,拉下了不少功课,怕功课跟不上;第二,牙齿不美观,需要诊治,要时不时到家里附近的牙科医院去纠正诊疗,不时往返于揭阳--广州两地实属奔波辛苦。 董晓军的心里,其实还藏着第三个原因,然而他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李经纬和黎尚荣都晓得,董晓军一直误以为杜春花对他有着很深的成见,因为军训时晓军没参加过训练,每天只是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看大伙操练。他希望回家呆上一年,与其说是让杜春花逐渐抛却和淡忘对他这个人的偏见,不如说是让他自己慢慢走出杜春花对他有成见这个自我幻设的可怖阴影。 大伙觉得董晓军根本没必要休学,休学一年纯属浪费一年时间。 彭德海认为,新学期拉下一周的课程根本不值一提。道理很简单,因为本学期共上九门功课,每门功课每周一般只上两节,很个别的才有三四节。基本上每门功课第一周都只是开了个篇和起了个头,有个别老师的自我介绍就用去了一节课的时间,新知识都没怎么讲。哪怕讲满两节课,新知识也不多,凭大伙的聪明脑瓜,用不了一天就可以通过自学而把上一星期的课程一字不拉地给补回来。 林鸿博觉得,什么叫大学?大大方方逃课不学是为大学。在大学里,不旷几节课不逃几节课那叫什么鬼大学,就算旷课逃课一两个星期也不算个事。何况,军哥军训结束后是规规矩矩地向辅导员请了假并经得文学院领导同意签字后才回家的,上周课堂考勤不会被扣分,也就够不上对他这学期的学分有什么影响。 黄国安心想,看牙大可不必跑回老家揭阳去看,纠牙治牙可以在广州看,广州也有大把专科护牙的医院。平日按时和大伙一起去上课,看牙诊疗利用课余时间定好医院约好医生再过去也不迟,如此可以做到上课与看牙两不误,堪称perfect。 但是,董叔叔坚持认为,家里附近的揭阳医院负责看牙治牙的医生是自己的大学同学,比较信得过,这不仅仅是手艺问题,还有较为公道的价格。而且,他认为晓军的身体在高三的时候没有保养好,趁着这个看牙纠牙的机会回家调养一年也是一件好事。 胳膊拧不过大腿,牛要自己低头才是真正想喝水。 大伙帮着晓军把他的行李搬上了董叔叔的那辆高大上的马自达suv后尾车箱中,董叔叔非常客气地和每个人都握了手,感激地说:“这段时间感谢大家对我家晓军的照顾,我把两封月饼放在了晓军的床上,是给你们的,你们回去记得要拿来分了吃。” “谢谢董叔叔,您太客气了!”大伙赶紧向董叔叔道谢。 董晓军从车窗中探出头来,一边向大伙挥手告别,一边大声喊着:“舍长,记得帮我看好我的床铺!” “好的。”李经纬和大伙也挥手和晓军告别。 大伙回到宿舍时,看到董晓军那空荡荡的床位,竟没有一丝丝的不舍和落寞。也许是大伙相处的时间还不长,感情还不深。相反,大伙不仅没有任何的难过,而是偷偷地乐了三分钟。你猜,这又是为什么?这与董叔叔留下的两封月饼无关,而正是晓军那张空空荡荡的好床铺让大伙无处安放的东西暂时有了归宿。因为306宿舍面积本来就不大,左右两边的床铺、中间的一张大桌子和六张木凳子基本上已经占去了宿舍三分之二的空间,平时大家的行李物品只能堆放在床底下。现在晓军搬走了他的大包行李,还腾出了一张空床,大伙多余的行李物品岂不是有了栖身之所和落脚之地。 经过一番整理整顿和清扫后,306宿舍变得敞亮多了。大伙分了一封月饼来吃,留着一封到明晚中秋节应景再吃。 中秋节这天恰巧与孔子诞辰重合,名师大放假一天,大伙哪里都不去,就待在宿舍里,因为晚上班集体搞活动欢度中秋。 这是大伙在名师大校园里的第一个中秋节,因此都满怀期待。这也是班上绝大部分同学在异乡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所以都觉得格外新鲜和特别。黄梓绮班长的想法,是要把本次活动办成一个温馨快乐的中秋晚会,好让大家忘记“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浓浓的乡愁。 夜幕降临,嫦娥姐姐牵出了一轮受人顶礼膜拜的明月,她的旁边不时慢慢飘过几朵羡慕嫉妒恨爱抢风头的乌云,皎洁的月光只是稀稀拉拉地投下灰蒙蒙的一片亮光。但是,大家已经很开心,“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月光应节就好,其它无伤大雅。大家选择在校园小市场前的草地上开展今晚的欢庆中秋活动。 一阵微风吹过,正在忙碌着布置活动现场的大伙赶紧搂紧了手中的气球。只听见小甜心班长正用她那海豚一般的嗓音提醒着大家说:“大家快抱紧气球,已经充满气的气球匀称地绑到外围的边界线上。” 还没到七点,已经到了三四十名同学,大家都很主动帮忙布置会场。二三名同学帮忙把各色各样的胶桶摆在草地的四周,围成一个超大的长四方形,四五名同学帮忙点燃蜡烛粘在桶中间,七八名同学抢着打气球,五六名同学争着绑气球,郑杏影和林东婷在包装奖品,区茜彤和几名女生围着一台手提电脑听歌哼调调,也有好几名同学只在一旁说说笑笑,还有的同学正打着电话喘着大气赶过来。 黎尚荣在人群中像赶鸭子似的,张开两手彷如老鹰追小鸡一般,催促着那抱团说笑的、围在一起听歌背歌词的、还有其他坐得七零八落的同学均匀围坐成一个大圆圈。 七点半,一切准备就绪。班长黄梓绮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走到了圆圈中,张开她那海豚小嘴巴向全班同学问好道:“大家晚上好,中秋节快乐!我叫黄梓绮,暂且充当本次活动的主持。今晚,我们的欢庆活动有两个内容,第一个是自由k歌,第二个是二人三足跑步比赛。这是我们班的第一次集体活动,希望大家积极配合,踊跃参加,有奖品的喔。” 黄梓绮最后一句话对大家显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她刚说完,就发现大家都低着头扯草,没有人出声响应。迫不得已,她用手指了指严顺舟,赶忙找帮手化解这沉闷尴尬的局面:“小胖,你过来帮忙一下,团支书是要帮忙主持的,我们现在开始进入第一个k歌环节。” 严顺舟还真的颇有曾志伟先生主持活动的范儿,人群中从容镇定,毫不慌张,他走到黄梓绮身边,开玩笑地说:“不就是搞一下气氛吗?来,源哥,就是你,你在军训时唱的那首伍佰的《突然的自我》至今都让我陶醉,唱得很好听,你现场给我们班的同学来一个!” “来一个!源哥,来一个!”男生都知道是小胖要拿陈本源先开涮,于是赶紧随声呼和,怂恿着一起大喊起来。 哪知陈本源极不情愿做第一个,他很干脆地推辞道:“先让别人,不是说女士优先的吗!我们班有40个女生呀,要说到先唱也轮不到我占先。” “那好,李经纬,我最敬佩的哥们,第一个上台竞选班委的帅哥,现在还是由你先来,给点面子啦,头炮就看你的了!”严顺舟想不到源哥放了他的飞机,他也不想在陈本源身上浪费时间,直接把那烫手山芋丢给了他对面的李经纬道:“就是你了,我知道你可以的,做第一名是最好的,随便你唱什么歌都可以。” 承蒙舟哥看得起,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再拒绝他自己也丢脸。此刻,一股热血和勇气涌上心头,李经纬毫无犹豫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圆圈中间。一阵热烈的掌声随之响起。 然而,冲动是魔鬼。黄梓绮递过来麦克风的时候,不好意思地向李经纬解释道:“麦克风有是有,可是用不了,麦克风的接头与电脑的插孔不匹配。” 四面的观众都在翘首以待,李经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接过了那支麦克风,权当它就是冲锋陷阵的一个盾牌,假装很有信心地对大家说:“那我就给大家清唱一首刘德华的《谢谢你的爱》。”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那是同学们给勇气鼓的掌。 “不要问我一生曾经爱过多少人,你不懂我伤有多深,要剥开伤口总是很残忍,劝你别做痴心人,多情暂且保留几分。不喜欢孤独,却又害怕两个人相处······”李经纬仿佛是哥哥灵魂附体,不疯魔,不成活。那支麦克风明明只是一个摆设,李经纬此时却是紧紧地握住它,并且挥动着它,仿佛那就是战场上的一把精锐武器,他发疯地消灭掉一切意图扑上来抢夺它的妖魔鬼怪,他唱得如此动心,唱得如此哀婉缠绵,唱得如此伤感煽情,仿佛他自己就是一位饱经沧桑的情歌王子。 当李经纬唱完时,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冲开了天边的乌云,月亮姐姐露出了她全部的真容,皎洁的月光温暖了名师大每一个人的眼睛。 紧接着,一名白白胖胖的女生唱出了s《朋友仔》中友谊的真味道,黄国安献唱了周杰伦的《七里香》,陈本源还原了李春波《小芳》的唱腔,张婉霜唱出了刘若英《后来》中的坚强,最后一名k歌女生演唱了蔡依林的《倒带》。 活动的第二项内容是二人三足跑步比赛。比赛规则:男女不限,自由搭配,两人一组,用绑带把左边搭档的右脚和右边搭档的左脚绑在一起。六人即三组一起跑,从开始跑,跨过八米处的终点线再跑回到处,时间最短的一组为获胜组,胜出的两人均可领取一份奖品。 比赛即将开始,绑脚的任务由黎尚荣、林鸿博和严顺舟三人负责,郑杏影做裁判,林东婷分派奖品,班长小甜心充当发号施令人。 二人三足跑步比赛深得大家的欢心,个个兴奋莫名,争先恐后,场面变得很嘈杂很热闹。 很意外很荣幸,李经纬走上去被林鸿博绑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搭档是班上的一位美女,遗憾的是叫不上名字。李经纬的右脚和那位美女的左脚被绑在了一起,被捆得紧紧的,实实的。 站在起跑线处等待哨声时,李经纬转过头来和那位女生商量道:“待会比赛开始,我们一起喊一二一,喊一的时候我们一起迈中间被绑住的脚,喊二的时候起没被绑着的脚。” 那女生点点头,微笑地回应说:“好的,我们步伐要保持一致,这样才能跑得快。” 黄梓绮“哔哔”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三组人马同时冲出起跑线。李经纬按照刚才和那位女生商量好的节奏,大声喊着一二一,喊一的时候迈右脚,喊二的时候起左脚。那位女生也尽力喊着一二一,喊一的时候她起左脚,喊二的时候她迈右脚。而不知什么时候,李经纬的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那位女生的左手,似面团绵绵的,软软的。俩人齐心协力,跑得还挺快,只是跑起来有些歪歪斜斜。 后面传来了同学们欢快的鼓劲呐喊声:“加油!加油!加油!” 三组人马几乎是同时过了终点线,旋即掉过头来往处奔跑。 可能是心有灵犀,也许是临急的本能反应,李经纬和那位女生刚转过身来准备往处冲,俩人竟不约而同地抬起了被绑着的腿,只用没绑着的脚一蹬一蹬的往回蹦跳,宛如一只弹跳力超强的袋鼠一弹跳出好远好远。只刹那的功夫,李经纬和那位女生俩人先于其他两组跳过了线。 赢了!李经纬和那位女生都特别的开心,笑得特别的爽朗,而且每个人还领取了一个小月饼。 “我也要玩!我们组一对好吗?”看着前面的同学玩得这么嗨,后面的同学在拼抢组队。 “我们先来!你们退后一点!”已经在起跑线上等待起跑的同学迫不及待,恳求后面的同学给她们腾出多一点空间。 奔跑声,加油声,欢笑声,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大家玩得不亦乐乎,路过的同学和师兄师姐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而天上的那轮明月,也越来越亮了,她正对着大伙笑呢! 第十三章 大学非城 306宿舍的小伙伴在名师大的第一个国庆小长假,除了黄国安以外其余的都没有回家。不过对于这七天赚足的闲暇,大伙却是各有各的玩法。 林鸿博整天拉着他的女朋友,十指紧扣,如同遛狗一样牵着他的女朋友,也可以说是他被他女朋友像宠物一样遛着,十指不离不弃,俨然一对恩爱有加的小夫妻,不是漫步公园游玩,就是逛街疯狂扫货。 彭德海到越秀区他姐姐家玩去了,因为他姐姐家有电脑可以上网,也可以打游戏。黎尚荣前往番禺他姑姑家照顾他的小表弟,顺便给他补补功课。 李经纬的行程也是早就安排好了。国庆节第一天,他约好了大学城广工的高中好友刘文星,一起到广工附近的华师大找他们的好朋友李守诺叙叙旧。 李经纬对大学城的热情还不是太高,他对华师大比较感冒也比较热情。9月1日北上广州,李经纬到名师大报到而不是前往大学城的华师大报到,也许是综合科目考试有失水准,又或许是实力本来就如此,高考总分离当年622分的重点线低了十多分,自己的分数离华师大的录取分数线还有三四十分的差距。真的不得不说,久望而不得,这是李经纬心中最大的一个遗憾。 所以,李经纬早就想到华师大去走走,去看看,顺道瞧瞧神话一般的大学城。同时,李经纬心里还有一个憋了挺长时间的问题,他想从大学城的好朋友口中得到一个清晰的确切的答案。 李经纬在名师大站搭乘25路车,公交车上了科韵路黄埔大道立交,途经琶洲塔和北山公园,在中山大学前门经过,最后在星海学院站下车,接着要步行1500米左右才到达华师大正门口。 李经纬还在大马路一边,李守诺已经在华师大校门口朝李经纬大喊道:“李经纬,怎么这么迟,路上塞车吗?我们等你半个钟了,都快晒晕了。” 看是绿灯,李经纬一边赶过来,一边扯着嗓子回应道:“不好意思,说好是10点的,迟了15分钟。公交车在市区科韵路那边比较堵,大学城比我想象的还要远。” 刘文星老远地就跑过来搭着李经纬的肩膀,乐呵呵地笑道:“叼,怎么你也被晒得这么黑了,看来军训都差不多一样狠唦!” 李守诺如往常一样,听到刘文星的不雅言语,总忍不住教训他两句,毫不客气地嫌弃道:“狗嘴就是吐不出象牙来,开口闭口都是叼叼声,你看我们不也是被晒成包拯了吗!” 刘文星倒是觉得无所谓,不以为然地瞎掰道:“都是男人老狗,晒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小白脸,净靠脸吃饭!” 李守诺觉得刘文星是死性不改,不能轻易地这么饶过他,继续训斥道:“你听听,烂嘴里出来的没有一句好话,就算不靠脸吃饭,也用不着让它晒成一块黑炭!” “哦,也对,忘了你们都是读中文的斯文人,班里妹子多,晒黑了在班上是挺煞风景的!我就无所谓,班上都是清一色的光棍。”刘文星似有所悟,满脸贼笑,一半讽刺一半戏谑道,“两位老同,你们班有什么靓妹子,介绍个给我呗。华师大的最好,离广工近,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华师大如果没有,名师大的也可以,尽管要跑远一点,不过偶尔出去天河玩玩也是挺不错的。” 想得真美!李经纬立马给刘文星泼了一桶冷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道:“你还是就近取材,华师大可都是美女。当然,名师大的也不错,不过她们在军训前都给剪了短头发,都被晒成了花木兰。你如果想在她们之中找一个做女朋友,那你就是地地道道的小白脸了。” “这么严重,你是故意说的。”刘文星显然被李经纬的话吸引住了,不过他仍是半信半疑地问道,“你那所什么破学校军训女生要剪短头发,真的还是假的,怎么我们大学城这里不用呢,难道是广工女生少才不用剪的?” 李守诺马上接过话头,反驳道:“你就会瞎说,华师大的女生也不用剪!大学城的女生根本就不用剪头发,更不用说剪什么短头发,什么就你广工一所学校的女生不用剪!” “那没戏了,只能在华师大寻找一个了,李守诺你帮我留意留意,从中拉拉线。”刘文星似乎还是不大相信女生军训要剪短头发,继续问道,“那你学校的女生军训剪头发究竟剪多短呀?” “一寸头发,齐耳短发,和我们男生平时的头发差不多。”李经纬估计刘文星不好理解,因此他描述得很详细,“头发剪到只能碰着耳朵,比我们现在的头发还短。” 刘文星这会倒是怜香惜肉的,啧啧怪道:“哎,可惜了,你学校怎么这么惨无人道,都什么时代了,头发盘起来不就行了,像我们这里一样。剪什么一寸头,这样摧残那些漂亮妹子,真的是太糟践人啦。” 李守诺这回同意了刘文星的想法,连连赞成道:“华师大也是这样做的,女生头发长盘起来不影响训练就行,我们这里军训也很严,但不至于这么没天理。军训晒是没得说的,就算有好的场地教官也不会让你一直在那里舒坦的,何况我这里军训时场地特别吃紧,大家都是直接暴露在太阳底下的,三十六度的高温,晒得上半身有气下半身没气的,真要命。” “都说名师大的新生军训是广州大学里面最严格的,原来指的是女生要剪短发的事情。”李经纬深深叹了一口气,深有感触地问道:“你们这里没场地,不是说大学城40多平方公里吗,十所大学平均每所学校的面积怎么说也有4平方公里,怎么说训练场地吃紧?” 李守诺看到李经纬一脸不信的表情,心想他是不了解华师大这里的情况,便指着远处还在施工的操场对他说:“你看,操场都还没完全弄好,刚铺的塑胶跑道气味特浓,说不好还有毒。所以,我们这里的军训都不是在操场上进行的,训练只能因地制宜,白天晚上都是在铺好水泥地的校道和教学楼间的空地上进行的,个别班级还挤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排练,晒的很,可以把人晒成一具木乃伊。” “那校道不是有大树可以遮阴的吗?”李经纬根据自己在名师大的经历,想不到直接把经验套到大学城这里来了,仍是不解地问道,“在教学楼走廊训练,那太阳不是让大楼给遮挡住了吗,那里还会晒?” “叼,校道哪有什么树荫,毛都没一条,你跟我们一路走过来,你看到校道两边有树了吗?去他娘的才刚刚种下去的,根都还没长出来,树都还没人高,我给它遮阴还差不多。”刘文星抢先替李守诺回答,粗口成章,怨天怨地说,“至于那教学楼的走廊,是教官自己想要偷懒时才带我们过去那里坐着休息一会的,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校道上训练,就他妈的一味傻傻地像根木头立在那里站军姿,踢正步,跟煎咸鱼巴没两样。还好,终于都结束了这21天噩梦般的煎熬。” 三人一路走,一路闲聊。经过两位老同的提醒和指点,李经纬这才仔细看了看校道两边的小树苗,确实如刘文星所说,是刚种下不久的,树枝早就被剪掉了,只有树顶上长着几株叶子。绿化带里的草皮上还渗透着一层浅浅的黄泥土。人行道有些路段还没铺好红色的地砖,沙子和砖块堆在了校道上。今天虽然是国庆节,房前楼后不少地方仍有工人正在施工,叮叮当当的声音从四处传过来。 “如果是在天河老校区,那里才真正是绿树成荫,高楼生凉。”李守诺补充道,“现在来到这个孤岛,高楼大厦是遍地开花,不过都是空壳为多,设备还没配齐,里面还是荒凉得很,人迹罕至,欠缺人气。说真的,李经纬,我们还是羡慕你在市区里面,啥都有。” 李守诺领着刘文星和李经纬往他住的宿舍楼上走。 李经纬却是真心羡慕他的这两位老同,真心实意地说:“你们把话说反了,是我羡慕你们才对,能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大学城里学习生活,这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你们生在福中要知福!” 李守诺推开了602的宿舍门,让李经纬和刘文星进来,自豪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你看看我们高大上的宿舍!” 看了眼,刘文星就直接开口了:“叼,有什么好看的,和广工一个鸟样,千篇一律的设计和布置,没什么特别之处。” 李经纬想刘文星那是见惯不怪,可自己是头一回过来,所以得看仔细些,毕竟名师大的宿舍和华师大的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是标配的四人间,四张床两两相连接,偏靠宿舍左右两边墙,床铺是两两相对。每个人的成套配置自成系统,上面是床铺,床铺下面是悬空的书架,书架下方是电脑书桌。床铺左边是一副银白色的楼梯式登床爬梯,床铺右边的衣柜与书桌上方的书架连在一起,乳黄色的地板与同色调的书架、书桌及衣柜浑然一体。洗手间和阳台显得格外的宽敞别致。 站在阳台上举目远望,可以看到学校的操场、图书馆、教学楼,甚至能看到大学城的中心湖。 李经纬想到自己住的宿舍,情不自禁由衷的感叹道:“你们的宿舍真好,好高大上的配置,什么都有,空间也大。” “好是好,高大上是蛮高大上,配置也挺齐全,不过报到的那几天,中央空调还没开,当时热得要死,现在用上了空调,很多问题也都不成为问题了。”李守诺话中有喜有忧,喜多于忧。 “看着是挺高大上的,实际上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说什么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直饮水,时断时续的,想喝的时候没有,不想喝的时候喷爆管。还有那手机信号,也是时有时无的,真他妈的一个字差。”刘文星还是不骂不爽,直言诅咒道:“说好的配套设施他妈的还不知在哪里,想换副眼镜都不知道去哪里才有得配,想理个发都不知哪里才有理发店,看来我们这里是没有发廊,军训女生才不用理发的。爱啥没啥的,真他妈晦气做了这个孤岛的第一批小白鼠。” 李经纬本想让他这两位老同安慰一下自己失落的心情的,想不到他们此刻的怨言真不少,反而倒转过来好言安慰他们道:“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嘛。这些配套设施我想很快就能搞好的,呆上一个学期都完整齐备了,能在这里做第一批小白鼠也是一种福气呀。” 李经纬心里想,这大学城就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而他自己,就是想进城去的一个城外人。 李经纬和李守诺、刘文星他们站在阳台上,眺望着大学城中心湖,那里仍有不少民工正在忙碌着砌湖堤修草坪。 可以说是触景生情,李经纬终于提出了那个久藏于心的问题:“听说大学城有女生被民工玷污了,这是真的吗?” 这个话题在军训期间便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在名师大也是偶有传闻,306宿舍的大伙此前也有过短暂的讨论,但是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呵呵,从你问的这个问题看来,大学城还不至于完全是一座孤岛嘛,这么丁点破事也能传到外面去。”刘文星的话语既有讥讽,又有不满,“这种事情就算是有也不奇怪,你看到了吗,这里有个别女生穿着真是特别的暴露,久困孤岛的一些光棍痴汉实行激情犯罪完全有这个可能。” “你这张狗嘴不要乱讲话,就是你这种人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子虚乌有的事情经过你的嘴巴,都变得真假难辨了。”李守诺坚决打击刘文星的不当言论,义正辞严地驳问道,“别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是别人的自由,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请问你广工有发生过这种事吗?反正我是没听说华师大有发生过这档子事,我想大学城都不会发生这种事,那都是网络上的谣言,不足为信。” 刘文星貌似觉得自己确实失言,连忙纠正道:“这个确实只是听闻,真名实姓那我真的是找不出来,广工从开学军训到现在,各个校门口都设有保卫岗,出入人员一律要登记,其它不咋的,但是治安秩序还是蛮好的。” 李经纬意犹未尽,接着又是一问:“如果不是真的,那怎么传得如此厉害,听师兄师姐说,网络上都炸开锅了,听说甚至有些学生的父母为这事十分担心,都过来学校陪读了。” “没这么夸张,担心肯定是少不了,不少家长打电话到学校确认这个事情是否属实,这个是有的。”李守诺向李经纬继续解释道,“但是传闻终究是传闻,我的辅导员老师说了,现在想黑大学城的人太多了,目前还说不清到底是谁造的谣,但是相信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 “你怎么那么肯定呢?如果查到确实存在有那么一回事,到时你又怎么说?”刘文星旧病又开始复发,幸灾乐祸的话语滔滔不绝,“我想传得这么厉害,也不单纯是空穴来风,说不定就是我们这个孤岛上的人干的。” “现在的网络世界大了,什么鸟人都是有的。”李守诺一本正经地驳斥道,“你还真是不要脸了,灰渣子尽往自己脸上抹。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容不得任何人在上面造谣是非,你再这么胡扯,小心被拉去枪毙。” 刘文星大喊冤枉,不服输地说:“他妈的闲扯两句还能犯法不成,那又不是我说的。” “谣言止于智者,你肯定不能乱说,更不能传谣。昨天上课我听我的《法律基础》课老师说,贝岗派出所已经着手调查网上传谣的这个事情,相信不久这个事情就会水落石出。”李守诺说着,用手指了指校门口正“嘀嘀”作响的警车说,“你们看,话是不能乱说的,现在大学城每天都有巡逻警车巡逻好几趟。” 警车巡逻从开学报到那天就有的,后面还加多了巡逻次数。这个刘文星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他不敢再接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胡猜乱讲了。 李经纬也不敢再问什么了,他着实也被警车吓了一跳。 后来十月底,李经纬在南方都市报上看到一则辟谣新闻报道说,九月初在网上散布所谓“广州大学城女学生被强奸”谣言的两人均已被抓获,他们分别是广州某大学的学生顾某和广东某大学的学生蔡某,分别打着‘roswell’和‘出世作’的网名在网上散布谣言。面对民警的调查和盘问,两人都承认在网上发布了上述谣言。 事情至此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果真,网络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鸟都有。 在回来的路上,当大学城那一幢幢栉次鳞比的大厦依次映入李经纬的眼帘时,他的脑子反复涌动着清华大学一位老校长梅贻琦先生的一句话: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第十四章 小题大作 李平聪教授绝对是名师大文学院的一位大师,实力超强的大师。 李教授是文学院唯一一位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他的《改革开放三部曲》长篇小说享誉广东乃至全国,是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研究。 黎尚荣常夸奖道,李教授那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牛叉人物,还是文学院唯一一个开宝马上下班的教授。 李经纬觉得,李教授开宝马上下班,这对大家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励。而自己五百年前和李教授曾经是一家,这是一种莫大的缘分,也是一种荣幸。兼且,可以受到李教授的亲自点拨,那更不知是哪世修来的一种福气。 因此,李经纬上李平聪教授的课,总是额外的专心致志。 当然,不专心致志也可以,只是在李教授讲课的时候,你要积极做笔记,是要一字不拉地做笔记。 这时候,下面的人就像一个时钟的秒针一样,一秒一秒地记载着这个世界的沧桑变化,记载着李老师讲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那上课怎么可以不专心?绝对不行。 李老师的绝招,就是要你在上课的时候认真做笔记,你要留心他言语上的一举一动。 李教授给大家的第一印象是蛮精致利索的,脚穿一双米黄色大头鞋,一件蓝色牛仔裤勒着一件浅蓝色的竖条纹衬衣,一副黑镜框的眼镜架在他那笔挺的鹰钩鼻梁上,白色的镜片透出一双深邃的眼睛,满半头华发,一半黑色,一半白色。 大伙总是很有绅士风度,总是挤在教室最后两排的座位上,并且很自觉的,305宿舍的矮个子坐倒数第二排,306宿舍的高个子坐最后一排。 屁股还没坐热,付凌凯就喜欢往他脸上抹油,掉过头来挤眉弄眼地对大伙说:“哼哼,瞧见了,和我一个地方的,潮州朝阳人噢。” 来自揭西的肖庆辉总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地说:“嗯嗯,知道了,厉害了,知道你厉害了!可是跟我没半条毛关系。” 钱伊鸣也在一旁讥笑道:“好像很光荣似的,请问你认识他,他认识你吗?” “你们这帮叼毛,总是在这里瞎吵吵乱嚷嚷,还不快点把笔记本拿出来。”黎尚荣一桶冷水泼向大伙,压低声音止息道,“我们李教授在上面,你们还敢这么放肆,待会少记一个字拉去批斗,少两个字直接重修,看你们还敢不敢多嘴。” 付凌凯朝大伙做了个鬼脸,转回头去听课了。 肖庆辉伸了伸舌头,向黎尚荣伸出了右手中指。 钱伊鸣按住胸口做了个恶心呕吐的模样,收住了嘴。 李教授上课不用投影仪,不用播放ppt,因为他已经成竹在胸。 他左手拿着的一沓厚厚的课件,就是他备课时洋洋洒洒写下的千言万语。他右手摁着的那个麦克风,就是他那恒河沙数般的言语撒下万千世界去的一个导弹发射筒。 先声明,后执行。每位教师上课都有其自个儿的看家本领。 “亲爱的各位同学,大家好。本节课,我再次重申一下,我对我们《基础写作》课的唯一一个要求,就是你们必须把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如实的记录下来。”李老师对大伙采用的是先君子后小人的做法,只见他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记录好的笔记就是你们的作业,你们要按时把笔记本交给我!” “哇噻,好恐怖,一个字都要记下来!”教室前面女生的声音。 “哎呦,我的手看来要废掉了,怎么办,怎么办?”那位说话嗲声嗲气的女生用力摇着她右边的那位白白胖胖的女生。 “哎哟,我的手看来要废掉了,怎么办,怎么办?”林鸿博模仿着那位女生的样子,娇声娇气地摇着李经纬说,“舍长,怎么办嘛?” 黄国安重重地了捏一下他身旁的林鸿博,佯怒道:“贱人,不要打扰我的舍长,晚上我还要借他的笔记过来抄的。” 大伙停止了鹦鹉学舌的恶搞言行。 李教授讲的话句句韵味无穷,直透人心。他饱含深情地说:“文学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要想学会写作,必须掌握写作的一个基本功,那就是要学会观察生活,细致地观察生活,无微不至地观察生活和洞悉生活,体悟和透析生活。” 言简意赅,导入话题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开门见山直插正题。 事实胜于雄辩,没有例证就没有说服力。没有事实,既不会生动形象,也不会引起学生的兴趣,更不会引起学生的共鸣。 李教授显然是位引用案例的高手,他毫无避讳地说:“譬如生活中,有些人不讲究卫生,喜欢随地吐痰。那我们现在就来观察一下,或者说是洞察一下,分析一下别人吐出来的这一口痰。” “真恶心!”女生中出现了一阵小骚动,有个别人捂住了嘴。 “重口味!明显的重口味!”中本二班的男生也有不满的声音。 李教授却是习以为常,话头一打开,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流淌道:“一口痰被吐到地上,我们可以从多个角度去观察它和分析它。第一,我们可以从这口痰的形状去分析它。如果它是椭圆形的,那说明吐痰的这个人可能站着,也有可能是坐着,就把到嘴的这口痰垂直地吐到了地上;如果是左竖撇形的,那有可能是这个人朝左边极力甩吐出来的;如果是右斜捺形的,那有可能是这个人朝右边撕开喉咙擤吐出来的。” “我不想吃午饭了!”前面女生有人偷偷地拿出了纸巾。 “我中午肯定也吃不下了!”有个别女生真的呕吐了。 “听到头皮发麻,越听越麻!”男生中有人抖了抖肩,怂了怂背。 李教授仍是诲人不倦,简直就是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地滚滚喷涌道:“第二,我们可以从这口痰的成分上去分析它。如果它是鲜亮明清的,说明吐痰的这个人是健康的,心情是愉悦的;如果它是浓稠的,黄色黏稠的,那很有可能吐痰的这个人是位烟龄不低的男士,这口痰一直到干,都会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焦枯的尼古丁味道;如果一口痰它是浓稠的,兼带血丝,那吐痰的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在倾家荡产,又或者是妻离子散时所吐,淤血攻心所致。” 李教授的话句句揪心,字字焦灼。 “他的这双眼睛看得真仔细,比显微镜瞄得还要清楚。”陈本源反话正说。 “受不了啦!变态来的。这么多生活实例不举,偏偏举这个吐痰的恶心例子!”付凌凯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埋怨道,他忘记了李教授是他的同乡。 “刚才上课前,是谁那么大声说李教授是他的老乡来着!”严顺舟狠狠地擤了付凌凯一个白眼,一句话重重地挞在了付凌凯的脸上。 彭德海安慰大家说:“作家大部分都是心理变态的,习惯就好!” 下课铃响,那位嗲声嗲气的女生捂住胸口飞一般的冲出了教室。 “等等我,我也要上厕所!”后面那位白白胖胖的女生也跟着冲了出去。 第十五章 候补风云 “你班的女生真猛,上个厕所用的都是一百米的速度。”中本二班的黄佑宁对着黎尚荣笑呵呵地说道,“要是我班女生在本次篮球比赛中和你班女生碰上,看来还真不是你班女生的对手!” 黎尚荣连想都没想,一个劲地鄙夷道:“这个真不好说,上厕所是一回事,打篮球又是一回事!据目测,我班喜欢运动的女生不会超过十个人,喜欢篮球这种激烈运动的女生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本次篮球比赛我是生拉硬扯,好不容易才凑足了五个人报上去,连个替补都没有。要是和你班女生碰上,我想就一个结果,输!” 孙恒乐虽然住在307宿舍,和文管班的五个哥们住在一起。但是他从来没有二心,他自始至终都是04中本一班的一条痴心汉子,他的心无时无刻不为04中本一班而跳动,他就是班上的一颗小卫星。黎尚荣坐在他身后,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孙恒乐听得清清楚楚。 孙恒乐也算得上是班上的一名杠精,不是愤青,只是路见不平,则定当拔刀相助。这下,不平则鸣的他转过头来“啧啧”为女生打抱不平道:“哎哟,荣哥,怎么说话的,能不能说几句鼓舞人心的话,别净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孙恒乐讲得挺实在,不过对黎尚荣来说,那是洒向他火苗根上的一勺油,没有风助威那火焰也顿时蹭蹭地冒了起来。 黎尚荣是不听不来气,听了一身气,火花四溅地说:“鸟人乐,你敢说不是吗?先抛开我们班女生不说,就说说你们这帮鸟人,烂人,会打篮球的又有几个?求爹爹吿奶奶的,动员报名时说得老子口干舌燥,挑来拣去,拼来凑去,也才勉强凑齐了人报上去。下午的比赛统统都别想溜,全部换着上,老子把剩下的人都报了替补,每人都轮番给我上去锻炼锻炼,管他娘的会打不会打,也甭管它输还是赢!” 黎尚荣此番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他今次又是未卜先知,明知赢球无望,恨铁不成钢恨银不成金时才发的一场无名火。 “恶心荣,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你干嘛不说说你自己。”黄国安也是个直性子,不爽就直说的直性子,他极力地数落着黎尚荣道,“都是你那粘了乌鸦屎的手惹的祸,抽到哪个班不好,偏偏抽着去年的冠军队,不输才怪!” “恶心荣,拜托你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啦,篮球比赛嘛,有得打就行了,何必那么认真呢!”林鸿博身上最富有阿q精神,为能平息一切毫无意义的争吵和纠纷,他总是心甘情愿放低身段委曲求全,胸藏大千世界能包藏一切,容别人所不能容,言别人所不能言,宽容地劝解道,“你看看我们这种烂人,能做个替补就开心得睡不着觉的人,能上场去潇洒走一回不知要乐上多少天,你又何必那么在乎输赢呢!如果师姐班的冠军队都给你们这些鸟蛋给打输了,你让那些师兄的脸往哪里搁呢。” 林鸿博的一番话说得黎尚荣火气全消,却不料把替补的兄弟给拖下了水。想让他们一起湿身,他们可不干! 付凌凯第一个直接回怼过来,口吐脏言道:“贱人博,你才是烂人,我不是!” 严顺舟自然也不客气,狠狠回呛道:“贱人博,你才烂人呢!” 肖庆辉和钱伊鸣也异口同声应和道:“对,你才烂人,我们不是。干嘛把我们拉下水!” 陈本源一副老大哥的模样,既不生气,也不顺便附和,老成稳重不偏不倚地说道:“不就是一场篮球赛吗,我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吵的。一场比赛就五个人,肯定有人要上场,有人不用上场的。不用上场的人也可以在旁边加油助威,给场上的人打气鼓劲。场上场下都是一家,和和气气,快快乐乐最重要。” 一阵风吹过,火灭了,烟也散了,大伙的心又像极了一片蓝天。 李经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什么意见,就如陈本源说的,一场篮球赛要打得精彩,没有观众诚然不行,而他就是其中一位观众。 04中本一班,入学时全班一共是13名男生,董晓军休学后变成12人。本次文学院秋季篮球比赛,班上首发阵容名单共是5人,他们分别是306宿舍的黎尚荣、黄国安和彭德海,305宿舍的黄广济和307宿舍的孙恒乐。班上其余7名男生,都被队长黎尚荣报了替补。 不管是自愿的也好,还是被迫的也罢。至少,打头阵的人想必和篮球经常亲密接触,自然认为自己跟篮球的关系还不赖,打起篮球来应该算得上是得心应手。可是,被抓做替补的,若要说起他们与篮球的疏远史,那可是血淋淋的伤心往事,各有各的痛处。 钱伊鸣是305宿舍最高的一个人,也是班上最高的男生,被班上同学称为姚明。可是,他的高个子只是家族遗传,与篮球没有半点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边的关系。 严顺舟出生于官宦世家,小时候就营养过量,小肉肉都是往左右对称生长,日积月累,小时候是小胖墩,成年后变成了大胖墩。现在,每每走起路来,两腿一前一后摩擦着蠕动,俨然一个胖墩墩企鹅的样子,大家叫他小胖倒也名符其实。 付凌凯中等身高,身板还算硬朗,因为是独生子,受其父母宠爱,激烈的篮球运动不被看好,拍起篮球来一顿一挫的,随时熄火的节拍,手生不麻利。 肖庆辉是班上最瘦最苗条的男生,按他自己的说法,自个是属于易瘦偏瘦的类型,无论吃什么都长不胖。每当有大风吹过,在路上走着的他都得赶紧跑到路边抱大树,以防自己被放风筝。 陈本源长得挺壮实,不过个子都遭自个儿嫌弃。因此,他一直不太愿意,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和篮球交朋友。 306宿舍的男生个子都挺高,都不同程度地超过了17米的线,体重也较为匀称,60公斤左右,但是说到打篮球,也就黎尚荣一个人还算可以,其他人与篮球并没有多大的瓜葛。 林鸿博整天戴着一副四百多度的眼镜,摘下眼镜时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迷蒙迷蒙的一片,这个世界变得可有可无。当然,让他戴上眼镜打篮球肯定没问题,只是他高一就和赵落雁相恋了。至此,他的时间一半给了高考,另一半都给了爱情。 李经纬视力挺好,身体综合素质说起来就是一个向上的大拇指。可是,整个高中他都没给篮球以任何的接触机会,除了啃书读书,就是跑步踢足球。 下午下课,04中本一班对阵02中师班的篮球比赛,李经纬他们这些替补份子只能酸溜溜地站在一号篮球场边沿,和全班女生一起,为自己班的首发队员加油呐喊。 在整个校园里,在整个篮球赛场上,大一的男生个个古铜色活泼好动却又青涩萌宠的模样,大三的师兄个个却是明晃晃亮堂堂兼且自信张扬奔放;大一的女生个个短头发天真烂漫却又羞答答的模样,大三的师姐个个却是长发飘飘娉婷袅娜兼且知性有味道。 在这截然不同的两道风景线中,李经纬和林鸿博于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了挂着瀑布般长发的柳青青师姐,他们走上前去乐呵乐呵地和师姐打招呼:“师姐,好久不见!” “这几天不是天天都有见吗!”看到李经纬他俩每人都是只穿了篮球服上衣,下身是牛仔裤,搭配上有点不伦不类,柳师姐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只是上身穿篮球服?比赛快要开始了,你俩还不准备上场?” 林鸿博满脸奸笑,不怕吹破牛皮地侃笑着说道:“师姐,你看我班需要我们这种高手上场吗?我们一般不会轻易露面,除非他们不行了,我们才出场。” 柳师姐会心一笑,拍着林鸿博的肩膀“呵呵”地讪笑道:“那只能怪我没眼福,看不到你们精彩的表演咯。” 李经纬不经意地问道:“师姐,待会我班和你班比赛,你帮哪个班加油助威呢,是我班,还是你自己的班?” “肯定帮你们班加油,我班男生很厉害的,去年的冠军噢。我都不用为他们加油的,你们还不是他们的对手。”柳师姐满脸的自豪,如春风拂柳,笑意融入了空气里,“这个问题你们最好去问一下你们的魏师姐,看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对她才有难度。” 柳青青师姐只是带306一个宿舍,而魏文君师姐则是带04中本一整个班。 李经纬疑窦未开,摸不着头脑,只好继而续上一问:“师姐,这个问题与魏师姐有什么关系?” 柳师姐一个小拳头顿时轻轻捶在了李经纬的手臂上,佯怨道:“我和你们的魏师姐是同一个班的,我带你们宿舍,她带你们整个班,岂有此理,气死我了,你们居然不知道我们是同一个班的!” “师姐,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同一个班的,你没说,魏师姐也没说。”林鸿博觉得责任并不在自己身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追问道,“那魏师姐没过来吗,怎么她不在这里的?军训后我们都没见过魏师姐了。” “说来巧,今天下午我班男女生同时开打,男生在一号场,女生在二号场。”柳师姐指着对面二号场篮球场边一位很是熟眼的背影对李经纬他俩说,“看到没,你们的魏师姐就在那,她在二号场当观众兼做后勤,你俩去问问,为什么你们的魏师姐她不过来一号场这里为你们班加油?” 林鸿博直接开玩笑地回答道:“那算了,不用问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魏师姐是怕尴尬,而你呢,则是重色轻友。” “哈哈,那有这么说师姐的!真是的!”柳师姐两个小拳头如同雨点般密密地揍在林鸿博的后背上。 林鸿博说到兴奋处,记忆给唤醒了,他一本正经地问道:“师姐,你班是不是有位师姐打篮球很厉害的,短头发的,像个男孩子,听说是什么篮球社的副社长,有这么一位师姐吗?” “嗯嗯,有的,看到了吗,她是学校劲炫篮球社的副社长,篮球棒得很。”柳师姐一边搜索着二号场她班的参赛队员,一边指着一位正在投篮热身的假小子对林鸿博他俩说道,“你们说的是这位师姐,她可是我班女生篮球队的队长噢。” 李经纬和林鸿博沿着师姐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二号场上奔跑着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噢,对了。你还记得,是社团纳新篮球社的那个假小子。”李经纬也记起来了,拍着林鸿博的肩膀说道,“当时她还把荣哥给截住不放,很强悍的样子。” 林鸿博越加兴奋,赶紧追问师姐道:“师姐,请问她叫什么名字呢?我就想认识这样的牛人!” 柳师姐的话语都是馨香的赞美味道:“她叫徐豆楠,打篮球忒厉害,班上组织报名,全部女生都推选她当队长,连在我们文学院担任体育部长的袁玲珑师姐长都主动让位给她。” 对话顺着机场的跑道笔直的向远方延伸,令人有冲天斗志的快感。 不料,犹如朗朗晴天一个惊雷,天地为之变色。 林鸿博向师姐问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问题:“师姐,徐师姐打篮球厉害是厉害,不过我们却听说她是同性恋,是有这回事吗?” “哎呀,你们男生怎么这么八卦的。”柳师姐始料不及,生气了,嗔怪道,“我不知道,你们不要多嘴胡说。” “你们在哪边干嘛?是要泡师姐吗?还不过来为我们班的男生加油!”严顺舟看到李经纬他俩待在师姐那边,口不择言,使劲朝他们招手喊道,“不要见了师姐就忘了我们,快点过来,我们班的同学都在这边!” 第十六章 灌篮高手 李经纬和林鸿博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和柳师姐道了别,直走到严顺舟那边去。 比赛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始了,班上首发的五名成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每个人都在伸展腰肢做热身运动,都想在比赛前就充分激发起全身的运动细胞,使自己在开始比赛时就能进入兴奋的状态,从而焕发出一个全新的自我。 黎尚荣正铆足了劲练习弹跳,他紧握两拳,集中全身力气摆动两臂夹着自己往上提,两脚狠狠地朝地上蹬,使劲往天上冲,如同跳弹簧床,蹦上蹦下。 黄广济深呼吸三下,前压腿,后压腿,压完左腿压右腿,整个人俯冲状,好像一匹盯着猎物准备俯身往山下冲的狼,压完腿后他接着扭腰,左边扭来右边扭,扭得骨关节“咯咯”作响。 黄国安憋足了一口气练短跑,踮着碎步快速地沿着篮球场边从这一头跑到那一头,又从那一头冲回到这一头,反复地跑来跑去,直至跑到气喘吁吁。 彭德海和孙恒乐两人都在加紧练习投篮,不过彼此练习的项目并不相同。 彭德海一个劲地投三分球,蹬跳一下,投一个,没中,捡球再投,投了一个又一个,只一会儿,只见他把篮球夹在了左胳肢窝下,眯缝着眼睛,用力挣起左手摘下了眼镜,接着用弯勾的右手食指从左眼到右眼一条线抹去眉毛上的汗水,继而用右手肘擦了擦镜片,最后把眼镜戴上,继续从三分线外轰炸篮筐。 孙恒乐练习的是三步上篮,前面没有一个人,他却想象有千军万马向他突奔而来。因此,他不停地变换着各种招式,往前冲两步,向后倒退三步,左边腾跳投篮;一下闪左,一下右闪,如同打拳击躲躲闪闪,忽然来个右后转身旋球上篮;几次从中场单刀直入,如同一支直箭射向篮板,他步直接腾冲至篮筐底下,单手托球送进篮筐,好不过瘾。 四点半,主裁判准时吹哨集合准备拼杀的两队人马,简明讲述抢球规则,比赛即将开始。 人群中有人发出了试探性的声音:“04中本一班,加油。”声音很柔很细,似有似无,如同垂死之人奄奄一息的声气。 “04中本一班,加油!”严顺舟在人群中突然大吼起来,歪嘴翘舌嗔怒道,“要喊就这样喊,喊这么小声,蜜蜂采花嗡嗡响,谁听得到呀!” 严顺舟平地一声雷,震得周围的人齐刷刷扭过头来看着他。 平日里那位嗲声嗲气的女生和班上那位白白胖胖的女生同时转过头来用白眼直盯着严顺舟,凶巴巴地诅咒道:“死小胖,臭小胖,你要死呀!” 严顺舟识趣地不再搭话,只用手指着球场中央,示意比赛马上开始了。 两对人马早已是弯腰弓背,十目相对,剑拔弩张的阵仗,大战一触即发。 “嘟嘟”哨声吹响,主裁判半蹲下身,猛的一个弹跳,右手把一个篮球高高托起抛向了天空,仿佛抛出了一本武林秘诀。 黎尚荣和对方的10号师兄两人既是队长,也是跳球员。 球到达最高点,黎尚荣一个腾跳,右手正想用力把球拍给黄广济,却不想被10号师兄捷足先登,只见那师兄右手轻轻一推,球被推到了15号师兄的手上。 黄国安张开双手,如同大鹏展翅,上下拍动,挡住了15号师兄的去路。那位师兄毫无示弱,贼溜的身手突然一个侧身,连人带球过了黄国安,直奔到三分线外。 孙恒乐回防很快,他挡在了15号师兄的前面,师兄往左,他也往左,师兄朝右,他也陟挪到右边。 孙恒乐紧紧地盯住了师兄,全然与他针锋相对。 眼看一时冲不出包围圈,15号师兄把球横传给后侧冲上来的6号师兄,彭德海看见拔腿直冲上前去,狠狠的一如来神掌想把球从师兄的手上拍个粉碎。 孰料那位6号师兄眼明手疾,右手一个圆弧,球从身后圆溜溜地绕了过去转到了师兄的左手上,他蓦地全身往后一蹭,双手往上举托,旋即十指柔柔一按,那球如同灵蛇点头,华丽的一条抛物线,蛇一摆尾滑溜溜地进洞了,球进了,师兄率先拿下了两分。 球场边响起了师兄师姐热烈的掌声,二号场和三号场也都传来了热乎乎的喝彩声和火辣辣的加油声。 “看好人,一人防一个。”黎尚荣重重地拍了两下手掌,大声地提示着自己的队员道,“谁负责谁,要看清楚,不要乱!” 黄广济发球,他把球传给了彭德海,对方9号师兄俯冲过来准备抢球,彭德海赶紧把球抛给了右前方的孙恒乐,对方的13号师兄一个箭步踏来,企图夺走孙恒乐手上的球。 位于孙恒乐左侧的黄国安用手指了指黎尚荣,示意让孙恒乐把球传给左前方没人防守的黎尚荣。 孙恒乐却笃信自己能闯过去,即使刀山火海也能闯将过去,他的右手腕很有力量,球从地面弹回来,稳稳地压在他的掌心下。 13号师兄一进一退,孙恒乐也随之一退一进,两脚一颠一簸的往后踮,如同飘在大海中,前面的浪一阵阵拍打过来,逼得他不断往后退。 被黎尚荣紧盯着的10号师兄侧斜着围了上来,孙恒乐左冲右突,前撞后转,迟迟不肯传球。 黄国安站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口痰伴随着一个“操”字被吐到了球场边的芒果树根上,他拍拍两手赶快跑过去帮忙解围。 严顺舟在场边看着很是捉急,跺跺两脚急骂道:“这个鸟人呈什么英雄,死控球不传球,好像自己是常山赵子龙似的,单人单骑想战敌人千军万马。” 付凌凯两手合围在嘴上,朝场上的孙恒乐大喊:“传球呀,传给荣哥呀,超时了!” 古话说的好:皇上不急太监急。 现时还不是一样,场上不急场下急,比赛球员不急观众急。 大伙正在纳闷干着急时,孙恒乐运转着的球被6号师兄一个神钩手给挖掘走了,那师兄直接单用右手来个宇宙大甩抛,球被扔到了15号师兄的手上。 原先就在中场蓄势待发的没人防守的15号师兄径直狂奔,一路加速跑一边回头瞄,瞧见后面的人根本追不上,他轻轻松松地来个三步上篮,球擦篮板稳稳当当地掉进了篮筐。 “噢呶”一片叹息声,大伙皱着眉,叹着气,失望失落的情绪如同一片汹涌的潮水,无情地拍打在大家的心头上。 上半场结束时,两班所得分数相差悬殊,02中师班拿下了26分,04中本一班只得了8分。 十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黎尚荣给大伙重新调整了防守计划。黎尚荣防10号师兄,黄广济负责6号师兄的防守,孙恒乐负责跟踪15号师兄,黄国安务必紧盯13号师兄,剩下的9号师兄由彭德海进行拦截。 下半场的比赛,大伙打得比较尽兴,也相对有章法。 彭德海负责发球,他把球就近传给了己方主要得分人黎尚荣。 荣哥接球后左顾右盼,心中急速酝酿着要杀出一路血路来。只见他“噔噔”踏着一双361度篮球鞋,风急火燎地蹬蹬大阔步向前,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闪过各种围追堵截,直冲到对方区域的三分线外。 正前方是10号师兄挡道,左右两侧各自奔上来堵截的是9号和6号两位师兄。黎尚荣左右前后急速环视了一圈,只一个缓冲,如同一只轻灵的燕子,一溜烟从10号师兄的左侧斜掠而过,步绕到篮球框下,“哇吙”狮子一声吼上篮,仿似张翼德长坂坡惊雷大吼吓退曹贼三军再世,那个篮球被吓得跳进了篮筐中。 这旗开得胜的一球实在是鼓舞人心,大家不由自主地击拳鼓掌。 “吔,得两分。”林东婷禁不住内心的喜悦,眉开眼笑地赞道,“荣哥真厉害!” “04中本一班,加油!”小甜心班长黄梓绮带头喊了起来,很有节奏的呐喊,前面的班级名称压得很沉,拖得很长,后面两个字则干脆利落,铿锵有力。 全班同学顿时热情高涨,一起疯喊:“04中本一班,加油!加油!” 13号师兄准备发界外球,黄国安上下挥动两手,尽力阻挡师兄传球,10号师兄如同一头猎鹰晃过黄国安的眼前,接过13号师兄手上的球,貌似一支弹射出去的火箭,一路风驰电掣冲进了进攻区。 10号师兄纵身起跳准备投篮,黎尚荣从后面一个纵跃,右手一道剑光,伴着“哗嗬”一声大吼,师兄托起的篮球被重重地拍出了场外。 “哔哔”两声哨响,主裁判如同一条泥鳅,在球员中钻了出来,右手拍拍左手,掉过头来对记录员做了个打手的手势,理直气壮地说道:“23号打手犯规,罚球两个。” 黎尚荣一脸无辜,摊开两手无奈地看着裁判,猛地跺脚忿忿不平地嚷道:“操,到底懂不懂的,我拍到手了吗?我拍中的是球,不是手!” 10号师兄听到此话满脸怒容,用死鱼一般的眼睛瞪着正呼呼发作的黎尚荣,全然一副不跟你干一架老子誓不为人的可怕神情。 千钧一发之际,9号师兄上前拍了拍10号师兄的肩膀,劝解道:“别理他,打好我们的球就行。” 10号师兄悬崖勒住了马,倒吸一口气缓了缓神,站到了罚球投篮线处,等待裁判给球。 场边钱伊鸣高声喊道:“荣哥,不要急,慢慢来,我们支持你。” 不少女生也随声附和喊道:“荣哥,不要急,慢慢来,我们都支持你。” 黎尚荣极力忍住身上隐隐想发作的怒火,听到场边的喊声,一脸不情愿地向场边的同学打了个ok的手势。 下半场最后三分钟,黎尚荣要求换人,他的位置由钱伊鸣补上。林鸿博换下了彭德海,陈本源换下了孙恒乐,黄国安主动让李经纬顶替了他的位置,付凌凯接替了黄广济的位置,全部人马都换了一遍。 按照荣哥说的,希望在明年,今年权且当做练习,赢球是不可能了,那又何妨多输它几个球! 师兄队也全部换上了替补,替补对阵替补,赢球也是绰绰有余,而且赢得光彩。况且,他们的主力队员不想过多消耗体力,他们还得留着体力好好的干下一场。 比赛的前半部分,是首发队员之间的较量较真,打得很是精彩。 比赛的后三分钟,是替补成员之间的练习对阵,打得很是糟糕。 李经纬觉得,自己都还没热身,比赛就结束了。在这三分钟时间里面,他只接了两次球,传了两次球,连一次起跳投篮的机会都没有。这就仿佛拍一场战争大电影,自己只是其中一名群演,扎在人堆中,当听到不知从哪个方向扫射出来的机关枪声“噼噼啪啪”,只能应声倒下,连一个“噢”字的台词都没有。 “10、9、8、7、6、5、4、3、2、1、0”倒数结束,比赛结束。有人兴高采烈,有人骂骂咧咧。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春风得意马蹄疾,有人失意想痛哭流涕。 白胶布,黑字体,本场实力悬殊的篮球比赛结果公布,菜鸟04中本一班好不容易得了18分,大咖02中师班轻而易举拿下了49分。 第十七章 同乡会盟 下午的一场鏖战,大伙并没有累的人仰马翻,恰恰相反,经过一番“哼哼哈嘿”的欢乐洗浴后,他们又为之精神一振,满血复活。 大伙不仅没有累倒,并且要运用阿q精神胜利法,为了把在现实篮球比赛中丢掉的分数和信心重拾回来,他们决定从一部令人热血沸腾的《灌篮高手》动漫影片里面找回来。 黄国安国庆节回家,最大的收获就是从他老爸那里得到了一部手提电脑,尽管是一台二手旧电脑。不过,没关系,他已经成为了班上男生中最早拥有电脑的第一人。 兴奋自然难免,遗憾的是目前还连不上网络,因为宿舍还没有申请拉网线。但庆幸的是,黄国安回校前事先拷贝好了一部长达一百多集的动漫影片《灌篮高手》,一天两集,也可以看上两个月。大伙甭说多高兴了,每天准时过来催促黄国安开电脑。 《灌篮高手》绝对是大部分男生的最爱,尤其是篮球爱好者。 李经纬不算是篮球爱好者,百无聊赖之余也只能随波逐流跟着大伙一起看,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就对剧情着了迷。 大伙自然比李经纬还要沉迷,对它简直就是上了瘾,着了魔。每晚,电脑刚摆上桌面,李经纬的床铺就密密麻麻坐满了人,挤不下的人只好搬来木凳子坐下。 从黄国安拿回电脑的那天开始,大伙就晚晚追剧情。让人佩服的是,大伙并没有挑剧集跳级看,而是很有耐心的看,从第一集开始,按次序一直往下跟,玩的就是剧烈的心跳和满怀的期待。 大伙都清楚地晓得,樱木花道刚一开始还只是篮球菜鸟一个,经过赤木刚宪的悉心调教,及其本人越挫越勇百折不挠的努力拼搏,从而迅速成长为湘北高中篮球队一名举足轻重的主力。 这个故事所能给篮球爱好者的鼓舞力量,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经过下午的一场篮球实战,大伙当晚看得就更具真情实感。大伙无不为樱木花道的神速成长暗暗点赞,同时也暗暗自我鼓励,要成为自己偶像那样的一位灌篮高手。 人都是感情动物,容易受剧情的影响,也容易对号入座。 “操,那个暮木公延就是10号师兄的魔鬼化身,拽得很,樱木花道,给我打死他,给我狠狠地揍死他。”彭德海义愤填膺地说道,“妈的,那鸟人下午经常抢断我的球。” 黎尚荣却在一旁冷冷地说道:“不抢你的球,难道抢鸟人安的球吗!总想投三分,投的尽是a波!” 黄国安一脸不服气,想不到躺着也中枪,赶紧回敬道:“恶心荣,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身上那一条毛又得罪你了!” 黎尚荣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鸟人安,你没有得罪我,你就是太虚了,上场才跑几分钟就他妈的气喘吁吁,弯腰驼背的,还整天嚷着要做流川枫,真是不害臊!” 黄国安最讨厌别人讽刺他不像流川枫,一时火起,“砰砰”两声拍着桌子站起来道:“恶心荣,老子就是要做流川枫,你拿我怎么样?” 大伙还没来得及搭话,只听的“噔噔-噔噔噔”敲门声响,大伙按捺住了嘴,瞬间静了下来。 黄国安害怕的赶紧坐了下来,摸摸心口惴惴不安地说:“不会,熄灯了吗?该不会是阿姨听到声音过来登记我们的名字?” 白天不做亏心事,晚上敲门心不惊。这句话放黄国安身上,经不起推敲。 “那有这么快,才九点多呢。”黄广济在一旁镇静地安慰道,“不要吓人,我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黎尚荣更加理直气壮了,一脸不屑地说道:“鸟人安,两声敲门声就把你吓成这样,就算是熄灯,大声讲几句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晚上你什么时候看见阿姨来过,楼上那些师兄十二点多都还在鬼哭狼嚎,有人上去管过吗!” 林鸿博就在门后面,他赶紧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两位师兄。 “大家好,请问李经纬是住这里吗?”只见那位高个子师兄开口问道。 “哦,舍长,原来是找你的,吓死我了。”黄国安嘘了一口气,全身松了下来。 大伙“嗳”的一声,目光又转到了电脑屏幕上。 李经纬走上前去回应道:“师兄,我就是李经纬,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位高个子师兄换了白话频道,接着问道:“请问陈本源是不是和你同一个班?” “还有你呀,赶紧过去!”听到喊陈本源的名字,钱伊鸣推了推一旁正看得入迷的陈本源。 陈本源站起来,瞪着一对大眼睛,疑惑地望着师兄,指着自己对师兄说道:“找我?” 两位师兄邀请李经纬和陈本源出到走廊外面,因为在宿舍里面说话不太方便,大伙看《灌篮高手》用的不单单是眼睛,嘴巴也片刻不停,还经常动手拍桌动脚跺地的。 那位高个子师兄自我介绍道:“我叫毛清溪,是你们大三的师兄,计算机专业,我来自茂名电白!” “我叫朱政和,目前读大二,教育技术专业,我是高州的。”那位个子稍矮的师兄把一张表格和一支签字笔递给李经纬,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安排工作道,“两位师弟,请按表格表头的项目详细登记你们的个人信息,方便日后联系。” 哦,原来是老乡,怪不得白话讲得这么流畅。 李经纬和陈本源都认真地填写了班级,姓名,家庭地址和手机号码,qq还没有,所以没填。 毛清溪师兄说:“今晚我们过来,主要是为同乡聚会的事情来的。大家都是茂名佬,你们进入名师大也将近两个月了,为了日后有个关照,我们计划本周星期五下午下课后在学校正门口集中,先拍一张集体照,然后再到云上街的茂香鸡饭店吃顿饭,大家敞开胸怀聊聊家常。” 朱政和师兄说:“因为要给每人冲洗一张a4纸大的相片,好留作纪念,同时吃饭也尽量吃好一点,毕竟大家难得聚一次,所以每人要交50元的份子钱,直接交给我就行。” 李经纬和陈本源两人没有半点犹豫,马上从裤袋里掏出了钱包,当即抽了一张50元大钞交到朱政和师兄的手上。 星期五下午放学,李经纬和陈本源匆匆跑回宿舍放下了课本,即刻奔赴学校大门口。 不少师兄师姐都提前到了,也聚集了好些同年级的同学。 不同年级有着很大的差异,高低年级的人辨识起来非常清晰。男的黑不溜秋,一看就知道是军训留下的后遗症,自然是大一同学无疑;女的短头发,脸上也泛铜,一眼就晓得是军训时太阳留下的痕迹,以此便知是新生。长发飘飘,穿着打扮也别具风格,那肯定就是师姐;师兄也容易辨认,行为举止比较洒脱。 毛清溪师兄组织大家站到行政楼前的台阶上,整理好队伍准备拍照。大家虽然都是老乡,但新老同学之间并不认识。所以,基本是一群,四六一堆,每个人都是跟自个儿熟的站在一起,也不分高矮胖瘦,反正有台阶落差,后面的人只要不被前面的人挡住脸就行。 朱政和师兄随便抓了一个从校门口走进来的师兄,端起手中的相机附耳向那位师兄说了几句,那位师兄随即点点头便接过了相机。 朱政和师兄赶紧跑到最前排队伍的右边,紧紧靠着毛师兄站着。 “都站好了吗?现在请大家一起看镜头,可以笑,但是不可以让你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那位师兄还蛮投入,也挺幽默的逗大家说道,“名师大的菜好不好吃?” “好吃!”众人异口同声喊着,笑着,都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ok,兄弟,请你看一下,这样可以了吗?”那位师兄把相机还给了朱政和师兄。 “拍的很好,谢谢你!”朱政和师兄仔细地浏览了一下相机里的照片,满心欢喜。 一路上,李经纬和陈本源有说有笑,跟在队伍的后面。 近百人庞大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跨出学校正门后右转,沿着中山大道体育中心方向一直向前走,步行大约五百米到了云上公交站,再右拐,八九步就到了云上村的牌坊。 当时五点多,正值放工时间,从天河体育中心一带下班坐车回来的人络绎不绝,这些人下了公交车就直奔云上街,顿时人头涌涌,如同一片海浪涌入到云上街这个狭窄的出海口。 云上村是一条城中村,却比李经纬家乡的一个镇还要繁华,因此它也叫云上街。这里平时人就多,每逢晚上名师大和邮政学院的学生过来逛街聚餐,人就更显拥挤,用摩肩接踵来形容绝不为过。那黑压压的人头,密密实实的如同成千上万的蜜蜂,挤在一个封箱里,来来往往的不是“嘀嘀嗒嗒”的车,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一族。 当然,云上村之所以拥挤,除了上班一族和附近的学生有较大的贡献外,还有一个占最大比重也最令人头痛的,就是见缝插针无处不在的走鬼摊档。 原本,云上街马路两旁的人行道是给行人方便的,不料却被这些“牛鬼蛇神”抢了道。人行道,不仅白天被霸占,晚上更是不留一点空隙。行人只能走马路的两边,碰着上下班高峰期,连马路中间都是人。车开进里面,也只能是开一下,停一下,气得很。 路过的小车的“嘀嘀”声,各式车主揽客的叫喊声,摩托车一顿一挫的“嘟嘟”声,走鬼摊档千奇百怪的叫卖声,炒粉档“唦唦”的刷锅声,煎大饼“嘶嘶”的摊烙声,烫面档泡菜的“咕咕”声,各色人种卖串售水的叫卖声,乱耳劳筋,听了就伤神。 那爆炒米粉、河粉四处弥漫的辣椒粉,那烘焙板栗从黑黝黝石缝间升腾起的油烟气,那干湿臭豆腐里散发出的浓浓的臭“尸米”味,那黑色烂锅里泡着的玉米发出的潲水味,那圆形大烤铁桶上的番薯冒出的枯焦味,那卤水酸笋海带等渗透出的酸味,那辣鸭脖子散发出的浓烈的防腐剂味,那碾炸甘蔗汁的榨汁机沁出的铁锈味,还有各种小零食各样小饮料交杂一起五味杂陈,七荤八素,闻到就反胃。 那些撸串串随口叼完最后一颗就随手扔掉的沾满了口水的竹签,那些在小吃食摊档前吃完东西抽来抹完嘴就被随意抛掉的擤了鼻涕的纸巾,那些刚被吸完茶水还剩几颗发霉的黑珍珠就被随手丢掉的奶茶杯,那些边走边吃被随口吐出来的龙眼珠、葡萄籽和香蕉皮,还有个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在垃圾堆里搜捡东西正吃得津津有味,可恶的是偶尔一两个袒胸露乳的彪悍大肚腩肆无忌惮不辨东西南北就随口吐痰,这口痰比李平聪教授所描述的还要恶心,乱七八糟,谁见谁恶心。 ······ 人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是完全无法交流的。走在这样的一个繁华而又脏乱差的城中村里面,你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走快点,尽可能的走快点,赶紧远离这个鬼地方。 毛清溪师兄在前面开路,大声地提醒着大家说:“这里车多人杂,大家小心点,注意看路,保管好自己的物品。” 朱政和师兄殿后,他紧跟前面老乡的步伐,不断地提醒前面的老乡道:“仔细看路,跟着大部队走,不要东张西望,不要分神,保管好自己的个人物品。” 还好,从牌坊往里走了大约200米,便到了茂香鸡饭店。 饭店被师兄包下了,一共八围,每桌十个人左右,人员随意搭配。 李经纬的左边是陈本源,右边坐着的是班上的一名女生,人是眼熟,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好,请问你还认识我吗?”想不到那位女生主动搭讪问好。 李经纬一愣,心想,大家虽然是同一班,上课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开学至今,都没和她说过话,那里会认识她。 李经纬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知道我们是一个班的,但是真的还不太认识你!” “你还有没有印象,你还记不记得?”那位女生试图唤醒李经纬的记忆,反复问道:“军训拉练呢,你是不是扶着一位女生走了好远好远?” 李经纬“嗯”的应了一声,他根本不知道当时扶着的究竟是谁。 “你可能是忘记了,拉练那时你扶的就是我呀。”那位女生显然有些兴奋,毫不避讳地解释说,“那时我跑得快要晕过去了,所以主动叫你帮忙扶我一把的,你记起来了吗?” 李经纬认真地看了看那位女生,隐隐约约的是有一点印象了,她的眉毛上明显也有一颗痣。 “嗯嗯,我记起来了,军训拉练确实是有扶过一位女生。”李经纬笑笑说,“然而我不知道扶的是你。” 那位女生开心的感谢道:“现在知道了就好,我叫陈星琳。为表敬意,待会我要敬你一杯饮料。” 李经纬连忙回应说:“同班同学,帮忙是应该的,不用客气!” 大家都是和周围的人在聊着天,讲的是家乡的大白话。 饭店伙计泡好了茶水,依次上了鱼头豆腐汤、牛油河粉、清蒸排骨、肉香茄子、韭黄煎蛋、酸菜大肠、酱爆烤鸭、香油白切鸡、蒜蓉菜心,还有雪碧饮料和珠江啤酒。 地地道道的八菜一汤,大家都闻到了浓浓的家乡味道。 这是李经纬他们这些大一新生在云上街的第一次聚餐,而且是老乡聚餐,自然很开心。 “菜上齐了,请大家慢用。”店伙计用的也是茂名大白话。 只见毛清溪师兄和朱政和师兄都端了一杯酒站了起来,毛清溪师兄笑着先开口说道:“感谢各位老乡的大力支持和捧场,今晚我们欢聚一堂,未举起杯前我们就是老乡,举起酒杯后,我们是情更深意更浓的老乡。作为师兄,作为名师大茂名同乡会的会长,我想对大家说三点:第一,各位师弟师妹初来乍到,还不太熟悉我们名师大,生活上和学习上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向我们在座的师兄师姐请教,我们能直接帮的就直接帮,不能直接帮的也会想方设法间接地帮助大家的;第二,平时节假日和寒暑假,大家往返学校如果不懂得怎么坐车,或者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坐车,尽可以找我们帮忙,大家尽量结伴同行。如果人多,我们还可以包车,方便大家回家和返校。第三,待会吃饭大家不要拘束,都是老乡,大家相互介绍介绍,彼此多交流交流,多走动走动,借着这个机会相互认识一下。” 大家都认真听着,记着,毛师兄的话就是暖心。 毛师兄说完,朱政和师兄也笑着说:“今晚,我们真的是难得一聚,长话短说,今晚我们每个人都要做个‘三好’学生,开动筷子时大家要吃好,喝好,还要聊好。喝饮料还是喝酒,我们不勉强,我建议男的可以喝点啤酒,女的以饮料代酒就行。现在我们举起酒杯,干完这一杯大家自由活动。” “干杯!”毛清溪师兄和朱政和师兄大声喊道,一饮而尽。 “干杯!”大家也都是一口闷,诚然,老乡的感情就是深。 李经纬几口啤酒下喉,极不舒服。他发现,喝下去的啤酒从喉咙里涌上来,一股怪怪的气味从鼻子痒痒地钻了出来,呛得眼睛红红的。 好厉害的味道,原来啤酒也可以这么嗨。李经纬还不是很能适应它,尽管这不是第一次喝啤酒。 大家吃的很香,喝的很开怀,聊的也很好。 经过大家的相互介绍,李经纬记住了与他同台吃饭的五位老乡。 同班的陈本源早就滚瓜烂熟了,已然亲兄弟。 陈星琳是头一次听到名字,不过记起来却是很清晰。 然后是经常一起合班上课的04中本二班的黄佑宁和吕尚中。 还有一位,她就是03中师班的陶安然师姐,这位师姐和李经纬不仅是同乡,而且读的还是同一所高中,文官中学。 第十八章 毛遂自荐 大伙最不敢迟到的课,是董翘楚教授的《法律基础》课。 因为,第一次课一位女生迟到了两分钟,便从后门偷偷溜进来,却被董教授批评说这是知法犯法:明明知道上课的时间,却仍然迟到。 那位女生还被要求坐到教室的第一排座位上。 好厉害的一个下马威,杀鸡给猴看,大伙自然怕得不要不要的。 自此,没有人再敢迟到过,而且都是先于预备铃响之前就到达了教室。因为,没有多少人愿意坐第一排。 董教授嗓门本来就大,偏偏还佩戴了一个小蜜蜂扩音器,接收麦就夹在他的衣领上。只要他一张嘴,整个教室就回荡着他那浑圆厚重的北方嗓音。 董教授是一名山东人,人长得高大魁梧,声音特洪亮,讲起话来喉结的振幅非常明显,一上一下的律动,好像一条来回拉动的带子。 《法律基础》课所在的302教室是一间呈扇形的阶梯教室,仿似罗马斗兽场,学生坐在上面就像满怀期待的观众,下面讲台上的老师就像是一位斗兽的英雄,威风凛凛,豪情万千。 李经纬觉得坐在上面的人更像是《英雄》里的秦始皇,讲台上的董教授就是那位练就了“十步一杀”的绝顶刺秦高手无名,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阵杀气腾腾的凌厉之风,呼呼地往上刮。 虽然,有些同学觉得上《法律基础课》味同嚼蜡,提不起兴趣。但是,李经纬还是蛮喜欢上董老师的课。因为,他觉得董教授讲课既专业,又幽默。 董教授今天穿着一双油光可鉴的黑色皮鞋,深蓝色裤子束着一件黑色条纹的体恤,每次上课他都是直奔主题,不会在程序上讲太多的客套话。 上课铃响,只见他拿起一支红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合情、合理、合法”六个字,然后便开始提问,准备讲授今天的课程。 董教授随即点了04中本二班的一名男生问道:“同学,请问你是哪里人?请问你在我们学校有参加过你所在地区的同乡会吗?” 乍一听,李经纬背后一凉,脑袋一沉,左肋下的小红桃“砰砰”加速跳动,难道参加同乡组织的聚会有问题? 那名男生直接站起来回答道:“我是肇庆的,上星期六刚参加过我老乡组织的肇庆同乡会。” 董老师“嗯嗯”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认为你参加同乡会合情吗?” 那名男生没有半点迟疑,简洁明了地答道:“合情呀。” “那合理吗?”董教授一环接着一环追问道。 “合理。”那名男生不知道董教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回答时变得有些谨慎起来。 “那合不合法呢?”董教授紧追不舍。 那名男生挠了一下头发,略微迟疑了一下,不敢肯定地回答道:“应该合法!” 董教授招招手示意那位男生坐下,一边扫描着人群一边问道:“那是不是合情合理就一定合法呢?” 这次,他点了一名女生来回答这个问题。 那名女生站起来“哦呵”地笑着说道:“这个嘛,要看情况噢!” 这娇滴滴的语调与模凌两可的答案,把大家都逗了个微微一笑。 “同乡会,从情感逻辑上来讲,它是合情的;从伦理关系上来说,它是合理的;但若要从法律角度上来讲,它到底合不合法,那要看它到底有没有依照相应的法律程序,有没有到相应的民政部门进行登记注册,有没有征得民政部门的审查通过。”董教授的条分缕析打断了大家的笑声,他接着解释道,“如果你所参加的同乡会是经过登记注册并征得民政部门同意成立的,那它就是合法的。反之,它就是不合法的。” 董教授有些话是点到即止,他希望腾出一片空间留待大家自己去观察,去思考。 “各位同学应该都知道,在我国历史上,有一个非常着名的故事,叫做姜太公钓鱼。”董教授不动声色地引入了历史故事,这次是他自个儿演绎,不提问学生,直接编撰道,“传说,姜太公,又名姜子牙,此人很有才能,又有品德,可以说是德高望重。为了自我举荐,姜子牙经常到渭水边垂钓,奇怪的是他的钓钩是直的,也没有诱饵,而且他的钓钩离水面还有三尺远。” “大家可能想,这个老头是不是有毛病,这样怎么可以钓到鱼呢?”董教授自我陶醉了,自我惊喜道,“呵,原来这位老钓翁的钓意不在鱼,而是活鲜鲜的人。姜太公钓鱼,自愿上钩的是商朝的一位伯侯,大名鼎鼎的西伯侯姬昌,他就是后来的周文王。传说姜子牙辅佐周文王的二儿子周武王姬发灭了残暴无道的商纣王,建立了寿延八百载的周朝。” 古语说的好,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 “这个故事讲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呢?”董教授自问自答道,“姜太公钓鱼,周文王上钩,说到点子上,就是四个字,毛遂自荐。因为姜太公他觉得自己可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而商纣王却是一位无德君主,因此,他不能明珠暗投,他要弃暗投明!我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是因为它跟我们接下来的课题有关,什么课题,德治。” 董教授把刚才写了字的黑板推了上去,把上面干净的黑板拉了下来,在上面写下了“德治”两个遒劲大字。 302阶梯教室是一间神奇的教室,讲台紧靠的那面墙上不是单一的一块大黑板,而是四块小黑板,它们之间可以上下左右互换位置。每次看着董老师在那里拉扯腾挪,就好像拼魔方组合,出神入化,真是不可思议。 “古代社会强调德治。什么叫做德治呢?”董教授给大家讲述了它的概念,“所谓德治,它是以德治国的简称,是古代社会的治国理论,它是儒家学说倡导的一种道德规范。” “儒家的德治,主张以道德去感化教育人。儒家认为,无论人性善恶,都可以用道德去感化教育使人向善向好的方面发展。这种教化方式,在法制还不完备的古代社会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和运用。”董教授讲课的最大优点,就是能化繁为简,化抽象为具体,他开始援引古代社会中的例子说,“为了形象地理解德治的精神内核,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可以很好地帮助大家消化这个概念。” “传说,唐太宗李世民为了革除旧朝积弊,打击贪官污吏,澄清吏治,很是伤了一番脑筋,搞得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想来想去,终于让他想到一个绝世好办法。什么办法呢?这个好方法就是他秘密派遣身边的一位侍臣亲信拿着一匹上好的绸缎,故意去行贿民部一位姓姚的长官。姚长官看着这么好的一匹绸缎,心花怒放,心里嘀咕着自己正想买一匹好布做件漂亮衣服给自己的爱妾呢,歪打正着的,他就欣然笑纳了。这下,麻烦来了,还是一个大麻烦?”董教授边引导大家思考,便展开案例说道,“唐太宗立即派人把这个姚长官给抓了起来,怒不可遏的唐太宗暴跳如雷,他直指着这位姚姓长官的鼻子大声怒斥着说,你怎么可以收受别人行贿给你的绸缎。为警戒其他官员,唐太宗准备杀掉这名姚长官!” 正所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那位姚长官自然是位怕死的家伙,与其说是他自动跪下求饶,不如说是他两腿瘫软直喊饶命。”董教授又幽默了一把,继续描述道,“太宗皇帝尚在气头上,他一言不发,坚决要处死这位受贿的姚长官。看到此情此景,民部尚书裴矩代为求情说:‘姚长官作为官员贪污受贿,是罪有应得,但罪不至于死。因为,这是皇上您故意派人去行贿姚长官的,他不知道是个陷阱,所以就轻易地掉了进去。可是,皇上您平时都教导我们要用道德去教育引导百姓,用礼制去教化约束百姓。今天您这样做,不是跟您倡导的德治相违背了吗?我们应该努力为百姓树立好榜样,而不是想方设法把臣民身上的邪恶执念给诱导出来!’” 有道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苦口良药利于病。 “裴尚书的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一向从善如流的唐太宗即时明白是自己不义在先,是为失德。因此,自知理亏的唐太宗只是命令左右侍卫责打了姚长官三十大板,便将他放回了家!”董教授继续剖析道,“显然,德治要成为古代社会中有效的一种管理手段,它必须要有唐太宗李世民这样的圣君和裴矩这样的贤臣才行,圣君贤臣二者缺一不可。回到刚才我们所说的第一个例子,姜子牙垂钓渭水前曾在商朝做官,因其不满商纣王的丧德之行才转而投靠仁德宽厚的西伯侯姬昌。因为,姜太公非常明白一点,那就是只有圣君贤臣才能让德治彰显于天下。”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董教授看了看表,又到了课堂总结环节。 “德治是古代社会人治的理想模式,如果没有自上而下人人的道德自律和行为自觉,德治很难达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程度。”董教授希望大家能够辨识出德治的不完美之处,他辩证地说道,“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与德治相辅相成的另一面是法治,只有两者的有机结合,才是最佳的治国理政模式。” “那到底什么是法治呢?这是下次课我们要学习的内容。大家课后自己先上网去了解一下,它是怎么样的一个概念?”董教授给大家布置了预习作业,心平气和地提示道,“下周上课时,我会随机抽查七八位同学,看看大家对法治定义的掌握情况。同时,大家还要认真思考以下这两个问题:法治和德治,这二者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它们又存在着哪些联系?” 第十九章 夜登白云 重阳节的前一天,10月21日,傍晚时分,04中本一班以宿舍为单位,分别坐车前往白云山南门入口处集合,准备攀登白云山。 将近六点,各路人马纷纷到达,小甜心班长黄梓绮让各宿舍舍长清点本宿舍实到人员,她要汇总班级参加登山的人数。 男生12人,黎尚荣去了他姑姑家,黄国安回中山去了,付凌凯到他表哥家去了,参加的9名男生已全部到齐。 女生一共40人,分别住在北区三栋501-507七个不同的宿舍中,501和502宿舍的人全部参加,503宿舍廖悦美约好了同学逛街没时间参加,503宿舍的刘芳菲有事回家没来,504宿舍六个人中只来了张丽芸和李桂华两个人,505宿舍林清兰身体不舒服所以不参加,506宿舍李君雪不能熬夜因此也没来,507宿舍的谢芹瑜回家陪她奶奶因此无法参加,女生一共到了31个人。 全班一共52人,到了40人,集合人数与报名人数完全一致。 一句人都到齐了,出发。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大伙即刻迈开步子,兴奋的往前冲,好像一辆车子刚加满了油,马力全开,浑身上下仿佛使不完的劲。 小甜心黄梓绮轻轻拍了一下严顺舟的帽子,责怪道:“小胖,叫你们男生不要跑那么快,女生都跟不上,大家要保持一样的速度,中途有好的景点,大家可以拍个集体照留念。” 严顺舟用力的提起了他那被拍斜了的遮阳帽,两眼翻白死死盯着黄梓绮凶巴巴地说:“干嘛拍我的帽子呢,说就说嘛,有什么话就讲,有什么屁就放,一个女孩子家干嘛动手动脚的,有辱斯文!” “叫你说就说,那来这么多废话,臭小胖,死小胖。”那位嗲声嗲气的女生楼着黄梓绮的手臂,没好声气地咒着严顺舟,“装什么酷,现在有太阳吗,你好意思吗?我们女生都没一个戴帽子,全班就你一个人戴帽子!” “不给呀,小可爱!”严顺舟冲着那女生就是一个鬼脸,“哼哼”两声回怼道,“我们班委讲话,小朋友别插嘴!” “哼,死小胖,臭小胖,烂小胖,我再也不要跟你讲话了,你也不要跟我讲话!”那位小可爱发起了公主脾气。 “别理他,他就是一个没用的臭大胖。”黄梓绮摸摸那位小可爱的头,安慰道,“我们不要跟他走一块,让他喊句话都不愿意,净在这里啰里啰嗦,像个老太婆!” “前面的同学,班长叫你们不要走那么快,特别是源哥,不要跑起来像一匹发癫的马似的,看到好风景就等等我们,我们班长小甜心说要跟你拍照留念!”严顺舟在人群中昂起头来大喊,张开的圆形大口像一个超级大喇叭。 “满意了!小甜心,小可爱。”严顺舟喊完,扭过头来对着黄梓绮和那位女生说,“真是服了你们俩,搂得那么紧干嘛,一个小甜心,一个小可爱,真是两‘小’无猜噢!” “揍他,揍死他!”那位白白胖胖的女生极力鼓动着她俩说道,她跟那位小可爱女生也是挺要好的朋友仔,两人整天形影不离的。 “臭小胖,死小胖,不要跑,谁让你胡言乱语的!”班长和那两名女生紧紧追着严顺舟。 严顺舟跑一下,停一下,边跑边回头地逗着她弎个,勾动着他的食指呵呵地说:“来呀,你们有本事就过来揍我呀,看老子跑得快还是你们跑得快!” “fuck,那死胖子又在挑逗我们班的小甜心和小可爱了,舍长,过去揍死他!”林鸿博听到严顺舟的声音,就有骂娘的冲动。 李经纬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不紧不慢地回应道:“俗话说,打是疼,骂是爱,一个兔子逗着三颗小白菜,你不要乱掺和。” 孙恒乐在一旁帮腔道:“嗯嗯,李经纬说得对,小孩子闹过家家,得快乐时且快乐,大人别瞎掺和。” 在李经纬和孙恒乐身上得不到共振,林鸿博只好摇摇头,猛地一把搂住走在他右边的彭德海的肩膀,叹息着对他说:“舍长和这个孙鸟人,十足两个不解风情的憨货,看来还是海哥跟我有共鸣,对!来,海哥,你去揍死那个臭小胖,叫他别再欺负我们班的那些小女生!” “迟早有一天,我会揍死他的。”彭德海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 林鸿博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对嘛,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姿态。走,去教训教训那个死小胖,整天缠着我的小甜心。” 钱伊鸣在一旁“恶”的一声骂道:“死贱人,拜托别那么恶心好吗?我不想把我吃的晚饭都给吐出来,你照顾一下我们这些路人的感受好不好?” 大伙口花花,牙擦擦,一路上有说有笑,开心四溢。 傍晚的白云山,下山来的人多,上山去的人少。下午六七点才登白云山的人,无非就以下这两种情况:一是习惯性傍晚爬山锻炼,可以有效地避开人流高峰;二是像大伙这样的,晚上登山,只为明天早上能在摩星岭上看日出。 后一种情况的人是少之又少。不过,这次李经纬他们基本上是全班出动,40号人马铺天盖地一路向上,仿佛汹涌咆哮而下的巨浪里逆流而上的一群鱼,一天到晚游泳的鱼。 一路顺流而下的行人都投来了异样的表情,不过从他们转瞬即逝的好奇的眼光来看,就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对此已是见惯不怪,也能够略约估摸到他们心里此刻的想法:这群稚气未除的小青年,肯定是广州某所学校里的学生,第一次登白云山,怪不得这么高兴! 大伙确实高兴,来广州读书已有两个月,但却是头一次爬白云山,首次踏上这被誉为“羊城第一秀”的地界,岂能不多留几个脚印!再说,本次登山,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也不是个,而是全班一起作战,想想就带劲,就更别说这年轻的嘴角加上这颗年轻的心了! 这群人完全沉醉于你说我笑,你笑我说的不可拔的自然状态中。他们就如同那春天的山花,开得可烂漫了,漫山遍野肆无忌惮的笑。 这群快乐的鱼快乐地逆流而上,只顾嬉戏玩耍吹泡泡,至于那两岸什么景色,他们却全然不顾。这群小伙伴就是白云山的第九道风景,他们把身边的风景都抛之脑后了。 大伙一路畅所欲言,开怀大笑,不知不觉就挺进到了能仁寺牌坊。 男生和林东婷宿舍的女生最先到达了牌坊底下,一些人也许累了,在路边寻个白净的石头或觅级干净的台阶就坐下了。 区茜彤在牌坊底下朝坡下的人群不停地挥手,大声喊着说:“后面的同学,抓紧时间跑过来,我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四五公里的路走了将近三十分钟,趁现在天还没黑,看得见,大家喇喇声集合拍个集体照。” “好咧,我们就过来了,你们先到的先排好队摆好pose,我们随后就到,记得给我们的小甜心和源哥留个好位置。”人群中又响起了严顺舟的大嗓门,他又开起了班长和陈本源的玩笑。 黄广济恶作剧地回应道:“小胖,是不是不用给你留位置,待会前面没位置的话,你排后面垫上两块砖恐怕还是看不到你的头喔!” 这是损人的最高境界,不露半点痕迹,不带半句脏话。 不知是哪位女生带的相机,交给了一位路过的与大伙年纪相仿的帅哥,让他帮忙拍照。 “大家站定不要再动了,请把你们最灿烂的笑容给露出来,表情不要僵硬,尽量摆个自己认为是最好看的pose。”那位帅哥端着相机,前曲着左腿,后挺着右脚,向前倾斜着身子朝大家喊道,“我喊倒数三二一,到零的时候大家统一喊茄子!” “请看镜头,三、二、一、零。”那位帅哥连续拍了好几张,边拍边说道,“好,笑的都挺好,只是右边那位穿红色体恤的女孩,眼睛眯着了,要重新来一次。” 大伙呵呵地乐了,小胖直喊起来:“小甜心,说的就是你呀,照个相而已,又不是拍牙膏广告,笑的那么用力干啥!” “源哥,把臭小胖的帽子给我摘了,看他高兴得都语无伦次了!”班长黄梓绮怂恿着站在严顺舟后面的同学说,尤其是蹲在小胖右边的陈本源。 站在严顺舟身后的张婉霜正想报班委选举那一箭之仇,听到这么一说,一手偷偷地把严顺舟头上的那顶帽子给扯掉了。 “先等一下,等等我们,我们也要照。”转角处冲上来两位女生,她们边跑边喊。 “谁扯掉了我的帽子,鸟人源哥,你还真是听话!”严顺舟一把扯过陈本源,把他压倒在自己的面前。 原先两手合捧着一支康师傅矿泉水立在陈本源头上的孙恒乐冷不防一个趔趄,他索性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压到他左边的严顺舟身上。张婉霜神速地往右上角跨上一步,左斜着身子在孙恒乐的头上打了两个“v”形手势,那两名喘着大气跑上来的女生赶紧补到原来张婉霜所站的位置上。 “好了,大家请看镜头,三二一。”那位帅哥倒数的语速明显加快了,他要抓拍刚才那一幕大伙最放松最自在的搞笑瞬间。 好神奇的数码相机,青春奔放的时光定格在一片灿烂如花的笑容里。第一次拍的几张“茄子”相片,三排人马整整齐齐,笑容丝丝,胜利的手势百态千姿。第二次那两名女生冲进来之后的画面,平静的湖水泛起了层层涟漪,原先整齐的队伍变得有些离散走形,“嘻嘻哈哈”的笑声与搞怪的表情触目惊心。最让人惊悚的是,之前站在后排中间的林鸿博,不知啥时候暗自使用一招“乾坤大挪移”,竟然悄无声息地移到了班长和小可爱的身后,正旁若无人地看着他的摩托罗拉翻盖手机。 第二十章 碑林怪兽 大伙拍完集体照,笑声仍是不断,夸张的“嘻嘻呵呵哈哈”此起彼伏,男声女声截然分明,好像错落有致的二重奏。 大伙不是你说,就是我讲,不是她胡说,便是他瞎扯,众人一路走一路侃侃而谈。千奇百怪的话题,有趣的话题,无聊的话题,即景生情的话题,看见奇人怪事顿起热议的话题,脚踏实地的话题,天马行空的话题,无所不有无处不在的各种各样的话题,众人一边走一边海阔天空了无边际地谈天说地。 这群年轻人心潮澎湃,人群中总想自己的声音压过别人的絮絮叨叨,好像自己说的都是真知灼见,别人都是空洞无物无关紧要的胡说八道;这群帅哥美女意气风发,人潮中总想自己的话题能得到别人的感同身受,仿佛自己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别人都是言之无物无关宏旨的无稽之谈;这群首登白云山的小伙伴斗志昂扬,人海中总想自己的所见所闻能引起别人的同频共振,似乎只有自己才是旗帜鲜明的见多识广,别人都是千篇一律百无聊赖无关痛痒的孤陋寡闻。 大伙说说笑笑也就罢了,有的还动手动脚,时不时的你追我逐,人群中隔三差五便出现一阵或大或小不安的骚动,好像一群活蹦乱跳的鲶鱼挤在一个水桶里,只要有一条轻轻的动一下,其余的则会拼命的跟着起哄动两下、三下,甚至好几下,兴奋的鱼尾撩拨起的水花溅起三丈高,传染给了路两边树梢上的鸟儿,它们此刻也在叫着“叽叽”和唱着“喳喳”。 对于那些兴奋过度的同学,小甜心班长的心里自然多了“担心”两个字,她拼尽吃奶的气力朝大家喊话,提醒大家要注意安全。可三两次下来,她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传播直径最多不超过十米,大伙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善举。 那位小可爱在一边不停地扯着班长的小手臂,温柔的说:“要是荣哥在就好了,可以帮你喊,要多大声就有多大声!” 黄梓绮“嗯嗯”的猛点头,似疾风摆柳,又似小鸡啄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走在她们一旁的严顺舟无意中听到这一句,有点酸酸的说道:“可惜他没来,唉!” “臭小胖,死小胖,烂小胖!”小可爱一句比一句嗲气,一声高过一声,最后怒喝,“女孩子说话,要你多嘴!” “荣哥不在,可以找我嘛!”严顺舟凑过脸来,死皮赖脸地说,“刚才我帮你喊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半个钟不到就移情别恋了!” 小可爱和小甜心大叫起来:“臭小胖,死小胖,走开,滚一边去!” “我就不走,我就是要走在你们旁边。”严顺舟一点也不介怀,还是厚着脸皮洋洋得意地调侃道,“你叫我滚,我就滚,那多没面子。再说了,你们是我的谁呀,怎么可以随便叫我滚。” “我受不了了这个死胖子,揍他!”班长和小可爱话还没说完,二人便心有灵犀地掷双拳,重重地打在了严顺舟的背脊上。 “哎哟,想不到你这两个小可爱这么阴险,竟然搞偷袭。”严顺舟跑出了五六米远,一边反手摸着后背一边回头痛苦地说道,“喊话的时候声音小得要命,现在打人又这么大力!” 班长和那位小可爱噗嗤大笑,后头的同学笑得合不拢嘴。 走在前头的人回过头来,看着也真是挺逗的。 林鸿博又开始愤愤不平地骂爹道:“他爸爸的,这个死小胖又在臭美了,总是挑逗我的小甜心!” “你恶不恶心呀,左一个小甜心,右一个小甜心,他妈的都是贱人。”钱伊鸣最听不惯林鸿博的娇柔作怪,死劲的踩扁道,“小胖的嘴臭,你的嘴贱,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 孙恒乐幸灾乐祸的揶揄道:“对嘛,不要那么贱,留一点给我们,小甜心你要就好了,千万不要再动我的那位小可爱啰!” “小可爱!小可爱!人家是有名字的好吗?”一个玩笑,谁也不料想彭德海竟然认真了起来,还挺严肃的说道,“人家叫陈香澜,都是同班同学,总是叫别人小名很礼貌吗?” 呵呵,有故事,大伙的第一直觉,只是不好意思指明道白。 谁知孙恒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露着鬼脸笑盈盈地指着彭德海说:“呵呵,有意思,对人家有意思早说嘛,都是同学,还讲什么礼貌不礼貌。” 彭德海觉得一时嘴快吐了蛛丝露了马脚,显得不好意思,语气突然变软了,吞吞吐吐地反问道:“关心一下同学难道也不行?” “可以,绝对没问题。”孙恒乐得意洋洋高声地应道,“兄弟,有意思就先下手为强,千万不能让那个死小胖捷足先登。” 大伙同意的点点头,不约而同向孙恒乐竖起了大拇指。 全班同学沿马路而上,碰到五彩缤纷的花儿便拾级到那里去仔细地看一看,遇上奇形怪状的大树便弹跳过去瞅上几眼,碰着奇装异服的路人便放慢脚步好奇地瞧个明白,撞上个石刻石像立马飞跃上前揣摩玩弄。 下山的行人越来越少了,天空上了灰,有点迷迷蒙蒙的了。 大家走着看着,走过了风景无限好的白云晚望,走过了空阔的山顶广场,走过了气派宏伟的天南第一峰,来到了幽静的广州碑林。 这时候,太阳已经睡着了,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灯依次亮了起来。 男生和先到的女生停了下来,坐在碑林牌坊的石阶上,准备等齐了人,彼此照应着再一起慢慢往上走,时间还一大把一大把的,到明天早上的日出中间还有近十个小时。 此时的白云山静悄悄的,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密密实实如同四堵墙,树上时而扑簌簌地飞腾着三两只野鸟,“咯吱”断裂掉落下来的一些细碎枯枝,溅落在大伙的周围。 大伙也许是有点累了,话变得少了许多。时不时出现在大伙周边的一些动静,大家才跟着发出一些阴森鬼怪的叫声。 陈本源想把气氛搞得更加恐怖一点,学着野狼发出“嚎呜呺唔”可怕的鼻塞音。 肖庆辉来了一个急刹车,凶巴巴地制止道:“源哥,你有毛病是,学什么不好,这个时候学狼嚎,你想吓死人啊!” “谁那么胆小的!让他过来我这里,我保护他。”严顺舟站了起来拍拍屁股,蹑手蹑脚悄悄地绕到班长黄梓绮和陈香澜的背后,作狮子张牙舞爪状,冷不防大喊一声,“哇,有鬼呀!” 鬼吓人,半条命。人吓人,吓死人。 这一喊,小甜心和小可爱吓得可不轻,她们慌忙地跑到人群中,抱住了那位白白胖胖的女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埋怨道:“臭小胖,死小胖,你想吓死人呀!” “吓死你们我也舍不得,我只想吓晕你们!”严顺舟得意忘形地说道,“晕过去后,如果要做人工呼吸,我随时都乐意帮忙。” “真会想!”“想得真美!”“肮脏,无耻!”人群中各种各样的声音。 “抓住了,揍死他!”那位白白胖胖的女生趁着严顺舟说得正得意的时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扯住了他的上衣。 黄梓绮和陈香澜跑上去抡开四拳,乒乒乓乓地乱捶一通,嘴里嚷嚷道:“死胖子,叫你吓人!剥你的皮,拆你的骨,揍死你这个吓人的死胖子!” 第二十一章 重阳没阳 小胖被揍得遍体鳞伤,只觉周身疼痛难耐,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挣脱那位白白胖胖的女生铁钩一般的双手,落荒而逃。 “活该,要是安哥在,肯定一起揍他,连杨文霞也敢欺负!”彭德海看到严顺舟被那三位女生追打,拍手叫好。 原来,那位白白胖胖的女生叫做杨文霞,她平时和陈香澜以及黄梓绮走得很近,情同三姐妹,貌似一根枝条上的三朵金花。 杨文霞跟黄国安到底是什么关系,谁也说不上来。单凭彭德海的一句话,大伙也不好揣测。因为,平日里的她与他一个是长江一个是黄河,虽不平行,却也不曾相交。 “你们还在下面干什么,快点上来呀,我们到前面找个地方再休息休息。”严顺舟一口气沿路往上跑了三四十米远,看到大伙还在碑林那里,公路两边“吱吱咯咯”的树枝交错声令他感到害怕。 因为是晚上,为避免发生意外,大伙商量决定,从碑林往上走,大伙只能是集体作战,不能单独行动,所有人必须走在一起,前后相连向目的地前进。 按着路牌的方向指示,大伙过了双溪景观,慢慢向山庄旅舍景点靠近。 除了大路两边间隔十几米一处的路灯散发出的昏黄灯光外,前后左后都是黑压压的茂密树丛。偶尔在山路的拐弯处也可以隐隐看到白云山下城市丛林的一丁点亮光,此时的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黑沉沉的天空,连风都是闷热的。 李经纬感觉今晚的天空不同往常,毕竟这与晚秋的天气有点不相称。但这纯属是个人见解,自己又不是天气预报专家,所以话到了嘴边,想想还是忍住了,所以并没有说出来。 谁知孙恒乐却随口就来了那么一句:“今晚的天空连颗星星都没有,看来不是什么好兆头,说不定明天会下雨噢!” 肖庆辉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直接就在孙恒乐的脑后勺重重地敲了两下,埋怨道:“乌鸦嘴,臭嘴,下雨,下你个鬼,离我远点!” 钱伊鸣听了也扫兴,附和道:“孙鸟人,就是欠扁,满嘴瞎说!明天的天气要你胡乱瞎猜。” “孙大炮就是扫把星,我们那么辛苦熬夜就是为了明天能够在摩星岭上看日出,他却在诅咒我们明天看不到日出!”严顺舟喜欢落井下石。 “不是诅咒我们明天看不到日出!”彭德海极力纠正道,“而是诅咒明天没有日出!” “这有什么不一样吗?”严顺舟没想到彭德海把话头对准了自己,不屑地讽刺道,“咬文嚼字我封你做老大,这回你该满意了。” “啾,你看你,说错话了!”孙恒乐对着严顺舟也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别管别人是不是咬文嚼字,说错话就是你的不对!” “孙鸟人乌鸦嘴,少在这里吱吱歪歪,别给我转移话题,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所有的不对都是你惹的祸,你是罪魁祸首!”严顺舟斗志正旺,这叫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不得理时他尚且要强七分,占了理时他自然是要胜算个百分之一百。 “小胖,得饶人时且饶人。”班长黄梓绮一边开解一边挖苦道,“都说胖子肚里能撑船,怎么你的大猪肚里净是些细碎的鸡肠子!” “哎哟,我的小甜心,难得你这么关心我,那我就大度一点,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严顺舟仿似一位情场老手,各种恶心的称呼和话语那是随口随有,“小甜心,你就像那带刺的玫瑰,连说话都带针儿,如果你说话能柔软一点,那就是我完美的小甜心了!” 严顺舟,严格来讲绝对是顺水推舟,宽泛一点来说逆水也能行舟。 “死小胖,恶心鬼,揍他。”黄梓绮连同陈香澜和杨文霞俩人,立马又变成了一头勇敢的小老虎。 小胖又撅起他滚圆滚圆的屁股,屁颠屁颠地往前跑。 大伙有的摇头叹气,有的嘻嘻发笑,有的不甚了了。 山庄旅舍位于摩星岭的西南肩下,那里有一间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间店东南方向是一片开阔的山谷,店门前撑着几把印有可口可乐图文的遮阳伞,每把伞的下面是一两张连体的贴有可口可乐广告图的桌椅。店的边上有一长廊可供游人休憩。 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大伙仿佛是心有灵犀,都不约而同选择在这里玩乐休息。从这往上四五百米就是摩星岭,大伙只要耐着性子熬到天亮,就可以登顶看日出。此时此刻,大家都好开心,感到胜利在望,每个人的心中,都酝酿着一幅气势恢宏的“日出东方红胜火”的风景画。 大伙各自找到舒心的位置就连人带包坐了下去,有的人还没怎么觉得累,便成群聚在一起玩扑克斗地主,也有的三三两两作伴短话长聊;觉得累了的,有的独坐一角竖挺着闭眼打盹,也有的直接躺在长廊中的石凳上枕着自己的背包就迷迷糊糊地跟周公约会去了。 这漫漫长夜的七八个小时,如何才能熬到天明! 这是李经纬自高考后的第一次熬夜,和班上其他39人一起熬夜,在白云山上,在一个充满期待的晚上。 十月下旬的天气,白天依然是酷热无比,晚上稍微有些凉意,但是温差不会相差太大。尽管如此,大部分同学的背包里都预备了一件薄薄的外套。 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山谷的树丛里漂浮起一层层似烟又似云的薄雾,摸摸左右露出的胳膊肘,有那么一丝丝凉意,那些疲倦了昏昏入睡的同学都下意识地从背包里抽出了外套来给自己盖上。 李经纬和林鸿博、彭德海三人聚在一起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他们时而赞成本次熬夜登高的疯狂举动,时而质疑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时而又谈起了令大伙忧心的天气情况! 凌晨一点前后,七八名女同学跟风似的买雪糕来吃,她们说肚子好饿。两点左右,陆续又有八九名女同学都愉快地掏腰买杯面泡开了吃,她们也说肚子确实是饿。 严顺舟、黄广济、肖庆辉和林鸿博也泡了面来充饥。李经纬也想买桶康师傅杯面填一下肚子,便走到销售玻璃柜台前轻声地问了问:“请问康师傅杯面多少钱一桶?” 那位售货的小靓姐微笑着回答说:“杯面十块一桶,热开水供应。” “他妈的,难不成里面的面是黄金做的不成,这么贵!超市里才两块五、三块一桶,这方便面到了白云山上,难道会飞天!”李经纬的脑子被这离谱的贵字缠住了,进退两难。 “请问你是要一桶杯面吗?”陈星琳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豪爽地说,“老乡,军训搀扶我,我都还没机会谢谢你,现在这桶杯面算我的,权且当是我感谢你的礼物。” “同学之间帮忙是应该的,何况我们还是老乡,不用这么客气的。”李经纬不好意思地拒绝道,“再说上次在同乡聚餐的时候,你已经以饮料代酒敬过我了,那就是谢恩了。一事不受二恩,这杯面我自己买就行。” 李经纬觉得这杯面实在是太贵了,他不愿意接受这么贵重的二次谢恩之礼。 “不行,上次是同乡聚餐,大家都是自费的,花的都是自个儿的钱,我虽然敬过你一杯饮料,但那不算真正的谢恩。”陈星琳不依不饶,果决地说,“如果你不要杯面也行,这里的东西任你选一样,反正不能不选。” “如果你确实要请我,那就请我吃一条五羊牌雪糕好了。”李经纬被逼得没有退路了,只好这么选了。在白云山上,凌晨两点钟吃冰激凌,也是一件值得回味的事情。 不过,在陈星琳付给那位小靓姐五块雪糕钱的时候,李经纬的眼睛里还是被一个贵字给蒙住了。 李经纬拿着那条五块钱的雪糕,回到林鸿博身边,他不停地叨唠着这山上的东西真是贵,山下的完全相同的雪糕,它的价格只是这里的二分之一。 “舍长,这白云山上的雪糕的价格只是山下的两倍而已,你还没见过大蛇拉屎大象阿尿呢!”林鸿博开始给李经纬科普,眉飞色舞地说道,“如果到了哈根达斯专卖店,这条冰激凌它就不再叫雪糕,哈哈,这时它摇身一变,叫做哈根达斯,价钱六七十块一条,价格是你手上这条雪糕的十几倍。” “所以说嘛,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彭德海连连感叹道,“我们这些穷人吃个国产的五羊牌雪糕还嫌他妈的贼贵,那有钱吃那什么进口的哈根达斯。” 李经纬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操,什么破玩意,去他妈的哈根达斯!”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天空叠起了黑沉沉的乌云,五点多便下起了蒙蒙细雨。 大伙的兴致突然跌落谷底,伸手试探感受到牛毛细雨湿凉湿凉的区茜彤失望地喊了起来:“不好了,下雨了!” 张婉霜也伸出手去努力感受了一下,平静地说:“山上的雾水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呀,你看看,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越来越大了。”区茜彤抬头望着天,满脸的水花。 周围的同学听到她们的对话,都渐次醒了过来,没醒的也被旁边失了方寸的同学推摇着醒了过来。 原先在露天桌椅上趴睡的人此时纷纷跑到太阳伞下面和长廊里面避雨,看到这毛毛细雨,大伙的心已经凉了一大截。 六点多的时候,大伙还是盼望着这细雨能停下来,大家还是一致坚持等到七点,希望有奇迹的出现。 可是天不遂人愿,它要践踏这群年轻人重阳登顶看日出的小小愿望。这轻飘飘的毛毛细雨,忽而变成了芝麻小雨,忽而又凝变成米粒大的雨点。 大伙不由自主渐渐往遮阳伞的中央靠拢,这雨点变大了,顺着伞边滴落下来,好像一颗颗闪光饱满的珠子。 大伙的熊猫眼被飘溅进来的雨水粘得眯缝不开了,心也湿透了,上半身都凉透了。 大伙望眼欲穿的等到了七点,雨是越来越小了,但是日出是不可能发生的了,漫天的乌云密的不透一点风。 天公不作美,大家都很失望,也很疲累。经过非正式的短时喊话统计,只有少数几个人愿意继续登上摩星岭顶去瞧瞧,不管有没有日出,因为九月重阳登高,摩星岭最高处就近在咫尺,不上去看一眼实在是可惜。可是大部分的同学这时却是执意现在就下山,因为下雨没有了日出,这时登上岭顶也无甚意义。最要紧的是大家熬了一夜,身心俱疲,上山容易下山难,抄最近的路下到西门,也是需要耗费大家不少的精力。因此,早点下山回学校补觉休息是正理。于是,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原则,大伙陆续起身往荡胸亭方向慢慢走去。 也许是路滑,也许是身体疲累,人群中突然“哎呦”一声摔倒了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陈香澜,她一不留神踩空滑倒在湿地面上,两手抓着她的右脚掌,一脸痛苦地呻吟道:“哎哟,崴到右脚了,痛死我了。” 黄梓绮两手扯着她的左手臂,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便赶忙寻求帮忙道:“来个男生,帮忙搀扶一下。” 彭德海正走在她们后面,看到陈香澜一骨碌跌坐了下去,本就心疼不已,听到班长这么一喊,他赶紧伸出他的右手过来准备帮着扶她的右手。 陈香澜却有意地缩了一下她的右肩,转过头来吃力地对彭德海说:“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可以的,有班长扶我就行。” 彭德海尴尬地回了声:“喔,那好的。你要小心点,地面湿了路滑。” 杨文霞看到这情景,赶忙上前拉着陈香澜的右手,和黄梓绮夹扶着把她拉了起来。 “要是荣哥在就好了,我要让他背着我走下去。”陈香澜咬着牙,挣扎着往下走,左腿直右腿弯,一拐一瘸地在两人中摇摆,如同大摆钟里的摆砣。 “你就想得美,荣哥在也不一定背你。”杨文霞皮皮地说,“说不定他连扶你都不愿意,有人愿意扶你了,你却又扮矜持!” “呵呵,这就叫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班长黄梓绮一语中的。 陈香澜却沉默了,心想真是晦气,乘兴而来登山看日出,却是遭遇下雨败兴而归。 第二十二章 寂寞年华 大伙从白云山回来,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累的像一条狗,直睡了一天一夜才恢复了元气。 星期天一早,李经纬一觉醒来,已是八点出头,这比平日上课时的起床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他不禁有些迷茫起来。 进入名师大,两个月就快过去了,除了军训那段时间觉得异常充实外,开课后的日子显得是越来越懒散了,大家的学习和生活变得优哉游哉的。 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四年的大学生活原本始于入学初的职业生涯规划。可是,开学至今只听到魏文君师姐说过一次后,就没了下文。柳青青师姐大概也是忙,从来不跟大伙聊这个话题。因此,大伙对此觉得可有可无,思想里心眼里根本就没给它留过半席之地,除了职业生涯规划六个字外,其余的都是水过鸭背了,了无痕迹。 李经纬坐在床上,习惯性看了看宿舍四周。黎尚荣去他姑姑家还没回来,黄国安还呆在他的中山新家叹空调,林鸿博不知啥时候就出去了,彭德海如往常一样斜躺着玩游戏,不是叠俄罗斯方块就是绕贪吃蛇,董晓军的床上,还是摆满着各种生活用品。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阳台外面的天空贼亮贼亮的能耀瞎眼。 这样的天气如果放到昨天重阳节的早上,那就真的是美翻了。可惜,它不是!天不放晴也就罢了,偏偏还下雨!一想到天公云母的扯蛋操作,李经纬就恨得牙痒痒,直想诅咒它们祖宗十八代。 李经纬一边刷牙,一边作无边无际无聊的胡思乱想。 大学的学习和生活确实是蛮自由的,大一第一学期还没开选修课,所以晚上都不用上课。除了周一至周五白天上课外,晚上的空当全由个人支配,周六日和节假日的时间全凭自己做主。 然而,当家做主的并不知柴米贵,那么这一寸金难买的一寸光阴挥霍起来就显得大手大脚了。在大学这座象牙塔里,很多宝贵的时间往往被视如粪土。 当然,当家的极强的时间观念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培养起来的,它需要一个持续的养成周期。很多人能在高中时持续三年拼命啃书,很大程度上是客观环境所逼。但当这些“拼命三郎”中的幸运高中者,也即曾经一度被誉为“天子骄子”的牛人一旦进入到大学这座象牙塔里,基本不到一个月就成了“堕落三郎”。究其原因,客观因素所占比重不大,起核心和主导作用的,主要是个人的思想意识不正和行为选择出现了偏差。 因为在时间面前,每位大学生既是沙漏,也是沙子,沙漏的流速完全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尽管一天都是二十四小时,一日的时间容量貌似都是一样,但实际上,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不同的时光漏法。 显然,李经纬对于时间这个既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抽象概念也不是很熟悉,他也没有完全懂得和明白其中的奥秘与规律,说到掌控那就更加说不上。在他看来,自己目前的状态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都只是滚滚流沙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沙粒,在时光的洪流里,被裹挟着被动地往前流动。 因为不是自主的运动,所以有的时候走的快些,有的时候走的慢些,有的时候停滞不前。他时而能感知到,或本能地感应到,时而又感知不到,周围太嘈杂了,四周随波逐流的力量太强劲了。 这使他感到沮丧和惆怅,他最近常常怀念那充实的军训生活。在那样一种紧张有序、张弛有度的岁月里,一天从早到晚行程满满,自己不需劳心伤神去张罗,只需按部就班,三餐一宿,准时准点,早上、上午、下午和晚上按时操练,操场——饭堂——宿舍三线一面的机械运作,不到点不下操,不达标不放行,每天都有一个细分的目标,每天也都能完成一个小目标,每天都很充实,连睡起觉来都觉得格外香。 一天一个小目标,两天两个小目标,天就完成了个小目标,军训结营时汇合每天的分目标,最终实现了杜春花所立下的方队表演夺冠的总目标。古人说,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高;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说的道理不都是一样吗? 有时候,李经纬貌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更多的时候,他还只是懵懵懂懂,七窍最多也只是想通了其中一二点而已。想的都远远不够,那做的也就极为有限了。 然而,幸运的是他一直在做,他一直都在不断地去尝试,去改变,他想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与别人不一样的路。他害怕变成滔滔浪潮中没有辨识度的一滴小水珠,他愿意成为汹涌浪涛中跳出水面映着阳光而五彩斑斓的最为闪耀最为出彩的那朵浪花。 想得天花乱坠不如埋头苦干,说要盖起高楼大厦不如即刻上房揭瓦。想到此处,李经纬感觉内心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从脚趾头直往天灵盖上冲,还在洗脸的他觉得双手顷刻增加了好几百磅的气力。 说干就干,干什么?首先还得知道才行,这又是一个极费思量的问题。没有姑姑在广州,自然不能像荣哥那样潇洒地去探亲访戚;没有新家在广州附近,当然也不能像黄国安那样来回自如;没有gf,当然也就不能像林鸿博与赵落雁那样春花秋月花前柳下成双成对卿卿我我;对玩游戏没有一丁点的兴趣,自然也就不能像彭德海那样一条黑色贪吃的蛇也能绕着玩上个半天······ 那就做点与读书有关的事情!读书要么去教室,要么去图书馆,究竟去哪里好?平日上课都是在教室,见多了不新鲜,那就去图书馆。项采勤老师经常诱导大伙说,名师大的图书馆虽不算豪华,但是藏书丰富,广州没有几所大学能够与之相媲美。 不知道那是不是项老师爱屋及乌的溢美之词,不过趁着心血来潮,李经纬毅然决然前往图书馆,他要去熟悉熟悉名师大最具学识与智慧的藏经宝殿。 名师大的图书馆坐西朝东,位于学校中轴线最中间的位置,是一栋五层高的稍微有些古朴老旧的大楼,它的名字很美,唤做名悦楼。 据说,这个名字是星空文学社指导老师陶相随教授给起的。陶老先生巧妙化用刘禹锡《陋室铭》中的精辟语句而成:楼不在高,有书则灵;书不在多,有阅则名。因“阅”与“悦”同音,“阅”只表阅读的最初含义,而“悦”既含阅读的行为,也蕴藉阅读的心理情状。是以,由悦代阅,是为名悦楼。 名悦楼其实不算矮,它一共有五层,将近十七米高。它的顶层是报纸、杂志阅览室。二三四层的布局一样,北边是藏书区,南边是读书区。首层的五分之四空间都是阅读区,楼梯两边是学习用品、视听器材和考证类书籍的售卖专柜。 名悦楼正门前方有一尊高约三四米的车胤囊萤读书的石像,寓意名师大的学子要发奋读书。 雕像两边口字形的方格中,错落地矗立着七八棵古老的参天大树,树底下对称地砌放着八九张圆润的大理石凳,有五六位师姐正坐在石凳上面聚精会神地看书。 李经纬直接上了二楼,这一层的藏书都是些文学类书籍。名师大的师生凭个人的借书证可以借阅书本,一次最多可借五本,一个月限借六次,一本书最长的借阅期为一个月,超出天数不还的按01元本天计算超时费用。借书和在藏书区看书有时间限制,以学校的正常上班时间为准,在阅览区看书则自由很多,从早上八点开馆到晚上十点半闭馆都可以任意进出。 高尔基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莎士比亚说,生活里没有书籍,就好像大地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 李经纬行走于书架间,穿梭于书架中,翻阅于灵秀的文字中,浸润于沁人心脾的书香中,遨游于知识的海洋中。他变得兴奋和激动,原来那一个个泛黄古朴的小小的方块字,对他竟有着非同一般的地心吸引力。他变得安静规矩,内心缓缓的变得平静,他仿佛看到了万千神灵,它们正舞动着无数双高贵的黑色的圣手,来逐条逐段梳理着李经纬脑子里浮躁疑惑的神经。 李经纬慢慢地变得沉稳、抽象与宁静,在文学大家留下的智慧文字的激烈碰撞下,他的思维深井彷如被钻破了一个泉眼。 在万千璀璨名家的经典话语中,李经纬竟不知不觉学会了模仿:书籍是一把解放人类心灵的金钥匙,它能解开所有的谜团,也能洞察一切的时空;书籍是一把真善美的裁剪刀,它能剪去人生多余的假丑恶;书籍它还是一把个人自炼成金的三昧真火,谁想要增加自己人生的厚度和重量,必须得经过一把又一把智慧真火的燎烤和煅烧。 李经纬很开心,他又想起了项采勤老师经常劝导大家的那句话,每天不管你有多忙,都要雷打不动地抽出两个小时来潜心读书。 难道不是吗?正是一天两个小时的日积月累,项老师从一位小学教师变成了一名大学教师。他目前正攻读浙江大学博士学位,一天两小时已经远远不够用,他用在读书上的时间已经翻倍,甚至是七八个小时。 知识真的是力量。它不仅对项老师是如此,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如此。李经纬不禁由衷的感叹,他发现原来自己要看的书,自己喜欢的书,还有这么多! 李经纬觉得,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吃喝玩乐是一个永不过时的流行话题。饿了,到春晖园放肆地跑餐一顿,问题就迎刃而解;渴了,到冷饮店或超市肆意地买上一瓶心仪的饮料,“咕噜咕噜”就喜上眉梢;可是,如果不是这么直接这么容易感知的心灵的空虚寂寞,那该找哪一种消遣方式来填补呢? 自然,李经纬找到了其中一个最为有效的办法,那就是通过阅读。每当自己感到精神空虚时,就应该大方地把这份最富营养的精神食粮去充实它。人置身在一个满是高级营养品的书架前,总能找到一本称心如意而爱不释手的书。 这就好像一个没有任何购物计划的闲人,突然逛进了沃尔玛大超市,当他看到那充满诱惑的琳琅满目的食品商品时,他的眼和手也就禁不住诱惑而失控了。等到他走出超市的时候,想必他的手里不是大包也是小包的了。因为,他的购物欲望已经被超市的环境和超市的商品给激发出来了。 开卷有益!今天来对了!选择泡图书馆,能很好地治疗自己心灵的寂寞和空虚,李经纬毫无疑义地相信了这一点。他暗暗告诫自己,多读书,要一直坚持下去,不管有事没事,尽量多去名悦楼。 第二十三章 骗子幽魂 李经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挺贪心的,中午回宿舍睡了一觉,下午又继续泡在图书馆二楼。 五点钟左右,李经纬经过反复斟酌和千挑万选,决定先借三本书回去看。它们分别是孙武的《孙子兵法》、余秋雨的《借我一生》和徐志摩的《深巷琵琶》。 “舍长,可以喔!”彭德海看到李经纬丢在床上的这三本书,逐本逐本拿起来,前后左右细细地打量,连连“啧啧”地称赞道,“哗喔,好书,好书!徐志摩大诗人的《深巷琵琶》,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矫羞,好诗好诗;孙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瞒天过海来看你;余秋雨,最近炙手可热的大文豪,不用借我一生,借我看几天,行吗?” 李经纬正洗完手回到床边坐了下来,先是听到彭德海混用三十六计中的第一计和《漂洋过海来看你》中的歌词,后又听到他说要拿《借我一生》去看看,便毫无思索地回答道:“这个可以,大家轮流着看没问题!” “舍长,真心真意谢谢你!”彭德海没想到舍长答应得如此爽快,竟情不自禁地唱起歌儿来,“书非借不能读也,书非借不能快也!” “发什么神经,大白天说什么鬼话。”黄国安一如来神掌重重地拍开了宿舍门,立住了三秒钟才进来。他翻抡起右手从左肩上撩起那个黑色的单肩斜长小挎包,小李飞刀一般狠狠地抛到了李经纬的上床铺的墙角里。只见他脸色发黑,垂头丧气地埋怨道,“远远的还没看到你的人,就听到你叽哩呱啦的声音!” “谁得罪你了!”彭德海热烈的兴致遭这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给彻底地浇灭了,感觉也郁闷,便毫不客气地回敬道,“难道说句话也不行!这么大火气,也不知在哪里吃了什么火药粉!” 李经纬看到这情景,隐隐约约地感到黄国安应该是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便关切地劝解道:“怎么脾气这么冲呢?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黄国安整个人发蔫了一样,耷拉着脸打桩似的一屁股墩坐在了李经纬的左边,原先三丈高的火焰顿时疾减至油枯灯灭的状态,貌似被风吹雨打摧残的芭蕉叶,低垂着头愣愣地对着地面,奄奄一息地叹着气细声说道:“舍长,我被骗了!他妈的,不见了足足500元!” 500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还不是丢的,是被骗的!李经纬和彭德海都惊愕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怎么就不见了500元?”李经纬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关心地问道,“被骗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国安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正想张嘴全盘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却被外面走廊的一阵快乐的口哨声给打住了。 “噔吖噔,噔噔噔,我噔啊一个噔!”黎尚荣嘴上不断地哼着调,左蹦蹦,右跳跳,袋鼠弹跳似的在走廊上拐着s形,像一阵风儿刮进了宿舍。 突然,黎尚荣感到不对劲,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匹奔跑着的狼,忽然闯进了一个羊圈里,里面全是沉默不语的一群小绵羊。 李经纬和彭德海神情严肃,黄国安抬头瞥了一下他又垂了下去。三人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坐着。 黎尚荣还没明白个中缘由,弯腰探头敛容地看了看彭德海,又转过头来瞧了瞧李经纬和黄国安。 他们这是怎么了,这么怪的,全都一言不发。 “荣哥,怎么了?失恋了?”黎尚荣看见大伙都静悄悄的,心里直闹慌,凭着直觉他就想探个明白,仍旧是一贯臭气熏天的话语,“被阉了?怎么像个发瘟鸡似的。” 彭德海把右手食指压在嘴唇和鼻子上,向黎尚荣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黎尚荣觉得事态比自己预计的要严重,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彭德海旁边坐了下来,拍拍胸脯说:“荣哥,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不要怕,有兄弟我罩着你!” 黄国安没有接过黎尚荣的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懊恼地说道:“今天下午,我从中山新家出发返回学校,我大姐特意塞给了我500元零花钱。谁知从流花车站到学校的公交车上,这500元竟然给骗子给骗走了,真他妈的晦气。” 黄国安边说边吐气,心慢慢地定了许多,气也稳了下来,声音变得平稳多了,只是思绪不是很清晰,他笼统地描述道:“公交车到了华师站,下去了很多人,这时候先后上来了两个男的,一前一后,前面的那个男的经过我旁边的时候,突然从他后面的口袋里掉下了一沓百元钞票,当时我还没来得及想怎么办,后面那男的走过来就把它给捡了起来,并且坐到了我左边的座位上。” 大伙听得很专注,比上课听讲还要认真。 黎尚荣听着听着,习惯性地把他的右腿翘在他左腿的膝盖骨上,左手握着右脚脚踝处,右手肘顶着右腿膝关节处,右手掌托着右边腮,有节律地抖动着左脚。他时而嘟嘴,时而眨眼,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黄国安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地往下说,思路仍是有些混乱:“当时我就像是中了蛊一样,捡起钱的那男的转过身来对我说,待会如果掉钱的那男的回头找,大家就说没看见。他说要与我一起平分那沓钱,为防止掉钱的那男的马上回头找,还没经过我的同意,他直接伸过手来拉开我挎包的链子,一下子就把那沓钱塞进了我的包里。我当时是又怕又喜,真他妈的是鬼迷心窍了。” 黄国安一边自责,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赶紧帮忙拉上链子,刚拉好链子,掉钱的那男的就从后面走上前来问我们有没有捡到他掉的钱。捡到钱的那男的理直气壮地说没有呀,我也赶紧跟着说没有看见,掉钱的那男的只能无奈地又走回了车的后面。应该是在华景新城站,掉钱的那男的径直下了车。捡到钱的那男的示意我把钱拿出来给他清点,然后再平分。” “那你是不是把自己原先放在挎包里的500元也拿出来给了他!”黎尚荣貌似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下一步。 黄国安“嗯嗯”的点了点头,继而把事情的末尾给说了出来:“我把那沓钱给回了捡钱的那男的,他用手指着我原先放在挎包里的那500元说,里面的钱都要全部拿出来,清点后再一分为二。看着那沓厚厚的百元大钞,我想着有赚没亏的,于是把我的500元也拿给了他。谁知他说要找个公证人,边说便挪到车后门那里,公交车到了易初莲花站停下的时候,他咻的跳下车跑了。哎,我自己也是做贼心虚,被吓懵了,没敢跑下车去追!” “捡钱平分,这么老旧的骗人套路,你怎么那么笨呢!”黎尚荣恨黄国安没有带眼识人,损人的话多于安慰话,一边在伤口撒盐一边用消毒水为他清洗伤疤,连损带劝地说道,“鸟人安,在广州这个千万人的国际性大都市里,什么人都有,既有大批社会精英,也有不少人渣苍蝇!今天你被骗主要是因为你贪心。今后请记住荣哥说的四个字:不贪为宝!” “对,荣哥说的对,我那不叫笨,我是蠢。”黄国安自我嘲讽道,“荣哥教训的对,谁让我见钱眼开,贪心,活该!” 能自我嘲讽和贬损,黄国安的情绪已经从谷底升到半山腰了,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百分之五十,刚才的颓丧不振现在已经渐渐地过渡到了正常水平。 李经纬安慰地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广州这个林子确实大,什么人都有。这次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黄国安抿着嘴,点点头赞成。 “天上不会白掉馅饼,广州的马路这么多人走,不会有那么大的一只蛤蟆随街跳的!”彭德海唉唉连声,也帮着安慰道,“安哥,你就慷慨地跟你那五百大洋说声再见,就让你那五百元节哀顺变!” “操他祖宗十八代!fuck他妈的骗子!”黄国安经过三位舍友的安抚,他已经完全正常,并且情绪陡然高涨。只见他握紧了两个拳头,猛然地站起来冲天大喊着,发泄着,“我诅咒骗我的那两个垃圾人渣不得好死,用了我那500元全家死光光!” “唉,老子都叫你不要把全部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你就不能花十几二十块钱买个钱包,把那些百元大钞放在钱包里吗!”黎尚荣连连摇头,怪安哥不争气,“骂不伤身入骨,况且他们也听不到,骂有什么卵用!” “这是什么情况?!”林鸿博突然站在了门口,目瞪口呆。 第二十四章 稀世珍宝 林鸿博左手拎着一个蛋糕,右手搂抱着一个黄澄澄的超级大公仔,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开玩笑地说:“你们这群鸟蛋,老子离开才一阵子,就开始造反了!” 黄国安直接上去给了林鸿博一个熊抱,撒娇地说:“博哥,我被骗了五百大洋,你快来安慰安慰我好吗?” “你不要理他,刚才还痛哭流涕,萎糜不振的,现在又不知发什么疯,被骗了钱还他妈的贼兴奋!”黎尚荣当头给黄国安又是一顿语言棒打,“贱骨头一个!博哥,被理他,让他自生自灭得了。” “别,别搂着我,我的蛋糕,还有我的咖啡猫。”林鸿博连连求饶道,“有什么先等我把东西放下再说,我的两只手就快要断了,你再这么一抱我受不了,没力气了。” 黄国安连忙放开,连声道歉说:“博哥,对不起,对不起。看到你回来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黄国安忙伸出手去帮忙着林鸿博提蛋糕,林鸿博半蹲下身斜着左肩先把蛋糕平稳地沉在了桌面上,再歪向右边把咖啡猫整个地躺放在桌面上。 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林鸿博挺起了腰板,他边拍着黄国安的肩膀边说:“安哥,五百元而已,对你来说小意思,你就当救济救济那些骗子好啦。” “五百元而已,而已!坐着的不知站着的腰疼。”黄国安又开始不正常了,敏感地反问道,“你的这个蛋糕,加上你的这个咖啡猫也值不了我那五百大洋呀!” “好。你被骗了钱,你最大,行了。”林鸿博又使出了他见势不妙便退避三舍的以退为进的绝招,低声下气地说,“最多晚上让你多吃一块蛋糕,这样总算可以了!” 黄国安不吃这一招,得寸进尺地说:“给多一块蛋糕就想打发人,不行,除非让你的咖啡猫陪我睡一晚!”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林鸿博断然拒绝了黄国安的非分要求,他有自己不借的充分理由,“这是我老婆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谁借都不行,别说一晚,就是一分一秒也不行。” 老婆!好亲密的称呼,听到这两个字,李经纬鸡毛疙瘩都起来了。在他生活的村里面,很少有夫妻这样称呼对方的,老夫老妻都只是互唤对方姓名而已。可林鸿博这个老婆叫起来可真是顺口,还那么自然。 黎尚荣当头扔过来一句粗口:“傻博,你是不是真的傻了,这么恶心的称谓你也叫得出口!” “对呀,我喜欢,你咬我啊。”林鸿博越发得意,骄傲地提醒大伙道,“我老婆今晚过来宿舍为我过生日,你们这群鸟蛋不要乱跑,到时兄弟们一起庆祝,大家一起吃蛋糕。” 黄国安狠狠的怼了几句:“鸟人博,我们没你那么风流,整天有宿舍不呆,到处乱逛。整天老婆前老婆后的,请问你们领了证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今晚我们就当是吃你们的喜宴了。” “鸟人安,今晚你最大,你说是喜宴它就是喜宴,满意了。”林鸿博再次使用他的绝招。 晚上将近九点,林鸿博接了一个电话,直接跑到东区的宿舍大门口去接他的女朋友。 赵落雁手里抱着一个大概一米长的长方体金色盒子,上面粘贴了朵紫色的礼带花。 她很高兴地和大伙打招呼,大家也都见过她好几次面,因此都不算陌生。而且,赵落雁是挺热情的一个人,她并没有感到不自在。 相比于第一次林鸿博介绍她给大家认识的时候,她的活泼个性没有变,变化最大的就是她之前那波浪一样的卷发不见了,军训时被剪的一寸头发现在已经长到肩膀的位置,她那一对大圆形银色耳环换成了一副只有手指大小的金色耳环。 林鸿博接过他女朋友手中的盒子,双手如同接过一把尚方宝剑,小心翼翼地托擎着,缓缓地转过身来,慢慢把它放到董晓军床铺的靠墙内侧处。 赵落雁双手托起那个比她个子还大的咖啡猫抛到了林鸿博的床上,接着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她一边解开捆在蛋糕盒外的礼盒绳,一边叫大伙过来帮忙点蜡烛。 大伙这才围拢到桌子边,七手八脚帮忙插蜡烛和点蜡烛。 九点一刻,所有准备工作全部搞定,黎尚荣快手快脚走上前关了宿舍门,“来咯”一声把灯也关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赵落雁先起的头,唱的也最大声。大伙也跟着一起轻声唱着,祝祷着,先是用中文唱,后面改换成了英文。 “好啦,大家保持安静,让我们的寿星博哥先许个愿!”黎尚荣比寿星还激动。 林鸿博闭上眼睛默想了五秒钟,睁开眼时开心地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开灯,分蛋糕咯。”黎尚荣还是喜欢打头阵。 “荣哥,你能不能安分点,嫂子在这里呢,没大没小的。”黄国安一本正经地批评道,“你懂不懂规矩的,分蛋糕还得博哥这个寿星先切第一刀。” “好。”这次黎尚荣变乖了一点,但手仍是不安分,右手食指在蛋糕边轻轻一划,立马给林鸿博的右脸添上了一条蛋糕痕,淘气地说,“这个总可以。” 大伙呵呵一笑,真拿他没办法。 “感谢各位哥们为我老公过生日,剩下的蛋糕大家都分了吃,不要剩,我先回去了!”九点半左右,赵落雁就要回去了。 林鸿博送她下了楼,两人在楼下甜情蜜意地说了好一会你侬我侬的情话。 看到赵落雁下去了,大伙立即没了个正形,狼吞虎咽地啃起来,个个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严顺舟推开了306的宿舍门,贼头鼠脑的探进个头来上下左右瞅了个遍。 彭德海最先发现了他的这个不良举动,质问道:“死小胖,你过来干什么?” “你说呢。现在过来还能干嘛,自然是吃蛋糕呗。”严顺舟毫无隐讳地说道。 “不给,凭什么给你吃。”黄国安毫不客气地回绝道,“没经过博哥的同意,不许吃。” “过门都是客,来,小胖,不用理会这群鸟蛋。”黎尚荣摆出大哥的款,一边给严顺舟递刀叉,一边数落着大伙说,“博哥不在我做主,把你们宿舍的兄弟都给我叫过来,大家一起吃才有味道。” “这才对嘛,独食难肥,你们要有荣哥的这种大哥范儿才行。”严顺舟因有了荣哥为他撑腰,径直走了进来,说话也大声了起来。 想不到的是,305宿舍的鸟儿们都跟在了严顺舟这个螳螂后面,鱼贯而入。 钱伊鸣进来直冲荣哥就竖起了两个大拇指,显然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黄广济对着他的老乡黄国安最先埋怨道:“有吃的都不通知一声,还是荣哥做的地道。” 陈本源忙着帮腔,乐呵呵地说道:“对呀,好东西要分想,做兄弟的有难可以不同当,但是有福一定要同想。” 肖庆辉的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发现别人的错误成为他最大的一个本能反应,纠错也成为了他孜孜以求的一大兴趣,这也是他乐此不疲的一大爱好。 当他听到陈本源的普通话出现漏洞时,他的潜意识第一时间就敲醒了他,还不立马纠正它! 肖庆辉马上摒弃了宿舍的门户之见,当头当面对着陈本源责怪道:“不是想,是享,拜托普通话讲好点行吗?” 陈本源眉头紧蹙,摊开两手,伸出舌头就是一个鬼脸。 “幼稚,你认为这样很可爱吗?”肖庆辉最受不了陈本源的这个经典表情,每每碰到陈本源对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都会语出一致,“幼稚,简直无药可医!” “辉哥,我们家乡那里初中和高中都是用白话教学,来到名师大才开始学的普通话,普通话讲得不好在所难免,还请你大人宽宏大量,给我们一个成长的时间。”李经纬觉得脸上一阵热,因为他是陈本源的老乡,他觉得很有必要为肖庆辉说明一下他们的普通话为什么这么普通的原因。 “还是经纬的话中听,不像某些人听懂了却装傻。”肖庆辉怒气未消,指桑骂槐。 “你们都别吵,整天为那点破事争来吵去有什么意义!”付凌凯对于普通话这个话题已经听腻烦了,他忽然看到了林鸿博床上的咖啡猫,惊奇地叫道,“操,这么大的一个咖啡猫,比我还要大!” “咦,比你大有什么好出奇的。”钱伊鸣一脸鄙夷道,他发现了比咖啡猫更有价值的那个金色盒子,指着惊喜地说,“这个才神秘呢,那么长的盒子,包装又这么精致,到底是什么宝贝礼物呢?” “拆开一看不就清楚了,那么多废话。”黎尚荣豪爽起来忘记了自己是客,林鸿博才是礼物的主人。 钱伊鸣禁不住荣哥的怂恿,摩拳擦掌就想去拉那包装绳。 “给我停住,别动!”林鸿博早就站在了大家的后面而大伙却浑然不知,听到这一厉声吆喝才纷纷回过头来。 “你们这群鸟蛋,蛋糕可以吃,礼物可不能乱碰。”林鸿博的语气硬硬的,声音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这是我老婆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们只许看,不许动!” “咦,说得神秘兮兮的,我们想看还不是仰慕你吗?”严顺舟开始耍赖皮。 林鸿博坐在了床边,使劲拨开了大伙的手,推着大伙往后退了好几步。 黎尚荣不耐烦地大声说:“傻博,你说一声到底是什么不就完事了,这群鸟人看来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 “对嘛,究竟是什么这么神秘,你不说我们的好奇心一直都呆在这里,只要你说一声我们清楚了是啥玩意,自然也就不会再缠着你了。”钱伊鸣因为有求于人,声音变得娘娘的,仿似刚做了变性手术,又好像是太监公公附体。 “唉,真是受不了你们这群鸟人,这盒子里的礼物是我老婆的头发,军训时被剪下来的一束长发。”林鸿博无奈地说道,“这会你们该满意了。” “哦”,原来如此,答案已经揭晓,大伙自然心满意足。 “那你许的是什么愿望呢,能说给大家听听吗?”严顺舟觉得知道盒子里的礼物还不够。 “我所许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都变成好大的一坨。”林鸿博彻底崩溃了,敷衍地回答道,“这样,我们不仅四年都能在一起,一生一世都可以在一起!” “好恶心的愿望,不过我喜欢!”孙恒乐屁颠屁颠地从隔壁307宿舍拐了过来,身体一摇三晃的,人还没进入宿舍就传来了他那富有个性的声音。 严顺舟乐呵呵地讽刺道:“快过来,我的小孙孙,你迟到了,蛋糕没你的份了,过来帮忙搞卫生。” “那不好意思,我回去了,博哥祝你生日快乐!”孙恒乐半路掉头撤回去了。 “噢,对了,魏师姐和柳师姐有任何表示吗?”黎尚荣经孙恒乐这么一喊,恍然大悟。 彭德海即刻建议道:“全班五十多人,你就不要为难魏师姐了,直接打电话给柳师姐问她有没有表示就行了。” “叮叮叮,叮叮叮。”真是太神奇了,莫非真的是有心灵感应!刚说曹操,柳师姐就打来了电话,林鸿博的手机突然响了。 大伙“啧啧”称奇,都屏气凝神地听着柳师姐准备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柳青青师姐温柔的声音:“林鸿博,祝你生日快乐!今天我外出做家教,回到学校才记起是你的生日,所以没有来得及准备礼物送给你,不好意思啰。你们玩得开心点。” 其实,其他人送不送礼物都无所谓,只要有赵落雁的礼物林鸿博就觉着足够了,她的礼物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那是一件无价之宝。 柳师姐挂了电话,林鸿博合上了他那翻盖的摩托罗拉手机。 蛋糕吃完了,玩笑也开完了,大伙才逐渐散去。 当晚,尽管天气仍是很热,可是林鸿博却搂着那个和他一样大的毛茸茸的咖啡猫一起睡觉,一直到天亮。 第二十五章 地狱课堂 306宿舍的年轻小伙子早上醒来的姿势千奇百怪,每个人起床的习惯也千差万别。 林鸿博左侧而眠,右手搭搂着那头咖啡猫的脖子,右脚勾搭在咖啡猫的腿上。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往往是仔细地瞄一下手机,确认一下起床的具体的时间。他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咖啡猫捧到床头。然后踩着爬梯一级一级慢条斯理地退到地面上来。他总是在洗刷完成后边穿裤子边蹭跳到门后面看课程表,大声诵读着当天要上的课程。 李经纬睡觉有时像一个笔挺的“一”字,有时又像是一个上短下长的“十”字,横平竖直,规整得很。他的意志力很好,不会赖床一分半秒,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只要闹钟一响,他即刻弹起关掉闹钟,起床后马上穿上衣服,然后上wc,接着刷牙洗脸。整一套动作干脆利落,如果厕所不拥挤不塞车,十分钟绰绰有余。 黄国安睡在李经纬的上铺,睡姿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中,简直就是百变星君。他之所以拥有这变幻莫测的睡姿,缘于他对晚上宿舍里的一切声响都极为敏感,不管谁发出的哪怕蚂蚁爬墙丁点的声响,他都能感知到。因此,晚上睡眠质量不高的他到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变得极为困难,没有三次焦灼的苦苦挣扎决不起来。作为睡神的他有自知之明,晚上睡觉前他也调闹钟,不过他调的时间一般比别人要迟个七八分钟。当李经纬的闹钟最先响起的时候,他就“唔唔”两声从左侧翻到右侧;当其他人的闹钟此起彼伏响起的时候,他又“嗳嗳”两声从右侧翻回到左侧。等到他的闹钟“呤呤”第一次响起的时候,他能忍受个五六秒的时间,忍无可忍时,他就用他的右手胡乱地扫荡过去,碰到了闹钟便用力狠狠地拍打下去,直至摁下了闹钟。然而三分钟过去,他的闹钟第二次响起来的时候,他会两手撬起枕头两边去塞住他的两个耳朵,有时候他索性一个鲤鱼打挺翻转身来把头埋在枕头底下,“呤呤”的声音直响到他心烦意乱,这时的他左右两手蛙泳一般,双手合围把闹钟捞过来,看一眼便又摁停了。又一个三分钟过去了,闹钟第三次“呤呤”刚响两下,他一个仰卧起坐顿时彻底关了闹钟,“喀啦”一声把电池都给扣了出来。这时候的他从床上直接跳下来,立地稳住后高举双手,继而张开他的血盆大口“哗哗”地打好几个哈欠。他先是上厕所,然后是洗刷,最后坐在李经纬的床前穿衣服。 彭德海也是一个神奇的人,他喜欢侧睡,不管向左,还是向右,他很多时候都睡成一个大写的“c”字母。大伙并不是很清楚他醒来的确切时间,他一般起的较早,要不也是居中。好几次李经纬起来抬头一看,彭德海已经垫着他的枕头斜靠在墙壁上玩着他的贪吃蛇了。沉迷于游戏中的彭德海可以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一个人,早上阳台上和宿舍里的一切声响,以及走廊外面的一切动静都不能让他分神。但当他的下铺兄弟黎尚荣弹跳起床的时候,他就马上“嗖”的一声直接从上面光着脚丫跳下来,摸索着完成了洗刷的整套手续后,便一边穿上衣一边把左脚踏在黎尚荣的席子上面,像一条极力拉长的橡皮筋去抓他的近视眼镜。 黎尚荣三下五除二下床来风风火火穿衣穿鞋的时候,就暗示着留待准备的时间不多了,可能还有二十分钟就上课了。然而他并没有丝毫的慌乱,见缝插针的他总是速战速决,从不拖泥带水,做起事来风急火燎,完全靠速度取胜。倘若在抗日战争年代,他绝对是一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游击队员。 李经纬往往是最早出门的那个人,林鸿博和黎尚荣一般紧随其后,第四个走出宿舍门的是彭德海,黄国安是最晚出门的,每每都是一路小跑,一路抱怨别人不够哥们义气而没有等他。 大伙择近在东区饭堂吃早餐,一般每人都是点一碟炒粉加一杯豆浆,两块五或三块钱左右,不算贵,可以说得上是经济实惠。因为轻车熟路,每次大伙基本快要吃完的时候,黄国安才打好早餐坐下来。 所谓说,一步迟,步步迟,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很多时候来不及等了,李经纬他们吃完就马上启程,害的黄国安嘴上含着粉手里托着豆浆追上来,狼狈得很。 早上三四节上的是英语课,科任老师名叫左逢源,取左右逢源、八面来财之意。李经纬却不以为然,他倒是觉得取八面如水、左右平稳则更为贴切,因为左老师这英语课上的实在是太过平稳了。 这门英语课,是李经纬进入名师大第一次大失所望的一门课。左老师上课倒是中规中矩,不过这循规蹈矩的讲法和初高中简直一模一样,确实让人生厌。 上课流程完全按照小学生的课堂礼仪来走,上课时全班人要起立先向左老师说:“goodorng,sir!”然后得到左老师的:“goodorng,students。presssitdown!”允许后,大家才能坐下。讲授新课时左老师要求大家先跟着他一起背单词和念中文翻译,接着根据课文长短给八九分钟来阅读课文,然后是老师带着大家一边分析课文一边解答课后问题,而后布置作业。最后又来个完美的结束仪式,左老师发出胜利的问好声:“goodbye,everybody!”大伙又得赶紧站起来快乐地说:“goodbye,teacher!” 阿弥陀佛!上课模式和初高中一样也就罢了,关键的是左老师讲起课来是没有一斤半两的激情,语调没有一丝半毫的抑扬顿挫,语气是那样的平,如同腾格尔歌中所唱,静静的湖水嗳吔。那真的是一碗水端的忒平,从上课到下课,一点似针似线微乎其微细之又细的涟漪都没有。 然而,并不是说上这样的英语课就没有收获。 李经纬觉得,上这样一门英语课,他至少有以下三个方面的收获。 矛盾是人生常态,这是第一个人生感悟。人生最扯淡的事莫过于此,内心不悦,脸上却要笑嘻嘻。明明不喜欢英语课,却又非上不可;明明对英语课不感冒,却还得整天说着念着;明明讨厌英语课,却还得微笑着去上课。因为,如果不上这门课,5个学分丢了管叫你哭笑不得,而且还有你的奖学金和其他的评优都将统统见鬼去咯。 世界的语音是丰富多彩的,这是第二个切身感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天下无水不朝东,东边日出西边雨,雨过天晴现彩虹!君不见日本人讲japanese,法国人讲french,德国人讲ran,俄罗斯人讲rsian,英国人澳大利亚人加拿大人美国人讲english,乱哄哄的两百多个国家成千个语种,多是多,却很糟心。啥时候能变成she所唱的“全世界都讲中国话”,那就真的是太好了,省心兼且省力。 人是分高下的,这是第三个深刻体会。马云把电商做成了一个产业帝国,是审时度势开疆拓土造福社会创造新世界的胸怀;马化腾把聊天做成了一个产业,是见多识广的海龟依葫芦画瓢的先见之明;李阳把读英语做成了一个产业,是持之以恒的火山撞地球的疯狂爆发的积极作为;俞敏洪背单词背出了一个上市公司和上百间新东方学校,是厚积薄发的时来运转的水到渠道的特大胜利······ 虽然,上面的牛人貌似曾经都当过老师,李经纬却不敢奢求太多,他只是希望左老师上课时能够有点激情而已。毕竟,人比人,比死人。 第二十六章 四级天堂 幸好,柳师姐早就给大伙传达了一个好消息:英语四级考证不再与毕业证和学位证挂钩了。大学四年,每门功课考核考试时只要保持在及格线以上,毕业就绝对不成问题。 这绝对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倒悬在大伙头顶上的一把利剑被摘除了。为此,大伙都乐坏了,特别是黎尚荣。他一直抱怨说,英语是他的蹩脚科目,如果不是英语这门外佬的鬼东西拖他的后腿,他都考进华师大去了,害得他现在要委身于名师大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有人出来回怼黎尚荣几句。 彭德海往往是第一个,半白半国语:“有早知,没白痴!荣哥,说实在的,祸害你的不是英语,而正是你这种不端的心态。还有,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怎么能诅咒我们的名师大呢!” 孙恒乐也忍不住添嘴道:“说的没错,你干嘛不把这外佬的东西给征服掉,干嘛反被它征服得妥妥帖帖的。” 黎尚荣高声愤慨道:“老子鄙视瞧不起的东西,干嘛要浪费时间在它上面,要不是要赚学分,老子才懒得理它。老子现在来上课,已经很给它面子了!老子在英语这一门功课上,期末考试只需要考个60分就行,多一分老子都不要。” “那我估计你不一定能及格。你没听古人说吗,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求下而无所得。不管是哪门功课,我相信目标还是要定得高一点才好。”陈香澜掉转头来望着黎尚荣,苦苦相劝,“而你的目标定得这么低,我猜你可能会因差一两分而不及格噢。” “你们这帮兔崽子,你们很厉害是吗?我看你们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不见得你们有多牛掰。”黎尚荣一句话打沉了一船人。 大家纷纷转过头去,陈香澜却没有放弃:“荣哥,我们也是想你考高分点而已,考高分一点有惊无险不是更好吗?” “尽他妈的扯蛋,老子及格就万事大吉,其他的可没多想。再说了,老子我准备读完这四年,就回梅州老家继承我爸那五亩田地,耕田种地一辈子,根本就用不上这番鬼佬的东西,现在学这个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黎尚荣赌气说了一大通。 林东婷从倒数第三排中间转过头来,从中调和道:“荣哥那么激动干嘛,大家随便聊聊就算了,没必要搞得像个辩论赛似的。” 黎尚荣立马像换了个人似的,“嗯嗯”两声拿起他的大口径太空杯昂头就“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人静了下来。 陈香澜却是穷追猛打,此路不通又转到另一个话题上去,娇声细气地说:“荣哥,上星期五晚上我们都去爬白云山,你什么没去呀?” 黎尚荣莫名奇妙望了陈香澜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去了我姑姑家,再说白云山人多,我也不想去。” “哦哦,原来如此。”陈香澜连声叹道,忍不住竟主动吐出了自己心中的苦水,“星期六早上下雨了,我们没有登上摩星岭,下山的时候,我的脚还给崴到了,现在还痛呢。哎,早知这样,我也不去了。” 黎尚荣还是心不在马的应答着:“噢,那你真是不走运,那么多人都没事,偏偏就崴了你的脚。” 陈香澜貌似嗅到了一丝关心的味道,于是抬起了受伤的那只脚给黎尚荣看,心想着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便心伤地娇嗔着说:“荣哥,你看我的脚崴成了这样,你可不可以请我吃一根雪糕?” “你崴到脚关我什么事?”黎尚荣这下哭笑不得,脑子没转过弯来便直接说道,“又不是我弄的你崴到的,爬白云山我都没参加,为什么要我请你吃雪糕。” “一个大男生,这么小气,人家没说是你弄的。”陈香澜嘟着嘴,把头歪在了黄梓绮的左肩膀上,蛮委屈地说,“不愿意请就算了,小气鬼。” “要我请你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你能做到,一条雪糕肯定不在话下。”黎尚荣提出了一个条件,得意洋洋地说,“如果你能让学校删掉英语课,大家都不用上英语课的话,那我每天都请你吃一条雪糕。” 陈香澜直接摇头道:“这个我做不到,你不请就拉倒。” “对呀。你都做不到,那我也做不到。听说小胖帮你擦了活络油,你应该请他吃雪糕才对!”黎尚荣貌似为严顺舟打抱不平,责怪道,“听说我们海哥准备要扶你,你却不领情。” 钱伊鸣从中插了一句:“荣哥,这你就不懂了,醉翁之意恐怕不在酒!人家富二代,还在乎你一条雪糕吗?” “哼,我说要你给我买根雪糕,我不一定自己吃掉,如果你请了我,我会专门拿给小胖吃。”陈香澜看到黎尚荣不肯请客,又被钱伊鸣猜穿了心思,特此说出这样的气话。 “懒得理你,小屁孩一个。”黎尚荣摊摊两手,无奈地摇摇头。 “哦,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我们也不会帮你,给小胖吃也不给我吃。”孙恒乐在一边插科打诨,特意挑逗陈香澜。 “关你屁事,要你插嘴,小孙孙。”陈香澜模仿起严顺舟那天对孙恒乐的鄙视的叫法。 “小屁孩!”孙恒乐知趣地掉过头去摇头晃脑地背起英语单词来。 黄国安伸伸懒腰拖着长长的口气说道:“你念的比左教授念的还好一点,他上课念起单词来就像是播放催眠曲,老子听到就想睡觉!” “别说是你,就是我这样精神抖擞的人,听了都昏昏入睡。”陈本源开玩笑似的说,“这番鬼佬的东西更像是安眠药,还没吃进去就想打瞌睡。” “嗯嗯,老子也是这么觉得,不是我吹,我高三的英语老师肯定比他上得好。”严顺舟也来了劲,正儿八经地说,“老子本来对英语就不来电,偏偏又碰到这么一个不带电的老师!” “你们这群爷们,有口说别人,没口说自己,那照你们的意思,广外都不用存在了,直接关门得了。”黄梓绮严肃起来,像一头霸气威武的小狮子。 “好,你说的对,都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别人都是神,我们是人,不好意思,班长。”真是稀奇,付凌凯自愿服输的小样大伙还是头一次看到。平日里的他说起话来,都是一副下蛋的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的狠劲,任凭是天王老子,也休想让他低头认输。 王老师又开始了他自己的表演,自话自说的他仿似上演着一场独角戏,台下的观众枯萎了一大片。 女生大部分还是很认真地听讲,也积极地与老师互动。当然,也有不少灵魂出窍,身在课堂心在九霄云外的人。 男生大部分都是魂不守舍的人,英语课堂上听王老师讲课,各有各的貌合神离处。二班有两三名男生在看课外书,那位军训时被罚做俯卧撑的壮实大块头在一个劲地拧着魔方。一班的黄国安百无聊赖,左手托着脑袋,右手不停地转着一支蓝色的圆珠笔;林鸿博正翻阅着一本《老夫子》,不时发出噗嗤的偷笑声;黎尚荣看着《源氏物语》,彭德海玩着贪吃蛇。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李经纬觉得,他是自己班上唯一听王老师讲课的男生。在学分和奖学金的压力下,他屈服了,妥协了,这注定是一个备受煎熬的过程。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大伙个个瞬时变得龙精虎猛,一个个使劲地疯喊:“困死我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中午放学后的饭堂人头涌涌,无论那个饭堂都特别多人,也格外拥挤。然而,风景往往也是经常发生在这一时段。 李经纬他们一般都是回东区饭堂就餐。路上人头汹涌的时候,大伙走起路来都是加速的状态,越接近饭堂跑得越快,首先得抢先别人一步用书本去占个好位置,而后才去打饭。 大家的爱好都差不多,一般是两锅铲饭,菜是一荤一素,饮料不是美年达就是可乐可乐,要不就是玻璃瓶装豆奶。 荤的往往是炸鸡腿,现买现切,各种酸的甜的辣的调料任由个人自主添加。李经纬一般是配上蒜蓉,这样吃起来有家乡的味道。 彭德海偏爱美年达,每天都是美美哒,一根吸管吸起来“吱吱”响,他一口气能从瓶口吸到底。 林鸿博更爱可口可乐,黎尚荣经常告诫他说要小心腰寒,他哪里听得入耳,常常是吃两口饭,就喝一口可乐,快乐像个神仙。 李经纬觉得雪碧入喉的效果和可乐一样,下到肚子里的碳水化合物挥发出来的二氧化碳一路飘飘荡荡而出,逆流而上的碰撞爆炸感令人欲罢不能。 黄国安和黄广济也是喜欢可口可乐,严顺舟和付凌凯喜欢喝豆奶,陈本源喜欢百事可乐,钱伊鸣觉得什么都行,肖庆辉吃饭的时候坚决杜绝一切饮料,孙恒乐觉得什么都可以少就是不能少了一瓶白白净净的康师傅矿泉水。 “大家快来看,快,要不就过了,就在我的正前方。”严顺舟一边吸着豆奶,两只眼睛却紧紧盯住了他的正对面,两手左右不停地扇动着大家朝他的前方看,“快看,那位师兄给那位师姐喂饭!” “嗤,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喂饭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钱伊鸣鄙视道,头也不回地嗔怪道,“这种事还见得少吗?你回头看看,我的对面也有一对,还是两人互喂!” “嗳,那不叫喂饭,是喂菜!”肖庆辉和严顺舟都坐在钱伊鸣的对面,纠正道,“没什么好看的,见多了就习惯了!” “不要羡慕嫉妒恨,有一天说不定你比那位师兄还要恶心。”付凌凯批斗着严顺舟,“说不定你现在就想替代那位师兄呢。” 坐在同列隔桌的306的大伙听到了小胖他们的喊话和对话,也情不自禁拿眼去瞟了一下,虽然已经多次见过类似的场景,但是每见一次大伙还是要议论一番。 “大白天,众目睽睽,秀恩爱,没有半点公德心。”黎尚荣慷慨陈词,毫不掩饰自己的意见,“不知羞耻,一对狗男女!” “恶心荣,人家喂饭关你屁事,别人做什么你管得着吗?”黄国安不同意黎尚荣的观点,反驳道,“人家也没叫你看,你不喜欢可以把眼睛闭上。” “喂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喂奶就行。”林鸿博保持中立的立场,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喂他的,我吃我的,互不相干。” “嗳,博哥,我懂的,你跟你女朋友不是也经常这样吗?”彭德海忍不住揭林鸿博的底。 李经纬替林鸿博说了好些公道话:“还好啦,一日三餐,博哥陪我们两餐,只陪他的女朋友一餐,还不算重色轻友,比起他的女朋友来,我们的位置还是多了一顿饭的时间。” 大伙都晓得,早上和中午由于时间紧,林鸿博都是和大伙一起吃早餐和午餐。下午下课后,他会像月亮一样饶着地球转到西边,他要准时飞到赵落雁的身边,做一个快乐的贴身侍卫。 传说,天堂与地狱的人都是用筷子吃饭,筷子特长。地狱里的人由于自私不懂得相互协作,每个人都专想吃自己眼前的东西,但是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就是吃不上。为此,他们整天愁眉苦脸没有半点笑容。而天堂里的情景却截然不同,那里的人因为懂得相互配合,彼此给对方喂饭喂菜,所以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因此他们都很快乐而笑容满面。 那你说,是喂饭的师兄快乐,还是自己吃自己的师兄快乐! 第二十七章 豪车骗局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林鸿博一路小跑,跌跌撞撞地“砰砰”两声一把推开了宿舍门,两手支撑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佝偻着腰只一个劲想说话,还没吐半个字却不断“咳咳”地呛起来。 大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宿舍门口,看到林鸿博这个十万火急的模样,心眼里的疑问号就像千万个不断漂浮升空的泡泡。 黎尚荣没好话直接损道:“鸟人博,啥事慌里慌张的,女朋友跟人跑路了,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是呀,傻博,究竟是啥事情,弄成这副德性。”黄国安也毫不客气地加了一把火。 “他妈的鸟人安,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给传染的,你还记得你上次从中山新家回校在公交车上被骗钱的事吗?”林鸿博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陈香澜和杨文霞刚刚在学校外面也被骗了300元,她们现在哭成个泪人似的!” 李经纬心里一沉,心想广州的骗子怎么这么多,而且这么可恨,骗来骗去骗的都是自己班上的同学。 “傻博,她们才300元,我那可是500元,这怎么能比。”黄国安没有赞成林鸿博的说法,不满地说,“再说了,她们的事怎么就扯到我的头上来了,她们被骗是因为她们笨,比我还笨。” “安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被骗不愿意,她们被骗肯定更加不愿意。”彭德海虽然着急,但他并不愿意袒露心迹,不是有啥说啥,而是糅合两头不偏不倚地说,“你不笨,她们也不笨,主要是骗子太过精明,太过犯贱。” “鸟人安,你一个大男人来的,能不能给点同情心!你的500元对你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而300块对于她们女生来说,那可是一块心头肉,比你的贵重成千倍。”黎尚荣心直口快,先是夸张,后是实话实说,“他妈的,没同情心也就罢了,还咒人家笨,你就不能好好地关心一下我们班的女同学,尤其是你的那个什么杨文霞。你好好想一下,当初你被骗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黄国安倔强地还嘴道:“恶心荣,什么我的?你有没有搞错,我们只不过是有个共同爱好而已,你不要想多了,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龟蛋鸟人,你们都别吵,我还没讲完呢。”林鸿博看着大伙你一句我一句,赶忙制止道,“荣哥,班长叫你和小胖赶紧过去帮忙劝一下,她们现在伤心得要死!” “就我和小胖,你不用去吗?”黎尚荣纳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哦,不好意思。说得太快都忘记告诉你她们在那里了,她们就在实验楼前的草坪那里。”林鸿博补充道,“我陪我女朋友从操场散步回来路过时看到的,班长让我叫你们快点过去。我跟她们不熟,你和小胖过去就行,班长专门指定你们两个的。” “那好。”黎尚荣顺搭上一件上衣,就到隔壁宿舍叫上严顺舟一起过去了。 天已经拉上了帷幕,校园四处的灯光依次亮了起来。 远远的,黎尚荣就看到实验楼前的台阶上坐着几个人,黑乎乎的,看不清到底是谁。待他慢慢挪步走近细看,才发现从左到右依次坐着黄梓绮、陈香澜、杨文霞和林东婷她们四个,陈香澜是涕泪连连,杨文霞泪痕成行,两人眼睛通红带微肿,好像半生半熟的番茄。她们刚才是坐在草地上的,夜幕降临后蚊虫多了,班长才建议坐到这门前的青石台阶上。 “啊,你们真会选地方。实验楼晚上人影都没一个,黑灯瞎火的,坐在这里就算是嚎啕大哭一场也没有人知道。”黎尚荣一屁股坐在了黄梓绮的右边,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劝她们的,原意是想开导她们,不料开口说的却是不解人意的风凉话。 陈香澜本来看到黎尚荣过来了,打从心坎里高兴,却不料想他刚一见面就说出这么不解风情的一番话,心里霎时“飞流直下三千尺”,整个人又跌进了失意的谷底。想着自己上周六在白云山上崴了脚都还没完全好,现在又被骗了钱,感觉霉运连连,心里自然是堵得慌。再想想今天上午英语课间让黎尚荣连请她吃根雪糕时的那种态度,每每想到这里,多重不愉快相互交织,压得陈香澜好难受,她忍不住头一沉,又靠在了黄梓绮的左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看你,没过来人都还是好好的,过来之后反而坏了事,本想着让你过来帮着劝人的,来了后倒成了惹人精。”黄梓绮埋怨道。 黎尚荣也觉得是自己失言,连忙改口轻声细语地道歉:“不好意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对呀,这个鸟人脑袋就一根筋,实话好说不好听。”严顺舟从后面一路追上来,跑得有气出没气入的说道,“鸟人,一起过来的,走着走着就追不上了,跑那么快干嘛。” 林东婷没好气地批评说:“小胖,你要减肥了。一身圆滚滚的肉,怎么跑得快,滚起来可能还快一点!” 想不到林东婷这么一说,陈香澜和杨文霞瞬间破涕为笑,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而,这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三秒钟过后她们又沉静了下来,泪挂腮边。 尽管如此,黄梓绮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俩的情绪比刚才好了很多,便乘胜追击地调侃严顺舟道:“小胖,还不快滚过来,不减肥也没关系,肉嘟嘟的也不是没有用武之处,给我们垫着坐应该比沙发还要舒服!” “可以,只要你们舒服,只要你们开心,我倒是无所谓。”严顺舟双手叉在双腿的膝盖骨上,慢慢地踱到林东婷的左边坐了下来,爽快地说,“我就怕我愿意了,你们不敢坐上来而已。” “那肯定了,一肚子腩肉,油油的互东忽西,忽南忽北的。”林东婷继续调侃道,“我们如果坐上去,那岂不是成了一个扭秧歌的,屁股颠来簸去,成了什么样子。” 听到这里,杨文霞忍俊不禁,“嗤嗤”地又笑出了声音。其实,杨文霞并不是那种爱哭的女生,只是她看到自己的好朋友陈香澜放声大哭,她情绪被感染,便跟着大哭而已。因为,她并没有被骗走钱,她只是自责和惭愧,想到自己没有能够识破骗子的骗局保护好自己的好朋友时,她的鼻子就一阵一阵的酸。现在,黎尚荣和严顺舟两名男生都过来了,她便有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配合着大家一起使陈香澜早点恢复平静。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黎尚荣为了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诚恳地问道,“陈香澜和杨文霞你们两个都说一说。” 通过陈香澜和杨文霞两人不甚清晰的讲述,还有黄梓绮和林东婷零零碎碎的补充,黎尚荣和严顺舟慢慢地基本上算是理清了整件事情的一个前因后果。 原来,下午六点半左右,杨文霞陪陈香澜在云上街买了生活用品后,顺着中山大道往东圃方向沿着人行道走回学校。经过希尔顿酒店门前时,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突然急冲冲地上前拦住她们说他急需300块钱用来加油,因为他的车子开到这里便没油了,而他急着要送他的老婆到医院去生孩子,他老婆正在车上,就快要生了。陈香澜和杨文霞刚一开始还有点犹豫,可是那中年男子毕竟是行骗高手,江湖骗术熟能生巧,他一边用右手截住她们,一边用左手指着停靠在路边的一辆宝马车,引诱她们去验证。陈香澜和杨文霞竟鬼使神差的靠近车窗一看,车后座的确歪坐着一位表情痛苦的“孕妇”。而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是另一名中年男子,他自称是“孕妇”的弟弟,人行道上急需借用加油钱的男子正是他的姐夫。那位“司机”作揖帮着解释说,因为事出紧急,出门时他们都忘了带钱包,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看着挺逼真,也蛮可怜的。转瞬间,陈香澜和杨文霞便动了恻隐之心。看到她们已信以为真,人行道上的那名男子扑通一下便跪在了她俩的面前,磕头道谢的说,只需借给他300元加油,他会烧香拜佛祈求她们一生幸福平安,并会亲自登门酬谢。为此,那名中年男子还诚恳地要求陈香澜和杨文霞两人拿出手机来记下他的手机号码,以便他妻子“生产”后亲自上门还钱谢恩。至此,陈香澜和杨文霞完全丧失了最后的一点防备之心,那一刻她们偏听偏信了,只想急他人之所急,于是陈香澜便掏出了自己身上的300元给了那名中年男子。看着得手,那名中年男子一边把钱塞进了他的裤袋里,一边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那名中年男子一边急急忙忙打眼色让他的“小舅子”赶紧开车,一边和陈香澜她俩挥手致谢说,事情急不容逗留,扬言电话联系。说着说着,那辆宝马车打着火一溜烟往天河体育中心方向开走了。等到陈香澜和杨文霞两人反应过来后,感觉是被骗了,赶忙拨打刚才记下的号码,却是空号。 “真是好心遭雷劈,善心做了坏事。”陈香澜仍是痛苦不已。 “你不会遭雷劈,是那伙骗子定遭雷劈。”黎尚荣稍作思索,安慰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今后,记住荣哥一句话,不要轻易跟陌生人讲话,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对,不要轻易相信别人。我们班男生虽然不多,但是你们要外出买东西或逛街时,可以随时叫上我们的。”严顺舟看似貌不经心的话,却藏着多重含义,“我可以做到随叫随到,他们可不可以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乐意的。” “对的,我们女生上街最好还是男女同行一起比较好,发生什么事可以有个照应。”林东婷也同意严顺舟的说法,“我们学校两边都是城中村,周边所住的人员鱼龙混杂,外出的时候找名男生相伴确实比较安全一些。” 陈香澜和杨文霞都点了点头。 这六个人聊着聊着,时间不知不觉便到了九点。 黄梓绮看着时间不早了,潜意识里想让大伙早点回去,便商议道:“阿澜,阿霞,时间挺晚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随风去。如果没有什么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宿舍,好吗?” 陈香澜又点了点头,杨文霞“嗯嗯”地应了两声。 “回去咯,终于都雨过天晴啰。”严顺舟跳起来拍拍他的屁股,乐呵呵地笑着说,“我还准备陪你们到天亮呢。” “哼,臭小胖,你就想得美,专想些有的没的。”黄梓绮情不自禁地要损他。 “荣哥,你还欠我一条雪糕,现在就要补给我。”陈香澜被黄梓绮和杨文霞扶了起来,任着性子细声细气地撒娇道,“300块不见了,至少还有条雪糕可以补偿补偿。” 林东婷轻轻地在黎尚荣的背后捏了一下,示意他快点答应她。 “好的,别说是一条,就算是十条,也不是个问题。”黎尚荣看到陈香澜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豪爽地应承道,“我们六个人,每人一条,吃什么任你们自己选。” “太好了,终于有雪糕吃了。”严顺舟乐不可支。 陈香澜柔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骄傲:“臭小胖,你这还不是赖我的福气,赶紧说声谢谢。” “对,谢谢你。我的小可爱!”严顺舟瞬间又皮了起来。 黄梓绮倡议道:“揍他,他又开始得意忘形了。” “是的,太可恶了,我也帮你们一起揍他。”林东婷也看不惯严顺舟如此嘚瑟。 “跑呀,好多蜜蜂,会蜇人的小蜜蜂!”严顺舟一边跑一边大喊:“噢,怎么可以这样,四个人就欺负我一个。” 第二十八章 童话故事 陈香澜吃了雪糕后,感觉的触须末梢给糖分子给甜到了,她觉得自己和黎尚荣的关系亲近了不少。经过此事后,她也悄然觉得严顺舟这个胖子其实蛮有趣的,而且能言会道。自然,她和黄梓绮、杨文霞的关系就更不用多说了,只能是好上加好,她们三个就像是三条麻丝被搓成了一股绳,益加变得形影不离。 晚上十点,彭德海躲在床上,偷偷地给陈香澜的舍友王明瑶发了一条短信,试探性地问今天下午班上被骗了钱的女生现在怎么样了? 王明瑶是汕尾人,和彭德海同属一个地方,她与彭德海是在同乡会上认识的。当得知她和陈香澜住在同一个宿舍时,彭德海暗自高兴,当时就主动要了王明瑶的电话号码。 王明瑶这么晚收到彭德海的短信,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问的具体是谁,但是凭着女孩子敏锐的第六感,王明瑶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她的老乡彭德海对她的舍友陈香澜存在着好感。因此,她给彭德海回了一条温馨的短信:谢谢你的关心。陈香澜经过班长和学习委员等人的劝导,现在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看到王明瑶回复的短信,彭德海伸长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高兴地攥紧了他的两个小拳头,微微笑了一下,心底的兴奋就像带墨的画笔,在他的脸色划了出来。 306宿舍此时此刻,正进行着一场非正规非结构化的唱歌彩排,由参赛的人员轮流为宿舍的其他人演唱他所参赛的歌曲。 在宿舍里来回走动唱着歌的黄国安突然停止了歌声,他发现了彭德海诡异的动作和舒心的笑容,内心里觉得彭德海是在取笑他,便诧异地责怪道:“彭德海,你在笑什么?莫非是倩女幽了你的魂春梦附了你的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在听我唱歌?还有几天就要比赛了,我不想在初赛的时候就被刷下来。” 彭德海脑子里听到倩女幽魂和春梦这六个字,一个羞字当头拍下,一个愧字从脚底钻上来,脸上的血液火辣辣的从耳根直烧到额头,就像一颗青椒瞬间变成了一颗红辣椒,又好似朗朗晴天刹那间变成了红霞满天,他一时窘迫语塞而搭不上话来。 倒是他的下铺兄弟黎尚荣瞬间接驳上了话,他听不惯黄国安这种接连不断的逼问和盛气凌人的嚣张语调,毫不客气地回怼道:“鸟人安,你还真以为自己就是明星了,我们在听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想我们怎么一个认真法!还有,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文学院唱歌还是女同志厉害。你要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最好别尽想着名次,专心把歌练好才是王道。” 黎尚荣对文艺类的活动一向不感冒,尤其是唱歌。他总是自嘲自己五音不全,大伙也确信他是五音不全。因为开学至今,大伙还没有听他开口唱过歌,哪怕是任何一首歌的任何一句半句都没有。他还自我吹嘘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歌这个家伙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他骨子里根本就没有唱歌这两个字。古人说爱屋及乌,黎尚荣则是恨乌及屋,他对唱歌没有一钱半两的兴趣,自然对听歌也是没有一杯一勺的胃口。然而,现在宿舍成了一个卡拉ok房,参赛的舍友日日放声歌唱,他身上反抗音乐的细胞不死个成千上万才怪。 因此,当大伙在充当着临时观众还遭受到鄙视的时候,荣哥免不了要给黄国安浇桶冷水,好让他清醒清醒这只不过是场模拟演练。 “恶心荣,你别瞎掺和,你不参赛自然不急,老子跟你不一样,老子参加比赛就是想拿名次。”黄国安被浇了一身冷水,自然是心火旺,他愤愤不平地反问道,“你没听说过吗,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虽然不是什么明星,但是我想专心把歌给练好,尊重一下兄弟我好吗。那有你这样的人,我是你的舍友,你怎么专给自己的兄弟泼冷水。” 林鸿博却是觉得荣哥说的中情中理,天天早中晚听着大伙的练歌声,他也是耳中长了茧心里结了麻,心中也是夹杂了一丝半缕的烦躁,不过他善于自我消化,很多狂风暴雨到了他身上转瞬就风平浪静。只见他心平气和地说:“安哥,你要学会排除干扰,你就是我们的偶像,你不要理会我们这些粉丝在做什么,你专心唱好你的歌比什么都强。” 林鸿博和黎尚荣一样,也没有报名参赛。唱歌对于他来说,有也行,没也行。碰到喜欢的歌曲他偶尔会哼哼鸣鸣,碰到不喜欢的他就沉默是金。能唱则欢喜,不能唱不会唱却也不恼,这正是林鸿博为人处世两头圆的一个突出表现。尽管他能容忍别人所不能容忍的,他也能接受别人所不能接受的。但是,一首歌被反复地唱来唱去,一首歌反复地听来听去,他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抵触的情绪的。当他三天两头就听到彭德海前一句“童话与天使”,后一句“翅膀与故事”,他就觉得头昏脑涨,那歌声就好像一阵阵闷热的风,吹得他的脑袋仿似一个气球肿涨得很大很大;李经纬也是时不时左一声“十年之前”,右一声“十年之后”,听到这里他的神经便开始错位,痛苦的神经鸠占鹊巢跑到了开心的座位上,而非常痛苦的神经又占了痛苦神经的位置。 虽然不见了开心这个好家伙,但是他仍能不愠不恼,无疑又是阿q精神上脑。 “博哥说的对,大家要认真听噢。”黄国安还是会受到观众的影响,自问自答道:“从哪里开始好呢,从头开始,还是接着上面的?哎,还是顺着刚才的先把它唱完好一点。” “我吻过你的脸,你双手曾在我的双肩,感觉有那么甜我那么依恋。”黄国安闭着眼,脑袋一左一右来回摆动,两脚一上一下交叉踮地,他努力使自己进入到歌曲所营造的那个氛围和意境中,默默地记着和唱着那感伤的歌词,“断开的感情线,我不要做断点,只想在睡前再听见你的密语甜言。” 最后一句被拖得好长,好伤感,好有feel。 大伙热烈地鼓掌,彭德海也热烈鼓掌,李经纬连连拍手称赞,林鸿博也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黎尚荣近似起哄的敲桌拍床叽喳鬼叫连道好好好。 本次文学院歌唱比赛,04中本一班共有6人报名参加,四男两女。李经纬钟情于陈奕迅国语版的《十年》,黄国安将倾情演绎张敬轩的《断点》,彭德海有意成为光良《童话》里的男主角,陈本源报送的是唐磊的《丁香花》,杨文霞要独唱s的《朋友仔》,谢柳芳报的是江珊的《梦里水乡》。 正所谓一首歌一个故事,每个人报名参赛的曲目都不一样,源于各自不同的心思和考量。 李经纬报名参赛,有点不忘初心的味道。努力改变、突破自己是他从老家出发前往名师大报到就有的最初的梦想,而积极参加各项文体活动是实现梦想的有效途径。站在舞台上展示自己的歌喉和才华,首先,能锻炼到的是在陌生人面前抛头露面的勇气和胆量。其次,也能积赚些人气和拓展交际。李经纬心想,不管结果如何,这都会为日后的各项评优和拿奖学金增加一项胜算的筹码。 黄国安最爱的歌星是周杰伦,他最崇拜的人就是周董,可是他偏偏选了张敬轩的《断点》。他觉得,自己偶像的歌太高水准了而不好把握,他不想因为自己唱得不好而损坏了偶像在大家心目中的光辉形象。他选《断点》这首歌,一来是认为自己能够掌控自如,二来是这首歌很好的契合了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彭德海之所以选《童话》,因为他就想成为故事里面的那个男主人公。很多时候,他虽然没有明讲,但是他内心深处潜藏着的喜欢陈香澜的这颗小小的星石,在激烈凶猛的碰撞中已经不知不觉飞溅出了三两点火星。 陈本源刚开始的时候,想唱黄品源的《小薇》,不过他却说那首歌的歌词写得太过赤裸太过露骨了,免得别人对号入座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因此,他选了一首同样是耳熟能详,但故事偏韩国风的《丁香花》,凄婉哀绝的结局更容易令人为之动容,也更容易打动听众和评委,从而得高分。 杨文霞最崇拜的偶像是周杰伦,她和黄国安都是周董的忠实粉丝,在这一点上,他们有很多的共同话题。女生普遍反映,杨文霞唱歌很好听,但是她也没选周杰伦的歌。她选s的《朋友仔》,用意一目了然,就是为了诉说她与陈香澜的深情厚谊。 谢柳芳原本想唱刘若英的《后来》,试唱了三四遍觉得不合适,便换成江珊的《梦里水乡》。不知道她的心里,愿意与谁一起泛舟梦里的江南水乡,游山玩水赏花醉月。 每个人选的歌曲不一样,每个人练歌记词的方式也不一样。 李经纬为了熟记歌词,采用的是初中时流行的在笔记本上抄歌词的那种原始方法。他一边写一边记,还一边唱。很多时候,在操场上,在校道上,在图书馆里,李经纬都看到不少师兄师姐携带着一个小巧别致的p3在听着歌,那种悠然自得和轻松惬意,令他神往。他常常想,如果自己也有余钱买一台p3就好了,因为它不像手机只有声音而没有歌词,p3可以逐行显示歌词。如果有一台属于自己的p3,不仅可以随时随地听,还可以边听边看歌词,一首歌听到滚瓜烂熟为止,一首歌听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方休,岂不快哉。 黄国安也为手机不能显示歌词而苦恼,他现在有点后悔那么早就把电脑带回中山新家还给他老爸了。目前,男生的两个宿舍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电脑,听歌只能在手机里听,由于技术不支持,歌词是没法看的。 彭德海大部分时间还是斜躺在床上,反复的默念和低声哼唱。 305宿舍就陈本源一个人报名,其余五人都不愿意参加这么无聊的活动。陈本源在他的宿舍里,早上起来哼哼,中午回来时唱唱,下午回来时也哼哼,晚上的时候还是要唱唱。 当他在冲凉房洗澡时唱着“你说你最爱丁香花”的时候,付凌凯就高声骂他神经病;当他在洗手台旁边刷牙边哼着“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的时候,肖庆辉就骂他有毛病;当他边洗脸边唱着“多么忧郁的花”的时候,钱伊鸣便骂他病得不轻;当他边走路边哼着“多愁善感的人啊”的时候,黄广济就骂他贱人;当他坐在床上比划唱着“那坟前开满鲜花”的时候,严顺舟就大声地骂他吃错了药。 眼看着比赛一天一天临近,不参赛的人自然有逸致闲情,参赛的人自然不敢松懈,只能拼命。 第二十九章 K歌之王 说归说,做归做。大伙平日里演唱练习时说三道四,一旦到了比赛那天,却是整整齐齐地坐到了观众席,为自己宿舍或是班里的参赛选手加油打气。 初赛在新教学楼的阶梯会议大厅举行,李经纬、彭德海、黄国安、陈本源、杨文霞和谢柳芳进入候场区抽签,黎尚荣和林鸿博挤到了观众席中间靠前的位置,305宿舍其余五人和孙恒乐坐在黎尚荣和林鸿博的后排,再往后两排分别坐着班长黄梓绮宿舍的人和陈香澜宿舍的人,林东婷和郑杏影在座位上站起来朝班上陆续到来的女生挥手示意,号召和组织大家集中坐到同一片区域,大家坐在一起加油鼓劲才给力。 晚上七点整,六位评委从前门依次走了进来,他们款款而入,容光焕发,笑意盈盈,走在最前面的是文学院的辅导员郭春林,第二个走进来的是将近两个月没有露脸的杜春花,后面跟着走进来的两男两女大伙都不认识。 区茜彤从人群中冒出个头来,双手撑在她前面座椅的靠背上,踮起脚尖扭动腰肢,脑袋偏到左边瞅瞅,又歪到右边瞧瞧,她想看看那四位不认识的评委桌面上的名牌,好知道那上面写的究竟是谁。 正坐在她前面的李君雪感到座椅的靠背突然向后倒了下去,她疑惑地转过身来,用右手拇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眼睛眯缝着望着她头顶上的区茜彤,不解地问:“你要干嘛?” 郑杏影用左手扯了扯区茜彤的衣服,前后左右打量了一番,细声细气地对她说:“区茜彤,你站起来干嘛?别人都在看着你呢,赶紧坐下来,比赛就要开始了。” 区茜彤低头向李君雪眨了眨眼,又转过头来看了看郑杏影,嘘声呵气地说:“没干嘛。你们不要理我,我就是想看看前面那两位评委帅哥到底是谁!” 林东婷用她的右手使劲地扯着区茜彤的衣服让她坐下来,轻声轻气地说:“你是看不到的,赶快坐下来,待会比赛开始前主持人会介绍的。” “好,好。你们不用再拉扯了,我坐下就是了。”区茜彤不情愿地坐了下来,不甘心地说,“真可惜被他们挡住了,看不见他们的名字。” 这时,整个大厅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先前还在忙前忙后的舞台上的工作人员也各就各位,观众席大部分已经入座完毕,偶尔从后门偷偷摸摸溜进来的三两名同学猫着腰钻来钻去寻找着空座椅,时不时就有一两排的人齐刷刷地站起来让他们从自己的面前挤过去,如同平静的湖水掉进了两三片树叶而泛起了细微的波澜。 进场音乐骤停,舞台上一前一后走出两名光鲜亮丽神采奕奕的主持人,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神采飞扬,女的貌美如花气质非凡。 两人微笑着向所有的人问好,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先是自我介绍,接着相互交替介绍六位评委的姓名和职务:“下面请允许我介绍担任本次比赛的评委,他们分别是名师大文学院郭春林辅导员,文学院杜春花辅导员,名师大03年十大歌手比赛冠军林瑞祥,名师大03年十大歌手比赛亚军黄澄澄,文学院学生会主席高鹏,文学院文娱部部长宋薇芸,请大家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的到来!” 六位评委按照被介绍的顺序依次站起来转身向后面的观众施礼致意,大厅里响起了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花姐吔,好久不见了,想不到今晚穿的这么漂亮。”孙恒乐向左斜侧到付凌凯的耳朵边,满脸喜悦的夸奖道,“以前还没觉得她怎么样,现在看起来还挺不错的。” “鸟人,就你这审美眼光!漂亮两个字用在她身上简直就是一种侮辱。我敢说,这里任何一个女的都比她好看。”付凌凯斜着两眼愣瞪着孙恒乐,鄙视道,“看来今晚你是犯花痴了,那位女主持人才叫漂亮。” “对呀,都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你看看,你听听,台上的那位女主持师姐真他妈漂亮。”严顺舟向右斜身凑近了付凌凯,听完他俩的对话,插嘴道,“要是我有她这样的女朋友,就算短命年也乐意。” 付凌凯用右手狠狠地推开了孙恒乐,又用左手肘顶开了严顺舟,嫌弃地说道:“都离我远点,两个鸟人,一个花痴,一个白痴!” 黄梓绮伸手戳了一下严顺舟的右肩和付凌凯的左臂,躬着腰压着头透过两张座椅的缝隙间轻声地提示道:“你们男生不要讲话了,彭德海出场了!” 话音刚落,只见彭德海双手握着话筒,微微有些颤抖,脸上红通通的像个关公,他有些紧张地说:“大家好!今晚我给大家带来的歌曲是光良的《童话》,希望大家喜欢。同时,借着这个机会,我也想把这首歌送给我班的一个女生,最近她连连遭遇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我希望她能够早日开心起来。” “哗,是谁呀?”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有的观众趁机起哄。 王明瑶下意识看了陈香澜一眼,陈香澜有点气恼的说:“看我干嘛!他是你的老乡,又不是我的,我都不认识他。” “忘了有多久,再没听到你,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我想了很久,我开始慌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彭德海的声音很轻,如春天的风柔柔的软软的难以察觉;他的声音很低,如蜻蜓平铺水面一路滑翔没有一厘半毫的飞扬;他的声音很沉,如萤火虫在漆黑的夜空中时隐时现发出的微弱的一丝光亮。 刚开始就好像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渐渐的,彭德海的声音开始缓缓上坡,继而坡度越来越大,最后升至一个小山坳。此时的他内心激越的情绪涌上喉来,抑压不住的扬声唱道:“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可以了!谢谢!”评委席里不知哪位评委突然非常礼貌地说了这么一句,只听得出是一位男评委的声音。 “噢,惨淡,没戏了。歌都还没唱完!”林鸿博惊奇道,“怎么歌都还没唱完就叫停了,这叫什么比赛?” 黎尚荣右手狠狠地拍在了林鸿博的左大腿上,神气地说:“叼,傻博,看来你都还没搞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活动。来,让我告诉你,如果这里有一个钉的话,这个活动就叫残酷一钉,秒秒钟钉死你。本次活动只是初赛,实事求是来说就是海选,大浪淘沙,一般人很难唱完整一首歌,评委能让你唱个三十秒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你想一下,我们班都报名了六个人,文学院的其它新生班没一个班的人数是比我们班少的,这人数你就可想而知了。本次初赛后还有一次复赛,复赛胜出的前两名才有机会参加名师大的年度十大歌手比赛。” “那彻底没戏了,这样看来,最起码要唱完一遍才有机会进入复赛。”林鸿博算是明白了,连连叹气说,“那海哥的《童话》没下集了,只能看安哥和舍长的了!” 李经纬、黄国安和陈本源以及杨文霞、谢柳芳这两名女生在候场区,心里可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大伙觉得彭德海运气不佳,抽了个第一,他是硬着头皮上场的,而且心里想要说的话是倒出了一半又留了一半,憋屈得很。黄国安不停地走来走去,内心里的紧张和不安从他紧蹙的眉头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摩挲着两手。李经纬心跳加速得也蛮厉害,不过他深呼吸了八九下后,神情才慢慢淡定了下来。陈本源是一个挺会自我鼓励的人,信心往下掉的时候他就握紧两个小拳头进行自我打气说:“没什么大不了,我能行!”杨文霞和谢柳芳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地方,她们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现在有请四号上场,请五号做好准备。”候场区的联络员大声地提醒道,“请大家上台演唱时不要过于紧张。” 黄国安站了起来,仍是紧张得很,他走到李经纬的面前不安地说:“舍长,下一个就到我了,我好紧张,怎么办?” 李经纬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建议他深呼吸几下放松身心。陈本源建议他,把台下的评委和观众都当成萝卜白菜就行,实在不行就把眼睛给闭上,这样就什么都看不到了,专心把歌唱好就行。 黄国安站到舞台中间的时候两腿便不听使唤地瑟瑟发抖,前面黑压压满大厅的人如同一片滔天大浪向他劈头盖脸地袭来,四处通透耀眼的灯光使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他两手紧紧合握着麦克风,耷拉着脑袋似醉非醉地唱着:“静静的陪你走了好远好远,连眼睛红了都没有发现,听着你说你现在的改变,看着我依然最爱你的笑脸,这条旧路依然没有改变,以往每次路过都是晴天。” 坐在评委席最靠近正门的那位师姐向台上的黄国安打了个ok的手势。正唱到“泪水就一点一点开始蔓延”的黄国安看到评委的手势便戛然而止,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高潮还没来得及开口,黄国安感到郁闷至极,便垂头丧气地走下了舞台。 陈本源排在黄国安之后,他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话筒便大步流星地踏上了舞台。只见他笑着开口向大家问好:“尊敬的各位评委,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我叫陈本源,接下来要和大家分享的是唐磊的《丁香花》,请大家给点掌声鼓励一下好吗?” 下面轰然响起一阵热辣辣的掌声和愉快的笑声,同时还夹杂着一些尖叫声:“源哥,你太帅了!” 只见他一边唱着一边摇摆着,快乐的气氛让人忘了《丁香花》是一首使人伤感的歌。 杨文霞作为第十五号选手上台演唱她的《朋友仔》去了。候场区04中本一班就剩下李经纬和谢柳芳两人了。李经纬是十九号,谢柳芳在他之后,二十三号。 谢柳芳突然走到李经纬的面前,怀着三分羞怯鼓起七分勇气说:“李经纬,就快到你了,好好加油,我也会为你加油!” 李经纬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欲速语益迟地回答说:“好的,谢谢。你也要加油!” 李经纬是属于那种临事先紧张而后异常淡定的人,当他缓缓走上舞台,缓缓走到舞台中心的时候,他环视人群后便把眼睛落在了306宿舍的哥们身上,这一刻,不知其他人是不是他的忠实听众,但是至少,他相信林鸿博和黎尚荣两人无疑就是他的忠实拥趸。清唱首先要咬准普通话,音色是一个一时半会无法改变的先天决定的东西,李经纬只能着力去控制好他的音质音量和语速,歌声先悠扬后上扬乃至高昂:“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每位参赛选手拼尽所能,各出奇招,希望能顺利通过第一关。 李经纬唱完后,男生就全部撤了,只有女生还在等着看谢柳芳的演唱。 “真的佩服你们敢上台,尽管唱的不咋样,但至少比我们要勇敢。”钱伊鸣貌似夸奖,又貌似损人,“唱歌比赛却没有伴奏,让我清唱我还真唱不出来!” “你懂个屁么,清唱更容易唱好吗!”付凌凯好像一个公鸡,竖起了大红冠子张开钳嘴就啄过来,“清唱的时候,就算你唱快了或唱慢了都没太大问题。有伴奏就不一样了,一旦你唱跑调了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你厉害。”严顺舟欲擒故纵,以退为进,“马后炮,就你最厉害。事后诸葛亮,就你最闪亮。从今晚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杨文霞唱得最好,其他人都一般般。” “你未免太重色轻友了。台风我觉得源哥最好,虽然一首歌只唱了一半。”肖庆辉抢过话来,顺着自己的感觉说,“李经纬唱得一般,但是却唱完了一遍。” “你知道个卵!今晚没有一个唱得好的,鸟人安以为自己就是周杰伦,特怂。彭德海又假装忧郁,有气无力的。陈本源是挺搞笑的,气氛却跟歌曲不协调。”黎尚荣把大伙统统都批了个遍,“舍长是完整地唱了一遍,但这不是因为舍长唱得好,文学院哪个不知道杜春花最喜欢的歌曲就是陈奕迅的这首《十年》,舍长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鸟人辉,你不知道就不要在这里瞎说。” 肖庆辉向黎尚荣吐舌头做鬼脸,挑逗着说:“我就是喜欢呀,你又能拿我怎么样!你如果不爽你来咬我呀!” 黎尚荣不屑一顾地鄙夷道:“老子心情好,你自己咬自己。” “你们两个一起咬,互咬行了。”大伙被他俩逗得哈哈大笑。 第三十章 秋游神话 就在大伙无忧无虑的欢笑声中,就在大伙漫无目的的日也悠悠夜也悠悠的蹉跎中,就在大伙从不曾想去留即使想留也留不住的短针长走中,岁月倏忽一下就入了秋,不少人走在路上摸着光溜溜的膀子也许是感受到了丝丝凉意,很多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穿上了长袖衣服。 这应该是一个快乐的秋天,秋高气爽里藏着年轻人的童话。秋天的阳光使人慢慢觉得她是一种温暖,而不再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避而远之的骄阳烈焰;秋天的枝头也许不再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然而她金灿灿黄澄澄沉甸甸的果实却让人益加向往而忍不住频频仰望;秋天的故事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加的清爽与舒畅,尽管她已渐渐地失去了夏日的豪迈与奔放。 在名师大的生活里,每一个节日里都散发着浓浓的秀恩爱的味道,不管是中国的传统节日,还是西方的舶来节假日。每个人的时间仿佛都比以往更加的充裕了,除了上课拿学分外,恋爱似乎变成了大学生活最重要的一件事,已经得到爱情的人幸福无比,还没有得到爱情的人生不如死。这就好比钱钟书所写的《围城》,城外的人千方百计想往里面挤,从而占有一席之地。而城内的人,则无所不用其极,夜以继日想方设法去维持和增加恋爱的甜蜜。一个万圣节,多少俊男美女巧施“鬼”计扮成双方心目中喜欢的精灵仙子,从而去讨取对方的小糖果和小礼物;一个光棍节,多少对恋人如胶如漆如干柴烈火熊熊燃烧,而让那些真正的光棍上愧苍天女娲娘娘中愧父母高堂下愧兄弟姐妹;一个感恩节,多少鸳鸯眷侣成双成对恩爱有加左手拉着右手十指相依相偎不离不弃,而忘记了给父母打个电话感谢问候一声,有了男女朋友便忘了爹娘十几二十年含辛茹苦的抚养。 上天安排的最大!这是《大话西游》里面一句让人奉为真理的经典台词,大伙对此既崇拜又着迷。含苞待放情窦初开的年纪,吃穿无忧住行无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各自发春的寂寞空虚冷在美好的象牙塔里相互偶遇碰撞,难免会爱上彼此的微笑和芬芳。很多时候,沉醉于痴心绝对的恋人们都相信这就是一种缘分,人海茫茫能够相逢相见本来就不易,何况还能渐渐的相识相知直至相亲相爱。 李经纬也觉得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因为,当他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参加星空文学社组织的秋游时,表格上方的一个名字让他彻底放弃了犹豫不决,李经纬便迫不及待地欣欣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吕慧慧,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名字,一个令人眼神迷茫为之心发狂的优雅的名字,李经纬不仅记住了这个名字,最要命的是他还牢牢记住了这个似曾相识的人。 由于太兴奋,并且太激动,忘记了具体是哪一天,只记得那时天高云淡风轻扬,秋高气爽的大夫山与宝墨园一日游已然在路上。大伙快乐得像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四处奔腾。李经纬也像是一只脱了丝线的风筝,摇摇晃晃的身在四方,飘飘荡荡的心不知所往。 旅游本身就是一个赏心悦目的过程,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古人游山玩水,心无挂碍,遇花赏花采花摘花,遇山搬石开路,遇水观鱼捉虾,兴致勃发之际,无拘无束,轻则登高长啸临水痛饮,重则凿洞久住刻石赋诗;今人游览名胜古迹,心有挂累,遇花赏花眼动手不能动,遇水看水心动脚不能碰,就算意气风发,也只能是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叹为观止而不能信手涂鸦。古人仰观宇宙八方,俯瞰名山大川,身无羁绊,交通不便却能潇洒的说走就走,随心所欲,看遍五湖四海不用纳赋税,踏遍八百里神州大地不用为钱愁;今人赏玩名山胜水,心藏规矩,交通便利却不能说走就走,心有顾虑,不妨惆怅地来个清唱: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我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 不管怎么样,李经纬挤出了钱,也挤出了时间,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女孩,那个令他为之神魂颠倒的女孩,那个令他想起来都感到窒息的女孩,那个令他一见倾心再见倾尽所有的女孩。他不停地想,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同校读,万年才修得同出游。可是,那个女孩坐在了车的最前面,李经纬却坐到了车中间,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只能静静的注视着她。 那个女孩也是静静的,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她安静地靠着车窗,右手托着腮边,好像轻轻地依偎在梦乡,又好像是专心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旖旎的风光。 旅游大巴八点从校门口出发,到达大夫山时正值上午九点半,导游说在此停留一个半小时。估计是旅游公司番禺宝墨园一日游凑数的安排,时间不多,大夫山森林公园又大得无法形容,大家只能在公园入口处的周围到处走走,随便看看大夫山森林的草木虫鱼。 时下流行的一句话说得在理:所谓旅游,就是上车睡觉,下车拍照。自从人类发明了照相机这个可爱的玩意后,旅游便变成了一心一意的拍照,那是一种老子曾经也去过的骄傲!不到你不信,有相片为证,冲洗出来的照片已经定格了你潇洒走一回的美好瞬间。 可能是要弥补小学时学校组织旅游没去成的缘故,也可能是当下流行拍照的原因。李经纬非常清楚的知道一点,那就是如果要留下多一点美好的回忆,一定要跟紧拿着相机的那个人。 毕竟,现在过来旅游的星空文学社的人员中,就谢清发师兄有相机,社团纳新中那个粗犷的汉子。 孙恒乐和文管班的两名男生走在一起,他们三个都住在李经纬的隔壁宿舍307。这三个人是刮风吹不走下雨打不散的三人帮,下身一律穿着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同一款红白相间的篮球服,并排走起路来回头率也是数一数二的。李经纬加进了他们的队伍当中,四个人一路东瞧瞧,西看看。看到一个浓眉大眼,隆鼻厚唇的女子大石雕,李经纬便跑到她的前面,背捉着两手要求来张合影;碰到一个靠近岸边的水中大石头,李经纬跳上去蹲在那里要求师兄为他照一张;看到一个探出水中的湖心亭,李经纬要坐在亭中的石凳上,请求师兄再为他拍一张。 在一处空旷的湖岸边,背靠着湖边栏杆和三四株人头一般高的葵扇树,全体人员排成三排,前面一排半蹲,中间一排站着,后面一排在中间一排后错位站着,一个“茄子”走起,大家愉快地完成了本次秋游的第一张集体合影。 第三十一章 宝墨示爱 大伙兴高采烈地回到车上,十一点二十分旅游大巴准时开往番禺宝墨园,车程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 坐在车前面的那位伶牙俐齿的美女导游站了起来,左右甩了甩她那束长发,友好地提醒道:“大家好,再次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甄鲜艳,你们都应该比我小,叫我甄姐就行。现在我们从大夫山出发前往宝墨园,大概需要八十分钟,请大家注意安全,系好安全带,不要将手和头伸出窗外,以免发生意外。” 大伙中不知哪位帅哥调侃道:“甄姐,你为什么叫做甄鲜艳而不叫做甄好看呢?” 这一猝不及防的问话逗得整车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甄鲜艳虽然年轻,但已是跑遍水路陆路阅人无数的老江湖,什么风浪她没遇到过,什么玩笑她没碰到过,这小小的一个玩笑对于她来说,就如一颗米粒大的浪。她根本就不感到意外和惊奇,眉毛都没眨一下,她不仅不介意,反而自我添油加醋地说:“因为我的大姐就叫做甄好看,二姐叫做甄漂亮,三姐叫做甄美丽,而我只能叫做甄鲜艳,我的弟弟叫做甄有福。我祖宗传给我的这个姓,不管叫什么名字都好听。” 车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孙恒乐转过头来对李经纬说:“导游就是倒油,整天油里来油里去的,都成老油条了,滑溜溜的真能吹,我看叫做甄能吹最恰当不过了,还叫什么甄鲜艳!” 大家笑意未尽,有些人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甄姐却不为所动,话头来个一百八十度平角大转弯倒回了原先的话题上,这一衔接可谓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她接着说道:“我们今天的旅程一共是有两个景点,第一个景点大夫山森林公园大家已经把她的美装到脑海里去了,现在我们要去的第二个景点是番禺最着名的景点——宝墨园。宝墨园是国家4a级景区,位于番禺区沙湾镇紫坭村,建于清朝末年,1995年进行了扩建,现面积达160多亩。毫不夸张地说,那里好山好水赛仙境,好吃好玩似天堂。包你游玩这一次,终生难忘。” 孙恒乐听得不耐烦了,歪在一边喃喃自语道:“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别那么多废话就是真的,老子要睡觉了。” 看到大家歪头斜脑睡眼迷离的,甄姐猜到大家是刚才走累了,断然刹车说道:“那我就先介绍到这里了,大家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我再叫醒大家。” 颠簸的旅游大巴就像是一个大摇篮,里面的人在左摇右晃中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不少人说,旅游就是花钱买罪受,马不停蹄走马观花累得像条狗却不知看了啥。 大家下车后便在宝墨园仿古牌坊前合影留念,因为大伙刚下车,容易集中,而且天气也不错,阳光正温暖地洒在头顶上。 拍完照之后,大家在公园门口找了两三处阴凉的地方,或站或坐大快朵颐地啃了几片面包,又喝了几口水,权且当作午餐。大伙吃饱后排队依次进入宝墨园进行游玩,如此一来既有助消化,二来口腹之欲得到满足后就剩下眼福了。 站在白石仿古牌坊脚跟往上看,高耸入云的牌坊正中从右到左豁然写着“宝墨生辉”四个镶金大字,右边的柱子上用金色字体写成“宝聚紫坭点化三江连一水”,左边的柱子上浑然挥就“墨挥南国皴成万绿吐千红”。 大伙上蹿下跳着往里走,宛若一群随波逐浪翻腾跳跃的鱼儿。 进入公园里面,首先映入大伙眼帘的是一幅旷世奇雕,这是一幅创造了世界吉尼斯纪录的《吐艳和鸣壁》砖雕,上面精雕细琢的花、鸟、果实和栖息枝头的凤凰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总有一些人情不自禁伸手去摸摸那凤凰漂亮的尾巴。砖雕前的地上还斜躺着一幅龙凤呈祥的石雕。很多人排着队在石雕和砖雕前进行拍照留念,李经纬拉上文秘部的部长周向往师兄和谢清发师兄一起合影。周向往师兄就是社团纳新时在摊位前招呼李经纬和孙恒乐他们的那个小巧的家伙,李经纬加入了文秘部,周师兄是他的直属部门领导。 大伙陆陆续续往前走,李经纬跟在人群中,他一会看看身边的风景,一会又看看他心目中的那个女孩吕慧慧。 大家逶迤而行,不一会来到了龙图馆,瞻仰了墙壁上包拯铁面无私公正断案的雕刻,也拜读了包公清廉一生的传奇介绍。随后,大家穿过清心亭,踏上了仰廉桥,李经纬独自背撑着栏杆,自个儿美美地照了一张。 在《清明上河图》的大型壁画前,李经纬坐在周向往师兄的旁边,伸出了一个剪刀手。在怡乐亭下,周向往师兄左手扶在右边柱子“怡然自得寻真趣”的“得”字上,李经纬右手按着左边柱子,上面写着下联“乐也悠闲倚翠亭”,两人舒心的微笑被定格在一片无声的岁月中。 不知不觉中,大伙转入了镶粉嵌红的玫瑰园,只见园中大伙围在一处,时不时有人欢喜雀跃地上前和常自由师兄合影。说起常自由师兄,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大四,下至大一,没有谁不认识他。拥有如此高知名度的人还有辛无常和梁暮林两位师兄,他俩和常自由三位师兄被称为文学院三大诗人。常自由是星空文学社社报的主编,梁暮林是朝阳诗社社报的主编,辛无常是校报副编辑,此“三剑客”的名号在文学院那是响当当的。本次秋游,梁暮林和辛无常是作为特邀嘉宾参加的,但他们周围也聚集了不少粉丝,仿似两块磁石,周围都是一些被吸引住的小粉丝。 看到吕慧慧欢天喜地地要和辛无常师兄拍照,李经纬觉得,整个园子的玫瑰花都没有她笑的那么灿烂那么甜美那么馨香。他想,如果吕慧慧身边的人是他李经纬,那该多好! 可是,李经纬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哪怕要求和辛师兄以及她三人一起拍照,他都不敢,他的心乱如麻,他的心砰砰直跳。 早在一旁出奇注视着李经纬眼神的孙恒乐,不知啥时候就动了歪主意,他把嘴凑到李经纬的耳朵边细声地说:“嘿,兄弟,还看,你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别不好意思,别害臊,喜欢就上,喜欢就要勇敢地向她表白!” 李经纬怕孙恒乐所说的话被别人听见,赶紧拉着他走到人群的最后面,压低声音掩饰地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喜欢她了,难道我看一下她和辛师兄拍照也不行!” “不是不行,如果有镜子,你看看你刚才的模样,简直就是灰太狼见到了喜羊羊,望眼欲穿呀!”孙恒乐夸张地说,“你就别装了,我们都看出来了,上次纳新面试你看她的眼神就不一般,而且你上次不是说你就喜欢她这样的女生吗?梨涡浅笑春带雨,两颗虎牙成双依。” “你小声点,别人或许已经有男朋友了。我只是觉得她挺好的,所以才多看了眼。”李经纬还是不愿露出他真正的心声,提醒孙恒乐说,“小心被别人听到就不好,我们只是认识,并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滚瓜烂熟。纳新那天你们算是第一回,感恩节那天你们在社团活动室一起帮忙抄写诗歌,那算是第二回。”孙恒乐仿似是月老附体,一心一意想着帮忙牵线搭桥,慷慨大方地说,“这次旅游,不用我帮你算了。因此,好事不过三,趁着还在这条村便留住这个店,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如果你不敢,我和我的文管兄弟都乐意帮忙转达。” 孙恒乐指了指文管班的那两名男生,他们微笑着配合地点了点头。 “千万别乱说,大庭广众之下,谁神经才会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情。”李经纬害怕他们当真,阻拦道,“这种帮忙害死人,不说大家还能玩在一起,说了彼此多尴尬。” “什么尴尬,人家欢喜还来不及呢。”孙恒乐硬是要帮忙,呵呵地笑着说,“择日不如撞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里玫瑰花那么多,那么好看,待会我们帮你摘一朵送给她!” 李经纬看他神经兮兮的,心生害怕他们的谈话被别人听到,赶忙抽身道:“不知你今天发什么神经,我赖得理你。鸟人,记得你千万不要乱说。” 李经纬说完后,赶紧跟着大队往别处走。 孙恒乐和文管班的那两名男生三个人围合在一块,等队伍都走远后,趁周围的人不注意,孙恒乐突然摘了一朵大红玫瑰倏的放到了他的书包里。 大伙继续往前走,穿过赏荷亭,突然眼前一亮,一片开阔的荷花池里满是绿油油的荷叶,荷花池中耸立着一尊白石何仙姑雕像。来自技术教育学院的张养民主动邀请李经纬和他一起合影。 大家在千象回廊里乱转,随后来到紫洞舫,继而过了龟池、放生池,紧挨着就是锦鲤池,里面成千上万条白的、黄的、粉色的、红色的锦鲤在水中游来游去。很多游客拿着鱼料或是面包,不断地丢到水面上,那些闻香而来的锦鲤吃得真欢,一个个圆形小嘴,啜啜地吸吮着,打闹着,欢腾着,上下跃动着,成团成堆地扎在一处。 俗话讲,有情饮水饱。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锦鲤岂不是没有爱情?要不然,它们为何会吃得如此拼命。 第三十二章 玫瑰传奇 大巴五点半从宝墨园返程回校,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大家都显得很疲惫,脚步迈起来都觉得吃力,宛若一匹没捕捉到猎物的狼,饥肠辘辘精疲力竭地走着。俗话说的一点也不冤:玩时疯疯癫癫不知疲倦,玩过之后身体被掏空气息奄奄。 大伙依次下了车,陆陆续续地从大门往校道上走,孙恒乐忽然从他的书包里抽出一个约三十公分长的金黄色长方体礼盒,快速地跑到吕慧慧的旁边,一把塞到她手里,连连甩头拿眼瞄着李经纬对她说:“同学,给你的,这是后面我班那位靓仔托我转送给你的!” 吕慧慧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盒子,一头雾水,不知是啥玩意,顿时愣住了。 “哇哦,终于都完成任务咯!”孙恒乐扑棱棱张开两手像一架小型飞机,上下交替挥动着两手沿着校道一路滑翔过去。 “嚯嚯,终于都搞定啰!”文管班那两名男生也疯疯癫癫连蹦带跳地跟在孙恒乐的身后,像两架护航舰艇,一路劈波斩浪航行开去。校道上走着的人都被这三人莫名其妙的奔跑给吓了一跳,都快速地闪到一旁待他们从身边飞奔而过。 看着前面这三名同学发疯一样霎时跑得无影无踪,尽管刚才的话她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吕慧慧还是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她心里其实猜着了八九分。 与此同时,同行不明就里的人都齐刷刷地扭头向后望,这前面吱喳鬼叫的,怎么都向后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幸好这时天已经黑了,昏黄的路灯被校道两旁高大的芒果树剥离得支离破碎而变成星星点点。但就是这斑斑点点的灯光,却宛如无数盏强光灯聚焦在李经纬的身上,这时候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对他来说都是草木皆兵,他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烫,火辣辣的烫,此时此刻的他只想挖个地洞钻下去,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尴尬的境地。 想不到孙恒乐这个鸟人真的是说话算话,他下午在宝墨园里的玫瑰园中摘了那朵玫瑰后,他还在赏玩精品店时从中挑选了一个精美礼盒,并让店员帮忙着把那朵玫瑰花给包装到礼盒里面,然后他把礼盒藏在了自己的书包里。 完美而又尴尬的一个惊喜,孙恒乐把好事简直做到了世界上一万五千米最深的洋沟之底。李经纬当晚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他渴望着爱情,就像鸭子渴望着涨满春水的池塘,就像鸟儿渴望着湛蓝湛蓝碧空如洗的天空,就像羊儿渴望着长满青青小草的肥沃的草原。可是,他就像一头过河的小马一直迟迟不敢踮脚下水,他就像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而不敢张开翅膀往天上飞,他就像一头前怕狼后怕虎的小绵羊而不敢敞开胸怀奔赴那片肥沃的草地。然而,突然间却有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人,硬是把他给往前推了一把,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狠狠地逼了他一把。说实在的,这一分这一秒,李经纬的心里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熊熊燃烧于心中的爱意终于被旁人帮着说了出来,忧的是他担心这喷薄而出的火山熔浆太过炽热而令人望而却步可能将惨遭拒绝。 事实确是不容乐观,三四个星期过去了,故事悄无声息,它仿佛一颗长出了胚芽的种子掉到了沙漠里,没有水也没有土壤,它渐渐地风干,它慢慢地归于落寞与沉寂。事情犹如一颗石头冲开了水底天,一阵狂澜过后归于风平浪静,轰轰烈烈暗送玫瑰成为了文学院的一个传说,而故事的主人公却像泰戈尔在《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里所说的那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一个翱翔天际,一个却深潜海底。 从宝墨园回来,李经纬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到过吕慧慧了。他的心开始变得有点焦躁,也有些烦闷,因为他内心的矛和盾正在打架,而他却拿不出一式半招去降服它,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抚这两位兄台。他想见她,他心里渴望能见着她,哪怕只是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静静地看她一眼便好,不需要打照面,碰面反而不好,倘若碰上了不说话肯定不好,如果要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看到李经纬愁肠百结的模样,大伙便忍不住掏心掏肺好言好语来相劝,他们你一句我一言各抒己见。 黎尚荣直截了当地说:“舍长,不是我打击你,据我所知,你喜欢的那位美女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想多了会得相思病的。” 林鸿博则不以为然,调侃着说:“舍长,不要听那鸟人荣的,博哥我撑你,喜欢就尽管追,她脸上又没写着她是谁的,甭管她有没有男朋友。哈哈,有男朋友更好,挖墙脚才有意思嘛,能挖得了墙脚说明你有本事!” 黄国安则传授经验道:“舍长,爱情是不能代为表白的,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你就要当面和她说,单单叫人送朵玫瑰还不行,还要持续不断的进攻才行。” 彭德海搬出书上他所看到的观点来劝导说:“舍长,张小娴说了,爱情是靠死缠烂打的,只有示爱,没有后面的无事献殷勤有事卖口乖,那很难守得月明见花开。如果你和你所喜欢的人就像是五行各行其道而互不相交,那其实已经暗地里说byebye了。” 的确,自从孙恒乐自作聪明还自作多情替李经纬送出那朵玫瑰后,李经纬也确实没有采取过任何的进一步的实质性行动,哪怕是发一条不着边际的信息也没有。 大伙见仁见智,众说纷纭,也不知谁说的有理谁说的没理,总之就是说得李经纬莫衷一是,他是越听越伤神,他觉得头重脚轻心里空空荡荡的,别人仿佛对他施与万千只援手,而他却抓不住任何一只,他觉得好孤单好无助。 平安夜那天晚上,星空文学社文秘部师兄师姐通知文秘部成员集中新教学楼101教室,主要工作任务是派发礼物。 比约定时间要早十分钟,李经纬七点就到了指定教室,左脚刚踏入门口,只见坐在教室入口第一排的柳彩虹同学冷不防向他竖起了大拇指,脸色诡异,笑嘻嘻地对他说:“李经纬,不错哦,有眼光。” 看到教室就她一个人,李经纬坐到了她的右边,不解地问道:“你是在表扬我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想瞒我,我班上的人都知道了,你送了一朵玫瑰给我班的吕慧慧。”柳彩虹兴奋地说,“平时看你还挺严实的,真是真人不露相呀,想不到你这个人还挺浪漫的嘛。” 原来说的是这事,李经纬顿时血上脸来,难为情地问道:“你班上的人都知道了?你和她是同一个班的吗?” “对呀,坏事不出门,好事传千里嘛,这种好事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啦。”柳彩虹说到兴奋处,反问道,“你怎么忘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中英秘的吗?吕慧慧也是中英秘的,我们同一个班。” “哦哦,不好意思,我一时忘记了。”李经纬不好意思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那天旅游你都没去。” 柳彩虹一个巴掌柔柔地扇在了李经纬的左肩膀上,俏皮地说:“别人告诉我的呀,那天虽然我没去,但是我班上还有其她女生去了的,回来她们告诉我的。呵呵,你真勇敢。” “可是,那不是我送的,我哪有这个胆量。”李经纬如实说出了那天的实情,“那是我班上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代为送的,都没经过我的同意。” “啊,一段时间不见,想不到你的脸皮竟然长厚了,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啦。礼盒里虽然没写你的名字,可是人家吕慧慧都猜到是你送的。”柳彩虹偏偏要究根问底,“你就不要掩饰了,男子汉敢做敢当,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谁会为你送玫瑰呀!” 李经纬无语了,语言是苍白无力的,这一刻他体会到了。他很想问柳彩虹一个问题,她吕慧慧怎么就猜的是他送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吞了回去。 恰好这时,周向往师兄和江美芝师姐走了进来。晚上的工作任务很简单,就是给星空文学社的社员派发题了诗句的书签。具体的分工,一组由周向往师兄带着李经纬到男生宿舍进行派发,另一组则由江美芝师姐领着柳彩虹到女生宿舍去派发。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林鸿博陪赵落雁还没回来,彭德海到隔壁找他的老乡钱伊鸣聊天去了,黎尚荣不知跑哪里去了,黄国安正在冲凉房里欢快地哼着周杰伦的《七里香》。 突然之间,李经纬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不经意拿起星空文学社派送的书签,山水图案的下方猛然题着四句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触景生情,李经纬倍感寂寞无聊,左思右想,思绪涌动,他赶紧拿出纸和笔,咬文嚼字想了一个题目《寂寞流向谁家》,接着胡思乱想写了一篇文章,继而修改两遍后重新誊抄一份,投进了东区宿舍宿管中心门口处星空文学社的投稿箱内。 寂寞流向谁家 思念没有季节 只是候鸟再次飞回的时候 日子便成了一个动荡不安的平面 出门的脚步逆风而行 归来的路线曲曲折折 而密码是整个伊人的彩笔 我已经不能保持黑白的记忆 我只能撩拔一个个无序的方块字 将心绪砌成一间小小的院子 企图再来打开另一扇门 可是九月的风引着我的翅膀 早已越过枫叶的留恋 远走海角天边 当我累极了的时侯 便在枝头上栖息 看着远方的夕阳渐渐的红了 愈来愈红了 而寂寞 将要流向谁家 第三十三章 逛街一族 寂寞的黄叶孤零零地挂于枝头,萧瑟的北风一吹,片片金色的叶子从树上旋转着飞舞着掉到地上,如蝴蝶眠于花间般轻盈,如蜻蜓点水那样飘逸,她害怕碰醒这沉睡的冬天的大地。走在铺了一层金黄色树叶的校道上,整个人都特别的爽朗、惬意,双脚能感受到风在追逐着落叶,而落叶又依依不舍地眷恋着你的身影。偶尔经过一辆小轿车,这满地的叶子被风卷起,平行向前的四轮掀开两道稍纵即逝的涟漪,最是惹人眼,也最讨人喜欢。 有人说,叶子是一棵树的衣裳,每个季节的颜色都不相同;叶子也是一棵树的灵魂,懂得人情冷暖。她在春天时抽枝发芽,让人觉得春意盎然而萌发勃勃生机;她在夏天里灌绿涨膘郁郁葱葱,让人觉得阴凉舒爽而心在云水间;她在秋冬季节泛黄泛紫,让人觉得温暖而产生无限爱怜之意。 走在这落叶四处翻飞的校道上,看着那螺旋下坠的树叶,李经纬不禁拉高了风衣的链子,尽管已是中午时分,太阳已升至天中央,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冷,一丁点的风也会无孔不入。 黄国安则搭着林鸿博的肩膀,两人相互咬耳朵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哈哈大笑,时不时又拍掌叫好。 黎尚荣走在前头,他的步伐永远要比别人的快两个节拍。彭德海则走在大伙的后面,他不停地踢着地上的树叶,快乐的像一个孩子。 “你们这四个鸟人,能不能飞快点。”黎尚荣立住了脚跟,一个向后转便开口训斥道,“他妈的能不能走快点,刚刚才吃完午饭,屁都没放一个就歇菜了。” “恶心荣,走那么快干叼,又不是赶着去投胎!”黄国安不爽则鸣,“出来逛个街而已,走那么快干嘛,又不是跑马拉松比赛。” 黎尚荣不乐意了,反问道:“这还不是你这个鸟人说的,北京路上下九人多,趁着中午人少,早去早回。” “没错,我是说过这个话。”黄国安敢说敢认,但是就是不妥协,“可是现在都还没出学校大门,你急个毛线么!” “就是咯!”大伙异口同声,声援黄国安。 黎尚荣无话可说了,呸呸连声骂道:“鸟人,磨磨蹭蹭的四个小娘们!” 这是李经纬第一次逛北京路,也是李经纬整个宿舍五虎猛将首次齐齐出动逛大街,大伙的心情自然是兴奋异常外加一个特别嗨。 时值周末,北京路和上下九这两处繁华热闹的步行街集合了广州地区十之八九的年轻人。这两处步行街是年轻人吃喝玩乐的天堂,也是男女老少疯狂购物的时尚圣地,更是商家日进斗金赚得盆满钵满的黄金地段。 坊间有传言:此生不到北京路,一辈子休想富;今生一到上下九,好运长长久久。 不知坊间传闻是真是假,反正这北京路此刻车水马龙人头涌涌,人海里波浪起伏一般的前进,时而能看见方寸大小的空地,时而塞得水泄不通,走在你不知我是谁我也不晓得你是哪位但是近在咫尺的陌生人中间,你得时时留意步步留心,稍不留神就有被人群冲散而脱离队伍的危险。 因此,大伙都是后脚跟着前脚前进,寸步不离的挨着走。黎尚荣在人潮浪里还是能见缝插针般行走自如,他总是催着大伙要跟紧着他走快些。黄国安则拉着林鸿博这里逗留一下,那里停留一会,他总是嚷嚷着叫前面的人等一等,因为他要到专卖店里看一下美特斯邦威的衣服。李经纬和彭德海则无所谓,他俩是随众而行,简直就是打酱油的两个小跟班。 北京路的商品较上下九的要稍为贵一些,衣服的价格也比上下九的要高。于是大伙逛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决定坐公交前往上下九。 公交106路车直达上下九人民北路,大伙下了车,发现这里的人比北京路的还要多,也更拥挤。幸好时下是冬天,大家挤挤更温暖,若是夏天,后果将不堪设想。 上下九一千二百米长的步行街两旁,数千家店铺林立,此处是独具西关风情的骑楼建筑,别具一格。大伙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觉得好奇,李经纬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上九路,下九路,往来穿梭的更多的是年轻一族。这群快乐无比逍遥自在的年轻人,逛街的目的不外乎就四种:寻吃的,找穿的,觅玩的,选用的。 在美食街一头,老的年过半百,小的还在婴儿手推车里喝奶,更多的是时尚一族的年轻人,每个人都在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双方都举着串串的一对小情侣,一伸一缩,他先含一颗再给对方叼一颗,她嚼一颗再给对方钳一颗,你一口我一口,和谐而友爱的互喂,羡煞旁人的许仙与白娘子;手里捏着纸袋儿的,里面装着煎饼摊饼烧饼,左一口大,右一口小,边沿皮快要往下掉的抬高头来咬,五六口过后,濡湿的纸袋都被无意吃去了一大块;手里捧着珍珠奶茶的,黑黑的究竟是软胶粒还是墨鱼丸,一个个好像抽奖的小圆球被倒吸进吸管,仿佛火箭发射一般进入了预定轨道——喉咙,大冬天里喝冰冻奶茶,冷冷相对,既不伤胃,回忆起来也有味,何乐而不为;还有大妈赤手空拳蹲在路边啃鸡腿,热气腾腾还带点滚烫滚烫感动的泪,下吃完还得舔舔手指间残留的肉碎,不知哪个孩子他的娘真的是一点儿也没浪费,还省了两截纸巾。 黎尚荣和黄国安则钟情于穿的,不过两人所喜好的牌子和风格截然不同。黎尚荣愣是要361度,因为他的品味要比别人多一度;黄国安则非美特斯邦威不穿,因为美特斯邦威是由周杰伦代言的品牌服装,而周董是黄国安最为崇拜的偶像。 很明显,要想支持自己的偶像,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可不行。试看看,在美特斯邦威专营店,随手一件衣服就一百多,李经纬看了价格标牌就打哆嗦。尽管李经纬不是周杰伦的粉丝,不过他也很喜欢这里面出售的衣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些名贵衣服实在是太好看了。 要不然,黄国安何以钟情至此,他今天身上穿的外套就是美特斯邦威牌子的羽绒服,脚上穿的也是美特斯邦威牌子的鞋,现在他挑挑拣拣的还是挂着美特斯邦威牌子的书包和围巾。爱屋及乌已经不能拿来形容他了,生是周董的人,死是周董的鬼,周杰伦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无人能医,纵然华佗再世,想必也治不愈他这种偶像崇拜的绝世之症了。 彭德海对玩的比较感兴趣,高达是他的挚爱。每每遇到玩具店,他总要驻足观赏一会,或走进去细细品味一下。一个二三十厘米高的小机器人,就能把他给迷倒。他拿起一个小小的机器人零部件就能看上一二十分钟,你若是能送给他一个矮个子高达,他就能管你叫爹。 林鸿博在对待逛街这个事情上,已经到了淡如水止如水的至高境界。平日里他陪赵落雁逛街的里程,比李经纬、黎尚荣、黄国安和彭德海四个人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因此,这大街小巷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海水能晒盐,那儿的都一样。 站在上下九步行街广场上,一幅超大宽屏的电子屏幕上不时地重复播放着周星驰主导主演的《功夫》精彩剪辑片段,大伙馋猫见鱼般的在那里了望了好一会。 “你们看到了吗?徐豆楠师姐吔,她也在这里逛街。”黄国安突然拍了拍大伙,指着前面电影院门口对大伙喊着说,“她还搀着一位师姐,扎着双马尾鞭的师姐,她们进去了。” “鸟人,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林鸿博不以为意,泄气地说,“不就是见到两位师姐吗?碰巧而已,有什么好大呼小叫的。” “傻博,你懂不懂的。两个女的喂!试想一下,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吗?”黄国安看到林鸿博并没有理解他话中的真实意图,直接点明道,“你现在倒是会装,之前不是说那位师姐是同性恋吗?扎马尾鞭的听说是外语学院的。” “哎,你们这帮鸟人真是八卦,师姐看场电影关你叉事。异性不一定相吸,同性也可以相吸,你们记住荣哥这句话准没错。”黎尚荣看见大伙站着一动不动,还唠叨师姐坏话,于是又忍不住催促大伙启程,“走,电影院不是我们一群光棍该去的地方。师姐可以去,傻博也可以去,因为他经常和他女朋友一起去。在电影院里面,我们博哥可以一边搂着他那条菜,一边嚼爆米花。” “人家搂着自己的女朋友关你叉事咩,你不爽你也可以搂一个呀。”黄国安替林鸿博打抱不平,同时又调侃着他说,“博哥,我说的没错。看电影还是小菜一碟,好戏在后头,看完电影再吃个夜宵,然后还得开个房!” “嗯,开房是小事,开房做什么才是大事。”黎尚荣趁机起哄。 “你们两个鸟人,混蛋的思想,都想哪里去了。”林鸿博单嘴驳双口,高声地说道,“fuck,开房唱k不行吗!” “不是说不行,只要不是嘴对嘴唱就可以。”李经纬慢慢学会了凑热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 “哎,舍长,你这个纯情小男生什么时候也学坏了!”林鸿博笑淫淫地说,“过来给我看看,有没有偷偷地学别人去开房!” “鸟人博,你就不要调戏我们舍长好吗,他是绝世好男人。”黄国安调侃道,“不好意思,应该还不是男人,要说绝世好男孩才对。” 黎尚荣则不客气地诅咒道:“你们这两个到处开房的鸟蛋,还想教坏我们舍长,小心朗朗晴天一个霹雳,劈死你们两个王八蛋。” “呸,这还不是你挑的头,恶心荣!”黄国安鄙夷道,“乌鸦站在煤堆上,看得到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大伙一边抬杠一边闲逛,北京路里逛的不是北京人,上下九里进进出出的都是赶集人,不是穷人就是富人;名牌店里的衣服显贵,跳楼价的衣服嫌丑,只有店门口击掌唱歌叫卖的妹子最好看;山本大叔的寿司不合胃口,西式的kfc和麦当劳快餐又吃不起,只知道美帝国的老头子还这么厉害。要说这个世界什么最厉害,想来想去觉得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民币。这位小伙计也特别的独立,因为不管在谁的手上,他都不会哭泣,因为北上广深根本就不相信眼泪这回事。 大伙逛着,聊着,随着涌动的人流来到了六米廊。 六米廊大如巴掌,人却千千万万,仿似无数个小蜜蜂,穿过牌坊这个小孔,挤进了一个小小的蜂箱。 如果说在北京路和上下九是人多如蚁前拥后挤步步紧逼,那么在六米廊这里就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寸步难移,稍微一个细浪涌来,你都有可能分分钟吻上别人的脸。人在人堆中,前后左右都是人,紧紧相依彼此相挤,动弹不得的相互挤压着,就像是被塞到瓦罐里的萝卜干,人被挤成了片,片片叠在一起。前面的人走一步,后面的人向前挪一步;前面的人走两步,后面的人动两下。 李经纬宿舍的五个人就像是一条竹签上的五颗鱼丸,夹杂在一锅丸子里,就在进退维谷的时刻,只听得彭德海挣扎着伸直脖子急喊:“黄国安,你的手机掉了,砸到我的脚了,快捡起来。” 黄国安用尽吃奶的力气直着身子拼命往下沉,右手在彭德海的两脚间摸了好一会,才摸着了他的诺基亚手机。 “出去,没什么好买的,都是衣服,想买也买不了,密密实实的全是人。”黎尚荣在前头慢慢转身拐弯,憋足劲从人潮的旋涡中抢着往外挤,李经纬他们紧紧跟着,一个一个往牌坊方向挪。 “哎,终于都出来了。”大伙出了六米廊牌坊,伸直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马路上都是人,也不知是红灯还是绿灯,络绎不绝的人群堵住了牌坊前面两边的车流。 大伙拖着疲惫的躯壳回到了宿舍,宛如蛋打热锅里,马上成了一块,见到床,大伙直接瘫倒在上面。 “妈呀,天杀的,居然把我的风衣口袋给割破了。”黄国安脱下了他那件名贵的美特斯邦威的银色羽绒服外套,猛然看到右边的口袋被刀片划了一道口子,他情不自禁大声地叫起来,“哎,妈的,没了,几百块又没了。” “当时我就建议不要到那六米廊里面去挤的,你们就是不听。那六米廊地方小,人又多,小偷也不少。你们可能没听说过,那里面什么鸟人都有,之前就有一些绝世神偷,一味用刀片割别人的衣服偷东西,甚至有个别丧心病狂的疯子,专门在人堆里用针胡乱扎人。”黎尚荣一本正经地透露着发生于六米廊的一些可怕的传闻,“鸟人安,你这次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这只是小偷割口袋想偷你的手机而已,也幸亏海哥及时发现,让你的手机失而复得。要是给疯子扎了你一针,那你将痛不欲生。” 第三十四章 书包奇缘 大伙自从结伙逛了一次北京路和上下九之后,就再也没有结伴到广州其它着名的商业街去逛过了。只此一次,黎尚荣已经对逛街产生了某种偏见,在他看来,逛街既容易令钱包消瘦,也容易让生命处于一定的危险之中。因此,他认为逛街就是一种耗费钱财和浪费生命的无知行为。自此以后,不管谁找他逛街,他都是两个动作表示拒绝:挥手加摇头。 黄国安的外套虽然只是口袋被割了一道口子,他却为此好久一段时间都耿耿于怀,大伙建议他拿到云上街去给裁缝补一下就复旧如新了,但是他就是不愿意,他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有着某种近似偏执的狂躁症,若不能完好如初,那只能弃之不要。于是,一件几百块的美特斯邦威的羽绒服便被彻底地打入了冷宫,它被压在了衣桶底,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彭德海是空手而去,空手而回,什么也没买到,他只是陪大伙愉快地走了一遭。原本在上下九的一间“两厢情愿”精品店里,他那三魂七魄其实已经被那五颜六色的彩色小吸管勾走了,他心里想着买个七八十根回去折些好看的形状,而后集中放到一个瓶子里,等到时机成熟他就会把这些送给他心仪的那个女生。然而,在大伙面前,他不好意思掏钱包,生怕别人问他买这些小玩意的用途何在。就这样,彭德海心中的一团烈火被他强行压在了心底,一路上他都在酝酿着另一个既不为人知又行之有效的可行性方案。 林鸿博基本上也没买什么,千般挑选万般比较后他只买了两个别具一格的粉红色的发绳,作为逛街的战利品,他要把这两个小礼物送给赵落雁。现在,赵落雁的头发最长的部分已经垂到肩膀了,倘若用一个漂亮的发绳给扎起来,那该多好看!头发虽不长,但是绑扎成束,显得干练而富有精神。这宛如一颗洋葱头上新发的一撮新芽,白里透红,令人见了如沐春光生机勃发。 李经纬本次逛街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买了一个班尼路单肩书包,既不是跳楼价,也不是亏本大贱卖,而是让利清仓货,29元一个。在此之前,李经纬曾经在云上街买了一个杂牌的,说不上牌子名字,因此更说不出它有什么故事。现在,挎着这个标注着班尼路拼音字母的书包,这高大上的感觉顿时就蹭蹭的往上冒,人的虚荣心就好像一个干瘪的气球瞬间被吹胀了。 记得刚上课那会,背书包的人屈指可数,大伙都是左手拿书,右手拿笔,左右两手握着的宛然一副战斗武器,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教室就好像奔赴战场。这位男同学人还在中间过道,隔着二三名同学就把他的课本往里一丢,“砰”的一声惊起一群人回头;那位女生人还没坐下,书本垂直往桌面一拍,“啪”的一声唤醒一堆人咂舌;更有那争座抢位的,双方人还在讲台前,“嘌嘌”两声提醒,眨眼间,一阵“咻咻”而过的风声随后书本降落着地,“噼啪”两声惹起整间教室同学的白眼。丢、拍、扔、飞、抛、接,各种动作屡禁不止;让一下、小心你的头、借过、快坐下、哦我的天、作死呀、谢谢、对不起、不好意思,各种声音此起彼伏;闪、躲、逃、让、挺、趴,各种情状层出不穷。如此情景,尽在上课前一刻定时上演,有趣却丢了文明,有味却失了优雅。 小李飞书的不良现象在饭堂和宿舍也时常发生。放学大伙到了饭堂,每个人踏入饭堂门口的第一件事,都是本能地扫视和审度一下四周的座位情况,看到空无一人的饭桌大伙如同剑鱼一般一字形直冲过去丢书占座,在没有了后顾之忧时才优哉悠哉地去打饭。大伙吃饱饭回到宿舍,肚圆肠满身强力壮手上陡增神力,左手推门,右手飞标,由于用力过猛,书和笔记簿很生气很不听话,有的被抛到了角落里,有的被扔到了床底下,书被丢得少了耳朵缺了尾巴,笔被甩回了娘家。 手脚受到束缚不自由,做起事来不免诸多怨尤。回到宿舍门口飞起书来这嗨的感觉真的胜过爽歪歪,离开宿舍去上课前却出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东西不见了。 面对这种情况,大伙先是抓耳挠腮,恍然大悟之后掀席钻床底,这里没有肯定在那里,那里没有也要看一看试一试。 彭德海总是不停地唠叨着说:“我的课本去哪儿了?” 黄国安往往为找不到笔而破口大骂:“他娘的,不要了,到店里再买支新的。” 黎尚荣更多的是自言自语:“哎,不是,我明明放这里的,难道真的会不翼而飞,不胫而走。” 林鸿博常常是喜出望外地惊叹道:“妈的,找来找去,原来在这里了,叫我找了大半天。” 李经纬基本上没有这种丢三落四的小毛病,他的东西一向是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的。 遇到问题想三下,就会有解决的办法。俗话说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上课还不到两个星期,大伙雪亮雪亮的眼睛已经发现了一个超有型的现象,名师大十之七八的师兄师姐都是背着书包去教室上课和到饭堂去吃饭的。 于是,大家自然是有样学样,没样看世上。上课后的第三个星期,新生当中挎书包的同学越来越多,文学院的大一同学也都陆陆续续买了新书包,04中本一班同学的书包更是光彩照人,特别是班上女同学的书包,一个比一个的好看,一个比一个的漂亮,而且还有各种挂饰、吊坠和其它各色各样的饰物。 书包的用途和好处很多,无外乎以下五个:一是一个书包在手,天下我有。一个书包可以包藏一天所有课程的书本和全部的学习用具;二是可以兼容夏天的冰冻饮料和冬天的保温水杯;三是手机、钱包、p3等其它物品也可以往里面放;第四,从抽象意义上来说,书包是对手脚的一种解放,它让人的手脚恢复了自由;第五,背书包成为了一种时尚,年轻人展示自我的一种潮流。 试想一下,当你挎着书包漫步于校园时,这单肩书包就是一只按摩手,像摆钟一左一右来回抚摸着你的大腿,这种柔软的碰撞感简直妙不可言;当你背着书包大步走进教室时,这双肩书包则一前一后捶打着你的背,这节律真是美极了;当你或背或挎着书包双手插着口袋走进饭堂的那架势,就好像是模特走t台,看着就很有taste。再当你在图书馆里娴熟地一撇,或是在教室里熟练地一捺,“咻”的一声便顺畅地拉开了书包链子,这动作极性感,充满着诱惑性,回头率往往高得出奇。 李经纬自从换了一个新书包,他的心情较之前好多了。书包对于他来说,最大的一个好处便是解放了他的双手,回到饭堂他可以直接去打饭,用不着先放书本霸位了。 元旦前一天晚上九点左右,李经纬从图书馆复习回来,经过春晖园时,名师大04年十大歌手决赛正在新篮球场的舞台上进行。李经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踮起双脚,好奇地睁大双眼朝舞台上看,只见一位师兄非常投入地唱着歌神张学友的一首《夕阳醉了》。他那悠然自得的神情,挥洒自如的肢体动作,唱腔欢快纯正,唱词明丽而不悲,哀而不伤:“微微泛着酒窝的浅笑,何时能让我靠近。”歌词震入耳,即刻麻酥了一片感觉神经,李经纬立马想到了吕慧慧,她微笑起来也泛着浅浅的酒窝。 “哇喔,好帅哟,亲他,亲他!”台下东南西北好几撮女生声嘶力竭地叫着,怂恿着。原来此时,一名娇小的女生抱着一束花上台递给了正在献唱的那名男生,下面的人都在起哄着大声地喊着她要亲他。 果不其然,那名女生踮起脚跟往那男生脸上啜了一下,便甩开两腿,宛如鸭子赶脚,一阵小碎步“蹬蹬”地跑下了舞台。篮球场上的观众有人在鼓掌,有人在喝彩,有人在吹口哨。 歌声张学友是李经纬的超级偶像,一首《夕阳醉了》唱完后,他觉得夕阳要回宿舍洗漱睡觉去了。于是,他信步离开了这灯光闪耀歌声撩人的篮球场,满脸神气地踏上了前往东区宿舍的台阶。在台阶的转角处,只见一名男生右脚挂在栏杆外侧,左脚踩着栏杆中间的横铁条,双手紧紧地抓住护栏最上面的圆铁栏杆,面色憔悴,用一种近似哀求的声音对站在下面校道上的一名女生威胁道:“你是不是要我从这里跳下去!” 只听得那名女生冷冷地回绝道:“跳不跳是你自己的事,关我什么事,就算你从上面跳下来,我还是坚持我刚才的决定。” 李经纬赶忙加快了步子,脑子里忽地里闪出三个字:神经病。 临近期末,大家都忙着复习,而这对神经病,却在这里谈情说爱! 第三十五章 奇葩期末 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名师大的同学都紧张了起来。真是平时不烧香,初一十五香烛旺。这句话换种说法,用在名师大的学子身上,就变成了这样:平时不用力,期末忒使劲。 柳青青师姐常常佛口菩萨心告诫大伙说:“大学的学习和生活确实很自由,但是你们这帮兔崽子不能信马由缰,到了期末就得悬崖勒马。每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认真听课,做好笔记,把每门功课的考试重点要一字不落地记下来,然后找到正确的答案,接着就算是废寝忘食也要把这些知识点给背熟,做到倒背如流最好,这样考起试来才能得心应手。如能如此,成绩肯定顶呱呱。” 每每听到这里,大伙便深信不疑,像妈妈循循善诱时只听不做声的乖乖仔直把头来摇得像个拨浪鼓。大伙对柳师姐为何这般听话,甚至可以说是崇拜,李经纬想主要原因有三个:一是大伙还是头一次在名师大参加期末考试,心里还没摸清它的套路;二是大伙向来对柳师姐都是毕恭毕敬的,听到这样的劝告就如同听圣旨,差点就五体投地;三是名师大期末的复习氛围确是紧张了起来,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是努力读书的身影。 快乐会传染,努力也会传染,大伙学习变得认真了起来。元旦一过,大伙上课简直就是信众拜佛,倍加虔诚与执着。 《法律基础》课的专业术语比较抽象,不容易理解。董翘楚教授说:“用案例去分析和理解专业名词,理解了才容易把握它的内涵。”管它理不理解,背熟就是硬道理,背不熟啥都不是。李经纬觉得,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划了重点的名词解释、简答题和论述题也只能是功多嘴熟。因此,大家虽然都没说,但是内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要想通过《法律基础》课,加强背诵是考试成功的法则。 《大学英语》课堂上,平日里飘飘荡荡于九霄云外的灵魂终于回归到了真人肉身里,大伙听课的专注度提高了百分之六十。然而,大伙满怀丰收的耳朵里没有一滴半点的收获,真是失望至极。左逢源老师出于礼貌,语气还是那样温和而平静地告诉大家说:“各位同学,英语课不像其它课程,有重点与次要之分,整本《大学英语》书里的课文都是重点,每篇文章大家都要看,全部单词要写熟背熟。我们这门课程的考试题目全部从课本里出,共五种题型:第一是翻译,第二是听写,第三是选择题,第四是短文阅读理解,最后一题是英文作文。”大伙听了顿时目瞪口呆,感觉又回到还没解放的高考前。 黎尚荣骨子里恨得“咯咯”响,直骂道:“fuckyou!他娘的!神经病么!期末考个试,居然弄得和四六级英语考级差不多。” 《现代汉语》课段思树老师明显放水,他在黑板上肆无忌惮地大笔挥写着期末考试的重点内容,还不停地催促着大家赶紧记,因为他从黑板的左边写到右边,右边写完了就会擦掉左边的。大伙自然一刻也不敢偷懒,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忽而抬头忽而低头,像小鸡啄食一样勤快,只听见一片“沙沙”的写字声,宛如饿了三天三夜的蚕虫进食桑叶,哗啦啦的抄的飞快。 大学,该怎么学,又该怎么考?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是,相对于上面这三门功课的封闭式考题来说,下面这两门实行开放性考试的功课无疑更容易得到大伙的青睐与认可。 项采勤老师诚心实意地说:“《古代散文导读》课侧重考查大家的思考力和想象力,考试题目主要是优美散文短篇鉴赏,大家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平时学习多思考,有自己独立的见解,考试成绩往往都会高出你的预期。我们这门课程考试没有统一标准的答案,大家在考试时能够自圆其说,言之成理即可得分。如果能够有自己独特而新颖的创意,高分不成问题。”大伙听到这个好消息,这全身的气息就好像调和到了太极最后一个招式,双手平对从胸前压至丹田,周身的二氧化碳从嘴和鼻子喷涌而出,舒服极了。 《基础写作》课上大伙简直得了道成了仙,眼能观千里,耳只能听前方,李平聪教授现在所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不仅要记到笔记本上,还要记到脑里去。与平日里不同,有些人是课后才借其他同学的笔记过来抄,眼下认真做笔记的人达到了听课人数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李平聪教师三句不离本行,一如往日那样强调着说:“《基础写作》期末考试,主要考查的是我们在座每位同学对生活无微不至的观察能力和极富创新思维的创造力。因此,要达成同学们都能够较好的运用写作基本技巧进行创作的教学目标,我的考题就是一幅日常生活画,然后大家尽情想象,大胆创作,写出新意,那肯定是一篇不错的文章。”听到这里,彭德海本来坐得卷曲的上半身,猛然间坐得笔挺笔挺的,像一根竹子。 大伙不仅在课堂上变得认真,课后回到宿舍也努力了起来。 《书法》课的期末考试采取随堂考的形式,最后一节课大家用钢笔或签字笔自主誊写完一首宋词上交即可。随堂考如此简单的考试方式算是比较随意,因此班上基本上没有几个人把它放在眼里,更不要说放在心里。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问题,黄国安却跟它较上了劲。整整一个下午,他已经连续抄写了好几首宋词,可是他就是觉得没有一篇是写得工整而满意的。一首写完感到不好看撕掉了,接着一首写完觉得不美观又撕碎了。不知不觉间,地板被他扔得尽是白花花的一片。 黎尚荣眼明心快,一半劝导一半讽刺道:“鸟人安,讲究一下卫生可以吗?一个下午不断地练,又不断地撕,写个字还怕被人见,你是嫌它美还是嫌它丑呢?” “恶心荣,老子想写就写,想撕就撕,老子乐意,关你屁事。”黄国安嫌黎尚荣多管闲事,不爽地回应道,“老子嫌它上半身长得胖,下半身长得瘦!老子撕了不让你看,就是不想伤了你的自尊心!” “练字最重要是要心静,你这么心浮气躁的,还练个鬼呀!”黎尚荣一时逻辑上脑,忍不住教训道,“鸟人安,不是我说你。写字重在平日积累,考究的是长年累月的苦练与积淀,三天两日想练成书法家,那是痴心妄想。” “对呀,就是你这个鸟人在这里叽里咕噜的,老子才心浮气躁的。”黄国安不服气,抓住了荣哥的一条软肋,反驳道,“恶心荣,你到底懂不懂的,我现在不是正在练吗,今天练难道就不是一种积累吗?” “你们都别嚷嚷,写个字而已嘛,用得着这么纠结吗?”林鸿博一张嘴切起了豆腐,两面光地劝和着说,“《书法课》而已啦,瞎操什么心,随便写一下都能过。你要是为这门功课担心,那是多余的,你不如担心一下《体育》课还好。” 瞬间,宿舍安静了下来。 考试及格不及格,不是嘴皮子说了算,是努力说了算。看到宿舍并非理想的复习之地,吃过晚饭之后,李经纬带上书包便急匆匆的往图书馆那里赶。 第三十六章 圈座运动 校园昏黄的路灯发出迷迷蒙蒙似醉非醉的晕圈,婆娑的树影映在校道上此一处黑彼一处暗,仿佛千百道沟坎参差不齐地横在眼前,但是名师大往来奔走于图书馆的学子却从不却步,他们依然步履矫健健步如飞,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手上的保温水杯好像闯关夺隘的刀枪,身上的外套在风中飘扬,宛如将军披挂冲锋陷阵。 李经纬像一匹勤快的小马,身上驮着书包,两脚轻踮地面,“嘀嘀嗒嗒”直往图书馆奔去。校道上人来人往,从后面一路紧赶慢赶连走带跑赶到了李经纬前头去的师兄师姐不下于十五六人,他们俨然一匹匹快速奔跑着的千里马。李经纬纳闷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呢,我走路都算快的了,这些师兄师姐比我还要快!” 师兄师姐都是趟过水跨过河的人,自然比大一新生更有先见之明,他们之所以连走带跑,原来是要赶着到图书馆去抢位置。李经纬虽然本学期也经常到图书馆去看书,可他还是没有弄清楚这里面其实有个规律:平日里图书馆的座位是供过于求,不管你白天去,还是晚上去,基本上都有空位置等着你。然而,期末复习期间的图书馆可是换了天地,这里面的座位变得供不应求,要是你想有个座位那必须得早到。早到的人儿有座位,哪怕只是早那么一时半刻;晚到的鸟儿没巢栖,哪怕只是晚那么一分半秒。 人还在图书馆外面的校道上,李经纬就忍不住“哗”地惊叹了一声。图书馆门口两边树底下的大理石凳上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比图书馆门前囊萤石刻雕像的故事主人公车胤还要拼命,冷冷冬天里坐在冰凉的石凳上借着路灯和图书馆里透射出来的灯光,也能看得那么入迷,看得那么认真,旁若无人般地抄抄写写。李经纬打从心眼里佩服这些人,努力读书的书生意气战胜了凛冽的北风,任是天寒地冻也无所畏惧。 就算还有空石凳,李经纬也不想在这样一个四面受风八面招凉的地方去读书,因此他快步走上了图书馆的长廊。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图书馆长廊外半米高的护栏石板上尽坐满了人,要知道,平日里坐在这里看书的人寥寥无几,而今满满当当都是人,而且不分男女,彼此紧紧挨着坐在一起,有的人面向图书馆,有的人背对着图书馆。穿梭于长廊里的人都得侧身相让而行,万人大校的图书馆人真多,尤其是在这个复习备考的期末。 图书馆里面的人更多,黑压压的人头如同五月的禾苗,一行行一排排密密麻麻。进去找座位的人满怀希望而神采飞扬,找不到位置走出来的人摇头叹气而黯然神伤。 图书馆一楼左侧是考研专区,坐在此区的师兄师姐开学初就在这里高高地扬起了奋斗的旗帜,战斗一直狠狠地在延续。一日十二时辰,除了上课以外,这些考研斗士一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这里读书做题,任你风吹雨打,一天从早到晚,行程从不更改;哪怕沧海桑田,一年春夏秋冬,四季天天如常。 这里的每个人坐姿端正,腰板挺直宛如一个一字,神情庄重平和,就像庙里的佛像,内心看透万千世界而脸上不露一丝喜与悲。这些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认真看书纹丝不动,就像是禅坐金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把书来念。这里面安静的让人害怕,播放着p3戴着耳塞听着英文单词的人闭目养神;抽书翻页做笔记的人举止轻盈而悄然无声;进出此处的人脚轻步子也轻,喝水打电话的人也是柔声细语。 考研专区一旦约定俗成,非考研人员自然很少踏足里面,安居里面的人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那是属于他们的专座。于是乎,这里面的人来时两手空空,去时也两手空空,他们轻轻的走,正如他们轻轻的来,他们挥挥衣袖,离开的时候连一片云彩也没有带走,因为,他们把各自所有的复习资料都留在了桌面上。 当这群考研一族离开图书馆前往饭堂吃饭,或是到操场运动,又或是回宿舍洗漱休息,尽管人去楼空,你还是不能就此坐下,因为这是他们的奶酪,你不能随便动。尽管你看到座位是空的,但是桌面上如山堆放着的书本无疑告诉你说,他们待会就会回来的。那不好意思,请你不妨微微一笑抿抿嘴巴来个华丽转身,心里面“去他妈的”的咒语不能说出来,然后再到其它地方去找座位。 李经纬一次偶入考研地带,看着书桌上厚厚的一沓学习资料,他坐了二十多分钟发觉不对劲便退了出来。当他从柳师姐那里听说这里是考研专区后,为避免他人误会,李经纬再也没有到过里面。 李经纬进了一楼,左边他直接省略不看,他只朝右边看了一周,一个空位置也没有。 那只能上二楼去看看,二楼的阅览区也坐满了人。 三楼不至于也没座位了!李经纬抱着侥幸的心态逐级而上,头刚过三楼楼面,李经纬拿眼往右一看,密如一片树林的小腿。转过楼梯口,不好,三楼的阅览区依然是人满为患。李经纬沿着靠窗一边走过去,远远地看见一个空位,顿时心花怒放加速走过去,走进细看,却发现椅子上斜靠着一个大书包。 李经纬心里好不痛快,着实想说:“人不在,还霸着座位,真是浪费资源!” 李经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上了四楼,遗憾的是,四楼也已满座。 无奈何,七点钟的图书馆,一楼到四楼的阅览区上千个座位个个已是名花有主。李经纬乘兴而来,恰似闯阵擒敌,捉不到一兵一卒,空手而归。败兴而回的心情,可谓是一楼叹气,二楼泄气,三楼咽气,四楼没气。 看到图书馆里里外外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李经纬折回到新教学楼这边来。幸好,相对于图书馆的座无虚席,新教学楼明显是一个安静复习的更好去处。因为,新教学楼教室多,选择的空间和余地也多,但是要找到一个僻静的教室也并非那么容易。 新教学楼一楼的教室,因为天时地利,所以每个教室的人数都比较多,人多动静大,李经纬还是想找个人比较少的教室来复习。 二楼的教室人不算太多,只是里面有些碍眼的情节。201教室一对情侣在那里打情骂俏太过风骚;202教室一男一女在里面边吃零食边卿卿我我太过聒噪;203教室一对欢喜冤家你侬我侬咬嘴咀耳太伤风化。 走过二楼的三间教室,那里面的景象让李经纬寒心,他索性放弃了整个二楼,直接飞奔上三楼。当看到302阶梯教室还是漆黑一片时,李经纬顿时眉笑心欢,即刻赶上前推开门开了灯,坐在了第一排中间的一个位置。 七点一刻,在没有任何人的干扰下,李经纬才慢慢地走进了书中。这抢占座位的战斗,足足耗费了李经纬宝贵人生的十五分钟。 第三十七章 考试盟约 晚上,图书馆和新教学楼是名师大学子争先抢占座位的两个重要阵地。从星期一到星期五,这两个地方的圈座运动每时每刻都在进行中,分分秒秒皆在变化着。为了霸占座位,有的人是摆放物品在桌面上或椅子上,有的人则是中午连宿舍也不回,直接在桌子上趴睡一会,整个人稳稳妥妥地占据着一个心仪的座位。 如若是早上,特别是周六日的早上,除了图书馆和新教学楼,会有相当一部分人分流到操场那边去。每逢天蒙蒙亮,名师大的人便纷纷走出宿舍,仿佛冬眠的小松鼠一觉醒来,蹿进热气腾腾雾气缭绕的饭堂,首先解决肚子饥饿的问题。最近,早起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的人起床时间都提早了,七点还没到吃早餐的人已经在汤粉面档口前排起了长龙。 吃完早餐的人儿便“噌噌”各处飞,奔向校园的各个角落进行晨读。冬天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人置身里面,仿似云里雾里,飘飘忽忽仿如仙境。在这样一个静谧清冷的早晨读书,人出奇的清醒和振奋。晨读是一个很好的复习方法,可以背英语单词,可以朗诵唐诗宋词,亦可以背诵其它课程的理论知识。篮球场边的石椅上、校道上和操场四周的条石凳上,读书复习的人陆续到来并开始发功,有的站起来徘徊于树底下,不停地背书;有的把课本和笔记本放在膝盖上,一边写一边小声默记;有的组成二人团,相互问答,相互提醒。 李经纬在靠近操场门口的校道上占了一条石凳,看到右手边紧挨着的一条石凳上也没人,李经纬即刻拿起了手机给306宿舍的伙伴们发去了这条好消息。 黄国安昨晚在宿舍里突然兴起,央求着大伙今天早上一起到操场边读书复习。大伙受不了他的再三催请,勉为其难地都答应了。因此,今天一大早,李经纬可谓是老马识途轻车熟路,七点刚过就过来探路打头阵了。 七点半的时候,黄国安、彭德海、黎尚荣和林鸿博四人都到了。然而,大伙是严寒冬日里周末头一次这么早起,到了练功场地却显得好不自在。 黎尚荣玩起了垂直弹跳,他右手一把拍打着芒果树上低垂下来的一束树叶,凝聚于上面的水滴顿时碎银裂冰一般掉落下来,林鸿博、黄国安和彭德海赶紧跳出外围来,异口同声埋怨道:“鸟人,老大不小了,还整小屁孩的游戏,一大早玩湿身!” “你们这些鸟蛋,昏昏沉沉的,给点冰雨让你们清醒清醒。”黎尚荣忽然对准林鸿博和黄国安的脸来个弹指神功,他们避之不及,脸上尽是一片小水珠。 “妈的,弹水给我,吃我一掌。”黄国安右手一掌,重重地拍在黎尚荣的左臂上。 “妈的,搞我,吃我一拳。”林鸿博左手一拳,深深地打在黎尚荣的右膀上。 一阵瞎闹,二番胡搞,大伙的多动症得到了暂时的医治,个个看都不看就想坐下,却听见彭德海猛地跳起来说:“有水,好冷,都先别坐!” 原来,彭德海坐下前先用手去摸了摸石凳,发现水打湿了手,还有透心的冰凉。 李经纬忘了自己是常客,已经习惯了坐冷石凳,听到彭德海的惊叫,急忙提醒道:“早上有些雾水是正常的,用纸质抹干就行,石凳是挺凉的,坐久一点就暖和了。” 黄国安出神地看着自己呵出的热气瞬间变成了一溜烟雾,用力搓着两手道:“哗,好冷的天,星期天还没起过这么早的,这个期末考试真的是超级变态,每门功课的复习重点都那么多。” “舍长,兄弟们,你们在这里好好复习。”林鸿博看看手表,对大伙说,“不好意思啦,时间到了,我要去陪我的女朋友了。” “鸟人,你好意思放我们飞机吗?”看着林鸿博头也不回就往西区宿舍那边走,黎尚荣大声地喊着说,“你承诺过的,今天大家一起复习,你怎么那么厚颜无耻,说变就变,无缘无故又跑去你条菜那边!” “不爽啊,不爽你就跟着过来呀,恶心荣。”林鸿博回过头来怒怼道,“天气这么冷,我还是去西区教学楼的教室里面复习比较好,干嘛非得在这里跟着你们这群鸟人受冷挨冻。” “贱人,鸟人博,重色轻友的家伙。”彭德海看到林鸿博爽约,也上前帮忙教训道,“到西区教学楼里面复习没问题,千万不要胡搞乱搞,倘若搞出人命来可不好。” 林鸿博听到这里,猛然一个半蹲,伸出两手向大伙竖起了中指,狠狠地怼了两个字:“fuckyou!” “见色忘义的家伙,不要理他,强扭的瓜不甜,要走的留不住,让傻博去陪他那条菜好了。”黄国安满腔好像一把火的热情烧得只剩下了两根木头,强作欢笑拍了个手掌对大伙说,“我们不能做逃兵,要按昨晚约好的,今天上午就在这里复习,到了中午一起吃午饭。” “好,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开工。”黎尚荣开心地给大伙打气鼓劲道。 大伙坐定还不到半小时,黎尚荣就萌发了逃跑之心,忍不住抱怨道:“安哥,舍长,这天气实在是太他妈冷了,看来我还是回去宿舍被窝里躺着复习比较好。” “荣哥,你不能像傻博那样,做人要言而有信。”黄国安听到黎尚荣也想遁逃,便用激将法挽留道,“荣哥,你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如果是的话,那就要说话算话。” “这不能怪我,我实在无法适应这么冷的天气,晨雾还这么大,如果一个不小心得了偏头痛那就完蛋了,我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在这里复习。”黎尚荣边找借口,边把资料放进书包,夸张地说,“这里实在是太冷了,我的脑门都被锁住了,目前我的脑子连一个字也没记住,我还是习惯躺在自己的床上看书。” 黎尚荣回去了,黄国安心中的火苗熄灭了。 “安哥,舍长,不好意思,看来我也得回新教学楼那边去复习才行,坐在这里有雾气,我的眼镜片都让雾水给蒙住了,看不清复习内容。”看到黎尚荣回宿舍去了,彭德海也产生了逃跑的念头,自我嘲讽道,“你们就当我是一个没有耐性的兄弟好了,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安哥,我先回去了,这里有舍长陪着你就行。” 事已至此,黄国安心中的余温已不复存在,那还有什么强留之言,只好挥挥手丧气地说:“走,走,说什么兄弟,原来都是言而无信的人。” 彭德海回去了,露天的战场上只剩下李经纬和黄国安这个二人团。 大约过了半个钟,黄国安兴味索然,便对李经纬说:“舍长,不好意思,我也要回去了,我在这里也不习惯,看来还是宿舍比较适合我。” 李经纬体贴地说:“没关系,回宿舍挺好的,不冷。” 大伙都走了,李经纬得了安静,专注地背起了《法律基础》课考试划定的重点内容。只见他坐一会,读一会;站一会,念一阵;走一会,背一回,一直到中午才回去。 第三十八章 抛笔传情 经过一个上午的反复默诵,李经纬已经能够将《法律基础》课考试的重点内容完整地背了出来。而一个下午的时间,李经纬则把《现代汉语》课划定的重点知识深深地印到了脑子里。 虽然没有写出来贴到墙上,但是李经纬是有一套自己的复习计划的。他的脑子也非常清楚“集中优势时间逐门功课消化”的战略步骤,半点马虎都要不得。首先,本着今日事今日毕的心态,当天划定考试重点内容的科目,当天晚上便完成该门课程重点知识参考答案的搜索和誊抄;其次,因为已经挖好了战壕,接下来就是火力全开,面向所有的考试科目进行轮番持续不断的猛攻,直至攻陷所有的战略高地。各门功课背诵起来没有一丁半点的拗口,也没有一字半词的塞车停顿,默背起来就像鸭脖子吞泥鳅,顺口爽滑,势如破竹;再次,在每门功课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之后,就在考前四五天,每天彻底攻克一门课程,集中火力专对一门功课进行稀巴烂的狂轰滥炸,炸到刻骨铭心方休;最后,到了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则把第二天要考试的科目倒回锅里,文火慢炖一遍,保持足够的火候和温度,就像老牛反刍,细嚼慢咽再细细消化一遍,直至一草一茎都变成了流通身体的营养线。 当天晚上,备战不足逢考必慌信心不足的黄国安从床上俯身探下头来向李经纬央求道:“舍长,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帮忙一下,不知你能否答应?” “如果不是偷鸡摸狗的非法勾当,只要合情合理合法,兄弟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李经纬抬头看着黄国安,疑惑地审问道,“请问你要我帮忙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舍长,你要小心点。”黎尚荣抢先一步告诫李经纬道,“鸟人安开口,不是坏事就是丑事,反正没啥好事。” “恶心荣,住嘴,我没心情跟你胡扯,别骚扰我们的讲话。”黄国安用八十九度角近乎垂直上升的语调强烈抗议黎尚荣的无端干涉,而后转用和风细雨般的呢喃细语对李经纬说,“舍长,实话实说,因为我们是上下铺的好兄弟,平日里近在迟尺亲密无间,躺下休息的时候我的倩影就是你沉睡的梦乡。因此,这次期末考试,咱俩尝试着调换一下位置,你坐到我的前面,我坐在你的后面,这样我也可以仔细看看你那帅帅的背影。” “恶心,说得基情四射,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这些良好市民的感受!”黎尚荣连声作呕道,“贱人,说人话,有话就讲,有羊就放,别鬼话连篇,要舍长帮你啥忙就直说,别拐了十八道弯还抹十二个角的,真他妈的啰嗦!” “恶心荣,别打断我们的讲话好不好。”黄国安白了黎尚荣一眼,亮出了求助的真实面目,温柔如风地说道,“舍长,说实在的,我就是想你给我行个方便,当我遇到不会的题目时,我会给你相应的提示,然后你就轻轻地侧一下身,或是歪一下头,把试卷微微拿起,好让我瞅瞅。我怕我自己有些题目不会做,到时如果不及格挂科就惨了。” “鸟人安,成日杞人忧天的。你有时间用来担心,还不如用它来复习。”黎尚荣如同一位长者,苦口婆心建议道,“你复习的时候最好能够做到专心致志,不要学那小猫钓鱼,三心二意,一会唱歌,一会跳舞,一会又自言自语。” “恶心荣,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就来火,这都是你的错,早上老子好不容易摸黑爬了起来,原本打算陪你们一起复习到中午的,可是刚到操场那里你们就开溜了。”黄国安好不舒坦,算起了早上的旧账,“没义气的鸟人,一个去陪女朋友,一个回来宿舍暖被窝,丢下兄弟不管老子的死活。” “鸟人安,自己没心情就怨天尤人的,你能不能争口气,老子提前开溜就是要锻炼锻炼一下你的定力。”黎尚荣反话正说,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复习这种事情,只能单独作战,不能搞集体战和人海战术。还有,是你昨晚在这里瞎嚷嚷,我们才答应陪你过去的,不是你陪我们!” 很多时候,人就是一台机关枪,嘴是扳机,语言就是子弹,大伙你一言我一句,顷刻炮弹乱飞,宿舍顿时硝烟弥漫。 “你们能不能行行好,吵来吵去既耗费体能,又浪费时间,倒不如趁现在还有时间就抱抱佛脚。”彭德海放下手中的笔记本,扬起了一面榜样的大旗,褒贬兼有地劝解道,“你们看看博哥,从早上过去陪他女朋友到西区教学楼复习到现在,人影都不见一个,复习就得有博哥这种争分夺秒废寝忘餐的劲头才行。” 最先离大伙而去的人,却被说成是复习最给力的一个。 黄国安顿时火冒三丈,狠狠地唾道:“妈的,你还好意思让我们向那个薄情寡义的鸟人博学习,搞到我一天都没心情复习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一大早就放老子飞机!为了女朋友连兄弟都可以抛弃的人,你还好意思在这里为他歌功颂德!” “对,都是傻博的错,兄弟如手足,女朋友如衣服。”黎尚荣赶紧打圆场救火道,“这个傻博就会重色轻友,有了衣服就抛弃了我们这帮手足。” “你们这帮混蛋,总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小心舌头生疮脚底长脓。”林鸿博不知啥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宿舍门口,他狠狠地教训着大伙说,“刚才谁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来着?说得好,说得妙,说得老子都想呱呱叫。试想一下,手足固然重要,但是这么冷的天,我还是觉得衣服好。” 林鸿博的黑色幽默让大伙无言以对。 李经纬打破了大伙的沉默,诚心诚意地劝道:“与其有时间磨牙,不如临阵磨枪,趁现在还没上轿就赶紧补补妆,媳妇太丑见了家公家婆终究还是有点心慌。” “好,你要你的衣服,我要我的舍长。你们三个鸟人,不许打断我和舍长的讲话。”黄国安不想再跟大伙计较,兜兜转转后还是回到最初的话题,仍是商量着问道,“舍长,明天考试你坐在我的前面,好不好?《法律基础》课考试如果遇到不懂的你给我看看,行不行?” 李经纬默默地点了点头。 星期三早上八点整,期末考试第一科《法律基础》,考场设在新教学楼201教室。对待名师大首次期末的首场考试,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忐忑。七点四十五分,04中本一班的男生女生已经入座完毕。男生争着坐到教室的后面,李经纬坐到了黄国安的正前面。 试卷如同白色的波浪从教室前面往后飘传开去,“沙沙”填写姓名和班级的书写声急急缓缓。 就在大家忙于看题酝酿答案时,教室前面发生了一阵小骚动。中间一撮人好像在报数似的交头接耳小声问答着什么,这如同一个小旋涡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去了一圈涟漪,前一排的同学转过头来问后面一排的同学道:“请问谁有多余的笔,借来用一下,前面有位同学的笔坏了!” “哦,不好意思,我只带了一支笔过来。”女生中有的表示惋惜。 “没有,我就一支笔。”女生中有的把头伸到前面去轻声的回答。 “没有,我帮你问问。”男生中有的还是挺靠谱的,能急人所急。 “有是有,不过就一支。”有的男生一点都不急,还开起了玩笑。 “是哪位同学的笔坏了?”人群中彭德海直起头来朝前张望着,右手竖捏着一支黑色签字笔,压低声音说,“我这里有一支多的笔。” 教室中间一名女生突然转过身来,举着她的右手喜出望外地回答道:“是我!” 两人相望,四目相对,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笔坏了的这名同学是位女生,而她的名字叫做陈香澜。 霎时,彭德海的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的神色,陈香澜惊异的眼神里晃过一缕尴尬的神情。 “接住!”彭德海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两个字,随即把手中的笔向着陈香澜的方向抛了过去。 “哦,谢谢。”陈香澜居然稳稳地接住了那支笔。 讲台上的董翘楚教授看到这一幕,大声地提醒道:“拿到了笔,就赶紧答题。大家要保持安静,试卷要独立完成。” 俗语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有要求,下有诉求。 现实考试中,上有考试制度,下有抄袭套路。水往低处流,分往高处走。尽管董翘楚教授是包公一般公正无私铁面无情的监考官,但是下面的同学仍能见缝扎针徇私舞弊。 有的同学在董教授转身的一瞬,能像灵蛇神速伸头往左一瞄后瞬间缩回,然后不慌不忙地完成了一道填空题。 有的同学趁着董教授低头看手表的空隙,能像鱼鹰一样飞速探头往后一瞅后迅速归位,随后气定神闲地完成了一道选择题。 一场考试下来,李经纬的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两个有趣的比喻:平日里上课听课,文学院的学子个个宛如缩头乌龟;一旦到了期末考试,名师大的学子却又神奇地变成了长颈鹿。 第三十九章 曾经最美 经过三天三夜夜以继日的终极奋战,令人紧张而又兴奋的期末考试终于圆满落下了帷幕,名师大的学子如同候鸟一般,奔向五湖四海,越过千山万水,飞向神州大地,散入千家万户。 星期五下午,最后一门课程考试完毕,家与学校连山带水住在广州附近的同学说走就走,背起行囊走在回家的路上,快乐的胜似一只小鸟,嘴上唱着歌儿脚步踏着节拍,走一程跑一程,追着人群赶着公交车,满心欢喜地往上一纵,右手爽利地刷着羊城通,左手向着名师大的豪华大门来个飞吻大甩抛。我亲爱的名师大,再见咯! 家在远方,晚上出行不方便,这部分非广州地区和外省的同学,行程往往推迟延后一两天。如此一来,他们可以在早上出发,下午或是晚上七八点就能到家,旅途平安方可减免家人的担心与牵挂。 此外,还有第三种情况,那就是为爱逗留天,这已经成为了当下大学校园里最为流行最为时髦也最为靓丽的一道风景。那些爱得如痴如醉爱得入心入肺的帅哥美女,那些爱得晨晚不能相分朝夕不能相离的痴男怨女,那些胜似小夫小妻的男女朋友为爱停留校园里,时时刻刻都要十指紧扣分分秒秒都要黏在一起。名师大已然一处拍拖恋爱的神圣之地,林鸿博和赵落雁就是其中一例,天天芝麻糖饼地甜在掌心上,融化在心底。 也幸好如此,星期五的晚上,男生宿舍的人都还是整整齐齐的,谁也没有赶在下午回家去。李经纬心里面飘起了自鸣得意四个字,因为他要留校打寒假工,暂时还不能回去,至于年前什么时候能回,还是个未知数。李经纬坐在床前痴痴的想,自己还要留在学校十多天,现在大伙都在,能多陪一天是一天,能多陪一夜是一夜。倘若他们明天都回家去了,到时自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那该多闷! “叮咚,叮咚。”陈本源从外面回来,对着306宿舍的大门敲了三下,用白话模仿着周星驰《大话西游》电影里的台词连声说道,“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黄国安正在床上折叠衣服,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就不耐烦地喊道:“哪个鸟人呀,敲什么门,直接进来就行。” “安哥,不好意思,芝麻没开门,鸟人亲自开门来了。敲门可是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美德,我不能坏了这个规矩。”陈本源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放了一张照片在桌面上,一边自我嘲讽一边对李经纬说,“这是毛清溪师兄让我拿给你的,一人一张,是我们同乡聚餐前在校门口拍的集体照。他还问你要不要坐茂名老乡的包车回去,我替你说了不用,因为你还要打寒假工。” “源哥,大晚上的说什么鸟白话,记得进来306宿舍请讲普通话,下次进来还说这种鸟语,小心老子用鞋子扔死你。”黎尚荣拿起了陈本源丢在桌面上的那张照片,扬起手来,佯作拍打状,实则是仔细端详,忽然惊奇地说道,“咦,原来陈星琳是你们的老乡,怪不得她也是憨憨的傻傻的。” 林鸿博开玩笑地怨道:“荣哥,你这么说就显得太不厚道了。舍长和源哥你不用给我面子,但是你不能这样说我们班的女生,她们在我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 彭德海听不得林鸿博的博爱主义,连连追问道:“博哥,你想干什么?泛爱众吗?博爱是吗?我劝你不要做花心大萝卜,花花肠子一般不会有好结果。” “你们都是一群痴心大萝卜,也是一群空心大萝卜,这么冷的天就想着妹子帮你们暖被窝。”陈本源退到了宿舍门口,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一群鸟人,大晚上的专做白日梦!” 大伙顿时被惹得敲床拍桌,七口八舌齐喊道:“鸟人,有种别走,看老子直接用鞋子扔死你。” 陈本源一溜烟的跑进了305宿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其实,彭德海、林鸿博和黄国安都没有追上去,他们只是围拢到黎尚荣的身边,对着李经纬的同乡集体照指指点点。 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大伙一个晚上兴奋无比,连睡着时呼出的气息都是笑嘻嘻乐呵呵的。 李经纬还是不能赖床,当大伙卷着被子沉睡成一条s虫时,他已经摸黑起床了。洗刷和穿戴完毕,李经纬还未到七点十五分便赶到了学校正门,他约好了师兄七点二十分在学校大门口集合。 这份寒假工是柳青青师姐介绍给李经纬的,带队的学长是一位体格高大脸部轮廓分明的大二师兄,他叫孔胜利,将近一米八的高个子。平日里,孔师兄进出他所在的03中师班,总给人一种高人一头独树一帜的突兀感。 说来也巧,孔师兄的女朋友就是李经纬隔壁305宿舍的新生接待负责人廖薇薇,她也是03中师班的,一米六的个子,人长得水灵水灵的。每当廖师姐与孔师兄走在一起,总给人一种小鸟依人小狗偎人的感觉。在很多大一同学的眼中,廖师姐和孔师兄可以说天设的一对,地造的一双。也许月老在给他们配对的时候并没有喝醉酒,也许红娘在为他们牵线的时候并没有老眼昏花,又或许是爱神在给他们射穿心箭的时候并没有情绪恶化。 305宿舍的人都夸他们的师姐长得好看,可惜和遗憾的是,廖师姐早早地就有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就挺不错的男朋友。 李经纬和其他五位大一新手,紧赶慢赶地跟在孔师兄的身后。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从学校到达寒假工的所在位置,中间只需十五分钟。大伙从学校大门出来往左转,沿着中山大道东圃方向一路走过去,直穿过第二个十字路口,就能清楚地看到不远处一幢楼的房顶墙上赫然立着“班尼路”三个银色大字,一楼和二楼就是堆放着班尼路各式服装和所有衣饰品的仓库,这里就是目的地。 班尼路仓库与名师大位于中山大道的同一侧,它的正对面是易初莲花大超市,周边尽是一些城中村的过道商业街。 早上到来的第一件事,每人上交一份身份证复印件,以及填写一份简单的信息表格。接下来,人事专员为大家进行了简单的岗位设定和职责分工。 其实,大家的岗位和分工基本一致。要是给每个人印刷个岗位名牌,简简单单三个字:捡货员。捡货员,顾名思义,捡货物的人员。 如果要对工作内容进行简单的概括,两个字搞定:跑腿。具体的工作流程如下:第一步,从一楼验货员手上拿到订货清单;第二步,在验货口处找到一台空箱的手推车;第三步,推着车子到一楼各货架找到订单上的货物,一楼如果找不到,那就连人带车乘电梯到二楼的货仓继续找;第四步,对照清单捡完最后一件货品后把车子拉回到一楼验货台;第五步,重复第一步至第四步的工作。 俗语有云,老师靠嘴,马牛靠腿。 李经纬觉得自己就是一匹马,一匹勤快的小马。这一天,他马不停蹄的走,从楼下走到楼上,又从楼上走到楼下;推着车子往仓库里奔,拉着车子往验货口处跑;爬上三四层高高的货架,人在二三米高的地方两腿劈叉练一字马;轻的自己抬,重的找人一起搬,冷冷冬天累得汗涔涔;上午觉得已经虚脱了,下午仿佛脱臼了还得咬牙挺住。说实在的,李经纬这一天不知走了多少步路,这一天干的活比之前一个学期干的活都要多,这一天下来,他最大的一个收获就是累,只有痛没有快乐的累。 身累,其实还算好,一晚稍作休息就能恢复原样,毕竟自己年轻力壮。但是,最糟的还是心累,心药还未熬成暂时无药可医的心累。 心累的来源主要有两个:一是仓库里的衣服、皮带、围巾等等物品的价格,让人见了就心酸,少则七八十,多则五六百甚至上千。李经纬捡了一天的货,仔细看了一天的清单,有意无意瞄了一天的价格,心中的失落仿佛万千重。李经纬掐指估算过,八块钱一小时,每天不加班工作八小时,一共才六十四块钱。而一条皮带却九十多块钱,这一天做下来还够不上买一条皮带的钱,十天做下来,还买不上一件羽绒服,想想就有落泪的冲动,真他娘的心酸。二是整个仓库这一天都是重复播放着同一首歌,朱铭捷原唱版的《曾经最美》,歌词唯美动人,歌声凄美哀婉。此曲不听则已,一听费思量,二听断人肠,三听直接要人命。 当天晚上,李经纬拖着两条像是灌满了铅一样的腿回到宿舍,乍一瞥大门紧锁,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顷刻而至。当他有气无力地推开门望向里面时,原本被褥凌乱的床铺却变得空无一物,整个宿舍空空如也,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寂寞空虚感迎面扑来,孤独无伴的感觉如同宝剑直穿胸膛,又如千支针直插头皮,李经纬顷刻觉得脑袋发麻疼痛而近乎窒息。 早上大伙还是齐刷刷的睡在这里,转眼个个都回家去了。黄国安回中山去了,黎尚荣回梅州去了,彭德海回汕尾去了,林鸿博也出人意料的回汕头去了。 洗着冷水澡,水冰冷刺骨,只有流水声,没有回响,这心中的孤单困苦,此刻能找谁人倾诉。坐在凳子上,四面白壁,没有人语,校园里一片安静,对着自己影子讲话的孤单有谁知。躺到床上,周围悄然无声,天地也变得孤寂无依,万物似乎归于寂寞而遁入虚空,翻来覆去,李经纬心中顿生一种迫不及待逃离的心思。 第四十章 爱有天意 李经纬一夜沉浸于漫无边际的孤独里,翻来覆去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多少睡意,直至最后疲倦战胜和麻痹了一切不安分的思绪,他才渐渐地迷入了周公的世界里。 星期天早上,李经纬在校门口碰到了陶安然师姐,她背着背包站在人群中,背包后的网兜里插着那张同乡聚餐前在校门口的集体照。 这些人都是乘坐毛清溪师兄租赁的大巴客车回家去的,他们正猫着腰忙着把大件行李往车的肚子里面放,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李经纬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和惆怅,他和陶安然师姐挥手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地走了过去。 早上大伙都选择了自己过去,各自灵活掌控好自个儿的时间,赶在八点前到达班尼路仓库就行。李经纬独自一个人走在中山大道左边的人行道上,凄厉的北风迎面吹来,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这个城市里的钢筋水泥,硬化和疏远了现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彼此相向而行的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集,哪怕连眼神都没有任何交互的轨迹。李经纬走得很潇洒,也走得很孤独,马路上奔流不止的车辆一闪而过,身边的路人行色匆匆,他也行色匆匆,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亮起的间隙,茫然四顾,四周只有冷冷的风,没有自己的意中人。此情此景,宛然一种《大约在冬季》v画面的质感。 星期天的工作,其实就是星期六工作的单循环。孔胜利师兄仍是对单捡衣服,李经纬也是照单搬货,一同过来打寒假工的名师大的其他伙伴一样是凭单捡货,每个人每次领到的货单不一样,行走的路线也就不一样,大家都是分头行动,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每个人走的路线都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特立独行的闭圆,虽与其他同学的闭环偶尔相切,彼此的交流却不多。李经纬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其他伙计做起事来全神贯注,毕竟照单取货是一种细活,也是一种技术活,容不得半点差错。李经纬觉得,这份寒假工就像是一场地道游击战,每个人的工作独立成章,当你走进那条伸手微微能见五指的通道里,左右两边尽是货架标号,你得睁大眼睛仔细瞧,这里面的东西不好找。 晚上一个人的宿舍是寂寞的,早上过来上班十七八人在一起还是寂寞的。拉着手推车走在上千平米偌大的一个仓库里,举目四望,灰黑的钢铁仓储货架上叠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周围涌动着一层时而上升时而下坠的颗粒微尘,她在黑暗中跳舞,她在光束中飞扬;空中翻滚着一朵朵一撮撮毛毛虫般忽上忽下的绒毛团,半空里漂浮着一截截一段段细如发丝的绒毛线,她在天地间打盹,她在岁月里游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丝织品的味道,透明的衣服包装薄胶袋也散发出一阵阵焦灼的塑胶味,手推车“哐当哐当”刺耳的声音萦绕耳旁。在这样一条干冷且无穷尽的隧道里,想找个人说句心里话都是一种奢侈,唯一稍感欣慰的是时时刻刻都可以听见人声,那是仓库各个角落里的音箱播放出来的歌声,美中不足的是,从早到晚播放的都是同一首歌——《曾经最美》。 小马跑得快,全靠四腿带。李经纬双手加双脚,一刻也不曾偷闲躲懒,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整,饥肠辘辘的他拖着疲惫的躯壳到园下街的快餐店里点了一份快餐,就赶回仓库里随便找个干净的地方躺了一个半小时。下午两点,大伙陆续返回工作岗位,拿着货单,拉着手推车,“哐当哐当”奔向四方。仓库里又响起了那首已经渗透到骨子里去的歌曲《曾经最美》,歌词如同歌声一般幽怨凄美:我又不是你的谁,不能带给你安慰。忍心你枯萎,凋零的玫瑰,仿佛希望化成灰。要不是痛彻心扉。谁又记得谁! 一首歌一个故事,一首歌一段人生。听着这首歌,曾经的往事如暗潮翻滚,历历涌上李经纬的心头。 高三那年是令人心发狂的一年,文官中学实行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一个星期只有周日下午半天假,其余时间大家都被困在教室、宿舍和饭堂三点一面的狭窄空间里。其中,学校饭堂后门在下午放学后准时开放,这一人性化的管理最为人称道,这也是天官中学被誉为粤西地区一面旗帜的魅力所在。 天官中学前接天官镇尾巴,后接青竹村和青塘村,这两村竹木成林,依山傍水,是居家乐业的好地方,也是学生散步跑步的好去处。鉴于天官中学学生运动和降压的实际需求,每天下午放学后学校饭堂后门准时开放,成百上千的天官学子,尤其是学习压力贼大的高三学生,都不约而同地准时准点冲出后门,绕着青竹村和青塘村的村庄小道,或是攀爬附近的山岭,以慢跑或爬山来缓解学习压力。 03年10月6日,星期一下午五点半,残阳如血,染红了天与地。李经纬和李守诺像往常一样,两人一前一后紧跟着,顺着青竹河边准备转入青塘甘蔗林时,突然前面两位女生堵住了去路,她们惊慌失措地望着李经纬和李守诺。其中,穿着红色t恤的那名女生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她的两手紧紧捂着左脚脚掌,手背满是血,脸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另一名穿着黄色t恤的女生仔细寻觅着路边的草丛,希望从中可以找到止血用的臭气草。 原来,穿红色衣服的那名女生跑到此处,被村民抛弃在路边的一块农药玻璃碎片给割伤了左脚。看着她俩无助的表情,同时又觉得挺面善,李经纬二话不说,背上那名受伤的女生便往学校后门不远的镇卫生院奔去。 晚上七点半,正值晚读,高三政治一班全班同学如狮子狂嚎,忽然教室前门进来两名女生,一个搀扶着另一个。李经纬伸直了脖子惊奇地发现,那位被搀扶着一脚高一脚低走进教室的女生,正是下午被玻璃碎片割伤的那名女生。怪不得下午初见时怎么就觉着面善,原来大家竟在同一个班。 文官中学高一高二各有九个班,到了高三就变成了十三个班。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高三年级学校接收了不少本校留下来和其它学校转过来的复读生。李经纬所选的政治专业就有两个班,每个班将近九十人。高三分班才一个多月,李经纬其实并不认识下午那位女生,因为高一高二大家并没有同在一个班,高三分班时才分到同一班。并且,平时上课大家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听先生讲课,眼睛只看黑板,很少顾及教室其它角落,更何况每个人的桌面上都是一堵高高的书墙。你若低头写字,仿似头埋战壕里,完全不知道前面的人长啥模样。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倘若真的存在,那只能存在于这个人人奋笔疾书力求高中的高三教室里。 也许是机缘巧合,也许是上天注定,不是因为她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只是因为他在跑步的路上背过她一回,李经纬竟然暗暗地喜欢上了那位女生。上课的时候,他开始像那钓鱼的小猫一样,一会看黑板,一会看老师,一会又偷偷地看着那位女孩,那位名叫陶青梅的女孩。 每天下午放学后,李经纬总会一路小跑“噔噔”地跑回七楼宿舍,五六秒便换好运动服,三两下就穿好了三球牌子的足球鞋。然后,又“噔噔噔”地冲出七楼走廊往下瞧,当看着陶青梅从宿舍楼前的校道上跑过去之后,李经纬便像一阵风似的飘到隔壁宿舍拉着李守诺就往楼下冲,三级台阶并作一级台阶往下跳,像是打满鸡血一样的狂追上去。李经纬只想从背后静静地看着她,只要能够看得到她的背影,他的心就好似一只大铁锚沉入了水底,整个人都得到了宁静;倘若看不到陶青梅的背影,李经纬整个人就像是一艘飘摇于风雨中的船,动荡不安。 高三的教室,学习节奏紧似闹钟的发条,每天除了埋头苦学,还是埋头苦学,娱乐活动近乎绝迹。教室里能与娱乐挂上钩的器材,除了放在讲台上的一台录音机以外,别无他物。这部录音机平日里都是放英语录音带为主,每逢周一下午教室进行卫生大扫除,总有那么三两名稍懂风情的同学,会打开录音机播放时下的流行乐曲。那会儿,班上不知哪位同学迷上了《曾经最美》这首歌,晚修前总是任它在那里循环播放着。 时空交错,李经纬情不自禁对号入座,他把这首歌和陶青梅联系在了一起,人与歌互为唤起彼此的依据。只要听到这首歌,他就会想到陶青梅。而只要想到陶青梅,他就会记起这首歌。李经纬至今仍然记得,当他把那封表白的信件放到陶青梅的书桌抽屉里时,他的心情是如何的忐忑,仿似十二号风球刮起的狂风暴雨把他整个淹没。 高三毕业后,李经纬再也没有见过陶青梅。只是那首《曾经最美》,偶尔还是会听到。如今,在班尼路仓库里播放这首歌的人,如果不是一位痴心的汉子,就是一位失意的人。 一段往事原以为就这样可以长埋心底,名师大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冬天,一首歌又唤醒了李经纬心中那个深藏已久的名字,他的心变得不再宁静。 第二天晚上,往事翻飞,心绪不宁。 第三天晚上,走走站站,坐立不安。 第四天晚上,食之不甘,寝之不香。 第五天晚上,心已虚空,归心似箭。 ······ 第九天晚上,李经纬把办好的工商银行卡复印件交给了孔师兄。 第十天早上,李经纬就到省站坐车回家去了。 第四十一章 特产笑宴 转眼冬去春来,再转眼已是小草青青报春花开,春季开学倏忽已至。归期定于05年元宵节后的首个周六日,为期两天的返校报到时间,大部分人选择第一天回校,306宿舍的鸟儿也是选择在周六这一天归巢。宅家一月有余的每个雀儿,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园,稍显圆润的脸庞微微荡漾着一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般舒心的微笑,他们如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老朋友,蹦蹦跳跳只想早早地把她拥入怀抱。在每个轻灵俊逸移动着的身影里,在孔武有力一前一后有节律摆动的两个爪子上,要么提着行李,要么拎着家乡的风味特产。 李经纬千挑万选后带上广州的是茂名地区最富盛名的煎堆和龙眼干,黄国安千思万虑后夹带到穗的是享誉河源的牛筋糕和柿饼,彭德海苦思冥想后另行打包提到学校的是饮誉汕尾的猪油糖和牛肉脯,黎尚荣搜肠刮肚后携带到名师大的是名震梅州的姜糖和麦芽糖,林鸿博绞尽脑汁选中背到宿舍的则是称霸汕头的牛肉丸和橄榄菜。 黎尚荣一边从行李箱里抽出他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一边把他带过来的两包糖扔到桌面上,一边粗声粗气地对大伙说:“你们这些鸟蛋,还不快点把你们的特产给交出来!” 这话可以横死一头牛,那是将军下达命令时不容别人质疑的口气。黄国安听不惯荣哥这种粗暴的言词和口吻,只见他狠狠地把两盒糕饼重重往桌子上一丢,说话的腔调里走的全是火道:“恶心荣,催个鸟呀,天生的急性虫,讨人嫌的着急鬼!” “对的,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彭德海把他带上来的两袋肉干轻轻地放到桌面上,如同店小二上菜一般得意洋洋地说,“我为兄弟们献上的是一头猪和一头牛,请大家慢慢咬细细嚼,好好地品尝品尝。” 海哥的创意夸张,打开了李经纬的脑洞大门,他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海哥贡献的是猪和牛,我绝不能拖兄弟的后腿,我为大家带来的是龙的眼睛,泪干了只剩下甜,大家不妨敞开肚皮多吃点,因为我们都是龙的传人。” “舍长,别恶心,别瞎扯淡,你们带来的什么鸡鸭牛羊鹅,我都没有多大兴趣,此刻我只想知道,博哥给我们带来的是什么好东西!”黄国安跑到林鸿博身边坐了下来,一边用力地捏着他的背包,一边疑惑地问道,“见鬼啰!博哥,什么东西来的?软绵绵的,又硬邦邦的?” “放开你的臭爪子,又不是奶牛,那么用力挤什么!只许看,不许动。我拿给你看,绝对是你们没有见过,更是你们没有吃过的好东西!”林鸿博从背包里先是拿出了两袋潮汕牛肉丸,接着又拿出了两瓶橄榄菜,如同黄婆卖瓜自卖自夸,“这是享誉全国的潮汕牛肉丸,又叫撒尿牛肉丸或是爆浆牛肉丸,用的全是上乘名贵黄牛肉,纯手工捶打制作而成,吃起来口感爽脆,弹性十足,从而让你食过返寻味,包你食到嗨翻天,包你食到飘飘然,包你食到双高潮。” 黎尚荣站了起来拿眼瞅了瞅桌面上的那两袋牛肉丸,三句不离粗口反问道:“鸟人博,管它爆浆牛肉丸还是撒尿牛肉丸,说得比开房还要引人入胜,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就是食神!就算这爆浆牛肉丸能让你爽翻天,起码也要煮熟才行。这生冷生冷的牛肉丸,叫人怎么吃,这尿要怎么撒,这浆还怎么爆!” 黄国安觉得气不顺,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只管痛快地回怼道:“恶心荣,谁说生的就不能吃了?你没听说过茹毛饮血这个成语吗,你的祖宗当初能吃,你现在为什么就不能吃?” “安哥,别理荣哥那个鸟人。既然我带得了生的过来,我自然会有办法让它变成熟的。莫为眼前的困难喊爹叫娘,风物长宜放眼量,你们好好看着,稍晚一点我就会让你们吃上熟的!”林鸿博卖个了关子,拍拍胸脯打着包票说道,“现在我先试试大家带过来的美食,待会再让你们尝尝我的爆浆牛肉丸!” 人逢喜事精神爽,边聊边吃最轻狂,眼睛嘴巴鼻子耳朵全到场。 306宿舍五位哥们,围着桌子坐在一起就像一家人,有难同当不分彼此,有福同享难分你我。大伙吃起美食来肆无忌惮全然不顾吃相,天南海北畅聊起来得意忘形没个人样。李经纬“哔哔啵啵”地敲着龙眼壳,黎尚荣左手掰着柿饼右手撕着牛肉脯,黄国安左边咬着煎堆右边嚼着姜糖,林鸿博舌头转脱龙眼肉门牙切断牛筋糕,彭德海将猪油糖和麦芽糖糅合着由固态咀碾成液态······ 都说吃甜的食物能使人心情愉悦,看来此话不假。大伙嚼在嘴里,甜在心里。这满满一桌的风味小吃个个都姓甜,实质都带糖,嚼起来不是粘牙,就是黏嘴。 黎尚荣最先洞悉了这条规律,首告奋勇地开心总结道:“兄弟们,你们想想什么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虽然来自各个不同的地方,但是所带过来的特产美食,全都离不开一个糖字,可谓是一糖冠天下,这就叫做心有灵犀糖相同。” 彭德海的笑穴被糖甜到麻痹了,扯下眼镜笑眯眯地说:“只要不蛀牙,只要血糖不高,吃多点糖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到彭德海乐不可支,黄国安呵呵大笑地说:“蛀牙不用怕,血糖高也不用怕,怕就怕你们吃了我这药力强劲的牛筋糕,小心你受不了补。” 林鸿博爽歪歪地说:“呵呵,我喜欢,后劲十足我最喜欢!我觉得你的牛筋糕还是太小了点,两个都不够我一口。” 林鸿博已经甜到意乱情迷,口不择言。 “甜品吃着容易腻,看来有的人都被甜到脚趾头下面去了;有的人却被甜到头发丝上面去了,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李经纬赶紧叉开话题,引导到正轨上说道,“博哥,是时候换种口味了,你的爆浆牛肉丸是时候出场了。你打算怎么弄熟给我们吃,吃点咸的来解解甜,咸的永远都吃不腻。” “舍长,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林鸿博一口糖还含在嘴里,说起话来声音失了真,“我老婆那边有一整套打火锅的工具,我现在就去拿过来。” 半个小时后,林鸿博提着一个黑色的购物袋匆匆返回宿舍,袋子里面电池炉、排插和锅碗瓢盘勺筷以及油盐等一应俱全。 工具一到,马上开灶。大伙热情高涨,撸起袖子准备帮着一起干,然而,林鸿博非得自己一个人煮,他拒绝了大伙的好意。 大伙也明白他的意思,不会弄反而帮倒忙,军师多打败仗。 于是,大伙索性坐等。 林鸿博在水龙头前接了三分之一锅水,觉得多了些便倒出了四分之一,此时觉得少了便又接了五分之一。如此反复三四次,直到他觉得水刚刚好,他才把锅端到电池炉上,往左往右来回挪了五六下,直到觉得锅居中了,才按下开关键煮水。 七八分钟过去,水烧开了。林鸿博在牛肉丸的包装袋上剪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然后用力地把它们逐个逐个地挤到锅里去,最后轻轻地盖上锅盖。 水再次煮沸的时候,林鸿博如同老鹰抓起小鸡般迅疾揭开了锅盖,而后小心翼翼地滴上四五滴花生油,再匀上半勺盐,作为汤的调味料。 一股浓郁清香的牛肉鲜汤味弥漫着整个306宿舍。 大伙急不可耐地帮忙摆开胶碗和一次性竹筷子,林鸿博关了电池炉,他拿着一个小勺子宛如太公分猪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算得明明白白,每个碗里清清楚楚地盛着七个圆鼓鼓的牛肉丸子。 忽然,宿舍门外闪进一个人来,付凌凯推开门时顿觉香味盈鼻,不禁失声赞道:“哗,好香,潮汕牛肉丸的味道!”。 黄国安不嫌尴尬地问道:“付凌凯,你过来干嘛?” “你猜?我是特意过来看看我的老乡的,顺便看看大家。”付凌凯嘻嘻地笑着说,“博哥,新年新变化,但是也不能这样。独食难肥喔,有吃的也不叫上我。哈哈,还好,给我逮着了。” “刚算到一半,倒给你搅合了。”林鸿博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自言自语地重新算了一遍,“一袋二十个,两袋四十个,五个人各盛七个,还剩五个。” 付凌凯庆幸万分,感激地说:“看来还是老乡好,真的是心有灵犀呀,我还没过来,你就已经给我预留了五个!” 其实,林鸿博是先想着每人先分七个,剩下的计划是每人再分一个的,看到付凌凯老乡过来了,自然得做个顺水人情。 林鸿博为难地说:“老乡,幸好你早来一步,若迟来半步,我们都要分光吃完了,我们只有五个胶碗,希望你不要嫌弃,你就用锅代替碗好了。” “好的,没关系,有得吃就好。”付凌凯满心欢喜地端起了那口锅,夹起了一个丸子往嘴里送,边咬边开玩笑地说,“博哥,你有没有提醒他们,吃丸子的时候要用碗兜在嘴边,小心丸子里的浆给爆出来。” 黎尚荣哈哈地笑道:“浆爆出来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要让里面的尿给撒出来!” 付凌凯噗嗤一笑,嘴里含着的那颗牛肉丸里的热浆果然爆了出来,如同山洪冲开了闸门,直接喷到了他端着的那口锅里。 霎时,大伙都被逗乐了,笑得前仰后合。 第四十二章 十方世界 306宿舍桌面上的美味小吃,第一天大伙只是尝尝鲜过过瘾,并不多吃,因为爆浆牛肉丸已经把大家的肚子给撑饱了。 第二天,大伙进门时咬一块,出门时嚼一口,顺手牵羊牵一双,反手拽牛拽一对,太阳还没下山,水已滴穿石,这堆成山的美食便被一帮愚公般的人悄悄地移动去了一大半。 第三天,闻讯而来的305宿舍的兄弟就像趾高气扬的八国联军,大摇大摆撞门而入,疯狂抢掠,肆意搜刮,连吃带拿,瞬间扫荡一空,整一桌面的特产顷刻化为乌有,尸骨无存。 大伙却无怨言,也无怨声。有道是,一回鲜,二回厌,三回再无想念。这一桌面的特产,大伙头一回吃,觉得新鲜可口;第二天早上大伙是懒得下饭堂去吃早餐,便随便吃上一两块权且当做早饭。然而,甜腻的味蕾已然在舌头结了茧开了花,心底对甜味已经产生了某种比较明显的抗拒心理和抵触情绪;第三天,大伙只想舌根清净,再也没有了吃糖的心思,此刻他们是看见了糖大姐就觉得反胃,喉咙里垂直涌上来一阵阵糖分子的醋酸味,打个饱嗝都觉得难受,闻着就更让人恶心。 桌面上只剩下林鸿博带过来的那两瓶橄榄菜了,包装薄膜还是好好的,大伙对这两瓶东西似乎并不感冒,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非分之想。 林鸿博看着它们孤零零地站在桌面上,便伸过手去一瓶一瓶地拿到了桌子的抽屉里,可怜兮兮地说:“瞎了眼的一群鸟人,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要。原本我还想与你们一起分享的,怎奈你们这些鸟蛋只知道捡芝麻,而看不到这两个大西瓜。哎,看来慧眼识珠的人只有我一个了。哦,来,我的宝贝,就让我一个人慢慢地消受。” 自此,林鸿博早上吃早餐,不管是喝白粥还是吃汤河粉,他都要加上两筷子潮汕橄榄菜。晚上吃夜宵,不管是开水泡面还是炸酱面,林鸿博都要匀上两三筷子的橄榄菜,偶尔还加上半勺橄榄菜油。呵呵,不闻不知道,一闻还真香,这黯然销魂的香味让你欲罢不能,竖起鼻子来闻了那么一下却又情不自禁多闻了三四下。 其实,这橄榄菜大有来头,这不是两瓶普普通通的橄榄菜,而是两瓶真情意浓意义非凡的橄榄菜。一来,它们完全是潮汕制造,更确切地说,是赵落雁自家工厂自家人生产的,它们不是在特产专卖店里随便掏钱买来的;二来,这是赵落雁嘱托林鸿博带给大伙的,这里面藏着赵落雁的一番心意。 那就宝贵了,至少对于林鸿博来说是这样的。说起赵落雁及她的家庭,林鸿博如数家珍。赵落雁她爹膝下八朵金花,暂无弟弟,赵落雁位居老大。因此,她被家族寄予厚望,家族的橄榄菜企业要做大做强,家族的橄榄菜牌子要打出名堂,赵落雁责任重大。 所以,高考填报志愿时,赵落雁报读的是名师大财经学院的市场营销专业,林鸿博报读的是名师大文学院的汉语言文学专业。让人欢喜的是,两人都考上了各自所报读的专业;令人惋惜的是,林鸿博如愿考到了本科,赵落雁只考到了专科。 在林鸿博和赵落雁两人共同描画好的美好蓝图里,将来的模样和色彩是这样的:林鸿博主攻文案策划,主内的一颗蓝莓果,温馨的暖男总监;赵落雁主攻市场开发,对外的一颗红色辣椒,霸道的销售总裁。此二人内外兼攻,将一起携手打拼,并肩战斗,共同致力于赵家企业的兴旺发达。 至于未来到底是啥模样?林鸿博能不能顺利成为赵家大女婿,林鸿博是不是有入赘从而掌舵赵家的嫌疑?诸如此类的问题,类似于这样的疑问,306宿舍的兄弟众说纷纭,不绝于口。 黎尚荣常念叨说:“事实胜于雄辩,赵家八朵金花,迟早要找一位男当家,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先到为君后到为臣,不用多想,不用多争,林鸿博这个大姐夫入赘赵家拿下大掌柜这份美差已成定局,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黄国安也赞成道:“以前我觉得荣哥说的话都是放屁,唯独今天不是,我觉得他刚才这番话说得在理,博哥虽说也是家里的老大,但是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看博哥兄弟俩,哥哥上门入赘赵氏荣升赵家大掌柜没什么不妥,弟弟将来继承家族鳄鱼产业也妥妥帖帖,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彭德海开玩笑地说:“看来嫁得好不如娶得好,娶个好老婆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博哥,将来如果兄弟们缺少下饭菜,一定要记得施舍个十瓶八罐橄榄菜来充充数。” 李经纬则一本正经地说:“望梅岂能止渴,画饼焉能充饥,这宏伟蓝图规划得很不错,然而八字终究还没一撇,当务之急就是要想方设法把学习搞好,要不然,将来怎么漂洋过海去实现你的雄心壮志,未来怎么飞天遁地去让阳光照亮现实。” 李经纬说得林鸿博连连点头,如同捣蒜泥的蒜锤上下不停地晃点。毕竟,佛经明知已在天竺佛国,但是取经路上妖孽众多,能不能过得了九九八十一难,还是个未知数。 眼下,当然不止林鸿博,也包括大伙,都必须参透本学期所开设的十门功课。其中,六门是必修课,两门是限选课,一门是任选课,还有一门是公选课。 公选课也叫抢选课,顾名思义就是大家通过上网抢占而得的课程。李经纬整个宿舍的人都没有电脑,大伙只能委托柳师姐帮忙选。经过柳师姐的一番努力,她为大伙拼抢到了《教师与教育研究方法》这一门公选课。 任选课的名字很优雅,看着就觉得高大上,听着也倍觉舒服,它的芳名叫做《艺术欣赏》,这是一门与其它课程截然不同的有趣课程。 两门限选课,一门是高德老师的《现代办公设备使用维护》,另外一门是杜守规教授的《20世纪现当代文学经典欣赏》。高德老师人长得挺憨厚,是名师大98届电子工程学院优秀毕业生,毕业后留在学校文学院担任多媒体信息处理、网站技术和网络实训等教学工作。杜守规教授是文学院出了名的重修杀手,被誉为笑面猛虎,平日里上课笑脸相迎,期末抓人重修毫不手软,59分死在他手上的学长不计其数,每逢师兄师姐说起他的光辉事迹,大伙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六门必修课,因为是必修,因此不管你感不感兴趣,你都必须面对和接受。《现代文学》的背景好像一幅画,清明上河图,人杂事多;《体育》课掐去开头热身的前奏和提前集合下课的尾部,中间自由活动的时间没有头尾多;《思想道德修养》说教成分太重,偏重理论不重操作,知行难以合一;《大学英语》仍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宛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现代汉语》专门研究现代汉民族使用的语言和现代标准汉语普通话,整天不是呜呜喔喔就是咿咿吖吖;《基础写作》课算是不错的一门功课,因为它开设的初心是要激活大家的写作潜能和提升大伙的写作能力。 这十门课程每门课程的教室都不相同,如果给它们划定一个坐标,东西南北四角,加上西南、东南、东北、西北就变成了八方,最后添加一个上和下,就成了十方。李经纬把它唤作十方世界,每个教室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独特的世界。 新教学楼104教室是杜守规教授所掌控下的一个世界。杜教授上课,不用ppt,也没有板书,只见他左手捏拿着课本,右手食指滑点着页面上的文字,两扇厚嘴唇就像草鱼的性感嘴巴,一张一合地往外吐泡泡:“20世纪,在我们幅员辽阔的祖国大地上,诞生了一大批文学大家和着名学者,各式各样的文学作品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小说作品也如同小草逢春破土而出,大放异彩。在我看来,每一部小说作品都是作者内心世界的独白。譬如1987年谢晋导演拍摄的《芙蓉镇》这部电影,其实就改编自古华的同名小说《芙蓉镇》,故事的男主人公秦书田和女主人公胡玉音,两人因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由被罚扫同一条街道,每天清晨,秦书田从街道的东边扫过来,胡玉音从街道的西边扫过去,而当其中一人生病或是身体不舒服时,另一个人则默默地帮忙着扫完整一条街。寒来暑往三个秋冬的相濡以沫,苦难岁月中一千多个日夜的长相厮守,纯正善良的两颗心终于走在了一起,秦书田与胡玉音申请结为夫妻。” 杜守规教授留给大伙最深刻的一番话就是:“《芙蓉镇》故事发生的背景,是那迷茫的十年。那个年代,中考中止了,高考也停止了,那学生都到哪儿去了?这些年轻的小伙子都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战天斗地去了。那大学的老师都到哪里去了?这些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老教授都到大自然搞研究去了。其中,一部分人住进了牛栏里,他们要对与孙猴子五百年前的拜把子兄弟牛魔王展开追踪溯源的自我调查;一部分人住进了二师兄的猪圈里,他们要与曾经风光无限的八戒聊聊天蓬元帅那段天上撩嫦娥妹妹的故事;一部分人则躲进了伸手不见五指伸头不见嘴巴的暗室里面壁思过,他们要与闭关禅坐三年之久的达摩祖师的影子一起静坐反省。” 杜守规教授动情的总结说:“然而,当时很多老教授直到出关时仍是没有解开心头之结,他们总是质疑地问道,我爱我的祖国,可是我的祖国她还爱我吗?有位名人说过,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因此,悲天悯人的人文主义情怀曾经一度在社会上消失了,人们感到无比的冷漠和迷惘,仿佛太阳暂时隐去了她的光芒,世界上顿时没有了温暖,只有冷冷的忧伤与莫名的惆怅。” 节课下来,李经纬只记住了杜教授所讲的那部电影《芙蓉镇》和一个四字成语“悲天悯人”,以及那两句经典名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第四十三章 美丽人生 有爱就有恨,或多或少,有幸福就有烦恼,除非你都不要!这是歌神张学友《忘记你我做不到》里面的歌词,透射出清晰的相对论的影子,充满着辩证的唯物主义。倘若人生真有因果,那在种瓜却尚未开花,种豆却尚未发芽的时节,盼望与等待就成为了令人向往的一种色彩。 祁芳华教授的《艺术欣赏》课,给人正是这样一种类似爱情的诱惑。这是一门任选课,因为课程的主要内容是看电影,因此课程安排在晚上;又因为看电影需要一种不透亮的环境,所以上课的教室安排在实验楼里。 实验楼是一栋仿似四合院结构的四层旧楼房,201多媒体教室向内的窗户小,且开设的位置又高,透光作用非常有限;靠外面向图书馆一边的是自带防盗栅栏的田字格玻璃窗,它所透射进来的光都被厚厚的窗帘给挡住了,教室里黑灯瞎火时漆黑一片,黑压压的就像是牛鬼蛇神的安身之地,阴森森的就像是妖魔鬼怪的栖身之所。 当班上的女生陆陆续续过来早早地守在教室大门两边时,她们的心里早就锚定了要抢占的好位置。 陈香澜宿舍的人经常是来得最早的,被称为早到冠军,向来喜欢候在大门左边;黄梓绮宿舍的人常常是随着陈香澜她们的影子过来的,被唤作勤奋老二,一直偏爱候在大门右边。 前面两个宿舍的人虽然站得不算齐整,但总算是成行成列,次序井然。然而,当第三个宿舍的人马到来时,这十二三平米的楼梯转台和两米宽的楼道就显得有点局促狭窄了,场面立马变得拥挤起来。 后面到来的同学渐渐地往教室走廊两边散发开去,如同大水灌田渐渐地蔓延到楼道的两边,每个角落里都站满了人。 严顺舟就像是人潮里溯流而上的一只横行霸道的螃蟹,支起两个大钳子一路破波斩浪挤进人群中,用他那双胖乎乎的化骨绵掌把密密实实的人拨向两边,像是一个开道官张嘴就理直气壮地嚷嚷道:“让开,都让开,好人不挡路,好狗不挡道,怎么把路堵得死死的,连老子都过不了,麻烦大家赶紧让一让,祁教授就要上楼来了。” 听到严顺舟这么大呼小叫的,人群里渐渐让出了一条道来,大家下意识地往左右两边各退了两三步。陈香澜偏偏伸出了右手,挡住了严顺舟,生气地说道:“臭小胖,赶紧向我宿舍的人道歉,同时还得向班长宿舍的人道歉!” 严顺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伸长脖子反问道:“小可爱,请问你开的是哪门子玩笑,我为什么要向你们道歉?” 陈香澜使劲地瞪了严顺舟一眼,歪声歹气地说:“死小胖,就你会装。刚才你骂我们什么来着,好狗不挡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看你把我们说的,是个男的就赶紧给我们赔罪道歉!” 严顺舟却哈哈大笑起来,毫不客气地笑道:“小可爱,你真是太可爱了。你想想,我说的是好人不挡路,好狗才挡道。你看看,其她同学都没挡我的路,偏偏就你挡我的道。我没骂她们,所以我用不着向她们道歉。” “死小胖,没有骂我们也要向我们道歉,你没听说过先来后到这回事吗?”黄梓绮看见陈香澜失了势,赶紧伸出援手一起讨伐严顺舟道,“臭小胖,就你插队这一点,就得向我们道歉,我们一早就过来这里了,你现在才来,却作威作福的一路喊爹叫娘的走过来,祁教授上来我们自然会让路,我们才不要你狐假虎威的在这里充楞和显摆。” “呵呵,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现在过来是为大家开门的,偏偏遭到你们两个小狗的穷追猛打。”严顺舟拿起一把钥匙在陈香澜和黄梓绮的眼前晃来晃去,自鸣得意的说,“你们既然来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去拿钥匙来开门。别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们就是门神秦琼和尉迟恭了。还有,你们把我比喻成狐狸我无所谓,但是你们却把祁教授说成是母老虎,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我倒是觉得你们要向祁教授道歉赔礼才对。” 陈香澜一个拳头重重地锤在了严顺舟的左肩膀上,蛮不讲理地嚷道:“废话连篇的臭小胖,强词夺理的死小胖,看我不揍死你。死胖子,拿了钥匙很了不起吗?开门佬!” 严顺舟越发开心地炫耀着说:“小可爱,我的守门神,这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谁让我在楼下恰巧遇到了祁教授,我都还没开口,她就把钥匙给了我。” 人群中有些骚动,大家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孙恒乐直接大声地催促道:“贱小胖,就知道和女生打情骂俏,赶紧开门,上课时间到了,祁教授上来了。” “都怪你们,只会守株待兔,堵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害得我被别人催。”严顺舟转过身去对着教室不锈钢大门,夹着钥匙插进了钥匙孔,向左拧拧不开,向右转转不动,直跺脚佯怒道,“小甜心,让开点,光线都给你挡住了。” “啰哩嗦的,开个门也不专心,就像小猫钓鱼,好叫人捉急。”站在黄梓绮身后的区茜彤直接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严顺舟,捏着大门钥匙,用力地往右边使劲旋了三下,大门“嗒”的一声开了。 站在大门两边及后边的同学禁不住捂嘴而笑。 门开了,大家蜂涌而入。在两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中本班级里,女多男少兼且男生脸皮薄,女生优先选择座位便成为了一种不可逆转的习惯。具有绅士风度的男生则走在后头,像赶鸭子的伙计,不慌不忙,稳稳妥妥地觅个好位置再坐下去。 偏偏严顺舟脸皮特厚,陈香澜和黄梓绮往那里坐,他就如影随形地跟着往那里坐。 陈香澜总是嫌弃地转过头来质问道:“臭小胖,为什么总是要跟着我们,不做跟屁虫行吗?” 严顺舟耍赖地说:“不是我要跟着你们,而是你们要粘着我,我不是屁,你们才是跟屁虫。” 黄梓绮拉着陈香澜的手,站了起来往教室后面走,怏怏不乐地说:“哼,我们坐到其它地方去,看谁是跟屁虫!” 严顺舟也“哼”的一声回应道:“我才不要跟在你们两个小屁孩的后面。” 上课预备铃响了,教室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忽然,大伙齐刷刷抬头往教室门口处瞅,只见林东婷和黎尚荣两人从楼梯口匆匆跑了进来,都不停地喘着大气。 钱伊鸣开玩笑地说:“荣哥,又和东婷姐拍拖去了。” “拍你个鸟人,不要胡说,我们被叫到文学院办公室帮忙做事去了。”黎尚荣人还没坐下,便纠正了钱伊鸣的错误说法,“我们可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绝对没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谚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香澜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她以为这是黎尚荣故意掩饰,心里怅然若有所失,顿时变得闷闷不乐。 祁教授拿起话筒来长话短说,三言两语便对本节课的课程作了简短介绍,接着为大伙点开了《美丽人生》这部甚是好看的经典电影。 第四十四章 早安公主 教室里黑咕隆咚的,只有投影仪的一束彩光投射到宽大的白色屏幕上,幕布将光折射到教室的各个角落,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会儿黄色,一会儿绿色,一会儿红色,一会儿蓝色,变幻无穷,如同变脸变化于瞬间,变幻于无形。 电影是个神奇而引人入胜的东西,音像加上视觉效果的冲击,男生个个聚精会神,女生个个全神贯注。有的人靠着椅背,双手交叉于胸前,看得目不转睛;有的人趴在桌面上,脑袋垫在双手叠加的拳头上,一副望穿秋水的神情;有的人则是双手托腮,悠然地嘟着小嘴,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的电影就像是妙龄少女的娇俏脸蛋,使人一见便为之倾倒。《美丽人生》就是一部异常好看的电影,黑色喜剧的风格简直妙不可言,蒙太奇的叙事手法让人耳目一新,故事层层递进的巧合设计浑然天成,赤裸裸的人物对白令人刻骨铭心,清新脱俗的女主人公叫人想入非非。 《美丽人生》播放还不到三秒钟,她便牢牢地抓住了大伙的心,男主人公轻松搞笑的动作,滑稽无厘头的表情以及幽默的语言,不时引得众人捧腹大笑。 李经纬觉得美中不足的是电影的男主人公过于瘦削和单薄,他的双手双脚就像是四根纤细绵长的麻杆,但他偏偏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西服。这跑起来衣袂飘飘的造型,宛如树立在稻田中央用来驱赶麻雀的稻草人披挂着的破布衫,大风一吹,四肢的衣服随风摇曳,飞短飘长舞动在半空中,猎猎作响。 真的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意大利人那修长的体形就像是海马般狭长而富有诗意的亚平宁半岛版图,人会被来自于东方西方和南方的三面海风吹干晒干,最后只剩下一身不惧风雨的勇敢与浪漫。 黎尚荣不无感慨地说:“都说这欧美电影好看,还真不是吹水,他娘的三十秒一个小惊喜,两分钟一个兴奋点,三分钟一个小高潮,看上一秒入了定,看上三秒成了坐禅老祖,看了前面想看后面,看了一眼忍不住一看到底。” 林鸿博骄傲地说:“荣哥,你说的这些充其量就是基本套路而已,欧美大片最吸引人的地方其实在于它的激情与豪放,它的噱头就是每隔五分钟就来个脱光光,从而让你血脉喷张,从而给你的欲望松绑,一部好电影要你爱上它,它必让你雄性激素猛增。这就叫做,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黄国安厌烦地质问道:“这是一部黑色喜剧好吗?硬是给你们这两个鸟人说成了禁片似的,他妈的你看到脱光光的镜头了吗?请问你的雄性激素猛增了吗?” 彭德海连连摇头,唉声叹气地说道:“哎,看来真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就看场电影而已,哪来这么多的歪理邪说,一部伟大而浪漫的爱情片被你们说得如此龌龊,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的审美观,能不能先把电影看完再发表议论。” 突然,大伙不约而同关上了嘴巴,原来电影桥段推进到了转折阶段,故事男主人公奎多结束了与多拉甜蜜的爱情生活,奎多与他的儿子乔舒亚一同被德军士兵关进了犹太人集中营。 祸从天降!大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精彩的电影就有这样一股魅力,它的起承转合浑然天成,前后衔接天衣无缝,这样的电影会诱导着你不停地往下看,一直往戏里走,直到你看到结局为止。一部经典的电影就是一段时间的绝佳消耗剂,人在故事中,时间如流水,分分秒秒逝去无踪影。 钱伊鸣抗拒地骂道:“他妈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个社会小瘪三,遇到一个真公主,七八个莫名其妙的巧合偏偏让他抱得美人归,这电影真他妈的扯淡,骗死人不用偿命!” 孙恒乐鄙视地辩驳道:“你不给呀,所谓无巧不成书,人家导演爱怎么编就怎么编,人家想怎么演就怎么演。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猫管耗子多管闲事!” 严顺舟抵不住身边啰哩啰唣的噪音,一声不响地溜到了教室的末尾,悄悄地坐到了陈香澜和黄梓绮的后面。 黄梓绮装作没看见,依旧认真地看着电影,她被奎多与他儿子所玩的游戏给迷住了。奎多为了不让德军士兵认出他的儿子乔舒亚是犹太人,遂与乔舒亚玩起了一个“不说话”的游戏,这个游戏的规则是:在这个德国集中营里,不管见了谁,都不允许张嘴说话,能遵守沉默是金规则的人最后可以赢得一辆真正的坦克。 当奎多发现德军士兵对犹太人集中营进行大清洗的时候,他趁着天黑把乔舒亚藏到了一个铁柜里。奎多在去探救他妻子多拉的路上被德军士兵发现,并被带向打靶场。但是此刻的奎多为了保护他的儿子乔舒亚,他抬头挺胸,踢着军步从乔舒亚所藏身的铁柜前走了过去,并转过头来朝藏在铁柜里的乔舒亚眨了眨眼,再次暗示他的儿子不要说话,也不要出来。 奎多倒在了德军士兵的枪口下,他的儿子乔舒亚在铁柜里待到第二天清晨,当乔舒亚从铁柜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惊呆了,一辆坦克居然停在了他的眼前。坦克上的一名俄国士兵走了下来,他把乔舒亚抱上了坦克开走了。乔舒亚遵守了游戏规则,最终他赢得了一辆真正的坦克。 人群中有人擤鼻子,有人叹气,有人不言不语似有所思。 “哒哒哒”两三声,201教室的灯光一下子全部亮了起来。 大伙觉得刺眼难受,有的人两手捂着眼睛,有的人擦了擦脸,有的人眼睛通红通红的。 严顺舟低歪着脑袋斜看着陈香澜,专挑别人的痛处道:“咦,小可爱,眼睛怎么红红的,该不会是感动得哭了。哦,我的天哪,你居然感动得哭了!” 黄梓绮生气地说:“死小胖,滚远点,铁石心肠的人,没心没肺的人,专在这里取笑别人。” 严顺舟越发得意,调侃道:“呵呵,小甜心,不要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过来就是想帮你安慰安慰一下我的澜妹,谁知你不识好人心,真是好心没好报!” 忽然,陈香澜踮高脚尖凑到严顺舟的跟前说道:“臭小胖,你的心这么好,能挖出来给我看一下吗?如果能,我就信你。如果不行,请你闭嘴。” 严顺舟反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两步,故作惊讶地说:“哦,我的小可爱,挖出心来给你看,你想多了,我又不是至尊宝,我才没那么傻。” 陈香澜瞪大双眼追问道:“死小胖,不挖你的心给我看也行,如果你真的想安慰我,请帮我折上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星,我就当你是好心。” “呵呵,那算了,我要回去睡觉了,晚安公主。”严顺舟是现学现卖,他间接化用了《美丽人生》电影里的男主人公奎多经常对多拉说的那句话:早安公主! 第四十五章 醋坛酸梨 严顺舟的一句“晚安公主”竟惹来众人异口同声的一致讨伐。 黄梓绮右手挽着陈香澜从严顺舟的身边侧身而过,左手遮掩住口鼻软声细语地揶揄道:“胖爱卿,免礼平身,有事上奏,没事准你回去边打呼噜边睡觉!” 林东婷怂怂肩膀,就像是抖落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惊讶地笑道:“小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陈本源为严顺舟竖起了大拇指,钱伊鸣则鄙夷道:“都是贱人来的,瞧你们这点出息,不要说是我305宿舍的人。” 严顺舟是一半得意,一半失意,刚刚看见东边日出却又同时听到西边下雨,明明看到左边是鼓励肯定的眼神,却又清楚地听到右边讽刺的声音。刹那间,严顺舟觉得前后左右仿佛七拳八掌同时向他袭来,赤嘴空口的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功,一时手足无措而无何奈何。 肖庆辉直接用右手食指在严顺舟的背后轻轻戳了一下,故作严厉地问道:“贱人,也不撒泡尿照照,晚安是你这个胖子能随便说的吗,公主也是你随便叫的吗?” 严顺舟脸上微微泛出一丝不开心的神色,本想开口来灭掉这个肖姓瘦子的嚣张气焰,不料却被付凌凯一句更加猛烈的话语给盖住了火苗:“对呀,死小胖,不知羞,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俗话说得好:宁劝小人开赌坊,莫向君子打比方。比方巧妙众人夸,比方拙劣众人打。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不管天鹅肉到底好不好吃,眼前只论癞蛤蟆究竟好不好看。日常生活中,只要涉及到癞蛤蟆三个字,瞎子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 因此,严顺舟内心不悦的气息如同核裂变,一下子激增到原来的两倍,满肚子的怨气正顺着喉咙往上涌,他正想把付凌凯的跋扈气势给熄灭个一干二净,不曾想彭德海趁火打劫,一句话如同一个干木塞,把严顺舟的心堵得死死的:“可惜,他不姓赖,他姓严!” 风平浪静中漂浮着一块若隐若现的三角黄连,苦不堪言;腥风血雨中飘荡着一股山西老陈醋的酸,酸心透骨;炽火烈焰上浇上了一桶油,火势不可遏制。 严顺舟内心的怒气霎时涨至先前的三倍,一股开山裂地摧枯拉朽奔腾咆哮着的洪水直接冲毁了脑门,只见他目露凶光,张牙咧嘴飞沫横飞,爆粗道:“他妈的,我是癞蛤蟆,你们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吃不了天鹅肉,你们就能吃上天鹅肉,你们这群又丑又臭的活王八!” 俗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俗话说的是挺好,但是能做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严顺舟本来就不是一棵羞答答的含羞草,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摸一摸和指指点点,不要以为他闭嘴就以为他没有话说,不要以为他能忍得了一会就认为他没有常人该有的怒火。 这把火貌似红孩儿的三昧真火,遇到动物会烧成植物,遇到植物会烧成黑炭,遇上活的会烧成死的,遇到死的会烧成灰的,甭管是谁,见着就烧,哪怕是他爸的拜把子兄弟齐天大圣也不例外。 这把火烧得众人皆躲,唯有荣哥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猛士,他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为了不让大伙继续难堪,为了兄弟姐妹的一团和气,他情愿自己下油锅上刀山,莫道山有虎,他偏向虎山行。只见黎尚荣人群中走上来,一把伸过他的如来右神手,实实地搭在严顺舟的右肩膀上,绽放着弥勒佛一样的笑脸,阴阳兼济地安抚道:“这帮鸟人,没大没小的,晚饭给他们吃饱了点就语无伦次了,说起话来完全没个轻重,对待我们班的团支书怎么能这样子!舟哥,你是大肚能撑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这帮小兔崽子就交给我来做思想工作好了,今晚管叫他们好好反省反省,保管他们下次对你说话恭恭敬敬的。” “恭恭敬敬倒没这个必要,大家都是同学,不过他们刚才的话确是伤人。”严顺舟倒有自知之明,语气柔缓了下来,拍着黎尚荣的手说道,“大家都是兄弟,面子都是相互给的,刚才我也有不对,把话给说急了,你也代我向他们说声不好意思。” 孙恒乐在一旁插嘴道:“这就对了,大家都是兄弟,开开玩笑很正常,不要太较真,只要不往心里去,骂骂娘不要紧!” 黎尚荣朝着孙恒乐挥挥手,不爽地说:“鸟人,滚远点,我们哥俩讲话,第三者不要乱插嘴,静静听着就行。” “恶心荣,我是看不惯你们俩亲密无间的样子,请你们保持距离,至少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好吗。”孙恒乐摇摇头扭扭腰上下伸缩着两手,扭捏作态颠脚簸足地说道,“你们搂搂又抱抱,还相互咬着耳朵说着悄悄话,别人看见了自然会怀疑,你们俩是否有一腿?如果专说你们两个,那还没什么,最可怕的就是你们俩把我们全班的兄弟都给带累了,我们可没你们俩这种不良的嗜好。” “去你妈的,鸟人乐,老子和你都不知睡了多少次!”黎尚荣一番没经大脑过滤的话逗得大伙拍手叫绝。校道上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朝着他俩望了过来,他们才下意识的把说话的音量调低了五六档。 祁芳华教授的《艺术欣赏》课,每次总能给大伙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和体验,以及引发的无所不谈欲说还休的怀念。 开课时一部黑白电影《罗马假日》,让人记住了一位倾城倾国的奥黛丽·赫本女演员,每逢念及她的美,世人都会用一种近乎惊涛骇浪般的语调,来诉说着一种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的恍如隔世的惊叹,这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美感怀。 在《罗马假日》这部电影里,它阐述了这样一个主题:私奔是快乐的开始,私奔是浪漫的代名词,墨守成规的爱情终将可悲可叹,枯燥乏味的人生终究是死水一潭,翻不起任何的波澜。只有私奔,也惟有私奔,才是人生爱情世界里那道最绚丽多姿的彩虹。 第二次课播放的电影《乱世佳人》更是一部不可多得的经典作品。这里面的女主人公斯嘉丽·奥哈拉的感情既专一又泛滥,她一直坚守着心中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初恋情怀,然而悲惨的遭际使她和多位男人活在了现实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中。最后,她从现实中,也从内心深处,找到了那位愿意陪伴她走过余生的最爱她的男人--白瑞德。 乱世尚且得佳人,太平盛世岂可无公主!祁教授为大伙播放的第三部电影《美丽人生》,它已悄悄地在大家的心底种下了一颗关于爱情的朦胧的种子。彭德海更是看到了从他内心世界里亮起的那道白光,一道追逐自己理想爱情的明媚之光。 第四十六章 碰瓷惊魂 彭德海沿着中山大道东圃方向独自走在通往沃尔玛超市的人行道上,他的心里美滋滋的,每一步都自带节拍,左脚踏着开心,右脚踩着高兴,连留下的脚印都仿似一张张笑脸,笑向那遥远的天边。 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彭德海便买好了东西原路返回,此刻他的心里更是多了一份喜悦,他的右手提着一个蓝色的购物袋,左手像根摆针一样一前一后有节律地摆动着,又像是抚摸着缀满沉甸甸谷粒的稻穗,似是丰收在望。 彭德海在园下街的十字路口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笑眯眯地望着左上方不停交叉闪烁着的红绿灯,那是天底下最有威慑力的三只眼。眼下正是斑马线红灯时分,行人禁足,路中间的车辆络绎不绝,彭德海觉得那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来来往往的车流就像是抬着大红花轿日行八千里的轿夫的脚丫;忽而红灯变成了黄灯,他觉得那是金灿灿黄澄澄的菊黄虾,又像是将军凯旋归来披挂着的熠熠闪光的一副黄金铠甲;继而黄灯变成了绿灯,他觉得那是世界上最有生命力的一种色彩,又像是春天里最富有诗意的一溪绿水。 正前方七八个人匆匆起步面向彭德海这边走来,五六个与彭德海同向的行人开始缓缓流向对面。彭德海也跟着众人迈开步子向对面走去,他潜意识地往左侧方向瞄了瞄,与学校位于同侧的顺盈大厦就在左侧下方位置。彭德海慢慢地偏向左边走,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彼岸,心里渐渐变得欢喜和甜蜜,嘴角上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些笑意。中山大道左上右下的汽车如同待阅的汽车方阵,整齐地停驻在斑马线两边的白色线条前,似乎正对着行人敬军礼。 忽然,“呤呤呤”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辆自行车从彭德海的左后方“咻咻”速滑过来,一辆紧接着一辆挨着马路上的车辆与人行道的狭窄边儿斜穿了过去,一阵风似的往顺盈大厦方向骑远了。彭德海急中生智,一个箭步跃上了人行道,本能地往右边跳开了两步,他生气地望着那渐去渐远的骑行一族,嘴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了一句粗话:“他妈的骑这么快,神经病!” 彭德海刚想左转往学校方向走,却听到右下方一阵急似一阵“哎哟哎哟”的呻吟声。他推起滑至鼻梁骨上的眼镜框,使劲地往右下方一瞧,只见地上斜躺着一位年过六十的老爷爷,他满眼委屈地望着彭德海,痛苦地喊道:“小伙子,你撞到我了!哎哟,我的手断了!” 原来,刚才彭德海在弹跳躲避疾速而过的自行车时,他却没注意到,这时一位事先站在人行道右下侧台阶上的一位老爷爷急匆匆地奔上前来,如同抢屎的一头恶狗,他在离彭德海尚有一米距离的时候突然自己假摔跌倒了下去,老爷爷的双手趴在了离彭德海双脚不足一尺距离的地上。 彭德海想着刚才自己的身体并没有碰到过什么物体,试想怎么可能碰到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却毫无感觉,他本能的反应是觉得那位老爷爷已经老眼昏花,从而胡乱搞错了对象!彭德海一时没往诈骗的方向去想,他只是紧张地解释说:“老爷爷,你弄错了,我可没有撞到你哦,我明明看见是你自己摔倒的,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彭德海正想找刚才一起走过来的行人为他作证,但是那些人见了这个场景,又看了看人行道右侧下方蹲在小川菜馆门口的那三个贼眉鼠眼意欲上前闹事的小混混,个个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如同老鼠见了猫,蹭蹭地半跑半跳地逃离了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清者自清,不是自己撞倒的,没必要多管闲事。看见行人都匆匆远去,彭德海心里也觉得没必要去理会他,于是转过身来就往学校方向走。却不料,人行道下面那三个小瘪三像三个饿坏的疯狗一般,一纵身跃过了七八级台阶直接跳上了人行道,飞奔着跑到彭德海的前面,张牙舞爪堵住了去路。 一位穿着黑色外套的小伙子上前重重地推了彭德海一把,噘嘴睁眼恶狠狠地质问道:“你他妈的把我爷爷撞倒了,还想走!” 另外两位小伙子分别站在黑衣小伙子的左边和右边,左边的那位穿着红色外套,右边那位穿着紫色外套,他们叉着双手对着那黑衣同伙叫嚣道:“你先看看我们的爷爷被撞摔得怎么样了,这家伙有我们俩看着,他绝对跑不了!” 彭德海不禁为之一惊,仿佛全身掉进了冰窟窿里,害怕的神经在路上行人异样的眼光中越发绷得紧紧的,他怯懦了,嘴巴关得实实的,仿佛被这三个素未谋面的青面獠牙的魔鬼给震慑住了。 “爷爷,你的手是不是很疼,被撞骨折了是吗?”那位黑衣小伙子扶起那位老爷爷坐了起来,半蹲着对那位老爷爷疼惜地安慰道,“爷爷,你不用怕,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哪里疼,你尽管说,不管要多少钱,我们都要让他出钱把你给医好。” 那位老爷爷一头歪在了黑衣小伙子的怀里,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只见他疼痛难耐,不时地发出“哎呦哎呦”痛苦的叫声,拼命挣扎着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我的手和脚都疼得厉害,右手怕是被撞骨折了,真是活受罪啊!” 彭德海听到这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的脑袋“嗡嗡”响成一片,迷迷蒙蒙的如同一只蜜蜂飞进了一片云山雾海中,完全迷失了方向,手足无措而不知所往。 “爷爷,我先把你背到店里去歇一歇,在这里受凉手的伤势会加重。”那位黑衣小伙子一边说着,一边背起了那位老爷爷。 与此同时,红衣小伙子和紫衣小伙子两人二话不说,一人一个胳膊肘便架着彭德海匆匆拖下了台阶,他们拽着彭德海扯进了小川菜馆的里面,摁着彭德海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紫衣小伙子做贼心虚,急忙跑上去把川菜馆的大门给关上了。 “我跟你说,今天你把我爷爷给撞了,就别想跑,首先你得把我爷爷给医好,这中间需要多少医药费你都得赔!”那位红衣小伙子拉来一把椅子坐到了彭德海的左边,右脚直接踹在了彭德海的椅子上,凹嘴凸鼻撂狠话,“要是你敢跑,包管打断你的腿。” 随后拖来一把椅子坐在彭德海右边的那位紫衣小伙子也在凶神恶煞地望着他,彭德海被吓傻了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位紫衣小伙子试探性地问道:“嗨,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彭德海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是一名学生,在名师大里面读书。” “名师大?顺盈大厦再过去一点的那所大学?你是里面的学生?”紫衣小伙子疑惑地看着彭德海,追问着逼问着,“那你出来干什么?你不用上课吗?” “嗯嗯,是的。我是名师大的一名学生,我刚才到对面的沃尔玛超市去买些东西。”彭德海下意识地看了看他右手上的蓝色袋子,一脸真诚地回答道,“今天下午不用上课,所以我才出来买点东西。” 那位紫衣小伙子一把抢过了袋子,扔到了桌面上,只见他双手扒开袋口,弯着腰低着脑袋往里瞧,如同一头黄鼠狼把头伸到了黒黑的洞穴里,袋子里面有一排黑豆维他奶,一包沙琪玛,此外还有三大捆五颜六色的彩色吸管。 看到事情进展实在过于缓慢,坐在川菜馆最里头的那位黑衣小伙子极不耐烦地催促道:“你们两个就别跟他磨叽了,甭管他是学生还是谁,撞伤了人就得赔医药费,你们看看他身上究竟有多少钱!” 那位红衣小伙子对着彭德海开门见山直接命令道:“嘿,小子,我爷爷被你撞到骨折了,你得赔钱给我们作为医药费,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赶紧给我拿出来!” 彭德海慢慢地从他左边的裤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面上。 那位紫衣小伙子贼眼顿开,拿起那部手机来左看看右瞧瞧,爱不释手。 “你右边的裤袋凸起来那么高,肯定藏着什么东西,快把它给拿出来!”那位红衣小伙子用手指着彭德海的右裤袋,不允许有漏网之鱼,尤其是大鱼。 彭德海不得不把他的钱包给抽了出来,极不情愿地把它放到桌子的边沿上。 那位红衣小伙子见了那个咖啡色钱包,宛如一只红屁股猴子见到了香蕉,瞬间伸出他那两只爪子把钱包给抓了过去,用力扒开来细细的瞅,这一瞅收获还真多。彭德海那钱包里面,夹着五六百元零花钱,同时卡槽里插着三张卡,一张羊城通,一张学生卡和一张工商银行卡。 看到这里,那位红衣伙子没有半点欢喜,反而更加恼怒地逼问道:“嘿,小子,你钱包里就这点钱,还不够我爷爷上医院看医生的挂号费。这绝对不行,快说,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彭德海听到银行卡密码这五个字,心被惊吓到只剩芝麻点大了,手脚微微开始发麻,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头战战兢兢的小绵羊,而他面对的是三头残暴成性噬血如命的狮子。尽管敌我力量悬殊,且没有友军支援,因为整个川菜馆就彭德海与敌方的四个人,但是彭德海不愿意就此束手就擒,他宁愿给自己的嘴巴上一把锁,也不愿意让这群骗子不劳而获。 那位黑衣小伙子再次催促道:“你们别跟他那么多废话,不说就揍他几拳,看他说不说!” 那位红衣小伙子看着彭德海犹豫不说也捉急,又被黑衣同伙催了这么一把,一时气上心头,霎时一个巴掌响亮地扇在了彭德海的左脸上,急吼道:“你银行卡的密码是什么?快说,不说揍到你说为止。” 彭德海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觉,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中,眼前这三个流氓骗子真是那要钱不要命的狠角色,若是惹起他们的暴脾气,说不定真的会遭到他们的一顿狂揍毒打。 第四十七章 雪中送炭 那位紫衣小伙子如同一头饿到半疯的癞皮狗,嗅到一星半点钱的味儿眼里就冒绿光,他盯着彭德海,恶心地帮腔道:“嗨,是不是还想挨揍,快说出你的银行卡密码!” 刹那间,彭德海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恶狠狠地扫了那紫衣小伙子一眼,内心里闪过一个速战速决的偷袭念头:何不因地制宜顺手操起桌面上的筷子筒就往左边的红衣小子脑袋上当头一击,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右后方横扫过去,直接暴击紫衣小子的当口八颗门牙,待他们一个掩头嗷嗷痛哭一个捂嘴呀呀满地找牙之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不顾一切奔向门口,夺门而出跑回学校。 但是,彭德海转念一想,害怕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二三层。试想一下,如果出手虽快却不够重,先左后右双击的力度不足以让他们瞬间倒下,那他们反过来左右夹击且以命相博,外加里头那黑衣小子再冲上来攻击背后,这双手怎敌六拳,况且他们都是天天在死字边上走的社会小败类。若是被打成轻伤那还不算什么,不过是住天医院而已;若是被打成重伤或是一级残废,那下半辈子就只能以医院为家了;倘若是当场被谋财害命以致于一命呜呼,那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喜欢的陈香澜了。 这设想的最后一个结果简直吓破人胆,彭德海随即打消了殊死一搏的念头,垂头丧气慢慢吞吞地说出了工商银行卡的六位密码。 那位红衣小子经验老道地重述了一遍密码,并且要求彭德海确认,彭德海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这时,那位黑衣小伙子从后头厨房里捧出来一大碗牛肉汤河粉,端到了彭德海的面前,一边想着金蝉脱壳之计,使劲地给他的两位同伙递眼色,一边假装黄鼠狼给鸡拜年,假安好心满嘴跑火车稳住彭德海说:“嘿,小子,你先在这里吃碗汤河粉,我兄弟三个先送我爷爷到医院去看医生,你坐在这里等我们,迟些我会让我的紫衣哥们把多余的钱拿回来还给你的。”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个小瘪三拉着那位老爷爷从厨房后门溜走了,像四条黑不溜秋的塘鲺瞬间钻进了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消失在一片不为人所知的洞穴里。 彭德海整个人懵了圈,刚才那一巴掌的余力和银行卡密码泄密的痛,令他默默地呆坐了五六分钟。当他逐渐清醒,禁不住茫然四顾,店里头除了自己,再没有第二个人,那三个小混蛋和那位老爷爷已不知到了哪个阿拉伯世界,桌面上只剩下那个蓝色的购物袋,手机和钱包不知所踪。 手机被他们拿走了,钱包也被他们拿去了,银行卡里面的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直到这时,彭德海方才如梦初醒,他发现自己被讹诈了,此刻是身无分文。此情此景,多呆一分是危险,少呆一秒是安全。不容多想,逃离是唯一正确的方法,彭德海提起那个蓝色袋子,失魂落魄地一路狂奔着跑回了学校。 彭德海一脚深一脚浅奔跑着回到了宿舍,一半源于惊魂未定,一半出于难以遏制的愤怒,他使劲地推开了宿舍大门,一股脑儿咆哮着倾诉道:“兄弟们,我被碰瓷了,我被骗子讹了!这该死的四个混蛋,我诅咒他们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好死!” 黄国安被这毫无预兆的叫声吓了一大跳,黎尚荣在睡梦中被惊醒,他俩赶紧追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彭德海把被碰瓷的整个事情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黄国安和黎尚荣对此都深表惊讶与同情。 前天下午,李经纬在操场上碰到了正在跑步的孔胜利师兄。孔师兄边跑步边对李经纬说道:“师弟,我寒假工的工资已经到账了,你赶紧去查一下,看有没有。” 昨天晚上,李经纬带着工商银行卡到校门口的工商银行柜员机处查了一下,发现寒假工的工资果然到账了,一共是五百九十八元。 李经纬喜出望外,他做梦都想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p3,恰巧这一笔钱可以帮他实现这一个日夜思念的梦想。 事不宜迟,李经纬当天和彭德海是一道出的校门,只不过彭德海向东圃车陂方向走,李经纬则向天河体育中心方向进发。彭德海要去的沃尔玛超市离学校比较近,因此他采用的是步行。李经纬要去岗顶电脑城,从学校到目的地,中间隔着五六个公交站,走起来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因此,李经纬选择了搭乘公交车出行。 李经纬乘坐296路公交车直达岗顶电脑城,走马观花般连续逛了间店铺,最后相中了一个长方体的蓝色爱国者p3,货比三家后,他豪爽地掏出了五张红牛果断地将它收入囊中。 下午大概六点,李经纬跨进了学校大门,只见校园保卫室挂在校道进出口的黑板上赫然写着:招领启事,今天下午有人在学校大门口处拾得一钱包,钱包内有工商银行卡和学生饭卡各一张,学生卡上的名字显示是彭德海,请认识该生的同学转告其本人携带身份证到保卫室进行认领。 李经纬赶紧拨打彭德海的电话,电话没人接,并被告知该电话已关机。李经纬转而拨通了黎尚荣的电话,经过荣哥删繁就简的简洁概括,李经纬方才知晓彭德海被骗一事的来龙去脉。 眨眼功夫,黎尚荣和黄国安两人陪着彭德海一路小跑赶到了校门口保卫室,取回了银行卡和学生卡。随后,李经纬他们三个陪着彭德海来到保卫室旁边的柜员机上面一查,发现卡里面的钱都被取走了。 一个下午,手机和所有的现金都被抢走了,银行卡里的钱也被取光了,就连自己喜欢喝的那排黑豆维他奶和最爱吃的那包沙琪玛都惨遭毒手,彭德海的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考虑到立案侦查的手续复杂而且后续麻烦大,同时觉得追回被讹诈的财物的可能性非常的小,还有一点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大伙并没有报警。 然而,彭德海被碰瓷后心有余悸,他的手机和整个三月份的伙食费都被抢走了。这个空缺如何来填补,班委商量后达成共识:捐款。 这是个好办法,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中本一班的同学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是能够相聚在一个班级里,讲的就是缘分,哪怕谈钱也不会伤感情。班委要求大家量力而行,多多益善,少少无拘,反正自愿随意,尽的都是善念和心意。 晚上八点整,班长黄梓绮单独叫上了彭德海,一来是好言好语安慰,二来也是方便大伙办事。 男生306宿舍首先发起了捐助行动,黎尚荣简洁明了介绍了本次爱心捐赠的意义。为率先垂范,黎尚荣自己掏出了一张20元的新版人民币。黄国安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张面值都是20元的钱丢给了黎尚荣。李经纬买了一台p3后,口袋里干瘪干瘪的,他没有仔细权衡,就给黎尚荣送去了一副桂林山水画。 八点多,林鸿博从外面回来,黎尚荣一把拉过他,便凑到他的耳朵里把下午彭德海被碰瓷的事情跟他说了个梗概。林鸿博约略摸清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爽利地从单肩背包里抓出一大把零钱塞到黎尚荣的手里说:“荣哥,都在这里了,这是今天我和我老婆逛街剩下的散钱,都拿去,能凑多少算多少。”大伙纷纷出手帮忙清点和盘算,不多不少,刚好36元。 305宿舍的哥们也纷纷慷慨解囊。严顺舟作为班级团支书,起带头作用义不容辞,虽然上次与彭德海产生过口角上的不愉快,但是他还是大方的捐出了30元。钱伊鸣作为彭德海的老乡,特同情老乡的不幸遭遇,特此捐了50元。黄广济家庭殷实,又是大方人家,随手就捐了30元。陈本源人倒是实诚,出手也算大方,捐了20元。肖庆辉既不争前,也不靠后,他要稳居中间,于是捐了28元。付凌凯本来不想捐,然而在看到307宿舍的孙恒乐都捐了21元后,他悻悻地捐了18元。 女生宿舍那边,先由各宿舍舍长收集本宿舍所有舍员的捐款,最后由学习委员林东婷和组宣委员郑杏影两人负责统一收集汇总。 为起带头作用,班长黄梓绮在找彭德海聊天前,就给506宿舍长陈星琳丢下了100元。看到班长的慷慨之举,其她舍友都争先恐后地解囊相助。 谢柳芳是501宿舍的宿舍长,还没等她开口,彭德海的老乡王明瑶便捐了30元,而后其她人也纷纷倾囊以助。 这次,倒是陈香澜显得有些拖延,她觉得自己对彭德海的印象仍是模棱两可,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是一种朦朦胧胧的介于普通同学与偶尔有些心动的感觉。这偶尔心动的感觉源自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在爬白云山时陈香澜滑倒后,彭德海伸手过去想牵陈香澜起来,但是陈香澜压根不乐意给他牵。第二件事是上个学期期末考试,彭德海抛给陈香澜一支笔,拯救陈香澜于危困之时。这两次明显就是彭德海想亲近陈香澜,陈香澜也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彭德海像是有些喜欢她,这么想着,一丝甜滋滋的味儿麻酥了陈香澜的神经,她阔绰地捐出了一张红牛。 502宿舍长李暖怡笑起来天下无敌,只要她“嘻嘻”一笑,全宿舍的人都会迫不及待地掏钱包捐钱。 503宿舍长刘芳菲说起话来如打雷,一声“捐钱”,惹得众舍友纷纷拿钱来砸她。 504宿舍长李桂华苦口婆心如同一位老妈妈,然而特立独行的舍友却不领情,捐款少得可怜。 505宿舍长罗妙琦那是一呼百应,捐钱时全体舍员云集响应,女生宿舍就数她宿舍最团结,整个宿舍就像是一个六姐妹的温馨家庭。 晚上九点一刻,黎尚荣把全班捐款总额816元给了黄梓绮,再由黄梓绮全部转交到彭德海的手上。 彭德海感动得无以言表。 第四十八章 野蛮师姐 这晚,彭德海如同一棵蔫了上半截的番茄苗,突然收到全班同学厚厚的一份心意,这份暖暖的爱意像是一颗小小的太阳,照亮了他那晦气的低迷的世界,心内一股冰冷的云团顷刻液化成一滴滴晶莹剔透热乎乎的雨水,在他的眼里圈成了感谢两个厚重的大字。 当他从王明瑶那里得知款项的两张红牛中有一张是陈香澜捐献的时候,彭德海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他仿佛看见一缕曙光正从海平线上冉冉升起,金灿灿白茫茫的海面上荡漾着他那舒心而明朗的笑容。 将近十点,彭德海便爬上了床,斜靠着墙壁半躺着,双腿弯成一个倒v字形。只见他两手捏着眼镜框上下微微地调整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从枕头旁拿起一捆彩管,然后从中随意抽出了一支红色管子,眯着双眼聚精会神折起了小星星。 黎尚荣看他如此认真地折来叠去,估计彭德海是在专注做事以转移注意力,心想此刻不便与他搭话,也不便与宿舍的其他人胡聊,于是直接躺倒床上继续研究他那本《源氏物语》。这本书可是他上个学期就借了的,至今没归还图书馆。 林鸿博在宿舍里闲得无聊,恰巧赵落雁一个电话打过来约他吃宵夜,他撒开两腿便跑到春晖园那儿陪他的女朋友吃夜宵去了。 黄国安觉得彭德海此刻是人不安,勿话扰,看到宿舍里大伙都是静悄悄的不说话,总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突兀和不习惯,洗漱完毕后径直跑到305宿舍找他的老乡黄广济谈天说地去了。 李经纬也觉得彭德海这时是人不闲,勿事搅,值此机会也好让自己安静安静,并且刚买的p3正好派上用场,那又何乐而不听呢。说起这个小小的音乐百宝盒,李经纬对它无疑是着了迷,里面的歌曲都是当下流行的乐曲,每一首都是自己的最爱。独处的时候,或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随心戴起两个耳塞不闻窗外事,闭上眼睛听着天籁之音,断人心肠搅人清梦的声音令他醉生梦死,李经纬原本平静如水的五脏六腑竟翻腾起滚滚波涛。 一首王心凌的《第一次爱的人》,是《红楼梦》中贾宝玉初见林黛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是建安风骨七斗才子曹植偶遇美丽绝伦的洛河水神宓妃,透过你的清新脱俗印证我永无休止的爱慕与思恋;是司马相如笔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思之如狂的凤求凰,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是唐玄宗眼中艳压后宫三千佳丽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色美人杨玉环,你谱曲来我跳舞,心心相印共谱《霓裳羽衣曲》;是李经纬心中绝无仅有的一顾倾人城再顾死而无憾的女神陶青梅,一泓清溪绿水长流般清澈见底的没有半点杂质的纯纯的思念。 一首水木年华的《爱上你我很快乐》,是那刘兰芝与焦仲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互誓盟约双宿双栖含情脉脉的恩爱,是那男的把田来耕女的把布来织每逢七夕便借鹊桥相会的牛郎织女的自由自在,是那雌雄并翼齐飞形影不离至死不渝的比翼鸟,是那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相依相偎的连理枝,是李经纬心头无可取替的只愿此生交付她一人的陶青梅。 一首郑源的《一万个理由》,是周幽王听信谗言为博取褒姒一笑而贸然下令点燃的烽火,是汉元帝千不该万不该以画选美错失王昭君而严惩画匠毛延寿的悔恨,是吴三桂遗落人间冲冠一怒为红颜不爱江山只爱陈圆圆的可耻的笑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为反抗世俗婚恋偏见生则同窗死则同穴共赴黄泉幻化而成的一对蝴蝶。 人生的喜怒哀乐均可入歌,愈是荆棘丛生愈是过耳不忘,越是曲折坎坷越是刻骨铭心。每当歌声如画,李经纬总是时不时就想起画中的女主角陶青梅,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孩。 漫漫长夜独自眠,一曲听罢又一曲。曲曲猛增思念情,首首陡添缠绵意。明知相思无用处,奈何相思益深沉。辗转反侧难入睡,黯然断魂到天明。 俗语云:一生之计在于勤,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 李经纬一觉醒来,已是早上八点一刻。八点半的校道上,奔走的脚步匆匆忙忙,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如鸟儿出巢啄春泥,蜂儿离巢寻花蜜,花儿吐蕊觅春光。 李经纬一路走着,一路啃着馒头喝着牛奶,脑子想着学校荷塘的荷花也许开了,他想到荷塘边去看看书,同时看看那儿的风景。 时值三月下旬,乍暖还寒时候,荷塘里的荷花已露尖尖角,偶尔飞来三两只蜻蜓,金鸡独立一般地伫立在顶头。露天的水面上隔三差五跃起尾鲤鱼,泛起阵阵涟漪。荷塘边柳树下的石凳上悠然自得坐着一对对情侣,呢呢喃喃说些如胶似漆的甜话。 转眼间,灰色的天空凝聚变成米糊状,不一会,一阵风吹来,四五点小水滴轻轻地抹到了脸上。 斜风细雨不须归,偏偏没有青箬笠和绿蓑衣。眼看雨点愈下愈密,小水珠渐渐润湿人脸,李经纬赶紧站了起来,单手提着书包,迈开步子就往图书馆那里赶。 图书馆里面的人星星点点,放眼望去,零零散散坐着的都是大三大四的师兄师姐。当然,考研一族这些坐塌天坐烂地的板凳王是从来都不会缺席的,他们正是鲁迅先生笔下那种惜时如命的人,那种自发自主延长自我生命长度的人。 二楼的阅览室十座九空,李经纬选了靠窗的一个好位置坐了下来,外面的雨点前赴后继,已然连成了一条线。 春雨贵如油。三月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小小的雨点如同漫天飘坠的白色珠子,一颗一颗跟着往下掉。春天的雨水是云母衣裳上抖落的一串珍珠,是天空的五线谱,是大地律动的音符,是天上人间沟通的喃喃细语。 雨润百花娇。春天的花儿是风雨交织的千变万化,春天的花儿是彩虹揉碎撒向人间的五彩缤纷,春天的花儿是山川河流滋养的芬芳。 在所有的唐诗宋词中,一年四季,没有那个季节比春天更深得普罗大众和文人墨客的喜欢。春天她是嫩嫩的,软软的,有无限丰富的可能,有无限多样的生机,她蕴藏着生生不息的天地灵气;春天她是绿绿的,红红的,有万紫千红的娇艳,有五颜六色的灿烂,沉淀着彩虹似的梦;春天她是向上的,向阳的,不妩媚勇往直前,有大爱能包容一切。 李经纬坐在图书馆里,看着外面迷迷蒙蒙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突然,背后一阵爽朗的笑声,李经纬还没转过头来,左肩膀便被人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只见柳青青师姐一溜烟地坐到了对面,笑盈盈地说道:“师弟,这么早就过来看书了!” “嗯嗯,是的。”李经纬一边点头示意,一边向师姐问好道,“师姐早,好久不见。” 柳青青师姐正儿八经地问道:“师弟,你还想做兼职吗?目前我手头上有一份兼职很不错,工作时间是周六周日。如果你想做,我可以介绍你过去。” “想呀,有兼职做是一件好事。”考虑到周六日没什么事情,而且做兼职可以赚点生活费,也可以增长社会阅历,积累一些工作经验,李经纬毫不犹豫答应了,“师姐,请问这份兼职具体是做些什么的?” 柳青青师姐详细地解释道:“我介绍给你的这份兼职,详细情况是这样的,工作地点是银河公园里面的儿童游乐场,工作岗位是游乐场管理员,工作内容主要是帮忙家长看护好他们的小朋友,工作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包中餐,一天30元,每个月月底结算工资,现金发放。师弟,如果你确定要做,下个星期六即可上班。” “好的,我愿意。麻烦师姐了!”李经纬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柳青青师姐站起来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了还有一件事,便急忙补充道,“师弟,今晚你们宿舍的人一起过来第一篮球场看电影,我请客!” 李经纬不解地问道:“到第一篮球场看电影?现在还下着雨呢。” 柳青青师姐一脸自信地说:“三月的小雨下不了多久,你不用担心,晚上叫上他们一起过来就行。” 到了晚上七点半,天已经拉上了天窗,整个天际都合上了眼帘,她睡着了。 李经纬一伙到达第一篮球场入口时,柳师姐已经等在那里了。 “来,都拿着,一人一张,大家尽量坐在一块。”柳师姐发给每人一张南方都市报。 李经纬疑惑地问道:“不用电影票吗?师姐。” “不用票的,这是学校定期放映的露天电影。”柳师姐皮皮地笑着说。 黄国安开玩笑地说:“那就好,我还以为师姐你中了六合彩呢,怎么那么好心请我们看电影,原来是露天电影。” 大伙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块干燥的空地,把报纸对折后摊放在地上,席纸而坐。 篮球场靠墙处已经张挂起一张宽大的白色幕布,电影师傅正在穿针引线般地拨弄着电影放映机。 “咔嚓”链轮转动,伴随着输片齿轮带动胶卷时发出的“嗻嗻”声,只见银幕上白花花的点和线条乱晃乱闪,雪花乱舞的荧幕中间出现了10至0的倒数,电影即将开始。 五光十色的都市中,综横交错的马路上车水马龙,镜头突然推近到一幢闪烁着霓虹灯的七八十层高的大厦楼顶上,一位长发飘飘的美丽女孩正站在楼顶的边沿上。突然,她张开双臂迎着风,上身缓缓前倾,双脚渐渐踮起,像斜穿云层的一只雄鹰俯冲而下。 可悲可叹的乐音响起,《knockgonheaven''sdoor》片头曲婉转动听,耳边的风声呼呼而过,被风鼓起的衣衫猎猎作响,那个女孩不停地往下滑翔。 哇喔!人群中一阵惊呼,接着一声惊叹,这焦急不安的心似是触地反弹,却在瞬间又落了地。 那个女孩居然稳稳地跌落在一个缓缓上升的巨大的氢气球上面。每每逢凶都能化险为夷的韩剧总是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如同好莱坞电影半分钟一个高潮那般神奇。 电影主题出现了,银幕上弹出了《我的野蛮师姐》这六个大字,张赫和全智贤分别是本部电影的男女主演。 第四十九章 大话功夫 两个小时的韩影,逗得有些人像个被点中了笑穴的傻子一样嘻嘻哈哈笑不拢嘴,惹得有些人像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那样啜啜泣泣痛哭流涕。《我的野蛮师姐》显得太有创意,兼且故事情节悲喜交替,引得观众人人入戏,名师大学子个个宛如韩流里的一朵小浪花,欧巴浪到哪儿这些小迷弟小迷妹就跟着漂到哪儿。 难怪有人说,韩国电影就是一剂后劲忒大的毒药,多看一眼会上瘾,看完之后你会茶饭不思地想念它。只要看过韩国的爱情电影,不管它的结局是喜是悲,反正你会选择相信爱情,那种至死不渝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如同《人鬼情未了》那样的爱情。 鲁迅先生在《论雷峰塔的倒掉》里说,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其实,韩影里的爱情片更多的便是采用悲剧的结尾来博取观众的同情和惋惜。 原来,君子有成人之美,导演偏偏成人之恶。这不圆满的结局,这不成人之美的遗憾,在观影人的心里会形成一个巨大的落差,观众仿似被迫喝下了一杯苦茶,又像是被逼着嚼下了一片黄连,心里万般苦却无法向谁诉,只能默默记住影片的悲情之处。 李经纬的脑子里时不时就会浮现出《我的野蛮师姐》中那个悲伤的着名桥段:明宇驾着越野车载着童珍到郊外旅游,晚上他与她住在当地村民建在山坡上的一所房子里,夜来天凉,男女主人公两人正烤着炭火。突然,明宇想偷偷地亲一下正在专心添柴加火的童珍,当他渐渐闭上眼睛将嘴巴慢慢伸过去想吻她那性感的嘴唇的时候,童珍却恶作剧地举起一根上半截烧得红通通热腾腾的木炭挡在了自己的嘴前,明宇伸过去的双唇和舌头冷不防吻上了这火辣辣的木炭,龇牙咧嘴的他杀猪一般的叫喊着跑到了屋子外头,不管八九七十二直接把头浸没在一盆冷水里。 韩影的魅力在于它的情节能够做到针孔一般的细致,这里面很多不经意的前呼后应全靠中间毫不起眼仿如一根头发丝大小的细节串联在一起,这也是最容易触动观众软肋和泪腺的特定场景。 要不然,李经纬也不会对《我的野蛮师姐》这部电影里的众多经典场景念念不忘。只要想起里面那个最为真实的“热”吻桥段,李经纬总会忍俊不禁。 光影里的虚假爱情令人向往,真实世界里的爱情令人彷徨。 彭德海自从看了《我的野蛮师姐》后,每晚躺在床上折起小星星来都特别给力,而且他还特意买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圆形玻璃瓶子,半径约为三厘米,高约十三公分,用来盛放他折好的小星星。 彭德海郑重其事地把折好的小星星投进玻璃瓶子里,每当折好一个便放进去一个,每逢丢进十个他便把玻璃瓶子拿起来摇一摇匀一匀,看着里面五彩缤纷的小星星,他开心得像个孩子。 黄国安总是试探性地问道:“海哥,你每天废寝忘餐地折这么多小星星,准备送给谁呀?” 黎尚荣嘴巴极不安分,毫无缘由地接茬道:“鸟人安,送给谁关你屁事,反正不是送给你的。” 黄国安一脸嫌弃地回怼道:“恶心荣,我又没问你,请你不要自作多情好吗?” “都别吵,隔壁那群鸟人太过分了,唧唧喳喳想干嘛,还乒乒乓乓使劲敲桌子,看来是集体病发了。”林鸿博喝住了大伙,屏气凝神地听了好一会,直接跳下床来,顾上不穿鞋,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背后招手道,“兄弟们,赶紧跟上来,我们一起去瞧瞧,看看305宿舍的那帮鸟蛋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305宿舍的门是虚掩着的,林鸿博轻轻一推,门就“咿咿”自动往右打开了六十度角。 305宿舍六个人六双眼睛如同十二盏聚光灯霎时仰射向林鸿博,瞬间又全部把头低了下去,俯视着他们面前那台手提电脑的屏幕。 原来,严顺舟从他们的师姐廖薇薇那里借来了一台手提电脑,里面下载了去年年底上映的年度大片《功夫》,周星驰自编自导自演的喜剧功夫电影。 “兄弟们,快点过来。”林鸿博看到305宿舍的伙计看得如此痴迷,连忙转头向着门外大喊,“荣哥安哥,你们快过来,这群鸟人躲在这里看小电影!” “叫他们赶紧按停,我们立马就到。”黄国安便跑边调侃道,“这群鸟人还想独吞,有小电影看也不事先通报一声。” 林鸿博和黄国安一前一后“小电影”三个字,在305宿舍全体成员中激起了公愤。 肖庆辉两眼汇成一道白光,伴随着他那虎狼咆哮一般的声浪,同时往林鸿博的身上劈去:“去你大爷的,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小心我用斧头劈死你。” 钱伊鸣则开起了玩笑:“是呀,老子现在看得正带劲,你可千万别惹我们,我们斧头帮可不是好惹的。” 付凌凯讽刺道:“你以为我们都像你呀,有事没事就看小电影,你想看自己去看,别拖我们下水。” 严顺舟跟上来就是狠狠的一脚:“对呀,你想看就自己去看,看了还不过瘾就赶紧拉上你的女朋友去开房,别妨碍我们看电影,看完我还得把电脑还给廖师姐的。” “是哪个鸟人在欺负我们博哥,哪个叼毛这么横!”黎尚荣是人未到声已到,“你们这群兔崽子,看小电影还这么大声,做坏事还这么嚣张!” 陈本源不胜其烦地埋怨道:“你们这群鸟蛋要进来就赶紧滚进来,别像群娘们一样的站在门口啰里啰嗦的,要看就赶紧过来找位置坐好,星爷即将出场啦!” 黎尚荣和黄国安他们一伙鱼贯而入,五个人另起一排坐到了钱伊鸣他们的后面。 众人分成前后两排坐定,《功夫》继续播映。只见天空由远及近慢慢涌来漫天乌云,顷刻天地为之变色,狂风闪电穿梭于乌云间。 如此夸张的镜头,李经纬情不自禁吟诗一首:“哇塞,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斧头巨型天空闪,天地风云尽化灰。” 黄广济对着黄国安夸奖说:“都说你们舍长语出惊人,看来不假,这样也能吟诗作对,真是佩服佩服。” “呵呵,想不到冯小刚也在《功夫》里面跑龙套,他的这副龅牙简直就是天下无敌。”肖庆辉愤愤不平地说道,“上帝在为他关闭帅气这扇门的时候,看来是用力过猛,竟把他的这口牙齿给撞了个稀巴烂!” “俗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彭德海不无得意地说,“哪怕小刚同志的牙齿再丑,那也是他父母给的。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这一口龅牙,而没有进行人工植牙,从这一点上来看,小刚同志绝对是个孝子。” “不要看别人的牙齿长得丑就拼命踩扁别人,人家冯小刚同志可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导演,《天下无贼》就出自他手,他的老婆也贼漂亮。”钱伊鸣要为小刚同志找到一个平衡点,“上帝给了他一副奇丑无比的龅牙,但是月老却给了他一个漂亮的老婆。这也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你们看电影就专心看电影,净扯些什么歪嘴龅牙,都本末倒置了,不要冷落了我的偶像星爷。”黎尚荣教训道,“你们这帮兔崽子统统都闭嘴,现在有话要说的一律保留,有屁要放的一概憋住。都给老子认认真真地看,看完之后每人上交一篇观后感,字数一千起步,上不封顶,你想写八千也行,写一万更好,把你们脑子里面的都给我挤出来,把你们肠子里的都给我拉出来。从这一刻开始到影片结束,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说话。” 星爷就是满天星斗里那颗最为闪亮的北极星,他的无厘头表演风格换来了八零后一代人的笑语欢声。 “放开那个女孩,有本事你们冲我来!”想不到,星爷小时候就有一副侠义心肠,路见不平,即时拔刀相助。 原来,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英雄救美的侠义梦。 第五十章 春色满园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人儿勤于做兼职。 星期六早上八点出头,校园大道上师兄的脚步匆匆,奔走中的书包上下跳动;学校大门口处师姐的笑声涌动,飞跑中的秀发左右飞舞。 李经纬步履轻盈,宛如一只忽高忽低飘飞的蜻蜓,沿着校道一路惬意的飞行,然后轻轻一点划过了学校大门。 站在学校门口举目远眺,银河公园就在学校的正前方,它与名师大中间只隔着一条中山大道。银河公园的西南门正对着园上街牌坊,它位于名师大正门的两点钟方向。 从早上六点起,到晚上十二点止,中山大道上的车辆往来穿梭,川流不息。在这滚滚的车流上,还没有架设起供路人独立行走的天桥。而且,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也许是人民公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意识较为滞后,也许是交管部门的工作人员患了白内障,这个十字路口竟然没有安装任何的交通信号灯。 因此,行人要想从园上街路口走到对面的银河公园去,就近的办法只能是横穿马路,而这十八九米宽的马路无疑就是一道鬼门关。 每当行人通过这个十字路口,那惊心动魄的情景就像是真人演绎《速度与激情》,首先你要有一颗勇敢的心和一颗聪慧的脑袋,其次你要有一双千里眼。走在人来人往的斑马线上,当你目测到左右两边的车辆尚在十万八千里的安全距离之外时,这时你必须得变成一匹马,而且是一匹千里马,撒开两腿就像箭出弓弦,一阵风似的跑到对面去。 当然,来往的车辆虽然风驰电掣,看见路人时大部分的司机还是较为人性地放慢了速度,令人不爽的是喇叭响个不停;往来的行人常常是连走带跑,既要留意左右两边的机动车辆,又要注意前方的行人和后方的非机动车辆。 有的时候,车不让人,人不让车,人在行,车在走,人车难分,车在人群中,人在车流里,脚步移动,车轮转动,好不危险。很多时候,李经纬也只能随波逐流,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要成为“中国式过马路”的其中一员,只要在路边凑够了一小撮人,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过马路,不管此时是红灯亮还是绿灯亮。 可恨的是,此处根本就没有交通信号灯。每当经过这里,李经纬心里就犯嘀咕:在这样一个人流车流密集的十字路段,为什么偏偏就没有安装交通指示灯。 李经纬小心翼翼地走在人群中间,就像是一只小兔子掉进了猎人的包围圈,每走一步都得瞻前顾后,每挪两脚都得留心前后,直到双脚稳稳妥妥地踏上了银河公园西南门前的广场,他整个人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银河公园在大门入口处设置了放行关卡,两名安保人员负责验票,游客进入公园前一律要出示门票或是其它有效凭证。 因为没有门票,也没有公园游乐场的工作证,李经纬只好走到门口左侧的售票处窗口去买票。 五六个窗口,每个窗口里面都坐着一位白白胖胖珠圆玉润的大妈,她们蠕动着圆饼一样的大嘴,正肆无忌惮地啃着面包和嚼着肠粉。 李经纬从钱包里掏出了两块钱在三号窗口买了一张门票,然后顺理成章进了银河公园。 银河公园是一处以自然生态景观为主要特色的综合性公园,占地七十多公顷。从公园的俯瞰图上看,整个公园呈现为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中间坐落着一个圆形大湖,湖边一条s形的廊桥蜿蜒伸展至湖中心的湖心亭,从而把整个湖面切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 银河公园俨然一个森林氧,这里四周覆盖着花草树木,一年四季绿树成荫,古木参天,枝繁叶茂,笼天罩地;各种灌木丛参差不齐,盘茎曲枝,细叶嫩芽,竞绿争翠;各色花儿娇艳,镶金嵌黄,飞紫流红,吐蓝挂粉,显白露黑,色彩缤纷,七彩灿烂。 那土壤里,那花丛中,那枝叶间,那水面上,只见蚂蚁搬家,忙进忙出;蟋蟀斗角,触须乱晃;蝴蝶纷飞,寻香觅蕊;鸟儿欢唱,呼朋引伴;蜻蜓戏水,上下徘徊。 九点钟的银河公园,晨练的老年人更为常见,有的走走停停,东看看西瞧瞧;有的端坐大树旁,下围棋观象棋;有的聚于开阔路段,聚精会神耍太极;有的闲坐路边石凳,轻声细语诉说着白头偕老的浪漫往事。 十点半,四面游客皆至,银河公园游人如织。襁褓中的婴儿躺在婴儿手推车中,得意洋洋地吮着奶瓶,忽东忽西地看着这陌生的一切;二三岁的幼儿有的趴在父母的怀里撒娇,有的在其父母的眼皮底下跌跌撞撞地一路碎步小跑;四五岁的小孩一路得意忘形地踮起脚跟奔跑着,跑出去十几米远后又突然折返跑回到其父母的身边;六七岁的少儿手里拿着鲜艳的氢气球,一路忽左忽右地挥舞着打闹着;八九岁的小孩手里攥着一个风铃,他们忽紧忽慢狂奔一阵,企图借助奔跑的风把风铃给吹动起来;十一二岁的小朋友穿着溜冰鞋,忽快忽慢一来一回徘徊在其父母周围;十三四岁的大朋友一只脚踩着滑板,一只脚划着地面,时而两脚放上去,于人群中往来穿梭;十五六岁的小青年一手举着,一手拿着羽毛球拍;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女,成双成对坐在湖边,看着眼前泛红的柳条拂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望着远处熙熙攘攘投食喂鱼的人群,渐渐的面带微笑,脸露喜色。 锦鲤湖是大人小孩趋之若鹜的一处天堂,这里也是所有善男信女释放爱心的一方净土。每当小朋友经过这里,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们对湖里嘤嘤待哺的各色锦鲤情有独钟。 为了逗引锦鲤游到自己这边来,游人中有的投喂鱼料,有的丢面包碎末,有的抛下水果残渣,有的甚至吐痰扔树叶。 人听声响,鱼听水响。游客往水里投放食物,只见满池的锦鲤闻香而动,鼓起腮帮纷纷掀波划浪,争先恐后游到了游客的脚底下,张开圆嘟嘟的小嘴,叠人墙似的不断翻滚着跃到最上面啜吸着游客洒下的食物。这些锦鲤压根儿不怕生,仿佛它们就是人类的前生。 十一点左右,游客云集,四处欢声笑语,公园里热闹了起来。 很多家长纷纷领着小孩,往儿童游乐场这边走来。 李经纬也开始忙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天使护法 迪士奇乐园位于银河公园的西门左侧,它依山傍水,从上到下如同一个向右下方斜溜的大写的走字旁伸展到银河湖边,处处簇拥着茂密的泼墨一般的绿。从银河湖边的湖堤大道拾级而上,从下而上一直延伸到小山腰,四周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十七八款引人入胜的大型游乐设施。每一款游乐设施就是一个游乐场,每一个游乐场的四面都用高约一米的铁栅栏围闭了起来,只在其中一处设置了两道口子,一进一出,入口和出口都安装了不锈钢门。每个游乐场进出口的旁边都安放着一个长宽各一米高约两米的岗位凉亭,里面一角安放着控制游乐设施开和关以及暂停的电动装置。 迪士奇乐园是青年一族寻欢作乐开怀大笑的游玩胜地,也是儿童青少年兴高采烈流连忘返的游乐天地,这里的每一款机动游戏都能找到她的忠实粉丝,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镂刻着快乐的脚印,这里的每一缕空气都沾染着喜悦的色彩。 十一点刚过,整个迪士奇乐园便喧闹了起来,到处人山人海。 在游乐场售票处等候买票的游客排起了长龙,前面人头攒动,如同蜜蜂扎窝,一个紧挨着一个;后面的人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如同蚂蚁出洞,一个贴着一个。前面的动一动,后面的也跟着动一动;前面的松一下,后面的冲一下;前面的走开一个,后面的接上一双。有的人望着前面,愁眉苦脸,汗流不止;有的人扭头向后,眉头紧锁,一脸疑惑。 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一边排队,一边哄着她那急不可耐的小孙女说:“我的乖孙女,不要急,很快就到我们了。”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一手攥着钱,一手拉着他那心不在马的小孙子说:“我的乖孙,你要耐心地等一下,待会爷爷把所有游玩项目的门票一次性全都给你买咯!” 很多年轻的妈妈索性放开手,任由这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小朋友在她们的身前身后活蹦乱跳,这些小朋友就像一个个小鸭子,一会儿扑棱棱地走到这里看看,一会儿又扑棱棱地跑到那里瞧瞧。 人潮里你来我往,一些小朋友东奔西突,有的妈妈担心地喊着:“宝贝,不要到处乱跑,妈妈还没买到票呢。” 人海中鱼来虾往,一些小朋友前挤后拥,有的妈妈着急地提醒道:“宝贝,慢慢走,不要跑,人多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人潮里摩肩接踵,一些小朋友左冲右撞,有的妈妈边走边告诫道:“宝贝,你跑那么快干嘛,待会跑丢了,找不着妈妈你可不要哭噢。” 东奔西走凌乱的脚步,南来北往交错的身影,如同那将要沸腾的热水,每一步都是骄傲加速的燃烧,每一个身影都是自豪升温的嚎叫。此起彼伏柔软的话语,此起彼落严正的责骂,一声高来一声低,一声缓来一声急,如同布谷鸟鸣于春耕,鸿雁鸣于秋收,声声都是痴心,声声都是爱意。 游乐园里各处的游乐设施都开动了,这强大的磁场动能就像是芭蕉公主的那把芭蕉扇轻轻地扇了两下,这股风瞬间燃爆了天上和地下,四面八方都红艳艳地燃烧起来了。 东南角碰碰车如响尾蛇挪动时发出的“嚓嚓”声,车与车相互碰撞时的“嘭嘭”声和车手的惊叫声,幸灾乐祸连带恶作剧;西南角冰雪海盗船左右来回晃动的“吱吱”声,船被抛上左右峰顶时和船落入中间谷底时游客的尖叫声,既冒险又刺激;东北角蛙跳机启动爬升时的“哐哐”声,青蛙纵身一跳急剧下降时的“嘣嘣”声和游客发出的“啊啊”声,疯狂之中夹杂着恐怖;西北角飓风飞椅启动时的“咻咻”声,飞椅飞到最高处作离心运动时迎风发出的“呼呼”声,游客在空中飞速旋转作圆周运动时发生的“嗬嗬”声,既惊悚又吸引。 东边玩着游戏的一位小弟弟欢天喜地手舞足蹈,场外的哥哥笑眯眯地握拳示意道:“小弟,记住坐好,同时还要握紧扶稳,不能松手。” 西边抓着栅栏的一位小妹妹呼幺喝六欢呼雀跃,站在一旁的姐姐柔声柔气地问道:“小妹,你喜欢玩这个游戏是吗?如果你喜欢玩的话,那我现在就过去买门票。” 南边候在入口处的一位小男孩指手划脚跃跃欲试,他的爸爸俯下身来开心地对他说:“小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着急,下一轮就到我们了,爸爸陪你一起玩喔。” 北边从出口出来的一位小女孩依依不舍地频频回首,她的妈妈蹲下来耐心地劝导说:“我的小公主,这个你已经玩过了,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我们去玩那些还没玩过的,好不好?” ······ 四下里人来人往,欢声笑语,人声鼎沸,机器转动,震耳欲聋。游乐园里的气氛已经彻底沸腾,这里的喧嚣已经响彻云霄,这里的热闹已然响彻湖底。 李经纬在人群里忙进忙出,他在旋转木马游乐场里忙里忙外,快乐的像个不知疲倦的天使护法。 每个游乐场就像是一座城,城的入口就像是一道关隘,游乐场的管理员就像是一位关隘守将,守住了入口,就守住了这座城的安全。 李经纬守在旋转木马游乐场的入口处,俨然一位守关猛将,似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每名游客要想进去都必须首先征得他的允许。 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递过来一张票,开心地说:“哥哥,给你票,我要骑那匹白色的马,我要做白马王子,请问可以吗?” 李经纬乐呵呵地回答说:“小弟弟,可以,只要是还没有人坐在上面的,你想骑哪匹就骑哪匹。” 那位小男孩匆匆跑到那匹白马旁边,双手牢牢抓住穿过马鞍的那条不锈钢杆,左脚踩着马踏用力一蹬,右脚轻轻地从马的后面跨了过去,整个人稳稳地坐在了上面。 一对情侣手牵手地跑到转台上面,选了一辆马车两人坐在了一起。 一位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小女孩用力拽着她妈妈的手,票还没给就往里面走,头也不回便对她的妈妈说:“妈妈,快走,我要骑那匹粉红色的。” 那位妈妈腾出一只手来递给李经纬一张票,低头对那位小女孩说:“妈妈已经把票给这位哥哥了,但是妈妈只有一张票,所以妈妈不能陪你一起玩,你自己一个人玩好不好?” 那位小女孩不高兴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委屈的表情。 那位妈妈对李经纬央求道:“帅哥,你好,我的小孩她还小,她一个人坐在上面我不放心,请问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就站在她的旁边,我不会坐上去的。” “不行,入场的小孩和大人都要买票,如果家长要陪自己的小孩一起玩,请先到售票处买票。”在亭子里负责控制开关的伍秋颖大姐从里面探出头来说道,“如果小孩年纪小,确实需要大人帮扶的,我们可以帮你。” 于是,那位妈妈只好对李经纬说:“帅哥,那就麻烦你帮我看护一下我的女儿,她一个人坐在上面我不放心。” 李经纬牵着那位小女孩到了粉红色的那匹马前,把她抱了上去,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到入口处继续收取下一位游客的门票。 不一会儿,十六匹马都坐满了游客,两辆马车也坐满了人。 看到这里,李经纬便关上门,插好门闩,对着亭子里的伍大姐打了个ok手势,便跳上转台走到了那位小女孩的身边,一手扶着马头,一手扶着马鞍。 “叮叮”预备铃声响过两遍后,旋转木马转动了,速度越来越快,四周围观的游客的脸变得愈来愈模糊,最后连成了一片白花花的雾。 第五十二章 护花使者 李经纬忙前忙后,一直忙到中午十二点半,这时才稍微轻松一点,排队的人少了许多,如同漫天繁星转眼间主动隐去了一半,大部分的游客都找地方吃午饭去了。 游乐园售票处那边传来包租婆狮子吼一样的声音,可以领取盒饭了。伍秋颖大姐她自己先看着场子,让李经纬前去领取盒饭吃午餐。 李经纬在游乐园售票处领取盒饭时遇见了班上的郑杏影、罗妙琦、蔡智娴和林清兰四名女同学,她们都是魏文君师姐介绍过来的,身份和李经纬一样,都是游乐场周六日的兼职管理员。 郑杏影负责看管的游乐项目是自控飞机,这是一款深受小朋友喜欢的游乐项目。远远地望过去,自控飞机整套游乐设施宛如一只巨大无比的八爪鱼,只见一枚航空火箭上伸出八只孔武有力的钢手铁爪,每只铁爪上牢牢托着一架小飞机。每架小飞机可以容纳两个人,每逢家长带着小朋友走到他们喜欢的小飞机旁边时,郑杏影首先要帮忙扶着小朋友跨进机舱,然后帮助小朋友系好安全带,继而要求家长和小朋友都要使劲地抓住座位前的保险杠。 当设备管理员按下绿色的启动键,航空火箭随即响起“呤呤”的报警铃声,预备铃声持续的时间大概是三至五秒。声过三巡,只听见“咔嚓”一声,八支铁臂慢慢向前,同时缓缓上升,被铁掌托着的小飞机也随着徐徐向前,并冉冉飞升。每架小飞机在一支铁臂巨膀的牵引下,一会儿忽上,一会儿忽下,上下翻飞,如同鸟儿在空中翻波逐浪,随风翱翔悠哉游哉地滑着s形的波浪线;小飞机一会儿爬升,一会儿陡降,不停地盘旋飞翔,如同千手观音的无数双手,长长的广袖迎风飞舞,飘飘忽忽,千变万化。 当小飞机由地面往上腾冲时,小朋友昂首升空,此时竟不由自主地发出“哇哇”的惊叹声;当小飞机由最高点向下俯冲时,小朋友俯身向前,这时又情不自禁地发出“啊啊”的惊叫声。迎风翱翔的三分钟稍纵即逝,当一架架小飞机渐渐地滑向地面停下来时,许多小朋友都不愿意站起来走下小飞机,无奈的家长在郑杏影的帮助下,连哄带骗才把这些小朋友给抱了出来。 罗妙琦负责看管的游乐项目是超级大型充气城堡,她的工作职责是维护充气城堡上小朋友们的安全。 这座超级大型充气城堡长约二十三米,宽约十八米,高约两米,四边是相互连接的蓝白相间的海浪墙,它在东面的那堵墙上开设了一个字型的出入口。整座充气城堡西高东低,东部平坦宽阔,上面分布着《喜羊羊与灰太狼》动画片里的各种动物造型,色彩鲜艳惟妙惟肖,小朋友看了,满眼痴迷;西部陡峭狭窄,左右两边各有一道斜坡通向上面的六角凉亭,两个凉亭中间连着一座圆拱桥,小朋友见了,满心欢喜。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越来越多的小朋友涌入到这座充气城堡中,摩肩累足的小朋友在里面玩得不亦乐乎,欢蹦乱跳的小朋友如同哪吒闹海,此处蹦来彼处跳,左边推来右边挡,弄得整座充气城堡摇摇晃晃,一会儿向外舒展,一会儿向内收缩,这是一种超负荷近乎崩溃的状态,看起来怪吓人。 罗妙琦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小朋友们的中间,好像一位眼明手快的女警官,紧紧盯着这群玩起来近乎疯癫完全不顾安全的小顽皮。 这群喜不自胜的小家伙,个个宛如脱缰的小马,有的东奔西跑,有的东跑西颠,有的追南逐北,有的横冲直撞,脚来足往交织成一张杂乱无序的网;这群耍弄着花拳绣腿的小兵小将,个个如同精通十八般武艺的江湖高手,有的单拳捶打着美羊羊,有的双掌拍打着懒羊羊,有的单腿踢着灰太狼,有的手脚并用暴揍着红太狼,拳脚相加汇成一首“噼噼砰砰”不成曲调的的士高;这群自娱自乐的小伙计,个个就像是具有飞天遁地法术的小猴子,有的上上下下蹦跳个不停,有的躺在气垫上翻来滚去,有的在六角亭的两根柱子间弹来弹去,有的从滑道溜了下来又紧接着爬上去,千奇百怪的玩法构成一幅无奇不有的寻欢作乐图。 在这众多的小朋友当中,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混世魔王一鼓作气,一会儿从圆拱桥的左边跑到右边,一会儿又从圆拱桥的右边跑到左边,如此来来回回五六次不知疲倦。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名三四岁的小男孩俯身趴在桥中央被颠簸得进退不得,他死死地抱着圆柱形的气垫,吓得哇哇大哭。 罗妙琦赶紧大声喝止了那位混世魔王的恶作剧行为,她左手扶着六角凉亭的一根柱子,右手慢慢地伸到那位已经泣不成声的小男孩身上,用力的拉着他的右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拉了过来。 蔡智娴负责看管的游乐项目是儿童电动小汽车,这是小朋友非常喜欢的一款游乐设施。两百平方米的水泥地面上,散乱地停放着十六辆电动小汽车,场地四周围着铁栅栏。 儿童电动小汽车项目玩起来安全风险较高,主要是因为小司机们的交通意识淡薄,而且这些小汽车没有统一的控制开关,也没有设置固定的单循环的车道。 这里的每一辆电动小汽车都是一个独立运行的主体,开动起来那是各行各道,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十六辆小汽车就是十六条道,道道相交通,道道可相碰。 人少的时候,小汽车供过于求,不用争,不用抢,小朋友轻轻松松就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座驾。 人多的时候,小汽车供不应求,小朋友围在门口,排的不是纵队,而是横队。大门一开,这群小家伙蜂拥而入,转瞬四处奔逃,如同缺氧的鱼苗被倒进了池塘里,瞬间游向四面八方。 这群努力奔跑中的小朋友,目的性极强。有的直奔苟且的眼前,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管它三七二十一还是四七二十八,先占先得;有的撒腿奔向诗一样的远方,须知路遥知马力,跑得快兼且跑得久才是王道;有的朝左,有的往右,左尊右卑还是左贱右贵都无所谓,抢得到小汽车才是王者。 奔跑中的小朋友交叉乱跑,偶尔会相撞;同时相中同一辆爱车的两个小朋友,争执不下时会掐架;具有选择困难症的个别小朋友,站在车来车往的世界里很容易成为箭靶。 此时的蔡智娴忙起来,一个头来两个大。她既要帮忙小朋友启动他们的小汽车,又要照顾尚在寻找爱车的小朋友的安全。 林清兰负责看管的游乐项目名叫水陆战车,这是适合所有人玩的喷水车。这个游乐场共有黑白红橙黄绿青蓝紫九辆战车,每辆车上设置两个座位,每个座位的前方都安装着一支可以上下移动的长筒水枪。水陆战车的下方铺设着两条简陋的铁轨,椭圆形的闭合铁柜中间包围着一个半径约为四五米的椭圆形水池,水池的中间矗立着一座高约两米的假山,假山上布置着铁树银花、宝塔石庙和塑料的老虎、狮子等山中猛兽。 来玩水陆战车的小朋友都长着一颗热血将军的心,每当战车沿着椭圆形的轨道移动,坐在车上握着水枪的小朋友煞有介事地瞄准假山上的猩猩、老虎等巨型猛兽进行射杀,感觉自己就是越野车里握着ak-47自动步枪的一名战士,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狙击着眼前的敌人。一时之间,喊杀声起,“哐啷哐啷”的铁轨声,“吱吱”的喷水声,还有小朋友们“哈哈嚯嚯”庆祝胜利的呼叫声,响彻人间。 第五十三章 免费碰车 当那翻江倒海般的欢笑渐渐消退成那如浪如潮般的浪滚浪涌,继而递减为潮平两岸阔的微波细浪,最后归于静水深流般的阵阵涟漪,游客逐渐散去,人声也随之散去。只有那零零散散的乐不思蜀的游客,自由自在地玩着自己喜欢的游乐项目。 当那地动山摇般的喧闹缓缓减退成那狂风骤雨般的鸡飞狗跳,转而递减为和风细雨时的风吹叶落,最后陡降至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人静声也静,时光已悄然飞逝,夕阳的余晖尽染大地,天地间一片通红。公园里只剩下那三三两两的跑步者,悠然自得地绕着湖边慢跑。 当那水波翻滚的湖面上慢慢趋于空无一船的鱼儿不惊鸟儿也不惊,静静的水面上只有那闭目养神的孤云落日相对无言的倒影;当那人声鼎沸的粤晖园渐渐地恢复了无人时的宁静,人去楼空的芭蕉树,独自听着那潺潺流水细声地哼着小曲;当那追逐打闹的草坪上蓦地隐去了最后一位小朋友的脚步声,树根旁松软的泥土洞里钻出来了八九只蚂蚁,它们嗅着了被人遗落在草丛里的面包碎末的香味,止不住摇头晃脑地奔走相告,一路上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自己的同伴,实在是太好了,晚餐有着落了。 六点下班的时候,公园里变得静悄悄的。李经纬和郑杏影她们四名女生沿着来时路往西南门方向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并成了齐步走的横排,大家边走边聊,边说边笑,每个人似乎都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各式各样的话题,又像是藏着不吐不快不说不罢休的许许多多的心里话,滔滔不绝的话题里满是新鲜,源源不断的笑声里尽显好奇。 李经纬和郑杏影她们四人就像是游回宿舍里的五条鲶鱼,每一条鲶鱼游回到各自的宿舍里时都掀起了一阵欣喜的浪花。班上的同学把这五个人当成了五条灯笼鱼,围拢过来的舍友那满怀好奇与羡慕的神情,就宛如那冰天雪地中卖火柴的小女孩,饥寒交迫的眼神里渴求得到美食和温暖的双份满足。 严顺舟觉得李经纬的这份兼职可谓是物超所值一举两得,不仅可以赚到钱,还可以游玩各种游乐项目。 其实,游乐场的兼职内容实际上是一种安全管理工作,它需要全身心的付出,游玩只是它的外壳,这里面藏着陪伴与监护小朋友的职责内核。自费游玩是乐在其中而不知疲倦,旁人以为能够游玩自然是喜乐倍增,殊不知此处的游玩则是职责在身而劳神费力,与貌似捡了便宜偷着乐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李经纬倒是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候鸟,周一至周五潜伏名师大静处修身,周六周日则飞往银河公园闹里挣钱。 周六的早出晚归,是周末的循环路线。星期天一早,李经纬便大步流星地往银河公园里赶,他的身后跳动着摇曳着一条不离不弃的长长的影子尾巴。 周末公园里的游客比星期六的还要多,热闹也水涨船高,银湖边上到处载歌载舞,游乐园里处处笑声盈耳。 古人云,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逢春。人近河边岂能不赏鱼,人在乐园哪能不贪玩。中午领取午餐盒饭的时候,李经纬和郑杏影她们四位女生协商约好了,下午下班后把游乐园里刺激好玩的游乐项目都玩上一遍。 期待的下班时间一到,李经纬和郑杏影她们四名女生便兴高采烈地跑进了青蛙跳游乐场内,连招呼都没打就争先恐后坐到了青蛙跳的座椅上。青蛙跳项目管理员见怪不怪,看到大家的上衣都是迪士奇游乐园的t恤,便走了过来为大家勒紧了安全带,打下了保险杆,提醒大家要坐好扶稳后,便跑回到开关控制亭按下了启动按钮。 青蛙跳游乐设施高约九米,座椅共设有六个座位。机器开动的时候,座椅在两条钢丝绳的牵引下缓缓上升,李经纬和郑杏影她们每个人都紧紧地抱住保险杆,生怕机器突遇故障而陡然下降。 忽然“哐哐”两声,座椅微微地顿了顿停住了,它已经升到顶了。李经纬忍不住往下瞅了瞅,只见两脚空荡荡的晃在半空,眩晕的圈儿在脑袋里转悠。 转瞬间,座椅由最高处向下作均速运动,它一级一级以均匀的距离往下跳,每跳一级便停顿一次,每停顿一次就是由自由落体到戛然而止的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得到失重与超重的双重体验。 座椅再次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它下落的平均距离要比前一次要大一些,下降的平均速度也比前一次要快一些,所以座椅向下的冲劲也就更大一些。因此,游客在下降时因失重而产生飘飘然的感觉也更激烈一些,游客在座椅突然顿住时因超重而引起丹田冲向喉咙的气体也比之前的要更猛烈一些,往往这个时候,游客的喊声也比之前要大。 当座椅第三次升到顶点的时候,林清兰那尖锐的喊声先是让大伙为之一惊,接着大伙也是有样学样,大家火力全开,“啊”声连绵不绝,响彻天际。 李经纬和郑杏影她们平安着陆后,大家均大呼刺激过瘾。 大伙玩的第二个游乐项目是飓风飞椅,顾名思义,飓风飞椅就是说椅子在飓风里飞,或是飞在飓风中的椅子。 从远处看,飓风飞椅游乐设施宛如一个放大的转经筒,上面形如皇冠的伞盖下面吊着三十六张椅子,每张椅子的四个角都由一条拉力纤绳绑吊着。 李经纬踮起两脚,用力的按下吊椅坐到里面去,然后搭上保险杆,两腿一蹬离了地面,吊椅没有方向的摇来晃去,人也随之前后左右没有方向的摇来荡去,这感觉就像荡秋千。 飓风飞椅的管理员按下绿色启动按钮,状如蛋糕的伞盖徐徐转动,所有的吊椅也跟着缓缓上升,人也随之慢慢地爬升。转经筒的转速越来越快,伞盖开始作不规则的摇头晃脑,顶端绳子连着伞盖外沿的每张吊椅开始忽高忽低,吊椅里的人紧随着忽上忽下,就如同一片叶子浮于海面上飘荡在风浪中。当转经筒转速达到最高点,伞盖转起来如同醉汉猛点头,重影之中看那一张张吊椅,游客就像是那连着转经筒飞速往外甩的一颗珠子,又仿佛暴雨倾注时急速旋转的伞盖上往外飞出去的一滴小雨点。 李经纬双脚着地时,眼里满是星星,脑袋里尽是晕圈。 郑杏影她们下来后,支着腿,闭目定神,好一会才直起腰来,睁开眼你看我,我看你,竟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大伙刚从飓风飞椅游乐场门口出来,只见严顺舟领着黄梓绮和陈香澜走上前来。 “李经纬,你这个鸟人,有好玩的也不叫上我们。”严顺舟张嘴就来粗的,旁若无人似的大声喊道。 黄梓绮一个小巴掌拍在了严顺舟的背后,压低音量提醒道:“臭小胖,你要死呀,说那么大声。” 陈香澜把郑杏影和林清兰她们拉过一边说道:“我们是特意过来看你们的,你们接下来要玩什么项目,顺便捎带上我们。” “我们刚刚玩过了青蛙跳和飓风飞椅,接下来我们准备去玩碰碰车。”郑杏影慷慨地说道,“如果你们想玩,就跟我们一起过去。” 大伙来到碰碰车游乐场的入口处,郑杏影指了指她身上穿着的t恤,向那位管理员大叔说明了来意,那位大叔“嗯嗯”地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 碰碰车游乐场四面敞亮围着护栏,上有顶棚遮风挡雨,下有平整的地板可导电,地板上杂乱停放着十二三辆颜色不一的碰碰车,每辆碰碰车就像是一只大头鞋子。 门打开了,大伙跟着前面的游客走了进去,碰碰车散乱地停放着,游客可以自由挑选。李经纬选了一台红色的,严顺舟选了一台橙色的,郑杏影选了一台黄色的,罗妙琦选了一台绿色的,蔡智娴选了一台青色的,林清兰选了一台蓝色的,黄梓绮选了一台紫色的,陈香澜选了一台黑色的。 如何操作碰碰车的声音在游乐场棚里回荡着,地板通电,碰碰车可以开动了,鞋子碰鞋子的战争一触即发。 李经纬间歇地踩了三四下加速踏板,向左向右反复打了五六下方向盘,基本上摸清了碰碰车的驾驶技巧。只见他的碰碰车在车流中往来穿梭自如,丝毫没有半点阻碍,就好像赵子龙于千军万马中单骑救刘阿斗一般,来去自由,往来随意。 郑杏影总是往一个方向猛打方向盘,碰碰车就像是一头咬住了自己尾巴的小狗,总在原地转圈圈。 罗妙琦猛地往左打方向盘,却被右边开过来的车子撞了左侧脸;随即她往狠狠地往右打方向盘,却被左边转向的车子刮上了右侧脸。只见她一时无法前进,车子左碰右撞。 蔡智娴直把碰碰车退到了一个角落里,她使劲地左右猛打方向盘,车子前方却是不停地碰撞着直角两边的防护铁栏杆,她在车子里面也是左摆右晃。 林清兰的碰碰车被五六辆车子堵在正中央,前后左右都是车子,动弹不得。 严顺舟是一位驾驶碰碰车的好手,他轻而易举就绕过了中间进退不得的那堆车子,他的车子紧紧跟在陈香澜和黄梓绮的车子后面,企图给她们狠狠一击。 陈香澜和黄梓绮也明白严顺舟的用意,因此总是巧妙地躲开了严顺舟的追击。 突然,陈香澜和黄梓绮调转车头,笑嘻嘻地看着严顺舟,准备左右夹击严顺舟。 严顺舟脚踩加速踏板,俯身往前冲,按压着方向盘往前顶,直奔左前方的黄梓绮而来。黄梓绮一看,准备开上前去迎战。却不料,车子快到跟前时,严顺舟猛地向右打方向盘,他的车子狠狠地撞在了陈香澜车子的右侧。 “啊,死小胖,你撞到我了!”陈香澜大喊一声,右手紧紧地捂在了右边的额头上。 第五十四章 闺蜜失和 陈香澜额头的右上角隆起了一个拇指指头一般大的肿包,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是摸起来仿佛比拳头还要大。这四周软绵绵中间却硬邦邦的触觉,有一种很突兀也很恶心的感觉,就像云上街大妈手推车里的豆沙包,漂白的馒头四面是软的,中间的一团豆沙是硬的,颜色细看起来像一颗紫得发黑的葡萄,而且这颗紫色的葡萄里还包藏着一只黑色的苍蝇,白里透红那是与众不同,白里透着黑紫却是胡乱搭配以致惨不忍睹。 陈香澜拿着一面圆形大镜子,左看看右瞧瞧,左看不满意,右瞧不满意,看看就想龇牙咧嘴,瞧瞧就想顿足捶胸,这白白净净的额头突然长出了这么一个鸡蛋,难看死了,可怖的是这蛋里头居然还有一团黑黑的怪难看的阴影。 陈香澜对镜自照,越发觉得心里难受,竟情不自禁捶打着桌子诅咒起严顺舟来:“哼,臭小胖,死小胖,要不是你撞过来,我也不会被撞成这样,该杀千刀的臭小胖,该浸油锅的死小胖。” “阿澜,小胖都回去了,你现在才来说这些,隔着十万八千里他能听得到吗?”林心晴性情耿直,哪怕宛如山路十八弯一般的话语到了她嘴里都会被拗变成一条笔直笔直的线,她说起话来都是采用直译的方式,不会拐弯抹角,是公不是婆,什么话都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因此,当她听完陈香澜又一次痛骂严顺舟后,觉得她没必要再为这个事情而苦恼,于是她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劝说道,“俗语都说,骂人三日羞,打人二日忧。骂人不疼,骂他倒不如揍他。刚才他还在我们宿舍的时候,无论你是骂他,还是打他,我都没意见,只是现在他都走了,你骂他又有什么用呢?” “不行,就算他听不到,我也要诅咒他,谁让他撞的我。”陈香澜小公主脾气又来了,不管好话歹话,发起狠来都是一时的意气话,反正就是要在话里与他掐架,“如果他现在还在这里,我肯定掐死他。” 胳膊拧不过大腿,客人劝架的好心拗不过主人教儿的歪嘴。 明白了多说无益,林心晴无可奈何地回了一句:“好,如果他现在还在这里的话,我同意你掐死他。” “澜妹,不要再生气了,静姐我给你朗读一首汪国真的诗怎么样?写得很不错的一首现代诗《我微笑着走向生活》,请你现在深呼吸三下,全身放松,放空你的心灵,你只需要静静的听,心无杂念的听。”廖依静原本半躺在床上,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汪国真诗集》,当听完陈香澜和林心晴的对话后,便赶紧地坐了起来,眼睛一眨便有了一个好主意,为此她直接翻回到了诗集的首页,对着陈香澜说了上面那番话,然后认真地朗读了起来,“我微笑着走向生活,无论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报我以平坦吗?我是一条欢乐奔流的小河。报我以崎岖吗?我是一座大山庄严地思索。报我以幸福吗?我是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报我以挫折吗?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是多么寂寞。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汪国真的诗句字字珠玑,很有感染力,犹如春天的雨露润物无声,令万物悄悄生根抽芽;每一组设问都显得巧妙无比,盈满哲理与智慧,犹如高山没有呼吸,却氤氲着云境仙气。廖依静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阳光,陈香澜觉得温暖而平静,生活中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云淡风轻,时而缥缈了无影踪,时而清澈见底形影皆在心,如同高山流水天地宽,恰似波澜壮阔海洋深。 廖依静一首诗朗读下来,整个501宿舍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大家变得莫名的安静,如同干涸的大地无声地沐浴着雨露的滋润。 “报我以挫折吗?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是多么寂寞。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谢柳芳的接受能力很强,只一遍的功夫,她已经完全吸进了脑子里,只见她反复吟诵着后面那四句,从自己的床前直接走到陈香澜的面前,两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陈香澜的头发,就好像妈妈安慰着自己的女儿一样轻声地劝慰道:“我的小公主,生气可是要长鱼尾纹的。你可不要再生气了,今晚美美地给我睡上一觉,明天早上你额头上的小鸡蛋就会主动消失的。” “嗯嗯,我也希望是这样,要不然,我定要掐死那个死胖子。”陈香澜嘟起她那樱桃小嘴,说得很认真,很严肃,很嗲气。 “假如明天还没好,我们肯定会帮着你一起去掐他,但是不能掐死他,可以掐晕他。”谢柳芳咬文嚼字,条分缕析地说道,“我来抓住他的左手,廖依静负责抓住他的右手,林心晴帮忙摁住他的左脚,蔡清秋负责摁住他的右脚,王明瑶主要是摁住他的头让他不能动,然后你就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么掐晕他,要么就敲他头,直到他头上长出一个大鸡蛋,让他也长一个大肿包。” “好的,就这样,让那死小胖也尝尝额头长角的滋味。”陈香澜娇滴滴的说着,一把搂住了谢柳芳,嗲声嗲气地称谢道,“谢谢舍长,你是最好的,我爱你。” “我的小公主,我也爱你。”谢柳芳也紧紧地抱住了陈香澜。 蔡清秋在一旁耸了耸肩,吐吐舌头说道:“你们两个好肉麻哦,可不可以不要搂抱得这么紧,能考虑一下我这个路人甲的感受吗?” 宿舍里的人都笑了,只有王明瑶仍是静静地捧着书在看。 植物有喜阳和喜阴之别,与此同理,人也有喜动和喜静之别。相较于501宿舍的其她人,王明瑶应该划分于喜静这一类别则更为恰当。她为人内敛较文静,在一个骚动不安的环境中也能镇静自若,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她的这种在熙熙攘攘尘世中唯我独静默的状态,就像是中国十米高台跳水运动员,空中翻滚七百二十周,入水时仿佛一根细针垂直嵌入水中,没有溅起片滴水花,没有激荡起丝毫声响,只能听见极其细微的“咻”的一声。 如果你不是特别的留意,你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就如同春天的风,微微地吹过你的发际,而你却以为那是气候宜人的缘故。 看到宿舍里的其她人都有说话,而唯独她依旧静静地看着书。 陈香澜禁不住撒娇地问了一句:“瑶瑶,你在干嘛,别人都来安慰我,为什么你不说话?” “啊,我在看书呀。”王明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愣愣地回答道,“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想说的她们都替我说完了。” 宿舍禁不住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哐哐哐”,大门传来三声急促的敲门声。 门没锁,是虚掩着的,杨文霞忽地推开了门跳了进来。 “你们是在讲笑话吗?我在走廊里,就已经听到你们的笑声了。”杨文霞好奇地问道。 “嗯嗯,是的,她们都在拿我开玩笑呢。”陈香澜藉此想展示一下她们亲密无间的好闺蜜关系,便顺口胡诌道,“你来得正好,帮我教训教训她们,看看她们还敢不敢欺负我。” “我们哪敢呀,小心哄着还来不及,怎么敢欺负我们的小公主呢。”谢柳芳忙着解围道,“我们还准备帮她收拾那个臭小胖呢,居然敢撞我们家的小公主。” “呵呵,原来如此,你们要收拾他,我觉得没问题,只不过我觉得某人怕是刀子嘴豆腐心,发起誓来倒是很爽快,然而等到真正动手的时候会不会于心不忍呢。”杨文霞话里有话,一边笑眯眯地望着陈香澜,一边开玩笑地说,“俗话说,打是疼,骂是爱。怕是打得越狠,却是爱得越深噢。这就好比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确实要揍那臭小胖,要不要你们帮忙还是一回事,因为你们家的小公主那可是万人迷,现在班上可是有一大堆男生正抢着英雄救美呢!” “你怎么说话的?哪来的英雄救美?我看你这么着急,难不成是美人救英雄来了?”陈香澜听到“你们家”这三个字,气管里突然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供氧不足以致脸色顷刻暗了下来,仿似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一言不合便响雷,“你是那死胖子的救兵吗?是不是我打在他身,痛在你心呀!” “哼,我说你坏话了吗?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撞的你。”杨文霞心里本来有一丝丝的不爽,因为当天下午陈香澜和黄梓绮一起到银河公园去玩的时候没有叫上她,现在又遭到这莫名其妙的一连串的逼问,顿时也是气上心头,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随手把门一拉,大门“哐哐”地撞在了门框上。 501宿舍的人顿时呆如木鸡,这场战争来得太快了,势同迅雷不及掩耳。 第五十五章 心形折纸 三月底的天气,清晨的天空常常是雾蒙蒙的一片,宛如缥缈虚无的烟戏耍逗留在人间,仿佛漂浮不定的云驻足观赏万紫千红的春天,又仿佛白茫茫的水汽依恋着亲吻着名师大的土地。 当花儿还未睁开她的睡眼绽放她那迷人的芬芳,当鸟儿还没展开他的翅膀离巢飞翔,当太阳还没穿透波涛汹涌的云层散发他那耀眼的光芒。陈香澜却早早地拉着黄梓绮溜进了新教学楼,不一时她们便闪进了102教室坐到了最后一排座位上。 陈香澜打从心里头害怕别人看到她头上的肿包,更害怕别人看到之后借此取笑她。从昨晚到今天早上,陈香澜额头上的肿包虽然是消了一点,但她仍是觉得很突兀很难看。抚摸着额头上那凸出来的小鸡蛋,陈香澜的心就像是风中的铃铛,摇摇晃晃而“哐当哐当”不停地响;她那敏感的神经就像是蜗牛的触角,左摇右晃而伸缩不定。 “哇喔,这么早就过来了,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刮起来的?星期一的第一节课居然来得这么早!”严顺舟推开后门,左脚刚踏进教室就看见了陈香澜和黄梓绮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便故作惊讶地嘲笑道,“我就纳闷了,怎么今天早上没太阳?原来是要从西边绕着出来。平时你们都是坐在前面的,怎么今天坐到后面来了,没通报一声就抢了我们的座位。” 严顺舟似乎把昨天撞到陈香澜的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不但没有问候和关心,反而尽是蔑视和嘲讽。 黄梓绮瞪了严顺舟一眼,责怪地反问道:“好你个臭小胖,请问哪个座位刻了你的名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座位?还有,请问你懂得先来后到的规矩吗,还好意思说我们抢了你的座位?我都还没问你拿医药费呢,居然把我们家的澜香公主撞成这样。” “是的,不是我的座位,只是你们坐在这里,我怕我们坐到你们的前面,会挡住你们的视线而已。”严顺舟油腔滑调,甜罐子里藏着的是苦涩的霉话,“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原来长得这么高,你们要坐在这里也没问题,只要你们看得见黑板就行。” “死小胖,臭小胖,臭不要脸,你有自知之明的吗?今天开始,我们要改口叫你矮胖子了,我们就是要坐在你的后面,因为我们比你高。”黄梓绮猛地站起来,拿着一本书横拍在严顺舟的左肩膀上,正气凛然地说道,“矮胖子,赶紧给医药费,撞了我们家澜香公主,不赔礼道歉也就算了,还来取笑我们。” “什么医药费嘛,我又不是故意的,玩碰碰车本来就是你撞我,我撞你的。”严顺舟借着躲避黄梓绮的拍打,直接跳到了陈香澜的面前,他低下头伸过手去,准备去拨开陈香澜右额上的头发,关心地说道,“昨晚冰敷后我看着都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有头发挡住,都看不出来你头上有颗小鸡蛋。再说了,小屁孩碰碰撞撞好得快,今天不好明天肯定会好的。” 陈香澜用力地拍开了严顺舟伸过来的手,严厉地说道:“哼,死小胖,你才小屁孩呢,撞了人还幸灾乐祸的,告诉你,你不仅要给我医药费,还要赔我精神损失费。” “要的,小胖是富二代,他家财万贯,你想要他赔多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尽管开口,他老爸有的是钱。”肖庆辉一边拿着课本拍打着桌子一边添油加醋地调侃说道,“他家富得流油,小胖也肥得流油。” 黄梓绮和陈香澜听了这后面两句,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神经病呀,每次都把灰尘拍到我这边来!”看到肖庆辉的课本总是从左边拍往右边,付凌凯本能地拿起课本挡在了他的左脸上,把头扭过右边去,满脸鄙夷道,“你是不是有洁癖呀,每天都有人在这里上课的,怎么就脏啦,每次过来都是要拿着课本拍来拍去的,烦不烦人!” “你不爽呀,你不给呀,我就是喜欢拍,你能拿我怎么着。”肖庆辉朝付凌凯做了个鬼脸,直接用右手食指在桌面上一划,然后像一道闪电似的朝付凌凯的脸上抹了一下,笑嘻嘻地说,“你自己摸摸看,是不是有灰尘?周六周日没人来这里的,隔了两天没人坐,告诉你,上面肯定有灰尘。” “神经病,抹我脸上干嘛,脏兮兮的,我娇俏的脸是你随便能抹的吗?”付凌凯一脸的嫌弃。 “你们两位恶心佬,都别吵,我们荣哥有事要宣布。”黄国安用手指点了点肖庆辉和付凌凯他们两个,指着讲台上的黎尚荣对他们说,“有事待会再说,先来看看我们荣哥要说些什么。” 黎尚荣站在讲台上,右手摇晃着两张纸,不失幽默地说:“大家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传达一下院运会的通知而已。我们文学院初定于四月下旬举行院运会,我手头上拿着的两张纸当中,一张是通知,一张是院运会比赛项目报名表。具体的通知内容和比赛项目大家自己去看,要报名的同学请在比赛项目右边的空格里填上自己的名字,除了4100米团体赛以外,每个人最多只能报两个项目,一个项目每个班级最多只能报两个人。现在我把通知和报名表交给第一排的同学,前面一排的同学看完通知和报完名后,依次传给后面一排的同学,以此类推,一直传到后面去,我会在教室后面直接收上来统计报名人数。” 前面的女生显然没有多大的兴致,这报名表传递起来好像击鼓传花,花落谁家谁就要受到惩罚。因此,她们一个传一个,连看都不看一下,简直就是秒传,没有一个人愿意报名。 有的女生谦虚地说:“我没有运动细胞,跑步比赛这种事情就交给别人。” 有的女生自信地说:“上场比赛那是要人命的,为别人加油助威我肯定没问题,我做啦啦队队员就好了。” 有的女生犹豫不决地说:“我很想参加这项比赛,但是听说师姐很厉害,到底要不要报名呢?” 教室里嘈杂得很,好像千百条锦鲤交织在一起相互吐着大小不一的泡泡。只见人群中波浪翻滚似的传递着院运会通知和报名表,分钟的时间,通知和表格已经传到了李经纬的面前。 李经纬走马观花浏览了一下通知,又把报名表从上往下快速过滤了一遍,前面的女生只有两人报了名,李暖怡报了女子200米短跑,黄春莺报了女子800米长跑。 “不会,才两个女生报名,文学院的班级都是女生居多,这么少人报名怎么行!”李经纬边说边把手伸到书包里去掏笔,却摸出来了一支笔和一张饭卡,饭卡上印着的是钱伊鸣的名字,李经纬这才想起了早上借卡吃早餐的事来,他把卡递给了钱伊鸣,客气地说:“姚明兄弟,谢谢了。中午还你。” “都说是兄弟了,还那么客气干嘛。”钱伊鸣从裤袋里掏出了钱包,把饭卡插到卡槽里,豪爽地说,“多的不敢说,块钱的早餐我还是请得起的。” “呵呵,等等,你的钱包有件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彭德海貌似发现了新大陆,满心欢喜,伸手向钱伊鸣要他的钱包。 “这里面私密太多,我不能整个给你。”钱伊鸣把钱包高高地举了起来,毫不客气地问道,“你想看里面的什么东西,我要先瞧瞧能不能给你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我兄弟看一下也不行。”黎尚荣从钱伊鸣后面冲了上来,一手把钱伊鸣的钱包给抓了过去,乐呵呵地笑道,“我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 “啊,你这个鸟人真没礼貌,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抢我的钱包来看,少三百要你赔五百。”钱伊鸣抱着黎尚荣拿回了他的钱包,警告说,“这里面的东西看一眼要给一百块钱。” 黎尚荣打从心眼里嫌弃道:“算了,看一眼一百块,你给我还差不多,你的钱包里面除了卡,还是卡,毛都没一条,有什么好看的。” “姚明,给我看一下你钱包里面那张心形的人民币折纸。”彭德海指着钱伊鸣手里的钱包嚷嚷,“你的其他私密我都没兴趣了解,我只想看那张心形的人民币折纸”。 “早说嘛,虽然这张五毛钱的心形折纸是我的高中同学送给我的,但是给你看一下倒是可以的。”钱伊鸣小心翼翼地从透明胶槽里慢慢地把那张心形折纸给抠了出来,并把它轻轻地放到了彭德海的手上,反复地提醒道,“这张折纸只能看,不能动,千万不要动,那是我的高中同学送给我的。” “明白,我就看看,我不会动它的。”彭德海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拿着那张折纸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他央求道,“我一直想用人民币来折一个这样的心形,可惜自己不会折,问了很多人也不会。姚明你会折吗?如果你会折,能不能教教我。要不给我拆开看一下,就看一眼,我看看它是怎么折的。” “这可不行,我会折,我可以教你。”钱伊鸣紧张了起来,警告说,“我这张折纸你可千万不要去拆它,我这里有一块钱的,我可以用这张来教你。” 钱伊鸣掏出一张崭新的一元纸币,他一边折一边说,一边示范一边从头再来过。 彭德海也掏出一张崭新的一元纸币,他一边念一边折,一边模仿一边从头再来过。 钱伊鸣教得很认真,彭德海学得很仔细,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这一刻折纸是他们的唯一。 “你们两个死鸟人,正事不做,游手好闲折什么人民币,小心我告你们损毁人民币。”黎尚荣拍了拍他们两个,拿着那张报名表在他们的眼前晃了晃,像一位将军下达命令时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报名参赛是正事,其它一概与之无关的事情都先行放下,我们男生都要报名参加。” 第五十六章 唇枪舌战 专心做事的人如同六月天喝水的牛,纵使你有千斤力,也拉不起一颗执着的心和一个饥渴的胃。 钱伊鸣头也不抬,还是专心致志折着那张面值一元的人民币,不耐烦地回应道:“鸟人,鬼叫什么,能不能识趣点,先让其他人报名不行吗?” 黎尚荣拿着那两张纸在钱伊鸣的头上拍了一下,惊讶地批评道:“呵呵,贱人,越来越拽了,看在你长得比我高的份上,我先让其他人报名,待会回头再来收拾你。” “荣哥,别叨扰我们,我们待会再报名,我们肯定会支持你的工作,我们肯定会报名,我发誓。”彭德海伸手接过了报名表,递给了旁边的林鸿博,信誓旦旦地对着黎尚荣说:“荣哥,我好不容易才逮着姚明他教我折纸,名师可遇不可求,你就行行好,不要叨扰我们,等我们折好了再来报名也不迟。” “好,‘叨扰’都用上了,看在你说话还他妈的抠字眼的份上,我先放过你,待会如果不报名老子再来收拾你。”黎尚荣双手捏住彭德海的双肩,一边使劲地帮他揉捏按摩,一边瞅着林鸿博,嚣张地说,“贱博,老子中午放学就要把表格交上去,时间不等人,你拿到了表格就赶紧给老子报名。” 林鸿博接过报名表,两眼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比赛项目,不禁屁颠屁颠地开起了玩笑:“荣哥,这上面的比赛项目太简单了,完全没有挑战性,不管我报哪项肯定都能拿第一,但是像我这样的帅哥表现得太优秀可不行,到时我怕会有一群女生因此而疯狂地爱上我。” 黎尚荣呸呸连声道:“你这个自恋狂,在你眼里‘爱’这个字是这么廉价的吗?你会不会写个‘羞’字,死贱人,脸皮比屁股的肉还要厚。” “贱人博,脸皮厚的人我就见得多了,但是脸皮像你这么厚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看来你的脸皮比大象皮还要厚。”严顺舟帮着落井下石,林鸿博最后一个字还没写完,他就心急火燎地把表格给抢了过去,然后开始了他自己的自负模式,只见他竖起右手食指在林鸿博的眼前左摇右晃,自我吹嘘说,“不是我说你,有我在这里,你还想拿第一,想都别想,做梦都别想。老子要么不报名,要是报名肯定跑第一。” “你们两个小贱人,尽给老子睁眼说瞎话,站在井底看见一面镜子大的乌云就以为那是天空,有点自知之明好吗!都给老子到隔壁的厕所去照照镜子,没有镜子的话就随便撒泡尿来照照也未尝不可。”黎尚荣再不无法忍受林鸿博和严顺舟他俩毫无节制毫无底线的自嗨,一番冰冷刺骨的话就像是两桶冰水直往他俩头上浇,“我都不晓得你们哪来的自信,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敢在哪吒面前玩滑轮,自嗨嗨到死火山都能喷发,吹水都吹到天上去了。你们能不能向我的舍长学习一下,做人要低调,做事要高调,报名就报名,别那么多废话!” “恶心荣,说了你又不信,你不信就算了,其实我就没打算要报名。”严顺舟顺着黎尚荣这条垂直陡降的冰梯滑了下来,他把报名表递给了旁边的肖庆辉,自我解嘲道,“我严顺舟现在郑重声明,作为一名团支书,本应要带头为班级做贡献,可是身不由己,我之所以不报名,并不是因为我长得胖,而是我跑不快。” 大伙被他这一番亦庄亦谐的话逗得笑不拢嘴,坐在不远处的黄梓绮和陈香澜甚至笑出了眼泪。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要是报了名拿不了第一,老子会活生生掐死你。”肖庆辉先前用的是教父般的口吻,转而用的是同病相怜的语气,欲抑先扬地说,“荣哥,说真的我很想报名参赛,但是这上面的选项都不是我想要的菜,我长得瘦,也跑不快。” 肖庆辉顺手把报名表放到了付凌凯的面前,调侃道:“凯哥,接力棒就交给你了,你就好自为之。” 付凌凯冷不防甩出了一个白眼,怨气冲天地责怪道:“把表传给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体育专业的,我才不要参加这么无聊的跑步比赛,有时间我还不如多看看书。” 如果说付凌凯前世是一只金丝雀的话,那陈本源就是一只金丝笼;如果说付凌凯前生是一条鱼的话,那陈本源就是一只鸬鹚。他俩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说话时要么是针芒对针芒麦芒对麦芒,要么是猫捉老鼠般的你追我逐;做起事来前者就如同《三国演义》里小气的周瑜,后者就像是足智多谋的诸葛亮。 付凌凯的话一出,陈本源马上伸手过去,乐呵呵地回应道:“书呆子,你不要,我要。赶紧拿给我,我要报名。” 付凌凯就着陈本源伸过来的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严肃地说道:“贱人,你的爪子是干嘛用的,你不会自己拿吗?” “帮我拿一下嘛,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我的手短,够不着。”陈本源挑逗着说道,“亲爱的,帮忙拿一下好不好。” 付凌凯越发不乐意了,恼怒道:“死贱人,我为什么要帮你拿?你知道你的手短,那你就站起来拿呀!你是不是不敢站起来,害怕别人知道你的腿短,脚也短!” “小气鬼,不肯帮忙拿就算了,我自己拿。”陈本源探着身子把报名表拿了过去,连声叹息道,“书呆子,拿张纸的力气都没有,真是服了你。不要说我没告诉你,让你报名你不报,报名到时如果有钱拿你千万别后悔。” 付凌凯一脸的不屑,甩甩两手鄙视地说:“神经病,报名有钱拿!那都给你拿好了,这种事不要找我。” 看到他俩似乎要说个没完没了,黎尚荣赶紧中断喊停道:“你们两个小贱人,要打嘴仗回宿舍再打,现在先给老子报名。” 陈本源向黎尚荣打了个ok的手势,细细地看了一下报名表,忽然爽朗地说:“哦,亲爱的,这么多比赛项目,无论我怎么看都是觉得100米符合我的心意。单个项目一个班最多只能报两个人,荣哥你报了100米,还可以再报一个人,兄弟我跟着你混算了,我也报100米。” “喂喂,你们男生小声点,准备上课了。”黄梓绮把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对着一旁的男生连嘘几声道,“小声点,老师过来了。” 男生喉咙的阀门顿时关上了三分之二,大伙张嘴的频率也降至原来的一半。陈本源在报名表上画完押后,直接把表格递给了钱伊鸣和彭德海。 报名表回到黎尚荣手上时,女生单项赛事中只有李暖怡和黄春莺两人报名,女子组4100米报的四人分别是李暖怡、林东婷、张婉霜和区茜彤。男生共有8人次报了6个项目,黎尚荣报了100米和200米两个短跑项目,陈本源报了100米短跑,黄国安报的是200米短跑,钱伊鸣和黄广济报的都是400米,李经纬报了800米长跑,彭德海报的是铅球,林鸿博报了跳远。男子组4100米预报名的四人分别是黎尚荣、黄广济、黄国安和孙恒乐。 第五十七章 卧薪尝胆 自从大伙在白纸上作了黑字画押,训练便被提上了工作日程。 黎尚荣认为,没有千锤百炼,怎得好钢刃;没有千淘万漉,那得真黄金。事情总应该是一鼓作气,最好是马不停蹄天天如此,唯有铁杵磨成针的耐心和功夫才能练出真本领,只有持之以恒方能取得好成绩,也只有坚持不懈的训练,才是走向领奖台最高位置的铁定法则。 就在报名表上交文学院体育部的当天下午,黎尚荣就像是一条忠诚勤劳的牧羊犬,催促着大伙走出宿舍,奔向美丽辽阔的大草原,从而成长为一匹能征善战的千里马。 平时训练十年功,场上比赛三分钟。李经纬也深信这一点,因为第一名不会向谁主动走过来,只能是自己主动向着她走过去。 下午回到宿舍,黎尚荣随手扔下了书包,一边跑着上厕所,一边甩头发出了动员令:“大家赶紧换衣服,待会一起去训练。” 动员令一出,李经纬便马上行动,拉出蓝衣箱,坐在国安床,脱下旧时裳,着上战时袍,对称穿战靴,勒紧鞋带长,至此两分钟,整装待发好儿郎。 人生仿似一台戏,分分秒秒要换上不同的着装登场。306宿舍好像一间换衣房,不同的人出场顺序不一样,换装登台的时间也不一样。 黎尚荣从厕所里出来,看到黄国安倒在了床上,忍不住催促道:“鸟人,怎么躺下去了,赶紧起来换衣服!” 黄国安懒洋洋地回答道:“我不想去,天那么冷,我不想到操场上被风吹,我想早点吃晚饭。” “冷条毛,现在都四月份了,起来热热身就满头大汗了。整天记着吃,报了名就得去,你不去,我们怎么练4100米接力跑。”黎尚荣坚决不同意黄国安的观点,训斥道,“你不去的话,待会老子把你的床给拆了。” 黄国安狠狠地回了一句:“你就算把老子的床给拆了,我也不去。” 黎尚荣一时也无可奈何,边换衣服边骂道:“鸟人,说话不算话,绣花枕头破烂麻。” “安哥,不要让荣哥难做。我们大家一起去,你不能当逃兵,尽管我报的是跳远,可我还是愿意陪着你们跑上个圈的。”林鸿博以进为退,想摆空城计,“不过我待会要先去我女朋友那里,她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我过去帮忙。等事情办完了,我再到操场与你们汇合。你们是知道的,恋爱大过天,我的女朋友发信息过来了,我要先走了。” “走,贱人,整天就知道陪着你的马子,重色轻友的家伙。”对待大言不惭的逃兵,黎尚荣在言辞上进行了狠狠的痛击,“有了马子就忘了兄弟,报名参赛不训练还专想着开房,死贱人。” 林鸿博站在宿舍门口,转过身来冲着黎尚荣做了个鬼脸,并竖起了他右手纤细的中指。 黎尚荣坐在床前弯下腰去勾出了他那双绿色的361°运动鞋,静躺在上床的彭德海靠在墙边,反复地看着他那张一元人民币上被折叠过的纹路。 黎尚荣用手捅了捅彭德海屁股底下的床板,疑问道:“海哥,在干什么,要出发了,还不换衣服。” “我报的是铅球,没有道具我根本练不了,今天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去。”彭德海心里面记挂的其实是他还没完全学会的心形折纸,他想趁热打铁,利用现在的时间去研究弄懂它,不过他不好意思明讲,只能委婉地说道,“明天我再陪你们一起去,今天我不想去。” “鸟人,一个一个都不去,留在宿舍里打飞机吗?明天,又是明天,明天何其多,我生待明天,万事成蹉跎。”黎尚荣听到的又是不配合的声音,心里面有一百个不爽,“没有铅球,我找块砖头给你先练着行不行?” “谁在宿舍里打飞机!”307宿舍的孙恒乐穿着文管班的那套足球服跑了进来,不停地跳上跳下,宛如一根蹦迪中的弹簧,看见什么就说什么,“怎么一个躺着,一个歪着,还不起来换衣服,不是说好一起去跑步的吗?” 黎尚荣右手拿着袜子,使劲地往床边的铁柱子上拍,激动地说:“这些鸟人,都说不想去。” 孙恒乐蹦跳得越来越高,声音时高时低:“怎么可以这样呢,说话不算话,那是娘们的做法。” 这打飞机和娘们五个字听在心里,彭德海的脸上红一阵辣一阵,好像火山突然喷发怒怼了一句:“不去就是不去,这又不犯法!” 孙恒乐还是继续他的蹦迪,开解说:“不犯法,不去就算了。” “嗨,鸟人,你也蛮快的嘛。”陈本源从305宿舍蹦跶着走了过来,进门时猛地在孙恒乐的背后吼了一声,开怀大笑着说:“哈哈,这么开心,可以出发了吗?” 孙恒乐停了下来,用手指了指右前方下床躺在床上的黄国安和左前方歪在上床墙边的彭德海。 “还不快点,就等帅哥你了,4100米接力赛我们待会一起练一练。”孙恒乐走过去坐在黄国安的旁边,一边拍着黄国安的大腿一边说道,“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你不参加训练我们队伍就四缺一,到时比赛可能就是拿倒数第一。” “去你的乌鸦嘴,都还没有开始训练,尽说这些丧气话,都给老子好好跑,好好练。”黎尚荣站了起来,转了转脖子,对着孙恒乐和陈本源说道,“这些鸟人,懒人屎尿多,他们不去就让他们呆在这里好了,等我穿好鞋子我们就出发。” 305宿舍的黄广济哼着调子走进了306宿舍,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国安,走啰。” 黄国安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歪侧着身子把储物箱从床底下给拖了出来。刚抬头,便看见严顺舟穿着一身红色的运动服从门口走了进来,肚子凸凸的,像是喝足吃饱的猪的肚子,看到这里,黄国安笑着问道:“小胖,你都没报名,你穿着运动服过来干嘛?” “是的,虽然我没有报名,但是无论如何我也是班上的团支书,我还是要和你们一起为班集体的荣誉而战斗的,我可以陪着你们一起跑,顺便锻炼锻炼身体。”严顺舟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我纯粹就是一个陪跑员,我做好我的陪跑工作就行。” 想不到小胖还有这样的觉悟,黄国安骤然之间被激活了,不服输地说:“死了就算了,老子跟着你们一起训练,比赛跑它个第一。” “鸟人安,我们的目标,只要不是倒数第一就行,不要输得太难看就好。”黎尚荣告诫道,“目前我们只能跟同级的其它班级比,我们暂时还不能跟师兄比,大二、大三的师兄都特别厉害,他们的速度那叫一个快,比高铁还快。” 黄国安从储物箱里拿起了足球服穿上,不爽地说道:“鸟人荣,要我们训练的是你,叫我们好好训练争取名次的也是你,到头来重重打击我们的还是你。” “是谁欺负我们家帅哥?”钱伊鸣进来就替黄国安抱不平,“哪个鸟人?” “不会飞的那个鸟人。”李经纬语出惊人,“让我们走,天黑就出发。” 黎尚荣恶补了一句:“神经归神经,大家跟着舍长走。” 大伙上蹿下跳,一路上颠左晃右,一群得意忘形的赶路人。 下午五点以后的操场,除了跑步的人,就是跑完步散步的人。 黎尚荣领着大伙先是按按大腿而后扭扭腰,引领着大伙先是短距离跑跑而后像袋鼠那样跳一跳,热身之后大伙便陆陆续续往前跑。 刚开始大伙还是有说有笑,一两圈过去后,大伙只有急促的呼吸和隆隆的心跳。 严顺舟最先停下脚步,他慢慢地走着,喘着粗气,拖着两条好像灌满了铅的腿,肉嘟嘟的小肚腩一凹一凸,他拖着长长的口气对着前面的伙伴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跑不动了,你们继续,我要坐下来先歇一下。” 三四圈下来,黄国安、钱伊鸣、陈本源和孙恒乐都停了下来,他们走到严顺舟的旁边,席草而坐。 李经纬跑了五圈,也走到严顺舟的旁边坐了下来。 跑道上的人越来越多,在这些移动的身影中,一位高个子的形象特别的显眼,他下身穿着运动版的三角短裤,上身穿着一件无袖褂子,脚上穿着一双安踏牌跑步鞋。只见他踮着脚跟迈开双腿像像圆规的两条支架,大步流星往前跑,匀速挥动的双臂如同流转中的水车,当他跑到100米起跑处时,他会习惯性用上一秒钟的时间快速地瞄一下手表,然后便放开脚步加速地跑上前去。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熟悉的身影也越来越多。 其中,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李经纬的眼帘,他跑步的姿势像是鸭子走八字,造型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是他一直跑得很快,最后冲刺的时候还特别有力气。 他的名字叫做张持恒,是中本二班的,因为平时中本一、二班都是合班上课,所以李经纬认得他。张持恒是那种特立独行的人,上课独自过来,下课背起书包就跑的一个人。虽然他背的是双肩书包,但是很多时候他都是单肩挂着。 “你是李经纬,刚才我看了你跑步的全过程,也帮你测了你跑前两圈所用的时间,3分39秒,所用时间和我所用的时间差不多。我看你五圈下来,都是匀速跑。因此,这3分39秒应该是你跑800米比较准确的时间。当然,这是轻松自由跑的时间,如果换成正式比赛,那速度肯定会快一些,因此所用的时间肯定也会少一些。”张持恒主动走上前来,有理有据地对李经纬说道,“800米中长跑既要速度也要耐力,根据我个人的调查和现场的观察,你的实力是比较强的一个,可以大胆地预测,800米比赛应该就你和陈家成能够与我有得一拼,其他人可以忽略不计。” 这最后一个字刚落地,张持恒就提着他的书包径直走了。 李经纬瞬间仿佛堕入云海中,找不着南北,也摸不到西东。 第五十八章 暂露头角 正所谓十八般跑姿,每种步调与姿势都不一致。有的人仿似闲庭散步,从从容容戴着耳机,慢悠悠地摆动着两臂,如同一只小企鹅在平静的海面上快乐地游弋;有的人并排而行,完全没有那种你追我赶相互追逐竞技的激烈场景,只有齐头并进不分胜负的笑意盈盈,并肩前行的两个人就好像两只鸭子正在分享着“黄掌拨清波”的快乐;有的人像是急行军奔袭,左右两腿似乎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快速奔跑的双脚底下仿佛滚动着哪吒三太子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风火轮,那是猎豹追杀羚羊时的速度与执着。 李经纬和黎尚荣他们从草坪上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那位穿着运动版三角短裤的高个子仍然在跑道上不停地奔跑着,直挺挺的像是一只奔跑在辽阔大草原上的鸵鸟,只见他高昂着鸵鸟一般的头,迈开鸵鸟一般高挑的两条大长腿,两腿上健硕壮实的股四头肌就像是火车头底下的两个驱动轮,不停扭动的屁股就像是连接两个驱动轮的连杆驱动箱,火车转动起来后便一路向前。那位高个子绕着足球场跑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一头永不疲倦的默默耕耘的骡子,绕着石磨转了一圈又一圈。 此番景象,打开了李经纬记忆的大门。他记得高三那一年,每天下午放学后操场上也是这样一种场景,在黑色煤渣铺成的跑道上练习跑步的体育专长生那高大的身影同样令人印象深刻。很多时候,为了增加训练难度,那些高个子从体育器材室里生拖硬拽搬出来一个大气重卡的厚轮胎,一条粗重的麻绳一头绑着轮胎,一头连着皮带圈,他们把皮带圈斜着套在脖子上,勒压在左肩上或是右肩上,全身向前倾斜接近45°角,奔跑的姿势如同民国时期的人力车夫,又像是古时候赤身裸足拉着纤绳攀岩扶壁逐岸前行的纤夫,他们从100米起跑处奋力跑到100米终点处,然后又从终点处拉着轮胎跑回到处。由于当时天官中学的操场还是原始沙化的操场,跑道还是黑渣子跑道,秋冬干燥时节,无人运动时尚且沙尘飞舞,有人踢球时则烟尘滚滚,当100米跑道上出现高个子拉轮胎时,整个场面俨然一幅飞沙走石黄沙漫天的壮丽景象。 幸好,名师大的操场中间是天然的绿色草坪,跑道是残阳红的沥青跑道,不管有风无风,都不会出现沙尘暴的影踪。 “那位高个子是哪个班的,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他要穿着那么短的三角裤来跑步,是不是要特意展示一下他的大长腿?”黄国安一连串的疑问打断了李经纬的思维,不甘示弱地说,“老子的腿虽然没有他的长,但肯定比他的白,下次老子也穿超短裤过来训练。” “鸟人安,你不给呀,他的腿还真不是一般的长,而且腿毛还特浓,那浓密细长的腿毛看起来还他妈的贼性感。”孙恒乐满嘴都是羡慕的口气,没个正经地胡扯道,“倘若我是个女的,男朋友肯定非他莫属。” “嗱嗱,你这个死变态,离我远点。”黄国安嫌弃地用手指着孙恒乐说道,“虽然老子细皮嫩肉的,但老子至少是正常的。” “你他妈的,一个两个都在这里发神经,你们到底懂不懂的,不懂的话别再这里瞎废话,别人之所以穿着那那么短的三角裤来跑步,不是用来晒的,是用来减少跑步的阻力的,那是长跑标准的运动裤!”黎尚荣一边给大伙补脑,一边训斥着黄国安和孙恒乐,“别人拼着一条老命正儿八经地跑步,你们两个鸟人一个专盯着别人的腿来看,一个专盯着别人的腿毛来看,还臭不要脸想做别人的女朋友,却连别人的名字都不晓得。” “那个高个子我认识,他不就是那个在军训集合时迟到被雷教官罚跑十圈的那个高个子吗?真搞笑,他还叫雷教官要把天上的飞机给打下来!”严顺舟记得清清楚楚,拍着手掌七荤八素地说,“他这种性格我喜欢,若是我的腿有他的腿那么长,泡校花肯定没问题。” “不是我打击你,你那两条萝卜腿就像企鹅的两条矮墩子,和肚子连在一起都分不出到底谁是谁,还想着泡校花,你知道企鹅是吃什么的吗?企鹅是专门吃磷虾的,还妄想吃天鹅肉。”钱伊鸣讽刺道,“泡妞不在于腿长,泡妞在于嘴甜,都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发春的少女都喜欢花花公子山盟海誓的乱吹,越是天花乱坠越是容易泡到靓妞。” “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李经纬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钱大人满腹经纶,莫非你是过来人?” 钱伊鸣拍拍胸膛,自我夸耀地说道:“那还用说!” “你懂个鸟,瞎吹你就会,请问你有拍过拖吗?”严顺舟愤愤不平地说道,“虽然老子的腿不长,但是老子的拍拖经验肯定比你丰富,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扯什么恋爱经验。” “一群鸟人,毛都还没长齐,整天想着泡妞,请问不拍拖就会死是吗?”黎尚荣感觉大伙明显偏离了主题,纠正道,“跑步训练时个个像得了瘟疫一般,跑了圈就倒下了,现在倒是挺精神,胡说八道就特别有精神!” “这叫小猫钓鱼,正事不做偏走旁门左道。”黄广济用手拍了拍孙恒乐,提醒道,“鸟人荣刚才问你话呢,你知道那个高个子叫什么名字吗?” “他叫什么名字关我屁事!”孙恒乐嘟着嘴,豪横地大叫,“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知道就打你屁股,不知道也打你屁股。”陈本源上前就给孙恒乐的屁股来了两巴掌,便跑去前头去了,频频回头取笑道,“你的屁股好硬。” “鸟人,别跑,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孙恒乐跑着追陈本源去了。 “幼稚,多大了还玩这个。”这是严顺舟的惯用口语,他捉着黎尚荣的一只手问道,“对啦,荣哥,跟我说说,那个高个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梁青山,是中师班的。你刚才说的没错,军训期间他不仅唆使雷教官打飞机,而且他还当众调戏蒋教官。”黎尚荣诚恳地和盘托出,“本次院运会,他报了5000米和米两项长跑,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他的速度和耐力都很好,不过没关系,我们不是竞争对手,我们班的人报的都是中短跑。” “哇操,5000米和米,这得跑多少圈呀!”严顺舟掐指一算,“400米一圈,5000米就得跑上125圈,米刚好25圈,米总共得跑上375圈,真厉害!” 清明节后的天气时晴时雨,勤奋的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操场上训练,偷奸耍滑的人开始慢慢地变得消极。 李经纬和黎尚荣没有偷懒,每天下午下课后他们都会准时出现在操场上,卖力地跑上五六圈。 他俩惊奇地发现,不管哪一天,总有一个家伙修忽一下就跑到他们的前面,突然之间又绕到了他们的后头,这个家伙不是别人,正是梁青山,他那套运动版三角短裤貌似从未更换过,因为每次看到的都是同一个颜色。 在名师大的操场上,奔跑中的梁青山如同月亮绕地球,不分昼夜。 时间如同百川东流入海,浩浩荡荡,滔滔不绝,势不可挡,分秒不赊。 谷雨后的第三天,天气晴朗,院运会开始了。 文学院各班大本营依次安排在主席台两边的看台上,每两棵大树之间的阶梯看台划分为一个班的大本营。04中本一班的大本营位于主席台左边第二个阶梯看台,靠近100米终点处的一个好地方。 100米起跑处,各路预赛选手摩拳擦掌,扭腰踢腿,拍臂拧脚,姿态各异,不一而足。有的人蹲在起跑器上,宛如一只愤怒的小鸟,随时都有可能被弹射出去;有的人弓腰挺背弯成一张弓,两眼虎视眈眈看着前方,如同一头即将奔向羊群的狮子;有的人叉开双臂按压在地,像是雄鹰展翅,只待一声尖叫便翱翔天际。 发号员亮着嗓门拖着长音大声地喊着:“各就各位,预备······跑!” “砰”的一声枪响,圆形的挡板处烟雾缭绕。 八个人就像是离弦的八支箭,“咻咻”八阵强风猛然刮起,人已经冲出了起跑线。 黎尚荣像是赛场腾空踏足的快马,凌空跳出二三十米远。 陈本源宛如三峡洪水冲闸而出,隔空飞射十七八米远。 跑道两边的人如同堆山叠堤一般,“加油”声连成一片,目光如同一片火海,追随着那一阵奔跑着的风而形成一排浪。 跳远处,人头攒动,报名念号声此起彼伏,推铲平沙的人腿勤手也勤,挥旗示意的人探头缩颈,拉尺量分的人格外留意后脚印。 红色旗子“哔啵”一声示下,林鸿博蹬着两脚进行原地腾跳,然后像一条眼镜蛇“嗖”的抬头朝着前方瞅了一瞅,“嘀嗒”一声便跨步跑了出去,“嗒嗒”双脚在起跳点处凌空跃起,如同一只青蛙跳了出去。 铅球比赛处,密密麻麻围观的俊男靓女把整个场地围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站在顶角处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粗壮个子,只见他两手摩挲着铅球,紧接着他用右手托着铅球压在右肩上,他的左腿微曲,踮起脚跟的右腿如同一根弹簧用力地屈伸了两三下,突然他右手猛推,那颗黑色的实心铅球被抛射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威武,威武,力大如虎!”黄佑宁在人群中小声地喊道。 “威武,威武,力如猛虎!”人群中只见孙持恒也来凑热闹。 “威武,威武,你是一头母老虎!”站在黄佑宁和孙持恒身后一位穿着橘红色外套的男生大声地喊道。 人群堆里爆发出一阵狂笑。 第五十九章 龙争虎斗 那位粗壮个子往右转过头来,瞬间冲着那位穿着橘红色外套的男生竖起了右手中指,大声地抗议道:“fuckyou!” 那位穿着橘红色外套的男生越发得意的吐着舌头说:“哈哈,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呀!” 那位粗壮个子又是一个中指擎天的手势,提前约架放出狠话来:“先让你嘚瑟三分钟,中午回到宿舍你就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到时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把你勒成一条麻杆。” 那位穿着橘红色外套的男生继续挑衅道:“呵呵,可惜我中午都不打算回宿舍,你有本事现在就过来打我!” 突然,一个矮个子从后头跳起来直接就在那位穿着橘红色外套的男生头上轻轻地扇了一巴掌,乐不可支地说道:“小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大庭广众之下还敢这么嚣张,你打扰我不要紧,竟敢挑衅我魏武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位穿着橘红色外套的男生调转头来,忽然蹲下身去一个熊抱便把那矮个子给抱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道:“小贵子,看不出来你居然也敢在我的虎口里拔牙,简直就是找死,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桑海,隋富贵,请问你俩想死是吗?在这里吵吵闹闹骚扰我武哥进行铅球比赛,他如果拿不了第一,我就剥你们的皮拆你们的骨。”黄佑宁像一个拳击手挥动着两个小重锤,右拳猛击着温桑海,左拳猛打着隋富贵,边捶边制止道,“都给我静一静,现在比赛已经进入到关键时刻,武哥准备最后一次掷球了!” 原来,穿着橘红色外套的男生名叫温桑海,挺有诗书气质的名字。那位矮个子名叫隋富贵,一生大富大贵的意思。 “怕什么,他那么壮,对手个个骨瘦如柴,如果这样他都拿不了第一,我还不让他进宿舍呢。”温桑海仍是不听劝告,反而取笑道,“他拿不了第一的话,魏武这个名号就让给别人好了。” “俗话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张持恒说起话来都是理据并重,就连劝人也是文武兼施,“你温桑海都有桑田变沧海的时候,你就不允许别人有失误的时候。你再吱吱喳喳,武哥要是丢了第一,待会佑哥不揍你,我也要揍你。” 瞬间,貌似太监附体,温桑海说话的语调中散发着浓浓的阉味:“呵呵,我好害怕哟!” “死太监,看脚!”张持恒对着温桑海使劲地踢出了他的右脚。 屁股上受到一记重踢,温桑海这才松手把隋富贵往草地上一掼,隋富贵整个人被折在地上,由原先的i字形变成了l形。 隋富贵并不想即时起来,他索性呆坐三秒钟,眼神无光面无表情,突然他两手触地支撑着两腿一跃而起,冷不防地向后伸出他的“抓蛋龙爪手”一把捏着温桑海的裤裆,随即一松便跑开了。 “小坏蛋,别跑,老子打断你的腿,居然抓我的老二!”温桑海一边喊着,一边拼命地追了上去。 看到旁边空出了两个位置,李经纬赶紧补上前去挨在黄佑宁的左边,指着投掷圈内的那位粗壮个子问道:“老乡,你班的这名伙计真是壮,就像一头壮实的小老虎,请问他叫什么名字?” 李经纬只知道那位粗壮个子是04中本二班的,合班上课时经常见到,脸熟人熟名字却不熟。 黄佑宁回答道:“这头小老虎他叫魏武,魏国的魏,武功的武。”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你们都叫他魏武,我还以为是威风的威呢。”一个不屈不挠威武勇猛的形象顿时涌上心头,李经纬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惊叹地夸奖道,“原来他就是军训期间迟到被雷教官罚做五十个俯卧撑的那个壮汉,居然一口气完成,而且做得那么标准。” 黄佑宁关心地问道:“老乡,你报了什么项目,田赛还是径赛?” 没等李经纬回答,站在一旁的张持恒便接过了话头,开诚布公地说道:“据我所知,你的老乡他只报了一项径赛800米,我报的也是这一个项目,今天下午三点将进行预决赛,到时我们将一决高下。” “谁这么拽,敢和我舍长跑800米!”黎尚荣忽然张开两手,一手搭在黄佑宁的左肩膀上,一手搭在张持恒的右肩膀上,深有把握地对着张持恒说道,“我舍长跑得比我还快,估计你不是他的对手。” “呵呵,我谁都不怕,我会尽我全力去冲刺。”张持恒言辞凿凿,稳操胜券地回敬道,“男子800米的所有参赛选手,我都做了深入的了解和分析,去年院运会大二大三师兄所跑的成绩我也了然于胸,平时的训练我都是奔着去年本项目前三名的时间来完成的,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说,以我平时的状态我都能跑进前五了。” 黎尚荣睁大了眼睛,提醒道:“800米赛跑比的是速度和耐力,我看你平时练习的时候速度只是一般,没有很快呀。” 张持恒解释道:“你只知道800米拼的是速度和耐力,但你却不知道这里面其实也是挺讲究策略和技巧的,速度并不是从一而终都是快速,而是开始的时候要沉得住气,不能跟莽汉一味地拼速度,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节奏,第一圈保持在中间的位置就行,到了第二圈再慢慢提速赶超,如果最后两百米还能加速冲刺的话必定能拿到好名次。”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原来,魏武一个720°旋转掷投,铅球像一艘火箭向前飞了出去,最后重重地砸在最后一道12米弧线的外面。 魏武投掷结束,接着出场的正是彭德海,他基本没有助推运动,简简单单像一个气泵上下伸缩了两下,到了第三次气体往上喷涌的时候顺手把球扔了出去,黑色的铅球“嘭”的一声砸在了第二条石灰线上。 “只知道直挺挺的往上拱,能推多远!”黎尚荣埋怨彭德海没有运用背向滑步推球的掷球技巧。 彭德海准备第二次投掷,只见他右手抓球,身体深蹲而后挺起,如此重复三次,如同潮水冲上岸边又倒退回去,直到第三次时浪花尽力拍到了沙滩上,他用尽全身气力把球给推了出去,“嘭”的一声铅球还是砸在了第二条石灰线上。 “没戏了,平时都不训练,技术都不会,简直就是丢人现眼,走了,不看了。”黎尚荣拍了拍黄佑宁和张持恒的肩膀,满眼失望地走了。 跳高处,有的人如同杂技演员,从垂直于横杆的中线直跑过去,最后在横杆前纵身一跃,如同一只猎豹追捕猎物一蹿便扑了过去;有的人绕着半圆到了横杆下纵身一跨,像是骏马跨栏一般两腿形同一个八字一趟便跨了过去;有的人先是慢两步小步助跑,而后是快三步大步提劲,就像是鲤鱼漫游至水流湍急的下方,而后挥动着尾鳍急速怕打着激流往上蹿跳了过去。 操场上各赛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班大本营中欢声雷动,兴高采烈。 上午,黎尚荣取得了男子组200米预决赛的第六名,同时他也顺利跑进了男子组100米决赛。 下午,首场进行的就是男子组100米决赛,八个人八条跑道,每人各占一道,不能抢道。 一声枪响,黎尚荣如同一颗子弹出镗,飞一般的跃了出去。 八个人如同八匹良骥四蹄并作两脚,并驾齐驱相差甚微,如风一般的速度飘过他们如同复兴号一闪而过的身影。 “哇喔”黎尚荣犹如的卢跃檀溪,腾跃过了终点,排名第二。 霎时,欢呼声四起,大家都记住了他这一声别具一格的河东狮吼。 男子组400米和女子组400米田赛过后,接着进行的是男子组800米预决赛。 八百米起跑处,十六名选手在一条弧线上扎稳马步,个个神情凝重,呼吸深入浅出。 “预备······跑!”发令员一声令下,枪声响处,众人齐出。 队伍从右翼慢慢向左边聚集,刚一抬脚,大家便有意识地往左边第一跑道倾斜,有的人瞬间加速超车往前赶,有的人缓上两三步,见缝插针闪进最左边的第一跑道。 八条跑道位于椭圆形操场的外围,第一跑道的直径最短,周长也最小。这也意味着,跑进第一跑道,可以省却很多精力。所有的参赛选手都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每个人都非常乐意地去争抢和占有她。 李经纬也不例外,排号时他排在起跑弧线处的正中间,起跑时左侧的人以身挡道,右侧的人又斜压过来抢道,这时大家前进的方向混杂在一起,脚步凌乱,快慢不一,为了不发生碰撞,李经纬潜意识里放缓了脚步,渐渐往左边斜插进第一跑道。 大部队绕过了一百米弯道,进入一百米直道。 有个选手猛踩油门,偏出第二第三跑道加速前进。 张持恒跑在人群中间,他瞥了一眼从自己身边右侧超车的对手,心内暗暗地想道:“现在就拼命冲刺,到第二圈你就废了!” 李经纬跑在张持恒的后面,他心里正演算着自己的节奏,刚开始保持在中间就行,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速度太快很容易消耗体能,到第二圈最后二三百米时就没有了加速冲刺的能量;速度太慢则会被别人拉开一段长长的距离,到了最后的两百米冲刺加速,就算是快马加鞭,到时恐怕也是望尘莫及。 一圈竞逐下来,李经纬觉得,他的两条腿好像被注满了水。 前头部队拐进了第二圈的弯道处,李经纬加快了脚步,斜侧着从第二跑道越过了张持恒,跑到了张持恒的前头。 张持恒加速,李经纬也加速,彼此竞逐了将近100米的距离。 奔跑的队伍陆陆续续转进了100米起跑处,张持恒一鼓作气超过了李经纬。 李经纬追一阵,张持恒咬牙紧一阵,李经纬发力再追一阵,张持恒张开大嘴又狂奔一阵。 两人就是米的距离,可是不管李经纬怎么努力,就是追不上。 进入第二个100米弯道,李经纬觉得水银已经灌满了他的小腿和大腿,沉甸甸的就像是沙漠中被货物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骆驼,还要迎着大风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挪,每往前跨一步都需要极其坚强的意志和努力。 他只能尽力摆动手臂,让摆动的手臂带动双腿,李经纬已经进入到纯粹的机械运动状态,潜意识里的他还是想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摆动的两手像是雄鹰的两扇翅膀,不停地拍打着以驱使自己不断地往前冲。 张持恒高昂着头,眼睛射向远方的天空,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红色的冲线撞在了张持恒的胸前,飘逸的带子在他的身后飞舞着,飘荡着。 第六十章 一枝独秀 李经纬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双脚如同快速转动的车轮突然之间没了电,只不过由于惯性的作用,他被牵引着往前跑了一二十米。尽管他此刻已经无力前行,但是潜意识里的另外一个他告诉自己还不能瞬间刹车,为了平顺身心和舒缓呼吸,他还是忍着疼痛慢慢地往前挪。 他左摇右晃快要倒下的时候,突然左右各有一个人架住了他。 “舍长,我来了。我扶着你慢慢放松一下,现在还不能停下来。”左边跑上来的是林鸿博。 “舍长,我也来了。让我和傻博一起扶着你慢慢走,看你跑得这么快,肯定累了。”右边跑上来的是黄国安。 “李经纬,你累了,看你们一个个都跑得这么快,真替你担心。”谢柳芳从后面追上来,赶到李经纬他们的面前,一边倒退着一边关心地说道,“黄国安,林鸿博,你俩扶你们舍长到大本营去休息一下,我倒杯热葡萄糖水给他喝。” 林鸿博和黄国安架着李经纬从草坪上中间穿过去,朝大本营方向走去,后面女子组800米选手可以点名上跑道。 李经纬刚坐下,陈星琳走上前来惊喜地说道:“老乡,想不到你跑步原来这么厉害的,拿了第三名的好成绩,恭喜你。” 李经纬已是口干舌燥,发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回答道:“感谢,能拿到名次就好。” 谢柳芳递给李经纬一杯热葡萄糖水,还帮忙披上他的外套。 李经纬坐在第一级看台上,左侧斜对面就是800米起跑处,猛然间,黑压压的人头上方传来一声枪响,一群风一样的女子奋勇向前,她们个个你追我赶,不甘落后,胸前的号码牌上下翻滚,飘起的长发左右摇摆,女子组800米预决赛刚开始便进入白热化阶段。 跑在最前面的那位师姐一骑绝尘,眨眼的功夫便闪过了04中本一班的大本营,这位师姐和魏文君师姐同班,是文学院体育部现任部长袁玲珑。 显然,袁玲珑师姐如同猛虎下山急速狂奔的迅猛之势,给后面的一众参赛女生造成了不少的压力。 后面的女生也开始陆续加速向前跑,二十三名参赛选手中,黄春莺暂时跑在第十的位置,当她跑到04中本一班大本营的前面时,班上的所有同学都站起来为她打气:“黄春莺,加油!加油!” “廖薇薇师姐,加油!加油!”严顺舟为跑在黄春莺前面的那位师姐呐喊助威,廖薇薇师姐是严顺舟所在宿舍305的名誉舍长。 “哼,你这个鸟人,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吃里扒外的死胖子,本班同学都不帮忙加油,帮什么师姐加油!”孙恒乐的鼻子里都是鄙夷的声息,“你为什么不帮我们班的同学加油助威,偏偏帮你的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你是不是想泡人家?” “你这个孙子,你是不是聋了,我刚才帮我们班同学喊加油的时候你听不到是吗?我先为我们班的同学加油,然后再为师姐加油鼓劲不行吗?”严顺舟不满地回怼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吗,为师姐加油打气就是对她有企图,那你为我们帮同学加油你又有什么企图?” “好,你赢了,ok!”孙恒乐算是遇到了对手,被辩驳得无言以对,但是又不肯承认失言,只能在声音这一点上做文章,“你刚才为我们班黄春莺同学加油那么小声,但是你为你那位廖师姐加油却那么大声,你明显就是偏向着你师姐!” 严顺舟两手围在嘴边形如一只大喇叭,朝着黄春莺的背影大喊道:“黄春莺,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04中本一班全班同学都支持你!” 孙恒乐佩服地竖起了他的大拇指。 黄春莺嫣然一笑,脸上微微荡漾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如同春天的花儿散发出一阵迷人的香气。 跑道两旁,观看比赛的人不计其数,为本班参赛选手呐喊助威的人数不胜数。 众人还在看着最后一个女生刚跑过800米起跑线的时候,袁玲珑师姐犹如白鲫过江一下子从04中本一班的大本营前面跑了过去,大伙忍不住啧啧称奇。 后面一众女生也在拼命追赶,尽管有些力不从心。 04中本一班全班同学都站了起来,大声地呐喊道:“黄春莺,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坚持就是胜利!加油!加油!” 班上刘芳菲和李暖怡两名女生撒开腿直接从草坪上跑了过去,在最后100米直道处等着黄春莺。 黄春莺拐过弯道转入100米冲刺直道,八名女生跑在她的前面,最前面袁玲珑师姐已经压钱夺冠了,前头一片欢呼喝彩声。 刘芳菲在跑道旁的草坪上跑在黄春莺的前头,她不停地挥着手呐喊道:“春莺,坚持住,继续跑,加速跑,赶紧超越前面的同学。” 黄春莺提了一把劲,超过了文管班一个中等肥胖的女生,接着又超越了一个瘦弱的师姐,最后还越过了一个04中本二班的白发妹妹。 当她冲过终点线的时候,如同一条软化的面条即将向前倒伏下去,刘芳菲和李暖怡两人一人一边扶住了她。 黄春莺口唇泛白,身上的能量已是消耗殆尽,累得她任由刘芳菲和李暖怡两人拖拉着送回到大本营。 第一天的比赛结束了,成绩也出来了。男子组方面,黎尚荣获得100米第二名和200米第六名,李经纬获得800米第三名,林鸿博获得跳远第五名。女子组方面,李暖怡获得200米第四名,黄春莺获得800米第六名。 第二天上午,首先进行的是男子组4100米接力赛,各支队伍兵强马壮,跑起来风驰电掣,如同四个连响烟花,火光瞬间灿放又瞬间归于沉寂。 女子组4100米接力赛,男子组1500米长跑和女子组1500米长跑相继完成,接着进行的是男子组5000米长跑。 梁青山比其他参赛选手都高出一个头,如同鹤立鸡群,他还是穿着那条运动版三角短裤,上身穿着的还是那条无袖褂子,脚上穿的还是那双安踏运动鞋。 所有参赛选手都站立着,弓着腰俯身向前,两个拳头紧紧地攥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前方,耳朵朝着枪声发出的方向。 “各就位!”发令员拖长声调念着,“砰”的一声,白烟袅袅。 二十五名参赛选手如同万马齐奔,浩浩向前,平排跑着的一条横线慢慢地汇成了一条奔腾不息滚滚向前的河流。 众人奋力争先,个个都想在开始时抢先一步,最前面的道路畅通无阻,跑起来自然不用消耗变道超车的能量。 因此,梁青山起脚跨两步,两脚迈四步,加速分奔到了最前头。 梁青山踮起脚跟如同蜻蜓点水,跑起来双脚左蹬右腾,仿如鸵鸟快步拨流沙,仿如天际下流星。每当后面每当有人想从侧边超车越过他时,他便使劲加大油门往前冲出五六十米的距离,直至把对手远远地抛在后头方肯罢休。 刚开始的五六圈,梁青山采取匀速跑,脚步匀称,双脚如同时钟的秒针,嘀嗒嘀嗒,纹丝不乱;到了七八圈的时候,他仍是匀速跑,不过速度加快了,健步如飞,双脚如同沙漏漏沙,沙沙复沙沙,连接不断。 “还有三圈,他又在加速了。”严顺舟对着李经纬说道,“他都超过最后那位选手一圈多了,真是牛人!” “这就叫做场上一分钟,场下十年功。”李经纬拍拍严顺舟的肩膀说道,“你忘记了,平时他是怎么训练的,每次都是来得比我们早,回去却比我们晚,他的训练真是刻苦。” “还有三圈,梁青山,加油!”坐在终点处旁边操场上的一名男生轻描淡写地提醒道。 梁青山向着那名男生打了个“ok”的手势,从容不迫地回答道:“好的。” “还有两圈!”那名男生还是坐着,双手摩挲着操场上的小草,嘴里叼着一根草茎。 梁青山气闲神定地回答道:“明白。” “还有一圈。”那名男生忽地跳了起来,考着第一跑道的边沿跟着梁青山一起跑。 “收到。”梁青山拿出了100米的冲刺速度。 “啊,还有一圈就冲刺了,真是厉害,不可思议的一只鸵鸟。”严顺舟深感佩服。 李经纬也不禁感叹:“真是牛逼,还有一圈,整整400米,真想不到他用的都是100米的冲刺速度。” “加油!青山,还有最后100米!”那名男生陪着梁青山已经冲了300米。 梁青山全身仿佛还是满满的能量,他以火箭飞天的速度冲向了终点线,冲进了高声欢呼的人群中。 陪跑的那名男生伸手准备去搀扶他:“要扶一下吗?” 梁青山挥挥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手叉在腰上,径直往前走。 “他娘的,从没见过这么牛的人,不知道下午的米他还能不能跑这么快。”严顺舟既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是满腹疑惑。 梁青山一跑成名,观看的人好评如潮。 李经纬他们回到宿舍,还在议论着梁青山的传奇故事。 “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黄国安怀疑道,“中午5000米全程冲了下来,下午还跑个毛线呀!” “鸟人,你知道个屁!”黎尚荣相信他自己的判断,“这就叫做实力,只要青山在,就是有柴烧,下午你就等着看。” “你才鸟人呢,我不信他就是铁人,跑了5000米下午还能这么牛。”黄国安还是不服气,“要不这样,你敢不敢和我打赌,如果下午他跑米能进入前六名,就算我输,如果不能,就是我赢,不管谁输,输了的人都要请赢了的人吃一顿鸡腿饭。” “赌就赌,谁怕谁,谁输了不请吃鸡腿饭谁就是王八乌龟。”黎尚荣满怀信心地说,“你这是有钱没处花,你就等着送我一顿鸡腿饭,跑米他肯定能进前六。” 看到黎尚荣说得这么有把握,黄国安干脆放弃道:“那还是算了,下午没我们班的什么事了,我就不过去了,我要好好睡上一觉补补。” 305宿舍,钱伊鸣打开门看见付凌凯一边剔牙一边看书,就责怪道:“胖凯,你怎么不去看比赛,为什么不去为我们班同学加油助威?” 付凌凯一个鲤鱼翻身,给了钱伊鸣一个闪亮的白眼,若无其事地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过去看比赛,我为什么要帮他们加油助威,我是过来读书的,又不是过来帮他们加油助威的!” “好,说得好,你知道我最欣赏你身上的哪一点吗?其实,我就是喜欢你身上的这一点,敢做敢当。”陈本源转进宿舍就顺手给付凌凯挠痒痒,“虽然说严顺舟是胖,但人家起码还经常出去走走,像你这样,院运会也躲在宿舍里,你可是比小胖还要胖了。” “你们这些鸟人,回来就说我,隔壁306宿舍彭德海不也是没去吗,你怎么不说他,反倒是个个都来说我,真是晦气。”付凌凯不爽大家针对他,“你们个个都想当国家级运动员,我可没那个功夫,我多看点书考试时积分高一点,比你们瞎忙不知要好多少倍。” “他们是想说你没有集体主义精神,全宿舍就你没去,你还有理了是吗?”肖庆辉实话实说,“你去了,就算你坐在那里,也是对别人的一种鼓励,可你倒好,偏偏赖在宿舍里看书,请问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要跟你说吗,神经病。”付凌凯郁闷异常,“我看到你们精神极度的空虚,还有寂寞!” “你不空虚干嘛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看书。”严顺舟反驳道,“你的精神世界如此空虚,建议你有空的时候多看看书,多吃点精神食粮,你的精神世界才会慢慢充实。你的脑子这么空,能不能抽空把梦想先放进去,这样你的现实世界才不会如此迷离。” “一群神经病,我懒得跟你们说话。”付凌凯继续看他的《一千零一夜》。 第六十一章 为爱痴狂 院运会过去了一个星期有余,立夏悄然而至。 校园内外,万木竞夏,老枝分新丫,嫩条发新芽,繁花吐新蕊,嫩叶戴红花,蝴蝶展翅寻紫觅黄,蜜蜂张嘴吸糖吮蜜,柳莺闪翅逐昆虫,相思鸟鸣唱求伴侣,一派生机勃勃。 校道两旁的芒果树长得越来越茂盛,树叶变得浓稠起来,小小的芒果从浓密的枝叶中探出头来,青色的鸭蛋脸和树叶的颜色不相上下,远远地看过去,你分辨不出哪些是芒果,哪些是嫩叶。 五月的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只早蝉鸣叫的声音,他知道他的伙伴会慢慢地多起来,这里的每一棵树都将热闹起来。 名师大学子身上的衣裳,日渐变得淡薄和凉爽。 李经纬上身穿着一件蓝色t恤,下身穿着一条灰色裤子,脚上一对棕色休闲鞋,泡在图书馆二楼看书。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柳青青师姐的声音:“李经纬,你现在到实验楼正门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好的,我就过来。”李经纬快手快脚拿起书本,拎起书包,蹭蹭地下了楼梯,便朝着实验楼正门一路小跑奔了过去。 “柳师姐,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李经纬看到柳师姐左手托着几本书,右手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沉甸甸的。 “怎么这么快!”柳青青师姐把袋子递给了李经纬,“我给你买了一些水果,送给你当做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师姐!”出乎意料,五月五日是李经纬的阳历生日。 李经纬往后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好奇地问道:“师姐,你怎么知道我在图书馆的?” 柳师姐微微一笑:“我是猜的,你们今天上午三四节没课,我是知道的,因为我有你们的课程表。” “哦,原来如此。谢谢师姐。”李经纬开心得像一只百灵鸟,直飞宿舍,没有折返图书馆继续看书。 306宿舍的大门敞开着,风扇也开着,大伙都躺在床上看书。 李经纬把袋子往桌面上一放,开心地说道:“嘿嘿,伙计们,吃水果了!这是柳师姐送给我的生日水果,要吃的赶紧起来。” “怎么师姐对你这么好,居然买这么多水果给你吃。”黄国安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扒开袋子一看,里面装着苹果、香蕉和荔枝等样水果。 林鸿博走过来一看,也是满满的醋意:“对呀,你和师姐是不是有一腿?怎么没见她对我这么好!” “你这个鸟人,有水果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满嘴胡言。”黎尚荣敲敲桌子道,“说话注意分寸,再说这样的话,舍长不揍你,老子也会用香蕉皮砸死你。” 彭德海唉声叹气道:“好好的一个人,都让他女朋友给教坏了!” 林鸿博因风吹火:“哈哈,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我老婆今生唯一所爱的人,我只属于我老婆一个人。” “都说公不离婆,称不离砣,既然你只属于你老婆一个人,那请你搬到她宿舍去住好吗?”李经纬下了逐客令。 “不是我不想,是学校不给好吗?”林鸿博卖起了萌撒起了娇,“舍长,不要这样子对人家好吗?” “你这个鸟人,真的是越来越风骚了,大家过来帮我按住他,让我阉了他。”黎尚荣跑过去一把按倒了林鸿博,“死太监,让你说话再嗲一点!” 大伙都没上前帮忙,任由他俩自娱自乐。 “不要这样子嘛,这是军哥的床,等我爬到我自己的床上去你再来阉我好吗。”林鸿博还是肉麻酸爽的口吻。 “贱人,这次就暂且放过你,再有下次,必定阉了你。”黎尚荣在林鸿博的大腿上使劲地拍了两下。 “铃铃”电话铃刚响一遍,林鸿博便翻开了他的摩托罗拉手机,赵落雁找他一起吃午餐。 林鸿博急急忙忙穿上鞋子就跑下去了。 话说热恋就如同这火红的荔枝,雪白的肉连着火红的皮,洁白的相思蕴藏着坚如磐石的核。 林鸿博和赵落雁,男的是豆,女的是苗,一日三餐,午餐和晚餐都是豆不离苗;赵落雁和林鸿博,一个是蒂,一个是果,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是蒂不离果。 林鸿博与李经纬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与他女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多。周一至周末,林鸿博不是在陪他女朋友的路上,就是在找他女朋友的路上。 每天的傍晚时分,是约会的最好时间。当太阳慢慢退去他那多情的余温,偶尔掠起的一阵风会让人收获一种意想不到的笑容。 小满时节的一个傍晚,林鸿博和赵落雁手牵手,在操场边散步。 操场入口处的两棵芒果树上,高高低低结满了大大小小的芒果。 林鸿博想摘几个给赵落雁尝尝,他时常听别人说芒果酸,有开胃的作用。而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赵落雁愁眉苦脸说她没胃口,饭还没嚼上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他跳起来捉住低垂的树梢从而把枝丫给拉下来,猴子捞月一般胡乱扯了两三个。 但低处的丫枝结的果子太小,他皱皱眉,嫌果子太小不好吃。 林鸿博撸起了袖子,他想爬到树上去摘大的。 “你不要上去,芒果树枝脆,危险。”赵落雁爱心四溢。 “没事,这棵芒果树不高,我小心一点就行。”林鸿博偏不信邪。 林鸿博像一只猴子,手长脚长两三下就爬了上去。树约三四米,他踩在一根手臂大小的树枝上,左手勾着树干,右手伸到树梢上去摘果子。 “博,你小心点,摘两个就好了,我吃不了那么多,你赶紧下来。”赵落雁分外担心。 “啊,妈的,有黄蜂!”林鸿博惊慌失措,缩头低腰往下退,不料踩空从树上掉了下来。 林鸿博一时挣扎起不来,他感到左臂肩胛骨处剜心一般的疼痛,掉下来的时候他的双手撑地,当时身体歪向左侧,这明显是左手用力过猛而受到强烈震荡的缘故。 “博,你摔着了吗?”赵落雁蹲了下来,满眼都是关切。 “应该没什么事,就是疼。”林鸿博强忍着站了起来。 他的左手垂了下来,晃荡晃荡的,麻辣麻辣的。 第六十二章 等待先生 赵落雁搀扶着林鸿博慢慢地走到了校医室,她为他忙前忙后。 值班医生经过一番耐心的望闻问切,初步诊断林鸿博的疼痛不是来自伤筋动骨,而是由于他从树上掉下来时双手撑地挤压肌肉所致,胳膊肌肉看似红肿凸出,其实并无大碍。医生为林鸿博进行了简单的消肿止痛和冰敷处理,嘱咐他隔两天再过来冰敷多一次,平时按时擦消肿止痛水,左手在康复期间不要过度使劲扭拉,大概一个星期便可恢复如初。 林鸿博自然是“嗯嗯”点头不迭,赵落雁更是“谢谢”连连。 赵落雁仍是不放心,她坚持领着林鸿博打的直接奔到岗顶天桥附近的中山附属第三医院去照x光,直到第二天亲眼看到了诊断结果,证明是肌肉肿胀无疑,赵落雁悬在心中的一块石头才安然落地。 林鸿博回到宿舍的时候,满身药味,一股酸酸的酥酥的味道弥漫在宿舍的每一个角落,闻起来呼吸瞬息通畅,精神陡然倍增。 从洗澡房里跳出来的黎尚荣首先嗅到了林鸿博身上那股浓浓的药酒味,便好奇地问道:“博哥,今晚你干什么坏事去了,怎么满身都是药酒味?” 林鸿博这回没有半点隐藏,他把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大伙说了。大伙却是关心的少,取笑的多。 黄国安忍不住质疑道:“博哥,为了两三个芒果,你竟然爬到树上去摘!我们学校后门的小市场那里大把大把的,两三个芒果才多少钱!真是搞不懂你!” “这不是钱的问题!买的那有自己摘的好吃,买的可没摘的干净,买的有激素,摘的绝对没污染。”黎尚荣道出了林鸿博摘芒果的意义所在,“这不是为我们摘芒果,那是为他女朋友摘芒果,就算摔断一条胳膊也值得,何况现在人也没什么事!” “荣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博哥摘果子的动机纯的很,只可惜他没有猴子那样攀爬腾跃的本领。”彭德海难得也来凑热闹,“如果换做是我,站在树下面够不着也没关系,解决的方法很多,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借把大砍刀,把树砍倒再来摘,这样可保万无一失。” “我们博哥现在还是一名伤员,不管他是如何负伤的,我们都要安慰他,而不是在他的伤疤上撒盐。”李经纬同情地说道,“须知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感情。” “你们这帮鸟人,寒心话说得我心头拔凉拔凉的,可见还是舍长好。”林鸿博略施小计,挤眉弄眼对李经纬说道,“舍长,现在我是一名伤员,目前已经有两三门功课都划了复习重点,到时你写好标准答案后记得给我复印一份,这一个星期我的手还不能用力写字。” “拉倒鸟人,你骗得了舍长可瞒不了我,你受伤的是左手,写字用的是右手,我们班没有一个左撇子,你怎么就写不了字!再说了,写字要用多大的气力!”黎尚荣戳穿了林鸿博的诡计,“舍长,你不要给他骗了,复习题目的答案可以给他看,但是不能让他拿去复印,只能借给他去抄写。” “好,舍长,到时借我抄一下就行,我自己动手来写。”林鸿博退而求其次,感慨地说,“其实,除了杜教授的科目我想借你的来看看外,其它科目对我来说,基本没难度。” “借给你参考一下没问题,只是杜守规教授的《20世纪现当代文学经典欣赏》都还没有划复习重点!”李经纬忍不住感叹道,“不知道杜教授会不会给我们划复习重点!” “呵呵,也许会,也许不会,往年好像都是没有复习重点的,这是往届师兄师姐告诉我的。”黎尚荣消息灵通,“你们就早点洗澡睡觉,想太多是没用的,把整本书背熟才是最重要的。” 期末即将来临,各门功课均已进入到收尾阶段,有些需要统考的科目已经划分了复习重点,有些选修课不需要统考,因此考核方式显得很灵活。 《艺术欣赏》最后一次课,祁芳华教授给大家播放了张艺谋导演、章子怡和郑昊主演的《我的父亲母亲》。 电影非常好看,金黄色的草地、黄灿灿金闪闪的山树,红彤彤的脸庞和红艳艳的棉袄,奔跑中左右甩动的两条马尾辫,顾盼传神的笑靥,迎风分奔的脚步,招娣很好看,骆长余的微笑比蜜还甜。 转瞬间,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招娣于风雪中伫立眺望,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唯有心上人,何时来蹄声。天寒地冻的风雪不解人间相思苦,银装素裹像极了纯洁的爱情。 看着一个个唯美的镜头,李经纬想起了高三时,每天下午放学后他跑在陶青梅后面的情景,那场景简直就和电影中的一模一样。他也时常跑到陶青梅宿舍楼下的那块水泥地板上踢足球,只是单纯的想让陶青梅时时能看到自己。 电影不知不觉就结束了,李经纬还沉浸在招娣与骆长余唯美的爱情故事中。 祁芳华教授对《我的父亲母亲》这部电影进行了点评:“今晚我们所看的这部电影,我们能够直观感受到的就是它的色彩非常的明丽,概括起来主要是四种:黑白红黄。黑白这两种颜色是骆玉生回家为其父亲骆长余办理丧事的颜色,这是现实生活中丧事主白用来寄托哀思的颜色。然后通过骆玉生的亲身讲述,回忆其父母由相见相知到相爱相守一生的过程,这个过程主色调是红色和黄色,这两种颜色都属于喜庆热烈奔放的暖色系。当然,电影中间也多次出现漫天飞雪大地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这银装素裹的白与电影的开头和结尾的那种白不是同一种颜色,这种白是为了烘托招娣在等待心上人时所要遭受的一种极端恶劣天气的背景颜色。纵观整部电影,爱情的主色调是红色和黄色,这是爱情真正的颜色。” 祁教授点评后,接着便亮出了《艺术欣赏》这一科目的考核方式,课后自主独立完成一篇电影观后感上交即可,至于什么电影则不限。 李经纬觉得这样的考试方式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正所谓,打铁要趁热,吃雪糕要趁其未溶解。 趁着刚看完《我的父亲母亲》这部电影,头脑尚有余热。下课后大伙都蹭蹭地跑回宿舍去了,李经纬却径直跑到图书馆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掏出方格纸和签字笔,洋洋洒洒一千五百多字的观后感就此写成。 《我的父亲母亲》之《三河屯来了一位骆先生》 一辆马车为三河屯送来了一位骆先生。 先生儒雅,文质彬彬,县里的大学毕业生。 三河屯村民夹道欢迎,男女老少争相观看。 招娣于人群中来回奔走,瞅了一回又一回。 三河屯建学校了,村民家家户户每天派公饭。 招娣拿出了一只青花瓷饭碗,每天都做好吃的。 她天天翘首盼着骆先生能选中她的那只青花瓷碗。 多少次远眺,多少次期许,多少次想当面倾诉心事。 学校建成了,招娣日赶夜赶为学校织了一块红色的包梁布。 《我的父亲母亲》之《前井与后井的距离》 前井,是村民先前打的井,在山腰上。 后井,是村民后来打的井,就在村子里。 学校有了念书声,招娣分分秒秒都想见到骆先生。 前井,离骆先生教书的学校很近,但是离家很远。 后井,离家很近,但是离骆先生教书的地方却很远。 村里自从来了骆先生,招娣的脚步便从后井移到了前井。 到前井打水要从学校旁边经过,招娣一直在听。 骆先生咬文断字很清脆,声音很响亮,也很好听。 招娣对骆先生的声音着了迷,失了魂,丢了魄。 她看见他的时候,羞赧不敢启齿,脸上春意荡漾。 他看见她的时候,皓齿欲启未启,心门早已为她敞开。 学校里的那面五星红旗,见证着也印证着两颗相见相知的心。 《我的父亲母亲》之《蘑菇馅蒸饺》 骆先生要回县里去,他承诺了要到招娣家里吃她亲手做的蘑菇馅蒸饺,但他来不及,站在招娣的院子门前,爱不知如何说出口。 骆先生临行前送给她一个发卡,她视如珍宝,爱护有加。 骆先生坐在马车上往县里赶,蒸好的蘑菇馅饺子还没来得及吃。 招娣捧着那碗蒸饺,追了一程又一程,跑了一个山坳又一个山坳。 始终追不上,招娣摔了一跤,青花瓷碗烂成了三块,招娣哭了,她坐在山腰上,眼睛盯着山路在远方蜿蜒迂回,马车消失了踪影。 骆先生会不会如期归来,他会不会不再回来! 《我的父亲母亲》之《红色发卡不见了》 招娣摸了摸头发,原先别在头发上的发卡不见了。 她细细地寻找,从刚才跑过的每个地方仔细地搜寻。 寻寻觅觅,来回往复不停地找寻,一个山坳接着一个山坳。 从每一棵草上面去寻找,从一寸土地上去寻找,在每一条羊肠小道上去寻找,在村里唯一的一条大路上去寻找。 仍是一无所获,招娣魂不守舍,心灰意冷,垂头丧气。 打开栅栏门进入院子时,红色发卡在门口雪地上露出耀眼的红。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这发卡遗落在撒腿奔跑的角落。 《我的父亲母亲》之《招娣原来喜欢骆先生》 骆先生离开了三河屯,只留下了他那明眸皓齿的笑容。 学校窗户的纸被寒风吹破了,学校里没有了读书声,静悄悄的。 教室房梁上的包梁布火红火红的,每一根丝线都系着一颗思念的心。 招娣给它重新糊上了一层新的,并给窗纸贴上了红色的窗花。 她把教室里的桌椅都抹了一遍,把黑板没字的地方也擦了一遍。 教室里所有的物品焕然一新,招娣对着教室的讲台黯然神伤。 村长发现了招娣的善举,也明白了招娣的爱意,她喜欢骆先生。 《我的父亲母亲》之《风里雪里我在等你》 归期未归的骆先生,久久不归的骆先生,招娣等在风里雪里。 漫天风雪,天地一片苍茫,招娣等着等着,着凉了的她生病了。 一觉醒来的招娣还要冒着风雪到县上寻找骆长余,她穿上长毛靴,戴上大雪帽,裹上厚围巾,便不顾一切地往山外走。 风雪愈加猛烈,人在路上,呼气成冰,举步为艰。 招娣晕倒在雪地上,村长一行把她给护送了回来。 骆先生闻讯赶来,他守护了她一宿,早上便上课去了。 招娣又听到了骆先生那熟悉的声音,她喜出望外。 骆先生又被抓回去了,这一次,招娣一等就是好几年。 后来,日夜守在村道上的招娣终于盼回了骆先生,他们相爱了。 他和她成为了三河屯自由恋爱的第一对,千百年来的第一对。 骆先生回到了三河屯,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 他在村里教书念字四十年,招娣听了四十年。 前井荒芜了,后井也没人打水了,三河屯用上了自来水。 骆长余倒在了募资筹建新学校的路上,他被安葬在前井的旁边。 招娣对她的儿子说,将来她死了,就把她葬在骆长余的旁边。 第六十三章 期末会战 写完最后一个字,李经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的心底不经意隐隐泛起一丝丝伤感的涟漪,招娣和骆长余那样唯美纯洁的爱情在二十一世纪里的今天似乎早已荡然无存了。 《艺术欣赏》这门任选课的考核就此完成,李经纬觉得这是本学期最容易过关的一门课程,如同关云长不费吹灰之力斩华雄于马下而酒尚有余温。 接下来的科目中,《体育》课的考试难度接近于零,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体育老师都是菩萨的化身,那是人人逢考必过的一门必修课;公选课《教师与教育研究方法》的考试也比较简单,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他或她所认识的任意一位科任老师,然后分析所选教师上课时主要用到了哪些教学方法,从而形成一份简明扼要的分析报告上交即可;《现代文学》《思想道德修养》《现代汉语》《基础写作》和《大学英语》这五门功课的考试范围和复习重点都是科任老师一笔一画写到黑板上的,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具体所在的章节和页码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五位老师都是真心实意派分的慈善家;可恶的是限选课《20世纪现当代文学经典欣赏》这门课程,杜守规教授偏偏不走寻常路,不管学生如何死缠烂打他就是不肯给复习重点。 下课了,只见04中本二班一名坐在最前排的女生大胆地问道:“杜教授,我们这门课程没有复习重点的吗?其它科目都划了考试范围和复习重点,连高德老师的《现代办公设备使用维护》都给了复习大纲!这么厚的一本书,难道全部都是考试内容吗?” “对,考试内容都在这本书里面,羊毛就出在羊身上,试题的答案都在这本书里面。”杜教授举起了左手中的课本摇了摇,右手拇指哗啦啦地翻点着那本书,如同验钞机清点钞票一般沙沙作响,他露出了那伪善的笑容,肉嘟嘟的脸颊如同蟾蜍鼓动的两个腮帮一凹一凸,不容置疑地回答道,“同学们,你们认真地看一看,想一想,我们这门课程里面选录的都是20世纪现当代文学大师的佳作。因此,这本书里面没有那个章节是次要的,这里的文学作品及其赏析都是考试的重点,也是复习的范围。我相信你们,你们能够考上名师大,这点小事难不倒你们。古人有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他妈的,我信你个鬼,整天笑嘻嘻,考试下黑手。”孙恒乐下巴抵在桌面上,双手自然垂于桌底下,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那老子这段时间不用吃饭睡觉了,专门盯着这本破书看就得了。” “不吃饭不睡觉都没关系,就怕看了还是不及格,那才是最要命的事情。”钱伊鸣也不禁叹气道,“这真是名师大的一朵奇葩,平时笑哈哈,考试心狠手辣。” “叼,说了等于没说,纯属废话。”黄国安非常鄙视杜教授在考试这个重要关卡上另辟蹊径,“哪有老师像他这样的,没有复习大纲,没有复习重点,连章节这样宽泛的考试范围都不给,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叫人无从下手。” 付凌凯也倍感郁闷:“遇到这样的老师真晦气,三四百页的课本让你从头看到尾!杜守规这个名字起得也真是般配,守规守规,墨守成规,都二十一世纪了,还那么固执呆板!” 肖庆辉也很不爽:“我看他真是有毛病,没有重点叫人怎么复习?厚厚的一本书,复习的小范围没有也就罢了,大范围也没有。” 严顺舟更是气不顺:“嗐,还整天说什么中文人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这叫做悲天悯人吗?这叫心狠手辣不顾别人的死活,那有整本书都是考试重点的,又不是高考?去他妈的瞎搞!” 陈本源倒是开起了玩笑:“我们上去把他揍一顿好吗?” “老乡,我们支持你上去揍他!”黄佑宁在一边竖起他的胳膊怂恿道,“给我揍死他,那有复习不给范围和重点的。” “不要埋怨不要嗟叹,不在复习上努力,就在考试中完蛋。”黎尚荣信息灵通,他早就从师兄师姐那里打探到杜教授这种特立独行的做法,因此,他总是处变不惊,悠然自得地发表个人的成熟看法,“杜教授又不是今年才这样,他是年年如此,往届的师兄师姐都能过,我们肯定也能过!” “能不能过还不好说,反正我现在就是很难过!”林鸿博利用谐音调侃道,“荣哥,遇到这样一分不拔的奇葩,我真的好难过!” 黎尚荣斩钢截铁地说道:“难过并不代表不能过,师兄师姐都没问题,我们肯定也没问题。” “怎么没问题?我又不是复读机,死记硬背这一本厚厚的破书不知道要耗费我多少时间,其它科目虽说给出了考试范围,但是复习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钱伊鸣反驳道,“真的是竖起床板都看不完,况且还要记住这里面的内容,请问你有过目不忘的特异功能吗?” “你这个死姚明,他说没重点就真的没重点吗?他平时上课有把这一本书从头到尾都念了一遍吗?没有,他不给我们划重点,我们难道就不会划吗?”黎尚荣运用辩证法驳斥道,“整张试卷就一百分,出题肯定有重点,杜教授他不是说了吗?我敢说,平时上课他讲过的章节和内容肯定就是复习的重点。他不是有一句口头禅吗?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他觉得无所谓,上课他为什么要有选择性地讲,而不是从头讲到尾?这就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没讲的就是他的所恨,他讲的就是他的所爱,他讲过的就是重点。” 李经纬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同:“荣哥果然高见,一语点醒梦中人!” 彭德海也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赞许:“荣哥划好复习重点后借给我参考参考,这门功课能否顺利过关就仰仗你了。” 话虽如此,说实在的,04中本两个班的同学仍是挺迷茫的,大家就像是迷失于沙漠中的一群羊,每头羊有每头羊的方向,大家的意见和做法都不一样。 其实,李经纬也感到无从下手,尽管他认可黎尚荣的说法,但是谁能保证他说的就是完全对的。为确保能顺利通过本门课程考试,复习越全面肯定越来把握,然而谁有那么大的耐心去啃完这本三四百页的天书。 李经纬把书捏在手上,沉甸甸的,随意翻开一看,平时上课动手做了笔记的地方,星星点点,寥寥可数。借来舍友的一看,更是少得可怜,整本书都很干净,雪白雪白的,根本就无迹可寻。 大伙都是你看我,我看你,对于怎么复习,其实大家心里都没底。 大伙为啥如此害怕杜教授的《20世纪现当代文学经典欣赏》这门功课? 文学院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20世纪现当代文学经典欣赏》这门功课万一不幸遭遇重修,那境况真的是惨不忍睹。 杜守规明确规定,重修者,重新上课,重新考试。确切地说,重修的人要和同个专业的下一年级的师弟师妹一起重新上课,还要和师弟师妹一起重新考试。试想一下,一帮师弟师妹在上课,你一个师兄师姐夹在里面,这师兄师姐的老脸该往哪里搁,这境况该有多尴尬? 想想就不寒而栗,想想就心惊肉跳。 因此,抱怨归抱怨,发泄归发泄,大家对待复习还是很认真的。 每个人都各展其能,不同的人复习方法千差万别,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复习的方法。 很多同学直接向师兄师姐求经,不少人从师兄师姐那里捧回了师兄师姐往年所留下来的笔记。 有的人直接上网搜索杜教授所授课程的复习内容,然后复制打印出来进行诵读熟记。 有的人则是采用愚公移山的原始方式,夜以继日如同青蚕啃桑叶,啃了一页又一页,肚子胀了,脑子也胀了。 有的人采取相互问答的访谈模式,问问题的人信手拈来,回答问题的人搜肠刮肚,答对了,哈哈大笑,答错了,捶胸顿足。 ······ 考试那天,有人欢喜有人愁,愁的人多,欢喜的人少。 填空题十个空,每一个空都像是一个无底洞,就算你焦头烂额也还是无法将其填充。 选择题的每个选项不再是你所熟悉的abcd四个英文字母,这四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你在选择的时候得小心翼翼,选错一个你可能就会走上重修这条绝望之路。 判断题也不再是非对即错,看着一道道深浅不明的小河,要过河的小马显得手足无措,因为错对完全没把握,对有对的点,错有错的面,模棱两可最叫人为难,下笔打勾还是打叉你得多敲下你的脑壳。 简答题考察的是答题者的概括力,书面表达能力强的人猜着一星半点便下笔如有神,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归纳潜力尚未开发的人咬着笔头,通电时似有所悟写一下,短路时眉头紧蹙停一下,如赛跑中的兔子走走停停,不在状态。 论述题看起来容易实则不易,中规中矩论述是贴地滑行,没有高度可言;天马行空遨游苍穹固然可以,然则离地万里没有脚踏实地,空中楼阁不会得到高分的青睐。 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大家的坐姿开始变得千奇百怪,大伙尝试着从前后左右等各个角度去窥探,企图经意或不经意偷瞄到别人所做的题目的答案。 一分钟过去了,又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交卷。 大伙都在静待考试结束的那一刻,交试卷的时候人多拥挤,此时可以借机混水摸鱼,填空题能多填一空就是一分,多一分就多一分的保障,这一分很有可能就是及格线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廖依静站了起来,把试卷交了上去。 李君雪紧随其后,成了04中本一班第二个交卷的女同学。 接着,又有一位女同学兴冲冲地把试卷放到了讲台上,然后风一样的跑出了教室,她是04中本二班的周淮英。 她也是星空文学社的成员,之前在番禺宝墨园旅游时李经纬和她一起照过相。 第六十四章 重返校园 考完杜守规教授的《20世纪现当代文学经典欣赏》这门课程,大伙如释重负,且不管成绩如何,反正大学的第一个暑假已经张开怀抱向每一个人走来。 大伙陆陆续续回了家,毕竟离家将近半年,难免各有各的思念与挂牵,谁都有自己的情怀与爱恋。心之向往的方向,总是连着朝圣的脚步和祈祷的声音,催促着你不断前行。 李经纬先是到了珠海,协助他哥打理珍珠奶茶店近一个月,而后回家住了两个星期。城市是繁华的,也是热闹的。农村是纯朴的,也是静谧的。村里的文化消费除了看书,就只能看电视,时下一部由胡歌和刘亦菲主演的电视剧《仙剑奇侠传》最受村里人追捧,其实这是电视机没有给村里人提供足够多的选择机会,因为电视机可以接收到信号的电视台屈指可数。 可是,不管怎么说,李经纬觉得这部连续剧的剧情真不错,生不离死不弃的爱情摧人心肝,其中《莫失莫忘》这首演奏曲同样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那肝肠寸断的旋律让李经纬时时想起陶青梅,对号入座做个不折不扣的电视剧迷,这是一种难得的短暂的幸福。李经纬觉得自己就是剧中的男主角李逍遥,而陶青梅就是剧中的女主角赵灵儿。 怀揣着不期而遇的痴心幻梦,李经纬回到了阔别一年之久的天官中学,站在高考放榜的宣传栏面前,李经纬驻足细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从左点到右,从上数到下,一个名字都没有落下,也不可能被落下。毕竟,那个名字太熟悉了,陶青梅三个字已然刻骨铭心。今年考上名师大的人也有七八个,但是没有一个是李经纬认识的。他多想在名师大的下方看到陶青梅这三个字,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全部的红榜名单里,始终找不到李经纬想要看的那个名字。 从天官中学出来,李经纬在街上碰巧遇到了两个熟络的高三同班同学,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陶青梅复读时转到了天桥市三中,因为她的男朋友就在天桥市三中读书。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消息却是晴天霹雳。李经纬听到陶青梅已经有了男朋友,整个人瞬间仿佛被电击中一般,脑子深处一阵麻麻的晕晕的痛觉,隐隐约约的痛楚说不清,道不明。 八月的天气炎热难耐,家乡的蝉鸣格外的清脆响亮,每天中午都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轰滥炸,傍晚时分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大吵大闹,叫得李经纬心烦意乱,叫得李经纬寝食难安。 炎热的酷暑天气还没结束,暑假已悄然无声地画上了句号。 大伙又回到了熟悉的名师大,安静的校园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广州是一座热岛,这座国际性的大都市的热岛效应异常明显。人在公交车的空调环境里,倒是挺舒服挺凉爽的,只是当那车门一开,一股热乎乎的热浪扑面而来,阵阵火烧火燎热辣辣的感觉霎时蹿上心头,叫人难受。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就算蒙住眼睛嗅着空气也能找到回校的路。李经纬如同一匹识途老马,背着一个双肩书包,两手如同两片船桨一前一后不停地划动着,人如同一艘小船疾速地穿行在树影斑驳的校道上。 老生早于新生提前两天回校报到,这是名师大的一个惯例。因为不少老生要参与新生接待筹备工作,而要完成接待的各项前期准备工作则需要充足的时间,两天是一个可喜的数字。 文学院学生会上个学期末进行了换届选举,黎尚荣通过竞选荣膺体育部副部长一职,林鸿博通过竞选顺利晋升生活部副部长,林东婷被聘任为学习部副部长。文学院学生会各部门新当选的正副部长都肩负着接待新生的神圣使命和光荣职责,每一名正副部长各负责一个新生宿舍的接待任务。 306宿舍的小伙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抵达学校,因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接待任务,那就是迎接董晓军返校复学。 收拾整理床铺的时候,李经纬特意提醒林鸿博道:“博哥,你放在军哥床上的东西记得搬到你的床上去,军哥这两天就要回来了。” “哦,是哦,我差点忘了,军哥这个学期要回来和我们一起住了,时间过的真他妈的快。”林鸿博祈祷着说道,“我的东西怎么这么多,军哥你晚点回来!都说幸福就是猫吃鱼超人打怪兽,原来有张空床放置这些闲散的东西就是一种幸福!” “待会军哥回来抽死你,你的那堆破烂玩意都霸占了军哥的床位一年了,你还想继续霸占下去!”黎尚荣不满地抗议道,“哼,鸟人,看来你是鸠占鹊巢惯了,人家军哥借个荆州城给你暂时歇歇脚,而你却想变成第二个刘玄德,厚颜无耻的贱人!” “不敢不敢,我就借用一下下,等他来了我就立即把东西搬走。”林鸿博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物品,一边胡拉乱扯,“你们都是孤家寡人,我却不一样,我可是有家室的人,有家室的人也就意味东西多,东西多就意味着麻烦。军哥,拜托你迟两天再过来,先等我收拾好了你再过来!” “你就想得美,军哥待在家里都快一年了,换位思考一下好不好,假如是你,呆在家里一年了,你会不会觉得腻烦,你会不会想着早点回学校!”黄国安猜三度四,言之成理,“你还想他明天才来,想都甭想,现在刚好两点整,倘若军哥今天早上八点左右从揭阳出发,估计目前已经到了广州,说不好他现在已经到了学校。” “也不知道我们的军哥现在怎么样了,快有一年时间没见了。”彭德海胡编乱造,“我猜军哥是找个借口回家复读去了,名师大不是他的合味菜,他不屑跟我们做朋友,他现在可能到中大那边报到去了,我们将也见不到军哥了。” 佛语有云:你的心里想见谁,你就能遇见谁,白天不见夜里见,梦里不见眼前见。 “哈喽,everybody,我回来了!”董晓军突然站在了宿舍门口,拉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脸上汗涔涔的,说话的时候露出了牙齿表面那两行洁白无瑕的托槽,银光闪闪的托槽连着弓丝箍住了上下两排白里泛黄的牙齿。 大伙惊讶地回应道:“哈喽,军哥,欢迎你回来。” “叔叔你好,阿姨你好。”李经纬看到董晓军的爸妈跟着一起走了进来,董晓军爸爸的两只手上各提着一个长方体的大纸箱,董晓军妈妈的左手提着一个lv手提包,右手拎着一台钻石牌电风扇。 “叔叔你好,阿姨你好。”大伙都站直了腰,林鸿博和彭德海赶紧从各自的床上爬了下来。 董晓军妈妈把电风扇放到了桌面上,董晓军爸爸把两个大纸箱也放到了桌面上,纸箱的侧面赫然亮着“联想”这两个加粗的黑体字,这是董晓军父母买给他的品牌套装电脑。 “你们好。你们看起来都比去年强壮了好多。”董晓军的爸爸仔细地端详着李经纬他们,禁不住好奇地问道,“今年你们都是自己坐车过来的吗?” 大伙连忙点点头回答道:“叔叔,是的。” 董晓军把行李箱往桌子边上一靠,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扇动着两手娇气地说道:“哎呀,热死了,这广州的天气怎么还是这么热!” 董晓军妈妈不解地问道:“宿舍还是没有安装空调吗?广州这么热的天,没有空调怎么过呀!” 黎尚荣如实地回答道:“阿姨,我们的宿舍没有安装空调,名师大的宿舍都是没空调的。” “没有空调也是可以的,习惯就好了。我们小时候哪有空调,连电风扇都没有。”董晓军爸爸安慰董晓军妈妈道,“去年我们给他买的电风扇还在这里,刚刚又买了一台,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台放在床头,一台摆在床尾,两台风扇对着中间吹,比吹空调还要舒服。” “有空调肯定是比电风扇舒服,不过没有空调也只能这样了。”董晓军妈妈一边叹气,一边提醒道,“电脑是搬上来了,但是电脑桌还在楼下。现在热归热,我们还是得下去把它给搬上来组装好才行,如果我们晚上回去了,晓军他一个人怎么会组装这么复杂的桌子。” “叔叔,电脑桌在楼下是吗?我和黎尚荣下去帮你搬上来。”李经纬明白了董晓军妈妈的意思,赶紧对董晓军爸爸说道,“叔叔,我们两个人下去就可以了。” “好哩,走。”黎尚荣说干就干。 李经纬和黎尚荣合力把装有电脑桌的大纸箱给抬了上来。 没等董晓军爸爸安排,大伙便找来了十字螺丝刀,从纸箱里翻出了螺丝和螺母,翻开安装手册,对照着里面的组装步骤和程序,大伙相互配合,七手八脚拼接有序,短短十分钟便组装好了整张电脑桌。 然而,组装好的电脑桌到底放在哪里比较好呢? 黎尚荣建议道:“叔叔,你看这样行不行,彭德海和我的上下铺床位现在是靠着晓军和林鸿博的上下铺的,我想把我和彭德海的床位由并排移成横排,那么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就可以摆放晓军的电脑桌。” 董晓军爸爸显得很客气:“好,我觉得这样挺好,只是不知道这样调整之后,你们方不方便。” 黎尚荣没有一丝半点介意:“没事的,这样调整更好,前面对着大门后面靠着窗户,前后通风,大热天反而显得更凉爽。” 说干就干,大伙一起喊着三二一,个回合就把彭德海和黎尚荣两人上下铺的床位由原来的竖排挪成了横排。 与此同时,由于董晓军妈妈的要求,董晓军和林鸿博互换了床位,董晓军搬到了上床,林鸿博搬到了下床。 第六十五章 超级女声 董晓军的电脑桌组装好了,电脑连接好了,网线也拉好了。这就好比一间新厨房,新的灶台垒好了,新锅已经上灶了,水和柴也备齐了,就差点火烧水了。 但是董晓军不想煮饭,他一心只想吃面条,异常高兴的他亲自搭乘公交车到岗顶电脑城搜索了一个下午,买了一套《仙剑奇侠传》原装正版的游戏光碟。 《仙剑奇侠传》单机游戏是董晓军的最爱,他在休学的这一年时间里,三分之一的时间交给了吃饭、睡觉和矫正牙齿,三分之二的时间交给了这一款游戏。 只要他坐到电脑桌前开启这款游戏,就像一位得道高僧参禅静坐瞬间入定,专心致志而忘乎所以,天地之间貌似只有自己。当游戏主角冲锋陷阵一路过关斩将畅通无阻的时候,他时不时就振臂一呼,分享他升级成功快乐的心情:“哈哈,这感觉就是爽!”当故事的主角稍显窝囊接连败北如同关云长败走麦城以致于一命呜呼的时候,他则情不自禁双拳击打键盘两边的桌子,发出黑猩猩一般纳闷而自责的叫声:“哎呀,我的妈呀!” 时间如同妖魔鬼怪被诛灭时的惨叫声,声声不待人。 05级新生开始报到了,黎尚荣和林鸿博整天奔走在接待师妹的征程上,董晓军还是一如既往专注于打怪升级中。 05级新生开始军训了,黎尚荣和林鸿博整天奋战在陪伴师妹军训的征途上,董晓军仍然始终如一沉着于杀妖通关中。 文学院各年级开始发放教材了,04中本一班还是按照去年的做法,以宿舍为单位进行统一派发,李经纬和黄国安作为306宿舍的代表前往图书馆领取教材。 往回走的时候,黄国安跑得老快,他是想一口气把教材抱回宿舍,然后再好好歇一歇。李经纬则走得稍慢一些,他是边走边歇,中途停下来短暂休息了两次。 “啪”的一声,黄国安回到宿舍用力往上一甩,教材如天女散花一般被抛到了桌面上,他反手叉着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叫苦连天:“他娘的,累死我了,手都快要断了,不到二十本书,居然这么重!” “鸟人安,这不是废品,这是精神食粮,你就不能温柔一点!”黎尚荣正在一旁脱袜子,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雷,一脸愕然地说道,“多走一步你会死是吗?不就是十几本书吗?你有这么累吗,你有这么虚吗?” “贱人,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不累你怎么不去搬,这不是虚不虚的问题,你不要小看这十几本书,真他妈的重!”黄国安看到董晓军在玩游戏,黎尚荣正在揉脚丫,气不打一处来,一股熊熊烈焰如同火山喷发从嘴角倾泻了出来,“你们一个个都和小师妹幽会去了,就我和舍长两个人去搬,真他妈的不公平。” “谁和小师妹幽会去了?”李经纬前脚刚踏进宿舍,便疑惑地问道:“国安,你怎么跑那么快?课本虽然不多,但是路途远了,我觉得还是蛮重的。” “舍长,你别听鸟人安在这里乱放屁,博哥和我现场成了新生军训的陪练员,一眨眼又回到了一年前,跑前忙后受苦受累都是小事一桩,最怕的就是女孩子的哭声,师妹一哭就觉得头大,他妈的,还是剪一寸头,他娘的搞个军训为什么就非得把头发剪得这么短?”黎尚荣意难平,欲言又止。 “贱人,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的师妹?别人剪一寸头关你叉事,去年我们班那么多女生剪,又没见你这么心急?”黄国安醋意大发,质疑道,“师妹不是挺好哄的吗?师妹一哭你就没办法了,这不像你的作风噢。” “说实在的,天不怕地不怕,女孩子一哭我就怕。鸟人安,你那么会哄人,要不你帮我去安慰安慰那些小师妹?”黎尚荣实话相告,“要是有得选,我宁愿去搬教材,做苦力,也不愿受这种力不从心的哄人工作。” 黄国安倒是产生了一点兴趣,忙问道:“不要拐弯抹角的,赶紧说来听听,你的那帮小师妹为什么要哭?” “荣哥不是说了吗?就是头发被剪掉了呗。”董晓军突然插队补充说道,“我记得去年被剪成了一个光头和尚,超级变态的军训,害我休学了一年!” “就是军哥说的这个事情,你们还记得去年把我们铲成光头的那两间发廊吗?今年05级新生还是在那里剪,下午军训结束后,我们学院的师妹排在最前面,还没开始剪,哭声已经连成了一片。”黎尚荣惋惜地说,“难为我们这些师兄站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一边是学校的硬性要求,一边是她们最为心疼的头发!” “你直接给她们每人来个拥抱就好了,此时是无声胜有声。”黄国安说出了他的馊主意,“谁的哭声大,你拥抱的力度就越大。在她们放声痛哭的时候,你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她们提供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这时候递一包纸巾已经于事无补。” “哎,我没有你那么潇洒,博哥老婆都有了,可是对着他那帮小师妹,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应对办法。”黎尚荣同情地说道,“你们知道吗?刚才博哥的一位小师妹坐在‘美在发稍’里面剪头发,师傅刚剪到一半,那位小师妹趁着理发师傅转身拿钳剪的时候,猛地披着那件围布边哭边跑回了宿舍。博哥一脸懵逼,不知所措,还好我叫上林东婷一起跟着做工作,那位小师妹才慢慢平复了心情,不过就是不肯下来。最后林鸿博把他的老婆赵落雁亲自到场进行现身说法,那位小师妹才勉强下来接受。” “那位小师妹挺有个性的,博哥的老婆去年不也是闹了这么一出吗?”黄国安转而调侃道,“你们要照顾一帮小师妹,累肯定累,不过你们是累有所值,每天一堆小师妹围着你们转,左一句师兄好,右一句师兄好,听起来不知道多享受。哪像我们累死累活帮着把书给搬回来,却得不到一句好听的话,还要挨批斗。” “贱骨头,你那么喜欢小师兄叫你师兄,明天你帮我带一天,我让你享受一下那甜蜜的待遇。”黎尚荣见招拆招,“有你这么一位白白净净的师兄陪在身边,我想她们军训会倍加认真的。” “算了,酷暑天气热死人,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你自己。”黄国安无意间把董晓军拖下了水,“你可以考虑让我们的军哥去作陪的,他和那些小师妹是同一个班的。”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认识她们,再说见到太阳我就晕,就算我不晕我也不会去的,看到那个杜春花我就想吐。”董晓军说着说着便偷偷转移了话题,“舍长,安哥,你们有帮我拿教材吗?” “军哥,你搞错了,现在你和我们是同宿舍而不同班,你变成我们的师弟了!”黄国安笑着说道,“新生军训刚开始,新生班的教材要等军训结束了才发,到时候你的教材只能你自己去拿咯。” “哎,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休学了,今后什么事情都得我自己一个人去做了。”董晓军有点感伤,“不过,能和你们住一起就行,反正我是不会调宿舍的。” “军哥,你不用怕,我们没说要你搬宿舍。”黄国安解释道,“但是我们现在已经是不同年级不同班别了,这是一个事实,军哥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嗯嗯,没关系啦,反正还是一起住就行。”董晓军安慰着自己。 新的学期开始上课了,李经纬他们每天又开始了教室饭堂宿舍三点一面的规律生活。 董晓军不用参加军训,暂时也还没上课,除了下饭堂吃饭,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沉迷于《仙剑奇侠传》的游戏中。 每天早上,董晓军尾随着大伙起床的步伐,起来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点开游戏,接着赶忙赶急地洗刷一通,然后冲到饭堂去买面包和牛奶,而后一边吃早餐一边玩游戏。 中午他会赶在大伙下课的前十分钟到饭堂打饭上宿舍,吃两口玩一下,一顿饭基本要吃上半个小时,大伙纷纷上床午睡,他才关电脑上床进行午休。 下午下课大伙一般是先回宿舍放下书包,然后才下饭堂吃饭,所以大伙常常会叫上董晓军一起。 每当大伙上课去后,便剩下董晓军独自一个在宿舍里头,每当他玩累了的时候便起来走走,从电脑桌前走到宿舍门口,接着从门口走到阳台门,而后走回到电脑桌前,就这样来来回回,他的活动范围就就是宿舍中间的空地。这是一头小黄牛的人生,他被拴在了电脑这棵树桩上,被游戏牵引着的心就是一条无形的绳子。不管他是踱步走,还是绕圈走,活动半径都在五米以内。 有的时候,确实太无聊,董晓军偶尔也会走到阳台上,倚着洗手台,对着墙上的大镜子,龇牙咧嘴,看着两排整齐闪亮的托槽,他时不时会用右手食指轻轻地按一下,有时候又用力地去敲两下,左看看右瞧瞧,上瞄瞄下瞅瞅,看着挺满意,然后一脸幸福地踱回到电脑桌前坐下,继续玩他的游戏。 晚上,开着的音响是董晓军降魔除怪的兴奋剂,阵阵杀妖诛魔的能量波如同大海中的浪涛,一个接着一个涌向宿舍的每个角落,拍打在每一张床铺上。 黎尚荣总是怂恿着董晓军玩网游,以便他自己也可以光荣入伍:“军哥,网游才好玩,整天玩这款《仙剑奇侠传》单机游戏你不觉得无聊吗?” 董晓军不为所动,直接拒绝道:“网游没有这个好玩,我只喜欢这款《仙剑奇侠传》,其它的我都不感兴趣。” 在董晓军看来,这电脑对他来说,就好像小孩子手中的玩具一样,只能自己玩,不可以分享;又仿似大人手中的钱,只供自己消费,不能众人一起花。 “浪费了网络资源多可惜,拉了网线偶尔上网看看电视或是看看电影多好。”李经纬插嘴说道,“暑假正在热播的一部电视剧就是《仙剑奇侠传》,主角的名字和你游戏里面的一样。” “我才不要看呢!什么烂编剧,居然把这么好玩的一款游戏改编得这么难看。”董晓军怨声不断,“刘亦菲饰演的赵灵儿还不错,可惜胡歌饰演的李逍遥太让我作呕了,真是丑死了!” “你还说你没看《仙剑奇侠传》这部电视剧,如果没看的话,你怎么知道胡歌和刘亦菲是主演?”彭德海发现了董晓军话中的破绽,直接挑穿说道,“军哥,你为什么看了又不肯承认?”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游戏,它被改编成电视我肯定是要看一下的。”董晓军显得有些强词夺理,声调提高了一二十分贝,“你们能看,我就不能看是吗?” “可以,绝对可以,军哥,你不要激动,现在我们一起来看好吗?”彭德海原来用的是激将法,他捏着董晓军的双肩笑嘻嘻地说道,“大家一起看才有韵味嘛,你一个人玩了一整天,多累呀,又无聊。” 董晓军嫌弃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电视一点都不好看,浪费我的时间,胡歌丑也就算了,还有徐锦江那个死变态,专门拍黄色三级片的死变态。” “呵呵,军哥,你学坏了,徐锦江拍的2+1级片你都知道,你快说,你看了他拍的那部电影。”黄国安抓住了董晓军的把柄,得意地追问道,“军哥,说来听听,看过的好电影要分享。” “我没看过他拍的电影,这是我从网友那里听说的。”董晓军不小心走了神,游戏主角挂了,他两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恼火地喊道,“ohn0!居然挂了,又要从头来过。贱人,幸好还可以复活一次!要不然就真的死翘翘了。” “军哥,要不要我帮忙,四手胜过双拳。”黎尚荣蠢蠢欲动,“你不想看电视,我也不想看电视,你想玩游戏,我也想玩游戏,让我们一起玩好吗?” 董晓军毫无客气地拒绝道:“不行,这是单机游戏,你们谁也别想加进来,除了我谁也别想玩。” 大伙陷入了沉默,没有了话题,各找各的事情忙去了。 八月二十六日晚八点三十分,董晓军破天荒地打开了视频,观看湖南卫视2005超级女声全国总决赛。 大伙自然而然凑了过来,五进三是一种有趣的猜测游戏。 董晓军异常兴奋,他一直看好周笔畅,她的刺猬头好耀眼。 黎尚荣和黄国安都支持李宇春,他俩一致认为当下社会就喜好这种不男不女的太平公主。 彭德海觉得何洁胜出的几率要比其她选手要高,其实他的最真实想法是,何洁和陈香澜难分彼此。 李经纬和林鸿博都觉得张靓颖会赢,因为张靓颖最有女人味。 《超级女声》前三名是通过投票选出来的,票数最高者为冠军,票数次之者为亚军,票数再次之者为季军。 李经纬他们完全就是凑热闹,看着津津有味,却是分文不掏。 董晓军则不同,他喜欢周笔畅,不是空口无凭的喜欢,而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为此军哥真真切切付出了真金白银的实际行动。 前一天下午,董晓军已经在书报亭那里花了三十块大洋买了一张电话充值卡,以确保手机有足够的话费用于投票。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五位决赛选手的姐妹们纷纷为她们拉票,电视机前的观众忙着为自己的偶像投票。 董晓军拼命地为周笔畅投票,成功投票一次要依照三步走,首先是编辑短信发送至对应号码,其次在接收到待确认的信息时,加拨选手编号再次发送,当你再次接收到确认信息时预示投票成功。 董晓军十指飞动,眼神朦胧,心急如焚,心里暗恨大伙为何无动于衷。 “军哥,不用这么拼的,就算周笔畅得了冠军,她又不晓得是谁投的票。”黄国安不解地说道,“你每成功投一票,短信费一毛钱,加上定制费一块钱,你何必浪费这么多钱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不行,我就是不能让那个太平公主拿冠军,我要给我的周笔畅投足十五票。”董晓军嫌弃发短息太慢了,赶紧转变投票方法,发狠说道,“我直接打电话过去投票好了,每分钟资费才一块钱,比发信息要快一点。” “军哥,太平公主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想唱就唱’,就唱得响亮,这是超级女声的灵魂所在。现在到了这个环节,结果已经呼之欲出的了,你就算投完你的这十五票,也是杯水车薪。看着过过瘾就好,尽情享受这个快乐的过程,不要太在意结果。”黎尚荣奉劝道,“别不信,信春哥,得永生。” 果真,李宇春最终以票夺得2005超级女声全国总决赛冠军,周笔畅以票拿下亚军,最具女人味的张靓颖以票摘得季军。 第六十六章 二次大战 太平公主夺走了冠军,董晓军为此郁闷了整整一个晚上。 超级女声的投票大战刚刚结束,04中本一班的班委换届选举大战即将展开,参战的人慷慨激昂,观战的人意气风发,真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讲台是战场,热乎乎火辣辣地使出浑身解数,意欲旗开得胜。 去年竞选大战的时间是在星期日晚上,本次选举变成了星期一下午,地点不变,还是大家所熟悉的新教学楼101教室,本次大伙要攻占的高地个数也没变,还是六个,班长、团支书、学习委员、组宣委员、生活委员和体育委员。 黄梓绮一本正经地进行战前动员讲话,她激动地说道:“时间过得真是快,不知不觉地球绕着太阳已经转了一圈。去年军训结束后,我们在这里进行班级第一次班委选举,很荣幸我被推选为班长,过去一年的美好时光因为有大家的付出,我们班的很多工作才能顺利完成。藉此机会,我谨代表我个人和全体班委,向大家表示衷心的感谢。今天,我们将进行新一轮班委的选举,希望大家还是一如既往积极地参与班级事务管理。事不宜迟,现在讲台就交给你们,祝大家好运。” 教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各路人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区茜彤一马当前,她风风火火地冲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在班长的下方添上了她的名字,然后转过身来,眼睛一瞟,右手一投,粉笔进了粉笔盒。她双手撑着讲台,两手及台面侧沿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只见她既风趣又不失幽默地说道:“04中本一班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大家相处了一年,相信你们都认识我了!我叫区茜彤,千万不要叫我‘曲’茜彤。去年第一次竞选的时候,我记得李经纬是第一个上台的,其实我也是想第一个上台的,因为坐在下面的时间越长,我的心就跳得越厉害。从去年到现在,我的竞选目标一直都没变,自始至终都是班长,其它职位我想留给其她同学。我相信我可以带好一个班,希望大家给我一个机会投我一票。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今年我还是选不上,我也绝不气馁,明年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 男生中有的人窃窃私议:“好是好,就是话过于实在了。” 女生中有的人喁喁私语:“不管你怎么说,我的票还是要投给我的好舍友。” “切,都还没发起冲锋就给自己预备着退路了,看来信心不足,希望不大呀。”孙恒乐摇了摇头,推了一下坐在他左边的黎尚荣,嘘声嘘气地提醒道:“鸟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你舍长上去呀,去年没选上,今年再接再厉呀,怎么说也得放手一搏啊!” “再接再厉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的,滥用成语!”黎尚荣接住了孙恒乐的暗示,指着讲台对着李经纬轻声地喊道,“舍长,上去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啰。” 李经纬摇摇头,摊摊两手说道:“留得冰雪在,不怕没水流!今天我就不做炮灰了!去年都是我们男生的票,今年估计也是差不离,我不想再打这种无准备的仗了。” 黎尚荣对着孙恒乐打了个交叉的手势,示意道:“我们舍长他不想竞选!” 教室第二排中间靠窗的位置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只见503女生宿舍林东婷她们极力推举一个人上台。 一只雨中的燕子轻轻地把她的名字写在了区茜彤的下方,转过身来对着大家深情地鞠了一躬,微微地笑着说道:“大家好!我叫黄雨燕,今天我要竞选的职位是班长。每年这个职位的竞争都很激烈,去年我没有参选,勤修内功一年后的我终于鼓起勇气站在这里庄重承诺,如果我成功当选为班长,我将竭尽所能带领所有班委,努力地把班级各项工作事务做好。因为,班长这个职位之所以那么受欢迎,不是因为它的名字好听,而是它肩上所肩负的责任与担当。请你们相信我,投我一票,我将用一年的时间来证明给你们看,我是可以的!” 黄雨燕说得铿锵有力,下面响起了暴风雨一般的掌声。她对着全班同学再次深情地鞠了一躬,然后像一位得胜归来的燕子穿过了暴风雨,迎来了一道暖暖的明亮的阳光。 以宿舍为单位进行集团作战,每个走上讲台的演讲者都有一小撮虔诚的听众和支持者,这对于竞选者来说,自始至终都是一件好事。 501女生宿舍陈香澜带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林心晴,林心晴,学习委员,学习委员。” 林心晴头也不抬,冷冷地丢出三个字:“没兴趣。” 503女生宿舍的江美娜悄悄地走上了讲台,面对着一班既熟悉又陌生的同学,她微微颤抖的语音里夹杂着一丝丝羞涩的味道:“大家好。我叫江美娜,我要竞选的是学习委员一职。本次上台竞选,主要是想自我挑战一下。希望大家支持并投我一票,谢谢。” 林东婷和黄雨燕她们使劲地为江美娜鼓掌,黄春莺、刘芳菲和廖悦美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506女生宿舍看着隔壁宿舍都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自然也不甘示弱。何况,黄梓绮也在一旁催促她们早点上台竞选。 李君雪一摇三晃地走上了讲台,天生就有点神经质的她写起字来笔走龙蛇,她此次参战,目标很明确,就是希望一举拿下学习委员这个职位。平日里她习惯低头看人,眼睛往上瞅,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时不时往下滑,她时不时就要用右手拇指去扶一下,推一下。 她故意打了两声哈欠,以便吸引大家的目光,只见她眯缝着两眼,天南地北地说了一通:“哈喽,大家好。李君雪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如果你要问我,读大学好不好?我肯定要说,能读大学实在是太好了。为什么呢?因为在大学里,你的整个人都是自由的,你的灵魂也是自由的,这里的时间也是自由的,你可以自由自在地看书,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看书使我快乐,学习使我快乐。我想把这份快乐带给大家,我想和你们一起分享。所以,与其说是我选择了学习委员,不如说是学习委员选择了我。不管竞选结果如何,只要你们愿意,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们可以坐在一起聊聊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或是研究研究如何才能做到大学四年不挂科。时间有限,我的竞选宣言到此结束。最后,希望大家都投我一票,谢谢。” 李君雪的一番神侃,大伙笑得东倒西歪。 罗晓涵紧随其后,她左手扯着衬衣的一角,右手拿着一份演讲稿,三分谦卑七分坦诚地说道:“各位同学,下午好。我叫罗晓涵,是班上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同学,今天我要竞选的是生活委员一职。生活委员的工作职责主要有以下五点:一是是做好班级同学的奖助学金和生活困难同学的补助工作;二是及时向学院辅导员反映大家对食堂饭菜和后勤服务保障工作的意见和建议;三是积极开展班级教室卫生清扫和宿舍卫生清洁工作,创建文明教室和文明宿舍;四是配合班委团支部倡导自律生活,督促大家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五是管理班费,实时对班费收支进行公示。这五大方面的工作职责,我想我是可以胜任的。如果在实际工作中遇到我不懂的,我会向前一任生活委员请教的。最后,恳请大家支持我,请把你们宝贵的一票投给我,谢谢。” 黄梓绮和陈星琳她们神采飞扬,比罗晓涵还高兴。 黄国安右手手背重重地拍在了林鸿博的左胸脯上,眨着眼睛对他说道:“博哥,别人要向你请教呢,你要不吝赐教喔。” 黎尚荣左手手背直接拍在了林鸿博的右胸脯上,侧过脸来邪笑着说:“博哥,听到了吗?我就说了,罗晓涵平时看你的眼神就不对,有一种爱慕的意绪在里头。现在你听到了?这是她在向你示好。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这个鸟人名草已经有主,肥水早就流到外人田咯。” “放开你们的咸猪手,话不可乱说,豆腐也不能乱吃,我的胸是你们随便能摸的吗?”林鸿博抓住黄国安和黎尚荣两人的咸猪手狠狠地甩到了两边,大声地抗议道,“你们可别胡扯,罗晓涵可是我们班的一个好学生。” “你们不上,我上。”肖庆辉从付凌凯和陈本源的前面挤了过去,扭过头来对着付凌凯说道,“凯子,我现在上去了。待会我下来的时候,你记得上去,放我飞机是鸟人!” “保证说到做到,你赶紧上去,少在这里啰嗦。”付凌凯一脸诡异的笑,挥着两手说道,“你都还没上,我怎么上嘛!” “大家好。我是肖庆辉,中国有句古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本人此次上台,不求福,不求财,专为组宣委员而来。”肖庆辉打开天窗说亮话,“要说参加各项文体活动,客观上的我貌似没有太大的优势,因为我本人长得瘦。但是,如果要我做个啦啦队队长,主观上我认为我会是你们不错的一个选择。相信我就投我一票,谢谢。” 男生这边的掌声犹如狂风骤雨,两只手掌如同两个大镲,每拍一下便“嚓嚓”响。 “你怎么还不动身,你要赶紧上去呀,你该不会放我鸽子?”肖庆辉从付凌凯的前面挤了过去,不爽地说道,“你不是要竞选团支书吗?” 付凌凯一脸惊愕地回应道:“有吗?我有说过吗?我是不会上去竞选的,我对班委一点兴趣都没有。” 肖庆辉生气地责备道:“鸟人,你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痞子无赖!你不想上,就不要事先跟我打包票呀!我上了你又不上!” “我为什么要上啊!我自己的事情都做不完,我哪有时间去处理班上那些无聊的事情。”付凌凯喜欢跟着感觉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不用多费口舌了,反正我是不会上的了。你就当我说话不算话,或者把我说的话当做屁也是可以的。” “你们两个恶心鬼,少啰嗦,你们不上这个地球照样转。”孙恒乐实在听不下去,赶紧制止道,“他妈的你俩谁也不是谁的谁,自己的事自己决定。爱上就上,不爱上就拉倒,少在这里扯淡。” “fuckyou!”肖庆辉和付凌凯两人不约而同对着孙恒乐竖起了右手中指。 争吵中,只见一个干脆利索的身影,瞬间走上了讲台。 她叫张丽芸,来自北区女生宿舍楼504宿舍,是郑杏影的舍友。她的个性与郑杏影有许多相似之处,也是属于特立独行的一位女生。她自己想要的东西,往往是毫无讳言,说起话来一向心直口快,一语中的:“04中本一班的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张丽芸,弓长张,美丽的丽,芸芸众生的芸。本次上台,我是想竞选团支书这个职位。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但是我会向着最优秀的方向去努力。只要有你们的支持,我相信我可以把团支书这份工作做好。” 郑杏影和李桂华她俩直接把手举过头顶为她拼命地鼓掌。 502宿舍的女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呼唤,三位女将轮番上阵。 谭惠龄是一位秀外慧中的竞选者,她不慌不忙地在张丽芸的下方圈上她的名字,回过头来莞尔一笑,然后诚挚而坚定地说道:“各位同学,下午好!我叫谭惠龄,今天我要竞选的是团支书一职。以前我在初中、高中都担任过团支书这个职位,期间所积累的一些工作经验可以帮助我更好地完成今后的工作。如果我有幸被选上,我会尽我所能,去完成团支书这个职位所承担的工作。希望大家都能投我一票,给我一个机会为班级服务,谢谢。” 李香月把她的名字添加到了学习委员这一列的最下方,天生丽质的她说起话来也从容不迫:“大家好。我叫李香月,你们觉得我像学习委员吗?我觉得我自己就是未来的学习委员。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的学习成绩挺好的,从开学到现在,我都是英语科的科代表。话不多说,支持我的请投我一票,谢谢。” 李暖怡像个小鸟啾啾地介绍着自己:“大家好!大家应该都还记得,去年我就参加了体育委员的竞选,可惜黎尚荣这位对手实在是太强悍了,虽然我落选了,然而那种感觉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虽败犹荣。正所谓,屡败屡战,越挫就要越勇,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嚯!所以,今天我又上来了。今年应该没有人和我抢了!李暖怡,请记住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字,投她一票,谢谢。” 下面的掌声如同巨浪拍岸,滔滔不绝。 ······ 现场只剩下了交头接耳,汹涌澎湃的交战不见了,刀光剑影也没了踪影,战场已然偃旗息鼓。 大伙开始酝酿各个职位的意中人选,有的人不暇思索一挥而就,有的人豁然贯通一气呵成。 黎尚荣负责收票点票,黄梓绮计票,严顺舟唱票,林东婷监票。经过一番统计,结果公布:黄雨燕当选班长,团支书由谭惠龄收入囊中,李香月夺得学习委员宝座,肖庆辉成功拿下组宣委员,罗晓涵荣升生活委员,李暖怡被冠以体育委员的头衔。 第六十七章 综合套路 黄梓绮在公布新的班委名单中说道:“本次班委竞选很精彩,也很成功,首先我要祝贺当选的同学,其次我想对没有竞选上的同学说两句,咬定目标不要放弃,明年还有机会。” 陈香澜淘气地说道:“都说年年有机会,每年就选六名班委,相当于每年六个人,大学总共四年,也就二十四个人有机会。我们班一共是五十二个人,四年下来,其实还有二十八个人是没有机会的。” 黄梓绮瞟了陈香澜一眼,没有接她的茬,还是按照自己原先的思路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的班级日常各项管理事务将陆续交给新班委来处理,这一星期是新老班委工作交接的过渡期。在本周内,有一项重要的班级工作是我们新老班委将携手共同去完成的,也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同学都要配合去完成的,这是一年一度的个人总结工作,那就是综合测评。” 陈香澜不禁好奇地问道:“综合测评?请问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们也要做,我们又不是班委!” “陈香澜,不要插嘴。”黄梓绮温馨地提示了一下,又继续她的任务安排,“综合测评相当于综合评价,这项工作与我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因为我们是第一次做这件事情,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一些问题,或是遇到不明白的一些事项。但是,大家不必担心,《名师大学生综合测评实施办法》和《文学院学生综合评测实施细则》里面有详细具体的条款,我们完全可以参照里面的条款来进行总结和填写。” 陈香澜又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么麻烦?还要填写,请问可以让宿舍长作为代表整个宿舍进行统一填写吗?” 黄梓绮反问道:“不行,你会把你的晚饭让给你的舍长吃吗?她一个人能吃得下你们所有人的饭吗?” 陈香澜倒是不含糊地回答道:“不行,如果她能吃得下,那她岂不是成了饭桶!” 班上同学被她俩的这一番对话给笑痛了肚皮。 “那就是啰。你舍长只能代表她自己,她不能作为代表帮你们去填的,你只能自己填自己的。”黄梓绮对工作任务进行了具体安排,“今晚,我建议大家每个人都用一张纸,按照测评的三大项内容进行自评,基本分大家都是一样的,只要是个人的附加分和扣分情况的填写要做到实事求是,特别是加分项要看清楚填完整,千万不要漏掉了,要逐项逐条比对着来填写。” “具体那三大项?谁会那么傻,把扣分项也写上去!”陈香澜好奇心有增无减,“综合测评怎么这么复杂,如果看不明白,那该怎么办?” “陈香澜,不要急,等我先把话讲完。综合测评的三大项目分别是品德行为表现、学业表现和文体表现,具体的条目你们可以登陆学校的官网找来看。你们填写完后交上来,我们班委对每位同学的登记情况会进行逐一核对的。”黄梓绮还是耐心地说道,“在填写的过程中,大家如果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师兄师姐求教,也可以咨询我们的班主任,同宿舍的同学也可以相互探讨一下。所有的加分项都必须要有证明材料,证明材料统一上交复印件。请大家把复印件准备好,后天早上把综合自评填报纸和证明材料统一交给我们,交给新老任何一位班委都可以。” 陈香澜无缘无故问了这么一句话:“班长,是不是填写了综合测评,就可以进行评比拿奖学金了?” “不是的。综合测评是我们每个人对自身一年以来品德、学业和文体三大方面的量化考核,综合测评的结果只是奖学金的其中一大条件。”黄梓绮仍然非常的有耐心,“不管是优秀三好学生奖学金和三好学生奖学金,还是优秀学生干部奖学金和单项奖学金的评比,还有很多其它条件的限制。不过,要想获得奖学金,综合测评总成绩肯定要排在班级30(含30)以前。” “噢噢,原来如此。”陈香澜恍然大悟,慨然感叹道,“那我肯定是没有的了,班长就靠你了。” 孙恒乐一脸的郁闷:“没事就散了,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彭德海狡辩地说道:“学问,学问,不懂就问!提问,提问,不懂就问!” “我就知道你和她有一腿!”孙恒乐扭扭脖子歪歪嘴,右手食指指着陈香澜,对着彭德海故意大声地说道,“别以为别人看不出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告诉你,整天就知道折折叠叠,我就早看出来了,你折那么‘心’是不是准备送给她?” 彭德海无言以对,他的脸一会儿变成了晚霞,通红通红的。 第二次竞选大战结束了,这也意味着,大一的美好时光已然成为历史,年轻的心又被时光机器无情地加上了三百六十五天的砝码。 李经纬常常这样想,人类之所以伟大,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人会思考和善于总结,实践之后提炼经验,而后再用经验来指导实践,并在实践中接受检验和修正。 回到宿舍后,大家开始忙碌起来,个个翻箱倒柜,倾桶倒箧,寻东觅西,搜南索北。综合评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为它真的与奖学金有关。 黄国安也非常关心这个问题,他总是懒得自己动脑筋,只是想从别人那里直接找到可靠的答案,刚掏出纸和笔,他便毫无方向地问道:“舍长,加入社团有分加吗?我加入朝阳诗社能加多少分?” “应该不行,《名师大学生综合测评实施办法》第二章‘品德行为表现测评’第七条第四大点是这样说的,‘规范学校学生组织架构内任职的学生干部(学生社团、协会干部除外)的加分规定’,这里括号内写着‘学生社团、协会干部除外’,你加入的朝阳诗社属于社团,应该是没分加的。”李经纬翻开了柳师姐给的那本学校综合测评实施办法小册子,仔细地搜来看去,都没有发现社团和协会干部加分的任何表述文字,“文件里面只说到校级团委、学生处和《名师大校刊》的干部可以加分,文学院学生会干部也有相应的加分,社团和协会干部任职的加分字眼暂时没看到。” “鸟人安,加入个什么朝阳诗社就想加分,那岂不不是太便宜你了。想加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倘若你加入的社团获得了年度校级‘优秀社团’荣誉称号的话,也是可以加分的,不过那也是正副社长或是正副会长才能加分,你们这些成员之类的小喽啰想都别想。”黎尚荣特别不相信懒人有懒福,“你用你的大腿想一想,社团和协会都是做什么的,那都是奔着自己的兴趣而去的,平时举办的活动纯属自娱自乐,都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发展而设立的。但是,校院两级的团学干部则不然,我们是真真正正为学院和同学们服务的。一年到头,又累又苦,加这点分我都嫌它少了!” “恶心荣,你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们加入学生会难道就没有自私自利的目的吗?我们加入社团肯定有我们的艺术追求,你们加入院学生会不也是为了历练成长吗?”黄国安不服气地说道,“客观上来讲,我觉得我们诗社对文学院的贡献要比你们学生会的贡献要大得多。何况,我们加入社团还要缴纳五十元的社费。你们不用交钱都有分加,我们交了钱的反而没有分加,简直是天理不容。” “鸟人安,那是你自己有眼无珠,参加什么社团呢?文学院团学两会那么多职位,你干嘛不去竞选?班委你也不去竞选,硬是要加入什么朝阳诗社!现在后悔了,交了钱反而没分加,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是下午你肯上台去竞选班委,我敢保证你一定可以选上的。”黎尚荣猛地把一本《文学院学生综合评测实施细则》小册子拍在桌子上,指着里面的加分条文对黄国安说道,“班委干满一年,至少也可以加三分。不信,你看看,里面明文规定,班长和团支书各加五分,其他班委三分,宿舍长两分。如果在学校和院学生会身兼多职者,按最高职务计分。” “哗,靠,原来舍长都可以加分,怪不得当初柳师姐让你接替博哥做舍长了。”黄国安此刻恍然大悟,对着李经纬佩服地说道,“柳师姐的眼光放得真是长远,老早就给你铺好了争取奖学金的路子。舍长,你要争气呀,如果拿不了奖学金,那可要令师姐失望咯。” “舍长加分的项目一大堆,这个你不用替他担心。单凭学校‘文明宿舍’这一项,舍长就有机会参加‘优秀学生干部’奖学金的评比。”黎尚荣生怕黄国安说得不够详细,补充说道,“师姐都希望我们能够拿到奖学金,博哥是生活委员,我是体育委员,我俩都是班委,前提条件是具备的。至于机会大不大,就要看学业成绩这一块了。” “荣哥,你的加分项可不少呀!院运会100米拿了第二名,200米拿了第六名,舍长800米拿了第三名,你的加分项目比舍长还多。如果舍长都能拿到‘优秀学生干部’奖学金,你肯定也可以的。”彭德海对于班上发生的事情可是一清二楚,“按理说,舍长泡图书馆的时间比我们任何一个人的时间都要长,他的学习成绩应该会比你的要好一些,其它方面你应该要比他强。” “海哥,你这叫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只知道荣哥比舍长加分多的项目,但是你不知道舍长比荣哥加分多的方面。”林鸿博留意到了彭德海观察不到的地方,“舍长军训时在校刊上发表的文章是可以加分的,平时在星空文学社报刊上发表的文章也是可以加分的。还有,舍长上个学期末被评为学校‘志愿者工作积极分子’,这一项也是可以加分的。” “对,单单学业成绩这一块,荣哥恐怕就会被刷掉的,因为他有两门功课恰好六十分。”黄国安猜测道,“但是,我们舍长就不同了,他的学习成绩都挺高的,各门科目的绩点都挺高,最低分的一门功课也有七十分。” “若是论学习成绩的话,我们男生没有太大的发言权。”钱伊鸣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偷听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这时候才开口说道,“然而,你们舍长应该是个例外,毕竟他平时泡在图书馆的时间比我们多,复习的时候又那么勤奋。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的成绩是要比我们好才对。” “用不着猜,我们全班人两个学期所有功课的成绩之前都公布了的,待会查一下自然就一清二楚了。”严顺舟推着钱伊鸣走了进来,“何必在这里胡思乱猜呢,我们都没有份的了。我过来纯粹就是凑凑热闹,看看我们306宿舍的哪个哥们能拿到奖学金。” “还用看吗?学业表现占综合测评总成绩的65,无疑这是大头,要想拿到奖学金,学业成绩肯定要排在班级的前面可以。”付凌凯叠在钱伊鸣和严顺舟的后面,一边推着前面的两个人一边埋怨道,“我们廖薇薇师姐都不跟我们说的,当选班委和参加各项文体活动都是有分加的!我记得她都不理我们的,整天就知道和她的男朋友谈情说爱。如果她肯用点心带我们,事先给我们指导指导,现在我们肯定也有机会争取奖学金的。你看他们306宿舍,他们的柳师姐多有战略眼光,去年让李经纬代替林鸿博做宿舍长,现在李经纬都能拿奖学金了。” “你这个鸟人,大便不畅就赖马桶不够滑!我觉得廖师姐待我们挺好的,她也是真心实意对我们,尽心尽力引导我们。只是你懒,要做猪二代,自己不努力而已,现在反倒怪别人。”陈本源刚从305宿舍绕过来,听到付凌凯上面那番话,自然是气不过,立即为他的廖师姐鸣不平,“再说,你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为什么事事都要别人教,为什么事事都要别人督促。你掐掐指头算算,你现在多少岁了?你是成年人了?你想要拿奖学金,你自己不会去争取吗?为什么一定要别人给你制定战略?你以为廖师姐是你家保姆吗?” “好,好。说得好,说得妙,说得凯子哥不再呱呱叫。我就说嘛,不要遇到什么不称心的事,就开始怨天尤人。”肖庆辉一进门便拍起了手掌,像是唱大戏的便打着拍子便唱,“凯子哥,你还记得下午放我鸽子么?我有叫你上去参加竞选,可你偏偏不上。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廖师姐对你关怀不周,做人不能这样子的。” “你们305宿舍的人都把我宿舍当成什么地方了?你们把这当做撒野的地儿是吗?”董晓军放下了手中的游戏,觉得自己被孤立了,转过头来对着钱伊鸣他们说道,“你们说话好吵噢,我还要玩游戏呢。” 彭德海赶紧从中调和道:“听到没,我们306宿舍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我们军哥让你们说话小声点。” 钱伊鸣笑着致歉道:“好的,军哥,不好意思,惊扰你玩游戏了。” 付凌凯却是依然故我,他没有理会董晓军的孩子气,也没有理会彭德海的温馨提示,还是自艾自怜。 “没有就没有咯,反正我又不差那七八百块钱,你们都是提前做好准备的,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你们都提前抢跑,我怎么跑得过你们。”付凌凯还是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仍是固执己见,“都是套路来的,你们事先就懂得了这些套路。我怎么跟你们比,你们连明年的桥都铺好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想求长远,还得长谋划。”李经纬觉得付凌凯患上了红眼病,急需给他治疗一下,“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现在我们谁能拿奖学金,都是个未知数。其实,不管是谁,如果想拿奖学金的话,平时为班集体多做点事。倘若想名正言顺的话,竞选班委不失为一个高明的选择,如果能在文学院团学两会争取到一官半职,那是最好的。” “文学院团学两会今年的换届选举工作都结束了,博哥是生活部副部长,林东婷是学习部副部长。学校各个社团的换届选举也都过了,你看我们舍长现在可是星空文学社文秘部的副部长了。”黎尚荣也为付凌凯出谋划策,“凯哥,下午班委你不参加竞选,你错过了最后一班列车。当然,眼下有一个补救的方法,如果你想明年拿‘优秀学生干部’奖学金,你也可以向我们舍长学习。305宿舍的兄弟都在,如果你愿意做舍长的话,我详细姚明肯定愿意禅位给你的。” “班委我都不想当,更别说区区一个舍长了。”付凌凯反而有点不屑,“舍长整天就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忙个不停,我才不稀罕呢!” “谁这么大口气!舍长官虽小,责任却重大。能管好一个宿舍就能管好天下。”黄广济在306宿舍的门口大声念道,“《礼记·大学》有云,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多说无益,反正就是套路,综合套路!”付凌凯觉得大家都把他当成了箭靶子,赶紧抽身脱离,便找借口便往外走,“你们306宿舍真是又热又闷,真受不了。” 第六十八章 蝴蝶效应 付凌凯气鼓鼓地回到了305宿舍,闷闷不乐的坐在床上喃喃自语,像是关在笼子里的一只斑鸠鸟,“咕咕”地鸣个不停。 306宿舍的聊天仍在继续,它就像风驰电掣的和谐号电力动车组驶入了二三百公里的时速,这是风一样的速度,此刻是想止都止不住。 貌似一道风景从眼前一闪而过,稍纵即逝,陈本源惋惜地说道:“306宿舍也是一个蒸笼,可是我们宿舍比这里还要热!凯哥怎么就回去了呢,他是不是生气了?” “回就回呗,生气就生气呗,又不是第一次!”肖庆辉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聊天就开开心心地聊,没必要总是打嘴仗,好像是我们刻意要跟他吵架似的。” “你们都不懂欣赏的,凯哥那叫个性,事事想赢,处处想赢。”黄广济反其道而言之,“少了凯哥,就像炒菜少了佐料一样没有味道。他在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那是一种火辣辣的感觉,有一种‘老干妈’辣椒酱麻辣麻辣的狠劲。” 孙恒乐在307宿舍听到了大伙的探讨声,赤着脚就蹭了过来,像一只青蛙从门口直接跳了进来,不知头只知尾地乱接话,“哗靠,谁这么变态的,这么热的天还吃‘老干妈’,不怕嘴里喷火吗?” “呵呵,听到了没?谁有心情去欣赏他的那个鬼个性,菜椒我都不喜欢吃,更别说什么辣椒。”严顺舟撇撇嘴,表示不敢苟同,“我喜欢清淡一点的,我又不是北方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大口嚼辣椒。” “当然了,你怎么可能是北方汉子,你就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南方胖子。”黄广济哈哈大笑,取笑道,“其实你平时吃点辣椒对你身体有好处,它可以把你身上的脂肪都炸成油辣子给排出来!” 黎尚荣情不自禁拍起了手掌,对着黄广济双手竖起了大拇指,眉欢眼笑地说道:“这个我赞同,严顺舟同志如果平时肯吃点‘老干妈’,他这老干部的身子骨应该会显得苗条一些,现在大腹便便的样子看起来貌似少年老成,实则中看不中用。” 严顺舟一点也不介怀,就像是轻风细雨中的杨柳枝,任你轻轻的撩拨,任你淅淅沥沥的下,纵然力有千钧,却是只用四两:“哗嚯,不错嘛,同志两个字都出来了。荣哥不愧是做过干部的人,现在由入党积极分子成为了预备党员,说起话都不一样了喂!” “肯定啦,荣哥现在是文学院的红人,也是杜春花的得力助手。”林鸿博爆料道,“荣哥自从荣升学生会体育部副部长一职以来,每天和我们班的林东婷同学出则成双,入则成对,羡煞旁人呀!” “傻博,你不要乱讲话,要是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告你诽谤。”黎尚荣赶紧向大伙解释来证明他的清白,“再次强调,我和林东婷绝对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种关系,我们之所以经常在一起,只不过是学生会在工作安排中凑巧把我们分在同一组罢了。” “不用解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们又不会跟你抢,怕什么呢,就算有意和你抢,也抢不过你的。”孙恒乐屁颠屁颠地说道,“再说林东婷也没有男朋友,这么好的一个女同学,难道你还嫌弃不成?” “不是嫌弃的问题,是荣哥不敢表白的问题,你们别看荣哥长得牛高马大的,其实也是中看不中用,整天在一起也不会说句甜蜜蜜哄人的话。”黄国安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平日里在宿舍口若悬河,竞选体育部部长的时候却词不达意,最后竟然输给了中本二班的那位女生,真是丢人。” “安哥,人家荣哥现在至少是个副部长,多少人参加竞选,最后连个副部长都没捞到。”严顺舟为黎尚荣抱不平,“学生会里面的能人异士太多,荣哥能竞选上体育部副部长算是很不错的了,我们不要强求太多。” “能人异士多是多,但是像我们班小胖这样能说会道的人应该不多!你不去参加学生会主席团的竞选,真是可惜了。以你的口才,就算没有正的,起码也能混个副的,你怎么甘心做起平民百姓来了?”钱伊鸣故意夸奖道,“小胖,你这个人天生就长着一副官相,院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本来就是为你而设置的,而你却自毁前程,可惜咯。” “当官不是我的第一志愿,创业做生意才是我的最爱。做了一年的团支书,我觉得这已经足够了,因为我已经历练过了,我已经尝试过了。当干部这种事情,又不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严顺舟打着太极,慢慢地说出了他自己的心里话,“大学第二年、第三年我都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我有大把的事情要做。如果,将来有得选的话,我不想从政,我想做生意当老板。” “小胖,你就拉倒!你想做生意就能做生意,想当官就能当官?”黄国安蔑视道,“从政有那么容易吗?你真以为公务员都是由你爸来安排的!” “安排说不上,但是,只要我自己肯努力去争取,家里也愿意出点钱帮忙打点关系,做个公务员不成问题。”严顺舟信心十足地说道,“不过相对于做公务员,我还是喜欢做老板多一些。” “这点小胖说得一点都没错,他老爸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关系也硬,他将来如果愿意回家参加公务员考试,我相信凭借他个人的能力以及他老爸的帮扶,区区一个公务员根本不是个事。”黎尚荣一半严肃一半活泼,一半夸奖一半讽刺,“当然,你要做生意当老板肯定可以,反正你都那么胖了,啤酒肚可是有板有眼的,葫芦瓜一般大的猪肚子,天生就是老板的范儿。” “恶心荣,看来你不行了,前段时间都还好好的,想不到七八天的时间你就学坏了!”严顺舟看着董晓军玩得不亦乐乎,便想调戏一下他,“你说,是不是军哥买了电脑回来,你就跟着学坏了!” “死小胖,你敢说我,我买了电脑怎么啦?”董晓军拍案而起,佯怒着走到严顺舟的面前,昂首挺胸,挺着自己的肚子去撞严顺舟的大肚腩,“臭小胖,荣哥学坏跟我买电脑有什么关系?你这个死胖子,你是不是不想我回来!” “军哥,说归说,别走那么近,我怕。”严顺舟看到董晓军那一口镶嵌了托槽的牙齿,微微泛黄的,拼命的袋往后退,拿手指着军哥的背后提醒道,“军哥,该玩你的游戏了,你看,你的仙剑就要over了,你的李逍遥就要over了!” “小胖,别骚扰我们军哥玩游戏,要不然,他杀了你都有份。”黄国安提醒道,“你惹谁都行,千万别惹我们军哥。” “兄弟们,聊了那么久,是不是要回归正题了,你们的综合测评都算好了吗?”在这滔滔不绝的浪涛中,彭德海如同浮游在水面上的鸭子,他时而抬头仰望大伙莫可名状的傻笑,时而低头仔细搜索似有似无的加分项,忽然他停住了笔,对着大伙问道:“你们知道综合测评的总成绩是怎么计算的吗?” 李经纬不暇思索地回答道:“这个嘛,有点复杂,你稍等一下,我找找看。” “舍长,你不用找了,我已经翻到了。”黎尚荣大声地说道,“综合测评总成绩由三部分构成,品德表现占20,学业表现占65,文体表现占15。这里面的算法我也说不清,如果你确实想算自己的总成绩,你可以参考里面的固定公式去算。” “算什么呢,你填写好你自己的具体情况交上去就行,到时候班委会帮你算的,不用手工算得,院里直接在电脑上面进行集中统计。”严顺舟讥笑道,“现在是电脑时代,手工计算这种落伍的算法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你懂个屁呀!传统的才是最方便的,手工的才是最实用的。”彭德海据理力争,“电脑的普及率还低得很!你看看,我们班男生目前就军哥一个人有电脑。” “有没有电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所有的功课都及格了,我们都过了!”黄国安顿了顿,开心地说道,“就连我们最担心的《20世纪现当代文学经典欣赏》这门功课,大家都及格了!真他妈悬,我的刚好60分。” “阿弥陀佛,真的是菩萨保佑,我们男生都过了,不过女生那边就惨了,有两名女生不及格。”孙恒乐补充道,“其实,还没考试前,我也是挺紧张的,我真以为杜教授就是平日里大家所称道的笑面虎,抓人重修不眨眼!” “呵呵,他真的就是笑面虎。我们班只有两人不及格,并不代表其它班也是这么多!你们可以去问一问,平时与我们一起合班上课的04中本二班,这一次她们就有六个人不及格。”黎尚荣前面的话令人震惊,后面的话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其实,比起贾浮萍来,杜守规还算是宅心仁厚的,至少他抓人重修,不是看心情,依据的是考卷的得分情况。但是,贾浮萍抓人重修,看你不顺眼,就明里暗里对你放冷箭下黑手,顺便给你一个60以下的分数,然后抓你重修,明刀明枪就是砌你生猪肉!” 陈本源瞪大了眼睛,惊恐地问道:“不会?按心情好坏来抓人重修,她是不是变态的?” 黎尚荣斩钉截铁地说道:“对,没错,她就是变态的,而且超级变态。” 严顺舟追问道:“看人不顺就抓人重修,难道看我不顺,就抓我重修?” 黎尚荣摇摇头,否定道:“你还入不了她的法眼!她抓人重修是有条件的,是有选择性的!” 肖庆辉只想问个明白:“什么条件?” “不会写诗的人闪一边去!”黎尚荣进行二分法,“像我们舍长这样的人,就很危险!” “怎么说?”黄广济也想知道其中缘由,“你们舍长会写诗,那岂不是会被抓重修?” “很有可能。”黎尚荣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们知道文学院着名的‘三剑客’吗?” “经常听说,具体名字不记得。”孙恒乐挠挠头,愁上眉头,“其中一位是星空文学社的社长,去年秋游我还和他一起照过相,叫什么来着?” “常自由。”李经纬脱口而出。 “你看,还是我们舍长有记性。”黎尚荣放长线下金钩,“对,就是他,文学院‘三剑客’之一,他们的厉害之处,我就不一一介绍了。我想说的是,上个学期末,常师兄栽倒在贾浮萍的手上了。” “贱人,能不能痛快点,总是拉一截留一截的。”林鸿博变得不耐烦了,“有什么事情就一次性说出来!老是吊老子胃口。” “傻博,不要急。”黎尚荣依旧是长话长说,“常自由师兄上个学期的《新闻采编》这门课程,贾浮萍只给他58分。” 孙恒乐惊愕道:“58分!真他娘的坑人!” 钱伊鸣不以为然:“切,他的学习成绩怎么这么差?不是说他很厉害的吗?” “你的脑袋是木瓜做的吗?”黎尚荣毫不留情地批驳道,“你可能不知道,常师兄除了《新闻采编》这门功课以外,其它科目都在85分以上。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这个真是没得说!”钱伊鸣似有所悟,“那常师兄算是倒了大霉!这么好的成绩,全给一科给搅黄了。要是《新闻采编》及格的话,常师兄岂不是可以申请奖学金?” “孺子可教也!你总算开窍了!”黎尚荣哈哈大笑道,“不是吹,常师兄就是牛,大一大二都拿了国家励志奖学金。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大三也是可以的。” 李经纬叹息道:“哎,可惜了。那常师兄这次岂不是很惨?” “有一门功课不及格,惨是在所难免的。”黎尚荣欲扬先抑,“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牛人还是会走牛运的!” 肖庆辉一时也无法理解:“难道他还能变天不成?” “变天不可能,但是可以尝试着变分,由不及格改为及格或及格以上。”黎尚荣准备掀杆出水,“你知道,常师兄的《新闻采编》这门功课不及格,竟然惊动了一大堆人!” 黄国安催促道:“鸟人,快说,究竟惊动了谁?” “常自由《新闻采编》只有58分,开什么国际玩笑?”黎尚荣解释道,“02中师班的师兄师姐,也就是我们魏文君师姐和柳青青师姐所在的那个班的师兄师姐,她们自发组织起来,一起到贾浮萍办公室为常师兄说情,谁料千言万语竟抵不上贾浮萍的三个字,改不了!” 彭德海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样就没了?” “还有。02中师班的班委全体出马为常师兄求情。”黎尚荣剖析道,“这次,贾浮萍沉不住气了,语气非常生硬,改什么改,改不了!” 林鸿博惊愕道:“他娘的,这么拽!” “是的,就是这么拽!”黎尚荣声情并茂,“现在,轮到‘三剑客’出场了,当然,是除常师兄之外的另外两人出场,他们找到贾老师,好话说尽,不料贾老师恼羞成怒,吼着说,谁出面都没用,成绩不能改!” 黄广济感慨道:“哎,碰到这种死贱人,只能认命了!” “班里同学找来杜春花辅导员帮忙说理求情,杜春花低声下气,说是请求也行,说是要求也罢,反正她就是想让贾浮萍帮常师兄改为60分,只要60分就万事大吉。因为常师兄是少数民族贫困生,属于学校特招生,每年他都是借贷缴费。如果《新闻采编》这门功课不及格,他大四的贷款将化为泡影!”黎尚荣分条析理,“其它譬如奖学金,就更不用说了。一科挂了,就会全军覆没,所有的一切都会通通消失。但是,贾浮萍都没有为之所动,她没给杜春花任何面子,直接回绝说,改不了!” 严顺舟义愤填膺:“这么横,干死她!” “对,贾浮萍这一次低下了她那狂傲的头!因为,这最后一位出山的是我们文学院的党总支书记,也是我们文学院的院长。”黎尚荣抽丝剥茧,“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贾浮萍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得不卖给院长一个顺水人情,当着院长的面,口服心不服咬牙切齿为常师兄把成绩提高到60分。” 董晓军狠狠地骂了一句粗口:“贱人,死贱人!” 孙恒乐还是不明白:“这么犯贱!她抓常师兄重修,是无缘无故的吗?还是常师兄得罪了她?” “我听师兄师姐说的,她在上课期间总是说,她非常讨厌写诗的人。常师兄应该没有得罪她,只怪常师兄名气太大,因为常师兄是《名师大校报》的编辑之一,他经常在校报和社报上面发表诗歌。”黎尚荣估计着解释道,“据我所知,常师兄之所以被抓重修,很有可能是他写的一篇诗歌触动了贾浮萍最敏感的那条神经,那篇诗歌名字好像叫做《我为什么哭了?》” “写诗关她屁事!”李经纬毫无掩饰他的情绪,“我看过常师兄写的那首诗,关于爱情的,很感人。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舍长,不写就什么事都没有。”黎尚荣指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只要你写诗,就有危险,因为她对这个很反感。” “这么变态的老师,我们不用上她的课?”黄国安一则以忧一则以喜,“只要不上她的课,管她去死!” “这才是问题的重点,只要你是文学院的学生,你都要上她的课,而且是必修课,文学院只有贾浮萍开设了《新闻采编》这门课程,那你说要不要上她的课呢?”黎尚荣回答了黄国安的问题,同时也给李经纬打了个预防针,“舍长,你要小心!常师兄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要格外小心,她特别不喜欢写诗的人!” “哎,心理变态的。李经纬,不用怕,想写就写,管她个鸟,我们支持你。”严顺舟给李经纬鼓励道,“我不明白,学校怎么允许这种人进来做老师?” “小胖,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世界是个百花园,什么奇葩没有!”钱伊鸣号召道,“回去咯,时间不早了,回我们自己的鸟窝去咯。” “好的,回去咯!”305宿舍的人一边倒退着,一边挥手告别,“兄弟们,再见!” 306宿舍的兄弟齐声应道:“再见!” 第六十九章 白菜哲学 新一轮的繁忙从星期一早上开始。 大学的课程安排的疏密程度,就像一个中间大两头小的橄榄,大一和大四的课程既稀疏又短促,大二和大三的课程既密实又饱满。 《马克思主义哲学》就如同早晨初升的太阳,急着和大家见面,它是星期一上午第一二节课的剧本,导演是盛文史教授,李经纬他们既是主演,也是群众演员。 上课铃声是导演要求演员入戏的冲锋号,但是大伙对此貌似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说实在的,这是一门并不怎么受欢迎的课程,因为它有点抽象,有点偏离了生活的正常轨迹。 这是一种歪曲的认知,这是一种脱离了实践的错误的思想,盛文史教授决心扭转这一局面,他苦口婆心地说道:“《马克思主义哲学》,听起来貌似抽象,其实不然,它既是一门认识世间万物的学问,也是一门指导我们如何进行有效思考的智慧的学问,更是一门指导我们如何实践如何生活的学问,因为它与我们的生活密不可分。在我看来,任何一门学问都应该为我们的生活所服务,如果一门学问不能为我们的生活所用,那就不能成为一门真正的学问。譬如哲学这门功课,用一个具体可感的物象来形容,《马克思主义哲学》就像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颗大白菜,可以用来炒,可以用来煮,也可以用来泡,还可以用来腌,只要你喜欢,哪种做法都是允许的。” 不知是谁顺着盛教授的话头抢着补充了两句:“用来炸也是可以的,烧烤也不错!” “这位同学说的一点也没错,一颗大白菜有成百上千种做法,归根结底,这颗大白菜就是为我们的健康饮食服务的。”盛教授顺藤摸瓜,沿花摘果,满是赞誉地说道,“说到底,哲学就像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道菜,我们可以从中攫取我们身体所需要的各种营养成分。题外话不多说,我们先来看看《马克思主义哲学》这本书的目录内容。这里面的大部分内容,我想大家在高中都有学过。只不过高中阶段的学习,主要是为应付高考而学,学习方法基本都是采用‘贝多芬’,理论学习犹如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做不到全面的理解和把握,灵活运用更是天方夜谭。现在,我们重新来学习这些似曾相识的原理概念,我希望大家能在原来的基础上,深入浅出地去理解和把握一些抽象的哲理性概念,最好是能够将其转化为我们日常所见所闻所触摸的具体事物上来。事不宜迟,两节课的时间,我们课间不休息,我先看看大家对这本书的基本原理所掌握的程度。从左边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位同学开始,然后往右边轮着过去,等到右边第一排最后那位同学讲完;然后从右排最右边的那位同学开始,从右边往左边轮着过去,依次类推,一直到教室最后一排的最后一名同学。” 盛教授看着左边第一排靠近教室入口处的那名女同学。 谢柳芳看到盛教授看着自己,用手指了指自己。 盛教授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就从你这里开始。” 谢柳芳其实是不明白盛老师要她回答什么样的问题,不解地问道:“盛老师,请问您可以举个例子吗?我不是很清楚,你到底问的是什么问题?” “噢,你可以这样来看,我不会问你们问题,我主要是想听你们说。你们只管讲,我只负责听。你们只需要对着这本书的目录内容,或是参照课本中的原理句子,用一个具体化的例子去佐证你所选择的哲理句子就行。”盛教授给大伙作了示范,“譬如说,‘自然界是物质的,人类社会也具有客观的物质性’这一抽象概念,该怎么理解呢?我还是用我的大白菜来做比喻,大白菜是一种物质,因此大白菜具有物质属性。还有,我们这间教室里的每一名同学属于动物,准确地说属于高等动物,高等动物兼有自然和社会两重属性,所以,人也就具有物质属性。” “噢噢,那我明白了。”谢柳芳似有所悟地说,“盛老师,您看这样对不对?世界先有白菜,而后才有‘白菜’这两个汉字,这表明,‘人的意识也是社会的产物,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客观存在的反映。’” “说得很好,就是这样,后面的同学就按照这样的思路,来谈谈你对这本书里面其中一项基本原理的理解。”盛教授开心地说,“接下来的同学轮到你发言,你直接站起来发表你的看法就行,中间不用停。请下一位同学接力。” 第一排坐着的五个女生都是501宿舍的,陈香澜坐到黄梓绮宿舍那一排去了。 看到谢柳芳坐了下来,王明瑶赶紧站了起来,她双手托着书本,眼睛快速地看了两眼,照着念道:“‘意识具有能动性。意识是对物质的能动的反映,又对物质具有能动的反作用。’譬如说,火能给予人类光和热,所以人在寒冷的冬天里会生火取暖。” 盛老师会意地点了点头,伸出左手掌示意下一位继续。 教室中间发出了一些杂音:“喔,原来如此。这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前面已有范例,廖依静自然是信心十足:“‘正确的意识对事物发展起促进作用,错误的意识对事物发展起阻碍作用。’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有用论对于我们修身立德成才起积极的促进作用,而读书无用论则起到消极的阻碍作用。” 因为已经有例可循,林心晴没有半点压力:“‘人能够能动的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譬如说,愚公移山,一座大山挡在了愚公家的门口,大山没有手脚,它不会自己离开。愚公想要出行方便,只能带着自己的子孙进行人力移山。” 蔡清秋严谨地说道:“‘世界的物质统一性原理,要求我们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主观符合客观。’譬如说,古人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山摘鲜果靠海捉龙虾。” 503宿舍的女生全部坐在右边第一排。 林东婷笃定地说道:“‘规律是普遍的,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的思维都有其规律。’譬如说,太阳东升西落,人类社会的发展由低级阶段慢慢发展到高级阶段,人的认识也遵循这样一个过程,由低到高,由浅到深、由具体到抽象。” 江美娜顺势说道:“‘规律是客观的,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譬如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一现象任谁也不能将其颠倒过来。” 刘芳菲接着舍友的话题说道:“‘规律是普遍的、客观的,但人在规律面前不是无能为力的,可以认识和利用规律,造福人类。’譬如说,我们国家三峡大坝蓄水发电工程,正是利用了水流转动机械进行发电的这一客观规律。” 黄雨燕显得豪情满怀:“‘要想真正做到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就必须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不断解放思想、与时俱进。’譬如说,现代社会进入计算机时代,如果我们想在将来的工作岗位上立稳脚跟,现在就一定要学好电脑这门必修课。” 黄春莺面带微笑,酒窝泛红:“‘实践是认识的基础,实践是认识的来源。’譬如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廖悦美脱口而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譬如说,小马过河,河水到底是深是浅,亲自蹚过一次自然见分晓。” 504宿舍的女生全部坐在了右边第二排。 郑杏影信手拈来:“‘认识对实践具有反作用。’譬如说,指南针的发明使我们可以正确地辨别方向,不致于南辕北辙。” 张丽芸口齿清晰:“‘认识有反复性、无限性和上升性。’比方说,盲人摸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只知其大而不知其重。只有摸遍全身,才能知其全局。” 曾润珠中气十足:“‘运动是绝对的,无条件的;静止是运动的特殊状态,是相对的。’譬如说,写的‘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这两句话,就是这一基本原理最好的注脚。” 李桂华幽默地说道:“‘联系是普遍的,任何事物都处在普遍联系之中。’譬如说,有肉有酒亲兄弟,无肉无酒狗不理。” 教室里不少人被这押韵的句子给逗乐了。 林欣欣脑门闪光:“‘联系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譬如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不管对不对,反正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郭伊楠引经据典:“‘世界是永恒发展的,发展具有普遍性。’和大家分享《儒林外史》中的四句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502宿舍的女生都坐在了左边第二排。 李香月腹有诗书:“‘事物发展的方向是前进的、上升的,道路是曲折的、迂回的。’譬如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风雨之后见彩虹,一生不变也白头。” 杨媚莹直言不讳:“‘量变是质变的必要准备,质变是量变的必然结果。’譬如说,班上的同学如果每人给我一毛钱,全班加起来也就五块二毛钱。但是,倘若整个广州市的人每人都给我一毛钱,七千万人给的钱全部加起来,总共是七百万,那我就是百万富翁了。” 后面的男生笑着说道:“呵呵,我不要一毛,每人只要给一分钱我都发达啰!” 谭惠龄勇气可嘉:“‘矛盾斗争性指矛盾双方相互排斥、相互对立的属性。’譬如说,人妖除外,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李暖怡直截了当:“‘矛盾同一性指矛盾双方相互吸引、相互联结的属性。’譬如说,有公就有婆,公不离婆;有称就有砣,称不离砣。” 王映月实话实说:“‘矛盾有普遍性,事事有矛盾、时时有矛盾。’譬如说,太阳特别猛烈的时候,室外上体育课会被晒成黑炭,逃课又怕被扣分,真是进退两难。” 陈香澜和506宿舍的女生坐在502宿舍女生的后排。 黄梓绮首先发言:“‘矛盾的特殊性原理,表现为矛盾有特殊性,不同的事物有不同的矛盾。’譬如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青瓜豆腐,各有所恶。” 陈香澜干脆利索:“‘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相互联结。’譬如说,白马非马,苹果非果,都是谬论。” 罗晓涵偷梁换柱:“‘矛盾的特殊性的第二个表现是,同一事物在不同过程和不同阶段上有不同的矛盾。’譬如说,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也许就是这种矛盾的最好诠释。” 钟秀雯声音甜美:“‘同一事物中的不同矛盾或同一矛盾中的两个不同方面也各有其特殊性。’譬如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淮南的橘淮北的枳也是参差不齐。” 陈星琳随口而出:“‘矛盾的特殊性原理,要求我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譬如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冷添衣,天热喝冰冻百事。” 李君雪长篇大论:“‘矛盾普遍性和特殊性是共性和个性、一般和个别的关系。’譬如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瓜得瓜,瓜是共性,瓜有黄瓜、青瓜、丝瓜、苦瓜等品种,这是个性;种豆得豆,豆是一般,豆有黑豆、黄豆、豌豆、扁豆等种类,这是个别。” 坐在右边第三排的505宿舍的女生开始发力。 林清兰说得很接地气:“‘在事物发展过程中处于支配地位、起决定作用的矛盾叫主要矛盾。’譬如说,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吃饭、睡觉、学习三者中,学习所占的时间应该处于起决定作用的位置。” 蓝蘅莲走的是山寨的路线:“‘处于从属地位、不起决定作用矛盾叫次要矛盾。’譬如说,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吃饭、睡觉、学习、上网玩游戏这四者中,上网玩游戏所占的时间应该处于从属作用的位置。” 梁星茹站起来刚想开口,下课铃声却“呤呤”地响了。 教室的后面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第七十章 英语千秋 “大家说的都很好,还没发言的同学下次课继续。”盛教授以猎豹奔跑一般的速度总结并宣布道,“下课!” 梁星茹右手边一排过去的罗妙琦、陈丽诗和黄锦花三个人,心头绷紧的那根弦顿时松了下来,紧锁的眉头瞬时舒展开来。 “哈哈,终于都下课啦!不用傻乎乎地站起来自说自话,真是太好了。”黄锦花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乐呵呵地笑道,“净是些什么白菜萝卜,我的脑子又不是一个箩筐!净是些什么公婆称砣,我的脑子真没有她们的那么灵活!” 罗妙琦很不屑地说道:“这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下个星期还不是照样要说,下次课说还不如今天说。” 陈丽诗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嘛,这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下次还不是照样要说。” “说你个屁!”黄锦花一个巴掌拍在了陈丽诗的屁股上,“我最讨厌鹦鹉学舌的人啦!” “哼,你居然敢打我屁股!”陈丽诗向舍长蓝蘅莲求救道,“舍长,你看该怎么样来惩罚她?她打你舍员的屁股。” “我绝对支持你打回她,她打你哪里你就打她哪里!”蓝蘅莲主持公道说,“我不介意你多打她两下,锦花的屁股比你的更多肉。” “你的屁股不仅多肉,还大。”黄锦花不服气地说道,“舍长你偏心,你以为合着丽诗就能欺负我?” “呵呵,太嚣张了。丽诗,你给我捉住她,我帮你揍她的屁股。”蓝蘅莲摩挲着两手,准备绕过去捉黄锦花,扬声道,“我就不信,我们两个还搞不定你一个!” 看到陈丽诗和蓝蘅莲准备合围来捉她,黄锦花从教室中间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你看看你的老乡,果然是恐龙之乡来的,人虽小,跑得却比恐龙还要快。”黎尚荣时时处处留意着黄国安,看他完全没有动身前往下间教室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鸟人安,还不起来,上英语课了,还在搞什么飞机!” “鸟人,她跑得快不快关我鸟事。”黄国安反驳道,“你不是说不想上英语课的吗?真是搞不懂你,现在又假装积极,名师大最虚伪的人就是你。” “不想上也得上呀,要想毕业就得攒学分,这门番鬼佬的东西学分可不少,五个学分,是其它科目的两倍多。”黎尚荣背起书包就跑,“老子不跟你废话了,我赶紧过去霸个好位置。你再慢吞吞的,待会你被挤到第一排去坐就开心了,也不用脑子想想,上英语课教室后面的座位比什么时候都要抢手!” “妈的,没义气的家伙,跑那么快!”黄国安匆匆忙忙地一手抓起课本,一手搂着书包,边喊边冲了出去,“鸟人,不等我!先帮我霸个位置。” “切,有必要跑吗?坐在第一排又有什么呢,英语老师又不会吃人!”孙恒乐非常不理解黎尚荣和黄国安的做法,嫌弃地说道,“人高马大,想不到这么幼稚!” 在二楼到三楼的楼梯弯道处,班上的男生实现弯道超车,他们从前面的女生中间快速地跑了过去,赶在女生到达教室前便从后门冲了进去,抢占了英语教室后面两排的座位。 班上的同学陆陆续续进入教室,看到左逢源教授就走在队伍的后面,她们都加快了脚步,如同一群鸭子层层堆叠着往河里赶,一个个蹭蹭地物色好位置便坐了下去。 左教授穿着笔挺的短袖白衬衫和浅蓝色的牛仔裤,右手提着一个蓝色的帆布文件袋,里面装着他上课的全副家当。 左教授把头埋进他的文件袋里去把资料一份一份地拿出来摆在讲台上,然后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支白色的粉笔,一分为二对半按断,小的一头丢回粉笔盒中,捏着大的一头,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上当天上课的课题。 下面静悄悄的,大家拿出课本放到桌面上,无精打采地干坐着,如同春天水田里刚种到泥土里去的秧苗,陷在淹到脖子上的泥水中,没有扎根土壤的正念,也没有浮出水面任其飘荡的歪心,有的只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无奈与枯燥。 左教授发现情况不对劲,但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改变大家的这种状态。 很多时候,他会采用最原始的叫学生起来回答问题的方法去化解这种沉闷的氛围,但收效甚微。 因为大伙都不领情,要么不知所问,要么答非所问,要么回答不出来,这尴尬的风真是吹得一阵猛过一阵。 女生当中,也许是出于学习委员和英语课代表的双重身份,李香月上课时非常认真,问答问题时也最为积极。身无鬼佬半点基因,说起英语却似地道英国人。班上同学都非常佩服她的这一点,左教授也倍感欣慰。 林东婷、黄雨燕、黄梓绮、张婉霜和谢芹瑜等七八名女生每人早早就备好了一本厚厚的四级核心词汇书,饭前饭后反复记诵英语语法两三条,课前课后争分夺秒记住核心词汇五六个,上课时也能见缝插针地抄熟英语单词七八个。 男生当中,不少灵魂出窍者,仿似云里雾里游荡,各有各的快活。 严顺舟背靠椅子,左右两手各执着《读者》底端的两个角,把书靠在抽屉边上,眼睛向下偷瞄着,嘴角时不时泛起一丝丝肉嘟嘟的笑意。 钱伊鸣把英语书斜靠在前排凸出桌面边沿的椅背上,然后把《故事会》叠在英语书的中间,假装认真听课,实则两眼不离令人着迷的小故事。 孙恒乐双手压着英语书,全神贯注盯着英语书下方被遮住了半边的《意林》杂志。他喜欢《意林》胜过一切,它比爱情更容易令人着迷。 黎尚荣认为像《青年文摘》这么好的一本半月刊青年杂志,至少人手一册。这英语课嘛,看不看都一样,不看不慌,看了心慌慌;听不听都一样,听了,左耳进右耳出;学不学都一样,不学不会,学了仍是不会。那就干脆不看不听不学,专看专学自己喜欢的《青年文摘》! 黎尚荣只看《青年文摘》,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看,毫无顾忌的看,只见他左手托腮,右手翻页。 可怜的是他的英语书被撂在一旁,连首页都没打开。 第七十一章 万世论语 黄国安觉得,英语课就是一场暗无天日的持久战,是一出地久天长“鸡同鸭讲眼碌碌”无聊的哑剧。 彭德海觉得自己仿佛就坐在一辆被塞得动弹不得的公交车上,被堵塞的车辆连成一条千米长龙,向前看,看不到头,往后望,望不见尾,沉默中渗透出一股失望透顶的无奈与怅惘。 林鸿博觉得倒是显得泰然自若,上课时间都他娘的一个样,哪位老师上课都无所谓,讲得好不好关老子屁事,他讲他的,我看我的,反正《老夫子》这本漫画看来看去都不厌。 李经纬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那是挥之不去的一个碎碎念。大学英语课从大一第一学期到现在,都是左逢源教授在上课。除了左教授,英语科难道没有其他英语老师了吗?为什么总是安排左教授上04中本一二班的英语课?难道排课老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审美疲劳”这四个字吗?倘若左教授上课能有一丝半点的激情,两个学年都由他来上也尚未不可,可惜他的教学方式,和高中并无二致。 左教授先知先觉惯性地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手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他简单地总结道:“各位同学,现在要开始紧张起来了!刚才上课的时候,我看到有些同学已经买了《四级核心词汇》这本英语复习资料,说明这部分同学已经在为英语四级考试暗暗作准备了,这是很好的一件事。然而,有些同学上课还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看课外书固然有趣,却对我们的英语四级考试没有什么帮助。因此,我希望上课开小差的这部分同学要自律,大一不着急,大二开始要好好学习,特别是英语这门功课。大家如果能在今年的十二月份或是明年的六月份通过英语四级考试,那是最好的。” 教室里寂寂无声,大伙却在脑子里酝酿着中午准备点什么菜品了。 左教授切心剖腹地说道:“没买《四级核心词汇》这本书的同学,也没关系。因为我们现在学习的课文中的大部分生词其实就是英语四级考试的核心单词,只要大家把之前我们学过的英语单词都记熟背好的话,通过英语四级考试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下课铃声响起,大伙恰似囚鸟出笼,瞬间飞散到各个饭堂中。 “嗯嗯,我也知道,可惜的是我想认识它们,它们却不想认识我!”付凌凯一边收拾课本,一边絮絮叨叨,“外国佬的东西有那么容易记就好啰,一个名字都有一条竹竿那么长,真是吃饱饭没事干,整那么多单词让我们背,他妈的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星期一下午没课,大伙乐呵呵地在宿舍里偷懒睡大觉。 星期二上午第一二节是宁柱信教授的《论语导读》。 宁教授第一次上课给大伙的印象就特别深,今天他还是穿着上周那套深蓝色的中山装,走起路来精神抖擞,站在讲台上腰板挺得笔直笔直的,讲起课来精神奕奕,气势不凡。 宁教授准备导入新课,他引导大伙简单回顾了上一周所讲的知识要点:“上一节课我们主要解读了儒学产生的历史背景,古人云‘国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在周朝中后期即春秋后期,天子势弱,诸侯争霸,庙堂礼崩乐坏,诸子百家蜂起云涌,私学之风蔚成风气,曾周游列国访遍四夷诸侯的孔子,其以德以仁的政治主张不为当时的诸侯君王所采纳,不得已回到故国鲁国开馆纳徒三千,授之以修身齐家治国之术,开创儒学,被誉为至圣先师。” 宁教授神采飞扬:“上周我们在探讨孔子先生的出生日子时,大家对孔老夫子的出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不知其生焉知其死’,所谓知人论世,被誉为‘万世师表’的孔子,他的出生带有神话般的色彩,这是中国古代文化名人身世所固有的一种特质,它以半神半人的身世来拉开与读者的距离,造成一种只可远观不可近看的朦胧美,让人浮想联翩,使人心生仰慕甚至是崇拜。” “其实,这种情况的出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历史遗留下来的资料匮乏,根本无法还原历史真实,自古至今,这种扑朔迷离的说法都无法形成一个比较统一可信的结论。”宁教授腹有诗书也不敢妄下结论,只见他说道,“本节课,我们的学习任务是理清《论语导读》这本书的整体脉络,上周我们已经对孔子有了初步的认识和了解。那么接下来,在此基础上,我们好好梳理一下,从古到今,孔子创立的儒学它到底经历了一个什么样的变化。” 宁教授口吐金言:“孔子的思想,主要分为三大部分。第一大部分,是关于治国理政的政治理论,这里面蕴藏着四个观点。其一,正如《弟子规》中所说‘有余力,则学文’,他倡导的是学生先富后学,老师则是先富后教,读书在当时还不是全民性质的,它只是富人阶级的专属权利;其二,授之以仁,导之以礼,同时,刑罚不可废弃,倡导礼刑并用,方可兼济天下;其三,道之以德,德为万物之根本;四是举贤人,树立德之榜样,为世人所效仿。第二大部分,是关于修身养性方面的人生论,主要有三个观点。一是仁与礼共生并存,二者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互为表里,仁为本质,礼为表象,行礼以寄仁,礼行而仁生;二是义与利不是同等重要的关系,义永远大于利,必要的时候舍利而取义,不能弃义而渔利;三是君子人格的养成,‘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君子行礼以践仁,执义而舍利。第三部分,是关于如何教书育人的教育理论,主要阐述了两个观点。第一,教育的目的和内容,教育的目的是使人有德从而成为谦谦君子,教育的内容是儒学的仁、义、礼、智、信;第二,教学的态度和方法,教学的态度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教学的方法就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宁教授如数家珍:“第三章讲的是儒学的演变及其现代意义,首先是儒学的演变,按照时间先后,可以划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先秦时期,儒学宛如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幼儿,稚嫩地成长于诸子百家中,高矮肥瘦与其他人相差不远;第二阶段是两汉时期,西汉时董仲舒向汉武大帝谏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大行其道,它就好像一匹黑马一瞬间便跑到了金字塔的最顶端;第三阶段是两宋时期,北宋时的程颢、程颐两兄弟和南宋的大儒朱熹的理学,还有南宋陆九渊和明代王阳明的心学,儒学从“格物致知”走向了“知行合一”。而儒学的现代意义,主要表现为民本与民主、人治与法治,以及士与知识分子这三个方面。” 转眼下课,教室里的男生打起了一场小小的嘴仗。 陈本源调侃道:“要是我生活在孔子那样的一个时代,我也能成为一个文化名人,只要把我自己日常和别人交谈时的话语写下来,然后结集成书,毫无疑问,名留史册。” 肖庆辉鄙夷地说道:“不是我小看你,要是你生活在孔子的那个年代,估计你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种田人,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吃饭连筷子都没有,那来的笔!你这个猪脑子,是不是潲水喝多了!” “人家源哥是说假如穿越到那个年代,就像项少龙穿越到秦朝和秦始皇做哥们那样,他会写字的本领被带回到那个一万个人之中没有三个人会写字的春秋时代,只要他把他和别人平时聊天的话语记录下来,就能扬名后世。”付凌凯骨子里透出一股冷嘲热讽的腐酸味,“可惜没有时光穿梭机,你这个鸟人不能穿越到孔子那个时代。要不然,我们现在研究学习的就不是《论语》了,而是《本源鸟语》了。” “你他妈的太有才了,我看你比他还要厉害。”严顺舟拍着手掌,没心没肺地说道,“要是你们两个一起穿越到春秋那个时代,天下恐怕都是你们的了,我想在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前,你们早已经把秦始皇给活埋了。” “你们这群鸟人,是不是《寻秦记》看得太多了,走火入魔了?”黎尚荣不忍心他们继续糟蹋《寻秦记》这本小说,怒斥道,“老子最欣赏的就是黄易先生的《寻秦记》这本小说,别在鲁班面前拉锯子!《寻秦记》虽然是穿越剧,但是黄老先生还是非常尊重历史事实的,不会胡编乱造。那像你们一个个管窥蠡测,不知所谓满嘴跑火车,尽他妈的胡说八道。” “荣哥,别那么认真!一旦认真,你就输了。”孙恒乐讪笑着劝道,“穿不穿越不重要,活在当下才最重要。只要开心,比什么都好!” “说得好,说得妙,你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为你感到自豪!”大伙起哄地鼓起了掌。 第七十二章 活着随想 周二上午三四节上的是《散文写作》这门指导性课程。 大课间为二十分钟,大部分同学已经选好位置坐好,前后左右都争相互看对方的作业。 课任老师还没来,李香月趁着这个空当站在讲台上挥动着一本方格子作文本,朝着下面的同学大声地说道:“各位同学,上周老师布置的散文作业,请大家现在交给我。” 下面零零散散的声音回答道:“好的,知道了。” “舍长,把你的给我瞧瞧!”黄国安向李经纬伸出了手,央求道,“让我看看你的大作。” “随便拿去,不要弄坏就好。”李经纬从书包里掏出了作业本给了黄国安,“你待会帮我交上去就行。” “没问题。”黄国安答得很干脆,他打开了李经纬的作文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活着》随想! 人,总是先是活着,而后才是死去。活着,是一种机缘的巧合;死去,当然也就不可避免。然而就在生与死各均等地占据着人生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中,人们只死死捏着生的这一端,竟也将人类文明传播了五千多年,并且仍将继续延续下去。 可就个人而言,常人却不过是百年,穷其一个人的一生,大多也只不过是“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纵心所欲,不逾矩”罢了。至于八九十乃至百年,则尽可放手归去,拾得死的那一半,人生便合二为一,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这也正如佛家所曰:生又何苦,死又何哀!但人毕竟不是佛,人总是乐生恶死的,并且不是一般的观念之举,而是一种极端的践之于行的做法了。 自秦始皇始,历代封建统治者无不奢想获得仙丹和长生不老药,妄想凭此可与日月星辰同寿,与天南地北同岁。可是生死轮回,自然之道,无人能免。尽管秦始皇每日接受千百臣子跪拜之礼兼最好祝祷: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却也是百年之躯。假如上苍真的如始皇所愿,万岁万岁再万岁,就是三者相加,无疑都可享年三万,倘若其用意不是相加,而是相乘,则所得结果不知足可以令太阳和地球轮回多少次了,又何况是人,孰不可笑。 再者,曾有刘晨、阮肇入天台山二日后归家问询得七世孙,其岁寿最多也不过七百多,可谓高寿,凡人与之匹比,不可望其项背矣。至于彭祖八百多岁,则可能为人间最高寿,后人若想与之攀比,只能是小巫见大巫,无疑是自取其辱。当然,也有比此三者长寿者,只不过这些人要么是神仙,要么是佛,他们已是属于非人类的范畴。 世无万岁君王,也无千岁大人,有的只是一二百年有限寿的平凡之人。而且不但年寿有限,就人之活着也极其真实而平凡。最初为原始之先民,群体而居,以渔猎采集为生,彼此共同劳作,共同分配吃、穿、住、用、行等一切所得物品,彼此活着皆为对方活着的基础,自己活着的同时也让别人活着,于是天下相安无事;继之出现封建君主专权,天下人分九等,社会上的财富尽聚在金字塔的最高层,诸侯士大夫等活得比神仙还快活,老百姓却是百般受苦万般受难,一些卿大夫甚至为了让自己活得安心,而不惜置他人于死地,自此社会动荡不安,战乱频仍,此时世上流传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民谣,这是一个谁都想称王称帝的时代;再继而之为现代社会,较之前两者,现代社会民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然而,随着社会的深入发展,各行各业的竞争也日趋激烈。因此,社会大众也只能是各自为安,人人居安思危。这一时代人们自己顾着自己活,没有闲暇去管他人怎么过,也不能干涉他人怎么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品性和生活方式,幢幢高楼平地起,高层低层形式相似,层层楼房的窗子都装有防盗网。 活着,虽然不同时代的人有着不同的活法,但是不同时代的人在某些方面肯定也有着某些相同的生活经历。对于活着,就每个时代来说,人们都有活得好、活得不好也不坏和活得坏这三种说法。世上没有最好和最坏,只有更好和更坏,因此我把更好的、更坏的分别算进好的和坏的里面去了,因此并没有划分成五类。 活着是这样,死亡,其实也是如此。只是死亡毕竟是有别于活着的另一种物质形态,我们用活着的状态是感知不了死亡的。可是道家有云: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阴阳相克而生死相对。由此论及生从而论到死也就顺理成章了。如此这般,死亡对于人来说,不也是可以进行归类的么。 如果一个人寿终正寝,也即是死得其所;如若一个人在不该死的时候却死了,也即文人雅客所谓的死不瞑目。前一种我们视为自然死亡,我们不便说些什么也不用说什么的;只是后一种死属于非正常死亡,那我们在惋惜之余是该说些什么也应当敢于说些什么的。活着不需要太多的理由,自婴孩“呱呱”安全堕地,他便是活着了。可死亡却不同,它必须要找出导致死亡的原因,从而得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说法。否则它必会引起个人甚至是人类社会的种种不安和恐惧。那是因为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死亡并不是个人自然的生理行为,而恰恰是一种社会行为,即人们所经常说的社会习惯所使然。 王国维国学大师在他的《人间词话》里有两句话说得好:社会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善人;文学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王国维大师本人之死不就印证了他自己所说的后面一句话吗?因为,王先生之死属于非正常之死,而为文学上之习惯所使然。其实王国维大师尽可不必把“杀许多之天才”只局限在文学这一块领地上,它尽可以延伸到社会上的任何一个领域。不过王国维大师是出于做学问的缘故,这便情有可原。若是标榜忠实的史学家所为,则难辞其咎。 我们别说其它的,就说一下一代影坛巨星阮玲玉,她带给人们的记忆也许不是很多,但就她留下的“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也就足以令国人深思。而今人却对她的死作出种种揣度,故弄玄虚而且可笑至极。原因明摆着,“人言可畏”!君岂不闻三人可以成虎,众口可以烁金吗?人言不可畏谁可畏,尤其是出于“丑陋的中国人”之口!一句“他妈的”开始,上至祖宗十八代,下至曾孙十八代,左添油,右加醋,能把一个完完整整的人骂得体无完肤,能把死的骂成生的,生的可以骂成死的。流言蜚语的打击力不亚于十三级超强台风,试想一下,能经得起如此大风大浪折磨的世人能有几个?一来是缘于天堂与地狱的落差相去甚远。其实最难适应的是隐藏在骂的背后的邪恶用心。韩信能受跨下其耻大辱,也仍要借用“能屈能伸,是为大丈夫”来聊慰一番;越王勾践十年卧薪尝胆,甘愿为吴王夫差做牛做马,因为这背后有他尚未雪耻的家难国仇。然而,阮玲玉毕竟不是大丈夫,也没有什么家难国仇。对于别人的造谣中伤和无中生有,她只是感到无奈和冤屈,为此她用死来证明的也就莫过于“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了。实际上,最能适应这种气候的一个人,他就是《活着》的男主人公——徐福贵。 细说起来,徐福贵原先也并不怎么习惯这种大起大落的遭际的。因为他不同于阿q,他的祖先确实阔绰过,拥有二百多亩地。他自己身为公子爷时也真真切切的阔绰过,有一百多亩地。可是生活就是想不到,徐福贵他就是想不到从他祖父传到他爹的手上怎么就少了一百多亩地;他也想不到竟在一夜之间他会输掉那一百多亩他爹准备留给他的田地;真是怎么想也想不到他岳父竟然带人敲鼓打锣大模大样地把他的老婆给接回娘家去了;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是,后来他的家珍又自己回来了,再后来又生了有庆,后来呀后来…… 反正是一连串的想不到,徐福贵后来就这样不紧不慢地适应了作为破落户的那种朝不保夕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困潦倒的生活。徐福贵从一个吃喝嫖赌可以说是无恶不作的花花公子,居然变成了一个憨厚老实的顾家男人,真是难以想象。 自从徐福贵成为了一个平民后,他再也没想别的,只是想过上平民所过的那种正常的生活,做一些凡人的事情。现在勤勤俭俭,做到一家无饥饿无冷暖就尽责了,老来也能养妻育儿,然后就死在儿女的前头,接受应有的丧葬礼仪。然而最后一个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的妻儿都陆陆续续先于他而去,徐福贵他一个白发人,送走了几个黑发人。可是他还是坚持住活了下来,尽管很痛苦也很无奈,却是活得越来越豁达。毕竟出于那样的一个岁月,谁又能奈何得了呢!不想活着的,那就得死给别人瞧;如果想活着,就得看着一个个的人无辜地死去! 《活着》并不是不好,只要活着就好。 第七十三章 读书三悟 第七十三章读书三悟 “哇,靠,舍长,你确实太牛了!”黄国安仔细看完李经纬“活着随想”这边文章,忍不住大声夸奖道,“真能吹,真能写!可谓是洋洋洒洒恣意纵横,从古到今,都让你给写完了。” “鸟人安,有没有那么厉害,说得那么神。”黎尚荣伸手来抢,“把舍长的文章给我看看,别在那里只知道吹牛!” “你想要是吗?我便不给!”黄国安却猛地缩手把作文本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然后拿上自己的作文本快速地走到教室前面,把两本作文本丢到了李香月的桌面上。 “你这个鸟人,你不给我,难道我不会自己拿吗?”黎尚荣等黄国安回到座位上坐好后,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话也不多说,直接把班上同学已经交到一起的作文本整沓给搬了起来,对着黄国安说道,“老子连你的也要看,看你写了什么狗屁。” 李香月看到一个人影把桌面上的作文本给搬走了,抬头一看,发现原来是黎尚荣,便问道:“荣哥,待会老师过来,我要交给老师的,你搬到哪里去?” “不用担心,祁芳华老师也没说上课就要交,如果待会她就要,我帮你把作文本拿上去交给她。”黎尚荣一边走一边回应道,“我帮你检查一下,看看还有谁没交。” 李香月没有往下追究了,黎尚荣把作文本压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从上往下一本一本地打开来看。 第一本是谢柳芳的,她写的是一篇读后感,题目赫然写着“情有独钟《平凡的世界》”。 情有独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源自图书馆与她那匆匆一瞥的邂逅呢,还是源自与她那废寝忘食的相亲相知,要不就是源自与她那热恋后苦苦追忆的疼痛,倘若都不是,那定是源自那一段与自己经历似曾相识的故事?然而,都不记得了,或许,这只是源于一颗共同的《平凡的世界》里的心。 普通人对于平凡的日子都过得如鱼得水且习以为常,但对于生活中突如其来的一个天大的惊奇,他们就要显得很慌乱而无法应付,甚至有点手足无措。十年动乱无疑就是普通人的一生中碰到的一次惊奇,在这非常时期他们经受了别人难以想象的磨难和痛苦。这使得人们在十年动乱后仍不免夹杂着些乱七八糟的恐惧情绪,也许这也是人们常说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可是,这劫后余生的日子仍得活下去啊,尽管心里仍有点诚惶诚恐,但日子毕竟是要过的!但是,这重新开始的生活该怎么过呢?是劫后余生大趄大趔欢欢喜喜地过呢,还是诚惶诚恐不身心俱疲地过!人们不免又犯疑问了。当众人还怀着观望的心态而不知何从何去时,在人们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平凡的世界》选择了与前两条迥然不同的第三条道路,这就是还是如以往那样,平凡而真实的活下去,过完下半生。生活既不会为有长久的激情而疯狂,也不会因为短暂的恐惧而导致窒息,生活,本来就只能是为了人们平凡的喜怒哀乐而存在。于是,毫无疑问的是,《平凡的世界》所走的路是走对了。 《平凡的世界》描绘了众多的普通农民的生活和命运。其中,孙少平和孙少安弟兄两人的命运和生活,则是普通老百姓在城乡两条不同的道路上艰苦奋斗的真实写照。孙少平是一个从农村走向城市的青年,他家里贫穷致使他从小就饱偿辛酸与苦难,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自卑自弃,反而是更加的自强不息和顽强拼搏,以他自己坚强的意志、刚强的毅力和年轻的智慧,不断地提升和升华自己,无处不体现出自身的价值追求与人格魅力。与孙少平的果断敢闯相比,作为兄长的孙少安,身上表现出更多的是坚韧和柔性,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孙少安身为长子,他肩上挑着的是一家人的重担,他既饱偿了中国传统农民的那种艰辛与苦痛,也遭遇了历史转型时期农民改革的酸甜苦辣,然而,不幸的是这其中也有着许许多多的挫折与失败。历史转型期没有意味着别的,只意味着新旧的剧烈冲撞,意味着一种蜕变,一种新老的更替。因此,孙少安的一生注定要经历或多或少的各种奇形怪状的苦难。或者,这也正是《平凡的世界》所要带给我们的第一个思考:历史转型时期的人们总要经历一番身体上与精神上的激烈斗争。 《平凡的世界》不仅仅客观地描绘出了历史转型时期普通人艰难的生活巨变与心理路程,而且也深刻地揭示了导致人们生活和命运转变的种种原因。它给我们剖析了人们平凡生活中的第二个秘密:人生道路上存在着种种必然和偶然。《平凡的世界》创作于一九七五至一九八五年间,那时十年动乱的阴影仍时不时笼罩在人们的头上,一些挥之不去的顽固的落后保守的思想仍逗留在人们的脑子里。朗朗晴空已然出现,但阴云密雨仍时有发生。孙少安人生道路上的曲折,多数是与当时的政治形势联系在一起的。他的生活和命运明显与政治密不可分,然而他对政治无能为力,但是政治又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政治时而会带给他希望和快乐,时而又会给他带来失望和痛苦。最令人扼腕叹惜的是,他那纯洁的青梅竹马式的爱情也给政治给玷污了,给扼杀了。在如此纷繁复杂的现实生活中,必然性的因素无疑在主导着人的命运的走向。尽管,有很多时候,偶然性的因素也起着非同小可的作用。比之孙少安,他的弟弟孙少平则显得更为高大丰满一些。无论是他的学习和爱情还是工作方面,在与时代脉搏的接合上都显得更为强烈和合理,这种近乎无可挑剔的吻合充满了时代气息。 《平凡的世界》要诉之于我们的第三个信号,那就是中国社会十年来的巨大变化从而带给普通老百姓巨大的心理震颤,是极需要温暖的家庭人伦关系来抚慰的。作为带有典型性的农村家庭孙玉厚一家,他们相互关怀,彼此体贴,你我都以无私的爱心和奉献,来抚慰每一位家庭成员的心灵。这种温暖的人伦之情,是他们忧患人生中的重要支柱,它无疑是人性人情中开放出来的最美的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正是这朵花的绽放,才使得他们走得更久更远。 不管怎样,十年动乱都已经过去了,尽管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还不是很得心应手,然而,毫无疑问的是,他们都真正地过上了平凡而又真实的生活。也许,这就是我情有独钟《平凡的世界》的原因。 第二篇是蔡清秋的“《离骚》观后感”。 浪漫之于现实,不免轻率浮夸;现实之于浪漫,又未免过于坦诚世俗。屈原浪漫之政,十全十美。然而梦想一旦没有可以作为依附的现实土壤,它便不能落地生根。那么它便犹如天马行空,四足离地十万八千里;又仿是纸上谈兵,空有一腔理论,却永远没法用实绩来佐证,实是憾事!当此是小儿自含喷水,对着阳光而喷则呼之为彩虹,虽则有名无实,然却可自娱自乐矣。 古之一旦为诗人,则当笔下生风,辞藻文采样样俱佳,才气横溢,且浪漫萧洒,飘飘然有仙风道骨。而一旦为政客,则应了如指掌天下时势,横则苏秦,纵则张仪,太平时当要歌功颂德,乱时能见风使舵,纵如哈巴狗终日摇头摆尾讨主人欢心也不为过。君既为诗人,又为政客,更当兼取这二者之长。怎奈君出污泥而不染,醒世而独立。终其一生坚守自己心中的理想,不肯随波逐流以来个矮人看戏,人云曰云。况且又不善溜须拍马,更不忍鹦鹉学舌。列立朝中,不单得不到君王宠幸,反遭小人无情暗算。卑鄙小人诽谤毁誉,因此不能理直气壮与之对簿公堂。朝廷上下一气,尽望致君于死地,能不悲乎! 于是乎,君立书以醒世:“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进而离群索居。然而,“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君每每吟及“长太息兮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自是慨叹天下苍生诸多苦困。可如今楚怀王却听信谗佞阿谀奉承的小人,致使君王累受蒙蔽。君又被弃于郊野,无论于上于下都无能为力,只能是满腔的忧思化作一股股泪水,多情的汨罗江,难道就是上天冥冥注定的正义之所! 当其时,君徘徊于君王与百姓的两端,甚是忧国忧民,次之忧己。终日彷徨不安,不知该何去何从。如此徘徊不前,一来低不成,二来高不就。君何不来个快刀斩乱麻?楚怀王既已亲近小人,疏远贤臣。君自当痛痛快快趋江湖而去,与百姓同忧乐,又何来忧民而特立独行,又何来君之忧。爱国情怀只有在民间落地生根发芽,甚而至于开花结果,才能真正惠及百姓。此乃是摆脱君之特立独行的唯一的可靠的途径。 君须知,为官者,有许多禁忌。一来,官不可大。官位若高,一来是位高权重,虽不曰伴君如伴虎,然君文章盖天下,当不免朝暮为君王忌;何况朝中小人鼠目贼眼,早晚嫉妒。如此这般,上有猜测种种,下则谄谀不断,位再高亦不可久长矣。二是官位既大,则难免妻妾成群,兼且妇人幽怨甚多,长年累月,君尚为修身、齐家而搞得心神不宁,更休论治国平天下了!然则为官,官位亦不可过小,官位至小,则俸禄有限,如此一来衣不蔽体,食不裹腹,整天沉浸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等鸡毛蒜皮之事中。当此时,自家门前雪尚且难扫,又何来闲暇去理会他人瓦上霜呢。尽管作为一方父母官,却不能为民作主,那只能是吟诵一下“达则廉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来宽慰自己罢了。因此,官最可至中。一来远离了奸佞小人的勾心斗角;二来可以确保衣食无忧。惟有如此,方能体察民情,抚慰民苦,与民同乐,还可以与布衣同住。躬身践行君之忧国忧民之诺言,断然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除却此路,君别无选择。尽管终南有捷径,然而君王已难圣明,时不我待,若君再诸多眷恋,人生回头已是百年身了。 望君抉择! 第三篇是郑杏影的“宠辱时到底该不该惊?” 人非圣人,谁无青眼白眼! 人非圣贤,岂能宠辱不惊! 大体天下凡人,如想要做到宠辱不惊,首先必须要作如下自我肯定,即你什么都不是的同时肯定你什么都是。而你在看待别人的时候,也应作如是观,把别人看作什么都不是但又是什么都是。只有这样,当别人在宠你的时候,于你看来宠我的人什么也不是而作为被宠的我什么都不是时,因此,我也就无须惊了。而当别人在辱你的时候,在你看来辱我之人什么都是而被辱的我也是什么都是,即我是什么你也是什么,因此,也就无须惊了。 但是,世上并没有人能够完全做到宠辱不惊,被宠被辱时,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我们之所以相信是有某些人能够做到宠辱不惊,那是因为我们过于轻信他们“造谣惑众”的缘故。或许此刻你们已经“辱有惊”地非要反驳我不可了:“别人不是清清楚楚地写着‘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闲庭信步,漫看云外云卷云舒’这两句话吗?”确实不错,他们的确是这样写了的,或许某一瞬间他们真的能够做到他们所说的那样,但是至少在此之前和在此之后的更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不禁就要疑问了,他们能够坚持做到宠辱不惊吗? 这与现在某些人的某些障眼法行为不是极其相似吗?譬如现今许多人不是提倡保持卫生清洁啦,爱护花草树木吗?对,电视上是开播了,大条横幅也拉起来了,再说牌子更是挂得满街都是。可是,提倡归提倡,一到日常实际生活中,垃圾仍是乱丢乱扔,路边的“野花”照摘不误,小草是用来践踏的,树枝是用来折的。树枝你不折别人折,垃圾你不丢别人丢啊,别人丢了自己不丢这地面还不是一样脏!所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自己丢的时候,难免别人向你抛白眼呀,这下该怎么办?这办法不是早就想好了吗,自己丢垃圾时遭别人白眼,那么碰上别人丢垃圾时也应报之以白眼呀,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或叫“以其人之道还之以其人之身”!至于还人以眼还不满足者,则只能大搞宣传活动啦。自然,这里面大部分的人是真心实意的,尽管难免极个别的人会借着“广告的牌子”,来表示他们也拥有一颗“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心。这样的居心并非你我所能猜测和纠正。因此,要想做到宠辱不惊仍是有很大难度的,但起码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和行动的方向。如果你能把它挂于墙间又或是放于案右,无疑会让你显得高人一等。 宠辱不惊之所以难以做到,一方面是由于人们三观的扭曲,另一方面是由于人们低估了自己的能力。具体说来,由于某些人把自己看成什么都是而把别人看做什么都不是,可恶可恨的是另外的人也极愿意把自己看成什么都不是而把别人看成什么都是。如若作如是观,“宠辱皆惊”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我们既期盼着人人能够提高三观,同时也期望人们自律自强。倘能如此,“宠辱有惊”就可以少很多。 照此理,不管你是被宠抑或是被辱,希望你都不要惊! 第七十四章 情之远近 “我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班上的人个个都是文学大师,佩服佩服!”看完前面三篇,黎尚荣忍不住惊叹道,“看来我们班的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牛叉,可以说是满天星辰,舍长也只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颗星星而已。” “你这个鸟人,到底有没有审美水平的!给老子看看,假丑恶的东西是逃不过老孙的金睛火眼的,只有真善美的东西才能躲过一劫。”孙恒乐趁黎尚荣不留意直接拿了两本作文本过去,美滋滋的说道,“只要有一篇过不了老孙法眼的,你刚才所说的话就是吹水。你舍长的文章我看过,不是吹牛,写的确实不错。” “你这个孙鸟人,我都还没看,谁允许你先看的,赶紧还回来!”黎尚荣指着桌面上的作文本说道,“这些是我已经看过了的,你随意拿去看,你那两本先还回来!” “少来,你那里还有一大堆,就快上课了,你那里看得完,这两本是属于我的。”孙恒乐打开了第一本,警告道,“别打扰我看文章,我可是位爱学习的好学生!” “恶心,你这个孙子说起话来还真是不要脸!你看过孙猴子会看书的吗?”黎尚荣嘲笑道,“好学生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觉得是一种耻辱。” 孙恒乐却不再搭话,片刻之间,他已经看得如痴如醉,那是黄国安的“情之远近”。 1看之远近与情之长短。 顾城在他的名篇《远与近》中写到: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远,你看云时很近。对近在身边的人却觉得他与自己隔得好远好远,似不可捉摸;而对远在天边的云反而觉得很近,好象伸手可碰。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呢?难道是错觉吗?有一个声音回答道:不是!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的感觉和思维的话,那么对于近在眼前的东西,当是倍感亲切才对;而对于远在天边的云,无疑是陌生至极才说得过去。然而本诗之义正好相反,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匪夷所思的感觉呢?在我看来,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感觉,主要是因为诗中两个主人公的两颗心有了隔膜,从而使得近在咫尺的距离变成了不可思议的遥不可触的空间,而原本绝对的模糊却变得相对的清晰和明朗。看之远,情却长;看之近,情反而短。对此我们除了感叹还能说些什么呢。 2线段与直线。 高中的数学老师总是用心地给我们灌输和强调着线段和直线的显着区别:线段是有长度的,是被规定在一定的长度范围之内的,它不可延伸;而直线则可以向两边无限延伸,它是没有长度制约的,可以无穷无尽。中国哲学里面谈到:至大无外,至小无内。但有趣的是,这里面却有一个哲学命题说到:一根树枝,你用刀去砍它,每次都砍掉它的一半,按照数学的计算公式和正常的逻辑演算,你是永远也无法把它给砍完的。这也就是说,一根原先是有长度的树枝,由于被时间分割,而变成了永远也无法分割完的树枝。从本质上来讲,这是无穷尽的时间赋予了本来有长度的树枝一种无穷延伸的生命力,换句话说,就是有相对时间生命力的树枝充当了绝对无限的时间的载体。因此,树枝成了时间的一个化身,它具有了时间所赋予的永久属性。 3应该早已没期待。 你永远都无法估计,别人对你的期待值有多大,而你也无法真正的估计你对别人的期待值是多少。如果你说你可以预知你对别人的期望值是多大,那你是自欺欺人。这样做的结果,常常是别人把你当作一条线段来看,而你却把别人当作一条直线来看。无疑,这就使得你对别人的期望值显得过大过宽,与别人对你的期待值相差甚远从而显得很不一致。如果别人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又或是用其他的方式清楚的向你暗示了彼此的期待关系是一条已经确定的线段时,而你却不愿意接受事实,心里仍是苦苦坚守着纠缠着“不到黄河心不死”或是“不盖棺无定论”这样的信条,那你就走上了一条射线的不归路。因为此时,别人早已把你定位于原先是直线的某一点,你却放弃自己对别人的定位,依然相信期待无限而不肯“悬崖勒马”,这样往往会导致自己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顾城就这样从他自己的信念上掉了下去!其实,他并不是不清楚,他与她的关系其实已是一条线段,彼此的长短已定,关系已经终结。但他毕竟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并且执着,他不肯相信和接受事实,为此他常常迷惘和惆怅,并且常常想穷根究底。然而直到最后,他仍然无法搞清到底是什么让他有如此的感觉。仍然迷惘和惆怅的他想把一条线段更确切的说是把一条射线的关系纠结成一点,可怕的事实却并没有因他的卤莽的行动而发生丝毫的改变。线段就是线段,射线就是射线,直线也还是直线,线段变不成射线,也变不成直线,射线与直线也不能划等号,再者,它们各自也都不可能再聚集到一点上。 因此,该“悬崖勒马”时就立时打住。因为你别无选择,因为你早已没期待。 4无欲则刚。 无欲则刚,此话说得对。但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谁没有欲望呢?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不仅仅有欲望,而且是有很多很多的欲望。作为人类的我们生来就有生之欲望,而后是随之而来的为了满足我们日常生活的需要而产生的关于物质和精神的欲求。接下来,是在此基础上的更加进步的物质的和精神的欲望。因为我们都想改变这个世界,从而使得我们原本就美好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然而事实上,我们并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多少,我们能够做的只能是令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加优秀,因而也更能适应这个不断变化发展中的社会。欲望,或许该唤做理想会显得更为文雅些和高尚些,生活中的我们往往不缺乏理想,缺乏的往往是通往理想道路上的较为切实可行的途径和方法。直到现在,我还是默默地崇拜着赞美着金岳霖这位大哲学家,他是一位为爱情孤独终老的守护者。金岳霖把对林薇因的爱深藏在心底,并为此选择了一辈子独身。金岳霖对林徽因的至情深藏于一生。或许,这个世界上,除了金岳霖外,很难再找出这样一个为爱独守一辈子的人了。当然,我不提倡这样一种做法,因为很少有人能够做得到。毕竟,人都是有欲望的,谁能做到无欲无求,偶尔能够做到清心寡欲已经很不错了。所以,当你所爱的人已经向你传达出你们俩的关系只能是一条线段并且现在已经走到端点时,你只能够选择打住了。倘若,你要为她付出下半辈子的守侯,并不是不可以,也不怕她不愿意,只怕你有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那段寂寞路程上的不可预知的困难和迷惘,因为这是一条别人无法给你指明方向的路,而且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如果你没有那个能力和勇气,你真的不要去做,而且也不必这样做。因为,选择都是双向的,单方的选择常常显得你没有理智或者不够理智。谁都晓得,放弃会痛,刻骨铭心的痛。但是,你选择,对方放弃,被对方放弃是不是更痛?因此,该选择时选择,该放弃时放弃,你要让它变成你很时髦的选择。 学会选择,更应让它成为你的首个欲望。 5假如假设的条件成立时。 记得上周,在盛文史教授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课堂上,我的好友黄广济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老师,作为一个男人,您是选择一个您喜欢而她却不喜欢您的人,还是选择一个爱您而您却不爱她的人呢?”盛老师当时的回答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人是不会做出这种选择的,因为你根本就没得选择。”根本没得选,但却又有一个假设前提的存在,这似乎有点矛盾。但我们暂时不要管这个,我想要问的是:假如假设的条件成立时,那问题中的男人到底会做出哪一种选择呢?从理论上来讲,或许应该把一分作五,也就是各占百分之五十更符合我们的公平原则,但从现实生活中我身边的同学身上来看,很多人更多的趋向后者,也许他会慢慢地爱上她。但更大的可能,最好是如同盛老师回答的那样,你不要去选,因为你的这种选择是别无选择。天底下最好的选择是选择彼此相爱。可是,在电视上,当一个男的或是女的刚失恋五六天,他或她往往又会很快的喜欢上,更准确的说是追求一个与他她原先恋爱挺相似的那样一个人。无疑,这种做法更像是在追赶某一个人的影子,因此更不可取,但事实上他们往往这么做。很多时候,我也确实相信,克隆技术能够带给我们很多好处和满足,它能令某些我们失去的东西失而复得,它能满足我们某些天生就有的好奇心和梦想。因为,如果少了它,我们很多的梦想都只能退而求其次,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其次。可是,跟这些人工复活的东西相比,我更相信时间和遗忘。 6做一个善于遗忘和懂得放弃的人。 那么,做一个善于遗忘和放弃的人,尽管现时你还不是很善于遗忘和放弃。如果你对事情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其次的话,那实际上是你还不懂得遗忘和放弃。人终究要长大,更重要的是要成熟,外界的客观条件并不允许你凡事想当然和自以为是。人的脑子就像一个容器,只有你不断的把那些旧的过时的观念全扔掉,你才能存进更多的时新的东西。在人的一生中,要装进脑子里的东西很多,要提出来的东西也很多,前一种我们称之为记,后一种我们称之为忆,如果我们要使我们的脑子变得更聪明,我们就要善于记忆。但是,如果你不善于遗忘和放弃,只是一味牢牢地藏着昨日的东西而不肯丢掉,并且又死死地把忆用在回忆昨日的那些旧的事物上,而代替了原本记进去的今天的一些新的人和事。这样你不仅抽不出有意义的旧的东西来,而且也放不进新的东西,这样的损失我们承担不起。这只能说明你很不善于遗忘和放弃,而过分地守旧怀旧念旧。所以,从今天起,做一个善于遗忘和懂得放弃的人。只有真正懂得了遗忘和放弃,你才真正学会了选择。 第七十五章 红楼非梦 “黄国安这个鸟人,想不到他居然也有这样的文笔,不错不错。”看完了黄国安的“情之远近”这篇文章,孙恒乐心里暗暗称奇。 他继续翻开第二本,是谭惠龄的“红楼非梦”。 昨晚连梦数场,或见春色,或见打杀,时而又见人之悟道,影影只只,忽南忽北,断不成章,难以成一。今天晨起,细思之,想起昨日所观《红楼梦》,既有凤姐泼醋,尤二姐含屈吞金而亡;又有尤三姐挥鸳鸯剑而自刎,柳湘莲割发出家以责己之失约;再是此间各色人物,言行举止,尽皆相异,却又是极合各人本分,似无挑剔。因此成梦,此为据尔。自始,“事必有因果”,更是深信不疑。吾亦以此料曹雪芹,当真才好,估其“十年寒窗”,更非信口雌黄。昨日所观《凤姐大闹宁国府》一章中,人事之逼真生动,刻画得简直天下无二,令人好生可信并深爱或深恨之。凤姐之奸诈,好生泼辣,为了一己之利,总是千方百计,百计千方,人前称奴称隶,左一声妹妹长,右一声妹妹短,佯装自己做得不好,口蜜腹剑,厚颜无耻;人后则机关算尽,手段耍尽,口口声声不离是是非非,动能以手脚杀人,静则怒气代为,可真不好惹,更不好对付。世人多不喜欢,吾亦甚恨之。尤二姐本不想惹,偏偏一桩费人口舌的婚姻让她给惹上了,她也不想去对付,也对付不了,因她温柔敦厚,贤淑雅静,不似其妹妹尤三姐,性子刚烈,敢生敢死,敢爱敢恨也就不在话下了。偏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姐姐,生不听其妹妹的劝,在进入贾家后就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最后以吞金了结其一生,真乃可悲,吾甚怜惜之!怎奈贾琏此时也还蒙在鼓里,并不晓得尤二姐的死其实是凤姐借“秋桐之刀”以杀之,他暂时还不能为她报仇。而事实上,蒙在鼓里的还有许多人,就连作为“杀人之刀”的秋桐也不例外,尽管她也算得上是一个骂醋的“专家”,此人,吾亦深恨之。上层上等人物尚且如此勾心斗角,不顾大方人家体面,下头后辈丫鬟丫头之类则自然更难心口如一了,他们也是“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有人没鬼时说鬼话,有鬼没人时说人话,有人有鬼时尽量不说话,没人没鬼时既说人话又说鬼话或是说自己的话”,静时必须分秒对主子察言观色,弄眼挤眉,以防行有偏差;动时则自打自骂,以讨主人欢心。诸如此类,主要次要杂闲等人,莫不刻画得令人爱之,或恨之,或是二者兼而有之。再琢磨,再推想,若非这书作者曹雪芹先生有百口,怎能说出千人之话;若非有千人之手,焉能做万人之功;再若非有万人之思之智,又岂能编出如此好书!再者就是,如若曹先生非上流人士,焉能如此熟悉上层社会的脸面;但云曹先生为名士,其如此熟知下层人物的心理又作何解。莫非曹先生先是平民百姓,而后才高中,因此知尽人间世态;又或是曹先生原本为高官世家,而后如红楼梦中所写家道中落,于是也晓得贫苦人之生活。或许是这样,或许是那样,于事尚未得出结论时,凡事并不尽然。 话到此,往下所说似与上面所说并无甚联系,但也并非没有联系。因上面所说梦中的春色和打杀似乎都全了,只差梦中的所悟了。说无甚联系,是出于此处的悟是把此前的所悟都往一处想了,严格上来说还是有联系的,所以说并非没有联系的原由也是出于此,因为它们都是源于一个“悟”字。此前的黛玉葬花,宝玉的消解“土馒头”,连同这次的柳湘莲割发为僧,阐发的都是关于生生死死的一些问题。人生在世,为长远计,最近莫过于今天为今天计,稍远则是今天为明天计,再稍远则是今天为今周进而今月进而今年进而明年再进而后年计,最远又莫过于生为死计,今生为来世计。红楼所说的就是最后一种,人在不如意的爱情中也最爱这一种,宝玉这个“呆人”“傻子”经常自言自语说的就是这一种。生前“一堆肉”,所作所为只不过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死后一个“土馒头”,却能作逍遥快乐之游,两者似毫无相欠,然而期间的恩恩爱爱情情仇仇谁能数得清。俱往已,因是宝玉“呆话”又出口了:生前这般烦恼,倒不如死后干净,活着,就要二人一起活,不活,就二人一起升烟,一起化灰,随风飘散。如果要数起在古代恋爱中恋人所说情话最多,最坦率最刚烈也最为柔软,最毒辣最肺腑的,定非宝玉莫属了。 情话,谁人不想说,谁人不爱听。红楼中如若能够除去现实的明争暗斗,那么里面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挺讨人喜欢的,或许他她在此期间并没说过任何一句惊天动地的“呆话”。这对于我来说,谓之吾爱其人而不爱其谋,人皆天地大自然之精华,因此也尽可能去喜欢,去爱,然人之谋,特别是那些损人肥己的谋,则不能令我有爱的冲动,尤其是生于和平盛世的人。生于乱世,人之有谋,或许并不为过,纵使是那种于太平盛世讨人厌的计谋也不为过,如医学上的一种“以毒攻毒”的手段,别人以毒谋攻你,你再以毒谋迎之,则不是毒谋了。如此的“正当防卫”在历史上是经受了时间的考验的,以古今之道德观视之,先以毒谋攻人的,谓之昏君奸臣小人,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谓之圣君贤臣君子。这或许有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偏见,但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宝玉就很可诟病史册上的所谓的忠烈将士,他认为那不过是他们呈一时之勇,为留册青史,因带有目的性而显得过犹不及。此因与宝玉生于官宦世家有一定的关系,所谓“眼见为实,眼不见为虚”,而且“眼见心烦,眼不见则心不烦”,眼不见还得干净,但他偏偏看见了,对于考取功名博取高官厚禄,他是看惯了,也看厌了,更是烦了。为此他倒真的有点像是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了,只想作快乐逍遥活,而不愿行日常柴米茶油盐之责了。可是,真的琐碎如一地鸡毛的生活却是假不了的,而那假的自由毫无拘束的美梦却是真不了的,尽管时而真真假假,时而假假真真,偶尔又亦真亦假,偶尔又亦假亦真。搞得宝玉隔三差五哭一回,二四六笑一回,世人不知真相者,当真以为宝玉为“疯子”“呆子”了。红楼,梦也?红楼,非梦也! 第七十六章 戏说蚊子 “嘿,荣哥,李香月在前面叫你呢!”陈香澜转过身来敲着桌子,对着黎尚荣说道,“祁老师过来上课了,学习委员让你把班上同学的作文本交上去。” “嗯嗯,好的。”黎尚荣一边答应着,一边催促着孙恒乐把拿走的那两本作文本还给他,“鸟人,还看个毛线呀,赶紧丢过来,我要交给祁老师了。” “好嘞,接住!”孙恒乐双手丢了过去。 黎尚荣两手一拍,像接住空中抛过来的篮球一样,牢牢地把作文本给接了过来。 黎尚荣把全班同学的作文本抱到讲台上,交给了祁芳华老师。 路过第三排的时候,坐在靠近中间通道的杨媚莹左手一把拉住了黎尚荣的衣服,右手指着坐在她右边的李香月。 李香月探过身来问道:“荣哥,作文本你按学号排好顺序了吗?” “哎呀,他妈的我竟然把这个给忘了。”黎尚荣敲着自己的脑袋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上去把作文本给抱下来,重新整理好顺序再交给祁老师。” 黎尚荣掉头往讲台上走,祁芳华正在电脑上忙着打开她的课件。 “祁老师,作业我先抱回去排好顺序,下课再给您。”黎尚荣双手抱着那沓作文本就往座位上走。 “好的。”祁老师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哪位兄弟愿意帮忙整理一下顺序的?”黎尚荣把作文本放到了桌面上,请求大家的帮忙。 “都给我,我来给它们排序。”李经纬自告奋勇,其实他也是想看一下班上其她人的文章写得怎么样。 “舍长真是好!”黎尚荣把作文本交给了李经纬。 李经纬很快就给它们排好了顺序,他从中间挑选了五六本出来看。 第一篇是蔡清秋的“蝴蝶飞不过沧海”。 蝴蝶花丛中飞,不为蜜甜,只为依归。 女人如花,花似梦。人生如蝶,有时花痴。那一年新春,撒满一地的鞭炮纸经一夜毛毛细雨的滋润,鲜红欲滴,几只蝴蝶翩翩起舞,萦绕其中。我啧啧称奇,若有所思。 女人如花,花似天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一天,一只蝴蝶欲出窗外,岂料迎面撞上的却是透明的玻璃,来回几次,欲罢不能。我稍作无聊之事,开窗助其飞出窗外。 女人如花,花似沧海。人生如蝶,一生皈依花海。那一年,蝴蝶并非要跨越沧海,而是愿相溶于沧海。 蝴蝶飞不出红色鞭炮湿纸,是为色迷;蝴蝶飞不过玻璃,是为空迷,亦为色迷。它混淆了玻璃与天空的颜色。玻璃是透明的,它可以映出天空的色彩,但它并不等同于天空。蝴蝶飞不过沧海,是为身迷,体力难支;蝴蝶飞不过花海,是为身迷,亦为心迷。蝴蝶醉于花丛中,不为它意,只为皈依。 第二篇是孙恒乐的“戏说蚊子”。 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世间上总有些东西依恋着你的体香,并且贪恋着你的血味。譬如说,蚊子。不知这蚊子是否可以顾名思义?倘若可以,那这蚊子可就非同凡响了,因“蚊”与“吻”谐音,为此“蚊子”也就有“吻”之“子”的意味了。不管怎么说,蚊子的嘴上功夫确实不赖,它的特色是“一针见血”。不信,请看下节分解。 早晨,闲坐于宿舍。突然,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眼睁睁地瞧着,一只蚊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我的左手手背上。事情来得突然,我的脑子瞬时只闪过一个“痛”字,来不及多想,准确一点地说,当时的我应该是“顿悟”了。我本能地,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拍出一记“如来右神掌”。只听得“啪”的一声,蚊子已血肉模糊,死无全尸了。 本来,要说这人与蚊子要有什么瓜葛的话,那可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可是,这蚊子咋就爱这么死皮赖脸的,干缠着人不放。缠着你不放,那还不是最要紧的事,最令人懊恼的是,它居然要吸人最为疼爱的血,这才是最致命的伤!说到致命时,元杂剧里用了一句现代人并不怎么熟悉的话:“哎,这岂不是折煞人也么哥!” 蚊子的“一针见血”越厉害,人就越讨厌它。小时候,常常听村里人说,人一天所增长的血液,只有那么一点点,仅仅能够装满一个谷壳。由此可计,如果一天给几个蚊子就那么一叮,怕是这一天的积蓄也就给它消费个精光了,谁不心疼。 所以啊,我对蚊子,可以说得上是有生一天,就恨一天。因此,当它们中无论是哪一个一厢情愿地来碰我时,我定要如期而又迅疾地使出我的“如来神掌”,让它有来没回的。不过,在某地某时某刻的特殊情况下,看似弱小的事物却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并且,你对它当时的那种杀伤力并没有多大的应付办法。此时此地的人想消灭正在作恶的蚊子,这困难程度就如同传说中的大象有时候斗不过躲在自己耳朵里的老鼠一般,显得有心无力。暂且不说某时某地,就说晚上在宿舍里睡觉的时候,这种大不敌小强不敌弱的现象就凸现出来了。晚上躺在床上正准备去找周公的时候,蚊子出现了。尽管这时的我,恨不得连发“如来神掌”,一一将它们击毙。可是,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中间又隔着一层蚊帐,要消灭这些可恶的蚊子谈何容易。因为此时此刻,“如来神掌”是“‘虎’落‘夜暗’被‘蚊’欺”了,这绝世神功暂时没有了用武之地。 古谚有云:水蛭听水响,蚊子听巴掌。此话一点也不差,傍晚时分,本想将在眼前飞来绕去的两三只蚊子歼灭的,可是双手一拍,掌声一响。呵呵,坏事了,不得了,连墙角处的蚊子也被引诱过来了。后来,我的“如来神掌”暂停不用,蚊子才渐渐地消失于身前身后了。现代某些研究生物的专家指出:蚊子是循着人呼出的二氧化碳而自动找上门来的。可不就是这样,当你睡觉的时候,它们总是在你的蚊帐外晃来晃去。让人难受的是,千百年来,蚊子咬人吸血的初心不改,做到令人痛心疾首的始终如一,这常常使我捶胸拍背,因为它们的问候语总是停留在“嗡嗡嗡”的发音阶段,而没有第二句与此不同的安慰话。并且,蚊子的脸皮是出人意料的厚,无论你怎么躲,它总是千方百计就算飞遍天南海北也要接近你。当我翻到左边左卧时,它就飞到蚊帐的左边发出“嗡嗡嗡”的骚扰声;而我翻到右边右躺时,它又飞到了蚊帐的右边不厌其烦地对我进行一番“嗡嗡嗡”的狂轰滥炸。哎,老大,我真是服了你!侧睡不行,我保持“中立”还不行吗!然而,我中规中矩仰卧睡总可以?他妈的,仍是不行,后脑勺的蚊帐处还是传来了蚊子“嗡嗡嗡”的噪音,而且,不只一只,是一堆,“嗡嗡嗡……”,噪音不断,耳朵都快要被它们给报废掉。 这真是“一蚊未平,一蚊又起”,经过了一夜不寐的愤怒后,我的“如来神掌”终于在早晨的时候爆发了!这时的我简直是百发百中,看着一个个蚊子血溅掌中,继而又被抛于脚下,最后粉碎于鞋底上,我才心满意足。 虽然,古谚云: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以此类推,尽管我也得出了“为蚊常留血”。但我也悟到了这血不是留给蚊子的,而是留给自己的!然而,毕竟呀!无奈何呀!作为人嘛,要有仁,要有悲天悯人,大慈大悲的情怀!这种思想本无可厚非,然而这情怀的使用,得看对象!而且,很多时候,还要进行权衡和比较。李连杰版《南北少林》电影中曾有一个情节,有两个和尚在菜院子里捡到了一个从树上被风吹掉下来的鸟窝,里面安然无恙蹲着三只雏鸟。于是,那两个和尚在菜叶上捉了几条虫子,正准备喂给那三只小鸟吃。不料,这一幕却被他俩的师父给瞧见了,师父双手合掌于胸前道:“南无阿弥陀佛!出家人不可杀生!” 这位师父说完就走了,而他的两个徒弟不免犯疑惑了。 甲不解:“一条虫也是一条生命,一只鸟也是一条生命,那该如何定夺?” 乙笑道:“杀生实非吾愿,可杀生以救生,无奈何也!” 两人说着,一条虫子便被舍生取义放到了一只雏鸟的嘴里。 所以说呀,就是在佛家那里,也并不是不杀生的。佛家尚且杀生,至于我们这些俗家子弟,杀生也就心安理得而理直气壮了。 百度上说,雄性蚊子只“吃素”,交配后的雌性蚊子既“吃素”,也吃“荤”。因此,吸血的蚊子都是雌性蚊子。 至尊宝在《大话西游》不是也说了吗:“鸟蚊子,你东西南北方追了我一夜,因为你是雌的,我才不杀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佛家代表唐僧却长篇大论婆婆妈妈叽叽歪歪开始废话了:“悟空你也真调皮呀!我叫你不要乱杀生,乱杀生是不对的,乱杀生就成不了佛了。哎呀,话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就把蚊子给杀了呢?蚊子虽小,也是生命来的,乱杀蚊子会污染佛性的,到时不能成佛怎么办?就算污染不到佛性污染到环境也不好嘛!还有呀,你睡觉前干嘛不挂蚊帐呢?你是不是没oney用了?你手上没“毛吖头”你跟我说不就行了吗?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的,你想要我当然不会不给你的啦!不可能你说要我不给你,你说不要我偏要给你,大家讲道理嘛!现在我数三下,你要说清楚你到底要不要!” 哈哈哈!大家看到啦!后来至尊宝为什么要杀他的师父唐僧了,不过观音姐姐先动了手,因为她对唐僧的唠叨也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当然,你们也应该看到了,我不是至尊宝,我只是一个凡人。然而,这却是两个故事的相似之处,同时也是两个故事得以连贯的重要一环和伏笔。 话说至尊宝戴上了那个附有念咒的金箍圈,当他不听话时,他的师父就会念咒,那个金箍圈便越缩越小,他的头便会越来越痛,唐僧念得越紧,他的头痛得就越厉害。但是,这样的疼痛,他都可以承受。只是,他反而无法承受他师父那来自精神上的道德加压,他将他师父的婆妈罗嗦看作是一堆苍蝇发出的“嗡嗡嗡”声,而这声音正源源不断地飞到他的耳朵上去,为此,他异常痛苦而满地翻滚。因此,他想抓住苍蝇挤破它的肚皮,并把它的肠子扯出来再用它的肠子勒住他的脖子,使他再也没话可说,以此来清净这个世界。而当我听到那些蚊子的“嗡嗡嗡”声时,我的精神也是被它们无情地摧残了一番,所以,我发誓,若蚊子再次出现在的我眼前时,我也要来个清净世界的做法:蚊不犯我,我便不犯蚊;蚊若犯我,我定要它以生命奉还。 于是乎,当可恶的蚊子再次亮相时,我便义无返顾地使出了我的夺命绝招“如来神掌”,瞬时,蚊子魂飞魄散,整个世界都清净晒! 第三篇是陈丽诗的“爱情的歌手”。 生活中有一种鲜为人知的歌手, 这便是爱情的歌手。 他从来不在舞台上卖弄他的歌喉, 可是他也从不吝啬歌声, 尽管他只有一个歌迷。 他的歌词也并不怎么划一, 却每一字都是原创于自己的心底。 歌手诚心诚意, 当他唱完一句他便停顿一次。 眼睛深情地看着他的歌迷, 接着又唱下一句,下一句。 他的歌迷显得很安静很入迷。 她只是偶尔轻描淡写地赞美一两句, 或是无意地向他靠得更近。 歌手是如此的死心塌地, 全心全意地奉献自己。 这种歌手从不上电视也从不登报纸, 他的演唱从不沾上钱币。 歌手只须清唱的歌喉, 明媚的阳光, 和绿茵茵的草地。 歌手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 他的歌词总是从一个“dear”开始, 然后或许唱到天唱到地, 也许是忘记了时间, 唯一不会忘记的是:我爱你! 第七十七章 侬本多情 第四篇是区茜彤的“游梁启超故居有感”。 今年清明节那天,阳光哥哥一整天都不在线,它玩起了隐身,天气改姓了阴,我肉眼中的世界,一片灰蒙蒙。话说古人相信天,即各种自然现象是由雷公电母风神雨仙等等之类的天神所主宰着的,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都有一定的规律。然而,现实中风调雨顺的几率并不理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只是一种奢侈的美梦而已。 今年头五个月,我国西南五省不是闻名于旱灾之下吗!玉帝近视不戴眼镜也就罢了,王母娘娘也不替她丈夫探头朝人间看看。这人间,某些地方正“口干舌燥”得厉害呢!她就不见阳朔漓江已经瘦得只剩骨头包皮了,她难道就不知道贵州黄果树瀑布已经快彻底被曝光了!诸如此类的一切极为不和谐的惨境,都是天神仗法欺人呀。由此,可以想见,天下黎明百姓眼前的所需所求,若碰上掌握该项供给的神仙此时此刻心情不爽时,那就很有可能出现类似以上所说的场景了:你要雨时它偏出太阳!你要太阳的时候它偏下雨!之所以会出现它给你的偏不是你想要的这么一种景况,古人有言,神仙也是人经过万千劫难而修炼成的。尽管其已成仙,然而其总脱不掉本性为人的七情六欲的束缚和喜怒哀乐这层内壳的控制。因此,它的心在很多情况下会随本性而动,并不是与天地万物合为一体而想万物之所想急万物之所急。 闲话休长提,还是言归正传为紧。今日的主题其实不是天气,更不是什么天神,只不过是要以其作为后面话题的引子,才捎带上它的。且说今日之行,乃拜访我家隔壁江门市新会梁启超之故居。梁任公乃一届名人,天下享誉。因此,其事迹及其故居详情,不再赘言,况非我之所写之重点,亦非我之所愿。因在拜访梁任公之旧所时,忽览及任公之长子梁思成与林徽因之婚照图片及相关文字,心情顿时作了一百八十度的重心转移,心思由任公身上放到林徽因身上来了。 为何会有反客为主“喧媳妇的宾夺其家公的主”此一突变,具体原因我也说不准。但我明白得很,这与杜守规教授在上课时大讲特讲大诗人徐志摩与才女林徽因及建筑研究专家梁思成还有哲学界泰斗金岳霖的传奇故事有着某种不可分割的关系。课堂上,杜守规教授讲得甚是详细,我深受此“三角爱恋”故事的影响。 以今观古,俗以评雅。彼时,徐林二人同在康桥,徐志摩有情于林徽因,林徽因未受。何故?果与因尽在一体,开始于《偶然》,结束亦于《偶然》。在《你是人间四月天》这一篇名文里,林徽因道出了她对其儿子的爱,其爱夫亦同此,她也借此道出了最后之选择梁思成的真正原因。林徽因回国后,身边左有梁思成,右有金岳霖。林觉对此二人皆有爱意,抉择难定?哲学泰斗金岳霖后来主动退出以成梁林二人之美,情愿为林小姐独身一辈子。如此君子,世所罕见,凡人莫能与之比肩。然事非天然,其因金先生在退出时就曾表明:一是梁与林学术上志同道合;二是梁公比其更爱林小姐。 尽管,梁启超故居里展示的图片与文字里头,没有提到徐志摩,可我心中时常跳出他的人与他的爱情故事来。你说怪不怪,我这不分明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吗!可时人都晓得,世人对名人之间的那些甚是令人惋惜的爱情故事从来都是无从忘记而津津乐道的。专家对正史有着某种专注不移的嗜好,而普通老百姓却是对作为插曲的野史则更感兴趣。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因此这也就无可厚非而名正言顺了。我非专家,纯属百姓,于是乎在梁任公的居所倒是做着别处的梦,也就无怪可言了。或者,真的不该如此,然心之所向,谁又能奈何之! 话题至此,其实早已呼应了引子里所写天气的那个寓意。聊表深入,再续几句。天晴天阴流转随性,非天神所能主张。我心,亦然。我所游梁任公故居之所感,亦然之! 第五篇是郭伊楠的“带泪的微笑”。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晴也好,道是雨也罢。不管你是何种心态,我管这叫全面微笑,也叫整体美好局部忧伤,它是一种带泪的微笑。如同这天气,人很多时候,也是处于这样一种即彼且此却又非彼非此的模棱两可的中间状态。说它是这样的,它一点也不假;说它不是这样,你说的可是百分百的真。但人却很聪明,他不会困在这种灰色的中间地带,出于当时己身实际的诉求与考虑,他总会强调其中某一种状态才是他目前的真实态度。他不会犹豫不决,不管他最后的选择是微笑,还是流泪。 人的思虑本能带有很强的实用性,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惰性。人很感性,感性是惰性骨子里的兄弟。不知你有没有过如此的经历与体会,人很努力去营造的一段并不短暂的的欢乐,然而这样一种来之不易的感情很容易被随之而来的短暂的疲惫与思虑所否定。每当这时候,我就想,这或者就是哲人眼中所谓的乐极生悲。乐久了必然悲生,它是一种常态,我们却视之为非常态。在情感的世界里,它的付出与收获是最不能成正比的。正因为如此,我们往往更乐意探讨过去的付出,而却懒得去分享当下的收获。过去的付出很多时候会被悔恨所取代,目前的收获却又很容易被忽略。尚未思量之前,感觉无所不有;疲倦之后,无所谓拥有。 但是,正是人此时此刻的惰性,滋生并助长了他的怀旧性。如果你还未曾路过,你不会留下脚印;只有你踏过了,你的心田才有记忆的思念。人是受制于记忆的,记忆优于一切,人无法摆脱对往昔的想念与挂牵。不管是前天的笑,抑或是昨天的哭,这二者的意义,都不在于彼时笑得有多快活或是哭得有多难堪,它最大的意义在于让今天的我们知道前两天的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人生都有很多往昔,往昔都是相对于现在而言的,可是我们对今天总懒得去归总,从而显得无动于衷。在我们看来,往昔才是我们要永远珍藏的。说到永远,它不会太遥远,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永远也只不过是一百年,最多不超过一百五十年。 在我有生之年,或许我并不怕说永远,因为永远的时间定义并不长。然而,我也不会轻易说永远,因为说了也未必能行,行了也未必能果。对于爱情,人天生就有不少的顾忌与却步。当我每次经过冰糖葫芦摊档的时候,我都想停下来买它一串尝尝,可是,我心中总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令我一直往前走而从不曾停下我的脚步。我脑中的想法很奇怪,它是这样的一种念头,伸手去接过那串冰糖葫芦的应该是一双年仅七八岁的小朋友的稚嫩的小手,而不应该是像我这么个年纪的人的手。因为这个念头,至今我还尚未在街边尝到那串我心仪已久的冰糖葫芦,包括那大大咧咧边走边吃一副目中无人的骄傲的姿态。那串红艳艳、甜滴滴的冰糖葫芦,无疑是心中艳羡已久的伊人的性感嘴唇,就那样一直挂在我的心眼上,心坎里。 至此,已经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了,而是我已经写出了我的悲伤,不管快乐有没有被联袂带出。古有文人指出,人在极乐和极悲时,都不应写东西,而要待到阴阳之气较为平衡时才好动笔,因为此时墨水吐出来的东西才是平和而不失理性的。可我在平和时总是懒洋洋的,脑子太平静了,无疑一面平静的湖水,半点涟漪都没有,还能拍打起惊人的浪花和波涛?这是我所不愿的,我更愿意在感性支配下去走完那一段崎岖的山路。如此,写完搁笔后的文章才有一遍一遍再回头去重新闲逛几圈的兴趣与激情。这,仿佛也吻合了我的人生理念,我既不要单纯的天晴,也不要单纯的雨天,我所希求的是半晴半雨的理想状态。 正道是,回首向来萧瑟处,难得的美丽,既有晴又有雨。 第六篇是林东婷的“侬本多情”。 侬本多情,多情亦无情。多情与无情,仿如镜子的两面。一面是你的公开区,一面是你的隐私区。 当快乐遍布全身,忧伤才会望而却步。而你却是快乐忧伤参半,我也是半醉半醒。醉时知道你为何欢笑,醒时却不知你为何哭泣。 你是讨人喜欢的风,也是令人陶醉的雨。当我的心感到闷热时,我更喜欢你是风。当我的心感到干涸时,我更喜欢你是雨。 我是追烟花的人,同时也是放烟花的人。你是烟花,也是看烟花的人。放烟花的人总是喜欢忙着奔跑,看烟花的人倍显自在和快乐。烟花向往天空的高深与宽广,我却是喜欢你欣赏烟花时情不自禁的欢呼与鼓掌。 我说,你只能点燃烟花的芯,却不能拥有她那多姿多彩的绚烂。你说,我只能观赏到烟花的美丽,却不能去紧扣她那热情似火的十指。 假如你未尝期待,假使我未尝奢望。你我便宛如两条只有影子相交而貌合神离的立交桥,你有着与我不一样前行的目标,我有着与你不一样延伸的方向。 看完林东婷的文章,李经纬觉得自己不能再做一个三心二意的小猫了。于是,他把排好顺序的作文本递给了黎尚荣,便专心听祁老师讲课。 《散文写作》这门课程是一门关于如何进行散文创作的指导性课程。何谓散文?顾名思义,散文是指以文字为创作、审美对象的文学艺术体裁,是文学中的一种体裁形式。散文的特点突出表现为形散而神不散,即形散神聚。 祁老师认为文章要遵循“文章合为时而着,歌诗合为事而作”的创作理念,散文创作的法则概括起来就八个字,化大为小,以小见大。祁老师要求在散文写作练习中,不管你是记人、叙事,还是状物、拟景,都要围绕着“情感体验”这个中心,因为这就是“不散的神”! 祁老师举例说道:“譬如,我们最为熟悉的朱自清的《背影》,这篇散文写的是作者离开南京到北京大学,他的父亲送他到浦口火车站,照料他上车,并替他买橘子的情形。在作者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父亲替他买橘子时在月台爬上攀下时的背影。这个背影,就如同一张黑白照片,也深深地走进了我们的记忆中。” 祁老师接着道出了《背影》这篇文章的成功之处:“一篇精彩的文章,能给读者重现当时作者所经历的景象。毫无疑问,《背影》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作。这也印证了文学创作的另一个理念,作文如作画!笔力深厚的作者,其笔尖下流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一幅画中不可或缺的一点或是一个单位元素,用我们今天照相的专业术语来表达,就是相机拍照清晰度所讲的像素。作者的水平越高,其塑造的文学图像就越清晰,给人的印象就越深刻,这样的文章就越有劲道。” 祁老师一番滔滔不绝,不过下课铃声残忍地中断了她的讲话。 黎尚荣把作文本抱到讲台上交给了祁老师,然而背上书包匆匆地跑了出去。 林鸿博埋怨道:“鸟人,吃饭也不等等我们。” “他不是去吃饭,他是去图书馆还书。”彭德海解释道,“他借的那本《源氏物语》超时了,应该会被罚款。” 孙恒乐数落道:“活该他被罚,把图书馆的书都当成自家的了,自己借来藏着不看,别人要看却借不成。” “鸟人荣都不在这里,你说这些屁话有啥用,他又听不到!”黄国安觉得孙恒乐此时说的都是废话,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舍长,帮我看看,下午上的是什么课?”林鸿博突然问道,“晚上没课?” “上个星期都上了一周的课,晚上有课没课你不知道?”李经纬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把夹在课文中的课时表抽了出来递给了林鸿博,“这是本学期的课程表,你自己再仔细看看,我们这学期晚上都没课。” 林鸿博一把接了过来,小声地念道:“星期二下午五六节是王晓语教授的《大学生心理健康与咨询》。周三上午一二节是商春晖教授的《文学概论》,三四节是吴天长教授的《民间文学》,下午五六节是宋无忆老师的《体育》课。周四上午一二节是项采勤老师的《古代汉语》,三四节是刘蓉蓉老师的《现代汉语修辞》。周五上午一二节是秦无疆教授的《先秦文学》,三四节是郝美丽老师的《当代文学》。” 第七十八章 爱情专家 《大学生心理健康与咨询》是一门抢手的公选课,也是一门接地气的公选课,因为该课程所研究的对象就是当代的大学生,课程案例的主角也是当代的大学生,课程的理论对听课的学生具有非常贴合实际的指导作用。因此,学生上课也显得格外的认真。 上课地点在实验楼101多媒体大教室,可同时可容纳200人。 公选课要早到,已经成为了大伙的共识。因此,李经纬他们提前十五分钟便到了教室,优先抢占了中间一排好座位。 上课铃声一响,王教授就直奔主题,从不讲究上课礼仪,也不理会学生的状态是否入戏,反正看到教室里前前后后都坐满了学生,她就心满意足。 王晓语教授首先给大家解释道:“上一周我们对心理健康的含义进行了详细的剖解,也分析了影响心理健康的主要因素,同时也阐述了心理出现障碍和异常时的种种表现。那么这两节课我要和大家分享的是,当代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的主要特点。” 王教授拿起水杯喝了两口水,一边演示着ppt,一边形象地说道:“当代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的主要特点表现为以下六个方面。第一,自豪感与自卑感相互交织。兴奋的时候就像红得发紫的指天椒,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貌似尾部喷火的飞船冲出了大气层,此刻还要飞向遥远的外太空;沮丧的时候就像是一株饱满的稻穗那样沉默不语,一副垂头丧气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焉了的含羞草,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能令其眉开眼笑。第二,新鲜感与恋旧感二位一体。去年九月,我们在座的同学都怀揣着一颗无限憧憬的心来到美丽的名师大,新的学校新的宿舍新的同学新的老师等等,反正一切都是新的,学习内容和学习方法也与以往不一样,大家对周围的一切都觉得很新鲜。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会渐渐地发现,我们身处远离故乡的大城市广州,我们高中的同学已经散落到珠三角的各个城市里,大家平时想见上一面小聚一下都成为了一种奢侈。很多时候,一个人徘徊校园里,看看太阳东升西落,看看周边漫无目的行尸走肉的人群,想想目前大学的这种自由自在的学习和生活的慢节奏,人就很容易怀念起高中时那一段五加二白加黑的快节奏的拼命时光,同时也很容易就想起旧时一起奋战的同窗好友。第三,独立感与依赖感同频共振。当我们已经越过了十八岁这一成年人的界线,我们主观上都渴望建立起一幢属于自己的独立的城堡,但是客观上由于经济的不独立导致自己企图建立的城堡变成了海市蜃楼,这种境况就如同藕断丝连,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痛苦不已。第四,轻松感与被动感彼此胶着。一考定终身这张符咒终于被‘高考’这位神僧给撕掉了,孙猴子从五指山下的洞穴里跳了出来。然而,这就意味着我们完全自由了吗?不是的。在大学这四年的取经路上,我们仍是要跨过九九八十一道坎的,我们还是会给计算机等级考证、英语四六级考证、学分等一个个‘紧箍咒’给搅得浑身不自在的。大学的学习压力仍是如影随形,每个人都仿佛被一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往前走,‘被动她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这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情。第五,强烈交往需要与孤独感互为矛盾。当看到自己心仪或是仰慕的对象时,哪怕是漂洋过海日夜颠簸也要过来看她他一眼,只是被拒绝之后会在突然之间觉得一无所有,独孤求败都没有自己失败,天大地大失恋最大,空虚寂寞冷不如失恋冷。第六,理想自我与现实自我相互看不见。理想自我,是将来时的我,是设想中完美的我;现实自我,是现在进行时的我,是满目疮痍不忍直视的我。其中,一个远上白云边,一个深陷万丈深渊,两者之间的距离不止十万八千里,而是中间隔着一个黑洞,从中探望两头皆看不到边。” 王晓语教授继续分析道:“大学生心理问题的高发区,主要有三个地段,第一是情感问题引起的心理地震,第二是人际关系不和谐引发的心理困扰,第三是学业不正当竞争引起的心理焦虑。” 王教授开始展开论述:“大学生情感问题主要表现在恋爱方面,大学生恋爱的原因千奇百怪,不健康的恋爱动机可以归纳为以下五种。一是从众心理。君不见花前月下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君不见操场上校道上男生女生十指紧扣,君不见饭堂里饭桌上男女爱侣举案齐眉,君不见教室里年轻情侣成双成对。正所谓,你有他有,为啥我没有?不是一起说好了吗?茶余饭后遛遛男朋友,课前课后遛遛女朋友!二是好奇心理。爱情,恋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爱河,爱海,到底是深还是浅?看起来得亲自下去游一游泡一泡!酸的还是甜的?看起来好好吃,要不就亲自尝一尝试一试!三是游戏心理。本着玩一玩的心态,爱情哪有天长地久,曾经拥有是青春不羁的享受,一旦认真你就是一位输不起的玩家。四是放纵心理。我本摧花辣手,‘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花心萝卜是英名,花花公子是外号,处处留情段正淳,没心没肺徐志摩。五是殉情心理。爱神的箭被自己喜欢的异性拒之门外,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有的人就是愿意放弃整片森林,而心甘情愿吊死在一棵树上。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不要问为什么,万千世界就他她最独特。” 王教授接着分析了大学生因人际关系不和谐而诱发的心理困扰:“在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中,处在金字塔中间的是社交需要,也可以说是爱与归属的需要。当代大学生都渴望在人际交往中得到真挚的友谊,用另外一个较为时髦的名词来表述可能更为准确,知音。然而,知音难觅,心事无从倾诉,心里的苦楚如同黄河的泥沙,慢慢沉积江底,日积月累,便淤堵于心,变为块垒,变成心病。这些心理问题对于我们的健康成长,都有百害而无一利。那么我们该怎么办呢?本次课我们先摆问题,讲现状,下次课我们再来讲述相应的疏导措施。” 对于学业不正当竞争引起的心理焦虑,王教授阐明了他的个人观点:“第一,就是有些人初一十五都不烧香,一到紧要关头便临时抱佛脚,祈求上帝格外开恩,从而给予特殊关照;第二,不少人就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平日与己同类者都能投机蒙混过关,那我为何不取巧攻城略地;第三,有些人满脑子都是攀比心理,勤学苦练怕辛苦,考试时用尽鸡鸣狗盗之能事,想方设法勇敢地抄一次就能弥补一个学期的偷奸耍滑;第四,学而无用的厌学心理,空有一身好本领,却无用武之地;第五,基础不好就如同先天性缺足,怎么跑也跟不上的无奈心理。” “好了,今天暂时就讲这么多,大家课后自行消化一下,下次课我们再讲心理问题的疗养术。今天的课程就讲到此,下课。”王教授从来不拖堂。 如有神助,下课铃声叠着王教授最后两个字响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肥水外流 晚饭后,天色很美,金黄色的蛋黄染红了天边,蛋黄的四周倾泻出广漠无边的蛋白色的银光,一片红通通银闪闪的澄明世界,太阳喝醉了酒,昏昏欲睡。 黄梓绮挽着陈香澜的左手,两个人慢悠悠地在操场外的校道上踱着碎步聊着天。 她们边走边聊,像是两只齐头并进啄着碎米的小鸡,浑然不知身后悄悄地盘旋着两只苍鹰,严顺舟和李经纬。 严顺舟在她们身后猫着腰远远地跑了过去,在离她们尚有三四米的时候忽地跳到她俩的身后“嘭”的一声重重地立在她俩的身后,发出夜半猫叫一样的声音:“喵,你们在干啥?” 这一跳和这一声实在是猝不及防,黄梓绮和陈香澜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的身后居然蹿出来一只鬼,胖鬼。 她俩回头一看,如同两支手电筒照在一张肉嘟嘟的鬼脸上,严顺舟抖动着两手,张牙舞爪。 “死小胖,你真是鬼来的!大白天出来吓人,吓死我了!”黄梓绮拍着胸口,她被惊吓的心跳还没缓过来。 “臭小胖,大白天的你悄无声息的在别人身后鬼喊什么!吓死我了!”陈香澜的右手也在不停地拍着胸口。 严顺舟却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就想和你们玩一下老鹰着小鸡的游戏,想不到你们的胆子原来这么小。” “哼,臭小胖,你才是小鸡呢!”陈香澜此时心里的苦楚变成了三部分,其中,三分之一是气愤,三分之一是苦恼,还有三分之一是无可奈何,如珠似玉的嫌弃话从她的樱桃小嘴乒乒乓乓地抖了出来,“你这个死胖子,有事没事专吓人,你是想吓死人吗?你是鬼吗?如果是晚上,真的会被你吓死。” “有这么夸张吗?我只不过是逗你们玩玩而已。”严顺舟走到黄梓绮一边,反问道,“你们的胆子真的就这么小吗?” “胆子再大,也会被你这毫无征兆的惊吓给吓破胆的!”黄梓绮鼓起圆圆小嘴,盯着严顺舟说道:“这不是胆子小不小的问题,是你突然跑出来像个鬼一样,我们完全没有防备。” “哼,哪有逗人是这样的?你就是一个喜欢吓人的臭小胖,专门捉弄人的死小胖。”陈香澜仍是愤愤不平,“没事跟着我们干啥?快点说,你心里面是不是又有什么鬼主意?” “肯定有事呀,没事的话我看见你们我都会躲得远远的,你以为我跟着你们是因为我无聊吗?”严顺舟两步便绕到了陈香澜的右边,嬉皮笑脸地说,“最近不知什么原因,我竟然欢上了学习。所以呢,我就想趁着你们散步的时候,和你们一起交流一下学习上的事情。再说了,我们都那么熟了,没事也可以陪你们聊聊天呀!小可爱,你说是不是?” “死小胖,我跟你可不熟,蹭来我这边想干嘛?”陈香澜嫌弃道,“若是要谈学习的事情,我们干嘛要找你,我们找李经纬不行吗?” “是的,臭小胖,你除了会吓人,还会干什么?”黄梓绮这时才发现了走在一旁的李经纬,便赶紧打招呼并拉拢道,“李经纬,学习上的问题我们找你探讨就可以了,我们才不要那个可恶的死小胖。” 李经纬走上前来问道:“班长,你客气了,请问有什么安排?” “哈哈,我现在已经不是班长了,你叫我名字就好了。”黄梓绮嫣然一笑,“没什么安排,就想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们班的综合测评已经全部统计并排好了名次,你排在班上前五。同时,由于上个学期末你获得了‘04-05年度校级文明宿舍长’这一殊荣。综合以上情况,你符合学校‘优秀学生干部’的评选条件,我们已经把你推荐上去了。” “谢谢班长!”李经纬打从心里面感激黄梓绮。 “谢她干嘛,你应该要感谢我!”严顺舟插嘴道,“班上男生的综合测评成绩都是由我统计出来的,你为什么感谢她,而不感谢我?” “是的,男生的初步统计是由你来完成的,但是,你算错了多少,你心里没个数吗?发现你算错的人是谁?是我。如果没有我的复核复审,我们班的综合测评成绩和排名都要毁在你的手中!”黄梓绮义正词严,“李经纬,你不要理会那个死小胖!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和小胖一起出来散步的?” “呵呵,这个说来话长,主要是小胖自己想出来散步,所以他在男生宿舍里广泛搜寻志同道合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陪他。我是准备到图书馆去看书的,看我背上书包要出发,他就跟着我出来。到了图书馆,他硬拉着我陪他逛一下。结果就是你们看到的,我和他一起散步。”李经纬如实相告,“其实,我们不知道你们就在我们的面前。当我们从图书馆左边的校道右转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的你们,小胖说不要声张,他要给你们一个惊喜。” 严顺舟向黄梓绮和陈香澜挤眉弄眼:“咝咝,事情就是李经纬说的那样,我是不是给你们惊喜了!” “臭小胖,这能叫做惊喜吗?”陈香澜觉得严顺舟那是滥用词语,“你这个只能叫做惊吓!” “哦,我的小可爱,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严顺舟一点儿也不拗口,“反正我是大肚能容天下之事,何况‘惊吓’区区两个字!” 黄梓绮忍不住笑道:“小胖,你的肚子确实是蛮大的!有五六个月了?” 陈香澜忍俊不禁:“小胖这一点倒是实事求是,其它的没有一句是真的。” “哎,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小可爱也!”严顺舟不以为恼,反以为乐,“澜妹,能认识你是我这一辈子的福气!” “臭小胖,我才不想认识你呢!离我远点。”陈香澜觉得严顺舟的话没了分寸,她翠鸟掠水一般快速地闪到了黄梓绮的左边。 “死小胖,说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黄梓绮认为严顺舟过于油腔滑调了,“你学学李经纬好吗?嘴上踏实,做事积极,给人一种正能量。不要总是口花花,没有一句实话。” “我干嘛要学?嘴上踏实我做不到,我也不想那样,我有自己的个性,我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个性而向其他人学习?”严顺舟笑眯眯地看着黄梓绮,忽然如同鸬鹚吞鱼一般瞬间闪到了陈香澜的左边,两眼笑眯眯地瞪着陈香澜,“小可爱,你不觉得我长得挺像弥勒佛的吗?” “有那么一点点,班长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那凸凸的小肚墩确实与弥勒佛圆溜溜的大肚腩挺像的。”陈香澜开起了玩笑,“你是怎么练出来的?你这个小肚腩不是大学才这样的,高中长成这样的?高中的学习压力那么大,你居然还能长这么胖?” “这不都怪我爸妈照顾得好吗?高三学习越是辛苦,我爸妈越是狠狠地给我补,每天好汤好肉好菜,搞得我现在未老先胖。”严顺舟耍起了嘴皮子,“我看你俩也不差呀,去年秋季军训太阳那么猛,你们又被剪了一寸头,居然没把你们给晒黑!你们居然还是这么细皮嫩肉的,这皮肤还是雪白雪白的!” “每天好汤好肉好菜,你就非得大口大碗地吃吗?”陈香澜避重就轻,只道前言不说后语,“难道你是猪吗?你不会节制的吗?还赖上自己的父母了,我都替你感到脸红!” “小可爱,谢谢你,你真是善解人意。”严顺舟肚子里的坏水蠢蠢欲动,“咦,我怎么没看到你的脸红呢!其实,我还是喜欢白萝卜泡在冰块里的那种白,透亮的直叫人着迷!” 坏心思由脑神经系统风驰电掣一般传导到两手,严顺舟一手抓起李经纬的右手,一手想拉起陈香澜的左手。 陈香澜一个巴掌拍在了严顺舟的右手背上,生气地说道:“臭小胖,你不要太过分,你想干嘛?”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的手是多么的白!”严顺舟心中的如意算盘没拨准,只好悻悻地说,“你们女生在一起散步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喜欢手挽手的?你们是不是想着先提前演练一下,将来如果找到了男朋友,就可以缩短牵手时适应的时间?” “喜欢就是喜欢,我们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黄梓绮直接问道,“死小胖,我们手挽手也要你管?你的小肚腩里藏着什么坏水尽管放出来,不要拐弯抹角的!” “对呀,我们就是喜欢,你干涉得了吗?”陈香澜也帮腔道,“我们挽个手也要你管,我们找不找男朋友关你什么事?” “按理说,确实不关我的事。可是,你们肯定有听说过下面这句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可爱,你觉得我怎么样?”严顺舟也觉得自己说的太露骨了,于是忙找掩护,“要不,你再看看我们04中本一班这块良田上有没有你喜欢的菜?譬如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李经纬李大哥,高大威猛,我们班的猛男二号。如果不行,还有我们班的猛男一号,黎尚荣。” 李经纬听到这,顿时一阵尴尬。 “臭小胖,你有病是吗?”陈香澜觉得自己喜欢黎尚荣的心思貌似被严顺舟看穿了,一时火起,大声说道,“死小胖,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我们女生的事情,用得着你来操心吗?” “死小胖,就爱胡说八道,你这个‘肥子不流外人田’,是因为别班的女生都不要你,你以为我们都像你一样吗?”黄梓绮忙着化解此时此刻的尴尬,“我们澜妹可是人见人爱,追她的人可谓成行成列,奉劝你别动歪心思。再说了,我们班多少位女生,班上才多少个男生,‘肥水不流外人田’,难道留在自家田里等着蒸发吗?” “不管你们蒸不蒸发,我先自我蒸发了!”李经纬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无限光亮的电灯泡,于是赶紧自动请求消失,“我回图书馆看书去了,你们接着慢慢聊。” “你那么急回去干嘛?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看书!”严顺舟提着嗓门对着李经纬的背影大喊道,“‘肥水一旦流走’,覆水就难收了!” 李经纬头也不回,只见他沿着来时路一直往图书馆方向走,那个帆布书包在他的身后左摇右晃。 严顺舟自觉无趣,便调转了话头问道:“小甜心,你们之前都是和杨文霞一起散步的,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你们和她一起了?你们‘三剑客’是不是真的散了?听说你们吵架了?” “死小胖,你可不要乱说,我们没有吵过架。”黄梓绮警告道,“之前我们之所以经常在一起,是因为大家的时间能凑到一块。这段时间我们之所以没有经常在一起,主要是因为杨文霞要忙着处理她个人的私事。” “臭小胖,你不要挑拨离间,我们一向都挺好的,这段时间我们没有经常在一起,并不代表我们不好!”陈香澜也反感严顺舟的这个问题,“我和她之前确实闹过一次别扭,不过误会早就消解了,我们早就和好如初了。” “你们三个都不在同一个宿舍,为什么总是对班上的同学说你们是最好的闺蜜?”严顺舟不解地问道。 “那你去问问刘关张,他们桃园三结义的时候有说要同年同月同日生吗?”黄梓绮劈头盖脸一顿反问,“难道十年寒窗就得说每一年每一天都是天寒地冻才算名符其实吗?” “好!你们赢了,你们是好闺蜜,你们是名师大感情最好的‘三剑客’。你们还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对于我来说,我也倍觉开心,因为我也不想看到你们闹别扭而不开心。关心班上的女同学,本来就是我作为一名团支书义不容辞的责任。”严顺舟又骄傲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也当了一年的团支书嘛!” “是呀,谁不知道你这点屁事呀,你说点其它我们不知道的事也就罢了,现在倒好,拿曾经的团支书来显摆是吗?”陈香澜毫不客气地贬损道,“真是奇怪,也不知道去年大家怎么就投了你的票。我看呢,主要是当时大家都还不认识你,都不知道你是一个嘴贱口贱的臭小胖。” “你看,说我们是一般关系的同学,我看校门口的保安都不信。你听听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那有这样打情骂俏的普通同学,我看你骂我的那股狠劲,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老夫老妻的感觉在里面。”严顺舟得意忘言,“王晓语教授下午在《大学生心理健康与咨询》课上不是说了吗,当代大学生恋爱的第一种心理就是从众心理。你们就没想过向正在拍拖中的师姐学习一下吗?都大二了,你们还不抓紧时间物色个有点肉感的男朋友?” “死小胖,一个暑假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死皮赖脸了,你的脸皮比砧板都要厚了。”黄梓绮指出严顺舟是在偷换概念,“王教授说的是当代大学生恋爱的不良动机,从众心理是不良动机之一,这是一种畸形的变态心理,恋爱哪能这么随便!” “对呀,我们就算要找,也不找你这样的。”陈香澜有自己的标准,“想成为我的男朋友,首先得折够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星,这是先决条件,而不是唯一条件,只是众多条件之一。” “譬如,还有其它什么条件?”严顺舟貌似看到了希望,追问道,“我可以在我们班男生当中帮你宣传一下你的择偶条件。” “死小胖,什么择偶这么难听,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黄梓绮指着严顺舟的手指道,“就你?还想完成先决条件?你看你那肥硕的手指,一根根像条木桩似的,又粗又笨!” “呵呵,你说得对,谁这么无聊花上一大堆时间去折那些东西。如果是我,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花上两三百块钱直接买它个四五瓶星星,不要说九千九百九十九颗,一万颗都有了。”严顺舟想起了彭德海在宿舍折星星的情形,他貌似猜到了其中的用意,便故意说道,“我这个人更愿意用钱办事,钱能在短时间内把事做成。” “所以说嘛,臭小胖,你是没有机会的了。追我的人送给我的星星必须是他本人亲身所折,买的不算。”陈香澜心里怎么想,口里就怎么说。 “如果他买回来说是自己折的不行吗?你能检查得出来吗?买的星星也是人折的。”严顺舟不服气。 “为什么不能?我能闻得出他的味道,如果是他本人亲手折的,那星星上面肯定也有他的体香。”陈香澜的话里面带着一股傻气。 “体香两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觉得有点恶心。”严顺舟觉得自己对陈香澜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我也有这种感觉!”黄梓绮忍不住噗嗤一笑。 “哼,好呀,你们竟然合伙欺负我,不陪你们打情骂俏了,我要回宿舍去了。”陈香澜用力地扯了扯黄梓绮。 “好,我们一起回去。鬼才愿意陪这个多嘴多舌的死小胖!”黄梓绮的心又站到了陈香澜的那一边。 严顺舟如同暴风雨中的一棵树苗,想极力往爱情泥潭里钻的那条主根被雷给劈焦了。 第八十章 悲秋无痕 严顺舟虚实相结合的探寻和表白遭到了拒绝,为此他闷闷不乐了两三天。 天气仿佛也受到了感染,那两天竟然陆陆续续下起了五六场大小不一的雨,这种情景在往年的这个时候并不多见。 周六上午,05级新生军训结营的时候,还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过云雨,仿佛这是老天送给05级新生军训的一件礼物。 周末是中秋节,它与国庆节隔着两个星期,而去年的中秋节与国庆节只隔着两天。去年班上同学都没回家,大家聚在一起玩游戏唱歌。今年中秋节大家也没回家,不过班上并没有组织活动,只能各玩各的。 因为考虑到部分回家过节的同学周末晚上要与家人团聚赏月无法回校,因此,周六日正常休息,周一是中秋节三天小长假的最后一天。 李经纬从去年进入名师大读书以来,已经两年没在家与家人一起共度中秋了。周末大家都去超市买了月饼来吃,当是应节。 周末晚上觉得无聊,因为想着要么可以当作下一次《散文写作》课的作业,要么可以向星空文学社报刊投稿,李经纬便埋头写了一篇“中秋的思念”。 今天是我国的传统节日——中秋节。夏天已经彻底地退休去安享晚年了,秋天正式上任就职了。秋意是越来越浓了,并因为受零星小雨的影响,微微的秋风叫人有点寒意了,白天虽还有点夏天炎热的味道,但晚上睡到半夜则要盖薄薄的被子了。日间在校道上终于可以看到不少同学都穿起了长袖衫或是披了件薄薄的外套,秋味终于渐渐入人耳鼻了。 早上的时候,阳光仍是满天照的,可是到了下午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中雨,看来今晚的月亮怕是登不了场,如有露脸恐怕也要等到深夜了。这不是急煞旁人么,月亮妹妹她不知道也就算了,嫦娥姐姐总算知道,毕竟她在人间曾经生活过一段时日,今晚人间不知有多少颗心正等待着去仰望和朝拜她呢!天也太不厚道了,什么时候不好偏偏这时候下雨而且是下得有点大,太打击人了,今晚怕是很难见上月亮一面了。 然而,退一万步来讲,纵使月亮今晚“千呼万唤不出来”,月饼和柚子以及一些中秋应节性的水果还是要吃的,就像五月五端午节不划龙舟粽子还是要包要吃的一样。而且,我还很清楚的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对于中秋节的期待,往往是对月饼的期待,说得准确和有水平一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个时候,夜幕刚降落下来,我便马不停蹄地跑到门外头去瞧瞧月亮到底出来了没有!等到月亮升到树梢头的当儿,我也就把要拜月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经常帮着父亲点香倒茶拜月光,但我往往都是瞧着那月饼拜而不是朝着那月亮拜。父母也知道我嘴谗,当拜月光仪式刚开始,我就吃到了盼望已久的月饼了。而当一柱香烧完了的时候,我早就吃得饱饱的了。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拿起月饼来吃的时候,我却又早早地睡着了。夜半醒来的时候,我总是瞧见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四处照,她照进了窗子,也照到了我的身上。 后来,我到了镇上读初中和高中,中秋节放假至少还能回家与家人一起欢度中秋。而今,人在名师大,由于寄宿在省城,却是很难得有那样的光景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仍是甜滋滋的,心中充满着无限的向往。 北宋诗人苏东坡被流放密州时,在中秋佳节想念他的弟弟苏子由,写下了冠绝中华关于吟咏中秋的《水调歌头》这首词。我没有苏学士那样的学问,写不出这样的好词,但我此时也在想念我的亲人,也想写点东西,寄托自己对家人的思念之情。现时父亲在外务工,弟弟妹妹在镇上读书,母亲在家务农,而我此刻最想念的是我的父亲。 说起父亲,父亲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因为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那一天刚好就是中秋节,家里杀鸡宰鸭做了很多好菜给我爸爸庆祝生日。奶奶对我说:“你爸呀,是让月饼给引出来的!”因此,在村里庆祝某个人的生日仍是一件时髦的事情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父亲的生日是每年农历的八月十五。母亲的生日我也是知道的,然而很多时候,我都把它给忘了,因此在母亲生日的时候总是连一句生日快乐也说不上。 毕竟还是父亲的生日好记,其实是不用记,到了这一天总会条件反射般的记起来。记得小时候曾经有过那么一两次,当我惊讶于那丰盛无比的饭菜中而惊问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时,母亲总会笑着责怪说:“你这个兔崽子,整天就只顾着吃,又忘了,今天是你爸的生日呀!”“哦”!这一个“哦”字,令我后来就更加的向往中秋节这一天了。 最近几年,偶尔看到父亲的黑发间夹杂着几根白发,我对中秋节的期盼也就慢慢地变淡了。中秋虽好,终究还是少了夏天的那种生机与热情! 正在宿舍里写着最后几行字的时候,学校外面竟然响起了烟花的爆破声,正当我急着跑到阳台上想看个究竟的时候,它却不响了,连烟花最后散落下来的一点星光都没看到。 天边约略能看到一丝月亮的影子,她藏在一片灰蒙蒙云雾的后面。 九点半了,父亲在电话里说,家里已经在拜月光了! 李经纬刚放下笔,黎尚荣便凑了过来,拿起来囫囵吞枣看了一遍。 “舍长,你过来,我给你看一下隔壁班04中师班钟雨夕同学的‘悲秋了无痕’。”黎尚荣拉着李经纬走到董晓军的电脑前,一边点开他qq好友钟雨夕刚刚发表的日志,“你看,都是牛人来的,应景写的,刚刚发到qq空间上的,给你好好看一下,看他写的怎么样。” 每天晚上董晓军洗澡的二三十分钟,便是黎尚荣借用军哥电脑暂且逍遥快活的时间。 李经纬双手撑在电脑桌面上,和黎尚荣一起认真地看着钟雨夕的那篇日志“悲秋了无痕”。 流风余韵不济,不免令人扼腕叹息。 惟有悲秋,古今皆同,算个例外,自然可以宽慰一下人心。 孤寂的人于繁华的佳节中看到了与时节格格不入的凄清的情景,心顿时跌入失落的困境,起伏难平。这便是悲秋总的由头,具体的细节则因人而异。 今晚名为,本为月圆之时,月却没应节而至,因此,月圆也就无从谈起。月圆之前原先是配有“花好”的,然而九月人间芳菲几乎殆尽,于是乎“花好”便也可弃而不用了。这不免使人感慨,这月不似秋鸿来有信,这个中秋让月亮给彻底地冷落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中秋偏逢雨长绵!大雨滂沱说不上,零零星星足以使人烦,人被困于一室之内,无所事事以致发愣,遂以音乐打发寂寥,不料却被撩动思绪,倍增愁情,竟至悲秋。 悲秋,它发乎情,止于文字落纸。按照常理,中秋节之夜应该是明月高悬,亮如白昼才是,有道是“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然而,今夜月亮星辰无光,天上只见一片朦朦胧胧的黄光,隐于云雾水汽之后,整个月亮都被“云蚀”了。 月亮现在也学会忽悠人的眼睛了,以前它可不是这样的。它之前是这样的,杜牧《秋夕》中写到: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就一“卧”字,我便感同身受想起了我的孩童时代。 那个时候,八月初四五时天边便出现了一轮弯弯的小月牙,尽管小,却亮如水。当夜色来临,月光满地照的时候,村里的小孩便聚集在一起,或玩老鹰捉小鸡,或玩捉迷藏。玩累了的片刻,小孩便坐在大人的前头,听他们细述月宫里面吴刚砍树和嫦娥仙子捉兔子的故事。听到高兴处,我们总会很兴奋地指着月光问大人们说,月宫是那个有黑点的地方吗。 这时,长辈们总会不厌其烦地点头,同时总会煞有介事地告诫我们说,你们不能用手指去指月光,否则它会在你睡熟的时候偷偷地飞到你们的床前来割掉你们的耳朵。 彼时,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真有其事,在我们八九个用手指着月亮的伙伴中,偶尔真有一两个伙伴的耳朵半夜之中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割伤了的。因为,第二天清早,我们便看到他们的耳朵后涂上了紫红色的消炎药水。因此,为了在睡觉时不让月光姥姥有拿着“月牙镰刀”来割我们耳朵的机会,我们的手变得乖乖地保持在头部以下,再也不敢对月亮不恭,成了一个彻彻底底听话的好孩子。 很多次半夜醒来,看着那照进屋里来亮如白昼的月光,我都情不自禁地把身体向爷爷怀里靠,只为靠得更近一点点。当然,如果你不经意间用手指了月光姥姥,对它犯了不尊重,那也不是说就只能“坐而待割”了,补救的办法还是有的,那就是双手合掌对它拜上三拜。 那时候,长辈们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而想出来的这种补救方法,直到现在也无从考究也无从得知,但毫无疑问的是,小时候的我们都照做了,美其名曰“有指必拜”。因为,我们都怕自己的耳朵会在半夜里被割掉。现在回想起来,倘若要说我曾经信教,那时的我无疑就是一个无比虔诚的“拜月光”教徒。然而,对于那时一众小伙伴为何指了月光后耳朵果然有的真被割了这一回事,我至今仍未想出个究竟来。但我已经确信月光姥姥是不会跑下来割我们的耳朵的,月光姥姥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小气。至于偶尔真有三两个小伙伴的耳朵被割伤,我想那应该是我们在玩捉迷藏的时候他们跑到草丛里被割伤的,只是当时玩得入迷不曾发觉,或许更多是躲到房屋最黑暗的角落里被蜘蛛撒了尿而受到感染以致烧伤的缘故。 想起儿时欢乐的场景,心竟然慢慢亮堂了起来,眼下的意绪也淡了许多。为继往昔流风余韵,悲秋不可丢也必不能丢,然而却也不必过于矫情。虽知悲喜有常,悲秋终究如同春梦了无痕。 “嗯嗯,真不错!”李经纬看完后点点头,他一骨碌站起来就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别急,舍长,还有。”黎尚荣直接扯着李经纬坐了下来,他让出了二分之一的凳子。 “谁的?”李经纬不解地问。 “你的师兄辛无常的,你应该认识的,和星空文学社前任社长关系贼好。”黎尚荣骄傲地说,“你去宝墨园游玩的时候,你和他一起拍照的那位师兄。” “噢,原来是他,我认识他。”李经纬想起来了,辛无常师兄和常自由师兄以及梁暮林师兄被誉为文学院的三大诗人。 辛无常师兄日志的标题为“中秋漫谈”,发表日期是去年的9月28日。 时维九月,岁属三秋。稻黄橘红,桂花香浓。昨天秋分,阴阳各半,昼夜等长。露降夜初,夜来渐凉。晚来添衣,渐上心头。 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一轮满月,洁白如昼,圆润如玉,居天中央。思乡之心,陡然升起。从古至今,月亮是思念的象征,也是相思的见证,月亮成为了思念的吉祥物。月照每一寸土地,相思便生每一寸土地。月照名师大,一切如昼,夜来不寐;月撩名师大人,名师大人辗转反侧,竟夕起相思。你在热闹的故里,我在安静的都市里。 人在异乡,无处话相思。孔明灯随风而起,美好祝愿挂满天际。或愿月老成人之美,或望阖家团圆,或盼学业进步,或期工作顺利,或寄托相思,或抒怀写意,或歌青春意义,或颂国之盛事。 难以忘怀的是孩童时候,凡事充满诗意,中秋拜月最为期待。八月刚起头,便一天三祈求。月儿生镰钩,总绕食指诱。每当乌云把月儿遮挡,进进出出甚匆忙,月晴圆缺心慌张。直至天色亮清光,月娘抹粉上厅堂,稳站树梢头。此时,一家人忙抬四方茶几设香案,急切番薯以燃香,刷盘盛月饼,冲盏摆鲜柚和水果糕点,烧水洗杯斟茶,合掌鞠躬虔诚拜三拜,盛邀月宫仙子齐齐来分享。 一炷香的时间太长,总忍不住,把凳子往桌子边上挪,总想着和月娘一起把美食尝。左点点,右按按,样样皆可口,种种都爱吃。月饼尝几块,葡萄嚼几粒,柚子吃几瓣,大口大口喝上几口黄澄澄甘甜可口的香茶,心舒畅,人欢爽。既而,月儿更清,云儿更白,一丝清凉,随风而至,有人开始饱嗝连连,有人开始摇头晃脑睡眼朦胧,夜深了,是披着月光入梦的好时光。 夜半三更下意识拉扯被子,月光如珠玉撒满地,早晨鸡鸣清澈响亮而空灵,早上露水星星点点挂于草尖。单凭感觉,秋天已向我们慢慢走来。 今夜,无论你是与家人团聚,还是知己小聚,抑或是“独酌无相亲”,都请君清醒,时光不能借,岁月不能赊,快乐要称心,微笑须应景,赏心对月明,乐事趁月圆,祝愿在佳节。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夜月光皎洁,共赏一轮明月,纵使分隔两地,但愿亦能千里共婵娟。 董晓军从冲凉房里出来,双手按着浴巾使劲地搓着头发,他迷迷糊糊看到李经纬和黎尚荣两人挤在他的凳子上,急得大喊:“嗬,舍长,荣哥,你们想把我的凳子坐塌是吗?” “喔,军哥,不好意思!”李经纬赶紧撤回到他的座位上。 “军哥,不好意思!我们两个虽然是重了点,但是你的凳子也很坚强。”黎尚荣退出了qq,恢复军哥洗澡前的界面,两三步便跳回他自己的床上,“军哥,我把电脑也一并还给你了。” 董晓军回过身去晾浴巾,拖着长长的调儿回了两个字:“好的。” 第八十一章 鸠占鹊巢 夹在中秋节与国庆节两个小长假中间的一个多星期过得真他妈贼快,这种感觉就如同含着夹心饼干中那层薄薄的乳化糖,入口即化,瞬间了无踪影。 九月三十日上午九点,董晓军已经着手整理回家的行囊了,他一边收拾包裹一边玩着《仙剑奇侠传》单机游戏。当他从右边站起来要到床上去拉衣服出来的时候,他就用右手食指轻轻点一下暂停键,拿到衣服扔进了行李箱的时候,他会坐到电脑桌前接着刚才的界面玩上五六分钟。当他从左边站起来要到阳台上去收拾洗刷物品的时候,他就用左手食指轻轻地按下回车键,等到他把东西丢进了行李箱的时候,他又会坐到电脑桌前继续玩上七八分钟。 就这样来来回回,就是如此循环往复,董晓军从八点半一直收拾到十点,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李经纬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董晓军他启程回家的时间:“军哥,你的车票是几点的?收拾那么久了还没收拾好吗?” “就快好了,我是怕遗漏东西,所以要好好地想,想到一件就捡一件。”董晓军处理事情来有他自己慢条斯理的一套,“从家里来学校,我的行李都是我妈帮我收拾好的。” “明白,如果时间很紧,我可以帮你。”李经纬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你买好车票了吗?” “舍长,不用你帮忙。”董晓军空出左手拍了一下电脑桌左角边上的钱包说道:“车票我早就提前买好了,在这里面。” 李经纬忙着叮嘱道:“你最好把车票拿出来看一下?千万不要错过了坐车时间。” 董晓军从钱包里掏出来一看,惊叫道:“哎呀,妈呀,十一点的车,要不是舍长提醒,差点我就死翘翘了!” “军哥,不要急,你要到哪里去坐车?”黎尚荣一边安慰着董晓军,一边建议道,“如果要到省站去坐车,那你现在出发也不算迟,应该还来得及。” 董晓军庆幸地说:“还好,我到学校正门对面的公交站那里去等就行了,我要乘的揭阳大巴车途经我们学校门口。” “军哥,那你急个毛线呀,慢慢来,从宿舍走到学校门口对面的公交站,最多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程。”黄国安看不惯董晓军急在心眼上却慢在骨子里的那种矛盾状态,“其它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电脑不用搬回家?” “电脑不用,我家里还有一台电脑。”董晓军自豪地说着,猛然间他跑到阳台上弯下腰去用右手把他的洗衣桶从洗手台底下唰的一下给拉了出来,他左手把搁置在上面的洗脸盘给掀了起来,然后直接把桶提到他的行李箱前,没等大伙反应过来,他左手托着桶底把洗衣桶给倒了过来,里面堆压成一团的衣服滑进了他的行李箱里。 宿舍里突然散发出一阵恶心的馊味,比臭豆腐还要恶心的一股臭味。大伙赶紧捏着鼻子,抿着嘴巴,眯缝着双眼,紧皱着双眉。 “军哥,你把衣服都倒进行李箱干什么?那些衣服看起来潮潮的,还那么臭!”彭德海好奇地问道,“你现在可以抓紧时间洗一下,如果待会你赶时间,我们可以帮你晾晒,等它们干了之后我可以帮你收起来放到你的床上。” “海哥,不用你帮忙,我就是要带回家去洗的,手洗多麻烦,拿回家用洗衣机洗多方便。”董晓军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懒惰,“平时我都是只洗底裤,上衣和裤子我就是懒得洗才攒着的,为的就是等着国庆节拿回家一次性洗完它。” “军哥,我们学校宿管阿姨那里也有洗衣机呀,你可以拿到那里去洗的,何必拎那么远回家去洗。”黄国安建议道,“你可以到超市或是到宿管阿姨那里换硬币,放到宿管中心那里的洗衣机去洗。” “我就是不想换硬币才不在这里洗的,而且那么多人在那里洗,我的衣服会给它洗脏的。”董晓军坚持自己原来的计划,“回家用洗衣机洗比这里干净,而且我妈会帮我把衣服折叠好。” “军哥,别讲那么多,先把行李箱的链子拉好再说!”黄国安已经忍受不了那股难闻的异味,义愤使他变身为一位正直无畏的教父,“军哥,你已经不小了,这点事还要你妈帮你?你要晓得,今后不是每个月都有国庆这样的假期的,学校不放假的时候你怎么办?” “那到时再说呗!”董晓军蹲下身去拉好了行李箱的链子,他明显不太满意黄国安的多管闲事,他的语气坚决而执着,“反正我是不会自己洗的!” “军哥,这些都不是问题,拿回家放到自家的洗衣机去洗确实更干净,这点我赞成。”林鸿博如往常一样,采取的是非暴力既服从又合作的态度,“现在时间不早了,如果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建议你最好现在就出发,宁可早点到达坐车的地方,宁可人等车,切莫让车等人。” “噢,妈呀,真是不早了,要迟到了!”董晓军走到电脑前,俯身下去看了一下显示器右下角所显示的时间,摸着头自转了一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哎,那么多东西,要是我爸能来接我就好了。” “军哥,你真要抓紧时间了,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动作这么慢,待会万一真的错过了车,那你爸真的要跑到学校里来接你回去了。”黄国安有时候像是一位训话直来直去的军师,“大巴车可不是你家的,一旦你错过了,那你手上的这张车票就废掉了。” “知道了!”董晓军的语速顿时陡升,貌似爬坡的拖拉机发出轰隆隆的嘶鸣声,并且冒着滚滚的黑色浓烟。 尽管心里面多少有一些不愉快,但是董晓军此刻的动作明显比刚才快了一倍。他穿好了袜子,套上了鞋子,戴好了手表,背上了书包,竖起了行李箱,提起了行李箱拉杆,董晓军就要启程回家了! 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貌似还没有关电脑,他转过身去看着显示器上停止的仙剑游戏画面,自言自语道:“哎呀,妈呀,玩了那么久才到这里,回家再接着玩。这个贱人李逍遥,我现在就让你死翘翘!” 看到这,林鸿博摇摇头,无奈地催促道:“军哥,要抓紧时间呀,时间不等人!” “噢,好,只能这样咯!”董晓军使劲地晃了晃鼠标,他先按着鼠标往右上角去把游戏给关了,然后拖着鼠标往左下角电源处移动准备点击关机。 千钧一发之际,黎尚荣央求道:“军哥,电脑先不要关,借我用一下,我查一下学习资料。” “好,那你查完记得帮我关机。”董晓军交待完后,再次看看自己上下,发现所有东西都已齐备,便拉起行李箱出了门,回过身来与大伙告别,“再见啦,国庆节后见。” “好的,军哥,国庆节后见,一路顺风。”李经纬回应道。 林鸿博盗用了徐志摩先生的一句话来回应道:“军哥,沙扬娜拉!” “你才傻哪!”黄国安心里非常的不爽林鸿博跟他唱反调,“贱人,刚才你为什么要维护军哥,还赞成他把衣服拿回家去洗。” “你觉得你能说服军哥把衣服留在这里洗吗?如果他要在这里洗,他早就洗了,为什么攒了一个月都没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就是要拿回家去洗!”林鸿博无奈地摊开两手,有理有据地说道,“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没必要跟军哥较真,军哥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他都是打定了主意要拿回家去洗的,你挡也挡不住,拦也不拦不了。” “我是为他日后着想才建议他那样做的。你用你的脑子想一下,这样下去对他有好处吗?”黄国安也有他的顾虑,“傻博,你想一下,如果国庆节后还是这样,你能忍受得了吗?衣服放在洗衣桶里发酵一个月,臭是肯定的,只是多臭的问题。你刚才也闻到了,你能忍受得了?我可忍受不了!” “嘘,嘘,军哥还没走远呢,你们能不能小声点,被军哥听到你们说他的坏话可不好。”黎尚荣对着黄国安和林鸿博他俩连续嘘了两声,“你们两个鸟人,等军哥走远了再说行吗?” “不行,我为什么怕他听到?我为什么要等他走远了才讲?我又没说军哥的坏话。说实在的,我是为他好,也是为我们宿舍好。”黄国安说话的音量瞬间提高了二三十分贝,“你为什么这么怕他?借用一下军哥的电脑就这么没骨气了?我可不用他的电脑,我用不着这么低声下气的。” “好,你要说就说,军哥虽然是走得慢一点,但是现在肯定下了宿舍楼,你再大声他也是听不到的。”黎尚荣如同一只在草地上腾跳着的青蛙,两三步便从自己的床上直接跳到了董晓军的凳子上,他一边打开网页,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们有力气就继续说,老子我上我的英特网!” “兄弟们,是时候出洞了,国庆节你们有节目的话就尽量出去happyhappy,别老是窝在宿舍里头打飞机,我找我老婆去咯。”林鸿博背上了挎包,摇头晃脑出门去了。 “傻博,逛逛公园就算了,别老是逛酒店开房搞事情,一不小心搞出人命来,那就麻烦了!”黄国安躺在床上大声地取笑道,“我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开始我的泡妞计划。” 彭德海歪躺在床上,清清楚楚听到了“泡妞”这两个字,他顿时坐了起来,继续折吸管折星星。因为他貌似听到了严顺舟向陈香澜表白被拒的消息,他若有所失的心情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直至目前,彭登海已经折满了五个玻璃瓶子,每个瓶子装着的星星数目都一样,九百九十九个。现在,他的折叠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熟练。 李经纬心里藏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到华师大名师家教中心找一份家教,但要迈出这一步目前还欠缺一个契机。柳师姐经常鼓励他去找一份家教兼职来做,一来可以提高专业技术水平,二来可以赚取一些生活费。然而,宿舍里的一众小伙伴,班上的其他男生都没有这种想法。所以,很多时候,李经纬的行动都是搁浅在孤身一人的海滩上。 黎尚荣霸占着董晓军的电脑,从中午一直玩到下午,又从下午玩到了晚上。其实,他就中午看了一二十分钟的新闻,其余的时间都是在玩游戏。 晚上九点出头,林鸿博从外面回来,看到黎尚荣正在玩极品飞车这一款游戏,便谴责道:“鸟人,中午谁说要借电脑查阅学习资料的,怎么现在改玩游戏了?” “查了那么久的学习资料,是不是应该玩一会游戏放松一下?”黎尚荣此刻正嗨得很,“这叫劳逸结合!不懂得放松的人根本就不会学习!” “你牛,名师大就数你最牛!”林鸿博告诫道,“玩坏军哥的电脑,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 “哼,老子只玩游戏,不玩电脑。”黎尚荣偷梁换柱,“你是不是傻的,军哥玩那么久都没坏,我玩这么一会就坏了?” “军哥是谁?你是谁?你是大老粗来的,人家军哥柔情似水。”林鸿博道出了他俩的区别所在,“军哥是轻轻按,你是大力搓!键盘的按键都让你给抠出来了。” “说得我好像在搓澡似的,傻博,不要打扰我玩游戏。”黎尚荣嫌弃地说道,“老子玩游戏也要专心致志的,别来搞我!” “你这个鸟人,你都玩了一整天,玩累了咋办?一群小师妹国庆节等着你陪她们去逛越秀公园呢!”林鸿博故意挑逗黎尚荣,“好玩的游戏要和兄弟们一起玩,一个人玩有什么好玩的。” “你这个鸟人,今天和你老婆开房去了是吗?”黎尚荣已经兴奋到了极点,“你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虚,赶紧去洗个澡上床睡觉去!” “好,贱人,等你自己爽个够,老子洗澡去了。”林鸿博把挎包往床上一扔,脱掉他的帆布鞋,换上一双人字拖木屐,嘀嘀哒哒走到阳台上,从铁护栏上扯下一条底裤,哼着歌儿洗澡去了。 第八十二章 在水一方 黎尚荣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把董晓军的电脑给关掉,他还没玩够,只要电脑还开着,就能继续玩,多玩个五六天都不是问题。 显然,食言是一种不道德的失信行为。然而,大家也没督促他去关掉电脑,客观上是一种助纣为虐的默许行为。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很简单,平时无聊的时候大伙也想玩一下。而大伙都明白,一旦电脑关机,要重开就有点棘手了!打电话给军哥要密码?谁都不会打,因为军哥给密码的几率接近于零。 因此,大伙都不愿冒这个风险,宁愿它多耗几度电。不过这几度电相对于大伙的幸福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原来,在诱惑面前,大家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国庆黄金小长假的头一天,大伙各有各的节目,各有各的玩法。 黎尚荣一大早就惦念着董晓军的那台电脑,还没刷牙洗脸就开始登录qq开垦农场,接着为农场撒下萝卜种子,紧接着撒上有机肥,最后浇上水让它们静静地定根抽芽。 中午时分,黎尚荣仍是守在电脑桌前,早上的他是一位地道的种田人,现在的他就是一位兴奋之极的拳手。都说拳脚无情,刀枪无义,在拳皇非生即死的世界里,黎尚荣倒是显得有情有义。每场选角决斗,他比游戏里面自己所选的角色还要激动,他选的主角每挨一次揍,他都要替它狠狠地骂一次娘。 时光飞逝,眨眼到了晚上八点三十六分五十九秒,这是一个极其平凡的时刻,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时刻,因为从这一秒起,李经纬的人生将迎来前所未有的重大转变。 呤呤,呤呤,呤呤呤,很原始的诺基亚手机的铃声。 李经纬像往前一样,不急不慢地把手机从右裤袋里掏出来。 咦,是陶安然师姐的电话,这是陶师姐第一次给李经纬打电话。 李经纬赶紧向陶师姐问好:“陶师姐,你好!” 陶师姐回应道:“你好,李经纬。请问你现在是在宿舍吗?” “是的,请问师姐你有什么事吗?”李经纬不解地问道,“师姐你也没回家吗?” “嗯嗯,是的。国庆节人多车多,我没有回家。”陶师姐直接道出了她打电话给李经纬的原因,“陶青梅现在在我宿舍呢!” “陶青梅在你宿舍!”李经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再次确认,“师姐你是说陶青梅现在在你宿舍,是真的吗?” 陶安然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成人之美的气量:“嗯嗯,是的。你要见见她吗?” “好呀,我想见她,我现在就下来。”刚说完这句话,李经纬发现自己的心跳忽地凸上忽地凹下,心脏里的血液就如同涨潮时的海浪,开心的浪花直接拍打到悬崖的最高处。 “那你过来我楼下接她,我让她到宿舍楼下去等你。”陶安然师姐问道,“你知道我住哪栋宿舍吗?” “知道的,我现在就过来。”李经纬激烈的心跳,就像地壳里埋藏数千年之久的熊熊烈火唿的一下蹿了出来,一团紫蓝色的火焰照亮了他那条渴望已久的爱情大道,他喜出望外地说道,“具体我不知道你住哪间宿舍,但是我知道你住北区二栋,我现在就过来,我先挂电话了!” 还未来得及挂上电话,李经纬便像一阵风似的跑了下去,这居高不下的兴奋,化作下山猛虎一般的步伐,三级楼梯变成了一级,急转弯时恰似狮子突袭高鼻羚羊那般飞沙走石。 李经纬一路狂奔,如同一个篮球弹跳着下了楼梯,接着蹦跶着冲向了北区二栋女生宿舍楼,他的双脚就像是双锤擂鼓,一脚急似一脚,一脚紧过一脚。是热烈的渴望,是急切的心情,是欢快的节律。是的,李经纬他太开心了,就好像成年隐没在雾霾中的人突然看到了喷薄而出的久违的太阳。 陶青梅穿着一条蓝色牛仔短裤,上身穿着一件红色体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北京布鞋,她在高三的时候就经常这样穿。 越来越近了,陶青梅还是那样美,如荷叶中的一粒露珠甘甜可口,如风中的一缕清香沁人心脾。 “嗨,青梅!好久不见。”李经纬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开心地向老朋友打招呼,“你下来很久了吗?” “李经纬,好久不见。”陶青梅嫣然一笑,她没想到李经纬这么快就到了,“没有,我刚刚下到这里,你就过来了。” “你最近还好吗?想来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李经纬既感慨一年多来的思念,又惊叹于岁月的神奇,“我真想不到,在名师大能够见到你!” 如果你也曾有过思念,你也肯定晓得,思念其实不是与日子等长,而是日子的n次方。自去年高考结束,一直到再次见到陶青梅,李经纬就曾饱受过单相思的煎熬,一种糯米粘在锅边焦糊焦糊的痛楚。 “也许这就是同学之间的友谊。”陶青梅对有些字眼还是比较敏感,忙着叉开话题道,“李经纬,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 “嗯嗯,站在这里人进人出的,找个地方坐一下挺好的。”李经纬还没有觉察到陶青梅有一丝丝疲惫的神色,他只想着尽一下地主之宜,便热情地邀请道,“要不我带你逛一逛名师大校园?” 陶青梅觉得有些累,便婉言谢绝了:“谢谢了。我姐已经带我逛过一次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一下。” “陶安然师姐是你姐!我还真不知道陶师姐原来是你的姐姐。”李经纬惊讶地说道,“那我们到北区篮球场旁边的石凳那里坐一下。” 陶青梅点了点头,偶尔一阵风吹过,微微掠起她额前的刘海。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名师大这里的?”李经纬心里竟然萌生出这样一个想法,“你也考进了名师大?” “没有,今年高考我只考上了肇庆医学院,其实我想考广州医科大学的,可惜没考上。因为国庆我没有回家,所以就过来广州这边玩一下,顺便在我姐这里逗留两三天。”陶青梅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其实我昨天下午就过来了,只是没找你而已。” 李经纬陪着陶青梅在北区篮球场边的一条石凳上坐了下来。 “青梅,我在名师大是你姐告诉你的吗?”李经纬心里特想弄明白陶青梅是怎么知道他在名师大这里的,“今年寒假的时候,我听班上的人说你选择了复读,但是你没在天官中学读,而是转到了天桥市三中。” “是的,因为我想换个新的学习环境。”陶青梅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在名师大读书不是我姐告诉我的,是我今年过年的时候,在我姐房间里看到你们的合影,我自己猜出来的。”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去年李经纬参加同乡聚会,聚餐前全体人员齐聚名师大门口进行拍照留念,陶安然师姐也在合影里面。今年年初寒假放假的时候,李经纬在校门口看到陶师姐把照片装在了背包里准备带回家。 “嗯嗯,换个新环境也是挺好的。”李经纬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问道,“你的男朋友现在也是在肇庆读书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他现在在湛江读书。”陶青梅淡然地解释道,“陶安然其实不是我亲姐,我们来自同一条村,她相当于我的堂姐,今年过年时,我是在串门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你们的合影照片,我才知道你和我堂姐读的是同一所学校。” “你在肇庆那边还习惯吗?”李经纬总想着找一些新的话题,以便从中了解更多,“从肇庆坐车过来广州,大概要多少个小时?” “快的时候,两个多小时,慢的时候,将近三个半小时。”陶青梅拿广州与肇庆进行对比,“肇庆挺好的,虽然比不上广州繁华,但是环境比广州要好,空气新鲜,负离子多。” 李经纬接着问道:“那你现在读的是什么专业? 陶青梅并不隐讳:“护理专业,将来我应该到我爸所在的医院去工作。” 李经纬追问道:“护理专业具体是学些什么的?” “护理专业,主要是学会如何护理病人。军训结束到国庆前,才上了两个星期的课,目前主要是学习理论。”陶青梅实话实说,“实训课一周一次,两次课老师都是让我们观察人骨头,怪可怕的。听说接下来可能还要到太平间去看死人,听起来就吓人。” 此刻,李经纬觉得有一条毛毛虫正在爬向自己的心里:“那确实蛮可怕的,你看到那些人骨头会害怕吗?” “害怕!我们班女生有些看了,回到宿舍根本吃不下饭。第一次,我也觉得挺恶心的,第二次就好了很多。”陶青梅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叹息着说道,“看还是次要的,听大二大三的师姐说,接下来还要用手去摸,要记得每块骨头的名字,将来要考试的。想想就害怕,可惜的是我们想找个壮胆的人都没有,因为班上一个男生也没有。” 听到这,李经纬顿时异想天开,他想顷刻化身成为陶青梅班上唯一的一名男生,然后在陶青梅看人骨头和摸死尸的时候可以陪着她,为她壮胆。 “你的女朋友呢?国庆节你不用陪她吗?”陶青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了这么三句,“中文班都是女孩子为多是吗?” “没有呢!我在等一个人!”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并没有难倒李经纬,他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是的,文学院女孩子居多,男生少。” 啪啪,陶青梅双手拍在了她的右腿上。 “这里有蚊子,因为篮球场下水道的水比较脏。”李经纬解释道,“我到饭堂超市帮你买盒正金油。” 陶青梅已经站了起来:“李经纬,不用了,这里蚊子多,我们回去。” 李经纬也站了起来,赶紧抛售他关于明天的想法:“青梅,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到名师大对面的银河公园去玩一下。” 陶青梅居然答应了:“可以的,我明天没什么事情。” “那你早点休息。”李经纬心里乐开了花,“我明天上午九点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陶青梅同意地点了点头,她上楼去了。 当晚,李经纬像是一个开心的孩子,连睡觉都带着笑容。 第二天,当李经纬陪着陶青梅走在人来人往的银河公园时,他觉得仿佛就在梦里一样。 李经纬已不知来过银河公园多少次了,上个学期在迪士奇乐园做兼职的时候,他每天都是围着一堆小朋友转。今天,他只陪一个人,而这个人,是李经纬心里最渴望陪伴的那个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李经纬觉得,此刻陶青梅已然在他的心中央。 国庆节的银河公园比往日都要热闹,公园里人山人海。 虽然在银河公园兼职玩过不少游乐设施,然而中心湖的双人脚踏船李经纬至今还没玩过。他之前总嫌它的价格贵,三十块钱坐半个小时,每超一分钟便要额外支付两块钱。真可谓,金钱不一定是时间,但是时间一定是金钱。 管不了那么多,李经纬觉得和陶青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美好的回忆,那是无法用钱来衡量的。 陶青梅也挺想玩一下双人脚踏船,李经纬更想与她泛舟湖上。 于是,李经纬赶紧排队买票,售票阿姨把票递给李经纬的时候,忽然瞟了一眼陶青梅,笑着说道:“小伙子,你的女朋友真漂亮!” 李经纬不好意思说是,也不好意思说不是,趁着陶青梅没听见,也没看见,他对着那位售票阿姨笑了笑,拿着票赶紧走开了。 李经纬和陶青梅相对而坐,一人踩着一边的踏板,双脚踏船便摇摇晃晃地向着湖心处摇荡开去。 在水中央,有倩影一双,欢声引来了随波逐浪的小鱼,笑语惊起了湖边树上顾影自怜的小鸟。 第八十三章 逐鹿Q群 船儿轻轻的摇,李经纬的心儿轻轻地飘。船儿慢慢的荡,李经纬的快乐一圈一圈地往外漾。别样的羡慕引来注视的目光,别样的目光诉说着呢呢喃喃的甜蜜与欢畅。 李经纬陪着陶青梅在银河公园玩到下午三点多钟仍然意犹未尽。 从银河公园回来的第二天,陶青梅便到大学城找她高三时最要好的闺蜜玩去了。为此,李经纬三魂丢了一半,七魄不见了七成。 十一黄金周结束,大伙如同迁徙的斑马纷纷回到阔别八天之久的名师大,继续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繁衍生息。 黎尚荣在董晓军回来的前一天晚上终于把电脑给关了,它连续不停歇地工作了整整七天,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天。 自从董晓军返校复学带回了一套联想电脑,大伙也琢磨着寻思着是时候要组装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了。 国庆小长假刚一结束,黄国安回校时便搬回了一套新电脑,并专门到云上街去买了一张四方实木电脑桌。 为了方便玩电脑,为了达到躺在床上就能玩电脑的理想效果,黄国安三番五次要求和李经纬互换床位。李经纬经不起黄国安的软泡硬磨,这才同意了和黄国安对调床位。终于,黄国安如愿以偿搬到了下床,李经纬则变成了睡在黄国安上铺的兄弟。 林鸿博成为306宿舍拥有电脑装备的第三个人,他和黄国安马不停蹄地为各自的电脑拉网线。他经常调侃道:“没有网线的电脑就像是没有米的锅,光有水是煮不出饭来的。” 这下可好,每逢中午、下午和晚上的闲暇时间,三台电脑一起启动,三个炉灶一起生火,三台主机里的三台风扇便“嗡嗡呜呜”地响个不停,扇出一股股滚烫滚烫的热气流。 306宿舍瞬间拥有了三台电脑,拥有电脑的人数占到宿舍总人数的百分之五十。然而,这个比例若放到隔壁的305宿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305宿舍从国庆前的无到国庆后的有,一下子就变成了人手一台,一眨眼由一无所有的零到六六大顺的六,这雨后春笋般的速度着实令人猝不及防。 黄广济、严顺舟、陈本源、肖庆辉和付凌凯五个人买的都是组装的电脑,他们的主机和显示器都是新的,电脑桌也是新的,都是实木四方电脑桌。 钱伊鸣的电脑主机是新的,不过显示器却是旧的,是从大四师兄那里廉价买来的二手显示器,他的电脑桌也是旧的,也是从大四师兄那里买来的。他那超前卫的思想里藏着一种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电脑运行主要靠主机,主机是好的才是最重要的,显示器和电脑桌能用就行,反正这一套东西用到大学毕业也带不回家,也不想带到工作的地方,到时师弟师妹如果有人要,就直接送给师弟师妹好了,因为买来的时候也没用几个钱。” 大伙在买电脑时都是想着用来学习的,可是一旦电脑安装好了,网线也拉好了,原先没有成文的目标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重大转变,这无异于南辕北辙。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洞若观火的旁观者,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迷迷糊糊的当局者。 在qq大行其道统治着所有网络世界的当下,紧跟时代的步伐才不至于落伍。于是,电脑装备上线的第一件事,便是注册qq号,没有电脑的人也迫不及待地争着抢着申请一个。黎瑞恩的成名曲中有一句经典歌词,叫做一人有一个梦想。这句歌词放到当下,那就变成了一人有一个梦想,一人有一个qq号。04中本一班在一小撮人的鼓动下,各个宿舍纷纷拉人入伙,建立了班级qq群。 有些人远不止满足于紧跟时代的潮流,他她们还想做时代潮流的弄潮儿。在这一群为了qq事业而矢志奋斗的青年中,有的人为了在qq空间上一展身手而废寝忘餐,有的人为了在qq空间里发表日志字斟句酌而熬出了熊猫眼,有的人为了开山僻壤种花种菜而不辞劳苦,有的人为了多偷棵菜多偷七八斗米而“黑白颠倒”,有的人为了饲养qq宠物而日夜操劳······ 除此共性的喜好之外,他们还有各自特殊的嗜好。 严顺舟、黄广济和付凌凯这三个人经常两两互换着踢《实况足球2005》,黎尚荣和孙恒乐两人就像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俩总是循着大伙的喊声而来,然后强烈地要求加入,因为踢实况足球实在是一项刺激无比的事情,游戏里面的角色都是他们所喜欢的足球明星的翻版,对于那惟妙惟肖的克隆技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陈本源、钱伊鸣和肖庆辉三人喜欢玩泡泡龙,刚开始玩的时候,他们的游戏身份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学生,箭法拙劣,发箭时犹豫不决,放箭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泡泡弹出来集结成堆的速度。因此,游戏总是莫名地被泡泡塞死。后来,他们经过夜以继日的反复练习,他们的反应变得越来越灵敏,发箭时坚决果断,箭法也越来越准,简直就是百发百中,很多时候气球已经堆叠到倒数第二行了,一般人看来已是阿弥陀佛无可奈何了,可是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们竟然能够妙手回春,轻轻松松地“一箭三雕”,刹那间把游戏给救活了。 董晓军仍然沉迷于《仙剑奇侠传》中无法自拔,胜利的欢呼是属于自己的,扫兴的窝囊是属于游戏主角的。 林鸿博则是喜欢在《红警》中排兵布阵和开疆拓土,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将军,要军营就围湖造地砍树垒房,要枪炮就凿山挖矿冶炼锻造,要兵卒就挥金如土大肆采购,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黄国安一向都是周杰伦的忠实粉丝,他常常是一边聊天,一边听音乐。在他的千千静听音乐播放器上,从上到下歌曲的排行榜依次是,排在第一位的是周杰伦的《东风破》,排在第二位的是周杰伦的《七里香》,排在第三位的是周杰伦的《夜曲》,排在第四位的是周杰伦的《发如雪》,排在第五位的是新生代歌手陈楚生的《有没有人曾告诉你》,黄品源的《小薇》排在第六位,位居第七的是东来东往的《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名列第八的是台湾歌手林俊杰的《江南》······ 看到班上一半以上的男生都买了电脑,李经纬的心里开始蠢蠢欲动。买一台真正属于自己的电脑,这不是解决有没有的问题,而是出于计算机等级考试和平时学习的需要,也是社会发展大势所趋。试想一下,一个正宗本科生,将来毕业出来社会工作,至少得做个会敲键盘的白领,白领至少要懂得打字,而打字至少得有台电脑! 李经纬在心里默默地估算着,买一台新主机,主要用于学习和计算机等级考试,不玩游戏,普普通通的一台新主机两千块钱应该可以搞定。如果不问家里要钱,那只能自己去挣。 听黄雨燕说,经班级推荐申报,大一第一学年的“优秀学生干部”获奖名单已经张榜公示,李经纬名列榜上,这也意味着“优秀学生干部”奖学金八百元已是李经纬的囊中之物。 奖学金八百元将于学期末下发,可这远远不够,差的那一千二百块钱要到哪里去补齐? 家教?李经纬脑子里又蹦出了这两个字眼,找一份兼职家教可以解决经济上的一些小问题。 于是,到华师大名师家教中心找一份家教的时机经过近半个月的酝酿,终于成熟了。 第八十四章 名师家教 周六上午十点,李经纬乘坐298路公交车到达华师大公交站,然后往后走大约一百米便抵达华师大名师家教中心。 门口处聚集了许多其它高校过来找家教兼职的大学生,李经纬经过多方询问,终于把争取一份家教兼职的基本流程给弄明白了。 首先是排队登记个人信息。个人信息主要有三大板块,第一大板块是家教兼职求职者的姓名、就读的学校以及专业;第二大板块是求职者以往的社会实践历练或是家教经验,求职意向也要填写清楚;第三大板块是填写个人联系方式,手机号码或是qq号码都可以。 其次是求职者与需求者双向选择的过程。名师家教中心对求职者的求职意向和家教需求者的要求进行匹配,合则约见,不合则继续进行下一轮新的匹配。求职者可以选择现场等待,也可以选择回校去等。现场等待并在短时间内能够匹配和洽谈成功的人极为罕见,大部分的求职者都是选择回学校去等。如果求职者的条件基本符合家教需求者的要求,家教中心会致电给求职者约好会面和洽谈的具体时间,求职者在约好的时间到达名师家教中心即可。 最后,求职者与家教需求者双方当面约好授课地点、授课时间和授课方式等内容,便可进入实质性的辅导教学环节。 说来真巧,在家教兼职庞大的求职队伍当中,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引起了李经纬的注意,他走上前走,拍了拍那个人,果然没错,正是他的老乡钟青峰。 钟青峰绝对是读书改变命运的一个典型代表,尽管他现在仍在读书,然而展现在他面前的已是一条无比宽广的康庄大道。 他目前就读的学校是全国重点大学华南理工大学,眼下他正读大三,比李经纬高一年级。从小到大,钟青峰都是一个稳扎稳打优秀的读书人,小学年年拿第一,是村小学的头号苗子。到了管区小学,仍然是年年第一,是整个管区家长嘴上所谓别人家的孩子,是自己家孩子要效仿要学习的好榜样好模范。小升初,他考上了天官中学,期中期末考试总成绩排名他还是年年第一,从此享誉天中,师生口碑爆棚。中升高,他的中考总分远远超过了天桥市一中的录取分数线,天官中学为挽留其留校读高中,直接免除了他高中三年所有的学杂费用,并包管伙食。 经过一番权衡,钟青峰选择留在天官中学继续读高中。在上本率达百分之二十的天官中学高中部,他在年级的考试排名中总是名列前茅,普通本科已经不是老师和学校对他的期待和预判,重点本科已经在向他招手,只是不知哪所“211”或是“985”能有幸得到他。 李经纬非常清楚,04年高考,天官中学上重本的人数大概也就是十个指头以内的事。03年高考,上重本的人数也就一个拳头以内的数量,而钟青峰不负众望,成为了五个指头中的一个。 能够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前景自然是乐观的。 李经纬在人群之中看到自己的老乡,显得有些兴奋,笑着问道:“青峰,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钟青峰回过头来一看,惊讶的回应道:“经纬,真巧,好久不见!” 李经纬点点头,有些疑惑:“你也是过来找家教?华工那边没有家教中心吗?” 钟青峰呵呵笑道:“有是有,不过都是小作坊,广州最有名的就是华师大名师家教中心。” 李经纬追问道:“你学的是什么专业?过来准备找文科类还是工科类的家教兼职?” “我现在学的是计算机技术,我过来主要是想找一些关于高考辅导类的家教,比如说高三物理或是高三数学等理工科的都可以。”钟青峰转而问道,“你想找一份什么样的家教?” “我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我想找一份关于中小学语文的家教。”李经纬的信心并不大,“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可以的,对自己要有信心,找家教的学生成绩一般都是不太理想的,当然成绩很好的也有,不过不多。”钟青峰大一第一个学期就已经在做家教兼职了,他的学费是贷款的,平时的生活费有一部分是他哥给的,大部分的学杂费和生活费都是他自己挣的,“你在哪所大学读书?” “名牌师范大学,普通本科学校。”李经纬比划了一下手势,“从这里走到对面的暨大搭乘前往东圃方向的298路公交车,到名师大公交站下车,我校就在银河公园的对面。” “噢噢,我有去过你的学校,因为我也有高中同学就在那里读书。”钟青峰随口说道,“她和我高一高二同班,也就是大你一届。我的同学她叫陶安然,读的是中文师范专业,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那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你说的陶师姐我认识。因为去年同乡会上大家都有见过面。”李经纬深感惊讶,世界原来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大,“国庆节我还和她通过电话。” “嗯嗯,平时我们也有联系,不过都是qq联系为多,现在大三了,事情也多了起来,大家的联系就变得少了些。”钟青峰感慨时间不够用,“一天下来,如果做两份家教,不是在上课,就是在赶往兼职的路上。” “你做两份家教?”李经纬投去羡慕而惊讶的眼神,“那挣的钱完全可以解决自己的生活费了。” “对的,这个不成问题。”钟青峰一脸的肯定,“只要你肯努力,广州大把地方可以让你去挣钱,虽然现在我们还是学生,然而凭借我们现有的知识和能力,赚取自己的生活费那是绰绰有余。” “嗯嗯,青峰,名师家教中心给你多少钱一个小时?”在兼职家教这块土地上,李经纬还是一颗小白菜。 “这个不能一概而论,不同的年级不同的科目它的课酬不一样。”钟青峰在家教的大染缸里已经浸泡了两年多,自然是经验老成,“中小学低年级要少一些,初三要多一些。高中会高很多,特别是高三,一般都有五六十块一个小时,像音乐、物理、化学、数学一类的辅导课,可以高达七八十块一个小时。” 李经纬不禁惊叹道:“那你同时做两份家教,数学和物理都能上,岂不是日进斗金!” “同时做两份家教的时候不多,都是做一份的时候居多。”钟青峰也有他自己繁重的学习任务,“做家教也要备课,所耗费的时间也不少。再者,我的学习任务也重,挣钱固然重要,但决不能影响自己的专业学习!” “是的。”李经纬像是一只啄米的小鸟不停地点头。 “请问谁是钟青峰,请到办公室里面来。”名师家教中心的一位文员站在洽谈室门口邀请道,“学生和家长都到了。” 原来,钟青峰是定好时间过来的。 “好的,我是钟青峰,我马上过来。”钟青峰举起了右手应了一声,并对李经纬挥手道,“经纬,我们有空再聊,我先进去了。” 钟青峰进去已经十六分钟了还没出来,李经纬在门口一会看看里面的洽谈室,一会看看中山大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二十分钟过去了,钟青峰从洽谈室里面走了出来。 “你可以回学校去等的,如果有合适的话,名师家教中心会通知你的。”钟青峰要回学校备课去了,“你刚报名,不要急,总有一份适合你的。我要先回去备课了,因为明天上午就要上课了。” “好的。你先回去,我再等等。”李经纬坚持再多等一会儿。 一等就是一个小时,洽谈室里人进人出,家教中心大厅里一声呼喊一声应,就是没有一个声音喊他李经纬。 再等下去恐怕都是徒劳无功,无奈之下李经纬只好先回学校。 大约过了三四天,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说是一名初一的男生需要找一位中文专业的男老师为他辅导功课,李经纬接完电话后兴奋异常。他在约好的时间赶到了名师家教中心,见到了一位望子成龙盼儿进步的中年家长。 这位蓝领家长在了解了李经纬的大体情况下,便直截了当地问道:“假如你要给我家小孩辅导功课,你准备怎么做?” 李经纬大约思考了一两分钟,然后对着那位家长讲述了他的大概思路:“家长,您好。如果由我来辅导您家小孩功课,我会这样做。第一,我会把您家小孩往年的试卷,主要是小学六年级和现在初一平时测验的试卷拿出来看,侧重分析那些失分的地方,从而找出您家小孩丢分的真正原因,然后有针对性地去进行强化辅导。第二,及时理解和消化当天所学习的新功课。这一阶段我会对您家小孩加强学习方法的引导,小孩课前预习、课中认真听讲和课后完成一定数量的习题加以巩固,这三个环节必不可少,我会培养他养成一个良好的学习习惯。第三,对于之前没有掌握的一些知识内容,比如数学的公式定理一类的知识要点,我会利用一些时间帮您家小孩给补回来,以期达到温故而知新的一个好效果。总之,小孩的学习和进步要有一个过程,欲速则不达,我会慢慢地陪着他一起努力一起进步。我相信,按照以上的辅导方法,我想我可以辅导好您家小孩的功课。” 那位家长频频点头,他对李经纬的表现很满意。因为在此之前,他为他家小孩已经请过两位家教女老师,但是效果都不理想。 这位家长把希望都压在李经纬身上了。 李经纬与名师家教中心签订了书面协议,下周六开始上课,一周两次课,周六晚上和周日晚上,晚上七点至九点,每次课两小时,一小时十五块钱。 第八十五章 中文才子 李经纬成功地找到了一份家教,他的内心竟不由自主产生一种充实感、优越感和幸福感,就像是一只即将进入冬眠状态的小松鼠,入睡前美美地饱餐了一顿核桃果仁。 回来的路上,李经纬满心欢喜,就像是一只爪子里用力抓住一条大鱼的苍鹰,开心的气流鼓动着两扇黑白相间的大翅膀,其飞过的每一座高山都散发着诱人的花香,掠过的每一条河流都翻动着欢快的浪花,一路都是欢欣鼓舞的风景,一路都是奋发有为的景象,沿途都是可爱的行人和流光溢彩的车流。 这是非比寻常的一天,从李经纬在合同上签字的那一刻起,他的角色即将在学生和老师的双重身份中反复演变和转换,如同月亮的皎洁与落日的深红交相辉映而显得无比绚丽,彼此绽放着完全不一样的色彩与光芒。 人生多了一重身份,就像是人生的平坦大路上突然增多了一条车道而变得更加的敞亮和宽阔,这幸福的旅途中无疑又增添了一份新的航程,自然,也多了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如何,这是值得庆幸的,因为它是激动人心的,是令人着迷的,是无限美好的。 李经纬就在这样一朵愉悦的祥云的包围下走进了校园,这个美丽而又充满睿智的名师大校园。 当他快步从春晖园旁边走过去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嗨,李经纬,请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李经纬转过身来,发现一个人正对着自己频频招手,她的名字叫做柳彩虹,是星空文学社文秘部正部长。在头衔排位上,她是李经纬的直属上司;在分工合作上,她是李经纬的最佳拍档。 “柳部长,请问你有什么吩咐?”李经纬自动走上前去,打趣地问道,“部长,你要请我吃晚饭吗?” “请你吃晚饭没问题,不过晚饭时间还没到,现在才四点半,你先帮我完成一件事,我再请你也不迟。”柳彩虹神秘兮兮地说道,“你现在先跟着我走。” 柳彩虹向着她所住的宿舍楼走去,李经纬发现不对劲,忙问道:“柳部长,你要回你的宿舍是吗?” “嗯嗯,是的,你跟着我走就行。”柳彩虹还是把秘密藏在葫芦里不肯倒出来,“你该不会没有去过你班女生宿舍?” “有去过,不过很少上去,有事才登三宝殿,没事不爬武当山。”李经纬其实是怕看到柳彩虹的舍友吕慧慧,因此想婉言拒绝,“部长,你不说清楚什么事情,那我现在打道回府了。” “噢噢,我明白了。”柳彩虹呵呵大笑道,“原来你是怕见到我宿舍的吕慧慧!你不用担心,她下午到外面玩去了,恐怕要到很晚才回来,你到我宿舍帮我组装一下电脑桌,不用很长时间,很快就能弄好的。” “呵呵,原来如此,你要是早点说就好了,免得我搜肠刮肚的。”李经纬的脑瓜壳此刻亮堂得很,“那你准备好安装工具了吗?” “万事俱备,只差人工。今天一大早我就从周向往师兄那里借来了一把螺丝刀,十字形和一字形的都有,可以两头互换着使用。”柳彩虹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叫周师兄帮我安装的,可是他今天下午有事,没有时间帮我。我问了我班那六个男生,不知是真有节目,还是不想帮忙,个个都说没在学校。因此,装着电脑木板的箱子到目前都还没开封,一直搁置在我的床边。所幸下来充值话费的时候恰巧碰到你,所以只好找你帮忙了。” “嗯嗯,部长有事,随叫随到。”李经纬跟在柳彩虹的旁边,一直走到北区三栋宿舍519号房的门口。 “叮咚,芝麻开门!”柳彩虹一边敲门一边调皮地说道,“519的姐妹们,你们现在方便吗?马上就有一位帅哥要进来了。” “没问题,进来。”宿舍里面一个声音回应道,“只要是帅哥,不方便也没关系。” “那我们进来了。”柳彩虹推开了门,宿舍里面坐着两名女同学。 “你好。”李经纬一一和她俩打了招呼。 “李经纬,这个纸箱子里装着的就是我的电脑桌木板,安装图纸也在纸箱里面,现在就有劳你大展身手了。”柳彩虹指着立在床边的一个大纸箱说道,“太重的活我帮不上忙,但是帮忙扶着木板让你安装倒是没问题,至于怎么组装就看你的了。” 李经纬信心十足地说道:“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对我来说,组装电脑桌就像拼接积木,只不过是电脑桌的木板相当于积木大小的二三十倍而已。” 李经纬就地扳倒那个大纸箱,然后握着一字形螺丝刀,顺着纸箱的透明胶封边进行切割,先是从左到右划开了一条裂缝,后是从上到下划破了封箱透明胶,一个十字裂缝把纸箱的箱面给打开了,然后,李经纬把所有的木板拿了出来放到一边,螺丝放在另一边。 盘点了木板的总数量,比度了木板的长短大小,然后再对着安装图纸简单比划了下,李经纬便开始拼接拧螺丝,柳彩虹在一旁帮忙扶着木板,大概十五分钟,电脑桌就安装好了。 “果然好手势,鲁班再世,恐怕也比不上你!”柳彩虹对着李经纬举起了大拇指,“看来你是既会拼接文字组合成文章,又会拼装木板组合成电脑桌。” “部长,你过奖了,这些粗重活本来就是我这些粗人干的。”李经纬觉得那是小事一桩,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没有其它事情,那我就先下去了。” “那我送你下去,我还没请你吃晚饭呢。”柳彩虹认真地说道,“我顺便把螺丝刀还给周师兄。” “不用了。刚才我是和你说笑的,我回东区饭堂去吃就行。”李经纬推托道,“你不用送我,我自己下去就行。” “那好。请你吃晚饭你不肯赏脸,那我送你一沓社报好了。”柳彩虹一边说着,一边从桌子上抱起一沓报纸递给李经纬,“这是星空文学社本月的报纸,也是分给东区男生的精神食粮,你既然住在东区宿舍,就顺便帮忙派发一下。” “哈哈,部长你真是一举两得呀,好,那我先给东区的男生派发精神食粮去了。”李经纬不得不佩服柳彩虹的一石二鸟之计,调侃道,“柳部长,你不用送我了,这里又没有八卦阵,我不会迷路的。” “嗯嗯,李部长你辛苦了。下次有空再请你吃饭。”柳彩虹站在五楼楼梯口,也风趣地说道,“不管会不会迷路,你还是要慢点走,小心看路,手上的精神粮食还是蛮重的。” “这点东西小意思,就像大象驮蚂蚁。”李经纬右手托着那沓报纸,嘀嘀噔噔往下走,仍然不忘调侃道,“柳部长,千里相送,终须一别。我下去了,再见。” “好的,再见。你慢点走。”柳彩虹转身返回了宿舍。 李经纬下到了一楼,转过春晖园篮球场,只见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从对面骑过来,那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生伍行乐,04中英秘的六个男生之一,传说中的吕慧慧的男朋友。 不好,自行车后面搭载着一名女生。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李经纬立定一看,只匆匆一瞥,李经纬的心顿时跌进了冰窟窿。坐在自行车后面的那位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吕慧慧。 自行车过去了好一会,李经纬才猛然清醒过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那是国庆期间陶青梅要到大学城找她闺蜜时上车远去时的那种感觉,蚂蚁吸附在脑髓里撕咬的那种痛痒难耐的撕裂破碎感。 回到宿舍,李经纬无力地把报纸直接扔到他的床尾上,没有魂魄似的爬到上面倒下便睡。 黄国安正玩着电脑游戏,看到舍长没有声息上床便躺下,心里感到有些奇怪,于是站了起来看了看李经纬,只见舍长一脸的忧伤与疲倦,便关心地问道:“舍长,发生什么事了?家教面试通过了吗?” “我没事,家教面试通过了。”李经纬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下周星期六晚上就可以上课了。” “舍长,这沓报纸是新的吗?”黄国安闻到了一股墨香,顺手拿了最上面的一张,“我拿来看一下不要紧。” “不要紧,你随便看。”李经纬的魂儿魄儿都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你这个鸟人,舍长去面试家教辛苦了一个下午,肯定是累了,你就不要打扰他了。”黎尚荣从床上走了过来,也拿了一张,埋怨道,“有报纸就静静地看,问个毛线呀。” “你这个贱人,关你鸟事。”黄国安回怼了两句,便走马观花般的搜索着报纸上的大黑体文章标题。 “嚯,舍长的文章居然藏在这里。”黎尚荣欣喜地说道,“好有故事感的题目《寂寞》,作者李经纬。” “贱人,你的普通话烂,不要吱声,让我来念。”黄国安摇头晃脑地念起了李经纬的文章《寂寞》。 温柔软绵的床是噩梦发作的故乡, 黑夜的烙铁滚烫滚烫把印记刻在我的胸膛。 呼呼的北风今晚绕过了我的心窗。 冷冷的月光隔着帘子也看到了我思念煽动的翅膀。 一双无力的眼睛在黑夜里张望。 你把我抛向整个房子窒息的凄凉。 写满心事的铅笔困在半截蜡烛旁。 忐忑不安的闹钟成为唯一可以倾诉的伙伴。 挣扎的路线徘徊在枕头的两边。 孤独的棱镜照出了我真切的哀伤。 你总是先于犬声到达我的房门前。 时而几颗闪烁的流星划过了地平线。 那是我对你唯一的哀怨! “鸟人,最后一句的最后两个字要拉长音。”黎尚荣故意找茬,“你不懂还要抢着念,把我们班才子写的文章念得这么差劲。” “恶心荣,你懂个屁,好歹我也是朝阳诗社网络部的副部长,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在品文念诗这一块,黄国安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高黎尚荣一等,“舍长是中文才子,我至少也是才子的下铺兄弟,我来念至少要比你来读要好上一百倍。” “不用争,安哥你已经读了一篇舍长的文章,现在让荣哥选另外一篇来读,我来评评理打打分,看你们谁念得好一些。”林鸿博不愧是一个高明的和事佬,“就在舍长文章所在的那个版面找,找一篇相类似的文章来念。” “好,你们现在通通给老子闭嘴,老子读文章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我现在要读的这篇文章是张养民写的《我为什么哭了》。”黎尚荣找到了他比较心仪的一篇,便咬文嚼字地念了起来。 我为什么哭了! 那一天,被风吹过的夏天,身上微微凉,心头微微凉。 微风吹起了肉眼看不见的尘沙,吹起了你的长裙长发。 在习以为常的校道上,暮色中缓缓徜徉着一辆自行车。 你双手轻轻地搂着他的腰,是荷叶擎着露珠捧着的珍贵。 你斜坐在自行车的后尾架上,笑容如桃花一般明媚灿烂。 欢乐的夕阳染红了你的腮边,甜蜜的滋味温润了你的脸。 那一天傍晚,路灯也许亮了起来,也许还没完全亮起来。 朦朦胧胧之中我看见你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尾架笑谈自如。 你的头紧紧地靠在他的背上,如同往日依靠在我的背上。 你的心紧紧地依偎在他的心上,如同往昔一样紧贴我心。 在夏天的这样一个傍晚,我的身感到了微微凉,心也是。 飘零的花朵掉在了地上,并被车轮碾压着陷进了泥土里。 曾有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我还以为我是骑车的那个他。 曾经你坐在我自行车的后尾架,如今那个我已变成了他。 直到车子远去,我才发现自己仍然停留原地,久久不动。 那天傍晚的夕阳那么美丽,而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哭了! 黎尚荣所念的每一个字,宛如落在李经纬心头的一颗颗铁钉,它深深地刺痛了李经纬的神经。不知什么时候,一颗滚烫而晶莹剔透的泪珠流过他的耳旁,是一种望而不见求而不得的忧伤和惆怅笼罩了李经纬的前世和今生。 第八十六章 卧虎藏龙 彭德海从外面用屁股推门而入,不知里面大伙正在听黎尚荣读诗,只见他高兴得难以自控,双手托着叠成十字形的两沓报纸,一反常态笑嘻嘻地说道:“兄弟们请猜猜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鸟人,这有什么好猜的,就一份屁报纸。”黄国安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请不要打扰我和荣哥的念诗比赛。” “这不是一份,是两份。”彭德海得意洋洋地把报纸放到他的桌面上,卖力地介绍道,“大家赶紧过来看看,这两份报纸上面除了有舍长的文章以外,我们班也有好几位女生在上面发表了文章。” “呵呵,这几位女生具体是谁?其它的我不感兴趣,我只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到底是那些美女这么厉害。”黎尚荣放下了手中的《星空文学报》,抢着拿起了一份《朝阳诗韵》,还没来得及看,便问道,“你拿回来的是什么报纸?” “鸟人,拿在手上还要问,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这上面明明写着朝阳诗韵四个灯泡一样的大字。”黄国安大跨两步走了过来,看了两眼最上面的那份朝阳诗社文学报,他从底下那沓报纸里面使劲扯了一张,展开首页后大声念着报题,“《名师大助学简报》。” “对的,荣哥拿的是朝阳诗社的社报《朝阳诗韵》,我们班的廖依静同学是该报的编辑,文字优美,图片贴切,图文并茂,真的很不错。”彭德海因为爱屋及乌,他喜欢陈香澜,所以对陈香澜的舍友也格外的熟悉,“本期月报公布的朝阳诗社新主力中,宣传部的两位成员都是我们班的女生,她俩一个是我的老乡王明瑶,一个是陈香澜的舍友谢柳芳。” “呵呵,怎么那么巧,都是501宿舍的女生,不是你的老乡,就是你的老相好。”黎尚荣一脸的疑惑,不服气地说道,“我就不信那么巧,你再仔细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班级的人,难道这上面的人都与你有关系!” “其它班级的人是有的,不过这上面的人确实与我有关系,因为我们都是名师大的人。”彭德海卖了个关子,“接下来的这个人,不仅与我有关系,而且与你也有关系,他就是我们宿舍的黄国安兄弟,这上面写着他是朝阳诗社文娱部的副部长。” “噢,那真是没天理了,就鸟人安那个熊样,还能做文娱部的副部长。”黎尚荣觉得不可思议,“你看看他,他身上有哪一点像文娱部副部长的样子!整天开口闭口都是周杰伦,没有周杰伦就好像活不下去的感觉。然而,这个鸟人喜欢周杰伦那么久,居然连一首周杰伦的歌都唱不完整,不看歌词就唱不下去,丢脸真是丢到大西洋老家去了!” “贱人,你不爽呀,看见我长得帅你就不爽是吗!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能够当上朝阳诗社文娱部副部长,不是因为我唱歌唱得好,主要是因为我长得帅。这就叫做唱得好不如长得帅,帅才是主要的,唱那是次要的。”黄国安一边压向黎尚荣,一边凑过去要看他手上的报纸,“拿来我看看,我的名字具体在哪个位置!” “鸟人,挤个屁呀!现在热得要死,还像一张苍蝇贴似的粘过来,我手上的这张很香是吗?”黎尚荣表示不解,不耐烦地说道,“桌面上还有一大堆,你不会自己拿一份来看吗?” “对,你拿的这张就是香,我就想看这一份。”黄国安唱着反调,“两个人一起看才有味道,我就想和你一起看。” “滚,别扯淡,老子让给你好了。老子不想和你一起看,你看你的,我看我的。”黎尚荣把手头上的《朝阳诗韵》让给了黄国安,转而拿了一份《名师大助学简报》,刚瞅了一眼就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咦,副主编郭伊楠,看不出来呀,真是凡人不可貌相。” “鬼叫什么,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惊讶的,是事情就得有人来做,报纸就得有人来编辑。”林鸿博一边玩着红警,一边目不斜视地发表着他的高见,“就像我们舍长,就非常清楚这一点,各个社团的月报肯定得刊登文章。因此,不管什么报,他都投稿,投得多了,自然就被登报了。” “你懂个屁,你这个鸟人,之前说的话都是狗屁不通,唯有这次,说得我差点信以为真了。在投稿这个事情上,你只说对了一半,稿件可以随便投,但是发表还得有质量。”黎尚荣反话正说,“在编辑这个事情上,没有两把刷子,谁让你做编辑!还有,做事一定要全神贯注,你还想一边玩游戏一边高谈阔论,你还是专心玩你的游戏。” “好,好,你们慢慢聊,老子专心玩我的游戏了。”林鸿博咬咬牙,使劲地拍了两下回车键,叫苦连天,“fuck!居然把老子的坦克给炸没了。” “傻博,不要吵。现在请允许我给大家带来一首舍长的《晚思》。”黄国安左手捏着《朝阳诗韵》,右手按着胸口,忽高忽低地念道,“傍晚,夕阳恋歪了双眼。红色的天空,禁不住彩虹的七彩浪漫!翱翔的大雁,迷失于翅膀金色的灿烂。垂钓的老翁,沉溺在这诱人的晚餐!” “好诗,好诗!你念的这篇诗歌浅显易懂,我现在看的这篇倒是令我觉得有点蒙圈。”黎尚荣引颈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拿腔作调地念道,“《爱》,蒲公英随着风儿游荡,快乐地活在任意一个欢迎她的地方。阳光斟满了我凹凸不平的身体,温暖抚摸着水球的痛痒。月夜,冰凉惊醒了我,滴水复活了戈壁干枯的老树根。骆驼与旅客相依为命的印记,弯弯曲曲的细线漫过了沙漠。绿洲翻译了诗人的祝福,小小的绿色在渐渐地蔓延。风削蚀了你沧桑的面容,海底的深处却将你碎片聚集、积淀,在你的心与宇宙的跳动产生共振时,你便将我高高地隆起。因此我无从怀疑,你用你四分之三的液体,养育了我四分之一的固体。” “确实不太懂,不过不懂也没关系,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爱就行了。”黄国安一本正经地说道,“正所谓醉过知酒浓,爱过知情重。如果你们觉得蒙圈,可以向我们博哥请教,他可是情场浪子,人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他都见过,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他都经历过。” “少来,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别把我拉下水。”林鸿博不接受大伙对他的叨扰,“那是舍长写的诗,不要扯到我的身上来,这一刻游戏才是我的最爱,请不要骚扰我。” “放开傻博,让我来。”黎尚荣把《名师大助学简报》的背面翻了过来,第三版顶头一篇题为《别说你的青春无处安放》,标题下面赫然亮着郭伊楠这个熟悉的名字,“现在由我播报一首郭伊楠的《别说你的青春无处安放》!” 别说你的青春无处安放。 别说你的青春失控在依依杨柳旁, 也别说你的青春痴迷于情感的天堂。 别说你的青春沉湎于虚空的想象, 也别说你的青春没有朝气蓬勃的梦想。 别说你的青春没有嘹亮豪壮的歌声, 也别说你的青春没有热情洋溢的舞场。 别说你的青春没有耀眼璀璨的光芒, 也别说你的青春没有七彩绚烂的辉煌。 别说你的青春没有鲜活温暖的阳光, 也别说你的青春没有如诗如画的成长。 别说你的青春摇摇欲坠而别无把握, 也别说你的青春如流水易逝而别无选择。 别说你的青春如同四季一样泰然自若, 也别说你的青春没有放荡不羁的蹉跎。 别说你的青春已如秋色无边而累累硕果, 也别说你的青春如云过苍穹而一无所获。 如果你的青春匆匆忙忙似是无处安放。 那就把你的青春寄放在我梦想的正中央。 “你念的那篇文章只能叫做小家碧玉,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的字句。”黄国安为了向大家隆重推荐廖依静的《月亮船》,故弄玄虚地说道,“现在我要念的这篇文章,叫做豪门闺秀一点儿也不为过,这里面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不信!兄弟们请听我慢慢念来。” 第一次听《月亮船》这首歌,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当月亮还是一弯小小的月牙船时,总在月初时分。 当它还未圆满,它的形状就如同一艘弯弯的小船。 但我总以为它就是一张真实的小船,会载来中秋。 当我还在奶奶的怀里撒娇时,她便给我讲牛郎织女。 牛郎不会游泳却会捕鱼,织女编织渔网却不会捕鱼。 牛郎与织女都不爱中秋,他们只爱那轮弯弯的月亮船。 月亮船悠悠地航行在弯弯的银河上,满载着一船星辉。 《月亮船》唱遍了大江南北,唱遍了每一个春夏秋冬。 中秋节唱,不是中秋节也唱,在千万人的心上悠悠地唱。 临近中秋节我就特别渴望月亮船,因为它会载来一船月饼。 牛郎织女常在月亮船上相会,月亮船悠悠地在水面上滑行。 仍然是小时候,月亮船于傍晚时分便悄悄地爬进我的耳朵。 听着听着,月亮船就载来了牛郎织女,也载来了嫦娥玉兔。 月亮船弯弯,月饼圆圆,我总以为它们一直能够这样美好。 当月亮船变圆的时候,月饼便被我咬成一艘弯弯的月牙船。 当月亮船弯了的时候,我的心又开始祈祷她快点长胖变圆。 有时候月亮躲在云层里,牛郎织女便在银河边上遥相呼喊。 奶奶说牛郎织女故事的时候,总是选择在亮如白昼的夜晚。 月亮船经不起大雨,而我的月饼也怕雨天,牛郎织女更怕雨天。 后来,奶奶讲不动牛郎织女了,奶奶也慢慢地变成了一张月亮船。 再后来,听说美国人跑到月亮船上面去了,牛郎织女被吓跑了。 后来的后来,《月亮船》也不唱了,银河干枯了,月亮船没了。 还是后来,当月亮圆了的时候,我还是把月饼咬成一张月牙船。 “好文章!只是太过拗口!”林鸿博关了游戏,举起双臂用力地伸了个懒腰,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纳闷地问道,“舍长这个鸟人哪去了?怎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他吱一声!” “从头到尾我也没有吱过声,你怎么就不关心我一下,老是偏着舍长呢!”董晓军玩了一个下午的仙剑奇侠传,也站了起来,双手交叉拍着自己的肩膀,吃醋地说道,“哼,是不是当我是透明的?亏你还睡在我的下铺!” “军哥,我是看你玩得那么认真,所以不忍心打扰你。你睡在我的上铺这个我是知道的,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是知道的,我的心里满满当当都是你。”林鸿博正儿八经地回应道,“舍长今天睡得特别沉,跟以往很不一样,所以我才额外关注一下。” “你这个鸟人就是欠骂,什么叫做额外关注!舍长下午找家教回来还帮中英秘一位美女组装电脑桌,想必是累跨了,估计是睡着了,现在都还没睡醒。”黎尚荣压着嗓门说道,“你这个鸟人玩游戏玩腻了,不去找你的老婆玩,倒来骚扰我们的舍长!” “鸟人,这不是骚扰,这是提醒,吃饭时间到了。”林鸿博趿着木屐准备到阳台上洗把脸,趿拉着走过李经纬的床前时,他用左手在李经纬的床上重重地拍了两三下,提醒道,“舍长,起床啦!吃饭啦!” “好的,起床吃饭!”李经纬像是有些兴奋,因为他从心里彻底放下了曾经一度占据着他整个心头的吕慧慧。道理很简单,从高考结束到今年的国庆前,吕慧慧仿佛就是陶青梅的影子,一直霸占着李经纬的魂灵,李经纬沉醉其中而不能自拔。自从国庆时陶青梅的神奇出现,李经纬才恍然大悟,其实在他的心里,陶青梅始终是他心中不可替代的唯一。 “今天难得这么人齐,待会大伙一起下去吃饭,不过在此之前,先等老子把谭惠龄的这篇《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啊》念完。”黎尚荣像是下命令似的说道,“毕竟这也是我们班才女的一篇美文!” 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啊! 你是天地间一颗小小的太阳。 你为黑夜开启了一扇透明的心窗。 那是呼吸与心跳交织在一起的光芒。 夜阑人静以后,只有你为自己点亮一盏灯。 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啊! 你是一个被白天遗弃的孤儿吗? 你为什么习惯于寂静中孤独地闪亮! 你的光如此微弱,时明时灭而时隐时现。 谁若是彷徨便无法于黑夜中扇动飞翔的翅膀。 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啊! 你是黑夜里那位最为勇敢的求爱者! 世间万物会在黑夜里静悄悄地睡去。 而你却义无反顾照亮自己前行的一方天地。 第八十七章 知音难觅 李经纬他们一伙结伴到饭堂吃饭,从这一天起,李经纬爱上了炸鸡腿切片淋姜葱蒜蓉,外加一瓶冰冻可口可乐,这是当时化悲痛为食量的一种赌气行为,慢慢地却成为了一种惯性思维。 太阳东升西沉,时光荏苒,日月穿梭,转眼入秋,校道两旁昔日郁郁葱葱的树木开始披金泛黄。酷暑渐渐销声匿迹,北风渐起,气温转凉,短袖回笼,长袖出箱,秋衣纷披。天凉偶尔加剧,外套已然加身,个别俊朗的男生出现了长衫短裤的另类搭配,个别时髦的女生开始秀起了花样繁多的三截腿。 十一月初,李经纬荣获的优秀学生干部奖学金已经发放到位。十一月中旬,李经纬、黄梓绮、严顺舟、黄雨燕和谭惠龄成为班上第二批推优入党积极分子,这五个人参加了名师大为期一个星期的党校培训,在党校培训结束后顺利拿到了名师大党校培训结业证书。 十二月初的黄国安深陷脚踏两只船的三角恋之中而患上了严重的选择困难综合症,那两名女生都是黄国安高中同学,现读广中医。但是他觉得他真正喜欢的是班上的杨文霞,从旁人的口中也得知杨文霞也挺喜欢黄国安,因为杨文霞也是周杰伦的忠实粉丝,遗憾的是两人都是倔脾气,性格上的硬碰硬使得彼此觉得不合适,因此双方的爱都是藏在心口难开,谁也没有开口向对方表明心迹。 班上不少女生开始为个人的第一次英语四级考试而做最后的冲刺准备,大冷天的清晨,很多女生已经站在图书馆前的空地上,或是坐在操场旁边的石凳上,反复地背诵和誊写着四级核心词汇。 《散文写作》课祁芳华老师于月中要求大家上交本课程的最后一次课外作业。李香月课前催促大家上交作文本时,杨媚莹和李暖怡两人协助收取作文本,一人负责一边,她们从教室前面一直往教室后面收,如同割韭菜一样,一次性挨个收齐了直接放到李香月的桌面上。 谭惠龄饶有兴致地拿起了七八本,如同春蚕嚼桑叶一般,如饥似渴地啃了起来。 第一篇是钟秀雯的,题目为《知音难觅》。 阳光依旧灿烂,岁月依旧没有改变,只是俞伯牙已不复鼓琴。说起俞伯牙,并不是没有原由,那是我看了《警世通言·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这一章节的缘故。 “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这个故事,可以说是稍微有点文化常识的人都是知道的。但是,这里所说的知,它的程度往往只是限于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或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而其中的细节恐怕就有所不知了。因此,这种知,也只能唤做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或是说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我,很多时候,对于事物情理,也是只知“皮毛”,而不知其“内脏”。然而,自己却陶醉于这种一知半解的状况而不自知,因而也无从深究,有时更是不屑一顾。因为觉得自己既已知晓,又何必再劳神伤身去深耕细挖,于是便对似曾相识的事物自然而然就产生了一种漠视的态度。别人说,因为熟悉,所以容易忽略。事实正是如此,一旦自己被自己的错觉蒙骗了,那么自己对许多原本以为熟悉的事情都将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可是实际上自己并没有怎么真正的熟悉它们。 以前,由于道听途说,“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呈现在我的脑子里的轮廓,它只是一种若隐若现的模糊状态。因此,当后来我再次与它相遇时,我竟将它作为一个似曾相知的陌生人来对待,以致对它不理不睬。 直到今天,因为要完成《散文写作》课外作业。今天下午我到图书馆去转悠的时候,无意之中翻了一下《警世通言》这本小说。当我看到“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这一卷时,才发现以往的自己对它的认识简直就是肤浅,因为当时我的脑子里只依稀记得四个名词而已,它们分别是俞伯牙、钟子期、摔琴和谢知音。而对于他们究竟是两个什么样的人,分居何处,在什么地方相遇,又具体谈了些什么,后来俞伯牙为什么要摔琴,后人又为何唤他们为知音? 凡此种种疑惑,因以往都是只知皮毛,因此也无从提出像今天这样有见地的问题来。所幸今天看了《警世通言》中的“俞伯牙摔琴谢知音”这一卷,了解了故事的具体梗概,也明白了俞伯牙与钟子期相交至深的原因。至此,才能欣然提出诸多问题,同时能够对这些问题作出明确的解答。 其实,还有一个事关全局的问题,那就是钟子期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毕竟,以前我所知道的只是俞伯牙在钟子期死后终不复鼓琴。但是,我却不晓得钟子期是怎么死的?直到今天亲自阅读“俞伯牙摔琴谢知音”后,才明白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当初俞钟二人分别时,俞伯牙曾赠钟子期二笏金,令人想不到的是,钟子期把俞兄赠给他的这二笏金全部用来购书。白天他依旧进山砍柴,晚上则伴灯夜读。如此日久,不料其心力交瘁,染成恶疾,如此数月之间,便亡故了。伯牙闻言,五内崩裂,泪如泉涌,大叫一声,一时昏倒在地。 事已至此,暂且不论其它,先论古人读书。古人读书,常多艰辛,且奋不顾身。先有“孙敬悬梁”“苏秦刺股”,而后有匡衡“凿壁偷光”,次后是“车胤囊萤”“孙康映雪”。如此事例,不胜枚举。其中无不充满艰苦二字,然当其学有所成,都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封官晋爵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孙敬,后为儒学大家;苏秦,后为着名的“合纵”家;匡衡,后官至西汉丞相,是着名经学大师;车胤,后官迁吏部尚书;孙康,后官至御史大夫。 由此可见,封建时代勤学苦读若有所成,无一不是官印加身呀!学成,即使没有官位加身,至少,博览群书,也能满腹经纶,从而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钟子期之所以能够晓得俞伯牙所弹之琴是用什么材料造成的,又能通过听取俞伯牙所奏之琴音而晓其究竟是志在高山还是志在流水,其实这都离不开钟子期的腹有诗书和博古通今。 “学而优则仕”这句话,于今天也同样适用。上次,左逢源老师在告诫我们要认真读书的时候,义正词严提到了学校目前四六级考试通过率的问题。 左老师不无感慨地说道:“以前你们师兄师姐的四六级过级率是百分之六七十,而现在学校在读三四年级同学的过级率,是越来越低了,百分之五十都不到。” 他接着又分析道:“你们知道现在大学生四六级的过级率为什么这么低吗?现在大学生过级率之所以这么低,那是因为现在的大学生普遍不看书!好好想一下,目前在读的学生那都是正宗的大学生呀,不像左老师这一代人,告诉你们,左老师我可是没念过高中的,可照样过四六级。你们说为什么呀?原因就在于我们这一代人爱看书,勤看书。你们想一想,当年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到了晚上九点半宿舍就熄灯了,可我们并不想那么早就睡觉,可是宿舍又没台灯,那该怎么办呢?我们二话不说,直接跑到校道两旁的路灯下,拿着英语书在那里啃单词。可是,现在的大学生有那么认真吗?告诉你们,四六级考试,不看书裸考期盼侥幸通过,门都没有!” 左老师说的话挺有道理,班上的同学都为之精神一振。因为,左老师以身说教,倍增说服力。左老师学而优而教,虽无官位正身,却早已荣膺博士头衔,着实令人向往! 不过现时要想找个大伙伴一起看书,怕是知音难觅! 第二篇是李君雪《冬天的眼福》。 天气愈来愈冷了,冬天已经隆重登场。于是,走在街上,走在校园里,你便能看到许许多多的短裙、高筒靴和美腿。当你看到这些光景的时候,时髦两个字也就情不自禁地从你的心眼里跳出来。因为,时髦变得越来越密集,变得越来越频繁。 于是乎,眼睛可就有“眼福”了。早晨,从宿舍到饭堂的路上,从饭堂到教室的路上,这时的太阳虽然尚在酣睡中,然而眼睛却温暖得很,它在高速地做着旋转运动。这时候,与其说是眼睛情不得已而出卖了心的话,不如说是一双双的美腿俘虏了你的眼睛和心跳。美腿会俘虏一个人的心,而实际上它最先俘虏的却是你的眼睛。 然而具有如此神奇力量的美腿它的组成其实非常简单,她是由一条短裙、一双高筒靴和一双丝袜这三个部件组成。如果要说得更为准确一点,那自然是少不了冬天这一个背景因素。美腿,因人而异,既有大小之分,也有长短之别,更有肥瘦之差。我们暂且抛开美腿的大小与肥瘦不说,先来说一下美腿的长短。 美腿,顾名思义,是美女处于露天状态的腿,它的范围限定在短裙以下高筒靴以上,具体的位置大约是膝盖上下至小腿肚的这区间。倘若穿的是超短裙的话,那范围自然要大一些,膝盖以上的部分可以到达大腿的中部位置。时值冬天,纵使最大限度的美腿也不可能是“全裸”,即使已经露到屁股的美腿毕竟还是有丝袜作为垫底保护的。所以,我们肉眼所看到的美腿,其实是经过人为加工的美腿,而非全天然的美腿。自然,正是由于有丝袜这层人工制造障碍的存在,而很好地过滤掉了大腿上哪怕是豆点般大小黑点斑点一类不完美的东西,因此,看起来反倒是更上眼。看来,活在欺骗中成了人们心甘情愿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坚持太久,因为那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你那丰富的想象力很快就会丧失得一干二净。 但是,从目前来看,我仍是坚持相信我所看到的美腿就是真正的天然美腿。只不过对于构成女同胞美腿三个部件之一的丝袜来说,我更希望她们是能够穿与她们肤色差不多的黄色丝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偏爱暖色的缘故,反正我不太愿意接受那些黄色的腿与其它非黄色的丝袜组合搭配在一起。 当然,我不能干涉别人的穿着自由。因此,各种各样的美腿组合终究还是层出不穷,眼睛中的颜色搭配也就显得五彩缤纷而目不暇接。诚然,我也明白,对于许多其它颜色的搭配我都可以接受,但是对于“三截腿”则是极为反感。在此期间,一位颇有同感的老师上课时愤慨地说道:“有些女生穿的丝袜花花绿绿,丝袜有时又在靴子以上短裙以下,那样便露出最难看的‘三截腿’。当然,穿短裙和高筒靴而不穿丝袜也不好。”虽然有这样一位“志同道合”的老师在背后撑腰,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洋洋得意。毕竟“三截腿”真的很丑,也很难看。 可喜可贺的是,“三截腿”终究是少数。毕竟是北风呼呼的冬天,只要风度而不要温度的某些巾帼英雄“只爱松装不爱严装”,这样的穿着打扮对于男同胞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倘若还要狠心地要她们露出的美腿是全自然的,那就显然过分了。总体上来说,绝大部分的女士还是既要风度又要温度的,但勇于只取风度而舍温度的美女确实也大有人在。 为什么她们胆敢如此?我想原因不外乎两个,一个是冬天的太阳比较温柔,它晒不伤皮肤。第二个是这些女士们她们懂得个性与温度不可兼得。因此,“想怎样穿,就怎样穿”便成了最为时髦的一个广告词,为此男士们又可以大饱眼福,彼此又何乐而不为呢。 话虽这么说,但我总是想礼貌性的问一下:“我那可亲可爱的女同胞们,在寒冷的冬天里穿得这么少,难道你们就不冷吗?” 谭惠龄看完,忍不住拍手称赞道:“妙!绝!” 第八十八章 白发黑影 第三篇是黄春莺的《此时彼刻》。 风吹,雨打,黄叶如陀螺般旋转,纷飞坠地。 藏在乌云背后的太阳无比感伤地自言自语:要不是那煽情的妩媚的微风的撩拨,兴许那黄叶还可以在枝头上多呆一会儿。 风愤愤不平,嘴往上翘,反驳道:你怎么倒怪起我来了!要不是那雨点给了那黄叶老头当头一棒,它们会那么快就掉下来吗! 落叶却没有半点伤心与怨气,只是和气地告诉大家说:即使新生的嫩芽不排挤我们,我们的思想也会随着我们日渐枯黄的身躯慢慢地老化,我们已经年轻过,现在的我们已没有再次年轻的理由与权利。因此,你们不必感伤我们的凋落。 那些离别后的相思,或许是飘落的黄叶想重回枝头的奢望与期盼。然而,试问一下,那冬去春回的候鸟,有哪一只会继续栖息于往年的旧巢中!黄叶说得对,我们只有一次年轻的机会,心情也是如此,走过从前,便只剩下以后。想想现今的自己,尽管身仍在名师大,可扮演的角色却比去年多了一重。去年还是一位懵懂羞涩的大一师妹,今年却变成了05级师弟师妹的师姐。 回首往昔,当自己正值儿时,父母手中的两三颗糖就可以令正在嚎啕大哭的自己破涕为笑,而如今或许你一次性塞给我七八千块钱也未必能令我笑逐颜开。暂且引用古人的一句话:真可谓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人大概与时间原本就是对称物,人只能与此时此刻相爱。倘若某人只惦着过去,又或是执着于将来,那么他对远在天边的时间的情感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然而,时间是一个抽象概念,谈起来不力且无功。 那么,该从何处着手去解读时间这个看似深奥莫测的名词呢?其实,人就是时间的一个小小的载体,我们要谈时间,那我们不妨就从人这一角度来切入。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与此相关,我们不妨再设想一下以下这个问题:长大后的我们为什么会急切地想找个伴侣?这里面,恐怕除了生理的本能需求外,那时间上的孤独与无所依托无疑就是千里一线牵的红娘了。当然,周围环境中成双成对的情侣对于我们的影响恐怕也是不容小觑的。 很多时候,人都有模仿的本能和反应。不妨打个比方,例如人在电影院里看《一个好人》这部电影,看着的时候个个不免泪流满面,同时暗下决心,以后坚决要做一个像电影主角那样随时随地帮助别人的好人。可是,当人们的前脚刚跨过门槛而后脚还没踏出电影院的大门时,便各自各精彩了。哪怕门外此刻正站着一个准备独自过马路的老奶奶,这时候恐怕也是没人愿意伸出“好人式”的援助之手去扶她一把的。 此情此景,不妨学点古人口舌:真可谓是此一地,彼一地也!因此,这谁也不能怪。也许我们在信誓旦旦的那一刻,我们的内心都是无比真诚的,可是誓言之后我们所表现出来的有言无行,那是由于时间与地点的不一致而导致了发誓者的言行不一。 因为,人不仅要与当前的时间成对称,还要与当前的地点成对称,这也是所谓的此时此地了。余华不是曾经发自肺腑地问道:现在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写出像《活着》这样的作品了。我爱写作,可写作她还爱我吗!文思泉涌的彼时彼地她是爱余华的,写作也是爱他的!然而一旦貌似江郎才尽,作为时间的隔阂仿似不爱他了,这时他对写作的爱不免产生了疑问:写作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其实,此时的写作并不是不爱他了,而是写作灵感本身的时空被限制了,它失去了爱别人甚至是爱她自己的能力和掌控力。因此,我想,此时的余华应该不只是单单怀疑“写作是不是不爱我了”!在他心底,肯定同时挣扎徘徊着一个巨大的疑问号:我对写作的爱是不是没有以前的那样强烈了! 这种被时间和地点强行分隔的冷漠感,总让人有一种对天长啸泄愤的冲动。池莉不是说《有了快感,你就喊》吗!烟花做到了,烟花总是在到达顶点的那一瞬间灿放它所有的光华,同时大喊一声“嘣”!让所有在场仰望它的人都为之惊叹不已,这种在时间与地点上两者上强烈共鸣的现象,在春节时燃放烟花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如果彼时你正在家里观看烟花齐鸣的壮丽景观,你肯定会为之载歌载舞并手舞足蹈,但倘若此刻的你只是通过电视机观看别人燃放烟花,那你最大的反应无非就是“哗哗”感叹两声而已。此前后两种情状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差别,皆因电视重播不同于实地观赏,此时非烟花盛放之时刻。 这种时间与地点的共鸣现象,如果可以应用到大学校园里的爱情上,我想,也只有哪些能够真正读懂彼此时间的两个人才可以更长久地在一起。男生和女生就如时钟的长针与短针,二者转动的速度虽然不一致,可是,男生每走一圈,女生必须得懂得他是走了一分钟的时间,从而跟着他前进相对应的一小格。女生对男生的了解应当如此,男生对女生的了解也应当如此。 当有一天,假如男生和女生都误读了彼此的时间,又或是误读了彼此的地点,抑或是时间与地点二者都被误读了,那结果只能是两人选择分开,从而去苦苦寻找适合各自时空的另一半。此后不久,他她都找到了在时间和地点上又都能与自己共鸣的另外一个她他。这,也是人之常情,理应包容和理解。 因为,此时非彼时,此地非彼地,此人非彼人也。 “有哲理散文的感觉,又有点意识流的味道,还有点说不清的思绪。”谭惠龄双手捂住脸,告诫自己道,“哎,管它什么感觉,先看下一篇才是正理。” 第四篇是郑杏影的《昨夜风雨》。 昨夜冷风陡增,盖上厚厚的被子舒服地躺着,颇有深秋入冬的感觉。如此良夜,本应入梦,不料却难以成寐。左思右想,竟不知是何缘故。兴许,这就是反习惯所造成的不习惯。醒着静静地听着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云上街那边灯熄人静,乌云压城;窗外风雨,噼哩啪啦,声声在心。假寐良久,仍难睡去。心里稍烦,辗转反侧,思索不止。 本应酣睡,却无法成眠。此中不乏周华健歌中“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所唱的那种意味。其实不想走,却又不得不走,如此不舍,思念便胜过了一切。作为曾被誉为“垮掉的一代”的80后,愤青的意绪已经开始慢慢淡化,无奈与默许黑暗的强大存在正在蚕食自己的心。我的脑子十分清醒,梦境总是优于实际的光景,这不是幻想,只是长久的憧憬与期盼。 人生如朝露,去日何患多寡,一朝纵情放歌,一朝纵情蹉跎。近水楼台,潜心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往往不是先捞月,而是先赏月,先谈月。住在北区三栋504宿舍中,怕的不是没有梦想,怕的是自己就此滑向一个难堪的部落,并成为其中黯然无光的一份子。 古诗有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人,往往是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与其周围的人相对比,这种对比,没有一分半毫浪漫的诗意,总是百分之二百的生活实际。此种相互比较的一个特点,不是在于要找出彼此的不同点,而是力求你我的相同之处。黑发产生的是黑色的影子,白色产生的也是黑色的影子。它,有如看黑白影象,同一个圈子里的小角色,横看起来远近高低其实都是一个样。无事的时候,比比倒也是个消磨时光的好玩意,只是其中的日与夜,实在过于无味与乏情及缺音少颜色。 为求现在和将来都有一个满意的三餐一宿,走在他乡当故乡。这是想得比较长远也比较实际的当代大学生的一个黄粱美梦,这也是未来的自己所要面对的职业心态与攻坚法则。人很渺小,幸福很伟大,人追求幸福,渺小追求伟大,他乡不是故乡却已然故乡,其实,超值。 不过,追求幸福的过程会让人揪心。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幸福,早被另外的几个专有名词所代替:那就是车子和房子以及票子。接受了十几年传统教育的我们,那样的思想早已根植心中。为达成此之夙愿,多少人不顾劳苦奔波,踏上了寻觅再寻觅的征程。平时待我很好的梁暮林师兄十一月份就已经开始上网投简历找工作了,明年六月份他就要毕业了。前两天他还对我说过,两腿跨过,不顾东西南北,有路就行,有路就走;两眼望去,没有春夏秋冬,白天在忙,晚上也在忙。 现代人的生存意识很强,我们貌似可以随遇而安,但是,我们却忘了,随遇而安恰恰是我们忘本的开始。在这个时候,人都是外销自己的高手,没有人愿意低调和继续保持低调。我的一个朋友说她自己是很低调的,其实,低调也不过是她外销自己的一种手段而已。现代社会所说的低调,早已不是低调原本的意思。低调,犹如远古时期人类以树叶掩其羞,彼时,人人皆如此,遂不以为奇。今时,再行低调,想必别人也不同意。 生死,何其大也,孰不知,幸福更大。生死不由人,幸福,事在人为。人之生死,在于圆幸福一梦。梦成,得之,梦破,失之。追求幸福,不容易,如果不是拥有过硬的本领,那就是拥有过硬的人际关系。 通向幸福的第一种途径主要是凭自己之本事,第二条道路则可以借他人之力来圆自己之梦。人,在追求幸福的过程中,首先采用的,常常是第一种,我也不例外。为求有超人的本领,我本想来个博览群书,效仿一下猪先生饱饮群食,一年半载之间便由一头一二十斤的小猪崽子长成一头三百多磅的肥硕大猪。 可是,我发现,最近,我却无心翻书。也是的,欲速则不达。看来,要想做个“胖子”,“饭”真得一口一口地吃。第一条道路不顺,其实可以尝试第二种方法的。只是,第二种并不是很有面子的那种,因为此种方法往往要联系上婚姻大事。女的出这种牌,其实还好,毕竟不会像男的被侮辱是“吃软饭”,毕竟女人是要嫁出去的。只是,目前首要做的事,是要在大学里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男朋友。 我要找的男朋友他的三观必须与我契合,这是最重要的标准。因为,只有三观一致才能产生默契,只有思想观念对等才会产生幸福,谓之对等的幸福。社会有不同层次的人,幸福也就有不同的层次之分。鲁迅先生曾说:“贾府里的焦大是不会爱上林妹妹的”。阿q的精神胜利,对于一般人来说那是搞笑,而对于博士教授这些文化人来说,却是别扭与难堪。 生活有不同层级,物质决定意识,观感不同,对待同一事物,于彼谓之佳肴,于此则可能谓之毒药了。跑马看不上拉驴的,开宝马的不大可能钟情于开qq奇瑞的,开法拉利的与驾驶劳斯莱斯的才般配,这是称对称砣对砣门当户对的另一种潜在说法。金玉良缘,木石前盟,我们既从心里面鄙视它,又从根子里认同它。门不当户不对的,高低悬殊结合的幸福,其实已在幸福的话题之外。 不同层级的人结合所赋予的幸福,其追求的只不过是一种被消灭感,处于向上跳级的人来说,其独立性已被物质所吞噬,没有独立可言。这,不是世界的悲剧,它只是彰显物质高高在上而造物之主被贬损的一种悲惨的境地。应该毫不客气地说,梁祝故事之所以感人泪目,就在于它发生在相对封闭的校园里,观众还没有受到物质太大的污染和同化。梁祝故事的后来,正当男女主人公都走出了学堂,毕了业。此时,梁祝的爱情,真的经不起祝家父母对马梁两家官位高低一而再,再而三的殚精竭虑的两相权衡和比较推敲。最后,梁山伯含恨而终,而祝英台只能用死来反抗其父母私自做出的违背自己意愿的选择。人,做到如此,夫复何言! 夜深人静,风急雨冷,我的脑子高速旋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形神俱乏,于是渐渐入梦。窗外的风,继续吹!雨,继续下! 谭惠龄掩卷长叹,想不到郑杏影同学的思想居然如此成熟老练! 第八十九章 读书辨字 第五篇是肖庆辉的《搜神记学习心得》。 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因子知“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可是,凡事并不尽然。 生死为一个硬币的两面,有生岂无死,有生就有死。而又有人说,人死为鬼,鬼至灵则为妖。以此看来,鬼是既知生,又知死的。然而,鬼是由人死后而变的,那么,由此推测,人也是既知生,又知死的了。 当然,子不语神,自然也就无怪事可言,而干宝则不然,他既语神,自然也就有怪事可言了。在干宝看来,人与鬼或是神是可以相互侍从的,但更多的是神或是鬼来侍奉人,而这样的神或鬼又往往是由女性来承担的。 神或鬼来侍奉人,并不是没有原由的,书面上的原因多是男主人公的孝或忠或勇或义或诚或其它的优秀品质感动了神仙鬼怪,从而上天成全其一段美好的姻缘或是优渥的生活。而实际上的原因,则极有可能是当时民间生活困顿无助的人民大众的一种自我心理慰藉或是精神寄托。 因为,在那个“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动乱的魏晋时期,等级观念流行,人与人之间尤其是贫苦大众与富贵人家的关系更加恶化,贫穷百姓想通过与富贵人家走联姻这条“终南捷径”而一夜暴富,结果无疑只能是悲剧收场。因为“林妹妹是绝不会爱上焦大的”。也许,这种于事无补的空想可能“防卫过当”了,但是,这种心理的期盼却是如此的需要抚慰。因此,这其中的鬼神不仅仅是由女性来承担,而且也由她们掌握着追求爱情婚姻的主动权。 这,无论是对于当时,还是对于现在,都可以说是非常非常的“越轨”了。这样写的原因,是做男人太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从实现,特此委身于一段美满的人鬼恋;还是女人想改变被动的局面,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满足自己的生理和情感的欲望;是人知生之年不可得到,因而托梦来世也要拥有;还是死知生仍有遗憾,因此决定来世努力争取而得。这个我们就只能是见仁见智。 生由死来作注脚,本无可厚非,然而男的不足要用女的来弥补与满足,于古于今却似乎不合情理。或许,在“人道尚是损不足以奉有余”的封建社会,女性更多的是象征和预示着一种公正的“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天道。倘若如此,那男的不足要由女的来弥补和满足,也是无可厚非的了。 而男的不足到底表现在那里呢?《搜神记》中的男主人公往往被描述得一无是处,身份低微兼且经济拮据,家庭贫穷以致生活困顿。但是,我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这些穷光蛋会受到天神格外的开恩与眷顾呢?后来,我在看《道德经》的时候恍然大悟,原来是世人无法做到“损己余以补他人”,所以才找天上的神仙来弥补心里的愿望空缺。因为《道德经》有云:孰能有余以于天下?唯有道者。而神仙正是得道之人,况且他们都是云里来风里去的单身汉或是老姑婆,上没有老下又没有小需要侍侯,因此,找这些世外高人来充当天道的替身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六经》注我,我注衣食住行,而衣食住行又归于钱的任何时代。每个人似乎都是“避席畏闻身无分文,着书只为稻粱谋”。作为当代大学生的我,也经常爱发一些不切实际的梦。尽管所读的学校并不是重点本科,但是,至少也是本科了。因此,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于是,我也常常乐在“驴背”上了。 之所以写下上面这篇胡话,灵感纯粹来自一本书,它的名叫做《搜神记》。 谭惠龄看完肖庆辉的这篇文章,觉得他的灵魂也有不同于凡人的特别之处。 第六篇是张丽芸的《辨字识词》。 今天在看《元曲三百首》里的《清江引》中的一段外文注解时,看到梁归智老师的一段话:“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林”。这其中的所谓“大隐”“中隐”“小隐”没有绝对的大小之分,这里面的大小因情因景不同而有不同的含义。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隐,它是真正的现实生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梁归智先生这样说,可能人都有一个本能,那就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千方百计地去寻找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这个我还是明白的。即使有时候无法找到切实可行的借口,然而也还是要为自己寻找一个台阶来下的,很多时候到了无计可施的时候就只能采用诡辩这种方法了。 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就是这一方面的高手,当他被别人问及怎么又偷了雇主的东西时,他就言辞凿凿地诡辩一番:“读书人怎么能算是‘偷’呢,是‘窃’书而不是‘偷’书?”从孔乙己的口气可以看出,那时的读书人和一般的人应该多少还是有点差别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突出读书人偷东西不算“偷”而是“窃”。 从字典上来看,这两个字在“偷窃”的范畴上差别不大,“窃”的第一个解释就是:偷。而“偷”的解释则是:私下里拿走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那么也就是说,“偷”和“窃”根本上可以说是一回事,孔乙己先生不过是在绕舌而已。 然而,孔乙己所说的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则是真的。千真万确的是元代时期,居庙堂之上的统治者因为种种难以言清的复杂因素而人为地将人分为四个等级: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 梁归智先生的解释是:“元代人以中隐和大隐为主。”这就使我迷惑不解了,为什么被划分为第三等和第四等的汉人和南人还能够大隐于朝呢?这或许要相对一点来看,因为汉人和南人既已处于社会的最低层和最末端,但他们仍然能够大隐于朝。 我猜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一来可能是在人口数量上汉人和南人所占的比例大,因此,尽管统治上层虽然有种种限制他们的规定,但从总体上来看为官的汉人和南人还是比较多的;二来也有可能是汉人和南人为官的职位较低,下层需要的人数较多,因此为官者的总数也是不少的;三来也可能是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即元蒙高级统治者主要居住在北方,而汉人和南人则集中在南方,所谓“山高皇帝远”又或是“马鞭虽长,不及马腹”,而且北方人不服南方水土,只能靠“师夷长技以制夷”,因此南方的官位无论高低都由南方的人来担任或是由南北二者共同来履职,所以处于第三等和第四等的汉人和南人为官的总人数还是不少的。而隐于市则是每个朝代无论是读书的做官的也好,还是种田的为民的也好,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这样的命运。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梁归智先生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那时候的城市规模也不大,人口也少得多,城市和乡村的距离不像现代社会这样明显。在市场上看了杂剧,勾栏瓦舍里浪一把,回到家一关门就是竹篱茅舍做风月主人了,所以元代的文人们往往一只手写风流杂剧,另一只手写隐逸散曲,隐逸主要是一种生活状态,并没有真的跑到深山老林里去耕田种地。他们大多数留在市场上,留在官场上,留在红尘中,但保有一种潇洒超脱的精神状态,一种审美的生活情调。” 话到这里,就是说元代的文人们很多时候的“为官”是在精神层面上的,是自己一厢情愿存在于自己的脑子里面的,因为那个时候儒生被视为百无一用而废止科举考试从而将文人们拒绝于为官的门外。但正是这个无可奈何的错误造就了元代散曲的繁荣,元代文人们在为官无门的情况下走向了勾栏瓦舍,也走进了平民百姓之中,更是走向了创作和呐喊。用一句现代比较通俗的话来说,元代的杂剧和散曲就仿佛我们今天的流行歌曲。当时的文人们选择了它,与其说是历史所迫,毋宁说是他们真心真意地爱上了元曲这个“美丽的姑娘”。 梁归智先生最后画龙点睛地说明了这一点:“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元杂剧里青年书生们的小厮,都是‘琴童’,而不是后来通俗小说中的‘书童’。这很形象地反映了元代的社会特征,大家把音乐歌舞放到了更重要的地位,比读书重要,也就是唱歌跳舞做浪子比寒窗苦读考取功名重要。元代人向往的是艺术的人生,审美的人生,到了明清则是读书做官才是正途的人生。” 谭惠龄看完深思一回,感叹一回:“有意思,有意思。” 第七篇是李经纬的《暧昧的火车》。 这几天虽然为作业忙个不停,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感觉很累,但心里却踏实。为着写作业的需要,这几天不停地往图书馆里跑,这里写写,那里抄抄,却不时发现了许多自己想看想读的书,不过时间却几乎给作业占去了,于是只能望洋兴叹了。 我们总是说,过去的都是最好的,昨天会变成今天的一个美好的回忆。但我们常常会忽略今天的可贵,因为今天也会变成明天的一个美好的回忆。对今天好一点,对今天多珍惜一点,其实就是对自己好一点和对自己多珍惜一点,而对自己好一点,则肯定要对今天好一点。 在这个世界上,谁对你好都不如你对你自己好,别人对你好但如果你对你自己不好,结果还是不好;别人对你好,而你又对你自己好,这个结果最理想;别人对你不好,但你懂得对自己好,结果还是好。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得对自己好,对自己好才能对别人好,如果自己对自己都不好,又怎能对他人好呢。因此,这不是一个多项选择题,它是一道单项选择题,并且你不能弃权不选,你一定得选。 因为,生活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过程,它不同于爱情而有精神的和物质的区分。昨天郝美丽老师在讲《周渔的火车》这篇小说时,总是强调一个概念:爱情是一种暧昧关系。周渔周旋于诗人陈清和兽医张强之间,直到周渔后来遇难,她都没有理清自己到底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选择。 郝美丽老师说,其实她不是没有选择,而是她已经选择了,只不过那是一种“没有选择的选择”,即是说她已经进行了选择,她选择了不选择。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心底所爱的人到底是谁,究竟是诗人陈清,还是兽医张强;又或者是两者都爱,只不过是不知道爱谁多一点而已;又或是两者都不爱,爱上的可能只是一周两次在火车上的那种空虚寂寥的感觉,然后这种感觉在火车的某一方向而得到了满足,唯此而已。 因为就在周渔和诗人陈清两人之间,周渔也不能确切地回答出她所爱的究竟是陈清的诗,还是陈清本人,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所以,故事的结尾只能是她既没有选择陈清,也没有选择张强,她就“湮没了她自己”。 在故事的开端,有一条可能被人遗忘了的却暗示了故事结果的线索,那是周渔提着她亲手描画亲手烧制的瓷碗,在上火车的瞬间被张强撞了一下而碎了一小片。这“柔软如你的皮肤”的青瓷破碎了,也即意味着周渔的结局也是破碎的。 好梦留人睡,好酒留人醉,我却在你的梦里醉了,吐了一肚子的心事。或许,远去的不只是你的身影,仙湖也如光滑的青瓷,逝去是你的皮肤和你。爱情或许不是铁轨上一闪而过的交响乐,但婚姻绝对是铁轨下坚实的枕木。作为诗人的陈清,太过浪漫却受制于生活;作为兽医的张强,很会过日子却又过于现实。因此,周渔没有选择他们,也没有放弃他们,与他们总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的关系。 这样一种选择,其实在此之前,早就有先例了。《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后来是与薛宝钗携手洞房,然而其实,他做出的仍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他独爱的不是林黛玉,也不是薛宝钗,更不是袭人,当然也不可能是秦香莲。在大观园一众娇俏女子中,他根本就没有独爱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他爱的其实是他自己,他爱的是她们中的每一个。这里面,包括他的姐妹们和丫鬟们,他爱她们每一个人身上的优点,他在这个姐妹身上发现不了的优点,他可以在另外一个姐妹的身上找到。换种说法,他发现了这个姐妹身上的缺点都可以用其她的姐妹们身上的优点来弥补。 因此,贾宝玉爱的是他所有的姐妹,他愿一生一世都生活在他的“女人国”中,他也爱着他心中的“女人国”。因此,她们是“一个也不能少”的,如果少了其中一个,他的心就好象失去了一点什么似的。这样貌似很不好,但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很好的暗示,那就是人都是向往完美的。但是,你不能信以为真,更不能付诸实践,否则你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空门”。 为此,我们可不能像贾宝玉一样,也不能像周渔一样,对待生活和爱情,杜绝暧昧。 第九十章 绿袍演义 谭惠龄心里自言自语道:“是的,暧昧让人受尽委屈,还找不到相爱的证据,必须杜绝暧昧。” 谭惠龄随手把李经纬的作文本放下,随即拿起了另外一本,只见封面上名字一栏横线上面写着谢芹瑜三个字,她翻开一看,谢芹瑜本次作文的题目为《绿袍演义》。 上周星期六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西方美国佬所谓圣诞的前一天,这天上午我到南方医科大学找我的高中同学玩,看到南科大的大一学生正在操场上进行军事训练。虽然去年我就听我的同学说过,她学校的军训时间与广州很多大学的军训时间都不一样,因为她学校的军训是在大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进行的,而不是在新生刚刚入学报到的时候。当时我还不相信有这么一回事,现在我是耳闻兼且目睹,总算是弄明白了,并不是所有大学的军训都是安排在新生入学报到的时候。最近,我在网上无意之中浏览到北京地区的一些大学,它们开展军训的时间也很特别,时间定在大一第二学期开学之初。由此可见,各花入各眼,东南西北没有统一的门楣,九百六十万平方千米的土地也没有统一的军训时间。 星期六那天暖阳高照,太阳晒在身上有一种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觉,操场上的各个方队排列得整整齐齐,远远看过去每一个方块都是四四方方的,棱角分明,威武无比,军训口号在寒冷的北风中显得格外的清冽和透亮。 看着那一片片绿色的海洋,看着她们昂首挺拔的身姿,看着她们享受着冬日暖阳的日光浴,想想去年被酷暑蒸熟的自己,想想去年大汗淋漓的自己,我只能喟然长叹,真是同人不同命,同训不同时。她们的军训安排在冬天里进行,不得不说这个时间真是恰到好处,这样的安排无疑是人性化的。在冬天里穿着一身长袖迷彩服,同时头戴军帽,脚穿军鞋,当然裤腰带勒紧一点也没多大关系,十二月底的天气身体正需要保暖,这样的一种粽子装扮堪称完美。 记得去年九月份,刚到名师大报到时,自己手上捧着的就是这样一套厚重的长袖迷彩服。军训开始时酷热难耐,当时的太阳简直就是一个火球,晒得我满头大汗,热得我大汗淋漓,脸上的防晒霜噼哩啪啦混着汗水一直往下掉。可恶的是,那时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灼烧被燎烤,直到烤得我满脸通红,继而变成黑炭,直至我被炙烤成一位名副其实的“黑妹”。 显然,我实在是过于愤怒了!我不该这么愤怒的,我应该深呼吸八九下,从而让自己的身心放松一下,让自己回归平静,像静静的顿河那样平静,因为这该死的军训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我确实记不清了,当时军训一天我的迷彩服究竟湿透了多少遍。我只清晰的记得,那时军训服每人只有一套,而在军训的十五天时间里天天都要穿军训服,不能穿便装。因此,那套迷彩服湿透了还是照样穿,早中晚操练都得穿,晚上洗澡时才能把绿白相间的迷彩服给彻头彻尾地洗刷一遍。第二天一早,又要从衣架上扯下来穿着过去操场训练,不管它到底有没有干透。如此循环往复,我和那套军训迷彩服并肩战斗,居然熬完了十五天的军训,真是不得不佩服我自己。 当然,时代在进步,学校也在进步,希望今后的新生军训,名师大能够一次性给师弟师妹每人发上两套军训迷彩服。因为,我的高中同学告诉我,从她那一级新生军训开始,便是人手两套军训服。 人手一套还不行,要两套干嘛?名师大自有只发一套的官方说辞:首先,两套军训服的费用比起一套来无疑要翻一番;其次,军训服说到底就是一次性服装,军训结束后就没有了用武之地,结营之后军训服的回收和管理是一大难题。 因为军训一旦结束,军训服就要作废了。往年军训结束后,新生对待军训迷彩服的态度和做法主要表现为以下三种:第一种是视之如敝履而弃之,她他们直接把整套军训迷彩服当作垃圾扔进垃圾桶,以此来给自己的宿舍腾空间;第二种是较为环保和成熟的做法,那就是把军训迷彩服彻底洗干净后折叠收藏起来,等到明年新生军训的时候,再把军训迷彩服赠送给自己认识的师弟师妹,这样师弟师妹便有了两套军训服,方便师弟师妹轮流着换洗换穿;第三种是敝帚自珍,这类学生往往出于怀旧的考量,她他们的军训迷彩服既不丢弃,也不送人,就是静静地让它躺在衣柜的底部,权且当作美好往昔的一个物证。 因此,不同的学生,对待军训迷彩服的态度和做法也截然不同。 为什么会这样?这使我想起了一个人,它与军训有关,确切一点地说,它与军训迷彩服有关,因为这个人他穿的衣服的颜色和军训迷彩服的颜色差不多,都是绿色。但是,他穿的不是军训迷彩服,而是绿袍! 提起绿袍,想必读过《三国演义》这本小说,或是看过八七年央视版的《三国演义》这部电视剧的人都晓得,这里面有这么一个耐人寻味的场景:当曹操看见关羽身上的绿袍已是破烂不堪时,便赠给关公一件新的绿袍。然而,关公并不领情,因为他把曹丞相送的新绿袍穿在里面当内衣,而把旧绿袍穿在外面当外套。 因此,当曹操看到关羽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穿着时疑惑不解,于是便问关羽为何要这样装扮?关公的回答既简单又诚恳,因为旧绿袍是刘皇叔所赠,所以穿在外面以示其时刻不敢忘记当日桃园结义之情。为此,曹操也不得不感叹道:“关公真乃天下第一义士也!” 当然,关羽把旧绿袍穿在新绿袍之上,一是表示永怀刘皇叔的感遇之恩,纵使结识了新朋友也不能忘记老朋友;二是表达了兄弟之情远胜猪朋狗友之情。自然,这些都是罗贯中先生在创作《三国演义》时“拥刘贬曹”倾向的细节体现。再者,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的礼数,旧的在先,自然在上;新的在后,自然在下。 虽然新旧绿袍都是人送的,但是送的人不同,意义也不同。尽管曹操对关羽的赏识程度并不亚于刘皇叔对于关公的重视程度,人算不如天算,能够忍受“损五关失六将”的心依然留不住一个“千里走单骑”的有情郎。旧衣外穿新衣内穿作为体现关云长义薄云天的精彩一笔,体现了作者粗中有细的创作手法,也体现了名着中细节描写的感人力量和重要作用。 这种于细节中见大道理的情节,在中国四大名着中,首推《红楼梦》,其次便是《三国演义》。如果你不喜欢看书,那么你去看由这两本小说改编而成的电视剧,你也能捕捉到令你怦然心动的细微之处。然而,综观我国的电视连续剧,在细节中触动泪点的往往没有几部,而这恰恰是韩剧的强项。 在你还没有接触过韩剧时,你可能也会像其他没有看过韩剧的人那样认为,韩剧有什么好看的,你这是崇洋媚外,你这是跟风随大流,别人看什么你就看什么!专看偶像肥皂剧,没有半点文化内涵,也没有半点营养,整天只知道哭鼻子,这有什么好看的!然而,倘若你耐心地看了一两部韩剧精品后,你就会发现韩剧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庸俗。一部好看的韩剧,它不仅有自己的特色,也蕴含着相当丰富的文化内涵。要不然,韩剧也不会这么受人追捧了! 第一,韩剧里面的主角都是漂亮的代名词。尽管里面的男女主角我们都不认识,但是男的个个帅过潘安,女的个个美若天仙,如此赏心悦目的俊男靓女给我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显得异常的深刻,毫不夸张地说,爱上韩剧只因为在电视海报中多看了男女主角一眼。 第二,韩剧的剧情曲折而又生活化。情节曲折是韩剧引人入胜的一个重要原因,故事的日常生活化使人的代入感更强,这两者的艺术化构成了韩剧的一大特色,也使得韩剧在精神层面上超越了真实生活的表层束缚而得到了极大的升华。 第三,韩剧里面蕴含着以仁为核心的儒家思想。这是非常出彩的一个方面,因为它很好的将儒家思想融入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并糅合在他们所拍的电视剧中。 韩剧中所表现出来的家庭伦理和社会道德,即韩剧里面呈现出来的友情、亲情和爱情都是韧性的,他她们在接人待物方面采取的做法,类似于中国人所倡导的中庸之道。 在家庭亲情中,假如故事的男女主角要离家出走,那么对于这种叛逆的行为,韩剧的表现方式更趋人性化,即它从人的韧性这一方面去诠释。人是复杂的,一个人要离家出走,原因错综复杂,心理历程痛苦难言,在出走的这个过程中要反复描画的,在于出走之人内心那种强烈的煎熬和挣扎。这个过程它是反复的,是迷茫的,是不可捉摸的。韩剧在处理这些情节时,往往更符合人的多面性的一个设定,因此它也更符合情理和法理。然而,我们国内的一些电视连续剧,在表现同是离家出走这一场景时,故事主人公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绝情与果决,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迷茫。 在爱情故事的设置上,国人的习惯性做法可以说是毫无悬念而几乎千篇一律,那就是采用一种赤裸裸的“先上船后补票”的手法,可是你在韩剧中却看不到类似的镜头,因为它要彰显的是这样一种爱情观:拥有心灵比纯粹占有对方身体的爱恋要好上一万倍。 因为,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或是真心爱上一个人,你的内心是不会有那种不道德的想法的,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对于两心相悦的爱情,哪怕是在双方意识都不清醒的情况下,韩剧中的主人公还是表现得较为克制的,他不会简单粗暴地使用“霸王硬上弓”这种下三滥的卑鄙手段去占有对方的肉体。 在韩剧的爱情和友情以及亲情这三者错综复杂的网格关系中,男女主人公可能是情敌,也可能是生意场上的对手,更有可能是世代的仇家,故事演绎的过程自然少不了一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苦斗。然而在故事的结尾,你会发现在男女主人公身上,他们都有着一种相互包容相互体谅相互和解的儒家精神。但是,在国人创作的电视连续剧中,你要找到这样的结局却很难。 我也不晓得中国的电视剧制作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从前到现在,无论是古装片,还是现代剧,剧情好象除了你死我活之外,就再也找不到其它有趣的创作思路和创作风格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自然,电视剧也没有完美的电视剧。 有的人喜欢港台剧,有的人喜欢欧美剧,而我却喜欢韩剧。 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那就各取所需,各看各家。 谭惠龄呵呵笑道:“虽然有些偏颇,但是值得一看。” “值得看也不能再看了,老师都上课半天了,你还在看。”坐在谭惠龄左边的杨媚莹小声地提醒道,“你想做坏学生是吗?” “请问爱看书的学生是坏学生吗?”谭惠龄凑到杨媚莹的右耳上轻声地说道,“那些心不在马灵魂出窍的才是坏学生!” “你们在说什么呀?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保持安静。”坐在谭惠龄右边的李暖怡用课本拍了她俩一下,“哈哈,再说就扣你们的分,让你们考试不及格,让你们明年重修。” “呵呵,我好害怕呀。”谭惠龄耸耸肩膀说道,“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呵呵,我好害怕哟。”杨媚莹嘟嘴道,“说得你好像就是老师一样。” 李香月对着她们微微一笑,她心里明白了,三个女生一台戏。 “呤呤呤”的下课铃声一响,李香月便把作文本抱上去交给了祁芳华老师。 第九十一章 兄弟情谊 当期末的考试已成为过去时,当零六年的脚步悄然而至,名师大的寒假就在眼前。校道上拉着行李背着行囊往外走的身影渐渐增多,家在广州附近的学生已陆陆续续踏上回家的路程,中山大道上一派蚂蚁挪窝搬家的繁忙景象。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大伙正在宿舍里慢条斯理地收拾着行李,林鸿博突然急匆匆地跑到楼下,领了一位大帅哥上来。 这位大帅哥不是别人,正是林鸿博的弟弟林鸿斌,只见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紫色羽绒服,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对白色帆布鞋,左脚系的是黄色鞋带,右脚系的是红色鞋带。从肤色来看,林鸿斌长得比林鸿博白净;从身高来看,林鸿斌明显高于他哥哥林鸿博。这是林鸿博和林鸿斌兄弟俩的不同之处,相同之处就是他俩的长相贼像,仿佛孪生兄弟的模样。 “小弟,来,先跟我的兄弟们打声招呼,这里面的五位帅哥都是我同室共寝的好兄弟。”林鸿博推门进来,用手指着左下床示意他的弟弟把行李箱放好,“行李箱先塞到我床底下。” “嗨,各位超级大帅哥,大家好!”林鸿斌推着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走在林鸿博的身后,“今晚小弟在此借宿一晚,如有打扰,请各位兄台多多包涵。” “包个鸟蛋,涵个毛线!”黎尚荣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折衣服,猛地抬头看见林鸿博两兄弟一前一后走进来,接嘴道,“你哥都说了,我们都同床共寝了,还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fuckyou!老子说的是同室共寝,不是同床共寝,你别偷换字眼。”林鸿博纠正道,“老子说的是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同一时间上床就寝的意思,你这个鸟人不要胡思乱想。” “贱博,不用解释,你的意思我懂。”黎尚荣反话正说,“只要不是四脚交叉就行了,大家都是男的,怕什么!” 林鸿博对着黎尚荣招手说道:“你这个鸟人,净说屁话,还不过来迎接一下,这是我家小弟林鸿斌。” “幸会,幸会!”林鸿斌刚把他的行李箱塞进床底下,直起身子转过身来,对着走上前来的黎尚荣伸出了友谊之手,“闻名不如见面,帅哥你好!” “好个屁!男人老狗见面握什么手。”黎尚荣嫌弃这种过于斯文的问好礼仪,他走上前来直接给了林鸿斌一个大大的拥抱,两手用力地拍着林鸿斌的后背,“既然都是兄弟,见面就不用那么客气!” 林鸿博在一旁吹嘘道:“小弟,这是文学院的百米飞人黎尚荣,也是306宿舍的猛男荣哥。” 林鸿斌感受到了黎尚荣的热情,他也用力地抱了黎尚荣两下,“荣哥,你的如来神掌好有力度,你的热情真的好像一把火,再抱一下我的羽绒服都要燃烧起来了。” “你这个鸟人,少用点力,这是我爸的儿子,拍伤他你要负责任的。”林鸿博嗔怪道,“你们两个恶心鬼,抱得这么紧干嘛,又不是抱女朋友。” “鸟人,正是没有女朋友可以抱,才抱你小弟过过瘾,那像你整天都有女朋友可以抱,抱得都没手感了。”黎尚荣松手放开了林鸿斌,搓着两手爽歪歪地感叹道,“小弟,你的这件羽绒服真柔软,摸着好舒服好润滑,这种感觉真他娘的贼爽。” “鸟人,别把贱博小弟给糟蹋了,我还要他陪我睡觉的。”黄国安坐在床边双手抱着枕头,对着黎尚荣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身上穿着的这件紫色羽绒服是在美特斯邦威专卖店买的。” 林鸿斌对着黄国安“嗯嗯”地点了点头,同时竖起了右手大拇指。 “小弟,现在和你说话的这位是人称小白脸的黄国安,他最爱的明星偶像就是周杰伦。”林鸿博引荐道,“他和你一样,都是周杰伦的忠实小迷弟。” “安哥,很高兴认识你,我也是周杰伦的小迷弟,终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了。既然都是周董的小迷弟,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研究探讨一下!”林鸿斌走到黄国安的床边坐了下来,并主动和黄国安握手,“安哥长得真是白,全身上下都是美特斯邦威的衣服,真不愧是周董的忠实粉丝!” “看到没,我的内裤都是美特斯邦威的,袜子也是。”黄国安扯出底裤的一角给林鸿斌看,同时露出他脚上所穿的粉色袜子,拍着胸脯自豪地说,“我敢保证,除了我之外,在名师大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喜欢周杰伦的人了。” “少在这里吹牛,我们班上的那个什么霞,不是说和你一样喜欢他吗?”林鸿博记不全那个女生的名字了,“平时和你眉来眼去的那位女生呢。” “贱人,人家是有名字的好吗?她的名字叫做杨文霞,记住了吗!”黄国安不认可林鸿博所说的后面那一句,“我和她可是啥关系都没有,你别诬陷我,我从来就没有瞅过她一眼。” “好,记住她名字的人没瞅过她一眼,没记住她名字的人天天都盯着她!”林鸿博很相信一种说法,“看就是喜欢,多看代表非常喜欢。安哥,你没瞅过她一眼,却记住了她的名字,你用大腿想一下,有这个可能吗?” 黄国安反问道:“贱人,那我经常看你,这个怎么说?” 林鸿博脱口而出:“那说明你就是一个死变态!” “贱人,老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胡扯。”黄国安一本正经地说道,“博哥,不是我说你,你们两兄弟模样倒是挺相似,然而细节上的差别还真不小,你看,你弟可比你长得白净,而且比你长得高大,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可是比你帅多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模子里面出来的它也不可能完全一致。”林鸿博早已是多闻少怪,“这个世界的精彩之处,就在于它的多样性和差异性。” 黎尚荣插嘴道:“古人云,一猪生九子,连母十个样!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林鸿博觉得不雅:“贱人,能用一句文雅点的比喻吗?” 黎尚荣忍不住仿造道:“一树开出九朵花,朵朵花色不一样!” 林鸿博算是勉强接受了:“这句起码比刚才那句好听。” 李经纬坐在黄国安的上铺,思量了秒,突然说道:“横撇竖捺皆笔画,人人写来长短大小各有各章法。” “不错,还是舍长的比较有韵味!”林鸿博转而向他的弟弟介绍道,“小弟,坐上你上床的是我们306宿舍的舍长李经纬,他是静时晴空万里动时风雨交加,人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中文才子。” “舍长,幸会,幸会!”林鸿斌站了起来,对着李经纬作揖夸赞道,“舍长,我对你的敬仰之情,就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小弟,少说多听,收敛一下你的骚劲。”林鸿博警告道,“在我们舍长面前莫逞强,关公面前莫耍刀,拿刀都不行。” “不要听你哥乱吹,小弟,欢迎你来我们306宿舍歇脚。”李经纬谦虚地说道,“你可是中山大学的高才生,比我们厉害多了。” “噢,我的妈呀,你弟竟然是中山大学的。”董晓军突然停止了游戏,转过身去对着林鸿博说道,“博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的!” “军哥,不好意思,我说的时候,你不在宿舍。”林鸿博客气地说道,“中山大学也是一所大学,和我们名师大其实差不多。” “呵呵,博哥,你有没有搞错,中山大学和我们名师大差不多?”彭德海较真道,“让你弟转过来名师大这里读书,你看他愿不愿意?” 林鸿博呵呵笑道:“这个你要问我弟,他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小弟你过来一下。”彭德海叫道,“你觉得中大好,还是名师大好?” “小弟,现在叫你的这位兄弟他叫彭德海,你叫他海哥就行。”林鸿博向他的弟弟一边介绍彭德海,一边介绍董晓军,“还有刚才和我说话的这位叫做董晓军,你叫他军哥就好。” “海哥,你好。我觉得中大和名师大都好。”林鸿斌不失礼貌地回应道,“军哥,你好,请多多关照。” “废话少说,你今天第一次到我们宿舍来,没有半点表示可不行。现在你赶紧到云上街去买些好吃的回来,顺便带上几瓶啤酒,今晚我们要喝上几杯。”林鸿博看到林鸿斌仍然坐在黄国安旁边,便安排道,“你今晚要在我们宿舍逗留一晚,没点手信可不行。” “你让我一个人下去买东西?”林鸿斌不是很理解,“你都说我第一次来这里,云上街究竟在什么鬼地方?” “肯定是你去买呀,难道还要我去买不成,那有小弟支配大哥的道理。”林鸿博耍起大哥风范,“路就在嘴上,不懂怎么走就开口问。” “贱人,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家小弟,荣哥和你走一趟,带你见识一下云上街的繁华。”黎尚荣自告奋勇地说道,“云上街车多人杂,省得你被美女拐了去,劫财又劫色。” “呵呵,劫财可不行,劫色我倒是无所谓。”林鸿斌自嘲道,“正所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被劫色劫去的只是一场春梦,只要钱包还是鼓鼓的就好。” “小弟,想不到你已经被你哥给熏坏了。”黎尚荣一把搂住林鸿斌的肩膀,“走,荣哥带你去看看云上街的美食和美女。” 黎尚荣和林鸿斌就像是人海里的两条小鲤鱼,在云上街游荡了将近一个小时,回来时两人满载而归。 林鸿博把李经纬、黎尚荣和彭德海三个人的三张桌子并到一起,上面端放着黎尚荣提回来的两大袋珠江啤酒,还有林鸿斌提回来的炒米粉、炒田螺、烤鸡翅、蒜香花生和瓜子等食品。 大伙搬来凳子,围在桌边,有的人开啤酒,有的人拆包装盒,七手八脚忙着开吃。 “今晚小弟第一次来我们宿舍做客,这一顿算是为我弟接风洗尘,同时也算是我们306宿舍的新年聚餐,大家不要客气,尽管开怀痛饮。”林鸿博致祝酒词,“如果不够,待会兄弟我亲自下去买。” “好的,兄弟们,干杯。”黎尚荣首先拿起啤酒瓶,争先与大伙碰瓶,“废话少说,先填饱肚子再说。” 大伙开始狼吞虎咽一阵,不一会儿,鸡翅碎骨、花生壳和瓜子壳等残壳碎渣开始蚕食桌面,啤酒瓶盖仰天平躺,静静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仔细地听着品着大伙的牙言齿语。 “兄弟们,别只顾着吃东西,啤酒喝起来,干杯!”大伙每人拿起了一瓶啤酒,乒乒乓乓一番胡乱碰撞后,便是咕噜咕噜啤酒灌喉的声响。 “这哪是杯,这是瓶!”董晓军叫苦连天,“哎呀,妈呀,这啤酒怎么这么冻!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啤酒呢!难喝死了!你们不觉得很难喝吗?” “军哥,难喝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他的第一次,我和你喝酒也是第一次。”彭德海开导着董晓军,“你看我,我碰到酒就会脸红,不过不要紧,这是正常反应,躺上一晚明天早上就会好的。” “哗靠,”黄国安觉得冰冻的啤酒难以下喉,不过他还是主动与林鸿斌碰瓶,“靠,死了就算了,为了周杰伦,干了这一瓶!” “对,敬周董,敬在座的各位大哥,小弟先干为敬。”林鸿斌仰起头来就是一顿猛灌。 “来,我们一起敬小弟,欢迎小弟的到来,同时感谢小弟美味可口的夜宵!”李经纬站了起来倡议道,“同时预祝大家明天回家的路上一路平安!” “好哩!大家干了!”大伙纷纷站起来举瓶痛饮。 ······ 大伙喝到十一点多,醉醺醺的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林鸿博牵着他的女朋友赵落雁,领着他的弟弟林鸿斌,三个人在学校大门口对面的公交站搭乘广汕专线大巴回家去了。 第九十二章 爱情丑剧 转眼冬去春来,大二第二学期已悄然上线,大伙抖掉寒假尾巴上的最后一粒余尘,转而投入到繁忙的学习生活当中。 本学期共有十三门功课,这是大学期间最多功课的一个学期。其中,必修课占据状元头版头条,共有六门功课,它们分别是董翘楚老师的《毛概》,左逢源老师的《大学英语》,项采勤老师的《汉魏六朝文学》,宋无忆老师的《体育》,尹雪飞老师的《古代汉语》和刘蓉蓉老师的《语言学概论》;限选课夺得榜眼位置,共有四门功课,它们分别是胡蝶老师的《行政管理学》,许家国老师的《中国文化概观》,段思树老师的《形式逻辑》和贾浮萍老师的《新闻采编》;任选课拿下探花板块,共有两门功课,这两门功课分别是徐洁莹老师的《古代语言学文选》和孙超越老师的《音韵学基础》;公选课排在最后,只有一门功课,每个人选的均不一样,李经纬选的是刘翠影老师的《人力资源管理》这门课程。 这么多功课,假如每门功课就是一道菜,如果把它们通通都端到桌面上,这十三门功课无疑就是一围一汤十二菜的丰盛晚宴。《毛概》是一锅味道纯正的老火靓汤,这锅汤是精神营养之汤,喝起来味道香浓,并且意味悠长;《大学英语》就像是一盘不合时宜的泡椒凤爪,弃之可惜,嚼之不雅;《体育》就像是一碟饭前开胃小菜,服务员上茶时随手附送的一盘酸甜萝卜干,有之无妨,无之亦可;《古代汉语》就像是一盘麻辣炒田螺,浅尝辄止则只能吸水吮汁,若想全盘吸收则要下一番苦功夫;《语言学概论》就像是一道干锅肥肠,哪一节是头,哪一节是尾,需要你仔细去咀嚼,认真去品味;《古代语言学文选》就像是一道五子登科,酸甜苦辣咸交杂在一起,让你辨不出东南和西北;《音韵学基础》就像是一道常见的苦瓜炒牛肉,苦瓜多肉片少;《行政管理学》和《人力资源管理》就像是一道剁椒鱼头,红红火火的处事哲学让人嗅到了做官的味儿;《中国文化概观》就像是一盘龙虾,全身上下都是大咖的价码;《形式逻辑》是一盘清淡可口的清蒸鲈鱼,鲜美甜滑,入口即化;《汉魏六朝文学》就宛如一盘水煮牛肉,既有劲道,又有味道;《新闻采编》就是一味地地道道的咸鱼茄子煲,茄子虽好,怎奈咸鱼腥臊。 这满满的一桌菜,单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眼花缭乱,真正吃起来这胃就像是一个七彩的氢气球,被喂得大大的,被塞得满满的,被鼓得胀胀的,被灌得圆滚滚的。 大伙普遍不想吃的一道菜,是咸鱼茄子混合煲。大伙最不愿意上的课,是贾浮萍老师的《新闻采编》课。 大伙为什么不喜欢上贾浮萍老师的《新闻采编》课?原因多如牛毛,核心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特爱自吹自擂,一段纯属于她个人的爱情私事,她总是不厌其烦地拿到课堂上来讲。 贾浮萍在首次课的自我介绍时便自我吹嘘道:“大家好!我叫贾浮萍,贾宝玉的贾,浮生如梦的浮,萍水相逢的萍。姓是祖宗和父母给的,不能更改,但是名字却可以更改,浮萍这个名字不是我父母给我起的,是我自己后来改的。我父母原先给我起的名字为欣荣,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所以我在高一的时候给自己换了一个新名字,浮萍,人生如浮萍,飘无定根,居无定所的意思。” “这个死变态,你父母给你起的名字可比你自己起的好听多了。”黎尚荣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变态的丑女人,“浮你个钟离春,萍你个死变态。” 贾浮萍唾沫横飞:“本姑娘在江西科技师大读本科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太漂亮了,加上性格要强,所以一直都没有男生敢追我,本姑娘做了四年的剩女,也是班上有且仅有的最后一个处子。” “这个恶心鬼,眼小唇厚蛤蟆嘴,腿短腰粗脸如烧饼,还说自己长得漂亮!”常自由师兄遭受这个贱女人的歧视和迫害而差点要重修,对于李经纬来说,贾浮萍在他的脑袋里早就成为了一个坏蛋的代名词,“这个死坏蛋,长得比钟离春还丑,没有男朋友还在这里发春!” 贾浮萍口水花喷喷:“哎,真是没有天理,班上比我长得丑的很多女生,大一便找到了男朋友。大二,班上又有一波女生被那些不解风情的理工男给拐走了。到了大三,除了我之外,班上其余的女生都找到了男朋友。” 贾浮萍语惊四座:“有的时候,我的舍友把她们的男朋友拉到教室里一起听课;有的时候,我的舍友还把她们的男朋友拉到宿舍里来一起做床上运动!哦,天呐!她们也太疯狂了!她们是在向本姑娘炫耀她们男朋友的床上功夫吗?可老娘根本就没把这个事放在眼里,有男朋友有什么了不起的,带男朋友回宿舍过夜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早晚也会有的。只不过老娘现在并不着急,本姑娘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任凭你们每天风花雪月,本姑娘将一如既往地为我的考研事业而不懈努力。你们继续谈你们的情说你们的爱,本姑娘一个人也能安心看我的书写我的字。本姑娘决定不在老家这个鬼地方继续呆下去了,老娘要考取广州市某所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到时再找一位帅哥做我的男朋友,从而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哎,见过自恋变态的人,没见过这么自恋变态的人。”孙恒乐嘴角微动,吐出一丝丝的不满,“全班就你一个没有男朋友,你他妈的还好意思在这里打广告!妈的,长得像个怀孕的蒲瓜似的。” 贾浮萍口水四溅:“哈哈!不是我幸灾乐祸,而是实事求是。大学本科快要毕业的时候,我的舍友共是五个,其中就有三个都被她们的男朋友给甩了。她们拍拖乐在其中的时候,都觉得我是一个碍手碍脚的超级电灯泡;当她们分手感到生不如死的时候,都觉得我是一盏能给她们温暖能给她们安慰的指路明灯。” “这个死变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心理完全扭曲的一个死变态。”付凌凯噘嘴说道,“这个贱女人,看到别人分手还那么开心。” 贾浮萍依然神神叨叨:“她们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投进本姑娘的怀抱里,老娘除了要给她们递纸巾送手帕外,还得像个妈妈似的安慰她们!哈哈,都说爱情的天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手牵着手一步两步望着天的时候开心不已,分手的时候掩面而泣痛哭流涕感觉天地之间只有灰色。早知拍拖这么痛苦,当初就不应该拍拖,如果都像我一心扑在学习上多好呀,一个人虽然孤身只影,却自由自在而无忧无虑。” “这个死八婆,居然盗用我偶像的歌词,真他妈的犯贱。”黄国安狠狠地诅咒道,“这个死八婆,专讲这些没用的干叼!” 不知是不是看到教室里泛起一些不安的躁动,贾浮萍突然面向右后侧最后一排的男生问道:“后面靠墙那排的那位男生,你站起来回答一下!” 坐在教室后排的男生顿时紧张起来,不是你看我就是我看你。因为这是头一次上课,大伙不知她叫的到底是哪一位男生,也不清楚要回答她的哪一个问题。 “哈哈,就是你了。”贾浮萍用手指了一下,同时进行了详细的补充说明,“后面穿粉红色t恤的那位小男生!” 大伙看到自己穿的不是粉红色的t恤后,终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心跳慢慢地从高处跌落至正常水平的位置。 温桑海在左右两边同学的提醒和推搡下,在众人的笑声中疑惑地站了起来,满脸狐疑地看着讲台上的贾浮萍。 贾浮萍戏谑地问道:“这位穿粉红色t恤的小男生,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温桑海饶有风趣而又不失体面地回答道:“目前还没有,但是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有的。” 贾浮萍因风吹火:“对了,在座那么多女同学,应该还有不少的女同学暂时是没有男朋友的,你要趁早下手,不要等到她们都被其它学院的男生给抢去了才来后悔。” 温桑海直接坐了下来,不再理会讲台上那个死变态的胡说八道。 彭德海打从心眼里抵触贾浮萍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这个死变态,我们班上女生有没有男朋友关你卵事,尽在这里发骚,真是白日见鬼了。” 贾浮萍还是借风传声:“后来,本姑娘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和自强不息的艰苦奋斗,终于通过了暨南大学研究生的笔试和面试。老娘终于来到了广州这座生机勃勃而充满无限可能的国际性大都市,在这里,老娘不仅收获了事业,而且也收获了爱情。” “哎,真心受不了这个死变态,骚味飘到广州来了。最要命的是,现在她还骚到名师大来了!”肖庆辉咬牙切齿痛骂道,“疯婆子跑到广州来了,真是世界的大不幸,更是名师大的大不幸!” 贾浮萍继续吹嘘道:“本姑娘刚到暨南大学报道注册时,排在我身后的那位长得有点帅却又有些可恶的男生总是盯着我看,明明他就是喜欢我,可他偏偏不敢开口和我搭讪。最后,老娘承认被他看得确实是有些不自在,于是便回头直接问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他找借口说是看到我行李箱上面标注的是赣字头寄存号码,因此知道我和他是江西老表,所以他想认识我,同时想要我的qq号码。那一年刚好qq诞生,本姑娘暑假才申请的qq号,想不到这一个号码居然成了我和他聊天的一个由头,于是我毅然决然地在他的左手掌上写下了我的qq号码。” 贾浮萍忽然哈哈大笑了两声:“后来我听他的舍友说,他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洗过左手,因为他想留着我写给他的qq号码,同时更想留住我拉过他左手来写字时所遗留下来的那一缕芳香。” 钱伊鸣佯作呕吐状:“这个死变态,实在是恶心,不知丑字怎么写的一个疯婆子。” 贾浮萍忽然间春心荡漾:“后来的后来,他终于鼓起勇气问我可不可以做他的女朋友,老娘当时心里可是足足藏着一万个我愿意,于是本姑娘我不再矜持,不出三秒我便直截了当答应了他的请求。当时的他开心得难以自控,想不到他竟然拦腰抱起我,抱着我居然旋转了一千零八十度。呵呵,那种飘飘若仙的感觉真好。” 黄广济愤愤不平:“真是可怕,这个死表态,两个神经病居然神交上了,还他妈的飘飘若仙!” 贾浮萍依然我行我素:“暨大硕士毕业后我和我的男朋友决定留在广州找工作,七月五日我的男朋友陪我过来名师大面试,面试后我们顺便在校园里溜达一圈。当我俩走到我们学校西南边的那个荷花池塘边上时,当时的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想要一朵娇嫩的荷花。话还没说完,我的男朋友他就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塘里,不顾一切地为我摘取了一朵鲜艳的荷花。你们说一下,这样的爱情举动,是不是很疯狂!” “这个死变态,要是淹死在池塘里面就好了。”严顺舟觉得脑袋都快要爆炸了,“上课就上课,这个死贱种专在这里晒她个人的风流史,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贾浮萍仍是滔滔不绝:“我男朋友的疯狂一跳,彻底征服了我,我直接以身相许,九月份我们就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前年,我和我的男人在云上街的云中客楼盘里购置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当时很多老师叫我们不要买,可我的男人坚决要买,他说就算卖血卖肾都要给我一个安稳的窝,不再让我如浮萍般漂泊。” 陈本源无奈地摇摇头:“真是丑人多作怪,贱人多变态。”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课时间,笼罩在教室上方的漫天乌云这才慢慢地散去,直到此时,大伙的耳根终于回归清净,心情慢慢地回复平静。 想不到《新闻采编》的首次课,竟然变成了贾浮萍畸形爱情展示的专属时间,在贾浮萍的内心展柜中,她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女神”。殊不知,在大伙的眼里,她就是一名小丑,名副其实的一名小丑。 第九十三章 建安风骨 本学期,项采勤老师的《汉魏六朝文学》是大伙最喜欢上的一门课。一来是授课的项老师知识渊博兼且风趣幽默,讲起课来能够旁征博引而引人入胜,项老师是文学院全院学生有目共睹有耳共闻的一位好老师,也是一位为所有中文学子所喜闻乐见的好老师;二来是授课的客体也格外引人注目,汉魏六朝是我国历史上朝代更替纷繁复杂的一个特殊时期,上至皇帝贵戚,中至士族大家,下至庶族寒门,都有说不完道不尽的传奇人生和神奇故事。 这里面最为神奇的人物莫过于三曹、建安七子和竹林七贤。其中,名号最为响亮,也最为人称道的是曹氏三父子。 项采勤老师说:“曹操,现代史学界有一部分人称其为曹贼,其实不然。历史上,曹操起兵反抗董卓专权,《三国演义》里面曹操先是向王允借刀,而后尝试着刺杀董卓,行刺未成之际曹操转而向董卓献刀,那把刀不是一般的刀,是七星宝刀。这一事件充分显示了曹操灵敏的反应和果敢的性格,也说明他有匡扶汉室重振汉威的本意。” 项老师解释道:“东汉末年,汉朝宫廷内部宦官专政,外部黄巾猖獗,与此同时群雄并起,由于长年战争,百姓流离失所,黎庶性命如同草芥。政治上,汉承秦制,萧规曹随。文学上,曹魏沿袭周朝《诗经》的现实主义路线,曹氏父子的诗歌里面也有汉乐府写实的厚重的影子。公元196年,曹操奉汉献帝移都许昌,改元建安,并在北方形成一个文学中心,史称建安文学,它包括了建安年间和魏朝前期的文学。这个文学中心的代表人物是三曹和七子。” 项老师下定义:“建安文学的内容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反映汉末社会动乱和民生多艰,忧时伤乱;二是抒写年命之悲和人生短促之苦;三是表达远大的政治理想,抒发雄心壮志。建安文学作品具有作者强烈的个性和时代浓郁的悲剧色彩,诗风显得雄壮深沉和悲凉慷慨。因此,人们把建安文学这种内容和艺术方面的特点,称之为建安风骨。刘勰在其《文心雕龙》中对风骨曾作过相当精彩的阐述,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讲,风指的是作品的感染力和情感的穿透力,骨指的是语言方面的刚健有力、明晰简炼的特点。风骨一词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至唐才将建安和风骨合二为一,合称为建安风骨。” 项老师首先分析曹老大:“三曹之中的老大曹操,他是曹丕和曹植的父亲,也是曹魏政权的实际掌权人。《三国志·魏书》中说,曹操御军三十余年,手不舍书。书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可见,曹操既是一位军事将领,同时也是一位文学奇才。作为上马能领兵冲锋陷阵下马能挥毫成文的一代枭雄,曹操他的诗歌也继承了汉乐府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这主要体现他的纪事类的诗篇上。” 项老师举例说道:“如曹孟德《蒿里行》中就有这样的句子: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一类纪事性的诗歌对汉末战乱和人民的苦难作了真实的反映,被明人钟惺誉为汉末实录,真诗史也。如果没有怜悯苦难的人文情怀,也就没有念之断人肠的真实感叹。” 项老师承上启下:“因此,要想四海升平,必须以暴制暴,荡平暴乱,平定天下。在曹操所作诗歌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属于述志诗,它们很好地表现了诗人的豪迈情怀和他招揽人才以期完成统一事业的宏伟抱负。如大家耳熟能详的《短歌行》里面的‘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是曹操礼贤下士,求才聚才的真实写照。当然,曹操的诗歌也有一部分是抒发诗人对时光流逝而壮志未酬功业未成的深沉感慨。譬如《短歌行》里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步出厦门行·龟虽寿》中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天下纷纷扰扰,先是诸侯并起,而后是三国鼎立,要想在短时间内完成天下一统,实属难事。而人生日渐年迈,时不我待,这与苏轼慨叹人生如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别无二致,于是曹孟德不得不借酒浇愁,‘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项老师接着分析曹老二:“曹丕为曹操次子,他博学多识,勤于着述,对文学创作也很重视,是曹操之后建安文坛的又一领袖。曹丕既有其父曹操通脱的一面,又有文人易感的一面。《世说新语·伤逝》记载,作为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死后,曹丕因王粲平时好驴鸣,便在王粲的葬礼上约请客人齐声作驴鸣为其送葬。这个事例,说明了曹丕具有一种文人易感的气质。” 项老师文史自成一体:“曹丕在建安二十五年代汉自立,是为魏文帝。作为曹魏政权的最高统治者,他羡慕汉文帝的无为而治,他想成为一代明君,他渴求成为一代英主。曹丕创作了我国文学史上现存最早并且是最完整的一首文人七言诗《燕歌行》,这是一首关于男女爱情及游子思妇题材的诗歌,这也是曹丕写得最好和最有特色的一首诗歌。‘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这首诗感情缠绵悱恻,情景水乳交融,心理描写细腻独到,是一首情文并茂,思想与艺术完美结合的抒情诗。” 项老师评价道:“曹丕在文学上的贡献,《典论·论文》功不可没,这是我国现存第一篇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的专论。在这本只有两篇的论文集里,曹丕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盖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此论一出,文学的价值由此被提高到与经邦治国同等重要的地位。自此,文学从汉朝‘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儒学占据主导地位的学术的专有概念中分化出来,从而成为独立的一个门类。直至南朝宋文帝元嘉十五六年立四学,文学与儒学、玄学、史学并立,文学有了独立于学术的地位。” 项老师紧接着分析曹老三:“曹丕有一个弟弟,名叫曹植,字子建。曹植是建安作家中,留存作品最多,对后世影响最大,后世评价最高的一位作家。钟嵘在他的《诗品》中称曹子建为‘建安之杰’;谢灵运则说:‘天下才有一石,子建独得八斗,余一斗,天下人共一斗。’由此可见,子建才学之高,世所罕见。” 项老师显然也有七步之才:“自然,曹植的才学绝对在其兄曹丕之上。正是这一点,曹植为其兄曹丕所羡慕嫉妒恨,于是便有了‘七步成诗’的历史典故。‘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一首朗朗上口的诗歌,不是兄弟俩的和谐之音,而是封建时代一朝不容二主一山不容二虎兄弟相残相杀的悲泣之音。” 项老师品人论事:“曹植的诗歌按其创作经历来看,大致以建安二十五年曹丕即位为界线,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的曹植由于受到其父曹操的宠爱,显得志得意满,昂扬乐观而充满自信,这一时期他的作品富于浪漫与豪壮的情调。譬如《白马篇》中的‘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后期,曹植由于‘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而失宠,此时他的作品中那种豪迈自信、昂扬乐观的情调一去不复返,代之呈现的则是深沉的激愤与悲怆,作品形象地描写了他对自由自在生活的向往,深切地表现了他对曹丕集团的怨恨,抒发了他对个人命运和前途的失望,寄寓了他对自己无端遭受猜忌而被抛弃的感慨。《赠白马王彪》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太息将何为,天命与我违。奈何念同生,一往形不归。孤魂翔故域,灵柩寄京师。存者忽复过,亡殁身自衰。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曦。’以此慨叹人生短促,世事难料。” 项老师继而推举孔融:“建安七子之一的孔融,字文举,是孔子的二十世孙。孔融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他绝不是一个仅仅懂得让梨的人。诚然,很多人都是通过三字经中的‘融四岁,能让梨’这个故事认识他的。俗话说,出名要趁早。孔融四岁就成为了一个家喻户晓的童星,历史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早成名的人了。史料记载,孔融为人守正不阿,狂傲机辩,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直性子和诡辩家,更确切一点地说,他就是一个直肠癌,更是一个杠精。” 项老师用事例佐证:“建安九年,曹丕娶袁熙的妻子甄氏。孔融给曹操写信说道:‘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言下之意是责怪曹操纵容其子掳掠袁绍之子袁熙的老婆。曹操问他这是出于什么典故?孔融说是根据今天的事情来推测的,没有引经据典,这只不过是他的想当然罢了。彼时,曹操心已有不悦。后来,曹操因感酒能误事亡国而下禁酒令,孔融立即站出来反对。曹操说酒可以亡国,因此要禁酒!孔融说古时候也有朝代是因为女人亡国的,那为什么不禁止男女通婚呢?此时,曹操已有诛杀孔融之心,只是隐忍不发而已。” 项老师拨开最后一重迷雾:“建安十三年,孔融被杀的导火线,源于他与祢衡的一次聊天。《后汉书·孔融传》记载孔融与祢衡论人伦:‘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缻中,出则离矣。’按照信雅达的翻译方法,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讲,它的意思是这样的:父亲对于儿子,有什么亲情可言?论其生子的本意,不过是一时冲动的结果。母亲对于儿子,又做了什么呢?就像东西存放在瓦罐里,东西出来了,与瓦罐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如此玄乎荒诞的‘父母于子女无恩论’成为了世人的一个笑柄,它被崇尚儒家思想的老百姓所唾弃,也为遵从孝道的曹孟德所不容。俗话说,事不过三。孔融在此之前,已经在曹操的虎口上拔了两次须,已经惹恼了曹操两次,这一次,曹操简直是怒不可遏,他不仅要治孔融一个人的罪,而是要治孔融全家人的罪。最终,曹操以‘不孝罪’将孔融满门抄斩。” 项老师同情地说:“传说孔融在被杀前曾向曹操求情,请求曹操放过他两个年幼的儿子。其时年九岁的大儿子却凌然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世人无不为之扼腕叹息。” 项老师继而介绍道:“王粲,出身世家,曾祖父王龚,祖父王畅,皆为汉朝三公,其父王谦,汉灵帝时大将军何进长史。刘勰在他的《文心雕龙·才略》中称其为七子之冠冕。可见他的才名盛大,史传他精算数,善于写文章,挥笔一气阿成,无法改动,多一字则嫌太噪,少一字则嫌乏味。王粲的代表作《七哀诗》中有这样的诗句:‘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这与曹操在《蒿里行》所看到的凄惨景象仿佛一致,都是汉末社会动乱不堪,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白骨累累惨不忍睹的一出人间惨剧。” 项老师最后建议道:“由于时间上的关系,本次课我们就讲到这里。至于建安七子中的其他五人,广陵的陈琳、北海的徐干、陈留的阮瑀、汝南的应玚和东平的刘桢,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到图书馆去找相应的书籍资料来看一看。此外,在七子之外,蔡琰蔡文姬也建议大家找个时间去了解一下,认识一下这位了不起的女文人。” 下课铃响,讲台上围了一堆人。项老师如同那金黄澄亮的蜂蜜,围在四周的女生就像是一群勤劳采蜜的小蜜蜂,只见她们紧紧地挤在一起,小嘴微微蠕动,仿佛在吸花吮蜜。 第九十四章 竹林七贤 三曹和建安七子的故事过耳难忘,竹林七贤的故事更是刻骨铭心。讲完曹氏三雄和建安风骨,接下来便是竹林七贤。 项老师大话司马懿诈病赚曹爽:“魏明帝曹叡临终前嘱咐曹爽与司马懿共同辅佐曹芳即帝位,由于曹芳年幼,曹爽与司马懿两位辅政大臣私下为权为势明争暗斗。刚开始,大将军曹爽占据绝对优势,太尉司马懿居于下风,为避曹爽锋芒,司马懿多次称病居家闲卧。正始十年即公元249年,曹爽陪同曹芳离开东都洛阳至高平陵扫墓,司马懿趁机起兵政变并控制京都,史称高平陵之变。由于朋党之争排除异己的时局需要,司马懿大肆杀戮曹爽党人,时人曰‘天下名士去其大半。’幸免于难的世家大族和文人雅士纷纷隐遁山林湖泽以求自保,并且不再讲‘人话’,专讲‘玄话’,朝堂和山野间充斥着浓浓的幻灭感和危机感。” 项老师由史学转至文学:“正始初期,以洛阳为中心,出现了以何晏为首的一批青年知识分子,他们被称为正始名士,他们谈玄务虚的言行被称为正始之音。正始中期,另一谈玄群体‘竹林七贤’腾空出世,瞬间占据文学舞台的正中央。由于受到老庄无为而治思想的影响,他们追求超凡脱俗的人生趣味以及一种闲适愉悦的人文情怀。” 项老师解释道:“何为‘竹林七贤’?因为这七个人三天两头聚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抚琴长啸,纵酒高歌,世人谓之竹林七贤。此七人到底姓甚名谁?《世说新语·任诞》解释为:陈留阮籍与阮咸、谯国嵇康、河内山涛与向秀、沛国刘伶、琅琊王戎。此七人是当时玄学的代表人物,虽然他们的思想倾向不同,但是都是一群间接抒怀以虚道实的社会名流。” 项老师各个击破:“嵇康,字叔夜,谯国人,今安徽宿州市西南人,三国时魏国的着名文学家、思想家和音乐家。他早年丧父,由其母亲和哥哥抚养长大。《晋书·嵇康传》说他‘身长七尺八寸,人以为龙章凤姿。’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嵇康就是一位闻名遐迩的明星作家,长得高大魁梧,有人中龙凤的骨骼与身板。用竹林七贤之一山涛的话来讲,他仿似悬崖峭壁上挺拔的孤松,当他喝醉的时候,就像高山上的玉石将要崩裂一样,醉姿优美。” 项老师分析道:“嵇康的妻子是曹林的女儿,曹林是谁,他是大名鼎鼎曹魏政权最高统帅曹操的第十个儿子,也就是说,嵇康的老婆是曹操的孙女,这也意味着他不是司马氏家族的人,他是曹氏士族的人。在古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谬论里,他的这重身份是很危险的,这也为嵇中散的未来和走向埋下了伏笔。” 项老师褒多贬少:“嵇康是曹林的女婿,任过中散大夫,世称嵇中散。他崇尚老庄无为而治的思想,讲求养生服食之道,着有《养生论》一书。他与阮籍齐名,为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嵇康这个人很有意思,是古代写信与朋友绝交的第一人。故事是这样的,曾经他有一个玩得非常好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做山涛,后来山涛投靠司马氏出任吏部尚书一职。山涛这个人也极有意思,他认为朋友本应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自己一个人做官未免太过孤寂,因此他就力劝嵇康兄弟也入朝为官,两人一起为官也算是有个伴。孰不知,嵇康非但没有接受举荐,他还特地给山涛写了一封信《与山巨源绝交书》,嵇康要与他往日的好友山涛绝交。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嵇康和山涛两个人的友谊之船竟被一封信给吹翻了。” 项老师剖析道:“史传,嵇康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嵇中散这种敢怒敢言的性格,在谈玄成风的那个时代极其危险,放到今天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也是很容易得罪领导的。《世说新语》原注引《魏氏春秋》说,大书法家钟繇之儿钟会寻访嵇康受到冷遇后,因而怀恨在心,后来借‘活龙在世’和‘非汤武而薄周孔’诬陷嵇康,致使嵇康被司马昭所杀。” 项老师惋惜地说道:“史书记载,在嵇康即将遇害时,他将自己的儿子嵇绍托付给曾经的好友山涛,并在他的《家诫》一书中告诫他的儿子要‘宏行寡言,慎备自守。’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讲,就是要他的儿子少说多做,谨小慎微,以求平安长寿。传说嵇康临刑前,曾有三千太学生下跪为其求情,司马昭不为所动,反觉此人非杀不可。嵇康死前索琴弹奏《广陵散》,并慨然长叹道:‘《广陵散》于今绝矣’,慷慨就义,时年四十岁,正值不惑之年。” 项老师不愠不怒:“阮籍,建安七子之一阮瑀之子,三岁丧父,十一岁时曹丕代汉自立,三十三岁时作尚书郎,后以病婉拒。三十八岁时,曹爽征为参军,依然称病婉拒。两年后,曹爽被诛杀并累及同党,唯独阮籍能独善其身,时人无不佩服其远见卓识。四十三岁时,迫于司马氏家族的淫威,先后担任司马师、司马昭的从事郎中,被封为关内侯。晚年五十三岁时,又被授予步兵校尉,因此世人称其为阮步兵。” 项老师就事论事:“在曹氏家族与司马氏集团斗争的过程中,阮籍如同一个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称砣,时常游走于天平的两端,左右为难,进退矛盾。正是由于阮籍夹在曹氏家族和司马氏集团这一夹心饼干的正中间,客观上造就了嵇康主观上的两面性。一方面,嵇康有经世济民之志,《晋书·本传》中说‘籍有济世志。’然而世事维艰,有志而不得伸展。于是,他便放浪形骸,遗落世事,嗜酒成癖。” 项老师脸有微微喜色:“传说中,阮籍可以一天不吃饭,却不能一天不喝酒。阮籍爱好喝酒,喝醉之后喜欢高声狂叫,而且不拘礼节。人们常说,酒品即人品。阮籍的酒品中蕴藏中两重属性,其中一半是醉猫的属性,而另一半则是醉狗的脾性。坊间野史说他有一次喝醉酒之后,居然爬上一位妙龄女子的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后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了,连一句像样的对不起都没说。” 项老师脸上的喜色不变:“《晋书·阮籍传》中记载了这么一件事,说有一天,阮籍率性驾驶着一辆马车,不分路径,不分高低远近,当马车行至山穷水尽处,便放声痛哭一番后返回住处。他尝试登上广武城楼,却看不到昔日刘邦和项羽决战的王者气势,不免慨叹道,世上已无英雄,尽是猴子为山大王。” 项老师介绍阮籍的最后一个特异功能:“阮籍在两头不到岸的夹缝下生存,造就了他至慎与越礼的另一面。因为在‘路人皆知’的司马昭时代,他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以防授人以柄。这是做事偏细偏小的一极,而偏大的一极,则是他的越礼。传说中阮籍善为青白眼,每当见到礼俗之士,内心鄙夷而以白眼相对;而当知心好友或是文人雅客到来时,内心喜悦则以青眼相待。” 项老师接着介绍道:“山涛,字巨源。河内怀县人,今河南武陟西人。西晋时期名士、政治家,竹林七贤之一。从他的头衔中我们可以看到,山巨源走的其实是一条入仕的道路。因为嵇康曾通过官方发布《与山巨源绝交书》,休了他与山涛的朋友关系,因此先入为主的后人对山涛的态度极不友好,都是一种鄙视的态度。其实,这对山涛本人来说并不公道。尽管山涛不像嵇康那样是非分明,棱角锋利,但他也有自己为人处世的一把尺子,史传他的自律性很强。譬如,他也喝酒,但总是适可而止,每次不超过八斗,这与竹林其他六贤每次喝酒必须喝到酩酊大醉方休大为不同。古代的一斗相当于今天的多少两,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说法,我更愿意相信古代的一斗相当于今天的八两。既然一斗约等于八两,那么八斗也就是六斤四两,接近六斤半。也就是说,山涛每次喝酒都不超过六斤半。史传山涛为人勤俭节约,为时人所推崇和敬仰。” 项老师深表宽慰:“嵇康死后二十年,山涛举荐嵇康的儿子嵇绍担任秘书丞。嵇绍当时三十岁,正是而立之年。山涛语重心长地对嵇绍说,这个职位我已经为你想了很久了,天地一年历经春夏秋冬四季,每个季节都变幻无常,更何况是人呢!可见这二十年来,他一直没有忘记过他的故交好友嵇康,他一直将朋友的嘱托铭记在心。” 项老师隆重介绍道:“刘伶,字伯伦,沛国人,现今安徽宿州人,竹林七贤之一。曹魏末年,曾担任建威参军。泰始初年,晋武帝司马炎召见刘伶征求施政方略,一向崇尚老庄之术的刘伶平日就讨厌司马氏的黑暗统治,于是他直接把无为而治摆到施政桌面的正中间,这显然不符合司马炎的口味。因为,那时候的晋武帝司马炎意气风发,正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武统天下,文治寰宇。对于刘伶牛头不对马嘴的胡乱应答,司马炎大失所望,遂下令罢免了刘伶。为避免司马氏政权的迫害,刘伶便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都交给了‘杜康’,嗜酒成性的他时不时便假装疯癫发狂,时而披头散发,时而任性裸奔,放浪形骸而无所顾忌。传说有一天,一位客人到他家做客,竟然发现他一丝不挂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那位客人见了便责怪他,然而刘伶却不紧不慢地说,我以天地为房屋,以房屋为衣服,你怎么跑到我的裤子里来了呢。刘伶这种放荡不羁的行为,是对当时社会各种名教礼法的否定和蔑视。他一生着述少之又少,现今仅存《酒德颂》一篇。” 项老师最后介绍道:“阮咸,字仲容,竹林七贤之一,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孙子,竹林七贤之一阮籍的侄子,时人将此叔侄二人并称为‘大小阮’。阮咸像他叔叔阮籍一样放荡任性,狂浪不羁。史传,阮咸曾与他姑姑家的一个鲜卑婢女私下交好,两人不顾世俗的眼光,你侬我侬也曾芳心互许,也曾私定终身。当阮咸母亲去世时,按照古礼他的姑姑要回夫家去,阮咸软泡硬磨请求他姑姑把婢女留下,但是他的姑姑认为这不符合礼教,于是拒绝了他的请求。阮咸的姑姑二话不说便带着她的婢女往家赶,阮咸得知他姑姑不辞而别时,赶紧到街上向路人借了一头驴骑着追了上去,半路上终于截停并拦住了他的姑姑和那个鲜卑婢女。有意思的是,他居然和那个婢女一起坐在驴背上骑了回来。后来,阮咸和这个鲜卑婢女不但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儿子阮孚。在‘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门阀等级森严的西晋社会,阮咸与异族婢女的婚事,一直为世人所讥笑。” 项老师继续说道:“因为阮咸这些惊世骇俗的做法,时人都纷纷远离他,不愿与他做朋友,因此他的朋友寥寥无几,平时只能和亲朋故交一起抚弦痛饮。有一次,他的亲友在一起喝酒,阮咸不请自来,他既不用酒杯,也不用酒壶,而是用大盆盛酒,双手捧起来敞开喉咙如同汗牛下河,咕噜咕噜喝到不省人事。还有一次,他和邻里相识一同宴饮,席间有人笑他吃相如同山猪进食,中间进两边出,阮咸不觉羞惭,反而觉得好玩,于是他便效仿野猪啃食的样子来喝酒,并且是左手执壶,右手鼓琴,洋洋自得不亦乐乎。此事经左邻右舍口耳相传,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而万,‘与豕同饮’飞入王侯将相府,也飞进了寻常百姓家。” 项老师比对说:“阮咸精通音律,着有《律议》,同时善弹琵琶,是一位着名的音乐家。阮咸曾批评荀勖的新律调子过高,而遭到荀勖的嫉恨,阮咸也因此被贬为始平太守。嵇康也是一位通晓音律的音乐家,喜欢弹琴也擅长弹琴,着有《琴赋》和《声无哀乐论》。嵇康因其桀骜不驯的性格和特立独行的风格最终为司马昭所不容,携《广陵散》而去。大抵精通音律的人都是自命不凡的人,赋形而立,通达自然,如同声无哀乐,亦无家国,漂浮天地,彼此独立。” 项老师推荐道:“竹林七贤中除了嵇康、阮籍、山涛、刘伶和阮咸,还有被戏称为吝啬鬼的富豪王戎和一生好入逍遥游的向秀,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利用课余时间去研读一下。” 下课铃响,讲台上又围了一圈人。项老师如同一位闪烁着万道金光的得道高僧,围在四周的女生就像是一群虔诚礼佛的信众,只见她们紧紧地挤在一起,竖起耳朵听着,打开心门记着。 第九十五章 越秀春游 新学期已进入第三周,正是二月底的天气,原本以为气温会渐渐回升,不料昨晚冷空气忽而南下,气温陡然下降,一时间冬衣又纷纷出场,各路冬装依旧雄霸四方。 李经纬也没有想到,这刚嫁出去的冬娘不到三日便想娘家了,并且是真的回来了,带着令人害怕的冷冷的脸色!冬天和春天这两者的关系,就有如前脚与后腿,谁在前谁在后那完全就是一刹那间的事情。只是大多数的人都有一个习惯性的思维偏见,认为凡是属于春天管辖的日子,就不应该出现冬天这副冷冷的面孔。虽然,春天刚想和冬天说声拜拜而一统河山,然而冬天还不想这么快就与春天彻底地分手。于是,冬天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这着实令春天猝不及防。季节如人,冷暖无鸿沟,爱恨无边界,这冬天岂能来去自如而了无牵挂! 因此,春天与冬天就像是连在一起的两节莲藕,藕断而丝连,它们之间没有绝对的界线。于是,去而折返的冬天显得很憔悴,因为她还不舍得丢下春天而一个人独自踏上归程。冬天本次回来,原本只是想偷偷地看春天一眼,从背后或是暗处不动声色地瞅上一眼就已足够。可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从刚听到冬天要回来的消息时,春天就显得有些不自在而纳闷,他心想我都和你分手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回来偷窥我呢。 敏感的冬娘明显感受到了委屈,于是她偷偷地小哭了一场,气温陡降的第二天清晨便下了一阵小雨。因为春天在逃避她,连看她一眼都不乐意,春天不知躲哪儿去了。 大伙在教室里上课汲取知识能量的同时,校园内外的花草树木也在极力地吸收大地的营养精华,以期早日冲破这冷冷的大雾天气,从而焕发新一轮的勃勃生机。 三月初,接连几场细雨过后,操场上的小草渐次抽叶发芽,远远地看过去绿油油的一片,等你走近一看却是依稀斑驳的米黄色,真是“名师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校道两旁的芒果树在雨水的润泽下,玉米黄的花儿也依次绽放,鲜艳的花儿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小珍珠。地面上湿漉漉的,掉落的细碎的芒果花铺满了整条校道,金灿灿黄森森的像极了“满地尽带黄金甲”的味道。 春天终于来了,尽管是早春,然而每一寸孕育着生命的土地开始走向复苏,每一颗饱受日月精华浸润的种子开始破土而出。校园荷花池塘里的荷叶变青变肥变得有活力而且是亭亭玉立了;校道两旁大树上的叶子也开始饱满起来了,打着哈欠伸开手臂向四面八方做起了舒展运动;天地之间呼朋引友的小鸟开始了它们吱吱喳喳的歌唱之旅,于大树上叶丛中地为人们唱起了快乐的歌曲;蝴蝶不怕苦不怕累大老远飞了过来,它们要在每一朵艳丽的花儿上留下自己的足迹;蜜蜂不怕风不怕雨不辞千里飞了过来,它们不计回报地早出晚归,力争在每一朵鲜嫩的花儿上采集到甜津津的花蜜;名师大每一名师生的学习和生活都步入了正轨,他她们都在为各自出彩的人生而不断努力。 三月十八日,春分的前三天,星空文学社与华师大的彼岸星文学社进行联谊,彼此约定周六一起前往越秀公园踏青赏春。星空文学社的新一任社长谭溶溶师姐由于没有时间,所以由张养民和李经纬两人带队,前往越秀公园正门准备与华师大的帅哥美女汇合。 越秀公园的正门其实就是越秀公园的西门,大伙直接从正门进入,抬头远望,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广州电视铁塔上半截高大的影子巍峨地矗立在茂密的树丛顶上。低头细看,正对着西门十米远的地方建有一个直径长约六米的圆形花圃,花圃周围砌筑起高约三十公分的花墙,花墙上贴的全是白色的瓷片。时值初春天气,天空弥漫着时有时无的雨丝,整个花圃点缀着红的紫的粉的黄的花朵,丝丝点点的雨珠在花瓣上闪闪发亮,不时地向路人撒泪光抛媚眼。 张养民的左肩上斜挂着一个相机袋,胸前挂着一台尼康相机,他指挥着集合大伙道:“哈啰,伙伴们,都走到我的前面来,这个花圃的花儿开得挺艳丽,还有后面的背景也不错,大家赶紧排成两行,前面一排,后面一排,前面的直接站地面就行,后面的站到花圃花墙上,这样前后有错落感,我们就在这里拍张合影。” “好嘞,收到。”大伙齐声应道,便立马各找各位,肖红叶、左诗诗、江润思三位师妹和姚红霞一共四个人站在前排,后排从左到右依次为李经纬、黄春莺、商安怡、赵东海和蓝安喜。 “大家仔细看镜头,我倒数三二一的时候大家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我喊0的时候请把你们洁白的牙齿给露出来。”张养民双手按着相机,一边对焦,一边调节气氛,“笑容要大方,就像你们身后的花儿一样鲜艳地绽放。” “咔嚓”声接连响了五六下,张养民举起右手朝大家打了个胜利的手势说道:“大家的笑容挺好,配合也是杠杠的。” “拍得怎么样?让我看看。”商安怡第一个跑上前要求翻看相机的相片,觉得挺满意,便把张养民的相机给接了过来,“你过去补我的空位,现在轮到我来给你们拍照了。” 张养民主动跑上前去补了商安怡的位置,商安怡调好镜头,在大家还没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她已经“咔嚓咔嚓”为大家接连拍了七八张照片。 第一个景点打卡已经完成,大伙便开始挪步寻路往公园深处走。 “我们先往左前方走,因为华师大彼岸星文学社的伙伴们还没来到,他们从大学城过来,路途比较远,耗费的时间也要多一些。”张养民招呼大家边走边等,“大家跟着李经纬往前走,我们先从北秀湖的右边往成语寓言园方向走,大家慢一点走,我们边走边等,一边走一边观赏越秀公园初春的醉人美景。” “师兄,这里有什么景色能够醉倒我们的,请你介绍一下好吗!”蓝安喜师妹调皮地说道,“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难道风景不醉而人也自醉吗!” “嗯嗯,绝对有这种可能。风景没有喜怒哀乐,而看风景的人却有喜乐哀愁。”张养民运用的是近乎王阳明的心学理论,“可见,人之看风景,则风景皆着我之色彩。此刻若我欢乐,则风景也欢乐;此刻若我痛苦,则风景亦痛苦。” “师兄,不要跟我谈那些‘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玄话,那些太过玄妙的东西我们这些凡人是很难参透的。”蓝安喜师妹好奇地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走在我们的后面,你为什么不在前面带路,直接给我们指出哪些风景是醉人的?” “这个问题嘛,你得问一下你们文学院的李经纬师兄,游春赏春是你们中文人的闲情雅趣,吟风咏月也是你们中文人特有的情调。”张养民边走边拍两边的山花绿树,“我之所以要走在最后面,就是要在不经意间捕捉一些你们美丽的背影。” “李经纬师兄,好巧呀,原来你也是文学院的,我叫蓝安喜,蓝天白云的蓝,安乐喜庆的安,喜庆安乐的喜。”蓝安喜师妹走到李经纬的右手边自我介绍并问道,“师兄,张养民师兄让你来做导游,请你说一说,越秀公园醉人的风景具体有哪一些?” “师妹,现在请你留意一下我们的头顶和脚下,以及前后左右四周。头一抬可以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天,头一低可以看见满地的残叶枯枝,中间直接用鼻子就可以嗅到满载负离子的新鲜空气。”李经纬满嘴生花,“你看,左有北秀湖微泛涟漪,右有青葱树木高耸入云,前有五六岁活蹦乱跳的小朋友,后有年过花甲仍然健步如飞的健身老人,越秀公园的醉人美景可谓数不胜数,我们只能边走边发现。” “师妹,李经纬师兄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善于发现,越秀公园这里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走在李经纬左边的黄春莺会心一笑,“师妹,师兄说这里的上下前后左后都是醉人的风景,我们本身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嗯嗯,师姐,我明白了,师兄的意思是说这里的每一处都有迷人的风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醉人的风景。”蓝安喜像是一位点评人说道,“师兄讲起话来还真是风趣,难怪别人都说李经纬师兄的文采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你刚才貌似都不晓得李经纬师兄是文学院的,他的文采好你是怎么知道的?”赵东海在一旁不解地问道,“蓝师妹,你拍的这个马屁是不是有点太过突然!” “呵呵,师兄,李经纬师兄的大名在文学院中可谓是如雷贯耳,此前我与李经纬师兄虽未谋面,但是他的名字我却是知道的。”蓝安喜意诚心恳地说道,“今天我是既知其名,也知其人,因此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黄春莺在旁边又是会心一笑,浅浅的酒窝一闪而过。 大伙绕着北秀湖的u形曲线蜿蜒向前,不知不觉就踏入了成语寓言园的地界。 “哈哈,这里就是越秀公园的成语寓言园了,这里的塑像造型真不错。”赵东海貌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兴奋,“哗,超级威猛的一头大白象,我要好好地摸摸它。” “师兄,那是盲人摸象,你这是睁着四只眼睛专吃人家大象的硬豆腐。”蓝安喜俏皮地调侃道,“可惜这头大白象皮厚肉糙,任你摸也无妨。” “那我们三个男生一起来摸它一摸,这个大象我们既然拉不动牵不走,但是我有办法让它永远和我们在一起。”赵东海摘下了眼镜挂在胸前的t恤上,他示意张养民把相机交给旁边的商安怡,“来,民哥,李经纬,我们三个男生一起照一张,我们就用这头大白象做背景。” 在高约两米长约四米的大白象一侧,赵东海背靠着大白象站在正中间,李经纬站在他的左边,张养民站在他的右边。 “来,看镜头,不要眨眼睛!”商安怡为了拍到满意的照片,脑子里蹦出一个有趣的主意,“待会我说大象白不白,请三位帅哥大声地说出你们心中最完美的答案!” “好的,没问题。”张养民笑着说道,“最重要是速度要快,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分开的时间不能超过二十秒。” “不用那么久,十秒钟就搞定。来,请看镜头。”商安怡变换了问题,“三二一,越秀公园美不美!” “美!”一张笑口大开的合影就此完成,张养民接过相机的时候,对商安怡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师兄,麻烦过来帮我们照一张。”蓝安喜师妹一边喊一边唱道,“一个和尚挑呀挑水喝,两个和尚抬呀抬水喝,三个和尚没呀没水喝,四个和尚可以俩俩抬水喝!” 原来,蓝安喜、肖红叶、左诗诗和江润思四个人早就在三个和尚的石雕处摆好了照相的造型,蓝安喜半蹲依偎在石雕水桶旁,其余三人分别站立倚靠在三个石雕小和尚的旁边。 张养民匆匆地跑了过来蹲了下去,调侃道:“来,师妹们,请看镜头,切莫眨眼睛,要是眨眼的话,三个小和尚四个大学生也变成醉人的风景了!” 蓝安喜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师兄你真逗,别把我们拍丑了,我们女生要笑不露齿,即使笑而露齿,也只能是露当面牙,不能露出我那可爱的两只大虎牙。” “笑口常开,牙齿常在,虎牙见光,好运自来。”张养民捕捉到她们笑意盈盈的美好画面,顷刻心情大好,顿觉拍照技术突飞猛进。 “张养民,过来帮我们照一张。”姚红霞和商安怡正占据着举棋不定这一组石刻雕像。 “民哥,过来帮我们照一张。”赵东海、李经纬和黄春莺三人站到了司马光砸缸的石雕像旁。 杀鸡取卵、掩耳盗铃、狐假虎威、滥竽充数、好为人师、对牛弹琴、熟能生巧、兄弟争雁、农夫和蛇、狐狸和乌鸦······诸如此类可以充当拍照的成语寓言雕塑背景不胜枚举,大伙乐在寻觅之中,拍得不亦乐乎。 “伙计们,大家快点过来,滥竽充数这里共有十个吹竽石雕人,我们刚好也是十个人,两个石头雕像中间站一个人,我们就在这里拍一张长长的大合影。”张养民兴奋地组织道,“我们今天权且滥竽充数一回。” “师兄,你也过来一起照相的话,谁来帮我们拍照呀?”蓝安喜师妹大声地提醒道,“要不你就牺牲一下小我,成就一下我们九个人。” “呵呵,这一次可不行,这一次大合照我也要在里面,至于拍照我自有办法,我先捉个壮丁来帮忙拍照。”张养民叫住了一个路过的年轻小伙子,并教会了他简单的按键拍照技巧。 张养民跑到最左边的那尊吹竽雕塑旁,那位年轻小伙子猫着腰倒数着说道:“各位帅哥美女,三二一,请亮出你们的剪刀手!” “欧耶!”大伙都伸出了快乐的剪刀手! 大伙从成语寓言园出来,垂直向南折回到南秀湖左边,向着镇海楼的方向走去。 第九十六章 五羊仙话 大伙从成语寓言园出来,取路向南,穿小路走大道一路优哉游哉地晃荡,如同一群迷失了方向的大雁各有各的路线,前后左右没个统一的队形。 大伙前行至镇海楼前,张养民挥手示意大家就此停下来,因为根据对方联系人发来的手机短信,华师大彼岸星文学社的联谊队伍已到达镇海楼的后面,他们转过弯道就快到了。 大伙就此在广州博物馆前和越秀山体育场栅栏之间的大道上等待。这群年轻的小伙子,有的双手握住越秀山体育场围墙上的铁栏杆,俯视着下面绿茵茵的足球场和四周彩色的阶梯看台;有的反手叉坐在越秀山体育场铁栅栏的水泥围墙基座上,仔细地仰视着眼前红艳艳的壮观的五层楼;有的抬头看着路边长满疙瘩的木棉树,绿瘦红肥的木棉花像一团团火焰燃放于枝头上,在灰色的天幕中构成了一幅色彩浓艳的水墨画。 “师兄,快看,他们来了。”蓝安喜激动地跳了起来,她喜出望外地朝大伙喊道,“他们终于来了,我们都逛了大半个越秀公园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华师大彼岸星文学社的伙伴?”左诗诗不解地问道,“现在人来人往,你怎么晓得就是他们。” “这个我敢肯定,就是他们。”蓝安喜信心十足地断言道,“你仔细看一下,再仔细数一下,刚好是八个人,张养民师兄刚才说的,对方一共是八个伙伴过来和我们社团进行联谊。” 大伙循着蓝安喜的叫声纷纷朝着坡道下面的那伙年轻人用力地挥手,只见他们从镇海楼左下角转过弯来,迈着大步从斜坡下往上走,为首的那位粗壮小伙子看起来甚是面善,而且像极了李经纬的一个旧相识。 李经纬定睛一看,走在最前面的那位长着圆饼一样大脸的帅哥正是自己的高中同学李守诺,一年多不见,他居然长胖了不少。 “哈喽,守诺,想不到是你,最近长帅了喔。”李经纬主动走上前去和李守诺打招呼,“你的队伍怎么都是男的,我还以为大部分都是女的,都说华师大美女多,怎么今天过来的都是男生!” “我校的美女多是多,但是她们都不愿意过来。”李守诺无奈地说道,“也许是女生不想逛公园,她们嫌走路累。” 李经纬不免叹息道:“哦,那可惜了,可怜我还想一睹华师大美女倾城倾国的芳容。” 原来,华师大彼岸星文学社一共来了八个人,只来了一名女生。在一般人的眼中,文学社貌似都是女生居多,但是现在看来,华师大彼岸星文学社的男女比例明显有些失调。 “呵呵,经纬你这个小子变坏了,专找妹子看。”李守诺还是那样敢说敢言,“今天,我们是来联谊的,又不是来联姻的。” “文学联谊固然重要,感情联谊也不可少。别人都说广州大学的美女排名中,广外的美女排第一,华师大的美女排第二,其实我就是想看一下这个排名是不是名副其实而已。”李经纬拍着李守诺的肩膀说道,“文学若是少了感情,那岂不是成了无源之水和无本之木。” “说得好,那我们就先来联络一下感情。”李守诺转而赞成道,“我们先来相互介绍一下,让大家相互认识认识。” “你好,我是刚才和你联系的张养民,很高兴认识你。”张养民走上前来对李守诺介绍道,“真是缘分,你俩居然认识,现在可谓是熟上加熟,我们联谊的感情基础原来早就打好了。” 大家相互介绍和认识之后,双方都同意在广州博物馆这五个大字底下进行合影留念。张养民张罗着组织大伙排队照相,全体人员一共站成两行,女生站前排,男生错位站在女生的后面,大伙找了一个年轻路人帮忙拍照。 镇海楼周六不对外开放,大伙想登楼观景的期待被无情拒绝,只能按照指示路牌向下一个目标进发。大伙朝着西南方向昂首阔步前进,十八个人如同一股潮水浩浩荡荡奔涌向前。 转眼之间,大伙来到了中山纪念碑前,十八个人排成三排,每排均是六个人,每六个人站在一级台阶上,共站三级台阶。大伙热情高涨,盛情邀请路过的一位年轻小伙子帮忙拍了一个大合照。 过了中山纪念碑,大伙继续往前走。当大家走到明朝古城墙底下时,只见棵昂扬挺拔的大树,盘根错节的根系深深吸附在布满青苔的明朝古城墙上。不少游人纷纷驻足拍照留念,心想大自然的造化真是神奇无比,大伙也啧啧称奇。 过了广州古城墙,大伙向北走到了五羊仙庭所在地,这才停下脚步稍作休息。在羊迎穗瑞石刻这四个大字旁,黄春莺和姚红霞邀请李经纬与她们一起进行合影留念。 “兄弟姐妹们,加把劲,我们离广州地标建筑五羊雕塑只有一步之遥了。”张养民看到大伙略显疲倦,便加油鼓舞道,“让我们一鼓作气,继续往上走,等我们登顶到了五羊石雕广场再好好休息,大伙说好不好!” “好,很好,非常好。不过,师兄你不能只说不做,你要走在我们的前面起模范带头作用。”蓝安喜师妹满身是劲,乐呵呵地建议道,“我们这十八头小绵羊,总得有一个领头羊。” “这位师妹说得对,我们来得晚,能量还没消耗多少,就让我暂时来充当一下这个领头羊。”李守诺走到了前头,频频向着后面的伙伴挥手道,“后面的小伙伴,不管你们是喜羊羊懒羊羊也好,还是美羊羊慢羊羊也罢,赶紧跟上我的步伐,我们一起快速地往上爬,终点已经在向我们招手了。” “喔,我好害怕!这里居然有一头灰太狼在我们的身后拿着相机偷拍我们。”看到张养民在后面拍照忙得不亦乐乎,赵东海忍不住调侃道,“这头灰太狼的眼睛冒的是白光,总是一闪一闪的,晃得我好害怕!” “还不快走,尽在这里瞎说,小心我把你的屁股也给照进来。”张养民驱赶着赵东海,“不要拖大部队的后腿,走快点。” “好好看的花朵,也不晓得是些什么花。”通往五羊雕塑的通道只有一条迂回曲折的大理石小路,小路两旁的花槽里盛开着一些不知名的花儿。 “终于到了!别人都说到了北京不到长城非好汉,到了广州不到越秀公园非好汉,现在我终于算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汉子了!”小伙伴终于舒了一口气,五羊石雕已近在咫尺。 五羊石刻巍峨地矗立在大伙的眼前,中间最高也是最大的那一头山羊嘴衔一束稻穗,眺望远方,其余四头山羊萦绕在那头大羊的身旁,其中一头抵角嬉戏玩耍,一头垂头默然吃草,一头跪着吮吸奶汁,一头回首顾盼着吃奶的小羊。 “师兄,为什么只有那只最高最大的羊的嘴里含着稻穗?”看到李守诺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左诗诗好奇地问道,“师兄,其它四只羊是不是那头大羊的儿女?” “嗯嗯,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李守诺轻轻一笑,继而解释道,“传说远在周朝,那时候的广州海天一色,仿佛鸿蒙未开,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遍地荒芜加上连年灾荒,广州四野颗粒无收,百姓无米下锅,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突然有一天,南海的天空上忽然云层涌动仙乐飘飘,忽而半空中出现了五朵彩色的祥云,每朵祥云上都搭载着一位仙人,他们个个身穿五色彩衣,同时每人都骑着一头五色仙羊。据说,当时每只羊的嘴上都衔着一株缀满六粒稻谷的稻穗降临楚庭,楚庭也就是现在所谓的广州。后来,五位仙人踏着五色祥云回归天庭,而把稻穗留给了广州人,并祝愿广州年年岁岁五谷丰登,永无饥荒。五位仙人身驾彩云腾空飞升后,他们的坐骑——五只仙羊因依恋人间,便化为石头留了下来,因此便成为了广州着名的地标建筑——五羊雕塑。” “呵呵,原来如此。”左诗诗恍然大悟,忍不住惊讶赞叹道,“师兄真是见多识广,你好厉害!” 李守诺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师妹,你过奖了。这只能算是博闻强记,还算不得上是见多识广。” 左诗诗不解地追问道:“师兄,这话怎么讲?” “现在是网络时代,如果你遇到不懂的知识,百度一下,网上应有尽有。”李守诺解释道,“我是提前做了预习功课的,所以我这只能算是博闻强记。” “呵呵,那也是师兄你厉害,一般人看了也记不住。”左诗诗还是充满佩服之情,“倘若换做是我,看了之后能记住一半就很不错了。” “所以,我们才要百度,看了之后反复记诵,第一遍记住故事的大纲,第二遍记住故事的脉络,第三遍自己添枝加叶,从而记住故事的全部。”李守诺不经意间又卖弄起他的一个新发现,“师妹,你知道百度的名称是如何得来的吗?” “不清楚。”左诗诗摇摇头,一脸的疑惑。 李守诺轻轻吟诵道:“宋辛弃疾在他的《青玉案·元夕》中写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左诗诗恍然大悟,点头不迭。自此,她对李守诺已是心悦诚服。 大伙坐在五羊雕塑广场四周的石墙上,啃了几片面包,喝了几口饮料,休息了近二十分钟才动身前往下一个景点。 大伙绕着南秀湖左边大道,径直来到金印游乐场。然而没有人愿意玩机动游戏,于是大伙继续奔赴下一个目标——四方炮台遗址。 四方炮台遗址处除了门锈迹斑斑的铁炮外,附近的绿草丛里还静静地躺着一辆破旧的飞机和坦克,大伙全部爬到那台虽然破旧但是被游人摸得光滑透亮的坦克上面进行合影留念,张养民还高高地扬起他在镇海楼前捡来的那一朵鲜红的木棉花。 大伙按着路牌所示的方向,一路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竹海林风这个极其清幽的去处。 在镌刻着竹海林风四个草体大字的石头旁,大伙围着那块巨石,有的蹲在那四个字的下方,有的站在石头的两边,有的爬上石头的上面,三二一喊响,最后一张大合影至此完成。 快要走出竹林的时候,路边横斜出一根竹子,走在前头的张养民为了方便大家过去,便伸手去捉住竹子的尾端,想把竹子拉到路边。 谁知张养民刚拖动竹子,竹尾处突然飞出八九只黄蜂,他本能地大喊道:“哗,快跑,有野蜂。” “蹲下,抱头,不要乱跑。”李守诺急中生智,但是他却没有蹲下,而是像一位巨人一样,张开双手挡在了左诗诗、肖红叶和江润思等师妹的身后。 大伙凝神屏气了好一会,方敢慢慢地回过头去看了一下,那窝野蜂上下左右乱飞了一通后,渐渐又飞回竹尾处围成了一团。 李经纬指了指旁边的小道,建议从那里绕过去。大伙同意了,便蹑手蹑脚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直起身来。 “师兄,你没有被蜇着,刚才吓死人了。”左诗诗关心地问道,“幸好师兄你挡在了我们的后面,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师妹,没那么严重,你看我虽然是站着,但是你看,我还不是一样好好的。”李守诺骄傲地原地转了一圈,“这种情况以前我在乡下也有碰到过,遇到这种情况首先是不要慌,其次是要镇定,不要乱跑,动物的眼睛对移动的物体非常的敏感,就像人对移动的物体特别地警觉是同一个道理。” “嗯嗯,原来应急反应也是一门学问。”左诗诗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今后我要多向师兄你学习才行。” “不敢当,大家相互学习。”李守诺倒是谦虚起来了。 “哎,伙伴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张养民走在后面自怨自艾道,“看来老人倒了不能扶,竹子倒在路边更加不能扶,好心扶了,却没有人来关心和安慰一下我。” “师兄,你肯定没事的,都没听见你喊。”蓝安喜师妹调侃道,“要是你被蜇了,你肯定喊疼的了。” “呵呵,那不一定,像我这么坚强的人,被蜇一下我是不会喊疼的。”张养民耍起了嘴皮子,“不过确实多亏了李守诺的喊声,当听到竹叶中间嗡嗡的声响时,我便立刻甩手蹲下,马上抱住头一动也不敢动。如果按我自己所说的快跑,此刻估计是被蜇了好几针了。” “师兄神勇,师兄真牛!”蓝安喜、肖红叶和江润思等一众师妹都对张养民竖起了大拇指。 “如果有人被蜇了的话,请告知我一声,我这里有活络油。”李经纬指着他提着的袋子对大伙说道。 “真是万幸,没有人被蜇。”知道大伙都没事,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大伙经北秀湖回到正门,便分道扬镳。李经纬和张养民领着大伙坐车返回名师大,李守诺领着他的伙伴坐上了前往大学城的公交车。 第九十七章 冰山出海 时间如同白鲫翻身稍纵即逝,转眼间四月份文学院的院运会已成往事,五月的阳光已经洒向校园的每一处角落,繁花似锦的夏天已经大张旗鼓地来了,并且潇洒了好多天。 名师大02级师兄师姐的毕业照都已陆陆续续开拍了,每个学院具体的拍摄时间都不一样,文学院毕业班的毕业照具体拍摄时间定于5月5日,刚好赶上立夏这一天。 “柳青青师姐明天就要拍毕业照了,她让我事先知会你们这帮兔崽子一声。”黎尚荣从宿舍外面走进来,乐呵呵地扭着屁股,异常开心地说道,“信息我已经带到了,你们今晚翻翻箱底,看看有没有一套比较好看的衣服,明天出发前给老子换上。明天是柳师姐的大好日子,你们可不能丢了俺们柳师姐的脸。” “鸟人荣,说话说清楚一点,明天什么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那么长,具体是几点几分要我们过去?”黄国安不耐烦地问道,“好看的衣服我随时都有,随便穿一套过去都不会丢师姐的脸。” “鸟人安,你稍安勿躁,你那台诺基亚n70是干什么吃的!你不会打个电话去问一下吗?我又不是师姐脑子里面的脑细胞,我怎么知道她明天什么时间有空和你们拍照。”黎尚荣话题突然峰回路转,“舍长和师姐那么好,明天就由舍长打电话去问就行了,她什么时候有空你们就什么时候过去。要不然,傻博你负责联系师姐,打一个电话要不了你几分钱!” “呵呵,我才不要呢,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舍长和师姐好,由舍长来打是最好的。”林鸿博的一门心思此时此刻都在那红警游戏上面,他毫不客气地推卸道,“他妈的这种好事别来找我,鸟人荣,明天你又想跑哪里去,为什么不是你来打,而是要舍长和我来打。老子的游戏要紧,省得跟你废话。” “对呀,荣哥,为什么不是你来打呢?既然柳师姐都是找你来带话给我们,为什么你要中途易帅?你这个通讯员明天继续连任,做事要善始善终,传达信息要做到有头有尾,千万不要虎头蛇尾。”彭德海大道理小名堂一大堆,炮发连珠地反问道,“你的诺基亚3100不是好好的,为什么要舍长来打,为什么要博哥来打?明天你来打就行啦!你又准备跑去哪里躲起来玩游戏?” “你们这帮鸟人,让你们给师姐打个电话还啰哩嗦的,师姐带了我们两年,你们到底能不能主动一点,在师姐即将毕业时给师姐留下一个好印象!”黎尚荣一边说道,一边换上运动服和运动鞋,“要是明天我有空,我还要你们打电话干叼,我之所以让你们亲自联系师姐,就是因为老子明天有事!” “荣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的事比我们师姐的毕业照还要重要?你该不会又准备和师妹去鬼混!”黄国安忍不住讽刺道,“说来说去,原来是自己想做逃兵。我就纳闷了,你让我们去参加师姐的毕业照,而你却想开溜,你说你到底要去干什么坏事?难道被我猜中了,真的和师妹去鬼混?” “鬼个屁,混个毛线,你不要以为别人都像你,动不动就和女朋友去鬼混!老子有正经事要做,你没看见我每天下午都去参加训练吗?”黎尚荣特意到阳台上照了一下镜子,拨弄了回额前的头发,“老子现在参加的运动项目是学校的越野训练,明天下午要到华师那里进行初赛选拔,师姐的毕业照即使我想参加恐怕也来不及了,你们和师姐照就行了,不用等我了。” “你不去参加比赛不就行了呗,师姐的毕业照只有一次,而越野比赛年年有,下一年也会有。”彭德海不厌其烦地说道,“不去参加越野选拔赛,你只是苦恼一阵子。倘若你错过了柳师姐的毕业照,那你会后悔一辈子!” “后悔个屁,师姐放在心里就行了,有没有拍照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和你们废话了,老子训练去了,老子要为学校争光!”黎尚荣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们代表老子去参加师姐的毕业照就行了,学校越野队可不能没有我!” “这个鸟人,真受不了他,越来越自大了,简直就是自大狂!”黄国安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忘恩负义的恶心荣,每个人都只能代表他自己,我们怎么能代表他,真是扯淡!” “大一如胶似漆,大二便时常分离,由此可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转瞬间师姐都毕业了!”李经纬突发感慨,“经冬入春,由春到夏,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变化,万事万物都会在时间的洪流中不知不觉呈现出它该有的落差。” “舍长,别发神经,你是你,我是我,谁跟你如胶似漆!”黄国安欲扬先抑,“其实你说的没毛病,因为鸟人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们都会去参加师姐的毕业照,而他却要抛弃我们。” 第二天下午,大伙过去实验楼前和柳师姐汇合的时候,黄国安故意地向师姐泄愤道:“师姐,黎尚荣他说不想参加你的毕业照,因为你平时对我们都是不理不睬的。” “呵呵,黄国安你现在连说谎都不脸红了,这个事情你就别想骗我了。黎尚荣昨天下午就对我说了,他今天下午要去华师那里参加我们学校的越野选拔赛,所以来不了。”柳师姐直接拆穿了黄国安的谎言,“别看我平时对你们貌似不管不问的,然而关于你们的很多事情,其实我都是一清二楚的。” “师姐厉害,那你说说看,最近我们宿舍可有什么新鲜事?”林鸿博试想着考验一下柳师姐是否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莫非师姐你有千里眼和顺风耳不成!” “不是我有千里眼,也不是我有顺风耳,而是我平时都有关注你们,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柳师姐话题陡转,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四个当中,最近是不是有一个人正在拍拖?而且他的女朋友还是你们班上的一名女同学哦!” 柳师姐语出惊人,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黄国安出奇地瞅了瞅李经纬,李经纬直接摇摇头。 黄国安疑惑地看了看林鸿博,林鸿博也是摇了摇头。 “不会!海哥,难道是你?”黄国安心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这真是奇怪,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如一滴红墨水滴进了热水里,彭德海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别人拍拖要和你说吗?那你拍拖的时候你会和别人说吗?拍拖有什么好说的,那是别人的私事。”柳师姐想着为彭德海解围,话里有一股到此为止的意味,“黄国安,你就不要八卦地在这里问是谁了。” “师姐,通过观察他们三个的神情,我已经知道是海哥了。现在,我只想问一下,海哥拍拖的事我们都不清楚,师姐你那么忙,你怎么知道的?这肯定是那个鸟人荣告诉你的。”黄国安自问自答,责怪道,“鸟人荣,又做二五仔,怎么总是把我们宿舍的事情对外人说!” “我是外人吗?你们平时在宿舍里都是这么称呼对方的吗?”柳师姐佯怒道,“左一句鸟人,右一句鸟人,你们都会飞是吗?” “师姐,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我是说荣哥。”黄国安觉得语言确实有所冒犯,连忙道歉说,“我们这么叫没有别的意思,一来是因为我们叫习惯了,二来这样反而显得更加亲切。” “嗯嗯,只要你们不介意,在你们内部这样叫也未尝不可,只是到了外面公共场合,这样叫就有失身份了。”柳师姐一边建议,一边反问道,“黄国安,听说你经常换女朋友是吗?” “哇靠,师姐,不用想,这个肯定又是鸟人荣告诉你的。哦,师姐对不起,肯定又是荣哥告诉你的。”黄国安欲言又止,只好岔开话题,“师姐,今天是你拍毕业照的好日子,那些不好的事我们日后再说,现在我们还是先来拍照。” “那好,待会我还有其它事情,现在先和你们拍照。”柳师姐同意道,“你们看一下,怎么站拍起来才比较好看。” “不管怎么站,只要师姐在,我们合拍的照片都好看。”黄国安开玩笑地说道,“师姐你站前面,我们四个站后面,我们就是衬托你这朵大红花的四片大绿叶。” 大伙和柳师姐刚站好,负责帮师姐拍照的那位师兄如期而至。 “大家看镜头,保持微笑。”那位师兄半蹲着,一边对焦一边说道,“我喊一二三,大家不要眨眼睛。” 柳青青师姐对着那位师兄打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李经纬、黄国安、林鸿博和彭德海四个人如同四颗星星,衬托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柳青青师姐这一轮皎洁的月光。 第九十八章 啤酒诗会 晚上九点半,306宿舍的小伙伴饮起了小酒,讲起了笑话。 黎尚荣左手拿着啤酒瓶,右手往口中丢进了三四粒酒鬼花生米,催促着说道:“来,兄弟们,碰一个,祝我们的柳青青师姐毕业快乐!” “鸟人你就是想喝酒,你是不是醉了,柳师姐还没毕业,只不过是拍了毕业照。”黄国安还是责怪的口气,“柳师姐的毕业照你居然做逃兵,老子第一个瞧不起你。” “鸟人,柳师姐都说没关系,你操的是哪门子的心。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越野比赛可是关系到我们学校在广东高校中的排名,师姐的毕业照有没有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越野比赛少了我就不行。”黎尚荣仰起脖子便灌了口啤酒,“老子每天在银河公园里东奔西跑,跑得要死要活的,你这个鸟人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对的,师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今晚我们不谈师姐,只讲兄弟情谊。”林鸿博举起酒瓶来,大喝一声,“来,为荣哥顺利通过越野选拔赛入选校队,大家干了这一瓶。” “你干了,我随意。”黄国安不同意地说道,“博哥,你女朋友就算获得了财经学院辩论赛的‘最佳辩手’,你也不至于高兴得不要小命了。” “什么辩论赛?”董晓军惊愕地回过头来,惊讶地说道,“这么厉害,居然能拿‘最佳辩手’?” “军哥,你就专心玩你的游戏,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喝酒,却又想和我们一起吹水。”黄国安抱怨着说道,“军哥,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博哥他女朋友参加的辩论赛主题叫做:大学生谈恋爱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噢,那还是算了,我继续玩我的游戏,你们继续喝你们的啤酒。”董晓军喃喃自语道,“拍拖多无聊呀,我才不要在大学拍拖呢。” “来,我们碰一个,恭喜我们海哥成功脱单!”黄国安举起啤酒瓶开心地揶揄道,“想不到我们班第一对居然是我们宿舍的海哥,真是出乎意料,海哥居然成了我们班第一个吃上窝边草的雄兔子。”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黎尚荣呵呵地念起了《花木兰》这首南北朝民歌,“安哥,你一脚踏两船是不是很过瘾呀,二四六找广中医那个,一找南方医科大那位,是不是爽歪歪呀!” “荣哥,说到安哥三角恋这件事,你就out掉了,安哥早就把她们给飞了,那可是一个都不剩,现在安哥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林鸿博取笑道,“我们安哥可是纯情小男生一枚,风流潇洒是其表面,落寞孤寂才是他的真实写照。” “那好,那就祝我们安哥分手快乐!”黎尚荣借酒抒怀,居然不惧五音不全,毫不畏惧哼起了梁静茹的《分手快乐》,“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恶心荣,你唱歌真的好难听,不是我诋毁你,我真的受不了。”黄国安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拜托你不要唱歌好不好,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听。” “周杰伦唱得那么难听你都受得了,我唱几句你就受不了,你这个鸟人就是喜欢听鸟语!”黎尚荣反驳道,“周杰伦唱歌咬字都没我的清晰,吐音也没我的准确,最可怕的是,他还唱得那么快,比地铁还要快。真搞不懂你为什么对他顶礼膜拜!” “恶心荣,你真是大言不惭,你怎么能和我的天王巨星偶像周董比,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好吗?我都懒得说你,你却还不知羞耻敢和我的偶像比。”黄国安坚决维护他的偶像周董,“他是音乐人才,发出的声音都是天籁之音,而你却是五音不全的一个鸟人,真宗的鸟音!” “来,不谈什么鸟偶像,也不谈什么卵鸟人,先把其它乱七八糟的鸟事放一边,现在我们共同举瓶,为的是我们舍长家教续签成功。”林鸿博抢了黎尚荣信息灵通的头号交椅,祝贺道,“舍长上个周六晚上已经和他那位家教学生的家长直接口头续约,把中间抽水的华师大名师家教中心甩到臭水沟里去了,家教的费用由原来的十五块钱一个小时变成了每小时二十五块钱。” “真牛!来,一起敬舍长!”大伙一起举起酒瓶,引颈畅饮。 “舍长,来首诗呗。”彭德海笑着说道,“难得今天大家这么开心,好事接二连三竟然连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这个我赞成,今晚我就玩完《仙剑2》了,明天我就转而玩《仙剑3》了,真他妈的爽。”董晓军神不知鬼不觉插了一脚进来。 “军哥,没你的事,你抛弃我们独自玩《仙剑2》,你喜欢李逍遥却滴酒不沾,没劲!”黄国安酒过数巡,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军哥,玩你的游戏就好,别打扰我们的雅兴,现在由舍长来打头阵!我们先酝酿酝酿。” “军哥,既然是他妈的爽,那就和我们一起喝他妈的一瓶好了,玩《仙剑2》没点酒气真他妈的浪费!”黎尚荣酒入豪肠,便肆无忌惮地粗话连篇,“军哥,我现在给一瓶酒你爽一下,待会你也给我爽一下,让我也玩一下《仙剑2》好不好?” “荣哥,别教坏军哥!你就不要打扰军哥玩游戏了,让舍长赶紧起头是真,其它的先放一放。”半瓶酒下肚,彭德海已然满脸通红的关公,“让舍长七步成诗,否则罚他喝一瓶!” “这个鸟宿舍前后走起来都没有七步,哪来的七步成诗,真正的鸟窝都比这里大。”林鸿博酒精上脑,也是愤青一个,“难怪你们天天都是鸟人不离口,原来我们都困在这个鸟笼里了。” “管它鸟窝还是鸟笼,反正我是一步也不用,自古宝剑赠英雄,如今是美人来下酒!”李经纬也是酒高人胆大,随口便来了一首,“咏四大美女:西施浣纱羞晚霞,貂禅拜月嫦娥怕。昭君出塞雁挪家,贵妃醉酒百花杀。” “舍长你咏古代四大美女,那么我来为我的西楚霸王歌一曲,暂且就叫做‘西楚霸王’。”黄国安闭着眼睛抿住嘴巴半吟半唱道,“霸王别姬骓不逝,四面楚歌刺心窝。乌江老翁休劝渡,英雄不似王八活。” “西楚霸王算什么,老子也来一首,送给一代豪杰周公瑾。”黎尚荣不甘落后,拍着大腿欣然说道,“周瑜:英雄本是痴情郎,霸王别姬不堪伤。周郎气尽铜雀台,抛却小乔守寡来。” “你们这是哪门子诗歌,都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像个什么鸟样!”林鸿博口气挺大,“你们偏爱西楚霸王和周公瑾,老子偏爱三国时的刘皇叔,题目就叫刘皇叔:英雄一声长叹息,桃园结义三国起。长为百姓谋生地,不悔当初曾卖席。” “博哥,你喜欢刘皇叔的凉席,在这样一个炎炎夏日也不足为奇,可我还是喜欢羽扇纶巾而又精通音律的周郎,我也要为他献诗一首。”李经纬一半调侃,一半感慨,“颂英雄:谁似周郎有东风,雄姿英发立大功。夜里常梦姜太公,孤身垂钓磻溪中。” “有气势,我喜欢,你们喜欢美人英雄,老子今天要专为我的偶像唐伯虎吟诗一首。”黎尚荣从来不怕别人笑他太疯癫,“老子就用《唐伯虎点秋香》中周星驰的经典台词‘赏秋香’作题好了,人生自古百年间,半生风流半生贱。桃花坞里桃花庵,抚花吟月念秋香。” “鸟人,抢我的偶像,竟然被你捷足先登,看我的,老子也有一首,也是为唐解元所写。”林鸿博兴奋地唱和道,“荣华富贵尽累赘,有肉有酒分一杯。生前疯癫知为谁,死后青山来相陪。” “博哥,好晦气的生生死死,看我的,英雄讲的是家国情义,美人拼的是情浓蜜意。”彭德海如今正沉浸在爱情的蜜罐里,这个世界在他的眼中都是甜丝丝软绵绵的,“化蝶:青山绿树常相伴,云在青天鱼在水。如今有幸身化蝶,逐入人间觅梁祝。” 黄国安情不自禁地接口道:“你的梁祝算什么,看老子的宝黛钗,题目就叫做‘石头记’:红楼一梦泪千重,三生石上爱恨浓。金玉良缘空惆怅,木石前盟早成章。” “对于红楼梦,我也有一首,那是林黛玉香消玉陨时最为凄惨的一处场景。”李经纬很是同情林黛玉的遭遇,“悼秋窗风雨夕:秋花秋叶愁满床,又来秋雨助秋霜。秋风秋泪暗秋灯,情长梦短两彷徨。” “舍长的诗过于悲苦,我看诗歌还是回归现实的好。”此时此刻,彭德海的眼中依然只有他和陈香澜两个人的故事,“莲心亭:君子花开莲心亭,红花绿叶心相印。亭上游人水中鱼,不如花中立蜻蜓。” “海哥,别老是青山绿树、红花绿叶的了,该换种口味了,老子现在要歌颂的是那刚刚远去的春天。”不知是不是受了彭德海的影响,黎尚荣其实还是在山山水水之间游荡,“春闲:一春落红漂满塘,寸寸柳丝吐绿裳。最羡野鸭沐清香,不似蜂蝶花间忙。” “鸟人,说句实在的,你的‘春闲’蛮不错,可惜只有景,没有情,这叫薄情寡义。接下来看我的,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有景有情!景真情切,谓之情景交融。”黄国安刚刚得知他大姐第二胎生了一个宝贝女儿,二度升格为舅舅的他喜从中来,喜形于色,便以开春寓意生命的开始,“开春:桃花送来好春风,喜事恰似春雷动。远在异乡得佳音,大姐新添一女来。” “春天不愧是人间好时节,万事万物生机盎然,安哥,你的‘开春’倒是启发了我,我也要吟诗一首。”李经纬面带春风,口吐和风细雨,“追风:谁家风筝谁家风,谁家西院谁家童。谁奔南北谁向东,共举欢呼随风同。” “你们吟颂春天,那我来吟诵夏天好了。夏天来了,送给你们一首‘觅知音’。”彭德海此前向陈香澜表白,送的就是下面这首诗,“花开蝴蝶梦,鸭游池意浓。燕随春来依,雀儿栖哪枝?” “海哥你明明是在歌颂春天,怎么说是歌颂夏天?看来你的春还没发完。”黎尚荣自我爆料道,“遥想当年,老子也曾向一名女孩子表白过,只是不成功而已,今天老子送给你们这群鸟人一首‘犹豫’:情人节时三个字,不成问候不成诗。朝思暮想不得志,一夜撕下千斤纸。” “妈的,一夜撕下千斤纸,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费大王!来,我给我们舍长送上一首‘摘花’。”林鸿博作为情场老手,他很明白舍长目前的心思,“听好了,摘花:世上美女春花多,何有属于我一个?瞻前顾后不堪摘,原无初恋那一朵!” “初恋真的值得那么留恋?我倒不觉得,我觉得还是我大姐的儿子好玩,爱情不好玩。”黄国安自从上周周末到他大姐家去了一趟,回校后一直惦记着他那活泼好动的外侄儿,“数脚趾:纷纷小雨来下时,猪鸡鹅鸭屋檐移。逐教侄儿数鸭子,点完手指又脚趾。” “人生其实有许多牵挂,娃是家永恒的话题,我现在咏一首‘人生’。”李经纬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时断时续的牵挂,自己为了上大学而远离家乡故里,“人生一条狗,东西南北走。何时回故里,守在家门口。” “哈哈,我们都是单身狗,一群喝着啤酒自认为能吟诗作对的可笑的单身狗。与其绞尽脑汁作诗,不如直接诵读别人的诗省心省力!”黄国安扯着嗓子嘟囔道,“大家看一下,有没有一首诗比较符合我们现在的这个鸟样!” “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舍长的那首‘你和他接吻’就很好,读起来真他妈的爽!”林鸿博醉眼迷离,大声地起哄道,“我们就读舍长的那首‘你和他接吻’,大家说好不好!” “好!你来领读。”大伙用尽了吃酒的力气。 “你和他接吻!居然,在我的眼前,你和他接吻。并且,旁若无人!” “你和他接吻!居然,在我的眼前,你和他接吻。而且,主动的人,不是他,是你!” 第九十九章 吹水联盟 门外突然传来钱伊鸣好奇的声音:“谁跟谁接吻?” 俗话说,门缝漏风,墙外有耳。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306宿舍的一众小伙伴正念得欢,305宿舍的小伙伴愈加好奇。 黄国安嘘了两声,示意大家停止所有声响,不想让门外的人进来搅局。 钱伊鸣发现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便隔着门大喊道:“你们这群鸟人,不出声就行了!快点开门,别把头缩到肚子里去了!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躲着藏着。” “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敲门就是了。”是严顺舟的建议。 “对了,跟他们客气干嘛,你们不敲我来敲。”付凌凯直接在门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铁门“砰砰”响了两下,但是没人开门。 李经纬他们还是默不作声,一边干听着,一边强忍着笑意。 门上又是一阵擂鼓般的敲击声,接着传来了肖庆辉的附和声:“不开,继续敲。还不开,再敲,震死他们!” 门上又是一阵“砰砰”的捣鼓声,李经纬他们“嘻嘻”偷笑着,只是不开门。 305宿舍的人都出动了,陈本源和黄广济都叠到了钱伊鸣的背后。 “谁跟谁接吻?快说。一群死贱人,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赶紧开门。”钱伊鸣催促着,喊叫着。 门上响起了一阵捣蒜般密密麻麻的鼓点声,305宿舍的人都举起了他们宛如鼓槌的小拳头。 董晓军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道:“哪个死贱人呀!要死呀,敲那么大声,还敲那么多次。” 门打开了,钱伊鸣一伙人如鱼儿溯流而入,306宿舍的热闹把他们通通都给吸引过来了。 “妈的,有啤酒喝也不叫上我们,这群鸟人,全部都是贱人。”严顺舟进来一屁股便坐到林鸿博的床上,直接从箱里抽出一瓶啤酒来,左看看,右瞧瞧,就是没有发现他想要的开酒器,“开瓶器呢?你们藏哪里了?” 黎尚荣直接教训道:“妈的,像个男人好吗?开瓶啤酒要什么开瓶器!你的一双爪子是用来干什么的,你的利嘴尖牙又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靠,开酒不用开瓶器用什么,人要借力于物,哪能硬来!”严顺舟自有他的想法,“鸟人,这跟男不男人有什么关系!我才不要像你那样粗鲁呢,什么都用嘴咬,我的牙齿是要用来好好吃饭的。” “荣哥,别理他们,我们本来就没有预他们的份,如果连瓶酒都开不了,那干脆不用喝得了。”林鸿博也看不惯严顺舟的不识好歹,“我们刚好买了一打,每人刚好两瓶的,只是军哥不喝酒,才剩的这两瓶。” “小胖,你不懂开酒,拿给我,我可以搞定。”肖庆辉从严顺舟手中接过了酒瓶,放到嘴边咯噔一声瓶盖就掉到了地上,“你们这里有一次性杯子吗?” “我们都是整瓶喝的,哪来的杯子!”黄国安招呼着黄广济,“你们要喝自己去拿杯子,广济你可以用我的饮水杯。” 陈本源快手快脚跑回305拿来了一条一次性杯子:“杯子过来了,要的自己过来拿。” “贱人,有好事也不叫上我们,偷偷地躲在这里喝闷酒,多没意思。岂不闻,多一张嘴就多一份力量,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热闹,你说是不是!”付凌凯走到林鸿博的身边,挑逗着反话正说,“博哥,亏我们还是老乡,有酒也不叫上我们,还不愿意开门,快说,刚才你们在干什么好事?” “我听到了,他们在接吻,他们关起门来搞暧昧,他们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干坏事。”钱伊鸣先是讲起了不太地道的广东话,后面又说起了普通话,“所以说他们贱,一点儿也不冤枉他们,我们宿舍有好事都是和他们一起分享的。他们呢,有好事就躲起来庆祝!还好有军哥在,要不然我们还进不来。” “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分享!我想问一下,你们在宿舍里除了会玩泡泡龙之外还能有什么好事,你们除了半夜三更到我的qq农场偷我的菜之外,你们还会干什么?你们能有什么好事跟我们分享!”黄国安说到后面,还是稍微兼顾了一下他的好朋友的感受,“你看,我连我的开裆裤好朋友广济都没叫过来,我干嘛要叫你们过来!” “安哥,多喝酒少说话!姚明,有酒就喝,有瓜子就磕。大家都安静一点,刚才是我们诗会的高潮,现在已不复存在了。”彭德海极力安抚着两头,如同熨斗烫衣服,两边都要平,只是到了后面他还是不免有些激动,“谁和谁接吻并不重要,此刻喝酒最重要!我们的兄弟情谊最重要!” “对,酒倒好了拿起来喝就是了,不要那么多p话,待会酒不够的话,我们可以下去再买。”林鸿博打着饱嗝,“我们都喝了一瓶了,肚子开始有点撑了,但是我们还是可以的,两瓶酒绝对没问题。” “操,我还以为你们喝了多少,就在这里基情四射的,原来才喝了一瓶,这点猫尿算什么,多上几趟厕所就没了!”钱伊鸣不屑地说,“我们先干了手中这一杯,然后再和他们pk,不要说我们胜之不武。” 305宿舍的哥们举起杯来一饮到底,冰镇的啤酒真解渴。 “姚明,不是我看扁你,你在我们宿舍不要逞英雄,就你那点酒量,其实像极了你的篮球技术,身高一米八多又有屁用,中看不中用!”黄国安不爽钱伊鸣的口气,“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和你比,哪怕我已经喝了一瓶,照样赢你。” “对的,不以酒量论英雄,大家随意喝,不拘多少,开心就吹吹水,管它天南地北,这样就很好。”李经纬感到脑袋开始有些泛晕,但意识仍是很清醒,“如果动静太大,惊动了宿管阿姨,那就不妙了。” “嗯嗯,说得有道理,该喝就喝,该吹水就吹水,千万不要比赛喝酒,会喝死人的。”肖庆辉也是不赞成比赛喝酒,无论如何他至少要独善自身,“如果要比,你们pk就行,不要拉上我,我就是过来凑凑热闹的。小喝一两杯是增进感情,海喝大喝是谋财害命,这样的事情我可不干。” “我也是,你们要是在这里比赛喝酒,那我就先溜了,免得你们灌醉了我。而我偏偏又是醉猫,一不小心跑到宿管阿姨那里去聊天,说不好宿管阿姨明天就把你们宿舍的文明称号给取消了,那就更不妙了。”陈本源开起了玩笑,“如果这样的话,李经纬要再想拿学生干部奖学金,恐怕就难啰!” “你敢祸害我们舍长!打断你的狗腿!”黄国安脸上已是片片火烧云,“我最讨厌二五仔!源哥你就是欠揍!” “好啦,不比喝酒了!他妈的你们不要以为我很想喝酒,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一个两个却在这里扯东扯西的,没意思,一群贱人。”钱伊鸣嘴里磕着瓜子,淡然自得地问道,“你们刚才一起念的‘你和他接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跟谁?我只想知道这个,其余的我没兴趣。” “博哥,是不是你和你的女朋友?”黄广济也很好奇。 博哥摇了摇头,豪爽地说道:“这个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该不会是安哥和他的女朋友?”付凌凯猜度着,不敢肯定。 “你有毛病!我和我女朋友接吻,会在这里说吗!”黄国安直接丢给付凌凯一个白眼。 “难道是海哥?你们在哪里看到的?”钱伊鸣自己也疑惑了,“我的老乡我居然不知道,真是太奇怪了!” “姚明,别瞎猜,这个故事的男人公不是我们班的男生。”彭德海用手指了指李经纬,“这个你得问我们宿舍的大诗人舍长,这首诗是他写的。” “呵呵,李经纬,金屋藏娇呐,你真是隐藏得够深的!”严顺舟兴趣盎然,同时醋意十足,“你们306宿舍就是牛,个个都有女朋友了!” “小胖,我没有!”董晓军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要什么事都带上我,我再说一遍,我是不会在大学期间谈恋爱的!” “军哥威武,军哥最帅,军哥最牛!”大伙对军哥不约而同竖起了大拇指。 “舍长,从实招来,‘你和他接吻’的男人公到底是谁?”钱伊鸣刨根问底的心始终不死,“快说,是你,还是其他人?” “姚明,你的好奇心怎么那么重,这么跟你说,‘你和他接吻’是我胡编乱造的,这里面的男主人公可以是失恋的任何一位男生,也可以是热恋中的任何一名男生。”李经纬还没有醉,他的思维还是很清晰,“这首诗只是大学校园恋爱现象的一个微镜头,其中的基调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意味,你可以是当事人,也可以是旁观者。主角可能是挖了别人墙角的人,也可能是被别人挖走了墙角的人。” “舍长,东缭西绕的,我还是没搞明白,你不肯说就算了。”钱伊鸣丧失了追问到底的信心,“不管怎么说,凭我个人的直觉,你们306宿舍就是一个多情种的宿舍,现在连海哥都拍拖了!” “姚明,你有口说别人,却无口说自己。”黎尚荣反驳道,“你这个鸟人,天天和中英秘的那个美眉在一起!快说,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是相识了七八年的异性朋友,我们从初一开始就认识了。”钱伊鸣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她的父母我也认识,但我们只是同学关系,并不是你们所想的男女朋友关系,这点必须要和你们说清楚。” “呵呵,又把自己描绘成一个纯情小男生了是吗?你又不是太监!整天跟着那位漂亮美眉,难道你没动过心?”黎尚荣循循善诱,“那你为什么不跟其她女生在一起,偏偏要和她走在一起?” “我和她之所以能够常常走在一起,就是因为我们的心里都明白得很,大家只能做好朋友,而不能成为恋人,这条界线我们心知肚明。”钱伊鸣不恼不愠,镇定自若,“我可不像你们,心理都是变态的,看到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说别人是恋爱关系!” “如果不是恋爱关系,为什么要经常走在一起?这不是不打自招吗?”黎尚荣还是紧抓不放,“所谓男女有别,一男一女老是走在一起,而又不是恋爱关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操,你这种老古董思想早就应该扔到垃圾桶里去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和我们班林东婷不也是经常走在一起,请问你们是恋爱关系吗?”钱伊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且,跟你这样说,我的那位好朋友她早就有男朋友了。” “呵呵,那我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男朋友,你是不是就会追她?”林鸿博调侃着说道,“我就说嘛,天底下哪有不爱吃荤腥的猫儿,哪有不爱漂亮美眉的男生!” “死贱人,跟你说实话你居然还调侃我!你这么有本事,你去追,你能追到算你本事。”钱伊鸣不爽地说道,“我的好朋友她叫姚彩云,她的男朋友家里殷实,人长得高大威猛,兼且又长得特别帅。如果我是女的,我也会选他,而不会选你这个臭男人。” “你看,生气了,吃醋了!”黎尚荣先是有些幸灾乐祸,后面还好及时悬崖勒马,“不说这些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来,把酒满上,我们306宿舍的哥们敬305宿舍的兄弟一瓶!” “先干为敬,不干未为敬!”付凌凯捡到了便宜还不忘卖乖,“只要你们都干了手上这一瓶,我们就干了手中这一杯,我们绝对不赖账,醉了大不了今晚早点睡觉。” “对,只要你们都干了,我们决不赖账。”严顺舟也帮忙附和着,“谁不喝完谁是孬种,谁耍赖谁是大黄狗!” “我操,说那么多干叼,直接干就是了!”黎尚荣昂起头来如同海纳百川,一瓶啤酒顺流直下,瞬间俯冲入海,没有剩下一丝丝白沫。 “一群死贱人,干个屁呀,哪有这样喝酒的。”林鸿博伸直了脖子昂头就喝,仿似牛崽吮吸奶汁一般,一个劲不停地猛吸。 “谁怕谁呀,老子在醉倒之前也要干倒你们。”黄国安喝一口停一口,吞一口压一口,喉结一上一下,如同尺蠖有规律的一伸一缩,瓶里的酒就像大海退潮时的海浪线,节节倒退。 “谁怕谁,别看老子脸上红通通的,干完这一瓶还是难不倒我的。”彭德海死要面子脸受罪,喝一口响一饱嗝,嗝嗝有声。 “喝完好睡觉,一觉到天亮!”李经纬算是舍命陪兄弟,仰头畅饮,如同一潭深渊倒吸庐山飞天瀑布。 306宿舍的小伙伴一个接着一个顺利地完成了干瓶。 305宿舍的小伙伴都傻眼了,他们低估了对手的决心和勇气。 “老子先来,一杯入喉,就当是给舌头洗洗澡。”钱伊鸣刚一张嘴,一杯酒顺喉而下,顿时一滴不剩。 “老子被你们坑了,不过你们能干完一瓶,一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严顺舟一口一杯,将军肚皮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他妈的,你们能喝我也能喝。”肖庆辉硬着头皮直接一口见底。 “这有什么好怕的,一杯等于无。”陈本源抬头一饮而尽。 “你们都是一群疯子,下次不跟你们这么玩了。”黄广济根本不用手捧杯,他直接用嘴衔起来一口喝光。 酒喝完了,水也吹够了,305宿舍的小伙伴回去躺下了,306宿舍的小伙伴也纷纷倒在了床上。 晚上十一点多,楼上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啊,我失恋了!” 紧随其后,二楼楼面上隔三差五响起了“乒乒乓乓”玻璃瓶爆破的声音,清脆异常。 三更半夜的,借酒壮胆扔酒瓶,有人失恋了。 显然,有人被挖走了墙角。 第一百章 恋爱随笔 自从彭德海和陈香澜两人的恋情曝光之后,他和她算是光明正大地天天在一起,吃饭和上课时间就像糯米黏着粽叶,彼此形影不离。 然而,奇怪的是,很多时候,彭德海和陈香澜的身边还常常悬挂着一个大大的电灯泡,那就是陈香澜的闺蜜杨文霞。 班上男生很难理解这个奇怪的现象,它就像冬天清晨的雾霾,像风像云又像雨。 每当彭德海和陈香澜夹带着杨文霞走进大伙视野的时候,男生的调侃就会及时的从嘴上而降。 钱伊鸣引经据典讥笑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此种情况看来,三人行,必有一对爱情!” 严顺舟则有些醋意地说道:“三人行,多余的那个干嘛不和我行?我可以消化作为电灯泡的那个渴望爱情的人!” 陈本源乐呵呵地补充道:“三人行,必有一个无聊之人,必有一个尴尬之人,必有一个陪衬之人。” 付凌凯常常是借着前面两人的语言势能,从而将自己的嘲讽能力抬升到另外一个高度:“三人行,不等长的三条边组成的一个三角形,必有一个难为情。” 肖庆辉往往乐于批评他们这种喜欢八卦的习性:“不管是一人行,二人行还是三人行,像你们这种八卦之人肯定都是死贱人!” 彭德海与陈香澜的爱情,那是其他人羡慕不来的爱情。 在确立恋爱关系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彭德海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晚睡觉前都要半躺着玩上半个小时的贪吃蛇。自从他陷入情网之后,他会在睡觉前半躺着写上近一个小时的恋爱心得,306宿舍的小伙伴美其名曰“恋爱随笔”。 其实,在彭德海表白的前两个星期,他已经陆陆续续在他的专属笔记本上留下了五六篇关于情感的印记。 其中一篇是四月中旬写的,题目为“此时此刻的心境”,具体内容如同黄河九曲十八弯,每一道弯都有犹豫和徘徊的轨迹。 如四月的蝉鸣,炽热与竭斯底里。没有不合时宜的过分的奢望,也没有想入非非的幼稚的行为,更没有三心二意的暧昧的话语。它不受理性的控制只是一味感性的鸣唱,如果什么时候他突然间停了下来,唯一的原因便是他感到累了,此刻它要好好休息。而等到他养足了精神,他仍会以不舍昼夜的力量来歌唱,他要唱出他对这个夏天独一无二的爱。 如春水滑过天鹅的洁白的羽毛,彼此的相遇只是一场路过的缘分与匆忙。没有爱意的接近或许比起有爱意的距离更没有瓜田李下的设防,无心去坦露自己的境况然而承载了灵魂的眼眶总在不经意间就折射出了自己的欢乐和忧伤。 如窗外的天空,掠过囚鸟的眼睛和翅膀,那样的惆怅而迷茫。渴望外面蓝蓝的天空依旧是自己自由翱翔的家园,是一阵骚动;振翅高飞而不能,飞不进那可望而不可触的世界,是一种失态和彷徨;回首四面铁网,囚于方寸小笼之内,是一种无奈;当初为了一颗喷香的豌豆尚怪同伴愚蠢而夸自己聪明,是一声带泪的叹息。心灵的羁绊,如同形体的受缚一样疼痛。神之所向,行之不依;心之所意,形之不至;梦之所然,体之不一。不是囚鸟,却胜似被囚,心灵总是在奢望与失望的重重腾挪中得不到挣脱,方知吾身为吾痛苦之根源。 如钞票闪过验钞机,不是不相信,而是内心无法判定,百分百的承诺到底是假还是真?一个人如果集中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他却没有孙大圣拔一毛便多一个孙悟空这般高明的分身术的话,那么他的安全与危险也就无时无处不在。内心的渴盼与激动会让他们情不自禁地摧毁着各自心中友好的底线,从而不顾后果虚妄地伪造出他们那百分之百的承诺。这不堪容忍的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伤害都只源于一场有缘无份的执着。 如小孩喝药时先试探性地舔舐一下碗里的药,小心翼翼地,它究竟有没有母亲所描述的那般甜?很多时候,善意的谎言能够赢得彼此的芳心与情意。然而,很多时候,我们却会特别的在乎,以致辎铢必较地对待彼此所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哪怕这其中隐藏了原本并没有半点损害彼此之间感情的幽默与尽是友好的欺骗。 如时光长河中的我,不是某些规定,而是约定俗成。时间上的限制令我逃脱不了许许多多的束缚,而正是逃脱不了这许许多多的束缚,我才彻底地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凡人,而正因为自己是一个凡人,他才理所当然渴望一份属于他自己的爱情。所以,明知人生有许许多多的羁绊注定是摆脱不了,而我依然要去面对。当缘分的车轮已然在我身上碾过,虽没有裂痕,却可以明显感觉得到。也许是相遇的错误引导,也许只是想为自己找点借口,然而,时间上的仓促确实没有给我太多考虑的空间,我便信手写下了此时此刻的心境。 谷雨那一天,彭德海对着漫天的雨水写下了下面这篇“莫名其妙的感觉”。 恰逢谷雨,天上哭哭啼啼,伴有雷鸣,我想那是雷公与云母心有灵犀,一点就通。 当下,你的名字叫做人间四月天,现在是夏天的初步进行时。 知了偶尔睡了,偶尔鸣了,这是夏天必不可少的美妙伴奏。自然,耀眼的阳光,青翠的绿叶,鲜红的荷花,叽叽喳喳的鸟声,也是夏天应有的颜色和常客。这几天独自漫步校园,看到莲花池两旁的垂柳越发苍翠,偶尔微风轻轻一吹,挂满纤纤柳絮的柳条一来一回不停地拨弄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几条巴掌大的福寿鱼,游到了浅水区,优哉游哉地游荡,鱼乐着,仿佛它们也想趁这大好时光来曝光一番。可不是,谁没有一颗趋热闹而避冷清的心呢。况且,现在和接下来的高温天气会令人曝光的骄傲感愈发的强烈和满足。 明星的曝光需要耀眼的闪光灯,美腿的曝光只需要热辣辣的太阳。公主需要白雪,王子需要青蛙。与此同理,夏天就需要美腿的曝光,不然,哪来的夏凉。说到曝光,似乎贬义居多。不过,凡事皆有两面,只要尺度恰好,便可不偏不倚,曝光亦同此理,美腿曝光亦然。可是,能将曝光的尺度控制在恰到好处的人貌似不多。因为,曝光的尺度没有法律可循,只有因人而异。曝光若过了尺度,负面的问题如影随形。于是,不少网民发言表示,历史车轮转而至今,冬天夏天的天气也呈现出两极分化的情况。冬天冷到流鼻水,夏天热到流汗水。夏天气温高导致超级曝光,而这不仅会增加人的心理压力,而且容易诱发犯罪。这也难怪网民如此居心不良,俗话说得好,常在荆棘丛林走,哪能不伤脚!常在海上漂,怎能不“泰坦尼克号”呢!说归说,做归做,曝光与你不同桌。穿衣的长短与夏季温度的高低,似乎存在着一定的正比例关系。因此,短裙,没有超短,只有更短。 开口爆粗还是沉默,是诟病这不太妥当的曝光还是享受着这眼前的美好春光?这又是哈姆雷特的选项,毋庸置疑的是,夏天绝对是实力派和偶像派的完美结合。夏天,是雨水最充沛和阳光最充足的季节。可是,它太给力却不讨好。不少人都讨厌下雨,更讨厌把人皮肤晒得黑不溜秋的阳光。对此,我却有着淡淡的欢喜,同时还有着一丝丝一缕缕怀旧的感念。 去年军训结束不久,一次周末的晚上,名师大光影协会在篮球场为全校学生播放了一场露天电影,它的名字叫做《我的野蛮师姐》,我却把它叫做“我憧憬的爱情”。这部电影很煽情,我当时可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它给看完的,感动得连呼吸貌似都粘了胶,因为,野蛮与美貌集于一身的全智贤像极了我班上的一名女生:陈香澜。自那以后,与其说是全智贤,不如说是陈香澜在我的心中横行霸道了一个秋天、一个冬天和一个春天。 我想,既然她已然滋润了我的心田,那我何不努力助其长出绿叶,直至它开了花,并结了果。 四月下旬,彭德海的心形折纸已经全部折叠完毕,他正等待着一个送礼加表白的好时机,彼时他的心情就像那等待爱情的山楂树,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和陈香澜合围成一个同心圆。 老三,等着,静静地等着。 在水一方,各有一个半圆。 相望欲相拥而不可得,彼此神伤。 水清清,山幽幽,山楂树有它的爱恋。 山楂树啊,过去你曾经开了花,可你的果呢,结了吗! 似乎梦中才会出现的人和事,却在遥远的过去真正的存在着。 遥远,是历史的刻意安排;曾经存在过,是它本意的宿命展示。唯美与纯真,如同若隐若现的萤火虫的光,只有在黑夜,才能感觉到它那微弱的光亮。也只有在黑夜,它才会出现。 纯纯的爱恋,同时附带着一丝丝难以启齿的愚昧,这是年龄刚满十八萌生爱意时初开的白色的山楂花。淡淡的忧伤,是紫红色的山楂果刺痛了等待的神经,从中我们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缕自由恋爱的曙光。金黄金黄的油菜花,纵横交错的一条条田埂,是年复一年永无尽头的等待。 人,最初的爱恋,就是山楂树一样的恋爱。“见有人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对异性最初的喜欢,最恰如其分的形容莫过于这种感觉了。静秋刚见老三的那段时间,便是这种光景的再现。最初的爱情,也许就是一场不知彼此姓名却知晓对方情意的会心而不可言传的注目礼。而后,羞涩而刻意的避开了对方有所暗示的目光。接下来,默默关注着她的一切,偷偷地分享着她的快乐,分担着她的苦痛,默默地为她分担苦难。 可是,岁月的排位主义和时代不理智的压力不允许山楂树茁壮地成长,山楂树紫红色的果子也只能镶嵌在洗脸盆上,爱恋只能记在恋人的心底。在那样一个年代里,斗天斗地改造天地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打倒牛鬼蛇神也是天经地义的,唯有爱情是不能理所当然的。 彼时,社会上有着约定俗成的明确的分工,排行第一的是你争我斗,它为老大,工作位列老二,而后才是爱情,此又谓之老三。三,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数字。我们的山楂树啊,你将为此而悲伤。尽管老三可以为自己所爱的人做任何的事,但是那不能太明显,更不能张扬,不能让别人看在眼里。否则,别人就要以绝对忠诚并以宣誓的形式把你的恋情向上告发,以使你的行为变得合乎告密者的审美眼球。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藤条缠树全树受折磨的过去,我在叹息中却不敢有所庆幸。因为,生存和爱情,无论哪个年代,都得讲代价,而且条件一样,都很苛刻。 然而,老三和静秋都是以纯真的笑容来面对这原本不该属于他俩所要承担的一切。因为笑容使人想到了希望,想到了好事,这是亘古不变的一个真理。可是,我们的山楂树啊,你的悲伤已悄然开始。说不定哪天政策就变了呢!人,再大,也大不过政策。政策不变,静秋留校工作的希望就薄如蝉翼,老三的爱恋仍要等;政策变了,静秋留校工作的希望将大大增加,老三的爱情便触手可得。为了希望,为了前途,老三一等再等,同时俩人也被推至无穷压抑的境地,更难堪的还不在此,最令人害怕的事不期而至,老三被查出得了白血病,他的日子日渐稀少。幸福就在眼前,可是创造幸福的人即将离去。老天究竟有多残忍,不是深爱之人不能体会! 仍是在水一方,彼此无法组合的两个半圆,化作天花板上两人合影时心神契合的画面,永恒的绵延在通往山楂树的路上。结满了紫红色山楂果的山楂树,永远地等着静秋,还有老三。 彭德海恋爱了,等待时的那种忐忑之情放下了。现如今,恋爱中的他仿佛一个快乐的小孩,拾捡到的尽是满纸的从容和淡定。 小满时节,天空又布满雨丝,彭德海的心却不再忧愁,而是充满阳光和欢欣,就连签字笔也变得柔顺而有诗意。 其中,“痴心的雨衣”是他触景生情时绵绵爱意的延伸和注脚。 想做你痴心的雨衣,愿你一辈子背我在你的身上,永不分离。 想做你身上一辈子也不分开的雨衣,哪怕很多时候晴天无比,你将我暂时的忘记。 想做你晴天也许会忘记我的雨衣,因为我的天空除了你再也没谁能够撑起,我会永远在你的身旁为你遮风挡雨。 想做为你遮风挡雨的雨衣,愿你有生一天都会想着我,不离不弃。 想做你永不放弃的雨衣,哪怕你很多时候把我扔到角落里,你将我短暂的抛弃。 想做被你短暂抛弃的雨衣,因为你的世界不能没有我而我的屋子不能没有你,我的心永远静静地在角落里等着你。 哪怕两人只是中午短暂的分离,彭德海就觉得时光好像被拖长了二万五千里。端午节前一晚,彭德海因思念已经回到惠州家里准备过节的陈香澜,便给对方发去了“为君写诗”这条手机短信。 我心不似杨柳枝,花开花落任君知。今日沉吟对君语,离别至此心思思。 问世间,何为人世间最长情的爱恋?是遥遥万里彼此昼夜思念,还是天天相见仍然亲密无间? 非也!人世间最堪歌颂的爱恋,是面对面依然想念。 第一百零一章 甜言蜜语 如同一条快乐的锦鲤在水里游来游去,每一天都会遇到不同的景致和游人饶有兴味的逗趣。彭德海沉浸在爱情的欢欣与愉悦中,每一天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和写不完的相思。 李经纬在自己的电脑上第一次登录qq时,他便迫不及待地闯进了自己的qq空间,以便能够浏览所有qq好友空间的最新动态。只见他缓缓地拖动着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小声地读着一众好友的甜言蜜语。 彭德海的相思依然高涨:“寂寞相思无人处,有人处时倍寂寞。何时何地说相思,总在有人无人时。” 彭德海的专注和痴心无以伦比:“所有的辛苦和等待,都是为了你的笑逐颜开。你就是一颗小太阳,我的双眼就是一株向日葵,你转到哪儿,我的眼睛便跟着转到哪儿。” 彭德海认为在爱情上双方都要全心全意:“爱情就像两个人的拔河,只有彼此拼尽全力,才有看点;爱情也像两个人玩跷跷板,只有双方都拼命蹬脚,乘风而上,顺势而下,仿佛上天遁地,别有一番好滋味。” 黄国安对爱情却是这样的感受:“心乱,仿如春秋,又如战国。乱的是七,糟的是八。心与意共五颗,并作三二分成。人生常怀远想,近忧却时来扰之。爱情的每一次挣扎,都必定伤痕累累!爱到恨时恨无爱,恨到爱时爱无恨!” 黎尚荣这样感慨道:“世上的每一盏灯,都只能是等到黑夜到来时,才能把它的光散发出来,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这个世界原本孤独,因此我们不必pk寂寞,在人生这个舞台上也能成功晋级,而且对于夺冠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轻松。” 孙恒乐在愤青的天空下时雨时晴:“小人好色,君子更好色。俗话说好狗不挡道,但若是恶狗呢?正所谓初生之牛不畏虎,初生之虎怕老鼠。风雨无心戏彩虹,母鸡却爱斗蜈蚣。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至少比没有扭到的要好!” 林鸿博觉得幸福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话说一只流浪狗碰巧遇上了一块被别人抛弃了的骨头,它把它捡了起来并将它叼在嘴里,且美其名曰:幸福!处在热恋中的人往往都很幸福,此时的男男女女往往都有一副菩萨心肠。幸福是一种感觉,别人给予不了你,只能靠你自己把握,如果你感觉到了,那么你也就是在幸福之中了。” 严顺舟估计是恋爱受挫:“蜘蛛掉进蜘蛛网里,不要紧,没事,它自己能爬出来的。荷露被擎在荷叶中,每天都做着珍珠一样的梦,如果微不足道的风都能把他给吹进池塘中,那正好说明了他本身的无足轻重。” 肖庆辉想必是推己及人:“小孩放屁,连尿带屎。黑夜不知背负了多少原本在白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完成的好事,白天是黑白的,夜晚却是彩色的。人非圣贤,谁无青眼白眼。如果在哭泣中找不到仁慈的名誉,还不如在狂傲中大笑不止。” 付凌凯也学旁人赶潮流:“曾经之意不在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如果连曾经拥有都没有,那就百分百投入于自身的感受。我在等待的时间里漫游,而你是我唯一的救生圈。” 陈本源豁然写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忍字脚下一颗心。爱情这东西,未曾得到,因此也无所谓失去。《涛声依旧》依旧唱,不是《涛声依旧》人。” 陈本源还津津有味地回忆着儿童时节的快乐:“六月荷花遍池开,忆童年,采莲子,赤身入水中,遍体通红。” 钱伊鸣患有无病呻吟的坏毛病:“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流浪于你的思念之外。莫让岁月倦了蒙娜丽莎的微笑!我的微笑只向你盛开,如同惟有你才能闯进我的梦里来。” 黄广济为自己喜欢的足球运动员发声:“中秋之外的月亮没人爱,中秋之夜的月光万人拜。踢赢比赛的国足人人爱,踢输比赛的国足人人踩。球迷对待国足能否本着一种理性的态度,万万不要采用下面这种甚是恶意的欲抑先扬,它先是将国足高高地举起,然后再将国足狠狠地掷向地面,让国足五体投地,从而将国足原先站立时所拥有的高度也给粉碎得八九不离十。” 张养民感叹时光飞逝,颇有李平聪教授讲课时的那种韵味:“书到用时方恨少,如今凿壁要偷光。岁月因了它的离去而弥足珍贵,眼前的时光却往往引不起也得不到我们的重视。只有当现在变成了过去,我们才会又重新想起它,当然也就少不了遗憾,而遗憾的背后是后悔。后悔当初我们为何没有竭尽所能,从而使事情达到比较理想的境界,至少达到不用现在令人感到唏嘘慨叹的较为满意的程度。可是,我们在面对当下的时间时,我们却又是视若无睹,对现实挑剔出数不胜数的不足与缺陷,所以我们便慵懒地觉得现实中的优点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因此认为它已不值得我们全力以赴去承载它,因而变得敷衍塞责,致使我们自己毫无所获,直到他们成为了过去,成为了那种让我们现在感到后悔的那一种过去。” 柳彩虹这样理解现实与想象的关系:“现实也有值得流连往返的他乡,但想象里才是真正完美的天堂。我们并不疑惑现实中的我们有许许多多的梦想,我们疑惑的只是我们的梦想何时才能变为现实。” 黄佑宁有仿句造句的嫌疑:“知心者知人,知言者知于人。期盼之心不可无,行动之心不可有。人有所好,心必为之筹谋;人有所求,心必为之温柔;人有所依,心必为之情痴;人有所知,心必为之达理。” 魏武对爱情的理解倒是很精辟:“爱情,是人生这棵小草身上的一滴朝露,倘若你懂得珍惜,它还有瞬间的光辉,如果你不懂得珍惜,那它会在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再也无迹可寻。” 柳青青师姐也有逗趣的一面:“大学生进招聘会,各有各的伤心处。不管你是985还是211,也不管你的学历高还是不高,高跟鞋一定要高,因为它是一小部分女人掩饰其身高的最佳武器。” 谢柳芳说话说两面:“未走过的,因心里期待,所以觉得期待的都很美好;走过的,因不想被别人嘲笑自己眼光低,所以自欺欺人夸赞过往都很不错。” 陈香澜在思念里引进了数学:“你给了我爱情,也给了我孤单和寂寞;你给了我爱情,也给了我坎坷与曲折;你给了我爱情,也给了我执着与任性。思念如果不是与日子等长,便是日子的n次方。夏天的孩子是属于水的,夏天的水是属于孩子的。他与她,就仿佛下雨天玻璃上相互追逐的两颗小水滴,他奔向她,他流向她,而后合二为一。” 李香月所写的背影里藏着一个朱自清:“每一个相似的背影,都诉说着一个既相似又熟悉的故事。有没有两个人,可以交换彼此的心事,然而彼此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如同傍晚的炊烟,可以走进天空的视线,彼此却没有胶着的爱恋。” 杨媚莹认为春天和夏天都有优缺点:“春天是一个温柔的姑娘,请不要用夏天暴躁的尺度来要求和衡量她。夏天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汉子,请不要用春天柔软的绳墨来捆绑和丈量她。” 李暖怡在用莫字造句:“天底下最可怕的盗贼莫过于偷心者;天底下最可怕的方法莫过于吸星大法;天下最可怕的孤独莫过于百年孤独;天下最可怕的失败莫过于独孤求败;天下最可怕的一笑莫过于倾城倾国一笑;天下最可怕的一刀莫过于背后一刀;天下最可怕的感情莫过于似水柔情;天下最可怕的等待莫过于千年等一回。” 黄春莺在为今天下定义:“今天是一个遥远的存在,明天是一个离今天不远的地方。今天是昨天与明天的一道桥梁,而我们一直都在桥上。生命的意义在于努力到达明天,但今天同样弥足珍贵!” 廖悦美相信尽人事而可知天命:“至今思尾生,不肯上桥来。痴心尽诉梦里去,再逢已是故人来。只有在梦中你才知道你最爱的人真正是谁。” 黄雨燕认为消极转变为积极只需要改变两个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是消极的心态。而积极的态度则是:夕阳无限好,不怕近黄昏。希望常在,努力常在;努力常在,希望就在。” 林东婷认为世事随缘胜过因果:“世上谁不曾有过寂寂寞寞的伤,谁不曾有过冷冷清清的痛。世上万物或许真的有因果,然而往往是随缘的多。得到的出于随缘,失去才不算成为一种罪过。我的眼泪为谁的往事而碰杯,我的心事为谁的往昔而哭泣。” 第一百零二章 青春梦呓 李经纬揉了一下眼睛,继而品读着一众qq好友的心灵呓语。 郑杏影还是一个敢爱敢恨也敢说的人:“一样菜,百样煮法。千人吃饭,万种吃相。一庙供九佛,高矮肥瘦各不同。颜色越是鲜艳的女人就越具诱惑,仿如热带雨林中的珊瑚蛇,颜色愈是鲜艳其毒性就愈强。” 张丽芸感觉qq是大家课余生活丰富多彩的重要源头:“有了qq大家都变得好可爱,生活也变得越来越精彩。愿为东山客,采薇首阳山。小隐隐于市,中隐隐于学校,大隐隐于qq。我被你的qq撞了两下腰,这是半夜三更我最乐意接受的被打扰。” 谭惠龄在张丽芸的下面评论道:“小爱藏于心,中爱现于口,大爱露于行。看在我半夜三更起来的份上,偷你箩筐青菜不算多!” 李桂华在谭惠龄的评论下方讥笑道:“枪打出头鸟,刀切出头指。平时不种地,临时乱偷菜。偷菜偷多了,小心被狗咬。” 陈丽诗讲述着青春的坚强与懦弱:“青春,有时候对某些人某些事太过于执着,而往往不能自主;青春,有时候太在乎结果,而常常放弃了对过程的选择与拥有;青春,有时候可以轻易许下承诺,但却忘了如何去兑现;青春,有时候表现得很偏激,而无暇顾及我们现在以及未来存在的理智;青春,有时候我们总是滔滔不绝,而忘了很多时候却是词不达意和言不由衷;青春,有时候太钟情于笑脸,而忘了我们尚有哭泣的本能;青春,有时候我们沉溺于故事的形式之中,而忘记了故事本身的内容。” 蓝蘅莲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千事不凑巧,万事不碰头。尽管计划赶不上变化,然而有计划就不怕它有变化。打蛇虽然打不到七寸,但是能够打到五寸半,也算可以了!” 林清兰的内心藏着一颗奋斗不息的种子:“要想在大学这片土地上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知识的强悍与粗壮是唯一可靠的根基。只有自己守望过的土地,才会拥有自己所期许的色彩。” 李君雪看了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后如是说:“男朋友如果和老公划上了等号,女朋友如果等于老婆。此种关系一旦经过双方心甘情愿的承认与默许,那么素有鱼水之欢的欢娱之事便变得顺理成章。王小波曾经说过,大学就是男欢女爱的《黄金时代》!” 黄梓绮对待爱情从来不奢求超过百年的长久:“我从来不相信诺言,因为诺言连它自己本身都靠不住。不要问我承诺有多真,我会告诉你鸡蛋有多硬!爱你一辈子,这是一条只是想过却没走过的路。不求千年之后,只取百年之间。爱你一万年,那是《大话西游》里周星驰都还没有兑现的一句诺言!” 陈星琳慨叹人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不如意:“上苍莫不知,人世间许许多多的生老病死,年年岁岁如此;上苍莫不知,人世间许许多多的酸甜苦辣,岁岁年年依旧;上苍莫不知,人世间许许多多的爱恨情仇,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喋喋不休。人世间的千疮百孔纵使上苍耳闻目睹,显然他也是有心无力而爱莫能助。上苍补不齐,人世间许许多多的分分离离;上苍补不齐,人世间许许多多的悲悲喜喜;上苍补不齐,人世间许许多多的欢乐与失意。” 罗晓涵觉得思念胜过一切:“贫瘠的土地是沙漠的主根,孤独的时间是寂寞的本钱。人抵不过时间,时间抵不过寂寞,寂寞抵不过心中思念的贫瘠。落日西沉,鲜红的云霞铺满天边,那是久侯的妻子见到丈夫归来时脸上泛起的红晕。” 张婉霜也想找个人来结束自己的孤独:“天公有口不作声,云娘无眼却掉泪。那一份时间上的共鸣与依靠,停泊在心底,是一种捉摸不定的思念。漂亮的肩膀潜伏着太多的拥挤,那是不可轻易到达的彼岸。孤独的心完全可以释放自我,但是她必须找到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大帅哥。” 罗妙琦的心里容不下半句谎言:“天不是地的爱人,人们却总是感觉他们能够彼此照应。我试着擦亮我的眼睛,将这个世界看清,鲜花总是比泥土更能吸引到垂怜的眼神。生活原本困顿,奈何谎言助纣为虐,叫人举步为艰,无处下脚。” 蔡智娴的微笑中渗出一种痛:“微风是一阵面向所有人的微笑,它既不拒绝任何人,也不接受任何人。一切始于希望拥有却未尝拥有,一切止于不想失去却已然失去,结果只剩下一堆莫名其妙的似曾拥有却未尝拥有不曾失去却已然失去的痛与累。” 区茜彤希望她所喜欢的人能够惜取眼前人:“你不能容忍我的过去,也就不能接受我的现在和将来。在完美的世界中,完整与破碎无法共存。在漫无边际的人群中,我孤独地游弋着,我无力地呼叫着。人无千日宠,当有一日幸,应惜一日好。” 李守诺的心门已开:“你的心不向任何人打开,我就如同漂浮于你身外的一颗尘埃。故乡的云他乡的风,何以承载。红花不知绿叶为谁而绿,绿叶也不解红花为谁而红。或许,这里面根本就不存在着谁为谁的问题,它们只不过是各安天命而已。” 刘文星在大学这个小社会的缩影中看到了黑暗的存在:“放弃一种人生执着,坚持另一种生存法则与态度。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笨重,它叫人不再那么容易就拿得起,也不再那么轻易就放得下。上帝为你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必定为你开启另一扇门。上帝把‘前门’给关闭了,于是乎,‘后门’便成为了人们进进出出的必经之地。” 凌风翔体会到了钱在爱情中的重要性:“总想带你去看海,却发现时间与金钱合不到一块来。大道之行,天下皆为rb。姜太公盘腿,垂钓而已。思念如同五月的蝉鸣,越来越浓。东边日出西边雨,全面微笑,局部忧伤,这叫做带泪的微笑。失去你,我不哭泣。因为拥有你时,我也不是天天微笑的。” 覃金仁埋怨月老牵的钱太短:“如此时辰,独自一人,为谁守得日出,为谁等得月明。上苍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一日无三餐。爱上你,只因月老扯碎的一截裤腰带,不够长,所以无法一辈子绑在一起。边走边看,且行且听,随心所想,百无禁忌。既怀疑一切,又相信一切。滚滚红尘,不应有梦。人生匆匆,留点伤痛,为日后把酒临风,送上半盏酸笋,奉上半盘蒜蓉与姜葱。” 钟雨夕在覃金仁的下面评论道:“新来瘦,非干病酒,也非悲秋!纸短情长,说长道短都无妨。画树画枝难画根,相见相知相爱难。” 梁青山也在底下评议道:“既然你不是她生命中的那盏灯,因此你没必要为她留着,因为她的心也不会为你而亮。” 陈家成相信脚踏实地总能闯出自己想要的一番天地:“左眼的泪,右眼代流不了。前腿要走的路,后脚代步不了。要做实心木,不做空心菜。勤奋的人会把一块贫瘠的土地耕耘成一方盛产庄稼的沃土,懒惰的人会把一块肥沃的土地丢弃成一块杂草丛生的蛮荒之地。” 周向往师兄认为做学问贵在坚持和持之以恒:“为学当如长胡须,不见其长,日有所长。孔融让梨,名满天下;司马光砸缸,闻名四方。张爱玲曰:出名要趁早!” 江美芝师姐对伤痛的理解颇有新意:“一道鲜为人知的伤口是众所周知的三更半夜,而那一首首老情歌则是一撮撮又咸又苦又涩的盐巴。人喜欢于思春的夜晚,自觉得把以往的伤疤一五一十毫无保留地撕开,任那伤感的煽情的缠绵的音符如同精细的盐粒一颗颗慢慢地渗进那沾满血丝的神经里,然后痛并傻乐着而不愿自拔,或无法自拔。” 品尝了一众好友的青春呓语,李经纬觉得灵感喷发,因此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qq个性签名中猛然敲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纸将成灰,字之何往?红尘酿成胸中一池碧水可养蛙,江湖翻成额头一垄梯田可种茶。” 第一百零三章 蚁走笔尖 “哇,你这个鸟人居然敢趁着军哥洗澡的空隙偷玩他的电脑!”林鸿博站在黎尚荣的背后,摘下眼镜的他把下巴抵在黎尚荣的右肩膀上,故意大声地说道,“偷玩军哥的电脑也就算了,你这个鸟人居然跑到别人的qq空间偷看穿着这么暴露的漂亮美眉,这就是你的不对啦,美女总想着自己一个人看,荣哥你好坏噢!” “瞎了你的狗眼,这哪是美眉,这是文章好不好,还衣着暴露,我全露给你看,要不要!”黎尚荣恶言以对,“整天就想着美女的胸馒头,我给两个屁股你抓一下,要不要!” “哪个漂亮美眉,居然还穿着暴露?我也要看。”黄国安一边打着赤脚跑上前来,一边问道,“哪个美眉这么漂亮,居然能吸引住我们荣哥,向来荤腥不沾的鸟人荣!” “你们两个鸟人,整天就想着漂亮美眉,能不能想点别的。”黎尚荣懒得理会他俩,声音由高到低,走的是降调,“你们两个贱人别来打扰我,我要看魏文君师姐前天上传的一篇文章。” “魏文君师姐,好久没见了!什么文章?我也要看。”李经纬听到魏文君三个字,既熟悉又陌生,好奇地问道,“我们都没有魏师姐的qq,荣哥你怎么有她的qq?” “舍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不会不知道,荣哥可是我们文学院响当当的交际花!”林鸿博讥笑着说道,“我们没有的东西荣哥都有!不要说一个qq,就是魏师姐的男朋友都和这个贱人贼好。” “嗯嗯,是的,荣哥就是我们文学院的一朵奇葩,整天有家却夜不归宿,不是在孙恒乐的宿舍呆一晚,就是在我的师傅黄佑宁宿舍那里睡一宿,整天神出鬼没,行踪飘忽不定,就像神龙见首不见尾似的。”黄国安也在一旁嘲讽道,“这个鸟人,除了到处睡觉,就是到处玩,天天光着膀子在各个宿舍窜来窜去,真是鸟人来的,整天飞来飞去,专挑别人有事的时候玩别人的电脑,还经常玩爆头游戏。” “你们这帮鸟人,要看就静静地看,不看就给老子滚开一点,老子时间有限,还有十分钟军哥就要出来了。”黎尚荣看着钟点说道,“今天是芒种,老子忙得很,别浪费老子的时间,我要拜读魏师姐的文章。” 林鸿博和黄国安异口同声地说道:“好的,全听荣哥安排!” 林鸿博站在黎尚荣右边猫着腰,黄国安站在黎尚荣的左边猫着腰,李经纬站在黎尚荣的背后,四个人四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里面是魏文君师姐于6月4日晚传到qq空间上的一篇文章,题目叫做“笔尖上的蚁考”。 为搬迁一颗小米粒回巢,蚂蚁牵纲引线,整支队伍浩浩荡荡,前赴后继,来回奔走,不嫌辛苦。 为博取一岗半职,公务员考试热于艺考,千军万马齐上阵,遮天蔽日如同蚂蚁搬家,吾谓之蚁考。 古有八科取士,今有公考取士。考试,终究是苦海无边,回头也无岸,问君如何是好,唯有继续考! 报考前,君喃喃咒语: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这并不重要,可怕的事情却在后头。蝉的数量极为有限,奈何黄雀成千上万,况且是不能瓜分,只能一岗一人。天堂有路,地狱有门,先过赤壁大火,华容道上能否通过,容后再说。于是乎,报名誓要登上长城,十八又四来当一回好汉。 考试费一百一十大洋缴清,钱包即时空虚许多,复习资料再去几十半百,钱袋顷刻了无生气而近于奄奄一息。君言小康社会随便找一份工作足矣,何苦再自找苦吃!我心里却自问自答:人生有多少个十年,苦想无盼头,苦干有奔头,此时不拼何时拼,成功率虽然不高,起码高于福利彩票的中奖概率。倘若成功,朝朝便可手捧铁饭碗,如此好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年事将近二何,日子恨少盼多。夜里看书,似曾相识,却难以相亲相爱以致心相交,日有所厌。一是讨厌《行测》之数量关系,乱七八糟兼且错综复杂而毫无头绪,心想如何能够渗透其中奥秘;二是厌烦判断推理之图形推理,仿佛迷失八阵图,又貌似看易经,比六月的天气更令人懊恼,比十七八岁的少女心思更令人难以捉摸;三是不喜欢《申论》之概括归纳,问题答案就在所提供的材料中,明知故问,出题者统统患有轻度神经病。 三碗不过冈,武松十八碗后偏偏要过冈,正是这十八碗的迷离与粗壮才胡乱打死了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虽然我对《行测》和《申论》有某种程度上的个人喜恶,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对它们的崇敬之情,何况这二者并非目标只是桥梁,到达彼岸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6月4日,大学城的芒果个别有拳头般大小了。早上8点,我在广州大学城广州大学文新楼顶楼第103考场623教室小试牛刀。就在此前半小时,我站在走廊上,低头环顾四周,一楼到六楼,走廊过道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晃动着准备进场考试的人,黑压压的一片,就像蚂蚁群集一般。再往远一点的地方看过去,隔壁的文清大楼也是人头挤挤,每个人都在急匆匆地寻找着自己的考场和教室,期盼的眼神就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急切要变成天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考场如战场,战斗的过程极为艰苦。艰苦是由客观条件引起的,一是考试时间短,二是试题数量多,三是试题难度大。然而,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所有的艰苦都是可以克服的,它会屈服于你的主观能动性之下,只要你具备以下神力:快且准。当然,我承认,我的出手速度在刚开始的时候显然不够快,因为我怕落下准。不过,在快要收卷的前十分钟,我出手的速度相当快,如同迷踪拳一样神速,这时再也顾不上准不准,做起题来是走马观花,三两下就将剩余的题目全部做完。试卷递给监考员后,我才发现,原来呼吸是可以那样的轻松与舒畅,身体解放原来是这样的爽歪歪! 《行测》刚考完,接下来考的是《申论》。十点一刻,《申论》开考。此时离早上七点早餐进食时间,已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肚子开始发脾气,我只好喝水来充饥。喝两口便接着写,写累了就喝水,如此循环往复。天花板上摇头扇的“嗡嗡”声,“咕噜咕噜”的喝水声,“沙沙复沙沙”的笔尖声,构成了《申论》战场绝佳的号角声。十二点一刻,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623高地。 走出广大校门,骤然听到几声笑声,一群有点傻不离二的考生停留在刻有广大校名的石壁前拍照留念,我的心里顿生鸡皮疙瘩。待在校门前公交站等待公交车时,瞧来瞧去,只有一路车是被迫停下的,可停下的车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它的路线就在小谷围岛上绕来绕去,你想出到广州市区,还得中途转车。实在迫不得已,我便打了摩的飞奔大学城地铁站。原本以为可以早点坐上地铁到市区,到站时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站前等待地铁的人群已经排起了长龙,由于客流量大,地铁站工作人员为防止拥挤踩踏事件的发生,实行分流的进站模式。 等待是一件令人痛苦不堪的事情,尤其是在肚子嗷嗷待哺的时候。我无奈地看了看手表,已是中午一点半,肚子饥肠辘辘,饿声雷动,那一刻,大学城在我心中的好印象消失殆尽。尽管我极力忍住不让自己说脏话,可是此时若不说带脏字的话,我便无话可说。于是,我诅咒这神马一般烂大学城的烂交通。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工作人员开闸放行,一群考试后的蚂蚁顿时作鸟兽散,不过仍是分秒必争,争先恐后跨栏闯关,省城的竞争步伐永远不会慢别人一步。这一群蚂蚁是一群雄心壮志的红头蚁,尽管来去匆匆,却也是风萧萧易水寒,壮士有去无返。 明年,后年,大后年,甚至n年后,当大学城的芒果个别长大成一个拳头时,一群又一群的蚂蚁仍会前赴后继地赶来,依然雄心勃勃战斗在这既充满希望又充满失望的独木桥上。 第一百零四章 胡须奇谈 大伙刚看完魏师姐的“笔尖上的蚁考”,正想往下翻看魏师姐的另外一篇文章“别长亭”,无奈却清晰地听到了军哥出浴时轻拉重推习惯性的推门声。 “哪位死贱人,居然敢偷玩我的电脑,是不是不想活了!”董晓军穿着一条平底内裤突兀地站在浴室门口,头发上还滴着小雨点,双手拿着一条大浴巾,伸长着脖子瞪着一双高度近视眼,如同《功夫》里的包租婆教训着不知好歹的房客,“哎呀,要死啊,我的《仙剑3》还在桌面呐!死贱人,是不是把我的《仙剑3》给关掉了?如果关掉了我的游玩,我要和你拼命!” “军哥,你的《仙剑3》一直都是好好的,毫发无损,它一直都在桌面上放着呢,刚才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我们都没有动你的游戏。”黎尚荣一边用言语打消董晓军心中的顾虑,一边直接关掉他的qq,恢复军哥原来的游戏界面,“军哥,不好意思,刚才我们只是借用你的电脑登录qq浏览了一下魏师姐的一篇文章而已,现在物归原主啦,完璧归赵啦。” “荣哥,而已?什么叫做而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实交代,你在我电脑上究竟看了什么不健康的东西!”董晓军把浴巾胡乱搭在了衣架上,便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我明明在洗澡的时候听到博哥和安哥的叫声,说什么漂亮美眉,你却以为我没听到是吗!” “军哥,别靠那么近,你的头发还滴着水呢!”黎尚荣赶紧往后避开,侧着身指着董晓军的电脑屏幕说道,“军哥,你用你的慧眼认真地看一下,你的《仙剑3》是不是没动过,界面都是你洗澡前的界面!军哥你的东西,我们可没有乱动,也不敢乱动。” “不敢乱动,还不是动了!”董晓军坐到了电脑桌前,碎碎念念,“居然用我的电脑看漂亮美眉,真是犯贱!” 黎尚荣摊摊两手,无言以对,冲着大伙做了一个哭笑不得的鬼脸。 林鸿博和黄国安笑成了一团,李经纬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伙意犹未尽,黎尚荣便在李经纬的新电脑上登录他的qq,从新进入魏文君师姐的qq空间,把魏师姐的“别长亭”这篇文章仔细地品读了一遍。 “亭”者之音,“停”字谐之。 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十里一亭原为秦制,本为驿传信使提供后勤服务的一个地方,后来游人郊游驻足或离人话别也在此。因此,十里长亭逐渐演变为送别之地。古人送别,止于十里长亭,折支灞桥垂柳相赠,以示挽留。离人已至南浦,往往是把酒起盏,“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又或是,“西出阳关无故人,春风不度玉门关。” 多情自古伤离别,道一声“去也”,却情何以堪。同宿舍的好友周静莹,为尝心中当兵之夙愿,毅然放弃即将要走上“浅斟低唱”的三尺讲台,一心只归军中帐。 尽管有几许依依和不舍,却也是晓得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两年军营时间,说长不长,道短不短。因为光阴易逝,桃花人面难再。说声“沙扬娜拉”容易,可是由于日后种种客观的又或者是主观的原因,便再难重逢。 上周五早上,好友周静莹所带的05中师班全体师弟师妹在综合楼103教室为她送上清唱版《祝你一路顺风》和《朋友》两首歌,当真情真意切,坐在教室前面的女生不禁潸然泪下。我的好友当即也是感动不已,想来平时大家相处时间虽然不多,可是一旦离别在即,牵挂之情却流露得一览无遗。 好友每每说及此事,总是感慨不已,自说人生能够如此,自是无憾无悔。我的好友为人豪爽坦率,个性豪放不羁,极为崇尚自由,力主师弟师妹可以自主择师而学,可以自由择课而听。每次主题班会,好友声如洪钟,褒扬良善好事,针砭时弊,未尝却口,对于师弟师妹,总是能够倾囊相授,不曾有丝毫保留。凡此种种,我的好友周静莹深受师弟师妹的拥护和尊崇。因此,当她的师弟师妹闻知她要离开学校去参军时,都纷纷过来和她道别。 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我们不学古人长亭更短亭,也不问何时是归期何处是归程,只道一声:军中营帐,继续努力,好好打拼! 品读完魏师姐的“别长亭”,大伙都啧啧称赞。 李经纬更是深受启发,趁着脑子喷涌出来的一丝奇思妙想,他赶紧在自己的qq空间里敲下了下面这篇“胡须奇谈”。 曾记得,儿时,爷爷常用他的胡须来逗弄我的小伙伴。刚一开始,同伴们也觉得好奇,为什么自己嘴巴上下没有胡子而老人却满鳃胡须呢?因此,我的同伴们都想来摸摸那长在爷爷嘴巴上下的胡须,他们也想知道这胡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和存在,居然这么神奇而有意思。而当爷爷把我那些伙伴们的小手放到他的嘴巴下,用力地来回摩擦那么几下,我的同伴们却如触电一般,迅速地把他们的小手给缩了回来。等到爷爷再次向我的同伴们发出“噗嗤噗嗤”的逗弄声时,我的那些怕痒痒的小伙伴就死劲地把手往后缩,再也不肯让爷爷给抓过来。可见,胡子有劲,它是一条极富攻击性的毛毛虫。 后来,稍大一点,上了小学,我在教室的墙壁上看到了四五个满面满腮都是胡须的男老头。老师告诉我们说,挂在墙上的那些老头子都是特别有名气的人,不是科学家文学家,就是政治家哲学家。当时,我们稚嫩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男孩子要想成为名人,是不是一定得长胡须呢?为了找到答案,我们向老师请教道:“老师,如果我们要成为名人,是不是一定得长胡子呀?”老师笑笑地点了点头。 自此,每次放学回到家里,我都好奇地问爷爷:“怎么你有那么多的胡子,而我却没有呢!我要到什么时候才有胡子呢?”爷爷说:“快了,等到你长大了,你就会长胡子了。”所以,我就急不可耐地盼着我可以快点长大。因为,只有我长大了,我才会长出胡子,然后我才能成名,而后我的相片才能挂到教室的墙壁上。然而,那时的我却忘了,我的爷爷虽然满嘴都是胡子,但他却不是一位名人。可见,光有满嘴胡子,不一定能够成为名人。 而后,再稍长,我上了初中。教室里的墙壁上挂出的相片中除了满腮胡茬的男老头外,还有一些女名人,她们一点胡子都没有。当然,男女有别,她们不长胡子是由她们的生理条件决定的。此时,我渐渐地懂得,要想成为名人,满嘴胡须只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满脸胡须,而又能够成为名人,自然最好。倘若只有一脸胡茬,却成不了名人,那岂不是贻笑大方,给人留下邋遢的可耻笑柄。 因此,不管能不能成为名人,长大后的我已经懂得,有胡子就要刮,讲卫生就得这样。胡子还不是很多的时候,我便用手去扯,一条一条地扯,尽管疼,却是很过瘾。父亲每次见了,总叫我不要去拔它,因为我这样做,胡子会越长越粗,越长越硬。但是,我的手总不听话,有了就拔,拔了它又长。 后来,渐渐地,我嘴上的胡子就如父亲所说的那样,胡子变得越来越粗,变得越来越硬,最要命的是,它们长得越来越快。几天不拔,它们就长高了。 到了高中,我的胡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如同水墨画中的黑点,慢慢地连成了一条线。由于胡子长密了,拔起来越来越疼,因为它们会跟你较劲,为此,我拔得很费劲。于是,我将抛弃了手动拔须,改成了剃须刀刮须,刮起来有磨刀“霍霍”的声响。 高三时,我扔掉了剃须刀,用上了电动须刨。只要轻轻地按下开关,捏着须刨绕着嘴巴来回转上圈,所有新长的胡子立刻成了刨下败将。每每此时,看着镜子里满嘴光亮的自己,再想想以前教室墙上那些满脸胡茬的老头,我都不免疑狐和猜想:当时的他们是不是没钱买电动须刨! 如今上了大学,我的胡子也到了让小孩“摸而生畏”的境界。于是,我偷偷地调高了刨刮胡须的频率,由之前的一周刮一次到现在的一天刨一次,每天我都要我的嘴巴上下干干净净,寸须不生。到了这时,我就更加的明白了,以前那些挂在教室墙壁上的名人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不是他们买不起电动须刨,而是还没有电动须刨。因此,即使他们的胡须想来个“安乐死”,彼时也没那个条件。如此说来,我的胡须也算得上是有福之须了。 第一百零五章 高考传奇 李经纬刚上传完“胡须奇谈”,忽然看到空间连续有两条信息提示,一条显示张养民的空间有信息更新,一条显示周向往师兄的空间有文章更新。 李经纬随手一点,随即出来的是张养民的“小心眼”。 婴儿刚刚坠地时,便“呱呱”而叫,宣布其拥有独立生命之权利。文人临流赋诗,这是他们清雅而柔弱的自我表达;侠客名士登高长啸,这是他们放荡不羁的粗野释放;农夫田间哼哼小调,那是他们自由轻松舒适生活的惬意写照。人生于世,对声音依赖很大。 人生病时,要依赖他人的体力来达成自己的心愿。所以,人生病时,总希望能有个人在自己的身边照顾自己。“积谷防饥,养儿防老。”古人所信奉的法则,即是写照。人生于世,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恰如其分。 人生在世,所依赖的东西很多。在我看来,最大的依赖莫过于我们的“小心眼”。你不妨歪过头去想想:当我们睁开左眼闭上右眼,或是闭上左眼睁开右眼去看我们所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时,我们与这个世界是相对称的。而当我们两眼同时睁开时,我们便会比这个世界多了一个心眼。此话题中的心眼并非佛家所言“五眼”中的“心眼”,而是由于古人认为人是用心来思考问题的,因为这个缘故,我暂且称之为心眼。同时,由于此心眼跟整个世界相比,显得微不足道而微乎其微,所以又称为“小心眼”。或许,你会有所不解。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正是因为我们比这个世界多了一个“小心眼”,我们才能把这个世界看得更加的明白清楚,乃至透彻。两眼看世界,一眼以观他人,一眼反观自己,两眼所观,各取所安。 这,或许是造物主最初所没有预料到的。古人相信我们这个世界本为一元,一元而化阴阳,阴阳而生万物。人有两眼,一眼以观阴,一眼以察阳,各得其所。阴以观己,明照自己心中所需;阳以察人,以揣度他人之求。因此,世上万物,虽不是一呼百应,却是每求必应,此物不适彼物合之。情人眼里出西施,东施效颦自然也情有可原。兴趣爱好上,此之砒霜,彼之良药,讨厌此家喜欢彼家,此话一点也不假。尽管名为“小心眼”,但它并不小,它可以囊观天下。天下百态,乾坤万变,尽逃不过人的两只“小心眼”。万物万事尽收眼底,人方可努力去适应它,并改造它。长此以往,“小心眼”,弃之不得,爱之有余而依赖日深。 李经纬看完张养民的“小心眼”,接着点开周向往师兄的空间,更新的内容是关于高考的一篇文章,题目为“高考进行时”。 之所以会写下这篇文章,不是我刻意要去回忆那段拼命的七月时光,当然现在时间已经改在六月的高考,而我就是03年参加的高考,考试时间提前一个月的第一批高考学生。转眼间,明天又到了6月7日这一天,高考的时钟已然敲响,又一届高三学子准备走进考场,以求能够考上他们梦寐以求的大学。可以这样说,高考永远都是进行时,只是参与的人变了而已。 高考这两个字,既有共性,也有它的特殊性。它的共性是作为一种择优取人的考试制度而存在,而特殊性主要表现在它所连带的时间与地点的差异上。本学期,李平聪教授在给我们讲授《文学性别文化演进》时额外给我们添加了一些课外佐料,以他的亲身经历生动地讲述了关于1977年他参加高考的一些趣事。 高考加上1977这个年份,高考1977就是高考的一个特殊性的表现。每一个年代的人对于他们自己所参与的高考情形无疑是相当熟悉的,而对于自己所没亲身经历过的高考,我们却是很难明了当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但是,我们可以借助李平聪教授所描述的情景去展开联想,从而能够想象得出1977年的高考的一个大体轮廓与模样。 其实,高考1977的特殊性并不单单显示在它的年份上,它的特殊更是在于高考这一链条断开多年后的重新连接上。先支开主题不说,谈些我们当下所非常熟悉的事情,我要举的是下载电影这个例子。很多时候,当我们正在下载一部电影时,突然间原先挺快的速度化而为零,这时候的我便会心急如焚,尽管断开链接的时间并不长,正当我坐立不安的时刻它猛然间又连接上了。每当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你们面对这种情境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但是碰到这种情景,我都会开心并激动不已!1977年,断了许多年的高考这个链条又重新连接上了,这是一代人的福音。当年,李教授还是一位上山下乡已多年的知识青年,听到这个消息,他很激动也很兴奋,那股高兴的劲儿不啻于绵绵阴雨中看到了久违的阳光。当时他的眼睛里所焕发出来的亮光,就如一团熊熊大火,把他多年来困在心里的迷茫和惆怅,顿时燃烧得一干二净。 是的,一点也没错,恢复高考比高考本身的意义更伟大。恢复高考和高考本身,两者就如同心脏的持续跳动和心脏本身,唯有心脏持续不停的跳动,心脏与生命才能存活。兴许这样的类比仍不是很恰当,我们不妨将其比作诺言的兑现和诺言本身。对于每一个生命来说,没有诺言是可悲的,然而光有诺言而无法将诺言兑现也是可悲的。没有诺言的痛苦,和光有诺言而无法实现诺言的悲痛是一样的,因为没有诺言的等待与有诺言但无法兑现的等候一样漫长而苦痛。惟有如此的生命,既有诺言的承载,又有诺言的履行,希望才会遍地而生,生命才会因此而幸福不已。 1977年,恢复了高考,使千千万万的人重新拾起了承诺,并竭尽全力想方设法为此付出孜孜不倦的努力和拼搏。那些原本扎根广大农村的知识青年们,此时已然感到光有激情和干劲是很难战胜天地的。他们深刻领悟到了,知识就是力量,知识才是力量,只有知识才能改变自己,也唯有知识才能改变落后的生产力。想要改变社会和祖国,也必须得靠知识,渊博的知识。只有具备了渊博的知识,才能推动科技的不断进步。科技的不断进步,才能更好的促进生产的发展。生产发展了,自己原先到农村去干一番大事业的伟大承诺才能实现。 说到底,高考虽然只是我们人生众多诺言中的其中一个,然而它至关重要。每个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一个诺言叠加着另一个诺言,我们要不断地进行自我承诺,而且要不断地去践行它们,逐个逐个地将它们变为现实。我们既不能让它们累积,也不能让它们断开,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要尽我们的最大努力去兑现我们当下的诺言。 高考这个诺言的重要性,源于它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我们下一个诺言的许下与践行,甚至会影响我们第n个诺言的许下与兑现。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视高考为自己人生的转折点,甚至等同于自己的生命,这其实一点也不为过,因为高考可以改写一个人的一生。 李平聪教授曾经说过,当年高考恢复后,一些农场的场长有意留住一些能干肯干的知识青年继续为农场服务,不太愿意让他们报名参加高考。当时,李平聪教授所在的农场就有两名知青以偷懒怠工的姿态来表明他们不是农场所需要的积极分子,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参加高考,留在农场只能是增加饭量,而不能增加工分。 李平聪教授还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偷书”复习的趣事,当李教授被告知他已经顺利通过高考报名时,他和他的两位朋友硬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当地图书馆“偷书”来复习,到了图书馆找书翻书的时候,竟然发现书架里的每本书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因为它们已经被尘封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后来,李平聪教授和他的这两位朋友都考上了各自心仪的大学,正是这恢复了的高考,改写了李平聪教授的人生轨迹,也改写了一代青年知识分子的传奇命运。 1977年的高考,它对于李教授这位六九届的知识青年来说,中间已经断开了整整八年的时间。而03年的高考,到如今06年离我也产生了3年的距离。虽然事过境迁,我心已淡。可是每当李教授讲起他参加高考的趣事时,我的脑海里又不知不觉把自己参加高考的感受重新过了一遍,那种情景仿佛就在眼前。而明天就是06年高考的第一天,因此有感而发,从而写下了上面这段文字。 第一百零六章 雅名俗衔 李经纬刚关掉周向往师兄的页面,qq的星号提示框又弹出了好友柳彩虹有信息更新。 李经纬出于好奇,鼠标轻轻一点,便点开了好友柳彩虹的qq空间,“雅名俗衔”这篇文章顿时映入眼帘。 世人皆有名姓,除了原始社会没有文字记载以外。自从人类文明崛起,上至帝王将相,中至工商士卒,下至渔櫵农夫,无不有名有姓。 然而,肯定有人不免要驳斥一番:古诗十九首的作者不是没名没姓,只用三个字“无名氏”来替代吗?此话不假,但是谁敢说“无名氏”这三个字就不能用作姓名,在姓名还没有世俗化之前,凡是字均可成为人的名字,“无名氏”这个名字其实还蛮特别的。 由此可见,“无名氏”就算作为一个姓名,也未尚不可。因“有”“无”毕竟虚妄,我们不必在此之上花费太多的时间和心机。 姓名,不同于商品商标,商标可以申请专利,有此一种商品商标存在,就不允许存在彼一种同名同姓的商品商标,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然而,姓名则不同,尽管有身份证作为证明,但因为人存在着时间和地理上的差异,因此,多人共用同一个名字,却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姓名与商品商标不同,商品商标带有经济属性。文字则不然,人人可以平等使用,不论男女老少,不论亲疏贵贱。因此,千人同姓,万人同名,都是见惯不怪的事情。 人类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亿万姓名可能多于恒河沙数。然而,历史上留有记载的名字数量却是不多,这又是为何?事实上,历史上大多数的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群众,他们永远都是默默出生,而后默默生活,最后又是默默地离去。他们不似历史上的英雄豪杰和志士仁人,能够载名史册而留名千古。 然而,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生于下层的普通百姓,也总有成千成万的人拼尽一生在努力崛起,以图挤身于士大夫行伍间。其间多少悲欢离合,多少黄粱一梦,多少悲喜剧,数不胜数。但是,这期间又有多少辉煌灿烂,多少荣华富贵,自然也是不可胜数。不管是否功成名就,不管是否埋没山间田野,历史能够记住的,往往的是一个个成功人士的名字。 试问一下,谁没有光其宗耀其祖的宏大愿望,谁没有为王为相的远大抱负?为人,为名为姓,也许这就是人之本性。 要想在滚滚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的名字,谈何容易。而想为自己取一个理想的名字,其实也不容易。 古今中外之人,取名字的方法各不相同,世人取名字的方法,主要有以下八种,且让我为你一一道来。 第一种源于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按照此种方法取名字,首先将生辰八字交给算命先生占卜;然后根据占卜结果进行弥补,五行中缺啥补啥;补完之后,也即五行俱全,生命方可安康长寿。世人的姓名中,如含鑫、淼、森、焱、垚等字的,尽皆补到了极致。 第二种源于时令节气,取材于一年四季和二十四节气。以一年四季为名,春天生的称之为春生,夏天生的称之为夏生,秋天生的谓之秋生,冬天生的谓之冬生;取意二十四节气的,如赵立春、李谷雨、钱小满、孙小雪等,都在此之列。 第三种源于祖宗辈分和出生序列,主要依据排行。古代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若是按照此种方法取名字,独生子女取名的自由度较高;二胎家庭可用大小来区分,如大郎、小郎以示男孩之意,大妹、小妹以示女孩之义;三胎家庭可以用冠、亚、季来表示长幼;四胎家庭可以采用伯、仲、叔、季来区别次序;五胎家庭如果姓老,那直接按顺序可取名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以此类推,直到八胎家庭,如朱元璋在家排行第八,直接取名朱重八。 第四种以重大事件取名,意在铭记重要历史时刻。如周解放、吴援朝、郑建国、王回归、冯奥运、陈世博,诸如此类,比比皆是。 第五种源于希望与期盼,一般承载着健康、平安、人丁财旺和国富家强等美好祝愿。按照一定的标准,这里面具体又可细分为五小类。第一类,希望取名者无病无痛痒,如霍去病、蒋健康之类是也;第二类,希望取名者将来学有所成,出人头地,如沈好学、韩思敏之类是也;第三类,期盼取名者将来辉煌腾达,光耀门楣,如杨家富、秦宗旺之类是也;第四类,期盼取名者将来能够成为国之栋梁,造福一方,如尤国忠、许国强之类是也;第五类,祝愿取名者将来能够做到孝顺即可,如甄孝顺、何顺意之类是也。 古今中外之人,取名多取好兆头之意。然而,因为不同的社会有着不同的文字,不同的时代有着不同的风俗和传统习惯,不同的地域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个性。因此,不同的民族,其择名取姓的方式往往千差万别。 譬如,西方人取名字,往往会在自己的名字之前加上其祖辈父辈的姓名,连贯起来读的时候总有一种长篇累牍的感觉,所以我们对于西方人的名字并不感冒,如果要记住它,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而国人的名字则比较好记,因为它简洁单一,自己的名字里没有攀亲带戚。 姓名,只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相互区别的一个称谓而已,字数能少则少。职务称谓亦然,能少则少,表达清晰则可。如果名字后面叠加的头衔过多,就显得很拖沓,也很累赘。臃肿的头衔就像外国人的名字一样,让人想不起来,也记不住,读起来难,记起来更难。 古代文人雅士,或是狂人清客,为了表示自己与世无争,或为了避浊扬清,或出于顿悟看透红尘,或厌烦爱恨情仇而隐逸山林,或钟情山水而无暇兼顾官场功名,因此取一二个雅号,以彰显其志趣或者意向,未尝不可。因为,此类人只有出世独处之心,没有入世闹腾之情。 可现今之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为能师出名门而享誉四方,多少能人异士耗尽一生,仅为博取一堆臃肿的头衔。不过也难怪,当今世界,经济和科技发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地球村上人才济济,三百六十五行,每一行的竞争都犹如战场,“水往低处流,人,又焉能不往高处走!” 如何才能够走得比较顺畅?当然是使出浑身解数,努力拼搏,争取在大有可为之年,力争在自己的姓名之后冠以越来越多具有权威和说服力的名号和头衔。 君不见,读完专科考本科,读完了研究生还要考博士。君不见,大学老师评了助教接着评讲师,评到了讲师又日夜兼程赶着评副教授,副教授刚到手就感到不满足和压抑,不管如何都要评个正教授! “韩信将兵,多多益善。”反正各行各业,每个人都在博取更高一级的头衔和收益。试问天底下,有谁不想当韩信? 因为,只有姓名和头衔垒就一座高高的结实的金字塔,生命之树才能开出人世间最甜美的“有钱花”。 第一百零七章 还我痴心 晚上将近十点半,彭德海回到宿舍,没有太多话语,洗漱完毕后直截了当爬到了床上,又拿起了他的恋爱笔记,在本子上记下一天的恋爱体会。 李经纬看到此种情形,他的心猛然一惊,原来自己还没有加陶青梅的qq!直到这时,李经纬才想起当初买电脑的用意,一半是用来练习以备计算机等级考试,一半是为了方便和陶青梅聊天以增进彼此的感情。 去年国庆,陶青梅过来名师大看望她堂姐陶安然的时候,李经纬兴奋得像熊大熊二见了黄澄澄甜滋滋的蜂蜜一样。 那种开心的感觉,胜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正想给陶青梅发一条短信,要她的qq号码,李经纬却犹豫了。 高考之后直到去年国庆,漫漫时日中只是匆匆一见,到如今又相隔了半年,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思念一时无法消遣。 思念犹如春天的雨丝,长长的,细细的。江南的思绪,只有撑伞的诗意,没有举伞的故事;思念又如夏季的烈日,滚烫滚烫的,火辣火辣的。盛开的鲜花,直到凋零的那一刻,始终没看见蝴蝶飞过;思念又仿佛秋天的枫叶林,黄黄的,红红的。熟透了的果实,在地上发霉腐烂,连一个种子也没有留下;思念最像冬日里的雪花,冷冷的,薄薄的。情有独钟的梅花,一树独秀,与皑皑白雪格格不入。 思前想后好长一段时间,李经纬才给陶青梅发去了一条挺让人为难的信息,他要她的qq号码。 陶青梅好久都没有回复信息,李经纬在等待的时间中,仿佛置身于一座不可逾越的圆形土楼里,无法呼吸,无法逃离。 熟悉的你,你为何不肯把你的qq号码告诉我?请把你的qq号码告诉我,不要吞吞吐吐。你的qq号码是哪几个数字的美妙组合?你却为何不肯说?是否说了,那就意味着什么! 温柔的你,何妨把你的qq号码告诉我,而且要清清楚楚。我只想加你的qq和你聊聊天,你为何还是缄口不说。即便说了,那并没有意味着什么! 体贴的你,请把你的qq号码告诉我,轻轻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你为何仍是不说!难道说了,那就意味着什么! 善良的你,何妨将你的qq号码大方地告诉我,甜甜的。我真的只是想加你qq和你聊聊天,仅此而已。真的,纵是说了,那并没有意味着什么! 地球绕着太阳仿佛又转了一圈,李经纬才收到陶青梅的短信。 李经纬加了陶青梅的qq,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通过。等待里的每一分钟都是莫可名状的煎熬,期盼中的每一秒都是无法排解的困扰。 陶青梅同意了,李经纬喜出望外,仿佛捡到了金子。 李经纬第一时间点开了陶青梅的qq空间,他想看看她的照片,他想看看她最近的容颜。 陶青梅的qq空间空空如也,李经纬扑了个空,他无法看到她最近的心情和改变,心情瞬间就像坐着过山车跌进了无底黑洞。 李经纬只能和陶青梅简单地发发表情和漫无头绪的聊聊天。 忘记了哪一晚,李经纬在自己的qq空间“谁看过我”中搜寻到了陶青梅的名字,顿时开心得难以入睡。 在李经纬的心里,反复翻涌着下面这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座山。山的一边是一座佛庙,庙里住着一个年轻的和尚。山的另一边是一座尼姑庵,庵里住着一个年轻的尼姑。 尼姑庵的前面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密密麻麻的树林,而和尚庙的前面则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小河的对面也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和密密麻麻的树林。 由于河水阻隔,和尚无法到河水的对面去打柴,他只能是每天上午和下午走到尼姑庵所在的后山上去拾掇一些干木柴。而尼姑由于没有水喝,所以她只能在每天的早上和傍晚提着水桶来到和尚庙面前的小河那儿打水。 尼姑每天早上从和尚庙前经过的时候,都会往庙里面瞧上一眼,久而久之,不知不觉竟成了一种习惯。而和尚每个下午打从尼姑庵里路过的时候,也都下意识地往庵里面看上一眼,久而久之,不知不觉也成为了一种习惯。 为此,很多时候,他与她的眼神竟不约而同碰到一处,四颗眼珠子先是呆上片刻,而后彼此便匆匆忙忙各顾各的事情去了。 倘若是尼姑过和尚庙这边来打水,尼姑则是越发握紧水桶打水去了。而和尚则是闭上他的眼睛继续默数着佛珠,待尼姑过去了,和尚才又睁开了双眼,一直目送着尼姑走到河边。尼姑总是小心翼翼地提起裤脚,把裤脚夹在双腿间,整个身子弯下去,双手按下桶去汲水,而后吃力地提着走上岸边来。她提着水桶一步重一步轻地往回走,而快到庙前时,和尚便又急忙闭上眼睛,装出一副认真念珠的样子。 如果是和尚过尼姑庵这边来打柴,路过尼姑庵前时,尼姑便下意识地暂时闭上眼睛,继续静静地敲着她的木鱼,而等到和尚往后山上走去时,她便睁着双眼,眼看着和尚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地踏上山路,走入松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和尚前来尼姑庵后山上打柴的时候,偶尔就会用自己的水桶为尼姑提来一桶水,放于庵前。这时尼姑便心领神会地等到和尚走过去后,再出来把水提进来倒进水缸里,而后再把空桶放到路旁,等和尚打柴回来的时候,顺便把它捎带回去。而尼姑前来和尚庙前打水的时候,她也时常为和尚捎来一小把干木柴,放在庙前。 刚一开始,和尚和尼姑都只是将各自的谢意以书面形式表达出来。尼姑感谢和尚的具体表示,就是在柴把上贴上一张白纸,上面写着“谢谢”两个大毛笔字,而外再加一个感叹号。而和尚感谢尼姑的具体做法,则是把写有“谢谢”两个字的纸贴到桶的一边。 就这样,彼此为对方默默地付出了好长一段时间。当尼姑与和尚偶尔碰个正着的时候,对方都是嫣然一笑,而后是向对方道一声“谢谢”。 这样的日子转眼又是一年多。 这一年夏天,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和尚正在庙里打坐,忽然很多轻飘飘的小黑点飘落在他的头顶上,并且他还闻到了一股焦了的烟火味。他惊慌地睁开了眼,只见星星点点的柴火灰烬从窗户和门里飘进来。他赶忙跑出庙里去,沿着烟灰飘来的方向一看,不好,烟灰来自尼姑庵所在的后山头! “哎,阿弥陀佛!”他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急急忙忙挑着水桶赶到河边满满灌上两桶水,挑着就直向后山头奔去。当他汗流浃背赶到尼姑庵的时候,却惊呆了。 原来,尼姑只是在庵前的空地上燃烧一大堆树叶,她准备用燃烧后的灰用来做菜肥。和尚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呵呵地傻笑道:“我还以为是你庵里发生火灾了呢!”说着说着,尼姑看看和尚,和尚看看尼姑,两人都开怀地笑了。 时间还是这一年的夏天,一天傍晚时分,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黑暗吞噬了山前山后与整个树林。继而狂风呼啸,紧接着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到了半夜还是没有丝毫减小减弱的迹象,天似乎崩裂了,电母雷公发狠发狂,闪电不停地劈开黑夜和雨柱,从天上直劈到地下,“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庵前庙后。小河的水越涨越高,眼看着就要淹进庙里来了。可大雨一直下个不停,就算是雨此刻停了,可是整个山谷上涌下来的水,已经足够淹没整座庙。 这下该怎么办?和尚思索了好一段时间,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他慌忙抱起了件衣服,便冒着倾盆大雨往后山头的路上跑。突然,闪电稍纵即逝的光影中,只见尼姑一路跌跌撞撞地向着山下赶来,和尚心头一喜,不顾一切冲了上去紧紧地将尼姑抱在怀里。 那一夜,尼姑庵里彻夜灯明。 五年后的一个夏天,天气晴朗,小河边一男一女正在悠闲地踱着步。在这两人中间,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 时间过了一天又一天,白天和黑夜不停地轮换和转变。李经纬频频点开陶青梅的qq空间,可她的qq空间依然毫无改变。李经纬原本怒放的心情一点一点地在枯萎,他的脑子里面有时候会不可抑制地出现下面这样一段关于“偷心”的喃喃自语。 李经纬:“还!” 陶青梅:“不还!” 李经纬:“还我!” 陶青梅:“为什么?” 李经纬:“因为欠我!” 陶青梅:“欠你什么?” 李经纬:“什么都欠!” 陶青梅:“可有证据!” 李经纬:“用不着,你知道!” 陶青梅:“实在不知,请明说!” 李经纬:“别耍赖!” 陶青梅:“至少不赖你!” 李经纬:“话好听,不过刺耳!” 陶青梅:“刺耳抵不上无耻!” 李经纬:“无耻?我?” 陶青梅:“不是吗!” 李经纬:“何以见得!” 陶青梅:“我不欠你,你却要我还你,还不够吗?” 李经纬:“应该是我对你说比较妥当!” 陶青梅:“说什么?” 李经纬:“无耻!” 陶青梅:“我?” 李经纬:“是的,你应该毫无疑问!” 陶青梅:“好笑!” 李经纬:“先不要笑,先还我!” 陶青梅:“到底要我还你什么?” 李经纬:“我身上失去的东西!” 陶青梅:“你身上不见了东西?” 李经纬:“是的!” 陶青梅:“不只一样!” 李经纬:“是的。” 陶青梅:“所有?” 李经纬:“可以这么说!” 陶青梅:“我是世界上最能偷的人了!” 李经纬:“不是最能,却是最会!” 陶青梅:“为何对我如此抬举!” 李经纬:“实事求是而已!” 陶青梅:“可能吗!” 李经纬:“没有你便不可能!” 陶青梅:“你喜欢给别人戴高帽子?” 李经纬:“不习惯,偶尔会一下!” 陶青梅:“我的专利?” 李经纬:“恐怕是的!” 陶青梅:“我承受不起!” 李经纬:“你并不需要承受!” 陶青梅:“此话怎讲?” 李经纬:“那只是你这个人的一部分!” 陶青梅:“怎么我没发现?” 李经纬:“当局者迷!” 陶青梅:“你对我很了解?” 李经纬:“算是!” 陶青梅:“了解到何种程度?” 李经纬:“多于你对你自己的了解!” 陶青梅:“这么说我倒该惭愧了?” 李经纬:“如果你要这样我也无法干涉!” 陶青梅:“难道你干涉还不够?” 李经纬:“这话从何说起?” 陶青梅:“事情摆在眼前!” 李经纬:“哦,我倒想听听!” 陶青梅:“你纠缠我到底所为何事?” 李经纬:“我不想说第二遍!” 陶青梅:“你至少得让我清楚我要还你何物才行!” 李经纬:“你似乎很不耐烦!” 陶青梅:“是的!” 李经纬:“不过只有这样你才能勉强体会我此时此刻的感受!” 陶青梅:“你很难受?” 李经纬:“难受得几乎要命!” 陶青梅:“你失去的那个东西很重要?” 李经纬:“毫无疑问!” 陶青梅:“钱?” 李经纬:“不是。” 陶青梅:“宝物?” 李经纬:“也不是。” 陶青梅:“可是女人?” 李经纬:“你还没嫁?” 陶青梅:“我没有回答你这个问题的义务!” 李经纬:“那我的答案就要模棱两可了!” 陶青梅:“我不明白。” 李经纬:“你先回答我,我就会向你说明白。” 陶青梅:“暂时没有。” 李经纬:“那我的答案:更不是!” 陶青梅:“那是什么?” 李经纬:“说出你要还我!” 陶青梅:“能还的一定还!” 李经纬:“那看来我还是不说为好!” 陶青梅:“可以试着让我猜猜吗?” 李经纬:“荣幸至极。” 陶青梅:“你什么时候丢失的?” 李经纬:“说不准,不过应该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 陶青梅:“在什么地方?” 李经纬:“我记不清楚了,应该就在离你七八步远的地方!” 陶青梅:“可能吗?” 李经纬:“怎么不可能!” 陶青梅:“当时我离你那么远,你又看着我。” 李经纬:“不是那个时候!” 陶青梅:“那又是什么时候?” 李经纬:“当你慢慢走过我身边的时候!” 陶青梅:“你放松了注意?” 李经纬:“我更加注意了。” 陶青梅:“那我就更不可能了!” 李经纬:“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陶青梅:“我不懂。” 李经纬:“因为我被你迷醉了!” 陶青梅:“你什么时候才醒过来的?” 李经纬:“我从来就没醒过。” 陶青梅:“那你怎么知道你丢了东西?” 李经纬:“这个我无时无处不晓!” 陶青梅:“那是什么?” 李经纬:“我的心!” 岁月不慌不忙,时间慢慢流淌,热情慢慢被溶蚀,期待慢慢回归理智,李经纬变得不再那么积极,他想转移目标,找个时间度过即将到来的暑假这个漫长的假期。 第一百零八章 社会实践 六月底的复习备考已经接近尾声,七月已悄悄来临,各门功课轮番考完后,有之不喜无之不恼的暑假便大摇大摆地登场了。 这个暑假李经纬没有回家,因为他还要做家教。为了消磨白天无聊的时光,同时为了增长见识,李经纬报名参加了学院组织的社会实践活动。04中本一班一共两人报名,李经纬和蔡清秋。 本次社会实践,每个居委会安排两名学生,实践时长为一个月,七月中旬至八月中旬。学院为了方便管理,在安排实习地点时遵循同班级优先的原则,因此,李经纬和蔡清秋被安排到了同一个居委会实习,园东天心居委会。 到天心居委会实习的第一周,居委会的老大李主任外出旅游度假去了。为此,李经纬和蔡清秋一个星期都没有见着她。 但是,经过大家并不完整的相互介绍,李经纬和蔡清秋第一天基本上就认识了居委会里面所有的人,并且和他们慢慢熟络了起来。 华叔往往是每天第一个到达居委会的人,每次李经纬载着蔡清秋到达居委会门口的时候,华叔早早地就坐在了办公室门外的椅子上。 华叔的工作挺简单,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扫办公室卫生和抹擦办公桌椅。他的工作量大概为一个小时,来得早,也离开得早。 华叔为人和善,每天都梳着光鲜亮丽神采奕奕的大溜背头发,穿着却朴素。他过来居委会总是骑着一部半新半旧的自行车,自行车的后座设计并安装了一大块棕色木板,也许是出于便于搭人载物的考虑。但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李经纬却不清楚。因为李经纬每次都是看见他把东西放到车前面的篮子里,这时后座便形同虚设。 居委会的办公室并不大,人员也不是很多,一般都是华叔正在打扫办公室的时候,其他成员便陆陆续续出现了。 每当华叔擦完桌椅后,他便忙着给大家斟茶倒水。每当这个时候,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说道:“华叔,你先歇一下!华叔你就先歇一下!让我自己来就行了。” 但是,华叔就是不听话,非得抢着把别人的杯子拿去倒满水不可。等到华叔为大家递上了泡好的茶水,他就会接着转入下一项工作,整理当天刚送过来的报纸,把报纸整理好夹到夹子上,然后挂到报纸架子上。 在这个工作的过程中,华叔也会和大家谈论一些最近发生的有趣的话题。当大家吃完了自己带来的早餐准备干活的时候,如果不用贴通知公告,也没有其它工作安排,华叔便跟大伙说声再见便走了。 居委会第二个出现的常常是丽姐,她就像是办公室的钥匙管理员,好像专门负责为大家开门似的。 丽姐是居委会里全天候都说国语的人,据英姐所说,丽姐是湖南人,她是嫁到广州来的。李经纬不知道她的广州话讲得怎么样,因为她好象真的不会说广州话,至少李经纬没有听到她讲过任何一句广州话。 丽姐已经在广州生活了八九年,她的儿子现在都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她说他儿子目前正在家里学画画,她聘请了一位年过花甲的名画家教她儿子画画。 说起丽姐的儿子,她总是说她的儿子各方面都发展得挺好,不仅学会了电脑,同时又学会了打羽毛球和排球,现在差不多又学会了画画。 每当说起她的儿子,丽姐的兴奋劲儿总是溢于言表,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好奇怪的,因为现在的小孩子从小就会玩电脑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尽管如此,她为此感到自豪是应该的,她为此感到幸福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一天,丽姐的儿子跟着她到居委会来上班,丽姐在上班,她的儿子在玩游戏。这令李经纬有点怀疑,丽姐所说的她的儿子会玩电脑,难道指的是玩游戏! 在居委会里的五位大姐当中,丽姐是最避讳男女之事的那一位。每当她听到其他同事在肆无忌惮地对这些无聊的话题进行大聊特聊时,她的反应都是只有一种,先是嫣然一笑,而后便缄口不语。 有时候丽姐会直接对着办公室里的男人们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呀,怎么就这么喜欢谈论这些事情呀!” 为此,他们偏偏对着丽姐盘问她和她老公之间的私事,直到丽姐被问到快要哭了他们才罢休。 李经纬心想,丽姐之所以极力回避这方面的敏感话题,可能是她来自湖南农村的缘故,在关于男欢女爱的事情上较为保守。或者,原因很简单,丽姐她作为一个女人,她只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隐私而已。 而对于男欢女爱这档子事,英姐则表现得很淡定,也很从容。 每当福哥和明哥赤裸裸地逗问她时:“你和你老公是不是很恩爱呀!” “叼,这还用问吗!你和你老婆难道不恩爱吗?”英姐的爽快让大伙都感到震惊。 在李经纬的印象中,英姐长得挺像一位港台女明星,英姐说的是粤语,那位女明星也是讲粤语的,慢慢的,李经纬竟然发现英姐和那位女明星的舞台动作几乎一致。 英姐有一个贴心的丈夫,在她怀孕期间,每每快到下班的时候,她的丈夫便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每天早上,她丈夫用摩托车载她过来。每天下午下班,她都是坐在她丈夫的前面,她紧紧依偎在她丈夫的怀里,两个人就这样相依相偎高高兴兴地一路秀恩爱。想不到英姐下班回家的这一幕,也像极了港台爱情电视剧中的秀恩爱情节。 对于英姐的幸福生活,居委会里的人都羡慕不已,怀孕的女人就是她丈夫手中的一块宝。 因为有先例,所以明哥和福哥便不失时机地向婷姐开口建议道:“阿婷,你都看到了,还不赶快努力,很幸福的呦!” 婷姐不无幽默地说:“是呀,今晚就努力。你也是呀,你的老婆今晚也要幸福呀!”婷姐的最后一句话是专对明哥说的,因为明哥前一个星期才结的婚。 婷姐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那天在园东街道办开完大学生社会实践动员大会后,街道办总负责人要求每个居委会派一个人来接走各自单位的实习生,而负责接待李经纬和蔡清秋的人,正是天心居委会的婷姐。婷姐的热情和健谈,给李经纬和蔡清秋都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婷姐的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算矮,身材苗条,剪着个中分头,经常穿着一条灰色的多袋裤和一件蓝色的t恤。婷姐虽然已经结了婚,但仍像个大姑娘,活泼大方,笑容可亲。 在天心居委会的工作中,婷姐负责计生板块,她工作起来非常的细心和耐心。在走访商铺的时候,只要一看见孩子,她的眼睛便为之一亮,嘴中便抛开与防火安全有关的话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转到计划生育的问题上来。 每当这个时候,婷姐便三句不离本行,她总是关心地试探道:“嗨,老板,这是你的孩子吗?什么时候生的?办了准生证和服务证了吗?现在是你扎了还是你老婆扎了?” 婷姐的问话就像漫天星星,这个闪来那个亮,李经纬只记住了其中五六句,其它的都仿似肉包子打狗,不知跑哪儿去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的婷姐,只有两个字能形容:厉害! 婷姐不仅问得多,问得快,而且记得也快,往往就是两三分钟的时间,婷姐就已经记下了一个外来老板一家八九口的计生资料,如此神速的工作效率真是让人心生敬佩。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婷姐这种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状态就是李经纬和蔡清秋学习的榜样和典范。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婷姐负责的计生板块在一般人的眼中,这份工作容易得罪人而讨人嫌,但是在婷姐身上却没有这回事,她与整个片区的居民的感情都很好,这都缘于她善于做群众工作,与群众沟通打交道时总能保持着春风一般的微笑。 实际上,李主任也是一位不错的老师。她的口才堪称一绝,对于居委会的事情能够做到倒背如流,在上传下达时能够做到一语中的,却无违和之感。 李主任回来上班的时候,捎带了七八袋湖南特产——鸭胸脯和鸭脚。李经纬吃不惯辣的东西,尤其是在夏天,而湖南的特产却是样样皆辣。所以,那天李经纬只是礼节性地吃了一两只鸭脚。 李主任可谓是人中龙凤,有一次,她在电话中告诫她的好友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害人之心不可有,这是对于本心而言的,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你不提防别人,那是你的错,人心不可测,你不提防当然是你的错了。” 李主任的这番话,李经纬觉得在情在理。 讲完李主任,将要出场的是一个名字听起来挺有广州韵味的虹姐。虹姐人如其名,身材不错,她算是居委会里最性感的女人。因为,她总是穿着一件低胸短t恤,所以她那s线型的身材便一览无遗。 虹姐的家离居委会最远,所以她中午一般都是留在居委会叫外卖当午餐,李经纬和蔡清秋中午也就跟着她一起叫外卖。 虹姐在李经纬和蔡清秋面前常常夸赞一个人,那是前年在天心居委会实习的一个男孩。虹姐说那名男生也是名师大的学生,由此说来,那名男生就是李经纬和蔡清秋的一位师兄,只不知他姓甚名谁。 虹姐还记得那名男生是粤西的,因此,李经纬和他还是同乡。 虹姐说,那时候,那位师兄在办公室里亲自做饭烧菜,香喷喷的美味佳肴还没下肚,虹姐就举着两手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因为他的那一锅靓汤早就俘虏了虹姐的心。由此可见,一个能煮好饭熬好汤烧好菜的男人更容易获得一个女人长时间的喜欢。 居委会里除了上述所讲的五个人以外,还有刘副主任,文哥,明哥和福哥。刘副主任是一个实干家,是天心居委会的第二把手。 文哥前不久刚买了一辆通用别克轿车,落地十八九万,前天请居委会的同事去吃饭,不过却把李经纬和蔡清秋给忘掉了。 明哥和福哥上班就像大学生上课那样,爱来就来,不来就请假或不索性不请,又或是先斩后奏。 李经纬和蔡清秋则是每天按时上下班,偶尔李主任额外开恩早点放行,李经纬和蔡青秋才能早点回学校。 因为,学院领导在社会实践动员大会上多次重申,强调大学生到居委会去进行社会实践,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而是代表整个学院,甚至是整个学校。这句话的分量,李经纬还是知道轻重的。要知道,一个人如果是代表集体的话,你就必须得做好,时刻要有集体荣誉感,自己做好了,集体也就做好了。 在天心居委会进行社会实践的一个月时间里,居委会里的大哥大姐们一共请李经纬和蔡清秋吃了三顿大餐。 第一顿大餐,是天心居委会里的所有大哥大姐说请李经纬和蔡清秋两人吃饭。古人有云,军师多打败仗。集体请个体吃饭,全体完蛋。当天的饭桌上,菜式不算少,每样菜的量却总嫌不够。因为聚餐的人,除了天心居委会的人以外,还额外添加了五六位李主任的亲朋好友,结果是满桌子都是人。尽管李主任的朋友他们的食量不大,但是毕竟多了五六双筷子,自然也就增加了五六个人的饭量。 李主任的朋友真的也没怎么动筷子,因为他们说在这顿饭之前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餐!因此,他们是饿不着的,但是李经纬和蔡清秋则少不了要饿肚子了。 第二次聚餐,名义上是李主任盛请大伙吃饭,不过却是为了泄愤消气而去的。去的时候李主任还慷慨地扬言说,不要管花多少钱,只要大家吃得开心就行。可是,等到吃完了,气也消了七七八八的时候,李主任却说这次吃饭实行的是aa制,大伙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心里只有一个“i服了you”! 当然,因为李经纬和蔡清秋只是居委会里的实习生,因此李主任不要他俩帮忙分摊。 李主任还言辞凿凿地向李经纬和蔡清秋解释说:“这次不算,下次等你们实习完了,我再请你们真正吃一顿。” 蔡清秋对她信心不大,李经纬对她也是信心不大。因为,她今天都能出尔反尔,实习结束那天难免故伎重演。 第三顿大餐,是刘副主任请的客,但是李经纬对个中情况却并不是很清楚,尽管李经纬是个“旁观者”。 因为在吃饭的时候,明哥和福哥总在一旁说着中间话,还时不时拿刘副主任来开玩笑,这令李经纬捉摸不定到底是谁请客。 结账买单的时候,刘副主任从他的钱包里掏出200块钱递给了服务员,但是随即李主任从她自己的钱包里掏出了200块递给了刘副主任,因此,李经纬心想这顿饭应该算是李主任请的。 可是,李主任随后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上次欠你的200块,现在还你了!”这就是说,这顿饭还是刘副主任请的。 在居委会实习的最后一顿大餐,还算不错,菜式多,量也足,每个人都吃得很饱。 第一百零九章 暑假寒声 八月中旬,社会实践结束,距离九月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李经纬因为还要做家教,因此还是没有回家。 当他坐上公交车去做家教的时候,李经纬心里的感受是这样的:“为了一小时二十五块钱,签定了一份合同,要坐上三四十分钟的公交车,还要走上五六分钟的路程,摸索到了要找的门牌号码,敲开了一家三口的大门。一个小男孩轻轻的叫了我一声,我叫了别人十几年,并且现在仍然叫着的那两个字——老师。” 当李经纬做完家教坐着公交车回来学校的路上,有些许疲惫的他心里是这样一种感受:“蝼蚁一般的纤夫,坚定你的步伐,必须从早到晚。袅娜聘婷的姑娘,笑你汗流浃背而满身酸臭。逆风的航船沉重笨拙,折磨着心灵的是遥远的信仰。船上的笑容是那河里被激荡起的浪花,纤夫的倔强磨砺着岸边每一块尖锐的石头。每一次欢呼都是一次短暂的停泊,纤夫总是在最休闲的时候喝着最浓烈的伏特加。这蝼蚁一般的纤夫,就如同一位诗人,诗人也总是把最抒情的句子放到最后,放到最后。” 晚上,宿舍里显得很安静,李经纬心里的孤独之情往往如此强烈:“时间一去不复回,青春转瞬间消失殆尽。我站在意气风发的年华,眺望着伴我走过的孤独,一切仿似轻舟已过万重山。当喧嚣的世界使我不再平静,我与你便形同陌路而南辕北辙。也许离别是悄悄再奔前程的鼓励,多年以后我再来诠释你辉煌的曾经。而我依然只有孤独,生命最终都会走向未来的开始。” 键盘的声音清脆响亮,每当敲到忘我境界,李经纬又有一丝丝的平静和喜悦,这时候的他便悠然自得便为自己写诗:“诗人习惯了在深夜里写诗,诗人已近视。他总是习惯右手戴上眼镜,左手摊开稿纸。诗人习惯了在深夜里写诗并且写个不止,他不需要太明亮的灯光,也不需要过于华丽的书房。漆黑的夜色最能洞察明亮的心事,写诗的最好时机莫过于此时此刻。诗人习惯了在深夜里写诗,深夜的心是一把无所不能的钥匙,它能打开宇宙万物的心门。放飞的思想,一夜之间便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张方格纸。” 没有回家的日子,李经纬时常念家,特别是怀念他小时候的那座落后的小山村:“群山连绵起伏,炊烟从半山腰袅袅升起,老鹰时来觅食,母鸡把小鸡压进下半身的羽毛里。一位村姑,用二两豆子换取了半斤豆腐。后来我到了镇上念书,先生告诉我,那叫物物交换。所有新鲜事物的名称都能与时俱进,只是那枚铁钉,‘洋钉’‘洋钉’仍是改不了口!” 上午一个人的时候,李经纬时常会骑着他的自行车到银河公园去转悠,当他看到那些游人欢笑,那些花儿娇俏,他就想为此写一篇抒情的小文章:“带上一颗诗人的心,独自去流浪。在我所到过的每一个有鱼儿畅游的地方,我都会惬意地为每一条鱼写下一首诗。当时我的旁边走过来一对恋人,这对恋人的脚步就像游荡的鱼儿一样快乐轻盈。带上一本诗集,独自去流浪。在我所到过的每一个有花儿开放的地方,我都会笑着为每一朵花写下一首诗。当时走过我身旁的这一对恋人手拉着手,这对恋人彼此的笑脸就像绽放的花儿一样。带上纸和笔,独自去流浪。在我所到过的每一个有鸟儿歌唱的地方,我都会哼着歌儿为每一只鸟儿写下一首诗。当时我旁边的一对恋人正在喃喃细语,幸福就像枝头的鸟儿亮起嗓子在歌唱。背上简单的行囊,独自去流浪。在我所到过的每一个充满愉悦的地方,我都会乐意地为每一张笑脸写下一首诗。当时我旁边的这对恋人正享受着人间最美好的时光,我看见一对天使悄悄地飞向他们所向往的天堂。” 下午的时间又热又漫长,李经纬则是呆在宿舍里吹着风扇,慢条斯理地敲出了一篇微型小说《你算个啥》,并把它发到了自己的qq空间上。 “二十年喽,二十年喽!”老刘一边放下背后的行囊,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后感叹道:“奔波了上千公里,真是够累的!” 老刘已经是年过花甲的人了,两鬓斑白,脸上爬满了皱纹。他硕大的双手粗糙而黑,背微微有点驼,上身穿着一件没了口袋的蓝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旧西裤,短短的裤脚露出一双色彩斑驳的旧皮鞋。 老刘这次千里迢迢地从家乡赶到城里来,为的是要和他已二十年没见的儿子见上一面。 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他的儿子刘国柱刚满十七岁,因埋怨老刘不供他读高中而赌气跑到了深圳城里。 那时候的深圳正处在改革开放初期,到处都在起房子。 第一年,刘国柱跟着他堂叔刘水发在一家建筑工地上做搬运工。 第二年,刘国柱做起了搅拌水泥浆的小工,不怕雨淋不怕日晒。 第三年,刘国柱做起了专门砌筑外墙的大工,不怕苦来不怕累。 第四年,刘国柱干起了室内涂抹内墙的泥水工,不嫌脏来不嫌灰。 第五年,刘国柱干起了室内水电装修,不嫌胶水臭来胶布黏稠。 第六年,刘国柱看准了时机,用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三四万块钱,同时加上从堂叔和其他老乡那里借来的两三万块钱,购置了一套简陋的建房子设备,为当地居民建筑小楼房,做起了小小的包工头。 第八年年底,刘国柱便还清了借款,并且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十年过去,刘国柱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一个大包工头,承建的房子越来越多,他赚得盘满钵满。 第十三年,刘国柱不仅买了一辆豪华小轿车,还自己买地建了一幢花园式别墅。 十五年过去,刘国柱已经是一位享誉一方的大老板了,他过得比百万富翁还要快活。 柱老板就是一位百万富翁,每当他的老乡说起他时,总是这样夸他。但是,刘国柱为着二十年前的那口怨气,他一直没有回过老家麻子村,也没给老家打过一个电话,更是没给老家寄过一分钱。而老刘一家呢,则年年盼他望他能够回来过年,哪怕回来一次也好,可年年盼,年年就是不见他回来。久而久之,老刘也就失望了,全家人也慢慢地习惯了。老刘心想,就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 村里人一直传言,老刘他的儿子住在深圳城一个富人区里。可是,老刘从来没有到他儿子那里去过,也没有向他儿子要过任何东西。 现如今,老刘老了,他的老伴也老了,尽管刘国柱的三个弟弟和四个妹妹都已长大,并且参加了工作,然而他们都是因为学历低,工作和工资都不理想,只能各顾各。 老刘年轻的时候,一般会在农闲时到市里打一下散工,赚取一些学杂费和生活费,而到了农忙时就只能呆在家里,帮忙打点家里的农田和庄稼。 可如今,老刘真的老了,无论农闲还是农忙他都是呆在家里。老刘家有祖传下来的十多亩薄田,他起早贪黑地干,吃的不愁,愁的是他老伴老来多病,前年年底被查出得了肝炎,住院一年来已经把家里的一丁点积蓄给花了个精光,七个儿女的工资也全都垫进去了,从亲朋好友处凑借的两万块钱眼看着就要见底了。 迫于无奈,老刘只能忍着头皮,半夜三更便悄悄地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他马不停蹄地往深圳赶,他要找他的百万富翁柱儿要点钱,回来治好他老伴的肝病。 刘水发是老刘在深圳城里最要好的老乡,老刘到来的那天,刘水发热情地接待了老刘。刘水发一直都是做砌砖工人,从来没转过行,他就住在现在工作的建筑工地上。那年他带着刘国柱到工地上搬砖的时候,他做梦也没想到刘国柱这小子竟然能够成为大老板,他从来都没想到,刘国柱竟然二十年没有回去看望过生他养他的父母,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刘国柱居然连一分钱都不往家里寄。 记得刘国柱刚到深圳的时候,“水叔水叔”叫得最多的就是他刘水发。后来刘国柱发迹住进了别墅,刘水发还去看了他三四次,每次他都把老刘的邮政账号塞给国柱,希望并且叫他给家里寄点钱。 刘水发到火车站把老刘接到自己所住的工地屋子里,老刘吃完饭后躺了一个下午,到傍晚时分就醒过来了。刘水发硬是要拉他出去逛一下,老刘第一次到深圳,他也想到外面走走看看。于是,两人走出了工地的铁皮屋子。 时值晚灯初上,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美化了整座城市,老刘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用好奇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在一个大型超市里,老刘一会盯着摆在货架上的宠物食料,一会看着电视机里不断出现的猫呀狗啊之类的小动物。他怎么也看不明白,于是不禁拉住刘水发问道:“哎,水发,这罐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呀?” 刘水发拿眼瞧了瞧,满不在乎地回答说:“哦,这是食品来的,不过啊,是给有钱人家养的猫呀狗啊一类的小动物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人不能吃呀!”老刘还是有点不解。 “嗯嗯,是的。”刘水发肯定地说,“不错,人是不能吃这些东西的,它只能用来喂养有钱人养的宠物!” 老刘这下可就更加迷惑了,他忍不住又问道:“这么好的东西,专门给猫呀狗呀吃,可不是浪费粮食和钱吗!为什么这么好的东西不给人吃,只给小猫小狗这些动物吃呀?” 刘水发也认真起来了,他沉着脸若有所思的感叹道:“哎,其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就算我说了你也一样不明白,反正这里的人想的和我们乡下人想的就是不一样,总是有点怪怪的。他们不仅给猫呀狗呀之类的小动物吃好的,吃贵的,而且给它们穿好的,穿贵的。还有一样,估计你都想不到,这些小动物还有专门洗澡和看病的地方。这里的有钱人都喜欢养这些小动物,先不说其他人,就说你家那个柱子,他也养着一条毛茸茸的哈巴狗,每天不知要花上多少心机侍侯它。” 老刘听到这里,就没再吭过一声。此刻,他心里想着的是村里没人照顾的五保户刘三爷,村里面那个因无钱上学而整天在家放牛的小女孩“阿捡妹”,还有自家那位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可怜的老伴。 老刘一夜闷闷不乐,刘水发也不便多开口。第二天一大早,刘水发让老刘呆在屋子里,自己到菜市场那里买些猪肉和青菜回来做饭。刘水发出去后,老刘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觉得屋子又闷又热,便关上门到外面溜达溜达去了。 老刘走出了工地,拐进了右边一片杂草丛生的开发地,地上有星星点点的野草和鲜花,中间是一条一米多宽的黄泥路。老刘漫无目的的走了好久好久,也走了好远好远,就这么走着走着,老刘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开发地的尽头。 离开发地五六百米的另一边,尽是一幢幢错落有致的花园式别墅。老刘看着挺养眼,不知不觉便走了过去。由于天热,老刘这时觉得渴,他想找水喝。 他走到一幢别墅的围栏边,好奇地朝里面看了看。只见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躺在一张竹椅上,翘着二郎腿,长得白白胖胖,左手牵着一头毛茸茸的哈巴狗,右手拿着狗粮在喂它。 老刘喉咙里火燎似的,他靠近了栅栏,没有称呼就直接开口问道:“年轻人,能给杯水我喝吗?我口渴。” 那个白胖子慢悠悠地转过头来,鄙视地说道:“叫什么呀,老头子,要水喝是吗!你从哪儿来的?” “很远的地方,上千公里远的一个地方,麻子村。”老刘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道。 白胖子微微一愣:“麻子村,是挺远,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找我家儿子!”老刘毫不思索就抛出了这四个字。 白胖子发怒了:“你找你家儿子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老刘惊愕了,他不明白他到底说错了什么:“年轻人,怎么就生气了呢?我只是问你借杯水喝而已,没有就算了。” “水我这里有的是,就是不给你喝,我为什么要给你,你算个啥!”白胖子怒不可遏。 “老刘,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叫你先在屋子里坐着等我的吗?”后面传来了刘水发急促而焦急的声音。 白胖子见了刘水发,一脸惊讶地问道:“水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今天不用开工吗?他是谁?” “今天我放假,不用开工。他是你的亲爹,他是你的父亲呀!难道你认不出来了吗!”刘水发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就是我二十年没见的儿子国柱!”老刘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擦着眼泪。 白胖子无情地说道:“他是我爸,可笑,我可没有这样的父亲,你叫他回去!” 刘水发实在听不下去,责骂着说道:“国柱,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呀!你母亲病了,在医院里住了一年,家里的钱都花光了。” “我们走。”老刘又抹了一把眼泪,两手拉着刘水发的衣袖,“我们还是走,就当我没来过这里。” 刘水发看看没办法,知道这个时候劝谁都不好劝,也劝不了。于是,也就只好跟着老刘往回走。 白胖子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影子,久久发呆。 后来,听说老刘的邮政存折里多了十万块钱汇款。 第一百一十章 单车之恋 暑假的尾巴完全脱落,新学期又成为了进行时,名师大的校园又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学校大门口车水马龙,新生接待仍然是秋季开学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热又闹,接待点问候声与咨询解答声彼此交错;校道上负责引导带路的学长学姐热情洋溢,拉着行李箱的家长亲属连连点头感谢,对校园充满无限好奇的新生左顾右盼载笑载言;宿舍楼内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见面礼彼此心领神会,打情骂俏此起彼伏,楼道里欢声笑语连成一片湖泽大江,走廊上欢呼雀跃汇成一片汪洋大海。 有人说,大三是大学最年富力壮的时期,就像一条河流进入了静水流深的阶段,褪去了大一执着不开窍一条道走到黑的稚嫩,沉淀了大二开疆拓土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昂扬斗志。 也有人说,大三是大学最痞最无赖的时期,就像一个江湖大佬已经谙熟了学校的为人处世之道,调和了各种规章制度不可捉摸与可控之间的力度,消除了额手称臣与背道而驰的模糊边界。 还有人说,大三是大学最自由最自在的时期,就像孙悟空混熟了天上人间和地下三界,通行于三教九流中而潇洒自如,畅行于阴阳五行中而无拘无束,真个无忧无虑的快活人。 然而,不管怎么说,一个宿舍的伙伴们能够在一起走过两年奔向第三年,那还有什么话不能讲什么事不能说。 “嗨,荣哥,回来了!”宿舍外面传来了隔壁宿舍孙恒乐的声音,“怎么这么潇洒,穿着一对休闲凉鞋就过来了!” “要不然呢,这么热的天,难道非得用袜子‘缠足’不成,兄弟,要懂得给自己的双脚解放解放,让这脚丫子透透气,大热天就得这样穿,又凉爽又舒服。”黎尚荣反驳道,“那有像你这样搭配的,上面一件体恤,中间勒着中裤,下面却穿着一对波鞋。” 孙恒乐反唇相讥道:“这叫时尚,懂吗?” “我不懂,老子穿着舒服凉爽就行,管它个鸟时尚。”黎尚荣推开门进来,看到李经纬正在看电脑,便走上前去探过脑袋瞧了一下,“舍长,我回来了,又在看《鲁豫有约》!” “荣哥,欢迎你回家!这个暑假真是太闷了,就我一个人,太无聊了,只能看这档子节目了。”李经纬诉苦道,“你们回来了就是好,要不然我都快成独孤求败了。” “独孤求败,舍长,你是在看刘亦菲和黄晓明主演的《神雕侠侣》吗?”董晓军走进宿舍的时候满头大汗,他还没来得及卸下身后的背包,便自我解释道,“我暑假也看了这部电视剧,刘亦菲演的小龙女真好看,刘亦菲是我最喜欢的女明星,她演的‘姑姑’真好看,黄晓明演的杨过就一般般。” “军哥,舍长看的不是《神雕侠侣》,舍长看的是《鲁豫有约》,他看的是综艺节目,你看的是电视剧,你们看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鲁豫有约》这个节目挺不错,《神雕侠侣》这部小说也不错,可惜让张纪中那个老头子给拍砸了,杨过小龙女这些经典的角色都给那些偶像明星给演砸了。”黎尚荣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刘亦菲是长得挺娇嫩的,活死墓里面的小姑娘就应该是这副模样,不过由她来演杨过的‘姑姑’,显然是嫩过头了。” “现在的武侠剧说到底就是变种的现代偶像剧,只不过是打着古装的幌子而已。你看黄晓明饰演的杨过那么高大威猛,刘亦菲扮演的小龙女又那么娇小柔媚,这男女主角的爱情就是小鸟依人的古装版。”李经纬看穿又说穿,“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不断被重拍被翻拍,港澳台拍完央视拍,央视拍完港澳台又拍。真可谓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点和情怀,每一代人都想把金庸笔下的武侠故事拍成自己心中所希望观众所期待的模样。” “荣哥,刘亦菲长得娇嫩你就不爽是吗!她演‘姑姑’嫩一点又怎么啦!张纪中这个老头子我也不喜欢,但是他拍的这部《神雕侠侣》我喜欢。”董晓军一边招架着黎尚荣,一边抵挡着李经纬,“舍长,《神雕侠侣》被拍成偶像剧你就不爽是吗!黄晓明演得其实还可以,反正刘亦菲饰演的‘姑姑’小龙女我认为是这么多版本中最好的。” “军哥,你喜欢就好,你乐意看就行,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金庸先生都没有意见,我们又岂敢有异议。”黎尚荣亦正亦邪,“《神雕侠侣》只不过是一部电视剧而已,军哥你要是这么喜欢,不妨去看一下查良镛先生的小说原着,看小说才过瘾,小说的故事性和想象性更强。小说一旦被改编成电视剧,那就定型了,成了死水一潭。” “贱人,你居然把我喜欢看的《神雕侠侣》比作一潭死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董晓军狠狠地发誓道,“你要是再敢诅咒我喜欢的电视剧,那你今后都别想再玩我的电脑了。” “呵呵,军哥,小说改编成电视剧,想象空间已经被限制死了,那不是一潭死水是什么?”黎尚荣循循善诱,“死水一潭这个比喻已经很包容它了,我没有用臭鸡蛋来形容它已经是给足它面子了。” “谁?这么可恶!”董晓军咬牙切齿道,“要是让我知道他是谁,我定要狠狠地揍死他。” “呵呵,那你可揍不着,他可是鼎鼎大名的李敖大师,人家离你隔着十万八千里呢。”黎尚荣复述道,“李敖大师此前在复旦大学作主题演讲,其中一位听众问他对于金庸武侠小说热所持的态度和看法。李敖大师直言不讳金先生的武侠小说就是一枚臭鸡蛋,他不会去看,因为臭鸡蛋只要拿起来闻一下就知道它的臭味了,那里还用得着吃上一口呢!” “贱人,不管那个李狂人怎么说,我就是喜欢《神雕侠侣》怎么啦!”董晓军任性地说道,“外人可以非议《神雕侠侣》这部电视剧,但是你们就是不行,因为我喜欢刘亦菲,我也喜欢她所扮演的小龙女这个角色。” “军哥,其实我也喜欢,只是我不好意思和你抢。”黎尚荣先说结果再讲条件,“要是你能把你‘姑姑’小龙女的那张寒冰床搬来给我睡睡,那我也可以改口说刘亦菲她是我的最爱。” “贱人,你甭想,你别想糟蹋我‘姑姑’小龙女的寒冰床。”董晓军誓死都要扞卫他的偶像,“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姑姑’小龙女的寒冰床,我就叫李莫愁这个大魔头来挖了你的眼,砍了你的手和脚。” “哇靠,军哥,你变成武林盟主了是吗?你都可以指使李莫愁为你做事了。”黄国安一边取下头上的遮阳帽,一边埋怨道,“真热,他妈的这种天气叫人怎么活,这个鸟不拉屎的学校,他妈的宿舍里连台空调都没有。” “空调你就不用想了,你直接让军哥给你安装一张小龙女的寒冰床,每天都让你冰凉冰凉的,爽死你。”黎尚荣还是拿寒冰床开玩笑,“兵来将挡,热来水挡。老子先洗个凉水澡,真他妈的热死了。” “贱人,那你洗快点,我也要洗个冷水澡,真他妈的热,满身汗味,真是受不了。”林鸿博进来的时候便本性暴露,“荣哥,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洗个鸳鸯浴!” “好呀,来呀,贱博,你是鸳还是鸯?”黎尚荣拿了一条毛巾便进了冲凉房,“你还是和你老婆一起洗比较实在,你可以男女通吃,但是我不行,我可没有你那样的嗜好。” “贱人,你不是男女通吃,你是黑白通杀,别他妈的在我面前装纯。”林鸿博冷不防调转了聊天的对象,“舍长,我回来了你也不说句欢迎的话,你在看什么鸟电视?怎么还有张学友的声音?” “舍长,不用理他这个鸟人,继续看你的《鲁豫有约》。”黄国安帮着李经纬回答道,“舍长正在看他的偶像张学友,没空理你。” “哈喽,兄弟们,我回来了。”彭德海双脚刚踏进宿舍,便兴高采烈地和大伙打招呼,“大老远就听见你们说张学友来着,舍长是不是又在听歌神的神曲了?” “嗯嗯,是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我唱得她心碎,我唱得她心碎。”黄国安哼起了张学友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今年年底,周杰伦要来广州开演唱会,到时我也会去听他的演唱会。” “到时记得带上我弟,他和你一样,都是周杰伦的粉丝,整天动不动就哼哼三两句《东风破》,时不时就叨叨五六句《七里香》。”林鸿博转述道,“我弟今天原本打算进来我们学校看望一下大家的,可是天气太热,他又不清楚你们到底回来了没有,所以他就没进来。” “叼,不清楚不会打电话吗!讲那么多有个屁用,让你弟做好负荆请罪的准备,路过名师大居然没有进来拜会一下我们宿舍这六位大哥,开什么玩笑。”黄国安打着如意算盘,“下次你弟过来,让他多带三四打啤酒过来,这样可以将功抵过。” “安哥,没问题,只要你爽,只要你痛快就行,别说三四打,五六打都是小意思。”林鸿博突然间对着冲凉房里的黎尚荣喊道,“贱人,你洗好了吗,在冲凉房那么久干嘛,打飞机呀!” “鸟人,别嚷嚷,老子出来了。”黎尚荣穿着一条短裤,光着上身走了出来,“真他妈的舒服,一天得多洗它个五六次才行。” “贱人,别浪费水资源,一天洗五六次,你以为你是我,脸皮厚皮肤也厚,厚到戳不烂是吗?”林鸿博急匆匆地跑进了冲凉房,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一股热浪,天气这么热,你洗个澡干嘛把门窗关得这么密实!” “我怕被你偷窥,爽了。”黎尚荣走到床前直接躺了下去,“老子先摊一下,动一下都热,真他妈的热,早知道这样,我干脆晚上过来得了。” “荣哥,别嚷嚷,心静自然凉,这种天气,从早到晚都是一个字热,晚来还不如早到。”彭德海收拾好了床铺,从上床爬了下来,穿好了鞋袜,走到李经纬面前,伸出了右手,“舍长,借我用一下呗!我现在要去一趟沃尔玛超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走路有点慢,骑车会快一点。” 李经纬正看得入迷,一时还没明白过来:“你要借什么?” “舍长,借你的自行车,放着不骑会生锈的。”彭德海郑重其事地说道,“鲁豫和你有约,那我要约你的自行车!” “你怎么知道我有自行车的,我好像没告诉你们任何一个人呀。”李经纬把自行车钥匙递给了彭德海,“我的自行车就停放在宿舍楼下的单车棚里。” “这个不用你告诉我,自然有人告诉我。”彭德海得意洋洋地说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班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你不仅买了自行车,暑假社会实践的时候你还经常载着我们班的蔡清秋同学,这些我都知道。” “海哥,这些还不是你的那条妞告诉你的,舍长可能不知道陈香澜和蔡清秋是舍友,可是我知道。”黎尚荣道破了彭德海的信息来源,“舍长搭载我们班蔡清秋同学去兜风,肯定是你的女朋友告诉你的。” “荣哥,看破非得说破吗?”彭德海尴尬地抽身走了,“舍长,谢谢了。我要去超市咯,你们接着聊。” “舍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买了自行车不告诉我们没问题,但是钓到我们班的妹子,不通报一声就是你的不对了。”林鸿博调侃道,“清秋妹妹挺不错的哟,赶紧和我们说一下,暑假期间你俩到底有没有开过房!” “贱人,我们舍长开房还要跟你说,那你和你老婆开房,你干嘛不和我们说!”黄国安为李经纬伸张正义,“我们舍长可不像你,名师大的贱男人,动不动就和你那条妞去开房。” “说得好,你侮辱我们舍长也就算了,还连带上我们班的清秋妹妹,简直就是找死。”黎尚荣其实站的是中间立场,“看紧一点你家那条妞倒是真的,整天在宿舍里和我们混是没有前途的,看紧你的妞,明年你老婆赵落雁就要毕业了,小心她在毕业前把你给甩了。” “鸟人,你脑子是不是短路了,我和她将近六年的感情了,稳如泰山的感情。”林鸿博若无其事地点燃了一根烟,“将来的路我们都设计好了,我和我老婆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除非长江断流、泰山崩裂。要不然,我们都是不会分开的。” “死贱人,我们舍长才不会像你一样呢,整天就知道泡妞。”董晓军被二手烟呛得连连打了两个喷嚏,“一回来就抽烟,呛死我了。” “军哥,慢慢就习惯了,习惯就好了。”林鸿博耍起了花枪,“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抽,你又不是第一次吸二手烟。再说了,兄弟本来就应该是有福同享有烟同吸的,军哥你说是不是?” “死贱人,抽烟时离我远一点,我才不要吸二手烟呢。”董晓军向李经纬求救道,“舍长,你叫博哥不要在宿舍里抽烟好不好?” “军哥,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呀,习惯了就好,我也是在吸着博哥的二手烟。”李经纬正看着视频不想分神,“军哥,专心玩你的《仙剑3》就好了。” “噢,不行啦,我要上厕所了。”董晓军拿着一卷厕纸匆匆跑到了厕所里面,“你们谁都不能动我的游戏!” “真臭,快跑!”黄国安一声提醒,大伙不约不同捏着鼻子拔腿往外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朵金花 黄国安他们一窝蜂涌进了隔壁305宿舍,每个人都是没心没肺的笑得七颠八倒。 黄广济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一群笑不拢嘴的怪人。 “你们这群鸟人发什么神经,神不知鬼不觉突然间闯进来,还哈哈笑个不停,想吓死我们是不是!”钱伊鸣瞄了黄国安他们一眼,满嘴牢骚,“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年纪也不小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哈哈,这不是玩游戏,我们是在躲避军哥的臭气弹。这个臭气弹有多臭,臭到我理屈词穷,臭到我忍无可忍,臭得你无法呼吸简直就要窒息的那种。”黄国安坐到了黄广济的旁边,笑得没了个正形,“军哥真是厉害,他上一趟厕所306宿舍的人都得清空。” “要不要这么夸张,军哥又不是黄鼠狼,上个厕所而已,有这么可怕吗?”严顺舟怀疑黄国安太能吹了,“不要觉得军哥好欺负,你们就专逗军哥玩!” “我们可不敢逗军哥,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军哥今天返校路上想必是鸡蛋和面包吃多了,刚回到学校又吃了一大碗桂林酸辣粉。”林鸿博试图找出原因,“上厕所前,军哥还喝了一瓶草莓酸奶和一瓶可口可乐,估计那些东西在肚子里混合发酵,一段时间之后产生了化学反应,现在排出来的多半是氨气,所以才这么臭。” “你们这帮鸟人,过来我们305宿舍有什么企图,还找这么一个烂大街的借口,真是服了你们。”付凌凯看不惯眼前这一群鸟人谈笑风生的样子,“敢在我们305宿舍堂而皇之攻击诬蔑我们军哥,看来你们是不想活了。” “我们就是想活下去,因此才跑到你们这里来的,如果现在我们还在306宿舍里面的话,估计此刻没断气也是奄奄一息了,空气中都是一氧化硫臭鸡蛋的味道,氧气都被挤跑了。”李经纬形象地描述道,“如果这时候你戴着眼镜去我们306宿舍逛一圈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紫色的可口可乐的水汽薄雾和粉红色的草莓酸辣颗粒。” “李经纬,想不到你也这么恶心,你们306宿舍的人就是一群恶心鬼。”肖庆辉无奈地央求道,“你们这帮贱人,新学期刚刚开始,说些好听吉利的话行不行。我本来好好的,给你们说得我恶心死了,真是白天遇见鬼了。” “辉哥,我们也不想的,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你们不信的话,你们305宿舍可以派个代表过去我们306宿舍感受一下的。”黎尚荣拍着胸脯打着包票,“我敢保证,你们现在过去,肯定还能闻到那臭气弹的味道,那真不是一般的臭,而是很臭很臭。” “凯哥,你去体验一下,验证一下这群鸟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严顺舟故意挑逗付凌凯,“你整天看《摔角》,人比较有激情,跑得比较快。” “你脑子有病是吗!你自己不去干嘛叫我去,这么多人不叫偏偏叫我!”付凌凯感受到了嘲讽,反击道,“我整天看《摔角》干你叉事,我跑得快是因为我腿长,不像你,人长得矮,腿也长得短。” “亲爱的,别吵,你们不去我去,我现在就过去看看。”陈本源极有舍我其谁的冒险精神,他光着脚丫直接一阵风溜进了306宿舍。 “哇,臭死啦!”只听到306宿舍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了,只见陈本源左手捏着鼻子风一般地跑了回来,他一边到阳台上洗手,一边埋怨道,“真是臭,搞得我都快缺氧了!你们待会不要打扰我,我要洗个澡,全身上下都得好好洗一遍。” 大伙早已是笑得前仰后合,黄广济探出头来朝阳台上的陈本源喊道:“我们冲凉房的隔壁就是306宿舍的厕所,你洗澡前记得先把窗户给关上,别让臭气飘到我们宿舍这边来。” “那我等军哥出来了我再进去洗,要不关上窗户还是会闻到那股臭味的。”陈本源在阳台上朝着隔壁大喊道,“军哥,你拉完了没有?” “谁在外面叽喳鬼叫!”董晓军蹲在厕所里憋着一股劲大声地回应道,“你们哪个贱人又在说我的坏话啦!” 大伙听到这里,又是一阵头重脚轻的捧腹大笑。 李经纬、林鸿博、黎尚荣和黄国安四人一直在305宿舍呆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回去。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大伙再次说起军哥释放臭气弹的事情,教室后面的人都被逗得笑个不停。 本学期专插本进来的那五名女生听到教室后面一大片的笑声,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们偶尔回过头来,想看清楚教室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正中坐在教室后面那两排男生的下怀,他们早就想一睹专插本那五名女生的庐山真面目,这五张新面孔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根据林鸿博目测,古姗姗同学身高大约一米六,体重约为六十公斤,脸长得特别圆润,全身上下圆嘟嘟的,肉感十足,是杨贵妃一样的体质和内涵,是一朵风姿卓越体态丰腴的牡丹花。 按李经纬所说,陈明珠的身材与古姗姗同学一样,也是属于丰满挺拔婀娜多姿的富贵气质,颇有月季花的风韵。她的身高接近一米六三,体重也是六十公斤左右,性格上比古姗姗同学较为明亮,与班上同学很聊得来。 据黄国安所了解,李诗蝶同学是他和黄广济的老乡,也是杨媚莹和黄锦花的老乡。李诗蝶的个子将近一米六五,体重五十公斤上下,人长得清秀,五官精致,身材苗条,富有水仙花的气韵神态。 站在黎尚荣的个人角度,李婵沁同学属于那种性格有点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只不过人长得比较秀气,身高和体重都与李诗蝶相仿,这是一朵较为热情的杜鹃花。她第一天上课便坐到了教室的后面,主动地向班上的男生介绍她自己,并主动与大伙交谈,时不时地向大伙打听和咨询班集体的一些事情。 在彭德海看来,侯嘉惠同学人长得偏瘦,身高将近一米六,体重在四十五公斤至四十八公斤之间,她不太喜欢与班上的同学交流,别人问她两个问题,她就礼貌性地给出两个答案,有来有往的人际交往互惠原则在她身上根本无法体现出来,这是一朵独自绽放少有人问津的山茶花。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感性文学 大三第一学期的课程和大二第二学期的课程一样多,都是十三门功课。具体的课程和任课老师分别是:黄晓露老师讲授《唐宋文学》,周京华老师指导《论文写作》,徐洁莹老师传授《现代汉语语法》,钟军霞老师讲解《当代文学评论》,季长河老师讲述《当代世界政治与经济》,黄万里老师同时担纲《外国文学》和《西方文化概观》两门课程,刘蓉蓉老师阐释何为《语文现代化》,孙超越老师剖析《秘书学》,胡蝶老师分享《美学》奥秘,高才生老师解读《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原理》,傅秋悦老师演绎《公共关系学》,吕冬冬老师亲身示范《公关礼仪》。 十三门课程每周依次推进,十二位老师口若悬河,日夜轮转,星辰交替,时间无声无息来到了二零零六年的十二月初。 大雪这一天晚上,李经纬看完了《于丹论语心得》这一本书,心中感慨良多,于是便写了一篇《感性的论语和于丹》。 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在一些繁杂琐屑的事情上花费心机。譬如爱八卦的人就很有可能是这样一种状态,今天看到了谁,听到了一些什么话,心里的感受是什么样的,都要和盘托出,有时候还要加点油添点醋,从而让它更有味道一些。 今天,天气很冷,但太阳整天都坚守岗位,从早到晚没有偷过懒。然而,人心终不似太阳,除了要知道东和西这两个方向外,它还要知晓南和北以及中等等一些方位。已知的,它要循着现象去研究其中的奥秘和规律;未知的,它要努力去探寻能够构成已知的点点滴滴。 于是,在未知面前,人很多时候会陷入迷惑。惑字,从“或”从“心”,心犹如水面浮萍,根无所系,身无定所,随风而往,遇水而动,或左或右,忽前忽后,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偶尔向内偶尔向外,漂浮不定。 古人虽有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智者不惑。但何为智者?是见仁见智乎,还是无所定义乎?是见饭见屎乎,还是无何奈何乎?中国文学的优秀传统一向尊崇感性。因此,虽知“适而有度”是为人处世的最上乘手法,亦是着文立说的不二法则,但是,如果感性的文章缺乏理性的数据分析,那它无疑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于是乎,“别人骑马我骑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句话似乎无可挑剔。然而,鸡蛋尚有缝隙,此话又怎能百无一疏。细细品味,你就会发现,芸芸众生,“骑驴者”往往多跟“骑驴者”比,而很少跟“骑马者”比,世人常常多跟身边同等身段的人“华山论剑”,因为人贵有自知之明。 或许,只有这样的比较,才能比出水平比出精彩,毕竟驴不仅有雌雄之分,也有高矮肥瘦之别,更有老弱病残之类。倘若“骑驴者”都跑去同“骑马者”一较高下,如果他不是神经病,就极有可能是白痴。 实际上,古人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当然,有原则也就有例外。假如有一天,一大群天桥底下的常客硬是要和李超人比财富,那真的要考虑修改修改一下上面那句话了。再说了,“骑驴者”纵使想找“骑马者”来比较一番,人家“骑马者”也懒得理你,赠给你一个白眼倒是可以的。其实,“别人骑马我骑驴”,骑马有骑马的快乐,骑驴有骑驴的乐趣,为什么非得要“骑驴者”向“骑马者”看齐。这个“看”不是“比”,比只能是同一水平上而言的,“骑驴者”要想跟“骑马者”比,那他首先得骑在“马”上。如果一个“骑驴”一个“骑马”,只能说是向上“看”而不是向上“比”,此“看”不是肉眼的看,而是人心向上的一个欲望。 人,很多时候并不是孔子所说的“人而无礼,不知其可”,而应该是“人而无‘欲’,不知其可”。因为,礼只是欲的一个方面。完整的礼,包括礼本身、知礼和达礼这三个环节。这个礼,是人要达成的一个欲,人的欲望除此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千千和万万。概括起来,人的欲望也就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而礼属于精神层面。 孔子曰:“人而无礼,不知其可。”其实,这是违反了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这一理论推理的。古人云: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此话说得一清二楚,孔子周游列国时曾一度困于陈蔡而饱尝七日之苦,但他毕竟不是穷苦老百姓,他的言辞并不能真正代表当时黎民百姓的心声。站在士大夫的角度上,他是在温饱的基础上去约定和推行他的道德标准的。值得庆幸的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理论在当时属于未知的范畴,算是情有可原。 然而,今天于丹教授重新解读《论语》,如果没有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辨证思维,那肯定会授人以柄。要不然,“琴瑟也在瓦砾上奏鸣,焦大也要爱上林妹妹”了。 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子又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初闻之,似乎真的是“如是而已”,然而,细审之则不然,既然“四十而不惑”,又何来“师不必贤于弟子”。如此看来,为“师”的必须在四十或四十之后,此时已无“惑”,方能为“师”;若为“师”早于四十之前,“惑”多且众,焉能为“师”。 又因“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如果,“惑而不从师,是为惑也,终不解也。”但“惑而从师”,则是“弟子”也,又何来“四十不惑”。显然,每个人的一生都有各种各样并不相同的惑。 须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然而,于丹先生在《于丹论语心得》中的解说并没半点质疑之词,此是其不足之处。因为文中很多地方,她只是以虚阐虚,对于“适而有度”中的“度”并没有做出过任何具有实质性意义的界定,对于具体的数字概念,她要么是避而不谈,要么是还没完全读懂弄通,根本无法作出回应。已知的,添油加醋;未知的,一概不谈或是避而不谈,这是于先生的一大毛病,也是感性文学的一大毛病。于先生在这一方面应当有所愧疚,她应该在这一方面加强努力,从而去尝试做出一些有益的探索和表达。 文学虽然感性,但是不能随性而为,更不能随心所欲随意而为。在我看来,最好最理想的文学家除了要有感性的情绪渲染和野性的排他表达,还要有数学家物理学家的完美推理和逻辑,既要有化学家的魔幻想象和奇特表述,又要有历史学家深沉厚重的底气和大气磅礴的视野,更要有美术家五彩缤纷的虚构技巧和十全十美的色彩还原能力。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星时空 时间如同百川东流,浩浩荡荡奔涌到了12月24日平安夜这一晚,在广州天河体育中心,周杰伦、潘玮柏携手she同台演出“动感地带五可匹敌广州演唱会”! 黄国安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彭德海,彭德海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陈香澜,陈香澜继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的闺蜜杨文霞。 杨文霞其实早就知道了周杰伦在平安夜这一晚要过来广州天河体育中心开演唱会,她也知道自己和黄国安都是周杰伦的忠实歌迷,只是她不想主动约他而已。 彭德海却是心领神会,为了成全黄国安和杨文霞两个人的好事,他约好了陈香澜,陈香澜叫上了杨文霞,而黄国安还叫上了林鸿斌。 黄国安、彭德海、陈香澜和杨文霞四人到了天河体育中心广场的时候,天色已垂帘,天河体育中心四周璀璨的灯光已经眨巴眨巴着五彩斑斓的眼睛,流光溢彩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人声喧哗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人流如潮的地方就是商业的镶金地带,这一处天河最繁华的黄金地段透露出一股浓郁的商业气息。 时间已是晚上八点多,人山人海之中久久不见林鸿斌的到来。 黄国安急得直跺脚,东西南北乱骂一通:“这个死鸟人,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说好了七点半在这里集合的,现在还不见人,不知死哪里去了!” 人群中忽然挥起一只手,林鸿斌边走便跑着朝黄国安这边走来。 “来了,博弟来了。”彭德海看到林鸿斌时甚是欢喜,“博弟,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我们可是等了你半个多小时呀。” “安哥、海哥,不好意思,班级里有点事,因此耽误了一点时间,真的对不起。”林鸿斌连连道歉,“两位嫂子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陈香澜“噗嗤”一声笑了,她与彭德海的恋爱关系早已昭示天下,因此她并不介意林鸿斌那样显山露水的一种称呼。 然而,杨文霞却颇为介意,因为她与黄国安的关系,目前为止还只是较为友好的同学关系。 “博弟,你可别瞎说,谁是你的嫂子!”杨文霞介意地警告道,“死博弟,说话像你哥一样,臭得要死,你再乱说,我可要揍你了。” “贱弟,话可别乱说,要不然待会家法伺候,揍死你这个鸟蛋,迟到了还敢这么嚣张。”黄国安一半高兴一半忧愁,“你这个死贱弟,赶紧看一下还有没有门票,演唱会都进行了半个多小时。” “我去,你们来了这么久也不晓得先去买票,真是服了你们这帮鸟人。”林鸿斌跑到售票处往里面瞧了瞧,售票处已是关门闭户,里面黑灯瞎火的,鬼都没一个,“这他妈的也太抢手了,周董真不愧是周董呀。鸡飞蛋打了,今晚怕是没米下锅了,周董的演唱会怕是看不成了。” “他妈的别废话,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现在没票了,我们咋进去呀,好好的的演唱会没了门票,作孽呀。”黄国安眼里发愁,心中的不悦犹如一团乌云把他偶像的光芒都给遮挡住了,顿时失落不已,“哎,真不该约你这个鸟人,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更不应该等你这个克星的,克了我见周杰伦的命。” 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那么一伙人,他们时而走走停停,时而停停走走,广场上的这个角落里蹲一下瞅一瞅,体育场馆的入口处站一下看一看。不用想不用猜,这一伙人就是传说中倒买倒卖演唱会门票的黄牛党一族,他们拥有人的躯壳,灵魂却被寄生虫占据着,只做一些投机取巧有损阴德的勾当,专做一些雪上加霜有折阳寿的坏事。 看到了黄国安这五个年轻人急躁不已的表情,个黄牛党人灵敏地嗅到了做买卖的好机会,两三个穿着还算体面的黄牛党积极分子直接朝黄国安这边走了过来。 “嗨,靓仔靓女,需要门票吗?”其中一个黄牛党一边打招呼,一边扬起了手上的一沓门票,那得意洋洋的姿势,如同一位骗子摇晃着一撮色彩鲜艳的棒棒糖逗引着一群爱吃糖的小朋友,“要的话,抓紧时间买,要不待会就没了。” “还有前面贵宾席的门票吗?”林鸿斌此刻竟像是一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前面五六排的门票还有多少张?我们想跟我们的偶像周杰伦来一次亲密的接触。” “靓仔,你真会开玩笑,你看一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演唱会已经开始了,怎么可能还有前排贵宾席的门票,贵宾席的门票在演唱会开始的前十天通通都卖光了。”那位黄牛党大叔一点也不含糊,“现在的门票都是后排片区的了。靓仔呀,我劝你不要做白日梦了,趁现在还有票就赶紧买,要不然,待会你想买,连后排区域的票都没了。” 另外一个黄牛党大叔也凑上前来,一半真心一半假意讹价道:“靓仔,要吗?一张原价,两张九五折,三张九折,四张八五折,五张只需八折。” “别跟我扯多少张的问题,你直说就行,一张多少钱?”黄国安哪管黄牛党大叔是陌生人,他生气的时候是遇神杀神遇佛也不会假惺惺地道个阿弥陀佛的,“什么九折八折,谁知道你原价是一千还是一万?” “啊,靓仔,不要急,不用一千也不用一万,原价只需一百,如果你们每人一张的话,一共是五张,给我四百就行。”那位黄牛党大叔算盘可是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也知道的,这是很优惠的价格了,如果按正常途径买的话,那可是要一百块一张!” “八十块一张,如果是前排贵宾席的话,这个价格还可以接受,如果是后排山顶上的位置,那这个价钱就真的是贵过了头。”林鸿斌和黄牛党谈起了供需原理,“如果是在演唱会开始前,八十块钱一张我也没意见,可是现在演唱会都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潘玮柏都唱了三首歌,你还敢要这么高的价钱。你们现在手上的门票可是供过于求,价格还那么高,肯定没人要。大叔,再过几分钟你送人都没人要了。” “靓仔,演唱会才刚刚开始好吗?你不要自然有人要。”其中一位黄牛党大叔甩头就走,心中许多愤懑化成了后面两句不满的话语,“你们不想买自然有人买,我才不跟你们废那么多口水。” “才刚刚开始,这话他也说得出来,黄牛待会都能说成是水牛。”彭德海对着陈香澜悄悄地揶揄道,“要不是为了你的阿霞,要不是为了我的安哥,我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六十块一张,行就买,不行就拉倒。”杨文霞也参与到讨价还价的队伍中来了,斩钉截铁地说道,“可以的话,给我们五张。” 那位黄牛党大叔犹豫不决,五指攒动,心内盘算着可以得手的纯利润。 “六十都贵了,演唱会都进行了一半,门票也必须是原价的一半,五十块一张,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们三张。”陈香澜走上前来又是一刀补割,想不到这位弱女子原来竟然是一位砍价高手,“我和彭德海就不进去了,你们三个人进去就好,我们就在这里闲逛两下,等你们出来再一起回去。” “好,看在你们都是周董的忠实歌迷上,五十块一张,就算我不赚钱也卖给你们。不瞒你们说,其实我也是周董的铁杆粉丝,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站在这里吹冷风,挣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生活费。”那位黄牛党大叔生怕黄国安他们再次讨价还价,便忙着换个话题顺便卖起了同理心,“三张一共一百五,祝你们平安夜快乐。” 黄国安掏钱给了那位黄牛党大叔,便和杨文霞、林鸿斌直奔体育馆入口处。他们三人一路猛冲,很快跑到了体育馆后排山顶的位置。 天河体育中心场馆山顶的风光无限,汹涌澎湃的人海,梦幻一般的灯光,都随着山下舞台中央的一个光影来回不停地呼喊和摇摆。 那舞台上的一个细如豆粒的光影,却如同夜空中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体育场馆四周的万千歌迷,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舞台上那个能唱会跳的小光圈。这场景,如同万千观众抬头仰望星辰,星辰虽小,却聚集了万千眼光,星辰虽细,却汇集了千万歌迷之心。 she已退至后台,潘玮柏的嘻哈已然结束,演唱会的压轴人物周杰伦登场,全场为之沸腾。 “屋檐如悬崖,风铃如沧海,我等燕归来,时间被安排。”伴奏响起,周杰伦来到了舞台中央,他那貌似感冒的歌喉一亮嗓子,万千歌迷为之疯狂,这是一个酷毙了的流行乐歌手,能写能弹能唱,双节棍挥得飞快,霍元甲舞得抽象,桀骜不驯中释放出点才华,狂放耍酷中显露出七八分音乐天赋,“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黄国安随着人海一起唱起了《千里之外》这后面一段,伸直了喉咙,拉直了脖子,仿佛一只引颈高歌的天鹅。 “我们想办法走到前面去,在这山顶能看个屁,看到的都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完全看不到我的偶像周董,他妈的连个影子都是模糊不清的,来,我走前面,安哥你和嫂子要小心点,人太多太挤了。”林鸿斌穿行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他那厚厚的羽绒服被挤压得暖暖的直往心窝里贴,“安哥、嫂子,你俩要小心台阶,他妈的人太多,这鸟台阶真的不好走。” “贱弟,你又乱叫什么!”杨文霞走在林鸿斌和黄国安的中间,她听得清清楚楚,狠狠地在林鸿斌的左胳膊上重重地拧了一下,“再乱叫就揍死你。” “你们在说什么?专心走路,别开玩笑。”黄国安假装听不见,跌跌撞撞的,想走快点,却被挤得扁扁的,“听,《东风破》的伴奏响起来了,博弟,你看能不能走快点,我们赶到前面去,才能看清楚周董的模样。” “我想走快点,但是不是你想就能走得快的,这么多人,能挤过去已经很不错了。”林鸿斌回过头来大声地说道,“安哥,这里人多,看好你的财物,同时看护好嫂子。” “贱弟,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又乱叫。”杨文霞一记冲拳打在了林鸿斌的后背上,“学点好行不行,专学坏,让你乱叫。” “不疼,嫂子,感谢你的助推之力。”林鸿斌痞气十足地调侃道,“学坏容易,学好难。” 《东风破》在人海中唱了起来,周董的现场互动能力超牛,林鸿斌边走便哼哼:“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黄国安跟在杨文霞的后面,趁着林鸿斌奋力拼挤出来的这一条血路,一点点往山下挪,他们三人都想早一点一睹周杰伦的仙人真容。 “他娘的,真是不可思议,居然从山顶挤到了山下,我们已经到了贵宾席的座位区,享受的是贵宾级的待遇。”黄国安站在离舞台十五六米远的第三排的位置,感到心满意足,他能看清楚周杰伦的面容,而且能近距离地听到了自己偶像的声音,“文霞、贱弟,这五十块钱值了!” 杨文霞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毫不掩饰地说道:“真是想不到,我们居然跑到前面来了,能够清楚地看上周董一眼,此生无憾了。” “周董真他妈的帅,真他妈的酷,不愧是我的偶像。”林鸿斌粗话连篇,“为了看一眼台上这个酷毙了的男人,我们居然从山顶挤到了贵宾席的位置,真他妈的厉害。” “哈喽,广州的朋友们,开心吗?”周董在舞台上大声地说道,“接下来的这首歌的歌名,和我身上的这件毛衣差不多,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你们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吗?好,当我弹起钢琴的时候,你们就知道这是什么歌了。” “《黑色毛衣》!”舞台下面一呼百应,有的歌迷声嘶力竭地大声回应着,有的歌迷尽力挥动着手中的荧光棒,有的歌迷一直拿着手机在拍照。 周杰伦走到钢琴前坐下,十指浮动,如同春柳拂水面,漫天的飞絮飘飘洒洒,好一首切合时节的《黑色毛衣》。 “再说我爱你,可能雨也不会停。黑色毛衣,藏在哪里,就让回忆永远停在那里。”黄国安情不自禁跟着唱了起来,他的心里一直喜欢着杨文霞,但倔强的他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他只能用偶像的歌来代替自己心中的对白,反反复复地诉说着,“再说我爱你,可能雨也不会停。黑色毛衣,藏在哪里,就让回忆永远停在那里。” 尽管意犹未尽,可是演唱会却是无情地落下了帷幕。 黄国安、林鸿斌和杨文霞走出天河体育中心场馆的时候,发现彭德海和陈香澜已经回学校去了。 “安哥、嫂子,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回去了。”林鸿斌向黄国安和杨文霞告别后,独自一人坐公交车回中大去了。 彭德海和陈香澜提前回校,这是他俩有意要成全黄国安和杨文霞的举措,可惜的是,一路上,黄国安始终没有向杨文霞表白,而杨文霞也没有向黄国安表露自己的心迹。 貌似即将相交的两条平行线,却在内敛的“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的遗憾中慢慢恢复了平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