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皇帝放牛郎》 第一章 朕,蛋疼欲裂 我思前想后,有必要写个日记。 我虽无力,但仍要吐槽! 伏羲大神授我等神器,许诺“尔等群穿,一人为帝,余人建功封侯,不在话下” 我带着这几个逗逼火急火燎的来了,香车宝马,美人如玉的生活在向我们招手,可现实是如此的冰冷! 说我是皇帝,我的确是皇帝,可这皇位居然不是我老子传下来的,不是传位倒也罢了,君权神授,起码有个站得住脚的来头吧?好嘛,居然是抽签抽来的! 难怪一列臣工待我虚以为蛇,我在他们眼中也就是个六合彩! 在位月余,后背天天发凉,老天爷我以后再也不喊你爷了,因为你TM也不心疼我这孙子啊!我当傀儡也就算了,你好歹太平盛世,我无权也能有个体面逍遥的生活啊,这可好,那天兵部尚书柳毅伦奏报:“恭喜陛下!” 我心想我有何喜?莫非又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 “大司马崇遂领五路军攻克胶东,青州全境竟归陛下!”听到这儿我还能当个乐呵,虽说这地盘到底也不归我说了算,可你崇遂再NB,也得打着老子的旗号,老子好赖也闹个虚名。可这接下来: “伪皇帝刘桂拒不投降,城破人亡,为表陛下盛德,大司马请旨封刘桂之子刘佳为胶东侯” 我TM当然知道,封不封岂能轮到我说算,欣然准奏。 “当今天下,伪皇帝又少一人,屈指算来有实力者,长安更始帝刘玄,河北刘秀,益州公孙述而已,陛下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我TM一口浓痰想吐他脸上,到头来我还不光是抽签皇帝,中个六合彩还是和这三个一起买的! 人说贵为天子,手握生杀大权,可我这皇帝当的窝囊的,短短一个月时间,我摸清楚了,这个号称以我名字命名的“盆子政权”内部,就有三股势力是我得罪不起的。 大司马崇遂,手握雄兵三十万,占据青州。加之济南诸将如平狄将军郭夫之、荡寇将军邱平,又有人马十几万,皆受崇遂节制。原因无它,大司马的职权管不了外出谋战的将军,可崇遂这老不死还给自己封了个大将军!大将军者有权控制在外诸将。再者自身能征善战,手握重兵,济南诸将也不敢不从。崇遂其人老成阴毒,在朝廷内党羽众多,在禁宫内亦有爪牙,我不得不时常、事事小心,处处提防。 大司空柳愈,封梁王,屯兵淮阳,其次子柳子岳屯兵梁地,二人互成犄角从西面拱卫楚都。柳愈长子就是兵部尚书柳毅伦,内有强臣,外设重兵,他柳家可谓威风八面。对了,柳慧祯,化名是朕的皇后,入宫一个月,我连个毛都没沾到,对待我像是对待阶级敌人,真是如寒冬般冷漠。除了例行公事的问安,端食,再难越雷池一步,白瞎了她长的美若天仙,天天是一副冷面,就是你爹为了巩固自己地位,要做个国丈,你美人计好歹让我过过瘾啊。这个柳家,不消多说,我得罪不起。 最难缠的是这个镇国公鹿衍,大司徒,当着朝廷的丞相,时时处处的请示我,可那套虚文玩的溜儿,我根本没有拒绝的空间,当然,有空间我也不敢。我安排那几个跟我一同穿越的逗逼,太监总管高德海三次五次的提醒我该向他请示,可见这货权势之大。 有一点很微妙,我虽然笨,也察觉出来了。我娶这个叫柳慧祯的性冷淡,成亲之前群臣恭贺,竟然没有大司马崇遂的奏折,好不尴尬。后来兵部尚书,国舅爷柳毅伦请旨,让司徒鹿衍做了司仪,鹿衍一封措辞强硬的书信,才让大司马崇遂勉为其难的上表恭贺,司徒鹿衍手里没兵,却能让有兵的崇遂和柳愈这么看重。不简单! 我天天夹在这三股势力中间,活着且难,想要廓清环宇成名立万,这不天方夜谭吗?!对了,还有我穿越带来的这几头蠢猪,安排他们我也是费尽心机。我倒是羡慕他们啊,不用改名字了,不像我还得被人叫做“刘盆子”,这尼玛是亲爹起的名吗?为啥不叫尿罐子?! 吴志平,是个斯文细心人,嘴巴喜欢刁难人,可心肠好,我让和另一个叫党辉的小伙伴一同掌管内宫财政。两人均为正职,唤作户常侍,党辉冥顽机灵,吴志平内敛稳重,宫廷财政管的也算可以。 接下来可都是有瑕疵的伙计了,首当其冲的是孙龙!这货人高马大,就是猥琐不肖,撒谎打屁没得比,说话着急了还结巴。泡妞摆烂天下无双,吃苦卖力找不到人。有一点好,体格好,穿越之前跆拳道就玩的不错,这一穿越还升级了,内宫的侍卫三五个一起也不是他对手,这货之前强烈要求去管理后宫。我说“现在后宫就七八个民间抓来的丑娘们,你也要去?” “那。。那。。不还有,皇后呢吗?” “我去你大爷的!我还没沾身呢!” 就这人品,我是放他干啥也不放心,索性安排个皇帝亲随,我去哪他跟哪吧,就这还天天用那火辣的智商折磨我呢。 接下来,赵春阳,我总说,他名字音好,意不当。“你说你天天的长个嘴就会瞎BB,你说话比我这个当皇帝的都带谱儿,就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白搭你八尺多的身高了,你应该叫赵蠢羊!”最后,我给他单创设了个职位,叫公关!说是公关,没事就和孙龙泡一起,和亲随也没啥区别了。但是,过个三五天却要跑去吴志平和党辉那里要公关费!他咋这么不要脸呢! 大神出场,穿越之前绰号“官人”,脸上一块硕大的胎记,穿越完了,居然还在!他叫张旭,穿越之前就是大家的笑柄,这回我有了权力,强令户部给他登记改名!叫张九日!这名字多霸气,比一夜七次郎还狠。他之前总喜欢研究军事,我索性说“九日啊,你既然醉心兵马,我这内宫百八十个卫兵就归你管了!”唤作,兵常侍。 最后一个,叫窦学兵,这人啊我不太喜欢,总藏着自己小心思,精明算计没得比。他自己喊着要管内宫的建筑和工程,我瞧着他那小包工头的气质也符合,就应允了他了,唤作,工常侍。 就这几个混球儿,好似外患内忧全都与他们无关,就这几天因为新登大宝,皇宫扩建的事儿搅得天翻地覆,自己人狗咬狗了已经,这皇帝当的,朕,蛋疼欲裂啊! 第二章 尚未圆房 父相: 小女遥拜父亲大人康健! 女子无才便是德,蒙父亲大人高见,让我自小读书,既有所学不能如父亲般沙场建功,又不能似大哥那样庙堂之上辅助社稷。今嫁于天子,能策应父兄的事业,便是我最大的心愿和抱负。 诚如众人所述,我的夫君,当今皇帝冥顽不贤,我常想是不是他早年放牛,吃苦,让他这般无心社稷,贪玩,恋友。 小女这样说,并不是向父亲诉苦,我知道,设立天子本就是大司马崇遂和司徒鹿衍夺权的手段,想当初,崇遂乃一强盗,打家劫舍,烧傻淫掠之徒。全仗父亲名望,三代将相才竖起大旗,布义天下。司徒虽有贤名,但无父亲和崇遂起兵攻城,不过一老朽而已。 现如今,鹿衍以正名位,举王室为名,抽签立刘氏后人为帝,从而抬高自己,反居司徒丞相之位,贪心太过。大司马崇遂日下攻克胶东,佣兵四十万,占据青州。二人一名一实,反而压制我柳氏。 鹿衍此人颇诡诈,现刘盆子政权中,崇遂最终得势则此人必倒想他,仍可谋得丞相之位;父亲和弟弟领兵在外,弱能速克洛阳直至长安,此人必倒向我们,凭他在朝廷的威望,仍不失为三公。 诚如父亲所言,天子虽然无能,但秉承人心,崇遂欲举兵攻河北刘秀,没有天子号令,就没有王师的气魄,就断然不能与已经称帝的刘秀相抗衡。而鹿衍虽善于谋政,没有天子社稷的支撑,则无以服人心。 前些时日崇遂诛杀刘贵,俘虏了刘贵之子刘佳,区区封侯小事也来请天子旨意,天知道,他眼里哪有天子?不过要做戏,标榜自己尊崇刘氏而已。我那位夫君,顽劣无度,竟免了宫里的好些常侍太监的职位,交给他在民间的一些狐朋狗友来经营!如此荒谬之举,女儿指使总管太监高德海奏报给大司徒鹿衍,鹿衍却说“此乃陛下内宫之事,非臣下所宜参与!”,这话仍然虚伪异常,但和崇遂一样,有意做给人看,如一人独大,则刘盆子行尸走肉而已;可现如今三家相争,天子倒的确是一柄能刺伤敌人的剑! 当初嫁给天子,女人不愿意,现如今的确知道了父亲的用心良苦。对了,大司徒管的还真宽,他在回了高德海更换常侍的事后,还教训了女儿呢!他说“皇后母仪天下,当思早日为陛下生一子嗣,其余的事还该是百姓的过法,夫唱妇随”,这件事女儿要和父亲解释下: 女儿进宫之前,父亲曾托人教导女人,捆住天子的身才能捆住其心,女儿不曾忘了。然而,放牛郎天子、抽签天子,这些本就让女儿讨厌刘盆子,加上他刚刚成亲,初入洞房就忘了纲常,只想求色,在我身上乱抓乱摸,丝毫没有天子风度。女儿拒之门外,本想只冷落他一会儿,哪知道他竟然跑出去和那几个民间的损友玩耍。 半晌之后,女儿虚掩了门,支走了宫女,只等他来。他却站在门外大喊: “朕有右手,朕会自己解决,你瞧不起朕,朕也用不着你!” 如此侮辱我,我自然也要怠慢他,直到今天我二人除了例行公事互相问候,尚未圆房。 女儿知道,不圆房就不能真正的捆住他,但宫室初建,后宫女人不多,只几个民间抢掠来的,丑陋粗俗。断不能遂了刘盆子的意,没有竞争,女儿才大胆迟迟不向天子低头,但为保父亲在外带兵内有依靠,我会行动起来,早日捆住天子的。 天子的那帮狐朋狗友,几乎个个不贤不肖。除户常侍吴志平及党辉中规中矩外,兵常侍张九日脸上一块硕大的胎记,又黑又矮,面色维诺,丝毫不像领兵之人;工常侍窦学兵,此人吝啬刁钻,市井气息极浓;天子亲随孙龙,这人猥琐下流,后宫一徐氏常在,本就生的其丑无比,曾来向我揭发,说孙龙于庭宴中对她有不轨之举,向她夸口说自己的胯下之物能绕腰三圈。可见此人下流之至:另有一亲随名赵春阳者,此人生的颇有雄姿,然出口竟是妇人之言,女儿派去给天子请安的宫女告诉我,她听见赵春阳在给陛下讲“保养之术”,且讲的头头是道。 女儿担心,天子常常与这些人苟且一处,日久,必更无规矩。但转念一想,柳氏的雄心是夺得天下,倘若不能,也要找一明君辅佐,刘盆子一放牛娃出身,本就没有天子的器宇。他虽是女儿的丈夫,却必然成不了天下的主宰,女儿担心他被杂人带坏,本就杞人忧天了。 女儿虽在宫内,也听闻父亲在淮阳进兵受阻,前些时日哥哥来宫内看望我,告知更始政权的大司马朱洧屯兵荣阳,率兵马三十万对抗父相。女儿深感担忧,我听说这个朱洧早年间和河北刘秀交好,后来因参与杀害刘秀之兄刘演与刘秀决裂。此人在刘演手下能骗过刘演,现如今在更始皇帝手下还能独当一面,父亲万万不能轻敌。好在弟弟子岳屯兵梁地能和父亲呼应护保,子岳虽年轻,但领兵作战勇猛非凡,真是我柳家的千里马! 之所以说道兵事,是因为有个消息让女儿担心。前几日户部尚书齐书之来内宫深夜见了天子。那天正是初伏之日,按宫礼,女儿和天子共食。女儿退居屏后,听的一清二楚。 说是青州吃紧,要紧急调用都城楚郡的粮饷,已经请示了大司徒,司徒的意思是齐地有人造反只是表象,原因在于当地豪强与河北刘秀已经形成沟通,不能仅限于压制反叛,还要加紧布防,提前预备刘秀派兵来攻。所以,拟定批准拨粮十万担。女儿听闻之后,第二天就召见了哥哥,哥哥的说法是青州吃紧只是个说辞而已,青州有黄河相隔,刘秀河北未平,来攻青州谈何容易。楚郡财粮充足,崇遂只是希望提前掏空国都,不让父亲和弟弟得到粮草后援,阻止我刘氏建功拓地而已。而放牛郎君压根不关心国事,听了好大一会儿只是一句“大司徒运筹得当,前方战事要紧,准拨!” 既是如此,女儿希望父亲斟酌,听哥哥的意思,此次拨粮之后,户部可能一时拿不出多余的粮饷支援淮阳前线了。 有了新的情况,女儿会及时写信报之父亲大人的! 父亲大人金安! 第三章 看住天子 崇将军如唔: 老奴汉宫余莽,不是将军慷慨大义,早已客死楚地。将军大恩,老奴终身不忘! 今将军采纳大司徒鹿衍的建议,立刘氏为天子,可谓深得人心,大司徒善于谋政,待百姓宽和而治官吏严谨,虽天子未立之前楚地已经太平。但今天子就位,百姓无不欢快,坊间互相传说“天子即位了,大汉回来了,天下太平了!” 将军在外征战,曾经就有将帅互相言说“今天杀贼,明天也杀贼,为谁杀贼?到底谁是贼?”,这话瞧着糊涂,实质上,无非因为没有帝王招牌,立了功无处可封侯,也没有个政权会记住他们的功劳,犒赏他们的子嗣而已。现如今大将军打起王旗,将士奋勇,应当自有体会,何须老奴多言。 承蒙将军心细,将昔日在汉宫内与我对食的宫女保护了下来。这么多年,她跟了我,有名无实的夫妻。太监难,宫女更难。就是念着昔日在汉宫中互相照应的情分,老奴始终放不下她,现在大将军保护了起来,老奴死也甘心了。 昔日淮阴侯韩信曾说,吃人家的东西就要为人家卖命。我欠大将军的何止是粮食呢。皇帝即位以来,每尝有机会,老奴都会向皇帝夸赞将军的功劳和人品,但说到这个皇帝刘盆子,老奴还需向将军交代一二。 他是抽签皇帝,放牛皇帝,这天下皆知。高祖本也出身一亭长,夸三尺剑,终有天下。出身不能定位一个人,可咱们这位陛下,的确让老奴有些瞧不明白。 你说他傻吧,他好像还挺上路的。怎么说呢,宫内,朝廷上,有实权掌兵权的他一个不得罪。比如大司徒的建议和条陈,来一个准一个。而且每每必先夸赞大司徒治国有方,策略得当。同样的,大司空柳愈的奏折也没有不准。之前将军上奏封刘佳为侯,他不也立即应准了。单到这里,将军可能觉得他似乎就是放牛放惯了,谁的话都听,可不是呢! 他对待朝廷中的小吏和宫里的太监宫女可并不这样,之前有人奏报驻防国都的守军抢劫了城外百姓,他倒好,察也不察,朝堂之上就骂了兵部侍郎王勐一个狗血喷头,下旨交大司徒按勒兵不严,骚扰百姓论处,而城外抢劫的将领却一概不问。老奴问他原因,他却说“这群贼兵,打家劫舍惯了,真要管起来,都得杀光了算,杀光了谁来保卫朕?狗咬了人,教训教训他主人也就算了” 老奴问他“那为何要处置兵部侍郎,侍郎毕竟是二把手,兵部尚书是首长,为何不加指责呢?”老奴这样说,是希望他注意下柳毅伦和他的家族,可天子却说:“你当我不知道尚书是正职?别打哈哈了,你觉得我这抽签皇帝,处置的动他吗?” 我说当然处置的动,您是天子,他是臣,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可刘盆子却开始兜圈子了,笑呵呵的说“他毕竟是我大舅哥啊,国舅爷得给点脸不是”,这个天子就是这样,说他傻吧,不太傻。说他温顺,也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他还因为我手底下一个太监为他盖被子手脚不麻利,大骂了好久呢。期间说出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老奴记得几句。 “你个没卵子的货,你往哪盖不行,非要盖住朕的宝贝?!晨勃你知道不?你TM肯定没听过这词儿,你可真行,还怕盖的不严实,还用手按一按,你差点给朕按的缩阳了!给我拖出去打!” 天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喜怒无常,有时候又会坐下来和你聊天,百无禁忌,对了,天子安排了好些他在民间的朋友做常侍,这个事儿闹到了大司徒那里。被司徒挡了回来,说是天子自己的底盘,自己做主。而这事儿不是老奴闹起来的,我既然答应了将军要盯住天子,就不会为这丁点事儿去和天子争。他是傀儡不假,可这当口还是面旗,谁先往旗上抹黑,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挑起这件事的恰恰是我们的对头,柳氏,大司空柳愈勒兵在外,把那美若天仙的女儿柳慧祯都舍出来了,为的就是套牢天子。可这女人却不如他爹那么精明,天子要安排自己的亲旧,况且只在内廷安排,这小妮子却跳出来不满意,还私底下请托老奴去报告给大司徒。为这事儿,她还和天子起了口角。只记得她说天子“与下等人厮混,不务正业” 而这刘盆子更绝,直接抖出了个天大的秘密:“朕不务正业,你务正业?天底下有这样媳妇吗,朕就摸你一把又不是关键部位,你转身给朕一大嘴巴?你当着这些没长丁丁的说一说,你日都不让日,你算哪门子皇后?你皇后都不算,凭什么管七管八?”就这一番话,皇后哭了,转身就回了寝宫。老奴也合计,天子虽是冥顽,可说还没圆房这话,应该不假。 之前将军从青州带回来的俩个美女,让老臣安排给天子,不能让柳慧祯独得天子欢心,可老奴见天子和皇后的确关系紧张,现又得知连房都不曾圆过。所以,这俩个美女老奴还未安排,尚在针工纺,跟着女工做活儿。可天子的亲随,就是那些天子在民间的朋友中的一位,叫赵春阳,他一大男人居然对绣花兴趣盎然。经常到针工纺,相中了俩个美人中的一位,老奴做主赠予他做了妾,他是亲随,天天跟着天子,在他身边能有个耳目,应该日后能派上用场。 现在看来,柳愈算盘打得好,耐不住他女儿并不怎么上路,天子并不得意她。老奴也会暗中收买宫女,在皇后的食谱中做做手脚,这样下去过一年,皇后必定无子嗣,则将军可串联朝廷内臣,上奏废后,到那时,老奴也会把掌握的天子和皇后的矛盾落笔成书,给到这些臣工,让他们有的放矢。 您之前请从楚郡拨粮,大司徒差遣户部尚书深夜跑来宫里,向天子奏报。可见大司徒虽然盛名海内,还是不愿意担个独揽朝政的名声。但从户部尚书的说法上来看,大司徒是很愿意拨粮给将军的,这也就是说,他似乎更看好将军能先夺得河北之地。这也难怪,更始皇帝那边派了大司马朱洧屯兵荣阳,三十几万精兵,柳氏父子前途未卜。再想从楚郡拨粮草,短期很难了,大司徒此举实质上算是站队了吧。 目前重要的信息也就这些,天子的秉性也还没彻底摸透,老奴会尽心为将军看住天子的! 顺颂征祺! 第四章 反了天了 今天早上我是幸福的,是皇后柳慧祯亲手掀了我的被子叫醒了我。但我又有点失落,你说我这宝贝,没事天天晨勃,还经常性的昼夜不分,大晚上站的笔直。可到了关键露脸的时候,皇后一掀被子,它比我睡的还像死狗,真是上不得台面,和我这个皇帝一样。 她动手掀我被子,我本开心,好歹接近肢体接触了。可一见冷着张脸,我就知道又来找事的,果不其然。 “一国之君是天下表率,内宫常侍是礼仪标杆,这话陛下认可吗?” “认可啊,朕哪里不表,哪里不帅了?”我呢,喜欢和她打哈哈,我怀疑自己得了一种病,我怀疑我以一种非常规的方式爱上了柳慧祯。我喜欢看她生气,又碍于皇后体面不得发作的样子。 “今天臣妾不是来指责陛下的,陛下虽有不规矩的地方,但考虑陛下早年悲苦,散落民间,慢慢改正,臣妾不急” 我一听这话就来气了,无非又讽刺我放牛的出身,还“散落民间”,你当哥是牛吗,还走丢了?所以我干脆也不起床更衣了,笔笔直的又躺下回她的话。 “朕是放牛的,可你知不知道啥叫天子?” 这小娘们轻蔑一笑“倒要请教陛下” “大汉有郡守,有州牧,牧就是牧牛的牧!” “那又怎样?” “朕曾经是牧牛的,现在是天子也和牧牛一样,是牧民,牧天下民!可惜啊,这人还不如牛那么容易牧,牛到了交配的季节,不用人说就知道色眯眯的往一块儿凑合,人啊成了亲又不圆房,还不如牛自觉,朕倒想回去接着牧牛啊” 这番话看来是气着了她了,她冷眼瞧着我,把我盯的浑身发麻,可她就是不说话。我第一感觉是,这货应该不会伙同他做兵部尚书的哥哥现在就做掉我吧。转念一想,就算她想,她柳氏未必这么傻,现在就对天子动手,必成众人的靶子。这么想着,我也不害怕了,就躺着,眯着眼看她,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陛下这般侮辱臣妾,臣妾也顾不得陛下的体面。陛下手底下的亲随,孙龙,他调戏陛下后宫的徐常在,陛下管不管?” “怎么着?他给朕带了绿帽子了?”这我可不能忍,虽说后宫那几个丑货,我看不上眼,但我好歹顶着天子的名号,孙龙个哮天犬日的在我眼皮子底下交配,我岂能容忍。 “那倒没有,说了污七八糟的话” “他说了什么了,这朕得管” 只见柳慧祯,憋红了脸,转过身去丢出一句“他说,他身上的宝贝能绕腰三圈” “我擦!这个混蛋,来人啊!朕让他显摆,朕非给他割下来挂树上不可!” 这句话出口,柳慧祯竟然噗呲一声笑了,她笑的真好看,眉目俏皮,素手如玉。几个侍卫接了令,就要去传孙龙来,我琢磨着,我那一群地瓜兄弟也该叫来商量点正经事了,就又传令,让常侍们都来。 “陛下怎么处置是陛下的权力,臣妾的意思,陛下该对这些上任不久的常侍、亲随们严加管教,再像这般目无礼法,会坏了陛下的名声” “那是自然,必须得管,老这么说,民间会谣传朕的宝贝也那么长呢。那还得了!”我故意的,她总喜欢用这些虚文来谴责我,我呢起初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说啥好,现在我就这法子。 “陛下,臣妾说的不是。。不是”终究她没说完,就红着脸走了。 吴志平、党辉,窦学兵、张九日几个来的早,孙龙是和赵春阳俩个有说有笑的进门的。我看着这俩怂货天天不想正事儿是真来气啊。 “孙龙!你日了狗了你,和徐常在显摆你的宝贝能绕腰三圈,有没有这事儿?!” 我这话说出来,炸了锅了,一个个全掺和进来。 赵春阳先就摇头晃脑的说“LowB,还用这种方式自夸,这话一听就是孙龙的风格,肯定他说了” “放。。放屁!陛下,这话,我。。我真没说过”孙龙看的出我有点生气,他不敢承认了。 可这赵春阳却没完了,“龙哥,小弟不才,只有三厘米!但是,注意,是离地!” 一群人笑成一团,我却开心不起来,有句话怎么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人处在不同的位置,还真就想法不一样。比如孙龙和赵春阳这俩逗逼,就以为天天这样混吃混喝就能一辈子了。吴志平和党辉,像个上班族,每天就在和窦学兵搞皇宫扩建的事儿。 “赵春阳你给朕闭嘴!你还三厘米,还什么离地,朕告诉你,你那是TM腿短!今天喊你们来,不是为这个,咱们总这样下去,长不了的。迟早不是阶下囚,就是身首异处!” “咱们现在有点像小鸟被关在笼子里,好吃好喝的招待,但就是感觉不踏实”吴志平还是有点见识的,他能这么说,就比别人强。 “咱们能控制的就宫里这一百个侍卫,总不能杀出去夺权吧”张九日说话了,可我看不得他那如丧考妣的样子,整天垂头丧气,所以我喷了他了。 “你还有脸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就那百十个人,天天在外面捉蝉的捉蝉,斗蛐蛐的斗蛐蛐,他们是不会斗地主,要不然都玩开了,你这兵常侍是怎么当的!” 张九日的胎记又闪亮了起来,我记忆中,他每每自尊受挫都会这样。这时候,赵春阳又来凑热闹:“九日啊,别怪陛下说你,陛下说的对,你虽然兵少,但也得勤加练习,勤而炼之,以一当百啊” “你给朕闭上你的臭嘴!朕告诉你多少次,你从吴志平那儿支银子,我不管,你出去宫廷多结交点有用的官吏,就算不能做到为我所用,好歹刺探点有用的消息,别到时候咱们哥几个死都不知道咋死的。你倒好,拉皮条的,赌钱的认识一大堆,你还有脸指点他呢?!” “还有窦学兵,朕说过,皇宫往东扩,东向民居多,现在虽然城中太平了,但这年头说起刀兵很快,那时候皇宫就是众矢之的。靠近民居,咱们也好能躲个一时半会儿,你呢,一个月了,竟TM鼓捣啥了都” “这可就委屈我了,陛下你问张九日,他给我说需要加强宫内的防卫建设,翻新城墙,搭建指挥台,弓塔,我一会儿也没闲着啊,不信陛下问党辉,他那有账单啊” “你和张九日一对儿大芋头你知道不,他手下就一百人,真有情况,你一人一个弓塔能守得住这皇宫不?!要么说你们,没一个让朕省心的,朕就该。。” 我正喷的兴起,商德海却紧张兮兮的进来了 “禀陛下,出事了!“ 我这一听这话,菊花一紧,吓得都快尿了 “怎么了?兵变了?” “不是,听闻守夜太监报,皇后寝宫昨夜抬出俩具尸首,老奴刚才去看,已经有太监们在埋,是女尸。皇后娘娘还让老奴禀皇上,她认为皇宫不安全,有人要加害她,已经通知她哥哥,兵部尚书柳毅伦调派一百兵士来” 我一听,我去尼玛,这才一个月,就要连皇宫都不是我的了,调了兵部的侍卫来,这皇宫我还能说了算吗? “反了天了!我去看看!” 第五章 不得放入一人! 我真的受不了这个,我是抽签当的皇帝,之前的确是放牛的。可我好歹也是个君王,他柳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调兵部的卫士来皇宫,这以后的日子还有法过吗? 一边走,边听高德海在不停的劝,说什么万勿与皇后冲突起来。我忍不了了,我就说“朕再怂,就算朕不是天子,好得是个男人。她都敢这么闯门进户,朕还不能有点脾气了?你这没卵子就是好哈,啥都能忍,你给朕闭嘴!” 可能是从我当了这个皇帝就没这么硬气的喷过他,他倒是愣了下。其实高德海人不错,听他自己讲自幼就进宫,在汉宫里服侍过两代皇上,七岁就断了根了,蛮可怜。我虽然没什么实权,可他却待我毕恭毕敬,这么一想,又回身安慰他 “高公公,不是朕火气大,你体会体会,就是个老百姓,娶了一门媳妇,连房都不圆,还TM要往家里放刀剑,你说能答应吗?” 未等高德海回话,孙龙又磕磕巴巴冒出来了“陛。。陛。。陛下,不能惯着。。” “你别陛陛陛下了!先找个地方治好你那舌头去,还有你们都先散了,张九日别走,跟着我” 高德海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皇上骂的是,老奴只顾着让皇上和皇后和睦相处。却是忘了皇后此举,却是宫廷大忌” 我也是赶的寸,前脚要进门,正看了俩个太监还在埋尸体,其中一具尸体面朝着天,血凝了,黑红一片在胸口,面目略狰狞,可见死前挣扎之态。看的我这小心脏很是难受。 快步进门,我就立刻说“成何体统,张九日!你给朕跪下!” 张九日这货蒙圈了,缓缓跪下,一脸疑惑的瞧着我 “朝哪跪呢!死的又不是朕的宫女,皇后那边!” 张九日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跪向柳慧祯,边叩首边说“臣有罪,臣领着内宫兵常侍的职位,没能尽心竭力,防患未然,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惨死后宫,臣向皇后请罪!” 我趁机补刀“你呀你,你脸让一块大胎记给蒙上了,脑袋里是不是也有一块,把智力给屏蔽了?!天子脚下,都TM不是脚下了,是床下,皇后的宫女愣是被人杀了,你整天操练,你都练了点啥,你还不如。。。” “陛下,这事不怪张常侍,张常侍,请起来吧”这柳慧祯憋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她一袭素袍,缓缓起身,径直走到我身前。我也是不争气,拼了老命的偷偷嗅她身上的味道。 可这娘们真是阎王他亲妹妹,“一句陛下请看”,径直把手伸了出来,从手到小臂,满是凝了的血。吓得老子妈呀一声,钻到高德海背后去了。众人吃惊之余,她倒哈哈的笑了。 “陛下可是天子,怎么丝丝血迹就给吓着了呢?”柳慧祯又说风凉话。她刚向我走来,我本来胯下帐篷都要支起来了,这下真差点缩了阳。 柳慧祯慢慢踱到我身边,说实话,我有点要尿的感觉。她探过身子,凑到我耳边,显然不想让别人听到“陛下,这二人是臣妾杀的”,吓得我虎躯一震啊! “你为何?..” “陛下随我进来” 柳慧祯的意思,是俩个宫女受了别人的差遣,刻意谋害她。说到这层,我立刻想到可能是崇遂的人,可这俩女子到死也没有咬出本家。倒是我的这个皇后娘娘,心如毒蝎,她愣是一刀刀给其中一人开肠破肚。怨不得刚才看见尸体如此吓人。她将门之后,有些武功手段,我之前也听闻。可一女子,要什么心肠才能下去手活剐了别人?瞬间觉得,我天天调戏她,还能活着,果然是天子的名分保住了我的狗命。 “陛下你可知道她俩天天在给我吃什么药?” “肯定不是毒药,要是,就换你在门口躺着了” “不是毒药,是大寒之药,女人常吃,就不能生育” “朕的皇后娘娘,你就是不吃这个药,天天这么站着也不能生育啊,你得躺下才成啊,对吧,你。。。” 我之所以不再说了,是看见她憋红了脸,盯着自己手臂上的血迹在看。 “宫内不安全,我已经让我哥哥派兵部的人加强戒备” 到这当口,我突然怀疑死俩个宫女是个幌子,是柳慧祯的计策。她兄弟二人派兵入驻大内,以后就连这个皇宫都不姓刘了!要拿我刘盆子当你柳家的马桶,用我的时候摆出来,国丈的国丈,国舅的国舅,不用了,再收起来,岂有此理! “不成!你当这是你柳家,随你怎么安排?!你说到底是我刘家的媳妇!你哥哥柳毅伦也是我大汉的臣子!你不用恶狠狠看朕,你我心知肚明,背地里怎么样,咱们不论,当面儿的,你爹也得给朕跪下乖乖磕头!” “刘盆子!你算什么天子!整日里和一群无赖鬼混一处,朝政国事一概不管,尚书、司徒奏什么准什么,就只会冲自己女人大呼小叫!” “你给朕闭嘴,首先,朕不是奏什么准什么,你今天,包括你哥哥奏请的驻防大内,朕就是不准!再者,你不算朕的女人!” 这么一来二去,声音就高了,高德海领着一班太监宫女,赶忙进来劝架。我这一瞧,人也多了,你还敢当着众人也活剐了我不成。索性大喊: “张九日听令!速派人报大司徒鹿衍,就说有人要兵变,让他即可调动城外大营兵马,进城护驾!,此外你立即带领侍卫驻防大内,不得放入一人!” 张九日这句“臣遵旨”真是让我爽的一塌糊涂啊。更爽的是,我终于从分贝上,气势上压倒了柳慧祯,这会儿,她倒是学乖巧了,踱到高公公身前假仁假义的说: “高公公,你快劝劝陛下,这样闹法,是要闯祸的” 我也蒙圈了,这盆子政权也太乱了点,我知道,崇遂、柳愈、鹿衍,没一个好东西。也知道,他们之所以供养着我,是为了他们的权力好,可这复杂劲头儿,我自己也闹不清楚,到底该缩起来当王八,还是站起来喊一嗓子。 现如今,人在气头,终究已经说出的话,下了令。也就撒手捂眼睛,索性听天由命,我走出屋子,看着来时的路。脑海里出现了各种可能的场景: 柳毅伦可能带兵冲进来,绑了我,杀了我,亦或者让我退位?退位也行,起码保住性命; 大司徒鹿衍可能压根不管我,坐看柳氏废了我,也可能和柳氏一起灭了我;亦或许趁机压制一波柳氏? 天知道,我甚至走不出皇后的宫殿,就会被这个名义上妻子给手刃活剐了。 我就这么呆呆的站着,听觉似乎也涣散了,高德海在说一些东西,柳慧祯也在说着什么,我只是静静的等待命运的到来。 第六章 置天子于何地? 校尉宏日晋领兵出了大营,心头却摇摆不定。兵部尚书柳毅伦手谕,命他即刻率领一百名内城军士进驻大内,保卫皇后。这本是个机会,办好了差事,自己起码能在柳氏那边留个印象,于日后发迹定大有好处。 可这事难办在于:置天子于何地?进驻大内按理是要和兵常侍交接沟通的。 天子并无实权,这众人皆知,可没有爪牙的老虎,也毕竟还是老虎。太岁头上动土,终究需要谨慎。大司徒一干人等尚且对天子敬重三分,自己这般冒失前往,是否会成了他人争斗的牺牲品呢? 可不去显然又是抗命,自己苦战多年才终于讨了个校尉,倘若不去,定会丢了这差事。 “疑事无功!不冒风险就不能出头!”他告诫自己,随即转过身去,示意队伍暂且停下 “大家听好了,今日我奉的是兵部尚书柳毅伦的手谕,情况紧急,没得功夫和大内常侍交接,进入大内,若遇阻挡,格杀勿论,我们的目标是保护皇后!彻查谋害皇后主谋,倘有人左右顾虑,耽误了差事,定斩不饶!” 宏日晋急行五公里来到皇宫大门,抖着浓厚的胡须念念有词 “不对啊,守卫都去哪里了?” “莫不是宫内的卫士已经提前去彻查了?”副职钱松说道 “不对!此事蹊跷,倘若尚书大人放心宫内卫士去查,就不会再要我们驻防,不好!宫内可能已经兵变!快,跟我冲进去!” 宏日晋带队冲进大门,却发现第二道宫门紧闭,正要差人破门强入,只听身后“嘎吱”一声。 宏日晋回身一望,身后的宫门被人关闭,他领兵多年,立刻反应过来是中了埋伏 “快寻偏门出去,快!有埋伏!” 果不其然,靠近内门四座塔楼不知何时有卫兵上去,这时候开始齐刷刷射出箭来。片刻间隙,宏日晋身边倒下了十几名兵勇。宏日晋拔出剑来格挡,边往后退,边招呼左右,炎炎烈日,闪着紫色的光,照在倒下的躯体上,和血色混出斑斓。 “左侧偏门开着,将军快走!”这个高声呼喊的卫兵,他的忠诚很快被塔楼的箭手注意到,于是乎,一箭射进了喉咙。 宏日晋领着剩下的七八十人从左侧偏门跑出去,惊魂未定,却又见到百米开外,一群大内卫士气势汹汹的挥刀杀来!进,刚刚搓了锐气,恐难战胜;退,身后还有弓箭手,况且大门已关,恐难出走。 犹豫之际,大内卫兵临近,阵营中居然开始零零散散的有人丢了兵器投降!宏日晋气急败坏,挥刀砍杀了几名扔下兵器的卫兵,大吼着“投降必死,跟我杀!” 可大势已去,短兵相接,须臾之际,宏日晋的卫兵又少了一半。随着身后又有弓箭手发射冷箭。除宏日晋外,所有卫士,都丢了兵器跪在地上。 “起来!投降必死!起来!” “将军,别喊了,都是自己人,投降死不了” 人随声至,宏日晋见一黑矮将官背着手,站在自己身前,正待细看,自己就被大内卫士捆绑了双手,按倒在地。他猜想此人定是大内的兵常侍,原在兵部议事之时,听闻大内一常侍面有黑记,此人正是! “常侍大人,我等奉兵部尚书之命前来护驾,何故下此毒手?”宏日晋被几名侍卫压制着,几乎不得抬头,但这句话他定是要说,他料想,宫内形势晦暗难明,但无论这位常侍是谁的人,起码也要给柳家面子,不敢就此杀了他吧。 “我也是奉了命令” “你奉谁的命令?” “当今皇帝的命令!尔等不经交接,擅闯禁宫,该当何罪?!都给我绑了,去交天子处置!” 宏日晋等人被横七竖八的捆到了皇后宫门,只见一人早已在宫门前徘徊忖度。宏日晋定眼一看,身着龙袍,料想必是皇帝刘盆子。见那黑矮常侍及其手下卫兵纷纷跪倒,拼命从两名卫兵的压制下挣脱出来,俯地而拜。 “臣,楚郡偏将校尉,宏日晋,叩拜天子!吾皇万岁!万万岁!” 手下一干人等也齐声高呼天子万岁,俯身不敢抬头。可片刻之后发现身边的大内卫士都走开了,宏日晋猛然抬头,自己和手下的卫兵已经被一圈弓箭手齐齐围住! 情急之下,想要挣脱出去,随着刘盆子一句“杀无赦”,箭如雨下,惨叫惊天!宏日晋已经闭了眼,准备去投胎了。可皇帝没有杀他,还令卫兵为他松了绑。 “你可识得朕吗?” “识得。。当然识得,臣罪该万死,臣。。” “行了吧,识得柳尚书比识得朕管用啊,朕今天不杀你,你也是箭在弦上,朕告诉你,朕不想杀人,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听见那句朕不杀你,宏日晋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径直一口气松下来,双腿颤抖,瘫软在刘盆子面前,嘴巴就像抽筋了一样不停喊万岁。 正在这时,皇后从宫门走了出来,被眼前的惨状惊呆,半晌无语 “宏校尉,你的本家来了,快过去愉快的聊天吧,朕还有事,少陪了” “陛下留步!”却是皇后柳慧祯拦住了皇帝 “怎么,皇后娘娘,你将门世家,久为汉臣,擅闯禁宫不该杀吗?” 柳慧祯没有回应,缓缓的让开了路,淡淡的说 “天子代天行刑,臣妾无话可说,陛下请便。但张常侍,你是不是该替我把门前打扫干净?” “皇后娘娘,不劳张常侍,老奴立刻安排人来打扫”高德海接过话来,吩咐了几个小太监服侍皇帝回寝宫,一边差人去取水。 张九日点了五六个卫兵的名字,吩咐立即清扫、掩埋尸体。随后一本正经的向皇后柳慧祯行礼赔罪: “皇后恕罪,张九日执行禁宫条例及陛下口谕,不得不杀戮许多”说罢正要观察皇后动向,身后卫兵突然来告 “张常侍,不好了,有大队骑兵杀进来了!” “张九日,快去喊陛下回来,后宫门廊杂多,快带皇帝过来躲避!”柳慧祯一边命张九日去寻回刘盆子,一边敕令身旁的卫兵: “还清扫什么,快去护驾!” 第七章 求木之长,必固其根 鹿衍一向老成谋国,但听见内廷侍卫奏报禁城兵变还是惊得掉了手中的筷子。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撩了碗筷,打发人即刻去寻司直孟洛。 孟洛累世书香,其叔、父皆曾在汉庭任职。其家族名旺河北,孟洛先是率领家丁门客投靠了邯郸刘郎,刘郎兵败,孟洛因于战场上交恶刘秀,不肯投降。索性带领手下残兵逃奔兖州,听闻恩师鹿衍欲于楚郡立刘氏后人为帝,欣然往来投奔。 鹿衍素知孟洛文兼武备,向崇遂和柳愈引荐孟洛做了朝廷的副丞相,称司直。鹿衍所以唤孟洛前来应对,原因有二,其一:驻防城南的五千轻骑本是孟洛的自家军,孟洛又是自己的爱徒,在刘盆子政权中资历不深,又素来洁身自好少于旁人来往,关系简单。而城北大营的魏大成曾是崇遂手下,更兼此人豪爽好饮,久在国都与各方势力均有沾染,现贸然招他,恐反生事端; 其二:鹿衍闻听兵变,而兵部却无动静,此事异常万分,猜测所谓兵变八成与柳氏有关。天子初立,人心未稳,倘若天子有失则于大业万般不利,孟洛好孔孟之道,素来尊崇刘氏,派他处理兵变,如遇两难,必能先保天子。 孟洛来到,鹿衍将此中蹊跷点拨于他,孟洛心领神会道: “国公放心,学生选来护驾的将领乃是已故豫州坤王之后,此人名刘钰,坚韧敏达,此中情节我一定向他说明,定要保我天子无恙。倒是,柳尚书那里,不知恩师如何拿捏?” 鹿衍喟然长叹道:“举事难,征战难,复兴大汉难啊,聚力共谋者少,拆台乱政者多”到底没有正面回应孟洛的问题。 孟洛走后,鹿衍又差人找来楚郡太守彭迟,责令他加强城内戒备,派人严密监视相、沛俩地驻军,若有动向即刻来报。此外,命他秘调二百兵士暗中监视柳毅伦府邸,若见得柳毅伦戎装出门,即刻锁拿! 安排完毕,鹿衍即刻取来笔砚,给远在青州领兵的大司马崇遂写了一封秘信 大司马、大将军如唔: 老朽年已六旬,素来无心功名,愿诵读圣贤,安老林泉。蒙大司马和大司空高抬,不以我年迈昏聩,择为朝廷司徒,受任以来倍感无地。 自古以来举事容易成事难,你和大司空柳愈沙场征战多年,将士死伤无数,方有今天的土地,方有大汉复兴的希望,老朽常想,你、我、大司空三人更该齐心合力,更该团结一心。 然而立了天子就像举了旗帜,人心响应,八方来投,我等征战讨伐多年,手下将士谋臣互相交往沟通者多,拉帮结派,分山头,立招牌的事本就难免,更兼前述人员来投,各有背景,现如今国土之内,都城之中各方势力杂糅。欲安天下,必先平衡牵制,才能后顾无忧。 今所以书信者,天子方立一月,大婚不久,宫廷内报禁城兵变。说是兵变恐怕夸张,真要有变,老朽现在恐怕不会端坐能书了。城中没有兵马调动,兵部也还安稳,老朽料定,此定是皇帝和皇后不合招生的事端。我已妥善安排,大司马无需挂怀。 但有一点,前面说过,政权之内势力杂糅,不能平衡,则今天的禁宫之变,就会成为明天的灭顶之乱。 楚郡城北驻防将士魏大成,此人乃将军旧部,颇有战功,然而此人饮酒无度,在国都之中仰仗手中兵权结交各方势力,沾染颇深,一旦有变,不知是否能分清敌友,更不知是否能调度得当。我的意思,大司马可以考虑另选一牢靠之人接任,魏大成还是去前线征战的好。 此外,国都楚郡之西有沛、相俩县,俩地驻有步兵三万有余,更兼铁骑上万。驻防将领皆是大司空旧部,都城有变,一日之内兵临城下。大司空柳愈固然存心正当,命人布防是因俩地归降不久,人心不稳的缘故。而然,兵部尚书柳毅伦年纪尚轻,处事有毛躁之处,其自家兵马驻扎城西,定然助长其嚣张气焰。更兼皇帝和皇后新婚,尚不和谐,禁宫不稳,我恐怕柳毅伦会刚愎闯祸。 老朽知道大将军刚刚平复胶东,军马损失甚多,河北刘秀虎视眈眈也不能不防。但孔夫子有言:“欲木之长者,必固其根”,而天子、国都就是我等事业发展的根本啊。立下天子,将士奋勇、文官卖命,都巴望着攀龙鳞附凤翼,人人都有指望,天子初立,若有不测,则功亏一篑,还是那句话,天子可以换,但不能杀。 所以,我建议大将军调拨兵马,国都之东的下邳城是楚郡门口,现在驻守下邳的守军区区五千,且多老弱病残,设想国中有变,若下邳不在将军手中,虽有百万之众,一时也难以救济。故而,将军应考虑增调兵马,战力上以能和城西俩城相抵为好。 天子刘盆子自登基以来性情略有变化,我老了,很多过去坚守的信条恐怕都得改改了。比如我之前笃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天子之变让我惊讶。起初大将军以抽签决定天子归属,老朽不以为然,等到放牛郎刘盆子中签,我更不看好。 当时有识天象者告诉我,抽签抽中乃是天意,天子曾经牧牛,这个“牧”字就暗合了以后会牧民,牧天下。他说,天意如此,刘盆子登基天子定然会脱胎换骨,有所作为。我当然无视。 但我眼见,天子自登基以来一改前般的懦弱无状,犹记得他中签那天吓得哭哭啼啼,给他更衣,更是吓得大喊大叫,说“我不当,我要去放牛!”现如今,朝堂之上有臣下奏臣他都能应付得当,居在禁宫虽是更换了几个民间好友当常侍,但于民无犯,宫廷势力也未与朝廷众臣沾染沟通,还是很好的。 只是一点,柳氏的皇后柳慧祯和天子自新婚以来就不太平,她责********商德海向我反映,说天子换了常侍,整天和民间旧友嬉闹一处。我没有参与,而后我又听宫里人说,皇后和天子大婚一月了,甚至还没有圆房。虽天子年纪尚轻,身体康健,但子嗣之事关乎政权人心,不能不考虑。臣听闻大将军有一侄女生的貌美,人又乖巧善良,想替天子保媒,不知可否? 第八章 场面一度失控 我擦,好歹我还活着,最近这场面一度失控啊! 那天皇后要调兵进驻大内,哥一票否决,也赶上张九日给我争了口气,兵部的一百军士被他杀掉大半,我方一个没伤,可谓兵不血刃啊。我一看,连那领头的校尉宏日晋都被绑了跪在我面前,自豪感油然而生。肾上腺素也是直线飙起! 我当时觉得,现在也这么觉得,我下令杀了剩下的兵士,是完全有必要的!不为别的,就是要在老子自己的地盘树一树威风,给柳慧祯这人面兽心的一点警示:你柳慧祯出了皇宫是大司空的女儿,是兵部尚书的妹妹,但只要我放牛的还是皇帝,这进了皇宫就只是我的女人而已,皇宫里必须得我说了算! 人杀了不少,几十个横七竖八的惨死,我心里也难受。可这万万没想到,可怕的还在后面,不一会儿功夫张九日就差人带我躲进了皇后的寝宫。 我不知道大司徒鹿衍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的确是让人告知给他,说,禁宫兵变。可我当时无非是为了把事情挑大了,让鹿衍来做个和事佬息事宁人而已。我知道他是个老江湖,终不会让柳氏在禁宫得了便宜。可这老滑头居然真的调动了城南的驻防军,我到现在一直在猜想,他为什么也愿意把事情搞大呢?太守彭迟手下有步兵精锐三千,为何不调他来呢? 一开始我虽然紧张,但没到崩溃的份上。我听张九日说是骑兵,就知道是城外来的,内城不准有骑兵啊。可张九日这大脑缺氧的东西,他见自己拿下了宏日晋的一百人很轻松,就以为自己真的能日了天了。不知他何时从我身边溜走了,待到我听见前门宫女哭喊无状,差人去探看,才知道,张九日居然带着区区一百内卫和骑兵大队干了一仗! 我还真得夸夸他,他居然在禁城内装了绊马索!怨不得这皇宫扩建进度这么慢,现在想来窦学兵这王八蛋都把时间耗在张九日身上了。骑兵死了四十多人,关键是我的本家,骑兵校尉,刘钰从马背上摔下来,被张九日这混蛋给宰了!这人不仅是本家的一个贵族,关键他是司直孟洛的世交! 张九日这边,不出所料,除了他全军覆没了。他所以侥幸未死的缘故在于,刘钰的部下不想他死的那么轻松,巴望着把他交给郡守治罪,起码要车裂了他! 还得说柳慧祯这娘们真阴啊,起初我以为外兵到了,她还算知道心疼我,要我和她一起躲避。后来这伙子人马冲进宫门,把我团团围住,我吓得马上就该喊爸爸了,之所以没喊成,是因为柳慧祯一嗓子吓到了我。 “陛下救我!” 我回身一看,她被几个兵士围住,兵士手中宝剑拔与未拔之间。 再一恍惚,围在我周围的几个壮汉齐刷刷跪下 “臣下护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不迟,不迟,来的正好啊”我一边搪塞,才缓过神来,这帮兵士倒是来保护我的,心想好你个柳慧祯,你好容易勾搭朕一回,还TM是为了自保! 我是个复杂的动物,是个怜香惜玉的孩子。我恨柳慧祯对我冷淡严苛,但此刻她惊恐之下,面色苍白,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的心就柔软起来。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却会有不同的效果,比如这时候,张九日被捆在地上,也是这样面色惨白,眼巴巴的看着我。 柳慧祯,我心疼的想要安慰她,张九日,我是恶心的想要救了他。只可惜,我没有能力帮他们,大司徒鹿衍来了,司直孟洛也来了,接下来的事情,仿佛与我无关了。 惊吓之余我只顾让高德海陪我溜回了寝宫,我没敢再多看被捆在地上的张九日一眼,我怂了,回到寝宫第一件事我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我倒在床上,赶走了所有的宫女太监,脑子不停的闪现一句话“你为什么不管他?”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个时辰,地瓜兄弟们涌了进来 “陛下,快醒醒吧!他们把张九日带走了!”这性感烦人的声音必定是赵春阳,我本来就郁闷的狠,也没个好脸色对他 “用你BB啊,朕TM刚从那边回来” “那怎么不管。。” “朕倒是想管啊,拿什么管?就拿一个天子的名头管?你瞧瞧我们,我们有啥,没兵,没人,早点死了重新穿越投胎算了!下次这个皇帝让给你当!” 世界安静了,可安静的可怕,安静的让人伤心。 最后我憋不住了:“朕要救他!来人!” 进来传话的太监被吴志平拦住了,“陛下,我看还是别着急,像你说的,咱们手里没货,你这样贸然去干涉,保不齐被他们提前废掉” “那我们就看着他完蛋吗?你们知道那帮骑兵为啥不杀他,是不想让他痛快的死,他杀了司直的世交,贵族校尉刘钰,保不齐要车裂的!”我当时急的有点语无伦次了。 “车。。车。。车裂可惨了,从中间劈开,连蛋蛋。。蛋都得分家” “孙龙你不会说人话就别说,都这时候了还打哈哈。你盼着我们都死了对不?赶明儿我们都死了,留你自己在这深宫和徐常在玩儿,用你的宝贝给她荡秋千!”党辉是个性情中人,他平日里很反感张九日游说他给宫防拨银子,但就这么让张九日死了,他却不甘心。 赵春阳猛地站起来“有一个人应该能救他” “谁?” “皇后柳慧祯” 我这一听这名字,顿时就想日了赵春阳的先人“少你娘的放屁!她怎么救?在你眼里是不是漂亮女人啥都能干?” “陛下你想想看,事情因她而起,况且她这个皇后和陛下不同,这是实打实的皇后,人家朝廷里有个兵部尚书的哥,朝廷外还有个大司空的爹。司直那边能不给她面子?” “她凭啥要帮咱们救人?她巴不得张九日去死呢,别忘了,他哥哥调来的一百侍卫是让张九日给撂倒了”窦学兵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又说道: “我搞皇宫扩建,和别人也联系不上,倒是朝廷的工部侍郎我俩有工作交接,要不找他试试,死马当成活马医” 后来,你一言我一语,终归没有个像样的办法。空虚皇帝不好做,我本想豁出去,就拿这皇帝名号赌一把,找大司徒和司直明说,张九日不能死。可就凭大司徒那张嘴,不消片刻就要引经据典把我堵的哑口无言,事儿办不成不说,还得讨了他的嫌,闹急了真的被废也有可能。 思前想后,我决定找柳慧祯试试,赵春阳有句话说的没错,事情因她而起,况且他哥哥那头违反禁宫规定,私自派兵入宫,这个罪名也不小。大司徒那老狐狸定会趁机追究他,这时候我出来保全一二,保的不是我自己的兄弟,未必没有用处。 第九章 万万不可!朕以国事为重 一进门,柳慧祯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脸对着我,但没办法,有求于人,她假模假样的冲我行礼,递点心给我,我心一横,装孙子就装孙子吧。 “爱妃快快请起,不必拘礼,乍逢大变,爱妃该多静养才是” 我接过点心,摆在桌上,为表关爱,亲自搀扶她到床边,令人诧异,她倒是安之若素,似乎我服侍她倒是应该的。就这么任由我搀扶着坐到了床边。 “陛下,前日一闹这回可称心如意了吗?” “哪里话,朕也是一时性急,毛毛躁躁,这不有大司徒和司直他们善后,这事儿就算翻过去吧” “陛下,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贤良,事情是过去了,死了些许人马并不要紧,但从城外调兵,陛下这皇帝是不是当腻了?” 由着我这脾气我应该拍案而起,给这妇人一大嘴巴。我堂堂一个皇帝,小吏一般的来服侍你,看这情形似乎还要教训我。 “朕又没调动你柳氏的兵马,你这话什么意思?“ “陛下别急,臣妾慢慢说与你听”说罢,她飘然取来点心,放到自己腿上,一袭青袍,素荷在绣,递过一块桂花糕给我。 你说我这没出息的,这回人家倒是像个媳妇了,我这又莫名紧张。 “朕自己拿” “陛下若真是调动柳氏兵马,那倒无妨,我哥哥再怎么不会伤了陛下,让我早早守寡。我已嫁与陛下,柳氏和皇家就是一体,旁人若对皇权不利,我柳氏尚且不会答应,兵部的人就算真的来了,还能拿陛下怎样不成?陛下不识好人心啊。” 她这话说的似是而非,前半段有道理,这层关系我也想到了。我这个皇帝名号就像只股票,涨了,受益最大的是她柳氏。跌了,他柳氏一门,一个国丈,俩个国舅,还加上这皇后,损失也是最大。正是碍着这层关系,我才敢和柳毅伦叫板,你不是派兵一百吗,我就杀你一百,看你敢不敢杀了我这放牛皇帝。 可说什么柳毅伦派兵进驻大内无妨,骗鬼去吧,那就不是他柳氏买我皇帝的股票,他是要控股了!无论如何,柳氏在某种程度是和我有共同利益,我提醒自己还是应该积极利用。 “你这话,朕认可,可就算我调动了旁人的兵马,他们能这样,不也乖乖来护驾?”我呢,是要试探她,真正调了城南骑兵的是大司徒鹿衍。我这皇帝是个傀儡,可鹿衍、崇遂、柳氏就真的是铁打的联盟,亲密无间吗?我倒是要听听,她怎么评价这个老谋深算的鹿衍。 “陛下,来护驾还是来谋反你可掌握的住?” 见我不说话,她起身指着后面的寝宫说道“说兵马进宫了,陛下不比谁钻的都猛,跑的都快吗?就藏在后面的寝宫,陛下转眼忘了吗?” “朕只是一时惊慌” “没错,眼前陛下是棵显眼的大树,任谁也不敢轻易拔了,但真要拔了树,出手的也不会承认是自己拔掉的,那时候他大司徒嫁祸我柳氏,调动城南孟洛旧部兼有郡守彭迟的兵马,不消一****柳氏于皇城之内就会灭门。” 她这话说的我惊心动魄,我愣是把整块桂花糕浑沦吞了下去,柳慧祯赶忙端水过来,我尽力隐藏,但柳慧祯的表情显示她看穿了我的恐惧。 “陛下,大司徒虽有贤名,然陛下如今的天下没有一寸是他打下来的。司徒擅长治国理政不假,但他最擅长的是辅助强者,兼并!弄权!” “也别这么说,这年头谁都不傻,大司空把你送来朕的身边当皇后,不也费劲心机,挖了人家的墙角吗?” 她听了这话,半晌无语,似笑非笑的说: “天子到底是天子,陛下能有这层见识,不枉我嫁与你。陛下说的没错,立天子是鹿衍极力促成的,我父亲和崇遂手里有兵马,是俩只老虎。他鹿衍有的是名望和心机,设天子立朝廷,他居中为丞相,以无兵牵制有兵,很是高明。可陛下是否知道,陛下政权覆盖的土地有一半是我柳氏打下来的,当初揭竿而起建立正规军的也是我父亲。现如今鹿衍玩弄平衡之术,自己抢了国公、大司徒的位置,又把大将军一职给了崇遂,我柳氏为复兴大汉出力最多,却要和一个不出力的鹿衍、一个匪寇出身的崇遂平起平坐,陛下,这公平吗?” “却是不公平,你不能干活躲大远,吃饭端大碗啊,不妥,是不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顺着她说了,一来二去被绕了进去。 “所以,这个皇后和国丈的位置,我柳氏是倾力争取来的,陛下不知,崇遂起初是铁了心的不想让我父亲做成国丈,他自己女儿相貌丑陋,却想着嫁自己的侄女给陛下” “什么模样?” 柳慧祯立刻白眼我,我这智商,当即来了路子:“看什么看!朕是问那丑女丑到什么程度!把朕想成什么人了你,把水端来我喝口先” “臣妾没见过,没法告诉陛下,古人有娶妻娶贤不娶美的说法,听说那女子,贞烈有德,陛下若有意,臣妾可代为做媒,纳她做妾” 我心想拉倒吧,你少来作践我了,心想,她长那么丑,倒想不贞烈。 “万万不可!朕还是先以国事为重,你说柳氏争取,靠的什么争到这位置?” “能靠什么,靠兵!” “兵部才几个人?” “兵部人不多,无法对抗郡守和城南孟洛兵马,但楚郡之西百里有二县,父亲从前线回调了几万人马驻扎,朝野震动,这才没了异议,臣妾才得以进宫” 我瞬时明白了,原来他柳氏有恃无恐,靠的不光是远在淮阳和梁地的大军,城西兵马距国都旦夕可至,这才是杀手锏。 “既如此,你父亲城西有重兵,崇遂在城东可有牵制?” “目前没有” 那这所谓的平衡,我看也不够平衡,他柳氏一个国丈,俩个国舅,城内有名号,城外有兵马,鹿衍、崇遂终是处于下风的。之前还想鹿衍会不会追究柳毅伦派兵进驻大内,还想从中调和,换出张九日,现在想来我是想多了。 “话说你这皇后的位置来的也如此不容易,比朕真个抽签皇帝也不遑多让啊,为何还不倍加珍惜呢” “臣妾怎么不珍惜了,我可有什么失德之处?” “你连身都没失,何来失德啊”我苦笑着说。 第十章 高德海之死 “刘盆子!你天天就拿这说事儿,你污秽不堪,我死也不同你圆房!” 这波暴走输出很高啊,再说来的也太突然了点,之前我俩沟通的蛮好,大有化干戈为玉帛之势,怎么平地起惊雷? 这一嗓子不光把我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高德海领着几个宫女,也赶忙屁颠屁颠跑了进来 “皇后娘娘息怒啊,万勿再和皇帝生气。。” 我一看,这来了外人,我不能怂: “高德海,你给朕出去,不用你管,这小娘们太嚣张了,看朕不扒了她的皮!” “陛下,可使不得啊!” “刘盆子,你别巴望着现在是皇帝,就敢为所欲为!高公公,你去偏殿歇息,你放心,我柳慧祯再嚣张也不敢动皇帝一根毫毛,陛下说要扒了我的皮,我这就让他动手”说罢,强令几个宫女把高德海给拐跑了。 我这就慌了了,这什么套路啊,高德海刚出门,柳慧祯立刻换回了原来的温柔,素雅: “陛下莫惊,臣妾是在演戏” “柳慧祯,你什么意思?你拿朕当猴耍吗?你以为朕就真的日不了你?” 我这时候吧,挺慌的,左手拿个酒壶,身子往后躲,就靠在床头。我怕这女人啊,她之前活剐了手下的宫女是她亲口说的。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还真要打我不成?” 我心想,你TM别打朕就行了,这哪跟哪啊?有点乱,我合计还是赶紧提正经事: “朕想求你件事,你能答应吗?” “那要看臣妾是否办的到,并且,臣妾也想求陛下一件事” 我心想,可以啊小娘子,我求你的,你设了条件,倒反要我答应你一件事 “朕的兵常侍,张九日,被廷尉府抓走了,你看能不能。。” “廷尉府已经下了公文,说是秋后车裂,处置陛下的近侍,是要大司徒批准的” 我心想好样的刘慧祯,你倒是和我党的官员有得一拼,我还没张嘴,你这就踢皮球了,人在屋檐下,我只得又说: “你比我了解丞相,他。。。” “他必然会引经据典,议论一番,然后告诉陛下这事儿你不该管对不对?” “既然你都清楚,朕只是想你哥哥柳毅伦的面子比朕要大” “没问题,虽然这个张九日不讨人喜欢,但陛下既然开口了,臣妾去求我哥哥,可是我求陛下的事情。。。” 我这个心花怒放啊,我算是理解了,上门女婿不光是悲苦,还有兴奋啊!我好歹顶着皇帝的光环,都需要个强力的老丈人啊。 “没问题,朕答应你,只要不让朕自宫,什么都行” 接下来又吓坏了我了,柳慧祯把高德海骗到偏殿给宰了!我当时腿又软了,我心想,柳慧祯你是个什么物种啊,活剐宫女,现在又宰了我的********,还带我去看了尸首。 她解释说,派人下药害她的就是高德海,原因,她杀了的宫女死前终于招供了,之前柳毅伦之所以派兵前来,就是要彻查高德海下毒的证据,然后杀掉高德海。 短短一个多月,这皇帝我当的够够的了。我感觉这一天柳慧祯和我说的都像是真话,但又都没底气相信。现在高德海死了,她想让我顶这个锅,为了救张九日,我似乎没理由不答应。管他真的假的,高德海对我不错,但终归不是自己人,比不得我的地瓜兄弟们。 柳慧祯说高德海和崇遂一门交往深厚,这我倒是相信,这老公公平日里没少在我面前夸大将军的好。我懂了,柳氏、崇遂、鹿衍,这几个各怀鬼胎,互相牵制。但谁也不想把问题摆到明面,各自在底下出老千,弄旋风,我这个抽签皇帝就在漩涡的中心,我很无助。 三天之后,我下旨以高德海私吞宫中财物的名义,杖毙了他,天知道,他是被柳慧祯的宫女们勒死的。不过抄高德海的家,却又真的抄出了巨额财宝。张九日被放出来就在那天,他回来之后,人瘦了一圈。显得更矮也更黑。 “九日,你。。你。。瘦这么多,不能真的在号子里被日了吧?” “孙龙!朕告诉你,你以后少把日挂嘴边,张九日这次还真就值得你们学习,你看看,区区一百人马,杀光了兵部一百卫士不说,连骑兵都杀了四十几个,可见人家这常侍当的起码称职!” 听我这么一说,张九日却眼含热泪,我看着有要哭一通的意思 “陛下,我对不起我手底下的一百弟兄,他们被骑兵杀光了”说罢,张九日还真就当着我们的面哭上了,弄得众人不知所措。 “别哭了,朕这次给你三百人!兵部上了折子,廷议通过了,加强禁宫守卫力量!这次的兵都是新兵,你更要用心调练!” 张九日这人还就是喜欢兵,我这么一说,他立刻精神了:“真的?!” “陛下还能骗你啊?不过话说,陛下近日在柳氏那边很有力度啊,莫非是已经得逞了?”赵春阳呢,总是和别人关注点不一样,他要入流一点也该看看大局,不该光盯着房事说话。 “看来还是陛下厉害,不能绕腰三圈也拿下了皇后,孙龙你说你自卑不,你绕腰八圈也没啥用,徐常在长的和猪八戒亲妈一样,到现在都还躲着你走” “党。。党党辉!你天天勾搭宫女小倩,你当。当当我不知道吗?”孙龙立刻反击。 我印象里大家自从进宫,第一次这么开开心心的聊天,这次群聊,我定了个基调。我们不能身处漩涡就懦弱害怕,相反,我们要积极利用几股势力,争取谋得自己的利益,我不图能当个真天子,但我们必须设法自保。 我们手里的资源只有俩样,一个柳氏的力量,这个涉及到我和柳慧祯的关系,我自己去运作。另一样就是银子,大内人马只有三百,但银子开销要按照汉朝旧制,鹿衍他们无非想让我做个安乐君,用银子淹死我。我告诫了地瓜兄弟们,要把银子花在有用的地方,注意拉拢中间势力,千万避免和柳氏的人直接接触,柳氏现在与崇遂、鹿衍相比,本就占据了优势,皇宫势力再这么倒过去,很容易逼急了那俩个。 “报!司直孟洛求见皇帝!现已在宫门外!” “孟洛?他有事不会直接去找大司徒吗?”我心里嘀咕着 “让他进来!” 第十一章 必须进都! 崇遂手下虎牙将军广苞一路气喘吁吁的回来,他奉崇遂之命飞骑百里接来了崇遂的侄女崇媛怡,不敢稍有耽搁,即刻前来中军大帐复命。 “启禀大将军,崇小姐到了,几时送往京都?” “滚出去!送你娘个狗蛋!” 把广苞喷了个激灵。心想,又在哪里讨的不顺心,和我撒火? “广将军,你暂且下去,善加安置小姐,入都之事待议” 说话的这人,人称“北翁”,祖居北海,当地官宦豪强无不敬佩,称其有神鬼莫测之智,洞察天地之能。此人名叫邱祀,河北贼乱,于天命之年,只身南投,因破青州刘佳政权屡出奇计,被崇遂拔为中护军。 “刘盆子,什么东西?!我等儿戏一般,扶植起来的傻娃娃,如今居然杀了高德海,之前置换禁宫常侍,我看他是到寿了!” “大将军此言差矣,未登昙受命之前,他放牛郎而已,而今即天子位,天下皆知,且不论其能力如何,德性怎样,皆不可等闲视之” “邱护军,你多虑了,这娃娃天生的懦弱无能,抽签当天,手拿书有上将军的兵符哭的像个傻子。高德海昔日在长安与我有旧交,乃是我安插在禁宫的眼线。如今这娃娃要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我岂能容他,护军无需多言,明日我便启程去京都,和大司徒商量废了这憨子” 邱祀无语,但取来桌上兵符把玩起来,半晌言道: “将军走后,大军谁来掌握?日后是强攻河北,还是辗转淮南?” “护军何出此言?我去国都,十日可还,何需计较这些?” “邱某不才,但敢料定,将军如此去法,定是有去无还,所以请大将军提前安排好后事” “怎就有去无还?” “当今盆子政权,皇权为虚,军权为实。掌大军者将军、柳氏而已,国都兵事尽在大司徒鹿衍掌握。将军此去想要废帝,那两人定不答应。柳氏费尽心机,不惜兵马相胁夺得了皇后之位,将军要废帝,定不就范。丞相鹿衍,因立了天子,能以天子口说自家事,获利颇大,得以掌握中都。丞相和大将军亲近,和柳氏略有疏远,在于当今柳氏势大,将军势弱,平衡之术而已。真要废了天子,像以往那般凡事由将军和柳愈以兵力强弱加以定夺,他岂能答应?” “柳愈虽然和我不和,丞相也固然诡诈,但我和柳氏毕竟协力奋战多年,和大司徒也交情不浅,为了区区一个放牛天子,他们真敢对我刀兵相加不成?” “大将军问的好,虎牙将军广苞,随将军起兵,将军曾言你二人亲密无间,征战沙场每每同宿一处,而今你是大将军,广苞若在像昔日那般和将军杂耍无度,将军能容纳否?此一时彼一时也,与穷人交往,共享乐容易,共患难难;与贵人交往,共患难容易,共太平难啊” “那依护军的意思,这口气我忍了?我这侄女还嫁不嫁刘盆子?” “这口气断不能忍!死一个高德海无所谓,但天子敢这样做,大司徒佯作不知,此事蹊跷。倘若天子彻底投向柳氏,则大将军往后的日子一天难过一天。真到那时,恐怕丞相也会见风使舵,抛下将军不管了。” “我有雄兵三十万,加上济南之军,近五十万,他们奈何得了我,我本无意做官,就在青州称王不也快活?” “我且问将军,天子之诏奉是不奉?若是不奉,朝廷为敌,青州之西早晚动兵。况且河北刘秀兵锋正劲,颇得人心,将军与他一较高低可有把握?到那时,将军西北俩侧受敌,想要安乐为王,谈何容易?” 崇遂被邱祀一席话说走了神,他抚着怀里的宝剑,黯然伤神。 “想不到,我中了鹿衍之计了,当初说立天子有百般好处,劝我说真有天子也是个摆设。现如今,全然不这么简单。” “说骗也未必,自从有了天子,军中将士奋勇异常,原因无它,有朝廷有天子,才能受官予爵,才能指望自己的血不白流,指望荫蔽子孙。” “这不假,可眼下柳氏要把持天子,大司徒又向来讳莫如深,这天子废不得,我又如何是好?我崇遂素来没读几本书,不晓得什么社稷安危,只想凭手中长剑为自己谋得一片立身之处而已,听护军的意思,怕是难了” 邱祀走到打仗门前,指着北边的山野说道:“将军看那奔跑的野鹿,头鹿未必多智,但聚有人心,离了头鹿,就算三五成群也定然逃不过天数。” “其实护军所言,我也并非不知,青州离都城远过淮阳,柳愈又在都城有一双儿女,先在成了皇后和国舅。任由他们把握了天子,丞相早晚也会抛下我,到那时我成了孤家寡人。我不能坐视不管,必须进都!” “没错,但也要有个套路,第一,万勿再言废黜天子,以免生变故,朝堂之上反而应该对天子大加敬畏,以笼络人心。第二,之前大司徒鹿衍建议将军驻军下邳,此言有理,将军要强调河北难攻,暂无法进兵。而淮南不稳,请求驻兵下邳择机会荡平淮南。天子若准,则将军驻军下邳旦夕可至国都,柳氏要排挤将军,不再可能。如若天子不准,则可断定,天子已被柳氏把持,定要冷静,不可强行争取,先返回青州,再做计较” “那我这侄女,还嫁不嫁天子?” “不但要嫁,将军还要多备嫁妆以表尊崇之意,此外再从民间搜罗一批美女,加以培训送入宫去充实后宫,刘盆子年幼,冥顽无状,能拉拢他就要拉拢。倘若不能也要让他沉溺酒色。” “护军不知,我那侄女生的妩媚多情,只有一点,之前家乡兵乱,失了贞洁,后为生计所迫被卖往妓管,勾住天子问题不大,可非处子之身,如何。。。” “这个不难,只说是随将军出征,鞍马劳顿所致即可” 第十二章 面见天子 孟洛曾对人说:“我孟家世受皇恩,今王莽篡政天下大乱。能佐一明君再造大汉,平生之愿足以,也不枉我书香世家,满腹经纶” 而那****正在仔细品读皇帝刘盆子给他的书信,希冀能从寥寥几笔中窥见天子有无见识。 校尉刘钰死了,死的不得其所,刘钰和孟洛有八拜之交。他去护驾却最终被皇帝的兵常侍,一个黑矮墨面之人杀了。孟洛并不怨恨张九日,更不迁怒于皇帝。他明白,祸事的根本不在于此。 有了天子也有了朝廷,可朝廷像个山寨货,除了几个要紧的部门不得不有。按照汉制该有的职权部门多半未设,这也使得国都之内兵马调度、人事安排、行政下达都一切从简,从简者,不免集权过重,又不免沟通不利。 比如这次刘钰之死,要求护驾的本是皇帝,下令调兵的是大司徒鹿衍。可这兵马进了都城之后就无人交接,既无人接应,又无人监督。孟洛不知刘钰带兵入宫究竟如何状况,但从后果看,宫内的交接沟通也有很大问题。不然,就不会贸然的和皇帝的近卫交兵,以至于刘钰丢了性命,张九日被廷尉府抓捕。 时至正午兵部尚书柳毅伦来到府邸,却是让孟洛吃了一惊。柳尚书来此倒是为了为张九日说情。廷尉纪旬乃是孟洛亲自举荐的,但孟洛在意的不是这个。柳毅伦不去找大司徒鹿衍要人,这能理解,大司徒素来看不惯柳氏飞扬跋扈,必不肯应允。但张九日何许人,官不大,却是皇帝旧时的玩伴,柳氏为他求情,其实质乃是为皇帝办事,孟洛猜度皇帝漩涡之中,不能自保,现能说动柳氏卖命,定非坊间所传牧牛不肖之辈。 柳毅伦有言:“今张九日贸然杀戮,致校尉王室刘钰惨死,依法当严办,但古语说,法不加至尊,张九日乃天子旧交,皇后亦说张九日平时尽心职守,存心正当。柳毅伦特来求司直大人代为游说,刘钰家小天子已拨银赡养,另有天子书信一封” 孟洛之前不卑不亢,但闻天子书信至,立即下跪奉迎。柳毅伦心中暗笑:“到底书香门第,迂腐不堪,此天子乃一放牛郎而已,何至于此”,孟洛读罢书信,小心收起,面北而叩“天子仁德四海,臣敢不奉命”,真让柳毅伦哭笑不得。妹妹来求自己,本是想倚仗柳氏的名望让孟洛就范,哪知道这迂腐之人倒是最给天子面子,早知如此,让天子直接修书一封了事,何必亲自跑一趟。 孟洛将天子书信品读再三: “孟爱卿: 朕自受天命以来,德薄仁少,更遑论廓清四海,恢复大汉。但国事观天,未尝有所怠慢,今手下常侍张九日不慎杀戮,害朕族弟性命,论罪当诛。奈何此人乃朕旧日玩伴,昔日朕落魄杂草,曾多有接济,朕今为天子,不报其恩,焉忍心杀之? 朕知卿世代书香,忠心大汉,闻卿与廷尉纪旬私交甚好,可否为朕破此一例? 一封书信,寥寥数字,孟洛却掉下眼泪。遥想父亲临死前嘱托:“我孟氏一门,世受皇恩,今朝廷已乱,刘氏受辱,我死不甘心。吾儿当怀壮志,寻得刘氏明主,赴汤蹈火,以兴汉为己任” 孟洛当即去了廷尉府,说得纪旬放了张九日,并嘱托纪旬“大司徒若问起此事,不必隐瞒,就说孟洛来求,不得已放了人,不妥之处,我来担待” 回到自宅,正要修书一封给皇帝,以表扶汉侍主之意,大司徒鹿衍差人来寻。说有紧要公事,需立即去相府相议。 自相府回来,孟洛卧立难安,大司徒刚接奏报,大将军崇遂领内侄女于三日内进都城。孟洛还想,不过是再给皇帝娶一房妾,有何紧要之处? 后大司徒透露都城楚郡之南,淮南各郡县虽说暂无匪患,但各郡守皆是王莽朝的旧臣,天子登基,虽上表称臣,但郡守一级官员无一人进都城叩拜,所上贡品品质一般,难称心服口服。他日未必不生叛乱,由此引出大将军此来要奏陈陛下,请求驻精兵于下邳,择日扫平淮南。 孟洛何许人也,当即心惊肉跳。下邳城池离楚郡区区一百余里,驻大军在此,难说没有异心。况且,大司徒鹿衍似乎很是赞成,如此一来,天子及皇后,就是活在崇遂与司徒的刀剑之下。 “大司徒,如此驻军,虽为谋取淮南,恐遭柳氏猜忌”孟洛立即试探鹿衍 鹿衍见这学生也识得了此中猫腻,叹道:“怎么,你进都城久了,也学会了权谋之术啊?放心吧,为师对大司空柳愈的了解比你深,国丈岂是那猜忌之辈” “师傅说的是,天子圣明,定能准奏的” 孟洛出了相府,回到家里百般难耐,立刻就朝着皇宫去了。他此去目的有二,其一,不管天子肖与不肖,孟洛忠心汉室,都要把此中厉害向天子说明。倘若真的驻兵下邳,他料定柳氏必有动作,那时,内乱近在咫尺。第二,他希望通过和天子当面沟通,看看天子是否有明君气象,如有,则尊从父亲遗志,忠心辅佐天子。没有,则离开此地,躲避内乱灾祸。 同刘盆子的交谈取得了让孟洛意想不到的效果。起初,刘盆子呆呆萌萌,让孟洛大失所望。孟洛说:“陛下每天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刘盆子就懒洋洋的说: “爱卿啊,皇冠治不好头疼啊。天子无非和百姓想的一样,想轻松一些,安逸一些,想些吃的用的,想女人而已;做什么呢,听听奏折,这方面大司徒精通,有他操心,朕省心的很” 但后来,孟洛还是告诉自己要对得住良心,跪在地上,说了一番披肝沥胆的话,主要的就是崇遂进都种种,说罢顺带要向皇帝辞行,辞官要走。孟洛想,刘盆子也或许是装傻,果然,见孟洛如此推心置腹,刘盆子开口了: “爱卿别走,朕虽为天子,但只是一鸟儿养在深宫而已。政权各方角力,各怀鬼胎,朕为保全自我,不得不假图安逸,之前所说的种种爱好,除了女人是真,其他并不在意。进宫以来,除了旧日的几个兄弟,没人对朕讲真话,也无人当朕是个人。都当朕是个画着天大彩头的旗子而已。” 刘盆子一番话,孟洛黯然落泪。 “今日爱卿说了这许多,朕虽愚钝,也知其中厉害,崇遂当真驻军下邳,柳氏必定动兵,到那时候,无论谁输谁赢,朕这皇帝都比现在更像个宠物。朕没得什么经验,爱卿如不弃朕,愿和爱卿共商对策” 孟洛在皇宫一直呆到深夜,到皇后柳慧祯给皇帝进宵夜,督促皇帝休息,方才出宫,他看着弯弯的月,像是一刃镰刀,点点的星像是朝中暗火,胸中忐忑,脚下却格外有力。 第十三章 告知皇后 我这两天过的很是开心啊,这么个日狗的政权,除了我的地瓜兄弟们还真的有一人是拿我当皇帝看的。孟洛是个好臣子,是个好人。他是大司徒鹿衍的学生,又当着朝廷的福丞相,天天出入相府,没被大司徒给拐跑,实属难得。 我这么一个虚名皇帝,他推心置腹的对我,究竟是聪明还是糊涂,我自己都讲不清楚。只是人都自私,总觉得对自己好久罢了,余下的管你偷鸡摸狗还是勾引二嫂呢。 孟洛之忠,地瓜兄弟们都比不上。张九日才放出了几天啊,就又开始和吴志平狗咬狗。原因都让我哭笑不得。张九日说:“吴志平,我管你要银子,你就是没有,可党辉昨日给足了赵春阳,崩当我不知道” 吴志平也不甘示弱“我发现张九****是属狗的吧,逮谁咬谁,早知道这样当初该劝陛下不管你,让你连脑袋带蛋一起车裂了。陛下亲口说让赵春阳去拿银子买门客,你是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可赵春阳结交的那是什么东西,一个浪荡将军而已” 张九日口中的浪荡将军就是城北驻扎的魏大成,此人放浪不羁,但打起仗是把好手,让崇遂左右为难,想撤了他,可战功摆在那里,要用吧,屡屡犯上,不听调遣。这才派他驻扎城北,城北荒凉,倒是没有匪患,可荒凉之地也没有战功可立。 “春阳,不不。。。不是我说你,你天天和魏大成晃悠,比比,搞基还勤” 我呢本来不想参与狗咬狗,可孙龙这个不正经的居然又有脸喷别人。他前日陪我去皇后寝宫,我本是去道谢的,张九日回来了,他哥哥出了力。拿了些进贡来的礼品,皇后本也不缺这些,只是不拿东西,不太好看而已。 事前我让孙龙去贡殿里挑选,也不知他是真没走心,还是故意玩耍,到了皇后那边,皇后呢也是走走过场,就说:“陛下知道惦记臣妾了,然我看看都有什么” 这一打开不要紧,居然有两条鹿鞭在里面,宫女直接叫了一声,抖在了地上。皇后就呆呆的看着那俩根,红了脸。半晌也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可把我尴尬的啊。我说: “孙龙,你又哪根筋不转了,朕说的是让你拿玉如意,你TM****了你,你拿的这是肉如意!” “陛陛陛下,人家用蝉丝包裹着,我我就。。想,人包裹挺好,打开可惜,就就。。用手摸了摸,还真就就没区分开” 一来二去皇后倒是被逗笑了,转过身说:“拿回去给陛下吧,那个玉如意改天臣妾亲自去拿” 我赶忙就说:“也好,也好” 可谁知孙龙这货一会儿不管都不行,又来一句:“陛下拿拿回去也用不上啊,他又不。。不。。。” 可能是看出皇后眉眼不对了,他到底没说下去,但这趟拜访算是让他毁了。想到这般,我必须得教育教育他了。 “孙龙,以后别人说话,你少掺和!你那智商常年处于欠费状态自己不知道吗,还有多少收敛点你那个色眯眯的嘴!别什么都喷,啥二B事儿都敢办,朕不是吓你,改天你被抓进去,这里人连朕在内,没一个管你!” 党辉又补刀说:“当然了,徐常在可能想念你的秋千,会去替你说情” 赵春阳平白挨了一顿喷,这次倒是出奇的淡定,其实说他乱结交委屈他了,是我让他往魏大成那边使劲的。放浪不羁之人,必有真性情,一般还都是大丈夫。待这种人厚道,日后必能以死相报。我拆赵春阳给他去过一封书信,他回的话很洒脱,也很中肯。他虽在城北,兵马不过二千,但多一分是一分,我毕竟光棍皇帝,能拉一个是一个。 孟洛和我讲了崇遂的动向,我辗转一夜未能入睡,第二天一早找来地瓜兄弟们商议,对策我和孟洛想了一个。但眼下是要不要把消息提前透给皇后。不透漏消息,倘若崇遂等人有备而来,领大兵在后,吞于下邳,先斩后奏。到那时逼供之势已成,大司徒是个墙头草,平日里一身正气,公正不阿,真到了要紧关头,不敢说他到底站在哪边。 但是告诉了她,就等于告诉了柳毅伦,告诉了柳愈。柳愈在外领兵,我自从登基只见过一面。尚不清楚其秉性,人言大司空坚韧如刚,足智多谋,不似莽夫。但若是得知崇遂要驻兵下邳,恐怕再斯文也坐不住的,倘若大动干戈,我这狗命又要危险。 “陛下,这事你不能告诉柳慧祯,那娘们性子野,准保会捅出事来的”赵春阳这话我倒是认可,柳慧祯知道此事,星夜前往淮阳调兵也不是不可能啊。 “陛下,要说,无论如何要说!” “怎么讲?” “崇遂带兵,咱们没有,就兵部那几个人加上近卫,根本不够看,而且崇遂带的是野战军,和内城兵马战斗力悬殊的狠。他不用带多了,五百骑兵就能把这都城翻过来!”张九日越说越激动,他指着宫门外说: “上次兵变,城南来的一百骑兵,被绊马索撂倒了,下了马,那战斗力和兵部的炮灰根本不一个档次,况且城南的兵马久疏战阵,崇遂的兵马可是天天实战啊” 最终,我决定要冒这个风险,要告诉柳慧祯。就算柳愈真的带兵来和崇遂火拼,他突然赶到,崇遂等人必定措手不及。他在相、沛俩地有驻军,吃亏的必定是崇遂,那时候他起码不会杀了我这放牛女婿,让她女儿守寡吧。 我后半晌到了柳慧祯那里,她呢,还因为送鹿鞭的事儿耿耿于怀。我一句废话没有,直接切入正题。 “朕有个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完了可能扔下朕就跑,当然还会带上你哥。但朕还是要说,你嫁给朕一次,虽然我俩没圆房,但朕心里就当你是自己人了” 这番话,柳慧祯让我给说愣了,她像只听到异响的兔子,侧着的脸突然转向我,仅仅盯着。 “陛下,臣妾怎么听着像是生离死别,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我一五一十的说了,崇遂要进都了,要来商量下邳驻兵的事儿。说是商量,我反正是没权利拒绝的,柳毅伦能不能、敢不敢拒绝,我就说不好了。 柳慧祯倒是没有慌,她突然握住我的手,这一举动很有杀伤力,我的头皮和宝贝同时麻酥酥的。 “陛下,臣妾对不起你,我这就去找哥哥商量,必须让父亲知道此事” 说罢,丢下我去传命了,我心想,这个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和我想的是一回事吗? 第十四章 柳氏起兵 柳愈读罢柳毅伦书信怒不可遏,取出佩剑,猛得拔出,随即凝视目露凶光。 “与一群狼心狗肺之徒共事,我柳愈何其命苦!鹿衍老儿说一套做一套,眼下荣阳朱洧立足未稳,本该一鼓作气围住荣阳,而后洛阳可图。可鹿衍老儿和崇遂串通一气,彭城(楚郡)已拿不出多余的粮草供我们围城打援。倒不如杀回去,先稳住了后方,再进兵荣阳不迟” “大司空不可意气用事”,说话的名叫鲁国平,为柳愈账下三品中领将军。此人年近五旬,但沙场征战每每于危难中,有沉稳之气,多次以少胜多,深的柳愈赏识。 “大司空眼下贵为国丈,儿子女儿具贵不可言,且睢阳与梁地兵马无数,更始政权内部不稳,大司空谋取洛阳早晚的事。万不可因小不忍而乱了方寸” “父帅,鲁将军所言有理,眼下时局乱了对我等不利,只要稳住后方,天子在我们手里,再能攻克洛阳,崇遂、鹿衍等辈不足为虑,到那时积势庞大,贼人自服” 柳愈缓缓置剑入鞘,长叹道:“子岳,你打仗可以,权谋之术,你还年幼。一个稳字谈何容易?崇遂此次进都城,意图屯兵下邳震慑朝廷,进都定有精兵相伴。我若不管,天子被他震慑定然准其所奏,下邳驻兵牵制我相、沛驻军。势均力敌,我柳氏辛苦经营的强势地位定然全无。” “大司空一言中的,不能不管”鲁国平捋着烁然长须,自顾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侃侃而谈: “要管,但也有个管法。大司空不能走” “可我若不去,唯恐难有震慑之力” “荣阳眼下虽坚守不出,但两军对耗之势已成,刘秀军大司马邓禹连日来围攻洛阳,而洛阳之所以能持久,在于更始政权源源不断接济粮草,粮草都供应了洛阳,如此以来荣阳粮草定然不济。决战只在眼前,大司空若走,大战一起军中无主帅,于战不利。” “父帅,儿可回沛县,发相、沛俩地兵马进都震慑群贼!定能保兄姐、天子无恙!” “可崇遂、鹿衍,皆半百年纪,心机算计颇深,你去。。我如何放心的下” “大司空,少将军去倒是可行,此番前去在兵不在谋,我相、沛俩地驻军三万有余,崇遂虽有准备,料定几千轻骑而已,定不敢轻动。少将军此去,不光要联合天子否决下邳驻军,此外更要监督朝廷按大汉旧制增设百官,利用柳氏资源尽量于关键位置安插人手,如此可牵制丞相,大司空在前线作战需要调动粮饷也能有所方便。” 柳愈思谋有时,觉得也唯有此法较为稳妥,他随后修书一封给长子柳毅伦,告知此间种种,更有一封书信给皇后柳慧祯,告知她,为天子打气,万万不能答应崇遂驻军下邳之事。而后,亲自上表给天子,诉说余外征战种种艰难,根本在于朝廷不够正规,官员太少,沟通交接非常不利,建议按照旧制增设百官。 柳子岳带俩封书信,并给天子的奏折,正要跨马离去,又被柳愈唤住。柳愈嘱托他:“倘若不得已动了刀兵,能速胜,则定要生擒崇遂、鹿衍及其党羽,万勿杀戮以开大战之端。倘不能速胜,则立即带兄姐及天子逃奔沛郡,有人接应” 柳子岳问父亲:“增设百官,如果各方扯皮,有模棱俩可之处,是听哥哥的还是听天子的” “明面上一定要听天子的,你哥哥的书信你没看过?天子将重要消息告知你姐姐,你姐姐已经说动他和柳氏结盟。天子的就是柳家的,朝堂之上对天子一定多加尊崇,别忘了这放牛郎乃是我柳家的女婿,你领大军尊天子,别人不得不尊。” “孩儿记下了!” 柳子岳轻装上阵,经一日已抵达沛县,责令部下调集了精兵三万,随后并不着急进都,派了可靠之人先带信件去了楚郡。自己盘算着时日,按哥哥书信,崇遂还有俩日方能抵达都城。自己领兵先去,到怕逼急了崇遂、鹿衍。盘算再多呆上一日,次日上午百无聊赖,正和手下参将饮酒娱乐,忽有卫兵来报: “少将军不好了!崇遂提前进都了!” “什么?!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兵部派出的飞骑来传,就在大帐之外,将军不信可亲自召见询问” “快让他进来!” 柳子岳这才方知,自己太耿直了。崇遂提前一日抵达楚郡,连天子的面都没见,直接去了丞相府邸。而后,未有片刻耽搁,相府即发出公文,国都之内三品及以上官员将军,明日上午于皇宫正殿议事。柳子岳问了崇遂所带兵马之事,传报的士兵告知,随从进楚郡的兵马有三千骑兵,这个数字确切,因为是兵部亲自安排的饮食、住宿。而城外还有部分兵马,大司徒令暂且归入城南孟洛旧部,由孟洛负责安置,人数不详。 柳子岳盘算时间,现在启程马不停蹄到达楚郡也要明日正午,情急之下,急令一万骑兵随自己先行,两万步兵由偏将率领,尽量早日抵达国都。飞马之上,柳子岳心急如焚,他想着给哥哥和姐姐的书信应该到了,信中让姐姐说服天子,坚守立场,不准下邳驻兵,且告知,柳氏重兵将在廷议之前赶到。而眼下自己快马加鞭也未必及时而至。到那时,天子于朝堂之上以为有重兵在侧,坚守立场,不准崇遂驻军下邳,若惹毛了崇遂、鹿衍,可能生出祸事,真如这般,自己的哥哥姐姐恐怕也难以幸免于难。 “护军都尉何在?” “末将在!” “你速去睢阳,飞马告知父帅,就说崇遂提前一日进都,如此安排,恐怕要生事端,告诉父帅,我已经马不停蹄赶往楚郡,请他千万不要在此时和朱洧交兵,随时派人了解楚郡形势,准备率大军回都城平乱,你多备战马,马歇人不歇,一路多多辛苦,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领命!将军放心前去就是,末将这就返回睢阳!” 第十五章 少来教训朕 自打那****找到柳慧祯,告知了崇遂将要进都的消息。她就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见了人影。我知道,她定是去寻她哥哥柳毅伦商讨对策去了。我明白,这次崇遂进都,非同小可,适逢乱世,天下狼烟,可能连这国都都难于幸免了。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无兵可调,也无人可用。张九日手里有三百人马,上午,天气闷热,暑气蒸腾,我百无聊赖。来到正宫前面的广场,看见张九日在练兵。我见他很是投入,我很想告诉他没用的。此次不动刀兵算是万幸,倘若动了刀兵,岂是这区区三百人能应付的了的。 “别练了,这么大热的天,让军士们歇息去吧。过两天廷议,他们还要列队站岗,不容易啊,赵春阳和孙龙在内廷摆酒谈天,你也去内庭找他们吧” 张九日抬头看见我站在高台,交代了手下的卫队长继续练习,自己闷闷的爬上高台。 “陛下,打是打不过人家的,但要的就是拖延时间” “得了吧,真要动兵,少说几千,多则上万,能拖延多久,螳臂当车嘛” “他们是有上万兵马,但他上万兵马不能拴在身上,廷议朝廷有制度,骑兵不得入禁宫。外兵入宫只能作为仪仗,不得超过百人。廷议上若是谈崩了,咱们有三百人在禁宫,还是有主场优势的” “优势?那外面杀进来了呢?” “那咱们就跑啊,不瞒陛下,这俩****带他们练的就是跑,分三路跑,均要边撤边喊,陛下在后面,快去护驾!” 我苦笑的看着他,每每谈起兵事,张九日就一扫脸上的晦气,昂首挺胸。常常我让觉得他是个行走着的大阳物。喊他不动,我也不再勉强,由他去了。索性自己返回内廷,去找孙龙、赵春阳他们饮酒取乐。 可这屁股还未坐热,皇后就差了宫女来寻我 “什么事?真扫兴,刚饮酒快活片刻” “奴婢知罪,奴婢这就回去禀皇后娘娘” “算了,上门女婿,朕也就敢和宫女太监们耍耍大牌,前面带路吧” 我呢,也动了点心思,从怀里掏出一翡翠戒指给了宫女芸姗,这小丫头是柳慧祯从自家府邸带来的。算是她的心腹,生的俏皮白皙。给人东西,当然就要有所请托,芸姗接了赏赐,满脸的欢喜,一路上蹦蹦跳跳。 “姗儿,你给朕说点实话,皇后她。。她”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 “皇后娘娘她觉得陛下怎么样?” “你看看,心腹就是心腹,你不光是皇后的心腹,还是朕的心腹,朕的心思你一猜即中” “我可不敢当陛下的心腹,那孙龙是陛下心腹,可他名声可真的不好,调戏徐常在,还曾经偷偷扯了我耳朵” “他。。他,他是个意外,他年少的时候和朕一起放牛,有次牛惊了,险些撞坏了他的宝贝,他受了惊吓,现在才这般下作无趣的” “陛下真会说笑,为什么见了皇后就不这么和气了呢?” 她这倒问着了我,怎么说呢,我这人没出息,当了天子也还是一样。柳慧祯美貌倾城,我一般见了这样的都比狗还温柔,可我又是个贱骨头,一想到她美貌后面的权势和兵马,就觉怎么也狗不下去,反倒是一股子怨气。 见我不回话,芸姗自顾的安慰我: “其实皇后对陛下的看法自打入宫以来变化很大呢” “是吗?” “没错,之前总说陛下是放牛天子,污。。。” “说罢没事,朕在民间听过比这些难听一万倍的话,不照样放牛照样胡混,现在做了天子,也还一样,没别的本事,难听的话还是耐的住的,偶尔拳打脚踢也是受得了的” “嘻嘻,那我可说了,皇后之前说陛下污秽粗俗,只是生了好命,抽签成了皇帝。但近来每每提前陛下,皇后还会故意嗔怪陛下,说陛下呆呆的,倔强的很。但说归说,却会不经意间笑起来。” 我听了之后,无奈的摇着头笑了。 柳慧祯这次倒是像个媳妇样子了,当然那是有求于我。他一袭墨绿色的纱袍,乌发如流,上系成花,分垂腰间。行礼问安之后,递上来书信一封。 “陛下请看” “这什么?” “臣妾的父亲,陛下的大司空给我的回信” 我心想,是你的父亲,千真万确,说是我的大司空,得了吧,还不如说是我老丈人呢。 “那怎么给我看?” “陛下是臣妾的夫君,又是父亲的女婿,自家人为何不能看?” 她即是这样说,我也不再推脱。信中的内容倒是被我猜中了,果然柳愈不能容忍崇遂驻兵,但我没想到的事,柳愈竟然有这么大的动作。柳愈于信中说,已令虎贲将军柳子岳秘调相、沛两县兵马,三万军士将在廷议之前驻扎城西。 “皇后依你看,崇遂在城外有多少兵马?” “崇遂此来本要打朝廷个措手不及,定是带了护卫兵马,但臣妾料定不会太多。青州未稳,也容不得他多带兵马” “倘若朕拒绝大司马崇遂驻兵下邳的奏陈,他调城外兵马逼宫,届时你弟弟领兵护驾,这城中可就是一片火海了,朕这个天子于百姓没半点好处,却要连累了城中百姓吃苦受难了” 听我这么说,柳慧祯面有不悦之色。 “陛下欲成大事,如此优柔寡断怎么行?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陛下知不知道,你现在软弱,纵容崇遂驻兵下邳,崇遂向来贪狠如狼,他日兵祸定大于今日!” 见她又拿我当孩子训,我也坐不住了: “你少来教训朕,你当朕不敢下决断?这有何难,朕本一放牛郎,民间疾苦我深知,此次若都城兵乱,能活着朕回去放牛,没命活,祝大司空早日问鼎中原!” 柳慧祯见我要走,立刻吩咐芸姗:“姗儿快拦下陛下” “陛下,你看我刚说什么,你呀一和皇后娘娘说话就变了样” 我也没说话,由着姗儿搀我回来,我不愿意百姓遭受兵乱,但那TM是虚文!我怕啊,人家俩家争兵,我却是个风口偶浪尖的诱饵。用打麻将来说,输赢终究与我无关,我倒是个点炮的。点不好,还要跟着丧命。 “陛下,臣妾知道你心里不踏实,但陛下那日把消息透给臣妾,我就打定主意,陛下真心待我,只要有我柳慧祯在,任何人都伤不到陛下。” 听她这么说,我倒是不知如何是好,尴尬的摸着头,低声问了句: “你这个想法要早点告诉朕的小舅子柳子岳啊,毕竟三万兵马在他手上” 第十六章 朕意不准! 崇遂耍了花样,提前进了都城。这是刘盆子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朝会。楚郡三品以上文武全部到齐,更别提还有远道而来的大司马、大将军——崇遂。然而耍花样,让筹措工作变得仓促异常,张九日、吴志平几个忙的不亦乐乎,叫孙龙来帮忙布置。孙龙这时候记起自己的天子的亲随,结结巴巴的说: “我是亲亲亲随。。得跟着陛陛下!” 临近朝会,臣子们陆续来到。崇遂身后跟了十几名剽悍勇士,身旁的一位白须老者,体态怪异。略有佝偻,但目光烁利,双手垂膝,进得朝堂与旁人寒暄,面色如水,不动声色。他立刻吸引了刘盆子的注意: “大司马身侧所立老者何人?” “陛下,此乃臣账下护军邱祀,人称北翁” 说邱祀,刘盆子未必记得,但说“北翁”则天下无人不知,其未出仕之前河北邯郸刘郎称帝,曾屡次邀他去做司直,并许诺黄金千两,邱祀皆托病不入。那时,刘郎占据邯郸,河北震动。刘秀被其驱逐至塞北渔阳诸郡,落魄如丧家之犬。但邱祀却常和人说,刘郎定会被刘秀击败,河北不久将归刘秀。后来,刘郎一伙儿果然不到半年就烟消云散。时人传诵,皆言北翁有通天之智。 其后,邱祀献假途灭虢之计,一举帮助崇遂击溃了青州刘佳,崇遂及大司徒鹿衍皆上奏请封邱祀为侯,刘盆子封他为广安侯,但邱祀以功薄德浅为由,没有接受。 今日得见,刘盆子竟感毛骨悚然,不禁违心夸赞道: “人言北翁有通天之智,今日得见,果然气质非凡” 邱祀转身拜谢,言道: “天子谬赞了,陛下正直青春茂盛,更兼仁德四海,恰有龙凤之姿”,四目相对,刘盆子更觉邱祀有鹰狼之态,心里厌恶不已。 朝会开始,先是大司徒鹿衍率领群臣为天子称贺,所谓称贺,不过是把刘盆子登基以来,盆子政权取得的一些成绩摆出来,把这功劳帽子戴到天子头上而已。除却了些虚伪做作的赞扬天子品德的话,有几点成绩被重点拿了出来。 “陛下自登基以来,四海无不仰望,上月,大司马携天兵之威攻克胶东,青州全境为陛下所有。本月初,大司空柳愈并虎贲将军柳子岳于睢阳城下聚歼更始政权贼兵十万,俘获兵马战器无数,今朱洧将兵荣阳对抗天威,上不得天意,下不得民心,青天监奏报,一年之内朱洧定当殒命,洛阳必归天子。” 刘盆子在龙椅上正襟危坐,而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他在等,崇遂提前进都,他却不知柳子岳的兵马能否如期而至。所以,三更时分他便打发了赵春阳领一甘人等快马去城西,嘱托,定要探个虚实回来。时下,虚文奏毕,赵春阳仍没回来,城西兵马不知到也未到,急的刘盆子直在心里骂娘。 刘盆子看见底下,崇遂跨步出来,心中默念:“药、药。切割闹!该来的还真是躲不掉”,嘴上说道“ “爱卿有何奏陈,请讲” “陛下,青州虽平,然一年征战,战士略有疲乏,欲平河北眼下汛期将至,黄河一时难渡。而今闻河北铜马匪寇又起,刘秀疲于应对,无力南下袭我青州。大军不用将老,今淮河以南诸郡县,虽表面称臣,然而其郡守皆为王莽旧臣。口服心不服,他日集结北上,我楚郡之南少有设防,且下邳军力不济,臣意先下手为强,从青州分精兵驻扎下邳,与司直孟洛旧部齐谋南下,一举平定淮南!望陛下俯允” 赵春阳来的巧,恰在崇遂奏报之际,刘盆子侧耳一听: “城西没有柳子岳的兵马,我派人在盯着,一有来兵,立刻回报” 刘盆子顿时傻了眼,呆呆的盯着脚下,额头层层细汗渗出,双手紧握了龙椅 “未知陛下何意?”崇遂见刘盆子愣了神,大声问道。 刘盆子灵机一动,心想,能缓一时算一时吧 “爱卿所奏,朕已听清,丞相老成谋国,刚才大将军崇遂所奏,丞相意下如何?” 刘盆子平日厌烦大司徒鹿衍动辄之乎者也的没完没了,但今日却盼望他能尽兴发挥,最好喷上个把时辰,好让他再多等等,也多想想。 “陛下,兵锋易老,眼下汛期将至,且河北刘秀自顾不暇,我青州兵精粮足,不能速图河北,则应另寻战机。大将军所言淮南不稳,臣深以为然。况淮南各郡粮食丰盈,人才济济,如今皆为王莽旧朝官员掌握,不能地尽其利,人尽其才。今陛下登基,天下归心,正该令青州兵携大胜之势,奔袭平定淮南,大将军所奏,上为天子,下为黎民,臣以为非常稳妥,臣恳请陛下,俯允!” “臣等皆附议,肯定陛下俯允!” 乖乖,刘盆子一看,满朝上下,竟有一半支持崇遂驻兵下邳,刘盆子料想,这些墙头草倒未必知道,驻军下邳的真实用意,但他们知道站队伍、划界限,看来我****喜欢这一套是庚古未变啊。 只见刘盆子朝着工常侍张九日挥手言道: “今日庭会,来员众多,朕热的不行,臣工们也都燥热难耐,你速速去令人多取冰块来” 打发走了张九日,刘盆子清了清嗓子。从龙椅上缓缓站起 “诸位臣工,我等奋力讨伐,为了什么?” 属下臣工各有所言,但无外乎,光复大汉,平定天下。 “兴汉!正皇权,平天下而已!”说得兴起,刘盆子还挥起手来,不巧撞到龙椅扶手,强忍着悲痛把手背过去,用另一只手奋力揉搓。 “既是兴汉,当今天下谁为汉贼?始作俑者王莽已死,安排了人马,摩拳擦掌要干皇帝这一行的只有河北刘秀、长安更始帝、益州公孙述,还有朕,刘盆子。时下,大司空于睢阳鏖战更始政权大司马朱洧,大司马崇遂于青州择机北上平定河北刘秀,这都是正途,我们要做的是摘下那群贼人头顶上的王冠,那么朕头顶就算什么也没戴,那都会自然发光!”刘盆子边说,一边观察诸将领文官的动态,大司徒鹿衍深埋了头,看不到表情。大将军崇遂似乎在听,而眼睛却紧紧盯着站在对面的柳毅伦。说到这里,静静的正宫却有人鼓起掌来,刘盆子怒目而视,孙龙赶忙收了双手,立正站好。 刘盆子继续说道“而眼下,河北未平,长安未下,大司马佣兵几十万,却要避重就轻,前去淮南,朕深以为并不稳妥。淮南兵微将寡,自保且难,谈何北上攻我城池?当今之际,能速克河北,拿下洛阳,则淮南诸郡,不战自服!所以,大将军的奏陈,朕以为并不稳妥,朕意不准” 话音刚落,崇遂立即抚剑而起,崇遂匪寇出身,自带了一股邪勇之气,身高八尺又在盛怒之下,这一起身,众人侧目,皆不敢直视。 “陛下久在深宫,未称天子之前也未见舞刀弄剑,也懂军事,懂兵马吗?!”此言既出,满座皆惊。 第十七章 这是我亲姐夫吗? 话说张九日被打发出去取冰块,即刻按约定好的调动宫内侍卫,下令宫门紧闭,安排停当。领人带了冰块安置,正见崇遂提剑而起,一双虎眼直嗖嗖盯着刘盆子。朝堂之上,静的让人害怕。 且看刘盆子,他红了脸,腿上像是灌了铅,孤身站在龙椅前面,尴尬,又可怜。张九日心想,豁出去了,你崇遂兵马要来,怎么也要一刻钟功夫。老子先安排侍卫日了你再说。正待发作,朝堂之上,柳毅伦站了出来。 “大将军朝堂之上,如此同陛下讲话,难道要造反吗?!” “柳毅伦!你与你父亲柳愈内外呼应,把持天子,祸乱朝廷,老夫没说你造反,你倒敢来先咬老夫,来人!” “在!”崇遂所带勇士个个提起佩剑,准备撕碎了柳毅伦。 而柳毅伦这边虽然人少,只三五个侍卫,却丝毫不怂,立刻也拔剑相对。 刘盆子这时候悄悄的坐了下来,心想“大舅哥,你可得挺住啊” “大胆!”却是大司徒鹿衍呵斥住了双方。 “天子在上,有动兵器伤人者,如果造反,诛灭九族!” 鹿衍到底是有底牌的,他这一声,倒是让狠如狼的崇遂退了回去,柳毅伦见状,即刻面朝天子谢罪:“臣失态,朝堂之上拔出佩剑,请天子治罪” 崇遂在邱祀的撺掇下,也假惺惺的向刘盆子请罪。 刘盆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问: “柳爱卿掌管兵部,定算是懂兵马的吧?大将军的奏请如何,你来说说”边说边用目光暴击了一脸怒气的崇遂,崇遂无奈,只得“哼!”了一声 “禀陛下,大将军一不北上攻刘秀,二不留在青州磨练兵马,今来楚郡,要驻兵下邳南下淮南,于国家无利!且下邳距彭城(楚郡)百里而已,近郊驻兵,有拥兵自重,不尊天子之嫌” “柳毅伦,你不要欺人太甚!不允我近郊驻兵,你柳氏兵马驻军相、沛俩地,又待怎讲?!” 眼见针尖对麦芒,正门突然打开,只见一人身披银甲,昂首步入,身后所带军士分兵两侧,将大殿团团围住。男子进得正殿,众人大惊,此人铠甲之上层层鲜血,手中所持之物,竟是一个人头。 众人惊呆之余,此人将手中人头扔在地上,滚出二三米远,崇遂大惊! “好你个柳子岳,你竟敢在陛下的禁宫之内杀人!” 柳子岳看也不看崇遂一眼,径直下拜: “臣,虎贲将军柳子岳,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胆柳子岳!禁宫之内,竟然动起刀剑,还将人头提来吓朕,兵常侍何在?” 刘盆子这顿发飙,喷的柳子岳一脸蒙B,呆呆的跪在地上看着柳毅伦,像是在说:“哥,这是我亲姐夫吗?” 张九日屁颠屁颠跑过来,没等刘盆子发话,自己倒贴到身前,低声说道: “陛下,我安排人紧守城门本是防止崇遂兵马入内,柳子岳这混球杀光了我驻守南门的卫士。这人头是我的队长闫泽的,陛下,不能轻饶他!” 刘盆子顺口就说“对,反了天了,柳子岳,你杀了朕的近卫队长,该当何罪!”话刚出口,觉得哪里不妥,突然反应过来心想,“咋弄得,又自己狗咬了自己狗了” 崇遂那边显然是得到了消息,柳子岳进门之时还嚣张跋扈,这会儿不知看了谁的保命教程,却扮起好人来了: “陛下息怒,柳将军年纪尚轻,不晓得禁宫交接,定是急着参加廷议,而被守卫拦住,才不得已闯宫觐见,请陛下看在大司空和皇后面子上,饶了他这次吧” 刘盆子眉毛一竖,“段不能饶!你们一个个的,一个要在朕的近郊驻兵,一个杀朕的侍卫,这都是大罪!朕若饶了尔等,以后还怎么震慑百官!”三言俩语又把崇遂的提议否决了一遍。眼看,崇遂再不敢争辩,刘盆子松一口气。 鹿衍则站出来为二人求情,刘盆子呢,板着张脸,一副怒气冲天的样子,可心里正乐开花。 “报!报!!”赵春阳却飞奔进来,一个健步跨到天子身边 “柳氏兵马。。。。进进。。城。” 还未说完,刘盆子一个大嘴巴把赵春阳抽倒在地,俯身贴到赵春阳身边说道 “还TM用你说啊,柳子岳人都到了!”转身看了眼张九日,一副怨妇模样,显然是还对柳子岳杀了他的人耿耿于怀。 “你去,带了张九日,哪凉快,哪透透风去” 百官为柳子岳和崇遂求情,刘盆子一脸无奈的免除了二人之罪。心里想着终于又TM渡劫了,柳子岳却又站起来说: “臣自睢阳带来了大司空柳愈的奏折,请陛下俯允” 刘盆子心想,你是看不得朕轻松一会儿啊,你也让朕俯允,他也让朕俯允,朕老这么俯,早晚得成罗锅。 “讲吧” 柳子岳把柳愈奏折的意思简单说完,朝堂立刻变得乱哄哄的,鹿衍三令五申才让朝廷安静了下来。 “陛下,臣觉得大司空所奏有道理,朝廷设立了,可按旧制,欠缺的岗位很多。办起事来,沟通交接非常不便利,且增设百官,健全制度,也有利于权力平衡,杜绝权臣出现” 刘盆子笑呵呵的看着鹿衍,心想“你少拿这屎话糊弄我了,还杜绝权臣,眼下你不就是朝廷里最大的权臣” 崇遂说道:“增设百官,固然有利于社稷,只是这百官的职位由谁来安排?是相府安排,还是大家都能举荐?” 鹿衍是只老狐狸,立刻就要摆开架势: “相府之前管理人事,相对熟悉,此次增设百官,任务繁重,但臣定不负圣恩,定要。。。。” “单由相府安排不妥当,朝廷于睢阳、梁地,及青州全境将军、谋臣众多,相府岂能都熟悉?”柳毅伦打断鹿衍,当然不同意相府安排。 “将军品级,以及都城之外的粮草协办官员交于将军府可好?”崇遂说道 “大司马,你兼着大将军的差事,全部将军品级和协办官员全由将军府安排,我父亲现在睢阳,行军打仗,人事安排本要随即应变,难不成要每天飞骑来去到青州复命不成?”柳子岳资历尚浅,但说起话来丝毫不给崇遂面子。 众人讨论之下,刚平静的朝廷,又复乱哄哄了。 “诸位!诸位!我有个方略,料想能够妥当,诸位!”说话这人却是司直孟洛,此人出入相府,却属清流,重官员皆知其不爱钱财,不惜名爵。他这么说,大家都侧目倾听。 “名爵,职位乃是朝廷利器,是天子的功德恩济臣下。如若增设百官不由天子参与,则皇威何在?” 刘盆子立刻就精神了,不禁想,此人真是我的贵人啊。人都帮忙帮到家门口了,我岂能不说话,当即站起来说道 “孟爱卿此话,振聋发聩!诸位若都像孟公这般忠君爱国,何愁大业不成?爱卿接着讲”说罢翘起二郎腿,托起下巴,听的聚精会神。 “遵旨,我意,重要文官武职,由三公六部一起提名讨论,能形成合意则要经天子批准。不能合意,由天子任命。宫禁内职,由皇后与天子协定。青州及睢阳战区,二品及以上将军,需天子任命,三品以下,由将军府,大司空府自定,报朝廷审批。” 这方略从职权到程序,符合汉朝旧制,众人皆认可其公正,于是乎,驻兵下邳被否决下去,增设百官被提上日程。 第十八章 议举百官 崇遂从皇宫出来,嘴巴里一直就不干不净。他骂柳愈,骂他养了俩个畜生儿子。骂鹿衍,骂他没有担当,柳子岳的兵马虽多,但倘若鹿衍能站在他这边,据理力争,崇遂定要和柳子岳一较高低。他也骂刘盆子,说刘盆子是抽签皇帝,不过是个牛郎,可眼前,却在群臣面前装大,忘了自己的身份。 “大将军,不必动怒,今天的结局,我们有准备。也早料定了,倒是要早图后事为好”邱祀劝道 回到住处,崇遂垂头丧气,将佩剑胡乱往床上一丢,命侍卫取来酒水,一言不发,那酒却杯杯不停的倒。见邱祀走进来,方才有所收敛。一脸无奈的说道: “邱护军,明日推举百官,这倒霉地方,我呆不下去了,交给你办吧,我领兵回青州,还有我侄女入宫的事儿,也全交给你了。” “这倒简单,但推举,也有个章法,能拿下的自然拿下,拿不下的、有冲突的要职,是依天子呢,还是依丞相?” “依谁不一样!终归不是我们的” 邱祀听了这话,不禁哈哈大笑“我的大将军,这可大不一样” “怎讲?” “今日朝堂之事,足以证明,柳氏已经把持了天子。柳愈要扩充官吏,规范朝廷,正是瞧准了天子的人即是他柳家的人,丞相手中无甚兵马,久后定被柳氏架空” 崇遂眉头紧锁,若有所思,说道:“没错,怪不得他柳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这样下去,我等拼命打下的基业就全归他柳氏了,正应了你之前所说,我盘踞青州,早晚被人排挤,征讨” 邱祀环顾门外,随即打发走侍从,低声说道:“大将军不必担忧,我有一计,可使将军于数月之内,夺得楚郡,赶走柳氏,到那时,他刘盆子是不是天子就归将军说了算” 崇遂一听,眼睛都冒了绿光了,忙不迭的拉住邱祀的手 “北翁真能设计成功,再设朝廷,我必令你为大司徒” 二人密谋许久,直至深夜。 与崇遂这边的郁郁寡欢不同,柳毅伦、柳子岳廷议过后,差人安顿好兵马,先是去后宫给皇后报了平安,柳子岳三岁就死了娘亲,父亲出外征战,童年多半都倒是姐姐柳慧祯照料他。姐弟情深,此番柳子岳回来仓促,但扔不忘给姐姐带来了一支精致的头钗,美玉雕刻,浑然天成。柳毅伦是长子,还担着朝廷兵部尚书的职位,此番没有多呆,临走交代了妹妹,“崇遂内侄女,生的美貌多娇,此番忙过了推举百官,就要和天子完婚” 一句“美貌多娇”算是给妹妹个警醒,以后的后宫,可不单单你一个美貌女人了。 柳慧祯如同一只牧羊犬,立刻警觉异常,忙问:“娶她是天子的意思,还是崇遂的意思?” 柳毅伦闻到一股醋意,即拍了拍妹妹肩膀说道:“天子三宫六院,此乃祖制,听闻是崇遂和丞相的意思,倒不是天子的意思”随后出了宫门,开始找寻同党,商议推举百官之事。 柳慧祯和弟弟唠叨完家常,问起睢阳的战事,柳子岳神情凝重起来: “依我看不太好,这个朱洧果然厉害,城府很深,两军对峙,父帅屡屡设计诱他出战,他都能识破,前番好容易他大意一次,我和诸将倾力围剿,不料荣阳兵勇猛,且纪律上佳,没乱阵脚,愣是打了个五五开” “依你看,这次崇遂能善罢甘休吗?” “长远看我说不好,但他已经撤了城外人马,离开都城五十里外扎营,看样子准备返回青州了,料想此番也就这样了” 后来柳子岳提到朝堂之上,天子发飙,愣是要治他的罪,柳慧祯不禁大笑起来:“你可别被他唬住了,天子胆小的很,前几****处死了一个碍事的太监,天子见了,脸都吓绿了,忙不迭的往厕所跑呢” 姐弟你一言我一语,不觉夜深,柳子岳方才辞了姐姐,返回城西大营,说是崇遂走了,他才走。 刘盆子和他的地瓜兄弟们,也在欢聚一堂。聚在一起,本是要商量推举百官的事,可这一来二去,不知是谁带偏了节奏,俨然成了取乐大会。 孙龙左手提着一壶酒,右手把硕大的鸡腿往嘴里胡塞,一边还磕磕巴巴的说道:“今天这朝会,我就就。。知道会会出事,看!匕首我都预备好了”说着,还把衣服掀起来,只见大红色的腰绳上,系了一把小刀。 党辉笑呵呵的跑过来,还亲自把玩了小刀,说道: “孙龙平日里喜欢大这个字,可这刀却带的这么小,生怕腰间隆起,被人误会是宝贝出来了”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刘盆子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听他们打趣,正令俩个宫女再去取酒,就见了孙龙那条火红的腰绳,再看孙龙一脸骄傲的样子,直憋了一口酒全喷了出来。说道: “孙龙啊,你还真就是没品位,庸俗不庸俗。大红色的,和来了例假一样” 吴志平也来凑热闹说:“孙龙你提升品位吧,保不齐哪天陛下就真把徐常在赐给你了” 这回轮到孙龙憋不住了:“拉拉拉倒去吧,那大龅牙,那健美的肤色,我我驾驭不了,倒是张张九日好这口,给给。。” “说什么呢!我可没说你,你却说我!”张九日这人呢,除了兵事其他事都提不起兴趣,但有例外,女人!刘盆子平日总说他是闷骚型,心里想着女人,嘴上还要讲着男女授受不亲。 窦学兵看了眼张九日,贼眉鼠眼的说了句“张常侍,让说不?” “随便你说,我又没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可你说的,陛下,后宫里有位房姓的娘娘,您记得吗?” 刘盆子左思右想,忽道:“朕想起来了,房春燕!对不对?她倒是这几个歪瓜裂枣里长相最得体的,好似也读过些书,不那么呆傻,只是卫兵说抓来时就是个寡妇,年纪好像三十好几了” 说到这里,张九日已经憋红了脸,刘盆子就知道,这女人和他八成有事。 “那天,我带着工部的人,去玉翠亭修假山,正看见我们的张大将军在给房娘娘讲兵法呢” 事情并不夸张,但众人就是笑个不停,人们笑的道不是这事儿,却是张九日眼前红了脸,臊的欲语还休。 “没事,陛下慷慨,改日圆了张九日的姐弟恋,这女人陛下定没碰过,头上也绿不了”赵春阳说着,还冲刘盆子来了个色眯眯的表情。 党辉一个健步来到刘盆子座椅前,俯身下拜,说道: “报陛下,登基一个多月,徐常在、房娘娘纷纷被拐跑,陛下头上已经有两朵小绿花了,恭喜陛下渡劫成功,跻身绿巨人行列!” 刘盆子一脚踹翻了他 “滚你大爷的!” 这帮人你一言我一语,畅聊到深夜,这才想起推举百官的事还一点没安排,最后刘盆子决定:“算了,简单点吧,终归是他们狗咬狗,我们呢,禁宫的职位拿下,其他的看着来,咱也没资本,给啥算啥吧” “分头参与?”吴志平问道 “对,分头,禁宫职位我们能拿下,赵春阳和孙龙你俩和相府的人去定名单,拿不准的问吴志平。朝廷里的,朕亲自争取,工部的窦学兵去,兵部张九日。户部党辉去,吴志平还得多劳烦劳烦,他们报上来的,有争议的,你帮朕参阅” “怎么参阅?就多照顾柳氏那边对吧?” “没错!” 第十九章 各司其职 我自打进宫,从没如这几天这般开心快活。增设百官,废除各部,改为汉朝旧制,三公九卿。起初我并不怎么关心,我也抢不过人家。只是从心底盘算,禁宫的职位一定争取下来,禁宫千万不能改了姓,好歹我和地瓜兄弟也得有块安身立命之地。 可一来二去,用赵春阳的话说“崇遂这怂包被柳氏吓破了胆”,崇遂在朝廷改制的过程中,出奇的温顺,既不争也不闹,只是把青州那边必然属于自己的东西悄然拿走,朝廷这边到好似无所谓了。 真正狗咬狗一嘴毛的是柳毅伦和大司徒鹿衍,柳毅伦这边说“这职位关系朝廷兵马,应该重点参考兵部意见”,鹿衍就反驳说“现在本是乱世,哪里都离不开兵马,照柳尚书的说法,所有的官职都该你兵部说了算” 其中争的最猛的是廷尉一职,国家初立,人心未稳,加上兵荒马乱。作奸犯科的刁民多,违法乱纪的大臣也不少。廷尉一职掌握国家司法权,是攻击政敌的利刃。争来争去,二人竟咬到我这边了。 柳毅伦说:“既然难决,勿伤和气,可请天子定夺” 鹿衍无奈,只得说:“既如此,那就让天子评评理” 我本是要支持大舅哥的,可骤然想起一人,司直孟洛,之前说要增设百官,孟洛一席话把我这个虚名天子给抬了出来。更别提崇遂进都,本就是他大义来奏报于我,想到这层,我当即就说: “司直孟洛,累世书香,人品贵重,是丞相门徒,我看这个廷尉不如由他兼职。定能秉公办案!你们以为如何?” 二人面面相觑,最终均表示孟洛中正,可以兼职廷尉。他俩走了,我长出一口气,嘴上念叨: “孟公,朕可是对得起了你吧,但愿你不忘初心,继续支持放牛郎啊” 赵春阳事后拍我马屁,说:“陛下手无寸铁,运筹于强人之中,愣是争取到了廷尉一职给自己人,这回做梦都会被自己帅醒的” 既是三公九卿制,可这三公实际上确的名分早定,变不得了。鹿衍仍是大司徒,只不过统一称丞相;大司空仍是柳愈,大司马(别称太尉)还是崇遂,不过是崇遂主动提出不再兼任大将军一职,他很滑头,所谓大将军本是节制调度一切外出讨伐兵马,可眼见自己根本调不动睢阳之兵,索性也不再要这个虚名。单凭他青州虎狼之师,即便不是大将军,济南诸将也仍要唯马首是瞻。 九卿原本多是替皇宫办差的,我当然要极力拿下: 少府一职,掌管皇宫私产,本来我是要给窦学兵的,可无奈柳慧祯死活不同意。说什么:“窦学兵市井小民一般,抠抠搜搜,想要把这位置给他同族的一个胞弟”,我又不傻,你的胞弟管我的财产,那可是肥了我老丈人了,断不答应。 最后商议出一个妥协之策,将少府的职位设一个副职,叫偏少府,少府只管皇帝私产;皇后那边由偏少府负责。 “既是只负责臣妾个人财产,让我胞弟当这个偏少府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的私产除了陪嫁,都是朕赏赐的!” “刘盆子!。。。。”柳慧祯当然是想骂街,但不住何故自己踩了刹车。我看她那愤愤不平又无力发作的样子,甚是滑稽。 “好,我既是嫁给了陛下,一切听任陛下安排,陛下若要把这差事交给你的兄弟们,我只接受一个” “谁?” “党辉,他办事机灵,主要是人品可靠” 她既这么说,我还能不答应吗。只是心里嘀咕,党辉小伙子可以啊,颇得皇后赏识啊,要不是党辉的人品我也信得过,绝对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事儿,该不会又一顶绿帽子吧。 卫尉一职,是皇帝的警卫队长,这个没得说,连皇后都认为张九日能胜任,遵照旧制,皇帝警卫队扩编至三千。我还记得把卫尉兵符交给张九日的时候,这货眼里居然闪烁了泪光。我心想,这要是个大将军印也就罢了,他拿在手里把玩好久才肯放下,耐心听我说话。 光禄勋这个职位,是皇帝的保镖队长,这名字听起来挺洋气,到了我这放牛天子这边,一共就五十名武艺高强的侍卫而已,交给了孙龙。这个不怪皇后说:“总觉不保险”,孙龙这呆傻痴萌,我自己都不放心,但无法,他好歹功夫不错,也没其他人可用。 这个大鸿胪,因为沾了一个“大”字,起初孙龙是很喜欢的,百般表示当定了这个官,可后来听说是个外交官,就再也没兴趣了。他没兴趣,自然有人趋之若鹜。赵春阳啊!用党辉的话说:“这回总算能名正言顺的为国BB了”,不过话说盆子政权这个大鸿胪BB的空间也不大,长安更始政权是死对头,占据古都,没得外交可言。淮南各郡,名义上称臣,派大鸿胪出使,名不正言不顺。就只有河北刘秀,处于战与未战之间,赵春阳已经开始疯狂的说教:“刘秀那边,陛下应该早派人去沟通为好,毕竟攻打洛阳,刘秀也很感兴趣” 我故意问他“好是好,可是派谁去呢,这个差事不好办,要嘴上能走马,舌头能跑兵啊” “陛下,陛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懂了,需得丞相鹿衍去,方才稳妥”直把他急的,眼睛都红了。 之前吴志平本是管着禁宫的财政,这次交给了窦学兵和党辉,原因嘛,其实我和柳慧祯的私产不复杂,管这些东西并不难缠。但按旧制,我的那些同为刘氏贵族的同胞们,却也要皇宫负责监督。这些人本也是当初要立天子,才从民间找来的,像点样子的在朝廷当个小差,有点名望的封了侯,不提气的也给了爵位,朝廷养着他们。 监督这些人可不简单,出了问题既要保全皇家脸面,还要把问题尽量化解掉。财政监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些个名义上的天潢贵胄其实最容易被人利用。比如,当初和我一起抽签的还有十四个人,论血脉都是皇族近亲,有的还是我叔辈。这个差事,只有吴志平的心机够用。 第二十章 来互相伤害 九卿中剩下几个,和我没关系了,太傅一职,掌管车马,不用说,柳毅伦早就死死盯住了。大司农,管着朝廷的赋税和耕地,鹿衍争取下来,交给了之前的户部尚书齐书之。还有一个奉常,掌管朝廷的礼仪制度,说白了是个养尊处优的闲差,起初柳毅伦要兼职,后来考虑到,崇遂的侄女马上要嫁进宫门,当这个奉常就要主持婚礼,索性不再谋求。 这个职位据说在皇子出生后要兼职皇子的授业老师,柳慧祯倒是动了心思了,特意从百里之外找来下邳的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学究。名叫胡国琛,那天特意带来我见,我一看,仓了天了!一副刻板教条的长相,老气横秋的装扮,进门叩了头第一句就是:“老臣看,陛下这身打扮,不符旧制之处有三”随后,就没完没了的开始逐一叨叨,末了还来一句“不似皇后,皇后的衣冠正统”,可把柳慧祯给美坏了。我心想,你TM多余不,都没圆房,就想着给皇子找师傅了。真是蠢到家了。 当然,朝廷之外,各郡郡守是有实权的,这个我轮不到我操心了。泗水郡包含国都、相、沛、睢阳、梁地,这位置自然是大司空柳愈兼职。下邳郡小,辖区紧两县,仍用了旧臣,此人名薛符,倒和各方均无纠葛,是王莽朝旧臣,因为治民得当,被留任到今,只是经过前番下邳驻兵之变,柳毅伦开始注意了下邳城防,已经请旨朝廷,令下邳扩招兵马,说是防止淮南叛乱,实际防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倒是崇遂,装的一条好狗,下邳扩军,他连个屁都没放。 济北郡郡守给了在济南领兵的平狄将军郭夫之,薛郡太守是“北翁”邱祀。胶东郡守由崇遂的堂弟,平南将军崇离任职。 整个改制工作,只用了三天就完成了,可改制之后,我却觉得大不一样了,心里骤然有了些许底气。卫尉张九日手里有了三千人,禁宫之内我终能安稳入睡。此外,孟洛与我交心,我替他争取了廷尉一职,他驻扎在城南的兵马就算不能为我所用,也终究不会来害我。加之,朝廷经过整改,气象焕然,朝臣看我的眼光,也多了些许敬畏,这个皇帝,我方才当出了点滋味。 另一件让我喜忧参半的事却来了,大将军崇遂的内侄女,经丞相鹿衍保媒,已经定好了婚期。我第一面见这叫崇媛怡的女子就觉得这货是个轻熟女啊。妩媚有余,比之柳慧祯丰盈;言语有度,不像柳慧祯那么骄狂。只是一点,此人似乎并非处子之身。 当然这点我也是风闻,在于成亲之前,孙龙火急火燎的来见我。见面第一句就很让我不爽 “陛陛。。陛下!” “孙龙,朕特许你,以后见了朕,直接说正题,别陛陛陛下了,朕听了着急” “那那那崇媛怡,听说之前嫁过人,不是处啊!” 我一听,心想这是谁这么八卦,崇媛怡在青州长大,这边人哪里能熟悉情况,八成是谁在八卦。 “听谁说的?”吴志平笑呵呵的问他 “这这。。青州打发来运粮的老兵都知道,不不信,你去问,城北的魏魏大成之前是崇遂部下,也知道,赵春阳天天和他一处,绝对也听说了” 听他这么说,我觉得这事儿应该是无风不起浪。但说实话我也不在乎,而且在大汉,这种事多了去了,过去汉武帝的亲妈不也嫁过人吗。想了想,逗孙龙说: “既是这样,朕不能要啊,朕知道光禄勋孙大人尚未婚配,不知。。。”我故意留白不说,就想听听这混球怎么说 “那陛陛下的旨意,真要让我娶我还能不。不。不奉旨啊?” “你个不要脸的!还真不让朕失望!滚出去!朕告诉你,朕不在乎这个。。” 我还没说完,吴志平到插话进来了: “对!陛下不在乎,陛下还就是喜欢御姐!” 三言俩语,这群地瓜兄弟全插话进来了,各种取笑挖苦都来了,正乐的开心,柳慧祯却来了。 地瓜兄弟们都知道她刻薄,留在这儿保不齐那句话听的不对付,又要撂脸子。都请安寒暄几句,撤了。 “臣妾给陛下贺喜了!”我一瞧,可以啊柳娘娘,今天打扮可见用足了心思,身上也不知擦摸了些什么,香气袭人,却又不腻。把我勾了个够呛,我转念一想,不对,莫非是看我明天要娶美人,今朝有意勾引?我且试试看 “谢皇后了,朕这后宫可算要来个能碰的女人了” 打蛇打七寸,我就知道她柳慧祯的痛处在哪里,就要看看她怎么说 可这货属于死磕派的,就是不服软,转身就走,还丢下一句话来: “是,恭喜陛下,又淘换了一个二手货”随后头也不回,撤了! 我哪里能忍,当即破口而出: “对!也恭喜皇后,能当一辈子不开封的新货!” 不就是互相伤害吗,谁怕谁啊,你不服软,我就是争这口气,看看到底谁能嗑过谁 柳慧祯听了这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我,那目光起码零下二十度。但我不在乎,说实话我心里也憋屈,你仗着是大司空的女儿,进了宫就敢和我叫板,碰一下还什么“无天子的风度”,不让就不让,我这要娶了一个能碰的,况且是人自己送上门的,你又来寒碜我,我岂能让你遂了愿。 她怒气冲冲的走了,我独自闷闷不乐,突然想起宫女芸姗临走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不对!这崇媛怡进了后宫,就要活在柳慧祯眼皮下面了。虽说娘娘们的衣食住行都由宫里的太监们负责,可这后宫另有一套制度,这制度是柳慧祯定的,倘若她天天气不顺,恐怕我这刚娶进门的娘娘,也长命不了。 想到这端,再想到我这荒废已久的宝贝,它天天晨勃却无用武之地,今朝可有了希望,我只能牺牲软我,成全硬我了。 我又硬着头皮去了柳慧祯的寝宫,好家伙,这货比我精啊,就和早料到了一样,大门紧闭,打发个小太监回了我:“皇后身体不适,早早歇息了” 我有点怕,过几日就要大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吧? 第二十一章 崇小姐面圣 崇媛怡本是对这段婚姻不抱希望的,临行前叔父崇遂并护军邱祀向她百般交代过,此去并非给天子做个小妾那么简单。崇遂曾说出一段话: “我崇家自起兵以来,死的同门兄弟不下几十人,你父亲战死沙场,我至今想到还每每自责,现如今用族人性命换了这青州立足之地,但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朝局复杂。你此去定要把叔父交代你的事情办好,替青州监视好天子皇后。” 崇媛怡很讨厌这段话,第一,自己听说父亲当年同叔父崇遂一同征战,战事不利。正是自己的父亲换了战马给崇遂,舍命换了自己这个做将军的胞弟出来。这么些年,崇遂领兵在外,权势熏天,何曾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侄女,狼烟四起,崇遂起初将她嫁给手下一个心腹将军,不料大婚一年,此人即战死。自那之后,崇遂便对她问也不问。以至于大军转移,竟没人知会她,自己最终沦落红尘,吃尽了苦头,直至攻打胶东,兵力不足,崇遂派手下将军广苞于当地抓壮丁时偶遇崇媛怡,自己方才脱离苦海。 现如今,崇遂想要有人在宫里监视天子,就想到了利用自己的美貌,崇媛怡并不情愿,心头有恨,可一个孤弱女子命运只能操在他人之手。自己孤身入宫,听闻皇后柳慧祯是个厉害角色,天子也要礼让她三分。如不依靠崇遂,自己又如何在深宫之中安身立命呢。 可让人意外的是,大婚将近,朝廷廷议过后,自己却被崇遂等人晾在一边。这个寡情寡义的叔父,自己领兵回了青州,连招呼都不曾打过。又几日,崇媛怡心中不安,去邱祀住处问询,得到的回话却是:“邱大人正忙朝廷改制,增设百官的事,眼下不能见小姐” 崇媛怡久历苦难,对人心冷暖早已多有体会。料想,定是朝廷出了变故,叔父崇遂现如今定是用不上自己了,嫁给天子这事儿八成也没戏了。已经打算好,如邱祀回青州带上自己,就同他回去。不若不带,悄无声息就走,那自己也不想在摧眉折腰的去巴结叔父,就在这楚郡用崇遂给的还算丰厚的嫁妆度过余年。她在楚郡北郊寻得几个逃难避荒的老乡,自己买下片开阔之地,出银子给这几个老乡,让他们替自己开荒辟土,为自己安排了后路。 那日正从北郊回了住处,心里莫名的欢喜,想着自己就算不回青州,不做皇妃,起码有了片农田,再雇上几个佃户,以后的生活倒未必会比回青州差。正打发了手下的侍女去,再用金玉嫁妆兑换些银两好再令人搭建住处,门房传报: “皇后娘娘驾到!” 柳慧祯到底和崇媛怡心里料想的模样不同,她自门房缓步进来,打量崇媛怡的住所,两三侍女搀扶,步态柔美,再近些,见那弯弯柳叶眉,一双秋月眼。不由得心头一颤:“真是仙女下凡间,芙蓉出碧水” 柳慧祯对她却格外的客气,一番打量过后,言道: “你我姐妹间,以后不用跪拜问安这套俗礼,你长我几岁,我就叫你崇姐姐,早闻崇姐姐貌美,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可使不得,国礼不敢慢,皇后娘娘屈尊来此,我已惶恐不安,皇后娘娘宛如天女下凡,我哪里比得上” 从柳慧祯口中,崇媛怡得知,婚礼还要照旧。而护军邱祀果然招呼不打就回了青州,可见自己这颗棋子已经被崇遂弃用了,心想倒也好,能轻轻松松进宫做个女人,再不必对青州有所牵挂。柳慧祯此次来说,现如今是兵荒马乱的年头,就是楚郡也时常生乱,住在宫外怕不安全,为保万全只能破除旧礼,带自己去宫里居住,顺带还要见见天子。 崇媛怡哪里敢不从,当即打发下人收拾了东西,进宫面圣。天子却也崇媛怡吃了一惊,自己被带进皇宫,先是在外门听宣,就听天子在里面对皇后说: “你怎么这样,接人来见朕招呼也不打,你好歹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啊” “哟,陛下莫非还要梳妆打扮一番不成?当初臣妾进宫初见,陛下可是连脸都没洗,这回知道崇姐姐美貌,倒要精心打扮了?” 天子却说: “朕是个放牛的出身,莫说洗脸,就是重新返回娘胎再造,也难入皇后娘娘法眼啊” 听这话,觉得天子与皇后很是默契,倒并非人们说的互相不对眼。但从天子说话嬉皮玩笑,崇媛怡也料定,天子果然和坊间传闻的一样,是个冥顽昏聩的俗人。 见了面,崇媛怡又吃一惊,自己一妇人尚未害羞,天子却和大家闺秀一般,只看了自己俩眼就红了脸,皱皱缩缩像是有意在往皇后身后藏。崇媛怡眼见天子长相稚嫩,却和方才隔着房门说话的男人不似一人。自己叩首问安,刘盆子也只腼腆的说了句“不必如此,平身”。 柳慧祯笑嘻嘻的说:“天子怎么老往臣妾身后站呢,莫不是害羞了,人不来你天天想,来了却又不好意思见” 刘盆子这才一副无奈的站出来,嗔怒柳慧祯说:“哪里话!自从改制,朕比往日操劳多了,哪有闲心天天盼女人”随即觉得言语冒失,又像个市井小民一样冲着崇媛怡打躬作揖,说道: “崇小姐别往心里去,朕这话不是针对你,是针对她!”说罢,还用手点了点柳慧祯,而柳慧祯这边,全当看不见。 后来皇后亲自带崇媛怡去了住处,皇宫虽说新建,却仍比青州大将军府阔绰的多。崇媛怡一路见得几处假山,各有格调,奇林异花,争相斗艳,时有湖水碧澈,又见倦鸟飞还。 皇后柳慧祯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瓶药丸,置在桌上,抚了抚崇媛怡的肩膀说道: “这是我特意为崇娘娘准备的礼物,比金子贵重,姐姐收好了” 这一抚到让崇媛怡脊椎发凉,又一听比金子还金贵,赶忙问: “皇后娘娘,这是何物如此贵重?” “这是花凝粉,服下体有异香,天子鼻子可灵呢,他喜欢这个味道” 崇媛怡随即想到,莫非刚才天子躲避,是因自己刚从北郊回来,体有异味的缘故?她之前在大将军府,见崇遂的小妾争相服食一些丹药,私传服下能娇柔肌肤,容颜永驻。今日见这瓶丸药,虽说功效不同,定也出自丹士之手。 赶忙行礼谢过皇后,嘱托侍女好生收下,并每日提醒自己服用。 后一连数日,皇后每每拜访,自己也时常回访,俩人相处谈些生活琐碎,服饰胭脂,崇媛怡只想,叔父崇遂那边已经对她不闻不问,自己孤家寡人,在这深宫,倒要好好将息柳慧祯,且皇后对自己温柔体贴,倒胜似姐妹。 大婚之日迫近,那日崇媛怡从房娘娘处得了一坛子美酒,就想着近日以来竟受皇后恩惠,无缘报答,便派人邀了柳慧祯来饮酒谈天,不想却生出事端。 第二十二章 失散多年的亲爹 我穿越成这抽签皇帝,命苦! 我的宝贝比我命还苦。 前些日子柳慧祯倒是越发贤惠起来,婚期还有几个月,她和我唠叨说城外不安全,最好把崇媛怡提前接进宫来,现在非常时期,也顾不上很多旧礼。我欣然准许啊,夸赞她: “皇后能如此贤惠,为别人操劳,朕心甚尉啊” “谢陛下夸奖,臣妾主政后宫,她嫁进来我也好有个姐妹,她好歹见过世面,不似那些抓来的女人,肮脏粗俗,来了我也有个伴儿” 听她这么说,我倒觉得前些日子和她吵架,确实我的不对,女人嘛,毕竟嘴碎,但心肠挺好,这就成了。 我见了这崇媛怡,果然妩媚,她的美貌和柳慧祯不同,是那种大气,成熟之美。站在她面前,我总觉得自己像个玩小丁丁的儿童,她看我的眼神温柔却深刻,仿佛洞穿了我的灵魂。 余下的日子我数着手指头过啊,就盼着大婚那天,能实现了熟女梦。增设百官之后,我切实的感觉自己有用了,忙起来了,再难以和地瓜兄弟们整日饮酒扯淡。 “有权了,就有用了,有用的人哪有个不忙的”这是奉常胡国琛对我讲的 说到这个货,我真是服的都要倒立了。他在朝会中提出: “陛下年纪尚轻,且早年学业多有荒废,今尚无子嗣,老臣斗胆请为帝师,每日为陛下讲解诸子百家” 我当时坐在龙椅上就想,帝师都是皇帝请来的,哪有你这么不要脸,主动要求当的,正嗤之以鼻,不知如何应对。谁料,丞相鹿衍和他沆瀣一气,还夸他学业精湛,堪当帝师。 我赶忙就说:“朕很想学习诸子百家的精髓,为天下谋太平,只是朝廷改制之后,朕公务渐忙,常觉体力不支啊” 然后这货就抬出了刚才那句:“有权了,就有用了,有用的人哪有个不忙的” 活生生把我顶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我听见孙龙就在我耳边嘀咕: “陛陛陛下,不要伤心,道家的房中术值得一学,学学学。。好了,我还要请教” 自那以后,他每日早早就到,逼的我一个囫囵觉都睡不成。而且这家伙讲究很多,我头冠不正,他要纠正;坐姿不对,他也要纠正;甚至还亲自指导我跪坐的标准姿势,老说我双腿并的不紧,可按他那个姿势来,我蛋都要夹碎了。 近期开讲,先从儒家开始,天天圣人之道,我多么想一拳撂倒他,再告诉他一句:“圣人之道若是行得通,孔夫子不早就自己一统天下了”每天听书很是烦闷,他还要留作业给我,我心想,你不是我老师,你这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啊。 朝廷改制之后,我的地瓜兄弟们各司其职,也都忙了起来,宗正吴志平倒是还能见到人,毕竟宗正一职监督的是皇族贵戚,他们多数住的不远,有些偏远的,宗正府派了外差去监管。少府窦学兵,除了替我用私房钱表彰有功将士、谋臣,还要负责宗庙的扩建,近日驻地北山时常见不到人。卫尉张九日这驴生的货,比驴还倔,我意皇宫广场不小,练兵就在禁宫也就罢了,可他偏说,不进荒野不得强兵。愣是要隔三差五的带着三千人去西郊演练,终归又是为了保卫禁宫,我也难为不得他。 大鸿胪赵春阳本来天天无事,据说在外宅觅了一个美女子,天天耳鬓厮磨。倒也经常来宫里见我,起初还陪同我一同听胡国琛讲书,后来睢阳兵势越发紧张,为筹备大战,攻打荣阳,朝会觉得有必要派大鸿胪去和刘秀方交涉,看能不能协同作战,我方攻荣阳,刘秀方大司马邓禹攻陈留以为策应。具体事宜,让他先去睢阳大司空处交接,按大司空柳愈的思路来。这一去,连个陪着骂胡老头的人都没了。 再说偏少府党辉,俨然成了生意人了,他管着皇后的私产,可这柳慧祯真是用别人的兄弟,不知道心疼啊。除了她一大家子亲戚她时不时封赏,还愣是用私产在北郊购置了许多土地,我问她为啥这么做,是粮食不够吃? 她说:“购置土地本为穷人,给他们去种,收点象征性的租子,这样他们也好有个生路”,说的也是义正言辞,此外,她还圈地养马,说是要扩建上林苑。党辉呢,天天跑动去西,几天也见不到一次。倒是孙龙跟大宝一样,天天见! 他最近倒也规矩,没乱喷也没闯祸,自打徐常在又向皇后反应他意图不轨,就消沉了,赵春阳背后和我讲究他说:“孙龙这回彻底伤心了,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原来徐常在真的看不上他,生无可恋了”,孙龙把全部精力用在舞枪弄棒上了,除了跟我上朝听政,有了功夫就在后花园让几个近卫陪着练武。皇后都吃惊的问我:“光禄勋孙大人这是怎么了,之前给徐常在送水果,现在天天在后花园练武,换了花样惹人注意吗?”话说孙龙还真是练武的料,工夫日进,没过多久,五六个大内高手围攻他自己,他都能不落下风。 地瓜兄弟们不能再像曾经那样天天黏在一处,好在我每天多余的时间也少,日子过的也快,只是巴望着快点娶崇媛怡,快点解救我的宝贝,哪知道,那天上午,正在听胡国琛讲“儒家净口之道”,皇后的宫女芸姗气喘吁吁跑来: “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她。。。” “别着急,慢慢说,她怎么了,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就这句,又吃了胡国琛的批评: “陛下,净口,讲的就是要言语得当,所谓得当者,不该言的、不能言的、言之有伤风化的、言之有害情谊的都不能说,陛下说皇后长了翅膀,臣以为属于言之有害夫妻情谊,不妥!” 愣是把我和芸姗都听愣了,半晌芸姗才缓过神,急匆匆的说: “陛下,先别听书了,皇后昏死过去了!” “太医呢?” “请过去了,说是中毒,卫尉大人张九日已经差人去传廷尉府的人来调查,正在等候陛下过去” “人怎么样,醒过来了吗?”我倒是着急了,就算不是夫妻,她起码是我的政治盟友,倘若这样就死了,也不知大司空柳愈还有没有女儿可以嫁给我,让我如何是好啊。 “还没有,也不知还能不能。。还能不能。。”说着芸姗就哭起来了 “别哭了,哭能管用,还要太医干嘛!在哪,快领我去” “在崇小姐府邸” 第二十三章 后宫用毒 廷尉孟洛最近忙的不亦乐乎,也急的焦头烂额。自从朝廷改制,设了宗正一职监督刘氏贵族,他的工作就没完没了了。按理,贵族犯法该总政府管,可辖区之内贵族圈地害民的案件,往往涉及鹰犬走狗。 这些贵族们不傻,他们领着朝廷的供奉,贪心不足,利用手里的爵位和银子沟通各郡守衙门,致使土地兼并,百姓流失。辖区并不大战,而民不聊生之处多矣。 案件爆发,那帮贵族老爷就拼命的找人顶罪,顶罪之人非是刘氏,宗正府乐的清闲,将他们打发来廷尉府治罪。而调查核实,几乎每个案件都漏洞百出。一些人家人拿了贵族的银子,死心塌地来顶罪,可往往说不清楚自己所犯之罪;更有甚者,当堂翻供,揭发宗正府收了银子,伙同贵族,杀人灭口。 孟洛多次去宗正府找吴志平沟通此类案件,而不是找不到人,就是说进宫面圣。孟洛心想,吴志平乃天子的亲信,将这些问题反映给天子,恐犯疏不间亲之忌,可总不见人终究不是个办法。那天得到确切消息,大宗正适才返回府邸,急匆匆的去见。 可那府里的下人死活不肯通报,愣是说大司空连日劳累,现已休息,让孟洛该日再来,孟洛气不公,大声呵斥其说: “少来搪塞我!我是朝廷廷尉!” 那门郎却眼也不眨一下,冷笑说道: “莫说什么官职,我不懂,我只知道除了天子,刘氏的王侯来见大宗正都要等,你等不起,走便是了” 还是孟洛手下承办眼疾手快,包了些许银两递给门郎,百般好言求他,孟洛这才进的门去。 进了正门,却仍不得见,要在偏殿暂侯,孟洛早已愤恨不平,心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然是这样”,一同等的还有一位官家,孟洛瞧着眼熟,经一打听方知,此乃当今天子叔辈,鲁王刘陆。 孟洛不禁惊讶:“鲁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说来惭愧,犬子不肖,醉酒惹出事端,特来求大宗正宽恕” “天子素来敬重同宗长者,鲁王何不去面见天子?” 刘陆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的说:“这,这个,天子繁忙,不敢讨饶。”随后瞥了眼门外,侧身低语:“大宗正深得天子信任,上任数月以来处置宗族乱法事件不下百起,天子从无异议” 孟洛再也呆不下去,辞了鲁王,扬长而去,门郎不解,问道: “阁下未进正殿就走了?” 孟洛恶狠狠地看了眼这贱奴,脱口而出:“大宗正繁忙,下官等不起啊” 回到府邸,正为所见之事烦扰,卫兵来报,禁宫之内,卫尉张九日请廷尉去,说是经太医诊断,皇后柳慧祯疑似遭人暗算,被下毒,眼下生死不知。 孟洛马不停蹄带领一干人等赶到禁宫,几个太监却带着他们绕过后宫正殿,孟洛不解问道: “皇后在何处被毒,难道不在寝宫?” “廷尉大人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被请去崇媛怡小姐初饮酒,在崇小姐住处昏死了过去” 孟洛心头一颤,崇媛怡虽说尚未正式嫁与天子,但婚期还只剩下三天,后宫争宠竟到了这般地步?心想,崇家的男人心狠手辣,这女人也不遑多让啊。可转念一想,如此毫不遮掩的于自己住处毒杀皇后,后宫斗狠也没这么个明目张胆的,想着就急匆匆赶去。 赶到之时,门廊之外,崇媛怡及手下侍从已被卫尉张九日手下控制,正被一群兵士团团围住。孟洛透过人缝看过去,见得一美貌女子衣着华丽正啜泣不已,料想此人定是崇媛怡。 皇后还一动不动躺在内阁,几个太医说已经服下解毒散,但脉息紊乱,能不能救活尚不得知。孟洛正欲命手下化验皇后所饮酒水,传报: “天子驾到!” 刘盆子一进门来,没头苍蝇一样,乱了阵脚,一头撞到了门廊,随即破口大骂: “倒霉催的门廊,给朕锯了!” 一个小太监多嘴了一句:“陛下,是单锯这一根,还是内房的也锯?” 刘盆子转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指着卫尉张九日道:“把这该死的奴才给我一同锯了!让他去阎王爷那报道!”,面目狰狞,颇有残暴之态,却让孟洛不寒而栗。 张九日唯唯诺诺的说:“陛下,饶了他吧,这新进宫的,年纪小不懂事” “再废话,朕连你的脑袋一块锯了!朕说什么你顶什么,说不让你郊外练兵,你就是不听” 光禄勋孙龙这时候也狐假虎威的插话进来:“张张九日,你锯不锯,你不锯,我我替你锯” 张九日不敢再耽搁,赶忙说道“臣领命!这就办”说罢,冲手下将士无奈的挥了挥手,那小太监几乎是被拎了出去,求饶声不绝于耳。 刘盆子进房看了皇后,但见柳慧祯面无血色,丝毫没有好转迹象。急的满屋子转,怒斥太医无用,几个太医忙不迭的跪下请罪,刘盆子还不罢休: “跪!就知道跪!救不活皇后,你们就是把膝盖跪碎了,朕也要车裂了你们!” 孟洛看不下去了,走到刘盆子身边,低声言道: “陛下,事情尚未查清,切勿乱开杀戒啊,这样个杀法,会失了人心的” 未等天子回话,卫士奏报:“太傅柳毅伦进宫了!” 刘盆子赶忙问道:“带没带兵马?” “只带了三个随从一同来” 刘盆子长叹一声,将孟洛引入偏殿小阁,而后俯身几欲跪下,孟洛惊得赶忙先跪拜在地,只听刘盆子急匆匆的说: “孟爱卿,救救朕!” 孟洛赶忙搀扶起天子说道:“陛下这是哪里话”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经朝廷改制,朕虽然掌了些实权,可总无兵马,全赖与柳氏结盟方才震慑住丞相和大将军,现皇后这样,若是死在禁宫,大司空兴兵问罪,朕如何是好?没了皇后,柳氏还会认我这个天子吗?” 孟洛被刘盆子一席话问住了,心底倒是惊叹,刘盆子方才残暴之态多似昏聩之主,现在求助于自己,却能把局势洞察的头头是道,时而残虐如商纣时而聪颖似高祖,犹如云山雾罩,让人摸不清,看不透。 “陛下先勿惊慌,待臣令手下查清案情,先对太傅有个交代,其余之事,还要从长计议” “对,对!廷尉请速去查验!” 第二十四章 美人殒命 孟洛令手下仔细勘验了餐桌上的点心、酒水,结果银针遇酒而变 “陛下请看,此酒有毒!” 刘盆子定眼一瞧,可不是,银针浸入酒水,片刻呈黑色。刘盆子马上问起酒的来处,这在这时,偏少府党辉和太傅柳毅伦急匆匆的闯进来,柳毅伦径直来到皇后窗前,见其不省人事,当即红了眼眶,低垂着头,伏在床边,握紧妹妹的手低声唤她儿时乳名: “樱桃,樱桃!你醒醒,醒醒啊!” 而党辉就在门廊外对崇媛怡破口大骂,若无卫兵拦截,几欲厮打: “好样的崇大小姐!你良心让狗吃了,皇后天天对你赏赐不断,你还未嫁给陛下就先来鸠占鹊巢!无耻到家了你!” 又听崇媛怡哭哭啼啼的争辩道:“皇后所食和我一样,说我下毒害皇后,我自己岂不也要毒死,不信你进去问宫女” 刘盆子让光禄勋孙龙把党辉拽了进来,神色诡谲的问他: “你听谁说皇后中毒?” “皇后爱骑烈马,前阵子让我到上厮院去物色一匹,上午那边的管事说太傅已为皇后寻得一匹好马,我即去看了,带回来给皇后送去,宫女芸姗哭的泪人一样,说是皇后来崇小姐处饮酒,中了毒” 孟洛暗自揣度,刘盆子这皇帝瞧着大大咧咧,但他心思却很到位。党辉是他心腹,刘盆子见他不请自来,却也生疑。 “那你怎么就知道是崇小姐下毒?” “那还用想,皇后之前常经我手赏赐崇媛怡,所赐之物,很多都是各地上供的名贵宝贝,这崇小姐从来安之若素,也没个回报。这回突然请皇后喝酒,我猜就没个好意,和她家叔叔一样,不是什么。。。。” “别乱说!刚朕问了宫女,皇后所进食物酒水,崇小姐也进了,怎么她却没事?” 党辉激动直拍桌子说道:“陛下啊陛下,你当真秀逗了,她吃的没毒呗!” 柳毅伦听罢这话,急忙问勘验的小吏: “这酒是单这杯有毒,还是都有毒?” “禀太傅,刚验过,坛中之酒有毒,所以,崇小姐所饮之酒也有毒” 刘盆子彻底蒙圈了,他拍着脑袋,一圈圈在屋子里走,急的边走边嘀咕: “这不科学!既是有毒,为何崇小姐没事,难不成这中毒与否还因人而异?太傅你比朕见识广,天下可有此中毒?” “陛下!”孟洛突然心头一颤,想到一层可能,未等柳毅伦回话即向刘盆子说道: “银针入酒当即变黑,毒性很大,崇小姐若喝了这酒,断不可能无事,很多毒药事后不能解,但若事前有防备服下了克毒之药,则多半能解” 刘盆子一听,立刻差人把服侍崇媛怡的所有内侍带了进来,厉声喝道: “崇小姐同皇后饮酒前可曾服用过什么?如实招来,胆敢欺瞒,朕就拿你们去喂上林苑里的老虎!” 一干人等吓得战战兢兢,一个个急的满头大汗,想到什么就赶快说出来,片刻功夫说出了三五样东西,有桂花糕,蜜桃汁,酸枣,其中一个叫“冷凝丸”的东西立刻引起了孟洛的注意 “冷凝丸?在哪里?” 宫女即刻起身,从崇小姐闺房内,拿出一瓶丸药,哆哆嗦嗦交给了孟洛,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纷纷看、闻,都辨不清此物。这时太医王友荃突然说道: “陛下,臣识得此物” “快讲!” “方才臣取出一粒,用力揉捏成粉,仔细闻察,虽不能全知此物成分,但定是含有绿豆和甘草,绿豆、甘草能解砒霜之毒” 刘盆子当即一拍桌子:“好你个崇遂,你上奏要驻兵下邳没能得逞,倒是要和朕示威,派了这个毒蝎美人来害朕皇后,亏是没成亲,不然朕也难逃你手!来人!” 光禄勋孙龙立刻提刀上前:“臣臣在!” “给我杀了这个蛇蝎妇人!将人头派人飞马送去青州!” “陛下不可!”太傅柳毅伦赶忙制止: “此人下毒谋害皇后,杀之可以,可我等没有证据,贸然加罪名给大将军,容易激生变故,恐于朝局不利,请陛下三思!” 这时候党辉突然喊道:“陛下!陛下!皇后醒过来了!” 太医王友荃也赶过来贺喜:“托陛下洪福,皇后中毒未深,服下解药及时,现已醒了过来” 这可让刘盆子欣喜若狂,他赶忙俯到床边,不停的喊:“皇后!快看看,你还认得朕吗?” 柳慧祯一句“怎么陛下又不洗脸?”,闹的满屋子人破涕为笑。这时候孙龙却走了进来,扔在地下一圆滚滚的东西,众人一看,是崇媛怡的人头! “皇后娘娘,害害你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柳慧祯惊得慌忙起身:“这!这是崇小姐,光禄勋何故杀之?” 刘盆子则笑呵呵的扶皇后躺下,并如同慈父一般给皇后说了来龙去脉。众人松了口气,崇媛怡手下的一干下人互相嘀嘀咕咕,说着“皇后无恙,陛下定不会杀我等了” 孟洛却陷入沉思,他有俩点想不通,其一,自己虽不精通医术,但早年间拜师寻友也对医道略有所知,方才所言冷凝丸颗粒不大,自己也捏碎一粒在手中,但此物显然经过花粉浸泡,芬芳无比,却闻不出甘草气味,丸药一捏即成粉末,又怎能轻易辨别其中有绿豆?;其二,按太医王友荃的说法,皇后是服用了砒霜的,砒霜剧毒,解药当即服下方能有救,而太医到此虽说不远,但一刻钟的功夫皇后早该断了气,何谈中毒不深? 左思右想,他断定其中有诈,众人围着皇后言谈之时,他悄悄的找到刚才寻得冷凝丸的宫女问道:“这冷凝丸崇小姐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崇小姐除了些许衣物和首饰从宫外带来,其余胭脂,珠宝等物多为皇后所赐” 孟洛直听的脊背发凉,打发走了宫女,呆呆的站在众人身后,他在和自己争论: 是否要把自己的疑虑告知天子,可告知天子,天子又能怎样? 不告知天子,倘若自己猜测的没错,皇后如此狠毒,天子就一定安全吗? 加上,宗正吴志平乃天子亲信,肆意专权;天子处置下人如同牛马,隐隐有暴虐之像,他如同陷入沼泽,深觉无力。 宫内散了场,孟洛刚回家门,下人奏报: “丞相鹿衍来访,现已在偏殿恭候多时了!” 第二十五章 迟来的拥抱 近来我每每独坐遐想,夏去秋来,繁花日渐凋零,是不是我刘盆子的盛开之日也到了头。 先是,崇媛怡,一个娇媚美人,竟大婚之前下毒要害皇后。我知道柳慧祯这人难缠,可崇媛怡进宫这事儿,她做的还真是无可挑剔,贤惠的让我刮目相看。 没错,之前柳慧祯讽刺我捡到了二手货,但女人嘛,吃醋争风寻常而已。可自那之后,她先是顾忌崇媛怡安全,亲自接她入宫。入宫之后,妥善安排了住处,那日事发,我去了崇媛怡住处,虽不比正宫华贵,但也雅致清新。 偏少府党辉眼下替皇后办差,虽说可能有所偏向,可他这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他说皇后自打崇媛怡进宫隔三差五,常有赏赐,也假不了。人一正宫事情办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可以了。 我知道,崇媛怡有天大的胆也未必敢这样,我的那个大将军向来恶毒,之前下邳驻军不成,想必恨透了柳氏,必欲除之而后快。他这番指使,害死了他自己的侄女,也伤害了我蠢蠢欲动的宝贝。 事发当天,就当着太傅柳毅伦的面,我说了,想把崇媛怡人头寄送给崇遂。这话虽然是虚的,我只是要在太傅面前表表决心:我和大舅哥是一伙儿的。但情绪上真恨不得剁了崇遂,改制之后我才爽了几天啊,就闹这么一出儿,柳毅伦嘴上说着,没有证据不能贸然加罪给崇遂,可他心里定然也明了的很。 柳毅伦当着朝廷的太傅,车马、粮草调动他都要经他手,姓崇的这么搞,朝廷里最大的两个实权派互相斗鸡一样,好在青州暂且平定,尚且无用兵之处,真要有了战事,需要调动粮草、兵马,朝廷这边柳毅伦还能不时时牵制,处处掣肘? 皇后那边怎么说呢,她平日飞扬跋扈,但那日侥幸未死,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我,却又着实可爱、可怜,她曾活剐宫女,害了高德海性命,而如今自己也差点被人阴了,岂不是报应轮回? 待事情略有平定,我去看望她时,她还陷在此事当中,说上俩句就泪眼汪汪,她说:“我待崇媛怡如同姐妹,她就真的忍心毒死我,我知道我不讨陛下欢心,她急着挤走了我好主政后宫” 这三言俩语倒把事情扯到我身上了,但见她委屈的小猫一样,我也只是好言劝她说: “人心隔肚皮,哪能人人都和朕一样,正人君子,表里如一”逗得她哈哈大笑,她说我不是正人君子,我问她为何这样说,她却说: “你嘴上看不惯我,见我就像狗见了猫,没命的想咬我,可你私底下去和姗儿打听我对你的看法,这还算表里如一吗”直问的我哑口无言,好不尴尬。 这天说话,她却没有往日那股威风劲头,我倚着床头同她说,她索性也坐了起来,那时候我感觉,我们像是朋友,说也奇怪,我们成亲到现在不到半年,这婚姻就像中了谁的诅咒,碍了老天爷的法眼。 从一开始的圆房不顺,再到她对我指指点点事儿妈一样,我则是毒蛇加******应付之,再之后因大将军驻兵下邳,我们虽是达成了某种政治默契,但互相伤害仍然是必修课。相识以来,几乎没有哪一遭是和谐度过的,但我就是从心里感觉她仍然是我的朋友,而且又好像是个老朋友。 就这天,我们面对面的聊了很多,一来二去又聊到了大婚当天,她说: “不圆房不怪她,怪我刚刚当了天子,打小野惯了,没有对她以礼相待” 听和这话我就呵呵了,我笑着问她: “圆房那是男女之事,孔子都说食色性也,我没有以礼相待,那你告诉我怎么叫以礼相待?” 她却笑呵呵的说:“瞧,才学了几日儒家之道就来臣妾这里卖弄了” “不是我卖弄,就是这么个道理,我是不是该这样说,娘子,小生初来乍到,倘有爱抚不周,或因驾驭不利而片刻一泻千里,还请娘子海涵?” 她笑了,这是我自打认识她,第一次见她笑的这么自然,她笑的前仰后合,我多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就是一个女孩,一个妻子而已。 她见我呆掉了,就也侧着脸故意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瞧瞧,还是不能放浪形骸吧,我这一个不讲礼数的笑就把陛下吓丢了魂,陛下那天,突然就伸手。。。。” 她红了脸不再说,我异常发达的第六感告诉我,讲科学,这时候该是一个深吻,然后缓缓推倒,可这货似乎也很懂科学,就在我那被荷尔蒙充斥的香肠一般的嘴贴过去的一瞬间,她突然闪开了,我一头撞在了床廊上,她却笑嘻嘻的从床上爬起来,边笑边跑出了房门。 我这人疑心很重,我料想我可能又误会了她的温柔,她到底接受不了我这放牛天子。想到这层,精神萎靡了下去,宝贝萎靡了下去,只是装作不以为然的说了句“皇后,你大病初愈,还是多躺着歇息吧,朕还有公事,先回了” 半晌没个回应,我也没趣,就自顾站起来,揉揉额头往外走。她却静静的站在客厅里,背对着我,似有不悦。 “怎么了?说话啊?” 喊她也不回头,无奈,料想刚才的和谐是个梦,指不定又起什么幺蛾子,我朝着她走过去,已经准备好了撕逼模式。 可猛然间,她转过身,我像是被一吨的炸弹击中,我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击散了架,她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就呆呆的站着,不知道多久,胸口像里有一块硕大的土块,里面钻出神圣的幼苗,长出了参天大树,结出了炫彩的果实。像一个朝圣的信徒,我站在那里等着天意的点拨,等待着灵魂的满载而归。 我在等这一天,但印象里的幸福瞬间,远比这个场面露骨的多。我不清楚余下的岁月里是否还有一刻,得到比这时更大的震撼。我缓缓的把手贴近她的后背,轻轻的捏了捏她的头发,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冲动蛊惑,将她深深的揽入怀里。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刻,我像是一个落魄的乞丐,千辛万苦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我有一种自卑,我自卑我的名为是抽签来的,出身是替人放牛的,没有将军的威武,没有名士的风流。揽她入怀,我像是拥有了铠甲,又像是暴漏了软肋,我害怕这个拥抱包含了感情,我忘不掉,我抱着的是大司空的女儿,是太傅的妹妹,是虎贲将军的姐姐。 第二十六章 闯宫觐见 我时常觉得孙龙是我命中的一个煞星,我在这个拥抱里陶醉的不可救药,他一句话就能把所有的美好敲个粉粹 “陛陛陛下!你抱完了喊我一声,我就就在门外” 我当然是一顿死喷,让他先滚,柳慧祯倒是机灵,立刻就问他 “光禄勋大人,你是陛下亲随不假,可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进了内殿?” 我一想是啊,这混球,老这么不讲规矩,早晚得绿了我 “孙龙!你也太不规矩了,后宫比不得朕那边,你那脚趾头不能想往哪歪往哪歪!” 孙龙却一脸的委屈,也怪他一着急就结巴,这下两个人一起喷他,他可能也委屈过力了,可好,连结巴都结巴不出来了,就张大了嘴,悬在半空,急的满头大汗愣是出不来一个字。 柳慧祯一瞧他这个样子,既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没憋住,捂着嘴跑进内房去笑了。 “别,你可别吓唬朕,本来听你说话就费劲,你可别一着急真成了哑巴,那朕还得学手语,不巧奉常胡国琛还真就会这门手艺,你缓缓,别着急” 原来这孙龙本是在外门候着的,说是,吴志平差人从北郊来报,窦学兵被楚郡郡守彭迟给抓起来了,他这才急着进来见我。 我问他:“窦学兵在北郊替朕修宗庙呢,碍着他彭迟什么事儿了?以什么名义抓的?吴志平差人来报,他自己人去哪里了?” “说是勾勾勾结义安侯刘穆,兼没百姓土地,吴志平带着宗正府的人在北郊调刘穆呢” 我琢磨了会儿,觉得这事不一般。彭迟,区区一个太守,竟敢抓少府?少府乃是九卿之一,况且是专替天子办差的,他招呼不打就敢抓人,我料定这背后有人。 想什么来什么,我这边还愣神在想,兵士奏报: “丞相鹿衍,并廷尉孟洛、大司农齐书之请旨觐见,现宫门外候着” 鹿衍我是想到了,这抓窦学兵八成就是他拍板干的,可孟洛是我自己的人,大司农齐书之,掌管的赋税、粮草,他俩跟着起什么哄呢? 当初当了这个天子,就和地瓜兄弟们说过,我们不求富贵无极,只要兄弟们能团聚一处,都能平安,就算在这乱世平凡一世也心甘了。我素来知道窦学兵鸡贼,看人办事,没得太多原则,可他毕竟是替我办差,且虽不若其他人可爱,终归比外人亲近,怎能不管?只是柳慧祯这边,眼看着要破门了,现在走了,过后再来,会不会被吹了越位? 我犹犹豫豫的进了皇后房间,她倒是悠闲得很,和芸姗一起在刺绣。见我进来,赶忙说道: “陛下来看,臣妾为陛下秀的腰带,好不好看?” 我哪里有心思看这个,只是她这么做,心里暖暖的。我站在那里,其实是想问,咱俩约的那一炮还能续杯吗?可抓耳挠腮半天也不知道怎么隐晦的表达。 她却似乎懂了我的心思一般,站起来,支走了姗儿,拉过我悄悄说道: “这腰带我晚上给陛下送过去可好?” 我凶猛的点了点头,留下句“朕走了”,再无顾虑,大步流星的去议事厅,准备好了要和鹿衍斗上一斗。 可事情不似我想的那么简单,夹七夹八抛出很多问题,指向窦学兵的,指向吴志平的,指向太傅柳毅伦的,甚至还有指向皇后柳慧祯的。 窦学兵在北郊修宗庙,好大喜功,愣是把拟定的规模翻了三倍,勾结义安侯刘穆低价强征附近百姓的土地在先,百姓不从又私下调拨魏大成兵马羁押抓捕,抓来的百姓不问青红皂白强令服劳役,建造宗庙。 单是听了这个,我就一身冷汗,修宗庙本是立汉室,安民心。可真如丞相鹿衍所说,这宗庙就是盖在百姓的骷髅堆上,白骨山上。这魏大成也果真是个放浪之徒,既没圣旨,又没相府、廷尉公文,就凭窦学兵一张嘴就能跟着犯虎。 这第二件事涉及了宗正吴志平,说他在楚郡开牙建府,起居八座,俨然一方诸侯。当着朝廷宗正,凡事乾纲独断,贵族侯爵只知有宗正不知有天子。这话是孟洛说的,他说初步核实,几个月以来,宗正府处理的侯爵大小事宜不下百件,可他向天子奏报的不足十件。孟洛我信得过,但这种事他没有私下禀告,却和丞相鹿衍纠结在一起,我有点搞不清状况,心里莫名的发慌。 这第三件就牵扯出了太傅柳毅伦,大司农齐书之反映,太傅柳毅伦以睢阳用兵,粮草兵马极缺为名,屡屡加重城西各郡徭役赋税,致使青州之东,都城之西人口迁移,太平无兵,而多生荒凉之地。且青州各郡军饷已拖欠月余,兵饷被太傅挪用铸造攻城器械,而所造器械又悉数发往睢阳、梁地;粮草转运,于睢阳处屡屡便宜行事,青州方面则各种口实予以拖延、刁难。 其实这事儿,我早就听说了,我知道,这事儿我管不了,丞相鹿衍也管不了。这个齐书之向来是鹿衍一派,这时候摆出这么个敏感问题,难不成还要我免了太傅柳毅伦不成?到底有何用心,我也摸不清楚。 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关于皇后柳慧祯的,鹿衍说崇媛怡在北郊有大片良田私产,崇媛怡因毒害皇后被处死后,偏少府党辉带人将土地直接并入了皇后私产。且所谓下毒本就皇后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是皇后设计杀了崇小姐。 这一件件是指向他们的,我的亲信们,我的皇后,我的国舅。这一件件就都是指向我的。起初,我只是敷衍,后来觉察这其中暗藏玄机,鹿衍等人直接把太傅柳毅伦的问题抖出来,毫不遮掩,极尽贬损,他们要的不是我的答复,他们要的是什么? 我心头一颤,问孙龙:“最近可见过太傅?”孙龙告知我,太傅自打上次皇后中毒来过,转天就去沛县督运粮草去了,照往常,还要三五日能回来。 “张九日呢?” “上午出去练兵,按理这会儿该回来了,可还没见人影,怎怎么了?” 第二十七章 清君侧(1) 魏大成还是克制了自己,他因冲动吃过太多的亏。他眼睁睁看着太守彭迟的人从北郊带走了少府窦学兵。他在城北有精兵数千人,若是死扛,郡守派来的那几十人根本不够看。 他怀疑这里面有猫腻,首先,来人持的是相府的公文,照常理,抓九卿是要有天子旨意的。其次,抓官员应该有廷尉府的人,派了郡守的人来,名不正言不顺。但魏大成到底是见到了丞相鹿衍的手谕,虽然心中不平但却未敢大动干戈。 他私下藏了心眼,着手下悍勇者五十人,换了装扮,装作进城经商的商贾。悄悄的跟了抓捕窦学兵的卫队,一路从城北尾随而至。他心里算计,倘若窦学兵是被往皇宫里带,那抓捕他多半是天子的意思,则自己要安排自己的后路了,窦学兵扩建宗庙圈地甚多,自己拿了他不少的银子帮忙抓了很多闹事的百姓。此番,他事发,一旦深追,自己恐难万全,他仗义一生,窦学兵平日对自己多有打点,此番就算自己要逃,也要拼一拼,救窦学兵同走。 可让他奇怪的是,卫队进了城却把窦学兵径直往牢狱中带。且更邪门的是,午时过了没多久,天色尚早,守城的卫兵却早早的关了城门,并且增派了人手,一副大敌将至的势头。 其中几个守城人的对话,警醒了魏大成 “伍长,卫尉大人是天子亲信,这也不能开?” “我们管不了谁是谁的亲信,我只知道校尉说没太守彭大人手谕,这门就是天皇老子叫也不能开” 魏大成此时已洞若观火,禁城有大变故,此时进出城门皆不能够,他带了五十弟兄只恐稍后沦为他人鱼肉。盘算一遭,一狠心决定杀人出城,去城外调集兵马进来,那时候自己手里有兵,看准了局势没准能在大人物中间站队,倘若站对了队伍,就此飞黄腾达也不一定。 魏大成自来洒脱率性,说干就干,可手下的一个参将却说: “将军,我等杀出去,再调集兵马赶来,只恐时机转瞬就过,俗话说赶早不赶晚,只怕那时候反倒落个私调兵马,意图谋反的罪名” 魏大成觉得此言有理,灵机一动,何必自调兵马,卫尉张九日的兵马就在城外,放他进来岂不痛快? 楚郡西门,随着一个卫兵的一声惨叫,陷入莫名混乱。城门骤开,卫尉张九日直命人杀了进来,交代手下队长,分兵二路,一路负责率队接管城防。另一路伙同魏大成带来的五十壮士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议事殿内,刘盆子神色慌张,小民一般的向底下坐的三个大臣请示 “朕听了这许多,着实出朕意料,一生气,腹内胀痛,容朕出个恭,回来再议可好?” “陛下!。。”大司农齐书之起身,他不想耽搁,怕刘盆子使诈。 “书之,不可放肆,陛下既是出恭,片刻而已,陛下请便”鹿衍却很淡定,他知道楚郡城防坚固,莫说张九日几千人马,就是几万大军,没得三五日鏖战也休想进城。 刘盆子这边溜进后殿茅房,却把光禄勋孙龙喊了进去。 “兵变了” “啥?!” “嘘!我们完蛋了,太傅在沛县调拨粮草,张九日被卡在城外,我猜的没错的话,这禁宫已经被鹿衍他们控制了” 孙龙一头雾水,但见刘盆子这般肯定,额头不禁渗出层层汗水。 “真真这样,我这就回去杀了这几个杂碎,好歹咱们不亏”说罢,转身提剑要走,刘盆子死死拽住了他。 “别,不到最后,咱们不能玉石俱焚。孟洛在,朕打赌他不会杀咱们,朕去内殿和他们周旋,尽量拖延,后宫莫罗殿西侧有一石窟,能直通宫外,你这就去从那出城,到太傅府,看能否从锻造处调集人手过来” “石石石窟?我怎么不知道?” 刘盆子一个大嘴巴抽在了光禄勋孙龙脸上,直骂他: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给朕演,你TM私底下给徐常在送水果,你少钻那狗洞了吗?!” “我不走!死也死一起!” 任凭刘盆子怎么骂他,孙龙就是不走,无奈,只得安排孙龙手下三个亲随溜了出去。 磨来磨去,刘盆子懂了鹿衍的意思,其一,要求刘盆子撤职严办少府窦学兵、宗正吴志平,第二要求刘盆子即刻下诏,免除太傅柳毅伦职位,令其返回睢阳以参将任职,去军前效力。 刘盆子狡猾的挠挠头,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 “朕的俩个内差,丞相不说,只要罪名落实,朕也要严办他们。只是,撤了太傅,睢阳那边若是兴起大军来问罪,如何是好?且同皇后那边如何交代啊?” 这时候孟洛出来解释,刘盆子一副醉心聆听的样子,心里却在咒骂: “瞎了我的狗眼,让你当了廷尉,齐书之来咬我也就算了,他一直和鹿衍搞基。你之前还表态要支持我,怎么翻脸就随了老狐狸鹿衍?” 孟洛言道: “陛下,臣世受汉恩,万死不敢加害陛下,今同丞相调兵禁宫,无非是清君侧而已。撤了柳毅伦,大司空仍是三公,仍是国丈,皇后也还是皇后,柳氏于国都没了指望,专心战事,反倒使朝政稳定,也能使青州大将军崇遂安心为陛下征战。倘若还纵容柳毅伦恃权乱政,我等不闹,青州早晚也会闹的” 刘盆子却被这一番话说呆了,他将嘴唇咬的紫黑,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孟洛的说法。 这时候鹿衍发话了: “臣知道,陛下反感老臣,就同陛下反感奉常胡国琛一样,烦他因他管教陛下学业甚严,烦我因我把持朝政甚严,是不是这样?” 刘盆子没说话,他也无话可说。 “可陛下是否知道,天子虽说尊贵,可也和这世间万物一样要有所制约,方才能持久。下属有人骂我,玩弄平衡之术,从中取利,我不否认,可失了平衡,如同现在,柳氏独大,任兵于外,乱政于内,倘无人说话,朝廷还是不是姓刘?百姓还能不能享太平?陛下可知,国都之西,下邳城内柳毅伦征兵三丁抽一,只为向西防着大将军,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刘盆子站起身来,半晌冒出一句: “左右拿纸笔来!” 第二十八章 清君侧(2) 刘盆子手在颤抖,他听见就在这议事殿外,有齐刷刷脚步声,有将官指挥调度的沙哑嗓音。这诏书不下,僵局如何收场?会不会逼急了鹿衍他们,孟洛虽然中庸,定不肯杀他,可狗急跳墙,外面人马多半要听丞相的。 可写了这诏书,丞相等人拿这东西昭告天下,柳毅伦恐再难入楚郡,睢阳会不会动兵,自己的龙椅能不能保全都说不定,局势难料。 深吸一口气,他提笔写道: “太傅柳毅伦,自任职以来,独断蛮横,借势弄权,兵马钱粮调度每不以国家为重,因私废公,甚失朕望。着即免去柳毅伦太傅一职,封沛侯,发往睢阳前线以三品偏将军任职。” 写完这诏书,刘盆子就看着它苦笑,胡国琛没有白交他读书,可这文笔却要先在这“绝命诏书”中发挥。 此时此刻,鹿衍还算稳重,孟洛也还规矩,只是齐书之,见刘盆子书写已毕,再也坐不住,赶忙站起来,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一把夺取仔细验看。 光禄勋孙龙剑欲出窍,刘盆子狠狠捏了他一把,不巧却捏中了宝贝 “陛陛下!什么时候了,还玩这套?” 就在鹿衍几个三叩九拜高呼:“天子圣明,臣即着办!”的时候,议事殿突然冲出一将官,正是楚郡太守彭迟。手下七八个兵士跟着一同进来。 “丞相,再不下诏,局势失控!” 刘盆子一听这话,当即精神了,他料想定是孙龙手下出了禁宫,调来了锻造处的人马。可他没想到的是,光禄勋孙龙这时候智商爆炸了,他也想到了这层,索性一声高呼: “二憨,赵超,保护陛下,余下的跟老子杀出去!” 电光火石之间,鹿衍几个,包括刘盆子在内都石化了。太守彭迟身边的卫士赶忙提剑迎敌,可孙龙人高马大,更兼近日频频苦练功夫,刹那间,挥舞长剑,齐刷刷四五个脑袋径直落了地。 彭迟本武夫出身,却也被这阵势惊得直往后退,边呼喊殿外兵勇。刘盆子见这场面已经失控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吧,在后面鼓劲加油道: “孙龙,给朕斩了这不要脸的太守,朕赐徐常在给你!” 也不知孙龙听见没有,只是一夫当关冲出殿门,手下亲随七八人于俩侧跟着冲锋,如飞驰的利刃直奔了太守彭迟。电光火石之间,孙龙长剑与彭迟手中宝剑交锋,俩人随即较力,彭迟忽感不支,借力闪开,正要回身再度砍杀,头上一阵麻木。孙龙一声大喝:“去死”!,将砍在彭迟侧脸的宝剑用力一甩,彭迟就如那陀螺般,三转两转,随即如同烂泥一堆,瘫死在了地上。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太守彭迟倒下,其手下兵勇虽多,伴随孙龙一喝之威,竟无人敢上前再度交兵,只是将孙龙及手下围了个水泄不通。 忽有一勇者,率先挥刀砍向孙龙,众人想凭此起势活剐了这帮天子亲随,却在片刻间又被杀将了回去。远处将士只是围着,见不到刀刃,只听见喊杀之声,只看见高出有被利刃剐飞的血与肉。 孙龙不知何时砍下了太守彭迟头颅,拎在手上,一边厮杀,一边举着彭迟头颅大喊: “彭彭迟谋反,已被我砍杀,太太傅兵马马上就到,不想死的放下兵刃!” 刘盆子惊魂出窍,他狗一样的顺着一根柱子爬上了议事殿的顶台,见孙龙有熊力虎威,战方一刻,殒命其长剑下的兵士不下百人。不禁感叹: “孙龙的脑子要是和他手中的长剑这样灵活,简直就是霸王项羽再世啊!” 好汉架不住人多,美酒架不住人喝啊,孙龙虽勇,奈何其手下亲随已经死了五人,剩下来个也伤痕累累,勉强应战,死在不远。这时候却闻一声高呼: “手持兵刃者死!” 众人回身,只见卫尉张九日领着精兵而至,数千内卫勇士齐声高呼: “放下兵刃!” 一惊之下,郡守人马纷纷弃了兵刃,尴尬的是孙龙也在这声高呼中受了冲击,莫名的扔了长剑在地上,自顾自的一句“我我我了个去,管我屁事” 张九日令人绑了逼宫的士兵,见孙龙直愣愣的戳在那里,一身血汗混在一起,以剑为杖,勉强战立,当即湿了眼眶,问他:“陛下呢?” “你TM还知道有朕!朕在这呢!” 张九日抬头一看,刘盆子猴子一样爬在屋顶,抱着一块隆起的浮雕大喊 混乱结束,可这收场却着实难办,鹿衍、孟洛、齐书之三人倒也自觉,鹿衍来到殿外看了看,望见了孙龙拎着的人头乃是彭迟。一声苦笑,说了句: “天不佑我,天不佑刘氏,天不佑大汉”转身回到殿内,就和孟洛,齐书之三个呆呆的坐在里面,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魏大成见了机会,赶忙亲自爬上屋顶,把刘盆子搀扶了下来。落地即拜道: “臣安北将军,魏大成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张九日立刻赶了过来,向刘盆子解释了此中种种,说“没有魏将军,禁卫军不能入城” 刘盆子扶魏大成起身,说道:“将军大功,何罪之有” 不一会儿,太傅柳毅伦手下校尉领兵赶来,一同来的还有皇后柳慧祯,她见刘盆子面色苍白,赶忙上前去,搀扶着他,安慰说:“陛下别怕,都过去了,这里交给臣妾处理吧” 说罢,令俩个下人扶刘盆子回寝宫。刘盆子刚转身,只听身后大司农齐书之大喊: “陛下,救国救民在此一举,臣下们死不足惜,可柳氏专权必然害国!”边说还边举起刘盆子的诏书。 这可让刘盆子紧张起来,柳慧祯已经注意了那诏书,厉声喝道: “齐书之,你这挨千刀了,死到临头还想拉我柳家垫背,来人!” 就在此时,孟洛突然夺过了齐书之手中的圣旨,一股脑吞进了肚子里。刘盆子一口气才松了下来,他经过此变,感觉自己仿佛骤然老化了,腿也迈不开,脑子也转不动。就只想去个无人之处,一个人躺下。 他失落的转身要走,走俩步,停一步,终于转身又回来,看了看柳慧祯,眼睛里竟是绝望。 “皇后,三人带兵入宫,把守了城防,不合规矩,但念他三人素来有功,且没有害朕,也没害皇后,所奏之事荒唐,念在没有酿成大祸,万万不能开杀戒” 柳慧祯见刘盆子这般样子,恻隐之心萌发,拉住刘盆子的手说: “陛下放心,臣妾只是暂且关押他们,剩下的事,等陛下缓过精神再行处理,这样行吗?” 刘盆子冲她笑了笑,似是认可,似是感激。 第二十九章 皇后救救朕! 自打柳慧祯和刘盆子成亲,这已经是第二次禁宫兵变了。这头一次,到也不算什么,无非是刘盆子这憨子和柳慧祯怄气,终归人家顶着天子的名分,柳氏吃了点亏,但便宜也没给外人占了去。 只是这次却不同,待刘盆子有气无力的被下人们扶回寝宫,柳慧祯逐一问询了张九日、魏大成,她听光禄勋孙龙结结巴巴的说听到“清君侧”这个词。她断定这是场蓄谋已久的兵谏,方才被孟洛吞下的那纸诏书,很可能就是这次行动的成果,而这个君侧是谁尚无把握。虽久在禁宫,但自己也听闻天子那个亲信绝非善类,权势熏天、目无法纪者有之,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者也有。除去这些人,这个君侧很可能也包含了柳氏一族。 她已经差人去沛郡请太傅柳毅伦回来主持大局,但在报复心的驱使下她恨不得现在就着人审讯鹿衍等人,可一股莫名的担忧困扰了她。这情绪让她自己变得寡欢、忧郁。 她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在牵挂着刘盆子。这个放牛天子时而粗鄙、肤浅,时而又谦和、温顺,时而冥顽不灵,时而又颇具君子之风。她感觉刘盆子给她的拥抱定是藏了咒语的,自那之后,一连几个时辰她都在和芸姗研究刺绣之道,曾经觉得这烦闷之事,她却乐此不疲的忙了一个下午,还颇自得,边秀边想着刘盆子系上这腰带之后呆呆傻傻的样子。 她很害怕这种感觉,柳氏有更大的前途要追求,她惧怕让放牛天子走进自己的内心。犹犹豫豫间,正不知所措,忽有人来报: “皇后娘娘,大鸿胪赵春阳从睢阳前线回来,正在向天子述职,不知何故天子大怒,这会儿正差人去抓宗正吴志平” 这么一说,张九日倒是想起来,少府窦学兵还被关在牢狱,立即请示柳慧祯,是否要差人去放窦学兵出来。 “放他出来做什么?出来好也去陛下那儿惹天子发火吗?” “只是。。若不放。。” “让他关着去!” 说罢,柳慧祯到底向内心柔软的一面屈服了,她吩咐太傅手下校尉吕匡暂领郡守一职,打发人们散场,就匆忙的奔了刘盆子的寝宫去了。 没走出几步,却发现光禄勋孙龙跟在后面,离近了看,满身的血迹,蒙的脸都看不清。 “孙大人,你这是何往?” “看看。。陛下啊” 柳慧祯瞧他这样子,也知道定是拼了死命保天子。罕见慷慨的给了孙龙一个温柔的笑: “孙大人忠勇护驾,此番陛下定会大大嘉奖,来人,到偏殿服侍孙大人沐浴洗漱,一同。。。” 孙龙却急着开口打断了柳慧祯: “定定会嘉奖!方才苦战,陛陛下说了,要赐徐常在给。。。”孙龙见柳慧祯惊得一脸蒙B,没敢再说,皇后泼辣自己早有领教。 柳慧祯心里想着,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君就有什么样的臣,大汉素有赐妾于功臣的做法,但把这挂在嘴上说,也只有刘盆子这荒唐天子做得出。且徐常在生的黑丑,光禄勋孙龙却香饽饽一般追了小半年,也是奇葩一朵。 思索片刻说道:“既是陛下说了,定不会食言的”,之后见孙龙屁颠屁颠由下人领着去沐浴,想着这一对荒唐君臣柳慧祯不禁笑了起来。 柳慧祯没让下人奏报,径直走到门廊之外,她倒要听听刘盆子又在发什么疯 单只一句,就让柳慧祯羞红了脸 “你TM老实交代!你问没问过奉常胡国琛房中术!” “没,没有吧,我记不清。。。” “放屁!你敢说没有,你去睢阳没几天胡国琛就向朕辞官,开始朕还以为是因朕贪玩学业所致呢,后来一问是你个不成器的私底下老问这些乌七八糟的” “陛下,这也是道家学问,他既懂,何必这么吝啬呢” “你给朕滚!给朕滚出去!你知不知道,胡国琛虽然难缠,但人家是士族领袖,人家有真才实学,你这样不要脸的问,让人怎么想朕?怎么想这政权?” 柳慧祯在外面直听得面色潮红,就此进去,也难见天子。听刘盆子喷赵春阳那么气势汹汹,觉得他气力充足,身体定无大恙,自己也就放心先回了寝宫。 待到天色晚了,柳慧祯如约带上了给刘盆子秀的腰带去了皇帝寝宫。一进门就见刘盆子在床上呆呆傻傻的坐着,神情落寞异常,似受了莫大委屈。 “陛下,这是怎么了,大乱之中也未见陛下这般失魂落魄,怎么现在”可刘盆子也不看她,柳慧祯疑心他中了邪,暂且出了房门厉声喊来服侍的太监问道: “下午陛下都见了谁?怎得这般模样?” 太监们素知皇后刁钻狠毒,这一句话答不好,可能小命不保,当即吓得跪在地上,三拜九叩的说:“禀皇后娘娘,下午来的都是陛下的亲信,有。。。有大鸿胪赵春阳,有。。” “你和光禄勋孙龙什么关系?”柳慧祯接过芸姗递上来的果盘,慢声细语的说道 “禀。。禀皇后娘娘,奴才和光禄勋大人没关系啊” 柳慧祯眉毛陡立,将果盘砸在太监脸上: “没关系,你说话结结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他拜师学艺了呢,是舌头不想要了?”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除了大鸿胪赵春阳,还有宗正吴志平,偏少府党辉,对,还有卫尉张九日” 柳慧祯忖度片刻,说道:“没了?” “禀皇后娘娘,没了,真的没了” “陛下唤党辉来说了些什么?” “皇后娘娘,这个奴才真不知道,内间嘈杂,有吵闹之声,奴才等本想进去劝陛下早些歇息,可陛下不准臣等进去,臣等只得。。。” “行了”柳慧祯摆了摆手,让芸姗拿出些银子给了这小太监,随后打发下人们都出去,自己要单独和天子说话。可芸姗也跟着大家往外走,柳慧祯假意嗔怒她: “死丫头,你跟着出去做什么?” “我出去,娘娘好为亲自服侍陛下试腰带啊”说罢,笑嘻嘻的捂着嘴跑了。 柳慧祯进了房门,见刘盆子还是那副模样,喊了他两声也不应,心底发慌,转身要差人去寻太医来。 “救救朕,皇后你救救朕!”刘盆子疯了一样的大喊,随即从床上跑下来,于身后将柳慧祯死死抱住,跪在地上大哭不止。 第三十章 到底是天子 柳慧祯见刘盆子这般模样,赶忙也蹲下来,转过身。刘盆子随即又直接趴在她肩膀上,嘴里冒出许多莫名之话,说什么:“再也不做天子了”,更有甚者,突然停了呼喊,一本正经的盯着柳慧祯的眼睛说道: “朕去放牛,朕这就去,都别杀朕好不好” 柳慧祯又气又怪,想出去差人喊太医来,却又被刘盆子死死抱住。让下人们进来,又怕别人瞧见刘盆子这服模样,乱嚼舌头。可刘盆子丝毫没有作罢的意思,又哭着说道: “朕不当了,让鹿衍当,让崇遂当,让你父亲、你哥哥当这个天子,实在不成皇后你当,我放牛就好” 柳慧祯再也听不下去,她本将军门第,自小耳濡目染颇懂些刀兵,一怒之下猛地发力从刘盆子怀里挣脱出来。这一下,却是将柔柔弱弱的刘盆子径直甩了出去,直撞到了窗头。 只听刘盆子“啊”了一声,就捂着头不动,柳慧祯担心伤到了他,急忙起身过去 “陛下,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见刘盆子眼睛盯着自己胸口不动了,低头一看,方才刘盆子抓的太紧,而自己又猛然用力,全然不觉衣服被撕扯的开了襟,领口打开。赶忙用手遮挡,一边责骂刘盆子: “刘盆子你刷什么花样!” 刘盆子这边听到这声喊,倒是把视线挪开了,一面揉搓自己的双眼,一面顺势坐在地上,眼见他又回复了那般落魄样子,柳慧祯急的一把拉住他,就不停的摇晃刘盆子的肩膀,嘴里带了哭腔: “陛下,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刘盆子挪开了柳慧祯的手,缓缓的站起身来,说道: “皇后勿怪,朕一时失态,不是有意吓你”说罢就要往床上倒,柳慧祯哪里能罢休,她跟了过来,从身上抽出手帕,为刘盆子擦汗,方才这通折腾,刘盆子额头淌满了汗珠。 刘盆子却又攥住她的手说:“樱桃,朕想和你说几句真心话” 柳慧祯听刘盆子叫自己乳名,脸色微红,但见刘盆子现在精神平稳了,看着她的眼神也不似方才那样紊乱。一边给他擦汗,一边点了点头 “朕不想当这个天子了” 柳慧祯心里有火,但没发作,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为什么?” “大鸿胪赵春阳去和刘秀方交涉,说是朕的使臣,刘秀见也不见” 柳慧祯吃惊的问道:“为何不见?闻听刘秀待人宽厚,当真如此无礼?” “他说,刘盆子是个傀儡领袖,朝不保夕,若是大司空柳愈,或者大将军崇遂的使臣,才肯接见” 柳慧祯听了这话也不知如何劝他,自己却也深陷矛盾,她见父亲弟弟在外征战,多有战功,眼下迫近洛阳,时常为柳氏骄傲。但看刘盆子活的这般委屈,又有些心疼他。 “朕这个皇帝没有根基,虽高高在上,却总不过是一片树叶,指不定哪天就要飘落,朕是大家的眼中钉,他们明知朕手中无权,他们一个个逼我,逼我体谅他们,最终是逼我不当这个皇帝,逼我去死” 刘盆子越说越伤心,索性又掉下眼泪。柳慧祯忙问:“是谁逼陛下” “鹿衍他们,要我下旨免了太傅,说这样朝政才能稳定;你父亲,朕的大司空差大鸿胪赵春阳带信给朕,要朕再组三公,不想让鹿衍当丞相;朕的那帮兄弟们,他们也逼我” 要在以往,柳慧祯定要站在自家立场,痛斥鹿衍等人荒唐造次,可眼下。刘盆子这般模样,她也明白,这个无权天子不易当。刘盆子现如今被错综的朝局搞得筋疲力尽,被一次次禁宫动兵吓破了胆。柳慧祯没有说话,她怕再刺激了刘盆子,就安静的听着。 “他们都有兵啊,睢阳有几十万,青州也几十万,就在这楚郡周围,也几万兵马,朕管不住他们啊,他们早晚要朕死的,朕不当这个天子,朕去放牛,朕好歹能保住性命,好歹能。。。” 刘盆子这下傻眼了,柳慧祯硬生生给了他一大嘴巴。把刘盆子抽的傻愣愣的呆住了,他就这么傻傻的看着柳慧祯,眼睛里没有怨恨,却是畏惧。 “你哪里还像个男人?哪里还像个刘氏的后裔?!放牛放牛的挂在嘴边,想当初高祖提三尺剑,终有天下,你好歹统领一方,高祖若知后代如此不肖,于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这席话却让刘盆子安静了下来,他低了头,半晌突然看着柳慧祯说: “朕只是不想死” “你糊涂!倘若没登基做天子,你尚且能于夹缝中苟活一世,眼下你是皇帝,想要抛下这皇位不要,做个顺民,谁能容一个当过皇帝的人在自己地盘放牛?!” 刘盆子冷静了下来,这个道理自己何尝不知道呢,他点了点头,看了眼柳慧祯,伸手替她捋了捋头发 “委屈了你,嫁给朕这样一个窝囊废,远不如单纯做个柳氏的女儿” 柳慧祯听他这样说,却一本正经起来,她帮刘盆子铺好了床被,像个母亲命令孩子一样,指了指铺好的被子说道: “别乱动了,躺下休息”一边扶刘盆子躺好 “陛下这话错了,臣妾嫁给陛下,也同陛下一样是别人的棋子。只不过这人是我的父亲和家族而已,臣妾和陛下一样都要活在枷锁中,但倘若陛下能自强自立,不再妄自菲薄,重振刘氏雄风,臣妾首先是刘家的妻子,其次才是柳氏的女儿” “你觉得朕行吗?” 柳慧祯也不知道何故,仿佛就忘了刘盆子的种种不肖,就觉得他越来越像个皇帝,也越来越像自己的丈夫。她深沉的点了点头,抚摸着刘盆子的额头说: “父亲已经不似以往那般信任我了,比如你说的有父亲给你的书信,他已经好久不给我写信了,陛下知道吗,臣妾这颗棋子的作用快要用光了。之前臣妾的任务就是代表柳氏和陛下结盟,现如今,已经成型,父亲再用不到我了”说着竟也黯然落泪。 刘盆子伸手帮她擦泪,安慰她说:“这余下的日子,咱们就捆在一起了,朕能自立,你就家族的骄傲,朕不行了,你的后路也不好走” “没错,陛下知道这些就更该振作,莫再说什么不做天子去放牛这样的混话了” 刘盆子立刻跪下,“臣遵旨!”说着就像柳慧祯玩笑行礼。直看的柳慧祯呵呵的笑起来。 “皇后,咱们既然已经从政治上捆在一起了,那身体上也往一起凑合凑合,料也无伤大雅吧” 柳慧祯假意嗔怒,却倒在了刘盆子的怀里。 当晚,守夜的太监被吓醒了好几次。嘴里不禁嘀咕:“到底是天子啊,瞧这动静” 第三十一章 气死朕了 人们常说,这世界上的事总是祸福相依的,摊上好事不要得意,后面往往还有祸事跟着;反过来呢,摊上坏事,不顺心,也不要气馁,因为好事往往也快来了。 我的好事,就是从一股脑的坏事,窝心事开始的。 我到底对自己的判断越发有信心了,那天鹿衍、孟洛、齐书之来闯宫觐见,我猜的没错。抬出那么些问题,说地瓜兄弟不好,皇后也不好,最终根本在于要讲柳氏专权不好,到底在于想让我用一纸诏书免了太傅柳毅伦。觐见没错,可是到底是动了手脚的,说是逼宫也不为过的。 他们这么做,我很郁闷,但我理解。郡守彭迟封锁了城门,掐算好了时间,把张九日狗一样的关在了城外。柳毅伦,更不消说,专等他出城去调拨粮草方才动手。这当口,鹿衍抓的很稳,一纸诏书下去,借我的手废了柳毅伦,但皇后的位置在,大司空柳愈三公的名位也在,睢阳方面虽难受倒未必至于兴兵问罪。 那天我被他们三人围在议事殿喷,喷出来的道理我都懂。也的确,孟洛说的对,柳毅伦老这么个专权乱政,时间长了一定会生乱的。像个跷跷板,以前东边柳愈,西边崇遂,加之鹿衍居中调控,这个政权多少能有个平衡。现时节不一样了,我倒在了柳慧祯怀里,虎贲将军柳子岳真刀真枪的从沛、相带了兵示威,大将军崇遂被压了下去,下邳驻军不成,他龟缩了。 不仅他龟缩了,连带这丞相鹿衍在国都的影响力被柳毅伦覆盖下去,把鹿衍也给带萎了。这个跷跷板已经失衡了,奉常胡国琛告诉我,有威力者不可无德。说的很对啊,倘若柳毅伦能把心术摆正了,多为大局着想,不光是盯着他柳氏的前途,那么失衡的地方,用品德来补齐,也未尝不好。不怕权臣,你掌权,你负责,可以啊,我倒是乐的清闲。可你这只对自家人负责,也难怪孟洛也要跟着起哄了。 这场变故安然度过,表面上,带兵救驾的是卫尉张九日,在宫内以一当百,奋力厮杀的是光禄勋孙龙。但真正的贵人是魏大成,若非他从内部打开了城门,张九日进不得城,孙龙再勇猛,也敌不过人多,早晚丧命。所以,这事过了第三天,我就召见了魏大成进宫,我知他曾在崇遂手下谋战,但屡屡不得志。现如今他大功一件,我也不能吝啬。着即加封为二品镇北将军,城南孟洛旧部一并归他统领。 鹿衍等人逼宫未成,我却不想杀他们,原因简单:人家说的对啊!,且孟洛在柳慧祯来后,生怕圣旨落在她手里,于我不好交代。愣是吞进了肚子,我深为感动,怎忍心杀害。可我不动手,柳毅伦回来之后能容下他们吗?前面紧张,事后又棘手,我从议事殿回到寝宫,就只想闭着眼睛,但仍有百座大山压在心头。 大鸿胪赵春阳回来了,我本没心情见他,但见窦学兵被抓,吴志平也被人咬了出来,我素来知道赵春阳比之他俩更无底线,心里不放心,就招他进来述职。这货在睢阳前线大摆排场,我早有耳闻,虎贲将军柳子岳因他要为国谈判,对他百般款待。可他可能是觉得自己有了点点功劳,差事早就办完了,愣是在睢阳迁延观望了好几日才返回。 问他谈的怎么样,大司空如何交代等等,则夸夸其谈,不了解的以为这说书呢,说的自己和战国纵横家苏秦、张仪有的一比。我恶心的不行,到头来,无非是:大司空差他去濮阳见了刘秀大司徒邓禹,邀邓禹攻打陈留以为牵制,而睢阳方面不日将再围荣阳,各取所需。 问他结果怎样,又给我云山雾罩的摆开架势了,说什么: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邓禹起初疑心重重,颇不畅快,臣一番舌斗,直从午时说到了酉时,再看那邓禹,时而微笑略有。。。。” “你TM闭嘴吧,直接说答应了没有,期限,计划,有没有?” “答应了,只说自己手下兵虽不少,但多俘获的老弱,容整顿兵马,调集粮草,一月之后秋寒渐至,再开杀端” 他呢见我不让他喷了,还有了脾气,坐在那里闷闷不乐的,摆出一副臭脸。我心想,这次窦学兵没死就是命大,吴志平也不规矩,这些地瓜兄弟要都是这样玩笑岁月,早晚一起完蛋。差人把地瓜们都喊来,我觉得有必要统一统一思想了。对了,窦学兵没来,张九日说皇后不让放。我一琢磨,也好,让他吃点苦头,以后长长记性。 他们都在,我就把情况大概说了说,涉及到吴志平的,窦学兵的,还有党辉的。我说: “都甭以为咱们和柳氏结盟了,眼下都位列九卿了,就都横着走路,躺着穿鞋了!以前是三条狗追着朕咬,害怕是害怕,但狗多了自己先咬起来,我们倒是不危险,现在呢,就一条狗离我们近,反倒是容易引火烧身,瞧瞧今下午,这都逼宫了,离大伙能安心装B还早着呢!” 我也是心里不痛快,眼下也不知道该咋办。把地瓜兄弟们有一个算一个,一股脑喷了一遍。可真是没想到,这一个个做了九卿,本是没大,脾气都大了,一个比一个能对付。之前光禄勋孙龙算最不好料理的那道菜,现反而成了最乖的。只是在我说完上面那段话,他补充了句: “还还是陛下谨慎,到今天才抱了抱柳慧祯,距离把握的,确确实霸道” 我说吴志平专权、摆大,他却辩解说什么:“不是我摆大啊,之前建朝廷为撑门面封赏的贵族侯爵太多了,我都管都察,都奏报,陛下,那你去相府找鹿衍要人事公文,让他多批宗正府些差役吧”,一来二去,倒成了我对不住他。 张九日,他说自己外出练兵,被彭迟封死了城门是百密一疏。我骂他是百疏一密。:“你天天练兵,你练的再好,你连个后手也不知道留,兵全带出去,结果门进不来了,练出来个个都是孙龙,能有啥用?!” 他却红了个脸,丝毫不惯着我啊,说什么: “我早说过彭迟是鹿衍的人,建议过和太傅柳毅伦勾兑一下,换掉他,陛下就是不听,现在出了事儿全怪我!” 他倒是建议过我换掉彭迟,可和柳毅伦去勾兑,勾兑掉了彭迟上来的也不会是他张九日,也不是我这边的人。到那时候,逼急了丞相鹿衍不说,柳毅伦再着人霸占了太守的位置,我不真成了他家后院的哈士奇了吗? 党辉呢看着自觉,倒是主动说了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北郊的那片地是崇媛怡死前置办的,可皇后让我圈过来,她不让我动用私产,就说圈过来,我能怎么办,我还敢不听吗?陛下都得让着皇后,我算哪根葱,敢和她叫板?” 一段话,直噎住的我喘不上气。 我那天也说不下去了,没好气的吼他们都滚,别人都走了,光禄勋孙龙皱皱缩缩的溜到我身边问我: “陛陛陛下,徐常在那事儿还算数吗?” 听了这句,我当即就眼冒金星了,喷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说着“算数,算数,朕求你了,快走吧” 第三十二章 洗牌 喷走了地瓜兄弟们,我心里并不好受。呆呆坐着,我想着他们,回忆他们说的话,也各有几分道理。想到自己,自己不也是个蹩脚天子吗。 说跟着奉常胡国琛学诸子百家,可能偷懒就偷懒,任务多了,私底下哭爹骂娘,胡国琛说,天子者天分与勤勉都少不得。我本愚钝冥顽,再不努力,于学业上就是个半吊子货色。 也说了要多关心政事,心系百姓生计。可这话就和骂娘一样,说的多,做得少。朝政我虽然说不了算,但拿个意见,大臣们也得给个面子。我呢,赋税几何、律法宽严、人口多少,从来没关心过,关心的只是我屁股点下这个龙椅,关心的只是自己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能不能长久。 我喷了别人,也埋怨自己,今天的事情尚且不伦不类,明朝的岁月该怎么安排。窦学兵、吴志平、党辉,这几个要不要处理?处理了谁来接任?丞相鹿衍,廷尉孟洛,大司农齐书之,这几个又要怎么办?我很想找一个给自己擦屁股的人,没有纸,哪怕用树叶呢。太傅柳毅伦定是愿意擦这个屁股的,可我不敢,他废了这三个带兵逼宫的,自己铁定要搞个丞相当当,他拿的的松树叶,擦完了,我的屁股也要不得了。 后来,也不知道过多久,也不清楚是白天还是夜里,就感觉身体是自己的,这脑袋已经造反了,它不听我的了。自己在转着,思维里出现一幕一幕,出现了被柳慧祯杀了的宫女,她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我,问我:“陛下,你可安好?” 出现了被孙龙砍掉脑袋的彭迟,他也拎着自己的脑袋问我:“陛下,臣这头暂且无处存放,陛下寝宫可有位置?”,出现了大将军崇遂,出现了大司空柳愈,出现了地瓜兄弟们,他们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个个满脸的血迹。 再之后,我被柳慧祯一个巴掌抽的回了魂,我很想感激她,我的脑袋又是自己的了。 以前听大鸿胪赵春阳说过一个词,叫“怜悯炮”,我起初不以为然,我觉得赵春阳定是想女人想疯了。他这人对女人感冒,又和光禄勋孙龙不同,孙龙是实践派的,是肉体派的。他是理论派的,精神派的。在研究女人的路上,他吃过亏,闹过笑话。 党辉说他:“在玩女人的路上,吃尽了苦,磨破了鞋啊” 我问“怎么讲” 党辉就给我讲了个对联,说是赵春阳的血泪史,叫: “狂舔腋下有狐臭,六九喷出金针菇” 凡事你老琢磨它,终究会有点门道的,比如这个“怜悯炮”,我现在就深信不疑了。因为我实践了,我如丧考妣的样子,可能戳到了柳慧祯的痛处,之前废了吃奶的劲头讽刺挖苦她,暗示勾引她都没用。可这下,无心插柳了还,我穿越过来是没带个摄像机,不然我多么想记录我那时候的表情。以后每每宝贝有动向,就挂着这副表情去皇后寝宫。 我此刻很想感谢皇后的火焰驹,这是匹烈马,是柳毅伦花了大价钱从西凉差人淘换来的。柳慧祯生性骄烈,时常披上战甲,将军的一般的驾驭这火焰驹驰骋在上林苑。我要感谢这火焰驹,亏得是它后背光滑,给我留下了柳慧祯的处子之身。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太监,私传我于床第之上,尽显了天子本色。以至于后宫的徐娘娘见了我,常常目光下移。这话并没多少根基,传走板了。于旁人或许能说满意,但我是天子,正经事上虽然不算上进,但这种事情上我是百折不挠,不甘人后的,坦白说那一晚,我虽然亮出了十八般兵器,但效果并不如意。 那一晚于政治上,我倒是有所斩获的,我向柳慧祯哭天抢地,她终于也肯亮了底牌。于从前,她是她父亲的棋子,匡住我,就是目标。兔死狗烹,匡住我为的是把持朝政,眼下基本达到目标了。而她这颗棋子的意义也空泛了,我这个抽签天子,注定是想平凡一世也不可能,她说的对,谁会容忍一个昔日当过皇帝的人在自己地盘放牛呢? 可她是个不甘平凡的女人,我知道,从见她第一面就清楚。我告诉她,我什么时候做了真正的天子,她才是真正的皇后。她说在大司空的女儿和天子的老婆之间选择,她选后者。我提了个无耻的要求,我说: “你曾经做你父亲的说客,劝我和柳氏结盟,那能不能也做一次你丈夫的说客?” “你是说,要保住少府窦学兵和宗正吴志平?哥哥应该不会计较他们俩的” “不是他们,是孟洛,朕想让他当郡守” 柳慧祯到底是没了声音,郡守意味着城防,我知道这事难办,劝她柳毅伦此番定会夺了丞相的位置,如果郡守一职也被他安排了自己人,那我这个皇帝就和浅水里的王八一样,越来越小了。 出乎意料,她最终点头了,只是说: “我尽力吧,陛下那边也要多多争取,不能把宝都压在臣妾身上” 此刻,我又扩充了词汇量,相信了“睡服”这个词。 柳毅伦从沛郡赶回来之后,马不停蹄的就召开廷议,无非急着处置昔日的政敌而已,至于窦学兵、吴志平,他压根就不关心。孟洛我是死保的,不光是我,其他朝臣也都站出来替他说话。这时候,昔日的洁身自好,昔日的雅贤之名就发挥了作用,加之自己的亲妹妹力保,柳毅伦到底不能逆众而行,孟洛不仅保住了廷尉一职,还兼职了楚郡太守。 跟着鹿衍带兵逼宫,官职不降反升,这事没少在群臣中议论。至于孟洛旧部划归镇北将军魏大成,柳毅伦显然是不满意的,但此事我早已下了明诏,他也只得作罢。鹿衍被免去了大司徒一职,丞相的位置由柳毅伦暂任。鹿衍因在朝中资历甚深,且曾有战功,被保留了镇国公的爵位,他自己也说: “也罢,也罢,老朽再不关心政事,安心做个富翁就是” 这场清君侧,清来清去,清掉了鹿衍的丞相之位,清掉了大司农齐书之的脑袋。我没有为他说话,我始终记得那天,他恶狠狠的夺过我手里的圣旨。他倒也自觉,主动把逼宫之祸的主谋担在自己身上,被从议事庭带走的一刻,他看了鹿衍许久,我知道他在托付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