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收了我吧》 第1章 楔子:总有那么点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这个有辱师门的东西,你给我滚!” 面对师父的滔天怒火,阿萝不以为意的垂手听着。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本就是她捉来的妖,她要如何处置本就是她的事,她说了算。她因此被师父多次责罚,可依旧我行我素。只是,这次师父尤其生气。听到师父这样说了,她便依礼道了声“是”,就准备“滚”了。 没想到她刚刚转过身去,师父又立刻嚷道,“站住,给我回来!” “是。”阿萝又乖乖地回身,打算继续垂手聆听师父的“谆谆教诲”。 不过显然,师父不打算继续“教育”她了。 作为一个在捉妖界数一数二的人物,法尊天师终于掩下了所有的怒气,回复到了往日超然物外的神情,淡然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你我师徒情分缘尽于此,从今往后,不可对任何人提及是我门下弟子。就以你仙逝的母亲发誓,若有违此誓,令她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阿萝垂着脑袋,只在师父提及她母亲的时候,眸子晃动了一下,然后平静地抬头看着她的师父,起誓道,“我,紫萝今日在此发誓,绝不对任何人提及曾师从法尊天师门下之事,若有违此誓,就让九泉之下的母亲身受阿鼻地狱烈焰之苦,永不超生。” 法尊天师听着阿萝的誓言,呼吸稍稍停滞,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吧,你......好自为之。”收阿萝为徒,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阿萝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师父,你一定很后悔收下我吧?” 法尊天师眉头紧蹙,最后斩钉截铁道,“是。” 阿萝嘻嘻笑了起来,“可惜,时间无法倒流。”说着再不回头,径直离去。 大殿里轻轻回荡着法尊天师略显心虚的质问,可阿萝没有回答,她甚至不愿意在这里,再多停留一会儿。 关于母亲,关于师父,关于她自己......一切的一切,阿萝选择遗忘。 第2章 抓只狐狸精卖钱 浓重的妖气逐渐逼近。 阿萝提气,跃上房梁,凝神静气,伏趴其上。阿萝刚引咒隐下身形,房门便被一阵妖风吹开。 只见一郎艳独绝的少年郎,怀抱着一粉衣少女,信步而来。 少年郎把少女放到床上,紧接着,就开始宽衣解带。 阿萝有一瞬的迟疑,不知是该赶紧把这妖精收了呢,还是让他在遭殃前先享受一番。毕竟这妖精害的也不是她,这少女受不了迷惑,自动上钩,也只能怪少女自己定力不足。而她对除魔卫道这种屁话向来不屑一顾,她出来收妖,只为了钱。没办法,一文钱能难倒一个大汉,何况,她还只是个小女子。 阿萝迟疑间,少女便被脱的只剩下红肚兜了。 阿萝本想选择后者,可她猛然想起李员外的话,“你若把小女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本员外另有重谢。” 李员外的话刚在阿萝脑海里冒出来,她手里的捆妖绳便离了掌心飞向那少年郎。 少年郎似乎早有察觉,身形一闪,便躲了过去,见捆妖绳就这么软趴趴地掉在了地上,嬉笑着看向阿萝,“啧啧啧,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学起来了那些臭天师的把戏。” 阿萝无奈的耸耸肩,一脸委屈样,“没办法,正好缺钱嘛。” 少年郎一听,顿时乐了,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在阿萝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小妹妹,跟着哥哥,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阿萝也学着少年的神情,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不信地摇摇头,“你看起来没有李员外有钱,李员外连衣裳都是金丝织就的。” 少年郎不敢苟同阿萝的审美,“啧啧啧,小妹妹,把金子穿身上,这样多俗气。你看我,如此清隽出尘,哪能一身的铜臭味呢?” 阿萝嘻嘻笑道,“也是,小哥这样的美人,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是么?”少年浅褐色如琉璃般晶亮的眼瞳,瞬间化作青色的兽眼,“是怕你没命拿这个钱。”十指利爪比刀刃更显得锋利,行动如风,快如闪电,向着阿萝扑去。 可是阿萝却没有闪避,她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少年。眼看着利爪就要刺进心窝,那原本掉在地上的捆妖绳,犹如有了自我意识,径自缠上了少年郎,少年郎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这不可能!”幽绿的眼睛,幽怨无比地怒瞪着阿萝,可那份不可置信,也是那样的清晰。“这不可能!”少年脸色煞白,他清楚的知道,落在一个捉妖师的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可是他修行千年,怎么可能落在这样一个不入流的捉妖师手里? 阿萝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条捆妖绳本就是件灵物,它助她捉妖,她喂以妖灵,两者心意相通。他一只千年的狐狸精又如何,她喂给捆妖绳的妖灵加起来,都不知道有几千了,说不定还上万年了呢。 少年在剧烈挣扎,模样愈见妖化,而阿萝却在神游天外。 还记得那一晚,她一觉醒来,娘亲却不在身边。她心里慌了,可还来不及开口叫娘亲,黑暗中有人轻轻的唤她,“阿萝,阿萝,快跟我走,快。” 那声音很温柔,可是空气里那股阴寒之气,让她的头皮都跟着发麻,“谁,谁?”阿萝惊惧地反问。 “好,好,我出来,你,你别怕。” 黑暗中显现出一个幽蓝的轮廓,悬着一对红色的珠子,可阿萝看不清那是什么,就好像是一团光影,而这团光影却会说话。 阿萝很害怕,可奇怪的是,她却仿佛可以感觉到这光影没有恶意。 “快跟我走,不然来不及了。” “去哪儿?” “跟我走。”那话音刚落,光影瞬间暗了下去。 阿萝感觉有什么东西冰凉凉的,像蛇一样,缠到了她的手腕上,紧接着她被一股力道拉着往外走。那速度极快,月光下,四周能看清的物什飞一般地后退。 直到来到一座巍峨的宫殿前,那力道才停了下来。 “这是哪儿?”阿萝压低了声音,轻轻的询问,却没有人回答她。借着月光,阿萝终于看清了她手腕上的东西,黑漆漆的绳子,手指粗细,毫无生气,刚才的对话,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大概是她在做梦吧。 阿萝这样想着,也不觉得怕了,反而对自己的梦境好奇起来。抬头望去,发现那宫殿上挂着一块匾额,只是有些远,她看不清那上面写着什么。 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蹑手蹑脚地向宫殿靠近,只见那红底匾额上书着五个金漆大字——法尊天师阁。 阿萝觉得很是耳熟,一想才想起,这不就是娘亲天天念叨的法尊天师吗?娘亲要她拜天师为师,学习捉妖的法术。可阿萝不要,她才不要当臭道士,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 可真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只是,这梦也太怪异了,除了她自己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宫殿大门敞开着,灯火通明,阿萝便循着光线走了进过,才到殿门口,阿萝便呆住了。 原来这梦里不止她一个人。大殿里,一个高瘦的男人背对着大门站着,双手背在身后,背脊异常地挺直。男人身后脚边,蜷缩着躺着一个人,是个女人,浅蓝的上衣,靛青色的裙子。 四周静悄悄的,阿萝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着,让她说不出话。她缓缓迈开步子,然后越走越急,最终飞快地跑了起来。就在她快要跑到女人身边的时候,男人忽然转过身来,她看到他的脸上有一种错愕感,一闪而逝。然后男人瞬间移到她的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颈后传来一阵刺痛,她陷入一片黑暗。 那一刻,她知道,这不是梦。 那一天起,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的娘亲。 呜咽的兽鸣声,把阿萝拉回了当下。 阿萝面无表情地垂眸,捆妖绳捆着的少年郎已经露出了原形,是一只青灰毛色的狐狸。“原来是只狐狸精,难怪郎艳独绝至此,可惜,可惜。”嘴里说着可惜,眼里却不见有何可惜之意,只透着股淡漠的肃杀之象。 不顾狐狸发出的令人心生不忍的哀鸣,动作粗鲁地把狐狸提在手里,打算交差换银子去。 第3章 统统就是死对头 天晴,无云。 这是个好天气,可阿萝却没能有个好心情。 阿萝牵着一头小毛驴,是的,是牵而不是骑,愤懑难平地走出热闹非常的集市。 不是阿萝心疼刚买的小毛驴不舍得骑,而是......阿萝的小身板一坐上去,小毛驴就立马趴地上不起来了。实在是,这是一头名副其实的“小”毛驴,小到还承受不住阿萝的份量。可阿萝没有更多的银子,买一头又壮实又漂亮的毛驴。 阿萝捏着瘪瘪的荷包,心头的怒火蹭一下冒了出来。 眼见四周没人,阿萝把身后背着的背包甩到了前头,解开背包口子,露出一个青灰色的狐狸脑袋。 狐狸一见到光线,警惕的睁开眼睛,对着阿萝龇牙咧嘴,这那是一只狐狸,就该是只狗。 “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 狐狸瞪了阿萝许久,这才将信将疑道,“什么?” “你回去把李员外的女儿给睡了,我就放了你。”阿萝说着,扬起一抹奸诈的笑容。 狐狸眼珠滴溜一转,“当真?” “自然。”居然把她当乞丐一样打发,阿萝越想越气,她要让李员外悔到肠子都发绿。 “那你赶紧放了我,我立刻去办。” 阿萝把手里的寻踪符化作灰烬,尽数撒在狐狸身上,这才收回捆妖绳。 狐狸一落地,就不停地抖动着身子,直到把身上的灰烬都抖干净了才停下来,咕哝道,“小姑娘真邋遢。”然后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头也不回地跑进了灌木丛里。 阿萝早知道这只狐狸会来这招,一声轻喝,捆妖绳就飞了出去,不一会儿某处的灌木丛就不停地颤动起来。把狐狸抓了出来,假意威胁道,“看来你不准备帮我做事?” “我,我急着给你去办事,你怎又抓我?”狐狸心虚地说着,他没想到阿萝这个看似不入流的捉妖师竟然还有两把刷子。 “哦,原来如此啊。”阿萝从善如流,收回了捆妖绳,“那你好好办事去吧,不然......我定捉你回来,扒了你的狐狸皮做狐裘。” 狐狸不禁瑟缩了下脖子,不甘心地点了点头。 阿萝舍不得钱袋里仅剩的一两三文银子,于是,找了间破庙准备对付一晚上。 入秋了,太阳一下山,冷风就嗖嗖地从四面八方吹来。 阿萝生了火,还是不禁打了个颤。 一旁的小毛驴则舒服的趴在地上啃着萝卜,咔嚓咔嚓的,吃得分外香。 阿萝吃着馒头,嘴巴里淡而无味,看小毛驴吃得这么香,倒妒忌起这只小畜生来了。 “毛毛。”这是阿萝给小毛驴取的名字,她把馒头递到毛毛面前,“咱们换换,你吃馒头?” 毛毛忙里偷闲地抬了抬眼皮,不屑地瞄了阿萝一眼,抖了抖竖直的小耳朵,继续低头猛吃。 阿萝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下毛毛的脑袋,“坏东西,是谁害得我住不起客栈的。”她本是去买马的,可集市上的马贵,她便改主意想买头驴,谁知道在小贩那儿看到了毛毛。当时毛毛楚楚可怜的望着她,那眼神......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她捉妖多年,那些成了精的妖灵,哪个不是演技派,那种可怜的哀求的眼神,她已经看得麻木了。可是,看到毛毛的时候,她竟然就不忍 心丢下它,明知道这么小的毛驴根本不值五两银子,可她还是买了下来。 如今倒好了,不但代步工具没买到,反而还要到处买萝卜给毛毛吃。 “怎么会有爱吃萝卜的毛驴。”阿萝愤愤地说着,再从背包里摸出一根萝卜,扔到了毛毛头上。 萝卜从毛毛的头上弹到了地上,还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毛毛一见是萝卜,立刻爬起来,跑过去咬了回来,放到它刚才躺着的地方,对着阿萝“欧——啊——欧啊——欧啊——”地叫了几声,然后又躺下来,继续它的萝卜大餐。 阿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哟,好机灵的毛驴。”一道异常娇媚的声音,在四周响了起来,“可惜嫩了些,不够可口。” “谁!”阿萝猛然跃起,捏着捆妖绳,警惕地打量四周。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阿萝耳际,“进了我的地盘,还要问我是谁?” 直到黑雾弥漫,阿萝才感觉到妖气,不由心头一跳,这妖精好深的道行,若非妖精有意出声,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估摸着在这妖精手下讨不了便宜,阿萝收敛了肃杀之气,客气地说道,“出门不便,叨扰一晚,明日便走。” “哈哈哈——”女子的笑声徒然尖锐,“我倒不知,什么时候捉妖师与妖灵可以和平共处了?” 黑雾渐浓,扑灭了火堆,浓重的妖气,连毛毛都感觉到了危险,叫声都失去了平日的欢快劲,跑到阿萝身后躲了起来。 “看来不能善了。”阿萝反而气定神闲起来,手一扬,捆妖绳便向着妖气最浓郁之处飞去。 黑雾中除了衣袂翩飞的声音,亦伴着蛇吐信的丝丝声。 “原来是条蛇妖。”阿萝心中有了定论,摸出一道浸过雄黄酒的镇妖符,虽看不清黑雾中的情形,亦不知蛇妖所在,但是,她与捆妖绳心意相通,如今捆妖绳正与蛇妖缠斗,她便把镇妖符向着捆妖绳所在抛了出去。 果然,一阵闷哼之后,黑雾减淡,蛇妖也现了形。 那是个美艳无比的女子,殷红的唇角,渗着一丝血迹,一双金色的眸子对着阿萝,杀意尽现。 女子红唇微启,吐出舌信,把唇角的血渍舔了干净,“哼,我倒是轻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不入流的小小捉妖师,还能得如此宝物相助。不过......”女子冷冷一笑,“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可真是不巧了,你这宝物的本原都要惧我三分,何况,如今她只能以这幅模样存世。”说罢,仰头大笑,“小丫头,你敢伤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女子扭动着身躯,眨眼间,化成巨蛇,把整个破庙都给撑破了。 阿萝乘着蛇妖化身之际,早已抱着毛毛逃出了破庙,这才免于被瓦硕横木砸伤。 只是蛇妖体型犹如现世巨龙,无论捆妖绳带着阿萝飞得如何快,都甩不掉她。 一阵腥风袭来,阿萝险险避过,却还是被腥风带着,摔到了地上,体内气血翻腾,忍不住呕出了一口鲜血。 毛毛一落地,就撒开了蹄子狂奔,直往草丛里窜,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阿萝在心里低咒了声“小没良心的”,唇边竟泛起了笑意,跑了毛毛也好,总不能太便宜了这蛇妖。抬头无惧地对着铜铃般巨大的蛇眼,“即使收不了你,亦不会让你轻易吞入肚腹。”说罢一跃而起,与蛇妖缠斗起来。 只是,阿萝虽有天赋,可因着对法尊天师的怨恨,从不认真修习捉妖之术,平日收妖,全凭捆妖绳相助,几个回合下来,早已伤痕累累。 蛇妖虽占了上风,但也被捆妖绳伤了几分,暴戾之气尽现,也没了看阿萝拼死抵抗的兴致,再次化身为女子,手里聚了一团黑雾,向着阿萝面门而去。 这将是致命一击。 可阿萝已无力抵抗,捆妖绳被蛇妖妖术所困,符纸也已用尽,她伏趴在地上,五脏六腑剧痛不已,大量失血,让她的脸孔失去了血色。 她平静地闭上眼,意识模糊间,她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一晚。她向着娘亲飞奔而去,却被法尊天师挡住了去路,还被他颈后的一击,送入了黑暗。可是,她昏迷之前,她看到了血,从娘亲的身下淌了出来。 那么艳丽的红,她至死,都会记得。 第4章 大发善心的狐狸精 唇下阵阵j□j,阿萝扭动了下嘴巴,j□j感消失了,可过了一会儿又来了。 阿萝顿时怒了,该死的毛毛,今天不给萝卜吃。猛然睁开眼睛,准备把毛毛收拾了,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细碎的墨发之下,纤长的睫毛缓缓抬起,露出一对浅褐色犹如琉璃珠子一样漂亮的眼瞳。 阿萝的脑袋有那么一瞬,空白如宣纸。 狐狸舔了舔残留在唇上血渍,砸吧了一下嘴,这才笑意盈盈道,“啊,你醒了。”说着,从阿萝身上爬起来,蹲到阿萝脑袋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不是人啊,伤那么重,怎么这么一会儿就醒了?” 阿萝的脸色终于由白转绿,“我是不是人不是重点,重点是......” 狐狸听的很认真,他根本没有想到,伤势严重的阿萝竟然还能扣住他的脖颈,把他压到地上,还姿势暧昧地跨骑在他的腰际。不过,在阿萝昏迷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如果他没有要置阿萝死地的想法,那捆妖绳也不过是件普普通通的捉妖师的武器,根本不可怕。于是,此时,即使阿萝掐得他快断气了,他也不急,反正还没断气呢,他现在充满好奇,“重点是什么?” 阿萝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唇,咬牙切齿道,“重点是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哦。”狐狸淡淡地应了一句,如果是第一天见到阿萝,她这么说的话,他一定会吓得魂不附体,不过现在么......“人类果然不是好东西,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你救了我?”阿萝皱眉,那条蛇妖,连捆妖绳都困不住她,这只狐狸能救下她? 阿萝怀疑中带着轻蔑的眼神,让狐狸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不信,你问它。”狐狸偏过头,对着某个角落,抬了抬下巴。 阿萝顺着他所指看去,“毛毛?”毛毛竟然也在这里。 毛毛听到阿萝在叫它,开心地叼着萝卜绕着阿萝转了几圈,然后又跑回了角落,继续啃萝卜。 “跟毛毛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狐狸突然噤了声,切,他才不会告诉这个不入流的捉妖师,他本来躲在远处草丛里,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与蛇妖恶斗,等着她被蛇妖吞下腹。谁想这只毛驴突然冲过来,咬着他的裤脚就往回拖,差点把他的裤衩都给咬下来。想起这个,狐狸就心有余悸,还好,他的裤腰带扎得紧,不然岂不是便宜了这只丑兮兮的毛驴? “说!”阿萝手上加重了力道。 可狐狸突然话锋一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爱救谁就救谁,你管不着。” “你!”阿萝气结,扬起捆妖绳正要往狐狸脑袋上招呼,忽然心头一窒,一股血腥气急涌上来。阿萝想用内力压下,可是收效胜微,鲜血顺着唇角流淌。 狐狸轻轻松松地挣开阿萝的钳制,压下阿萝的脑袋,伸出舌头把阿萝吐出来的血舔了个干净。 奈何阿萝伤得有些重,刚才已经拼尽了全力,这会儿她用力抵着狐狸的胸膛,该死的狐狸竟然纹丝不动。 她竟然会有这样任人鱼肉的一天,阿萝愤恨不已,从牙缝间挤出这么一句话。“你到底是狐狸,还是蝙蝠?” 狐狸很认真的想了想,“估摸着,是混血的。” 阿萝内伤难愈,一时半会儿,无法捉妖赚钱。 狐狸则突发善心,除了经常动手动脚的毛病发作,对阿萝算得上照顾有加。 所以,阿萝决定发扬她唯一的优点,能屈能伸,忍! 诚然,狐狸真的如他所说的,很有钱。可是,就像狗改不了j□j一样,狐狸也改不了住山洞的习性,就算堆了满山洞的金银珠宝,破山洞还是那个破山洞,冻得阿萝直哆嗦。 而狐狸口中的高床软枕,也不过是一些带着独特香气的干草堆。 阿萝从没有被人,更别说被一只畜生这样轻薄过,心里怨愤,可面上却是看不出喜怒的淡然。但她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等她的伤痊愈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宰了这只该死的狐狸!别跟她说什么良心,何况,她与狐狸之间也用不上良心。 她与狐狸有言在先,狐狸去睡了李员外他女儿,她便放了他。可谁知狐狸赶去的时候,李员外已经把女儿嫁人了,狐狸嫌弃李员外的女儿已非处子之身,没有帮着阿萝办事。所以说,狐狸欠她一条命。 刚好,狐狸从蛇妖手下救了她,一命抵一命,他们两不相欠。接下来,就该是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了。 狐狸一脸忧伤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毛毛一见到狐狸手里的萝卜,拼了命的挣扎开阿萝的怀抱,像只迎接主人的小狗,欢快地奔着狐狸而去。 没了毛毛这只大暖炉,阿萝不禁打了个颤,讽刺道,“你办事倒利索的。”说去采阴修炼,个把时辰就回来了。 狐狸脸上忧伤更浓,扔给阿萝一包还带着余温的馒头,焉焉地坐到他的高床软枕上,嗖一下变回原形,团着毛茸茸的身子,缩在干草堆上,“你最好别烦我,不然我办了你。” 阿萝因着失血而惨白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袖子下的手,紧握成拳,关节咯咯的响。 狐狸如今可不怕阿萝,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呼呼大睡起来。 毛毛倒是抬了脑袋看了阿萝一眼,然后乖乖的叼着萝卜跑回阿萝怀里,咔嚓咔嚓吃萝卜,溅得阿萝满腿的混着毛毛口水与萝卜碎屑的萝卜汁。 阿萝心头气血翻腾,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息下来。狐狸的一席话,突然让她明白,她不能只是单纯的等待伤愈,她应该好好回忆一下那些她不愿意学习,却不经意间,深刻在脑海里的捉妖之术以及内功心法。 她不但要杀了这只臭狐狸,她还要让那条蛇妖,不得好死! 她曾以为,她只要简单的生存下去即可。可经此一事,她终于明白,她已经成了捉妖师,就是与所有妖灵成了天敌,生存就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要足够的强大,强大到所有妖灵对她敬而远之,她才能如她所想的,简单的活下去。 阿萝轻叹了口气,为何娘亲要给她选择这样一条路? 为何从她记事起,就不停的对她说,要拜世间最厉害的捉妖师法尊天师为师? 为何,要她起誓,不论发生何事,对法尊天师不能怨不能恨? 就因为那是她父亲么? 娘亲,为何明明是这样一条路,你却选择走下去? 阿萝闭上眼,却,一夜难眠。 第5章 战斗力决定话语权 其实,一夜无眠的,除了阿萝,还有那团青灰色的毛球——狐狸。 狐狸把脑袋藏在自己的毛发里,忧伤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狐狸的脑袋里充斥着这三个字,可是他想不通,整整一夜,都无法找到答案。 几天以前,他一走进人群,就立刻能找到处子之身的女子,然后果决地行动。可今天,他明明已经把一个女子带到了荒野里,明明已经把女子的衣衫扒了个精光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便可采得处子阴气助其修炼,可是,就是这最后一步,他怎么都进行不下去了。 他不是狗,更不是狼,没有它们那样敏锐的嗅觉,但是,他分明清晰的闻到,在处子独有的香气之中,混着一种浑浊的气味,让他无端的厌恶。 其实,今天,他在小镇上遇到的女子身上都闻到了这样的味道,或浓或淡,那味道他觉得非常排斥,可是,修炼不能耽搁。于是,他掳走了一个气味最淡的处子,他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实际上,他根本难以忍受。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狐狸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天都要亮了,狐狸疲倦地打着哈欠,可是还是睡不着,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他的修炼怎么办?精怪修炼之法,无非循序渐进和逆天而行两种,而他,已经选择了后者,就没有回头的路。 阿萝的咳嗽声,打断了狐狸的思路。声音在山洞里产生回声,变成了连贯的噪音。 狐狸本就心烦气躁,这下更是恼了,“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闭嘴。”阿萝抱着毛毛,可是,她内伤严重,穿的也单薄,加之狐狸作为兽类怕火,用的都是夜明珠,这洞里阴寒无比,阿萝冷的厉害。可是她已决定,狐狸是她伤愈之后第一个要收的妖精,她怎么都不会开口求一个敌人给她买御寒的衣服。 阿萝想忍住,不想咳嗽,可她终究是一个凡人,咳嗽是人类的本能,她怎么也忍不住。只能轻轻地起身,抱着毛毛走到了洞口。天色已经大亮,可寒冷不减。阿萝在附近减了些枯枝落叶,在离洞口不远处的树下,生起了火。 火光摇曳,阿萝百无聊赖注视着,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狐狸漠然地在洞口看了会儿,“我为什么要跟出来?”嘀咕着,转身回自己的洞府去了。 山洞里终于安静了。 可是这安静持续的时间并不太久,狐狸就被毛毛“欧啊欧啊”的叫声吵醒了。 狐狸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再叫我宰了你。” 毛毛害怕地退了几步,可是叫声不减。 狐狸干脆把耳朵耷拉下来,盖住耳洞,顺便挪了挪身子,把脑袋缩进了草堆内侧,让屁股对着毛毛。 毛毛急得团团转,最后决定使出杀手锏,悄悄走到狐狸身后,咬着他的狐狸尾巴,直接倒退着,把狐狸拖离了干草堆。 这下子摔得狐狸睡意全无,瞬间幻化成少年郎的样子,把毛毛抓在手里,恶狠狠地道,“看我不宰了你。” 毛毛吓得嚎叫不已,惊天动地的叫声,惊得树林里的野兽一阵乱吼。 狐狸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阿萝,这女人凶神恶煞的,对这头毛驴却是出奇的好,怎么他与毛驴这么大动静的闹腾,却不见她出现? 狐狸心头一跳,难道被野兽吃了?赶紧扔下毛毛,快步向阿萝所在的地方跑去。 毛毛虽然害怕狐狸宰了它,却也跟着他跑着,看样子比狐狸还急。 火堆刚灭不久,还冒着烟,阿萝却依旧瑟缩着靠着粗壮的树干躺着。 狐狸看到阿萝完好无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走过去粗鲁地踢了踢阿萝,“喂,太阳晒屁股了。” 毛毛不断用脑袋拱阿萝的头,阿萝却始终没有反应。 狐狸这才心觉有异,蹲下身,用手触碰阿萝的脸颊,然后吓着般缩回了手。 狐狸蹙着眉,站了起来。他是妖,她是捉妖师,因为她放了他一马,所以他从蛇妖手里救了她。报恩结束了,他们两不相欠,所以,他没有道理再救她一回。 毛毛见阿萝怎么都没有反应,又过来咬狐狸的衣服下摆,边抬头看他,眼里尽是哀求之意。 狐狸此刻自然明白毛毛的意思,但他摇了摇头,“你我虽非同类,但怎么说都是六道轮回中的同一道,我便给你一句忠告。你的灵性远在当初的我之上,好好修炼去吧,他日必有所得,别与人类为伍,得不偿失。” 毛毛眨巴了下眼睛,似懂非懂,但就是咬着狐狸的下摆不放。 狐狸失去了耐心,“再不松开,信不信我真宰了你!” 毛毛缩了缩脑袋,就是不松口。 狐狸眼里聚了戾气,抬手就要往毛毛脑袋上招呼,谁知阿萝腕上的捆妖绳突然飞了出来,缠在了狐狸手上。狐狸一惊,想甩掉捆妖绳,却怎么都甩不掉,反而被捆妖绳带着上蹿下跳,摔得头晕眼花。 这么一折腾,反而让狐狸想起那日蛇妖说的关于捆妖绳的话,虽然他不全明白,但是,他认为,蛇妖的意思是,这捆妖绳乃是一妖灵所化,于是他哀嚎道,“是她自己病死的,又不是我要杀她。” 捆妖绳终于停止了折腾狐狸的动作。 狐狸见自己猜对了,心中大喜,继续添油加醋道,“你要为她报仇就找那条蛇妖去,她内伤太重,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形。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来为难我。”说着,打量了四周,正要循个最有助于逃跑的方向。 谁知,捆妖绳好像知道他的意图,先一步捆住了他。 狐狸剧烈的挣扎,可是那捆妖绳越捆越紧,好像在警告他,若他不救,便只有死路一条。 狐狸咬牙切齿,“你若是妖灵所化,为何要帮助一个捉妖师?” 捆妖绳自然不会回答他,反而越箍越紧,好像真是起了杀意。 狐狸惧怕,只得求饶道,“停下,停下,我救,我救。” 狐狸话音刚落,捆妖绳就停了下来,松开他,飞回了阿萝手腕上。 狐狸无奈,只得抱着阿萝回了山洞,毛毛自然欢天喜地地跟了去。 其实,阿萝还有气息,狐狸想要救她也不是难事。只要吐出他的狐丹,在阿萝体内走上一圈便可。 只是,灵丹是妖灵的至宝,一旦失去灵丹,所有的修行便付之一炬,而抢了去的灵丹则可融入自身的灵丹之内加强修为,是以妖灵之间常有抢夺的事情发生。而他,为什么要冒着被其他妖灵抢夺的危险,来救一个称得上是天敌的捉妖师的性命? 不过事到如今,冒个险,总比立刻丧命的好。 第6章 主角怎能没有光环 狐狸在山洞四周布了结界,把毛毛赶到洞口,让它一发现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刻大声嚎叫。 毛毛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反正它乖乖地趴到了洞口,那模样,还真像只称职的看家狗。 捆妖绳似乎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离了阿萝的手腕,绕着阿萝与狐狸不停的飞转。 狐狸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催动灵力把灵丹从腹部推送到口中,缓缓倾下身,让自己的唇贴在阿萝的唇上。阿萝的唇,带着滚烫的温度,却异常的柔软。 狐狸似乎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他在亲吻一个女人。浅褐色的眼瞳微微一晃,欲念一起,青色兽眼立时显现。 捆妖绳停到了狐狸身侧,似乎在警告他,只要他稍有差池,他的小命便要不保了。 狐狸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摒除杂念,用舌尖撬开阿萝的贝齿,把灵丹送入阿萝体内。然后以灵力相佐,让狐丹在阿萝体内缓慢游走一圈。 其实这过程不用很久,半柱香的时间足矣。 可狐狸觉得,今天,时间犹如被人揪住了尾巴,半柱香的时间,却怎么都过不去。 生怕出现意外状况,狐狸紧紧盯着阿萝的唇。 阿萝的唇形很好看,唇纹很浅。上唇在人中处微微下凹,是一个柔美的弧度,下唇比上唇丰盈些,是恰到好处的饱满。她此时浑身滚烫,唇色有些微微地泛白,可那滚烫的温度,却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狐狸只觉得口干舌燥,吞了好几口口水,这才忍住想要再次俯身亲吻阿萝的冲动。 “哈哈哈,小狐狸,是不是心痒难耐了,让姐姐来陪你吧。” 突来的娇媚嗓音,让狐狸差点从草堆上摔下去,循声望去,只见有个身段婀娜的女子,扭动着腰肢向里走来,“蛇妖!”狐狸惊呼着,声音都跟着打颤。该死的毛毛,怎么什么声音都不出。狐狸用余光搜寻了下毛毛的身影,只见它把头埋在一堆黄金里头,露出大半个身子,兀自瑟瑟发抖。 “是啊,不是姐姐我,还能是谁呢?”蛇妖艳美绝伦的脸上堆满笑意,“说好的陪姐姐双修,怎么带着这个小丫头躲在这儿呢?真让姐姐好找。”这洞府可真是个好地方,要不是小狐狸吐出狐丹,灵气大现,她还没那么容易找着。 “我......我......我......”狐狸“我”了老半天,就是接不下去话,他此时多么希望自己是只地鼠,那他便能立刻挖个洞,逃了。不,不对,他的狐丹还在阿萝体内啊,狐狸顿时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 “人类的身子再香,那也抵不过姐姐数千年的修行。”蛇妖说罢,向着阿萝所在抬了抬手,捆妖绳闪电般射向蛇妖。 蛇妖冷冷一笑,抬起另一只手,硬生生地握住了捆妖绳,“那日你伤我不少,今日我便让你湮灭于此。”蛇妖说话间,阿萝整个人已落入了她的掌中。 狐狸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他有着狐丹的时候,也不是蛇妖的对手,何况现在?这个捉妖师的生死,本就与他无关,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拿回狐丹。 “蛇妖姐姐真是厉害。这捆妖绳逼我就救这丑丫头,我也逼于无奈,如今姐姐杀了她,可否把狐丹还给我,如此,才能与姐姐双修啊。”狐狸勾着薄唇,邪邪地笑着,桃花眼里堆满讨好的笑意。 蛇妖修行六千多年,怎样的绝色男子没有见过,却依旧被这狐狸的一笑笑得心旌摇曳。“也罢,反正你的狐丹就千百来年的道行,我倒也不在意。你自己剖开此女的身子,取出来便是。” “剖?”狐狸的笑容僵在脸上。 蛇妖挑眉,“怎么你是舍不得呢,还是......” “不不不。”狐狸急忙狡辩,生怕蛇妖改了主意,“我几次三番差点死在她的手里,怎会不舍?” “那便是了,还不动手?” 狐狸吐了口气,心想,动手就动手,反正也不是没见过血,没杀过人。可走起路来,却是一步三挪,慢得蛇妖都快失去了耐心。 “快点!” 狐狸伸出变为利爪的手,缓缓伸向阿萝的腹部,不知为何,他的手颤抖的厉害,大概是阿萝捉妖师的戾气,让他有种本能的害怕。 尖锐锋利的指甲,在夜明珠的光亮之下,反射着淡淡的寒光。眼看着就要刺入阿萝体内,狐狸的手腕,被人猛然握住,那力道,仿佛生生就想要捏碎他的骨头。 狐狸惊愕不已的抬头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一股霸道之极的力道弹了开去,摔在山洞岩壁上,滑落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而蛇妖,虽然也被弹了开去,却是运用法力稳稳地站立在地上,不过她眼里的错愕以及不可置信不比狐狸的少。 “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萝半垂着眸,用眼角余光冷冷地扫了狐狸一眼,这才回转身,对着蛇妖。她手指微动,凭空捏出一抹红光射在蛇妖捏着捆妖绳的手上,竟快得连蛇妖都来不及反应。 蛇妖只觉整只手好似被六味真火灼烧着,疼痛不已。 捆妖绳乘机逃脱,缠回阿萝腕上,隐隐泛着蓝光。 阿萝似怀念无比地轻抚着捆妖绳,眉眼都懒得抬一下,“还不快滚,是想我收了你么?” 蛇妖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没想到这个诡异的捉妖师竟然要放了她,立刻施展法术,飞离而去,待到走远了,才敢用千里传音之术说道,“哼,今日你不杀我,他日定要你后悔不已。” 对于蛇妖的威胁,阿萝只是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回头对着狐狸,向他而去。 狐狸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他绝望地闭上了眼,连狡辩都懒得狡辩。他只是有些后悔,那日根本不该报什么恩,从蛇妖手下救下这个捉妖师,到头来,还不是害了自己。 阿萝走到狐狸面前,蹲到他的身侧,以手勾起狐狸染血的下巴,平静的说道,“把狐丹拿回去。” 狐狸诧异地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见狐狸久久没有动作,阿萝提高了语音,只是声音中多了一分冷意,“拿去。”说着低头吻住了狐狸。 即使蛇妖没出现以前,狐狸还很垂涎阿萝唇上的味道,不过现在,他大概比和尚还清心寡欲,匆忙吸回狐丹,忍着伤痛,连滚带爬地往洞口方向而去,连头都不敢回,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带走,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他决定了,他要离这个捉妖师远远的,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阿萝面无表情的看着狐狸像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可实际上,她的心里绝没有她所表现的那样平静。她不止吓住了蛇妖与狐狸,实际上,真正吓得不清的,是她自己。 众所周知,六道轮回分别为一道:地狱道、二道:饿鬼道、三道:畜生道、四道:修罗道、五道:人间道、六道:天界道。畜生道想要修练成仙,必要先历经千年,修炼出灵丹,方能抵御千年之劫,幻化成人形,继而继续修炼,功德圆满,方能飞升成仙。而人间道,是最接近于天界道的存在,凡人修仙,不须灵丹,时机一到便能成仙。也就是说,妖灵的灵丹,对于妖类是修仙至宝,可对于人类,除了可以延延益寿,治疗百病,并无其他的作用,更不可能与人体相融合。 可是,方才,当狐丹进入她体内,随着妖灵灵气的扩散,一股仿佛在她体内沉睡已久的力量忽然觉醒。不,也许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力量,那就是一股暴戾之气,一股难以掌控的像独属于野兽的杀戮*。随着狐丹的游走,那力量急速的膨胀,最后冲出她的身体,震飞了狐狸与蛇妖。 而那一刻,她更加感觉到,那股力量似乎想要吞噬狐丹,她不敢再使用那股力量,明知道今日放走蛇妖将会后患无穷,但,她只能选择放了它,然后立刻让狐狸立刻吸走他的狐丹。 狐丹一离开她的身体,那股霸道的力量就渐渐平息了。 这样的变化,让阿萝不得不对自己“人”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第7章 作案的也是狐狸精 托狐狸的福,阿萝不用再为生计发愁。 阿萝在附近的小镇上买了些生活用品,带着毛毛在山洞里住了下来。她相信,以狐狸当时的逃跑方式,短时间内他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她暂时鸠占鹊巢,利用这个僻静的地方,好好钻研起捉妖师的法术与内功心法来。 不知不觉间,已是隆冬时节。 阿萝走出山洞,发现外头已是一片白茫。她不过三日没有出来而已,谁想这积雪竟然直达她的膝盖。 毛毛已经习惯了与阿萝形影不离,外头虽然很冷,它还是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见阿萝往雪地里走,它也跟了过去。这几个月来,毛毛吃了睡睡了吃,个子是长了,但那速度与它火速变圆的身子相比,可就差得远了。俨然,毛毛已经走在发福的路上。 毛毛在积雪里走了几步,蹄子下一滑,圆鼓鼓的身子就卡在了积雪了,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只能欧啊欧啊嚎叫,吸引阿萝的注意。 阿萝无奈地往回走,拍了拍毛毛的脑袋,“再吃下去,你那四条小短腿可就撑不住你的身子了。”说着竖起两根手指,“以后每顿两根,不准多吃。” 毛毛晃了晃脑袋,从鼻孔里喷了几口气,表示着抗议。 整整五日,积雪才融化干净。 阿萝收拾了些细软,一抬脚跨坐到毛毛背上。 毛毛愣了愣,直到阿萝拍了拍它的屁股说道,“走吧,我们去镇上。”它才明白了阿萝的意图,立刻两条前腿一弯,趴在了地上。 不管阿萝怎么拍它,就是不起来。 如果毛毛可以说话,它一定会控诉阿萝此时的行径。每顿只给它两根萝卜,塞牙缝都不够,饿得它浑身没力气,这倒好,还要它驮着去镇上,它才不去,除非阿萝给它萝卜吃。 毛毛脑海里刚刚浮现出一根红彤彤的萝卜,眼皮子上就真的冒出了一根萝卜。 阿萝知道毛毛最近因为少吃萝卜,焉焉的没精神没力气,所以她早就准备了一根树枝,把捆妖绳一头系在树枝上,一头捆了根萝卜。她手握着树枝,让萝卜不偏不倚地挂在毛毛正前面。 毛毛一见萝卜,腾地一下爬了起来,差点把阿萝晃下去,这回都不等阿萝催它,毛毛自己就乖乖地追着萝卜去了。 阿萝牵着萝卜,舒舒服服地坐在毛毛背上偷笑。 阿萝骑着毛毛进了一个小镇。这个小镇阿萝第一次来,人们一见到阿萝与毛毛,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上一眼,然后感叹道,“这么肥的毛驴。” 阿萝觉得丢脸极了,心想,她一定要让毛毛瘦下来。但是,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神情淡淡的,坐在毛毛背上,眼观鼻鼻观心,搜寻着妖灵的气息。 身后忽然传来阵阵喧闹,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阿萝刚引着毛毛在街边站定,一骑快马当先飞驰而过,后面紧跟了两匹快马,背上的人皆穿着衙役官服,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街上的行人,交头接耳炸开了锅。 “刚才那领头的像是高捕快。” “是啊是啊,我看到金刀了,只有高捕快有。” “跑那么急,不会又出人命了吧?” “又?”阿萝从毛毛背上下来,挤进谈论的人群里。 “刚到镇上的?” 阿萝点了点头。 “这个月初,刚死了个年轻的小伙子。” “哎,年纪轻轻的,都还没娶媳妇呢。” 阿萝一脸惋惜状,“请问衙门在哪儿?” 有人指了指东边,“前头左转就是。” “多谢。” 阿萝从没有跟官府中人打过交道,牵着毛毛就往衙门里走。 一个身材魁梧的衙役伸手拉住了她,大声喝道,“大胆刁民,竟敢乱闯府衙。” 阿萝连妖都不怕,何况是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找你们高捕快。” 衙役一愣,以为阿萝是高捕快的旧相识,顿时收敛了语气,“高捕快出门办案,你在外头等会儿。”说着指了指门口的一个大石狮子,示意阿萝可以在那里等候。 阿萝点了点头,从善如流。 高捕快出现的时候,几近傍晚,毛毛已经趴在阿萝脚下大睡了好几个来回了。 阿萝则如老僧入定一样,盘腿靠着石狮子坐着,闭目眼神。 “姑娘,是你找我?” 阿萝头顶上忽然响起一道硬朗的男声,抬眼望去,只见一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男子立在她的面前。 “高捕快?” 高捕快手握着金刀,抱拳道,“正是在下。” 阿萝的视线停留在刀柄上刻的一个独特的记号之上,微微皱眉,“你是捉妖师?” “莫非姑娘是同道中人?” 阿萝浅笑,“看来我是白走一趟了。”说罢,牵着毛毛转身便走。 高捕快急忙追了上去,拦住阿萝,“姑娘可是来收妖的?” “是。但我不喜与人合作。” 高捕快没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姑娘,说话这样霸道不留情面,不过,如今事情紧急,耽搁不得,这姑娘口气如此之大,想来必是有些本事,设法留住她最紧要。“此妖非同一般,姑娘何不听后再做决定?” 阿萝想了想,与其自己去搜寻今次作祟的妖精,倒不如从高捕快这听些消息,也省了她不少事,于是点头应允。 高捕快把阿萝请进了府衙,对她简单的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大抵是一个月前,镇上许多青年男子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体虚之症,十天前其中一人病死在了家中,肤色泛青,尸体干瘪。今日,又有一人丧命,也是同样的死状。高捕快虽是捉妖师,但是根基尚浅,一时半会儿无法推断是何种妖物。不过,今日他去验尸之时倒是有所发现。 高捕快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的布匹,小心翼翼的打开,摊在阿萝面前,“姑娘觉得这是什么?” 阿萝连看都懒得看,“狐狸毛。” 高捕快心里一惊,只是一根白色的毛发,这姑娘连看都不看就能说出来是是何妖物,对着阿萝肃然起敬,“姑娘师从哪位高人,如此年纪,竟然就有这样的修为。” 阿萝指了指高捕快的金刀剑柄,不答反问,“高捕快师从法尊天师?” 高捕快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我资质不佳,未有幸拜入法尊天师坐下,是法尊天师的师弟道清天师收了我为徒,不过这金刀却是由法尊天师加持而生。” 阿萝点了点头,“天色不早,我也该告辞了。” “姑娘,那收妖的事......” “我会办妥,高捕快放心。” 阿萝找了间客栈稍作休息,把毛毛留在了客栈里,自己则让捆妖绳带着她,飞向高捕快所说的,极有可能藏有狐狸的南边树林。 果不其然,阿萝一靠近那树林,就感受到了一股属于狐族妖精的妖气。 阿萝暗念咒语,收敛了自己的人气,警惕地向着妖气浓郁之处靠近。 阿萝隐约听到有女子的j□j声与男子粗壮的喘息声。随着她的前行,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愈见清晰。 阿萝完全可以预见她将看见什么,于是她停下了脚步,不再靠前。她凝着呼吸,静静的等待。直到传来男子的一声低喝,四周忽然寂静起来,她才准备现身捉妖。 “我是不是更好看了,青狐?”一道酥可入骨的声音,生生的止住了阿萝甩出捆妖绳的动作,她心内诧异,难道不止一只? 阿萝再次悄悄向前走了几步,伏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之后,躲在大树的阴影下,探出头察看。 说话的狐妖背对着阿萝,幻化成女子的它j□j,屁股上长着一根长长的白色毛绒尾巴,一下一下地摆动着,看来是只雪狐。雪狐脚下躺着个同样j□j的男人,男人身体干瘪已经断了气。雪狐的正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哦,不,是一只妖,一只也已幻化成人形的青狐妖,被雪狐挡住了大半个身子,看不到模样。 青狐没有出声,阿萝听到有吞咽水的咕噜声,然后一只空酒瓶子从被雪狐挡住视线的地方滚了出来,原来那只狐妖在喝酒。 “你倒是说啊,跟我姐姐们比怎么样?”依旧没有回答的声音,雪狐有些恼,走过去使劲地摇晃青狐的肩膀,狐妖似乎喝醉了,被雪狐一摇就睡倒了在地上。 阿萝也终于看到了青狐的脸,顿时半眯起眼睛,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那只狐狸,她还以为她大概这辈子都不用再碰到那只狐狸了。 雪狐看怎么摇都摇不醒狐狸,冷哼着站了起来,“果然是低等的青狐,没出息。” 阿萝见雪狐摇身一变,穿好了衣服,收起了尾巴,看样子是又要去迷惑人类男子了,迅速出手,捆住了雪狐。 雪狐惊叫着喊狐狸帮忙。 狐狸睁开醉意朦胧的眼睛,瞄了阿萝一眼,一脸嫌恶的翻了个身,“见鬼了,又梦到她。” 阿萝抓着被捆妖绳缚着,变回原形的雪狐,走过去一脚踩在狐狸醉酒之后忘记藏起来的尾巴上面。 狐狸痛得直接从地上弹跳起来。 阿萝对着狐狸阴冷的笑,“怎么样,酒醒了么,要不要我再加一脚?” 清醒过来的狐狸已经感觉不到尾巴痛了,因为他现在整个头皮都发麻,舌头打结的厉害,“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的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阿萝扬了扬手里的雪狐,“自然是捉妖了。” “救我,青狐,救我!” 狐狸鼓足了勇气,才停止了逃跑的动作,“你不能抓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狐族族长的女儿。” 阿萝不禁笑了起来,“难道我一个捉妖师需要怕一只狐狸吗?” 狐狸顿时语塞,想了好久才继续道,“杀了她,你会后悔的。” 阿萝一听笑容都变得柔和了,不过眼里的杀气更浓烈了一些,“嗯,不杀她也行,反正是杀只狐狸精,你可以代替它。” 狐狸一听,缩了一下脖子,又退了好几步。他凭什么要代她去死,他才不乐意。 雪狐眼见着狐狸想要开溜,恶狠狠地说道,“青狐,你若不救我,他日我母亲知道了,必不会让你好过。” 雪狐话音刚落,阿萝就念了一个“收”字,捆妖绳遽然收紧,只听得咔嚓一声,雪狐的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狐狸摸着自己的脖子,觉得那儿也疼的厉害,调了个头拔腿便逃。 阿萝也不急着追,仍由狐狸跑得没踪没影的。反正狐狸身上有她的寻踪符,若她想找他,轻而易举。 阿萝当着高捕快的面,取出了雪狐的内丹。 高捕快本想问下缘由,不过这本就是阿萝捕来的雪狐,狐丹由阿萝处置也是应该,便随了阿萝。 阿萝连夜带着毛毛离开了客栈,追着狐狸而去。 毛毛对于赶夜路十分有怨言,一度罢工不干,不过阿萝这招捆妖绳挂萝卜百试百灵,毛毛一见到萝卜,精神就倍儿好。管你是披星戴月还是风雨交加,速度没的说,完全能赶上人的步行速度。 第8章 高富帅也求婚失败 阿萝当然知道,以毛毛的速度要追上那只会飞的狐狸,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她还是骑着毛毛,慢腾腾的朝着狐狸所在的方向而去,她是在找那只狐狸,不过在碰到狐狸之前,她还需要收几只妖精,给捆妖绳增加灵力,至于这雪狐的妖丹,找到狐狸之后,她另有用处。 其实,妖灵就如人一样,遍布各地,多不胜数。 只是,有的妖灵遵循天理,修行循序渐进,不求突进,不为祸人间。这样的妖精,即使阿萝是捉妖师,也是不能收了去的。而这一路走来,都是这样安分守己修炼的妖精,是以阿萝多日来一直没有收获。 眼看着夕阳西下,方圆百里都看不出有人烟的样子,阿萝便寻了处大树,捡了些枯枝树叶,打算在此将就一晚。 隆冬,天黑得尤其快。 阿萝在生火的时候,毛毛已经吃完它的萝卜大餐,耷拉着眼皮,估计正在被周公召唤。 阿萝揉揉毛毛的脑袋,有些心疼它,这些天,毛毛确实辛苦,不过一瞄到毛毛圆滚滚的肚皮,阿萝刚刚柔软的心,又变成铁石心肠了。盘腿坐到一旁,闭上眼睛,呼吸吐纳,做她每日的修行课业。 约莫已经到了子时,虽然今夜无风,但空气中的冷意似乎能把人哈出来的气给冻结。 毛毛在睡觉,身体却一抖一抖的,估计也给冻坏了。阿萝不知,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但她还是给毛毛盖了件棉衣。她自己虽不像毛毛有御寒的皮毛,可那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件稍微厚实的靛青色长衫,也不觉得有多冷,显然,短短几月,她的内力修为已突飞猛进。 阿萝终于有了睡意,背靠着毛毛,闭了眼小憩。 睡意朦胧间,阿萝感觉背后的毛毛身体动了动,然后缓缓的从她身边移开。她以为失去了毛毛这个大枕头,她会躺倒在地上,可实际上她不但没有躺倒在地,反而自己整个人离开了地面。 阿萝心里觉得蹊跷,想要醒过来看个究竟,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但又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这一切都不真实。 忽然手腕上一阵灼热的刺痛,是捆妖绳在唤醒阿萝。阿萝猛然睁开眼睛,犹如藤蔓一样的东西缠在腰上,把她悬挂在了半空中。偏头向毛毛看去,毛毛和她一样也被悬在半空,不过毛毛依旧睡得香甜。 阿萝顺着毛毛身上的藤蔓往后看去,果然这些藤蔓都是来自身后的大树。 白天,阿萝选择在这棵树下休憩,是觉得这棵树庞大茂盛无比,即使刮风下雨,在这树下也好遮挡一阵。可更重要的原因是,如今是隆冬,草木皆该有焉然之像,而这棵树,却是茂盛过头了。 阿萝轻笑,“树妖,你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你竟然知道?”树妖诧异,它把自己的妖灵之气掩饰的那么好,她一个修为不足的捉妖师,怎么可能知道?不过......“知道也无妨,你已落入我手,便休想全身而退。” 阿萝懒得与树妖多费口舌,只要它有了杀念,她便能处置了树妖。虽然她全身被树藤缠得动弹不得,但是,草木最惧火,而火咒是她修习法术时最先学习的,她用起来尤其得心应手,只要轻弹手指,火咒术信手拈来。 绑着阿萝的树藤率先起了火,可树妖竟然一点都不惧怕,反而大声笑道,“你这等修为的捉妖师所引的火咒我还不放在眼里。”说罢,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阿萝倒是不知有树妖不惧火的,暗道了声遭糕,若这树妖真是不惧火,那她与毛毛,可真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处置了。对付这种草木类的精怪,捆妖绳便难以起作用,就算招出了捆妖绳也无济于事。 可突然之间,阿萝身上的树藤啪地一下松了开来,阿萝急忙招出捆妖绳,这才免于从高处坠落的噩运。紧接着毛毛也掉了下来,好在阿萝早有准备,让捆妖绳把毛毛给接住了。直到把毛毛安全送回地面,毛毛还在呼呼大睡。这简直不是毛驴,这是一头猪。 树妖已被火焰团团包围,这火焰红得怪异,殷红如血,毫无杂色,连一丝橙红都看不到。 “六味真火,这不可能!啊——”树妖凄厉的嚎叫声终于把毛毛给惊醒了。毛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左右一瞧,看到阿萝,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跑到她身后躲起来。殊不知,如今的它,两个阿萝都遮不住它的胖身子。 阿萝漠然地看着树妖哀嚎燃烧,身体却在微微颤动,她强力克制着自己心底的惧意。她自然不是因着着火的树妖而害怕,她恐惧,是因为她根本没有修炼到能运用六味真火的地步,可树妖却是在六味真火中化为了灰烬。从灰烬中捡起一颗如东海明珠大小的墨绿色珠子——树妖的灵丹,召出捆妖绳,放到它的面前。捆妖绳犹如蛇一样盘了起来,把灵丹盘在了中间,只见蓝光乍现,眨眼之间,珠子便消散在蓝光中,捆妖绳又恢复成平日的普通模样。 “啧啧,姑娘生的美丽,却原来是个妖道。”只见一身形颀长,身着道袍的年轻男子,从另一棵树下阴影中走了出来。 阿萝面无表情地瞟了男子一眼,“是妖道又如何?” 男子摇头浅笑,“姑娘收妖,若只是为了妖丹,那你与那些抢夺灵丹的妖类,又有什么区别?” “我如何行事,不需他人置喙。” “姑娘,说话当真霸道。” 阿萝淡淡地扫了男子一眼,牵起毛毛就走。 可谁知,那男子骑了马,紧跟着阿萝而去。 “姑娘,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跟着你?” “那是你的事。” “姑娘,你的毛驴,估计还及不上你的脚程快。” 毛毛扭头对着男子,从鼻孔里喷了好几口气,才继续它的追萝卜之旅。 男子仰头朗声大笑,“姑娘,你的毛驴真是有趣之极。” 男子一路跟随阿萝。 阿萝露宿生火,他便在边上也生个火堆。 阿萝起身赶路,他便也骑着马儿赶路。 阿萝进了城,住进了客栈,他便点了阿萝隔壁的客房住下。 阿萝终于忍无可忍,“你打算跟到何时?” “一辈子,行么?” 阿萝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行,但是你最好先变成鬼。” “姑娘原来喜欢恶鬼缠身。” “总比被人缠着好。” “姑娘,小道自认为模样不差。” 阿萝轻蔑的笑,若她能被皮相迷惑,那她怎么可能成为捉妖师。再说,要说模样,看过狐狸那张脸,世间凡人男子又有几个还可入眼的?“你若不说来意,继续跟随,是人,我也杀。”阿萝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杀意直白的骇人,然后不再搭理男子,走到酒馆二楼窗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男子愣在酒馆门口,因为他明白,刚才阿萝这话,不是单纯的威胁,她的眼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说得出做得到。可他还是继续跟到了二楼,在阿萝面前站定,不过这回他没有再嬉皮笑脸,而是非常认真的抱拳行了礼,“听闻在九里镇上,诛杀了害人狐妖的人便是姑娘,遂特意追寻姑娘而来。” 阿萝挑眉,“寻我,为何?” “请姑娘捉妖。” “你不就是道士么?” “姑娘的火咒术都已练成六味真火,在下望尘莫及。” 阿萝在听到“六味真火”四字时,眼神微微晃动,她半垂下眸捧起茶杯喝茶以作遮掩,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愿闻其详。” 男子是澐州太守杜士臣的独子杜风,自小沉迷捉妖之术,可父亲逼着他十年寒窗考取功名。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直奔锦州而去,想找捉妖界第一人法尊天师拜师。 可奈何当时他已年过十五,法尊天师觉得他已过了修习捉妖术的最佳年岁,是以没有收他为徒。他苦求多日,终是无功而返。 离开锦州之后,他也没有回澐州家中,而是仗着自己身怀武艺,四处闯荡起来。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九里镇上的高捕快,从他那里连哄带骗地学了些把戏。也许他真是天赋极高,还真能收妖了,只是只能收些小妖精而已。 离家近八年,他最近终于想起要回家中看望父母,谁知,一去才知,他唯一的小妹杜月儿已经失踪近半年,父亲不但不派人找寻,反而不许他人相问。问母亲,母亲却只垂泪不言。 他只得自己四处查访。 他在澐州西北发现一处山野,妖气弥漫,以他多年见闻来看,此妖非同小可,而直觉告诉他,妹妹的失踪,与这里的妖物有关。奈何他非真正的捉妖师,无法与这样的妖物抗衡,而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无法求远在锦州的法尊天师除妖,只能就近寻高捕快相帮。 可高捕快却向他推荐了阿萝,是以他追着阿萝而来。 那日躲在树后,他就想看看阿萝这样年轻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如高捕快所说,是个法术高强的捉妖师。事实证明,高捕快之言,绝非虚言,只是阿萝与他过去所见的捉妖师有天壤之别。捉妖师皆清高无比,他们只会把妖丹毁灭或者救一些命不该绝的人,可没有哪个捉妖师,会用妖丹来蓄养自己的除妖法器。不过,这又何妨,只要阿萝能助他除妖,是否是妖道,杜风毫不介意。 杜风说罢,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抱拳请求道,“还望姑娘相助,同我走一趟。” “不!”阿萝趁着吞咽下口中食物的间隙,言简意赅地答道。 “姑娘!”杜风不可置信,她既然需要妖丹蓄养法器,为何会拒绝?况且,她本就是走的澐州方向。 “你敢出言轻薄于我,诸事免谈。” 杜风一愣,没想到阿萝竟然是为了这个,“可杜风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只要姑娘点头下嫁,杜风愿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姑娘,此生唯姑娘一人,绝不辜负。我亦愿意考取功名,让姑娘一生荣华。” 阿萝一直是垂着眸,边吃着饭,边听他讲述,此时,她终于放下碗筷,缓缓抬头看向站立在她对面的男子杜风,仔细打量起来。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诚然如他所说,他是个俊逸非凡的男子。此时他的眼神很坚定,表情很认真,阿萝相信,很多女子会败在他专注的眼神之下,和那些美妙的期许里。又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看他现在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也能做到。只是,他选错了人。 她是阿萝,从看到母亲的死状,知道自己的身世起,她的心便死了。她不需要爱情,像母亲这样爱得无怨无悔又有何,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痴心错付。何况,她...... 阿萝忽然咧嘴一笑,笑得残酷,“故事听完了,我该走了。” “姑娘,人命关天!”杜风双手紧握成拳,他没见过这样冷血无情的捉妖师。 “他人之命,与我何干?” 阿萝转身,徒留下震惊以极的杜风。 阿萝走至楼下,让店家打包了些糕点,便骑着毛毛独自离去。这回,杜风终于没有再尾随阿萝。 第9章 妖精扎堆恶从胆生 阿萝切实是往澐州方向而去,因为那只狐狸,便在那里。 也真是奇怪了,阿萝去哪儿捉妖都能碰到这只狐狸,阿萝忍不住要想,是不是老天对于她放他一马的决定很不满意,所以让她捉妖的时候,顺便殃及“无辜”一下,把他也一起收了? 阿萝把毛毛寄放在澐州城中客栈,独自来到杜风所说的澐州西北处的山野。本是天寒地冻,可阿萝一走进这弥漫着妖气的山野中,仿佛一下子进了鸟语花香的春季。 空气中飘着蒙蒙细雨,异常湿润,混着浓郁的花香。 脚下青草茂密,一脚踩下去,整个脚背都被草叶遮盖了。 阿萝抬眼望去,白色迷雾之中,一座竹楼独立其间,丝竹弦乐,嬉笑之声,从楼中传出,声音多而杂,看来有不少的“人”。 阿萝隐了气息,悄悄靠近,透过半开的窗子往里察看。 果然,里头“人头”攒动,狐狸也赫然在列。 狐狸拥着一个姿容俏丽的凡人女子,女子捧着酒杯依偎在他怀里,往他唇边送酒,狐狸一脸嬉笑,看来很是享受。 其他五个妖精,也如是模样,皆有凡人女子伺候左右,都是正直酒酣时候。 不过坐在主位的妖精,却不同。他一袭青色丝织长衫,衣摆上绣着竹叶图样,双腿盘坐在椅子上。 他没有女子随侍,兀自捧着酒杯,看着为首的舞娘。舞娘身着一袭剪裁贴身的抹胸长裙,酥胸半露,肩上披了一条几近透明的丝帛,毫无遮挡的用处。 一曲终了,舞娘屈膝行礼。 妖精放下酒杯,对着她轻勾手指。 舞娘向着青衣妖精走去,妖精拉住她的手,微微一带,便把她带入怀中。 阿萝终于看清了舞娘的模样,身为女子,她都要忍不住赞其貌美。舞娘的美不若阿萝所见过的女妖那般张扬鲜明,她给人一种弱不禁风、娇弱无比的感觉。阿萝想,她若柳眉轻蹙,必会引得众多男人为了她豁出性命,只为博红颜一笑。只是可惜,此时的舞娘眼神呆滞,显然,是被妖精施了妖法加以控制。其他在场的女子亦然。 “莫非她就是杜月儿?”阿萝心中猜想,确实舞娘的眉眼间有几分与杜风相像。她虽不答应杜风的请求,不过她既然来到此,亦碰到了她,那便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只是,这里这么多妖精,阿萝也没有把握能一一收服,还是决定再观察一番再做决定。 妖精喝过杜月儿递过来的酒,便埋首在杜月儿胸前亲吻。 阿萝偏头,有些看不下去了。若这真是杜月儿,她不知道救算救回她的性命,她往后,要如何在这重视女子清白的世间生存。 阿萝心头怒气汹现,却还是被她压制了下去。 在青衣妖精的带动下,其他妖精也拥着神情呆滞的女子,蠢蠢欲动。 狐狸天性好此,更是上下其手。 阿萝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并不准备出手阻止这一切,一来,这些女子早就落在妖精手里,清白早已不保,二来,她现在确实没有把握把众多妖精一举成擒,与其冒险,不如看看这些妖精为何会聚集在此。 青衣妖精从杜月儿胸前抬头,眼见其他妖精快把那些女子生吞入腹了,笑意盎然地一扫众妖,然后击掌道,“各位妖君,今日小弟请众位妖君前实则有要事相商。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说着又是三击掌,那些女子纷纷推开一众妖精,在杜月儿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妖精们心痒难耐,却也只能陪笑称是。 青衣妖精继续说道,“澐州地处偏北,虽气候不佳却远离一众捉妖师。小弟想占了澐州,建成一座妖城,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狐狸一听,佯装低头喝酒,却是在心里暗暗叫苦,果然天上是不掉馅饼的。不过,别说他还没吃着,就算吃饱喝足了,他也没道理为一条竹叶青蛇卖命。捉妖师是离澐州很远,可是,他们若要过来,也不过是个把月的事情,或者更快,他还不嫌命长呢。 其他妖精听了竹叶青蛇的建议,纷纷摩拳擦掌,应声附和。 “狐兄,你意下如何?”竹叶青蛇见狐狸一言不发,只低头喝酒,心中已是了然,不过他在心中冷哼,进了他的地盘,喝过他的酒,做或不做已经不是这只狡猾的狐狸说了算了。 狐狸缓缓放下酒杯,“蛇兄足智多谋,胆识过人,这主意自然是好的。不过,单凭我等六妖之力,要占下一座城,这似乎......”说着,顿了顿,“不如再从长计议?” “这么说,倒确实是我等势单力薄了些。”妖精修行不易,虽然都是恶向胆边生,可各个都惜命的很。其他妖精不若狐狸狡猾,刚才血气上涌,一听有好事,不做思索就附和了。这会儿听狐狸这么一说,还真就觉得有些危险,墙头草瞬间摆去了狐狸一边。 竹叶青蛇脸一沉,既而又掩饰着笑言,“狐狸兄真是胆小如鼠。普天之下妖灵何其多,只要我们一占下了澐州,自然多的是投奔而来的妖灵。到时候,就算法尊那个臭老道来了,又如何?集众妖之力,必能除了我妖灵的一大克星。” 狐狸见其他妖精又要倒戈,继续道,“不过,据我所知,澐州城中,也是有捉妖师的,想要立刻占下,似乎不是易事。” 竹叶青蛇冷冷一笑,怒意显而易见,却还是克制着,“澐州太守杜士臣亦是个胆小如鼠之辈,他连女儿都乖乖地送给了我。只要钳制了他,还愁大事不成么?” 狐狸终找不到借口推脱,只能笑着说道,“原来蛇兄早有计划,如此必然可以万无一失。” 竹叶青蛇终于眉开眼笑,再次招来了杜月儿等凡人女子,丝竹之声再次响起,场景不堪入目。 狐狸反而没了那等兴致,佯装醉酒,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 阿萝不得不对狐狸另眼相看,没想到狐狸能有这样的定力。 竹叶青蛇在“百忙之中”抬眼瞄了狐狸一眼,想杀之而后快,但此刻还有其他妖精在场,他不便出手,正所谓来日方长。 第10章 总是被殃及的狐狸 狐狸正想着偷偷开溜,忽觉身后有人跟踪他,回身一瞧,竟然是与他八字犯冲的女捉妖师。 “你......”狐狸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压低了声音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阿萝觉得这句问话太耳熟了,上次见面狐狸开口第一句话问的也是这个,“你真不长记性。”说着一把抓住狐狸的肩膀,“别乱动,吵醒了里面的妖精,大家都不好过。” 可狐狸不这么想,妖精与捉妖师毕竟是天敌,就算吵醒了他们,在杀掉这个捉妖师之前,他还是安全的。况且,趁着他们打斗,他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溜。于是与阿萝缠斗起来,顺带着劈倒了一棵大树,巨大的动静,把里面的妖精都惊动了。 妖精们一起冲出来,把阿萝团团围住。 阿萝用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瞟了狐狸一眼,似在说,只要她不死,往后,有得他受的。 狐狸无所谓的挑了挑眉,他可不相信阿萝今日还能逃得出去。 “好个捉妖师,竟来送死。” “哈哈,居然是个女人,兄弟们,咱们抓活的。” “是啊,还未尝过女捉妖师的味道。” 妖精可不讲什么道义,连着狐狸一共六只妖精,一哄而上,与阿萝打斗起来。 阿萝法术精进再迅速,终究是寡不敌众,而狐狸则趁着这个时候,偷偷退出缠斗开溜。 阿萝分心瞄了狐狸一眼,肩头便被蛇妖的一支毒箭射穿,流出来的血,惧是漆黑如墨。 疼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蛇毒顺着阿萝的血液在体内迅速游走,顷刻间,阿萝便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开始麻木,手脚失去了灵活性。紧接着又是一支毒箭,阿萝躲闪不及,毒箭却没有射入她的腰部,而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消失了。 阿萝猛然想起怀里用符咒包裹着防止灵气泄露的雪狐丹,她抬眸一扫众妖精,嗜血一笑,“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说罢,摸出雪狐丹,一口吞下。 竹叶青蛇顿觉事情不妙,嚷道,“此女留不得,速速杀了她!” 其他妖精还不知怎么了,就看到原本跪倒在地的女捉妖师忽然站了起来,她肩头原本被毒液腐蚀的伤口极速愈合。 空气里的温度正在升高,好像有种被灼烧的感觉。 阿萝这次没有压制心底的j□j,她吞下狐丹之后,任由那股沉睡的力量被狐丹召唤而出,在她体内急剧膨胀。她摊开掌心,一簇小小的火苗在她掌心燃烧,然后火苗膨胀,变成一个火球。她手掌微抬,火球升到半空,散成五个小火珠,各自朝着五个妖精而去。 妖精们本想逃窜,可是看到只是五个珍珠似的小火珠,顿时蔑视着笑道,“雕虫小技。”纷纷引了妖力向火球射去,试图在空中便灭了火球。 谁曾想,小火珠一碰到妖力,瞬时膨胀变大砸在众妖精身上,他们连嚎叫都来不及,便已化为灰烬。 阿萝见妖精都化成了灰,这下心头的怒气才算消了。她想用内力逼出狐丹,却发现,狐丹被她体内的力量牢牢吸住,就如那日狐狸的灵丹在她体内一样,似乎那股力量正尝试着消化这颗狐丹。 阿萝眉头紧蹙,她是人,不是妖,她怎么能消化了妖丹? 阿萝呆呆地站着,无计可施,想起前一次狐狸是如何拿走进入她体内的狐丹的,她立刻捡起地上五颗妖丹,准备去追狐狸。 刚站直了身子,就见到慌张折返的狐狸。 阿萝冷冷一笑,她当然不会以为狐狸是来救她的,看他的样子便知,他正在逃命。 狐狸本以为,合众妖之力,冲破捉妖师所布的结界没有问题,谁曾想,当他跑回来的时候,那五只妖精已成了一地灰烬,只有阿萝站在那里,手握着五颗颜色各异的妖丹,冷笑的看着他。 狐狸顿时头皮发麻,脸上毫无血色,他明明看到她中了竹叶青蛇的蛇毒,没有道理还这样完好如初地站在这里。她更不可能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把五只妖精都灭了,他却连妖精们哀嚎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狐狸发愣的时候,杜风与高捕快率着一众捉妖师出现在阿萝的视线里。 “姑娘!” 杜风的一声姑娘,叫醒了正吓得魂飞魄散的狐狸,只见他飞快地向竹楼冲去,再出来的时候,指甲尖锐如刀尖,寒光熠熠地抵在杜月儿喉间。“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蛇妖已死,那些女子都已恢复了神智。杜月儿紧紧拽着胸前的衣裳,梨花带泪,满眼的绝望。 “月儿!月儿!”杜风激动地唤着杜月儿的名字,“月儿,我是大哥啊。” 杜月儿的脸上毫无血色,她的唇微微的颤抖,像是激动,又像是害怕。她定定地望着杜风,忽然柔婉地笑了起来,“哥哥,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说着,双手松开自己的衣服,转而一把抓住狐狸的利爪,往自己喉间刺去,鲜血喷了狐狸一脸。 “月儿——”整个山野间都回荡着杜风声嘶力竭的怒吼声。 狐狸本以为抓了澐州太守之女做要挟,便能让他顺利的离开这里,可没想到,那个杜月儿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妖,他永远都不会明白杜月儿为何会杀了自己。明明生命才是最可贵的,不是吗? 高捕快联合众捉妖师捉下了狐狸,当他们冲进竹楼的时候,里面的女子,都皆以自尽身亡,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竹楼的地面。 趁这些人忙碌着帮忙掩埋那些女子尸体的时候,阿萝则坐在一处树下,让捆妖绳把五颗妖丹的灵力吸食了个干净。 感觉到身后有人,阿萝立刻把还泛着幽幽蓝光的捆妖绳收了起来。 来人是高捕快,“多谢姑娘再次为民除害。” 阿萝淡漠的回头,“如果我们不来,她们也许可以没有灵魂的活着。” “但那样比死更痛苦。” “生死有命,解脱了也好。”阿萝看了眼还抱着杜月儿哀嚎的杜风,发现他几近疯魔。 高捕快满眼不忍,“杜风自小痴迷捉妖之术,自己的妹妹却死于妖精之手,何其讽刺。姑娘法术高强至此,不若收了他为徒?” “过去我不知为何法尊天师不收他为徒。”年龄这种说法,不过骗骗外人而已,“不过,从今往后,他确实,再也不适合做捉妖师了。” “那姑娘就适合么?”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了阿萝藏起来的泛着妖气的捆妖绳。 阿萝抬头,脸上好似戴着一只带笑的面具,“我娘亲说适合,那就是适合。” 第11章 虐虐狐狸送颗甜枣 狐狸被打回原形,身上贴满符咒,关进铁笼中,押回了澐州城。 阿萝还需要说服狐狸帮她把雪狐妖丹拿出来,是以她也跟着回了澐州城。 作为此次除妖的大功臣,阿萝自然被奉为上宾,入住了太守府。 本该是大肆庆贺的事情,但杜月儿以及那些女子的死,让每一个捉妖师的脸上都染上了悲色,除了阿萝。她不是铁石心肠,但此刻的她,自顾不暇,狐丹在她体内一点点的化开,她怕再拖下去,狐丹整个就没有了。 她焦急地等待黑夜的降临,然后跃窗而出,奔着关押狐狸的死牢而去。 只是,令阿萝没有想到是,杜风与高捕快也在死牢内。 狐狸如今是一个少年郎的模样,可他的双耳却是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尾巴也显露了出来。双手双脚被铁链缚着,悬在半空,衣服残破地已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狐狸虽是青狐,可他作为人时的皮肤异常地白皙,只是此时,身上道道血痕,皮开肉绽,触目惊心,几乎找不出一处没有染着污血的地方。 “够了,风。”高捕快擒住杜风高举着皮鞭的手。 “够了?”杜风瞪着红肿的眼睛怒向高捕快,“你没看到月儿的死状吗?你说够了,哈哈你居然说够了!只要这只畜生还没死,就永远不会够!” 杜风掌风一扫,把高捕快甩到了死牢墙壁上,紧接着,又是一鞭。 狐狸一阵闷哼,无神地翻了翻眼皮,露出青色的兽瞳。只是,此时的眼中,再没有属于野兽的狰狞,有的只有绝望和悲戚。 他知道,自己这次必死无疑。只是,他现在才觉得,也许落在那个女捉妖师的手里,会比落在这个男人手里死得痛快多了,“杀了我,求你。”他死死盯着阿萝,用残存的一丝力气哀求着。 杜风以为狐狸在求他,癫狂地笑,“放心,我会杀你的。我不但要杀你,我还要把你开膛破肚,让全天下的妖精都看看,作恶的下场。”说着,又把拿着鞭子的手高高抬起,只是这次,他没能把鞭子抽在狐狸身上,因为他的手,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令他动弹不得。“高洋!”杜风怒吼着回头,看清站在身后的人之后,收敛了语气,“姑娘,你怎么来了?”抬眼一看,手腕上缠着的,竟然是阿萝的捆妖绳,顿时怒道,“你为何要阻止我!” 阿萝从杜风手里抽走了鞭子,手指微动把鞭子捻成了灰,淡淡地瞟了狐狸一眼,“他没有动她们,一个都没有,你不该迁怒于他。” “那又如何,若不是他钳制着月儿来威胁我们,月儿就不会死!” “你这是自欺欺人。月儿到底会不会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阿萝毫不留情地反驳。 杜风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这是他最不能面对的事情,若不是他违背父亲的意思离家出走,若是他在家中,他绝不会让父亲把月儿送到妖怪的手里。 “你怎么知道?”高捕快诧异地盯着阿萝,“你怎么知道,它没有碰她们?你看到了?” 杜风好像听到自己克制的神经啪地一声断裂开来,一把掐住阿萝的手腕,直把阿萝逼到墙角,“你看到了,你却见死不救?就因为我无意之中得罪过你?她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妖精糟蹋,却无动于衷?你是个捉妖师,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与身形颀长的杜风相比,阿萝就显得弱小了多了。她被杜风压在墙上,手腕捏得生疼,但她无惧地仰头对着他,“她们早已是蛇妖的傀儡,已无区别。” 杜风咬牙切齿,“这么说,你被一个人男人睡与被十个男人睡,都是没有差别的了。”说着,便低头强吻阿萝。 虽然阿萝的话可气,可不得不承认,阿萝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而杜风的行径,却实在已是疯狂过了头,高捕快终于看不下去了,决定制止杜风。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杜风已被阿萝重击倒地。 阿萝眼瞳中有隐隐的红光,她体内的杀戮j□j,蠢蠢欲动。她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这才睁开眼睛,却是对着高捕快说道,“带他离开,不然我不保证我还能这样理智。” 高捕快还在震惊阿萝眼瞳中诡异的变化,只是,那变化快的他都来不及看清,便消失了。但不管如何,此时,带杜风离开是对的。杜风的口不择言,足够让一个女人对他恨之入骨,而这个女人,还是个能独自把五个妖灵收服,还毫发无损的捉妖师。若这个女人真要杀了杜风泄愤,那便不是他或者杜风或者此时在澐州的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的事情。 “你,你别怪他,月儿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高捕快扶起被阿萝击晕的杜风,忍不住为他辩解道。 阿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不然你以为他还能活吗?” “可是你真的不该眼睁睁看着。” 阿萝轻哼,“我是个人,人总有力所不及的时候。” “可你轻而易举地杀了五只妖精,只剩下这只狐狸,我不认为这只狐狸会对你造成致命的威胁。” 阿萝冷冷的笑,说来说去,他们已认定她是见死不救。也罢,多说无益,能解释这么多,已是她的极限。她别开眼,“送他回去吧,他必须要认清事实,不然他心里的魔障会毁了他。” 高捕快叹息着摇头,“你这样冷漠理智的女子,当真可怕。” 阿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却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带他回去吧。” 牢门“铛”地一声关上。 狐狸的身体猛地一抖,缓缓抬起头,脸上全是污血,不知是当时月儿留在他脸上的,还是他自己的。 “你差点害死了我。”阿萝平静地述说着。 “呵,你是捉妖师,我是妖,不害你害谁?”狐狸有气无力地说着,“况且,如今,不得好死的那个,是我。” 阿萝不说话,她的视线在狐狸的双足以及手腕上游走,看样子,狐狸的手筋脚筋都已被挑断,全身的伤口都没有愈合的迹象,“你的狐丹......” “你想要?”狐狸讥诮一笑,“可惜被打散在我体内,你拿不到了。” “没有狐丹你便不能凝聚妖力?” 狐狸点了点头,“我不求你放了我,只求你看在我好歹救过你的份上,给我个痛快。” “呵,妖灵修行不易,你难得有如此道行,你倒舍得。” “事到如今,不死又能如何?我的狐丹已散,再不能修炼,就算你放了我,出去了,也不过是这幅不人不妖的模样,且足不能行,手不能提,不如死了干净。”狐狸说着垂下眸,他快要死了,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不吐不快,“青狐本就是最低下的狐种,我初长出利爪父母便被你们人类捉了去。因为血缘低下,没有狐狸愿意收养我。我要学会逃避猛兽的猎杀,要学会猎杀更比我弱小的兽类,我修炼没有狐妖提点,一切全凭自己摸索,我渴望成为一只强大的妖精,可我,也知道分寸,就算我起初用处子来修炼,可我毕竟没有杀了他们。而我杀人,多是为了自保。”狐狸说着猛然抬头,神情凄苦地对着阿萝,“可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明知道我惧怕于你,你还要这样苦苦相逼?若不是为了避开你,我自在我的狐洞内逍遥自在,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如果我说那日在九里镇,只是一场偶遇,你信么?” 狐狸苦笑,“那这次也是?” “不,这次我确是为了找你而来,不过不知会在蛇妖那遇到你。” “你还是要收我?” 阿萝不答话,她牵起铁链晃了晃,问狐狸,“是北海玄铁?” “是。你想放我?” 阿萝抬头一笑,“你不是想死吗?我得研究一下,怎么把你放下了,好在你脖子上抹一刀,你现在挂的高了些,我够不着。” 狐狸释然,“也好,抹脖子也很痛快。” 北海玄铁是以北海深海底被冻结千年的铁块加以六味真火炼化而成,若没有缝隙,则任何武器都切不断它,除非重新用六味真火灼烧。阿萝现在是可引燃六味真火,可这样狐狸也会化为灰烬。阿萝粗略找了下,没找到任何缝隙,于是只得让捆妖绳缠在自己腰际,把她送到与狐狸等高。 狐狸以为阿萝终于要动手了,平静地道,“动手吧。”顿了顿又加了句,“谢谢。”说着闭上了眼睛, 谢谢?阿萝不禁失笑,还从没有一只妖精,在求她杀了它的同时还跟她说句“谢谢”。她看着狐狸微微抖动的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忍不出伸手摸了摸,“比毛毛的柔软一些。” 狐狸j□j难耐,晃了晃脑袋,恶狠狠地睁开眼睛,“你快动手。”他怕死啊,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这会儿这臭捉妖师居然还摸他的耳朵,说这样的话。 阿萝扑哧一声笑着拍了拍狐狸的脸蛋,“小狐狸,你可听好了。”说着,倾过身,在狐狸耳边低语,“我体内有颗妖丹,你想办法,为你所用吧。机会只有一次。”说着,捧起狐狸的脸蛋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狐狸的脑袋一片空白,阿萝的唇异常的柔软,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气,令他沉醉,他忘乎所以地把舌头伸入阿萝口中,想与之缠绵。 阿萝紧皱眉头,在狐狸血肉模糊的肩头狠狠一掐,狐狸痛得全身一颤,这才想起自己此时的处境,立刻摒除杂念,努力凝聚残存的妖力,送入阿萝体内,把她体内的狐丹牵引回自己的身体。 狐丹一离开身体,阿萝立刻推开狐狸,再不复之前的柔和神情,冷漠地问道,“最快需要多久?”阿萝问的自然是狐狸用多久才能真正把狐丹为自己所用。 “卯时。” “卯时之前,我不会让人打扰你。” “你为什么......” 阿萝冷冷回眸,吓得狐狸一缩脖子乖乖闭上了嘴。 阿萝边走,边狠狠地擦自己的唇,应该还有其他方法拿出狐丹的,她一定是疯了,才用这样的方法,还顺便救了这只色狐狸。 第12章 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高捕快送回杜风之后,又折了回来,见到阿萝才刚刚从牢内出来,想起阿萝往日的行径,急忙走到门口,向死牢里的狐狸望了一眼,正好看到狐狸睁着青色兽瞳呆看着牢门方向,这才放下心来,“姑娘可是来取狐丹?” 阿萝一笑,“是啊,可惜被你们打散了,你们的手段,我甘拜下风。” 高捕快被阿萝这么一讽刺脸都憋红了,“这......是残忍了些,只是想到那些无辜的女子......” “杜风还好么?”阿萝不想再谈论那些已经死去的女子,残忍便是残忍,无需找那么多借口。 “姑娘的手劲恰到好处,估计他可以一觉睡到天明了。” 阿萝点点头,“他需要休息。” “姑娘......”高捕快看了看身后守着牢门的侍卫以及几个捉妖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澐州的捉妖师中,大概也就高捕快的捉妖本事最好一些,阿萝本就担心高捕快闲下来去找狐狸,发现什么端倪,想把他支开。 这时候他主动要与她谈话,简直正中下怀,“也好,不过天气有些寒冷,我们边喝茶边谈吧。” 两人对面而坐,太守府的侍女为两人泡了壶茶便退了下去。 阿萝慢悠悠地捧起茶杯,吹了好几口气,才低头微微抿了一口,“不知道高捕快想说什么?” “姑娘,我知道捉妖师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谁捉的妖,便谁处置。是以上次你取走狐丹,我不过问,这次你又收走五颗妖丹,我也不问。可你还想要这只青狐的妖丹,你要那么多妖丹做什么?” 阿萝浅笑,“我自有用处,不便相告。” “那敢问姑娘,师承何处?” 阿萝继续笑,“还是不便相告。” 高捕快放下茶杯,豁然站起身,“我敬重姑娘,如此年纪便有这等修为,实非常人所能,心里佩服之至,希望与姑娘成为朋友。可姑娘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看来是高某高攀了,姑娘早些休息。”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阿萝亦放下茶杯,语气淡漠,却是在解释,“不是我不愿说,而是我答应了那人,绝不提自己师承何处。” 高捕快脚步一顿。 阿萝继续道,“高捕快为人正直,心地善良,是阿萝高攀不起。”说着,反而比高捕快走得更快。 高捕快急忙追上去,“姑娘,姑娘,阿萝!” 阿萝直到高捕快唤她的名字,她才停下来。阿萝......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慌张地叫她的名字了。 “对不起,阿萝姑娘,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可当后面加了“姑娘”二字,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算了,也没关系。” “阿萝姑娘,你虽然法术高强,可看年纪始终我比你年长些,有些话,我知道不该说,可还是希望阿萝姑娘能听我一句劝。”阿萝没什么反应,高捕快便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要妖丹做什么用,你的捆妖绳恐怕也是个妖物吧?” 阿萝不置可否地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高捕快对于阿萝愿意倾听感到很开心,他真的很想帮这个看似冷漠的女子,“捉妖师乃是维护人间平安喜乐的正义之士,而妖,始终是妖,就算现在能为你所用,他日也必成祸害,何况你以这样违背天德的方式培养它,我怕有朝一日,你要自食恶果。阿萝姑娘,你年纪尚轻便有这样的成就,即使没有这妖物,你依然可以是一个受人敬仰的捉妖师,何必踏上这条不归路?别一错再错 ,早日回头吧。” 阿萝耐心地听完高捕快的啰嗦,这才接道,“如果我说它一定不会反噬于我,你信不信?” 高捕快无奈地摇头,“阿萝姑娘,你何必这样执迷不悟?” “高捕快,你真的分得清,什么是人,什么是妖吗?” “这......捉妖师最基本的咒法,便是用来区分混在人群中的妖物的。” 阿萝垂下眸,她觉得很失望,即使是为了给那只狐狸拖延时间,她也不想再继续与高捕快谈论下去,她叹了口气,抬起头,又淡淡地笑了起来,笑容又变得那么疏离,“高捕快,你错了。” “什么?” “我今年二十又八。” “这不可能!”阿萝看起来最多也就十j□j岁,绝不超过二十。 阿萝不理会高捕快的惊呼,“不过有件事你说对了,我的捆妖绳,它的确是件妖物。可它整整伴了我二十年,助我收服了很多为祸人间的妖精,亦多次救我于危难。它没有杀过一个人,没有沾过一滴人类的血。最重要的是......”阿萝半眯起眼睛,眼底有隐隐寒光,“它只听从我的心。” 阿萝回房之后,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刚才高捕快叫着她名字的时候,她有些难以克制的心跳。 她没有父亲,因此她只能跟着娘亲,姓紫,但娘亲从小就只喜欢叫她阿萝。其实,紫萝这名字很好听,可是,她更喜欢娘亲时常叫的“阿萝。” 他们生活在小村庄里,村里的人们对他们处处嫌弃。因为,她没有父亲。 谁都不愿与她说话,只有娘亲,会温柔叫她,阿萝,阿萝...... 后来,娘亲去了,她遵从娘亲的意思,对他不怨不恨,拜他为师。 他除了教她修习法术,从不与她多言,更从不叫她的名字,只对她说“你”。 而今天,终于又出现了一个人,叫她“阿萝”。 这个人正直、善良,是个好人,可也许,正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他更不会明白,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人,而不是妖。 “不好了——狐妖跑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嘈杂的人声,把阿萝从她的思绪中唤了回来。她出了房门,往死牢走去。 天色未明,四周乱哄哄的,到处是举着火把跑来跑去的人,他们正在寻找那只逃跑的狐狸。 高捕快正在牢内查看北海玄铁制成的铁链,没有破损,也是啊,北海玄铁怎么会有破损? “他醒了。”有人这么喊了一句。 被捆绑起来的侍卫眼神迷惘地看着高捕快众人,“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捆我?” 高捕快见人清醒了,便给他松了绑,“你被狐妖下了咒术,失了心性,打伤了其他人,让狐妖趁机跑了。” “啊!”侍卫顿时大祸临头地跪在高捕快面前,“高大人小人冤枉,小人一点都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高捕快点头,扶起了他,“我知道,狐妖的催眠术最是高深,别说是你,就算是我,若中了他的妖术,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的。只是......”高捕快心里纳闷,狐狸的妖丹,他明明就打散了,狐妖连凝聚妖力都有困难,怎么可能施展妖术?脑中灵光一闪,他不希望这是事实,可是,目前看来,只有她能做到。 高捕快起身,想要去找阿萝对峙,却发现她已站在牢门外神情漠然,“是你?” “是我。”阿萝承认地干脆。 “为什么?” “他只是无辜被牵连,就算月儿的死,与他有关,但他所受的刑罚,足够偿还......” “把这个女人给我拿下!”一道怒喝,打断了阿萝的话,几乎所有人,都拿出武器对着阿萝,除了高捕快。经过昨夜的谈话,虽然,这场谈话算不上愉快,但是,他开始相信,她的话,也许真的是事实。 杜风本没有这样快醒来,是随从强制弄醒了他。太守对杜月儿的死过于愧疚,病倒在床,如今太守府的事,多是杜风在处理。 “等等,风!”高捕快拦住杜风,“你别太冲动,事情还没有......” “还没有什么?她自己都承认了,你还需要什么证据么?” “杜风你冷静点!” “高捕快。”杜风像看仇人一样对着高捕快,“这里是澐州,不是你的管辖范围。”说着一扫众人,“还看什么?放走作孽多端的妖孽,便是罪大恶极,给我拿下!” 他们本来算得上是知己好友,可如今......高捕快瞄了阿萝一眼,心想她又说对了一件事,杜风心里的魔障的确太深了。 阿萝哪里是会乖乖束手就擒的人? 当侍卫们还在犹豫着的时候,她便一跃而起,跳出众人的包围,直接落在杜风身后,让捆妖绳把杜风绑了个结实。 “阿萝姑娘!”高捕快没想到阿萝会这样做,不过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高捕快,杜公子,相信你们都知道,我的捆妖绳是个什么东西,所以......”阿萝充满警告意味地望着一众侍卫,“给我一辆马车,我会让杜公子安然无恙、毫发无损的回来。” 高捕快望着阿萝挟持着杜风绝尘而去。 但是他却不担心杜风,他知道这位女捉妖师说得出做得到。 阿萝见果然没有追兵,而且马车已来到崎岖的山路口,便给杜风解开了捆妖绳,“你走吧。” 杜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刺向阿萝,阿萝躲闪不及,手臂上被划了一道血痕。 捆妖绳还未被阿萝收回腕上,停留在空中,似因为愤怒,对着杜风蠢蠢欲动。 杜风应该庆幸, 阿萝此时体内没有妖丹所以自我控制力很强,不然,捆妖绳大概已经如一支飞箭对穿过他的胸膛了。 阿萝愣了一下,终是叹了口气,收回捆妖绳,任由伤口流着血,“如果你觉得我欠了月儿,那么这一刀就算我还给她了。但,不会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我会要了你的命。” 阿萝笑道,“你说了我想说的话。” 第13章 阿萝狐狸冰释前嫌 杜风离开之后,阿萝没有上山,而是等到了天黑,悄悄回了澐州城外,招出捆妖绳让它去把毛毛给“捆”过来。可结果,毛毛早已不在客栈之中。 当初,阿萝就是怕事情有变,才没有带着毛毛去太守府,可没想到,毛毛还是出事了。 阿萝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杜风,他不甘心杀不了她,就杀了毛毛泄愤。她捏着捆妖绳,指节嘎嘎的响,准备返回太守府把杜风杀了,为毛毛报仇。 “你竟然为了一头驴,准备回去送死?” 耳边忽略飘来狐狸的声音,阿萝回头,见狐狸鬼鬼祟祟地缩在她身后,捏着她的手臂对她说,“我知道那头蠢驴在哪儿,跟我走。” 阿萝皱着眉,低头看着狐狸抓着她手臂的手。 狐狸这时候才发觉阿萝手臂上的衣服是破的,他指腹碰到的皮肤像是结了痂,可是被他一捏,又有黏糊糊的血流了出来,怏怏缩回手,“你......受伤了?”边说边忍不住舔了一下沾了阿萝鲜血的手指。 对于这只据他自己所说,带着蝙蝠血统的狐狸,阿萝已经不打算制止他这种符合他“混血”物种特性的举止,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带我去找毛毛。” 毛毛当然不是被杜风抓了去,恐怕也只有阿萝会想出来这种可能。实在是在她眼里,毛毛不单纯是一头驴,而更像是与她相依为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狐狸作为兽类,对山洞情有独钟。阿萝只是有些意外,他逃出来没多久,居然能找到这样一处隐蔽干净又视野清晰,能第一时间发现异状的山洞。 毛毛蜷缩在角落里,脑袋边上放着根啃了几口的萝卜,眼睛正盯着萝卜发呆。这是阿萝从没有见过的毛毛,毛毛向来是眼睛所能瞧见的萝卜,统消灭干净才罢休的。 阿萝有些担心地蹲到毛毛身边,揉着它的脑袋问道,“毛毛,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是谁为难你了?” 毛毛扭过头,对着阿萝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眼里竟然蒙上了水汽。它以为阿萝嫌弃它吃得多,不要它了。它每天都能听到客栈里的人磨刀的声音,它总觉得他们是要宰了它吃了。 阿萝顿时慌了,可毛毛不会说话,她不知道毛毛到底怎么了。 “它大概以为你不要它。”狐狸好心地帮阿萝解读毛毛眼里的意思。 阿萝听闻,拍着毛毛的脑袋温柔笑道,“笨毛毛,我怎么会不要你呢。”说着把脸依偎在毛毛脖子上,边给它顺毛,边温柔的说道,“毛毛,我不会不要你的......”阿萝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狐狸站在一旁,却看得清楚,阿萝无声地说,她也怕一个人。 毛毛在阿萝的安抚下,碎了一地的“幼小”心灵火速黏合,它用脑袋拱了拱阿萝,欧啊欧啊欢快地叫了几声,然后低头咔嚓咔嚓吃起萝卜来。 阿萝站起身,见狐狸正对着食欲大振的毛毛发愣,“你也想吃萝卜?” 狐狸不知想掩饰什么,神情很不自在,又像是有点恼羞成怒,“谁,谁要吃那破玩意儿,只有这头蠢驴才爱吃萝卜!” “说话中气很足,看来内伤也没什么大碍了。” 狐狸嗤之以鼻,“那个捉妖师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这么点伤,才不会把我怎么样。” 他好像忘记了几个时辰以前,还有人苦苦哀求她,给他一个痛快。不过,阿萝也不打算揭穿他,“没事就好。你我之间,也算两清了。”说着牵起毛毛,“毛毛,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狐狸急忙追问。 “自然是捉妖去了。”阿萝说着,脚步没停。 “等等!”狐狸追上前,泛着灵光的手,缓缓抚过阿萝手臂上的伤口。他的手离开之时,阿萝的伤已然痊愈。 阿萝感到诧异,“看不出,你还是只狐仙。” “不。”狐狸勾着唇,邪气地笑,“我是狐妖。” “嗯,那你得祈祷别让我再碰到你。”阿萝骑到毛毛背上,背对着狐狸挥了挥手。毛毛今天尤其的乖,不用阿萝用萝卜引诱它,就乖乖地背着阿萝走了。 眼看着阿萝就要走出视线,狐狸急忙大声喊道,“喂,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阿萝大笑着回头,“你心里都骂过我几千几万遍了,就用那个名字吧。” 狐狸笑着,喃喃自语,“真是——该死的捉妖师!” 第14章 阿萝自告奋勇捉妖 天气日渐转暖,眼看着冬季将过,阿萝却忽然想去传说中的北极山脉看风景。 这片山脉,地处最北端,传说整个山系皆高耸入云。你在山间走,云雾会在你脚底缭绕,像极了天神界。更因为地势高耸,离得天神界近了,是以那里的天地灵气最为浓郁,是灵物修仙的最佳之地。但又奈何北极山脉地势太高,冰雪终年不化,天气极度寒冷,虽是宝地,但能耐得住酷寒,坚持修炼的灵物也是少之又少。 捆妖绳跟随她多年,虽然她喂其妖丹助其增加修为,但阿萝也知道,这终究是条歪道,捆妖绳至今都没能化出人形,大概正是因此。只是...... 阿萝摸了摸毛毛的脑袋,毛毛便欧啊一声以作回应。 阿萝柔和地笑,此去北极山间,恐怕又要把毛毛寄宿在他处了。不过,她这回可不敢把毛毛寄放在客栈了,她决定找家山脚下的农户,让他们代为照顾毛毛。 北极山如此钟灵毓秀的地方,自然引得人们纷纷在此地安家落户,何况,山上再极寒,山脚下已是迎来了初春时节。 阿萝骑着毛毛,入乡随俗地裹了件浅灰色的狐裘,狐毛极是柔软,裹在身上十分舒服。可阿萝忍不住想起狐狸在牢里说的话,他的父母大抵也是被人们猎杀了,剥了皮,做成了狐裘吧。 动物修炼成妖,杀人便是大罪,可人杀动物便不是罪么?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大是大非。 是以,阿萝行事多凭自己的心意,想做便做,是她做的她便认,不是她做的,若谁硬要强加于她的头上她也不在意,只是,若因此兵戎相见,她是绝不会手软的,就如杜风。阿萝想,若是下一次,她再见到杜风,若他还是想要伤她性命,她绝不会手下留情,她会很乐意送他一程,好让他早日解脱他心中的魔障。 “姑娘,就是这儿了。” 阿萝回神,只见大娘已经推开了一座小院的篱笆大门,正站在门口微微弯着腰迎她进去,“大娘不用这样客气。”说着,牵着毛毛走了进去。大娘家的小院干净宽敞,她相信毛毛应该会住得很舒适。 “哪里,哪里。”大娘笑得十分热情,“姑娘用一定金子买了这样一件成色劣等的狐裘,我,我真是有些惭愧,总觉着占了姑娘的大便宜。” “大娘不用惭愧,说好的,多余的算作是照顾毛毛的费用,您受得。” “这头毛驴真是肥,上辈子肯定积德了,碰到姑娘这样的主人。”大娘说着,来牵毛毛。 毛毛一开始不乐意,扭着头避开,直到阿萝拍着它的脑袋告诉它,让它在这儿住几天,她过两天来接它,这才不甘不愿地让大娘把它牵到一旁角落里,用绳子拴在一根木桩上。 “姑娘,真是稀奇了,这毛驴能听懂你说话啊?” “只是相处久了,它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姑娘就不是个普通人。诶,姑娘,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山路不好走,不如在我家住一晚,明日天明再走吧?” 阿萝抬头望天,的确她在集市浪费了太多时间,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估计她还没走到半山腰,天就全黑了。于是,点头,应了声好。 大娘很高兴,这姑娘看起来就不是个寻常人,模样长得好不说,出手大方,人也和气的很,而且还会同驴说话,实在了不得。她在给阿萝倒茶的时候,忍不住多瞄了阿萝几眼,真是越看越喜欢。就是不知道她家的傻儿子有没有这个福分。其实要说她儿子,大娘心里也极是骄傲,不止人长得高大健硕,那一身打猎的本事更是让多少猎人佩服不已。村里多少姑娘对她儿子暗送秋波,时不时的就有媒人上门来说亲。 可惜,她儿子就是哪个也不喜欢。不过她相信,这位姑娘,她儿子一定会喜欢,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看不看得上她的儿子了。 “姑娘,你看起来不像咱们北方人啊?”大娘看时间还早,还不到做饭时间,摊子上有老头子看着,她也不用回去,干脆坐下来与阿萝聊了起来。 “嗯,我从南方来的。” “姑娘,你一个人跑那么大老远的,多危险啊。” “还好,我会些防身之术。” “那也不好,家人要担心的。” 阿萝不置可否地笑笑,“大娘,我走些累,想先休息一下。” “诶,诶,好,我去收拾一下,稍等啊,姑娘。” 阿萝是姑娘家,是以大娘给阿萝安排住在她已出嫁的女儿房中,那房间在小院西北角,比较安静,但也离大娘他们的住处稍微多了几步路。 阿萝这几日赶路辛苦了,一躺下就睡得迷迷糊糊,醒来之时已是午夜时分。 奇怪的是,大娘明明说晚饭时候会叫她,实际上却根本没有人来打扰过她。因为今日有了住处,阿萝也没有准备干粮,肚子有些饿了,便出门想找些吃的。 谁知,阿萝一出门,才发现,这么晚了,大娘他们居然都没有睡,小院里挂了只灯笼,大娘焦急地在院子路打转。陆续有村民提着火把走进大娘家中。 大娘焦急的询问他们,如何。 他们却只无奈地摇头。 阿萝看这种情况,便也不打算去打扰大娘,正要往回走,却被大娘叫住了。 大娘边抹着泪,边强颜欢笑道,“之前看姑娘睡得香就没叫醒姑娘。是饿了吧?厨房里有吃的,我给姑娘热着呢,姑娘自己去拿来吃了吧。” 他们只是陌生人啊,大娘脸上如此悲伤却还记得她还没有吃晚饭。阿萝忽然对自己的无动于衷感到惭愧之极,“大娘,出什么事了?” 大娘一听,又忍不住垂泪,站在边上的一位妇女为阿萝解释道,“李大婶她儿子和几个小伙子进山打猎,到这时候还没回来。” 大娘推了推阿萝,“姑娘,先去吃饭吧。” 阿萝从善如流,吃饱了,才能去帮大娘找人。 阿萝吃了东西出来,院子里的人就更多了。 可大娘依旧在垂泪,显然,一无所获。 这时候李大婶的丈夫李守财与几位村民抬了一具尸体走了进来。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妇人嚎啕大哭的声音,那是这妇人的儿子。 李大婶冲过去抓住李守财的手,“儿呢,我的儿呢?” 阿萝走过去,瞄了眼尸体,尸体身上布满野兽的抓痕,看样子是被什么野兽活活抓死的。 “你是何人?” 阿萝身侧站了个看似村民的中年男人,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打量着阿萝。 阿萝不回答,自顾自说道,“听说北极山中的兽类极具灵性,而野兽杀人都喜欢攻击要害,这等手法,不知是不是兽类的报复?”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忽然转身,对着院里一众村民说道,“阿勇死前曾说了‘狐妖’二字,我想这次阿勇等人不是意外碰到凶猛的野兽而亡的,那应该是狐妖的蓄意报复。” 人群中炸开了锅,纷纷表示要上山去把狐群的老窝给端了。 中年男人示意大家安静,他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北极山里灵物众多,若冒然前去,只怕也是凶险万分。我会修书一封,向我师父玄机道人求助。只是救人之事也刻不容缓,我便先行进山查看。” “师父,我跟你去。”一位略显瘦弱的年轻人站出人群。紧接着,纷纷有壮汉表示愿意一同前往。 中年男人拍了拍年轻人肩头,“你道行太浅,去了危险。”然后对着其他几位汉子道,“此行,非捉妖师不可。” “我去。”阿萝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她这两字出来,众人都静了下来。 “姑娘?”大娘都忘记了哭泣。 阿萝回之一笑,“大娘记得帮我照看好毛毛。” 第15章 狐狸梦想咬死阿萝 中年男人名作林崇恒,是玄机天师座下弟子。 提起玄机天师,阿萝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玄机天师已是位年过百岁的老人,在没有法尊天师之前,这位玄机天师据说是捉妖界几百年来天赋最高的捉妖师,是被整个捉妖界都万般推崇的人物。可法尊天师的出现,把他的荣耀统统给夺了过去。 照理说,捉妖师应该是清心寡欲的人,可这两人偏偏互不相让,大有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是以,捉妖界被分化为两派 ,一派以玄机天师为首,称为玄派;另一派,自然是以法尊天师为首,称为法派。两派之间的争斗,虽比不上朝廷战火,但暗涌亦不少。 究其缘由,也不过是名利二字。 为了救人,阿萝与林崇恒连夜进了北极山中,在发现阿勇尸体的附近寻找狐妖的踪迹。两人虽是捉妖师,可毕竟都是人,夜间视野不佳,这样的寻找,犹如大海捞针。是以两人决定分头行事,阿萝往西,林崇恒往东,若找到他们的踪迹,便发出穿云箭,让彼此知晓。 “小姑娘,人命关天,希望你暂时放下两派之间的恩怨,与我齐心协力,救出这些山民。”林崇恒怕阿萝年轻气盛,坏了救人之事,走前嘱咐道。 “放心,我既非你玄派中人,亦非法派弟子,两派之争,与我何干?” 林崇恒生生止住了脚步,“那你师从何处?” 阿萝不答,转身便走。 话说,那日狐狸得到妖丹,他借用新得的妖丹之力汇聚了自己的妖丹碎片融入了其中,虽然治愈了外伤,可是,他的内伤却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 北极雪山是他的出生之地,亦是他的修炼之地,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北极雪山的天地灵气对于他疗伤的功效,是以与阿萝分开之后,他也即刻动身,回了北极雪山——他年幼之时的住处。 北极雪山半山腰以上,全被一臂厚的冰雪覆盖着,狐狸的老巢就是在这被冰雪覆盖的山腰之上。那山洞极是隐秘,狐狸每次进出都必须先把外头的冰雪融了,现出原形,钻进去。而走过一小段倾斜向下的岩路,山洞便豁然开朗,宽敞地足够建上一间人类的屋子。最奇特之处在于,山洞里有一处温泉,每当狐狸冷得受不了的时候,他就能跳进去泡个热水澡,真是快活似神仙。 不过可惜,狐狸此时一点也快活不起来。 他虽然身子泡在温泉里,可是冷汗正从他的额角一滴一滴滑下来。他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打在水面上,激得水花四溅。他居然会认为那个女捉妖师是好人? 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她要是好人,那估计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了。 那个该死的捉妖师,害得他受了那样的苦痛,差点丢了小命就算了,末了,装成好人来救他,居然给了他一颗雪狐的妖丹。奈何当时情况紧急,他本还以为这颗妖丹是来自那五只妖精的,谁能想到居然会是…… 狐狸眯着一双青色兽眼呲着牙,如果现在让他碰到那个女捉妖师,他一定扑上去,狠狠地咬死她! 而现在,他的妖丹已全部融入了雪狐妖丹之内,如果舍弃了这颗狐丹,他的千年道行便付之一炬,他要重新变成一只任人鱼肉的青狐。他当然不可能那么做。可若是留着狐丹,迟早会被族长发现,他相信,那时他将要面临的,可就不止在人类那里所遭遇的这些了。 狐狸越想越冷汗直冒,哗啦一声从温泉里跳了出来。不论如何,还是逃命要紧,他这个山洞离狐族所居之地太近了,再怎么隐蔽,他也觉得不安全。 来到洞口,狐狸正准备用妖力化掉洞口的冰雪,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三姐,你说好好一个壮小伙子,你怎么把他抓成这样,也好歹让我吸了他的精气你再动手嘛。” “被你吸了精气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我随便挠一下他就死了,哪里还能等到那些山民来救他回去?” “是了,我不就奇怪嘛,你怎么那么好心,还放他回去。” “哼,不给他留口气回去通风报信,我们怎么能引得那些山民来救他?娘说了,这些山民,抓了我们不少狐崽子,是时候让他们付出点代价了。” “原来是娘亲的吩咐,难怪,另外几个男人你也不让我动。” “你就知道男人。” “我要是有三姐你的修为,我也不想男人了。不过我再想男人也比六妹好点,她可直接偷跑出雪山了。” “别提六妹了,娘可急死了,早已派人去寻找了。” “放心了,我们狐族在妖界名声可不小,谁敢动那个小妖精。” “这倒也是,谁若敢动她,娘定会让那人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狐狸听到此,吓得脚下一抖,嘎地一下踩到了一块冰块。虽然声音极轻,但狐狸还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两女狐妖的声音骤然停止,狐狸凝神听了听,什么都没听出来,过了很久也没什么动静,以为她们走了,便忍不住大出了口气。 轰地一声,洞口的冰块被妖力击碎,两只狐妖堵在洞口,狐狸连逃都没地方逃,急忙求饶道,“别打别打,我是青狐。”狐狸说着,跃出洞外,幻化成人形。 “咦,真是稀奇,我还以为青狐这种低下的狐种已经被人给捉光了,居然还有漏网之狐。”粉衣女狐妖双眼晶亮的盯着狐狸,“真没想到,一只青狐能幻化出这等俊俏的男人。” 黄衣女狐妖则没有粉衣女狐妖这般嬉笑,她眼神中的探究之意,让狐狸暗暗心惊。 “你在怕什么?”黄衣女狐妖冷冷问道。 “没有,我本想出洞找吃的,听到你们在说话,不敢打扰你们,想退回去,结果不小心踩到了雪块。” 粉衣女狐妖跃到狐狸身边,一把环住他的手臂,“青狐,你修行不错啊,我们双修怎么样?” 狐狸还在掩饰自己的心慌,不敢做出反应,仍由她环着自己。 “媚儿!”黄衣女狐妖低喝,“双修这种事情,岂能这样草率。” 媚儿对着黄衣女狐吐了吐舌头,柔弱无骨地依偎在狐狸怀里,微皱秀眉,“不对啊三姐,我分明觉得他的灵力很纯净,几乎接近我们雪狐。” 媚儿话音刚落,狐狸一把把她推向黄衣女狐,转身便逃。 黄衣女狐都懒得去扶媚儿,直接闪开身,追着狐狸而去。 “可恶!”媚儿咬牙道,也跟着追去。 阿萝一路向东边的雪山上走,发现隐约有狐妖的残留妖气,越往上妖气越浓。 她正准备掏出穿云箭给林崇恒发信号,告诉他这里有发现,忽觉一个人影正朝着她飞速跑来。难道是有人逃脱了?可那速度,快得不像人。 那人跑得慌不择路,时不时地回头瞧着什么。阿萝想不出除了山民还能是谁,便让捆妖绳飞过去把人给捆到了她的身边。可结果…… “狐狸?” “该死的!” 两人异口同声。 狐狸扭动着身体挣扎,怒吼,“快放开我!” 阿萝刚收回捆妖绳,雪狐妖媚儿与她三姐烟儿就从天而降,一前一后堵住了狐狸的去路。 “哼,青狐,你若说不清楚你身上的灵力是怎么回事,休想离开这北极山!” “三姐,这个女人不是妖,是人!”媚儿从阿萝身上感到一种压迫感,说话都严肃了起来。 烟儿用余光瞟了阿萝一眼,向着狐狸攻击过去,边对着媚儿说道,“你缠住她!” 狐族中,自火灵狐灭绝之后,便属雪狐灵力资质最佳。烟儿雪狐血统纯净,加之有母亲雪狐族长雪瑶亲自指点其修炼,妖力深厚,绝不是狐狸可比拟的,几招下来,狐狸便落了下风。 媚儿虽然及不上烟儿,不过,她天资亦是极好。只是,阿萝有捆妖绳在手,加之其常年收妖,有一种戾气缠身,媚儿心里惧怕,讨不了便宜。阿萝一边御敌,一边掏出穿云箭发出信号。 烟儿看到穿云箭发出,知道阿萝在召集救兵,为了不破坏娘亲的部署,便收了手,带着媚儿逃离。 狐狸终于有机会如他刚才所想的,扑过去把阿萝咬死。但是......他不敢啊。他趁着怒气攻心血气上涌毫无理智的时刻,一把抓住阿萝的衣襟,几乎把阿萝整个人拎了起来,“该死的女人,你是不是故意害我的?” 阿萝面无表情地指指狐狸的手。 狐狸把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不敢不放手,“你给我的狐丹,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你知不知道!”狐狸一脸狰狞,吼地声嘶力竭,可阿萝不过是皱了下眉头。 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狐狸完全不是刚才那女妖的对手,才几招而已,他身上便有多道抓痕,阿萝忍不住看了眼两个女妖消失的方向,“现在知道了。那你还想活么?” “我不想活,我逃什么!” “变回狐身。” “你说什么?” “速度,捉妖师就要来了。” 狐狸一听捉妖师,想都不想嗖一下便成了一只青色的小狐狸。阿萝才弯腰想要抱起狐狸,林崇恒便赶到了。 “有妖气!” “嗯。”阿萝抱着狐狸指着两女妖消失之处,“她们往那里去了。” “追!” 第16章 狐狸的梦想在继续 阿萝与林崇恒追着两只女狐妖而去。 追到半山腰,林崇恒忽然停了下来,“等等!” “何事?”狐狸在阿萝怀里扭着身体想逃,直到阿萝掐住了他的脖子,这才安静下来,怨怼地盯着阿萝。 “这妖气,似乎在给我们引路。” “狐妖若要杀人又怎会留下活口,恐怕是故意给阿勇留个口气,好给山民通风报信。” 林崇恒倒不知阿萝早已想清楚了其中缘由,“那你明知是险,还愿意跟我来?” “那又如何,人还是要救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救不了人,至少能拖延一阵。” “姑娘小小年纪,好气魄。”林崇恒忍不住赞赏道,但一想到那些被抓的年轻人,又愁眉不展,终叹了口气,“走吧,让我们去会会那些狐妖。” 狐狸一听,他们两人要去狐族居地,哪里还能淡定,四肢嘴巴齐上,誓死抵抗阿萝的魔爪。 阿萝一个不注意,被狐狸在虎口上咬了一口。狐狸是食肉动物,牙齿尖锐,这一咬阿萝手上鲜血直流。狐狸趁着阿萝痛着缩手的瞬间,一跳,拔腿就跑。阿萝不慌不忙地招出捆妖绳,把狐狸捆了回来,像拎包袱似地拎在手里。盯着狐狸,笑里藏刀,“前辈,我想我们有更好的办法了。” 狐族入口,来了两个捉妖师,一男一女。 女的手里,拎了只用绳子捆得结实的青狐。 狐族族长雪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欣赏几个山民受鞭刑的哀嚎之声。 她懒洋洋地抬了抬眸,“告诉他们,有本事便自己走进来,没本事就慢慢等着,再过一个时辰,我会送他们一份小小的礼物,以示欢迎。” 一只女狐侍女领了命便下去了,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回来了。只是这回,她的神情十分胆怯,吞吞吐吐地不敢说话。 雪瑶有些不悦,“如果舌头不顶用,就拔掉。” 侍女怯弱地跪地,“那女人说,她说,如果族长不出去,她就把小主子的狐丹给毁了。” 雪月瑶拍案而起,兽眼如钜,眨眼便出了刑殿,向着狐族入口而去。 一个身着笼罩在玄色斗篷中的“人”,不近不远地跟在她的身后,斗篷巨大的帽子几乎笼罩了这“人”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张薄唇,与削尖的光滑下巴。 “司祭,雪儿离开多久了?”雪瑶问。 “两个月零三天。”司祭慢悠悠说着,好像这样比较能体现他是“上了年纪”的。 狐狸还在阿萝手里垂死挣扎,当他看到族长与司祭正向他走来,他彻底绝望了。 雪瑶冷笑着打量阿萝与林崇恒,大声说道,“司祭这两个人,给你用来酬神如何?” 司祭巨大的帽子动了动,看来他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然后缓缓地走到阿萝面前,“你叫什么?”说着,纤长的食指便往阿萝眉心点去。 林崇恒用手里的金剑,帮阿萝挡开了狐族司祭的“毒手”,对着雪瑶道,“把山民交出来,还你女儿的狐丹。” 雪瑶半眯起眼,“你以为你们来了这里,还有命回去么?速速把他们拿下。” 阿萝冷笑掐着狐狸的脖子,把他送到自己身前,“族长可以自己瞧瞧,他体内的狐丹是谁的?” 狐狸被阿萝掐着,挂在空中,面对着阿萝。他大睁着眼睛,死死盯着阿萝,他要把她的样子,刻入脑中,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每一世,他都不会忘记,这个女人,是他的仇人的事实!若有轮回,不管他变成了什么,他一定会回来咬死这个人类女人! 雪瑶在感受到小女儿的妖丹之后,震怒之极,“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说罢,亲自出手,向阿萝攻过去。 阿萝一闪身,林崇恒便上前挡下了雪瑶的第一次攻击。只是,实力之悬殊,显而易见。 雪瑶周身,妖气浮动,面目狰狞。 阿萝却好似未见,继续煽风点火,“族长难道不想知道,你小女儿的狐丹怎么会在他腹中的吗?” 雪瑶极力克制着怒气,“你说!” “这只狐狸敢吞了族长女儿的妖丹自然不会讲真话,所以,事实的真相只有我知道,族长你若愿意放了那些山民,我便告诉你,不然......”阿萝猛然收紧掐着狐狸的手,狐狸翻着白眼几近断气,“我不但不告诉你,我还立刻杀了他,让你想报仇,都无从报起!” “那你们就一起死!”雪瑶利爪凭空一抓,五道妖光向着阿萝与狐狸飞射而来。 林崇恒拼尽全力,也只能打掉两道,体内气血翻腾,强忍着才不至呕出血来。 阿萝见避无可无,只得招出捆妖绳硬碰硬。 捆妖绳却不听阿萝使唤,兀自离开阿萝的手掌,在空中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圆环。圆环之内蓝光盈盈,犹如一个巨型光盾,把三道妖力毫不费力地挡了下去。 雪瑶见一击不成,还想再补上一击,谁知司祭挡到她的身前,慢悠悠道,“听她的。” “你说什么!” “我以狐族司祭的身份命令你,听她的。” “银狐!”雪瑶怒不择言,直接喊出了司祭的名字。 阿萝不知银狐的由来,林崇恒却吃惊不小。传说银狐是火灵狐的终身奴仆,就如火灵狐一样,整个狐族,同一时间只会存在一只,只有当那只银狐消逝之后,才会出现下一只。在狐族之中地位之尊,仅次于火灵狐。只是,奇怪的是,银狐作为火灵狐的终身奴仆,一生只认一主,他的灵力来自于火灵狐的恩赐,是以,火灵狐消逝之后,银狐也该消逝才对,怎么会还有银狐存于世?何况,火灵狐已经灭绝近千年。 司祭不顾雪瑶的愤怒继续说道,“人,可以放,但是,你......”指着阿萝,“与青狐一同留下。” 可信么?阿萝以眼神询问林崇恒的意思。 林崇恒对着司祭说道,“司祭敢以火灵狐之神灵起誓么?” 司祭慢悠悠地摘下巨大的帽子,露出满头银发,月光之下竟有隐隐蓝光折射。 只见他对着圆月微微弓身,“吾以神狐奴仆之身起誓。” 雪瑶见事情已无转圜之地,一掌劈在旁边空地之上拂袖而去,霎时地动山摇,好一阵才停下来。 阿萝让林崇恒带着山民先行离去,并示意他不用来救她,她自有办法脱身。 林崇恒应允,他觉得阿萝的法器似乎蕴含极大的法力,能助阿萝脱身,但更重要的是,人与妖之间的关系甚是复杂,千百年来都不曾真正分出过输赢。若贸然引发与整个狐族的斗争,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司祭把阿萝带到本来关着山民的刑堂。 狐狸看到地上还有山民留下的点点新鲜血迹,吓得瑟瑟发抖,对自己将要面对的惩罚胆寒不已。可那个该死的捉妖师,不但下咒不让他变回人形,连话说都不让。他除了用眼神将阿萝千刀万剐别无他法。 司祭从阿萝手里接过狐狸,把他的四肢都捆在木桩上,让其腹部向上。 “你们都不审问一下就对他行刑?” “他腹中的狐丹不是说明一切了吗?”司祭回过头,对着阿萝淡淡的笑。 “什么时候行刑?” “明日子时,族长会亲自动手,把他剥皮,骨头与血肉一寸寸捏碎。但他不会死,他会清晰地感受到每一丝疼痛。然后挖出他的妖丹,打碎他的魂灵,他,再无轮回。” 阿萝静静地听着,“我呢?” “你么......”司祭斜挑的凤眸在阿萝脸上划过,“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谁。” 阿萝奇怪地与司祭对视,“阿萝。” “嗯?” “我的名字。” “还有呢?” “我告诉你了,我是谁。” 司祭一愣,哈哈大笑,“谁说狐狸狡猾,最狡猾的该是人类。”他噙着笑,思索了一下,慢吞吞道,“好吧,你可以走了。来啊,送这位阿萝姑娘出去。” 阿萝毫不犹豫地转身,跟着一位狐族侍女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竟然真的没有一“人”来阻止她,连那位狐族族长,都没有出现。 这么一闹腾,天就亮了。 阿萝出了狐族领地,没有走远,而是找了处雪洞躲了起来。 这一躲,就是一整个白昼。 其实,也不过是五个时辰而已,可这五个时辰,对于阿萝来说,近似比五年还慢。忍受饥饿,忍受极寒,对阿萝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最让她觉得难熬的是,她担心狐狸。 她从不是个善良的人,可至少,她从不做亏心事。可这次为了救那些山民,她直接把狐狸的小命双手奉了上去。 如果,狐狸真的因此被挫骨扬灰,阿萝觉得,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尤其是那日在澐州太守府死牢,听狐狸说过那些话之后。 天色终于暗了下去,阿萝终于再也忍不下去,引动寻踪咒确定了狐狸的位置之后,狂奔而去。 狐狸已不在刑堂内,他被移到了一处冰雪雕刻而成的祭台,四肢还是如原来那样被固定着,肚腹朝天,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祭台四周放着许多烛台,还未点燃,杂乱无章,又好像依着什么图形所摆,奇怪的是无狐妖把守。 阿萝已无心去思量为什么会没狐妖把守,她在祈祷狐狸还活着的同时,跃至祭台之上,把狐狸解下来,抱在怀里。刚要逃离,祭台上的烛台瞬时全部亮了起来,狐妖们鱼贯而出,把整个祭台围得水泄不通。 司祭与雪瑶缓缓地从中狐妖中走了出来。 “司祭,你要我看什么?”雪瑶怒视阿萝,“还是让我亲手把她挫骨扬灰的好。”说罢又要动手。 司祭拦下雪瑶,幽幽一笑,“我也不知道,看了再说。”说罢,张开双手,束束银光自他掌中飞出,在祭台上空织结成网,缓缓罩下。 阿萝抱着狐狸,只觉一股无形的重力自天空压下,压得她几乎喘不气,不由自主地弯过膝盖。 就在她膝盖将要触碰到祭台的刹那,隐藏在心底的狂暴之气忽然失了控制,她不知道为何她这样愤怒,她感觉那股愤怒简直要在她眼中化成火焰喷射出来,她猛然抬头,目视司祭与雪瑶,手掌一翻,捆妖绳飞射而出,直冲天际,头顶银光织成的网,霎时化成点点银辉,落了下来,犹如一场火树银花。 司祭与雪瑶大为惊骇,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其他狐妖,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阿萝便是趁着狐妖们都在惊骇之时,抱着狐狸由捆妖绳带着飞离而去。 第17章 不做鬼照样缠着你 阿萝抱着狐狸逃出狐族领地,奇怪的是,没有狐妖追捕她而来。 她心里诧异,总觉得它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或者狐狸已与死差不多了,所以他们并不着急? 阿萝心头一凉,也不继续跑了,找了个隐蔽之处,放下狐狸。 她解除狐狸身上的符咒,让他恢复成人形,轻轻拍了拍狐狸的脸颊,可狐狸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检查过,狐狸没有外伤,难道是内伤的缘故,所以才昏迷不醒? 阿萝顿时有些慌了,这可如何是好,她是个捉妖师,可不是大夫。 大夫? 阿萝忽然想到了那些山民,也许村子里会有大夫。 她弯下腰,想抱起狐狸,谁知狐狸猛然睁开眼睛,幽绿的兽眼,在月色下尤其诡异可怖。 那眼里尽是恶毒的恨意,阿萝都被吓得一愣。 狐狸便趁着阿萝愣神的功夫,反身把阿萝压倒冰雪地上,露出寒光凛凛的兽牙,往阿萝颈间咬去。 “狐狸!”阿萝惊叫,可因为愧疚,她不敢招出捆妖绳,只用双手使劲掰着狐狸的头,不让他咬下去。 “即使只能是在梦里,我也要咬死你这个恶毒的人类女人!”狐狸怒吼着,向着阿萝脖颈靠近。 几乎在被狐狸咬破皮肉的同时,阿萝也张口在狐狸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没有兽牙,可这一口,丝毫不亚于狐狸。 “唔......痛......”狐狸哀嚎着,把嘴巴松开,一手撑在阿萝脑袋边上,一手捂着被阿萝咬破皮的肩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瞳恢复成淡褐色如琥珀一样漂亮的人类眼珠,“为什么会痛?”他眼神迷茫地在阿萝身上打转,“我不是死了吗,你不是在我梦里吗?” 阿萝伸手,碰了碰被狐狸咬到的地方,果然出血了,“死死死,你死了还能做梦吗?赶紧给我滚开!” 狐狸正处于大脑神经打结的状态,尽管阿萝现在凶神恶煞,他还是压在阿萝身上,不动弹,“司祭明明说族长会把我挫骨扬灰......咦......”狐狸说着忽然砸吧了一下嘴,然后又把嘴向着阿萝被咬的地方靠过去。 捆妖绳已经飞向空中,眼看着又要把狐狸捆起来,可就在它要缠上狐狸的时候,瞬间静止了。这自然不是捆妖绳的自我意识,而是因为阿萝...... 阿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恼羞成怒,都忘记了要去捆狐狸,而是一拳打在狐狸侧着的脸颊上,那力道之大,不止让狐狸从她身上滚了下去,还在雪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狐狸捂着肿胀的脸颊,“我几次三番被你害的差点丢了小命,舔几下怎么了,何况血都流出来了,我不舔也会干掉的。”天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喜欢这个女人的血。啊啊啊,他又不是真的蝙蝠与狐狸的混血,狐狸自己也很抓狂,可是他忍不住啊。 “你......”阿萝扬起捆妖绳,却终是没有落下,愤愤地拍掉身上的雪末,不再搭理狐狸,转身向着山下而去。 狐狸不想猜测阿萝在恼个什么劲,不是有人说了嘛,女人的心思不要猜,何况他还不想猜。 要说被咬,他也被咬得很痛啊,也流血了。她要是愿意帮他把伤口舔干净了,他可是乐意得很。再说了,他差点就被族长挫骨扬灰了,就这么咬一口怎么了,他还想咬死她呢。 诶,不对,等等。狐狸终于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豁然起身,追着阿萝而去。 “喂,等等,等等。”狐狸捂着脸,一说话,脸颊就痛。 “滚!”狐狸越追,阿萝走得越急,“滚开,别跟着我。” 狐狸只做没听见,连珠带炮地自顾自说着,“你救我出来的?你怎么救我出来的?族长都不是你的对手?这不可能......你干嘛那么好心,一会儿害我,一会儿又救我?” 可不管狐狸说什么,阿萝也只做没听见,走她自己的路,让狐狸去说吧。 狐狸往前一蹦,直接挡住了阿萝的去路,“说清楚!” “滚开!”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滚!” 阿萝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说清楚你就滚开了是不是?” “对。” “我不是有意要害你,只是人命关天,我不得不出此下策。等救了人,我会回来救你,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看,你现在不就是活蹦乱跳的么?好了,你可以滚开了。再不滚,我就让捆妖绳帮你一把。” 狐狸瑟缩着,往旁边挪了挪。 阿萝侧身,从狐狸身边走了过去。 “可是,你怎么救我出来的,你怎么打败族长的?族长死了吗?是不是死了?”狐狸继续跟在阿萝身后,越说越兴奋,要是族长死了,哈哈哈,他就不用怕了,“你是不是挖出族长的狐丹了?让我看看,我都没见过这么老的妖丹。”狐狸说着,阴测测的笑,他再也不用担心被族长追杀了。 狐狸越说越离谱,阿萝虽然不忍心打扰他做他的春秋大梦,但是,她觉得她还是有义务提醒他一下适可而止,说不定,现在他们身后就跟着一只狐妖,把他的话一字不漏地汇报给他的族长。 于是,阿萝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好意思,你失望了,你们狐族族长完好无损。” 狐狸顿时呆立在了那里,他现在虽然是人形,但是他完全可以感觉到,他全身上下的狐毛,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杀了她!”狐狸惊叫。 阿萝白了狐狸一眼,“我从来不做送死这种蠢事。” “那你怎么救我出来的?”他是狐狸,他当然明白他们狐族的族长是什么心性,绝不可能好心地放他们离开的。 “不用你管。”阿萝放缓了脚步,她决定给狐狸一个善意的提醒,“你最好趁现在还没有狐妖追来,有多远跑多远。” 狐狸用一种诡异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阿萝来。这个女人不愿意告诉他怎么救他的,这是为什么?族长绝不可能放了他们,除非她做了什么让族长惧怕的事情,族长不得不放了他们。狐狸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来那时候在山洞里,那条女蛇妖要他杀了她的情形,那时候,她身上爆发出来的灵力,强劲凶狠地可怕。还有那次在澐州,那五个妖精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她烧成了灰烬,连哀嚎声他都没有听到。狐狸半眯着眼睛,这个人类女人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什么?”狐狸的注视,让阿萝浑身不自在,简直有种被扒光了赤/裸/裸观看的感觉,“再看挖出你的狐狸眼珠子。” “我不逃了。” “随你。” “我要像怨魂一样缠着你。” “滚!” “是你害我至此的,我就是要死,也要拖着你垫背!”狐狸龇着牙道。 “你......”阿萝深深叹了口气,终是默许了。 第18章 毛毛也是会报仇的 阿萝来到村口,天空中已泛起晨光。 林崇恒见到阿萝,笑着点头示意。他瞥了狐狸一眼,然后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就转身走了。 狐狸这才放心地从阿萝身后走到身侧。 阿萝忍不住笑话起狐狸来,“没见过怨魂像你这般胆小的。” 狐狸见那个厉害的捉妖师没有对他怎么样,顿时腰板儿也直了,“我这叫惜命。” 阿萝懒得与狐狸斗嘴,直奔李大婶家。 李大婶心里七上八下的,林师傅把孩子们带了回来,却不见阿萝的身影。虽然林师傅说她会没事的,可她就是不放心呢。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这让她怎么对得起人家的爹妈啊。 这几天,除了照顾儿子的伤,一闲下来就向着村口张望,指望着见着阿萝。 远远地,只见一个身形削瘦,略显娇小的女子正往她这儿走来。李大娘揉了揉眼睛,确定这回真是阿萝,急匆匆地迎了上去,一把抱住阿萝,“谢天谢地,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大娘你儿子的伤还好吗?” 李大婶一听阿萝这么关系他儿子,感动得跟什么似地,“好,好着呢,就是些皮肉伤,皮糙肉厚的,没事儿。姑娘,你没受伤吧?”说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阿萝一番。 狐狸对这种人类的寒暄不感兴趣,他眼尖地发现毛毛蹲在角落里吃萝卜,悄悄地走过去,把毛毛正在啃着的萝卜抽走了。 毛毛顿时欧啊欧啊地叫着,追着狐狸跑。可狐狸呢,就是不远不近地,让毛毛看得到,吃不着。 李大婶愣愣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家院子里的年轻小伙子,哎呦,这模样好得,那就不该是凡人长的,不过这行为举止就有些......“这是......”李大婶疑惑地问道。 狐狸见跟毛毛打过招呼了,也就不去继续招惹它了,把萝卜还给了它,走到阿萝身边,笑嘻嘻地指着阿萝说,“我是她债主,她走哪儿,我跟哪儿。” “是啊。”阿萝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去死,你记得也跟着。” 狐狸想也不想地接了句,“我肯定跟。” 李大婶讪讪地看着两人,这模样,倒像是斗气的小冤家。她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她那如意算盘还是算了吧,这么有本事的姑娘,可不就该这样神仙似的小伙子追着的嘛。 由于多了狐狸这只拖油瓶,阿萝本不想再住在李大婶家了,可盛情难却,最后只得点头应允,再多住上几天。 为了救狐狸,阿萝算得上是费尽心神,大白天的一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毛毛在李大婶家俨然是个上宾,吃得好睡得好,眼看着肚子上的肥膘一圈圈的长,可它还缩在那里不肯动弹。 这不,阿萝一大早起来,决定牵着毛毛出去遛弯。 阿萝现在可是村里的大恩人,一路上村民见了她,一个劲地道谢,还要邀她去家中吃饭,阿萝回绝地嘴巴都出茧子了。 于是,牵着毛毛往人相对稀少的河边走去。 可一过去才知道,这哪儿是人少啊,简直是人头攒动,而且都是村里的姑娘家,三五成群地在河边洗衣服,时不时地抬头害羞腼腆地往一个方向瞧。 阿萝也往那方向瞧了过去,只见狐狸穿着一袭白衣,坐在岸边一块岩石上,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弄了把纸扇,妆模作样地扇着。他眉眼带笑,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不停地在这群姑娘身上打转。 阿萝轻笑摇头,正想牵着毛毛去别处,省得坏了狐狸勾引良家妇女的好事。然后等着事发,让林崇恒把狐狸收了,她就清净了。 谁知,毛毛一看到狐狸,突然激动地向他跑了去。阿萝想抓都抓不住,她就纳闷了,它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可阿萝哪里知道,毛毛激动,那是因为它急着跑过去,报狐狸昨天的抢萝卜戏弄它之仇。 狐狸正对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抛媚眼,身后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便直接往河水里扑了去。 好在他反应极快,扇子在河面上一拍,借力回了岸上,只衣摆沾了点水。 他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白衣翩翩,看的姑娘们脸都红了。 可狐狸这时候没心情管什么姑娘了,他愤愤地回头,见毛毛这个罪魁祸首正屁颠屁颠地跑到阿萝身后藏了起来,敢情连这头畜生都知道,他怕那个该死的女捉妖师。 阿萝也是乐坏了,毛毛这是歪打正着,帮她报了狐狸的一咬之仇。 狐狸一旋身,落到阿萝跟前,“该死的,你能不能拐好这头蠢驴。它是头驴,你就该把它拴在院子里推磨,出来乱溜达什么,伤了人怎么办!” 阿萝顺了好一会儿气,才勉强止住笑,“毛毛可不会伤‘人’。”说着拍了拍毛毛,“毛毛,你说是不是?” 毛毛立马把脑袋从阿萝身后钻出来,对着狐狸从鼻孔里喷气。 狐狸怒瞪毛毛,“别得意,小心我宰了你!”吓得毛毛又缩回了阿萝身后。 阿萝倾身,在狐狸耳边低语,“你还是小心,别让自己被人宰了的好。”说着挺直身,对着狐狸身后走来的人点头,“前辈,这么早。” 狐狸顿时神色僵硬地往身后瞧了一眼,“我,我有事,先走了。”头也不回地跑了。 “前辈,这是去哪儿?” 林崇恒扬了扬手里的鱼竿,“钓鱼,姑娘去么?” “前辈相约,自然要去。” 第19章 与妖为伍的捉妖师 这一场谈话,持续了一个上午。 阿萝一直在做一个安静的听众,虽然所有的话题,都是关于她。 最终,阿萝只是淡而疏远地说了句表示感谢的话,就离开了,没有回答任何一个关于她自己的问题。 阿萝刚走到李大婶家院外,狐狸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他说什么了?” “与你无关。”阿萝拨开狐狸,就往院子里走。 “我不相信,我明明觉得我刚才是芒刺在背。” “你知道你不会收敛么?你想全村人都知道你是......”阿萝咬牙在狐狸耳边低语,“狐狸精么?到时候别想我救你。” “哈,你不救我?要不是你,我需要这样有家不能回,跟你在外头乱晃么?”狐狸说着说着也来气了,“因为你,我现在是整个狐族的叛徒!你知道如果我被抓,族长会怎么对我么?我会......” “诶,姑娘、公子,你们在这儿啊,我正要找你们吃中饭呢。”李大婶捂着嘴笑道,“看你们俩,交头接耳的,说什么悄悄话呢。” 狐狸眼露鄙夷地对着阿萝,“我正在催她还债。”说着拉开步子,抢在阿萝前头跨进了屋子。 李大婶尴尬的看着阿萝,“公子他......” “别管他,当他是毛毛就行了。” 鉴于一大早就被林崇恒在背后盯了一眼,狐狸总是觉得不踏实,担心林崇恒要来收他,于是,他只能粘着阿萝,阿萝去哪儿他就跟哪儿。 这不,阿萝吃过午饭又拉着毛毛出来溜达,狐狸也紧巴巴地跟着。 眼看阿萝越走越往雪山靠,狐狸顿时急了,生怕遇到几只厉害的狐妖,“喂,你走路带上眼睛行么?” “带着。” “带着你还往山上走?” “我为何不能上山?” “你想去送死么?” 阿萝忽然沉默了,她停下脚步,严肃又认真地看着狐狸,“你为什么来北极雪山?” 狐狸一愣,继而脱口而出,“我出生在这儿。”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干嘛要告诉这个捉妖师,“你为什么来这儿?” 阿萝白了狐狸一眼,继续往山上走。 “喂,我问你呢!” “既然你出生在此,那你一定知道一些人与妖都找不到的隐蔽之处。” 这回狐狸只当没听见,左顾右盼地看风景。 阿萝继续说道,“玄机天师要来了,你最好赶紧找个山洞躲起来。” “你说什么!”狐狸几乎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阿萝,“那个老头子要来了?他来干什么?” “你说呢?”阿萝只是在狐狸的手上一瞟,狐狸便乖乖地松了手。 “捉妖?” “嗯。” “我自小与狐族中的狐狸不亲近,但我也知道,狐族在妖类中地位仅次于虎狼二族,绝不仅仅是因为狐族狡猾的性子,那个老头子是不是活腻了,来此挑衅?” 阿萝仰头,望着云雾缭绕的雪山山顶,“总有人喜欢挑战巅峰,尤其是,他曾经已经站在其上,他总是想要再拿回来的。”看来这些年,法尊天师的名头更大了,玄机天师不得不出此下策来重振雄风啊。而狐族族长近日与山民的冲突,正好让玄机天师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林崇恒今早便是对阿萝说,他后悔给玄机天师送去那封求救信。 狐狸把阿萝带去了他往日藏身之处。 阿萝身材纤瘦,倒也爬了进去,当她看到那眼温泉的时候,不得不对狐狸找山洞的功夫刮目相看,“这藏身之处,确实好。” “那当然。”狐狸骄傲地说道,“我可是在此躲了千年,都没人发现过我。” “那你那日怎么会被两女妖追杀?”阿萝挑狐狸的刺总能一针见血,哪壶不开她就爱提哪壶。 狐狸恼怒的瞪了阿萝一眼,“我正要出洞,谁知道他们在我洞口说话,我偷听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阿萝顿时皱眉,“这么说,被他们发现了?”那这里岂不是不能再藏身了? “放心。”狐狸不以为是,“他们绝找不到第二次。” “那你是如何回来此处的?” “我那是......”狐狸撇开脸,转了下眼珠子,以他作为人的生活经验来说,告诉一个人类他是靠自己尿液的气味而找到回路的,似乎太自降身份了,于是他改口道,“我自有办法。” 阿萝再次问了狐狸一遍,是不是真的没有妖能找到这里。狐狸就差点以胸口碎大石来表明自己的可信度了,阿萝这才相信狐狸这个拍胸脯保住是靠得住的,于是,她宣布道,“三日后,玄机天师就会到村里,我们趁这几天准备些吃食,他们来之前,我们离开村子,到这里住一段时间。” “等等。”狐狸指了指阿萝再指了指自己,“我们?你是在说我和你吗?”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狐狸眯眼打量阿萝,“为什么,你不是妖,你跑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到底是不是狐狸?” “废话,你不是看我变身过了么?”虽然他是青狐,但那也是狐狸,如假包换的狐狸! “如果毛毛会说话,它一定不会问这么愚不可及的问题。” 狐狸怒吼,“别把我跟那蠢驴比!”说着就往洞外走,结果忘记自己现在是人形,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阿萝忍不住捧腹大笑,好吧,她发现,这只狐狸蠢得很有趣。 林崇恒本想邀请阿萝参与此次与狐族之间的斗争,不过阿萝拒绝了。 她不想要声名远播,更不想变成他人的垫脚石。 这场争斗,谁赢谁输,对阿萝来说都没有意义。 玄机天师等人到达村子的前一天夜里,阿萝便与于狐狸进了雪山,毛毛依旧留在李大婶家中,由李大婶照料。 兽类对于自己的领地有种异常强烈的占有欲,因此,狐狸对于阿萝分享他领地的行为,感到非常的气愤。只是,苦于他的妖力在阿萝面前不堪一击,他再不满,也是争辩无效。 狐狸脱了衣服,哗啦一声跳进了温泉里,嘟哝道,“你是个捉妖师,你怎么不帮他们捉妖?” “你是狐妖,你怎么不去帮它们?” “切。”狐狸嗤之以鼻,“它们的生死与我何干?” “我的答案和你一样。” “那你也不用跟着我躲进来吧?” “也是,我就该趁你躲洞里的时候,逃之夭夭,省的被你冤鬼一样缠着。” “你......”狐狸这才发现,让阿萝跟着自己一起躲山洞里,简直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他还是好奇啊,“你就不能说出来我听听么?” 黑暗中,阿萝无奈笑着,“你是狐狸,你怎么可以这么愚蠢,我就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我要做什么,你马上就能看到何必费这等口舌?” 狐狸顿时哑口无言。 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洞穴内,一道蓝光自阿萝所在的角落扩散出来,本来只是一条细细的光束,渐渐地扩散成一团蓝色光影,光影上部,有两颗血红的珠子,如一对眼睛那样悬着。 “你......它......它......”狐狸声音抖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阿萝这时候没空搭理他,她对着光影轻柔的说道,“这里让你修炼,你觉得如何?” 狐狸本以为阿萝在跟他说话,可他还没有开口,另一道难辨雌雄的声音响了起来,“嗯,可是他有些碍眼。”光影中的那对红色珠子微微颤了颤,狐狸觉得这诡异的东西可能是看了他一眼,顿时感觉一股寒气从头到脚冒了上来,泡在温泉里都不顶用。 “他?”阿萝扑哧一声笑了,“当他不存在就好,若实在感觉不便,赶他出去,或者杀了他,随你。” “也好。” 狐狸缩着身体躲在温泉里,他连抗议一下都不敢。 山洞里顿时安静的只剩下狐狸与阿萝的呼吸声。 那对血红的珠子不见,光影凝聚成一个小一些的蓝色光球,漂浮在山洞顶上。 阿萝盘腿坐在光球之下,修习捉妖师的内功心法。 狐狸蹑手蹑脚地从温泉里翻身出来,找了个离阿萝最远的角落,盘腿坐下,进行做他的修炼。 第20章 一个捉妖师的死亡 即使阿萝与狐狸深藏在山洞内,可他们依旧可以感受到外头充盈着的妖力与捉妖师的法力。这足以说明,外头,正在进行着一场,妖类与捉妖师之间的激烈争斗。 狐狸自从去到人世间,自从运用了人类女子来作为他修炼的工具,再也难以适应这种原始的,进度缓慢的修炼方式。只坐了一天,他就如坐针毡,他悄悄地起身,蹑手蹑脚地往洞口移动。 “去哪儿?” 阿萝突然出声,吓了狐狸一跳,“啧,还以为你睡着了。” “你去哪儿?” “闷死了,我出去走走。” 阿萝皱眉,这种时候出去走走?这只狐狸,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阿萝如此想着,却不认为自己有提醒他的必要,“遇到麻烦记得死外头,别连累我。” “你放心!”狐狸咬牙,“我死都会记得来抓你一起去。” 阿萝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狐狸,想来现在,无论是狐族,还是那些捉妖师,都没有功夫来对付狐狸这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狐狸走后,蓝色光影又发出了声音,“阿萝。” “嗯?” “你不该留这只青狐在侧。” “总觉得,他到如此境地都是我害的,于心有愧。” “他,不够资格,让你心存愧疚。” 阿萝笑着站起身,轻触蓝光,“等捉妖师收服了狐族,我就让他离开。” “玄机?” “嗯。” “那小儿怎会是银狐的对手?”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光影发出一阵类似笑声的声响,“阿萝你记住,只要你想,我便能助你成真。” “我只想你成为一只有人形的妖,而不是被困在冰冷的死物内。” “可我觉得这样很好。” “好吗?”阿萝不解。 “是的,很好。” 光影不再说话,四周又归于寂静,只剩下幽幽蓝光,在山洞内闪耀。 狐狸一出了山洞,便向着狐族居地而去。 玄机天师,那可是名头极大的捉妖师,他真希望族长就这样被收服了,然后他又能大摇大摆地在人群中逍遥自在了。 狐狸找了个隐蔽又视角极佳之处躲了起来,观看这场难得一见的狐族与捉妖师的大战。 争斗正酣,狐狸却感觉饿了,他悄悄地退了下来,想回去山洞内找吃的。 忽然,两道人影从他身边闪过,他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就被人拽着挡到了面前,“林崇恒!”回头一瞧,“狐媚儿!” 林崇恒手握法器,对着狐狸,他紧蹙眉头,“你居然回来帮它们?” “青狐,与我联手,杀了这个臭道士!” “废话少说。”林崇恒说着,就向着狐狸与狐媚儿攻了过来。 狐狸想避开,可是媚儿用妖力把他与她绑在了一起,他不得不出手抵挡,不然死的会是他,“媚儿,该死的,放开我!”狐狸低吼。 “放?”狐媚儿趁着打斗的间隙嗤笑道,“如今,狐族与捉妖师生死之战,你生为狐妖,想置身事外,没门儿!” 林崇恒不再说话,他打算趁着狐狸还在挣扎之际,一并消灭了他们。他劝过阿萝,狐狸生性狡猾,野性难驯,留不得。可是,那时候,他碍于阿萝的情面,不便动手,此时,倒是一箭双雕的好时候。 狐狸本在挣扎,但是,当他感觉到这个道士对他也动了杀机之后,便决定暂时与狐媚儿联手,一起对付林崇恒,但他任假意在挣脱狐媚儿的钳制。 林崇恒自然不知道狐狸的心思,他趁着狐狸反身与狐媚儿纠缠之际,直接祭出法器,向着两人死穴而去。 可谁知,狐狸突然转身,一击击在他的心口,顿时,他的胸膛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他自嘲一笑,狐狸果然狡猾,他没想到自己会栽在这样一只修行低微的狐狸手中。 狐狸躲闪不及,溅了一身血渍。 狐媚儿顿时对狐狸另眼相看,松开困着狐狸的妖力,“青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能耐,我还当你跟人混久了,下不去这杀手。”说着便要伸手往林崇恒天灵盖上击下去。 狐狸突然出手挡住了她,“人已死,你还想做什么?” “死?我不但要他死,我还要困了他的魂魄,让他无法转世。”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为什么?” “我们是妖,违反天道修行已是大罪,但总不至于罪无可恕。可你若困他魂魄,阻止他轮回,一旦被天神界察觉,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狐媚儿收回手,媚眼一挑,对着狐狸就是秋波荡漾,“这么说,你是在替我着想了?” 他脑袋被门夹了才会替她着想,若不是这个捉妖师不算太坏,他才不会阻止她。狐狸如是想着,可面上却如春风拂过,一双桃花眼带着勾人的笑意,“那是自然,媚儿如此美貌动人,我怎能不出声提醒。” 媚儿虽是妖,可她毕竟是母的,哪种雌性动物不喜欢被人夸奖,何况,夸她的人,还是个俊逸非凡的男妖。她掩口轻笑,勾住狐狸的脖颈往下拉,与他亲吻,“我说要与你双修,我三姐不允,可是你若答应了,我便不去理会她,你说可好?” 狐狸敷衍着回吻她,心想,他修炼停滞不前,实在不能再耽搁,既然这只雪狐乐意,他为什么不乐意,反正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你明知道我杀了你小妹......” “你?”媚儿笑道,“小妹天资极佳,就凭你怎么可能杀得了她,你何苦替那个女捉妖师背黑锅?” 狐狸惊喜万分,“这么说族长已经不怪罪我了?” 媚儿皱眉,“你吞了小妹的狐丹,我娘亲怎能不气?不过只要你能助我捉了那女人,交给我娘亲,我一定能说服我娘不再追究小妹之事。” “捉她?”狐狸一听要他去捉阿萝,顿时摇头如拨浪鼓,“我要是能捉她,我就不会走到如斯境地。”要他去找死,他才不干。 “她不就是那法器厉害么。”媚儿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伏在狐狸肩头与他轻声讲述。 狐狸将信将疑,“这样真的可以?” “放心,你不想死,我更不想死,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你杀人了。” 狐狸一进洞,阿萝便问道了他身上的血腥气,她冷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狐狸知道无从狡辩,只得点头。 “是谁?” “那个村子里的......” 狐狸还未说完,便被阿萝一掌拍飞在岩壁上,她的声音出现了一丝起伏,“你杀了林崇恒?” 狐狸捂着气血翻腾的胸口愤闷道,“狐媚儿钳制了我,我不杀他,他便把我与狐媚儿一起杀了。我难道不该为了保命而杀了他吗?” “然后狐媚儿放了你?她居然没有抓你去她母亲那邀功?” “哼,他们现在是自顾不暇,哪有空管我。” 阿萝气极,一把揪起狐狸,“尸体在哪儿?” 雪山上不知何时下起的雪,阿萝来到林崇恒尸体边上的时候,尸体上已经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阿萝忽然觉得,这雪来得很是时候,洁白无瑕,可以掩盖很多丑陋的东西。若是她早杀了狐狸,也许他不会死;若是玄机天师不发动这场争斗,他更不会死。世事难料,谁说得清楚。 阿萝拂去林崇恒身上的雪花,见他脸上还留着一抹讥诮的笑容,好像在笑话她的自以为是。阿萝闭了眼不想再看,她站起身,“带他回村里。” “你说什么!”狐狸跳脚,“我不会去送死的。”说着,转身便走。 阿萝直接用捆妖绳扣住了他的脖颈,“那我现在就让你死!” “你够狠!”狐狸逃不出阿萝的手心,只得乖乖听话,“我就算死,我也会抖出你是妖道的事实。”哼,他就算死,也不会让她好过,一个以妖物做法器的捉妖师,哈哈哈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阿萝沉声,不再理会狐狸。她应该杀了他的,她何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 是因为他曾经救过她,还是因为,他与她一样,都是独自艰难地活下来的一条生命? 阿萝伸手,接了一片雪花,手心沁凉。 第21章 兽心不改是为野兽 村民神色哀戚地围绕在林崇恒的尸体旁边,很多妇人,甚至很多男子,都忍不住落下了悲恸的眼泪。 李大婶哭得泣不成声,“真是造孽啊,林师傅这样的好人,怎么就......老天不开眼啊。” 阿萝冷漠地站在人群外围,她的悲伤已经在见到林崇恒尸体的时候用尽。看着这些伤心的人们,她觉得她无法再面对他们,牵着毛毛就准备离开。 突然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挡住了阿萝的去路,他的脸色因为愤怒而有些涨红,“小丫头,带着这只狐妖准备去哪儿啊?” 老者的一句话,吸引了所有村民的目光,他们纷纷转过身,对着阿萝与她身边的狐狸。 “哪里有狐妖,哪里有狐妖?”群情激奋,村民纷纷拿起在附近所能找到的,能作为武器的东西举在手里。 狐狸一把捏住阿萝的手臂,用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别忘了,我要死也拖着你一起。” 阿萝冷冷地撇了狐狸一眼,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对着玄机天师道,“我的事,不需他人置喙。” “姑......姑娘......”李大婶不可置信地望着阿萝,她不相信阿萝会跟狐妖在一起,更不相信她会害死林师傅,她想上前去问问阿萝,可是被她的儿子拖住了。 “崇恒是本道最钟爱的弟子,可你......”玄机天师一指狐狸,“竟敢杀我爱徒,我怎能放你离开。”说着,便祭出法器,一柄金柄银须的拂尘,向着狐狸便是一扫。 狐狸想逃,可是双足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根本难以动弹,狐狸暴睁着双眼对着阿萝,“救我!” 阿萝不是没想过不要救这只狐狸,只是......她不知为何,她还是召出了捆妖绳,为狐狸挡下了玄机天师道的一击。 阿萝冷漠地一扫众人,最后把视线停留在玄机天师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你不需要怪任何人,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何前辈要在此地避世,为何你要发起这场可有可无的人妖之争,这一切是为什么,你心知肚明!” 玄机天师被人踩了痛脚,顿时恼羞成怒,“把这个妖女连同那狐妖一同给我拿下!” 眼见一人拿着武器向她扑来,阿萝直接送出捆妖绳射向那人。捆妖绳脱离了阿萝手腕,原本柔软如蛇的捆妖绳恍如变成了一根钨钢制成的长枪,从那人的肩胛穿过,那人连阻挡都不曾来得及,便摔落在地。 玄机天师面沉如铁,“果然是妖物!”说罢,扔出拂尘照着捆妖绳飞去。 玄机天师尊为一派之首,阿萝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她解了狐狸身上被玄机天师下的定身咒,让狐狸应付其他人,自己则专心应对玄机天师。 她险险避开玄机天师的一击,心里诧异,玄机天师为尊至此,不可能就这点修为,再仔细一瞧玄机天师的脸色,这才发觉,玄机天师脸色潮红,不单单是因为愤怒,极有可能是因为内伤导致的气血翻腾。 阿萝顿时有了计策,她手心一拖,直接把捆妖绳送入天际,顺势扔出一张定身符咒,让其与捆妖绳的妖力相结合。捆妖绳与阿萝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它在空中化成一片蓝光,笼罩在众人头顶,把定身符的咒术加之在众人头顶。 阿萝便趁着众人都动弹不得的时候,带着狐狸毛毛逃之夭夭。 玄机天师从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接连在狐妖与阿萝这个小小的捉妖师身上受挫,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待他伤愈,他定要找到这个妖女,让她偿还今日之债,至死方休! 阿萝等人连日赶路,直到毛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阿萝才不得不带着毛毛住进了一家客栈。 阿萝心里有气,只当狐狸是隐形的,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加理会。实则,阿萝更气的是自己,她简直是头脑不清,才会为了帮这只狐狸,在玄机天师面前暴露了捆妖绳的妖性。可事已至此,一切已无法回头,她现在可真是与这只狐狸同坐一条船了。 狐狸总是口口声声说是她害了他,殊不知,他又哪里少害她了?何况,她若真要害他,他哪里有命在那里威胁她?可有些事,阿萝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有时候真是忍不住要想,是不是她上辈子欠了他的,这辈子得这样还债? 狐狸哪里知道阿萝在想什么,他只觉得气愤无比,他向来逍遥自在惯了,何时要这样低身下气地受别人的气? 他本来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帮狐媚儿捉了这个女捉妖师,不过现在,他不会再犹豫了。说到底,他毕竟是妖,与人为伍,总是没有与妖为伍来得安全。在这个捉妖师身边,他一点好处没有,还处处受气。而若依着媚儿所说行事,到时候,他脱离这个女人的钳制,便能过回曾经的逍遥日子,何乐而不为?届时,他好好修炼,妖力大增,只要没有这个捆妖绳,他才不怕别的捉妖师。 “姑娘、公子,要几间房?” “一间。”狐狸抢在阿萝前头回了掌柜的话。 阿萝无言,算是默认了。 于是乎,在店小二与掌柜暧昧不明的眼神中,狐狸率先挑了间他看着顺眼的客房,住了进去。 阿萝想反正也就是只四条腿的畜生,说起来和毛毛也差不多,便随了他。 当然,毛毛的待遇可比狐狸差多了,它又被店小二关进臭烘烘的马棚里去了,忍受着一群自以为俊逸非凡的马儿们的白眼。 狐狸一进门就把床给霸占了。 阿萝懒得搭理狐狸,吃了些店小二准备的点心,就躺在一旁的卧榻上休息。林崇恒的死,阿萝心里总是内疚,加上这几日日夜兼程的赶路,她简直没合过眼睛,这时候一躺下来便睡意朦胧起来。 可狐狸霸着舒适的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翻来覆去,吵得阿萝头疼。“不睡觉就滚出去!” 狐狸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滚就滚,他还不想睡呢。他起身变了身云锦刺绣蓝衫,头上插了根看起来富贵以及地帝王绿簪子,直接一跃从窗户里跳了出去,嗅了嗅鼻子,顺着脂粉的香气走了去。 阿萝冷冷一笑,心想,狐狸果然性/淫,身家性命还摇摇欲坠,他倒还有心思寻花问柳。 阿萝趁着狐狸不在,叫人送了些热水进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然后躺进了软绵绵的床榻上。她真是累,她要好好的睡一觉,召出捆妖绳,隐在身侧。这里离北极山太近了,她不得不防,顺便还得防着那只狐狸。 狐狸才抬脚跨进一家青楼,便有女子婀娜地从楼上下来,对着他秋波无限。狐狸一愣,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狐妖媚儿。 阿萝睡得迷迷糊糊间,恍然觉得狐狸回来了。 狐狸身上带着浓烈的脂粉气,她不适地吸了吸鼻子,又陷入沉睡。 阿萝头痛欲裂地醒来,床帐却不是她睡前的浅灰色,换成了一种娇艳的桃粉色。屋内纱帐飘飘,闻风而动,美轮美奂。空气中飘着一股甜香气息,不浓不淡,好似有意识一般直往她鼻尖钻去。 阿萝扶额,想坐起身来,可全身无力。她神情有些恍惚,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一摸身侧,捆妖绳也不见踪影。 阿萝顿时感到不妙,可她难以集中精神,心头有股燥热之感,令她难受地扯开了衣襟,任由红色的肚兜露在外头。口干舌燥的感觉越来越重,阿萝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门被人打开,然后又被关上。 阿萝集中所剩无几的意识,强撑开眼睛,望向房门的方向。 几个长相猥琐的陌生男人,搓着手,色咪咪地向她走来。 “站住!”阿萝很想大声喝止他们,可是从她嘴里出来,皆变成了低低的j□j。 阿萝的嗓音柔软中,带着微微的沙哑,传到这几个男人耳中,无一不是致命的诱惑。 有人把手伸到了她的身上,扯下了她的衣服;有人猴急地扒掉自己身上的衣裳,就向她扑来;有人的手从她小腿往上蔓延,直往她大腿根部摸索。 阿萝只觉得她脑中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开了,她恶心地想吐,可眼神愈加迷离,意识溃散,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争些什么,她所能做得,只是拼尽全力的,手脚并用地抵抗。 挣扎间,阿萝从床上滚了下来,腰部撞击到脚踏上,那瞬间的疼痛,让阿萝的思绪回复了一丝清明。 她忽然觉得房中还有别人在注视着她,仰头顺着那道灼灼的视线望去。 阿萝大睁着眼睛对着一脸漠然的狐狸,她眼里的愤恨,从没有这样的直白与鲜明。阿萝不再挣扎,任由那群男人把她像畜生一样,抓着她的双手双脚扔回床上。 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一丝声响。 她向来骄傲,即使是这样不堪,她也不会让那只狐狸还有那只女狐妖笑话。 她咬着唇,狠狠的咬着,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她依旧不松口。 她要自己记着今日她所承受的一切,一丝不落的记住! 然后数倍的奉还! 第22章 吃干抹尽与爱无关〔上〕 狐妖媚儿注视着那些恶心的男人对着阿萝上下其手。 她娇媚地笑着,依偎在狐狸怀里,单手勾住狐狸的脖颈,把他往下拉,轻轻地送上一个吻,“青狐,如此看着多没意思,我们也......”她说着,从狐狸怀里出来,抓着狐狸的衣襟,让狐狸跟她走。 狐狸漠然地跟着媚儿往外走,可他的无法把视线从阿萝身上移开。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那个可恶的女捉妖师,也不过是个女人。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愤恨,还有隐藏在其中的绝望。就像那个叫做杜月儿的女人,她抓着他的利爪刺进她身体时候,闪过的那一丝绝望。 她会死吗? 他的脑海里,突然窜上这么一个问题。然后,很多很多画面犹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股脑儿地涌出来,每一幅画面中,都是她。 “这么说,你被一个男人睡和十个男人睡是一样的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地在狐狸耳边飘荡。他记得,那时她听到这句话时,她眼底激涌而来的愤怒。也许,她真是不喜欢被男人睡。 狐狸刚做下这个结论,他的举止,便脱离了他自己的掌控,等他回神的时候,他已满手人血,抱着阿萝在夜色里狂奔。 媚儿带着几只小妖拦住了狐狸的去路,狐狸不得不停下来。 “青狐,你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你真的要为了这个捉妖师背弃整个狐族?” 狐狸低头,瞄了眼痛苦呻吟着的阿萝,他沉默地放下她,脱下外袍盖在阿萝身上,“你要杀她便杀,何必耍那么多花样。” “哈,你这话可笑,她杀了我小妹,我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地死去。”媚儿沉下脸,“青狐,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恐怕,就算我助你抓了她,族长也不会放过我。” “我会向我母亲求情的。” “不必了。”狐狸说着,对着媚儿攻了过去。两人实力相当,可狐狸还要防止阿萝被那几个小狐妖抓去,顾此失彼,一不留神腹部被媚儿重击。 狐狸蹲在阿萝身侧,弓着身,以手撑地,这才勉强撑住,小狐妖已被他杀尽,可若要对付狐妖媚儿,恐怕......他的另一只手捂住腹部,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来,他自身的妖丹才与雪狐妖丹结合,此时又受到此等重击,怕是这伤顷刻间难以恢复了。 媚儿冷哼,“青狐,你真是太不自量力了。”掌中妖力凝聚,她不想玩了,准备捉了两人回去向母亲邀功。 狐狸踉跄地站起身,腹部的伤,血流不止,他也不去管,凝聚起妖力,打算拼死一搏。 “哼,愚蠢。”媚儿嗤笑。 愚蠢?狐狸轻勾薄唇,他也觉得自己愚蠢,可是......他回头瞥了阿萝一眼,释然一笑,做便做了,哪有回头路。 媚儿掌中的妖力脱离了她的掌心,向着狐狸所在飞驰而来,同时,狐狸掌中的妖力也飞射而出。 媚儿轻蔑的笑,“真是以卵击......” 可媚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低头,望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腹部,眼见自己的妖丹,被一圈蓝光包裹着脱离自己的身体,向着青狐脚下的女人飞去。这怎么可能!司祭明明说过,他可以封住这女人的法器,他明明说过的。 阿萝的手几乎被鲜血染红,那是她为了快些恢复意识,自残所致。 她裹着狐狸给她披着的外套,缓缓站了起来,面目阴冷地握着媚儿的妖丹,一步一步向媚儿靠近。 “我刚才被那些男人欺凌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我一定会把我的痛苦数倍奉还。”阿萝静静地一字一顿地慢慢说着,“我说到,就一定做 到。”吞下媚儿的狐丹,微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之时,隐有一丝猩红,在阿萝眼瞳里闪过。 即使见着自己的妖丹飞离自己的身体,媚儿也不觉得有这样的恐惧,那种恐惧让她的脸孔都扭曲,她注视着阿萝向她走来抬起手指指向她的眉心。 阿萝用自己的鲜血在媚儿眉心画了一道符,好心地解释道,“这叫锁魂符,妖类只有三魂而没有七魄,我用这符锁住你的魂,除非我要你死,不然你就不会死。阿,对了,这是你们司祭出的好主意,听说是用来对付狐族叛徒的,我便借来用一用。”阿萝说着,轻轻地抬手,在媚儿手上一捏,骨骼粉碎地咯咯声很快被凄厉的嚎叫声掩盖。 阿萝眼中的猩红,忽隐忽现,她似乎很享受这个折磨媚儿的过程。“也许你该觉得幸运,这么多年,你是我第一个如此憎恨的妖,亦是我不辞辛苦愿意这样折磨的一只妖!只是,这嚎叫声难听了些......而我,也不想再玩了。”阿萝五指如抓,按在狐媚儿头顶,她手腕一转,狐媚儿的头便脱离了她骨骼粉碎的身体,滚到了地上。 可狐媚儿还没有死,她眼中一阵天旋地转,便只能看到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摊在地上。 阿萝微动手指,一簇火苗从她手上飞到了媚儿身上,这回媚儿还来不及嚎叫,便化成了一地灰烬,风一吹,便没了踪影。 阿萝抬头,望着黑色斗篷迅疾消逝在夜色里。 狐族司祭,他来过。 狐狸捂着伤口,毫无血色地瘫坐在地上,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上阿萝一眼。 他发现,每当这个女人体内拥有妖丹的时候,就可怖之极。 他看着阿萝的双脚向他一步步靠近,“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死。” 阿萝脚步微驻,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狐狸的头顶,要杀他易如反掌。可是,他最后终是救了她,也救了他自己。阿萝蹲下身,伸出手指勾起狐狸的下巴,与狐狸平视,“不想死,就变强。把狐丹,拿去。” 狐狸不可置信地凝视阿萝,“你......不杀我吗?” 阿萝闭上眼,把自己滚烫的唇,覆在狐狸的唇上。狐丹离开她身体的瞬间,那清明的思绪,顿时混沌起来,她燥热难耐,狐狸唇上微凉的温度,让她贪恋着,吸允着。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狠狠地推开。可是这时候,理智犹如掉进火堆里的一小块冰屑,噗一下融化成水汽蒸发了个干净。 狐狸吞下狐丹之后,迅速将之与他体内的妖丹融合,让自己腹部的血洞愈合。等他回神的时候,阿萝滚烫地手心,已经贴服在他胸膛微凉的肌肤上,他的身体在阿萝的摸索下微微颤抖,阿萝手心所过之处,皆犹如被火焰拂过,一并烫了起来。 第23章 吃干抹尽与爱无关〔下〕 狐狸讶异地垂眸,他的腰带不知何时松开了,大敞着衣襟,露出半片胸脯。阿萝正侧着脸,埋首在他颈间亲吻。 狐狸的视线停留在阿萝微微侧着的脸庞上,他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观察过她,优美的脖颈,卷翘的睫毛......原来她也是可以如此妩媚,不亚于最惑人心魄的女妖。 “你......”狐狸也想过要阻止她,因为他知道,她此时不过是药力发作失了理智。 可当阿萝抬头眯着水汽氤氲的迷蒙双眼瞧他,微启粉唇含住他的耳垂,他的理智便轰地一下随之崩塌。 他从喉结深处发出一道沉闷的低吼,青色的兽瞳在夜色下有种微弱的光亮,他不再犹豫亦不再挣扎,仍由心底的欲/望支配他的举止,扯掉阿萝肩上挂着的他的外袍摊于草地上,搂住阿萝的纤腰,把她压在其上。 他用自己的唇封住阿萝的,不让她再在他的耳垂上肆虐,他不由自主地把吻加深,像两条j□j的蛇,缠绕在一起,想征服对方,却分不出胜负。 他的手,一如他的唇,在阿萝身上掠夺肆虐。 阿萝趁着大口吸气的瞬间,发出一阵低吟,动听得犹如海之滨的幻兽,用歌声吸引着海上的渔人。 他不想在封住她的唇,他想听她低低的呻/吟,柔软的,带着轻微的沙哑,是他所听过的最动人的妖之歌。 他热烈的吻,缓缓下移,停留在阿萝胸前。他的手拂过阿萝不盈一握的纤腰,顺势而下。 “唔......”阿萝随着他的动作,猛然弓起纤腰,这对于狐狸来说,无疑是最惧诱惑力的邀请。 他不思索亦不犹豫,青色兽瞳是从未有过的墨绿色,即使遇到了阻隔,他亦失去了理智去思索这意味着什么,他腰上一用力,便直接冲破了阻隔,让他们彻底结合在一起,他眼底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 阿萝的呻/吟声遽然停止,剧烈的疼痛让她猛然清醒,她紧咬着唇,瞪着眼睛,注视着那双墨绿的兽眼。 杀了他? 杀了他! 她的手指缓缓屈起,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狐狸背上划出四道血痕。如果她的指甲够锐利,她会从他的后背直接深入他的身体,挖出他的心。可她不是妖,她的指甲不锐利。 疼痛让狐狸墨绿的兽瞳隐了下去,浅褐色的眼珠出现他的眼眶里。他停止在阿萝身上动作,却不舍得离开,这是他所品尝过的最美妙的女子*,他的欲/念还在他身体里叫嚣,在得到满足之前,他不会离开,除非她杀了他。他忽然觉得此刻他并不怕死,他只想要一种满足,哪怕最后需要付出死亡的代价,他亦在所不惜。 狐狸双手撑在阿萝脸颊边上,他们对视着,眼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神色。 “狐狸,你记住。”阿萝的嗓音沙哑的厉害,她的语调平淡,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冷意,“你记住,我恨你。”说罢,张口就在狐狸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唇舌间,充斥着血腥气,心头欲/念一起,阿萝猛然翻身,把狐狸压到了身下。 狐狸皱着眉,任由她咬下去,任由她跨坐在他的腰腹之上,他的手从她的腰间滑移至她的肩膀,然后把她压下来,让她的身体,紧贴着他的,“我会记得你今天说的,一字一句。”他在她耳边轻道,亲吻她颈间的肌肤,他的手又开始肆虐...... 这是另一场角逐,他与她,他们都清醒着,想要征服对方。 可是他们都忘了,这场角逐叫做欢/爱。 他们谁都赢不了谁,因为他们都沉溺在了其中。 阿萝把整个人都没在冰冷的春水中。 初春了啊,这河水,冷得让阿萝禁不住颤抖。 她连脸都没在水里,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身体,泡在水里。 “姑娘,妖就是妖,野性难驯。你亦不是个心软的人,怎么就这样容许自己养虎为患?” 阿萝的脑海里,不住地循环着林崇恒的话。 阿萝抬眸,透过漂流的河水,看到坐在河边的狐狸。他大敞着衣襟,姿态肆意地靠着树干,低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窒息感逐渐蔓延,阿萝终于忍不住哗啦一声钻出水面,溅起大片水花。 狐狸一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神色紧张的看着阿萝。 阿萝不着寸缕,一步步向狐狸靠近,她已不觉得羞耻,再耻辱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这点又算什么?况且,站在她眼前的男人,一过是一只妖,“给我消去这些痕迹。”阿萝冷冷地命令道。 狐狸迟疑地把手心贴上阿萝的肌肤,他喜欢她的身体,如丝一样柔滑的肌肤,还带着股妖类所没有的馨香。有一瞬间,那已灭的*死灰复燃,可一对上阿萝阴冷的神情,他急剧跳动的心,终恢复如常。 自始至终,阿萝都紧紧地盯着他,一眨不眨,她半眯着眼,眸中尽是危险的讯号,看得狐狸心慌不已。 狐狸想讨好阿萝,变出干净整洁的衣服,披在阿萝肩头。 阿萝猛然抓着他的手,甩开,“滚,我再不要见到你。” 狐狸的手重重地落到他的腿侧,很奇怪,他本来很怕阿萝,可这时候他反而觉得自己心内无比的平静,他乖乖地后退,站定,平静地陈述道,“放心,我记得。” 他们互相漠然的凝视,然后冷漠的转身,各奔东西。 阿萝走的很快,亦很急,她更像在逃跑,逃离这个地方。 而狐狸,他走的不快,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阿萝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他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邪气的笑,他不知他脑海里怎么会突然窜上她的名字,“阿萝”。 直到阿萝的背影消失在晨曦中,狐狸才回过身。 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披着巨大的黑色的斗篷,那是狐族司祭银狐。 狐狸忽然明白,大抵他死期到了。 他不挣扎不反抗,因为他知道,凭他的妖力,一切反抗都是徒劳。 一张银色妖力织结而成的网,兜头兜脸地罩下来,狐狸在网中变成了一只青色的狐狸。他不再是一只娇小的狐狸,他十分的巨大,犹如一匹小马,伏在地上,这才是真正的狐狸,一只一千三百年兽龄的青狐。 司祭却是像拎一片羽毛一样轻盈地拎起了狐狸,妖光一闪,便一齐消失了。 第24章 狐狸舍身相救阿萝 自一年前,北极雪山来了一批捉妖师与狐族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斗,两败俱伤之后,雪山上的妖类不但不加收敛,反而有愈见猖狂的趋势。 雪山附近的村镇,皆有妖魅频繁作祟,可唯独北极雪山西北的谪仙镇最是太平。 仿佛这些妖精作祟,都会自觉地绕开这个镇子。 有人说,是这镇子的名字好,谪仙谪仙,一个仙字,便把那些妖孽给震慑住了。 于是乎,方圆百里的村镇都跟着纷纷改名,有的改成了留仙镇,有的改成了飞仙镇,有的改成了敬仙镇,总之万变不离其宗,这个“仙”字,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少的。 可不论他们怎么改,最后似乎都没有起什么作用。于是乎,镇里有些家底的人家都纷纷搬往谪仙镇居住,以求一家平安。 是以,在谪仙镇,什么东西都贵于临镇,而最最贵的,自然当属房子了。 阿萝一袭男装,骑着圆鼓隆冬的毛毛,刚从留仙镇买了些便宜的小米回来,才踏进家门,就见厅堂桌旁坐了个不请自来的人。 若是别人敢乱闯她的住处,她直接就叫毛毛把人给咬出去了,可这人阿萝却不能赶。 阿萝不但没赶,还笑脸相迎,“吴大哥怎么突然来访?” “啊,是这样。”房东吴东本来坐的背脊笔挺,面容严肃,一听到阿萝的声音,他就焉了,赔笑道,“这个......罗兄弟,我,这个,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愿来,我家婆娘非逼着我来,我,我也是没办法。”想当初,他从临镇回来,碰到了妖怪,多亏了罗兄弟救了他。那手段,那真是雷厉风行。他为了感恩,把这房子租给了她。可他家婆娘,硬是说什么亲兄弟明算账,非要他把房租涨了,他向来惧内,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 “吴大哥你但说无妨。” “这个,我家婆娘的意思是,说这个房租得再加三两。” 阿萝点头,“我今日刚去临镇买了些吃食,一下子没有那么多,吴大哥给我几天时间?” “可以可以。”吴东忙点头,“只是三两银子不少,罗兄弟真的可以吗?” 阿萝不甚在意地淡笑,“隔壁镇妖孽闹的凶,多的是缉妖榜,我去揭一个便是。不过,吴大哥,老规矩,不要道与他人。” “知道知道。”虽然不明白这么本事的人为什么要藏藏掖掖的,但救命恩人的话,吴东自然会听。 是夜,阿萝伺候了毛毛吃饱喝足,便借捆妖绳之力,飞入夜色中。 这一年来,阿萝近乎日日都会进雪山带着捆妖绳修炼,虽然捆妖绳依旧没有人形,但她明显地感觉到,捆妖绳的灵力正突飞猛进。 阿萝把缉妖榜捏成一团,冷冷勾唇,好一只狐妖! 一阵微风拂过,空气里夹杂着一丝妖气。 阿萝微眯了眼,目露寒光,不假思索地循着妖气而去。 只是,当阿萝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捉妖师围着一只女狐妖大打出手,只见女狐妖五指在空中一划,五道妖光瞬间把三个捉妖师一招毙命。 阿萝觉得这招很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女狐妖觉察到人气,回转身对着阿萝,“哼,多日不见,可还记得我?” 雪瑶! 她身为狐族族长,怎么可能需要到人间作祟以达修炼的目的? 一夕之间,这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捉妖师? 阿萝顿觉这事情很是蹊跷,转身便逃。 雪瑶哪里能放过阿萝,紧追其后,“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我就要为我两个女儿报仇!”话音刚落,妖光直冲阿萝后背。 阿萝只觉得霸道的妖气向她逼来,她知道逃不了了,急忙拿了捆妖绳反身抵挡。 一年不见的雪瑶妖力又涨了不少,阿萝拼尽全力也只挡去了四道妖力,还剩一道对着她腰部要害袭来。眼看着就要切中她的身体,忽然飞来一道灰影,扑到她的面前。 噗的一声,皮开肉绽的声音,灰影应声掉落在地上。 “在那儿。快追!”嘈杂的人声,渐渐逼近。 雪瑶神色一凛,“来日方长。”说罢一闪身,消失无踪。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急,阿萝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愣愣地垂眸,看着跟前青灰色的狐狸。 狐狸肚腹之上青灰色的皮毛裂开一道足有半臂长的血口子,大抵是因为疼痛,它的肚腹剧烈的起伏,隐约可看到肚腹内白花花的肠子。 狐狸尖长的脸上,青色的兽瞳无神的睁着,好似在看她。 阿萝动了动唇,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只狐狸还没死,杀了它!”不知何时,又来了两个捉妖师,一个年轻些,一个年长些,年轻些的指着阿萝跟前的狐狸说道。 阿萝漠然地看了两个捉妖师一眼,又看了一眼状似垂死的狐狸,她遽然收紧双手,转过身,跨步离去。 铿的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 阿萝身体也跟着这一声响微微一抖。 她突然回头,抱起狐狸在夜色里狂奔,身后,是那年轻的捉妖师暴跳如雷的声音,“大师伯,是她,她就是那个害死我师父的妖女!她就是师祖在找的那个妖女......” 阿萝抱着狐狸往雪山上飞窜,直到人声渐渐消失。 “别给我装死!”阿萝把狐狸放到雪地上,帮狐狸解开他身上被捉妖师下的符咒,让他变出人形。 “呵,我也不想死,只是我本与那几个捉妖师纠缠受了内伤,一时半会儿......”狐狸说着忽然没了声音。 阿萝一愣,她本就在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要回去救他,心想若死了倒也干净。 她伸手探了下他的脉息,他若死了,她倒乐意帮他挖个坑埋了。 不过很不幸,阿萝没有机会发善心,因为狐狸只是晕了过去。 阿萝本想把狐狸送回他的狐狸洞,可是没有狐狸指路她哪里能找得着。于是,她便趁着夜色,把狐狸带回了谪仙镇的家中。 阿萝站在床边,低头看着狐狸还在流血的伤口,也许她该去找个大夫? 她正踟蹰着,垂在腿边的手忽然被狐狸给抓住。 阿萝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抽了回来,“醒了,就给我滚。” “我是为了救你才......” “那又如何?”阿萝直接打断了狐狸,“我逼着你叫你救我了么?” 狐狸艰难地撑起身体,“我滚就是。”他以手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了出去。 阿萝直接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吓得院子里的毛毛都跟着半睡半醒地嚎了一声。 狐狸缓缓回头,望着紧闭的门,唇角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眼中神采奕奕,哪里还是伤重的样子! 他把刚才握着阿萝的手,放到鼻尖下深深一吸,“阿萝,一年啊,真久,可我依然记得你身上的味道,爱极。” 狐狸走到阿萝院子门口,直接坐到了地上,靠着院墙倒头便睡。 第25章 狐狸就是居心不良 “死人了——” “快来人啊——” 砰砰砰—— 一连串的吵闹声,阿萝不想理会都不行,板着脸开了门。 门外的是邻居牛大婶,“罗兄弟......咦......你原来是女人啊......” 阿萝顿时睡意俱消,她竟然忘记做男人打扮便直接开门了。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都是那只该死的狐狸害她一整晚都没睡好,一大清早被吵醒,头疼得厉害,哪里还记得着易容。 阿萝淡淡一笑算是回应,“牛大婶,敲门何事?” “哦,哦,对,你家外头死人了。” 阿萝探头,往院外墙角的狐狸望了一眼,只见他腰部都是暗红的血渍,歪着头靠在那里,“断气了么?”三三两两的邻居都听到了李大婶的大嗓门,正在往这边走来。 牛大婶语塞,以前只当阿萝是少话的男子,没想到她就是个生性冷血的人。眼看着阿萝要关门,她急忙以手抵住门扉,“罗......姑娘,这人总是死在你家外头,你不能不管啊。” “没死没死!”人群里有人喊了声。 牛大婶急忙回头看了眼,发现这人居然自己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门这边走来。 狐狸顶着一张过度失血的苍白脸孔,撑着门扉对着阿萝咧嘴一笑,“阿萝,我滚不动了......”说着,一头往阿萝身上栽去。 阿萝本想躲开的,可是,她发现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一个个好像看金元宝似地盯着她。为了避免狐狸撞她个满怀,她只能出手扶住他。 阿萝扫了众人一眼,谁都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她面无表情地把狐狸往院子里揪,门啪地一声重重关上了。 门外头议论纷纭,阿萝不想理会,拽着狐狸把他往床上一扔,“你到底想怎么样?” 狐狸捂着伤口,嬉皮笑脸,“反正滚出去也是死路一条,滚来滚去太麻烦了,还不如死你这。” 阿萝盯着狐狸想从他脸上找出些破绽,他现在看起来太视死如归,这不像是那只贪生怕死的狐狸。他又想耍什么花招? 不,她不会再给他机会害她了,“哼,你怕麻烦,我可以送你一程。” 狐狸没想到时隔一年,阿萝还是这样恨他,他为她挡了这样的重击,她居然一点都不为所动。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做到视死如归,大好人生还没有享受,他才不舍得死,“停停停!停下!” 阿萝阻止捆妖绳在狐狸的颈间继续收紧,“说。” “玄机那老头又来了,我们都是他的眼中钉,何不联手除了他?” “和你?”阿萝甚是不屑。 “你别如此小看我,我只是不愿大开杀戒而已。” 阿萝嗤笑,放开狐狸,“那好,你要是能接我三招,我就与你联手。” “我对你的法器有本能的惧意,你胜之不武。” “那好。”阿萝收起捆妖绳,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接好了。”说罢便对着狐狸攻去,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三招过后,狐狸扣着阿萝的手腕,自以为帅气地扬了扬下巴,“如何?”早已忘记了自己本该身负重伤。 阿萝沉着脸,收回手。不过一年而已,这只狐狸怎么可以进步如此神速?何况,她本身亦没有荒废修行,她自认为也是突飞猛进,没想到变得这样不堪一击? 不,不对,如果他有这等能耐怎么会被那几个捉妖师追? 还有雪瑶......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不过,既然狐狸对她有所图,与其让他在暗处对自己下手,不若放在身边,她也好仔细观察发现蛛丝马迹。“好,我与你联手。不过我只求逃脱,不想杀人。” “喂,你弄清楚,那老头子可是说要杀了你替那个谁报仇,你还不想杀人?” “不杀。”阿萝转身,拿了把梳子随意在头发上疏了几下,用木簪子挽了起来。“你若做不到,就别提联手之事。”杀了那个玄机老头,让法尊天师高枕无忧?呵,她才不会让他这么舒服。 “你......” “少废话,把这碍眼的伤弄干净,别再装模作样。” “是,是。”狐狸连声应着,把手随意地往伤口一抹,竟然就这样好了。 阿萝别过眼,不让自己眼中的惊愕被狐狸发现,这狐狸...... 阿萝不想在家中对着狐狸,于是牵着毛毛出去遛弯。 狐狸嚷嚷着也要去。 阿萝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他才缩了回去。 可等阿萝带着毛毛回到家中的时候,她差点就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狐狸已经脱了他那身血迹斑斑的白袍,换了身玄色刺绣长袍,玉冠束发,衣冠楚楚,一派富贵公子的模样。可腰间却围了条粗陋的灰布围裙,手里端着一碟不知什么菜,向她招收,“阿萝,我们真是太心有灵犀了,刚炒好菜,你就回来了。来来,快趁热吃饭吧。” 阿萝愣在院门口,直到牛大婶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 “哎呦,这样的贵公子居然会为了女子进庖厨,罗姑娘,你有这夫君,可要羡煞我们镇上的其他姑娘了。”牛大婶回忆着刚才听来的故事,真是感动的不得了。故事里说,阿萝是个江湖侠女,而狐狸是位富贵公子,富贵公子遇难,侠女救了他,自此两情相悦。奈何,富贵公子家中不同意,侠女伤心地远走他乡。公子放弃了荣华富贵,历经千万险阻,终于在此地找到他的妻子阿萝。这不,才回家路过阿萝家,就看到两人遥遥相望,她更是感动不已。“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可要珍惜啊。” “你说什么?”阿萝面无表情的问道,视线停留在牛大婶按在她肩膀的手上,微微不悦。 “哎呦,你放心,你家相公的身份我们大家会给你保密的。”牛大婶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感动不已地靠着阿萝咬耳朵,“你不知道,你不在这会儿,有多少姑娘来看你家相公。啧啧,这一个个小蹄子都红着小脸走的。欸,不过罗姑娘,你相公今早上不还是一身血么,你怎么也不好好照顾着,还让他下厨?” 狐狸见牛大婶跟阿萝聊得起劲,也不催她,径直把菜端进去,又回厨房盛饭,顺便冲着阿萝所在微微一笑。 “哎呦~”牛大婶顿时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道,“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小伙子啊。” 阿萝终于在牛大婶的喋喋不休中丧失了所有耐性,她沉着脸拨开牛大婶热情相扶的手,“他不是我相公。”说着,还不待牛大婶反应过来就关上了门。 “欸——”牛大婶想推住门都来不及,她也不气阿萝这样的反应,只当阿萝是在害羞。 狐狸热情洋溢地把碗筷递到阿萝面前,“来趁热吃饭。” 阿萝本是想接过碗,直接摔了,可不知怎么的,看着狐狸解下围裙,端着碗坐到她对面,她就这样忍住了。 “别光看着,尝尝。”狐狸说着,夹了一筷菜放到阿萝碗中。 阿萝心头有些起伏不定,这样的画面,遥远得已数不清年数了。饭菜的香气勾起了阿萝的食欲,她小心翼翼地扒了一口饭,缓缓的咀嚼,一抬眸,看到狐狸正满眼期待地望着她,“怎么样?” 怎么样? 她能说怎么样? 阿萝掩下所有情绪,遽然起身。 狐狸一把拉住她,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我做得不好么?不好吃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阿萝忍不下去了,这只狐狸奇怪的言行,她实在受不住了。 “我只想你原谅我!” “原谅?哼,你出卖我,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阿萝,我知道。可你也不要忘了,不能改变的事实还有......” 阿萝不待狐狸说下去,便恼羞成怒与狐狸大打出手。 屋内狭小,狐狸与阿萝周旋,避无可避,他任阿萝一掌击中肩胛,只死命的环着她的腰际,“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你永远也改变不了!”说着,鲜血顺着唇角流下。 阿萝僵在那里,竟然不知作何反应。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却被他这样直白的戳穿。她无法面对自己与一只妖行苟且之事,更无法面对自己当时竟然在与这只狐妖的欢/爱中,得到了身体的欢愉而失了理智。“闭嘴!”阿萝愣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狐狸趁着阿萝没有反抗,得寸进尺,直接把阿萝拥在怀里,汲取她身体散发出来的馨香,声音深情不已,“我虽是妖,可人类男子能做到的事,我都能为你做到。” 阿萝猛地推开狐狸,狐狸撞在墙上她亦不为所动,“滚出去。” 狐狸揉着刚才被阿萝击中的肩胛,不甚在意地嬉笑道,“等我吃饱,马上‘滚’。” 第26章 狐狸是贴狗皮膏药 狐狸“滚”了之后,阿萝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内,再没有出去。 直到凌晨,天色还未大亮的时候,阿萝才开门出来,她本想趁着此时妖类活跃了一晚上,最是放松警惕的时候,抓只妖精去官府交差换银子。谁知,她一开门,就见到狐狸双手抱胸,斜倚在门边。 “阿萝,天还没亮呢,你去哪儿?” 阿萝只当没看到,侧着身,就走了出去,招来捆妖绳带她高飞。 狐狸见此,急忙跟上,“阿萝,你等等我。” 此次捉的,是一只竹精。 只是,阿萝还没来得及出手,狐狸便帮着阿萝把妖精给捉了。 竹精还不足千年,人形都未炼成,狐狸怕竹精只有精魄没有人形,阿萝不好捉拿,把竹精困在一团妖光中,缩至手掌大小殷勤地递向阿萝。 可阿萝却一扬手,把竹精的精魄从狐狸手里拍散了,竹精乘机没入青竹中,不敢出来。 “阿萝?” 狐狸不解,可阿萝哪里愿意跟他多话,调头就走。 狐狸一急,伸手就要去抓阿萝的肩膀,阿萝忽然回头,送出捆妖绳,直击狐狸的心口。 狐狸想不到阿萝会突下杀机,虽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被捆妖绳穿胸而过。 鲜血沿着捆妖绳渗入阿萝掌心,阿萝紧紧握着捆妖绳,再向前一送,手中尽是沾了血水的粘腻感,“狐狸,我改主意了。”他越来越让她觉得可怕,那种捉摸不定、难以掌控的感觉,让她失了往日的沉静。她想了整整一夜,觉得如此才是个最万无一失的办法——杀了他。 “阿萝......”狐狸不可置信,他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足以打动她吗?就算一切都是他有心设计,可伤是真的,为了她下厨亦是真的,这些难道不够吗?若不是他为她挡下雪瑶那一招,她会死,他不相信她不知道,她应该知道的,可她...... 阿萝把捆妖绳抽出狐狸的身体,捆妖绳上染着的鲜血顿时被其吸收,仿佛不曾沾到过,只余阿萝手心指缝间,还有血迹。 狐狸捂着伤,半跪在地,此时的虚弱再不是假装,阿萝手里的法器,是他的克星啊。 “别再跟着我。”阿萝说罢,转身离开。直到走出狐狸的视线,阿萝才缓下步子,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掌在晨曦中微微的颤抖,她居然又没有杀他,这是怎么了? 狐狸目送阿萝离开他的视线,才捂着伤口缓缓站起来。 鲜血依旧在流,他身上的血似乎流不尽,对于疼痛他也已经麻木,他不甚在意,因为他知道,他死不了。他只是不明白,人的心,怎么可以这样冷硬。他再没有伤她之心,可她,却还能这样毫不犹豫地对他痛下杀手? 为什么呢,就因为他曾经错过? 可那又如何,那时的他们,不过是暂时讲和的敌人,连背叛都算不上,何况,他终是救下她的,她不是应该原谅他的吗? “哈哈哈,狐妖,受死吧!” 一道妖力直击而来,打断了狐狸的思绪。他抬眸,兽眼利牙,眼中尽是压抑的愤怒。 竹精被吓了一跳,但是见狐狸未及躲避妖力便已经被他击中,顿时大着胆子走到狐狸身边,“哼,该死的狐妖,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罢,抬手朝狐狸天灵盖打去。可他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他只看到狐狸青色兽眼微微一动,便动弹不得了。 “就凭你?”狐狸本就因着阿萝心头怒气无处发泄,正好这只竹精出来找死。他锐利的指甲对着竹精轻轻一划,一声凄厉的哀嚎响彻天际,眼前只余点点青芒,一只小妖就这样消逝于天地之间。 狐狸自然没有心情来悼念一只想要害他的妖精,他对着阿萝离去的方向轻勾薄唇,“阿萝,你会需要我的。”伤口急速愈合,狐狸身子一晃,便幻化出一套干净的蓝衫,取代了原本染了血的衣裳,向着阿萝离去的方向走去。 阿萝抓了一只妖精,送去了官衙,换了银两,便去吴东家付了房租。 “罗......姑娘,你要走了?”吴东不曾想阿萝是个姑娘家,顿时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是不是房租太贵了才......要不我再去跟我家婆娘说说......” “不用了,我明日便走,吴大哥告辞。” “罗......”吴东本想挽留,可阿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叫她都来不及。望着阿萝笔直的背影,想起那日他被救的情形,真是太意外了,这样厉害的人,竟是个女子。 “看够了没有?我说你怎么对人家那么好,还骗我说是男人,原来是偷偷藏了个姑娘,看我不打死你!” “不是啊,不是啊娘子,你听我说啊......啊——” 身后传来似真似假的凄厉吼叫声,阿萝忍不住回头,唇边却带了笑意。 狐狸远远瞧着,他不明白阿萝在笑什么,纵身一跃,跑到了人家屋顶上,看热闹。 只见一女子举着扫帚追着男人满院子跑,追着追着,女子似乎葳了脚,男子急忙跑回去扶她,结果被女子狠狠地打了几棒。男子揉着屁股,还不忘扶着女人,问她,脚痛得厉害么。最后,彼此搀扶着进了屋。 狐狸看得似懂非懂,心想,要是那男人是他,他肯定把这麻烦的女人杀了。可再一想,要是那女人是阿萝,他......他会忍住不杀她的。 眼看着阿萝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地平线,狐狸急忙跳下屋顶,远远跟上。 隔日一早,阿萝便骑着毛毛离开了谪仙镇。 毛毛虽然肥得可以与猪媲美,但是,好在阿萝天天溜它,如今,让它背着阿萝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它依旧懒散,可比起小时候更能体会主人的心思。它知道阿萝心烦,是以,边走边欧啊欧啊叫着,好似在哼一曲走调的歌,时不时还别过脸来瞧瞧阿萝。 阿萝仿佛可以感受到毛毛对她的关心,抚着它的脑袋,让它好好看路,她可不想摔地鼻青脸肿。 头顶忽略传来隆隆巨响。 阿萝知道,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但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打雷了,天空乌云交叠,厚重的仿佛快要掉下来。 雷声过后,便是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 可此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阿萝想找个地方避雨都不能,她只能让毛毛去一棵大树下避雨,不过,这雨太大,是不是在树下没有什么区别。 一柄雨伞飞射而来,阿萝急忙接下,向着雨伞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狐狸远远站着,“你还跟着我!” “不过同路而已。” “你......” “他们在附近!”淅沥的雨声中,隐约传来一道人声,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向着阿萝所在靠近。 阿萝顿时沉下脸,不想与那些人交锋,没想到,他们居然追着她来了。 可狐狸却淡淡笑开,这些捉妖师,终于来了,特意给他们留了行踪,没想到他们这么晚才来。当然,他可不想与他们交锋,隐去身形,跃上树梢,他要看戏。 阿萝撑着伞,站在雨中,即使被五个捉妖师包围着,她亦不为所动。 “大师伯,就是她,与那狐妖害死了我师父!”一个年轻人指着阿萝,眼中尽是愤恨。 被唤作大师伯的人,年约半百,眼神凌厉,“小丫头,你是乖乖跟我回去受罚,还是要在此处自讨苦吃?” “林崇恒非我所杀。” “此事家师自会定夺,如何,跟我走一趟么?” “也好,总要说个清楚。”阿萝斜开伞,对着狐狸所在微微一笑,这下她总可以甩掉狐狸这贴狗皮膏药了。 第27章 阿萝以身祭捆妖绳 也许,阿萝真的如她所愿摆脱了狐狸,可,眼下这情形......不得不让阿萝感到后悔。 她被困在捉妖的法阵中,她不是妖,自然可以不受束缚,可是捆妖绳却是被实打实地困住了。 “玄机天师,我说过,林崇恒不是我杀的。” “本尊知道,可你助那狐妖逃脱,甚至与狐妖为伍,此等违背捉妖师行规之事,却不是本尊冤枉了你,不是吗?”玄机天师句句掷地有声,面上尽是一派宗师的威严。 “那你便去找那狐妖,与我何干?”老东西,明明知道,却还要为难她。 玄机天师冷冷一笑,“你身上的妖气,可不亚于那只狐妖。” 阿萝心下一顿,这她倒是真不知道。 “妖女,你与那狐妖行了苟且之事,是与不是?”玄机天师声音徒然凌厉,“今日,我便要除了你这给天下的捉妖师抹黑的妖女。” 阿萝面目冷峻,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不会乐意被大庭广众地说出来,玄机天师是故意要她难堪。可她是阿萝,她从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她,她行事,只求对得起自己的心,“我的事,与尔等何干?” “妖女,看我不收了了。” 玄机天师拂尘一挥,一道光咒打来,阿萝手握捆妖绳避开。 “你今日入了我的法阵,休想全身而退。”玄机天师手一抬,众弟子便分散开来,以五行八卦之位站立,大声喝道,“施咒!” “真看得起我,用这样大的阵仗来对付我这个妖女。” “你有手中的妖物相助,本尊岂敢小看你。”玄机天师说罢,再不理阿萝,只专心催动法咒。 阿萝本想借着与玄机天师说话,让他分心,想办法脱身,没想到,老头子洞悉她的想法,再不搭理她。阿萝只觉阵阵压迫自四面八方涌来,捆妖绳缠在她腕上,似在难受地挣扎。她依旧面目冷峻,可心头到底是急的。看这情形,老东西是对她下了杀机。 老实说,生死之于阿萝,本是件平常事,她不会轻易求死,亦会努力求生,可不代表她怕死。阿萝轻抚腕上捆妖绳,在心中与其说道,“不论如何,我不会让那老家伙困住你,我一定会送你出去的。” 玄机天师到底是位响彻捉妖界的人物,一年前阿萝能轻易逃脱,全赖那时玄机天师受了内伤,她又乘其不备。今日他有备而来,当先困住了捆妖绳,她失去了最有利的武器,哪里还能与之抗衡,加上那么多玄机天师门下得意弟子与他一同施展法咒。阿萝实在无从抵挡,更遑论全身而退? 但是,若阿萝根本就不想保命,那么,玄机天师也奈何不了她。 阿萝心中已有定论,虽然她能感到捆妖绳在极力地反对她的决定,但她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心意,“我是人,他日轮回,我们还能再次同进退。” 阿萝抬头对着玄机天师冷笑,“老东西,想困住我的法器,下辈子吧。”说罢,她拿出匕首,在自己手心一划,鲜血瞬涌出。但凡妖物,一旦沾了血气,便能激发其最为可怕的妖性。捆妖绳亦是如此,只见原本难以动弹的它,缓缓散发出幽蓝的光。 玄机天师一见不妙,赶紧命令众人速战速决,务必在捆妖绳妖性完全激发之前,灭了它。他自己则飞入阵中,打算控制住阿萝,不让她再以血祭妖物。 阿萝哪里会给玄机天师机会,抓着捆妖绳一头,就往自己心头送去,顿时鲜血飞溅,她上扬的唇角亦沾染了一滴,殷红而妖娆。 法阵中顿时充斥了刺目的蓝光。 任是玄机天师,亦不得不挡着眼睛,退出法阵。 当狐狸躲在几里之外的树梢,当他感到了强劲的妖力在那蓝光中爆发的时候,他心头突然不可遏制地剧烈跳动。 他不由自主地向着阿萝所在飞奔而去,他甚至忘记了,那个法阵,是他这样的妖类的克星。 待他赶到的时候,蓝光已经缩成一个隐约是人形的模样,一对火红的珠子,好似两簇火焰在跳动。阿萝倒在血泊里,半睁着眸子,想要出手抚摸蓝光,却终是顿在了空中,然后无力的垂落在地,闭上了眼睛。 “阿萝——”狐狸的怒吼声,仿佛可以撼天动地,只是阿萝再也听不到。“你们都要死!”杀戮的*,顿时控制了狐狸所有的理智,那些还愣住的捉妖师,不及反应,就被狐狸的兽爪挖入身体,掏出了心,捏成碎片。 这一年里,狐狸在银狐的帮助下,脱胎换骨得以重生,可,他为了追寻阿萝,等不及法力纯熟,便出了狐族的圣地。他因着暴怒,一连杀了多人,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地面,过重的戾气,帮着打破了法阵,蓝光冲了出来,与狐狸联手,猎杀捉妖师。 一时之间,尸体横陈,血肉横飞,仿佛从人间来到了修罗地狱。 玄机天师虽已百岁多,却也不曾见过这样可怖的场面,但比起那些落荒而逃的徒子徒孙,他却是镇定得多。逃跑自然不是他可以做的事情,不然他日传出去,他哪还有脸在捉妖界立足,那么,也只有拼死一搏了。可奇怪的是,当那狐妖想要冲过来与他对决的时候,那人形的蓝光却阻挡了狐妖。他不知道这两只妖物做了何种交流,只见狐妖,却当真收了手,抱起妖女,与蓝光一同消失在他眼前。 玄机天师顿时大松了口气,步履蹒跚着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一扫地上躺着的徒子徒孙,不禁老泪纵横,仰天长啸,“苍天何在,何以让妖物如此纵横于人世?” 狐狸拥着阿萝,跪在地上,他还是无法相信,她会死。她有法器护身,她怎么会死?他不相信她会死,若她死了,那他当如何?狐狸猛然抬头,睁着一双狰狞的兽瞳对着蓝光,“哪怕与那老头同归于尽,我也要......你是谁......” 蓝光不知何时幻化成了一个男子模样,虽然是半透明的魂体,可已然够清晰。男子身着一身白袍,黑发如墨,他的眉眼极是温润和睦,怎么看,都不会是个妖物。他垂眸,紧紧注视着阿萝,缓缓蹲下身,张开手臂,想要拥抱阿萝。 “你是谁!”狐狸哪里肯让男子碰到阿萝,他紧紧拥着,“别碰她!” 男子抬眸,对着狐狸浅笑,如沐春风,“你竟然问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不待狐狸回答,他便微微抬手,拨开狐狸的手,从狐狸手里接过阿萝,狐狸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阿萝,你总是心心念念希望我炼出人形,岂知,我并非没有人形,而是我不能让你看到我啊。” “你......你用的是仙法!”狐狸错愕不已,阿萝的捆妖绳明明是妖物,怎么可能会有仙法。 “有银狐为你脱胎换骨,果然修为大增,如此,我也放心了。” “你说什么?”他又怎么会知道? 男子笑而不答,他温柔地抚过阿萝的脸颊,那样地小心翼翼,仿佛怕打扰熟睡的人,“想不想救她?” “我......关你什么事!”狐狸心头五味陈杂,他明明恨不得砍了这人的手,可,对方用的居然是仙法,他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不,不对!“你若用的是仙法,你怎么能杀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人又如何,谁敢伤她,我便杀谁。”男子依旧笑如春风,语气也是温柔之极。 “你......” “别废话了,再迟可真是来不及了。” 狐狸咬牙,压下心头异样的情绪,“你说。” “把你的妖丹给她。”男子说着,把阿萝送回狐狸怀里。 “那我会如何?”狐狸讥诮一笑,“变回青狐,妖力尽失?” “你怕?” “不!”狐狸脱口而开,却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他愿意为了阿萝而舍弃自己一身修为。罢,狐狸释然一笑,怎么都好,只要能救她。 狐狸把妖丹送入阿萝体内,见到阿萝心口的皮肤缓缓愈合,那股难以言说的喜悦之情,连他自己都感到不解。但这一切已不重要,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阿萝的脸颊,与之摩擦,心满意足的微笑。 狐狸自己不曾察觉,他此时唇边的笑容,与那蓝光所化的男子,如出一辙。 失了妖丹,狐狸因着脱胎换骨未完成而带来的裂心般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涌上来,他肩胛处曾被阿萝用捆妖绳伤的地方再次裂了开来。 狐狸此时才知道,为何他对阿萝的捆妖绳那样恐惧,为何被捆妖绳伤过的地方,只有表皮可以愈合,而内里,却永远是一道伤口。原来隐匿在捆妖绳强大的妖气之下的,是一股纯净的仙气。 狐狸挣扎着抬眸,想向男子求助,可四周,哪里还有男子的身影,只余一尾银色的狐尾在刚才男子站立的地方,眨眼之间化为尘土,消失无踪。 第28章 狐狸舍妖丹救阿萝 阿萝是被毛毛湿漉漉的舌头舔醒的。 她想不到自己还会醒来,极力回忆,也只记得满目蓝光。思绪混乱,完全想不起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一摸手腕,腕上空空如也,她的捆妖绳去了哪里? 捆妖绳...... 对了,她被玄机天师布阵困住,为了让捆妖绳妖性爆发,祭上了自己的心头血。为了证实这段记忆的正确性,阿萝摸了摸自己心口的衣服,有些破损,上面还留着凝结了的血迹,她确实受伤了,也却是应该死了,可如今肌肤却是完好无损,她怎么会又活过来? “毛毛,这是怎么回事?谁救的我?”阿萝此时只能寄希望毛毛,告诉她是谁救了她。 毛毛好像听懂了她的话,用四足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阿萝顺着毛毛所指,发现地上一条血痕,再往前些是一排带血的脚印,最后变成点点血痕,一路蜿蜒。她站起身,顺着血痕走去,只见一个似人非人的“人”步履蹒跚地走着。 那“人”没有穿衣服,漆黑的头发中竖着一对尖尖的耳朵。背上的皮肤似乎正在皲裂开来,一条条血痕,纵横交错,身后垂着一条毛茸茸的银白色尾巴。他肩胛处,一个暗红的血洞,鲜血还在流出来,沾到了尾巴上银白的毛发,触目惊心。 阿萝不敢确定地喊了声,“狐狸?” 那“人”在阿萝的声音中停下了脚步,像个迟暮的老人那样,迟缓地回过身。 当看到那“人”的一瞬间,阿萝因为过于震惊,脸色都有些不自然。那人是狐狸无疑,青色的兽瞳,阿萝不会看过,可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何止背上的皮肤,狐狸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如背上一样皲裂着。 不,也许不是皲裂。阿萝走近了才发现,狐狸仿佛被人剥去了皮,然后再一块块地粘上去,“你......”面对这样的狐狸,阿萝甚至不知道该先问什么,她想去扶他,却不知道该扶哪里,“是你救了我?” “我一定是疯了。”狐狸喃喃自语,转过身,继续缓慢前行。他要不是疯了,怎么会为了救她付出这样的代价? 阿萝僵在原地,愣愣地望着狐狸,眼前的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狐狸若不是失去了妖丹,他不会是这幅模样。而她,若不是有神仙相助,那也只有狐狸的妖丹能让她起死回生,可为何她感受不到妖丹的存在? 狐狸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艰难地仰头,目视前方,回狐族圣地的路真远。 阿萝只觉眼中有一种陌生的液体充盈了整个眼眶,她微微一动,那液体就滑了出来,停在唇边,有种咸涩的味道。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扶起狐狸,“你要去哪儿?” 狐狸眯着一双兽眼,笑得牵强,虚弱地回道,“当然是回狐族,我可不想死在外头。”他抬手,在阿萝的下巴接了一滴泪水,“你哭了,哈,你居然会哭......” “闭嘴!再说话,我拔了你的舌头。”阿萝把狐狸扶上毛毛背上,让毛毛驮着他走路。 狐狸抿了抿唇,乖乖地闭了嘴。可毛毛每走一步带来的晃动,让他如蚂蚁钻心一样的疼痛,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他不得不开口哀求道,“阿萝,还是让我说话吧。你看到我的尾巴了吗,漂亮么?我舍了我的青狐皮,换了银狐的,好看吧?” “换皮?”阿萝从没有听说过,狐狸的皮是可以换的。 “你说的,不想死就变强。司祭问我,要不要变强,我说要,他便施法为我换皮......阿萝,成为一只厉害的妖精真是不易,而如今我又变成一只没有修为的小狐狸了......你看,我连衣服都变不出来了......” 狐狸趴在毛毛背上,眼神有些溃散,自顾自说着。 阿萝的视线停留在他背上肩胛处的伤口上,那是她留下的。她的心底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触动,是......一种太陌生的情绪。“你何必要救我......” “我也知道不必,反正救了你,你也不会谢我......我一定是疯了......疯了......”狐狸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音。 阿萝急忙一探他的脉息,原来是晕了过去。正准备缩手,瞥见了他毛茸茸的耳朵,又不由自主地伸手捏了捏。阿萝轻轻地笑,她从没有对人这样笑过,柔婉的不像她,嗓音亦温柔地不像她,“妖,哪有那么容易死呢,对不对,小狐狸?” “我要见你们司祭。”阿萝牵着毛毛,带着狐狸,直接闯到了狐族居地。 守卫瞥了毛毛背上的狐狸一眼,躬身说道,“司祭大人已经等候多时,请。” 阿萝被带到一座漆黑的大殿前,殿门开了一条缝隙,只隐隐透出微弱的火光。她本想牵着毛毛一同进去,不过,守卫拦下了她。 阿萝拍了拍毛毛,“乖乖等在外头。” 毛毛虽然一身肥膘,可还是冷的瑟瑟发抖,一见阿萝把它背上的狐狸抱了下来,赶紧跑到一旁的火把边上,取暖去了。 狐狸虽是人类男子的身形,阿萝抱在手里却觉得他身轻如燕,她垂眸对着狐狸微微皱眉,心头窜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狐族司祭披着巨大的黑色斗篷坐在阴影里,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比我想象中,来得快些。”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想起。 阿萝诧异地望向司祭,只见他动作迟缓地站起身,巨大的黑色帽子掉了下来,满头银丝依旧,只是这脸......“你......” “我大限将至。”司祭不以为意,这样苍老的面容才符合他悠久的年岁。 “那你还能救他吗?”阿萝刚想把狐狸放下,司祭却抬手示意她不要。 “跟我来。” 司祭转身,在他身后漆黑的岩石墙面上划了几划,墙面顿时便是如粼粼水面,泛着一圈一圈的涟漪,他率先一脚踏了进去,阿萝急忙抱着狐狸跟上。 一瞬间,阿萝仿佛从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来到了一个春意盎然的世外桃源,脚下绿草茂密,一脚踩下去,好似踩在棉絮上一样柔软,鼻尖充斥着绿草的清新与淡淡的花香。 滴滴答答的滴水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汪清泉出现在绿地的中心,上头飘着袅袅水汽。 “把他放进去。” 阿萝即刻照做,可当她近距离看到那雾气下的泉水时,不禁倒吸了一口气。那泉水好似一池血水,阿萝忽然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血腥气,可再吸气一闻,好像又不是。 “然后呢?” 司祭不理阿萝,兀自盘腿坐了下来,缓缓说道,“自古以来,银狐都不是天生的。他是每一只火灵狐王亲自在狐族中挑选的狐妖,以法力助其脱胎换骨而来的。”说着忽然抬头看着阿萝,“你知道何为脱胎换骨么?” 阿萝不知道司祭为何要对她说这些,不过,狐狸本是青狐,可他如今却是银色的毛发,似乎与司祭所说之事有关,于是她选择耐性听下去,“换皮?” “是。”司祭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你可以想象一下,被人活活剥了皮是什么样的感觉。” 阿萝不由自主地瞄了狐狸一眼。 司祭继续道,“一寸一寸地剥下来,不能以法力抵御疼痛,如果他忍受不了,便只能死去,也说明他没有资格成为火灵狐王唯一的奴仆。 若他活下来了,那火灵狐王便会用法力为他种植上如月光一样美丽的皮毛,而他,便能蜕变成狐王之下,最为尊贵的狐妖。”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司祭淡淡一笑,“我不过是要你知道,他,为了救你,付出的是何种代价。你呢,你打算如何回报于他?” 阿萝心底无比震撼,可她稍作思量,便觉得不对,“你诳我!火灵狐王早就灭绝了。谁来做法,令他变成银狐?”每当对着这个狐族司祭的时候,阿萝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司祭盯着阿萝,那笑容令阿萝觉得得毛骨悚然。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狐狸,“若狐王已灭,我又怎会存在,他又怎会存在?”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救不救他?”阿萝失去了听这只老狐狸唠叨的耐心。 “你,不爱欠人人情,何况是这样的人情。何况,我大限已到,能救他的,只有他的狐丹,而你,已与那狐丹融为一体,你说,该谁来救他?”狐族司祭幽幽说着,唇边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他的身形渐渐变幻,由一个垂暮的老者,变成一只银色的狐狸,只是,那是一只没有尾巴的狐狸。他对着阿萝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狐身如一座冰雕,碎成冰屑,飘在草丛里,没了踪迹,连那黑色的斗篷一并消失了。 阿萝不曾想,她带着狐狸来找狐族司祭,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仔细斟酌司祭的话,渐渐沉下了脸,终是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狐族司祭说得对,这样的“人”情,她欠不起。 第29章 欠不起的债就要还 结合狐族司祭所说的话,阿萝大抵可以明白,狐狸何以会在失去妖丹之后变成这幅模样。那实则应该是以法力种植上去的银狐之皮,大约没有完全与他的肌肤长成一体,顿然失去了妖丹,种植的皮肤便开始皲裂剥离。 阿萝发现狐狸一直状似痛苦地皱着眉头,但当他进入那如血的泉水中时,他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呼吸也不若之前的紊乱,大抵是不再那么痛苦了。 只是他额头未曾浸入泉水中的皮肤,皲裂之处的皮肤已经开始翘起,将要剥落。 阿萝不再犹豫,脱下衣物,走入泉水中。反正她现在也是人妖难辨,即使以那样的方式救他,又有何不可?况且,一年前,她与他也已经...... 阿萝动作轻柔地拥过狐狸,她深吸了一口气,吻住狐狸,然后带着他没入泉水中。 狐狸额头的皮肤一浸入血红的泉水里,便停止了剥落,又重新贴服在额头上。 阿萝觉得神奇,一手拥着狐狸,一手轻抚他的背脊,那些皲裂的痕迹,似乎在缓缓地变小,她正打算露出水面再吸一口气度给狐狸,腰间忽然缠上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拥着她一齐透出水面。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阿萝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狐狸压在水池边,她张口想要呼吸,却被狐狸乘机而入。难道狐狸又在骗她?阿萝顿时心头窜上一股怒火,用足了力气推开狐狸。 狐狸的背脊撞在泉水壁上,只听噗的一声,就如丝帛断裂一样的声音。 一股更加浓郁的血红液体,从狐狸身后流出来,融入泉水中。 阿萝哪里想得到狐狸的皮肤会这样的脆弱,她皱眉瞪着狐狸,却见狐狸不甚在意地挑眉一笑,仿佛这可怕的撕裂伤根本不是在他身上。 “阿萝,我喜欢你的身体。”狐狸的话,直白而露骨,他抚着自己的唇,似在回味刚才那一吻,“这便是我缠着你的原因。我知道,你是人,人怎么会喜欢与妖在一起。呵,你放心,不过是一千年,一千年之后,我会再炼出一颗妖丹......” “我助你。”阿萝淡淡的语气,打断了狐狸的话。 “阿萝?!”狐狸惊喜万分地上前拥住她,“你真的愿意?”一年前的那次,她对他的恨足足一年都不曾淡去,如今,她却说要助他修炼? “我没了妖丹,你若要助我修炼,只能以阴阳相合的方式助我,你......真的愿意?” “嗯......” 阿萝刚应了声,狐狸便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 阿萝闭上眼睛,不再去瞧狐狸眼中的狂喜,她稍作犹豫,最后还是拥住了狐狸的背脊。 若一年前的错误,归结于那药力的发作,那么这一次,她清醒着,自愿地,与一只妖相拥,然后沉沦。 喜欢? 这两个字对阿萝来说,真是陌生。 娘亲在时,她只有娘亲。 娘亲走后,她便只有一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喜欢”,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两个字。 除了娘亲,也从没有人愿意为她付出这样的代价。 虽然狐狸的动机不纯,但她愿意助他,欠债还债亦或是别的什么,她就是愿意了。 阿萝穿上衣物,用内力蒸干了沾在身上的泉水。 说来也是奇怪,当她一旦离开那泉水,沾在身上的水渍便变得透明,如平常的清水一般。 狐狸意犹未尽,慢吞吞地爬了出来,他低头看看光不溜秋的自己,大概是做人做久了,忽然觉得光着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可奈何他如今也没有法力变出衣服,干脆恢复了原形,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银色皮毛的狐狸。 阿萝回头,她不曾想真正的狐狸,这样的巨大,犹如一只小马驹,若立起来,也许比她还高出许多。她甚至可以把他当坐骑一样骑着。 骑着? 一想到之前,她与狐狸的所作所为,阿萝顿时脸色怪异地别过脸,不让狐狸看到。她率先从进来此处的水波纹光圈中跨了出去,狐狸紧跟其后。 却不曾想,雪瑶早在外头等着他们了。 雪瑶盯着阿萝,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气,只是,当见到随后出来一身银色皮毛的狐狸,却明显吃了一惊,“你居然没死!” “大胆雪狐,司祭所居之地,你竟敢随意出入。”狐狸走到阿萝身前,横插在两人之间。 阿萝微垂眸,视线扫过狐狸的背脊,她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是怕雪瑶袭击她,可是,如今,他才是真正自身难保的那个。 “哈哈哈——”雪瑶仰头大笑,“你以为没了司祭那老狐狸,我还会怕你?连人形都幻化不出的银狐,哈哈哈,真是笑话。” 狐狸呲牙,正欲扑上去与雪瑶嘶斗。 阿萝抚过狐狸毛茸茸的脖颈,示意他别冲动,转而回身对雪瑶道,“无论如何,他的银狐之身千真万确。你若对他不敬,便是对你们的狐王不敬,相信这是何等重罪,族长最是清楚。” 雪瑶咬牙不语,一双兽眼好似能喷出火来。 “族长一位,多少狐妖虎视眈眈,族长不会不清楚吧?” 阿萝本胸有成竹暂时喝退雪瑶,不曾想外头毛毛不知怎的,突然吼叫了起来,心里一急,脸色微变,顿时被雪瑶抓住了把柄。 雪瑶冷冷一笑,夺门而出,“杀头驴,总没有错吧。” 第30章 阿萝失约去而不返 毛毛本在外头等候阿萝,可它实在冷得厉害,绕着火把转圈圈都不暖和,于是它只能靠近点,再靠近点。 它又累又饿,忍不住就打起了瞌睡,这不,一不小心就靠的太近了,把自己给烧着了。 它痛得大声嚎叫,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灭了火,还来不及哀悼自己背上被烧掉的驴毛,就见一凶神恶煞的女狐妖冲着它飞了过来,毛毛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四肢一抖一抖的就是忘记了要躲。 “毛毛!”阿萝跟在狐妖后头,对着毛毛焦急地大喊,正想招出捆妖绳,才忆起捆妖绳已不知所踪,她只能飞扑上去,想徒手与之抗衡。 狐狸却比阿萝动作更快,如一道银光射出,对着雪瑶后背,张口就咬。 就算狐狸妖丹在身都不是雪瑶的对手,何况此时,他失了妖丹,几乎用不出法力。 雪瑶都不用回头,只掌风向后一扫,便把狐狸逼了回去。 刹那之间,雪瑶锐利的五指已在毛毛的肚腹之上,眼看就要刺进去,雪瑶却突然止住了动作。 只见毛毛身上射出一道蓝光,直击雪瑶。 雪瑶竟然连阻挡的能力都没有,便被重击在地,她满脸惊恐,化成一道妖光便遁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阿萝也是愣了一下,才过去安抚毛毛。 毛毛睁开眼睛,一见阿萝就把脑袋埋到阿萝怀里,那模样,真是委屈极了。 狐狸站在阿萝身后,盯着毛毛,兽眼中泛起隐隐杀意。那蓝光明明就是一道仙气,与捆妖绳所化的男人身上的仙气如出一辙,他到底是谁,又怎么会在毛毛身上注入仙气为其护身? 阿萝转身时,狐狸早就掩去眼中的杀意,“它怎么样?” “被火烧伤了皮毛。”阿萝心疼地抚摸着毛毛的脑袋,“我先送它下山,找户人家寄养一阵子。” “阿萝——”狐狸顿时有些急了,怕阿萝就这样一去不返。 阿萝牵起毛毛,回眸淡笑,“放心,我会如约。” 狐狸目送阿萝离开,便返回了司祭居所。司祭已故,他便是狐族中唯一的银狐,这居所便是属于他的了。 一只艳美绝伦的女狐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狐狸身后,她弓着腰,极是虔诚地捧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狐狸变回人身,狐妖便把斗篷披在狐狸身上。 “珍珠,我需回圣池中修炼,狐族之事,你看着就好。”狐狸说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狐妖珍珠却不急着不告退。 “还有事?” “恕珍珠多嘴,大人脱胎换骨未曾完全,就匆匆离开狐族,是为了那个人类女人吗?” 狐狸转过身,背对着珍珠,紧皱眉头。 珍珠见狐狸并不接话,继续说道,“望大人记得您的身份,您肩负着狐族的兴衰。” “嗯。”狐狸淡淡应着,实则心里已经冒出了火。但是他却不能与之翻脸,珍珠这只狐妖,是司祭钦点的人选,助他抗衡雪瑶。只是,目前为止,狐狸清楚,珍珠表面恭敬,却根本不能为他所用。更何况,呵,他凭什么指使一只有能力与雪瑶抗衡的狐妖? 狐狸点头,“我知道了。”独自进入狐族圣地。 狐狸把自己整个人没入血红的泉水中,这眼泉水,之所以是这样的颜色,那是因为......这本就是上任火灵狐王鲜血所化之处。司祭便是借助这泉水中狐王残存的灵力,才能为他脱胎换骨。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司祭为何会选择他,成为接任他司祭之位的银狐。他更不明白的是,阿落作为一个人类,司祭怎会让她进来此地?难道是因为阿萝已于他的妖丹融为一体? 司祭的消失,给狐狸留下了太多无解的疑问。 狐狸晃了晃脑袋,抛去杂念,沉入池底。阿萝不知道,其实他在这池水中,根本不用呼吸,就像在孕育生命的母体中,他可以从这狐王鲜血所化的圣池中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曾经助他脱胎换骨,如今自然可以助他重塑妖丹,不过,他需要时间。 狐狸再出圣地,已是五日之后。 “珍珠。” 狐狸轻轻叫了一声,狐妖珍珠便如鬼魅一样,眨眼间出现在他的眼前,“她......在哪?”阿萝没有来,她明明说她会助他,她明明说她会如约,但是......她没有回来。 珍珠自然明白狐狸口中的“她”是谁,她躬着身,半垂的眸中闪过一丝奸诈。千年前,狐王因一个人类身首异处,如今,她又怎么会让狐族唯一的希望重蹈覆辙?只有银狐大人成为真正的司祭,他们才有可能找到狐王重生的线索。“回大人,她与两个男子离开了北极雪山一带......”珍珠微微一顿,过程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结果,“她不会来了,大人。” 狐狸猛然抬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阴鸷,他怒吼着,“她会来!她说过她会来!” 珍珠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掌中赫然出现一颗流光溢彩的妖丹,“雪瑶三女烟儿的灵力极为纯正,她的妖丹必能相助大人。” 狐狸犹豫着,终是接了过去,就算他抵死不愿承认阿萝背弃了他,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你杀了族长的女儿?” “雪瑶私闯司祭之地,又对大人不敬,已带着数跟随她的狐妖叛逃,她已不是我族族长。叛徒之女,死不足惜。”珍珠淡淡说着,语气不带任何起伏。 他心下一惊,这只狐妖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只以为她有能力与雪瑶抗衡,可看她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雪瑶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狐狸一口吞下妖丹,一并把心头难以言说的情绪吞了下去。不论如何,如今他境况不利,重修妖丹才是头等大事,“珍珠,我要闭关。” 第31章 狐狸的地位在升值 阿萝急匆匆地回到狐族居地,却不想被狐族守卫拦住。 “我要见他。”阿萝心里很急,她不曾想带毛毛下山会节外生枝,耽误了那么多时日,她很担心狐狸。 狐族守卫可不管阿萝说什么,他们只是面无表情的,拦住她。 阿萝拿出符咒,威胁道,“别逼我出手。” “大人不想见你。”珍珠摆了摆手,示意守卫们放下武器。 阿萝打量着眼前的女狐妖,她不知道这狐妖是何等身份,但显然,这些守卫都唯她是从。 珍珠向来对人类没有好感,何况还是一个捉妖师,她释放着自己强劲的妖气,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耐烦,“速速离开。” 阿萝皱眉,抿着唇,她凝视着那座司祭殿的方向,不知是不是体内有狐狸妖丹的缘故,她似乎可以感受到狐狸就在那里,“狐狸,这真的是你的意思?”阿萝轻声问着,可想而知,不会有人回答她。她抬眸看了珍珠一眼,她知道这狐妖对她有敌意,“如果可以,告诉他,我来过。”她能做的只有那么多,她就能感受到他,这应该能够说明,他还是好好的,那么,她也放心了。 阿萝最后望了一眼狐狸的所在,终于转身离开。 珍珠皱着眉头,望着阿萝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她对这人类女人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正思索间,眼前忽地闪过一道银光,追着这人类女人而去。珍珠把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道银光,她不用想就能猜到是谁。她满是嘲讽地一声冷哼,她就是不明白,司祭怎么会选择这么没骨气的青狐作为银狐的接任者,连伤疤都没好,就忘了疼了。 阿萝正在下山的路上,才走了几步,忽觉一道银光自身侧掠过。 她急忙拿了符咒应变,不曾想,那道银光在她眼前停下。 狐狸在阿萝眼前,由一只巨大的银狐变成一个少年郎,身着一身华贵的银袍,在月光下,透着隐隐光辉。他紧紧注视着阿萝,一双桃花眼塞满狂喜,倾身向前一把拥住阿萝,“阿萝,我知道你会回来,我知道!阿萝,我太高兴了,你真的回来了!” 阿萝被狐狸抱得快喘不过气来,可她并不挣扎,而是在愕然之后,缓缓抬手,回抱住狐狸的背脊,在他耳边轻笑道,“是,我回来了。”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里的变化,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去留,会被人这样关注。感动就这样悄然而至,不是在她死而复生之时,而是发生在这样的小事之间。“可有人说,你不想见我?” “我......”狐狸本来想否认,可是,他真的有一瞬间不想见她。一想到那几天他心里的苦闷,他顿时真来了气,推开阿萝,很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回走,“谁让你言而无信!” 这......刚还柔情似水的狐狸,这会儿突然凶神恶煞起来。阿萝无奈摇头,听说过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可没听说过男妖亦是如此,“喂,狐狸,你慢点。”她失了法器,行路难了不少,来找狐狸的路上走得急了,扭伤了脚。 狐狸愤愤地扭头,“你又怎么......你的脚怎么了?”他这才发现,阿萝走路一拐一拐的。 “没什么,扭到了。” 狐狸顿时表情有点僵硬,他活了一千多年,还没听说过,捉妖师不会用法力飞行的,“你......你是个捉妖师,你居然走路靠双足?你的法力呢?” “以前有捆妖绳带着我,我学那做什么,浪费时间。”阿萝弯腰揉着脚,说得理直气壮。 狐狸蹲下身,想为阿萝治疗一下,才发现自己现在法力微薄到都无法使用治愈术,他只得变回真身——巨大的银狐,“来,上来,我背你。” 阿萝不客气地坐到了狐狸背上,环着他的脖颈,“走吧。”她一看到狐狸毛茸茸的耳朵,就忍不住捏玩起来。 狐狸不适地抖了抖耳朵,“快把手拿开。” “为何?” “我会痒啊。” “哦,但我不痒,挺好玩的。” 狐狸回头作势要咬阿萝,阿萝才恋恋不舍地缩回手,“比毛毛的耳朵好玩一些。” “别拿我跟那头蠢驴比!”狐狸强烈地抗议着。 狐狸拥着阿萝,上下其手,最后,被阿萝暴力地扔进那血红的池水中,才算老实了一点。 “阿萝我们能不能......” “不能!”阿萝想也不想就拒绝。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只狐狸倒好,明知是刀还死抱着不放,“你不是说雪瑶叛逃了么,趁她未来找麻烦之前,速把你的狐丹炼出来。” “可是我想......”狐狸盯着阿萝沾了水渍的胸前,吞了吞口水。 阿萝不等狐狸说完,直接按着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都按进池水里,“杜风带走了毛毛,等你妖丹成形,我便要去澐州城。” 狐狸一听,一把抓住阿萝按在他头顶的手,把阿萝也拉下了池水,反身抱住她,“不行,你不能去!” “毛毛在那儿,我不得不去。放心,就算我没了法器,杜风,我还不放在眼里。”放心,阿萝直到说完,才惊觉自己居然用了这个词。她居然叫他放心?她为什么要他放心,他的感受有那么重要么? 狐狸抱着阿萝,沉默许久,才继续道,“你为何不问我捆妖绳去了哪里?”那个捆妖绳所幻化的男人,让他充满危机感,可是,如果阿萝开口问,他会告诉她的,真的,他会如实说的,尽管他十分不愿意。 捆妖绳......这是阿萝十分不想提及的,因为她知道,它已经消失了,她再也寻不到它了,“它......” 狐狸忽然紧紧抱住阿萝,他不想看她因别人而悲伤,“让我代替他吧。” 阿萝微微一怔,假意轻松地玩笑道,“嗯......等你能幻化成捆妖绳的样子,我就考虑一下。” “我不用幻成那副丑样子,就能做你的獠牙,你的利爪!” “阿萝,任何事,只要你开口,我便愿意为你做!” 阿萝渐渐收敛了笑容,倚在狐狸肩头一言不发。 “阿萝,你是不是不信?我可以起誓......”狐狸说着,就要指天为誓。 阿萝急忙抓住他的手,淡淡道,“不用了。”顿了顿,缓缓道,“那么,你速炼出妖丹来。”推开狐狸,跃出水池,“我等着,狐狸。” “嗯。”。狐狸脸上的笑容明媚如夏日骄阳。 阿萝撩拨了下额角的湿发,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以及其中的心虚,“我有些饿了,出去下。” “我也去!” 狐狸刚把手撑在池水边,就被阿萝恶狠狠地瞪了回来,“我......也饿......”空气好像突然开始降温了,狐狸像个受气包似地把身体全部缩回池水中,“我不饿,我修炼,我修炼......” 阿萝这才转身往外走去,唇角不由地挂了一抹的笑容。 第32章 神秘力量真正复苏 半月之后,狐狸终于完全消化了雪瑶女儿的妖丹,并且隐隐有妖丹重生的迹象。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能重塑妖丹,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只是...... 狐狸忧心忡忡地抱着沉睡的阿萝出了圣地幻境,她的身体每况日下,他再也不敢碰她。他本以为,阿萝吞噬了他的妖丹得以重生,已经与一般的人类不同。可事实,阿萝依旧是人,与妖类交合,对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狐狸心疼地低下头,以脸颊摩擦阿萝的额头,他太沉迷与她的缠绵中,很多时候,他几乎难以控制自己。 “妖丹未重生完全,大人怎么送她出来了?”珍珠悄无声息的出现,尽管她心里惊讶于狐狸重炼妖丹的神速进展,只是她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不过,她对这个人类捉妖师倒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眼中凝上妖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阿萝,“唔......”珍珠忽然捂上自己的眼睛,面带痛苦。 “珍珠?”狐狸不知发生了何事。 珍珠只觉得双眸如被灼烧一样刺痛,她以为自己的眼睛废了,脸色微微泛白,可过了一会儿,刺痛过后,她拿开捂着眼睛的手,视力却不曾受损。珍珠压下心中的惊惧,这个女人体内,有一股不容窥探的强劲力量,“大人,这女子若不能为你所用,他日必将后患无穷。” “珍珠。”狐狸一脸阴沉,“你若对阿萝不利,我就算杀不了你,也会自毁于世,让你愧对司祭,愧对整个狐族!” 珍珠讶异狐狸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徒然失笑,“大人,我从不知道,我们狐妖,可痴情至此......”说着,忽然皱起了眉,不,不止他一个,狐王不也是为了一个人类而......难道这就是司祭选择他的缘故?除此之外,她真不知道司祭为何会选择这只血统低下的青狐,更不明白 狐王残灵又怎会认同,但是不论如何,司祭的选择,她只能听从,“珍珠明白了。” 狐狸把阿萝放入床中,回头对珍珠道,“珍珠,你为阿萝布一道结界。” “大人,雪瑶并不在附近。”珍珠不想浪费自己的灵力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之上。 狐狸皱眉,“珍珠,我不容许出现任何的万一,你懂么?” 珍珠垂首应下,她真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在刚刚的灼烧中出现了损伤,她竟然在狐狸眼瞳中看到一抹若隐若现的火焰,那高贵神圣的象征,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眼里?就算他是银狐,是狐王选择的奴仆,也不该啊。 “珍珠,我需要一条捷径,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塑妖丹。”狐狸淡淡说着,凝视着阿萝倦怠的睡颜,“阿萝不能再帮我了。” 珍珠思忖半晌。 “任何办法,都可以。” 珍珠抬头望了狐狸一眼,她有些不愿,但这是目前来说,最快捷的方法,“请大人允许我入圣境辅助大人。” 狐狸点头,起身。 珍珠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进了幻境圣地,当狐狸转身,想要问珍珠方法是什么的时候,珍珠已经褪尽衣衫站在狐狸身后。 “这就是你说的方法?” “大人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狐狸沉着脸,盯着珍珠,那隐隐的愤怒之意,让珍珠觉得可笑。他这是在嫌弃她?真是可笑之极,她屈尊降贵地来帮他,他竟然给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狐妖所幻化出的样貌,是妖类中的佼佼者,她珍珠更是如海之明珠,明珠光华,除了比不上那高高在上的明月,还有谁能与之匹敌?连狐王都曾夸赞过她,这只小小狐妖竟然这样看不上她?他这么嫌弃,倒是勾起了她的好胜之心,珍珠缓缓勾起她艳丽的红唇,秋水盈盈,媚术入眼,向着狐狸靠近...... 阿萝疲倦地睁开眼,她还想再睡一会儿,可是梦境中出现的杂乱画面扰得她难以安睡。加上她心系狐狸修炼之事,虽然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干脆下床,去看狐狸。才走了几步,便被一道光幕挡了下来。 这是结界......要保护她,还是禁足她? 阿萝喊了几声狐狸,才发现,这结界,把她的声音一并隔绝了。眼中顿时染上怒意,这是谁布的结界,简直没安好心! 怒火顿时冲入脑中,此刻若让她见到布结界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扭断那人的脖子。想法一出,阿萝自己倒是愣了下,她何时变得这样暴躁?阿萝闭了闭眼,让自己的理智回来,她要想办法破了这结界,狐狸定是还在修炼,天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才再想起她。 她再次伸手碰触结界,可这回,她的手竟然直接穿透了结界。阿萝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她又向前走了一步,整只手臂就出去,再走一步,半个身体都出了结界。 阿萝再无阻挡地出了结界,她有些失笑,难道刚刚结界的阻隔之感是她的错觉?不,不,想法一出,阿萝就立刻否定掉了,她虽然疲累,可还不至于出现幻觉。也许,她该去问狐狸,他或许知道。 阿萝见幻境之门开着,便跨了进去。 阿萝僵立在原地,注视着前方。 只见珍珠衣衫不整地斜倚在池水边,那半遮半掩的风情,任阿萝是个女子,也看得心绪紊乱。珍珠嫣红的唇上带着莫名的笑容,注视着池水中心的地方,她仿佛终于发现这幻境中多了一个人,抬眸向阿萝望来,唇上的笑容更甚。 阿萝回以冷冷一笑,转身快步出了幻境。 血红的池水中升起一颗掌心般大小的妖丹,光华不盛,犹如一颗蒙尘的夜明珠。珍珠伸出手,妖丹便落入她的掌中,仰头把妖丹一口吞下,她至少损失了五百年的灵力,心中极是不平,忍不住暗暗咒骂了几句。 狐狸飞跃而出,一身银白衫整齐干净,毫无水渍,他妖丹终于练成,心中喜悦难耐,匆忙往外走,他要去告诉阿萝这个好消息,边走还边回头道,“珍珠,你迷惑不了我。” 珍珠悠悠然起身,手在身上一掸,便换了一套桃花纷纷的绿底衣裙,闲庭散步般跟着出了幻境。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妖,得罪她,是要付出代价的。 果不其然,狐狸一脸急切地抓着她,“人呢?人呢!” 珍珠轻轻一拨,便拨开了狐狸的手,“她长着腿,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 “可你布了结界!阿萝出来了,你不可能不知道。”狐狸怒吼着,冲了出去。 珍珠徒然从报复的乐趣中回神,是,这是她布的结界,若那女人出了结界,她应该是有所感知的,可——她没有!那股存在于她体内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不仅轻易破了她的结界,还让她丝毫没有感觉。她竟然会疏忽掉这样重要的事情。珍珠自责地追着狐狸而去。 阿萝没有走多远,就被狐狸给追上了。 狐狸一把抓住阿萝的手臂,“阿萝,你去哪儿?” “滚开。” 阿萝冰冷的话语,吓得狐狸一愣,“阿萝,发生什么事了?” “我让你滚开。”阿萝猛然一扬手,狐狸便被甩了出去。 狐狸在空中一旋身,足尖点地,退了许多步,才站稳脚,“阿萝?”阿萝不是身体虚弱么,怎么能有这样的法力?随意一扬手,便差点让他招架不住。 阿萝对着狐狸,满目阴寒,“别跟着我,不然,我不保证自己能克制住杀你的冲动。” 狐狸震惊的无以复加,她说的是真的,她的眼睛告诉他,她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狐狸望着阿萝渐行渐远的背影,缓缓垂下眸,阿萝是不是后悔了? “啧啧,她看起来很生气。”珍珠总喜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狐狸背后,“你知道她为何生气么?” “你知道?”狐狸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珍珠。 珍珠如阿萝一般嫌恶地拨开,“她来过幻境,看到了我。” “那又如何?” “我衣衫不整。” 狐狸还是不明所以。 珍珠失笑,瞥了眼阿萝离去的方向,“如果你看到她与某个男人行男女之事,你会如何?” 狐狸只是随意想想就双手握得咯咯直响,“杀了那个男人,灭了他的魂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你做什么说这个?”光想想,狐狸就受不了,“快告诉我阿萝为何生气?” “你到底是狐狸还是驴,怎么可以愚蠢至此?” 珍珠真想让这只狐狸笨死算了,可是......一想到阿萝身上的神秘力量,若这只蠢狐狸真能让这女子死心塌地,倒是狐族一大幸事,便决定再好心地帮狐狸一把,“她以为你我行了*之事,是以气愤异常。” “可是我没有啊。”狐狸顿觉自己很委屈,阿萝竟然为这种根本没有发生的事情生他的气。 珍珠简直无语问苍天,“你对我说有什么用?你去告诉她啊。” 狐狸刚调头,又回了过来,“这事值得生气么?” “那你何必要杀碰她的男人?” “她是我的。”狐狸说得理直气壮,继而一愣,眼中闪过一抹狂喜,紧追着阿萝而去。 第33章 阿萝决心与之决裂 寒风呼呼地灌进阿萝衣领中,极度的寒冷,慢慢吹熄了阿萝一肚子的火气。 她为何要生气? 阿萝被自己问得一愣,脚步都顿了一下。 不,她不是生气,她绝不是生气! 阿萝怒极反笑,她居然为了这只狐狸,放任毛毛被杜风抓走,她居然会以为他会与那些妖灵不同,默许他代替捆妖绳的想法,她甚至会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动? 呵,这真是她所做过的,最可笑的事情。 够了,够了,一切到此为止! 阿萝的眸中愈见寒冷,他用妖丹救了她又如何,那是他自愿的,而她......亦回报过他,给了他想要的,她不会再觉得欠了他。 狐狸的气息越来越近,阿萝终于停下脚步,“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吗?” “我炼成妖丹了,阿萝,我炼成了。”狐狸伸展了双臂,拦在阿萝面前,一脸明媚的笑容,丝毫没有把阿萝的威胁听进去。 阿萝突然有种想要把他撕成碎片的冲动,袖下的手握成拳头,发出咯咯咯的脆响,“那我该恭喜你了,那就让我帮你试试威力如何......” 阿萝这一掌,快得连狐狸都不曾看清。他还沉浸在妖丹炼成与珍珠告诉他阿萝之所以生气的缘由里,不曾躲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鲜血喷了阿萝一脸。 阿萝随意地拿袖子抹了下脸,擦去脸上的血渍,“看来不怎么样。”说着,转身便走。 “阿萝,你心里气极却还是不忍杀我。”狐狸捂着胸口,继续跟着阿萝。 “胡说!” “我妖丹已成,至少恢复了三成灵力。可你刚刚那一掌,快得我根本捕捉不到,你若要杀我,我此刻便再也开不了口了。” “闭嘴!” “阿萝,你可问过你自己为何看到珍珠衣衫不整就这样生气?” 阿萝回身,一把拽过狐狸的衣襟,“我叫你闭嘴,你听到没有!” “我不闭嘴,我要是闭嘴了,我就永远失去了你!” “好,你不闭嘴......”阿萝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她忽地掐住狐狸的脖子,遽然收紧,“那我帮你!” 狐狸拽着阿萝纤细的手,却没有动分毫,这力道丝毫不亚于当初的捆妖绳。狐狸惊恐,他可不想死,拼尽力气断断续续道,“我没......碰......她......没......” 连阿萝自己都不知道,止一个“没”字,她为何就这样冷静了下来,缓缓松开了手。 狐狸大口吸着空气,好一阵才停下来,“阿萝,你真要掐死我啊。可是,我真的无辜,我没有碰她,真的没有。” 狐狸兀自喋喋不休,可阿萝不想听,她只顾着自己行路,只是那声音就这样不偏不倚清清楚楚地飘进她的耳中。 “阿萝,我承认,我们狐妖从来不知检点为何物。其实又何止是狐妖,哪种妖物不是如此,只要有益于修炼,与谁交欢又有何关系?” “可是,阿萝,我真的没有碰珍珠。就是因为我不愿碰她,逼她拿出妖丹让我吞入腹修炼,如此对其妖丹损害极大,她生气却碍于我银狐之身不得违抗,才故意如此引诱我,让我不能专心修 炼。” “阿萝,你也看到了,她真是一只完美无瑕的女妖。狐妖重欲,起初,我的确是受不住诱惑,可当我拥着她的时候,我的脑中浮现的是你的影子,然后我再也没有碰她,我什么都没做,真的 什么都没做。” “阿萝,你要我怎么说你才信?”狐狸见阿萝始终不打算原谅他,气急败坏,刚才被阿萝打伤,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阿萝不禁微微皱眉,“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狐狸一把抓住阿萝的手腕,不让她再走,“谁说与你无关?谁说与你无关!就因为你,其他女子我连碰都不想碰,就因为你,我无法与任何女妖双修,你不止害我修行停滞不前,你还害我失 去了妖丹,难道你不该为此负责么?” 阿萝与妖物打交道多年,妖类什么心性她最是清楚,狐狸所言一字一句,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可正因为如此,才更让她震惊不已。这只狐狸胆小怕事、贪生怕死,唯一的优点大概也就是不 曾骗过她,她不禁斜眼看向他,“负责?” “对,你要负责!” “你要我怎么负责?”阿萝有点动摇。 “我怎么知道,反正你要对我负责,你要让我留在你身边。”阿萝终于愿意理他了,狐狸决定死咬着这件事不放。 不,她再不能犹豫不决了。阿萝猛然抽回手,“不可能。” “那你杀了我。” “你......” 狐狸顿时笑足颜开,“你下不了手,对不对?因为你在意我,就像我在意你一样。” “不是。”阿萝极力否定,撇开眼,不去看他,那笑容太扎眼。 “那你为何怕我跟着你?” “我......” “我说过,待我炼成妖丹,我便做你的獠牙......”狐狸收敛了笑容,“阿萝,我是伤过你,可我,从没有骗过你,我说过的,我都要做到。” “不需要。” “可你没有法器。我知道,你体内有一股力量,强大的可怕,你还没有完全掌控它,所以你依旧需要一把法器。” “你如何知道?”阿萝再次震惊。 “珍珠说的,她说你若不能为我所用,便要尽早摧毁,可我不会。” “因为你喜欢我的身体。” “大概吧。”狐狸自己都开始迷惘了,一个人类女子的身体,至于让他做那么多不可置信的事情么?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我不会再给你,再不会。” “为何?欲念是妖性,亦是人之本性,你我交合,你亦从中得到欢愉的,不是吗?”他是妖,她是人,可是他们的身体契合地这样完美,他每每沉迷,她亦如此,为何要阻止如此美好的事情 ? “因为你我非同类。” 狐狸眼瞳中的光辉瞬间黯淡,就算妖无所不能,他永远也比人类低贱。“我明白了。”只是,他为何这样难过,自小就被妖类轻贱,可他不是从不在意的么,为何阿萝这样简简单单一句话, 就让他这样难过?狐狸幻化成一只巨兽,“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 “不必。” “你不是去找毛毛么,千里马都不会比我更快。”狐狸见阿萝始终沉默,垂眸淡淡道,“你多耽误几天,那头蠢驴就多几分危险。” 阿萝沉默许久,终于坐上狐狸毛茸茸的背脊,“澐州,多谢。” “抱紧我的脖子。” 阿萝犹豫了一下,听狐狸的话抱住了他的脖子。他的银色毛发浓密柔软,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光辉,却带着淡淡的暖意。 阿萝一抱住狐狸的脖颈,他便瞬间加快了奔跑的速度,如箭离弦一般,穿梭在雪山密林之间。 耳边只余呼呼的风声,偶尔带着几声从狐狸喉间发出的异样声响。 每当听到这声音,阿萝的心也跟着一提,她不该打他这一掌的,不该的。 第34章 杜风改变真假不明 一年前,澐州太守因女儿的死,内疚卧床,久病不起。城内之事,便多由太守之子杜风打理。本有众多将领认为杜风名不正言不顺,不听其指令,但不多时,这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留下的,都是畏惧杜风,言听计从之人。 之后没多久,朝堂内乱,各地州城纷纷揭竿起义,脱离朝廷,不再受朝廷管辖。杜风也趁机占城为主,成了澐州城主,割据一方。 澐州物产丰饶,杜风礼贤下士,吸引了不少能人异士投奔而来。杜风如虎添翼,软硬兼施地吞并了四周不少县城,俨然成了一方霸主。 晌午过后,杜风正在处理政事。忽有侍卫来报,有一姑娘求见。 杜风淡淡一笑,很好,他等的人终于来了,“带这位客人去偏厅,让她稍后片刻。” 侍卫领命退下。 半个时辰之后,杜风才搁下笔墨,起身前去见这位“故人”。 上次阿萝带着毛毛从狐族居地下来,在北极雪山脚下偶遇杜风,她已看出他不同往昔,却不曾想到,杜风已从一个拜师无门的捉妖师,变成了雄霸一方的城主。 她倒是不介意多等一会儿,手里把玩着从狐狸脖子上拽下来的一缕毛发,日光照在上头,竟如真正的银丝一般光耀夺目,她不由看得入了神。 “什么动物的毛发,当真稀有。”杜风说笑着走了进来。 阿萝手指轻轻一捻,把狐狸的毛发碾成灰,她不想让杜风知道这是狐狸的毛发,轻轻一吹,如粉末一样落在地,彷如银屑,“毛毛在哪里?” 杜风从侍女手里接过茶壶,亲自为阿萝添茶,摆了摆手,让侍女下去,“北极雪山下匆匆一别,阿萝你难得还为了一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你想如何,直说便是。”阿萝没有耐心与杜风这样假惺惺地说话,“我是来带走毛毛的。” 杜风微微一愣,摇头浅笑,“阿萝,你居然为一头畜生这样上心。”眉眼间皆是笑意,淡淡的,温润如风,“毛毛没事,你自可以领走它。但是在此之前,阿萝,我有话想跟你说。” 阿萝有些看不懂眼前的杜风,他的话,似带着丝嘲讽之意,可又似乎不是,阿萝不悦地皱起眉头,“也好,你我之间的仇怨,是可以做一个了断。就如一年前所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着,便要拉开架势与杜风打斗一番。 杜风一脸尴尬笑容,“这......我怎会是你的对手?何况,我早已不记得一年前说过什么了。”说着,倏地收敛了笑容,表情严肃而认真,“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都让他一笔勾销吧,好不好,阿萝?” 阿萝皱着眉,不知道杜风想耍什么花招,但是,眼前的杜风真的与一年前鲁莽的男子判若两人,如今的杜风沉着、内敛,身上隐隐透着一股霸者之气,令人折服,“好,往事不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阿萝不想深究杜风如今的举止有何深意,又或者眼前的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但这些都跟她无关,她只想带走毛毛,离开澐州。 杜风见阿萝终于应允,喜悦之情不言而喻,“来,阿萝,我带你去见你的宝贝毛驴。” 杜风做了个请的姿势,阿萝道了声谢,便不客气地率先走了出去。 杜风望着阿萝的背影,缓缓加深了唇畔的笑容。 毛毛在澐州“做客”的日子,是它有生以来最最舒服的日子。睡得是干燥柔软带着股阳光味儿的干草堆,吃的是鲜嫩多汁爽脆可口的大红萝卜,天天有人给它打理驴窝,还没人催它起来活动,简直快活赛神仙。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见不着阿萝,心里不踏实,导致每晚做噩梦。梦里头总有个男人,白衣飘飘,黑发如墨,面无表情地敲着它的脑袋说,“贪图享乐,他日有你好受。” 今日,毛毛也是刚刚大梦初醒,它的脑袋还隐隐的痛,好像刚刚被人敲打过。它真是可怜,毛毛不禁喷了口气,连睡个觉都不安生。 阿萝远远就瞧见毛毛圆鼓鼓的身子似乎又大了一圈,不禁侧目看了眼杜风。 杜风无奈笑着,“你这头毛驴,真是比猪还能吃能睡。” “多谢你如此用心照顾。” “你开心便好。” 阿萝脚下微微一顿,杜风这话给人的感觉真是奇怪。阿萝走到毛毛身侧,拍了拍毛毛的脑袋,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毛毛,我来接你了。” 毛毛本无精打采地把脑袋整个垂在干草上,一听到阿萝的声音,立马竖起耳朵,转过脑袋对着阿萝。它咂巴了几下眼睛,才发现阿萝真的来了,顿时欢快地叫了起来,什么烦恼都不记得了。 “来,起来,我们走了。”阿萝拍着毛毛脑袋,让它起来。 毛毛一听说又要走了,顿时又焉了下去,可怜兮兮地望着阿萝,似乎在说,它还想多享受些日子。只是它苦于不能说话,阿萝也不懂她眼神所要表达的意思,她只是感觉它似乎不太高兴 。 “阿萝,既然来了,何不多住几日?”杜风开口挽留。 毛毛一听,顿时乐开了花,欧啊一叫,围着杜风大献殷勤。 阿萝这才明白,毛毛这是乐不思蜀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她并不打算听从杜风的建议,“不了,杜风,我......” “不愿常住,那就明日再走吧,明日高洋会过来。他若见着你,知道你我已经冰释前嫌,自然高兴极了。” 高捕快......阿萝犹豫了许久,终是点了下头,“也好。” “澐州与从前大不相同,你可以出去走走。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一下,晚上,我为你接风洗尘。” “不用了,杜风。” “别拒绝了,阿萝,就当我为以前的事情,向你赔罪也好。”杜风不待阿萝同意,继续说道,“就这样定了,我命人带你出去走走。”说着像一旁的随从交代了几声,又对阿萝说道,“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出去转转,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阿萝只得点头应允。 带着阿萝出门的,是一名婢女,名作巧素。 巧素年约十六七岁,天真活泼,倒让阿萝心生好感,不由地与她多聊了几句。 阿萝面容严肃惯了,巧素一开始有些拘谨,可见阿萝说起话来也是随和,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 “小姐,我总觉得你好生眼熟。” “怎会?”阿萝仔细回忆了一下,上回入住太守府,她并没有见过她。 巧素对着阿萝好一阵端详,忽然了悟一般啊了一声,“我记起来了,小姐,我在城主书房里见过你。” “什么?”阿萝顿时一头雾水,她何时去过杜风的书房,又怎么可能碰到这个小丫头。 巧素忽然神秘兮兮地笑对阿萝,“小姐,你可知为何我们城主长得这样好看,身份这样尊贵,却没有一房妻妾么?” 阿萝摇了摇,这个,她实在不感兴趣。 “因为城主心里有人。” 阿萝并不想听,随意抬手指向前面的茶楼,“这茶楼不错,我们进去坐坐。” 巧素一把拉住阿萝,“不,不,小姐,你先听我说完。城主的书房轻易不让人进去,那日城主喝醉了酒,我就奉命送醒酒茶进去,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我看到你的画像啦,小姐,真是惟妙惟肖。我说呢,我怎么一见小姐,就觉得面善。” 阿萝冷冷一笑,眼含冷意,“杜风故意让你说给我听的?” 巧素本来说得正欢,可她没想到,她认为的天大的好事,居然让阿萝这样不高兴。顿时,眼中聚起了水汽,要是让城主知道她惹这位小姐这样不高兴,那还了得,害怕地跪地求饶,“小姐,不是的,小姐,我......错了小姐,我不知道您会不高兴。小姐,这事儿没人知道,小姐,您千万不要告诉城主,不然......城主赏罚分明,我怕......” 路上行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看着两人指指点点。 阿萝一把拽起巧素,离开人群。 巧素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小......姐......” 阿萝真受不了这个多事又胆小如鼠的小丫头,“我知道了,你别抖了。” “可......我害怕。” “吃一堑长一智,下回长点记性就好。” “巧素记得了。”巧素见阿萝面容又和善了起来,吞了吞口水,忍不住加了句,“小姐,城主的丹青真是极好,不过,小姐,你比画上美多了。” “是么?”阿萝极少照镜子,她不太关心自己的模样,对于这样的赞美她更是不在意,淡淡地瞥了巧素一眼,“去别处走走吧。” 巧素以为她又说错话了,垂着脑袋小媳妇似地亦步亦趋地跟在阿萝后头。等她再次抬头,发现他们进了不该进的小巷子里,立马拉住阿萝不让她再走了,“小姐,那儿不能去。” “嗯?”阿萝一直在走神,抬眸一看,发现小巷两旁尽是青楼妓馆。日头刚刚偏西,天色未暗,小巷子里还极是冷清。阿萝不知怎会走进这条小巷里,正要转身回去,一条丝巾随风飘来,不偏不倚地落入她手中。 浓烈的脂粉气,顿时勾起了阿萝并不美好的回忆,她愤然回头,却见那半开的雕花窗户后,狐狸拥着一个女子调笑着。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吧,城主还要为小姐接风洗尘呢。” 巧素的话,把阿萝从难以言说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小姐,巧素一会儿伺候您沐浴更衣,您一定漂亮极了,城主定然喜欢。”巧素忽然捂着自己的嘴,小心翼翼地瞧了阿萝一眼,见她不过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安心下来。 狐狸虽然装着与人调/情,一双耳朵竖得可直了,生怕漏了一个字。他听后愤怒极了,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滚出去!” “公子?” “滚出去,没长耳朵吗?”狐狸双目圆睁,像要吃人。 女子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狐狸望着阿萝离去的背影,把杜风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凭什么替阿萝接风洗尘,凭什么要阿萝沐浴更衣这样隆重对待。他们不是明明有仇的吗,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狐狸急的团团转,烦躁不已地把十指插进头发间抓着自己的头发,他不是因她嫌弃他是妖而伤心不已么,那他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没出息!” “贱骨头!” “该死的......”狐狸咒骂着,直接从窗户里跃了出去。 阿萝是他的,是属于他的! 第35章 旁观者清危机初现 阿萝回去之后,便真的由着巧素替她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她自始至终心不在焉,烦闷的厉害。 巧素拿着墨黛胭脂,对着阿萝却无从下手,她总觉得这些东西好像会玷污了眼前这眉头微蹙、神游天外的清冷女子,“小姐......” “嗯......好了吗?”阿萝回神,拨开巧素的手,她都懒得朝镜子望一眼,“就这样吧。” “那,插支玉簪吧?” 阿萝扫了一眼满满一盒的珠钗首饰,拿起她一直用着的木簪递给巧素,“这个。” “啊......” 巧素正瞪着一盒子首饰难以取舍,阿萝随意往发上一插,便站起了身。 杜风已在厅内守候,听到脚步声,浅笑回眸。 阿萝穿了一袭珍珠白刺绣长裙,配以水蓝束腰,腰肢纤细不盈一握。青丝挽在一侧,似落未落,垂下的发丝服帖地落在肩头,脸上毫无粉黛修饰,却是妩媚天成,只是那眉眼间隐隐的煞气与拒人千里的冷漠,破坏了其中的倾城之意。 杜风笑容微微一僵,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然后尽数被他掩下去,“你来了。” “嗯,让你久候了。” 阿萝依着杜风所指,在他左手侧的位子坐了下来。 侍女要上前斟酒,杜风接过,亲自为阿萝倒酒,“这是桂花酿,香气扑鼻,你尝一尝。” 阿萝垂眸,她喜欢清醒,从不爱喝酒。只是这酒香,真让人难以抗拒。她便捧起酒杯,小小地咪了一口,顿时酒香溢满唇齿间,一条火蛇,顺着喉咙蜿蜒入腹。只一口,就让阿萝脸颊上染上了红晕,“这酒......有些烈。” 杜风不由看得一愣,继而朗笑道,“我真不知,你这样的女子,居然不胜酒力。” 阿萝淡笑,“我这样的女子?” “冷漠、刚烈。” “多谢赞赏。” 杜风朗朗一笑,举杯道,“来,一笑泯恩仇,我希望我们从今开始,成为真正的朋友。” 阿萝举杯与之轻触,“好。”说罢,一饮而尽。 阿萝不甚酒力,已有些微醺,她脸颊潮红,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执着酒杯,半垂着眸,睫毛纤长如蝶翼,在她胜雪的肌肤上,留下一片阴影。她无需做什么无需说什么,在这灯火摇曳间,就是一副浑然天成的美人图。 杜风桌下的手,紧紧握着,似乎在克制什么,他面上柔和,言语更是温柔,带着无限怀念与悔意,“阿萝,若一开始我们便能如此,该多好......” “呵呵,现在也不晚,我们已是朋友。” “是,阿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回答杜风的,是哗啦一声脆响。 阿萝终于醉倒在桌前,撞到了面前的酒杯,酒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杜风恍然如梦初醒,望着酒杯的碎片,桌下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了开来。 “阿萝,阿萝?”他连叫了几声,阿萝毫无所觉。 侍女想要上前扶阿萝,杜风伸手制止。他起身,把阿萝揽进怀里,打横抱起了她,出了大厅。 狐狸蹲在屋顶上,恨不得跳下去摘了杜风揽着阿萝的双臂,他居然抱她,他居然抱他的女人! 不可饶恕! 狐狸急得就差跳脚了,不过,好在他理智尚存,知道在这里,他闹不得。他吃过杜风的亏,他记得可清楚了,总有一天,他要把今天的帐跟杜风一起算一算。 杜风送阿萝回客房。 阿萝醉酒沉睡,他便坐着床沿,看着她的睡颜。 他为何会对这个女子这样沉迷,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他苦心经营才有今天的一切,可,那日当他得知她有可能身亡的消息,他竟然就这样不顾一切地千里迢迢地去找她。 她在人群里,他一眼就望见了她。 她变了,变得......像一个妖精,眼波流转,便能迷惑人心。 他让她跟他与高洋回澐州,她竟然就这样同意了。 他差一点又被她迷惑了,好在她跑了,他在追她的途中遇到一个陌生女人,那女人告诉他,只要他抓走这头驴,她就会乖乖回去找他。 那一刻,我真的想大笑出来,阿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头驴,冒险来找他? 可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杜风深深叹了口气,若一切回到最初该多好,他不曾遇到她,那该多好。 可惜......他已回不了头。 尤其是,当她为了一头畜生来找他的时候,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直到他达到目的,否则,绝不回头! 杜风豁然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去。 房门嗒的一声被人关上,阿萝睁开眼睛,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酒当真烈。 她正要起身,半开的窗户中忽然吹进一缕劲风。 阿萝心知有异,正要躲避,可奈何酒劲太足,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 狐狸趁机压在阿萝身上,扣住阿萝的双手不让她动弹,一想到刚才阿萝被杜风抱过,还被杜风这样直勾勾的注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低头就要去吻阿萝。 阿萝侧过脸,避过狐狸的吻,“滚开。” 狐狸怒睁着兽眼,一手扣住阿萝的双手压在其头顶,一手扣住阿萝的下巴,不让她再躲闪,低头便狠狠地咬她的唇。 阿萝自然不甘示弱,一口咬了回去。 狐狸吃痛,缩了回去。 两人唇上具是血,也说不清是谁的,彼此怒视。 “我让你滚开,听到没有!” “不滚!你大可以大声喊出来,反正这里有大批捉妖师,你一喊,我就是插翅难飞,就如你愿了。”去他妈的理智,反正自从遇到她,他就没做过什么理智的事情。 “你到底想要如何?” 想怎么样?他怎么知道想这么样?他要是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他何必冒死留在澐州,还不知死活的跑进这里来。“你喜欢他?” 狐狸这话问地阿萝一愣,她喜欢谁了,“谁?” “杜风。” 阿萝皱眉,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她第一眼见他就不曾对他有过好感,何况时至今日,“与你何干?” “你真喜欢他!”狐狸自说自话地下了结论,不自觉地大声怒吼着,“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 “你尽可以叫的更大声一点,把整个澐州城的捉妖师都喊来。”这么大声也没招来人,看来狐狸也没太笨,至少把周围的人给弄晕了。 “你是我的女人!”狐狸终是惜命地压低了声音,不过还是不忘宣誓一下主权。 “凭什么?”他说来说去就这句话,听得阿萝耳朵都快出茧子了,“别说什么你我共赴*,你别忘了,跟你共赴*的女人多了。” 狐狸顿时苦恼起来,也忘记了气愤。他搜肠刮肚,拼命地想要想一个理由,正思索间,被阿萝一脚踹下了床,滚到了地上,揉着屁股从地方趴了起来。脑中灵光一闪,他忽然想起那个阿萝跑去付房租,却被妻子误会私藏了女人的可怜男人。狐狸顿时咧嘴一笑,趴在阿萝床边,谄媚之极,“阿萝,咱们成亲吧?” 阿萝冷冷一笑,“你等下辈子吧。” 狐狸却不觉得阿萝是在讽刺他,反而认真地说道,“对啊,你是人,人生不过百年,可我是妖,妖的生命可以是漫长无止境。” 阿萝像拍毛毛似地拍了下狐狸的脑袋,“明白就好,快滚吧。” “阿萝,你放心,就算你轮回转世,我也会认得你,到时我再娶你一次。” 阿萝正倒茶醒酒,狐狸这一句话,惊得阿萝把茶水都倒在了外头,她注视着狐狸,看得狐狸毛骨悚然。 狐狸顿时有点怕,懦懦地说道,“阿萝,反正下辈子你愿意嫁我了,这辈子也同意了,不行吗?也不差这么几十年了,不是?” 阿萝啪地一下扔下茶壶,一把拽起狐狸,把他拖到窗口,扔了出去,“滚回你的圣地修炼去。” 狐狸还想纠缠阿萝,顿觉有危险的气息靠近,只得先行离开再说,“阿萝这里的气息异常压抑,你万事小心。我在澐州城外等你。”说着,也不等阿萝回应,就消失了。 阿萝站在窗边,望着漆黑的天空,混乱的心情才渐渐平复,她越来越讨厌这只狐狸了,唇边却不由染上一抹笑意。 微风袭来,笑意也随之吹散。 阿萝微眯起眸子,望着远处的阴影。狐狸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有一股诡异的气息,这也是她,最终愿意留下的原因,她不想高捕快也被这里的污浊之气污染。而杜风......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戏,那他真是可怕,可也许是她错了。 呵呵,难怪她这辈子不可能有朋友,她根本不能信任他人。 两道人影本躲在阴影中,阿萝望过去之时,人影便瞬间消失了,然后一同出现在城外一处阴暗的山洞内。 “真是有趣,没想到一只狐妖,可以痴情至此,他投错胎了吧。” “捉了他!” “那是自然,如此有趣的小狐狸,我岂会暴殄天物。不过,这女人真不简单,与妖类苟合,居然还能这样生龙活虎。更可笑的是,她一个捉妖师,居然喜欢一只妖精。”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不管她身上有什么惊人的力量,你都得不到。” “闭嘴!” “呵呵呵......”娇媚的笑声充斥在山洞内,“你最好别这样与我说话,你能有今日,可全是我的功劳。” 阴寒的男声不再响起,只余那道女声继续道,“你说玄机那老头说得千真万确,看着她穿心而亡,可她竟然能够起死回生。这女人,实在不能小觑,我看你别想着你那复仇大计,趁早把她结果了。你若舍不得,我很乐意代劳。好了,好了,看你这脸色,算了,不谈也罢。来,抱着我......” 女子的娇喘声与男子粗重的呼吸声,取代了说话的声音。 第36章 阿萝终于对己坦诚 “阿萝姑娘!”高捕快见到阿萝的时候,阿萝正在强迫毛毛起来运动。 “高捕快!”阿萝没想到高捕快来的这样早。 高捕快很高兴能在澐州见到阿萝,只是他有些不解,为何上次她这样匆匆离开,连告别的话都不说一句。他正直老实,心里有问题,便直接问了出来,“上次我与杜风赶去北极雪山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为何不告而别?” 阿萝终于放开毛毛,她决定先把正事了了,再来收拾这头好吃懒做的大肥驴,“这......我有要事。你们特意去找我的?”她原本只以为是偶遇。 “我们听说你出事了。”高捕快摇头浅笑,“谣言果然不可信,可笑我们居然当真了。”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我与杜风,更是有嫌隙,就算我出事了,你们怎么会千里迢迢来找我?” 高捕快一愣,阿萝说话还是这样直接不留情面,不过他也生性爽直,不甚在意,只是有些为杜风惋惜,忍不住想为他说上几句,“杜风对你......你难道不明白?” “月儿的仇,他忘了?”想起那时如入魔障的杜风,她真的有些不信。 “杜风生性洒脱,那时他过于疯魔不过是对月儿的死太过愧疚,后来他投于政事,也渐渐淡忘了,自然就好了。”杜风能从杜月儿的死中解脱出来,最为高兴的,当属他这个朋友。如今他又建了这样大的基业,他高兴之余,也甚是佩服他,“杜风说你今日便要走?” “嗯。” “为何不多留几日?” “我居无定所惯了,何况杜风管辖之下,连作祟的妖精都不曾有,你让我留下来作何?” 高捕快呵呵笑着,“澐州能人异士颇多,自然没什么妖精敢来作祟。”言语间颇有几分骄傲之情。不过,提起捉妖,高捕快倒注意到阿萝手腕上的捆妖绳不见了,“你的......法器呢?” 阿萝微微垂眸,掩下眸中悲伤之意,“如你所愿,我失去这妖物了。” “真的?”高捕快一听,顿时高兴极了,“阿萝姑娘,你能回头是岸,我真替你高兴。” 阿萝仰起头,望着蔚蓝的天际,阳光刺目,她不禁眯起了眼睛,“今日天气真好。”她明白高捕快是好意,可是她心里就是那样地不舒服,也许真是应了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啊。” “适合行路。” “阿萝姑娘?” “我走了,替我向杜风告别。”阿萝说着,拉起毛毛,决绝而去。本就是与她不想干的人,她操什么心。何况,看起来,似乎是她多心了。 阿萝走至澐州城外,面前有两条背道而驰的道路,一时之间让她难以抉择。 她该去哪儿? 她从不曾问这样的问题为难过,可今天,她却突然不知该走向哪儿。 喜庆的敲锣打鼓声,渐渐从远处传来,一行迎亲的队伍从城外走入城内,一个个喜气洋洋的人,从她身前一一走过。 阿萝不由投以祝福的笑容。 “我在澐州城外等你。”耳边不由地响起狐狸的声音,阿萝不禁皱了眉,然后又缓缓舒展开来。她轻拍毛毛的脑袋,“毛毛,还记得一年前澐州城外,那只狐狸藏你的山洞吗?” 毛毛抖了抖耳朵,扬起脑袋一声叫唤,用前蹄刨了下路,似在作奔跑前的热身准备。 阿萝一拍毛毛的屁股,“走吧。” 阿萝话音刚落,毛毛就听话地“跑”了起来,只是这速度...... 阿萝望了眼高悬的日头,估摸着月明星稀的时候,毛毛大概能把她带到目的地。 只是,阿萝猜错了,狐狸并不在那里。 连狐狸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处。他手足皆被人禁锢,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块硬邦邦、冰凉凉的石台上。 有个袒胸露乳的女人把头枕在他的手臂上,沉重地快把他手臂给压断了。 “好姐姐,你就给我松绑吧......”狐狸扬起一抹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好姐姐,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蛇妖顿时有些禁不住狐狸那双似能勾魂的眼眸的注视,一股燥热之气在体内乱窜,她吐出蛇信,勾勒着狐狸半启的唇,一手顺着狐狸坚实的胸膛下移,“小狐狸,我多次对你手下留情,可你,几次三番愚弄于我......” “好姐姐,我不敢了。”狐狸毫无骨气地开口求饶,“真不敢了......唔......好姐姐,我难受......” 蛇妖看着狐狸鼓涨的下腹,娇笑连连,“我还当你真是痴情种,投错了胎,原来也不过是只骚狐狸。” 狐狸手足一得到自由,便不老实起来,拥着蛇妖的腰肢,“姐姐这话是何意?” 蛇妖柔弱无骨地缠着狐狸,“你在澐州的一举一动,我了若指掌......” 蛇妖抬着下巴,指望狐狸去吻她。 可狐狸只是轻轻一碰,就滑到了蛇妖的颈间,露出一口獠牙,狠狠地咬了下去。 遭!狐狸暗暗惊呼,他没想到这蛇妖的皮厚得跟铜墙铁壁似的,牙齿酸痛地快掉下来了,想逃,却已经来不及。 蛇妖化出蛇身,蛇尾紧紧箍着狐狸,她上半身依旧是人身,艳丽的红唇勾着冷冷笑意,“小狐狸,你还真是不老实,就凭你那几颗乳牙,也想咬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狐狸见已经撕破了脸,也不想再假意逢迎,“哼,我已非他日的青狐,你敢杀我,便是与整个狐族为敌!” “呵呵,你放心,我意不在你,杀你我还嫌浪费我妖力。”她在捉他之时就已发觉,这只青狐居然拥有了银狐之身。狐妖难缠,她犯不着图一时痛快,惹一身麻烦。 “那你想怎么样?”狐狸顿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哈哈哈,怎么我不杀你,你倒是急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要的,是那个女人的命。” 狐狸只觉嗡地一声,脑中一片空白。 “怎么,我就说说,你就心疼成这样了?” “你休想,她不会来的!” 蛇妖咯咯咯笑个不停,“她一定会来。” “为什么?” 蛇妖不再多话,布下结界,把狐狸困地结结实实,好整以暇地等着阿萝现身。 狐狸只觉得这时间难熬的犹如他当初脱胎换骨的时候,他不知道蛇妖为什么这样笃定阿萝会来救他,他心里也暗暗期盼着阿萝会来,可是一想到阿萝来这儿就会有危险,他又希望阿萝不要来。 阿萝很后悔,当初有机会杀掉这条蛇妖,却因为她的顾虑而放走了她。 如今,她失去了捆妖绳,再想对付这条蛇妖,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她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顺着蛇妖所留的线索,找到了蛇妖栖息的山洞外。 她没有即刻就进去,而是停下了脚步。 瞬间的冲动,在追寻中淡去,阿萝需要冷静的问一问自己,为了那只狐狸,值得她冒这样的危险吗? 她没有捆妖绳,她的法力能与蛇妖对决多久,她毫无把握。她让毛毛去找高捕快帮忙,只是这一来一回,阿萝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们才会来,她甚至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 阿萝想过要退却,为了那只愚蠢好色的狐狸,送上自己的命,多么不值。可她的双脚却不听她的使唤,一步一步向山洞内走去,步伐是这样的坚定。 阿萝轻轻叹了口气,她的行动,足以让她明白,她动心了,对一只狐妖动心了。可是是什么时候呢?昨夜,或者更早?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敢诚实的承认,她动心了。 任何事,她都可以杀伐果决,可唯独这件事,她总是想要逃避。当她在山洞里找到一撮带血的银色毛发,她有一瞬仿佛天崩地裂的晕眩,她甚至不敢想,这血渍预示了什么,好在她又寻到了蛇妖故意留下的线索,然后她不及思索,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追寻而来。直到刚才,她还想用理智说服自己,放弃这只狐狸,没什么比自己的生命重要,不是吗?可最终,她还是骗不了自己,她动心了,她必须要承认这个事实。 窸窣的脚步声,吸引了狐狸的注意,更逃不过蛇妖的注意。 “看,小狐狸,我说她会来吧。”阿萝的到来,比蛇妖预想得快得多。 “阿萝!”狐狸惊喜地想要冲过去,可他忘记了他被蛇妖困在结界里,强大的妖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疼痛不已。 “是我。” 狐狸死咬着牙,忍着痛,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喜悦一闪而过,恐惧蔓上心头,他发狂似地怒吼,“谁让你来的!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滚——滚——” 狐狸的怒吼声回荡在整个山洞里,震得阿萝耳朵嗡嗡的响,“吵够没有?” 狐狸顿时住了嘴,本以为阿萝会为他的举动感动一下,谁知,阿萝竟然嫌弃他吵?“我是担心你,你没听出来么,你居然嫌我吵?” “我来了,你的目的达到了,蛇妖。”阿萝平静地说着。 “哈哈哈......”蛇妖仰头大笑,“你,一个捉妖师,你居然对一只狐妖动心,这真是我所见过的,最最可笑的事情。” 狐狸的吵闹声顿然停歇,他的声音里,有太深的震惊与不可置信,“阿......阿萝?”他只以为阿萝有一点点在意他,只是以为这一点点在意都败在他身为妖的事实里。可是,他不在乎,他要她,他可以纠缠不休直到她答应留在他身边。可......可他从没有想过,她会对他动心,他忽然忘记了自己如今只是一个囚徒,他只想要一个答案,“阿萝,她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对我......” 第37章 阿萝含蓄表明心迹 “阿萝——”一声厉喝,掩盖了狐狸小心翼翼的问话。 杜风与高洋一同冲了进来。 杜风一把拉过阿萝,把她挡在身后,“蛇妖,你竟敢在此地作祟!” 蛇妖冷哼,“就凭你们?哈哈哈......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说着便向着三人攻击过来。 狐狸在角落里叫嚷不休,却没人搭理他。 山洞阴暗狭小,三人力薄根本不是蛇妖的对手,眼看着蛇妖就要击中阿萝,杜风不管不顾地飞扑上去,帮阿萝挡下了那掌,顿时,鲜血飞溅。 外头人声沸腾,似有大量的人往此处赶来。 蛇妖顿时收手,眼露阴毒,逃离而去。 高捕快本想带人去追,可发现杜风伤得极重,当即决定救人要紧。 蛇妖一逃,困着狐狸的结界便不攻自破了。眼见着那些人冲了进来,把他与阿萝阻隔了开来,他想上前抓着阿萝与他一起跑。 可阿萝扶着一身是血意识模糊的杜风,视线越过人群,以眼神示意他先走。 “阿萝......”可杜风的举动让狐狸心惊肉跳,他不也做过这样的事,而阿萝也因此心软过。他不要先走,他要与她一起走。 “城主!” “城主......” 众人想把杜风抬出去,可杜风却紧紧抓着阿萝,喃喃道,“别......别走......” 阿萝收回视线,对着杜风点了点头,“我会等你伤好。” 杜风得到阿萝的许诺,这才终于忍不住伤痛晕了过去,被人抬走了。 “你做什么答应他?”狐狸只觉得他脑子里有根弦啪地一声断了,满心的怒气,哪里还记得收敛妖气,直接冲过去扯住阿萝,“跟我走。” “他是妖!”原来众人只关注着逃跑的蛇妖与重伤的杜风,没人注意到呆愣在一旁角落的狐狸。 可狐狸此时此举,仿佛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只妖。 也许别人不知道,可高捕快是认识狐狸的。尽管他有些不解,阿萝怎么会与这只狐狸在一起,但他出手阻止那些正要出手捉妖的人,“阿萝姑娘,他......” 阿萝脸上有隐隐的怒气,正眼都懒得瞧狐狸一眼,对高捕快道,“我收了他,毛毛脚程太慢,我以他代步。”同时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说着,走到狐狸身侧,毫不留情地便往他小腿上重重一踢,“变身。” “我为......”狐狸本来极度气愤,想要反驳阿萝,可才开口,就被阿萝如杀父仇人一样回眸狠狠盯着,顿时什么气焰都没了,听话地幻化为一只银色毛发的巨型狐狸,焉焉地站在阿萝身侧。 “银狐!” “传说中的银狐......” 众人七嘴八舌,连高捕快都目露诧异,他明明是那只青狐,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阿萝淡扫众人,如获至宝般抚着狐狸地脑袋说道,“他是我的坐骑,谁若想收了他,请先找一只比他更完美的坐骑补偿给我。” 狐狸一听,耷拉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顿时觉得自己玉树临风、高大伟岸,忘记了此时在他人眼里,他只不过是一只稀有的野兽。 阿萝宣誓完自己的主权,就坐到了狐狸背上,出了山洞,拉住在洞口张望的毛毛,一同回澐州城。 “我为何要变成这样?”狐狸见那些人远在后头,小声问阿萝。 “我让你滚,谁让你不听。”这只蠢狐狸还有脸问为什么。 “哼,他那些伎俩我都用过,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果然,当初我捉妖遇到雪瑶是你安排的,她居然听你安排?” 狐狸觉得后脑勺冷飕飕的,缩了下脑袋,声音都没刚才那么有底气了,“司祭帮的忙。” 阿萝察觉狐狸的举动,忍不住淡淡一笑,她当时果然没有猜错,只是,现在她也不甚在意狐狸当初的用意了,“澐州城捉妖师云集,杜风又如此憎恶妖灵,你留下来无异于找死。” “哼,你失了法器,比我强不了多少。” “那你更该明白,我护不了你。”想到此,阿萝微微皱眉,她如今法力微薄得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了。 狐狸忽然没了声响。 阿萝以为狐狸正在为他岌岌可危的小命着急,脑中却忽然想起狐狸急切的喊声,那声音居然不是从耳朵听到的,阿萝有些讶异,心里问道,“狐狸?” “阿萝,我居然才想到,你与我的妖丹合二为一,只要你愿意,便能与我心意相通的。” 阿萝无比震撼,她从不知道原来妖灵的妖丹还有这样的用处,那她与捆妖绳呢? “你又想起他了......” 他们彼此听到的是对方的心声,所以阿萝更能清楚的感受到狐狸的心境。 阿萝微微叹了口气,抚摸着狐狸脖颈的毛发,“狐狸,他就和毛毛一样,是我的朋友,忠于我的朋友。” “那我呢?” “你......” “你别说!我知道答案,所以你伤我的时候,总能毫不犹豫。” “因为那是我自保的方式。” 狐狸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阿萝,人真难懂。” “我从没有怕过什么,可你让我害怕了......我想阻止你在我心里落地生根,但我失败了......如此,你懂了吗,狐狸?” 他们一起沉默,她完全可以感受到狐狸的背脊正因为一种过度强烈的情绪而不住的颤动。而这颤动,竟然再一次让她感动了。 很久,狐狸才把那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压制下去,“那你为何还有留下,管他是死是活,我们一起走,不行吗?” “若一切真是杜风有意设计,那他当真可怕。与其被这样的人惦记,我宁可冒险做个了断。” “永绝后患!” “自然。” 狐狸回头,相视一笑。 虽然狐狸此时的地位,仅限于代步的坐骑。但是,狐狸对此毫无异议。他不止没有异议,还相当的“得瑟”。 这不,他正窝在毛毛的“贵宾棚”里,拿着根萝卜戳着毛毛的脑袋,一边戳一边打击毛毛,“听到没,以后用不着你了,阿萝去哪儿,我就带她去哪儿。” 毛毛龇着牙要去咬狐狸,狐狸动作灵活,随随便便就躲了过去,“你呢,只能呆在这儿,我呢,可以天天跟她形影不离。瞪我?瞪什么瞪,谁让你只是头笨驴,没有我如此颠倒众生的美貌,哼!”狐狸说着,又狠狠地戳了毛毛一下。 毛毛的愤怒终于被狐狸完完全全掐灭了,它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无精打采地趴地在地上,任狐狸再怎么戳它,它都不理他。 “喂!喂——”毛毛不理他,狐狸便失去了欺负毛毛的乐趣,扔掉萝卜,坐到了毛毛身边,一改刚才鼻孔朝天的骄傲气焰,同毛毛似的无精打采起来,“都怪你这头蠢驴,要不是你,阿萝能被困在这儿吗......”说着,叹了一口气,“你说,阿萝会不会心软了?”本来说好是永绝后患的,结果阿萝一直不动手,他真是担心阿萝变卦了。毕竟,那个杜风是真正的生命垂危啊。不过,一想到那日阿萝于他说的话,他心里就美滋滋的,他相信阿萝。 毛毛轻轻晃了下脑袋。 “不是,还是不知道啊?” 毛毛不能开口,只能继续晃了晃。 “我就当你说不是,你要是说错了,我就宰了你,一定宰了你!” 毛毛的脑袋顿时如雕塑一样定格,在心底哀嚎,它不过是被虫子叮耳朵才晃了下而已啊...... 狐狸可不管,他站起身,认认真真地对着毛毛道,“你不开口反驳,那就这么定了。如果阿萝心软了,我第一个先宰了你!嗯,就这样,我去看看阿萝从那个姓杜的那里回来没。明儿见。” 毛毛想,如果它的耳朵够长,它一定用耳朵把眼睛遮起来,再也不要见到这只没什么本事,成天就会欺负它的狐狸。 第38章 这才是杜风真面目 杜风整整昏迷了两日,高烧不退,生命危急。 阿萝自认为除了皮外伤,她概不会处理。鉴于杜风是替她挡了这一掌,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坐在他房中,冷眼旁观几位大夫忙得焦头烂额。 反观高捕快,倒是急得团团转,“不行,我还是修书一封,去请我师父。” “你师父?道清道人他懂医术吗?”阿萝急忙问道,她可不希望道清道人来。 “我师父对医术颇有研究,他老人家若来了,一定可以救杜风。”高捕快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阿萝望着杜风,不禁皱眉,道清一来,他会如何她是不知,可她自己与狐狸倒是危险了。玄机那老头能一眼看穿她与狐狸已经......道清是法尊的师弟,就算能力稍弱,恐怕也瞒不过他。她该早作打算。 狐狸慢慢悠悠地从驴棚晃悠回阿萝的房间,发现阿萝居然已经回来了。他直接从窗户跳了进去,“你今天居然这么早才回来?他死了?” 阿萝白了狐狸一眼,“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我就知道。”狐狸咕哝了一句,挪到阿萝身旁,伸手就想搂她。 阿萝一巴掌拍掉了狐狸的手,微抬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或者变成狐狸蹲地上。” 狐狸识相地选择了前者,怎么的,做人都比做野兽好。 “狐狸,我想你先帮我把毛毛送去交由珍珠照顾。” “何必多此一举,到时,带着它一起走不就好了?” 阿萝微微不悦,“始终不便。” 狐狸一见阿萝如此,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这倒是......可我这一去,来回至少要十余天,我怕你......” “不会。杜风现在昏迷不醒,要等他醒来,再算计我,没有十天半月是不可能的。你少罗嗦,速去速回便是了。” 狐狸算了下,若最快,大约七八天他便能回来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便同意了。 当日就带着毛毛出了城。 阿萝怕有捉妖师难为狐狸,特意送着他到城门口,亲自目送他离开。刚要转身回去,发现不远处有个白眉老道,捻着须,盯着狐狸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道长,您在瞧什么?”阿萝从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主儿,不过这个老道只盯着狐狸的背影发愣,那她就不得不管了。 老道微微打量了阿萝一番,捻须笑道,“姑娘在怕什么?” 阿萝回之一笑,“怕道长多管闲事。” 老道一愣,朗朗一笑,声如洪钟,摇头晃脑道,“对,闲事莫理,闲事莫理。”抬手指了指澐州城门,“姑娘,左右是同路,一起吧?” 这回倒是轮到阿萝惊讶了,“道长是......道清道人?”这个鹤发童颜的老人,居然是法尊的师弟?他都够年纪做法尊天师的爹了吧? 道清捻着胡须,神情极是认真,只是这出口的话就......“我估摸着,我那憨厚徒儿思念老道思念得紧,这不,我只得亲自来看看他,防止他害相思啊......” 阿萝可是没想到,道清道人说话是这样口无遮拦,不禁被他逗笑了。 “欸~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该多笑笑,压一压你心头的暴戾之气。” 阿萝顿时收了笑意,瞥了道清一眼,冷冷一哼,“道长,我另有事,您先请吧。” “去吧,去吧。我在徒儿那等着你。” 阿萝去集市的打铁铺取了她昨日定做的银鞭。这鞭子制作仓促,完全无法达到阿萝的要求,不过聊胜于无,阿萝只得将就用着。 刚回到城主府门前,高捕快正兴致冲冲地往外赶,他一看到阿萝便激动不已地拉着她,“阿萝,我师父简直神了,我才刚送出信不到两个时辰,他老人家就已经到了。” “嗯。我刚在城门口遇到他,看你高兴的样子,杜风醒了?” “阿萝你真聪明!咦......原来你认识家师?” “不认识。”阿萝冷漠地拨开高捕快的手。 高捕快这才发觉自己高兴过了头,僭越了。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我是来找你的,杜风想见你。” “走吧。” 两人进去的时候,道清道人刚刚收起为杜风施针所用的银针。他好似换了个人似的,皱着眉头,庄严肃穆。 杜风面色苍白,他一见到阿萝,便命人扶他靠坐在床头,“阿萝......我还以为你走了。” 阿萝微微一笑,走到他跟前,“怎会,你为了救我受此重伤,我无论如何,都会等你醒了再走的。” 杜风失望地垂眸,再抬眼时,眼中尽是期许,“不能多留一些时日吗?” 阿萝假意沉思考虑杜风的提议,她瞄了道清道人一眼,再开口时眉眼间皆染上笑意,“也好,既然道长在此,我便多留一些日子,与高捕快一起寻一寻那蛇妖的踪迹,请道长帮忙收了那蛇妖,为你报仇,如何?” “那......当然是好的。” “行了,别废话了,他要休息。”道清忽然起身,威严道,“都出去。” 在道清面前,谁都不敢多嘴,都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师父,杜风真的没事了吧?”高洋见杜风脸色还是这样苍白,有些不放心。 道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死不了。你先回去,我有话与这位姑娘说。” “是,师父。” 阿萝直接带着道清去了毛毛的驴棚。 道清一见到那只趴在草垛上呼呼大睡的毛驴,弹指射去一道灵光,肥毛驴顿时变成了一只灰溜溜的大老鼠,老鼠吱——地一声,就溜没了影,“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道清嗤之以鼻。 虽然此刻离狐狸离开也不过个把时辰,不过阿萝也不在乎道清拆穿了狐狸的把戏,一个时辰,以狐狸的脚程,谁都追不上他了。“道长似乎心情不佳?” “姑娘似乎心情很好?” “有道长在,妖魔鬼怪都不敢出来作祟,如此太平日子,心情怎能不好?” 道清本来背手站在阿萝面前,闻言,忽地转身,眼神锐利,“贫道现在没功夫与你说笑,给你两条路:一,随我回南临山,我说服我师兄助你除尽身上妖气,重新做回一个真正的人;二,若你执迷不悟,我便在此地收了你,把你关入洗髓塔,为你去除妖气。” 洗髓塔,传说那是个可以令人痛不欲生的地方。 阿萝不知这个老头受了什么刺激,前后差异如此之大。她向来不受他人胁迫,不过......“若道长能收了那条蛇妖,我便考虑一下道长的提议。”那条蛇妖抓了狐狸威胁她,哼,她定要想办法,毁了它数千年的修行。 “当真?” “我,阿萝虽是女子,也一言九鼎。” 阿萝不知道清道人捉妖的法力到底如何,但他的医术真是令人惊叹。 杜风只躺了两天时间,便能下床行走了,除了脸色差了些,伤势恢复得极快。 阿萝似乎突然转了性情,对杜风的态度体贴得让高捕快目瞪口呆。高洋自然是为杜风与阿萝高兴,如果两人真能修成正果,也是一桩美事。 这是阿萝留在澐州城的第十天。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阿萝便约了杜风一起到园中散步。 “阿萝,我实在高兴你能一改往日的冷淡,对我......”杜风想去牵阿萝的手,却被阿萝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 “呵,你如此舍命救我,我怎能不感激呢?” “阿萝你该明白,我要的不是感激,我要的是......” “欸,这朵茶花开得真不错。”阿萝指着杜风身后的茶花,笑靥如花。 杜风凝视着阿萝的脸庞,看得呆了,久久地才轻轻道,“阿萝,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美了?” “是吗?”阿萝回答的心不在焉,走到茶花边上,辣手摧花,毫不犹豫地折了下来,“总觉得今天会有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 “对了,忘了告诉你,道清道人与高捕快正在追寻那蛇妖的下落。”见杜风只是噙着笑,看不出任何异样,阿萝继续道,“前日便寻到了些踪迹,今日该有结果了。” “那真是好消息。不过,不能轻易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杜风不禁半眯起眼睛,大有杀之而后快的狠戾。 “是啊,要好好地折磨它!”阿萝垂眸似在欣赏茶花,笑容深邃,“好好”二字说得尤其缓慢、清晰。 夕阳西下。 阿萝陪着杜风一起用了晚饭,也不见道清道人与高捕快回来。看来又没有收获,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 杜风如往日那样,早早就睡下了。 阿萝便轻轻地退出了他的房间。 才关上房门,就见一个捉妖师面容急促地向她跑来,边跑边急道,“姑娘,找到那蛇妖了,道长问你可要看他收妖?” 阿萝灿然一笑,回眸望了眼紧闭的房门,朗声道,“那是自然,速带我去。”她可是每天都在期盼这个时候,怎能错过。 晚霞一过,天色便暗了下来。 阿萝跟随那个捉妖师赶到的时候,已经需要火把照明。 五六个捉妖师守在洞口,他们一见阿萝,便指着山洞内道,“道人与高捕快在内。道人吩咐,其余人守在洞口即可,不必进去。” 阿萝跃下马匹,脚下毫不停顿,径直往山洞内跑去。 道清正催动法力,加强法阵,高捕快则帮着在法阵周围布置符咒,加强法阵的法力。 蛇妖已瘫软在法阵中,面容狰狞,“道清!我修行六千多年,老天都不收我,你个小小道人,岂敢收我?” “你作恶多端,我替天行道,有何不敢?”道清说着,扔出一道符咒,直逼蛇妖面门。 蛇妖痛苦的扭动着如碗口粗的蛇尾,却始终挣脱无门,忽然,她凄厉地笑了起来,“道清,你的道行只够困住我,你杀不了我。哈哈哈.....你有本事,便困着我,直到你那大名鼎鼎的师兄来收我......哈哈哈......” 蛇妖的笑声异常尖锐,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连守在山洞外的捉妖师都不得不捂起耳朵。 阿萝被蛇妖的笑声扰得心烦气躁,“闭嘴!”捏着银鞭,嚷道,“道长,放我进阵!” 道清额头隐隐渗出汗珠,他本想阻止,可如今彷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此刻收不了这蛇妖,法阵一破,被其反噬,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如阿萝所言,送她进阵。好在此法阵只针对蛇妖,阿萝虽带了妖性,却不会受到太多的压制。 蛇妖此刻法力被压制,痛苦难当,她没有太多的妖力对付阿萝,只得吐出浓如黑墨的毒雾保命。 阿萝立刻屏息,凭着刚才所见,对着蛇妖的要害送去致命一击。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她的银鞭竟好似击在什么铜墙铁壁之上。阿萝微微一愣,蛇妖如今怎么可能幻化出武器阻挡她? 不对!有诈! 阿萝刚想要反身躲避,眼前一双金色眸子一闪,一股腥风扫来,她被拦腰击中,瞬间摔了出去,撞在了阴冷的岩石之上。 法阵何时破的? 阿萝体内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撑着山壁,勉强站立。黑雾散去,她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 道清心口一个大窟窿,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高捕快闭着眼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杜风一脸妖气,一手扶着蛇妖站在刚才法阵的中心,另一只闲着的手,鲜血淋漓,手中握着一颗还在微微抽动的人心。他噙着笑,玩味地注视阿萝,“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蛇妖依偎在杜风怀里,她的脸色苍白,看来她也是被道清伤到的。 媚眼在杜风捏着人心的手上一瞄,杜风便自觉地把人心送到她嘴边,“美人,请笑纳。” 蛇妖吐出蛇信,一卷就把整个人心卷进了口中,席地而坐,盘腿疗伤。 杜风笑容依旧,一步步向阿萝靠近。他抬起血淋淋地手,伸向阿萝。 阿萝面无表情地回望他,不躲不避。哼,怕?再可怕的人,她也不会怕。她不过是觉得恶心而已。奇怪的是,她刚刚还气血翻腾,这一会儿过去,似乎就好了许多。 眼看着杜风的手指就要碰到她的下巴,一道蓝光飞射过来,生生逼退了杜风。 “放开你的脏手!” 阿萝徒然睁大眼睛,紧紧盯着眨眼间出现在眼前,挡在她与杜风之间的狐狸。她真想把他愚蠢的脑袋盯出一个洞来,“谁让你滚回来的!” “我爱滚去哪儿就滚去哪儿。”狐狸比阿萝嚷地更凶。这个可恶的女人,明明说好的,一同宰了杜风。结果,骗他把毛毛送去给珍珠照顾,居然趁机让珍珠禁锢他! “行了,别吵了。”杜风像个和事老,和颜悦色地劝着架。视线越过狐狸,停留在阿萝脸上,“多只狐妖,更有趣,不是吗,阿萝?” 第39章 杜风疯魔无药可救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阿萝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成为别人的阶下囚,手足微动,便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她自嘲一笑,对栓在她对面的狐狸道,“后悔滚回来了吗?” “不——后——悔!”狐狸脸上冷汗涔涔,声音虽轻,可一字一顿说得尤其清楚。 阿萝沉默,视线在狐狸身上徘徊,说不出有何感受,只是,若她可以为他分担,她也是愿意的。 有了一年前的前车之鉴,杜风为防止重蹈覆辙,直接把北极玄铁制成的铁链,从狐狸的肩胛骨对穿了过去。 狐狸月白色的衣衫,尽是暗红的血渍。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阿萝,“就是......有些痛......” “活该!” “你......你就不能心疼我一下,装的也行啊?”狐狸委屈地瘪了瘪苍白的嘴唇,好吧,虽然这痛他还是可以忍受,但痛是真的啊。他知道,他愚蠢。他知道,他应该隐在暗处,伺机而动。可是,他就是忍受不了杜风那只伸向阿萝的脏手,他就是受不了! “心疼你?”阿萝轻哼,“你做的蠢事何其多,我心疼地过来么?” 狐狸怏怏地垂下脑袋,“我知道错了,那你说如今,怎么办,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阿萝别开眼,不再去看狐狸血肉模糊的肩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其实说起来,这回也是她大意了,明明知道杜风不简单,却没有思虑周全,是她的无畏无惧害了她自己。不过,说到底,杜风这么大费周章,也不过是要拿她为他妹妹报仇,“杜风恨我当初眼见他妹妹被妖怪蹂躏也不出手相救,他不会轻易杀了我,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倒是你......”一说到狐狸,阿萝额角神经不禁微微跳动,“随机应变吧,我会想办法让他放了你。”只是,让杜风放了狐狸,这谈何容易? 阿萝想得脑袋生疼,都想不出什么办法。 咣当一声,牢门开了。 阿萝以为是杜风来折磨他们了,不曾想,来的人,居然是高捕快!心中一喜,“高捕快,你没事?”若可以让高捕快帮忙......不,不对,杜风连高捕快的师父都杀了,怎么会放过他?别和她说是因为兄弟之情,她可不相信杜风这人还能有什么兄弟之情。 “我没事,是不是让你失望了?”高捕快手握金刀,刀已出鞘,捏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他眼中布满血丝,满目悲愤,一步一顿走向阿萝,“在我心里,一直当你是朋友,可你......你居然杀我师父!” “你说什么?”阿萝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喂——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谁杀你师父了!”狐狸嚷嚷着,只可惜中气不足,但足以吸引高洋的注意。 他豁然转身,举刀对着狐狸,“狐妖,你给我闭嘴!” 阿萝投之以警告的眼神,狐狸立刻紧闭双唇。 “高捕快,你这话什么意思?”阿萝不禁皱眉,看来事情远超她所想。 高洋冷冷一笑,再无平日的憨厚直爽,有的具是强烈的仇恨驱使下的嗜杀之意,“我知道,师父想要帮你回归正途,而你......似乎很享受与这只畜生狼狈为奸。你,早已非人!你怕,所以你与那蛇妖联手,布下这样一个局,引杜风为你受伤,引我师父帮你除妖,然后,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这故事光听着,阿萝就觉得可笑,“我与蛇妖势同水火,与她联手,真是可笑。” “哼,事到如今,你再狡辩也是枉然,我亲眼见你杀了我师父,这还能有假吗?”一说起道清道人,高洋眼底的愤怒,便如点燃的干草,霍地一下火焰高涨,“若不是杜风冒死赶来,如今,我又怎么还有命在这里与你说话?擒住你们,是拿多少人命换来的?你们不清楚,我清楚!” 阿萝状似了然的点头,狐狸有句话说对了,高洋脑子果然是进水了,至于这水是谁灌的,当然非杜风莫属了。“那么,你现在来,是要杀我们了?” 高洋不答话,缓缓举起金刀。 “住手!住手!住手!”狐狸忽然疯了一样高声喊了起来,身体随之挣扎,铁链晃动,肩胛处鲜血汩汩而出,“人是我杀的,全是我杀的,要杀就杀我,你别动她!” 此时此刻,高洋怎么会再去搭理狐狸。 眼看着金刀落下,阿萝却只是凝望着狐狸,没办法,这只狐狸太吵了,她想不注意他都不行,在心里暗暗笑骂了一句,“蠢货”。刚刚才告诉他,她不会有性命之忧,一转眼,不知被他遗忘进那个角落疙瘩里了。 果不其然,两位高手飞窜进来,阻挡高洋的金刀落在阿萝脑袋上。 杜风缓步而来,“高洋,我说过,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你怎么忘了?”说着,示意两位高手,把高洋架了出去。 “你倒是笃定,我不会让高洋杀你?”杜风说着,走到狐狸面前,猛地一拉铁链。 狐狸冷汗淋漓,却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来示弱。 阿萝盯着杜风拽着铁链的手,“我现在不止笃定你不会轻易杀我,我更相信,你另有所图。”阿萝与杜风对视,微微笑道,“你最好放手,不然,我会让你很失望的。” 杜风朗笑,从善如流,不再折磨狐狸,“所以说,我真喜欢你,阿萝。 ”他稍稍停顿,收起笑容,幽幽叹了口气,“阿萝,要是你当初如今日这般无所畏惧地救出我妹妹,那么......一切便会截然不同。” “不,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不会有如果。”就算时间倒流,事情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因为她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命。她原本根本就不是那五只妖精的对手,若不是那条竹叶青蛇击中了她怀里的狐丹,也许她根本不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吞下狐丹,歪打正着激发了体内隐藏至深的力量,保住了自己的命。 她除了自己的命,一无所有,谁有资格让她豁出命去?答案是没有。阿萝下意识地瞄了狐狸一眼,似乎,现在这个答案遭到了她自己的质疑。 “的确,没有如果。那么,我们该谈一谈正题了。” 阿萝挑眉,“直说吧。” 杜风忽然拿出一把匕首,在阿萝手臂猛地一刺。 “阿萝......”狐狸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阿萝的手臂鲜血直流,可不一会儿鲜血就止住了,伤口快速地愈合。 “哈哈哈,阿萝,你果然有不死之身!”杜风笑得癫狂。 而阿萝与狐狸,却是满眼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阿萝在心里暗暗问狐狸。 “我哪里知道。莫非......是因为我的狐丹?” “你如何得知?”阿萝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杜风又怎么会知道。 “有人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你穿心而亡,可我却见到了毫发无损的你,除了是不死之身,还能有什么解释?” 那个人必然是那日与玄机老头一同活下来的人。“呵,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这对你我都有好处。只要你助我成为不死之身,我便放了这只狐妖。” 杜风话音刚落,狐狸就低低地笑了起来,“太可笑了,你居然拿我威胁她?喂,女人,我跟你也不是很熟,对吧?” 杜风与阿萝一同无视了狐狸。 阿萝稍作思量便决定将计就计,先答应了杜风的要求,“想要得到不死之身,非一日可成,你先放了他。” “可以,不过需在我们成亲之后。” “成亲?放屁!这女人是我,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狐狸还没有嚷完,就被杜风一掌拍晕。 “如此聒噪愚蠢的狐妖,呵,阿萝,你的喜好,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不是说,我杀了道清么?捉妖界法派弟子遍布天下,你娶我,无异于树敌于天下。”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杜风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人,谁都无法改变与阻止。就如你有不死之身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任我摆布?” 阿萝垂眸,浅浅的笑,她明白了:杜风,他已经疯魔,无药可救。 第40章 非处子身激怒杜风 狐狸幽幽转醒,稍一抬眸,就对上了阿萝的眼睛。 好近,近得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深褐色的瞳孔,以及她的眼瞳中,他自己的脸孔,“阿萝......”他很高兴阿萝手足的枷锁已经卸去,只是下一瞬,他便明白了这代表了什么,“不要,阿萝!珍珠会来就我们的,你不要嫁给他,你答应过要嫁给我的!你答应过的!” 狐狸又开始挣扎,阿萝捧住他的脸,不让他随意乱动牵动肩胛的伤口,“我是答应过你,不过......是下辈子。” 狐狸失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阿萝主意已定,便谁都不能改变她。再次睁眼,已一片宁静,“我会恨你的,阿萝,我不会原谅你。” 阿萝在狐狸脸庞轻轻一吻,笑容清浅,“傻瓜,随你了,别随随便便死了就成。”她拥着他,在他肩头轻轻靠着,“我走了,保护好你自己。”说着,放开狐狸,头也不回地出了牢房。 一道怒吼从牢内传出,仿佛可以撼天动地。 阿萝脚步微顿,抬头望了眼阴郁的天空。 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变化。 杜风,他不会一直都是赢家。 自道清道人死后,澐州城便全城戒严,进出澐州的人,都要经过严加盘查。 杜风封住了阿萝所有的法力,这换来了阿萝可以在城内随意走动的权力,除了不能出城。 阿萝不知杜风是怎么做到的,总之,只有高洋认为是她与狐狸联手杀了道清道人和其他捉妖师。而其他人,都只知道,道清道人是在捉妖途中,被一只妖物害死的,而那只妖物已被城主杜风捕捉,关在死牢内。 奇怪的是,高洋恨她至此,居然可以死咬着牙,不说出她才是害死道清的真正凶手。 五日之后,便是阿萝与杜风的大婚之期。 城门之处越来越热闹,前来道喜的人,越来越多。 阿萝每日出门在城中走上一圈,然后在附近的茶楼找个靠窗的位置,悠然喝茶。 她正想拿起茶壶倒茶,不想有人捷足先登,“阿萝,看来我可以认为你对这一切很满意?” 阿萝慢悠悠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才抬头看了眼杜风,然后又专注地望着城门处来往的行人。 “不管你等的人是谁,都不会如愿。”他敢如此大肆行事,就是算好了没人能阻止他。 “嗯。”阿萝随意地应了一声,伸手指着城门方向,“你还是去看看吧,似乎有麻烦。” 杜风还未站起来,他的一位亲信匆匆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顿时蹙着眉头,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阿萝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望着杜风匆匆离去的背影,笑意渐浓,她就知道,这个人会出现。意外的是,这个人居然会那么巧,在城门口就遇到了他的宿敌——玄机天师。也许杜风每一步都精心设计,但是,他选错了一个人——道清。杀死道清,这个理由的确可以让她万劫不复,连逃都无从躲藏,但是,道清的死,却同样也会是她的生机! 阿萝终于等到她要等的人,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又在外头走了走,便回了城主府。 一年轻女子迎面走来,那是近日照顾阿萝起居的侍女,阿萝忘记了她叫什么名字。 侍女对着阿萝屈膝行礼,一脸喜气,“姑娘,您回来的正好,嫁衣送来了,您去试试吧。”说着,就要跟着阿萝进屋。 阿萝伸手拦住了她,“不用了。” “可是城主说......” 阿萝都不等侍女把话说完,就直接关起了房门。 嫁衣?阿萝嗤笑着瞄了眼桌上叠放整齐的大红衣裳,用不用得着都还是未知数呢。 这几日来,阿萝一直看似轻松平静,可心情究竟如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直到今日,终于见到了那个人,她才真正地可以稍稍放心下来。当真是世事无常,几年前,她绝不会想到,她会有如此殷殷期盼他到来的这一天。 阿萝有些疲倦地躺下,如今多了一分脱身的可能,她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有人不请自入,阿萝豁然起身,不想,门口站着的,是面带笑容的杜风。只见他径直走到桌边,捧起嫁衣,递给阿萝,“去试试。” 阿萝推开,“不用了,合身的。” 杜风笑意不减,眼露威胁,“我说试一试,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这下阿萝不得不“听话”地接过那些红彤彤的衣裳,谁让杜风手里有狐狸这个把柄在呢。不过,一切会很快了结的。阿萝心里愤愤地,面上倒是平静。她走到屏风后头,换了衣裳出来,“我说过,合身。” 杜风直愣愣地盯着阿萝,看的阿萝浑身不自在,她正想转身换掉,杜风忽地靠近,抽走了她发上的簪子,惊得阿萝退了几步,“你......” 杜风一双黝黑的眸子深沉地吓人。 阿萝心头不禁突突跳了起来,“不早了,你回......” 杜风一把钳住阿萝双肩,把她压倒在床,“阿萝,你快是我的娘子了。” “放手。”阿萝抵着杜风的胸膛,“放手!” “阿萝......我是恨你,可我......也喜欢你......”杜风把阿萝压在身下,把阿萝的双手死死扣在其头顶,“你只能是我的人,你别想逃!不可能!”说着,低头便来亲吻阿萝。 阿萝没有法力,男女之间力量的悬殊毋庸置疑,她无从抵抗,只能别开脸,冷笑道,“杜风,你错了,我早已非处子之身。” 杜风一把掐住阿萝的下巴,凶恶无比,“你再说一遍?” 杜风的神色再骇人,可震慑不住阿萝,她反而笑着道,“怎么,告诉你我穿心而亡的人,没有告诉你,我已与狐狸行了苟且之事么?” 啪啪两道脆响。 阿萝只觉双颊火辣辣的,她趁着杜风愣神的片刻,狠狠推开了他,伸手抹去唇角的血渍,“我很期待五日后的婚礼。” 杜风咬牙切齿,“一定会让你惊喜万分的!” 两人怒目而视,谁都不退让,终于,杜风摔门而去。 阿萝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但愿,她能如愿地救出狐狸。 第41章 她的红盖头他来揭 阿萝是这场婚礼最毋庸置疑的主角,同时也是最置身事外的看客。 透过红纱盖头放眼望去,什么都是红色的。 围观的百姓们一脸喜气洋洋,倒是满座的宾客,越是近前的,越是神情严肃,似乎在等待什么。 杜风扣着阿萝的手腕,拉着她一同走上前,大声说道,“今日是杜某的大喜之日,本来一切事情都该等到礼成之后再说。只是,近来妖邪 作祟,乱了澐州城的太平。为表我杜某对满天神佛的崇敬之意,特在拜堂之前,由众位贵宾做个见证,向众神佛献上一份祭品,亦借以表 明杜某与妖邪誓不两立的决心。” 熙攘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叮呤当啷的脆响,由远及近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看,他有尾巴!” “还有耳朵!” “他不是人!” “他是妖怪!” “杀了他!” “杀了他!” 你一言我一语,渐渐汇成震耳欲聋的高声呼喊,整齐、有力。 阿萝侧首怒视杜风。 他只暧昧的笑,倾身在阿萝耳边低语,“我很好奇,你会怎么做。”视线,在前排的宾客中一一扫过。那里,坐了捉妖界两大派系的掌门 人——法派的法尊天师和玄派的玄机天师,以及两人座下,最得意的门生。 高洋面色铁青地坐在玄机天师后头,紧握着金刀,似乎随时准备让金刀出鞘,沾染上仇人的鲜血。 阿萝收回视线,望向被拖行而来的狐狸。他的肩胛又在流血,似乎一直没有停止,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不知,是因为她的视线穿越了红 纱盖头,还是,他本来身上就已被鲜血染地通红。 狐狸的视线只在阿萝身上稍稍停驻,便滑了过去,他面无表情地垂着眸,任人摆布。他被拖上高高的祭台,被铁链一圈一圈的环绕,栓在一根足足要两人才能环抱起来的树桩上。 杜风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大家都听说了,这只狐妖连同一条蛇妖,害死了道清道人以及数位捉妖师。”他说着稍稍一顿,他要给那些愚蠢的人时间去积聚愤怒,“是杜某无能,只捉到这只狐妖,令蛇妖逃脱。我向众位保证,必然亲手捉捕那条蛇妖,为死去的捉妖师们报仇雪恨。” “报仇!报仇!”群情激奋,齐声高喊。 杜风满意地点头,“众位,今日我便暂以这狐妖为祭品,祈求神佛护佑我澐州百姓,并借此慰藉死去的怨魂!” 杜风话音刚落,便传来众位将士洪亮的高呼,“吾等誓死效忠城主!” 百姓们也纷纷附和。 这本是一场婚礼,倒好似变成了战士出征的践行酒。 阿萝不禁嗤笑起来,这杜风,倒是会鼓动人心。 “下面,由城主亲自献上祭品。”司仪一声高呼,人们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屏息凝视那神圣的献祭仪式。 杜风从侍从手里,接过一把金色的匕首。但是,他没有直接走向狐狸,而是把匕首递到阿萝面前,“杜某愿把这个神圣的任务,交由我的 夫人完成。夫人,你可愿意?” 阿萝稍稍犹豫,就接了过去。刚要跨出脚步,杜风拉住她的手臂,轻笑道,“夫人,看清楚今天的贵客们,别做什么糊涂事,令自己后悔莫及。” “放心,我会让你‘很’满意。” 人群自动地让出了一条道,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愤怒与隐隐的兴奋。 阿萝目视狐狸,一手紧握着匕首,一手提着裙裾,步履优雅而从容,穿越人群。 狐狸所在之处,是杜风为了今日特命人搭建的祭台,有一人多高。 阿萝注视着狐狸,慢慢靠近祭台,头也随之渐渐仰了起来。阿萝从未这样婀娜多姿地走向某个人,可惜的是,那只狐狸自始自终都垂着脑袋,阿萝不知他是难以支撑,还是他根本就不想看。 此时此刻,狐狸多希望那个可恨的杜风不止封住他的灵力,还把他的视线一同封住。 可是没有,他的视线,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明。他之前稍稍一瞥,便越过人群,捕捉到了一身嫁衣的阿萝。 他不想看,他什么都不想看,是以他强迫自己垂着头。哪怕她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他心尖上一样的疼,哪怕朱钗环佩发出的叮铃声好似催魂曲一样的摄人心魄,他还是死死克制着自己抬眸的冲动。 他说了要恨她的,他对她说过的。 他的视线所及,只是他脚下的方寸之地。忽然之间,朱钗环佩的叮铃声骤然停止,他的视线,被大片刺目的红色裙摆所占据。 “你真的恨我吗?”阿萝柔软的声音,轻飘飘地飘入狐狸耳中。 一把冰凉的匕首扣在了狐狸的下巴之处,狐狸不得不随着匕首上传来的力道,抬起下巴。红盖头还在阿萝的头上,微风吹起了盖头的一角,让他能看到阿萝嘴角高扬的红唇。也许他该愤怒,可是他竟然愤怒不起来,阿萝做的没错,与其一起死,他宁愿她可以活着。“动手吧。” 阿萝却稍稍把身子向前倾了一下,“看不清楚,帮我把盖头揭一下。” 碍眼的盖头就在狐狸面前,随着风一摆一摆,在他脸上擦来擦去。狐狸顿时怒气上涌,一口把阿萝脑袋上的红盖头咬了下来,呸地一声,吐在脚下,“要杀就杀,你又不是嫁给我,凭什么要我......”来揭这个......红盖头...... 祭台之下阵阵抽气声,掩盖了狐狸越说越小的声音。 狐狸的脑袋有一瞬转不过弯来,他眨了眨眼睛,见阿萝脸上的笑意渐浓。 面对呆愣的狐狸,阿萝笑得无奈。若不是非常时期,她定然狠狠地教训他一顿,直到他开窍,可惜此时,没有这样的闲暇。 她悠悠然转过身,背脊挺直,下巴微微扬起。仿佛这转身的片刻,她已完成由一个柔美的女子,向一个俯瞰一切的王者的蜕变。虽是四面楚歌,却霸气不减。 她一扫脚下众人,最后把视线停留在杜风极力克制的脸上,“杜城主,自古新娘的盖头都由新郎揭起,所以,我的夫君,并非是你。”她脸上挂着淡漠的笑,好似只是在一个不太熟识的人,谈论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杜风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渐渐变得铁青,“那么,你就是承认,与这只狐妖是同谋了?你们一同杀害了众捉妖师!”不待阿萝有任何反应,他直接一声厉喝,“来人,把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我拿下!” 所有人都震惊在这场变故里,怎么好好的未来城主夫人,会变成了妖怪的同党?有些人甚至有些难以相信,这样容貌倾城、清高孤傲的女子,会与一只妖怪同流合污? 祭台被杜风的人团团围住。 阿萝趁着那些人还未攻上来之时,把法力凝聚在匕首之上,一下拦腰截断了这根巨木,用力一送,把半截巨木推向围拢过来的人,生生逼退了他们。 杜风根本没有想到,他明明封住了阿萝的法力,她却还能用法力来救这只狐妖。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想要扑出去亲自抓捕阿萝,可他对外一直宣称自己为抓捕这只狐妖,受了内伤,他绝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何况,他一旦动用蛇妖给予他的妖力,必然逃不出捉妖界的两大尊者的法眼,到时候,自身难保的,就会是他。他紧皱眉头,快步向法尊和玄机两位天师走去,“两位天师,杜某识人不清,还请两位相助,捉了此等妖女。切不可,让此女与狐妖逃脱。” 玄机天师看到阿萝的模样之后,早已在摩拳擦掌,想要捉了她与那只狐狸为死在他们手上的弟子们报仇。可奈何,上次吃了这样大的亏,他哪里还敢轻举妄动。他不着痕迹的瞄了法尊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祭台,当下也决定了,看看再说,嘴上却应承道,“且看看那妖女想做什么,杜城主稍安勿躁。” 法尊天师是为了师弟道清之死而来,他可不是来喝喜酒的,一直就没给过杜风好脸色看。况且,他与杜风,本就有段令人不快的过往,他又向来孤傲无比,尽管杜风极尽谦恭,他只面无表情的回了杜风一眼,然后望着祭台一言不发。 高洋虽一副想要上去拼命的样子,奈何师伯在此之前早就交代过,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轻举妄动,他只能死死抓着金刀刀柄,以此来克制自己的情绪。 就在杜风请求帮忙无果的时候,阿萝已经劈掉锁着铁链的铜锁。杜风以为封住了两人的法力,便一切万无一失。是以,这把锁,只是普通的铜锁,阿萝轻而易举卸了下来。 她捏着铁链,与狐狸对视了一眼,咬牙道,“忍住。” 狐狸微一点头,阿萝便猛地一用力,硬生生把铁链一寸寸抽出狐狸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阿萝根本没有想要躲闪,她甚至硬逼着自己,一眨不眨地看着狐狸,仍由狐狸的血渍喷到脸上,溅入眼中。似什么滚烫的东西,掉入了眼中,像落入草堆的火星,蹭一下,把她整个人瞬间燃烧起来,异常的炎热,却不觉得疼,好像,这种炎热,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狐狸无法使用妖力,终于再难以支撑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渐渐倒了下来。 “狐狸!”阿萝惊呼着,一把拥住他,成为狐狸得以站立的支柱,“狐狸,你看看,我眼里有什么?”她的语气里满是急切,她根本不管现在是何等危急的时候,因为她觉得,她的眼睛,正在出现一种可怕之极的变化。不,不止她的眼睛,好像还有别的......别的什么......那种变化让她害怕,她不知道她在怕什么,她就是无端的感到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狐狸本紧紧注视着祭台下那些正准备将他们杀之而后快的人,他匆忙地回眸,望进阿萝的眼中,然后再也移不开眼。 阿萝眼眶中盈满了血红的液体,却一滴都没有落下。眼瞳正中的黑色中,有一点殷红,正在一点一点变大。 当狐狸足以看清这殷红是什么的时候,他再也克制不住他的愕然。那竟然是一簇火焰,比阿萝身上的嫁衣更艳的火焰,正在燃烧如随风摇曳跳跃的火焰。 随着火焰的清晰,阿萝眼中的血水渐渐干涸。 狐狸的神情,反而让阿萝的激烈跳动的心,慢慢缓了下来。她知道,有什么她难以改变的事情正在发生,她的语气不再急切,亦不再害怕,而是一种认命的平静,“告诉我,是什么。” “火焰。” 火焰,那是什么?阿萝知道,答案就在她的心里,呼之欲出,但就是欠缺一把开启一切的钥匙。在此时,腹背受敌的时候,她竟然想得出了神。 祭台下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两人是在相拥叙情。 忽然,有人从人群中一跃而起,举着一柄银光熠熠的利剑,对着阿萝后背刺来。 阿萝还沉浸在那丝莫名其妙、难以言说的怪异情绪里,根本没有心思去管周身发生的事情。 眼看着,利剑就将刺入阿萝的身体,狐狸拼尽全力,拥着阿萝转了个身,噗——地一声,利剑被人由上而下斜刺入他的身体,穿透而过,剑尖没入阿萝的身体,刺中她的心房。 阿萝只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收缩。她低头看着那柄穿透了狐狸的身体,刺入她心头的利剑。狐狸的血,正顺着剑身,流入她的身体,犹如一把钥匙,开启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随着越来越多鲜血进入阿萝心头,一些零星的、杂乱的片段在阿萝脑中涌现。串成一个奇异的画面,画面中一女子恍如在火焰中重生,火焰渐渐熄灭,那女子的容貌也顿然清晰地出现在阿萝脑中。那是......像是她自己!她的身后九条赤红毛色的尾巴,像火焰一样舞动着。 狐狸凝视着阿萝的眼睛,笑意盈盈,若他没有记错,他们狐族传说中的火灵狐王便有这样一双眼睛,“总觉得,我要失去你了。”狐王怎么会是阿萝?青色的兽眼一点一点失去了焦距,缓缓闭上,终于,他的脑袋,无力地垂靠在阿萝肩头。 有什么东西,在阿萝体内剧烈膨胀,然后轰然炸开,她好似瞬间与那脑中的女子融合为一体,一种炽热的,似乎可以焚烧一切的力量,如一条条火蛇,从她心中窜出,一股哪儿地往她眼睛里扎。 愤怒之后,再无所谓愤怒。阿萝只是面无表情地抬眸,对着那利剑的主人定睛一瞧,她要这人死,永无轮回! 那人瞬间被一团妖红的火焰包裹,他甚至来不及哀嚎,便化成了一地灰烬。 没有人知道,那团火焰从何而来,也没有人,再敢踏上祭台一步。 “六味真火!”法尊天师威严冷漠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起伏。也许,自始至终,只有他注意到了阿萝抬眸,看向那个年轻人的动作。 可是就算他看清了,他也与所有人一样......不,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震惊得多,只是他不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来了而已。 杜风极力克制心底的惧意,冷汗不由自主地从他额头冒出来。他发现,事情越来越超乎他的掌控。 第42章 火灵狐王绝境重生 阿萝神情淡然,一手揽着狐狸,一手拔出利剑扔到了地上。 咣当一声,所有人好似如梦初醒,纷纷逃窜。 不消片刻,原本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景象消失无踪。 如今,剩下的,只有一群自视甚高的捉妖师,以及没有杜风的命令不敢擅离职守的侍卫们。 阿萝伸手,一一拂过两人的伤口,伤口愈合,全无痕迹。手指在狐狸额头轻轻一触,便解开了他的灵力封印。 狐狸只是微微张了张眼,然后又陷入了昏迷,他伤得不轻。 “珍珠。”阿萝红唇轻启,便好似有几道流星应声从空中滑下,直向她身侧坠来。 光束幻化成三位女子,那是珍珠与她带来的两个狐妖。 珍珠低垂着头,她有种大难临头地感觉,想在阿萝怪罪之前,先行请罪,“狐......” 可阿萝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她手指微动,珍珠便已捂着疼痛不已的肩头跌落在地。阿萝放下气息微弱的狐狸,冷峻威严地望着倒在地上的珍珠,“你失职之事,稍后再说。尔等速速送他回圣地血池,我稍后便来。”说罢,扫过台下众人,“谁敢阻拦,便如刚才那人,身魂俱灭!” 众人听着,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以策安全。 杜风正想趁着阿萝还未注意到他时,悄悄逃走。 但,今时今日,阿萝又怎么会放过他!她眨眼间便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扣住他的肩膀。 杜风顿时感觉身体僵直,难以动弹。 “法尊天师,我昨日求你为我解开法力封印时便说过,今日,我会为道清的死给你一个交代。”阿萝说着,一道火光从她空闲的手心里飞出,直向着高洋双瞳飞去,快得令人来不及阻止。 高洋捂着眼睛痛呼,鲜血从他捂着双眼的指缝里流出来。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交代?”法尊见状顿时怒不可遏,不过几年不见,她真的不再是他所知的阿萝了,“你满身妖气,已然坠入妖道,就算你有六味真火,妖还是妖,你以为我收不了你?” 阿萝不已为意,胸有成竹地指了指高洋,“法尊天师,稍安勿躁,且听听高捕快怎么说。” “师伯,师伯!”高洋满是鲜血的手在空中乱舞。 法尊身后的弟子上前,扶住了高洋,“高师兄,我师父就在你面前。” “师伯,我中了蛇妖的摄魂术,才误以为是阿萝与那狐妖杀了师父。”他紧握着双拳,满目血泪,痛心疾首地嘶喊,“杜风,我视你为知己,真没有想过,你会变成这样可怕的一个人!” 高洋的一句话,让一切真相大白。 阿萝松开钳制杜风的手。 杜风一得自由,便飞遁而走。 而阿萝并不帮忙阻止,她满脸深沉的笑意,偏首对法尊道,“法尊天师,我建议你,让杜风享受一段丧家之犬的日子。”说着,把视线移向不远处脸色并不太好看的玄机天师,“玄机天师,你我之间的恩怨,似乎不是一时之间可以了结的。我今日还有要事要办,他日必然奉陪到底。”说罢,扯下满头的朱钗,带着满身妖红,翩然而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睚眦必报......”空中回荡着阿萝清亮的嗓音,一遍一遍,过了许久,这声音才渐渐消失。 阿萝一回到狐族居地,便进入了圣地幻境。 狐狸已被放入血池中,歪着脑袋,靠在池边,意识还没有恢复。 珍珠一见到阿萝,立刻慌张的跪下,“恭贺狐王重生!”她就算是神仙,都不可能想到,狐王会以一个人类女子的身份重生啊。 阿萝看都不看珍珠一眼,立在池边,注视着狐狸,淡淡地说道,“珍珠,我知道你想以他来激发我体内的力量,你做得没有错。但......你同时也违抗了我身灭之时对你下达的命令,我说过,只要银狐出现,你便要誓死保护,可你......真让我失望。” 珍珠脸色一白,“狐王恕罪,珍珠甘领责罚!” 想到狐狸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阿萝深深叹了口气,“罢。他......也确实不是省心的料,权当你功过相抵,下不为例。” 珍珠惊喜万分,“多谢狐王饶恕!” 珍珠一离开圣地幻境,阿萝把出入口封住了。 她褪尽身上的衣物,走入池水中。 与前几次不同,当她的肌肤刚刚触碰到池中血红的池水,她的身体就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她感到这池水似乎有了生命,一股脑儿往她皮肤上的毛孔里钻,她甚至可以感到,池水进入她身体之后,微凉的温度。浸入水中的皮肤很快变得微微透明起来,皮肤下红色与青色的经脉清晰地显现,盘根错节,随着池水的上涨,清晰地蔓延。 “唔......” 狐狸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拉回了阿萝有些迷离的意识。只见狐狸原本愈合的伤口忽地裂了开来,鲜血淌入池水中,更加浓烈的红色,向着她涌来。 阿萝顿时了然,她手上一用力,把狐狸送出了血池。这血池是她数千年前身死之时的鲜血所化,有她残存的灵力在其中。狐狸是借以这些灵力得以脱胎换骨,而如今,她已然重生,这些灵力自当该物归原主。 果然,狐狸一离开血池,裂开的伤口便缓缓愈合。 阿萝把体内灵力聚于掌心,输入狐狸体内,狐狸痛苦的神色终于得以缓和。 血红色的池水渐渐淡了起来,好似被拼入了大量的清水。 太多错综复杂的画面,拼命地挤进她的脑中,阿萝只觉得脑袋好似要裂开来,她不再管狐狸,环抱着自己,蜷曲双腿,犹如初生的婴孩那样,没入池水之中,闭上了眼睛。 那些零星的片段,错乱的画面,开始连接起来,串联成一个跨越了数千年的故事。 阿萝不由自主地扬起唇角,让自己陷入一场绵长的梦境里。 梦境中一个白衣墨发的男子,盘腿席地而坐,目视着前方。那温润和睦的眉眼,只一瞥,便足以让人终生难忘。 第43章 狐王也有幼儿期的 时光穿梭回万年之前。 北极雪山一带,自古就是片极寒之地。鹅毛般的大雪,隔日便要下上一场。 只是,自一月前某夜,一片红光在雪山一角一闪而逝之后,便再也没有下过雪。 对于这样的变化,雪山上的妖灵无不是喜悦的,少一分酷寒,修炼也来得容易的多,没有这样难熬。 雪山自半山腰以上都是积雪,放眼望去,具是白茫,几乎找不出一丝杂色。 是以,当一抹赤红穿梭在白雪中,就显得尤其突出。那抹赤红移动之快,犹如闪电,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眨眼间的功夫,已经窜到了雪山东面最高的雪峰之上,然后停了下来。居然是一只比人类的手掌稍微大一些的赤红色小狐狸。 小狐狸用它的两只前爪不停地往头上抓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它头顶上,却抓了几次都没有抓下来。 那模样,甚是慌张,它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然后低下脑袋,对着雪地发呆。 这呆愣的时间非常短暂,下一刻,它忽然用两只前爪扒起了脚下的冰雪,一边扒拉着,一边把脑袋往它挖出来的冰雪洞里钻,眼看着半个身子都埋进积冰雪里了,它还没有停止。用比它的身子还大上一半的尾巴左扫右扫,把冰洞边上挖出来的碎冰往两边甩,屁股一撅一撅的,似乎在用力地往洞里钻。 忽然,伴随着一阵似孩童惊叫的喊声,小狐狸的身体消失在雪峰表面。 小狐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噗地一声,落了地,在坚硬的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来。 它眼冒金星,一时之间找不着东南西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敢转动着眼珠子警觉地观望四周。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头顶上它挖出来的洞透了一束光线进来。那洞口就像黑夜里的一轮圆月,高高在上,小狐狸知道,它别想从那洞口出去,太高了,它根本就够不着。 兽类生而能够夜视,小狐狸在四周转悠了一圈,发现根本没有出口。 它顿时慌了神,头顶蹭地一下冒起了火。那火没有实形,恍如与它的毛发融为一体,但是,那滚烫滚烫的感觉,小狐狸可是清楚的很。之前它就是想灭掉脑袋上的火,才跑到这儿,把脑袋塞进冰雪洞,可谁知道,它随随便便挖个洞,都能把这洞给挖穿了。 其实,小狐狸并不知道,它脑袋上无形的火,何止能烧毁岩石,简直是无坚不摧。 烫,快烫死它了!小狐狸难受地用两只前爪抓着脑袋,但是它越是慌张,那温度就升得更高了。小狐狸感觉它整个脑袋都快被烧熟了,烫得它脑袋发晕。 这个山洞空间不大,空荡荡地,只在一角放着一块表面平整的大石头。大石头前竖了块白乎乎的......石头? 小狐狸头晕眼花,它也弄不清这个是什么东西,它只觉得这个东西好像特别凉快,想也不想就跳到了这块白石头中间凸出的地方,脑袋紧贴着白石头,顿时阵阵凉爽透过它的皮毛,传到了它的体内。 头上的火渐渐熄灭了,小狐狸舒服地呼了口气,团着身体,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小狐狸做了个梦,梦见地动山摇,雪山崩塌了,它就要被埋起来了。它惊得唰地一下睁开眼睛,耳朵尾巴皆警觉地竖了起来。 不过......小狐狸眨巴了一下眼睛,伸出爪子在“白石头”上戳了一下,软乎乎的。它慢慢仰起脑袋,视线上移,下巴、嘴唇、鼻子、眼睛、额头、黑色的头发......“妖怪!”小狐狸惊叫着,扭头从“妖怪”身上跳了下来,一溜烟跑到离“妖怪”最远的地方。可惜这所谓的最远,也不过是几步之遥。 “妖怪?”“妖怪”动了动唇,一道温润的男声飘进了小狐狸耳朵里。 “嗯。”小狐狸点了点头,补充道,“白石头变的男妖怪。” 男“妖怪”把他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伸出手,“过来。” “干什么?”小狐狸一紧张,脑袋上刚熄灭不久的火,又冒了出来。 男“妖怪”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伸出一根手指,向着小狐狸一指,小狐狸就动弹不得了。 还不待小狐狸惊叫起来,男“妖怪”就已经把小狐狸抓到了手里,他宽厚的手掌,在小狐狸脑袋上抚了几下,火便灭了。 小狐狸顿觉神清气爽起来,“你......不烫吗?”前天摸了它脑袋的狐妖失去了一整条胳膊,再前天撞到它脑袋的山猫眨眼间变成了灰,再再前天.......总之,谁碰到它谁就倒霉,最好的情况也就如那只狐妖,缺了条胳膊。所以现在都没人敢靠近它,更别说跟它玩了。欸,可是这个妖怪不怕诶,“是不是因为你是石头变的,所以不怕烧?” 男“妖怪”神情微微一僵,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谁告诉你本尊是石头变的?” 小狐狸发现自己的四肢可以动弹了,但是它感到这只妖怪没有恶意,在他手上它感觉特别舒服,也就不急着跳下来。 男“妖怪”又盘腿坐了下来,小狐狸则缩着身体,躺在了他的怀里,仰着头跟他说话,“我看到的啊,我刚才明明看到你还是快白色的大石头。一觉醒来,你就变成人形了,还不承认是妖怪?” 男“妖怪”笑着摇头,“原来月前天降异象,竟是你降生了。” “啊,你认识我吗?”小狐狸发现男“妖怪”身体特别的凉爽,比靠着冰雪还来得舒服,它往他怀里使劲地挤了挤,不禁感慨道,“原来石头变的妖怪身体这么凉爽的,真舒服。” 男“妖怪”拍了下小狐狸的脑袋,“你倒是有福,竟然成了本尊的贵人。”他本在修炼寒冰之术,已到冲关时刻,可大约是过于急切了些,差点走火入魔,他不得已把自己封印了起来。可没想到,他使用的寒冰封印过于霸道,他虽已过危险之期,却怎么都解不开这封印。好在这只火灵狐误打误撞用它脑门上的六味真火化开了他的封印,救了他一回。“我叫广厦。”千万年来,敢把广厦上仙当成妖怪的,也就这只刚刚长好乳牙的小狐狸了。 天道的广厦上仙,痴迷于修炼仙法,极少在天道出现。是以即使天道中的仙神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何况是刚出生不过月余的小狐狸。 小狐狸不知广厦代表了何意,它只纠结在“人”字之上,“贵人?我可不是人,我还是狐狸呢。听族里的狐妖说,要度过千年之劫,才能修成人形。一千年啊,还远着呢,要等很久很久。” “千年而已,不过弹指一瞬。”广厦淡淡地说着,小狐狸不做声了,毛茸茸的小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怎么了?” “热......”小狐狸咕哝着,忽地把广厦的衣襟一扯,跳进了他的衣襟里,毛茸茸的小身子,紧贴着他微凉的肌肤。 “大胆小妖!”广厦面色一沉,拎着小狐狸的耳朵就把它拽了出来,扔到了地上。 “痛......”小狐狸泪眼汪汪地瞧着这个翻脸比翻书快的“妖怪”,怒气冲冲地嚷嚷道,“我不是妖,我还是狐狸!你才是妖怪,有人形的才是妖怪!”嚷完,小狐狸就像焉了的花儿,垂头丧气地缩到了一旁。原来石头妖怪也是怕烫的...... 广厦看着小狐狸的模样,以为它知道错了,面色缓和,“你只出生月余,便能说人话,说明你灵气丰盈,悟性绝佳,他日好好修炼,必成大器。” 洞里的光线愈见黯淡,小狐狸仰头一瞧,发现从它挖出的洞里望见的天空已经近乎夜晚。他刚才威严不可亵渎的模样让小狐狸打心眼里怕了他,它望着他怯怯道,“妖怪,你能送我上去吗?我要回族里了。” 广厦手一扬,送出一团蓝光,聚集到小狐狸四肢下,托着它升了起来,“本尊名作广厦。” “哦,我记住了。”果然妖怪都不喜欢被人叫做妖怪。 第44章 踩了狗屎运的狐王 小狐狸是在天火之中诞生,无父无母。它生而为火灵狐王,一出生便地位超然高高在上,受一众狐妖膜拜敬仰,是以除了那只倒霉的被烧掉了胳膊的狐妖照顾着它的起居吃食,再无其他妖灵敢靠近它。 如今,它已满月,牙齿和爪子都已长齐,连原来照顾它的狐妖也逃之夭夭了,据说是去人间历练了。 小狐狸委屈的撅了撅嘴,它知道,那狐妖肯定是怕了它,找借口跑了。它所过之处,狐妖乃至雪山中其他的妖精都避而远之。它垂头丧气的在雪地里乱晃,等它再抬头看路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昨天挖穿的洞口处了。 因为连着月余都未曾下过雪,那洞口虽然变小了些,却还留了一点空隙。它趴在洞口,伸着脖子朝里头张望,可洞口被它的脑袋一塞就完全塞满了,一丝光线都没能透下去。 它虽能夜视,可还是看不太清楚,用力地把身子往里伸,往里伸,爪子下一滑,整个身子就从洞里掉了下去。 小狐狸害怕地用爪子捂住了眼睛,完了,又要脑袋朝下摔下去了,昨天就摔得它晕了好一会儿。 可奇怪的是,小狐狸没有像昨天那样掉到地上,它被一团像棉花似地东西给接住了,软绵绵的,等它四肢一触到地面,“棉花”就消失了。 小狐狸诧异地睁开眼睛,正巧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眸子,“啊,妖怪,你还在啊。”“妖怪”眉头一皱,小狐狸立马发现自己喊错了,改口道,“广厦,我记得,我记得。” 广厦一脸无可奈何的浅笑,“你怎么又来了?”说着,对着小狐狸伸出了掌心。 昨天广厦沉着脸把它拎出衣襟扔地上的情景,小狐狸还心有余悸,它盯着他的手心瞧了好一阵。虽然,它可喜欢他身上的寒气,可是......他发气脾气来也可怕的很。小狐狸终是抵住了诱惑,摇着脑袋,“我不烫你了,我就在这儿。”说着,把自己团成一个毛茸茸红彤彤的圆球。 “烫我?”广厦不解,他不明白这个小脑袋装了些什么。 “就是昨天我跳你衣服里了,你不是烫到了吗,然后把我恶狠狠地扔了出来。”小狐狸说着,缩了下身子,让自己变得更圆了。 广厦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原来,它是这么理解的,显然,这只出生月余的小妖,根本不懂任何人情世故。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收回手,放在盘坐着的膝盖之上,以手掐诀,淡淡道,“既然来了,就随我一同修行吧。”说着,闭上了眼睛,再不做声。 小狐狸当然不敢打扰他,它乖乖地缩着身子,窝在广厦对面的角落里。 寒意沁骨的灵气在洞内渐渐变得弥漫。 小狐狸只觉得阵阵沁凉,通体舒畅,哈欠连连,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广厦还是如它睡前地模样,纹丝不动。 小狐狸黝黑的眼珠子微微一转,悄悄地站起身子,蹑手蹑脚地向着广厦身边挪了挪。 它竖着耳朵,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发现广厦没有睁开眼睛看它。它又大着胆子挪了下。它发现,靠这个石头妖怪越近,那股沁凉的灵气就越浓郁,不知不觉间,它已挪到广厦脚边,实在没地方挪了。它万分纠结地看了眼广厦的怀里,最后只能认命地垂下脑袋,趴在了地上。 它想,它就在这儿坐一会儿,他要是稍有醒来的动静,它就立刻逃开,它跑起来可快了,他一定发现不了。 充沛的灵气源源不断地从广厦身上散开,小狐狸舒适地摆动尾巴,左摆一下,右晃一下,惬意极了。 它哪里知道,广厦正垂着眸,抿唇轻轻笑着。若非他怜它年幼,知它还难以控制六味真火,有意泄了灵气助它,它哪能这么惬意。 广厦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闭上眼,不再关注小狐狸。心中所想,却还是与小狐狸有关。 这小狐狸实在造化不浅,他只听闻当年天地初分之时孕育而生的火灵狐生而带六味真火,后其修行大成,脱离了妖道,飞升成仙。之后的岁月中,出现的火灵狐,都是多次历经天火之劫,才最终得到六味真火。没想到,此次,竟然让他遇到了这样一只火灵狐。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天道中的老头,每次他们摇头晃脑地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时,他总是少不得在心里嗤笑一番。可这件事,却的确让他感到了世事的玄妙之处。仿佛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小狐狸先天不足,受不住六味真火的炙烤,若非误打误撞遇到修炼寒冰之术的他,它必然过不了百年之后的天火之劫,六味真火反噬,灼烧成灰烬。 而照理说,他乃天道中人,更加不能插手妖灵修行之事。可,天道之人又不得受他道生灵的恩惠,有恩必要报答,方能不阻修行。是以,小狐狸在不经意间助了他一把,那么,他便不得不救它一回。 只是,他虽然痴迷法术,自身法力高强,令天道之人皆忌惮不已。可让他去教授一只小狐狸如何修炼,他当真是无从下手,所以只得选个最捷径最有效的方法,泄了自身少许道行,来助小狐狸。 仙气外泄,非同小可。为防止其他妖灵发觉,他又不得不布了一道封印结界,以确保安全,只是如此一来,他百年的修行也付之一炬了。 好在他只是痴迷于修炼与创作法术的过程,并非为了追求无上的法力,损失些修为,也不甚在意。 小狐狸吧唧着嘴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它忽然僵在了那里,小心翼翼地仰起脑袋,见广厦还如它睡前那样闭着眼睛,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它悄悄地走到它最初缩着的地方,装模作样地缩起身体,这才开口道,“妖怪,啊,不,广厦,你快醒醒,送我出去,我要回去吃肉。” 小狐狸一嚷,广厦就睁开眼睛,以法力送小狐狸到洞口。 小狐狸走了几步,又回来趴在洞口,满眼期待,怯生生地道,“广厦,我明天还能来吗?” “嗯。” “那你要吃肉吗?我给你带来?” “不用。” “哦。”小狐狸应了声,像只兔子似地,蹦蹦跳跳地走了。 小狐狸每日都是从天而将。 只是不同的是,今日,它嘴里叼了块血淋淋的肉,血腥气顿时充斥在并不宽敞的山洞内。 广厦顿时收起了他往日温润,眼中透着丝冷然,“本尊说过,不吃肉。” 小狐狸献宝似的喜悦之情,消逝在广厦冷飕飕的眼神里。它向前走了一小步,低下脑袋,把嘴里的肉放到地上,然后退了好几步,直到退无可退才停下来,“可是......你不饿吗?”它做错了吗?它只是担心他饿了。 小狐狸伤心地缩着身体趴在地上,他怎么会不饿呢,它每日回去的时候,都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广厦神情淡漠地望着所成一个小绒球的小狐狸,叹了口气,“本尊是......” “啊,我知道了!”小狐狸忽然眼神晶亮抬起脑袋,“你是石头妖怪啊,石头怎么会饿呢。”说着,嗖一下跑过去,叼起肉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咕哝道,“太好了,我不用省下来肉来给你啦,我还没吃饱呢。” 广厦微微皱眉,“省下来?” 小狐狸狼吞虎咽,一眨眼就把肉给消灭了,这才有功夫回道,“是啊,虽然我是狐王,可我也要自己捕猎。我还小,抓不到大的猎物,只能抓小动物嘛。” 它省下食物来给他?广厦心底泛起一丝淡淡涟漪,十分清浅,不及捕捉,便已归于平静。 他忽地站起身,不待小狐狸反抗,就抓到了手里,把它放到了腿上,眉头舒展,“我不需要食物,你吃饱了过来,便好。”他发现小狐狸已经根深蒂固地认为他是石头妖怪,他根本用不着在小狐狸面前摆什么上仙的架子,反正小狐狸也不懂,他也觉得不太需要。是以他不再用尊称,而是用了个“我”字。 小狐狸一坐到他的腿上,就不安分地想往他怀里钻。 广厦一把按住小狐狸的脖颈,“只能坐这儿,不然,下去。” 小狐狸用力地点着头,“懂了懂了。”说着,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只是,没敢钻到他衣襟里去。 第45章 千年之约拭目以待 小狐狸不知道,千年是否是一瞬,可百年,却真的好似一眨眼便过去了。 只是,别的狐狸,别说是一百年,就算是一年,都能长大好几倍,而它...... 小狐狸失望地垂着脑袋,窝在广厦的腿上,又开始了它的自言自语。 “我是不是真的长不大了?” “它们都怕我,可是我知道,它们在背后都悄悄的说我是长不大的小不点,还说,狐族有我这只狐王,前途堪忧。” “可是,我每天都很努力地吃饱,很努力的睡觉,为什么就是一点身子都没长呢?” “昨天,有只狐狸被狼群吃了,我明明听到它们在说要去报仇,结果我一走过去,它们都假装没事,走开了。” 小狐狸沉默了好一阵,才接着说道,“广厦,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狐王,却不能保护我族中的狐狸......” 广厦抚着小狐狸的脑袋,他虽从不阻止小狐狸念念碎,可并不代表他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每个生灵都有其各自的命数,他无从改变什么。助它渡劫之后,他也该回天神界一趟。他抬头从小狐狸的出入口望了天空一眼,太阳已经西下,子时也不远了。“今日子时是你第一个百年天火之劫,至关重要,你要专心渡劫,其他的......劫后再说吧。” “哦......”小狐狸虽然忧心忡忡,可并不能阻止它昏昏欲睡。 眼看着口水泛滥,广厦悄悄地拿起小狐狸的尾巴塞到了它嘴巴下面。嗯,这样就不会污了他的衣衫了。 小狐狸似乎以为他给了它什么好东西,一把抱住自己的尾巴,喜滋滋的咂了下嘴,继续呼呼大睡。 笑意悄然爬上广厦的唇角,小不点?呵,这词用得真是恰当。若不是碰到这只小狐狸,他也难以相信,有什么东西能吃饱睡睡饱吃而丝毫不长个的。 一百年啊,凡人已经经历了一场生老病死,而它,却是一如出生月余的模样,真是难以置信。他忽然有些好奇,若是它成年,会是何等模样。额,想来,至少睡觉的时候,不会口水直流了吧? 广厦闭目养神,再睁眼之时,子时已在眼前。 小狐狸睡得正香,他并不打算叫醒它。世事自有定数,与其让这小东西担惊受怕,他倒希望它浑浑噩噩之间,便让一切有个结果。 怜爱? 百年的朝夕相处,竟让他对这小东西起了怜爱之心?看来,他真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广厦微微叹了口气,抱着小狐狸,身形一变,就已站在雪峰之上。 自他用仙力为小狐狸压制六味真火的火气之后,北极雪山也恢复了三天两头下一场大雪的惯例。他轻轻地把熟睡的小狐狸放在雪地之中,布下了一道结界,把小狐狸罩在其中。一来防止即将到来的天火伤及雪山中的无辜生灵,二来,算是他的私心吧,他希望这次渡劫可以不受六道之中任何一道的瞩目。于他,于小狐狸,都会是好事。 子时已到。 骤然之间,白色的雪花弥漫了整个天空,仿佛下的不是雪,而是空中的云层整块整块地压了下来。 他身为广厦上仙,竟然都有些睁不开眼,不得不为自己也撑起一道屏障。他再抬眸时,只觉眼前刺目红光闪动,脚下微微晃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那股难以言说的高温灼烧感,令他感到窒息。 四周瞬间被热浪席卷,夷为平地,连灰烬都无。 他心下一惊,不曾想,这天火之劫威力至此!连修习极寒之术的他,竟也差点受不住。 他闪神的一瞬之间,红光便被大雪掩盖,四周一片白茫,好似根本不曾发生过什么,只余他独自站立。 他收了法术所设的屏障,任由白雪落在他的肩头,望着原本小狐狸的所在出神。 就这样?他用了整整一百年,结果,就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小狐狸......一点灰烬都不曾剩下?心中,竟好似出现了一个空洞。任脚下积雪高涨,也难以填补那空洞分毫。 咯——咯—— 四周忽然传来冰雪被挤压而产生的咯咯声。 广厦本欲离去,心头瞬间涌上一种莫名的喜悦之情,瞬间充斥在他空荡荡的心里。他忽地转身,一团黑影嗖一下从积雪里窜出来,直冲着他的胸膛射来。 他微微侧身,用手抓住了黑影。 “吓......吓......吓死我了......雪崩了?地震了?火山喷发了?”小狐狸刚刚死里逃生,见到抓着它的是广厦,稍稍定了定心神,它全身漆黑,犹如一块黑炭,就剩下眼眶中一圈眼白是白的。不停地晃动着,不知在看些什么。 广厦见这黑影果然是小狐狸,顿时改成用手掌托着它,“嗯......好像重了些。”笑意不由自主地充斥在他眸中,“这是你的百年之劫。” 小狐狸却不愿安分地待在广厦手里,它后腿一蹬,直接跃到了他的肩头。张开两只前爪,死死抱住广厦的头,心有余悸道,“我......我还以为你被埋了......” 广厦正要抓它下来,手却僵在了半空中,他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终是伸手把小狐狸抓了下来,放到了地上,“你该回去了。” “哦,那我明天再来啊。”小狐狸说着,抖了抖身上粘着的雪花,雪花掉落,原本焦黑的毛发,竟然又恢复成了赤红。 “不用了,我要走了。” “啊!”小狐狸顿时停止了动作,仰着头望着广厦,“你要去哪儿?” “你不能去的地方。”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来了。” “为什么?” 广厦蹲下身,拍了小狐狸的脑袋,“没有为什么。如果......你勤加修行,顺利迎来千年之劫,我便考虑来看你。” “真的?”小狐狸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凝着广厦,“那你一定要来,我一定会好好修炼的。” 广厦不觉满眼溺爱地点了点头,“好。” 广厦温润带着丝笑意的嗓音刚刚飘进小狐狸耳中,他已然消失在小狐狸眼前。 “你记得一定要来啊——”小狐狸对着空气中叫嚷着,骄傲地高昂着脑袋,大幅度地抖动身上的雪花,以及抖掉烧焦的毛发。 身体的焦黑渐渐褪了个干净,赤红如血的毛发,带着独特的光泽,在黑夜中隐隐泛着红光。那焦黑的尾巴,在小狐狸的抖动中瞬间膨胀了起来,分裂成两条毛茸茸的红色狐尾。 小狐狸愣了一会儿,然后激动地四处乱窜,它长身体了,它终于长身体了,它有两条尾巴了! 石头妖怪,哦,不,广厦,它终于长身体了!小狐狸好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只是,它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它顿时好失落。 但是一想到他们的千年之约,它忽然又有了劲头。 一百年不也是这么呼啦一下就过去了,一千年嘛,不会很久的。 第46章 小狐狸渡劫成人形 六道亦作六界,天道亦称作天神界。 广厦上仙自人间归来,就再没有离开过他的居所——无形居。比之其他仙神巍峨宏伟、仙气飘飘的居所,他这玄冰所化的住处只能用四个字形容——毛骨悚然。当然,这并不是说令人恐惧,而是你一走进这无形居,便会汗毛直竖,脊梁骨发冷。哪怕天神界处处都是灵力充沛的仙神,也实在抵不住这彻骨的冷意。 加之广厦这位上仙,你说他面冷吧,他时常带着淡淡笑意,极是温润。比有些个板着个脸孔,自以为法力高强的仙神和善多了。可你真以为,他是个好相处的上仙,那你就错了。他便是个有能耐让你感到他明明没有拒人以千里之外,可你却无从与他亲近相处的上仙。仿佛,他只适合于让人远远观望,却不能比肩畅谈的人。 是以,除了广厦初回天神界之时,常有慕名而来的仙神拜访,如今,他又活在了众仙神的口口相传里。 对于这一结果,广厦是非常满意的,他就是不爱与他人打交道。他甚至连神职都不曾有,空有一个上仙的尊号,不是天帝不肯给,而是他不想要。他除了爱好钻研仙法法术,对于其他,没有任何兴趣。 他享受这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打扰到他的安宁日子。 此刻,广厦正闭目,盘腿坐在无形居东角一座玄冰所化的小山上。 他身上隐隐泛着一层蓝光,紧贴着他的身形,笼罩着他。原来,他正在打坐修行内行仙法。 冰山脚下,坐了个白胖的童子,曲着膝,把脑袋靠在膝盖上呼呼大睡。 广厦眉心忽地微微一跳,骤然睁开眼睛,蓝光隐去,闪身,来到童子面前,“童儿。” “啊!”童儿反射性地站直了身体,揉着迷蒙的睡眼,“啊,上仙,您醒啦?” “本尊下界一趟。”广厦说着,就往外走,略显匆忙。 “上仙,上仙!”童儿急忙追上去,“上仙,我也去,我也去。” 广厦侧首,眉头一皱,“你留下。” 童儿还来不及装可怜博同情,广厦早已消失不见了。“我是头仙驴,又不是看家狗。”他嘀咕着,忽而贼头贼脑地向四周瞧了瞧,反正无形居都好几百年没有仙神来访了,他悄悄溜出去玩几天也不会被发现的。童儿嘿嘿一笑,也如广厦一般,光芒一闪,就没了踪影。 明月高悬,北极雪山难得迎来了一个晴朗的夜晚。 雪山东侧最高的雪峰之上,纯洁的素白中,一团赤红的东西尤其显眼,像一团燃着的火,迎风摇曳。 若能走近一瞧,你会发现,那原来,立着一头浑身火红的狐狸。 它的身躯不大,比一只成年的猫大不了多少,可它兀自摆动的八条毛茸茸的赤红色尾巴,却足足比她的身子大了好几倍,如孔雀开屏似地舒展着,柔软地扭摆。 狐狸高昂着脑袋,望着空中的圆月。它的兽瞳异常晶亮,充满灵气。 九百年了,终于九百年了! 它眸中有深深的期盼,随着月亮的西移,瞳中的神采渐渐暗淡。 天空中不知哪里飘来一片乌云,瞬间盖住了满地的月华,四周漆黑一片,那是最深沉的黑夜。 狐狸闭上眼睛,掩去满眼的失望。 它渡千年之劫的时辰到了,可他,没有来。 九百年来,它日夜潜心修炼,为的就是这一天,可是,他没有来! 它紧闭的眸中泛着隐隐泪光,它不知道为何它要这样难过,只是它控制不了自己。 热浪一滚接着一滚,兜头兜脸地盖下来。 它难受地伏趴在地上,难以呼吸。它仿佛可以闻到皮毛燃烧的焦臭味,以及,听到轻微的咯咯咯声,很是怪异。皮毛燃烧怎么会有咯咯咯声? 广厦停驻在曾经看着小狐狸渡百年之劫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团赤红的光团。 近一千年的修炼,让他的仙法更加精进。 他可以不用屏障护着自己,可以睁着眼睛看穿那团刺目的红光,他可以看到红光中,小狐狸难受得团着身子,经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天火炙烤,皮毛被烧化,顷刻间长成,又继续烧化,无限循环。 天劫是无法用法力抵抗的,那是对妖灵千年来内在修行的考验,亦是对妖灵求生意志的考验。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广厦不觉间,握住了拳头,一点一点的握紧,他仿佛在禁锢自己的手指,防止它们脱离他的意志,做出不该做的事情。他是上仙,他修行极寒之术,那是天火的克星。只要他轻轻动一动手指头,小狐狸就可以不用痛苦了。 可是——不行! 若是如此,那小狐狸将会再有一个千年之劫,直到它凭借自己的力量渡劫为止。 小狐狸的身子越团越紧,它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它快承受不住了......它半睁开无神的双瞳,眼中已经失去了焦距,它无声地动了动嘴,“石头妖怪......我......对不起,我过不了了......” “小狐狸,你可以的,我看着呢。”广厦用法力把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一字一字地传入小狐狸耳中。 小狐狸神情一僵,它忽然忘记了痛苦,眼中顿时有了神采,石头妖怪,它听到他的声音了!它努力凝聚灵力,想要透过天火找到他的所在。 “乱瞧什么,专心渡劫。”广厦一声厉喝,小狐狸吓得立马闭起了眼睛。 炙烤灼烧还在继续,奇怪的是,不知是它习惯了这份痛楚,还是因为它心中的喜悦盖过了它对疼痛的感知,小狐狸忽然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它只是觉得厌烦,这天火一波接着一波,没完没了。 它趴在地上,默默忍受,却怎么都没有个头。 怒气忽然从它的心头涌了出来,直往它眼里钻,它忽地睁开眼睛,两团火星从它眼中飞出,在空气中剧烈膨胀。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 广厦只觉得一道更强的红光迎面射来,他不得不用手进行阻挡。 小狐狸忽然发现它的周身没了那种窒息的压迫感,它轻盈地立起身子,眨了眨眼睛。 原来石头妖怪就在它左侧十步之遥的地方,用手挡着他的眼睛,与它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红光。 小狐狸顿时高兴极了,一阵风似地飞扑进广厦的怀里,娇笑连连,“石头妖怪,你真的来啦!”说着,扒拉下广厦遮着眼睛的手,“石头妖怪,我太高兴了!” 广厦唇角的笑容,在他看到小狐狸的时候顿然僵住。 小狐狸拥着广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人手,它顿时从广厦怀里退了出去,低头仔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番。天啊,它有人形了!它变成人了! 它伸手往脑后一抓,一把漆黑如墨带着丰盈光泽的长发,便被它抓在了手里。它不止有黑色的长发,它的肌肤就像脚下的白雪一样,白皙剔透,摸起来滑不留手,它太喜欢自己了! 小狐狸兀自沾沾自喜、孤芳自赏了很久,才想起石头妖怪在这里。 它像个献宝似的孩童,拎着长及膝下的墨发,在广厦面前转了好几个圈,它眨了眨眼睛,如蝶翼般的卷翘睫毛微微颤动,“石头妖怪,我的人形好看吗?好看吗?” 广厦在手足无措、不知应对的僵硬中回了神,他一脸平静地别开眼,手掌一翻,一套赤红的衣裙凭空出现在他的掌中,淡淡道,“穿上吧。” “哦。”小狐狸伸手接过,看着一件两件三件......好多件衣服,不知道该从那件下手,叠放整齐的衣服,被它抖了一地,疑惑地问道,“石头妖怪,应该先穿哪件?” 广厦不得不回眸,目不斜视,望着小狐狸脚下的衣服,一脸无奈。他向前走了一步,蹲□,捡起一件布料最少的衣服,套到小狐狸身上,盖住它胸前的风光,然后一件接着一件为它一一穿上,他淡淡抬眸,注视小狐狸,“记住了?” “嗯。”小狐狸笑靥如花,天真无邪地点头应下。 第47章 人间也有狐狸窝?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小狐狸与广厦已经走至雪山脚下。 与雪山上满眼白芒相比,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放眼望去一片绿意葱翠。 小狐狸为了渡过千年之节,日日修炼,从未下过山,她见什么都好奇,用手摸摸,用鼻子闻闻,时不时地惊叹几句。 每当这时,广厦便会放缓脚步,等待小狐狸玩够了,自己跑回来与他同行。 他抬头遥望远处,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城楼一角。其实,他也一千多年未曾踏足人间城镇了。这大概便是他同意多逗留几日,带小狐狸去人世间走走的缘由吧? “小狐狸。” “啊?”小狐狸一听到广厦在叫她,立刻跑回广厦身边。 “顺着前方这条路走,就到凡人的城镇了。” “太好了!”小狐狸踮起脚尖,顺着广厦所指望去,“这大屋子真高,真好看。” “那是城门。” “我们快点走!”小狐狸兴奋极了,抓着广厦的袖子就往前拖他。 广厦微微一笑,任由它拉着,“既然已成人形,说话处事便要依从人道,记住了吗?” “嗯,记得。”小狐狸像儿时那样点头应着,广厦不禁眼露宠爱,伸手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 有两个行人从他们身旁走过,忍不住对他们微微侧目,继而交头接耳道,“光天化日,真是世风日下。” “是啊,你看那姑娘,头发都散着,像什么样。” 广厦被这两人一嘀咕才意识道,他刚才提醒小狐狸要遵从人道,而他自己却忘了,小狐狸已化身为人,已不再是“它”,而是“她”了。他不着痕迹地拨开小狐狸的手,变了根发带递给小狐狸,“把头发束起来。” 小狐狸随手把头发往一侧肩膀一撸,把发带系了上去,“这样?” “不过,这姑娘实在是美貌。” “是啊,如果我家婆娘能有她一半......” 广厦威严的眼神直直地射向那两行人.......他们顿时噤了声,回过身,赶路去了。广厦这才皱眉看着小狐狸,“暂且如此,一会儿找个女子教你。” “女子?”小狐狸好似听到什么大喜事,笑眯了眼,“对啊,我也是女子了......”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城门走去,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人间女子的样子。 两人走在人群里,犹如鹤立鸡群,吸引了不少目光。 广厦一脸不容冒犯的威严之态,倒是吓退了不少心怀鬼胎的登徒子,却同时也吸引了更多女子的注视。 小狐狸对此浑然不知,她正好奇地打量着这棵立在城门之后,被一大圈木桩子细细围着的大树。雪山上的树,不是光秃秃的,就是常年葱翠,更多时候都是被白雪覆盖着。她从没有见过这种树干上挂满藤条,像头发丝似地一条条垂着,藤条上又长满小花的树,“这是什么树?” “这是紫藤萝,一般是藤状,能长成这样一棵大树,倒是少见。它生命力极强,这样的紫藤萝树,还有个别名——长寿树。”广厦说着,脑中灵光一闪,“小狐狸,你还未有名字,不如就叫紫萝吧?”这也暗藏了他对她的祝福,顽强、长寿。 “好啊,好啊。”小狐狸从善如流,石头妖怪给她取的名字诶,她很喜欢,紫萝,真好听。 他们似乎赶上了什么节日,城内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一条东西向的小街尤甚,人挤人,几乎没什么空隙,简直是举步维艰。 面对这样的人流,广厦不禁皱起了眉头,“阿萝,我们走......”他正想叫小狐狸往另一条人少些的路走,结果阿萝已经一蹦一跳地往人群里钻了进去,在被人群淹没的一瞬间,她还回头,对着他高扬了扬手。 阿萝随着人流从街头被挤到了街尾,她还没看清楚他们都在做什么,就已经被挤出了人群。 广厦不知去了哪里,她孤零零地站在街尾一个角落里,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他。她失落地蹲□子,也许他走了?那日若不是她好一阵恳求,他早就绝尘而去了。 三五成群的人,从她面前走过,时不时地对她指指点点。 “姑娘,姑娘!” 阿萝疑惑地抬头,看着立在她跟前的中年妇女与年轻女子,“叫我?” “是啊。”中年妇女笑得异常和蔼可亲,“姑娘怎么独自在这儿,等人吗?” 阿萝点点头,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大概他走了吧。” “姑娘看着眼生得很,不是咱们城中的人吧?” “嗯。” “看姑娘在这儿许久了,你要等的人大概不来了,姑娘不如去大娘那儿坐坐?” “有好吃的吗?”她等得肚子都饿了。 “有有有!”中年妇女一连说了好几个“有”,生怕阿萝反悔,“大娘那儿啊,什么都有,走走走,随大娘回去。” 于是乎,阿萝就这么被人连拐带骗地带走了。 中年妇女把阿萝带到了一座极其好看,香气弥漫的大屋子里。阿萝朝四周打量了一阵,走了那么路多,一路看到那么多房子,就属这儿最好看,花花绿绿的,又香得很。“大娘,这儿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中年妇女赶紧招呼人给阿萝准备好吃的,回头对阿萝道,“姑娘们都叫我容妈妈,你也可以这么叫。”说着,仰头大喊了声,“姑娘们,快来看看你们的新姐妹。” 容妈妈话音刚落,楼上的房门一间间地开了,一个个神情惫懒的女子,走了出来,依着走廊扶手,像瞧什么新鲜事物地瞧着阿萝。 “哟~妈妈,您哪儿弄来的小丫头,这般水灵?” “妈妈,您还让不让人活了?有了她,谁还瞧得上咱们?” “哎呀,这模样,真是稀罕了。” 有女子瞧了几眼,又懒懒地回了房,有人则兴致冲冲地走下了楼,围着阿萝左瞧右瞧。她们的衣衫都很是单薄,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阿萝恍然好似回到了她的狐族内,倍感亲切。难道人间也有狐狸窝? “你们是狐狸吗?”阿萝咽下口中美味的吃食,抽空挤出了一句话。 女子们顿时一愣,继而都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这是夸我们像狐狸精?” 阿萝认真地点点头,“不是吗?” 容妈妈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下阿萝的脑袋,“小丫头,最像狐狸精的是你,瞧瞧你这眉眼,能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 “让男人神魂颠倒有什么用?”阿萝随口问道。 众女子被阿萝问得一愣,她们不禁互相看了看,这姑娘不会傻的吧? 容妈妈也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模样再好,若是个傻子,那......总是不值钱了?“这你都不懂?” 阿萝看这些人都严肃了起来,她也随着认真起来,放下了手里的吃食,专心等着容妈妈的回答,“你说了,我就懂了。” 好像也不傻吧?容妈妈顿时有些猜不准了,“男人嘛,你能勾走他的魂儿,他便什么都听你的了。” 勾魂?这么厉害的法术,她还不会呢。她想让石头妖怪都听她的,她希望他不要走,他就能留下陪她。阿萝顿时有点犯难,“那......你能教我吗?”这里的狐狸精比她族里的狐狸精厉害多了,族里的狐妖只会媚术,没听说谁会勾魂的。 “能能能!”容妈妈急忙点头,简直太能了,她就等她这句话呢,“不过呢,我也不能随便教你......这样,你先签个卖身契。”说着,看了眼身后的女子。那女子立马会意,退下去准备卖身契。 容妈妈拿了块写满字的白绢递给阿萝,“你只要签个字,我就教你怎么勾男人的魂。” 啊,这么简单。阿萝垂眸看了眼,上面鬼画符似地画着好多东西,她看不懂,“要签什么?” “你的名字。” 阿萝眨了眨眼睛,“不会。” 容妈妈立刻叫人拿来了印泥,抓着阿萝的手,往上一按,白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彤彤的手掌印。容妈妈眉开眼笑,她几乎可以看到如雪花一样白花花的银子从天上掉到她的 第48章 上贼船容易下去难 阿萝刚刚吃饱喝足,就被容妈妈赶去沐浴更衣了。 她此刻正坐在一面大铜镜面前,眼睛盯着铜镜里,正在给她梳头发的女子。“我该叫你什么?” “小姐可以叫奴婢秀秀。”秀秀说起话来毫无起伏,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秀秀你的脸怎么了?”她是阿萝在这儿见到的,最不好看的女子,她的脸上一条条划痕纵横交错。 “伤的。”秀秀捧起一面小一些的铜镜,让阿萝可以看到她脑后的发型,“小姐可满意?” “嗯,真好看。”阿萝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一弯新月,站起身,对着铜镜扭着身体,左瞧右瞧,怎么看怎么喜欢,“秀秀,你真厉害。” 秀秀面无表情地瞥了阿萝一眼,她在这儿待了七年,没见过有姑娘卖身卖得这么欢天喜地的。“那奴婢告退了。”说着,捧起阿萝原来的红裙就要出去。这衣裙虽然款式老旧了些,可这质地......彩云楼是这儿有名的妓馆,好衣料她也见过不少,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柔软细腻 ,轻如羽毛,垂感又恰到好处。她悄悄地打量了阿萝一眼,她洗澡的时候特意摸了她的双手,十指纤纤,肌肤滑如玉脂,显然从未干过什么粗活。不知道老鸨从哪里弄来的姑娘,哼,她多希望这姑娘有个令老鸨畏惧不已的身份,让老鸨尝一尝苦头。 “诶,等等。”阿萝急忙叫住她,“衣服还有发带,给我留下。” “姑娘要留着?”即使是在问话,秀秀的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是啊,万一石......”不对,石头妖怪说了,在人间要喊他的名字,不能叫石头妖怪,于是改口道,“万一广厦又回来找我了,不喜欢这件衣服,我得换回来的。”虽然,她很喜欢这件新衣服,衣料少,穿起来方便多了。 秀秀木然的神情终于起了一丝变化,她勾起半边唇,讥诮一笑,“小姐,进了彩云楼,就不会有什么万一了。” “啊!你是说,广厦一定会来?”阿萝雀跃地拉着秀秀的手,“真的吗?” 秀秀拨开阿萝的手,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这到底是天真无邪,还是傻过了头?算了,这于她有什么关系,她已经这样,就算老鸨尝尽苦头,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分别? 秀秀一走容妈妈就带着几个姑娘来瞧阿萝。 阿萝一见到容妈妈就兴奋地跑到她的跟前,嚷嚷道,“容妈妈,我换好衣服了,你快教我勾魂术吧。” 惊愣在门口的几人,在阿萝黄莺出谷的动听嗓音中回了神。 容妈妈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奶奶,你哪需要我教啊,往哪儿一站,什么男人的魂儿勾不走?” 阿萝的兴奋劲被容妈妈一句话浇熄了一半,“你......是不是不想教我了?” 容妈妈见阿萝似乎有点不高兴了,立刻赔笑道,“哪能啊。”说着,拉着阿萝站到镜子前,“喏,你自己瞧瞧,这小脸,这皮肤,这胸,这小蛮腰,这臀,哪一样不是完美无瑕?” 是吗?阿萝忽然觉得这容妈妈说话有些不靠谱,她向站在门口的另几个女子瞧了一眼,也没觉得有什么差别嘛,她有的他们都有。 容妈妈见阿萝不相信她,一拍手掌,“得了,你不相信,我今晚就让你露个脸,让你瞧瞧容妈妈我的眼光。”说着,把阿萝按到床上,“你先休息休息,晚上有你忙的。” 容妈妈使了个眼色,其他人便都跟着她走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阿萝一个人。 可阿萝并不想睡觉,她好奇地在房里动动这,动动那,最后百无聊赖,依在窗口,望着楼下的街市,以及来往的行人。 阿萝被人群挤走之后,广厦便寻了另一条清静些的路,慢悠悠地绕到了街尾,然后就像个木桩子似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阿萝的身影。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在人间不方便使用仙法,面对这样热闹的人群,想要立刻找到阿萝,倒真是难倒他了。 有三个男子步履匆匆从广厦面前走过。 “真有那么漂亮?” “切,小爷阅女无数,从没见过这样的,真是仙品!” “若不是,今晚你做东?” “成啊,就怕你一见到就丢了魂儿,哪还记得兄弟们。” 广厦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微微迟疑,还是跟着那三个男子走去了。 彩云楼后巷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男子。 他们纷纷仰着头,望着二楼窗口那眉头微蹙的女子。 她坐在窗台上,背靠着窗棱,薄如蝉翼的裙摆一角露在窗外,随着微风一摆一摆,仿佛随时都要乘风归去。 她微微仰着头,望着远处,眼角下点着一颗朱砂,好似一点血泪,凄美地令人心动。 阿萝本以手趁着下巴看风景,后来撑得手酸了,便干脆坐到了窗台上。 不过,窗台坐着不舒服,才一会儿屁股就疼了起来。 还是去躺着吧? 阿萝如此想着,收回远眺的视线,不经意间视线划过楼下,吓得她差点跌下去。 什么时候楼下聚了那么多人,他们在看什么? 阿萝把身子往更外头探了探,抬头望了望天,除了朵朵白云,什么都没有嘛。 她跳下窗台,回身看着楼下,正想问问他们在看什么,一抹白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微蹙的眉头忽的舒展了开来,笑得犹如春日的艳阳,明媚极了,“广厦!”想也没想,就从窗子里扑了出去。 他应该立刻消失。这想法在广厦脑中一闪而逝。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他必须在她做出更惊天动地的事情之前,把她带回北极雪山。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广厦提气一跃而起,一把接过阿萝,拥着她一同落了地。 “广厦!”阿萝激动地紧紧环着广厦的脖颈,声音露着无限委屈,“我还以为你走了。” 可广厦丝毫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他在众人妒忌羡慕的眼神中,一把扯开阿萝,漠然喝道,“跟我回去。”说着,独自转身。 “这么快就回去了?不玩了吗?”阿萝显然还没玩够,不过她还是乖乖地跟在广厦身后。 “站住!站住!”容妈妈的叫嚷声成功地让阿萝止住了脚步。 阿萝见广厦没有停下,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广厦,容妈妈在叫我。” 广厦一脸不悦地回头,只见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怒气冲冲地往他们这儿走来,“你认识?” 阿萝点头,“容妈妈真好,不止给我好吃的,还给我衣服穿......这衣裳好看吗?”说着,提着裙摆转了个圈,好让广厦看得够清楚,“啊,对了,你给我的衣裳还在上面的房间里呢。” 在阿萝转圈圈展示新衣服的时候,人群自主地变成了一个圈,把阿萝、广厦、容妈妈与几个容妈妈带出来的魁梧汉子围在了中间。 容妈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广厦,“小子,老娘不管你跟这个丫头什么关系,她现在是我楼里的人了,你不能说带走就带走。”她一使眼色,几个汉子就把阿萝架到了容妈妈身后。 广厦目光冷飕飕地射向容妈妈,“那你想怎么样?” 容妈妈心里咯噔一下,一种莫名的畏惧感涌上心头。她阅人无数,眼神气势这种东西,若非日积月累,是装不出来的。这人......来头不简单啊。她一扫围观的众人,此处实在不是谈话的地方,指了指彩云楼的后门,“入内谈。” 广厦点了点头。 容妈妈便率先带着阿萝走了进去。 容妈妈请广厦坐下,还让人上了茶。她决定先礼后兵。 阿萝坐在另一旁的桌子边,耷拉着脑袋,不用瞧,她都能感到广厦冷冷的怒意。而她,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容妈妈似乎不如面上那样好。她悄悄地退开,走上楼,换衣服去。 容妈妈啪地一声,把阿萝的卖身契摊在广厦面前,“她签了卖身契,就是我的人。” 广厦垂眸瞥了一眼,面目冷峻,“我必须带走她。” “可以。”容妈妈把手心摊到广厦面前,“一万两黄金。” “没有。”广厦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 容妈妈一愣,笑得前俯后仰。她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冷冷地威胁道,“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自己滚出去,要么,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广厦注视着对面的妇人,觉得可笑之极。天道之中,都没有仙神敢对他说个“滚”字。他恍若未闻,“我必须带她走!” “好,好!”容妈妈耐心用尽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关起来!” 广厦也不反抗,仍由他们把他的双手缚在身后。 “怎么处理?”一个汉子在容妈妈耳边轻问。 “关他三天三夜,滴水不给。”这人来历还不清楚,容妈妈还不敢下重手。 汉子得了指示,就把广厦带了下去。 阿萝愣在楼梯上,眼看着广厦被人绑着带了下去。 在离开阿萝的视线前,他回头瞧了阿萝一眼,动了动唇。 那是在告诫她,不可乱动法力。阿萝垂眸,掩去眼瞳中似要跳跃而出的火焰。“我不学了,让我与广厦离开。” 容妈妈变脸似地笑容满面,“小姑奶奶,你乖乖听话,今晚上好好表现,我会让你们离开的。” “真的?” “当然,比金子还真。” 阿萝微微点头,“那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哇哦~~~2013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走大运哟~~~~ 第49章 取名无能君霸位 当晚,阿萝在容妈妈的安排下,在人前走了个过场,便回了去。 阿萝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她在狐族中高高在上,是所有狐狸眼中的焦点,但是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讨厌他人的眼神。她也说不上为何,只是觉得厌恶,想把他们一双双眼珠子都挖出来。不过,广厦告诫过她,不许她动用法力,她只能什么都不做。 阿萝回了房,扯□上的衣服。这衣服她原本喜欢,可是自己喜欢穿上它,与被人逼着穿它,完全是两回事了。她虽只是一只千年的狐妖,可这一千年里,她除了可以接受广厦对她的呼喝,几时容许过他人对她指手画脚?她手指微捻,衣裙便在她的手里烧成了灰,换上广厦为她变出来的衣裙,这才感觉稍稍顺了气。打开门,准备出去找广厦。 不想,容妈妈已经走到门口,推搡着她,又把她挤进了房间。“小姑奶奶,你真是老天赏给我的财神爷。”她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你瞧瞧,那些男人的魂儿,一个个都被你勾走了。” 这就是勾魂?阿萝不禁皱起眉头,“我又不要他们的魂。”她只想勾了广厦的魂儿,“我要见广厦!” “不行!” “你骗我?”她明明说了,会让他们离开的。 “骗你怎么了?”容妈妈说着摸出怀里阿萝的卖身契,在阿萝眼前一抖,“看清楚了,你签了卖身契就是我的人,哪儿都别想去!” 阿萝都懒得用正眼瞧这块鬼画符的破布,眼露警告地盯着容妈妈,“我若要走,你能奈我何?” “嘿!”容妈妈顿时觉得怪了,这小丫头,吃错药了吧,怎么忽然就换了个人了。不过,她吃这碗饭那么多年,岂是被一个小丫头一句话一个眼神能吓唬住的?她冷冷一哼,不打算再与阿萝废话,气哼哼地出了门。不一会儿又回了来,身后跟着秀秀。 容妈妈也不废话,直接扯过秀秀,推倒在阿萝脚下,“不听话,她就是你的下场!”说着,又是一声冷哼,独自出了房门,啪地一声,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秀秀一脸不痛不痒的神情,站起身,整了整衣裙,“怎么,你后悔卖身了?”每当有姑娘不听话寻死觅活的时候,老鸨都会这样做,把她扔到那个姑娘的面前。 卖身?阿萝还是不怎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事无关紧要,她不答反问,“刚才容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秀秀指着自己脸上密布的伤痕,“丑吗?” 阿萝老实地点头。 秀秀淡漠地勾起了唇,女为悦己者容,那个人已经不再了,容貌之于她,也没什么意义了。一想到那个人,秀秀脑中,便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脸孔,她脸上冷漠的神情起了一丝变化,一抹伤痛在她眉眼间弥漫。她不禁叹了口气,“这是我自己伤的。” “啊!为何?”怎么会有人自己把自己伤成这样? 秀秀垂眸,“他为我而死,为他守身如玉,是我仅能做了的。” “嗯......什么叫守身如玉?” 秀秀忽然明白,她简直是在对牛弹琴,“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到底从何而来?你父母难道从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山上来的,我没有父母。” “原来如此。”秀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怜悯,原来她根本不懂她将要面临的是什么,“那你喜欢那个男人吗?” “广厦吗?” “嗯。” “喜欢啊,当然喜欢了。我就是想跟容妈妈学勾魂术,勾了广厦的魂,这样他就不会随意一走,就杳无音讯了。” 秀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原来她竟是这样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若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他,而不想让其他任何人沾染你半分,那便是爱了。” “哦。”阿萝似懂非懂。 “你愿意为他死吗?或者他愿意为你死吗?” “我们不会死的。”她是狐王,他是比她还厉害的石头妖怪,他们怎么可能会死? 可阿萝坚定的回答,在秀秀看来似乎又包含了另一种含义。她终于扬起了一抹真正的笑容,她真喜欢阿萝说这话时候的神情,那么坚定,那么让她羡慕,“你相信他会救你出去?” “会出去的。” “我帮你。” “欸?” 阿萝正想告诉秀秀不用麻烦,他们可以自己出去,可秀秀早已退出了房间。 秀秀刚走,广厦就在房中现了身。 他面无表情地瞟了阿萝一眼,“走了。”说着,扣住阿萝的手腕,一眨眼功夫,两人已出现在城外山野间了。 阿萝喜滋滋地盯着广厦扣着她的手,广厦的身体凉飕飕的,她最喜欢了。只是双脚刚沾到野外草地,那沁凉的触感便消失了。阿萝恋恋不舍地望着广厦的手,“去哪儿?” “回去。” 可广厦走的方向,却不是回雪山的方向,阿萝急忙追上前,“是那边,你走错了。” “那是你该回去的方向。” “那你......”广厦的神情,明明白白地在说别碰他,可阿萝还是大着胆子,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听到我与秀秀说的话了?我不会害你,我......”她不是真的要他的魂,她只是想...... 广厦冷漠地甩开阿萝的手,淡淡道,“我没有听到。你该回去了,人间不适合你,妖灵就该待在妖灵该待的地方。” 她该待的地方?阿萝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然后,你又要回我不能去的地方了,是吗?” “是。”广厦走得毫不犹豫,阿萝在身后喊他的名字,他也充耳不闻。 阿萝注视着广厦的背影,一眨眼,他便消失在她眼前。她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眨了眨眼睛,终于收回了视线。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她可以去他待的地方。 阿萝本已在回狐族的路上,忽然想起了秀秀,便又折回彩云楼。 “说!你把他们弄哪儿去了?”容妈妈抽打着秀秀的背脊,愤怒已极,她不过是让她与那小丫头说了几句话,两个大活人居然就这么不见了。 “我不知道。”秀秀跪在地上,背上血红一片。 “哼,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谁知道?这彩云楼上下,除了你,谁敢放走他们?” “那你就打死我啊,正好让我与袁大哥重逢。” “你想得美。”容妈妈啪地一下扔下手里的棍子,掐住秀秀的下巴让她抬头与她对视,阴测测地笑道,“我不会让你死,你别以为脸花了我就没办法对付你了。哼,你敢放走我的摇钱树,我就让你去接客!” 秀秀面如死灰,原本视死如归的神情,变成了深深的惧意,“不,不!”她一把抱住容妈妈的双腿,“真的,人真的不是我放走的!真的!我没有骗你。” 容妈妈一脚踹开秀秀,“晚了!来......”她忽然掐着自己喉咙,发不出声音。 阿萝缓缓从纱曼后头走了出来,“容妈妈你是在找我吗?” 容妈妈听到阿萝的声音,顿时惊喜地回头,却见到一个人身、兽头,嘴巴尖长,露着一排尖锐的牙齿的妖怪。她爆睁着双眸,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双腿瘫软,动都动不了。 阿萝发出低低地哼笑声,伸出一只手,对着容妈妈心口抓去。那手上的指甲,寒光凛凛,利刃的剑尖都不过如此。 容妈妈顿时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阿萝这才恢复成人形,娇笑着,把吓得瑟缩在角落里的秀秀扶了起来,“别怕,别怕,是我。” “你......你是......” “妖怪。”阿萝自动帮秀秀把话补充完整,“不过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你想去哪儿,我送你离开吧?” 广厦脸上挂着抹笑意,直到看到阿萝送秀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直到看她回到了狐族之中,他才放心的收回面前显现着阿萝身影的一团蓝光。 还好,小狐狸,没有让他失望。 唇边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带了一丝溺爱,他自却不曾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junko_ina 童鞋~~~谢谢乃的地雷哟~~!!! 鞠躬! 第50章 取名无能君霸位 阿萝知道,石头妖怪很厉害,他周身的灵气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她没有遇到过任何一只妖精能散发出这样的灵气。她想,他大约是比她所遇到的所有妖精都要厉害的石头妖怪。所以,他时常会去一个她到不了的地方。 可是她很想追随他,去他所去的地方,上天入地都可以。是以她努力的修炼,可是她明显感觉到,修成人形之后,修行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王,在为何事烦恼?”一只少了半边手臂的狐妖,柔声问道。 阿萝懒洋洋地抬头,又懒洋洋地垂下,继续保持她侧身半躺的姿势。她虽在广厦面前如个初生的孩童不懂世事,可她毕竟生而为狐王,该有的威严之气,丝毫不逊色于广厦。“雪冬,你历练回来了啊。”她还以为他被她烧怕了,再不敢回来了呢。 雪冬尴尬地笑笑,“听闻王修成人身,如此大事,小妖怎会忘记呢?” “你的手......” “没事,没事,这么几百年,也习惯了。” 阿萝忽然坐起身,用灵力把体内的狐丹送了出来。 雪冬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惊骇地匍匐在地,“狐王饶命,当日我扔下年幼的您而去,是小妖罪该万死。但......但求狐王看在小妖也曾照顾您的份上,饶小妖一命。” “我只想借你妖丹,助你把手臂修补回来啊。” 雪冬抹了抹额角的冷汗,虚惊一场啊。“狐王您开玩笑吧,您快收起来,这炙热之感,哪是我们这些普通的狐妖可以受得了的。”他要是把这个吞下去,岂不是肚子都要给烧化了。 阿萝顿时皱眉,吞回狐丹,“那......还有其他办法吗?” 雪冬垂眸,用余光瞟着自己的独臂,其实,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可是,若能重新得回手臂,自然是更好了。可......他抬头,望着阿萝认真的神情,想到当年自己居然在狐王那般年幼正需要照顾的时候,撇了她而去,顿时涌上一抹愧疚。“雪冬不过是一只身份普通的雪狐,不敢奢望,请狐王无需放在心上。” 阿萝亲自扶起雪冬,“我知道,当年我不懂控制体内的灵力,烧伤烧死了许多妖灵,他们怕靠近我会小命不保,便欺负你灵力低下不敢抵抗,强要你来照顾我。你那时虽然心有不甘,可你毕竟认真照顾我了。当时伤了你,也却是我的错,我不怪你弃我而去,你亦别放在心上了。”顿了顿,继续道,“可这些年,我一直记挂着你,如今我有能力了,总是想着要帮你重修手臂。” 雪冬诧异地凝着阿萝,只见她笑容真诚,竟一时让他移不开眼,“我......” “如有办法,便告诉我,也好让我了却一桩心事。” 雪冬沉默良久,忽然又跪了下来。 “雪冬?”阿萝想扶起他,他却不肯。 雪冬仰头望着阿萝,眼神坚定,“若狐王不弃,便赐雪冬银狐之力。” “你......想好了?”银狐的身份,可以令狐族中众狐妖趋之若鹜,可却至今没有一个人敢到她面前,对她说这样一句话。因为他们都明白,成为银狐需要一个过程,一个可以让他们痛不欲生、随时丧命的过程。妖灵修行不易,谁都不敢冒这个险。 “是。”雪冬坚定地点头。在今日在见阿萝之前,他都从不曾起过这样的野心。他与其他的狐妖不同,他不是害怕会失败,而是他觉得他的日子已经逍遥自在很好了,不需要改变什么。可现在,他忽然愿意冒险去尝试。不是因为他又有了野心,而是因为......他抬眸,望着正在为他隐隐忧虑的阿萝。原来,有时候,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笑容或者一个眼神。 银狐之选,是狐族中仅次于狐王诞生的大事。 按着惯例,是狐王从已修成人形的狐妖中,挑选灵力资质上佳的狐妖。 雪冬的资质,实在算不得多好,所以当阿萝把这事知会众多狐妖的时候,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众狐妖顿时炸开了锅。 反对之声不绝于耳,阿萝撑着下巴,任他们越讨论越激烈,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他们都不想让曾经是他们欺侮对象的雪冬,凌驾于他们头上罢了。她向着雪冬所在瞥了一眼,只见他垂着眸,孤立无援地站在狐妖之中。 他缓缓抬头,望向阿萝,似乎有了退却之意。 阿萝移开眼,淡淡笑着,抬起手,示意众狐妖安静,“那么谁能把你们讨论的结果,告诉我?” 众狐妖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站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阿萝缓缓站起身,昂首俯瞰众狐妖,一条巨大的赤红色狐尾,在她身后显现。她抬脚往雪冬所在走去,刚下一个台阶,那狐尾啪地一下如孔雀开屏似地,分裂成九条摇曳摆动的尾巴。她身后赤红一团,好似一团热烈燃烧的大火,带着灼热炙烤的温度,逼得狐妖们纷纷退散开来。 只有雪冬,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退却。 他们的狐王,竟然是九尾火灵狐王! 这是阿萝第一次,在众狐妖面前,展示她那九条赤红如火的狐尾。如果,她的狐王身份还不够威慑众狐妖,那么这九条张扬摇曳的狐尾,足以让他们明白,她有的不止是狐王这个身份,她更有这个能力,决定任何一件事,不容置疑! 阿萝停在雪冬身侧,拉起他空荡荡的袖子,淡扫众狐妖,眼神所过之处,狐妖们皆垂眸以示敬意,“如此,便这样定了。” 脱胎换骨的过程,仿佛没有传说中那样难熬。 雪冬缓缓睁眼,见阿萝正背手立在白雪中,虽身形纤弱,却气势不减。 阿萝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笑道,“往后,你便是银狐了。” “雪冬誓死效忠狐王!” 阿萝摇头浅笑,这并不是她如此做的初衷,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阿萝与雪冬说话间,一只狐妖急匆匆地求见,“启禀狐王,外头来了一头驴。” “驴?”阿萝诧异,她可不认识什么驴,“何事?” “那驴是被一头狼妖追逐到此的。” 狼妖?“带我去看看。”狐族与狼族关系微妙,她本不欲管这种闲事,不过,狼族也欺人太甚,竟然跑到他们狐族门口寻事。 话说那日广厦离开无形居后,童儿便也偷偷遛了出来。 奈何,人间可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玩,他变成驴身溜达的时候,差点被人宰了,变成孩童的时候,又几次三番被拐卖。 他简直欲哭无泪,想回天道中去,可把守入口的门神已经从瞌睡中醒了过来。要是被发现,他私自下界,被禀告去天帝那儿,可不是好玩的。 他想来想去,只能自动来北极雪山找广厦上仙认错,让上仙带他回去。 可谁想,他就这样倒霉,一入北极雪山,就被一头狼妖盯上了,他拼命地跑,才在差点被抓到之时,跑到了狐族领地。 童儿远远看到阿萝殷红的身影,兴奋地又跳又嚷,对着阿萝喊道,“小狐狸,小狐狸,快救我!” 小狐狸?阿萝沉着脸,抬眸,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胖的小儿,伸着莲藕般的小手,对着她不停地挥动。这么个三寸丁,居然也敢这样叫她? 阿萝走近,示意挡在童儿与狼妖之间的狐妖可以退下了。 童儿一看他与狼妖之间没人阻挡了,立马一溜烟躲到阿萝身后,指着狼妖,“小狐狸教训他!教训他!” 阿萝不禁皱眉,她似乎不认识他。可他身上竟然有类似于广厦的灵气。 雪冬见阿萝不悦,便直接动手把童儿从阿萝身后拎了出来,“好个放肆的驴妖!” 童儿顿时嘟着小嘴,张牙舞爪地想要踢打雪冬,奈何他的手足太短,怎么都碰不到雪冬,只得愤愤道,“谁是妖精,你才是妖精!” 阿萝不理睬童儿,当务之急是先打发走不远处的狼妖,再处理这头胆大妄为的小驴。她抬眸望去,淡淡道,“既然这头小驴已入我狐族境内,那只能请狼兄无获而返了。” “你便是狐王?”狼妖素来比狐妖狠戾,加之狐王年幼,狼族中的狼妖素来不把狐妖放在眼里。时常借机寻事,欺侮狐族。不过,自九百年前狐王历百年之劫之后,狼族司祭便当众警告众狼妖,不得再得罪狐族。他们皆不知为何,但是,司祭的警告,他们又不得不听。 “是。” 狼妖听罢,仰头笑道,“如此美人,妖中亦是少见。既然美人想要这头驴,那我便当做见面礼,送予狐王。” 好猖狂的狼妖,在狐族领地还这样口无遮拦。“放肆!”雪冬怒道,扔下童儿,就想上前与之打斗,维护狐王的威严。 可阿萝却伸手拦下雪冬,“多谢狼兄相赠,请回吧。” “美人,在下狼王之子天啸,今日唐突,他日再登门请罪了。”说罢,便消失了。 阿萝望着狼妖消失处,微微沉思,这狼妖天啸,似乎话中有话。 “小狐狸,小狐狸。”童儿一见狼妖走了,顿时生龙活虎起来,抓着阿萝的衣袖不撒手,“小狐狸,你......” 阿萝猛然回眸,锐利阴鸷的眼神,吓得童儿想说的话都噎在喉咙口。她一把拎起童儿,转而对雪冬吩咐道,“你去知会众妖,密切注视领地附近的狼妖,若有异动,即刻禀告。” “是。” 阿萝拎着童儿,步履迅疾地往她的居处走去。 童儿被阿萝放开,双脚着了地,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一点,瘪了瘪嘴,“小狐狸,你长大了,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 阿萝不悦地皱起眉头,这头小驴,自己才这么一丁点,说得好像看着她长大似的。“你怎么认识我的?” “你每次渡百年之劫,我都看到。” “怎么看到的?” “上仙开了窥天镜,我偷偷看到的。”天知道,这是九百年来,上仙除了打坐修炼之位,唯一的娱乐活动。 “上仙......哪个上仙?” “广厦上仙啊,你不是认识的嘛。” 广厦上仙!广厦上仙!阿萝只觉得脑中轰然炸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不断地回旋着童儿稚嫩的嗓音。广厦上仙......她的石头妖怪,竟然是上仙! 童儿担心地看着阿萝一脸天要塌了的神情,“小狐狸,你还好吧?” 阿萝一脸苍白,她扶着座椅的扶手,才勉强站立。她垂着眸,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深沉的影子,盖住了她眼中的情绪。 她像个木头人似地站了很久,才缓缓抬起眸,“我要你发誓,不对任何人说起,我知道广厦是上仙的事情。若违此誓,便失去仙籍,沦为凡驴。” “不要。”童儿想也不想就拒绝,他说话老是漏风,最怕保守秘密了。 “不要?”阿萝半眯着眼,冷冷勾唇,“那我现在就杀了你,灭了你的魂识,让你轮回都不能。” 呜......小狐狸好可怕。童儿立马屈服在阿萝的“淫威”之下,乖乖指天起誓。他好后悔偷跑出来,哭丧着脸,“那你帮我找上仙,我要回去。” “嗯。” “我肚子饿了,给我找吃的来,我爱吃草。”口腹之欲,是他唯一还能享受的乐趣了。 阿萝阴测测地瞪他,“驴肉要吃么?” 童儿此时很脆弱,被阿萝一吓,顿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阿萝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独自走了出去。 童儿一想到自己此番下界的遭遇,顿时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己。 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他才减小了哭声,可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地掉着,呜呜呜,上仙你在哪里。 门忽然开了,他抽泣着望去,却见阿萝手里捧了一堆红白相间的东西。 阿萝走到童儿面前,往他面前一堆,“只有这个,爱吃不吃。”想到自己狐王之尊,居然跑去跟一只兔妖抢萝卜,阿萝便觉得丢脸至极。 “这是什么?” “萝卜。” “我爱吃草。” “那你出去啃树皮吧。” 童儿看看阿萝,再看看眼前的萝卜,终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新口味。他抽了抽鼻子,委屈地咬了一口,咦,甜甜的,脆脆的,比草好吃多了。风卷残云,顷刻间就把萝卜统统消灭干净了,童儿咂巴了一下嘴巴,“还有吗?” “树皮和驴肉,自己选。” 童儿捂着嘴,再不敢得寸进尺。 作者有话要说:出门晃悠了一圈,回来就得到了大大的惊喜。 多谢乃们的支持哟~~~~!!!! 人家会坚持日更的。(PS有时候偷个懒,嘿嘿 表抽我~~~) 第51章 背靠着大树好乘凉 童儿虽被阿萝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可他还是希望上仙早点来带他回仙界。 毕竟天天被一大群狐妖当成盘中餐这么盯着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受的。 可广厦上仙好像直接把他给忘记了,他左等右等,简直望眼欲穿,就是不见上仙来找他。 事实上,广厦确实没把童儿放在心上,他只以为童儿溜哪里偷懒去了,根本没想到他会偷溜下界。 而广厦到了无形居之后,又开始自顾自修炼去了。他这一坐,便又是百来天。 与他过去一修炼便是数百数千年相比,这百来天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缓缓睁眼,眉宇间尽是不悦的神色。 曾几何时,他的心内竟然变得这样纷乱?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一遍一遍回旋着阿萝与秀秀在彩云楼的对话。 那日分开之时,阿萝问他,他是否听到了,他矢口否认。 可终究,他改变不了,他已经听到了的事实。 “可那又如何?”广厦不觉间发出了声音,质问自己。 他清冷的声音变成了回声,在自己耳边一遍遍的回旋。 直到回音渐消,他眉宇间的异样情绪也随之一同消失,恢复成往日淡然浅笑的模样。是,不会有任何事情,因着阿萝而改变。 “童儿!”广厦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地传递到无形居的每个角落。他想吩咐童儿,他要闭关,也许这一次,他会让自己沉寂数千年或者更久,他要吩咐童儿,不要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可他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听到童儿的答复。 他顿时蹙眉,打开窥天境一瞧,发现童儿居然在阿萝的狐族内。 而镜像中的童儿,竟一脸如临大敌的神色,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口中念念有词,“上仙,上仙,您快来啊,小狐狸出事了,小狐狸她......” 广厦没听童儿念叨完,就豁然起身,一甩袖,收起窥天境,直奔北极雪山狐族居地而去。 小狐狸......她出什么事了? 此时,整个狐族领地被狼妖们围得滴水不漏。 狼王带了天啸在狐族大殿内等待着阿萝的答复。 “父王,他们商量的够久了。” “勿急,她虽是狐王,也不过是刚满千年的小妖,她若敢说个不字,今日我便吞了狐族这块肥肉,到时候,她还得乖乖嫁给你。”比之天啸的焦急之态,狼王则面色从容。 阿萝则带来雪冬,与几只有些年岁的老狐妖在商议对策。她真是没有想到,那日狼王之子天啸走时说的话中之意,竟然是这个意思。 “狼族实在欺人太甚!”雪冬愤慨难当,“狐王,雪冬愿为狐王誓死一战!” 阿萝眼神扫过其他几只狐妖,见他们都互相推诿,不敢直说,便已了然他们的意思。 “其实......”有只狐妖斟酌再三,终于慢吞吞说道,“狼王已近八千岁,再过几年,过了万年之劫,飞升成仙,狼王之位便是狼妖天啸的。此时看来,狐王嫁给一只小狼妖确实屈就了些,但若从长远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狐族与狼族结盟,百利而无一害。” 狐妖说罢,其他几只便纷纷点头应和。 “你们......你们置我狐王的尊严于何地?”雪冬怒道。 “尊严?哼,尊严再重要,也没有命来得重要。”另一只狐妖不屑地憋了雪冬一眼,冷哼着说道,“只要狐王一点头,便能免去一场必输的打斗,何乐而不为?”当初狐王择银狐之选都不容他们置喙,这时候,又何须找他们谈论。狐王就算是九尾火灵狐,可她终究只有千年道行,怎能与八千年妖灵的狼王相比?再说了,雪冬愿意为狐王拼命,他们可不愿意。 阿萝垂眸,他们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皱眉,是她自己的错,谁让她没有足够的妖力来抵抗他人的欺辱。雪冬还想说什么,被她抬手阻止。 今时今事,她忍,便是。 只是......她打开门,一阵强风合着雪花吹到她脸上,那沁凉的温度,让她想起了他——广厦。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样难过,却无从说起。 她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向着狼王所在大殿走去。 “美人,你让我与父王等得好久。”天啸见到阿萝终于出现了,提着的心也算是落了地。她跑不了。 “狐王商议地如何了?”狼王坐在大殿主位之上,趾高气昂地看向阿萝,倒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阿萝袖下双手紧握成拳,拼命压制着怒气,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来,吸了口气,刚要答复,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灌入大殿之内。 “这狐族领地今日倒是热闹......” 声音仿如仙音,从很悠远的地方传来,可一字一句又那么清晰,甚至还能听出声音的主人微微的笑意。 似一道清风,瞬间浇熄了阿萝的怒意。她惊诧的回眸,只见大殿门外,一抹几欲与白雪融为一体的白色身影,正缓步而来。 阿萝深沉的眸中,顿时染上璀璨的笑意,如蒙尘的宝石,被白雪擦拭了干净,散发出夺目的光辉。 “石头妖怪!”阿萝顿时把狐王该保有的威严之态扔了个干净,像个欢呼雀跃的孩童,一把扑进广厦怀里。直到感到广厦微微僵直的身体,她才记得那日他们分别之时,他是多么厌恶她触碰到他。只是,这个觉悟已经为时已晚。她正欲尴尬地退出他的怀里,一只宽厚沁凉的手掌,轻柔地抚过她的头发。 “嗯。”广厦表现出来的宠溺之意,除了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的一句“石头妖怪”倒是给了他一个更能多管闲事的身份。 天啸愤怒地指着广厦,正欲说话,被狼王一把把手拍了下去。 狼王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他的脸上再无之前的笃定,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不安。石头妖怪?不,不,这人所散发出来的灵力根本不像妖灵,可若是天道来者,又哪里会管妖道中的事情。“你是......”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奈何时隔太久了,他想不起来。 广厦动作轻柔地把阿萝从他怀里拖开,看似随意地上前一步,把阿萝挡在了他的身后。他的眉眼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再无刚才对着阿萝时的柔和,“狼王,不知你带了如此多的狼妖在此处,意欲何为?” “石妖?”天啸怒喝,“我狼族与狐族之间的事情,哪容你置喙!” “主人!”童儿原本害怕地躲着不敢出来,这时候听到广厦的声音,知道他来了,立刻壮了胆,恶狠狠地指着天啸就开始诉苦告状,“主人这狼妖不止差点吃了我,还要强迫小狐狸嫁给他,实在可恶!您看,他们还带了那么多狼妖来吓唬小狐狸!” 天啸猛地对着童儿一呲牙,似要扑过来抓他。 童儿立马躲到了阿萝身后,探着脑袋做鬼脸状。哼,有上仙在,他才不怕这头凶恶的狼妖。 原来如此。广厦淡扫天啸一眼,直直地看向狼王,“狼族与狐族之间的事情,我确实管不着。我今日前来,不过是要带阿萝出去历练,三千年后,她会回来,到时狼王再携子来狐族谈婚论嫁也不迟。” 啊!真的吗?阿萝的眸中顿时又晶亮了几分,石头妖怪要带她去历练?三千年,她有三千年的时间与石头妖怪相处? 这是怎么回事?童儿扯了扯阿萝的衣袖,以眼神询问,不过,阿萝这时候哪有功夫回答他。 “不行!”天啸扯着狼王,“父王,不能让他把美人带走。”三千年?笑话,谁知道他要把美人带哪儿去了。 狼王紧皱着眉头,沉默着。为何,他心里竟然对他这般忌惮?他怎么就想不起来这人他在何时何地见过。他斟酌许久,最后模凌两可道,“这也不是不可......”他阻止天啸打断他说话的意图,“不过,须狐王亲口应下这门婚事。” 广厦回眸询问阿萝的意思,同时,以眼神示意她,凡事要留有余地。 阿萝心领神会,回狼王道,“世事多变,不如狼王给我三千年的时间。三千年后,我会亲自去狼族,给狼王一个说法。” 这样的说法,狼王自然不满意,他正要说话,广厦抢先说道,“狼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阿萝不知道广厦对狼王说了什么。只见狼王回来之后,额上泛着隐隐汗渍,涨红着脸,直接拖着天啸退离了狐族领地。 “上......不,主人,您说什么了?瞧狼王那脸色,真过瘾,快告诉我,您说什么了?”童儿对两人的对话好奇无比。 只可惜,广厦并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他眼带责怒,对童儿道,“即刻回去闭门思过,若有下次,你便自生自灭吧。” 童儿垂着脑袋,像小鸡啄米似地不停点着,“不敢了,不敢了。” 广厦在童儿掌中以蓝光画了一道怪异的符,一闪便消失了,“好好看守无形居,不可泄露我的行踪。” “是。” 童儿走前把阿萝为他搜罗来的萝卜吃了个精光,这才含泪告别阿萝,恋恋不舍地回了天道。 “还有事要交代么,没有便随我走吧。”广厦瞥了阿萝一眼,淡淡道。 之前在狼王面前表现出来的宠溺,仿佛只是阿萝的错觉。“去哪儿?” “修炼。” 阴霾瞬间一扫而光,阿萝一脸兴奋地抬头,“石头妖怪,你真的要带我去修炼吗?三千年?”她真的有三千年的时间与石头妖怪相处?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嗯。不过,往后你得谨遵尊师之道。” “什么?”尊师之道?那是什么? “你得叫我师父。” 一声师父就可以换三千年时光?她乐意得很!阿萝笑眯了眼,“师父。” 广厦也在这一声悦耳的“师父”中缓缓笑了起来,“嗯。”伸出食指,在阿萝额头轻轻一点,一道深蓝的印记,在阿萝光洁饱满的额头一闪而逝。 阿萝奇怪地摸了摸什么都没有的额头,除了残留着广厦指尖传来的沁凉触感,“什么东西?” “没什么。”他不过是按着天道的规矩,为他第一位弟子,也是唯一一位弟子,加持一道祝福印记,以示他们的师徒关系被天道承认。就算他日,天帝责罚他收妖灵为弟子,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与阿萝无关。 阿萝只交代了雪冬几句,便随着广厦一同离开了狐族居地。 “广厦,狼王真的不会再找狐族的麻烦吗?”阿萝只叫了一声师父,然后自动把称呼变成了广厦。 “嗯。至少这三千年内不会了。”广厦也不在意,反正师徒身份已定,称谓而已,随着阿萝高兴。 “那三千年后呢?” “那时......”广厦凝着阿萝,笑若春风,“那时,便是狼王都奈何不了你。”何况,那个万年之劫,他过不过的去都难说。脱离妖道,岂是如此简单的事情。 “那你对狼王说了什么,才让他同意的?”其实阿萝与童儿一样好奇,她是憋了好久才憋到这会儿才开口问。 广厦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他成为阿萝师父这一身份的转变,如长者一般抚着阿萝的脑袋,“你无需知道。”说着,别开眼,望着远处他们要行去的路。 其实,他不过是告诉狼王,当年,仙妖之战,他怜它年幼放他一马,如今,他想收一条妖灵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噗 乃们扁我吧,我就爱某人无所不能~~~ 嗷嗷嗷!!~~~~~ 第52章 大约是心动的讯号 “到了。” 阿萝顺着广厦的视线,往悬崖底部望去,缭绕的云雾阻挡了她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到。 广厦双手合起,再缓缓打开,一束蓝光,自他掌心射出,嵌入云雾中,变成一条幽蓝的通道,随即抓着阿萝一起跃下。他们所过之处,蓝光消散,又恢复成之前云雾缭绕的模样。 阿萝不知这是在做什么,她只觉得这悬崖好似根本没有底,一直在下坠。她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就往广厦怀里依偎过去。 广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就到了。” 呼啸而过的风声,丝毫不能阻挡他清朗的声音钻入耳中,有一种神奇的,安定心神的作用。她甚至开始期望,便这样一直下坠,也不错。 只是,这愿望当然不会实现。 阿萝的双脚终于沾到了地面。只是,那灼热的温度,竟然让她都有些站不住脚,她不得不不停地轮换着脚来站立。“好烫!”她有些承受不住。 “嗯。”广厦把两道极寒的灵力附着在阿萝脚底,阿萝便没那么难受了,“这里是赤炎地,当年你狐族第一位火灵狐王历万年之劫的地方。 我们所站之处,不过是赤炎地的边缘。”广厦指着赤炎地中心,“那便是当年残留下来的天火。” 赤炎地并不大,站在一头可以望到另一头。四周皆围着白茫茫的云雾,浓重地看不到云雾之外任何东西。 阿萝顺着广厦所指望去,只见一团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火焰,无根自燃,“难道,这处悬崖,是天火留下的?” 广厦点头,“你所见的云雾,是集天道众仙神所成的结界,为的就是防止天火蔓延开去。” “我们来这儿是为了......” “你虽生儿带六味真火,可你先天不足,那真火并不纯净。是以,你必须经受住天火的灼烧,从中吸取纯净的火气,以补不足,如此,你的修为才能突飞猛进。” 阿萝想象着刚才脚沾地的情形,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我受不了的。”那灼烧的程度,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广厦顿时沉下脸,冷冷质问阿萝,“难道,你想永远被狼王制约?我可以帮你一时,可帮不了你一世。唯有此法,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修为大成。” 阿萝咬着牙,望着广厦,“你会陪着我吗?” 广厦轻轻推了一把,“去吧。”声音柔和了许多,“我会用极寒之力为你减轻痛苦,你不会有事的,相信我。”说着,盘腿坐了下来,催动灵力。蓝光从他身体蒸腾而出,如有意识一般把阿萝一层层地包裹起来。 阿萝终不再犹豫,毅然走入天火中。 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她渡千年之劫的时候。过于痛苦,让她支持不住人形,变回了狐身。明明,她的皮毛完好无损,可天火仿佛已经透过 她的皮毛深入骨髓,好似可以感到血肉与骨头正在被炙烤的感觉。 痛苦? 不,那已经无法用痛苦来形容,她只想到了死来求解脱。 可每当她一冒出这样的想法,一股沁凉便包裹住了她,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无法睁眼,却能感受到,广厦正在用灵力竭尽所能地减轻她的痛苦。 没有白天与黑夜,痛苦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阿萝很想问一句,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但是,她在天火中,呼吸都像是一种奢侈,别说是说话了。 唯一支撑她的,是那股沁凉。 她明白,他在陪着她。 只是,她原以为的美好时光,就是这样遥遥相伴,这让她怎么甘心? 直到...... 阿萝也不知道那是多久之后。 那日广厦给予她的极寒灵力骤然从她身上消失。她常常因为天火带来的痛苦,让自己刻意进入一种昏沉的状态,可那沁凉之感一消失,她便立刻清醒了过来。她以为等待她的,将是她远不能承受的灼烧之痛,可事实却是,她不但没有因为失了广厦的护佑带来更强烈的痛苦,反而她一直受到禁锢的手足,可以自如的活动。 她立刻冲出天火,向着广厦奔去,她以为他出事了。 可她奔到他的面前,发现他闭着眼睛,盘腿坐着,呼吸清浅,却没有停止。他好好的,就是怎么唤他,他都没有反应,仿佛......睡着了? 阿萝纳闷,也如广厦那样盘腿坐着,不过广厦是面对着天火而坐,而她......则是侧对着广厦,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她双手撑着脸颊,手肘支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用视线一遍遍描绘着他的五官,他的眉眼,他的口鼻。 阿萝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她经常挨得他很近,经常一见到他就喜欢扑进他怀里,可却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他。他......她不知道为何他这样特别,特别到......就这样与他坐一生她也愿意啊。 啊,不......不,不!阿萝忽然摇头否定了自己,她才不要这么无趣地坐一辈子。 “石头妖怪?”阿萝叫着广厦,还试探性地推了推他,可广厦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顿时,她的眼中染上一抹奸诈的笑意,她又紧挨着他挪了挪,把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嗯......这样坐一辈子还差不多。 “石头妖怪,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留下来,哪里都不去呢?”阿萝叹着气,自言自语。其实她明白的,三千年一过,他会离开,而这次离开会更久更久吧。 她依在他的肩头,仰起头看他,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看到他下巴处,微微的青色胡渣。她伸手摸了下,微微的刺手,然后她的手,不知怎的,就上移到了他紧抿着的唇上,他的唇有些干燥,不若她的柔软...... 她缓缓伸长脖子,抬高下巴,微张的唇,轻轻地覆在他的唇上。他唇上的温度,一如他的灵气,沁凉入骨。 阿萝原本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撑在他的胸膛,她似乎感到他的心口剧烈跳动了一下。她浑身一个激灵,猛然退开,双颊像被火烧一样滚烫,“我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干......”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天火中,变回狐身,团着身子缩在那里,九条巨型尾巴,像九条手臂一层层地盖住自己的眼睛。所谓的掩耳盗铃,也不过如此。 广厦原是过度使用仙力而导致自己进入了一种休眠的自我保护状态。 他虽然像沉睡的人,可他的一切感知仍正常的运作着,阿萝的一举一动,他全都感受得到。 他正在慢慢脱离这种状态,让自己恢复正常。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浓重的忧虑在他眉间凝聚。 他不习惯这样剧烈而紊乱的心跳,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讯号。 一切必须要结束,马上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咳 狐狸君该回来了~~~ 第53章 司祭狐尾遗失之谜 在他们悠长而未知的生命里,三千年也许不算什么。 可是,若一个小小的错误,要付出三千年来悔过,是否实在是苛刻了些? 更何况,她喜欢他,吻了他,怎么能算是错? 阿萝从不认为那是错误,可广厦便是用三千年来惩罚阿萝那一次的情不自禁。 “阿萝,你既已修成人形,便应遵循人之伦理道德。”广厦收回了他给予阿萝用以抵抗天火炙烤的极寒仙气,对着在天火中苦苦挣扎的阿萝,视而不见。他背手而立,声音清冷到残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既然犯了错,便在此处悔过吧。”他忽地转身,数道光芒自手心飞出,至天火之上交结成一座牢笼,扣住了阿萝。“三千年后,我放你出来。” 阿萝收回遮着眼睛的九条尾巴,眼里尽是懵懂与不可置信,“石头妖怪,我错在哪里?你为什么要关我三千年,我不要!”阿萝说着,一跃而起,想要冲出天火,可她的身子,在半空中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任她如何使用法力,都难以突破。 “摈弃杂念,潜心修炼。”广厦最后瞥了一眼,兀自出了赤炎地,把阿萝一人留了下来。 任阿萝如何叫唤,如何挣扎,他都没有回来。 那一瞬,阿萝回到了她刚刚满月时的惶恐不安,原本被她压制的与生俱来的六味真火,失了控制,爆发了出来,与天火融为一体,本只是一小簇天火,忽地蔓延至结界内的每一寸地面,阿萝几欲被烧为灰烬,那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 但她,终是活了下来,因为她要一个答案,她要广厦告诉她,她到底何来有错! 也许,就是那时开始,阿萝习惯了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把自己蜷缩起来,用九条狐尾,如一只巨大的手掌,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阿萝唇边的笑容,随着回忆的深入渐渐消失了。悲伤与痛苦,在她周身一点点蔓延,这便是她倾其一生喜欢的人。一个用三千年的苦痛来惩罚她对他的喜欢,然后忘记前来放她出去,将她彻底遗忘了的上仙。 阿萝挣扎着想要离开这段回忆,可她仿佛在梦魇里,难以自拔。直到有人紧紧拥着她......那臂弯的力道,那怀里的温度,让她紧蹙的眉头一点点松开。 “是你吗......广厦......”阿萝轻喃,狐尾缓缓松开,像水草般,在水里舒展舞动。她放开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绕到“广厦”身后,回应他的拥抱,“是你吗?”她埋首在他的颈间,慢慢睁开眼睛,脑海中火红的天火早已不在,如今围绕着她的,是透明的清水。一条银色如月华的狐尾,在“广厦”的身后摇摆。 阿萝轻轻地哼笑,她怎么会把他当成是他!“狐狸?”她叫了他几声,可是狐狸并不回应他,他只是,紧紧拥抱着她,双臂微微的颤抖,他手臂上的力道,快让她断气了。 “狐狸!”阿萝猛然推开狐狸,再晚一点,仿佛她的腰快要被他折断了。她足下一蹬,浮出水面。 狐狸发狠地来扣她的脚腕,被阿萝一脚踢开,“发什么神经!”顺势跃出池水,抓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 “阿萝,阿萝,你别走......唔......” 狐狸的痛哼,成功地阻止了阿萝离去的脚步。她急忙回过去,蹲□,扶起趴在池边的狐狸,“你的伤......” 谁知,狐狸一把扣住阿萝的肩胛,一翻身,把阿萝压到了身下,“我不管那个人是谁,你不准去找他,哪里都不准去!”他怒吼着,用力掐住阿萝的双手手腕扣住阿萝脸颊两侧,倾□,粗暴地亲吻她。 狐狸也许不知道,他此刻正在做何其危险的事情。如今,寻回前世记忆,恢复为狐王的阿萝,她只要一个眼神,便能让他灰飞烟灭。 幸运的是,阿萝没有如此做,她眼中的愤怒之火,在狐狸惶恐不安的怒吼声中,渐渐消逝。 他的粗暴弄疼了她,但她,也只是狠狠咬他作为报复。 阿萝的手腕轻轻一转,便挣脱了他的束缚,抵住他的胸膛,让狐狸无法再有进一步的动作,“闹够了就滚开,好好打理你的伤去。”出口话语虽然冷冰冰的,可是言语间的关心之意,却又那么直白。 狐狸愣了一会儿,忽地笑得心花怒放,“我没伤,阿萝,不信我证明给你看。”说着,又要低头来吻她。 就如此证明?阿萝无奈地瞪着狐狸,而狐狸用一双桃花眼讨好地凝着她,小心翼翼,又故作轻松。 阿萝缓缓松开手,改而环上他的背脊,翘起脑袋,轻轻啄了下狐狸的唇,“你下回再做这等蠢事,便自生自灭吧。” 狐狸一得到阿萝的允许,哪还在意她说什么,胡乱点了几下头,就使劲浑身解数去取悦阿萝,至于身上的伤痛......他才不在意,反正死不了。 这只笨狐狸......阿萝看穿了狐狸的心思,心中触动。他与当初的她何其相似,不过,这只笨狐狸比她幸运,因为她会回报他,哪怕她的心动不是源自于爱情,但至少,她已经把他放在了心里。 他们各怀心思地缠绵在一起,终于一起沦陷在其中。 阿萝起身,看着沉睡的狐狸,淡淡的笑。她在他们身体结合之时,渡了灵力给他,助他疗伤。疲累加上内外伤,狐狸得睡上好一会儿才会醒过来。 真是只色胆包天的狐狸。难道......当初雪冬选择他为银狐,就是因为,她的第一次是与他?嗯,不过不管怎么都好,至少,雪冬的选择,似乎还不错。 雪冬......阿萝闭上眼睛,回想着他消逝的那一刻。若不是她前世的消亡,雪冬也不会死,她心里有愧。但求此次轮回,雪冬可以进入人道,他日能有更高的修为,成神成仙. 不对!阿萝仿佛在睡梦中被惊醒一样,睁开眼睛,雪冬消逝之时没有尾巴,他的狐尾去了哪里?狐妖最是爱美,男女皆是。没了尾巴,是一种巨大的耻辱,到底是谁让雪冬失了狐尾? 阿萝微微眯起眼睛,怒火在她瞳中跳跃。在她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时候,唯一不弃于她的,是雪冬!她欠雪冬太多,她一定要查清楚,就算雪冬已逝,这笔账,她也要找人算清楚! 阿萝一出了圣地幻境,便找来了珍珠询问。 谁知,珍珠竟然比阿萝更加惊讶,“司祭没有尾巴?这怎么可能!狐王灭绝的消息不胫而走,却没有他族妖灵敢来挑衅,皆是因为司祭的关系。司祭一直深厚狐族敬重,谁敢......”珍珠说着,小心翼翼地瞥了阿萝一眼,见她脸色无恙,才继续道,“谁敢害司祭失去尾巴。” 阿萝微微沉思,珍珠是雪冬亲自指点的狐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雪冬的亲信,居然连珍珠都不知道?这更让她觉得此事不简单,“雪冬何时穿戴黑斗篷的?” “啊,这......珍珠不知。” “怎会不知?” “您去世的隔天,司祭就让我去闭关修炼,一千年后再回来。我回来之时,司祭便已经穿戴黑斗篷了。” 一千年后?“你回来之后,雪冬让你做了什么?” 珍珠回忆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查看了下我的修习境界,然后让我等到新的银狐大人出现,到时辅佐于他便可。” 新的银狐?对,她怎么忘记了这件事情。阿萝的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她触犯天规,让火灵狐一脉灭世。她倾尽灵力,把所有法力注入她鲜血所化的池水中,也不过是为了保存雪冬的银狐之身。可雪冬怎么会想到利用这弯血池里的灵力,去挑选新的银狐?难道他不知道,若没有狐王,新的银狐只能在血池中吸取狐王之力,可那终究有限,最后,会随着血池中狐王灵力的消亡一并消失。 难道说......阿萝的心砰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这只能说明,雪冬一早就知道,她会重生! 可是,她是受天罚而亡的,根本不可能重生的,他怎么会认为她会重生? 更重要的是,她确实重生了! 这是怎么回事? “珍珠,我要见雪瑶,你速去找她回来,要活的。立刻就去!” “是。” 珍珠领命,即可退了出去。 阿萝紧紧握着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心里不是没有答案,可是,怎么会呢? 他......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天罚而亡,又怎么会...... “阿萝。”狐狸不知何时出来了,从阿萝身后拥着她,把她搂进怀里,“你怎么了?为何要见雪瑶?” 他说话时候呼出的气,喷在阿萝颈间,弄得阿萝微微发痒。那种□神奇地抚慰了阿萝惊骇不已的心,她闭上眼,让自己放松地靠在他的怀里,“雪冬......就是司祭,我想找出是谁让他失去了狐尾。” 狐狸顿时觉得他全身毛发都要惊得竖了起来,背脊发凉,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阿萝正一门心思想着雪冬的事情,也没去关注狐狸的反应,“我欠雪冬太多了,这事,我必须弄清楚,给他一个交代。” “我会变得比司祭还强吗?”狐狸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阿萝一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当然。伤怎么样?” 说起这伤......狐狸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好像完全好了。而且,他从没有感到体内灵力这样充沛过。“怎么好了?” “怎么,好了不好吗?” “当然......”不好啊,那他就不能装可怜博同情了,“当然好啊。”不过,狐狸自然不敢说真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原谅我这几天忙的!!!~~~ 乃们不要嫌弃人家~~~嘤嘤嘤 第54章 狐狸藏不住的心事 虽然阿萝一再遮掩,还是让狐狸发觉了他身上的伤奇迹般快速复原,以及体内灵力充沛的原因。 狐狸真想仰天大笑,没想到与阿萝的结合还能有这样的好处。 当然,他没敢光明正大的仰天大笑,他只敢在心里偷笑了好一阵。他本就爱极了与阿萝缠绵,这不,更加缠阿萝缠得紧。 而阿萝,也许是几次共患难让她对狐狸有了更深的感情,又或者是前世记忆中那种求而不得的苦痛让她太刻骨铭心,以至于她对于像极了前世的她的狐狸放纵到了极限,几乎任他予取予求。只是,如今她正心系雪冬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心思一直如此风花雪月。 这不,当狐狸再一次拥住她的时候,被她一掌给拍飞了出去。当然,她掌下的力道她是控制得十分准确的,以狐狸此时的修为,绝不会有任何损伤。 狐狸伏趴在地上,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阿萝,瘪了瘪嘴,叫了声“阿萝”。 阿萝直接别开眼,这狐狸装可怜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赶紧起来,带我去见毛毛。” “咦,怎么突然想见那头驴了?”狐狸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作势掸了掸身上尘土,恢复成一派玉树临风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正打算把它炖了吃了。” 狐狸把阿萝带到他曾经修炼待的山洞口,“就是这儿。” “这儿?为何不把毛毛放在狐族内?”阿萝狐疑。 狐狸替阿萝代劳,化开了封住洞口的冰雪,“这不能怪我,那头蠢驴受不住寒,还怕族里的狐妖,我只能把它藏这儿。” 山洞内空荡荡的,别说是驴影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阿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质问狐狸,“毛毛呢?” 狐狸围着温泉绕了个圈,似乎在寻找能够证明毛毛确实在这里呆过的蛛丝马迹,他耸耸肩,不甚在意地回答,“谁知道呢,我急着回来找你,可管不了那么多。” 阿萝一愣,一把拽过狐狸的衣襟,“你说得对,那时候你匆忙赶回来找我,你怎么会对毛毛这样悉心安排,嗯?” “我没......” “住口!”阿萝厉喝,抢过狐狸的话,“敢做为何不敢当?你若再骗我,就立刻给我滚!” 狐狸见瞒不住阿萝,干脆不再掩饰,“是!是我故意吓走它的,那又如何?” 他故意的?她不过是觉得毛毛这样的懒驴离“家”出走的奇怪了一些,是以吓唬一下狐狸,没想到狐狸就老实交代了,“为什么?”阿萝不解,毛毛不过是一头驴而已,狐狸这只妖,有必要跟毛毛过不去吗? 可更让阿萝意外的是,狐狸竟然面容异常严肃,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瞪着她。阿萝不禁深思起来,松开狐狸的衣襟,试探性地说道,“狐狸......我和你,难道不能坦诚相待吗?” 狐狸整了整衣襟,哼笑道,“坦诚相待?你做得到吗,阿萝?”他带着嘲讽的眼神,看得阿萝心慌。 阿萝本能地想要逃避,瞥开了视线。 “阿萝,你自己都做不到,为何要这样要求我?”狐狸淡淡地说着,转身向洞口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讨厌那头驴,我讨厌隐藏在它身上的仙气,几欲杀了它,可我知道,若我这样做了,你会讨厌我。所以,我只能吓走它。”他知道,毛毛与那由捆妖绳幻化出来的男人有极大他更知道,那个男人迟早会破坏他与她之间微妙的关系,可......除了想办法拖延让阿萝知道的时间,他还能如何? “狐狸!”阿萝急忙上前拉住狐狸,阻止他离去的脚步,“我......对不起......”狐狸话语中深深的失落与无助感触动了她,她不知道除了说句“对不起”她要如何让他安心。 狐狸愣愣地站着,不愿回头面对阿萝。她抓住他的瞬间,他心中的狂喜无以言表。可狂喜之后是更深的失落,她总是一点点小小的举动便能让他高兴像个傻子,可每一次,他都没法阻止自己去期望更多,“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阿萝沉默。 “没有吗?真的没有吗?”狐狸深深地叹了口气,“阿萝比起狐王这样神圣的身份,我宁可你是那个时常抓着我,嚷着要杀我的捉妖师。阿萝你知道为什么吗?”回答他的永远是阿萝的沉默,他只能像在对着空气对话一样继续说道,“因为我只是一只一千年多年的小妖,而你,拥有几千年的过去,那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参与,只能错过的过去。阿萝,我好恨,老天这样不公,连给一个赶超你心中那人的机会都不给,便给我判了刑......” “狐狸......” “阿萝,你知道你陷入回忆中时笑得有多开心吗?你知道,你刚刚找回前世的记忆睁开眼抱着我,叫“广厦”的时候,那声音是多么期盼又小心翼翼?”狐狸忽地转身,掐住阿萝的肩膀,几乎要捏碎阿萝的肩胛骨,“你甚至......甚至与我欢/爱的时候,还会喊那个人的名字,你知不知道!” “阿萝,你依旧是人该多好,哪怕是别的妖灵也行,那我便杀了你,让你去黄泉幽境喝一碗孟婆汤,把那人的一切统统忘记。我可以等你转世,我会让你第一眼就见到我,我会让你别无选择,只能爱我。可你为何是狐王,为何!” 狐狸终于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怒吼了起来,额角青筋暴起,配上那双兽眼,看起来还真有些面目狰狞。 可阿萝却看着这样的狐狸,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弄得狐狸不知所措。 “阿萝......” “你还真能长篇大论。是不是我的肩胛骨被你捏碎了,你就安心了?” 狐狸被针扎似地缩回手,“我......” “你都说了,是几千年的旧事了,做什么这样耿耿于怀?何况,如今,与我在一起的是你。至于广厦......你若真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阿萝,你真愿意告诉?”狐狸惊喜万分。 “我本不想说,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那段过去,我实在不想再提。可我......”阿萝轻轻地揽住狐狸的腰际,依在狐狸怀里,“不想你再这样不安与难过,更不想你总是想着要杀我。” “我......我只是说说。”狐狸结结巴巴说道,他又不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喝酒喝多了,终于体验了一把,啥叫脚步虚浮。 晃晃悠悠地走回家的。 所以说,真不爱吃年夜饭,要不停地给上级领导敬酒~~~呜呜呜~~~混饭吃,不容易哇。 嗷嗷嗷~~~漏了那么多章,要怎么补回来哟!!!! 第55章 前世所有恩怨纠葛 如今想来,那段过往,阿萝只想用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犯/贱! 她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企图得到他往日那样的关怀,可是,她得到的,不过是自食恶果。 广厦把她一个人留在赤炎地遭受炙烤之苦,整整三千年。 她也愤恨过,恨他为何这样残忍地惩罚她,可,眼看着三千年将至,她竟然又开始期待他的出现。 只是一日日地过去,三千零一天,三千一百天,三千两百天......他再也没有出现。 他竟然就这样把她给忘记了,不曾出现放她出去,甚至连答案都不给她一个,就这样,把她留在这个苦不堪言的地方,一生一世。 不,不!她不会就这样过一辈子的,她不会! 阿萝疯了似地扯着嗓子嘶吼,天火在她嘶吼喘息的时候被吸入喉咙,她的嗓子就这样毁了,被天火所伤,永远也无法恢复。 可也正因为这样,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不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她要出去,凭她自己的力量。 既然广厦可以在这结界内来去自如,她为何不可以? 她是集天地灵气所成的火灵狐,这些年在天火中的炙烤让她灵力大增,她一定可以出去的。 阿萝便是凭借这样的信念,花了一百多年,才找到结界最薄弱之处,逃了出来。 阿萝回到狐族的时候,雪冬正与狼族族长天啸打得难分难解。 雪冬灵力精进不少,与天啸几乎不相上下。可雪冬终究是根基弱了一些,眼看着要被天啸击中,阿萝飞身而起,一把推开雪冬,直接接下天啸的一掌。 顿时,灵光刺目,等众围观的狐妖狼妖看清楚发生什么的时候,天啸已经应声落地。 天啸捂着伤口,怒目而视,“狐王?” 阿萝淡淡地瞥了天啸一眼,催动灵力,把自己的心声清晰地传入天啸耳中,“我紫萝本来便与你没什么瓜葛,往后也不会,请回吧。” 众妖本以为会有一场狐族与狼族之间的恶斗,可谁能想到,两族的头目便就这样互看了一眼,然后就各自回了去,再也没有纠缠。 雪冬伏在阿萝脚下久久不肯起来,即使阿萝亲自去扶他,他也不愿起来。 “狐王,您已经离开了六千多年,难道,您还要走?” 阿萝点了点头,以手触雪冬头顶,输灵力给他,“替我掌管狐族吧。”她想去寻找一个可以遗忘广厦的方法,不然,她永远也没法安心地留在北极雪山,有太多关于他的回忆的地方。 雪冬的挽留,对阿萝来说,毫无作用。 她依旧离开了狐族,去了人世间。 她想,人这样聪明,总能让她找到一个遗忘的方法。 可惜的是,没有这样的方法。 她如孤魂野鬼一样在热闹的人群里飘荡,天南地北的游走,可她什么方法都没有找到。 反而,每次路过像彩云楼这样的地方,就能让她想起,那时候她穿着老鸨给她的单薄衣裳,他生气的模样。 一遍遍重复着,快把她折磨疯了。 最后,她居然真的见到了彩云楼。 几千年,人事更迭,这彩云楼自然不是当年的彩云楼,唯一相同的是,这也是一间妓馆。 她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彩云楼前,仰头望着那装饰精美的门楣,再也迈不开步子。 一个像容妈妈那样的妇人拉着她进了楼,找来了人给她沐浴更衣,给她换上单薄而漂亮的衣服。 她像当年那样,伏在窗边,望着来往的行人,多希望,广厦能如当年那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不过,她其实早已明白,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 只是那个人...... 所有看到她的人,都呆立在地,翘首望她,唯独那个男子。 那男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行路。 她便是被他那种淡漠的眼神吸引了去,明明知道,那个人不是他,明明知道,她却不能自拔。 她从窗户一跃而下,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那男子却伸手接住了她。 她对着他笑,喜极而泣。 就算他不是广厦,可他像他,这就够了。 他叫杜其峰,是个赶考的书生,家境寻常,是以即使阿萝让他惊艳不已,他也只能强迫自己冷然地别开眼。 那样美丽的女子,即使是青楼女子,亦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触及的。 只是,真是世事无常,他不知为何这个女子会对他那样青睐有加。 他不需付出什么,便能一亲芳泽,这有什么不好? 是以,他欣然接受。 他更发现,自从他遇到了那个女子,事事都变得顺利无比。 大半年的朝夕相处,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只是,他终于如愿以偿地高中状元,前途无量,他怎么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 他远去他处为官,以为这样便可与她断了联系。 阿萝怎会不知他的心思,她一早就看穿了他。 只是,她还存着希望,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却原来,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愤怒,无比的愤怒,把对广厦言而无信的愤怒统统加之在他的头上。 愤怒让阿萝失去了理智,她只动了动手指头,便结束了他的性命。 她挖出了他的心,看着血淋淋的心,在她掌心跳动,而后静止冷却。 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她想看的不是这个人的心,她想看的,是广厦的心。 空中忽然响起几道闷雷。 阿萝心蓦然一惊,这不是普通的雷鸣,这是......天道对她的警告。 可阿萝奇怪,她不过是杀个人而已,怎么会有天雷出现? 她的疑惑,直到她的肚子微微隆起才得以解释。 她怀孕了,她居然怀孕了!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玩笑,她是狐妖啊,狐妖怎能与人类男子产生后代? 何况,哼,她根本不屑为这个男人生一个孩子,哪怕这是个奇迹。 她本想落了这个孩子,可空中的闷雷忽地止住了她的动作。 天界不会允许这样的“奇迹”出现,可几道天雷吓不住她,除非广厦出现,否则,她会让这个“奇迹”一直延续下去。 怀胎十月,天罚近在眼前。 阿萝回了狐族,放尽半身血液,让其汇成一弯血池,并让自己的灵力融入血池中,以保雪冬的性命。 雪冬长跪不起,终是没能改变阿萝的决定。 “狐王,您为何一定要逆天而行?”雪冬痛心疾首地质问阿萝。 阿萝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看雪冬,她觉得对不起雪冬,更加对不起整个狐族。 她明明知道这是错,可她想要一个答案,他的心里可曾有过她,哪怕是一点点...... 她愿意为了这样一个可笑的答案,付出惨重的代价。 为保身为银狐的雪冬不与狐王的消亡一同消失,阿萝几乎耗尽全部灵力。 她倒在血泊里,满眼的殷红,而他——广厦,终于出现了。 可他,只是远远的站着,冷眼旁观。 她闭上眼睛,她想,她终于知道答案了。 没有,一点点都没有,他的心里,从来就不曾有过她。 阿萝睁开眼睛,看着表情比她还痛苦的狐狸缓缓笑开了,“也许,我时常会叫着他的名字,是因为我想记住,他最终给我的这个答案。” “阿萝......”狐狸紧紧拥着阿萝,低低的唤她的名字,柔情万种。 阿萝在狐狸胸膛使劲一捏,“怎么,现在知道错了?看你还闹腾不闹腾!” “不敢了,阿萝,我不敢了。”狐狸低头轻啄阿萝的额角,“我去给你把毛毛找回来还不行嘛。” “不用了。” “啊?” “本来,我不过是来帮毛毛解开它身上的封印,让它回去告诉广厦,再不要来管我的事情。”虽然毛毛的出现还是让阿萝不解,不过,她也不想深究了。她与广厦,应该在她前世身死之时便已终结。就算她的重生与广厦有关,她也不想知道了。“如今,我就想找出雪冬断尾的原因。其他的,都过去了。” 狐狸闭着眼,拥着阿萝。原来那个白衣墨发的男人,就是毛毛的主人,广厦上仙!雪冬断尾的根源,最终是在广厦身上。他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阻止阿萝知道这一切? 或是老实交代? 不,不,绝不能!阿萝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不再与广厦牵扯,若她知道,那陪伴她左右的捆妖绳就是广厦把自己的仙魂束缚在雪冬的狐尾中所化,若她知道,广厦明明对她情深不已,那他在阿萝心里,哪还有立足之地? 他不允许阿萝的未来里,还有广厦的参与!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有时候我的想法比较诡异,乃们不要管我,嗷嗷嗷~!!! 第56章 喔取名无能君来了 阿萝与狐狸回到狐族时,珍珠已经等候多时。 看来雪瑶的下落已经知晓了,“怎么不把她带来?” 珍珠当然知道阿萝口中的“她”是谁,跪在阿萝脚下请罪,“珍珠无能,还请狐王恕罪。” “怎么,凭你的本事,还捉不住雪瑶?” “雪瑶躲进了狼族。” “哦?”这倒是让阿萝很意外。 “雪瑶居然与狼王有交情!”狐狸深感意外,插了句嘴,一想到阿萝说的关于狼王天啸的过往,顿时觉得不妙起来,“阿萝,我与珍珠再去一趟。” “不,我自己去。” 显然,狐狸与珍珠误会了阿萝的意思,准备与一同阿萝前去,狐狸甚至还想叫上几只狐妖壮一下阵势。 阿萝抬手,拦住了两人,“狐狸、珍珠,你们留下,这一趟我独自去便好。” 珍珠自然点头称是,可狐狸就不乐意了。 “不行,那个狼窝,你怎能一个人去?” “不必担心。”阿萝说罢,便一闪身消失在当下。 狐狸想追去,被珍珠拦住,“大人,狐王自有打算,您还是留下吧。” “哼,你也觉得我碍事?” “珍珠不敢。” “言不由衷。”话音刚落,狐狸的利爪便已带着劲风扫来。 “大人?”珍珠猝不及防,险险避开。 “陪我打一场,珍珠。”这几日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灵力充沛,却不知到底精进到了何种程度。 “珍珠不敢。” 珍珠一而再地躲而不发惹怒了狐狸,狐狸冷冷一哼,“不敢,那便受死吧。”说罢,掌中凝聚灵力,迅速汇聚成一个刺眼的光球。 珍珠见此,不得不对狐狸刮目相看。是,她一直以来都是嘴上恭敬,心里可从来不以为意,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司祭果然是对的,狐狸灵力的增长速度令人叹为观止。她本以为一开始是她没有防范才躲避地这样惊险,可现在,她目睹狐狸掌中的灵力光球,不得不大大地吃了一惊。这样刺目纯粹的灵力之光,与她已是不相上下! 她终于不再敷衍着狐狸的攻击,认真地回击起来。 打斗越来越激烈,两人从屋内一跃至空旷之处。无所事事的狐妖渐渐聚拢起来,围观这场高手间竞技。 阿萝在狼族门口等候狼妖通报,接过,这跑去通报的狼妖一去不返。阿萝失了耐性,径直出现在继承了族长之位成为狼王的天啸面前。 “狼王。”狼族的结界,对如今的阿萝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狐王紫萝!”天啸惊讶地无以复加,这......不是受了天罚,该湮灭于六道的狐王么,她,她怎么会复活了? 阿萝瞟了眼天啸身侧脸色不善的女狼妖,对着天啸道,“可否单独一谈?” 天啸似乎有些为难,他犹豫的片刻,就被女狼妖拖到了角落里,嘀咕了起来。 阿萝不想听不该听的,不过他们实在说得有些响,她想不听都不行。 原来这女狼妖是天啸的妻子叶香,她似乎知晓两人的过往,是以十分不情愿天啸独自对着阿萝。天啸连说带哄地说了好一阵,叶香就是不乐意,看这架势,天啸居然还是头惧内的狼妖。 阿萝不禁扬起了嘴角。这微微一笑真好被天啸瞧见了,他顿时窘迫地厉害,不得不搬出狼王之尊的架势压制了叶香。 叶香这才狠狠剐了阿萝一眼,愤愤离去。 狼王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摆出一份威严之态,“让狐王笑话了。” 多年不见,狼天天啸倒是全无当年那样的轻狂。 阿萝摇头淡笑,也许狼族收留雪瑶的原因并没有她想得这样复杂,如此想着面色比之前和缓多了。“狼王夫妻情深,何来取笑之说?”说着抱拳道,“倒是我不请自来,还望狼王见谅。” “没事,没事。”狼王赔笑着,心里却腹谴道,他技不如人,不见谅还能怎么样?不过......狼王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阿萝一番,不知天罚之难让狐王紫萝损失了多少灵力,他现在会不会可以与之抗?这念头一起,手心里就直痒痒,真想打一架试试。只是,一想到她的重生蹊跷无比,当即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狐王前来,所为何事?” 阿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族雪瑶听说在狼族内,还请狼王把雪瑶交给我。” “这个......”狼王一脸犯难地别开眼,“雪瑶是香儿的朋友,这个......” “狐族与狼族向来‘和睦’,希望狼王把人交给我。”阿萝在“和睦”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她相信他听得出来她话中的意思。 “呵,狐王这是——威胁?”他是忌惮狐王之力,不过,那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此一时彼一时,千年来他从未荒废过修炼,若紫萝太咄咄逼人,他也不在乎打上一场。更何况,狐族司祭雪冬陨落,新的司祭他还不放在眼里,狐族内其他高手素来与狐王没多深的交情,狐王竟然狂妄到想凭一己之力就唬住整个狼族? “这是商量。” 阿萝稍稍示弱的言辞,使得天啸更加有了底气,“恐怕还是会让狐王失望。”天啸直接下了逐客令,“狐王请回,恕不远送。” 阿萝淡淡一笑,“我在狼族外站了一个半时辰,无人通传,狼王的待客之道,紫萝今日领教了。” 天啸听了不禁皱纹,哪只不知死活的狼妖,居然没来告于他。 他刚想说什么,阿萝继续道,“我未在狐族期间多谢狼王约束众妖,使得狐狼两族能够和平共处,是以,今日狼王如此怠慢于我,我不甚在意。狼王今日想插手此事,让我空手而回,我亦给狼王一个面子。不过,麻烦狼王给雪瑶带一个口信,我在狐族内等她三日,三日内她来见我,我依然保她族长之位。三日之后......”阿萝加深笑意,以手指天,“麻烦狼王提醒她,躲到天道去。” 阿萝双足才刚刚沾到狐族领地地面,耳边就传来阵阵呐喊声,惊呼声。热闹、嘈杂,让她快以为自己回错了地方,到了人间的集市上。 她顺着声音寻去,只见半空中两道妖灵所化的灵光,缠斗在一起,忽上忽下,偶尔灵光相击,发出轰然响声。速度之快,她以肉眼根本瞧不清是何人在打斗,凝神一瞧,才发现,那是狐狸和珍珠。 两人身上具已挂彩,俨然是不分上下之势。 阿萝微微挑眉,没想到,狐狸灵力已经精进到此,珍珠完全讨不了好处。两人再打下去,也不过是浪费灵力与时间,骤然飞身加入两人的缠斗。 一道刺目红光,逼得两人退开打斗,降落于地。 阿萝让身体停在半空,强大的灵力之气在空气中弥漫,衣摆无风自动,俯看脚下众妖,“再过五日便是月圆之日,届时我将亲自举行仪式,让银狐大人接任司祭之职,不知大家可有异议?” 众狐妖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跪地叩拜。异议?在看到狐王紫萝轻而易举地分开这场激烈的缠斗之后,在这令人窒息的灵力气息之内,谁还敢提出异议?就算原本还有对这重生的狐王抱有怀疑之态的狐妖,此时,都恭敬不已地垂下了头。 “很好。”阿萝视线在众人头顶飘过,停在狐狸垂得尤其低的后脑勺上,眼神骤然凌厉。 狐狸肩头一抖,脸都快贴着地面了。 狐狸乖乖地垂着脑袋,跟着阿萝进了屋。 阿萝刚转过身,想要训斥他,狐狸早已一脸懊悔不已的神情,“阿萝,我错了,我不该挑衅珍珠,你别生气。” 阿萝冷冷的眼神,把狐狸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几日不受伤你就皮痒了?” “没有没有,不痒不痒。”狐狸咧嘴讨好的笑着,“我不就是想找珍珠切磋看看,自己灵力如何了。” “嗯,结果呢?” 说到自身的灵力,狐狸顿时兴奋起来,“阿萝,这么短时间,我居然能与珍珠平手,真是不可思议!”狐狸说着就高兴地忘了形,一把搂住阿萝,“阿萝,你不知道,我虽是银狐的身份,却一直没人放在眼里,我今日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阿萝,我太高兴了。” 阿萝伏在狐狸肩头,不禁无奈地轻哼,“如此而已,你就知足了?” “当然不!我要变得更强!阿萝,终有一天,我会与你比肩!” “嗯,我等着。” 狐狸嘿嘿一笑,一口含/住阿萝的耳垂,嗓音低沉而磁性,“那你帮我......” 阿萝半推半就,顺从了狐狸,随着狐狸的深/入,闭上了眼睛。颈间突然一阵刺痛,她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狐狸......” “阿萝,不许闭上眼睛,我要你看着我,看清楚我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原谅我,最近年底了,领导们都出来忙活了,弄得咱们小喽啰都心惊胆战的。 咱木有忘记要更新,乃们要相信我。 终于明白库存的重要性了,可惜咱木有一丁点库存~~摊手~~ 第57章 吃软饭的狐族司祭 银狐与狐王关系匪浅,这是狐族内公开的秘密,他灵力增长之快令人眼红不已。 众妖心知肚明,这其中虽有银狐脱胎换骨之故,更重要的,是狐王相助之力。 妖灵对灵力的追求,如同人类对食物的渴望一样,永无止境。女狐妖除了羡慕别无他法,可男狐妖就不同了,各个使尽浑身解数,想要狐王对其另眼相待。 是以,阿萝出来走动,不论到哪里,总能“偶遇”上一两只俊美非常的男狐妖。 阿萝除了觉得奇怪,倒也没有多想。 可狐狸难得聪明了一回,一下子便猜出了那些男妖的心思。他见阿萝并不明了,也不点明,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阿萝。 “第三日了。”阿萝望着狐族门口淡淡说道,“呵,看来族长之位,对雪瑶没什么吸引力。” “恩......”狐狸心不在焉应着,盯着阿萝身后某处,投去警告一瞥。 那狐妖见被狐狸看到了,也不藏了,干脆,大摇大摆地朝两人所在走来。 狐狸急地一把抓过阿萝就往回走,“阿萝,我有事对你说。” “嗯,你说便是,走那么急做什么。”他们又不是在逃命。 狐狸回头,眼看着那狐妖就要开口,急忙抢先嚷道,“阿萝,我们成亲吧,与司祭仪式一起办了!” 阿萝并不回应,顺着狐狸的视线,看向身后的狐妖,“有事?”她知道,他们刚才站那儿站了多久,他便也站了多久,但她不知道这只狐妖想做什么。 “灰瞳拜见狐王。” 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全无狐妖的妖魅之气,反而带着股柔弱少年的青涩感。阿萝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要不是他身后灰白相间的狐尾,她都要以为这是哪只女狐妖掳来的羸弱的人类少年。阿萝摆摆手,让灰瞳起来,“你的人形......还未稳定?” 阿萝的端详让狐狸极度地不满,他紧皱了眉头,动了动嘴,却忍住没有发出声响。因为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挑战狐王的威严。 灰瞳依旧跪在地上,直起身子望着阿萝,“我可以让雪瑶自动前来狐族请罪,只要狐王答应助我修炼。” 灰瞳的提议,阿萝极有兴趣。这个连人形都有些保不住的灰狐妖,居然如此胸有成竹,能让雪瑶就范?阿萝拉住狐狸,不让他出言赶走灰瞳,点头道,“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今天已经是第三日,雪瑶没有机会再任族长之位,想要让她自动前来请罪,恐怕不是易事。” “多谢狐王提醒,灰瞳自有办法。” “阿萝,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你怎么可以助他修炼?”灰瞳一走,狐狸就把阿萝拖回了室内,急吼吼地嚷道,“不就是要找雪瑶吗,我去给你捉她回来!” “站住!”阿萝走到狐狸面前,仔细打量他,只见狐狸沉着脸眼神游移不定,“你最近怎么如此心浮气躁?” “我.......” “我虽是狐王,可从来不得人心,他们敬我,不过是因为我天生的血脉。你也与我一样,不过是因着银狐这个身份。如今这情形之下,若无必要,我不希望与狼族有太大的冲突。”她固然不怕天啸,不怕狼族,可她不能将狐族置于危险之地。 “那你也不能答应助他修炼!” “怎么不能了?”阿萝觉得奇怪了,她作为狐王,帮一只人形不稳的狐妖修炼,有何不可? 狐狸觉得他脑中负责冷静的神经啪地一下断开,猛然扣住阿萝的肩膀,手指几乎要扣进阿萝的肉里,“那你把我置于何地!” 阿萝被狐狸突然发疯似的举止惊了一下,她望着狐狸愤怒地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忽然就笑了起来,无奈地拨开狐狸的手,“你脑袋里,能装点别的吗?”他也是狐妖,他难道不知道助其修炼的方法又不是只有那一种。何况,她做了多少年的人,人类女子从一而终的观念,多多少少是影响了她的。 “那我们成亲!” 跟狐狸对话,阿萝会觉得自己的脑袋十分不够用,“别闹了,司祭仪式是大事,怎能与成亲混为一谈?” “阿萝,对我来说,与你成亲,才是大事!” 狐狸认真的神情让阿萝动容,只是,“狐狸,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让狐族万众归心,找出雪冬断尾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别的......”阿萝拉住狐狸的手,嗓音不禁柔和了下来,“你难道不记得我曾穿过嫁衣,我的盖头曾是你揭的吗?这样,还不够吗?” 狐狸回握住阿萝的手,顺势揉住她的肩膀,“阿萝,我不知道......”他总觉得这样是不够的。即使如今他可以这样把她拥在怀里,他总觉得这样还不够安全。即使她是狐王,他是银狐,他们的生命紧紧相连,可他总是觉得这样还是不够确保他们的关系。 阿萝轻轻叹了口气,也许她知道狐狸在担心什么,“狐狸,过去的已经过去,我的选择,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不会回头的。”哪怕广厦站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回头。呵,何况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阿萝再次踏上狐族祭台,忆起当日她与林崇恒在狐族初见雪冬的情形,忆起那日雪冬逼她运用潜能冲破他的束缚,才恍然明白,也许第一次见到她,他便已明白她是狐王转世。 雪冬......你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狐王!” 狐狸的声音,把阿萝从回忆中拉回当下。 他已虔诚地跪在她脚下,如雪长发,银色锦袍,整个人都是雪白的,几乎与被雪覆盖了的祭台融为一体。他望着她,眼里有隐隐的忧虑。 阿萝抚上自己的额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皱起了眉头。 她这才舒展开来,对他淡淡一笑。当她仰头,视线扫向整个狐族的妖灵之时,笑意已然收敛,剩下的,只有身为狐王该有的威严。 狐妖们翘首盯着祭台,能有幸参与这样神圣的仪式,是他们的荣耀与幸运。当狐王的视线扫来,他们皆纷纷垂眸以示敬意,再抬眸时,都露出了震惊不已与惶恐万分的眼神。不知是哪只狐妖先跪地相拜,紧接着,一只只狐妖都跪了下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们对狐王的无比崇敬之意。 阿萝身后九条赤红的狐尾,如一簇火焰一样抖动着,整个祭台笼罩在火红的薄光中。薄光之内,炽热的温度,眨眼间把祭台上的积雪蒸发了干净,露出岩石地面。 狐狸身为银狐,虽然承袭了部分狐王的灵力,但他终究耐不住如此炽热,不得不催动自己的灵力来抵御。一身银白的他,笼着一层淡淡蓝光,显得清冷而洁净。他一脸肃然,低垂着眸,等着阿萝为他加持一道灵力。 他等了许久,阿萝纤长的指尖却一直停在那近在咫尺的地方,不再靠近。他奇怪地仰头,见阿萝正面带犹豫地望着他。 “狐王?” “狐狸,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什么?”狐狸难得比阿萝清醒些,“阿萝,仪式结束再说。” 阿萝恍然回神,她刚才也不知怎么了,不再迟疑,让指尖触到他的额头,一瞬间,灵光刺目,结界之外的狐妖们都不得不闭上眼睛,以防这样强劲的灵光伤了他们的眼睛。 当阿萝移开手指的时候,一道火焰图腾在狐狸额头闪现。 那图腾......阿萝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睛。她还以为她眼花了,可是,事实真是如此。 狐狸额头的图腾与当年雪冬的不同,他拥有的,仿佛是一簇燃烧地更加旺盛的火焰。 她是唯一一个拥有两任银狐的狐王,她不知道图腾是不是本就该不同,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成为司祭的狐狸,将拥有比雪冬更加深不可测的灵力。火焰图腾是司祭身份的象征,可要维持这图腾的显现需要足够深厚的灵力,连雪冬都难以一直让图腾显现,可狐狸,他的图腾,竟然鲜艳夺目且毫无隐藏之象。 阿萝掩下所有疑惑,按住正要起身的狐狸,“你乃我族司祭,便以司为姓,单名一个烨字。愿你如白昼之光,光辉灿烂。这是我火灵狐王紫萝对你的祝福,司烨!” “阿萝......”狐狸缓缓抬头,见阿萝正望着夜空中的圆月,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虔诚。为了他,而虔诚?一股暖流从他心底直冲眼眶,他微凸的喉结不知是因为说话而颤抖,还是因为别的。 阿萝收回视线,同时收回灵力,让红光结成的结界消失。她伸手,拉着狐狸起身,“不要辜负我的祝福,司烨。” 狐狸的视线再也离不开阿萝的脸庞,他握着她的手,凝着她,柔情万种。 他要怎样的毅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阿萝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着依进他的怀里,“你我早已是夫妻,何须什么别的婚礼?”她的声音轻柔,不轻不重,清清楚楚地飘进每只狐妖的耳中。 此时,所有的狐妖都匍匐在地,再次躬身一拜,异口同声道,“恭贺狐王!恭贺司祭大人!” 在这本该寂静的夜里,狐妖们的呼喊声仿佛可以响彻云霄,传遍了北极雪山每一处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更新慢了,对不起大家~~~呜呜呜~~~求原谅!!! 第58章 雪冬断尾更加迷离 “灰瞳是雪瑶之子?”阿萝虽然话语中带了丝疑问,不过,她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是的。”珍珠再次给了阿萝一个非常肯定的答复。 狐狸倒是比阿萝惊讶得多,“我居然从没听说过!” “司祭不曾知晓不足为奇,灰瞳生父乃一只灰狐,雪瑶嫌弃灰瞳天赋极差,又好面子,一出生便扔了他,任其自生自灭。此事还是前司祭告诉于我,再无他人知晓。” 阿萝的视线在狐狸脸上飘过,见他又怜又恨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难怪他能这样笃定请得动雪瑶。” 狐狸占有性地搂过阿萝,“就算他能让雪瑶自动献身,你也不能助他修炼!” “修炼的方法何其多,我指点他一二有何不可?” “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想当初,他多多少少是因为身世可怜,让阿萝对他心生怜悯,才有了他们后来之缘。 珍珠识趣地退了出去。 “现在整个狐族都知晓你我的关系,你瞎操心什么?” “反正不行!”狐狸决定耍无赖到底,忽然眼珠子贼溜溜地一转,“除非......” “除非什么?”阿萝倒是好奇了,这只狐狸在打她什么主意。 “除非,你为我生只小狐狸。”狐狸盯着阿萝美滋滋的笑着,“怎么样?” 阿萝一把推开狐狸越凑越近的脑袋,“想得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要是顶着个大肚子,如何行事?更何况,雪冬断尾之事并没那么简单。拽着狐狸,一把把他扔进了幻境之中,“好好修炼去。” “阿萝,你去哪儿?” “雪瑶快来了,我感受到她的灵力了。”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 “所以你需要好好地修炼!” 狐狸想把阿萝也拽进来陪他,结果阿萝手一晃就躲了过去。他正要跟着阿萝出幻境,可阿萝直接把幻境封了起来,还凶巴巴地道,“哪儿都不准去,给我修炼!” 狐狸瘪瘪嘴垂下眸,阿萝就忍不住出声安慰了起来,“好了,我去见了雪瑶就回来。” 阿萝是单独见的雪瑶。 雪瑶显然已经知晓阿萝狐王的身份,所有狐妖对于火灵狐王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畏,她也不例外。尽管事已至此,狐王必然不会饶恕她,可她还是不得不跪下叩拜,“参见狐王。” “我给你机会,可你不珍惜。” 阿萝没叫雪瑶起来,可雪瑶自己站起了身子,她冷冷一哼,不卑不亢,“当我知道你就是狐王之时,我便知道,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她杀了她两个女儿,另一个女儿亦死在忠于她的珍珠手里,他们之间的仇怨永远不可能和平地消逝。 “是吗?”她倒是说得笃定,可阿萝自己都没有想过,“也许不一定。”不过仔细一想,雪瑶说得是对的,她就算暂时保住了族长之位,也不会让她坐太久的,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更好的族长人选。 “呵呵,以德报怨从来不是狐妖的本性,哪怕你是狐王。” 阿萝挑眉,这句话雪瑶倒是说对了。她从来没有一颗善良的心,凡事都以自己为先,做人时亦是如此。雪瑶说话这样直接,阿萝也不打算与她绕弯子了,直接挑明道,“如果你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不管是放过你,还是别的事情。” 雪瑶从决定来到狐族见狐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不过,阿萝的提议她还是很感兴趣。“你以狐王之名发誓。” “我发誓。” “你想知道什么?” “雪冬断尾的来龙去脉。” “什么!”雪瑶从进来到此时,第一次露出镇定以外的表情,“司祭他断尾?这怎么可能?谁能做到?”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显然,她仿佛比阿萝更吃惊于这件事。 阿萝不禁皱眉,雪瑶的惊讶不像是装的,可这一千年来,她是最接近雪冬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你不知道?” “当年你身死之后,司祭便穿上了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掩在斗篷之中,连司祭的脸都极难窥见,更别说是司祭的狐尾。” 阿萝沉思良久,“那么......有没有别的特别的事情,关于雪冬的?” 雪瑶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忽然了悟一般抬头望向阿萝,但又自顾自地摇起头来,“这事发生在很久以前了,应该跟司祭断尾之事没有关系。” “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雪瑶突然眼露奸诈地笑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那得看这件事情,有没有价值。” “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阿萝沉默,终是点头答应了雪瑶的要求。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有一次司祭从外面回来,不知从哪儿追来了条墨蛇女妖,她死缠烂打想缠着司祭与她双修......”雪瑶说着,又回忆了一下,“大约是缠了有几百年,我那时候还以为司祭会禁不住她的纠缠答应了。谁知,有一天那蛇妖与司祭大打了一场,两人皆受了伤,然后那蛇妖便再也没出现过。” “墨蛇女妖......”不知为何,一提到墨蛇,阿萝就想到了她为人时,那条处处与她作对的蛇妖。阿萝把她脑中的影像以灵力送到雪瑶脑中,“是不是她?” “是,就是她。” “你肯定?” “是。”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可真是不巧了,你这宝物的本原都要惧我三分,何况,如今他只能以这幅模样存世。”阿萝脑中忽然窜出这样一句话,她的脸忽然唰一下白了起来,难道,她的捆妖绳就是雪冬的狐尾所化? 雪瑶看到阿萝这样的反应,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这件事你的确很感兴趣,对么,狐王?” 阿萝吸了口气,让自己恢复常态,“说吧,两个条件。” “一,放我走。二,助灰瞳修炼。” “好。”阿萝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话音刚落,便出手困住了雪瑶。 雪瑶脸色大变,阿萝的结界令她毫无反抗之力,灼热的灵气几欲令她窒息,她艰难地吼道,“你是狐王,你竟然出尔反尔!” “不,你放心,我向来是说话算话之人。不过你也说得没错,狐妖从来没有以德报怨的本性,何况,你这样危险的对手,我怎能放虎归山?”她不会给雪瑶任何一个机会去怂恿狼族与狐族为敌。 “你......你想怎么样?”雪瑶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再无先前的镇定自若。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答应你的条件亦会一一遵守,不过......”阿萝说着,把手伸进结界中,慢慢靠近雪瑶肚腹...... 狐狸盯着阿萝掌中流光溢彩的妖丹,垂涎不已地吞了吞口水,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乐呵呵地把手伸了过去,边巴结着说道,“阿萝,你太聪明了!这样,你既没有违背约定,又惩罚了雪瑶背叛司祭之罪。雪瑶变回了一只没有灵力的雪狐,也再不会跟咱们作对了。”雪瑶那时候给他肚腹上的一爪子,他可到如今还记忆犹新呢。咳,这个......虽然是他故意使的苦肉计,但是,那雪瑶下手也太狠了点,摆明了是趁机往死里整他。 可阿萝却忽然收回手掌,把妖丹塞回怀里,“这不是给你的。” “什么!那你要给谁?”狐狸顿时两眼能冒出火来,这么好的妖丹,居然不是给他的?还有什么人,比他还重要? 阿萝真是恨铁不成钢,“有点出息行么?你如今与我一脉相承,这雪狐的妖丹对你来说根本没多大用处。” 狐狸瘪瘪嘴,好吧,他又不知道。“那你要给谁,珍珠?” “不,给灰瞳。他带了雪瑶来见我,我也要遵守承诺,助他修炼。” “不行!” 一提到灰瞳,狐狸就像只炸毛的刺猬。 “他跟你有仇?”阿萝疑惑的问道,可又看着不像吧,就狐狸那小心眼的个性,灰瞳要真得罪过他,这时候还能让灰瞳在狐族待着? “不知道。”狐狸像个负气的孩子,无理取闹,“反正就是不行!”他就是看他不舒服,说不定现在没仇,日后就有了。他要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萌芽期。 阿萝顿时板起脸来,恶狠狠道,“司——烨——” 狐狸见阿萝似乎要发怒了,顿时泄了气,可怜巴巴地凝着阿萝,“阿萝......” 阿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么,你是更喜欢我像帮你修炼一样帮他,嗯?” “不,不,不!”狐狸顿时谄媚地笑了起来,“还是把他母亲的妖丹给他吧,应该的,应该的。” 阿萝白了狐狸一眼,大步往外走去。 狐狸垂着脑袋,一脸我错了求原谅的表情,亦步亦趋地跟在阿萝身后,全不在意一路上狐妖们努力憋着笑意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腰酸背疼腿抽筋~~嗷呜~~~ 如果不用上班就能领工资多好~~ 第59章 抽丝剥茧找到头绪 灰瞳如在沙漠中行走快要渴死的路人见了水一样,急不可耐地从阿萝手里接过妖丹,一口吞下腹。 他闭上眼,忘我地感受着,在他腹中一点一点释放出来的妖力,那么纯净而高深的灵力,是他渴望到不能自己的力量。 阿萝面无表情的看着灰瞳,她忽然觉得这只小狐妖十分可怕。不是因为他此时贪婪享受的神情,而是,他这样忘我贪婪的模样,竟然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好像改变这个少年柔弱的模样,是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阿萝别开视线,淡淡说道,“找个地方潜心修炼去吧。”示意狐狸与她一同离开。 “狐王!”灰瞳仿佛如梦初醒,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还有几分懊恼。他懊恼自己露出这样丑陋的一面,却无法补救。但是他不得不上前,阻去两人的去路,“请狐王让我留在族内。” “僻静之处,更有利于修炼。”阿萝袖下的手微微一翻,把灰瞳扫到了一边。她以行动告诉灰瞳,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狐狸跟着阿萝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阿萝,你先走吧,我想与他谈谈。” “嗯?对他有同病相怜之感?”看狐狸的表情,似乎不像,“亦或是觉得,我赶他走,太不近人情?” 狐狸不置可否地笑笑,“你去忙你的。” “嗯,珍珠也快回来了,不知可否有那蛇妖的消息。” “找那蛇妖寻仇也不急于一时。” 对了,她还没有告诉狐狸她找蛇妖的原因,“这件事,等你过来了再说与你听。” 灰瞳僵坐在地上,仰头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确切的说,是那银白色的身影。他不禁微微眯起眼睛,他羡慕那个“人”。为什么那只青狐可以有这样的运气,而他却没有? 他们几乎差不多大小,一千来岁,同样的孤身一人,同样的血统低下,为什么那青狐可以摇身一变成为神圣的司祭大人,而他......低头,瞧着自己沾了尘土的衣摆,这样卑微的请求,却不能求得一丝怜悯。 一只手指纤长的手,忽然跃入灰瞳的视线里。他诧异,“司祭大人......”怎么去而复返? “起来。”狐狸语气淡淡的,听起来,更像是命令。他浅灰色的眼瞳,是想要看穿人心的锐利。 灰瞳立刻垂下头,模样极其恭敬。他没敢搭住狐狸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弓着身站立。 狐狸缩回手,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 “小妖不知司祭大人在说什么。” 狐狸勾起半边唇角,很是邪气,“不知道没有关系。你只要记得,我不会给你,乃至任何一只狐妖机会。狐王属于整个狐族,可阿萝,是我——司烨一个人的!” 狐狸知道,有太多“人”妒忌他的好运气,说他走的是狗屎运。是,没错,他承认,他走的就是狗屎运。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遇到阿萝,他的生命轨迹会产生这样令他兴奋不已的变化。他享受阿萝给予他的一切,远远超过他最初的所求。他也心虚,虽然他做过一些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不求回报的傻事,但这依旧不能改变他一直以来,对阿萝的付出都是存在强烈目的性的事实。最终,他的结果很好,好到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所以,他们当然可以羡慕,也可以妒忌,那样的 眼神,他很享受。可是,他不允许他们染指,不允许他们有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 “是。”自始至终,灰瞳都恭恭敬敬地听着,然后应答。 狐狸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面对这个瘦弱听话的小狐妖,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对阿萝的心虚感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杯弓蛇影的状态,任何雄性动物都让他觉得是个潜在的敌人。幼稚、无知,他自己都如此觉得。但是,他必须要这么做,只有如此宣誓着他的主权,他才能安心一些。 狐狸慢慢悠悠地走在日头下面,刺目的阳光,让他联想到阿萝霸道的灵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终于忍受不住阳光的刺目,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忽然变得烦躁,对他来说,阿萝就像这高高在上的太阳,就算他竭尽所能地盯着,但他终究力所不及。老天真是可恨,为什么让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为什么让太阳有这样刺眼的光芒! 珍珠从狐狸身边走过,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司祭大人怎不进去,狐王在正等你。” 狐狸掩下他愤恨的眼神,“蛇妖找到了?” “是的。”珍珠说着,退了开去。 “烨。”阿萝满脸笑意地向狐狸招手,“快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阿萝心情极好的样子,让狐狸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珍珠告诉我了,是找到那蛇妖了,对么?” “嗯。” “的确是个好消息。”一想到那条蛇妖,狐狸的眼神都跟着阴了起来,阴测测一笑,“我们吃过那蛇妖这么多亏,总算可以出一口恶气了。顺便,还能让我练练身手。”狐狸搓着双手,他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到蛇妖面前,跟她打上一场,他太期待打得蛇妖满地求饶的场景了。 阿萝不忍心打破狐狸的幻想,但她还是觉得应该提醒狐狸面对现实,“做梦吧,那蛇妖满身的毒,你以为那么好对付?” “怕什么,不是有你吗?”狐狸一副天塌下来有你撑着,万事无忧的表情。 阿萝只得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其实,我让珍珠找她,不是为了寻仇。” “嗯,那你找那蛇妖做什么,收买她?” 阿萝摇了摇头,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变得异常严肃,“我觉得,她也许知道雪冬的事情。” “司祭的事?”狐狸不解,但阿萝的神情让他隐隐觉得不妙。 “嗯。这件事我没跟你提过。”阿萝把她第一次见到蛇妖,蛇妖说的关于捆妖绳的话告诉了狐狸,“所以,我怀疑,蛇妖口中的‘他’,是指雪冬。她以为狐王一死,雪冬便也死了。是以,当她看到捆妖绳的时候,就误以为是雪冬。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我必须要找她证实。”阿萝边说边思索着,没有注意到狐狸的反应,“其实如今想来,我的确是该去查一查捆妖绳的来历。而蛇妖,她似乎清清楚楚的知道,捆妖绳是什么,或者确切的说,是谁。” 狐狸只觉得好似有种五雷轰顶之感,天塌一般的轰鸣之后,是万籁无声的寂静。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他脑中不停地回旋。 怎么办?怎么办! 自阿萝跟狐狸说了蛇妖的事情后,狐狸就一直在神游九天。 阿萝忍不住推了狐狸一把,“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吗?” 狐狸如梦初醒般嗯了一声,“蛇妖的事,我听到了。” “什么蛇妖的事,是关于族长之位。” “嗯,族长?”狐狸总算听清了阿萝的话,“阿萝不就是族长吗?” “不,那个位置,并不适合我。”她的个性霸道、直接,好不圆滑,并不适合与妖道他族往来。 “那你属意谁?” “珍珠。” 狐狸拥过阿萝,贪婪地深吸着来自她身上的独特香气,“你说是谁便是谁,谁敢不听。”他的手在她背脊游移,嗓音充满蛊惑,“阿萝,正事谈完了,咱们做些别的......” 阿萝一把扣住在她衣襟内肆虐的手,“司烨......”话一出口,阿萝自己也愣了下,她似乎越来越不能抵抗他的触碰了,奇怪......犹豫间,狐狸的手便逃出了她的束缚,在她身上撩/拨出一团又一团的“烈火”...... 大约是第一次,当阿萝如堕云端的时候,狐狸却保持着从未有过的清醒。 阿萝因为疲累,昏昏沉沉地睡着。 狐狸拥着她,下巴抵在阿萝头顶,好看的唇,弯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他活了一千多年,又在人间混迹多时,他怎会真的如此幼稚与无知? 他是一只妖,有什么是妖,做不出来的? 第61章 有仇不报不是好妖 珍珠的能力毋庸置疑,加之是狐王钦点,自然没有别的妖灵敢多说什么。 阿萝与狐狸将离开狐族调查雪冬断尾之事,狐族内的事情,便由珍珠全权处理。论起处理狐族事宜,阿萝没什么好交代珍珠的,她这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在狐族待过多久。 “珍珠,你是雪冬一手培养的,我信得过你。你只需记住,既然我已重生,我便不允许他族有丝毫欺辱我族之处。雪瑶之事,说不定狼族会寻机挑衅,若有什么事,即刻通知我。”阿萝把一枚红色的珠子交给珍珠,“我在其中封了一道灵力,你若捏碎了它,灵力便会回到我身上,我便知晓你在寻我。” 珍珠恭敬地双手捧过,“珍珠领命。” 阿萝与狐狸离开狐族之后,便直接到了珍珠所查到的,墨蛇妖墨娘的藏身之处。 那是东南沿海地区的一处山谷,走进去鸟语花香,是北极雪山的酷寒与单调不可比拟的。 “这蛇妖真会享受。”狐狸笑眯眯地环顾了一圈,他决定了,他要鸠占鹊巢,“阿萝,以后,咱们也住这儿。” “这儿?”阿萝挑眉,狐狸的提议似乎不错。 两人并肩,沿着一条青草斜倒的小道,向山谷内深入,穿过一个狭小的入口,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条弯曲的走廊,把几座别具江南风格的房屋相连在一起。 白墙黑瓦的房屋前头,是一座池塘。池塘极大,几乎占了大半个山谷腹地。一条巨大的蛇尾,正拍打着池水嬉戏。 哗啦一声,那原本埋入池水的蛇头忽然翘了起来,铜铃般巨大的金色蛇眼,狰狞地盯着两位不速之客,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巧有些饿了,想出去觅食,如今,倒是省了一趟。” 狐狸与蛇,虽算不上是天敌,但蛇强大的攻击力,总是让狐狸有种天生的忌惮感。墨娘吐蛇信的丝丝声,让狐狸头皮微微发麻,不过,如今他也无需怕她了,出言挑衅道,“好姐姐,既然如此,怎还不动手?” “呵呵,小狐狸你以为与这捉妖师混着一起,我就奈何不了你们了?”墨娘说着,幻化为人形,婀娜多姿地从水面上缓步走来,“也不想想,你们都载我手里几次了。” 墨娘说话的片刻,四周已经开始弥漫起黑雾,她眉眼间具是笑意,对着阿萝说道,“你失去了你的法器,要收拾你们两个,我不过是需要动动手指头。” “哦?原来你那么怕我的法器。”阿萝终于开口说话了。 “怕?哈哈哈......我会怕他?真是笑话!” “他可是狐族司祭?” 墨娘忽地收起笑意,对着阿萝的眼中好似可以喷出根根毒针,“你在套我的话?不对,你不是那个捉妖师,你是什么人?”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凭什么!不过是我的果腹之物。” 墨娘话音刚落,四周便被黑雾包围,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狐狸只觉一道腥风向两人所在扫来,正要躲避,忽地从阿萝周身散发出道道锋芒。像清晨黎明的第一缕光芒,打破了满天的黑幕,瞬间变得光明。 墨娘脸色大变,如临大敌,“你到底是什么人?” 阿萝让自己的九条赤红狐尾在身后显现,“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九尾狐王!”墨娘大睁着眼睛,惊讶无比,“你没死?那他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现在在哪里?” “你承认了,我的捆妖绳,真是雪冬?” 墨娘已经从惊讶中回神,她不回答阿萝的问题,倒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狐狸,“你为何有他一样的头发?”像银丝一样的头发,可以散发出月光一样的光泽,她不会看错。 “因为我是银狐。” 墨娘一愣,继而仰天大笑起来,“不用问了,你肯定也是对她死心塌地,我真好奇,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权势、灵力还是身体?哦,对了,我忘记了,你们狐族有狐媚术,狐王的狐媚术恐怕没有谁可以抵挡吧?” “住口!”狐狸怒吼,早把阿萝说的要活捉蛇妖的话抛之脑后,对着蛇妖招招致命地攻击。 “司烨——”阿萝急忙飞入两人之间,却晚了一步。 蛇妖从空中坠落,摔进池水中,池水瞬间被汩汩鲜血染红,可不一会儿就被大量的清水稀释了。 阿萝脸色一变,跃入水中,却发现墨娘早已逃脱。她顿时愤怒不已,冲到狐狸身侧,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你发什么疯!” 狐狸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个手指清晰的掌印,他暴睁着双眼,死死扣住阿萝的手腕,“你是不是也曾像对我一样对他?所以他不过是断了一条尾巴,你就这样心心念念是不是?是不是!” 阿萝面无表情地瞪着狐狸,眼中有愤怒到极致之后沉淀下来的冷意,“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手腕轻轻一动,便挣开了狐狸的钳制,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过身面对他,“司烨,我可以容忍你所有的缺点,但是,不要再问我这样愚蠢的问题。”说着,朝那几间屋子走去,边缓缓垂眸看着足下翠绿的青草,唇边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他以为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人都做到如此么?他以为她对他的好,就这样廉价吗?哪怕是雪冬,用一生来效忠与她的雪冬,她也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尊贵的身份而已。 狐狸瞥了一眼阿萝的背影,便飞身朝着一座山峰狂奔而去。 他需要冷静,无比的冷静。 直到双足立于山顶的岩石之上,他的心还不住地砰砰直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凝眸,望着阿萝此时所在的。她这样生气,是因为他的那些话,还是因为他的冲动让蛇妖逃脱了?他多希望是前者。其实,他知道,阿萝不会与雪冬有什么,因为他明白她,知道她的心里装着的,只有广厦。那时候的她又怎么会与雪冬有什么。可是,他光这样听着他就妒忌无比,但是,他不是真的生气。他知道,过去远没有现在重要,他要紧紧抓住的,是现在的阿萝,而不是过去的她。 “啧啧啧......狐王真是不温柔。” 狐狸转身,面对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墨娘,“哼,你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司祭大人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何况......”墨娘娇笑着依偎进狐狸怀里,想要碰触狐狸脸上的指印,“司祭大人还没有告诉我雪冬,如今在哪里。” 狐狸偏开头,躲开了蛇妖的手,“呵,你倒是挺长情的。” “那也比不过司祭大人对狐王的情意。” “快走吧,继续留在此地,你迟早被阿萝发现。” “那也无妨,只要她想知道捆妖绳的秘密,她就不能杀我。” “哦?”狐狸挑眉,原本想拉开墨娘的动作,改成搂住她的腰肢,“捆妖绳还有别的秘密,说给我听听,好姐姐?” “呵呵呵,司祭大人不是明知故问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时在澐州城,玄机老头说给杜风听,杜风告诉我的。” 狐狸遽然收紧手臂。 墨娘顿时娇笑起来,“司祭大人手上的力道,会让我觉得,你想杀我灭口。” “怎么会呢?”狐狸勾起墨娘的下巴,“我的实力,你刚不是领教了吗,最多也不过是与你不相上下。” “也是,咱们应该合作,各取所需。”墨娘不知道他为什么怕狐王知道捆妖绳的秘密,要趁着与她打斗给她机会逃走,但无论怎么说,他已经走了这一步,那么接下来他只能与她合作。 “当然。”狐狸从善如流。 “那么现在......” 狐狸另一只手爬上墨娘的背脊,不安分地乱动,“做你想做的事。” 他脸上的笑容,墨娘不禁看得入了迷。她算得上阅男无数,可从没有哪个男人,能这样轻而易举地让她意乱情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除了眼前的男人,再没有别人,能担得起这八个字。她的视线下移至那正弯如新月的唇畔,她缓缓踮起脚尖,渴望品尝那薄唇的滋味。忽然,她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黑瞳变成了金色的兽眼,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她鲜红而跳动的心正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抓着,送出体外。 那只手骤然收紧,她的心便被碾成了片片碎肉,一块块的,掉了一地。 “你......” 狐狸脸上的笑意,终于到达了眼底,“不好意思,我不想碰你,更不想跟你合作。有仇不报,怎么算得上是一只好妖!”他禁锢住墨娘,不让她发出一丝声响,在她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再次把手伸进她的体内,挖出了妖丹,用灵力把妖丹击了个粉碎,“还好这是你的老巢,处处都是你的气息,不然我要如此做,早被阿萝发现了。”说着嘿嘿一笑,“放心去吧,我会好好处理你的尸体的。” 狐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蛇妖巨大的蛇身扛到了海边,扔进海里喂鱼去了。好在是夜黑风高,不然,也真是太扎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介个应该没有非常重口味吧- - 第62章 传说中的蜜月时期 阿萝一直在闭目养神,可她一直关注着狐狸的所在。时至深夜,狐狸的灵气在附近消失了许久,他应该走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阿萝不禁蹙眉,开始怀疑自己那一巴掌是不是打得太狠了,狐狸脸上她留下的指印,还历历在目。不过,想想从前,狐狸可没少挨她的巴掌,他总不至于因为这一巴掌就负气而去吧? 阿萝坐直身子,正犹豫着是不是该去找找他。 忽然,传来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的声音,阿萝急忙开门出去,一道身影快如闪电急冲而来,她本想躲避,可发现那是狐狸的气息,便愣在了当下。 狐狸刚从池水里跳出来,全身都湿漉漉的滴着水,可他丝毫没有会弄湿阿萝衣衫的觉悟,飞奔过来,把阿萝抱了个满怀。因为冲得过快,他抱着阿萝转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你......又是在做什么?”阿萝的眉头不曾舒展,不过如今,她是为了身上不适的湿漉感。 “阿萝,我冷静下来,我真的冷静下来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曾几何时,“我错了”已经成为了他的口头禅,隔三差五地就得喊上一回。如此想着,阿萝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拨开他粘在脸上湿漉漉的银发,假意嗔怒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就能让我消气了?”其实,她在他离开那会儿就已经消气了。她甚至担心他就这样走了,什么时候开始,她已这样离不开他了? 阿萝一笑,狐狸这才觉得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他让阿萝双脚着地,却不肯松手,继续搂着她,“阿萝,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失去你,真的,你要相信我。”他凝着她,眼中是深深的歉意与内疚,为了他今天所做的那些事情。 阿萝只以为狐狸在为那几句话道歉,心下动容,抚上他脸上一条条红红的指印,心不住抽了一下,“烨,我那时生气,是因为......”她犹豫了,她得先确认一遍,这是不是自己真实的所想。 “因为什么?”狐狸急切的追问,水珠从他的额角滑下来,滴落在他半敞着衣襟的胸膛上,竟是种说不出的风情与蛊惑。他的眼里满是期待,淡褐色的眼瞳如耀眼的琉璃,光彩夺目。 阿萝的视线随着那滴水珠从他的脸颊移到胸膛,然后又回到他的眼中,“因为你如此轻视我对你的在意。烨,我的心很小,能装进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大概是他们的夜夜肌肤相亲,日日形影相伴,让她对他的感情发生了这样的变化,但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她捧住他的脸庞,踮起脚尖,主动亲吻他微凉的唇。她能感到他在轻轻的颤抖,因为她的话让他激动。阿萝加深笑意,他总是这样,轻易直白地表达他的感受,不像她,喜欢什么都藏起来。她正想离开他的唇,脑后被他重重按住。 狐狸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回应着她的感情。他激动到无以复加,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他的喜悦,唯有让两人结合,才能让她明白,他有多么高兴,有多么喜欢她。不,不,那何止是喜欢,那应该是爱!为了维持这份爱,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愿意做任何事情,毁天灭地,什么都可以! 两人像是忘记了此次出来的目的,占了蛇妖的山谷,过了段神仙眷侣的日子。 狐狸自然乐不思蜀,要是阿萝说,就这样在此住一辈子他都乐意的很。 不过很快,阿萝就打破了他的美梦。 “我们再住一段时间吧?”狐狸躺在床上,搂着阿萝不让她起来。 “墨娘看来不会回来了,我们继续在此守株待兔也没什么用。” “那也说不准。”狐狸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不定再过几天,她就回来了。” “算了不等了,捆妖绳是雪冬的狐尾所化应该不会有错。” “哦,这样。”狐狸眼珠滴溜溜一转,“那真相大白了,我们回狐族去?” “可有件事我不明白,我明明感觉得到,捆妖绳是一个有思想的魂魄,雪冬是怎么做到的,把自己的元神一分为二?这不可能,我都不能,雪冬怎能做到?”阿萝拨开狐狸的手,“起来吧,我们去找玄机那老头。” “找他做什么?”狐狸跟着阿萝起身,心又不安起来。 “让他告诉我,捆妖绳中到底是什么,是雪冬的一缕魂魄,还是别的什么。” “阿萝。”狐狸拉住阿萝的手,“你有没有想过,知道答案又如何,司祭已经消逝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我总想知道,我到底欠了雪冬多少。” “那也不过是加深你的自责而已。” “可我不喜欢逃避,司烨。” 狐狸一愣,温柔地笑了起来,“好,你想知道,那我们就去找。” 出了蛇妖的山谷,两人向南而行,来到了一座名唤锦州的城池。 两人皆样貌绝世,一路走来,少不得被人注视一番。狐狸更是朵烂桃花,逢人便笑意盈盈,惹得一路上的女子都面红耳赤。 阿萝阴沉的脸色顿时又阴了几分,冷冷道,“看上了谁,你大可以下手,别坐这儿,乱抛媚眼。” “什么?”狐狸正忙着吃零嘴,他好一阵子没吃人间的食物了,真是美味,阿萝说什么他一下子没听明白。 阿萝一扫酒楼里周围桌子的女食客们,“这些女子,都是为你而来的,看上了谁,你就直说,我不拦着你。” 狐狸掩去笑意,随着阿萝一扫四周,顿时心惊胆战地拉住阿萝的手臂,“我没有,真没有。”他冤枉,真没有乱抛媚眼,他不就是好久没来人间走动,看什么都觉得好玩而已,他才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小二过来上茶,盯着阿萝好一阵猛瞧。 狐狸一把抢过小二手里的茶壶,把人挤得远远的,“看什么看,忙你的去。” 小二见这人不好惹,乖乖得收敛眼神,正要离开,听到那姑娘又叫他回来,“姑娘,有何吩咐?” 阿萝只瞥了狐狸一眼,狐狸就收起了盛气凌人的气势,乖乖地坐回座上,“你们这儿可有玄派的捉妖师?” “原来姑娘要找捉妖师啊?” “嗯。” “有,有,有。真是巧了,小店里就住着几位捉妖师呢,不过是不是玄派的就不知道了。今早出去了,大约晚上就回来了吧。” “那给我开间上房。” “一间?”小二竖起了一根手指,看了眼一旁的狐狸,提高了声音问道。 阿萝还未开口,狐狸就抢先回答道,“我跟我娘子当然住一间房,滚滚滚,给小爷开房去,少在这儿碍眼。”若眼神是刀,店小二此刻已经千疮百孔了。 当然,千疮百孔的还有阿萝。不过她可不像店小二那么胆小,镇定自若地扫了一圈四周的女子,慢悠悠地起身,跟着小二而去。 狐狸急忙跟上,立马从一个翩翩贵公子变成了一个谄媚的小奴才,小心翼翼地扶着阿萝,一脸讨好,“娘子,小心台阶。” 狐狸才安分了一会儿,就开始如坐针毡起来。 阿萝正在盘腿打坐,狐狸挪到她的身侧,无骨人似地靠在她的肩上。 阿萝斜眼瞧他,“做什么?” 狐狸嘿嘿嘿地笑着,“阿萝,天还早,他们也没那么快回来,你陪我去个地方。” “哪儿?” “你就说好不好。” 阿萝心下狐疑,还是点了点头,“嗯。” 狐狸一把抱过阿萝,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惊得楼下的路人发出阵阵呼声。在屋顶上飞奔,左拐右拐,跳入了一个宽敞的园子。 园中亭台楼阁,轻纱飘飘,阵阵脂粉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阿萝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她只是不明白,狐狸带她来这儿做什么。 狐狸本想放阿萝下来,可一想到曾经他每进青楼,被一群女子蜂拥包围的情形,立马又紧了紧抱着阿萝的手,“阿萝,你别动,我抱着你。”这样比较“安全”。 “呀,这是哪来的俊俏公子?” “咦,芙姐,那怀里的姑娘可不是咱们楼的。” 两位花枝招展的女子,一出现在园中,就看到了狐狸与阿萝。 狐狸抱着阿萝走向两人,“两位姑娘,请问妈妈何在?” “公子,你该不是要把她卖给妈妈吧?”橙衣女子指着阿萝问道。 狐狸干笑了声,皮笑肉不笑,“这是在下娘子,就算有人拿刀架我脖子上,在下也不舍得卖她。” “这倒稀奇了。”被称为芙姐的女子捂嘴笑道,“从没见过有人大白天的,抱着自家娘子逛青楼的。” 狐狸懒得再跟两人罗嗦,“快去把你家妈妈叫来,不然我就自己去找她了。” “好好好,公子莫急。”芙姐推了退身旁的橙衣女子,“蓉儿,去找妈妈,我先带两位去屋内坐坐。” 狐狸一见到老鸨,就直接扔给她一锭大金元宝,“我娘子不会梳妆,你为她打扮一番。” “然后?”老鸨春花不解地望着狐狸。 狐狸推开窗子,向楼下望了几眼,回身道,“这房间借我们一用,然后没你什么事了。” “好的,明白明白。”春花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她自认为看到了事情的真相。这哪是什么夫妻,往好了想估计是私奔出来的,往坏了想说不定就是来偷情的。不过管他呢,有钱就是大爷,反正是她赚到了。说不定,事后她还能再敲诈一锭大金子。 他,脑袋又进水了吧?阿萝便是以这样的眼神打量着狐狸。 狐狸只当没看见,让阿萝做好别乱动,乐呵呵地看着老鸨给阿萝梳妆打扮。末了还问老鸨要了件据说是时下最流行的衣裙,放到阿萝身边。 日头渐渐西斜,余晖撒进屋内,地板上一片金红。 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是青楼独有的香气。 阿萝神情有些恍惚,时间似乎在这余晖中开始倒流,回忆又开始在她脑海里晃动。 等她回神的时候,屋内只剩下她一个人,狐狸也不知所踪。她眼神迷惘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那不是她熟悉的样子,却经常出现在她回忆里。 现在与过去仿佛重叠在了一起,丝丝恐怕蔓上心头,她分不清楚,回忆里的那些画面是已经发生了的,还是她不安的幻想。她更分不清楚,司烨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她被广厦遗忘之后,她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人物。 她匆忙地走到窗边,焦急地在人群里寻找。 她最想见的人,应该出现在这窗外的街上。回忆里,她想见的人就是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 行人渐渐在窗下停驻,他们仰着头,望着那窗边蹙眉寻找着什么的美丽女子。她脸上的忧愁与无助,令人心疼不已。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某一处。 那双美丽的眸子有一瞬的惊愕,然后,是止不住的喜悦之情。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忽的展翅飞翔,翩然落下,与一个雪一样洁净出尘的男子紧紧相拥,然后再次飞翔,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司烨......” “阿萝,我多想你每一次遇到的都是我。” “司烨,那好像就是你。”阿萝觉得她的记忆好像出现了偏差,她在青楼焦急而绝望的等候的人,在狐狸出现的时候,与他融为了一体。她也希望是他,她相信,他不会负她。 第63章 杀死玄机闯下大祸 狐狸刚抱着阿萝回到客栈房中,还没来得及放下阿萝用灵力把满头银发变回青丝,便有人大喝一声“有妖气”破门而入。 闯进来的,是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 那女子看到阿萝,一把拉住左手侧的男子,面色惊恐地指着阿萝,“妖女!二师兄,是澐州城那个妖女!” 阿萝与狐狸对他们可全无印象。她从狐狸怀里下来,开门见山道,“你们是哪派弟子?” 被女子唤作二师兄的男子,显得比较镇定,他把女子护到身后,出鞘的剑横在胸前做阻挡之态,他抿着唇,并不回答阿萝的问题。 另一个更年轻些的男子,神态与那一男一女截然相反。他隐隐的兴奋,抢着回答道,“他们是玄派弟子,我是法派弟子程格,法尊天师是我师父。我听高洋师兄说过你,他说你叫......你叫......对了,叫阿萝......”他肆无忌惮地打量了阿萝一番,笑眯眯地说道,“原来狐王就是长这样的?他是谁,这发色真特别,是你的男宠吗?” 狐狸嘴角一抽,“男宠?你再说一遍试试。” 程格干笑了一声,“眼拙眼拙,别见怪。”凑近狐狸闻了闻,“啊,原来也是狐妖啊。” 这个程格,如此年轻,竟然就有这样的能耐,真是不简单,阿萝在心中赞叹。她淡漠地瞥向那镇定的玄派弟子,“玄机在哪里?” “妖女,不许你直呼我师尊的名讳。”那女子躲在男子身后瑟瑟发抖,口气倒依然不小。 “那老头啊,跟师父一起在追捕杜风呢。” “程格,你多什么嘴!”女子怒瞪程格。 程格笑嘻嘻地走到女子身边,“谁让你多管闲事,住店就住店呗,抓什么妖。这下好了,管到狐王头上了,你们不怕得罪她,我可怕的。” 玄派与法派素来不和,弟子之间也常有纠纷。不过这会儿,阿萝倒看不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看模样,倒更像是很熟识的朋友。当然,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她不过是想找到玄机而已。她手中忽然射出一道红光,把那沉着的男子给绑了个结实,手一收,那男子便被她钳制在了手中,她对着程格道,“你与这女子看来关系不错,那就有劳你带她去把她师尊给我找来。两天后,我见不到玄机,你们便来为他收尸好了。” 女子突然失去了凶悍,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的二师兄,却不敢靠近,“二师兄......” 程格依旧笑嘻嘻地,他伸手拉了女子一下,“行了,别给你师兄哭丧了,还没死呢,走去找你师尊去。” 狐狸愤懑地关上门,把那人质拖到了角落里,一掌打晕了他。。 他眼神阴沉沉地瞪着人质,要不是他们,这会儿他应该正拥着阿萝翻云覆雨呢。都怪他们,坏了他的好事!还主动把玄机那老头的踪迹送到了阿萝面前,简直让他措手不及。 想到玄机,他顿时皱起了眉头,当日那老头困住阿萝,更逼死了阿萝,使得捆妖绳现出了真身,那老头绝对是除了他以为,最清楚捆妖绳真身模样的人。他绝不能让那该死的老头出现在阿萝面前,可是,他该怎么阻止?对了,杜风! 阿萝卸去一脸脂粉,换了衣裳出来,见狐狸正蹲在地上看着男子出神,奇怪地问道,“在想什么?”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阴沉的情绪。 狐狸回身面对阿萝依旧一脸阴霾,咬牙道,“阿萝,我想......亲自杀了杜风。如此,才觉得解恨。” 说起杜风,阿萝不由地想到狐狸在杜风手中遭得罪,不禁心疼了起来,拉住他的手,扶靠在他的肩头,“嗯,也让他活得够久了,你想杀便杀吧。” “那你便在此等玄机,我去找杜风,省得让玄机与法尊捷足先登。” 阿萝柔和地笑,点了点头,“嗯。你去吧,速去速回。若遇到法尊,别与他冲突。” “阿萝,你如今还忌惮法尊?”狐狸觉得诧异,法尊法力再高,却也只是一个人类捉妖师,怎么可能是阿萝的对手? “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不能动他。” “谁?” 阿萝顿了许久,才幽幽道,“我,此生的娘亲。” 狐狸离开客栈,很快便追上了程格与那女子。 他隐匿了身形,紧随其后。 “虽说就在锦州附近,可这锦州四通八达,我们该去哪里找我的师尊?”女子忧心地问道。 “放心吧,我师父说,杜风之所以会来此,必定是来找那条蛇妖。据说那条蛇妖的尸骸在临海城边上的海滩出现过,我猜杜风肯定会去证实,我们往临海城去就对了。” “可这一来一回两天哪里够,我师兄岂不是......”女子说着抽泣了起来。 程格不知所措地挠挠头,“行了行了,你别哭了。你师兄不会死的,我感觉地出来,那狐王不会轻易杀你师兄的,她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谁信你!”女子虽这样说,可却真的不哭了。 “嘿嘿,死了也好,你就嫁给我得了。” “你......你胡说什么!”女子恼羞成怒,作势要打程格,程格左躲右闪就是不让女子打到。 狐狸心急如焚,可这两人却打打闹闹,真的丝毫没把阿萝的威胁放在眼里。心中冷冷哼道,等他回去,第一个就把那男人杀了,谁让他们不把阿萝放在眼里。 既然已经有了寻找的方向,他便干脆不跟着他们,径直往临海城去。 到达城中时,天空中已是繁星漫天。他寻遍了所有客栈,却没有发现玄机的身影,遂直接向着海边去了。 面对在夜色下站在海边对峙的三个人影,狐狸不知道,他这到底算是去得巧,还是去得不巧。 “玄机,他杀我师弟,他的命,必须由我来收。”法尊淡淡地道。 “哼,法尊,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玄机话音刚落,就抛出一纸符咒。 法尊亦如此。 只听砰地一声,两纸符咒在空中相触,灵光四射。 杜风乘机反向而逃,法尊、玄机紧追而去。不过,看样子,玄机的轻功实在不如法尊,竟落下了一段距离。 狐狸乘机背后偷袭,玄机一闪身,躲了过去,却就这样失去了法尊与杜风的踪影。 “何方妖孽,竟来找死!”玄机本想借除去杜风之际再次扬名,没想到不但让法尊与他一同找到了杜风,竟然还半路杀出一只来历不明的妖物,他顿时怒不可遏,对着狐狸痛下杀手。 可狐狸早已非当初的他,如今,他可不怕玄机。玄机道道狙杀之咒都被他轻轻松松化解了去。 “你是谁?”玄机见自己完全讨不了好处,顿觉事情不妙起来。 狐狸淡淡一笑,“一只妖。”话音刚落,掌中飞出无数道蓝光射向玄机。 玄机使出浑身解数,挡下了大部分如利刃一样的蓝光,只有几道蓝光成了漏网之鱼。可正是这漏网之鱼,却就这样要了他的命。他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狐狸,他记起来了,这只妖是......答案还未浮现在脑中,他便停止了呼吸。 狐狸自己都没想到,杀死玄机是这样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得意洋洋地哼着小调,想故计重施,把玄机也扔进海里喂鱼,一回头,对上不知何时出现在树下阴影中的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狐狸看到的是谁? 第64章 突如其来的真相 关于阿萝的前世,狐狸已经知晓得十分清楚。但是这一世,他却没有听阿萝提起过。 若不是突然说起法尊,他也不会知道,阿萝与法尊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可他们是什么关系? 对了,阿萝原是个捉妖师,难道他们是师徒?似乎,不像。 阿萝的娘亲与法尊有关,那难道他们是父女?不,不,不,这似乎更不可能。 狐狸在心里头猜来猜去就是没有定论。他收起脸上的错愕,缓缓眯起眼睛,这可如何是好,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阿萝这样交代了,那他便不能杀人灭口。可他杀死玄机的事,被法尊看到了,他便不能就让他这样离开。 法尊虽然意外他所见到的,但他脸上没太多的表情。他之所以放弃追踪杜风,折返回来,是因为他忽然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灵力在此处出现。只是没想到,这股似曾相识的灵力,是来自这只眼熟的狐妖。他跨开步子,谨慎地向着狐狸移动,“你是......”忽然,他的声音戈然而止,他的脸上表现出了极度的惊讶之情,然后是渐渐的恍然。那似曾相识的灵力,竟然是来自玄机! 狐狸本想先带走玄机的尸体,逃之夭夭再做打算。可他一转身,却发现玄机的尸体早已不翼而飞,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面目阴冷地站在原本玄机躺着的地方。他正伸着一只锋利的狼爪,悄无声息地对着狐狸的天灵盖。若不是狐狸突然转身,险险避开,说不定狐狸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狐狸极速退开,站到了法尊身旁,“那个玄机是狼妖?”他警惕地盯着“玄机”,用余光瞟了法尊一眼,可站在他身旁的哪里是法尊那个不苟言笑的捉妖师,那明明就是个丰神俊逸的年轻男人。狐狸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心跳还未恢复如常,又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他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子,额角隐隐冒出了冷汗,“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玄机”与“法尊”仿佛在用眼神厮杀,胜负难分,自然无暇搭理狐狸回答他的问题。 “他敢杀我肉身,我必不能放过他。”“玄机”率先打破了两人的沉寂。 “不行。”“法尊”否定得毫无余地。 “狐焰,你若敢阻拦我,我便立刻回天神界,把你所做的‘好事’事无巨细皆禀告天帝。到时候,哼,你插翅难飞!” 狐焰朗朗一笑,“随便。”反正有人帮他背黑锅,他是不怕的,“不过,天锐,我得提醒你,你为私人恩怨,私入轮回,也不见得可以全身而退。” “你......” 狐焰趁着天锐瞠目结舌之时,一把拽过狐狸,“既然你我都解开封印,恢复神识,那么他也快出现了,何不再耐心等等。”说着,带着狐狸一同消失在天锐眼前。 狐焰直接带着狐狸出现在了法尊的天师殿,现身的时候,他已经变回法尊天师的模样。 狐焰,他是......狐狸直到双脚落了地,才惊恐万分地想起来,这个熟悉的名字是属于何人。那本是个存在于狐族世代相传的传说中的人物,却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还以这样不可思议的身份与方式。“你......你不是飞升成仙,怎么会又转世成了人?”狐焰,狐族第一位火灵狐王,早早便飞升成仙,成为火神,司掌六界之火。他怎么会又回到人界? 狐焰白了狐狸一眼,“你这是明知故问。” “你说什么?”狐焰表现出他们很熟悉的样子,弄得狐狸一头雾水。 狐焰隐隐觉得事情似乎不是如他所想,“广厦?” “广厦?哪儿?”狐狸神情紧张地回头张望,哪里有人,他奇怪地瞪着狐焰,“你到底想说什么?天锐是谁,广厦又在哪里?” 狐焰不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为何要杀天锐泄愤?” “谁杀他泄愤,我不过是不想阿萝再找出有关广厦的事情而已。难道,天锐就是玄机?” “当然。天锐是狼族前任狼王,他几千年前飞升成仙,被封为狼神。我不知你是怎么与他结下仇怨的,反正他听说你要助紫萝重生,就私入轮回,成了玄机,想要阻止这一切。我便是受你之托,守护紫萝,让她顺利重生。” 狐狸十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我大概明白了玄机与天锐还有你之间的关系,可是,我什么时候托你守护阿萝了?”他怎么可能请得动成为火神的狐焰来守护阿萝?再说了,他一共也就活了一千多年,今天第一回见到他,又什么时候拜托他了? 狐焰终于发觉,与狐狸说话是件累人的事情,他斜眼仔细地打量了狐狸一会儿,“你是不是把你的智商与法力一起封印了?” “你......”狐狸气得一下子接不上话来。 “你就是广厦,这样说你总明白了吧?” “你放屁!”狐狸顿时口不择言,他是广厦?哈哈哈,他怎么可能是广厦?若他是广厦,他绝不会囚禁阿萝在赤炎地三千年,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阿萝与一个凡人男子在一起不闻不问,更不会袖手旁观任她受天罚之苦。阿萝回忆那段岁月的时候,他就想过,若他是那个人多好,他一定会倾尽所有去保护阿萝,哪怕与整个天神界为敌,他也不在乎。可他不是啊,他怎么可能是广厦?他甚至与广厦的性情也是南辕北辙,“你骗我!”狐狸仿佛被人踩住了痛脚一样怒吼着,满头银丝随着灵力浮动而杂乱的飞扬,额角青筋暴起,眼里的愤恨之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疯狂而狰狞,“我不是广厦,我怎么可能是广厦!你胡说!” 狐焰不由地看得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可思议地摇头,轻轻地哼笑,“你真是个疯子,广厦,正常人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可你,做到了。”一个如此仇视自己的家伙,真是他生平仅见。 “你的坐骑童儿,现在就在此处。你把你剩余的法力与记忆一同封印在了它的体内,你只要取出来,便一切真相大白。” “不必了,我不会上你的当。你与阿萝有过节,你要故意为难我与阿萝,我不会相信你的!” 狐焰本要去找来童儿,让狐狸觉醒为广厦,却不想他竟然说出这样可笑的理由。他不由地回头,对着狐狸不可思议地哼笑起来,好,好,他倒要看看,这个抵死不愿承认自己是广厦的家伙,要怎样在事实面前狡辩。 “你所说的,我与紫萝的过节,不就是紫萝以为我是她的生父,是我杀了她的生母吗?” 原来这就是阿萝与法尊的纠葛?“是又如何?” 哈哈哈......狐焰仰头大笑,“若不是我亲眼见你转生为狐,我真不敢相信,这么愚蠢的你,会是想出这样疯狂的方法助紫萝重生的人。”说着微微一顿,继续道,“你以为紫萝区区一只火灵狐,便能抵御天罚重生?不,天罚之下,六界生灵没有谁可以再生。可是,紫萝却做到了。为何?因为广厦寻回了紫萝被击碎的元神,用了他半数修为才把她的元神重新拼凑了起来。只是,就算如此,光有元神也是没有用的,火灵狐生于天火之中,*一旦覆灭便无法重生,可紫萝却还是重生为火灵狐,你知道这又是为什么?那是因为紫萝今生的肉身,就是她那时腹中的胎儿。” “不,不可能!”狐狸摇着头,怎么也不相信狐焰的话,“阿萝肉身覆灭,她腹中的胎儿又怎会保全?” 狐焰哈哈一笑,“这就是广厦的疯狂之处,除了他,再没人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让紫萝重生。天罚共有九九八一道,紫萝经历到第八十道时,便已失去了意识。广厦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挖出了她腹中的死胎。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紫萝的元神与死胎合二为一,但是,他这么做,的确是让紫萝重生最完美的办法。胎儿虽然只有一半的火灵狐血脉,但这一半的血脉,足以让紫萝重生为火灵狐。至于他自己......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进入轮回重生为狐妖,不过我想,当你寻回记忆的时候,你会有答案。” 狐狸死死地瞪着狐焰,“广厦若这么爱阿萝,愿意为她做到如此,那为什么一开始要这样对阿萝?” “这你不要问我,问你自己。”狐焰耸耸肩,“紫萝今生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母,那个人类女子,不过是我找来抚养她的人,为的就是不让天锐找到紫萝。后来也不是我杀了她,是她自尽而亡。当然我也没有阻止,因为她本来早就是难产而死之人。我用紫萝李代桃僵,并为她延续了生命,让她以为自己的孩子还活着,好生抚养,又篡改了一段记忆,让她以为我是紫萝生父,把紫萝送来我处修习捉妖之术。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与紫萝相遇。” “哼,你想的真周到。” “不,这一切都是你身为广厦之时安排的。” “我如今一千多岁,若我真是广厦,那我一千多年前就已轮回,如何安排这些?” “一千多年之后的事情,对你广厦上仙而言又有何难?” “那就是说,之前广厦在天锐面前出现过,天锐早就知道那是广厦上仙?” “不会。我们轮回之时虽没有摈弃记忆,但是加了封印在体内。你杀了天锐今生的肉身,才打破了封印让他变回天锐。” “那你?” “我为了制约天锐,把我的记忆封印与他的连结在了一起,只要他一旦变回天锐,我便也恢复神识。” 狐焰见狐狸依旧半信半疑,懒得再啰嗦,“算了,信不信随你。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如今天锐已恢复神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到广厦的重生也就是你。你最好快些面对现实,寻回记忆,不然......我已做了当日我答应你的事情,接下来的事,已跟我无关。”天神界的武痴可不止广厦一人,狐焰亦是。他就是因为输给了广厦,才不得不履行当日他们比法之前的约定,做这些事情。但光这些事情,一旦东窗事发,他也会受到不小的惩罚。所以,他不会再帮广厦做别的事情了。他如今便安安分分地等待时机,回到天神界即可。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离搬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明天继续要去打扫卫生,真恨不得有个分身术呀。 预告:阿萝得知狐狸杀死蛇妖墨娘与玄机,逼问狐狸如此行事的缘由。 第65章 他是狐妖仅此而已 尽管毛毛已经许久没有见到狐狸了,但是,它对狐狸面目狰狞地威胁它离开狐族的事情记忆犹新。 它一见到狐狸,就撒蹄子满山野乱跑,生怕狐狸真如他所说的,再次见到它,就一爪子拍死它。 但是,无论它怎么逃,都没能逃开狐狸的“魔爪”。它以为它这次死定了,谁想,狐狸只是给它套了一根难看的麻绳,就拽着它走了。 可就当毛毛以为噩梦到此为止的时候,狐狸一屁股坐到了它的背上,差点压死它。奈何,它口不能言,除了默默地在心里把狐狸祖宗十八代都诅咒了个遍,别无他法。最后,不得不慢腾腾地,按着狐狸的指示方向前进。 可奇怪的是,狐狸从不催它。它奇怪地扭头,看狐狸在做什么,发现他只是闭着眼睛坐在他背上,不知道想些什么,一脸的阴云密布。 他为什么要带走这头蠢驴?狐狸这一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知道,答案在他从狐焰手里带走毛毛的时候已经有了。 眼看着就要回到客栈了,他已经无法再逃避。他必须要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相信了狐焰的话,相信了,自己就是广厦的转世。 其实对他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他不用担心阿萝找出真相,不用担心阿萝知道,一直守护着她的是广厦,而不是雪冬。他更不用担心,阿萝把她深埋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再次挖掘出来。 多好啊,阿萝最深爱的人就是他自己。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变成了事实,他该高兴的,不是吗?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阿萝有多爱广厦,但同样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广厦除了带给阿萝永远难以忘怀的悸动,更多的却是无法言说的痛苦。 阿萝说过的,一切都过去了。 他应该让一切就这样过去,如果,他真是广厦的重生,那么,他永远也不要唤回广厦的记忆,就让广厦在这次轮回中,彻底的消失。 他是一只狐妖,是狐王紫萝永远的追随者——司烨,仅此而已。 狐狸深吸一口气,从毛毛背上跳下来,把缰绳一头交给热情迎上来的店小二,“给它备一箩筐萝卜,把它拴得死死的。”说着,扔给店小二一小锭银子,“它喜欢咬缰绳,看紧了,要是丢了,就把你自己拴上去。” “诶,诶,公子放心,保准不丢不丢。” 狐狸也不等小二把话说完,就步履迅疾地往阿萝所在的房间走去。可一走到门口,竟然就不敢推门进去了。他心里打着鼓,再三确保自己的神情没有什么异样,这才边叫着阿萝的名字边推了进去。 “阿萝?”狐狸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他。他以为阿萝出去了,正想去内室的床上躺一会儿,等阿萝回来。没曾想,阿萝像个木头人似地坐在床沿,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被阿萝吓了一大跳,本来就心虚,这会儿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阿萝,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没有。” “对了,那个人质呢?” “我放了。”阿萝的语气,平静地诡异。 狐狸尴尬的笑笑,装作若无其事地搂住阿萝的肩膀,“放了就放了吧,阿萝,你猜猜我把谁带回来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放了?” “阿萝,你做事总有你的道理。” “是么?”阿萝偏过头,斜眼瞧着狐狸,眼里平静无波,却让狐狸想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那你做事也该有你的道理。我现在要你告诉我为什么。” “什......什么?” “不想说?”阿萝一把拨开狐狸揽着她肩膀的手臂,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着狐狸,淡淡说道,“灰瞳来过,我刚让他回族里去。他告诉了我一件事,作为奖赏,我让他留在了族里,回去之后,我会亲自指点他修炼。” 狐狸浑身一震,惊立起身,反射性地吼道,“不行!” “不行?”阿萝轻轻一笑,“是你给了他这个机会。”说着,渐渐眯起眼睛,仿佛有寒冰忽然蒙上了她的眼睛,“司烨,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为什么。” 狐狸凝视着阿萝,紧抿着唇,就是不愿开口。他该说什么,说他为了阻止她去发现广厦有多爱她?还是告诉她,他就是广厦的转世? 阿萝终于觉得疲累,眼睛亦是酸涩,重重地舒了口气,转过身不再面对狐狸。她不想自己去找答案,她只想听他告诉她为什么。可是,他却不愿告诉她。她本想,不论他为了什么,她都愿意原谅他。可是.....他却什么都不愿意说。坦白,就那么难么? 狐狸以为阿萝要走,正要伸手拉她,却发现她只是背着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的手就这样静止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该告诉阿萝什么,他不想骗她,可是,他更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阿萝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司烨,直到现在,我依旧相信,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你要阻止我找出雪冬断尾与捆妖绳本元的真相,我都可以原谅你。”阿萝轻轻舒了口气,仿佛说这句话需要很大的力气,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烨,这样,还不能够让你对我坦白吗?”也许,原谅从来与一个人所做的事情无关,区别只在于这个人是谁,在你心里是何种分量。 狐狸的眼中光芒渐盛,“不论为了什么都能原谅我?那广厦呢?”话一出口,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可惜,为时已晚。 阿萝猛然转身,“为何要提他?”她眼中有几分疑惑,还藏着一抹异样的情绪,“难道与他有关?” 阿萝敏感的反应,让狐狸眼神渐渐黯淡,他果然比不上广厦?气恼让狐狸失去了理智,“如果我说是呢?” 阿萝大睁着眼睛望着狐狸,她眼神晃动,眼里闪过太过太过复杂的情绪,凶猛如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是他?真的是他?捆妖绳是雪冬的狐尾,而其中的元神就是他?所以她无论喂给他多少妖丹,他都不能化出人形?因为他根本就不能让她看到他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可以对她那样不闻不问,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今生的世界里?是怜悯还是内疚?还是,不过是他的举手之劳? 阿萝不知道她僵立了多久,她回神的时候,满眼都是狐狸担忧、恐慌以及懊悔的模样。一瞬间,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化作眼眶中氤氲的水汽,不及落下就通通蒸发干净。她烦躁不安的心就这样安定了下来,缓缓上前,环住狐狸的脖颈,埋首在他的颈间。 其实,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说过的,一切都过去了。 如果前世她的死亡还不能够终结这一切,那么就把捆妖绳的消失,带走她与广厦的所有纠葛。 “烨。”阿萝终于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柔软的语调,“既然已经找到答案了,那我们回去吧。” “阿萝?”狐狸有些不可置信,他甚至不敢搂住她的腰际,“你找到答案了?你不怪我杀了墨娘与玄机了么?” “烨,让我的过去到此结束吧。”是狐狸焦虑不安的神情唤醒了她。她不想让他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深爱,然后在被遗弃中绝望。她太明白那是怎样的煎熬,所以她不会再选择广厦,哪怕广厦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的。可是他不相信,所以他这样惴惴不安,所以他这样不折手段的去阻止。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行动去证明,她与广厦真的结束了。 狐狸愣了许久,才一把搂住阿萝,抱着她,一圈又一圈,兴奋地打转。 如此幼稚的方式,阿萝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眼里有隐隐的泪光,却总是不愿意落下来。 广厦,她该谢谢他。他带给了她太多东西,让她尝遍了喜怒哀乐,可最为重要的,莫过于——让她学会了“珍惜”。是他让她明白,她该珍惜她所拥有的,而不是希冀一些,可望不可及的。 诚然,她是爱过广厦,可那不是爱情啊。 爱情怎么能是那样的?那应该是甜的,而不是痛苦的让她恨不得停止呼吸。 爱情应该是她与狐狸这样的,她会心疼他,而他,总能让她笑着,哪怕她生气了,他也能让她以笑容结尾。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 明天搬完家之后,咱休息一天,然后会勤奋起来的。 让大家等得纠结了吧? 打滚,求原谅~~~~ 狐狸坦白地不够彻底,咳,我总是要找机会好好虐一虐他的。 赞成的举手!!!! 第66章 狐狸与阿萝缠绵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地带着阿萝去看毛毛。他心情极好,连毛毛这头圆鼓隆冬的驴,他看着都觉得可爱之极。 阿萝却只是觉得奇怪,瞥了眼满脸掩不住笑意的狐狸,不禁无奈地勾了勾唇。狐狸的心思,有时候简单直白,有时候却实在让她猜不着他是怎么想的。按理说,毛毛是广厦的坐骑,他既然不愿让她与广厦有太多牵扯,怎么又把毛毛给带了回来? 狐狸仿佛精明了许多,一眼看穿了阿萝的疑惑,解释道,“毛毛虽是童儿的转世,可若非死上一次,它是记不得前世种种的,即是童儿也已不是童儿。你养它这么多年了,多少也有点感情,不如咱们还是养着吧?”顿了下又加了句,“只当它是毛毛就好。” 阿萝微微愣了下,渐渐加深了唇边的笑意,没想到狐狸这只脑子缺根弦的妖,还能讲出这样的道理,“嗯,烨,你......似乎......说得很有道理。”当她刚恢复前世的记忆想起毛毛的时候,她只把它当成童儿,因着广厦,任由它独自流浪,不闻不问,不管它的死活。却不曾想过,它虽是童儿的转世,可却已不止是童儿了。它又多了今生的记忆与经历,几乎全部都是与她相依为命的经历。想到此,阿萝心里忽然升起一抹愧疚,注视毛毛的视线,也跟着温柔了起来,“毛毛。”说着,走上前,蹲□,轻抚毛毛耷拉在地上的脑袋。 毛毛一听到有人叫它,猛得竖起耳朵,睁开眼睛。阿萝的身影,立刻映入它的眼帘。是它的主人,阿萝。它的眼里噙着水汽,随着欧啊一声叫唤,它猛地朝阿萝扑了上去,差点把阿萝撞翻在地。 好在狐狸眼疾手快,一把揽过阿萝,占有性地把阿萝拥在怀里,不让她退出来。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毛毛一眼,转而对阿萝说道,“阿萝你离它远点,吃那么肥,能压死人的。” 阿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刚还觉得狐狸变得通情达理了,这一眨眼的功夫,又变回老样子了,故意咕哝道,“是你带我来见毛毛的,又不让我碰它?” 眼看着毛毛又在悄悄地往阿萝身边挪,狐狸又瞪了它一眼,才笑嘻嘻地对阿萝说道,“驴毛有什么好摸的,你要喜欢,我变回狐狸给你摸?” 阿萝憋着笑,白了狐狸一眼,却不再试图退出狐狸的怀抱。 毛毛终于失去了在狐狸眼皮底下靠近阿萝的勇气,畏畏缩缩地瞧了瞧狐狸,又瞧了瞧阿萝,再瞧了眼狐狸,终于识相地选择换一种方式庆祝它重回阿萝身边。它站挺身体,拉长了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欧啊欧啊叫个不停。 阿萝的心事,总算是了了。 虽然一切看起来不够清晰明白,可是,也许有时候,不明白不清楚也是一件好事。 她曾经就是对一切太执着,才会有这样的下场。 如今,一切都很好,她不希望她的执着再去破坏这美好的现状。 所以,她决定如狐狸所愿,让一切到此为止。 因为不急着回狐族,阿萝便与狐狸一路慢慢往回走。 此刻,狐狸拥着阿萝骑着一匹高头骏马上。 毛毛则背着筐萝卜,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身后。在狐狸的“虐待”下,毛毛已经学会了一招“绝技”。它左右各背着一筐满满的萝卜,前蹄往身后的箩筐上一踢,就能踢下一两根萝卜。然后它就停下来啃完,再加紧步伐跟上去。 由于狐狸带着阿萝一路走得极慢,毛毛丝毫不担心会跟不上他们。 这不,毛毛又踢了根萝卜下来,停在路边吃萝卜。 阿萝回头瞧了眼毛毛,不禁对着狐狸笑道,“你本想加重毛毛的负重,没想到,是给它送了两箩筐的零嘴,看把它乐得。” 狐狸笑眯眯地拥着阿萝,脸颊贴在阿萝耳侧,“就算是补偿它那段流浪的日子吧。”心里却想着,要不再给它加两筐?估摸着,这头蠢驴也乐意,不过,阿萝估计不会同意。他抬头向远处眺望,一座城楼渐渐出现在视线里,“今天终于不用露宿了。”他的语气欢快,心里更是欢呼雀跃。这都赶了好几天的路了,夜夜露宿,阿萝都不让他与之亲近。咳,其实有什么关系呢,野外又没人,毛毛每夜睡得同死了似的。当然了,死驴不会打呼,而毛毛打呼像打雷。 狐狸迫不及待地入了城,找了家看起来比较豪华的酒楼,定了个最为舒适的房间。 一转身,却发现阿萝不见了。 他循着阿萝的气息,一直找到城门口,只见阿萝正与一个男子说着话。那男子背对着他,狐狸看不清他是谁,只觉得这身形有些眼熟。 男子说着话,时不时地摸摸毛毛的脑袋。毛毛则拿脑袋蹭了蹭那男子。 狐狸远远瞧着,不禁皱起了眉头,这男人是谁,看起来与毛毛很熟悉,可这男子明明不是狐焰。男人不知与阿萝说了什么,阿萝此刻的神情并不如之前那样愉悦。 狐狸急忙向阿萝走去,边走,边叫了声阿萝,希望尽快打断他们的谈话。 阿萝抬眸望向狐狸,眼中有隐忍的怒意。 男人随着阿萝的视线,转过身来。他看到狐狸,像个老熟人似地对狐狸招手道,“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程格?”狐狸不禁讶异地喊出了男人的名字,他与阿萝好像与他不熟,他们有什么话好说的。忽然,狐狸的视线定格在程格摸着毛毛脑袋的手上,他的脑中顿时有一道惊雷劈过,紧张地注视阿萝。 阿萝淡笑着从牵过毛毛,笑意却不达眼底,“程公子,我们还有事,告辞。”说着,淡淡瞥了眼狐狸,兀自带着毛毛向客栈走去。 直到阿萝消失在人群里,狐狸才面目阴冷地看着程格,“你对她说什么了?”每一字好像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格觉得十分莫名其妙,“没什么啊,我不就是见到家师的驴在那姑娘手上,所以好奇问了一声而已。”同样是两狐妖,还是那女妖好相处些。 狐狸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若此刻是在荒郊野外,他一定一爪子把这小子撕成碎片,“驴都一个样,你凭什么认为那是你师父的驴?” 若不是狐狸眼神太狰狞,程格一定回上一句,“兄台,麻烦你找个大夫看看眼睛。”当然,程格不傻,他不想竖一个这么可怕的敌人,他尴尬的笑笑,“这个......你不觉得这驴,肥得绝无仅有吗?”说着,一溜烟钻进人群里,跑没了影。 阿萝用冷飕飕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瞧了毛毛好一阵,这才把毛毛交到店小二手里。 毛毛心里直打鼓,好在它口不能言,逃过一劫。 但是,显然,狐狸就没那么走运了。 狐狸本想回来好好地哄一哄阿萝,可是一见到阿萝冷漠的样子,顿时觉得,舌头完全不听使唤了,除了唤一声阿萝,再也接不下去其他的话了。 他只能轻轻地搂住阿萝,小心翼翼,好像他搂住的是整个六界,弥足珍贵。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他该做些什么,才能让阿萝明白,不管他做了什么,隐瞒了什么,他都是为了她。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道,事实就是事实,终有一天会大白。所有的谎言,所有的隐瞒,都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可哪怕是晚那么一天,他也愿意这么做,因为晚一天,就代表阿萝能多一天快乐的日子。 是的,快乐。他相信,他们在一起是快乐的,是幸福的。也许他司烨不是阿萝的全部,可至少,阿萝是他的所有,他竭尽所能的给她快乐,给她幸福,给她所有广厦不能给她的一切。 “对不起,阿萝,隐瞒这件事,只是不想让你烦心。” “可我终会知道。” “我明白......”狐狸说着,轻轻的笑,带了丝微微的苦涩,“可晚一天也是好的。” 阿萝因愤怒而僵硬的身体,在狐狸轻笑声中软了下来,任由自己靠在狐狸的胸膛,她听到他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不似平常,“你在害怕,还是紧张?” “都有。” 阿萝轻哼,却不似之前那样愤怒,“现在倒是老实了。” 狐狸叹了口气,“阿萝,你已经重生,再也不是从前的阿萝,法尊与抚养你的女子,其实都已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了。你何必还这样耿耿于怀?” “若她只是死了,能再入轮回,我自然不会如此耿耿于怀,可她的魂魄,根本就没有进入冥界。” “那......也不过是天意。” “不,是法尊故意为之。是他,打散了她的魂魄。” “不可能!”狐狸诧异地惊呼。 阿萝奇怪地瞄了狐狸一眼,不知他哪来这样的笃定。 狐狸自觉有些失态,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法尊不是捉妖师吗,不会轻易打散人类魂魄的。” “嗯......”阿萝微微沉吟,“其实,我总觉得,他与一般的捉妖师并不一样。”可具体哪儿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了。 狐狸心里一惊,难道,阿萝已有所察觉法尊的身份?如果是这样,他绝不能再隐瞒玄机神识恢复的事情,可,他要怎样说,才能避重就轻?“阿萝,还有件事......” 狐狸正说着,阿萝猛然一把推开他,“珍珠在唤我!” “玄机是......”狐狸伸手想去抓阿萝,却在阿萝身体的虚影中穿了过去。 “烨,我先过去,你带着毛毛速来。”房间内回荡着阿萝的声音。 莫非是天锐找上门了?如此想着,狐狸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该来的,总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最近忙完了一件大事,接下来会更新勤快点。 多谢大家的支持哟~~~ 记得留言多写两字呀(貌似20字以上就能送分啦),能送分的咱一定送!!!! O(∩_∩)O哈哈~乃们的喜欢是给咱最大的奖励!!!MUA~~~~ 第67章 没有选择的选择 是,狐狸想得没有错,的确是天锐来了。当然,来的不只是天锐一人,还有整个狼族。 狐狸远远瞧着,发现狐族居地的上空,笼罩着一层仙力凝结的结界,整个狐族的狐妖都被困在结界之内,挣脱不得。 阿萝殷红的衣裳尤是醒目,她的面前站着前任狼王天锐。 他们像在对话,又像在对峙。 狐狸知道,一旦天锐与阿萝碰面,很多事情便要大白。不过,他顾不得许多了,天锐已飞升成仙,妖素来惧怕仙力,即使是阿萝也未必是天锐的对手,更别说他了。他不怕冒险,但是,他不能让阿萝有危险,为今之计,只能去找同时狐焰求助,只有他才能抵抗天锐。想法一出,狐狸便带着毛毛消失在北极雪山。 “你既已是狼神,妖界之事,便轮不到你插手!”阿萝丝毫没有被天锐的仙法之阵震慑住,她面容沉静地望着天锐,句句掷地有声。 哈哈哈——天锐仰头长啸,“当然,妖界的事情,轮不到我管,你只要把你族银狐交给我就行了。他杀我今世之身,我不会放过他!” “什么今世之身?”阿萝有些不明白天锐话中的意思。 “呵,难道他没告诉你,我就是玄机么?”天锐说着,幻化成玄机的模样。 他就是玄机那老儿?阿萝不禁露出意外的神色,狐狸只告诉她,他杀了玄机,然后遇到了法尊,从法尊那带走了毛毛。因为玄机与法尊一直斗得厉害,阿萝也不曾想过狐狸的话有什么不妥。可......“是又如何,你既已得回神识,便不再是玄机,你与烨何来的仇!” “哼。”天锐冷冷一哼,“强词夺理,那就别怪我了......”说着,一道仙力对着阿萝直射过去。 阿萝没想到天锐说打就打,不及闪避,便用妖力硬挡了下来。她被仙力冲击着,连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仙力余波的力道,让她体内气血翻腾,一瞬间竟难以缓过来。她只得半蹲在地上,以手撑着地面,抬头对着天锐怒目而视。 阿萝强自镇定着,心里却不禁狐疑起来。她怎么会这样不堪一击?哪怕她的敌人是天界之人,也不该是这样的!何况,天锐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狼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王!”珍珠见阿萝伏在地上,久久不起来,急忙上前扶起阿萝。 狐妖之中,传出阵阵骚动,阿萝脆弱的妖力,着实让他们失望透顶。 阿萝缓缓站直身子,示意珍珠退下。她挺直了背脊,沉声道,“哪怕你是狼神,也不能随意要了我狐族中,任何一妖的命!” 天锐眼神阴冷地哼了声,“妖界一直是狼、虎、狐三族鼎立。虎族也便罢了,其虎妖各个勇猛善战,可你们狐族,何德何能,占其中一位?今日,我便助狼族,把你狐族居地纳入囊中,从今往后,你们狐族便要对狼族俯首称臣!”说着,一声大喝,“天啸,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狼神!” “休想!”阿萝咬牙,眸中火焰渐渐燃起,掌心各射出两道刺目红光,在仙力结界之下交汇,然后如烟火在空中绽放,分散成道道细光,紧贴着仙力结界落下,形成另一道结界,阻去了狼妖的逼近。 阿萝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体内明明灵力充沛,可她竟然用不出三层。其余狐妖更加不可能是狼神天锐的对手。狐狸久久不现身,阿萝想,他定是想办法来对付天锐了,是以,无论如何,她必须要等到狐狸回来。 天锐冷眼看着,狐王的结界倒是不一般,即使有他的结界作为阻隔,还是能感觉到那股灼热之感。不过,这还是难掩狐王羸弱的妖力。他冷笑了几声,紫萝妖力不足支持不了多久,他与她的仇怨倒没有多深,可说到底,他与广厦的一切恩怨,皆因她而已。他倒是很乐意看紫萝灵力耗尽的样子。是以,他也不急着施展仙力打破阿萝的结界,只做冷眼旁观,看着紫萝的脸色一点点因着灵力耗损而渐渐苍白。 狐狸带着毛毛去找狐焰,却无功而返。他别无他法,只得先回去与阿萝一同面对天锐。 可是狐狸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只是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狐族居地便俨然成了一处无人之境,没有任何狐妖的踪影。 他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带着血渍的地面之上。 天空中飘着雪,一片片落在暗红的地面之上,红白对比格外鲜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着独特香气的血腥气,淡淡的气味,足以让狐狸癫狂。 那是阿萝的鲜血才有的气味,是属于阿萝的独一无二的气味! 明明一阵又一阵的血气直冲入他的脑中,几乎要把他的脑子撑开,可狐狸竟觉得自己好似从未有过的冷静。 他缓缓蹲□,以指尖触及那带血的地面。雪花一片片掉落在他的手背上,融化成水滴,滑到血中,与之融合。 毛毛似乎也察觉了不妥,低头在血迹上嗅来嗅去。 狐狸抬头,对着毛毛渐渐勾起了唇。那是从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笑容,明明柔和,却好似带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又仿佛藏着阴寒狠戾的杀意。 毛毛害怕地紧紧注视着陌生无比的狐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希望离狐狸远一些。 “毛毛......若让你选,你是选择继续做毛毛,还是变回童儿?”狐狸顿了顿,低低地笑了好一阵才继续道,“老天总是这样,明明好似给了选择,到头来,却依旧别无选择。” 狐狸话音刚落,瞬间移到毛毛面前,一掌击在毛毛头上。 毛毛甚至还未察觉到痛苦,就停止呼吸倒在了地上。几乎在它倒地的同时,一道蓝光从它体内冲了出来,直直射进狐狸眼中。 久久的,四周只有雪花掉落时的簌簌声。 忽然,一道声嘶力竭的凄厉吼声,骤然响起,整个北极雪山仿佛都在为这吼声中的悲怆之意颤抖。 老天似乎也为之动容,稀疏的雪白,忽地变得浓密,一片片,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属于广厦的记忆 第68章 属于广厦的记忆 血,一地的血。 四周一切仿佛都成了虚幻,只有那满目的殷红,以及倒在血泊里的人,成了他所能看到的全部。 这,就是他掩埋所有换来的结局? 这,就是天帝答应的给阿萝的未来? 他该愤怒的,他该悲伤的,可奇怪的是没有,他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醒、冷静、自持。 他冷眼旁观,一道接着一道的天罚无一遗漏地打在阿萝的身上。阿萝痛苦地闷哼,好像一只铁钳似的手,抓着他的心,狠狠的,一下又一下。但是他是广厦,数万年来高高在上的上仙,他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统统一丝不落地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见。哪怕那个人,是阿萝。他的视线与她的交汇,然后不着痕迹得淡漠地移开,停留在阿萝高高隆起的腹部之上。是它,是这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天地间的孩子,让阿萝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 不过,就算是灭顶之灾又如何,他不会让她死的。哪怕是逆天而行,他也不在乎。他只要她活下去,不管以何种方式。 他冷眼旁观,所有的感知,随着一道接一道的天罚,渐渐变得麻木。 终于,阿萝再也承受不住天罚之力,晕厥了过去。 而他,竟然不自觉地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他再也不用掩饰什么,飞奔到她的身侧,把她拥进了怀里。手上满是鲜血带来的粘腻感,那腥甜的气息,像一道魔咒,打开了他心底被他束缚着的野兽。 他没有时间来感受肆无忌惮地拥着阿萝入怀的满足感。天罚之力在头顶凝聚,他必须在最后一道天罚落下之前,把阿萝重生媒介从阿萝体内拿出来。 他的手在颤抖,那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害怕、紧张、不安......统统都是陌生的情绪。 可他终究克制住了这种陌生的感觉。 他拨开阿萝肚腹上的衣衫,指尖在阿萝隆起的腹部轻轻划过。在天罚隆隆巨响中,这皮开肉绽的轻微声音,是察觉不到的。 他的手,沿着那条狭长的伤口,摸入阿萝体内,把那已然死去的胎儿挖了出来。 他不舍地放下阿萝,捧着胎儿迅疾地退开。 最后一道天罚,应声落下。 他眼睁睁的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他要把这一切铭记于心! 阿萝的身体,在天罚的强光中,一点一点的虚化,眼看着就要化成点点灵光,如萤火虫一样,向四面八方飞散。他忽地释放出无数道的仙力,如一条条蜘蛛丝缠住每一点阿萝碎裂的元神,尽数收入他的掌中。 一片雪花落在狐狸的睫毛之上,融化之后的水渍落入他的眼中。 他不禁眨了下眼睛,瞬间回到当下,声嘶力竭的吼声骤然停歇。原来只是一段属于广厦的记忆,可与那时如出一辙的恐惧感,令他不安地几近癫狂。 他如一道闪电,在雪山间一闪而过,追寻着阿萝的气息而去。 “哈哈哈,银狐,我就知道你会来。”天锐已经等候狐狸多时。 “阿萝在哪儿?”此时此刻,除了找回阿萝,狐狸不想搭理任何事情,“阿萝在哪儿!”他怒吼,额角青筋暴起,在他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显得尤其狰狞,银白的长发随灵气浮动在空中乱舞,如地狱修罗。 天锐不禁心下震撼,他居然对一只妖产生了畏惧之心?他强自镇定,他怕一只狐妖做什么,别说他是狼神,就算他还是狼妖,都无需怕这只狐狸,“你毁我肉身,自当一命抵一命。” “找死!”狐狸周身的灵气忽然暴涨,一股与妖气截然不同的灵力,与他原有的妖气融合,仙妖难辨。 “广——”天锐忽然面容扭曲起来,“厦”字来不及出口,他整个人就被完全的冰封住了,砰的一声,碎成一地冰屑。冰屑中透着点点灵光,那是天锐的元神碎片。 “父王!” “狼神!”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狐狸忽然张开五指,放出一道红光,把一地冰屑,瞬间蒸发了个干净。 天啸想要与狐狸拼命,被其妻叶香死死拽住,“夫君,务必冷静,冷静!” 狐狸怒睁着双眸,青色的兽眼,却隐隐闪烁着赤红的妖光,“把人交出来!” 天啸死命挣扎,被叶香找来的狼妖死死架住。叶香克制着心中的惧意,走上前,对着狐狸恭敬地说道,“银狐大人息怒,狐王没事的,我这就带您去。” 当狐狸看到安静地躺在珍珠怀里的阿萝时,他忽然发现,他失去了靠近的勇气。 他心神混乱以极,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却无法感知阿萝是生是死。 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去感知的勇气? “阿萝......怎么了?”他的话语,颤抖地走了调。 “司祭大人放心,狐王不过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珍珠话音刚落,狐狸便飞扑了上去,抢夺似地从珍珠手里抱过阿萝,紧紧地,紧紧地搂着,好似想把她嵌入身体里。 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阿萝的呼吸,感受着她强而有力的心跳,如此,他的神魂才终于归了位。 他侧首,与之耳鬓厮磨,然后在阿萝额间轻轻一吻,“小狐狸,我回来了,再不走了。” 他回来了,不走了。 他应该在很多年以前就对她说这句话,这句她期盼已久的话。 可是那时候,他以为他可以忍住。 他以为他只要忍住,小狐狸便可以如他所想,经历万年的历练,成为比火神狐焰更为尊贵的神,甚至有朝一日,成为一界上仙,与他比肩,成为仅次于天帝的仙者。 他以为他所作的安排都是最好的,把小狐狸困在赤炎地修炼,独自承担扰乱妖灵修炼的罪责留虚空之境面壁,一切都是对的。 因为他是广厦上仙,因为他从来没有错过。 所以他以为他的心动源自于小狐狸调皮恶作剧似的轻啄,他以为这样清浅的感情可以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变淡,然后遗忘。 他以为,他以为,统统都是他以为! 可原来,他所有的“以为”都是错的。 他心动在更早以前,也许是在她如蝴蝶一样展翅从窗口跃下落入他的怀里之时,也许是,她化出人形雀跃地扑入他怀里的时候。太过悄无声息,他甚至找不出那个确定的时间点。可过程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结果,他心动了,深深的,难以自拔。 当他离开虚空之境,看到小狐狸与一个人类男子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中骤然升出了一道魔音。一遍遍在他心里嘶吼,“杀了那个人,杀了他!”根本停不下来。他甚至,几次三番差点对那人痛下杀手,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是小狐狸依偎在那人怀中唇边的笑容,让他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可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他只能再次走入虚空之境,把自己禁锢。 而他再次回到小狐狸身边的时候,竟然是目睹她的消逝。 他无法让时间倒流,他无法扭转乾坤,可是他可以逆天而行。 小狐狸因何而亡,他便让她因何而生。 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人伦天道,他统统不管,他只要小狐狸的灵魂得以延续、重生。 哪怕舍了万年修行,哪怕弃了上仙之位,他厌倦了这漫无止境的生命,他只想与她在一起,从头开始,只给她快乐,再没有悲伤、愤恨与绝望。 他抬手,轻轻地舔舐手上沾染着的阿萝的血液,他要记住这独一无二的味道,只有阿萝才有的味道。然后带着阿萝的元神碎片与胎儿去找阿萝忠诚的仆人雪冬,与他计划阿萝重生的万全之策。 他把阿萝的元神碎片融入胎儿体内,释放过半的仙法,辅助阿萝元神重塑并与胎儿融合。那是一个漫长到未知的过程,可他却不能等待。因为他的仙力耗损过大,若被天帝发觉,加以阻拦,阿萝便再无重生的可能。 于是,他选择舍弃仙体,把部分灵力封入毛毛体内,另一部分则随着他的一抹神识,封入雪冬的狐尾中,让雪冬的妖气掩盖他的仙气,待阿萝重生,进入人世,以护阿萝周全。而他自己,则进入轮回,成为一只狐妖,他相信,那是最能接近阿萝的身份。 看,他的计划多完美,一切都如他所料,阿萝重生了,再次成为火灵狐王。 他与她,终于在一起了。 她还是爱他,不论是广厦,还是狐妖司烨,那都是他。 他睁开眼睛,凝着阿萝,柔情万种。他的笑容不再是浅淡柔和,而是喜悦到难以言表,唯有把千言万语统统都融进这笑意里。 他打横抱起阿萝,让她在他怀里沉睡,他不想吵醒她,他想让她醒来之时,发现她已经身处于属于他们的地方。 他的手滑过阿萝臀后裙裾的时候,沾上了一些奇怪粘腻液体。 他不禁皱起眉头,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指。他的指腹沾上了红色的液体,淡淡的,不明显,却足以让他再次感觉天崩地裂。 “阿萝......”他颤抖着唇,呼唤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广厦是一个什么都不说的家伙,而狐狸则是什么都敢宣之于口,这是两种极端的人格。(咳,算是人格吧。我想把他们融合为一体。好矛盾哟~) 预告:阿萝知道狐狸是广厦后该如何反应?(噗,老实说,我也木有想好。) 嗷嗷嗷,这章写了好久好久哇,我以为都快有五千字了,噗,结果一算,就三千。 嘿嘿,不过也好的,可是让大家省点点数。 另外,感谢亓翎儿妹纸的地雷!!! 再另外,20字以上评论就能送分,能送分的咱一定记得送的! 嗷~~多谢大家的支持。 我果然是夜猫子,2点零2分了,还一个人念念碎个没完。 ╮(╯_╰)╭好吧,咱必须去睡大觉了。 第69章 挽留日更君如此不易 “大人,司祭大人?”珍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只是感觉一股来自于广厦身上的极寒之气在空气里剧烈膨胀。即使她是一只耐寒的狐妖,却也有些受不住这逼人的寒气。 叶香更是让广厦的神情吓得肝胆俱裂,她不知他发现了什么,但显然这是一件足以要了她的命的坏事。她想趁着广厦还没有迁怒到她的时候,先消失在他眼前。可她只是稍稍一动,广厦便发现了她。 广厦微微抬了抬眸,愤怒让他的灵力暴涨到了极致,他只用了一个眼神,便把叶香困在了原地,“你们伤了她。”他的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像从冰窟窿里蹦出来,冷冰冰硬邦邦的。 “不,不,我们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叶香惊吼着,拼命地想要把脚上突然凝结起来的寒冰弄碎,可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寒冰就是把她的双足与地面牢牢地冻结在了一起。 “司祭大人,狐王确实没有受伤。”珍珠奇怪地说道。 广厦扯出阿萝沾了血的裙裾一角,厉声质问,“那这是什么?” 珍珠也有一瞬的疑惑,忽然,她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该不会是......” “什么?” 珍珠伏在广厦耳际,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狐王是否怀孕了?” 空气里的寒气顿时消失了个干净,广厦抱着阿萝僵立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阿萝怀孕了?阿萝有了他与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叶香脚下的寒冰终于消失了,她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这个非妖非仙的男人太可怕了。 珍珠见广厦抱着阿萝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有任何动作,出言提醒道,“大人,这见红了,恐怕......您还是尽快带狐王回去,以防万一。” 经珍珠这样一提醒,广厦才猛然回神,抱着阿萝瞬间消失在众人眼前。 阿萝并不意外,她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狐狸。不知何时起,这仿佛已经变成了理所应当。他眼里深沉的忧虑让她感动万分,她扑进他的怀里,环着他的脖颈,“烨,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嗯,你一定会没事的。”广厦回抱住阿萝,嗓音轻柔,“我们的孩子,会平平安安的出世。” “孩子?”阿萝吃惊地推开狐狸,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那里孕育了一个孩子?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在狐狸与她平坦的腹部之间来回,“我真的有了?” 广厦如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那般,捧着阿萝的双颊,让她疑惑的双眸与他对视,“是的,我们的孩子,我和你的。”他从没有想过,他们会有孩子。于是,当他确定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高兴地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他唯一想到,便是让阿萝一醒来就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可他足足等了半个月,她才终于醒过来。 那深沉而柔和的笑容让阿萝觉得有些陌生,又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她怔怔地注视着他,忽然整个人如遭雷击,在狐狸胸膛重重一推,“你不是司烨!你是谁?” “我是。”广厦斩钉截铁地回答,那样地不容置疑。 “你不是!”阿萝怒吼着,紧张地盯着眼前陌生的“司烨”,余光瞟着周围的摆设。这里,是她的寝殿。可这人......这人绝不是司烨!如果是那家伙,他一定会开心得发疯,而不会这样沉着的冷静的对她叙述这样一个惊喜。而且,她被狼神天锐困住了,她是怎么回到狐族的?难道,这些是天锐以法力造出来的幻觉? 阿萝企图使用法力,使自己的思绪更加清明一些,可是,她发现,她体内的法力居然所剩无几。“天锐!”阿萝不再看着“司烨”,她仰头大喊着天锐的名字,“你给我滚出来,我不会让你的幻境迷惑住的。” “阿萝。”广厦想抓住赤着足胡乱走着的阿萝,却被阿萝如逼蛇蝎一样避开,他怏怏地收回手,“别喊了,阿萝,天锐已经死了。哦,不......”他忽然阴毒一笑,“不是死,是湮灭才对。” 阿萝不禁浑身一颤,她见过各种阴险毒辣的眼神,可唯独眼前的“司烨”让她觉得害怕。她强忍住心中的惧意,看着“司烨”,“你把司烨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要变成他的样子?你把司烨还给我!” 广厦一愣,半垂下眸,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绪,状似轻松地哼笑了一声,“阿萝,果然是逃不过你的眼睛。”说着,抬起染着淡淡笑意的双眸,在阿萝错愕不已地注视下,幻化成广厦上仙的模样,“小狐狸,这样总认得我了吧?” 漆黑的长发,素白的衣袍,周身笼着淡淡的仙气。幽寒的灵气,让四周空气的温度一点点下降。 阿萝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她脚下一个踉跄,幸而身后已经是冰凉的墙壁,她才没有难堪地摔倒在地,“广——厦——” “是我。”广厦想去扶阿萝回床上躺下,可阿萝依旧逼他如蛇蝎,他的笑容一僵,又继续保持着上仙该有的柔和。“小狐狸,不要倔强,你肚里的孩子经不起一丝折腾。” 阿萝顿时保护意味十足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腹部,生怕广厦要来抢夺似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了......为了解决掉天锐,他抓了你想逼我现身,我,怎能被他胁迫?” “他已是狼神,他要找你,何必要下界?”阿萝说着,轻轻晃动越来越昏沉的脑袋。 广厦并不回答,他只是注视着阿萝的眼睛,让催眠术发挥更强劲的力道。 终于,阿萝再也抵挡不住沉重的眼皮,意识朦胧地倒了下来。她担心肚里的孩子,却无法求救。还好,有人接住了她,那是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那才是——她的司烨。 广厦坐在床沿,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沉睡的阿萝。微微叹了口气,世事总是有那么点不尽如人意。 他握住阿萝护在腹的一只手,低头轻吻。“珍珠。” “大人。”珍珠悄无声息地出现,如以前一样,可如今的她,再不是单纯因为眼前人的身份而对他敬畏。她现在是发自内心的,对眼前的司祭大人感到尊敬与畏惧。这人,是她所见的,最让她觉得可怕的“人”,没有之一。 广厦并不回头看珍珠,他只是专注地凝视阿萝并不安稳的睡颜,淡淡说道,“妖界已经很多年没有一界之主了。” “是。” “是时候,该有了。” “是。” “就从最近的狼族开始吧。”他说着,终于转头,看向珍珠,笑若春风,“臣服或者消亡,让他们自己选。” “是的,大人。” “哦,对了,让灰瞳过来,我要见他。” 灰瞳跪在广厦脚下,缩着单薄的身子,不住地发抖。 他都看到了,那个已成为狼神的前任狼王天锐,只一招,就被眼前的司祭大人连神魂一起覆灭了。那是狼神啊,竟然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放心,我不是要杀你。” “多谢大人饶命,多谢大人!” 广厦以法力幻化出一个人影影像,“找到这个人,然后抓来见我,要活的。” “是。” “你虽法力不高,不对对着这么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么简单的事情,没有问题吧?” “没有,没有。” “很好。” 灰瞳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广厦望着还未完全消失的影像,目光阴寒狠戾。杜风,有些帐,该好好算一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广厦将在人格分裂中,把他的疯狂计划发扬光大。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狠的。 嗯~咱相信广厦绝对做得到,咳~~~ 日更不容易哇~~~嗷嗷嗷,咱要努力!!! 第70章 日更君今天懒床了 阿萝觉得困顿不堪,可耳边的聒噪让她恨不得把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人,杀人灭口。 她猛然睁眼怒瞪一直在她耳边唠叨个不停的男人,“闭嘴!” 狐狸顿时噤声,无辜地望着阿萝。 阿萝以为狐狸总算消停了,谁想,她刚想再次闭眼,休息一会儿,整个人忽然被腾空抱了起来,快速地飞翔。 刹那间,一道强光射过来,刺得阿萝急忙闭上眼睛。却几乎在同时,寂静的四周忽然热闹了起来,耳边是欢快悦耳的鸟鸣声,鼻尖是馨甜清爽的花草味。 阿萝不可思议地缓缓睁开眼睛,头顶是飘着朵朵白云的蔚蓝天空,脚下是一望无际的葱翠绿地,她疑惑地望着扬着大大笑容的狐狸,“这里......” “我们的家,我们的小狐狸出生的地方。” “家?” “嗯,嗯。”狐狸不住的点头,一脸欢呼雀跃,却又无比骄傲地说道,“阿萝,你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这个地方。我在四周广布了结界,没有人能进得来。阿萝,你喜不喜欢,喜不喜欢?” 狐狸急切邀功地模样,激地阿萝忍不住笑了起来,“喜欢。”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我们的小狐狸在你肚子里一点点长大,然后迎接他的出世。” 狐狸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辰一样璀璨明亮,阿萝心里欢喜不已,却不禁缓缓皱起了眉头,摇了摇混沌的脑袋,“我们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她的记忆好像出现了断层,她明明......明明刚刚还在狐族见到了广厦,怎么突然就到这儿了? 狐狸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之前呢?我好想被天锐抓去狼族了。” 狐狸搂着阿萝,心有余悸的样子,“嗯,还好,广厦帮我救了你,不然......” “广厦?他真的来过?” 阿萝过激的反应引得狐狸骤然收紧他环着阿萝的手臂,“不准想他。” 想他?阿萝愣愣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了。是啊,她也以为她应该是想他的。不是吗?她用了数千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她应该是想他的吧? 可是,当她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当广厦变成烨的样子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竟然只感到害怕。 阿萝指尖轻轻地抚上狐狸的眉眼,停留在他蹙着的眉头间,“烨,我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不爱他了,真的,真的......” “太好了,阿萝,你终于不再爱他了......”狐狸神情激动地把阿萝拥进怀里,紧紧扣着她,不让她动弹,“那便只爱我,阿萝。不爱广厦,只爱我!”他的声音依旧激动,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深沉而没有喜悦。 珍珠怀里抱着只小动物,目不斜视地等候狐狸的召见。 狐狸让阿萝缓缓退出他的怀抱,面向珍珠的所在,他脸上笑意盎然,指着珍珠,“阿萝,你快看,珍珠怀里的是什么?” 狐狸献宝似的神情,让阿萝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来,她拉着他,走向珍珠。只见珍珠怀里,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毛驴,正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忐忑地望着她。“毛毛?”阿萝惊呼着抱过小毛驴,“它,长得太像小时候的毛毛了。” 狐狸耸耸肩,他可没看出来哪里像了,“毛毛跟着广厦回去了,你也许会想它,我便让珍珠再去找了只小毛驴陪你。” 小毛驴似乎很喜欢阿萝的轻抚,歪着脑袋在阿萝胸前蹭了蹭。 狐狸立马板起脸来,恶狠狠地把它从阿萝怀里拽到了地上,看向阿萝时又是笑足颜开,“让它走走看,听说出生快半月余了,该活蹦乱跳的了。” 额,是么?阿萝奇怪地瞥了眼专心逗弄小毛驴的狐狸,她刚才似乎感到一股寒意,可忽然间又没了。疑惑地晃了晃脑袋,蹲到狐狸身边,“看来你与这只毛驴的八字比较合。”不像他对毛毛,一见面就跟仇人似的,总想着整它。 狐狸状似委屈地瘪瘪嘴,“还不是因为你喜欢。” “不过,也许我更喜欢广厦的那只毛驴。” 狐狸一听,脸色顿时晴转阴。 阿萝陪笑着揽过他的手臂,“不,不,还是这只毛驴更可爱些。” 珍珠的眼神,不住地在广厦与地面之间来回,几次欲言又止。 “阿萝,你想想给小毛驴取个什么名字。”广厦说着,把小毛驴赶到阿萝脚下。 小毛驴似乎能明白广厦的意思,仰着小脑袋,扑动着亮闪闪的黑眼睛瞧着阿萝,那可爱的模样,顿时吸引了阿萝全部的注意力。 “毛毛?”阿萝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为何这只小毛驴给她的感觉,就如她第一次在集市上见到毛毛时的一样?她抬头想告诉狐狸她怪异的感受,却发现狐狸正与珍珠在说着话。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分明可以感受到珍珠的背脊异常紧绷。 广厦发觉阿萝正望向他,顿时扬起一个“司烨”式的大大笑容,顺便还抬手向她挥了挥。 小毛驴似乎对阿萝的分心很不满意,顿时不安分地逃开阿萝的手掌,向着广厦等人所在相反的反向跑了去。阿萝担心小毛驴,便只能跟着去了。 广厦顿时收起笑容,侧过脸,“让狐焰在外头等着。”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淡淡问道,“怎么,狼王不肯臣服?” “是的。”珍珠始终低垂着眸,表现着极度的恭敬之意。只是,她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眼睛,这眼前的人,与之前和狐王说话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么?怎么可以有人,在这样极端的两种神情之间,做到如此天衣无缝的转换,而丝毫不需要什么准备? “多少狼妖追随他?” “倒没多少,不过,狼王与狼族司祭关系素来不错,狼族司祭未曾表态,许多狼妖还在观望阶段。” “看来杀不得。” “是的。” 广厦稍作沉思,“狼王似乎有些惧内?他的妻子,倒是比较识时务。” 珍珠猛然领悟,“是,珍珠这就去办。” 广厦送走珍珠,便去找阿萝,见到她正与小毛驴玩得开心,不禁会心一笑,“阿萝。” “嗯?” “法尊来了。” 阿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我不想见他。” “那,我去赶走他。”广厦笑得恰如其分得狡黠。 “嗯。”阿萝点点头,带着小毛驴往另一头去了。 广厦一见到狐焰,便嬉笑着耸耸肩,“真可惜,你女儿不想见你。” 狐焰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他微微一愣,一把拽着广厦的衣领,凶恶地瞪着他,自己的鼻尖几乎要碰着广厦的,“你到底在做什么?紫萝重生了,你得到她了,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还想做些什么!”他不怕惊动天帝灭了狼神天锐,放着好好的狐族不待,大摇大摆地住到他的眼皮底下,他还听说,狐族有意吞并他族一统妖界。广厦所做的随便哪一件事,都足够被天帝扣上扰乱六界的大罪,永无翻身之日。他真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广厦对狐焰的凶神恶煞视而不见,不过他还是收敛了些笑容,“是,的确如我所愿了,所以我要确保这一切足够长久。” 狐焰紧皱着眉头,松开广厦的衣襟,“所以你要以妖界之力对抗天神界?” “没错。” 狐焰讥诮一笑,继而哈哈哈大笑起来,“难道你忘了,上个企图一统妖界的虎妖是何下场?虎族到如今也只敢在西天一隅,佛祖庇佑下安身立命。”狐焰摇着头,斩钉截铁道,“我不会让你把狐族变成下一个虎族的。” “哦。”广厦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好奇地问道,“那你要怎么阻止我?” 狐焰微微眯起眼睛,“你别逼我。” “怎么会呢,你帮了我那么多,我怎么会逼你。”广厦渐渐勾起唇角邪气地笑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仙者之姿,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阴邪的恶妖,“我送你的礼物,看看。”说着,手掌在空中一抹。空气中徒然出现一块灵力聚集的镜面,镜面完全的黑暗,渐渐的,一抹七彩的光芒由一个拳头大小的点慢慢扩大,直到变成一个一臂长度的人形物体。 狐焰半眯着的眼眸缓缓打开,那眼里有太多的惊讶,以至于他优美的脸部曲线都有些扭曲变形,“画儿......你拿画儿威胁我?” 广厦摇着头,笑若春风,“不是威胁,是请你跟我合作。” “做梦!”他不会跟他一起疯的,他还要回天神界做他逍遥自在的火神,受万人敬仰。 “行。”广厦的回答如狐焰的拒绝一样干脆,“既然如此,我也懒得费心为她重修魂魄。”说着,捏碎空中灵力所化的镜面。 随着镜面七零八落的坠落,狐焰的额角青筋也跟着突突跳了起来,他仿佛看到的,是画儿魂飞魄散的景象。 “慢走,不送了。”广厦潇洒地转身,毫不犹豫。人类女子何其多,为何他会挑上这个女子,不惜耗费仙力为她续命,让她沉睡千年,也要她做阿萝的母亲,为的,就是当年狐焰看她时的那一丝怜悯。狐焰以为那是他自己挑的人,不,那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让雪冬送到狐焰眼前的。果然,当他即将进入结界的时候,狐焰叫住了他。 “你真的......真的可以为画儿重修魂魄?” 广厦顿时停下脚步,他勾着唇笑容深邃,转身面对狐焰时,神情又是极度的真诚,“当然,她是阿萝的母亲,只有你我联手,我定然救她。” 狐焰双拳紧握,终是无奈地松了开来,“你要我做什么?” 广厦淡笑着,缓缓说道,“玄机一死,如今人间捉妖界以你为尊,再无敌手。但如此还不够,我要你让所有捉妖师对你唯命是从。” “你以为这样就能对抗天神界了?” “怎么,难道你以为这样还对付不了那些酒囊饭袋?”广厦留下狐焰独自思索,不想再与他闲聊。他一只脚刚刚跨入结界,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回头说道,“回头,我让阿萝娘亲修补一下你们父女之间的关系。” 父女?狐焰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广厦到底什么意思。他再想问个明白,广厦却已经消失在结界后,任他如何都无法打破广厦所布的结界。 作者有话要说:热乎乎热乎乎热乎乎的七十章哇~~~~ 第71章 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阿萝取名实在没有什么天赋,想了半天,还是给小毛驴用了“毛毛”这个名字。 狐狸哈哈大笑着取笑阿萝,被阿萝瞪了才知道收敛。他扶起阿萝,轻轻踢了下毛毛,让毛毛自己去玩耍。他则带着阿萝坐到了一块高低适中的大石头上,让阿萝靠在他的怀里。 毛毛踉踉跄跄地跑了一圈,又开始往阿萝的所在蹭过来。 狐狸摊开手掌,变出一只鲜嫩可口的萝卜,朝着毛毛脑袋扔了过去,不偏不倚,砸得毛毛眼冒金星。 小毛毛趴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如获至宝似地扒拉过萝卜,藏到自己身下,低头啃了几口,却发现乳牙不太好使,可就是不舍得把萝卜扔掉。 阿萝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狐狸一眼,想起身去把小毛毛抱过来,却被狐狸一把拉了回去。 “阿萝......” “嗯?”阿萝等着狐狸说下去,狐狸却没了下文,她只能问道,“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狐狸握着阿萝的手,放在阿萝平坦的腹部,“阿萝,我真的很期待我们的小狐狸出世。”虽然这个孩子,本不该留下。它应该随那日阿萝流下的血液,一同流逝。可奇怪的是,这个未完全成形的孩子,竟然可以汲取阿萝全部的灵力来保全它自己,等到他来救它。 阿萝不禁温婉地笑了起来,“我与你一样期待我们的孩子。” “可,阿萝,你该感觉到了,它的存在,让你几乎失去了全部灵力。” “不是失去,我只是暂时无法使用灵力而已。可那有什么关系?”阿萝丝毫不担心,“我相信你能保护我与孩子,烨,我相信你。”何况如今,天锐已经死了,没有谁会再难为他们。他们又都是狐妖,生一只小狐妖出来,不违反天意吧?又能有什么危险的呢? 阿萝不问缘由的信任,让广厦顿时情难自禁。他拥着阿萝,与她深吻。 是的,他会守护她与孩子,他会做到的。 他是广厦,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阿萝在狐狸为她找来的世外桃源里辟了一块地,种了些花草蔬果。她随意地很,今天想到种花了,就种株花,明日想到种菜了就种颗菜。好好的一块地,杂七杂八的,什么植物都有。 而确实,阿萝真不是做这些的料,让她打打杀杀还行,可做起这些农活,常常是让她手忙脚乱。 狐狸则像个需要辛勤工作以养家糊口的人类男子,时常要天黑才回到阿萝身边。 有时候,难得早些回来,就能看到阿萝在菜园里手忙脚乱的模样,于是,他便躲在暗处偷偷取笑阿萝。笑够了才现身,帮阿萝一把。 转眼便是四月余。 阿萝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像在衣服下面藏了个大西瓜似的。 很多弯腰的举动,已经让阿萝感到明显的吃力。 地里的植物都涨势极好,她现在弯不下腰,也不再种植新的植物,而只是修修剪剪,浇浇水而已。 水桶里的水又要告罄,天色还早,狐狸还没有回来,她便大声喊了声“毛毛”。 不一会儿功夫,正在横向发展的毛毛,扭着身子跑到了阿萝跟前,欧啊欧啊地叫了几声,似乎在说,它今天很听话,不要再向那只可怕的狐狸打小报告了。 阿萝十分同情的点点头,把水桶递给毛毛叼着,拍拍它的脑袋,“快去吧,不再告诉烨你偷懒的事情了。”她哪知道,她不过是向狐狸唠叨了句毛毛真懒,结果,当夜毛毛就被狐狸施法吊在半空中吊了一夜。 阿萝望着毛毛与她的肚子一样日渐浑圆的屁股,不禁笑着自言自语道,“难道叫毛毛这名字的驴,都会那么肥?” 她一闪神的刹那,双足忽然离了地。她惊呼着捂着自己的肚子,似嗔似怒地瞪了眼笑容满面的罪魁祸首,“吓到孩子了。” 狐狸真是爱极了阿萝小心翼翼护着他们孩子的样子,轻啄她微微嘟起的粉唇,“阿萝,你再这样护着他,我会妒忌的。” “司烨!”阿萝无奈地吼了声,轻捶狐狸的胸膛,“别闹了,放我下来。天快黑了,还有几株花没有浇水呢。” 狐狸抱着阿萝,就是不放,“让毛毛去做。” 阿萝白了狐狸一眼,“毛毛是驴,不是驴妖。” 毛毛一见到狐狸回来了,跑步的步子都不那么欢快了,而是异常地谨慎。它把水桶放到地上,然后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狐狸,似乎在等待他的命令。 “不信,试试。” 阿萝照着狐狸的意思把水瓢递给了毛毛。 毛毛果然咬着水瓢,像模像样的浇起水来。 阿萝惊讶无比,“毛毛它......” 狐狸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可是特意挑了头极有慧根的毛驴。”说着,递给毛毛一个赞赏的眼神。再次重生的童儿,因为有着童儿神识的缘故,比曾经的毛毛聪明了许多。他也感激童儿,愿意放弃仙驴的身份,回到已然坠入妖道的他的身边,依然认他为主。 毛毛正咬着装了半瓢水的水瓢,它受到狐狸的赞赏,顿时忘了形,得意地叫了一声,水瓢瞬间从它口里掉了下来,差点砸断一株花。它惴惴不安地望着狐狸,眼看着狐狸脸色沉了起来,一扭头,把前半个身子都藏到了花丛中,就露出一个浑圆的屁股。 阿萝顿时伏在狐狸肩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差点笑岔了气,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好......好吧,的确‘极有’慧根......” 正所谓饱暖思淫/欲,这无疑是此刻狐狸最真实的写照。 今夜满天繁星闪烁。 他拥着阿萝,在夜色下缓缓踱步。 偶有萤火虫飞来,停在阿萝的肩上。 他轻轻地赶走了它,不想手指却不小心勾下了阿萝衣衫。 近日天气炎热,此处又无人打扰,阿萝本就衣着单薄,此刻更是香肩半露,那若隐若现的风景,顿时让狐狸移不开眼。 阿萝奇怪的侧首,望向突然扣着她肩膀,不再行走的狐狸,“烨......”她刚刚轻启粉唇,便瞬间被狐狸封住。空气在狐狸用力的吸/允间一点点告罄,阿萝瘫软着身体,靠在狐狸怀里。直到她快要断气了,狐狸才喘着粗重的呼吸,放开她。 “阿萝......给我......”虽然狐狸还没有得到阿萝的答复,只是,他的手,早已不安分地从阿萝的衣襟滑了进去。他都忍了四个月了,够久够久了。 “嗯......”阿萝轻轻的呻/吟,理智在昏愦的边缘,“孩子......” “我会小心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是一种令人沉迷的讯号。他深沉的眸子,瞥了眼不远处的毛毛,毛毛顿时识相地转过身,跑没了影。 狐狸脱下外袍,小心翼翼地把阿萝放倒在其上。 他来不及把手绕到阿萝后背,解开肚兜的带子,而是用凝着灵力的手指割断了带子,把阿萝的衣裳,从她身上扯了下来。 他怕压着阿萝肚里的孩子,便只能侧身躺在阿萝身侧,让阿萝也侧对着他。他迫不及待地吻她,她的眉眼,她的脖颈,她的锁骨......一路蜿蜒而下。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他爱极了的味道,只有她——火灵狐王紫萝,才有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阿萝,让阿萝跨骑到自己身上,然后让她缓缓地压□子。 他慢慢地进入阿萝的身体,与之深深地结合,托着她,缓缓地动作...... 那是无法用言语言说的过程,那么美妙而神奇,所有的言语都不足以描述万一。 他只知道,漫天繁星美轮美奂,及不上那双带着氤氲水汽的双眸;他只知道,他如今所拥着的,是他要不择手段去守护的——遇神杀神,遇佛弑佛。 作者有话要说:嗷,还好赶得及日更。 接下来,噗,我又写不出预告了。 表扔臭鸡蛋哟~~~人家顶着锅盖了,傲娇地哼一声,哼╭(╯^╰)╮ 第72章 唯一选择主宰妖界 狐狸拥着阿萝在缓缓行进的马车内,他深嗅着来自阿萝火灵狐血脉独有的香气,欲/望蠢蠢欲动。 昨夜的缠/绵,实在不足以浇灭他积攒了几个月的欲/望。但是,他知道阿萝疲倦了,他不敢再索求更多。他埋首在阿萝颈间轻啄,希望这可以达到望梅止渴的作用。 阿萝被颈间的酥/痒感吵醒了,她不适地扭动了下脖子,缓缓睁开眼睛。 狭小的空间,晃/动的“地面”,顿时让她清醒了过来,“烨,我们是在......马车上?” 狐狸不急着回答阿萝的问题,他瞬时吻住了她,好一阵缠/绵才放开阿萝,“嗯,在前往西天一隅的路上。” 阿萝不禁皱起眉头,“为何......去那儿?” 西天一隅,传说是万佛之主庇佑下的地方。在那里,不论是人、妖、仙,或者他界来者,都不得使用法力,违者将被万佛之主困在西天冰池下,永不再见天日。 阿萝这个问题,顿时浇灭了狐狸浑身/欲/火,连小火星都不剩下。 他不禁扶着阿萝,让她与他一同坐起身。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狐狸深沉严肃的脸色,让阿萝跟着紧张起来。 “阿萝,这件事,我本不想让你操心。”狐狸顿了顿,“我原以为可以让你留在结界内,平平安安地把小狐狸生出来。只是,珍珠从虎族带回的消息并不那么令人愉快,我不得不亲自去说服虎族之王与他们的司祭。而这一来一回,显然需要一些时日,我实在不放心让你离开我身边那么久,便只能让你舟车劳顿,与我一同前来。” 狐狸说了一大圈,阿萝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我们与虎族素来没有来往,你让珍珠去做什么了?” 狐狸紧紧盯着阿萝,一字一顿说道,“阿萝,我要主宰妖界。”他太注重阿萝的反应,显得异常小心翼翼与忐忑不安。 阿萝微微一愣,却不禁笑了出来,“司烨,我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野心。”虽然这与她所认识的司烨有些不同了,不过,阿萝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笑过之后缓缓皱起了眉头,“烨,你该等我生下小狐狸,这样我才能帮你。” 尽管阿萝的反应算是狐狸所能预期的最好的了,不过,他还是紧张地拥过阿萝,“不,阿萝,你误会了。我想主宰妖界,不是因为我垂涎这样的权势地位,而是......” “而是什么?”阿萝的声音里含了淡淡的不悦,她并不觉得狐狸有这样的野心有什么不可以,可狐狸这样的狡辩反而让她觉得不那么舒服,她不认为还有别的什么可以促使这样的心思来源。 阿萝隐隐的不认可刺痛了狐狸,他有些难过的垂下眸,“阿萝,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看我。” 狐狸的难过与委屈让阿萝有些心疼,她不禁温柔地捧起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因为我不喜欢你对我隐瞒,就算你是独自藏起一些会伤害到我的秘密,可我并不会因此感激你。烨,我并不柔弱,即使我现在因为孩子无法使用灵力,可我依旧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我更不喜欢你把我看成一个柔弱的女人。烨,过去那四个月,我之所以在你给我的那方天地里安宁度日,是因为我觉得,如今,没什么事会难为到你我。”可显然,事情并不如她想得那么美好,“烨,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明白,是我错怪你了。” 广厦因为阿萝的话语手脚一点一点的冰冷。他注视阿萝,眼里凝上一种陌生的液体——是因为悔恨! 原来这才是他的小狐狸,原来,她从来希望的,不是被他紧紧地保护在羽翼之下,她喜欢的,原来是与她所爱的人,比肩而立。 可是他知道的太晚了,而他错失的,他不知道是否还能弥补回来。 “阿萝!”广厦紧紧拥住阿萝,不想让她看明白他眼里过于深沉的悔恨。 狐狸的举动,是阿萝始料未及的。她愣过之后,轻轻地捶了下狐狸的背脊,“喂,别以为哭鼻子了就能轻易地得到我的原谅,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犯糊涂,闯什么祸了?” 狐狸十分不满地哼哼着,“别小看我,我又不是毛毛。”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萝,我们的小狐狸,是不该存在的。” “什么!”惊呼之后,阿萝的声音顿时沉了下来,“什么叫不该存在?” “阿萝,那日你为抵抗天锐,施展灵力动了胎气,它本该在那时就离开我们了,可它汲取了你所有的灵力,护住了自己,等到了广厦。是广厦动用仙力,才保住了它。” “那又怎么样?就算广厦保住了它,可它还是我们的孩子,与广厦没有关系。我们都是狐妖,我们孩子会是一只小狐狸,这没什么不可以的。”阿萝的神情有些激动。 “可阿萝你忘了吗?你是火灵狐,火灵狐不是靠母体传承的,火灵狐只能由天地灵气孕育而生。” 阿萝的脑中传来轰轰的巨响,她好像回到了接受天罚的那时候,可狐狸的声音,依旧清晰地飘入她的耳中,“阿萝,我们的小狐狸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奇迹。”她的手,不自觉地滑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之上,那隐隐的胎动,让她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震惊之后,留在她眼里的除了坚定还是坚定,“烨,我要小狐狸平平安安地出世。”原来,这才是她前世接受天罚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她与人类的结合,产生了人妖之子,而是因为,那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 阿萝仰头,她仿佛可以透过车顶望见蔚蓝的天空,眼中闪过丝丝狠戾。这回,老天不会如愿的,她爱这个孩子,一如她深爱这个孩子的父亲。“主宰妖界可以保住我们的孩子吗?” “嗯。天神界有一块阻天之石,它可以阻挡天罚之力,加上你我的灵力,定可以保全你与孩子。只要主宰妖界,便能与天神界抗衡,向天帝借阻天之石,若他不肯,我们便夺!” “若不可以呢?”阿萝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脱口而出。可这话,却让他们两人都愣住了。 久久之后,广厦才坚定地说道,“一定可以的。”可他却不自觉地把揽着阿萝后背的手,伸到眼前,干净的手掌,似乎正一点一点被殷红的血液覆盖,他急忙紧紧闭起眼睛,再次喃喃道,“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他再没有勇气挖出她肚里的孩子,他更没有仙力再让她重生一次,只能这样......只能成功!不会有什么不可以,绝对不能有! 那个沉重的话题,在聊过之后,仿佛就被两人遗忘了。 阿萝拨开车帘,向外头望了一会儿,“啊!”她忽然惊呼,吓了狐狸一大跳。 “怎么了,怎么了?”狐狸差点就跳了起来,急忙搂过阿萝,“哪儿不舒服了?” 狐狸那满脸天塌了的神情让阿萝不禁笑了起来,“没有,我只是突然想到毛毛了,你把毛毛独自留那儿了?” 狐狸舒了口气,瞪了阿萝一眼,害他白担心一场。没好气地喊道,“毛毛,快来露个脸。” 他话音刚落,随着一声驴叫,一颗驴头从车门处挤了进来,半张驴脸被车布帘给遮住了。毛毛左晃右晃就是没能摆脱那布帘,只能求救似地望着阿萝。 阿萝惊讶地半张着嘴,好心地帮毛毛把布帘拿了下来,她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得意洋洋的狐狸,“你居然,让毛毛赶车?” 狐狸扬着下巴,摆了摆手,毛毛便依依不舍地把脑袋缩了出去。他对着阿萝一副不可一世地得意劲,“当然,我说了,这毛毛可是极有慧根的驴。它与这匹千里马有共同语言,让它赶车,没有问题。” “是啊,连马鞭的都省了。”阿萝靠在狐狸胸口,却怎么都掩不住唇边的笑意。这样的事,也只有他这个狐狸脑袋能想得出来。 可显然,狐狸得意地太早了,他忘记了,他与毛毛的八字素来不太合。毛毛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不能否认,它向来是以给他丢脸为己任。 这不,狐狸才刚刚得意了一小会儿,毛毛忽然惊叫着扒拉着前蹄往马车内钻。惊地狐狸急忙抱过阿萝,打算破车而出。好在毛毛在一阵恐慌之后,发现车内有个更可怕的狐狸。它浑身一个激灵,想要退出去,却不幸地被车门卡住了圆润的身体。眼看着狐狸龇着牙,正要一脚踹过来,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毛毛终于咕噜一下挣脱了车门,直接滚到了地上。它摔得头晕眼花,却还是在心里庆幸着,好在肉多,摔着也不是太疼。 而狐狸因为手里抱着阿萝,脚下顿时不稳,不得不在马车上借力,冲破车顶,抱着阿萝飞身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热乎乎的刚刚出炉的。 嗷~~最近叔很抽咩?更新好久才出来哇。 第73章 取名无能君你来了 狐狸才刚刚抱着阿萝离了马车,还没落到地面,一截断树从天而降,砸在了马车上,顿时把马车砸成了两瓣。 马儿不停嘶吼着企图挣脱缰绳,毛毛趴在地上吓得肝胆俱裂,却还是很讲义气地跑过去帮它的马兄弟把缰绳给咬了下来。马儿一挣脱缰绳,就撒开蹄子奔没了影。 毛毛的体型显然跟不上它,便直接跑到了阿萝与狐狸的身后,躲了起来。 狐狸放下阿萝,面目不善地看着前方昂首驻立的老虎。 那老虎的体型异常魁梧,比毛毛高上许多,张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瞪着狐狸与阿萝。 吼—— 一声吼叫,仿佛地动山摇,却未能震撼住狐狸与阿萝。他们脸上没有惧意,只是均颇为意外,才刚刚行至西天一隅边缘,就这么快碰到虎族之妖?这似乎太巧合了一些。 两人刚交换了下眼神,一黄衣女子从天而降,落在了虎背之上。 她并没有坐下,而是威风凛凛地站在虎背之上,满眼轻蔑地俯视狐狸与阿萝。她不屑地哼了声,“身怀六甲几乎毫无灵力的女狐妖,道行浅薄区区一千多年妖龄的男狐妖,哼,就凭你们,也想入我虎族之地?” 狐狸扶着阿萝,不怒反笑,云淡风轻,“阿萝,真是奇怪了,万佛之主脚下西天一隅,什么时候成了虎族领地了?” 阿萝撑着腰,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她都懒得与这虎女动口角,微微皱眉,对着狐狸道,“她说是就是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别耽搁了,继续赶路吧。”说着,直接拉过毛毛,坐到了它的背上。 “也是。”阿萝都发话了,狐狸自然不再跟这女子废话了,直接牵着毛毛,旁若无人地从女子身旁走了过去。 毛毛路过那大老虎的时候可是吓得四只蹄子发软,不过它更明白,要是摔着了阿萝,狐狸绝对比那大老虎更可怕。于是它便只管闭着眼睛,任狐狸牵着走。 大约是从没被人这么无视过,黄衣女子与那大老虎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们都走过了,黄衣女子才回神,命令大老虎一跃跃到了阿萝面前。 毛毛吓得蹄下一个趔趄,好在狐狸早有准备,扶好了阿萝。 “怎么,你们虎族这是穷到拦路抢劫的份上了?”广厦顿时心里升起了一股恶气,他素来没多少耐心,“要打劫直说,少废话。我娘子还需要休息。” 女子一愣,突然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蹲在虎背上哈哈大笑起来,“从没......从没见过这么柔弱的妖精......哈哈哈......” 阿萝只觉得这笑声极是聒噪,吵得她头疼,脚边正好一块碎木。她脚上聚力,猛然一踢,那碎木便如一道闪电,向着女子喉咙口飞射过去。 “好歹毒的狐女,我不过笑一笑你便要我性命?”她实在没有想到,这灵力所剩无几的女妖竟然还有这样的身手,她低估了那碎木的力道,躲避的幅度小了些便断了一簇头发。 “你性命不是还在的吗?”阿萝淡淡笑着,“现在我们够资格过去了吗?” “哼,既然如此,那我倒要好好地跟你们比上一比。” 狐狸轻轻拨开阿萝,接过女子的攻击与她缠斗在一块儿。因为不能使用法力,狐狸对于近身打斗生疏已久,一连几次都险险被女子击中,看得阿萝提心吊胆,恨不能上去帮他一把。 不过,随着打斗时间的延长,狐狸开始习惯这打斗方式,慢慢地他开始反攻,女子渐渐力不从心起来。她似乎不曾料到自己在这只妖龄浅薄的狐妖身上竟然讨不到好处,想停下来,却面子上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阿萝撑着腰,等得有些不耐烦,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已然西斜。 狐狸抽空瞥了眼阿萝,看到了她的举动,顿时所有耐性统统告罄,一把扣住女子攻过来的手腕,手掌一翻,随着女子一声闷哼,狐狸已然一脚踩在摔倒在地的女子颈间。他半眯着眼,隐隐透着杀意。是老虎的一声怒吼提醒了他,这个虎女,他杀不得。 女子冷冷一笑,“你想杀我,却又不敢。” 狐狸收回了脚,回到阿萝身边,他挑了挑眉,爽快地承认,“的确。”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堪。 女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觉得自己刚刚的失败是件丢人的事情,反而从容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的武学天赋真令人惊讶。”从生疏到熟练到把她的招数学了过去举一反三,这只狐妖仿佛只在瞬间便做到了。 阿萝打了个哈欠,对他们的谈话实在没什么兴趣。 狐狸识相地扶着阿萝再次坐到毛毛背上,惩罚似地拍了下毛毛的脑袋,“小心你今天的晚饭。” 毛毛在看到狐狸打赢了那女人之后,早已不若之前那样胆小,反而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嚣张样,对着大老虎喷了口气,似乎在说,看,我家主人多厉害,你的主人真不顶用。 大老虎收到毛毛蔑视的视线,顿时张开血盆大口吼了一声。 毛毛浑身一颤,把脑袋缩到狐狸身后,什么嚣张劲都没了。 狐狸牵着毛毛,与阿萝自顾自地赶路。 女子却骑着老虎,跟在了他们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阿萝。”狐狸轻轻地喊了阿萝一声。 “嗯?” “那虎女的灵力十分纯净,似乎不是普通的虎妖。” 阿萝不禁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不想,那女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她似乎对我们很感兴趣。” 狐狸轻抚着阿萝的肚子,岔开了话题,“小狐狸没有闹腾你吧?” 一说到小狐狸,阿萝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她温柔地笑着,覆上狐狸的手背,“不会,知道我们出门,小狐狸乖得很。” 夕阳橙红的光芒洒在阿萝脸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淡淡金光,狐狸仰着头,凝望着阿萝,眼里再看不到其他。 虎族女子实在受不了狐狸这样赤/裸/裸的视线,她拍着大老虎,让它赶上了他们,“好心”地提醒道,“喂,狐妖,光天化日的,你收敛一下行么?” “我看我娘子,关你屁事。”狐狸毫不留情地拿话堵了回去。 “你......” “烨。”阿萝忽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吵闹,她指了指前方,“是珍珠。” 珍珠在城门口等了两人许久,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来路上找找 ,终于远远地瞧见了阿萝与狐狸。 她急忙迈开步子,快速迎了上去,却在见到两人身后跟着的女子之后,微微地愣了下,诧异地喊道,“虎族司祭!” 狐狸与阿萝听到珍珠的声音,都惊讶地回头看着那虎背上的女子,她,虎族司祭? 女子不无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却在见到珍珠跪地直呼狐王与大人之后,毫无形象地错愕着半张着嘴,指了指阿萝又指了指狐狸,“他们就是狐王与狐族司祭?”她就说呢,最近来西天一隅的狐妖着实多了些,她随随便便拦路找人切磋一下都能遇到狐妖。没想到,这就是妄图让他们虎族臣服,一统妖界的幕后主使。她不禁眯起眼睛,以一种似乎要洞察人心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却慢慢地眉头深锁。她徒然睁开双眸,凌厉地好似要吃了两人似的,“虎族不欢迎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能预知过去未来的虎族司祭。 每当遇到不好的事情,便越能体会,人是这样渺小而无能为力。 对我来说,这真不是一个快乐的年。遇到的虽然不是资本家,可显然依旧是万恶的,一次次挑战你的容忍极限。可终究,因为你太渺小,什么都不能改变,你便只能默默接受。什么时候我才能扬眉吐气地甩出一封辞职信,拽拽地吼一声,姐不干了! 嗷嗷嗷~~好憋屈。 神啊,快赐一个牛逼的人来拯救苦逼的我吧~~~ 咳希望大家不要像咱这样,过年了还遇到这么倒霉催的事情,要事事顺心。 新年快乐哟~~~ 第74章 狐狸的游说没有成功 虎族司祭暮春,两千多年妖龄的虎妖,她妖力并不高强,在以凶猛见长的虎族众妖内,她甚至算得上是一只羸弱的妖精。可她却能在在无虎妖反对的情况下登上虎族司祭之位,固然,她高贵的血统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她拥有一双能看透过去未来的妖瞳。 珍珠以最简洁明了的方式,向阿萝与狐狸介绍了暮春的身份来历。 阿萝听后,望了眼狐狸,他似乎也在为暮春极度抵触他们的情绪感到困扰,“烨......” “阿萝,我想先去虎族探个究竟。” “嗯......一切小心。”阿萝知道自己身子不太方便,不打算跟着去添乱,可珍珠也被狐狸强硬地留了下来,照看她。 阿萝淡淡笑着,目送狐狸离去,直到没了他的身影,她才蹙起眉头,伸手在突突跳着的眼皮上揉了揉,“珍珠,狼族臣服了?” “是的。只是狼王并不十分甘愿。其他的狼妖,倒是跃跃欲试。”别说狼妖了,连她一听到大人说要率着族人一统妖界,都顿时热血沸腾了起来。 “嗯,留少部分族人看守族地,其余的,让他们都悄悄潜入西天一隅。” “狐王是怕虎族对大人不利?” “不是怕......而是......”阿萝垂眸,轻抚高高隆起的腹部,“我不允许有任何的万一,你速去安排。” “是。” 夜已深,阿萝虽然感觉疲倦,却无法入睡。 暮春的眼神让她耿耿于怀,狐狸独自深入虎族更是让她担心不已。 而最让她不安的是,此时此刻,除了等待,她什么都做不了。 一声冷笑,忽然传入阿萝耳中,“如此担惊受怕,何不听我的劝,速速离开?” 暮春的不请自来,反而让阿萝隐隐不安的情绪蛰伏了下去,她缓缓坐起身,轻轻笑道,“我与烨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司祭大人这样隐晦的劝解,实在无法让我等信服。”说着起身,点亮了烛火。 暮春正站在窗边噙着抹不太友善的笑容瞪着阿萝,“你们这是自取灭亡。” “没有试过,你又怎知道?” 暮春又是一声冷哼,“好,既然如此,你何不与那狐妖一同去我族走一趟?” 阿萝倒想不到,暮春之前还口口声声拒绝他们去虎族,现在却又这样说。她不知道她存了什么心思,不过,不管好坏,这份“好意”她打算收下了,“这算不算是邀请?” “随你,希望你别后悔。” 阿萝给珍珠留了封书信,这才转身,对暮春做了个请她带路的手势,“请。” “我虎族与你们狐族素来没有来往,本王不知,你找本王所谓何事?”虎王暮飞坐在他的王者宝座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广厦。他眉头紧紧皱着,对于广厦怠慢的言行举止十分不满意。 广厦大抵知道暮飞在为何不悦,可是要他下跪叩拜?哼,他一个小小虎王,实在没有资格。“我只想问虎王一句话。” “什么话?” “虎王可有想过带领虎族再现昔日辉煌?” 暮飞倏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称霸妖界,救回暮行。” 暮飞一听,顿时冲到广厦身旁,一把拽过他的衣襟,低声威胁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暮行没有死,这是历任虎王才能知道的秘密,这个狐族司祭又怎么会知道? 暮飞的举动,仿佛已经让广厦看到了虎族的答复,他笑眯眯地环视了四周,“我想虎王还是与在下,私下聊一聊比较好。” 暮飞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怏怏地放开广厦,清了清嗓子,威严地命令四周守卫退了下去,“现在,你可以说了。” “天神界统御六界够久了,我想是时候换一换了。不知虎王意下如何?” 暮飞听得一愣,他仰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四周的桌椅砰砰晃动,“真是可笑,就凭你?你这是痴人说梦!” “若是整个妖界之力,再加上曾经的广厦上仙呢?” “谁,你说谁?”暮飞几乎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 “广厦上仙。” 暮飞深思良久,突然目露凶光,对着广厦抬手就劈,“好你个狐妖,竟敢如此唬弄本王!本王要亲自撕了你!” 广厦顿觉无奈,跟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说话,实在累人,他应付着暮飞的攻击,抽空说道,“你若不信,我自可以让你亲眼见到广厦。” “真是可笑,他一个上仙,怎会帮我妖界对付天神界?若他肯,当年就不会制住暮行,让我虎族差点遭受灭顶之灾!” “此一时彼一时。” “放屁!本王不会信你的胡言乱语。哼,广厦,除非他跪在本王脚下,受本王千刀万剐,否则,就算他来了,本王也不会与他联手,整个虎族都不会答应!” 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忽然一道身影穿□来,“别打了!” “春儿!” “虎族司祭!” 广厦与暮飞诧异地喊道,同时停了手。 暮飞不解地望着暮春,正想问她为何阻止他,见到了站在门口处的阿萝,转而奇怪地问道,“春儿,你带个大肚子女人回来做什么?”而且,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广厦脸色微微一变,急忙转过身,匆忙地迎了上去,他上上下下打量阿萝,确定她毫发无损,才开口道,“阿萝,你怎么来了?” 阿萝紧皱着眉头,她正消化着刚才听到的话。她怔了一会儿,拨开狐狸的手,走向虎王暮飞,“我族司祭的话,希望虎王考虑一下。至于广厦上仙,此事乃我妖界之事,与他无关。” 暮春在暮飞耳边轻轻地道出了阿萝的身份,虎王凝视,打量了阿萝一番,“看来狐王与你族司祭并未在此事上达成一致,本王看,你们还是商量好了,再来游说本王吧。”说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远道而来,本王会让两位宾至如归。” “阿萝,阿萝你怎么来了,珍珠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阿萝的神色十分不善,狐狸也不管什么人前人后,跟屁虫似地紧紧跟着阿萝,阿萝眼神往左边偏,他就往左边走,阿萝往右边瞧,他就窜了右边。 直到虎族侍从把他们送到客房,两人独处,阿萝才猛然直视他。狐狸毫无心理准备,被阿萝的眼神看得心下一慌。后来一想,他虽然提到了广厦,可没有明说他就是广厦之事,这才稍稍从容了些,“阿萝......” 阿萝冷冷一笑,“哼,我倒不知,你什么时候与广厦关系这般好了?行啊,你立刻让他到我面前来,我要亲自与他说话。” 狐狸一把抱住阿萝,阿萝狠狠挣扎,他就是不松手,“阿萝,我知道瞒着你不对,可是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看,你这样生气,对小狐狸也不好。” “你明知道我不想与广厦有什么瓜葛,你......” 狐狸猛然吻住阿萝,不让她再喋喋不休,谁想阿萝却狠狠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顿时鲜血染红了两人的唇齿,可狐狸依旧不松开,他用他因为染血而湿润的唇摩挲着她的唇,“阿萝,只要让你与小狐狸平安,我不在乎过程如何。我只要你们母子平安!” 阿萝的情绪在狐狸的话语里一点一点平静下来,“可你了解他吗?他为何要帮我们背叛天神界?” “那你呢,阿萝,你又了解他吗?” 阿萝怔怔的,了解?不,她从来就不曾了解过他。她忽然想到了那日她晕厥苏醒过来见到的广厦,在那双笑若春风的温润眼中,深深藏着的,她过去都不曾发现过的,“狠戾。”阿萝闭上了眼睛,这是她能想到的,最适合他的词。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过年了,大伙儿们新年快乐!!! 咱是大年夜还要值班的苦逼人~~呜呜呜~~都来给个抱抱,安慰咱一下吧。 第75章 正儿八经的拜天地 广厦拥着熟睡的阿萝,缓缓牵起唇角。 狠戾?呵,不错,也许阿萝真的算得上最了解他的人。 广厦上仙,在他温润柔和的眉眼中,便是隐藏着,令他自己都意外的狠戾。 是阿萝,唤醒了那样的他。 广厦轻轻地起身,不想吵醒阿萝,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点住了阿萝的睡穴。 他径直来到虎族司祭暮春的住处,正想让虎妖通传一声,却见暮春走了出来。 “你......深夜来访,何事?”暮春问地有些迟疑,没有狐王相伴的狐族司祭,竟然让她本能地觉得可怕。可她在怕什么? 广厦淡淡扫了眼守在两侧的虎族守卫,“能否单独一谈?” 暮春考虑了很久,才点头,把广厦请了进去,不过她还是没敢把门关起来,“说吧。” 广厦失笑,指了指敞开的门,“暮司祭,你确定这样可以保证你我的谈话没有第三人知晓吗?” “那是我的亲信,你有话便说。”她已经觉得这样都已是极度危险了,她才不会傻到把门都关起来。 “与虎族结盟之事,势在必行。只是,虎王并不相信我的话,我想如果由暮司祭来说,虎王定然会信了。” “什么!”到底是她耳朵有问题,还是这狐妖脑子有问题?暮春忍不住笑了几声,“可笑,我凭什么帮你?我根本就不希望虎王答应你结盟的提议。在你们身上,除了一片血海,我根本看不到未来!我不会让......”暮春说着,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明明是夏夜啊,怎么这里的空气冷得好似让她整个人都要冻结了?她疑惑地望着广厦,只见那原本带着浅淡笑意的狐妖,脸色阴寒地犹如地狱来者,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你......”忽然她的眼前展开了一副画卷,画卷中一个墨发白衣的仙者手执一柄乌黑的剑刺入一个中年男人体内,那中年男人顿时化成一只老虎,伤重倒地。暮春不可思议地大睁着眼睛,这一幕难道就是传说中广厦上仙制服虎妖暮行的画面?可为什么这个画面会存在于这只狐妖的过去中? 广厦把暮春逼至墙角,一手撑在她的耳际,皮笑肉不笑地牵着唇角,“看到我是谁了么,能知过去与未来的虎族司祭?” “你......你居然是......不,不可能,定是你狐族的幻术!你怎么可能是......” “幻术?呵,难道你忘记了这里是西天一隅?我怎么可能使用幻术?” “你是......” “嘘——”广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个秘密麻烦司祭大人转告虎王。当年,是广厦一人扭转了仙妖之争的最终结局,如今,他想让一切颠覆。事成之后,我的目的也将达成。届时,妖界之主的位子,就是虎王的。”说着收回了手,他转身欲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过身,“狐王如今身子不便,我不想她为任何事烦心,相信司祭大人知道怎么做的。” 眼看着广厦就要走出门口,暮春终于深深地舒了口气,缓解自己紧绷的神经。不想,一只脚都已经跨了出去的广厦又突然回过头来,可这时的他与之前的他已经截然不同,眉眼里具是笑意,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暮司祭,你的预言之力似乎还需好好研习,与我所知的大相径庭。” 当然,未转世之前的广厦的确拥有预知未来的仙力,可是如今他在丢失了大部分的仙力之后,已经无法看到未来,尤其是当阿萝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之后。这个意外,是他身为广厦上仙之时都不曾预知到的。阿萝与他的经历,已经偏离了他曾经所预知的模样。 但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就算如今看来,他们的未来是一片血海,他也会扭转一切。 当他成为妖之后,他更加清楚明白妖的本性。无论这只妖来自哪一个族类,都改变不了,他体内的兽□望——对杀戮与滔天大权的*。 他相信,暮春的转达,会让虎王彻底放弃顾虑与他结盟。因为他是妖,因为他是虎族之王,没有哪一只妖会对“和平”拥有好感,让他们感兴趣的,只能是自由地追求权势顶峰的刺激。 事实也正如广厦所料,虎王经过一整天的思索与众虎族长老商议之后,接纳了广厦的结盟提议。 不过现在,虎王暮飞把虎族与狐族是否能最终联手的决定权交到了广厦手里。 这场谈话依然是秘密的,在场的只有三个人,暮春、暮飞与广厦。 虎王暮飞表现得出人意料的友好,他笑眯眯地说道,“上仙,哦,不不不,我看还是称呼您为狐族司祭比较合适。我们虎族愿意接受狐族的邀请,与狐族联手,攻打天神界。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请说。”当广厦被邀请来秘密商谈,他就料到暮飞会提出别的要求。 “第一,我如你所愿隐藏你广厦上仙的身份,但我需要知道你攻打天神界的真实目的。” “可以。” “第二,妖界之主的位置我势在必得,事成之后,我要狐族臣服在我虎族之下。” “可以。” “第三,为确保司祭大人能真诚的履行以上两个条件,我希望暂由我族司祭照顾狐王。” 暮飞本以为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会引起广厦的暴怒。可出人意料的是,广厦不但没有发怒,反而笑意徒增,只见他稍作思量,便淡定从容的笑言,“这自然没有问题。好了,那我现在便先回答虎王第一个问题。我欲攻打天神界,是为了向天帝老儿借一块阻天之石,以求我妻儿平安。所以,我对妖界之主的位子并不感兴趣。至于虎王的第三点要求......” 广厦笑意渐浓,“我正愁阿萝无人照料,虎王愿意承担,广厦先在此谢过。不过,虎王记得,事成之后,还我一个毫发无损的阿萝,否则......我既然敢以天道为敌,便没有什么,是我广厦不敢做的。” 广厦说罢,便先行告辞离去。 “兄长......”暮春一声轻唤,才把暮飞从不知何来的恐惧之意中喊了回来。 暮飞顿时感觉背脊发凉,“他竟然......竟然就是为了一块石头攻打天神界?” “可传说那石头可以阻挡天罚之力。” “天罚之下无人可以生还,哪怕天神界中的仙神。” “不,兄长,那狐王的前世,便是受过天罚之身。” “你说什么?”暮飞惊讶地失了王者之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惊呼着。 暮春把她从阿萝身上所见的零星的画面描述给暮飞听,“狐王前世与广厦上仙颇有渊源,后来她爱上了一个凡人,怀了人妖之子,经受了天罚。再之后,我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狐王从天罚之下生还重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想,这一切定然与广厦上仙有关。” “难道那天罚之劫没有结束,所以,狐王又需经历天罚,是以广厦需要那阻天之石?” “我想虽不中亦不远。兄长,广厦上仙敢如此逆天行事,我等实在不该与他为伍。” “但这却是我虎族重震雄风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我们不该扣押狐王为人质,若真有什么事,我们如何应对广厦?” “广厦这般疯狂,我们不得不防。不过春儿,你放心,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暮飞在暮春耳边低语。 暮春不禁吃惊地大睁着眼睛,“这地方我们怎么可以踏足?” “怕什么,你只要让她进去就好了。去了那里,她自可以平安无事。”暮飞说着不禁阴冷一笑,“不过等他日广厦想要再次寻回她,那便是自取灭亡。” “兄长,这......”暮春对于暮飞的提议不太认同,毕竟他们虽然与广厦有仇,可与狐王却没什么仇恨啊,这样对她是不是太...... “春儿,你就是太心慈手软,广厦差点灭我虎族,此仇,怎能不报?” 暮春沉吟良久,终于点头,同意了虎王的提议。 狐狸被虎王邀请去了足足大半天却依旧不见回来,阿萝焦急地等待,心内不安极了。 她正想着若日落之前再见不到狐狸,她就直接找虎王要人去。 却不想,狐狸背着大包小包牵着背了满满一筐萝卜的毛毛,从虎族入口处往她的所在走了过来。 阿萝诧异地迎了上去,想伸手把狐狸拎去一个包袱,“不是虎王找你么,怎么从外头回来?还带了毛毛过来,看毛毛吓得。” 狐狸直接轻轻松松地把所有包裹都甩在了一个肩膀上,腾出一只手,一把搂过她,嘻嘻哈哈笑道,“毛毛就是胆小,我们得让它历练历练。” 毛毛已经被一大群虎妖吓得魂不附体,连出声抗议都忘记了。 狐狸拥着阿萝进了屋,直接把毛毛扔在了外头。 阿萝正想出去安抚下毛毛,被狐狸扣着手腕拉回了怀里,“别管它,咱们有正事儿要办。” “哦,与虎王谈得如何?” 狐狸笑而不语,把他扔在桌上的包裹一个个解开。 阿萝脸上的笑容随着狐狸打开一个个包裹,一点一点流失。 她的视线在包裹内的物什与狐狸愈见温柔却又喜不自禁的眼神里来回,然后一点点朦胧,一层水雾迷上了她的眼。连狐狸的面容,都有那么一瞬变得模糊,她害怕地眨了眨眼,狐狸的面容立刻又清晰了起来。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阿萝......”狐狸唤着她的名字,短短两个字,却凝注了他太多太多的情感。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极尽温柔地笑对着她,为她解下外衣,套上他为她买来的大红喜服,为她扣上衣扣,为她系上腰带,为她穿上大小合适的大红绣鞋。他站起身,在阿萝眼前抖动了下那块大红盖头,“阿萝,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上次的不能算,我们得重新拜一次天地,你得让我重新揭一次盖头。” 阿萝凝着狐狸,一瞬都不曾移开。她觉得自己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被她所爱的人感动得稀里哗啦。她觉得这样太丢人,可就是,停不下来。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停驻在下巴上的泪水就落到了地上。 狐狸笑得像个得到了最多糖果的孩子,他倾身吻去阿萝脸上的泪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强抢民女呢......”他打趣地说着,眼中却也是湿润的,“等我揭下这个盖头的时候,阿萝,你一定要笑着的。”说着,用红盖头遮去了阿萝的容颜,让她先在床沿坐着休息。 广厦依着民间习俗,贴了大红喜字,点了大红蜡。他手中牵了一段大红绸缎,把一端塞入阿萝手中,小心翼翼地扶起阿萝,“阿萝,我们来拜天地。” 他的神情异常虔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虔诚的信徒。 可广厦不是,他当然不是。他曾经自己便是上仙,他只接受世人与低阶仙神的叩拜,却不曾匍匐在任何一人的脚下。哪怕是天帝,他也不过是欠身行礼。 他不信神佛,可此时此刻,他却要满天神佛为他作证。 他与这个女子拜了天地,他揭下了她的大红盖头,她就是他的娘子! 他不管她是什么,人也好,妖也罢,他不管与她在一起,他需要面对什么,他只要满天神佛记住,这个女人,是他的娘子,他要倾尽所有来护她周全的人。 阿萝笑着望着严肃认真的狐狸,他把她的手夹在他双手合十的掌中,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想,大抵是在祈祷她与孩子平安吧。 她心下动容不已,却再不想哭泣,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时刻,她怎么能再这样懦弱的流泪呢。她笑着抚上肚里的孩子,轻轻说道,“看,你爹爹正在为我们祈祷呢。” 狐狸突然睁开眼睛瞪阿萝,瘪着嘴不屑地嚷嚷,“谁祈祷,我这是警告他们。” 阿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是,是,是警告。”依进狐狸的怀里,环着狐狸的腰际,“烨,我很高兴,很高兴我们可以这样在一起。”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阿萝。”狐狸笑着,抬眸望向不远处正在窥探他们的人。 “兄长,广厦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暮春望着广厦为狐王所做的一切,心一点点开始倾斜,那个女子,是个多么幸运的人,能得广厦上仙的眷顾。 暮飞所见的,却与暮春截然不同,他胸有成竹地冷冷笑道,“广厦,哼,是个有弱点的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嗷~~~不知道这样乃们满意不捏? 甜蜜时刻哇,算是过年大礼送给大家了~~~ 嗷嗷嗷,乃们要吃好喝好,多领红包,小日子滋滋润润的哟~~~ swingsheep 咱一定让日更君活得更久些,乃准备好长评吧,啊哈哈哈~~~(噗咱笑的好阴险) 皮埃斯:我要墙列抗议叔的行为,老是不让咱的更新显示出来,啊~讨厌!! 第76章 两人分离阿萝被困 狐狸拥着阿萝站在窗边,欣赏着晴朗的夜空。窥探者终于离去,他这才把今天与虎王谈话的结果告诉阿萝。 “阿萝,虎王同意了,前提是留下你作为人质。”在这件事情上,狐狸不打算隐瞒阿萝,“而我,同意了。”他垂着眸,有点内疚,不敢看阿萝。 可阿萝只是微微愣了下,依在他的怀里都不曾挣扎,轻轻地说道,“好,我等你回来。”语气中,甚至好似还带着淡淡笑意。 狐狸有些不可置信,“阿萝,你不该大发雷霆么?” 阿萝失笑,“我有那么蠢么?虽然我想与你同进退,只是,如今这样安排却是最好的。以我为人质,虎王便能安心与你合作。不管他存了什么心思,至少事成之前我是安全的,而你,更可以毫无顾虑的与天神界为敌。他们就算要捉拿我,也需要通过万佛之主,这期间周旋的时间,足以让我脱身。” “可你如今......”狐狸说着,轻轻抚上阿萝的腹部。 阿萝依在他胸口,仰头道,“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从不是个柔弱的女人。” 狐狸趁势低头轻啄阿萝柔软的唇,“我不会再忘了。”他捧住阿萝的脸颊,加深了他的吻,直到情难自禁。他啪地一下关上了窗,直接把阿萝压到了窗侧的墙上,拨开阿萝的衣襟,低头在阿萝身上肆虐。 这一系列的吻,来得急切而粗暴。好似久旱迎来的甘露,密密麻麻的,重重的落下。 阿萝微微一愣,可很快她似乎感到自己与他身心都结合在了一起。她可以感受到在这张正沉溺在与她欢/爱中的俊美容颜下,隐藏了怎样的不安与不舍。可她,除了拥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除了给他他所想要的,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来安抚他不安的心。 而她也是第一次感到了这样深沉的不舍,比之那时她对于广厦的留恋,不知深刻了多少倍。她甚至可笑的希望,就这样缠绵下去,不要分开。 可她知道,这样不行。他们的生命中不会再有别的分离,就一次,就这一次。这次之后,他们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她凝视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可他却忽然捂住她的眼睛,她感到他正在看她,可他为什么不让她也看他? “阿萝......” “嗯?”阿萝伸手想掰下狐狸捂着她眼睛的手。 可狐狸去用另一只手掐住了她双手手腕,扣在她头顶的墙上,“我会让广厦帮我,制服天帝,逼天帝拿出阻天之石。” “广厦?” “是的。因为有他,所以这一切必然成功,你不用担心。” “那......欠他的情,我们一起还......” 广厦抽动着身体,伏在阿萝耳际轻轻笑道,“不用还,他恨天帝。”在小狐狸接受天罚的时刻,或者更早,在小狐狸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时刻? 她不想谈论广厦,哪怕他对她有大恩。她只想爱她肚里孩子的父亲,全心全意的,心无旁骛。 是的,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只想着她自己与她所爱的人,别的,她无暇顾及。 她的心,太小了。 阿萝的思绪随着狐狸身体的律/动一点点抽离。 他们紧紧相拥,抵死缠绵,小心翼翼又激烈而急切...... 这夜太短了,阿萝意识朦胧间,仿佛看到一缕晨光从窗棱的缝隙间,投射进来,落到了地上。 红烛早已燃尽,在这为迎接黎明而变得黑暗的房间里,这缕光亮显得尤其醒目。 阿萝不禁为这缕为她打破黑暗的光明感到欣喜,可她实在困倦,终于在那令她无比安心而留恋的怀里沉沉睡去。 阿萝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毛毛毛茸茸的后脑勺。它正昂着头,挡在阿萝床前,一副打算英勇就义的模样。 而在不远处,站着的,是来不及收回打量视线的虎族司祭暮春。 阿萝起身,拍了拍毛毛的脑袋,真没想到,毛毛的胆子真就在狐狸地狱式的训练中大起来了? 毛毛扭头,看到阿萝醒了,高兴地差点扑到阿萝床上,幸好床沿够高,挡住了它的两只前蹄。只听咚的一声,毛毛哀嚎地曲着双蹄趴到了地上。 阿萝无奈地摇头笑着,抬眸望向静静站立着的暮春。她的视线一直停驻在她的身上,阿萝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锁骨一瞧,那里密密麻麻地留着紫红的痕迹。一瞬间,阿萝只觉所有血气都涌到了她的脸颊上,滚烫地犹如在被大火炙烤。她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暮司祭可否出去一下?” 暮春终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狐王快些,我需要在仙妖之战开始前,把你送去一个能确保你万无一失的地方。” 阿萝骑在毛毛背上,双眼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布,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到。耳边嘈杂的声音一点一点退去,寂静的只剩下毛毛哈赤哈赤喷气的声音。 几次三番,她以为就剩下她与毛毛了,正打算揭下黑布瞧一瞧,暮春则会突然出声喝止她。 “到了我会告诉你的。”暮春对阿萝从来没有好感,在她眼里,靠近阿萝就等同于靠近灾难。但是,正因为这没来由的厌恶,让她会更想看清楚阿萝的过去与未来。可是,阿萝的未来她依旧看不清楚,所以,她只能改而去窥视她的过去。“你那么爱那个人类男人,怎么不去找他?” “谁?”暮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阿萝一愣。 “你前世所爱的那个男人。” 阿萝淡淡一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爱?不,她不爱那个人,从来不。他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只是如今另一个人在她心里都已经失去了位置,何况一个影子。所以她都懒得去找那人的转世,懒得去报复一番。 “你为了保下那个人的孩子,不惜接受天罚,怎么如今又能爱上另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怀着孩子?你的爱情,变得真快。” “是吗?”阿萝咯咯咯笑着,这位司祭预知过去未来的本事实在不怎么样,“是啊,我是狐妖嘛,狐妖哪有那么长情的。”这位虎族司祭真奇怪,要么不吭声,一吭声就想跟她谈心?可惜,她从来不交朋友。而这位眼神一直不友善的虎族司祭显然更不可能。 暮春冷冷哼了一声,“那你这回又能爱多久?” 阿萝不禁缓缓皱起了眉头,“这跟你有关吗?” 阿萝的反问,顿时让暮春无言以答,是啊,这跟她什么关系?暮春紧抿着唇,再不说话。可她心里却乱了,她为什么要问这些跟她全无关系的话?她搜肠刮肚想找一个答案,却始终徒劳。好在空气中越来越重的寒冷之气解救了她,“到了,你可以摘下眼罩了。” 阿萝摘下眼罩,久久的黑暗,让这突来的光亮刺激了眼睛,她闭了眼,休息了一阵,才找回自己的视线。 她竟然站在一片完全冰封的海岸边上,脚下的地面,都铺着一层厚厚的冰层,坚硬而寒冷,“这里......” 暮春指着冰海与地平线交界处,一座若隐若现的小岛,“你暂时便去那里呆着,等他们战胜而归,我会再来带你出去。” 阿萝举目望去,从她目前所站的地方,到那座小岛似乎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刚想回头问那是什么地方,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她毫无准备,脚下更是不稳,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去。 毛毛这回终于耳聪目明了一次,就在阿萝向前跌去的同时,它便咬住了阿萝的衣摆,可奈何蹄下都是冰,滑不溜秋的,它根本站不住,简直是半推半扶着阿萝,一起向前滑了出去。 阿萝只觉身体好似撞在了什么看不到,却软绵绵犹如云层的东西上,整个人都嵌了进去。就在她感觉空气稀薄到难以呼吸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咔的一声,有点像冰块碎裂的声音,然后她那种挤压感突然消失,她又可以顺畅呼吸了。紧接着,是一连串有什么东西极速生长的窸窣声。 阿萝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她来不及观察她进入了一个怎样的世界,急忙反身回去找她进来这里的入口。她在透明的空气她摸到了一块如冰一样寒冷而坚硬的墙面,看不到形状,却真实存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条缝隙,却在她的指腹下极速愈合,快得她都来不及反应。她尝试着去破坏这堵墙,可这无形的墙,仿佛无坚不摧,她的破坏连一道痕迹都不曾留下。 她出不去了! 她出不去了。 阿萝的脑中忽然窜出一道冰冰凉凉的声音,冷飕飕的,像一条冰冷的蛇,在她脑中钻进钻出。她仿佛忽然进入了一个可怕的梦魇,手脚皆被冰冷的蛇缠着,无从动弹。她一这么想,耳边便真的想起阵阵丝丝声,一条条金色的蛇,正蜿蜒着朝她爬来。 恐惧瞬间席卷她的全身,阿萝从未这样怕过,连呼喊求救都不能。她已经顾不得这里是不是西天一隅中的某个地方,她想要法力击退那些冰冷的蛇。可,她却一点法力都用不出来。 她要死了吗? 不,不! 她要等司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日更君顺利活过初一~\(≧▽≦)/~啦啦啦 预告:阿萝到底被困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嗷~~下一章再告诉乃们! 对于一个胃口极好来者不拒的胖纸来说,过年是一种折磨~呜呜呜~~~ 第77章 西天冰池下之神 阿萝的额间突然出现一抹深蓝的印记,隐隐浮动,一抹沁凉从她眉心缓缓扩散开来。那是前世广厦给她的印记,不曾想这印记却是深深烙在她的灵魂之上,随着她一起重生。 忽然之间,毛毛欢快的欧啊欧啊声,驱散了所有令阿萝恐惧不已的画面。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毛毛正欢快地在一块种满萝卜的地里刨着土,已经有很多萝卜被它刨了出来,“陈尸”在田埂上。 阿萝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睛,哪有什么蛇,这明明是一个世外桃源,令人无数人向往不已的地方,宁静祥和。 此刻已是日落时分,金红的晚霞,印染了半边天空,美不胜收。 远处有一两间茅草搭成的屋子,其中一间屋子正冒着袅袅炊烟,显然有人居住。 阿萝撑着地面想要起身,掌心柔软不已的触感让她倍感意外。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青草,纤细柔软浓密,手心仿佛可以感受到它们的勃勃生机。她站起身,身上一尘不染,连一丝泥土都不曾沾到。 阿萝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感觉,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她喊了毛毛一声,正想阻止它把整块田里的萝卜都挖起来,可有人比她先行了一步。 毛毛像被人点了穴似的,定格在挖土的动作上。 阿萝望向那正在缓缓靠近的人影,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见那人身着玄色色长袍,全身都包裹在一圈隐隐金光之中。那人缓缓靠近,金光隐去,她终于看清了这人的容貌,那原来是个穿着男装长袍的女子。阿萝有些疑惑,她不知刚才那圈金光是这女子灵力散发形成的,还是因为她金线滚边的衣袍反射了晚霞之光。 女子未施脂粉,紧蹙着额头,极为不悦地瞪着毛毛。 “对不起,毛毛酷爱吃萝卜,它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阿萝急忙替毛毛道歉,“还请姑娘海涵。” 女子的神情十分倨傲,仿佛让她侧目瞧上一眼是一种无比荣耀的恩赐。 可奇怪的是,阿萝却不觉得生气,她甚至觉得这女子就该是这样子的,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女子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了阿萝,她眼里闪过微微的诧异,然后眉头稍稍松开了些,“回去!” 女子突然开口,嗓音清冷,透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之气,彷如神谕。 阿萝心头微微一跳,正想向女子诉说她的无意闯入,却见到那些被毛毛挖出来的萝卜,都兀自一跳一跳地跳回了泥土里。女子手掌微微一动,那些萝卜便被统统种回了土里,好似从未被毛毛破坏过。原来那句“回去”是对萝卜说的?这些萝卜能听懂女子的话?萝卜成精虽然稀有,也不见得不可能,只是,难道这整块地里的萝卜都成精了? 毛毛虽然不能动弹,但显然,它也看到了这些活蹦乱跳的萝卜,它的眼神惊恐不已,若可以动弹,相信它早就闭着眼,躲到阿萝身后去了。 女子再看向阿萝时,脸色和善了许多,她甚至带了丝微微的笑意,“吓到你了?”视线在阿萝高高隆起的腹部划过。 阿萝摇了摇头,“只是颇为意外。” 女子忽然拉住阿萝的手,“看你的脸色,定是被之前的幻境吓住了吧?走,去我家中坐坐。” 阿萝不喜交友,更不会习惯这样被一个陌生人拉住,可奇怪的是,她喜欢这个女子身上散发出的灵力之气。被女子这样牵着,就好像......好像她记忆中母亲的手掌,温暖、柔软、慈祥。 阿萝有些失神,这女子如此年轻,与她差不多,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觉间,女子已经拉着她走到茅屋前,阿萝恍然记起毛毛还被定格在田地里,她回头驻足,“毛毛它......” 女子轻轻笑言,“那小畜生太过贪心,该给它点教训,随它去。” 贪心?阿萝也不禁笑了起来,说起毛毛这贪心的毛病,倒是真该治治。 “明光......”屋内忽然走出一个男子,手中端着饭菜。他眉目极是慈祥,额间一点朱砂,仿佛裂开过又愈合了似地,留着丝墨色的痕迹。他见到阿萝,微微一怔,似乎对这位来客感到十分诧异,“这是......” 女子见到他,便放开了阿萝,她依在男子耳边,神态极为亲昵自然,不知说了句什么,男子也缓缓笑了起来。他微微点头,“倒真是意外来客,快进屋坐坐。” 明光......阿萝只觉得这名字十分耳熟,她确信她在前世之时听过,可因为实在年代久远,她有些记不起来。 “来的可不止有她,还有头贪心的大肥驴,差点把那些恶灵都放了出来。” 恶灵?那些萝卜是恶灵所化?阿萝徒然睁大了眼睛,难以掩饰她极度震惊之态。她脑中像有一道闪电划过,“你是......你们是......”她的视线停留在男子额间朱砂上,惊呼道,“创世之神与万佛之主!” 他们居然是创世之神明光,与万佛之主敬天! 敬天摇头轻笑,“我早已不是万佛之主。” 阿萝正要屈膝叩拜,明光一把拉住了她,“这里是西天冰池下的虚空之境,没有什么创世之神与万佛之主,你毋需跪拜。” 这里就是西天冰池下?传说中不见天日的地方?阿萝不禁仰头,望了眼天空中残留的最后一抹晚霞,那这天空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年明光消失之后,敬天万念俱灰,险入魔道,毁了六界。 幸得那时明光虽然恨极了敬天,但终究不舍腹中的孩子,把孩子藏在了敬天本元——一朵墨莲之内。那是创/世女神的孩子,便是天地之子,虽未降世,却已有神识,如此才阻止了几近疯魔的敬天。 敬天等待百年待孩子降世之后,取了孩子的骨血为明光再塑了肉身,如此明光才得以重生。 可两人之间的纠葛曾一度给六界带来了不小的灾难,他们自觉罪孽深重,便自罚入了西天冰池下,永不见天日。 是以,阿萝所见到的天空、大地,这里的一切,皆是敬天以法力维持的。对于敬天来说,这便是他为明光创造的世界。 而世人却只知,这位动了七情六欲的佛主,早已随着明光女神的消失一并消失了。 阿萝望着满天繁星,听着明光轻轻地诉说,想到如今明光与佛主这般幸福度日,不禁为他们欣喜不已。 连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以存在,连创世女神与万佛之主都可以得到这样圆满的结局,那她与烨,他们也可以吧? 明光听过阿萝进入西天冰池的原因之后,冷冷哼了一声,“好个虎族司祭,故儿让他们把守西天冰池入口,为的就是怕人误入,他们倒好,还特意把你送进来,差点害了你与腹中孩儿。”明光说着,轻轻拂过阿萝光滑的额头,“若非这道印记,你必然在此幻境中无法自拔。最终会如那些恶灵一样,如一株萝卜深埋入土,再无脱身之日。” 阿萝听后,不禁背脊发凉,她不知自己竟然经历了一场如此凶险之事。她抚着自己的腹部,愤怒不已,“人敬我一尺,我便敬人一丈!” 明光顿时咯咯咯笑了起来,“对付恶人,便要用更恶的办法。” 阿萝不禁讶异地偏头望着明光。 明光微笑着挑眉,“是不是想不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以为创世女神就该如佛主一样,永远心怀慈悲?”明光不待阿萝回答,继续道,“我曾为魔道之主,难免染了丝魔性,不必见怪。再说,每个人都该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虎族是,你与......你的夫君亦然。” “我们会如何?” 明光摇头轻笑,“将来之事,到时再说,何必徒添困扰?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至于那头毛驴,就让它呆一晚上吧。” 阿萝本想请明光把毛毛放出来,不过明光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敢违背明光的意思。虽然,明光自称不再是创世女神,可她终究还是那个开辟了天地,犹如六界之母的最高位之神,阿萝哪敢怠慢。 倒是明光对她这般友善随和,让阿萝受宠若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一对,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想当初写他俩写了近2个月左右吧,结果,突然卡文,就再也木有动过了。倒是某天在听《青媚狐》男声版,忽然就想到一个关于捉妖师与男狐妖的故事,然后头脑一热,就写了几千字就来发文了。没想到,现在都写到二十多万了。 写这文我可是写了提纲的,不过回头一看,老早跑偏去哪里都不知道了。 不过捏,哈哈,结局不会相差太大的。 第78章 这是巨大的转折 本以为这是场持久之战,不想人间捉妖师的突然倒戈,让妖界几乎毫不费力地成了此次仙妖之战的胜利方。 广厦淡淡笑着,他并没有为此胜利欣喜若狂,因为他一早就料到妖界会胜利。是天神界严厉的仙阶之分,阻止了众仙神仙力的进展,毕竟,再高的仙法都不能得到更尊贵的仙阶,修法何用?何况如曾经的他那般痴迷仙法之人,少之又少。而妖界不同,妖界素来以强者为尊,追求无上的妖力几乎是妖灵活下去的必备条件。更何况,他还安排了狐焰控制了妖灵最致命的敌人,所以此次仙妖之战,妖界必然胜利。 更何况,他有非胜利不可的理由,“天帝,事到如今,我想,我们该为两界再次化干戈为玉帛谈上一谈了。” 此结界中,只有广厦与天帝。 天帝把他该有的威严统统抛置了脑后,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张白净的脸憋得涨红,厉声问道,“广厦,朕素来待你不薄,对你处处礼遇,你竟然......竟然私入轮回,堕入妖道,还唆使妖界与天神界为敌,你......你该当何罪?” “是否有罪,我广厦心知肚明,不需天帝忧心。天帝只需拿出阻天之石,借我一用,我便让众妖继续安分守己。” 天帝怎么会想到,广厦做了如此逆天之事,竟是为了阻天之石,“你要此石何用?”话一出口,他又恍若顿悟,“那小狐妖没死?你要以此为她挡天罚?” “是。”广厦回答地异常干脆,“所以我志不在妖主之位,只要你把阻天石给我,我定然让一切恢复原状。” 天帝闭了眼,为自己未察觉广厦擅入轮回之事感到后悔莫及,“广厦,你真是荒谬!别人不知也罢,难道你不知阻天之石乃天神界之根本,更是天的一部分?把此石拿下,便是让天出现了漏洞,此等撼天动地,动摇六界之事,你居然说得出口!还是为了一只区区狐妖,广厦,你简直丧心病狂!” 广厦寒着脸,他没兴趣管什么天地,什么六界。他向前一步,逼问道,“给是不给?” “广厦,你休想!”天帝说着,飞出结界,“众妖听着,谁若助天神界拿下广厦,朕便亲封其为妖界之主,神谕通达六界!” 广厦轻哼,回身淡扫众妖,只一个眼神,便把众妖蠢蠢欲动的心浇得透凉。 谁能把这个连天帝都惧怕的广厦怎么样? 答案是,还真有。 那人自然早想着要算计广厦的虎族之王暮飞。六界向来以天神界为尊,比起从广厦手里接过妖主之位,暮飞当然觉得能得天神界认可的妖界之主,更名正言顺。何况,与天神界联手,铲除广厦,是他更加喜闻乐见的结局。 “广厦。”暮飞向前一步,从虎族众妖中走了出来,他双手凝上法力,在空中画出一轮圆镜,“其实你要来阻天石已然无用。” 广厦目光凶狠凌厉,“你说什么?” “狐王不慎落入西天冰池下,没有灵力护身,必死无疑!” 圆镜中是阿萝的身体一点一点融进西天冰池的画面,那明明是一面冰墙,却好似云朵一样柔软,一点点吞噬了她的身体。 广厦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阿萝的身形消失,一掌拍碎圆镜,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暮飞,你敢拿此幻象筐我,敢诅咒阿萝,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狐焰见事情有了这样的反转,顿知事情不妙。但既然他已站了阵营,便无反悔之地,何况画儿还在广厦手里,他不得不帮广厦。一跃至广厦身前,拦住广厦,“既是幻象,就别横生枝节,何事最为紧要,你心知肚明。” 广厦瞥了狐焰一眼,知道他说得很对。可是,他的心却不安的跳了起来。阿萝......广厦心头一凉,他与阿萝心意相通,此刻路途遥远,他难以与阿萝对话,但至少,他可以感知她大致所在。他闭眼凝神,全力搜索着阿萝所处之处。 暮飞哈哈大笑,“广厦‘上仙’定是在找狐王的下落吧?不用找了,她就是在西天冰池下,你永远也找不到了!”说着给了天帝一个眼色,他就是要趁着广厦正分神,打他个措手不及。 “广厦!广厦!”狐焰焦急万分推搡广厦,可广厦就是充耳不闻,他就像元神出了窍一般,直愣愣地站着...... “他就这样站着,任由自己被抓了去?”阿萝面无表情盯着狐焰,见他不再说下去,便出口问道。 狐焰摇了摇头,他的视线不住地瞟向阿萝平坦的腹部,想问又不敢问,他在斟酌着用词,可是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疯”字,最适合形容那时候的广厦。“他疯了。当他找不到你的气息,确定你真的落入西天冰池后,他便疯了。他周身灵气剧烈浮动,我们皆退到远处,打开结界,才免受殃及。” 狐焰回想广厦疯魔的那一刻,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想若那时候广厦不是沉浸在失去紫萝的痛苦里,若那时候,他选择用杀戮来平息他的愤怒与痛苦,那么现在,他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一个紫萝居然可以把令六界忌惮的广厦变成那样? “他心绪极度紊乱,体内未完全融合的两股极端灵气互相碰撞,受了极重的内伤。他几乎不曾反抗,就被天帝拿下,押送至天神界。我便带了狐族还有其他愿意追随我的妖灵,回到了狐族居地。”至于人间捉妖师,早在广厦与天帝谈判之时,他便让他们都离开了。这真是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至少,暂时他狐焰的身份未被捉妖师知晓,暂时还不用与捉妖师为敌。只是,这时间不会太久,他们必须赶紧想办法让广厦知道紫萝不但活着,还离开了西天冰池。只有正常的广厦,才能从天神界逃离,才能应对如今这样凶险万分的局面。 但是比之紫萝突然变得平坦的腹部,狐焰更感兴趣的是,紫萝如何离开西天冰池的,或者......“暮飞真的只是诓广厦,你没有落入西天冰池?”不然不论是谁,一旦进入西天冰池,便永无再见天日的可能。 “不,暮飞说的没有错。” “那你怎么可能出来?”狐焰惊问,他难以置信地打量阿萝,他实在不认为,就凭紫萝能以一己之力离开那个地方。他直直望进阿萝眼里,却见她忽然眸光闪动,眼底隐隐泛出血泪,然后又被她压制了下去,“紫萝......你......” “帮我想想,如何能见到......广厦。”阿萝说着,不待狐焰回答,就迅速转身离开。 阿萝的脚步有些踉跄,珍珠见到了她,想过来扶她一把,却被她抬手阻止,“珍珠,我想一个人待着。”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异常沉稳,可是不难发现,那是她在极力压制一种似乎要喷薄而出的剧烈情绪。 阿萝把自己关进了曾经的血池幻境。 那湾池水早已消失,徒留一片绿意葱翠之地。 她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跌坐在地上,半睁的眸中,不需酝酿,便有一滴一滴的血泪落下,掉入绿草间,渺无踪影。就好像她所爱的那只狐狸——司烨,空气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可他却忽然之间消失了,变成了广厦。 阿萝望着自己血淋淋、颤抖不已的双手,她的手里仿佛捧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那是他们的孩子啊,那是她与司烨的孩子! 她在西天冰池待了平静的两个多月之后,她为了离开西天冰池,亲手把她腹中八个多月的孩子硬生生从她的体内分离,亲手把他作为她离开西天冰池的筹码双手奉上。她的孩子,她还没来得及等他睁开小小的眼睛看她一眼,她便匆忙地离开了西天冰池,再不相见。 一切都值得,为了司烨,一切都值得!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直到她出了西天冰池,她还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世间哪得双全法,为了得到,她必须得舍弃一些东西,她以为她不会后悔的。 然后,当她回到狐族居地,当她听到狐妖们兴奋又惋惜地谈论着他们伟大的司祭大人居然是广厦上仙的时候,她忍着伤痛,用血泪筑起的世界便轰然倒塌。 广厦,司烨原来就是广厦! 那个眼睁睁看着她经历天罚,却又挖出她肚里的孩子,让她借以重生的广厦上仙! 她不会明白他,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他。 若他爱她,为何要如此折磨她数千年,若不爱她,为何又会有今世的司烨? 可事到如今,这个答案已经不再重要。 她无法面对自己是借以曾经的孩子得以重生的事实,尤其是当她重生为人,明白了世间人伦之后,她永远也没有办法面对如今的自己。 也许她眼中落下的不是泪,而是血,是她的双眼受了伤,伤痕中渗出了血,一滴又一滴,终于,那落下的频率变得渐渐缓慢。是伤口,终究会结痂。 她闭了眼,撑着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疼痛一点点从她身体的感知里抽离,她终于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背脊,那么骄傲的样子,仿佛她从来就不曾受过伤,不论是身体,还是她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相亲了,遇到了一个帅哥,貌似把咱秒了。 咳,其实也不是多帅,只是是咱喜欢的瘦瘦的,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然后......就木有然后了......⊙﹏⊙b汗 嗷~~~乃们不会以为人家弃坑了吧~~~ 咱不会滴,坚决不会滴! 不过乃们要抗住,如今的纠结,是为了以后更加的美好,嗷~~~ 第79章 先寻仇再救人 狐焰把他得到的关于广厦的消息告知了阿萝,“广厦被困在诛仙台上,暂时以神鸟食心之刑,惩罚着他对天神界的背叛。 至于,他最终的结局,天帝需要与众仙神商议之后再得出结论。但以天帝对广厦所为的愤怒程度,我想天帝会很快给广厦一个不太乐观的了结。我们的时间很紧迫。”狐焰说着,不禁冒出了冷汗,他仿佛也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了,广厦一死,下一个便是他了。 阿萝倒是十分镇定,镇定得仿佛这件事根本与她无关,“那么,你想到办法,让我见到他了吗?” “这个......”狐焰抿了抿唇,“天神界与各界的入口只有一道天门,别无他处可以到达天神界,所以唯有硬闯。”可是如今他们实在是势单力薄了一些。 “既然没得选,那就硬闯。”阿萝淡淡说着。 “呵,就凭我们如今的人手?”狐焰不禁嗤笑出声,果然是广厦教出来的人,倒是跟他一个脾气,毫无所惧。 “有问题么?我们又不是去救人,不过是让我见他一面而已。” “我凭什么这样赴汤蹈火?”狐焰简直像看精神错乱的人一样看着阿萝。 “就凭你与广厦私下的约定。”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显然,若非广厦身上有你的把柄,你何须这样帮他?就这样吧。”阿萝不想再多说什么,“待我从虎族回来,我们便去天神界。” “这种时候,你还有时间去虎族?” 阿萝回头挑眉,“难道让虎族坐享其成,我们腹背受敌?何况,我与虎族还有些私人恩怨,需要解决一下。” 比起狐族内略显紧张压抑的气氛,虎族居地之内倒是一番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样子,就差挂满红布条,以表东主有喜。 阿萝独自出现在虎族门外,她斜眼看了眼一见到她就目露诧异的虎族侍卫,“告诉你们虎王,我狐王紫萝,亲自来恭喜他荣登妖主之位。” 暮飞听到侍卫禀报,心里便咯噔一下。他紧皱眉头,悄悄拉过暮春询问,“那狐妖不是该在西天冰池下吗?” 暮春的脸色比之暮飞更加苍白而惊慌,“怎么会......兄长,我亲手送她进去的,怎么会......” 暮飞见暮春的样子,知道她不会说谎骗自己,心底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春儿,恐怕来者不善。” 暮春慌乱的眼神扫过众多前来恭贺的妖者,忽然,她的视线停驻在一个半妖半人的男子身上,“兄长,那个人是......” 阿萝随着侍卫进入虎族会客大厅内。 内挤满了各方妖者,阿萝淡淡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她抬首望向站于高处的暮飞,“听说虎王即将得妖主之位,可怎么办呢,紫萝也想争夺一番。”阿萝满眼笑意,扫过站于暮飞身后的暮春,“虎族司祭,看到我,你似乎不够意外。” “哼!”暮飞冷冷一哼,“怎么,当日仙妖之战不见狐王出现,今日倒敢出来了?” “是啊,女流之辈,难免胆小些,虎王自是雄心壮志。那么,虎王可敢应紫萝之战呢?” 暮飞被阿萝一激,便一跃至阿萝身前,暮春想拉都没来得及。 “狐王相邀,暮飞岂能推辞?”暮飞说着,从侍卫腰间抽过一把刀扔给阿萝,“免得人家说我欺负妇孺。” 阿萝顺势接过,似恍然大悟状,“啊,我都忘了,此处是佛主脚下,不得动用法力啊。” 暮飞哈哈大笑,巨大的手掌拍向阿萝,“狐王现在才想起来了,晚了。” 阿萝只稍作闪避,避开了心口要害,可暮飞是一只孔武有力的虎妖,他这一掌力道委实不小,阿萝一口鲜血喷了暮飞一身。 众妖发出一阵虚声,似乎不曾想,传说中的火灵狐王居然这样不堪一击。 可阿萝毫不在意此刻自己略显狼狈的样子,她抬起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望向暮春笑意盎然的说道,“还记得那日你说,你只能从我身上看到一片血海,今日就权当你那日的预言术灵验了。” “不要!”暮春只见阿萝眼中红光闪动,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她只能感知到一种灭顶之灾的恐惧感,在她心底蔓延,“别杀我兄长,我能帮你找到你前世所爱。” “春儿,你在胡说什么!”暮飞满脸涨红,那狐妖明明不堪一击,暮春怎能说这样的话。他正要走上前去,拉住暮春不让她再胡说八道,却忽然感到身上好似被火烫着了般的灼痛。他奇怪地低头一瞧,只见原本沾着阿萝血迹的衣裳被烫了一个窟窿,那衣下的皮肤早已称不上是皮肤,而是犹如一块被烧得炭化的木块,他手一拍,便火星飞扬。 众妖见状,纷纷惊恐不已地退开,生怕被火星给沾染。 暮飞仿佛此刻才感受到那种难以言说的疼痛,他跪倒在地,张大了嘴巴,却没来及发出痛苦的□。 “兄长——”伴着暮春的惊叫声,暮飞眨眼间化成了一地灰烬。 阿萝轻轻的笑,“暮春,你看到你自己的结局了吗?” 暮春仰头,狂笑不止,“你以为你赢了?哈哈哈......你妄动灵力,你会再次回到那个地方去,永远也别想再出来!” “我出生于天火之中,六味真火便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根本没有动用灵力。”阿萝在暮春一点点收敛的笑意之下低低笑了开来,“而你身为虎族司祭,原本该带领虎族守卫西天冰池,可你为了一己私欲,妄自把我关入西天冰池,你知道会有何后果么?” 暮春像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在地上,“我不求你放过我,我只求你放过虎族,我把你要找的人,交给你。” “可以。”阿萝杀了暮飞,是因为暮飞害了广厦,至于暮春,她本就不打算杀她,她还需要暮春来约束虎族。 来祝贺虎王荣登妖主之位的妖灵,生怕被阿萝迁怒,早已逃得七七八八。 阿萝顺着暮春所指,一眼就看到了被虎族侍卫钳制着的人,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杜风。” “他就是你前世所爱之人的转世。” 阿萝与杜风听到暮春的话,皆是一脸意外至极的神情。不同的是,杜风似乎还带了丝莫名的欣喜。 而阿萝却只是淡淡瞥了杜风一眼,他居然就是那个书生。在得知了自己重生的真相之后,阿萝更加不想见到这个人了。“那你就给我看好他,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 “暮春,自以为是的人,最是令人厌恶。” “你受伤了?” 阿萝一回到狐族,便被狐焰给撞见了,她伸手拂去身上溅到的血渍,衣亮如新,“走吧,去天神界。” 狐焰摇头苦笑,望着阿萝的背影喃喃自语,“若非为了画儿,我又何至于此?罢了,终是我欠她的。” 阿萝的脚步,在狐焰这一声画儿中停了下来,“娘亲?” “若非广厦答应为画儿修补魂魄,我早回了天神界,更不会淌这趟浑水,到如今,怕再难脱身了。”狐焰说着,指了指天边一道刺眼的光亮,“那便是天门入口。一般会有两位门神把守,四方守神巡逻,其他人恐怕正忙着讨论如何处置广厦,更不会想到我们会硬闯,不会有别的仙神了。我缠住他们,你直往东而去,尽头处,便是诛仙台所在。” 阿萝点头,“我会让广厦信守诺言,你......小心。” “诛仙台由上古之神的仙力凝结而成,你虽为狐王,却终究只是狐妖,切勿靠得过近。” 天门处的情况,也正如狐焰所说,两位门神,四位守神。 阿萝见狐焰能够应付,便直接朝着诛仙台所在飞去。 只见刺目的太阳之下,一座洁白如雪的方台漂浮着。方台上悬空吊着一个人,那人被剥去了衣服,手足皆被一条火焰衔接起的链条缠绕着,链条伸展至四方,望不到尽头。 数不尽的神鸟,绕着方台四周飞翔着,它们尽然有序像一支支利箭,嗖嗖地飞向那人的心口,对穿而过,然后在空中做了一个回旋又再次向那人心口飞了去。 因为太远,阿萝只觉得那人浑身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模样。 可她稍稍靠近些,就有一股股压抑的仙气直面扑来,令她的肌肤如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疼。 但,这样的疼,并不能阻止她靠近。她的脚步坚定而沉稳,一步一步缓缓踏上诛仙台的台阶。 终于,她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那正被神鸟穿心的人,就在她的正上方。 一只神鸟,带着一块碎肉从她头顶飞过,她猛然跃起,把神鸟抓入掌中。她从神鸟口出挖出那块碎肉,然后一把火,把神鸟烧成了灰。 阿萝垂眸,望着她手心的碎肉,这便是他的心头肉。 她握紧了掌心,头皮一阵阵的麻。她总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可如今,他心的一部分就在她的手心里,她却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她只想知道,他还知道疼吗,他还活着吗? 阿萝让灼热的灵气包裹全身,她像个炙热的火球,双足凌空,与他相对而立。神鸟感受到了来自阿萝的炙热之气,不敢再靠近她与广厦,却依旧在两人的头顶盘桓不去。 广厦本一直垂着头,连呼吸都好似不曾有。 可神鸟不再穿过他的胸膛之后,他反而动了动脑袋,他缓缓抬起头,用一双布满血丝却没有焦距的眼睛望向阿萝。 他的身体忽然一颤,眼中的血丝猛然爆裂,染得他一双眸子皆是血色。而他的唇,却苍白如纸,干涸而皲裂,“阿萝!阿萝!阿萝你没死!”可下一刻,他眼中的神采随着血色的退散一同褪了下去,“不,我又出现幻觉了......” 阿萝抬头,眼看着头顶上的神鸟越来越焦急,它们似乎显得有些暴躁,越飞越低,终于其中一只再无法等待,直接飞冲下来,其他的神鸟紧随其后。 那一刻,阿萝觉得她的身体再不受她自己的控制,她甚至无法思考,反射性地飞扑过去,搂住了广厦...... 这个男人,她爱过,恨过,放弃过......他做了那么多她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事情,到如今,她以为,她终究可以释怀了,可是,她的身体却给了她最诚实的回答。 他还在她的心里,当他用一双腥红的眸子,激动又绝望的望着她的时候,她知道,他又把她给他筑起的坟墓搅得四分五裂。 是的,她不得不对自己诚实,当她对他绝望到想要彻底忘怀的时候,他又以另一个身份让她爱的不能自拔。 这,真是一个可恨之极的男人——广厦。 “广厦,我真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还是想写阴暗的广厦,噗~~~ 第80章 春困啊怎么睡都不够 从来都安详晴朗的天神界,像被一股飓风卷入了其中,整个天神界都震颤不已。 凌霄宝殿内更是廊柱倒坍,一众仙神都被弄得狼狈不堪。 众人逃出了凌霄宝殿,走到外头,才赫然发现,这异象的源头,居然是诛仙台。 只见一团幽蓝的灵光极速膨胀,忽然炸开,灵光飞射,即使众人与诛仙台相隔甚远,却任然可以感受到那强大的灵气扑面而来的凌厉感。 天帝正要着人去查出了何事,一位摆脱了狐焰纠缠的门神跌跌撞撞跑来,“启禀天帝,火神狐焰带了一只狐妖闯入了诛仙台。” 天帝听罢一声厉喝,“来人,给我即刻拿下狐焰以及那是胆大包天的狐妖!其余人等,都随我去诛仙台。”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诛仙台,却都不由得瞠目结舌。 本由仙力凝结洁白如雪的诛仙台,此刻彷如蒙尘的珍珠,暗淡无光。 神火链断成一截一截,掉落在诛仙台上,神火已熄灭,链身变成了烧黑的凡铁。 永远都绕着诛仙台飞翔不散的神鸟们,早已不知所踪,只余空气里漂浮着一股还未全然散去的焦糊味。 密密麻麻的人,却静得听不到一丝响动。 所有人都凝神注视着诛仙台正中,单膝跪地怀里搂着一只火灵狐妖的广厦。他低垂着头,紧紧注视着他怀里一动不动的火灵狐妖。银白的发丝,随着他周身灵气波动,散乱的飞舞着,如疯如魔。 空气里凝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几乎所有人都把视线移到了广厦怀里的人。一只狐妖竟敢闯进诛仙台,这无疑是自寻死路。可这一刻,整个天神界的仙神仿佛都入了佛门,都变得慈悲为怀,他们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这只胆大包天的狐妖还有气息,不然...... 衣袂翩飞的飒飒声,越来越强烈,这预示着广厦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暴涨,带动了四周的空气,形成了一股愈见强劲的风。 “天帝,狐焰已拿下。”天将突来的声音,打破了紧张到几近凝固的气氛。 广厦突然抬头,瞥了眼被束缚地动弹不得的狐焰,抱起阿萝,直接飞落到天帝面前。 “阻天之石,如今我已不需要了。此次仙妖之战,我亦为此受到了惩罚。是否可以两清了?”广厦忽然开了口,那云淡风轻的口气,好像在说欠你的钱我已经还了,现在我要走人了。 天帝因着广厦的无礼,愤怒得眉须都打着颤,“广厦,你实在太过放肆!” 广厦不屑地哼了一声,“当年我随吾主开天辟地之时,六界都还不曾存在,你凭什么对我如此大呼小叫。若你还想再来一次争斗,我自然奉陪。不过今日,我还有事。”说着,抬手向着狐焰轻轻一挥,束缚者狐焰的天兵天将便顿时被广厦扫飞了出去。 狐焰趁机逃到了广厦身侧。 天帝气得都快七窍生烟了,听广厦这话里的意思,倒好像是他挑起了仙妖之战的,“广厦,别以为如今你主消失于六界,就没人奈何得了你。” “那你请来能奈何得了我的人再说吧。” “你......” 广厦心系阿萝,虽然表面镇定,实则是心乱如麻,他不再与天帝费什么口舌,直接带着狐焰旁若无人地离开了天神界。 狐焰静默地跟在广厦身后,不时用眼神瞟着广厦挺直的背脊。他距广厦九步之遥,不是不想靠近,而是广厦周身凝着一股强大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灵力,让他再无法靠近一步。他有诸多疑问,关于这位仙力深不可测的广厦上仙,似乎他的所知,只是一些皮毛。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询问广厦来历的时候,他更应该关心的,是广厦怀里无声无息的紫萝。“紫萝,她......” 广厦忽然驻足,他猛然回头,眉心一道墨色图腾,像一簇正在跳动的地狱之火。他腾出一只手,向着狐焰五指一缩,狐焰便瞬间落入了他的掌心,被他掐住了喉咙,悬在半空。 狐焰试图催动仙力,可他惊惧的发现,他的仙力,仿佛凝固在了他的身体内,根本无法启用,掐着他喉咙的五指一点点收缩,他竟毫无抵抗之力。广厦,竟然对他起了杀意! “烨......”阿萝发出了一声微弱到极致的呓语。 可就是这轻如呼吸的声音,让广厦眉心的墨色图腾瞬间隐了下去,他骤然放开狐焰,紧紧搂住阿萝,“小狐狸......” 狐焰跌在地上,正庆幸自己捡回来的小命,他用余光注视着广厦,眼见他从凶神恶煞的万恶之鬼转换成喜极而泣的深情男子。这种截然不同的神态,出现在广厦妖异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邪恶之气。 广厦带着两人回到了曾经他为阿萝所寻的世外桃源。 他们离开近四个多月,失去了结界庇护的“世外桃源”再不如从前的宁静幽美。他们居住的小楼也蒙了尘,阿萝亲手种植的植物也长得纷乱不已。 广厦小心翼翼地放下阿萝,转身对狐焰道,“渡点仙气给她。你们同是火灵狐出生,你的仙气,最适合小狐狸养伤。” 狐焰忍不住要想,这是不是广厦留他性命的原因。当然,他不会蠢到问出口,此时此刻,让紫萝尽快苏醒,于他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他闭上眼,专心地为阿萝疗伤。 广厦心知肚明狐焰此时对他的忌惮,为了不让他分心,他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的手足依旧冰凉,闭上眼,满脑都是阿萝被神鸟啄食,血肉模糊的画面。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抑他暴躁不宁的心绪。 他抬眼望向阿萝种植花草的田地,手中变出一把剪子,和一桶装满了清水的水桶,走入杂草丛生的田地里,蹲□除起草来。 还好,老天最后还是拉了他一把。让他寻回了属于他的那段最古老的记忆,让他吞噬了诛仙台的仙力,保住了阿萝。 作为对上天此次恩惠的答谢,他不会再去找天神界的麻烦,除非天帝那老儿不知好歹,非要与他作对。 “广厦到底是谁?” 阿萝刚刚苏醒,狐焰就想趁着广厦没有回来之时,从阿萝口中得到答案。 阿萝诧异自己竟然毫发无伤,她站起身,怪异的回头瞥了狐焰一眼,“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何须问我。”说着,环顾了眼室内熟悉的摆设,径直走了出去。她本要大步离去,却在眼角余光瞟到在花草丛中忙碌的身影时,顿然停下了脚步。 广厦自然也发现了阿萝,他直起身,对着阿萝招了招手,手里还拿着水瓢,妖异的桃花眼中噙着温润的笑意,“阿萝,快来看你种的花,长势多好。” 阿萝此刻才意识到狐焰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是广厦?是司烨?或者,他还有什么别的身份?阿萝嗤笑着摇了摇,“我到底该叫你什么,广厦,司烨,还是,你还有别的名字?” 广厦瞬移到阿萝身前,他扔下水瓢,牵起阿萝的手,“你希望我是谁,我便是谁。” 阿萝猛地抽回手,“那你就做回最初的广厦上仙吧,你为仙,我为妖,不再有交集。” 广厦笑容微微一窒,直直望进阿萝双眸中,似想望进她的心灵最深处,“你真的恨我?”她在诛仙台倒进他的怀里,口中却在说恨他。她不知道,那一个“恨”字,比神鸟食心还令他痛上千百倍。 “是。”她恨他!恨他总是让她以为得到了真相,然后赫然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更大的谎言。可她最恨的,是无论如何,她依旧爱他。也许,她终于明白了明光所说的,爱一个不该爱的人,应付出的代价。广厦为了她已经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情,她应该让他到此为止,不要继续为所欲为下去。终究,该有的惩罚不会消失,那么,让她提早结束这一切。 广厦低低地笑了起来,眉心的墨色图腾慢慢显现,他暴起的灵力让结界内狂风大作,“那就恨吧。”他一把钳制住阿萝的双肩,“就在我身边,恨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吧,这越来越歪了。 第81章 闹完变扭再和解 狐焰仰头看着正在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结界内已是一片狼藉,再打下去,恐怕连他站着的这座小楼都快被他们的灵力波及塌下来了。 阿萝毫不收敛自己的灵气,她要毁了这里,看广厦还如何留她。她只剩下两月都不到的时间,与其到时候再痛苦万分,她到宁可如今忍痛结束一切。 广厦瞥了眼刚刚整理干净的田地,纷乱地犹如被狂风暴雨席卷而过。他的身后,是唯一还算是完好无损的小楼,可阿萝直击过来的炽热灵气仿佛想要把他与那座小楼一起烧毁。他深沉的眼底忽地卷上一股凶狠暴虐之气,眉心的图腾终于像烙印一样,深深烙进了他的皮肤,不再忽隐忽现。那黑色像是在隐隐流动,犹如一种带着生命的液体。他死死盯着阿萝,不躲不避,似在等她最后关头收手。 可惜,没有。 炙热的灵气席卷他的全身,“阿萝,你狠......”他的一个谎言,就可以让她如此决绝?“你狠!” 广厦咬牙切齿的声音,在结界内一遍遍地回荡。 阿萝望着被赤红的灵力包裹的广厦,落到了地面上。她知道的,她的灵力对他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最多让他有些灼热感,根本伤不了他。 可是,他痛彻心扉的声音,让她衣袖下紧握成拳的手,依旧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明白了,就放我走。”平静到毫无破绽的声音,让阿萝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她必须得走,天罚没有结束,回到西天冰池下,是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办法。她本想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的事情。可当看到他血肉模糊地被绑缚在诛仙台上时,她便失去了与他同生共死的勇气。她爱他,虽然她已经分不清她到底爱哪一个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可无论是哪个他,都是因着广厦的存在而存在。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活着,哪怕是带着对她的恨活下去。 缠绕在广厦身上的赤红灵力被他幽蓝的灵光一点点吞噬,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连阿萝都感到震惊万分。 “你决定了?就算你看到的他,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他,你也不后悔么?”阿萝在决定冒险让腹中孩子提早出世之时,明光便这样问过她。那时,她想不想便回答是的,因为她从不曾想过,司烨若不是司烨,还会是谁。她更不曾想过,司烨有什么惊天秘密瞒着她。可如今看了,是她错了。 只见广厦吞噬了所有来自她的灵力,瞬间移到她的面前,近得让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她正想出手,一掌推开广厦。 忽然广厦冷冷地道了一句“休想”,他幽蓝的灵光之中骤然弥漫起墨色的灵光,像落入清水中的墨汁一样,黑暗、压抑,瞬间包围了她。 阿萝想要挣扎,却根本使不出力气。 他紧紧拥住了她,勾着唇角淡淡的笑,“阿萝,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便没有终结。”说着,拥住她,飞离了他们打斗之后的狼藉之地。 广厦把阿萝带到了曾经蛇妖墨娘的居住之地。他走进屋内,掌风一扫,所有尘埃一扫而空。 他把阿萝重重地扔到了床榻之上。 可阿萝哼都不哼一下,她只是紧皱着眉,抿着唇,一言不发。 广厦倒是姿态优雅地理了理衣摆,坐到了阿萝身侧床沿,轻轻笑道,“总算没有外人观摩了。”他所指的外人,自然是狐焰了。他扣住阿萝的手,放到自己唇下,“阿萝,我们分开了两个月零九天,我很想你。” 阿萝紧握着拳,她不让自己发出一丝能表现她此刻感受的动作。尽管她知道,眼前的人,便是她所爱的人,可是,她依旧怕他,不,不,也许该用恐惧这个词。她不去注视他的眼睛,不想被他看穿她的心思,她只能看着他的眉心,那个诡异而邪气的图腾。 广厦却因着阿萝的注视低低笑了起来,轻轻的,极致温柔,“阿萝,你是不是好奇了?” 阿萝想别开眼,却被广厦扣住了下巴,她只能让视线定格在他完美无瑕的脸庞。 广厦把阿萝的手放到图腾之前,“你可以碰触它。” 广厦低柔的声音充满蛊惑,阿萝不由自主地舒展开手指,她微微迟疑,却还是触到了那似有生命的图腾。 突然之间,阿萝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荒芜、苍凉,是她所见的所有景象的概括。 她好似听到了一声喧闹,混着尖叫声,哭喊声。她便循着声音走了去,目光所及,血流成河,地上尽是七零八落的尸体残骸。一只凶恶丑陋之极的怪物,正在追逐着几个幸存者,它似乎在逗弄他们,他们所发出的哭喊喧哗声,让它异常兴奋欢快。渐渐的,那怪物似乎没了玩耍的兴致,准备结束这场嬉戏。它猛地扑向前,幸存者被它一爪一个按在地上,一口咬去人的脑袋,津津有味的噘着。然后那尸体踢开,看样子,又要向其他幸存者下手。 阿萝很想上前除了这怪物,但是她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广厦给予她的一个幻象。她不知道他想告诉她什么,只能静静的看下去。 正在此时,一道墨色的光影不知从哪里飞了来,直刺入怪物眼中,从它后脑对穿而过。 怪物瞬间倒地,发出阵阵巨大吼声。 墨色光影在空中绕了一圈,又飞回到怪物面前,但这回它没有直接穿过怪物的身体,而是停在了半空。 阿萝这才看清,原来这光影,只是一块墨色的近乎于剑的东西。这是什么法器?阿萝疑惑不已,她想上前一探究竟,那“剑”却忽然调了个头,往回飞去,不过这回“剑”飞得不快。 阿萝顺着“剑”飞去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女子缓缓走了过来,伸出手,“剑”便落进了她的掌中,不再飞动。“明光!” 阿萝不由地惊讶之极地念了一声。 所有的景象在她这一声轻念中消失了,广厦若有所思的神情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阿萝心知不妙,她答应过明光的,绝不提起她在西天冰池下的遭遇,不然......明光没有说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以明光的神情来看,绝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你给我看的是什么?”阿萝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我。” 阿萝不懂,那画面里哪里有他。 广厦看阿萝对此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便放开了对她的钳制,“自古以来,以恶制恶,才是最有效的办法。而我,便是j□j之神明光用以除恶的法器——噬邪。混沌之中,随着明光的善念一起产生的至邪之物。可惜,她生而为神,而我,却只能被她禁锢成一柄法器,为她差遣。不过,除去那恶兽之王之后,我沾染了万恶之血,明光再也无法掌控我,便把我困入了如今的西天冰池所在之地。”广厦见阿萝眼神闪烁,不禁轻笑出声,“你见到明光了?她是不是拿我们的孩子威胁你?嗯?阿萝,你告诉我。” 广厦伸手要来碰触阿萝的脸庞,阿萝微微偏头避了开去。 广厦的笑容顿时凝固,他柔和的眼神忽然变得凶恶无比,像一只恶兽,一把扑倒阿萝,把她压至身下,“没关系,阿萝,这个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一个。我们有的是时间......谁都不能威胁我!”说着,一把扯开阿萝的衣衫,“阿萝,给我。” 阿萝还震慑在广厦变幻莫测的神情里,那种诡异的、可怕的变化,却不及广厦最后一句话中的意思来得震撼。她狠狠地咬住广厦在她唇齿间肆虐的舌头。 广厦吃痛退开,让阿萝有了说话的机会。 “你疯了,那是我们的孩子!你竟然要舍弃他!” “但是,你已经舍弃他了,为了我。”广厦凝着阿萝,阿萝的愤怒他不为所动,反而笑了起来,“我真高兴你这样做,阿萝。” “放开我!我们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你放开我!”阿萝怒吼着,被广厦踩住了痛脚,让她愤怒地恨不得捅自己一刀。她就该留在西天冰池不要出来的,这样她便永远不会看到真正的广厦!那么他永远会以司烨的样子,活在她的心里,可如今...... “不要挣扎,阿萝,我不会放了你的。我们分开太久了,我想要你。”广厦的声音变得低沉,阿萝的挣扎,让他眼中的欲/望更浓烈了些。 身体在广厦的轻抚下,颤抖了起来,阿萝分不清这颤抖是因着她的愤怒,还是他给予她的熟悉的,刻骨铭心的记忆,“烨......” 广厦的忍耐已达到极致,他正要进入她的身体,与她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他兴奋而期盼,仿佛他从来不曾得到过她一般。 可他的动作,在她轻微哽咽的声音里,骤然停止。他睁开因为陶醉而闭上的眼睛,抬眸看她。 阿萝凝着他的眼眸里满是泪水,正从她的眼角淌入她漆黑的发间。 所有的*瞬间被这泪水冲刷了个干净,广厦怔怔地不知该做什么来阻止阿萝哭泣。“我错了,阿萝,我错了!别哭,求你......”他侧过身,把阿萝紧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在阿萝耳边求饶。 可阿萝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求饶声,让她觉得司烨又回来了,他总是这样,笨得可以,做错了事,除了使劲求饶,不会做别的事情求她原谅。 “不管你是谁,你都在我的心里,只有你。”阿萝缩了缩身体,“我只想这么安静的......待一会儿......” “好。” 阿萝耳边是广厦剧烈的心跳,那不正常的频率,昭示着他强烈起伏的心绪。她明白,她最爱的,便是那个把“我错了”当成了口头禅的傻狐狸。可现在,司烨不单单是司烨,他又是广厦,又是噬邪。但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这就是她爱的人。也许,很多时候的他,让她觉得陌生,觉得可怕,可那又如何呢?她怎能奢求她所爱的人,便是按着她所想的存在? “阿萝,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离开,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那我们......在一起......”虽然,她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好,在一起。” 第82章 六界都很忙 如此时的六界,因着广厦、紫萝与狐焰的失踪,完全乱了套。 九重天上的神殿,在那日被广厦毁之无数,差点伤了根基,仙神皆面上无光,商议着如何把广厦这罪魁祸首抓回来问罪,保存颜面。奈何,这满天仙神,还真没有一个感与如今的广厦当面对着干的。这下,众仙神只得私下里窃窃私语,想着办法。还别说,最后还真被他们想起了一尊大神,定能与广厦匹敌。当然了,大神也不是这么好请的,最后这种腆着脸求人办事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仙神界马首是瞻的天帝身上。 妖界因为狐王紫萝的出现与突然消失,也乱成了一锅粥,其中,当属虎族与狐族之间的争斗最是激烈。其他族类在其中浑水摸鱼,趁机掠夺地盘之事数不胜数。 人界则因为狐焰这位“天师”的真正身份曝光,一片哗然。 魔界却是在听了广厦之事后,纷纷摩拳擦掌,想着要把人收拢到魔界之中。看广厦如此行事,此人就算不完全坠入了魔道,恐怕也不远了。这不,魔界老大也亲自出马,跑去了人界招揽“人才”去了。 最无辜的当属鬼界,人妖两界纷争太多,被殃及的无辜灵魂太多,为了安顿好这些枉死的灵魂,阎王可是头疼得不得了,脾气暴涨,把鬼界那些鬼哭狼嚎的鬼魂都吓哑巴了不少,鬼差们一个个只管低头做事,大气不敢出。 而这一连串连锁反应的罪魁祸首们,却已然另辟了一处世外桃源之地,过着悠闲无比的闲散日子。 紫萝正端坐在菱花镜前,望着与她一同出现在镜中的年轻妇人,笑得有些尴尬。 那妇人正轻轻压着她的长发,另一手拿着桃木梳小心翼翼的梳着,“我家阿萝的头发长得真是好,又黑又密,像上好的丝绸。” “嗯……娘……”阿萝尽管已经是第二天见到这位“娘”了,可她还是有些尴尬与不自然。毕竟,她这“娘”的身份,狐焰已经告诉她了。“我自己来吧。” 梁画在阿萝手臂上轻轻一按,示意她别动,“娘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醒来见到你,你便让娘亲手为你挽几天发吧。” 阿萝还未开口,一道清越带笑的嗓音便插了进来,“就算岳母不为你挽发,还有我呢,何需你自己动手?” 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白衣白发的广厦,背光斜依在门框上,整个人恍如从白雪间走出来一般,干净得一尘不染,一双黑眸在这一片白雪间异常黑亮,光辉熠熠。 “岳母”……阿萝顿时无语,自从昨天梁画说了句,她挑了个好男人。广厦便把这声“岳母”叫得异常顺溜。 “哎呀,是我们家姑爷来了。”梁画顿时笑眯了眼,刚才还说要给阿萝挽发的,这会儿却拿着梳子就朝广厦走了过去,她刚伸手,广厦就十分有默契的把梳子接了过去。“我还炖着汤呢,我先去看看,姑爷,阿萝可就交给你了。” “岳母自去忙吧。” “很好玩么?狐焰呢?”阿萝斜眼瞪着广厦,站起身就要抢他手里的梳子。 广厦哪肯把梳子还给阿萝,一按就把人按回了圆凳上,“乖乖坐着,我给你梳发。” 算了,有人愿意伺候,不也挺好么?阿萝扭过身子,坐直了,任广厦在她身后捣鼓,“狐焰哪儿去了?他把人往这一扔算怎么回事?” “他么,如今算是我弟子了,被我赶去修炼了。”广厦小心翼翼的梳了几下,便不动了,挑起一束长发,身子微微前倾,深深一嗅,满足地叹了声,“阿萝,真香……” 阿萝见那映照在镜子中的黑眸忽然幽深了起来,顿时警铃大作,“你……” 广厦又把身子弯了弯,脸颊贴在了阿萝脸侧,他未束的白发与她披散着的墨发重叠在了一起,丝丝缕缕的纠缠着。他闭着眼,陶醉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眼中似有无限春光滑过,生机盎然,“阿萝,我很高兴,你愿意与我一同走下去……不管前路如何……” 广厦的话,让阿萝无比动容,她反手轻抚着他另一侧脸颊,镜中的那对儿人儿,是如此的幸福、亲密无间,“那狐焰,他与……” “他不敢……也不能……”狐焰抓着阿萝的手,轻轻一捏,低头一吻,然后抬头,笑眯眯地挑眉说道,“狐焰不是我,那女子亦不是你,他做不到……” 紫萝莞尔一笑,是啊,这男人眼中的狂傲,以及他行事的疯狂,的确不是别人可以比肩的。再说,这世间要是有那么多视天道为无物的人,这六界不是真正要乱了? 至于他们……两个月也好,两天也罢,她庆幸做了如今的决定,能如此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天,她也是满足的。 广厦给狐焰辟了另一个结界,在此结界中,时间犹如凝滞得快停止了下来。 “如何?”广厦如一抹惨白的幽魂,出现在狐焰面前。 “这功法,的确极适合我修炼。加之此结界中,时间凝滞,功力增长之神速叹为观止。”狐焰敬畏的眼神在广厦身上一顿,又急忙垂了下去。如今的广厦,他的能力太可怕了。若他有心,以此方法培养弟子,别说天界,整个六界无疑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广厦手指微动,一道灵光刺入狐焰眉心,“再看看这套功法。” 狐焰徒然睁眼,震惊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心情,这种上古时期的功法,威力太盛,能遗留下一册便是大幸,不曾想,他随意一扔却又是一册? “你时间不多,能得多少便多少吧?” 狐焰听到此,神色一暗,之前的激动立刻沉淀,“是。” 广厦走了几步,又回头,“那女人,你真决定了?” 狐焰诧异广厦会关心这个,笑了笑,冷静的说道,“能重入轮回,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我不是你,做不到为了个女人,与天命抗衡。”他向来理智,能为她做到如今这地步,已是极限了。他自己都前路未可知,要搅和了她的平顺做什么? 广厦认真听着,轻笑点头,“很好,那你便心无旁骛的修炼吧。时机一到,我会送她入轮回。”狐焰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迫于如今这局势,总之,他能让他少操心些,少节外生枝,广厦是由衷的感到满意。 “多谢。”广厦这人,大约是把所有的心都放紫萝那了,实在没什么同情心,能答应把人送去鬼界,便是变相的应了画儿一个锦绣来世,能做到如此,已是极限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 没啥说的,对不起啥的都太矫情。 过了这么几个月好多事都看得开了。 嗯,咱就好好更新完这文吧。 第83章 破与圆 梁画在紫萝的生命里,始终是来去匆匆的。 九日后的早晨,紫萝再没有等到为她悉心梳妆的“娘亲”。 广厦是昨夜子时带走了梁画的魂魄,把她送去了鬼界。 阎王的脾气又臭又硬,广厦在鬼界威逼利诱,恼火得以毁去整个鬼界要挟阎王。 最后阎王才不得不低头,被广厦盯着在轮回簿上给梁画排了一个锦绣前程,才把广厦这座“瘟神”送走。 因为在鬼界耽搁了太久,广厦回来之时,已时正晌午。 紫萝却还是披着一头如瀑长发,赤足坐在梳妆台前,面无表情的盯着镜子里身后的空旷,眼神却是空洞的,迷惘的,像被人遗弃了似的楚楚可怜。广厦顿觉好笑,觉得这样脆弱无助的阿萝煞是可爱,心底柔软,又有些心疼,缓步走到阿萝身后。 紫萝觉得,梁画的离去,就是这场美梦破碎的前奏。 这是在告诉她,所有的安宁、静好,终究会在离别中终结。 她本是不怕的,真的,她也不是没有一个人过过,那么漫长的岁月,她都过来了。她以为她不怕的。 可,忽然之间,她觉得她失去面对那即将到来的离别的勇气。 “坐那发什么呆,等我么?” 紫萝眨了眨眼睛,眼中迷蒙退去,镜中出现了广厦颀长的身影,带笑的俊容,“广厦......” “嗯?”广厦应着,自然而然地弯腰执起镜前的桃木梳,“也好,往日我每日清晨都给你挽发。” “你说的啊,可要记得。” 广厦本想说,他何时忘过,可忽然记起曾经对阿萝失言过,便只笑着应道,“不会忘。” 没有了第三个人的打扰,在这方小天地里,彼此便成了整个世界,这让紫萝想起了那对在西天冰池下世界至尊至贵的夫妻。 在西天冰池下的那几日,她便时常羡慕着,想着,何时,她也能与他过上几天这样悠闲无忧的日子。没想到,此时竟然成了真。 紫萝心血来潮种了几种人间常见的蔬菜,以灵力喂养着,快则两日慢则三日,便长成了。 紫萝便吵着要广厦洗手作羹汤,不准用法力,得以凡火煮出来。 向来无所不能的广厦,终于被这件凡人做来轻而易举的事儿给难倒了。好不容易能入口的,模样惨不忍睹;模样看着令人垂涎三尺的,吃着能毒死一个。 紫萝便指着满脸黑煤灰的广厦咯咯直笑,“总算发现你也有笨的时候。”说着,便扯着袖子去给广厦擦脸。 广厦则在紫萝靠近时,猿臂一展,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那是因为为夫也饿得慌,你先喂饱了我,我才能给你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说着头一低,直接咬住了紫萝的唇,也不管手上还沾着煤灰,一手托住阿萝的臀,一手娴熟地从阿萝衣襟中探入...... 与最亲密的人,做最亲密的事,人生极乐。 日子犹如掌中沙,悄无声息,却飞快地流逝着。 紫萝被广厦一夜索求,累极地躺在他温暖的怀中熟睡。她不知梦到了什么,稍稍不安地皱了皱眉头,广厦拥着她背脊的手便轻轻地拍着,犹如在哄一个孩子。 直到她的不安退去,广厦便又把她往自己赤/裸的胸膛带了带,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广厦轻轻的舒了口气,多想多想把她就这样嵌进怀里,哪怕短暂的分离也没有啊...... 他黑沉如夜的眸子缓缓闭上,额头低下,抵住阿萝的,温柔缱绻地轻念,“睡吧,阿萝,睡吧,一觉醒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一缕无形无质的灵光,从紫萝眉心没入。紫萝眉间隐隐现出一道蓝色灵光的印记,随着广厦这股法力的介入,彷如碎裂的琉璃般,七零八落,最后如谢了的花瓣,从紫萝额间掉落在枕上,无影无踪。 紫萝梦呓般“嗯”了一声,又往广厦怀里钻了钻,睡得更沉了。 广厦薄唇弯了起来,笑着道,“真听话。” “是时候了。” 仿佛就能把人凝成霜白的冰冷嗓音,在狐焰修炼的结界中骤然响起。 狐焰睁开眼睛,毫无防备的他,被眼睛的一幕吓得整个人往后一仰,一手及时往身后一撑,才免于这四脚朝天的一摔,“你......你......是广厦?” 结界不知何时变得一片白芒,狐焰觉得他整个人好似在一个厚实的雪球里,没有地面,没有上方。广厦整个人都融在这片白茫里,若不是那双黑沉的没有眼白的诡异“眼睛”,他也许还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广厦这双属于“噬邪”本源的黑暗之眼,在狐焰身上打了个转,他显得异常浅淡的唇弯了弯,勉强露出一个堪称笑容的动作,“很好,如此法力,守护我给阿萝的结界足矣。” 果然是广厦,他这双眼睛......“时间到了?”他怎么觉得应该还有五天? “若非为了等你修炼,我一天都不想等。” “你要如何做?” “这......你毋需知道。”广厦忽然半眯了眼睛,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得狐焰喘不过气。 “守好紫萝,你该知任何闪失,你都担不起。” “是。” 广厦噙着阴戾的笑,转身而去,夸大的雪白衣袍,带起整个结界的气流,逼得狐焰衣袂飒飒作响,眼睛都睁不开。 这个人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狐焰忍不住想,他不过一个转身的动作,能让这万物近乎静止的结界出现如此剧烈的反应,实在可怕。 而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广厦去做什么? 他自然是想到了一个永绝后患的解决之道。 天道要为难紫萝,他便执掌天道,重定天道。天帝是天道所择的执事人,其手中相当于握着打开天道的钥匙。这么重要的东西,必然早已融入天帝神魂之内,他要抽了他的神魂,彻底毁了他,让六界自毁灭中重生。 “他果然走到了这一步。” 远在西天一隅冰池下的明光,依偎在深爱的丈夫怀里,不由地轻叹着道。广厦解除了她给紫萝注入在眉心的灵力时,明光便已然猜到了。 “他是对的,唯此法方能永绝后患。”这个曾经身为万佛之主的男人,丝毫没有因为广厦这一决定将带来六界湮灭的灭顶之灾而露出任何悲悯的神色,相反,他淡漠的语气里,仿佛还含着一丝赞同。 明光静默了一阵,嗔了他一眼,“好像,曾经入魔道的,是我不是你。” 男人终于笑了起来,如暖阳普照大地,暖入人心,“从你入魔道那刻起,我便也入了魔。”她在他心里,他心中有魔,怎不是魔道了? 明光听懂了这难得一闻的情话,掩不住的笑意凝在眸中,“可惜为了感谢上苍,让你与我相伴,我发誓会护佑六界......但,也是有法子的,对么?” “嗯。”男人想也不想就应着。 明光失笑,依在他怀里不肯挪位,“我想想,让我想想......” 紫萝觉得这一觉睡得实在沉,意识回来的那刻,还不及睁眼,她便习惯性地伸手往身旁摸去。 冰冷而坚硬的触感,令她猛然睁开眼睛,这不是她房内的高床软枕! “你终于醒了。” 紫萝乍然听到这久别的声音,心便是一沉,然后静静的,坐起身,“创世女/神,时间到了吗,我......”紫萝忽然哽咽,发不出声,两行清泪,潸然而下,生离也让她痛不欲生...... 那种静默,令明光眼中的悲悯更深了一分,她站起身,像母亲一样,把孩子拥入怀中,柔声道,“别哭,你会再见到噬邪的,只要你愿意等他,愿意寻他,你终究还是会见到他的。” “女/神,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要去寻什么,广厦不是就在西天冰池外头么,她为何要去寻,要去等? “嗜邪为你,消了这天劫,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嗜邪了。” 嗡地一声——耳边一阵轰鸣,万籁俱静。 紫萝觉得她整个头脑都是空的,白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紫萝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身体,在心的支配下,升起一股炽热的温度,渐渐燃烧...... 一股沁凉,兜头兜脸的罩下,那熟悉的灵力之感,让她想起,她最初还是狐形时,跌落在冰封的广厦身上的感觉,“广厦......” 她喃喃着,视线有了焦距,只见明光蹙着眉头一脸担忧的凝着她。 “还好,你身上还有广厦残存的灵力,否则,我也救不了你。阿萝,若你就此湮灭,噬邪便真的回不来了。” “可你说他......” “他擒了天帝,欲毁其神魂,灭六界,执天道,每一桩都是无可挽回的大罪。那时的噬邪,即便是集我夫妻之力也奈何不了他,最后是狐焰感到了他的意图,把你送到了万佛之主手中,我拿你威胁他,他最终才不得已放弃了原有的打算,以灭噬邪本源为祭,消了你的天劫。可你知道,他本就不是不舍得以自己为祭,他只是不愿与你永别......”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紫萝泣不成声,“你教我,如何寻他,哪怕千年,万年,万万年,我也要寻到他......求你告诉我......”紫萝跪在床上,卑微地祈求。 明光急忙扶起她,“我教不了你,阿萝,只因他对你有如此执念,我才能用生命之灵,勉力保留他一息残魂,可到底有多少,要多久他才能重新凝练成真正的魂魄,重新轮回而生,没有人知道,但你一定能找到他的,阿萝......” 紫萝渐渐收了泪,冰凉的手,重重的抹去眼角脸庞的泪水,目光坚毅决绝,“谢谢你,我会找到他的。” 紫萝在明光默许下,悄悄的见过她与广厦唯一的孩子后,毅然地离开了西天冰池。 广厦,你等我,等着我...... 灵光境中,明光看着残阳下,紫萝孤寂削瘦的背影,心内百感交集,“希望不用太久......” 一只大掌在灵光境上抚过,让一切消失,“多久都没关系,只要最终相守,噬邪不会介意的。” “父神,怎么我每次来,你都肉麻兮兮的搂着母神说情话?” 夫妻两一同抬眸,欲笑不笑的神情都如出一辙,望着不远处田野间踏着万丈霞光而来,脚不沾地,金红袈裟披身,额间一点朱砂的男童。 “你来做什么?善后的事情都做完了?” 男童瘪瘪嘴不理人,父神每次见他都摆脸色,直接扑向明光的怀里。 男人大掌一挥,拍苍蝇似的把男童挥了开去。 强大的灵气,惊得趴在男童肩上赤红的小狐狸吱得一声惊叫起来。 “小心。”明光面色一紧,向男童放向移去,却不想,她只是把从男童肩上掉落的小狐狸捞了回来,任男童毫无形象的摔趴在地上。 “呸呸呸——”男童嗖的一下跳了起来,一边吐着口里的尘土,一边指着夫妻俩,“你们太没良心了,我才是你们亲儿子!” “小狐狸先天不足,虚弱的很,别胡闹。”明光脸一沉,男童便知错的低了头。 “我特来带小狐狸回去的。” 明光把小狐狸小心翼翼的交到男童手中,“你身为万佛之主,切不可乱使小孩子性子。还有,这是阿萝与噬邪唯一的孩子,务必照顾好他。” 咳,男童尴尬的咳了声,“知道了,知道了。”想他都当了一万多年的佛主了,他母神还把他当小孩子。 男童抱着小狐狸出了西天冰池,金光一闪,瞬间变成了一位光头小沙弥,面目慈善,清润的眸子笑容慈悲。 小狐狸蹬蹬三两下就跳上了他的肩头,在他颈项衣领处找了个舒服的位子,便安心的睡去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向着紫萝消失的方向道了声“阿弥陀佛”,转身,消失在西天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嗷~~~稍后还有一章男女主的最终章奉上。 第84章终 在这个仙魔鬼怪人妖共存的世界里,捉妖师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自四千多年前,天界之神狐焰化身捉妖师,与当时身为上仙后来沦为大魔头的广厦,一道把六界搅得不得安宁险些六界覆灭之后,捉妖师界便开始了严密的整顿。 从那之后,天下捉妖师合成一派。欲成为捉妖师,其师门会先查阅其祖宗十八代,身世清白者,方能进入资质测试,合格者才能拜入师门,学习捉妖之术。 然而,这世界总是不乏意外。 总有人,会成为这个意外中的特例。 那个人,便是紫萝。当然,紫萝也不是人,她是妖,一只火灵狐妖。 经过了这么多年,加之西天一隅的万佛之主下达的佛谕,知道的人,不管是愿还是不愿,统一选择了沉默,很少再提及紫萝的过去,与那场与她有关的灭顶之灾。 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的,则只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女捉妖师。 作为一只狐妖,紫萝的美,难免是带着一丝媚态的。 可除了被美色迷了眼的,自动找死的,其他人,都不会主动来招惹她。 哪怕不知她是近万岁的狐妖之身,但凡有心之人,必能从那双眼里读到岁月积淀的深沉,与那上翘的粉唇品到看尽俗世的温婉,那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就的,这一眸一笑,都在彰显着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世事。 痛到极致,悲到极致,心灭成灰,再从灰烬中,重生而来。 于是,便成就了一个崭新的生命,一个崭新的未来。 “姑娘,姑娘,咱们凤仪楼的酒菜那是远近驰名,皇后娘娘都赞过的。”百无聊赖的店小二忽见一个面容极美的小娘子从眼前走过,眼见就要没了身影,急忙用着“职务之便”追了上去。 那神思不在的年轻姑娘,微微一愣之下,转头对着肩上一只青灰色的狐狸道,“你饿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她眼中带着笑,凝着那只懒洋洋半耷着眼皮的狐狸,眼神温柔缱绻得令人妒忌。 狐狸像打呵欠似地张了张嘴,然后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女子颈弯蹭了蹭。 女子笑容更深了些,伸手抱下狐狸揽在怀里,对小二道,“烦请带路。” 店小二只觉被这双笑眼晃花了眼,直愣愣的盯着女子。 女子轻轻蹙起秀美的眉头,她怀里的狐狸忽然“吱——”地一声在女子掌中立了起来,对店小二龇着牙。 白晃晃的兽牙又尖又利,店小二回神,吓得倒退了几步才站稳,这......原来不是宠物狐狸,而是一只野性未驯的凶兽啊,“姑娘,你......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怎养如此凶恶的畜......” 女子忽然眸色一凝,一眼望来,顿时把三月的暖阳凝成了寒冬霜白。 只见她安抚地摸着躁动不安的狐狸脑袋,再不看小二一眼,目不斜视的从店小二身侧走过。 “广厦,别急,快了,快了......”女子温柔地手掌,一下一下抚着狐狸毛发浓密的背脊上,轻轻念着。 这一天,她等了多久呢? 紫萝安静地坐下树下,背靠在身后粗壮的树干上。 她仰起头,从树叶的缝隙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偶有银白的闪电划过。 她找了他三千五百又七十九年一月零十一天,每一个错误的目的地,都让她深深的绝望。 心,在绝望中死去,再在执拗中重生。 她信他,信他不会舍得扔下她一个人,在这片天地间,如游魂般活着。 他一定不会舍得。 然后,她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找到了差点被一群野兽撕裂的他。 那时的他,是这般弱小,胎毛还未褪尽,便差点被野兽生吞入腹。 可她不能为他报仇,因为她发过愿,此生除了捉妖除害,再不杀生。 他果然重生了,她果然等到寻到他了。 那一刻,她望着伤痕累累的他,泪如雨下,融进夜雨间。 这是自离开西天冰池后,她第一次哭。 他醒来,缩成一团,望着她的眼神陌生而警惕,又带着深深的恐惧。 那般柔弱的样子,令紫萝酸涩不已。 灵光闪动,紫萝在广厦面前,恢复成狐身,火红的皮毛,巨大的九条赤红狐尾,如火焰般晃动。 她用属于狐狸的语言对懵然的他说道,“广厦,我是你的妻子啊,广厦。” 回应她的,是狐狸稚嫩的吱吱声。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他的身侧,以保护者的姿态,盘踞在他身旁,贴着他幼小的身子。她知道,他元神被毁,过去的所有,只能成为她一个人的过去,哪怕有朝一日,他再能化身为人,他也记不得的,他的过去只有一片空白。 可这没关系,她不需要他记得,她一个人记得便好。 她会陪着他成长,陪着他修炼......多久都没有关系。 而这一等,又是九百二十九年,三十三万九千多个日日夜夜。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把紫萝从思绪间拉了回来,她猛然站了起来,怔了怔又动作僵硬的席地坐下,背脊直挺,再不动弹半分。 一道道白亮刺眼的天雷,打在广厦所在的山洞之上。 天知道,紫萝要以如何的自制力,才能这样如老僧入定般,安静地坐着,不闻不问不听不看,只静静的等待。 最后一道天雷打下之后,山洞竟起了火,阴沉的天,被映红了半边,然后整座山都榻了下去。 阿萝静静地看着,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天上落下了雨滴,淅淅沥沥,越落越密。 阿萝只是注视着瘫倒的山洞,依旧一动不动。 “广厦,我在这里等你,等到你出来。你若不出来,我便去寻你,天涯海角,我总能再找到你的。不论你变成了什么,不论你成了什么摸样,我都等你。一千年,一万年,天荒地老,直到等到你为止......” “娘子,看来你等为夫等得很着急啊。” 白蒙的雨幕间,一位白衣少年,黑发高束,一丝不苟,宽大的袖袍,在走动间如流云般晃动,动作飘逸如仙地向她缓缓走来。 紫萝眨了眨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广厦一脸雀跃地在紫萝面前站定,然后招摇地在原地打了个转,双手平展,挑花眼一挑,满目春风,“如何啊,娘子,我挑了半天,觉得还是白衣好,你看呢?” “你......你挑了老半天的衣服?” “是啊,第一回变成人形见你,总不能太寒碜嘛。” “你......”紫萝双手胡乱地在脸上一抹,霍然站了起来,咬牙道,“你混/蛋!”一转身,便跑得无踪无影,以此来掩饰她哭得狼狈的模样。 广厦很无辜的眨眨眼,望着紫萝消失的方向,纳闷地嚷嚷道,“娘子,你跑什么啊,咱们还没有洞房呢......”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团圆结局。 愿天下有情人钟情眷属。 嗷~~~~~可算是了咱一桩心事。 对不起大家啥的话就不想说了,只愿妹纸们都健康、幸福,啥也没有这两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