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岁月:陆一伟传奇》 0001 果园丰收 0001 果园丰收 深秋的太阳摆弄着慵懒的身姿终于跳到山的那一头,留下一抹凄凉而又韵味的余晖与黑底白边的云朵斗彩,满山遍野的映山红犹如一望无际的麦田,随风逐浪争先抖落着色彩斑斓的曼妙身躯,山脚波光涟滟的东瓦河宛如少女挥舞的水袖缠绕在绵延不绝的观音山腰间,山与水的灵动,光与色的交辉,如墨染琉璃,妩媚动人。 山脚下的东瓦村已在此繁衍千年,放了40多年羊的许三少晃晃悠悠地哼着小曲,赶着羊群,顺着观音山下来了,时不时还要甩动鞭子吆喝两声。人们一听到鞭声,就知道该吃晚饭了。这已经东瓦村民多年不变的习惯,那声音就像观音庙里的钟声一样,空灵而悠长。 这一天村民一反往日常态,老老少少聚集在村西口眼巴巴地看着工人师傅们把一筐一筐的苹果装上车,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你说说这李铁蛋,前些年还是吊儿郎当地在村里晃来晃去,一转眼都成了‘万元户’了,啧啧,这人哪,还真不能以貌取人。” 又一年长的村民道:“这李铁蛋别看爹妈死得早,心里可有主意哩!小时候我就给他算过一卦,此人非池中之物,必将乘风而起,飞黄腾达,你看看我算的没错吧?” 一妇女投来鄙夷之光,嗤嗤道:“得了吧,就你个‘许半仙’,你咋不说他爹妈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你……”妇女说了半截又把后半句咽回肚子里。 “扯那么远作甚?要我说并不是他李铁蛋有本事,他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人家陆镇长,要不是陆镇长指点他,估计这会还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整天晃着个脑袋混在赌场上呢。”又一村民道。这一说法得到村民们普遍认同,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肯定。 “哎!你说这陆镇长也怪可怜的,老婆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镇里的领导似乎又不待见他,把他扔到这荒山野岭的,当什么狗屁包村干部,要我说,陆镇长这种实实在在为咱老百姓干事的这股劲道,当镇党委书记都绰绰有余,***一群贪官。”一个戴眼镜的男子道。 “都装好了没?”陆一伟站在一块土圭上,对着在后面装车的李海东喊道。 听到陆一伟问询,李海东与一个工人把一筐苹果费劲搬上了车,擦了下汗,跑过来道:“马上就好,还有最后十几筐,你就放心吧。” 陆一伟看了看围观的村民,心里很不是滋味,对李海东道:“剩下的不要装车了,给村民们分了吧。” 陆一伟如是说,李海东忸怩挠头,心疼地道:“陆哥,那可是上千斤的东西,给他们分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没有村里人的支持,那有你李铁蛋的今天,快去。”陆一伟眉头一蹙,仔细叮嘱着李海东。 李海东比陆一伟小三四岁,在陆一伟面前他始终放低姿态,谦恭地叫着“陆哥”。李海东虽心存不愉,但对陆一伟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于是他跑到车队的尽头,向装车的工人一摆手,把剩下的苹果抬到围观群众的前面。< 0002 场面壮观 0002 场面壮观 只见李海东装模作样,学着村干部道:“乡亲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年我们的果园大丰收,除了感谢老天以外,还要感谢大家给予我们的支持。刚才,陆镇长发话了,为了表示感谢,他决定拿出一千斤苹果分给大家……” 围观的群众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生怕自己吃亏,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一筐筐色泽红润且又饱满的红富士大苹果,蠢蠢欲动准备挑一筐好的抢夺过来。李海东的话还没有讲完,已经有人从人群冲了出来,坐到地上死死地抱住苹果筐。村民见状都涌了过来,三下五除二把苹果给瓜分完了,把李海东挤得差点摔倒在地。 “嗨嗨嗨,***李国柱,老子还没讲完呢。你***就是人精,占便宜你比兔子跑得都快,怪不得你老婆说你不中用,估计晚上爬肚皮就像放炮一样,动静整的蛮大,光听响声了。”李海东戏谑地骂道,一群人哄堂大笑。 陆一伟看到村民们满脸挂着喜悦,把手中的烟蒂往地上一扔狠狠一踩,心里既高兴又惆怅。五年了,被人当做弃子扔到这鬼地方五年了。五年中,饱含了太多的心酸苦楚,无奈绝望,如果不是这片果园,或许自己早已撑不下去,辞职南下了。 苹果全部装上车后,陆一伟对李海东一挥手,走到刚买的标致轿车前,打开车门,优雅地坐了进去。随着李海东一声令下,十多辆载满苹果的拉货车浩浩荡荡地驶出了村子。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长龙盘旋在观音山上,场面尤为壮观。 车上,李海东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咧着嘴呲牙笑道:“陆哥,这批苹果运出去后,我们可就大发了啊。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今年亩产值在10000公斤以上,30亩地就是30万公斤,按收购价8毛钱计算,我们整整赚了24万元啊。我的天哪,这在几年前我想都不敢想。” 陆一伟没有接话,镇定自若地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五年前,陆一伟随着县长的倒台,他这个“县政府一秘”也跟着遭了秧。时任县委书记刘克成因为他拒不配合县里的调查,一怒之下把他贬到这鸟不拉屎的北河镇。而镇党委书记魏国强巴结讨好上层,对陆一伟也是冷眼相待。先是把陆一伟分管的部门划分到其他副镇长名下,到后来直接踢出镇政府,让他到偏远的东瓦村兼任党支部书记。名义上说是东瓦村机构不健全,让陆镇长下到基层实实在在帮助村民致富,实则是在痛打落水狗,以泄私愤。 车辆一字排开从北河镇政府门口呼啸而过,北河镇党委书记魏国强坐着桑塔纳轿车正好往出走,看到这蔚为壮观的场面,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面色阴沉,掏出手机打给陆一伟:“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陆一伟挂掉电话,冷笑了一声,将手机往后座一扔,一脚油门下去,车子直接飙到了120迈以上。< 0003 往事回首 0003 往事回首 晚上8点多,车队来到了西江省省城江东市郊区的农贸市场,这里是全省乃至全国都比较有名的蔬菜瓜果农业贸易市场,每天来这里拉货送货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李海东下车后,指挥着车辆到仓储库去卸货。陆一伟从来不直接参与果园的经营管理,他只负责提供技术和跑销售,其他的一概由李海东负责打理,甚至签订合同、货款结算这类大事都全权托付给李海东。对于他,陆一伟完全信任。 陆一伟坐到车里,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靠在座椅上观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对面驶来的车辆灯光打到他那刚毅俊朗的面庞上,两条浓密的倒八字剑眉显得冷峻而富有豪气,一双炯炯有神的明目如群星点缀,充满了笃定和坚韧。鼻如悬胆,玉面朱唇让棱角分明的五官富有质感,稀疏的胡须配上古铜色的肌肤更加有男人魅力。 车载cd里播放着郑智化的《水手》,车门两侧的喇叭传出清脆而富有沧桑的歌声。尤其是唱到“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的时候,陆一伟手肘倚在车窗上,手指间夹着烟戳着额头,眉宇之间拧成了疙瘩,鼻翼微微翕动,迷离的眼睛也渐渐湿润起来。五年间经历的风雨岁月如同昨天发生的一般浮现在脑海。 老领导被人栽赃离开南阳县之前,料到陆一伟会遭到不公正待遇,通过别人之手悄悄留给陆一伟一张存有5万元的存折,并转告他:“没有能给他一个好的归宿,这钱就当是一种补偿吧,或许这笔钱可以让你找到新的出路。另外,不要联系我,时机到了我会联系你的。”陆一伟拿着存折在家里留着眼泪喝的酩酊大醉,跟了老领导三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半个月后,陆一伟背着处分“下放”到北河镇,任副镇长,分管科教文卫。一个月后,北河镇党政联席会通过,陆一伟暂时放下手中工作,到贫穷偏远的东瓦村兼职党支部书记,帮助当地农民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致富道路。 半年后,妻子提出了离婚,并要带孩子走。陆一伟没有任何反抗资格,与妻子的父亲县政协副主席斗法,简直是自不量力,于是他选择了认命,在老丈人的“威胁”下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刚满两岁的孩子带走了,留给他一套空寂而压抑的房子。 同样遭殃的还有原交通局局长马志明,不过他经过层层打点,保住了正局级位置,从交通局挪到旅游局出任局长。马志明在这位置上一待,就是五年。明眼人都能看出,马志明与陆一伟一样,不过是落地的凤凰而已。 这些年来,马志明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但他对同盟好友陆一伟却不像其他人一样敬而远之,反而经常主动邀约,鼓励他振作起来。正因为马志明的鼎力支持,陆一伟决定动用老领导留下的那笔资金搞实体。条条大路通罗马,上帝关上了一扇门,总留有一扇窗等着自己,官场失意不见得商场也不通,在马志明的指点下,陆一伟承包了东瓦村30亩土地,并在大学教授的引见下,认识了农科院的一位专家。正是这位专家提供的苹果种苗和技术支持,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0004 赚了大钱 0004 赚了大钱 陆一伟一开始搞苹果种植时,镇里的领导嗤之以鼻,还不时地冷言蜚语,暗里讥讽。直到去年苹果园有了收益时,镇党委书记魏国强才有所警觉,并在县委书记刘克成面前狠狠告了一状,但苦于没有把柄,也就不了了之。 而今年的果园又大丰收,在北河镇引起强烈反响,甚至有村民提议让陆一伟来领导北河镇,带领大家一起致富。“谣言”传到魏国强耳朵里,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决定压一压陆一伟,要不然北河镇快由他陆一伟说了算了。 李海东是东瓦村的一个农民,因爹妈死得早,缺乏教养,养成了好吃懒做的习惯。早年间也外出打过工,没几天就跑回来了,说吃不了那份苦。不仅如此,居然染上了赌博这一恶习,先后把祖上留下来的房产都变卖扔到了赌场上。 陆一伟到东瓦村兼职后,发现李海东本性并不坏。在开始种植果园时,就拉上他一起干。这一决定让村里的人都以为陆一伟疯了,但几年下来,李海东被陆一伟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且戒掉了赌瘾。尤其是去年果园见效后,李海东摇身一变,穿上了名牌,买了手机,还重新盖起了房子,让村里人唏嘘不已。 当陆一伟扔掉三支烟头的时候,李海东从仓储库笑呵呵地跑了过来。老远就道:“陆哥,已经交接完毕,合同款明天下午6点前准时打到账户,这钱可是去年的整整两倍啊。” 陆一伟依然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道:“海东,你也辛苦一年了,等合同款到账我就给你发工资,今年的工资翻三倍。” 李海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倍!我的妈呀,那可是3万多元啊,陆哥,我可不要那么多,平时你已经照顾我不少了。” 陆一伟淡定地道:“这是你应该得的,以后我还会继续涨,跟着我混,少不了你的。” 李海东频频点头,感恩戴德一大堆说词,陆一伟淡然一笑回应。李海东上车后,陆一伟问:“晚上你到哪?” 李海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这半个多月没开荤腥了,一会你把我送到‘天韵阁’就行了,嘿嘿。” 陆一伟无奈地笑了笑道:“你呀,也老大不小了,发了工资赶紧找个媳妇,别把钱都花到窑姐那儿去。”说归说,陆一伟从身上掏出一千元丢给李海东,又道:“悠着点花,别报废了你那副腰子。” 李海东接过钱,戏谑地道:“我说陆哥,你别光说我呀,你也是不是该找个媳妇了,我看那大学生苏蒙就不错,她对你也挺有意思,别错过了啊。” 陆一伟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给了你钱都堵不上你那张破嘴。” 李海东哈哈大笑,把c 0005 女友苏蒙 0005 女友苏蒙 送走李海东,陆一伟就掏出手机打给在《西江日报》上班的苏蒙。苏蒙此时正在家里电脑跟前赶今天外出采访的新闻稿,一听到陆一伟到了江东市,兴奋地把未写完的稿件保存,关掉电脑,跑到卫生间开始打扮起来。与她住在一起的肖一菲看到苏蒙神经兮兮的,跑到卫生间追问:“我说苏蒙啊,是不是你那位陆哥来了啊,看把你兴奋的。” 苏蒙一边扎头发,一边从镜子里瞟了一眼肖一菲,温婉低头,娇媚一笑道:“那有,大学同学找我吃夜宵。” 肖一菲从身后抱住苏蒙在腰间咯吱起来,道:“我看你不说实话,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 苏蒙扭动着身姿蹲到了地上,求饶道:“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我招还不行嘛。” 肖一菲在苏蒙腰间轻轻掐了一下,撇着嘴道:“这还差不多。” 苏蒙起身,拿起洗手台的粉底液在脸上认真地擦起来,隔着镜子与肖一菲对话:“他刚到江东,还没有吃饭,我出去陪他吃点饭。” 肖一菲头靠在门框上,脸上充满焦虑,一本正经地道:“苏蒙,我说你可要想好了啊,他陆一伟那点比任东方强,人家任东方家里要钱有钱,要背景有背景,人也长得说的过去,再者他已经苦苦追求了你五六年了,你都始终没有松口。再看看陆一伟,都已经离过婚,而且还钻在山沟里,人虽长的帅点,但帅不能当饭吃啊,何况你们不合适,与任东方比起来,简直……” 苏蒙见肖一菲唠叨起来没完,便转过头打断道:“姑奶奶啊,我求求你了,这话你都说了不下百遍了,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你啦。至于今后,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肖一菲叹了口气退出了卫生间,回到卧室躺到床上拿起一本时尚杂志百无聊赖地翻看起来。 苏蒙整理好行头,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枣红色黑点连衣裙穿上,束上一条带有蝴蝶结的白色腰带,又从鞋柜拿出陆一伟上次来江东时买的棕红色靴子,在衣镜前左看右看,直到自己满意后,才从床上拿了件粉色外套,与肖一菲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肖一菲起身走到客厅问道:“晚上你还回来不?不回来我可不给你留门了啊。” 苏蒙在肖一菲额头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道:“晚上就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吧。” 肖一菲投向羡慕的眼光,然后郑重其事地拉着苏蒙手道:“你要不喜欢任东方,你可以不可以让给我?” 苏蒙没好气地松开手道:“关我什么事,你要喜欢你去追啊。”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蒙的家位于江东闹市区的一处高档住宅区,距离上班的西江日报社不到1公里。这处住宅是她父亲给她买下来的,与她住在一起的肖一菲既是大学好友,又是报社同事,因一个人住有些孤单,就把肖一菲从单位宿舍楼里拉了过来。 苏蒙下了楼,老远就看到陆一伟穿着精干而又帅气的夹克,手插裤兜靠在车上,带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望着远处,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得帅气迷人。< 0006 湖中赏月 0006 湖中赏月 苏蒙就喜欢这样即成熟又有风度的男人,她如脱缰的马一般,甩动着马尾辫奔到陆一伟面前,从后面一下子揽住了陆一伟的腰,头紧紧地贴在后背上,用力用鼻尖感触着心爱男人身上的淡淡烟草味。 陆一伟转过身握住苏蒙像绸缎一样光滑的手,脸上露出了平时难得一见的笑容。他仔细端看着苏蒙貌美的容姿,白皙的皮肤胜似冬雪,明亮的双眸宛如一泓清水,泛动着晶莹光亮,修眉端鼻,唇若点樱,洁白整齐的牙齿笑起来颊边还微现梨涡,尤其是脸颊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犹如画龙点睛般,甚是娇美迷人。 苏蒙踮起脚尖在陆一伟脸颊亲吻了一下道:“你多久都没来看我了。” 陆一伟抱紧苏蒙,略显歉意地道:“这段时间果园忙,这不今天都卖出去了,剩下的时间就交给你啦。” 苏蒙美滋滋地一乐,钻进了陆一伟的怀里。当她看到旁边铮亮的新车时,惊讶地望着陆一伟道:“你买新车了?” 陆一伟拍拍车顶,笑着道:“嗯,前段时间买的,以后我来看你就更方便了。好了,我快饿晕了,走,我们去吃饭去,顺便让你感受下我的新车。” 苏蒙快乐的像一只小兔子一般,蹦蹦跳跳地绕过车后,钻进副驾驶室。上车后,她来回摸了一遍,又往后靠了靠,然后冲着陆一伟一笑,道:“这车不错啊,我觉得比我爸的车还要舒服。” 陆一伟驾着车来到了他俩经常吃饭的地方——“东湖游廊”。这名字咋一听就好像旅游景点的名称,这也正是这家酒楼的卖点。就餐的地方位于游船上,游船仿古代宫廷楼阁建筑风格,以红色和金色为主色调,门柱窗花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四周挂满了大红灯笼,更为神奇的是,在夏季夜晚时游船两侧会如同喷泉一般喷出水柱,置身于此,流连忘返。 陆一伟和苏蒙经常到这里用餐,一来这里的饭菜可口,二来这里就餐的环境十分清雅。当菜上齐后,二人四目相对,吃着佳肴美味,品着醇香茗茶,荡漾在偌大的东湖上,凭栏眺远,万家灯火起伏错落,银霞明灭,与波光粼粼的涟漪、满天闪烁的星斗交相辉映,其景奇丽醉人。 吃饭中间,陆一伟不自觉地掏出烟要点上,苏蒙见后眉头一蹙,道:“你少抽点烟,对你身体不好,再说这么美好的景色,你要是抽烟,简直大煞风景。” 听到苏蒙奉劝,陆一伟有些难舍地把烟装起来,道:“这些年里,除了你,只有烟陪伴我度过漫漫长夜。每当孤独无眠时,我总会点上一支,以聊慰我空寂的心灵。它如同我一个不会说话的老友,总能为我排忧解难,把它丢掉,实在难舍。” 苏蒙看着略显忧郁沧桑的陆一伟,抓住他的手,心疼地道:“一伟,你要实在坚持不下去就别硬撑了,我去找找我爸,给你动一动位置,或者干脆把你直接调到江东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 0007 爱情际遇 0007 爱情际遇 谈起心事,陆一伟还是不自觉地掏出来烟点上,他歪头回望东湖岸边的高楼大厦,指着远处的一栋刚刚落成的地标建筑,哈着热气道:“苏蒙,从这个角度看‘金都大厦’,多了些雄伟和非凡,每天有多少人想着盼着能走进这座大厦工作,想着有朝一日能穿着职业装,喝着咖啡,站在落地窗跟前俯视芸芸众生如蝼蚁般穿梭在大街小巷,当然这只是个想象。” “而真正坐在这座大厦工作的人,每天除了干不完的活哪有空暇时间去凭栏远眺。其实我现在的处境也是一样的,我当然想快速摆脱目前的现状,但是我现在不能走,不能不明不白地离开那里,否则我这辈子永远都将背着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慌度终生。除此之外,我还遵守着一个承诺。” 苏蒙端起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似懂非懂地望着陆一伟如刀刻般俊朗而忧伤的脸,如果说命运可以改变人的一生,而生活的磨难更能让人懂得珍惜成长的每一个脚印。苏蒙安慰道:“一伟,我明白你心中的苦闷,可是每每看到你把忧郁写到脸上,我心里也十分难过。不管怎么说,你仕途虽不顺,好在商途还算不错,我不希望你大富大贵,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我也就满足了。” 陆一伟突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我有你说得那么凄惨吗?我每天过得挺好啊,难道我脸上还写着‘忧郁’二字不成?” 苏蒙看到陆一伟迷人的微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别成天绷着个脸,来,亲我一口。”说完,苏蒙闭上眼睛把脸凑过去。 陆一伟掐灭烟头,把苏蒙揽到怀里在额头上亲了一口,然后抓住苏蒙冻得发紫的小手凑到嘴边哈着热气取暖。 苏蒙与陆一伟的爱情故事,说起来也比较俗套,但却对苏蒙对爱执着不渝的那份勇气让人折服。陆一伟早些年毕业于西江大学中文系,算起来与学妹苏蒙还是校友。陆一伟有了发展果园的想法后,就登门拜访自己的大学教授蔡润年,想让他帮忙搭桥引见农科院的技术专家。 蔡润年对这位心爱的学生倍爱有加,当他得知陆一伟的想法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不顾劳累几经奔波帮陆一伟跑前跑后,甚至利用节假日亲自与农科院的“老友”到东瓦村实地指导,让陆一伟甚为感动。 陆一伟大学毕业后,蔡润年强烈向学校举荐他,让他留校任教。而陆一伟却辜负了老师的一番美意,放弃留校任职毅然回到了自己家乡发展。因为这,蔡润年还大动肝火,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搭理陆一伟。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陆一伟与苏蒙在蔡润年家里不期而遇。那时,苏蒙还是个大三的学生,初次与陆一伟相识就被他优雅的风度和不俗的外表所倾倒。同样作为蔡润年的得意弟子,当她从老师那里了解到陆一伟的情况后,就主动与陆一伟套近乎。而陆一伟只把她当做一个小学妹来看待,而作为旁观者的蔡润年却看出些端倪,虽不赞成这段姻缘,但性格倔强的苏蒙却油盐不进,花痴般地对陆一伟展开猛烈攻击。< 0008 梅雨约定 0008 梅雨约定 陆一伟当然清楚苏蒙的想法,但想到自己当初的处境以及不相对等的年龄,当面严词拒绝。可苏蒙却是一根筋,被陆一伟拒绝后没有后退,反而更加对这个谜一般的男人神驰向往。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苏蒙只身一人跑到了东瓦村,为此还受了伤,让还未走出离婚阴霾的陆一伟十分感动,也就是那一次,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 后来,随着交往的深入,陆一伟才得知苏蒙的父亲竟然是北州市副市长,思虑再三与苏蒙提出了分手。当苏蒙听到陆一伟这个可笑而荒唐的理由时,更加对他迷恋有加。因为有些人与她交往是冲着她的家庭背景,而陆一伟却恰恰相反,从这一点,苏蒙就认定陆一伟是个可靠的人,至少不是个伪君子。 俩人分分合合走过了将近四年的恋情,也算经历了风雨的考验。苏蒙大学毕业进入西江日报社分配到要闻部,而陆一伟的果园也在去年有了收益。时间的推移,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俩人面前。在苏蒙的家人忙着为她张罗婚姻大事时,才得知女儿竟然找了个山沟里的“二婚”,这让二老说什么都不能答应。每当二人见面,虽心里都装着此事,但都不愿意提及。 吃过饭,陆一伟载着苏蒙沿着西江转了一圈,来到了俩人经常约会的秘密花园,位于江东市北城区的一家四合院旅社。 之所以选择这个地方,与二人的人文情怀有关。苏蒙大学读的是新闻专业,但十分喜爱中国古典文学,尤其是现当代文学诗歌,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如果说大学时代让她对所掌握的知识进行了整合,更多的是深受家庭教育有关。 陆一伟停好车,苏蒙缠着陆一伟的手臂行走在具有年代气息的胡同里。经过岁月的洗礼,胡同里的石板路被磨得锃亮,在昏暗的路灯照射下显得生机盎然。两侧的商铺依然生意火爆,小吃摊围满了人,时不时来两声吆喝。自行车的铃铛声和小孩子的嬉闹声让俩人似乎回到了童年时代。 苏蒙有感而发,道:“一伟,你还记得戴望舒的《雨巷》吗?” 陆一伟工作以后很少再触及这些当年文学的激情,不过提到《雨巷》,陆一伟几乎可以倒背如流,触景生情,他不自觉地默背起来:“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苏蒙触动了少女情怀,有些忧伤地道:“哎!啥时候我们也南下江南,去寻找那位撑着油纸伞,像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独自走在幽深的雨巷里,那该多好啊。” 陆一伟拍了拍她的肩道:“明年梅雨时节我带你去。” “真的?”苏蒙像个孩子一样蹦了起来,兴奋地说道。 陆一伟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苏蒙激动地甩开陆一伟的手,展开双臂游走在北方的胡同里,似乎已经身临其境,走在了那狭长、狭长的雨巷里……< 0010 意外发现 0010 意外发现 电视里播放着西江新闻,待播放到关于《副省长邱远航到北州市调研文化产业发展》的一则新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陆一伟立马坐了起来,眼睛紧盯着电视屏幕,用敏锐的目光再次寻找,但令人遗憾的是那个身影没有再次出现。 不过在新闻结尾处,主持人评论道:“近年来,北州市领导班子审时度势,准确定位,把发展目光放到了文化产业上,对于一个依靠能源发展的经济大市,在文化产业上下功夫,做文章,这与西江省提出的‘文化强省’目标是一脉相承的……” 陆一伟关掉电视,仔细回想着那个画面,他敢肯定跟在副省长身后的那个人就是自己的老领导,原南阳县县长楚云池。 楚云池担任县长时,因打击私挖滥采触动了县委书记刘克成的利益,让刘克成大为恼怒。刘克成经过周密部署,下了一盘很大的棋,让楚云池背着处分挤出了南阳,楚云池被架空权力,调到市档案局出任副局长。 楚云池临走时,告诫陆一伟不要联系他,这些年来,陆一伟一直遵守着这个承诺。关于楚云池的情况,陆一伟通过县旅游局局长马志明那里得到一些只言片语信息,去年楚云池被调到市文化局任局长。再次启用楚云池,这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而如今副省长邱远航专程到北州市调研文化产业,这一举动实在让人耐人寻味。 要知道楚云池与副省长邱远航的私下交往颇为频繁,一到过年,楚云池总会带着陆一伟登门拜访,不过那时候邱远航还是东州市的市委书记,出任副省长也就是前两年的事。 邱远航一上任,楚云池就调到市文化局出任一把手,而如今又是调研,陆一伟由此推断,楚云池重返政坛,迎来了政途生涯的第二春。可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楚云池始终没有与自己联系,难道他把我给忘记了吗?想到此,陆一伟感到心口隐隐作痛。 他本想打电话给马志明,拿起手机还是放了下去。< 0011 前景规划 0011 前景规划 苏蒙洗澡出来,看到陆一伟神情严肃,光着下半身躺在沙发上,旁边的烟灰缸扔着三四个烟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苏蒙用浴巾裹着身子走到陆一伟面前,眯着眼用手扇了扇烟雾,一把从陆一伟手里夺过未抽完的烟戳进烟灰缸,心疼地道:“你能不能少抽点烟,弄得屋子里乌烟瘴气的,怎么,又有心事了?” 陆一伟看着楚楚动人的苏蒙,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脑后,没头没尾地来了句:“苏蒙,你猜我到现在挣了多少钱?” 苏蒙家境殷实,向来对钱多钱少没有概念,一边擦头发,一边道:“你也知道,我历来不过问你的**,钱多钱少我都不在乎,只要你对我好,就算日子过得紧巴一点也无所谓。” 看来苏蒙还是不了解陆一伟,一个在官场上失意的男人,犹如一只老虎没有了斗志,而如今陆一伟另辟路径在商途上有了起色,就是要夺回丢失的尊严。 男人的尊严,是在一生中不可抑制的价值观追求,为了尊严他可以舍弃金钱,抛弃女人,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都要捍卫看不见摸不着的尊严。英国小说家高尔斯华绥说过:“人受到震动有种种不同:有的是在脊椎骨上;有的是在神经上;有的是在道德感受上;而最强烈的、最持久的则是在个人尊严上。”尊严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是一个人内心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 陆一伟如今挣了钱需要的就是别人给予认可和肯定,如果自己最心爱的人都漠视淡然,这个尊严是无效的,是没有震撼感的。 苏蒙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缺欠,急忙爬到陆一伟身上,一只手玩弄着略微硬起的小弟弟,嬉笑道:“那你说说你挣了多少?” 陆一伟任由苏蒙摆弄,然后伸出一个巴掌,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50万?”苏蒙停止手上的动作,试探地问道。 陆一伟满足地点了点头。 “天哪!我一个月的工资不过才600多元。”苏蒙惊讶地捂住了嘴巴。90年代末期,如果有50万元的存款很了不得,虽在整个西江省算不了什么,但在南阳县已经算是人上人了。“那你打算怎么办?”苏蒙问道。 陆一伟想了想道:“我打算把这笔都花掉,继续扩大果园种植规模,这个项目利润可观。” 苏蒙浇了盆冷水给陆一伟:“我到觉得你不必非得在农业上发展,农业是靠天吃饭,如果遇上个天灾**的,让你赔个底朝天。” 陆一伟到没想到这一层,仔细想了想,觉得苏蒙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毕竟这条路刚刚步入正轨,发展前景还是比较明朗的。最主要的一点,他兼任东瓦村党支部书记后,承诺让东瓦村民脱贫致富,现在看来时机已经成熟。 苏蒙看到陆一伟不说话,于是宽慰道:“一伟,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别想这些了,好不容易才来一次,谈什么工作啊。”说完,拉起陆一伟往床上走去。< 0012 另辟途径 0012 另辟途径 第二天送走苏蒙,陆一伟绕到“天韵阁”接上李海东,一路狂奔回到了北河镇。 到了镇政府门口,陆一伟对李海东道:“你先去牛福勇那里等我,我去镇里办点事,去去就来。” 李海东下车后,开着车进了镇政府大院。下车关门的时候,故意弄得动静很大,然后仰着头挺着胸往机关大楼走去。 陆一伟的这一举动,立刻招来了机关干部的侧目。对于地理位置偏远且贫穷落后的北河镇来说,除了党委书记魏国强的桑塔纳外,很少有车出出进进,除非县领导下来检查,除此之外能够拥有小轿车的,也只有北河镇的“首富”牛福勇了。可如今陆一伟居然也买了车,这让机关人员心里是五味杂陈。 当年,陆一伟背着罪名被贬到北河镇,党委书记魏国强积极与县委县政府保持高度一致,对陆一伟进行了“冷处理”,先是架空权力,然后踢出镇政府,而机关干部抱着“痛打落水狗,破鼓万人擂”的心态一边倒排斥这个被人遗弃的棋子,就连食堂做饭的大师傅都是冷眼相待。 中国官场,没有在野与不在野一说,只有成功与失败两条极端的路。一旦进入官场,想要有所作为,就要面临着“站队”押宝,选择阵营,押对了前途一片光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押错了仕途就此终结,要想东山再起,如无过人的本领和上层的提携,很难再次进入权力中心。 当然,在这两条路中间还有一种人,就是所谓的“中立派”、“骑墙派”,“墙头草”,这种人往往到最后基本上都得不到好的结局。要不一辈子碌碌无为,苟且偷生,要不成为政治牺牲品,抓做“典型”,成为反面教材。这两路对于从政之人来说,可谓是望穿秋水,可悲可叹。 对陆一伟来说,选择阵营并不是由他说了算的,而是从给县长楚云池当秘书的那一天起,就打上了“楚派”标签。在“刘楚”之争上,尽管他的作用很小,但心胸狭隘的县委书记刘克成将“楚派”一打尽,以泄私愤。 陆一伟在北河镇遭到不公正待遇,远在北州市坐“冷板凳”的楚云池想都能想到,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对陆一伟的遭遇只能闭目痛心,扼腕叹息。 而如今陆一伟另辟途径,坐山当起了“山大王”,摇身一变成了“富翁”,这让曾经踩在他头上拉屎撒尿的北河镇机关人员懊悔不已。一群人端着水杯,围站在窗户跟前,羡慕地看着陆一伟的新车,心里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0013 正面交锋 0013 正面交锋 陆一伟大摇大摆地上了二楼,走到党委书记魏国强办公室门口,门都没有敲就径直推门而入。进门后,陆一伟看到一名副镇长正在给魏国强汇报工作,于是他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墙上挂着的“北河镇领导班子职责分工一览表”。 陆一伟这一举动,让正在汇报工作的副镇长吓了一跳,再看魏国强,脸色瞬间阴沉,握笔的手也重重压了一下,抬起眼皮瞟了一眼陆一伟,又对那位副镇长道:“继续说。” 那位副镇长看着魏国强慌乱的眼神,知道再汇报下去也不见得他真能听下去,于是十分知趣地草草收尾,与陆一伟打了声招呼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魏国强与陆一伟,气氛瞬间凝固。陆一伟依然一副漫不经心无所谓的态度,而魏国强瞪着铜眼尽量压着火气平复心态。作为北河镇的一把手,还没有人敢对他如此大不敬,陆一伟这种态度很明显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僵持少顷,魏国强情绪有所缓和,把桌上的笔记本合上,然后丢给陆一伟一支烟,道:“一伟啊,最近你也没来我这里汇报工作,怎么样?干得还顺心不?” 魏国强此话一出,颇为懊悔。陆一伟被自己踢出镇政府,现在又问干得顺不顺心,这明显是给对方授以话柄,自己打自己的脸。随料陆一伟不接话茬,也不看他,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字。看此场景,倒像是魏国强在给陆一伟汇报工作。 陆一伟的傲慢无礼,彻底激怒了魏国强。只见魏国强往桌椅上一靠,双手交叉,拇指不停地来回转动,眯着眼盯着陆一伟,加重语气道:“陆一伟,你对我有意见?”说到“意见”二字的时候,魏国强因情绪不稳定,导致声音变调上扬,十分刺耳。 陆一伟没有正眼看魏国强,哼笑一声道:“我那敢对你意见,您是镇党委书记,是2万北河镇人民的父母官,也是全镇上下党员干部的领头羊,北河镇的发展思路、经济指标都压到你一个人头上,我们作为下属的应该为你排忧解难,分担忧苦。” 陆一伟不阴不阳地说了一通,魏国强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挪动了一下肥大的身躯,用手推了推眼镜架,语重心长地道:“陆镇长啊,至于让你去东瓦村驻村,是经过镇党委政府深思熟虑,慎重考虑的,而且组织部相关领导都作了明确指示,领导干部包村帮农民致富发展是我党巩固基层政权,实实在在为群众办好事办实事的重要举措。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是从县里下来的,眼界宽,人脉广,思路新,作风实,而且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和过人的胆识谋略,从这点出发,放眼全镇,没有一个人比你更合适的。” 魏国强顿了顿继续道:“诚然,我们都是在为党国效力,为群众服务,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不过是分工不同而已。你一个副科级干部应该有一定的思想觉悟,这里面绝对没有参杂个人情感和恩怨,再说我与你无冤无仇,我犯得着怎么干嘛!” 陆一伟坐在那里歪着头抽着烟,表面上在听魏国强这一套冠冕堂皇的官腔,心里恨得直咬牙。< 0014 手握把柄 0014 手握把柄 见陆一伟不开口,魏国强身体前倾,把手肘压到办公桌上,又道:“你驻村这些年成绩斐然,凭借一己之力居然搞起了果园,从这点看,当初镇党委政府的决定是正确的。镇里决定把你这个项目打包上报县里,多争取些上级配套资金,来年扩大种植规模,打造全镇乃至全县的果园种植基地。” 陆一伟听到这话有些懊恼了,他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转过身道:“我说魏书记,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劲呢?果园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我陆一伟一个人单枪匹马奋斗来的,怎么转眼间就成了镇里的项目呢?我刚开始搞的时候镇里支持过吗?拿过一分钱吗?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资金的问题的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陆一伟夹枪带棒地如此一说,魏国强本来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于是他语气强硬道:“镇里怎么没支持?难道你所占的土地不是镇里的吗?没有土地你能搞得起来吗?至于资金你也知道北河镇的这个烂摊子,工资都快发不出去了,投产项目就更不用说了。” 话到此,陆一伟也无话可说了,他起身冷笑了一声道:“魏书记,如果你今天叫我来就说这些,那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不管怎么说,我感谢你对我栽培。” “等等!”魏国强见陆一伟有走,急忙疾言厉色地叫住。 陆一伟回头,疑惑地问道:“还有事吗?” 魏国强指着沙发示意陆一伟坐下,整理了下衣服,诡异地道:“我还没说完,你先坐下。” 陆一伟晃荡着身子回到沙发上,挑了下眉毛道:“说吧。” 魏国强此刻已经是怒不可遏,但还是强忍着说道:“陆镇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镇党委政府让你驻村东瓦村是让你帮助村民脱贫致富的,可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以及据群众反映,群众没富,反倒是你富有了。你身为一个公职人员,利用国家资源,私自经商,你这可是严重违反了党纪政纪。” 陆一伟早就猜到魏国强会来这一招,他站起来双手叉到魏国强办公桌上,眼睛紧紧地盯着魏国强道:“魏书记,你说话可是要有根据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帮东瓦村的村民,你怎么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度过的,你怎么知道我为果园的事情操了多少心,现在别在我跟前说这些没用的,如果你有证据你尽管向上级反映,让纪委来调查我,你敢吗?”说话的时候,陆一伟两眼射出的寒光让魏国强胆颤。 魏国强看到陆一伟如此嚣张,一声冷笑,扬手一指道:“你以为我不敢查你?” “那就尽管来吧,大不了做个平民百姓,不过你魏书记的事迹好像比我辉煌啊,北河村的煤矿你参股分红,你违反招投标程序让你小舅子去年修建了北河中学,你还在江东市置了两处房产,好像这些事在北河镇群众中口口相传啊,让纪委来调查我,是不是顺便来查一下你呢?”陆一伟轻描淡写地说道。< 0015 杯落义断 0015 杯落义断 陆一伟这句话句句戳中魏国强要害,魏国强的脸上由红变黑,再到猪肝色,只见他手一抖,差点把桌子上的水杯打翻,慌乱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城府,张大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片刻,魏国强起身重重一擂桌子道:“陆一伟,你别血口喷人,你说的这些你有证据吗?” 陆一伟拿起魏国强桌子上的中华烟点燃,轻蔑地道:“抽着中华烟,你说镇里都快发不出工资了,你知道这一盒烟够一个家庭好几天的生活了。别和整这些没用的,我陆一伟虽是被发配到这鬼地方,你以为我一辈子就待在这里吗?魏书记,自己一身骚就别抓他人的把柄,想想下一任县委书记上任后你的归宿吧。” 魏国强愣怔在那里,吃惊得顿时无话可辨。 陆一伟绕过办公桌,凑到魏国强耳边道:“谁敢说能保你一辈子,想想我的处境或许也是你的下场,好自为之吧。”说完,陆一伟给魏国强拍了拍衣领上的烟灰,摔门扬长而去。 陆一伟还没下楼,就听到魏国强办公室“哐”一声巨响,水杯应声摔地。陆一伟压在心头许久的话终于发泄出来,顿时觉得一身轻松,他回望了一眼魏国强的办公室,露出一丝蔑视的笑容。 此刻,一楼的办公室还大门敞开,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陆一伟。一个眼尖的干部扫到陆一伟下来了,和众人使了个眼色,便匆忙散开了。陆一伟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到他们在议论自己,但对于这些每天吃饱没事做就知道扯闲话的人感到不屑,扬起头背着手走出了镇政府大楼。 陆一伟刚一走,办公室的人又迅速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继续刚才未谈完的话题。从面部表情看,有的兴奋,有的哀怨,有的叹惋,总而言之,陆一伟在北河镇就像幽灵一般存在。 陆一伟上车后正准备发动车,手机不停地响了起来。陆一伟掏出手机一看,是北河镇镇长徐青山的电话,于是笑着接了起来,道:“徐镇长,有何指示?” 电话那头,徐青山直截了当道:“我看见你了,不过我不方便叫你到我办公室,中午别回了,聚聚。” “好,我去牛福勇家等你。”陆一伟挂掉电话,发动车掉头,驶出大院,一连串动作娴熟流畅,让驻足观望的人留下无穷遐想和饭后谈资。 陆一伟本来想回一趟家,给二老买点生活用品,但徐青山开口了,这面子不得不给,开着车往北河村最好的建筑方向走去。 陆一伟在北河镇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镇长徐青山算一个,北河村牛福勇也算一个。与徐青山的关系还要仰仗老领导的余威,因为徐青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老领导的关照和提携,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不是十分明显罢了,这也正是徐青山的过人之处。与陆一伟耿直的性格比起来,此人头脑灵活,为人处事八面玲珑,在官场左右逢源,混得如鱼得水,随着原县长楚云池的倒台,他居然奇迹般的幸存下来,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圆滑世故。< 0016 利益王牌 0016 利益王牌 以徐青山的性格能与陆一伟交朋友不单单是这层原因,要知道官场友情的维系基础则源于“利益”二字,用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优化资源配置,实现资源合理利用,官场亦然。权力的运行,金钱的调度,**的互动,以及情感的交融,无论是阳光运作,还是暗箱操作,都摆脱不了世俗的本源,那就是人类生存的法则,也是游戏人生的规矩。 利益的支撑,让这套规则在千百年来有序运转,人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相反如果你违反了游戏规则,将会孤立无援,淘汰出局。 徐青山的朋友多而广,黑白两道都能吃得开。要按说陆一伟这种弃子不交也罢,但他偏偏对陆一伟十分上心,暗地里支持不少,果园能够顺利建起来,徐青山功不可没。那么他的目的何在?源于他手中的“三张牌”。 “亲情牌”。陆一伟在落寞的时候,就像瘟神一样,身边的亲友都敬而远之,生怕与他沾上一点边一同遭殃,这是人之常情,也是利益所需。一个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如果有人端上一碗热饭,一杯热茶,最容易触动心底情感,而徐青山就利用这一点,主动与陆一伟结交。他知道陆一伟也是性情中人,这个时候将心比心,雪中送炭,换回的就是一座矿山。 “长远牌”。徐青山还有一点过人之处就是看得远,楚云池虽倒台,但他背后的力量不容忽视。北州市的市长在不同场合力挺楚云池,这种信号就是官场新人也能看得出来。楚云池就是一只蛰伏的老虎,一旦觉醒,必将会大开杀戒,为仕途扫清障碍。陆一伟是楚云池的左右手,护犊情怀不能简单与友情相提并论,即便是利益使然楚云池也会拉陆一伟一把,这样看陆一伟就是一支“绩优股”,潜力无限。股票没有优劣之分,在于你有没有眼光发现潜力股。徐青山的这一推断在这些年来得到了印证,楚云池从幕后高调转入台前,用不了多久就会重返权力中心。徐青山对于自己当初做得决定时常感叹,显然党委书记魏国强并没有看到这一层。 “联盟牌”。魏国强仰仗县委书记刘克成器重,在北河镇一手遮天,独断专行,恨不得一口把整个北河镇都吃掉,根本没把他徐青山放到眼里。这些年来,他与其他副镇长小动作不断,间接插手政府事务,有意架空他的权力,到最后徐青山只剩下手中的一支笔,项目落地不用管,签字就行了,成了花瓶摆设,徐青山自然不肯罢休。敌人的敌人就可以争取为自己的盟友,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对付共同的敌人。陆一伟显然非常合适。 于情于理,徐青山把陆一伟当成了“铁哥们”,“好朋友”,当然这个“朋友”是加引号的,是形势所迫,是利益所需,是前途所困,是局面所逼。< 0017 兄弟结缘 0017 兄弟结缘 北河村是镇政府所在地,因此得名北河镇。北河镇位于南阳县的西南角,属北州市的南大门,出了桐峪关,就来到了一马平川的东州市。自古以来,边关地界人多杂乱,管理起来十分困难,而北河镇也存在这样的问题。此地经济欠发达,且民风彪悍,民众骨子里都透着一股狠劲,械斗打架时有发生,就连派出所的民警都有些惧怕,一旦发生恶**件都是县公安局出动大批警力来维稳。“穷山恶水出刁民”,此话一点都不假。因此,北河镇名声在外,十里八乡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这里来。 民风彪悍,间接地说明此地民众性格豪爽,性子直的人脾气暴躁,遇到问题就喜欢用武力解决,打一架后从来不记仇,继续抱在一起称兄道弟,喝酒吃肉。因此,北河镇人最喜欢结交社会上的豪爽朋友,三句话投缘,就认定是兄弟。朋友多了,自然而然就演变成了帮会,遇上心术不正的,帮会就朝黑社会性质靠拢。 北河镇有两个最大的帮会,其中一个就是以牛福勇为首。此人性格相当豪爽,且心狠手辣,胆量惊人,靠私挖滥采起家,年纪轻轻就坐拥上千万的资产,在整个南阳县都混得相当开,人送外号“牛大胆”。 与陆一伟结缘,是镇长徐青山搭的桥。陆一伟刚来那会,徐青山宴请酒席,正好牛福勇也在。豪爽的牛福勇看到陆一伟气度非凡,就想与他结识朋友,前提条件一人一斤二锅头。陆一伟本来酒量就不错,看到身材魁梧的牛福勇并不惧怕,用牙启开两瓶白酒,眼睛眨都不眨就像喝啤酒一样一口气吹瓶下肚,让在场自认为酒量不错的人都刮目相看。也就是这次渊源,陆一伟与牛福勇成了铁哥们。当然,这个铁哥们不加引号的。 牛福勇家位于村东头,十分好找,只要看到村里最好的那栋三层楼房便是他家了。陆一伟到了牛福勇家,把车靠边停好,从后备箱搬出一箱从西江酒厂拿出来的30年陈酿,晃晃悠悠走了进去。 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一伙人在一楼东屋吆喝着在打麻将。陆一伟抱着酒用脚踹开门,在一旁观战的李海东急忙跑过来把酒接住,放到地下。 在麻将桌上的牛福勇看到陆一伟后,嘴里叼着烟笑呵呵地道:“陆哥,拿了什么宝贝?五万!” 陆一伟掏出烟挨个发了一圈,走到牛福勇跟前,看着他手中的牌道:“一朋友从酒厂拿了件好酒,让兄弟们品尝一下。” 旁边的一个小年轻看到陆一伟走了过来,立马起身道:“来,陆哥,你来玩,我可赢得不少啊。” 陆一伟压了压他的肩膀道:“你玩吧,我看会就行,时间不早了,一会吃饭去。” 三圈过后,徐青山也推门进来了,除了牛福勇和陆一伟未起身外,其他人都急忙站了起来,恭敬地叫道:“徐镇长。” 徐青山颇有领导风范地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满面笑容道:“兄弟们继续玩,别管我。”< 0018 度假山庄 0018 度假山庄 趁牛福勇他们还在玩的时候,徐青山把陆一伟拉到一边,问道:“怎么?我听说魏国强为难你了?” 陆一伟不屑地笑了一声道:“没有,只不过找我谈了谈心,训导几句罢了。” 徐青山上午也听到魏国强在办公室摔东西了,就知道魏国强吃了陆一伟的“枪子”,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于是他挤眉弄眼地道:“我还不知道你,准把魏国强气得够呛,哈哈……” 徐青山的笑声让人觉得背部发寒,陆一伟虽不喜欢魏国强,但很少在背后搬弄是非,乱嚼舌头,这是他从事秘书工作养成的习惯。面对徐青山的试探,他只以笑容回应。 徐青山见从陆一伟嘴里套不出什么话,以便作罢。转移话题道:“我听说市委王书记明年要交流到外省挂职,他一走市委书记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底下的人肯定会有大动作,据说市长林海锋的呼声最高,如果他要一上去,楚县长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 陆一伟知道徐青山所指,心里异常平静地道:“这可不一定,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个未知数。你忘了两年前副省长的人选了?从上到下都在传市委王书记很有可能出任,以至于王书记都自认为自己是省长了,急不可耐地摆了庆功宴,可到最后呢?东州市委书记邱远航不声不响地出任了副省长,全省人民集体把王书记给耍了。” 徐青山抓了一把瓜子不紧不慢地磕着,虽有所认同,但还是说道:“这次与以往不同,据说省里有关领导已经与林市长见面交谈,有意让他接手,这样做是因为北州市的那个北沛山度假风景区大项目刚刚落地,而这里项目的背后操手就是省委胡书记。你想啊,省委书记亲自抓的工程,需要的就是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而林市长的一贯风格恰好对胡书记的胃口。” 陆一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道:“高层人事动向不是我们这些基层干部所操心的,再说了,谁当领导与我们何干,还不是一个月600多的工资?” 徐青山也听出了画外音,知道再谈下去也没多大意义,打着哈哈道:“山高皇帝远,他当他的皇帝去,咱还接着当咱的土大王,哈哈。” 说完,对着牛福勇说道:“我说,你们这是要玩到多久啊,这都几点了,我肚子都快要饿扁了。” 牛福勇今天手气不好,经徐青山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来了火气,一推麻将道:“不玩了,先去吃饭。” 和他一起玩麻将的都是他的小弟,老大既然发话了,自然敢怒不敢言,默默地把掉在地上的麻将捡了起来。 牛福勇问道徐青山:“徐哥,你说去哪吃?听你的。”说话中间拿起茶几上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徐青山道:“要不去老地方?” “老地方就老地方。”牛福勇十分爽快地道。 这下让陆一伟难堪了,蹙着眉问道:“还去哪?能不能换个地方?” 牛福勇脑子反应快,一脸奸笑地道:“怎么陆哥?你被那个娇妹妹整怕了?嘿嘿。” 陆一伟一脸不快地道:“谁怕谁啊?老子大战他三回合,她直爬到床底求饶。” 牛福勇的激将法果然奏效,心中窃喜,扬手对一个手下道:“把那辆商务车开出来,只带一辆车。” 一旁的李海东听说又能爽他一回,刚刚回落的**又被勾引起来,高兴得站在原地直搓手。< 0019 东州之行 0019 东州之行 东州市位于西江省中心,全省最大的河流西江河流经此地,四面环山,腹地空旷,典型的河谷盆地地貌。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便利快捷的交通络,突飞猛进的经济发展,让东州市成为全省的经济中心。 相比东州市,作为邻居的南阳县则截然相反。区域位置是典型的黄土高原特征,境内有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但交通闭塞,全县仅有一条省道穿越而过,导致该地经济发展后劲不足。就好比一头年迈的骡子超负荷驮着一辆载满黄金的马车,野心很大,但力不从心。 近年来,我国考核一个地方、一届政府、一套班子的政绩,首当其冲的就是经济发展指标。南阳县苦有资源,但就是干不出成绩,至今还扣着“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外界人调戏南阳县:“一个浑身上下是名牌的大富翁站在路边讨饭吃”,话糙理不糙,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 因此,每一任县领导来南阳县任职后,就雄心勃勃地举着拳头,擂着桌子,拍着胸脯要大力发展经济,三分钟的热度过后,就抓手挠腮,偃旗息鼓。到了后期,更是得过且过,心思都放在了跑“部”“钱”进上,盼望早日调离这个鬼地方。历任领导,人人如此。 好不容易来了个实干家楚云池,一上任就一针见血指出南阳县的发展困境:资源丰富,但流失严重,导致县财政无力,于是他决定大刀破斧整饬南阳县煤炭市场,截流资金用于发展交通。但由于触动利益太深,且县委态度模糊,致使此发展思路刚刚进入实践阶段,就被本土势力合围赶出了南阳县。 陆一伟一行驾驶着性能较好的丰田豪华商务车,一路谈笑来到了东州市的“假日度假山庄”。 “假日度假山庄”位于东州市郊区,远离城市尘嚣,多了份田园宁静,是一处风景秀丽,环境怡人的休闲度假圣地。该山庄背靠普定山,三面由西江河环绕,山与水灵动自然,相得益彰。每当清晨或傍晚时分,山腰间飘起一层薄雾,河面上渔民摇曳着渔船由此经过,在晨曦或夕阳的映照下,更让此地增添了浓郁的人文色彩,大和美如画,尽在山水间。 山庄内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别墅错落有致地排布在丛林中,林荫小道将一个个独立体串联起来,美不胜收。山庄里有酒店,温泉,游泳馆,疗养所,骑马场,狩猎场等等,应有尽有。综合化的完善配套,人性化的体贴服务,让此地在全省乃至全国都比较出名,来次消费的来自全国各地。当然,能消费得起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富绰商贾。 商务车来到山庄大门口,保安一个优雅的敬礼让开车的李海东有些飘飘然,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谁能想到几年前还是个钻在山沟里的农民也能享受到如此待遇,这种感觉比范进中举都刺激。< 0020 为人豪爽 0020 为人豪爽 来到酒店大厅,牛福勇大摇大摆地走到服务台,从包里掏出一张黑色的vip钻石卡,“啪”地拍到吧台上,得意地抖动着双腿,眼睛贪婪地瞟向门口身着旗袍的迎宾女,开叉到腰间白花花的大腿。 服务员看到此卡,再看看与这张卡身份不对称的牛福勇,那表情明显就是在怀疑,但还是热情地说道:“先生,您好!你的卡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服务范围,请您稍等!”说完,拿起座机开始拨打电话。 不一会儿,一位身着黑色衣服的女子摇晃着胯子走了过来,看到难得一见的钻石卡,眼睛眯成一条道:“先生,您好!我是山庄vip经理,请随我这边走,您是我们这里的顶级vip,会有vip服务员为您服务。” 牛福勇没好气地道:“真麻烦,以前来没这么啰嗦,一会这的,一会那的。”说归说,还是抓起包跟着那位经理往大厅的另一处走去。 旁边的徐青山在牛福勇耳边道:“以前我们来都是由张经理一手安排,今天人家不是请假不在嘛。” 在vip服务区,服务员明显比刚才大厅的服务员档次提高了不少,看着一行人直流口水。那位经理麻利地办好手续,并用对讲机叫来一辆观光车,笑着道:“先生,您可以在我们山庄任意消费,这位司机和这位服务员将全程陪你们服务。” 唠唠叨叨半天,牛福勇早就不耐烦了,气呼呼地往车上一坐,急赤白脸地道:“赶紧走,影响老子情绪。” 服务员随车,李海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服务员开叉的大腿,不时地咽一口唾沫。终于实在手痒痒,趁服务员不注意,伸手摸了一把那滚圆的屁股。 “啊!”服务员惊叫了一声,娇羞地低下了头,一车人顿时哄堂大笑。 牛福勇抬起腿踹了一脚李海东,骂咧咧地道:“你***注意点素质,看你那副猥琐土包子模样,把人家这位小姐惊着了吧,待会有你享受的。” 李海东收起口水,挠头露出一嘴大黄牙嘿嘿一笑。 陆一伟与牛福勇第二次来到此地,第一次来的时候简直惊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有如此人间天堂。以前跟着楚县长的时候,虽经常出入高档酒楼,但与这种富丽堂皇的高级贵客出入地相比,暗淡许多。 要在以前,陆一伟最不屑的就是像牛福勇这样一夜暴富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土豪”,但通过几次接触,牛福勇为人豪爽,是个值得可靠可信之人。在他身上,多了些金钱的贪婪,少了些官场的铜臭,多了些江湖义气,少了些尔虞我诈。人的心态是随着时空的推移和地位的转换而逐渐改变的,如果没有来北河镇这一遭,牛福勇早已成为楚县长打击的重点对象。 岁月磨砺人生,环境改变性格,陆一伟只有切实体会才能感悟其中的奥秘。人的一生如同跳跃着的音符,在不同音域奏出不同韵律,稍有不慎,破坏了音阶,将成为整首歌的败笔。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0021 入住别墅 0021 入住别墅 陆一伟他们要去的别墅位于温泉脚下,还有一段路程,于是几个人闲聊着打发时间。 走到一处山坳处,一条小路通往山上,但入口处安装了大铁门。徐青山见此,饶有兴趣地道:“你们看到那个大铁门了没?此通道通往另一处风景,能在那里入住的只有省部级以上的高官。据说省长每年夏天都要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我虽然没进去过,但听人说里面简直是世外桃源啊。你说是不是,这位美女?” 那位服务员听到问她,紧张地挪了挪身子,害羞地道:“对不起,先生,我刚来,对这里的情况不是很熟悉。” 没有人呼应,徐青山自个儿说单口相声也没什么意思,于是耸了耸肩,倍感失望地观望着窗外的秋景。 过了一会儿,徐青山终于忍不住又开始爆料了,这次他选择的对象是陆一伟,只见他碰了碰陆一伟道:“你知道咱北州市北沛山度假风景区吗?那里简直就是这里的一个翻版。我听说省里的朋友说,省长在东州市选了此地疗养地,省委书记不甘心,就要在北州市新建一个疗养地,好家伙,俩人就好像在抢棒棒糖的孩子,你有,我也要有。” 陆一伟淡然一笑,道:“徐镇长,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我怎么觉得有些荒唐呢?” 徐青山表情严肃地道:“这些消息我一般不和别人说,说了也没什么用。你觉得荒唐,我到觉得一点都不荒唐。你想啊,谁是西江省的一把手?当然是省委书记了。可你省长仰仗手里有财权,肆意挥霍,建起了什么度假山庄,省委书记不乐意了,也提出新建一处,看似很简单,实则大有学问。俩人这是在角逐,在对抗,在权力的漩涡里争得主动权。” 都说徐青山头脑灵活,看问题准,陆一伟如此一听,确实对他敬佩有加。不管这些小道消息、趣闻轶事到底是真是假,但到了徐青山嘴里,假的也成了真的。徐青山看着一群人一脸茫然,竟然得意地唱起了京剧《红灯记》:“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到了别墅门口,一行人已经是轻车熟路,没等服务员开门,就着急忙慌地推门而入,赶紧躺在沙发上先抽上一根烟。 李海东算是精虫上脑,从上车到现在眼神就没离开过那位服务员。别人在那里谈天说地,他则屁颠屁颠跟在服务员后面,露着大黄牙忙里忙外。 别墅是一个独立体,像牛福勇这种持钻石卡的高级会员自然会享受到不同待遇,专职司机,专职服务员,甚至还有专职厨师。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一群人似饿狼般扑向餐桌,像流民一样喘着粗气大口吃了起来。 一旁的服务员厌恶地看着这群衣着土气,举止怪异,行为粗鲁,吃相不雅的人,尤其是那个长相猥琐,一嘴大黄牙的老农民,看着都想吐。心里愤愤地骂道:“一群土包子”。 倒是那个“陆哥”比较鹤立鸡群,高大魁梧的身材,理着精干的短发,洁白的衬衣外面套一件淡蓝色夹克衫,裤缝笔直,皮鞋光亮,尤其是笑得时候洁白的牙齿甚是迷人。且举手投足间优雅而有风度,身上透着一丝文人气质,让人痴迷。< 0022 村长诱饵 0022 村长诱饵 肚子垫巴过后,牛福勇摸着肚皮对着服务员一个响指。服务员急忙走到跟前,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牛福勇打了个饱嗝,色眯眯地看着面容清秀的服务员道:“我是一个粗人,粗人自然有粗人的规矩,别叫我什么先生,叫我牛哥!” 服务员怯怯地道:“先生,我不能坏了山庄的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今天为我服务就要遵守我的规矩,服务满意了,牛哥赏给你几个小费,不满意我就要投诉你。”牛福勇一副痞相,吓得服务员头埋的更低了。 “先生……” “嗯?叫牛哥!” “牛……哥!” “嗨!这样就对了嘛!快去上酒!”牛福勇说完,满足地哈哈大笑。 服务员转身离开的时候,李海东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 陆一伟没有多开口,因为他知道与这群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只是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酒上来了,李海东拿起高大的喝水杯,给在座一人倒了满满一杯。 牛福勇端起酒道:“来,今儿咱高兴,啥都不用说,一口气半个,怎么样?”不等说完,他已经端起酒半杯下肚。众人见状,也不孬种,同样下去半杯。 西江酒入口绵,味道醇,但后劲足,几个人讲着荤段子一会把一杯酒全部干掉。除了陆一伟,其他人脸上都出现红晕。 徐青山夹了口菜,歪着脖子道:“福勇啊,下个月村里就要换届选举了,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当个村长玩玩?” 牛福勇面色红润,眼皮也不抬一下,道:“我对那玩意不感兴趣,爱谁谁当去。” 徐青山作为北河镇的镇长,也算是官场上老油条,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过了脑子的,话语后面都有隐藏着深刻的奥妙,外人听来是一句简单说笑,而他却事事紧扣着官场,紧扣着自己的切身利益。他能屈身与这帮“土匪”做朋友,完全是利益需求。说白了,就是为他自己。 “哦?”徐青山一个上声声调,斜着眼观察着牛福勇的面部表情变化,试图捕捉到一丝自己想要的信息。但牛福勇依然淡定,看来他是对当村长真心不感兴趣。于是他换了一种策略,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可听说郭凯盛要此意图啊。” “什么?他***也想当村长,门都没有!”牛福勇一听到郭凯盛要竞选村长,腾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高声地叫道。 果然奏效,徐青山心里窃喜,继续道:“可不是嘛,我还听说魏书记在背后力挺他呢,如果他要是真当上了,你的日子有些不好过了喽!” 前面提到,北河镇有两个最大的帮会,新生代牛福勇算一个,另外一个就是老壮派郭凯盛了。 郭凯盛以前是泥瓦匠,炕上爬着五六个孩子等着张嘴吃饭,但凭手艺吃饭经常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于是他一狠心,跟着一个南方人南下打工去了。这一走,就是五年。五年中,就靠他妻子一人喂猪把孩子拉扯大,家里亲戚多,但都不愿意认这个穷得叮当响的亲戚。< 0023 帮会之争 0023 帮会之争 郭凯盛回来后,就把村里的煤矿买了下来。这一手笔让整个北河镇都惊讶不已,于是关于他的传说一时沸沸扬扬。有的说他倒腾海鲜,有的说他贩卖毒品,还有的说被富婆包养了,更有甚者说他拐卖人口等等众说纷纭。 郭凯盛吃过什么苦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实质上他在五年当中就是靠捡破烂为生,晚上露宿街头,饿了吃点泡面剩饭,冷了就捡两件衣服穿,可以说别人不敢干的他都在做。 直到有一次,他去一家有钱人家上门收破烂,房主扔给他几箱书也没和他要钱。回到住的地方,他虽然不识字,但舍不得把这些书卖掉,他要留着给他孩子们看。在收拾书的时候,一个箱子下面整整铺满了十几摞百元大钞。顿时,他自己都吓傻了。 郭凯盛良心并没有坏,但也存在侥幸心理。他等了大概十多天见也没有人找他,于是他一狠心,卷钱跑回了老家。 这种事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别人问他如何发财的,他都含含糊糊说靠手艺吃饭的,但这一说法并不服众,所以有了村民们的胡乱猜想。 不管怎么样,煤矿都已经买下来了,下一步就开始好好干吧。没想到,煤炭生意十分火爆,短短几年内他就挣了盆满钵满,一些看不起他的亲戚也一窝蜂涌了上来,想从中捞点好处。郭凯盛被不记恨他们,都是贫穷惹的祸,既然亲戚来投奔自己,还是说明自己有本事了。于是他把亲戚们都安排到矿上,跟着发了财。 将近十年下来,他已经成为远近闻名的富翁。外人揣测他到底有多少钱,他自己都不清楚,约莫估算有几千万吧。 以前穷日子是因为缺钱,现在富有了才觉得心里空虚,北河镇党委书记魏国强的一句话让他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当个村长。 郭凯盛也算是靠正途走上了发财路,而牛福勇则全凭一身胆大,靠私挖滥采起家,俩人交恶的原因也就因为此。 牛福勇私挖滥采挖到了郭凯盛的地界上,经过多次协商都无果,彻底激怒了郭凯盛。他先让自己庞大的亲戚团把牛福勇家里的都打砸了,又把牛福勇打得住进了医院。但牛福勇记吃不记打,从医院爬起来后继续干老本行。又暗中狠狠地报复了郭凯盛一下,将他儿子打断一条腿。 郭凯盛明知是牛福勇干的,但没有证据不好下手,于是他打通县领导的关系,举报了他私挖滥采。结果牛福勇刚从医院出来又请进了局子。 在监狱里蹲了两年,牛福勇更加疯狂,收买了一群小弟充当打手,摇旗呐喊继续搞他的私挖滥采。对于这种黑白两道都不胆怯的顽主,年纪稍大的郭凯盛也确实无能为力。 后来,郭凯盛主动提出和解,但牛福勇死活不干,指着郭凯盛的鼻子骂道:“老子坐了两年监狱,非要让你亲自偿还不可。”这一老一少的斗争前前后后持续了七八年,俩家成了生死仇人。< 0024 酒后真言 0024 酒后真言 牛福勇听说郭凯盛要竞选村长,当然要激动了。他拍着桌子道:“他郭秃子要竞选,我也要竞选,看谁厉害些。” 陆一伟作为镇政府的“边缘人”,自始至终没有开口,但他在仔细琢磨着徐青山挑起此话题的用意。心道:“这徐青山也太狠毒了,他倒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如果此时再旧事重提,对双方都不利啊。” 不过徐青山刚才的一个小细节引起了陆一伟的注意,徐青山提到“魏书记在背后支持”,这就值得玩其三昧了。他将徐青山与魏国强的关系串起来一想,看出了一些端倪。徐青山这是要借牛福勇的手与郭凯盛互耗,乘机把魏国强拉下水,然后他坐在岸上“渔翁得利”。想到这一层,陆一伟真心佩服徐青山的心计,不放过任何一个环节去打击报复敌人。 陆一伟虽然对魏国强有看法,但他并不希望在关键时刻拉过他一把的兄弟下水,于是他道:“我觉得福勇不用参与这个村长竞选,要真想有点社会地位,还不如弄个政协委员或人大代表当当呢。” 徐青山立马道:“陆兄此话差矣,你要知道恋家之人都有一种归属感,何况我们南阳县都比较眷恋故土,要不然一年出去打工的也没有几个,宁可饿着肚子都不肯挪窝。这种属地感咱都有,要不然你陆一伟放着好好的大学教师不当,跑回来作甚?郭凯盛都家财万贯了,为何还钻到这山沟沟里不愿到大城市?是他没有钱吗?决定不是。光宗耀祖,是我们南阳人历来的一种亲和感,活的好与不好都要让祖先在上天看着,都要让乡里乡亲在地上望着,如果能成为人上人,这是一种家族荣誉,是无上光荣的。” “说得好!就冲你徐哥这几句话,我这个村长当定了,我就是要为家族荣誉而战。来,干了!”牛福勇已经完全被徐青山的话吊起了胃口,说的他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看到牛福勇上钩,徐青山喝酒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尽管停留的时间很短,但被一旁的陆一伟捕捉到了。 徐青山的一激将,牛福勇就上脑子,这种小儿科的游戏徐青山曾经用过多次,屡试不爽。 陆一伟没有徐青山煽情的口才,再看看满面激动的牛福勇,他知道此时再劝也没有用,等牛福勇冷静下来再谈吧。 酒过三巡,激战正酣。李海东的心思早已不在酒桌上,不时地瞟两眼那位服务员。而牛福勇则好像刚刚进入状态,拉着陆一伟和徐青山的手,舌头打结道:“什么话都不用说了,我牛福勇长这么大,就认识你们两个知根知底的交心朋友,我老牛这辈子值了,来,喝三口!” 牛福勇肚子里没文化,性子又直,思想上要单纯许多,没有徐青山的花花肠子弯弯绕,也没有陆一伟的沉着冷静,一根肠子穿到底,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朋友二字,是发自肺腑的。当然,牛福勇不是傻子,也有自己的小聪明,谁好谁坏还是分得清的。 “实在喝不动了,要不我们进行下一个项目吧。”徐青山被灌得够呛,连声求饶道。< 0025 初恋女友 0025 初恋女友 “不行!今天我高兴,咱就喝个痛快。”牛福勇摇头晃脑道。 陆一伟见状,知道牛福勇喝高了,也打劝道:“福勇,算了,晚上我们再接着喝。” 李海东也着急忙慌地凑上前劝了一句。在这个饭桌上,李海东的地位较低,所以他很知趣地选择沉默,少言多餐。 扶牛福勇上了楼,服务员急忙为他铺好床,并准备了醒酒药,服务十分体贴。 一行人下楼后,徐青山打着饱嗝道:“一伟啊,我下午还有个会,我就先回去了,一会福勇醒了你带他回来吧。” 既然徐青山要走,陆一伟也不挽留,道:“要不让李海东送送你?” 李海东一听到要让去送徐青山,心里恨得直痒痒,但嘴上还是说道:“徐镇长,我去送你。” “不用,你们玩吧,山庄不是免费接送吗?让他们送送就行了,这种体贴服务,不享受白不享受。”徐青山说完,嘿嘿一笑。 陆一伟对着山庄司机道:“要把徐镇长安全送回家,听到了吗?” 那司机频频点头,又转身出去赶紧去调车。 徐青山上了车,与陆一伟挥手道别,驶离别墅后,脸色立马阴沉下来。他对着司机道:“我暂时不回南阳县,把我送到江东市。” 送走徐青山,陆一伟看到李海东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摇了摇头,对服务员道:“带这位先生去按摩。” 李海东感激地看着陆一伟,贼眉鼠眼地道:“还是陆哥最懂我心思。”说完,又道:“对了,陆哥,刚才吃饭的时候农贸市场打电话过来了,款项已经打到你的账户,到时候你查询一下。” “恩,知道了。”陆一伟轻描淡写地道。 李海东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着电视,心里想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倒不是说陆一伟是正人君子,不近女色,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去享受,窝在房间里看电视,而是他在等一个人,一个让自己梦回萦绕的女人——杜姗姗。 杜姗姗是他的初恋女友,自从陆一伟上大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陆一伟是在南阳一中读的高中,正好与杜姗姗是一届但不同班。杜姗姗的城里人,打扮颇为时髦,经常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成为当时好多男生的梦中情人,陆一伟也是其中的一个。 后来文理分科的时候,陆一伟与杜姗姗分到了一个班,刚好又是前后座,俩人一来二去产生了感情。 陆一伟的成绩很好,就算谈恋爱后也没有落下功课,而杜姗姗不同,成绩越来越糟,以至于让她父母亲发现了这个秘密。 高三后半学期,杜姗姗转学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悄然声息走了。陆一伟考了上西江大学,几次试图寻找她、联系她但最终无果。 初恋的感觉最有味道,以至于陆一伟结婚后,又认识了苏蒙都不经意间想起杜姗姗,这种难以忘却的情愫,如一片薄荷叶浸透在他的心上,融入到他的血液里。< 0026 心疼申蓉 0026 心疼申蓉 直到上次牛福勇带他来山庄,陆一伟在按摩的时候惊奇地发现给他提供服务的竟然是杜姗姗,这让他有些始料未及。他想过无数个俩人重逢的场景,但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面。杜姗姗认出陆一伟后,竟然异常冷静,只是淡然一笑。 随后在聊天中得知,杜姗姗高中转学后没考上大学就放弃学业转战东州市打工,后来结识了现在的丈夫,又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尽管生活过得清贫,但还算马马虎虎过得去。 陆一伟没有讲诉自己的情况,而是希望为她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杜姗姗谢绝了他的好意。 上次一别,已经过去快半年,陆一伟几次欲要去找她,但想到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再去打扰她很不合适也就作罢。这次来后,他急切想见到杜姗姗,可此时还是她上班时间,只能稍作忍耐等候。 陆一伟不知不觉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件毛毯,服务员站在门口对他微笑。 陆一伟双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对服务员道:“现在没外人,你过来坐会吧,喝点茶。” 服务员依然微笑着道:“谢谢先生的美意,按照山庄规定是不可以这样做的。”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就不会变通啊,是我让你坐的,快过来。”陆一伟看着服务员深秋天还穿着一件单薄的旗袍,心里掠过一丝怜悯之心。 服务员扭捏,但还是不肯过来。陆一伟见状,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就往沙发走去。 服务员的手被捏的生疼,但还是很感激地谢了谢陆一伟。 “你叫什么名字?”陆一伟一边倒茶,一边问道。 “申蓉。”服务员小声地道。 陆一伟递过茶,啧啧称赞道:“好名字,很好听。” 申蓉见陆一伟亲自给她递茶,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面容扭曲道:“先生,这可万万使不得,如果山庄知道了,我们会被罚款的。” 看着申蓉像受惊的小鹿一般,陆一伟更是心疼有加。另外,申蓉起身的时候,大腿正好裸露到外面,陆一伟突然瞄到申蓉大腿后侧紫青一片,于是关切地问道:“你腿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申蓉见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慌乱地用手往下扯旗袍企图遮挡,眼眶里的泪珠已经开始打转。 陆一伟不用问已经猜到伤的来源,肯定是顾客们调戏她的时候给掐的,想到此女子和自己的妹妹年纪相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陆一伟避开此话题,又问道:“你多大了?” “22岁。” “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300元。” 陆一伟没有继续问下去,嘴里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难受。一个女人的自尊比男人更懂得去维护,但是一旦放弃尊严从事一项因生活所迫而自己极其不愿意做的事,心里是经过多长时间的抗争。自古到今,从男女分工确定的那一天起,好像女人天生就应该为男人服务,成为男人发泄私欲的工具。走过千年,依然如此。当今社会,标榜男女平等,但实质情况依然是女子命贱,变相地成为男人玩偶。社会的畸形,让人不得不扪心自问自己的良知。< 0027 寻找下落 0027 寻找下落 陆一伟本想给她一笔钱或重新找一份工作,但想了想没有这样做。如果真的这样做,会伤及她的自尊心。于是道:“有没有纸和笔?” 申蓉疑惑地从茶几抽屉里拿出纸和笔放到陆一伟跟前。陆一伟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在纸上,递给申蓉道:“小妹妹,什么都不要说了,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电话。” 申蓉接过写有电话的纸条,一滴眼泪滴落到纸上,泪水顺着纸张的纹理慢慢扩散,如甘泉般渗透在自己脆弱的心灵。申蓉连忙鞠躬道:“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我叫陆一伟,你叫我陆哥就成,可别叫我伟哥。”陆一伟一句玩笑话,申蓉扑哧笑出了声。浅浅的笑容,让人怜惜。 陆一伟看了看表,又指着楼上道:“还在睡觉?” 申蓉忙道:“还没醒来。” “哦。”陆一伟不想打扰他,于是拿起桌子上的内部电话号码,找到洗浴部打了过去:“喂!洗浴部吗?我找杜姗姗。” “什么?杜姗姗辞职了?什么时候的事?”陆一伟惊站起来道。 “那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陆一伟继续问道。 “哦。”挂掉电话,陆一伟失神似的呆坐在那里。 原来,杜姗姗半年前就辞职不干了,服务台说并没有她的联系方式。陆一伟猜想,肯定是与自己见面后,杜姗姗才离职的。 陆一伟虽有些懊悔,但也比较踏实,杜姗姗离开此地或许比较合适,他当然不希望她继续从事按摩这种服务。 杜姗姗的离去,陆一伟更加没有心思再去考虑女色,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呆。 这时,申蓉怯怯靠近,试探地问道:“先生,请问您是要找洗浴部的哪个杜姗姗吗?” 陆一伟腾地一下起身问道:“你认识她?” 申蓉道:“我们在过一个宿舍,也去过她家一次。” 陆一伟浇灭的希望又熊熊燃起,急忙道:“那你赶紧告诉我地址。” 申蓉把地址写下来递给陆一伟,猜到俩人关系不一般,但没有多问。 陆一伟正打算去东州市区找杜姗姗去,牛福勇摇摇晃晃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申蓉见状,急忙上楼扶着他下楼。 牛福勇脸色依然胀红,眼球上布满红色血丝,感觉随时要破裂,只见他揉着眼睛道:“徐青山跑那去了?” “他要开会就回去了。”陆一伟解释道。 “屁话,他是跑到江东市见他的小情人去了,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牛福勇一屁股坐到沙发道。 关于徐青山的私生活,陆一伟知道的甚少,听到他也有情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陆哥,走,陪我去泡会温泉,我正好有几句话想和你说。”牛福勇扶头起身道。 听到牛福勇如是说,陆一伟打消了去找杜姗姗的念头,也起身道:“走,我也有话对你说。” 申蓉提前已经预定好vip包厢,带着俩人走到了山脚下一处环境宜人的温泉池。< 0028 忠孝仁义 0028 忠孝仁义 10月底的东州市已经能感觉到阵阵寒意,陆一伟褪去衣服的瞬间不禁打了哆嗦,穿上泳裤,快速地钻进了池子里。温泉池里的温度在20度左右,陆一伟躺进去顿时感到浑身舒畅,疲劳尽散。享受着自然美景,品尝着法国红酒,而且还有美女服务员在身边伺候,这种生活简直是帝王般的享受。 陆一伟在褪去衣服的瞬间,申蓉悄悄地瞄了几眼,不禁大为感慨:“这身材是我入职以来见过的最好身材”。陆一伟身高一米八,光滑坚实的肌肤上没有一丝赘肉,也没有一处伤疤,要按收藏行当的话讲“包浆完好,品相一流”。再看牛福勇,身材臃肿,大腹便便,臂膀上极其后背刻着五颜六色的纹身,手腕之处刻有“忠”“孝”二字。肩胛骨处有两条明显的狭长刀疤,虽有纹身遮掩,但切肤之伤比纹身更加深刻,依然跃动在岁月留痕里,记录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牛福勇躺到温泉里,喝了一口红酒后,闭上眼睛用手揉着发胀的脑袋,漫不经心地问道:“陆哥,今年你的果园收成怎么样?” 陆一伟肝肾功能强,此刻酒意全消,右手端着高脚杯,不停地在手指间来回摩挲着,道:“马马虎虎,还行。” 牛福勇睁开眼睛道:“我早就和你说跟着我干,你偏不听,那果园利润再高,也就挣着些毛票,零花钱而已。现在煤炭市场紧俏,一个星期的利润就能抵得上你一年的,听兄弟的,跟我干吧。” 牛福勇这几句话并不是虚情假意,而是真心实意的。俩人之间的情谊走过了四个年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因一次拼酒相识,到现在的铁哥们,在外人看来,陆一伟只不过是看上牛福勇的钱而已。 恰恰相反的是,陆一伟刚来那会,并不屑与牛福勇这种靠“强盗”式手段发家致富的地痞流氓,反倒是牛福勇经常找陆一伟喝酒吃饭,巩固感情。用牛福勇的话讲,我这辈子虽没读过什么书,但最敬佩的就是读书人。当然,这只是相处朋友的前提条件之一。 通过一段相处,陆一伟发现牛福勇并不是一介匹夫“傻大胆”,粗犷之下也有细腻之处。他虽然对他妻子经常拳打脚踢,但对他年迈的母亲却十分孝敬,充分说明他的良知并没有被金钱所占据,铁血男儿还有一丝柔情侠骨。另外,牛福勇心思细腻,能够穿透别人的心思。 陆一伟刚开始搞果园的时候,因资金缺乏到处筹钱,但他从来没有和牛福勇张过嘴。牛福勇得知后,找到当地银行为他无息贷款,间接地帮助陆一伟度过难关。如果牛福勇财大气粗地甩给陆一伟几十万,一来伤及他的自尊,二来俩人的关系也会因此产生裂缝。他了解陆一伟,性格孤傲,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穷显摆。 后来,牛福勇通过自己的关系帮助陆一伟联系销售渠道,种种表现让陆一伟觉得此人为可信之人,俩人的关系越走越近。< 0029 破袄取暖 0029 破袄取暖 牛福勇凭什么这样不费余力地帮助陆一伟,源于一件小事。主动靠近他牛福勇的人,都是因为看上他手中的钱,无论是周围的小弟,还是镇长徐青山,甚至县里的、市里的领导都是如此,恨不得在他身上褪一层皮都装入自己口袋,这点牛福勇心里明镜似的十分清楚。但他也很乐意用金钱愚弄、玩弄、摆弄这群“官老爷”,要让他们知道,甭管你再高的地位,再高的身份,在金钱面前,永远是一条狗,一条贪得无厌的狗。 而陆一伟不同,他虽然喜欢钱,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自己身上撬取一分钱。要知道,牛福勇的钱也是提着脑袋挣来的,说不定那天脑袋就被搬家。就因为如此,牛福勇挣了钱就肆意挥霍,高兴一天算一天。陆一伟这种少见贪财之人让牛福勇感到敬佩。 最让他感动的是,陆一伟来北河镇第一年过年的时候,居然给他家人每人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他买了件皮衣,给他妻子买了套化妆品,给孩子买了图书,给他母亲买了按摩椅,这是他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有人给他送礼物,牛福勇当场就哭得一塌糊涂。礼物虽轻,但却真心实意触动了牛福勇脆弱的心,也让俩人的关系更加亲近。 陆一伟的交友原则就是将心比心,以心换心,他的真诚正合性格豪爽的牛福勇的脾性,牛福勇只要有烦心事或遇到困难,总会找陆一伟谈心交流,听取意见。 徐青山有一次试探地问道牛福勇:“陆一伟不过是个被人丢弃的破棉袄,对于你来说是无用之人,何必这么上心呢?” 牛福勇嘿嘿一笑:“破棉袄也可以取暖,更可以暖心,有时候比新棉袄都暖和。” 再到后来,无论别人说什么风凉话,牛福勇都是淡然一笑,沉默不语。在他心目中,陆一伟是个男人。 陆一伟听到牛福勇又劝自己与他合伙,他笑着道:“我与你不同,我头上还一根紧箍咒,从政之人是不能从商的,我的果园还是用的李海东的名字。现在果园刚刚有了起色,眼红之人已经开始给我上眼药,盼的我再次倒下成为落水狗,要参与你这,那些人还不得把我给扒咯。” 牛福勇一仰头把一杯红酒喝了,颇为生气地道:“我就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已经把你一贬再贬黏到东瓦村那个山圪梁里了,你还任由他们站在你头上拉屎撒尿,你还屁颠屁颠为他们卖命,你图什么?我说我找找关系帮你调出去,你又不肯,要是我早***不干球了,自己给自己干,一身轻松,想吃吃,想喝喝,多自在啊。” 陆一伟和牛福勇虽为朋友,但有些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还是不能说的,就算说了,牛福勇也不见得能理解。要说这些年,他有很多机会离开东瓦村,跳离北河镇,但他没有离开。为了老领导的一句嘱托,一句承诺,他要坚守,要履诺。他相信老领导会再次东山再起,如果这个时候不明不白走了,有负领导期望,自己身上莫须有的罪名也会一辈子压在心头,永无天日。< 0030 真情托付 0030 真情托付 陆一伟有时候也扪心自问,为了一个口头承诺,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尊严,浪费五年的大好时光值吗?如果自己一早放弃这些,现在无论是仕途,还是从商,都应该有一定起色。而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妻女离他而去,家中年迈的父亲因为自己而卧病在床,妹妹也因为自己在县城抬不起头来,南下打工去了,可以说,这五年因为自己的失利,让整个家都弄的支离破碎。每每想到此,陆一伟偷偷躲到被窝里哭泣。 一个男人,击不垮的是尊严,最脆弱的也是尊严! 陆一伟笑笑道:“每个人选择的生活方式不同,你就别奉劝我啦,我知道你替**心,兄弟谢谢你咧!”说完,游过去与牛福勇碰了下杯,一饮而尽。 陆一伟又旧事重提,忧心忡忡地道:“福勇,听哥一句,你也老大不了了,也就比我小几个月而已,收手吧。” 牛福勇知道陆一伟所指,撕牙咧嘴地用手在身上来回搓着汗泥,叹了一口气道:“你以为兄弟我不想收手吗?要说我现在挣的钱足够我这辈子活了,但我进退两难啊。你要知道,每年县里的、市里的领导从我这里要拿走多少钱,这些大爷可真得罪不起,如果我真的不干了,我估计立马就把我送进班房了。哎!身不由己啊。” 牛福勇现在摊的很大,光在北河镇就有十多个矿坑。他能如此明目张胆地私挖滥采,全靠各界人士在接受好处后给予的特权。县里的执法部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然而,牛福勇的发展套路有些偏离,正在逐步向黑社会性质靠拢。如果真要有一天得罪那位领导了,就怕是灭顶之灾。陆一伟担心的也正是这个。 陆一伟知道劝他也没有用,于是就道:“你不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考虑你的家人啊。” 提到家人,牛福勇狰狞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忧虑,他摇了摇头道:“家人我已经考虑好了,我在江东市以及北京、上海都买了房产,而且以我妻子的名义在瑞士银行存了300万元,将来我一旦倒了,她改嫁也好,单过也好,把我两个子女抚养成人就行。哎!可怜了我那老母亲了。” 原来牛福勇早已经做好了打算,粗中有细,也算个爷们。陆一伟大为感慨道:“兄弟,你是条汉子,哥佩服你。扯远了啊,说这些丧气的话作甚?你要听哥的,现在刹车,还为时不晚。” 牛福勇没有接陆一伟话茬,眼睛盯着陆一伟道:“我拜托你件事成不?” “你说。”陆一伟疑惑地道。 “如果真要有那么一天,我把我母亲和妻儿托付给你,成不?”牛福勇近乎用乞求的语气与陆一伟说道。 陆一伟咬着嘴唇,头转向一边,脸色写满了凝重,过了许久,重重地点了点头。 牛福勇高兴地拍着陆一伟的肩膀,高兴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帮我的,这才是我的亲兄弟,我没看错人,来,喝酒!” 牛福勇一干而尽,抹了下嘴又道:“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说完,神秘地一笑,起身往一旁的按摩房走去。 < 0031 冰火重天 0031 冰火重天 申蓉见状,拿起对讲机道:“两位重要客人进了洗浴部,请安排最好的泰式按摩师。” 到了透明的按摩房,陆一伟与牛福勇各躺到一张宽大的真皮浴床上,美女按摩师礼貌地笑笑,然后顺着肩部开始轻轻地揉捏起来。手法极好,力度适中,一身疲劳尽散。 陆一伟想到徐青山劝牛福勇当村长的事情,于是问道:“福勇,你真打算参加村长竞选?” 牛福勇被按得哼哼呀呀直叫,喘息之即道:“嗯,就是徐青山不提,我也有这个想法。徐青山心里那点小九九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懒得说而已。啊!就往这个按,舒服!” 原来牛福勇心里全清楚,陆一伟也就放心了,问道:“有意义吗?” “当然有啊,徐青山说的一句话没错,我就是光宗耀祖,我们家祖上世代农民,没有出过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我有钱了,就算当不上镇长,县长什么的,村长总可以争取一下吧。再说,郭凯盛要竞选,我就更要插一脚了。就算我当不上,他也别打算当。”牛福勇愤愤地道。 关于郭凯盛与牛福勇的恩怨,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陆一伟道:“既然你作出了决定,等回去后我们从长计议,要参与,就要当上。”说完,重重地一擂浴床。 “好,回去后我们再合计。”牛福勇点头道。< 0032 探访姗姗 0032 探访姗姗 男人易冲动,事前不管不顾,事后才有思考的能力。他想到初恋女友杜姗姗以前也在从事这项工作,心里无限惆怅。 第二天一早,陆一伟叫上李海东按照申蓉提供的地址,买了些一大堆东西,驱车赶往市区杜姗姗的家里。 东州市的发展很快,到处是高楼大厦,经过左拐右拐,终于来到一片低矮平房处。远远一望,与附近得高楼形成鲜明对比,倒像是“贫民窟”。 在几番打听下,陆一伟提着东西找到了杜姗姗家。破落的院墙,院子里还堆放着一些街上卖小吃的东西,看到此情此景,陆一伟鼻子一酸,眼眶湿润。照此推断,杜姗姗生活的并不如意。 陆一伟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吵骂声。陆一伟躲到一边从窗户一角看到,杜姗姗披头散发在坐在炕上低头哭泣,而那男的正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依稀中,陆一伟能听到只言片语,好像男的嫌弃杜姗姗挣不到钱。 过了一会,男的脱下鞋往杜姗姗脸上扔去。旁边的李海东早就按耐不住了,气呼呼地就要冲进去,被陆一伟一把拉住。 陆一伟低声道:“人家夫妻间的事作为外人的最好别参与。” 李海东有所不甘地道:“那就任由他欺负?打老婆的男人算什么本事。” 这时,一个老妇走了过来,看到俩人提着东西,行为怪异地在杜姗姗家门口张望,疑惑地道:“你们这是在干嘛啊?” 陆一伟见状,匆忙把东西扔到门口,拉着李海东逃离似的狂奔而去。 “真是两个怪人。”那老妇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地上价格不菲的营养品和一些孩子的玩具和衣物。 陆一伟上车后,平复了下心态道:“海东,你以后要经常过来买点东西过来看看她,不要让她知道,更不能让她知道我。” 李海东跟了陆一伟这么多年,基本上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但东州市的这位还有所不知。尽管心存疑惑,还是拍着胸脯保证做到。 对于李海东,陆一伟十分信任,而且嘴巴特别严,据说有一次魏国强试图通过金钱诱惑他,让他说出关于陆一伟的一些情况,李海东虽爱钱,但不管对方怎么问,始终不吐半个字。后来陆一伟知道情况后,对他更加信任。 陆一伟走后,杜姗姗有预感地从屋子里跑出来,看到门口的东西,又倚在大门望着空荡荡的巷子,蹲在地上,抱着东西,放声大哭起来。 不一会儿,杜姗姗的老公跟了出来,本来要恼怒地继续殴打杜姗姗,但看到地上的东西立马两眼放光,扔掉手中的家伙,也不管谁的,提起东西就往家里拿。 倒垃圾的老妇折返回来,看到可怜楚楚的杜姗姗本来想安慰几句,然而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走过去了。< 0033 意外电话 0033 意外电话 刚回到北河镇,牛福勇的手机就响起来了。挂断电话,也没说什么事,把陆一伟他们扔到街边,忧心忡忡地自己驾着车出了北河镇,往山上去了。陆一伟本想询问,但以牛福勇性格,一般都是摆平以后才告知,也就作罢。陆一伟让李海东到牛福勇家去开车,他则站到路边望着对面的镇政府大院。 政府二楼本来还有陆一伟的宿舍,但后来又来了一位女副镇长,魏国强就找陆一伟谈话:“陆镇长,你也知道机关楼里住房紧张,上面又派下一位女副镇长分管宣传计生。反正你也常住在东瓦村,要不你就腾出来?” 就这样,陆一伟当天晚上就让李海东把东西都搬到东瓦村,就此,陆一伟彻底被踢出北河镇政府,成为了一个局外人。平时镇里开会或有什么活动,基本上都不通知陆一伟,就算通知了,陆一伟也不去参加。长此以往,政府院里的人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被人遗忘,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不过倒也好,没人管陆一伟到乐个一身轻松,想来来,想走走,专心经营好自己的果园,然后去城里看看苏蒙,每天过得逍遥自在。但此刻,陆一伟却很想回到这个地方。 长时间脱离岗位,陆一伟都感觉到有些生疏迟钝。以前在政府办的时候忙的简直不可开交,白天陪楚县长下乡,晚上加班赶稿子,甚至连夫妻生活都过得没规律。那时候,忙是忙了点,但每天跟在楚县长后面是多么的风光,甭说局长主任见面敬三分,就是人大政协那把老家伙都是俯首帖耳,他北河镇党委书记魏国强根本不放在眼里。然而,大势已去,换来的是妻女分离,亲友远离。 陆一伟仰头望着天空南飞的大雁,在蓝天白云下一字排开,扇动着翅膀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空。自由,谁不向往,但那种放任自由又是多么的可怕。陆一伟冷笑一声,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烟,颤抖地点上,无奈地向空中吐了个烟圈。 “我要回到北河镇!”想到这一点,陆一伟突然有了精神,转念又想,“可怎么重返镇政府呢?” 想到此,李海东已经驾着车停到他面前。他上了车,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事。刚出北河镇,一辆熟悉的车往镇政府方向驶去。陆一伟急忙让李海东靠边停车,回过头盯着车仔细回想着。果然,那辆车驶进了镇政府院子,但还是没有想起来。 陆一伟示意李海东回村。因为离政治中心太久,县里的公车他都有些记不得了。要在以前,全县七八十个单位部门的车牌都能记住,有的车甚至通过某些特征或新旧程度都能一眼辨认出来。同事开玩笑地说:“等你外放当官的时候,让你去马路上当交警最合适。”玩笑归玩笑,这充分说明陆一伟是一个有心的人。 “是政法委书记的车!”陆一伟一下子记起来了,只有他的车前面装着类似公安警灯的开道灯,对,肯定是。可他来做什么呢?“坏了!”陆一伟突然内心一紧,想到刚开始牛福勇紧张的神情,便猜到牛福勇那边一定出什么事了。现在又惊动政法委书记,肯定不是小事。他急忙让李海东停车,赶紧掏出手机打给镇长徐青山。< 0034 恶性事件 0034 恶**件 徐青山那边一直在通话中,他又不能直接打给牛福勇,于是让李海东侧面打听一下。 李海东下车,陆一伟则紧张地抽着烟替牛福勇捏一把汗。 不一会儿,山的那一边警报声穿刺天空,直达云霄。陆一伟急忙下车问李海东情况,李海东则满头大汗地一个一个在拨打电话。 山谷风大,陆一伟打了个哆嗦,本能地裹紧外套。李海东那边终于有消息了:“早上时候,牛福勇一个小弟与矿工发生口角,居然拿枪打死了对方。” 陆一伟一阵眩晕,差点倒地。要知道光持枪这一条就足够枪毙牛福勇两回了。冷静过后,陆一伟仔细考虑着如何处理这事,心里有了主意后,让李海东上车,亲自驾车往北河镇赶去。 车上,陆一伟尽量冷静地安排李海东:“你现在立马去牛福勇家,就是把他家翻个底朝天也要找一找还没有没枪械或管制刀具,不要放过任何地方。如果找到,你务必藏到安全地方,到时候给我电话。” 李海东也知道事态严重,一改往日嬉皮笑脸风格,严肃地点了点头。 “还有,你赶紧通知牛福勇的其他小弟,能有多远躲多远,先出去避避风头,没有接到电话之前决不能回来。”陆一伟脑子里想着每一个细节,此刻不容发生一点失误。 “还有,你把我卡里的钱全部提出来,再去小卖部买几个大号信封,给我准备好,到时候我联系你。” 车子快速驶到牛福勇家门口,陆一伟又嘱咐道:“千万不能让牛老太太知道此事。” 李海东下车后,陆一伟把车开到镇政府附近,此刻院子里已经是人头攒动,与刚才空寂的场景完全不同。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爬到方向盘上,静下心来,考虑如何帮助牛福勇度过这一难关。 要知道这件事最关键的两个人物就是政法委书记张龙飞和公安局长萧鼎元。如果他们俩个能松一松手,牛福勇估计问题不大,毕竟不是他杀的人。此刻最怕别有用心的人在这里面大做文章,牵扯出其他事情,那牛福勇就怕很难度过此劫了。 镇党委书记魏国强肯定不会给牛福勇说好话,俩人因为利益问题产生分歧,不欢而散。镇长徐青山也难说,别看平时与牛福勇关系很好,那是因为牛福勇手中有钱,一旦出了事,比兔子跑的还快。 陆一伟将牛福勇以前和自己说过的关系一条一条理,据他说他与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平时关系不错,不知道会不会出面帮忙,如果帮,需要多少钱。陆一伟越想越乱,决定先下去会会二位。 在以前,陆一伟与此二人关系相当不错,尤其是政法委书记张龙飞,隔三差五还叫他吃饭喝酒,甚至每年过节都安排下属到他家送一些特产。可楚县长一走,张龙飞立马变了个人,虽然见面还打打招呼,但明显没有那么热情了。 还有一点,陆一伟帮过张龙飞一个大忙。张龙飞女儿高考失利,没有考上大学,得知陆一伟毕业于西江大学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了上他。陆一伟虽左右为难,但还是试着给自己恩师蔡润年打了个电话。没想到恩师手里有一个指标,满口答应下来。这样,张龙飞的女儿顺理成章上了西江大学。 后来,张龙飞悄悄送给他一笔钱,陆一伟坚决不要。张龙飞见陆一伟态度坚决,就答应道:“如果老弟将来有困难,我张某义不容辞帮你。”时隔多年,据说张龙飞的女儿大学毕业留在省城找了份稳定工作,不知道这个天大的人情张龙飞会不会还呢?< 0035 不顾情面 0035 不顾情面 陆一伟下车后,径直往二楼小会议室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张龙飞在大声斥骂。 陆一伟知道时间不等人,能早一秒就早一秒,于是他推门而入,会场的人齐刷刷向他看来。 陆一伟也不管别人怪异的眼神,找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只见张龙飞停止了讲话,若有所思地盯着陆一伟,旁边的公安局长则抽着烟,充满复杂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再看魏国强,黑着脸瞪了陆一伟一眼,又转向张龙飞。徐青山不在场,估计在现场指挥调度。剩余的人有些熟悉的面孔,都是一脸惊诧和疑惑。 沉静片刻,张龙飞问旁边的公安局长萧鼎元:“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萧鼎元在耳边提醒了下,张龙飞立马说道:“对,对于黑势力我们要坚决铲除,决不允许在朗朗乾坤有如此祸害群众的乌合之众存在。现在是法制社会,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也不能搞特殊,有人胆敢公然藐视法律,凌驾于法律之上,肆意践踏法律的尊严,我们就要让他绳之以法,我到要看看是法律厉害,还是你们厉害……” 张龙飞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大会场,滔滔不绝,唾沫星子飞溅,罗里吧嗦讲了一大通,从国家利益出发,又联系到实际,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陆一伟急的就想起身打断,但张龙飞毕竟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握了下拳头作罢。而一旁的魏国强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终于讲话结束散会,会场内就剩下魏国强,张龙飞,还有萧鼎元。 陆一伟起身走到张龙飞身边,伸出手恭敬地叫了一声“张书记”。 而张龙飞转过头,略微一笑,道:“是陆一伟同志啊。”却并没有与陆一伟握手。 陆一伟尴尬地把手收回去,又叫了声“萧局长”,萧鼎元还不错,与他打了声招呼。 张龙飞严肃地问道:“有事吗?” 陆一伟看出来了,张龙飞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已经表明了态度,也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让他不禁心寒。陆一伟忸怩道:“听说张书记和萧局长来了,我作为下属又是小辈过来看一看您们。” “哦。”张龙飞一边坐在那里点烟,并没有看陆一伟。点完烟后,转身对着萧鼎元道:“这事你要盯着点,要深挖,不能错过一个好人,但绝不能放过一个坏人。”然后又对魏国强道:“咱去你办公室详谈。” 张龙飞完全忽略了陆一伟的存在,起身后道:“公务繁忙,我就不奉陪了。”说完,甩着膀子大摇大摆出了会议室。 萧鼎元临走时拍了拍陆一伟的肩膀,叹了口气也跟着出去了。 而魏国强伸过脸来,狰狞的表情有些恐怖,对陆一伟道:“做人,有时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说完,摇了摇头出去了。 陆一伟愣在那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居然笑出了眼泪。而那眼泪,更多的是苦涩。 看来张龙飞这边是行不通了,陆一伟顾不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匆忙跑下楼。走到院子里,接到李海东电话:“陆哥,在牛哥家的地窖里找出三把枪和一些子弹,我已经放到安全的位置,绝对没人能查到。另外,牛哥的小弟我已经通知下去了,有一部分已经逃走了,还有一部分知道消息准备逃。” 听到牛福勇家确实有枪支,陆一伟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还算冷静。又问道:“那边什么情况?” “据我了解,开枪的那个人和牛哥被警察带走了,徐青山在现场。”李海东尽量客观描述,而且特意强调了下徐青山。 果然牛福勇被抓走了,陆一伟心跳的厉害,捂着心口平静了一会道:“你现在赶紧去取钱,另外想办法给我调查下牛福勇的关系。” 挂掉电话,陆一伟的心还是慌乱不止,钻进车里赶紧点燃一支烟,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做。这时候,一辆警车拉着警报往牛福勇家驶去。< 0036 另寻出路 0036 另寻出路 “糟了!考虑的再周到又遗漏了一件事。”陆一伟气得头直往方向盘上撞。“没有把牛老太太转移出去。”要知道牛老太太上次牛福勇被抓的时候就惊吓出一身毛病,瘫痪在炕上。如果这次又怎么一惊吓,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陆一伟突然想到在假日度假山庄牛福勇对自己说的话,暗道:“难道牛福勇他早有预感?”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陆一伟把抽了几口的烟戳进烟灰缸,静等着李海东。 不行!不能怎么坐等着,务必想办法得见牛福勇一面。他想到徐青山在现场,肯定牛福勇被抓时告诉他一些什么话,于是他掏出手机,打给徐青山。 一个接不通,陆一伟继续打,直到第三个的时候,徐青山才有些不情愿地接了起来。他猜也能猜到陆一伟想了解什么,所以他一接通,就道:“这次估计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临走时他与你说了什么话没?”陆一伟知道徐青山这个卑鄙小人,咬着牙又问道。 徐青山淡然地说道:“说了,让我转告你,记得你们的约定。”说这话的时候,徐青山明显语气有些戏谑的成分。 陆一伟先把徐青山放下,挂掉电话又打给李海东:“怎么样?” “钱一下子取不了那么多,镇里的信用社没那么多,要去县里,关于牛福勇的关系,他老婆给了我个笔记本,不知道有用不,我不识字。还有,警察去了牛福勇家,和你想的一样,在搜查。”李海东有些佩服陆一伟的高瞻远瞩。 “有多少,取多少,完事后你赶紧过来。”陆一伟叮嘱道。 10多分钟后,李海东提着一个小黑包走了过来,上车后,道:“只有10万,够不够用?” “够了,你快把笔记本给我!”陆一伟着急地道。 陆一伟从李海东手里夺过一个红颜色的笔记本,上面还写着:“毛语录。”翻开本子,里面用钢笔歪歪扭扭记录着一些人名和数字。 陆一伟越往后看越感到惊恐,本子里面居然详细记录着牛福勇送出去的每一笔赃款,而且日期、职务以及金额、物品数量都写得清清楚楚,都说牛福勇是一介匹夫,狗屁! 陆一伟看到这本名单里居然还有苏蒙的父亲苏启明,他收受的款额多达20万元。翻到最后一页,一个人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比较多,北州市市委副书记郭金柱接受了牛福勇的贿赂高达80多万元,而且还有金条、美元、古玩等贵重物品,陆一伟粗略估算下,光在此人身上的花费就多达150多万元,看来,这就应该是牛福勇的保护伞了。陆一伟决定了,现在就去找他。 陆一伟看到警察还没有从牛福勇家出来,焦虑地问道李海东:“你真的仔细查过了吗?确定没有枪支了吗?” 听到陆一伟怀疑自己,李海东心有不愉地道:“都仔细找遍了,绝对不会遗漏。” “那就好,你做事,我放心!”陆一伟看出了李海东的小心思,所以宽慰道。 李海东别看没文化,做起事来有板有眼,绝不次于县委县政府的那些秘书,甚至一些单位的一把手,陆一伟也十分感谢老天赐给他一个得力助手,让他少操了不少心。 陆一伟突然想到假日度假山庄的那名叫申蓉的女服务员,李海东对她也有心思,如果把这件事忙完,亲自去跑一趟,看看那位小姑娘愿意不愿意嫁给李海东,尽量撮合。 李海东人不错,就是爹妈死得早,缺乏教养。经过陆一伟这些年调教,已经完全变了个人,很少再赌博,就是身边没有女人,空虚了些。如果有了女人,估计会好些。 此刻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陆一伟发动了车,一脚油门下去,身子往后一仰,标致车剑一般飞了出去。< 0037 赴市求情 0037 赴市求情 路上,陆一伟在想着如何能见到这位市委副书记郭金柱。此人地位较高,根本不会把基层官员放在眼里,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想着想着,陆一伟又想到牛福勇,歪着头问道李海东:“你看守所里面有没有认识的人?” “有,不知道他买不买我面子。”李海东实话实说。 陆一伟从身上掏出两千元丢给李海东,道:“他不买你面子,总买钱的面子吧。” 李海东心领意会,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用与牛福勇见面,让他转告,家里的事一切摆平,正在想办法救他。”陆一伟边开车边道。 “好!”李海东道。 “一会我去取钱,你去看守所。”陆一伟又交代道。 一个小时后,车子进了县城,陆一伟焦急地打着喇叭不管红灯绿灯一路冲着过,把李海东放到看守所,自己又去寻找信用社去。 找到信用社,把剩下的40万元取出来,颠在手中冷笑道:“昨天才到我账上,没想到停留了不到24小时,就要装进别人口袋了。”不过,为了朋友,就算再花40万,陆一伟都心安理得。 车子又开到看守所,等了约莫20分钟后,李海东出来了,远远地朝陆一伟做了个ok的手势,又点了点头,示意话已经带到。上车后,李海东详细讲道:“一开始那人不愿意,我塞给他一千元后,就答应了。我不放心,等到他把话带到后才出来。哪!这是剩下的一千元。”说着,把钱递给陆一伟。 李海东虽喜欢钱,但从不贪财,尤其是在陆一伟面前,更是如此。他知道陆一伟说一就是一,绝不说二,摸清他的脾性后,李海东十分老实。他知道,在陆一伟面前老实点,将来拿到的就不是这一千元,或许五千,甚至上万。但如果昧着良心私自装起来,日后陆一伟知道了,必会弃之。 果然,陆一伟道:“给我作甚,你先拿起。”陆一伟给李海东开工资,一个月1000千元,比他600多元的工资还高,但陆一伟乐意。一般都是年底一起结算,所以,他平时零零碎碎给李海东零花的都不止这个数。 俩人不扯闲话,到加油站加满油,往北州市区赶去。 一路上,陆一伟一直想着如何接近市委副书记郭金柱,但抓破脑袋都没有想到好的办法。可今天晚上,务必见到此人,才能确保牛福勇安全。听政法委书记张龙飞的语气是要把牛福勇往死里整,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捅刀子。牛福勇得罪的人太多,那个人都有可能。 到了市委门口,陆一伟看着进进出出的车辆却没有一点头绪。他想过去找老领导楚县长,可他与楚县长的约定不能不遵守,想想还是作罢。去找苏蒙的父亲副市长苏启明,这个倒也能行得通,毕竟他也接受过牛福勇的贿赂,但见面后如何开口呢,毕竟他与苏启明见过面,而且还坚决反对他与苏蒙的恋情。排除了这俩人,陆一伟脑子一片空白。 理不出头绪,他又拿出牛福勇记账的笔记本重新翻看,一个人名浮现在陆一伟面前,他一激动,拍着大腿道:“就找他。” 原来陆一伟在笔记本上又发现了奥秘,就是看到郭金柱的秘书李小川也接受过一笔2万元的贿款。秘书出身的他,与李小川有过几次见面,虽不熟,但还是能说上几句话。实在不行直接捅破,看他见不见面。陆一伟心道:“如果这个笔记本一旦公布于天下,必将引起一轮官场地震。”< 0038 疏通关系 0038 疏通关系 陆一伟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到中午十二点了,于是他掏出手机,按照笔记本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哪位?”李小川正在给郭金柱起草讲话稿,看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本来不打算接,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陆一伟清了清嗓子,道:“小川兄,我是南阳县的陆一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哪个陆一伟?”李小川仔细想着,但还是想不起来,问道。 这话让陆一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如果说原来楚县长的秘书,李小川肯定会记起他,但那种效果会让他回想起当年的事,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说不定可能会拒绝见面。陆一伟思考后,答道:“牛福勇的朋友。” 果然,李小川听到牛福勇的名字后,捂着电话小声道:“等我一会儿。”说完,传来了椅子拖动声,一连串脚步声,直到安静下来,李小川才低声道:“有事?” 陆一伟尽量言简意赅,道:“牛福勇现在有点小麻烦,我现在必须得见你一面,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李小川立马心领意会,这是要见市委郭书记,想了片刻后,道:“你现在在哪?” 陆一伟听到有戏,便道:“我在市委大院对面。” “你把车开到北州二中后大门那个巷子里,我一会就来。”李小川十分谨慎地道。 遵照李小川示意,陆一伟把车开到指定位置。等了大概10多分钟,一个瘦高个眼镜男,穿着一身西服,东张西望地走过来。 陆一伟知道官场规则,没有下车,鸣了下喇叭。果然,李小川左右看了一下,钻进了车里。 因为要进行金钱交易,陆一伟把李海东支到一边,又把装有5000元的信封放到外套兜里。 李小川看着陆一伟有些眼熟,指着陆一伟道:“你是,你是?” 陆一伟无奈一笑,道:“你猜得没错,我原来是楚云池的秘书。” “哦,哦,想起来了,我们还在一起吃过几次饭,现在还跟着楚局长?”李小川道。 前面提到,楚云池现在是北州市文化局局长。陆一伟摇摇头道:“一个基层干部。” “哦,你找我什么事?”李小川才不想关心陆一伟的情况,于是直奔主题问道。 陆一伟把牛福勇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并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 听完,李小川为难地道:“郭书记中午要陪客人吃饭,下午还有两个会,会后还要到省城出差,根本没有时间见你啊。这样吧,我替你转达一下吧。” 陆一伟看到李小川并没有认识到牛福勇的处境,从兜里掏出信封,抓住李小川的手,握手道:“小川兄,牛福勇这次是真的遇到难处了,要不然我也不大老远来找你,看在你们多年的情分上,请你务必让我见郭书记一面,拜托了!”陆一伟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道。 李小川凭着手感猜想信封有多少钱,悄悄用小拇指和无名指捏了一下,感觉有厚度,假装思考了一会道:“这样吧,郭书记中午吃完饭要回家,在去他家的路上有一间‘福来客’茶社,你去那里二楼第一个包厢里等,到时候我想办法把郭书记带过去。”说完,顺手把钱装到口袋里。 听李小川熟练的程度,应该郭金柱每次约见客人都是在固定地点,采用固定的套路,陆一伟突然想笑,但忍住了。依然感激地道:“那就拜托小川兄了,回头我一定设宴请客,还希望赏光。” “好说,好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郭书记大概2点左右回家,你记得把握好时间。”李小川嘱咐道,下车后又贼眉鼠眼地观察了下,悄悄溜走了。 陆一伟是官场中人,对类似的表演得心应手,想当年,自己也是采用同样的手法约见想见楚县长的人,但小县城里,最多也就是一包烟什么的,那有如此下血本。陆一伟心疼地道:“一亩地的苹果就这样送出去了。”< 0039 见到福星 0039 见到福星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陆一伟带着李海东去路边的小吃摊随便吃了口饭,又到小卖铺买了两包中华烟,往“福来客”茶社走去。 “福来客”茶社外表看十分简陋,如果不专门寻找的话,一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郭金柱选择这么一个权钱交易的场所,也是煞费苦心。 陆一伟孑然一身进了茶社,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茶社老板一看,立马把一张长满横肉且堆满笑容地脸凑了过来,态度极好地道:“先生,喝茶?” 陆一伟猜到这是暗语,望楼上瞟了一眼,直接道:“二楼第一间包厢。” 老板见陆一伟如此轻车熟路,充满敬意地道:“我看老兄是第一次来小店,面生的很,但是很懂规矩。” 陆一伟笑笑不作答。到了二楼,老板带进一间四周密闭的包厢内,里面亮着灯,一个长条桌子,上面摆放着茶具。陆一伟一看,倒像是审犯人的地方。老板指着对面的桌椅道:“老兄这边请!” 陆一伟坐定后,老板亲自服务倒好茶,又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印有“龙井茶”字样的纸皮袋子,拿到陆一伟跟前道:“一会给老兄拿点我们这里最好的茶,你先享用。” 陆一伟知道袋子是做什么用的了,微微点头笑道:“谢谢老兄指点。” 老板见陆一伟很会上道,也就放心地下去了。茶社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陆一伟一人。 陆一伟把黑色塑料袋里的钱取出来,把钱摞到下面,又用龙井茶的盒子铺到上面。一个袋子不够用,陆一伟又拿了一个,如法炮制。 来得时候,陆一伟在想,给这位郭书记送多少钱比较合适,看到牛福勇笔记本上起价都是20万元,心里也就有了底。他打算把这40万元都送出去,毕竟关系到牛福勇的命运问题,花再多钱都值。 陆一伟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抽着烟坐等市委副书记郭金柱,并环看四周颇为阴森的包厢,如果发散思维,倒像是一口棺材,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狂乱地震动起来,让陆一伟着实吓了一跳。 陆一伟看到是牛福勇妻子的电话,接起来就听到对方传来振聋发聩的哭叫声。 “弟妹,你放心,我现在正在想办法救福勇,你不要担心,把老太太照看好就行。”陆一伟安慰道。 “什么?多会的事?那赶紧送县医院啊,好好好,我现在让李海东回去,你千万别着急。”陆一伟听到牛老太太被警察受到惊讶晕厥过去,顿时慌了神,但还是冷静地告知她如何去做。 挂掉电话,陆一伟给李海东打电话:“牛福勇他妈晕厥过去了,你现在赶紧开车回县里,招呼她们赶紧送医院。我这边不用管。” 陆一伟失神地坐在椅子上,体会着这人间冷暖。要在以前,牛福勇身边围着一大群阿谀奉承的人,为了多得点利益叫爹都行。可现在牛福勇出了事,居然没有一个人帮忙跑前跑后,联想到自己,还不是如此吗? 陆一伟看了看腕表,两点过五分,心里道:“照郭金柱秘书李小川的话,现在该来了吧。” 过去10分钟,楼下突然传来嘈杂之声,陆一伟竖起耳朵一听,原来是有几个小年轻进来喝茶,那老板告知不营业,小年轻火了,与老板争执起来。这再次印证了陆一伟的想法,这家茶社就是郭金柱权钱交易的秘密地点。 又过去10分钟后,楼底下传来小轿车的发动机车声,然后密密匝匝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向二楼方向传来,陆一伟意识到是郭金柱来了,于是急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踱到门口,准备迎接这位“官老爷”。 不一会儿,一位长相猥琐且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在李小川的陪同下,缓慢爬上了楼梯。陆一伟暗自感叹:“这真人比电视里面还有抽象。”尤其是那颗有个性的秃顶,中间全秃,两边稀疏,只能用左半球的寥寥草木翻越塔克拉玛干沙漠,与右半球接轨,实现雨露恩泽,均衡发展,公平享受社会资源,促进脑袋携手和谐发展。< 0040 出手相助 0040 出手相助 上楼后,李小川以自己的身体优势蹿在郭金柱前面,指着陆一伟道:“这位就是牛福勇的朋友,以前是市文化局楚局长的秘书陆一伟。” 郭金柱显得平易近人,没有像其他领导干部端着架子,露出长时间抽烟熏黑的牙齿,伸出一只似熊掌宽厚的右手与陆一伟握手道:“陆一伟,我对你有印象。” 陆一伟以前当秘书的时候,经常跟着楚云池见大领导,所以他双手握着郭金柱的手,不卑不亢地道:“谢谢郭书记牺牲午休时间倾听基层干部呼声,有您这样的好领导,我们在下面干得也浑身有劲。” 郭金柱听惯了这些恭维的话,与身边的李小川对望一眼,然后对陆一伟哈哈一笑,道:“基层干部辛苦,在一线直接与群众打交道,我们更应该从你们这里获取第一手真实的信息,以便更好地提出合理的,科学的,可行的发展战略和工作思路,真正让人民群众得到实惠,让你们这些基层干部得到理所应当的公正待遇。” 陆一伟赶紧答谢,心道:“到了一定层次的领导讲话水平就是不一样,时刻把人民的利益和疾苦挂到嘴边,可他们一年真正与人民群众接触的时间少之甚少。” 秘书李小川也观察着郭书记与陆一伟的举动,让他惊奇的是,郭书记与陆一伟握手的时间远远超出他以往与别人握手的时长,看来郭书记对陆一伟的印象不错。 其实郭金柱看到陆一伟时,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个年轻阳刚的小伙子。在交谈过程中,虽有与其他官员一样透露着畏惧,但陆一伟更多了些自信和不卑不亢,是块干大事的料,于是就不免多说了几句。要是他看不顺眼的,来后直接奔主题,谈完走人,前后用时不超过5分钟。 进了包厢,李小川很有眼色地倒好茶退了出去,关上门站到楼梯口处若有所思地抽着烟。 陆一伟知道郭金柱的事情比较多,就略去一些客套话,说明今天来意,并把牛福勇的处境及其家人的情况,还有县里的反映的说了一遍。 郭金柱在听到秘书李小川是关于牛福勇的事情后,就猜到这个混世魔王又玩出了什么幺蛾子,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比自己预想到的还要严重,于是一声不吭地玩弄着紫砂壶,眼珠子快速移动,瞟向那桌子下面两纸袋“龙井茶”。 过了许久,郭金柱严肃地问道:“那牛福勇有没有参与?” 陆一伟忙道:“这个我可以保证,从昨天到今天早上事发前,牛福勇一直和我在一起,回到北河镇才接到电话,等我再联系他的时候,已经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 “这公安局的人怎么能随便抓人呢?”这句话又像是在和陆一伟说,又像是自问自答。陆一伟没有吭声,静等着郭金柱如何操作。 又是沉默许久,郭金柱突然掏出手机道:“这样吧,我给克成同志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再做决定。”说完,找出南阳县县委书记刘克成的电话,端着架子拨打过去。 此刻刘克成正在与政法委书记张龙飞和公安局长萧鼎元研究如何处置这一恶**件,按照刘克成的想法就是要把牛福勇这股带有黑恶势力的害群之马一锅端,防止留有后患。张龙飞赞同刘克成的意见,而公安局长萧鼎元沉默不语。 三人中除了刘克成没拿过牛福勇的钱财以外,其他俩人都有拿过,但张龙飞居然不说句好话,反而同意将牛福勇进行重处,实在让人费解。 就在此时,刘克成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他越头一探,看到是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的电话,立马起身拿起电话进了里屋。< 0041 化解危机 0041 化解危机 郭金柱当着陆一伟的面打这个电话,就是要告知他,我郭金柱确实是在给你办事,从这点看,郭金柱还算实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公平交易,信誉度高,回头客多,总比那些当面答应背后忘掉的那些领导要强了许多。 “克成啊,关于你的情况我已经和王书记交流过意见了,估计不久王书记会找你谈话。”郭金柱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从刘克成的个人前途入手,既能让对方放松警惕,又能表现自己的平易近人。 陆一伟在一旁暗道:“难道刘克成要挪一挪位置了?”这到算是个不好又不坏的消息。刘克成因为楚云池的事情,对陆一伟打压,扔到北河镇一放就是五年,陆一伟早已恨得直咬牙,但却无能为力。现在听说他要挪窝,对自己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可转念一想,就刘克成这种要能力没能力,要魄力没魄力的“干部”领导升迁,简直有些荒唐至极。想到这,陆一伟又不想让他高升。 (名词解释:“干部领导”是指领导靠调动干部来掌握全局的一种行为,更深层次的就是靠调动干部捞取钱财。这种领导往往没有能力发展经济,却对权术掌握的游刃有余,把基层干部玩弄于股掌之间,每调整一次干部,就会有一笔不少收入。) 陆一伟假装漫不经心地喝茶,又竖起耳朵仔细捕捉通过电波传来刘克成的谦恭耳语,甚至在陆一伟面前浮现一幅画面:刘克成站在窗户跟前,嘴巴咧到耳根,低头哈腰地捂着手机在拜“菩萨”。 铺垫打好,郭金柱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谈话主题:“克成啊,我听说你们南阳县出了点小事?” 这下把刘克成问蒙了。领导们在平常谈话或打电话的时候因为一些敏感问题都采用比较隐晦的暗语,只有能揣摩透领导心思的人才能准确无误地与领导正常沟通,如果你没有那份情商,说明你平时功课准备不足,亟待潜心修炼。 郭金柱所指的小事是什么,难道是北河镇的枪击案?可案件今天上午才发生,并且对消息通道进行了严密封锁,刘克成打算事情有了最终定论再向市委市政府报告,然而这消息已经插上翅膀,不胫而走,传到了市领导里耳朵里,刘克成想到此,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脑门也渗出一丝汗。 可转念一想,郭金柱居然把枪击案这么重大的案件轻描淡写成一件小事,难道这就是他对这案件的定性或表态?如果确实如此,那我该如何回答呢? 一句很普通的问话,却大有学问,暗藏杀机,既在考验刘克成的政治觉悟,又是在试探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和处理意见,回答稍有不慎,极有可能让整个事件大逆转,把矛头转向了自己。 刘克成停留了两秒思考时间,马上回答道:“谢谢郭书记关心,今天上午确实出现了件比较棘手的事,矿上俩人因发生口角,导致发生枪击案,这案件我们正在立案侦查,还没来得及向市委汇报,一旦有了结果,我保证第一时间向您,向王书记进行汇报。”一口气说完,刘克成已经是大汗淋漓。 “哦,凡是站在人民群众对立面的我们必须坚决打击,绝不手软,对破坏社会稳定,扰乱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的犯罪分子更是如此。可是我怎么听说你把一个与此案毫无关联的人也一起抓了呢?”郭金柱尽量把后一句的音调拖长了些。 刘克成再次惊诧,看来郭金柱不单单是知道了这一事件,而且知道了事件的整个过程,同时他是在有意为牛福勇开脱,如果真是这样,原定的计划就全部打乱了。心里暗道:“这个牛福勇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搭上了市委副书记这条线。” 郭金柱这个人可真是得罪不起,人送外号“笑面虎”。表面上永远嘻嘻哈哈,给人感觉始终没有架子,十分亲民,但实则此人心狠手辣,手段变幻多端,尤其是在整人上,就算他刘克成自以为自己手段高明,但在这个干了一辈子的“老组工”面前还是敬让三分。何况郭金柱的市委领导,分管组织人事,对他刘克成的升迁虽没有拍板权,但绝对有话语权的。如果得罪了这尊“菩萨”,自己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现在郭金柱需要的就是表态!刘克成想到这,立马道:“另外一个人我们并没有抓他,而是让他配合调查,调查一结束,我们立马就把他完好无缺的送他回家。”< 0042 意外收获 0042 意外收获 郭金柱听到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又道:“对待犯罪分子,我们要严肃处理,决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错过一个好人。我们民警同志在开展工作中也要注意一些方式和方法,我听说怎么能私闯民宅进行搜查呢?更让人遗憾的是,因为我们的工作方式不恰当,导致无辜受害者的老母亲住进了医院,对于这种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一定要坚决纠正和摒弃。好了,这件事你要妥善处置,不能因为处理不当,激起民怨而越级上访。我看就内部处理好了,完事后给我秘书小川汇报下即可,不必闹的满城风雨的。” 陆一伟在边上听着,郭金柱居然如此给牛福勇面子,把刘克成不温不火地训斥了一通,让他都有些十分解恨,总算出了口恶气。暗暗道:“看来,郭金柱这条线既然搭上了就不能断,以后对自己的仕途必会有巨大帮助。” 郭金柱挂掉电话,双手一摊,笑着对陆一伟道:“都是一点小误会,现在误会解决了,你和福勇就放心吧。” 陆一伟连忙起身端着茶水道:“谢谢郭书记,请允许我以茶代酒,为这个小误会给你赔罪,叨扰你的午休不说,还让你生这么大的气,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基层干部工作作风不实,给您带来这么大麻烦,我保证以后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为您分担忧愁。” 陆一伟很会说话,不愧为在县长跟前干过的人,一席话把郭金柱说的满面春风,本来是求他,反而成了叨扰,这种话也只有久居官场之人,深谙官晦之道才能讲得恰到好处。因为这种大段大段的拍马屁稍有不慎,就会引起领导反感,起到反作用。陆一伟查看郭金柱的表情还算沉稳,便猜到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按说事已办完,客套几句就结束今天的谈话,毕竟市领导事情多,但郭金柱并没有暗示结束,反而饶有兴趣地多问了几句陆一伟的情况。陆一伟每讲一点,郭金柱都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或赞同。 茶干话完,秘书李小川把握的时分非常精确,不适事宜地敲门而入,陆一伟连忙将两纸包“龙井茶”递到李小川手里,略表歉意地道:“郭书记,是我的工作方式不好,打扰您午休,我在此店为你准备了些龙井茶,以表歉意,礼物虽轻,情谊浓厚,今日听郭书记一番教诲,在下终身受益,我必会与实际工作结合起来,把您的精神不折不扣落实下去。” 李小川假装看了郭金柱一眼,见表情依然洋溢笑意,便顺手接了过来。李小川因常年跟在郭金柱左右,对他的脾性十分清楚。如果郭金柱表情带有笑意,说明接受对方馈赠,如果脸色有所变化,就算对方送得是一座金山也绝不会接受。 陆一伟把郭金柱送到楼下,临出门时,李小川使了个眼色,陆一伟立刻心领意会,急忙停止了脚步,站到茶社店内目送郭金柱离开。郭金柱开门的瞬间,转身与陆一伟欲语,但没有开口,拍了拍肩膀后径直离去了。 郭金柱离去后,茶社的老板凑了过来也张望着外面,对陆一伟道:“你小子要走运了,我在这里三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郭书记对求他办事的人如此留情,就凭出门回头的那个动作,郭书记是不会轻易做出的。” 陆一伟已经决定要傍上郭金柱这条线,而这位茶社老板也绝对是郭金柱信任之人,能与他结交,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反正牛福勇的事情解决了,车子也被李海东开回去了,陆一伟到有心思与茶社老板交个朋友,对着老板道:“小弟南阳县陆一伟,不知如此尊称大哥大名?”< 0043 放虎归山 0043 放虎归山 老板很会识人相貌,对陆一伟很有好感,而且进入了郭金柱的法眼,到有心交好与他,一个标准的江湖动作,抱拳道:“在下丁昌华,有幸认识陆兄。” 陆一伟忙道:“丁哥如没事的话,可否赏小弟个脸,请您喝杯茶呢?” “严重了,严重了,请坐!”丁昌华指着一楼靠窗的一个黄梨木座椅让陆一伟坐。 这边陆一伟与丁昌华在促膝交谈,那边南阳县委书记刘克成办公室正在商量对策。 市委副书记虽没有直截了当点出牛福勇的名字,也没有提出解决思路,如何干全靠他刘克成的悟性。刘克成有些恼怒,好不容易抓住牛福勇的小辫子,本想借题发挥,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他不得不重新调整思路。 他端着透明的水杯靠着真皮转椅上,要上嘴唇磕到水杯沿上,对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使劲一唆,然后用牙齿咬了咬虽茶水混进来的茶叶,对着地下的纸篓快速一吐,把水杯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仰天长叹一口气道:“张书记,把牛福勇放了吧。” 旁边公安局长萧鼎元一阵窃喜,而张龙飞则惊奇万分,因为刘克成在没接那个电话之前,还一再表示对牛福勇的问题进行深挖,一定要挖出实质性的东西。可现在却向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便试探问道:“刘书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一旦放虎归山,再次上山打虎,可没有那么简单了啊。” 刘克成拍了拍脑门道:“我们只不过是一个未喝酒的武松而已,打虎需要喝酒壮胆,如果酒馆不卖酒了,突然开始卖茶,就算我们臂力惊人,信心十足,也摸不得老虎屁股啊。” 张龙飞身体一抖,愣怔在那里。刘克成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就算自己再争取,也无力回天了。 陆一伟与茶社老板丁昌华聊得甚欢,但对方并没有透露多少信息给陆一伟,初次见面,必有顾虑,陆一伟也不多问,相信以后见面次数多了,交往密切了,一切都会坦胸交底。 丁昌华得知陆一伟没有车回家,一个电话叫来了一辆奥迪车,让陆一伟对他更加重了神秘色彩。为表谢意,陆一伟提出要买茶,丁昌华二话不说从柜台上拿下一盒红茶送给陆一伟,因为陆一伟要给钱俩人差点打起来。陆一伟也心诚接受,坐着奥迪车回到了南阳县。 南阳县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牛福勇的母亲身上插满了管子,身体消瘦的只剩下一层皮,深陷的眼窝没有一丝生机,干扁的手指微微抽动,似乎有归天之相。而她依然留着一口气弥留在这个世界上,是在等儿子的消息,是在等儿子再来看她一眼。如果儿子完好无损,平平安安,她也就可以闭上眼睛追随死去20多年的酒鬼丈夫了。 陆一伟赶到后,看到牛福勇的妻子赵桂华有气无力地躺在医院过道上的座椅上,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大,一双儿女却胆怯地依偎在母亲身边,盯着大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 赵桂华看到陆一伟,似乎看到救星一般,扔下孩子扑倒在地,抱着陆一伟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喊道:“一伟兄弟啊,你总算来了,你可要救救我们家福勇啊,他就你这么一个真心朋友,你要是不帮他,他可就真要又进局子了。就算把我们母女撇开,也要让见一面马上就要归天的母亲啊。我求求你了,大兄弟……”说话中间,又把子女一把拉了过来,跪到在地,三人恸哭,震彻天宇。 赵桂华的这一幕,让本来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也不禁驻足观望,被赵桂华发自肺腑,痛彻心扉的切肤之痛而动容,而感染,有的女护士竟然悄悄抹起了眼泪。 陆一伟是个性情中人,被赵桂华这么一闹,彻底触及了内心深处的脆弱,面带愁容赶紧把赵桂华及孩子扶起来道:“弟妹,你千万别这样,福勇已经平安无事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出来,你放心。”< 0044 歹毒诡计 0044 歹毒诡计 听到牛福勇没事了,赵桂华立马站起来,用袖口擦掉眼泪,抓住陆一伟的衣襟道:“大兄弟,是真的吗?你不是哄我开心吧?” 陆一伟被赵桂华抓得有些喘不气来,后退一步道:“弟妹,你要冷静,我陆一伟什么时候骗过你,福勇兄弟很快就要出来了。” “好好,这就好!”赵桂华显然受了很大精神刺激,精神恍惚,双手不停颤抖。 陆一伟把赵桂华扶坐到椅子上,又左右手抱起牛福勇一双可爱的儿女。只见8岁的女儿牛萌萌用肥嘟嘟地双手摸着陆一伟的脸,眼眶里的眼泪在打转,稚嫩地道:“伯伯,我爸爸去哪了?奶奶躺在里面了,我要奶奶,我要奶奶……”说完,紧紧地抱住陆一伟的头放声大哭起来。 此刻,陆一伟已经满面泪水,克制着情绪安慰着牛萌萌:“爸爸去给萌萌买好吃的了,很快就会回来了,萌萌要乖,奶奶也会好起来的。” 牛萌萌显然不相信陆一伟的话,依然痛哭流涕。而右手边6岁的儿子牛奔奔则拍着自己的肚子,对陆一伟道:“伯伯,伯伯,我饿!” 陆一伟听到牛奔奔肚子饿,急忙问道:“奔奔还没有吃饭?” 牛奔奔低头抠着指甲偷瞟了一眼母亲赵桂华,不敢吭声。 陆一伟把两个孩子放到座椅上,蹲在地上道:“萌萌和奔奔要乖乖的,伯伯这就给你们去买好吃的,好吗?” 牛奔奔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高兴地拍着手,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看到这两个孩子,陆一伟想到了自己的7岁女儿陆菲雨,五年未见,如今应该长高了吧,已经上幼儿园了吧。想到女儿,陆一伟的泪水如决堤的海,瞬间倾泻,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硬派,倒像是一个大男孩。 陆一伟收起眼泪,往医院外面走,拿出电话打给了李海东:“你在哪?俩个孩子没吃饭你不知道?”陆一伟显然有些生气,语气十分强硬。 李海东此刻正在医生房间交谈牛福勇母亲的病情,听到陆一伟抱怨,也没计较,道:“我给她们买饭了,但那赵桂华不让孩子吃,都倒掉了,你说天底下哪有怎么狠心的妈……” 陆一伟打断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和我说说情况。” “情况十分不好,这不医生让我准备后事,能不能挺过今晚,很难说了。”李海东道。 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陆一伟冷静地道:“你告诉医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老太太能维持多久就维持多久,钱不是问题,务必让福勇见他母亲最后一面。” 挂掉电话,陆一伟站在医院大门口,失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不一会儿,天上零零落落下起了下雨,打到陆一伟那张冷峻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面临生离死别,尽管不是自己的亲人,但出于人性的本能,陆一伟震撼了,实实在在触动了最为敏感的神经。 要按说市委郭书记都放话了,要求放人,但县里怎么还没有动静,让陆一伟颇感意外。殊不知,政法委书记张龙飞用自己熟练的法律知识给县委书记刘克成送上一条建议:“根据《刑法》规定,刑事拘传的时限为12小时,特殊情况下可延长至24小时。”刘克成听后,立马采用了这个建议。就算要释放你牛福勇,也得让你尝尝牢狱之苦,要不然不知道牛王爷头上长着几只眼。< 0045 含恨入地 0045 含恨入地 陆一伟到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又去小饭店点了几个菜,打包后带回医院。两个孩子见到吃的,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而赵桂华依然失神静坐,饭米不进,水油不沾,默默地望着医院大厅,等待着他丈夫归来。 直到深夜十二点,牛福勇还没放出来,陆一伟有些着急了。他让李海东再次去看守所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变故。李海东回来后,告知陆一伟,看守所并没有接到释放牛福勇的消息。陆一伟腾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开始考虑对策。 思来想去,此刻已经深夜,给谁打电话都不合适,看来,牛福勇今天晚上是不会被放出来了。陆一伟焦急地徘徊在走廊里,不顾医生劝阻,不停地抽着烟。 深夜两点,赵桂华再次精神崩溃,哭着喊着骂陆一伟骗自己,把陆一伟脸上抓了两道长长的血口子。在医生护士的帮助下,给赵桂华打了针镇定剂,才算躺在病房里睡了一会。 凌晨五点,陆一伟没有丝毫睡意,把正在假寐的李海东拉起来,躲在医院大厅角落里抽掉一包烟。 凌晨六点,天色微微亮,陆一伟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与李海东挤在一起,靠着居然昏睡了过去。 早晨七点,重症监护室传来了噩耗,牛老太太不治身亡,已经归天。陆一伟一拳重重地砸在墙上,跪了下去。 早晨八点,牛老太太被推进了太平间,醒来后的赵桂华爬在老太太身上哭得死去活来,还大骂着牛福勇不忠不孝,陆一伟在一边看着,为之动容。李海东则陪着两个在病房熟睡的孩子,不停地用袖口擦拭着眼泪。李海东想起了自己的早已死去的父母,现在的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 最终在八点半左右,一辆警车停在医院门口,牛福勇发疯似的跑向了病房,当他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重重向后倒去。 陆一伟现在成了牛福勇家的主心骨,全权操办起了牛老太太的丧事。重金联系好了一辆车,准备把老太太拉回村里去。 他又交代李海东赶紧回村,把丧事发出去,联系阴阳看风水选墓地,又给了他5万元让他开始买办棺材等丧事用品。 在牛福勇伤痛间歇,陆一伟与他商量如何操办老太太丧事,牛福勇只丢下一句话:“按照一百万的标准,厚葬我母亲。” 事情有条不紊进行着,让陆一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拉牛老太太尸体进村时,被北河村郭姓家族拦到了村外。按照当地习俗,死在外面的人,是坚决不能进村的,所以好多人快要死的时候,赶紧拉回家,死也要死到家里。确实是死到外面的,家属趁着天黑,悄悄把尸体运回村子,悄无声息地把人给埋了。这下让陆一伟难办了,毕竟死的人不是自己的亲人,何况自己又不是北河村人,说话没有分量。再者,牛福勇与郭凯盛俩家是生死仇人,要想此时双方妥协,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又不想告知还在县城的牛福勇,如果他要知道了,以他的脾性,敢拿枪把阻拦进村的人挨个崩了。在为难之际,陆一伟把电话打给镇长徐青山,让他在中间协调一下。 徐青山得知牛福勇平安无事放出来了,立马变了个嘴脸。凭借灵活的头脑,不与郭姓家族抗争,变通地请来了村里最德高望重的族长。族长与牛老太太属同一时代人,在他的协调下,终于把人放进村子里。 这件事解决了,在牛福勇的示意下,陆一伟请来了西江省京剧团,在村子里连唱了三天三夜。下葬当天,在外逃跑的小弟也回来缅怀,牛老太太终于带着未了的心愿含恨入地了。< 0046 蛛丝马迹 0046 蛛丝马迹 牛福勇经过这一劫,身心憔悴,人也苍老了许多。陆一伟千叮咛万嘱咐李海东,千万别告诉牛福勇自己帮他的事。但李海东在牛福勇的严词拷问下全盘托出,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让牛福勇大为感慨,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话本是用于夫妻之间的,但此刻用在自己身上再贴切不过了。自己平时用大把大把的钱共处的朋友,居然只有一个没有花过自己一分钱的陆一伟在真心实意帮他,患难见真情,这才是经得住考验的铁哥们,好兄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连串疑问涌现在每个人心头,牛福勇想知道的是谁在害他?要把他至于死地? 陆一伟想知道的是牛福勇得罪了谁?为什么政法委书记张龙飞收受了他的钱财都要致他于死地?县委书记刘克成又与牛福勇有什么过节?这里面北河镇党委书记魏国强又是充当什么角色?牛福勇的仇人郭凯盛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而参与整个事件的刘克成、张龙飞和魏国强想知道的是牛福勇是如何攀上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的?而郭金柱为何又放下姿态地为他说话? 针对这些疑问,我们有必要重新把整个案件梳理一遍,从中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案件源于一次十分诡异的争吵。原来,牛福勇的一个小弟在巡查过程中,发现有一个工人偷懒睡觉,就踢了他几脚。正在熟睡的工人被吵醒,恼羞成怒,起身破口大骂起来。那小弟仗着牛福勇的势力,拨出随身携带的仿制手枪,照着工人胸前一枪,当场倒地,并未死亡。惊慌错乱的小弟扔下枪就往山沟里跑去。 另外一个工人看到死了人,立马拨打了110。110接警后,又转给当地派出所,派出所所长知道人命关天,不是小事,就把此事汇报给镇党委书记魏国强。 魏国强听后当场乐疯了,派自己的亲信党政办主任赶往现场去了解情况。党政办主任传来消息,工人并没有当场死亡,还留有气息,魏国强颇感失望。 北河镇派出所以及镇卫生院的人上山后,由派出所对现场警备,医生拿着氧气罐在给伤者全力抢救。可能是设备落后,以及医生技术有限,没过多久,工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党政办主任再次把工人死亡的消息告知魏国强,魏国强露出诡异的笑容,才打电话给镇长徐青山。 要知道魏国强这一步很歹毒,要知道出了事是由镇长担责任的,而他书记顶多就是个监管不力。徐青山因喝了酒正在呼呼大睡,得知情况后,跑到山上,看着满山的人,才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气得直骂魏国强十八代祖宗。 也就是在这时,牛福勇的另一个小弟才把电话打给牛福勇。牛福勇赶到现场,县刑警大队的人已经把逃跑的犯罪嫌疑人抓住了。在政法委书记张龙飞的授意下,把牛福勇一并带回了县里,关押到看守所,等待进一步询问。 因为持枪杀人案性质特别恶劣,张龙飞有指示公安局长萧鼎元到牛福勇家进行搜查,但一无所获。 在看守所里,牛福勇的小弟还算骨头硬,一口咬定是自己从黑市买来的枪支,与牛福勇无关。可这一结果让张龙飞很不满意,就对那个小弟上了刑,但还是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牛福勇这边也通过高压审问的方式询问枪支的来历,牛福勇始终就是一句话“不知道”。张龙飞十分恼火,正准备给牛福勇上刑时,接到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的电话,就此作罢。 要说整个事情的经过平淡无奇,可正好印证了陆一伟的想法,别有用心的人在这里面做文章。要分析这个案件背后的故事,就必须把几个人物关系背景作一交代。< 0047 真正受益 0047 真正受益 先说牛福勇与县委书记刘克成的关系。要说县领导里面只有刘克成没有接受过牛福勇的贿赂,可刘克成为什么要致牛福勇于死地呢?这还得从五年前的一件小事说起。 五年前,南阳县刚刚调整了领导班子,刘克成从外县县长升迁,出任南阳县委书记,而楚云池则由原来的南阳县县委副书记出任县长。 楚云池上台后,在第一次常委会上就提出打击私挖滥采的事情,然而没有通过。没有通过的原因是因为刘克成不同意。要说这是件好事,为什么刘克成不同意呢?这就源于刘克成的性格。前面提到,刘克成是“干部领导”,最擅长权术,而不擅长搞经济。按照刘克成的想法,两人同为新人,这第一把火给谁烧,怎么说也轮不上你县长楚云池吧,于是就把楚云池撅了回去。 而楚云池也是直性子人,不管不顾地就跳过县委,轰轰烈烈地展开了私挖滥采行动。这一触碰不要紧,得罪了一大把人,最主要的是得罪了刘克成。 而此时,牛福勇还是个愣头青,在北河镇搞私挖滥采,在整个南阳县都有名气,于是楚云池就把目标对准了他。 然而刘克成偏偏不信这个邪,在一次大会上公然把牛福勇抬上了桌面,夸他是全县杰出的民营企业家。这下,楚云池你有再大的胆子,也不能把一个县委书记刚刚捧起来的人抓起来说他是私挖滥采吧。 也就是说,牛福勇从其量就是个权力平衡点,刚好撞到了枪口上,一褒一贬,成为了全县的名人。那时,秘书陆一伟对牛福勇很是鄙夷。 牛福勇也会顺势爬杆,得知新来县委书记没有住房,还是住宿舍,就大笔一挥就刚刚修建完成的单元楼给刘克成买了下来送给他。刘克成见牛福勇很上道,欣然接受了。 可牛福勇做了件愚蠢的事,他居然把刘克成楼上的一套房子也买了下来,送给了县长楚云池。农民牛福勇当然不知道官场上的弯弯绕,小肚鸡肠的刘克成当时就决定把房子推给牛福勇,就此结怨。 这仅仅是个导火索,最要命的是牛福勇在后来的行径里,竟然打着刘克成的旗号公然私挖滥采,并在不同场合说与刘克成是兄弟,拜把子,这下彻底激怒了刘克成,准备收拾他,但楚云池又不干了。 牛福勇的侥幸得益于“刘楚之争”,还有一个关键的人,就是政法委书记张龙飞。 牛福勇得知刘克成要动他的时候,他就在张龙飞身上花了大笔钱,让他力保。张龙飞倒也爽快,拿到钱后就给牛福勇办事,总算保住了小命。 就在刘克成与楚云池争得不可开交时,一些常委、各局局长、乡镇书记镇长,甚至一些企业家都左右摇摆,隔岸观火,举棋不定。这时候北河村的民营企业家郭凯盛突然站了出来,公开支持县委书记刘克成。也正是因为他的加入,事态有了一定扭转。 在郭凯盛的策划下,人为制造因楚云池打击私挖滥采导致群众失去经济来源,激起民愤,并组织大批民众到市里、省里甚至中央去聚众上访。随着事态越来越严重,引起省领导的高度重视,责成相关部门组成调查小组下到南阳县进行调查,这一查不要紧,居然牵扯出楚云池在任南阳县委副书记时期的**案。就此,北州市委领导作出决定,免去楚云池南阳县委副书记、县长一职,调往市档案局任副局长。 楚云池的倒台,刘克成完胜,因此把郭凯盛归为功臣,成为他阵营里的一名得力干将。在郭凯盛的唆使下,刘克成对牛福勇的所作所为更是深恶痛绝,务必要铲除这颗毒瘤。但每次行动,牛福勇都能侥幸逃脱,让刘克成对公安局长萧鼎元产生了看法。在今后的行动中,刘克成直接把命令下给政法委书记张龙飞,由他来待自己行使权力。在楚云池被免半年后,牛福勇也被抓进了大牢。 有点讽刺意味的是,刘克成标榜的民营企业家成为了阶下囚,楚云池没办成的事居然他办成了。 然而刘克成高兴的太早,牛福勇在监狱里待了不到两年时间就提前释放了。让他不得不感叹这个混混“牛大胆”的能耐之大。此后的时间里,刘克成一直紧紧地盯着牛福勇的一举一动,直到这次事件的发生。 现在再回头去看刚才的几个设问,一些问题可以给出合理的解释。然而,这里面至始至终没有出现镇党委书记魏国强,我们后面会继续讲到。 整个事件因为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的一个电话尘埃落定,无论是实施者刘克成一边,还是受害者牛福勇一边,双方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反而节外生枝,冒出个意外事件,导致牛福勇母亲死亡。 牛福勇母亲的死虽与刘克成没有直接关系,但在牛福勇心中已经埋下仇恨的种子,疯狂的报复即将席卷而来。 要说真正的受益者,应当属陆一伟。整个事件能扭转乾坤,陆一伟功不可没,让牛福勇对他更加信任,此外,还搭上了市委副书记郭金柱这条线。< 0048 终身大事 0048 终身大事 牛老太太过头七的那天,陆一伟陪同牛福勇一起上山,为老太太烧了些纸钱。回到家后,陆一伟打算与从悲伤中缓过神来的牛福勇好好聊聊。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陆一伟坐在沙发上,抽着烟望着躺在床上焉了吧唧的牛福勇。 这此事件虽没有伤及到牛福勇的筋骨,但作为孝子在母亲临终前都未见上一面,让他伤心至极。牛福勇心态发生很大变化,道:“陆哥,我想好了,我打算把我妻子和儿女送到省城,我留下来还要继续干。” “这就是解决事情的方式?”陆一伟听到牛福勇不思悔改,语言强硬地问道。 牛福勇翻了个身,坐起来,激动地用手指着门外道:“陆哥,他们欺人太甚,想把我置于死地,还逼死了我母亲,你说我口恶气怎么能咽下去,如果我这时候收手,别人以为我牛福勇是个脓包,是个软蛋!” 陆一伟站起来走到牛福勇身边,递给他一支烟,语重心长地道:“福勇,你还记得我当年来北河镇的落魄样子吗?那时候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甚至我想过用极端的方式了却此生,但我坚持下来了。我和你说这些,就是告诉你,男子汉能屈能伸,既要有猛张飞的闯劲,又要有曾国藩的忍劲,才能做成一番大事业。” 陆一伟顿了顿又道:“你的建议我赞成,把弟妹和孩子送到省城也是个好选择,毕竟她们需要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再者,孩子也需要接受良好的教育。至于下一步怎么做,我们再从长计议,但是绝不能走老路子,那样,你是在往绝境里走,往深渊里跳啊。” 牛福勇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服气。 陆一伟转念一想,又道:“你不是要竞选村长吗?这就是你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听到这个事,牛福勇总算有了点生机,幡然醒悟道:“对呀,我要竞选村长,我非要当上这个村长不成。”牛福勇猜想,此次事件中,郭凯盛一定在从中捣鬼,他要通过竞选村长一事,摆开阵势与郭凯盛来一次正面较量。 陆一伟看到牛福勇来了精神,乘热打铁道:“这就对了,至于以后如何发展你暂时先放一放,把你手下的那些小弟都解散了吧,你下一步集中精力放到竞选村长上。” “好,你容我在考虑考虑。”牛福勇还是下不了决心。 这时,牛福勇的女儿牛萌萌和儿子牛奔奔一前一后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依偎在陆一伟怀抱里,撒娇地道:“伯伯,伯伯,给萌萌买好吃的。” 陆一伟对牛福勇的两个孩子甚是喜欢,左搂右抱在小脸蛋上亲了又亲,答应道:“伯伯一会就去给你们买。” 说完,两个孩子紧紧地搂住陆一伟的脖子,把手从脖子伸进衣服内,咯咯地笑着给陆一伟挠痒痒。 这是赵桂华从外面买菜回来了,看到两个孩子对陆一伟如此无礼貌,顿时喝道:“你们两个捣蛋鬼,赶紧下来,你陆伯伯累一上午了,别闹。” 陆一伟反倒不生气,用密匝匝的胡须在萌萌脸上蹭着,痒得萌萌直往怀里钻。陆一伟笑着道:“没事,我喜欢这俩孩子。” 此次牛福勇能平安无事,全靠陆一伟忙前忙后,包括操办牛老太太的丧事,也都是陆一伟在尽心尽力地帮忙。如果在以前,赵桂华认为围在牛福勇跟前的都是为了他男人的钱,但通过这次,至少她看出陆一伟不是,而是一个有血有肉,行侠仗义的爷们。出于女人的本能,赵桂华放下手中的菜,坐到沙发上,关切地道:“他大哥,你说说你,离婚快四年多了,也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就这么地也不是回事啊。”< 0049 巨款回报 0049 巨款回报 说起个人问题,陆一伟何尝不想呢,而且是不止一次想过,他每次与苏蒙提出这个问题后,苏蒙立马拒绝,说是自己还年轻,还想再过几年自由快乐的日子,不想过早进入婚姻的殿堂,让陆一伟再等几年。陆一伟听后,苦涩一笑。 苏蒙毕竟年纪还小,能等得起,可陆一伟已经31岁的人了,自己相等可时间不允许啊。有时候他正想放弃这段感情,但又有些舍不得,毕竟他还是喜欢苏蒙的。苏蒙在他人生最低落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投入他的怀抱,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能做到如此的,确实不多。何况他与苏蒙的感情一直很好,在爱情和家庭这两个问题上,陆一伟还是迁就苏蒙,选择了爱情。 于是陆一伟笑笑道:“弟妹,这种事急不得,一步一步来嘛。” 赵桂华性子直,直言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你那个叫什么蒙的女友,模样长得挺俊,但要和与结婚,我觉得有些不合适,改天我给你踅摸个好人家的闺女。”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做你的饭去!”牛福勇见赵桂华越说越远,急忙刹车,严厉地斥责道。 赵桂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了,急忙道歉道:“大兄弟,你看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但绝对没有恶意,你千万别我一般见识啊。我现在去做饭去,中午你们兄弟俩喝两盅。”说完,面红耳赤地叫上俩个孩子往厨房走去。 牛福勇解释道:“你弟妹就这人,你别往心里去啊。” 陆一伟摇摇头道:“没事,我又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看到俩个孩子,陆一伟突然想去省城看看自己七岁的女儿陆菲雨,于是起身道:“我还有事,中午就不在这边吃饭了。” 牛福勇见陆一伟要走,急忙下地穿上拖鞋,往厨房叫了声妻子赵桂华。 赵桂华出来后,牛福勇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明白意思,快步回到卧室,拿出了一张存折。 牛福勇接过来,抓住陆一伟把存折塞进口袋里,道:“陆哥,我估计你因为我的事把你的积蓄都花光了,你挣钱也不容易,这钱你拿着,兄弟我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全记在心里了,但这钱你必须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 陆一伟把存折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到地上,生气地道:“你把我陆一伟看成什么人了,这钱我不要。” 牛福勇从地上捡起来又强硬地装进陆一伟口袋,也生气地道:“陆哥,你要是把我当朋友你就把这钱拿上,如果你不拿我们以后的情谊就此到止,你这是不给我牛福勇面子。另外,你的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快拿起。” 一旁的赵桂华也附和道:“大兄弟,让你拿你就拿上吧,你和福勇还客气啥,我们就算白给你也是应该的,将来我们要用钱的时候再和你拿不就行了嘛。” 这时,俩个孩子也跑出来抱住陆一伟的腿,摇晃着道:“伯伯,伯伯,你拿上吧,以后你还要给萌萌买好吃的呢。” 见一家人对自己如此热情厚道,陆一伟心一软,半推半就地把存折接了过来,道:“那好吧,这钱就算你存到我这里的,你要用钱的时候我保准拿出来。” 陆一伟上了车,打开存折一看,里面居然有100万元,让他吓了一大跳。牛福勇这些年挣的钱不少,但开销花费也很大,至于他到底有多少钱,陆一伟通过牛福勇只言片语中得到的数据是2000万元以上。< 0050 全县名人 0050 全县名人 去往省城的路上,陆一伟开始回想着他与前妻李淑曼点点滴滴,想到动情之处,不禁潸然泪下。 陆一伟大学毕业后不顾恩师蔡润年挽留毅然回到了南阳县,按照大学生分配原则,陆一伟被分配到了南阳二中。教书这份工作虽清苦了些,但对于陆一伟这种出身寒门的农家子弟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可以挣一份工资,帮父母分解忧愁,供妹妹上学。 没想到教书生涯刚刚开始,县政府决定要对全县人口、经济等相关综合数据进行一次大普查,但县统计局人手不够,就在全县教育系统抽调了20多名年轻教师充实到普查队伍中去,陆一伟就是其中之一。 经过三个月的昼夜奋战,相关数据全部统计完毕。按道理说这批抽调的人员应该全部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而陆一伟工作表现卓越,被当时的统计局局长挽留了下来,成为那一批抽调人员唯一的一名被转成“借调”人员。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平时统计局事情不多,闲下来的陆一伟感到空虚寂寞,远远不如教书育人过的充实,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在统计局的那段岁月,陆一伟每天除了看报喝茶外,就抱着南阳县历年来的相关数据进行分析。 市委书记突然到访调研,在总结工作会上县统计局作为成员单位参会,而陆一伟充当记录人员。会议中,市委书记突然问到身边的县委副书记楚云池南阳县近年来的人均消费指标时,楚云池急的满头大汗回答不上来,目光求救在下面坐的统计局长。而统计局长只知道人口、城镇化率、工业、农业等常用的数据,对于这个相对冷门的数据压根就不去记,羞愧地地下了头。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陆一伟对县里的每一项统计指数都背的滚瓜烂熟,经过思想激烈斗争后,终于鼓起勇气准确无误地把这个数据说出来。市委书记眼前一亮,对这个小年轻顿时产生了兴趣,就有意与他多说了几句。当问到其他几个冷门数据后,陆一伟依然对答如流,缓解了楚云池的尴尬。 会后,市委书记就与楚云池说,要不拘一格用人才,是块好料就要倾心倾力栽培,为我党储备合格优秀的后背干部。就这样,陆一伟很快就成为了楚云池的秘书,并靠着自己的机灵劲取得楚云池的信任。 陆一伟的一鸣惊人,立马成为了全县的名人。除了楚云池赏识他外,还有一个人也对这个长相标致,又浑身透露着机灵劲的小年轻产生了兴趣,他就是县政协副主席李登科。 李登科的女儿李淑曼中专毕业,早早地就参加了工作。当时她的父亲李登科还是交通局局长,家庭条件好,人也长得说的过去,最主要的是李淑曼非常会打扮,引来了无数追求者。可李淑曼眼界高,左挑右选都觉得不合适,这下愁坏了家里人。 后来,李登科高升至县政协副主席,成为县四套班子领导的核心人物,这下上门提亲的更是踏破门槛,可还是不尽如意。这时,陆一伟不适事宜地进入了他的法眼。 经过详细调查,李登科对陆一伟的情况了如指掌。除了家庭贫寒了些,其他条件都令他满意。要知道,当时的大学生被捧为“天之骄子”,向南阳县这种穷乡僻壤出一个大学生,更是物以稀为贵。再者,陆一伟跟着市委副书记楚云池,前途无量。还有,小伙子人长得也十分精神,很是入眼。就凭这几个条件,李登科当即拍板,此人就是自己的“金龟婿”。< 0051 婚姻之殇 0051 婚姻之殇 在一次偶然机会,李登科把这事在楚云池面前提了提,楚云池也十分高兴,乐意为李登科做这个媒,成全一段姻缘。楚云池将此事在陆一伟跟前一提,陆一伟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有不好回绝,含含糊糊答应了见面。 几天后,陆一伟接到李登科邀请赴家宴,陆一伟硬着头皮去了。初次见到打扮颇为时髦且有些任性的李淑曼还真有点心动,可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而李淑曼也对出身卑微的陆一伟不感兴趣,吃饭中间居然扔下陆一伟外出逛街去了。 陆一伟本想此事就此挡住,很长一段时间不去想。没想到又接到李登科的邀请,这次楚云池亲自作陪,就这样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了下来。 陆一伟的父母得知儿子找了位城里的女孩当老婆,而且是县领导的女儿,欢天喜地地把这一消息散播出去。街坊邻居以及陆一伟的亲朋好友得知此事后,都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都认为他走了狗屎运,祖坟上冒了青烟。 其实,陆一伟对爱情还懵懵懂懂,对结婚更是没有概念,但看到父母亲如此高兴,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就这样,在双方没有恋爱的情况下,由李方父母及楚云池包办婚姻,陆一伟与李淑曼在较短的时间内就结了婚,李登科给他们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作为结婚礼物。 可以说,陆一伟和李淑曼是先结婚,后恋爱。俩人结婚后一段时间都彼此十分尴尬,说话都十分客气,更别说性生活了。但李淑曼从小娇生惯养,身上一身的公主病,婚后不做饭时常跑到娘家吃饭,持续了一段冷战。 后来,李淑曼越来越发现陆一伟身上有特有的气质在吸引她,而且对她处处忍让,包揽了全部家务活,还给她打水洗脚,陆一伟用真情感化这位“李公主”。此后,俩人感情一直很好,很恩爱,并且生下了可爱的女儿陆菲雨。 陆一伟家庭幸福,事业顺利,成为无数人羡慕的对象,陆一伟自己也有些飘飘然,对目前的生活十分满意。然而,楚云池的倒台,接踵而来的灾难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陆一伟被贬到北河镇,岳父李登科的态度急剧转变。到后来,为了讨好县委书记刘克成,主动撇清与楚云池的关系。半年后,在他的干预下,一段走过不到3年的婚姻就此结束。 女儿李淑曼并不愿意离婚,因为经过这几年的感情培养,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陆一伟,但李登科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女儿的幸福,不得不忍痛割爱,硬生生拆散了这个家庭。 离婚后,李登科把女儿和外孙女送到省城妹妹家,并把李淑曼的工作调到省城。在李淑曼姑姑的努力下,又给她找了位条件不错的男人结了婚。 这段政治婚姻有些荒唐,有些可笑,李登科的唯利是图让陆一伟看清了他的嘴脸,也深深地刺伤了他。 这些年,陆一伟基本上不与前妻联系,他不想打扰她的正常生活,据说她和她丈夫已经又生育了个儿子,这种情况下更不能主动去联系李淑曼。 每当想自己女儿的时候,陆一伟总会躲到李淑曼住的小区附近,远远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女儿,心里一片感伤。< 0052 惊慌失措 0052 惊慌失措 陆一伟驾车来到江东市一个叫“楼宇轩阁”的高档住宅小区,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戴着墨镜抽着烟盯着李淑曼住的那个单元楼入口处。 大概10多分钟后,一辆小轿车停在单元楼门口,女儿陆菲雨蹦蹦跳跳的跳下车,手里举着一串糖葫芦,眼睛眯成一条线甜蜜地笑着,脸上的小酒窝甚是可爱,高兴地叫着“妈妈。”不一会儿,前期李淑曼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下了车,提着大包小包及女儿的书包上了楼。 陆一伟手一抖,烟掉到了裤子上,待感到灼热的温度后才赶紧用手把烟打掉。他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对女儿思念的煎熬,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前妻的电话。 “喂,我是陆一伟。”陆一伟尽量保持平稳的口气讲道。 此时,李淑曼正抱着儿子在取钥匙开门,接到陆一伟电话后,钥匙落地,愣怔在那里。直到女儿摇晃她的腿,说要急着上厕所,才缓过神来,看看丈夫冯良春还没有上来,小声道:“我待会给你打过去。”说完,挂掉电话进了屋。 不一会儿,丈夫冯良春上来了,看到李淑曼脸色出奇难看,便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脸色这么难看?” 李淑曼急忙躲避开冯良春的眼神,结结巴巴地道:“刚才上楼的时候不小心闪了一下,没事。” “你也不小心点,没磕碰到儿子吧。”冯良春眼里只有他的宝贝儿子,对于眼前的妻子不过是看上她家优越的家庭背景而已。 “哦。”李淑曼颇感失望地应了一声,又道:“今天中午你做饭吧,刚才一下子岔了气,我进去休息一会。” 冯良春抱着儿子左看右看,不理李淑曼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不至于做不成饭吧?我还有赶一个设计稿,下午要用,还是你去做吧。” 李淑曼无奈地提着菜进了厨房,几次想掏出手机打给陆一伟,可看到客厅与儿子玩耍的冯良春就放弃了想法。她漫不经心地切着土豆,一不小心滑了一下,刀一下子切到无名指,顿时血流如注。她赶紧把手指放进嘴里,使劲吸吮着,尝到涩涩的血水,顿时泪流满面。 “你就不能让着点弟弟,没有教养的孩子。”冯良春在外面呵斥着女儿冯飞羽。自从李淑曼嫁给冯良春后,冯良春就把女儿原来的名字由“陆菲雨”改成了“冯飞羽”。 听到女儿的哭声,李淑曼急忙用围裙擦掉眼泪跑了出来。女儿看到母亲就哭着抱住了她的腿。女儿到了这家后,刚开始时冯良春还百般疼爱,可生下儿子后就对女儿一日千里,经常不停地打骂。 李淑曼看着受惊的女儿道:“你干嘛说她没教养?没教养也是你教育出来的。” 冯良春哼了一声道:“她与我没亲没故,我干嘛教育她,这还不是你与你那前夫留下的杂种,这才是我的宝贝儿子。”说完,抱着儿子左亲右亲。 “你…”李淑曼突然对眼前的丈夫大失所望,气得有些站不稳,伸出的手指渗出了血,一滴一滴滴落到地板上。 “妈妈,你怎么了?你的手流血了。”女儿急忙抓住李淑曼的手用胖嘟嘟的小手擦拭着。 冯良春冷眼望了一下,继续用头顶着儿子玩耍。儿子还小,发出咯咯的笑声。 李淑曼把围裙摘下来扔到一边,穿上衣服抱起女儿就要往出走,这时,冯良春站起来,瞪着牛眼道:“你这是干什么?不做饭了?” “你要是饿你自己做吧。”说完,重重地关上防盗门走了出去。 “你有种就别回来。”李淑曼走到楼梯口,还能听到冯良春在破口大骂。< 0053 肝肠寸断 0053 肝肠寸断 下了楼,李淑曼掏出手机打给陆一伟:“你在哪?” 陆一伟拿着手机按了两下车喇叭,李淑曼抬头一望,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手机落地,愣在了那里。 僵持了几分钟后,李淑曼抱起女儿,上了陆一伟的车。这一幕刚好被站在窗台跟前的丈夫冯良春看到,冯良春咬牙切齿地骂道:“婊子。” 陆一伟一边开车一边望着自己的女儿,心里顿时倍感温馨,他看到李淑曼的手上有血迹,心疼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李淑曼急忙把手藏到背后,慌乱地道:“没什么,刚才不小心蹭破点皮。” 陆一伟急忙靠边停车,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手帕仔细给李淑曼包扎着,李淑曼看着前夫还是如此心细,顿时回想起那段快乐的时光,眼泪如断了线珠子,一颗颗滚落,打到陆一伟的手背上,渐渐化开,从指缝里流了出去。 女儿好奇地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珠子不停地跟着陆一伟转,心里有一些紧张且害怕。看到母亲又哭了,便用手抚摸着李淑曼的脸道:“妈妈,你怎么又哭了?是小羽做了错事了吗?我已经保证不与弟弟抢东西吃了。” 李淑曼用下巴顶住女儿的头,紧紧地拦在怀里,哭得更凶了。一旁的陆一伟见此情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李淑曼哭泣,而女儿受母亲感染,也不停地抽泣起来。 陆一伟眨了两下湿润的眼睛,咬了下嘴唇,转身瞟向了车窗外。直觉告诉他,前妻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陆一伟开车来到一家环境安静的饭店,径直上了二楼包间。 四年多未见,俩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了许久,还是陆一伟先开了口:“小雨应该上小学了吧?” 李淑曼摸着女儿地头,点了点头,又对女儿道:“小雨,叫叔叔。”关于这个称呼,李淑曼想了无数次,叫爸爸会让女儿产生误会,还是叫叔叔得好。 小雨用稚嫩的声音低声叫道:“叔叔好。”陆一伟虽理解李淑曼的想法,但自己的女儿叫自己叔叔,心里还是无限伤感。 陆一伟蹲到地上用手抚摸着女儿胖嘟嘟地脸,笑着说道:“小雨在家听不听妈妈的话啊?” 小雨怯生说道:“我听妈妈的话,不听爸爸的话。” 陆一伟抬头看了李淑曼一眼,又疑惑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听爸爸的话啊?” “因为他总是打我妈妈,而且对我也很凶。”小雨说出了真话。 陆一伟起身望着李淑曼道:“他经常打你?” 李淑曼不说话,背过身不停地抽泣起来,看样子是压抑太久,终于找到个倾诉的对象,发泄的出口。 李淑曼对于当初与陆一伟离婚是坚决反对的,虽然一开始她并不喜欢农村来的陆一伟,但结婚后陆一伟对他百依百顺,十分顾家,转变了开始的态度,喜欢上陆一伟。但父亲把自己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也是想给自己有一个好的归宿,才出此下策,逼迫离婚。 离婚的那段时间,她无时不刻怀念那段快乐幸福的时光,但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可能倒退,经常在姑姑家抱着刚刚学会说话的女儿以泪洗面。 后来,在姑姑的介绍下,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冯良春。冯良春也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但没有孩子,一开始听说女方带有孩子,说什么都不肯答应。< 0054 不幸再婚 0054 不幸再婚 再后来,冯良春得知李淑曼的家庭背景后,勉强同意交往。冯良春虽是省城人,但出身工人家庭,从小生活在棚户区,对物质生活非常向往。他中专毕业后,接替了父亲的班,进了工厂当了工人,但他始终不满意自己家庭的贫寒。听说李淑曼的父亲是一个县的县领导后,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李淑曼的父亲李登科在女儿婚后,给他们在省城当时最好的住宅小区买了一套房子,并送给女婿一辆奥迪车。冯良春突然一下子富有起来,一开始对妻子十分体贴,但有了儿子后,他的态度变得冷淡起来,经常因为一些小事拳打脚踢。归其原因,就因为她是二婚,还带着一个拖油瓶。 李淑曼再次结婚后,被丈夫的体贴照顾渐渐忘记了前夫陆一伟,可她慢慢发现,丈夫冯良春居然是个小肚鸡肠,心眼极小,且没有男子汉气概的男人,他总惦记着父亲手里的钱,隔三差五找各种理由让自己从家里拿钱,一开始父亲一再满足女儿,可到随着数额的越来越庞大,李登科也有些吃不消,一狠心断了供给,这也是冯良春态度转变的一个重要原因。 每当冯良春打骂了她,李淑曼总会想起前夫陆一伟的种种好,每次想打电话,但又忍了回去。 而如今,前夫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几年来积压下来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从原来的小声哭泣演变成嚎啕大哭。 命运真是捉弄人,陆一伟的心里也并不轻松,他并不记恨前妻,因为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自己也没错,女儿小雨更是无辜,错就错在老天对他们俩不公,错就错在他们俩生不逢时。 陆一伟绕道李淑曼后背,几次伸出手要安慰她都下不去手,但李淑曼的哭声感染了他,终于还是把手放到了前妻的后背,轻轻地拍了两下。 李淑曼感到这只久违而又温暖的手,一下子抱住陆一伟的腰,将头深埋在怀里,感受着前夫身上的味道和那份温馨。 女儿小雨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幕,有些惊慌失措,突然跑到陆一伟身边,用小手推着陆一伟,嘴里还道:“不许你欺负我妈妈,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因为小雨在身边,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要不然回去后一不小心走漏了嘴,让冯良春引起无端猜疑,自己又落下个破坏他人家庭的罪名。 李淑曼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匆忙松开陆一伟,擦干眼泪,对着女儿道:“叔叔并没有欺负妈妈,他是个好人。” 陆一伟也顺势就势,捏着小雨的脸蛋道:“小雨,叔叔下午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叔叔还要给你买好多好多玩具。” 小雨瞪大了双眼望着陆一伟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陆一伟变了个鬼脸,嬉笑道。 “那我们拉钩。”小雨很认真地说道,并伸出了小拇指。 陆一伟伸出手与小雨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0055 苏蒙发飙 0055 苏蒙发飙 一顿饭吃得很压抑,因为小雨在跟前很多话不能说,吃晚饭后,陆一伟带李淑曼去了省城最高档的商场,给她买了几件李淑曼平时看都不看的衣服,又给小雨买了十几件衣服。李淑曼心疼道:“你买那么多衣服干什么?” 陆一伟知道李淑曼想什么,道:“女儿长大了,懂得爱美了,没听人说‘男孩穷养,女孩富养’吗?以后我要经常给女儿买,来弥补我这些年没有尽到父亲应该尽的责任。” 从商场出来,陆一伟又带着孩子去了超市,买了学习用具和一大堆玩具,让小雨高兴地直蹦跶。 买好东西,又带着母女俩去了游乐场,一家三口坐了过山车,又去海洋馆看海豚,一下午玩下来,女儿小雨的嘴就没有合拢,兴奋地对陆一伟道:“叔叔,我爸爸妈妈从来没带我来这里玩过,好开心哦!”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不知不觉已经天黑,陆一伟开车把母女送回家。临下车时,李淑曼焦虑的眼神几次要张嘴说话,但又咽到肚子里,只是紧紧地盯着陆一伟,用手不停地指拨弄着头发。 小雨则天真无邪地道:“谢谢叔叔,叔叔真好!” 陆一伟在小脸蛋亲了一口,对李淑曼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李淑曼牵着小雨的手又提着一大堆东西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上了楼。陆一伟则用目光护送着母女平安回家。突然,他看到李淑曼家阳台上站着一个人,充满愤怒的表情瞪着自己。陆一伟暗道:“李淑曼今晚又要度过一个不眠的夜晚,都怪自己做事太鲁莽,影响到了她的家庭。” 不一会儿,陆一伟就听到李淑曼传来了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他几欲想下车冲到李淑曼家里把他丈夫揍一顿,但这种方式并不妥,毕竟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夫妻,自己算什么。但也不能就此纵容他,于是他掏出手机拨打了110:“喂,是110吗?楼宇轩阁小区三号楼二单元402室有人打老婆。” 110接警处接到这个奇怪的电话本想不搭理,但毕竟属自己职责范围内,于是出动警力赶往楼宇轩阁小区。 陆一伟直到看到警察来后,才恋恋不舍离去。刚走到西江河附近,就接到女友苏蒙的电话,那边气势汹汹地问道:“你现在在哪?” 陆一伟听这口气,应该是知道了下午的事情,便不敢撒谎,道:“我在江东市啊。” “你来了江东市怎么不找我?你在干嘛?”苏蒙摆出一副小姐脾气,问道。 陆一伟安慰道:“我今天因为果园的事找了下省城的专家,刚刚忙完。” “屁话!你分明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和我住在一起的肖一菲可是亲眼看到了啊,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啊。”苏蒙彻底生气了,怒不可遏地道。 既然苏蒙知道了,陆一伟干脆挑明了说,“我下午确实是和一个女的在一起了,可那女人是我前妻,我带着她给我女儿买衣服了。” “你不是说你心里只想我一个人吗?你怎么又惦记着你前妻,你把我放到什么位置?”苏蒙哭泣地道。 陆一伟有些火大,但尽量克制地道:“难道我不能见一见我女儿吗?这个理由总可以了吧。” “好吧,那你就跟着你前妻过去吧。”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陆一伟有些无奈,把手机扔到座椅上,开着车往苏蒙家赶去。< 0056 老憨登门 0056 老憨登门 十月一过,南阳县就算进入冬季了,凛冽的西北风席卷着残枝败叶从观音山谷呼啸而过,尚未结冰的东瓦河也收起了往日的容姿,浅吟低唱左右流之,似叹岁月峥嵘,似感人生浮华。 东瓦村的村民也把农具收拾起来,院子里码堆着劈好的柴火,院墙上和槐树上整整齐齐地挂着玉米棒子,家门上也挂上厚厚的门帘,窗户缝密匝匝地用五颜六色的报纸贴好,人们把放到柜子底层的棉衣取出来,妇女们加紧腌制着辣白菜,冬天真的来了。 陆一伟来到东瓦村后原先住在老村长老憨家,后来李海东的新房子盖好后就搬了过来。要说陆一伟是东瓦村党支部书记,应该住到村委会,可东瓦村穷得叮当响,压根就没有像样的办公场所,一直以来就设在老村长老憨家里。后来,老憨儿子结婚,彻底没有了办公场地,经常是东一枪西一枪打游击,于是陆一伟一狠心,给李海东垫资,盖起了现在的五间瓦房。 房子盖成后,李海东主动把正中间的房子留给陆一伟居住,而自己选择了西屋,东屋就暂时成了东瓦村的“权力机构”。 这天早上,陆一伟还在睡梦中,就听到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陆一伟揉了揉睡惺朦胧的眼睛,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谁啊?” “我。”老村长老憨闷声闷气道了一声,然后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陆一伟看了下表,已经是上午9点多,他极不情愿地钻出了被窝,冷得直打哆嗦,麻溜地穿好裤子,披了件外套,下了地拖着鞋迅速打开了门,又迅速上炕钻进被窝。 老村长老憨进门后,也不看陆一伟,往地下一蹲,拿着铜制旱烟袋吧嗒吧嗒自顾抽了起来。 陆一伟见状,拿起枕头边的红塔山扔给老憨一支,自己也点燃了一支。 老憨接过烟又丢给陆一伟,道:“你抽吧,我抽不惯,还是我这旱烟好抽,有劲。” 陆一伟笑了声道:“我说老憨,你这死脑筋也该变一变了,都啥年代了,还抽这老古董。” 老憨并不以为然,起身坐到炕沿上,抬脚磕了磕烟灰,又熟练地从烟袋里装好烟,拿起陆一伟的打火机点燃,道:“你看我这不也是紧跟时代吗,以前那有打火机,我都用洋火。” 老憨见陆一伟不搭腔,挪了挪屁股又道:“我今天也正是来为紧跟时代而来,马上就要村委换届选举了,不知道陆书记有什么想法没?” 东瓦村全村也就50多户不到200人,因村里没有任何利益可图,每届村委选举竞争并不激烈。另外,年轻人外出打工,一年到头只回来一次,村里就剩下些老弱病残,所以村长之选届届是老憨,一当已经20多年了。陆一伟道:“您老德高望重,下届还是你来呗!” “不!”老憨突然睁大那双干枯的双眼,盯着陆一伟有些毛骨悚然。老憨用那只写满沧桑的大手按了按烟锅,道:“这届我不当了,今年我已经66岁了,人老了,就算有那个心劲,也是力不从心啊。应该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留给有干劲的年轻人。” 陆一伟一边穿衣服一边颇有兴趣地凑到老憨身边,狐疑地道:“老憨叔,这岁数怎么能说老呢,再干两届都不成问题。再说,村子里除了你还有谁能当呢?” “你!”老憨回过头拿起烟锅指着陆一伟,眼神里充满了期望和渴求,陆一伟顿时楞在那里。 缓过神来,陆一伟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村长必须是本村村民,我就是想当也不符合村民选举法规定啊,再说了,村里在外的年轻人有的是年轻后生,我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我把支部管好就行。” 老憨有些急了,脱掉鞋往炕上一盘腿,道:“陆书记,这么说吧,我代表村民们问你几个问题。” 陆一伟一边洗脸一边道:“您老说。” “镇党委把你派下来是让你带领东瓦村民致富的?”老憨向来都半天憋不出个屁,今天显然有些激动,一股脑把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了。 陆一伟停止了洗脸,转过头疑惑地道:“对呀。” 老憨见陆一伟承认了,便追问道:“那好,现在你那30亩果园已经有了收益了,可是村民们富了吗?” 见老憨提及这个问题,陆一伟松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继续刷牙。< 0057 扶持海东 0057 扶持海东 老憨见陆一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穿好鞋跳下炕,跑到陆一伟跟前,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陆一伟扬头漱了漱口吐进脸盆里,然后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转过身来对老憨道:“怎么地吧,你晚上吃过晚饭把全村的人都叫到村委会来,我与大家面对面谈谈心,来解答村民们心中的疑问,行不?” 老憨一手把快要脱落的披衣往上扯了扯,面存疑虑地道:“好吧,我作为老村长,你就不能单独和我交流交流?” 陆一伟推着老憨往门外走,笑着道:“一切今晚见分晓,我现在去一趟县里,晚上一准就回来了。” 老憨半信半疑,端起烟锅使劲抽了一口,嘟囔地道:“我现在就去通知社员去,晚上你可要回来啊,你要不回来我们就坐等。”东瓦村村民显然把陆一伟当成了主心骨,老憨也如此,尽管他是村长。 陆一伟收拾好东西刚出院子,李海东穿着红秋裤,顶着一头刚染的黄毛,迷迷瞪瞪地从厕所出来了,看到陆一伟要出去,揉着眼睛问道:“陆哥,要出去啊?” 陆一伟看见李海东的装束就来气,骂道:“你***上午下山去把你那一头黄毛给我染回来,看着就心歪。” 李海东嘿嘿一笑道:“别啊,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你看人家电视里,那歌星影星不都这样装束吗?咱这不也是赶时髦,弄个造型嘛,你说是不是老憨叔?” 老憨一辈子没有出过南阳县,最远也就去过县城,从小到大拢共加起来也不超过20回,看到李海东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相心里就来气,只见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扯了扯披衣头也不回就迈着碎步离去了。 李海东冲着陆一伟扮了个鬼脸,打了个冷颤赶紧往屋子里跑去。 陆一伟折回李海东房间,进门就闻到杂七杂八的味道,只见地上扔满了烟头,炕头上还堆放着几盒吃剩下的桶装方便面,旁边还扔着袜子,陆一伟踮脚一看,方便面还塞满一团一团卫生纸,再看枕头边上的黄色杂志,心里既无奈又同情。 李海东比自己小4岁,要说这个年纪在村里早就是炕上躺着一排娃,而他因为家境不好,且染有恶习,在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恶混混,谁家愿意把自己家的姑娘嫁给他啊。 据说以前也有一个姑娘愿意跟着他过日子,但姑娘家娘家人过来一看,死活都不愿意,此后李海东就一直单身。自从跟了陆一伟后,在陆一伟的调教下,李海东慢慢改邪归正,走上了正途,房子也盖起来了,生活条件也变好了,可年龄相仿的姑娘都已经为人妻了,致使他至今还是单身。 陆一伟只有一个妹妹,所以他对待李海东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总是想方设法让他生活过得好一些,能在村子里抬得起头来,不管日子过得如何,至少要堂堂正正做人。陆一伟蹙着眉头抬手在鼻子上扇了扇道:“我说你啥时候能把家里收拾得整洁一点,活该你一辈子单身。” 李海东还没睡醒,快速钻进被窝点燃一支烟,笑呵呵地道:“没婆娘就是这么个过法,想吃吃想睡睡,一个人多自在啊。” 陆一伟想起李海东那天在东州市假日度假山庄对那个服务员申蓉有好感,看来得空再去山庄一趟,如果小姑娘愿意的话,还真可以把俩人撮合在一起。陆一伟蹑手蹑脚地走到炕边,用两只手指轻轻把李海东沾满白色液体的内裤往里一扔,坐稳后道:“和你说个正事。” 李海东看到陆一伟严肃的表情,便不敢怠慢,灰溜溜地坐起来用被子包住,两眼滴溜溜地望着陆一伟。李海东并不是害怕陆一伟,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就从来没有怕过人,而是发自内心地佩服陆一伟。从陆一伟从麻将桌上拉下来的那天起,李海东就下定决心跟着陆一伟大干一场。其实他的内心十分脆弱,别看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可说到底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他。而陆一伟的出现,触动了他那根尘封已久的敏感神经。 四五年的接触,他眼睁睁地看着陆一伟没一心扑在果园上,东奔西跑,日夜劳作,有时甚至住在果园里,一住就是一个星期,种种所作所为让他为之动容。直到去年果园有了收益,才看到陆一伟紧绷地脸上有了笑容。有时候他在想,什么是男人,这才是真正的爷们。< 0058 回镇开会 0058 回镇开会 陆一伟把墙上很久未动的日历撕掉一沓,道:“村里马上就要换届选举了,我想过了,东瓦村下一届的村长由你来当。” 听到这话,李海东举到嘴边的烟又放下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陆哥,你说啥?我没听错吧?” 陆一伟转过头,往上推了推眼镜道:“你没听错,我说下一届村长由你来当。” “这……这怎么可能呢?”李海东有些激动,结结巴巴地说道,双手也不停地哆嗦起来。 “这怎么不可能,你这些年来的变化我是看在眼里的,在村里也是有目共睹的,谁敢说一个孬字。刚才老憨找过我,说下届村长他不当了,正好就由你来当。晚上我召集村民们开会,我会把这事和大伙通一下气,你心里要有个准备。”陆一伟道。 李海东把手中的烟扔掉,凑到陆一伟跟前,抓住陆一伟的胳膊道:“陆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一伟往李海东头上打了一巴掌,笑道:“有感觉吗?” “有有有,嘿嘿,陆哥,你对我太好了,你让我怎么感谢你,你要知道,我这辈子都没想过当什么村长,更没想到能遇到你这样的贵人,看来这都是我死去的爹妈修来的福分啊。”李海东说着说着居然眼睛里闪起了泪花。 陆一伟也大为感慨,道:“你也别感谢我,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作为老哥,我也没什么能帮助你的,在关键时刻推你一把,至于你以后怎么做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海东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那里,道:“你一个人支持我也不管用啊,村里人支持不支持还是两码事呢。” 陆一伟料到李海东说这个,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今晚召开全村大会,一切见分晓,我敢保证你这个村长当定了。” 李海东又振奋起来,道:“既然陆哥这么说,我李海东还说什么呢,希望在你的带领下真正为东瓦村做点什么,也算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娘了。” “好了,我现在要回趟县里,你赶紧把你那头黄毛给我染回来,你见过那个村长像你这样式的。”陆一伟叮嘱道。 见陆一伟都开始叫他村长了,李海东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摸着头嘿嘿傻笑,咧着嘴道:“好,我一会就去镇里染回来。” 陆一伟今天想去县里找找旅游局局长马志明,陪他去一趟县农委,看看今年的农业税能不能减免,虽然不多,但能少交一分是一分吧。 刚出北河镇,陆一伟就破天荒地接到镇里的电话:“陆镇长,魏书记让通知你十点到镇政府会议室开会。” “什么事?”陆一伟被踢出北河镇后,镇里有什么活动都不通知他,基本上切断了与镇里的关系,这是几年来第一次通知他去开会,还有些不习惯。 “是关于今年北河镇村级组织换届选举的会议,魏书记特意让通知你参会。”电话那头道。 陆一伟看了下表,马上就到十点,此刻他心里在想着魏国强这是要干嘛,往年村里换届选举也从来没有通知他,这次居然太阳从西山出来了。想到李海东要接任东瓦村村长以及牛福勇要竞选北河村的村长,去出席下也无妨,于是他道:“好,知道了。”挂掉电话,陆一伟就调转车头往镇政府驶去。 进了镇政府大院,机关人员依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位另类,陆一伟进楼时,正好出入的人员像遇到瘟神一样迅速闪开,实在躲避不及的,尴尬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快步离开。陆一伟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他只是淡然一笑,嗤之以鼻。 他们这些人归根到底的心结还不是因为县委书记刘克成和镇党委书记魏国强不喜欢陆一伟,生怕与他沾上一点边,引祸上身,其实都五年过去了,机关人员完全必要如此对待陆一伟。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磨合剂,但相对闭塞的北河镇来说,落井下石的快哉远比一场大戏要好看的多。 陆一伟上了二楼小会议室,只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都算是镇里领导级别的人物,本来还是说说笑笑,看到陆一伟后就收敛了许多。陆一伟无所谓,随便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镇党委书记魏国强与镇长徐青山拿着水杯,腋下夹着文件走了进来。徐青山看到陆一伟先是一怔,然后很快又恢复平静,对着陆一伟挤了下眼,找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0059 态度急转 0059 态度急转 魏国强没有看到陆一伟,把文件放到桌子上,慢悠悠拧开水杯,牛饮一般喝下大半杯,然后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到了在角落坐着的陆一伟身上。 魏国强生气地指着排名靠末的武装部长道:“往过挪挪,那是你的位置?” 那位武装部长平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座次,颇为疑惑地道:“魏书记,我平时不都在这个位置坐的嘛。” “让你挪你就挪,废话那么多,快些!”魏国强疾言厉色道。 武装部长正与旁边的美女副镇长聊得热火朝天,被魏国强这么一说,心有不悦地对旁边的党政办主任道:“往过挪!”说完,重重地把本子摔到桌子上。 魏国强剜了武装部长一眼,又笑呵呵地对陆一伟道:“陆镇长,请上前来坐!” 魏国强对陆一伟一改往日作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在场的人都惊叹不已,甚至觉得匪夷所思,惊得张大嘴巴齐刷刷地顺着魏国强的眼神望向陆一伟。 陆一伟也不矫情,走上前去把椅子往后一拖,一屁股坐下去。这个位置已经阔别自己五年,重新坐到这里,陆一伟心里五味杂陈。 旁边的女副镇长石晓曼与陆一伟温婉一笑,这个笑容多了份纯真和真挚。石晓曼与陆一伟年纪相仿,是从县城作为民主干部派下来的,原先她在县计生局工作,下来提拔为副镇长,分管科教文卫及计生工作。她对陆一伟的过往大致了解,但具体的真实情况她并不清楚也不关心,所以她对陆一伟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排斥,相反陆一伟身上透出的那股人格魅力深深吸引她。 “好,现在开会。昨天下午县里召开了今年村级组织换届选举工作,今天召集大家主要目的就是把会议精神传达一下,顺便对我镇换届选举工作进行安排部署,下面由徐镇长宣读文件。”魏国强摆弄着肥大的身姿,声情并茂地说道。 徐青山在宣读文件的时候,会场的人心思都不在文件上,届届一个样,再变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他们所好奇的是魏国强为什么突然对陆一伟转变了态度,难道这是某种信号? 魏国强则双手捧着水杯环看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变化,除了副镇长石晓曼有模有样地在记录外,其他人都心不在焉地想着心思,他当然知道这些人所想,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诡谲奸笑。 徐青山宣读完毕后,魏国强又习惯性地拧开水杯一饮见底,打了个嗝后道:“这届村委换届选举与往届比起来虽大致差不多,但也有所不同。县委刘书记十分重视,他在讲话中特别强调,要从大局出发,切实保证村委换届选举的公平性、公正性,坚决杜绝出现暗箱操作、贿选等情况的发生,要严格按照县委的‘五必须、十严禁、三统一’有序推进,同时重点要抓好换届期间的维稳工作,如果发生一起人为造成的恶**件,必将严厉查处,追究相关党委政府的责任。” 魏国强再次拧开水杯,举过头顶也没倒出一滴水来,有些恼怒地对坐在远处的党政办主任道:“去拿个热水瓶来。”没有喝到水,魏国强有些不甘心,又拿起桌子上的烟点燃继续道:“根据县委有关精神,结合我镇实际,我与徐镇长以及副书记高书记商量了下,决定改变一下以往大锅饭的方式。今年将以“突出重点,击破难点”为原则,不再是以前的领导包片、干部包村的责任体系,实行镇领导直接包村的责任制。” 魏国强还没说完,底下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乱成了一锅粥。傻子都明白,这是魏国强在推卸责任,直接把责任放到大家头上,谁包的村出了问题就由谁来负责。 看到众人的反映,再看魏国强黑煞似的脸,徐青山心里一阵窃喜,与对面的陆一伟交换了下眼神。陆一伟不以为然,先听听魏国强接下来如何安排。< 0060 刻意陷害 0060 刻意陷害 “喂喂喂,开会了,这不是菜市场,能不能遵守下会场秩序,有意见待会提,我还没说完呢。”魏国强用笔戳了两下桌子吼道。 安静下来,魏国强继续道:“我们商量过了,全镇18个村,像东瓦村这些小村则有机关干部包村监督,而像北河村这样的大村则由镇领导一手抓。我手里有一个初步分组名单,让高书记给大家宣读一下。” 一旁的党委副书记高启泰还没从麻将桌上收回心思来,听到魏国强叫他,精神恍惚地道:“对,今年我们是应该改变下策略,不要像上届一样,溪口村居然发生械斗恶**件,这种行为坚决制止,今年决不能发生。下面我宣布下分组名单:魏书记和纪检张书记一组,包北河村;陆镇长和石镇长为一组,包溪口村……” 陆一伟这回算是听明白了,魏国强之所以让他参会,是把溪口村这块烫手的山芋踢给自己了,而且还搭配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副镇长,这不明显要让他难堪吗?陆一伟当然不干,还没等高启泰宣读完名单,就突然站起来打断道:“我说魏书记,我是东瓦村的党支部书记,是东瓦村换届选举领导组组长,你这把我拉到溪口村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众人这下也顿悟魏国强为什么如此对陆一伟献殷勤,原来是要给他压担子,把溪口村这个火药桶绑在了陆一伟身上,这个损招确实太狠毒,太卑劣。想明白后,大家松了口气,暗道:“由陆一伟顶着,这下可轻松许多了。” 魏国强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面对陆一伟的突然发难并不吃惊,他对旁边的高启泰压了压手,示意先暂停,然后对着怒气冲天的陆一伟平缓说道:“陆镇长,你别激动嘛,你不仅是东瓦村的党支部书记,而且还是北河镇的副镇长,镇党委政府通过认真考虑才决定让你去指导溪口村换届选举的。东瓦村是个不足50户的小村,换届应该问题不大,由一般干部去指导就行了。而溪口村不同,该村每届都让镇里头疼,让县里上火,让市里过问,甚至都能惊动省里,这样的难点村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才能保证不出事,思来想去,除了你,没有不二人选。” 陆一伟冷笑道:“魏书记,谢谢你还记得我是副镇长,你看看你身后墙上挂着的‘领导班子职责分工’里,有我这个副镇长的存在吗?”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魏国强身后的墙壁,在副镇长一栏里,确实找不到陆一伟的名字。 魏国强并不恼怒,而是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杯,用肥大的嘴唇磕到杯沿上,使劲一嘬,滚烫的水差点烫的他扔掉杯子,慌乱地将口中的茶叶唾到地上。眯着眼望着陆一伟道:“陆镇长,这都是些形式的东西,还不是应付检查嘛,你不出现在这里更好,还省的你担责任了。再说,你分管的科教文卫事情不是太多,由石镇长一肩挑起来,还不是给你分担忧愁了嘛。” 陆一伟看着魏国强丑恶的嘴脸,恨不得冲上去暴揍他一顿,但理智战胜了心魔,他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这一幕被魏国强看到,他冷笑了一声道:“陆镇长,这么和你说吧,让你去溪口村指导换届选举,不是我的建议,也不是镇里的建议,而是县里的想法。我不能再多说了,再说就要违反纪律了。” 徐青山怕陆一伟下不来台,便附和道:“魏书记,你看要不这样吧,要不再给陆镇长增派两名干部,溪口村毕竟不能与一般村相提并论,你看这样行不?” “好,我同意徐镇长的提议。”魏国强用坚定的口吻说道,这也是在告知陆一伟,已经定下来的事情是不能更改的。< 0061 气氛凝固 0061 气氛凝固 不管怎么说,陆一伟还是国家干部,如果真的与魏国强撕破脸对着干,是极其不理智的行为。万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是对自己不负责,那么将来的政治抱负也付之东流。想到这,他咬了咬牙关,气呼呼地坐了下去。 魏国强见陆一伟服软,继续道:“至于东瓦村,你就暂时不用管,一门心思放到溪口村上,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会场的气氛瞬间凝固,大多数人还是幸灾乐祸,眼瞅着陆一伟让枪口上撞,这种耍猴似的快感比打麻将糊了清一色都来得痛快。其实机关干部与陆一伟无冤无仇,更谈不上利益冲突,但看着风光一时的陆一伟落魄到如此地步,心里就莫名的解恨。 副书记高启泰继续宣读完分组名单,魏国强再次强调道:“大话套话我就不说了,我还是那句话,县委刘书记一再强调换届维稳工作,谁包的村出了问题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届时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龙飞同志也会蹲点督查,希望大家要高度重视,把这次换届工作平稳顺利搞好。就这样吧,散会!” 陆一伟本来今天心情大好,被魏国强这么一搅合,也没心思去县里了,准备中午去牛福勇家喝点酒解解愁。他站起来用脚踹开椅子,一大片椅子像多骨诺牌一样纷纷倒下,还没走出会议室的干部回头看了一眼,匆忙走出去了。正在开门办公室门的魏国强也听到了,冷笑一声使劲推了下门,差点把他闪倒在地,气得他骂骂咧咧埋怨门的不是。 陆一伟下了楼正要往牛福勇家走去,只见副镇长石晓曼站在门廊处高声地叫他。 石晓曼属于民主副镇长,无党派人士,是我党为了体现民主,让党外干部参政议政,为我党政府工作建言献策。既然限定了无党派,也就说明发展空间有了一定限制,不可能走到一把手的领导岗位上。 石晓曼的装束与镇政府的其他妇女显得格格不入。其他妇女到了冬天,在家里翻箱倒柜拿出自认为很好看的花格子外套穿到身上,效果立竿见影,犹如一个移动的水缸在挪来挪去。但石晓曼来了北河镇后,妇女们才发现原来可以这样打扮。石晓曼夏天一袭白裙,裸露的肌肤迷倒一大片;秋冬穿着紧身牛仔裤,一件俏皮的亮色短袄,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紧绷高挺的臀部,让机关饥渴男时常凑上去搭讪。 机关妇女们一边骂骂咧咧说石晓曼是“狐狸精”,一边还模仿石晓曼的装束打扮。但无奈先天条件不足,穿上牛仔裤把大象腿的缺点暴露无遗,还不如原来的的确良花格外套好看,就是这样,妇女们还是竞相模仿。石晓曼在女人眼中是眼中刺肉中钉,但在男人眼中可是秀色可餐的尤物。 石晓曼来北河镇年限不长,对于神龙不见首的陆一伟也是难得一见,这次又分到一个组,正好借此机会多与这位谜一样的男人多加交流沟通。其实,石晓曼手里还掌握着陆一伟的一个小秘密,随后会讲到。 陆一伟看着落落大方的石晓曼没有像其他干部一样世俗,把伸进车里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疑惑地杵在那里。 石晓曼跑了过来,笑得时候眼睛呈现弯月状,小巧的嘴巴十分性感,优雅的气质不输城里的女性,淡而幽香的气味直穿陆一伟喉咙,让他有些想入非非。 石晓曼伸出一只手,笑着道:“陆镇长,很高兴能和你在一个组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在当时信息闭塞、思想落后的北河镇,男女授受不亲还是传统思想,当然这种思想局限于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在黑灯瞎火的夜晚,自诩清高的妇女一个比一个放浪。石晓曼这一举动,倒让陆一伟愣怔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勉强地露出笑容道:“应该说是我拖累了你,这工作不是简直不是他妈人干的。” 石晓曼能够听出陆一伟的不满,依然保持着优美的庄容道:“如果说我和别的领导合作有所担心外,那么与你合作,我心头的顾虑就打消了,我相信你的能力。”< 0062 轻松畅谈 0062 轻松畅谈 陆一伟一边听一边回味着那细滑的小手,嘴里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几斤几两还不清楚,溪口村在市里都是挂了号的难点村,魏书记交给我是别有用心,可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你也拖下水呢?” 石晓曼不想与陆一伟搬弄领导的是非,于是道:“陆镇长现在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可否到我房间坐一坐?” 没想到石晓曼提出这种要求,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石晓曼的宿舍在镇政府大院的西侧计生楼,陆一伟跟着石晓曼进了她的房间让闲的无所事事的机关干部看到了,这下立刻炸开了锅,纷纷奔走相告,甚至电话通知,来分享这好比日食一样难得一见的桃色新闻。 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石晓曼心里一清二楚,但她却从来不去回驳流言谣言,她知道没有做过的事就算你说破了天,自己也是清清白白的。与其与其他人费口舌,还不如安心踏实做点事。 陆一伟进了石晓曼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房间里铁丝上挂着的内衣裤,让他不由得思维跳跃,浮想联翩,联想着石晓曼穿在身上的模样。 石晓曼看到陆一伟的眼神,尴尬地从铁丝上扯下衣裤,塞进一旁的柜子里。然后从窗台上拿过一个瓷杯,倒好水后递给了陆一伟。 这间房是陆一伟刚到北河镇住过的,他仔细打量着房间感慨地道:“都说女人操劳家务是好手,你看你这房间比我住的时候简直是两番模样,和现在比起来,那时就是个猪圈。” 石晓曼被陆一伟的感慨一下子逗乐了,假装生气地道:“这么说我也是在猪圈住的咯?” “不不不,我说以前,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可能住猪圈呢。都说女人的思维是发散式的,看来你也不免落入俗套,哈哈。”与美女聊天,陆一伟把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尽情地享受与石晓曼的交流。 几句玩笑缓解了尴尬,让石晓曼对陆一伟有了重新定位。看来他这些年来的磨砺足以让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但这种丝毫看不见曙光的日子那天是个头啊。要知道,从政之人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一旦错过了,步步皆错,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五年的年华,没有击垮陆一伟,反而另辟蹊径闯出了一条路,说明他的内心十分强大。这种击不垮压不倒的男人绝对是女人心目中的英雄,石晓曼虽已婚,但心里还是泛起了一阵涟漪。 陆一伟伏在办公桌上,看到玻璃板下面压着石晓曼一家三口在外游玩时拍的照片,一家人笑得的那么灿烂,不由得让他联想到自己身上,掠过一丝伤感。陆一伟指着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女孩道:“这是你女儿?” 谈到家庭,石晓曼脸上本能地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踱步过来看着调皮可爱的女儿道:“嗯,今年6岁了,马上就要上小学了。你孩子呢?”这句话一出口,石晓曼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陆一伟淡然一笑道:“没事,我家已经女儿,今年7岁了,已经上一年级了。”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陆一伟早已走出了阴影,但想到女儿生活在那种家庭里,心里也有所顾虑和担忧。 回到正题上,石晓曼问道:“陆镇长,溪口村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打算怎么办?” 溪口村位于北河镇西南处,村内有500多户,1600多人,是北河镇除北河村外的第二大村。村内人口构成结构比较简单,主要由马姓和田姓家族构成,每个姓氏都有自己的族长,按道理说管理起来应该比较方便,可恰恰相反,溪口村成了远近闻名的“刁民村”,管理起来极其困难,让镇里和县里都颇为头疼。 据说,马姓和田姓的祖师爷逃荒时路过此地,发现这里人杰地灵,就扎根于此,并起名为“马田村”。后来,两家不断联姻就发展成庞大的规模。抗日战争时期,因马姓一个人当了叛徒,把日本鬼子引进村来,屠杀了整个马田村,从此两家就结下深仇大恨。 解放后,当地公社为了化解两家矛盾可以说使出了浑身解数,先把“马田村”更改为“溪口村”,然后派干部驻村进行矛调,经过几年的努力,两家人才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好,两家人又开始联姻发展,直到现在的规模。< 0063 搬弄是非 0063 搬弄是非 一切都很平静,但改革开放后村里来了一群外乡人说要在此地开发煤矿。经过两姓族长一致商量,同意了外乡人的想法,矛盾也就此埋下了种子。 随着煤矿的建成,源源不断的煤运出去,村里一些人的腰包渐渐鼓起来,以马姓居多。这下田姓不同意了,就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争斗。 近几年,溪口村争论的焦点集中到村长人选上,因为煤矿属于村集体的,意味着谁当上了村长,谁就控制着煤矿的所有权,这样巨大的诱惑,当然不能让给对方了。于是,只要一到村委换届,两家必会发生械斗。换届选举结束,落败的那一方必会成天上访举报村长贪污**。因此,两家陷入了恶性循环,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包村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最后哭着喊着要换个村。 最要命的是,两家都有个人在外做官,而且官职不低,演变到后来,村里人在村里明目张胆争斗,两个在外当官的暗地里使劲,把溪口村的村委换届选举搅得一团糟。今年村委换届选举,县委书记刘克成点名批评魏国强,并警告他今年务必不能再发生往年械斗的恶**件,如果发生,就地免职。这下让魏国强傻眼了,经过一夜思考,才想出让陆一伟当替死鬼的馊主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魏国强把县委书记刘克成抬出来强压给陆一伟,纵使他平时再骄横,在政治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当徐青山得知魏国强的这一想法后,暗地里为陆一伟捏了一把汗。但回头一想,陆一伟如果公开与魏国强对抗,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件好事,也就默许了这一做法。 陆一伟此刻脑子里乱得很,没有丝毫头绪,面对石晓曼的提问,他无奈摇了摇头道:“怎么办?凉拌呗!” 魏国强之所以让石晓曼与陆一伟搭档,看似两个人,很明显是把重任都压到了他一个人头上。不得不说,魏国强在整人上面是有一定功力的,是经过仔细钻研的。 石晓曼是女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更是一头雾水,她见陆一伟没有想法,心里还是十分焦急,追问道:“要不我们先下去,走访走访村民,了解了解情况?” 陆一伟一摆手,道:“这事急不得,你容我考虑考虑,等我想好了再与你碰头。” 陆一伟的这句话让石晓曼吃了颗定心丸,她坚信陆一伟的一个有本事的男人,果园的发展就是铁证。于是她道:“好,我相信你。” 话也到此,陆一伟起身告辞,石晓曼把陆一伟送到楼上,再次亲切地握了下手。 “快看,快看,出来了,又握上了,啧啧!”党政办窗户上爬满了人,死死地盯着陆一伟与石晓曼的一举一动。 “你看那石晓曼的屁股,明显比进去的时候松垮了许多,脸上还有潮红,你说这两人是不是刚才那个了啊。”一个戴眼镜的干部把脸贴到玻璃上,面部挤压得有些变形,甚至有些恐惧。 “我看像是,你看陆一伟的皮带都翘起来了,肯定刚才脱裤子了,哎!真***让人眼馋啊。”一个老一点的干部不知廉耻地道。 在一旁看报纸的妇女干部终于听不下去了,把报纸一摔,起身拿起茶杯就冲着几个在窗户上爬看的干部身上泼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戴眼镜的干部抹掉脸上的茶叶,破口大骂道:“气什么气,就你那样的水桶腰和大象腿,倒贴老子都不愿意上。” “来了,来了,快散开!”中年干部看到陆一伟过来了,急忙往后退,刚好一脚踩到地上的仙人掌花盆里,一个马趴,单手撑地的时候不偏不倚摁到仙人掌上,痛得他如触电一般,抱着手狼一般的嚎叫。< 0064 出谋划策 0064 出谋划策 陆一伟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对于这些首鼠两端、阳奉阴违的人他向来不正眼瞧他们,他知道自己越优越他们越恨自己,于是他专门把车门弄得动静很大,然后大踏油门,一溜烟驶出了镇政府大院。 “我呸!神气个姥姥,在神气还不是个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哎哟,痛死了,谁***把仙人掌放到这里的…”被仙人掌扎了一下的干部站起来看着陆一伟崭新的车,心里既羡慕又记恨,把气都撒到仙人掌上。 陆一伟开着车来到了牛福勇家,此刻牛福勇正在四脚朝天呼呼大睡,听到脚步声没有搭理翻身继续睡觉。 上次一劫,在陆一伟的帮助下躲过了一难,让他大伤元气。此外,他听从了陆一伟的建议,把小弟们暂时打发了,又把老婆孩子送到了江东市,孑然一身养精蓄锐,准备争夺北河村的村长。 “都几点了,还在睡觉?”陆一伟进门后就高声叫道,房间里狼藉一片,比起李海东的房间好不到那里去,看来没有女人就是不成家。 听到陆一伟的声音,牛福勇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陆哥来了啊,老婆孩子走了,矿上暂时停下了,小弟们也打发了,我这成天无所事事的,你说除了睡觉能干嘛啊!” 陆一伟扔给牛福勇一条中华烟,道:“猜到你没烟了,给你在县城买了条。” 牛福勇正发愁到哪弄烟去,陆一伟简直是雪中送炭,他嘿嘿一笑,道:“还是陆哥关心我,以前买烟那用我发愁啊,都是小弟去办,现在倒好,镇里没有卖,只能到县城或东州去买了。” 陆一伟坐到沙发上,扔给牛福勇一根烟道:“和你说个正事,马上就要换届选举了,你要做好准备,我估计今年北河村的竞争会相当激烈。” 听到这事,牛福勇马上来了劲,跳下床坐到陆一伟跟前道:“陆哥,这事你可得帮我啊,你说说怎么做。” 陆一伟抽了口烟吐向空中道:“你的事我当然要帮,但这事不能急,先看看对方反映再说。此刻你需要一个助手,除了他没有人再比他更合适。” “谁?”牛福勇追问道。 “徐青山。”陆一伟道。 “徐哥啊,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我,这种人是见钱眼开的人,现在我都快成了废人了,他已经很久没找过我了。”牛福勇颇为无奈地道。 陆一伟凑到牛福勇耳边,坚定地道:“徐青山不但会帮你,而且要一帮到底。” 牛福勇抬起头,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你想啊,你的竞争对手是谁?还不是郭凯盛,而郭凯盛后面是谁给他撑腰?还不是魏国强,徐青山对魏国强早就忍无可忍,你想想这种关键时刻他能不插一脚,与魏国强比比高低?”陆一伟分析道。 牛福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照你这么说,徐青山必然会卷入这里面?” “当然,只有你是郭凯盛的对立面,他肯定会义无反顾地站到你这边,充当你的后盾。你要知道,靠着他竞选村长,你的胜率至少握到手里三成,此人万万不可小觑啊。”陆一伟道。 “你说我要不要去县里活动活动,要不直接动用市委郭书记的关系?”牛福勇怕力量不够,仔细思索着自己的人脉。 陆一伟站起来道:“大可不必,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用你的人脉,尤其是郭书记,这种人只有在生命攸关、十万火急的时刻才能用,你要明白你是‘民’,他是‘官’,当官的凭什么为你办事,一是钱到位,二是人到位,有时候人比钱还要重要。再说了,你已经欠郭书记一个天大的人情了,这绝不是简简单单钱能摆平的事。” “那你说怎么办?”牛福勇虽头脑聪明,但无奈肚子里的墨水少,根本不懂这些弯弯绕。 陆一伟指了指窗外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这不是徐镇长来了吗?他来给你献计来了。”陆一伟对自己的准确推断颇为得意。 牛福勇也起身,看到徐青山左顾右盼观望了下四周,才身子一倾,快速进了牛福勇家院子。 陆一伟抽空对牛福勇道:“身上带着钱没?” 牛福勇疑惑地掏了下口袋,拿出几百元道:“身上暂时这么多了,你要干嘛,我现在去取。”< 0065 好戏上演 0065 好戏上演 眼见徐青山就要进门了,陆一伟迅速从身上掏出准备到县农委送礼的2000元塞到牛福勇口袋里,小声地道:“一会把钱给了徐青山,这钱不白花。”就在这时,徐青山已经进门了。 “哟!陆镇长也在此啊,正好,中午喝两盅去?”徐青山笑呵呵地道。 陆一伟附和道:“既然徐镇长开口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次我从西江酒厂拿回来的好酒还剩下几瓶,咱中午干掉。” 说到喝酒,徐青山两眼冒光,高兴地直搓手,道:“好好好,有陆老弟陪同,这酒喝的不寂寞了。” 一旁的牛福勇也道:“徐哥,你说吧,中午去哪吃?我现在就安排。” 徐青山思索一下道:“就在家吧,让饭店送过几个菜来,我有事要和你说,还是家里安全些。” “好,我现在就去安排。”说完,牛福勇跨门出去了。 剩下徐青山和陆一伟俩人,颇显尴尬。因为不可避免要谈及上午的事,徐青山故意很轻松地道:“陆老弟,这事你不能怪我,都是他魏国强一手操作的,你也知道我的处境也很难啊,只有服从的命。” 不管徐青山对此事是什么态度,陆一伟也不会去记恨他,反而他宽慰道:“徐镇长,这话就有些见外了啊,你觉得我是哪种人吗?要是对你有意见,咱俩还能成为朋友吗?呵呵。” 扯到朋友二字,徐青山也松了口气,愤愤道:“他魏国强太不是东西了,把溪口村交给你明显是撂挑子,干好了是他的功劳,干不好就是你的责任。不过那个鬼地方你要弄好,简直是天方夜谭,老弟要有心里准备啊。” 陆一伟倒不见得,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事急不得,倒是牛福勇这边你可要多操点心啊。” 徐青山叹了口气道:“会上你还看不明白吗,他魏国强亲自抓北河村换届选举,这就是在告诉大家,北河村的事你们都别插手,事好事坏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我还真不信这个邪了。” 看到徐青山也有怨气,陆一伟继续道:“是啊,北河村别看往年竞争不激烈,我到觉得今年的难点村是北河村,而不是溪口村。” 徐青山会意一笑,指着陆一伟道:“陆老弟的看法与我一样,这场大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主角虽不是你我,但这戏如何演,还不是听导演和编剧的?谁是导演,还真说不定,哈哈……” 闲扯了一会,牛福勇火急火燎地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只烤鸡和几只猪蹄子,举到徐青山跟前道:“知道徐镇长好这一口,特意给你买的下酒菜。” 徐青山无比惆怅地道:“我现在是望肉兴叹哪,一吃肉一喝酒这血压就蹭蹭往上冒,头昏的大把大把吃药,就是这样,也舍不得丢掉酒。人这一辈子,从生到死也不过区区2万多天,睡觉占去三分之一,又大约三分之一被束缚在如同坐牢一般缺乏自由的工作中;剩下的三分之一,其中又有大约三分之一被消耗在不得已而为之的上学之中,另外还有一些被烦恼的琐事消磨掉,剩下的那一丁点儿时间,又绝大部分分配在懵懂的婴幼儿以及少不更事的年龄,和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的老年时代,有的甚至要在病床中消磨掉一部分。那么真正属于我们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有多少呢?所以说啊,这人哪,就应该学会享受,不知那天突然栽倒在地,却发现自己许多事还没有做,多亏啊,哈哈。” “有道理,男人嘛,更要对自己狠一点。”陆一伟附和道。< 0066 滴水不漏 0066 滴水不漏 过了一会儿,菜也送过来了,酒菜到齐,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徐青山先开口:“福勇,估计陆镇长已经和你说了吧,你有什么打算?”说完中间,卖命地啃着猪蹄子。 由于陆一伟已经有了铺垫,牛福勇学乖了些,立马答道:“这次能不能成功就全仰仗徐镇长了,您放心,只要助我成功,我知道怎么做。” “见外了啊,兄弟之间说其他的伤感情,我要是看对眼的人,就是让我倒贴我都心甘情愿,比如说你牛老弟,我舍命陪君子,和你玩到底。”徐青山说着违心的话,居然脸一点都不红。 陆一伟火上浇油地说道:“徐镇长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啊,你说说,这些年徐镇长给你办了多少事,和你张过一次嘴不?至多抽你两条烟喝你两瓶酒,这种友谊是坚不可摧的,是不受外界世俗所能撼动的。”陆一伟说完,都觉得自己恶心。 牛福勇反应快,也接着道:“是啊,徐镇长这些年确实为我办了不少事,让我感激涕零啊,这样吧,徐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牛福勇只要能做到绝对二话不说。” 徐青山被一层一层戴上了高帽子,脸上乐开了花,他把猪蹄子一扔,拍了拍手道:“既然牛老弟如此信任我,我也就豁出去了,鼎力助老弟成功。不过……” 一句“不过”让牛福勇有些兴奋,他知道徐青山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只要他有条件交换,就不怕他徐青山不卖力,他大大咧咧地道:“不过什么,徐镇长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都是自己人。” 陆一伟也听出些话外音,准备起身出去上厕所,被徐青山一把拉住,道:“陆老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吧。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徐青山喝了口酒道:“我儿子前段时间把女朋友带回家了,并提出要结婚。” 陆一伟沉默不语,静等徐青山唱这出苦肉计。 牛福勇附和道:“儿子长大成人要结婚这是好事啊,你应该高兴才对。” 徐青山叹了口气道:“是怎么个理,可我高兴不起来,儿子张嘴就和我要房子,你想我一个挣死工资的,那有那么多钱给他买房子啊,可愁坏我老两口了,这不,我那婆姨这些天四处借钱。” 牛福勇立刻明白用意,直截了当道:“徐哥你也别和我绕弯子了,说吧,差多少?” 徐青山见牛福勇一如既往豪爽,伸出大拇指和食指道:“还差8万。” 牛福勇还以为徐青山会狮子大开口,听到只有8万元,眉头不皱一下道:“嗨!我还以为差很多呢,这么地吧,我给你10万,2万就当我给侄子的新婚礼物了,不能买了房子不装修是吧?” 徐青山原本以为牛福勇要准备一套说辞,没想到如此豪爽,还多给了他2万元,让他有些小小感动,于是他急忙道:“8万就够了,多一分我都不要。” “和我客气啥,就怎么说定了,吃完饭我就去取钱。”牛福勇举杯与徐青山碰了一下,一扬而尽。 徐青山让陆一伟在场,他有他的小九九,放下酒杯道:“福勇啊,咱丑话说在前面,这钱是我借你的,我有了一准就还你,这不,陆镇长也在场,给我们当个见证人。” 陆一伟不得不佩服徐青山的高明,拿了别人的钱还卖乖,口口声声说是借,还说还,猴年马月还那是另一码事。让自己在场,光明正大的“借”钱,防止日后牛福勇翻旧账说拿了他的钱,这滴水不漏的做法估计徐青山不知道演练了多少回了。 牛福勇摆手道:“什么借,说得多难听,孩子结婚是天大的好事,我就算是送一套房子给他,我也心甘情愿。” 徐青山突然严肃地道:“两码事,人情归人情,但还是要说清楚,这钱是我借的,如果你不借给我,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陆一伟与牛福勇交换了下眼神,便道:“好好好,算借行了吧,你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不急。”< 0067 锦囊妙计 0067 锦囊妙计 压在心头的一件大事总算解决,徐青山顿时觉得一身轻松,为了这8万元,确实操了不少心。他原本就想与牛福勇开口,但突然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也就咽到了肚子里。现在牛福勇要竞选村长,他想着机会来了,如果此时提出,牛福勇肯定会答应。但为了防止留下后遗症,就有了刚才导演的一幕。 话题终于引到竞选村长上,徐青山夹了口菜道:“我送你三条锦囊妙计,必助你成功。” 听到徐青山信心满满,牛福勇也乐开了花,赶紧为他满上酒,饶有兴趣地听他细细道来。 “这第一条妙计,是守擂。”徐青山道,“说这条计策前,我们先分析下北河村此次选举的局势。” “先说现任村长李恒生。此人德高望重,在村里有一定影响力,最主要的是他背后有族长的支持。你也知道,北河村有四大姓,李,赵,郭,杨,其中李姓的势力最大,而你姓牛的只能算边角料,上不了台面。所以如果真要真刀真枪干起来,别说你牛福勇,就算他郭凯盛也未必有胜算。” 牛福勇听到此,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有些气馁。 徐青山继续道:“你也别沮丧,北河村换届选举一直以来都很顺利,得益于李家势力大,能够镇得住场面,然后就是赵姓也在暗中鼎力支持,所以北河村快成了他们俩家的天下了,轮流坐阵,不可撼动。而郭凯盛今年高调说要竞选村长,这势必会引起李赵两家的警觉,不免要展开一场恶斗。而你呢,要学会静观其变,看鹬蚌相争,待双方耗尽了体力,你在突然跳出来,就能渔翁得利,这就是我的第一计,叫做守擂。” 陆一伟不得不佩服徐青山的老奸巨猾,像个小学生一样继续听徐青山的授课。 “这第二计,叫做攻擂。当然了,这一计的前提就是在第一计实施成功,如果不奏效我们就要调整策略了。现任村长李恒生能够当选是因为他势力大,可现在时代不同了,人们总不会饿着肚子去让一个没有本事的人当村长吧。这时候,郭凯盛必会使出杀手锏——贿赂选民。这招绝对奏效,人们将开始一边倒,纷纷投靠郭姓,这是使然,是人的本性,无可厚非。李姓因为实力不敌郭姓,开始考虑选择退出。这时候,就该你出场了。” “按照郭凯盛的套路,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些小恩小惠,比如说送米送面之类的东西。而你不同,直接往进砸钱,每家只要见一个人都有钱,而且你要把金额抬得高高的,让他郭凯盛有些望尘莫及,这时候你的胜算至少有七成了。” 陆一伟反驳道:“如果郭凯盛也要抬高价钱呢,那福勇花出去的钱不都打水漂了?” 徐青山嘿嘿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郭凯盛那个老抠我还是比较了解的,下面我就说第三计,叫做对擂。陆老弟说的没错,他郭凯盛如果真的提高金额,牛福勇就可以使出这一招了,在教育上做文章。” 牛福勇疑惑地道:“教育,我才读到三年级,我能在教育上做什么文章啊。” “哈哈,这就是症结所在了。你要知道村里向你这样的情况不再少数,虽国家一直提倡九年义务教育,可结果呢,该失学的还是失学,你打出这张亲情牌,村民们绝对买账。具体操作为:第一,承诺办教育,修学校;第二,承诺补学费,买课本;第三,承诺高奖励,重打赏。前面两点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也听得懂,我着重讲讲第三点,这个高奖励,就是你拿出一部分钱来,划定一条杠杠,奖励那些考取高中、中专、大学的本村村民,比如说考上高中奖励500元,中专700元,大学1000元,这种方式绝对会让村民们为之兴奋,鼎力支持你。当然,这些话要留在正式选举的那一天,此话一出,必会成功。”< 0068 村民大会 0068 村民大会 徐青山的这三条妙计确实容易操作,而且煽动性强,让陆一伟发自内心的佩服,对着徐青山竖起了大拇指,啧啧称赞。徐青山也对自己的妙计有些得意,高兴地连喝了三杯酒。 牛福勇本身易激动,被徐青山这么一撩拨,顿时心放怒放,好似自己坐上了村长的位子,有些得意忘形地说道:“徐哥,人家都说你是‘徐诸葛’,现在看来确实如此,我要当上了村长,一切听徐哥吩咐。” 徐青山眯着眼靠在沙发上,整个脑袋像烧红了的木炭,晃着脑袋道:“我这么帮你,不是完全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大家相互照应。” “好说,好说,来,徐哥,我们连碰三个!”牛福勇起身弓背,双手端酒,与徐青山又喝下去三杯酒。 喝完酒后,牛福勇硬是拉着徐青山打了几圈,直到天黑才算作罢。 陆一伟想到今晚还要召集东瓦村村民开会,也拒绝了牛福勇的挽留,开着车往东瓦村驶去。 路上,陆一伟仔细想着徐青山给牛福勇送的三条妙计,喝酒的时候脑袋发懵,现在清醒过来才觉得这计策并不完美,但到底那里有问题,陆一伟还没来得及多想已经到了东瓦村。 还没进李海东的院子,就听到里面熙熙攘攘的说笑声,还有村民拿着马扎陆陆续续往村委会赶,一些小孩子看到陆一伟的车,兴奋地蹦着向大家通知这个好消息。 陆一伟初到东瓦村时,村民们对这个外来户并不买账,甚至有些抵触。直到陆一伟联系原交通局局长,现旅游局局长马志明给村里修了一条简易的路后,态度才有一百八十度改变。再到后来,陆一伟成了东瓦村的主心骨,谁家有大事小事都上门找他出面解决,而陆一伟也十分热心,耐心地给村民解决实际问题,好比说鸡毛蒜皮的邻里琐事,婚嫁丧葬红白喜事等等,都少不了陆一伟的身影。 直到去年,陆一伟的果园有了收益,村民们心里发生了变化,而今年又丰收,这下村民们真有些坐不住了,才撺掇村长老憨质问陆一伟,不能说你挣了钱,不管老百姓死活了吧。 陆一伟十分清楚村民们的所思所想,其实他也有自己的苦衷,既然老憨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索性就来个全盘托出,也让村民们吃颗定心丸。 院子里被塞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甚至院墙上、房顶上、树上都是人,这种场面只有每年正月十五闹元宵看大戏的时候才会出现,除此之外很少能聚到一起。村民们看到陆一伟,顿时沸腾起来,纷纷站起来一口一个叫着“陆书记”,让陆一伟有些感动。质朴的村民想法很简单,你要是掏出一颗真心为他们服务,换来的却是比金子更加温暖的口碑。就好比吃饭的事来说吧,村民们几乎每天早上就堵在陆一伟门口,让他赏光中午去他们家吃饭。因此此事,一些村民居然大动手脚,无奈之下,陆一伟轮流到每家吃饭才解决了这一问题。 村委会门口,李海东和村长老憨已经把桌子抬出来,架好了话筒,房檐下也挂了几个大瓦数的灯泡,把院子里照的亮亮堂堂。只见孩子们兴奋地围着院子来回转圈嬉闹,男女老少则是围在一起开着荤段子,妇女们也不害臊,还跟着一起起哄,整个会场气氛融洽,热闹非凡。 陆一伟进了屋,老憨紧跟着追上来,道:“陆书记,已经准备好了,你看开始吧?” 中午喝了一肚子酒,现在有些饿得慌,陆一伟对着李海东道:“去给我拿个泡面来。”又与老憨道:“老憨叔,你先让我垫巴垫巴,马上开始。”< 0069 朴实情感 0069 朴实情感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位妇女的尖叫:“哎哟喂,死狗剩,我日你……”然后一阵哄堂大笑。 老憨连忙走出去,拍了拍话筒吼道:“咋了?弄得村委会像猪圈似的,就不能安静点。” 那妇女挪动着肥大的身躯站起来,指着后面的李狗剩道:“他李狗剩手脚不干净,他,他……他掐我的那里。”妇女说完人群中又爆发出更加惨烈的笑声。 老憨骂道:“我说你个李狗剩,你婆姨不在家,你就是不是卵痒痒,实在忍不住去下洼村的配种站,那里一群母猪等着配种咧!”又是一阵大笑。 李狗剩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站起来,露出大黑牙咧嘴笑道:“老憨叔,你可冤枉我了啊,她的那胸脯就像两个大棉布袋子挂着胸前晃荡,我掐她?还不如买块猪肉往脸上蹭来得舒服。” 那妇女刚才还是脸不红心不跳,李狗剩说她胸脯像布袋反而有些脸红了,她眼疾手快,一把狠狠地抓住李狗剩的物件,骂道:“你敢说老娘的不是,信不信我把你的小鸡娃子给你废了?” “啊!我错了,快松手,疼死了,哎哟我的妈呀。”李狗剩被妇女一抓,疼得撅起屁股直往后倒退。村民们则眉开眼笑,笑得前仰后翻。 妇女使劲一扯,李狗剩应声倒地,脑袋不偏不倚埋在另外一个妇女身上,惊得那妇女上蹿下跳,骂道:“**你妈,李狗剩,敢吃老娘的豆腐,还反了你了。” 老憨举着话筒愣在那里看着这一出大戏,有些无奈。而陆一伟在里屋早已笑得流出了眼泪,被可爱质朴的村民们逗得捂着肚子笑。 陆一伟匆忙吃了几口,便走出了外面,坐到主席台上,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静等着陆一伟发言。 陆一伟酝酿好情绪,刚要张嘴,坐在前面的一妇女指着陆一伟道:“陆书记,你大门牙上还粘着葱花!”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 坐在妇女旁边的她男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扯着坐下骂道:“就你***话多,看老子晚上回去怎么收拾你。” 妇女理直气壮地道:“本来就是嘛,我和陆书记说一下怎么了,你***要收拾我,你来啊,就你那小身板坚持不到5分钟就累得像条狗似的,爬在那里直喘气,还要收拾我?真不知道谁收拾谁呢!” 村民们接受外界的新鲜事物少,每天除了东家长西家短就无可聊的话题,唯一能调剂口味的就是**裸地开这种男女关系的玩笑了。当然,在一个村里,谁家是什么情况谁都知道,甚至夜生活都毫不避讳,成为妇女茶饭后的谈资。 陆一伟尴尬地低下头把门牙上的葱花抠掉,咳嗽了两声,严肃地道:“现在开会了,大家安静一点。”下面的村民们知道陆一伟今晚要说什么,瞬间安静下来,甚至孩子们都停止了嬉闹,眼睛紧紧盯着陆一伟。在他们心中,陆一伟的地位好比观音庙里的菩萨,是神灵,是偶像,甚至是信仰。 陆一伟平时习惯了装孙子,但看到下面一双双等待的眼神,才有了一种当官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十分奇妙的,让人上瘾,让人着迷。他道:“今天召集大家主要说两件事,咱先说第一件事。可能大家都看到了,我种植的果园去年和今年都丰收了,也赚了点钱,这是事实,我也不和大家撒谎。今天早上,老憨叔上门质问我,为什么你富有了却不管大家,可能你们也有同样的疑问吧?” 陆一伟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下面坐着的村民频频点头连声应承。 看着村民们殷切的眼光,陆一伟继续道:“好,我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给大家交个实底。大家知道,我建这个果园费劲了周折,每天东奔西跑,日夜操劳才有了今天的成果。那么我问大家,你们是想看到我赔了,还是挣了?” “当然你挣了啊。”下面异口同声地道。 “对,我的目标也就是挣钱。可你们想过没有,种苹果和你们种庄稼一样,也是靠天吃饭靠地养活,需要天时地利。但你们不要忘了,除了这俩样,更需要的是人和。这人和是什么?就是技术、管理等等,这些可能你们不懂,但从今天开始你要弄懂。”< 0070 说出实情 0070 说出实情 “说实话,我一开始弄果园的初衷是为了我自己,可后来我的想法再转变,想让大家跟着我一起致富。我之所以没有让大家一起种植苹果,是因为我不知道种植这个会不会成功,如果我一开始就鼓动大家一起种植,万一赔了算谁的,到时候大家肯定会骂我。” “经过几年来的努力,果园种植成功了,也取得收益了,其实即使老憨叔不质问我,我也会在年后给大家一个交代,鼓动大家都参与种植苹果上来,既然大家很想知道,我现在提出来更好,能让大家踏实点。不知道大家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陆一伟说完,下面人群一阵骚动,纷纷交头接耳,交换着意见。一旁的老憨埋怨着陆一伟道:“早知道你是这种想法,你应该和我们早说啊,我们大家绝对拥护你,支持你,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啊,陆书记,你可真是良苦用心啊,我们错怪你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颤颤巍巍说道。 “是啊,陆书记,我们知道你是个好人,肯定不会不管我们,你现在这么一说,我们一下子全明白了,你这是给大家搞实验田,在前面冲锋陷阵啊。”又一位村民道。 陆一伟看到大家善解人意,心里也十分高兴。压了压手继续讲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年的果园亩产值在1万斤以上,按收购价8毛计算,一亩地就可以挣到8000多元,这个数字很可观啊。” 此话一出,人群中沸腾起来,要知道这一亩地可是东瓦村人均收入的三四倍啊,能不让大家兴奋嘛。 陆一伟继续道:“按照水果价格的走势,估计明年还会涨,如果说大家每家种植一亩的话,收入可想而知。” 这下大家按耐不住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居然从地里就能长出来,兴奋劲溢于言表。如果说陆一伟刚才的话让大家激动,那么接下来的话不亚于土地联产承包这种好消息。 陆一伟继续道:“我决定了,为了降低大家的风险,将我的30亩果园全部承包给大家。至于承包费用,等大家年底赚钱了再给我也行,赔了算我的,赚了算大家的,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一旁的老憨早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拉着陆一伟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道:“陆书记,你可是我们东瓦村的大恩人哪,你让我们怎么感谢你呢。”人群里传来同样的声音,一些村民跑上来,围着陆一伟感激涕零。 陆一伟同样被感动,有感而发道:“我陆一伟在最困难的时候是大家接纳了我,并一如既往支持着我,现在我富了,我完全有理由回报大家,这不仅是一种感恩,更是一种责任。” “陆书记,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满足了,你的果园还是你继续种植,你带领我们重新种植,赔了算我们的,怎么能算到你头上呢?”一位村民道,下面也跟着附和。 “好,既然大家这么说了,我就引出今晚的第二件事。马上村委就要换届选举了,今天早上老憨和我说他干不动了,应该让给年轻人。这个问题我也思考过了,如果大家真的想致富,还真需要一个有拼劲,有闯劲的年轻人。”陆一伟此话一落,人群中相互看着对方,却并没有发现谁比较合适,而蹲在角落的李海东则暗自偷乐。< 0071 尊严背后 0071 尊严背后 “陆书记,你说谁?我们肯定拥护。”坐在第一排的一个长者说道。 陆一伟大声一吼:“李海东,站起来!” 李海东被陆一伟的一嗓子差点吓得爬到地上,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引来了一大片质疑声。 正如陆一伟所料,李海东出任村长大家还不是心服口服,于是道:“可能大家瞧不上李海东,可你们看看他这些年来的变化,是不是在全村最大的?另外,他跟着我一起经营果园,在种植、管理、销售等方面都已经是轻车熟路,所以大家要想过好日子,就必须跟着他一起干。”讲完,大家集体选择了沉默,有的不甘心,有的不信任,还有的瞧不上这个没爹没妈的光棍。 见大家还是不服气,陆一伟继续道:“我已经想好了,明年计划扩大种植面积,在后山上再开荒50亩,而这项重任我完全交给李海东,我都怎么信任他,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陆一伟见分量不够重,又补充道:“如果大家支持他,明天大家种植果园的树苗、化肥等一切费用由我来承担。”这下大家吃了定心丸,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李海东虽然早上已经得知此事,但看到陆一伟如此卖命推荐自己,眼眶一阵发热,温暖于心。 陆一伟对着一旁的老憨道:“老憨叔,要不你来说两句。” 对于提议李海东出任村长,老憨也颇感意外,但听到陆一伟的分析和保证,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他接过话筒道:“我也支持陆书记的提议,李铁蛋的爹妈死得早,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也是我看着他一天天成人的,虽然这兔崽子不学好,染上了赌博恶习,但自从陆书记来了以后,这小子变乖了,换了个人似的,开始学好了。这两年房子也盖起来了,这就说明他本性不坏,而且有头脑,让他出任村长,我们大家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陆一伟看到大家有了支持李海东的苗头,便趁热打铁,让李海东到主席台上给大家作保证。 李海东站在主席台上,紧张地抓着衣襟,看到陆一伟给他鼓励的眼神,便放开了许多,拿着话筒道:“我李铁蛋曾经是个浑球,但自从跟了陆书记后,我才找到活着的意义。一路下来,我学到了很多,也改变了许多,如果大家选举我当村长,我保证带领大家闯出一条致富路子,如果我做不到,我就从大家面前消失,永远不回东瓦村。” 一时间,下面居然有人鼓起了掌,随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持续不断,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响彻天宇。 李海东看到大家给予认可,激动地跪到大家面前,伏地痛哭起来。谁能想到,当年的李铁蛋居然能成为东瓦村的村长,这一切,离不开陆一伟的支持和鼓励。 这一夜,对于东瓦村村民来说,注定的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这一夜,对于李海东来说,注定是一个改变人生命运的夜晚。 这一夜,对于陆一伟来说,承载了太多辛酸和苦楚,收获了欢乐和泪水,赢得了肯定和尊严。< 0072 高人出场 0072 高人出场 几天后,镇里召开了北河镇换届选举动员会,标志着北河镇支村两委换届工作正式启动。昔日平静的北河镇,顿时热闹起来,一些在外打工的人也陆陆续续返乡,回乡参加这三年一度的顶级“盛宴”。 各村调查摸底,登记选民等各项基础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准备参与竞选村长的村民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陆一伟把东瓦村安排妥当后,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李海东出任下任村长应该不成问题,他在东瓦村待了接近五年,对当地群众还是比较熟悉的。 牛福勇这边有徐青山在背后支持,自己也轻松不少,陆一伟就全身心把心思放到了溪口村上。 陆一伟拿到换届选举实施方案后,发现其他几个难点村都由正科领导包村,唯独这个比较难缠的溪口村是由他一个副科领导和另外一个女同志石晓曼所包,如此安排足以看出魏国强的“良苦用心”。溪口村作为在北州市都挂了号的“刁民村”,让陆一伟去往枪口上撞,无疑是要置他于死地。“你想成心和老子过不去,想给我难堪,老子偏偏不让你得逞。”陆一伟心里暗道。 而魏国强他则亲自包北河村,大有志在必得的决心。而陆一伟并不这么认为,牛福勇的参选,给北河村的村长竞选带来了不确定因素,凭他的性格,定会把整个大局搅的乱七八糟,何况背后还有徐青山暗地里支持,北河村注定不会太平。 再回到溪口村,陆一伟这两天前前后后考虑了很久,但始终理不出头绪,该从那里下手。溪口村除了家族矛盾外,最为集中的就是利益冲突,如果把这点能平衡了,换届选举难题自然迎刃而解,可如何寻找突破口呢? 这一天,陆一伟决定亲自到溪口村去实地了解下情况。早上起床,来到北河镇一家包子铺匆匆吃了点早餐,便叫上副镇长石晓曼往溪口村走去。 石晓曼同样焦头烂额,这两天因为溪口村的事情急的口齿上火,几次打电话催促陆一伟,可陆一伟像没事人似的,让她更加焦急。在车上,石晓曼询问:“陆镇长,你对溪口村的选举有把握吗?要不要先找马田两家族长谈谈,再了解下村民的态度,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各种变故。” 陆一伟依然淡定,笑着道:“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我们今天不进村,而是去见一位高人。” “高人?是谁啊?”石晓曼有些疑惑地问道。 陆一伟扬手一指,道:“呐!就是三里铺山上的‘许半仙’。” 听到是他,石晓曼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往桌椅上一躺,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嗨!我还以为是谁呢,你说的高人就是放羊的‘许三少’啊,找他干啥?” 陆一伟神秘一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石晓曼对陆一伟的做法很是不解,如今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去找那个所谓的“半仙”,这与溪口村选举有何关系啊。石晓曼不说话,气鼓鼓地双手交叉抱胸,呆坐在那里。 陆一伟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瞟了一眼生气的石晓曼,心里偷乐了一下,道:“你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完全看不出已经为人母,倒像是一个怀春少女。” 石晓曼性格直爽,见陆一伟开玩笑,她不甘示弱地捶了陆一伟一拳,蹙着眉一本正经地道:“你能不能有点正型啊,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两天因为溪口村选举的时候,晚上时常失眠,我都怀疑我神经衰弱了。”< 0073 道法高深 0073 道法高深 虽然与石晓曼不熟,但看到她如此随意随和,陆一伟到多了些亲切,安慰道:“急有什么用?再着急太阳也照常升起,把心态放宽些,再说了还有我嘛,平常心。” 陆一伟平常都是一副冷峻冰冷的面孔,没想到笑起来也十分帅气迷人,石晓曼看着陆一伟挤眉弄眼以及故弄玄虚的作态,捂着嘴巴“嗤嗤”大笑起来。过后,石晓曼挑眉道:“我可不管了,完全依靠你了,我一个女人家,万一溪口村真要发生械斗,还不把我打成肉饼啊。” 陆一伟道:“得了,你就瞧好吧。”说完,加快车速,一路狂颠在去往三里铺山的路上。 路过溪口村时,只见村口的大槐树下围坐着一大群妇女在闲扯,远处供销社门口则是村里的年轻人,抽着烟嘻嘻哈哈地谈天说地,一派祥和之气,一点都看不出有任何不稳定因素存在。石晓曼见此,道:“溪口村倒也平静啊,不像北河村似的,郭凯盛雇的人成天到村民家游说,为自己竞选增加筹码。” 陆一伟道:“啥叫黎明前的黑暗?这就是。你看到的只不过是表象而已,真正的势力正在暗流涌动,用不了多久将会异常热闹,我们必须在他们行动之前找到双方的弱点,尽量保持利益平衡,确保这次选举顺利度关。” 石晓曼想想就觉得牙痛,心里一股劲在埋怨魏国强,把自己分配到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何居心,但不管怎么说,距离正式选举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出多大力就出大力吧。看到陆一伟格外平静的表情,倍感踏实。 到了三里铺山脚,陆一伟把车停好,从车后备箱拿出两条烟和一瓶酒,与石晓曼往半山腰的窑洞走去。 路上,陆一伟给石晓曼讲起“许半仙”的故事。“许半仙”还有一个名字叫“许三少”,至于他本名叫什么,就连他自己都记不起来了。60多岁的个怪老头,每日以放羊为生,闲暇时间就在三里铺山上的菩提寺里坐禅参悟,由于“道法高深”,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尊称为“许菩萨”。 据说,许三少祖上是远近闻名的地主老财,而他排名老三,家里的仆人都叫他“三少爷”,“许三少”的名字就由此而来。解放南阳县后,许三少家底被抄,他也被抓了起来,并放出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却有了“呼风唤雨”、“祛病求子”的本领。村里的老人说,菩提达摩的灵魂附上了许三少的**,来人间拯救万物生灵,点化芸芸众生,降福黎民百姓,普渡天下苍生。 许三少因一两次祈雨祈福成功,更让北河镇村民供奉他为“神”,甚至其他乡镇的村民都慕名而来,或求子,或祛病,或婚姻,或前途等等,许三少是无所不会,简直是万精油。 讲到此,石晓曼打断道:“我说陆镇长,你是一名**员,是无神论者,信仰的应该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你该不会也是来找‘许半仙’算卦的吧?” 石晓曼蹙眉的时候,大眼睛温婉灵动,鼻翼一翕一动,嘴唇微微上翘,属于那种乍看并不一鸣惊人,仔细端详又另有风韵的女人。尤其是那头乌黑茂密的披肩长发,让陆一伟怦然心动,一时有种错觉,无法自拔。< 0074 道明来意 0074 道明来意 石晓曼看到陆一伟专注看自己的眼神,眼神错乱地看向远处。陆一伟也感到自己有所失态,便道:“我当然不相信这些,但‘许半仙’可以在溪口村换届选举时助我一臂之力。” 石晓曼突然捂着嘴巴,弯腰大笑起来了。过了一会起身道:“你该不会是让许半仙给溪口村的村民算一卦,谁能当上村长吧?我说陆镇长,都啥时候了你还玩这种伎俩,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啊,哈哈。” 石晓曼豪爽的性格感染了陆一伟,与她在一起倍感轻松,没有与苏蒙的小心翼翼,没有与前妻李淑曼的压抑,石晓曼多了些单纯质朴,这种感觉陆一伟第一次感受到,他突然有些喜欢石晓曼了。 陆一伟与石晓曼挤挤眼,道:“保密!先给你买个关子,到时候你就清楚了。” 石晓曼有些不信任地撇了下嘴,紧跟着陆一伟往山上爬去。 到了许半仙的住处,两间破落的窑洞映入眼帘,院子一角一个场地用来圈羊,院子里还散养着几只鸡,一条老黄狗蹲在门口,看到陆一伟他们,便疯狂地吠叫起来,吓得石晓曼躲在陆一伟后面,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滚一边去!”屋里传出一声闷葫芦般的吼叫,倒像是寺庙里的洪钟,沉闷而有力。老黄狗被主人斥责,乖乖地耷拉着耳朵,摇摆着尾巴躲到一个角落里卧了下来,拖着舌头大喘粗气,充满敌意的眼神还在挑衅。 不一会儿,衣着破烂且瘦小的许半仙走了出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伴随着喉结的涌动,一口浓痰唾到院子里,鸡看到了,一窝蜂涌过去,三下五除二就瓜分掉了这顿“美餐”。石晓曼看到此,恶心得简直要把昨天吃的饭都吐出来。 谁能想到当年的“许三少”会落到如此地步,陆一伟笑呵呵地走过去,道:“许伯,有日子没来看你了,身体还好?” 许半仙不苟言笑,没有任何表情,闷声道:“就那样吧,说好不好,说坏不坏。”说完,又一阵剧烈咳嗽。 陆一伟关心地道:“我早就和你说去医院看看你不听,你这样要硬撑到多久?” 许半仙直起腰摆摆手道:“这是老年病,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看到陆一伟手中的东西,顿时高兴地像个小孩,道:“还是你小子知道我好这口,哈哈。” 石晓曼站在远处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禁道:“都说是半仙了,自己都治不好病,还给别人祛病消灾,真是笑话,就是个行骗之人。” 许半仙看到杵在那里的石晓曼,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陆一伟光顾自己了,便介绍道:“北河镇的副镇长,石晓曼。” 许半仙好像并不欢迎石晓曼,“哦”了一声便返回家中。陆一伟走过去拉上石晓曼跟着许半仙进了房间。 一进门,石晓曼差点就呕吐了。屋里的霉味和杂七杂八的味道臭气熏天,炕上的被褥被油渍汗渍浸得黑又亮,一只老猫懒洋洋地卧到被褥上晒着太阳,狭小的空间内简直无法下脚,石晓曼本能地捂住嘴巴,不悦写到了脸上。 陆一伟到不介意,一屁股坐到炕沿上,与许半仙唠起了家常。而石晓曼怯怯地站在门口处,不时地呼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还要时刻紧盯着那只老猫不友好的举动。 “许伯,我今天是来求你一件事,马上就要换届选举了,我和石镇长包溪口村,情况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着实不好办。”陆一伟引入正题,谦虚地道。< 0075 意外受伤 0075 意外受伤 许半仙带着老花镜仔细把玩着陆一伟送来的好酒,听到此事后,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道:“我一个废人,你说我怎么帮?” “借用您老的威望。”陆一伟道。 一遇到事,许半仙与陆一伟一样,习惯性准备掏烟,陆一伟见状,把自己的好烟拿出来递给许半仙点上。许半仙长长吸了一口道:“你也知道,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求安安稳稳度过晚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陆一伟也显得十分为难,但还是道:“溪口村的选举确实有点难度,不过既然我包了这个村,我就希望能干出点名堂来,我不主动,别人就要给我穿小鞋了。” 许半仙陷入深思,抽完一支烟,又接着续上,直到眉头稍稍舒展才道:“说吧,怎么帮?” 陆一伟有备而来,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我希望您能够与溪口村马田两姓在外当官的俩人递个话,告诉他们今年选举就不要从中参与了,我知道他们特别信你。” 陆一伟说这话也是事实根据的,据说溪口村在外当官的俩人每年清明节回来上坟,还要顺便拜访下许半仙,对许半仙的话简直言听计从,他们坚信自己的成功,与许半仙的点化是分不开的。 “这怎么开口呢?”许半仙盘坐在炕上,烟灰掉了一身也不管不顾。这时,那只老猫起身伸了个懒腰,“瞄”了一声,又蜷缩到许半仙跟前。石晓曼终于松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用半个屁股坐到炕沿上。 陆一伟道:“这好办,再过几天就是菩提达摩的生日,我想这俩位迷信之人肯定会回来参拜,到时候你‘点化’一下,就能水到渠成。” 菩提达摩,中国禅宗的师祖,据说北魏时期,达摩曾经在北河镇一带传道授经,因此当地人家家供奉菩提达摩。转眼就到十月初五,在达摩生日当天,信仰佛教的信徒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朝觐心中的“偶像”。而溪口村两大家族更是深信不疑,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陆一伟想到此,自然联想到了许半仙。 “好吧,我尝试一下吧,至于成不成,那就看造化了。”许半仙答应了陆一伟的请求。对于陆一伟,许半仙还是很感激的,这些年来对他一直关照有加,而不像其他人,除了有事来求,除此之外很少对他生活上予以关心,陆一伟做到了。 见许半仙同意了,陆一伟紧接着把第二件事提出来:“还是要借用一下你的威望,试着把溪口村的周三毛给推出来,让他出任下一任村长。您老也知道,溪口村如果再从‘马田’两姓中选,必会据理抗争,发生大规模的械斗,要是让其他姓氏来出任,可能效果会好些。”陆一伟受到徐青山的启发,决定把这个办法挪用到溪口村上来。 “这个可有些难办咯!要知道,马田俩家之争历来如此,要是推选出个外姓当村长,这肯定不行。再说,他们的病根不在于名,而在于利,如果把利解决好了,那么名自然不在话下。”许半仙一语道破,给陆一伟泼了一盆冷水。 陆一伟这些天早已把溪口村分析的头头是道,也十分清楚两家之争主要是来自村里的煤矿,能把这里解决好,一切迎刃而解。之所以请许半仙出山,是想让他从外围给他打助攻,到时候解决起来也省不少事。 陆一伟还是坚持道:“利固然重要,这点我也想到了,只有您这边抛出引子,我才能着手去破冰,要是先从利下手,肯定会引起较大的冲突,先来个缓冲之计,也好让我有落脚点。” “周三毛那里你接触了吗?他是什么想法?”许半仙道。 “还没有,你这边如果操作得当,应该不成问题。”陆一伟道。 “那好,我就试试吧。后天晚上马田俩家族长上山与我商量菩提达摩生日庙会一事,我到时候适当地提出来,你先与周三毛接触下,让他今晚来见我。”许半仙给了陆一伟一个天大的人情。 听到许半仙应承了,陆一伟也十分高兴,有许半仙在背后佯攻,不能说成功一半,也可以说有一定胜算了。一旁的石晓曼听得云里雾里,始终插不上嘴。 告别了许半仙,陆一伟准备接触一下周三毛。下山的路上,石晓曼如同小学生一般问这问那,对陆一伟的做法表示不屑。 陆一伟知道一时半会和石晓曼解释不清,只能以笑回应。由于石晓曼过于专注,下山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了,一下子扑倒在陆一伟的后背上。 陆一伟感触到石晓曼富有弹性的两坨肉团,身体一下子发紧,全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石晓曼也意识到了,脸红着一把把陆一伟推开,呲牙咧嘴地蹲到了地上。 陆一伟也蹲下身子,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石晓曼痛苦地用小手揉着脚踝,额头上也渗出细密汗珠,咬牙道:“可能是崴了脚了,疼死了!” 陆一伟看到石晓曼扭曲的脸,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便抓住她的脚,给她轻轻地揉了起来。 “啊!轻点,好痛!”石晓曼双手支撑着地,撕心裂肺地叫道。 陆一伟笑着道:“我还没开始揉呢,就疼成这样。” 过了片刻,石晓曼的脚踝瞬间起了个大包,肿了起来。陆一伟见状,冷静地道:“不行,得赶紧去医院,我怀疑是脱臼了。” “啊!我受不了了。”石晓曼一下子抱住陆一伟,用牙齿咬住了他的肩膀。 陆一伟强忍着痛把石晓曼抱了起来,正准备往山下走时,听到许半仙的老黄狗在叫,顿时有了注意,心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 陆一伟向上抱了下石晓曼,道:“忍着点,马上就不痛了。”说完,加快速度往山上走去。 许半仙除了会算卦,还是个赤脚医生,他有治疗外伤和胃病的绝活,对于这种脱臼小把戏,他只要轻轻一撑,一下子就接好了,再敷上他的药膏,三天准没事。< 0076 流言蜚语 0076 流言蜚语 果然,回到许半仙住处,许半仙两指在脚踝上一抹,端起脚使劲一旋转,又从柜子里取出一瓶黑乎乎的东西涂抹到受伤处,然后道:“好了,注意休息就行。”前后不到三分钟。 石晓曼尝试着活动了下,感到确实有知觉了,才算放心,也让她对许半仙有了新的看法。说了一堆感谢的话,一拐一拐地往山下走。 陆一伟扶着石晓曼,一点一点挪动着,看着她笨拙得样子,一狠心把石晓曼抱了起来。 石晓曼被陆一伟的举动惊着了,慌忙捶打着陆一伟道:“你个臭流氓,你要干嘛,快把我放下来。” 陆一伟不以为然,笑呵呵地道:“什么臭流氓,我刚才还不是这样把你抱上来的?现在是下坡,你的脚不能出力,我把你抱下去又有何妨,你想多了。” 石晓曼没有在挣扎,看着陆一伟帅气的脸庞,感受着他坚实的身躯,触嗅着淡淡烟草味,顿时有了安全感,脑袋缓慢地靠在陆一伟胸前,搂在脖子上的手搂得更紧了。 下了山,陆一伟把石晓曼抱上车,取消了原有计划,决定先把石晓曼送回宿舍。 回到北河镇政府院内,陆一伟搀扶着石晓曼下了车,一下子在整个机关院里引起重大轰动,就连做饭的大师傅也提着菜刀站到边上观看这罕见的一幕。 “这他娘的肯定是打野炮导致脚崴伤,劲道够大,火力够猛啊。”依然是综合办戴眼镜的干部,戏谑地道。 “哎,你看看那石晓曼滚圆的屁股,还有那杨柳般的小腰,与她猛烈地来一次,我***少活五年都值,啧啧。”另一个干部咽着口水意淫道。 “就你?得了吧,你没看到人家已经与陆一伟搞到一起了,你只有想想的份。”眼睛干部羡慕地道。 依然是那位妇女干部,再次把手中的报纸扔到桌子上,摔门而去。一听到办公室的人议论石晓曼,这位妇女干部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镇政府大楼窗户上爬满了人,就连党委书记魏国强也站到窗户跟前观望,陆一伟并不在乎,倒是石晓曼有些尴尬,几欲挣脱陆一伟,但陆一伟紧紧抓住她,纹丝不动。 回到宿舍,陆一伟把石晓曼扶到床上,又给她倒了水,安排妥当道:“你休息吧,中午的时候我给你打饭回来,我现在去找找周三毛,别乱走动啊。” 临出门的时候,陆一伟细心地从办公桌上取出一本萧红的小说《呼兰河传》放到石晓曼跟前,笑着对望了一眼,关门而去。 石晓曼看着陆一伟离去的背影,笑容凝固在脸上。陆一伟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却不乏粗中有细,对自己关怀无微不至,不自觉地与自己的丈夫比较起来。回到现实中,石晓曼立马打断念头,心道:“我这是干什么啊。” 出了镇政府,陆一伟给周三毛打了个电话。周三毛正好要去省城,但听到陆一伟有事要商量,便开着车返回北河镇。 陆一伟与周三毛的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喝过几次酒,让他帮过几次忙,也就是这点交情。周三毛心地善良,忠厚老实,颇有江湖义气,一般朋友开口求他办事,他总会想尽办法去帮忙,这种性格也结交了一大把朋友。 周三毛是溪口村人,周姓虽少,但却异常团结。从来不参与马田两大家族之间的事,周三毛人缘好,在马田两家都能吃得开,这也正是陆一伟想让周三毛竞选村长的初衷。 如果双方矛盾无法解开时,第三方介入无非比较折中的办法,这样双方都不用眼红,相反在第三方的作用下,甚至能不适事宜地化解双方矛盾。 村里开了煤矿后,周三毛就买了三轮车贩煤,逐步壮大后,鸟枪换炮,换成了大卡车,现在已经有三辆车,生活水平虽然比不了北河村的郭凯盛和牛福勇,但在溪口村乃至北河镇都算上等人家。 一些“土包子”富裕了就开始膨胀,在村里飞扬跋扈,恨不得横着走,但周三毛不同,为人十分低调谦和,从来不露富炫富,一直闷声发大财,人们俗称“暗财主。” 陆一伟刚来时,周三毛也奉劝他买上两辆车,一起跑运输。陆一伟也动过心,但想想跑运输只能富了自己,却不能给群众带来实际效益,也就作罢。要说赚钱的机会,对于陆一伟来说并不少,跟着楚县长时就有很多生意人主动示好,要是违背原则去赚钱,陆一伟肯定发了,也不至于后来为钱所困。 陆一伟与周三毛约在镇里的一家饺子馆,因为老板娘的女儿长得漂亮,所以来此就餐的人格外多,让同行们分外眼红。后来,其他餐馆使出狠招,招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女服务员,但效果差强人意。 此时正是午饭时刻,饺子馆就餐的人比较多。陆一伟进门后,老板娘面团似的脸挤出褶子,笑着道:“真是稀客啊,陆镇长,你有多久没来我这里吃饭了,快里面请!晓梅,一号包厢。” 由于房门低,陆一伟高大的身躯还得弯下腰才能进去,到了包厢,赵晓梅一身紧身运动服,身材凹凸有致,俊秀甜美的脸蛋如天公造作,完美的几乎找不出任何缺点,透过白皙的皮肤甚至能看到青筋,陆一伟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要说在这黄土高原长出这么一朵可人的水莲花,实属不易。无奈家境不好,早早就放弃了读书,凭着一腔热血开起了这个饺子馆,靠自己俊俏的形象代言和热情周到的服务,几年下来也挣了不少钱。 “陆大哥,今天吃点啥?”赵晓梅递过菜单,麻利地倒好水,放到陆一伟跟前,痴痴地端详着这个成熟有魅力又事业有成的美男子。 陆一伟把菜单递给赵晓梅,笑着道:“中午我请了周三毛,还是老样子,不过饺子要多煮一份,吃完我要带走。” 赵晓梅刚出去,周三毛就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了,把手中的一包东西往陆一伟跟前一扔,道:“尝尝这茶,一朋友从安徽带回来的,正宗的祁门红茶。”< 0077 说服三毛 0077 说服三毛 陆一伟饶有兴趣地打开,捏了一撮放到手中查看了一会,又放到鼻子上闻了闻,再送到嘴里嚼了两下,仔细品味后,夸赞道:“不错,茶叶紧细苗秀、色泽乌润、金毫显露,滋味鲜醇酣厚、香气清香特久,似花、似果、似蜜,不愧为上等好茶。兄弟,有心了啊。” 南阳县地处黄土高原,因水土含碱性大,所以有茶后饮茶的习俗。多年来,养成了冬饮红茶夏饮绿茶的习惯,红茶是经发酵烘制而成,茶多酚在氧化酶的作用下发生酶促氧化反应,含量减少,对胃部的刺激性就随之减小了。另外,茶多酚的氧化产物还能够促进人体消化,因此红茶能够养胃。 冬季来临,外面刮着西北风,飘着鹅毛大雪,而南阳县农民则盘坐在热乎乎的暖炕上,喝着热气腾腾的红茶,或看电视,或打牌打麻将,或聊天闲扯,总之生活的有滋有味。 “客气。”周三毛话不多,但每吐一个字都饱含着真情实感,没有丝毫做作。 陆一伟把茶收起来,问道:“这些天生意怎么样?” 周三毛叹了口气道:“马马虎虎,你也知道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煤炭市场不景气,这些天我主要是走散煤,用于冬季供煤,基本能保证不亏,但赚不了多少,勉强糊口。” 陆一伟呵呵笑道:“我前一阵子和你说金融危机你还是关我屁事,没想到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了,不容易啊,说明你学习了。” “前两天我往电厂送煤的时候听一个什么经理说的,嘿嘿,没读书就是不行,比不了你大知识分子啊。”周三毛比陆一伟大几岁,对知识分子很是尊敬。 饭菜上齐,都是些普通家常菜,有陆一伟最喜欢吃的羊肉锅仔,爆炒猪腰花,以及当时很难见是时蔬西兰花,没有蔬菜大棚的那个年代,这些菜都要从南方空运,一盘菜贵的出奇,也只有像陆一伟这种“大款”才能吃得起。 周三毛见后,把赵晓梅叫过来,道:“给我上一个爆炒肥肠,再来个水煮土豆。” 陆一伟笑道:“你天天吃土豆吃不腻啊,到了饭店改善一下,吃点新鲜的蔬菜。” 周三毛道:“我就是一个土老帽,去哪都离不开土豆,吃来吃去还是这菜来的实惠,来的踏实。” 由于周三毛下午还有事,陆一伟不让他开酒,于是要了两瓶健力宝,以饮料代酒。 切入主题,陆一伟道:“今天找你是想征求下你的意见,你有没有心思当村长?” 听到这事,周三毛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连忙摆手道:“陆老弟,你可别那我开玩笑了,当村长,我没听错吧?” 陆一伟严肃地道:“三毛,我可没和你开玩笑,这次换届选举我包了溪口村,我思量再三,想让你参与竞选,来征求下你的意见。” 周三毛还是频频摇头,道:“溪口村是马家和田家的天下,我一个外来姓参和什么,就算是我想当,那些人还不把我给吃了啊,不行,不行!” 陆一伟不气馁,继续道:“你会下象棋不?” 周三毛疑惑地道:“当然。” “你看,假如棋盘上只剩下马和相,你认为谁厉害?”陆一伟在桌子上比划着。 周三毛没有思虑就脱口而出:“当然是马厉害咯。” “错!”陆一伟坚定地道,“马走日,相走田,每个棋子都有固定的套路,马作为进攻方可以驰骋战场,而守方相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活动,可是要阻挡马前行,就需要借助外力帮忙,否则大门敞开,不敌对方啊。如果要是有个小卒存在,则可以大逆转,而你就是这个小卒,有你的存在,才能显示出你的威力。” 周三毛似懂非懂,但还是回绝道:“不行,不行,我不去躺这趟浑水,我能自保就不错了,要是那一天矿上不给我拉煤了,我去哪拉去啊。” 陆一伟见这招不管用,于是变换策略道:“那你告我句真心话,你想不想当?” 周三毛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陆一伟突然提出,到真有心思当个村长,毕竟光宗耀祖嘛,这点看与牛福勇不差上下。可溪口村的条件不允许,马田两家势力强大,怎么可能让大权落入他人之手,周三毛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一伟从周三毛的眼神里捕捉到想要的信息,于是道:“你要想当,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至于其他的,随后再考虑。晚上,许伯让你去他那里一趟,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许半仙?”周三毛惊奇地道,在他心中,许半仙就是神,他的话比他爹妈的话都管用。 陆一伟点了点头。 迟疑了很久,周三毛才勉强点头道:“好吧,我去一趟,至于你说的村长我还是没多大兴趣。” 其实陆一伟很清楚,溪口村长年以来陷入一个怪圈,就是为了两家的争斗不惜血本扶持自己家族满意的一方推选村长,往往忽略了引入外姓来平衡这种局面。说到底,家族之争是表面,利益之争才是根本。村里的煤矿由于承包给外乡人,承包费则成了村民争论的焦点。而无论谁当村长,都想在这上面做文章,忽略了给村民带来实惠,假如有个人突然跳出来说,把这些钱给大家办点实事,无论是马,还是田,都会支持为民办实事的人。显然,忠厚老实的周三毛是最佳人选。 吃过饭后,周三毛开车往省城赶去,陆一伟给石晓曼打包好饺子准备离去,突然被赵晓梅叫住了。 赵晓梅见母亲不在跟前,把陆一伟叫到里屋,怯怯地道:“陆大哥,我想和你商量点事。” 陆一伟好奇地道:“你说。” 赵晓梅耷拉着眼皮道:“陆大哥,我想出去,我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我今年才25岁,可我觉得我的心态已经想33的人了。待在这个地方,如同井底之蛙,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可我急切地想出去走走,你能帮帮我吗?”< 0078 被人构陷 0078 被人构陷 赵晓梅钻在这个地方,能有这一想法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像她这个年龄早就为人妻了。陆一伟欣慰地道:“难得你有这种想法,那你说说你想去哪里?让我怎么帮你?” “我想读书!你也知道我家以前条件不好,高中没读完我就辍学在家,可我十分向往在校园里读书,你是大学生,有思想,有能力,你的建议肯定不会错。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学习,买了大量的学习资料,一有空就看书,但没有一个人指引我,确实有些费力。”赵晓梅用急切地眼神望着陆一伟。 陆一伟看着眼前娇弱且心强的赵晓梅,想到了远在南方打工的妹妹,不禁鼻子一酸,转过头防止眼泪流下来出糗。片刻后,陆一伟红着眼睛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了,这样吧,这个星期天我要是没什么事,我带你去趟省城,去见见我的大学教授,我相信他可以帮助你。” “谢谢陆大哥,谢谢陆大哥!”赵晓梅感恩戴德地感谢道。 “哪儿也不准去!”这时,赵晓梅的母亲黑着脸冲了进来。瞪了赵晓梅一眼,道:“我们就是个农民,就算读了书也是个农民,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寻个本分的人家嫁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读什么书啊,你以为你还小啊。” 然后笑着对陆一伟道:“陆镇长,我们家就这么个条件,我们也认了,也确实折腾不起了,他弟弟转眼就要盖房子娶媳妇,到处要用钱,我们也难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为了我们家,你不能这样做。” 赵晓梅也急了,痛哭流涕地道:“这些年我在这个家付出的还少吗?难道你就想让你女儿一辈子窝到这个山沟了吗?我告诉你,你如果真要怎么做的话,别后悔你今天的决定。” 赵母亲没有理会赵晓梅,又对着陆一伟诉苦,道:“这女子心气太强,这些年给她寻了不下十家婆家,但她傲得很,一个也看不上,你看看现在都成了老闺女了,我都快发愁死我了。” 陆一伟见母女俩吵架,自己夹在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于是尴尬地道:“要不这样吧,让晓梅进城工作,你也跟着去继续开饭店,不知怎么样呢?” 赵晓梅重重点了点头,而她母亲则一脸不屑,道:“我说过我们是农民的后代,这辈子就是这命,就不要好高骛远地不切实际想,陆镇长你真要好心,你帮我劝劝她。” 看着陆一伟不说话,赵母亲突然机灵一动,道:“陆镇长,你现在还是单身吧?” 陆一伟疑惑地点点头。 赵母亲见陆一伟一表人才,又是个干部,且手里又有钱,虽然是个离过婚,但也无妨,于是道:“陆镇长要不介意的话,把晓梅许配给你,不知道如何呢?” 陆一伟没有任何准备,愣了一下急忙摇头道:“晓梅还小,我又是二婚,我不能耽误了她,再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赵晓梅对陆一伟也心有所欲,见陆一伟如是说,燃起的激情又被浇灭了。 赵母亲抓住话柄道:“哦?我可听说你的女朋友是个比晓梅还小的大学生,不是婶子说你,城里的姑娘不可靠,你看看我们家晓梅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不比她城里人差。” 陆一伟见赵母亲越说越不找边际,便找了个由头匆忙告辞。回到车上,陆一伟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掉头往镇政府走去。透过倒车镜,陆一伟看到赵晓梅倚门观望,复杂的眼神让人怜惜。 回到镇政府,陆一伟径直往石晓曼宿舍走去。刚伸手准备敲门,突然听到里面有水滴与金属器皿碰撞的声音,陆一伟赶紧收回手,移开门口望向远方。 虽不去想,但石晓曼提裤子金属撞击的声音还是传到陆一伟耳中。陆一伟喉结涌动,一手紧紧抓着栏杆,克制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里面金属器皿的摩擦声过后,石晓曼咳嗽一声,爬上了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陆一伟自从上次与苏蒙闹了别扭后,再也没有碰过女人的**,此刻他突然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心跳狂乱不止。 待荷尔蒙消散后,陆一伟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待石晓曼允诺后,才走了进去。 石晓曼刚才撒尿的时候似乎听到有脚步声,便匆忙起身赶紧躺倒床上,没想到陆一伟此时出现,更加印证了自己的耳朵没听错,这么说陆一伟全都听到了,不由得脸红了。不过返回来说,陆一伟还算正人君子,心里又宽慰起来。 陆一伟没有看石晓曼,而是拿起办公桌上的饭盒,把饺子倒进去,取了一个碗用于盛醋,然后把椅子端到石晓曼跟前,低头道:“趁热吃吧,一会就凉了。”说完,又给倒了一杯水。 石晓曼看着陆一伟无微不至的关怀,眼睛一热,两行泪流了下来。颤抖着手夹起一个饺子送到嘴里,笑着对陆一伟道:“真好吃!” 陆一伟为了避免尴尬,退到办公桌跟前,道:“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够了我再去买。我没给你放辣椒,你的脚伤不适宜吃辣椒,呵呵。”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石晓曼把筷子放下,惊诧地道:“你怎么来了?” 那男子恶狠狠地瞪了陆一伟一眼,阴阳怪气地道:“你的意思是不希望我来?我要再不来你俩是不是就睡到一张床上了啊。” 陆一伟猜到此人应该是石晓曼的丈夫,于是起身道:“石镇长,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石晓曼丈夫一把拦住陆一伟,道:“别走啊,先说清楚再走,我还赶巧了,让我撞上了,说说吧,你们什么时候就开始了?”< 0079 光明磊落 0079 光明磊落 石晓曼强忍着痛从床上下来,指着男子鼻子骂道:“曹晓磊,你别血口喷人,我和陆镇长就是正常的同事关系,今天崴了脚还是陆镇长帮我扶回来的,你想些什么呢。” 陆一伟知道自己掉进了粪坑里,想洗都洗不干净了,道:“老兄,你误会了,正如石镇长所说那样,其他的没有的事。” 曹晓磊冷笑一声道:“我怎么就不信呢?你说你一个单身男人,往人家女人宿舍钻你好意思吗?我远在县城,你俩背着我干不可见人的勾当,我也不知道啊,今天可好,人证物证都在,你们还有话说吗?” 此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综合办的眼睛干部踮脚不停地往里观望。陆一伟听到曹晓磊了解的这么详细,知道有人在背后乱嚼舌头,强忍着道:“兄弟,进石晓曼宿舍我们是谈工作,现在出现在这里,我是给她送吃的,如果你要不相信,我给你找证人。” 石晓曼则已经乱了阵脚,爬到床上痛哭起来。 曹晓磊还是胡搅蛮缠道:“找什么证人?难道我看见的还不比别人说得真实?我今天就问你一句话,你们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陆一伟不想再纠缠下去,于是起身道:“如果你听信了别人谗言而怀疑你妻子的人品,我无法可说。我再说一遍,我与石镇长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同事关系。”说完,就要往外走。 曹晓磊一把扯住陆一伟道:“走什么走啊,你不心虚你走什么走啊,一顶大大绿帽子扣到我头上,扣到你头上你乐意啊。” “松开!”陆一伟大声呵斥道,火气腾地上来了,指着曹晓磊的鼻子道:“我再说一遍,老子以人格担保,绝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龌蹉,老子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何必在外面乱搞,真正对石镇长起贼心的,这不就在外面探头张望吗?” 眼睛干部听到说自己,立马缩头沉了下去。这时,魏国强推门进来了,看到这一幕,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对着曹晓磊道:“是小曹同志啊,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曹晓磊气鼓鼓地道:“魏书记,你也看到了,你得帮我做主啊。” 魏国强给曹晓磊递了一支烟,安慰道:“小曹啊,这次真的是你多心了,石镇长和陆镇长的为人我还是比较清楚的,可能你有所不知,这次换届选举我把他俩分到一组,他们聚到一起可能在讨论工作,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再说了,石镇长今天因公负伤,陆镇长出于同志情谊相互关心一下也不妨大碍,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事,别听别人瞎咧咧,你看你,来了不关心石镇长的脚伤,反倒劈头盖脸地质问起她来了,你说这多伤她的心。一家人要以信任为基础,镇里的女干部多了去了,要都像你这样怀疑这怀疑那,那镇里的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魏国强一席话,点醒了曹晓磊,红着脸走到石晓曼跟前关切地询问起脚伤来了。而石晓曼不搭理丈夫,哭得更凶了。 魏国强又转向陆一伟,严肃地道:“陆镇长,一切都是误会,我相信你的人品,不过你过于频繁出入女同志宿舍,不免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样总归是不好的,做什么事要注意方法。” 陆一伟见魏国强此时出现在这里,立马意识到这是他导演的一出戏,冷笑一声道:“谢谢魏书记指点,是我的工作方式不到位,我还是回去把东瓦村的换届选举工作抓好,省的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说完,甩着脸子离去了。 “你,你看你……”魏国强指着陆一伟的背影,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看到门口围观的人,破口大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回去工作去,干工作没见你们这么积极,看热闹到一个比一个跑得快,都散了吧。” 人群散去,魏国强脸上浮出了得意的微笑。< 0080 溪口煤矿 0080 溪口煤矿 陆一伟下了楼,镇政府门口站着一堆人围观,并不时地窃窃私语,发出耐人寻味的笑声。对于这种情况,陆一伟早就司空见惯,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反倒是魏国强这种小人变着法子给自己穿小鞋,着实让人恶心透顶。 “我一定要重返镇政府。”陆一伟握紧拳头,暗下决心。 陆一伟开着车走出镇政府,才发现偌大的镇子里居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此刻他心里还惦记着溪口村的换届选举,于是他调转车头,给李海东打了个电话,准备先去会一会溪口煤矿的矿长彭志荣。 陆一伟把车停在北河镇和东瓦村的交叉路口,等待李海东。这时,石晓曼打来了电话。陆一伟看着手机犹豫不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陆一伟想了一会儿,接了起来。 “陆镇长,今天的事情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和我老公解释清楚了,他也懊悔不已。”石晓曼依然抽泣地说道。 陆一伟瞟了一眼倒车镜,苦笑了一声道:“别多想,我一点事都没有,我行得正坐得正我怕什么,别因为这些子午须有的事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不值得。” 石晓曼抬头张望了一眼闷头抽烟的曹晓磊,又道:“陆镇长,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以后我们一切照旧,以前如何还是如何,免得外人觉得我们真做了亏心事。” 陆一伟挂掉电话,往一旁车座上一扔,摇下车窗任凭刺骨寒风凛冽呼啸,路边枯萎的树枝肆虐摇曳,剥烛着最后一片树叶,终于,树叶在几经挣扎后卷风而去,带着悔恨和眷恋去往下一站。人生苦短,在岁月的长河里,或如同草木般春来秋去,或如同河流般奔腾不息,谁不希望在生命终止的那一天,留下太多的回味。草木如此,人亦如此。 陆一伟在回想自己走过的每一程,或欢乐,或悲伤,或坚韧,或彷徨,但每一段路程都留下不可磨灭的回忆。当自己老去的那一天,再来仔细梳理,有些事觉得是那么荒唐可笑,有些事又那么骄傲自豪,但因为个人的得失,错过了一季繁花,悔恨将伴随终生。 照目前的情况看,陆一伟没得选择,只能选择前进,而不能后退。往那里退?再回到自己的“小王国”当“小代王”?那样眼界也太小了。前进又往何方?县委书记刘克成已经将自己打入“死牢”,要想翻身,只能曲线救国,可走那条路又能行得通? 不可否认,以陆一伟现在的实力,花大价钱走上层路线跳出南阳县不是不可能,很有可能仕途就此一帆风顺,可这么一来,自己身上就永远背负着罪名,一辈子不可能洗清。再者,老领导临走时的叮嘱至今还余音绕耳,背信弃义又不是自己的风格,如此一来,重返镇政府更加贴合实际。 党委书记魏国强一手遮天,镇长徐青山成了摆设,底下的副职又卑躬屈膝,俯首帖耳,似乎没有人敢把魏国强怎么的,绝对的权力带来的就是绝对的**,要想打破这种平衡,必须要有一个够强硬的宝剑深深刺入内脏,才能让权力均等化实现利益均沾,陆一伟愿意趟这趟浑水。 “魏国强一日不除,自己永无翻身之日。” 不一会儿,李海东带着头盔骑着摩托车下来了。看到陆一伟的车后,随手到一农户家院子里停好车,钻进了陆一伟车里。 “我们今天去会一会溪口煤矿矿长彭志荣。”陆一伟用李海东得心应手。李海东虽文化不高,但身上的那股机灵劲是没人可以代替的。可以怎么说,陆一伟一个眼神一句话,李海东就能猜到陆一伟要干嘛,能练就这种本领的,还真不是一般人。 车子很快开到了溪口煤矿。李海东跳下车,给看大门的老头发了一根烟,问询了几句,回到车上道:“彭志荣今天正好在,要是我们晚来几分钟可能就见不着他了。” 陆一伟把车开到办公楼下,锁好车带着李海东径直往二楼矿长办公室走去。 陆一伟没敲门就推门而入,彭志荣正苦大仇深地爬在办公桌上,咬着笔头苦思冥想。看到陆一伟后,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立马起身笑呵呵地迎了上来,操着一口不地道的普通话道:“陆镇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可真是稀客啊,来,快请坐。” 陆一伟握着彭志荣肥厚的手掌,笑道:“今天正好刮西北风,我顺着风向就过来了。” “哈哈……陆镇长很幽默啊,你来得正好,老哥有一件事相求,先坐下,坐下聊。”彭志荣待陆一伟坐定后,绕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掏出一条好烟,扔给陆一伟和李海东一人一包,笑着道:“这可是我从烟厂带出来的,绝对好烟。” 陆一伟把烟凑到鼻尖闻了一下,点头道:“嗯,闻着就不错。” 烟点上,彭志荣将办公桌上的材料拿起来递给陆一伟,道:“县里下个星期要召开全县安全生产大会,要求各企业负责人都要汇报,我们矿上没有一个会写材料的,这不,我还得亲自在这里写,想了半天,才憋出第一段。我知道你以前是大笔杆子,这点材料对于你来说不在话下吧,哈哈。” 陆一伟看了一眼县里下发的文件,想都没想就道:“这件事你就交给我,保证让你满意,什么时候要?” “开会之前写好就行。” “没问题,我明天就可以给你送过来。”陆一伟信心满满地道。文字材料是作为一名合格秘书的基本功,何况自己又给县长写过材料,对于眼前的这份“差事”简直不用动脑筋,信手拈来。长时间没有写材料,确实有些手生,不过能用这种方式与彭志荣增进感情,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 “准备一份你们煤矿的简介,然后你告诉我你的想法。”陆一伟简单明了地说道。< 0081 达成意向 0081 达成意向 彭志荣道:“年年都如此,有什么想法?我最大的想法就是,县里少来叨扰我最好,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工作,愁啊。” 陆一伟宽慰道:“全国上下都如此,尤其是西江省,你是南方人,要适应这里的环境才能生存的更久。” 彭志荣眼珠子一转,凑到陆一伟跟前道:“陆镇长,我听说你的仕途也不顺利,要不你跟着我干?我身边正缺一个像你这样能文能武的人才,你放心,老哥绝不会亏待你。” 如果换做几年前,陆一伟肯定毫不犹豫,感恩戴德答应,可如今的心境与当初大不一样,于是笑着回敬道:“彭老板能抬爱小弟,让陆某受宠若惊,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吃着皇粮的人,老哥的好意兄弟心领了。” 彭志荣惋惜道:“哎!你是人才,到那都吃香,我这座小庙容不下你这座大神,来日有用得着老哥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个外乡人,全靠兄弟们相互照应。” “好说,好说,陆某今天来正有一事要与你商量,不知可有时间?”陆一伟切入正题。 彭志荣听陆一伟有事,看了看手中的腕表,道:“这样吧,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随后我到省里办个事,你看行不行?” “足够了,我就简单和你聊聊。”陆一伟很轻松地道。 “说吧,准备拉多少?”彭志荣以为陆一伟上门是来走人情煤来了,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 陆一伟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彭老板,你误会了,我今天不是来与你谈煤的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哦?”彭志荣听到不是关于煤,顿时松了口气,疑惑地道。 陆一伟正了正身子,道:“我想从你这里了解点关于溪口村的情况。” 听到溪口村,彭志荣就头疼,他往后一靠,叫苦连天地讲了起来:“陆镇长,我不瞒你说,我也算走南闯北的老江湖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嗨!邪了门了,偏偏来了你们南阳县就碰上像溪口村这样的‘刁民村’,我现在都懊悔不已,要让我再选择一次,打死我都不来这里投资。现在资金投入的不少了,等回了本,挣点钱,我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陆一伟听完彭志荣的牢骚,很冷静地道:“彭老板,你是成功人士不假,这点我敬佩你,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离开溪口村,到了下一个地方比这里还刁,那你打算怎么办?‘刁民’的出现是因为当地穷山恶水,无法生存,村民们为了自力更生,不得已才逼上梁山。现如今,溪口村有了自家的煤矿,老百姓有了生存空间,如果再说刁民就有些说不过去。” “另外,也不能说溪口村的百姓是‘刁民’,应该说他们的思想觉悟提高了,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了,懂得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了,不单单是溪口村,全国上下都是如此,要不哪来的那么多上访户?对于你所说的,我到觉得你完全不必如此极端,你要是舍得在老百姓身上花钱,我看谁敢不拥护你?躲不是办法,疏才是赢得民生的真正法宝。” 彭志荣觉得陆一伟的话有道理,点点头陷入深思。 陆一伟乘胜追击,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处境,你现在十分被动,被溪口村马田两姓挣来抢去,尤其是换届选举的时候,你更是他们的制胜法宝,谁争取到你,基本上就有当选的胜算。可你支持了一方,必然会得罪另一方,所以你两边不讨好,夹在中间受闷气。” 这句话说到彭志荣心坎上了,他认同地道:“陆老弟啊,还是你理解我心中的苦闷啊,你说的一点都不假,这马上又要换届选举了,想想都头疼,我这不是打算出去躲一阵子嘛,眼不见心不烦,谁当上我支持谁,咱一个外乡人,掺和到其中,里外不是人啊。” 陆一伟道:“彭老板,我还是刚才说的话,躲绝对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你应该高调些,只有化解了矛盾,你的生意才能长远啊。” 彭志荣为难地道:“那陆老弟是什么意思?” “你给村里每年的承包费是多少?”陆一伟追问道。 彭志荣谨慎地道:“这个……” “这又不是什么商业机密,放心大胆地说。”陆一伟见彭志荣有顾虑,于是道。 “100万元。” “这些钱是拨给村委,还是直接发放到村民手中?” “当然是村委了,给村民干什么?” 陆一伟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不管是哪一任村长,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这100万元,你想,换做谁,谁不眼红?” 彭志荣叹了口气道:“是啊,就因为这钱,我快被人骂死了,给也不是,不给是绝对不行。” 陆一伟说出今天的来意,道:“彭老板,和你说实话,今年溪口村换届选举是我包的,我当初拍着胸脯向镇里的领导保证,今年的换届选举绝不出现任何岔子,为了溪口村,为了你,为了我,我是来求你帮忙来了。” “如果你能有理由说服我,这个忙我绝对帮。”彭志荣也不是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说话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好,今年选举我打算推陈出新,在马田两姓以外另选他人参与选举,好在两家中间寻找平衡点。另外,两家利益的冲突也就是惦记着你那点承包款,我希望你能站出来公开支持。”陆一伟道。 “这……你先说说你准备推谁?”彭志荣有些为难。 “周三毛。” “哦,这小子不错,人老实,又能干,可是你有把握在马田两家漩涡吗?”彭志荣对陆一伟的能力表示怀疑。 陆一伟见有戏,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只要彭老板愿意出手相助,剩下的事情我来操作。” “怎么帮?”彭志荣心中有了想法,问道。 陆一伟神秘地道:“不是帮,而是相助,至于怎么助,到时候我会再联系你。”< 0082 暗流涌动 0082 暗流涌动 彭志荣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成天就把心思放到这上面来了,手段是换着花样来,让我们这些做生意的防不胜防。我是生意人,就是要实现利益最大化,既然陆老弟让我出手,那我也有一事相求。这件事完成后,你也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的,扯平了。” 陆一伟没想到彭志荣会来这一手,都说彭志荣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今天看来,这个生意人还真不敢小觑,陆一伟小心地道:“彭老板请说,在我能力范围内能办的,我绝对帮。” 彭志荣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跟前,指着一块地道:“陆老弟,我也和你说实话,溪口煤矿就像我的孩子,我是看着它一天天长大的,真让我弃它而去,我肯定舍不得,刚才也就是和你发发牢骚,诉诉苦罢了。” “此次金融危机,能源型企业虽波及不算太大, 但也给我提了个醒,靠单一模式发展走得不会太远。我预计明年国际市场会回暖,我想在再开一个焦化厂。” 陆一伟听明白了,道:“你想占那块地?” “对。”彭志荣坚定地道。 陆一伟脑子快,立马能与老百姓的切身利益联系起来,于是兴奋地道:“这是好事啊,你开了焦化厂肯定需要工人嘛,这样就可以就地转移溪口村村民,村里镇里必会大力支持。” “这个想法还在酝酿之中,如果条件允许,我就会立刻上马。”彭志荣道。 陆一伟想到了另一个层面,如果到时候拿彭志荣办焦化厂说事,那么周三毛当选村长的几率又增加了一筹码,这倒是个意外收获,他道:“地的事行不行,现在完全由你说了算,如果你能支持周三毛当上村长,还是顺其自然嘛。” “哈哈……你呀,陆老弟。”彭志荣开怀大笑,俩人心照不宣。 彭志荣看了下手中的表,急忙地道:“你看看,光顾聊天了,都过去快半个小时了,我的赶紧走了。这件事对双方都有利,需要我做什么到时候吩咐就行。”说完,走到桌子前收拾东西。 “既然彭老板有事,我就不打扰了,材料我明天晚上让李海东给你送来,那件事我们随后再说,好吧?”陆一伟道。 “好好好,那就拜托你了。”彭志荣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条中华烟塞到陆一伟手中,道:“多的没有,这点心意你收着,让你写材料抽。我知道你们写材料的,烟不离手,满嘴烧泡,辛苦了。” 陆一伟也不推脱,与彭志荣重重地握了下手,起身告辞了。 出了大门,陆一伟把彭志荣给的中华烟丢给李海东,道:“你拿去抽,要当村长的人了,装在身上撑门面。” 李海东感激地道:“陆哥,你对我的好,我李二狗这辈子记在心里,如果那一天需要我为你卖命,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瞎说些什么呢?”陆一伟假装生气地道,不过李海东的表态让他十分欣慰,至少说明这些年在他身上付出的金钱和情感没有白搭,他还算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对了,你当村长的事不要乱说,如果传出去以为我在中间干预选举,这是严重违反选举法的。”陆一伟叮嘱道。 李海东道:“陆哥,你放心,孰轻孰重我还是明事理的。” 陆一伟点点头,又谈起另外一件事,道:“溪口村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关系比较铁的那种。” “有,马三蛋,马四眼,还有田瘸子和我关系都不错。”李海东道。 “他们在村里的威望怎么样?”陆一伟道。 “还可以,陆哥,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个混混,认识的人也就是这类人。我说的这几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人,有钱啥事都敢做。”李海东描述道。 陆一伟拍了下方向盘道:“好,我怕的他们就是没有爱好,有爱好什么都好办,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问题。改天约他们出来吃顿饭,你这样说……” 如果说溪口村这边是暗流涌动,那么北河村那边就是真刀真枪明干,尤其是郭凯盛,言行举止十分高调,发动亲朋好友,走乡串户拉选票。 现任村长李恒生在得知郭凯盛要参与竞选后,顿时慌了手脚,要知道以自己的势力与郭凯盛斗,简直是鸡蛋碰石头。要知道,现在的村民可不像以前,只要本族族长一下口令,整个家族立即响应。现如今,村民的觉悟比以前高了,不再是愚忠,而是看重比较实惠的东西,毕竟信仰这玩意儿不能当饭吃,真金白银才对他们更具有诱惑力。 通过郭凯盛的预热,好像对自己出任北河村村长的呼声比较高,让他倍感兴奋。为了能顺利接任村长,这一晚,郭凯盛叫上党委书记魏国强,一同来了东州市的“仙岳堂”。 “仙岳堂”,从名字判断以为是一座道观,实则与假日度假山庄一样,都是休闲娱乐场所。不过与假日度假山庄不同的是,“仙岳堂”更注重养生。 “养生”这个概念比较宽泛,一般是指保养,调养,颐养生命。以调阴阳、和气血、保精神为原则,运用调神、导引吐纳、四时调摄、食养、药养、节欲、辟谷等多种方法,以期达到健康、长寿的目的。养生产生于上古先民为抗御严酷的自然环境,调整体力,抗御疾病,防治疾病的需要。养生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养生是先民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总结生命经验的结果。 来此处消费的人群,大多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珍惜生命的人。由此看出,到假日度假山庄是纵欲,而到“仙岳堂”则是去欲,可事实真就如此吗? “仙岳堂”背靠普定山,原先就是一座道观,有头脑的商人看中了此地,花高价钱把此地买了下来,建成了西江省最大的养生中心。一开始,这里很正规,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可经营一段时间,与隔壁的假日度假山庄相比,简直是门可罗雀,十分惨淡。这下可急坏了老板,于是有人给他出谋划策,老板听了很受用,于是就调整了经营理念,没想到一下子就火了起来。< 0083 三大法宝 0083 三**宝 那么,“仙岳堂”靠什么火起来呢?就靠它的“三**宝”。第一个法宝,就是迷信。他把赶走的道士又请了回来,专门给人算卦调养。要知道,生意人和官场中人特别相信这些,越大的官越信,老板充分抓住了消费者的心理,把一个老道士一包装,转眼就成了“名道士”。几年经营下来,名道士已经名扬整个西江省,拜会他的络绎不绝。到后来,见得人太多,于是老板学习了医院的经验,排队挂号,提前预约。这事虽有些荒唐,但确实存在。 这位“名道士”与三里铺山上的“许半仙”不同,前者是从属骗钱,而后者虽没有那么高深的道法,却多了些对人生的感悟,所以许半仙讲出来别人十分相信。 算卦这种东西,明明知道他是骗人的,却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去上这个当。其实,算卦也就那么几个套路,通过生辰八字,阴阳五行,以及面相,手相,气色来预测祸福、前程、婚姻等东西。提到算卦,不得不提到《易经》,好多东西都是从这里而来。 第二个法宝就是看病。这里所说的看病定义比较窄,是专门针对男性性功能而言的。用时髦的话说,就是专科医院。但与医院不同的事,这里不是治疗,而是调养。比如那位觉得勃起有障碍,没关系,来仙岳堂经过中药调养后,立刻重振雄风。这一法宝得到广大中老年男性的竭力拥护和支持。 第三个法宝就是女人。在这里,服务的女人不能叫妓女,而美名其曰“教练”。所谓“教练”,主要是对客人一对一服务,传授跆拳道、太极拳,甚至瑜伽等。这些“教练”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身材脸蛋绝对一流,服务态度好,又能锻炼身体,所以回头客相当多。 这三个法宝如果串联起来,你会觉得很有意思。假如一个客人来了,如果心情不好,先去算上一卦,宽慰下不悦的心情,待好转后,再进行调养,然后与美女“教练”一起打打“太极”,一条龙服务,十分周到。如此贴心的服务,价格贵的让人咋舌。来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一般人连门都摸不着。 郭凯盛和魏国强是这里的常客,来到“仙岳堂”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名道士”求前程。 郭凯盛先问:“道士,我今年要竞选村长,你看有几成胜算?” 道士掐指一算,又看了看面相,道:“你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狮口虎鼻,非富即贵,天生就是一块当官的料,无奈措施良机,得不偿失。不过现在看来,紫微星隐现,必将圆你所想。” 郭凯盛听后,好不欢喜,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元丢给道士,做起了当村长的白日梦。 而魏国强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急不可耐地来到后花园,找了位美女“教练”悠哉悠哉地练起了太极拳。享受了“美餐”后,郭凯盛和魏国强来到温泉处,舒舒服服地泡起了澡。 魏国强在郭凯盛煤矿上有股份,所以俩人关系走得十分近。郭凯盛凑到魏国强跟前,道:“老魏,这次能不能选上就全看你了啊。” 魏国强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美好时光,红彤彤的脸上浮现出笑容,道:“老郭啊,照目前的形式看,你当选的几率很大,北河村的村民几乎一边倒倾向于你,而现任村长李恒生那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没有用。如果不出意外,这届你当选是不成问题。另外,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舍得下血本,给老百姓点实惠,自然而然选票就到你手了。我这边不能明的来,暗里地联系几个族长点拨一下,基本不成问题。” 郭凯盛脸上乐开了花,叫道旁边的服务员:“上两瓶法国的普通酒,要小酒庄的。”然后对着魏国强道:“老魏啊,有时候我在想,我这辈子也算活出个人样来了,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不愁吃不愁穿,有什么遗憾的,够本了!可人哪,总得往前看,我家祖上三代,就算再往后推,也就是世代农民,要是我能当个村长当当,也算光宗耀祖一回了。” 魏国强摆手道:“老郭,你的眼界太小了,当村长只不过是个跳板,你还可以往更高层次走。比如说弄个人大代表了,政协委员了,这都是政治资本。还有一点你要清醒地认识到,你现在的北河煤矿是你承包的,而不是你个人的,如果你当成了村长,然后通过操作收归你名下,这不顺理成章嘛。另外,你不是早就对牛福勇看不顺眼吗?当上村长后,首先把他清理出去,要不然这个‘傻大胆’始终是你心头刺啊。” 魏国强的话点醒了郭凯盛,他思考了一会道:“看来我这个村长是非要当上咯。” 魏国强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葡萄酒,笑而不语,一口气喝了下去。 郭凯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老魏,这次要是成了,我给你追加三个点的股份。” “哈哈……”爽朗的笑声在整个房间内回旋。 郭凯盛给魏国强点上烟,然后凑到耳边道:“老魏,你说牛福勇这次会不会从中搅局?” 魏国强到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坚定地道:“这小子上次没把他送进监狱,算是便宜他了。就算他进来搅局你也不要怕他,现在他也是落地的凤凰,如果他胆敢参与进来,你正好与他正面交锋,捏住他的七寸往死里整,也算了了你的一桩心事了。” 可郭凯盛还是有些担心,道:“牛福勇这个人很灵活,据说走的上层路线,而且还有陆一伟和徐青山在后面捣鼓,这事不能不妨啊。” 魏国强把手中的酒杯往后一抛,杯子打碎,旁边的服务员也吓了一跳,他气汹汹地道:“他敢!他徐青山和陆一伟算什么东西,还不是乖乖地在我脚下转圈?这个你大可不必放心,量他们也翻不了天。牛福勇走上层路线我有所耳闻,但选举权在村民手里攥着,这个时候谁敢下来插一脚?这不是找死吗?嗯?”< 0084 竞争激烈 0084 竞争激烈 郭凯盛看着过度自负的魏国强,心里七上八下没有底。陆一伟可以忽略不计,但徐青山的能耐不可小觑,此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还不知道到时候整出什么幺蛾子。 魏国强继续道:“我为什么把徐青山和陆一伟支出去,而我亲自抓北河村的选举,其中个由我不说你也应该了解了吧,嗯?” 郭凯盛感恩戴德地道:“魏书记的心意我老郭心领了,啥也不说了,这事成功了咱们大家都好,来,走一个!” 提名候选人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各个村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北河村更是硝烟弥漫,相反溪口比起以往平静了许多。 牛福勇眼睁睁地看着郭凯盛的人在私底下活动,而徐青山则让他一直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他再也坐不住了,这天晚上,把徐青山请到家里,开始研究对策。 “徐哥,村里的形势你也看到了,郭凯盛那边高调参与竞选,而现任村长李恒生也不甘示弱,大有要和郭凯盛拼个你死我活,可我至今还是个局外人,再不出手是不是晚了?”牛福勇焦急地道。 “不急,你急什么?”徐青山淡定地道,“你先让他俩蹦跶,等两边势力均衡了你再插一脚也不迟。我徐青山别的本事没有,但这些年在北河村也积累了一定人脉,待到推选候选人的前一天,你再露出来也不迟。” 徐青山虽有把握,可牛福勇心里却没底。他道:“徐哥,这事我可全拜托你了,需要钱你尽管开口,下去打点一下也是应该的。” 徐青山摆摆手道:“现在花钱都是打了水漂,别学郭凯盛,正是选举的时候那才是真刀真枪地干,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要让你以最小的代价拿下这个村长。” 其实徐青山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同样是在等待,等待魏国强露面,只要魏国强一露面,他这边就该出动了。 这时,陆一伟也赶了过来。进门后,徐青山就问道:“溪口村那边情况怎么样?” 陆一伟神秘一笑,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徐青山惊奇地道:“奇了怪了啊,要是往年溪口村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今年相反平静了许多,一伟啊,你说说,到底用的什么法宝?” 经过一段时间运作,许半仙那边做了不少工作。首先他鼓动周三毛参选,然后又把溪口村在外当官的马田二人进行了说服,都纷纷表示握手言和。在随后他又与马田两姓的族长进行了座谈,也都表示心平气和地对待选举,尊重民意。 剔除了潜在危害因素,李海东那边也功不可没。他先后约出来溪口村的狐朋狗友,带着他们到东州市胡吃海喝了一顿,一行人都纷纷表示李海东够哥们。在李海东看来,陆一伟的事就是他的事,只要对陆一伟有利的事他在所不辞。 在随后的打麻将中间,李海东有意无意地说起了溪口村的换届选举。从马三蛋和田瘸子嘴里得知,他们对现任村长马志强也不是很满意。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维,而年迈的马志强私欲太强,在年纪稍长的人群中很有威望,但在年轻人中间似乎并不吃香。 李海东的一句话,让马三蛋和田瘸子动了心思。李海东说,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参与选举呢?此话说出后,一行人再也没有心思打麻将,推倒牌散去,各自回了各自家。 按照陆一伟的想法,既然没有足够的实力撼动顽固不化的溪口村“老古董”,不如采取“遍地开花”群龙战术,让年轻人进来,也好给周三毛做佯攻,主要把周三毛推出来,再说下一步打算。 被陆一伟这么一搅和,原先热衷于上访的村民幡然醒悟,为什么傻不愣登地去推选他们当村长,难道让自家人上不是更好吗?如此一来,本来十分团结的家族,开始了内讧。不管马姓还是田姓,划定了自己的小圈子卯足了劲准备大展身手。 而反观北河村,基本上闹成了一锅粥。现任村长李恒生本来还对郭凯盛客客气气,既然你站到了我的对立面,那就看看到底谁厉害?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我们李家才是北河村的“土著居民”,让外姓来当村长,门都没有。 李恒生在跑动的同时,适时地启动了“太太团”,让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参与进来,在村子里散布谣言,说郭凯盛当年起家的资本是偷来的,而且在外面包养了二奶,还生了两三个娃,最主要的是郭凯盛违反了计划生育,大小子都快要结婚了,居然前些年又生了个女儿,这是严重违反选举法的。 李恒生的这一发动果然奏效。要知道在如同“瓮”一般的村子里,谁谁家的家长里短绝对不亚于明星间的绯闻,刨祖坟似的起底郭凯盛的家底,村民们的风向逐渐往李恒生这边倒,毕竟姓李的还在多数。如果是郭凯盛用的是金钱,而李恒生手中掌握的是舆论。有时候金钱不是万能的,想方设法让村民们拥护,“洗脑”式的游说效果反而更好。 郭凯盛气急败坏,他一狠心,就在全村叫板道:“谁要选我,一人一袋面一桶油。”这下在北河村引起了巨大轰动。村民们又纷纷倒向了郭凯盛这一边。尤其是大户人家,一家十几口人的,这下简直是发财了,都喜笑颜开地道:“没想到,我手中的这一票还挺关键的嘛。”因此,大户人家成了重点争取的对象。 李恒生那边也不甘虚弱,这些年当村长他手里也攒了不少钱,加上他有个弟弟在省城开着一家企业,并不缺钱,于是他也高调宣称:“只要选我,一人两袋面一桶油。”这下就更热闹了。村民们“墙头草”般地又倒向了李恒生。 这还是提名候选,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能不热闹嘛,牛福勇着急也有他的道理。 陆一伟道:“溪口村就一个煤矿,而北河村有两三个,到时候的情况肯定会更加激烈。”< 0085 提出结婚 0085 提出结婚 徐青山认同陆一伟的说法,道:“郭凯盛虽是北河村的老大,但其他两个煤矿主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与二郎沟煤矿矿长的杨建设关系不错,我侧面问过他,他对竞选村长不感兴趣,这股势力我完全可以争取到,放到牛福勇这边。而鑫源煤矿的赵二狗很有可能加入这场恶战来,你们就等着瞧吧。” 牛福勇这是完全没了底气,就像徐青山前段时间说的那样:“北河村李赵郭杨四大姓才是主角,他牛姓不过是边角料。”他着急地道:“徐哥,照你怎么一说,我的胜算不大了?” 徐青山抿了一口酒道:“福勇啊,你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我和你说了不要着急,你怎么总是着急忙慌的呢?我既然保证你能当上村长,就说到做到,你要是不信任我,你把借我的钱你拿回去算了。” 见徐青山有些生气,牛福勇再嚣张,也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位“军师”。于是他说着好话道:“徐哥,那好,我一切听你安排。” 从牛福勇家出来,陆一伟准备回东瓦村。路上,他想起了好久没有给苏蒙打电话,于是掏出手机打给了苏蒙。 上次因为与前妻李淑曼逛街让苏蒙知道了,苏蒙来了小姐脾气,在电话里就大吵大闹,之后就没有再联系。有时候陆一伟在想,这段感情是不是太理想化了,毕竟苏蒙年龄还小,而且家庭条件好,简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看看自己,工作在基层,又是个二婚,这不典型的“老牛啃嫩草”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对苏蒙是用心的。苏蒙在他人生最低落的时候走进了他的生活,说明她不在乎一切,实实在在是看上了他的人。 可是如果将来涉及到谈婚论嫁,苏蒙还会不会一如既往呢?毕竟人的心态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改变的,何况她家人本身就不同意他俩交往,以后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如果把前妻李淑曼和苏蒙摆在眼前,或许陆一伟出于责任原因,更多会选择李淑曼。 接通电话后,陆一伟原本苏蒙还在生气,没想到苏蒙打头就来一句:“一伟,我们结婚吧。” 陆一伟楞在那里,久久不说话,安静地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和车子的发动机声。 “一伟,我说的是真心的。等过段时间我就回去和我们爸妈说,不管有任何困难,我都要克服。另外,我想过了,我们结婚后,家就安在江东市,房子我们也有了,不用你操心。如果你愿意,我让我爸想想办法,把你调到江东市,或者北州市,你自己选。”苏蒙这些话也是冷静思考讲出的。 上次与陆一伟闹了小别扭,苏蒙当时很生气,过后又对自己的举动很懊悔。陆一伟找到前妻看一看女儿是很正常的事,可自己耍了小性子把陆一伟臭骂了一通。这段时间里,陆一伟给她打过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可见不到他人,心里又空落落的,思如泉涌,欲罢不能。 回想起这四年多来的点点滴滴,她是真心喜欢陆一伟。可是喜欢什么?她又说不上来。追她的人比陆一伟强的多了去了,可她就是着魔一般迷恋着他。父母的坚决反对,朋友的好心劝告,同事的极力劝阻,苏蒙丝毫没有动摇最初的梦想。爱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理由,如果真的要找出迷恋他的理由,或许就是陆一伟身上特有的男人气质,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 她不在乎如何面对将来的生活,她相信陆一伟能够给她安稳的生活,何况她并不缺钱,对钱也没有那个概念,因为她从小就没有在花钱受过约束,只要开口,父母亲就给,独生子女的她从小到大就比别人优越。这种环境下,也造就了她孤僻自傲、个性极强的性格。 经过这段时间深思熟虑,她决定要嫁给陆一伟。只有结婚了才能拴住他的心,牢牢地把他控制在手心。毕竟现在已经参加工作,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不如早点了解了此事,也好让心里踏实。 陆一伟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道:“蒙蒙,这种事不急,改天我去找你,我们坐下来谈。”从陆一伟心里,他早就想结束单身,结了婚,才算有个家,才能找到爱的归宿。他以为苏蒙是一时冲动才说出这种话,所以他并不急于回答。 “不!我是认真的。”苏蒙在电话那头叫道,“一伟,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也该走到这一步了,今天你给我个准话,你到底愿不愿意?” 按照陆一伟的规划,他想等到跳出北河镇,把工作理顺了才考虑这些。现在的他,人不人,鬼不鬼的,说是副镇长,还不如镇里的一般人。另外,他也不想靠着苏蒙父亲的关系跳出北河镇,他仍然抱着一丝念旧,等待着老领导亲自为他洗脱罪名。 陆一伟此刻脑子很乱,他安慰道:“苏蒙,我当然愿意,和你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这样,你再等我一年,就一年的时间,一年后你说什么我都依着你。” 听到陆一伟说愿意,苏蒙失落的心一下子怒放起来,她不管陆一伟后面说什么,高兴地道:“好了,只要你愿意就行,剩下的事不用你管了,这个星期我就回家和我爸妈说去,呵呵。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等我的好消息,好了,先挂了,正在和同事们聚餐了。” “喂喂……等等。”陆一伟还没说完,苏蒙已经挂断电话,站在酒店卫生间,对着镜子臭美了一番,心情愉悦地蹦跳着回到了宴席。 陆一伟呆在车里,手里举着久久不肯放下的手机,失神地望着前方,看着遥远星际闪烁的光芒,眼眶渐渐湿润。 这四五年中,他活的太憋屈了。没有亲人的关爱,没有朋友的支持,更没有领导的垂怜,扔在这鬼地方,无依无靠,看透了世态炎凉。好在自己还另辟蹊径闯出了一番事业,如果一直萎靡不振,可能再也不会有人能记得他,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命运。< 0086 到访溪口 0086 到访溪口 第二天一早,陆一伟给石晓曼打了个电话, 准备正式与溪口村的领导班子正面接触。有了许半仙、李海东的前期准备,溪口村的换届选举风气已有大的改观,不再是家族势力对抗,而转为了以家庭为单位对抗。 经过上次事件,石晓曼似乎比以前沉默了许多。从她心里,总觉得对不起陆一伟,可单纯的她并不知道这是魏国强的计谋,故意搞臭陆一伟。而陆一伟心里明镜似的,但他在没有充分的证据时并不急于去正面与魏国强对抗,对待敌人,要不忍,要不残忍。 陆一伟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照样把车开进镇政府院里,接上石晓曼,在别人的羡慕与憎恨中往溪口村驶去。 路上,陆一伟问道:“你的脚伤好了些没?” 石晓曼拘束地道:“基本上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扭了一下,还是要谢谢你。” 陆一伟带着墨镜,没有看石晓曼道:“客气。” 石晓曼忍耐了许久,才怯怯地道:“陆镇长,那天的事真心不好意思,我和我丈夫已经解释清楚了,他也十分懊悔,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陆一伟转过头,嘴角上扬微笑道:“我倒没什么,别影响了你们夫妻感情就行。” 见陆一伟没有生气,石晓曼心情舒展许多,她又焕发了曾经的光彩,笑着道:“我们夫妻关系好着呢,他就是太在乎我了,才做出那种冲动的举动,你没事就好,我们还和原来一样,该怎样怎样。” 陆一伟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快到溪口村时,陆一伟道:“后天就要选候选人了,今天我们主要去看一下溪口村的准备情况。” 到了溪口村,陆一伟把车停放在供销社门口,往供销社一侧的村委会走去。 北河镇穷,基本上18个村都没有像样的村级活动场所,除了北河村修着二楼外,其余的大部分就在供销社办公,还有的直接在家里办公,好比东瓦村,从供销社挪到李海东家里,将就着办公。 供销社是时代发展的产物。按照当初的设想,农民参股然后分红,在一定时期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是物资短缺的年代,人们凭着粮票、油票、布票等各种各样的票兑换生活所需用品,而改革开放后,大量物资涌了进来,供销社自然而然就衰败了,后来干脆承包给个人。 之所以大家都把村委会选在供销社,因为村里最宏伟、最好的建筑就属供销社了。前面一排商铺,后院还有房间,用于办公或存储食物,房间基本上用不了,也就挪给了村委会。 进了村委会,支村两委干部正围成一圈研讨着什么事,看到陆一伟进来了,都愣在了那里。村长马志强反应到快,走上前去叫道:“是陆镇长和石镇长啊,我听说你俩包溪口村,可左等右等都不来,今天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没有你们坐阵,我们就没有主心骨啊。”说完,从兜里掏出烟来往里迎。 一位干部迅速起身,用袖口擦了擦凳子,慌张地让陆一伟坐。 陆一伟接过烟,环看了下四周,又与班子成员点头微笑示意,满不在乎地坐了下来。而石晓曼有些束手束脚,捂着嘴巴挑了个干净的凳子坐了下来。 村委会办公设备很简陋,两张印有“革委会”的大条桌摆放在靠窗的一侧,上面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文件和报纸,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扩音器。陆一伟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包着红绸的话筒,上面黑不溜秋,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大条桌后面摆放着一个同样是老古董的柜子,然后就剩下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凳子了。 陆一伟翻看了桌子上的镇里下发的文件以及溪口村成立选举委员会领导组的文件,问道:“村里的准备工作怎么样?” 马志强坐到陆一伟对面,用粗大的食指使劲挖着鼻孔,听到陆一伟问话,他急忙把手指收回来,没想到带出一条黄色的液体,他似乎并不觉得不妥,随手我桌子腿上一抹,还不忘揉搓两下,然后在身上擦了擦,道:“我们都是严格按照镇里下发的文件来的,进行了选民登记,并张榜公示,这个你放心。” 石晓曼看到这一幕差点没吐了出来,她赶紧把头转向一边,大口地喘着气。 陆一伟道:“这就好,不要到时候落下话柄,说我们溪口村不按规矩办事,那后天推选候选人准备的怎么样了?” 马志强端起印有“为人民服务”的大瓷缸揭开杯盖吹了吹,喝了一口道:“基本一切就绪,就在供销社后院,到时候你和石镇长也过来,村里的民兵队也配齐了,绝不会发生往年的械斗,这个你放心吧。” “陆镇长,你喝水。”这时一个干部端着同样的大瓷缸放到陆一伟面前,陆一伟瞟了一眼,瓷缸里黑黢黢的茶垢像年轮似的一圈又一圈,已经分辨不出缸体的颜色。茶叶像不花钱似的放了一大把,一杯茶已经染成了枣黑色,陆一伟也不介意,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道:“我们肯定要过来,镇里这次让我和石镇长就包溪口村,你也能看出镇里的力度,到时候派出所也会来人,不管怎么说,咱们自己要保证不出任何岔子,马村长,这点你已经清楚吧?” 马志强听懂了陆一伟的话外之意,他用手搓了搓嘴巴道:“这点你放心,我也老了,村民们也不像以前了,该谁当谁当吧。”马志强嘴上说的很轻松,心里可不怎么想。 “嗯,关键还是做好维稳工作,别动不动就是越级上访,今年有任何疑问的都来找我,我好吃好喝招待他们,并给他们把事情都整明白咯。”陆一伟道。 马志强呵呵一笑道:“既然陆镇长怎么说,我也就放心了。村民们越级上访也是逼不得已,镇里不管总得有诉求的渠道吧,要是真有不合理的地方,甭说村民,我都要去上访。”< 0087 一臂之力 0087 一臂之力 陆一伟感觉到了火药味,于是阴着脸道:“老马,溪口村每年换届选举出问题,这在市里都是挂了号的。而今年县里和镇里的要求是不能出现一起越级上访事件,我陆一伟既然包了溪口村,也不允许出现这种问题,我还是刚才说的,有什么问题找我,我来解决。” 石晓曼也开口了,道:“老马,我虽是个女人家,既然镇里信任我,让我和陆镇长包了溪口村,有些事咱还是说到明面上来,别动不动就是舞刀弄枪的,这样不好。” 女人就是女人,说话软榻不说,还让人抓住话柄。马志强有些不乐意了,对着石晓曼道:“石镇长,你把话说清楚,什么事放到明面上,什么事就暗地里操作了,这不存心让人吃苍蝇嘛。再说了,你见啥时候舞刀弄枪的,咱把话别说的那样难听好不好?” “可……”石晓曼顿时红了脸,正准备争辩时,陆一伟用手压了压,道:“老马,石镇长也是好意,这样吧,今天中午我请班子成员吃顿饭,咱们吃好喝好后,攒足精神先把推选候选人这次弄好,你看行不?” 其他班子成员听说有饭局,顿时变得躁动不安,撕牙咧嘴得憨笑。马志强也不客气,道:“既然陆镇长有这个心,我们就领情了。” 中午,陆一伟把一行人拉到镇上,在赵晓梅的饺子馆胡吃海喝了一顿,陆一伟又把他们送回了村子。 陆一伟交待石晓曼道:“石镇长,后天推选候选人时,我在现在维持秩序,你就在村里把着,一旦发现有人有外出上访的苗头,你赶紧告诉我。记住,村民们要靠哄,语言别太过激,好歹我们这几天完完整整地结束了,行吧?” 石晓曼面对如此纷繁芜杂的事完全没头绪,她只能不断点头应承着。 晚上,陆一伟再次与周三毛碰了头。周三毛在许半仙的劝告下,终于下定决心参与溪口村换届选举。但想到自己人单势孤的,心里着实没有底。 陆一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道:“我已经给你做了前期工作,你没有发现村里的人没有往日里活泛了?这都是我让李海东在后面捣的鬼,要按说我这种方式是违背选举法的,一旦查出来说不定还会追究责任,但为了溪口村今年选举太平,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好歹你还愿意参选,要不然我前期工作就都白做了。” “我是这么想的。今年的候选人肯定要多,但过不了半数就都无效,一会儿你去见一见马三蛋和田瘸子,他俩已经让我摆平了,能不能选上就看他俩了。” “另外,溪口煤矿的彭矿长已全力支持你,答应如果你选上,今年每家发一吨煤,这个待遇很优厚啊。还有,彭矿长也说了,打算在村里开一个焦化厂,这就是你的竞选资本。” “此外,矿上不是要给村里承包费吗?你竞选时承诺拿出一部分钱翻修一下进村的路,想办法给村里办点实事,没有人不拥护你。” 周三毛被陆一伟说得动心了,道:“陆镇长,你说你这么帮我图了什么?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啊。” 陆一伟一笑,道:“我不图什么,就图今年溪口村村委换届不出任何问题,我就满足了。” “好!”周三毛道,“既然陆镇长这么说了,那我就说说,我虽然在村里没什么威信,但我可以保证村民们绝不会上访。” 周三毛这么一说,陆一伟来了兴趣,道:“那你说说你这么弄?” 周三毛道:“你也知道我是个拉煤的,其实,经常上访的也就那么几户人家,恰好这几户都是跟着我干的人家,到时候我打点打点,这也是支持我的主力啊。” “好!”陆一伟没想到周三毛还有这一手,道:“你老兄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只要不出村啥事都好办。今晚回去以后你就得赶紧行动了,动员一下村里你熟知的人,关系不错的人,不管怎么说,你也得过了半数,是不是?” 周三毛回到村后,就把他要竞选的消息放了出去,效果出奇好。都知道周三毛人敦厚老实,比起那个马志强强多了。李海东这些天,天天叫着马三蛋和田瘸子做工作,都愿意助周三毛一臂之力。 果然不出所料,北河村这边就在李恒生和郭凯盛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鑫源煤矿矿长赵二狗也突然冒出来了,他给村民的福利更加诱惑,一张选票三百元,见人头就发,这下可把村民们乐坏了。要在往届那有这么优厚的待遇,今年看来是个丰收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都一心一意参与到选举当中来了。 郭凯盛坐不住了,找到魏国强取经。魏国强也爽快,当天就找到赵二狗,希望他退出去,然后全力支持郭凯盛。 赵二狗就是从心搅局来了,他看不惯郭凯盛飞扬跋扈的样子,自己的势力虽不如他,但手里也不缺钱花,于是就一腔热血参与了进来。魏国强算什么东西,你让我支持郭凯盛就支持他啊,门都没有! 魏国强也不急,拿出了杀手锏。他告诉赵二狗,鑫源煤矿是镇里的,承包的合同明年就到期了,郭凯盛有意承包,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咱就散伙吧。 赵二狗一听慌了神,当场就表示愿意退出,并把自己手中的选票送给郭凯盛。 魏国强这边忙活,徐青山也不闲着。他见魏国强露头,就鼓动牛福勇也高调站出来参与竞选。又一个大款参与竞选,北河村的村民可是乐坏了头,都纷纷打听牛福勇这边是什么福利,得到的结果让大家很是失望,两袋面两桶油。这比郭凯盛和李恒生的待遇稍微好点,但比起赵二狗的300元,显得差了些。 牛福勇站出来后,徐青山去找了二郎沟煤矿的杨建设。杨建设如同溪口村的周三毛一样,出了名的老好人,在村里虽不及李家有地位,但他说一句话,村民们还是买账的。在徐青山的游说下,杨建设同意站出来全力支持牛福勇。至此,北河村推选候选人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说是村委换届选举,倒不如说是魏国强和徐青山的权力角逐。 正式推选候选人的日子到了,这天全镇上下热闹非凡。各个村的村民们早早吃过饭就都拖家带口地跑到村委会,为自己喜欢的“偶像”投上神圣的一票。 陆一伟和石晓曼早早地就去了溪口村,到了溪口村,供销社门口已经是黑压压的一片。 周三毛突然冒出来,让溪口村的村民们大吃一惊。溪口村历史上还没有除马姓和田姓以外的人当选村长,不过经过一番运作及正面宣传,加上老百姓的觉悟提高,似乎把家族斗争淡化了,而转向“谁能为村里带来实惠,我们就选谁。” 马志强更是震惊。姓田的没冒出来,居然冒出个姓周的,不过他也不担心,毕竟自己当了好几届村长了,威望还是有的。 经过一上午的推选,结果出来了。结果出乎人们意料,周三毛高票被推为候选人,虽然马志强也被推上了,但票数差强人意,这让他有些警觉。另外,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候选人里居然出现了港台歌星“刘德华”,不用问,也是马三蛋他们从中捣的鬼。 溪口村这次推选十分太平,没有出现械斗,没有出现上访,这在以往是很难见到的。这个结果报到魏国强那里,手中拿着电话久久不肯放下。 然而,北河村这边出现了意外。郭凯盛由于有了郭姓和赵姓支持,跃居候选人榜首;李恒生有本家支持,位居第二;而牛福勇有了杨姓支持,位列第三。三人都过了半数,也就意味着候选人就这么定下来了。 可李恒生不愿意了,鼓动本家要求查验选票,说从中有人捣鬼。查验选票是选举委员会的事情,李恒生作为现任村长,当然没有资格查验。于是情绪激动的本家亲戚不干了,当场就和姓郭的打了起来。最后的结果是,2个重伤,14个轻伤。 魏国强得知这一情况后,脸色都急成了猪肝色,立刻召开班子会,要求妥善解决好此事,并要保密。这下可乐坏了徐青山,开完会他就把这一情况悄悄报到了县里。魏国强开完会还不到几分钟,县委办就有人打来电话,问询事情的经过。县委书记刘克成得知后,当场就摔了杯子,骂道:“这个魏国强长得是猪脑子,每年就是他们北河镇出事,这才推选候选人就出了这种事,***是不是不想干了?” 刘克成发了火,县委组织部长不敢大意,当天下午就赶到了北河镇,县政法委书记张龙飞后脚也赶了过来。 魏国强这下子傻了眼,北河村是他亲自包的,出了这档子事又赖不在别人头上。面对组织部长的质问,魏国强惊出了一头冷汗,他再三保证,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事。组织部长也毫不客气告诉魏国强,如果你有能力把北河镇的换届选举搞好,就不要再发生类似事件,如果没有能力,就派有能力的人下来。临走时查验了选票,并当场取消了李恒生的候选人资格。 张乐飞与魏国强关系不错,他也好心劝告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给县里上眼药,就是顶风作案。走的时候,让派出所把闹事的人抓起来,行凶者全部拘留。 这种结果是徐青山没有想到的。看到魏国强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知道有多解恨。当晚,叫上陆一伟,又聚到了牛福勇家。 牛福勇被推选为候选人,兴奋不已。他对徐青山更加信服了,他端着酒杯道:“徐哥,你看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徐青山给牛福勇当时出了三计,可现在他改变策略了,魏国强被警告,这种大快人心的好事要一直持续下去,他道:“这个时候就要乘胜追击,决不能让郭凯盛有丝毫翻身的余地。我倒是有一计,不知你敢不敢做?” 牛福勇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不杀人啥事都难不倒他,道:“徐哥,你说吧,到了这个时候了,啥手段都成。” “魏国强在郭凯盛参股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吧?你找几个人写举报信,直接分送到市里省里,写的越夸张越好。”徐青山眯着眼,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充满了杀气。陆一伟一听,就知道徐青山这是冲着魏国强来的,借牛福勇手,彻底把魏国强搞臭。 陆一伟虽痛恨魏国强,但不想让牛福勇淌这趟浑水,于是道:“这种事都是谣传,何况我们没有证据,如果真的查下来没有抓住把柄,到时候追查起举报信的来源,这不把福勇套进去了吗?” 徐青山蔑视地看了一眼陆一伟,道:“你懂什么?既然我说这话就有一定的把握,他魏国强在省城的房子不假吧?他小舅子修建北河中学不假吧?这都是有事实根据的,如果这剂猛药下去,足可以灭灭魏国强的威风。郭凯盛失去魏国强的支持,也就等于失去了双拐,看他还有什么能力再和你竞争。” “说到这里,我直接把另一计也索性说出来。北河煤矿是属于北河村集体的,可村民这些年享受了什么?什么都没有!钱让郭凯盛赚了,承包费让李恒生花了,可这些村民们都蒙在鼓里,如果你在竞选时扬言要夺回煤矿,并承诺我先前和你说的教育奖励牌,保证你的村长位置妥妥的。另外,夺回煤矿你不也顺理成章有了自己的实体了吗?” 牛福勇被徐青山撩拨的动了心思,激动地道:“徐哥,啥也不说了,这事我来干。怕什么事,就算查下来我牛福勇一人顶着,和你徐哥,还有陆哥都没有任何关系。大不了再坐一回监狱,我不怕!” 徐青山的话确实具有煽动性,陆一伟见牛福勇已经着了魔,也不好说什么,他把酒杯中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在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会选择屈服,一场真正的较量开刚刚开始。< 0088 痞劲十足 0088 痞劲十足 东瓦村推选候选人平安无事,顺理成章地把李海东推了上去。村长选择实行差额选举,所以原村长老憨作为陪衬也被村民们选上了,这一切都是陆一伟召开全村大会的结果。 北河村只剩下了郭凯盛和牛福勇,这两对冤家谁都瞧不上谁,各自暗地里使劲找对方的短处。这一找,郭凯盛还切中了牛福勇的要害,牛福勇曾经被判过刑。 前面提到,牛福勇曾经打断郭凯盛儿子的腿,随即郭凯盛就举报牛福勇私挖滥采,坐了两年监狱。按照村民选举法规定,只要年满十八周岁,没有剥夺政治权利的人就可以竞选,牛福勇完全符合条件。可西江省还有自己的规定,刑满释放人员满三年后才能参与竞选,如此推算,牛福勇差一个多月才能满三年。要说这种问题,如果县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凑合过去了,可一旦上纲上线,划一条杠杠,别人就紧盯着你的短处。 郭凯盛把这一问题反映到镇里,魏国强立马报告给组织部,组织部到司法局一核查,牛福勇确实刑满释放不满三年。组织部长报到县委书记刘克成那里,刘克成谨慎考虑后,决定放牛福勇一马,让组织部长很是不解。 上次恶**件,因为抓了牛福勇逼死了他母亲,打招呼的市委副书记郭金柱得知这一情况后,对刘克成有了想法,这让刘克成很是憋屈。可没有办法,牛福勇能牵上郭金柱这条线,面子不能不给啊,另外他心里也过意不去,于是就半推半就地让牛福勇去竞选这个村长。 牛福勇不是吃素的,你敢举报老子,老子也举报你。于是把郭凯盛违反计划生育的事情举报到组织部。组织部的领导都很纳闷,这魏国强是如何做工作的,北河村就两个候选人,还这样斗来斗去的。不管是不是事实,该核查还得核查,核查的结果是郭凯盛虽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但交了罚款,属于正常范围内。 二人打成了平手,但谁也不让谁。既然组织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私底下解决。先是郭凯盛让自家亲戚深夜扒了牛福勇家的围墙,又砸了玻璃,牛福勇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谁干的,他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傻不愣登的,而是瞅准了一个晚上,往郭凯盛家大门上泼了大粪,然后在门口摆了一排花圈,这还不算完,牛福勇直接把郭凯盛家的祖坟给刨了,这下彻底激怒了郭凯盛。 牛福勇瞅准时机,把解散了小弟又全部叫了回来,准备与郭凯盛大干一场。俩家争斗,村民们是看热闹,镇里的干部也是乐呵呵地端着茶杯串门子打听事情的最新进展,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可魏国强急坏了,他拉住郭凯盛,说什么都不能再出现打架斗殴事件。为了维护魏国强的颜面,郭凯盛只能咬牙切齿地忍了下来。 可牛福勇本身就是个事主,每天派人到郭凯盛家门口挑衅,终于忍不住的郭家兄弟痛打了牛福勇的小弟。这下可好,牛福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用担架把受伤的小弟抬到镇政府院子里,对着魏国强就是破口大骂,说不给解决就去县里、市里去闹,逼不得已的情况下魏国强决定求徐青山帮忙出面协调。 事情赶巧了,徐青山得知这件事后,迅速给魏国强打了个电话请假,说今天儿子带着准儿媳进家门,魏国强心里虽不悦,但还是准了假。魏国强把电话打给徐青山,徐青山百般推辞,反正我就不去管这些事,北河村又不是我包的,爱谁管谁管。 魏国强冷静下来仔细一靠虑,就猜到是徐青山在背后出幺蛾子,可这种事能去哪找证据,他只能忍气吞声地咽下这口恶气。他又想到陆一伟与牛福勇的关系,巧了,陆一伟手机直接关机,气得他直接把桌子上电话推到了地上。 看来今天牛福勇是非要说个长长短短。他挺着大肚子,手叉着腰,站在镇政府院子里与牛福勇理论,问他到底想干嘛。 牛福勇也很爽快,把他小弟送到省人民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然后至少赔偿半年的误工费和一年的营养费,另外他郭凯盛要当面赔礼道歉。 魏国强气得嘴唇发抖,骂道:“你这简直是无理取闹。” 牛福勇急了,一下子跳到台阶上,流里流气地道:“好,魏书记,这可是你不给我解决的啊,好了,现在和镇政府没一点关系了,我们自己去解决,闹出人命我可不管啊。”说完对着小弟们一吆喝,就要往大门外走。 这时,镇里的干部围了上来试图阻止牛福勇,上了脑子的牛福勇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地一巴掌差点把他干部打倒在地,恶狠狠地骂道:“你们***都是些狗腿子,老子不怕你们,大不了再坐几年监狱,要是得罪了我,这辈子你们休想安宁。” 事态已经难以控制,憋了一肚子火的魏国强大声一喝,道:“牛福勇,你***别得理不饶人,往人家大门上泼大粪是不是你?刨人家祖坟是不是你?这种损尽阴德的事情亏你能干出来,还竞选村长,你觉得你够资格吗?” 牛福勇的火气蹭蹭冒,走到魏国强跟前,鼻尖快要碰到魏国强的脸,满脸凶煞地道:“魏国强,他郭凯盛如果不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老子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倒是你,处处为郭凯盛开脱,你拿了他的多少钱?吃了他的多少回扣?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惹急了老子直接给你捅到市里,我看你的位置还能不能坐稳。我告诉你,逼死我老娘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今天要不主持公道,我到要看看你长得几只眼睛。” 被牛福勇一通训斥,魏国强害怕了,他连退好几步道:“福勇兄弟,你别这样,咱们有事好好商量嘛。你看这样行不行,治疗你兄弟的钱由郭凯盛出了,但咱去东州市行不行,别搞的兴师动众的,传出去不好。至于道歉的事,我尽量说服老郭,行不?”< 0089 拦截上访 0089 拦截上访 “不行!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牛福勇甩开魏国强的手臂对着小弟们道:“咱们走!”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魏国强急忙摆动着肥胖的身躯跑到前面拦着,道:“福勇兄弟,就按照你的办,我这就去找老郭。” 牛福勇剜了魏国强一眼,道:“这还差不多。”于是一行人坐到镇政府的台阶上,等待着魏国强的答复。 这件事的总策划及总导演是镇长徐青山,陆一伟虽不赞同,但牛福勇已经上了脑子,听不进去任何劝,才有了这场好戏。不过从效果看,牛福勇似乎取得了暂时胜利。 在魏国强的几经求告下,郭凯盛答应给牛福勇的小弟看病,但赔礼道歉门都没有。两边没有一个人退让,无奈之下魏国强把希望寄托在陆一伟身上,于是把北河镇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赵晓梅的饺子馆找到了他。 魏国强亲自去请陆一伟,陆一伟看着狼狈不堪地魏国强很是好笑,道:“魏书记,我和牛福勇的关系不错这不假,但这种事情我不太好出面吧?毕竟是他和老郭俩家的事,我一外人插手反倒不合适。” 魏国强摇着陆一伟手道:“我的陆镇长啊,你怎么能不管呢,你可是北河镇的副镇长啊,现在镇里的乱成一锅粥,那些干部平时看着人五人六的,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啊。” 陆一伟哼了一声,冷笑道:“别!魏书记,我可不是什么陆镇长,我是东瓦村的党支部书记,你不介意的话你就我陆书记,介意的话叫我陆一伟都成。” 魏国强听出陆一伟是借题发挥,压着火气道:“陆镇长,我再说一次,去东瓦村包村是镇党委政府研究决定的,也是报县委组织部同意认可的,这里面绝不包涵个人情感,再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至于为难你,对吧?我决定了,等这次换届选举结束后,你就回镇政府工作,你还是分管你原来的,咱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共同来把北河镇搞好。” 陆一伟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他似乎想到了魏国强当初如何百般刁难他的情景,现在却腆着脸求上门来了,对于这种小人必须甩着脸子不去管。可陆一伟转念一想,重返镇政府是自己短期内定下的目标,现在魏国强请他回去,要说是件好事,可回去后又能怎样?魏国强一人把控着全局,要想施展手脚,就必须把这块石头搬走。 气话归气话,陆一伟也不想牛福勇闹腾的太厉害,惹急了魏国强,他嘴角一扬,吐了口气道:“魏书记,你在今天这种场合提出让我回镇里实在不适时宜,你把这当成交换条件吗?那我告诉你,我陆一伟不是那种人,我要想回去还要等到这时候?至于当初我是如何去了东瓦村的,你我都心知肚明,说这些没多大意义,我还是那句话,我陆一伟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如果我将来再次翻盘,你我见面该如何面对呢?” 陆一伟松开魏国强的手,继续道:“镇里我是不会回去的,就算要回去我要靠我自己的本事。”说完,打开车门往镇政府赶去了。 魏国强站在原地,脸红一阵黑一阵,望着陆一伟车的背影,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上了车,对着司机道:“回镇里。” 陆一伟到了镇政府,把牛福勇拉到一边,假装安慰了几句,而牛福勇演戏演上瘾了,居然还和陆一伟杠上了,梗着脖子叫道:“不行!我牛福勇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我能咽得下这口气?陆镇长,你请回吧,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别瞎掺和。” 陆一伟情急之下就踹了牛福勇一脚,骂道:“差不多就行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正儿八经竞选的那天,才是你出恶气的时候,就这样吧,让你兄弟们都回去吧。” 陆一伟的话点醒了牛福勇,他假装捶了一下陆一伟,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魏国强跟前,道:“今天这事我看在陆镇长的面子上就这样算了,但是该治病治病,能让我兄弟白挨了揍?”临走时,牛福勇指着魏国强的鼻子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北河村这边的事摆平了,溪口村又出了问题,又有人要组织集体上访了。陆一伟成了救火队员,灭了这边的火,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溪口村。 这次的上访对象不是别人,而是溪口村现任村长马志强。陆一伟赶到的时候,马志强已经带领着村民爬上了拖拉机,并催促着司机赶紧开车。 陆一伟跑到拖拉机跟前跳下车,果断地把拖拉机别了个挡,拖拉机瞬间往前冲了一下,然后熄火,车上的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摔了个马趴哈,马志强的脑袋直接磕到了机盖上,痛得他抱着头直叫唤。 “陆镇长,你这是要干嘛!”马志强揉着脑袋气汹汹地叫道。 陆一伟把拖拉机的摇把从车上取了下来,扔到自己车的后备箱里,道:“老马,你这是要干嘛去?还带着这么多人?”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要到东沟乡赶庙会。”马志强不看陆一伟,随意地说道。 “瞎扯!东沟乡啥前赶庙会我能不知道?快下来,我有话和你说。”陆一伟叫道。 马志强有些恼火,身子一转,道:“不下去,我要到省里找我侄儿。” 马志强所指的侄儿是省卫生厅的一个副厅长,是他侄儿不错,但已经走得很远,不过这些年竞选村长,这位从溪口村走出的副厅长也确实帮了不少忙,谁让他是姓马的,就是不能让姓田的当村长。 这样一说,让人有些可笑。都位及副厅级领导干部的人还怎么不成熟,耍小孩子脾气,但要分析历史原因,也能勉强其难说得过去。人活得就是一口气,不论走到任何地位,这位副厅长亦是如此。 不过在前段时间菩提达摩生日时,经许半仙耐心开导,已经让这位领导放下了仇恨,决定不参与今年的选举。可马志强突然说要去找他侄儿,心里肯定对周三毛成为候选人一肚子不满。< 0090 用情点悟 0090 用情点悟 陆一伟也不恼,掏出烟给老马发了一根,然后扔到车斗里让群众们抽,说道:“都下来吧,老马今天不去了,你们要是有事尽管找我,保证给你们解决的熨熨帖帖的。” 村民们不管陆一伟,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马志强。陆一伟见此,对马志强道:“老马,我作为晚辈的有些话不能明说,话重了也不太合适,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让村民们回去,我和你好好聊一聊,如果你能想明白,这事就此打住,如果想不明白,我不管你,你愿意去找谁找谁,我陆一伟保证不拦你。” 马志强摇头晃脑地想了一阵,然后对着车斗里的村民们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们。”村民们听到此,纷纷跳下车,往村里走去。这时,一个憨厚的村民跑到马志强跟前道:“马村长,那你答应给我们一天20元的误工费还给不给?” 马志强抬起脚来就要踹那村民,没想到那村民样子憨厚,腿脚还灵活,一下子躲开了,马志强踹了个空,骂道:“你他娘的啥好事都想,你今天干甚了,就要误工费?滚回去吃你婆姨的奶去吧。” 那村民拍拍身上的灰,指着马志强道:“马老抠,怪不得村里人不选你,选不上你就对了,就你这人品,还不知道花了村里的多少钱呢,你等着。”说完,甩着膀子离去了。 陆一伟看到这一幕想笑,却笑不起来。马志强下了拖拉机,背着手往村委会走去,陆一伟见状也跟了上去。这时,拖拉机司机在后面吆喝道:“嗨!陆镇长,我的摇把!” 陆一伟到忘了把摇把锁到车后面了,他又返回来打开后备箱取出摇把递给司机,然后拆开一整条中华,扔给司机一盒,道:“这盒烟不白抽,要是下次老马再要出去,你可的提前告诉我啊。” 司机拿着中华烟,喜滋滋地左看右看,道:“陆镇长,你放心,保证第一个告诉你。” 送走拖拉机司机,陆一伟自己揣了两盒,往村委会走去。 进了村委会办公室,马志强圪蹴在角落里大口大口地抽烟,就这一会功夫,已经是满屋子的烟。 陆一伟把一包烟丢给马志强,道:“有凳子不做,圪蹴在那里干嘛?” 马志强耍起了性子,偏着脑袋道:“陆镇长,我心里憋屈,你说那周三毛平时看着老实,关键时候捅我一刀,这不是寒碜我吗?还有,我老马家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团结了,真***奇了怪了。” 陆一伟真要开口,一个穿着邋遢的村民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陆一伟,对着马志强道:“村长,我家的母猪这两天吃不下饭,你去给看一看?” 马志强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道:“你家母猪吃不下饭关我屁事啊,去去去,该找谁找谁去,不看我烦着呢。” 这位村民有点轴,也不看马志强的脸色,依然坚持说道:“村里的母猪都归你管,你让我找谁去?” “放你娘的狗屁!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村里的母猪都归我管,会不会说话,啊?”马志强骂道,“我虽然懂点医,你也不能啥事都麻烦我吧?我一个村长,天天伺候你家母猪,那我还有正经事没?一边去!” 村民轴到底,手插口袋一屁股坐了下来,甩着脸色道:“我不管,反正我家母猪吃不下饭,它不吃,我也吃不下。” 马志强火了,他提溜着那村民的袖子,推出了村委会,骂道:“老子也吃不下饭,你让我找谁去!告诉你,我以后不看了,去去去。” 村民一脸无辜,用袖口擦了下鼻涕,站在村委会门口,道:“你吃不下饭你自己不会看哪,那村里谁家婆姨有了病,你怎么那么积极,你就嫌弃我家是猪啊,好,你个马老抠,我记住你了。” 陆一伟用嘴咬着手指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有时候村民们也有挺可爱的一面。马志强回到办公室坐下,道:“陆镇长,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心里一万个不服气,他周三毛凭什么这样做。” 陆一伟没有说话,而是走出村委会,到隔壁供销社买了两瓶酒,又借了两个大海碗,回到办公室,倒满酒,对着马志强道:“老马,我是晚辈,按照辈分应该尊称你声叔,你过了这个年也50多了吧?” 马志强接过酒,喝了一口道:“过了年就55了。” 陆一伟安慰道:“这不就对了嘛,人啊,不能不服老,我要是到了你这个年纪,还争什么,儿女齐全,幸幸福福地享清福,还操什么心?别和自己置气,不值当,真的,走一个。” 马志强叹了口气道:“我是人老心不老啊,当村长都十来年了,要是真让我下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活?另外,溪口村从来就是马姓和田姓当道,他周三毛一个外姓进来瞎搅和什么啊。” 陆一伟喝了一口酒道:“关于你们村的事情我也了解了不少,实在不应该啊,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还死缠着一个‘破四旧’的老古董不放,什么姓马的,姓田的,在如今这个社会里,谁有本事就谁当,谁能给村里带来实惠就选谁,这是历史必然,形势所趋。你看看人家东州市,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再看看咱南阳县,到现在都是烂摊子。你老也应该解放一下思想咯。” “再说人家周三毛,人品不孬,在村里的口碑也不错,这些年下来靠着自己的本事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吧?要不然他一出来就得到群众们的拥护,这就是民意。村民们的觉悟也提高了,也不再纠缠过去的老古董,可你还停留在过去,溪口村还能发展吗?” 被陆一伟这么一说,马志强心里认同,但嘴上硬挺,道:“这事有点奇怪,实在是太奇怪了,前两天我那叔伯兄弟还在家我说支持我,可到头来他胳膊肘子往外拐,竟然跑去支持周三毛了,是不是他贿选了?”< 0091 竞选前夜 0091 竞选前夜 “据我了解,没有的事!”陆一伟道,“到了今天这个时候,有些话我也必须的说说。你知道村民们为什么不支持你,反倒支持周三毛吗?” 马志强看着陆一伟,拨拉鼓似的摇了摇头。 陆一伟与马志强碰了一下碗,道:“老马,别人叫你马老抠也有一定的道理,你说溪口煤矿每年给村里100万元的承包费,都到哪里去了?你说给村民办好事了,在哪?看不到啊。因此,村民们就怀疑你私吞了这笔钱,事出有因啊。” “放屁!”马志强情绪激动地道:“那河滩修河堤的从哪里来的钱?盖村里的小学是从哪里来的钱?我马志强活了一辈子,虽喜欢钱,但也不惦记那些钱。如果村里人真这样想,我这村长当的真没意思了,哎!” 其实,马志强也心虚。溪口煤矿承包给外商三四年里,他至少拿了一半的钱,给在外工作的儿女买了房子,买了车,自己则舍不得吃,舍不得花,依然穿着破破烂烂的,活脱脱一副老农民。 陆一伟心里清楚的很,道:“老马,我也不相信,可经不住外面人乱说啊。照我的意思,村里今后的发展,还是交给年轻人吧,东瓦村的老憨也不打算干了,我知道你也不希望溪口村再过多少年还是原来的老样子吧?” 马志强不说话,一个人喝闷酒。 陆一伟乘胜追击,道:“村长让年轻人干,但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弊端,易冲动,经验不足,这都是不争的事实,说到头还得靠你这样德高望重的人掌舵。周三毛不是党员,如果你不当村长了,可以把支部挑起来啊,你依然是村里的一把手。” 马志强心动了,愣在那里看着陆一伟。 陆一伟道:“现在虽是村民自治,但党支部的作用不会削弱,只会加强。你好比镇里,魏书记是一把手,说话就他顶用,徐镇长还不是乖乖听话?道理一样。所以说,你没有选上,你也别灰心,把支部抓在手里,依然是你说了算。” 马志强仔细一想,确实是那么一回事,没想到陆一伟几句话就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疙瘩,他端起酒道:“陆镇长啊,都说你们当领导干部的水平高,看问题就是不一样,这下我彻底明白了,是我心胸太狭隘啊。啥也不说了,来,干了!”说完,一口气喝下去一大碗。 陆一伟见自己的话奏效,笑着道:“老马,其实我十分敬佩你,你在村里的地位是有绝对权威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 “啥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二话不说。”马志强豁然开朗,已经卸下了心头的包袱。 “马上就要正式选举了,咱可不能再出现上访、械斗这类的事情了,我包的溪口村,也算给我个面子吧。”陆一伟道。 “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绝不出现任何岔子。”马志强信誓旦旦地道。 就在北河镇正式选举的前一天,南阳县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从早上就稀里哗啦地下,到了晚上都没有要停的意思。 也就在这天深夜,北河村郭凯盛召集自家亲戚,连夜用信封包好500元,里面附带着一张小纸条,要求村民们选举郭凯盛。待到深更半夜,一帮人抹黑来到各家各户大门口,从门缝里悄悄塞了进去。郭凯盛这次花了大价钱,势必要在最后关口冲刺。 现任村长李恒生原本与郭凯盛关系不错,但经过推选候选人结下了仇,打伤了自家人还不说,直接取消了他的候选人资格。为此,他旗帜鲜明地站到了牛福勇这边。牛福勇有了李家的支持,更加斗志昂扬,志在必得了。 第二天黎明,村民们陆续发现了装有钱的信封,心里好不高兴,早就把什么家族观念的抛之脑后,有奶便是娘,心中笃定了主意。 早饭过后,村民们陆续来到了村委会,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谁家昨晚拿到了钱,谁家没有。一些没有吃完饭的,顾不上那么多,端着碗就跑过来了。还有的妇女一路小跑,尽管穿着宽大的棉衣也包裹不住棉布袋似的大**,颤颤巍巍地拖着孩子赶到现场凑热闹。由于刚下过雪,地上路滑,孩子摔倒了,躺在那里哇哇大哭,妇女们也不管,回头破口大骂然后身子依然往村委会跑去。一些有生意头脑的,在村委会摆起了地摊,有的是甚至开赌押注,就赌今天谁能胜出。在枯燥无味的村里,除了男女关系,赌博就是大家一致认为打发时间的最好娱乐项目了。所以,赌局设在大门外,大家纷纷围了个水泄不通,掏出大小不等的毛票开始投注。 郭凯盛今天特意穿了身西装,白衬衣还打了根红领带。由于头发稀疏,郭凯盛一到冬天最喜欢戴帽子,西装配上雷锋帽,走在了北河村的时尚前沿。 而牛福勇则很随意,平时穿什么还是穿什么。两人在村委会大门口相遇后,相互哼了一声,仰着头走进了大院。 党委书记魏国强包的北河村,他不敢丝毫怠慢,一早就把镇里没有包村的领导干部都集中起来召开了个短会,务必保证今天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派出所的也倾巢出动,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北河村。 快要开始选举时,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乐飞也带着大批警力到了北河村,看来上次推选候选人发生的恶**件已经引起了县里的高度重视。 陆一伟去了溪口村,而李海东自己也参与选举,都各忙各的去了。 魏国强和张乐飞分别作了重要讲话后,宣布选举正式开始,下面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吓得张乐飞赶紧让民警们提高警惕,一旦发现有破坏选举秩序的,立马抓起来。 进入竞选演讲环节,郭凯盛先发言。由于有了昨晚的“大手笔”,他自信满满地走上了主席台,开始回顾起了他艰难辛酸的创业史。今天的选举大会,不像是选举,而成了“忆苦思甜”大会,郭凯盛说到动情处,还不是地回头抹一下眼泪,下面一些感性的妇女们也陪着一同哭,如果不是上面悬挂着标语,外面的人以为这是给谁开追悼会了。< 0092 尘埃落定 0092 尘埃落定 郭凯盛的表演很到位,至少博得了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以及妇女的“芳心”,而且张乐飞和魏国强这边也支持,在演讲结束后,魏国强带头鼓掌,下面的村民们也跟着鼓起掌来。 下面轮到牛福勇了。只见他动作敏捷地跳上主席台,用手拍了拍话筒,扫射了一圈,道:“刚才郭矿长讲得很好,不过大家听出来了没?今后北河村到底如何发展,能给老百姓带来多少实惠,却只字未提,好了,不说他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那我就把我的想法和大家唠一唠吧。” “大家都知道,我牛福勇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混,这点我也承认。我虽然浑,可这么多年来,没有无缘无故地去欺负老百姓,也没有侵犯到大家的利益,但从我内心深处,我还是时时刻刻牵挂着大家的。” “我没有郭矿长那样辉煌的历程,也没有想他那样财大气粗,可能大家昨晚都收到了郭矿长送上的钱了吧?你们该拿拿,该选选,选不选的我无所谓,可我有一点要说明,这是在贿选,不知道县里来得张书记有何感想呢?” 张乐飞早就脸色铁青,见这个搅局的混混质问自己,他双手插在袖管,头偏向了一边,不看牛福勇。而魏国强则不停地抽烟,用眼光察看着人群中的反映。 牛福勇见把自己撅了回来,也不生气,继续道:“北河村这些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李恒生村长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我能当选,第一件事就是把村里的煤矿夺回来。” 此话一出,好比一滴水掉进了油锅,立刻在人群中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交换意见。牛福勇不管大家的反应,继续道:“大家知道,北河村煤矿是由郭矿长承包的,这十几年来,他富有了,可大家呢?依然还是穷光蛋,所以如果我当选,把煤矿的经营权放到村委,村民们全体参股,然后年底分红,我保证每一笔钱都能到了大家的手里。” 坐在一边的郭凯盛坐不住了,他起身对着牛福勇就破口大骂:“好你个牛福勇,千算万算,算计到老子头上来了,我告诉你,村里的煤矿是我买下来的,和村里没有任何关系。” 见郭凯盛耍起了无赖,牛福勇很淡然,道:“买下来?有手续吗?有手续的话现在拿出来让大家看看,要是没有手续,说明这矿就是村里的,是大家的,我就要从你手里夺过来。” 底下的年轻人也坐不住了,听到年底能分红,便起哄道:“对啊,拿出证据来啊,要不是福勇兄弟今天这么一说,我们还都蒙在鼓里,让你老小子发尽了财,也该吐出来了。” “对啊,就是啊。”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心里原本倒向郭凯盛的天平开始逐渐往牛福勇这边倒。 魏国强听不下去了,他拍了拍桌子严厉地道:“牛福勇,今天是选举大会,而不是批判大会,至于你说的那些都是有历史因素造成的,何况在这个会上拿出来说事,偏离了主题了啊。” 牛福勇冷笑一声,道:“好,这事随后再说,但我今天要告诉大家,北河村煤矿是大家的,而不是某个人的,假如我要当上了村长,一定要夺回来,为大家谋福利。” 下面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牛福勇继续说道:“这是我第一件要做的事,那么第二件要做的依然是给大家谋福利。大家知道,北河镇的教育一直都落后,包括我在内也是半个文盲,这辈子我谁都不佩服,就佩服有文化的人,可大家看看村里的学校,再看看这些年走出去的孩子,有几个考上了大学?没几个!所以,假如我当选,我要花大价钱把村里的小学翻修,另外,只要考上了重点高中,每年奖励200元,考上了中专,每年奖励300元,考上了大学,每年奖励500元,如果考上了重点大学,每年1000元,要是考上了清华北大,好了,孩子的一切费用我全包了。” 村民们再次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一旁的郭凯盛和魏国强已经坐不住了,郭凯盛看了看魏国强,而魏国强继续不停地抽烟,烟灰缸内已经七八个烟头。 牛福勇见大家的情绪已经调动起来了,他内心真心佩服镇长徐青山的智慧,如果不出意外,空手就能捞一个村长当。他继续道:“第三件事,是关于大家的生存问题。大家都知道,镇里的陆镇长在东瓦村搞起了果园种植,而且今年大丰收。咱村后山上都是荒地,为什么他能搞,咱们就不能搞?我合计了,假如我当选,村里的山无偿承包给大家,果园的树种钱我也给大家出了,大家都搞种植,不出三五年,个个都是万元户。” 话已至此,牛福勇看到村民们面部表情的反应,就猜到自己当选应该无任何悬念,他潇洒地走下主席台,等候着开始正式选举。 魏国强此刻在想,凭借头脑简单的牛福勇绝对想不出这些点子,背后不是徐青山,要不就是陆一伟在撺掇,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挽救的话也于事无补。他瞟了眼郭凯盛,如同霜打了茄子似的,焉了吧唧瘫坐在那里。 选举正式开始,民警们迅速围到投票箱附近,除选民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投票结束。几个干部抱着投票箱站到大黑板面前,一人唱票,一个划正字,一人监督。最后的选举结果大跌眼镜,牛福勇高票当选,而郭凯盛悲惨的才有40多票。 看到这一结果,郭凯盛拂袖而去,白花了一顿冤枉钱,简直丢死个人。另外,姓郭的也不止40多个,这说明本家姓也有人投给了牛福勇。他甚至在想,魏国强到底有没有替自己说话? 而牛福勇激动的溢于言表,跑过去与魏国强握手,并邀请他和张乐飞中午吃饭,而魏国强冷淡地说了一句:“选上就好好干,至于吃饭我看就免了吧。”说完,与张乐飞扬长而去。 牛福勇见此情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掏出手机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陆一伟。 陆一伟这边也基本结束,周三毛同样高票当选,他与牛福勇使用的伎俩差不多,承诺的内容似乎比牛福勇弱了些,溪口村煤矿过年每家一吨煤,并在明年修建一个焦化厂,村里的劳壮力全部安排到焦化厂上班,这一提议得到了村民们的拥护。 现任村长马志强没有选上也不恼,相反他为周三毛有如此魄力为村里办实事而感到高兴。 东瓦村的选举那就更没有悬念了,在陆一伟的前期运作下,李海东全票当选,这在北河镇18个村里都是绝无仅有的。 至此,北河镇村委会换届选举工作就告一段落。然而,围绕换届选举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0093 回家探亲 0093 回家探亲 自从北河镇换届选举以来,陆一伟一直没有时间回家,现在终于闲下来了,他先去了躺县城,给身体有病的父亲买了些药,又给家里添置了台彩电,开着自己的新车回到了南阳县谷阳乡桃源村。 桃源村如同它的名字一样,就像个“世外桃源”,到了谷阳乡还要走10多里山路,基本上与外界隔绝。近些年来,村里一些有能力的基本上都搬到了乡里,剩下的都是一些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 要说以陆一伟的能力完全可以把父母亲接下来住,可恋土情结严重的二老死活不肯挪窝,就是死也要死在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热土上。无奈之下,陆一伟只能尊重二老的意见。 回到村子里,房顶上、院子里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小路上的雪很新,几乎没有走动过的痕迹,由此判断,最近一段时间既没有人进来,也没有出去。 村里安静的出奇,除了几声狗叫声和羊叫声,似乎没有任何喘气的生物。大多房屋已经被拆掉门窗,裸露在外面的土坯十分凄凉,院落里的石碾没有了昔日忙碌的景象,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似乎在倾诉着孤寂的悲戚。整个村落似日本鬼子扫荡一般,除了雪,还是雪。 陆一伟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家乡,心里十分难受。小时候,村里可热闹了,尤其是下了雪,小伙伴们穿着厚厚的棉袄,集结在后山的一个小坡上,人造出一个滑雪场。一群人爬到山顶,席地而坐,后面一人使劲一推,疯狂而刺激地冲了下来。这种简单而又枯燥的游戏却让陆一伟他们十分喜爱,往往都是从早玩到晚,乐不思蜀。 晚上回到家,首先是要接受父亲的一顿揍,长长的扁担结结实实打在磨出大窟窿的屁股上,痛得陆一伟哭天喊地。父亲暴打后,母亲又心疼地把他抱在暖和的炕上,脱下棉裤,借着昏暗的煤油灯仔细缝补着裤子。再玩得最疯狂的时候,陆一伟一天要磨破两三条裤子,甭管父亲再怎么生气,都阻挡不了爱玩的心。童年是美好的,现在陆一伟想起来,都觉得无比怀念。 快到家门口时,总算见着个人。只见隔壁邻居王老三准备出去放羊,见到陆一伟后,高兴地打着招呼:“伟子,你回来了啊。” 陆一伟从怀里掏出烟,给王老三发了根烟,直接把整盒装进了他口袋,道:“嗯,回来了,王叔你这是去放羊啊。” “嗯,这群玩意儿一天不吃东西那成,你快回家吧,中午回来了咱爷俩好好唠唠。”说完,手中的鞭子一挥,赶着羊群走了。 陆一伟看到自家院子里已经扫了雪,提着一大堆进了家门。陆一伟家还是建国时期建的房子,厚厚的土坯墙有一尺余,显得十分笨重。但这种房子保暖性能强,陆一伟刚掀起门帘,眼镜片就蒙上了一层薄雾,看不清任何东西。 陆一伟母亲此刻正在搓玉米,看到儿子回来了,兴奋地把手中的活扔下,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道:“伟子,你回来了啊。” 陆一伟凭着感觉把东西放到柜子上,然后把眼镜取下来用衣服的一角擦拭了一下,戴上后问道:“妈,我爸呢?” 母亲刘翠兰一边给儿子倒水,一边道:“你爸呀,自从身子骨好了以后就闲不住,这不上山砍柴去了。今天早上还念叨你,没想到你回来了。”儿女在外,母亲刘翠兰是牵肠挂肚,经常心里牵挂着,嘴里念叨着。 陆一伟埋怨道:“他腿脚刚刚好利索,你就让他上山,刚下了雪,就不怕滑到啊,他在哪,我去找他。” 刘翠兰把一杯热水递给陆一伟,叹了口气道:“你爸就是劳苦命,你也别管着他,好不容易能动弹了,就让他出去活动活动吧,待在屋子里也能憋出病来。” 陆一伟见此,也没再说什么,又问道:“玲玲最近来电话了没?她啥前回来?” “来了,她说他们厂子今年放假迟,要到腊月二十七八了,哎!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远,等她回来了你劝劝她,别让她出去了。”谈到女儿,刘翠兰又是一通伤感。 “嗯,过了年我就不让她去了,给她在市里谋个事做,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陆一伟道。陆一伟心里也十分难过,今天的这种局面都是因自己而造成。父亲躺在床上,妹妹背井离乡南下打工,现在兜里有了钱,说什么都不让妹妹遭这份罪了。 “还有你,都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家了,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去看看小雨?”刘翠兰又关心起自己的孙女来了。 “看了,挺好!”陆一伟道,“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最近几年内保证完成任务。” 刘翠兰看着高大沉稳的儿子,心里有一肚子要说,可又咽回了肚子。她看了看表,到饭点了,于是又忙活着做起了午饭。 陆一伟上炕,感受着家里熟悉的味道,再看看剥落的墙皮,心中猛然有了一个主意,对着母亲道:“妈,我给你们在县城买了套房子,不是单元楼,是庭院式的,过两天我就回来接你们。” “啥?”刘翠兰停下手中的活惊讶地道:“你这孩子,你咱不和我们商量了?花了多少钱?” “钱多钱少你不用管,到时候你二老搬进去住就行。你看看村里,都快走的没人了,你们还在这里死守着。再说我爸身体有病,万一有个什么,去医院都是个大麻烦,就这么决定了。”陆一伟坚定地道。其实房子还没影,只要父母同意,他下午就去县里踅摸一处房子,兜里有钱,也不怕买不着。 其实刘翠兰也想离开这鬼地方,可固执的老陆死活不肯挪窝,于是道:“我到好说,你要能说服你父亲,我就下山。” 见母亲妥协了,陆一伟高兴地道:“我爸那边我来做工作,他是个顺毛驴,你要顺着他,啥事都好办。” 说话间,陆一伟的父亲陆卫国已经一脚踏进了家门,道:“说谁是顺毛驴呢?”陆卫国在地上抖落了身上的雪,把火车头帽放到柜子上,脱掉大衣坐到了炕沿上。< 0094 楚派聚会 0094 楚派聚会 陆卫国的身体要比前一阵子强多了,腿脚灵便,完全看不出得过一场大病。他道:“我哪儿都不去,在桃源村就好。”然后掏出烟,给陆一伟丢过去一支,自己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陆一伟看着父亲生气的样子十分好笑,他帮着父亲拍了拍身上的灰道:“爸,我也不劝你了。不过呢,你儿子快要结婚了,要是给你生个大胖孙子,总不可能送到村里来带吧?” “啥?”陆卫国被烟呛得咳嗽了几声,激动地道:“你说啥?”这时,从门外进来的刘翠兰也站在地上,问道:“你说得是真的?” 陆一伟见此招见效,笑着道:“那还有假?千真万确。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打算明年就把婚事办了,对方是大城市家的女娃,你让人家到家里来,也不太现实吧。” “搬!明天就搬!”陆卫国一反常态,把手中的烟头掐掉,激动地说道,“这是好事,为了我将来的孙子我也要搬下去。孩他娘,吃过饭你就去收拾东西,除了值钱的东西啥都不要了。” “好,好,好!”刘翠兰同样激动地连说了三个好字,撩起围裙擦着眼角的泪水。 陆一伟见父亲立说立行,于是安慰道:“爸,这样,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上山来接你们。” “好!中午咱父子俩好好喝一顿。”陆卫国高兴地道。为了儿子的前途,当父母的啥都舍得,甭说搬家,就是要命都愿意付出。 父母坚定了决心,陆一伟心里暖融融的,下午就回到南阳县城,直接把车开到了旅游局。 旅游局说是属于政府序列的单位,但看在什么地方。如果说在东州市,旅游局绝对是个好单位,想去那当官的就算不动手掐架,也要争个头破血流,谁让当地有着优厚的自然资源,而且当地政府也十分重视,一般情况下,在东州市当上旅游局局长,基本下一步可以入常,这已经成了固定的格式。 反观南阳县旅游局,当地虽有旅游资源,可苦于短缺资金无力开发,就算是开发,交通不发达就遏制了发展前景。所以,旅游局和档案局、统计局、文联等单位一个样,就是养老的单位。基本上是照顾一些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的老同志,在退休前当一把正职的瘾,也就不枉此生了。 而现任旅游局局长马志明却并不是老干部,而是正值年富力强,充满干劲的大好年景。不料,陷入政治漩涡,与陆一伟一样,成为了政治牺牲品,从交通局局长的位子上挪到了旅游局,一干就是五年。 单位的好与坏,从单位的建筑就能看出来。好比刚刚新建的财政局,五层楼房贴着金光闪闪的瓷砖,院子里还有小花园及篮球场,富丽堂皇,气派十足,成为了南阳县地标性的建筑。再看看旅游局,依然在改革开放前的“县委”大院办公,一个院子挤了二十多个单位,当然都是些冷门单位和一些社会团体,匀到旅游局头上,才有六间办公室。 六间就六间吧,局长占两间,剩下的20多个人就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情况可想而知。马志明也有办法,想出了轮流上班的制度,三班倒,也就是说把单位的人分成三组,一组上一个星期班,以此类推。反正旅游局又没啥鸟事,这样一来,大家都十分尊敬善解人意的马志明。 陆一伟没有敲门就推门进了马志明的办公室,马志明正闲的没事做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陆一伟,急忙起身迎了进来,泡了一杯茶,笑着道:“你可是好久没来我这了啊,正好,我想要找个说话的人,你就来了。” 陆一伟把两条烟放到茶几上,道:“知道你单位穷,这两条你先拿着抽,不够了我给你买。” 马志明眼眶微微热,也不客气放进了抽屉,道:“也只有你老弟,还能想得起我来,哎!” “说什么呢!你老以前也没少帮我,今天我来求你件事,帮我踅摸上个庭院式房子,现在就要。”陆一伟道,俩人虽相差差不多10岁,但俩人谈话十分随意。 马志明好奇地问:“你买房子作甚?你不是还有套单元楼吗?” “我给我爸妈住,二老年纪大了,况且我们村交通不便,早该搬下来了。” “还真巧了,我一同学把他爸妈接到了省城,托付我照看,我给你问问他买不买?他家就在城南,前几年新盖的房子。”马志明说完,掏出手机就拨出去号码。 不一会儿,谈判结束,得到一个十分满意的答复,人家同意卖。马志明道:“对方同意了,不过价钱有点贵,他说房子前年才装修的,如果卖的话家里的东西都不搬走,进去就能住,20万,你看成不成?” 陆一伟眼皮也不眨,拍着大腿道:“行!告诉他,我现在就要。” 马志明再次打电话,那边见对方豪爽,同意明天就回来签协议,一手交钱一手交房。 办成了这事,陆一伟心里也踏实了许多,道:“晚上叫上李胖子他们聚一聚?我请客。” “好哇,我正好有此意,我一会去约他们,好久没在一起聚了,今晚喝他个一醉方休,哈哈。”马志明压抑的心情一下子释放出来,现在的他也只能靠酒精来麻醉自己。 冬天天黑的早,不到6点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陆一伟拉着马志明到了他们经常聚会的“豆娘餐馆”,径直上了二楼包厢。不一会儿,政府办副主任李建伟和纪检委副书记赵东升抱着酒乐呵呵地进来了。 他们四人经常在一起聚会,原因在于他们身上打上了“楚派”的标签,都被县委书记刘克成打压过,可结局大不相同,陆一伟最惨,次之马志明,而李建伟和赵东升相对来说还不错,至少还在要害部门,但都是坐冷板凳的主。< 0095 五年时光 0095 五年时光 政府办李建伟与陆一伟以前就一直合作,俩人关系走得很近,而赵东升是因为被打压后才加入到这个小团体,四人同病相怜,苦苦相依。 李建伟因为身体胖,所以大家都叫他李胖子,他为人憨厚,也不计较这些,听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四人坐定后,纪检委副书记赵东升先发话,道:“一伟,你们北河镇的党委书记魏国强估计要大祸临头了。关于他的举报信雪片似的举报到省里、市里,还有县里。据说,市纪检委书记已经做出重要批示,要求彻查并严肃处理。哈哈,这倒是件好事!” 魏国强的人品在南阳县出了名的差,不过人家走对了路线,直接攀上了县委书记这棵大树,成为刘克成眼里的红人,这些年混得风生水起。外界传,说魏国强很有可能调任国土局当局长。 陆一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淡然一笑道:“万事有因必有果,他魏国强被举报是迟早的一天,看来老天爷要垂怜他咯。”魏国强要是能倒台,对陆一伟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赵东升抿了口茶道:“不过也不一定,要是县委刘书记要力保他,也许就过去了。人家可是刘书记跟前的哈巴狗,摇着尾巴,拖着舌头讨主人欢心,换做我们,哪个能做到?” 李建伟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他使劲把粘到嘴唇上瓜子壳吐到地上,道:“刘克成在南阳县专行独断,一手遮天,据说在一次常委会上,新调来的张县长提出明年要大干交通,刘克成一句‘县里没钱’就给撅了回去。要我说,这位张县长别看着年轻,身上颇有当年楚县长的影子,无奈作为新人一时间还施展不开手脚,还真心希望他能为南阳办点好事。那条破败不堪的路确实是该修一修了。” 今年6月份,北州市委调整了南阳县的县长,给南阳选配了一位高学历且有年富力强的县长,下定决心让这位县长短时间内改变南阳贫困落后的面貌,因此原市交通局副局长张志远坐着直升飞机就空降而来。 官场最讲究出身,简单地划分就是“空降派”和“本土派”,这个概念不难理解,“空降派”就是指外地调任某一个地方,这种人一般都比较年轻,而且常年在机关坐班,没什么基层工作经验,可这类人往往有着深厚的背景。“本土派”一般是指靠着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爬上来的,这类人工作经验丰富,人脉资源广,有一定的社会基础。 打个比方,一个打拼了一辈子而建立一定客户源的传统手工艺豆腐坊,突然旁边冒出一个没有任何经验,靠现代设备加工的豆腐摊与他竞争,肯定谁都瞧不上谁。传统手工艺者说现代设备加工者浮躁,不踏实且太急于求成,而现代设备加工者说传统手工艺者思想太守旧,固步自封,不敢突破条条框框,这一引申,就引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唯物主义辩证关系,那么到底谁才是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好像当年的“洋务运动”也曾经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过激烈的争执。 当然,官场上的派别远远不止这两种,“同乡派”、“同学派”等等还在中间错综交叉着,官场上可谓是有容乃大,百花齐放。可最直观的派别就是利益联盟,只要有了共同的利益,甭管是什么派别的都可以相互提携,相互包容。 马志明原先在交通局当局长时就与张志远认识,那时候张志远不过是个市交通局运输管理科的科长,没想到人家几年不见摇身一变成了县长,不得不感叹人生无常。马志明对南阳县的交通状况最为了解,他深恶痛绝地道:“南阳县的交通问题一日不解决,就甭想着有大的发展。‘要想富,先修路’的口号不知喊了多少年,人家其他县市区都大办交通,而咱南阳县倒好,雷声大,雨点小,年年三干会喊口号,就不见有实质的行动,一口一个没钱,你看看财政局新修的办公楼,少说把一条路的钱给花咯,哎!寒心哪!” 陆一伟远离政治,对县里的情况也不太关心,可看到曾经的“楚派”到如今还有如此斗志,心里惭愧不如。可回过头想,就算自己愿意为南阳建设出一把力,可他这政治边缘的人又有谁能记起他呢? 四人虽经常聚会,但谈论的话题基本上围绕县里的政治格局展开,略有不同的是,都是从自身的本职工作谈起,政府办李胖子每次必将县委与政府的微妙关系,而纪检领导赵东升喜欢给大家透露些领导官员的小秘密,旅游局马志明虽是一把手,但县里的领导似乎忘记了旅游局的存在,他一天到晚也是闲的无所事事,谈论的话题永远停留在过去。陆一伟就更没有共同语言了,人家说政治,你说你的果园,人家说县里的领导,你说你的党支部,明显谈不到一块去,所以陆一伟很自觉地选择沉默,通过这个聚会的窗口了解一些最新的,最及时的花边新闻。 聚会结束后,陆一伟开着车送马志明回家。到了马志明家门口时,陆一伟突然问道:“马局,最近楚县长那边与你联系过吗?” 听到陆一伟如此问,马志明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靠在座椅上,点燃一支烟道:“最近的一次联系也是他要出任市文化局局长的时候,后来再没联系过。” 陆一伟倍加失望,扶着方向盘有些失神地“哦”一声。 马志明知道陆一伟想要问什么,他叹了口气道:“一伟,楚县长也不容易,他有他的难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忘记我们,到时候了自然会联系我们的,你就放心吧。” 陆一伟没有说话,抬起头望向路边。 马志明拍着陆一伟的肩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可我不也一样吗?在这个时候,你我都不要泄气,振作起来,在不久的将来,会好的。” 陆一伟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等了五年了,不在乎再等五年,可我还能等得起吗?” 马志明沉默了许久才道:“这样吧,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我瞅准合适机会和楚县长提一提,行不行?”< 0096 前妻回家 0096 前妻回家 陆一伟看着马志明道:“我没有要求,我只希望能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谁见了我都像见了瘟神一般,远远地就躲开了。那你说,当初……” 陆一伟还没说话,马志明就立马打断道:“一伟啊,我就想不明白,都这么多年了,楚县长都官复原职了,你这么还在一个问题上死纠缠呢。要我说,楚县长没有错,你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不适事宜。反过来说,你让楚县长怎么给你交代?说你没有参与?那你参与了没有,这已经都不重要了。你这股轴劲必须改一改了。” 陆一伟咬着嘴唇苦笑了一下,冲着马志明点点头,心中充满愤懑和无奈。 马志明下车后,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陆一伟,心中充满无限愧疚,因为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要追随老领导而去,到市文化局担任文化稽查队队长,可以说这都是楚县长一手操作的。然而,对于陆一伟的出路,楚县长只字未提,明显地他成为了一粒弃子,说的难听点,不过是别人的挡箭牌、垫脚石罢了。 这一切马志明又不能和陆一伟明说,真的挑明说了,不仅出卖了老领导,又把陆一伟给深深地刺伤了。马志明手插口袋,把马路上的一块小石头狠狠地踢开,裹紧衣服进了家门。 其实这些事陆一伟心里早就想过,可他始终不相信楚县长真的把他给忘了。当初要不是陆一伟站在前面当挡箭牌,或许楚云池就不是简简单单的免职,甚至可能有牢狱之灾。这么大的一个人情,难道就用区区五万元就一笔勾销了吗?陆一伟每每想到此,就感到绞心般的痛。那种痛,旁人无法理解,只能咽到肚子,独自一人承受。 快到家时,陆一伟把车停到路边,把音响调到最大,放声痛哭起来。把积压在心中的苦闷都通过哭声转化为动力,鼓励自己勇敢坚强地生活下去。这种方式,也是陆一伟这么多年唯一可以倾诉发泄的渠道。 发泄过后,陆一伟打开车灯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用卫生纸压了压红肿的眼睛,一切恢复正常,往家里走去。 陆一伟的家是审计局的家属院,是当年前妻的父亲,也就是现任政协副主席李登科送给他们的婚房。离婚后,前妻李淑曼带走了孩子,而把这套房子留给了他。陆一伟很少回来住,一般就住到东瓦村,他不想回家,因为一回到家就能想起曾经的影子,熟悉的面孔,调皮的女儿历历在目,对于他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陆一伟停好车,整理下衣服,本能地抬头一望,发现位于三楼的家居然亮起了灯,让他有些迷糊。“难道是上次走的时候忘记关灯?”陆一伟如是想,带着疑问陆一伟匆匆上了楼。 到了家门口,陆一伟熟练地掏出钥匙开锁,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打开了。让陆一伟惊奇的是,开门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前妻李淑曼。 “快进来,外门冷。”李淑曼一副贤妻良母状,已经从鞋柜里取出拖鞋放到陆一伟脚下。 陆一伟吃惊地看着李淑曼,一只脚蹬掉另一只脚上的鞋,缓慢换上拖鞋。而李淑曼也不管陆一伟异样的眼神,走到他身后,忙活着把他脱掉外套,并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 “还没吃饭吧?我已经做好了,就等你回来了。”李淑曼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 陆一伟看着李淑曼的背影移步到沙发上,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李淑曼,直到李淑曼再次提醒,陆一伟才反应过来,怔怔地问道:“你啥前回来的?” 李淑曼贤惠地一笑,从酒柜里取出一杯葡萄酒,道:“今天下午。” “那小雨呢?”陆一伟追问道。 “小雨在她姥姥家。” “哦。”陆一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是前妻与自己离婚后,第一次踏进家门。陆一伟环看了一眼整洁的家,就猜到李淑曼帮他收拾了。家里好久没有女人,陆一伟一时间还无法适应。 “快过来吃饭,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排骨。”李淑曼一点都没有生疏感,好像是出了趟远门刚回来似的。 陆一伟已经吃过饭,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环境,甚至熟悉的味道让他深深感动了,他走到餐厅,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眼眶不禁湿润,这个餐桌有多少年没有用过了。陆一伟很少在家吃饭,就算在家吃饭都是吃泡面,烧开水泡好,然后端到茶几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吃完后扔掉垃圾桶,盖上被子在沙发上躺着睡了。往往是早上醒来,电视还开着。然后他关掉电视,快速洗漱,又离家上班了。 李淑曼拿出很久没使用过的高脚杯,倒满葡萄酒,坐到陆一伟对面,脸上挂着温暖的微笑看着前夫狼吞虎咽地吃着,有了家一般的温馨。 “你也吃。”陆一伟对李淑曼说道,俩人之间有些生疏,相互客套起来。 李淑曼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饱含着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然后倒满第二杯,低着头道:“我离婚了。” 听到这句话,陆一伟放下筷子再次吃惊地看着李淑曼。 李淑曼不看陆一伟捋了头发,苦笑着道:“我受够了,自从上次见到你后,我就下定决心,要给小雨一个健康安稳的成长环境,要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 “多久的事?”陆一伟用纸巾擦了擦嘴,问道。 “上个月,所有的一切我都留给了他,我就带着小雨净身出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小雨和你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说到此,李淑曼已经是满脸泪水,又把一杯酒喝了下去。 陆一伟见李淑曼还要倒酒,他把杯子夺了过来,道:“你不能再喝了,你不能喝酒,你到忘了,你一喝酒就过敏,身上大片大片地长疹子……”陆一伟不经意间说出了李淑曼的身体细节。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戛然而止。< 0097 真情实感 0097 真情实感 而李淑曼更加疯狂,她的心在滴血,尤其听到陆一伟还能记得自己的点点滴滴,多年来的积郁一下子喷薄而出,跑到陆一伟身后,搂住陆一伟,放声痛哭起来,一边道:“一伟,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 陆一伟转过身,扶着李淑曼道:“你不必内疚,咱俩的分离又不是感情破裂,你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 听到陆一伟如此宽容,李淑曼哭的更凶了,抽泣地道:“一伟,这些年我无时不刻在想念你,思念你,现在我才发现,我不能离开你,小雨也离不开你啊。” 陆一伟听出了话外音,他把李淑曼扶到沙发上,倒了杯水递给她道:“淑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只要你和小雨好好的,我就开心。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李淑曼其实想说要复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六神无主地道:“我也不知道,你也知道我是个没主见的人,活了这么大,习惯了听从我父亲的安排,对于今后,我不敢想。” 提到李淑曼的父亲,陆一伟就恨得直咬牙,当初俩人的结合也是他一手操办的。当陆一伟倒霉的时候,又坚定地把二人拆散,可以说他们俩的婚姻掌握在她父亲手中,没有任何自由。 如果抛去她父亲,陆一伟和李淑曼虽没有恋爱基础,但还是很有感情的,二人从来没吵过架,拌嘴也很少,婚后的生活其乐融融。 陆一伟沉默了,过了许久才道:“那你打算留在南阳县吗?” “嗯。”李淑曼点了点头,“我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了,我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上一段婚姻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现在好了,我自由了,小雨也不用在那个家看他的脸色活着了。” “好吧,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学校也要快放假了,小雨就不用去上学了,等明年开学后,我去联系学校。如果你在你家待着不习惯,你就和小雨搬过来住吧。”陆一伟道。 听到此,李淑曼激动了,她连忙擦掉泪水,兴奋地道:“好,我也正有此意。” 看着李淑曼的表情,陆一伟意识到她理解错意思了,他连忙道:“我在县城城南买了套房子,我爸妈也从桃源村搬下来了,到时候我也过去住。” 李淑曼倍感失落,她终于鼓起勇气拉住陆一伟的手道:“一伟,我们复婚吧,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终于说出来了,陆一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把手抽出来,头偏向一边道:“这,这事……” 李淑曼站起来,走到陆一伟身边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陆一伟掏出烟点上,用手按了按太阳穴道:“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可这……也太突然了。” 李淑曼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又回到沙发上道:“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也就不打扰你了。不过我要说的是,我李淑曼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也再不会改嫁了,这辈子把小雨抚养大成人,我就安心了。”说完,起身往门口走。 见李淑曼要走,陆一伟起身跟在后面,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只见李淑曼头一晕,她一只手撑着墙壁,站在那里缓神。陆一伟急忙过去扶住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我去送送你?” 没想到李淑曼回头就紧紧抱住了陆一伟,疯狂地在陆一伟脸上亲吻着。陆一伟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措手不及,他不知该怎么办,他撒开手喃喃地道:“淑曼,你别这样……”还没说完,李淑曼已经靠了上去…… < 0098 县城买房 0098 县城买房 激情过后,陆一伟头脑完全清醒了,他十分懊悔刚才的举动,胀红着脸迅速起身,拿起地上的衣服赶紧穿上,嘴里还道:“淑曼,对不起,都怪我没克制住。” 而李淑曼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余温中,她光着身子转过身看着陆一伟的背影,脸上面对红晕,温柔一笑,道:“你我本是夫妻,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很正常啊。再说了,我心甘情愿。” “不是,不是那回事,哎!都怪我。”陆一伟一边自责一边穿衣服。 “好了。”李淑曼起身搂住陆一伟道:“我说了是我心甘情愿,我的身子虽脏了,但永远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奉献。” 陆一伟愣怔在那里,他偏着脑袋道:“淑曼,其实我这些年心里一直挂念着你,可是,可是……” “别说了!”李淑曼堵住陆一伟的嘴,道:“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的,有你这句话我知足了。”说完,跳下床也开始穿衣服。 陆一伟已经穿好衣服,来到客厅点燃一支烟平复慌乱的情绪,他从来没有如此慌乱过,可这次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好像是在背着苏蒙偷情,要是她知道了,会怎样呢? 李淑曼也穿好衣服走出来,在陆一伟脸上亲了一口,道:“晚上小雨离不开我,那我就先回去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陆一伟掐灭烟道:“那我送送你?” “不用,又不远,我自己回去。”李淑曼拒绝道。 送走李淑曼,陆一伟回到沙发上再次点燃烟,呆呆着望着墙上的照片,不知所以。 前段时间,苏蒙提出了与自己结婚,可现在前妻又突然回来要和自己复婚,这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说真心话,对于前妻他还是比较留恋的,毕竟不是因为感情破裂而离婚。可女友苏蒙,他又是真心相爱的。两个女人的身影不停地在陆一伟脑海里切换,后来又加进了女儿小雨,整个脑袋都要爆炸了。 陆一伟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觉了,第二天迷迷瞪瞪醒来,已经九点多了。他洗漱过后,然后吃了碗泡面,准备出门去为女儿买点东西。 刚进超市,马志明打过电话来了,说卖房子的那家已经过来了,正在家里等着他。陆一伟不得不改变计划,开着车去旅游局拉上马志明,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城南。 南阳县城由五个城中村,分别是城东、城南,城西,城北,还有关中。其中,城南村最为富有,因为县委政府在此驻地,周边的房价自然不低。 卖房的那家十分好找,陆一伟把车停到一个巷子口,往里第二家就是了。 只见这家四间二层小楼房,墙体贴满瓷砖,而且门窗都是铝合金的,院子里还有锅炉,取暖问题已经得以解决。不进家门,陆一伟已经下定决心,就买它了。 进了院子,四四方方的小院居然还有一小块地,一侧的还有西屋,用做储藏室和厨房。而东侧是有锅炉房和厕所,结构布局十分合理。 进了屋,阳光透过窗户倾泻在屋内,十分惬意。房间内正如马志明说的,装修年代不长,而且家具沙发电器配备齐全,一楼一个大客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一个卧室,正好让老俩口居住。二楼三个卧室一个小客厅还带有卫生间,正好让妹妹陆玲居住,还能匀出一间让自己居住。陆一伟当场拍板,就他了。 卖房人见陆一伟如此爽快,觉得自己要价有点低了,可已经说出口了,也不好再变了。合同一签,陆一伟要了个账号,到银行一转账,拿到钥匙,房子就是自己的了。想到父母亲居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心里甭提有多高兴。 他给家里去了个电话,说一半天就去接他们下山,让二老准备准备。然后他把新买的彩电抱进家,放到客厅。又把客厅的电视,搬上二楼。 房子里除了添置点新被褥和锅灶就可以居住了。正好,把单元楼让给前妻李淑曼和女儿,自己就和父母亲住到一起,敬一敬孝道。他躺在沙发上,幻想着今后的生活,突然手机响了起来,看到是政府办副主任李建伟的,他高兴地接起来,叫道:“李主任,有何指示?” 李建伟是躲在办公室悄悄地给陆一伟打电话,小声道:“一伟,告诉你个消息,张县长下午要去你们北河镇调研。” 陆一伟立马挺直腰板,问道:“什么课题?”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你也知道我就是管后勤的,人家县领导去哪谁告诉我啊,我也是听张县长的秘书小魏说的,提前吿一声你,让你有所准备。”李建伟道。 想到自己的处境后,陆一伟软瘫下来,道:“人家张县长调研关我什么事,我一个副镇长,哦不,一个包村干部,才入不了张县长的法眼呢,再说了还有魏国强和徐青山,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李建伟善意提醒道:“一伟啊,不是我说你,你也该为自己的出路想想办法了,你就真的躲在那山沟里一辈子不出来?还是等着楚县长那天来带你走?你这人就一毛病,太轴!要我说,人是活的,树是死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万一楚县长把你给忘了,不就把你给耽搁了?听哥劝,多寻条出路,不见得是坏事。今天张县长去调研,你完全可以站在前面,给张县长留下个好印象,日后东山再起就指日可待啊。”< 0099 下来调研 0099 下来调研 李建伟说的不无道理,陆一伟也曾这样想过,可他就是认死理,于是道:“建伟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哎!你好自为之吧。”见陆一伟还是不听劝,李建伟有些想不通,无奈地挂断了电话。 陆一伟手捧着手机,愣怔在那里思考着县长张志远调研的目的。张志远到南阳县已经将近半年时间,除了开开会,搞调研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举动,全然站在县委书记刘克成身后敢当绿叶。 南阳县电视台的《南阳新闻》是陆一伟每日必看的,头条往往不是刘克成就是张志远。而县长张志远十分低调,下乡调研时从来不带记者,以至于让人有种错觉,这位县长还不如上一任,下来是镀金当跳板的。 如果上级领导下来视察调研,假如刘克成陪同,张志远总是躲得远远的,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取景都是个难题。不把县长拍进去吧,可人家参加了,电视上不出现他的身影又不合适。为此,广电局和报社的领导十分头痛,和政府办主任几次沟通,都是无果。取景难也倒罢了,偏偏张志远不上镜,拍出来整个人都有些变形,瘦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如果不知道的人,谁能辨认出那个是县长。相反,刘克成长得体形魁梧,膘肥体壮,往镜头前一站,占去屏幕四分之三,显得十分霸气。 有的人说张志远懦弱,要派面没派面,要个头没个头,瘦的像个猴,天生就不是当领导的料。有的人说他是在蛰伏,故意把自己装进套子里,麻痹对方,待到时机一到,必定露出獠牙,给对方致命打击,毕竟他还是新人,县情不熟悉的情况下不适宜过早露出锋芒。不管是哪一种,张志远这位“空降派”要与“本土派”刘克成抗衡,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突然要到北河镇调研,到底有何目的?据陆一伟回想,张志远自从到了南阳县,基本上每个乡镇都去过了,唯独没有到北河镇,其中个由值得让人深思。 陆一伟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干脆不去想,拿起扫帚仔细打扫起来。 而魏国强突然接到县长要下去调研的消息后,火急火燎地往北河镇赶,而镇长徐青山还在请假为儿子操办婚事做准备。路上,魏国强已经拨出电话打算通知镇长徐青山,想了想又挂断电话。紧接着打给办公室主任,打扫卫生,布置会场,悬挂标语,准备情况汇报,并特意安排北河煤矿和溪口煤矿两个煤矿,作为调研点。办公室主任挂掉电话,立马组织人力清洁卫生,他本以为通过自己之口传达魏国强指令效果要好,可机关人员并不买账,依然该聊天的聊天,该打牌的打牌,最后只召集了交通员和烧锅炉的两个临时工。 魏国强赶到后,见只有几个人在清洁卫生,而且办公室主任亲自上阵,气得站在院子里骂娘。这一骂效果出奇好,机关人员一窝蜂涌了出来,手插口袋站在院子里看临时工打扫。 “你们都是大爷!手插口袋站在哪里干什么?大眼瞪小眼能打扫干净?还不赶紧去找工具!”魏国强被这群涣散的机关干部气得不轻,挺着大肚子手舞足蹈。 机关干部都回去取工具了,过了许久才出来一半,手里拿着千奇百怪的工具,有拿扫炕的笤帚的,有拿添煤的小铲子的,依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愣在那里,全然不顾魏国强的表情。 魏国强发火了,走上前去吼叫道:“好哇!平时我不管你们也就罢了,下午县长来调研你们也是这副德行,我告诉你们,今年年底考核的时候谁都不要来找我求情,测评下来是什么成绩就是什么,你们给我撂挑子,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一位机关干部站出来说话了:“我说魏书记,又不是我们不打扫,可镇里穷得连扫帚都舍不得买几把,你让我们拿手去抠啊。” 要说镇里的财政大权是在镇长徐青山手里,魏国强强势,硬生生夺了过来,留给徐青山的只有签字的份。可他又是个精打细算的人,镇里的每一笔开支他都要过问,必要的开支他允诺后,还要记录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用外人的话说:“抠门抠到家了。” 你就说这打扫卫生的工具来说吧,日常消耗品,该配就得配,再说又花不了几个钱,一包中华烟足够了。魏国强瞪着那位说话的干部道:“谁说镇里没买了?你也好意思说,你自己说说,你从镇里到底拿了几把扫帚,拿了几把铁锹顺回你家了,都是一群吸血虫!每次一打扫完,好家伙!提着家伙什就直奔家了,这可是公家的东西,你们家就缺买扫帚的钱了?” 那干部瞟了一眼,低声道:“反正我没拿!” “好啦!现在不是争执这个的时候。”魏国强气得没话可说,他回头对办公室主任道:“李主任,你现在去买几把扫帚去!”说完,腆着肚子上了楼,检查会议室去了。 魏国强前脚上楼,徐青山已经站到院子里了。徐青山请假确实是在为儿子的婚事做准备,也是在躲清闲。他接到政府办好友的电话后也马不停蹄赶回北河镇,看到魏国强跳过自己已经在准备的,心里极其不舒服。 这次县长调研对徐青山至关重要,他属于政府序列的人,县长才是他的“直系亲属”,真正的娘家人,何况又是第一次到北河镇,现在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给这位“少壮派”留下一个好印象,博得头彩。这个风头决不能让魏国强抢去。 徐青山到了二楼进了会议室,让魏国强楞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道:“老徐啊,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想着你正忙,就没给你打。还说等下午张县长快到的时候,你过来就行。” 徐青山才不相信魏国强的鬼话,但还是笑眯眯地道:“还是魏书记想得周到,我也是回来取个东西,听到机关干部人员说县长要来调研,这不上来和你对接一下,看怎么个接待法?” 魏国强掏出烟递给徐青山一支,道:“张县长第一次来我们北河镇,可没有明确调研课题,说是下来看看,谁知道到底是要看什么?工业?农业?还是经济运行情况,不得而知,咱只能揣测,我安排去两个煤矿,不知徐镇长有什么想法呢?” 徐青山嘿嘿一笑道:“就按魏书记的办!”< 0100 追问一伟 0100 追问一伟 北河镇那边忙活着准备接待县长,陆一伟这边忙活着打扫新房。一上午时间,楼上楼下基本上打扫干净,陆一伟准备出去到超市买些日用品,刚出门就听到女儿银铃般的笑声,远远地看到他就欢天喜地地叫着“叔叔”,后面跟着李淑曼,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了进来。 陆一伟抱起女儿小雨,使劲在小脸上亲了几口。没想到小雨推开陆一伟,表情痛苦地道:“叔叔,你的胡子好扎人,都弄疼我了。” 陆一伟哈哈一笑,用头顶在女儿的怀里来回旋转,逗得小雨咯咯地笑。 看到这一幕,李淑曼感觉到幸福极了,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她走到陆一伟跟前道:“快把我提进去,累死我了。” 陆一伟把小雨放下,惊奇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李淑曼挤了下眉眼道:“南阳县城就这么大,你在哪我不会打听啊,老马告诉我的。” 李淑曼提着东西进了家,四周看了一下,点头道:“不错,挺好!要是爸妈来这里住,他们肯定喜欢。”说完,撸起袖子拿着抹布仔细擦拭起来。 经过几年的磨练,李淑曼身上没有小姐的娇贵,反而变得通情达理,温柔娴淑,她显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可陆一伟并没有同意和她复婚,陆一伟一时间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啊?帮个忙,去打盆水来。”李淑曼看着发呆的陆一伟,温柔地道。似乎李淑曼也意识到了什么,她走过来又道:“一伟,你不要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咱俩结婚后我不懂事,没有孝敬过你父母,现在我明事理了,也该替你分担一点。” 女儿小雨在地上来回乱窜着,一会在沙发上坐一坐,一会跑到楼上看一看,好奇地问李淑曼:“妈妈,我们以后来这里住吗?我喜欢这里,也喜欢陆叔叔,呵呵。” 李淑曼把女儿拉到身边,蹲下来一本正经地道:“小雨,你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你叔叔,而是你爸爸,以后要叫爸爸,听清楚了吗?” 小雨吧嗒着双眼看了看陆一伟,嘟着嘴巴道:“妈妈,为什么让我叫他爸爸啊,他不是陆叔叔吗?何况我已经有爸爸了。” 李淑曼正要解释,陆一伟连忙拦住道:“还是算了,等孩子再大一点说也不迟,她还小,不要给她太多的压力。” 李淑曼叹了口气站起来,摸着孩子的头道:“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一伟,你要原谅我。” 陆一伟看着面容憔悴的李淑曼,心情复杂地道:“昨晚我不是和你说了吗?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陆一伟本想说她父亲,又咽了下去。 李淑曼也清楚陆一伟的想法,摇了摇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还希望你闲下来的时候能看一看我母女俩,我就知足了。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婚姻自由。”李淑曼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陆一伟头偏向一边,不知该如何开口。他错开话题道:“我出去买点日用品。”说完,转身出去了。 李淑曼望着陆一伟的背影,两行泪顺着脸颊落在了小雨的脸上。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雨懂事地摇着李淑曼的手道。 李淑曼赶紧擦掉眼泪,笑着道:“妈妈没哭,妈妈是高兴,走!和妈妈去打扫去。” 李淑曼离婚后回到家中,她母亲一个劲地埋怨她父亲李登科,数落他办下的好事。县政协副主席李登科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他依然强硬,“复婚绝对不行。”这些年来,李登科一直留意着陆一伟的动向,得知他靠种植果园翻过身,兜里有了俩钱,可政治前途一片渺茫,他对陆一伟依然不感兴趣。可反过来想,女儿都30的人了,又离过两次婚,再找合适的人家确实不容易,女儿的幸福就这样活生生地毁在他手里。 中午,陆一伟带上李淑曼和女儿去饭馆吃了点饭,下午没什么事,就给李海东打了个电话,准备雇一辆车回村里接他父母。 李海东已经是东瓦村的村长,他有今天离不开陆一伟的帮衬,接到电话他二话不说,骑着摩托车就往县城走。刚到了北河镇,就看到两辆车快速地往镇政府方向驶去。 此时,魏国强和徐青山已经在镇政府院子里等候,看到有车子进来,迅速立正稍息,脸上堆满笑容热情地向车子方向靠拢。 张志远下车后,简单与北河镇的领导干部一一握手,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上了二楼会议室。 张志远不到四十岁,也就是三十七八,人长得又瘦又小,尤其是干瘪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穿着一身不大合体的衣服,丢到干部队伍里,绝对没有人会猜到他就是县长。 人不可貌相,但凡能走到这个级别的领导都有过人的能力。先不说有深厚的背景,就凭他是燕京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就没人敢小瞧他。在当时那个年代,官场上正儿八经的本科生都是凤毛麟角,更不用说是研究生了。何况人家是名牌大学的,那就更有说服力了。如果翻看官员们的履历,高中、中专毕业的大有人在,后期进修个党校的本科,也就算镀金了。 张志远没有架子,坐下来后环看了一周,然后掏出烟点燃,对着魏国强道:“镇里的人都到齐了?” 魏国强赶紧再扫射了一遍,信心满满地道:“张县长,都到齐了。” “哦。”张志远眉头一蹙,眼睛转向侧面的墙上,仔细看着北河镇的领导班子职责分工表。 一支烟抽完,张志远依然不说话,魏国强和徐青山俩人如坐针毡地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张县长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陆一伟怎么没来?”张志远突然盯着魏国强道。 魏国强没想到张志远问这个问题,他再次环看了一周,确实没有陆一伟,头上迅速冒出冷汗,结结巴巴地道:“张县长,陆镇长最近家里有点事,和我请假了。” “哦。”张志远又一声,让魏国强摸不着头脑。< 0101 亲切接见 0101 亲切接见 过了片刻,张志远又问道:“陆一伟在镇里分管什么?” 魏国强看了眼徐青山,而徐青山则低着头玩弄着手指,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张县长,陆镇长原先是分管科教文卫,后来县委组织部要求领导干部包村,刚好东瓦村机构不健全,就派陆镇长下去包村了。如今,刚刚换届选举结束,我打算把陆镇长叫回来,委以重任。” “哦。”张志远每“哦”一声,魏国强心里紧张一下,他不明白这个“哦”字是在肯定,还是在否定,让他心里着实没有底。 张志远从进来就一直问询陆一伟的情况,如果魏国强足够聪明,就应该立马打电话叫陆一伟赶紧过来,可魏国强始终没有这样做,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张志远见魏国强无动于衷,便对着旁边的政府办主任道:“你让陆一伟现在过来。” 政府办主任蔡建国立马起身走到门外去打电话了。张志远道:“徐镇长你汇报工作吧。” 原本是魏国强准备汇报,而且讲话稿已经摊在桌子上,可张志远却让徐青山汇报,其用意值得玩其三昧。 徐青山没有准备,听到张志远点名让自己汇报,心里一慌,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对于镇里的工作,就算不写讲话稿,照样如数家珍。他慢条斯理地从经济指标,税收完成情况,以及工业、农业发展情况进行一一阐述,期间,张志远始终没有看魏国强一眼。 陆一伟接到政府办主任蔡建国的电话,愣在那里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与这位张县长之前并不认识啊,怎么会点名道姓要见自己?不管怎么说,对陆一伟是件好事,他一路狂飙往石河镇赶去。路上,他给李海东打电话,说先让他雇车回村里拉东西,等他回来再一起收拾。李海东没有丝毫怨言答应了陆一伟的请求。 徐青山汇报完,张志远再次沉默,现场的人都对这位古怪的县长充满好奇,不过看到魏国强被奚落,心里甭提多高兴。 须臾片刻,张志远道:“北河镇,在全县来说也算是个大镇,要资源有资源,要人口有人口,且交通还算便利,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年就发展成这样?财政收入才区区5000多万,还不及东源乡的一半,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吗?嗯?” 魏国强脸红地低下了头不知所措,徐青山则瞟向一方,准备看魏国强出洋相。 张志远继续道:“我这次到北河镇,就是下来看一看,如果你们有什么难题,现在可以提出来,或者说你们来年有什么打算,如何发展,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都可以说,魏书记,你说说吧,嗯?” 魏国强这两天被举报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那顾得上考虑这些,他吞吞吐吐地道:“张县长,北河镇的发展依然要依靠资源,我们一定会审时度势,锐意创新,加大资金投入力度,进一步深化企业改革……” “得得得!”张志远鄙夷地一摆手,道:“我不喜欢听这些空话套话,有事说事,如果你没有想好,可以随后给我报上一份材料来,徐镇长,你说说吧。” 徐青山清了清嗓子道:“张县长,正如魏书记所说,北河镇的发展离不开资源,我们下一步计划在煤上做文章,进一步延伸煤,超越煤。溪口煤矿打算投入1000万元新建一处焦化厂,建成后可就地解决剩余劳动力100多人;二郎沟煤矿打算投资2000元万进行技改升级,升级后年产值将达到100万吨;鑫源煤矿决定拿出一部分钱来发展农业,计划在后山上大面积种植果园,反哺农业;而北河煤矿将进一步重组,北河村有意发展成村集体企业,老百姓持股分红,真正让农民得实惠。” 徐青山讲的很具体,而且具有可操作性,张志远听着频频点头,而魏国强黑着脸盯着徐青山,心里问候他十八辈祖宗。这些事徐青山并没有和自己提前沟通过,让这个小人得势,简直是天理难容。 张志远把每一项建设内容都记到本子上,道:“徐镇长,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就要大胆地去干。我尤其是对北河煤矿持股分红和鑫源煤矿反哺农业这两个项目很感兴趣,我会持续关注,你要不间断地向我汇报工程进展情况,这是个好项目,而且在南阳县属于首创,县政府会足够重视。蔡主任,你要盯紧点,必要的话把这两个项目列为明年南阳县的重点工程项目,我亲自跟踪,关注项目的落地。” 听到此,徐青山笑了,魏国强则不断冒冷汗。北河煤矿改制持股分红,是牛福勇竞选时的噱头,没想到他徐青山直接就报告给了张县长,而且张县长又很感兴趣,这下自己可就是里外不是人了。要让郭凯盛知道了,非要和自己说个长短不行。 再说鑫源煤矿种植果园,这件事自己压根就不知道。他徐青山一直瞒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会开完后,魏国强提议到北河煤矿和溪口煤矿去观摩,而张志远摆摆手道:“煤矿有什么好看的?我听说陆一伟在东瓦村种植了一片果园,咱去那看看。” 魏国强今天处处在张志远跟前碰钉子,心里有火但不敢发泄,只能顺从着他的意图,几辆车浩浩荡荡地往东瓦村驶去。 去的路上,徐青山给陆一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来了以后直接上东瓦村,张县长要看他的果园。陆一伟一听,更加加快了车速,总算在张志远上山后,赶到了东瓦村。 陆一伟跳下车,大踏步地跑到张志远面前,伸出手道:“张县长,不知道您要过来,家里临时有点事,还请您见谅。” 张志远握着陆一伟的手,仔细端详着这位被打压的秘书,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精气神,让他十分欣赏而欢喜。< 0102 肺腑之言 0102 肺腑之言 张志远笑着道:“陆一伟,我早就听说过你,一直对不上号,今天总算见到你真人了,哈哈,走,我们去你的果园看看。”说完,拉着陆一伟的手往前走去。 魏国强看到张志远耐人寻味的举动,心里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难道这位张县长要重新起用陆一伟?如果真是那样,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县委刘书记那里知道此事后不知道作何想法。想归想,他还是腆着肚子跟上了脚步,第一次参观起陆一伟的果园来。 树梢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肃穆,犹如站立挺拔的战士,保卫着东瓦村这方宁静的故土。陆一伟详细讲解了果园的情况以及下一步打算,张志远十分赞许,拍着陆一伟的肩膀道:“陆一伟,早就知道你是个人才,今天实地一看,果真如此。要是全县的领导干部都能向你学习,农村的经济何尝不会发展起来呢?嗯?”张志远说话喜欢留一个尾巴,不管什么口气,总会在结尾处来个“嗯?”,不知道是在质问,还是在肯定,要想了解本质含义,还需要根据语境分析。 陆一伟谦虚地道:“我作为一名包村干部,想法很简单,能让农民们足不出户就挣到钱,何乐而不为呢?前几年我只不过是在试验,现在成功了,就可以大规模推广了。” “好,好!陆一伟,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张志远不分场合,也不管魏国强和徐青山他们,使劲地夸起陆一伟来,“怎么着,你有多少资金缺口,你打个报告上来,这个字我给你签,为民办实事的人我就要大力支持。”然后对着政府办主任蔡建国道:“回头去一趟农业局和科技局,看看上面有上面配套政策,只要有,一分不扣地全部拨下来,到时候我要过问。” 张志远的过度热情,让陆一伟悲喜交加。五年了,甭说县领导,就是镇里的领导都不曾关心过这片果园的发展,没想到县长作为第一人亲自到场参观,并大笔一挥,为他的项目大开绿灯,注入资金,甭管背后有什么目的,陆一伟都要好好谢谢这位张县长。陆一伟有一种错觉,张志远虽然比自己大七八岁,可他似乎看到了老领导的影子,当年楚县长也是这样百般呵护自己,关爱自己,人生尽有如此戏剧化。 张志远饶有兴趣地参观完果园后,于陆一伟握手道别,便离开了北河镇。魏国强气着肚子上了车回了镇政府,而徐青山和陆一伟站在原地,依然望着早已远去的车影。 徐青山抽了一口烟道:“陆老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县长今天是为你而来,你的转机马上就要来临了。” 陆一伟不敢妄下结论,道:“我和张县长无亲无故,人家凭什么会起用我?” “对呀!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张县长会突然对你如此偏爱?”徐青山转头看着蹙眉远眺的陆一伟道。 陆一伟回头笑着摇了摇头,道:“您老还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起风了,陆一伟的风衣随风飘扬,他站在山顶,俯瞰着整个北河镇,心中那团早已熄灭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徐青山回了镇政府,陆一伟则牵挂着家里的事,开着车回了县城。 李海东倒也迅速,雇了两辆大车一股脑就把东西都搬下来了,而且还新买了冰箱和洗衣机,让老俩口乐得合不拢嘴。 陆一伟高兴地问道:“爸,你老还满意吗?” 陆卫国眼珠子不停地东张西望,脸上乐开了花,嘴里喃喃地道:“满意,满意……”陆卫国没见到这样好的房子前,他总觉得自己家就不错,可搬进来后就觉得是从地狱来到了天堂,以前的房子简直就是猪窝。 陆一伟哈哈大笑,道:“我说爸,你不是不愿意下山吗?” 陆卫国顿时黑着脸道:“谁说我不愿意?我这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嘛,这这这要花多少钱?肯定不便宜。” 陆一伟安慰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儿子这两年赚了钱了,钱的事您老就别操心了。” 陆母刘翠兰提着包裹走进来道:“老头子,你要是闲的没事的话就帮帮忙,别杵在这里发呆,儿子给你买房让你享受,问那么多干嘛,天生就是个贱骨头。” 陆卫国嘿嘿一笑,心情特别舒爽,道:“孩他娘,没想到我陆卫国也能住到城里,哈哈,真是不敢想象啊。” 刘翠兰心里也乐,道:“就凭你?我这辈子都不指望你,还是我儿子孝顺,养儿防老,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陆卫国不高兴了,道:“没有我,你能生出这么好的儿子吗?看把你自己臭牛的,他姓陆,是我们陆家的独苗!” 刘翠兰不依不饶,扔下包裹道:“你说你从小除了打他,你教育过他吗?儿子考上大学,你还死活不让他上,要不是我,你儿子和隔壁老王家儿子一样,钻到山沟沟里刨土地。”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陆一伟看着李海东一笑,道:“没办法,他俩吵了一辈子了,走,我们上楼说话去。” 李海东看到这一幕,眼眶湿润起来。自己爹妈死得早,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敬孝这个概念,看到陆一伟一家,心底最柔软的人性被激发出来。他对陆一伟道:“陆哥,我真羡慕你!” 陆一伟掏出烟递给李海东道:“羡慕我什么?羡慕我离婚?还是羡慕我被发配到东瓦村?” 李海东点燃烟后道:“如此说我还真感谢老天爷把你发配到东瓦村,要不是你,估计我早就输的底朝天,活得不是人样了。你看我现在,算不上人上人吧,至少在东瓦村我活出了尊严,别人见到我总不会叫我李铁蛋,而是恭恭敬敬叫我一声李村长,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 陆一伟拍着李海东一笑,道:“得了吧你,说的我和圣人一般,我陆一伟压根就把你当兄弟看待,亲兄弟!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不仅要让你活出人样,还要让你娶妻生子,在县城安家,这些我都包了。” 李海东突然泣不成声,越哭声音越大。陆一伟没有阻止他,让他尽情地发泄。< 0103 秘密会谈 0103 秘密会谈 第二天,李海东给陆一伟家拉来两车煤,又找了工人把东屋拾掇出来,安装上太阳能,而西屋的厨房全部换成新的,下了血本报答陆一伟。用他的话说,是陆一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陆一伟不在家,他去了农业局。要说张县长的话就是管用,农业局局长亲自给他打电话,约他到办公室坐一坐,并大笔一挥,直接给了陆一伟30万元,用于扩建果园。 科技局那边也有反应,给的钱并不多,但承诺提供技术服务,而且还专门成立了个小组,主要负责东瓦村的果园,明年开春后蹲点指导百姓如何种植。 晚上的时候,张志远给陆一伟打电话,约他到自己住处小聚。 张志远为什么如此待自己?陆一伟第一反应就是,这是老领导暗地里在支持他。想着楚云池依靠着市长这棵大树发展的如日中天,陆一伟无时不刻在幻想,楚云池到北河镇亲自接他走。 到了张志远住处,张志远亲自为陆一伟泡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聊起了家常。 张志远道:“陆一伟,咱俩年纪差不多大,你不要太拘束,今天找你来就是聊天,如果你太拘束,我也放不开,嗯?” 陆一伟以前经常和老领导闲扯,见张志远如此随意,也就放松了许多。 张志远道:“关于你的事,我知道不少。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五年,你能够在这五年中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走出了一条别具一格的路子,凭这一点我就十分欣赏你。说说吧,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陆一伟已经走出了阴影,心态也放开许多,他道:“谢谢张县长百忙之中还关心我,其实这五年对于我来说是一段宝贵的财富,磨去了我的棱棱角角,让我懂得了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或许以前太傻太天真,甚至有些孤芳自赏,现在看来都觉得以前的自己荒唐可笑。过了这个年我就31岁了,其实我也没有太多想法,我打算在北河镇推广果园种植,然后以村集体名义成立一个公司,走公司化模式,打响南阳县的品牌,成为南阳县的一个符号,一个标志!” 张志远鼓起了掌,笑着道:“一伟啊,你的想法很不错,这也是我想看到的,如果你能为南阳县标注一个响当当的符号,你就是南阳县的功臣。这就印了那句俗语,上帝关上了门,总有一扇窗户为你打开。不瞒你说,我学的是经济学,对企业经营有一定研究,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太好了!”陆一伟激动地说道,“张县长,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在短时间内尽快启动成立公司事宜,并报你这里过目。” “嗯,这事不宜太着急,慢慢来。”张志远话锋一转,看着陆一伟道:“我今天叫你来呢,是为另一件事。” 陆一伟看着张志远深邃的眼睛,疑惑地道:“张县长,您说!” 张志远起身走到窗户跟前,看着外面点点灯光,道:“一伟,我问问你,你对县里的局势如何看待?” 陆一伟起身,踱步到张志远身后,试探性地问道:“张县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张志远回头道:“哦,或者这样说,你觉得南阳县当前急需解决的突出问题是什么?” 陆一伟吃不准这位县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假装思考了下,道:“我认为,南阳县的发展瓶颈在于交通。” 张志远眼前一亮,从茶几上拿起烟抽出一根递给陆一伟,自己点上后道:“嗯,接着说。” 老领导楚云池在南阳县任县长的时候,就要启动交通建设,随着倒台这件事就搁置下来,一直持续到现在。上一任县长虽有心发展,可苦于被县委书记刘克成压制着,平平庸庸干了一届滚蛋走人。而刘克成呢?他不懂经济,不懂经营,却对整人、管人颇有手段,这些年下来,他的心思就都放在琢磨人上了,对于发展经济他根本不关心,这也是南阳县一直以来发展落后的重要原因。 陆一伟自然不能牵扯其他领导,他客观分析南阳县的现状:“张县长,南阳县地理位置偏僻,且山大沟深,全县仅有一条省道贯穿全县,我们好比封闭起来的一个盒子,仅仅留下一个出气的孔苟延残喘,随着近几年资源不断开发,供需总量不断攀升,目前的一条道路远远不能满足现状。如果我们依然固步自封,不思进取,不打通交通命脉,不激活资源控制力,我们永远摆脱不掉国家贫困县的帽子。” 张志远坐回沙发上,点头道:“你继续说。” 陆一伟打开了话匣子,道:“97年爆发东南亚金融危机,这场危机对中国挫败不少,不过纵观世界风云,也只有我们国家拿出了具体的救市计划,国家拿出巨资投资兴建基础设施建设。另外,十五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了‘西部大开发’战略,必将同样掀起一股大建设热潮。如论从哪一方面看,我们南阳县都赶上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我们把交通作为当前和今后一段时间的发展定位,我想是破解南阳发展难题的重要一环。” 张志远明显有些激动,他饱满深情地看着陆一伟,起身握住陆一伟的手道:“一伟兄,你和我想到一块了。来,坐下说。” 张志远本身就是从市交通局下来的,他对全市的交通情况了如指掌,各个市县区都在大搞交通建设,唯独南阳县无动于衷,真不知道刘克成是怎么想的。 张志远道:“一伟兄,我虽然是县长,但在私下里我们可以称兄道弟,我没有那么大的官架子。实话和你说吧,我一来南阳县就想尽快把发展交通事宜提上日程,可到了刘书记那里,一直压着不肯给我答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决定了的事,我就一定要办成。” “一伟,县里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我到了南阳根基不稳,身边又没有踏实可靠的人,开展起工作来十分费劲。而你的情况我十分了解,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干吧!”< 0104 东山再起 0104 东山再起 陆一伟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他结结巴巴地道:“张……张县长,您这是?” 张志远动情地道:“我没什么意思,在外人看来,你不过是一枚弃子,过期的饭票,没有可用之处。而我却看到了你的另一面,你能在关键时刻为你的老领导站出来挡箭,说明你忠心耿耿,不计个人得失,而这些年又能够潜心蛰伏,没有丝毫抱怨,换做任何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要大胆起用你,不单单是看到了你的才,更加看重的是你的德。” 陆一伟眼眶湿润,身体有些微微发抖,抖颤着道:“张县长,你……我……” 张志远颌首微笑,又骤然冷冰万分,眼睛直射陆一伟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也不要急于给我答复,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如果愿意跟着我干,给我打个电话回个准信。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责怪你,就好比你刚才设想的,把你的果园轰轰烈烈地搞起来,也是一条出路嘛,嗯?” 其实,陆一伟当场就答应下来,大声对张志远说:“我愿意。”可回头一想,这里面隐藏的东西似乎并不那么简单,陆一伟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他道:“张县长,我会谨慎考虑的,我最迟明天给您答复。” 张志远眯眼一笑,用手在腿上打起了节拍。 陆一伟临走时,张志远又道:“这事,你我知道就行了,嗯?” 陆一伟没有回新家,而是逃离似的回到了原来的家。回到家后,他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嗤嗤发呆。然后他从酒柜上取了瓶白酒,拿了一袋花生米,没有开灯傻坐在沙发上,回想着今晚张志远和他说的话。 他先缕了一遍张志远的问话,先谈自己的果园,又问到县里的情况,最后道出了他的想法,可以说这种谈话有着固定的模式,上级和下级基本上都采用这种方式。可让陆一伟疑惑的是,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张志远为什么要是北河镇调研?难道真如徐青山所说是专门针对自己的吗?既然要起用自己,为什么要等到现在?要用自己,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身份?难道还是秘书?另外,这里面到底是不是老领导在暗中帮他?种种疑问,让陆一伟疑窦丛生。 如果要解开这一谜团,我们必须先了解县委书记刘克成和张志远的微妙关系。刘克成在刚刚落下帷幕的党代会取得了连任,似乎说这是一件好事,可对于这个层级的领导来说,是件天大的坏事。因为,这即将意味着刘克成暂时离不开南阳,如果没有特殊意外,还要继续再干五年。 纵观其他县市区,县委书记干满一届或升迁,直接上副厅级领导干部,门路硬的年轻的进委府,继续掌管实权,还有更大的进步空间;门路窄的年纪大的进人大政协,修身养性,直到退休,也算是功德圆满。或平调,从一个贫困落后的县市区调任富饶的地方,或直接到市直机关当一把手,虽是平调,实则是暗升。这两种结局来说都还算不错,最让人痛苦的就是原地踏步了,刘克成就卡在这个关口上。 升迁不成,意味着继续待在这穷山恶水的鬼地方喝西北风,刘克成当然心里极其不爽了。反观上任县长,人家平平庸庸地待了五年,调到其他县当县委书记去了,一下子就和自己平起平坐。另外,其他县市区就像磨盘一样,来了个大连转,唯独市委领导看不见南阳县,任然让刘克成继续驻守边防。如果心里没气,那简直是鬼话。 也就是这时,张志远坐着直升飞机空降到了南阳县,刘克成心里能痛快吗?张志远还算低调,到任后并没有公开与刘克成作对,反而举双手赞成刘书记的每一个议题,直到破解南阳交通瓶颈的材料放到了刘克成办公桌上,俩人之间的矛盾第一次显现出来。 前面提到,张志远是从市交通局下来的,身为副处级干部的他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到了基层就应该先从副县长或县委副书记做起,经过一届的锻炼再上县长,比较有说服力。可张志远直接就蹦到县长的位置上,市委用人的谋略确实隐含着更深层次的含义。 张志远到任后,他发现刘克成这人十分霸道,把下面的官员收拾得服服帖帖,没有人敢对他提出任何异议。尤其是在常委会上,基本上是刘克成唱独角戏,只要他支持的,常委们齐刷刷举手认同,要是他不支持的,常委们低头不作声。刘克成虽然不会抓经济,但在管人上面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组织部门形同虚设,常委会独揽大权,政府的事不断插手,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张志远的提议遭到刘克成的冷处理,也让张志远第一次感触到这位“霸主”的威力,他选择了沉默。可他并不甘心甘当绿叶,一定要当破现如今的这种格局。如何打开缺口,他如法炮制,把目光放到了用人上。 陆一伟并不是他第一个要重用的人,却是他最看重的人。他把陆一伟的情况详细了解后,当场就决定起用陆一伟。德才不说,最最主要的是,刘克成并不看好他,甚至是在存心整陆一伟。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于是他伸出了橄榄枝,正式成立自己的联盟,而陆一伟则是联盟中的一位核心人物。 至于如何用陆一伟,张志远是绞尽脑汁,煞费苦心。陆一伟现在是副科,稳妥的办法就是调回县直机关,先给个副局长,或者调到政府办,当个副主任,这样做不会引起县委那边的警觉。激进的办法就是直接调整为政府部门的一把手,去交通局当个局长,或者干脆来政府办当主任都行,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和刘克成唱反调,公开叫板。这两种办法各有利弊,让张志远举棋不定。 既然要起用陆一伟,就得给他一份大大的恩赐,这样才能笼络人心,张志远已经决定了,一步到位,直接解决陆一伟的副科身份,提拔成正科级领导干部。可如何与刘克成迂回呢?< 0105 水到渠成 0105 水到渠成 张志远经过一段时间苦心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打算成立一个环境卫生整治领导小组,由自己任组长,副县长任副组长,办公室主任就让陆一伟来当,然后把自己看中的人都抽调到这个临时机构来,这套人马就是将来在南阳县立足的先锋队。 张志远的这招十分高明,他首先以一个不痛不痒的环境卫生作为切入口,这样一来,刘克成也不会太在意,一准就同意了他。另外,让陆一伟出任办公室主任,不显山不露水的,似乎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不仅能解决陆一伟的正科身份,而且还能建立一支“张家”队伍,待到日益庞大的时候,直接给刘克成一个下马威,看谁厉害! 现在剩下的就是与刘克成谈判了。张志远打算等过了年后再和刘克成提出来,现在要做的,就是招兵买马,然后向上面去要“附身符”,再加大筹码和刘克成谈判,水到渠成。 当然,这一切陆一伟并不知道,他经过反复思考,却始终摸不透张志远的用意。他此刻十分想找个人好好聊一聊,但张志远临出门时的那句话,让他打断了念头。 陆一伟突然捕捉到一个细节,张志远最后说“你我知道就行了”,那潜台词的意思就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老领导那里可能也并不知情。如此一想,陆一伟更加糊涂了,难道真的如张志远所说,他看重的是自己的德和才吗? 不管怎么说,能被县长张志远相中,这就意味着他要跳离苦海,即将迎来事业的第二春。想想这五年,陆一伟苦笑一声,把一瓶酒喝下去,倒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陆一伟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陆一伟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把被子踢开,起身探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是牛福勇打来的。陆一伟松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接起来道:“福勇。” 牛福勇当选北河村村长后,心情一直不错。他此时正往县城走的路上,笑呵呵地道:“陆哥,你在哪?” “在家呢,能去哪?”陆一伟揉了揉发胀的脑袋道。 “好,等着,我马上就到。” 挂掉牛福勇电话,陆一伟起床叠好被子,到卫生间洗脸刷牙间隙,牛福勇已经站在门外了。 牛福勇进门后,看到茶几上乱放的酒瓶,道:“陆哥,你不够意思啊,一个人喝闷酒,也不说叫上老弟一起喝。” 陆一伟一边穿裤子,一边道:“我晚上失眠,不喝点酒睡不着,没想到昨晚越喝越提神,早上才迷迷糊糊睡着。” 牛福勇顺手抓起一把花生米吃着,道:“陆哥,你听说了没?昨晚魏国强在家里被纪检部门带走了,至今未归。” “啊?”陆一伟吃惊地道:“消息可靠?” “嗨!”牛福勇提高了声调,道:“我说陆哥,虽然你被魏国强冷落,但也不至于不关心朝中大事吧,这件事已经传着沸沸扬扬,敢情你还不知道啊?” 陆一伟摇摇头,想了一会,又继续穿衣服。魏国强被纪检部门带走,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问道:“没说什么原因?” 牛福勇挠挠头道:“不太清楚,据说与修建北河中学的事有关,被人查出来了。” 前一阵子,徐青山为扳倒魏国强,让牛福勇写举报信,陆一伟当时不同意,可牛福勇不听劝,还真漫天散发。就在前两天吃饭的时候,纪检委副书记赵东升也提到过魏国强正在接受调查,如此一联系,牛福勇这边的作用不可小觑。 陆一伟很快反应道:“这事你去找市委郭书记了?” “啥?郭金柱?为这事找这尊菩萨,你以为我傻啊。和你说点内幕,据说是县委刘书记要搞魏国强。”牛福勇神秘地说道。 “啊?”陆一伟再次惊奇。魏国强是县委书记刘克成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怎么可能是刘克成背后要搞他?道:“我说福勇啊,这种事你可不能随便乱说啊,人家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人。” “我瞎说?我是有根有据的。”牛福勇不服气地道:“这世上那有不透风的墙?据说是北河中学审计出现了问题。查他的人不是县里,市里,而是国家教育部。上级要求,一定要彻查,并要严查严办。你也知道,北河中学修建当初有一部分资金是上级配套资金,可那魏国强的小舅子偷工减料,作假造假,吞了一大笔钱。他小舅子吃了也罢了,偏偏这里面还牵扯到刘克成,你说刘书记能把自己推到火坑里?当然就是拉个替死鬼,把这件事办成铁案。” 经牛福勇这么一说,陆一伟半信半疑。如果刘克成成心让魏国强当替死鬼,那么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可能再在北河镇待了,轻则调任,并党内处分;重则免职,直接闲置。想到魏国强在北河镇的这几年,也算是罪有应得。 陆一伟给牛福勇倒了杯水,道:“魏国强的位子一空出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去争去抢呀。” 牛福勇神秘地道:“你说徐青山有没有可能接替?” “不可能!”陆一伟果断地道。他太了解刘克成的性格了,此人最看不惯两面三刀的人,徐青山原先属于“楚派”,后倒戈“刘派”,能保住他的镇长位置就算烧高香了,再上一个格次,几乎可能性不大。 “哈哈,这个魏国强,***早该收拾了,要不是他,你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陆哥,不是我说你,该争取的时候就要争取,要不我去市里帮你活动活动?”牛福勇关心道。 如果昨晚县长张志远没有找他谈话,或许陆一伟打算争取一下,如今这个局面,他不打算去淌这趟浑水,于是道:“算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就一副镇长,不可能直接上书记位置,再说我也不打算在北河镇长待。” 牛福勇接过话茬,急忙道:“陆哥你要离开北河镇?” 陆一伟见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辩解道:“以后,以后肯定会离开,你总不能让我在那个鬼地方待一辈子吧,呵呵。” 牛福勇掐灭烟头道:“陆哥,我还是那句话,需要我的时候你尽管开口,别啥事都一个人撑着,太累了。” 陆一伟苦笑一声,起身到厨房煮方便面去了。< 0106 点名见你 0106 点名见你 陆一伟端着方便面走出了厨房,对着牛福勇道:“福勇啊,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傻事。你也知道,刘克成盯你好久了,要是你这时候跳出来,恐怕会误伤到你。” 牛福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就他刘克成?他敢动我一根毫毛?如果他真要对我下手,上次我进了局子就出不来了。还好你及时帮了我,狠狠地打了刘克成一巴掌,哈哈。” “还是小心为好。”陆一伟再次叮嘱道。 牛福勇听不进去,跳到下一个话题,道:“陆哥,我今天来找你,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市里,马上就要过年了,总得上下打点一下吧,其中,市委郭金柱书记那里是个重头。我听说郭书记很有可能接任下一届市长的位置,这条线可千万不能断。” 关于市委市府人事变动的传闻,已经不下七八个版本。每一个版本都有可信度,但上头没定下来,只能说都有一定的可能。就好比牛福勇所提的这一版本来说吧,传说现任市委书记要对外交流,到外省当市委书记去。市长林海锋则接替市委书记职务,而市委副书记郭金柱出任市长。貌似合情合理,但里面的复杂程度是外界所看不透的。 人不是一个独立体,而是一个社会体,背后隐藏着复杂的权力较量,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上次因为牛福勇,陆一伟与郭金柱有过一面之缘。对这位领导印象并不坏,身材短小,长相猥琐,说话中规中矩,最主要的是收钱就办事,信誉可靠,值得信赖。其实陆一伟一直好奇的是,牛福勇是如何搭上这尊菩萨的船的?陆一伟秘书出身,如果对方不肯主动提及,很少主动询问。 陆一伟道:“你的想法不错,这可是长期饭票,现在舍得血本投资,将来的回报肯定丰厚。你去送就可以,干嘛还有拉上我呢?” 牛福勇叹了一口气道:“陆哥,你有所不知,能牵上郭金柱这条线我前前后后花了不下百万,可自从上次发生那事后,郭金柱对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热情了,这不找你给我出出主意。” 陆一伟立刻想到“福来客”茶社的老板丁昌华,于是道:“那位茶社的丁老板你认识不?” “你说丁昌华啊,认识!他和郭金柱一样,在刻意疏远我,我搞不懂这是什么原因!”牛福勇摇头晃脑地道。 如果说郭金柱神秘,那这位茶社的丁老板就更加神秘了,于是道:“那你说说这位丁老板的来历,也好对症下药。” 牛福勇道:“丁昌华具体干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此人神神秘秘的,但郭金柱对他十分信赖,好多人都是通过他的门路搭上郭金柱的。包括我,我也是走得这条线。我听说丁昌华以前是个什么什么厂的会计,不知靠什么本领与郭金柱搞到一起,开起了茶社。那个茶社说白了就是权钱交易的场所。” “哦。”陆一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但他从牛福勇嘴里听出了些端倪。牛福勇开始说郭金柱有可能接任市长一职,又说对他没有那么热情,如此一联系起来,郭金柱极有可能如外界所传,正在加紧活动。同时,尽量避讳联系旧部,收取钱财,这是在刻意保护自己。想到这一点,陆一伟道:“福勇,我的建议是你今年就不要去找郭书记了,要去的话等到他的仕途尘埃落定时,然后给他送一个大大的贺礼,他肯定会全盘接受。” 牛福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照你这么说,先等等看?” “对!你这个时候去送礼最不明智。你要看到事情的另外一个层面,他不是对你不热情,而是对所有要主动靠近他的人都不热情。官越大,都有这个忌讳,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期,万一有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那不是自掘坟墓嘛。”陆一伟耐心解释道。 “好,我听你的。”牛福勇算是明白了些,又道:“哎,真麻烦,每年过年对于我来说都是考验,从上到下那尊菩萨都不敢得罪,孝敬的少了又不行,孝敬的多了咱又承受不起,妈的!”牛福勇愤愤说道。 陆一伟苦笑一声,道:“何况是你,我也一样。一到年关,当领导那才叫过年,咱这些苦命人就是在过钱啊,呵呵。” “好了,不说了,我还有事,改天咱哥俩好好喝一顿。”说完,牛福勇火急火燎地离去了。 牛福勇走后,陆一伟把吃了几口的方便面扔到那里,拿起手机打给了纪检委副书记赵东升。 赵东升看到陆一伟的电话,就知道是问询魏国强事情的。从今天早上7点,到目前为止,赵东升的手机几乎快要被打爆了,个个都是在询问此事。他接起电话,悄声道:“一伟,是问魏国强的事?” 陆一伟笑笑道:“既然赵书记知道我想要什么消息,方便的话就透露一点?” 赵东升拿起茶杯呷了一口,把粘到嘴唇上的茶叶吐到地上道:“这事我也不清楚,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而是纪委廖书记一手经办的。但和你陆老弟,我可以透露一二我所了解的。” 事情正如牛福勇所讲,是刘克成在背后下黑手。陆一伟不禁感叹:“刘克成心狠手辣,凡是对他不利的人和事,想尽办法要清除障碍。魏国强算是他的心腹了,也还不是照样被玩弄于股掌?官场处处是陷阱,稍不留神,前方就是万丈深渊。”陆一伟挂断电话,再回想县长张志远的谈话,心里犯起了嘀咕。 上午无所事事,陆一伟去新家帮爸妈整理了下院子,正准备吃午饭,就接到政府办主任蔡建国的电话,道:“陆一伟,你现在在哪?” 听到蔡建国语气急促,便疑惑地道:“我现在在县城。” “好,你现在赶紧来南阳宾馆,副市长苏启明点名要见你。”蔡家国道。 “啊?这不是女友苏蒙他父亲吗?”陆一伟暗道,他不敢含糊,立马驱车往南阳宾馆赶去。< 0107 苏蒙父亲 0107 苏蒙父亲 到了南阳宾馆,政府办主任蔡建国已经在外面焦急等候,见到陆一伟,上前拉着胳膊道:“苏市长今天来南阳调研城建,刚才吃饭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你,这不我赶紧叫你来了嘛。” 陆一伟道:“都有谁陪同?” “刘书记,张县长,还有几位副县长都在。”蔡建国道。 “哦。”前段时间苏蒙打电话说要和父母亲说他们的婚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后音。难道她父亲今天要找自己来谈判吗?想到此,陆一伟加快脚步,到了包厢外,整理了衣服,挺直了腰板,推门进去了。 张志远先起身,走过来拉着陆一伟对苏启明道:“苏市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北河镇副镇长陆一伟同志。” 苏启明端坐中央,面色红润,上下打量了一番陆一伟,微微点头,示意落座。 陆一伟鞠躬打招呼,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环视一周,都是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自己一个副科,那能上的了这个台面,一时感觉有些紧张。 接下来的话题本以为会围绕陆一伟展开,可苏启明却与刘克成和张志远谈论起别的话题。至始至终,苏启明没正眼看陆一伟一眼,就连敬酒的时候,苏启明端杯示意了一下,又与刘克成谈天说地。这让陆一伟有些恼火,这苏启明是成心奚落他?还是另有图谋?一顿饭下来,陆一伟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宴会快要结束后,苏启明单独把刘克成和张志远留下,又和自己的秘书嘀咕了几句,其他人全部退出了包厢。陆一伟对苏启明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就当要离去后,苏启明的秘书上前叫住他,低声道:“陆镇长,苏市长要单独和你聊聊,请随我到这边来。” 包厢内,苏启明对着张志远道:“张县长,你们县的环境卫生有些差强人意,没有资金搞城建,但脸面总得顾及一下嘛,你说是不是?刘书记。” 刘克成突然听到苏启明转向他,他连忙点头道:“是,是,苏市长说得对。” 苏启明拿餐巾纸擦了下嘴道:“明年市里要创建国家级卫生县城,你们南阳县可不能拖了后退啊,至今连省级卫生县城都不是。就在前两天,市政府召开常务会,派下几个指标,你们南阳县必须在明年拿下省级卫生县城,刘书记,你肩上的责任重大啊。” 刘克成看了一眼苏启明,又看看张志远,道:“苏市长,您放心,我们年后就启动这项工作,保证完满完成市委市政府交办的这项任务。” 苏启明打了个饱嗝,道:“我在这就是给你们提前透露点消息,随后会有正式文件下达,还希望刘书记和张县长要引起足够重视。” 苏启明是排名考前的副市长,下一步很有可能入常,接任常务副市长。他在市里算是强势派,与市长林海锋走得尤为近,所以刘克成敬他三分。而与张志远的关系,就不能单纯以上下级关系来衡量,今天的这场戏,是俩人表演的双簧,演给刘克成看的。 苏启明假装支走张志远,对刘克成道:“老刘啊,现在就剩下咱俩人了,老弟和你说两句推心置腹的话。你在南阳时间也不短了,做出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可你力出了,人也憔悴了,然而却得不到市委市政府的认可。个中缘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以前的话咱就不说了,这次创建国家卫生城市是林市长亲自抓的工程,如果你明年能把省级卫生县城拿下来,这就是你的政绩啊。孰轻孰重,你好好想想吧。” 谈完话,苏启明起身道:“中午喝多了,我得去房间休息一下,睡起来我就回市里了,你就不用管了。”说完,往包厢外走去。刘克成腆着肚子出门送客,十分感激苏启明的点拨和提醒。 就在苏启明进门的瞬间,刘克成瞟到陆一伟在房间里坐着,种种疑惑涌上心头,暗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其实,刘克成早就把陆一伟给忘了,如果不是苏启明把他叫到酒席上,还真记不起当年这位楚云池的秘书。 刘克成在回去的路上思考着苏启明的用意,如果说是和那个叫陆一伟一般关系,那为什么要把他叫到酒席上?如果说关系很密切,为什么在酒席上又爱理不理?现在又单独谈话,又有何用意?刘克成想了一圈,想不出什么端倪,让坐在前面的秘书给县长张志远打个电话,叫他到办公室等他。 苏启明红着脸进了房间,陆一伟起身恭敬地叫了声苏市长,苏启明用手压了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秘书泡好茶,便退出了房间。 苏启明松了松领带,漫不经心地道:“你就是陆一伟?” 陆一伟掏出烟给苏启明点上,忙道:“谢谢苏市长关心,我就是陆一伟。” 苏启明把鞋脱下来,把跑出来的鞋垫重新垫好,眯着眼睛道:“我问你,当年楚云池的事情与你毫无瓜葛,你为什么主动应承下来?” 这句话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给对方授意把柄,陆一伟刚正不阿地道:“没什么,是我的错误我应该承担,这与楚县长没有任何关系。” 苏启明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抽了口烟道:“我惜你是个人才,可以拉你一把。张县长和我关系不错,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找他,我也会暗地里助你一臂之力,但是……” 苏启明加重了后面的话,可又戛然停止,而是试图捕捉陆一伟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但令他失望的是,陆一伟淡定从容,眼神坚定,就连身体部位都没有表现出不安的举动,让苏启明刮目相看。 苏启明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道:“我不知道你给苏蒙灌了什么**汤,能让她神魂颠倒、死心塌地非要和你结婚。今天的这种场合,我们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一个父亲在和你谈话,我女儿还年轻,还不懂事,今后的路很长很长,我恳求你离开她,好吗?”< 0108 屈身哀求 0108 屈身哀求 陆一伟早知苏启明是为这事,他已经有所准备,道:“苏市长,我有自知之明,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配不上苏蒙,我曾经与和苏蒙谈过类似的话题,可她不听劝。另外,我和苏蒙是自由恋爱,彼此都深爱着对方……” “够了!”苏启明大声一喝,摆手打住陆一伟。平静下来后,道:“我不管你们从前是什么关系,但从今往后你不能再与她交往,你听清楚了吗?” 陆一伟冷笑一声,道:“苏市长,如果你要是以你的身份来压制我,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对于我来说,不管用!如果你要是以父亲的名义来告诫我,我想说,爱情这东西是两厢情愿的事情,并不是说我不和她交往就能解决了,你征求过苏蒙的意见吗?” 苏启明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他把烟狠狠掐灭,斜眼射出一道凌冽的寒光道:“陆一伟,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陆一伟眼神没有丝毫错乱,死死地盯着苏启明道:“苏市长,我冒昧地问一句,你觉得我和苏蒙有什么不合适?” 苏启明嗤鼻冷笑,眼睛微眯,翘着二郎腿道:“你认为呢,这还用我说?” 陆一伟沉着应对,道:“是,我是配不上苏蒙,可我有信心、有理由让苏蒙过上好日子……” “好啦!”苏启明再次无情地打断陆一伟,语重心长地道:“一伟啊,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撇开一切世俗,我认为你是个有胆有识的人才,但婚姻不是过家家,苏蒙从小娇生惯养,对一些事的辨别能力还不够成熟,当父母的,我们不能看着她偏离的人生轨迹,今天我不是来和你商量,而是正式通知你,希望你以后离苏蒙远一点,如果你能做到,或许我还能记着你的好,如果你做不到,你……你看着办吧。”说完,苏启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陆一伟明白苏启明端茶的动作表示不愿再继续谈下去,他起身道:“苏市长,现实与婚姻只不过多了道世俗的墙,而这堵墙不是铜墙铁壁,而是人为地加入一些荆棘,羁绊或阻拦事态的象形曲线。我不知道您对婚姻是如何理解,可您也是过来人,当初您娶阿姨的时候也同样遭受艰难的心路历程,既然您能抛弃一切世俗大胆追求爱情,为什么不能在苏蒙身上发生?诚然,我的自身条件以及社会地位与苏蒙并不相称,但我喜欢苏蒙,苏蒙也喜欢我,假如您让苏蒙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您会后悔一辈子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苏启明有些恼怒地站起来,身子瑟瑟发抖,指着陆一伟道:“你怎么能和我相比?我们当初的情感是革命爱情,绝不存在世俗的东西,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 陆一伟冷笑一声道:“世俗是什么?可能在一千人眼里就有一千种理解,而我的理解是,世俗约等于庸俗,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爱情,是不是庸俗?为什么您看不到我身上的潜质和特质?我和苏蒙走到一起,您觉得是世俗吗?” 苏启明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抬起的手指悬在半空中,却不知如何与陆一伟争辩。回想起自己的婚姻,与女儿苏蒙现在的处境是何等的相似。 苏启明出身于贫困家庭,凭着顽强的毅力走出了大山,考上了北州市师专,毕业后分配在北州市的一所小学教书。在当时看来,能吃上公家饭已经摆脱了“泥腿子”的身份,可以用一份稳定的收入来养活全家。 苏启明那想着后来会当官,如果工作稳定且有钱赚,祷告一辈子教书他都愿意。教书期间,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康桂云。 康桂云长相并不出众,身材发福且右腿有些跛,这样的条件放在那个时代都很难嫁出去,可康桂云偏偏出身于宦官之家,正儿八经的老红军后代,其父是当时北州地委的行署副专员,有了这一身份,自然身价倍增,引来了一大批狂热追求对象,其中并没有苏启明。 苏启明文科出身,身上一股子文人情怀,幻想着未来的妻子要想林徽因似的。可现实偏偏和他开玩笑,康桂云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她看上了外表清秀、谈吐优雅的苏启明。 苏启明一开始拒绝,他怎么可能看上康桂云这种女人呢,简直是种折磨。渐渐地,利益熏心的他太渴望改变现状了。在康桂云已经对他死心后,苏启明又展开强烈攻势,与其他人一样,疯狂追求着康桂云。 康桂云自然接受苏启明,可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其母直言不讳地指出,说这小子就是看上她家的条件了。苏启明不气馁,一鼓作气勇往直前,最终康桂云不顾一切反对,甚至拿出断绝关系来威胁家人,无奈之下默许这门亲事。 康桂云家人尽管对这个女婿一百个不喜欢,但已经成为一家人了,就要鼎力支持。于是苏启明从学校走出来,到了北州地委宣传部门工作。 此后,苏启明从科员到科长,又从主任到副县长、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爬到了今天副市长的位子,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有一个好丈人在背后支持他。 回想起几十年的点点滴滴,苏启明对仕途还算比较满意,可对爱情却没有丝毫激情,简直是一潭死水。现如今自己的女儿同样陷入了看似和自己当初一样的圈套,他说什么都不肯。 苏启明被戳到痛处,楞了一会,眼神柔弱了许多道:“陆一伟,我就苏蒙这么一个女儿,我求求你放过她,只要你愿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保证满足你。对了,你现在不是在乡镇吗?我想办法把你调出来,甚至可以许诺给你一定职务,行不?” 陆一伟觉得苏启明有些搞笑,堂堂一位市长居然如此没有骨气,看来他的升迁之路不是靠能力,而完全是靠他关系爬上来的。苏启明越是这样,陆一伟越不怕他,道:“苏市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的前途我自己把握。我还是那句话,我尊重苏蒙的意见,如果她当着我的面提出分手,我二话不说坚决离开。”说完,甩门离去了。< 0109 明确思路 0109 明确思路 “你你你……”苏启明望着陆一伟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秘书小刘走进来道:“苏市长,您消消气,如果您放心的话,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苏启明看了一眼小刘,恢复了原来的面貌,背手叹了口气道:“我是拿我这个女儿没办法了,你说说你的想法。” 秘书小刘诡谲一笑道:“苏市长,据我了解,苏小姐的追求者还是不少的,其中有一个叫任东方的,其家庭背景,还是条件,在江东市都是上乘的。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侧面接触一下他。对于陆一伟,他不过是个小蚂蚱罢了,完事后我和张志远说一声,敲打一下他,挫挫他的锐气,估计也就乖乖听话了。” 本以为苏启明会采纳,没想到苏启明左手举起,打住小刘的话,脸色冷峻地道:“你和那个叫任东方的私底下联系我不干涉,但打压陆一伟我不同意。” 秘书小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既然苏启明对陆一伟都恨得直咬牙了,怎么又不肯对陆一伟下手?他实在揣摩不透苏启明的心思,只好点头应承。 刘克成办公室,刘克成正与县长张志远热烈讨论着。 刘克成端坐在沙发上,本想学着张志远翘起二郎腿,但无奈自身条件不足,腿短不说且过于粗壮,只好作罢。但双脚不离地,他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他把脚放到了茶几隔板上,双手抱着圆鼓的肚皮,用特有的官腔慢条斯理地道:“志远哪,牺牲你午休时间和你聊聊,你不会介意吧?” 张志远身材瘦小,坐在沙发上只占了沙发的一半空间,他笑着道:“刘书记,您说哪去了,您是县委书记,是南阳县的掌舵人,我作为您的助手,理所应当随叫随到。” 听到张志远贬低自身而刻意抬高自己,尽管有些假,刘克成听了心里十分受用。这说明什么?他张志远虽然是行政一把手,在我面前也是服服帖帖的。这是一种政治态度,刘克成自然乐意接受,脸上放烟花似的无比灿烂,道:“志远啊,你来了也有大半年了,可我们真正坐下来面对面交心,还真是不多啊。这怪我,是我这位老大哥忽略了对你的关心,我做检讨。虽然我们谈心的次数少,也说明了一点,我对你的工作十分放心,我们之间早就形成了一定默契,哈哈,你说是不?” 张志远接过刘克成的话题道:“可不是!刘书记能如此信任我,我一定会协助你干好工作。我毕竟还年轻,基层工作经验不足,需要学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还希望在刘书记坚强领导下,让张某更上一层楼,以便更好地为您服务。” “好说,好说!”刘克成脸上乐开了花,道:“他们都说委府水火不相容,狗屁!县委是决策机构,是统领机构,而县政府是执行机构,是贯彻机构,两者没有可比性,怎么能说是水火不相容呢?你看我们现在不是挺好嘛,委府一团和气,一鼓作气,这样祥和的环境来之不易啊。” 刘克成话里有话,他表面上轻松地调侃外界的传言,实质是在给张志远传递一个信息:县委是决策机构,我才是南阳县的真正老大,你有事没事别想着另起炉灶,你再怎么闹腾,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张志远自然听明白刘克成的意思,附和道:“刘书记说得对,政府就是执行部门,我定会紧紧围绕在您周围,不折不扣执行县委的决策和部署。” 刘克成对张志远的态度非常满意,心情放松了不少,只见他靠在沙发上,眼睛微微眯着,满面油光地道:“志远哪,南阳县能有今天,着实来之不易,我们要珍惜当下的发展环境,抓住有利时机,实现南阳经济发展水平翻他娘的一番,我很有信心!你就好比今天苏市长所讲,让我们今年务必拿下省级卫生县城,这就是我们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关于这一点,你作为县长,有什么想法呢?”1 张志远看着刘克成肠肥脑满的模样,听着装腔作势的官腔,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出来。南阳能有今天,南阳如今的发展环境好吗?看看人家其他县市区,甩开膀子百舸争流,生怕垫底。你刘克成倒也能坐得住,心思不在发展上,真不知道每天想些什么,张志远看着都着急。 可面前的刘克成,毕竟是县委书记,张志远就算有再大的抱负,也不能跳开他另起炉灶,他道:“既然市里头非常重视,我们南阳县也不能拖后腿,我是这么想的,显示出我们县的重视程度,专门成立一个创建省级卫生县城的指挥部,由您来担任领导组组长,我作为总指挥落实此项工作。” 刘克成听完,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摸着下巴思索。过了一会儿道:“你这个主意好,我同意你的想法。你这样,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来,我们拿到常委会上具体研究,行不?” 张志远道:“那好,我会尽快拿出方案,这里面主要涉及到要抽调人员,您看怎么弄?” 刘克成不假思索地道:“这事你的事,我就不干涉了,抽调人你直接和组织部卢部长商量。” 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张志远笑着道:“那行,我下去后就落实,完了你把一下关。” 张志远走后,刘克成索性把鞋脱了,顿时满屋子弥漫着馒头馊了的味道。秘书何小天进来倒水时,眉头蹙了一下,不敢作声,倒完水赶紧离开。 “小天啊!”刘克成眯着眼睛叫道。 何小天硬着头皮凑过去道:“刘书记,有何指示?” 刘克成道:“你现在让张乐飞和廖闵元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何小天看了看表,道:“刘书记,苏市长估计待会要走……” “管球他干什么,不管他。”刘克成有些恼怒地道,对苏启明一肚子不满意。 何小天了解刘克成的脾性,没在说话,下去电话通知去了。 不一会儿,县委常委、纪检委书记廖闵元和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乐飞一前一后,气喘吁吁赶过来了。< 0110 法外留情 0110 法外留情 这两位常委属于刘克成的忠实盟友,对刘克成是俯首帖耳,唯马首瞻。南阳县共有11位常委,这两位常委算是既不靠前,也不靠后的常委,为什么刘克成偏偏对这两位如此上心?这和刘克成的性格和处事风格有一定关系。 众所周知,但凡重大事项和人事任免等问题就必须上常委会举手表决,才能具有合法性。所以,能不能拉拢常委,是考验一任领导的水平和权威。刘克成与其他领导不同,他认为,只要手里握住了纪委和政法委,一切指令就能顺利贯彻,这是为什么呢? 纪委这边主要是对全县党员领导干部进行纪律检查,几乎没有一个领导干部不害怕,刘克成巧妙地抓住底下人的这一心理特征,把纪委攥在自己手中,假如谁不听话,由纪委出面吓唬一下子,既然就乖乖顺从了。 而政法委这边主要分管公检法司,属于国家机器。按照法家的治国理念,只有把“势”、“术”和“法”三者统一起来,才能维护和巩固君主的绝对统治地位。刘克成权欲重,他认为,只有手里掌握了国家机器,下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怕。 说白了,还是他那套理论:只有将生杀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就不怕下面的人翻天。这就是他的人生哲学。 有人要问,组织部长不是管领导干部吗?可是,以刘克成的性格,他允许有其他人和他分享权力吗?不可能!刘克成压根就不把组织部长放在眼里,直接从他手中把权力夺过来,组织部长自然就成了一个花瓶,一个摆设。 刘克成如此集权,底下的人没有怨言?没有是假话,可刘克成的手段就是厉害,压制着下面的人死死的,不给他们任何喘气的机会,大多是敢怒不敢言,小心翼翼地苟延残喘。 廖闵元和张乐飞进来后,同样闻到了刘克成的脚臭味,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没敢做声,坐到刘克成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 刘克成中年喝了酒,还没缓过劲来,先是大口喝了几口凉好的浓茶,然后点上烟,靠着真皮转椅,把脚放办公桌道:“老廖,魏国强那边情况怎么样?” 这件事是刘克成亲自下达指令,让廖闵元办的。廖闵元清了清嗓子道:“魏国强现在被控制在天玺元大酒店,有两位纪检干部正在突审,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就会有一定收获。” “他情绪怎么样?”刘克成漫不经心地道。 “情绪十分激动,吵着闹着要见你,说他是无辜的。”廖闵元道。 刘克成哼笑了一声,把脚放下来道:“无辜的?他是无辜的,难道是我抓错了他?见我干什么?我和他有什么好谈的。”说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继续道:“你们说说,他魏国强我平时待他不错吧?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 见刘克成生气了,张乐飞凑上前去,拿起桌上的热水瓶倒满水,安慰道:“刘书记,您也别生那么大气,魏国强我还是了解他的,这里面一定是有人在陷害。” 刘克成何尝不是如此想呢,可上面给自己施加压力,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做一做样子给上面看,不好交代啊。 廖闵元附和道:“是啊,刘书记,魏国强见了面就和我说,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要我给他做主,您说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刘克成许久没发声,处理魏国强,并不是他本意。这些年下来,魏国强算是对他忠诚的,尤其是悄悄地给他在北河镇煤矿入了个干股,光这一项每年都有好几十万的进账。凭这点,刘克成必须把魏国强给保下来。可魏国强实在不争气,大钱小钱都能看在眼里,就连修建学校的钱都敢私吞,简直是胆大妄为。 如何处理魏国强,刘克成有两套方案。第一套方案比较激进,如果魏国强承认了,直接把他移交司法机关,让他自生自灭吧。可这套方案有一定风险,万一魏国强把自己供出来,且不是把自己也装进去了? 第二套方案比较保守,就是让魏国强动用各方关系活动一下,尽量保住位子。然而魏国强关在里面,如何让他活动呢? 这两套方案,刘克成倾向于后者,所以他今天把张乐飞也找来。张乐飞和魏国强私下关系不错,由他来处理这件事,效果要好许多。 下定决心后,刘克成坐起来道:“廖书记,你这边手不能松,继续对魏国强进行审讯,审讯结果只对我一个人负责,其他人任何人都不能经手,你听明白不?” 廖闵元点头道:“刘书记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好,你去忙得去吧。” 廖闵元走后,刘克成示意张乐飞起身看一下门外,确定没人后,刘克成道:“乐飞,今天下午你想办法见一见魏国强,告诉他,这不是我要搞他,是上面有人要查他。另外,你让他赶紧派人到省城活动一下,争取在专案组到来之前把这事给摆平咯!” 张乐飞脑子转得快,立马明白了刘克成用意,道:“好,我待会就去见他。” “此外,你再查一下,到底是谁写得举报信?这他娘的眼里还有没有我?”刘克成一擂桌子,把张乐飞吓了一大跳。 张乐飞走后,刘克成把秘书何小天叫过来道:“小天,你安排一下,我晚上要去南州市。” 何小天立刻心神领会,道:“还是老规矩吗?” “哦。”刘克成考虑了一会道:“让周丽霞陪我去吧。” “好嘞!我这就去安排。” 刘克成有两大爱好,嗜赌好色。俗话说:“远嫖近赌”,刘克成深谙利害关系,直接把这两项都搬出南阳县,跑到临市满足自己的**。 他每次到南州市,都会带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县一中的美女教师周丽霞。 周丽霞也是有家室的人,不过她经受不住权力的诱惑,主动投入刘克成怀抱,自己虽没捞到什么好处,但自己男人已经国土局的局长,也算是没有白献身吧。 关于周丽霞和刘克成之间的事,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没有人不知道。可刘克成总觉得自己做得比较隐蔽,没有人会知道。周丽霞的老公一开始觉得耻辱,可在局长的位子上时间长了,他也想开了,反正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大不了自己也出去找女人就成,于是就进入了比较怪的循环,自己的老婆让别人用,自己再出去找其他女人。< 0111 参加家宴 0111 参加家宴 从苏启明房间出来后,陆一伟一肚子火气不知该如何发泄。自己的命运怎么如此可悲?前一段婚姻是政治联姻的结果,现在这段婚姻又不可避免地落入这一俗套,苏启明的强烈反对,让他想起了前妻的父亲,县政协副主席李登科当初羞辱自己的一段话:“陆一伟,我不可否认你曾经优秀,可现在你又是什么?照你现在的状态,你觉得能给淑曼幸福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乘早结束了这段婚姻,对你,对我,对淑曼,甚至对孩子,都是一种解脱。” 如果说他前些天还对前妻有一定留恋,可想起这段话,心中激起的涟漪早已荡然无存。 回到家中,陆一伟想着给苏蒙打个电话,可几次拨出号码,又匆匆挂断。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墙上和前妻的结婚照,心里又有太多的不舍。 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打算出去发泄一下,拿起手机准备打给牛福勇,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陆一伟看到是北河镇副镇长石晓曼时,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接这个电话。犹豫再三,他还是接了起来。 “喂,陆镇长,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传来石晓曼甜美的声音。 陆一伟提起精神道:“我能在哪儿,在家呗!怎么,你查我的岗啊?” “哈哈……”石晓曼爽朗地笑了起来道:“我哪敢查你的岗啊,晚上有事不?” 陆一伟疑惑地道:“晚上……应该没什么事,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你猜对咯!”石晓曼道:“我和我家那口子合计了一下,上次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决定今晚请你到我家吃顿便饭,算是赔不是。” 陆一伟笑了一声道:“多大点事啊,再说我也没放在心上,要是因为这事请我吃饭,对不起,我不去。” “别呀!”石晓曼有些着急了,道:“好吧,不是因为这事,请你吃顿饭非得找个由头吗?” 石晓曼的主动,让陆一伟有些不适应,道:“算了,我请你两口子吧,地点你们定,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 “去什么饭店啊,说好了来我家,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石晓曼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陆一伟想起石晓曼的一笑一颦,心情舒朗了许多。假如要是与她单独吃饭,陆一伟肯定二话不说,可现在中间还夹了个她老公,或多或少有些别扭。不管怎么说,人家第一次邀请自己吃饭,这个面子还是得给。 下午,陆一伟盖着被子闷头大睡了一觉,再次接到石晓曼电话后,他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到超市买了点水果,往石晓曼家走去。 石晓曼家很好找,陆一伟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进门后,石晓曼的丈夫曹晓磊就热情接待,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的,让陆一伟还有些不好意思。 曹晓磊是县食品加工厂的员工,这个半死不活的单位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可是炙手可热的热门单位,绝不次于当下的城建、环保等部门,可现如今苟延残喘地在夹缝中生存着,成了县政府的累赘,恨不得早点甩掉这个包袱,可五六十号员工等着那点可怜的工资养家糊口,县政府几次要改制,都被这群“专业上访户”给撅了回来,只好作罢。 单位不好,社会地位不高,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不自信俨然写在这群频临下岗边缘的“弱势群体”上。 陆一伟仔细环看石晓曼家,基本与自己的想法一致,这家的日子过得比较清贫。家具还都是老式家具,除了电视新了点外,就没有像样的家电。陆一伟真是搞不懂,为什么石晓曼能看上曹晓磊? 曹晓磊说话了,陪着笑脸道:“陆镇长,上次真是对不起啊,给你带来了不便,还请你谅解。” 陆一伟假装生气地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何况是子午须有的事,我陆一伟不是那种人。” 曹晓磊可能出于不自信,自觉地把身段放低,道:“都说你陆一伟为人光明磊落,行侠仗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今晚我哥俩好好喝一杯。” 石晓曼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道:“我不是和你说嘛,陆镇长不是那种人,你还不信,好啦,不要再提了,赶紧准备碗筷吃饭。” 陆一伟借着灯光看着石晓曼一举一动,成熟而又有韵味,尤其是上身穿一件淡蓝色的套头毛衣,轻巧地勾勒出胸部动人的曲线,坚挺而饱满,一点都不想生了孩子的。转身的瞬间,石晓曼不自觉地扭动着胯,屁股左右摇摆,陆一伟有意无意地多看了两眼。 在女人问题上,陆一伟选择的空间似乎并不大。他没有牛福勇那样博爱的情怀,玩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也没有李海东那样饥渴的冲动,是个女人就上。他喜欢矜持一些的女人,好比眼前的石晓曼,每看自己一眼,都会及时躲闪,他读不懂这眼神中的含义,但他可以肯定,有一种感觉是心灵相通的,不需要太多表达和言语,就能传递信号。这种信号,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陆一伟在来得路上就想,石晓曼请自己吃饭,真的是为道歉的事情吗?直觉告诉他,绝不是如此简单。 曹晓磊从里屋提着两瓶白酒出来,往陆一伟跟前放了一瓶道:“酒不好,还希望陆镇长不要见怪,都说你酒量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咱俩一人一瓶,怎么样?” 陆一伟看曹晓磊羸弱的身躯,怎么也不像能喝一斤酒的人,道:“既然是家宴,就不要搞那些虚的,能喝多少喝多少,又不是陪领导,用得着那么玩命吗?” 曹晓磊连忙道:“你怎么不是领导?要在以前,我怎么可能请得动你到我家吃饭,现在……” 听到曹晓磊话有些过了,石晓曼赶紧走出了圆场,道:“陆镇长,你别见怪,我家那口子的意思是你是大忙人,请你吃顿饭估计还得排队,今天你能过来算是给足我面子了。” 曹晓磊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道:“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来来来,不等她,我们先喝着。”< 0112 宏伟计划 0112 宏伟计划 曹晓磊的意思是说陆一伟以前给楚县长当秘书那阵,放在从前,下面的人请自己吃饭,确实是有选择性的。 陆一伟和曹晓磊没有共同语言,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眼神时不时瞟向正在厨房忙活的石晓曼。石晓曼扎着马尾辫,一缕头发遮住右脸,炒菜的同时,她不时地翘起兰花指往耳后轻盈地搔弄一下。饱满而性感的朱唇榴齿,不时地轻抿或张合,很是撩人。石晓曼似乎发现了什么,猛然回头,与陆一伟眼神相撞,又赶紧转过脸炒菜,红霞瞬间爬上了脸颊,以至于她无心在专注于某一件事。 石晓曼出身于普通的工人家庭,她没有多大的理想抱负,中专毕业后就按照家人的意愿,按部就班地参加工作,结婚生子,生活过得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作为一个传统的女人,她觉得相夫教子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更不可能想入非非奢望什么。可自从遇到陆一伟后,石晓曼突然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与丈夫从来没有过的。没有恋爱过的石晓曼,内心燃起了熊熊烈火,她试图冲破道德伦理,来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可每当看到安守本分的丈夫和乖巧怜人的女儿时,她的欲火熄灭了,不停地告诫自己,绝不能做出伤风败俗的事情。 自从北河镇选举结束后,她就没再见到陆一伟。可越是见不到陆一伟,她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甚至有些魂不守舍。一个念头冒出来时,让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她已经爱上了陆一伟。 挣扎在道德的边缘,让石晓曼备受折磨。满脑子都是陆一伟的身影,她甚至能够回想起陆一伟细微的一举一动。每晚,丈夫骑在她身上翻云覆雨时,她都假象成陆一伟,到了一种无法自拔的地步。可回到现实中,只不过是个梦而已。 今天中午,丈夫下班突然提出要请陆一伟吃饭,石晓曼当时就表现出强烈的热情,让曹晓磊顿时生疑。但他现在全然顾不上这些,他要改变命运,他手里掌握的东西足以与陆一伟作为交换条件。 三杯酒下肚,曹晓磊已经上来酒劲,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张罗着给陆一伟倒酒,道:“陆镇长,我曹晓磊这辈子没有佩服过人,唯独佩服你。” 陆一伟习惯性地点上烟,嗤笑道:“曹兄严重了,我陆一伟有什么光荣的事迹值得你佩服的。” “嗨!”曹晓磊借着酒劲道:“别的不说,有几个能像你似的,在一处跌倒,又卧薪尝胆、奋勇直前,在另一处坚强地站起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做到。” 陆一伟不想提伤心事,端起酒杯喝了下去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人啊,有的时候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换做你,同样能做到。” “不不不!”曹晓磊连忙摆手道:“我那有你的魄力,我可不行!我要是能自救,早就辞掉工作下海了,可我现在还不是挣着一个月400多的工资,养活着一家老小嘛。” 陆一伟感觉家里有点热,起身把外套脱掉,石晓曼看到后赶紧过来接过衣服,小心翼翼地挂到衣架上。 陆一伟本来就心情糟糕透顶,打算今晚敞开了喝上一通,给曹晓磊倒满酒后道:“曹兄,兄弟多言两句,像你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你不如停薪留职,出来放手大干一场,肯定会比现在强。” 见陆一伟自己上了套,曹晓磊接过话道:“陆镇长啊,你这句话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正有此打算,可我要能力没能力,要本事没本事,你说我能干什么啊?” 陆一伟道:“干什么我不敢轻易下结论,但不管做什么,只要你能坚持下来,肯定能赚到钱。” 曹晓磊又下去一杯,叹了口气道:“陆兄,和你说实话,我没有一技之长,出去以后也就是个废人,真心干不了什么,如果你愿意,我还不如跟着你干呢。” 陆一伟顿时警觉,看来这就是曹晓磊请自己吃饭的目的了,他笑了笑道:“和我干?你就别开玩笑了,哈哈……” 没想到曹晓磊一脸严肃道:“陆兄,我真不是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心话。” 陆一伟见此,低下头夹了菜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曹晓磊不再客套,直截了当地道:“我和你说了,我曹某是个没本事的人,正要我脱离本行干别的事,还真干不来,我想和你合作。” 曹晓磊如此一说,陆一伟颇感兴趣,道:“那你说如何合作呢?” 曹晓磊凑前道:“我们的副食品加工厂旗下不是有个罐头厂嘛,我打算把它给买下来。” 陆一伟脑子转得快,立马明白了曹晓磊的用意,但假装不懂地道:“嗯,你接着说。” 这时,石晓曼从厨房走出来,坐到曹晓磊跟前,一边倒酒一边聆听着丈夫的宏伟计划。 曹晓磊继续道:“前段时间,我陪我们单位领导吃饭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他说,打算把罐头厂这个包袱卖掉,变现给员工们增加点福利。听到这话,我当时就想到了你,你不在北河镇种植果园嘛,如果把产品进行深加工,不仅可以增加产值,也能改变你单一经营的发展模式。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把厂子买下来,由你提供原料,我来负责深加工,销售这块我们共同承担,你觉得怎么样?” 曹晓磊的话,让陆一伟动了心,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曹晓磊人看着其貌不扬,脑子里还是存着货的。陆一伟虽然动心了,但他还是不松口,道:“果园这块刚刚起步,还不太成熟,再说我才种植的30亩,且品种单一,只有苹果一项,这要按你想的,远远达不到你所说的水平啊。” 曹晓磊把椅子往前拖了拖,道:“这正是我今晚请你吃饭的目的。我听晓曼说,明年你会扩大种植规模,而且北河村的新任村长牛福勇也打算复制你的模式搞种植,还有那个煤矿也有类似想法,如果正是如此,原料且不是相当充足?另外,你明年开春后,要改变下经营策略,成立一个公司统一管理,然后增加水果品种,保证产品的多样性。” “具体到我这边,我不仅要生产罐头,还要生产饮料,力争把这条产业链做强做大。”< 0113 惊天秘密 0113 惊天秘密 曹晓磊唾沫星子飞溅,一旁的石晓曼听后也激动万分。以前她总是瞧不起窝囊的丈夫,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宏大的想法,她理所应当站出来支持他。石晓曼附和道:“陆镇长,晓磊这番话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今天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我说说我的感受。晓磊的发展规划确实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另外,近些年来国家对‘三农’问题大力度扶持,如果真能拿下这个项目,上面肯定会鼎力支持。” 陆一伟依然表现得十分冷静,思考了片刻道:“收购罐头厂,资金、技术、人才、销售等如何解决?” 说到钱,曹晓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陆兄,和你说实话,让我收购该厂子,我哪有这能力?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你同意合作,我肯定想出好的办法。至于其他方面,你大可不必操心,我们单位最不缺的就是人,一大把无所事事的人成天打麻将,随时可以召唤回来。销售这块,这么多年下来,我还是有一些固定客户的,这个以后再考虑。” 说了半天,这曹晓磊是要空手套白狼啊!陆一伟道:“你的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但这不是小事,你容我再思考思考。此外,关于果园的管理,我已经打算成立公司,如果能规模化发展,这也是我想要的。” 听到此,曹晓磊激动地搓着双手,举起酒杯道:“陆兄,我知道你是个干大事的人,我非常期待我们进一步合作。”说完,曹晓磊一仰头喝了下去,呛得直咳嗽。 陆一伟只是浅浅喝了一口,他的心思已经跳出了曹晓磊,构思着整个果园的产业链。合作?这不开玩笑嘛!我陆一伟又不是没那本事,要干就要自己干,凭什么与你合作?不过曹晓磊这人还大有用处,假如这一想法付诸实施,罐头厂这边的管理还真离不了他。 这是一盘很大的棋,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搞定的。假如真的把罐头厂拿过来,就意味着果园的产业结构也跟着相应调整。另外,不可预测的风险相继并存,毕竟是靠天吃饭的,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曹晓磊喝多了,到了后面就开始说胡话了。他搂着陆一伟的肩膀道:“陆……陆哥,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我虽然是个政治边缘人,但我对你当初的事情一清二楚,楚云池贪污了多少钱我都清楚……” 石晓曼看着曹晓磊越来越不着调,抓住他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道:“就你话多,你就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然后面露尴尬地对陆一伟道:“陆镇长,你可别往心里去,他这人就这样,酒量不行,喝两盅就醉。” 陆一伟笑了一下,摇摇头道:“没事,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再听几次也无妨。”说归说,陆一伟心里一直藏着一个谜,就是当初楚县长到底贪污了没有? 当初,刘克成和楚云池斗法的时候,刘克成死咬住一条,就说楚云池收受了他人的巨额贿赂,而楚云池一口咬定这是捕风捉影,栽赃陷害。 然而,随着市纪检委派下来的专案组深入调查,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最要命的一件事就是,他利用职务之便为某房地产公司大开绿灯,从中拿了不少好处费。 这件事,陆一伟至始至终都有所参与。按照楚云池的话,南阳县能招来这么大的企业不容易,我们可不能放过这次机会,相关手续能简化就简化,各种税费能减免就减免,要最大限度地优化投资环境。有了楚云池的“口谕”,陆一伟帮着该房地产公司办了不少事,他在从中也拿到过一些小恩小惠。 楚云池出事以后,找过陆一伟谈过话。他动情地说了一通,说自己是被陷害的,绝没有拿该公司的任何好处。并乞求陆一伟,所有的事情要他一口应承下来,他保证陆一伟相安无事。还说,只要他度过了这一关,东山再起时,绝不会忘了陆一伟的“救命之恩”。 陆一伟当时还年轻,何况楚云池作为一任县长,能够用如此低三下四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还说许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回报条件,陆一伟头脑一热,拿出肝胆相照,行侠仗义的哥们义气,在接受专案组的询问下全部应承下来。 此后,楚云池确实说话算话,保住了陆一伟的职务。不过刘克成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一脚把陆一伟踢到北河镇,让他到大山里啃树皮去吧。后来,楚云池调离南阳县后,又通过旅游局局长马志明给了他5万元,算作一种补偿。 仕途看不见光明,陆一伟要钱又有什么用?能让他蛰伏五年多,全靠一种信念,一句承诺。“不要联系我,时机到了我会找你的。”这是楚云池的原话。 这些年中,陆一伟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过,如不是一时冲动,怎么会有今天的下场?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就算这件事和自己无任何瓜葛,以刘克成的性格也绝不会轻饶了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陆一伟耳边都曾听人说起过,说当年楚云池确实拿了房地产公司的钱,而是数目还不小,而你陆一伟只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陆一伟并不相信这是真的,可现在曹晓磊又提及这件事,他很想知道事实真相。 曹晓磊一手推开石晓曼,骂骂咧咧地道:“我们男人谈话,你一个女人家插什么嘴,一边呆着去!”说完,曹晓磊又握住陆一伟的手,眼神游离地道:“陆哥,我和你说一件事,说出来你肯定不会信。” 陆一伟头脑此刻非常清醒,忙着给曹晓磊倒满酒后,道:“你说说看。” 曹晓磊打了个饱嗝,道:“就,就,就是旅游局局长马志明,很快就要调到市里了,这件事你不知道吧?” 听到此,陆一伟握酒杯的手慌张地抖了一下,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0114 情绪低沉 0114 情绪低沉 曹晓磊干脆和陆一伟坐到同一把椅子上,凑到陆一伟耳边,一字一句地道:“马志明要调到市里了。” “瞎扯!”陆一伟推开曹晓磊道:“我和马志明什么关系,他调动怎么可能不告诉我?” “是!你们是好哥们我不可否认,你认为他是你好哥们,难道他马志明就把你当好哥们了吗?”曹晓磊露出耐人寻味的奸笑。 陆一伟心里一紧,有些慌乱。他从来不怀疑他和马志明的关系,一心把他当成好哥们,正如曹晓磊所说,马志明把自己当朋友了吗?这个问题他压根就没去想过。 见陆一伟愣怔在那里,曹晓磊又下了一剂猛药,道:“你知道马志明要调到哪个部门吗?” 这也正是陆一伟急切想知道的,但他还是尽量保持冷静,看着曹晓磊不作声。 曹晓磊伸出手指,指了指陆一伟道:“马志明要去市文化局稽查队当队长。” 陆一伟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在地。曹晓磊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能猜到马志明的升迁应该和楚云池有一定关系。可现在,曹晓磊已经证实了自己所想,楚云池是市文化局局长,马志明调到文化局,肯定是楚云池在背后帮他。难道这些年中,马志明和楚云池一直有联系? 陆一伟变得有些急躁起来,他抓住曹晓磊手臂摇晃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曹晓磊道:“我猜你也不知道这件事。前两天,我陪着我们经理到市里出差,恰好饭桌上有一位市文化局的副局长,他就随口一说,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就没有继续往下说。我当时也不相信是真的,不过我觉得有一定可信度。我觉得你对这件事感兴趣,就顺便和你提提。” 陆一伟震惊了,他的双手缓缓松开曹晓磊,精神恍惚地坐到那里,一声不吭。 石晓曼见此,上前就踢了曹晓磊一脚,骂道:“你不说会死啊,喝了两盅马尿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曹晓磊红着脸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推开石晓曼道:“你知道个屁,即便我今天不说,陆哥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晚知道还不如让他早点知道,好让他有心里准备。” “就你话多,本来好好的,一顿饭让你吃成这……”石晓曼继续埋怨着曹晓磊,而这是陆一伟拿起桌上的半瓶酒一股脑喝下去,然后走到门口,取下衣服,踉踉跄跄走了出去。 石晓曼见状,赶忙追了出去,扶着陆一伟关切地道:“陆镇长,你……你没事吧?” 陆一伟依然不说话,摇了摇头挣脱开石晓曼,往车的方向走去。 “不行!你喝成这样,决不能开车。”石晓曼见陆一伟要开车,上前伸开双臂堵住车门。 “让开!”陆一伟大声一喝,一把把石晓曼推开,拉开车门一猛子扎进去。 石晓曼不管不顾,抢过陆一伟的车钥匙,几乎用恳求的语气道:“陆镇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啊,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对得起你的家人吗?对得起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吗?如果你执意要开车,你下来,我来开!” 陆一伟偏头看了看生气的石晓曼,心中的怒火熄了一半,还好头脑处于半清醒状态,犹豫了片刻,下来挪到副驾驶室。 石晓曼哪会开车,只不过前些年有人教过她,现在早就忘记了。她上了车,有模有样地摆弄了半天,然后转身紧张地问陆一伟:“哪,哪个是一档啊?” 陆一伟没好气地下了车,把石晓曼从驾驶室拉下来道:“行了,你回去吧,你老公还需要照顾,我清醒着呢,我没事!”说完,踏进了车,熟练地操作着。 石晓曼实在不放心,就在车子驶离的瞬间,她又迅速跳上了副驾驶室,关切地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 陆一伟苦笑了一下,往家的方向开去。 到了家,石晓曼又搀扶着陆一伟上了楼。进门后,陆一伟没心思换鞋,走到客厅把车钥匙往茶几上一扔,头往沙发上一靠,闭上眼睛回想着曹晓磊的话。而石晓曼则忙活着给陆一伟倒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口子呢。 “行啦,我这边没事了,你回去吧。”陆一伟睁开眼睛对石晓曼道。 石晓曼把水递过去道:“你真没事吧?” 陆一伟拨拉鼓似的摇摇头,起身推着石晓曼往外走。 石晓曼内疚地道:“陆镇长,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这事都怨我,要不是我张罗着请你吃饭,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哎!” 陆一伟打开门,道:“你说这是什么事,我说不用你送我,现在又让你一个人回去,要不我再开车送送你吧。” “不用,我下去打个出租车就能回去,你早点洗洗睡吧。”石晓曼看到陆一伟魂不守舍的样子,内心总觉得对不住他。 道别后,石晓曼正准备离开,对面的防盗门“哐啦”打开了,审计局的周建胜提着垃圾袋看到这一幕,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是石晓曼反应快,转身对陆一伟道:“陆镇长,那你早点休息,徐镇长们还在门口等着我。”说完,与周建胜微笑了下,快速下楼了。 一个单身的醉酒男子,一个面带红晕颇有姿色的女子,深更半夜钻到一起,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周建胜当然不相信石晓曼的话,正准备与陆一伟说话,没想到陆一伟只是浅笑了下,“砰”把门关上了。 周建胜笑容僵化在脸上,忘记了自己出门是干嘛来了,又提着垃圾袋进去,两步并做三步走跑到阳台上,观察石晓曼的行踪。 坐在沙发上的妻子看到周建胜神神秘秘的,便道:“让你出去倒垃圾,你怎么又提着垃圾袋回来了?” 周建胜顾不上与妻子搭话,眼瞅着石晓曼坐着出租车离去后,才饶有兴趣地走到客厅,把垃圾袋靠边一放,乐滋滋地道:“媳妇,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0115 必须自救 0115 必须自救 妻子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道:“神神叨叨什么啊?有屁快放!” 周建胜津津有味地道:“你是不知道,我刚出门就碰到一个女子从陆一伟家走出来,这倒没什么,关键是那女子撒了谎,她说外面有人等她,可她却是坐着出租车走的,这里面有些耐人寻味啊。” 妻子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丢,慵懒地道:“人家陆一伟找女人关你什么事啊,再说他单身,爱找谁找谁,咸吃萝卜淡操心,洗洗睡吧。” 周建胜见妻子不搭腔,颇有失落感,不过他对石晓曼十分感兴趣,决心一定要查到此女子的底细。 石晓曼走后,房间里依然是那么凄凉和落寞,陆一伟躺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脑子里盘桓着曹晓磊的话。 马志明要调走?还是去老领导的单位?如此一联系让陆一伟有些胆颤,他不敢去想,更害怕去想。 假如这一切真的,至少说明几个问题:楚云池与马志明一直瞒着自己保持着联系,而和自己从来没联系过;马志明有意和自己隐瞒这一既定事实,不想让他知道。 陆一伟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问题。楚云池和自己的关系,谈不上交命的情谊,至少伺候了他两三年,关键时刻还帮他冲在前面,助他度过难关。凭这层关系,楚云池也不该忘记他,更不能抛弃他。可现实是血淋淋的,陆一伟空等着一个诺言,一张空头支票,难道正如外界所传,自己不过是政治牺牲品罢了。 再说楚云池和马志明的关系,交情深不深暂且不谈,至少马志明在楚云池出事后他退缩过,以到省城看病为借口,躲开了这一劫。这一切楚云池心里明镜似的,可为什么他出任市文化局局长提拔的旧部不是我,而是马志明呢? 而陆一伟和马志明的关系,完全是建立在楚云池基础上。说实话,这些年下来,作为同病相怜的两人走动相当频繁,陆一伟更是掏心窝子和马志明真心相处。可到头来呢?这么大的事却一直瞒着他。 马志明要调回市文化局,着手操作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就是说,楚云池很早以前就开始运作。这么长时间,陆一伟不知道丁点消息,这说明马志明并没有把他当朋友。 陆一伟把手中的烟狠狠掐掉,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内心的苦楚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说好的承诺呢?就这样把我当一个屁放了?”陆一伟一头栽倒沙发上喃喃自语,残酷的现实再次给陆一伟上了一课。人生有几个五年,可这宝贵的五年就浪费在一个曾经最信任的人身上。 陆一伟起身到厨房翻箱倒柜找出几瓶珍藏的酒全部打开,直接对着瓶子畅饮起来。他想把自己麻醉,甚至希望一醉不醒,就这样了结一生。 陆一伟人太实在了,太相信别人的话了,都说老实人会吃亏,这不现实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他痛不欲生。曾经有人奉劝过他,尤其是女友苏蒙、牛福勇,甚至溪口村的周三毛,不止一次提醒他,暗示他,可他一句都听不进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陆一伟很想现在就找到楚云池或者马志明问个清楚,可他想起这些人明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丑恶嘴脸,都觉得恶心透顶。通过这件事,陆一伟明白了一个道理,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甭管再亲的人都不如自己爱惜自己。 陆一伟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早上醒来他发现身上盖着毯子,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餐,不用说,肯定是前妻李淑曼来过了。 陆一伟尝试着起身,却发现头痛欲裂,手脚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几次尝试后,总算摇摇欲坠扶着墙起身,东倒西歪地往卫生间走去。 昨晚饮酒过量,陆一伟至今还觉得没有过了酒劲,扶着墙撒完尿后,来到镜子前看着颓废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尽管还没有酒醒,昨晚的事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仔细端详了自己十多分钟后,突然挥起右拳,狠狠地向镜子砸去,镜子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四分五裂掉落一地。 陆一伟慢吞吞地走出卫生间,鲜血从指关节涓涓渗出,顺着手指一滴一滴淌在地板上。他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而是蚀骨般的心痛。 来到餐桌前,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也不知咸菜的味道,还是泪水的苦涩,进入肠胃都有些灼烧。尽管难以下咽,陆一伟还是咬着牙吃完早餐。 吃饭完,他掏出手机打给李海东,道:“我不管你现在在哪,现在立刻马上到我家里来。”说完,不等李海东答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陆一伟彻头彻尾地醒悟了,他不能再靠别人,不能再奢望别人会给予他什么,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出目前的困境。另外,他以后不会再相信任何人,要想取得成功,就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前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这条路才是真正的开始。 一个小时后,李海东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他以为陆一伟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也不会用那种口气和自己说话,进门后看到陆一伟的样子,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他没有理会陆一伟,而是走到卫生间取了块毛巾,小心翼翼地给陆一伟把手包扎上,又把卫生间的碎玻璃收拾干净,才坐到沙发上,静等陆一伟的指示。 陆一伟点上烟,道:“两件事。第一件事,你把村里的事安顿好咯,抓紧时间注册一个公司,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海东果业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一百万,尽快把公司组建起来。” 李海东听到以自己的名字作为公司名称,连忙道:“陆哥,公司的名用我的名字不太合适吧?我可承受不起。另外,你不是说组建的公司事要放在年后吗,怎么这么着急?” 陆一伟一拍茶几道:“公司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至于其他的,都不用你考虑,你就安安心心把公司管理好就行。”< 0116 拓宽视野 0116 拓宽视野 被陆一伟一通训斥,李海东不敢再开口,屏住呼吸听他一个人说。 陆一伟继续道:“第二件事,你帮我摸清南阳县罐头厂的底细,要尽快!” 李海东有些糊涂,硬着头皮追问道:“具体要什么数据?” “什么都要,尤其要调查清楚该厂的财务来往,固定和流动资产的评估报告。”陆一伟道:“我打算收购该厂,不惜一切代价!” 陆一伟布满血丝的眼神让李海东有些胆颤,他急忙躲开眼神道:“好,我这就去办。” 李海东走后,陆一伟又给牛福勇去了一个电话,道:“福勇,你手头还有多少钱?” 牛福勇被陆一伟一问有些莫名其妙,道:“闲钱还有几十万,银行里还存着一些。” 陆一伟道:“好,哥打算破天荒地和你开一次口,我要借钱。” 听到陆一伟要借钱,牛福勇没有丝毫做作道:“借多少?” “一百万。不过我可说清楚啊,短时间内我肯定还不了你。”陆一伟把丑话说在前面。 牛福勇大大咧咧地道:“说什么呢,钱你拿着用,还不还再说,你多久要?” 陆一伟道:“钱我肯定要还你,我最近就要用。” “好,没问题,明天我给你送过去。”牛福勇潇洒地道,挂掉电话,牛福勇觉得十分舒畅,他这些年欠陆一伟的太多了,可他从来没和自己提过任何要求,现在提出要借钱,正好还他一个人情。 受到曹晓磊的启发,陆一伟打算自己干,可他与曹晓磊的想法有一定出入,他收购罐头厂不是为了深加工,而是看准了罐头厂的地皮。 罐头厂位于县城的中心位置,占地面积至少有100多亩。随着县城的快速发展,这块地很快就会成为香饽饽,陆一伟打算买下来先囤着,待到价位合适后,再卖出去,或者干脆自己开发。 和牛福勇借一百万,哪够收购这个厂子的,充其量能买下几间破烂厂房,他打算用这笔钱进行公关。至于买地的钱,走到哪一步再说那一步的事吧。 陆一伟为什么不采纳曹晓磊的意见,进行果业产品深加工呢?曹晓磊的想法倒是不错,可他忽略了几个关键因素。南阳县的自然条件就决定了果业的发展前景,注定是小规模小打小闹,根本成不了气候,另外,其他果业能不能在南阳生根发芽,还是另一码事,所以在原料上就满足不了。 再说生产,东州市已经有几个规模较大的罐头厂,和人家比,南阳县简直没有可比性。技术环节就攻克不了,就别说人才了。 最关键的因素就是运输成本。南阳至今没有高速,铁路,只有一条过境的省道还是破烂不堪,就算你产量上的去,运输成本就要占去很大一块,利润空间更加压榨的所剩无几。 陆一伟在慎重考虑后,他放弃这一项目,而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层面,囤地搞房地产开发。 南阳县城四周环山,一条河流穿城而过,城市建设沿河而建。城建的发展是县域综合实力的象征,但对于年财政收入刚刚突破温饱线的南阳县来说,城市建设可以“破败”两字来形容。整个县城仅有一条柏油路主干道,支离破碎的支干路依然是土路,显得整个县城脏乱不堪。县城以七八十年代的一层土木结构房屋居多,零星散落着近些年来建成的二层砖混结构房屋,最好的房子就是县城的制高点——南阳宾馆。该宾馆紧邻县委大楼,始建于1978年。县委书记刘克成上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翻新了宾馆,由原来的三层加为四层,内部重新装潢,外部重新粉饰,用刘克成的话来说,宾馆是一个县的“门面”,如果“门面”都搞不好,其他工作怎么能搞上去,财政再紧张,也要把我们的“门面”撑起来。“门面”虽然撑起来了,却引来了甚多非议。尤其是新财政局大楼落成,更是谩骂一片。 全国上下都在加快推进城镇化建设,唯独南阳县止步不前,貌似局外人,悠哉悠哉地活在自己的“独立王国”世界里。楚云池担任县长时,好歹还拉来个房地产公司,在城西划定了一块地皮,开发商品房。没料刘克成站出来横加干涉,楚云池倒台,房地产公司老总也卷钱跑路,留下一大堆烂尾楼。 南阳城,是刘克成的城。如果这位县委书记对城市建设不感冒,后继者想开发都不可能实现。如此可见,一任领导的视野对当地经济发展起决定性作用。如果遇到思想开明、视野广阔的领导,南阳县早就摆脱贫困帽子,凭借丰富的矿产资源跻身于全市前列。可南阳县偏偏遇上刘克成这样的思想保守、顽固不化的领导,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因为他,南阳县固步自封,得不到有效开发,被其他县市区早早甩在背后;因为他,南阳县全县上下风气不正,领导干部不思进取,成天就琢磨着如何上位,对经济建设置若罔闻;因为他,县城依然保留着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朴素风格,老百姓怨声载道,却找不到诉求的渠道。 刘克成是南阳的罪人,他对不起这方热土,对不起全县上下30万父老乡亲。若干年后,每当老百姓提及此人,都恨得直咬牙。 陆一伟尽管被政治边缘化,但他没有停止学习,《新闻联播》、《人民日报》每日必看,从中了解国家的重大战略决策和指导方针。随着“西部大开发”这一战略的提出,陆一伟敏锐地感觉到,南阳县的春天即将来临。在不久的将来,县城将成为一个巨大的工地,推进城镇化建设步伐。但目前时机还不成熟,南阳县在等一个人,等一个接替刘克成的人。 基于以上分析,陆一伟把目光放到地皮上。按照目前的市价,可以用很低的价格买进来,说不定过几年就能翻好几番。思路决定视野,视野决定发展。< 0117 征求意见 0117 征求意见 陆一伟吃完饭,在阳台上晒了会太阳,准备回卧室补个回笼觉。路过客厅时,无意中发现墙上的日历很久没撕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下日期,把一沓日历撕掉,定神一看,才发现已经进入腊月了。 时间就像一批脱缰的马肆无忌惮地往前冲,好多年初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昨天发生的一般,依然那么清晰可见。又一年过去了,陆一伟感觉又虚度了一年,被人冷落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进入腊月,意味着就要过年了。陆一伟无所事事,他打算带上二老,到市里添置些年货,买两件新衣服,再给新家买点像样的家具,好好让二老过个好年。决定后,陆一伟找出纱布,简单地包扎了下,再戴上皮手套,看不出任何破绽。然后穿上风衣,出门往新家走去。 路上,陆一伟接到政府办主任蔡建国的电话,说张县长找他,他不得不改变行程计划。掉头,往县委大院驶去。 县委大院很大,是在原来南阳县衙的基础上改扩建的。据史料记载,南阳县衙始建于明代初期,清代中期进行扩建,也就是现在的规模。后日本军队占领此地,一把火烧得所剩无几,仅留下偏殿的“狱房”和残缺的“照壁”。解放南阳后,老一辈人试图恢复县衙,还不等付诸实施,“破四旧”运动轰轰烈烈展开了,把仅有的“文物”全部砸得稀巴烂,县衙从此荡然无存,仅剩下一堵围墙。 改革开放后,新一任县委书记按照县衙的布局,适当地恢复了部分用房,在原来的“中堂”基础上,修建了三层楼房,用作县委办公使用。而其他的用房,依然沿用原有格局,修建了左右三排平房,东西两侧修建二层小楼,县委大院的格局基本成形。 后人跟着前任的步伐,又修建了家属院,大礼堂以及宾馆。最为津津乐道地就是大门,可谓是一波三折,修了拆,拆了修,来来回回不知折腾了多少次。原先是仿古式大门,青砖青瓦,飞檐斗拱,颇有当年的味道。后来一任领导嫌大门小气,连辆车都进不去,就拆了换成开放式大门。开放式大门与其他建筑格格不入,显得不伦不类,再后来一任领导讲究风水,拆掉又换成仿古式大门。不过这次大门宽敞了,可以并排进出两辆车,高度也比原来高,此后就没有人再动过。 细心的老百姓发现,县委大院四周都是建筑,而且是全封闭的,前高后低,活像一口“棺材”。那时候,人们的思想停留在过去,还没有把“棺材”引申到“升官发财”上面去,都觉得这地儿晦气。当时的县委书记曾经一度搬出县委,到宾馆去办公。后来,在高人的指点下,县委书记才再次入驻县委大楼,坐等着“升官发财”。 几十年过来,县委大院来来往往迎接了七八任县委书记,可最后的归宿并不乐观,做的最大的也就是个北州市政协副主席,仅此而已。就好比眼下的刘克成吧,已经是第二个五年奋战在南阳了,看来,县衙还正如老百姓所说:“晦气!”县委和县政府合署办公,外界统称为“县委大院”。 陆一伟对这地儿再熟悉不过了,他开着车轻车熟路地开进了大院,找了一个车位停了下来。 陆一伟再次出现在县委,引起了一些嗅觉灵敏官员的警觉,这里面不乏是曾经的盟友,曾经的敌人。在平房办公的干部们,纷纷端着茶杯走到窗前观望,睁大眼珠子看着陆一伟潇洒地走进县委大楼。一些好事的人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楼里面的人,询问陆一伟前往的目的地。在得知陆一伟进入县长办公室时,院子里顿时活跃起来,就像监狱犯人出来放风一样,迅速聚集在院中央,七嘴八舌讨论着陆一伟此行。 县委大院里除了组织部、宣传部、纪检委、政法委平时工作忙以外,像什么统战部、团委等单位以及工商联、妇联、残联、文联等社会团体简直无所事事,男的端着茶杯要么看报纸,要不四处闲逛找女人聊荤段子,女的要么打毛衣、纳鞋底、绣花,要么来单位转一圈就不见人影了。人一旦闲下来就觉得枯燥无味,探讨家长里短成为他们茶余饭后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谈论范围纵向深挖别人家十八辈祖宗,横向猎取别人家的活动半径,其中,桃色绯闻最为热烈。谁谁爬上了谁的床,谁谁和谁有一腿等等,有的有事实根据,有的从属胡编乱造,过了多少年,这个话题的兴致依然不减。 陆一伟在蔡建国的带领下,进了县长张志远的办公室。张志远正在批阅文件,抬头看了一下,指着沙发让陆一伟坐。陆一伟坐下来,政府办主任蔡建国也紧挨着落座。 十分钟后,张志远手头的事情忙完,把文件往边上一推,盖上笔帽,没有抬头道:“一伟啊,我今天找你来呢……”猛然抬头发现蔡建国还在边上坐着,立马中止谈话,而是说道:“蔡主任,我这边没什么事了,我和陆一伟单独聊一聊,你先去吧。” 蔡建国尴尬地站起来,瞟了一眼陆一伟,甩袖离去。 蔡建国走后,张志远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你到这边坐,来,抽烟。” 陆一伟用左手接过烟,用戴手套的右手点着烟,细心的张志远发现了陆一伟奇怪的举动,道:“你手怎么了?” 陆一伟连忙把手放到办公桌下面,道:“张县长,您不要怪我无礼,早上摔了一跤,蹭破点皮。” 张志远假装生气地道:“多大人了,以后注意点。” 闲扯完,张志远道:“苏市长昨天调研时提出,要我县今年务必拿下省级卫生县城,昨天我和刘书记碰了下头,打算成立个创建省级卫生县城指挥部,今天找你来呢,听听你的意见,这个指挥部怎么搞,如何搞,怎么发挥最大作用?” 张志远的话让陆一伟受宠若惊,他道:“张县长,这种事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 0118 一份名单 0118 一份名单 张志远知道陆一伟想说什么,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想法大胆说出来。” 既然张志远如此信任自己,陆一伟按照以往工作经验道:“一般这种中心工作大多都是由您或刘书记担任领导组组长,由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担任总指挥,相关成员单位负责人作为副总指挥,按照验收标准下设几个工作小组……” “行啦!这些不用说了,我都清楚。”张志远打断道:“我问你是如何搞?” 陆一伟提了提气,道:“张县长,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陆一伟道:“其实这种创建工作吧,一般走两条线,一条上层路线,一条下层路线,而其中最主要的上层路线,能把上面的人安顿好咯,一般情况下都能顺利验收。而下层路线只要做做样子就行了。” “这就是你的意见?”张志远颇为生气地道,显然陆一伟并没有明白自己的苦心。 陆一伟看到张志远脸色骤然变青,不知哪句话说错了,没有吭声,等待张志远的训话。 张志远一时半会还不想和陆一伟透漏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见他拿出一份名单,递给陆一伟道:“上面这些人你觉得怎么样?” 陆一伟接过名单大致浏览了下,大部分都认识,可他揣测不透张志远到底想要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道:“张县长是什么意思?” 张志远只好再点拨一下他,道:“我打算把名单上的人抽调到创卫指挥部,你帮我把把关。” 陆一伟隐约嗅到些什么,从头到尾仔细把名单又过了一遍,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这部分人大多都是正科级副职,也有一小部分正科级一把手,还有几个副科级领导干部,自己就在名单中。陆一伟明白了,张志远这是在培养自己的“嫡系”。可他搞不清楚的是,这是不是意味着要与刘克成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权力争夺战? 陆一伟想到张志远第一次和自己谈话时提到了南阳县要发展交通,这一主张在刘克成那边根本行不通。尤其可见,张志远要利剑出鞘了,矛头直指顽固不化、固步自封的刘克成。想到此,陆一伟不由得怦然心动。 这支队伍设置的非常巧妙,陆一伟不得不佩服张志远的谋略。以各单位、乡镇的副职为中坚力量,并配有几个冷门单位的一把手,再加上几个副科级作为办事员,如此不显山不露水的,很容易麻痹对方。另外,张志远还搭配了几个属于“刘派”的领导干部,假如拿到刘克成面前,估计不会引起他的警觉。 陆一伟看了好一阵子,又全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道:“张县长,名单里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领导干部,让他们来搞这项工作,我相信一定会取得明显实效的。” 张志远听完陆一伟不痛不痒的溜须拍马,道:“难道你对名单里的人没有任何意见?” “有!” “那你快说,不要和我玩虚的,我不喜欢。” 陆一伟指着名单道:“我觉得要剔除两个人,同时增加两个人。” “哦?”陆一伟如此一说,张志远来了兴趣。 “徐青山和周建胜这两个不能用。”陆一伟果断地道。 张志远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道:“为什么?据我了解,这两个人和你平时关系都不错,而周建胜还是你的邻居,有什么不妥吗?” 张志远此话一出,陆一伟身子抖了一下,心里暗道:“原来他早就把我的一切情况以及社会关系摸得一清二楚。” 陆一伟平静地道:“张县长说得没错,这两人平时和我关系不错,正因为如此,我才了解他们。徐青山此人太过圆滑,另外我觉得他此时并不愿意离开北河镇,他估计惦记着党委书记的位子。而审计局副局长周建胜,此人心术不正,出了名的两面三刀,还是不用为好。” 听完陆一伟的解释,张志远松了一口气,看来陆一伟第一关考察算是通过了。张志远何等聪明之人,能够出现在名单上面的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要么有潜力可挖,要么工作能力强,要么对自己忠诚,而徐青山和周建胜不过是考验陆一伟的道具罢了。他道:“说说你要增加的人选。” 陆一伟道:“我建议增加政府办副主任李建伟和北河镇副镇长石晓曼。理由如下:李建伟人品没得说,他不会搞什么歪门邪道,我觉得你要重用他,他肯定会忠诚于你。而增加石晓曼,是因为名单里没有女干部,假如将来验收组里面有女领导的话,由她陪同要妥帖些。” 张志远眯着眼睛笑着道:“刚才剔除的两位同志和你关系不错,而新增的这两位貌似和你关系也不错,你确定这里面没有夹杂私人情感?” 被张志远怀疑是理所应当的,陆一伟实话实说道:“张县长,说没有个人情感是假话,可我离开这个圈子已经很长时间了,对一些人一些事不甚了解。您征求我的意见,我自然是推荐熟悉的人,如果您觉得不妥,还望谅解。” 陆一伟顺利通过第二关考验,让张志远很是欣慰。在自己面前,陆一伟至少不会说假话,他决定给陆一伟这个面子,道:“行,我同意你的提议,把石晓曼加进来,但是李建伟不行,我另有重用。” 陆一伟连忙把名单递给张志远道:“张县长,我有一点不同的看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说看,我就愿意听不同的声音。”张志远有些急切道。 陆一伟道:“这份名单里虽然没具体每个人在什么工作组,具体负责什么,但我可以猜个七七八八。假如名单到了刘书记手里,他会怎么想呢?” 张志远听出些话外之音,不露声色地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建议是先组建领导组,领导组里特别要把政协主席段长云加进来,这份名单要是由段主席提出来的话……”陆一伟点到为止,相信张志远明白其中的奥秘。< 0119 趋炎附势 0119 趋炎附势 果然,张志远陷入深思当中,不过他没有当场表态,而是道:“你容我再想想。” 听到这句话,陆一伟急忙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到张志远又叫住他道:“一伟,那你觉得创卫指挥部设在哪个单位比较合适呢?” 陆一伟不假思索地道:“政协。” “哈哈……”张志远突然大笑起来,道:“好,好,好,你小子这步棋走得非常妙啊,看来我没看错人。提前和你透露下,我打算让你担任创卫指挥部办公室主任,你要有心里准备。” “承蒙张县长提携和栽培,陆某一定尽职尽责,干好分内之事。”陆一伟并没有表现的异常激动,回答既冷静又谦虚,张志远不由得多了些欣赏。 张志远到南阳县半年多,基本上对全县各级领导干部摸了一个遍,让他大为震惊的是,“刘派”的根系居然延伸各个角落,爪牙渗透各个领域,党羽覆盖每个层次,自己一个新来的根本不可能从中分得一丁点残羹冷饭。 刘克成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不断用高压手段维护自己的绝对领导地位,似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撼动。“全则必缺,物极必反”,一股涌动着的暗流在悄无声息地渗入这个庞大的络,但他们缺少一位领头的“主心骨”,张志远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股力量尽管大多都是一些冷衙门的一把手,或者各个单位的副职,却不可小觑他们的能耐。而张志远正是看重了这一点,依托创建卫生县城这一切入口,将这股力量拧成一股绳,来对抗“刘家军”。 起用陆一伟,是张志远深思熟虑的。他需要一个有胆有识有魄力的人来为自己冲锋陷阵,而陆一伟能够在关键时刻为领导背黑锅,在逆境中不计得失大无畏奋进,这种魅力和魄力难得可贵。 陆一伟从张志远办公室出来后,一些探头探脑的人迅速把脑袋收回,躲不过的人假装看墙上的版面,勉强地和陆一伟笑一笑,算是打招呼。 蔡建国的耳朵更加灵敏,听到办公室门响,就迅速起身一探究竟。见是陆一伟走出来,脸上绽放出无比绚烂的笑容,拉着陆一伟的手道:“一伟,走走走,到我办公室坐一坐,我们可好久没在一起聊天了。” 陆一伟本不想理会蔡建国,忸怩了两下,还是跟着蔡建国进了他的办公室。 蔡建国热情地给陆一伟泡茶,一边道:“一伟啊,你小子干得不错啊,上次我跟张县长实地去你的果园看了看,规模不小,你是个干大事的料。” 蔡建国四十多岁,个不高,身材臃肿,尤其是大肚皮,比怀孩子妇女都大,低头看不到脚尖,更不用说看下面的小弟弟了。有人经常和他开玩笑:“老蔡,今天怎么没有尿湿鞋啊?”足以说明他的身材特异。 按道理说,他这样的体型完全不适合在政府办工作。政府办的工作比较杂,尤其是领导下来调研或者平时开会,你总得忙前忙后跟着跑吧,让蔡建国楼上楼下一趟趟跑,还没两圈就得坐下来休息一个钟头。 再者,一般情况下政府办主任主要对县长负责,经常跟着鞍前马后。可张志远本身就又瘦又小,蔡建国足以分他两个,如此搭配,一些不认识张志远的,以为蔡建国才是县长,这样的误会出现不止一次两次。不过张志远不以为然,并没有表现的异常反感。 撇开体型不说,再说说他的光荣事迹。都说体胖的人心胸宽广,可这位蔡建国一点都没胖子的胸怀,经常因为一些小鸡肚肠的事怀恨在心,总要想办法报仇不可。当年陆一伟给楚云池当秘书时,蔡建国不过是政府办副主任,平时打交道不多也不少。楚云池出事后,他就很快爬上了主任的位子,一直干到现在。 当年楚云池出事,几乎政府办的人都跟着遭殃,唯独蔡建国不降反升,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升官途径。不过后来证实,蔡建国走的是刘克成的路线。跟着县长干事的人,最后县委书记提拔,值得玩其三昧。 有人说,当初举报楚云池的举报信就出自这位蔡主任之手,到底是不是,至今还是个谜。 陆一伟同样有预感,蔡胖子肯定与这件事有一定关联,但手里没有证据,不能无端猜测。但这种人,最好还是远离为好。 陆一伟敷衍道:“果园不是我的,我只不过帮忙跑技术,跑销路而已,党纪党规我还是清楚的。” 蔡胖子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对对对,国家有规定,机关单位工作人员不得经商,相信陆老弟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陆一伟一刻都不想停留,希望谈话早点结束,便道:“蔡主任,有什么吩咐?” 蔡胖子挨着陆一伟坐下来道:“没事就不能和你聊一会了?我还打算今天中午请你吃饭呢。” 蔡胖子过度的热情,与张志远找自己谈话有直接关系。陆一伟道:“吃饭就不必了,我中午还有事,改天我专门请蔡主任。” 蔡胖子压根也没打算请客,装作一副遗憾的表情道:“既然陆老弟有事我就不勉强了,改天有时间我们一定要聚聚,顺便叫上副主任李建伟。” 陆一伟勉强笑道:“好说,好说。” 谈完吃饭的事,蔡胖子不知该从何谈起,冷场了一会道:“陆老弟,我找你还真有事。” “哦?请蔡主任指示。”陆一伟倒想听听蔡胖子要出什么幺蛾子。 蔡胖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摇头晃脑地道:“哎,陆老弟啊,我正为一件事发愁呢。你说张县长来南阳县时间也不短了,可左寻右寻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秘书,至今还是我跑前跑后的。是,张县长说了,他不需要秘书,可毕竟他是领导啊,身边没有个伺候的人怎么能行,如果出了岔子谁来担责任,我们都承担不起啊。所以啊,我思来想去,我决定向张县长举荐你!”< 0120 心灰意冷 0120 心灰意冷 关于张志远不配秘书的事,陆一伟也有所耳闻。一个领导一个习惯,有的领导哪怕亲力亲为,也不愿意外人走进自己的权力领域。通过几次交谈,陆一伟认为张志远不是那种权欲很重的人,或许他是一时寻不到合适人选,一拖再拖也就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以前在干工作的时候,没有秘书不照样干吗?再说了,写材料有秘书科,吃喝拉撒有事务管理局,协调办事、传达指令有政府办,端茶倒水打扫卫生有交通员,自己日常生活有司机,完全没有必要再配一个秘书,显得多余。 在一个县里,尤其是县委书记和县长这样显赫地位的人,一般的标配就是公车一辆,住所一处,一个司机,一个秘书,也就够用了。可有的领导架子大,直接上高配。公车两三辆换着开,越野车、商务车、豪华轿车样样配齐;住所两三处换着住,机关事务管理局安排的宿舍,宾馆留着大套间,酒店留着总统套,郊区还有小别墅等等;办公室同样讲究,单位有,酒店有,甚至租个民房也可以办公,各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用处;司机、交通员、秘书一个不落,有的秘书还分为工作秘书和生活秘书。 还有更上档次的就是豪华配置。公车自然不必说,肯定上档次。住所适当增加景区房,供作修身养性;如果是自己带来的司机,还有给司机配司机,甚至秘书还配秘书。另外,有专门的厨师、保健医生,有的还有配武警站岗,把官僚主义发挥得淋漓尽致。 蔡胖子现在提出要举荐自己,那早干嘛了?他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才顺着梯子往上爬,在自己面前邀功。陆一伟淡然一笑道:“我说蔡主任啊,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可不想再干这行了,再说我这个年龄当秘书,是不是有点……啊?” 蔡胖子忙道:“什么话!你现在正值年富力强,应该是一晚上来七八次都不带喘气的年纪,怎么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要我说,你就跟着张县长好好干,我相信张县长调任时,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说得是真的,你到底愿意不愿意?” 陆一伟摇摇头道:“蔡主任,我真不想再干这行了,如果您老想提携我的话,把我调到城建局,乘着我还年轻,揽上几个小工程,发点小财,我就心满意足了。” 听着陆一伟的话不找边际,蔡建国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于是拍着陆一伟的肩膀道:“陆老弟,你可真会开玩笑啊。那行,人各有志,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我肯定会在张县长面前替你美言,要是张县长要你当他的秘书,我看你小子来不来!” 陆一伟假装无辜地道:“别呀,蔡主任,你可别害我,你就让我安安心心过我的小日子吧,我在村里也挺滋润的,哈哈。” “你个滑头!”蔡建国指着陆一伟道:“行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记得过年前给我留两箱苹果。” “得!没问题,就是蔡主任不说,我也会主动送上门的,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说完,陆一伟与蔡建国握手道别。 蔡建国听到陆一伟下了楼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低声恶狠狠地骂道:“给脸不要脸,还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陆一伟刚出县委大楼,老远就看到旅游局局长马志明撅着屁股下车,想起昨晚曹晓磊的话,陆一伟此时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快速思考着找个什么由头躲避。伸进口袋摸到手机,顿时有了主意。他急忙掏出手机一边假装打电话,一边往侧方走去。 马志明往县委大楼走来,一眼就看到陆一伟,笑呵呵地伸手打招呼,却不料陆一伟假装没听见,依然专注打电话,让马志明尴尬万分。 难道陆一伟知道了什么?马志明心中猜疑,不过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前两天见面时还很是热情,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为了印证,马志明停下脚步,再次大声叫了一声。 陆一伟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于是回头冲着马志明笑了一下,又指了指手机,小声道:“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完。”说完,继续装模作样打电话。 本以为马志明会转身离去,没想到他站在原地一直等着,陆一伟无奈,只好挂掉电话,走了过去,强颜欢笑地道:“马局长,不好意思,刚才女朋友来电话了。” 马志明看到陆一伟的表情,放心了许多,他认为陆一伟并不知道自己要调走的事,笑着道:“还是陆老弟幸福啊,都这个年纪了,还一口一个女朋友,我们连老婆都说不出口,顶多说‘家里那口子’,怎么样,和你的女朋友进展如何?” 陆一伟嘶哑咧嘴道:“能怎么样,很快就能变成‘家里那口子’。” “哈哈……”马志明爆出爽朗的笑声,不知是觉得陆一伟的话幽默,还是为自己即将升迁高兴,和以前相比,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他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成个家为好,我听说淑曼回来了?” 陆一伟整理了下衣服,唇齿之间极不情愿地挤出一个字:“嗯。” 马志明见陆一伟不愿提及此事,便避开话题道:“马上要过年了,改天叫上李建伟他们出来搓一顿,我请客。” “好,联系好了通知我就行。”陆一伟看到马志明手里提着一个档案袋,问道:“你这是?” 马志明急忙把档案袋往身后藏了藏,道:“县委办通知领个文件。” “领文件这种事还用你局长大人亲自来?”陆一伟揶揄道。 马志明摊手耸肩,做愁容状道:“没办法,谁让咱这单位没地位,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改天再聊啊。”说完,匆匆转身闪进了县委大楼。 陆一伟直觉判断,马志明肯定不是去县委办,很有可能是去组织部。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陆一伟拿起手机,打给了县委办。接通后道:“喂,请问是县委办吗?我这边是旅游局,要领个文件。” “旅游局?领文件?领什么文件?”对方发出一连串不解。 现在已经证实马志明说谎了,陆一伟挂掉电话,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0121 有人跟踪 0121 有人跟踪 “喂,一伟,你在哪?”晚上六点多,县长张志远打电话给陆一伟。 陆一伟此刻正在打麻将,慌忙退出房间捂着手机道:“张县长,我现在在家。” “哦,晚上政协段主席请客吃饭,我司机请假了,一会你开车过来接我一下。”张志远不紧不慢地道。 “好嘞,我马上就过去接您。”陆一伟挂断电话,站在院子里点燃一支烟,思考着张志远这个电话的用意。政协主席段长云好好的为什么请他吃饭,难道张志远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司机请假,还有代班司机,为什么偏偏让我去接他?陆一伟揣摩到个中端倪,张志远这是要重用他,并且今晚的饭局要他作陪,想透这一点,陆一伟把刚点着的烟扔到地上踩灭,进屋拿起外套和麻友们说了声抱歉,快速往县委大院赶去。 陆一伟开着车到了县委大楼,给张志远去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张志远穿着黑色呢大衣下来了。 张志远本身人就瘦小,再穿上过膝风衣,更显得“小巧玲珑”、“弱不禁风”了。他拉开副驾驶室,抬脚提臀闪了进来。陆一伟善意提醒道:“张县长,您还是坐后面比较安全一点。” 张志远摘下眼睛,用手指捏了捏鼻架,满不在乎地道:“和我穷讲究什么,前面视线好,正好我与你聊会天,走吧。” 既然如此,陆一伟不再坚持,挂档踩油门轻打方向盘,颇有些紧张,驶出县委大院后,侧身问道:“张县长,我们去哪?” 张志远闭着眼睛道:“南州市。” 陆一伟没有再问,掉头往南州市驶去。 西江省地处西部,属于经济欠发达的省份,在全国排名较为落后。辖内共有12个地级市,其中“东西南北江”五市知名度较高。省会江东市为政治文化中心,东州市因地理位置优势,加上自然资源丰富,成为该省的经济中心。北州市虽矿产资源丰富,但始终不能破解交通瓶颈,发展动力不足,提升空间潜力巨大。西州市自然不必说,属于典型的山区市,全省排名末位,是全省最穷的一个市。而南州市情况比较特殊,境内无资源,却有广袤的土地,属纯农业市。出了“一线天”,就进入综合实力较强的省份。 近年来,邻省经济发展进入快车道,发展速度让人瞠目结舌,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用日新月异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经济的发展,带热了房地产市场,房价连年节节攀升,直逼一线城市。一些买不起房子的,把目光转向“后花园”南州市,于是一大批建筑商都纷纷到南州买地建楼,短短几年内,南州的变化就大变样,一下子成为一座新兴城市,欲与经济大市东州市一比天高。 民间流传着这么一句顺口溜:“江东倍感自豪,东州适合养老,西州山高路遥,北州遍地是宝,南州楼比天高。”寥寥数语,就简明扼要概括了西江省主要地市的特质属性。此外,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江东官员多,东州景点多,西州小偷多,北州老板多,南州小姐多。”如此一说,就更直白地说出各地的特色风情。 你要走出去,说自己是江东的,别人会高看你一眼,毕竟是省会嘛;要说自己是北州的,别人总会说:“你是大老板吧?家里开了几个矿?”;而你要说是西州的,别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具有严重的地域歧视;讲起是东州的,女孩子会主动套近乎,兴奋地说:“你没对象没?”都想嫁到东州市;现如今,南州市也腰板硬起来了,不过去那里的人,除了邻省的“候鸟”一族,其余前往的要不是去赌博,要不就是去找小姐。 南州市的娱乐餐饮业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升温进入了鼎盛时期,外人称此地为“小香港”,赞誉虽有些过,但不得不说南州市变化之大,短短几年内就完成了城镇化建设,成为西江省的一颗璀璨明珠。 陆一伟以前跟着楚云池县长时,也经常来此地,而如今张志远也提出去南州,这一幕和当年是多么的相似。 路上,张志远问道:“一伟啊,段长云这个人你怎么看?” 张志远问的随意,但陆一伟回答的却不轻松。他不知道对方要了解什么,只好试探地道:“段主席先前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他搞宣传挺有一套。” “哦。”张志远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道,对面驶来的汽车灯光打到张志远那张干瘪冷峻的脸上,想要从他脸上判断他的心情好与坏,如不是长时间跟随他的人,很难做出精准结论。 当然,陆一伟的话并不是随口一说,他是在暗示张志远,刘克成手中掌管着人事大权,却对舆论阵地不是太重视,假如张志远能把宣传收入囊中,也是对付刘克成的一把利剑。但陆一伟这话不能明说,毕竟张志远至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对刘克成的不满,不过是自己揣测而已。 过了许久,张志远又道:“段长云此人我只接触过几次,对他还不是太了解,你给我具体讲讲他的情况。” 陆一伟不打算保留,将自己所了解的全部告诉了张志远,道:“段主席是西州市人,自参加工作就在南阳县,一晃已经过去几十年。他为人比较实诚,待人接物都不错,尤其是底下的人,始终不端架子,给人以亲民的形象。当年他与政法委书记张龙飞竞争政协主席时,刘书记偏向于张龙飞,但段主席的群众基础好,加上上面的领导也比较认可他,最终击败张龙飞,坐上了政协主席的位子。为此,段主席与张龙飞结怨,好像刘书记对他也不怎么感冒。” “哦。”张志远不发表任何观点,只是闭目养神聆听着。陆一伟又道:“段主席很有才华,尤其是写材料,可谓是出口成章,他写的材料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每年的三干会材料或者大型的典型材料都出自于他手,外人称他为南阳的‘第一支笔’。” “那刘书记怎么看他?”张志远冷不丁抛出这么一个话题。 这个话题比较敏感,陆一伟只好敷衍道:“张县长,我已经离开政治圈五年了,对现在的情况不是太了解。” “哦。”张志远的回答永远惜字如金,简单的一个“哦”包涵了太多潜在含义。这就需要在具体的语境中进行判断。 张志远没再说话,而是靠在座椅上抓紧时间休息。当领导的时间紧,所以他们练就了一种本领,只要抓住空闲时间就赶紧休息。表面看是在休息,实则在思考问题。 快到南州市时,陆一伟透过后视镜发现一辆可疑的车从南阳县一直尾随到南州市,他不由得引起警觉。于是乎,他刻意靠边停下了车,后面的车子也在不远处缓慢停了下来。 张志远以为已经到了,睁开眼睛看了下四周环境,道:“直接去丽都苑酒店。” 陆一伟提醒张志远,道:“张县长,后面发现一辆可疑的车辆,从南阳县一直跟到这里,我刚才停下车,他也停了下来。” 张志远顿时眉头一蹙,立起身子透过后视镜仔细观察,道:“你认识这个车牌号吗?” 陆一伟道:“以‘西e’开头的肯定是北州市的,如果是单位的车,应该是以‘20’打头,这辆车明显不是。” “不管他,甩开他。”张志远有些生气地道。 陆一伟驾车技术娴熟,发动车继续前行,走到一个小巷子路口猛然拐进去,然后加快速度冲了出去。再回到主路上时,那辆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觉得可能是谁?”张志远回头望了一眼道。 陆一伟对张志远的社会关系并不熟悉,毕竟才第三次见面,便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你记下刚才的车牌号了吗?回去以后暗地里调查一下。”张志远几乎用命令的口吻道。 “记下了,回去以后我就办。”陆一伟果断地道,他也想知道对方是谁,居然敢跟踪县长。不过他心存狐疑,隐约感觉这件事肯定与刘克成有一定关联。 到了丽都苑酒店,陆一伟把张志远放下后,谨慎细致地将车停放到后院,又把车牌遮住,正要转身离去时,无意中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帕萨特轿车,他定神一看,居然是县委书记刘克成的车。 “他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今晚吃饭的人还有他?”陆一伟心里暗道,对张志远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 丽都苑酒店,是南州市餐饮娱乐业的一个缩影。富丽堂皇的巴洛克奢华装修风格,头顶上悬挂着璀璨巨大的水晶吊顶,地面铺设着天然纹理的大理石瓷砖,进入大堂,宛如置身于十八世纪欧洲贵族的古堡,身着绣花大红旗袍的美女服务员一字排开,脸上挂着温暖迷人的微笑,优雅地伸出右手迎来送往,令人眼花缭乱,纸醉金迷。< 0122 暗里调查 0122 暗里调查 陆一伟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但眼前的这一幕幕,让他不禁感叹:“如今的南州与从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再看看北州市,如同一位患了气管炎的病人步入老年,老气横秋,步履蹒跚,没有一丝活力,更谈不上激情。而南州市少壮年轻,激情四射,活力无限,怪不得一些人趋之若鹜,奔走相告,纷纷在此掷金购房置业,是个靠“房子堆砌起来的城市”。当然,南州是成功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的有机统一,不具有可复制性。 张志远并不为周围的环境所干扰,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很寻常,手插风衣口袋,眼睛直视前方,步态稳健地阔步前行。走到电梯口,陆一伟抢先一步按下电梯按钮,然后侧身让张志远先进。 进了电梯,陆一伟有些忐忑不安。从直觉判断,张志远不可能同时邀请刘克成和段长云,即便有可能,完全可以在南阳县,何必大老远地跑到南州市,何况自己出现在这种场合也不适时宜,想必张志远能明白个中枝枝蔓蔓。 一时间,陆一伟陷入两难境地。如果张志远没有邀请刘克成,万一他俩突然碰面该有多尴尬,甚至引起无端猜疑。不行,必须了解今晚赴宴的人都有谁,思想经过激烈斗争后,陆一伟鼓起勇气,换了种口吻询问道:“张县长,今晚吃饭是不是有重要客人,我车里还有两瓶好酒,要不我下去拿上来?” 张志远摇摇头道:“不用,也没什么重要客人,就是老段,可能他还叫了公安局的萧局长,就我们几个在一起聊聊天。” 没有刘克成,那就说明这是巧合,是偶遇。张志远刚说完,电梯门打开了,陆一伟反应迅速,身子一下子闪到前面,挡住张志远,并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门关上后,陆一伟回头道:“张县长,你不能下去。” 张志远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道:“为什么?” 陆一伟凑到张志远耳边小声说道:“县委刘书记也在这家酒店。” 张志远脸色骤变,冷静了片刻,道:“你给段长云打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一伟要比张志远沉稳许多,道:“张县长,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说完,又按下电梯的“二层”键。 到了二楼,陆一伟先闪出去,查看了周围的环境,才示意张志远出来。两人加快脚步,顺着楼梯下楼,直接从后门来到后院停车场。 上了车,陆一伟打开车灯,指着前方的轿车道:“张县长,您看!” 张志远没有多说,声音低沉地道:“不吃了,回南阳。” 先是有车辆跟踪,又是刘克成的意外出现,不得不让张志远生出一连串疑问,他认为,这一切绝不是巧合,自己今晚的行踪相对保密,除了赴宴的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难道是段长云? 陆一伟小声提醒道:“张县长,要不要给段主席打个电话?” “不必了!”张志远果敢干脆,掷地有声,可见他很是生气。陆一伟没再坚持,开车驶出了酒店。 快到南阳县时,段长云打过电话询问,张志远回答道:“今晚临时有事,就不过去了,改天吧。”说完,便挂断电话。 到了县委家属院,张志远要下车时,陆一伟道:“张县长,要不要我去了解下事情的真实情况?” 张志远把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回来,思考片刻,道:“我需要真实情况,记住,要不露声色。” “好,张县长,您放心,那您晚上没吃饭,要不我去给您买点饭回来?”陆一伟道。 张志远摆摆手道:“算了,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下车离去。 待看到张志远上楼后,陆一伟掉头驶出县委大院,拿出手机打给李海东:“你现在在哪?” 李海东此刻正在请工商局的几个领导吃饭,商谈注册公司的事,他退出房间道:“陆哥,我在县城吃饭了,有事?” “哪个饭店?我现在去找你。” 李海东抬头看了下道:“周记骨头王。” “好,你在楼下等着,我马上到。” 到了饭店门口,李海东跑到驾驶室一侧,给陆一伟打开车门。陆一伟下车道:“吃完饭没?你现在跟我去一趟南州市。” 李海东为难地指了指楼上道:“上面还有工商局的领导,我突然走了不合适吧?” 陆一伟明白李海东在做什么,没有过多询问,道:“吃得怎么样了?” 李海东苦笑一声道:“那几个领导个个能喝,现在还在兴中,估计要持续一段时间。” 即便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得放下,张志远交待的事情才是重点。陆一伟扬手一挥道:“走,我上去会会他们。” 快要进门时,陆一伟突然想起自己被人跟踪一事,显然不能再开自己的车去南州了。转身对李海东道:“你不必进去了,你现在去找辆车,要快!” 李海东走后,陆一伟整理了下衣服,推门而入。 工商局的几个头头看到进门的人是陆一伟时,都愣怔在那里,还是副局长郭万福反应快,起身叫道:“哎哟!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我们的陆镇长吹来了,来来来,快坐!”然后又冲着门外道:“服务员,再添副碗筷。” 陆一伟坐下后,笑着解释道:“李海东家里临时有点事就先走了,由我替他作陪不知大家有没有意见呢?”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李海东一个小小的村长,凭什么能力成立公司,背后肯定是陆一伟在撺掇。郭万福给陆一伟倒满酒后道:“陆镇长啊,这本来就是你的事,你说你让一个村长来打发我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你来得正好,公司能不能顺利注册,就看今晚的感情深不深了。”说完,和在座的使了个眼色,都纷纷领会意图。 陆一伟不想纠缠,越快解决越好,道:“郭局长,你这话说错了,我充其量是个出谋划策的,你说我成立公司,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不管怎么说,今天有幸聚到一起,你们说怎么喝就怎么喝,我陆一伟奉陪到底。” “好,爽快!我就喜欢爽快的人!”郭万福没想到陆一伟没有半点拒绝,暗自感叹道:“给领导当过秘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要是没有那档子事,说不定现在就是某个单位的一把手。” 在郭万福的招呼下,众人都纷纷举杯和陆一伟喝酒,几圈过后,陆一伟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几个杯子道:“拿酒盅喝酒一点都尽心,来,我们换大家伙,一人半杯,怎么样?”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搭腔,显然被陆一伟的架势唬住了。郭万福不惧,道:“好,半杯就半杯。” 酒过三巡,地下已经扔着五六个酒瓶,除陆一伟还直挺挺地坐着外,其他人都爬到桌子上,嘴里还念念有词:“来……继续……喝。” 陆一伟见此,叫服务员进来结账,并道:“给这几位先生一人拿两瓶好酒,再拿一条好烟。” 把这群酒鬼打发走后,李海东开着牛福勇的车驶了过来,陆一伟爬上车,一冷一热,顿时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又迅速打开车门,呕吐起来。 吐了后,陆一伟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刚才一通喝,至少喝下去一斤多。 “陆哥,你没事吧?”李海东关切地问道。 陆一伟像一摊肉般躺在那里,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摆了摆道:“不要管我,去南州。我先睡一会,到了叫我。” 到了丽都苑酒店后院停车场,陆一伟看到刘克成的车依然在那里停放着,又仔细寻找了一遍政协主席段长云的车,不见踪影,一颗心落地。这说明,段长云和刘克成并不是一起的。 “既然自己能发现刘克成的车,那么段长云是不是也发现了呢?”陆一伟如是想。如果真是如此,段长云和张志远之间会不会产生误会? 陆一伟不想去深追究,把这一切汇报给张志远。张志远同样松了口气,没有多说。 至此,张志远交待的事情完成了,可让陆一伟好奇的是,刘克成到底和谁在一起,这么晚了还不离去,难道今晚要在此居住? 难耐好奇,陆一伟决定一查到底。他让李海东把车开到对面的一家酒店,挑了个能观察到丽都苑酒店的房间住了下来。第二天早上,陆一伟早早醒来,让李海东去看一下刘克成的车还在不在,而自己眼睛不眨地死死盯着对面,生怕错过了什么。 不一会儿,李海东回来说,车子还在。于是两人快速退房,下楼跑到停车场,静等着即将发生的好事。 到了南州,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李海东叫醒陆一伟询问具体位置,陆一伟顿时精神抖擞,先是看了下后面有没有跟踪,然后指挥着李海东往丽都苑酒店走去。< 0123 硝烟漫起 0123 硝烟漫起 7点11分,刘克成出来了,后面跟着一位美女。那美女陆一伟认得,是县一中教师,也就是国土局局长的老婆周丽霞。看到这一幕,陆一伟有些傻眼,尽管他听说过刘克成的风流史,不是亲眼看到,还真有些不相信。 眼前的刘克成,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陆一伟曾经决心一定要报仇,可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副镇长,怎么能撼动县委书记?简直是痴人做梦。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张志远向他投了橄榄枝,何况张志远对刘克成也心存不满,正好能借张志远之手,将这个老奸巨猾,飞扬跋扈的蛇鼠之辈赶出南阳县。 陆一伟气得捶胸顿足,后悔没带相机,把这么一个抓住刘克成小辫子的好机会错过了。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既然刘克成有这一次,相信很快就有下一次。 待刘克成走远后,陆一伟示意李海东不要跟着太近,两人到路边的早餐摊上吃了点饭,才返回南阳县。 回到南阳县,陆一伟简单与李海东交谈几句,开上自己的车往交警队驶去。 在交警队,陆一伟通过好友找到昨晚跟踪自己的那辆车,户主显示的是赵志刚。 赵志刚在南阳县也算是名人,凭借在财政局当局长的姐夫发了不少横财,在县城经营着几家娱乐场所,手底下养着一批打手,颇有黑社会的性质。此人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手上掌握着不少命案,是南阳县的一颗毒瘤。可无奈于有姐夫罩着,没人敢对他下手。 “赵志刚跟踪我干什么?”陆一伟很是疑惑。此人太过危险,难道他盯上了张志远?不对!这里面绝不是如此简单。陆一伟大胆假设,会不会与刘克成有关系呢? 张志远的行踪谁最了解的一清二楚?他又没有秘书,除此之外就剩下两种可能,要不是段长云透露出去,要不是就是他的司机或者是政府办主任蔡建国了。 陆一伟很快否定了前者,段长云和张志远吃饭,不可能派人跟踪,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啊。他司机?似乎也不太可能,司机他带过来的,何况又请假,那么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蔡建国在跟踪。想到此,陆一伟惊出一声冷汗,政府办主任跟踪县长,他出于何目的? 陆一伟不知该不该把自己的推断告诉张志远,还不等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张志远已经来电话了,让他直接去政协段长云办公室。 进了段长云办公室,段长云破天荒地起身迎接,让陆一伟有些受宠若惊。段长云在宣传部担任部长时,与楚云池走得比较近,陆一伟自然把他当成楚云池的盟友。可楚云池出事以后,段长云却退缩了,没有勇气站出来提楚云池说两句好话。甚至刘克成主持常委会决定陆一伟的去留时,段长云也投了赞成票。 官场就这么残酷,甭看平时走得再近,一旦一方落水,不过去踩你两脚就算关系不错了。保护自己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段长云摇着陆一伟的手,又拍了拍肩膀,故作深沉道:“一伟啊,你受委屈了。” 陆一伟不知该如何搭腔,只好笑了笑道:“段主席,没有您的栽培,我陆一伟不会成长的这么快。” “你,你看看他……”段长云转身对张志远道,然后又叹了口气道:“这个陆一伟,就是个硬骨头,来,快坐!” 段长云落座后,与张志远攀谈起陆一伟,道:“张县长,我不瞒你说,现在的小年轻浮躁的很,恨不得一步登天,要是受点打击,就缩着脖子钻进龟壳不敢露面。可你看看陆一伟,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依然屹立不倒,这种人才是真男人,您一定要重用啊。” 张志远笑笑,不作声。对于涉及前任的事,他不发表任何意见。 两人交谈,陆一伟仔细观察张志远身边的水杯,茶水明显淡了许多,这说明张志远老早就过来了,可能事情已经谈完,才把自己叫过来。 段长云见陆一伟的话题提不起张志远的兴趣,于是转移话题道:“张县长,政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空房子,要是你打算把创卫指挥部设在政协,随后我就让他们把整个一楼腾出来,用作办公使用。” 张志远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如果刘书记那里通过的话,这些事你直接安排陆一伟就行了。” “好,好!”段长云也意识到,张志远这是重新起用陆一伟了,这小子的运气还真好,可他不知道陆一伟背后是由谁撑腰,难道是楚云池? 对接工作完成后,张志远起身道:“好了,就这样吧,待会我去刘书记办公室商谈此事,你等我电话吧。”说完,带着陆一伟离去了。 出了政协大楼,陆一伟左右为难,跟着张志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吧,自己无名无分,既不是政府办的人,又不是他的秘书。不走吧,这些天来,张志远一直重用自己,大有培养他的意思。 张志远似乎看出了陆一伟的心思,上车前对陆一伟道:“你先回去吧,手机保持24小时开机,有事我联系你。” 陆一伟走后,县委大楼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即将打响,这场“战役”不管谁胜谁负,都决定着整个事态的走向,包括陆一伟的命运。 张志远的话让陆一伟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坐在家里安心等待着电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志远起用他,对他来说是件好事,终于要从北河镇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跳出来,他应该激动万分,甚至感恩戴德地说一通报答的话,可他心境异常平静,没有激起一层涟漪,平静地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相反,他觉得这不一定是好事,他预感到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很有可能再次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而这次斗争的对象依然是老对手刘克成。 当年斗争的残酷依然历历在目,尽管楚云池的手段强硬,却抵不过刘克成的手腕有劲,还不等楚云池露出獠牙,刘克成已经把他给拿下了。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刚刚出任县长的张志远能斗得过他吗? 张志远资历太浅了,刘克成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纵然你的后台硬,可真要针尖对麦芒,谁赢谁输还真不一定。当年的楚云池有后台吧,还不照样让刘克成略施伎俩赶出南阳县?< 0124 意外惊喜 0124 意外惊喜 所以陆一伟担心,担心自己再次成为政治牺牲品。可老领导已经把自己忘记了,不依靠张志远又依靠谁?至少在短期内,搭上张志远这条船还有得一拼。为了前途,陆一伟决定赌一把。当然,他不会把赌注都压到张志远身上,走仕途是一方面,那么搞实体就是自己的后路。 想起前些天曹晓磊的话,陆一伟开始筹划着如何拿下罐头厂的那块地,这种事既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无限期拖延,待李海东拿到罐头厂的资料后,应该尽快与副食品加工厂的经理见一面。 想到此,陆一伟打算中午请石晓曼一家吃饭,从曹晓磊口中获取更多重要的信息。 刘克成办公室,张志远将自己的想法汇报给刘克成,让刘克成措手不及。 创卫和政协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张志远居然能联系起来,刘克成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于是道:“让段主席担任创卫工作的常务副总指挥,你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说,创卫工作的具体实施者应该是政府,而不是政协,这样做有说服力吗?” 面对刘克成咄咄逼人的问话,张志远没有露怯,道:“原因有三。第一,创卫工作既然已经确定为明年全县的重点工程,说明已经不是单纯的一家之事,县委做决策,政府具体实施,同时要动员人大,政协也应该参与进来,这样才能显示此项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其二,创卫这么大的事,我自然是主要负责人,我曾经考虑让常务副县长担任这次常务副总指挥,可他分管安全,安全无小事,不能让他分身啊。让副县长干,可他们不是常委,没有说服力。让其他常委干,别人都有自己的一摊子事,都不愿干,于是我想到了段主席。段主席是县领导,是为数不多的正处级领导干部,德高望重,做事干练,无论在官场还是在民间,都有不错的口碑,由他来出任,要走好多弯路。其三,创卫工作除了完成一些硬性的指标外,最主要的还是要动员广大群众来参与这项活动,如果他们无动于衷,再是搞得好,也得不到群众的理解和支持。段主席从宣传部出来,而且手底下有来自各个阶层的政协委员,其中不乏一些企业家和经营户,如果让他们参与进来,我们可以节约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 听完张志远提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不以为然道:“固然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还是要谨慎考虑。创卫这件事毕竟不是小事,另外,你把创卫指挥部设置在政协,为什么不设在卫生局,难道你要把这摊子事全权托付给政协?这样做,我怎么能放心?” 刘克成一点都不留面子,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到了政协,就等于离开了他的视线,这怎么能放心? 张志远不恼,继续道:“把指挥部设置在政协,也是我经过慎重考虑的。按道理说,创卫工作应该是卫生局牵头,理所应当设在卫生局。可这样一来,其他单位以为是卫生局搞得活动,他们怎么能重视起来?放到政协自然意义不一样。另外,卫生局较为偏远且办公用房紧张,而政协地处县城中心位置,空置的房间也多,综合考虑,设到政协比较合适。” 刘克成没有反驳的理由,一度陷入深思。过了许久道:“这样吧,你容我再考虑考虑,必要时上常委会研究讨论。” 听到刘克成又打起了官腔,张志远很是窝火,每每提意见都在他这里通不过,还要他县长干什么?张志远决定做最后的争取,道:“刘书记,那天您说这件事全权由我负责,我不敢丝毫懈怠全力配合县委。这里面不存在任何私心,一心一意为南阳县考虑。如果真有私心的话,也是一颗心扑到您身上,假如创卫成功了,功劳肯定是您的啊。另外,我刚来南阳,资历尚浅,也想通过这次创卫锻炼一下,还希望刘书记能给予这次机会。” 张志远的话让刘克成动了恻隐之心,毕竟对面坐着的是县长,能够这样低声下气地拍着马屁,求着自己,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应该给他一点小权力,也算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吧。他笑了笑道:“张县长,你的话严重了。你既然这么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只要我们一条心,就没有干不成的事,你说是不?哈哈……” 该说的说完,张志远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刘克成又叫住他问道:“对了,志远啊,你前两天不是说需要抽调人员吗,怎么样,这事定下来了没?具体有什么打算?” 听到刘克成问此事,张志远又折返回去道:“刘书记,这事我倒是有个初步的方案,但还不太成熟,需要进一步研讨。我的想法是,待创卫领导组成立后,再回过头讨论此事,您觉得如何?” “嗯,也好!”刘克成起身道:“我说了,这件事全权交由你负责,我就不多过问了。”刘克成话是如此说,心里却不这么想。他是在有意考验张志远,如果他眼里有我,肯定会过来汇报,征求自己的意见。如果他想单打独斗,另起锅灶,趁早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张志远明白刘克成的小九九,想他这种权欲这么强的人,且能放权于他人。他忙道:“刘书记,涉及到人事问题,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最终结果还由您来裁定。” 刘克成会意一笑,透过眼镜折射出那阴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张志远走后,秘书何小天走进来帮着续水,一边道:“刘书记,财政局韩局长有事要见您。” “你去回了他,我现在还有其他事,顺便让张乐飞书记过来。”刘克成点燃一支烟,叮嘱道。 “好,我这就去通知,要不要让纪检委廖书记过来?”何小天顺便提醒道。 “算了,让乐飞一人过来就行了。”刘克成摆摆手道。 “喂!一伟,你在哪?”苏蒙打电话给陆一伟道。 前段时间换届选举,陆一伟忙得分不开身,已经很久没上省城看苏蒙了。本以为换届选举工作结束后,可以休息一阵,没想到县长张志远把他抓了壮丁,就更没时间了。陆一伟笑笑道:“我能在那,正在工作呢!” “骗人,我去你们村找你去了,压根就没见到你人影,你和说实话,你到底在哪?”苏蒙有些生气地道。 听到苏蒙不打照面搞突然袭击,让陆一伟颇感意外。他连忙道:“你到南阳了?” “嗯。”苏蒙轻声道。 “那你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陆一伟提高声调道。 苏蒙像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道:“人家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你自己说说,你多久没来看我了?” 陆一伟不搭腔,问道:“你现在在哪?” 得知苏蒙已经到县城后,陆一伟一边穿鞋,一边道:“你在原地待着,哪儿都不去,我马上就过去。”挂掉电话,匆匆穿上外套,如脱缰的马飞奔而去。 说心里话,陆一伟还是深爱着这个比自己小8岁的女朋友的。她不仅年轻漂亮,而且知性典雅,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相反,与前妻李淑曼几乎没有共同语言,每天讨论着不是柴米酱油醋,就是谈论着谁谁家的家长里短。没有激情的生活是枯燥的,何况与前妻的生活附加上政治的枷锁,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回头一想,苏蒙不也给自己加了个紧箍咒吗? 按照苏蒙提供的地点,陆一伟连闯了两个红绿灯,急切地想见到久违谋面的女友。到达车站附近时,陆一伟老远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苏蒙,苏蒙的装束打扮太“另类”了,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女孩。 只见她身着一件橙色毛领短皮袄,下身着一件苏格兰学院风的枣红黑格呢短裙,再搭配上过膝皮靴,整个人显得清爽大气。此外,苏蒙换了发型,由原来的直发烫成了大波浪卷,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更加让人痴醉。 陆一伟没有把车开过去,而是停靠在路旁点燃一支烟,透过车窗幸福地欣赏着苏蒙的一举一动。每个男人都有虚荣心,谁不希望拥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何况是个“泥腿子”傍上了“富家千金”,颇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滋味,这种极大的反差不仅有视觉冲击力,而且一旦公开,会成为一枚重型炸弹,迅速在整个南阳县传播开来。 苏蒙站在那里左顾右盼,翘首蹙眉等待着陆一伟的出现,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踪影。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时,余光扫到熟悉的身影。陆一伟靠在车门上,双手交叉着,踮着脚尖冲着苏蒙傻笑。 没想到苏蒙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她把手机往兜里一装,高喊着陆一伟的名字,像小鸟归家般扑向陆一伟的怀里。落后保守的南阳县没见过在光天化日之下,男女之间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过路的行人纷纷驻足瞪大眼睛观看,一些年纪稍长的瞟了一眼,急忙用手捂住眼睛,嘴里念念有词道:“大白天的耍流氓啊,哎!现在的小年轻……”< 0125 疯狂举动 0125 疯狂举动 连锁效应远远不止如此,过路的汽车都纷纷停下车,摇下车窗伸出脑袋流着哈喇子不停地咽着口水。一辆从车站驶出来的车辆也停了下来,旅客一边倒爬向车窗,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只有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桥段。另外,炸油条的小商小贩也顾不上油锅里的油条,踮起脚尖撑直脖子观望。甚至有一部分人看到车站门口围着人群,以看热闹的心态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扒开人群一探究竟。一时间,车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造成了车辆拥堵,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为陆一伟和苏蒙的爱情奏响了交响曲。 陆一伟同样被苏蒙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看到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脸涨得通红,急忙推开苏蒙小声道:“苏蒙,快放开,这里是南阳,不是江东,你看看……” 没想到苏蒙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将头深深地埋入陆一伟胸前,满不在乎地道:“我才不怕,别人看更好,我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 不知是谁喊了句“亲他”,如一滴水滴入油锅,顿时炸了锅。现场的人齐呼高喊,有的打口哨,有的卖命嘶叫,就连赶过来维持秩序的交警都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忍不住跟着喊了起来。 陆一伟的脸涨得更红了。他知道,现场观看的人肯定有认识自己的人,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很快就家喻户晓,想到此,陆一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苏蒙不愧为大城市的,天性胆大,在众人的欢呼下,她踮起脚尖用嘴唇贴住了陆一伟的脸颊,围观的人更加疯狂了。不知谁喊了一句“脱衣服”,引起众人的哄堂大笑。 陆一伟不能让苏蒙如此放纵了,使劲推开,打开后车门把她塞进去,又匆忙跳上驾驶室,戴上墨镜逃离般地遁走。 而众人似乎还意犹未尽,向陆一伟投向羡慕的眼神,恨不得自己是男主角,来一次轰轰烈烈的“魂断蓝桥”。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众人带着一丝遗憾和嫉妒散了场。车站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炸油条的商贩把糊了的一锅油条丢到旁边的泔水桶里,仍然不甘心地时不时望一眼刚才的浪漫现场。对于他来说,能看一次美女疯狂的举动,也不愿回去与水桶般的糟糠之妻翻云覆雨。 苏蒙在后座上乐得笑弯了腰,而陆一伟面露难色透过后视镜,道:“我的姑奶奶唉!这不是江东市,这里是南阳县,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中午全县人就都知道了,我该怎么说你好。” 陆一伟这么一说,苏蒙更乐了,居然笑出了眼泪。一边揉眼睛,一边爬到陆一伟耳边道:“怎么?你怕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我们是正当男女关系,随便他们怎么说,越多人知道才越好呢,这样我就能牢牢地控制住你,省得你动什么歪脑筋。” 陆一伟无奈地摇了摇头,专心开车往家里走去。 这是苏蒙第二次来南阳县,第一次是确定了两人的关系,而这次是公开了二人的关系。陆一伟想起苏启明前些天对自己说的话,心里觉得堵得慌。 回到家,苏蒙像小孩子一般蹦跳着穿梭在屋子里左看右看,嘴里念念有词道:“收拾的不错嘛,没想到你还是爱干净的人。” 陆一伟给苏蒙倒水,抬头望了眼只是笑了笑,没有作声。房间里收拾的这么干净,完全归功于前妻李淑曼,不过在苏蒙面前,最好不要提及前妻的有关事情。 “呀!你的手怎么了?快让我看看。”苏蒙从卧室走出来就看到陆一伟的右手关节上结了痂,心疼地抓住手左看右看。 陆一伟被苏蒙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匆忙把手抽回去,闪烁其词地道:“不小心磕了一下,不碍事的。” “什么啊,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能不碍事。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苏蒙巴眨着眼睛质问陆一伟。 陆一伟抬起手摸了摸苏蒙通红的脸蛋,又在脸上亲了一口道:“小傻瓜,我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可能和小孩子一样去打架,别乱想了,我真没事。” 被陆一伟亲吻了一下,苏蒙顿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死死地搂住陆一伟捶打起来,道:“你个死鬼,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去看我,难道你忘了我了吗?” 陆一伟抚摸着苏蒙的后背安慰道:“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本打算这周末去看你,没想到你搞突然袭击,我都没思想准备。” 苏蒙突然推开陆一伟道:“你要做什么思想准备,难道你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刚说完,苏蒙就看到客厅沙发后面的结婚照,醋意涌上心头。 “算了,算了,是我说错话了,来,先喝杯水。”陆一伟对娇生惯养的苏蒙有些无奈,她人不错,不过说话总是咄咄逼人,或许这是独生子女的通病吧。 苏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放下,然后抓住陆一伟的手一本正经地道:“一伟,我们结婚吧,我渴望有一个家,更渴望与你永远在一起。这次来我打算去见你的父母,然后再带你去我家。” 女人的思维总是跳跃的,很快能忘记一件事而转向另一个话题。陆一伟见苏蒙又提起这事,慌忙避开眼神,含含糊糊地道:“这事……是不是……” “陆一伟!你看着我!”苏蒙大喝一声道:“你和我说实话,你心里有没有我?” “有……”在感情前面,平时冷静而思维敏捷的陆一伟变得迟钝起来。 苏蒙觉得陆一伟在逃避什么,抬起手指了指结婚照道:“是因为她吗?” 陆一伟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苏蒙有些失望,陆一伟在她心目中绝不是如此懦弱。< 0126 用人策略 0126 用人策略 陆一伟抬起头,严肃地道:“苏蒙,你别问了,这件事我不是没考虑过,我都30好几的人了,能不想结婚吗?可这里面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哎,还是不说了。” 苏蒙立刻明白了什么,拉着陆一伟的道:“我爸找你了?” 陆一伟沉默不作声。 看来是猜对了,苏蒙宽慰陆一伟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我爸那里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的婚事我姥爷做主,只要他老人家点头,谁的话都不管用。” 苏蒙的话,印证了苏启明在家没有话语权。陆一伟道:“苏蒙,这样吧,我现在事业有了点起色,如果你相信我,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后无论我成败与否,我都毫不犹豫与你结婚,行吗?” 看着陆一伟眼睛里殷切的期待,苏蒙本想否决,可她心软了。毕竟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如果因为自己而耽误他的前程,这辈子他都会记恨自己的。可这漫长的一年,谁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变故?苏蒙一时下不了决心。 陆一伟看出了苏蒙的顾虑,于是给她吃了个定心丸,道:“如果不相信我,我们可以先领了结婚证,随后再补办婚礼,你觉得怎么样?”在北州市,婚礼远比结婚证重要的多,只要是没有举办婚礼,就不算结婚。 陆一伟的话让苏蒙很是感动,她相信陆一伟不会变心。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还在乎一年的时间?苏蒙相信她能牢牢地抓住陆一伟,道:“一伟,我不在乎什么结婚证,更不在乎什么婚礼,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觉得特别开心,你还记得明年梅雨时节带我去寻找雨巷吗?” “行!我明年一定带你去!”陆一伟坚定地道。 苏蒙突然泪流如下,抱住陆一伟不停地抽泣起来。 正在这时,房间门突然传来钥匙的转动声,陆一伟和苏蒙还没来得及分开,李淑曼提着菜已经进来了。看到这一幕,李淑曼愣在那里,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陆一伟慌忙推开苏蒙站起来,尴尬地道:“你来了啊。” 苏蒙看了一眼李淑曼,又抬头看了一眼结婚照,顿时觉得陆一伟欺骗了自己,抓起茶几上的包就要往外走。 陆一伟赶紧拉住,解释道:“苏蒙,你不要这样,你误解了……” “误解什么?”苏蒙甩开陆一伟的手道:“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可你是怎么做的,你又和你前妻生活到一起,这不争的事实你还想狡辩什么?” 陆一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只好把目光投向李淑曼求助。 李淑曼明白了这一情况,她很想告诉苏蒙,我们就生活在一起了,可看到陆一伟的眼神,她又心软了。只好上前一步,对苏蒙道:“妹妹,你真的误解一伟了。我刚刚从江东回来,家里有客人,想着这里没人,就过来做顿饭,你多心了。” 苏蒙此时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该相信听到的,还是相信看到的,但看到陆一伟无奈的眼神,她缓和了下情绪,把包放到鞋柜上,双手一交叉,轻视地看了一眼李淑曼道:“我不管你是来这里是什么目的,但我警告你,你们离婚了,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了,请你出去!”说完,苏蒙面目狰狞,高傲地伸出右手往大门一指。 不管怎么说,李淑曼虽不及苏蒙家门大,在南阳县也算是大家闺秀,那能受得了这种羞辱。可天性善良的李淑曼自知理亏,缩手缩脚地埋着头站在门口不知如何办。 “苏蒙!”陆一伟上前一步把苏蒙的手按下来道:“你不要这样子对她,她是无辜的,我以前不都和你说了嘛。” 苏蒙越想越气,对着陆一伟道:“你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替她着想!你忘了吗?是谁在你落难的时候离你而去?是谁逼迫着你签下离婚协议?又是谁让你们父女不能相见?难道你这些都忘了吗?哦!我知道了,听说你现在事业有了点起色了,打算吃回头草,重新和你和好,对不?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 面对苏蒙咄咄逼人的指责,李淑曼没有反驳,手中提着的菜滑落到地上,掩面而泣。 陆一伟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一个是无辜的前妻,一个是盛气凌人的女友,偏向谁都不妥,但目前的情况只能针对苏蒙。他拉了拉苏蒙的衣袖低声道:“不要再说了,这里面的情况你不了解,淑曼也有她自己的难处,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笑话!”苏蒙嗤鼻冷笑道:“对了,一伟,她不是已经再婚了吗?怎么现在又出现在这里?正好!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然后转向李淑曼道:“可能你还不认识我,我叫苏蒙,是陆一伟现在的女朋友,我们很快就会结婚。我和你不同的是,你是在他事业一帆风顺的时候嫁给他,而我是在事业低迷的时候认识他,这就是我们俩的本质不同。你看上的是他的事业,而我才是看上他的人。以后呢,我会时不时来南阳看看一伟,还希望你今后少打扰他的生活。至于你们的女儿,你愿意你就带,你不愿意交给我,我保证对她比自己亲生的都要好……” 苏蒙的话还没说完,李淑曼已经精神崩溃,嚎啕大哭夺门而出。一旁的苏蒙得意地哼笑,以为总算为陆一伟出了口恶气。 陆一伟见李淑曼哭着出去了,打算上前去安慰一下,没想到苏蒙一把抓住,道:“陆一伟,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死在你面前!” 陆一伟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了,对着苏蒙道:“苏蒙,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过分吗?我和你说过,我和淑曼离婚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她家里的原因,她现在刚刚结束了一段婚姻,你这样伤害她,有必要吗?” “什么?”听到李淑曼再次离婚苏蒙还倍感意外,不过她很快抓住了陆一伟的话柄道:“听你的口气是,你还打算和李淑曼复婚?好!那你们在一起过吧,我走!”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陆一伟被两个女人折腾地想死,他只好先安顿住苏蒙再说。拉住苏蒙道:“算了,算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就碰上这种事,先坐下消消气,中午我给你接风。” 看到陆一伟的实际行动,苏蒙心宽了不少,摇晃着脑袋道:“这还差不多。” 回到客厅,陆一伟看了下表,掏出手机打给李海东道:“中午去南阳大酒店订一桌饭,苏蒙来了,顺便叫上福勇。” 刘克成办公室,刘克成与张乐飞正在商讨着县长张志远上午表演的一出戏。 刘克成道:“乐飞,你来给我分析分析,这张志远冷不丁地把段长云给抬出来,他到底要干什么?” 张乐飞摸着下巴作深思状,须臾片刻道:“张县长来南阳不久,根基不稳,而段长云虽不是本地人,但在南阳也算是老革命了,他是不是想拉段长云入伙,建立自己的联盟?” “就凭他?哼!”刘克成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乐飞,张志远这个人我认真研究过,他的履历非常简单,燕京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就分配到北州市交通局工作,一干就是十几年。他能够一下子冒出来当县长,据说与他的大学同学有一定的关系。” “可能你们觉得他是市长林海锋的人,错!像他这种小角色怎么可能进入林市长的眼里。我听人谈起过,他有个大学同学现在在京城,生意做得很大,且频繁能够接触到一些**,一次偶然机会相遇,他这个同学出手相助,才有了他今天的位置。” 张乐飞领悟能力快,连忙道:“也就是说,张县长背后的靠山也不牢靠?” 刘克成靠着座椅上,摇晃着道:“可以这么说吧,至少他在北州市的关系单一,根基不行。至于他那个大学同学完全可以忽略。我问问你,同学和朋友之间的感情哪个更牢靠?” 张乐飞不假思索地道:“朋友!” “错!”张志远用手指敲着桌子道:“那个都不牢靠!不管是那种关系,是要靠利益来维系,一旦中间没有利益润滑,再好的关系渐渐就淡了。你说张志远和他同学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他能大事小事去求人家办吗?说得不好听,他同学给他个县长当当,不过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能力,告诉他,你看我现在混得,春风得意!如果我们能看透这一点,就能对症下药。” 张乐飞不得不佩服刘克成,在琢磨人事方面可真是用心。张乐飞赶紧抓住有利时机拍马屁:“刘书记,张某实在佩服你事无巨细,高瞻远瞩,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您这样的工作态度,下面的人怎么能不服你呢?” “哈哈!”刘克成听了很是受用,心情舒畅地道:“乐飞啊,我告诉你,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县,需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魄力,需要的是胆识,但更需要的是眼睛!只要你能把每一个人盯死咯,管好人,用好人,你就算不在十天半个月,南阳的太阳照样升起。”< 0127 如虎添翼 0127 如虎添翼 张乐飞提醒道:“刘书记,虽然张县长没什么背景,但他不得不防啊。此人表面上看对你毕恭毕敬,谁知道背后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这个自然!”刘克成挪动了下身体道:“我一直就提防着他,蔡建国不就在他身边吗?关于他的情况我了如指掌,翻不了天。” 看到刘克成如此轻敌,张乐飞虽心里有话,但还是咽了下去。在他看来,张志远这种人一开始就要收拾得服服帖帖,决不能给喘气的机会,如果有丝毫懈怠,让他得了势,南阳谁说了算还真不一定。 回到政协主席段长云身上,张乐飞道:“段主席这个人就是典型的文人,你看他这些年来,没干出什么成绩,却稀里糊涂就成了正处,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刘克成听出张乐飞话里带气,安慰道:“不管怎么说,长云同志也是老革命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他当年能当上政协主席,这可是上面说了话的,我也无能为力。你也别泄气,适当的时候我会举荐你的。” 张乐飞要得就是这句话,心里舒畅了许多。道:“张县长突然让段主席担任创卫工作的常务副总指挥,肯定他们私底下已经接触过。他走得这步棋,我还真有点看不透啊。” “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刘克成坐起来,严肃地道:“你刚才得联盟一说,有一定道理。可是,段长云身上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政协委员?” “不对!”张乐飞忽然想到了什么,道:“我倒觉得张县长这是在试探,他这招是欲擒故纵。” “嗯?”听到张乐飞有不同的见解,刘克成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着他忠实的“军师”分析。 张乐飞道:“我是这样分析的。这种不合常规,不符逻辑的出牌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张县长把段主席抬出来不过是挡箭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肯定会否决,然后他再把他自己心目中选定的那个人适时推出来逼迫你服从,那个人不出意外应该是副县长康栋。” “康栋?”刘克成听到这个名字警觉起来,道:“你的意思是张志远和康栋走到了一起?” “什么事都有可能。”张乐飞道:“如果他真要是把康栋提出来,你这边可就骑虎难下了。” 刘克成点上了烟,陷入深思。 按道理说,一个副县长刘克成怕什么,可偏偏对方的来历不同寻常。副县长康栋,算是个传奇人物。早些年经商,生意越做越大以后就开始转向政界,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傍上了市委书记这条线,一路扶摇直上,短短几年内就从科员到了副处。而这次来南阳县,不过是镀金,待现任市委书记一走,顺理成章提拔成正处,很有可能成为一方诸侯。 对于这么强大的对手,刘克成当然不敢对他怎么样,事事迁就着他,放任管理。而康栋知道自己是来镀金,压根就不想管县里的这一摊子事,经常神龙不见首,来去无踪。 因为康栋是副县长,属于政府序列,刘克成很害怕他与张志远联手,想尽一切办法从中作梗。先是主动拉拢康栋,又私底下安排人挑拨二人的关系,总算有点成效。康栋几乎不接受张志远领导,各行其是。 康栋是刘克成的心头病,这也正是他大为震惊的原因。如果两人真的联手,自己可不是他们的对手啊。他匆忙道:“康栋在不在?” “不在,马上要过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就没见过他,估计在忙着跑关系了吧。”张乐飞肯定地道。 “哦。”刘克成又重新缕了一遍,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段长云出任常务副总指挥只不过是个幌子,而真正的目的是待我否决后,再把康栋提出来,是不?” “嗯!”张乐飞点点头肯定地道:“应该是如此。” “不对!”刘克成又想到什么,道:“不对,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可也不完全正确。今天早上他提出段长云的时候,非常激动,据理力争要让段长云出任。从他的表现看,我认为他有意与段长云联合。另外,他打算把创卫指挥部也设在政协,这说明不了他与康栋联手的证据啊。” 刘克成果然心细,在张乐飞放出一颗烟雾弹后依然能够冷静分析,能力惊人。但张乐飞却不以为然,道:“我觉得您再考虑考虑,如果真的让康栋跳出来,这位大爷不服你管教,搞砸了先不说,要是转过头来把剑对准你,那时……” 张乐飞的话让刘克成心里一紧,手指夹着的烟掉落桌子上,他慌忙捡起来又抽了两口,然后狠狠掐灭。刘克成心里知道,这么多年自己独断专行,虽然靠铁血手腕压制住不少人,才得以控制局面。可物极必反,下面的人怎么想的,他了如指掌,如果现在他们推选出新的精神领袖,到时候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 他认为,张志远虽为县长,一没背景,二没魄力,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就怕有人利用康栋这支利剑对付自己。他思考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我就同意他张志远的提议,由段长云来负责创卫。” 这件事由于张乐飞做出了错误判断,而影响了整个事态的走向。张志远与段长云联合,是陆一伟献给张志远的一着妙计。 前面提到,段长云的长处在于宣传,他手里掌握着一大批文人墨客,商界精英。这部分人看似离政界很远,但是错综复杂的社会什么事都是交叉发展着,相互克制着。此外,任何一方都不能把舆论阵地丢失,可偏偏刘克成不重视这块,陆一伟正是利用刘克成的弱点,让张志远先下手为强。 武器有了,兵有了,现在就缺一名将了,这名将就是段长云。 段长云与刘克成的过节说来话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早在段长云担任宣传部部长时,刘克成就百般刁难段长云,以至于二人的矛盾越结越深。 今天早上张志远找段长云作了推心置腹的谈话,自始至终没有提及刘克成,但段长云敏锐地感觉到,张志远这是要与自己联手对付刘克成,段长云当时就拍板,欣然接受。 至此,张志远阵营增添了一名文将段长云,一名虎将陆一伟,这两人再今后将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0128 祸端再起 0128 祸端再起 中午时分,陆一伟带着苏蒙到了南阳大酒店,牛福勇和李海东早已到达,站到酒店门口迎接着这位尊贵客人。 “嫂子就是漂亮啊,你看看我那婆娘,我现在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牛福勇看着苏蒙直流口水,打心眼里羡慕陆一伟能找到这么漂亮美丽的女朋友。 “就是,真是太漂亮了。我以后找老婆也要找这样式的。”李海东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蒙,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期待。 苏蒙被一夸,上午的不愉快抛至九霄云外,诚然接受别人的赞美之词,乐呵呵道:“多谢海东哥和福勇哥的夸奖,虽有些口是心非,但我很高兴。”说完,掩面偷乐。 牛福勇道:“嫂子,你可不能乱了辈分啊,我叫你嫂子,你叫我俩哥,到底该听谁的,啊?哈哈……” 气氛十分融洽,四人结伴上了四楼的贵宾席。说是贵宾席,十分简陋,放在江东市,充其量就是个小饭店的包厢。苏蒙身上虽有小姐脾气,但对这些不在乎,在她看来,只要能和陆一伟在一起,这些都无所谓。 牛福勇初次见苏蒙,以前只是听陆一伟提起过,问道:“嫂子在什么单位高就啊?” 苏蒙笑了笑道:“一个报社的记者。” “记者好啊,我以前长年和你们打交道。”牛福勇津津有味地道:“以前啊,三天两头就有记者找上门,说他们接到举报,说我非法盗采。我就是个粗人,我怕他们干什么,我直接把一把菜刀扔到桌子上说,是的,我是盗采了,就是用这把菜刀,你们要采访就采访它吧。” “哈哈……”苏蒙都牛福勇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连忙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看到我凶煞恶煞的,又看到面前扔着菜刀,抖着双腿就开溜了。我还追上去问他们,要不要把菜刀带回去……哈哈。”牛福勇爽朗地笑道。 苏蒙笑得前仰后翻,对着陆一伟道:“你这朋友真幽默。” 陆一伟也笑着道:“他这人,平时就这样。” 李海东见牛福勇在苏蒙长了脸,自己也不甘虚弱,凑上前去道:“反正我们等菜也是等着,要不我也给大家讲个笑话?” “好啊,好啊,快讲,我想听。”苏蒙急不可耐地道。 李海东清了清嗓子,道:“从前有个傻子,他爹娘给他买了个二婚媳妇,傻子不懂啥是媳妇,晚上睡觉傻子不和她媳妇睡。可他媳妇是过来人,好几年没尝男人味了,心里非常想做,可傻子不会,她便想办法勾引他。傻子喜欢吃糖,他媳妇叫他:傻子,我这里有糖吃,你从被窝里钻过来我就给你吃。然后他媳妇就脱了内裤,劈着腿用手扒着等他过来。傻子从被窝里往前爬,手一下子伸到了媳妇的穴里面,媳妇一下子夹紧了,同时把被子也掀了。傻子一看吓坏了,拔出手来就往外跑啊,一边跑一边吆喝,我把老婆的肚子戳了个窟窿……” 李海东说完,等着众人以笑声回报,可苏蒙听了半天都没听懂,迷茫地问陆一伟:“啥?吃糖捅了个窟窿?啥意思?” 陆一伟和牛福勇顿时笑炸了锅,而李海东黑着脸瞪着瞧众人,喃喃地道:“一点都不懂得幽默。” 苏蒙看到二人笑得莫名其妙,转身又问道李海东:“海东,你刚才讲得啥意思,我怎么没听懂,要不你重新讲一遍?” 看到苏蒙如此单纯可爱,李海东好像受了委屈似的,对陆一伟道:“陆哥,你看嫂子她……算了,算我没说。” 陆一伟笑罢,对李海东道:“行了,你和苏蒙讲这些,有失大雅,我不是让你学习吗?你最近有没有在学习?” 李海东忸怩道:“陆哥,你可千万别逼我,我现在一看到书就头痛,反正我能看懂字就成。” 陆一伟有些生气地道:“我的话你也不听?马上就是要当公司总经理的人,没有文化那成,你抓紧时间学习,要不我可不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听陆一伟一说,李海东一副苦瓜脸,勉为其难地道:“好吧,我回去以后就学习。” “行了,你也别逼人海东,现在这个年纪学习确实有点困难,随其自然吧。”苏蒙帮李海东开脱道。 陆一伟却不以为然,道:“不学习怎么能行?将来我还指望他和我干大事业,照他目前的水平,门都没有。” “得得得,陆哥,我牛福勇同样大字不识一个,照样不混得不错?现在这个社会有钱便是祖宗,管他有文化没文化的,海东人机灵,以后不会差!”牛福勇打着哈哈道。 陆一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转移话题道:“福勇,你明年有什么打算?” 说起打算,牛福勇两眼一抹黑。自从当上北河村村主任后,突然有了官衔,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干。他难为情地道:“这个问题,还请陆哥指点我,我真不知道如何做。” 陆一伟道:“你给村民们承诺了那么多,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钞票啊。所以你得想方设法挣钱,先前徐镇长不是给你出主意了嘛,把郭凯盛的煤矿给夺回来。正好,你现在是村委主任,可以和他直面交锋,但是有一点,决不能再走你的老路,现在是法制社会,要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 “我那懂法!”牛福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道:“照我说,对付郭凯盛这种人就得硬碰硬,你和他讲道理,估计我不当这个村长了,他都还是活蹦乱跳的。” 陆一伟严肃地道:“福勇,要在以前你怎么干我不管你,但现在不行,绝对不行!你这样,你不懂法,我来给你找律师,你全力配合就成。咱可说好了啊,以后只干正经营生,要是还私挖滥采,老百姓哪个服你?镇里面和县里面又怎么看你?” 牛福勇听陆一伟的话有一定道理,道:“那好吧,我听你的。” “另外,我让海东这边准备注册个果业公司,光靠东瓦村山上的那点果园哪能够?下一步你也要带头种植,争取两到三年成了气候。”陆一伟补充道。 “这个不难!我选举时已经答应老百姓,给他们免费提供种苗,待海东的公司成立以后,帮我盯着就成了。”牛福勇道。 “你们,你们这是在为我设宴接风吗?怎么尽谈论你们的事?”苏蒙突然插嘴道。 “好好,不谈论了,来,咱们举杯,为嫂子的到来喝一杯……” 下午,牛福勇请客去歌厅唱歌,晚上又吃了南阳的特色小吃,才意犹未尽地解散各回各家。 回到家中,苏蒙就迫不及待地扑在陆一伟怀里,两人从客厅亲吻到卧室,正当要宽衣解带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陆一伟停止动作,竖起耳朵静听,确定是在敲自家的门,一下子起身,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询问道:“谁啊?” 对方不说话,依然粗暴地敲着门。 陆一伟无奈,只好开了门。没想到刚一开门,一群人提着砍刀、木棍就穷凶极恶地冲了进来,把陆一伟吓了一跳,他定神一看,走在最前面的居然是李淑曼的弟弟,也就是自己的小舅子李乾坤。 李乾坤二话不说,手里来回晃动着木棍环视了一下家里,然后对着陆一伟恶狠狠地道:“陆一伟,收拾好你的东西,赶紧滚蛋!” 陆一伟能闻到李乾坤身上浓烈的酒味,不想与他多说,道:“乾坤,你喝多了吧,让兄弟们进来喝杯水。”说完,就去拉李乾坤。 没想到李乾坤不领情,用手狠狠地打掉陆一伟的手,瞪大血红的眼睛道:“你听见没?我再说一遍,收拾好你的东西赶紧滚蛋!” 这时,从卧室走出来的苏蒙看到这样的场景吓傻了,陆一伟见状,急忙把她推回卧室道:“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我不叫你千万别出来。”陆一伟明白,李乾坤这是因为今天上午的事,来替他姐姐李淑曼出气来了。 李乾坤看到苏蒙,撑起脖子用木棍指着苏蒙道:“那是从哪里来的婊子,让她滚出我家,**她姥姥的,以为自己是谁,来我家撒野。” 此时,陆一伟异常冷静,他决不能让李乾坤靠近苏蒙半步,他把卧室门一反锁,拔出钥匙装进口袋道:“乾坤,你有事说事,别舞刀弄枪的,你带人带家伙来我家你是干嘛,要打架,啊?” 陆一伟的气势并没有吓到李乾坤,他反而冷笑道:“你家?你说这里是你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一个农村出来的,当初我姐嫁给你简直是瞎了眼。我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这套房子是当初买下来送给我姐的,而不是给你!现在你们离婚了,我们理所应当收回来,麻溜的,你滚不滚?不滚我来帮你收拾。”说完,李乾坤身后的人蠢蠢欲动,摆出架势要大干一场。< 0129 淑曼住院 0129 淑曼住院 陆一伟什么场面没见过,越是这种场面他越不慌。他不想与李乾坤争辩,道:“乾坤,这里面的事你不清楚,你把你姐和你爸叫过来,我们坐下来详谈。” “我的话不管用是吧?”李乾坤往前一步冲着陆一伟道。陆一伟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睛直视李乾坤,拳头不由得握了一下。 “啪!”李乾坤手中的木棍将进门过道上的屏风玻璃砸得稀巴烂,其他人见状,同样挥舞着手中的家伙,疯狂地开始打砸起来。 住在对面的周建胜听到对面有动静,匆忙穿了件衣服出来一探究竟,看到如此架势后,赶紧关门,爬到门上仔细听着。而苏蒙听到外面的动静,抓狂似的拍打着门,一边喊叫道:“一伟,你开开门啊,一伟,你没事吧……” 陆一伟见李乾坤如此,反而心里坦然了许多。拉了把椅子坐到客厅中央,双手一交叉,道:“砸吧,能砸得都砸碎,什么时候你觉得满意了,咱们再坐下来谈。” 没想到这句话激怒了李乾坤,对着身后的小弟道:“给我砸!” 其他人得令后,如打了鸡血一般见东西就砸,不到一会儿,家里就如日本鬼子扫荡一般,满地狼藉。 砸完后,李乾坤心满意足地回到客厅。当他听到苏蒙的叫声时,又吩咐小弟,道:“忘了里面还关着个婊子,给我拉出来。”小弟们一拥而上。 陆一伟突然起身冲到卧室门口,张开双臂怒目而视道:“李乾坤,别给脸不要脸,我说过,房间里的东西随便砸,你要敢碰她一根毫毛,别怪我不客气!” “吆喝!陆一伟,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两下子!看来发配到你北河镇,还没有磨去你的棱棱角角,要不让我来修理修理你?”李乾坤说完,给旁边的小弟递了个眼色。小弟见状,举起砍刀劈了过去。 只见陆一伟一躲闪,迅速抽出右手死死扣住对方的脖子顶到墙上,然后抬脚狠狠地踹在对方肚子上,对方立马直冒冷汗。 陆一伟就势抓住对方头发,把脑袋往膝盖磕,对方顿时血流如注,“噗通”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见状吓傻了,都不敢往前迈一步。 陆一伟用脚踩住小弟的头,对着李乾坤他们大声一喝:“你们谁还想上来试试?” 李乾坤同样吓呆了,没想到陆一伟还有这两手。不过他们人多,就不信这么多人打不过一个人,对着小弟道:“怕球个卵,给我上!” 苏蒙在房间里听到打斗声,更加撕心裂肺地叫着。见这招不管用,冷静下来哆哆嗦嗦拨通了她姥爷的电话。 一群人涌过来,陆一伟抬手抵抗对方的砍刀。可肉不是铁,陆一伟感觉到锋利的刀刃沁入了**,绞心般的痛。他不能再任由李乾坤放任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起地上的木棍,用劲全身的力气往李乾坤劈去。 李乾坤觉得背上火烧般灼痛,以至于他更加疯狂地报复,就当他举起砍刀砍向陆一伟的时候,李淑曼冲了进来,大声一喝:“李乾坤,住手!” 李乾坤的砍刀悬在空中,回头望着姐姐李淑曼。但他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回头重新抡起砍刀。 李淑曼见状,以最快地速度冲了过去,结结实实替陆一伟挨了一刀。 李乾坤的砍刀砍在李淑曼锁骨上,瞬间鲜血直冒,染红了衣服。小弟们被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纷纷扔下家伙,扭头就跑。陆一伟不顾自己手臂的疼痛,捂住李淑曼的伤口,对着发呆的李乾坤吼道:“你***看着干什么,赶紧送医院!” “哦,哦!”李乾坤把手中的砍刀扔到地上,拨浪鼓似的点头。这时,李淑曼的父亲,政协副主席李登科一家子也赶来了,看到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母看到受伤的女儿,当场就晕了过去。 李登科毕竟见过世面,走上前去给了李乾坤一巴掌,气呼呼地道:“你个畜生!赶紧送你姐去医院。” 李乾坤此刻完全酒醒了,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竟然双腿打颤,一下子软瘫到地上。 陆一伟不能见死不救,抱起李淑曼就往门外走。没想到李登科不领情,挡住陆一伟的去路道:“你把淑曼放下,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说完,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陆一伟心急如焚,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电话,推开李登科飞一般的速度往医院赶去。 苏蒙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浑身发抖。没想到她这次来看陆一伟,居然碰到这档子事。 不一会儿,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往审计局家属院方向赶来。 苏蒙的姥爷接到电话后,直接给刘克成打电话要他亲自处理此事。刘克成一开始听着迷糊,后来听对方说是原市委书记后,才匆忙起身,给公安局局长萧鼎元去了个电话,自己也往陆一伟家赶去。 事态的发展,已经不单单是家庭纠纷,已经演变成寻衅滋事,李乾坤触犯了国家法律,很有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 陆一伟抱着李淑曼一边跑一边和她说话,道:“淑曼,你一定要清醒啊,千万别睡着。” 李淑曼忍着疼痛,眯着双眼吃力地道:“一伟,我弟弟是做得不对,可你不要为难他,他可是我爸的命根子,不能因为我而让我们李家蒙羞啊。” 陆一伟听到李淑曼这个时候还想着别人,心里不是滋味,道:“只要你好好的,我绝不为难乾坤,你放心吧。” 说完,李淑曼强忍着笑了一下,晕厥了过去。 一路上,也不知道是李淑曼的血,还是陆一伟的血,滴滴答答洒了一路,一直到医院。 到了医院,待李淑曼推进急诊室后,陆一伟才想起苏蒙还在家,顾不上包扎伤口,脱下衣服扯了条布裹住受伤的手臂,发疯似的往家里跑去。 回到家中,县委书记刘克成,县长张志远,政法委书记张乐飞以及公安局局长萧鼎元站在屋子里,而苏蒙身上披着件衣服坐到沙发上,身子还瑟瑟发抖。 苏蒙看到陆一伟回来了,急忙起身扑到陆一伟怀里痛哭起来。陆一伟一边安慰着苏蒙一边和刘克成他们点头问好。< 0130 寒意沁骨 0130 寒意沁骨 李登科已经赶到了医院,李乾坤被公安局带走,刘克成当场指示,要求公安局立即进行立案侦查,将参与今晚寻衅滋事的人统统抓起来,显然,刘克成不给李登科面子,而是争取上面邀功。而李登科脸色铁青,心有怒火却不敢发作。 苏蒙的姥爷虽退下来了,但余威还在。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就是现西江省副省长邱远航,这可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所以刘克成从实用性和长远性角度讲,他宁可得罪李登科,也不会惹得邱远航讨嫌。 刘克成对陆一伟依然不冷不热,而是安慰苏蒙道:“苏蒙同志,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还请你和老领导放心。” 苏蒙一擦泪水回过头道:“你就是县委书记?” 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对自己如此无理,刘克成楞了一下,陪着笑脸道:“我叫刘克成,是南阳县的县委书记。” “好,既然你是县委书记,今天这件事你必须得做主,如果你做不了主,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我直接到市委找龚书记。”苏蒙眼里压根不把刘克成放在眼里,铿锵有力地说道。 “好,好,好,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你看,这里已经不能住了,我已经安排下面的人给你在宾馆登记了间房间,车子就在楼下,请与我一同前去。”刘克成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陆一伟,更没有提及他。 县长张志远不乐意了,上前一步道:“一伟,大酒店给我留在一间宿舍,我也不过去住,你这里需要收拾几天,你要不嫌弃的话就过去住吧。” 听到刘克成和张志远抬杠,张乐飞插嘴道:“咱们都先散了吧,这里交给萧局长,明天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好吧?”说完,扶着刘克成往门外走。 张志远临走时,在陆一伟耳边悄悄道:“要不费余力的保护自己。”说完,拍了拍陆一伟的肩膀离去了。 一干人都走后,李登科却迟迟不走,坐在餐厅的一角抽着闷烟,脚下还踩着陆一伟和李淑曼的结婚照。 陆一伟对李淑曼一家子已经彻底心寒,本来他的心还左右摇摆,为了孩子很有可能会复婚,但现在不可能了,一切至此画上了句号。 陆一伟不管李登科,扶着苏蒙往门外走。临走时道:“李主席,淑曼现在在医院里抢救,而你忙里偷闲躲在这里抽烟,过去看看她吧。” 李登科抬起头,一脸写满憔悴,本打算开口,又被陆一伟打住,道:“李主席,你先到医院,我随后就过来,今天晚上我会给你个交代的。”说完,转身离去。 陆一伟开着车把苏蒙送到南阳大酒店,又给石晓曼打了个电话希望她能过来陪苏蒙。石晓曼接到电话二话不说,爽快答应。把苏蒙安顿好后,陆一伟准备去医院看看李淑曼的情况。 刚出门就碰到火急火燎赶来的李海东和牛福勇。牛福勇气性大,看到陆一伟的胳膊还往外渗血,拳头紧握咬牙道:“陆哥,***欺人太甚,这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理。” 李海东同样怒火满腔,瞪大眼珠子愤恨地道:“就是,***以为我们没人了,我这就找人去,今晚非把那个兔崽子家翻个底朝天不可。”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陆一伟反应快,一把抓住李海东道:“海东,不必了,这事你们都不要插手,我自己来处理。” “什么?”李海东看到陆一伟越是这样,心里越来气,甩开陆一伟道:“陆哥!别人都骑到你头上撒尿拉屎了,你就这样忍气吞声?你能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我李海东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与你陆一伟没有任何关系。” 陆一伟了解李海东的脾性,以前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混,打架更是不怕死的主,因为此陆一伟不少骂他。陆一伟死死拉住李海东道:“都冷静点!我说了,这事我来处理,不需要你们插手。李乾坤再***混蛋,也是我曾经的小舅子,是我女儿的舅舅,我能对他下狠手吗?这是我的家务事,你们要想替我出气,就要学会忍。等过了今晚,你们爱咋地咋地!”说完,把李海东和牛福勇丢下,独自一人驾车离去了。 陆一伟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回到家中取出房产证,随后又驱车往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门口,陆一伟掏出手机一看,有十多个未接来电,其中七八个是家里的,还有张志远的,政府办李建伟的,旅游局马志明的,甚至还有蔡建国的等等。陆一伟猜想到父母知道了此事,他没有回电话,而是给李海东打电话,让他去他家安抚好家人。 看到家里的电话,陆一伟又想起女儿小雨。一家人倾巢出动没人在家,而她现在在哪里?睡着了还是躺在床上等待着妈妈回家?如果今晚她妈妈回不了家,她会不会哭鼻子?女儿的一笑一颦浮现在面前,如针一般深深刺入陆一伟的心脏。他靠在医院大门口,仰头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长长深呼吸了一口气,胸闷的症状才有所缓解。他已经下定决心了,为了女儿,今天这件事他打算咽到肚子里,不与李家计较。 走到急诊室门口,李登科埋着头来来回回踱步,而李母靠在椅子上,愁容满面,身心憔悴,像是刚刚哭过了。 李母看到陆一伟后,如触电般起身,“噗通”跪到陆一伟面前,抱着腿放声大哭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一伟啊,你可救救乾坤吧,他家中还有坐月子的媳妇和吃奶的孩子,如果他真进了监狱,她娘俩可怎么办啊?” 李母撕心裂肺的哭喊让陆一伟的心阵痛。不管怎么说,李母以前对自己一直不错。而她不管在病房里的女儿,却牵挂着儿子的前途,让陆一伟心灰意冷。他急忙扶起李母道:“您老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母相信陆一伟的人品,一颗心落地,又提及李淑曼哀求地道:“一伟啊,是妈对不起你,都怨我,我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妈求你一件事,淑曼出院后你们就复婚……” “混账话!”李登科突然咆哮起来,甩手走过来训斥李母道:“离了就是离了,复什么婚?难道我女儿嫁不出去了?” 听到李登科对自己仍有抵触,陆一伟心里坦然了许多,冷笑道:“李主席,咱先不讨论这事,还是等淑曼醒来再说吧。” “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该去哪去哪吧。”李登科怒形于色,一把拉起李母,刻意与陆一伟保持距离。而李母平日里对李登科甚是害怕,现在也不敢多说一句。 “好!”陆一伟寒意侵骨,退后两步道:“李主席,以前你绝情我可以不计前嫌,而今天你依然如此态度,把我心底最后一丝温存也彻底烟飞灰灭,你不要后悔。”说完,掏出房产证扔到李登科面前,又道:“这是你儿子今天要找的东西,现在我还给你,从此我与你们家一刀两断。”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大厅走去。 这时,李母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拉住陆一伟的手苦苦恳求道:“一伟,妈知道你说得是气话,就算你不理会我们,你也不能不管小雨啊,你可是她的爸爸啊。” 陆一伟突然头一晕,打了个趔趄,站稳后越发觉得心闷,他只好用拳头抵着胸口,缓缓地蹲到地上。李母见此,慌张地问道:“一伟,你没事吧?”< 0131 称病在家 0131 称病在家 陆一伟待缓和了一会,硬着头皮站起来道:“此时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暂且就叫你阿姨吧,小雨我自然会管,但是……哎!不说了,如果觉得有必要,待会淑曼醒来了给我打个电话,我……我先走了。” 医院的走廊里,尽管有病人来来回回走动,这时却是那么的安静,安静的有些恐怖,让人窒息。这些天陆一伟遭受到接连不断的打击,先是恩情的出卖,友情的背叛,现在又是亲情的折磨,陆一伟再是铁打的汉子也经受不住如此连环重创,心灰意冷的另一个极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陆一伟打开车门,一个人坐到后排座椅上发呆,眼泪如决堤的海喷涌而出。他忘记了胳膊上的伤口疼痛,只有心在滴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蜷缩在座椅上捂着嘴巴抽泣起来。 李海东的电话进来了,陆一伟赶紧擦掉眼泪,平复了下情绪接了起来。 “陆哥,苏蒙被他父亲接走了。”李海东急促地道。 很长时间陆一伟没有发声,李海东小声道:“陆哥,你在听吗?” 陆一伟没有说任何话,把电话挂掉,手机滑落到车上。 现如今,家没了,女友也走了,陆一伟突然感觉十分迷茫,南阳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吗?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来来回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他不能自暴自弃,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变得坚强起来,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别人才能看得起他。想到此,他下了车,来到驾驶室打着火,准备回父母家。 正准备倒车,陆一伟看到李登科走了出来,一边还打着电话。他隐隐约约听到,李登科在给某个领导打电话求情,他冷笑一声,愤愤骂道:“先让你蹦跶几天,到时候一起算账!” 陆一伟回到家中,安慰了几句着急上火的父母亲,独自一人上了楼,把手机一关,闷头大睡。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陆一伟听到楼底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才迷迷糊糊醒来。他瞟了眼床头的闹钟,然后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摸到手机开机,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有一场大雪降临南阳。 床上的手机滴滴答答响个不停,陆一伟又躺倒床上翻开手机一看,二十多条短信全部是苏蒙的。 晚上23点12分:“你怎么关机了?开机后立马给我回电话!” 凌晨0点34分:“你怎么还没开机?你没事吧?” 凌晨4点56分:“一伟,你怎么还没开机啊,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你能告诉我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吗?都怨我,要不是我也不会成了这个局面,我和你道歉。” 凌晨5点22分:“还在关机!一伟,我和你说说心里话吧,我决定了,明天我就和我家人谈我们的事,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离家出走!” 早晨6点44分:“哎!担心了你一夜,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你好好睡吧。” …… 上午10点10分:“还在睡吗?” 陆一伟仔细翻看着苏蒙的短信,每条短信都饱含着深情,让他受伤的心稍微有些温暖。他打算给苏蒙打个电话,没想到房间门急促地响了起来:“一伟,一伟,你还在睡觉?快醒来,张县长找你呢。” 通过声音判断,陆一伟猜到是政府办副主任李建伟。他抬了下肿胀的胳膊,起身开了门。 李建伟进门就关切地道:“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挨了一刀,怎么没包扎?” 陆一伟抬了抬手,强颜欢笑地道:“幸亏戴了手表,要不然我这条胳膊就废了。刀子砍倒了表带上,一点小伤,不碍事。” “***李乾坤,他们一家就没一个好人。”李建伟气愤地道。平日里,李建伟虽与陆一伟走得不怎么近,但他俩的关系不需要靠这些来维系,应该算作交心的朋友。 陆一伟没有接腔,道:“你刚才说什么,张县长找我?” 提及工作,李建伟忙道:“张县长一早就给你打电话,你关机,找不到人,便打发我来寻你。我问了马志明才知道你新买了房子,你早该把你父母接到县城住。” “找我干嘛?”陆一伟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与昨晚的事情有关,你赶紧洗洗脸收拾一下,完事后就过来,我先回去汇报一声。”李建伟说完,就往楼下走。 刚出大门,李建伟就与刘克成的秘书何小天撞了个满怀,两人互相抱歉,心里却各怀鬼胎。 何小天来的目的与李建伟相同,不过是刘克成找他,也是现在过去。这下让陆一伟为难了,一个县委书记找,一个县长找,到底该先去哪一边?这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难题。 最主要的,是李建伟和何小天碰了个照面,回去以后肯定会各自告诉各自的主子,而刘克成和张志远则坐在办公室,等候陆一伟的选择。 这是一个没有选项的选择题,如论选择哪一方都会得罪另一方。陆一伟搔首挠腮想了一阵,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两边都不过去,称病在家。 为了起到效果,陆一伟嘱咐母亲去找门口的诊所开点液体回来,输点液,既能补充营养又能掩人耳目。一切准备妥当后,陆一伟先给张志远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张志远在电话那头道:“既然身体不适就专心养病,我这边也没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吧,一会我让司机小郭过去看看你。” 安顿好张志远后,陆一伟又打给了刘克成。刘克成找陆一伟是商量昨晚的事,看看如何解决才能让双方满意。他不想得罪上头,也不想难为李登科,毕竟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服务,真要把他儿子抓起来,他脸面上也过不去。 刘克成听到陆一伟称病,用手指头想都能猜到陆一伟心里的小九九。他征求陆一伟意见如何处置。陆一伟明确答复,不予追究。并说苏蒙那边自己做工作,保证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正是刘克成想要的结果。刘克成没有因陆一伟不去见他而见怪,安慰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刘克成对旁边的公安局局长萧鼎元道:“既然陆一伟不追究就不要立案了,就按扰乱社会治安处罚就行了。但是,毕竟差点出了人命,还造成恶劣的影响,不能轻饶了他,参与的人全部拘留半个月。” 母亲刘翠兰端着热腾腾的饭上了楼放到陆一伟跟前,父亲陆卫国坐到沙发上拼命地抽烟,窝了一肚子火。 陆一伟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饭,心情愉悦了许多。 陆卫国终于开口了,把烟掐灭道:“一伟,刚才的电话我也听到了,你怎么能不追究那畜生的责任,你看把你砍成什么样了,就这样轻饶了他?” 母亲刘翠兰坐到边上,埋着头不说话。 陆一伟起身走过来坐到父亲身边道:“我身上没烟了,抽根你的。” 陆卫国不怀好气地掏出平时抽得廉价烟递给陆一伟道:“这烟你抽不惯,让你妈现在去给你买两包。” 刘翠兰急忙起身,被陆一伟拦了下来,道:“这烟就成,我可没那么娇贵。” 又回到主题上,陆卫国继续数落陆一伟,而陆一伟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啪啪”地抽着烟。 直到陆卫国说完,自己也过足了烟瘾,才道:“爸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你们想过你们的孙女吗?如果我把李乾坤送进了监狱,这个家就面临四分五裂,小雨能有好日子过吗?何况淑曼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不知道,她们家都成这样了,我不能如此做。”< 0132 控制局面 0132 控制局面 提起孙女,陆卫国心里更气了。自打小雨出生以后,自己才见过几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一跺脚道:“你现在去把我孙女要回来,那是我陆家的血脉,理所应当由我们来抚养。” “爸,你怎么不懂法啊。当初法院把小雨判给了淑曼,我们怎么能要回来呢!”陆一伟道。 陆卫国倔脾气上来了,道:“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孙女,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陆一伟不再搭理父亲,对着母亲道:“妈,你一会买点东西去医院看看淑曼,该走的礼数咱还得走,另外我也想知道淑曼的情况。” 刘翠兰平时最听儿子的话,起身把围裙摘掉,下楼换衣服去了。 陆卫国嘴上怨声载道,心里却为儿子的前途考虑。续上烟后道:“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什么下一步?”陆一伟不知父亲问那方面的。 “你的前途啊,你说你婚姻婚姻不顺,工作工作不顺,我都替你干着急。老大不小的人了,该静下心来考虑考虑了。”陆卫国蹙眉道。 虽说县长张志远有意起用自己,可现在还未定论,只好道:“爸,你放心吧,明年你儿子肯定有转机的。” “唉!但愿吧。”陆卫国嘴上说,心里却不抱任何希望。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陆一伟凑过去一看,是苏蒙的,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一伟,你没事吧?你昨晚怎么一直关机,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苏蒙站在阳台上,楚泪涟涟道。 陆一伟望了眼父亲,起身进了卧室道:“我没事,昨晚把你给吓着了吧,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就遇上这档子事。” “我没事,昨晚我父亲把我给接走了,也没来得及和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来一趟我家,我姥爷想见你。”苏蒙道。 陆一伟不知道苏蒙昨晚回去后发生了什么事,他顿了顿道:“这事……随后吧,我先把这边的事情解决了。” “那好吧。”苏蒙失落地道:“一伟,你别担心,我姥爷见你没别的意思,他……还是见面后再说吧。” “嗯,行!”陆一伟嘴上答应,心里却一万个不想去。李登科就是前车之鉴,何况苏蒙的父亲苏启明激烈反对,能不能成还是另一码事。陆一伟感叹,怎么自己的婚姻如何坎坷,走了一个李登科,又来了个苏启明,有时候他都有些气馁。归根结底,都是自己不够强大,要是今天能走到领导岗位上,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 陆一伟突然想笑,本以为仕途失败,想着有了钱就能硬气一些,可实践证明,政治地位远比金钱更具有诱惑力。牛福勇有钱吧,可谁有拿他当回事。政法委书记张乐飞不知从牛福勇身上拿了多少钱,可到头来呢,牛福勇出事后照样落井下石。郭凯盛有钱吧,还不是依附于北河镇党委书记魏国强,随着魏国强的倒台,郭凯盛的前途也好不到那儿去。 陆一伟望着窗外,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又若隐若现透过玻璃看到自己憔悴的身影,突然觉得老了许多。他闭上眼睛倒到床上,又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咫尺距离,却是那么遥远。人的一生不应该是一季梨花,在岁月的洗礼后需重新焕发生机,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 医院里,李淑曼躺在病床上同样望着窗外的飘落的雪花,潸然泪下。她清楚的记得,她和陆一伟结婚时,也是下着鹅毛大雪。女儿降临时,又是一场大雪。雪见证了他们的爱情,见证了他们的结晶,可今年的这场大雪却把她心爱的男人推向了深渊。满怀期待的复婚也因为弟弟李乾坤的大闹化为泡影,真是命运作弄人。 女儿小雨爬到李淑曼身边,用小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稚嫩地道:“妈妈,你怎么哭了,你的伤口还痛吗?” 李淑曼搂住女儿埋到怀里,哭得更伤心了,哽咽地道:“有你在身边,妈妈就不痛了。” 小雨将李淑曼的眼泪擦掉,道:“妈妈,叔叔怎么没来看你呢?” 李淑曼知道小雨所指,撒谎道:“小雨,叔叔忙,他肯定会来看我们。” “嗯,我还想让叔叔带我去游乐园,还有去动物园看大猩猩,海豚,大象,长颈鹿……”小雨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数着。 李淑曼感觉到受伤的心比伤口都更加疼痛欲绝,眼泪吧嗒吧嗒落到小雨头上。 刘克成办公室,刘克成召集县委副书记、县长张志远,县委副书记鲁丁山,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闫东森,县委常委、纪检委书记廖闵元召开书记办公会,准备为下一步召开常委会做准备。 书记办公会不是一级决策机构,不得决定重大问题,是在召开常委会前,由书记召集几位副书记沟通意见,酝酿、确定提交会议讨论、决定的议题的一种形式,它不是一个决策层次。因而,不能用书记办公会代替常委会。常委会在讨论问题时,不应先把书记办公会商议的意见端出,影响其他委员发表意见。如果多数同志的意见与书记办公会商议的意见不一致,并有道理,就应当放弃书记办公会的意见,采纳大家的意见。 也就是说,书记办公会定调子,先统一了意见再上常委会讨论。虽说书记办公会不具有约束效力,但在实施过程中却偏离轨道。有时候,书记办公会定下的事,就基本成型了,上常委会不过是走走过场,达成共识,然后形成会议纪要,下级遵照执行就行了。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书记办公会很容易出现一言堂的局面。县委书记定了调子,谁敢反对?这是正是刘克成能够牢牢控制局面的法宝。 一行人到齐后,刘克成挨个发了一排烟后道:“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有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讨论创卫工作;第二件事是讨论魏国强的问题;第三件事是讨论北河镇党委书记一职的问题,下面我们说第一件事。前两天张县长提出了一个初步意见,成立一个创卫领导组,下设创卫指挥部,指挥部由张县长担任总指挥,由政协主席段长云担任常务副指挥,具体负责整个创卫工作。此外,指挥部也设在政协,大家看看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县委副书记鲁丁山昨晚打了一宿的麻将,此刻还未缓过神来,他迷迷糊糊地道:“我没意见。” 刘克成厌恶地看了鲁丁山一眼,又转向组织部长闫东森。 闫东森这些年被刘克成一直压着,手中没有丁点权力,心情自然不爽,道:“段长云同志工作扎实,相信搞此项工作一定能干好,我没意见。” 轮到纪委书记廖闵元了。事前,刘克成没有与他私下沟通,他吃不准刘克成此时的想法。要在以前,只要县长提出的,他就反对。廖闵元只好按照以往的经验道:“段长云同志是位老革命,做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创卫工作对于他来说应该不是难题。可创卫工作毕竟是政府的事,如果由他来负责此项工作,下面的同志是不是会有想法呢?” “哦,你说说你的意见。”刘克成道。 廖闵元道:“康栋县长分管科教文卫,我看由他来干最合适不过。” 既然是张志远的提议,他肯定赞成,加上鲁丁山和闫东森两票,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这事基本上已经成了,可以完全忽略刘克成那一票。可这是书记办公会,不是常委会,只要刘克成不点头,就算是其他人全票赞成,也是无效的。张志远当然明白其中的奥妙,所以他不打算发言,完全由刘克成定夺吧。< 0133 选配人选 0133 选配人选 刘克成扫了一圈,道:“闽元同志提议康栋县长,你们有没有意见?” 又该鲁丁山发言了,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谁都不得罪,道:“康栋同志工作能力强,加上本身是他分管的领域,由他来出任理所应当,我没意见。” 闫东森猜不透刘克成的心思,不过按照以往惯例,第一个提出来的人基本上就是起穿针引线的作用,何况是张志远提出的,道:“我也同意康栋县长。” 刘克成听到大家又一边倒偏向康栋,敲了敲桌子道:“喂!我要提醒大家,创卫工作是明年的中心工作,市里的领导都紧盯着,所以选配一个工作能力强且能统领全局的人,至关重要。你们怎么能既支持这个又支持那个呢?” 众人不开口,心里嘀咕着:“选谁不选谁,支持不支持谁还不都是你说了算,征求我们的意见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见众人不说话,刘克成道:“我看哪,提议段长云也好,举荐康栋也罢,谁能够把这项工作干好,我们就让谁干。段长云同志在南阳干了一辈子工作,可以说对南阳的一草一木,一街一巷都十分清楚,说句开玩笑的话,谁家婆姨有什么爱好他都了如指掌。另外,长云同志平时的表现和干出的业绩也是有目共睹的。而康栋县长呢,他尽管年富力强,执行能力也特别强,但他毕竟在南阳时间短,所以说,老同志有老同志的优势,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优势,综合看下来,我觉得还是由长云同志负责这项工作比较稳妥。” 听到刘克成居然赞成了张志远的提议,都觉得匪夷所思。尤其是廖闵元,脸红一阵白一阵,出了一头冷汗。心里暗暗道:“这叫什么事,拍马屁不成,反而把张县长得罪了。” 既然刘克成同意了,这件事就算通过了。刘克成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直接跳到第二件事,道:“前段日子,县委、市委甚至省委都收到关于北河镇党委书记魏国强利用职务之便让其小舅子违规修建北河中学一事的举报信,上级对这件事非常重视,责成我一定要彻查,并形成处理意见报各级党委、政府。这件事我让闵元同志办的,你先说说吧。” 廖闵元道:“按照刘书记指示,我在第一时间就对魏国强同志实施了双规,目前正在关押审讯中。据魏国强交代,北河中学由其小舅子修建一事他供认不讳,但他说都是严格按照招投标拿下这个项目的,他不承认从中拿了好处。我们在外围调查取证中发现,他小舅子确实拿下工程是通过招投标的,这就说明这是合理合法的。至于魏国强到底从中拿没拿好处,目前还正在调查,没有定论。” “张县长,你说说吧。”刘克成这次第一个征求张志远的意见。 张志远不打算踏这淌浑水,道:“我到南阳县才半年多时间,前一阵子才去北河镇转了一圈,对魏国强通知的情况不太熟悉。就事而言,既然魏国强没有违法违规暗箱操作,说明他还是有原则的同志。说到他拿了好处,姐夫小舅子的事,也只有他俩才清楚。” 张志远貌似发表了观点,但细细一琢磨,好像什么都没说,回答的甚是巧妙。 轮到鲁丁山了,他依然一副老好人,道:“就事论事,我们既不能放过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魏国强同志到底有没有违法违纪行为,这要等闵元书记查清楚才能下结论。”鲁丁山更是聪明人,直接把皮球踢给廖闵元。 作为分管党员领导干部的闫东森,如果他不说两句就太对不起他的职务了。他道:“魏国强同志自上任以来,兢兢业业,恪守谨慎,各方面工作都表现不错,如果说他出现了这档子事,说明他平时放松了学习,放弃了党性,对这类同志我们一定要从严处罚,才能起到震慑作用。不过,这件事到底如何处理,我的意见是移交检察机关立案侦查。” 此话一出,把老对头廖闵元给得罪了,这不明白着对纪委工作的不信任嘛,这么还要移交检察机关?廖闵元黑着脸道:“魏国强同志的事情至今还没有定论,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证据移交检察机关呢?” 火药味浓烈,闫东森毫不客气地道:“廖书记这是在避重就轻,我怎么听说魏国强同志还在北河煤矿参股一事,为什么不顺藤摸瓜往下查一查?” 廖闵元冷笑一声道:“你有证据吗?再说上级部门要求我们就是查北河中学一事,如果我查其他的,这不是在违背上级的意图?” 闫东森偏转头道:“这是你们纪委部门的事,我不过是提个意见而已。” 刘克成听到闫东森提到北河煤矿参股一事,心里紧张了一下子。毕竟他在里面也有一份股份。他最讨厌闫东森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于是用笔敲了敲桌子道:“你们两个怎么吵吵起来了?有意见就提,没意见就点头过,争吵能解决问题?如果能解决问题,我们今天开这个会还有必要吗?”说完,把笔往桌子上重重一摔,肥大的身躯像块砧板上猪肉一般摊在桌椅上。 房间里顿时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丝毫生机。刘克成像猎鹰一般寻找着在座各位的情绪起伏和面部表情变化,张志远漫不经心玩弄着手指看着窗外的雪景,鲁丁山则低下头对茶几上的一块污点充满了好奇,目不转睛地盯着。廖闵元气鼓鼓地拼命抽烟,而闫东森则翘着二郎腿,不停地晃动着。 沉默了许久后,刘克成说话了,道:“我们先不说魏国强同志有没有违法违规,既然有人举报他,就说明他自身存在一定问题。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先免去魏国强同志北河镇党委书记职务,下面就抛出今天的第三件事,由谁来接任魏国强?闫部长,这个你最拿手,你说说吧。” 刘克成冷不丁一问,闫东森一时反不过神来,道:“北河镇情况复杂,我觉得应该从北河镇班子中间选一个,党委副书记高启泰同志工作敬业,待人和善,我提议由他来暂时接任党委书记一职。” 刘克成望向鲁丁山。鲁丁山坐起来清了清嗓子道:“东森同志说得对,应该从北河镇领导班子中选一个,我觉得镇长徐青山同志也不错,此人有想法,说不定还真能让北河镇改变一下面貌。” 该廖闵元了,他道:“我倒有不同的意见。北河镇现有的领导班子本身就比较散,没有一个厉害角色用铁腕手段进行整治,还会出现第二个魏国强。我建议从县直机关选配一位下去比较合适。” 听到此,张志远顺着廖闵元的思路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道:“我赞成廖书记的提议,北河镇地处‘三不管’地带,要是没有一个能降得住的领导,还真不好管理。” 廖闵元听张志远侧面肯定了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刚才的疙瘩解开了,和张志远微微点了点头。 刘克成见四个人三种意见,这下有些不好统一意见了。不过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就是想听听下面的人能不能和自己想到一块。目前看来,廖闵元和张志远和自己站到一边,而鲁丁山私底下肯定和徐青山允诺了什么,要不然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人,还提了出来。至于闫东森,他管不了党委书记,却能管住党委副书记,如果按照他的想法让高启泰上,是不是暗中安插了自己的人马?这种结果绝对不允许。< 0134 独断专行 0134 独断专行 刘克成道:“大家的意见都有一定可操作性,不过张县长说得对,没有一个有胆识有魄力的领导,北河镇还真不好管理。另外,北河镇几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变化,你们说魏国强没责任,还是高启泰和徐青山没责任?都有责任!所以,由他两个出任党委书记,我觉得不妥。” 刘克成直接把鲁丁山和闫东森驳了回去,气得二人有苦难言。 刘克成笑呵呵地问张志远:“张县长,那你觉得由谁来出任比较好呢?”刘克成这句话暗藏杀机,他到要看看张志远往出推什么人,如果推自己这边的人还好说,如果胆敢培养他的嫡系,直接出局。 张志远不假思索地道:“政府办主任蔡建国。” 张志远的这个提议让众人颇为意外,都纷纷坐起来看着他,等待他充足的理由。很明显,张志远这招非常高明。蔡建国是刘克成的人谁都知道,表面上看,张志远是在屈服,给刘克成一个大大的人情。深层次看,他这是想把蔡建国踢出政府办。 刘克成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猜就能猜透张志远的心思。蔡建国是他安排在张志远身边的一颗棋子,他可以通过蔡建国源源不断了解张志远的行动轨迹,怎么可能让蔡建国离开呢?绝对不行!另外,按照惯例,政府办主任最后的归宿,要不上一个台阶,提拔副处;要不平调一个有实权的大单位,还从来没有让政府办主任下基层。他张志远不是不知道,可他为什么还要提出来了呢? 刘克成不急不慢地道:“蔡建国属于你们政府的人,你能够在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他,说明你对下属还是比较关心的。但是让蔡建国去北河镇是不是有些不妥呢?” 张志远道:“是有些不妥,不过我是对他的前途负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蔡建国同志好像还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而是从畜牧局的科员,到了政府办,一直到了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上。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要想再进一步就比较困难了啊。” 没想到张志远和自己来这一出,让刘克成有些防不胜防。他假装思考了一会道:“蔡建国同志下去不太适合,你们觉得政法委副书记梁道义同志怎么样呢?” 提出史恒生,组织部长闫东森笑了。这那是在征求意见,分明是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到别人头上。史恒生谁不知道?这一听就是走了政法委书记张乐飞的门路,张乐飞是刘克成的“军师”,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刘克成这一出,依然是在巩固自己的势力。 廖闵元率先表态,道:“我完全赞成刘书记的提议,史恒生同志待人接物诚恳,且又是从公安系统出来的,管理确实有一套。另外,北河镇私挖滥采盛行,让这样的同志下去管理,肯定能取得实效。” 该鲁丁山了。承诺徐青山的事没办成,心里自然不高兴,充满怨气地道:“我没有意见。” 闫东森继续发扬自己的“铁炮”风格,道:“廖书记作为一名纪委领导都比我这组织部长了解下面的人清楚,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啊。既然廖书记同意,我自然没意见。” “你……你。”廖闵元被闫东森呛得说不出话来,脸憋成猪肝色。 闫东森看都不看廖闵元,晃着脑袋看墙上的书法作品。 张志远见自己的想法没有得到实施,道:“史恒生同志我不太了解,大家都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好!”刘克成赶忙说道,生怕又有人提出不同意见,道:“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件事就定下来了,今天下午召开常委会,散会!” 鲁丁山离门最近,听到散会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是廖闵元和闫东森,两人同时往门外走,谁都不想让,出了门闫东森把手放到嘴边扇了扇,道:“谁放了屁,太不自觉了。” 廖闵元知道闫东森暗讽自己,想追上去理论,秘书何小天把他叫住,说刘书记找他有事,才算作罢。 张志远回到走廊另一头自己的办公室,心里觉得十分憋屈,翻箱倒柜找出一瓶红葡萄酒,坐在沙发上气鼓鼓地喝了起来。 这时,政府办主任蔡建国敲门进来了,张志远爱理不理地道:“有事?” 蔡建国脸上堆着笑凑上去道:“张县长,感谢您刚才在会上举荐我,我辜负了您的美意。” 张志远太吃惊了。这刚刚散会不到2分钟,也就是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的功夫,蔡建国就知道了会上的内容,这参会的人也太不守纪律了。不出意外,不是纪委书记廖闵元,就是秘书何小天告诉他的。张志远端起一杯酒递给蔡建国道:“你的工作我看着眼里,这次你别灰心,下次有机会我照样举荐你。” 蔡建国突然眼眶一热,感觉泪水要涌出来。尽管自己是刘克成的人,可刘克成许诺的诺言从来没兑现,现在又让自己当“卧底”监视张志远。不管张志远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他还能记得自己,他突然感觉到自惭,甚至觉得以前对不起张志远。他感动地道:“张县长,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张志远冷笑一声道:“谢我什么?事情都没办成。你接下来安安心心工作,我心里有底。” “好,我定会为你全力服务。”蔡建国信誓旦旦道。 下午,常委会准时召开,正如刘克成所想,会议的各项议程都顺利通过。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组织部长一反常态,居然投了弃权票,看来他对刘克成的不满已经放到了台面上,这一切都让张志远看在眼里。他认为,闫东森绝对可以争取到自己的阵营。 两天后,张志远和段长云带着草拟好的名单给刘克成过目。 刘克成对张志远的做法还是比较肯定的,至少他眼里还有自己。他接过名单大致扫了一眼,拿起笔直接把藏在名单中间的陆一伟给划掉。然后又细细过了一遍,看到里面有不少自己提拔上来的人,心里安稳了许多。看来,张志远还算比较听话,没有另起锅灶的打算。然后大笔一挥,写下一行字:“请东森部长尽快办理。”递给张志远道:“行了,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让东森同志具体操作。” 张志远见刘克成单单把陆一伟的名字划掉,看来他对陆一伟还存有戒心啊。不行,名单里的任何一个人可以放弃,但陆一伟必须争取。于是他道:“刘书记,为什么不能抽调陆一伟?” 刘克成盖上笔帽,不看张志远道:“陆一伟同志受过处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摘掉,何况他的人品有问题,这种人不能用。另外,他不是在北河镇搞了个果园吗?既然他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就让他好好干,创卫工作离了他照样可以运作。” 张志远听刘克成分明是泄私愤,道:“陆一伟同志我侧面了解过,他还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要不刘书记给他一次机会?” 这下让刘克成感到纳闷了,他抬起头道:“就在前两天,陆一伟因为两个女人成为了南阳县街头巷尾的谈资,你说作风有问题的人,能进入这么重要的部门工作吗?” 张志远继续争取,道:“前两天发生的事责任不在陆一伟,这怎么说他作风有问题呢?另外……” “张县长!”刘克成硬生打断张志远,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全县的领导干部你都能抽调,唯独陆一伟不能抽调。”< 0135 互相妥协 0135 互相妥协 张志远被顶到南墙,但他不打算悔改,让段长云在外面等他,继续道:“刘书记,抽调陆一伟不是我的意思,是苏市长的意思。” “哦?”刘克成听张志远把副市长苏启明抬出来,道:“苏市长何时说过要抽调他啊?” 张志远道:“刘书记,您忘了,上次苏市长来我县调研城建时,单独把陆一伟叫到了饭桌上,他此举是什么目的,尽管他没有明说,这不是暗示我们要对他进行额外照顾嘛。随后,苏市长就和我们提及创卫的事情,前后联系起来,苏市长的弦外之音另有目的啊。” 刘克成记起来了,那天吃饭的时候,苏启明确实把陆一伟交到了饭桌上,而且还把他叫到自己房间,进行了单独谈话。要是真如张志远所说,难道是自己没有领会意图? 张志远又浇了把火,道:“您说前两天陆一伟因为女人闹得满城风雨,其中一个女人就是苏市长的女儿,也就是陆一伟现在的女友,如果把这层关系加进去,苏市长的意图更加明显。如果我们不起用陆一伟,他会不会对我们的工作有看法呢?” 刘克成陷入了深思。尽管他对苏启明并不感冒,但对方毕竟是副市长,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而陆一伟呢,这个曾经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为他的主子摇旗呐喊,这种人决不能起用,更不能重用。他道:“那你打算让陆一伟承担什么工作?” “我的想法是,让陆一伟担任办公室主任,由他来具体协调各个部门,另外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张志远道。 “哦。”刘克成快速思考着,他在想张志远给陆一伟的职务能不能对自己构成威胁。办公室主任,这个不痛不痒的位置倒也翻不了天,心里已经默认了。但他不能爽快答应,于是道:“这样吧,我考虑考虑,随后给你个答案。” 张志远观察刘克成的表情变化,已经猜到结果,笑着道:“刘书记,你现在给陆一伟一次改过从新的机会,对你,对他,对苏市长都有好处。”说完,拿着名单出去了。 晚上,刘克成叫上张乐飞、廖闵元以及蔡建国,在自己宿舍秘密会谈着。当刘克成提出起用陆一伟时,张乐飞表现最为激动,坚决反对道:“刘书记,此人断然不能起用,你别小看他,他能耐大着呢,如果起用了他,就好比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蹦出来指不定出什么事情了。另外,楚云池现如今已经靠上林海锋市长这座大山,假如他利用陆一伟这颗棋子回过头来对付你,我们可防不胜防啊,绝对不行。” 廖闵元也道:“这小子就是个不稳定因素,他在政府办时政府不得安宁,去了北河镇,北河镇不得安宁,你看他把楚云池搞下去,现在又把魏国强给扯进去,你说他是不是克星?” 蔡建国也说话了,道:“最近一段时间,陆一伟和张县长走动比较频繁,上个星期五晚上,他开着自己的车拉着张县长去了南州市,我出于好奇,就跟踪了他。到了南州市他好像发现了有人跟踪,把我给甩掉了,不知去向。后来还没有十分钟,陆一伟开着车又返回了南阳县,把张县长送回宿舍,他也回家了。后来我一打听,那晚政协段主席也不在南阳县,我猜测,那晚是不是他们在一起了?后来发现什么不对劲,又没有见成?” 听到张志远去南州市,刘克成心里一慌,难道张志远发现了自己的车了?于是急忙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提前告知我?我不是和你说过,关于张县长的一切行动都要随时向我汇报吗?” 蔡建国被训斥一通,低下头唯唯诺诺地道:“这件事我也是才查清楚,所以没来得及向你汇报……” 蔡建国的话让刘克成引起警觉。张志远和陆一伟私下活动频繁?这就说明张志远今天上午的提议是有备而来。张志远早已与段长云对接,说明让段长云任创卫指挥部常务副总指挥,这彻头彻尾就是精心策划的。千算万算没想到被张志远牵着牛鼻子走,还真小看这个没靠山的高学历县长了。 刘克成快速思考着,众人的意见不无道理,但他对苏启明的态度模棱两可。如果他那天真是做给自己看的,不起用陆一伟显得自己不识时务。经过深思熟虑,他心里有了注意,道:“这样,张县长提议让陆一伟出任创卫指挥部办公室主任,这个主任的位子不能给他,由蔡建国你来担任。而他呢,就给个副主任吧。蔡建国你一定要看管好他,一旦发现他有什么不轨举动,及时报告给我,我立即撤掉他的职务,他副科的位子都别想保住。” 张乐飞见刘克成如此做,再次苦口婆心地道:“刘书记,陆一伟你真的要起用他吗?要不您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刘克成有自己的想法,道:“他张志远想联合段长云搞小动作,我偏不让得逞。这样,让康栋县长也参与进去,由他来搅一搅局,我倒要看看,他张志远能玩什么花样!” 廖闵元对刘克成的主意连声叫好,道:“刘书记这个办法实在妙极了,康栋那可不是省油的灯,身上痞劲十足,且身后有强大的后台,量他张志远都不敢怎么样。另外,如果让康栋知道张志远反对他出任常务副总指挥一职,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场好戏看呢?” 众人互相观望,然后哈哈大笑,笑声有些毛骨悚然,意味深长。 两天后,关于成立南阳县创卫工作领导小组和组建创卫工作指挥部的文件正式由县委办和政府办联合发文下发。领导组组长由县委书记刘克成担任,副组长为县长张志远和县委副书记鲁丁山,成员就是涉及的相关单位一把手。创卫指挥部总指挥由张志远担任,常务副总指挥为政协主席段长云,副总指挥为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县长康栋兼任,下设5个工作小组,分别为综合办公室,宣传教育组、基础设施组和联合执法组。为突出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各科室主任都有正科级领导干部兼任,办公室主任为政府办主任蔡建国,副主任为北河镇副镇长陆一伟,石晓曼原先在办公室,后来又被调整到宣传教育组。 随着创卫指挥部的组建,刘克成与张志远的初次较量告一段落,谁输谁赢?没有一个评判的标准。表面看,刘克成姑且给张志远面子,基本上按照他的提议往下走,但张志远的小试牛刀,还是让眼神锐利的刘克成发现了马脚,他及时采取了补救措施,安插了康栋这颗不安分的钉子和蔡建国这个心思缜密的探子,给张志远接来下的工作带来诸多不便和困扰。 深层次看,张志远这是他来南阳县第一次发声,烧起的第一把火,他当然要这把火烧得旺旺的,直接烧到刘克成的后院。这么庞大的行动计划,没有一批呼应的同僚,没有一支自己的队伍,是不可能实施成功的。创卫指挥部的组建,正好为他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平台。在未来的日子里,这支“队伍”将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而陆一伟是首当其冲的中坚力量。 过了腊月初八,年味的氛围越来越浓烈了。位于西部的南阳县,保留着老祖宗传来下的传统习俗,翻看着日历,按部就班地为新春做着准备工作。< 0136 年味正浓 0136 年味正浓 这些天,街上除了小商小贩们川流涌动,各式各样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一些在外务工的男女青年都陆续返乡,为平日死气沉沉的县城增添了丝人气。返乡男女大多都在大城市打工,他们接受着最新潮的思想,最直接的体现,表现在穿着打扮上。 90年代末,港台电影风靡大陆,各种各样的文化元素也蜂拥而至,于是大陆人开始纷纷效仿。大街上,商店里播放着任贤齐的《心太软》,买着时下最为流行的喇叭裤,理发店更是生意火爆,如同生产机器一样,进去都是黑头发,出来都是五颜六色的爆炸头。一开始,整日与锅碗瓢盆打交道的妇女们对这一新鲜事物嗤之以鼻,嘴上还骂着:“好好的黑头发干嘛都染成五颜六色的,以为自己是洋人啊,简直是伤风败俗,难看死了。” 嘴上虽骂,但心里早就跃跃欲试,晚上乘着理发店人少,做贼似的悄悄溜进去,怀着忐忑的心情,也不管自己的身材与脸型,指着美发杂志上的明星道:“就给我染成这样式的。”经过两三个小时的煎熬,发型完成。妇女们就像要出嫁的小媳妇一样,害羞地移开捂脸的双手,捉迷藏似的透过手指缝隙先偷瞄,然后再大方地放下双手直勾勾地看着镜子中变了样的自己,喜形于色,暗暗道:“我他娘的前几十年算是白活了,没想到我都能和明星一样漂亮。”当然,这只是她们的自我感觉而已。 晚上回到家,把已经入睡的丈夫从被窝里拖出来,然后把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美滋滋地转圈让丈夫欣赏自己焕发容颜。而丈夫们睡惺朦胧地说了声好,便又倒头大睡。有的男人直接破口大骂:“花那么多钱弄了个不伦不类的鸡窝,还不如吃二斤猪肉来的实在。”被男人们奚落,妇女们倍加失落地自顾欣赏着。 第二天早晨,昨天还聚集在一起大骂那些花里胡哨染发的男女青年,今天都顶着一头“鸡窝”心照不宣地互相欣赏着。不过她们谈论的话题不再是抨击,而是转为议论谁得头发烫的好,谁的不好。 走在街上的男女青年引领着时尚的潮流,标配就是波浪卷染发,上身穿一件小皮衣,下身着喇叭牛仔裤和大头皮鞋,有钱的腰上别着手机,时不时刻意掏出手机讲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装腔作势;没钱的别着bp机,走两步就会从腰上取下来装着深沉地看一眼,有的假装有事还专门到公用电话去糊弄一下。小年轻腰上则别着索尼超薄随声听,戴着耳麦摇头晃脑地哼唱着招摇过市,让土生土长的南阳人很是羡慕。 春节前夕,要说最为繁忙的,就属客运站了。从早到晚,一辆接一辆的客车进进出出,甚是热闹。公路,是南阳人民出行的唯一方式。就是如此,整个南阳仅有一条省道自南向北贯穿通过,且长年失修,破烂不堪。一到春运,客车司机就大骂县委县政府不作为,干什么的钱都有,就是没修路的钱。骂归骂,反正坐在机关的刘克成又听不到,他懒得去管这些事。南阳的老百姓遇到这么一位“活菩萨”,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陆一伟站在客运站院子里,踮着脚尖观望着从客车上下来的人群。昨天晚上,接到妹妹陆玲的电话,说今天一早就到了。陆玲在广东打工,需要坐四十多个小时的车,来回倒腾才能到家。陆玲在江东市下火车,陆一伟本打算去接,可父母亲说什么都不让,说刚下了雪,开车不安全,还是坐大巴比较安全。陆一伟拗不过父母,只好遵命。 陆一伟吃过早饭就到了车站,按照陆玲说得那个时间点早已过了,可左等右等还不来,让他颇为着急上火。 陆玲比陆一伟小7岁,过了这个年就24岁了。陆玲中专毕业后,陆一伟当时可是炙手可热的政治新星,他帮着妹妹在医院谋了份护士的职业。楚云池当时答应,要给陆玲解决编制。这件事后来确实在操作中,可随着楚云池的倒台也就搁置了。陆玲忍受不了别人的流言蜚语,便辞职南下打工去了。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六年,陆一伟已经从原来的小伙子熬成单身熟男,而陆玲这些年的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从原来的胆小怕事,出落的落落大方。 陆玲在广东具体干什么,外界说什么的都有,但更多的是从诋毁的角度肆意揣测。有的说她在广州当了洗脚妹,有的说她走上了出卖**的行当,还有的说她傍上了大款,成了别人的小三等等。陆玲到底做什么,就连陆一伟及其家人都不太清楚,只是听她说原先在一个工厂打工,后来去了一家外企,仅此而已。 在外漂泊了这些年,家人是无时不刻牵挂着远在他乡的陆玲。牵挂归牵挂,可现实又能解决了什么,父母亲是老实巴交,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陆一伟自己都管不了自己,又怎么能帮小妹呢?现在不同了,陆一伟手里有钱了,事业也有了起色,他完全可以帮着陆玲在县城谋一份职业,或者干脆由他出资,开个服装店,也能勉强过日子。当然,这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至于陆玲如何选择自己的将来,陆一伟绝不会横加干涉。 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这些天陆一伟的手机就没有停歇过。自从他被抽调至创卫指挥部后,一些老朋友,旧相识,甚至老故友都纷纷打来电话问候,他们在感叹陆一伟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时,又敏锐地嗅到,这是县长张志远点名起用的。陆一伟调离北河镇和原县长楚云池有没有直接关系,谁都吃不准。不过,随着旅游局局长马志明要调任市文化局的消息蔓延开来后,都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陆一伟掏出手机一看是马志明,马志明这个电话打的有点迟。作为曾经的盟友,不管怎么说你应该第一时间问候,可马志明没有,一直拖到现在才有勇气打这个电话。 马志明得知陆一伟被重新起用后,第一直觉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是老领导在后面帮衬着,不过细细一想,这里面绝非如何简单。他试图侧面询问一下楚云池,可几次要张嘴都咽了下去。另外,楚云池从来没在自己面前提及这件事,只能说明陆一伟的调任与他没有关系。不过什么事都不能妄自下结论,说不定楚云池在背后帮了陆一伟,他自己都不清楚呢。 陆一伟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起来。 “陆老弟,在哪?”马志明说话依然是先前的口吻,但明显比以前生硬了许多。 陆一伟用左手树了树风衣的领口,抬头哈了口热气,道:“能在哪,在家呗!” 马志明听出陆一伟说话语气不自然,立刻联想到自己要调走的事,莫非他知道了?他保持正常的语速道:“你小子抽调到创卫指挥部也不和我说一声,你***不够朋友啊。”说完这句话,马志明立马就后悔,这不是给陆一伟留下话柄嘛。 陆一伟本想揶揄马志明,但想了想又放弃了,轻描淡写道:“不就是平调嘛,又不是升迁,何况去了创卫指挥部是干苦力的,你以为我想去啊,我在北河镇多轻松。” “得了吧你,晚上有时间没?一起聚聚!”马志明笑着道。 陆一伟道:“我妹妹今天回家,你说我有没有时间?” “哦。”马志明颇感失望地道:“那怎么办?我都通知建伟和东升了,就差你了。能不能克服一下?” 听到又是老队友,陆一伟道:“到时候看吧。” 10点10分,悬挂着“江东—南阳”的客车终于缓缓驶入车站,一些迎接亲友的比车里坐的人还着急,一蜂窝涌了过去,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骑着破单车直接横停在客车前面,客车猛然一刹车,司机气得摇下车窗,伸出头破口大骂:“你***大过年的找死啊,你死了老子可不给你烧纸去。”老头憨厚的嘿嘿一笑,把自行车赶紧挪开。 客车停稳后,门还没打开,一些急切的人都打开窗户乌拉喊叫,把行李丢到人群中,然后自认为地潇洒纵身一跃,直接从窗户蹿了出来,没想到地上的雪还没融化,直接来了个马趴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0137 陆玲回家 0137 陆玲回家 他掏出手机打给陆玲,没想到对方关机,只好裹紧衣服猫进车里继续等待。不经意间抬头一望,陆玲提着红色的旅行箱站在车子对面冲着自己微笑。 陆一伟愣怔了一下,又赶忙下车走到陆玲跟前,疑惑地问道:“你多会下车的?” 陆玲乖巧地低头浅笑,道:“我在车站门口下的车,想给你个惊喜。” 陆一伟看着陆玲身上穿得单薄,顾不上询问,提起旅行箱道:“赶紧上车,外面冷。” 陆玲变化太大了,连陆一伟都快认不出了。都是女大十八变,果然如此。陆玲的打扮颇为时髦,但与其他归乡的女子不同,没有花里胡哨的染发,没有五颜六色的衣服,相反一股成熟清新之风拂面,有一种大女人的风范,而且越发漂亮了。陆一伟看到陆玲的这身着装和举手投足,他觉得一开始的想法估计很难实现了,陆玲不可能再回到这小地方了。 一路上,陆玲没多说话,陆一伟也没多问,穿越解放路,再拐个弯就到家了。父母亲早已站在门口倚栏远眺,翘首以盼,看到陆一伟的车子后,母亲刘翠兰身子微微前倾,眼眶已浸满泪水。而父亲陆卫国像一颗参天大树伫立在那里,纹丝不动,其实心里早就急盼着女儿的到来。 其实,陆一伟原本是兄妹三个,陆一伟老大,陆玲应该算是老三,中间还有个儿子叫陆一峰。陆一峰三岁那年,也就是快过年的时候,母亲带着他到县里置办东西。街上人多,刘翠兰在挑选东西时,忘记了身后的小儿子。待她买好后回头一看,小儿子已经走丢了,急的满城找。后来又报了警,几乎把南阳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警察告诉陆一伟家人,陆一峰很有可能是被拐卖了,刘翠兰接受不了事实,一气之下住进了医院。那一年,陆一伟5岁,稍微有点记忆,他清晰地记得,那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别大。接下来的时间里,全家人几乎疯狂地全国各地寻找,最终无果。陆一峰就这样从人间蒸发了,成为了父母亲的心头病。 两年后,陆玲出生了。对于这个女儿,刘翠兰可以说倾尽了心血,从小就宠着,生怕再次丢失。可五年前的突然离别,让刘翠兰有些接受不了,但女儿大了,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五年中,家里发生了太多变故。好像老天要惩罚他们家一样,儿子事业不顺,妻离子散,女儿远离他乡打工,陆卫国又大病一场,要不是刘翠兰苦苦支撑,这个家很有可能就散了。 总算最黑暗的那段日子熬过去了,陆卫国大病痊愈,陆一伟事业也有了起色,据说陆玲也非常顺利,整个家再次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陆一伟对陆玲说道:“给爸妈新买的房子,怎么样?” 陆玲倚窗眺望,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略显兴奋地道:“真漂亮!” 车子停稳,陆卫国和刘翠兰笑呵呵走了过来,为女儿打开车门,簇拥着进了家门。陆一伟从后备箱取出旅行箱跟了进去。 刘翠兰张罗着为女儿端茶递水,陆卫国则满脸红润,坐在沙发上自顾笑不说话,而陆玲好像客人似的里里外外查看着,她太需要有一个温暖的家了。 陆一伟并排坐了下来,点上烟,和父亲一样,不知该从哪里问起。简单寒暄后,陆玲先发问,道:“哥,你这准备啥时候结婚呀?” 又被提及婚姻,陆一伟头都要快炸了,笑着道:“不急,水到渠成,一切看缘分吧。倒是你,你以后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陆玲端着水杯喝了口气,疑惑地问道。 陆一伟看了一眼父亲,道:“我和爸妈商量好了,想让你回来。你哥不必从前了,现在手里有点钱,资助你开个店铺,应该不成问题。” 陆玲突然笑了起来,道:“这事啊,我觉得我现在就过得挺好的啊,既然走出去了为什么要回来?你们就别替**心了,我现在很好。” 陆一伟心焦地道:“玲玲,你和我说实话,你现在到底干什么?每次问你,你都含含糊糊说不清,爸妈都很担心。” 陆玲放下水杯,一本正经地道:“爸,妈,哥,我正式告诉你们,我原先在一家外企上班,现在我出来单干,成立了一家广告公司。” “啥?广告公司?那是做什么的?”母亲急不可耐地问道。 陆玲笑了笑道:“哎呀,这个一时半会和你们解释不清楚,你们知道一下就行了。” “就是街上电线杆上贴的那种小广告?”陆卫国道。 陆玲“扑哧”一下笑喷出来,道:“爸,我们的广告公司才不做那种东西,主要是户外广告,算了,说了你们也听不懂。” 陆一伟虽然不涉足广告行业,但对广告这种玩意儿一知半解,隐隐担心道:“你自己成立公司?钱从哪儿来的?” 陆玲似乎从陆一伟的口吻中提出些弦外之音,道:“哥,你放心,我的钱绝对是干干净净的。” 听到陆玲如此说,陆一伟松了口气,没继续追问。他相信这个倔强的妹妹,绝不会轻易踏入红尘。 陆玲继续道:“和你说实话吧,前些年我到了广州,人生地不熟的,什么苦都吃过,当过洗碗工,当过流水线工人,还干过保姆,可我不想如此平庸的活着。在打工期间就报了个电脑培训班,学成后误打误撞进了一家大型广告公司。干了几年后,我手里有了固定客源,就和我现在的男朋友出来单干了,生意越做越大,现在还清了开公司的贷款,还剩余不少钱。” 听到妹妹比自己还有出息,陆一伟自愧不如。道:“你过得好我和爸妈就放心了,既然你有了你的事业,那就好好干。啥时候把你男朋友带回来瞧瞧啊?” 刘翠兰听到女儿找男朋友了,才不关心什么公司不公司的,把陆卫国推开,坐到女儿身边开始盘问起来:叫什么,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他父母是做什么…… 母女俩喋喋不休聊着,陆卫国父子俩参与不进去,只好起身做饭去了。 吃中午饭间,陆玲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父亲,道:“爸,妈,女儿这些年没在你们身边敬孝,是我做女儿的不好。我不知该怎么补偿你们,这卡里有10万元,你们拿去花,不够我再给你打钱。” 陆卫国听到卡里有10万元,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道:“多少?10万?我的天啊。”在当时那个年代,10万元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估计这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钱。 听陆玲出手如此大方,陆一伟同样惊诧。都说广东遍地是黄金,挣钱就是快。 陆卫国严词拒绝,把卡推给陆玲道:“这钱我不要,我那能花了那么多钱,再说我们有你哥呢,他这些年也赚了两个钱。” “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陆玲再次把卡推过去道:“女儿现在手里不缺钱,再说哥给你们买了房子,这么大的事都没和我说,这钱必须拿着。” 几次推来推去,陆一伟道:“爸,你女儿孝敬你的,那你就拿着吧。” 陆卫国接过卡,乐得合不拢嘴。看到儿子和女儿都这么有出息,他这辈子没白活。 话题不自然地引到丢失20多年的小儿子陆一峰身上,刘翠兰抹着眼泪道:“小峰要是在的话,我们一家该多好啊,这一晃都过去20多年了,小峰今年也26了吧?” 这个话题瞬间打乱和睦的气氛,陆卫国沉下脸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这些干甚?好不容易玲玲回来了,就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 0138 海东遇险 0138 海东遇险 陆一伟这些年其实并没有放弃寻找弟弟的机会,可中国这么大,如大海捞针一般,谁知道弟弟还在不在世?如果在世不见得就在西江省,安慰道:“妈,玲玲回来了就好好过年,找小峰的事就交给我,是死是活我总会给你个交代。” 午饭过后,陆玲上去休息去了。陆一伟看了会电视,下午径直去了政协办公楼。 政协和人大在一个院子,前一栋楼是人大,后一栋楼是政协。这个大院原先是改革开放后修建起第一批办公楼,本打算县委入驻,但时任领导觉得此地风水不好,一天都没住就腾给人大和政协。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说此地风水不好,可从人大走出去的领导干部远比县委政府强得多。 一般情况下,人大和政协就是为了照顾一些干了一辈子革命的老同志,提拔个副处,让他们由此有颜面有尊严地退休,也算不枉此生。因此,一进了这个院子,显得老气横秋,没有一丝光色,甚至院子里的柏松,都暗淡了许多。 不管怎么说,人大和政协属于县领导,比其他人要高人一等,能够走进这个院子,也需要“烧高香”。 陆一伟一步并做三步,低头快速走进了政协大楼,径直向二楼政协主席段长云办公室走去。没想到,迎头就碰上了“老丈人”副主席李登科。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陆一伟本打算避免这种尴尬,到头来还是遇上了。陆一伟抬头挺胸往前走去,不计前嫌和李登科打了声招呼,然而李登科并不领情,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甩袖离去了。 前两天发生的事,虽然与陆一伟无关,但李登科认为陆一伟就是个丧门星,害的儿子进了看守所,女儿至今还住在医院,现在又和自己在一栋楼里办公,简直是阴魂不散。 陆一伟十分坦然,李登科如此态度,还是自己不够强大,如果今天手里真正有了权力,想必他能低下头哈下腰献殷勤。对于李登科的所作所为,陆一伟是无论如何不能忘记的,他冷笑了一声,心道:“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敲门进了段长云办公室,段长云起身迎接,笑呵呵地道:“一伟啊,你来了啊,快坐!”说完,转身去拿杯子倒水。 陆一伟连忙上前一步,接过杯子谦虚道:“段主席,您快坐,这种事还能让你亲自来?” 段长云不再坚持,回到座位上掏出烟丢给陆一伟,自己点燃后,直接进入工作状态,道:“按照张县长指示,今年过年前要召开创卫动员会,刘书记也要亲自参加。在召开动员会前,有一系列准备工作,你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陆一伟笑着道:“我一个综合办副主任,我身上能有什么担子?” “嗨!你可别怎么说!”段长云道:“他蔡建国不过是兼任,而你是专职副主任,指挥部的一切还是你说了算,你可不能撂挑子啊,张县长对你的期望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既然段长云说到此,陆一伟不能不识抬举,道:“段主席,您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是这么想的。”段长云从办公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陆一伟道:“这个星期务必要把相关组室成立起来,一楼今天下午就能全部腾出来,你要抓紧时间布置办公室和置办办公用品等一系列工作。” 陆一伟接过稿纸大致浏览了一下,道:“这事我一个人也干不了啊,您看能不能给我配个人手?”此次抽调人员,其他科室都配备了工作人员,唯独办公室就蔡建国和陆一伟两人,原先还有个石晓曼,后又被调整到宣传教育组去了,陆一伟成了光杆司令。这一手笔拜刘克成所赐,说到底,他对陆一伟还是有戒心的。 段长云道:“这个你自己想办法,需要抽调就给张县长打报告,不需要抽调就聘用几个临时工,我也无能为力啊。” 陆一伟心里觉得憋屈,但还是忍住火气道:“段主席,要不这样,人的事随后再考虑,你总得先给我支俩钱,置办东西,拾掇房子这都需要钱啊。” 段长云继续耐着性子道:“这个也需要你自己想办法,钱的事我管不了。我问过张县长,张县长说先赊欠着,等明年做出财政预算后统一拨款。” 陆一伟双手一摊,道:“俗说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既不给米,也不给我锅,就要吃饭,您让我怎么做?” 段长云起身道:“一伟啊,你也要体量张县长的难处啊,他虽是县长,掌管着财政大权,可上头说了,明年再拨付资金,他也无能为力啊。要不你克服下困难,想想办法,行不?” 县长当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对手太强大,陆一伟把稿纸折叠好装进口袋道:“那好吧,我来想办法。” “还有一件事,你要着手准备。”段长云道:“既然要召开动员会,活动实施方案,刘书记和张县长的讲话,这些都要提前准备,你就辛苦一下。” 陆一伟头都大了,道:“段主席,我多少年没写材料了,这不是为难我嘛。再说了,创卫到底如何干,怎么干我都不清楚,我怎么能写出实施方案啊?” “这个你不必操心,我已经让卫生局的同志送过一套创卫方面的完整资料,你以前是大笔杆子,这种事对于你来说小菜一碟,你就不要推辞了。”段长云道。 陆一伟心里不爽,但想到张志远的难处,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那好吧,我只负责起草底稿,最后还得靠您把关。” “没问题。”段长云笑呵呵地道:“我这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会用电脑,你先写着,到时候我们一起探讨。” 陆一伟憋了一肚子火,从政协大楼走出来。这叫什么事?把自己抽调回来了,既没钱又没权,还不如在北河镇来得自在,他都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回头一想,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不管前方是深渊还是天堂,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或许,眼前的这条路是实现政治抱负的唯一途径。 刚开车驶出政协大院,一个电话进来了。陆一伟掏出手机仔细端看了好一阵,才慢悠悠地接了起来。 “你是陆一伟吧?”对方声音略显低沉。 陆一伟倍感好奇地道:“我是,你谁?” 对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阵,才道:“李海东你认识不?” 陆一伟顿时心里一紧,预感到李海东出了什么事,尽量保持正常语速道:“认识,怎么?” “好!认识就好!”对方道:“如果你现在有时间,到西丰娱乐城来一趟。”说完,“啪”地扣掉电话。 陆一伟心里乱极了,他顾不上考虑段长云交代的事,加快车速往西丰娱乐城走去。 西丰娱乐城是南阳县的高档娱乐场所,里面涉黄涉毒样样齐全,一般人根本不敢进出,长年在此消费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地皮流氓。县城百姓每每提到此,都纷纷咬牙切齿。 就这样一个社会毒瘤,县里的领导明镜似的,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碰一根手指头,直接原因是,娱乐城的经营者是南阳的一霸赵志刚,社会人称“刚哥”。 赵志刚比陆一伟大不了几岁,从十几岁开始就跟着地头蛇混,由于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很快就崭露头角,脱颖而出,让赵志刚颇为得意,有些飘飘然。于是他摆脱原先的帮会,自立山头,成立了叫“红缨会”的帮会,自诩老大。< 0139 殊死对抗 0139 殊死对抗 红缨会无恶不作,小则划地盘收保护费,大则抢夺煤矿资源占为己有,甚至手中握有命案,干尽了丧尽天良的事。不巧,遇上全国严打,赵志刚头脑机灵,逃之夭夭了,这一逃就是七八年。 也不知什么时候,赵志刚又回来了。这次他学乖了许多,投资兴建了几家娱乐场所,继续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再说南阳县的治安,可以说到了最极端的时期。在社会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北有牛福勇,南有赵志刚。”牛福勇在遭受上次一事后,他听从了陆一伟的意见,放下“屠刀”,洗手不干了。而赵志刚的事业如日中天,盘踞着整个县城,让县城的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当然,县城不止一个“红缨会”,还有“十三狼”、“四大金刚”、“玫瑰帮”、“唐家三氏”等黑恶势力,他们的势力虽不及赵志刚大,但誓有取代“红缨会”的趋势,后面会陆续提到。 赵志刚为什么如何嚣张,难道就没有管吗?赵志刚除“自身素质”过硬外,还有一个强大的“金钟罩”,他姐夫是财政局局长许万年。许万年是典型的“刘派”,与政法委书记张乐飞关系尤为要好,有了这层关系,谁敢动赵志刚?就连公安局局长萧鼎元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事,他懒得管。 陆一伟到了西丰娱乐城门口停好车,径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两个穿着黑西装,耳朵上带着耳环的男子就跟在他后面。陆一伟一看这架势,就猜想到李海东情况不妙,他随即快速反应,问道旁边的男子:“洗手间在哪?” 男子嘴里叼着烟,流里流气地晃着腿道:“你就是陆一伟?” 陆一伟看着男子这副模样,很想上去给一巴掌,但此刻必须沉着冷静,道:“我就是。” “那就对了,里面请吧,刚哥在上面等你。”男子撕牙咧嘴地道。 “我先去一趟洗手间。”陆一伟坚持道。 男子没有多想,不耐烦地道:“真***麻烦,兔子,你跟着去。”然后对另外一个男子道:“把大门关上,今天不营业了。” 陆一伟进了洗手间,快速找到牛福勇的电话,用最快的语速交代道:“半个小时后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带着人到西丰娱乐城。”说完就挂掉电话,前后不到两秒。 办好这件事,陆一伟假装撒了泡尿,跟着那个叫兔子的小弟上了二楼的一间ktv包厢。 包厢内灯光昏暗,陆一伟进门后扫射了一圈,发现李海东在角落里蹲着,头发凌乱,嘴角还有血渍。而在沙发上端坐着的正是赵志刚,令人惊讶的是,李乾坤也在旁边坐着。 陆一伟不理会赵志刚,走到李海东跟前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李海东看到陆一伟似乎看到了救星,用央求的语气道:“陆哥,快救救我。” 陆一伟拖了把凳子让李海东坐下,然后转身走到赵志刚跟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烟雾缭绕,激光灯射到赵志刚脸上,更显得凶神恶煞。只见他弹了弹烟灰,抬起头,把手往沙发后背上一放,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摸着下巴,眯着眼睛不屑地道:“你就是陆一伟?” 陆一伟淡定自若,挺直了腰板,双手插到口袋里道:“没错,我就是,我们见过面。” “既然见过面那就是老相识咯,哈哈……”赵志刚斜眼大笑道。 陆一伟随即问道李乾坤:“乾坤,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乾坤不理会陆一伟,对着赵志刚道:“刚哥,别和他啰嗦,对付这种人就得让他先吃吃苦头,才能往下谈。” 没想到曾经的小舅子对自己如此冷漠,陆一伟再次对那个家庭失望。他大声一喝道:“李乾坤,你不要胡闹,赶紧回家去。” “吆喝!”赵志刚把腿放下道:“陆一伟,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和我在一起怎么是胡闹呢,我们是兄弟,是朋友,你***有什么权力指手画脚的,我告诉你,在我地盘上如此说话,是要吃亏的。”说完,几个小弟就蠢蠢欲动。 陆一伟虽不是道上的人,但并不害怕这群乌合之众。他拿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来,脚蹬着茶几道:“赵志刚,咱先不说这里是不是你的地盘,我倒想听听,怎么个吃亏法?” “啧啧!”赵志刚对李乾坤道:“乾坤,你听到了吧,这陆一伟也是个硬茬,是条汉子,不过在我这里不好使。”说完,两个小弟就提着木棍走了过来。 陆一伟虽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但这些年在东瓦村坚持锻炼身体,身体素质相当过硬,对付这几个小毛贼简直不在话下。那天李乾坤来闹事,碍于对方是自己的小舅子,才没有下死手,但在今天,为了受伤的李海东,他也要出一口恶气。 只见一男子手举木棍劈来,陆一伟一个下腰躲闪,噌地站了起来。迅速又右手锁住对方的喉咙,用膝盖狠狠地顶到对方小腹上,对方痛的顿时丢掉木棍,捂着肚子蹲到地上。 陆一伟反应敏捷,操起木棍抡向另一小弟,不偏不倚打到对方后脖颈上,小弟一个踉跄,差点爬到茶几上。 陆一伟随即跳了过去,一脚将小弟的手踩到茶几上,用木棍顶着脑袋,对着赵志刚道:“赵志刚,别用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来对付我,老子不怕。你***有事说事,否则我可不客气了啊。” 赵志刚见陆一伟的身手了得,且招招致对方死敌,不由得对这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子刮目相看。被踩到手的小弟痛得鬼哭狼嚎,陆一伟见赵志刚不松口,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用劲搓了下脚,小弟的手顿时血肉模糊。 “好啦!”赵志刚妥协了,摆手道:“罢手吧。” 陆一伟松开脚,把手里的木棍扔到地上,整理了下衣服,又坐回到椅子上,道:“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赵志刚努努嘴道:“这要问你的小弟了。” 陆一伟回头望着李海东,李海东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般低头不语。 陆一伟猜到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起身走过去,一本正经地问道:“李海东,说呀。” 李海东突然捂脸蹲地,任由陆一伟怎么问他都不吭声。 “还是我来说吧。”赵志刚站起来道:“昨天晚上,你这个小弟到我娱乐城玩了两个小姐,前前后后花了差不多一万多,这小子可倒好,居然死不承认,非要拿几百块钱打发,你说,这样不讲信誉的人,我该不该教训他?” “多少?一万多?”陆一伟怕自己听错了,重复问道。 “对呀!”赵志刚慵懒地说:“我们这里可是明码标价的,从来不乱收费。” 李海东突然激动地站起来,道:“陆哥,他狮子大开口,分明是敲诈!” 赵志刚听到这话不乐意了,起身走到李海东跟前,用手拍了拍李海东的脸,道:“小兄弟,你可不能乱讲话啊,你***吃干抹净就拿几个小钱打发,你以为打发叫花子啊,这里是娱乐城,没那个消费能力就别进来,进来了就要按照行情办事,谁***敲诈你了。” 陆一伟不明白赵志刚的意图,不过看到李乾坤在此,又联想到前两天用他的车跟踪自己一是,心里隐约预感到什么。他道:“赵老板,那你说说这一万多是怎么花的,好让我消费者心里有个底啊!你放心,只要你说得合情合理,这个钱,由我出!”< 0140 静观其变 0140 静观其变 “爽快!”赵志刚拍了下手掌道:“我就喜欢爽快的人。这位小兄弟消费的项目不多,但都是我们这里的顶级服务,找个两个小姐一人3000,包厢费1000,喝酒2000,晚上住宿2000,桑拿1000,你自己算算吧,这可都是明码标价啊。” 陆一伟冷笑道:“你就是去了京城的五星级酒店,也花不了这么多钱。” 赵志刚一摊手道:“没办法,京城是京城,南阳是南阳,我这里就是个消费水平,我可没拉着他来我这里消费啊。” 陆一伟恨得直咬牙,他倒不是恨李海东不争气,而是看着赵志刚这张丑恶的嘴脸就像狠狠地暴打一顿。他冷静地道:“好了,这个钱我出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钱。 赵志刚脸上乐开了花,道:“我就说陆一伟是爽快之人,果然如此。” 陆一伟假装思考了一下,道:“钱我可以出,但我有个条件。” “说!” “既然我们作为消费者消费来了,那我们就要明明白白消费,你这样,你给我开个发票,把消费项目和价格都写上,玩了小姐就写炮费,这个条件不过分吧?”陆一伟道。 赵志刚顿时黑了脸,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道:“陆一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明明白白消费,这是法律赋予消费者的权利。”陆一伟道。 李乾坤沉默了许久,终于憋不住了,道:“刚哥,我看你就是多此一举,何必和他费这么多口舌,对付这种人你只要让他屈服了才能看到效果。” “李乾坤,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赶紧回家!”陆一伟瞪大眼睛,训斥着道。 看到陆一伟扭曲的脸型,李乾坤有些害怕,但依然嘴上不饶人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管老子干嘛,我告诉你,咱俩之间的事还没算清楚,要不今天一起算?” 陆一伟彻底被激怒了,道:“赵志刚,你到底开不开?不开老子可走了啊。” 赵志刚同样被陆一伟的气场感到一丝恐惧,沉默了许久后,他挥了挥手道:“你走吧。” 陆一伟不客气,起身拉起李海东就往门外走。 李乾坤不理解赵志刚的做法,急忙道:“刚哥,你怎么……” 陆一伟出门时,赵志刚咬牙切齿地道:“陆一伟,这次算你小子走运,不过下次你就没这么走运了,你记住,只要我在南阳,你的日子就好过不了。” 陆一伟回头冷笑,道:“谁的日子好过不好过,还另外一说,你还是趁早想后路吧。” 陆一伟走后,李乾坤还要继续追问,赵志刚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甩到墙上,对着小弟道:“从今天开始,把这两个人给我盯死咯。” 出了大门,上了车,李海东正要和陆一伟解释,陆一伟竖起一只手道:“别说了,这件事就此打住,以后不能再来这里。” 听到陆一伟如此宽待自己,李海东感动的有些想哭,他道:“陆哥,我***就是管不住我这下面,给你惹了这么大麻烦,他们肯定还会找你。” 陆一伟冷静地思考了一阵道:“你这样,这段时间你回东瓦村,县城你暂时先不要过来了,等过了这阵子再说。我这边没事,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可是,注册公司的事我还没弄完……”李海东道。 陆一伟道:“这事先搁下,回头再说。” 陆一伟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不是冲着李海东,甚至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张志远这边。看来,张志远的处境比较危险了。 车子刚走了几步,就迎头碰到牛福勇开着车风风火火赶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面包车。陆一伟打了两声喇叭,靠边停下了车。 牛福勇跳下车,跑过来道:“陆哥,你没事吧?” 陆一伟看了一眼李海东,道:“没事了,海东受了点惊吓,已经摆平了。” “谁?赵志刚?”牛福勇一下子就猜到对方。 “嗯,已经没事了。” 牛福勇火气大,大声嚷嚷道:“妈的,就这么饶了他?你看把海东打成什么样子了,我带了七八个人,我这就去砸了他的店子。” 陆一伟连忙拉住道:“福勇,千万别做傻事,赵志刚可不是你我能动得了的。” 牛福勇梗着脖子道:“那还能看着他在你头上撒尿?赵志刚算什么个东西,不就是靠着他姐夫嘛。” 陆一伟立马堵住牛福勇的嘴,然后四周看了一遍道:“小声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这里。” 几个人到了牛福勇在县城的家。李海东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道:“陆哥,我知道西丰的行情,那里消费一次最多不超过1000元,他赵志刚从属找茬,而且还是他让我叫的你。” 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陆一伟连忙道:“你是说,赵志刚让你叫我过去赎你?”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还说见不到你本人,休想从这个门走出去。”李海东回忆道。 牛福勇听出了些话外音,道:“陆哥,难不成着赵志刚是针对你?” 陆一伟没有搭腔,仔细回想着这些天去过什么地方,做过什么事。除了到了南州市一趟以外,没有到过任何地方。问题肯定就出在去南州这次。难道自己发现刘克成的秘密被别人知道了? 不管怎么说,赵志刚这边算是得罪了,今后还会出什么事,陆一伟不敢往下想。只能说对方太强大,自己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孤独者罢了,谈何对抗?如果真要对付,只能借用外力。他顿了顿道:“这件事就此打住,你和李海东都回北河镇,你在北河镇还是能立得住脚的,赵志刚不敢把你怎么样,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 临走时,陆一伟从身上掏出2000元丢给李海东,嘱咐道:“你都是当村长的人了,别经常逛窑子,注意点形象。” 李海东惭愧地低下了头。 陆一伟又对牛福勇道:“啥前了让弟妹给海东踅摸个对象,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该成个家了。” “这事好说,回去以后就能办。”牛福勇拍着胸脯道。 陆一伟一只脚跨出家门,牛福勇又拉住他道:“对了,陆哥,北河镇新上任的这个新书记你熟不?” 听到此事,陆一伟又把腿收了回来,道:“梁道义这人我不是太熟,但对他的履历一清二楚。此人原先在公安局刑侦科,后又到交警队,再往后到看守所,又到公安局副局长,现在任政法委副书记。此人从政法系统出来的,可不能小觑。魏国强倒是手腕硬,我就怕此人比魏国强更上一层。”陆一伟替牛福勇隐隐担心,他甚至怀疑,刘克成派梁道义下去,是不是专门针对牛福勇的。 上次,因为市委副书记郭金柱出面,牛福勇保住了小命,没有“二进宫”,让刘克成和张乐飞颜面尽失。牛福勇竞选村长时,又高调要夺回北河煤矿,刘克成和张乐飞从中参股,能不让他着急上火嘛。很显然,这个梁道义是张乐飞的人,他这一下去,原先的计划不得不改变。 牛福勇接着道:“那你说,我啥时候去拜拜这尊佛?” 陆一伟道:“先等等看,静观其变。” 处理完李海东这摊子事,陆一伟又忙着去弄创卫那摊子事。他先去政协把房间大致看了一遍,基本上确定了哪个组在那个办公室,并特意选定了两间办公室,供张志远和康栋使用。房间基本上不用做太大的改动,只要粉刷一下墙,添置办公用品就可以办公了。可是没有钱,又怎么去办这些事呢,难道还要自己贴不成?< 0141 外围入手 0141 外围入手 思来想去,陆一伟突然想到一个人,他觉得此人肯定乐意花这个钱,明确思路后,陆一伟驱车赶到了县公安局。 公安局局长萧鼎元,也是一个年轻干练的领导干部,来南阳县担任局长已经五六年了,命运不济,迟迟得不到提拔。 当年南阳县的那起官场地震,虽没有波及到萧鼎元,却能从中找到他的影子,楚云池一系列举措,都是由他来贯彻执行的。也因为此,萧鼎元在刘克成心中留下一根刺,导致他利用张乐飞不断架空他的权力。 公安系统,属于双重领导关系,既受上级公安机关领导,又受当地政府制约,就连局长的任命都得通过县人大,所以说,公安局长既要服从上级领导,又得听从县级指挥。 刘克成防止萧鼎元的权力过大,实行了个议会制。也就是说,公安机关采取任何行动,都必须向政法委书记汇报,在开会讨论后,才能执行。无形中,他这个局长成了摆设,而真正的局长成了张乐飞。 这种指挥模式,带来的后果只有一种,执行力不强,行动迟缓滞后,效率不强。你想啊,这边都是火烧眉毛了,那边还得报请政法委开会研究,等研究出结果来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傀儡”局长萧鼎元当然不甘于现状,他表面上服从于刘克成和张乐飞,心里早就恨得直痒痒。他也多次向上级反映情况,可得到的答复始终模棱两可。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重新夺回权力,就必须的寻找新的靠山。县长张志远的根基不稳,却有巨大潜力,于是他主动献殷勤,想与他结为同盟。张志远乐意接受萧鼎元这个国家机器掌门人,两人一拍即合,“张派”又多了名虎将。 陆一伟和萧鼎元的关系,谈不上十分密切,但也不坏,马马虎虎。楚云池在位时,经常召唤萧鼎元去他办公室,这项工作就有陆一伟代劳,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再加上平时觥筹交错,开始称兄道弟,感情更上一层楼。总体来说,萧鼎元此人品行不坏,至少在陆一伟落难时没有落井下石。上次在牛福勇出事后,陆一伟去镇政府找张乐飞,张乐飞表现冷淡,萧鼎元还热情地与他握了手。 陆一伟踏入公安局大楼的瞬间,随即有些后悔。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县长秘书,可以和萧鼎元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现在不同了,对方依然是公安局长,自己不过是一枚无人问津的棋子,怎么能与享受副处级待遇的局长说得上话,于是他打消了念头,准备转身离去。 “这不是陆一伟吗?”陆一伟刚出门就迎头碰上了下车的萧鼎元。 陆一伟表情略显尴尬,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快速下楼梯与萧鼎元握手,道:“萧局长,您好!” 萧鼎元人高马大,穿着制服显得更加魁梧,给人以压迫感。他伸手大手使劲与陆一伟握了一下,然后来了个热情的拥抱,高兴地道:“陆老弟你这是?” 陆一伟被萧鼎元的热情而感动,从刚才的握手就能感觉出来。握手有很大的学问,如果是轻轻握一下,并快速收手,这表示礼节性的握手,关系一般;如果是稍微用点力气,停留的时间适中,这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关系融洽;如果是用大力气紧握,且停留时间长,说明这是关系要好。如果在来个热情的拥抱,这就是兄弟间的情谊,一般人很少会做出这种举动。显然,萧鼎元的这个拥抱蕴含着一定信号。 陆一伟撒谎道:“萧局,我来局里办了点事。” “不是来看我?”萧鼎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陆一伟不知所措。 还算陆一伟反应快,急忙道:“我去您办公室了,您不在,这不在这里碰到你了。” “哈哈……”萧鼎元抱着大肚皮爽朗地大笑,道:“好,既然来了,今晚就不能走了,晚上咱哥俩好好喝上一杯。”然后对着身边的司机道:“去兰苑定一桌饭,把二十年的西江酒带上。”说完,拉着陆一伟的手齐身往大楼里走去。 陆一伟被萧鼎元的过度热情整的一头雾水,堂堂一个公安局长完全没必要如此待自己,完全可以摆出十足的官架子指点江山。再次印证了陆一伟的想法,这个信号可能来自于同一个人,直指县长张志远。 刚上了楼梯,就有个精干的小伙子“噌”地蹿了出来,跑到萧鼎元跟前又是拿包,又是寒暄温暖的,让陆一伟大为感慨,似乎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每日都以饱满的热情穿梭在县长左右,就和打了鸡血一般,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进了办公室,小伙子又赶紧倒茶,递烟,每一个细节都做得非常到位。比如说倒好茶以后,小伙子会把茶杯把旋转过来,方便客人不费周折端起;比如说点递烟,用两只手指捏住烟体,不接触过滤嘴,双手拱上。临出门时,屁股先挪出去,然后哈腰轻轻地把门关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如此细致周到的服务,平时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小伙子走后,陆一伟颇感兴趣地问道:“萧局,这位小伙子是?” 萧鼎元往门口看了一眼道:“我新找的交通员,才来不多几天,叫顾桐,怎么样?小伙子看着精神吧?” “嗯。”陆一伟连忙点头道:“都说萧局会选人用人,今天一见果然如此,跟着你干,我都羡慕。” “哈哈……”萧鼎元依然是爽朗的大笑,道:“陆老弟啊,你是伺候过大领导的人,还羡慕我这小庙?就算我想用你,都不见得能轮上我。” “萧局,我说真心的,只要您需要我,我保证随叫随到,跟着你这样有能力有魄力的领导,不仅是锻炼提高我自己的一次珍贵机会,也是实现我人生价值的又一次腾飞,就怕您老不肯用我啊,呵呵。”陆一伟挑好听的说,让萧鼎元乐得合不拢嘴。 “好啦,好啦!咱不说这些了,这事得坐下来详谈。”萧鼎元不想与陆一伟探讨这种事,这里面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好了,好了,就此打住!”萧鼎元道:“你要再说下去,我可受不了了。对了,你手上的伤好点了没?” 听到萧鼎元关心自己的伤,陆一伟举起右臂挥舞了两下,道:“好多了,亏得我每天锻炼身体,要不然那一刀劈下去,非得把我的手臂砍断不成。” “哎!”萧鼎元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我们外人不好插嘴,毕竟是家务事,不过像李登科这样惯着宠着孩子,迟早要毁到他手上。这不,我手下的人已经查到过李乾坤好几次了,成天跟着赵志刚鬼混,你说能不出乱子嘛。” 既然萧鼎元把话题绕到此,陆一伟顺势就势道:“萧局,赵志刚俨然已经演变成黑恶势力,局里也应该管一管了。” “哎!”萧鼎元又一声叹息,靠在座椅上道:“陆老弟,你这不是寒碜我嘛,我真要有那个权力,南阳县就不会存在赵志刚。可是,这里面盘根错节,非常复杂,要动赵志刚,就像萝卜带泥,一拖一大串,你说,我怎么弄?” 陆一伟当然知道萧鼎元的处境,道:“赵志刚可以暂时不动,但可以旁敲侧击,从外围入手啊!”< 0142 各怀鬼胎 0142 各怀鬼胎 陆一伟立马住嘴,知道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但凡领导干部,都不喜欢其他人对自己的工作指手画脚,如果你说得对,显得他领导水平不行,何况是公安局这种特殊的行业,每一项决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认真研判的,一旦开弓绝没有回头箭。 萧鼎元转向另一个话题,道:“你和市委郭书记最近有联系没?” “啊?”陆一伟被问得愣怔在那里,道:“郭书记,哪位郭书记?” “市委除了郭金柱姓郭以外,还有谁姓郭?” “哦!您说是市委副书记郭金柱啊,我那能盘上这条线,跟谈不上联系了。”陆一伟恍然大悟道。 “装,你再给我装!”萧鼎元用手指着陆一伟,颇为不信地道:“陆老弟,咱俩是什么关系,你还和我遮掩着。” 陆一伟无奈地道:“萧局,我真不认识郭书记,我要认识他,我还能在北河镇一待就是五年?” “哦。”萧鼎元若有所思地道:“不对呀!你绝对认识郭书记,上次牛福勇出事以后,郭书记直接把电话打给刘书记,消息传得这么快,肯定有人在后面跑动。当时刘书记接电话时,我就在身边,当时我就敢肯定,背后的人肯定是你。” 没想到萧鼎元看事情如此细致,陆一伟拒不承认道:“萧局,你的推断有一定道理,但您的判断不正确,我平时是和福勇关系不错,但这种关键时刻,我真心帮不上什么忙。” “哦。”萧鼎元还是充满怀疑地答道,然而,陆一伟的理由并站不住脚。“好啦,咱不说这些了,都说陆老弟你下棋下得不错,正好吃饭还早,要不咱俩杀两盘?” “我这臭棋篓子还敢在您面前献丑,不行,不行!”陆一伟推辞道。 萧鼎元不理会陆一伟,自顾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象棋,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推开,迅速摆好,道:“请吧,陆老弟。”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一伟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开始了昏天暗地的对决。 下棋中间,陆一伟不忘今天的来意,道:“萧局,我今天找您来确实有点小事。” “哦?”萧鼎元把卒推过河界别上马腿道:“你说说看。” 陆一伟有些难以启齿,对着萧鼎元嘿嘿一笑,道:“算了,还是算了。” “说嘛!”萧鼎元把象棋往边上一推道:“和我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尽管说。” 陆一伟鼓起勇气道:“这不成立了个创卫指挥部嘛,政协段主席由我来负责后勤工作,可段主席不给我一分钱,让我自己想办法,我想了一圈,想来你这里化点缘。” “这叫什么事?堂堂南阳这么大一个县,还拿不出这点小钱?再说了,县委和政府把创卫工作定为明年的中心工作,这么大的力度居然由你出面干这种事?”萧鼎元对陆一伟不太相信。 陆一伟解释道:“县里也不说不给钱,刘书记说了,年前县财政冻结了,要到年后才能拨款。” “屁话!”萧鼎元把象棋一扔,道:“这分明是推脱,我就搞不懂,这么浩大的工程就不能先由财政拨点?” 陆一伟依然陪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咱这不是没办法嘛。段主席既然如此交代我,也有他的苦衷,凑合的度过眼前难关,再说吧。” 通过陆一伟的话,萧鼎元能读出两种耐人寻味的含义。第一,刘克成显然对这项工作不重视,如果他要重视,绝不会出现这种局面,好比说当年为了迎接省里的高官,光接待费就花掉几百万,县里还不是照样出?第二,刘克成这是有意给张志远出难题,他要看看张志远如何破解这种窘态。 萧鼎元想了一会,决定帮陆一伟这个忙,道:“我局里账上到还是有一些钱,不过不能直接给你,你需要什么,我直接买好东西给你送过去。” 这个办法倒也不错。陆一伟道:“那就谢谢萧局了,明天我给您罗列个清单,您看怎么样?” “好说,你派人送过来就行了。”萧鼎元道。 陆一伟苦笑一声道:“名义上我是办公室副主任,可我就是个光杆司令,还是我亲自给您送过来吧。” “不用!明天我让顾桐过去拿。” 陆一伟不再推脱,道:“那好,还是那句话,谢谢您了。” “客气!”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要不是手机造命地振动,俩人还打算继续厮杀下去。电话是马志明打来的,陆一伟当着萧鼎元的面接了起来。 马志明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七点到豆娘餐馆,我恭候你。”说完就挂断电话。 陆一伟举着手机对萧鼎元道:“萧局,真不好意思,我妹妹今天刚回来,晚上有个家宴。” “哦。”萧鼎元略感失望地道:“既然是家宴,那我就不勉强你了,改天再聚。” 陆一伟本不打算和马志明吃饭,可转念一想,反正迟早是要面对的,倒不如早点面对。何况理亏的不是自己,到要听听马志明如何解释。 来到经常聚会的“豆娘餐馆”,老板娘已经站在门口恭候,笑呵呵地道:“陆主任来了啊,快请进,马局长已经在楼上等你了。” “陆主任?”陆一伟对老板娘的称呼感到纳闷。 老板娘笑着道:“您不是调到创卫指挥部了嘛,不叫你陆主任叫什么?” 陆一伟还没转换过角色来,回过神来道:“你个真是个人精,县里有什么动向都一清二楚。” 老板娘硕大的脸笑容绽放道:“我要是不关心点政治,我这饭店还能开下去?” 陆一伟笑而不语,背着手上了楼。 包厢里已经聊得一片火热,众人见陆一伟赶到后,都纷纷起身迎接,纪检委副书记赵东升笑着道:“陆老弟,恭喜啊,焕发了事业第二春啊,今天这顿饭必须的由你请。” “就是!”政府办副主任李建伟道:“按照以往惯例,一般这种大型的活动结束后,都会安排一批人,陆老弟悄无声息地傍上了张县长这条线,我看哪,活动结束后,至少给个正局级领导,而且是实权单位的一把手。” 马志明一反常态,坐在那里只是笑,不作声。 众人坐下后,赵东升就急不可耐地问道:“陆老弟,说说吧,通过什么关系攀上张县长的门路的?你小子下手就是快。” 陆一伟不知该如何回答,实话实说道:“我那有什么门路,张县长有意要起用我,就这么过来了。” “啧啧!你这话我怎么不相信呢!”赵东升道:“外界可是传了啊,都说你找了苏市长的女儿当老婆,据说苏市长和张县长的关系不一般,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陆一伟苦笑道:“都说你们纪检干部比公安人员办案都手段高明,果不其然,人家办案讲求事实证据,你老可倒好,直接是捕风捉影。” “啥叫捕风捉影?那天在车站门口玩浪漫的是不是你?那个奔放的女孩子是不是苏市长的女儿?”赵东升咄咄问道。 陆一伟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你的风流韵事可是成为大街小巷的谈资了啊,合着兄弟我们最后才知道,你小子隐藏的可够深啊。”赵东升吧嗒吧嗒地说着,一旁的马志明手里把玩着水杯,藏着心事不作声。 政府办李建伟也开口了,道:“一伟,你小子看来是时来运转了,你和我们说实话,是你老丈人苏市长递了话,还是楚县长在暗地里帮你?”< 0143 烈风刺骨 0143 烈风刺骨 见陆一伟避开话题,赵东升和李建伟都心知肚明地选择了沉默。待饭菜上来后,赵东升倒满酒,继续口若悬河地讲起了县里的秘密。道:“老马,一伟啊,你们猜猜魏国强的结局如何?” 马志明终于开口了,夹了口菜道:“怎么样了?不是被双规了嘛,现在移交到检察院了?” 赵东升神秘一笑,道:“错!魏国强不但相安无事,很有可能会东山再起。” “啊?”李建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道:“快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赵东升作为纪检干部,掌握着很多外人不知道的秘密,真因为自己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才能在每次聚会时成为关注的焦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赵东升才能找到被别人重视和尊重的感觉,所以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进行爆料。他道:“我和你们说啊,魏国强别看现在在双规时期,也不知谁给他在外面活动,直接打通了省纪检委的一个副书记,可能是价钱合适,对方已经同意给他压下来了。” “不会吧?就算是省里给他往下压,那刘书记能放过他?”李建伟不解地道。 赵东升喝了口酒道:“建伟啊,亏你在政府办待了这么多年,连这点政治常识都不懂。刘书记怎么可能会难为他,只要上面放话,他肯定举双手赞成。” 李建伟厌恶地看了一眼赵东升道:“上次不你说是刘书记要搞魏国强嘛,你这说话怎么颠三倒四?” 赵东升道:“对!我确实说了,不过是此一时彼一时,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刘书记为什么要搞魏国强?当初是因为魏国强把刘书记装进去了,刘书记当然要弄他。可是你想想,这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假如魏国强不兜底,一股脑都交代出来了,你说能不牵扯到刘书记嘛,所以他们之前不过是摆摆样子,做给别人看。现在魏国强疏通了关系,刘书记自然顺水推舟,既还了人情,又把盟友拉了出来,何乐而不为呢!” 赵东升的分析鞭辟入里,让一旁的李建伟频频点头,道:“老赵啊,你这个分析我觉得很有一定道理,现在的社会是合作互利共赢,没有绝对的盟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误会消除自然一笑泯恩仇,还是朋友。那你说说,魏国强度过这次难关,从哪个山头再起?” 赵东升把筷子放下,端起酒杯喝了下去,道:“从哪个山头再起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推测分析嘛。首先他不可能去哪个单位出任一把手了,至少要过渡一下,那你们说说,这个过渡点哪个地方最安全,最容易出成绩,又不显山不露水呢?” 李建伟想了一圈,始终没想出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赵东升继续装深沉,问道马志明:“老马,你说说看。” 马志明摇头晃脑地道:“我怎么能猜到,县委办?政府办?还是驻京办?” 赵东升连忙道:“老马最后一个说到点子上了,对!我觉得也是驻京办。你们想啊,驻京办山高皇帝远,把魏国强打发到那里过渡,再合适不过了。” 而陆一伟有不同的意见,道:“我看未必吧?” “哦?”赵东升凑到陆一伟跟前道:“陆老弟有什么想法?” 陆一伟道:“驻京办又什么意思?我要是刘书记,我会把魏国强放到创卫指挥部。” 陆一伟说完,众人都快速地思考着。过了一会儿,赵东升哈哈大笑道:“陆老弟的这个想法很有意思,我看也有一定可能。” 李建伟附和道:“要是魏国强到了创卫指挥部,这下那里可热闹了啊。创卫是小事,关键是谁能在这件事掌握话语权,啧啧!想想都觉得精彩。” 由于陆一伟的点题,大家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放到了“刘”与“张”的争斗上。 赵东升道:“老马,我说你怎么了?一晚上都焉了吧唧的,这么有趣的话题你不参与?” 马志明敷衍道:“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且不再状态,不好意思啊。” “那就喝酒!喝着喝着就进入状态了。咱都不说了啊,从现在开始尽情地喝,陆老弟这个暗财主请客,不喝白不喝。”赵东升提议道。 接下来,从单打独斗,推进到车轮战,到后来,四人喝得东倒西歪才算作罢。马志明喝得最厉害,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老板娘打车把赵东升和李建伟送回了家,而马志明执意让陆一伟送他,陆一伟虽喝了不少,脑袋还算清醒,只好把马志明拖上车。 在回家的路上,马志明突然睁开眼睛道:“一伟,你靠边停车。” 陆一伟以为马志明要吐,急忙踩刹车停下。马志明闭着眼睛红着脸大口地喘气,过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后,伸出两只手指,示意要抽烟。 陆一伟掏出烟递给他,又给点上。两人腾云吐雾地抽起了烟,不一会儿,狭小得空间里烟雾缭绕,挡风玻璃上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马志明摇下车窗,被冷风一吹,浑身一哆嗦,酒醒了不少。他望着远处点点灯光,忆起了当年,道:“一伟,你还记得吗?当年我们追随楚县长的时候,就在那栋大楼里,度过了无数个夜晚。那时候,你我都年轻,楚县长也不老,我们三个经常喝得东倒西歪,现在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陆一伟压低头瞟了一眼县委家属院,跟着马志明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年代,他笑了一下道:“过去的总是美好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恋旧,我永远都是望着前方,只要看到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我就觉得我的人生还有希望。过去毕竟是一抹转瞬即逝的流星,就算你再留恋,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不是吗?” 马志明摇了摇头道:“人的一生总会留下一些难以磨灭的痕迹,或重或轻,或长或短,但对于我们来说,心底有一点念想的,才能鼓起生活的勇气。如果当初你没有北河镇这一遭,或许你的结局比今天还要惨,选择了退缩不见得是坏事,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的进步。” 陆一伟苦笑一声道:“对于我来说,选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忘记,就好像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我就是那麦田的守望者,麦子成熟被收割后,我依然伫立在那里守望,望穿秋水,也不见得有人来寒暄温暖,哪怕是一句轻柔的问候,我都觉得暖暖的,可我没有等到。如同这寒冬腊月,烈风刺骨,痛彻心扉。” 马志明的烟头突然掉到裤子上,他如同触电般起身拍打掉,然后对着仍有一丝火星的烟头拼命地抽了几口,好在死灰复燃了。他又安静地靠在座椅上,望着外面道:“一伟,我要走了。” 陆一伟没有说话,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续上,把燃烧尽的烟头丢掉窗户外。 马志明对陆一伟的冷静感到惊诧,又重复道:“一伟,我要调到市里了。” 陆一伟轻声道:“我知道,马队长。” 马志明倏地坐起来,看着陆一伟道:“你都知道了?谁和你说的?” 陆一伟坦然地道:“谁和我说的不重要,我就先恭喜你了。” 马志明激动地道:“一伟,你千万别有什么想法,我这次调到市里,确实是楚县长在背后运作的,但是他并没有忘记你,他说了,这需要一个过程,随后他会想办法把你也调过去,毕竟他才刚刚官复原职。”其实这些话楚云池压根没有说,不过是马志明为了安慰陆一伟自己编造的。< 0144 爱恨情仇 0144 爱恨情仇 “行了,你到了市里这是好事,总算跳离这鬼地方了,对你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至于我,我真没打算去市里发展,我的家在南阳,我要留在这里。”陆一伟道。 马志明看到陆一伟的眼神没有丝毫慌乱,道:“一伟,就算老哥求求你,这个关键时刻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既然张县长赏识你,你就好好干,相信你能干出一番成绩的。楚县长这边由我来运作,只要时机成熟,我肯定会把你也带过来的。” “谢谢马队长的好意,真的,不必了,我没心思。如果我有心思的话,我早就离开了,何必等到现在?”陆一伟继续道。 见陆一伟执意,马志明没在坚持,道:“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我还是以前的马志明,依然是你的好哥们,不管将来如何,这五年中,你我是同患难的兄弟,以后还一样。” 陆一伟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谢你,马哥,这些年来要不是你,也没有我的今天。说好的,兄弟就别见外。” 见陆一伟如此,马志明这些天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伸出拳头在陆一伟肩上捶了一下。 陆一伟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 “嗯,手续已经都办理完了,我不滚蛋还赖在这里干嘛?” “那好,明天我开车送你。” “不必了,明天局里的车过来接我,等你闲的时候过来看我就成。” 真到了分别的时候,陆一伟心中没有了仇恨,对马志明的突然离去有些恋恋不舍,他低头笑了笑,同样用拳头捶了一下马志明。 马志明推心置腹地道:“临走前,兄弟我给你个忠告。我不管你是通过什么关系走上张县长这条线的,但我建议你不要参与到他们的斗争中去,张县长是斗不过刘克成的。当年楚县长厉害吧,不也被刘克成排挤出了南阳县?何况张县长资历不够,背景不强大,以这种实力对抗刘克成,简直是以卵击石。我说这的意思是,我不希望你被人当靶子使,到头来受伤害最大的还是你。” 陆一伟从答应张志远那天起,就想到了这种后果,他不想一直沉沦在弹丸之地,不想再让刘克成这样的庸才霸占着南阳县,南阳县需要一个有魄力的人出来搞经济,而不是成天地斗心眼,他已经做好了牺牲,也有自己的将来想好了后路,道:“谢谢马哥的提醒,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我就什么都不怕,刘克成一日不除,南阳就一日无出头之日,永远背着国家贫困县的包袱,这对南阳的30万百姓不公。” 马志明笑了一声道:“我说一伟啊,你脑子是不是被烧坏了,这种事还用得着你操心?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的事业就是赶紧成家,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等待我随时召唤,好吧?” 陆一伟对马志明的想法嗤之以鼻,道:“正是每个人都如你所想,才一直迁就着刘克成日益壮大,你说张县长没有资本和刘克成对抗,我看未必。张县长表面羸弱,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现在还时机未到,只要有了反抗的资本,刘克成的末日就到了。刘克成能倒台,这不也是楚县长想看到的结果吗?” 见陆一伟如此固执,马志明觉得没有说下去必要,把烟丢掉道:“送我回家。” 到了家门口,马志明临下车时,道:“你有没有想对楚县长说什么话?我给你带到。” 陆一伟摇摇头道:“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陆一伟道:“如果有,你就告诉他,我陆一伟遵守了他的诺言。” 马志明没有说话,下了车和陆一伟挥了挥手,径直往家门走去。 陆一伟不想回家,开着车漫无目的在县城瞎逛。这次,他没有像以往一样,钻到车里大哭一顿,反而心里舒畅了许多。不过他现在很想找个人聊聊天,哪怕坐到一起吹牛皮,让心中压抑的东西都通通发泄出来。可围着县城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李海东和牛福勇已经回了北河镇,前妻还在住着院,苏蒙远在江东市,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 什么是朋友?或许在一千人眼中就有一千个标准。有的认为,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人就是朋友;有的认为,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始终不离不弃的人就是朋友;还有的认为,从小到大一路相随,形影不离的人就是朋友等等。或许,在人的一生中,这样的朋友都在每一个阶段曾出现过,可到头来依然会离你远去。人虽是社会人,但注定是孤独的。孤独的时候,渴望得到朋友,而此刻的朋友,你又在哪里?陆一伟此时的心境亦然如此。 不知不觉,陆一伟开着车来到了石晓曼家附近。与石晓曼接触这段时间来,陆一伟在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真实。不做作,不矫情,与她相处没有任何压力,相当的轻松。相反,无论是与女友苏蒙,还是与前妻李淑曼,他都觉得胸口压了块石头,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究其原因,苏蒙和李淑曼这两个女人身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左右着自己的行动和思维,不由得他做出一些违背心愿的选择,这种生活太痛苦了。他甚至不敢想象与苏蒙结婚后的生活,毕竟现在还不在一口锅里吃饭,冷眼,嘲讽,鄙夷等都会接连不断地涌来。 男人是要尊严的,不仅在社会上活得有尊严,在自己家里同样需要得到尊严。可在苏蒙的家里,陆一伟如何去寻找尊严?指望她父亲会改变看法,估计不大可能。 如果能娶到像石晓曼这样穷苦人家走出来的女子,相反他活得很轻松,不需要考虑太多复杂的问题。他现在幻想,如果石晓曼没结婚该多好啊! 也不知为什么,石晓曼身上有一股特别的东西吸引着陆一伟。长相吗?虽没有苏蒙那样惊艳的美丽,但五官端正,如果面对面坐下来,你会发现,石晓曼是那种十分耐看的女人,看多久都不觉得厌烦。性格吗?苏蒙的性格直爽,且爱爽小性子,但石晓曼不同,平和得像一泓湖水,就算遇到再大的事都不会惊起涟漪,十分温和。生活态度吗?上次去她家吃饭,石晓曼贤妻良母般地精心照料,让陆一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这正是他所渴望的,他所需要的。 陆一伟的心早已随着思绪飘向了石晓曼的心房。陆一伟摇下车窗伸出头,观察到石晓曼家的灯依然亮着,躁动的心不由得砰然一击,石晓曼的一笑一颦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多想跳下车冲进房间里,哪怕是一个温柔的拥抱,都觉得心满意足。 陆一伟点上一支烟,倚在窗户上眼睛不眨地看着那微弱的灯光在黑暗的夜空里跳跃,如音符跳动,如星光闪耀,在苍茫白雪的映衬下,宛如一张醉美的笑脸,冲着自己微笑。陆一伟连吸了两三口烟,然后把烟头丢掉,掏出手机打算给石晓曼发短信。 “睡了吗?”陆一伟编辑好,找到石晓曼的电话准备按下发送键,理智战胜了心魔,又全部删掉快速合上手机,闭上眼睛冷静自己的头脑。 须臾片刻,陆一伟又有些不甘心,又打开手机确认了下时间,9点34分。这个时间段大部分家庭正准备洗漱睡觉,他顾不了这些,按下了拨号键。 “喂,你在哪?”陆一伟故作深沉地叫了一声。< 0145 投身工作 0145 投身工作 石晓曼有些莫名其妙,道:“我在家啊。” 陆一伟假装惊讶,然后道:“真对不起,我给李海东打电话,没想到打到你这里来了,不好意思。” “呵呵!”对方传来咯咯的笑声,道:“你个夜猫子,现在还没睡啊?” 听到石晓曼如此关心自己,陆一伟心头一热,道:“没呢,正在准备个材料,打扰你休息了。” “别,别挂啊!”石晓曼以为陆一伟要挂掉电话,急忙道:“我还没感谢你呢,改天我单独请你吃饭,专门谢谢你把我从北河镇抽调下来。” 有了话题可聊,陆一伟放松了许多,笑着道:“你的消息够灵通啊,这事我只和张县长一人说过。” 石晓曼把桌子上的书合上,来到床头躺下道:“这个我还用打听啊,我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是你帮的我,真心谢谢你。” 这时,有一辆车呼啸而过,陆一伟赶忙用手捂着手机,等车子过去后才道:“不用谢,你一个女人家在那么远的乡镇也不容易,回了县城正好照顾家里。” 石晓曼耳朵尖,问道:“你现在在哪?” 陆一伟道:“我能在哪,在家呗!” “说谎!我刚才分明听到有车子的声音,你还没回家?”石晓曼关心地道。 陆一伟只好承认,道:“刚和几个朋友喝了酒,准备回家。” “你不知道喝了酒不能开车吗?”石晓曼突然严厉地道:“你最好不要开车,打个出租车回家。” 陆一伟心里温暖如春,道:“谢谢你。你还没睡?” “没呢,刚看了会书,准备睡觉。”石晓曼道。 “那你睡吧,我准备回家了。”陆一伟道。 “好,那你一定不要开车啊。” “好,谢谢。” 陆一伟挂掉电话,后悔没勇气往前走一步。他能感觉到,石晓曼是一个人在家,如果她老公在的话,她绝不会如此大声的说话,更不会如此关心自己。 而石晓曼恋恋不舍地挂掉电话,拿着手机靠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陆一伟的身影。她猛然发现,她的心里已经给陆一伟留出了位置,而这个位置甚至超过了她的丈夫曹晓磊。 石晓曼的婚姻并不幸福。出身于农村的她,大专毕业后就被分配到南阳县计生局。在那个时代,大学生被捧为“天之骄子”,回到地方自然特别重视,但石晓曼的命运好像并不顺当,就因为她是从农村出来的。 因为这,石晓曼相当的自卑,她一心要成为城里人。长相娇俏的石晓曼追求者不少,但听到她是农村户口时,就算你条件再好,都纷纷避而远之,石晓曼一度对生活失去了信心。 这个时候,“**”曹晓磊走进了她的生活。之所以说曹晓磊是**,他父亲原先是副食品加工厂的副厂长.在计划经济年代,这个副厂长不亚于现在财政局的局长。可到了90年代中后期,市场经济逐渐取代计划经济,副食品加工厂一下子到了频临倒闭的边缘,资不抵债,负债累累。曹晓磊的父亲提早退休,给儿子腾出位置,让曹晓磊接替上班。 尽管单位不怎么好,但对方毕竟不计较什么户口之类的接纳自己,于是石晓曼在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下与曹晓磊没有谈恋爱就匆匆结婚。 婚后开始的时间还算融洽,可到后来,曹晓磊身上的毛病逐渐浮现出来。此人好吃懒做,且嗜酒如命,成天借口陪领导吃饭,然后醉醺醺地回家。这个家,他从来不管。从来不管柴米油盐,也不会想着往家里添置点什么东西,他挣得那点工资都花到喝酒上面去了,以至于家里现在还一贫如洗。 曹晓磊的父亲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儿子扶不上去,就要把儿媳适时推出去。于是他舍下老脸,求故友求领导,让石晓曼上了个台阶,成为北河镇的民主副镇长。即便此,曹晓磊依然如故,成天不着家。石晓曼隐约听到,曹晓磊在外面有了女人,她不愿意接受这份现实,可善良的她选择了忍气吞声。 两个家庭的不幸,最容易惺惺相惜。陆一伟的家庭同样支离破碎,石晓曼在感叹自己的同时,为陆一伟的不幸甚是惋惜。第一次见到陆一伟时,没有像电影桥段那样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可通过进一步接触,尤其是在自己的脚扭伤后,陆一伟无微不至地照料,让石晓曼萌生了情愫。她不愿意伤风败俗,因为她有女儿;她不愿意弃夫出轨,尽管曹晓磊不顾及家庭,但他当初接纳了自己。可感情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这一夜,石晓曼失眠了。躺在空旷而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下有没有漏接的电话,或者是来了短信没看到,但看到手机始终处于待机状态时,心里莫名的失望。她双腿紧紧地夹着被子,抱着枕头,回想着与陆一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没有勇气去找石晓曼,陆一伟抽完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开着车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父母亲都已经入睡,妹妹陆玲还坐在二楼的客厅里看电视,看到陆一伟回来后,赶忙叫住,道:“哥,你过来,我和你商量件事。” 陆一伟脱掉外套,把车钥匙往柜子上一放,换好拖鞋走到沙发跟前坐了下来,道:“说吧,啥事?” 陆玲耷拉着脑袋道:“哥,我和你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这次回来打算住两三天,过两天我就要走了。” “为什么?”陆一伟激动地道:“大过年的不在家你去哪啊?你知道爸妈多么思念你吗,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多住些日子,年后再走。” 陆玲的心情异常复杂,对陆一伟道:“你能不能小声点,小心爸妈听见。哥,我和你说实话吧,我男朋友让我去他家过年,这次也算是认门吧,他想把婚事定下来。” 妹妹要结婚,作为哥哥的当然不会反对,道:“你结婚哥举双手赞成,可总得走个过程吧?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是哪里人,人怎么样,你就忙活着结婚。再说了,还没结婚你就去人家家里住,算怎么回事?” 陆玲任性地把抱枕丢掉一边道:“我还以为你比较开明呢,原来你也是个老古董。我们早就在一起同居了,去他家住又算的了什么。” 陆一伟喝了酒,头昏脑涨,不想与妹妹争辩下去,起身道:“这事你直接和爸妈说吧,他们同意我就没意见,好吧?我先睡了。” 都说女大不中留,一点都不假。陆玲这才回了家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考虑着去男朋友家。想着父母亲看到陆玲回来激动的那样,陆一伟心里不是滋味。 第二天早晨,陆一伟吃过早饭径直去了政协,开始忙活着收拾各个组的办公室。由于没有资金,只好自己垫钱开工,尽管公安局的萧鼎元愿意解决部分办公用品,但粉刷墙、走电线之类的总不能也让人家包揽了吧。 陆一伟在街上电线杆上找到泥瓦工的电话,经过几番讨价还价,对方答应下午就过来施工。解决完刷墙的,陆一伟又到五金店联系换锁换开关的,一上午时间就在忙忙碌碌中度过。 下午,陆一伟早早过去,刚到门口,一个小伙子就站在门口等候在他。陆一伟定神一看,原来是萧鼎元的交通员顾桐。陆一伟大步上前,热情地接待。 顾桐谦虚地道:“陆主任,萧局长交代让我过来拿清单。” 陆一伟对这个机灵而又精干的顾桐甚是喜欢,笑呵呵地道:“萧局长办事效率就是快,你回去替我谢谢他。”说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顾桐恭敬地鞠了一躬,道:“您放心,陆主任,我回去以后一定转达。”< 0146 原地踏步 0146 原地踏步 顾桐走后,陆一伟望着背影暗道:“这个顾桐,我一定要挖过来为我所用。” 几天后,办公室修缮一新,公安局捐赠的办公桌、沙发、档案柜以及电脑等办公用品已及时摆放进去,陆一伟细心地把每个家都悬挂了组室牌,一切就绪,就等着开张营业了。 政协主席段长云每天上班都要过来转一圈,看看进展。今天再次过来,他不相信这是陆一伟一个人搞定的,啧啧称赞道:“怪不得张县长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你抽调过来,你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很好!下午,张县长就开会回来了,到时候我邀请他过来参观,我一定要当着他的面好好表扬你一番。” 陆一伟挠头嘿嘿一笑道:“这都是段主席的功劳,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只要您满意,我就开心。” “满意,非常满意!”段长云掩饰不住高兴的心情,道:“你真是个人才,要是我们政协有你这样干事干练的人才,你说我少操多少心?不错,就凭这点我就觉得你前途无量,好好干吧,张县长非常赏识你。” 段长云上楼后,陆一伟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悠闲地喝茶,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有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当年,穿过这个房间,就到了县长办公室。而自己每天忙忙碌碌,迎来送往,抽着各种好烟,喝着各种好茶,听惯了阿谀奉承的话,习惯了别人尊称他为“二把手”。而这一切,似乎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幻觉过去,带来的总是触及心扉的痛苦。陆一伟起身坐到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还不等主机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面前。 “陆主任,好不悠闲啊。”刘克成的秘书何小天把手中的包让茶几上一放,一屁股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冲着陆一伟笑。 何小天也算是老对手了,陆一伟出于礼貌起身道:“何主任不也悠闲吗?” “哈哈!”何小天笑道:“今天老板不在家,我刚去人大办事,顺便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在县城比北河镇强吧?”同样是对手,有的人说话比较委婉,不会把问题摆到明面上;而有的人说话直接,一开口就要伤到对方的痛处,如利剑直穿心窝,让人很是不爽。何小天显然是后者。 当年“刘楚”之争,何小天也算是“功臣”,关于楚云池的情报有一部分是通过何小天搜集得来的。其中一部分,就是从陆一伟口中撬出来的。 同样出身为秘书,陆一伟曾把何小天当成朋友,没想到他背后掏刀子,让他防不胜防。对付这种小人,自然不必客气,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还行,最起码路费还省点,当然了,我自由惯了,突然按时按点上班还真有点不适应。” “哦?”何小天故意抬高了声调道:“这么说陆主任在北河镇时经常不按时上下班?” 陆一伟道:“哦,差不多!我想去就去,想走就走,多自在,倒是何秘书身子不自由啊,每天日理万机,忙得头晕目眩,要多加注意身体啊。” “我身体好着呢。”何小天瞟了一眼道:“忙是忙了点,但我过得很充实,至少能看到曙光。哦,对了,陆主任在大山里每天都能看到早晨的第一缕曙光,懂得享受啊。” 陆一伟冷笑道:“您的曙光怎么只在同一个地方升起呢?”暗喻何小天五六年了,还停留在秘书的位置上。 何小天谄笑道:“我这个曙光呢,还行!至少我比你站得高,迈得步子也大,我要是再往前跨一步呢,就到了山顶了。”何小天暗喻自己身在县委,虽然原地踏步,但已经是正科级,只要老大一句话,随便一外放就是个正局级一把手。 陆一伟坐到茶几上,道:“站得高不见得看得远,步子大不见得迈得远,要是腿短的话,直接就摔到悬崖下去了,啊?” 何小天脸色骤变,一声不吭抓起茶几上的包,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扭头离去了。走出门口,嘴里嘀咕道:“神气个什么,还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何小天的声音很大,好像是专门说给陆一伟听的。陆一伟听后不但不恼,反而吹着口哨回到办公桌前。 像何小天这种没有城府的人完全可以忽略,把矛盾摆在明面上,时刻能提防着他。怕就怕那种城府极深且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的人,躲在暗处放冷箭,让你防不胜防。纵观周围一圈人,陆一伟分辨不出哪个属于阶级矛盾,哪个属于敌我矛盾,但只要刘克成当道,南阳依然还是他说了算。 和这种人不值当生气,陆一伟把心思收回来,专心翻看着卫生局送过来的创卫资料,准备草拟实施方案和动员会的讲话。很久没动笔了,现在还真有点生疏,放在以前,陆一伟不敢说下笔如有神,至少提笔就可以写。往往中午吃饭时交代了的材料,他一中午就要写出来,供下午开会用。 秘书给领导写材料,是一门技术活。如果你了解了领导的讲话风格和习惯用语,写起来并不难。只要领导点题,很快就能拿出底稿。要是不了解领导,就算你写得天花乱坠,辞藻华丽,锦上绣花,也是无用功。 好比一个没文化的领导,他就喜欢直来直去,有事说事,没事结束。你要是给他添上几句文言文,再来几句颇为时髦的话,他肯定会训斥你一通。这样的领导最好伺候。 然而,如果你遇到一位文化底蕴深厚的领导,那可算倒了八辈子霉了。如论你写得再完美,他总会提笔加上两句半文不白,云里雾里的话,甚至一个标点都不放过。讲起话来文绉绉的,还不到一半,下面已经爬下一大片。 陆一伟仔细琢磨过南阳县主要领导的讲话风格,刘克成讲话喜欢八股文,而且必须工整对仗,甚至小标题的韵脚都要一致,比如第一要强化组织领导,第二要强化现场督导,第三要强化技术指导……这种领导的讲话最难写,怪不得何小天年纪轻轻就掉光了头发,成天带着头套招摇过市。 县委副书记鲁丁山是个文化人,讲起话来旁征博引,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手舞足蹈,激动之时甚至站起来,如马丁路德金站在华盛顿广场发表伟大的演讲;动情之时还不是掏出手帕压一压眼角,开会这点时间完全不够他发挥,往往开一次会成了他个人的脱口秀,其他领导基本上插不上嘴,也举着脑袋静听鲁丁山的卖命演出。就因为此,刘克成开会一般不让他讲话,安排完工作就散会。 再比如原县长楚云池,讲话喜欢干脆利落,惜字如金,甚至不愿多说一句废话。讲话稿精炼短小,只要表达清楚就行。其实这种精炼的讲话稿非常难写,用短句表达完整的意思,需要一定的功力。 还有政协主席段长云,讲话从来不拿讲话稿,脱口成章,语言颇为幽默,就和唠家常、说相声似的,十分亲民。开会的人既然愿意听。< 0147 讲话风格 0147 讲话风格 所以说,一个领导一个讲话风格,只要了解了对方,切准命脉,就能对症下药。陆一伟和张志远接触时间不长,并不知道他的讲话风格,这就有点困难了。不过通过这段时间接触,他发现张志远同样是干脆利落的人,不喜欢拖泥带水,陆一伟决定按照自己的风格拟一份底稿。 还未动笔,新的问题就来了。到底如何创卫?这个上层的领导尚未确定,没确定那还开什么动员会啊。陆一伟明显地感觉到,刘克成对创卫的态度十分冷淡,成立领导小组,组建指挥部不过是给上头做做样子罢了。不给创卫指挥部拨启动资金就是最直接的表现。 而张志远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开会,无暇顾及创卫的事,如果他回来知道是这种情况,不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陆一伟把文件一推,干脆不理会。他起身伸了伸懒腰,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陆一伟拿起来一看,是曹晓磊的,他连忙接了起来。 曹晓磊开口直接道:“陆哥,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一伟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道:“你的想法确实不错,我看成。” “真的啊?那太好了。你现在在哪?我这就过去找你。”曹晓磊一蹦三尺高,激动地道。 陆一伟正想见石晓曼,道:“这样吧,我中午也没吃饭的地方,要不我去你家蹭点饭?” “哪那成啊,中午我请客,去兰苑吃饭。”曹晓磊拍着胸脯道,好像陆一伟站在面前似的。 曹晓磊所说的兰苑,不是南阳最好的酒店,而是南阳最上档次的酒店。这家酒店坐落于周边村,两栋联体别墅,外加一个单独套楼,规模很小。这家酒店一般不对外经营,只对熟人熟客,经营模式好像会所似的。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是各衙门的头头脑脑。 这里非常安全,隐秘性好,且娱乐设施齐全。麻将桌、ktv、茶室甚至小姐都一应俱全,所以好多领导上午去单位签个到,下午就钻到兰苑昏天暗地地打麻将。 前两天公安局萧局长邀请自己到此吃饭,陆一伟拒绝了,今天曹晓磊又提到兰苑,他极力推辞道:“兰苑我就不去了,身体不太舒服,不能喝酒。要不我去你家?晓曼做的饭可真是一级棒啊。” 曹晓磊没心没肺地道:“好啊,我这就告诉晓曼,让她炒两个菜。” 挂掉电话,距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陆一伟坐下来开始规划自己的事业。罐头厂这块地属于熟地,只要拿到手里就能进行开发。而获取土地的方式,陆一伟打算采用项目收购的方式,直接转让到马上成立的海东果业公司名下。以公司的名义进行包装开发,与自己没有丝毫瓜葛。 按照当时南阳的地价计算,建设用地每亩2万元,罐头厂地理位置好,且牵扯好多职工利益,陆一伟打算以每亩3-4万元拿下,这个价位已经很高了。这么一算,收购整个罐头厂的资金就需要三四百万。 前一段,陆一伟从牛福勇处借了100万元,他打算拿出一大部分用于公关,自己结余的70多万元则用于注册公司,如此一算,完全没能力收购。 这么多钱从哪里来?陆一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牛福勇。可他又不想让牛福勇参与其中,陷入两难境地。 三四百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你找谁,谁敢借你这么多?最关键的问题,南阳县又有几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陆一伟把自己认识的人想了个遍,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福来客茶社的老板丁昌华。 前面提到,牛福勇被抓进去后,陆一伟通过各种渠道搭上了市委副书记郭金柱这条线,救出了牛福勇。而交易的地点正是福来客茶社。老板丁昌华与陆一伟一见如故,聊得甚欢,很快就称兄道弟,临走时还派车把陆一伟送回南阳。 陆一伟想到他有两个因素:第一,丁昌华表面是茶社的老板,可背后肯定有自己的经济实体,说不定生意做得很大,这是资本;第二,陆一伟也想靠上郭金柱这座大山,有他在后面撑腰,将来遇到的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可问题又来了,如何合作呢?假如合作成功,自己又是什么角色呢? 陆一伟又仔细想了一遍,理出了些头绪。他打算还是从牛福勇处拿一部分资金,丁昌华也出一半资金,搞联合开发。如果这个假设成功的话,陆一伟从中同样可以赚到一大笔钱。 下定决心后,陆一伟打算先与副食品加工厂经理先接触一下,只要对方愿意,就去找丁昌华谈判。 下了班,陆一伟径直去了曹晓磊家。 石晓曼听说陆一伟要过来,匆忙换了身漂亮的衣服,又化了妆,去菜市场买了大鱼大肉,精心准备着每一道菜。 陆一伟进门,石晓曼端着一盆水往外走,由于她太过专注,没发现陆一伟,直接将一盆污水倒在他身上。 陆一伟从上到下被浇了个透,寒风袭来,刺骨般的痛。而石晓曼傻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办。曹晓磊听到盆掉到地上清脆的响声,急忙从里屋出来,看到这一幕,他破口大骂起来,道:“你***操什么心,毛手毛脚的,你看把陆哥身上。”然后把陆一伟拉到炉火跟前,道:“陆哥,赶紧换身我的衣服,寒冬腊月的,小心感冒啊。” 曹晓磊提醒,石晓曼才反应过来,顾不上捡掉在地上的盆,跑到里屋去找替换衣服去了。 陆一伟湿的最严重的地方恰好是裆部,他道:“要不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吧。” “这么冷的天,你再来回跑,千万别!你要不嫌弃的话就穿我的衣服,快进去换吧。”曹晓磊道。 陆一伟无奈,只好听取了曹晓磊的建议,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石晓曼红着脸翻箱倒柜找出曹晓磊的衣服,嘴上一边道:“陆镇长,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你赶紧换上吧,待会我把你的衣服洗一下。” “没事的,你不要自责。”陆一伟看着有些委屈的石晓曼道:“其实不换也行,穿在身上一会就干了。” “哪那成啊,不行,赶紧换掉。”石晓曼把裤子丢给陆一伟,又跑到另一个卧室找毛裤去了。 陆一伟关上门,迅速脱掉裤子,可他发现内裤也是湿的,总不能这样穿吧,于是他把内裤一起给脱下来了。他以为石晓曼把替换的衣服都拿出来了,找了半天发现只有一条单裤,单裤就单裤吧,先讲究着穿。正当他穿上往起提裤子时,石晓曼火急火燎、冒冒失失地推门进来了,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石晓曼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而陆一伟随手找了件衣服赶紧遮住,不知所措。 石晓曼心跳加快,她闭着眼睛往床上扔下衣服,一声不吭地快速离开。陆一伟同样心潮澎湃,他分明从石晓曼眼睛里看到了另外的东西。他顾不上想那么多,穿上毛裤,又套上单裤,把内裤装到上衣口袋里,抱着衣服出去了。 “陆主任,你看真是不好意思,都怨晓曼,来,坐到火炉旁边,赶紧暖和暖和!”曹晓磊一个劲地献殷勤,生怕把这尊财神爷飞了似的。 “给我找个袋子!”陆一伟抱着换下来的衣服道。< 0148 付诸一炬 0148 付诸一炬 “你把衣服放那儿吧,待会让我婆姨给你洗一下。”曹晓磊又对厨房叫道:“晓曼!出来一下。” 石晓曼此刻躲在厨房里,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按住胸口咬着嘴唇对自己刚才的鲁莽十分自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颊红得像块炭似的,心跳狂乱不止,如小鹿撞怀,少女萌春,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就是当初第一次和曹晓磊在床上翻云覆雨时都不曾有过。 她试图想忘记刚才那窘迫的画面,可那清晰可见的画面已经深深镌刻在脑海中,难以忘却,甚是折磨。也就是不经意间一瞥,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被撩拨的荡漾,整个身子都感觉燥热不安,甚至连丈夫叫她都没听到。 曹晓磊再次粗鲁的叫石晓曼时,她在从刚才的画面中回到了现实。赶忙用冰冷的双手捂住脸,试图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可效果不佳,依然绯红一片。怎么办?这样出去如何面对陆一伟?又如何应付曹晓磊?她匆忙在水龙头上洗了把脸,擦干后出去了。 曹晓磊看到石晓曼怪异的举动,质问道:“叫你半天怎么没反应?好好的洗什么脸啊?” 石晓曼瞟了一眼埋头烤火的陆一伟,又把眼神拉回来结结巴巴道:“刚才切葱哲了眼睛,就洗了下。” 曹晓磊没有多想,道:“你一会把陆主任的衣服洗一下,熨好后亲自送到他家,明白不?” “嗯……哦。”石晓曼语无伦次,抱着衣服就往厨房走,顺便把沙发垫也一同抱进去了。 “喂!”曹晓磊见石晓曼不在状态,道:“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抱着衣服往厨房走,你打算让我们中午吃陆主任的裤子啊?” “啊……哦。”石晓曼又赶紧折返回卫生间,整个人已经不受大脑控制。 翻过这一篇,曹晓磊笑着道:“陆主任,让你见笑了,你说我这婆姨干工作工作不行,做家务家务不行,当初要不是家父所逼,我才不会娶她呢。” 陆一伟听曹晓磊当着石晓曼的面如此说话,他忙道:“晓磊,你也不能这么说,晓曼同志干工作挺努力的,要不然这次成立创卫指挥部也不会把她抽回来,这就是对她工作的肯定。” 石晓曼被抽调回创卫指挥部的事,除了张县长以外,没人知道其中个由。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揣测其中的奥秘,虽找不出与陆一伟的直接证据,但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曹晓磊才不关心这些,道:“她能抽调回来,那从属瞎猫碰上死耗子,再说抽调回来有什么用?孩子爷爷奶奶一直带着用不着她,成天没事做在耳边嗡嗡叫,烦透了。” 至此,陆一伟对石晓曼的家庭状况有了大致了解,夫妻关系并不和谐,曹晓磊并看不起她。曹晓磊接下来的话更加印证了陆一伟的推测。曹晓磊继续道:“你看她不在的时候吧,我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现在呢,一到饭点就给我打电话,打不通我的手机直接给我单位打电话,你说有这样的人吗?我毕竟是个男人,要以事业为重,我不回来吃饭肯定有原因。我能走到今天凭什么?还不都是靠我陪领导吃饭得来的?我这个办公室主任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还有,她家穷的啊,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说。七大姑八大姨每天轮着来,不是孩子上学要托关系,就是家里盖房子要借钱,你说我们一个挣死工资的,能有这么多钱给他们吗?这些年我实在是受够了!”曹晓磊把水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彻底让在厨房做饭的石晓曼心灰意冷。 陆一伟用手指了指厨房,示意曹晓磊小声点。没想到曹晓磊变本加厉,高声吼道:“怕什么?我就是要让她听到。你说说前年她弟弟娶媳妇借了我家5000元至今未还,今年又是她妹妹出嫁,又来借钱来了,这次我就两个字:没门!” 陆一伟急忙制止道:“晓磊,你的话有些过了啊,你不能怎么说晓曼。你今天请我来是听你发牢骚来了,还是找我谈事来了,要是前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说完,陆一伟假装起身。 曹晓磊蹭地跳下沙发,拉住陆一伟道:“陆主任,是我不好,咱不谈这个了,我们谈工作,好吧?” 陆一伟这才又回到沙发上,说起了正事。道:“你上次谈的事情我考虑了,我同意和你合作,不过是另一种模式。” “哦?”曹晓磊心急如焚,从茶几上拿起烟递给陆一伟道:“那你赶紧说。” 陆一伟点上烟后道:“你要重振罐头厂的主意非常不错,但你想过没有?南阳县没有规模性地大面积种植果园,就靠我种的那点,还不够机器开动呢。就算能够满足,你确定你能掌握市场的动向?销路怎么办?遇到天灾**怎么办?” 曹晓磊道:“以前罐头厂不是通过从外面往回调原料嘛,原料倒是不用担心。至于销路我手里有一定的客户源,应该不成问题。” 陆一伟冷笑道:“就因为以前罐头厂往回调原料,才有今天的下场。不单单是原料,还有工人工资呢?运费呢?成本这块降不下去,一切都免谈,毕竟罐头的利润空间不高。再说了,东州市的罐头厂大大小小不下百个,你和他们相比,你有什么优势可言?是技术?还是成本?一条都比不过人家。我和你说真心话,我不是不愿意扶持你这个项目,我就怕你赔的连裤衩都没得穿。” 曹晓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瘫在那里。这个项目他已经筹划许久了,一直找不到合作伙伴,本以为陆一伟会支持,没想到他直接就浇了一盆冷水。他喃喃地道:“那你说怎么办?” 陆一伟道:“你那天和我一说,到让我有了另外一个想法,我想把罐头厂买下来。” “买下来?买下来干嘛?”曹晓磊纳闷地道,显然他没有陆一伟的前瞻性。 陆一伟卖关子道:“我就问你,如果我要买下来,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曹晓磊坐起来拍着胸脯道:“我敢保证,只要你价钱合适,百分之百没问题。” “那好,这件事我想交给你办,你在中间给我实际操作,钱不是问题,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陆一伟道。 曹晓磊听到钱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道:“这事你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办妥。我们经理早就想甩掉这个包袱了,巴不得卖掉呢。” “行!”陆一伟点头道:“不过我有一点要求,这件事必须经过罐头厂的职工大会解决,如果职工们不同意,这件事到此为止,就当我没说。”陆一伟就怕对方私吞了这笔钱,不给职工交代,到时候后患无穷。 “没问题,我下午就去找我们经理谈。”曹晓磊道。 看着曹晓磊肤浅的样子,陆一伟仍不放心地道:“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我必须见到职工们的全体签字,这样才行。” “没问题!”曹晓磊满口答应道:“就别说员工,就连退休下来的老职工我都能给你办到。” 陆一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晓磊,我可不是开玩笑,这件事既然提出来了就一定要办成,你要当成回事。另外,这件事绝对要保密,而且不能让对方知道我,明白吗?” “哎呀!我说我的陆主任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曹晓磊拍着沙发道。< 0149 尊贵客人 0149 尊贵客人 “那好!”陆一伟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曹晓磊跟前道:“这里面是5万元,让你用作活动经费,事成之后我会给你10万元作为酬劳,好吧?” 曹晓磊听到陆一伟出手如此大方,脸上顿时绽开了花,嘴巴咧到耳后根道:“陆主任,你太客气了,都是兄弟嘛,谈什么钱,谈钱多俗啊,我们之间不存在。”说完,拿起厚厚的信封用贪婪的眼神瞟了一眼。 “该你得的就是你的,你别和我客气。”陆一伟道。 正事谈完,陆一伟已经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肚子不由得咕咕叫起来。曹晓磊一扫刚才的不快,笑着道:“我这婆姨就一点好,做饭做的一级棒,要不是我成天陪客人,我非常愿意天天回家,哈哈!走,我们今天中午一定要好好喝两盅。”说完,起身把钱装到口袋里,跑到卧室找酒去了。 不一会儿,走出来嘀嘀咕咕道:“见鬼了,家里居然没酒了,你坐着等着,我去买!” 陆一伟赶忙道:“没有就算了,我也不是太想喝。” “那哪成!”曹晓磊一边穿鞋一边道:“今天你是我家尊贵的客人,必须要招待好,我去去就来。”说完,人影已经走到院子里了。 房间里只剩下陆一伟和石晓曼了,有了刚才的尴尬,气氛变得局促起来。石晓曼钻在厨房漫不经心地炒菜,陆一伟则百无聊赖地拿着遥控器来回切换着台,殊不知,两人心里想着同一件事。 陆一伟深爱着女友苏蒙,可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段感情。倒不是他想退缩,而是他压力太大了。他不想重蹈覆辙,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这种有附加条件的婚姻迟早会逼着他走向崩溃的边缘,因为你这辈子都会活到别人的阴影里生活。别人一说,总不会说你是南阳县的陆一伟,肯定会附加一句,他是苏市长的姑爷,那种滋味,就和打脸差不多。他甚至幻想,如果苏蒙是普通人家的女儿,那该多好啊。可现实并不是,对方的家庭甚至比前妻家更优越,更让人触摸不到底。 也正因为这种想法的产生,陆一伟才对出身贫寒的石晓曼产生了兴趣。与她在一起,没有思想负担,甚至可以找回丢失的尊严,对于男人来说,这种尊严就算是再多的钱都换不回来。 人一旦开始反感一件事,很难在对这件事提起兴趣。陆一伟也一样,只从他觉得这段婚姻有了瑕疵,有了污点,他不再看到未来的生活。他要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上位,这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 石晓曼同样满脑子想着心事。刚才丈夫如此讽刺她,挖苦她,她对曹晓磊仅有的一丝情感都消失的荡然无存。假如曹晓磊仅此而已也不会让她彻底绝望,她感觉,曹晓磊迟早有一天会将自己一脚踹出去,这个房间将迎来新的女主人。想到此,石晓曼的心在滴血。不由得鼻子一酸,眼前迷蒙一片,眼泪掉进了锅里,与张嘴翻腾的鱼融化在一起,给鱼留了最后一滴救命的稻草。 两人就这样一声不吭各想着心事,如两条永远不可能相交的铁轨,却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期相遇,是爱的邂逅,还是情的重逢。爱有情,两相惘,煮雨焚琴,埋雪弦断,云端思雾水中漾,风间念霾山重现。触及不到指尖的爱,却在灵魂处激情碰撞。 曹晓磊抱着两瓶酒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饭菜上齐,两人端杯畅饮,好不快活。 酒上了劲,曹晓磊问道:“陆哥,别怪你弟弟多嘴,我就好奇,你买下罐头厂到底要干嘛?你不是不想与我合伙,你自己单干吧?” “想哪去了!”陆一伟道:“这件事等办成后肯定会和你说,不过不是现在。” “那好,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多问了,对于我来说,只要能挣到钱,怎么都行!”曹晓磊红着眼睛道。 由于曹晓磊见钱眼开,心情格外舒畅,与陆一伟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两瓶酒。陆一伟今天心事重重,完全不再状态,直接喝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而曹晓磊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貌似一点事都没,不愧为在酒场上历练出来的。 陆一伟喝得多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无奈,曹晓磊只好把他扛到卧室,简单交代了石晓曼几句,穿上外套为他的10万元奋斗去了。 房间里再次剩下石晓曼和陆一伟两人。石晓曼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站在卧室门口偷瞄着熟睡的陆一伟,她甚至不放过一个细节,从头到尾来回扫射着。看到他那俊俏硬朗的相貌,听到均匀而短促的呼吸,心跳再次加速,恨不得扑过去,依偎在他怀里,感受一下他的温度。 然而,石晓曼的腿就像灌了铅一般,牢牢地钉在那里,前进不得,后退不得。这时,陆一伟翻了个身,吓得石晓曼连忙后退,躲在卫生间大口喘气。 平静过后,一切又回到现实当中。石晓曼开始自责,这种不守妇道、大逆不道的龌蹉想法怎么能产生?她对着镜子抚摸着依然泛红的脸颊,心情跌落到冰点。 一切就这样过去了,石晓曼不再去想,她收拾完厨房后,又去卫生间准备帮陆一伟洗衣服。放好水,加入洗衣粉,抱起陆一伟的衣服时,脑子里又开始打转转,侧身瞟了一眼熟睡的“心上人”。 石晓曼洗衣服洗到半中间时,卧室的陆一伟突然坐了起来,捂着嘴巴冲到了卫生间,顾不上形象,爬到马桶上就开始呕吐,把石晓曼吓了一大跳。 呕吐完后,陆一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才发现躲在门口惊慌失措的石晓曼。 陆一伟扶着脑袋咧嘴一傻笑,又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急忙趴在马桶上继续呕吐。一旁的石晓曼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伸出手打算为陆一伟拍一拍后背,还没伸过去,又触电般地收了回来。 肚子里打扫清空后,陆一伟感觉头轻了许多。站在盥洗池洗了洗手,又抹了下嘴巴,磕磕绊绊道:“让……让你见笑了,丢……丢大人了。” 石晓曼蜷缩在角落,嘴里低声嘀咕道:“没……没事。”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陆一伟还在醉酒当中,他迷迷糊糊看了下手表,打算再去休息一会。谁知卫生间地滑,加上他步伐不稳,一个趔趄闪了出去,直接把站在门口的石晓曼扑倒在地上。石晓曼更是吓傻了,闭着眼睛身体瑟瑟发抖。 陆一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石晓曼。白皙红润的脸蛋如骨瓷皓白,白里透红,让人不忍心触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优美的弧线,与小巧的鼻头相映成辉。饱满上翘的嘴唇如小花蓇葖,晶莹剔透而薄如纱,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毛细血管,一排如牛乳一样的牙齿整齐均匀铺开,找不到任何瑕疵,颇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韵味。< 0150 酒醒过后 0150 酒醒过后 随着陆一伟身体发生着变化,石晓曼的呼吸开始变得jicu起来,一下一下打到陆一伟的脸上。而陆一伟被石晓曼的容貌所吸引,借着酒劲,情不自禁地对着石晓曼的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晓曼,陆主任醒来了没?”曹晓磊刚进大门就高声呼喊着。石晓曼听到丈夫的声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以最快的速度推开陆一伟,匆忙整理好衣服,示意陆一伟待在卫生间,赶忙出去应付突然归来的丈夫。 曹晓磊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去了院子里的厕所。石晓曼见状,对陆一伟叫道:“你快出来去卧室。” 陆一伟此刻酒完全醒了,对自己的“情不自禁”开始懊悔。在石晓曼的示意下,他快速闪出卫生间,跑进卧室,盖上被子假装睡觉。而石晓曼钻到卫生间,神情慌乱地洗着衣服。 “我叫你怎么没听见?”曹晓磊一边提裤子一边进门道。 石晓曼这才应声道:“哦,我在卫生间洗衣服,没听见。” 曹晓磊站在那里,上下来回打量着石晓曼。只见她脸颊通红,裤子上还湿了一片,凭直觉他快速走到卧室瞄了一眼陆一伟,看到他还在熟睡,才放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石晓曼躲闪开眼神,看了下刚才陆一伟扑倒自己弄湿的裤子,道:“卫生间地滑,不小心摔了一下。” “哦。”曹晓磊才不管她伤没伤,蹑手蹑脚走进卧室,从柜子里拿了份文件,又踮着脚尖走了出来,生怕惊扰了“财神爷”。到了客厅,曹晓磊端起中午剩下的茶水喝了一口道:“晚上我不回来了,有应酬!等陆主任醒来后和他解释一下。另外,下午你回趟家,女儿有点感冒。”说完,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石晓曼赶紧放下手中的衣服,跑到窗户跟前撑脖张望,确认丈夫走远后,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地。幸好没被丈夫撞见,如果撞见了,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陆一伟听到曹晓磊走后,起床下地,不知该如何面对石晓曼。结结巴巴道:“刚才……我……” 石晓曼埋下头一声不吭,心中的欲火却没有浇灭。 陆一伟简单整理了衣服,准备离开,谁料石晓曼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下子从后背抱住陆一伟,喃喃道:“别走……” 陆一伟抬头咬着嘴唇,用手拍了拍石晓曼的手,道:“今天的事都怨我,我会给你个交代。” 陆一伟走后,石晓曼一个人失神地坐在沙发上,开始掩面抽泣…… 陆一伟坐到车上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知道,要搞倒一个人,这种男女关系一弄一个准。假如今天的事被曹晓磊抓了个现行,这辈子都洗不干净这个污点。 陆一伟点上烟,从后视镜看着有些苍老的自己,婚姻不幸福把他折磨的物是人非,今非昔比。他开始回味与石晓曼刚才的瞬间,这种感觉确实有不一样的味道。与女友苏蒙,仿佛进入了麻木期,没有任何新鲜可言,仅仅是满足生理需求而已。前段时间与前妻有过一起切肤之爱,虽寻求了点刺激,可那短暂的爱恋附加了沉重的东西,让人不敢奢望。而与石晓曼,如同是秋后南飞的大雁,虽无声无息,却留下了一抹残阳让人回味。 一支烟过后,陆一伟侧身望了一眼石晓曼的家,发动了车往政协走去。 到了政协院里,已经停放着好几辆车,其中一辆是张志远的,陆一伟有些慌神,匆忙停好车快步走了进去。 综合办公室,张志远的司机小郭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而政府办主任蔡建国坐到办公桌前阴着脸像是生闷气,看到陆一伟进来了,劈头盖脸训斥道:“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0151 扫清障碍 0151 扫清障碍 陆一伟有些莫名其妙地道:“我在家啊,我手机始终没响啊?” “是吗?”蔡建国一声冷笑,道:“你自己看看几点了?现在才上班,你觉得这里还是你的东瓦村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一伟一下子火了,瞪着蔡建国道:“蔡主任,我迟到了是我不对,如果你觉得我在东瓦村更能发挥优势,那我还是回去算了。”说完,把口袋里的钥匙往桌子上一扔,扭头就走。 “回来!”蔡建国大声喝道:“和我玩性子?你要知道我才是综合办的主任,你不过是个副主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如此说话?” 司机小郭突然扑哧笑出了声,把蔡建国营造出来的严肃氛围一下子搞乱了。陆一伟回头道:“今天我看得起你才尊称你一声蔡主任,其实你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别拿鸡毛当令牌,吓唬谁啊,啊?如果你觉得这里需要我,我可以考虑留下,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我,我立马滚蛋走人。”光脚不怕穿鞋的,陆一伟才不怕蔡建国这种小人得志的高姿态。 “你……你!”蔡建国指着陆一伟的鼻子气得说不上话来。 司机小郭实在看不下去了,道:“我是老蔡啊,你这在张县长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干嘛把气撒到人家陆一伟身上,张县长说的没错,这创卫指挥部的事你压根就没当成回事,还不都是人家一伟一个人把办公室弄成现在这样子的?” 小郭毕竟是县长的秘书,虽无权无职,可蔡建国不敢得罪,耐人寻味地看了一眼,又对陆一伟道:“收拾办公室的事为什么不和我汇报?” 陆一伟道:“你来过这里一次吗?况且这都是段主席交代给我的事,我为什么要和你汇报?如果你认为你是综合办主任,这些事不应该我考虑,而是你来安排我。” 陆一伟咄咄逼人,不肯让步,让蔡建国下不来台,却有不知如何收场,吹胡子瞪眼道:“好,陆一伟,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你等着。”说完,把手中的资料重重地一摔,夺门而出。 蔡建国走后,小郭向陆一伟竖起了大拇指,啧啧道:“一伟,骂得好,这个老秃驴我早就看不惯了,妈的神气什么,换做我,我直接给他一耳巴子。” 陆一伟很感激小郭刚才为自己解围,掏出烟来发了一支,然后手指往上指了指道:“张县长在楼上?” “嗯,一早就来了,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小郭道。 陆一伟这才掏出手机查看,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有张志远的,还有段长云的,最多的就是蔡建国的。他忙道:“张县长没批评我吧?” “没,他什么都没说。”小郭道。 陆一伟松了口气,道:“刚才蔡主任为什么发火?” “他呀,挨批评了呗!”小郭道:“张县长得知修缮办公室的事情都是你一人所为,当场就劈头盖脸收拾了蔡建国一通,这不把气撒到你身上了。别管他,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迟早会吃亏!”小郭心直口快,肚子藏不住话,把平时别人不敢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了解了蔡建国发火的原因,陆一伟轻松了不少。以后要经常和张志远打交道,与面前的小郭处好关系百利无一害。陆一伟忙感谢道:“小郭,以后还得需要你多加美言,改天一定要赏个脸一起吃顿饭。” “好说,好说!”小郭笑着道。在他眼里,只要张志远能看得起的人,他会保持高度一致。眼前的陆一伟,得到张志远赏识,日后前途无量。何况,小郭是外来户,能与陆一伟这样的豪杰交朋友,也是一件幸事。 陆一伟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他不知道是在原地等候,还是上去直接找,拿不准主意,只好悄悄地给段长云发了条短信,告知自己已经在办公室。 不一会儿,段长云打来电话,让他上自己办公室。陆一伟不敢懈怠,迈着大步上了楼。 敲门进了办公室,张志远和段长云坐在沙发上促膝交谈,看到陆一伟后,张志远连忙道:“一伟啊,快过来坐。” 陆一伟惊慌惊恐坐下后,脑子里还准备着措辞,解释刚才为什么迟到的原因,怎料张志远压根就没提这件事,直接道:“一伟啊,段主席都和我说了,我果然没看错你,挺好!” 陆一伟知道张志远所指,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张志远哈哈大笑道:“你小子鬼点子就是多,怎么能想到去鼎元那里化缘?哈哈!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当面谢谢他。” 陆一伟掏出电话接通萧鼎元,传达了意思后,又把手机递给了张志远。张志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知道,萧鼎元肯出手鼎力相助,这是一种姿态,主动和自己接触的友好信号。 从政协出来,张志远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对旁边的陆一伟道:“你让财政局的许万年马上到我办公室。”说完,爬上车子离开了。 张志远走后,陆一伟才觉得这个电话相当棘手。给财政局局长打电话,应该是政府办的事情,要是自己通知,又应该以什么身份?两难境地,陆一伟想了两全之策,直接财政局办公室打电话,由办公室的人转达。这中间多了个环节,势必会影响效率,不过目前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财政局办公室的人倒是很爽快,接到电话马上保证传达到。陆一伟还不放心,于是又给政府办李建伟打了个电话,由他以政府办的名义再通知一次。 事情办妥后,陆一伟回到办公室,段长云已经在恭候他。 段长云道:“刚才,张县长对我们创卫指挥部的工作提了三点要求:第一,要尽快运转起来,抽调人员从明天开始全部上班,实行签到制。第二,要尽快建立健全相关制度,墙上要有版面标语,活动要有目标要求,宣传要有行动效果。第三,要尽快筹备动员会,前两天我和你说了,动员会讲话你要尽快拿出底稿,争取这个星期就拿出来,张县长要过目。” 陆一伟有些难为情地道:“这事应该和办公室蔡主任说吧,毕竟他是我的直接领导,我不过是个副主任而已。” 段长云笑了笑道:“我就猜到你会问,这么和你说吧,蔡主任另有重用,办公室就由你先负责起来。” “什么?”陆一伟有些不可思议地道。 段长云道:“张县长知道你上面压个人不好施展手脚,打算把蔡主任升为副总指挥,分管督导工作。而办公室由我分管,以后有什么直接对我就成了。” 听到这一安排,陆一伟很是感动。蔡建国被提拔为副总指挥,明升暗降,实则是架空他的权力。要知道综合办承担着上传下达的任务,是整个创卫指挥部的中枢机构,张志远当然不愿让这么重要的部门落入他人之手,很巧妙地踢开蔡建国,为陆一伟清除障碍,让他大干一场。 陆一伟道:“感谢张县长和段主席大力栽培,我陆某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段长云眯着眼睛压了压手道:“你也别谢我,张县长很器重你,希望你能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这么还有什么困难没?尽管提出来,我好一并报张县长请示。” 陆一伟道:“困难倒是有,第一就是资金的问题,第二就是人手的问题,综合办就我一个光杆司令,至少得配两个副手吧?”< 0152 待遇问题 0152 待遇问题 “嗯,这事我已经和张县长说过了,他的指示是由你在全县范围挑人,只要你看重的,你可以报到我这里,也可以直接和张县长请示,随时通过组织部门抽调。至于资金的问题,不是你我考虑的事,张县长刚才不是叫财政局许局长了吗?”段长云诡谲一笑道。 本来是很棘手的问题,张志远回来后就一切迎刃而解,官大一级压死人,执行力就是通达。后勤工作有保障了,陆一伟又提出了很具体的问题,道:“创卫如何创?怎么创?不知县里是什么意见?” 段长云拿起桌子旁边省里印发的创建省级卫生县城标准道:“这书里要求的,我们都要做到。至于创卫的重点,就是要对解放路两侧来一次彻底整治。你也知道,解放路是我县的一条唯一交通主干道,年久失修且基础配套不完善,借这次创卫机会,路要延伸,又要拓宽,街道两侧的商铺要全面整顿清理,并配有一定的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如公园、厕所、停车场等。” 陆一伟从段长云话中嗅出了些味道。张志远第一次找陆一伟谈话时,询问他南阳县的短板,陆一伟直言不讳地击中要害,改善交通。而刚才段长云所说的,必定是出自张志远之口。张志远十分聪明,借创卫先把县城交通解决了,这可能是他实施交通建设的突破口,然后从外围全线铺开,真是高明至极,让陆一伟很是佩服。不过他又想到了另一层,道:“那资金呢?通过什么渠道?” 段长云道:“资金的问题只要分三方面,第一就是争取上级配套资金,第二就是县里出一部分,第三就是向社会融资,主要建设一些营利性公共项目,这个具体再探讨。” 上头定了方向,陆一伟这个动员会讲话就有目标了,道:“好,段主席,我会尽快把活动方案和动员会讲话起草出来。” 段长云满意地点点头道:“考虑到你的工作性质,我打算给你配一辆车和一个司机,这些都由政协出,不花指挥部的一分钱,算作对你的鼓励吧。这件事我没有请示张县长,是我个人的决定。” 这是五年以来第一个领导如此关心自己、厚待自己,听完段长云的话,陆一伟心里一阵温暖。道:“段主席,这可万万使不得,我不过是一个副科,那有资格配车?我希望你收回成命,何况我自己有车,真不需要。” 段长云起身握着陆一伟的手道:“一伟啊,有些事情该张扬的就要张扬,你不是代表你一个人,是代表着整个创卫指挥部,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代表着张县长,我们必须树立起一定的权威,要让其他部门单位看看,创卫工作不是过家家,而是动真的,碰硬的,干实的。” 陆一伟明白段长云的良苦用心,不再好推辞,道:“段主席,车子可以给我配,但司机就没必要了。” 段长云想了想道:“好,那就这样定了,车子就停放在院子里,一会我让政协办公室主任把钥匙给你送过来,另外,由政协出钱,每月给你补助500元的燃油补贴,指挥部的另算,好吧?” “不不不,太多了!”陆一伟连忙摆手道:“我一个月工资才不过600多一点,您直接给我补500,真心多了。” “好了,你就别在争辩了,事情就这么定了。说一千道一万,希望你能尽快进入角色,主动把该承担的任务承担起来,让张县长和我少操点心,这就是你给我们最大的汇报,好吧?”段长云语重心长地道。 陆一伟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谢谢张县长,谢谢段主席,我也不多说了,就看我今后的实际行动吧。” 段长云走后不多会儿,政协办公室主任杜庆刚就屁颠屁颠地跑进来了,咧着大嘴道:“陆老弟啊,你这要不不升天,一升天就是直穿云霄,让尔等望其项背啊。哪!段主席要我给你的钥匙,院子里停放的那辆车就是。” 陆一伟抬头望了下,只见一辆崭新的黑色本田雅阁轿车熠熠生辉,最让人眼馋的就是那车牌号,以“9”开头,那可是副处以上的领导才有资格悬挂的啊,段长云大笔一挥,就让陆一伟享受了副处的待遇。 杜庆刚既羡慕又嫉妒,道:“这辆车是市政协配给段主席的,段主席为人低调,依然坐着他那辆帕萨特,这辆车就一直在此停放着。你的面子可真大啊,不知有多少人找段主席借这辆车,段主席死活不借,没想到这等好事落到你头上,着实让人眼红啊。” 陆一伟从杜庆刚酸溜溜的话里听出些弦外音,政协规格高,办公室主任就是正科级,可待遇比起其他单位的正科差的不是一丁点,杜庆刚现在上下班依然骑着一辆锈迹斑斑的飞鸽牌二八车,一下子给陆一伟配了一辆豪华车,无意中抬高了他的地位,杜庆刚心里当然不平衡。 陆一伟笑了笑道:“杜主任,要不这样,我来给你当司机,每天接你上下班,你看怎么样?要不我直接和段主席说,这辆车给你配了得了。” 杜庆刚奸笑道:“我说我的陆老弟啊,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嘛。段主席给你配了车又不是给我配的,我哪敢享受这待遇,再说了,你就算让给我,我都不会开车,还不如我那二八车来的自在。” 陆一伟道:“杜主任您虽然不直接领导我,但在我心目中始终是我的领导,今后只要你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保证全力以赴。” 听到这句话,杜庆刚心里稍微平衡了些,叹了口气道:“咱哥俩就别说那些见外话,不管政协也好,还是指挥部也好,既然到了政协办公,我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共处的日子多着呢,肯定会有求于你老弟,到时候可别把我拒之门外啊,哈哈。” 陆一伟点头道:“对,一家人,你可是我的娘家人,我哪敢得罪您嘞!” “哈哈哈……” 待到政协楼里的工作人员全部下班后,陆一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跑到院子里,围着雅阁轿车转了好几圈,又开门上去左摸右摸,比自己的那辆标致车就是要舒适,且空间大。陆一伟就像做梦一样,昨天还是在山沟沟里滚泥巴,今天就能享受副处待遇,这是何等的荣光啊。 陆一伟坐在驾驶舱内异常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如果这不是在机关,他肯定会将头伸出车外大喊一声,把这些年的积闷都发泄出来。他知道,尽管段长云口头上说是他个人决定的,如果没有张志远授意,他绝对不敢自作主张。从这点上看,张志远和段长云已经结成了联盟,对自己甚是用心,这既是个态度,也是“招安”的一种手段。 不过让陆一伟不解的是,张志远为什么如此重用他?难道真是他所说的对自己赏识?绝对不可能!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只不过还不到时候揭开。陆一伟猜想,这一切会与楚云池有关联吗? 陆一伟暂时不去想这些,他掏出手机打给了李海东。告知了他的喜讯,又要他明天到县城,把标致车先开走。陆一伟这个决定不是随性的,是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李海东,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不是亲兄弟,甚是亲兄弟。< 0153 兰苑聚会 0153 兰苑聚会 晚上,由公安局长萧鼎元做东,把整个兰苑全部包了下来,专门宴请张志远。一同赴宴的人包括段长云、陆一伟,还有一个神秘人物。 陆一伟提早就到了,萧鼎元原本在大厅坐着等候,看到陆一伟的车后,迅速起身,以军人的步伐迈出来,整理了下衣服准备迎接领导,没想到下车之人是陆一伟,让他大失所望。使劲在陆一伟肩上捶了一下道:“你小子可是面子大啊,把段主席的车给开出来了。” 陆一伟嬉笑,道:“咱也假公济私一回,享受一下局长大人亲自迎接的待遇,感觉就是好,哈哈。” 萧鼎元戏谑地道:“您这么尊贵的客人理所应当享受如此待遇,是我们这些基层官员的福分哪!” “得了吧,萧局,您要是再说我可要走了啊。”陆一伟假装走。萧鼎元一把拉住道:“好啦,陆老弟,你赶紧联系下张县长,啥前到啊?我好准备。” 陆一伟手机里存有司机小郭的手机号码,他没有直接打电话,而是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小郭回信:“马上出发。” 陆一伟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细心地道:“萧局,你的警车停在门口太扎眼,最好停到后院去。” 萧鼎元恍然大悟,连忙道:“确实如此,大意了。”然后向坐在酒店大厅等候的司机一挥手,交代下去。 10分钟后,段长云和张志远一前一后赶来,一群人说笑着结伴上了二楼“秋兰阁”包厢。 包厢很大,足有50平方米,完全仿明清装饰,檀香木大方桌,黄梨木太师椅,木刻镂空雕花,梅兰竹菊屏风,亭台楼榭茶台,房顶四周由红灯笼点缀,营造出浓郁古色古香氛围。但凡有文化底蕴的领导都喜欢这种装修风格,让人置身其中,颇有穿越之感,仿佛与古人隔空对话,畅叙诗歌辞赋。 张志远虽是学经济出身,但对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格外珍惜,且颇有研究。他抚摸着黄梨木太师椅啧啧称赞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萧鼎元看张志远如此喜爱,献殷勤道:“张县长,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和这儿的老板熟,我一会让他给您送过去。” “嗨!”张志远摆手道:“我怎么能夺人之爱,使不得,使不得!” 萧鼎元坚持道:“张县长,这几把椅子都是从下乡收购回来的,按照现在的市场价,那可是价值连城啊。” 张志远虽喜爱,但嘴上不说,道:“我不懂得欣赏,落到我手里也没有丝毫用处,还是留给有缘人吧。” “这不是碰到有缘人了吗?”萧鼎元与段长云一对视,哈哈大笑起来。 张志远没有表态,而是调整好姿势坐正,双手不停地来回抚摸。俊逸儒雅的脸庞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如沐春风的和煦笑意。 一行人坐定后,张志远饶有兴趣地讲起了太师椅的起源,道:“这太师椅啊,起源于南宋。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秦桧干了一辈子坏事,留下无数骂名,居然这椅子就是从他而来。当时奉任太师的他,突发奇想将交椅加了一圈荷花状的托首,称作‘太师祥’。此后,明清两代效仿者众,并进行屡次改良,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形状。” 张志远敲着托首道:“刚才我进门的第一眼,就猜到这是清中期的东西,整体用海南上等黄梨木制造,比例匀称,做工精细,纹理清晰,结构严谨。你看着托首,巧如一朵绽放的荷花,非常流畅。” “你再看看靠背上的浮雕如意纹,构图鲤鱼跳龙门,且有象牙镶嵌,堪称精品。这在以前至少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可能如此舍得下血本制造。要是在能在下乡掏到这种货色,可真是捡了漏了,哈哈。” “哎呀!”萧鼎元如痴如醉道:“张县长就是学问高,文化底蕴深厚,我都来这里吃过很多次饭了,都从来不知道这里面的学问,今天听您一说,简直是大开眼界啊。” 段长云也附和道:“张县长一看就是个行家,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改天有时间了一定要虚心拜会,涨涨知识。” “严重了,严重了!”张志远拱手道:“我也是只知皮毛,不知其意啊。要说做学问,还是段主席的功力深,咱就别谦虚了啊。” 开场戏的铺垫做得很好,气氛显得格外融洽。几人谈笑风生,谈古论今等待着今晚另一位客人。 20分钟后,组织部长闫东森出现在包厢门口,进门就连忙赔不是,然后坐到张志远的右侧,端起水喝了一口。 陆一伟看明白了,今晚参加宴会的,除张志远外,都是被刘克成打压过的对象。几人能在这个时候凑到一起,应该都是张志远的盟友。 饭菜上后,一干人先连喝了三杯,然后开始单独进行。张志远先轮圈敬酒,道:“今晚在坐的都是我张某的兄弟,以后咱要精诚团结,众志成城,共同来把南阳建设的更加美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了,都在酒里了。”说完,仰头饮尽。 轮到段长云了,张志远举杯道:“老段,这里面你资格最老,我应该尊称您一声老大哥。老大哥就应该有老大哥的样子,帮衬着我掌好舵,把创卫工作的担子挑起来,一定要一举拿下省级卫生县城,有信心吗?” 段长云双手举杯,道:“张县长,我人老了,干完这届也就该退休了。按理说这个时候我享享清福多好,熬着退休后一身轻松。没想到张县长还打算让我发挥余热,挑起这么重的担子,既然我接手了,就一定会干好。” “好!”张志远再次碰杯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干了。” 该到闫东森了,张志远道:“老闫,我和你就不多客气了,我这边的工作需要你鼎力支持,有你在后方为我提供人力支援,我这个县长位子做得稳当。” 闫东森笑着道:“张县长放心,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我这手里的丁点权力,愿为你效劳!” 到了萧鼎元,萧鼎元主动站了起来,弓着身子弯下腰,将头使劲往前伸,双手拖杯,压得低低的,活像电视里演得龟丞相。 张志远脸色亦然泛红,干净的脸上更显得和善亲切。他看到萧鼎元如此,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手扶住萧鼎元的酒杯动情地道:“老萧,一伟到你门上化缘的事我都知道了,很感谢你支持我的工作,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和你连喝三杯,怎么样?” 萧鼎元看着比自己年轻的县长,莫名地有些畏惧,连忙道:“您千万别这么说,支持您的工作是我分内之事,以后局里的大事小事,还仰仗您指点呢。我喝三个,您随意。”说完,拿起桌上的分酒器一口喝了下去。 萧鼎元是出了名的“酒神”,号称千杯不醉。军人出身的他,高大健硕的体格,豪爽直率的性格,穿上警服,更显得凌然肃穆,给人以一副正派硬朗的形象。张志远不停地点头,心里如冬日的和煦阳光,暖意融融。 轮到陆一伟的时候,张志远没有多说,只是举杯微微地笑了笑,一干而尽。今晚,陆一伟级别最低,自然没有话语权,张志远之所以如此,一来把他当成了自己人,当然没必要那么客气;二来是今晚的主角不是他,而是萧鼎元和闫东森。< 0154 隔靴挠痒 0154 隔靴挠痒 张志远过完圈,按着级别高低往下走,全部进行完毕后,地上已经扔着三四个空酒瓶。众人借着酒劲,把话题引到了南阳的当前局势上。 段长云先开口,道:“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大家有什么话可以敞开了说。我先说说我自己吧,我不是南阳人,但自参加工作就在南阳,风风雨雨已经走过快四十年了,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是哪里人了,可我对南阳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充满了感情。可以说,我是南阳发展的见证者。然而这些年来,南阳的发展不仅没有前进,更谈不上原地踏步,反而一直在倒退,让其他县市区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究其原因,我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老了,经不起折腾了,但看到南阳如此,蚀骨般心痛。南阳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为什么要拿着金碗到处乞讨?南阳已经伤到了根基,烂到了根子,如果不及时把毒瘤铲除,南阳就一次又一次与黄金发展期擦肩而过。要我说,南阳要想真正发展起来,就必须先干交通。” 段长云的话极具煽动性,让在场的人都义愤填膺,捶胸顿足。萧鼎元道:“我作为公安局局长,掌握着国家机器,可现实呢,我有丁点权力吗?外面的人怎么说,都叫我是‘傀儡’局长,事实上确实如此。刘书记弄了个什么议会制,公安系统基本上就都由张乐飞说了算,哼!刘书记还不如提请人大,把我这个局长直接免了算了。” 闫东森冷笑一声,道:“你好歹还有一定自主权,我呢?我不就是花瓶吗?刘书记把人事任免权牢牢地攥在手里,全县大小党员领导干部升迁或调动他都要事无巨细过问,我***活得更窝囊!” 听完大家的牢骚,张志远不做表态,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怨气,其实造成这种局面也不能完全怪刘书记,你们自己身上也存在一定问题。今天我们不评论任何一个人,也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万事往前看。我张某初来乍到,虽资历少,经验少,但我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希望以后大家能够鼎力支持我,我会让大家在短期内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南阳县。” “好!”萧鼎元带头鼓起了掌。 吃完饭,一行人又移步到隔壁,打了几圈麻将,直到深夜才算结束。解散后,张志远暗示陆一伟,要他把萧鼎元留住。 再次回到包厢,张志远和萧鼎元面对面坐着喝茶,陆一伟知道两人要谈重要的事,于是知趣地起身准备出去。 “你也坐到这里吧!”张志远叫住陆一伟,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陆一伟知道张志远这句话的分量,很是感激地望了一眼,忐忑地坐了下去。 张志远给萧鼎元斟满茶后,道:“刚才那种场合有些话不便说,我叫你留下来呢,想和你聊聊县城的治安环境。这段时间,我有事没事总会上街走走,对县城的治安环境甚为堪忧啊。” 萧鼎元心里一紧,使劲搓着双手道:“张县长,这件事就是您不提起,我也打算找个时间单独和您汇报,县城的治安环境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目前,县城里盘踞着几股黑恶势力,大小帮会林林总总,其中属赵志刚的‘红缨会’最为庞大。这个组织我派人调查过,他们上上下下大概有几百号人,表面上以经营娱乐场所为生,可背地里干着龌蹉的罪行。拐卖妇女、组织卖淫、私藏枪支、贩卖毒品、收取保护费等等,那一条罪行都够立案侦查的,可我几次提交到政法委请示,都被张乐飞给压了下来,我也有些力不从心啊。” 听完萧鼎元的诉苦,张志远想了一会道:“这个赵志刚我也有所耳闻,他姐夫是财政局局长许万年?” “嗯,确实如此。”萧鼎元道。 “哦。”张志远不再说话,而是陷入深思中。 陆一伟听到张志远突然对赵志刚感兴趣,索性将上次跟踪时间也说了出来,不过他略去了李海东被威胁一事。道:“张县长,您不是让我查上次跟踪我们的那辆车吗?基本上有结果了,跟踪的车辆户主就是赵志刚,至于是谁跟得我们,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暂时还没有结论。” 听到这件事,张志远眉头一蹙,眉宇之间拧成了疙瘩,让人生畏。陆一伟和萧鼎元一对望,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 过了许久,张志远才沉着地道:“萧局长,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对于刘书记的决定,我不能说三道四,只能坚决拥护服从。过两天我会专程到局里走一圈。” 张志远语气和沉稳,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狠劲,表面上没说要去局里干什么,萧鼎元却准确领会其意图,高兴地道:“张县长能亲自到我局指导,是萧某的荣幸,我一定会精心准备。” “不不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张志远急忙解释道:“我不是去指导工作去,就是单纯地了解下公安系统的情况,不需要准备。” 萧鼎元听得一头雾水,陆一伟似乎明白了张志远的想法,冲着萧鼎元挤了下眼睛,又轻微地摇了摇头。 “好,我随时恭候您的到来!”萧鼎元听从了陆一伟的话,没有继续追问。 张志远又道:“明年,你要把治安问题当成局里的头等大事,至于怎么做,你先拿出个具体方案来,赵志刚可以先放一放,其他小打小闹的必须雷霆出击,严肃整顿。” 从兰苑出来后,张志远让陆一伟上了自己的车。在回去的路上,张志远道:“一伟啊,关于创卫的工作,段主席都和你交待了吧?” 陆一伟坐在副驾驶室,迅速回头道:“张县长,段主席都和我说了,我会尽快将您交待的事办妥。” “嗯!”张志远闷声道:“你很聪明,有些事我就是不说透,想必你都能猜得一清二楚。今天晚上我之所以不让你发言,是因为我对他们几个人还拿不准,到底哪个说的是真话,哪个说的是假话?还需要时间的验证。这几个人都是老人了,你应该对他们很熟悉,你来说说。” 陆一伟揣摩着张志远的这句话。既然他对其他人不信任,难道对自己就信任吗?而抛出此话题,是不是也是一种试探呢?陆一伟吃不准,道:“这几个人中间,我除了和萧局长接触的时间比较长以外,其他人还真不太熟悉。” “哦!”张志远听出了陆一伟有所顾虑,也不勉强道:“那你就说说萧鼎元吧。”然后对着司机小郭道:“不会回县委,把车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陆一伟放开胆子,道:“萧局长此人一向干练,以前做事情都是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自从楚县长出事以后,我觉得他变了,变得胆小懦弱,好像施展不开手脚。他所说的刘书记架空他的权力是一方面,可我觉得还有深层次的原因……”陆一伟刻意停顿下来,因为车内黑灯瞎火的,他看不到张志远的表情,到底是不是在听。 “继续说。”张志远道。 陆一伟索性将自己的推测都说了出来,道:“另一个原因,我觉得萧局长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导致一再迁就对方,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嗯,有点意思!”张志远点了点头道:“你这个观点和我的想法一致,今晚留下你就是让你观察萧鼎元的一举一动。你看他说话吞吞吐吐,刻意在隐瞒什么,至少在赵志刚的问题上他没有说完整,和我了解还有些出入。这里面绝可不可能如此简单,我甚至怀疑,他萧鼎元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从当保护伞?如果是,这里面就相当复杂了。”< 0155 打小报告 0155 打小报告 陆一伟猜不透张志远为什么突然把矛头转向了赵志刚,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萧局长这人值得争取。” “嗯,还需要进一步考验。”张志远道:“如果他确实被人抓住了把柄,我可以为他开脱,用实际行动把他拉过来。你私底下要与萧鼎元多接触,或许能了解些蛛丝马迹。” “好!” 张志远又道:“再来说说闫东森,这个人锋芒毕露,敢怒敢言,带着情绪在书记办公会上与纪委廖书记公然撕破脸,又在常委会上投了弃权票,把矛盾浮于表面,反而一身坦然。其实这一切都是表象,人为地制造矛盾,目的只有一个,将潜在的矛盾引发出来。” 陆一伟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但他不能询问这是什么意思,只能点头应承。 “换句话说,他制造出来的矛盾不过是一颗烟雾弹,而真正的目的是对准刘书记。刘书记越生气,他就越高兴。诚然,这种手段具有一定的冒险性,不过总体看下来效果不错。观察下来,我需要他。” 陆一伟不知这里面的事,反而更加迷糊,道:“闫部长他是出了名的‘大炮’,以前我经常看见他在走廊里训斥干部,我听说,他甚至还动手打人。” 张志远突然一笑,道:“这个老闫,好了,咱不说他了。综合办需要抽调什么人,你尽快拿出名单,直接找闫部长签字。” 张志远又道:“后天晚上你哪儿都不要去,陪我下去转一转。” 陆一伟猜测肯定与创卫工作无关,张志远俨然把他当秘书使用。他不敢抗命,点头应承道:“好。” 在回去的路上,张志远指着司机小郭道:“以后你有事找不到我,你直接联系小郭,你们俩也增进下感情,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会很长。” 这句话再次暗示陆一伟,他不仅是创卫综合办的主任,还是他的“秘书”。陆一伟被下放北河镇时就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干秘书这一职业,可现在看来,尽管张志远没有明说,自己已经被动地成为了他的秘书。 好吧,一切从新开始吧! 晚上,陆一伟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今天所发生的事。先是与石晓曼的疯狂举动,又是张志远的信任和重托,就好比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他很害怕,害怕与石晓曼的事情败露,害怕跟着张志远就像当初一样成为政治牺牲品,可摆在自己面前的,没有多少路可以选择。但他绝不会像以前一样愚忠于某一个人,或者把希望都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这种做法就是不给自己留后路,结局相当惨烈。 再次回到起点,不得不说人生充满了戏剧性。陆一伟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结局,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第二天早上,陆一伟早早就去了创卫指挥部,开始加紧完成段长云交待的任务。先是按照名单一个一个打电话,通知下午报到上班,然后又开始琢磨着抽调人员的事。 他把认识的人都挨着过了一遍,并没有搜寻到适合的人选。北河镇的他一个都不作考虑,这些拿着国家的俸禄每天喝茶看报的,能做出多大贡献?创卫指挥部是作战“部队”,而不是养老的地方。他翻来覆去,目光集中到一个人身上,萧鼎元的交通员顾桐。 从前两天第一次见面,陆一伟就对顾桐的机灵劲非常感兴趣。可撬萧鼎元的墙角,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何况顾桐又是个临时工,并不受组织约束,成不成完全就是萧鼎元一句话。思来想去,陆一伟决定还是争取一下。他先给萧鼎元去了个电话,得知他在局里时,驱车赶了过去。 萧鼎元真有心思和陆一伟聊一聊昨晚的事,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一伟,过两天张县长来调研,你说我应该做哪些准备?” 陆一伟道:“既然张县长不让你准备,你就不必搞哪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另外,我听张县长的意思,他不见得会到局里。” “啥意思?你快说说!”萧鼎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道。 陆一伟道:“我只能说,张县长在最近几天会搞一次突然袭击,至于何时,我也不清楚。当然,他不是针对你。你老就瞧好吧,张县长是给你撑腰来了。” 听陆一伟如此一说,萧鼎元乐得心放怒放,搓手道:“那我就坐等着看好戏?” 陆一伟挤了下眼睛道:“您老不看戏难道还要演戏?” “哈哈……”萧鼎元爽朗的笑声在房间回荡。 陆一伟也挑明了今天的来意,萧鼎元听后,摸着下巴考虑了许久。说实话,这个交通员是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刚用得顺手,别人就盯上了,他当然不愿意拱手相让。 “怎么?萧局,有难言之隐?”陆一伟见萧鼎元如此表情,便问道。 “是……也不是……”萧鼎元吞吞吐吐,终于下定决心道:“那好吧,我把他叫过来征求他的意见。” 顾桐过来了,萧鼎元简单说了几句,顾桐表现出了极不情愿的表情。是的,在公安局虽是个交通员,可出去多有面子啊。何况将来也有转正的机会。再说创卫指挥部,听都没听过,还是个临时机构,将来以后解散了怎么办? 陆一伟看出了顾桐的顾虑,道:“顾桐,你给我去了办公室,挣两份工资。创卫指挥部发,萧局长这里还继续给你发。另外,将来的事情不需要你考虑,到时候自然会对你有个交待。我保证,萧局长能给你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这句话让顾桐动了心,下定了主意,鞠了一躬道:“谢谢陆主任如此看重我,我希望跟着你能学到好多东西。” 萧鼎元听到顾桐打算去,对着陆一伟捶胸顿足道:“陆老弟啊,你这人不地道啊,挖人挖到我身边来了,随后了我要和张县长提议,我要把你也挖到我身边。” 陆一伟哈哈大笑道:“我这辈子最羡慕的就是穿制服的,你要是满足我这个心愿,我给你当牛做马都成。” “你呀,你!”萧鼎元指着陆一伟无奈地道。 就在陆一伟和萧鼎元闲扯的同时,政府办主任蔡建国在刘克成办公室一边打小报告一边抱怨。 刘克成看着着急忙慌的蔡建国,厌恶地看了一眼道:“我不是和你说过,白天不要轻易到我办公室嘛。” 蔡建国急的满头大汗,道:“刘书记,我这边确实有重要情况和你汇报。” “说!”刘克成用劲推开转椅,然后拉过来一屁股坐下,翻看着今天早上送过来需要签字的文件。 蔡建国站着道:“刘书记,昨天下午的时候,张县长突然把我提拔成创卫指挥部的副总指挥,分管督导工作。而办公室主任一职,全权由陆一伟说了算。不仅如此,段长云还把上级配给他的那辆轿车,配给了陆一伟,那可是副处级的待遇啊。” 刘克成听到此,本来要签署一份文件,突然戛然而止,脸色如暴风骤雨来袭,瞬间乌云密布。他将手中的笔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扔,道:“这事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蔡建国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昨天您不是在市里开会嘛,就没……” “树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是猪脑子啊!”刘克成啪地拍了下桌子,怒吼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蔡建国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对喜怒无常的刘克成十分惧怕,低声道:“我打了……” “打了?我怎么没接到?”刘克成不听蔡建国解释道:“你知道不知道因为你的工作疏忽,让我多么的被动?”< 0156 公推直选 0156 公推直选 对于人事权,刘克成决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染指,包括他张志远,在没有征得自己的同意下,就敢私自调整常委会定下的事情,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县委书记?刘克成越想心里越气,起身指着蔡建国道:“你现在通知张县长和段主席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蔡建国看着刘克成发飙的样子,硬着头皮提醒道:“刘书记,通知他二人不应该由我来吧?” “哦。”刘克成缓过神来,道:“都把我给气糊涂了,你去告诉何小天,由他来通知。” 蔡建国壮着胆子道:“刘书记,我觉得这事先放一放,我还有个更重要的信息和您汇报。” “快说,你别像挤牙膏似的,便秘啊。”刘克成激动起来“爆粗”是家常便饭,脱口而出。 “昨晚,张县长和段主席,还有闫东森和萧鼎元,外加那个陆一伟,五人一同出现在兰苑酒店,几个人一直持续到深夜凌晨才先后离去。”蔡建国道。 刘克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提高了警惕,转过身追问道:“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蔡建国道:“兰苑酒店的老板和我是老熟人。” “哦。”刘克成不再说话,而是背着手在房间里徘徊。过了许久,才道:“关于张县长的一切,我以后都要掌握,你先下去吧,顺便让张乐飞到我办公室来。” 蔡建国点头问道:“那……那还让不让何秘书通知张县长他们了?” “暂时不用了。”刘克成道。 五分钟后,张乐飞如坐着直升机一般降落到刘克成办公室。刘克成把蔡建国汇报的事情简要说了下,道:“乐飞,你给我分析分析,他们几个聚到一起目的何在?” 张乐飞依然是招牌动作,抚摸着下巴沉思。须臾片刻道:“如果说是单纯的吃顿饭,到也无妨。问题就出在赴宴的人上,闫东森和萧鼎元怎么也参与其中,值得让人玩其三昧。” 张乐飞有些话不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至于剩下的需刘克成来猜。他总不至于说,这些人都是被你打压过的吧? 刘克成脑子转得快,明白张乐飞的意思,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结为联盟?” “我看有可能。”张乐飞道。 刘克成沉默了,他伸手摸起桌子上的烟,点燃后不停地抽了起来。直到一根烟完毕,才道:“那你说他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们必须防着他们点,尤其是那个闫东森。”张乐飞咬牙切齿道。 “不不不!”刘克成对张乐飞的提议表示否定,道:“闫东森大可不必提防他,此人有着致命的弱点,就是喜怒哀乐写到脸上,城府不深。反倒是段长云这个人,必须得防。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充当老好人,其实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典型的大智如愚,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我当时太大意了,压根就不应该同意由他来出任创卫指挥部的常务。” 张乐飞宽慰道:“他段长云再狡猾,也逃不过您这个老猎人,毕竟南阳还是由您说了算。他一个政协主席,就算闹翻了天,只要您死死压着,我看他还能蹦跶多久。” “不不不,你和我想得不是一个层面。”刘克成道:“现如今是民主法制社会,你那套法家的专政手段绝对治标不治本。段长云以前是搞宣传的,他手里可掌握着一大帮文人墨客,得罪了这些知识分子,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刘克成果然看问题犀利,一针见血,直中要害。张乐飞显然没看到这一层,道:“那您的意思怎么办?” 刘克成又续上一支烟,道:“你这样,这两天侧面和康栋县长接触一下,这枚棋子必须要充分利用起来,由他从中搅和,我看张志远的日子也好过了不了多少。” “另外,必须把那个陆一伟压制住,这个人非常不简单,决不能让他有翻盘的机会。你这样,这些天你和魏国强坐一坐,由他来出任创卫综合办主任。” 听完这两条补救措施,张乐飞不得不佩服刘克成的毒辣。再次把魏国强和陆一伟这对冤家凑到一起,那以后可有好戏看了。道:“刘书记这两着棋果然妙,尤其是起用魏国强,简直太高超了。” 刘克成冷笑一声道:“和我玩心眼,张志远还嫩了些。另外,段长云不是给陆一伟配了辆车吗?就让他开着,关键时刻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对了,我让你查陆一伟的情况,怎么样了?” 张乐飞道:“基本查清楚了。据可靠消息,陆一伟这次被抽调回来与楚云池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之间这些年没有任何联系,基本上可以排除这条线。再说苏启明市长这里,陆一伟确实和苏市长的女儿在谈恋爱,可据我了解,苏市长压根就不同意这门婚事,由此看来,苏启明到底帮没帮陆一伟说话,这个还真不好说。除此以外,没发现陆一伟还有其他人脉。” 刘克成一边点头一边道:“也就是说,楚云池没有暗地里帮陆一伟说话?或许楚云池帮了,而陆一伟不知道呢?” “这个……”张乐飞顿了顿道:“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楚云池不是傻子,他不可能把过多知道自己秘密的人再次起用,这样会严重威胁他的声誉和名誉。” “那马志明又是怎么一回事?这肯定是楚云池在背后搞小动作吧?”刘克成又道。 张乐飞道:“马志明和陆一伟没有可比性。马志明这次调任市文化局稽查队,是完全出于工作的需要,楚云池借机还一个人情。另外,他这也是做给你看的。” “哼!”刘克成把烟头掐灭道:“一个市文化局局长能翻了多大天,我手里还攥着他的好多事情了,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马志明这一走,又空出个位置来,你觉得由谁来出任比较合适呢?”刘克成对张乐飞出奇的信任,就连人事调动这么重大的事情都会征求他的意见,怪不得别人叫张乐飞是南阳县的“二皇帝”。 张乐飞道:“旅游局作为政府部门的组成单位,理所应当由张县长提名。刘书记,我突然有个想法,不知妥不妥当?” “嗯?”刘克成看着张乐飞,眼神充满期待和笃定。对于这位“军师”,刘克成甚是喜爱,最能在关键时刻提出一些比较有价值的建议,让他少走了许多弯路。 张乐飞诡谲地道:“劳动局的杜局长明年就要退休,安监局的邓局长也快到期,发改局的马局长重病缠身,一直由副局长柳天海主持工作,我的建议是,将邓局长调任旅游局,而把马局长调任县直工委,这一下子空出三个重要部门的一把手。外界不是一直传您独断专行吗?何不借这次机会仿照基层一样来一次“公推直选”,既表现县委在任用干部是民主的、透明的、公开的,也能进一步提高您的威望,还能把这趟水搅得七荤八素,一箭三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其实,张乐飞还隐去了一个好处,就是刘克成可以借此机会大捞一笔,发一笔横财。 刘克成眼前一亮,对张乐飞的这个主意表示赞许。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头脑高速运转,来验证这个这件事的可行性。过了一会儿,刘克成点头道:“这个办法倒也不错,如果把‘公推直选’移植到选配政府部门的一把手上,这不仅在全市,乃至全省都属首创,我看可以一试。”< 0157 梅佳出现 0157 梅佳出现 听到刘克成采用自己的建议,张乐飞脸上乐开了花,继续道:“当然,大方向还有由您把控,不可能让底下无节制、无原则地操控,这样很有可能失去控制。划一条杠杠,把能参与的人都划进来,由全县的党员干部进行投票推荐,最后拍板还是由您定。” “嗯……有点意思。”刘克成一扫刚才的不快,道:“好,这件事还需要具体研究,你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我们再一起讨论。” 事情又回到萧鼎元身上。刘克成道:“公安局这边你要盯紧点,不能出现任何岔子,还是以前的机制,他萧鼎元要采取什么行动,必须报你这里开会研究,他要敢擅自行动,我立马提请人大罢免了他。”刘克成说这话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到,张志远可能要在公安系统做文章,他想都甭想。 搞定了顾桐,陆一伟从公安局出来,又回到创卫指挥部忙活了一阵,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时,一看表才知道已经到了饭点了,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吃饭。 这些天来,陆一伟每天早出晚归,只有早上出门时才能见到家人一面,在一起吃饭就更加少得可怜了。家人也理解他,知道他在忙事业,男人嘛,自然要以事业为重。 陆一伟回到家中,只见妹妹陆玲和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孩坐到沙发上,手拉着手促膝交谈,让他眼前一亮,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对于美女,男人有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 女孩被陆一伟看得有些不自然,脸红扑扑的埋下了头。陆玲见状,剜了陆一伟一眼道:“没见过美女啊,把人家梅佳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陆一伟急忙躲闪开眼神,笑着道:“那你们聊,我上楼去。” 陆一伟走后,梅佳又悄悄地偷望了一眼那魁梧刚劲的背影,令人痴迷。 陆玲细心地发现了梅佳的举动,道:“我哥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自从离异后至今没结婚,听说他找了个省城的女朋友,我也从来没见过,不知为什么,我总对那个神秘的女朋友表示持怀疑态度,反正我不看好。” 梅佳不知该怎么回答,娇羞地低下头,看了下手中的腕表,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下午你到我家来玩。” “别呀,我妈为你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我和你还没聊够呢,别走,留下来吃顿饭。”陆玲拉着梅佳道。 母亲刘翠兰也从厨房跑了出来,挽留梅佳务必吃顿便饭。 再三挽留之下,梅佳勉强同意了,随即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坐下来又与陆玲闲扯着。 梅佳比陆玲大3岁,两人是中专读书时认识的。虽相识较晚,却相见恨晚,很快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梅佳毕业后赶上了国家分配的末班车,被分配到县电视台,当了一名出镜记者。 县电视台,作为新闻窗口单位,对全县的大事小事,趣闻轶事,八卦猛料都了如指掌,对于陆一伟的情况,梅佳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由于工作的关系,梅佳和陆一伟曾经接触过几次,甚至在一个饭桌上吃过饭,可能当时的自己并不出众,所以没给他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陆一伟现在不认识她,也是情有可原。 陆玲道:“梅姐,我说你都二十七八的人了,怎么还不找对象?这女人和男人不能比,男人越老是越吃香,女人可就不一样了,过了三十岁,就很难找到合适的人了。” 提及自己的终身大事,梅佳愁容上心头。她最害怕别人一坐下来就询问自己的事,耳朵都快起茧了。她道:“也不是我不考虑,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 “得了吧你,我可听说了,追求你的人都能排到解放路北了,是你眼光太高了吧。你也不要觉得我啰嗦,以前是找对象,现在是找老公,只要对方人品好,长相不孬,家庭条件很不错,就赶紧嫁了吧,你要是再挑,到时候就是别人挑你了。”陆玲苦口婆心地道。 梅佳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好啦,我的陆妹妹,我每天听这些话都快要疯掉了。在家我妈唠叨,去了单位同事喋喋不休,好不容易来你这里清静一会儿,你又说,我求求你了,聊点别的成不?” 陆玲嘿嘿一笑道:“什么时候等你真嫁出去了,我肯定就不提了,哈哈。” 这时,陆一伟下楼取了个东西,又咚咚上楼去了。陆玲突然冒出个主意,凑到梅佳耳边小声道:“梅姐,我哥至今还单身,如果你不介意他是二婚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 “啊?”梅佳的脸“唰”一下子红了,用小拳头捶了下陆玲道:“你说什么呢!” 陆玲来了劲,不顾梅佳表情继续道:“我哥这人特别好,人长得帅吧,这就不用说了,我要不是他妹妹,我都会喜欢上他。性格非常好,我以前的那个嫂子可是一身的公主病,刚结婚那会处处刁难我哥,可我哥愣是用实际行动降服了她,这都过去的事了,咱就不提了。还有,他现在条件也不错,有房有车有事业,在南阳算不上大富大贵,怎么得也算个中产阶级吧。还有……” “得得得!你快打住吧。”梅佳脸红脖子粗道:“你还真打算让我嫁给你哥啊?” “可不是嘛!”陆玲道:“我可是认真的,只要你不嫌弃他,待会我就和他说,这事包在我身上。” 梅佳怦然心动了一下,很快又回到现实中,急忙道:“你可千万不要乱说,我的事就不烦你老人家操心了。” 陆玲轴劲上来了,道:“我是认真的!那你和我说实话,假如,我说假如,假如我哥追求你,你们有没有可能?” 梅佳脸红得更厉害了,求饶道:“陆玲,你能不能小点声,让别人听见了多不好。” “你回答我的问题!”陆玲不管不顾地道。 梅佳不知该怎么回答,使劲摇了摇头。 陆玲倍感失望,叹了口气望着楼梯口道:“我这个哥呀,全家人可真是操碎了心。” 梅佳被陆玲一撩拨,心里已经埋下了萌动的种子,开始用各种假设衡量着两人之间的关系。 梅佳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可刚上班那会家里穷,买不起好衣服陪衬,加上又不会打扮,经常还穿着学校时的衣服,丢到人堆里,拿着放大镜也发现不了她那里好看,那里出众。后来,自己挣了工资了,加上从摄像记者转为出镜记者,开始注重打扮了,以前干枯且毛渣渣的头发换成黑又亮的直发,如黑瀑般倾肩;褪掉了学生服,换上了五颜六色的职业装,脚上的运动鞋也换成了高跟鞋……这一打扮不要紧,立马脱胎换骨,如获重生,唏嘘一片,招蜂引蝶般引来了大批追求者。 追求者中以单身青年居多,也不乏一些领导干部频繁骚扰,有的甚至语言露骨,直言不讳地要和她上床;有的手脚不干净,尤其是在酒桌上,不知从那里来的毛茸茸的大手在自己大腿掐一把;还有的直接上嘴,口腔里混杂着烟味、酒味甚至食物残渣,牙齿黑黢黢的就往自己脸上凑,简直恶心透顶。 梅佳有时候烦透了这份工作,恨不得辞职不干,可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张着大嘴等着她养活,想到此,她只好妥协,咬着牙继续干工作。其实有人也善意提醒过她,如果早点结了婚,好多事情就自然迎刃而解。她何尝不想早点把自己嫁出去呢?可是在她的生命里,至今还没有那位白马王子,一拖再拖,就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 0158 萌发情意 0158 萌发情意 别人说梅佳眼光太高,县人大主任家的二公子那可是下了血本追求她,要说小伙子长相也还算说得过去,在公安局上班,工作也体面,最主要的是人家的家庭条件非常优越,在整个南阳县都能排上号的,面对这么优秀的人,梅佳始终提不起兴趣。因为此,家人和她大吵了一番。如今,这位二公子已经娶妻生子,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梅佳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波动。 还有人说她太挑剔,真把自己当成天仙了,把一个个追求者拒之门外,随之“冷艳”、“孤傲”、“不识抬举”等一系列词汇扣到了她身上。 一些好事的人开始揣测她迟迟不结婚的原因,有的说她被那位领导包养了,还在省城买了房子,甚至还给人家生了孩子,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有的说她表面上文静矜持,实则私底下**至极,和好几个领导同时发生关系。还有的说她自身有毛病,天生不能生育,所以她不愿意结婚…… 传言越多,自然一些人开始敬而远之,以至于现在连追求者都没有了。 不管说梅佳冷艳也好,还是孤傲也好,至于说明在追求情感的路上,有自己的主见。换个角度看,说明她对感情专一,只要她认定的,不管对方贫富贵贱,这辈子就死心塌地地跟他走了。可至今,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陆一伟身上确实有一种特有的气质在吸引着她,要不然刚才见面后,梅佳就不会脸红。再加上陆玲在一旁填盐加醋,梅佳的关闭的心房轻轻启开一条缝,开始有选择地接受一些信息,难道陆一伟就是心中的那个他? “吃饭咯!”刘翠兰把最后一道红烧糖醋鱼端上饭桌,对陆玲道:“快去叫你哥下来吃饭。” 陆玲极不情愿地起身,站在楼梯口扯着嗓子大声喊叫:“陆一伟,下来吃饭!” “哦,知道了!”陆一伟把手头的创卫资料放下,一边扣上衣的扣子一边下楼,到了楼梯口,目光正好与坐在沙发上的梅佳不期而遇,梅佳躲闪不及,慌乱地低下了头。而陆一伟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哇,真香!玲玲,快去拿筷子,我最喜欢吃红烧糖醋鱼了。”陆一伟走到桌子前俯下身子凑前嗅了嗅,勾起了食欲,急不可耐地伸手扯了一块肉先吃了起来。 “喂喂喂!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今天的饭又不是给你准备的,客人还在那里坐着呢,你就用手吃了起来,真够脸皮厚的。”陆玲指责着陆一伟。 陆一伟意识到自己的不文明了,匆忙将鱼肉塞到嘴里,不好意思地和梅佳笑了一下。 刘翠兰拿着筷子从厨房出来,埋怨陆玲道:“你怎么和你哥说话的?从小到大就没个正型。” “妈!你看看我哥,都老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陆玲说完,跑到沙发上拉梅佳过来就坐,准备开饭。 陆一伟这时才发现父亲不在,便问道:“妈,我爸去哪了?” 刘翠兰道:“不要管那个死老头子,犟得很!这不是要过年了嘛,他说老家地窖里还有几袋胡萝卜,非要回去背回来让过年吃饺子。” “那几袋胡萝卜值几个钱?来回的路费也够买的了,费那力气。”陆一伟埋怨道。 “我也这么说了,可他死活不听,你不要管他,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刘翠兰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陆卫国,毕竟身体才刚痊愈,要是有什么好歹,后悔都来不及。 “哦,那我吃了饭回去接他。”陆一伟听到老爷子脾气还如故,有些好笑。一家四口中,陆玲和父亲的脾气最像,脾气暴躁,说话咄咄逼人,典型的急性子。而陆一伟和母亲相像,性格不急不糙,遇事冷静不慌,待人接物和善亲和,没有距离感。这种性格决定处事风格,啥事都装到心里,不吭不闻,再大的事都不愿意与人分享倾述,自己一个人慢慢消化。 刘翠兰回厨房煮饺子去了,陆玲跑到院子里上厕所去了,饭桌上就剩下陆一伟和梅佳,两人颇为尴尬。梅佳更是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假如刚才陆玲没说那件事,她倒也坦然,可现在心里就像藏了只猫一般,不停地在她心口上挠痒痒,那种滋味异常痛苦。 陆一伟为了缓解尴尬,起身从柜子上取下饮料,拿出纸杯开始倒饮料。由于没有掌握好力度,饮料一下子冲了出去,直接把纸杯打倒,黑褐色的可乐瞬间沿着桌子往梅佳方向去。 不等梅佳反应过来,饮料已经流到腿上。梅佳本能地站了起来,用手拍打着。陆一伟不知所措,也不知脑子搭错了那个弦,也伸手也帮梅佳拍打。这一幕,正好被从厕所回来的陆玲看在眼里。 “嗨嗨嗨!陆一伟,你干嘛呢?”陆玲一边叫一边从茶几上拿起块毛巾走了过去,弯腰帮梅佳擦拭起来。 被陆玲一叫唤,陆一伟如触电般收回手来,意识到自己做了出格的举动。急忙道:“真不好意思,都怨我。” 梅佳一边擦拭一边道:“没事的,不怨你。” 幸亏梅佳起身及时,只湿了一点点,陆玲回头道:“就怨你,做事毛手毛脚的,梅佳可是我的客人,你得罪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梅佳?”陆一伟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 “你是电视台的记者,梅佳?”陆一伟突然记了起来,对着梅佳问道。 梅佳面对羞涩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进门就觉得你眼熟了,我们好像还在一起吃过饭,对吧?”陆一伟道。 “嗯!”梅佳微微点点头。 陆一伟挠着头嘿嘿一笑,道:“我在乡镇呆的时间长了,脑子都不好使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听说你抽调到创卫指挥部了,以后我们会经常打交道。”梅佳最算说了句长句。 两人围绕工作开始聊了起来,一旁的陆玲有些看不下去了,挡在中间道:“我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好家伙!聊得可真够火热啊。陆一伟,梅佳可单着呢,你可别有什么想法!” 陆玲一说,梅佳的脸噌地一下子又红了。从身后推了陆玲一把,低声道:“你瞎说什么呢。” 陆玲看到梅佳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一般,爬到耳边悄声地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哥了?” “啊!”梅佳好像被人戳中了心窝一般,顿时惊慌失措,挤眉弄眼警告陆玲。 陆玲不幸言中,乐呵呵地坐了下来,狡黠地冲着梅佳蹙了蹙鼻头,又望着发呆的陆一伟,“扑哧”笑出声来了。 一顿饭吃得无比尴尬,梅佳吃完饭匆匆放下碗筷,点卯打了声招呼,逃离似的夺门而出。出了院子,疯狂地往家里狂奔而去。 梅佳走后,陆玲时不时地看陆一伟一眼,然后又捂着嘴巴偷笑,让陆一伟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身体那个部位不合适了,还照镜子检查了一遍,没有那里不合适啊。终于忍无可忍,放下筷子道:“陆玲,你能不能让我安心吃顿饭,你看一中午就和中了邪一般,傻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有毛病吧?一边去!” 母亲刘翠兰也说话了,道:“就是,玲子,你到底咋回事,是不是妈做的饭不好吃?”< 0159 左手右手 0159 左手右手 陆玲笑得更欢了,直接爬到桌子上哈哈大笑起来。 “毛病!”陆一伟彻底没心情吃饭了,准备起身上楼去。 “你给我回来!”陆玲野蛮劲上来了,指着陆一伟叫道。 陆一伟不理会她,自顾往楼上走去。陆玲见状,尾随着跟上去了。刘翠兰叫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你们还吃不吃了?” 上了楼,陆玲小鸟依人般紧挨着陆一伟坐下来,双手搀着胳膊,依然傻笑。 陆一伟被陆玲折磨的毛骨悚然,道:“玲子,有事你就说,没事的话赶紧下去帮妈收拾去,我还要工作。” 陆玲见陆一伟生气了,克制住情绪,一本正经地道:“哥,我要和你正儿八经说件事。” “说呀!早干嘛去了,神经兮兮的。”陆一伟从茶几上拿起烟潇洒地点燃,把脚放到茶几上,等候陆玲的高谈阔论。 陆玲道:“哥,你觉得梅佳怎么样?” “挺好啊!” “怎么个好法?”陆玲追问道。 陆一伟不知陆玲到底要干嘛,转身道:“好就是好,你那废话怎么那么多!” 陆玲巴眨着眼睛道:“那和你现在的女朋友比起来呢?” 陆一伟这才反应过来,推开陆玲道:“你别胡思乱想,该干嘛干嘛去!” 陆玲像一块狗皮膏药似的黏上陆一伟,道:“哥,你察觉梅佳的眼神没?我发现她对你有意思唉。” 陆一伟眼珠子转了一下,搜索刚才漏掉的信息,梅佳今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反常,可想到女友苏蒙,飘出去的思维很快又收了回来,道:“这哪跟哪啊,别乱说!” 陆玲固执地夺过陆一伟手中的烟狠狠掐灭,然后站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哥!我虽然没见过你的新女朋友,但她的情况我还是了解一点的。人家的条件比你优越的不止一丁点,你真的奢望能得到一份纯真的爱情吗?就算是,可你不要忘了李淑曼家,她可是前车之鉴啊。” 陆玲咆哮起来面目狰狞,一点都不像女孩子,让人有些胆颤。陆一伟愣怔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片刻后,陆一伟靠在沙发上,道:“玲子,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我和苏蒙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对,我是不懂,可你是我哥啊,我不能不为你的婚姻大事着想。苏蒙家和李淑曼家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出身于宦官之家,你呢?你是什么?你充其量就是刚刚摆脱土地束缚的泥腿子!什么婚姻平等自由,你觉得能平等吗?你会自由吗?假如你和苏蒙结婚,迎来的是对方家庭的嘲笑和不屑,这种生活是你想要的吗?醒醒吧!” 陆玲的话如刀刻般镌入陆一伟的心脏,脾性温和的他突然暴躁起来,起身指着陆玲道:“你凭什么如此说苏蒙?你觉得你有资格吗?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过分吗?对!我是泥腿子不假,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是谁走进了我的生活?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谁给了我温暖?不是你,更不是其他人,而是苏蒙!我们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了,你凭什么一句话就否定她?你了解她吗?” 陆玲是典型的出软不吃硬,见陆一伟上了劲,她也杠上了,叉着腰道:“对,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是她走进了你的生活,可你想过没有,期间家里发生多少变故?因为你,我背井离乡南下打工;因为你,爸得了场重病,差点撒手人寰;因为你,妈每天忍受着冷嘲热讽的煎熬;因为你,爸妈见不上他们日思夜想的孙女,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你眼里只有你自己,你什么时候为这个家想过?爸妈都多大了,他们能陪你玩得起吗?你太自私了!” 陆玲越说越气,刚烈的性子也淌下了眼泪,把声音放低沉后,道:“哥,我并不是有意指责你,我听爸妈说前两天李乾坤拿着砍刀去家里找你算账,至今嫂子还在医院住着,而你并不敢把对方怎么样。为什么?因为对方太强大,而你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小人物,你能和他家抗衡吗?假如你和苏蒙真结了婚,会不会有这一天不好说,但我看到李淑曼家如狼似虎的模样,我就替你担心,怕你过得不幸福。说到底,男人不能活在女人的阴影里,那样你会变得更加懦弱,你更会被别人看不起。” 陆一伟本来还打算狠狠地教训下不知长幼尊卑,天高地厚的陆玲,但听她把话说完,他震惊了。就好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猴子扔到众目睽睽下,任人羞辱和谩骂。陆一伟突然感觉到心口痛,如同绞肉机在胸口高速运转,顿时浑身冒汗,他捂着胸口缓慢地坐到沙发上,大口地喘气。 陆玲见状,吓得不知所措。急忙跑到楼梯口高声呼喊着母亲。刘翠兰听到后,将手中的碗往厨台上一放,转身就往出走。谁料晚没有放好,“啪”一下子摔到地上。刘翠兰顾不上管这些,心急如焚地往楼上走去。 “哥,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陆玲带着哭腔摩挲着陆一伟的后背。 陆一伟休息了一会,缓过劲来了。今天不知怎么的,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啊,难道自己血压也偏高?陆一伟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玲子,哥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不怨你。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刘翠兰上来看到陆一伟如此模样,顿时慌得六神无主,跑到陆一伟跟前道:“伟则,你没事吗?你可别吓妈啊。” 陆一伟心情平静后,道:“妈,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安静地休息一会。” “真的没事?要不行就上医院!”刘翠兰不放心地再次确认。 陆一伟起身推着陆玲往下走,道:“真没事,你看我现在不都好好的嘛,你们让我休息一会,好吗?” 刘翠兰和陆玲一步三回头下了楼,陆一伟回到卧室反锁上门,默默地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上了头,耳边始终还回想着陆玲刚才说的话。 “小人物?太自私?懦弱?被人看不起?”陆一伟脑子中一遍又一遍蹦出几个关键词,开始重新认识自己。陆玲的话确实有些偏激,但句句属实,直中要害。是啊,自己确实是太自私了,从来不考虑家人的感受,多以自己的喜好为追求,谁曾想到家人要为他承受多大的压力。 陆一伟原本对与苏蒙的感情幸存一丝侥幸,可陆玲的话彻底让他熄灭了。苏蒙就像站在高处的公主,自己虽有幸虏获她的心,却永远低她半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他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毕竟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面对抉择,陆一伟迷茫了。左手是爱情,右手是尊严,无论选择那一只手,都会丢弃不可挽回的东西。 如果说自己真没有本事,打算靠着妻子的荣耀苟活一辈子,能这样想也就算了。可他并不是个懦夫,而是有手有脚,有血有肉的铮铮男儿。命运多舛,好事多磨,陆一伟这些年来面临太多的选择了,这一次,直接把他逼上了绝路。 浑浑噩噩过后,脑子清醒了许多。他坐起来看着墙上的挂历离春节越来越近,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过一个年,意味着自己要长一岁,父母相应地就要老一岁,想想自己都步入而立之年,还一事无成,心里无比惆怅和荒凉。 男人,就要果断一些。陆一伟决定,这个周末去一趟省城,与苏蒙来一次透彻心扉的谈话。< 0160 机关百态 0160 机关百态 下午两点半过后,抽调至创卫指挥部的人懒洋洋地拖着疲倦的身子陆陆续续上班,丝毫没有紧张气息。他们以为,能抽调至指挥部,说明自己优秀,根本不考虑肩上背负着多少重任。殊不知,创卫指挥部是“作战部队”,是需要冲锋陷阵的,显然他们对这一新生事物还没有深刻认识。 陆一伟心情沉闷地坐在办公室,连石晓曼从门前路过都没察觉。 “嗨!老陆!”一个体积庞大的中年男子像一堵墙一般堵在陆一伟面前,用肥大的爪子狠狠地拍了下肩膀,又捏住陆一伟的手使劲摇晃着,张开肥而厚的嘴唇露出参差不齐且黒间黄的牙齿嘿嘿傻笑,让陆一伟瞬间有些喘不上气来。他定神一看,才发现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谭志文,这次抽调至创卫指挥部担任宣传教育组组长。 陆一伟急忙起身上下大量了一番,啧啧道:“我说谭局长啊,还是你们教育局伙食好啊,这比前两年见你又胖了一圈。” 谭志文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椅子瞬间发出“吱吱”的响声,似乎再一用力就会散架。陆一伟心疼地走过去扶住,道:“哎哟喂!我的谭局长,你轻点嗨!” 谭志文拿起肥大的手擦了下鼻涕,把另一只手中的杯子重重桌子上一放,道:“有茶叶没?” 陆一伟双手一摊,道:“上头没说配这项经费,自己克服吧。” “什么?这么费劲组建起来的个单位居然这点小钱也要抠?我再不齐也是个堂堂的正科级领导干部吧。在教育局,甭说茶叶要配,就连牙签都不用我自己买。”谭志文的脸色说变就变,听到陆一伟说没茶叶后,顿时暴跳如雷。 陆一伟安抚道:“谭局长,指挥部刚刚成立,你就克服一下吧,下午等段主席来了,我立马请示,该配什么都要配齐!” “这还差不多!我和你说,我只喝祁门大红袍,而且要那种一小袋一小袋的,茶叶一定要一枝两叶,泡起来汤色红润,喝起来口感顺滑。”谭志文吧嗒吧嗒地说着。 陆一伟苦笑一声道:“谭局长,你老把这里当成茶社了吧?你这要求还是直接和段主席去提吧。” “什么?”谭志文瞪大双眼道:“你不是办公室主任嘛,我不找你找谁?另外,我原先在教育局还配有专车,我这一抽调过来,单位把车收回去了,你们指挥部应该考虑下我的出行问题吧?” 这简直是请了位大爷!陆一伟道:“你要是问我要簸箕扫帚我还能办到,车的事我可真管不了。” “什么?”谭志文大喘气道:“问你要茶叶你让我去找段主席,让你配车你又让我去找段主席,你个办公室主任到底哪样你能说了算?我好歹是个正科级……” “得得得!”陆一伟急忙制止道:“您老提得问题我一定会原话汇报,至于上头如何解决,我就不知道了。” 谭志文操起杯子准备往门外走,忽然又想到什么,回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票道:“我今天来的时候是打车过来的,你给我报销咯!” 陆一伟拿起印有100元的发票,道:“您老是不是从市里回来的?就算是从市里回来也用不了这么多啊?另外,指挥部的财务还没有启动,你随后过来吧。” “什么?”谭志文尖叫道:“你们这么这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让我们过来是干嘛的?” 陆一伟算是服了这位精打细算、官气十足且爱占小便宜的副局长了,逮住空子就钻,真是抠到家了。陆一伟不想与他纠缠下去,道:“您的一切问题,待会我一并汇报,行不?” 谭志文情绪稍稍缓和,瞪了一眼陆一伟,背起双手,顶着硕大的头颅,一扭一摆地走了出去,活像一只爬上岸的企鹅,滑稽可笑。 谭志文前脚离开,工商局副局长郭万福后脚跟进来了。进门就高声呼喊:“陆镇长,哈哈!你小子隐藏的够深啊,前两天在一起吃饭都没有透露半点消息,摇身一变就成了陆主任了,真有你的啊!” 陆一伟嘿嘿一笑道:“这都是上头定下的事,我都是拿到文件才知道的。” “少给我打马虎眼!”郭万福一屁股坐到桌子上,道:“你就是个人精,晚上必须请客!” “这有什么,地点时间你定!”陆一伟道。 跳过这一话题,郭万福道:“一伟,你和我说说这个创卫到底怎么创?我这个联合执法组组长是不是又要干得罪人的事?要是真那样的话,我明天就打道回府,这种事我可干不了。” 按照职责分工,联合执法组主要是对一些乱搭乱建、乱堆乱放、乱丢乱倒等不文明行为通过执法来坚决制止,进而起到效果。南阳县城就屁股点大,县城人口也就那么多,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都不愿意当恶人,干出力不讨好的事。 陆一伟道:“您是联合执法组的组长,成员又不单单你们工商一家,还有公安、交警、卫生监督、食品监督、城管等十几个执法部门,您只需要坐镇指挥,动动嘴皮子就能干得了。” “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郭万福道:“这种事就想到我们了,提拔的时候就记不起了,要是到头来得罪了一大帮人,县里还不给我们解决点实际问题,我们不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嘛。这***谁啊?把我抽调过来,太缺德了!” 陆一伟宽慰道:“都是吃公家饭的人,不都为党国效力嘛,我们是块砖,那里需要我们去那里,别抱怨了。据我了解,但凡有这种重大活动,最后都会有个交代,您就放心吧,不会让你白出力的。” 郭万福似乎想通了,摇头晃脑地哼呀了半天,道:“得!咱先不说往后怎么办,你先说说眼前的吧。我们是执法部门,应该给我们配公务用车吧,总不能让我们骑着二八自行车出去丢人现眼吧?” “嗯,这是应该的,这样吧,你需要什么车,几辆,你们组商量后报到我这里来,我一并上报,行不?” “好嘞!”郭万福心情缓和了些,临走时道:“你那兄弟的公司的证照快下来了,过两天让他过来取吧。” 陆一伟双手抱拳道:“十分感谢,改天请你吃饭啊。” “切!”郭万福像个二流子似的出去了。 送走郭万福,陆一伟松了口气,还不等喝口水,又有人进来了。 “哎哟!这不是陆镇长嘛,咱俩可是好久不见了!”城建局副总工程师姚娜夸张地扭动着身体扑面而来,陆一伟差点被刺鼻的香水熏晕。 姚娜属于那种风情万种的女人,其实她本身不好看,但特别会打扮,显得整个人妖娆万分。而且她是那种明骚的人,喜欢混在男人堆里,听着各种赞美之词。性格决定一切,姚娜凭借着风骚所向披靡,从小科员到了副总工程师的位置上,明眼人都知道她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姚娜她自己也不避讳,你们爱咋说咋说,用她的话说:“你们有本事你们也上啊,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姚娜被分到基础设施组,主要负责创卫涉及的工程建设项目。至于张志远为何把这么一个人物安插进来,自有说法。不只是姚娜,可以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有一定用处的。< 0161 实至名归 0161 实至名归 好比眼前的“大众情*人”姚娜,先不说她的情感史多么丰富,最起码在公关上非常有一套。好多项目几拨人马轮流上阵都拿不下来,姚娜单枪匹马一夜过后保准拿着合同书回来,从这个层面说,她的“副总工程师”实至名归。 陆一伟以前在政府办的时候,姚娜不过刚刚崭露头角,当时她就相当放得开,在酒桌上撸起袖子拿起酒瓶和男人们对吹,丝毫不输扬言酒量大的人。现在姚娜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工程师,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 陆一伟嘴甜地叫了声姐姐,没想到立马遭到姚娜的攻击,道:“你这声姐姐叫的我心惊胆战,你觉得我老吗?”说完,手肘倚在办公桌上,纤细的手抚摸着脸颊,妖娆的眼神不停地放电,让陆一伟浑身不自在。 “不老!”陆一伟指着外面路过的一个小女孩道:“你一点都逊色于她。” “得了吧,就你嘴甜。”姚娜心里美滋滋地道:“说正事吧,我对你们这次抽调的人十分不满意,为什么把周猴子分到我们组?我强烈反对!” 陆一伟眉头一皱,道:“为什么?周猴子人家是搞工程预算的,在全县也算是权威,抽调他自然是有道理的。” “不就是工程预算嘛,谁不会做?老娘我都能边学边会,不管怎么说,我反正不和他在一个办公室。”姚娜双手交叉放胸前,气鼓鼓地道。 “咋了?他非*礼你了?”陆一伟戏谑地道。 “哎呀!一点都不害臊!”姚娜伸手捶了一下陆一伟,道:“周猴子那人我压根不喜欢,你看他那色*眯眯的样子,就在刚才,趁着低头捡笔的瞬间,他……他偷*瞄我的裙子下面,我日他大爷!” 陆一伟扑哧笑出声来,道:“我说娜姐,你说这大冬天的,你下面总不会什么都不穿吧?他看就看吧,你又少不了什么。” 姚娜剜了陆一伟一眼,道:“你们男人啊,就没一个好东西!就算老娘下面穿着底*裤,可你瞧瞧他那猥琐样,我恨不得抽他两嘴巴子。” “行了,娜姐,消消气,大家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也算是种缘分,别计较这些,以后日子长着呢。”陆一伟劝道。 姚娜对长相帅气且阳刚的陆一伟颇感兴趣,笑着道:“要不你和段主席说一下,把我调到办公室来?我就坐到你对面,随便你看!” 陆一伟噎得说不上话来,缓神道:“娜姐,你这大美女放到办公室屈才了,办公室是干什么的?说白了就是打杂的,没有技术含量。我要看你,随时去找你。另外,我还是喜欢看不*穿衣服的你……哈哈。” “哎呀!臭不要脸的,和周猴子一个德行!”姚娜嘴上说,心里却乐意与陆一伟这种男人套近乎,道:“不和你扯了,一会我还要去趟超市,过年的东西一件还没置办呢。”说完,风一样飘走,留下一连串香水味。 陆一伟总算可以消停一会了,他坐下来快速思考着从那里抽人,办公室不能就这样,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冒出梅佳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不行,绝对不行!”陆一伟自言自语道。想到刚才的姚娜,他顿时有了主意,起身前往基础设施组,找姚娜调人。 刚进办公室,周猴子就蹿了过来,堵住陆一伟就问:“陆主任,这马上要过年了,指挥部难道就没有点福利?” 这倒是个问题,他道:“你们城建局每年都发些什么?” 周猴子道:“米面油,外加一套西服。” “这事我得请示上级,我定不了。”陆一伟道。 周猴子不依不饶道:“这事你要尽快汇报,不差十多天就过年了。假如你们要发米面油的话,街面上的商店里也不多了,你们得从外面往回调,一旦遇上大雪天不通车咋办?那过年还发不发了?” 这都些什么人啊,陆一伟道:“猴哥,您放心,假如发的话,谁家都可以不给,唯独你家的保证不落,行吧?” 周猴子听到陆一伟揶揄,道:“我就是说说而已,我老家还等着我往回救济呢,最好明天就发。” 陆一伟笑着道:“要是明天不发,你老家还不过年了不成?你这小算盘打得也太精明了吧?” 周猴子嘿嘿一笑道:“该争取的就得争取,另外,陆主任,你的果园……” 陆一伟立刻明白了用意,敷衍道:“行行行,过两天我给你家送两箱。” 周猴子立马道:“要不我下班后到你家去取?” 一旁的姚娜听不下去了,起身道:“一伟,你别抬举这种人,简直就是个猴精,就喜欢占小便宜,算计到家了。” 陆一伟只好道:“周哥,你饶了我吧,我保证给你两箱,这总行了吧?” 周猴子这才心满意足,指着门口的一张旧桌子道:“陆主任,这张桌子没用了吧,要不我下班后拿回家?” “这是人家政协的财产,你去找杜主任吧。”陆一伟一刻也不想与周猴子纠缠,叫道:“娜姐,我找你有点事。”说完,转身离去了。 路过宣传教育组的时候,陆一伟瞟到石晓曼正坐在那里发呆,本想打声招呼,想想还是算了,径直回到办公室。 姚娜进来后,陆一伟道:“娜姐,办公室缺人手,你能不能给我物色两人?最好会写材料的。” “就有现成的啊,我们城建局有个刚刚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目前在办公室打零工,你要的话,我回去就把他调过来。”姚娜道。 “那敢情好,那就谢谢娜姐了。”陆一伟见解决了一大难题,心里顺畅了许多。 “行,我明天上班就叫他过来,不过工资不能比城建局的低。”姚娜道。 “这没问题,只要他是个人才,除了工资,我还可以想办法从其他方面补,好吧?”陆一伟道。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陆一伟担心地道:“这么重大的事,是不是应该和局长说一声?”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协调。” 陆一伟嘿嘿一笑道:“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改天请我吃顿大餐,行不?”姚娜心放怒放地道。 “一言为定。” 总算又了了一桩心事。这下可好,公安局的顾桐过来了帮他管理后勤,并充当交通员角色,而城建局过来的大学生可以帮他起草各类文件,并承担文印员的任务,办公室的人齐活了。 一下午时间还没怎么干活,都已经天黑了。其他办公室的人早已偷偷溜走,陆一伟挨个房间检查了一遍,锁好门,也准备回家。 回到家,还没进家门,陆一伟就听到里面有人哭泣,他以为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赶忙跑回去,才发现是李淑曼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李母看到陆一伟回来,像似看到救星一般,起身拉着陆一伟道:“一伟,你可算回来了,妈一直在等你。”陆一伟虽不是李家的女婿了,但李母一直以“妈”自称。 陆一伟环看了周围,只见一家人的表情都异常严肃,心里一紧,慌张地道:“淑曼怎么了?” 李母道:“淑曼到没什么事,可她这些天来一直闷闷不乐,心情十分糟糕,时时刻刻念叨着你,一伟,妈求你了,你要是有时间就过去陪陪她吧,就算你记恨我们家,但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就委屈一下吧。” 自从李淑曼住院,陆一伟只去看过一次,倒不是他不近人情,主要是她那个父亲一直从中作梗,百般阻拦,加上陆一伟对她家失望透顶,要不是小雨在,他这辈子都不想登她家门。< 0162 味如嚼蜡 0162 味如嚼蜡 陆一伟把车钥匙扔到茶几上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也没顾得上去看看淑曼,是我的疏忽,晚上我吃过饭就去陪她,好吧?” “哥!别去!”陆玲大声喝道:“你不许去,要去也成,把小雨接到我们家来,一切都好说。” 母亲刘翠兰坐到一边不停擦眼泪,父亲陆卫国则蹲在一旁吧嗒吧嗒地抽着烟。陆一伟道:“这事以前不都说过了嘛,小雨判给了淑曼,我们没有理由争夺抚养权,以后别再提了。”陆一伟何尝不想把孩子要回来,可想到李淑曼悲惨的命运又不忍心,小雨可是她的命根子,要是失去了小雨,李淑曼很有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 陆玲气不打一处来,道:“哥,咱也别她家费口舌了,当初结婚是她家,离婚也是她家,现在有求于我们了,又腆着脸上门来了,要不是他们狗眼看人低,你现在还能成这样?小雨能成了没人疼的孩子?” 李母自知理亏,坐在那里不吭气。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陆一伟道:“都过去的事了,提也没意义。” 李母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递给陆一伟,道:“一伟,这时家里的钥匙,那里还是你的房子,我们不能拿,你收回去。” 李乾坤大闹的事还历历在目,陆一伟坚定地道:“房子我是不会回去住了,你们要是真有那心,就留给小雨,好吧?” 李母听陆一伟如此说,半推半就地同意了陆一伟的说法,道:“一伟,那妈走了,你要有时间过去看看淑曼,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就安慰一下她吧,哎!”说完,佝偻着背夺门而出。 一顿晚饭,味如嚼蜡,难以下咽。吃过饭后,陆一伟起身往医院走去。 到了病房门口,陆一伟侧身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只见李淑曼面如土色,没有丝毫生机,一下子苍老的许多,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让陆一伟都觉得不可思议。 岁月催人老,得一场大病可以加速衰老的机能。陆一伟推门进去,李淑曼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既想急切地看到心爱的人,又不知该如何面对。 陆一伟把手中的水果和营养品放下,抬头看了下液体,道:“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好!”李淑曼怯怯地道:“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 陆一伟不看李淑曼道:“这些天谁带着小雨?” “主要是我妈带。你放心,小雨很好。”李淑曼以为陆一伟的口吻是在质问,直接打消他的顾虑。 陆一伟这才抬头看着黯然失色的李淑曼,道:“你在这里专心养病,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一切等病好了以后再说。” 李淑曼茫然地点点头,关切地道:“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陆一伟抬起胳膊道:“还好,只伤到皮毛,已经快好了。” “哦。” 两人顿时陷入沉默,不知该从那谈起。 沉寂了许久,陆一伟起身道:“那你专心养病吧,改天我再来看你。” 就在陆一伟要离开的瞬间,李淑曼突然跳起来从背后死死抱住他,哭喊着道:“一伟,对不起,对不起……” 陆一伟心情复杂,要说受伤害最严重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前妻。从头到尾,她都扮演着被人摆布的角色,一切都依附于她那强势的父亲。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场梦。 陆一伟安慰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对不起,只要你好好活着,把小雨带大,我就放心了。” 李淑曼哭声更大了,哽咽着道:“一伟,我求求你,你千万不要为难李乾坤,他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其实他秉性不坏。” 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别人,陆一伟咬着牙道:“好,我答应你,我不会为难他。” 从医院出来,陆一伟心情糟糕到极点,他不想回家,可不回家又能去哪里?如果不打算成立公司,或许还有闲钱再买栋房子,现在一下子变成了穷光蛋,想都不敢想。 他突然想到牛福勇在县城还有一套房子,一直空着,牛福勇偶尔才去住一次,他打算开一次口,毕竟一个人自在些。打定主意后,他掏出手机打给牛福勇。 牛福勇依然那样豪爽,道:“我早就说让你过去住,你偏不。成了!你过来吧,正好我在家。”过掉电话,陆一伟直赴牛福勇家。 牛福勇家位于县城北,这一带属于新开发的地块,周边并没有多少人居住,倒也清静。不像自己家那块,人多不说,环境卫生极差,属于典型的老城区。 南阳县属于沿河谷建设的城市类型,整个县城绵延在魏水河两侧,四面环山,和东瓦村一样,就像个瓮,山的那一边还是山,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 陆一伟爬上三楼,牛福勇穿着红秋裤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啤酒,小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来,快坐!正好我一个人闲得无聊,今晚好好的喝。”牛福勇豪爽地道。 陆一伟脱掉外套,换上鞋,坐到沙发上先吹了一瓶,才道:“你不在村里,跑到这里干嘛?” 牛福勇道:“今天我刚下来的,县里有一笔款还没拨给村里,我这不是要讨账来了嘛。” “哦。”陆一伟道:“村里最近的情况怎么样?还有那个新上任的书记梁道义又有什么动作?” 牛福勇道:“村里一切正常,那***李恒生一直不交接,村里的账务我不能动,竞选前承诺下的,都是我个人掏的腰包,这村长当得窝囊。你说梁道义?才去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动作,我邀请他吃过饭,他给回了,可是我发现他与郭凯盛来往频繁。” 陆一伟听出些端倪,又道:“徐青山又有什么动作?” “徐青山?他能有什么动作,正窝着一肚子火生闷气了,前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喝酒,说扳倒个魏国强,又来个梁道义,后者比前者更不是东西。”牛福勇道。 “嗯。”陆一伟隐隐担心道:“这个梁道义可不是善茬,他是从公安系统出来的人,你一定要防着他点。另外,你也不要和徐青山走得太近,此人太过狡诈,我怕你被他利用了。” “陆哥,你就放心吧。”牛福勇不以为然道:“他徐青山什么人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不会那么傻,任由他摆布。至于那个梁道义,他不给面子,我***也不给他面子。” “别!这事要从长计议。”陆一伟道:“包括你要和郭凯盛夺煤矿之事,也不能蛮干,只能巧取。你不要傻不愣登的冲在前面,一切都要先保护好自己。你不要忘了,谁当初要往死里整你,他背后可是张乐飞和刘克成啊。” “嗯。”牛福勇喝了口酒道:“这事我已经想好了,待到明年合同到期,我先与他接触下,他要是不终止合同,我立马组织村民上访,告他***。只要郭凯盛一倒,其他人也就跟着进来了。” 陆一伟对牛福勇这一做法还是肯定的,道:“对,这属于村集体的事情,不是你牛福勇一个人的事,就应该由村民一起解决。记住,你必须给我完玩好好的,我可不希望你有什么闪失。” 听到陆一伟关心自己,牛福勇心里暖融融的,道:“这世上除了我老婆,也就你最关心我了。来,干了!” 有一瓶酒下肚,陆一伟道:“福勇,如今我不在北河镇了,我真的很担心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要亲戚没亲戚,要朋友没朋友,遇到个啥事也没商量的人,万一真有什么事情,我都觉得对不起弟妹!”< 0163 拉帮入伙 0163 拉帮入伙 粗犷的牛福勇突然泪光闪烁,他一只脚放到茶几上,举着酒瓶望着天花板道:“陆哥,当初你刚去北河镇的时候,我与其他人一样,抱着痛打落水狗的心态,嘲笑你,挖苦你,幸灾乐祸。可与你接触后,我才发现你是个真男人,尤其是通过上次那件事,我确实感动了,感动得一塌糊涂。我那时就想,这辈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值了!本打算咱哥俩好好大干一场,而你又悄无声息地走了。我恨不得把你拉回来,可想到你的前途,我没有那样做。现在就孤零零地剩我一个人,说真的,我不想干了。” 此话一出,陆一伟被牛福勇的真挚情感所感动,他伸手搭在牛福勇肩上,使劲捏了一把,用坚定的口吻道:“福勇兄,你能这样说,我心里知足了。我虽然到了县城,但毕竟还在南阳,你有事我抬腿就到,兄弟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孤军作战呢!这个村长,我觉得你应该继续干,而且还要干好,你要洗脱你身上的原罪,才能为以后树立良好的形象。” 牛福勇像个孩子苦笑一声,道:“原罪?你觉得我能洗脱吗?” 陆一伟道:“洗脱不洗脱不是你说了算,而是群众说了算,你要是能给群众真心谋福利,谁还计较你的过去?” 牛福勇仰头喝了一大口,一抹嘴,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我答应你,为群众是一方面,但我更多的是为了报仇,我不能让我母亲白白死去,我一定要让郭凯盛、刘克成还有张乐飞付出血的代价!”说完,“啪”地一瓶酒狠狠地摔到地上。 陆一伟看着眼睛布满血丝的牛福勇,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道:“福勇,你给我记住,不管你做什么,都要考虑你的家人,你决不能抛弃他们,听明白吗?” 牛福勇嘿嘿一笑道:“我不早就和你说过吗?万一我有什么闪失,我老婆和孩子就托付给你了,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不说这些了,伤感情!”陆一伟赶紧避开这一话题,道:“我和你说件事,这件事我考虑的还不成熟,不过和你提一提也无妨。” 陆一伟见牛福勇没有反应,继续道:“我看上了县罐头厂的那块地皮。” “哦?”牛福勇突然转过头道:“你好好的买地干什么?” 陆一伟耐心解释道:“福勇,国家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西部大开发就是个明显信号,未来的几年内国家要在基础建设上加大资金投入力度,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今,北京四环的房价都飙到8000一平了,二环内的更是上万了。再说咱们北州市,房价已突破3000元一平了,而我们南阳县,至今还未正儿八经地搞房地产开发,现在修建的单元楼都是以单位集资的,根本不对外买。县罐头厂那块地位于县中心位置,如果我们这时候地价买下,囤起来,过几年势必会上涨,到时候我们就是买地也好,搞房地产开发也好,都能狠狠地赚他一笔!” 牛福勇被陆一伟的分析听得目瞪口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过了许久才道:“陆哥,你真是有眼光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陆一伟道:“不是你没想到,是你不了解政策。我敢保证只要今年一过,会有好多人都会把目光转移到这上面来,所以,我们必须快人一步,抢占先机,把那块地牢牢地攥在手里,等到他们觉醒了,咱已经有资本了。” “哈哈!”牛福勇一拍掌道:“陆哥,你这个想法好,我全力支持你,说吧,要多少钱,我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 陆一伟摇摇头道:“福勇,我不用你的一分钱。” “啥?你这是什么意思?”牛福勇噌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叫道。 陆一伟把牛福勇摁倒沙发上道:“先坐下来,你听我说。这块地我打算和一个人合伙干。” “谁?”牛福勇纳闷地道。 “丁昌华。” “是他!为什么?”牛福勇更感到不解了。 陆一伟继续解释道:“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目的。上次我去市里找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疏通关系时,我就觉得这个茶社老板丁昌华不简单,他肯定和郭金柱关系不一般。而郭金柱,很有可能出任北州市的市委书记或市长,你说说,我要是攀上这层关系,对你对我都有好处。这是其一。” “其二,我让丁昌华参与进来,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拿到这块地。你想想,要是由他出面拿这块地,效果要比我们直接谈判的要好。假如我们能1000万元拿到,他就能100万元拿到。这样一来,对我对他都有好处。” “其三,就是个阴谋论。说不好听的,就是引狼入室。刘克成在南阳县一手遮天,不是你我可以抗衡的,要是以丁昌华作为挡箭牌呢?好多事情一切迎刃而解。” “我之所以不让你参与,是不想让你淌这趟浑水,如果你想搞地皮,可以随时搞,但这个项目你最好不要参与,我这是在保护你。” 牛福勇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地道:“那你凭什么就能断定丁昌华一定会和你合作呢?” “直觉!”陆一伟用手指在太阳穴转了两圈道:“我和丁昌华有过一次接触,我俩谈得很投机。他曾经表达过类似的想法,不过他想要投资煤矿,而我提供的是地皮,同样是暴利,我相信他自有定断。” “哦。”牛福勇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有些懵懵懂懂。 陆一伟道:“我和你说这些的意思,我想让你帮我贷款。” 牛福勇推了一下陆一伟道:“说到底不就是钱嘛,你干嘛要贷款啊,我手里还有千把万的闲钱,你拿去用,我不要你一分钱的利息。” “不不不!这决定不行!”陆一伟道:“我已经拿了你的100万了,这次我不能再用你的钱。兄弟之间涉及到钱,必然会伤到感情,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那里的话,有那么严重嘛。”牛福勇对陆一伟的言论嗤之以鼻,道:“我给你拿一千万,你就是都赔了,我都不会埋怨你一句,我们依然是朋友。” 陆一伟继续坚持道:“福勇,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这钱我决不能拿,你给个准话吧,帮不帮我这个忙?” 见陆一伟如此倔强,牛福勇点头道:“好吧,我来帮你联系,用啥做担保呢?贷多少?” 陆一伟道:“我让李海东成立了个果业公司,注册资金是100万元,我现在改变注意了,直接提高到500万元,剩下的钱还需要你老弟帮我运作。就以公司做担保,就贷500万。” “成,这没问题,不管你以什么作担保,我保证给你办成这事。省里我有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和银行的关系不错,我过两天就去帮你办!”牛福勇拍着胸脯道。 了却了一桩心事,陆一伟举起酒瓶道:“来,吹了!” 又一瓶酒下肚,牛福勇再次道:“你真打算贷款?不用我的钱?” 陆一伟笑着道:“行了,已经定下的事了,就不要再说了,你的钱还给弟妹和孩子留着呢。” 二人喝得浑浑噩噩,陆一伟的手机响个不停都没有听到。直到陆一伟上厕所时,他才掏出手机看时间,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其中,县长张志远的就有七八个。陆一伟顿时酒醒了一半,慌慌张张回了过去。< 0164 帮会林立 0164 帮会林立 “你在哪?”还不等陆一伟开口,张志远就用严厉的口气道。 陆一伟心里一慌,不敢说谎话,道:“我在一朋友喝酒。” “马上到县委后院来。”张志远不管陆一伟听没听清,话音未落,就挂掉电话。 陆一伟猜到有紧急情况,匆忙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跑。牛福勇见状,也要跟着去,陆一伟告知是县长找他时,牛福勇才算作罢。他把家门的钥匙丢给陆一伟,回到卧室睡觉去了。 陆一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县委后院,借着昏暗地灯光看到张志远一个人在寒风凛冽中站着。陆一伟赶紧跳下车,大步走到张志远跟前。 张志远闻到陆一伟身上一股酒味,气就不打一处来,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今天晚上要你陪我下去走一趟,你怎么不接我电话?还喝成这样,成何体统!” 陆一伟迷糊了,他明明记得是明天晚上啊,怎么又成了今晚了,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被张志远一通训斥,陆一伟不能也不敢说对方记错了,埋着头不说话。 张志远好像还不过瘾,道:“你这样的工作作风我怎么信任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一伟看不到张志远的表情,不过一下温和的他突然变得如此激动起来,肯定气得不轻,连忙赔不是道:“张县长,我以后保证不再饮酒了。” “好啦!”张志远一摆手道:“这事你必须深刻认识,我是个比较守时的人,最好改一改你身上的臭毛病。”说完,一个人径直往前走去。 陆一伟没有争辩,赶忙开着车跟了上去。 张志远身段轻盈地上了车,不苟言笑地道:“下去把车牌遮住!” 陆一伟不敢怠慢,跳下车从后备箱里找到遮牌罩,把前后车牌遮挡起来。凭张志远的语气和行为,陆一伟感觉,今晚将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陆一伟上车后,问道:“张县长,我们现在去哪?” 张志远双手插口袋,斜靠在座椅上。由于个子小,身着不得体的风衣,且领子竖着,陆一伟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半个脑袋。这时,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轿车呼啸而过,张志远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强光。灯光虽紧紧停留了几秒钟,陆一伟清晰地观察到张志远的表情。白皙的皮肤透着一丝威严,小而聚神的眼睛折射出一股强有力的光线,让人不寒而栗。 人们都说这个人有官相,有官威,那么官相官威到底是什么?按照古代占卜术讲,当官之人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眼睛如铜铃,鼻如悬胆,耳垂肥大,四方宽口,如狮嘴,五短身材,上身下身一般长,按这个来描绘,这简直是个四不像。不过放到刘克成身上倒也符合,可放到张志远身上,一条都不沾边。如果把他丢掉人群里,人们绝不会想到这就是南阳县的一县之长。 再说官威,这东西不是与生俱来的,除非出身于宦官家庭,从小就耳濡目染,进入官场后很容易就能够融入大环境中。可农家子弟,从小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村长,进入官场后才开始东施效颦,日久天长,渐渐地就适应了这种环境。要是成了掌权派,昨天还是个低头哈腰的小人物,一下子就能昂起头颅,一览众山小。 官威不仅表现在衣着谈吐上,更多的是一种气场。有的人往那里一站,就是不开口说话,都给人以压迫感。而有的人你就是有模有样地叉腰指挥,人家以为你是工作人员,压根不会把你当领导看。 这种气场不仅需要个人的内在修炼,还需要底下人的吹捧衬托。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扣到你头上,一句又一句恭维之词捧到你天上,你自然觉得你就是一代枭雄,可以挥毫泼墨,指点江山。 而张志远的气场,不是靠捧出来的,而是靠由内自外渗出一种独特魅力,加上平时的自我修养,典型的一位儒将。这种官员往往表面斯文,给人以一种平和感,但实则城府极深,内心蕴藏着巨大潜能,一旦激发出来,绝对是一个杀人不沾血的“刽子手”。 张志远耸了耸肩,闷声道:“沿着解放路走一圈。” 得令后,陆一伟轻踩油门,车子缓慢向前行驶着。 到了一家洗浴城附近,尽管已经是数九寒冬,可这里丝毫感觉不到寒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车子一字排开,绵延好几百米,生意异常的火爆。 张志远示意陆一伟靠边停车,扬手一指,问道:“这家洗浴城什么来历?” 陆一伟道:“这是唐氏三兄弟合伙经营的,在南阳县有一定来头。” “唐氏三兄弟?这和赵志刚有什么关系吗?”张志远追问道。 陆一伟解释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关系我不太清楚,但这唐氏三兄弟是南阳众帮会中其中的一个,势力虽不及赵志刚,但也有一定势力。” “什么帮会,不过就是些乌合之众,黑恶势力,南阳像这种情况多吗?”张志远追问道。 陆一伟望着洗浴城来来往往的人群,道:“多,比较多。有什么红缨会,玫瑰帮,四大金刚,十三狼,唐家三氏等等,其中以赵志刚为首的红缨会势力最大,这个萧局长前天晚上已经和您说过。我再说说其他几个所谓的帮会,唐家三氏也就是唐家三兄弟,兄弟三个靠私挖滥采起家,都发了财,至今也还在干,这个洗浴城就是唐家老三开的,表面上是洗浴,实则干着鸡鸣狗盗的勾当。” “再说四大金刚,这个帮会盘踞于县城北侧的五角镇,同样有一定势力,而且背景深厚,其中一个还是市人大代表,他们所干的依然以矿产资源有关。据说他们合起伙来把一个承包煤矿的南方人赶走,空手套了座年产10万吨的煤矿,并建有自己的运输队,不允许任何人插手,成为当地的一霸。” “玫瑰帮,帮会领头人是一个女人,所以叫玫瑰帮,依附于赵志刚的红缨会。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靠理发起家,后觉得理发挣钱太慢,偶然一次机会结识赵志刚,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这个帮会性质主要是靠组织卖淫,也就是说,全县卖淫女她都统管着,由她来统一调配。” “最后说说十三狼,其实就是一群地痞流氓构成的乌合之众,平时横霸于县城,打架斗殴,偷盗抢掠,收受保护费,十恶不赦。其中的成员最大也不过二十五六岁,最小据说是初中生。成员中,有一部分是我们的执法人员,发散在公安、交通、交警等要害单位,而为首的正是县人大主任的公子。” 张志远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知道南阳县的治安环境十分糟糕,但没有想到到了这种程度,真不知道这个萧鼎元平时是干什么的。另外,萧鼎元那晚和自己说话吞吞吐吐,似乎在隐瞒什么,这背后肯定有一张看不见的利益,延伸至各个角落。张志远咬牙切齿地道:“有这么多黑恶势力,刘书记那里不知道?” 陆一伟愤愤地道:“能不知道嘛,肯定知道。这股歪风邪气之所以如此庞大,里面盘根错节,错综复杂,执法部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些县领导从中充当保护伞,不闻不问,置若罔闻,县城的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可没有诉求的渠道,对政府极其不信任。”< 0165 肆意挑衅 0165 肆意挑衅 张志远震惊了。自己已经到南阳县快半年,居然身边没有一个人和自己提及。就算自己问起,都是敷衍回答,不深探究。张志远怒气填胸,息怒停瞋地握紧拳头狠狠地砸了下座椅,道:“南阳县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们居然还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简直就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股黑恶势力必须铲除,还南阳县群众一片干净的天空。” 陆一伟看到张志远怒发冲冠的样子和听到铁骨铮铮的表态,心里为他能如此做表示认同,同时又替他隐隐担心。张志远毕竟单枪匹马,他面对的是强大的对手,他能做到吗?他道:“张县长,这股黑恶势力不是一日两天形成的,上一任县长也曾经下定决心打击过,可他还不等动手,已经主动妥协了。假如您真要干,需从长计议。” “干,必须要干!”张志远嗔视道:“你这样,把你今晚所说的给我整理成一份详细的资料,我要细细研判,寻找合适的突破口,争取将他们一打尽。” 愿望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陆一伟虽被张志远的志向所感动,但对他并不抱任何希望,就算你要打击,手里没有兵,如何打击?公安系统完全在张乐飞手中掌控着,局长萧鼎元没有丝毫权力,就算拉萧鼎元入伙,他也无能为力。他善意提醒道:“张县长,您能为南阳的百姓想,我打心眼里敬佩你,要想一打尽,必须制定一个详细周密的计划,做到滴水不漏,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另外,最好的办法是由弱到强,各个击破。” “嗯,这将是一场持久战。”张志远怀着心事道:“一伟,从明天开始,你就开始秘密策划这场行动,暂定名为‘风暴行动’,由你来制定这个计划,记住,一定要保密!” 陆一伟有些难堪地道:“张县长,我好像不合适吧?” 张志远猜透了陆一伟的心思,道:“一伟啊,你知道我成立这个创卫指挥部的初衷吗?” 陆一伟不解地摇了摇头。 张志远伸出手指和陆一伟要烟,陆一伟急忙掏出烟点上。张志远抽了一口道:“我和你说实话吧,南阳县这个创卫是我和上级争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对南阳县来一次大型的环境卫生整治,改变一下如今脏乱不堪的市容市貌。现在看来,表面上的瓜皮纸屑不是问题根源,而深层次的社会治安却是横亘在破解南阳发展的一道无形之墙,有形之手,已经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必须对其刮骨疗毒,铲除毒瘤,才能为下一步开展工作扫清障碍。说到底,这与创卫是一脉相承的,社会治安也是创卫工作的重要一环。” 听完张志远高深莫测的理论,陆一伟道:“张县长,我理解您的心情,也非常支持您的工作,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就问你,你愿意不愿意跟我干?”张志远显然有些不耐烦,对陆一伟前怕狼后怕虎的表现很是不满。 陆一伟一狠心道:“张县长,我愿意全力以赴为您效劳。” 张志远的眉头稍稍舒展,道:“好,既然愿意,就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这些都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你现在就听我说的去做。” “好,我会尽快给您拿出一份详细方案。”陆一伟道。 这件事说完,张志远目不转睛地望着洗浴城的门口,问道:“这个唐家三兄弟你认识吗?” “认识,我曾经和老三有过接触,此人心狠手辣,靠着一股蛮劲在县城兴风作浪,曾与赵志刚抢夺地盘,结下仇恨,如今势不两立,见面分外眼红。你看,原先这条街东侧,还有一家洗浴城,是赵志刚开的。被这个唐老三活生生挤兑的干不下去。赵志刚虽势力大,却不敢惹这三个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一直隐忍着。”陆一伟道。 “好!”张志远心中有了主意,道:“我们就先从这个唐家三兄弟开刀!” 陆一伟顿时明白了张志远的意图,道:“您是想借赵志刚之手?” 张志远望着前方笑而不语。猛然发现公安局长萧鼎元从里面红光满面地走了出来,上了一辆车扬长而去。 萧鼎元的突然出现,让张志远大为震惊,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沉默了许久,张志远才道:“在搞这此行动之前,我必须还要做几件事。你现在给派出所打电话,举报这个娱乐城嫖娼卖淫。” 陆一伟掏出手机迟疑了片刻,才拨了出去。 20分钟过去后,派出所并没有出警,反而洗浴城里表现异常,大厅里的灯光全部熄灭,大门也从里面反锁上,顿时一片漆黑。 “妈的,真是蛇鼠一窝,走,我们现在去派出所。”张志远气愤地骂起了脏话。 陆一伟发动了轿车,掉头往派出所驶去。 三分钟的车程,城关镇派出所就在眼前。陆一伟向办公大楼一眺,只见除了上下两间办公室亮的灯外,其余都黑灯瞎火,好像已经休息,也好像根本没有人居住。 张志远今晚下定决心要严肃处理这事,车刚一停,他就跳下车,径直往办公楼走去。陆一伟停好车,快速跟了上去。 还没进办公楼,就听到二楼传来噼里啪啦的麻将声,还夹杂着嬉笑声和谩骂声。张志远脸色严肃地进了办公楼,准备上二楼,被门房的一个值班民警拦了下来。 “嗨嗨嗨!你们是干什么的?深更半夜的来这里找死啊?”民警穿着红秋裤,棉拖鞋,上衣披着警服,睡惺朦胧地高声大叫着。 陆一伟顿时火了,准备上前教训这小子一番,被张志远拦了下来。走过去道:“你好,民警同志,我要报警。” “报你麻痹警啊,你都不看啥时候了,你在家搂着媳妇睡热炕头,有什么警可报的,去去去,该去哪去哪,耽误老子休息。”民警破口大骂,和大街上的地痞流氓没什么两样。 陆一伟听不下去了,上前就抓住民警的领口,道:“亏老百姓还叫你们一声人民警察,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吗?” “放开!”民警显然没想到陆一伟会突然袭击,恼羞成怒地道:“你放开不放开?” 陆一伟不怯民警的嚣张,依然死死地摁住,不料民警一个反扑,但瘦小的身躯不敌陆一伟的劲道大,差点摔倒在地。民警开始变得急躁起来,高声喊着楼上的同伙。而同伙可能太专注于打牌,居然没有一个人下来。 张志远见差不多了,上前一步道:“一伟,松开,我有话和他说。” 陆一伟得令后松开手,民警反应到快,抬起脚来就往陆一伟肚子上踹,陆一伟躲闪及时,民警扑了个空,一下子飞了出去。陆一伟实在忍无可忍,上前抓住民警,“啪啪”脸上甩了两巴掌,道:“小子,今天你身上穿着这层皮,老子给你点面子,要是脱了这张皮,老子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民警见碰上硬茬了,服软求饶道:“兄弟,有话好好说,你不是报警吗?咱进屋说。” 陆一伟把他拉进了值班室,反锁上门。民警晕晕乎乎坐到椅子上,顺手操起办公桌上的对讲机,就是一通大叫,顷刻,楼道里就传来急促而零乱的脚步声,走到值班室门口就大吼大叫:“谁***这么嚣张,闹事都闹到派出所来了,开门!”< 0166 整风运动 0166 整风运动 有张志远在场,陆一伟并不胆怯,没有丝毫慌乱,与民警对峙着。 外面的一大帮民警见不开门,开始疯狂踹门,三下五除二就踹开了。进门操起家伙不分皂白就像陆一伟他们劈来。 陆一伟下意识地站在前面挡住张志远,结结实实挨了两三警棍。 “够了!”张志远大声一喝,道:“都给我停下来。” 民警见此男子面熟,不知在那见过,相互对望了一下停止殴打。 张志远疾言厉色地道:“你们哪个是这里的负责人?” 一个男子摇摇晃晃地上前一步道:“我就是,怎么?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这叫袭警!兔子,拿手铐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给我铐起来,好好教训一番。” “我看谁敢!”陆一伟不顾疼痛大叫喝道。 怎料刚才挨打的民警得了势,上前又一个飞腿,结结实实踹到陆一伟大腿上,陆一伟差点跪了下去。 “拷上,拷上,先拷上再说!”中年男子摆摆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一个民警从抽屉里找出手铐,上前就要给张志远拷,没料到看似柔弱的他,也有火爆的一面,夺过民警手中的手铐,反手一绕,打到民警脸上,拉出一条口子,瞬间血流如注。 中年男子吓傻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架势,第一次见有人敢挑战国家机器,操起手中的警棍不管对方是谁,上前就要打张志远。 陆一伟眼疾手快,一转身夺过中年男子手中的警棍,死死摁倒桌子上。 张志远见现场不可控制,对着陆一伟道:“你现在给萧鼎元打电话,让他过来。” 陆一伟松开中年男子,指着他道:“你最好不要再动手,否则你会后悔的。”说完,掏出手机打给了萧鼎元。 中年男子听到对方直呼公安局长的名字,心里一紧,再次认真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志远,越看越熟悉,却记不起对方是谁。 “喂,萧局长,我和张县长现在在城关镇派出所,你马上过来一趟。”陆一伟看着中年男子说道。 这次中年男子认清对方是谁了,没错,正是县政府县长张志远。顿时觉得两眼一黑,身体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挂掉电话,陆一伟向张志远汇报:“张县长,萧局长马上就过来。” “嗯,咱到楼上去等。”说完,把手中的手铐往桌子上一扔,拍了拍双手,不顾其他人的眼神,背着手往楼上走去。 现场的民警不知道发生什么了,都纷纷把眼神投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眼看张志远他们上了楼,一跺脚才道:“妈的,老子这下倒大霉了,前面的那人是县长。” “啊?”众人纷纷大跌眼镜,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中年男子身体开始发抖,指着刚才值班的民警道:“瞎了你的狗眼,你连张县长都认不住?这下可咋办,咋办啊!”中年男子急的在地上转圈圈。 张志远和陆一伟上了二楼,找到亮灯的家推门进去。只见房间中央摆放着没打完的麻将桌,旁边还摆放着大量的现金,地下满是烟头酒瓶,床上乱扔着警服。整个家乌烟瘴气,臭气熏天。 张志远蹙着眉头把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顺势坐到麻将桌前,仔细观察着一副即将和牌的麻将。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听到车子的紧急刹车声,紧跟着一连串“咣当咣当”的皮鞋声进了办公楼。 萧鼎元进来看到值班室几个狼狈不堪的民警,上前问道:“张县长呢?” 中年男子低着头指了指楼上,不作声。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萧鼎元疑惑地问受伤的民警。 受伤的民警捂着脸埋下头,怯怯地站在靠门的方向,不敢看萧鼎元。 跟在萧鼎元身后的男子上前追问:“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你把张县长给打了?” 萧鼎元顿时一紧张,一把把中年男子拽了过来,气汹汹地道:“你说不说?” 中年男子双股颤颤,结结巴巴地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你妈!瞎了你的狗眼!”萧鼎元怒不可遏,一个飞脚把中年男子踹到地上,然后转身快步往楼上走去。 进了二楼房间,萧鼎元见张志远专心致志地玩弄着麻将,低声下气地道:“张县长,让您受惊了,这件事我一定严肃处理。” 张志远似乎不关心这事,拉着萧鼎元乐呵呵地道:“萧局长,你看这副牌真是绝了,清一色一条龙,门前清幺九刻,只要摸到任何一张条子,我就能胡,哈哈,好牌!” 萧鼎元那有心思看麻将,继续问道:“张县长,出现这种情况都怪我平时管教不严,我现在就下去严肃处理他们。” “别别别!你叫他们都上来,把没打完的牌继续打完,算我一个,我也好久没上手了,今天正好有闲工夫,好好与我们的政法队伍切磋一下。对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张乐飞书记呢,萧局长,你把张书记也叫过来。”张志远淡定自若,好像什么事都发生过一样。 萧鼎元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用眼神求救于旁边的陆一伟。陆一伟冲着萧鼎元点点头,示意按照张志远的意思去办,但萧鼎元一筹莫展,脸上写满了复杂的表情。 “快去啊!”张志远猛然发火,把手中的牌往桌子一推,几个麻将散落掉地,发出了刺耳而清脆的响声。 萧鼎元咬着嘴唇退出房间,对身后的男子嘀咕了几句,掏出手机打给了张乐飞。 张志远意犹未尽,又把刚才的那副牌重新码起来,津津乐道地在麻将垛上一张一张地摸着。 十分钟后,张乐飞赶到了。上了楼看到门外站着一溜丢盔弃甲,精神萎靡的民警,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推门进去。 张志远看到张乐飞进来了,急忙招手道:“来来来,张书记来得正好,快坐!你,我,还有萧局长和陆一伟,我们四个人正好一桌,这不钱都是现成的,咱们好好打两圈。” 张乐飞知道张志远这是在揶揄他,坐到张志远身边愧疚地道:“张县长,您没事吧?让你受惊了。” 张志远笑着道:“我很好,不过有一个民警受了点伤,是我打的,赶紧送他上医院。另外,我这算是袭警,请张书记依照相关法律处置我。” “我的好张县长!”张乐飞起身握住张志远的手道:“我知道这都是我的失职,你就别打我脸了。” 张志远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拿起一张麻将敲了敲桌子道:“张书记,这就是我们民警的工作作风?这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这就是保一方平安的人民卫士?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在派出所楼里聚众赌博,服务态度蛮横无礼,这要是传出去,社会上怎么看我们?百姓又如何信任我们?” 张乐飞连忙赔不是道:“张县长批评得对,我们的民警队伍里确实存在一定的问题,我随后就召开公安大会,严肃处理这件事。” “处理不是目的,我们要做得就是要让全体公安民警能够从思想上认识到位,从工作上领会到位,从纪律上约束到位,从自我上辨识到位,我今天是在城关镇派出所,那么其他派出所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张志远找准时机,下足猛药。 张乐飞摸不准张志远到底是要干嘛,道:“张县长,那您看如何处置?” “公安系统自上而下全部整顿,萧鼎元你作为第一责任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要做深刻检查,并给我在公安系统里深挖这种不作为的蛀虫,发现一个处理一个,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这件事我会和上级公安机关沟通,必要时市公安局政治处下来配合我们开展工作,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说完,张志远把手中的麻将狠狠地丢掉地上。< 0167 生死与共 0167 生死与共 张乐飞尴尬地站在那里,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张志远会来这一出,当着下属的面就毫不留情训斥自己,自己好歹也是个常委,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好忍气吞声地道:“张县长,您消消火,公安系统出了问题,确实应该进行整饬,但这毕竟是大事,待开会研究后再做决定,您看行不?” 听到张乐飞推诿扯皮,张志远起身道:“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非常时期就要采取非常手段,马上就要到春节和元宵节,如何让南阳县百姓度过祥和安定的两节,就需要我们的人民卫士保驾护航。目前,公安系统暴露出来的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时不我待,刻不容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剩下的由我向上级和刘书记做汇报。” 张志远执意如此做,张乐飞还能说什么,叮嘱旁边的萧鼎元道:“萧局长,按照张县长的指示精神,从明天开始在全县公安系统开展一次大整顿,重点解决公安民警们思想松懈,服务不周,执行不力,作风不实等问题,你拟定动员会时间,我会亲自参加。” “这个会,我也要参加,到时候一并通知我。”张志远道。 萧鼎元连连点头,道:“按照张县长和张书记的指示,我会尽快筹备动员会工作,请二位领导放心。” 该说的说完,该做的也做完,张志远拍了拍衣服,昂头挺胸走出了办公室。陆一伟见状,和张乐飞和萧鼎元点头打了下招呼,赶忙跟了出去。 陆一伟看到张乐飞被奚落的模样,心里不知有多解恨,一扫刚才的不快,心情舒畅了许多。 张乐飞目送张志远走后,咬着牙使劲握了下拳头。回头扫了一眼站在门外衣冠不整、狼狈不堪的派出所民警,气就不打一处来,歇斯底里咆哮道:“把这几个鸟玩意儿全部给我停职做检查,并调离城关镇,让他们去偏远乡镇好好吃吃苦头。”说完,甩袖离去。 萧鼎元把张乐飞送走后,站在派出所院子里伫立了很久。他看不透,实在看不透,张志远今晚的来意是什么,而开展这次大整顿又是针对谁? 回去的路上,张志远心情愉悦,关切地问道:“一伟,你没事吧?” 陆一伟同样高兴,在空中飞舞了下胳膊,道:“没事,那点小伤算的了什么,我身体硬朗着呢。” 张志远靠在座椅上,双手放在小腹上,道:“一伟,你说今晚张乐飞和萧鼎元是什么反应呢?” 陆一伟道:“我觉得他俩今晚肯定都睡不好觉,都摸不透你的行动目的是什么。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一上班,刘书记就会找你。” “哈哈……找吧,我正好会一会他。”张志远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然后突然转身问道:“那你能看透我的行动目的吗?” “呃……”陆一伟在思考,到底该不该说实话,张志远似乎看穿了陆一伟的心思,道:“你想到什么说什么,但说无妨。” 陆一伟道:“我觉得你今晚的行动是一石五鸟。” “嗯?”张志远自己才想到两层,没想到陆一伟抛出了个五层意思。 “其一,今晚的行动能够稀释张乐飞的权力;其二,能够有效地控制住萧鼎元;其三,公安系统马上面临重新洗牌,能够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好为今后打黑除恶招兵买马;其四,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早上估计全县城就都知道此事,对一般干部能够起到震慑作用,同时能够得到百姓拥护,得到民心;其五,南阳县的政治格局将会出现式微变化,对你百利无一害。”陆一伟详细分析道。 张志远一边听一边轻微点头,赞许道:“你的眼睛真够毒辣的,前三条我倒是有这个想法,而后两条我没有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更大的好戏还在后头。不过,随之而来的危险也逐步靠近,这将是一场持久战,一伟,你做好战斗准备了吗?” 陆一伟一脚刹住了车,声音颤抖着道:“只要张县长信任我,我时刻准备着。” 张志远在陆一伟手背上拍了拍,笑着道:“我们的队伍就你我两个人,而敌人是三个、四个,甚至一群,一大群,我们随时有牺牲的可能,你不怕再回到北河镇?” 陆一伟道:“张县长,我能从北河镇走出来,完全拜赐予您,将来以后让我回去,我也无丝毫怨言。我天生就是一位斗士,跟着您这样的领导,我愿意为您效劳,愿意为南阳县的明天服务,愿意为30万南阳百姓背这个黑锅,就算子弹穿透了我的胸膛,我不会皱一下眉头。” 陆一伟的话,让张志远都有些感动,道:“一伟,你能有这种决心,这种信心,是我始料未及的,也是我意料之中的,看来我没有看错你。我不会给你承诺什么,但我以人格担保,我可以让敌人的坦克碾压我的身躯,但绝不会丢下一个生死与共的兄弟。” 陆一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面对的好像不是领导,而是一个推心置腹的老朋友。 陆一伟把张志远送到宿舍门口,张志远下了车正要关门时,陆一伟探头问道:“张县长,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看中我?难道真的是你所说的爱惜我是个人才吗?” 张志远笑了下,道:“有些事以后你自然明白,回去早点休息吧。”说完,关上车门,径直上了宿舍。陆一伟看着张志远的宿舍灯亮后,才安心的离去。 回家的路上,陆一伟有些兴奋,尽管已经是凌晨,他没有丝毫睡意,他打开录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急速奔驰在没有行人的路上。从这里出发,是一个崭新的开始,路的尽头,就是梦的彼岸。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一些提着垃圾桶出来倒垃圾的居民,已经围站在一起,开始议论昨天发生的事。到了天完全亮时,几乎全城都在疯传昨晚的事,而且版本越来越多,描绘得比当事人还详细。 有的说张志远深夜突击检查,值班民警没认出来,直接把他打得住了院了;有的说张志远半夜出来散步,被巡查的民警当小偷抓进去一顿暴打;还有的说张志远晚上去了洗浴城,被例行检查的民警抓了个现行,直接就拷回派出所等等,不管那个版本,但群众听说派出所那帮鱼肉百姓的民警被县长免了职,都纷纷奔走相告,交口称赞。 有的人高兴,自然就有人愤怒。县委书记刘克成听到这一消息后,万分震惊,来不及吃早餐,直接叫上张乐飞去了办公室。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克成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喘气就急忙问道。 张乐飞坐在沙发上,道:“张县长也不知道搞什么花样,深更半夜的带着陆一伟跑到城关镇派出所说要报案,结果民警不认识他,发生了肢体冲突,然后他借题发挥,要在公安系统搞什么大整顿,真是有意思!” 刘克成听完,赶忙道:“还发生了肢体冲突?人呢?人没事吧?” 张乐飞冷笑一声道:“我看着他俩都完好无损,倒是有一个民警满脸是血,好像伤的不轻。” 张乐飞说,刘克成在快速思考着,他敢断定,这个张志远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精心策划的这起阴谋,赶巧派出所的这帮猪还很配合地帮他完成表演,主动便被动,这下张志远可以大张旗鼓借题发挥了。刘克成道:“他好好地去派出所干嘛?”< 0168 一把利剑 0168 一把利剑 “谁知道!”张乐飞道:“我一开始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我后来细细一想,张县长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嗯?”刘克成眼睛一眯,直射张乐飞道:“说说你的依据。” 张乐飞道:“就说昨晚的事情吧,你叫萧鼎元去就能完全摆平咯,非得把我也拉过去,拉过去也算吧,还偏偏在我面前高谈阔论,说公安系统已经到了非整改不可的地步,要展开一次大整顿,还要让市局下来督导,你说这不是说给我听得嘛!” “他为什么针对你?你得罪他了?”刘克成装着糊涂道。 张乐飞一声冷笑,道:“刘书记,你这还看不出来吗?他把矛头对准了我,自然意下是在挑战您,不得不防啊。” “给他十个胆!”刘克成把手中的钢笔重重地扔到桌子上,气势汹汹地道:“想和我斗,他还嫩了点。你刚才他带着谁一同去的?” “陆一伟。” “又是他!”刘克成咬着嘴唇道:“这个人就像幽灵一样,赶都赶不走,我当初真应该听你的,一口回了张志远,让他在北河镇那个山圪梁呆一辈子。” 张乐飞道:“刘书记,现在也不晚啊,还是让他滚回北河镇当他的副镇长去!” “不不不!”刘克成道:“现在不行了,如果我此时从张志远手中夺走陆一伟,只会激化我和他的矛盾,何况这小子走得什么关系我都摸不清,是苏启明,还是楚云池?这个我一定要追查清楚,再做定论。” 见刘克成如此说,张乐飞也不好说什么,道:“如果不把他搞回去,那就得派个人盯着他,这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我真怀疑,昨晚张县长突访派出所,就是他在背后撺掇的,因为他手里掌握着好多情况,我们等于送给张县长一把利剑。” “哼!”刘克成不以为然道:“他在眼里不过就是个小蚂蚱,我随时可以让他永不翻身,他要是一把利剑,我就要去去他的锐气,把他的刀刃给磨钝咯,你觉得我现在起用魏国强合适不?” “为时过早!”张乐飞道:“魏国强的事虽已经摆平,但他身上毕竟背着处分,最快也要等到年后,稍微稳定下别人的情绪,要不然很容易授人以柄,落下诟病的。” “那怎么办?”刘克成仔细想着对付陆一伟的对策,就这么个小人物就把他给难住了。 张乐飞想了一会,冒出个主意道:“刘书记,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你说!”刘克成就喜欢张乐飞这一点,在最关键的时候总能想出歪点子。 张乐飞道:“既然我们暂时不能起用魏国强,要不让何小天去?” “小天?小天怎么能行?”听到张乐飞直接把自己的贴身秘书支走,刘克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张乐飞耐心地解释道:“小天跟着你时间也不短了,五六年了吧,虽位及正科,可至今挂着一个县委办政研室副主任的虚职,您将来肯定是要提拔他的,可他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啊,要是您一下子把他放到一个显眼的位置,总会引起很多的人不满,太扎眼了。如果这时候让他去创卫指挥部过渡一下,也就等于下基层了,到时候创卫结束后,你再提拔他,也就顺理成章了,这是其一。” “此外,小天也必须该出去了,虽然他人表面上看比较老实,实则背地里打着您的名号干了不少事,这个你应该有所耳闻。这倒是次要,最关键的是,他掌握您的秘密太多了,如果你还把他留在身边,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引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追悔莫及啊。这是其二。” “第三,据我了解,何小天和这个陆一伟两人简直水火不相容,如果把他们放在一起,那就有得好看了。魏国强再有手段,毕竟他年纪大了,除了靠手中的权力压制陆一伟,要真和他斗心眼,未必是陆一伟的对手。而小天也是个玩手段的高手,由他来牵制陆一伟,效果更加明显。” “至于你的秘书人选,我看县委办的小宋挺不错的,小天请假的时候就由他跟着你,这些年下来也应该了解您的生活习性了,应该很快就能适应。另外,小宋比较年轻,头脑相对也灵活,你这时候培养他,他一定会全力以赴回报您。” 刘克成点燃一支烟,细致分析张乐飞的话,权衡其利弊。张乐飞说得有一定道理,何小天在自己身边待着时间长了,确实该交流出去了,他道:“你这个主意倒也有一定可操作性,你让我考虑考虑。这事先跳过去,咱先说说张志远,你觉得他下一步棋会怎么走?” 张乐飞思索了一会道:“目前我还看不出来,不过他把手伸到公安系统,这就让人玩其三昧啊。您想,他没有通过您,就直接要求萧鼎元召开动员大会,并开展整顿,是在树立自己的威信,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接着往下看。” “呯呯!”两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思路,坐在门口的张乐飞征得刘克成同意后,起身去开门。 “哟!乐飞同志也在啊,正好,有些事情当着你的面说比较合适。”张志远推门进来后道。 刘克成见是张志远,起身假装关切地道:“志远同志,你怎么过来了?我还正准备看你去呢。怎么样,没事吧?” 张志远坐到沙发上道:“没事,一切安好,多谢刘书记关心。” “刚才乐飞还和我汇报昨晚发生的事,我听后非常的气愤,我已经责令乐飞一定要严肃处理,一定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刘克成假装气愤地道。 张志远笑笑道:“我也是过来和您汇报一下这件事,随便和您请示一下关于在公安系统开展大整顿的事情。” “这事乐飞同志已经和我说了,我看也非要有必要,现在我们的干警队伍战斗力下降,充分说明思想上出现了问题,整顿一下是十分有利的,不过这事比较重大,毕竟公安局属于双重领导,还需征求上级主管部门的意见,具体到我们县,这事还得上常委会进行研究讨论一下。”刘克成打着哈哈道。 张志远早就准备好了措辞,道:“市公安局那边,我今天早上已经电话请示局长了,他完全赞成我们的想法,并非常重视,决定派一个督导组下来全程参与。至于县里这一块,上常委会是有必要的,但市局那边已经报到市政法委,政法委书记亲自批示,完全尊重我县的决定,同意开展此次活动。” 刘克成愤怒了,这是在**裸地挑战自己的权威,未征得自己同意后,就先斩后奏,还把我这个县委书记放在眼里吗?他道:“既然上级部门都同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这件事就让乐飞同志来主持吧,毕竟他是政法委书记嘛。”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志远道:“不过县公安局作为县政府的组成单位,公安局风气不正,我这个当县长的也有一定责任,我打算和乐飞同志一道,共同来督导这次活动,刘书记的意思呢?” “哦。”没想到张志远早已提前谋划好,这那是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分明是逼着自己下命令,他只好道:“既然张县长有兴趣,那就由你来主持吧,你也不要什么都亲力亲为,多给乐飞同志压点担子,出现这种问题和他有直接的关系,不能你替他擦屁股。” 张志远不想与刘克成玩文字语言,道:“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要不要把萧鼎元叫过来,你给训训话?” “不必了,既然由你主持,我都放心了,你看着办吧。”刘克成倒要看看张志远玩什么花招。< 0169 一言难尽 0169 一言难尽 张志远走后,刘克成把办公桌上一盒刚刚抽了一只的中华烟捏得粉碎,狠狠地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张志远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准备打给萧鼎元,政府办主任蔡建国敲门进来了,张志远只好放下电话,问道:“有事?” 蔡建国拿着一份文件递到办公桌上道:“张县长,刚刚收到市政府明电,要求切实加强春节和元宵节‘两节’煤矿安全、食品药品安全以及护林防火安全,请您签署一下。” 这种文件几乎成了固定的格式,每年都会下发,他毫不犹豫地在审批单上签下:“请田县长和康县长按照各自分工具体落实。” 田国华是南阳县常务副县长,主抓大安全,包括煤矿、森林防火等,而康栋副县长虽分管科教文卫,刘克成为讨好这位有背景的副县长,把肥的流油的城建和企业拨给了康栋,一下子让他手中掌握了实权。因为此,田国华心里很不平衡,与康栋的关系比较紧张。 文件签完后,张志远推给蔡建国,心里还惦记着公安局的事。而蔡建国稳稳地坐在那里,看着张志远傻笑。 张志远蹙着眉头道:“还有事?” 蔡建国变魔术似的掏出另一份文件递给张志远,道:“张县长,马上要过年了,政府办上上下下忙活了一年,每年都会发一些福利,这是以往的清单,您看今年怎么发?” 张志远这是到南阳后过第一个新春,对以往的规矩还不是太懂,他看到清单上列举了五六个项目:现金按级别正科级领导干部及领导司机每人一千,副科级每人八百,余下的科员和临时工每人五百;每人一袋大米、白面和一桶油;每人一套西装一双皮鞋;每人三斤猪肉二斤白糖;每人一张面值200元的超市购物卡。 张志远大致浏览了一遍道:“这是去年的标准,还是以往都是这样?” 蔡建国道:“是去年的。” “那就按照以往的惯例发吧,这种事以后你定夺就行了,不必请示我。”张志远那有功夫操这些闲心,把清单推过去道。 蔡建国似乎还意犹未尽,把清单装进口袋里道:“张县长,曙阳煤矿的矿长陶安国想请您吃个饭,您看……” 南阳县主要以煤矿资源为主,大大小小的各类企业有30多家,其中大部分都与煤矿沾边,形成一定规模的有五六家,最大的煤业集团应属国有企业曙阳煤业公司。 张志远来南阳县半年以来,基本上对该县的企业有个大体了解。然而他还没有腾出手来去考虑企业如何发展,把心思都放到改善南阳人居环境上。 另外,这些企业主在张志远刚来的时候已经拜过码头,但由于刘克成过于强势,他们好像对这一任县长并不上心。张志远考虑了一会道:“约在什么时间?” “今天晚上7点,兰苑酒店。” “哦,到时候看吧,我有时间就过去。” 蔡建国走后,张志远顾不上饭局的事,给陆一伟打电话:“待会我要去创卫指挥部,你通知蔡建国等我。”打完电话,张志远简单收拾了下,往楼下走去。 蔡建国的办公室斜对着张志远的办公室,看到张志远要出去,蔡建国匆忙拿了个笔记本,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张志远没有秘书,蔡建国就主动承担起秘书的职责来,跟着张志远跑前跑后。 张志远听到蔡建国跟上来了,他停止脚步道:“建国啊,我出去办点私事,就不必跟着我了。”说完,不理会他径直往楼下走去。 蔡建国尴尬地站在楼梯口,心情极其复杂。 陆一伟接到张志远电话,赶紧把创卫总指挥室打开,细心地把桌子抹了一遍,又沏好一杯红茶,摆放在办公桌上。 一系列工作做完,萧鼎元已经气喘吁吁地赶来了,身后还带着交通员顾桐。见到陆一伟就道:“一伟,我给你把顾桐带来了,今后就由你调遣。” 陆一伟冲着顾桐点点头,道:“谢谢萧局长支持创卫工作,我一定好好照顾顾桐,请您放心。” 萧鼎元此刻那顾得上管顾桐,拉着陆一伟来到里间,关上门道:“陆老弟,你给我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陆一伟笑笑道:“萧局,你不必紧张,凡是往好的一面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张县长今天找你真是为此事,还是由他来揭晓答案吧。” 萧鼎元心神不宁,拉着陆一伟的手道:“陆老弟,张县长这边,以后还得你老弟帮衬,我就拜托了。” 陆一伟难为情地道:“萧局,我不过是创卫指挥部综合办的小人物,怎么能够得着张县长呢,你太高看我了。” 萧鼎元不以为然地道:“得了吧你,就凭昨晚的架势,你都算张县长身边的红人,何况张县长现在没有秘书,以后你肯定会重用。” 陆一伟打哈哈道:“我能帮上的一定帮,更多的是,还需要你和张县长多交流多沟通。” “嗯,明白,谢谢陆老弟提醒。”蔡建国感激地道。 陆一伟从透过窗户看到张志远的车子已经驶进了院子,急忙起身跑出去迎接。张志远下车后,一脸严肃问道:“萧鼎元过来了没?” “过来了,正在综合办等候。” “嗯,让他现在去我办公室。” 来到总指挥办公室,张志远脱掉衣服,往办公桌前一坐,看到已经泡好的茶,对陆一伟的细心很是欣慰。 萧鼎元进来后,张志远直截了当道:“我昨晚交待你的事,开始筹备了没有?” 萧鼎元坐到沙发上道:“已经开始筹备,计划定于明天上午召开,不知时间合适不合适?” “嗯,可以!”张志远拧开茶杯喝了一口水道:“老萧,我也不和你废话,这次整顿你要高度重视,要搞就搞好,你不要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我这是在给你机会,明白吗?” 萧鼎元有些听不懂,但还是点头道:“我一定重视。” “那你打算怎么做?”张志远用猎鹰般地眼神盯着萧鼎元,让萧鼎元浑身不自在。 萧鼎元想了一下道:“我是这样想的,计划利用一个月时间,通过学习,查找问题,再进行整改……” “说具体的,我不听你这些空话。”张志远打断萧鼎元道。 萧鼎元揣摩不透张志远的心思,道:“把城关镇派出所的民警全部调离……” 张志远见萧鼎元根本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摇摇头道:“老萧啊,你这是做给我看呢,是吧?” 萧鼎元抬头看了一下张志远犀利的眼神,赶紧躲闪开,道:“张县长,恕属下愚钝,往您明示。” 张志远端着茶杯放到茶几上,打开门叫道陆一伟。陆一伟小跑过来,张志远交代:“给我把门把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说完,回到房间,并排和萧鼎元坐了下来,声音低了许多,道:“老萧,现在就我们老哥俩了,你和我说实话,你这个局长当得窝囊不?” 说起这事,萧鼎元一肚子苦水,叹了口气道:“张县长,我能不窝囊嘛,表面上是局长,实则还不如个副局长,人们暗地里叫我‘傀儡’局长,唉!一言难尽,有苦难言啊。” 张志远点点头道:“你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就整个北州市看,还没有那个公安局的局长成了摆设,唯独我们南阳是个例外,能让政法委书记把控着。我们虽然受党领导,但作为执法部门,属于行政负责制,也就是说,出了问题还得由你承担责任,和政法委一点关系都没有。”< 0170 人生赌注 0170 人生赌注 “可不是嘛,问题是……哎,有些话真不能说。”萧鼎元心里憋着好多事却不敢讲,因为他摸不清张志远的想法。 “好啦,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既然知道了就要管,你能不能重新回到局长的位子上,那就看你配合不配合了。”张志远抛出一块巨大的诱饵,他要看看萧鼎元的态度。 没想到萧鼎元紧紧地抓住张志远的手,一副看到救星的表情,哽咽着道:“张县长,如果您真能让我重新执掌公安局,我一定全力配合。” “好!”张志远松开手,又回到办公桌前,道:“现在再回到刚才的议题上。其实这次整顿,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整顿不过是找个由头,而内容的核心,就是要进行一次公安局内部人员大调整。” 萧鼎元似乎明白张志远的意图了,顺着思路往下走道:“张县长,您的意思说,对现在各股室的负责人全部撤换掉?” 张志远摇摇头道:“你在公安局待了这么多年了,总应该有几个心腹吧,你把关键部门的负责人全部撤换掉,比如说治安大队、刑警大队、看守所和城关镇派出所,而其他股室可换可不换。” 萧鼎元点点头,但很快又有顾虑,道:“张县长,其实我早就想把这几个部门的人给换了,可问题是这些人都是张乐飞报刘书记定的人选,我这样大张旗鼓,那张乐飞能同意吗?” “这个你放心,这次公安局开展大整顿,我已经请示刘书记了,他指示由我来主持,既然由我主持,一切都由我说了算,何况这次市里还会往下派人,你不必有顾虑,放心大胆地干,一定要深挖,争取挖出一些东西来,我就不相信这几个部门的小头头就没有一点问题。”张志远道。 看来张志远胸有成竹,萧鼎元彻底放心了,语无伦次地道:“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我回去以后就按照你的指示开展工作,请您放心。” 张志远叮嘱道:“这次整顿,你一定要选配几个有能力的人上来,到时候我要审核,你不能任人唯亲,而要以大局为重。这次整顿,你要露出你的獠牙,敢于挑战权威,敢于动真碰硬,拿出魄力和气势来,该处理的就处理,绝对不要手软,把你丢掉的威信重新树立起来,给我训练一支素质过硬、业务精良的队伍来,你听明白了吗?” 听到张志远如此振奋人心的话,萧鼎元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铮铮铁骨道:“既然张县长如何看得起萧某,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以这次活动为契机,重塑公安形象。” 张志远点点头,欣慰地道:“老萧啊,这次活动肯定会遇到各种来自外界的阻力,你不能松懈,也决不能妥协,杀伐决断些,不要怕得罪人,我就是坚强的后盾!” 萧鼎元内心的欲火已经完全被点燃,他虽然不知道张志远如此做的目的,但眼下能夺回自己手中丢失的权力,他乐意也请愿去冒这个险,道:“有张县长在背后支持,我还怕什么,哈哈!” “那你回去准备吧,准备好了告诉我。”张志远道。 “等等!”萧鼎元刚打开门,张志远伸手突然叫道。萧鼎元关上门又回去,等候训话。 张志远起身贴到萧鼎元耳边道:“你……你和唐家三兄弟走得很近?” 萧鼎元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看着张志远一脸严肃,道:“没,我不认识他们。” “哦。”张志远道:“没事了,那你去吧。” 张志远望着萧鼎元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有些不踏实。他这次可是把赌注都压到他身上,至于配合不配合就听天由命吧。 按理说,张志远抛出这么大诱惑,引诱萧鼎元上钩,为了利益最大化,他都应该全力配合。通过刚才的表现,张志远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可最后一个问题,萧鼎元绝对欺骗了他,隐瞒了事实。 就在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时,萧鼎元有三四秒时间的反应,尽管很短,但某些事绝对过了脑子,而嘴上没说出来。他的回答很肯定,不认识。可昨晚萧鼎元从洗浴城春光满面的走出来,就凭这一点,他就敢断定,萧鼎元和唐家三兄弟,尤其是那个唐老三有某种关联。如果推断成立的话,将来依靠萧鼎元来铲除这股恶势力,效果又会怎样呢? 张志远不敢往下想。人的一生,在很多时候都是在赌。当然不是麻木的赌,而是通过综合分析、缜密思考后做出的决定。张志远这次同样是在赌,也许萧鼎元出了这个门就把自己的刚才所说的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刘克成和张乐飞,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在对萧鼎元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张志远就冒着很大的风险下了赌注,需要的是一种胆识,一种魄力。 萧鼎元走后,张志远把陆一伟叫到办公室,道:“一伟,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办公,完了你把钥匙给小郭一把,然后你把门窗换一下,都换成密封好一些的。另外,左右两侧的办公室最好让空着,或者你到我隔壁办公。” 陆一伟顿时明白了张志远的用意,道:“我马上就去落实。张县长,我给您找了个交通员,小伙子挺机灵的,您要不要见见?” “不必了!”张志远摆摆手道:“由你管理就行。哦,对了,财政局把钱拨到指挥部了没?” “昨天就拨过来了,一下子拨了100万元,已经到了指定卡里,张县长,我们是不是应该成立个财务组,专门管理这笔资金。” “算了,要那么多组室干嘛,就由你管理吧,把各项手续完善了就行。前段时间你不是往里贴钱了,你把发票拿过来,让段主席签个字报了。你手头还有什么事没?” 陆一伟拿出小本子道:“联合执法组申请要配执法车,还有大家向我反映要求过年发福利,您看?” 张志远想了一会道:“执法车该配就配,走政府采购吧,你随后写个请示,我来签字,你直接去找许万年。至于福利参照其他机关单位的标准,该发就发,另外,每人每个月增加200元的通讯补助。” 陆一伟记下来又道:“还聘请了两个临时工,工资标准如何定?” “你找段主席商量吧,我就不过问了,动员会的材料准备的怎么样了?”张志远道。 “实施方案和讲话稿基本成型,已经交到段主席那里修改,待修改后交由您审核。” “嗯,这个会必须年前开咯,明年一上班我们就要行动起来,要不然一年的时间远远不够。”张志远道。 谈完正事,俩人又闲扯了一会,张志远道:“晚上曙阳煤业公司的陶安国要请我吃饭,你一并去。” 陆一伟有些难为情地道:“张县长,我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让你去,你就合适。”张志远用坚定的口吻道。 张志远现在非常信任陆一伟,大事小事都让他参与,而且好多事情都超出了创卫范畴,这种信号很明显,就是要重用陆一伟。 果不其然,张志远道:“以后你除做好创卫工作的事情外,你要多考虑其他领域的工作,比如说企业改制,交通建设,城镇化建设等等,你都要参与进来,明白吗?” 陆一伟点了点头,可他心里却乱糟糟的。要知道,自己既不是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又不是张志远的秘书,以创卫指挥部的名义去参与这些事,确实有些不妥。别人会以为你自以为是,拿鸡毛当令牌。身份的尴尬让陆一伟有些苦不堪言。< 0171 班门弄斧 0171 班门弄斧 晚上,陆一伟先行到了兰苑酒店。闲着无聊,就和酒店罗文成闲扯起来。 罗文成巴结道:“一伟老弟,你这算是梅开二度,重新焕发青春,吉人自有天相,老哥我实在佩服。” 罗文成是县服装厂的下岗工人,此人头脑灵活,在外打工赚了钱,回来后就在自家地皮上盖起了别墅,把高档会所这一时髦洋气的东西引进南阳,生意异常的火爆。 陆一伟不屑地道:“你这个成语用得不恰当啊,梅开二度是好事连连,我那有那么多好事。” 罗成文尴尬地道:“我没文化,不比你们知识分子那么咬文嚼字,总之对于你老弟来说,能够再次得到县长的重用,这绝对是好事。” 陆一伟不想与罗成文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问道:“老罗,我问你,我听说县城最近活跃着一个叫什么‘十三狼’的帮会挨着店铺收取保护费,你这里我咱就没见到呢?” “他敢!”罗成文凶煞地说道:“不过就是几个小毛贼而已,不足挂齿。” “哦。”陆一伟道:“我怎么听说帮会为首的是县人大主任的公子呢?” “嗨!”罗成文急忙捂住陆一伟嘴道:“小点声,你也不怕被别人听到,这里人多嘴杂的。这话你可不敢乱说啊,心里知道就成。” “怕什么!”陆一伟拿开罗成文肥而厚的爪子道:“既然敢做就不怕人说。” 罗成文摇摇头道:“陆老弟还是那么耿直,不说他了,这种事咱不去评论,自然有人去评说,这世道,哎!” 这是,一辆崭新的新款奥迪车停在酒店门口,车上“呼啦”下来四五个年轻人,径直往酒店走来。 “吆喝!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罗成文赶紧上前一步,佝偻着身体热情洋溢地欢迎着:“是范公子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里边请。” 只见范公子身着奇装异服,头上顶着一头长卷黄毛,脖子上戴着拇指粗的黄金项链,故意裸露在外面,流里流气地用拇指擦了下鼻子,道:“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包厢给我留出来,我待会要请我女朋友吃饭。” “哟!范公子,不巧了,今晚贵宾间已经有人订下了,要不你重新换一间?”罗成文不敢说出张志远的名字,解释道。 范公子表现的很老成,不慌不忙道:“哦,订出去了啊,那这样吧,你给倒腾倒腾,今晚这顿饭对我来说很重要,行吧?” 罗成文继续说好话,道:“范公子,确实有点为难啊,人家一早就订下了,这样,你到西边的包厢,饭钱我都给你免咯,你看怎么样?” “哦,我倒是不差钱,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腾出来,我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个个脾气都不好。”范公子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跟着身后的小弟已经蠢蠢欲动,握紧拳头誓有大干一场的准备。 今晚张志远过来吃饭,罗成文不想闹得不愉快,道:“范公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去西边的包厢,我外送你两瓶好酒,行不?” “哦,不给面子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范公子竖起一根手指头,轻轻一点,后面的人迅速围了上来。一直冷眼旁观的陆一伟赶忙上去解围,对罗成文道:“老罗,你就让给他们吧,我们再换个包厢就成。” “这个……这个能行吗?”罗成文不太相信地道。 “你别管了,由我来协调解决。”陆一伟道:“范公子,你们楼上请吧!” 范公子慢悠悠地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陆一伟,鼻腔里哼了一声带着小弟们径直往楼上的包厢走去。 陆一伟问旁边吓得双腿打颤的罗成文,“你不是说他们不敢来吗?这是……” 罗成文叹了一口气道:“这群活祖宗,我哪敢得罪啊,人家背后的老子我可惹不起。每次来都是如此横行霸道的,害得我这边的客人越来越少,真***不是东西。” 陆一伟道:“确实如此,有这帮活宝在这里,看来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说完掏出手机,把情况报给张志远。没料到张志远回话:“我们就在那里,你等着吧,我马上就到。” 曙阳煤业矿长陶安国与张志远一前一后赶到,在罗成文的带领下,来到西边的包厢。 张志远借上厕所的空挡,悄悄叮嘱陆一伟道:“你现在给萧鼎元打电话,让他组织十多名精干的民警,随时待命。另外,你想办法让那位范公子闹事。” 陆一伟立马明白了张志远的意图,担心地道:“他是县人大范主任家的公子啊。” “不管他是谁的儿子,他不是有个‘十三狼’的帮会吗,那咱就借此机会先把他除掉,快去!”张志远道。 张志远回到包厢,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与陶安国火热地聊了起来。 陶安国道:“张县长,十分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听听我们这些企业主的呼声,有您的大力支持,我们才能在国际金融危机中度过难关。” 张志远端坐在正中央,脸上挂着笑容道:“老陶啊,你这个帽子可扣大了,金融危机救市那是国家的事,我一个小小的芝麻官那能起得了作用。” 陶安国嘿嘿一笑,道:“要是县里放任不管,我这一摊子可真收拾不住了,哎!” “怎么样?今年的效益怎么样?”张志远问道。 “不太好,这金融危机的余波还未散尽,煤炭市场疲软,囤积大量的煤都还卖出去,更不敢谈生产,生产一吨至少要亏损一半。”陶安国忧心忡忡地说道。 陶安国担心的是他的效益,张乐飞担心的是他的财政收入,道:“陶老板,今年的财政收入可指望着你了,你一疲软,全县经济跟着疲软,你必须振作起来。” 陶安国道:“张县长,一言难尽啊,你以为我不想急着摆脱困境啊,问题是市场需求量大大减少啊,我实在没办法了,还请张县长助我一臂之力啊。” 张志远分析道:“市场不景气是一方面,全国都如此,不只是你一家。可咱邻省同样有丰富的煤炭资源,为什么人家没有减少收入反而增加呢?你考虑过这个问题没?” 陶安国道:“人家邻省交通四通八达,且有化工业支持,内部就可以消化。而我们南阳县,不过就是个小县城,交通闭塞,企业只有一煤独大,不能和人家比啊。” “嗯!”张志远点头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你没有说到点子上。你说得这些问题都是外在因素,而自身呢?你自己查找过没有?” 陶安国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搭腔。 “一伟,你来说说,要是你是陶老板,你打算如何发展?”张志远见陶安国不说话,便转向一边的陆一伟。 陆一伟看看陶安国,再看看张志远,不知该不该如实说。 张志远看出陆一伟的顾虑道:“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就当这是一个课题,我们共同来探讨,好吧?” 陶安国也道:“一伟兄,你要是能出谋划策帮我走出困境,别的不多说,我当着张县长面,给你1个股份。” 陆一伟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可收受不起,这份汇报太贵重了,既然陶老板乐意听我叨扰几句,那我就说说我的观点。如果说错了,还请原谅!” 陆一伟知道这是张志远有意考验他。张志远毕竟是经济学研究生,自己一个学中文的,简直是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0172 企业救市 0172 企业救市 陆一伟整理了下思路,道:“我不懂经济学,不过刚才受张县长启发,再加上我平时看一些关于国有企业改制方面的理论文章,我认为曙阳煤业首先应该转变发展思路。如今的曙阳好像一辆载满货物爬坡的大卡车,猛踩油门,车子却是一点一点往前挪,效率不高。假如这个时候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一些,不需要费多大力气,就爬上去了。” “曙阳煤业运营机制不灵活,负担包袱过于沉重,这都是集体企业的通病,如果这时候陶老板能转变思路,把该甩的包袱甩掉,改变一下运营模式,应该在短期内就能看到成效。” 陶安国是个粗人,那听得懂这些高深莫测的理论知识,拍着陆一伟的肩膀道:“一伟,你说你和一个卖肉出身的讲猪肉的生理结构,你这不是对牛弹琴嘛,直接说,到底怎么弄?” 陶安国原是邮电局职工,因家里孩子多,负担过重,就上街摆摊卖猪肉养家糊口,由于他信誉高,从不缺斤短两,回头客相当多,短短几年内就跻身于万元户行列。随着买卖越做越大,他不甘心于卖猪肉,经多方活动,又去银行贷款,一下子成为曙阳煤业的老板,相当于行政序列正科级待遇。按照集体企业称呼,应该称陶安国曙阳煤业党委书记、矿长,但人们私底下都叫他陶老板,这样叫觉得亲切,陶安国也乐意听这个称呼。 陆一伟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道:“曙阳煤业应进行股份制改制,鼓励民间资本参股,这样你头上的担子轻松不少,县里的负担相对而言也减轻了许多。” 陶安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并不认同陆一伟所说的。而一旁的张志远向陆一伟投向赞许的目光,频频点头。 陆一伟继续道:“股份改制这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可以煤炭的纵向、横向发展,延伸煤,超越煤,建立一条煤焦循环产业链,逐步壮大你的自身实力,成为全市乃至全省都响当当的集团化企业。” 张志远开口了,道:“老陶啊,一伟说的没错,这也正是我想说的,你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就知道你的企业有多么的落后了。至今还是靠传统的开采手法进行挖掘,而且产品单一,没有什么潜力可挖。你就好比刚才说的,人家邻省能够轻松应对金融危机,靠的是什么,靠的不是运气,而是一种魄力。” “你说南阳交通闭塞,这是不争的事实。县政府也有一定的责任,这块你不必担心,最晚明年这个项目就要启动。路不发达是一方面,可你不能坐以待毙啊。有着这么丰富的煤矿资源,为什么不能就地转化?一定要靠运输才能卖出去吗?假如建一座电厂,与省电进行并轨,这不就把你的煤卖出去了吗?” “哦,对哦!”陶安国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经张县长和一伟一点拨,我顿时豁然开朗,茅塞顿开啊。” 张志远不理会陶安国,继续说道:“修建电厂是一方面,你还可以进行炼焦,你看溪口煤矿的彭老板已经提出要修建焦化厂了,你不得不说人家南方人脑子就是反应快,你也该换换脑子了。” “此外,甩掉包袱后,这是为你的发展开路,但你就安心于小打小闹?上级领导下来检查,问我说你们县最大的企业是哪家?我只能不好意思的说是年产10万吨的曙阳煤业,人家领导都要笑掉大牙。你去看看其他县,就是个小煤矿年产值都能达到30万吨,这就是差距。因此,下一步要进行扩张,兼并几个小煤矿,走市场化路子,走集团化路子,走国际化路子,如果你愿意干,县里绝对大力支持。” 陶安国并撩拨得心潮澎湃,拍着桌子道:“张县长,你可是我的大救星啊,只要你支持,我就是豁出这条老命,决心和您赤膊上阵大干一场。” 张志远笑笑道:“当然,我们现在不过是纸上谈兵,是在借鉴其他成功的案例,具体到你们曙阳煤业,还面临着许许多多的问题,这件事要以后坐下来详谈,甚至要邀请相关方面的专家进行论证,才能考虑下一步动作,好吧?” 陶安国脸上露出了屠夫般的横肉哈哈大笑着,道:“我这辈子就佩服你们有文化的人,我不行了,年纪大了,接受新事物慢,但我依然有一颗不服输的心,只要为企业好,我就全力支持,哈哈。” 兰苑酒店东边包厢,范公子一行真花天酒地地畅怀博饮,好不悠哉,殊不知,陆一伟挖好的一个陷阱正等着他们往下跳。 按照张志远指示,陆一伟先是给萧鼎元打电话,要他秘密召集一班警力随时待命,又给牛福勇去了个电话,让他找两个不要命的刺头,过来闹事。尽管这种手段有些卑劣,但为了还南阳百姓一个安宁,陆一伟乐意背这个黑锅。 一切就绪后,陆一伟冲着张志远点点头。张志远假装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抱歉地道:“陶老板,县里临时有事,我得回去处理,实在抱歉了,咱们改日再聚。” 陶安国先是一愣,但人家县长有事,总不至于拉住不让人家走吧,只好道:“张县长,我这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你看……那您忙!” 张志远带着陆一伟快速下楼,陶安国一路小跑也跟着下来,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动作迅速地从后备箱往外搬东西。 张志远见状,蹙着眉头道:“陶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安国道:“张县长,这马上就过年了,我也没别的意思,给您弄了两箱好酒,让您尝尝鲜。” 张志远立马回绝道:“咱就不要搞这些形式的东西了,你要真有那心,给一伟带两箱,他好这口。”说完,看着旁边的陆一伟。 陆一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张县长,我对酒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嘿嘿。” 陶安国立马明白用意,迅速把烟酒抱上车,然后挥着肥厚的爪子道别。 上车后,张志远脸上顷刻阴沉下来,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陆一伟点点头道:“一切都安顿好,就等你下命令。” 张志远眼睛一闭,举起手指一挥道:“开始吧。” 兰苑酒店门口,一伙接到命令的人随即进了酒店,吆五喝六地与酒店老板吵了起来。范公子一行听到有人在下面叫嚣,借着酒劲下来教训这伙叨扰他们吃饭的小混混。 由于陆一伟交代,去酒店只是激将,而不是闹事,只要激怒对方,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很快范公子一行就陷入了混战,酒店也遭殃,被砸了个稀巴烂。 火候已到,萧鼎元随即下命令去抓捕,把闹事的人通通带回了公安局。 张志远和陆一伟在办公室接到消息后,一颗心落地。张志远交代萧鼎元:“要加强审讯,一定要挖出东西来。” 萧鼎元有些难为情地道:“张县长,里面可是有人大范主任的儿子啊。” 张志远严厉地道:“萧局长,不管是谁的儿子,只要触犯了法律,就严惩不贷。这正是你树立威信的大好机会,你动作一定要快,还要挖出些东西,足以震慑犯罪分子,听明白了吗?” 萧鼎元犹豫再三,含含糊糊地勉强答应了。 张志远实在不放心萧鼎元,对陆一伟道:“你去给我督查,让萧鼎元不要把目光盯在打架斗殴上,扩大范围,肯定有意外收获。” < 0173 拍案对峙 0173 拍案对峙 陆一伟走后,张志远心里依然不踏实。他知道,今天晚上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萧鼎元听从自己的命令,对这位范公子彻查;另外一种是萧鼎元向对方做出妥协,或者干脆出卖了自己。任何一种可能都会发生,何况对方并不是自己所了解的人,而是自己要争取的人。这又是一次关键性的赌博。 张志远在房间里背着手踱来踱去,脑子里快速思考着种种对策。自己今晚设定的这个方案,可谓是漏洞百出,随便就能让人抓住把柄。还是自己太年轻气盛,有些谁沉不住气。开出弓就没有回头箭,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陆一伟,道:“你到公安局了没?如果没有,迅速掉头,决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踪迹!” 陆一伟把车停到路边道:“那萧局那边怎么办?” 张志远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相信他。” 陆一伟同样为张志远捏一把汗,因为今晚的对手过于强大,面对的是县人大主任范忠明。 范忠明作为土生土长的南阳县人,有着强大的人力资源和地域优势,这是任何一个外来领导干部没有的优势。在南阳县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和他较量,要冒多大的风险。陆一伟同样纳闷,张志远不是已经制定好方案了吗?先是对公安机关整顿,然后从唐家三兄弟开刀,为什么临时改变策略,把矛头对准了范忠明? 不管怎么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下面就看萧鼎元如何往下走了,成败关键在此一举! 萧鼎元在办公室比张志远还要焦虑,该往哪个方向走?他一时下不了决心。耳畔有两种声音在干扰着他。一种是张志远今天和自己说的话,一种是范忠明以前和自己谈过的话,每种声音都那样刺耳,折磨着他不知该如何去做。 此时,治安大队队长进来汇报工作,道:“萧局长,双方都有饮酒,审讯工作很不顺利,您看该怎么办?先是拘留,还是释放?” 萧鼎元一咬牙跺脚,道:“范鹏的车扣押了没?” “没,还在兰苑酒店门口停放着。”队长道。 “你现在带一队人马去搜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萧鼎元叮嘱道。 “这……”队长有些难堪地道:“这好像与打架斗殴没什么关系吧?” 萧鼎元发火了,大声吼叫道:“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队长悻悻而去,萧鼎元一闭眼靠在座椅上,他明白自己刚才下的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 很快,治安队那边就传来消息,在车上搜查到管制刀具若干,一把仿制式手枪,还有大量现金,以及几包海洛因。就凭这几点,足以让范公子范鹏坐牢。 队长汇报道:“萧局,接下来该怎么办?” 萧鼎元道:“全部登记入册,拍照取证,然后带回警局。” 刚挂掉电话,政法委书记张乐飞就打进电话来了,劈头盖脸道:“萧鼎元,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呢?” 萧鼎元故作镇静,道:“张书记,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给我装糊涂!”张乐飞气急败坏地道:“你赶紧把范鹏给放了!” 萧鼎元已经走出了这步,同样没有回头路,道:“张书记,人现在不能放,范鹏现在不单单是扰乱社会治安的问题了,已经涉及私藏枪支弹药、吸食毒品等多重犯罪了。” “你查他了?”张乐飞大为震惊,不可思议地道。 萧鼎元道:“我没有查他,而是碰巧查到了,而且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事如果不给公众一个交代,恐怕……” “萧鼎元,你……”张乐飞气得说不上话来,道:“我告诉你,你要对你今晚的行为负责,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萧鼎元害怕了,挂电话的瞬间手都在发抖。他开始懊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干嘛听从张志远的话去碰这颗钉子。如果不出意外,县人大主任范忠明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和自己要人,到时候该怎么办,怎么办! 陆一伟的电话进来了。萧鼎元接起电话就开始抱怨:“陆老弟啊,你可把我给坑惨了,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待会范主任就马上过来要人,你让我怎么交代?” 陆一伟清楚萧鼎元的处境,道:“萧局,你此刻千万不能乱了手脚,一定要镇定。范忠明固然强势,但你交代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南阳的百姓。假如明天南阳的百姓都知道了你的壮举,他们绝对会拍手称快的,你做了一件大好事。至于他过来要人,你可以左右打太极,既要捏住对方的七寸,又要把你的威信给树立起来,让别人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公安局长。” 萧鼎元心里有了底,道:“陆老弟啊,我不管你怎么说,这种事确实干得有些不地道,算了,现在不说这些了,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挂掉电话,人大主任范忠明已经一脚把门踹开,气势汹汹地走向前来,后面还跟着政法委书记张乐飞。 范忠明走到萧鼎元办公桌前,狠狠地一拍桌子,瞪大血红的双眼,声音从喉咙里怒吼出来道:“萧鼎元,赶紧把人给放了!” 萧鼎元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扶着范忠明道:“范主任,您消消气,你听我给您解释!” “解释什么?没什么解释的,你爽快点,你到底放不放人?”范忠明才不吃萧鼎元这一套,一把推开咆哮道。 一旁的张乐飞使劲给萧鼎元递眼色,萧鼎元假装没看到,沉下脸来道:“范主任,人我肯定放,但现在案情还没查清楚。” “查什么?你想要查什么?”范忠明一只手指着萧鼎元道:“我告诉你,你要是识抬举就麻溜地给让放人,要是不识抬举别我不客气!” 萧鼎元冷笑一声道:“范主任,你也是领导干部,想必也懂国家的法律法规吧,我和你实话实说,我在范鹏车里搜查出些东西,要不要请您过目一下?” 范忠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大喘几口气道:“萧鼎元,我再问你一句,今晚你到底放不放人?” 萧鼎元坚定地道:“在案情没查清楚之前,不能放人!” “萧鼎元!”一旁的张乐飞坐不住了,同样咆哮道:“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我以政法委书记命令你,立马放人,至于你所说的,随后我们开会就研究讨论!” “不行!”萧鼎元决定今晚要硬气一回,重新找回局长的威严,道:“张书记,范主任,我不是不给你们面子,主要这案情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如果我这个时候放了人,怎么对百姓一个交代?您们放心,我保证让范鹏安安全全地从公安局大门走出去,好吧?” 范忠明已经急得听不进去任何话,他知道他儿子是什么个德行,见硬的行不通,只好放下姿态道:“老萧,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个时候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就算你老哥求你了,要是让他妈知道了,心脏病一发作,还指不定发生什么事,给老哥一个面子,行不行?” 萧鼎元心头掠过一丝同情,不过很快就烟消云散,道:“范主任,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个节骨眼上我放了范鹏,那我就成了人民公敌了,我的位子能不能保住,还真就两说了。你看这样行不行,让范鹏录个口供,就说车上的东西不是自己的,是别人落在他车上的。”< 0174 短暂胜利 0174 短暂胜利 范忠明见萧鼎元软硬不吃,骂道:“萧鼎元,你***别和我来这一套,我就要你一句话,放不放人?” 萧鼎元不开口,一屁股坐到了座椅上。 “好,好,你等着!”范忠明简直快要气爆炸了,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县委书记刘克成。 刘克成刚刚躺下,听到这件事同样十分吃惊,他迅速起身道:“老范,你先冷静冷静,我马上就到。” 刘克成和范忠明也算是老搭档了,两人平时虽走动不多,可在大是大非面前,范忠明总能旗帜鲜明地支持刘克成,因此,刘克成对他十分尊敬。刘克成穿好衣服,叫上司机,赶忙往公安局赶去。 而作为这件事的主谋张志远,则紧张地坐在办公室等候消息。 10分钟后,刘克成到了。在车上,他已经与张乐飞通过电话,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间,他也不好做决定,在该不该放人的问题上,犯起了嘀咕。 你说放吧,这件事的影响太恶劣,一旦放人会引起社会不满,甚至会激起公愤;你说不放吧,可对方偏偏又是范忠明的独生子。左手法律,右手感情,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萧鼎元是吃错什么药了,他又不是不知道范鹏的情况,为什么突然跳出来把自己装进去,公然对抗,刘克成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他隐隐感觉到,这背后绝对隐藏着一股力量,到底是谁? 刘克成要比范忠明冷静许多,在听完萧鼎元的汇报后,他问道:“你说现场参与者还有我们的执法队伍?” 萧鼎元道:“是的,其中还有局里的一名警察和交警队一名临时工。” 刘克成脑子一转,道:“今天上午张县长和我说了,要对公安系统进行一次大整顿,看来你们公安系统里确实存在不少问题,居然民警带头参与打架斗殴,这事一定要严肃追究。至于在车里搜查出那些玩意儿,也不一定就是范鹏的,或许是别人栽赃陷害,对不?这样吧,你先把人给放了,至于剩下的,随后解决。” 萧鼎元反应快,立马就道:“刘书记,人我可以马上就放,不过这事还得烦劳张书记走一趟,由他出面比较合适。” 一旁的张乐飞不乐意了,道:“这是你们公安局的事,干嘛把我给扯进去,我不去!” “哦,那意思说公安局的事我就能说了算,对不?”萧鼎元见缝就钻,一下子把张乐飞僵在那里。 刘克成为张乐飞开脱,道:“乐飞同志只管党内事务,具体执法职能还是由你说了算,毕竟你是法人嘛。” “哦,行,既然刘书记说了话了,我现在就去放人,不过这事必须得有人承担,您看……”萧鼎元试探地道。 刘克成道:“你不是说交警队有个临时工嘛,就算到他头上,就说他开着范鹏的车,私藏了这些东西。” 萧鼎元笑了,对范忠明道:“范主任,您看如此处理满意不?” 范忠明厌恶地看了一眼道:“你是公安局局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等案情定性后,还得张书记签字啊。”萧鼎元把矛头又对准张乐飞。 张乐飞急忙摆手道:“别别别,这个字我不能签,还是你来吧。” 萧鼎元夺回了主动权,取得了短暂胜利。他立马交代治安队长,先把范鹏放了,其余人继续隔离审查。 事已至此,刘克成不能多说什么,起身离开了。而范忠明却有些不放心,他害怕同伙把儿子的事情交代出来,道:“萧局长,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和你赔罪,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就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其他人就一并放了吧。” 萧鼎元诡谲地道:“范主任不知听说过‘十三狼’不?” 范忠明头偏向一边不开口。张乐飞也不想参与这事,找了个由头偷偷溜走了。 就剩下两个人,萧鼎元推心置腹地道:“范主任,现在就剩下我们老哥俩了,有些话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范鹏作为‘十三狼’帮会之首,你应该清楚。他们平时干了些什么,你更应该清楚。其实,市里已经给我下过好几道命令要我把这伙人尽快除掉,可我不是碍于您的面子嘛。” “今晚这事,我也不想把范鹏怎么着,相反我是在挽救他,给他一点教训,只要他能彻底醒悟过来,依然是个好孩子。回去以后,您二老也多劝劝,真不能如此纵容他了,你这样下去是害了他,毁了他啊。” 萧鼎元一席话,触及到范忠明的灵魂。他唉声叹气地道:“老萧啊,你说得这些我都懂,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实在不听话啊,加上我那婆姨一直宠着他,哎!我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萧鼎元给范忠明递上一支烟,安慰道:“老范,范鹏还没结婚,以后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回去以后让他把什么‘十三狼’尽早解散,我这边一切好说,如果群众一直向上反映,到时候市公安局不和我打照面直接下来抓人,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嗯。”范忠明点点头道:“回去以后我就教训他,今晚的事还多亏你老弟了,啥话都不说了,以后咱俩还是好兄弟。不和你多说了,我先回去了,至于剩下的,你看着办吧。”说完,快速离去。 萧鼎元一颗心落地。今晚这事做得实在太漂亮了。两头都不得罪,反而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这是个好的开端。他随即给张志远汇报情况,张志远得知后,道:“老萧,这件事只是个开始,在接下来的大整顿中,我要听到你的声音,继续巩固,大刀破斧地进行对公安系统来一次大清扫,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萧鼎元道:“张县长,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那今晚的事您看怎么收尾?” 张志远哈哈大笑道:“你这么聪明,自然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第二天,公安系统大整顿轰轰烈烈拉开了序幕。在动员会上,张志远特别强调,要对一些不作为、不为民办事的民警,坚决清除出公安队伍,绝不手软。与此同时,由市公安局政治处主任带队的专项督导组已进驻县公安局,开始对公安队伍进行甄别筛查。一个星期的时间,先后查出副局长、刑警队长有收受不明巨额财物,甚至牵扯到张乐飞。 张乐飞害怕了,经过一番活动,上下打点,总算把这条线索掐断,把祸水引到其他人身上。萧鼎元借此机会,提拔重用了一批自己的心腹,安排到重要岗位上。 至此,萧鼎元的地位得到巩固,再也不是“傀儡”局长,而成为名副其实的“局长”,开始有了发言权,把大权紧紧地攥在手心中,成功的背后离不开张志远的鼎力支持。然而,这件事里留下个大大的悬念,为什么张志远能惊动市公安局,甚至市政法委?难道这就是刘克成所说的,张志远没有后台吗? 远远不是!可谁都猜不透张志远的后台到底是谁,就连县委书记刘克成都陷入短暂的迷茫,对自己判断不准确表示怀疑,难道正如外界所传,张志远是市长林海锋的人吗? 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件事,张志远把萧鼎元拉到自己身边,间接地控制了国家机器,为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提供了人力物力。 < 0175 权力责任 0175 权力责任 千禧年春节的脚步越来越临近,县城更加显得热闹非凡。七里长街解放路从南到北一大早就人群攒动,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伴随着丝缕晨曦冲破了冬日的严寒,劳作了一年的百姓攒足了劲,为家里添置家当。一些从农村来的百姓不顾寒冷,穿着厚厚的棉衣,包裹的像粽子似的,面带喜悦搭乘着敞篷三轮车到集市上赶集。 陆一伟家同样异常忙碌。母亲刘翠兰早早起床就去集市上置办年货去了,父亲陆卫国则又跑回了老家,取一些他认为值钱的东西。陆一伟起床后匆忙洗漱,然后到厨房把母亲一早就做好的饭菜端到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陆玲穿着睡衣,睡惺朦胧地从楼上下来。来到沙发跟前,又躺在沙发上补个回笼觉。陆一伟见状,吃了一口馒头问道:“玲玲,这两天我事情忙,你顾不上关心你的事,你前一段时间不是和我说你要去男朋友家过年吗?” 陆玲闭着眼睛,嘴里像含着东西道:“不去了,我和我男朋友已经商量好了,他过了年先到我们家来。” “哦。”陆一伟道:“这也行,正好我替你把把关。” “把什么关啊,我看上的人能孬?也不看看我是谁。”陆玲不屑地道。 陆一伟笑着道:“行,等他过来了,我给你长足面子,给他包一个大大的红包,行不?” “切!”陆玲道:“得了吧你,他家才不缺钱,你就省省吧,不要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陆一伟知道陆玲想说什么,埋头吃了起来。 陆玲坐起来,拍着陆一伟的肩膀道:“陆一伟,你这人有点准成行不行?经过我这几天做工作,人家梅佳那边可是有所松动啊,她同意和你先处着。” “哪跟哪啊,你别瞎操我的心,管好你自己就成了。”陆一伟不搭腔,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段时间来,由于忙于工作,陆一伟忽略了感情问题,已经很长时间没和苏蒙联系了。听到陆玲提及此事,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一定要抽出时间去省城看一看她。 陆玲似乎着了魔,拉着陆一伟道:“陆一伟,人家梅佳配不上你吗?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啊,再看看你,啧啧!配你绰绰有余。说真的,你真应该考虑考虑她。” “你想让我脚踏两只船?”陆一伟反问道。 “就你那个省城的女朋友?我看还是算了吧,人的心态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的,我当初也幻想过嫁给像木村拓哉那样的男人,可回到现实中,发现你什么都不是。还是我前两天和你说的,踏踏实实找个好女人,你会生活得很幸福,很轻松。”陆玲再次耐心劝解道。 “不和你说了,我要上班去了,马上要迟到了。”陆一伟把手中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穿上衣服,逃离似的往门外走去。陆玲把气得把抱枕往地上一丢,躺在沙发上继续呼呼大睡。 陆一伟这段时间可是炙手可热,忙得不亦乐乎。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陆一伟走了狗屎运,被张志远看上,再次得到重用。张志远不管出席什么活动,都乐意带着陆一伟,让陆一伟出尽了风头。 年关临近,考验机关领导干部的时候到了,都纷纷绞尽脑汁,削尖脑袋,想方设法,通过多种渠道,多种手段给县领导送礼。张志远这块必定是重头戏。一些领导干部看不清局势,一开始都走政府办主任蔡建国的门路,蔡建国也乐意效劳,可到了张志远那里,结结实实吃了闭门羹。这时,人们才意识到,蔡建国的门路根本行不通,于是转向陆一伟。 陆一伟一开始吃不准张志远,他不敢轻易答应。不过几次饭局下来,张志远都暗示陆一伟收下礼物,到了后来,张志远干脆告诉陆一伟:“属下过年送点东西,也是人之常情,你要是不收,显得你太过于刻板,不近人情。此后有人再送东西,由你来替我甄别把关,现金、贵重物品等一律不收。另外,哪些人的东西可以收,哪些人的东西不可以收,你要准确判断。” 张志远划了一条杠杠,陆一伟到好操作了许多。可问题是,到底哪些人的东西不该收呢,这还真是个难题。所以,这段时间陆一伟的手机快要被打到爆,饭局能排到年后。陆一伟严格执行张志远定下的规矩,并每天准时向张志远汇报谁都送了些什么。张志远听后,只是点头,不发表任何观点。 官场语言异常精妙而丰富。不作声不代表没有意见,相反是一种默许,而张志远也暗暗地记下了谁来拜码头,谁没有来。当领导的,在这个关头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他能十分清楚地记得谁来过,送了什么,也能非常清楚地记得谁没有来过。 当然,一般给张志远送礼的,都准备了三份。一份给张志远,一份给司机小郭,另一份就给陆一伟备着,这三份礼物的分量肯定有所不同。 送礼十分讲究,尤其是给领导送。该送什么,底下的人可是费尽心思。一般情况下,属下都是投其所好,或者干脆以贵重烟酒为主。好比刘克成,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各式各样的美酒,于是属下在全国范围内广撒,收集各类不同口味的名酒。据说,刘克成家里一间就专门堆放别人送得礼品的,放都放不下。那送礼的钱都从哪里来?基本上没人自己掏腰包,都走得单位的各类经费。 当然,作为一般人自然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对于他们来说,过年简直是一种折磨,基本上一送礼就把好几个月的工资没有了。 陆一伟这些天下来,收到各式各样的礼品着实不少,其中以烟酒茶居多,还有一些超市购物卡、土特产等等,让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这种久违的感觉实在太让人回味迷恋,不过他头脑时刻清醒着,都把收到的礼品小心翼翼地记录到一个小本子上。 为什么好多人愿意当官?他们不仅仰望领导手中的一支笔,更加迷恋领导手中的一把手,手中执笔可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而手中的权力可以揽有**,满足需求。当然,这都是极端狭隘的官僚主义思想。在现实生活中,你拥有了权力,相对承担起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张志远一天到晚忙上忙下,跑来跑去,图了什么,是为自己吗?可能有一部分成分是为了自己,可更多的是,是为南阳的发展着想,是为南阳的百姓着想,这就是他的责任,是国家和人民赋予他的使命。 陆一伟进了政协大院,一看就看到县委办主任董国平的车,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暗道:“他来干什么?” 陆一伟顾不上多想,下了车加快脚步往办公室走去。刚打开综合办的门,政协办主任杜庆刚就跑了过来,道:“一伟,段主席让你上他办公室一趟。” “哦。”陆一伟狐疑地道:“没说什么事?” 杜庆刚神秘一笑,道:“好事!” 陆一伟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二楼段长云办公室。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县委办主任董国平和刘克成秘书何小天坐在沙发上,与段长云聊得火热。 段长云看到陆一伟,笑着道:“一伟,你快来坐,有事找你。”< 0176 是个人才 0176 是个人才 陆一伟与董国平和何小天点头打了声招呼,坐到一侧的椅子上,摸不着头脑。 这时,段长云拿着一份递给陆一伟,道:“为了保证创卫指挥部工作正常运转,县委刘书记十分关心,经开会研究,决定让县委办政研室副主任何小天同志调任创卫指挥部担任综合办主任,一伟啊,以后可要好好配合何主任工作啊。” 陆一伟看到文件当头一棒,这刚刚送走一个蔡建国,又来了一个何小天,看来刘克成对自己是一万个不放心啊。他抬头瞟了一眼一脸奸笑的何小天,心里感觉受了奇耻大辱。可文件已经下发了,也只能认命了。 段长云继续道:“一伟,你也知道,原先是政府办主任蔡建国同志兼任综合办主任,但他的事情比较多,不可能成天坐到指挥部,于是经指挥部研究决定,由他来负责督查工作。我们指挥部的规格高,各科室主任都是正科级领导干部,而你还是副科,所以县委把小天同志派下来,专门负责综合办事务。” 县委办主任董国平也附和道:“一伟,我知道你工作能力非常强,又很优秀,完全可以胜任综合办主任一职,不过县里要通盘考虑,最后认为小天同志最为合适。你和小天也算是老相识了,相处起来应该很融洽,以后啊,你们就精诚团结,拧成一股绳,全心全意为县委县政府的中心工作服务,好吧?” 陆一伟强颜欢笑地道:“既然县委的决定,我完全服从。” “好,既然你们都没反对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就先回去了,委办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董国平一边起身一边道。 段长云上前一步挽留道:“老董,你说你多长时间都不来一次,多坐一会,咱哥俩好好唠唠!” “哎!我到想清闲一会,可身不由己啊,我就先走了,小天就交给你了,既要多加批评指点他,又不能让他受任何委屈,好吧?”董国平刻意强调了最后一点。 段长云打着哈哈道:“那能呢,你老就放心吧,小天同志也是久经风雨的战士了,他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这就好!”董国平说完,又走到陆一伟跟前,伸出手来重重一握,意味深长地道:“陆一伟,你是个人才!” 陆一伟能够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涵义,微微点头没作声。 董国平走后,段长云看着两人异常不自在,道:“你俩别坐那么远,都坐过来。” 陆一伟随即道:“段主席,我手头还有点事,我就先下去了。” “哦……”段长云看了眼何小天,道:“也行,那你先忙去吧,待会你带小天同志去各科室转转,熟悉下环境。” 陆一伟回到综合办,把门口的垃圾桶狠狠地踢开,把新来的顾桐吓了一大跳。顾桐小心翼翼地起身道:“陆主任,您没事吧?” 陆一伟整理了慌乱的情绪,道:“我没事!” 顾桐懂得察言观色,知道陆一伟心情不好,就没去招惹他,拿起扫帚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屑收拾起来,又默默地坐到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不一会儿,何小天下来了。陆一伟起身笑着道:“小天,以后我们可是在一个战壕里的人了,我给你介绍下……” 陆一伟还没说完,看到趾高气昂的何小天不理会自己,把头仰了老高,就势走到办公桌前,把手中的包扔到桌子上,才抬头看了一眼陆一伟,一脸严肃道:“陆主任,请你以后在办公室叫我何主任!” 陆一伟一脸茫然,如鲠在喉。他也沉下脸来道:“何主任,请问有什么吩咐?” 何小天不理会陆一伟,从包里掏出水杯和茶叶,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杯子,又放入茶叶,观察了下四周,对着顾桐道:“喂,小伙子,给我倒杯茶,一点眼色都没有!” 顾桐的脸唰一下子红了,急忙拿起地上的热水瓶,小心翼翼地接过何小天的杯子倒水。由于过于紧张,一不小心水溢出来了,何小天顿时恼羞成怒,呵斥道:“就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指望你干甚?” 一旁的陆一伟实在忍无可忍,对顾桐道:“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何主任有话说。”顾桐见状,蹑手蹑脚走了出去,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陆一伟道:“何主任,既然你是综合办主任,我把我手头的工作移交一下。”说完,从裤带后取下一串钥匙,丢给何小天。 “哦。”何小天道:“你既然承认我是主任,你就要服从我的领导,明白吗?” “悉听尊便!” 何小天喝了一口茶道:“我听说段主席给你配了一辆车,而且还是副处的车牌,交出来吧。” 陆一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重重地放在办公桌上。 何小天不理会何小天继续道:“刚才那个小伙子我看不上,让他从哪里来回那里去,我另行找人。” 陆一伟咬牙切齿道:“随便!” “还有,这里可不比你们北河镇,要严格遵守作息时间,不能像放羊似的自由散漫,该几点上班就几点到,明白吗?”何小天一上任就进入角色,抓住一切机会出恶气。 “还有什么?”陆一伟冷笑道。 何小天道:“好了,强调完纪律,咱们说说分工,综合办由我负总责,兼管财务后勤,你主要负责办文办会,起草各类公文,筹备各类会议,没问题吧?” 一下子把陆一伟的权力给剥夺了,陆一伟道:“何主任,您看要不这样吧,办文办会也由你负责,由我来负责各个办公室的环境卫生,端茶倒水。” 何小天知道陆一伟心里有气,他越气心里越高兴,道:“既然你主动请缨,我完全赞成。” 陆一伟道:“既然何主任如此安排,那我就打扫去了。”说完,陆一伟就往门外走。 “回来!”何小天大声喝道:“我让你走了吗?我的话还没说完。” “何小天,你***别给脸不要脸,不要以为我怕你,你不过是刘书记身边的一条狗而已。”陆一伟指着何小天骂道。 何小天不恼,站起来道:“对!我是一条狗,那你是什么?你不照样成天围在张县长身边转吗?告诉你,老子就是比你强,我下来不过是过渡一下而已,但是,只要我在这个位子上一天,我就一天都不会让你消停!” 陆一伟道:“那咱们走着瞧?” “谁怕谁啊,哼!” 陆一伟从办公室出来,看到顾桐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走过去搂住顾桐道:“顾桐,哥对不住你,要不你暂时先回萧局长身边?” 顾桐心里不是滋味,道:“陆主任,其实我想跟着你。” “为什么?” 顾桐道:“我在公安局虽待遇不错,但萧局长经常打骂我,我过得一点都不舒心。自从跟了你,你对我那么好,还给了我那么多东西,我觉得跟着你踏实。” 顾桐虽跟了自己几天,陆一伟对他相当不错。别人送给张志远的东西,他总会考虑到顾桐,多多少少给他一点。陆一伟看着还不到20岁的顾桐,道:“既然这样,你就先留下来,我想办法把你调到综合执法组,那里需要人。” “好,只要能跟着你,去那个组我都愿意。”顾桐高兴地道。殊不知,刚才何小天和陆一伟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虽然不懂官场上的斗争,但他能够明辨是非,何小天就是个十足的小人。< 0177 德州烧鸡 0177 德州烧鸡 张志远也是刚得知消息的。他随即将电话打给段长云,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段长云在电话那头不断倒苦水,道:“张县长,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也没有防备啊,照目前的形势看,一伟的身份有些尴尬啊。” 张志远何尝不是如此想。这段时间他用着陆一伟非常顺手,可他一时半会不能给陆一伟解决什么,只好道:“老段,这事你在中间多协调,要不干脆想想办法,把一伟的身子抽出来。” 段长云道:“张县长,我看还是让一伟忍一段时间吧,你想刘书记让他的贴身秘书过来是什么意图?如果这时候把一伟调离,很有可能引起无端猜疑,惹起矛盾啊。” 张志远想了一会道:“你这样,让陆一伟分管后勤工作,其他事就都交给何小天。” “好,我随后就去办!”段长云道。 挂断电话,张志远又给陆一伟去了电话,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吧?” 陆一伟看得此事到挺淡然,道:“张县长,谢谢您的关心,我还好。” “嗯。”张志远道:“今天你准备一下,晚上陪我到省城去一趟。” 陆一伟立马心领神会,道:“需要准备什么?” “你直接和小郭联系就行了。” 正好,陆一伟还打算去省城见一见苏蒙,这下有机会了。他随即打给司机郭凯。 郭凯年纪和陆一伟差不多,是张志远从市交通局带过来的。郭凯为人耿直,疾恶如仇,上次何小天和陆一伟互掐,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揶揄了何小天几句。另外,此人口风特别紧,甭管是谁,谁都别想从他嘴里套出半句话,就凭这一点,足以让张志远信任。 随着陆一伟和张志远的关系越走越近,郭凯也看出他们之间的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自然和陆一伟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接到陆一伟电话,态度极好,听到晚上的事,郭凯马上道:“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郭凯的住所被安排到县招待所,距离政协就一条街之隔,陆一伟三步两步就走了过去。 郭凯翻箱倒柜找出条好烟,递给陆一伟道:“这是从上海卷烟厂拿出来的白条烟,据说是专供中央领导的,给你抽!” 陆一伟一扫刚才的不快,乐呵呵地收下了,开玩笑地道:“你小子让我享受中央领导的待遇,干脆直接把我调到中央得了。” 郭凯笑着道:“我连中南海的门朝那个方向都不知道,再说我要有那本事,还干这伺候人的活?” “别贫了,哈哈。”陆一伟道:“张县长今天有什么活动?”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据说下午要开关于安全的大会。”郭凯道:“你听说了吗?昨天东州市发生了森林火灾,现在都没扑灭呢,我估计今天开会和这事有关。” 东州市是西江省的经济大市,森林覆盖面也在全省数一数二,而且山上都是油松,如果着了大火,一时半会不易扑灭。这些年来,从中央到地方,一直对森林防火异常重视,有些地方成了全年的中心工作,就算不发展经济也要守住一亩三分地。南阳县的护林防火工作同样严峻,县长张志远作为第一责任人,身上背负的责任巨大。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陆一伟也懒得操那闲心,转移话题道:“晚上具体什么活动?” 郭凯一边收拾乱糟糟的房间,一边道:“晚上张县长要请几个大领导吃饭,具体有谁,现在还不好说,暂时按8人准备,待会招待所马经理过来,他已经都准备好了。” 话音刚落,招待所经理马成良就推门进来了。乐呵呵地道:“一伟兄弟,真是好久不见哪!” 陆一伟与马成良早已认识,伸手捶了马成良一下道:“狗屁,好像我第一次来你这里似的。人家当招待所经理是越发见胖,你小子可好,越发苗条了。” 马成良一脸愁容道:“哎!我也实在没办法,这一身的毛病快折腾死我了,糖尿病愈发严重,不得不控制饮食啊。” 南阳招待所属机关事务管理局下属机关,是自收自支事业单位,正科级待遇。招待所比起国土局等要害部门差许多,但这个单位属于典型的油水衙门,基本上全县各个机关的公务接待都到此消费,存在诸多隐性消费漏洞。 好比说买菜这一环节吧,蔬菜价格浮动大,鬼知道今天采购价是多少钱,中间的差价由经理说了算。再说住宿,那就更是一本万利,不需任何投资,只需几度电,就算多报上几个人住宿,根本无法查。 对于消费单位,更乐意到此消费,全年记账,年底一起结清。好多单位公务消费,临走时总要多拿几条烟几瓶酒,有的甚至牙刷牙膏也要往家里拿。双方都有需求,自然合作愉快。 单位如此,县领导也如此。因为招待所走账方便快捷,好多领导平时抽的烟喝的酒,甚至上级下来调研送得礼品,外出公务活动等,都是从招待所拿,这已经成为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马成良道:“张县长需要的东西我已经备好了,现在装车,还是等走得时候?” 陆一伟看了看表,道:“还是现在装车吧,指不定张县长啥前走,以备万一。” “好,咱现在就去!” 到了楼底库房,陆一伟都吓傻了,库房里堆放着满满当当的烟酒和礼品,与五年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马成良指着角落里的几箱酒和十几条香烟道:“这些就是张县长要的,你清点一下。” 陆一伟道:“还清点什么,你老弟办事我放心!” 马成良又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子钱交给陆一伟道:“这是8万元,待会你去财务室打个欠条,回来凭票报销。” 陆一伟接过钱开玩笑地道:“那要是打炮的钱开什么发票?” 马成良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和我装糊涂不是,你直接开成德州烧鸡礼品盒不就行了嘛!” 陆一伟哈哈大笑,道:“看来马经理经验丰富,请问你一年买多少德州烧鸡啊?” “得了吧你。”马成良道:“你小子买烧鸡的钱不比我少。” 话在兴中,何小天就打过电话来了,陆一伟接起电话,对方就劈头盖脸地道:“你现在在哪?” 陆一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躲在一边道:“我去哪用得着和你汇报吗?” “陆一伟,我告诉你,我现在是综合办主任,我就有权力过问你的行踪,你赶紧回来,我找你有事。”说完,何小天挂断电话。 陆一伟安顿好后,慢悠悠地回到办公室。何小天看起来依然心情不爽,拍着桌子道:“陆一伟,以后你外出必须和我请假。” “我要是不请呢?”陆一伟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斜望着得了势的何小天。 “你……你……”何小天被噎得说不上话来,气急败坏地道:“你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吧?有人能治得了你。” “别和我来这套!”陆一伟彻底被激怒了,站起来走到何小天跟前道:“何小天,你别拿鸡毛当令牌,从早上到现在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你***是什么个玩意儿你自己清楚,和我来这套,你还嫩了点。我告诉你,今天你给我面子,我还你一丈,你要是再这样无理取闹,休怪老子不客气。” 何小天的脸憋得胀红,看到生气的陆一伟,他也不敢怎么样,但嘴上依然强硬,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我再不齐比你混得好,现在又像条狗似的围着张县长满街跑,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愿意在这里待你就好好干,不愿意待就滚回北河镇当你的山大王去!”< 0178 祸端再起 0178 祸端再起 陆一伟忍无可忍,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想要冲上去把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暴打一顿。就在这时,姚娜推门进来了。看到这一架势,吓得目瞪口呆,不过很快就沉稳下来,摇摆着婀娜身姿走了过来,妖娆地道:“哎哟!这不是何主任嘛,我听说您被调任综合办,过来看看你,恭喜啊。”说话中间,勾起脚尖轻轻地踹了一下陆一伟。 十个男人九个色,刚才还暴跳如雷的何小天,看到如杜鹃花一般的姚娜顿时如沐春风,气消了一大半,张开大嘴笑着道:“是姚工啊,我可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晚上有时间没?赏个脸吃个饭?” 姚娜转身冲着陆一伟巴眨了两下眼睛,又回头对何小天道:“吃饭算什么,随时奉陪。何主任,我和你说啊,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啊,寻思着买点肉,中午吃顿饺子,刚割好肉,就被蹲在一边的一条狗,‘噌’地一下子叼去了,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何小天没听出这句话背后的涵义,眼神专注着姚娜胸前起伏的两团肉,嘿嘿笑道:“被狗吃了就吃了,中午下班后我给你买,再不齐我中午请你吃大餐。” 姚娜故意向前压了压胸口,凑到何小天跟前道:“还是算了吧,被一条狗闹得,我现在都心情不爽,改天我请客,专门为你接风,怎么样?” 何小天看得直流口水,咽了口唾沫急忙道:“好啊,好啊,我到时候一定去!” 姚娜迅速收回胸脯,道:“行,就这么说定了。我找陆主任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了。” “好,那你忙你的去!”何小天不自觉地摸了下微微挺起的老二,起身要送姚娜。 姚娜冲陆一伟飞了一眼,扭着胯子往门外走去。陆一伟气鼓鼓地起身,摔门而去。 何小天摸着下巴回味姚娜留下的余香,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尤物!”再静下心来回想姚娜讲起的那件事,顿时火冒三丈,骂道:“妈的,被一个婊子耍了,操你姥姥!” 姚娜带着陆一伟到了基础设施组,对悠闲地坐在那里喝茶的周猴子呵斥道:“你去隔壁串串门,我和陆主任有话说。” 周猴子看了看两人,梗着脖子道:“凭什么让我出去,你们要话说到宾馆去,对面就是招待所。” “你***嘴巴放干净点,滚出去!”姚娜生起气来十分凶悍,吓得周猴子提起茶杯就往外面跑。临走时,还对陆一伟道:“陆主任,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苹果……” “你***有完没完!”姚娜不等周猴子说完,上前就要打,周猴子躲闪及时,迅速关上门跑到隔壁宣传教育组。 此时,石晓曼坐在宣传教育组看着一清二楚,想起那天与陆一伟疯狂的举动,心里或多或少掀起醋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关上的门。 姚娜给陆一伟倒了一杯茶,安慰道:“一伟,你别和那何小天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小人,你要是认真了,就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陆一伟接过茶杯道:“***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是刘书记的秘书,耀武扬威的,恨不得把整个创卫指挥部给吃咯,我才不和他一般见识。” 姚娜坐在陆一伟对面,笑着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的为人可是臭名昭著,谁见了他都是躲得远远的,生怕黏上他。对付这种人,只可智取,不能强攻。” 姚娜的话倒是点醒了陆一伟,他道:“刚才还真谢谢你及时出现,要不然我可就真要动手了,呵呵。” 姚娜轻挑了一下头发,露出白皙的脖颈,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道:“幸亏你没动手,你要是动了手,估计这会你就在刘书记办公室,等待你的就是一场飞雨流沙,雷闪电鸣。” 陆一伟被姚娜的话逗乐了,道:“这话怎么说?” 姚娜来了兴致,道:“你是不知道那刘书记,讲话的时候手舞足蹈,唾沫星子飞溅,坐在第一排的听众可是受苦了,一场会下来,面前摆放的文件都是**的,真恶心!” 陆一伟哈哈大笑道:“有那么严重吗?” 姚娜颦蹙眉头,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聘婷动人,宛如一朵冬日里的腊梅,鲜艳无比。尤其是那用唇笔勾勒出的樱桃小嘴,讲起话来微微上翘,性感迷人。陆一伟从这个角度观察着十分仔细,对这朵腊梅花有了重新认识。 把一个人比作腊梅,多形容女子孤傲冷艳,姚娜就属于这类型,不熟悉的人觉得她难以接触,可接触过后又觉得她十分爽快随和,无形中缩小了距离感。怪不得别人都称她为“妖宫”,把她比作古代深宫里的妃子,人人神驰向往,却遥不可及。 “妖宫”是“姚工”的谐音,姚娜是城建局的总工程师,所以简称“姚工”。姚娜道:“可不是嘛,我有一次和他吃饭,喷的我满身都是口水,啧啧!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不提他了,和那个何小天一路货色。” 陆一伟心情愉悦了许多,想到何小天又消沉下来,道:“何小天这一出现,估计我今后的日子要多些坎坷了。” 姚娜道:“一伟,你也别想太多,乘着张县长重用你,多在他身边搞好服务,你还真打算在这里稳稳地干啊,我和你说实话,咱们这个创卫指挥部从一出生就是个怪胎,就是两头受气的夹火棍!” 陆一伟想听听姚娜不同的见解,饶有兴趣地道:“此话怎讲?” 姚娜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刘书记一开始就不同意专门成立这么一个指挥部,打算把创卫职责都压到卫生局头上,可张县长坚持要成立,并得到上级的支持,由此才半推半就地组建起来。南阳县目前谁说了算?还不是刘书记嘛,要是他不重视的部门,你觉得会好吗?何况刘书记对张县长有戒备之心,为什么把自己的贴身秘书下放到指挥部?这里面都是有由头的。” 陆一伟以前也听过类似言论,但他不以为然,可何小天的出现,不得不让他相信这都是真的。官场如战场,每走一步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一环扣一环,一步一个陷阱,让人防不胜防。陆一伟不想搬弄是非,便道:“咱就一创口贴,那里需要贴那里,不去管他为什么受伤。” 姚娜脑子反应相当快,随即道:“就是,买豆腐的命,操中南海的心,咱就好好地干好本职工作就成了,呵呵。对了,我和你说得那个大学生你还要不?” 陆一伟摇摇头道:“我都不是综合办主任了,管球那些干嘛,就连我从萧局长那里要过来的顾桐,人家何主任都要打发走,不要了!” 姚娜看着顾桐挺机灵,道:“你把顾桐调到我身边来,我要他。” 陆一伟要奇怪地眼神看着姚娜,道:“你要他干嘛?” 姚娜道:“我老公眼下正缺个像顾桐这样机灵的孩子,你放心,肯定亏待不了他。” 姚娜的老公在石湾乡开了座石料厂,生意相当得火爆,据说今年一年,进账至少超过百万,这在南阳,除了煤矿主,就算了不起的人物了。 陆一伟道:“这我做不了主,我征求下顾桐的意见吧。” “好嘞!”姚娜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让陆一伟都有些把持不住,心中的欲火如蚂蚁般侵蚀着沸腾的血液,要不是在办公室,他真有心思上前抱住她狠狠地啃两口。< 0179 就这么办 0179 就这么办 陆一伟和姚娜这边聊得火热,刘克成和张乐飞正在对目前的形势进行细致分析。 上次公安局大整顿,惊动了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并派以市公安局政治处主任带队的专项督查组入驻县公安局,对整个公安系统来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大整顿”。 整顿期间,市局有明确指示,坚决将不作为的害群之马剔除公安队伍。萧鼎元顺势对各个科室和派出机构的头头脑脑进行大调整,提拔了一批自己培养起来的人都不露声色地安插下去,把张乐飞越权提拔上来的人全部撤换掉。 萧鼎元之所以敢如此做,是拿到了“尚方宝剑”。市局局长得知南阳政法委书记把持着公安局,随即向市政法委书记汇报。市政法委书记得知此事后,在电话里对张乐飞进行了严厉批评,只准让他宏观把握政策动态,不允许他插手具体事务。张乐飞自知理亏,从始到终没有参与整顿。能得到上级的支持,这一切离不开张志远在背后运筹操作。 刘克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国家机器落入张志远手中,心中有气,却抓不住任何把柄。 再说县人大主任范忠明儿子范鹏私藏枪支弹药一事,虽最后得到妥善解决,但外界的舆论压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有的甚至向市委写举报信,列举范鹏所犯下的罪行,要市委给一个交代。市委迫于压力,向刘克成施压,务必让他给民众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确有其事,严惩不贷。这下可难住了刘克成。 马上临近年关,各类群体性上访事件层出不穷,这边农民工举着横幅讨要工资,那边一些参加过越战的远征军围堵县委大院要解决生活问题,现在就把范鹏的事挑起来,刘克成忙得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刘克成道:“范鹏的事你看怎么解决?市委办公厅那边一直在催,说主要领导多次过问此事。” 张乐飞也有思维短路的时候,范鹏的事确实很棘手。要是他是个普通人的话,直接抓起来就行了,问题是对方的老子是县人大主任,不给他面子吧,是个老革命,给他面子吧,又交不了差,真是左右为难。 张乐飞想了一会道:“这事我看已经成了公关事件,就算老范在背后活动,能保住他儿子的命,可总得给民众一个合理的交代。写联名举报信的人我查了,大多都是一些曾经被范鹏欺诈过的小商小贩,这些人文化程度不高,你和他讲大道理行不通,他们就要看到实实在在的效果。” 刘克成叹了一口气道:“妈了个巴子的,过个年都不让安宁!讨要工资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张乐飞道:“蔡建国正在人社局和企业主谈判,应该问题不大,下午就都能把工资发下去。” “哦!”刘克成松了一口气,又道:“那那帮参加越战的老家伙呢?” “县委办董主任带领着他们去民政局了,初步意见过年一人给他们发200元的补助。” “哼!”刘克成火气又上来了,道:“别人不知道这帮老家伙,我可一清二楚。他们说他们参加越战了,上前线了吗?根本没有!最多有一部分充当劳工,给前线部队挑粮食,送物资,挖地道,修工事,还有一部分人就连部队在那都没见着。现在使出吃奶的劲要这要那,都不嫌脸红。” 刘克成口中的越战,是1979年我国对越南的自卫反击战。时下,越南不断蚕食我国领土,并入侵邻国柬埔寨,我国在刚刚结束十年动乱之后,又备受北苏困扰的情况下,邓小平向时任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和昆明军区司令员杨得志分别从东西两线发起自卫反击。历时两个多月的战争,我方共动用9个军29个步兵师近百万兵力参战,虽取得胜利,但我方损失惨重。 兵力不足,从民间组织。于是乡里的武装部、村里的民兵连都纷纷调往前线参战。一些甚至没摸过枪的人都投身于革命。战争胜利后,参加越战的民兵陆续返乡,当时没得到妥善解决,留下了诸多后遗症。 刘克成所说,有一定存在的事实。不过,这部分人理所应当得到应有的生活保障。 张乐飞不好说什么,只好道:“越战老兵的事年年都会准时出现,可眼下范鹏的事……” 刘克成突然有些牙痛。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着急上火,吃喝不到位,导致牙龈上火。他捂着腮帮子道:“老范那里怎么样?” “他这两天正在加紧四处活动,听他的口气应该问题不大,可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和民众交代。”张乐飞道。 刘克成突然冒出一个主意,道:“这事本来就应该政府出面,让张县长处理吧。”刘克成一脚把这个难题踢给张志远。 张乐飞脸上浮出奸笑,道:“刘书记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我们还可以添点盐加点醋。” “哦?”刘克成来了精神,向前伸脖子道:“你说说看。” 张乐飞道:“按照创卫标准,要取缔沿街的小商小贩,如果我们把这一消息放出去,不仅可以冲淡范鹏的事,而且可以挑起一些是非……” “哈哈!”刘克成顿时牙不痛了,伸出大爪子拍拍肚皮道:“是个好主意,张县长是创卫总指挥,这自然是他的事,预热一下对明年开展创卫工作有一定好处,可以这么做。” 此话题到此为止,刘克成道:“对了,你前两天说得那个公推直选的事弄得怎么样了?” 张乐飞道:“这两天我参考了下其他省市的方案,公推直选还在试验阶段,并不成熟。如果我们南阳县照猫画虎,很有可能走样。我倒觉得此事可以缩小范围,从全县科级以上领导干部中遴选,由各部门党委扩大会议推选出候选人,再经县全体干部大会投票选举,这样下来显得十分公平公正公开。” 刘克成隐隐担心道:“也不能放任推选,总得划分个层次吧,要是在全县科级干部中遴选,到时候不好把握啊。” 张乐飞了解刘克成所想,道:“刘书记,这事看上去很完美,但只要你紧紧地把握住最后一个环节,一切还都由你说了算。至于前面的步骤,参与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能显得您民主嘛。” 刘克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兴奋地道:“我看这次不能只拿出三个部门,要拿出十个八个部门来遴选,这样下面的人选择的空间更大。”刘克成心里盘算着,这次可要狠狠地捞上一笔。 “那样最好!”张乐飞道:“既然要搞,我们再拿出更大的诚意,现在常委里还不是有个空缺吗?是不是可以一并考虑呢?” 刘克成摆手道:“常委的位子不能动,市里已经明确指示,那是留给康栋县长的,万一出现什么岔子,到时候让我怎么和市里交代?” 张乐飞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这不就是个幌子而已嘛,如果没有巨大的诱惑,下面的人哪来的动力往上爬啊。万一出现什么岔子,我们可以考虑安排到政协那边去!” 刘克成心动了,他关心的不是谁能上,而是关心的通过这次活动从中能得到多少好处。捞钱是一码事,笼络人心也至关重要。张志远已经和自己发出了挑战信号,如果这时候不注重领导干部的管理,很有可能一边倒地都站到张志远那边。他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办!”< 0180 世纪大道 0180 世纪大道 下午,何小天早早地就到了办公室,筹备着如何管理综合办,发挥上传下达的作用。摆脱了刘克成的阴影,虽一身轻松,但他显得六神无主,不知从何下手。 以前习惯了听从别人发号施令,现在让自己独当一面,还真有些放不开手脚。何小天无聊地打开电脑,看到桌面上存放着创卫工作动员会实施方案和讲话稿,好奇地点开认真浏览起来。 何小天通篇看完,心里五味杂陈。不带偏见的说,陆一伟不愧为科班出身,写出来的东西就是有血有肉有骨头,有理有据有灵魂,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不知强多少倍。假如与陆一伟之间没有恩怨,何小天绝对会狠狠地夸赞一番。 “文人相轻”,是读书人的通病。谁都觉得自己写得东西好,不允许任何人亵渎玷污,何小天同样如此。就算你陆一伟再有文采,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狗屁不通。 何小天把鼠标丢掉一边,心里越想越来气。可他搞不懂,为什么要生气?与陆一伟之间就真有那种不可逾越的深仇大恨?抛开刘克成的政治恩怨,其实何小天与陆一伟之间根本没有私人恩怨,可何小天就是看不惯陆一伟比他强,比他优秀,狭隘的个人主义思想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也决定了人生轨迹的走向。 诚然,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或荡气磅礴,或急流勇退,或乘势而上,或百转千回,磨难对于一个人实在不是坏处,陆一伟经历了北河镇的凌辱,让他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寂寞,这笔宝贵的财富将伴随他一生。 何小天则不然,他的人生似乎非常的顺当,从师范毕业到中学教书,然后被抽调到县委办。还没来得及度过冷板凳时光,就临阵受命,直接成为刘克成的秘书。期间,别人一辈子都不可企及的光辉路程,他短短几年内就完成。如今正科级领导干部的他,又背负着光荣的使命下来镀金,活动一结束即将出任某个单位的一把手,成为南阳县最年轻的局级干部。 这一切都是刘克成在他到创卫指挥部前规划好的,看似很美好,然而,他真能如愿以偿吗? 何小天看了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二分,其他组室已经陆陆续续上了班,可至今都未见陆一伟的影子。于是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算再狠狠地出口恶气。 刚拨了几个号码,政协主席段长云背着手走进来了。何小天随即扣掉电话,起身迎接。 段长云笑呵呵地道:“怎么样?小天同志,对这里的办公环境还满意不?” 何小天还以为跟着刘克成,言行举止依然像以前一样,随意地道:“还行,马马虎虎吧。” 段长云脸上掠过一丝不快,道:“政协的办公条件差,就委屈你了。这些还都是一伟一个人收拾出来的,他可出了力了。” 何小天不屑地道:“那是他,要是我的话,我肯定把这里收拾得熨熨帖帖的,这办公室最起码得铺铺地板砖,吊个顶什么的,还有这办公家具,太小气了!” 段长云哼笑了一声,道:“就这样将就吧,创卫指挥部又不是常设机构,职责一旦完成这里就解散。再说我们是作战部队,就不要讲究太多啦!” “对了,老段!”何小天叫顺了嘴,脱口而出道:“你作为常务副指挥,你可得管管陆一伟啊,你看看都几点了,现在还没上班,他以为这还是在北河镇啊?” 段长云心里极其不舒服,厌恶地道:“一伟同志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张县长跑前跑后,在纪律上你不要干涉的太多,毕竟他也在干工作嘛,何况张县长是总指挥,这里的一切都由他说了算。对了,另外我通知你一件事,按照张县长指示,对你和一伟同志进行了分工,你负责抓总务,一伟负责抓后勤。” 听到此,何小天心里不服气地道:“段主席,这么说我这个综合办主任就管不了他陆一伟了?” “怎么叫管不了呢!”段长云道:“分工明确一些也好,后勤工作太累,这不你也轻松些。” 何小天立马抓住关键要素,道:“那后勤都具体管些什么呢?还有财务由谁说了算?” 段长云已经失去了耐心,道:“你是从县委办过来的,这些你应该清楚吧,至于财务归我管。好了,我还有事,就先上去了,你忙吧。” 何小天好像还意犹未尽,段长云临出门时,他喊道:“段主席,你配给陆一伟的车我收回来了,不能成为他的私人座驾,应该由大家集体使用。” 段长云又折返回来,拍着何小天的肩膀道:“小天同志,这人哪,还是友善些好,如果太过于刻薄,就丧失了你的行动自由。”说完,甩袖离去。 何小天愣在那里仔细琢磨着这句话,颠来倒去想不明白,乐呵呵地回到办公桌前,欣赏着院子里停放的那辆崭新的车。 下午的安全大会一直到5点才结束。张志远从会场走出来就马不停蹄地上车,往省城赶去。由于今晚他是宴会的组织着,自然应该早到,总不能让领导等自己吧。 上车后,张志远就问坐在前排的陆一伟:“都准备好了吗?” 陆一伟回过头道:“张县长,您放心,按照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嗯。”张志远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便闭上眼睛抓紧时间休息。今晚即将有一场逃都逃不过的“酒场”厮杀。 到了江东市,已经是灯火通明,星光璀璨。长时间待在南阳县的陆一伟看到光怪陆离的夜景、直穿云霄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觉得眼界还开阔了不少。怪不得人们总把从乡下来的叫“乡巴佬”,如论从穿着打扮,还是生活质量,都不如城市人有品位。 农村的生活过于单调枯燥缓慢。冬日里一早睁开眼已经早晨八点多,男人起来脸不洗头不梳坐在炕上抽支烟,女人喂猪做饭洗衣服忙里忙外,吃过早饭已经九点多,甚至十点,一天一少半时间过去了。吃完早饭,男人们去打麻将,女人们走街串巷唠嗑,聊天的内容大多是村里的“绯闻”,东家长西家短,一聊就到了午饭。下午依然重复上午的事,晚上早早地拉灯熄火,搂着老婆造人。 而城市的生活丰富多彩快捷。不到七点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饭的同时抓紧时间看新闻,到单位忙碌地工作,闲暇时间讨论生意、股票、国家大事、国际风云等高端话题。下午一下班,褪去工作服,换上休闲服,或运动,或娱乐,或k歌,或泡吧,直到深夜才回家,生活的充实而又有乐趣。 陆一伟不是不向往城市生活,毕竟他在读大学时就在江东市度过了4年。可当时的一纸分配意见书,把他发配回老家,断送了他的城市梦。人一旦习惯了某一种生活,一般不会轻易去改变。陆一伟同样如此,在南阳这些年来,让他变得有些束手束脚,不愿意推倒墙重新来过。城市梦,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车子驶入江东市刚刚修建完成的世纪大道,宽阔的路面可容纳八车并行,比起南阳的那条破路,都觉得有些寒碜。 郭凯把车子开到一家新开的五星级大酒店门口,张志远像上了闹铃似的一下子就醒了过来,顿时精神抖擞,整理了下衣服,潇洒地下了车。< 0181 美女佟欢 0181 美女佟欢 “今晚要宴请几个尊贵的客人,你的任务就是替我挡酒,顺便也认识一下他们,对你以后有帮助。”张志远一边往前走一边道。 陆一伟点头道:“好的,张县长,我想问一下今晚都有谁?” “省发改委的徐副主任,省建设厅的白副厅长,省交通厅路政处窦处长,都是地位显赫的人物,对你来说也是一次好机会。”张志远不紧不慢地道。 陆一伟听出些弦外音,这些部门可都是要害部门,发改委管项目立项及审批,建设厅管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交通厅管道路建设,能争取到这些部门的头头脑脑的支持和帮助,可以说对南阳县的发展都非常至关重要。看来张志远是下了血本了,动用这么大的关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陆一伟心中有疑惑,张志远是如何做到的呢? 顾不上多想,电梯已经到了最顶层。电梯门一开,陆一伟被酒店奢华的装修看懵了。顶层是一个半开放式的,房顶铺设坡度有机透明玻璃,显得整个大厅空旷而磅礴。璀璨而剔透的水晶灯直径足有5米,层峦叠嶂琉璃灯倒金字塔式如瀑飞流千尺,熠光闪闪。大厅装饰多以西欧文艺复兴时巴洛克风格,繁复夸饰,富丽堂皇,气势恢宏。四周墙壁以暗红色与米黄色相间,墙上悬挂着仿式欧洲名画,在射灯的照射下更加立体动感。大厅中央摆放着鎏金镶边沙发,茶几上的水晶杯折射出的光线意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地上铺设着波斯纯手工印花地毯,精美妙伦。游走在这里,仿佛置身于皇家宫殿,让人窒息。 陆一伟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但这种装修如此奢华的大酒店还第一次见,不得不感叹江东市的发展日新月异。 张志远好像司空见惯,在迎宾小姐的带领下,气宇轩昂地阔步向前。显得陆一伟像个土包子,左看右看,应接不暇。 到了一处叫“香榭丽舍”的包房,迎宾小姐优雅地推开房间门,又让陆一伟触目惊心的心跳。 包厢内与大厅的风格完全不同,湛蓝色调的装饰如置身于海洋,乳白色的家具如皓月当空,地中海式的风格如波西米亚清风袭来,让人心旷神怡,美不胜收。仿佛从遥远地英国古堡走到希腊的爱情海,在文明古国中寻找爱恋的港湾。 陆一伟以前去的酒店,大多为中式风格,尤其以明清两代装饰居多,很少有这种欧式风格,而这家“富丽苑”大酒店,估计在全省行业里树立了一个新标杆,要想超越,在五年内不太可能。 陆一伟光顾欣赏酒店的装修了,居然没有看到一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人。只见张志远快步上前,佝偻着紧紧地握住男子的手,一个劲地摇晃。陆一伟定神一看,男子居然是“福来客”茶社的老板丁昌华。 正当陆一伟走神的时候,张志远挥手叫道:“一伟,快过来。” 陆一伟赶紧上前,伸出手热情地问候道:“丁老板,好久不见。” 丁昌华完全变了副模样,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装,整个人格外精神。他同样伸出手,使劲握了下陆一伟的手,笑着道:“原来是陆老弟,哈哈,好久不见!” 一旁的张志远道:“一伟,既然你们认识我就不介绍了,呵呵。” 丁昌华偏向一边问道:“志远,我给你推荐的这个人没错吧?” 张志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一伟,微微点头道:“还是丁董事长有眼光,一伟人不错,挺好!” 陆一伟听着糊涂了,什么推荐?又是什么丁董事长?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志远看到陆一伟不解的模样,笑着道:“一伟,你曾经问我,凭什么会看上你吗?哪!你的伯乐就在你眼前,今晚一定要好好答谢一下丁董事长。” “啊?”陆一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和丁昌华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人家凭什么会在张志远面前推荐自己?还有丁昌华和张志远又是什么关系? 陆一伟追问道:“张县长,丁老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志远解释道:“你可别叫人家丁老板,人家可是东华实业集团的董事长。一次吃饭,丁董事长在我面前大力举荐你,是你是个人才,一定要重用,之后你就都知道了。” “啊?”陆一伟睁大眼睛望着丁昌华,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东华集团的大老板,他不是茶社的老板吗?陆一伟脑子短路了,一时转不过弯来。 “好啦,好啦!”丁昌华儒雅地道:“志远,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只要你觉得此人不错,我就放心了,来来,快坐吧!” 张志远脱掉外套落座,问道:“丁哥,今晚正是太麻烦你了,要不是您出面,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请动这几尊菩萨。” 丁昌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微笑道:“和我你就别见外,都是自己人,这几个人我平时供奉的很到位,他们或多或少赏我个面子,吃饭时你不要提工作,只谈友谊,听到了吗?” 张志远点头道:“一切听丁哥安排。” 陆一伟眼神来回在二人身上扫射着,心中的问号逐渐扩大,越来越有些看不明白。张志远居然对丁昌华俯首帖耳,太有些意外了。 张志远顾不上理会陆一伟,继续道:“大老板最近怎么样?” 丁昌华看了一眼陆一伟,打起了哑语:“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哈哈……”两人同时没头没尾地大笑起来。 这时,大门推开,走进来一位浓妆艳抹,穿着颇为时尚的女子,脸上挂着令人陶醉的微笑,拖长声音嗲声嗲气地叫道:“丁哥!” 女子越来越近,扑鼻的浓香如富贵牡丹,曼妙的身姿如仙鹤起舞,炫彩的着装如仙女下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鬼魅诱惑。再看精致的五官,细细的眉毛如蝶舞飞扬,一眨一眨的大眼睛如一汪碧水荡漾,清澈而明亮;高挺的鼻梁如画家手下的妙笔丹青,立体而棱角分明,艳红的嘴唇如朱红飞佻,性感而饱满,让陆一伟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神魂颠倒。 丁昌华起身来了个西式拥抱,满面春风地道:“我说派车去接你,你要自己打车来,没累坏吧?” 女子妖娆地忸怩了两下,道:“能不累嘛!人家刚刚演出完,这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今晚都有谁啊,还非得让我过来作陪!” 丁昌华指着张志远道:“人家张县长大老远地赶过来,你说该不该作陪?” “远哥又不是外人,有的是时间一起吃饭,这位是?”女子巴眨着眼睛看着穿着普通,却相貌英俊的陆一伟问道。 张志远介绍道:“陆一伟,和我一起来的,至于叫什么,你看着办。”然后又对陆一伟道:“佟欢,国家一级舞蹈家,现省歌舞团的台柱子,擅长民族舞,你不会不认识吧?” “啊?”陆一伟今晚发出第三声“啊”,每一个“啊”都有不同的含义,却都让他心潮澎湃。他激动地伸出手,结巴道:“你……你就是佟欢?” 佟欢看到陆一伟的囧样,捂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对旁边的丁昌华悄声道:“这人真逗!” 看到佟欢,就如同见到明星一般,昨天还是在电视上翩翩起舞,今天就站在你面前,谁见了都会激动。陆一伟尴尬地收回伸出去的手。< 0182 惊现苏蒙 0182 惊现苏蒙 不一会儿,几位省里的高官陆续到场,寒暄了片刻落座开席。 由于佟欢的出现,宴席气氛热烈了许多,大家纷纷举杯向美女进击,陆一伟被冷落在一旁,根本没入高官的法眼。就算端杯敬酒,也是点头意思一下,别无他话。就连张志远都如同透明玻璃一般,一个劲地给领导倒酒,领导们时不时来上一句,如同施舍一般。 张志远在南阳县,也算是二号人物,不知有多少人想请他吃饭,上门送礼。可在省高官面前,他好像乡下来的村长似的,人微言轻,举足轻重,有无可无。倒是丁昌华一副儒雅作派,与高官们频繁交换意见,聊得异常火热。 而美女佟欢俨然是今晚的主角,高官撕掉假大空的外衣,**裸地释放七情六欲,时而挑逗,时而轻拍,时而抚摸,时而贴脸,丑恶的嘴脸暴露得一览无余。 宴席快要结束时,张志远和陆一伟递了个眼色,陆一伟急忙起身跑到大厅准备结账。可正当他往外掏钱时,服务员优雅地道:“您好,先生,‘香榭丽舍’包厢已经有人结过账了。” 陆一伟一猜肯定是丁昌华,出于好奇,陆一伟问道:“今晚这桌饭要多少钱?” 服务员看了一下道:“您好,先生,一共是四万四千八。” “啊?”陆一伟不禁再次惊讶,一顿饭就吃了自己六年多的工资,连忙问道:“怎么那么贵?” 服务员笑了笑道:“您好,先生,主要是酒水贵,就您刚才喝得葡萄酒,是正宗的法国1982年玛歌红酒,一瓶9998元,你们一共要了四瓶,所以……” 陆一伟对红酒没有研究,只听说过拉菲,他怕露出破绽,笑着道:“很好,酒不错!” 服务员很有礼貌地点点头,问道:“先生,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陆一伟连忙摆手道:“没有了,你很漂亮!”说完,逃离似的回到包厢。 一帮酒鬼还在兴中,张志远提议道:“各位领导,我在酒店的三层预定了卡拉ok,请领导们移步前往。” 陆一伟听后慌了神,又急忙跑出包厢回到大厅吧台,气喘吁吁地道:“快!给我订个ktv包厢,要最好的。” “好的,我马上给您安排!”服务员拿起一边的电话叽里呱啦地讲了一通,然后道:“您好,先生,已经给您订好了,请您到三楼服务台付款,一共是3888元,酒水另外。” 陆一伟又转战三楼,交了钱,又买了些啤酒和水果,站在门口给张志远发了条短信告知情况。 不一会儿,高官们簇拥着佟欢下了电梯,迈着八字大步乐呵呵地进了包厢。张志远和陆一伟点点头,对他的机灵表示肯定。 2000年左右的卡拉ok显得有些寒碜。一台35寸的彩色电视,下面摆放着一台vcd,茶几上放着一本点歌名录,如果你喜欢那首歌,由服务员更换碟片,然后尽情开唱。 包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舞池,供客人们跟着音乐节奏跳时下流行的快三慢四。由于领导们都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人,点的歌大多是一些革命歌曲,时髦一点就唱蒋大为的《牡丹》和阎维文的《父亲》等,暂且不说歌曲不时髦,那领导们唱起歌来就跟鬼哭狼嚎似的,一句都不在调上。 陆一伟虽对音乐不是很精通,但最起码能跟上节奏。看到领导们卖命地演唱,陆一伟躲在角落里想偷笑。 到了后半场,先前买的啤酒都已下肚,陆一伟赶紧又续上,喝得领导们东倒西歪,口齿都不利索。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发改委的徐副主任精虫上脑,双手不听使唤地在佟欢身上摸来摸去,后来干脆如饿狼扑上去,使劲揉搓着胸前的两团肉。 陆一伟看到一顿美餐被如此糟蹋,心里十分惋惜。他能看出来,佟欢虽表面强颜欢笑,实则极其不情愿,左右躲闪着,时不时用眼神向丁昌华求助,而丁昌华好像看不见似的,与旁边的建设厅白副厅长聊得火热。 陆一伟实则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于是借故上厕所偷偷溜了出去,站在走廊里一个人抽着闷烟。 隔壁包厢里传来刘德华的《忘情水》,歌唱者唱得很是忘情,情到浓时,陆一伟突然想起苏蒙来,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见到她。可是,里面的人不走,自己根本离不了身子。 陆一伟开始变得烦躁起来,耳边的声音不是曼妙的音律,而成了噪音,抽完一支烟,又赶紧续上,不一会儿脚底下已经是五六个烟头。 “一伟,躲在外面干嘛,快进来陪领导们喝杯酒。”张志远不见陆一伟的身影,于是出来寻找。 “哦,马上去!”陆一伟丢掉刚刚点燃的一支烟,快步往包厢走去。 路过一个包厢时,正好有人出来,陆一伟无意往里瞟了一眼,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是苏蒙。他又急忙往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再看时,只见一个男子亲密地搂着苏蒙,举着话筒唱歌,而苏蒙好像心情很是愉悦,一个劲地往那男子怀里钻,脸上流露着幸福的笑容。陆一伟愣在那里,好像被雷击了一般,整个人瞬间垮塌,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可眼前的这一幕确确实实发生了。 门关上了,尽管只有几秒钟,陆一伟的心碎了,感觉受了奇耻大辱。他恨不得推开门冲进去,质问苏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的腿如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一伟,在那傻愣在干什么,快进来!”张志远再次叫道。 陆一伟闭上眼睛使劲咬了下牙,跟着张志远回到包厢。张志远发现陆一伟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陆一伟摇摇头,道:“没事!” “没事就好,来,挨着敬领导们一杯酒,完了你去安排住处,都安排泰式按摩。”张志远交代道。 陆一伟如打了鸡血一般,与领导们碰杯后,一口气一瓶酒,连着喝下去四五瓶,让久经酒场的领导们都刮目相看,都连连称赞。一旁的佟欢原本觉得陆一伟很土,可这喝酒的豪爽劲,还真是个爷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酒喝完后,陆一伟感觉到头有些发胀,晕晕乎乎的。借安排住处名义,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跑到卫生间门口就稀里哗啦呕吐起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陆一伟一次又一次否定刚才看到的不是真的,他不相信苏蒙是那种人,会突然背叛自己,他要找她要个说法。 陆一伟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狼狈样,哈哈大笑起来。男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不是流眼泪,而是无奈绝望地大笑。背叛,又是背叛! 陆一伟整理好情绪后,出了卫生间,往电梯口走去。 这时,苏蒙从包厢里嘻嘻哈哈地走了出来,旁边的男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踉跄着向前走去。 这一幕再次刺激着陆一伟,也让他最后燃起的一丝希望彻底扑灭了。他按下了电梯,心灰意冷地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苏蒙似乎感觉到远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猛然回头,与陆一伟冷酷而绝望的眼神碰撞到一起,不等她反应过来,电梯门已经合上了。 苏蒙清醒了,她狠狠地推开一旁的男子,跑到电梯口使劲拍打着电梯门,还高声呼喊着陆一伟的名字。一旁的保安看到这一幕,迅速赶了过来,制止苏蒙的行为。 远处的男子同样震惊,他快步上前拉住苏蒙道:“苏蒙,你这是怎么了?” 苏蒙突然回头用血红的眼神看着男子,扬手一指道:“任东方,你给我滚!”说完,又拼命拍打着电梯门。< 0183 深思熟虑 0183 深思熟虑 在保安的极力阻止下,苏蒙又发疯似的找到楼梯口,如脱缰的马快速爬楼。拐弯处,由于速度过快,一下子摔倒在地,膝盖磕出了血,就这样,苏蒙顾不上管,依然继续往上爬。 四楼、五楼、六楼……都没有发现陆一伟的影子,她逮着人就问,可谁都不认识。无奈的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这时,任东方也赶了上来。上前把苏蒙扶起来,又脱下衣服把膝盖包上,心疼地亲吻着额头。 “陆一伟,陆一伟,我要去找陆一伟!”苏蒙再次推开任东方,往楼下跑去。 此时陆一伟就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他不愿意接受眼前的事实,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不安分地震动起来,陆一伟不用猜,也知道是苏蒙。就在前两天,陆一伟脑中还掠过与苏蒙分手的念头,现在看来,不等你提出来,人家早就把你甩了。 或许陆玲说得对,陆一伟和苏蒙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的铁轨,只能近在咫尺相望,却不能携手同行。可陆一伟有些不甘心,难道命运待自己就如此不公平吗? 手机始终剧烈地震动着,每震动一下,都刺激着陆一伟的敏感神经。如果自己再年轻5岁,哪怕3岁,或许他还能玩得起,可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远处电梯口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陆一伟侧身一看是张志远他们,他迅速整理庄容,强忍欢笑上前迎接。 “张县长,一切都安排好了。”陆一伟附到张志远耳边低声道。 张志远随即对领导们道:“各位领导,房间都已经安排好,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敬请原谅。” “我说志远哪!”发改委的徐副主任这是才正面与张志远交谈,胀红着脸道:“今晚你照顾得太周到了,老哥们心里都有底,你说是吗,白厅长?” “哈哈……要得,要得!”建设厅的白副厅长是南方人,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张志远赶忙道:“为领导们服务是我们下属理所应当的,你们养足了精神,才能更好的工作嘛。再说马上就要过年,劳累了一年,也该放松一下,呵呵。” 交通厅的窦处长也开口了,拍着大肚子道:“徐主任,白厅长,志远同志以前在北州市交通局的时候,我们就经常打交道,也算是老相识了。还希望各位老哥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适当地帮帮小兄弟。” 丁昌华插嘴道:“志远同志是我们北州市最年轻的正处领导干部,前途无量,没有你们的帮衬也就没有他的今天,还希望领导们再加把劲,让志远再上一个台阶。” “哈哈……要得,要得!”白厅长依然一副弥勒佛样,微微点头道。 丁昌华见火候已到,一切点到为止,连忙道:“好了,咱说好不谈工作,老几个就回去早点休息吧。” 说完,领导们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各自房间,走廊里立马安静了下来。 今晚这几位大领导实在给足了自己面子,张志远心里美滋滋的。回头对陆一伟道:“领导们的礼品都装车了没?” 陆一伟道:“我一早就和郭凯交代给领导们的司机了,一切就绪。” “嗯!”张志远满意地点点头,道:“行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回南阳。”说完,张志远进了自己房间。 至始至终陆一伟没有发现佟欢的影子,殊不知佟欢早已被丁昌华安排到自己房间。 陆一伟回到房间,掏出手机一看,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十多条短信,全是苏蒙的。陆一伟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内容,于是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倒头仰望着天花板。 这时,有人敲门。陆一伟无奈又起床打开门,只见一位妙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妩媚地道:“先生,需要按摩吗?” 陆一伟那有心情干这些事,粗声粗气道:“对不起,不需要。”说完,关上了门。 “土包子,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妙龄女子吃了闭门羹,一边走一边骂着陆一伟。 陆一伟此刻最需要安静,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一天的不顺当。他打算先洗个澡,然后早点休息。 此时,手机又剧烈震动起来,陆一伟侧身一看,依然是苏蒙的。他拿着手机思虑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接听键。 苏蒙听到陆一伟接起来了,语无伦次地哽咽道:“一伟,你在哪?你听我说,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真心误会了。” 陆一伟此刻心里异常平静,道:“苏蒙,我们见一面吧。” 约定地点,陆一伟打车过去,到了一家西式咖啡厅,远远地透过橱窗看到苏蒙一脸忧郁在四处张望着。 陆一伟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把自己要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推门进去。 苏蒙看到陆一伟,急忙起身扑了过来,紧紧抱住陆一伟不肯松手,嘴里还道:“一伟,我想你。” 陆一伟缓慢地推开苏蒙,道:“咱们坐下来说吧。” 苏蒙感觉到陆一伟的冷漠,心里无比惆怅。挪着脚步坐到陆一伟对面,看着陆一伟严肃而凝神的脸庞。 “一伟,今晚的事……”苏蒙又准备开口解释,陆一伟伸手打断,温和地道:“苏蒙,不用解释了,今晚我们推心置腹地交谈一次,好吗?” 看到苏蒙低头不说话,陆一伟道:“苏蒙,我们的感情跌跌撞撞地走了快五年,确实不易。我非常珍惜,非常的在乎你,也非常的痛恨自己。” “仔细想想,我能给予你什么,到头来发现,我什么都给不了你,甚至给不了你一个安稳的家。你在江东,而我在南阳,短时间内我也不可能舍弃事业追随你,如果这样两头跑,时间长了谁都会厌倦。” “再者,我给不了快乐和幸福。你在大城市待惯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圈,我一个土老帽完全融入不进你的圈子,说白了,就是没有共同语言。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段婚姻迟早会出问题。” “还有,我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着,我陆一伟何德何能娶你这样一位美貌的女人?根本不配!今晚和你一起唱歌的那人是任东方吧,我知道他,其实你们在一起很般配,真的!” “最后,我是一个来自乡下的农民。或许我妹妹说得对,你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在天上,我在地下,你可以伸手摘到遥不可及的星星,而我只能在水中央触摸一碰即碎的倒影,这就是差距。再加上你家人也非常反对我们在一起,我经过深思熟虑,我们……分手吧。” 苏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早已沁满泪水,她一把握住陆一伟的手,道:“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是在说气话,这不是真的。” 陆一伟低着头不说话,挣脱开苏蒙的手抽了回来。 “陆一伟,你说这话你觉得你对得起良心吗?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是农村人?什么时候嫌弃你是二婚?又什么时候嫌弃你的事业不顺?如果我嫌弃你的话,从一开始我就不会与你交往,何必等到现在?现在你说分手就分手,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苏蒙有些激动地道。 陆一伟烦躁地点起烟,远处的服务员就像幽灵一般出现在面前,温柔地提醒道:“先生,这里不让抽烟。” 陆一伟看了看服务员,又无奈地把烟掐灭。< 0184 和平分手 0184 和平分手 苏蒙继续道:“今晚是我们报社的一个同事过生日,我来了后没想到任东方也在场,他做出那样出格的举动,是我喝多了,我真心不是有意的,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 陆一伟抬起头道:“苏蒙,我不是说你和任东方的事,是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那样开心快乐后,我深深地自责,内心十分愧疚,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给不了你的。” 苏蒙愕然,没想到陆一伟想到是这一层。其实这些年来,苏蒙对这段感情也觉得很累很累,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陆一伟远在他乡,只能通过电话传音。而往往这个时候,任东方就及时出现在自己面前,想方设法地逗自己开心,苏蒙打心眼里感激他。可这与婚姻是两码事,因为她心里根本不喜欢任东方,而是深爱着陆一伟。 她道:“你不觉得你的话有些荒唐吗?” “不!这非常现实,也很实际。”陆一伟随即道。 苏蒙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咬着嘴唇道:“你是不是早已有如此打算?” 陆一伟看着苏蒙道:“没有!我这样做,对你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你真的决定了?”苏蒙再次确认道。 “嗯。”陆一伟点点头。 苏蒙感觉精神世界一下垮塌了,没想到陆一伟竟然如此绝情,心灰意冷的她冷笑了一声,道:“陆一伟,算我看错你了。”说完提起包夺门而出。 在回酒店的路上,陆一伟没有打车,而是一个人迎着凛冽的西北风往前行走。今晚把自己所要表达的话一股脑说出来,整个人都显得异常轻松,这种感觉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结束了这段感情,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脑子放电影般回想起与苏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是那样的清晰,又是那样的模糊。口袋中的手机再起响起,陆一伟躲在一个角落里脱掉手套,拿出来一看是苏蒙的。他缓慢接了起来。 “一伟,明年梅雨时节你会带我去雨巷寻找撑油纸伞的姑娘吗?”苏蒙站在对面的天桥上,俯视着远处的陆一伟,哈着热气问道。 两人似乎心有灵犀,陆一伟回头正好看到苏蒙,他挥手笑了笑道:“会的。” 苏蒙感觉一股暖流涌入心头,道:“一伟,就算我们分手,你也不能忘了我,你心里永远要留有我的位置。” 陆一伟点点头,道:“会的。” “祝你幸福!”苏蒙说完,便挂断了电话,戴上帽子,消失在夜色中。 陆一伟仰天长叹一口气,星辰映辉,月色无眠。 回到酒店房间,陆一伟褪去厚厚的棉衣,用手使劲揉搓着冻得发红的耳朵,脚都快要冻得麻木了。这数九寒冬,真是个鬼天气。 待身体缓和了一些后,他脱掉衣服,露出健硕发达的肌肉,赤条条地往卫生间走去,准备洗个热水澡。 刚打开水龙头,又有人敲门。陆一伟无奈,只好扯下浴巾,裹住下半身,也没问是谁便打开了门。看到是佟欢后,陆一伟下意识地往上提了提浴巾。 佟欢看到陆一伟结实的肌肉,顿时看傻了。在她服务的群体中,从来没有一个向陆一伟如此完美的身材,胸肌异常发达,小腹平坦而光滑,六块腹肌整齐排列,没有丝毫赘肉,不想那些领导,肚皮滚圆的像西瓜,压在自己身上气都喘不过来。再加上陆一伟俊朗的外表,如果好好捯饬一下,绝不亚于那些电影明星。 陆一伟被佟欢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于是问道:“佟欢,有事吗?” 佟欢一下子回到现实中,瞬间脸色绯红一片。她慌张地看了下门牌号,连声抱歉道:“对不起,我刚出去接了个电话,走错房间了,不好意思啊。” 佟欢穿着睡袍,睡袍由一根绳子捆扎,陆一伟隐隐约约能够从缝隙中看到佟欢白皙的皮肤和微微隆起的半白胸脯。他躲闪开眼神,微微笑了下。 “那……我先回去了。”佟欢有些不情愿地道,眼神再次浏览了一边陆一伟的身体。 陆一伟关上门,回到卫生间,扯掉浴巾,下面的老二已经雄赳赳气昂昂挺立着。陆一伟臭美地照了下镜子,脑中回味着刚才的惊鸿一瞥。 佟欢回到房间,同样心跳狂乱不止。她躺在床上,看着旁边呼呼大睡且满身肥肉的丁昌华,再想想刚才陆一伟伟岸迷人的身材,突然对现在的生活失去了兴趣。 她不知道自己图了什么,图钱吗?现在的她好像并不缺钱,那图什么?她自己都不清楚。佟欢凌乱地打开电视机,心情慌乱地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挨个换台。 丁昌华被吵醒了,他一翻身抱住佟欢,用胡子拉碴的嘴巴来回在光滑的肌肤蹭着,道:“宝贝,你怎么还不睡觉?” 佟欢厌恶地将丁昌华的手挪开,气鼓鼓地道:“睡不着。” 丁昌华睁开眼睛,看着生气的佟欢道:“宝贝,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哎呀!”佟欢如触电般跳开,蹙着眉头道:“弄疼我了。” 丁昌华似乎又来了精神,掀开被子抱住佟欢就要强行进入。佟欢强忍着疼痛,被凌辱一般忍受着,她的心早已飞向隔壁的陆一伟,她幻想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就是陆一伟。前后不到五分钟,对方缴械投降,佟欢失望地推开丁昌华,跑进了卫生间。 再次回到卧室,丁昌华已经像累惨了的狗似的,气喘吁吁地抽着烟。 佟欢此刻满脑子是陆一伟,终于鼓起勇气问道:“老丁,今晚和我们在一起吃饭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丁昌华弹了弹烟灰道:“你是说陆一伟啊,他和张志远一起来的,现在是他们县创卫指挥部的办公室副主任,实则就是张志远的秘书。” “哦。”佟欢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这么年轻。” 丁昌华道:“这个陆一伟仕途并不顺利,当年成为政治牺牲品被贬到一个偏远乡镇,一待就是五年。今年10月份前后,他为了救他一个朋友,走得郭书记的门路,求上门来了。当时我就觉得他是个人才,现在有几个能像他行侠仗义的?真心少了!后来我就把他推荐给志远,据说现在干得不错。” 听到陆一伟还有一段如此曲折的人生和为兄弟赴汤蹈火的真挚感情,陆一伟的形象瞬间在佟欢心目中高大起来。她颇有兴趣地道:“是个人才你就要多提携提携他,反正郭书记马上就要扶正了。” 佟欢口中的郭书记,正是北州市市委副书记郭金柱。丁昌华道:“你可不要乱说啊,现在一切都没有定论了。为了郭书记,我从中央到省里,前前后后花了不下百万,但还欠火候,主要领导始终不点头。下一步我打算送一份厚厚的大礼,保郭书记一举成功。” 佟欢疑惑地道:“老丁,又不是你当官,你干嘛为郭书记如此拼命地下血本?” 丁昌华笑了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官场和商场,自古以来就没有分得那么清楚,我今天的投资是为了将来能拿到更大的回报,你说我能不拼命吗?哈哈。”< 0185 群体事件 0185 ** 佟欢才不去管男人们的事情,她伸出手端详着自己的美甲,道:“老丁,你那御都花园的房子卖得怎么样了?说好给我留一套的啊。” 丁昌华一把搂住佟欢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变过,但这一期不行,都已经订出去了,等二期工程开了以后再说吧。” 佟欢一把推开丁昌华生气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卦?” 丁昌华哄着佟欢道:“欢欢,实不相瞒,我公司资金链出现了些问题,如果我不赶紧回笼资金,一旦断了资金链,马上就面临倒闭啊。再加上这段时间我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打点了多少人,这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啊。” “我不管!”佟欢气鼓鼓地道:“房子的事不能变,我太需要有个家了,我不能怎么一直飘着啊。” “好好好!我会考虑的,你再等一段时间,我保证给你挪出一套来,好吧?”丁昌华挑好听的说给佟欢听。 “这还差不多!”佟欢依偎在丁昌华怀里,美滋滋地偷乐着。 隔壁的陆一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过着张志远和丁昌华的谈话。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丁昌华会帮自己?丁昌华到底是什么来历?张志远和丁昌华是什么关系?和市委副书记郭金柱又是什么关系? 张志远从始至终都没有说明今晚请客的目的。不过他能看出来,今晚到场的领导完全是出于丁昌华的面子,而不是张志远。足以看出,丁昌华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一个商人,玩转官场,如不是靠金钱开路,就是靠过人的本领。 二人谈话中,张志远提及“老板”,丁昌华立马答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种哑谜式的谈话虽隐晦,不过陆一伟能感觉出来,这个“老板”应该是市委副书记郭金柱。 如此一分析,张志远和郭金柱以及丁昌华三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但张志远隐藏得极好,外人根本看不出来二人之间有什么瓜葛,以至于靠玩手段出家的刘克成都一直以为张志远是市长林海锋的人。 而今晚张志远带着他来参加这么私密的晚宴,说明对他完全信任。很多事情不避讳他在场,还让他实际操作,这种信任给陆一伟增加了沉重的负担。 至于他丁昌华为什么帮自己,陆一伟始终想不明白。他想不明白的事,对于丁昌华来说,就是一次无意之举,也就吃饭时随口一提,没想到张志远挺上心,于是就有了后文,陆一伟稀里糊涂从北河镇调任县里。 张志远从来不说陆一伟是他的秘书,和外人介绍,只介绍他的实际职务,可现实的情况,张志远拿陆一伟就是当秘书使用。 陆一伟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后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他想着张志远交代今天要早回去,于是迅速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风景伸了个懒腰,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他快速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去叫张志远。走到门口,伸出手准备敲门时,又赶紧缩了回来。 他不清楚张志远房间里的情况,如果进去了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双方都比较尴尬。于是他又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电视。 八点过十分,张志远打过电话来了,道:“你到餐厅安排四五个人的早餐,吃完饭我们再回去。” 陆一伟接到命令,又马不停蹄蹿下二楼的餐厅,按照最高的标准准备,一切准备就绪后,又回到五楼,叫一干人等吃饭。 陆一伟来到张志远房间,张志远正在刷牙,他对陆一伟道:“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待会我们吃过饭直接走。” 陆一伟重操旧业,依然相当熟练。他把张志远要穿的衣服挂到衣架上,又把散落在办公桌上的东西装进公文包里。看到床头柜上还插着充电器,他走过去拔下来,缠好。就在他掀起被子查看有无遗漏的东西时,突然发现一枚避孕套袋安静地躺在那里,他来不及多想,迅速盖上被子,继续收拾其他东西。暗自感叹道:“幸亏刚才没有冒冒失失进来。” 一切就绪后,张志远道:“你去隔壁叫一下丁董事长,我们一起下去。” 敲开隔壁房间的门,只见丁昌华坐到阳台上抽烟,而佟欢坐到梳妆台前精心打扮,陆一伟上前道:“丁董事长,早餐准备好了,请移步到二楼就餐。” “一伟啊,快过来坐!”丁昌华看到有些拘谨的陆一伟,招呼着缓和气氛。 陆一伟不客气地坐到丁昌华旁边,微微地向回头看自己的佟欢点了点头。 “一伟啊,以后别叫我什么董事长,咱们是兄弟,叫我丁哥就成。”丁昌华随和地道。 “这样不妥吧。”陆一伟有些难为地道。 “有什么不妥?我没亮明身份前,我们聊得不是很愉快嘛,和我你别客气,私底下没那么正式。怎么样?跟着志远还习惯吗?”丁昌华道。 陆一伟笑笑道:“挺好,张县长待我不错。” “那就好!”丁昌华道:“要是以后需要我帮忙,你到公司来找我,我一定鼎力相助。” 陆一伟很想把买罐头厂那块地的想法说出来,可此情此景不适时宜,只好点头道:“以后少不了麻烦丁哥,还希望你别见怪啊。” “见怪什么啊?”佟欢起身站到丁昌华身后道:“一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事你尽管找老丁,他要是办不了的,你找我,我一准给你办成咯!” “哈哈……”丁昌华不顾陆一伟在场,在佟欢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对,我们的大美女佟欢小姐能耐大着呢,呵呵。” 张志远进来了,道:“丁董事长,那我们吃饭去?” “好,我们走!”丁昌华起身穿好外套,一行人乘着电梯往楼下走去。 吃饭中间,佟欢乘着丁昌华和张志远聊天的空当,一直柔情似水地望着陆一伟,眼神的交流比话说更直接,陆一伟匆忙躲闪,埋头吃饭。 陆一伟尽管对佟欢有贼心,却没贼胆。佟欢毕竟是丁昌华的女人,怎么可能觊觎自己“伯乐”和兄弟的女人呢?陆一伟做不出来。 说话中间,张志远放在饭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侧身一看,快速接了起来,严肃地道:“什么事?” “什么时候的事?”张志远提高分贝道。尽管表情沉稳,陆一伟却能看到他脸部细微的变化,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哦,你先让田国华县长处理,我马上就回去。”说完,挂掉电话扔到餐桌上。 丁昌华关切地道:“有公事?” 张志远轻描淡写道:“几个小商小贩到县委门口上访闹事,我已经让常务副县长去处理了。” “哦。”丁昌华道:“那赶紧吃,吃完你回去处理一下,我一会把佟欢送了就回北州。” 吃完饭,张志远和陆一伟乘车离开了,佟欢看着远去的车,心里一直惦记着陆一伟,始终没有鼓起勇气要他的手机号码。 “哎!”佟欢长长叹了一口气,或许命中注定的匆匆过客,再次见面,又待何时呢? 车上,张志远一个劲地打电话,通过手机遥控指挥,命令常务副县长田国华务必要控制事态,绝不能演变成**。 陆一伟通过张志远的只言片语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但张志远不说,他也不好询问,只能等到回去后,一切才能揭晓。 车子快到南阳县边界时,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0186 警民对峙 0186 警民对峙 “张县长,出大事了……”电话那头,政府办主任蔡建国气喘吁吁地汇报道。 张志远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尽量保持正常的语速,呵斥道:“慌什么,慢慢说!” 蔡建国道:“刚才民警们和商贩们对峙时,一个商贩不知怎么的,被捅了一刀子,当场就倒地,伤者已经送往医院,但场面相当混乱,不可控制。” 张志远感觉头晕目眩,深呼吸了两口气道:“你告诉田县长,务必要控制好事态,并要妥善处理好伤者,我马上就回去!”挂掉电话,对司机郭凯道:“快点,再快点!” 手机又响了起来,是公安局局长萧鼎元的,张志远接起来后,萧鼎元一个劲地赔不是,说自己没处理好。张志远虽窝火,并没有埋怨他,道:“你告诉手下的人,决不能动手。” 和萧鼎元说完,县委书记刘克成也打进来了,开口就道:“你在哪?” 张志远说马上就赶回去,没想到刘克成气急败坏地道:“家里都乱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到省城花天酒地,赶紧回来处理!” 张志远懵了,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刘克成监视着,到省城的事也就车里的人知道,那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是司机小郭,还是陆一伟?小郭是自己带来的,绝不可能,难道是陆一伟?他的心中埋下了一团阴影。 张志远来不及想这些,继续催促小郭加快速度,手机此起彼伏不停地响着,车里的气氛跌落到冰点,陆一伟同样为张志远捏一把汗。 而刘克成和张乐飞则站在窗前,俯瞰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片,民警拿着盾牌围成半圆状,商贩们不断向前涌,试图冲破防线,冲进县委大楼。而常务副县长田国华站在院子中央,举着扩音喇叭高声呼喊着。看到此幕,二人脸上掠过一丝诡谲的笑容。 张乐飞道:“刘书记,今天的这场戏,远远超出了预期,要是出了人命,那就相当完美了。” 这场戏是张乐飞从头至尾导演策划的。就在昨天征得刘克成同意后,他就去找到“红缨会”的赵志刚,让他招募群众演员,配合完成这部史诗巨作。赵志刚不辱使命,昨天傍晚就让小弟们把县委县政府要取缔临街摆摊的消息散播出去,并煽动几个刺头带头闹事。商贩们文化水平低,禁不起煽动,都纷纷义愤填膺,答应找政府讨个说法。 今天早上,商贩们还没有收摊,赵志刚的小弟们再次出现煽动。商贩们扔下手中的活计,三四十人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向县委大楼围去。 为了保证这部大戏有看点,吸引更多的观众追看,赵志刚不按剧本演戏,肆意篡改剧本,临时加了一出戏,把整部戏推向了**。他安排一小弟,乘商贩和警察推搡过程中,从背后结结实实捅了一刀子,然后借着混乱离去。从头到尾,不露声色,天衣无缝。 张乐飞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但他不敢告诉刘克成。他此举是在报复张志远,也是在报复萧鼎元,他到要看看今天的这事他两人怎么收场! 刘克成隐隐担心道:“乐飞,你派人去医院看过了没?那边情况怎么样?” 张乐飞道:“刚才卫生局孙局长打过电话来说,病人的情况很危险,说不定还得转院。” 刘克成手中的烟滑落在地,他不过是想教训下不识抬举的张志远,没想到事情玩大了。他道:“不等张县长了,你现在下去亲自指挥,先把人群疏散。” 大权旁落,张乐飞憋得一肚子火,道:“刘书记,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可没有丁点权力了,萧鼎元不正在那里指挥嘛!” 刘克成突然严厉地瞪了张乐飞一眼,道:“都是你干得好事!赶紧去控制住场面,绝不允许再次出现伤人事件。”说完,不理会张乐飞,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人民医院了解伤者情况。 没想到刘克成说变脸就变脸,这场戏不是你允诺的嘛,现在又埋怨我,张乐飞觉得十分窝火,但又不敢发泄,只好下楼去指挥去了。 下了楼,商贩们的情绪异常激动,咆哮着要见县长张志远。有的手里拿着砖头,有的甚者拿着做饭用的炒勺,拼命往前涌,而警察们接到萧鼎元命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手举着盾牌,忍气吞声地与商贩们对峙着。 张乐飞环视了一周,只见萧鼎元站在人群中,衣服也被撕破,耐心地给商贩们做思想工作。而常务副县长田国华原先还站在高处大喊大叫,此刻都不知躲那里去了。只有政府办和信访局的工作人员在斡旋着,场面相当混乱。 张乐飞本身心中就有气,冲着萧鼎元吼了一声。萧鼎元听到后,赶紧走了过来,汇报情况。 张乐飞脸色冷酷地道:“萧局长,你到底能不能控制得住局面?” 萧鼎元累得气喘吁吁道:“张书记,给我一点时间,正在与商贩代表谈判。” 张乐飞不给萧鼎元好脸色看,道:“如果你控制不住,我只好请示刘书记调动武警来处理此事。”说完,也不等萧鼎元回话,就躲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县人民武装部和武警支队就在县委大院的一侧,征得刘克成同意后,张乐飞直接打给县委常委、武装部部长杨宝刚,传达县委书记、县人民武装部第一书记刘克成的指示精神。 十分钟后,大批武警出现在县委大院,接替公安民警,开始野蛮地驱散人群。 县里不给任何答复,又出动人民武装镇压人民,商贩们更加群情激奋,誓死抵抗。就连围观的群众都参与进来,对县委县政府的处理方式表示强烈的不满。 经张乐飞这么一闹,事态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武警都是当兵的,又不是本地人,对南阳县没有感情,他们的任务就是坚决服从上级命令。一些武警动起了手,这下捅了马蜂窝,商贩们手中的砖头、炒勺漫天飞舞,场面失去了控制。 张志远的车来到县委大院门口,门口全部是人,根本进不去。张志远心急如焚地跳下车,拨开人群向前挤,陆一伟也跟了上去,为张志远在前面开路。 前面提到,张志远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直接从交通局的副局长一下子蹦到县长的位置上,今天这种蔚为壮观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何处理,他心里也没底。 而陆一伟毕竟以前跟着县长干过,又在乡镇待了五年,基层工作经验相当丰富,对这类群体闹事事件司空见惯,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可他一个创卫指挥部的副主任,又不能发号施令,眼睁睁地看着干着急。 “住手!都给我住手!”张志远快步来到县委大厅台阶上,大声一喝,声音洪亮,气底十足,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把目光投向了瘦小的张志远。 张志远环顾了一周,屏住呼吸,使劲往上提气,脸色冷峻地道:“乡亲们,我是南阳县人民政府的县长,你们有什么困难和诉求,尽管和我提,我来为你们做主。” 看到县长终于出面了,商贩们更加激动起来,高声呼喊道:“还我们公道……” 张志远看到有的武警还在动手,对站在远处的武装部长杨宝刚道:“把你的人撤下去!” 杨宝刚回头寻找张乐飞,发现张乐飞早已不见人影,看到张志远刚毅而愤怒的眼神,只好下命令把武警撤下去。< 0187 世态炎凉 0187 世态炎凉 武警撤下去后,商贩们很快就围了上来。站在一旁的陆一伟看着异常着急,他快速挡到张志远面前,对远处的萧鼎元道:“萧局,先围起来。” 张志远不放话,萧鼎元也不敢擅自行动,愣在那里等待命令。眼前急红了眼的商贩们就要围上来,陆一伟不顾一切地堵上去,叫道:“请大家冷静,县政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站在大厅台阶上的工作人员看到陆一伟如小丑一般表演,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算什么东西,就你能!” 萧鼎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陆一伟死扛,只好擅自做主,让民警们再次围了上来。 张志远慌了,看到此情此景,一时间不该如何做,该说些什么。他高声道:“乡亲们,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深表歉意,请大家选出一两个代表来,剩下的全部回去,我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一个商贩高声喊道:“不行!谁都不能走!让南阳的老百姓看看他们这帮喝老百姓血的干部们是如何对待群众的,殴打群众,简直畜生不如!” “对!不能走!打死***县长!” “对!砸了县委,去他娘的。”一个激动的商贩手中的砖头已经飞了出来,幸亏张志远躲闪及时,砖头砸到玻璃里,顿时传来刺耳的玻璃碎声。 有人带头,商贩们纷纷扔出手中的家伙。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临近群众的办公室的玻璃都砸个稀巴烂。 事态继续发酵,张志远依然站在台阶上安抚群众。陆一伟不能在坐以待毙了,他跑到萧鼎元跟前道:“萧局,这个时候必须采取强硬措施,把那几个带头的先控制起来。” “可是……”萧鼎元依然等待张志远的命令。 “没什么可是了,再拖下去,情况更加危险。”陆一伟焦灼地道。 萧鼎元下定决心道:“抓谁?” 陆一伟在一边观察,早就瞄准了几个挑事的刺头。他惊奇地发现,里面居然有赵志刚的人。上次李海东被他们控制起来,现场有一个小弟动手,陆一伟记住了他的面孔,今天,他也在人群中。他立马意识到这起事件不是单纯的群体闹事事件,很有可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次行动。 陆一伟扬手一指,连点了四五个人,萧鼎元随即带人上前将几人拷起来带走,现在顿时安静了许多。 陆一伟顾不了别人的眼神,没有人做的事,得罪人的事就算到自己头上。他跑到张志远身边,在耳边嘀咕了几句,于是张志远黑下脸来道:“乡亲们,不管你们有什么诉求,我们坐下来慢慢协商,如果你们就这样闹下去,让我怎么解决?” 商贩们冷静了许多,都纷纷不作声。 张志远见大家无动于衷,只好道:“如果大家不愿意离去,有什么问题现场提出来,我来给你们解答,好不好?”张志远的声音有些发抖,显然他对群众的威力没有做充分的评估。 “听说县里要取缔我们这些摆摊的,县里要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突然有个商贩主动提出来。 张志远整理好思路道:“乡亲们,县政府从来没有发布任何信息,也没有任何举动要取缔你们,不过按照创建省级卫生县城标准,下一步要对你们进行规范管理,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 “规范管理?如何规范管理?还不是要把我们赶出去?如果赶出去,你们让我们怎么生存?”一个商贩激动地叫道。 张志远道:“规范管理目前还在酝酿中,没有具体意见。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政府绝不会损害你们的利益,更不会砸了你们的生存饭碗。” 听到此,商贩们一颗心落地。由于带头的已经被抓走,剩下的人一时没了主见,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时,张乐飞不知从那冒出来,挥着手道:“乡亲们,你们要相信政府,刚才张县长已经给大家表过态了,他的话就是权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人民政府,最重要的是“人民”二字,既然人民赋予了政府权力,我们就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请大家放心,我们绝不会失信于民,你说说吧,张县长?” 张乐飞的这一出唱得实在是时候,对于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他恨不得事态无限扩大,可当他看到萧鼎元把赵志刚的人带走后,他有些害怕了。必须站出来混淆视听,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被张乐飞一问,张志远有些手忙脚乱,厌恶地看了一眼,然后强颜欢笑地对商贩们道:“张书记说得对,人民政府就是为人民办事的,我遵守我的诺言,请大家监督。”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商贩们再闹下去也没多大意思,一个、两个开始往后撤退,渐渐地都散去了。这时,被刚才架势吓破胆的蔡建国也冒了出来,用扩音器指挥着道:“乡亲们请回吧,政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张志远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地道:“没看到人都往外走吗?现在叫还有什么用?” 蔡建国自知理亏,缩手缩脚地退了下去。 张志远在搜寻着常务副县长田国华,却始终找不到他的影子,于是回头问道:“田县长呢?” “他……他……”蔡建国结结巴巴说不上来。殊不知,田国华正躲在自己办公室,喝着茶水压惊。 但凡遇到重大的事情,不是自己分管的领域,都纷纷躲得远远的,生怕把自己搭进去。这样一来,责任都推到张志远一人头上。而县委更加不管,这都是你政府的事! 大是大非面前,才能分辨出孰好孰坏,孰亲孰远,让张志远失望的是,除了一个陆一伟忙前忙后,没有一个人肯为自己卖命出力。世态炎凉,沁骨的心寒。 既然是自己的事,就必须自己出面解决,他吩咐蔡建国:“通知事务管理局,务必今天上午把这里清扫干净,恢复如初,如果干不了,***滚蛋回家!” 在场的人还第一次见张志远发这么大的火,都不敢吭声。蔡建国比兔子跑得都快,按照张志远交代落实去了。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都纷纷散去了。 张乐飞假惺惺地上前安慰道:“张县长,发生这种事,不能全怨政府,他们公安民警也有责任,要是他们早启动应急预案,绝不会到这种地步。” 张志远听出张乐飞话中带刺,冷笑一声道:“张书记,应急预案出现差错,你作为政法委书记是不是也有一定责任呢?” 张乐飞等得就是这句话,道:“我有责任吗?好像经过公安系统大整顿后,没有我什么事情了,这完全是他萧鼎元指挥不力造成的。” 张志远摆手道:“萧鼎元指挥得当不得当暂且不说,我问你,调动武警又是怎么回事?” 张乐飞摇头晃脑地道:“这是我请示刘书记后才让杨部长带人过来的。” 张志远上前一步,道:“张书记,政法委书记不管公检法司,居然插手人民武装来了,假如上级军分区知道此事,不知后果会怎么样呢?” 张乐飞一愣,脸色出奇难看,扬手一挥道:“我不管了!”背起手回了县委大楼。张志远凝神看着渐渐离去的人群,早已汗流浃背。 县委大院里各机关部门的工作人员,都纷纷躲在办公室,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爬在窗台上看大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政府分担解忧。对于他们来说,这场戏看得实在不过瘾。可对于张志远来说,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 0188 生死接力 0188 生死接力 县委大院里一片狼藉,就像刚被扫荡了一般,零零散散的工作人员拿着扫帚和簸箕出来清扫,而张志远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 陆一伟上前提醒道:“张县长,医院还躺着人呢。” 陆一伟的话提醒了张志远,他急忙道:“你去医院督办这事,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还不等说完,又一拨上访的人再次出现在县委大院。 这拨上访者人数不多,跑到县委大楼门口就席地而坐,嚎啕大哭,向县政府要人。 张志远一脸凝重,下了台阶,蹲下身子询问道:“老乡,你们还有什么诉求吗?” 一位穿着邋遢的妇女哭喊着道:“我男人还在医院躺着,生死未卜,你们这群刽子手啊,把我家男人害惨了,以后可让我怎么活啊!”说完,捶胸顿足,撼地恸哭。 一个男子情绪激动,才不管县长什么的,站起来凶煞指着张志远道:“你就是县长对吧,我告诉你,要是我姐夫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 陆一伟挡在张志远前面道:“这位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刚才张县长还交代我去医院督查这事,还说不惜一切代价抢救你姐夫,你要冷静!” “冷静你妈逼!”男子顿时暴跳如雷,指着陆一伟道:“我姐夫至今在医院躺着不知死活,也没人过问,你们政府就是这样做吗?” 张志远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推开陆一伟道:“这位兄弟,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愿意看到,县里不会坐视不管,走,我们现在一起医院!” 到了医院急救室,果然不见一个政府工作人员,只有伤者的老母亲坐在门口不停地抹眼泪,让张志远既心寒又同情。 这时一个不识眼色的护士跑过来,甩着一副臭脸色,大声吼叫道:“谁是病人家属,过来交押金。” 伤者的小舅子气愤地差点打人了。只见那老母亲颤颤巍巍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毛票递给护士,乞求道:“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 “没钱看什么病?没钱就别看病!”护士一把把手中的毛票丢在地上,转身离去。 “等等!”张志远愤怒了,上前道:“要交多少押金?” 护士不认识张志远,挑了下眉毛高傲地道:“伤者是被刀穿刺脾,需要做大手术,先交2万元吧。” “哦。”张志远对旁边陆一伟道:“给她!” 陆一伟同样气愤万分,把昨晚花的剩余的钱掏出来丢给护士。 “给我干嘛啊,自己去收费处划价去!”说完,把收费单丢给陆一伟,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医院院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连忙赔不是道:“张县长,对不起,我来晚了。” 护士听到眼前的人是县长,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双腿开始打颤起来。 张志远蹙着眉头对院长道:“你平时就让医生护士如此对待病人家属吗?” “不……不是。”院长自知理亏,声音越说越小。 “那到底是什么?”张志远瞪大眼睛咆哮道。这一声吓得那护士顿时软瘫在地。院长低着头不开口。 “开除,立马开除!”张志远本不想留下什么恶名,但今天这个场合必须拿出点威严来,要不然他这个县长如何树立威信。 老母亲听到张志远是县长,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握住张志远的手,泪眼婆娑地道:“你就是县长?” 张志远情深意切地道:“大妈,我就是。” “是最大的县长吗?”老母亲不确认地道。 “对,我就是人民政府的县长,我叫张志远。” 老母亲干瘪的眼睛顿时泪流雨下,颤抖着道:“张县长,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儿子,他今天才第三天出摊,他没有犯法,也做不出犯法的事,你们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老母亲思维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张志远被感动了,道:“大妈,您放心,我会尽一百分努力,一定会把你儿子治好。” “好,好,我谢谢你了。”老母亲说完就要跪,张志远连忙一把扶住。 这时,县卫生局、政府办、信访局等各个单位的一把手一路小跑赶来,站在张志远面前大喘着气。 张志远不理会他们,对医院院长道:“我们进里面说。”说完,走进一间办公室,把那些头头们扔在外面。 医院院长知道张志远想了解什么,擦汗道:“张县长,目前伤者正在全力抢救,情况不容乐观啊。” 张志远已经想到最坏结果,深吸了一口气道:“继续说。” 医院院长继续道:“伤者被人用水果刀从背后捅伤,直接穿透肾脏,伤及脾肝,体内出现大出血。以我们院的医疗水平,难以做这种复杂的手术。” 张志远身子一倾,差点倒地,他稳定情绪后道:“县医院做不了可以转院去市里,市里不行到省里,到京城,我不管你们采取什么手段,我只要结果,伤者必须平安无事。” 医院院长哪敢做如此保证,道:“转院我们已经考虑过了,伤者经不起折腾,说不定在去市里的路上就……另外,我已经请求上级医疗机关,请他们派最好的内科专家来做手术。” 听到有一线希望,张志远追问道:“还需多长时间?” 医院院长抬头看了下表,道:“医生已经在路上,最快还得半个小时。” 来不及了,张志远转身对陆一伟道:“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去半路上接专家,快去!” 陆一伟不敢马虎,快速跑出去,就给司机郭凯打电话。 张志远继续道:“你和我说实话,伤者还有没有救活的希望?” 院长保守地道:“有,但很渺茫。” “好,你这样,不惜一切代价,听见了吗?要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给我延长时间,务必要等到专家,这是死命令!”张志远知道,自己这道命令并不能挽救伤者的性命。 医院院长出去后,卫生局局长他们怯怯地走进来了。 张志远实在不想看他们的丑恶嘴脸,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这里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离开。如果伤者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陆一伟和郭凯与时间赛跑,与生命抗争,车子直接飙到160迈,疯狂地在路上狂奔着。陆一伟意识到,这个伤者决不能死,如果死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是一场生死接力赛。郭凯原先是市交通局下属驾校的教练,车技果然不是盖的,在颠簸的山路上能够轻松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按照医院院长提供的手机号码,陆一伟在南阳县交界处接到了专家,并很快返回。原本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今天只用了12分钟。 专家到医院后,就一猛子扎进急救室,与死神展开一场搏斗。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张志远焦急地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其他单位的一把手则一个劲地擦汗,尤其是卫生局局长,比病人家属都着急,过一会儿就要爬到窗户上看一下,尽管看不到什么。他在乎的不是里面伤者的生命,而是自己头上的乌纱帽。 陆一伟翻来覆去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他总觉得事情发生的有些蹊跷,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随即走出医院打给萧鼎元,道:“萧局,今天抓得人务必要看好,任何人不得靠近。”< 0189 全力抢救 0189 全力抢救 医院这边正在全力抢救,刘克成在办公室也坐不安稳,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这件事与自己有一定关系。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抽闷烟的张乐飞道:“瞧瞧!都是你干得好事!你让我怎么收场?要是伤者安然无恙还好,要是出了人命,我看你怎么交待!” 听刘克成把责任都推到自己头上,张乐飞一脸不悦,但他不敢表露出来,道:“刘书记,我对今天这事作检讨,是我没有做好充分的评估,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范围。” 刘克成突然抬头道:“我问你,我听说伤者是被刀刺伤的,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让赵志刚干的?” 张乐飞低下头,无奈地道:“刘书记,我让赵志刚安排人闹事不假,可我没有让他伤人啊,这小子,有点太不像话了。” “你不要埋怨别人!”刘克成生气地道:“你昨天和我怎么说的?你就这样干?如果真出了人命,你觉得市里能不追究我的责任吗?还有,谁让你私自动用武警的,经过我同意了吗?你怎么能假传圣旨,还指使武警动手,你简直太不像话了!” 张乐飞脖子一歪,心里不服气地道:“刘书记,你是没在现场,那些商贩们已经失去了控制,如果再不阻止恐怕就冲进县委大院了。可他萧鼎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还告诉民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样纵容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为了保险起见,我只好和武装部杨宝刚借兵,才得以控制。” “狗屁!”刘克成第一次和自己的军师发火,拍着桌子道:“你那是去控制吗?你是在挑事,你是在激起民愤,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啊。是,我同意了你的想法,可我也没让你如此闹腾啊。就在刚刚,市委办公厅秘书长已经来电询问此事,这这这……哎!” 刘克成显得有些无奈,当初真不该同意张乐飞办这种事。 张乐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刘书记,没能控制住事态,是我的责任。可我们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赶紧处理。” 听张乐飞如此一说,刘克成的牙又开始疼了。他从卧室拿出一块毛巾敷到腮帮上,愁眉苦脸状道:“说,还有什么事。” 张乐飞忧心忡忡地道:“场面混乱之时,陆一伟不知和萧鼎元说了什么,然后萧鼎元就安排人把赵志刚的人给抓走了。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萧鼎元放人,要是从他们嘴里说出不利于我们的消息,到时候……” 又是陆一伟!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那儿都有他,刘克成的牙更疼了。他冷静了片刻道:“你现在去公安局,让萧鼎元赶紧放人,就说我说的。” 张乐飞忸怩地道:“刘书记,我现在说话不管用,还是你给萧鼎元打个电话吧。” “哼!”刘克成真想把张乐飞痛揍一通,可想到此时还牵连着自己,只好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了萧鼎元。 “老萧,上午的事我都知道了,张县长已经在加紧处理,你抓了几个商贩,人家家属上门要人来了,要是没多大事,口头教育下,就放了吧。”刘克成慢条斯理地道。 这下让萧鼎元为难了。刚才陆一伟交代不允许放人,现在刘克成又让放人,到底该听谁的?陆一伟的意思肯定也是张志远的意思,一边是县委书记,一边是县长,这下可有些难办了。 萧鼎元机灵一动,道:“刘书记,市里通知开会,我正在去市里的路上,要不我安排下面的人,您看行不?” “这个老滑头!”刘克成心里暗暗骂道。然后道:“是这样啊,那也行,一会儿我让乐飞同志去办理此事,你就专心开会吧。”说完,重重地挂掉电话。 萧鼎元挂掉电话,思索了一会儿,又给陆一伟回了过去。 陆一伟得知刘克成亲自打电话让放人,更加说明这里面有问题,他坚决地道:“萧局,人可以放,但你必须拖延时间并安排突审,一定要让对方开口。” 萧鼎元想到自己如今的位置是张志远换来的,一狠心道:“好,我安排下去!” 陆一伟此时必须得和张志远汇报了。他把张志远叫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把自己对整个事件的推测和刘克成诡异的举动统统都讲了出来。 张志远本身对此事有所怀疑,完全与陆一伟的推测吻合,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重新捋了一遍问道:“你的意见呢?” 陆一伟不假思索地道:“绝不能放人!这件事很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我不敢推测是刘书记干的,但绝对与张乐飞有一定关联。” 张志远犹豫了。如果此时和刘克成对抗,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假如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妥协了,以后还会有更大的屎盆子往头上扣。思来想去,他觉得现在还不是反击的时候,随即道:“这样,你告诉萧鼎元,如果张乐飞过去要人,就按照刘书记的指示办,立马放人。” “张县长,这……”陆一伟有些焦急地道,十分不理解他的做法。 张志远无奈地叹了一口起道:“一伟,你我所讲不过是推断而已,并不是事实,你怎么证明就是他们所为呢?不可取!你这样,让萧鼎元抓紧侦办此事,一定要把伤人的凶手给我挖出来,严惩不贷!” 陆一伟还想争取,担忧地道:“张县长,一旦放出去再抓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张志远疲惫不堪地摆摆手道:“就这样吧,至于以后的事,我们从长计议。” 陆一伟无奈,把张志远的意图传达给萧鼎元。 下午16点半,距进入急救室已经过去6个多小时,可里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伤者家属开始变得急躁不安起来。张志远不停地安慰伤者家属,心里一遍又一遍咒骂着痛下毒手的元凶。 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医生满头大汗走了出来,伤者家属迅速围了上去。 医生从容地道:“你们是伤者的家属吧?请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啊?”伤者的妻子听到这个噩耗,当场就晕了过去。伤者小舅子猴急蹿腾,扬言要是治不好他姐夫,就一把火烧了医院。倒是伤者的老母亲很淡定,颤抖地道:“我儿不行了?”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凝重道:“我们现在正在全力抢救,不放过任何一线生机,但情况不容乐观,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 张志远听后同样震惊,他上前一步道:“有多少把握?” 医生道:“这我不敢保证!” “你们院长呢?”张志远也开始变得不冷静起来。 医生每天面对生离死别,已经麻木了,他的表情至始至终十分淡定,道:“我们院长还在手术台上,配合专家正在抢救。你们到底谁来签字?” “我签!”老母亲突然高声呼喊了一句,让全场的人都为之敬佩。签好字后,医生又转身回了急救室,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志远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他把陆一伟叫过来道:“我现在必须去见一面刘书记,你在这边盯着,有最新进展及时向我汇报。”说完,快步离去。 陆一伟这已经是第二次面临生离死别了。第一次是牛福勇的老母亲,这次是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伤者,可人在这个时候,就算再没有感情,都会激发出本能,替伤者捏一把汗。陆一伟看到伤者的家属,重重地往墙上砸了一拳。< 0190 协商补偿 0190 协商补偿 “志远,你来得正好,我还正打算去找你。”刘克成看到疲惫不堪的张志远,心里发虚,不去追究责任,而是关切地道:“医院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张志远看到刘克成假惺惺的样子,恨不得上去抽两大嘴巴子,他咬着牙道:“刘书记,我正是为这事而来,医院那边情况非常不乐观,我建议马上成立专项领导小组,一方面对此事进行彻查,一方面要做好伤者的后续赔偿工作。” 造成如此局面,刘克成也不愿意看到,可事到如今,他有些六神无主,一时不好下结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决不能彻查,到时候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且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道:“发生这种事,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作为班长,我也有一定责任。你的建议我非常赞同,应该对这件事进行彻查,把伤人的犯罪分子揪出来,还伤者一个公道。可你想过没有?商贩们为什么要群体闹事?是不是我们自身也存在一定问题呢?” 刘克成故意转移话题,张志远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其中奥妙,道:“昨天下午,我刚刚组织召开了安全大会,并特意强调了‘两节’期间的维稳信访工作,可距离会议结束不到24个小时就发生如此恶劣的事件,说明我们的领导干部从思想上就没有重视起来。田县长分管安全稳定工作,至今都未露面,我们身上存在很大的问题。” “哦。”刘克成忙道:“田国华同志去市里开会去了,我安排去的。” 听到刘克成为田国华开脱,张志远无话可说,继续道:“我不知谁在煽动商贩闹事,这件事我认为必须彻查,既给县委一个交代,也要对民众一个交代。” 刘克成点头道:“这件事我觉得可以查,但要注意方式方法,成立一个专项领导小组,有点小题大做。这样吧,回头把萧鼎元叫过来,我们专门开个会研究一下。还是说说伤者后续赔偿工作吧,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了,责任不在我方,是他们闹事造成的,这总不能赖到我们头上吧?何况我们也造成巨大损失,玻璃被砸,谁赔?还不是政府埋单嘛!我认为政府可以出于人道主义,适当地给点补偿就算了。” 一件很严重的事,到了刘克成嘴里变得就和小打小闹一般。张志远道:“那您说补偿多少合适呢?” 刘克成思索了一会道:“人呢?是死是活?” “还在抢救。” “哦。”刘克成道:“前期医药费可以政府垫付,要是后续费用,政府可承担不起啊。” 张志远觉得自己这个县长当得真窝囊,一些本来自己就可以拍板的事,还得征求刘克成的意见。而刘克成一副对伤者漠不关心的样子,让他着实心寒。他决定最大限度地为伤者争取,道:“刘书记,你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我说如果,如果伤者今天离开了人世,那这笔账应该算在谁头上?” “志远啊。”刘克成有些不耐烦地道:“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说了,政府不应该为伤者埋单,要是这样的话,政府的公信力还在?哦,今天给张三赔偿了,明天就会冒出赵四王五来,到时候你怎么办?你一直赔偿下去?政府那有那么多闲钱!” “可……”张志远还想继续争辩,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是陆一伟的,心里异常的紧张,颤抖着手接了起来。 “张县长,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伤者经抢救无效……” 张志远只听见耳朵“嗡”地一声,后面的就全然没听到。 “喂,张县长,你在听吗?”陆一伟焦急地道。 张志远没有说话,默默地挂掉电话,目光呆滞,脸上毫无血色。 刘克成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同样惊慌失措。事情已经发展到另一个极端,远远超出了想象。他心里不停地咒骂着张乐飞,又快速思考对策。 一条人命就这样白白的没了,张志远红着眼睛道:“刘书记,您看现在怎么办吧?” 刘克成手中不停地转笔,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着。过了许久后,沉重地道:“按照你的意见,启动对死者赔偿工作,这笔资金从县财政出,解决到死者家属满意为止。” 听刘克成松了口,张志远起身道:“刘书记,那我现在就去处理这件事,您不过去看看吗?” “我?”刘克成迅速抬头看到张志远湿润的眼眶,又赶紧躲闪道:“我……我就不过去了,估计待会市委秘书长还要询问此事,由我来向上级汇报。” 张志远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头也不回地快速往医院赶去。 此时,医院已经是混乱一片。哭声、喊声、叫声、骂声此起彼伏,吓得守在医院的各单位一把手都躲进医务室不敢出来,只有陆一伟一人忍受着死者家属的谩骂。 张志远此刻异常的冷静,看到陆一伟如此为自己分担解忧,他有些后悔,早上不该怀疑陆一伟出卖自己。就凭陆一伟现在的表现,打死他都不相信陆一伟能做出那种事。他快速走到人群前面,道:“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在这里,我给大家道歉。”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死者的家属都是农民,才不吃这一套,指着张志远破口大骂:“就是你,你就是罪魁祸首,我要让你偿命!”说完,家属再次躁动,开始伸手打人。 陆一伟继续发挥挡泥板作用,保护张志远,大声一喝道:“你们就不能冷静一下吗?你们听张县长把话说完。” “有什么可说的?说了我姐夫能活过来?我告诉你,今晚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明天就把尸体抬到县委大院门口,我让我南阳县的父老乡亲们看看,你们政府的丑恶嘴脸。”死者小舅子是个火爆脾气,气焰不减。 张志远本来还想说一些抱歉的话,现在还不管用了,只好道:“这样吧,一部分人留下来做善后工作,一部分人随我去会议室,今晚我给你们一个交代。” 医院五楼会议室,灯火通明。刚才躲在一边的各单位一把手又幽灵似的冒出来,另外,几个其他的副县长也赶了过来,令人惊奇的是,康栋副县长也出现了。 常务副县长田国华只知自己临阵脱逃有愧于张志远,上前解释今天到市里开会的事,谁知张志远伸出一只手指打住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今天我们主要谈论善后赔偿的事。” 田国华一脸歉意,躲在一个角落里不作声,默默听着。 死者代表还是那个小舅子,张志远让他提要求,他随口就来了句:“低于100万元,一切都免谈。” “100万?你都好意思开口!”副县长康栋听到对方要这么多,差点把喝下去的水喷了出来,阴阳怪气地道。 按照当时的死亡赔偿标准,要是能赔到6万元已经是上限了,这小舅子漫天要价,把死人当成了一笔交易。 张志远不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严肃地道:“你开出100万,自然有你的理由,你说说吧。” 那小舅子对姐夫的死,根本没有丝毫悲伤,还不如张志远悲痛。他撸起袖子,伸出手指比划起来,道:“你看我姐夫今年才40多岁,上有老,下有小,两个孩子都在上学。为了过个好年,三天前才出来摆摊,卖豆浆油条,想着挣点钱,给家里添置点东西。这可倒好,今天就死在医院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0191 钱该给谁 0191 钱该给谁 “我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你看,母亲的赡养吧,孩子的上学吃饭吧,我姐又没有经济来源,后半辈子怎么活,你们也得考虑吧,所以和你要100万,一点都不亏!”小舅子理直气壮地道。 副县长康栋有些听不下去了,拍着桌子道:“你姐夫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是我们拿刀子捅死了?还是我们没有尽力抢救?要是你姐夫不参与闹事,能出这种事吗?我告诉你,出于人道主义,政府可以适当地赔偿一点,要是你无理取闹,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好好好!”小舅子此刻才不怕事大呢,起身道:“这就是你们政府的态度?我还就不和你们协商了,咱们走着瞧!”说完,就要往门外走。 陆一伟见状,上前拦住。康栋厌恶地看了一眼,叫道:“让他走!我看他有什么能耐!好家伙,狮子大开口,也不怕噎死你!” “好啦!都别说了!”张志远实在听不下去了,重重地一拍桌子道:“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是为什么?是为了解决问题,家属提出要求有他自己的道理,剩下的我们可以协商,现在谁都别说话了!” 副县长康栋听到张志远针对自己,冷笑了一声,抬腿就出了会议室。 陆一伟好说歹说把那小舅子劝了回来,会场安静地令人窒息。 张志远温和地道:“这位兄弟,你刚才说的我诚然接受,的确存在后续赡养抚养问题,这些县政府会一并考虑进去,但你好像不是在协商,你知道100万相当于什么概念吗?” 那小舅子估计这辈子见过的钱都不超过5万元,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不看张志远,扭捏着身子大口大口抽烟。 “好了,你也冷静冷静,你出个价吧!”张志远看到对方冷静下来,继续道。 “50万。”那小舅子一下子就降了一半。 张志远摇摇头,道:“你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不行!” “30万,一分都不能少!”小舅子退而求其次,好像是拍卖会。 张志远继续摇头。 “这样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解决?”小舅子顿时火冒三丈,吹胡子瞪眼道。 张志远对陆一伟道:“你去死者的家属全部叫到这里来。” 不一会儿,十来个人架着死者的老母亲和妻子上来了,这些人都是生面孔,估计听到政府要赔偿,七大姑八大姨都纷纷赶来了,准备从中分一杯羹。 张志远觉得家属中老母亲最通情达理,征求她的意见,道:“大妈,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但今天晚上县政府要给您一个交代,由您来提赔偿意见。” 老母亲至始至终未掉一滴眼泪,而死者的妻子软瘫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老母亲不是不流泪,而是心里在滴血,也是表达悲痛的一种方式。她对张志远的印象不错,人家一个县长,从早上一直陪到现在,换做任何一个领导都做不到这一点。她颤颤巍巍地道:“张县长,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儿子的死是他自己造成的,我对政府没有任何意见。” 小舅子顿时蹿火,急忙道:“别听她的,她上了年纪了,老糊涂了!”其他家属也附和道:“就是,她有老年痴呆症,你们政府征求她的意见,这不是蒙人嘛!” “都给我住嘴!”老母亲歇斯底里咆哮道,然后一阵剧烈咳嗽。缓过劲后道:“我儿子他爹死得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是什么秉性我最清楚,一辈子游手好闲,放着家里不管不顾,成天赌博打麻将,输了钱就回家打老婆,我这个老婆子都快被他打残咯!前两天也不知抽什么风,说要去摆摊,我对他已经彻底绝望,压根都不指望挣钱养家。他要是能离开这个家远远的,我就烧高香了。” 老母亲越说越激动,继续道:“我儿的死罪有应得,这就叫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现在了结了他,我一点都不伤心,我反而很高兴。至于以后的生存,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捡破烂,也要把我孙子孙女养活大。所以,张县长,我对政府没有任何要求。要是有要求的话,就给他弄顶棺材吧!” 老母亲的话如针般地刺入张志远的心脏,就连其他人都一声不吭地埋头静听。张志远心里不知该如何安慰老母亲,不过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做出了决定,道:“大妈,这个时候我们不去讨论您儿子的过往,毕竟您儿子已经离开人世了,再讨论也没意义了。我经过深思熟虑,初步拟定了一个赔偿方案,您看行不行?” 家属们顿时竖起了耳朵,洗耳恭听。 张志远道:“一、一次性赔偿五万元;二、你今后的生存问题,政府管了,每个月政府会定期给您一笔钱;三、你孙子孙女的上学费用,政府也管了,一直供到他们不上学为止;四、你儿子的丧葬费由政府出,您看怎么样呢?” “五万?这样太少了吧?”家属们只看眼前利益,才不相信政府今后真的会管他们的生存上学问题。 老母亲不开口,家属们叽叽喳喳地吵道:“最少10万,绝不能再低。” 其实,张志远刚才拟得那个补偿方案,在南阳史上是最高的,如果今天开了这个口子,对今后类似的赔偿无形中增加了压力。听到家属们只认钱,张志远有些万般无奈。 旁边的常务副县长田国华凑到张志远耳边道:“张县长,我看要不依了他们,给他们10万元,爱咋分咋分,反正与政府无关了。” 张志远又问另一边的卫生局局长:“你的意见呢?” 卫生局局长瞟了一眼田国华,道:“我赞成田县长的意见。”随即征求其他的人意见,都一致同意。 张志远又转身征求陆一伟的意见。说实话,陆一伟完全站在张志远这边,十分理解他的苦心。完全按照现金补偿,看这架势老母亲一分钱都得不到。而张志远的办法,是对老母亲负责,对死者儿女负责。陆一伟想到一个主意,道:“张县长,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张志远起身跟着陆一伟出了门外。 陆一伟道:“张县长,看今晚的架势,不出钱是肯定解决不成。我觉得就10万元,给他!” “你也怎么认为?”张志远对陆一伟有些失望,看来他也不理解自己的做法。 陆一伟解释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可以变通方式,把这笔钱拨下去。” “哦?”张志远等待陆一伟高招。 “把钱分成三分,分别存进三张存折里。一份留给老母亲养老,一份留给孩子上学,剩下的一份给死者妻子,用作日常生活。一张存折直接给他妻子,剩下的都留给老母亲,你看怎么样呢?”陆一伟道。 张志远想了一会道:“这个主意不错,就按这么办!” 回到会议室,张志远宣布:“就按照大家的意见办,赔偿十万元。” 会场,顿时欢呼雀跃,好不热闹。好像不是死了人,而是中了彩票。 很快,政府办主任蔡建国把草拟好的协议书一式四份送了过来。家属方看都没看协议,他们就等待着要钱。 张志远道:“钱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今晚不能给你们,明天一早8点,我会派人亲自送上门。” “嗨!说了半天,放了个空炮啊!”家属们听到明天早上才能拿到钱,刚才的热乎劲被一盆冷水完全降温。< 0192 改变策略 0192 改变策略 家属们熙熙攘攘地争吵着,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的表情。死者的妻子软瘫在座椅上,目光呆滞,一言不发。而老母亲眼神里悲伤和愤怒相间,双手哆嗦,干瘪的嘴唇微微颤抖。有谁能想到,太平间里还有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志远看今晚不把钱发下去,这帮人誓不罢休。处理这种事决不能拖,应快刀斩乱麻,一锤子定死。要是过了今晚,背后有人撺掇,指不定明天就会又提出其他无理要求。他随即拨通了县建设银行行长的电话,要他创造条件连夜办公,按照陆一伟的意见,分别办理三张银行卡。 建行行长倒也爽快,特事特办,连忙答应。 在等待钱到位的同时,张志远猛然想起一个关键因素,他转头对陆一伟小声道:“你通知萧鼎元,将此案件进行立案侦查,组织法医进行验尸,今晚务必完成,快去!” 陆一伟不敢怠慢,随即将指示精神传达给萧鼎元。萧鼎元正在公安局待命,随时等待张志远下命令,指示一到,倾巢出动。 一个小时后,建行行长亲自把分别存有10万元的银行卡送了过来。张志远在表达自己意图后,家属们又不干了。吵闹着道:“为什么不是现金?你说你存到银行里了,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想着从中捞点好处。张志远严厉地道:“这钱是赡养老人和供子女上学的钱,是用一个人的命换来的,你们觉得如此争吵有意义吗?” 家属们突然安静了下来,低下头不说话。 张志远把协议书推到死者妻子身边,道:“你是死者的直系亲属,你来签字。” 死者妻子精神恍惚,颤抖着手拿起笔,死者小舅子随即跑过去夺过笔,道:“这个字不能签!” 张志远道:“那你说说理由。” 小舅子吭哧半天,说不出任何理由。然后无理取闹地道:“不行,反正不能签!” “我来签!”又是老母亲开口了,她夺过小舅子手中的笔,快速在四份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众人看到此,终于一颗心落地,松了口气。 老母亲签完字,也不说要钱,硬撑着身体站起来冰冷地道:“送我回家,我要回去看我孙子。” 张志远回头冲陆一伟点点头,走上前去把存折交到老母亲手中,道:“大妈,我知道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您心灵上的创伤,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必须勇敢面对。您放心,你儿子不会白死,我一定会查出凶手,还你儿子一个公道。另外,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替您儿子敬一敬孝道。” 老母亲感动地流下了眼泪,拍着张志远的手道:“张县长,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大的官,没想到你这么随和。有你这一席话,我也就放心了。你也放心,只要我这把老骨头在,他们绝不会再到县政府闹事。” 送走老母亲,家属们也骂骂咧咧地离去了。张志远本应该松一口气,可他不能松懈,还有更大的谜底需要他揭开。他对蔡建国道:“通知下去,从明天开始,各单位不允许休息,开展安全隐患大排查,我会到各单位进行督查。” 临走时,信访局局长杵了过来,一脸歉意道:“张县长,今天发生这种事,我也有一定责任,我检讨。” 张志远忙活了一天了,确实有些累了,他本想说些什么,可此刻完全没有心思,摇了摇头,出了会议室。 走到医院门口,县城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几户零零散散的灯光在夜空中闪耀。安静,只有安静,安静地有些恐惧。张志远手插口袋,仰望着深邃而浩淼的夜空,任凭肆虐地西北风在脸上拍打着,却感不到丝毫寒冷。 陆一伟来了电话了,说死者的老母亲和妻子都安全送到家。张志远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又道:“一伟,你现在困吗?” 陆一伟不知张志远想说什么,疑惑地道:“张县长,我不困!” “哦。”张志远道:“找个安静的地方,我想喝酒。” “好,您等着,我这就过去接你!”陆一伟开着张志远的车快速驶到医院门口。 陆一伟带着张志远来到牛福勇的住处,这处住所已经被陆一伟临时征用,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 张志远进门后脱掉外套,蜷缩着躺在沙发上,脸上写满疲惫。 陆一伟见此从卧室找了件毛毯给张志远盖上,自己去厨房翻箱倒柜找酒。找了半天,还算有收获,待他拿着酒兴高采烈地来到客厅时,张志远已经鼾声四起,呼呼大睡。 陆一伟回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时间已指向凌晨3点多。今天一天,他也累了,随即关了灯,轻手轻脚回到卧室。 陆一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今天发生的事简直是一场灾难,既惊天动地,又疑点重重。商贩们为什么突然跳出来对一个子午须有的事讨要说法?谁是组织者?现场为什么又会出现赵志刚的人?他们又充当什么角色?刘克成为什么亲自给萧鼎元打电话要求放人,他从中又扮演什么角色?还有死者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被刀捅死,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整个事件的策划者针对的是谁?又出于何种目的…… 陆一伟已进行过大胆假设:刘克成是策划者,张乐飞是主谋,赵志刚是具体实施者,而针对的正是张志远。这个假设让陆一伟吓了一跳,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刘克成为什么要如此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太恐怖了!这是一场血淋淋的政治斗争,绝不亚于当年与楚云池的斗争。在玩手段上,张志远显然不是刘克成的对手。陆一伟隐隐担心,祸水会不会再次引到自己身上?难道又要重走老路吗?他不敢往下想。 第二天早晨,陆一伟早早起来就去外面买了些豆浆油条,待他回来时,张志远已经醒来,躺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早间新闻。 陆一伟把早餐端到张志远面前,道:“张县长,乘热吃,不和您口味的话我再去煮点泡面。” 张志远那有心思吃饭,随即道:“萧鼎元那边有消息没?” “还没,我现在打电话询问。”陆一伟掏出手机,走到阳台上询问起来。 萧鼎元在电话那头道:“初步结果已经出来了,死者是刀伤,根据伤口的深浅和纹理分析,是有人专门从背后捅了一刀。今天我们将展开外围调查,寻找作案工具和目击证人。不过取证的难度相当大。” 陆一伟把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张志远,张志远气得用拳擂桌子,咬牙切齿地骂道:“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你告诉萧鼎元,这个案件必须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陆一伟终于鼓起勇气道:“张县长,你不觉得整个事件有些蹊跷吗?” 张志远冷笑一声道:“何止蹊跷,简直就是诡异,伤及平民百姓,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直接冲我来啊,老子不怕你!” 陆一伟安慰道:“张县长,您消消气,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沉得住气,你越沉得住气,就有人越着急。” “对!我要沉住气!”张志远道:“我不仅要沉住气,还要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新年礼物。尽快启动‘风暴行动’,我现在要改变策略,先从赵志刚下手,就以此案件为突破口。”< 0193 介绍对象 0193 介绍对象 萧鼎元已经全面展开外围调查工作,张乐飞害怕了,他第一时间与赵志刚取得联系,要他把昨天捅死人的小弟送出去,送得越远越好,最好以后都不要回来。赵志刚反而到坦然,道:“怕个卵!就靠他萧鼎元,也能侦破个案件?你太高看他了。” 张乐飞气不打一处来,火冒三丈道:“刚子,你小子下手也太狠了,让我和刘书记现在是多么被动,按照我说的做,另外,最近一段时间你也收敛一点,不要撞到枪口上。” 赵志刚不屑地道:“张书记,你就放心吧,马上要过年,我这生意好着嘞!最近我又从南方调来几个小妞,啥时候过来玩玩?” “我那有这心思!”张乐飞厌恶地道:“我可警告过你了,你小子小心着点。”张乐飞之所以能够掌握公安局的一切行动,局里面有人和他随时汇报。 赵志刚嘴上虽强硬,但他心里也害怕。随即拿了一笔钱,让那个捅死人的小弟赶紧离开南阳。 整个事件如同脱了缰的马,往意想不到的方向跑去。刘克成的此举非但没有给张志远构成威胁,反而把矛盾**化。张志远一忍再忍,终于下定决心公开与刘克成叫板,突破口就是这个赵志刚。 想要动赵志刚谈何容易?他不是范鹏那样的街头混混,而是错综复杂,盘根错节,枝枝蔓蔓伸向每一个角落。可以说,南阳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能和这个赵志刚扯上关系,一个手无寸铁的“空降派”,难免太理想化了。 张志远去了县委大楼上班,陆一伟则去了创卫指挥部,毕竟这里才是自己的老巢。由于车子被何小天收了回去,自己的车大方地借给了李海东,无奈只好走路上班。 到了创卫指挥部,已经快到9点。何小天看着自由散漫的陆一伟,心里无端生闷气。不行!总得给他找点事做,要不然我这个主任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一伟啊。”何小天学着领导的强调,道:“你这个实施方案和动员会讲话我看了,怎么说呢,写得一般,没有把创卫的实质和内涵紧紧抓住,你闲着也是闲着,今天你再完善一下,随后我改了再呈请刘书记阅示。” 陆一伟昨晚没休息好,靠在沙发上假寐。听到何小天阴阳怪气地说话,懒得搭理,闭着眼睛道:“段主席前天说了,你负责总务,我负责后勤,所以文字材料这块我就不管了,你要是觉得行就行,你要是觉得不行,那你就重新写吧。我待会还其他事,你看着办吧。” 没想到陆一伟一点面子都不给,何小天不依不饶道:“对,确实是明确分工了,可我是主任,安排你做点事不成吗?文字材料怎么不是后勤工作?我们都是为领导服务的嘛。好了,你也不要分得太细,咱俩一起来完成,好吧?” 何小天像一只苍蝇在自己耳边嗡嗡叫唤,陆一伟不搭理他,起身到了隔壁宣传教育组躲清净。 宣传教育组只有石晓曼一人,陆一伟有些后悔进这里,可退出去又不合适,只好尴尬地笑笑,坐在沙发上。 自从有了上次的意外亲密接触,石晓曼被弄得神魂颠倒,她既想见到陆一伟又害怕见到他。就在昨天,陆一伟一天没上班,石晓曼就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可现在见着了,却又不知如何谈起。 陆一伟先开口,道:“最近晓磊那边有消息吗?” 石晓曼知道陆一伟所指,脸红着道:“他这两天都没有回家,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前两天他回来说起过,好像有一定眉目。” “哦。”陆一伟点点头道:“你告诉他,这事不急,也不易操之过急。” 谈完这个话题,两人突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持续了很久,陆一伟起身道:“石镇长,那你先忙,我手头还有点事。” “嗨——”石晓曼听到陆一伟要走,本能叫住,却不知要说什么。 陆一伟回头道:“有事?” “没……没事!”石晓曼咬着嘴唇快速埋下头,心跳加速,如小鹿乱撞。 “哦,那行,有事你说话,我保证随叫随到。”陆一伟从容地道,把彼此之间的尴尬化解到最低。 对于女人,陆一伟确实需要,可他并不强求,一切随缘。人和动物最大区别就是,人是感情动物,如果靠下体来指挥和支配生活生理需求,那和动物有什么两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旦发生了感情的碰撞,一个眼神就可以表达一切。陆一伟不是看不到石晓曼眼神中所透露的信息,但对方毕竟是有夫之妇,违背社会公德和道德伦理的事他确实做不出来。 与苏蒙的分手,让陆一伟对感情又有了重新的认识。他更加理性,更加现实,他现在要寻找的,不是卿卿我我的谈恋爱,而是能够携手到老的过日子。那个她在哪里?陆一伟迷茫了。 有时候想想,陆一伟觉得自己的一生太失败。一段没有谈恋爱的仓促婚姻,一段没有婚姻的忘情热恋,到最后只是一部没有结尾的电影。人影相随,心随影动,不是你没有走进我的心房,而是你的心早已远去,不留下只言片语。哪怕是残碎的梦,也在尘封的记忆中灰飞烟灭,消失的荡然无存…… “一伟!”姚娜正好从基础设施组走出来,急忙叫道:“正好,你现在忙不?我找你有事!” 陆一伟此刻不想回办公室,正发愁做点什么,姚娜的出现给他找了点事做,便道:“我不忙,啥事?” “你进来!”姚娜小手一勾,眼神妩媚,身姿妖娆。 姚娜属于那种让男人见了就欲罢不能的类型,陆一伟自认为自己定力好,看到风情万种的姚娜也有些把持不住。他不自觉地把姚娜和佟欢对比起来,两人有一定共同点,却没有可比性。 姚娜身材丰满且相貌出色,加上性格豪爽,又会着装打扮,在南阳县绝对是道靓丽的风景线。是个男人见了她都会多看两眼。这种女人放到大城市,如一粒尘埃,可放到南阳县,绝对是精品。 而佟欢因舞蹈演员出身,相貌惊艳,身材不俗。如同模特,线条流畅,没有丝毫违和感。尤其是那双细长的美腿,如圆规在纸上画一般,游走自然,赏心悦目。 陆一伟进去后,姚娜把门关上,让对面的石晓曼心起波澜,充满嫉妒。 姚娜给陆一伟泡了一杯茶,道:“一伟,我想求你件事。” “啥事?” 姚娜神秘一笑,道:“我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嗨!”陆一伟苦笑道:“我以为啥事呢,你能不能让我消停会,我现在哪有心思考虑这些。” 姚娜突然走到陆一伟身边,搂着他的胳膊摇晃道:“一伟,你就当帮我个忙,成不?我一好姐们至今单着,一直让我给她介绍对象,我的人脉有限,哪有那么多大龄单身青年,我突然想到了你,就和对方夸了下海口,把你吹得天花乱坠,这不,我姐们死活要见你一面。”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陆一伟听到是这事,忙道:“你还是找别人吧,我真不行,尤其是对相亲这种事,特别抗拒,何况我也没心思。” 姚娜随即道:“我知道你刚分了手,心情可能不好,这不正好嘛,就当解解闷,也算帮我一个忙咯,好不好?”说完,身子往前压,压到陆一伟背上。< 0194 大学时代 0194 大学时代 “啊?”陆一伟惊奇地道:“你咋知道我分手了?”这也有点太不可思议了,自己和苏蒙分手不到两天时间,已经传到了南阳县。 姚娜耸了耸肩,道:“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好多人都知道了。” 陆一伟更加莫名其妙了,这消息是谁散播出去的,是苏蒙?还是其他人?苏蒙绝对不可能,那就只剩下其他人了。是任东方?还是苏蒙的父亲苏启明?不管是谁,散播这一消息的目的肯定是极力将自己和苏蒙撇清关系,不外乎这两人了。 陆一伟冷笑一声道:“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我是分手了,可我现在真没有心思去谈恋爱,你就饶了我吧。” “陆一伟!”姚娜假装生气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就算帮我一个忙成不?成不成是另一码事,见一面后你爱咋咋地。” 陆一伟思索了一会,无奈地道:“那好吧,不过你别报多大希望,我现在真心没心思。” “到时候就由不了你了,呵呵。”姚娜立马多云转晴,笑呵呵地道:“我这姐们是个海归,叫夏瑾和,英文名叫罗莎,你叫什么都行。现在在北州大学教英文,是北州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我以前在北州读高中时,我们是同班同学,人长得相当漂亮,你见了保准喜欢。” 陆一伟听完姚娜的描述,尽管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但在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轮廓:一头长发,一袭白裙,手捧书卷,漫步在大学校园里,倚栏凭眺,温婉浅吟。陆一伟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那段纯真而美好的时代。 告别大学校园已经七八年了,可那段青葱岁月是陆一伟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深深地镌刻在他心底。他能清晰地记得他们班每一个人的模样,能清晰回忆起校园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能够还原每一个值得留恋的场景。与同学一起踏春、游泳、爬山,在草地上弹着吉他唱着《同桌的你》;与室友一起喝酒抽烟打架,一起深夜到录像厅看毛片,一起偷看对面女生洗澡,一起研究对面宿舍阳台上的胸罩是几罩杯,一起追外语系的系花,被人泼洗脚水等等,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刻骨铭心,回味无穷。 毕业后,大家都带着分配书回到各自的家乡,在通讯不发达的情况下,一开始还保持着通信,可渐渐地就失去了联系,至今联系的没有几个。猴子,三条,大狗这三个死党,你们如今还过得好吗?还有那美丽的托娅现在又在何处? 陆一伟在大学时有过一段凄美而悲烈的单相思。刚上大学那会,陆一伟从农村来的,着装普通,比起那些城市人,很明显是“土包子”。可陆一伟不甘心平庸,他在球场上潇洒自如,在课堂上见解独到,在辩论赛上妙语连珠,加上不俗的相貌很快成为中文系的风云人物,引来了无数女生的仰慕。 凭借陆一伟的家庭,那能像别人一样轰轰烈烈谈恋爱,囊中羞涩的他不断地拒绝一些追求者,同时也落下了“清高”的恶名。隔壁班有一个来自内蒙古的女生叫娜仁托娅,长相极具地域风情,陆一伟一开始就被她的美貌给征服了。在室友们的撺掇鼓励下,陆一伟鼓起勇气偷偷给托娅写了一份情书,此后石沉大海,并未回音。 托娅的冷漠并没有消退陆一伟的激情,大学四年死缠烂打,却始终没有虏获托娅的心。直到大学毕业时,托娅才给他回了一封信。信中表示,她并不是木头人,她也有感情,并深爱着陆一伟,可现实不允许她如此。老家早已给她安排了亲事,意味着她一回家就马上面临着结婚。她何尝不想来一次轰轰烈烈的爱情,可现实让她不敢往前迈一步。 托娅走了,给陆一伟留下无限感慨。这么多年来,陆一伟依然对她恋恋不舍,多次想去内蒙大草原寻找她,却一直没有时间。 托娅在汉语中是“霞光”的意思,陆一伟在东瓦村时,每每站在山顶眺望远处的霞光,都会想起那个美丽动人的托娅。托娅就是一个梦,拨动了他爱情的琴弦,却留下一首没有填写歌词的曲谱,令人陶醉,令人遗憾! “喂!”姚娜看到陆一伟待在那里发呆,用手在眼前摆了摆道:“你在想什么呢?” 陆一伟从回忆中拉回现实,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不对!”姚娜的眼睛特别毒,冁笑道:“你是不是对我姐们动心了?” “瞎扯!”陆一伟道:“我见都没见过,动哪门子心啊。” “那你见不见?”姚娜逼问道。 “见,我见成了吧!”陆一伟无奈地道:“啥时候?” 姚娜想都不想就道:“今晚啊,我与她已经约好了,在北州市裕华酒店见面。” “我可没车啊。” “这你不用操心,到时候我来接你。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回家好好捯饬一下。”姚娜凑前闻了一下,捏着鼻子道:“哎呀,你自己闻闻,头发一股头油味,身上满身的烟味,还有你的胡子,啧啧!我命令你现在回家洗个澡,刮刮胡子,然后穿身干净帅气的衣服,快去!” 陆一伟抬起胳膊闻了闻,道:“有那么严重吗?我怎么闻不到呢?” “得了吧你!”姚娜推了一下陆一伟道:“说吧,我给你办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感谢我?” 陆一伟苦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能不能看上还是另一码事,感谢什么?那你想让我怎么感谢你?” “你傻啊!”姚娜用手指戳了一下陆一伟的头,道:“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我给你介绍的还有错啊,保准行!至于怎么感谢我,我还没想好,嘿嘿!” 陆一伟瞟了眼姚娜的胸脯,然后戏谑地道:“要不让我好好服侍一下你?” “哎呀!”姚娜看到陆一伟的眼神不规矩,急忙捂住胸口,脸红着道:“敢占老娘便宜,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挥舞着拳头要打陆一伟,陆一伟一个躲闪,姚娜扑了个空,直接倒在陆一伟怀里。 也就那么几秒钟,姚娜脸色绯红一片。此时,周猴子进来了,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知该进去还是退出去。 陆一伟见状,起身机智回答道:“姚工,你和我说得事,我随后汇报给段主席,你的建议很好,相信段主席会采纳的。” 姚娜反应也快,飘忽不定看着陆一伟道:“好的,那就多谢陆主任了,这个项目一旦通过,至少节省好几十万呢。” “好,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往门外走。临走时和周猴子笑着点了点头。周猴子木讷地看着二人表演,鬼才相信谈什么项目。< 0195 案件进展 0195 案件进展 “一伟,你在哪?”萧鼎元在电话那头询问陆一伟的情况。 陆一伟正准备回办公室,猜到萧鼎元有重要的事,径直往大门外走去,提着心道:“怎么了?萧局,有重大发现?” 萧鼎元严肃地道:“一伟,你和张县长在一起不?确有重大发现。” “张县长在县委大院啊,我们不在一起。”陆一伟焦急地道:“要不我现在过去?” “哦。”萧鼎元道:“那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十分钟后,萧鼎元办公室。萧鼎元直入主题,道:“一伟,刚才一路民警在走访商贩们得知,昨天发生的事确实有人在背后挑拨撺掇,我们已经对走访内容进行了录音,你听一下。”说完,萧鼎元按下了录音机的开始键。 “昨晚几个人到我摊子上吃豆腐脑,说县里要取缔我们,不准我们在此摆摊,说为了什么创卫,我也记不得了。我听后就火冒三丈,县里凭什么取缔我们?我们不偷不抢的靠本事吃饭,有错吗?于是那几个人就撺掇我,说到县委大院闹去,那边好几个人都准备去。我听有人带头,我干嘛不去,我就答应了。第二天早上,还是这伙人再次出现,经过他们游说,我们上了脑子,于是就都去了。” 播放完,萧鼎元按下暂停键,道:“你听明白了吧?这背后大有文章!” 与陆一伟的推测完全一致,他道:“萧局,我昨天就对这起群体闹事事件产生过疑问,为什么商贩们好好地会闹事?如果没有人组织,绝成不了气候。这些人真是太拙劣,拿着一个子午须有的问题去挑拨商贩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到底是谁?” 萧鼎元点点头,道:“嗯,我有同样的疑问,你接着往下听。” “那些人我不认识,马上要过年了,外乡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我那能认识。不过他们都不是本地人,都是西州人,听口音就听得出来,至于做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倒是有人看见过,他们在西丰娱乐城出现过。”商贩答道。 萧鼎元再次按下暂停键,道:“听到了吧?这件事与赵志刚有关联。” “哼!”陆一伟气愤地道:“和我猜得**不离十。赵志刚招募了些二十刚出头的西州人充当他的打手,这在整个南阳县都知道。萧局,这录音可以作为证据吗?” 萧鼎元摇摇头道:“只能做参考,不能作为直接证据。要想拿到证据,待找到那几个人经过审讯,他们亲口答应才成。” “其中一个人我认识!”陆一伟道:“前些日子,赵志刚想讹我一兄弟,还把我也叫过去,我直接没搭理他。” 萧鼎元没想到陆一伟还有这出戏,使劲一擂桌子道:“这个赵志刚,我非要除了他不可。” 陆一伟凑过去小声道:“张县长也有此意。” 萧鼎元道:“除掉他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事,你要知道他是财政局局长许万年的小舅子,那许万年平时又和张乐飞走得近,赵志刚之所以有今天,全是张乐飞罩着。我现在怀疑,张乐飞在赵志刚的洗浴城里,肯定有股份,要不然他能一直纵容他?” 陆一伟道:“萧局,可不可以借机去查他一下子?” “不,不行!”萧鼎元摆手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时,决不能惊动他。对付这种人,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打七寸,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陆一伟认同萧鼎元的说法,道:“那昨天那个死者的死因查清楚了没?” “你继续听!” “昨天人熙熙攘攘的,人贴人的,我那能看到是谁捅死人的。不过我在拥挤的过程中,碰到前面一个人的胳膊,硬邦邦的,感觉像刀子,也好像木棍,我感觉不出来。那个人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记住了他的相貌。个子不高,胖胖的,穿着灰色夹克,耳朵后侧有一道不是很明显的伤疤,我知道就这些了,求你们不要问了,这一早上损失我多少生意……”录音机里,商贩不耐烦地道。 录音全部播放完毕,萧鼎元关掉录音机道:“听明白了吧?虽没有目击证人,可侧面找到个间接证人。我大胆推测,此人就极有可能是凶手,而且有很明显的特征,只要找到他一切谜底就全部揭开。” 陆一伟听到这个好消息,激动地道:“那就很明显,就是他,而且范围都有了,肯定就在赵志刚的西丰娱乐城。” 萧鼎元继续摇头道:“你怎么能证明他就是赵志刚的人?在法律面前是讲证据的。我给你看个东西。”说完,萧鼎元从抽屉里掏出几张人脸照片,推到陆一伟面前。 陆一伟仔细翻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疑惑地道:“这几个人有问题吗?” “你再仔细看!”萧鼎元道。 陆一伟再次细细地看了一遍,猛然发现有一个人耳朵后确有一处不明显的伤疤,他惊讶地道:“此人就是要找的人?” “嗯。”萧鼎元点点头道:“昨天你不是让我抓了几个人嘛,回来了我就押解到拘留所,拍了照并进行了身份核实登记,查看他们有无犯罪记录。很遗憾的是,他们的历史都清清白白的。这不后来刘书记又让我放了人嘛。” “啪!”陆一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气愤地拍了下桌子道:“真不知道刘书记怎么想的。” 萧鼎元没有见怪,道:“目前,此人的姓名和家庭住址我们都有了,我现在需要请示张县长,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如果查,直接就查到赵志刚身上,惊动了这条大鱼,我们又该如何下手?能不能抓到赵志刚还是另一码事呢!” “嗯!确实是个难题。”陆一伟道:“不过我觉得张县长肯定会让你查下去,毕竟搭了一条人命进去,这可不是简单的犯罪啊。” 萧鼎元有些头皮发麻,一头是赵志刚,另一头是张乐飞,该如何办才好。 陆一伟看出萧鼎元的心思,道:“这样吧,我把今天的情况汇报给张县长,具体如何实施,张县长会告诉你。” 从公安局出来,陆一伟直接奔赴县委大楼。不巧的是,张志远下乡督查安全工作,不在办公室。 政府办主任蔡建国本身就对陆一伟有偏见,看到他火急火燎地找张志远,不免多了心眼,问道:“陆主任啊,找张县长有重要的事吗?” 陆一伟那有功夫闲聊,抬腿往门外走,没想到蔡建国一把拉住,摁倒沙发上道:“着什么急啊,我们一边聊一边等张县长,他很快就回来了。” 陆一伟无奈,坐定道:“蔡主任,我找张县长谈创卫的事。” “哦,创卫啊!”蔡建国端着杯子道:“创卫就更不着急了,还不是没开始嘛,能有多大的事。一伟,我可和张县长多次举荐你了啊,让你出任他的秘书,或者我把这个政府办主任的位子腾出来,直接让给你做!” 听到蔡建国酸溜溜的话,陆一伟道:“蔡主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关于给张县长当秘书一事,我上次已经解释清楚了,我就不多说了。您让我坐您的位子,这不是寒碜我嘛,您在政府办这么多年,德高望重,处事稳重,我哪敢觊觎您的位子。” 蔡建国吹了吹茶杯,呷了一口道:“一伟啊,我老了,真心干不动了,你说我都快要奔五的人了,还成天跟在张县长身边跑前跑后,累啊。你不同,年轻又有活力,何况张县长又喜欢你,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推荐你。”< 0196 碰到硬茬 0196 碰到硬茬 ` 陆一伟那有心思和他闲扯这些,心神不宁地探头往外看,蔡建国假装喝茶,斜着眼观察着陆一伟的一举一动。 不能再等了!陆一伟起身道:“蔡主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咱们回头再聊。” “你等等!”蔡建国又把陆一伟拉住道:“一伟,人在有些时候啊,还是摆正自己位置比较好。” 陆一伟回头笑笑道:“蔡主任,您放心,您的位子我可不惦记。”说完,扭头而去。 “什么东西!”蔡建国啐了一口骂道。自从这个陆一伟再次出现后,张志远对蔡建国明显疏远了许多,尤其是听到张志远带着陆一伟到省城会客时,蔡建国更加气恼,隐约感到自己的位子坐不稳了。 陆一伟出了县委大楼,打给司机郭凯。郭凯说张县长正在峂峪乡开会,一时半会完不了。峂峪乡紧邻北河镇,距离县城要1个多小时路程。如果现在赶过去,恐怕什么都晚了。陆一伟思索再三,决定直接给张志远打电话。 张志远正在训诫峂峪乡领导干部,要求他们一定要高度重视,坚持不懈,切实抓好春节期间护林防火工作。峂峪乡是森林大乡,一旦发生火情,将可能造成无法估计的损失,因此张志远不免多说两句。看到桌子上的手机在剧烈震动,也不看是谁,直接将手机翻转,继续往下讲。 张志远不接电话,这下让陆一伟难办了。要知道,时间很宝贵,迟一秒,犯罪分子就有可能逃脱。陆一伟无奈,只好再次打给郭凯,要他无论如何让张志远接个电话。 十分钟后,张志远回过电话来,问道:“什么事?” 陆一伟简明扼要地把情况汇报了一下,要张志远定夺。 张志远没有丝毫犹豫道:“不要管其他的,全力抓捕,我待会就回去。” 有了具体的指示,萧鼎元拿下了思想包袱,决定与赵志明来一次正面对战。 立说立行,不一会儿县城上空传来刺耳的警报声,沿着解放路直奔西丰娱乐城而去。过路的行人见此,纷纷避让,待看到警车停到西丰娱乐城门口时,吃惊地张大嘴巴,驻足观看。 今天早上,南阳百姓听到昨天上访的人被人捅死后,顿时炸开了锅。人们不去指责凶手的残暴,而是指责县委县政府的不作为。现在看到警察找上了赵志刚,百姓们又纷纷传告,看来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赵志刚在南阳百姓心目中简直是“大魔王”,教育自家孩子都是说:“小心让刚子把你抓起来”。小孩子听到此,立马乖乖听话。可见,赵志刚的影响力是多么深入人心。 赵志刚不在娱乐城,昨晚陪张乐飞打了一宿麻将,此刻正在家盖着被子呼呼大睡。接到电话听说公安把自己的老窝围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一边穿衣服一边往门外走,顶着一头鸡窝赶到娱乐城。 赵志刚赶到时,七八辆警车停在门口,围观的群众更是里三层外三层,他破口大骂:“***萧鼎元,还反了他了。”说完,愤怒地拨开人群快步走到前面,大声呵斥道:“这是干嘛,你们干嘛呢?不想活了!” 百姓看到面目狰狞的赵志刚,比见了阎王还惧怕,纷纷往后退,有的甚至一路小跑,躲开是非之地。 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付江伟作为此次事件的执行者,看到赵志刚气焰依然嚣张,笑着道:“哟!是刚子啊,我们也没多大事,例行公事,还望你配合。” “配合你妈逼!我告诉你付江伟,叫上你的人赶紧滚蛋,别惹毛我,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志刚凶神恶煞地指着付江伟道。 付江伟原先是刑警大队副队长,是萧鼎元的心腹,上次公安系统大整顿,直接任命为队长。刚上任没几天,就碰上这么重大的事,面对的不是地痞流氓,而是南阳县最大的黑势力团伙。付江伟作为南阳县人,早就对赵志刚的做法咬牙切齿,正好这次有了机会,非要好好整一整他。就算整不倒他,也要让他褪层皮。 付江伟淡定地上前,拍了拍赵志刚身上的烟灰,笑里藏刀道:“刚子,说话客气点,别一开口就妈逼妈逼的,多难听啊。你觉得你在南阳是一霸,在我眼里你狗屁都不是。别人怕你不敢惹你,我不怕!” “好!”赵志刚听到付江伟如此蔑视自己,道:“付江伟,你有种!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你休想走出这个门。我倒要看看,你他娘的长了几颗脑袋!” 付江伟不愿和他多说,从兜里掏出一张放大的照片,杵到赵志刚眼前,一本正经地问道:“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赵志刚看到照片上的人正是昨晚送走的小弟,一颗心落地,梗着脖子道:“不认识。” “不认识最好!”付江伟把照片收起来道:“这个人可是个犯罪嫌疑人,假如你窝藏的话,一样是犯罪。” “你们来就为这事?”赵志刚瞪大眼睛道。 “嗯!”付江伟抬头斜看着赵志刚道:“那你还想让我们查什么事?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的?” “你……”赵志刚被噎得说不上话来。 这是搜查的民警从娱乐城走了出来,跑到付江伟跟前道:“报告队长,没有找到犯罪嫌疑人。” “听到了吧?付江伟!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老子剁了你。”赵志刚咆哮道。 付江伟没理会赵志刚,问一边的民警:“都仔细搜查过了吗?” “都搜查了,没有任何发现。不过……”民警吞吞吐吐地道。 “不过什么,说!”付江伟脸色异常冷峻,让人不寒而栗。 “抓到几个嫖娼的。”民警小声道。 付江伟冷笑了一声,道:“这是谁***有这闲心,一大早起来就管不住自己的鸟,一并带回去。” “你敢!”赵志刚上前一步,拦在付江伟面前,歪着嘴巴道:“付江伟,你今天敢要从我这里带走一个人,我让你消失,你知道吗?” “吓唬谁呢!”付江伟道:“咱先不说别的,就你这一条组织卖淫罪就够判刑的,请不要妨碍我们公务!”说完又对民警道:“没听见我和你说话吗?一并带回去,快去!” 民警看了眼气得七窍喷火的赵志刚,再看看淡定自若的付江伟,乖乖地执行命令去了。 赵志刚今天碰到硬茬子了,他语气温和了下来,爬到付江伟耳边道:“付江伟,咱不说别的,我姐夫你总该知道吧?” “大声点!我听不清,一个大男人干嘛说话小声小气的。”付江伟一听到赵志刚提自己的后台,心里更为恼火,不顾情面地道。 要不是围观这么多群众,赵志刚早就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暴打一顿。他喘着粗气道:“付江伟,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付江伟不惧他,小声道:“刚子,到了今天你还这么牛气,算你是条汉子。等我抓到犯罪嫌疑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像今天这样牛气,这就不好说了。” 搜查的民警已经全部下楼,几个衣不遮体的嫖客用衣服挡着脸,羞愧地钻上警车。还有几个穿着单薄的小姐一并请上了车。付江伟不顾及赵志刚的感受,喊了一声“收队”,几辆警车浩浩荡荡往公安局方向驶去。 群众们看到落汤鸡般的赵志刚好不解恨,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赵志刚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警车,心中一团怒火喷薄而出,对着围观的群众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滚回去吃你婆姨的奶去吧。”说完,进了娱乐城。 群众们似乎意犹未尽,直到等着确实没看头的时候,才恋恋不舍离去。< 0197 天罗地网 0197 天罗地 查抄赵志刚老窝的事如同核裂变一般,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一些在外地的南阳籍官员都纷纷打来电话,对消息的真假进行核实。这一劲爆消息,绝不亚于昨天的群体上访事件,甚至人们都淡忘了那件事,目光都集中到赵志刚身上。 人们在奔走相告、欢呼雀跃之时,不免对公安局的态度产生质疑和担忧。质疑的是,公安局这次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是在作秀表演给老百姓看?能不能撼动这颗根深蒂固的杂草,然后萝卜带出泥挖出这条绳上的其他蚂蚱?敢不敢真刀真枪彻底将西丰娱乐城这一祸害毒瘤割除,还南阳县城一片安宁? 担忧的是,赵志刚后台强硬,是不是根本不可能扳倒他?还有赵志刚会不会肆意报复,殃及无辜的群众?一连串疑问在百姓中流传着,谁来答疑解惑,非县长张志远莫属。 刘克成去了市里向市委主要领导汇报昨天的事,得知这一消息后异常震惊,本打算将“公推直选”的事一并向上级汇报,可后院起火,只好草草结束谈话,马不停蹄赶回了南阳县。 政法委书记张乐飞和财政局局长许万年同样坐立不安,如坐针毡,得到消息后就赶往县委,焦急地在走廊里徘徊,等待着刘克成回来拿主意。 刘克成回来后,阴沉着脸快步上楼梯,看到二人杵在办公室门口,顿时火冒三丈,训斥道:“这个时候你们怎么能出现在这里?回去!有事晚上再说。” 张乐飞和许万年两人面面相觑,却寸步不移,希望刘克成能站出来撑腰。刘克成无奈,开门进去后,对许万年道:“你先回去,乐飞留下来。” “刘书记,我……”许万年想说什么,被刘克成无情打断,眼神一瞪,气愤地道:“没听懂我的话?” 许万年不再坚持,悻悻地退了下去。 许万年走后,刘克成把手中的公文包扔到办公桌上,气鼓鼓地坐了下来,解开衬衣的纽扣,待平静下来后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张乐飞把今天发生的事简要汇报了下,刘克成拍着桌子道:“萧鼎元行动之前和你汇报了没?” 张乐飞一脸不悦,道:“自从上次公安系统整顿后,我那还有丁点权力,现在萧鼎元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更别说汇报了。” “好,好,好!”刘克成咬着牙连说了三个“好”字,握紧拳头道:“我以前还真低看了这个萧鼎元,好哇!” 张乐飞此刻心里无比紧张,要知道萧鼎元如此嚣张,一方面是得到张志远的支持,一方面是光明正大地对商贩的死进行调查。人家站在明处,自己躲在暗处,人家站在群众的一边,自己却干着违背民心的事,如论怎么说,都对自己不利啊。万一真的从赵志刚处撕开口子,那这扇大门就彻底打开了,牵扯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刘克成端起昨晚剩下的茶水一股脑喝下去,对目前的形势进行了初步分析。不管是谁在支持萧鼎元,但他真这么干了,要是不给公众一个合理的交代,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道:“乐飞,你现在去办三件事。第一,安排赵志刚赶紧出去躲一阵子,躲得越远越好,没接到命令之前,不准露面;第二,把你我和赵志刚有关联的东西全部擦除,要赶快,决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第三,找到他们要寻找的人,不管采取什么手段都不能落入萧鼎元之手。剩下的我来考虑。” 张乐飞听到刘克成如此消极,完全不想以前的风格,道:“刘书记,萧鼎元算什么东西?您就打算向他妥协?何况这事还不到那个时候,不就是搜查了一下嘛!” 刘克成突然对眼前的张乐飞彻底失去了兴趣。要不是他作梗,自己怎么可能和这个混混赵志刚扯上关系?要不是他撺掇,自己怎么可能稀里糊涂允诺了昨天的事?这个人简直太可怕了,可怕的都有些不认识。他本打算和张乐飞发一通火,可仔细想想,实在不值当,于是道:“乐飞,这件事已经在市委主要领导那里挂了号,我可以明明确确告诉你,张志远就在今天早上,比我先行一步,报告给了市委副书记郭金柱。我今天去市委汇报,郭书记找我谈话了,明确指示,要将昨天凶杀事件追查到底,你明白你目前的处境了吧?” “啊?”张乐飞吓得从桌椅上滚落到地上,硬撑着站起来,眼神充满恐惧,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真的?” 刘克成反而很平静,道:“我们曾经一起商讨过,张志远的后台到底是谁?你我都猜错了,他不是没后台,他的后台就是市委郭书记,这个我也是刚刚得知的。” 市委副书记郭金柱是出了名的铁腕领导,只要他盯上的事,他一定会追查到底。当年轰动全省的“3?28”案件,正是时任市纪检委书记郭金柱一手策划操办的,从上而下查处涉案人员多达40余名,经检察院批捕的达20余名,其中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就涉及6名。此事以后,郭金柱多了个雅号“鬼剃头”。所以,张乐飞听到刘克成提及郭金柱三个字,浑身都发抖。 刘克成起身把张乐飞扶稳道:“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我交代你的三件事尽快落实,我们必须走到萧鼎元前面,凶犯找不到一切都好说,如果找到,你我吃不了兜着走。另外,我对你的事也有所考虑,事情完成后,我会尽快把你调离南阳县。” “刘书记,我……您……”张乐飞急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赶紧去落实。”刘克成开始驱赶张乐飞,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应对一切。 张乐飞走后,刘克成告诉自己新晋的秘书小宋,他今天任何人不见。躲在屋子里开始盘点自己这些年来的一些“罪行”,他感觉,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即将来临。 张志远从峂峪乡回来后直奔公安局,对侦破进展进行全方位了解。听到刑警队长付江伟捎带查了赵志刚组织卖淫,十分高兴。道:“萧局,追查犯罪嫌疑人有没有结果?” 萧鼎元道:“我已经派出四路小分队,一路到犯罪嫌疑人的家乡蹲守,马上要过年,他肯定要回家;一路去了省城,重点排查火车站、汽车站以及飞机场等交通要道;一路去了北州市,重点对宾馆、酒店等场所进行排查;还有一路在县城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查,如此天罗地,我量他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张志远很是激动,道:“鼎元,这事你要抓紧,务必在短期内破案,另外,要加紧对赵志刚的监控,决不能让他出南阳县半步,听明白了吗?” “嗯,我这就交代下去。”萧鼎元同样激情满满,到南阳县公安局上任,这是第一次办案如此酣畅淋漓,他顾不得刘克成和张乐飞的感受了,与其苟且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张志远问道:“卖淫的事审讯的怎么样了?” 萧鼎元道:“据那些卖淫女交代,她们都是被一个叫王秀莲的诱拐过来逼迫卖淫的。” 张志远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道:“这个王秀莲是不是依附于赵志刚‘红缨会’的‘玫瑰帮’的帮主?” 萧鼎元笑笑道:“看来张县长对南阳县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此女子正是,外省人,长期与赵志刚合作,组织一批卖淫女在西丰娱乐城卖淫。”< 0198 赢得民心 0198 赢得民心 张志远突然一脸严肃道:“这些事你以前就知道?” 萧鼎元难堪地低头道:“知道一些。” 张志远又道:“这个‘玫瑰帮’仅仅活跃在西丰娱乐城吗?难道唐氏三兄弟的洗浴城就没有她们的身影吗?” 提及唐氏三兄弟,萧鼎元心里一紧,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志远已经下定决心,要干就要真刀真枪干,何况得到上级领导的鼎力支持,“风暴行动”提前提上日程,是时候大干一场了。他把手中的烟掐灭道:“通知下去,立即对‘玫瑰帮’的成员全部逮捕。” 很快,南阳县城第二次警报响起,躲在办公室的刘克成听到了,正在与赵志刚密谈的张乐飞也听到了,全城的老百姓都听到了。 “你听,你都听到了吧?这个萧鼎元又出动了,你再不走说不定下一个人就是你!”张乐飞苦口婆心地劝说赵志刚。 赵志刚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道:“我说张书记,一个萧鼎元就把你吓成这样?这不是你的风格啊。马上就要过年,我哪儿都不去,我到要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我的好老弟!”张乐飞几乎用恳求的口吻道:“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到这个时候还不醒悟,你还要这么说!” “怕个卵!”赵志刚一脸痞样道:“我出了事不由你和刘书记顶着嘛!” “赵志刚!”张乐飞气急败坏地指着赵志刚的鼻子道:“我和你再说一次,你是你,我是我,至于你和刘书记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是咱俩之间没有任何瓜葛!” 赵志刚冷笑一声道:“张乐飞,你觉得我出了事你能逃得了吗?西丰娱乐城可是有你和刘书记的股份啊,另外这些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钱,我可都在小本子上清清楚楚地记着呢,这个时候想撇的干干净净,门都没有!” 张乐飞怕了,真心怕了!他突然软下来求靠赵志刚:“我的好弟弟,我真心是为你考虑,你出去躲一阵子,只要你不在南阳,剩下的事我来替你摆平,行不行?” 赵志刚开始犹豫不决,抽着闷烟不说话。 为了打消赵志刚的顾虑,张乐飞道:“你放心,只要你离开南阳县,我量他萧鼎元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手里还握着他的一些证据,关键时刻肯定有用。另外,你的娱乐城不能再经营下去了,得想办法出手。这个我也替你想好了办法,唐家三兄弟早就想收购你的娱乐城,只要你点头,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帮你联系。” 昨天还是南阳的一霸,今天就成了落荒而逃的阶下囚,赵志刚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一事实,拍着桌子道:“张乐飞,这都是你干得好事,要不是你昨天撺掇我,我能成了今天的这种结局吗?我告诉你,娱乐城我的产业,你小子别打主意,我绝对不会卖的。” “不卖也行,万一你将来有一天被抓到了,我劝你最好不要牵扯我和刘书记。”张乐飞撕下伪装的面具,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哼哼!”赵志刚看清了张乐飞的面目,道:“你觉得我要被抓进去了,你能逃脱吗?” 张乐飞奸笑,道:“不要忘了,这里面还牵扯你姐夫许万年,要是你出事,他第一个倒霉,你的家人也不保啊。如果你识相,我可以把她们安全送出南阳,甚至出国我都能办到。” 赵志刚最不怕威胁,天生就一硬骨头,笑道:“张乐飞,老子今天才算认清你,不怕,我这些年挣的钱够我一家老小活了。我奉劝你,你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你真把逼急了,你远在江东市的女儿……” “你敢!”张乐飞跳起来道:“赵志刚,我告诉你,你要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老子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赵志刚笑道:“我天生就是这副德行,我倒要看看你敢把我怎么样!” 曾经的盟友顿时反目,你一言我一语,争吵不休,越来越偏离主题,开始互相揭短。好在张乐飞的脑子还算清楚,冷静下来道:“咱不说这些了,我问你,昨天我让你送出去的那个小弟现在在哪?” “我怎么知道!”赵志刚梗着脖子道:“不都按照你的吩咐,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滚蛋了嘛!” 张乐飞顿时紧张起来,摇晃着赵志刚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在哪?” 赵志刚摇摇头。 完了!张乐飞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猜想,那个小弟十有**是回老家过年去了,萧鼎元那么聪明的人,肯定在他老家布下了天罗地,看来,所以的一切都无法补救了。 他立马起身向赵志刚咆哮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跑啊!” 在刑警队长付江伟的指挥下,公安干警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玫瑰帮”成员一举拿下,全部带回公安局,新一轮的审讯工作全面展开。 女人经不住恐吓,不等用刑,“玫瑰帮”帮主王秀莲就一五一十地把赵志刚的罪行全部交代了。同时,还有意外收获,王秀莲交代赵志刚手上还有两起命案,还在西丰娱乐城进行售毒贩毒,这些罪行足够判赵志刚死刑了。 萧鼎元把所掌握的情况一并汇报给张志远后,张志远有些犹豫了,他问一旁的陆一伟:“你的意见呢?” 陆一伟果断地道:“张县长,萧局,我们既然已经挑开这个脓包,就要乘胜追击,不给对方任何反击的余地,如果此时错失机会,要想再抓到他,就没那么简单了!” 张志远痛下决心道:“通知下去,立即逮捕赵志刚!” 日渐黄昏,南阳县城上空第三次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赵志刚不等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付江伟堵在家门口,带回了公安局。 派出去的民警也传来好消息,犯罪嫌疑人果然回到西州老家,被事先埋伏好的民警一举抓获,此刻正马不停蹄地往南阳县押解。 一下午时间,刘克成就坐在办公室一动不动,看着窗外抽着闷烟。每一声警报响起,不用别人汇报他都知道结果如何。不过听到赵志刚被抓后,还是大吃了一惊。 一切来得太突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刘克成怎么能想到,自己的一念之差,允诺了张乐飞敲打一下张志远,带来的后果尽然如此严重,直接把战火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开始懊悔,悔不该听从张乐飞的煽动,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接下来该怎么办?刘克成心里没有底。 办公桌上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着,不用猜,肯定是张乐飞和许万年。到了这个时候,明哲保身就算不错了,那能顾得上管其他人。可仔细一想,自己就怎么坐以待毙吗?不行!决不能牵扯到自己。想到此,刘克成拿起办公桌的手机,准备去一趟公安局。 张乐飞此时急得团团转,他十分清楚赵志刚被抓和犯罪嫌疑人落意味着什么。按照赵志刚的脾性,绝对会毫不犹豫出卖自己,如果真的把问题摆到了台面上,该如何是好! 事态的发展远远超乎了人们的想象。谁能想到一起精心策划的群体上访事件来了个惊天大逆转,矛头直指刘克成和张乐飞。这戏剧性的一幕,让谁都始料未及。 是夜,夜静。 安静地有些恐惧。 不到一会儿功夫,全城百姓似乎一同商量好似的,非年过年此起彼伏放起了鞭炮,照亮了半边天,振聋发聩,响彻天宇。不用问,这是在庆祝南阳恶霸赵志刚被抓,张志远的这步棋,赢得了民心。< 0199 心知肚明 0199 心知肚明 “一伟,你在哪?你怎么不接电话啊?”姚娜坐在车里生气地道。 陆一伟蹑手蹑脚走出萧鼎元办公室,站在走廊里小声道:“姚娜,真是对不起,今晚估计不成了,我这边有事走不开啊。” “什么事能有你的终身大事重要?我告诉你,我已经和人家约好了,你第一次就放人家鸽子,你觉得你的做法妥当吗?我在政协门口等着,麻溜地过来。”说完,气鼓鼓地挂掉电话。 陆一伟有些无奈地进了办公室,不知该如何开口。张志远观察陆一伟的表情,猜到他有事,于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犯罪嫌疑人抓回来立即组织突审,至于赵志刚,先关着,让他在里面冷静几天再说。记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萧鼎元点头道:“张县长,要是张乐飞书记要见他呢?” 张志远冷笑一声道:“这个你自己把握。” 萧鼎元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撅着屁股把张志远送到楼底下,又弓着身子打开车门,等待张志远上车。 张志远上车时对陆一伟道:“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陆一伟从心底感激地点点头,道:“那张县长您也早点休息。” 张志远走后,萧鼎元从衣兜里掏出烟来递给陆一伟,点上后仰望星空吐了口烟圈,西北风顿时把烟圈吹得七零八落,消失在夜空中。这口气,萧鼎元出的舒畅,与陆一伟一样,压抑了多少年,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找回了局长的尊严。这一天,等待了太久! 萧鼎元道:“一伟啊,你说明天南阳会变天吗?” 陆一伟靠着门柱,侧身与萧鼎元笑笑道:“难说!” “我觉得不只是变天,很有可能是一场狂风暴雪,席卷南阳大地,肆虐万物苍生,这种天气,有些人欢呼雀跃,有些人恐怕就坐立不安了。”萧鼎元说话间,眼神充满笃定和坚韧。 陆一伟动情地道:“萧局,我感谢你在官位和群众之间选择了后者,我不敢保证你以后会不会遭到打击报复,但你今天的行为,站在了群众的立场,为南阳的明天迈出了勇敢的一步。今天你是英雄,若干年后,南阳的老百姓依然还会记得你这个‘铁腕局长’、‘人民卫士’。” 萧鼎元今天做出选择,已经权衡了利弊。不管如何选择,势必会得罪一方。可他能清醒地认识到,跟着刘克成,只会一条道走到黑,路的尽头就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在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面前,他选择了后者。保一方平安,本身就是自己应尽的职责,这份光荣而神圣的使命容不得掺杂私欲,人民利益,高于一切。 陆一伟的话让萧鼎元很是高兴,他转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道:“一伟,你不也再做选择吗?自古邪不压正,我今天是为我的以往的过错忏悔,一生不求美名远扬,但不求臭名昭著,给自己,给他人留下点好,我这一生也算没白过。” 陆一伟感叹道:“是啊,我们都是在做着同一件事,为党国的事业奋斗终生。或许这是个伪命题,但我们的信仰没变。萧局,您还年轻,这次‘风暴行动’后,您很快就会成为全市乃至全省的名人,离提拔不远咯,哈哈!”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直到姚娜再次打过电话来,陆一伟才匆匆离去。陆一伟前脚走,刘克成的车子就驶入了公安局大院。 由于天色已黑,局里的人都执勤的执勤,外出的外出,在机关的人寥寥无几,刘克成走进空旷的大厅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今天刘克成心情低郁,要换做以前,看到如此场景,保证头也不回就扭头而去。 刘克成上了二楼,推开萧鼎元办公室的门,让躺在沙发上小憩的萧鼎元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跑过来迎接。待刘克成坐下后,又充当交通员的角色,递烟倒茶,忙前忙后,刘克成一声不吭,眼盯盯地看着萧鼎元,不知从何说起。 萧鼎元主动汇报起了工作,略表歉意地道:“刘书记,今天的事……” 刘克成突然严肃地伸出手,打算萧鼎元的话,道:“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做得很对,我早就想对县城的治安好好整顿一下,可一直腾不出手来。正好,昨天发生那么严重的案件,必须依法追查,必须惩治凶手,必须给民众一个合理的交代。从这个角度出发,县委县政府绝对鼎力支持。” 刘克成说话语气温和而不乏坚定,让萧鼎元都为之动容。但这真的是刘克成的真心话吗?他不敢轻易做出判断。道:“刘书记,其实这件事我应该及时向您汇报的,我作检讨。我是想,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后,一并向您认真详实汇报,没想到您这么支持我们公安队伍的工作,让您亲自过来视察,实在抱歉!” 刘克成靠在座椅上,轻轻颌首,道:“鼎元啊,你和我不要如何客气,我今天来呢,谈不上视察,也不是干涉你们办案,没必要如此紧张。你做得很对,我很欣慰,凶手抓到了没?” “抓到了,还在押解的路上,这个点快回来了。”萧鼎元道。 “哦。”刘克成轻声道:“带回来后,连夜突审,审讯结果及时向我汇报,我好给上级交代。” 萧鼎元点头道:“好的,一出结果,我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问完话,刘克成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萧鼎元办公桌上的台历,道:“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这一年过得可真快啊。” 萧鼎元不知如何搭腔,只好微微点头笑了笑,道:“是够快的,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 “二十一世纪?”刘克成晃动着双腿想了半天道:“可不是嘛,我在南阳已经待了六年了,你比我还早一年?” 萧鼎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比您早10个月零三天。” “哦。”刘克成仰天长叹一声道:“在南阳这么些年,我愧对于南阳的父老乡亲,没能给他们办点实事,没能帮南阳摆脱贫困县的帽子,实在是遗憾啊。” 萧鼎元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刘克成卖什么关子,附和道:“刘书记,您也不能这么说,南阳有今天,您功不可没,要不是你,南阳只能靠一两座煤矿苦苦支撑,而如今我们县的财政税收已经快突破1个亿,比起其他市县区还有一定距离,但纵向比较,已经是质的飞跃了。” 刘克成苦笑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过了年上班后,你打个报告上来,我给你拨一笔资金,院子里的那几辆老爷车也该换换了,顺便把局里装修一下。” 萧鼎元环看寒碜的办公室,急忙道:“感谢刘书记支持我局工作,我们一定会再接再厉,勇闯佳绩!” “好啦!”刘克成拍了下桌椅扶手,站起来道:“我刚才就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我还有点其他事,就先走了。” 萧鼎元忙道:“刘书记,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要不赏我个面子,留下来吃顿便饭?” 刘克成摆手道:“改天吧,我今晚确实有事,你有这份心我心领了,好好干!”说完,转身离去。 刘克成走后,萧鼎元陷入迷茫,刘克成此行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有好多话和自己说,却闭口不谈,欲言又止。他猜测,刘克成此行绝对与赵志刚有莫大的关系,他来这一遭,是在和自己释放某种信号,至于是什么信号,双方都心知肚明。< 0200 大学校友 0200 大学校友 北州市,一个古老而文明的城市。北接河套走廊,南亘母亲河黄河,东临太行山脉,自然资源丰富,环境优美,是一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其历史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相传此地原先是一片汪洋大海,“精卫填海”的传说就源于此。随着历史车轮的前行和地壳版块的运动,如今是层峦叠嶂、连绵不尽的山脉,没有了任何大海的影子。幸好背靠着黄河,在一块狭长的河谷盆地孕育了北州人民。靠着勤劳的双手和得天独厚的优势成为了农业腹地,素有“西江粮仓”之称。 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60年代后期,一大批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成千万人次的民工,在“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的时代号召下,打起背包,跋山涉水,来到北州,用艰辛、血汗和生命,建起了30个大中型工矿企业,奠定了北州市的发展轨迹。 一个老工业城市,曾经是何等的辉煌,可进入改革开放时期后,大批企业搬离到沿海城市,剩下几个半死不活的企业苦苦支撑,北州市的经济支柱瞬间垮塌,被东州市这种新型城市远远地甩在背后。 单一的经济发展模式,注定了北州是变革的牺牲品。一任又一任市委领导想改变这一窘境,可北州好比一艘被废弃的航母,浑身是宝,不在战场上,始终发挥不出它的作用。就这样,粮机厂、食品加工厂、电器厂、造纸厂、纺织厂苟延残喘着,兵工厂、汽车厂、精密仪器制造厂苦苦坚挺着,整个城市就像步入晚年,身患绝症的老人,试图重振辉煌,却力不从心。 姚娜开着车驶入北州市,陆一伟爬在窗户上四周观看,寥寥无几的行人,忽明忽暗的路灯,颠簸不平的道路,道路两旁废弃的厂房黑灯瞎火,没有丝毫生机,与其说是一个地级市,还不如人家南方的一个县城建设的好。陆一伟感叹,北州错过了黄金发展期,如果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没有一个齐心团结的领导班子,北州的明天依然如此。 车子来到市中心,北州大学映入眼帘。北州大学建校年代并不长,原先就是为“三线”工厂的子弟建设的,随着大量人口搬离此地,北州大学也显得十分落寞。好在北州大学还保留着像化学系、数学系、物理系等几个在全国都叫得响的专业学科,要不然早就倒闭了。近些年,北州市政府也是花了大力气建设北州大学,无论从硬件还是软件,都是倾尽全力扶持。先是修建了几座像样的,具有地域特色的教学楼和图书馆,又重金聘请各类人才,壮大师资队伍。陆一伟今晚要见的这位海归夏瑾和就是其中的一位。 陆一伟算是第一次相亲,或多或少有些紧张。姑且不说对方多么优秀,这种形式他压根就抵制,要不是姚娜苦口婆心劝说,陆一伟打死都不会来。怀着忐忑的心,车子驶进北州大学校门,来到一栋红墙小楼处停了下来。 姚娜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从楼里走下一位女子,朝着车子的方向走来。楼梯口有一盏不算明亮的白炽灯,女子刚才路过的一瞬间,陆一伟扫了一下,尽管没有看清相貌,基本有了个大概轮廓。一头披肩长发,皮肤白皙,穿一件短款白色羽绒服,下身穿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脚上穿一双卡其色雪地鞋,走起路上十分轻盈,如果不知道对方身份,陆一伟真以为是一名在校大学生。 夏瑾和冲着车里摆了摆手,姚娜摇下车窗,道:“等得着急了吧,赶紧上车,坐后面。” 车里很黑,伸手看不见五指。夏瑾和一上车,一股茉莉花清香就弥漫在整个车厢,沁人心脾。陆一伟回头礼貌性地打了招呼,依然看不清相貌,却对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陆一伟急切地想看到夏瑾和的相貌,车子驶到路上,陆一伟透过后视镜,借着一扫而过的路灯,抓紧时间偷瞄。开车的姚娜看到陆一伟猴急的表情,心里乐了。强忍着笑咳嗽了一声,陆一伟慌忙看向前方,心里七上八下,狂乱不止。 到了一处装修别具一格的饭馆停了下来,陆一伟急不可耐地跳下车,准备绕过去给夏瑾和开门。开门的瞬间,正好饭店有人走了出来,射出的光线打到夏瑾和脸上,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彻底揭开神秘的面纱,让陆一伟看得目瞪口呆。 夏瑾和的相貌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温婉而谦和。细长的眉毛如画家手中的笔,轻轻一挑,勾勒出完美线条。单眼皮凸显一种古典美气质,如挂在天边的月牙,灵动而曼妙。小巧的鼻头配上樱桃小嘴,各个器官安排的如此恰到好处,如一件精美的工艺品,精雕细琢,一气呵成。有美轮美奂的影效,且有晶莹剔透的画美。尤其是皮肤,白皙得如同羊脂白玉,细腻而光滑。陆一伟目不转睛地盯着夏瑾和看,让夏瑾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姚娜看到此情此景,就知道这事已经成了一大半。她上前推了陆一伟一把,笑着道:“嗨!看够了没?你看把人家瑾和吓得,都不知道迈哪条腿了。” 陆一伟从幻觉中回到现实,急忙躲闪开眼神,慌张退后两步,优雅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夏瑾和看到帅气成熟而有绅士风度的陆一伟,轻抿嘴微微一笑,颇有好感。 姚娜轻车熟路地带着二人往二楼走,陆一伟走到最后,抬头刚好看到夏瑾和被牛仔裤包得紧绷,小巧而挺翘的屁股,随着身姿的扭动一左一右摇摆。对很久没近女色的陆一伟来说,极具视觉和感官冲击力,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咽了口唾液。 进了二楼包厢,三人坐定后,陆一伟和夏瑾和的目光不期而遇,又瞬间羞涩躲闪,眼神中有慌乱,有胶着,有情愫。姚娜看到二人尴尬的模样,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把身子一侧,拍打了下陆一伟道:“怎么样?满意不?” 陆一伟第一次觉得害羞,红着脸挠了挠头,不说话,只是傻笑。 “你倒是说句话呀!”姚娜故意提高声调,对陆一伟大喊大叫。 陆一伟无奈,冲着姚娜挤眉弄眼,点了点头。 姚娜满意地转向夏瑾和,道:“夏教授,你呢?” “你能不能小点声!”夏瑾和的脸比陆一伟还要红,低声对姚娜道。 “哈哈……”姚娜乐道:“你们俩先聊,我出去点菜。”于是起身,拍了拍陆一伟,爬到耳边小声道:“是个男人就主动点!”说完,转身离去。 姚娜走后,两人就像第一次谈恋爱见面似的,相望一眼,又是沉默。 尴尬了一分钟后,陆一伟终于鼓起勇气道:“夏教授,很高兴认识你。” 夏瑾和温婉一笑,端着水杯来回在手心来回搓,道:“你别叫我什么夏教授,叫我小夏或瑾和就成。” 陆一伟嗯了一声,咬着嘴唇道:“听姚娜说你是海归,你在哪个国家留学的?” 有了话题,二人放松了许多,夏瑾和道:“我在美国威廉姆斯学院读得环境科学和环境工程硕士,母校是西江大学。” “你是西江大学的?”陆一伟没想到和夏瑾和居然是校友,惊愕地问道。 “对呀!”夏瑾和同样惊诧,道:“你不会也是西江大学的吧?”< 0201 怦然心动 0201 怦然心动 陆一伟急忙道:“我是90届的,是西江大学中文系毕业的,你呢?” 夏瑾和乐了,道:“我是92届的,在外语系。” 倘若是校友,那就更有的聊了,无形中拉近了距离,陆一伟道:“原来是学妹啊,外语系可是美女云集啊。我记得那时候,我们经常参加你们系举办的外语角,嘿嘿!” 夏瑾和捂着嘴巴笑道:“去外语角是去看美女吧?” “嗯,哦不,也不全是!”陆一伟仿佛一下子回到大学时代,一个又一个画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道:“我那时候是中文系苍鹭文学社社长,去外语角主要是去拉人的,嘿嘿!” “我知道你!”夏瑾和平静而淡定地道。其实,她第一次听姚娜提及陆一伟时,就觉得这个人名非常熟悉,可想不起是那个。刚才猛然一见,更加印象深刻,可还是不敢确定。直到刚才聊天,她才全然回忆起来。 “啊?你认识我?”陆一伟诧异。 夏瑾和依然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道:“你可是我们西江大学的风云人物,谁不认识你啊。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那年全校的辩论赛,你代表你们中文系,经过层层过关斩将,最终一举拿下第一名。你敏捷活跃的思维、幽默机智的语言和滔滔不绝的口才,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我们女生宿舍的焦点人物。”夏瑾和本想说英俊帅气的外表,可想了想还是省略了。 辩论赛这事,陆一伟都快要记不起了,没想到夏瑾和记忆力这么好,勾起了他太多回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那有那么优秀,如今还不是个小小的基层干部嘛。哦对,现在叫公务员。” 夏瑾和对陆一伟的职业并不在意,道:“你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公务员挺好的啊。我当年毕业时要不是收到威廉姆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估计也和你一样,拿着分配书回老家教书去了。” 大学毕业时,陆一伟同样有多种选择。大学教授蔡润年多次找他谈话,要求他留校任职,可固执的陆一伟毅然放弃,选择了回乡发展。都说命运作弄人,如果当时陆一伟选择了这条路,或许今天又是另外一番活法。夏瑾和何尝不是呢?如今人家是海归,年纪轻轻就是大学教授,真让人眼红。 陆一伟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道:“那你怎么又选择回来了呢?” 夏瑾和道:“其实我毕业后已经进入一家企业参加工作,可去年我父亲突然病重,今年又……哎!不说了。我母亲一个人孤苦伶仃,兄弟姐妹都还小,为了照顾家,所以我就回来了。回来后,抱着试试心态到北州大学应聘,没想到就成了。” 夏瑾和虽说了一半,但陆一伟猜到了后半句,道:“其实回来也好,在自己国家语言饮食相同,想家抬腿就到,挺好的。” 夏瑾和笑笑道:“我也挺喜欢现在的工作,教书育人嘛,希望能给我们北州市的教育事业尽一点绵薄之力。” “神圣的职业,我非常佩服。”陆一伟发自内心道:“学校都放假了,那你怎么还在学校呢?” 夏瑾和道:“我正赶一篇论文,老家没有,只好在此加加班了。” 姚娜进来了,看到二人聊得火热,插科打诨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夏瑾和瞅了一眼,挤眉道:“你这点菜的时间可不短啊。” 姚娜坐下来道:“碰到个熟人,多聊了几句,正好给你们创造环境嘛,怎么样?要不今天就把这事定下来?” “说什么呢!”夏瑾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姚娜不管夏瑾和脸色,道:“都是成年人了,何必遮遮掩掩的,你以为你是小姑娘啊,一伟人不错,我真心觉得你们般配。” 陆一伟刚才见到夏瑾和时,确实怦然心动了一下,这种感觉与以往不同,好像第一次见到梦中情人托娅一般。与李淑曼,没有恋爱,直接是包办婚姻。而与苏蒙,是苏蒙主动追的他,中间又隔了层无形的墙。而与夏瑾和,同龄人又是大学校友,如果再倒退几年,陆一伟真打算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情感,可如今,一切都不允许了。 夏瑾和外表看着文静羸弱,心态却是异常平静和坚定,与陆一伟的前两任表现出了独特的魅力,甚至是魔力。听到姚娜如是说,她只是笑不作声。 饭菜上齐,在姚娜这个润滑剂的作用下,陆一伟对夏瑾和有了进一步了解。古川县人,紧邻南阳县,属北州市。家住农村,父亲今年去世,家中还有母亲和一个刚刚考上公务员的弟弟。她弟弟在古川县卫生局上班,未婚。 饭桌上聊得火热,双方也彼此增进了了解。吃过饭后,姚娜提议一起去唱歌,夏瑾和没有反对,一行人来到北州市的闹市区,进了一家生意火爆的ktv。 唱歌自然离不开酒,陆一伟要了十瓶啤酒,一开始夏瑾和推脱不喝,经不住姚娜游说,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酒劲上来后,索性放下了淑女形象,一大杯一大杯豪饮,看来她今晚心情不错。 乘着夏瑾和上卫生间的间隙,姚娜问道:“一伟,怎么样?能不能看上?” 陆一伟几瓶酒下肚,早已把羞涩抛之脑后,大大方方地说了起来,道:“我能看上,绝对能看上,就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上我。何况我的情况又是这样,她能接受吗?她家人能接受吗?” 姚娜道:“一伟,只要你能看上,我就放心了。你的情况我已经和她说了,你猜人家说什么,很淡定的说无所谓,她不在乎。你看看人家的胸襟,比你强不知多少倍。作妹妹的不得不说道你几句,我知道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可你总不能一直沉沦在过去,要拿出自信,拿出男人的勇气来,只要你喜欢,就大胆地去追求幸福。” 陆一伟很感激姚娜和自己说这些话,仰头喝了一口酒,道:“谢谢你,我会改变我自己的。只要她不讨厌我,我肯定主动,不过我真心玩不起,目的只有一个,结婚!” 姚娜笑了笑道:“你以为她不是啊,她也老大不小了,都到了适婚年龄了,她比你更现实。你说说你以前的那个女友苏蒙,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们真结了婚,估计也幸福不了多少。李淑曼就是前车之鉴啊。” 陆一伟苦笑,不知如何回辩。 夏瑾和红着脸进来了,姚娜又撺掇二人对唱情歌。夏瑾和忸怩几下,与陆一伟深情地唱了首毛宁和杨钰莹的《心雨》。眼神的交流,再次加固了二人对彼此的印象。 唱完歌,已经时候不早,姚娜似乎意犹未尽,提议到夏瑾和宿舍,今晚就不回去了。陆一伟愣怔了一下,姚娜戳着他的脑袋道:“想什么呢?我今晚和瑾和住一起,你自个想办法去。” 夏瑾和急忙道:“我隔壁宿舍的老师都回家去了,我手里有钥匙,你要不嫌弃的话,将就一晚,成不?” 陆一伟在山沟沟里都睡过,还在乎这些,就算为了多和夏瑾和聊一会,他都乐意。于是着了魔般,屁颠屁颠道:“那就多谢夏教授了。” 回到北州大学,陆一伟借着稀疏的月光环看着校园的一树一景,格外静逸。都说校园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就像世外桃源,不受外界干扰,有着自我健全的生态系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果让陆一伟再次选择,他很有可能会选择回到校园,与世无争,乐得自在。< 0202 彻夜难眠 0202 彻夜难眠 走到教师宿舍楼下,零零散散的灯光点缀着这栋古朴而有年代特色的小红楼,尽管是冬天,墙上依然有爬山虎的残留躯体,在寒风中等待着来年的暖阳。 进了楼道,典型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楼。楼梯左右两侧狭长的过道,过道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杂物。有旧家具、旧沙发、旧彩电、自行车,甚至还有干农活用的铁锹,路过的时候,还得侧着身子,稍不留神,就被暗器所伤。 夏瑾和打开手挎包,翻腾找钥匙。这时,过道的尽头传来几声男人咳嗽,紧接着就马桶冲水的声音,然后就是拖鞋擦地快速移动的声音,一个戴眼睛的中年男子穿着红秋裤走了出来。 走廊里是声控灯,男子的咳嗽把走廊里所有的灯都点亮,看到夏瑾和这个时候带着一男一女回来,也不顾自身形象,高声喊道:“夏教授,刚回来啊?” 夏瑾和爱理不理地“嗯”了一声,继续开门。男子走过来时,用异样的眼光在陆一伟身上来回扫射着,陆一伟微微点头笑着回应。 门开了,三人进去,中年男子也跟着进来。只见他用双手来回摩挲着双臂,身体瑟瑟发抖道:“夏教授,我们宿舍可不能留陌生人过夜啊,尤其是男同志。” 夏瑾和把钥匙往桌子上一扔,回头冷冰冰地道:“这两位都是我朋友,你管得着嘛!” 男子不恼,指着陆一伟道:“这也是你朋友?” 夏瑾和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上前搀住陆一伟的胳膊,道:“对,这是我男朋友,你满意了吧?” 男子脸色极其难看,欲言又止,嘀咕了几句,扭头离去了。 男子走后,夏瑾和迅速抽手,脸红着结结巴巴地道:“一伟,你坐!” 夏瑾和莫名其妙的举动,让陆一伟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尽管隔着厚厚的棉衣,陆一伟依然能感觉到夏瑾和冷艳的外表里透着一股暖流,直抵心间。陆一伟坐定后,仔细观察着这间不大的小屋,一张办公桌,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老古董文件柜和一个简易衣柜,大件就这么多,剩下的就是零零散散的小东西。 房间简陋,但收拾的很干净。尤其是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几乎看不到一个褶子,还摆放着一个玩具小熊。办公桌上一台老式电脑,摆放着一些照片,大部分是单身照,背景有中国,有美国,青春可人,活力无限。 夏瑾和端着一杯茶水放到陆一伟跟前,笑着道:“房间简陋,条件不好,还望你别见怪啊。” 陆一伟道:“挺好啊,我很想有属于自己的小窝,可这么多年都不曾有过。” 对于陆一伟的过往,姚娜断断续续和她说过,夏瑾和不想提及伤心事,转移话题道:“你先坐着,我去隔壁给你收拾一下房间。” 夏瑾和出去后,姚娜凑过来小声道:“你看到刚才那个大色狼了吧?都快35岁了,还是单身,一直觊觎我们家瑾和,经常过来骚扰,将来保护瑾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陆一伟笑道:“成不成还是两码事呢,这话说得有些早了吧!” 姚娜一本正经地道:“我刚才问瑾和了,她对你没有意见,觉得你这人听踏实,愿意和你继续往下处,要是人家不愿意,就不会带你到宿舍,你说你一个聪明人,脑袋就是不开窍呢!” 陆一伟憨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迟钝。时候已晚,夏瑾和把隔壁宿舍收拾好后,陆一伟便移步就寝。姚娜和夏瑾和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聊了起来。 姚娜和夏瑾和是高中同学,两人当时就非常要好,几乎形影不离。高中毕业后,夏瑾和考上了大学,而姚娜成绩一般,考了个大专。大学毕业后,夏瑾和去了美国,而姚娜被分配到县城建局。这些年,尽管两人天各一方,彼此的联系从来没有中断,这种友谊着实不易。 姚娜孩子都有了,而夏瑾和至今单身,姚娜自然为好姐们着急。要不是被抽调到创卫指挥部,姚娜肯定想不到陆一伟,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陆一伟又恰好与女友分手,姚娜就急不可耐地安排两人见面。 夏瑾和对陆一伟印象不错。干净帅气的脸庞,整洁精干的着装,身材匀称,基本附和她的审美观。夏瑾和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她不在乎对方的家庭,还有过往,只要人健健康康,有眼缘,就可以了。 其实这要求挺高,什么叫有眼缘?里面包涵太多复杂的成分。依她这么好的条件,追求者肯定不少,可为什么这么些年还单着,就因为没有遇到一个有眼缘的。而陆一伟的出现,让她眼前一亮,她认定,这个人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等待的人。 夏瑾和属于那种冷艳而高贵的美女,俗称“冰美人”。待人接物始终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而且内心十分强大,遇到再大的事,把喜怒哀乐隐藏在心底,脸上看不出任何细微变化,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一个女人具有这样的潜质,当了教师着实有些委屈。不过,她就喜欢简单,这种生活也是她想要的。性格决定命运,不无道理。 姚娜太了解夏瑾和了,于是她不兜圈子,直入主题道:“罗莎,陆一伟人不错,就可惜是个二婚,事业经过一段沉沦后,日后肯定会大有起色,你的意见呢?” 夏瑾和抱着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天上跃动的星光道:“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他人好就成。” 姚娜侧身,道:“你也不要太不讲究了,我知道你还没有摆脱上一段感情,成就成,不成就拉倒,老姐我再给你找个好的,行不?” 夏瑾和冁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我的心早已死了,不要再和我提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说了,陆一伟很好啊,只要他不嫌弃我是个老姑娘,就ok了。” 姚娜赧然,抚摸着夏瑾和的肩膀道:“罗莎,不是姐说你,你就是太死心眼了,嘴上说忘记他了,你真的忘记他了吗?我看不然。另外,要是你觉得陆一伟人不错,就主动一点,改改你那臭脸色,别总给人冷冰冰的,照这样下去,再优秀的男人都被你给吓跑了。” 夏瑾和转身,笑了笑道:“娜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呃……我对陆一伟印象挺好的,其他的不说,直觉告诉我,他就是要陪我走完一生的那个人。”夏瑾和说话时,回想着自己坐到大学大礼堂里,看着陆一伟唇枪舌战,心里涟漪四起。谁能想到若干年后,两人居然神奇般地走到一起。 姚娜听到此,心里踏实了不少。抱着夏瑾和道:“能了却了你的事,我就放心了。” 陆一伟躺在隔壁宿舍,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本以为和苏蒙分手会伤心好一阵子,可现在反而觉得一身轻松。此外,自己十分反对相亲,要不是姚娜苦苦相逼,说什么今天都不会来的。可见到夏瑾和后,他觉得他错了,谈不上年少轻狂的热血豪迈,但中年冷静的思维更加让他笃定,此女子正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前面提到,陆一伟大学时暗恋一位来自大草原的女孩托娅,而夏瑾和的性格居然与托娅惊人的相似,冷艳且不乏女人妩媚,眉宇之间有一股捉摸不定的魅惑,深深地吸引着陆一伟。 夜中的流星仅存一瞬间,而它形成的年代却是永恒。 这一晚,对于陆一伟来说是幸福的,可对于一些人,却是个彻夜难眠的夜晚……< 0203 事态逆转 0203 事态逆转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陆一伟枕头前的手机就剧烈震动起来。 陆一伟的美梦被惊扰,本想捂住被子继续睡觉,可出于职业习惯,还是不情愿地伸出手摸到手机,看到是萧鼎元的,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接了起来。 萧鼎元喘着粗气道:“一伟,你现在在哪?我找张县长有重要的事汇报。” 听到萧鼎元语速急促,陆一伟心里就咯噔一下,预感发生了什么事,顾不上寒冷,坐起来道:“我没和张县长在一起啊,他估计在家属院,发生什么事了?萧局。” 萧鼎元吞吐半天才道:“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犯罪嫌疑人死了,赵志刚跑了。” “什么?”陆一伟惊得跳起来,道:“什么时候的事?” 萧鼎元略显愧疚地道:“准备时间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在凌晨4点到5点之间。” 陆一伟看了下手中的腕表,6点40分,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个多小时,他冷静地道:“你赶紧把情况汇报给张县长,我还在北州,马上赶回去。” 萧鼎元道:“打了,张县长的手机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停机了,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实在没办法才给你打的电话。” 阴谋,这绝对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陆一伟道:“萧局,你现在赶紧去县委家属院找张县长,另外抓紧时间追查赵志刚的下落。” 陆一伟睡意全无,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跑到夏瑾和的房间门口拼命拍打着门,把正在熟睡的二人吓了一大跳。 陆一伟急切地道:“姚娜,县里出了大事,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姚娜听到陆一伟语气急促,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匆匆穿了件睡衣,在包里找到钥匙,打开一条门缝,把钥匙递了出去,道:“你先开车回去,我自己想办法。” 陆一伟不等姚娜嘱咐,就逃一般夺命跑下楼。上了车顾不上热车,一脚油门下去驶离北州大学。 到了南阳县,陆一伟直奔公安局大楼,气喘吁吁地进了萧鼎元办公室,县长张志远已经眉头紧锁地坐在那里抽着闷烟,更加惊奇的是,县委书记刘克成和县政法委书记张乐飞也在现场。 房间内烟雾缭绕,陆一伟的出现划破了沉寂。刘克成厌恶地看了陆一伟一眼,挑着眼皮道:“你来这里干嘛?” 这个问题确实把陆一伟给难住了。张志远急忙解围道:“刘书记,我身边没有秘书,就临时把一伟调到我身边,借用一段时间。” 刘克成不看陆一伟,道:“张县长确实应该配一个秘书了,这都是他蔡建国不负责任。这样,下来了我让县委办主任董国平给你踅摸一个。” 张志远瞟了眼陆一伟,道:“刘书记,我觉得陆一伟就不错,要不干脆调到政府办?” 刘克成立即回绝道:“陆一伟身上还有更大的担子,给你当秘书不太适合。” “哦。”张志远没有回辩,道:“这事先放一放,还是先讨论下眼前的事吧。”然后又对着陆一伟道:“一伟,你现在去看守所,给我盯死咯,一旦有侦破结果立马汇报。” 陆一伟尴尬地道:“好,张县长,我马上去办。”临走时,陆一伟冲着刘克成和张乐飞点头示意,刘克成看都没看他,张乐飞倒是看了一眼,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出了公安局大门,陆一伟心里一肚子火。自己现在是刘克成眼中钉,肉中刺,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不能释怀,陆一伟认为,他这是心虚的表现,生怕陆一伟败露当年的罪行。陆一伟暗暗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迟早要让你见识老子的厉害。” 到了看守所,刑警大队队长付江伟正在审讯室审查昨晚值班的民警。站岗的民警看到陆一伟走过来,远远地就伸出一只手,示意停止。陆一伟继续往前走,民警大声一喝:“你再往前走半步我可开枪了啊。”说完,做了个掏枪的动作。 陆一伟从容不迫走了过去,压住民警掏枪的手道:“吓唬谁呢,这本事还是用在对付犯罪分子身上吧。”说完,推门进去。 付江伟见陆一伟来了,急忙起身道:“陆主任来了啊。”付江伟对陆一伟十分客气,他知道陆一伟和张志远、萧鼎元的关系不一般。 陆一伟自始至终不清楚事情的经过,看了眼被打的眼圈黑肿的民警,道:“付队,张县长让我过来了解下情况。” 付江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很遗憾,没有实质进展。”然后和陆一伟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昨晚,付江伟审讯犯罪嫌疑人至凌晨1点多,可犯罪嫌疑人嘴巴特别严,如论问成什么,都始终沉默不开口。付江伟火爆脾气上来了,就把犯罪嫌疑人暴打了一顿,然后叮嘱值班民警看紧后,回家睡觉去了。谁知今天凌晨四点多,犯罪嫌疑人突然暴毙,而关押赵志远的牢房已大门敞开,空无一人。 付江伟得知消息后,已经是凌晨6点20分,他赶到后迅速将犯罪现场保护起来,并派一路民警追捕在逃的赵志刚。对现场调查后,并没有发生搏斗的痕迹,说明赵志刚是安全的离开,公安民警里出了内鬼。 付江伟又把昨晚值班的民警全部控制起来,隔离到各个房间,开始盘问。可盘问来盘问去,几个值班民警口径异常一致,说睡死了,没有察觉。 陆一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犯罪嫌疑人死在看守所里,赵志刚又出逃,那件事都与萧鼎元非常不利。他异常坚信,这绝对是场阴谋,而且能够猜到与谁有关联,却不知如何下手。 陆一伟道:“死者进行尸检了没?” 付江伟道:“目前正在进行中,结果估计快出来了。” 陆一伟走出房间,环看了下看守所四周,看到墙上有监控,便道:“监控里面没有记录吗?” 付江伟无奈摇摇头道:“监控刚好出现了毛病,已经好些天不能正常工作了,一直就是个摆设。” 陆一伟倒吸了口凉气,事件变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扑朔迷离,看来张志远的“风暴行动”就此要中止,甚至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就有人胆大妄为杀死犯罪嫌疑人,然后不漏痕迹救走赵志刚,几乎是一气呵成。如果不是里应外合,不是对看守所的环境熟悉,绝不可能实施成功。所以,这起案件有五个焦点:谁是策划者?谁是实施者?内鬼又是谁?犯罪嫌疑人是如何死的?而赵志刚又逃往何处? 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活人是不会说真话的,目前也只能从死人身上入手。陆一伟道:“付队,我们现在可以去见一下死者吗?” 付江伟心烦意乱,没想到事情有了好的开头,却没猜到如此结果,他巴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回头叮嘱其他民警道:“你们继续审问,我去去就来。” 二人直赴县医院太平间。由于南阳县资金技术有限,公安局并没有设立专门尸检室,一般重大性死亡案件都是移送市公安局处理,但这次的情况不同,犯罪嫌疑人是死在了看守所,萧鼎元压着不敢往上报,等到查出结果后再向上级汇报。 太平间阴冷的环境让人毛骨悚然。陆一伟此时顾不上害怕,一脸凝重上前查看尸体。尸体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凶器挫伤痕迹。面部表情也自然,看不出临死前有过激烈的挣扎。 陆一伟蹙着眉头询问正在尸检的法医道:“情况怎么样?”< 0204 扑朔迷离 0204 扑朔迷离 法医取下口罩道:“我们先对尸体表面进行了全面仔细地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点,接下来就要进行解剖,进一步深入分析。” 陆一伟点头道:“那怎么还不赶紧解剖?” 法医低下头难堪地道:“以我们的专业技术水平,完不成了这项任务,需上级机关法医或有资质的法医学专家才能进行鉴定。” 陆一伟作为一个小角色,主导不了这么大的事,该如何处置,必须张志远或萧鼎元点头。而如今,两人像犯人似的被刘克成“软禁”起来,行动不自如。刚才陆一伟临出门时,张志远给自己递了个眼神,这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判断,现在需要做出准确的判断!陆一伟望向一边的付江伟,脑子在快速运转,接下来给如何做。陆一伟不敢妄自下达这个命令,一旦出现任何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时刻,陆一伟道:“付队,你现在马上去见一面张县长和萧局,接下来如何做,请他们做出明确指示。” 付江伟脑袋昏昏沉沉,道:“陆主任,你去见比较合适吧?” “不行!”陆一伟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道:“我此时出面不适事宜,最好你去,动作一点要快!” 付江伟也想早点得出结论,洗脱自己,想不了那么多,转身离去。 陆一伟心急如焚,走出太平间在院子里一边抽烟一边转悠,对整个事件认真梳理,疑点实在太多,可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此时,手机响起了。陆一伟掏出来一看是姚娜的,犹豫再三接了起来。 姚娜急切地询问:“陆一伟,你没事吧?” 陆一伟不想与姚娜提及此事,便道:“没事,我可能不能过去接你了,你就委屈一下自己想办法回来吧。” 姚娜道:“这事不用你操心,县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给你提个醒,不是你的事最好躲得远远的,别惹自己一身臊,明白吗?”姚娜知道陆一伟最近跟着张志远,好心提醒他。 陆一伟没有回答,道:“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啊。”说完,陆一伟猛然想起,昨晚在夏瑾和房间看到许多医学方面的书籍,于是急忙道:“别挂,别挂!夏瑾和在吗?” 姚娜莫名其妙,把手机递给了正在刷牙的夏瑾和,自己又钻到被窝里。 陆一伟问:“夏教授,我一直没问你,你在大学教什么专业啊?” 夏瑾和一头雾水,停止刷牙道:“化学啊。” 陆一伟倍感失望,道:“哦,那没什么事了,我昨晚看到你桌上有医学方面的书,以为你是教医学的呢。” 夏瑾和补充道:“我在威廉姆斯学院主修化学与生物工程学,在哥本哈根大学一年半的交流学习期间,我又选修了临床医学,我最近就是在写一篇临床学专业的论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陆一伟有些激动地道:“夏教授,我急需你的帮助,请问可以帮个忙吗?” 陆一伟说明了情况,夏瑾和急忙推辞道:“不行,不行!我虽然学过医,但没有国内医师资质,更没有法医学的鉴定资质,你还是找别人吧。” 陆一伟苦苦哀求,道:“夏教授,目前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夏瑾和无奈,只好勉强答应。 张志远和萧鼎元不能临阵指挥,陆一伟决定自己来主导侦破案件。一旦让死人开口说话,很多问题迎刃而解。他顾不了那么多,准备打电话给付江伟,让他通知死者家属到场,尽快对尸体进行解剖。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付江伟的手机居然关机,这下急坏了他。不能再等了,他又打给萧鼎元,依然是关机,更加让人莫名其妙。无奈之下,陆一伟打给张志远,电话畅通,却始终无人接听,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过去。时间拖得越长,距离真相就越来越远,赵志刚就逃离的越远。没有一个主事的人,总不能越权干涉司法部门的事情吧。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停在太平间门口,下来几个人,走过来对陆一伟道:“你是陆主任吧?” “是啊。”陆一伟看到几个人面生,好奇地道。 一个穿制服的中年男子冷冰冰地道:“按萧局长指示,这起案件交由我来侦破,请你配合我们工作,撤离现场。” 陆一伟纳闷,道:“付江伟呢?” 男子冷淡地道:“你说付队长啊,他已经被隔离审查,我是代理刑警队队长,我现在命令你,请你离开这里。另外,这起案件请交由我们公安机关处理,你好自为之。” “啊?”陆一伟感觉头晕目眩,付江伟居然也被隔离审查了,难道萧鼎元也被…… 自己不是执法人员,也不是公安干警,陆一伟只好悻悻离开,可他此时该去哪里?该干什么?没有方向。 殊不知,公安局萧鼎元办公室正在上演着一场跨年“好戏”。 早上,刘克成得知此消息后,就第一时间赶到公安局,冲着萧鼎元大发脾气。说他玩忽职守,不负责任,并扬言要上报市级有关部门,要对萧鼎元这种渎职行为进行严惩。 萧鼎元自知理亏,从头到尾不吭声,不辩解。 刘克成继续滔滔不绝,不督促萧鼎元赶紧侦破案件,一直数落着他,说他不服从命令,不请示上级就擅自抓捕与该案无关联的赵志刚,造成今天这种被动局面。还说,市委主要领导已经知道此事,并明确指示,一要尽快组织精兵强将迅速破案,二要对相关责任人进行责任追究。 张志远在一边坐着,他知道,刘克成所说的话含沙射影捎带自己,可他无力反驳,毕竟事情都是自己一手主导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克成心里好不痛快,随即下了几道命令:一是暂停萧鼎元职务,由副局长代理局长,政法委书记张乐飞全程指挥此案的侦破工作;二是对主导此案的刑警队队长付江伟撤职,由副队长接手,全力侦破案件;三是涉及此案的所有人员全部控制起来,直到案件水落石出才能获得人身自由。 就在命令刚刚下达,付江伟就敲门进来。于是,付江伟直接被卸掉武器,叫出通讯工具,限制了人身自由。 直到现在,张志远才算领教了刘克成的厉害。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最后还是出了差错,直接把自己推向了火海。他看着刘克成卖命地表演,阵阵心寒涌上心头。 而张乐飞颇为得意,看着萧鼎元落汤鸡模样,心里好不解恨。他随即启用旧部,原班人马来参与此案件的侦破。公安系统大整顿仅仅不到半个月,公安局又落入张乐飞手中,不得不说人生充满戏剧性。 张志远被控制在了办公室不得自由活动,心乱如麻。张志远的手机同样被上缴,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按照刘克成的话,屋子里的人除张乐飞外,24小时之内不得走出公安局大楼半步,更不能与外界进行任何联系。这样做得目的,一切为了快速破案,防止他人干扰案情走向。 事态变得越来越复杂,因为群体上访事件,已经酿成两条人命,如果一旦公布于世,南阳县很快就会成为舆论焦点。刘克成自然害怕,他一再向上级保证,很快能够破案,上级也不想临过年闹得事情太大,半推半就允诺了刘克成,暂时封堵消息,但限刘克成一天内破案。< 0205 中毒身亡 0205 中毒身亡 “刘书记,咱们就一直在这里坐着干等着?”张志远心急火燎,终于忍不住问道正在那里品茶的刘克成。 刘克成镇定自若,端起茶杯先凑到鼻前嗅了嗅,让茶汤的香味从鼻腔沁入五脏六腑,然后悠闲自得地磕嘴一唆,半杯茶下肚,使劲一巴扎嘴,斜看张志远,慢条斯理地道:“志远啊,破案这种事咱也不懂,就交给公安干警去处理吧。刚才我也说了,市委主要领导非常重视,你我必须坐镇指挥,力争24小时内破案。” 张志远脸色极其难看,把手中的烟使劲掐灭,道:“刘书记,我有不同意见。” “哦?”刘克成放下茶杯,抬头望着张志远道:“有什么意见你尽管说出来,这种时候就需要集思广益,只要有利于破案的,我会大力支持。” 张志远道:“刘书记,萧局长从头至尾参与了这起事件,对情况比较熟悉,我认为不应该停止他的职务,应该让他继续指挥督战。还有刑警队长付江伟,他也算公安局的破案高手了,这时候把他控制起来,且不是不利于破案?” 刘克成笑里藏刀,起身道:“张县长,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急于想破案,给上级,给南阳百姓一个交代,可犯罪嫌疑人是死在了看守所,赵志刚又从看守所出逃,你敢保证萧局长和付江伟与这起事件没有关联?我们谁都不敢保证。我之所以停他们的职,是出于对他们的爱护,尽量让他们撇清关系,如果事情查出来,与他们无关,立马官复原职,如果有问题,这就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张志远不想与刘克成过多辩解,毕竟理暂时站到他那边。他随即道:“萧局长和付队长不参与可以,但我提议陆一伟参与进来。” “陆一伟?”刘克成眼神如钉,语气强硬地道:“他算什么?他是县领导?还是公安干警?他有指挥权?还是有专业技术才干?张县长,我知道你爱才心切,陆一伟的情况我们已经多次考虑,我不想在他身上费过多口舌,这个人人品不行,还希望张县长你在选择秘书人选时要慎重考虑。” 刘克成一棒子把陆一伟打死,让张志远有些难堪,他本想好好与刘克成争辩一通,可想起他们之间曾经的过节,只好作罢。但他并不甘心,于是道:“刘书记,我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刘克成随手指着办公桌上的电话,道:“当然可以,你就用这个打。” 在开会以前,刘克成就宣布了纪律,所有人的通讯工具全部上缴,然后他自己主动交出手机,放在办公桌抽屉里。其他人见状,也只好交了出去。 张志远道:“我电话号码都在手机里存着,允许我查看一下吗?” 刘克成想了一会,道:“好吧,但我必须再重申一遍,请遵守纪律。” 张志远管不了那么多,从抽屉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40多个未接来电,他快速找到陆一伟的电话,用座机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张志远看了眼刘克成如猎鹰般的眼睛,放弃了打电话,扣掉电话,快速给陆一伟发了条短信,删掉后放进了抽屉里。 张志远的举动,刘克成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七上八下,提心吊胆。因为整个事件是张乐飞一手策划实施的。 就在昨天,刘克成已经做好打算,假如赵志刚把自己供出来,他就把责任都推到张乐飞身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张乐飞比自己还着急,在没有征求自己意见的情况下,就先下手为强,把犯罪嫌疑人杀死,又把赵志刚送走。刘克成知道后,大为震惊,随即就破口大骂,指责张乐飞胆大妄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然而,张乐飞的一句话让他的心里防线彻底击垮。 张乐飞说,刘书记,您还看不出来吗?张志远每走一步棋都是针对你,赵志刚如今又落入他手中,拿到一些证据,对你对我都十分不利,如果我们坐以待毙,不主动反击,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克成虽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张乐飞的手段太过残忍,这是活生生地把他往歪门邪道上逼。这个人太可怕了,刘克成都怕了他。如今不是追究谁的责任问题,而是自己应当扛起“救火员”的旗帜,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 经过周密思考,他首先向市委书记汇报情况,并征得他的支持。市委书记的反映可想而知,一通大发雷霆,冷静下来后,叮嘱刘克成,妥善处理,低调处置。不管怎么说,刘克成也算自己提拔上来的人。 得到命令后,刘克成随即赶往公安局,先把张志远和萧鼎元控制起来,又安排张乐飞赶紧去擦屁股,务必把这个窟窿眼给堵上。 张乐飞毕竟出身于政法系统,办这种事向来拿手,他已经想好了处理结果,打算把责任都推到萧鼎元身上,既能把萧鼎元彻底击垮,又能重新夺回“公安局长”的位子,还能把一切对自己不利的消息遏制在萌芽状态。 张志远短信发出去后,躲进里屋睡觉去了。而刘克成怡然自得地继续品茶。 陆一伟收到张志远的短信,可他满怀信心的打开后,只有一个字:“丁”。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发错了?陆一伟再回过去电话,已经是关机。看来张志远的行动也不方便啊,情况越来越糟糕。 陆一伟把涉及“丁”的事物、人名仔细联想了一遍,突然想到了丁昌华,顿时豁然开朗。原来张志远是让他去找丁昌华,事不宜迟,他随即打给丁昌华,询问他的位置。 丁昌华此刻正在公司办公室挥毫泼墨,听到陆一伟有重要事情找他,放下毛笔道:“你现在到我公司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陆一伟不敢怠慢,开着姚娜的车,马不停蹄往北州市赶去。 路上,陆一伟才想起自己还约了夏瑾和,又打电话回了过去。得知对方已经在路上,约定在路上碰面。 进入古川县境内,陆一伟与夏瑾和他们对接上,又拉着他们折返北州市。 在车上,陆一伟简单把情况介绍了一下。夏瑾和又询问了几个细节,想了一通,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道:“我虽然没见尸体,但根据你的描述,没有受到外部打击,尸体又完好无损,很有可能是中毒而亡。” 陆一伟一下子紧急刹车,停靠在路边,回头问道:“夏教授,你是说死者是中毒而亡?” 夏瑾和被陆一伟的一脚刹车吓得不轻,不过看到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没有生气,道:“我只是说有可能,不排除其他因素。” 陆一伟又仔细回忆了一遍,然后恍然大悟道:“对,我想起了一个细节,死者的嘴唇发青,眼眶发黑,这就是中毒的表现吗?” 夏瑾和道:“这种情况像是中毒的表现,但我没有见到尸体不敢妄自下结论,还需要进行尸检才能确定。” 有了侦破方向,可陆一伟不知该给谁汇报。刚刚燃起的火焰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他叹了口气道:“谢谢夏教授了,我这就把你送回去。” 听到陆一伟如何客气,夏瑾和蹙眉道:“陆一伟,以后别叫我什么教授不教授的,叫我瑾和就行。” 陆一伟回头一强笑,点了点头道:“瑾和,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刚才我也是太着急了,给你带来的不便,还请你原谅。”< 0206 令人发指 0206 令人发指 始终没有开口的姚娜说话了,道:“道歉嘴上说有什么用?改天单独请我们家瑾和吃饭。” “绝对没问题,等忙完这阵子我到京城请你们吃饭都成。”陆一伟道。 姚娜看到陆一伟心神不宁的样子,道:“好啦,把我们放下,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陆一伟纳闷地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反正去北州,顺路拉你们过去。” 姚娜道:“这不到了古川县?罗莎就是古川人,她本来打算今天回家过年的,这不你一声召唤,罗莎就不听使唤地催促我找车到南阳,不用我们去了,我们就在此下车吧。”说完,开车下了车。 陆一伟摇下车窗,探出头再次抱歉。夏瑾和低着头泯笑,越看陆一伟,越觉得他有男人味。 陆一伟一溜烟走了,姚娜站在原地问身边的夏瑾和:“姑奶奶,我发现你的眼神不对啊,看上了?” 夏瑾和不搭腔往前面走去,心里美滋滋的。 陆一伟赶到东华集团,直奔丁昌华办公室。丁昌华早已等候多时,进门没有客套,直接询问情况。 陆一伟把情况详细了说了一遍,又把张志远发的短信递给丁昌华看。丁昌华不说话,只是凝神点头,快速思考和评估此件事的严重性。丁昌华想了半天后,问道:“你是说张县长此刻被控制起来,不能主导此事。而刘克成很有可能会从中作梗,极其不利于张县长,是这样吗?” “嗯。”陆一伟重重地点点头,道:“丁哥,因为此事很有可能牵涉到刘克成,他这是先下手为强,一方面掩盖事实真相,一方面是乘机打击报复,一旦他得逞,整个事件就会欲盖弥彰,办成错假冤案啊。” 丁昌华半天不吭声,抽完手中的一支烟后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陆一伟道:“我请求你约一下市委郭书记,目前也只有他能改变事态的走向。” 丁昌华挠头道:“可郭书记不在北州市啊,他去了京城,已经走了两三天,啥时候回来我也不清楚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陆一伟感觉大事不妙,恳求道:“丁哥,请您如论如何联系一下郭书记,案件一旦定性,再更改就很难了。” 丁昌华起身来回在屋子里走了半天,终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深呼吸了一口气,拨出了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丁昌华无奈地向陆一伟双手一摊,道:“你听到了吧,郭书记联系不上。” 陆一伟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放弃任何机会,继续道:“丁哥,那你试着给郭书记秘书李小川打一个,他们应该在一起。” 丁昌华摇了摇头,又把电话打给李小川。李小川接了电话,但得到的答复是,他本人在北州市,根本没有跟随郭金柱去京城。 陆一伟彻底泄气了,丁昌华回到沙发上,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也别太着急,案件审查总有个过程,我量他刘克成逆天胡乱作为,何况你并没有证据证明,要不等等看?等郭书记回来后,我来安排。” 目前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陆一伟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丁哥,你和市公安局局长熟不?” 丁昌华点点头道:“熟倒是熟,不过都是酒肉朋友,上次志远要在你们南阳公安系统大整顿,郭书记和他打了声招呼,要他全力配合。可要是以我的身份出面,力度可能不大啊。” 不管怎么说,丁昌华还是有一定影响力。陆一伟坚持道:“丁哥,要不这样,您给局长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一个专案小组下去对整个案件的侦破工作进行督查指导,也能起到一定的监督作用。” 看到陆一伟如此为张志远操心,他也不能多说什么。手举在半空中半天,只好道:“这样吧,我试试吧,成功不成功就看天命了。”说完,起身打电话去了。 丁昌华在电话里与市公安局局长畅聊了半天,听得出二人的关系不一般,但似乎中间又隔了层关系,说话带着些客套,总是把郭金柱摆在台面上。陆一伟知道这样做会很难为丁昌华,可目前的形势,他已经顾不得考虑那些了。 挂掉电话,刚才还欢天喜地的丁昌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走到陆一伟跟前道:“刚才市局局长也说了,说市委书记已经和他通过电话了,他已经派了一支由刑警、法医组成的队伍下去了,估计现在到了你们南阳县了。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如果发现风向不对,及时给我打电话,我想方设法联系上郭书记,由他来出面。” 陆一伟感激地道:“谢谢丁哥了,我代表张县长感谢你。”说完,起身鞠了一躬。 丁昌华连忙扶住,道:“使不得,这个使不得。一伟,我当初把你推荐给志远没有错,你要好好干,把眼光放远一点,不要紧盯着南阳那一亩三分地不放,等时机成熟后要赶紧往出走,你还年轻,潜力巨大,需要你丁哥帮忙尽管开口,我虽是个商人,但有些事处理起来比你们要方便的多。” 陆一伟点点头道:“丁哥,别的话我也不说了,你的举荐之恩我陆一伟永世难忘,日后定会加倍奉还。” 陆一伟走后,丁昌华坐在沙发上望着陆一伟的背影发呆。他是一个商人,官员们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玩弄政治,自己为什么不能用手中的金钱左右官员们手中的权力?这些年来,他大把地在郭金柱身上投资,主要用于满足自己的私欲和玩弄别人够不着的权力,别人有事求他,他能及时摆平,很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张志远他作为绩优股投资,尽管此人暂时发挥不了作用,将来肯定为之所用。而陆一伟他作为潜力股投资,这小子有胆识有魄力,别人见到郭金柱是唯唯诺诺,低三下四,他见到后刚正不阿,潇洒自如,这种人值得他去投资。 陆一伟很快就回到南阳县。南阳县此刻已经乱成一锅粥,百姓们更是人心惶惶,昨天还放鞭炮庆祝,今天又走向另一个极端。街头巷尾无不在打听此案件的最新进展,舆论的导向更加使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医院太平间里,成了临时手术室。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正在加紧对尸体进行解剖,死者的家属瘫坐在门口哭成一片,谁能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成了杀人犯,现在又冷冰冰地躺在那里,任由他人摆布。 看守所里,政法委书记张乐飞正在对昨晚值班的民警进行盘问,原刑警队长付江伟难遭幸免。张乐飞竟然授意审讯民警对付江伟进行刑讯逼供,非要让他说出同伙是谁。付江伟被莫名遭到迫害,他是个硬汉子,被打得皮开肉绽,愣是沉默不语,反而往审讯民警脸上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 萧鼎元被“软禁”在公安局会议室,有几个民警陪着他。他在里面坐立不安,试图打探外面的消息,却一无所获。 黑暗,**裸的黑暗。可谁又能改变现状,还世间一个公道?陆一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就在眼前发生,却无能为力改变。他的心在滴血,蚀骨般的心痛。似乎又回到当年,刘克成他们集体陷害原县长楚云池血淋淋的场面,这一幕是多么的相似啊。不过是换了个手法,手段依然极其残忍,颠倒黑白,令人发指。< 0207 颠倒是非 0207 颠倒是非 一个晴朗的天终于迎来了黑夜的召唤,进入了黑暗的恐惧。这一天,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却距离真相越行越远。 晚上8点35分,公安局局长萧鼎元办公室,各路消息源源不断汇总过来。 新任刑警队队长汇报尸检结果,道:“经过市局有关部门全力配合,初步出具尸检结果。”他拿出一叠照片散发到各位领导面前继续道:“犯罪嫌疑人肾脏器官衰竭,肺部出现浮肿,呼吸道全部溃烂,经过技术手段检测,犯罪嫌疑人体内含有高浓度的氰化钾成分,也就是说,死者是中毒身亡。” 他不顾领导们面部表情变化,继续道:“氰化钾,属于一类a级无极剧毒品,在工业中应用比较广泛。比如说油漆、电镀、橡胶等等,都会用到该化学品。人体只要摄入或吸入50毫克氰化钾,数分钟内就可猝死毙命。尸检证明,死者就是摄入高浓度的氰化钾中毒身亡的。” 张志远听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人,想出如此歹毒的诡计,简直是蛇蝎心肠,毫无人性可言。他一拍桌子激动地道:“查出来没?到底是谁干的?” 刑警队长一脸漠然,道:“张县长,你听我接着往下说。”然后转身继续道:“我们对看守所现场进行了仔细分析勘察,很遗憾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价值。随即我们扩大搜查范围,在附近的草丛、山上进行大量排查,依然没有找到作案工具。” 刘克成到很平静,转向张乐飞道:“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张乐飞清了清嗓子,镇静自若地道:“我们对昨晚值班的民警进行了高强度审讯,他们的口径很统一,说是昨晚睡得很死,没发现可疑人员。” 刘克成眼神透出杀气,道:“这就是你审讯的结果?值班民警难道都去睡觉了?” 张乐飞不恼,继续道:“这个情况不假,不过我们又另外发现,大家都说付江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之后就没有任何人出入过。后来,大家都睡着了,没有任何意识。这就引起我很大的注意,于是我就展开调查,最终想到,是不是民警吃得东西或喝的东西有问题呢?这一往下查,果不其然,我们在值班民警水中发现大量的镇定剂成分,这就说明,犯罪分子在作案以前先对民警做了手脚,之后再杀死犯罪嫌疑人,救走赵志刚。” 刘克成思考状,有些不耐烦地道:“直接说结果。” 张乐飞冷笑,道:“我对整个案件进行过推理论证,谁能轻而易举出入看守所?除了公安系统内部人员没有其他人,这下范围一下缩小了。我先是对看守所所长进行了审讯,不过经查,他昨晚不具备作案时间,这一点值班民警可以作证。他们在一起打牌,后来都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又对与此案有关的人员全部进行了排查,最后就锁定在付江伟身上。” “放屁!”张志远激动地站起来,指着张乐飞道:“你***别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张乐飞看到张志远激动的模样,走过去安抚道:“张县长,您别这么激动嘛,我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证据的。”说完,又转向刘克成道:“我随即吩咐人搜查付江伟的家里和办公室,有了意外发现。我在他抽屉里找到了这个。”说完,从一个物证袋里掏出一瓶安眠药,向大家展示。 张志远傻眼了,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半天缓不过神来。 张乐飞不管张志远,继续道:“付江伟办公室怎么会出现安眠药?这就很值得怀疑。我随即对付江伟进行审讯,但他在证据面前依然死不承认。好了,物证有了,人证也有了,所以付江伟有重大嫌疑。” “动机呢?”张乐飞咆哮道:“你给我说说他的动机。他不是傻子,刚刚把犯罪嫌疑人带回来就毒死,还放走赵志刚,这个事实能构成吗?” 张乐飞冷笑,道:“张县长,你来南阳县时间不长,可能对付江伟的社会关系还不太了解。据悉,付江伟在任刑警队副队长时,充当赵志刚的保护伞,并且收受了大量不明钱财。” “荒唐!简直是可笑之极。”张志远道:“张书记,你敢对你今天的话负责任吗?” 张乐飞梗着脖子道:“张县长,我不管怎么说也是堂堂县委常委,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在南阳也算县领导,我红口白牙的,怎么能随随便便诬陷一个好人呢?我说得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事实查明的。”说完,“啪”地丢在张志远面前一个小本子,道:“这上面有许多官员都收受了赵志刚的钱财,您自己看吧。” 张志远拿起本子翻看了几页,果然从中发现了付江伟的名字:“刑警队付江伟,10000元,1997年2月1日。”甚至还有萧鼎元的名字。上面还有其他官员,可就是找不到张乐飞和刘克成的名字。 “太卑劣了!”张志远心里道:“没想到对手倒咬一口,直接把自己打得措手不及,无任何反驳余地。” 张乐飞看到张志远失望的表情,心里那个得意。 刘克成反而冷静许多,继续问道:“这件事查明白了,说说赵志刚的事。” 这时,一位公安局副局长站了起来,道:“刘书记,张县长,张书记,我一接到命令后就组织精兵强将,广撒全力追捕赵志刚,并通知兄弟单位配合我们。截止目前为止,没有找到赵志刚下落。” 听完所有人的汇报,刘克成理了理思路总结,道:“结合大家的意见,这起案件基本上有了大概定性,也就是说,暂时可以认为是付江伟一手策划了整个事件,先是用安眠药把值班民警弄晕,然后用氰化钾把犯罪嫌疑人致死,最后救走赵志刚。而犯罪动机,是付江伟收受了赵志刚的钱财,他害怕被供出来,于是就铤而走险。如此一说,证据确凿,动机充分,可以考虑上报上级机关。” “不!”张志远站起来道:“刘书记,您不能如此做,这不是事实,这不是事实……” 刘克成实在厌烦了眼前的此人,毫不客气地道:“那张县长你说,什么是事实?你去给我查清楚!” 张志远咬着牙道:“刘书记,你给我一天时间,我来亲自查此案件,定会水落石出。” 刘克成起身摇摇头道:“志远啊,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谈不得任何私人情感。今天晚上,市委书记还等我汇报,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吗?” 张志远有些绝望了,拉着刘克成的手道:“刘书记,能缓一缓吗?” 刘克成推开张志远的手,道:“张县长,你觉得能缓吗?” 顿时,陷入短暂沉默。刘克成决心已定。把东西收拾好后,拍拍张志远的肩膀道:“志远啊,有些话我早就像和你说,我在南阳这个地方已经待了六七年了,刁民多,轻易碰不得,这下可好,因为你的立功心切,把我也装进去,哎!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离去。 天哪!这难道还有天理吗?张志远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重重地摔倒地上,尽情地发泄着情绪。刘克成站在楼底下,抬头上望,嘴角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然后钻进车里,对司机道:“去市委!” 张乐飞则把脚底下的一块石头踢飞,对旁边的副局长道:“今晚继续对付江伟审讯,不识抬举继续用刑。”说完,扬长而去。< 0208 决不妥协 0208 决不妥协 张志远神志不清地下楼后,看到陆一伟站在大门口等着自己,他有气无力地道:“你回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一伟或多或少了解些情况,他上前一步扶住张志远道:“张县长,越到这个时候,你越要挺住,你要是垮了,这件事就永远不会水落石出了。” 一阵寒风吹来,浑身一个激灵,顿时醒悟过来。此时,县城内又想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张志远看到炮竹升到空中,发出巨大的响声,却只有微弱的光。就好比自己,轰轰烈烈,急于求成启动了“风暴行动”,却最后落了个这下场,他苦笑道:“一伟,今晚居民为什么放鞭炮?是在庆祝什么吗?” 陆一伟道:“张县长,今晚是小年。” “哦。”张志远已经忘了啥时候过年了,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还有七八天就要过年了,我还想让南阳百姓度过一个安定的新春,看来这个愿望成了奢望。” 陆一伟心里同样憋屈,道:“张县长,你今天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张志远突然转身看着陆一伟道:“你那里有酒吗?” 陆一伟点点头道:“有!” “走!我们喝酒去!” 陆一伟拉着张志远来到牛福勇住处,在冰箱里翻箱倒柜找了些熟食,凑了几个菜,拿出两瓶事先准备好的西江醇,倒满酒,放在张志远面前。 张志远没有吃菜,直接把一杯酒喝下肚,又指着杯子道:“倒满!” 陆一伟知道张志远心里有苦,又倒满。张志远又举杯喝了下去,脸色泛红,眼神迷离。 陆一伟奉劝道:“张县长,你先吃点菜吧,这样喝对身体不好。” “废什么话,我的酒量我自己清楚,继续倒!”张志远脱掉外套道。 陆一伟继续倒满,这次他陪着张志远一起喝了下去。三杯下肚,张志远摘掉眼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道:“一伟啊,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跟着我了,如果你觉得创卫指挥部待着合适就在那里干,如果想换个地方,我来帮你操作。” 听到张志远说如此丧气的话,陆一伟心乱如麻,道:“张县长,我哪儿都不去!这个时候我要离开,对得起您对我的好吗?” 张志远摇摇头道:“一伟,我不能因为我牵连到你,你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躲得越远越好。是我急于求成,是我低估对手的实力,酿成了如此大错,牵连到萧鼎元和付江伟。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一人做下的一人承担,明天我就去见市委领导,愿意接受处罚。” 人在绝望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可张志远不同,他宁愿牺牲自己来保全为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朋友,这一点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陆一伟被感动了,动情地道:“张县长,这个节骨眼上绝不是说这些丧气话的时候,我们应该对整个案件重新梳理,找到破绽,一举揭开事实真相。” 张志远似乎没信心,道:“没意义了,张乐飞手中人证、物证都有,你就是说破了天,翻供的几率都很小。何况刘书记今晚已经跑到市委汇报去了,主要领导一旦拍了板,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出面都不管用了。” “不!”陆一伟听到张志远如此颓废,道:“张县长,我们决不能妥协,付江伟是被栽赃的,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他去白白送死吗?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死去的商贩永不瞑目吗?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南阳百姓再次跳入水生火热之中吗?你当初的诺言呢?难道就都不记得了吗?” 被陆一伟一通数落,张志远清醒了许多,两行泪流了下来,嘴唇瑟瑟发抖,却说不出话。 陆一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随即抱歉地道:“对不起,张县长,我不该如此和你说话,可是我真心不希望您如此放弃,我不甘心,绝不甘心!我对这起案件有不同看法,您愿意听听吗?” 张志远双手搓了搓脸,深呼吸一口气,戴上眼镜道:“你说说看!” 陆一伟道:“张县长,您能把今晚的情况和我说一下吗?” 张志远随即把今晚的情况不落细节地告诉了陆一伟。陆一伟听后简直气炸了肺。他用拳头狠狠砸向茶几,咬牙切齿道:“这***是**裸的诬陷。” 张志远道:“对,是诬陷,可是我们又能怎么样?案件又不让我插手,都是刘克成一手操控,并争取到市局的支持,有利的一面都倒向他们,我们手无寸铁,无力反击。” 陆一伟想了想,道:“张县长,我们可以不可以站到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他们目前最害怕什么?” “他们?”张志远疑惑,道:“他们是谁?” “当然是这起案件的策划者啊。”陆一伟道。 张志远想了半天,理不出头绪,摇了摇头。 陆一伟道:“对方掩盖了事实真相,捏造出一个子午须有的事实,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法看似高明,却相当拙劣,经不起推敲。首先,付江伟杀人的动机和救走赵志刚的目的他们就含含糊糊,模棱两可,试图用一个两三年前的受贿来扰乱视听,这分明站不住脚。至于安眠药一说,我不知付江伟是不是有失眠的情况,如果有,可以有力回击对方。这个情况我明天可以去和他家人核实。” 张志远一边点头一边吃着菜,脑子快速思考。 陆一伟继续道:“我们现在回过头来把整个案件梳理一遍,杀死犯罪嫌疑人,是害怕从他嘴里牵扯出赵志刚,一旦牵扯到赵志刚,赵志刚背后的人自然就慌了,所以,他们才精心策划了这起案件。而且策划者与看守所的人提前就串好,一同把这张编织得天衣无缝。我们接下来要争取时间,要做以下几件事。” “第一,要拖延时间,拖延的越长越好,这就需要上级领导站出来支持。今天我去找过丁董事长了,他说市委郭书记在京城出差,又联系不上。我们必须想一切办法和郭书记取得联系,如果他参与进来,对案件十分有利。” “第二,要强化舆论压力。我刚才说过,对方在欲盖弥彰,这种事最见不得光,他们估计也在尽量控制舆论,缩小知情范围。他们站在背面,我们站在阳面,我们不怕见光,所以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最好直接捅到省委省政府去。我的意见是,请求媒体介入此事,进行曝光,形成舆论压力,我量他们也不敢背道而驰,冒天下之大不韪。” “第三,要抓紧进行外围调查。一是调查赵志刚的去向,二是调查昨晚值班的民警。值班民警肯定说了谎,必须想方设法让他们说真话,我们既然不能进行正常取证,也可以采取非常手段。至于赵志刚,我的分析是,他根本没有跑远,甚至可能依然藏匿于南阳县的某个角落,只要我们进行地毯式排查,绝对能找到此人。” 陆一伟一口气说出自己的三个操作步骤,张志远一扫刚才的阴霾,顿时来了精神,道:“一伟,你这三个建议很好,虽操作起来有些困难,但值得一试。可目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对方是一个群体,而我们只有你我,我们两个人怎么能对抗他们一群呢?” 陆一伟道:“兵不再多,我们虽只有两个人,就想两个人的办法。舆论这块我来操作,保证明天各大媒体都会出现在南阳县。郭书记那边您来联系,务必在明天前联系上他。至于外围调查,这个我让我朋友牛福勇来搞,他的朋友多,黑白两道都有人,做这种事非常拿手。”< 0209 心存芥蒂 0209 心存芥蒂 听完陆一伟的意见,张志远信心暴增,端起酒杯道:“一伟,多余的话就不说了,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你我是兄弟,感谢你在这个时候不离不弃,和我并肩作战,有你这个朋友,够了!”说完,仰头喝了下去。 喝完酒,张志远就和丁昌华取得联系,恳求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在今晚联系上郭书记。丁昌华知道张志远此时有难,他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他不惜代价,动用京城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愣是在国宾饭店找到了正在参加同学聚会的郭金柱。郭金柱早上走得匆忙,把手机落在了酒店,一天都没回去。听到丁昌华火急火燎找他,猜到有重要的事,于是找了个借口离开快速回到酒店。郭金柱听到丁昌华简单汇报后,大为震惊,随即让驻京办的人给他订了飞机票,连夜赶回了北州市。 陆一伟也没闲着,他让牛福勇和李海东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火速到县城集合。 凌晨12点多,牛福勇和李海东赶到了。陆一伟把两位好兄弟介绍给了张志远,张志远点点头道:“你们既然是陆一伟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以后有事尽管找我,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张志远走后,陆一伟对牛福勇和李海东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发动所有关系,给我秘密调查赵志刚的下落,重点排查县城,这个孙子肯定就在南阳县。” 牛福勇最喜欢干这种事,拍着胸脯道:“陆哥,你就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李海东上次被赵志刚陷害,更是咬牙切齿,道:“你等我抓住这孙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陆一伟没有闲心和他们扯这些,又对牛福勇道:“找几个靠得住的小弟,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我明天会给你提供照片和姓名,是看守所的一个民警,找到他的住处,可以采取非常手段,务必让他开口说真话,说话内容要录音。” 牛福勇听到要对付看守所的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心里更加高兴。上次他在看守所虽没有吃苦头,但这些禽兽想尽办法折磨自己,这下报复的时候到了,道:“就因为这帮畜生,才害得我见不上我死去的老娘,这笔账我一并和他们算。” 陆一伟提醒道:“制裁他们交由法律,你们千万不要做出出格的举动,你们是我兄弟,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闪失,听明白了吗?” 事情交代完成后,现在只剩下舆论造势了,他决定明天一早,找在《西江日报》工作的前女友苏蒙,请求她来帮自己。 这边在紧张有序部署,刘克成那边气氛异常凝固,已是深夜,他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今晚,他连夜和市委书记田春秋汇报了案件的侦破工作,市委书记田春秋做出明确指示,严惩一切破坏稳定的犯罪分子,任何人都不能放过。得到命令后,他又匆匆赶回了南阳县。 接下来怎么办?他一直举棋不定。无论他问成什么,政法委书记张乐飞就是不松口,说这事与他无关。能无关吗?刘克成本身就是多疑的人,加上他对张乐飞的了解,此事绝对和他有一定关系。就不用外人评论,他就觉得此案疑点重重。 付江伟曾经受贿不假,但他没有理由将赵志刚抓起来又放走,这不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再者,犯罪嫌疑人与他毫无瓜葛,也没有理由平白无故地置于死地,实在说不过去。目前的情况,他不能考虑这些,而是快刀斩乱麻,把这件事尽快了解,拖延的时间越长,对自己越不利。 张乐飞道:“刘书记,您看这事接下来如何做?” 刘克成对张乐飞已经心存芥蒂,这个人太可怕了,说不定那天就把自己装进去了都不知道。他没好气地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不等于没说嘛。张乐飞继续试探地问道:“刘书记,既然案件已经查清楚了,是不是应该让纪检委和检察院介入,由纪检委对萧鼎元进行纪律审查,由检察院批捕付江伟,并提起公诉?” 刘克成闭着眼睛道:“乐飞啊,我今天累了,我想休息了,剩下的事就你来处理吧。” 张乐飞见刘克成不肯下命令,心里骂道:“这老秃驴警惕性如此之高,老子活不成,你也别打算好活。”但还是强颜欢笑地道:“刘书记,检察院这块我能协调,但纪检委这边还需要您来协调啊。” 刘克成真累了,摆摆手道:“你自己和廖闵元协商吧。” 张乐飞见从刘克成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起身道:“刘书记,那您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临出门时,刘克成叫住张乐飞,坐起来道:“乐飞,你和我说实话,这起案件是不是你策划的?还有,赵志刚现在在哪?” 张乐飞回头一笑,道:“刘书记,我和您说过几次了,这事真不是我干的,至于赵志刚,他不是跑了吗?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哦。”刘克成欲言又止,摆了摆手,又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回想在南阳县的这些年,刘克成可以把每件事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从与楚云池斗法,又挤走新县长,现在又和张志远对抗,斗争了五六年,不就是为了自己手中这点权力嘛。在南阳你是老大,可走出南阳呢? 张乐飞,可以说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从一个无名小卒,到现在的县委常委,自己给足了他太多恩惠。诚然,张乐飞也给自己做出了不少贡献,出谋划策,敛财敛物,人事调动,政治斗法等等,他是自己一个得力的干将。可这些年,张乐飞变了。变得贪得无厌,甚至把手伸到自己的领域,私自允诺官员调动升官,现在又胆大妄为地制造命案。这个人绝对不能再留在自己身边了,他打算过了年把张乐飞调整到政协去,让他和政协主席段长云争斗去吧。 今晚,刘克成和市委书记田春秋谈了自己的事情。市委书记田春秋和从前一样,依然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他说,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也多次在常委会上提到你,可常委们对你不感冒,尤其是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百般阻拦,愣是不让你调动。我虽然是市委书记田春秋,但也得遵照民意,十个人有一多半人反对,就算把你提拔上来,你的位子也坐不稳。再等等吧,我争取在届内帮你挪一挪。除了我努力的同时,你自己也要多加活动,常委们不买你的账,这就是你的问题。另外,可以多条腿走路,你要干出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我看还有谁敢反对! 刘克成又开始牙痛了。他起身回到卧室,用毛巾蘸上冷水敷到脸上,刺骨般的冰冷反而更痛了。他把毛巾往桌子上一扔,拧开笔帽,点上烟,开始着手考虑“公推直选”的方案。 张乐飞从县委大院出来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起来后,是赵志刚的。他赶紧躲到黑暗处,捂着手机小声道:“我不是不让你和我联系嘛,你怎么现在打来电话了?” 赵志刚躲在屋子里憋屈死了,才不管张乐飞,道:“张书记,你到底啥时候帮我弄出去?” 张乐飞厌恶地道:“我不是说了嘛,我在加紧给你办出国手续,你再忍耐几天。事情一好,我马上把你送出去。另外,你以后不叫赵志刚,叫郭卫国,听明白了吗?” “得!”赵志刚道:“你这直接把我的姓都改了。好了,好了,不扯这些了,赶紧给我弄点白粉过来,我实在受不了了。” “赵志刚!”张乐飞气急败坏地叫道:“你都不看啥时候了,还惦记着白粉,我从给你弄去?我要再强调一点,你决不能和外界联系,包括你的家人!”说完,挂掉电话。他查看了一下周围,鬼鬼祟祟离开了县委大院。< 0210 请来救兵 0210 请来救兵 第二天一早,陆一伟就给睡梦中的苏蒙去了电话。苏蒙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陆一伟的电话,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他,一下子坐起来接起了电话。 “苏蒙,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打扰你,你不会怪我吧?”陆一伟客气地道。 苏蒙拿枕头塞到身后,用手摆弄着头发,道:“陆一伟,你啥时候和我变得这么客气了?” 与苏蒙分手太突然,陆一伟都没有做好准备,他觉得对不住苏蒙,道:“苏蒙,我今天找你有急事……” “等等!”苏蒙打断道:“你让猜猜!呃……是不是你反悔了,想和我和好?” 陆一伟无语,道:“苏蒙,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找你真有急事。” 听到陆一伟如此不解风尘,苏蒙倍感失望地打了个哈欠,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你不会是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吧?正好,我们单位有个大龄女青年,家境贫寒,你和她在一起绝对没有地位悬殊。” 听到苏蒙冷嘲热讽,陆一伟无奈地道:“苏蒙,我们之间的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 “算了,不说了!”苏蒙心里拔凉,道:“我先通知你个事,明年正月十六我结婚,到时候你一定要过来。” “啊?”陆一伟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你说苏蒙?” 苏蒙又重复了一遍,陆一伟突然沉默了,很久没说话。苏蒙能够感觉出来,陆一伟心里还装着她,她默默地流下眼泪道:“一伟,你还在吗?” 陆一伟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这也太快了,快得让自己有些接受不了。才与苏蒙分手几天,她那边已经开始筹备婚礼,难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苏蒙继续道:“一伟,有些事我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正如你说的,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不了主,但你要知道,我心里永远珍藏着你对我的好。” 陆一伟深呼吸了一口气,提了提神道:“好吧,苏蒙,我祝福你,你的婚礼我到时候一定参加。” 苏蒙知道陆一伟心里难受,没有再刺激他,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陆一伟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提到工作,苏蒙立马进入工作状态,她气愤地道:“还有这种事!一伟,你放心,我在新闻圈里人脉广,保证今天上午就有十多家媒体涌入你们南阳,一定会把这起案件公布于世。另外,你也知道,《西江日报》是党报,这种事肯定上不了我们的报纸,不过你放心,《西江法制报》的总编和我关系不错,能给你帮不少忙。还有络,现在络新闻兴起,覆盖范围广,影响力绝不亚于传统媒介,你就放心好咯。” 市委副书记郭金柱是昨天晚上4点多回到北州市的,今天一早他就来到市委,径直找到了市委书记田春秋,要求对南阳这起案件发回去重新审理。 郭金柱平时蛮横,就连市委书记田春秋都让他三分。田春秋安抚他坐下道:“金柱啊,你一大早来就为这事啊,昨天我已经让市公安局下去配合调查了,案件已基本查清,还劳驾你为这事操心。” 郭金柱不吃他这一套,道:“田书记,我知道公检法司不归我管,但这起案件你觉得合理吗?” “有什么不合理的?”田春秋道:“金柱啊,我已经命令刘克成了,一定要严肃处理这起案件,你就放心吧。”田春秋很是纳闷,怎么郭金柱也插手管起这件事来了。 郭金柱见田春秋不松口,起身道:“田书记,我今天到南阳去一趟!” 田春秋隐忍不发作,道:“行吧!” 郭金柱出了田春秋办公室,又给市政法委书记侯永志去了个电话,要他一起陪同到南阳。侯永志和郭金柱是战友,接到电话后,迅速下楼往市委赶去。 南阳县并没有因为发生两起惊天动地的事而改变多少,反而变得更加寂静,寂静的有些恐惧,一点都不想过年的气氛。谁能料到,一个小时后,将有源源不断的人向南阳涌来,这个平时不闻不问的小县城很快就在全省出了名。 “一伟,你在哪?”张志远听到郭金柱要亲自来南阳,把手中的事情全部放下。 陆一伟还在牛福勇的住处,道:“张县长,我还在昨晚的地方,您放心,事情我都安排下去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各大媒体就会出现在南阳县。” 张志远“嗯”了一声道:“你现在赶紧陪我你南阳交界处,待会郭书记要来。” 听到郭金柱要来,陆一伟连忙道:“好,张县长,我马上赶过去。” “你不用过来了,我待会绕道过去接你。”张志远很是平民,没有那么多官架子。 车上,张志远道:“早上,萧鼎元给我来电话说,昨天付江伟被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我真担心他能不能挺过去。” 陆一伟同样气愤,看到张志远眉尖拧成一个疙瘩,宽慰道:“张县长,您也别太担心,付江伟是条汉子,我相信他能挺过去。” 张志远频频点头,眼眶湿润,默念道:“但愿他能挺过去。” 车子到了交界处,张志远下了车站在寒风中伫立眺望,面容憔悴,一看就是昨晚没休息好。陆一伟上前关切地道:“张县长,要不你回车里等着吧,我在这里看着。” 张志远摆摆手道:“不用,我能行!” 半个小时后,郭金柱的车出现在视野里,张志远急忙整理下衣服,往前挪了挪,准备迎接。 车子停了下来,郭金柱一下车,半秃的头发瞬间被寒风吹得凌乱,他不顾形象与张志远握了一下手,一脸庄重道:“上我车再说。” 临上车时,郭金柱瞟到陆一伟,十分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陆一伟看到这个眼神,凑了过去笑着道:“郭书记,您好!” “他……”郭金柱指着陆一伟,疑惑地问旁边的张志远。 张志远道:“陆一伟,现在跟着我干。” “哦,哦,我记起来了。”郭金柱微笑着与陆一伟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在车上,张志远把情况详细与郭金柱说了一遍,郭金柱气得往座椅上一擂,道:“简直是胡闹!” 走了大概10多公里,司机看到又有人在路边等候,还不断地往前走。司机道:“郭书记,南阳县的县委书记刘克成也过来接你了,要不要停车?” 郭金柱闷声道:“不要管,直接开过去。” 车子没有减速,一脚油门加速开了过去。刘克成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是县委办主任董国平反应快,拉着刘克成上了车,连忙追赶了上去。 回到南阳县,郭金柱径直去了张志远办公室。刘克成和县委副书记鲁丁山也先后赶到,进门便笑呵呵地上前握手。郭金柱象征性地握了握手,直入主题,道:“刘书记,我今天来呢,是协助你破案来了。这不,市政法委侯书记也来了。” 刘克成撅着屁股起身和侯永志打招呼,侯永志压根就看不上刘克成,看都没看一眼。而是转向张志远道:“张县长,你通知公安局局长到这里来,我有话要问他。” 张志远故作姿态,道:“侯书记,不知您是找现在的局长呢,还是以前的?” “什么现在的以前的,局长不是萧鼎元吗?让他赶紧过来。”侯永志催促道。 张志远望向一边冒冷汗的刘克成。刘克成随即道:“侯书记,是这样,昨天我因工作需要,暂时停止了萧局长的职务,由副局长主持工作。”< 0211 严惩不贷 0211 严惩不贷 “是谁给你权力的?”侯永志毫不留情道:“公安局长是由人大任命的,就算是要暂停职务也是由提请人大罢免,你作为县委书记,怎么能这么随便呢?再说了,萧鼎元的任命还有上级机关,你经过市公安局领导同意了吗?” 刘克成被呛得说不出话,擦汗道:“侯书记批评教育得对,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主要是因为,这起案件里牵扯到萧局长,所以……” 侯永志不听刘克成解释,对张志远道:“你去把萧鼎元现在给我找来。” 侯永志是出了名的“铁炮”,军人出身的他一直就在公安机关工作,还担任过北州市公安局局长,后在郭金柱的力荐下进入常委。侯永志又开始炮轰刘克成了,道:“刘书记,我听说你们对刑警队长付江伟用刑,这是你允许的吗?” “不不不!”刘克成急忙辩解道:“侯书记,这事我不知道。” “不知道?”侯永志拍着桌子道:“这起案件不是你至始至终都在参与审理吗?你敢说你不知道?” 刘克成慌了,回头寻找张乐飞,却找不到他的踪影,他只好道:“侯书记,这件事我马上就去核实,查出来真有此事,一定严惩不贷。” “好啦,这就是就不用你操心了,萧鼎元待会来了让他去查办!”侯永志厌气地道。 侯永志表演完,该郭金柱出场了。同时军人出身的郭金柱也是硬派作风,对刘克成道:“你来说说案件的情况吧。” 刘克成把昨天的审讯结果和尸检报告递了上去,侯永志一下就看出毛病,质问道:“你说付江伟杀死犯罪嫌疑人,理由就是受贿?” 刘克成大汗挥雨,结结巴巴地道:“这起案件是张乐飞审理的……” “张乐飞?他有什么资格审理案件?我也是政法委书记,你见我干涉过执法人员办案吗?对了,上次你们南阳县整顿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政法委不能干涉公安机关办案吗,怎么现在这个张乐飞又参与进来?我的话不管用是吧?”侯永志的眼睛很大,睁大以后更加让人惧怕。 刘克成再长三张嘴也说不清了,坐在那里不吭声,以沉默回辩。 “重新审理,要是你们南阳县不行,我让市公安局下来审理。”侯永志把卷宗扔到刘克成面前,不给他一点颜面。 此时,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县委办主任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爬到刘克成耳边嘀咕了几句,郭金柱厌恶地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大大方方说出来。” 董国平无奈,只好道:“郭书记,侯书记,下面来了十几家媒体的记者,要求见刘书记和张县长。” 郭金柱一声冷笑,道:“那就让刘书记去应付吧。” 刘克成起身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悻悻地回到自己办公室。进了办公室,他一下子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拍着桌子道:“你让张乐飞给我滚过来!” 董国平怯怯地道:“刘书记,那下面的记者呢?” “爱***谁去见让谁去见,老子没功夫!”刘克成彻底被激怒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堂堂的正处级领导干部,今天居然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传出去自己的颜面何在?这一切都是张乐飞造成的。 董国平出去一会又进来道:“刘书记,张书记说他今天身体不适,想和你请一天假。” “请***逼!你告诉他,如果今天他不滚过来,别怪老子不义。”听到张乐飞躲着不出来,更是一肚子火。 陆一伟看到郭金柱和侯永志如此为张志远撑腰,心里那个舒坦,几天积攒的火气瞬间全消。有了这两位铁塔领导,量他们也不敢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想到了牛福勇,心里一阵慌乱。悄悄跑出去打电话道:“福勇,昨晚我交代你的事现在中止,你可以查赵志刚的下落,但不能动那个民警了。” 牛福勇不理解,梗着脖子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照着做就成了,我这边还有事就不和你说了,随后再聊!”陆一伟挂掉电话。两位市领导同时出现,这是陆一伟没有想到的,有他们在,相信很快就能查出真相。 萧鼎元赶到了。经过一天的折磨,面容憔悴很多。见了侯永志像见了亲人般,憋了一肚子话想说。侯永志早有预见,伸手道:“有什么话留着以后再说,你现在赶紧去看看付江伟怎么样了,然后对案件重新审理,查到谁就是谁,不要遮遮掩掩的,你也看到了,外面的媒体记者已经堵到家门口了。” 萧鼎元立下军令状,道:“请郭书记和侯书记放心,保证在短时间内破案。” 郭金柱叮嘱道:“案件重新审理,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既不能太过于着急,也不能无限期拖延,更不能借机打击报复,要客观公正地审理,听明白了吗?” 萧鼎元庄重地点点头,准备前去。郭金柱看到一边的陆一伟,于是道:“你叫什么来着?” “陆一伟。” “对,一伟,你也跟着去,要全程参与督办。”郭金柱补充道,他对陆一伟还是颇有好感。 陆一伟走后,房间里没有外人,郭金柱示意张志远把门关紧,三人进了里面卧室,关上门说起了悄悄话。 郭金柱严肃地道:“志远,你和我说实话,刘克成在这起案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张志远客观地道:“郭书记,到底刘书记参与了没有,我不敢妄自下结论,但政法委书记张乐飞肯定参与其中。” 郭金柱在北州市分管组织人事,在人事任免上还是有一定话语权,但最终拍板还需上常委会。他道:“好,只要查出张乐飞有问题,我回去以后立马报告给田书记,让纪检部门介入调查。” 张志远在南阳县受到不公正待遇,这口气郭金柱实在咽不下,不管怎么说,张志远都属于他的人。他今天就要找一个人开刀,给张志远在南阳县树立威信,也让其他人看看,张志远不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是有人为其做主撑腰的。 侯永志依然脾气火爆,道:“看来你们南阳县公安系统整顿不彻底,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专程过来主持会议,非要整顿一下这股歪风邪气不可。对了,赵志刚是什么人?” 张志远把赵志刚的情况介绍了下,侯永志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南阳的治安实在太糟糕了,必须整治,这样,随后我回去与市局研究一下,必要时派一支特警进驻南阳,这支队伍就交由你,短期内给我把南阳的杂七杂八全部彻底根除。” 张志远没想到侯永志如此支持自己工作,感激地道:“那就多谢侯书记了。” 侯永志摆摆手道:“和我你就别客气,南阳的治安出了问题我也有责任。另外,你是郭书记的爱徒,自你上任后从来没踏过我的门,就算送你一个大礼吧,哈哈。”侯永志声音如钟,笑起来更是豪迈爽朗。 郭金柱不介意侯永志如此说,笑着道:“志远人不错,就是有时候心太软,没有杀伐决断之气。他也不容易,在南阳这地界人生地不熟的,没有自己的人谈何容易?我看这次以后,估计效果会好一点。在这里我也得检讨,怪我来得太晚啊。” 郭金柱的话竟然让张志远留下了感动的眼泪,几乎哽咽。郭金柱对侯永志道:“你看看,都是县长的人了,还这么没出息,还哭鼻子,永志,这要是在我们部队上,对付这种新兵蛋子这么处置?”< 0212 重大发现 0212 重大发现 侯永志开起玩笑亦然一脸严肃,道:“吊起来打,让他三天三夜不吃东西,给老兵洗内裤洗袜子。” “哈哈……真有你的。”郭金柱抚摸着肚子开怀大笑。 张志远也被逗乐了,道:“为二位老兵洗袜子,我心甘情愿。” “好啦,不闲扯了。”郭金柱沉下脸来道:“我和永志这就回去,接下来的事就交由你处置,随后把情况报上来,好吧?” 听到二位领导这就要走,张志远极其舍不得,道:“郭书记,侯书记,你们第一次来,怎么也得吃顿便饭吧?” 郭金柱摆摆手道:“算了,下次吧。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南阳,要是还这番模样,那还是免了吧。” 侯永志也道:“郭书记的苦心还希望你铭记在心,你是一县之长,就要有县长的态度和魄力,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事业来,怕什么?有天大的事有郭书记给你顶着,你小子可别辜负了我俩对你的美意啊。” 张志远震撼了。郭金柱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这种话,而今天还是从侯永志之口说出来的。背后有人支持,自然有了底气,张志远道:“请二位领导放心,我要是干不出一番事业,就不离开南阳半步。” 郭金柱欣慰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往门外走去。由于门口有记者围堵,郭金柱从后门悄悄离开。 郭金柱走后,张志远信心十足,准备大干一场。到要看看,刘克成还有什么话要说。他下了楼,看到县委办主任董国平和政府办主任蔡建国在苦口婆心解释,甚至保安还拉起了一条警戒线,张志远气愤地走过去,把警戒线一扯,高声喊道:“我是南阳县人民政府县长张志远,有什么问题请媒体朋友们发问,我会一一解答。” 听到是县长,记者们一下子就涌了过来,伸出长枪短跑“咔咔”一通乱闪,几个电视台的话筒也杵了过来,开始七嘴八舌提问:“张县长您好,我是《西江法制报》记者,我听说南阳县两天之内接连发生两起命案,一个是上访商贩被人捅死,另一个居然死在监狱里,请问,这是事实吗?如果是事实,你们南阳县的态度是什么?什么时候能破案?” 这名记者刚说完,又有记者接着提问:“张县长,我是西江电视台法制频道的记者,我听说一名刑警队长遭到毒打,原因是什么?是不是他就是本案的元凶?就算是元凶,如今是法制社会,怎么能私自动刑呢?请给出合理解释。” “张县长,我是《西江晚报》的记者。”还不等张志远喘口气,又一名记者蹿了上来,道:“我听说你们南阳县存在黑恶势力,帮会林总,百姓们诚惶诚恐,叫苦连天,请问这些情况你作为县长知道吗?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及时采取强硬措施根除?是不是南阳领导干部里充当保护伞,助长黑恶势力成风,而你是不是其中之一?” …… 记者们个个伶牙俐齿,提得问题一针见血,咄咄逼人,张志远如鲠在喉,不知如何回答。安抚道:“各位媒体记者朋友,你们提得问题我随后会一一解答,肯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我现在正在着手处理大家关心的问题,事实一旦查清楚,我会在第一时间和大家通气,好不好?” 不等记者们反应,张志远对旁边的蔡建国道:“把招待所房间全部腾出来,专门招待记者朋友,记住,一定要好生招待,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然后又转向记者,笑着道:“南阳县是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家底穷,没什么好招待大家的,还希望大家不要见怪。请大家随这位同志到招待所小憩,今天晚上7点,我准时召开通气会,给大家一一作答,行吗?” 既然张志远都说到这份上了,记者们安静下来,听从安排。这时,西江电视台法制频道的记者站出来道:“张县长,我希望我们电视台能全程参与,我们有权监督你们。” 张志远一想,有媒体参与更好,于是点头道:“好,我允许你参与,请随我来。”说完,拨开人群,和记者一同上了车,往看守所驶去。 看守所内,阴森恐怖,气氛阴沉。一些被羁押的犯人目光呆滞,浑浑噩噩。看到有外人进来,眼神瞬间迸发出渴望自由的弥光,扑在铁栅栏处用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却看不到希望的光芒。 张志远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头,然后用手轻轻扇了扇。看守所内混杂着各种气味,十分难闻。在萧鼎元的带领下,张志远怀着沉重的心穿越如人间炼狱的过道,不知该怜悯还是叹息。 走廊尽头的房间内,付江伟浑身是血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一边的陆一伟正在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水。付江伟用余光看到张志远来了,强忍着疼痛硬撑往起爬,张志远见状,急忙过去扶住,心痛地道:“江伟同志,你受苦了。” 付江伟脸上露出了笑容,抿了下皲裂的嘴唇道:“张县长,谢谢您能来看我。” 张志远紧紧地握住付江伟的手道:“江伟同志,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说完,转身对萧鼎元道:“赶紧把付江伟送医院。” 西江电视台法制频道的记者看到这一幕,与张志远心情一样沉重。随即要求摄像师开机,以牢房为背景,开始录像…… 付江伟临走时悄悄对陆一伟道:“我办公室的安眠药确实是我的,但与这起案件无关。另外,看守所李所长有问题……” 送走付江伟,张志远站起来,用刚毅坚定的语气道:“萧局长,把涉及本案的人全部控制起来,审讯工作由你亲自审理,记住,不冤枉一个好人,但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审讯工作就此展开。萧鼎元把当晚值班民警分开审查,而自己重点对看守所所长进行突审,陆一伟作为督办人全程参与。 审讯地点放在看守所所长办公室,上次公安系统整顿,唯一没有调整的就是看守所所长,这是张乐飞请求刘克成坚决保留下来的。萧鼎元作为老公安,审讯工作颇有一套,首先晓之以理,动之于情苦口婆心劝说了一番,可看守所李所长嘴巴硬得很,根本不吃这一套,就算萧鼎元说破了天,他就坚持不知道,不清楚。 基于这种情况,萧鼎元没有继续谈下去,而是让他自我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随时汇报,然后下了楼,集中力量在值班民警上找突破口。 对待值班民警,萧鼎元换了种方式,他找了台录像机,不停地播放死者生前的照片和尸检画面。一开始,值班民警就当看录像解闷,到了后来有些惧怕干脆闭上眼睛不看,大概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有一个民警崩溃了,愿意把知道的和盘托出。 值班民警身体瑟瑟发抖,对萧鼎元道:“萧局长,如果我交代了,能保住我的饭碗吗?” 萧鼎元寒光直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子道:“你说呢?” 值班民警惭愧地低下了头,讲起了当晚发生的事。 原来,当晚刑警队长付江伟走后,值班民警像往常一样按时值守。大概3点多钟,所长突然回来了,并拉着他们上了二楼宿舍要陪他打牌。值班民警不敢抗命,于是就留了一个人一同上去了。所长从柜子里取出好茶,每人给泡了一杯说提神。喝了茶后就有些迷糊,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0213 踉跄入狱 0213 踉跄入狱 萧鼎元大概明白了其中个由,道:“李所长当晚见了什么人?他也睡着了吗?” 值班民警道:“李所长见什么人我不知道,他也和我们一同睡着了,都挤在一个小床上。” “确定?” “我敢肯定。” “这些情况你为什么昨天不如是说?” 值班民警怯怯地道:“李所长说了,要是我们谁说了实话就开除。” 好了,至此问题的焦点都集中到这个李所长身上。萧鼎元再次上了二楼,一脚把门踹开,冲过去抓住李所长是领口,道:“事到如今,你***还计划和我玩多久,我告诉你,我是有忍耐限度的,如果你不老实交代,老子把你移交给上级机关。” 李所长冷笑,把萧鼎元推开,整理了下衣服道:“萧鼎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就算活不成,也要把你一同拖下水。” 陆一伟见状,上前就是一巴掌,道:“萧局是执法人员不敢动手,老子一个平头百姓怕你不成?我告诉你,萧局长拿你没办法,老子有的是办法。” 李所长捂着发烫的脸啐了陆一伟一口,骂道:“陆一伟,你别以为老子不认识你,不过是一条看门狗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呸!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说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陆一伟忍无可忍,走到李所长跟前道:“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个好消息,赵志刚已经被抓到了,他已经全部招了。” 李所长顿时抖动的双腿戛然而止,瞳孔放大死死盯着陆一伟,嘴唇发抖道:“他……他说什么了?” 陆一伟起身道:“说什么不要紧,不过你这个帮凶估计也是死罪一条,如果你要是现在交代了,或许萧局长还给你个举报有功,留下你这条小命。”说完,回头与萧鼎元对望了一眼。 萧鼎元闻弦歌而知雅意,继续进行心理突破,道:“你好自为之吧,你也看到了,外面的记者一大堆,这事一旦公布于世,捅到省领导那里,你觉得你还有可能从这里走出去吗?” 李所长慌了,一下子从沙发上蹿了来,坐到地上,身体开始拼命发抖,嘴里喃喃地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陆一伟和萧鼎元点了点头,随即道:“李所长,我敬你是条汉子,有些事不是干的,你干嘛大包大揽,揽到自己身上,这对你有好处吗?你想想,你要是被关起来,你的妻儿怎么办?你的老母亲怎么办?她们有盼头吗?” “别说了!”李所长突然捂住耳朵大声喊道:“我说,我说,我全部交代。” 萧鼎元点了点头,出门把记录员叫进来,并把录音机打开,一切准备就绪后,李所长抖索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讲起了案件的经过:“萧局长,真不是我干的,这都是那张乐飞指使我干的。他前天晚上找过我,要我法外留情,把赵志刚捞出来,我哪敢啊,一口回绝了他。经过几次谈判,张乐飞退后一步,说出了他的想法。” “他说,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剩下的事我来操作。我一想,我反正不参与,加上他对我有恩,于是就半推半就答应了。他后来给了我一包白色粉末,要我和值班民警都喝下去。我当时以为是毒药,我激烈反对。他说是安眠药碾成的粉末,我才放心。我按照他的安排照着做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全然不知道了。” 听完李所长的口述,萧鼎元当机立断,要求公安民警立即逮捕张乐飞。 南阳上空又一次响起警报声,而这次抓捕的对象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乐飞。 很遗憾的是,张乐飞已经早就逃之夭夭了。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经过搜查,在其家里发现了大量的现金、购物卡,还有古玩字画等,总价值约500多万元。萧鼎元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向张志远汇报。 张志远得知这一情况,随即向市委副书记郭金柱和市政法委书记侯永志汇报。很快,市委领导紧急召开会议,要求发布通缉令,全省范围内进行全力追查。 有了兄弟市县区的公安警力帮忙,张乐飞最终在西江飞机场被抓获,前后不到三个小时。 张乐飞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阳县。刘克成慌了,这次他是真慌了。谁都知道张乐飞是他的人,身边的人出现了问题,肯定会牵扯到自己。他紧张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紧张地思考着对策。这时,敲门声把他吓了一大跳。 刘克成本不打算去开门,可门外的声音不得不让他去开。敲门之人正是张志远。 张志远进来后,仔细观察着刘克成的表情。刘克成尽管强装镇定,但眼神里释放出来的紧张还是出卖了他。张志远不想揭穿,道:“刘书记,张乐飞抓到了,正往南阳县押解,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知刘克成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咆哮道:“这个狗东西,既然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你去告诉萧鼎元,一定要仔细审讯,如果他真的有问题,按照市委主要领导的指示精神,立即走司法程序。” 张志远道:“我同样感到意外,没想到张乐飞一个县领导居然策划杀人案,真是骇人听闻,前所未闻啊。张乐飞出了问题,我们两个也有责任,待审讯结果出来后,我们两个主动向市委写检讨,请求处分。” “对!”刘克成道:“这个是必须的。你刚到南阳县不久,不必你来,这个检讨由我来做,就算我不当这个县委书记了,也要给南阳的百姓一个交代。” 张志远道:“刘书记,待会张乐飞就到了南阳县了,您不过去看看?” 刘克成的手轻轻抖了一下,道:“我就不去了,你告诉萧鼎元,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哦。”张志远道:“既然刘书记没什么问题我就好办了。”临走时,张志远悄悄塞给刘克成一个小本子,爬到耳边道:“刘书记,这个本子是萧鼎元在搜查张乐飞家中找到的,我想对你有用,我就给你拿过来了。”说完,轻轻一笑,关门离去。 刘克成赶紧把门反锁上,回到卧室,又不放心地把卧室门反锁上,哆嗦着手翻开本子仔细看了起来。 本子上记录着很多关于刘克成的收受钱财的流水账,记录的十分详尽,谁谁谁,某年某月某日,送了多少钱,主要干什么都详细登记,里面有赵志刚、魏国强、蔡建国等等,刘克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看过后,他顿时气得把本子撕得粉碎,又放在脸盆里用打火机点燃,烧得不留一个残片。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让刘克成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眼下该怎么办?张志远够狠,直接捅到市委市政府,还把媒体记者也招来,这下想保张乐飞都不成了。最大的难题就是,张乐飞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假如供出来自己又应该如何应对?太多太多的漏洞根本无法弥补,看来能帮自己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志远了。 不行!先等等看!先看看张乐飞的态度。刘克成在慌乱之中依然能保持冷静,这是多年训练出来的素养。 下午4点半,捉拿张乐飞的警车开进了南阳县城。县城居民夹道欢迎,居然鼓起了掌,久久不肯散去。 张乐飞被直接请进了看守所。他表现的十分平静,脸上甚至挂着笑容,好像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他见到萧鼎元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弄点好吃的,我想吃西江鱼,还有老家的荞麦面鱼儿,还有麻糖糕,还有油炸脆鸡……”张乐飞如数家珍般,把他平时想吃的东西挨个报了个遍,萧鼎元听后,心酸加同情,没有多说什么,吩咐下去,按照张乐飞的意思置办去。 萧鼎元没有给张乐飞戴手铐,也没有进牢房,而是把他带到看守所的会议室,门外有一圈民警荷枪实弹把守,大门外还等候着一大堆记者要进来,被民警拦住。张乐飞和萧鼎元要了一根烟,点上走到窗前,凝望着天空。 萧鼎元没有打扰他,而是心里盘算着如何审讯自己曾经的领导。 “鼎元,你过来!”张乐飞突然喜上眉梢,像个孩子似的召唤着萧鼎元。 萧鼎元纳闷,带着好奇心走了过去。 张乐飞指着远处街上几个小孩在玩玩具手枪,兴奋地道:“老萧,你看,现在的孩子真是太幸福了,玩具枪和真的似的,我们那个年代最渴望就是得到一把玩具枪,别在身上,就像解放军似的,多帅!我想要枪想要的发狂,后来我看到别人用自行车链条做成枪,我就偷偷把我父亲的自行车拆了,自己摸索着做枪,没想到别我父亲发现了,用扁担结结实实把我揍了一顿,痛得我三天都爬不起来。后来,我父亲为了满足我的愿望,用木头给我做了一个,可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子,我那时就立志,长大以后要当人民警察,与坏人斗争……”< 0214 游戏规则 0214 游戏规则 张乐飞突然泣不成声,鼻涕一把泪一把用手扶着窗台缓慢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萧鼎元心里也不好受,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塞到张乐飞手中,背过身拼命地抽起烟来。 痛哭了一通,张乐飞又扶着窗台爬起来,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哽咽着道:“我们都是从60年活过来的人,我清晰地记得,我当年得了场重病,谁见了都说活不成了,可我父亲偏偏不信这个邪,愣是用榆树皮熬成的汤把我给救活,而他却吃观音土……我后来才知道,我那时得了什么重病,就是饿的,饿的两眼发慌,皮包骨头,全家人把剩下来仅有的一点粮食都给了我吃,哎!” “我父亲走得那年,我刚刚考上警察学校,他临走时叮嘱我,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不要给他丢脸。我没有给他丢脸,警校毕业后就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实现了我小时候的梦想,开始了一段神圣的历程。我三次因公负伤,拿过二次二等功,还与当时的省委书记握过手,还有幸选为标兵走进了人民大会堂……老萧,你说我给我父亲丢脸吗?” 萧鼎元不知该如何回答,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头。 张乐飞突然哈哈大笑,笑得那么令人心碎,毛骨悚然。面部表情严重扭曲,看得出张乐飞心里是多么痛苦和自责,更多是一种忏悔,是赎罪。 张乐飞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把会议室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张乐飞欣喜若狂,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萧鼎元见状,给他倒了杯水,并道:“慢点吃,不够再去买。” 风卷残云后,张乐飞打起了饱嗝,端起一杯水大口喝下去,心满意足后,坐到椅子上又点上一根烟,平静地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萧鼎元坐到张乐飞对面,双手交叉着,拇指来回旋转,几次想询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张乐飞把持公安局这么多年,“傀儡”萧鼎元当然心中有气,却从来没有当面抱怨过。以前,是张乐飞以政法委书记的身份坐在对面命令自己,而今天,是公安局长和“犯罪嫌疑人”的谈话。人生就如此充满喜剧性,谁能想到,会在这种环境下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张乐飞见萧鼎元不说话,依然一副领导的模样,高傲地低头弹了弹烟灰,抬头凝神道:“老萧,这么多年你恨我吗?” 萧鼎元突然觉得可笑,直视张乐飞道:“您说呢?” 张乐飞倒也坦然,又抽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续上,冒起的烟缕呛得直咳嗽,待稍微缓和后道:“老萧,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怪你,是我权欲太重。人都是自私的,我这个县委常委,说好听点是县领导,说不好听还不如个局长来得痛快,当然,人各有所需,我再往前一步就有可能成为县委副书记、县长甚至县委书记,可我今年都50多了,你觉得我还有进步的空间吗?没有了!所以我看开了。” “我有时候在想,我一辈子当官图了什么?是为了儿时的梦想?是完成父母的心愿?还是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经历了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懂得意义,回过头看我的一生,有辉煌,有成就,也有遗憾。我遗憾的是我太自私了。一味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完成自己的庶愿,却忽略了家庭。经常在外应酬,导致夫妻感情不和,根本无心关心儿女教育,等醒悟过来,发现一切都晚了。老婆吵着和我离婚,儿女伸手和我要车要房子,可我清贫了一辈子,那能满足他们的心愿?为了赎罪,为了弥补,我不得不想尽办法,通过多种渠道为儿女的将来考虑。等我有了足够的钱后,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渐渐变得贪得无厌,想得到更多的钱,越是这样才越有成就感。” 萧鼎元听到张乐飞这番言论,不知该如何搭腔,道:“张书记,我就问你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你快乐吗?” 一句话把张乐飞噎得说不上话来,愣在那里久久不吭声,就连烟头烧到手指都没有感觉,直到萧鼎元提醒才匆忙将烟头扔掉。 张乐飞眼眶湿润,叹了口气道:“老萧,什么叫快乐?这个问题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那我问你,你快乐吗?” “哈哈……”萧鼎元笑了,五味杂陈。 “好了,不闲扯了!”张乐飞突然安静下来,道:“我也是公安干警出身,知道要走那些流程,我也不用你审讯,还是我自己说吧。” 听到张乐飞要交代,萧鼎元向门外的干警一招手,要求记录员进来。张乐飞连忙摆手道:“这样吧,你让陆一伟进来记录,我正好有话和他说。” “可以吗?”萧鼎元征求意见。 “当然可以。” 陆一伟进来了,看到张乐飞颓废的样子,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痛快,与萧鼎元一样,产生一丝怜悯。他坐到萧鼎元旁边,冲张乐飞笑了笑,展开笔录本,按下录音机,一切准备就绪。 张乐飞看着陆一伟心情异常复杂,他像小学生般举手道:“老萧,我可以和陆一伟多说两句话吗?” 萧鼎元眼睛一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扶着桌子起身,背手走出了门外。 萧鼎元出去后,张乐飞指了指录音机,示意陆一伟关掉。陆一伟关掉后,张乐飞脸上眼光柔和,向慈父般露出笑容,道:“一伟啊,远的话不说,我到现在欠你一个人情,一直没有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今天就当着你的面,说声谢谢!要不是你,我女儿就上不了好大学,真心感谢!”说完,起来深深地给陆一伟鞠了一躬。 陆一伟见状,急忙探身子扶住道:“张书记,您这是干嘛,都过去的事了,就别再提了,何况这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真心不用感谢!” 张乐飞坐下后,意味深长地道:“一伟,这些年受苦了!” 陆一伟听到这句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极其不自在。 张乐飞继续道:“一伟,老哥今天和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在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你说楚县长把你当朋友,是真心的吗?你当初为了他愣是把事情扛了下来,可这些年他管过你吗?据我所知,没有!反而看似不是朋友的马志明,他这一上任市文化局局长,就把他拉到身边,为什么是他,而不是你?” “其实有时候我也为你鸣不平,可这就是官场。官场亦然有其生存之道,谁破坏了游戏规则就得出局。你没有破坏游戏规则,可你成为了改变游戏规则的人,说白了,就是政治牺牲品,这对一个人打击是非常大的。你还年轻,能耗得起,要换做我,我还指望什么?什么都不指望了。” “还好,如今的张县长又赏识你,让你重新回到南阳县的权力中心,这是好事。但老哥提醒你,你为人太实诚,实心眼迟早要吃亏的。有些话,我不能点透,而是需要你慢慢去领悟。好了,我和你说这些话,就当我回馈于你的礼物吧。” 陆一伟没想到张乐飞和自己说这些,他点点头道:“张书记,谢谢你不吝赐教,我一定铭记在心。” 该说的话都说完,张乐飞欣慰地道:“好了,把萧局长叫回来吧,我们开始。” 萧鼎元进来后,立马进入严肃压抑的审讯氛围。萧鼎元把审讯看守所所长的笔录递到张乐飞面前,张乐飞看完后,道:“李所长说得没错,是我干的。” 萧鼎元尽管已经有思想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张乐飞冷笑道:“没有为什么,如果你非要我说,那就是利益吧。” “你和赵志刚又是关系?”萧鼎元问道。 张乐飞轻蔑地道:“你不知道吗?” 萧鼎元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道:“为什么杀死犯罪嫌疑人,他可是无辜的!” “我没有杀人,是赵志刚杀的!” “那死者体内的氰化钾是怎么回事?” “是赵志刚托我带回来的,我的任务就是把他救出来。” “他为什么让你带氰化钾?你又是从何得到的?” “这我不清楚。他就是让我从他家取一个东西,至于什么我后来才知道。” 萧鼎元道:“那你的意思是,是赵志刚让你从他家带过来的?至于是什么你也不知道?” “可以这么说吧。” “氰化钾是剧毒,可从尸检报告看,死者死得时候并没有挣扎,那赵志刚是怎么杀死的?” “这很简单,给死者先灌下安眠药,待昏迷后,再灌下氰化钾。” 萧鼎元震惊,道:“那昨天的尸检报告为什么没有检测出身体内含有安眠药的成分?” 张乐飞道:“尸检报告是我安排人做的,当然不会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检测出氰化钾?” 张乐飞笑笑道:“没什么,因为我也想让赵志刚死。” 在一边记录的陆一伟听到这句话,握笔的手突然抖动了一下,停下来抬头望着张乐飞。这个结果太意外了。 萧鼎元也很惊诧,道:“为什么?” 张乐飞道:“我可以不说吗?好像与本案无关吧。” 萧鼎元又道:“人不是你杀的,那你为什么要逃跑?” “我没逃跑啊!”张乐飞梗着脖子道:“我为什么要逃跑?我是去京城看我儿子,我儿媳要后天就要坐月子,我这个当爷爷的该不该去看看?” “好吧!”萧鼎元道:“就算你说得是事实,但你与本案有一定关系,从一定程度上,你是赵志刚的帮凶,属于从犯,你是公安干净出身,你应该清楚。那你现在告诉我,赵志刚现在在哪?” “这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嗯。” 萧鼎元没有继续追问,道:“好吧,张书记,今天的问讯就到此为止,我希望你好好冷静思考一下,要是遗漏了什么,或想起来什么,随时告诉我。” 萧鼎元起身出门时,张乐飞突然道:“能让我和刘书记见一面吗?” 萧鼎元愣在那里,犹豫片刻后道:“我争取吧。”说完,与陆一伟走了出去。随后,公安干警把张乐飞带回了看守所房间里。 萧鼎元把审讯结果让张志远看了一遍,张志远蹙着眉头来来回回看了半天,又听了几遍录音,道:“不对!张乐飞在说谎!” 萧鼎元和陆一伟面面相觑,等待张志远指示。 张志远把录音机关掉后,道:“张乐飞肯定知道赵志刚在哪里,而且直觉告诉我,赵志刚就在不远处,萧局,你命令下去,在全程范围内搜捕,不放过一个死角。” “好的,我这就去!”萧鼎元临走时道:“张县长,张乐飞提出要见刘书记,您看?” 张志远思索片刻道:“这事你请示刘书记吧。” 公安干净几乎倾巢出动,在县城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查,直到深夜,没有丝毫结果。 萧鼎元把张乐飞的意思带给了县委书记刘克成。刘克成的回答也很爽快:“不见!” 晚上,张志远准时召开新闻通气会。把审讯情况简单向媒体记者通报了下,一些记者觉得无深度可挖,又着急回去过年,当晚就走了。还有部分记者坚持留了下来,决定一起查出事实真相。 赵志刚抓不到,该案就无法结案,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牛福勇那边传来了好消息,说找到赵志刚了,就在看守所隔壁的民房里,与看守所仅一墙之隔。这个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很快,赵志刚再次落。这次,萧鼎元直接下命令给其带上手铐脚镣,并组织公安干警连夜高强度突审。原本萧鼎元想亲自审,可他怕从赵志刚嘴里听到一些不该听得话,干脆不去听。 审讯工作持续到第二天上午才结束。笔录本记录了满满三大本,录音带都用了十几盘。赵志刚一开始顽强抵抗,经过审讯人员的轮番轰炸下,最终承受不了心理压力,交代了其罪行。另外,经审查,群体上访事件中的商贩刺死案件一并告破,这两起案件并审讯,终于尘埃落定。 据赵志刚交代,刺死商贩并不是他本意,他就打算把事挑起来,谁知他安排的小弟手劲重了些,才导致商贩死亡。不过赵志刚把矛头都对准了张乐飞,交代说这一切都是张乐飞安排的,包括把犯罪嫌疑人杀死,这都是他的主意。 牵涉到张乐飞,萧鼎元不敢私自做决定,请张志远定夺。张志远又拿着案宗与刘克成商量,刘克成爽快了一回,道:“这事我不管,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随后,张志远把情况报到市委市政府,市委领导听后同样震惊,市委书记田春秋召开紧急常委会,决定由纪委派出一支专项调查组,对张乐飞全面展开调查,并暂停张乐飞的一切职务。 专案组调查结束后,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了,再过几天就要过年。经查,张乐飞在任南阳县政法委书记期间,涉及非法资金高达三千多万元,相当于南阳县4个月的财政收入。一个国家级贫困县,一个政法委书记涉案金额如此之高,在全省都走在了前列。这一消息发出,惊动高层,震惊全省。省委书记亲自做出批示,对这类害群之马一定要严惩不贷。有了省委书记的批示精神,北州市委立即响应,介于张乐飞影响之大,行为之劣,给予党内记大过处分,撤销行政职务,移交司法机关进入法律程序。 至于赵志刚,因身上背负着不单单是杀人这一罪名,还涉及组织卖淫罪、贩卖毒品罪等多起罪行,因此基于综合考虑,县检察院批准逮捕,暂且收监,由公安机关对其罪行进行调查取证,待春节后进行提起公诉,公开审理此案。 赵志刚再次抓捕可谓是大快人心,张志远也履行了他的诺言,在春节前还给南阳百姓一个晴朗的天空。至于剩下的“唐氏三兄弟”和“四大金刚”,张志远另有打算,来年后一并铲除,彻底扫除南阳县的黑势力,为他的新政开辟一条阳关大道。 县委书记刘克成在整个事件中一直处于被动局面,始终不敢露头出面,任由张志远全权处置。一来是张志远有上级领导鼎力支持,二来是自己从中也有剪不断的枝枝蔓蔓,要是这时站出来为张乐飞说一句话,恐怕把自己也套进去。因此,他毅然坚决贯彻省委市委的指示精神,采取观望的态度,把曾经的盟友彻底“打入死牢”。 当然,他也害怕,害怕张乐飞把自己给牵扯出来,可张乐飞面对市纪检委领导,只字未提刘克成,这让刘克成很是欣慰。不过这仅仅是个开始,张乐飞下一步移交司法机关,审理案件中会不会再次把自己牵扯进去,这就很难说了。为了保住官位,他不得不低下身子找张志远推心置腹地进行一次谈话。 上次张志远把从张乐飞家搜查出的账本交给了刘克成,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想对刘克成怎么样。何况刘克成办下的那些烂事谁不知道?大街小巷妇孺皆知。从这点出发,市委书记田春秋私底下找过张志远,侧面提醒他把握分寸,适可而止,打击面不要过大,否则会引起官场地震。张志远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允诺了田春秋的要求。 深夜,刘克成把张志远叫到了自己办公室,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对张志远也客气了许多,进门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的,很是热情,比起从前,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让张志远有些不适应。 刘克成呵呵笑着道:“志远啊,明天团拜会后我们就可以放假了,劳累一年了,也该好好休息两天了。” 张志远点头道:“是啊,一年到头忙不完的事情,过年也消停不了,这不上面发了文件,要求县长大年三十晚上才能回家,我也是人啊,我就不用回家过年了?可没办法,谁让我们拿着国家的俸禄,是人民的公仆啊。” “哎!你老弟确实够辛苦的。不是老哥我说你,啥事都亲力亲为,你不嫌累啊。这样,你不是喜欢那个陆一伟吗?干脆就把他调你身边得了,也好为你分担点。”刘克成决定给张志远一个大大的人情。 前些日子还坚决反对,现在突然又主动提出,这刘克成的变化实在太快了。张志远当然明白他的意图,刻意卖了个关子道:“刘书记,还是算了吧,等明年后您在帮我踅摸个精干的小伙子,省得那陆一伟在您面前晃来晃去吊你胃口。” 刘克成听出张志远话中有话,便道:“志远啊,我不瞒你说,我对这个陆一伟确实有成见,他人品不行,这就是我不喜欢他的原因。至于为什么你可能有所耳闻,在这里我就不啰嗦了。不过你张县长喜欢,我能驳了你的面子?你说是不是?” 张志远哈哈大笑道:“刘书记客气了,以前的事咱就不提了,不管是五六年前的,还是发生在昨天的,都不提了,咱就说以后。明年我还打算跟刘书记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呢!” 刘克成听到这句话,一颗心落地。道:“志远啊,你是高学历人才,有渊博的知识和广阔的视野,又是学经济学的,和我这个泥腿子比起来,你才是真正的领头羊。我老了,力不从心了,就算有想法也干不动了。明年我打算把南阳的发展交给你,由你来规划南阳如何发展,干出一两件让百姓心服口服的事情来。你就踏踏实实地干,至于其他的,你不必考虑,我是你坚强的后盾,谁要是敢说个不字,我刘克成第一个不答应!”< 0216 兄弟情谊 0216 兄弟情谊 刘克成态度的骤然转变,让张志远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他能感觉出来,刘克成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发自肺腑的箴言。既然他有了态度,张志远也表态道:“刘书记,您永远是南阳县的班长,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够精诚团结,共同为南阳的发展出力,早日摆脱国家级贫困县帽子。” 刘克成被张志远的话感染,眼神温和地道:“志远啊,老哥和你说句实话,我这放到南阳县已经第六个年头了,你说我心里没有怨气吗?没有是假话!心里不舒服,你说我那有心思干工作?后过头来仔细想想,你没干出成绩,上级领导凭啥提拔你?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也想为南阳干出点实事,可这脑子有时候就转不过弯来,现在好了,有了你,我就轻松了。我真希望你能干出点东西来,为你,也为我,或多或少争取点政治资本,更为南阳的百姓带来真正的实惠。” 张志远点头道:“刘书记,谢谢您和我说这些,我真心感动。至于明年如何干,我们再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 “不必再找时间,今天就可以定下来!”刘克成道:“今天我也明确地表个态,以后我管党务工作,你管政府工作,咱俩各不干涉,你看行不?” 张志远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克成见张志远不说话,道:“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政府明年有什么工作思路,可以报上来,咱们一起研究探讨,只要不违反原则,我就同意,我就支持。” 张志远听出来了,刘克成表意在放权,实则是在向自己示好,这个礼必须收下,道:“刘书记,我还是那句话,你是班长,我就得听您的。我相信在您的领导下,南阳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大变化的。” 刘克成颌首点头道:“陆一伟的问题我也考虑过了,过了年后给他个政府办主任,你看怎么样?” 这可是个大人情啊,张志远也不推辞,道:“刘书记觉得他能胜任,就听从您的。” “哈哈……”刘克成见张志远收下了这份礼物,心情愉快了许多,道:“明年不止调整他一个人,这个随后再说,陆一伟在我这里已经挂上号,我会重点考虑的。” 张志远点头转移话题道:“刘书记,赵志刚的问题您看有什么指示?” 刘克成突然脸色一变,拍着桌子道:“赵志刚的问题你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你去告诉萧鼎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严格按照法律程序走。杀人偿命,自古如此,决不允许存在任何法外留情。我也会告诉相关人等,不要再做无用之功,赵志刚在省委都挂了号,必须严肃处置,谁求情都不行!朗朗乾坤之下竟然出现这等败类,实则可憎可恶。” “好的,刘书记。”张志远道:“这事我会把握分寸。不过这个赵志刚实在太不像话,在审讯过程中胡言乱语,老是吵着要见你,我没有答应。” “他说什么了?”刘克成立马警觉起来,凑到张志远身边问道。刘克成看到张志远奇怪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慌忙收拾好妆容道:“见我干什么?我能见他?” 张志远表面糊涂道:“您不用搭理他,一个罪不可赦的囚徒容易出现幻觉,胡言乱语是正常的。这个度我可以把握好!” 张志远向刘克成投出了橄榄枝,让刘克成甚是感动。不过他没有流露出来,道:“志远啊,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支持你,你……你就放开手脚干吧!” 张志远临走时,刘克成握着他的手久久不肯松开,一切尽在不言中。 张志远走后,刘克成如同失去羽毛的雄鹰,呆呆地坐在座椅上,一坐就是一夜。张乐飞自作自受,本想反戈一击,如今倒好,把自己给装了进去。庆幸的是,张乐飞始终没有把刘克成牵扯出来,为刘克成争取了更多时间。加上市委书记的力保,马马虎虎度过了眼前难关。 失去张乐飞这位“军师”,如同失去了拐杖,没人为自己出谋划策,只能靠自己一人砥砺前行。经过这一遭,刘克成想明白了,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别人赠与的。他一天都不想在南阳县待了,他要想尽各种办法早日跳离这个是非之地。 市委书记田春秋已经明确表示,不是他不考虑刘克成,是常委里面很多人都在反对,他不能因为刘克成的问题而顶着压力硬上。要想让别人心服口服,就得拿出一件堵住别人嘴的事情来,也就是所谓的政绩。 政绩无非是从硬件方面入手,能看到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说搞各类民生工程等,但这有个弊病就是周期太长,不容易在短时间内出成绩。张乐飞入狱前留给自己的一条思路倒是可以一试,从软件方面出发,就是“公推直选”。 “公推直选”时间周期短,容易出成绩,如此一搞,那可是在全省开了先河,独此一家啊。要是得到高层的认可,这不也是政绩吗?有了政绩,跳出南阳县指日可待。 确定了思路,刘克成也懒得去管张志远了,任由他去搞吧。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利益,哪怕你就是在南阳县修**,都不去管。接下来,刘克成要好好琢磨一下这件事,尽快启动。 陆一伟和牛福勇、李海东在饭店里胡吃海喝,心情好不爽快。 陆一伟喝下满满的一杯白酒后,撕牙咧嘴地道:“福勇啊,你在这件事上可是立了大功,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赵志刚的?” 牛福勇神秘一笑道:“哥们的朋友那可是遍布天下,五教九流啥人都有。不过老弟还是佩服你,你当初怎么知道赵志刚没有走远,就在南阳县?” 陆一伟笑笑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虽不了解赵志刚此人,但非常了解张乐飞,他可是出了名的鬼精,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直觉。你想啊,赵志刚一旦放出去,就很难控制住。而张乐飞把赵志刚控制在自己身边,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 牛福勇听完陆一伟的分析,啧啧称赞,道:“陆哥,张乐飞的仇我算是报了,接下来就是刘克成了。这孙子在南阳一日,我就让他不得安宁。” 陆一伟摆摆手道:“刘克成十恶不赦不假,但照目前的形势恐怕有一定难度。审讯张乐飞时,他一字都不吐刘克成。审讯赵志刚时,赵志刚如疯狗一般,逮人就咬。可张县长的态度很模糊,他好像不急于对刘克成下手。另外,刘克成后台是市委书记田春秋,扳倒他谈何容易?这次时机不成熟,我们还有下次,总会有机会的。” 牛福勇咬牙切齿地道:“这秃驴真是便宜了他了,我要是张县长,非要把他的那些丑事晒出来,让世人看看,这个禽兽的种种德行。” 陆一伟道:“政治上的事不是你想想的那样简单,就好比五行所说,金克木,木克土,一物克一物。政治也是一个完整的系统链,谁与谁并没有深仇大恨,只要利益均衡了,互相牵制住对方也就到此为止了。正要真刀真枪地干,只会两败俱伤,谁都捞不到好处。” 牛福勇听不懂,端起酒来闷气喝下去道:“我不懂你们当官的那些弯弯绕,我就认准一条,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是他刘克成逼死我老娘,这笔账我迟早要算!” 陆一伟安慰道:“福勇,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我同样是受害者,但我们要理性地看问题,可不是以前那种看不惯谁都批斗谁,就用武力解决,如今是法治社会,要用智慧去找到对方的弱点置于死地,这个不能急,需要慢慢来。” 牛福勇戳到了痛处,想起了自己死去的老母亲,突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道:“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出息,老娘可以享清福了,可……我心不甘,咽不下这口气。” 陆一伟拍拍肩道:“福勇,想开点,人都是往前看的。” 两人谈话的同时,李海东心里也极其不舒服,自顾喝着闷酒。在他眼里,面前的这两位就是自己的亲人,尤其是陆一伟。要不是他,或许今天还在狗窝里钻着呢。 牛福勇喝多了,陆一伟和李海东架着他回到住处,安排得休息后,两人来到沙发上闲聊起来。 李海东道:“哥,今年我想在你家过年。” 陆一伟掏出烟递给李海东道:“行啊,巴不得呢,我家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我家就是你家。” 李海东是个孤儿,无牵无挂,现在挂念的人也就是陆一伟及他家人了。听到陆一伟爽快地接纳了自己,眼眶湿润地道:“谢谢哥!” 陆一伟对李海东就如同亲兄弟一般,一把搂过来道:“我不是说过吗?我就是你亲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年好好干,咱俩一起奋斗,好不?” 李海东眼神里充满希冀,道:“哥,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兄弟情深,一首无眠的新年曲! (ps:本月万路家中有事,更新放缓,下个月狂力补齐,见谅!)< 0217 新年将至 0217 新年将至 团拜会后,各乡镇、单位就陆续放假了。除了留守几个值班的,基本上每个单位都是人去楼空,反倒是家家户户热闹非凡,一派过年喜庆。 西丰娱乐城彻底关了,上面贴着公安局的封条。也不知什么人,往门口泼了大粪,天气寒冷冻成硬疙瘩,甚是恶心。还有人干脆把人家的玻璃也给砸了,发泄私恨。解放路原先热闹异常,经过赵志刚事件后,冷清了许多。就连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唐氏三兄弟也收敛了许多,干起了正当生意。 尽管放假了,县长张志远仍然不放心,带着陆一伟到各单位转了好几圈,又特地赶到峂峪乡检查工作,叮嘱当地乡镇干部务必要做好春节期间的护林防火工作。回到县城,又专门慰问了那家被捅死的商贩家,张志远从自己身上掏出500元交给老母亲,让她买点好吃的。老母亲老泪纵横,差点跪到地上,一个劲地感谢张志远。 随后,张志远又去看守所探望了县政法委书记张乐飞。张乐飞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和前一阵子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张乐飞没有直面交谈,而是叮嘱萧鼎元,可以让他家人带点饺子过来,过年吃顿好的。还嘱咐,千万要看住张乐飞,决不能让他寻短见。 走完一遭后,已经是晚上。张乐飞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陆一伟,他不在的期间要保持通讯畅通,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要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一切交代完成后,张志远乘车离开了南阳县。陆一伟本打算送,被张志远拒绝了。临走时,陆一伟不知该给张志远带什么礼物,只好把自家果园的苹果,给他带了几箱,也算点心意吧。 张志远走后,陆一伟感觉轻松了许多。李海东已经在他家住下了,晚上老爷子陆卫国很是高兴,把儿子买给他的好酒取了出来,三人喝得东倒西歪,乐不思蜀。 腊月二十九,过了今天就是除夕了,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陆卫国早早爬起来就开始挂灯笼,母亲刘翠兰也是闲不住,从东屋走到西屋,不知忙乎啥。陆一伟和李海东昨晚喝得不少,两人还此起彼伏地打着鼾声,妹妹陆玲则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和男朋友眉飞色舞地煲电话粥,一家人其乐融融,甚是祥和。这是他们在县城过得第一个年,而这一切都是拜儿子陆一伟所赐。 这一年,对于老陆家是个不平凡的一年。儿子事业有了重大起色,重新回到政坛,得到县长再次重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再有,陆家终于从山上搬到了县城,凑合成了城市人,虽没有改变农民的身份,但可以享受县城居民的待遇,这要换做几年前,想都不敢想。 儿子出息,女儿也快要出嫁了,老两口如今最操心的就是儿子的婚姻大事。31的人了,还孑然一身。又听说和以前的那个分手了,老两口见都没见过。这下可好,又回到起点,真不知陆一伟是怎么想的。 前两天,陆玲说想把梅佳介绍给陆一伟,老两口当场就拍了板,这个儿媳妇他们能看上。赶紧催陆玲撮合二人,可陆一伟一天到晚总不着家,一家人是干着急。今天终于有了空闲时间,母亲刘翠兰央求陆玲中午约梅佳到家里来吃饭,多一次见面机会,就能增进二人的情感。母亲有了打算,早早起来就为中午忙活了。当然,这一切陆一伟都蒙在鼓里。 早晨八点半,陆一伟摇摇晃晃起床上了个厕所,被陆玲叫回了她的房间。陆玲说明情况后,陆一伟一万个不答应。 说实话,梅佳长得不难看,温柔贤惠,是个持家的好手,可陆一伟总觉得二人之间隔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可能走到一起。相反,美女教授夏瑾和那股冷艳高贵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有东方女性的魅力,又有西方女性的独立,这正是陆一伟所要的感觉。 经不住陆玲软磨硬泡,陆一伟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不想伤了二老的心,就算成全家人吧。 上午11点,刘翠兰已经操持了一上午,中午要做得食材都准备就绪,就等今天的主角到场。11点半,梅佳飘然而至,被陆家人簇拥着请到了沙发上,过度的热情让梅佳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玲把陆一伟从二楼拉了下来,坐到对面,尴尬地不知该聊些什么,陆一伟往前推了推果盘道:“梅佳,吃水果!” 一旁的陆玲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陆一伟:“哥,你没看人家梅佳手里已经攥着一颗苹果,就不能说点别的。” 陆一伟顿时脸一红,不知该如何交谈。梅佳同样脸红,因为知道此行的目的,面对陆一伟,低头死死地攥着苹果,如坐针毡。 这时,李海东从门外红红火火地扛着一袋土豆进来了,陆一伟正好找了个理由,帮衬着李海东放到厨房,躲在厨房不出来。 李海东嘻嘻哈哈道:“哥,这就是未来的嫂子,长得挺俊啊。” 陆一伟捶了李海东一下道:“别瞎说,我和她没感觉,不可能,要不是我爸妈还有我那个妹妹撮合,我真心不想见!” 李海东咧嘴一笑,挠头道:“你要不喜欢就介绍给我呗!” 李海东本是开玩笑一说,陆一伟却上了心,顿时眼前一亮,把李海东往里拉了拉,低声道:“你还别说,我倒觉得你俩挺般配,要不我给你俩撮合撮合?” “得了吧!”李海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道:“哥,你这不是寒碜我嘛,我一个农民土包子,人家那能看上我?别开玩笑了。” “农民怎么了?我不也是农民?”陆一伟道:“海东,如今的你不是从前的你了,在这点上你要拿出自信来,如果你真能看上,这件事包在哥身上。” 陆一伟这么一说,李海东燃起了熊熊烈火,萌发了心思。 见李海东不开口,陆一伟道:“待会你别说话,我来探探她的口风。你现在赶紧去捯饬一下,洗洗头,把过年的衣裳换上,打扮的精干点,给人留下好印象。” 李海东顿时来了精神,连忙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去准备。” 李海东长得别不丑,身材又匀称,就是平时不注意衣着打扮,如果好好捯饬一下,也是一个帅小伙。 陆一伟有了想法,出来后反而变得随便了些,开始与梅佳攀谈起来。梅佳作为电视台的出镜记者,靠得就是嘴皮子功夫,如同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让一边的陆玲都插不上话。老两口看到这一幕,心里甚是高兴,在他们眼里,陆一伟能找个知根知底,踏实本分的人家就行了,他们可不希望儿子再攀高枝。 “哎呀妈呀!海东哥!”陆玲看到李海东穿着精干的衣服从楼上走下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大嘴巴叫道:“你……你这是相亲去啊,还是提前过年?” 李海东被一堆眼神看得不自在,站在楼梯口抓着衣角忸怩。陆一伟本想笑,强忍住把他拉了过来坐下,给梅佳介绍道:“我最要好的哥们,李海东,认识一下。” 梅佳见李海东着装还算得体,人长得也还说得过去,第一印象并不差,客套地点了点头。 陆玲还在开李海东的玩笑,道:“哎呀,海东哥,真没想到你这么帅,我要是没男朋友,我就嫁给你!” “一边去!”陆一伟把陆玲推开道:“没个正型,你帮妈做饭去。” 陆玲走后,陆一伟一个劲地夸李海东好,梅佳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她才算听懂了,今天不是和陆一伟相亲来了,而是和李海东见面来了。顿时脸面无光,觉得被人耍了一般,一肚子气不知如何发泄。 陆玲也感觉出陆一伟偏离了今天中午的主题,却又不好阻拦,毕竟李海东在场,心里干着急使不上劲。 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极其不自在。吃完饭,梅佳就逃离般地离开陆家。 梅佳走后,李海东道:“陆哥,你看这,弄得谁都不高兴,我看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陆一伟坚持道:“对付女人,你不能等,而要死缠烂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记住,不管对方什么态度都不要放弃,你就坚信一条:这个梅佳就是我的人,就成了。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务必拿下!” “能行吗?”李海东有些不自信地道。 “怎么不行?”陆一伟道:“你就这么没自信?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大大方方去追求,我就不信,只要你坚持,就是块陨石也能给融化咯!” 李海东一闭眼一狠心道:“那好吧,我就听你的。” “这就对了嘛。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要成功,不许失败。你这个年龄耽误不起了,一旦对方点头同意就速战速决,尽快结婚,剩下的事不用你考虑,我来操办!” 李海东难堪地道:“陆哥,这可是给你介绍对象啊,我怎么能……” 陆一伟神秘一笑道:“哥已经有心上人了,哈哈……”< 0218 拜年纷至 0218 拜年纷至 除夕,家家户户一早起床就开始打扫院子,贴窗花,贴春联,在南阳还有个习俗,就是垒旺火。用煤一块一块呈圆锥状堆砌起来,除夕当晚十二点一过,点燃,预示着一年红红火火,越烧越旺。 这一天,要忙活很多事情,上午都收拾好后,下午才开始洗澡换洗旧衣服。那时,南阳县城就一个澡堂子,全县男女老少都涌在那里,如排队买火车票似的。这是有条件的,没条件的,用洗衣服的大盆子倒上一锅开水,兑上冷水,一家人就一盆水凑合洗洗。洗完上面飘着一层油花,很是恶心。 南方人问北方人多久洗一次澡?北方人农村人本来一冬天就洗一两回,但为了不被南方人小看,虚报道:“一个星期。”然后南方人惊讶地道:“天哪!简直不敢相信,那该多脏啊。我两天不洗澡就受不了了。”北方人赧然,不知所答。 其实这就是南北差异而已。北方气候干燥,冬天又冷,家里又不具备洗澡条件,有的地方吃的水都不够,洗澡就是奢侈了,所以一般都是一星期小洗,一个月大洗基本正常。 洗完澡,小孩子穿上新衣服,蹦蹦跳跳地出去玩了。而大人则坐到炕上,喝一杯热茶看电视,终于可以消停几天了。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一家人又围坐在一起,一边包饺子一边看春晚,守岁迎接新年。 老陆家包完饺子,正好李海东在,凑够一桌麻将,陆一伟麻溜的把麻将桌撑好,刘翠兰张罗着切水果,摆点心,李海东更是猴急地直搓手,高声叫道:“今晚的本钱都由我来出。”说完,从兜里掏出1万元扔到桌子上,也不数凭目测和手感分成四叠,分发给各位。 陆一伟见状,把钱收起扔给李海东道:“那能用你的钱,我来出,你的钱留着娶媳妇用吧。” 陆玲也不甘示弱,站起来道:“都别管,今晚我来掏,你们两个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一边去!”说完从包里往外掏钱。 陆卫国也跟着起哄,端坐在那里用手压了压道:“都别争了,今天是除夕,长辈理所应当给晚辈包红包,这钱我来出。” 众人纷纷停止了动作,望向陆卫国。陆玲好奇地凑到陆卫国面前,搂着脖子道:“老爸,说说看,你有多少钱啊?” “我?哼!”陆卫国来了精神,一副老顽童模样道:“我兜里的钱多着嘞!都是给我孙子将来上学用的,哈哈。” 陆一伟听到此,惭愧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刘翠兰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乐开了花。以前过年穷怕了,兜里的钱连买吃的都不够,更不用说给孩子们添置新衣服,现在好了,儿女们都有出息,这辈子也算没白操劳。 刘翠兰早已把李海东当成了自己的二儿子,视如己出,与陆一伟没什么两样。可三个孩子都是单身,每每想到此,心里不是滋味。 在众人的坚持下,最后李海东执拗用他的钱才算作罢。麻将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刘翠兰站在一边看了一会,上楼求佛拜菩萨去了。 每到家人团聚的时候,唯独却至今不知死活的二儿子缺席,刘翠兰坚信,二儿子陆一峰至今还活着,他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与全家人共同迎接新年。 双膝下跪,刘翠兰手捧香烛默默祷告,眼泪早已顺着如干涸的河床的脸上淌了下来:“儿子,你在哪?妈想你!” 待刘翠兰祷告完后,回头猛然一惊,以为神仙显灵,错把李海东当成了二儿子,直到李海东叫了一声“姨”,刘翠兰才从幻觉中回到现实。她赶忙回头把泪水擦拭掉,道:“海东,你怎么不去打牌啊。” 李海东知道陆母在想什么,道:“叔上厕所去了,我上来拿一下手机。” “哦。”刘翠兰道:“那你赶紧下去吧,我待会给你们切水果。” 李海东突然跪下,道:“姨,我从小失去了父母,没有感受到母爱父爱,来了你们家才能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你就把我当成你儿子吧。” 刘翠兰被李海东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扶起来道:“傻孩子,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其实姨早就把你当成亲儿子了,别说那些傻话。” 李海东破涕为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到刘翠兰手中小声道:“姨,这是我孝敬您的。”说完,转身往楼下跑去。 刘翠兰拿着一沓子钱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思念完二儿子,刘翠兰又想到那可怜的孙女小雨。父母离异,她母亲又受了伤,她们家又是那种环境,真不知道小雨是如何生活的。刘翠兰心里思念,多次想把小雨要回来,可陆一伟就是不答应。陆一伟说,离婚判决时已经判给李淑曼,何况李淑曼又离婚,这个时候把小雨要回来,简直是要她的命。儿子说得也没错,刘翠兰只好作罢。但心里无时不刻在挂念着乖巧的孙女。 楼下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屋外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到千禧年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启新的旅程…… “……5,4,3,2,1”随着电视里春晚主持人一起倒数,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南阳上空被五颜六色的烟花染成了花布,把漆黑的夜空点缀的五彩斑斓。李海东为陆一伟家买了许多烟花,他像个小孩子一般站在院子里乐不思蜀地燃放着。 陆一伟站在门口,仰望天空,心里无比感慨。兜里的手机响了,陆一伟掏出手机一看,是李淑曼的,他匆忙接了起来。 “爸爸,新年快乐!”小雨稚嫩的声音通过耳朵经血脉抵达心脏,转化成浓浓的情谊,让陆一伟瞬间融化。这些年来,这是小雨第一次叫他爸爸,他有些情不自已,躲在一边温柔地道:“小雨,爸爸也祝你新年快乐!” “爸爸,我明天去看你,你给小雨准备新年礼物了吗?”小雨躺在床上,水汪汪地大眼睛望着母亲李淑曼,一边用语言去触及陆一伟的心灵。 血浓于水,何况是自己的亲骨肉。陆一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但他强忍着不让流下来,抬起头试图把泪水顶回去。他哽咽着道:“小雨,爸爸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洋娃娃,还要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好吗?” “真的啊!”小雨高兴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在床上蹦跳着。李淑曼见状,心里同样高兴。小雨道:“爸爸,那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你,你可要等我哦!” “嗯,爸爸一定等你!”陆一伟坚定地道。 李淑曼接过电话,道:“家里都好吧?” “嗯,一切都好!”陆一伟和李淑曼说起话来生疏许多,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那就好!”李淑曼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道:“祝你新年快乐,挂了吧!” 陆一伟挂掉电话,苏蒙又打来电话,开口就道:“陆一伟,我不是你女朋友了,你就不知道给我来个电话祝我新年快乐?好歹我们有过曾经,你不会都忘了吧?” 苏蒙说话的口吻依然那样,没有任何变化。陆一伟笑着道:“那会呢,我这不是正要给你打,你就打过来了。” “好吧,那你现在说祝我新年快乐!”苏蒙撒娇道。 陆一伟无奈,只好重复了一遍。苏蒙乐得嘴角上扬,道:“别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 陆一伟点点头道:“记得。” “吻我一下!”苏蒙幻想着陆一伟就在身边,感受着陆一伟身上特有的气息。 “这……”陆一伟难堪地道。 “不吻算了!”苏蒙假装生气地道:“只要你心里有我就成。” “……”陆一伟不知所云。 “好了,就这样吧,早点睡!”苏蒙有些不舍地挂掉电话,依靠在窗户上失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她心里至今都装着陆一伟,可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世俗和禁锢活生生把两人拆开,让苏蒙伤心了好一阵子。这不,家里已经在帮她操办婚礼,再过半个多月,自己就违心嫁给并不喜欢的任东方。这一切,都是她和陆一伟无法改变的。 这就是命运!苏蒙又打开手机看着陆一伟的手机号码发呆,一滴眼泪掉在了手机屏幕上。 陆一伟的手机此起彼伏响着,大多都是一些拜年电话。通过赵志刚事件后,大家总算看明白了,张志远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一鸣惊人,居然把南阳一霸赵志刚能扳倒,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另外,又顶住压力,把刘克成身边的红人,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乐飞捧红,成为了全省的明星,让所有人都为之感慨。于是,一部分“刘派”人士投机取巧,悄悄倒戈,还有一部分观望的人终于吃了定心丸,眼睛一闭一狠心踏上张志远的船。 此外,他们用敏锐的嗅觉也能触及到点新鲜的东西,那就是陆一伟再次起用,不久的将来又能成为南阳县政坛的红人。都不是傻子,官员们趋炎附势的奴性依然根深蒂固,这不,各个局的头头脑脑们破天荒地主动给陆一伟拜年,让陆一伟受宠若惊。 黑暗终将远去,即将迎来的是新年第一缕曙光……< 0219 三道防线 0219 三道防线 春节晚会结束了,陆老爷子身体不行,进了卧室睡觉去了。陆玲则抱着电视看着相声小品嘻嘻哈哈大笑,陆一伟受政府办副主任李建伟之约,叫上李海东去打麻将,准备来个彻夜通宵。 车子又回到陆一伟手上,两人开着车往政府家属院走去。半路上,陆一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县长张志远的,以为是拜年电话,接起来谦恭地道:“张县长,新年快乐……” 还不等陆一伟说完,张志远就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陆一伟,你赶紧去峂峪乡看看情况,那边着大火了,及时向我汇报。我马上往过赶。” “啊?”陆一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定了定神后,沉着冷静地道:“好的,我这就去。” 挂掉电话,陆一伟心急如焚掉头,一脚油门下去穿梭在充满喜庆和欢乐的夜空中,而他顾不及欣赏这些,火急火燎往峂峪乡赶去。 最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前面提到,峂峪乡是森林大乡,护林防火工作尤为紧要。加上一冬天只下了一场雪,更加形势逼人。张志远过年前还特意到峂峪乡叮嘱一二把手,一定要抓好此项工作,可他们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居然大年初一召集全县人民到此开篝火联欢晚会,想法不错,却触动了安全高压线。 40分钟后,陆一伟到了峂峪乡交界处,远远望去,熊熊烈火借着凛冽的西北风蹭蹭上蹿,刚才还在这个山头,一股如龙腾飞跃般的火舌瞬间跳到另一个山头,猛烈燃烧,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 烈火照亮了半边天,陆一伟看到此,意识到火情的严重性,这可不是一般的火情,加上西北风配合,短时间内不可能扑灭。 陆一伟把车开进了峂峪乡政府院子。院子里仅有几个人站在那里如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却不知所措。陆一伟跳下车,距离着火地还有几百米远都能感觉到炽热的温度。他顾不上这些,询问道:“马书记和许镇长呢?” 那位干部不认识陆一伟,气急败坏地道:“我那知道,你没看到我也在等吗?” 陆一伟不理会干部,掏出手机打给峂峪乡党委书记马天恩,居然关机,陆一伟愤愤把手机挂掉,又打给乡长许泽铭。电话通了,却一直无法接通。 不能再等了,陆一伟当机立断,对那名干部道:“你是峂峪乡政府的吧?” “嗯。”干部不耐烦地道。 陆一伟冷静地道:“你现在赶紧组织人力上山挖隔离带,今晚务必得控制住火情。” 干部脸一横,拍拍身上的新衣服道:“大过年的,都穿着新衣服,谁给你上去救火?再说了,你谁啊,凭什么指手画脚的,一边去!” 陆一伟上前就抓住干部的领口,咬牙切齿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些,我告诉你,今晚的火要是扑不灭,你***滚回监狱穿囚服去吧。” 干部依然牛气,推开陆一伟道:“你要有本事你去召集人,我一个办公室主任,那有那么大号召力!”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陆一伟道:“你现在赶紧去联系马书记和许乡长,张县长马上就到。” 干部听到张县长要来,顿时换了副嘴脸,急急忙忙道:“好,我现在马上就去通知。” 召集不到人马,陆一伟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眼看着火势愈发不可收拾,正在往深山钻去。深山里可都是长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油松啊。 他看到身边的李海东,有了主意,道:“海东,你赶紧回村召集全村有劳动力的人,从山的一侧迂回过去,立即开挖隔离带。” 李海东明白情况,随即开着车往东瓦村驶去。 交代完李海东,陆一伟又想起北河村的牛福勇和溪口村的周三毛,他随即打电话求救,要求他们立马出人,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这片老祖宗留下来的珍贵资源。 北河镇和峂峪乡仅一山之隔,牛福勇和周三毛接到陆一伟电话后,穿好衣服往村委跑去,用扩音喇叭号召大家上山救火。就如同刚才那位干部所说,大过年的,都穿着新衣服,那个愿意上山?没有人愿意。牛福勇见全村村民只有寥寥数人拿着工具出来了,为了激励大家,他又海口许下承诺,凡参与救火的,每人补助一百元。这一声令下,很快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纷纷褪去新衣服,穿上旧衣服往山上跑去。 周三毛见此,同样效仿。峂峪乡的大火自己本乡里人不去救,反而临乡的北河镇出动了上百号人上山扑救。 不到一会功夫,县林业局局长齐小山带着一干人等也相继赶来。下车看到陆一伟后,先是一惊,又很快恢复表情,上前握手道:“是一伟啊,情况怎么样?” 陆一伟摇头蹙眉道:“情况很不乐观,你看,着火的位置正好出于峡谷地带,峡谷风如同龙卷风,旋着大火往山沟里钻,恐怕整座山的林地保不住了。” 齐小山愕然,当场倒地,不知所措。 张志远还没赶来,陆一伟临时当起了总指挥,把齐小山拉起来道:“齐局长,你这个时候可不能倒啊,要抓紧时间想对策才行。” 齐小山爬起来喃喃地道:“对对,赶紧想对策。”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火。 陆一伟心里痛骂这群酒囊饭袋领导,平时耀武扬威,一到关键时刻就都露出马脚,但他此时不能抱怨这些,道:“齐局长,你们局里不是森林消防队吗?赶紧召集起来,带上工具上山。” “哦,好好!”齐小山木讷地道。可森林消防队也都放假了,如何召集,他手忙脚乱,不知该干嘛。突然转身看到身边的副职,一副领导派头大声喝道:“赶紧通知下去,让消防队紧急集合,往峂峪乡赶。” “好,马上去办!”那副职扭头走,又被齐小山叫住道:“来得时候给我拿件大衣,穿得有点少了。” 陆一伟听着想大骂,却不愿多费口舌。很快,峂峪乡党委书记马天恩赶到了,一下车就往前面蹿,看到没县领导后,顿时松了口气,像条狗一样瘫坐在那里大口喘着气。 陆一伟走上前来,几乎用命令的口吻道:“马书记,你得赶紧派人上山啊,这火势越来越大啊。” “你……你让我歇会儿!”马天恩扶着墙,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仔细一看,裤脚处还有一团红色的东西,由于天色太黑,陆一伟没去理会。 看来,所有的人都不着急,只有他陆一伟一个人着急。齐小山吐露了心声,仰望着大火唏嘘道:“这场大火看来是扑不灭了,只能让它自生自灭。” 陆一伟听不下去了,不赶紧组织人力物力去救火,站在这里说起了风凉话,但耐于自己手中没权,陆一伟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决定不等这些官老爷,自己上山临阵指挥。 刚一上车,陆一伟从倒车镜里看到张志远的车,又赶紧下车,迎了上去。其他官老爷见状,顿时来了精神,上前假装汇报。 齐小山喋喋不休汇报工作,却没有一句实质性内容,张志远铁青着脸打断道:“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和我说,人现在在哪?县政府给你们配备的救火物资器具在哪?” 齐小山失声,闭口低头。 马天恩也凑了上去,还不等开口,张志远就道:“峂峪乡着火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着火的时候你又在哪?” 马天恩唯唯诺诺地道:“我……其实……早……” “行了!”张志远立马打断厌恶地道:“你现在去发动周边村的群众,立马上山。”说完,对着陆一伟道:“你跟我来!” 张志远看到如此大火,心里很是没底,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挪到一边,焦急地道:“一伟,你看你这火怎么救?” 陆一伟回头看了眼愈演愈烈的大火,叹了口气道:“张县长,这火没得救。” “什么?”张志远听到这句话差点跳了起来,瞬间身子一轻,扶着墙道:“你说!” 陆一伟凭借多年的基层工作经验道:“张县长,你看这火势,借着西北风往沟心里钻,根本无法阻挡和靠近。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丢车保帅。” 张志远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道:“接着说。” 陆一伟道:“这边森林至少有上千亩,其中还有一半国有林,省林业局很快就会通过遥感卫星检测到,为了不遭受更大的经济损失,只能舍弃我县的林地,全力保住国有林地。” “不行!坚决不行!”张志远听到要放弃如此多林地,心如刀绞,道:“没有其他办法?” “目前只有这个办法!”陆一伟道:“如果我们组织扑救,不仅灭不了火,损失会更加大。”陆一伟扬手一指,指着距离火点十几公里的山道:“现在派人从这里上去挖隔离带,这是第一道防线;再退后五公里再挖,这是第二道防线;再退后十公里深挖,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条防线都保不住,就需要请求上级支援了。”< 0220 决策争执 0220 决策争执 看到陆一伟画了偌大的一个圈,张志远心在滴血,可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些了,当场拍板道:“就按照你说的做。可人呢?” 陆一伟知道张志远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道:“张县长,以县政府的名义,动员全县机关单位和群众一起参与救火,按照我们划定的区域,一道防线至少要上千人。” “一条隔离带需要挖多久?”张志远道。 “人多的话,最快也要四五个小时!”陆一伟道。 “好!”张志远管不了那么多了,道:“一伟,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就按照你的意思办,构筑三道防线。人由我来调配,交给你一切听从你指挥,务必在今晚把三条防线给我挖出来。” 听到这个艰巨任务,陆一伟压力巨大。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道:“张县长,给我一千人,我保证完成任务。” “行!我答应你的要求。”张志远气势汹汹道。 县委书记刘克成也赶来了,县委其他常委也相继赶到,峂峪乡政府成了临时指挥部,挤满一屋子的人围着地形图装模作样的分析研判着,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拿不出实质性的对策来对抗这场大火。 就当张志远把陆一伟提出的想法说明后,刘克成当场拍着桌子怒吼道:“不行,这个思路完全错误,当务之急是扑救大火,到十几公里外挖隔离带,你怎么想的?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肆意蔓延?” 张志远依然坚持陆一伟的观点,可刘克成发挥了独断专行,道:“我是一把手,听我指挥,今晚我说了算!” 张志远立马道:“如果出现不可估量的后果,由您来承担责任?” 一提到“责任”二字,刘克成茫然了,但转念一想,瞪大血红的眼睛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觉得你能逃避得了责任吗?” 两人就救火对策坚持不下,争论不休。突然又一股山火如巨龙般腾空而起,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刘克成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冲出去道:“所有人立即上山救火。” 在县委办和政府办的共同努力下,源源不断的救火队伍向峂峪乡集结,成百上千的人涌到山头,就好比指挥打仗一般,仗打得怎么样,全靠一个得力的指挥官。 陆一伟与李海东、牛福勇和周三毛取得联系,在山上汇合。陆一伟看到群众们盲目地往火场中心前进,责成三位村主任把各自的人叫回来。 牛福勇听到陆一伟这个决定很是纳闷,道:“咱不去救火了?” “当然救!”陆一伟道:“你们各自带了多少人?” 几人粗略算了一下,大致有300多人。陆一伟点头道:“海东,你距离观音山最近,你组织人马下山,挨家挨户把全村的锯子、斧头都搜刮出来带上山,另外带一些干粮和水上来。我们现在往山神庙走,你尽快赶上来与我们汇合。” 李海东没那么多疑问,只要陆一伟交待啥,他就干啥。于是带着东瓦村的村民往山下奔去。 李海东走后,陆一伟指着远处的山神庙道:“福勇,你带着你的人从观音庙左侧上,到了山神庙山梁顶,一字排开开始砍树,砍出一条10米宽的隔离带来。三毛兄,你带着人从观音庙右侧上,采取同样的办法开始挖隔离带。随后等海东上来后,我从中间向两侧砍,形成呼应之势。” 牛福勇道:“一伟,你看村民们手里就拿着铁锹,这怎么砍?再说山神庙那里都是瓮粗的树,用铁锹也砍不动啊。” 陆一伟心里清楚,可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用现有简陋的工具,他安慰道:“福勇,这个时候我们没别的办法了,想尽一切办法务必先行挖出一条隔离带,要不然火势根本控制不住。” 本不管牛福勇的事,但看在兄弟的情分上,他动摇了。随即转过身,在漆黑的山色中吼叫道:“北河村的人,跟我走!” “福勇!”陆一伟看到牛福勇要走,一把拉住,用手使劲捏了下胳膊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决不能让一个群众掉队!” 牛福勇露出洁白的牙齿,在夜色中尤为耀眼,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完,带着村民往山上前行。 陆一伟回头又对周三毛道:“三毛兄,多余的话我就不和你多说了,一切以安全为大局。” 周三毛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道:“一伟,这你就放心吧,溪口村虽不团结,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对能拧成一股绳!”说完,对着村民道:“溪口村的村民,跟我走,今晚凡是出力的,每人追加一百元!” 周三毛的激励立马收到响应,村民们顿时来了精神,撸起袖子,举着微弱的手电筒往山上进发。 山的那一边依然火势猛烈,陆一伟不禁望火兴叹。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张志远,却发现没有信号,他身子一颤,有些紧张,如果和外界失去了联系,这可怎么办? 他想不了那么多了,把手机一合,心一横,往山上走去。 山脚下峂峪乡政府院内,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偏执的刘克成不断给各个带队的局级机关一把手施加压力,要求带上工具和水立即上山救火。而张志远还是坚持原来的,要求上山深挖隔离带,弄得大伙都不知应该听谁的。 最后,刘克成彻底被激怒了,咆哮道:“谁是南阳县的一把手?是我!今晚一切听我指挥!” 带队的负责人也顿时明白了,他们听从了刘克成的话,往着火的大山快速前进。 张志远愕然了,他的想法得不到刘克成的支持,再争执也是无用功。他无奈向刘克成妥协,道:“刘书记,把森林消防队交给我,我带他们上山去挖隔离带!” “不行!”刘克成断然拒绝道:“消防队是一支专业救火队伍,挖什么隔离带?没看到火势还在蔓延吗?” 张志远的意见一件件都被刘克成否定了,他强忍着性子咽下到嘴边的话,跑到一边给陆一伟打电话去了。可始终都联系不上,让他心急如焚。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距离着火时间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可火势依然得不到控制,继续往深山里蔓延。 县商业局组织的第一批救援物资到了,县委办主任董国平从车上扯下件大衣来,给刘克成披上,宽慰道:“刘书记,进屋吧,外面冷!” 政府办主任蔡建国看到后也赶紧效仿,被张志远无情地拒绝,道:“现在最需要物资的是救火的群众,赶紧把吃的喝的和用的运到山上,做好救火人员的后勤保障工作。” 刘克成知道张志远是和自己对着干,没有吭气,“哼”了一声往房间里走去。 张志远心里此刻最牵挂的人就是陆一伟,电话联系不上,他现在到底在哪?无从得知。 峂峪乡党委书记马天恩抓紧一切机会拍马屁,把自己珍藏的好烟好茶都拿出来孝敬刘克成。这时,刘克成才腾出时间来询问:“许泽铭去哪了?怎么一晚上都不见他人影?” 马天恩回头看张志远不在,他也不敢说假话,悄悄道:“许乡长去京城他女儿家过年了。” “啥?”刘克成火了,道:“不是已经通知过各乡镇长要求过年值守吗?他怎么居然跑到京城去了?这也太不像话了,你通知他了没?” “通知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马天恩小声道,生怕张志远听到。 “这是什么?”刘克成低头一看马天恩裤脚有一团红色的东西,指着问道。 马天恩低头一看,顿时惊慌失措,匆忙弯下腰把东西扯出来装进口袋里,脸红着道:“袜子,是袜子,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穿了。” 刘克成是什么人,一眼就看穿马天恩的把戏。明明脚上都穿着白色的袜子还在狡辩,那红色的东西一看就是女人的三角裤,而且还是那种比较时髦的蕾丝裤。据刘克成了解,马天恩的老婆长得五大三粗,又是农村人,绝不可能穿这种三角裤,就算是,那么小的裤裤他老婆能穿上?一猜就知道这个马天恩在外面鬼混了。 再怎么说,马天恩都算是自己的嫡系,他不愿揭穿,厌恶地道:“你说说,这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天恩挠头道:“据村民们反映,是燃放烟花爆竹时意外点着的,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追查。” “好你个马天恩,你这个书记是不想干了?我告诉你,如果这场大火能及时扑灭还好说,要是扑不灭,老子就地就免了你的职!”刘克成火气蹭蹭冒,毫不留情说道。 马天恩瞬间流下了冷汗,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张县长,进去吧,外面冷!”蔡建国一个劲地劝说张志远,可张志远固执地站在院外,如铁人般凝望着一个个蹿上来的火舌。 这时,公安局局长萧鼎元赶来了。张志远似乎看到了救星,抓住他的手道:“老萧,把你的人调过来,赶紧上山去寻找陆一伟。” 萧鼎元一惊,连忙道:“一伟找不到了?”< 0221 孤军奋战 0221 孤军奋战 “不是。”张志远解释道:“一伟去挖隔离带了,至今我都和他联系不上,我心里慌得很,就怕他出什么事。” 萧鼎元看了眼蔡建国道:“这不是有怎么多人在山上吗?” 张志远有苦说不出,摆摆手道:“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给我上山务必把陆一伟找到!” “好!”萧鼎元道:“张县长,您别慌,我的人马上就到,来了后我亲自带人上山去寻找。” 说完此事,萧鼎元把张志远往边上拉了拉,怕身边的蔡建国听到,蔡建国看到此,尴尬加气愤,闷声进屋去了。 萧鼎元小声道:“张县长,我要告诉你个坏消息,张乐飞自杀了。” “什么?”张志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晚。值班民警说,他是咬舌自尽的,样子很悲惨。”萧鼎元道。 张志远想都能想到那悲惨的样子,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道:“和上级部门汇报了没?” “还没!”萧鼎元道:“看看你的处理意见。” “这事你和刘书记说,我做不了决定!”张志远直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踢给刘克成。 萧鼎元从兜里掏出一个空烟盒递给张志远,道:“我在张乐飞身上找到了这个。” 张志远接过烟盒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道:“这是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你摸摸烟盒底部!”萧鼎元引导道。 张志远用手仔细地来回摸,摸到个硬的东西,像铁片,他道:“这是什么?钥匙?” 萧鼎元道:“对!初步确定是一把钥匙,我没敢打开。我觉得这把钥匙肯定有用,就给你带过来了。” 张志远顾不上想这些,把烟盒揣到身上道:“好了,你赶紧把这事禀报给刘书记,我看他怎么处置。” 刘克成听到张乐飞自杀的消息同样震惊,他随即就要回去一看究竟,可看到面前的大火,又折返回来。一个死去的人也没有任何价值,可眼前的这一关还没度过去呢。他道:“这事立即上报市公安局,请他们下来协助调查并进行责任认定,只要不关我们的事,随他去吧。”张乐飞的死,对于刘克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他巴不得赵志刚也死了呢。这样,自己就无后顾之忧了。 张乐飞的死本来可以作为大新闻,可他死的不是时候,显然被今晚的这场大火抢了镜头,成为了主角。 萧鼎元的民警队伍赶到了。在张志远的指挥下,要求这只队伍往十几里开外的山神庙进发,可又被刘克成断然拒绝,依然固执地要求进入火场,组织扑救。尽管张志远已经拍了桌子,他依然故我,救火为第一要务。 此时,陆一伟带领着三个村村民甩开膀子拼命地挖隔离带,眼看着大火就要蔓延过来,陆一伟当机立断,要求所有村民后退五公里,开始挖第二条防线。第一条防线彻底失守,错过了救火的最佳时机。 这时,村民们已经开始抱怨了。只有他们几百号人干这么浩大的工程,县里也不派人来接应,完全是孤军奋战。部分村民饥渴难耐,累得瘫倒在地上。陆一伟见状,央求村民们赶紧撤退,村民们抱怨道:“再给我多少钱我都不干了,我要下山。”说完,部分村民起身要往山下走。 看到有人走,其他村民纷纷效仿,跟着就要下山。陆一伟焦急了,道:“乡亲们,我们今天所做的,就和打仗一样,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了,整个山林地就都会被毁掉,北河镇的山同样会殃及,这可是我们先人给我们留下的宝贝啊,你们就这么忍心眼睁睁看着被毁掉吗?” 一些村民开始动摇,站在那里不吭声。陆一伟继续道:“凡是今晚参加劳动的,除了村里给你们外,我每人再追加200元,救火结束后立马兑现。” 听到钱,村民们又来了精神,拖着劳累的身子继续往另外一座山走。由于手机没有信号,又没有对讲机,陆一伟和牛福勇他们联系,只能靠吼,要不就是人传话。还好,山里比较安静,声音空旷而辽远,基本可以传达到。 第一条防线放弃,意味着火势愈加猛烈。等到陆一伟他们开挖第二条防线时,天色已经微微亮了。此时,远处的村庄又开始此起彼伏地放着鞭炮,迎接新年的第一天,而他们,却奋战在大山里,默默地孤军奋战。 早晨的风稍微小了些,可天气极其的严寒。带到山上的水已经结成冰,面包硬邦邦的,甚至火腿都成了冰棍。奋战了一晚上的救火队员饥寒交迫,却看着食物无从下口。 陆一伟他们的队伍形势更加严峻。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已经累得倒下,陆一伟不敢马虎,组织人力把老年人都送下了山。人越来越少,挖隔离带的任务依然十分艰巨。 峂峪乡政府院内,刘克成在睡了一觉醒后,热气腾腾的过年饺子已经端上了桌。他比救火队员更加饥饿,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着一边观察对面山上的火情,看到火势已经小了许多,心里踏实下来。他问旁边的董国平:“张县长就一晚上在院内站着?” 董国平点点头道:“是的,张县长就一直在那里站着,谁叫都叫不回来。” “去,你把他叫回来。”刘克成道。 董国平出去了,和张志远交谈了几句,又怏怏回到办公室道:“刘书记,张县长他不回来。” “这个研究生,就是一根筋!”刘克成把筷子一放,亲自出去请了。 “志远,赶紧回去暖和暖和,吃点饺子。”刘克成冻得浑身发抖,往紧裹了裹大衣。 张志远木讷地道:“我不冷,也不饿,你去吃吧。” 刘克成劝道:“你看,这火势不已经控制住了嘛,今天上午再扫扫尾,下午我们就能回家过年,还是我的策略正确吧?” 张志远无力辩解,道:“陆一伟至今没消息,我很是担心,刘书记,你务必得听我一次,请你派一支队伍上山找找他们。” 刘克成心软了,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必呢?先进屋吃点东西,我这就派人去找他们。” 张志远准备迈步,可由于站立时间太长,双脚都冻得麻木了,瞬间倒地晕厥。在屋里吃饭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跑出来把张志远抬了进去。 上午7时,山的那一边升起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格外耀眼。陆一伟的队伍再次锐减,一部分村民实在顶不住了,悄悄溜走回家过年去了,人数仅剩下不到200人。李海东带上来的干粮早已消灭完,村民们冻得瑟瑟发抖,却不能点火取暖。 第二道隔离带仅挖出三米左右,距离十米还差许多。陆一伟让村民们原地休整,他必须想办法让村民们吃点东西,以保存体力。张志远答应派人,至今杳无音信,陆一伟不知山下发生了什么,但他必须组织村民自救。 牛福勇、李海东、周三毛从四面八聚拢过来,几人围坐在一起相互取暖。牛福勇开始抱怨:“陆哥,你说你这是图了什么,就咱这么点人挖隔离带,挖到猴年马月就挖不出来,县里***都是些死人,也不说上来援助我们,这要是出了人命,这让我怎么交待啊。” 陆一伟冻得牙齿咯咯响,他要紧牙关道:“福勇,你再克服一下,只要我们这条隔离带挖成了,火势就控制住了,再忍忍吧,估计县里马上就派人过来了。” “还要挖?”牛福勇瞪大双眼道:“你看看火都减弱了,还挖什么?” 陆一伟悲观地道:“福勇,这只不过是暂时的,你等中午过后,西北风再刮起来,立马就往这里扑来,到时候你根本就抵达不住。如果第二道防线失守,我们还得去挖第三条防线。” “啥?”牛福勇感觉双腿发麻,道:“陆哥,你不要怪弟弟不讲义气,如果还让我们在山上待着,你觉得村民们乐意吗?这大过年的,这是***人干的活吗?再说了,与我们北河镇也无关啊。” 陆一伟宽慰道:“福勇,我知道你们出力气了,可问题是,如果火势控制不住,就会殃及邻县,到时候整个区域都会陷入一片汪洋火海,几千亩的林地就付之一炬了啊。” 牛福勇继续喋喋不休抱怨,陆一伟无奈道:“福勇,就算帮你哥一个忙,行吧?再坚持几个小时,就几个小时!” 牛福勇看到陆一伟期盼的眼神,心软了,低头极不情愿地道:“那好吧,可说好了,这道防线挖完后,我可带着人下山了,第三条防线咱可不去了。” 周三毛也提出实际问题,道:“一伟,人是铁饭是钢,这人的吃饭啊,这样下去可真的要出人命的。” 陆一伟想了想道:“三毛,你这样,把50岁以上的村民们全部带下山,然后再组织一批青壮劳力带干粮上来。”< 0222 孤立无援 0222 孤立无援 周三毛不解地摇摇头道:“一伟,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如果这次功劳算在你头上,我周三毛就是累死在这里也乐意,可问题是吗?县里有人过问咱们吗?” “三毛兄!”陆一伟心里虽有同样的疑问,可继续坚持道:“县里没忘记我们,可能是找不到路,你下山后找到他们后带上来,把过夜的村民们替换下去。” “哎!”周三毛无奈地起身,对靠着大树休整的村民们喊道:“50岁以上的,都跟我下山。” 刘克成确实派人去找陆一伟他们了。可派去的人如同上山旅游一般,走马观花地上山转了一圈,找不到人又下山了。回去禀报道:“找了,根本没发现人影!” 刘克成立马对张志远道:“你看,我就说嘛,陆一伟这人人品不行,这会不知道去哪逍遥去了,他怎么可能去挖隔离带呢?再说了,就靠他一个人吗?” “不可能!”张志远身子稍微暖和了点,他不相信陆一伟会如此做,他询问禀报的人:“你们确实没看到人影吗?” “肯定没看到,连只兔子都没看到!” “算了,算了,不去管他了。有他没他这火马上就要就灭了。”刘克成鄙夷地道:“待会我们上山去看看,要是没什么大碍,留下几个值守的人,把剩下的人都撤回去吧。” 张志远依然不肯相信,他一把抓住禀报人的领口,凶神恶煞地道:“你给我再说一次,确实没看到人?” 男子被张志远凶残的眼神吓怕了,唯唯诺诺道:“确……确实没看到。” 张志远松开手,一下子靠到沙发上,不祥之感涌上了心头。 上午10时,山上基本上看不到明火了。刘克成心里颇为得意,幸亏坚持了自己的意见,要是听张志远的话,去兔子都不愿意去的地方挖什么鸟隔离带,估计此时火烧赤壁了。他伸了伸懒腰,拿起对讲机询问在山上的林业局局长齐小山:“情况怎么样?” 齐小山看着袅袅升起的黑烟,拍着胸脯保证道:“请刘书记放心,已经完全扑灭。” 刘克成心里美滋滋的道:“派几个人留守,剩下的人可以下山了,让他们回家过年去吧。” 山上,救火人员灰头土脸地陆续下了山,有的人身上的衣服烧了好几个洞,有的干脆外套都烧没了。刘克成像接见凯旋归来的勇士一般,亲切握手慰问,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 张志远依然惦记着陆一伟,他不相信那个人的话,拿起手机打给萧鼎元,让他带领人马往深山里前进,务必找到陆一伟。 萧鼎元的队伍同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不敢违抗张志远的指令,简单休整后,带着些干粮按指定位置前进。 此时,村子里的人穿着崭新的衣服开始走门串户拜年,似乎这场大火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过年的心情,而在深山里的陆一伟,依然组织着疲惫不堪的村民们继续奋战。 刘克成走了,张志远还在坚守。 中午吃过午饭,第二道隔离带已经基本成型。陆一伟手上磨了好几个大泡,皲裂的口子从手臂直接通到胳膊,血渗出来立马凝固,出力时,又不断往外渗。 脸上被松树枝拉了好几道口子,原来帅气的脸庞如今荡然无存,完全是一个老农民模样。头皮冒出的汗混合着泥土,结冰再融化,一缕一缕爆炸起来,引领时尚潮流。 衣服就更不能看了,就连背心都戳穿了。陆一伟能感觉到后背火辣的疼,流出来的血与衣服紧紧黏在一起,稍微一动,撕裂般的痛,直抵心间。 裤子成了时下流行的喇叭裤,干净的新皮鞋成了荷包蛋,已经面目全非,小拇指露在外面,饱受刺骨寒风的侵蚀。整个人如同叫花子一般,浑身没有一处完整。 就这样,陆一伟没有喊一句累,也没有抱怨县里的不近人情,默默地带领着不是正规军的正规军,100多人干着1000多人干的活。 第二道防线完成后,陆一伟再次动员村民们往后再退十公里,开挖第三道防线。可这次,几乎没有人响应。 牛福勇累得像条狗似的,动弹不得。他有气无力地道:“陆哥,还挖啊,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陆一伟看着大家伙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用铁锹支撑着下巴站在那里无精打采的休息,有部分人干脆直接睡着了。他心如刀绞,舔了一下冻成黑褐色且布满一道道血红口子的嘴唇道:“福勇,你带人下山吧,海东留下来。” 牛福勇见陆一伟如此见外,把铁锹往地上一扔,梗着脖子道:“陆哥,你觉得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吗?咱们可是兄弟,你不走,我也不走!” 陆一伟奉劝道:“福勇,你的心我完全明白,我十分感激。但正如你所说,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加上村民们饥寒交迫,这样下去我怕对不起大家伙。” 牛福勇随即转身问围坐在一起取暖的村民,道:“你们有谁需要下山?” “哗!”村民们几乎全部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道:“我!我!” 陆一伟动情地道:“乡亲们,我可爱的北河镇村民,你们今天的壮举不会被历史淹没,会深深地铭刻在这山神庙上,是你们用血肉之躯保住了这万亩森林,是你们用钢铁意志抵御严寒,与时间赛跑,我陆一伟谢谢你们了!”说完,深深地弯下了腰,久久不肯起身。 老百姓是最朴实的人,他们懂感情,讲义气,看到陆一伟的举动,刚才跃跃欲试要下山的人,此刻也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 李海东突然对着村民们喊道:“东瓦村的村民站出来表个态。” 陆一伟在东瓦村奋战了五年,在那户村民们家都吃过饭,他们对陆一伟知根知底有感情。东瓦村的村民“哗”地向前一步,稀稀落落道:“我们留下来。” 陆一伟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抬头试图通过声音的方向寻找,可村民们脸上都是黑黢黢的,根本无法分辨。陆一伟小声地试探叫道:“老憨叔?” “我在这儿!”东瓦村老村长老憨站了出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陆一伟上前就一把抓住,严厉地道:“老憨叔,上午时不是让50岁以上的人全部下山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老憨质朴地道:“你小子虽然高升了,去县里了,但我们东瓦村村民依然认为你是村支书,大家伙还等着你带领大家致富呢!” 老憨的话如针一般刺入陆一伟胸腔,如鲠在喉,颤抖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陆一伟调整好情绪,几乎用命令的口吻对着牛福勇说:“福勇兄,时间不等人,你现在立马组织人下山,把老憨叔也带下去,如果时间还赶得及,你再带一批人上来。如果有愿意留下来和我继续并肩作战的,我谢谢大伙!” 牛福勇看着陆一伟憔悴的样子,嘴里痛骂着县里不作为,然后心一横,对着村民们道:“愿意下山的,请跟我走。” 人去了一大半,只剩下三四十人。陆一伟仔细一分辨,大部分都是东瓦村的村民,老憨也留了下来,丝丝暖意渗入心间。 就这样,陆一伟带着这部分人默默地往更深的大山进发。 峂峪乡政府院内,大部分人都撤回去回家过年去了,张志远依然不放心地坚守。这时,萧鼎元那里传来好消息,他们从下山的村民那里打听到陆一伟的去处,此刻正在全力去支援。 陆一伟还在坚守!张志远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激动地道:“老萧,你加快行军,务必与陆一伟他们汇合,我这就调人马支援你们。” 挂掉电话,张志远却发现没有人可用了。该来的都来了,该走的也都走了,指挥完全失灵。他突然想起曙阳煤矿的矿长陶安国,随即打电话给他,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组织一部分人前来支援。 煤矿已经放假,工人都回家过年去了。现在张志远有难处求到自己,陶安国决定这是拍马屁的大好时机,于是他动员煤矿附近的村民,把出工费更是直接飙到每人1000元。这种激励机制很快得到响应,不到半小时内,陶安国就带着200多号人往峂峪乡方向赶。 中午2时,村民们大部分已经吃过午饭,开始了一天的娱乐活动。有的打麻将,有的打牌,生活就如此枯燥单调。 起风了,西北风又刮起来了。着火地刚才还只是冒青烟,此刻一下子死灰复燃,蹿起了一条条蔚为壮观的火舌,肆无忌惮地往深山蹿去。这次火势更加厉害,瞬间就跳到山的那一头。 张志远看到此情景,想起陆一伟和自己说得对策,既惊恐又庆幸。可陆一伟现在在哪?他无从得知。 很快,火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肆虐猛烈地燃烧着,一茬一茬往深山快进推进,映红了半边天,直穿云霄。 水火无情,无情地侵蚀着南阳的一方热土……< 0223 化险为夷 0223 化险为夷 再次复燃远远比昨晚的火情严峻许多。 峂峪乡四面环山,沟壑纵深,着火点刚好处于峡谷口,加上下午从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在地表温度回升后,一冷一热形成一个高气压层,更加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刮着,让人心悸,给救火带来极其不利的因素。 张志远望着大火站在那里干着急,却不知该怎么办。很快,刚刚吃饱饭准备回家的刘克成也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急得在那里指手画脚,上蹿下跳。 峂峪乡政府院内再次热闹了起来。这时,曙阳煤矿矿长陶安国带着两大卡车人赶来,刘克成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命令他们火速上山救火。 张志远与刘克成又起了争执,争论的焦点依然集中在该救火还是挖隔离带。刘克成依然偏执以救火为主,并执行了民主决策的权力,其他县委常委一边倒站在刘克成这边,于是,第二梯队带着工具火速往着火点进发。 昨晚是市委办公厅来了个电话,询问火情。现在省委办公厅直接打给了刘克成,责成他快速控制火情,如果控制不住,省里将派专业救火队下来支援。刘克成满口答应,保证在12小时内完成扑灭工作。 惊动省委领导,意味着什么,刘克成心里十分清楚。 救火人员上了山后,根本无法靠近火源,只能远远地望着,束手无策。 萧鼎元带着公安干警准备与陆一伟汇合,被大火无情地拦住去路,为了保证人身安全,只好命令干警们往回折返。 陆一伟看到大火即将蔓延过来,他意识到挖第三道隔离带已经无任何意义了。现在该怎么办?他心里也没底。 正在他着急想对策的时候,两架直升飞机从远处盘旋而来,在着火的上空盘桓了几圈后,又掉头慢慢地降落下去。 不一会儿,又出现两架飞机,开始大面积喷洒阻燃剂,可着火面积太大,一小块火势减小,其他区域的火又瞬间蔓延过来,效果甚微。 北州市市长林海锋带着北州市军分区司令员下了飞机,快速往火区赶。刘克成看到市长亲自来了,意识到问题闹大了,夹着尾巴搂着腰撒开腿上前迎接。 刘克成气喘吁吁地跑上去,脸上刚露出笑容准备问候,就被林海锋狠狠地瞪了一眼,甩着步子不理会他继续前行。 张志远赶到,沉着冷静向林海锋汇报情况。林海锋听完后,劈头盖脸训斥张志远:“为什么不组织人力挖隔离带?连这点救火常识都没有,你还当什么县长!” 被林海锋训斥,张志远脸上无光,偏头转向刘克成。刘克成则四处观望,好像没他什么事一般。 张志远很想狠狠地告刘克成一状,可此刻不是内讧的时候,道:“林市长,已经在挖隔离带!” “挖了吗?”林海锋阴沉着脸道:“如果挖了隔离带,怎么大火还在蔓延?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组织的。”说完,不理会二人,转头对军分区司令员道:“命令下去,把最近的部队调过来参与救火,再出动几架飞机,务必在天黑以前把火扑灭。” 还没说完,林海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气愤地掏出手机一看,立马换了副妆容,躲到一边接电话去了。 “是!是!好的!保证完成任务,请于省长放心!”林海锋对着电话做了个军人立正的姿势,满口答应道。 挂掉电话,林海锋走过来拿着手机道:“看见了吧?于省长打电话亲自过问,要求今晚务必扑灭,如果扑不灭将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你们二位县太爷,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组织的,救火队员怎么才怎么点?应急预案呢,有吗?” 刘克成和张志远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声不吭,忍着挨训。 林海锋见二人不吭声,带着军分区司令员往前走去。刘克成和张志远见状,脸红脖子粗跟了上去。 军分区司令员道:“最近的部队赶过来也要1个多小时,飞机已经出动,正在赶来的路上。” 林海锋抬手遮住强烈的阳光向前望去,心里暗暗骂道:“真是两个蠢货!” 火势越来越接近第二道防线。陆一伟不能再等了,他当机立断对着村民们吼道:“全部跟我下山。” 一行人听到陆一伟的命令,拖着疲倦的身子在丛林里快速奔跑。 赶到第二道防线时,陆一伟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得不到上级领导的指示精神,可大火马上就要蔓延过来,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失去了这道防线,要想扑灭估计就很困难了。 “不管了!”陆一伟下定决心,就算将来受处分也无所谓了,他对村民们道:“大家伙一字排开,每个10米一个人,开始点火。” 一些没经验的人不理解陆一伟的做法,都着成这样了还要点火,这不是在玩命嘛。老憨似乎明白了陆一伟的意思,他随即带着几个村民往南面跑,其他人见状,沿着隔离带分散开来,到达据点后,陆一伟一声令下,将隔离带一侧的树木沿线点燃。 市长林海锋看到远处又有火点后,迅速抢过司令员手中的望远镜望去,只见山的不远处形成了一道蔚为壮观的火墙,正在俯冲下山,与大火汇合。 林海锋激动地指着远处道:“那是什么?” 刘克成见状,跑过来低声道:“林市长,您放心,我这就组织人力前去救火。” 张志远看到又着火点,心里咯噔一下,咬着嘴唇闭上了眼睛,这个县长位置恐怕不保了。看来,这就是命! 林海锋对司令员道:“走,我们上飞机看一看。”两人迅速离去。 林海锋走后,张志远叹了一口气道:“刘书记,你说这次大火后,咱俩估计就得回去养老咯!” 刘克成瞪了张志远一眼,道:“要养老你去养老去,拉上我干什么!” 张志远气不过,道:“这次救火你是总指挥,你觉得你能逃得过吗?” 刘克成耍起了无赖,道:“什么我是总指挥,我说了吗?救火是你政府的事,少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好啦!咱俩谁都别推卸责任了,我相信林市长自然能分辨是非。”说完,张志远甩袖离去了。 林海锋在直升飞机上往下看,看到一条狭长的隔离带,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看着两处山火已经交融到一起,陆一伟累瘫在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批部队赶到参与进来,加上空中有飞机配合,火势渐渐减弱,到天黑以前基本扑灭了。陆一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带着东瓦村的村民准备下山。 走到半路上,陆一伟呼喊老憨,可呼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他立即停止脚步询问周边人,这时大家才发现老憨不见了。不祥预感涌上心头,陆一伟感觉双腿一软,拖着疲倦的身子不顾一切原路返回,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喊着“老憨”的名字。 狂奔回隔离带后,一群人散开疯狂寻找,终于在一棵大叔下面找到了昏迷不醒的老憨。陆一伟看到老憨面无血色,用颤抖的手触摸了下鼻孔,感到有微弱的气息后,一颗悬着的心落地。 陆一伟没有学过急救知识,也不知道老憨有什么病史,他把老憨抬到一块平地,缓缓放下,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一个村民突然道:“老憨有脑血管病,估计是劳累过度昏过去了。” 陆一伟顿时头晕目眩,他父亲就是得了脑血管病突然晕倒的,要不是抢救及时,估计就瘫在炕上。脑血管病是老年人最常见的一种突发疾病,如果抢救不及时,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陆一伟冷静过后,迅速采取急救措施。他把老憨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把头部垫高,然后解开领口平缓上下抚摸。老憨突然张大嘴巴大口喘气,可好像喉咙中被什么异物堵塞,脸色煞白,心跳加快,喘不上气来。 陆一伟当机立断,想都没想就扶住老憨,对着嘴使劲往外吸异物。吸一口,陆一伟往外吐一口,村民们看到吸出来的东西有痰有血还有食渣,都恶心地背过身差点呕吐。 老憨终于喘过气,缓慢地睁开眼睛。看到陆一伟后,脸上露出难堪的笑容。 陆一伟的举动震慑了现场所有的人,都纷纷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回到东瓦村,已经是晚上八点钟。此时,大火已经基本扑灭,天际一边黑黢黢的,时而还飘起缕缕青烟。峂峪乡政府会议室内挤满了人,烟雾缭绕,气氛异常紧张。 市长林海锋端坐在圆桌中央,脸上没有一丝生机,紧绷着在会场来回扫射着。南阳县的大小官员都低头凝望着办公桌上的某个点,大气不敢出。时而传来几声咳嗽,或者椅子的拖动声,走廊外密集的脚步声让人瘆的慌。 一支烟抽罢,林海锋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过了一会儿看到还在冒烟,伸手狠狠掐灭,又不放心地往进到了点水。 “你们就打算这么僵持着?”林海锋声音浑厚,且穿透力强,让在场的人都异常拘束而恐惧。“说吧,谁先说!” 刘克成和张志远坐在左右两侧,两人抬头对望了一眼,又很快闪开,谁都不愿意站出来承担责任。< 0224 亲切交谈 0224 亲切交谈 林海锋犀利而苍劲的目光移到张志远身上,张志远知道躲不过去了,清了清嗓子道:“林市长,这次大火我承担全部责任,是我尽责不够,责任心不强,才给南阳县造成如此巨大的损失,我做深刻检讨,自愿接受处分。” “谁让你说这些了,说起火的原因!”林海锋有意保护张志远,转移话题道。 张志远道:“初步查明是由于靠近山的村民燃放炮竹引燃,目前相关责任人已经控制起来,具体情况还需进一步查明。” “这个自然不必说,市里会派专项调查组下来进行调查。”林海锋道:“出现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可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们的应急预案呢?怎么到关键时刻失灵了?你们的巡查队伍呢?市里每年拨下来的专项经费用到哪里去了?你们的扑救措施呢?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大的偏差?嗯?刘书记!” 刘克成没想到林海锋突然向自己发难,手忙脚乱地道:“这……这个……护林防火方面一直都是张县长负责。”刘克成直接把皮球踢给了张志远。 “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林海锋最讨厌这种一遇到问题就推三阻四、两面三刀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刘克成,直接与他发难。 都说刘克成在市委常委眼里人缘不好,如此看来果不其然。 刘克成低头不吭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林海锋不想多耽误时间,总结起了今天的火灾情况,道:“因为你们南阳县领导班子的不作为,导致今天的火灾发生;因为你们领导干部的指挥不力,导致火灾肆意蔓延,造成巨大损失;因为你们南阳县的行动迟缓,惊动省委领导,还出动部队前来支援,你们算算,代价多大?我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志远从市里下来不到一年,基层工作经验少,对这种突发事件可能评估不够,可你刘克成呢?你可是老基层了,怎么能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呢!” 刘克成算是听明白了,林海锋偏袒张志远而专门针对他,心里有怨气却不敢表露出来。 “我问你,出现这种火情为什么不事先打隔离带?”林海锋开始发难。 “挖了……”刘克成底气不足地道。 “挖了?我怎么听说你昨晚把人全部调到火场救火,而是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挖隔离带?刘书记啊,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啊,你怎么能……”林海锋气得发抖,一下子说不出来。缓了两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那道隔离带,火势势必蔓延至临省,如果临省也参与进来,今晚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安安稳稳开会?想都别想!” “下面我讲几点要求:第一,迅速成立专项调查组,对该火灾进行全部调查。调查起火原因,评估灾情损失,形成调查文件报市委市政府。第二,严肃追究相关责任人。是谁的责任就应该由谁承担,决不能推诿扯皮。对玩忽职守的,要一查到底,绝不手软,该撤职撤职,该处分处分。对于组织不力的,不能胜任领导岗位的,立即调离岗位,让他去该去的地方去。第三,迅速展开自查自纠,来一次作风大整顿。从思想根源深处深挖,要触及到灵魂,整顿报告要交给我,我要亲自过目。第四,要做好善后工作。造成群众损失的,该赔偿赔偿,决不能引起越级上访事件。对此次救火中间做出突出贡献的,要大力嘉奖。” 林海锋的话如针一般刺入在座的每个人心间,峂峪乡党委书记马天恩过度紧张,直接从椅子上蹿下来,一下坐到了地上。林业局局长齐小山头上冒着冷汗,不停用袖管擦拭着。刘克成面无表情,晃着腿倾听着。 林海锋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张志远立马跟了上去。会议室里,刘克成依然木讷地坐在那里,他不起身,其他人也不敢私自离去。 林海锋走出政府大楼,道:“志远,你虽然基层工作经验少,但你的思路一点都没错。要不是你组织人力挖隔离带,那后果不敢设想啊。” 张志远有些惭愧,道:“林市长,和你说实话,这个对策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陆一伟提出来的。” “陆一伟?谁是陆一伟?”林海锋停止脚步询问道。 张志远凑上前去小声道:“就是市文化局楚局长原来的秘书。” 林海锋和楚云池私底下关系不错,当年楚云池受到不公待遇,他极力不同意市委对楚云池的处理决定,可凭他一己之力无力回天,最终未能挽回局面。就因为此,林海锋对刘克成左看右看就是不顺眼,成为了他眼中的一根刺。 听张志远这么一说,林海锋好像有印象,又完全记不起来。道:“哦,是老楚的秘书啊,怪不得呢。” 张志远道:“昨天晚上,陆一伟提出了挖三道隔离带的建议,我当时就允诺了他,并答应增派人员去支持。可刘书记不听我的,把人力全部压在火场,把陆一伟坑苦了。我下午才得知,陆一伟组织北河镇的三个村村民300多人从昨晚就在山上开挖,一直坚持到今天晚上。期间,他们只吃了一顿窝窝头,愣是挺了过来。我还听说,到最后坚守的人只有三四十人,就这样,他都没有任何抱怨!”张志远一边动情地说,一边为陆一伟的壮举深深感动。 林海锋听完,同样深受感动,道:“这人还真是条汉子,他人现在在哪?我要见见他。” 张志远抱歉地道:“林市长,不好意思,至今我都联系不上他,我都是听公安局萧局长说的,他也是听从山上下来的村民说的。” “哦。”见不到陆一伟,林海锋略显遗憾,道:“这种不可多得的人才就应该大力宣传,大大嘉奖,得到提拨重用。回头你把他的材料报到我这里来,我要亲自见见他。” 林海锋坐着直升飞机离去了,可火场还需要很多事情要做,今晚山上必须有人值守,以防再次死灰复燃。不过有了隔离带,就算是再起复燃,也不会引发火灾了。 刘克成在下属面前颜面尽扫,而张志远长足了威风,心里有怨气不知该如何发泄。起身时,由于身体摆动幅度大了些,把会议桌上的水杯碰倒,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水撒了一地。现场的人有的惊恐,有的得意,五味杂陈。 “通知下去,明天上午召开常委会!”刘克成有气无力的对身边县委办主任董国平道。 出了政府大楼,与张志远不期而遇。刘克成假装没看见,大步向前快速移动。擦肩而过,留下太多难以用言语表达的复杂心情。 刘克成回县城去了,张志远作为县长却不能走。他安顿好火场的值守人员后,又马不停蹄跟着萧鼎元去北河镇找陆一伟去了。 陆一伟回到东瓦村后,顾不上捯饬自己,直接开车把老憨送到镇卫生院。经过一系列检查,老憨不是脑溢血,就是劳累过度,让陆一伟大大松了口气。 张志远在北河镇医院看到了蓬头垢面的陆一伟,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伫立在那里静静远望。陆一伟抬头也看到了张志远,没有说话,而是淡淡一笑。 没想到张志远做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举动,只见他快步走去,上前和陆一伟来了个深情拥抱,让在场的人都羡慕不已。尤其是北河镇镇长徐青山,他意识到,陆一伟这次要升了,这小子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深情拥抱过后,张志远松开,又狠狠在陆一伟肩膀上捶了两下,道:“你小子还活着,你知道不知道我担心你?” 陆一伟也是性情中人,被张志远的情绪感染,笑着道:“张县长,我没给你丢脸吧?” “丢了!”张志远突然假装严肃地道:“为什么不及时和我联系?” 陆一伟双手一摊,道:“山上没信号,等下了山发现手机也丢了,这不刚刚安顿好一个村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您就亲自过来了。” 张志远立说立行,掏出手机打给司机小郭,道:“把车上的那部新手机拿过来。”挂掉电话,向病房瞟了一眼道:“没事吧?” 陆一伟道:“没事,就是劳累过度。” 张志远随即推门进去,镇医院院长第一次见到县长真人,惊讶地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要不是徐青山上前推了一把,估计还像木乃伊一般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老憨正在熟睡,院长打算叫醒他,被张志远制止,小声道:“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出去说话。” 来到走廊,张志远叮嘱道:“一定要好好照顾,如果有任何闪失,我拿你们是问。” 院长那经历过这种场面,以为张志远对他的工作不满意,当场吓得双腿打颤,嘴唇也不停地发抖,脑袋拨拉鼓似的点头应承。 从医院出来,陆一伟关切地问:“张县长,您还没吃晚饭了吧?”< 0225 荞麦饺子 0225 荞麦饺子 张志远这时才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笑道:“可不是嘛,你这一说,我还真感觉饿了。” 徐青山立马道:“张县长,我现在就去安排饭。” 张志远摆摆手道:“大过年的,那个饭店开的,不必麻烦了,我随便吃点就成了。” 陆一伟突然提议,道:“张县长,我的老巢东瓦村给我做了荞麦饺子,您要不嫌弃的话,要不随我一同前去?” 张志远顿时来了兴致,手舞足蹈道:“荞麦饺子?哈哈,我可好久没吃过了,就听你的,咱们走!” 出了医院大门,北河镇的头头脑脑们以及政府办主任蔡建国也要跟着,张志远有些厌烦地道:“你们都回去吧,有萧局长陪我就行了。” 蔡建国和徐青山矗立在门口,看着远去的车辆,心情跌落到冰点。徐青山掏出一根烟递给蔡建国,点上道:“老蔡,咱们回去吧。” 蔡建国没有搭腔,依然盯着远去的车辆,直到消失在夜空中,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他预感到,自己的这个主任位子确实坐不稳了。 到了东瓦村,陆一伟把张志远和萧鼎元带到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老李头家。老李头那见过这架势,当张志远伸手和他握手时,紧张地先把双手在衣服上擦拭干净才伸出去,哆嗦着道:“张县长,家里脏,您别嫌弃。” 张志远环看了一周道:“挺好啊,我不嫌弃,我也是农村娃,哈哈!” 一句玩笑拉近了距离,张志远满不在乎脱鞋上炕,儿时久违的感觉再次浮现。萧鼎元也跟着上炕,但对于他这个城市人,这种环境相对陌生。 陆一伟道:“张县长,萧局,你们先喝茶,我去洗洗,你看身上脏的,和叫花子差不多。” 张志远这时才浑身上下打量着陆一伟,没有一处完整的,尤其是脚上的鞋,面无全非。他心疼地道:“赶紧去换洗一下,我车上还有一套备用衣服,我让小郭给你取来。” 陆一伟急忙道:“不必了,张县长,这里还有我的老巢,东西都没取走,有换洗的衣服。” 张志远没在坚持,催促道:“那你赶紧去,回来了好好喝两杯。” 陆一伟是抽调到县创卫指挥部,相关手续还都在北河镇,依然是北河镇的副镇长,依然是东瓦村的党支部书记。他回县里后,没有搬东西,他不想搬,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如果真搬走的话,那就彻底与奋战了五年的东瓦村隔断关系了。 陆一伟的人缘出奇的好,村民们听说他回来了,一早就把他家给生了火,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热水瓶里都灌满了水。质朴的村民靠着点点滴滴来回报东瓦村的恩人,诠释着一种鱼水深情的大爱。 陆一伟回到自己房间,依然如故,几乎没变样。李海东给他烧好了热水,甚至把换洗的衣服都取了出来,无微不至地关心着陆一伟。 陆一伟把窗帘拉上,褪去衣服从镜子里看到满身的伤痕,痛在心里,乐在心头。他知道,这次壮举赢得了张志远的信任,为自己今后的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石。他咬着牙躺在水盆里,顿时浑身轻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要不是李海东叫他,估计能睡一晚上。 张志远和萧鼎元在热气腾腾的炕上火热聊天,并不断询问老李头陆一伟的情况。老李头伸出大拇指直夸陆一伟,道:“张县长,我们全村人都感谢政府给我们派下来这么好的干部,陆书记给我们办好多实事,大恩大德我们永远铭记在心。我有一件事,斗胆向您请示!” 张志远听到此,来了精神道:“你说,如果我能办到的,我绝对鼎力支持。” 老李头扭扭捏捏道:“张县长,我请求政府能不能让陆书记回来?我们需要他,离不开他。他这一走,我们大家伙就像丢了魂似的,心里空落落的,我们还等着他带领我们一起致富呢!” 听完老李头的肺腑之言,张志远被村民们的朴实情感深深打动,他道:“老乡,真没想到他陆一伟在村民心目中有如此号召力,我为他骄傲。陆一伟同志因工作需要调回县里,这是经县委县政府慎重考虑的,还有更加的艰巨的任务等着他去做。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陆一伟将来不管走到那个岗位上,他永远都是东瓦村的支书,而且我也会作为你们的包村领导,带领大家一起致富,这样行不?” 听到县长亲自包东瓦村,老李头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战战兢兢道:“张县长,那真是太谢谢您了。现在是新社会,不让跪,要不然我愿意跪下来给您磕三头。” “老乡,你可千万别,现在是法制社会,人人平等,封建残余那套应该摒弃,我虽是县长,我也是人,哈哈!”张志远开怀大笑。陆一伟今天给他长足了脸,尽管着了大火,但他心情依然愉悦。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荞麦饺子上桌,刚好陆一伟赶到,几人迫不及待地动筷品尝美味,如扫荡一般一大盘饺子所剩无几,张志远直夸好吃,比大鱼大肉强百倍。 吃过饭,几人返回峂峪乡,又爬上山就扫尾工作进行了督查。并叮嘱相关人等务必三天内全天候值守,决不能再次引发火灾。 晚上,张志远住在了峂峪乡,与陆一伟彻聊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屋外已经是白茫茫一片。2000年的第一场雪,来得那样及时,减轻了不少压力。张志远一声令下,山上值守人员除峂峪乡的人外,全部撤下来,值守工作完全移交给峂峪乡政府后,一行人返回了县城。 陆一伟连续两天没休息好,回家睡觉去了。而张志远还不自由,需参加刘克成主持的常委会。 这个常委会召开的虽有些仓促,但刘克成昨晚酝酿了一晚上,议题主要是人事调动,正好借着这次大火免掉几个人,为接下来的“公推直选”铺路。 让人没想到的是,会议一开始,刘克成就把陆一伟抛出来,让在场的人都倍感震惊。 刘克成道:“陆一伟同志所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这次发生火灾表现尤为突出,得到林市长的充分肯定,我提议,拟任陆一伟同志为正科级领导干部,大家有什么异议?” 按照发言顺序,先由张志远发言。因事先刘克成已经和他通过气,有意让陆一伟出任政府办主任,他也正有此意。他道:“陆一伟同志工作兢兢业业,在北河镇兼任东瓦村党支部书记,五年内愣是带领当地村民闯出了一条致富路子,搞起了苹果种植,据我了解收益不错,而且陆一伟同志下一步带动全村村民搞种植,从这点看就非常值得肯定。在创卫指挥部期间,表现异常突出,尤其是这次救火,十分英勇,靠着顽强的意志带领几百村民们完成了上千人才能完成的工程量,最大限度地保障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挽救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就凭这点,我坚决赞成刘书记的提议。” 张志远的话很明显,极力举荐陆一伟,也给后面发言的人出了很大难题。他们摸不透刘克成的所思所想,到底该不该支持呢? 接下来是县委副书记鲁丁山。他心中充满怨气,大年初一就让人不得安宁,他打起了哈哈,面无表情道:“我没有异议。” 接下来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廖闵元。作为刘克成的亲信,他深知刘克成打心眼里不喜欢陆一伟,于是道:“陆一伟同志平时表现积极不假,但政府办的格次较高,一般情况下都是由乡镇书记调任担任,南阳县的历史还从来没有副科干部直接到政府办任正职,既不合常理也不合规矩,我不赞成。旅游局局长位置不是空着嘛,可以让陆一伟去那里锻炼一下。” 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闫东森发言了。他本身就对刘克成架空自己的权力窝火,道:“我赞成张县长的提议。我党任用干部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唯亲。陆一伟虽年轻,但有魄力有胆识,我完全相信他能够干好政府办主任一职。” 轮到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田国华了。他作为政府序列两大常委之一,本应该站在张志远这边,但他一反常态站到了刘克成那边。他道:“闫部长说的不假,对于德才兼备的人就应该破格提拔,这点毫无疑问。可据我了解,陆一伟身上至今还背着处分,如果提拨上来会不会遭到非议呢?这就不好说了,我保留意见。” 田国华的提议戳到了重点,这一条就断送了陆一伟的前途。 接下来原本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张乐飞了,可人都不在了,只好直接跳到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李朝霞身上。李朝霞是位女同志,每当开会的时候,她都不主动发言,很少参与党派之争。不过她今天坚决地站到了张志远这边,道:“陆一伟同志身上背着处分不假,这不就是个名分而已,随时可以撤掉,我说说我的意见。首先申明,我与陆一伟并不认识,也没交往过,所以我的话是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没有夹杂任何私人情感。”< 0226 一把钥匙 0226 一把钥匙 “据我了解,陆一伟同志学历高,是我县为数不多的正儿八经大学本科生。前两年省里就下发过一个通知,要培养高学历的后备领导干部。可我们县的现状是,基本上清一色中老年领导干部,青年领导干部几乎都没有,严重出现了断层。团县委书记要求35岁以下的,可我们团县委书记已经40多岁了,完全不符合团中央的年龄规定。刘书记提议陆一伟出任政府办主任,虽不合常规,但站在培养后背领导干部的角度,我支持让陆一伟担任。” 最后该县委常委、武装部长常卫平了。常卫平是外省人,从来不参与县里的斗争。但刘克成作为武装部的第一书记,他当然站在刘克成这边,道:“学历并不代表一切,我就是当兵的,不懂你们所说的弯弯绕,非要我发言,我的意见是不赞成陆一伟出任,毕竟才30刚出头,太年轻,不服众。你让干了一辈子的正科级领导干部心里怎么想?” 按照民主集中制,少数服众多数为原则,因此在设置常委时多为奇数。南阳县是9个常委,因张乐飞被踢出去,现在剩下8个常委。针对陆一伟的问题,目前是4比3,四人赞成,三人反对,最后一票就看刘克成了。如果他同意,关于陆一伟的问题就算通过了,如果不同意就成了4比4,恐怕就要流产,刘克成要得就是这个结果。 刘克成很满意现在的局面。如果成了4比4,就可以堵住张志远的嘴。让他明白,这不是我不同意,是大家伙有意见。刘克成总结道:“大家的意见都非常中肯,我完全接受。不过田县长的提议确实存在争议,陆一伟还背着处分,不能提拨,这是党的纪律,我们不能违反,我也赞成这事先缓一缓。先把陆一伟的处分帽子摘除后,再做考虑。” 得!打成了4比4平,陆一伟的仕途再次搁浅。张志远铁青着脸一根接一根抽烟,他为陆一伟抱打不平,也为刘克成的高超手段嗤之以鼻。 刘克成当然不愿意提拨陆一伟,这个人就好比一颗定时炸弹,谁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如果爆炸会不会伤到自己,他心里也没底。楚云池就是前车之鉴,为了以防万一,决不能让陆一伟东山再起,要压就压得他死死的。至于以后,他不作考虑。 之所以在常委会上提议陆一伟,刘克成这是一种策略。既给足张志远面子,用阳谋阻止张志远的行动计划。现在好了,这不是我不帮忙,是大家伙有意见,这个问题只能搁浅。 跳过陆一伟,刘克成又提到县委常委的空缺。他道:“张乐飞大年三十晚上自缢,对于一个离世的人我就不多说什么,让后人去评价吧。你们也看到了,县委常委成了偶数,要是奇数的话,说不定陆一伟就能顺利通过。所以,县委常委不能空缺,大家觉得该谁出任?” 这一话题抛出,大家都把各自心目中的人都提出来,一下子冒出六七个人,这也正是刘克成想看到的。达不成一致,这个提议再次跳过。 接下来的议程相对就快了,大家都表示赞成。针对峂峪乡大火,刘克成提议将峂峪乡党委书记给予党内警告处分;而峂峪乡乡长许泽铭发生这么大的事至今未归,居然在京城逍遥,刘克成提议,给予党内记大过处分,提请人大罢免其乡长职务;林业局局长齐小山组织不力,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此外,刘克成认为,他不能胜任林业局工作,应将其调离,具体职务暂定,林业局工作暂且有副局长主持。 这样一来,又腾出两个位置,加上政法委书记一职和旅游局就是四个,这对他公推直选工作大有好处。他采纳了张乐飞的意见,把一些热门部门的一把手全部架空调离,至少要空出10多个位子才有效果。这是张乐飞生前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个建议,这个建议帮助刘克成总算脱离了苦海,跳出了南阳县,这是后话。 常委会开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由于天降大雪,南阳县只有一条出入道路,刘克成把大雪封山回不了家,开完会后,也不想多过问峂峪乡火灾善后情况,直接坐车回家了。 刘克成离去后,其他常委也跟着相继离去。张志远没有走,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新年,过得有些多姿多彩。 晚上,雪已经下了一尺多厚,峂峪乡山上都是白茫茫一片,把烧焦的树木紧紧包裹起来,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值守人员全部撤下来了,昨日还热闹的场景,如今寂静阴冷。 陆一伟一觉醒来后已经是晚上7点多,李海东还在隔壁呼呼大睡,打算一觉睡到天明。陆一伟穿好衣服,到卫生间洗漱了下,背上的伤疤依然灼热般疼痛。 下了楼,陆一伟又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母亲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刘翠兰嘴里唠叨道:“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心,峂峪乡着火,和你有什么相干,你看新买的衣服,才穿了一宿,都不能穿了,哎!” 陆卫国说话了,瞪了一眼道:“你懂什么,婆娘家的,做好你的饭就行了。一伟凭什么去救火,这说明人家县长看得起他,有的人倒想去救,他够得着吗?女人就是目光短浅,别听你妈的,我支持你!” 陆玲抱着手机在那里一声不吭偷乐,陆一伟探头瞄了一眼,她急忙把手机藏了起来,叫道:“讨厌!看什么啊,对了,哥,明天我男朋友可要来了啊,你给我点面子,哪儿都不许去!” 陆一伟指了指窗外道:“你确定他明天能来?你看这雪下得,现在我们县就成了孤岛,进不来出不去,我建议还是推后两天吧,安全第一。” 陆玲没有想到这一层,又埋头给男朋友发短信。 陆一伟把手机丢到山上,就像丢了魂似的,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尽管张志远送给他一部手机,可还没有补办卡,和谁都联系不上。想了半天,陆一伟拿起家里的座机,给张志远打了个电话。 得知张志远还在南阳县时,陆一伟第一个反应就询问他在哪吃饭?招待所都放假了,估计他也没吃饭的地方。张志远回答很含糊,道:“要不你过我这里来吧,正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细心的陆一伟临走时从家里炒了几个菜,又带了点饺子,匆匆忙忙往县委家属院赶去。 张志远宿舍是政府配的单元楼,一室两厅,面积不大,足够用。装潢简单,却很温馨。陆一伟与张志远见面,原先是办公室,后来送到宿舍楼底下,现在又进入宿舍,足以说明张志远对他的态度在逐渐转变。 陆一伟把饭菜摆好,张志远乐呵呵地从柜子里取出两瓶好酒,往面前一摆,道:“今晚咱俩一人一瓶,不喝完不许回家。” 几杯酒下肚,张志远把今天常委会上的情况告知了陆一伟,并安慰他不要气馁,以后有机会他还会大力举荐的。 陆一伟听后,心里虽有些遗憾,但嘴上大大咧咧道:“张县长,您能记得我,我就十分感激了。我真心不奢望得到提拔什么的,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张志远叹了口气道:“一伟,你能怎么想,我很欣慰。不过我总觉得对不住你,这次峂峪乡火灾要不是你,我真不敢想象后果。虽遭受重大损失,好在我们扑灭及时,林市长也没有过多追究。现在该处理的也处理了,估计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陆一伟心里五味杂陈,他有些感叹自己的命运,也在为张志远的命运而叹息。一任县长,却没有说话的权力,真是有些可悲可叹。张志远身上书卷气太重,一下子被提拔到县长级别,确实有些赶鸭子上架。好歹上级有人帮衬着,要不然早就被刘克成挤出南阳县了。 不过张志远总算争取到些话语权,扳倒张乐飞,逮捕赵志刚,他做出了不可能完成的事,却在最后时刻心一软,放过刘克成一马。 陆一伟不对张志远的做法作过多评价,他道:“张县长,我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当不当那个主任倒无所谓,我觉得现在挺好啊,自由身,乐得自在。” 张志远笑了笑道:“这样也好,我不给你施加压力,但明年的创卫工作你必须给我盯死咯!” “这您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说完这件事,张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递给陆一伟道:“你看看这个,这是萧鼎元在张乐飞身上找到的。” 陆一伟接过烟盒仔细翻看,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啊,张志远道:“你摸摸烟盒下面。” 陆一伟又仔细翻看了一遍,发现烟盒下面有一把小巧的钥匙,他取出来对着灯光细致辨认,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说,这把钥匙是哪里的?为什么张乐飞会带到身上,还隐藏的怎么深?”张志远疑惑地道。< 0227 女婿上门 0227 女婿上门 钥匙肯定不是房间门上的,也不可能办公室抽屉上的,陆一伟把自己身上的钥匙取下来比对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头绪。他道:“我觉得张乐飞是有意放在身上的,而且是故意让我们找到,这里面一定有秘密。” “我也是怎么想的!”张乐飞一拍桌子道:“我有预感,这把钥匙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而这个秘密很有可能涉及南阳官场,如果我们找到,将会引发一场大地震。” 陆一伟联想到在张乐飞搜查到的笔记本,本子上详细记录着每一笔交易,而且好多都是关于刘克成的,难道还有比这更加劲爆的秘密?陆一伟不敢想。他道:“张县长的意思是……” “找到他,务必要找到他!”张志远下了很大决心道。上次把那个笔记本交给刘克成,本打算放他一条生路,可现在看来他是不知悔改了,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铁心要把老奸巨猾、两面三刀的刘克成彻底击垮。 “好,我随后与萧局长对接一下,尽快找到!”陆一伟道。 “不!”张志远突然严肃地道:“这件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能让第三人知情,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一伟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把钥匙装到了身上。 半瓶酒下肚,张志远脸色红润,褪去了外套,准备大干一场。聊着聊着,张志远说起了他的故事…… 张志远同样出生在农村,而且还是西州市的农村,比北州市更穷。家里兄弟姊妹多,他排行老三,他两个姐姐早早就不读书嫁出去了,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也因为他上大学放弃学业在家务农。也就是说,为了供他读书,可谓是全家出动。张志远很争气,考上了全国名牌大学,大学毕业后又考上研究生,这在整个西州市都没有几个。一时间,张志远成了西州市的名人,却没有给他家庭带来改观。 研究生毕业后,张志远分配到北州市交通局。由于是高学历,上班没几年就成了破格提拔为副科,成了一个科室的副科长。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表现出色的他在短短几年内就成了交通局道路基建科的科长。可就此,他的仕途不再一帆风顺,直到遇上了丁昌华。 丁昌华原先不过是北州市轴承厂的会计,不能说大富大贵,总还算过得马马虎虎。80年末期,随着各大三线工厂迁移到沿海城市,北州市的经济一落千丈,轴承厂频临倒闭。头脑灵活的丁昌华抓住机遇下海,承包了一段公路修建,也就是在这时和张志远结下了不解之缘。 丁昌华有了第一桶金越做越大,积累了足够资本后,又涉足刚刚兴起的房地产事业。没想到,丁昌华一下子赚了个盆满钵满,成立了东华实业有限公司,成为北州市有名的企业家。 吃水不忘打井人,张志远助丁昌华成就了事业,他很快用实际行动回报。通过当时还是副市长的郭金柱,把张志远扶上了交通局的副局长。再郭金柱成为市委副书记后,又把张志远推了出去,成为南阳县的县长。 可以说,每一个人的成功都有一定必然性和偶然性,张志远当初要不是帮丁昌华,或许他现在还是个正科级一般人员,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官场和商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生态链,而官员和商人,正是这个生态链的参与者和规则制定者,互相促进,共荣发展。 当然,张志远不可能和陆一伟说这么多,官员最忌讳起底他的仕途背后的暗道,他就简单说了下他的成长经历,和陆一伟有颇多的相似之处。 同病相怜之人,最容易引起共鸣,两人不再是上下级关系,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你一杯我一杯喝到深夜才散去。 第二天一早,尽管大雪封了路,张志远还是坚持回到北州市,一大堆应酬还等着他。接下来几天,陆一伟每天重复着同一件事,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就像泡在酒缸里,浑浑噩噩,就没醒得时候。 大年初六,未来的妹夫登门拜年,这下忙坏了一家人。刘翠兰天还未亮就起床张罗中午的饭。陆玲更是激动异常,昨晚一晚上没睡好觉,早上起床就开始捯饬自己,又跑到陆一伟房间把他拉起来,就连李海东也未遭幸免。就这样,一家人七点多就吃过早饭,等待未来的姑爷钟鸣。 从陆玲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得知,钟鸣是东州市人,父母亲都是政府工作人员,具体做什么,陆玲不曾说。钟鸣是独子,大学毕业后不顾家人反对,随同大流南下大浪淘沙。现实给他狠狠地上了一课,他原本南方遍地是黄金,但他这个学艺术的根本没有施展才华的平台,无奈之下在一个小广告公司打工,但和家人说在南方挣了大钱。也就在这个时候,认识了陆玲。 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却遭到公司解雇,无奈之下二人自己创业。在钟鸣父母亲的资助下,加上二人的积蓄,租了个店面,干起了广告。时下广告业蓬勃繁荣,加上以前有固定客源,很快就步入正轨,到年底实现了盈利。 随着生意越做越大,二人又注册成立了公司,手底下有二三十人。这样的企业在广州虽多如牛毛,但他们站稳了脚跟,营业额高的让人咋舌。 这正好应了那句话,上帝关上了一扇门,总有一扇窗户为你打开。如果陆玲还在南阳县医院当护士,估计现在早已结婚生子,至于生活过得如何,不得而知。 钟鸣是开车过来的,路上的雪还没有融化,陆一伟不放心地叫上李海东到半路上去迎接。路上,李海东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陆哥,你说人家梅佳能看上我不?” 陆一伟见李海东动了心思,鼓励他道:“你不试你怎么知道?梅佳这姑娘不错,挺好的,你要把握机会。另外,你也被那么没自信,没读书怎么了?照样活得有骨气有尊严。我和你提前透露一下,将来我还要成立个房地产公司,这个公司的总经理也由你来当。” 听到陆一伟如此扶持自己,李海东感动的不知该什么。道:“陆哥,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李海东发誓,这辈子记住你对我的好。” 看到李海东认真的样子,陆一伟伸手捶了一下,道:“别和来这套,听着怪肉麻。梅佳那边你要主动点,你小子鬼点子多,我相信你的本事,哈哈。” 李海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停傻笑。 面前出现了一辆白色的奥迪轿车,车牌是西b,是东州市的编码。陆一伟冲着前车用灯晃了两下,对方及时回应,对上号了。陆一伟靠边停车,奥迪车相继停了下来。 陆一伟下车走了过去,钟鸣也急忙下车,很有礼貌地与未来的大舅哥打招呼。 钟鸣个头不高,皮肤白皙,谈不上帅气,精气神不错,不像北方汉子那样粗犷,多了些南方人的秀气。不过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狠劲,让陆一伟多了些喜爱。一个男人,本应有阳刚之气,热血之身,韬光之明,不阴不阳的,实在让人倒胃口。 寒暄两句,两人各自上车,陆一伟在前面带路,回到了家中。 陆玲见到钟鸣后,像小鸟一般扑了过去,不顾形象来了个热情拥抱。陆一伟好歹还能接受,陆卫国两口子急忙转过头,双眼一闭,念念有词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陆一伟看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心里不免伤感。苏蒙在车站门口做出疯狂的举动,引起不小的轰动,但陆一伟却乐在心头。那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结婚,可这才过了多少天,苏蒙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将近五年的感情,就这样化成了一团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伟,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放炮啊!”陆卫国高声叫道。 陆一伟这时才回过神来,把地上的鞭炮一起点燃,噼里啪啦的响声惊动四周邻居,都纷纷跑出来一探究竟,看到钟鸣大包小包从车上往下拿东西,很是羡慕。 回到家中,刘翠兰张罗着端茶倒水,陆卫国则坐在那里看着未来女婿提着的贵重物品呵呵傻笑,心里不知多高兴。陆玲开始给钟鸣介绍家人,介绍李海东时道:“这是海东哥,他虽不是我家人,但我早把他当成了亲哥,你就叫二哥吧。” 陆玲的话让李海东心里暖融融的,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陆卫国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钟鸣,道:“小钟啊,你第一次登门,叔也没啥好准备的,一点小心意。” 钟鸣极力推辞,陆玲拦着道:“让你拿你就拿着,这个意义不一样。”然后回头对陆一伟道:“哥,你就没表示?” 陆一伟看到妹妹幸福,大包大揽地道:“哥能没准备?”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沓子钱交到钟鸣手中,道:“这是我和你海东哥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钟鸣急忙起身感谢,没想到陆玲家人如此热情。< 0228 好事扎堆 0228 好事扎堆 很快,陷入短暂的尴尬。陆卫国平时很少说话,也不会讲话,不知该说什么,一个劲地道:“喝茶,吃水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刘翠兰则在厨房忙活,陆一伟代表家长询问了起来。 钟鸣道:“我父母亲在政府部门工作,对于我和陆玲的婚事他们没有意见。” 陆一伟道:“我们家也是开明的家庭,只要你们在一起开心快乐,我们也绝不会反对。那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 钟鸣看了眼陆玲道:“计划今年。如果结了婚,我打算把公司搬到东州市,这样陆玲离家也近一些。” 这正是陆家所希望的,陆一伟道:“你能这样想,我们很高兴。既然你们已经把婚事提上了日程,我的建议是尽早办了为好。你们先把公司搬回来,然后我们两家家长见见面,你看如何?” 钟鸣一口应承下来。原来脾气火爆的陆玲现如今变得乖巧起来,依偎着钟鸣不说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陆家好久没有如此喜庆了。几人天南海北地聊着,时而欢笑,时而打闹,气氛十分融洽。 “陆一伟!在家不?”突然院子里传来一个女人声音,陆一伟疑惑地起身往窗外望去,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姚娜已经推门而入。姚娜本想冲着陆一伟咆哮一通,看着一家人都在,只好堆着笑脸打了声招呼。 陆一伟腾座让姚娜坐,姚娜冲他挤挤眼,然后出了家门,陆一伟跟着出去。 姚娜生气地道:“你的手机呢?怎么一直无法接通,都不知给你打了多少了!” 陆一伟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姚娜没再生气,道:“夏瑾和到南阳了,现在就在我家,一起过去吃个饭?” 夏瑾和的突然到来,让陆一伟很是意外。他很想过去,但人家钟鸣第一次登门,自己就不在,很不合适。难为情地道:“家人有客人,要不晚上吧!” 姚娜狠狠剜了一眼道:“陆一伟啊陆一伟,我都不知该说你什么好。你说我好心给你介绍对象,你竟然一次都不主动和人家联系,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亏人家夏瑾和一直打听你的消息。” 听到夏瑾和牵挂着自己,陆一伟心里偷乐,痛苦状道:“娜姐,真不好意思,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都没顾上……” “得了吧你,我就不相信,你连打电话的功夫都没有?”姚娜快人快语,把陆一伟噎得说不上话来。 姚娜道:“爽快点,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陆一伟想了下道:“娜姐,要不这样,中午叫夏瑾和到我家来吃饭,或者干脆我去酒店订一个大包间,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打住!”姚娜道:“这是你们的家宴,我们参与进来算哪门子事?再说了,你把人家夏瑾和当成你家人,人家还不见得啥态度了。” 陆一伟着实无奈,只好下定决心道:“好,我跟你去!” 姚娜脸上绽放出了笑容,道:“这还差不多。我们在兰苑订了饭,你麻溜地赶紧过来啊,姐提醒你一句,瑾和可是个好姑娘啊,别错过了。” 姚娜走后,陆一伟回到家中,不知该如何解释。 善解人意的陆玲看到陆一伟如此,道:“哥,你有事你忙去吧,反正钟鸣今天也不走,晚上我们去饭店吃。” 钟鸣也急忙起身道:“哥,你要有事你去忙,没事的。” 陆一伟无奈,说了一大堆好话,又叮嘱了李海东几句,匆匆忙忙往兰苑走去。 还不到中午,兰苑酒店已经是人满为患。酒店老板罗文成看到陆一伟,就好像见了自己亲爹似的,凑上前去就一个劲地奉承,陆一伟最不喜欢阿谀奉承之人,寒暄几句,上了二楼包厢。 这应该算是第三次与夏瑾和见面。每见一次都有不同的感觉,不变的是,夏瑾和依然那么从容淡定,冷艳雍雅。陆一伟落座,微微向夏瑾和笑着点了点头,表现出绅士的一面,道:“不知夏教授大驾光临,陆某有失远迎,实在抱歉。您既然来了,我作为东道主,就应该尽地主之谊……” “嗨嗨嗨……”姚娜在一边听不下去了,巴眨着眼睛道:“我说陆大主任,这可不是迎接大领导什么的,说得一本正经的,能不能说点悦耳好听的?” 陆一伟赧然,道:“姐夫一会过来不?” 见陆一伟岔开话题,姚娜道:“他呀,鬼才知道他过来不过来呢,不管他,今天以罗莎为主,你给我招待好咯,哈哈!”罗莎是夏瑾和的英文名,姚娜习惯如此时髦的叫法。 陆一伟平时话不多,夏瑾和好像也是如此。两人时不时用眼神交流,“润滑剂”姚娜说个不停,一会给夏瑾和说陆一伟多么多么好,一会对陆一伟说夏瑾和多么多么棒,一通下来,双方有了进一步了解。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对于家庭的渴望多于对爱情的期许。男人在30岁左右是个尴尬的年纪,说成熟还缺乏稳重,说稳健还缺少生活的历练,犹同刚刚离开襁褓的婴儿,学会了生存的本领,却没有学会生存的技能。陆一伟远远比同龄人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磨砺,他看到眼前的夏瑾和,突然有一种与她结婚的冲动,那种渴望迸发于心底,通过血脉反馈大脑,不能自已。 夏瑾和被陆一伟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原本平静的心此时已激起一层涟漪,渐渐扩散,触及着灵魂的边缘。一向理性冷艳的她脸上悄然爬上了樱桃红,低着头轻捻着修长的手指。 人们常说一见钟情,可一见钟情到底是什么?并没人能说得清。有的是被外貌所吸引,有的是被举止谈吐所吸引,有的是被才华所吸引,有的甚至是被对方身上的气味所吸引。人本是就是动物,一种高级动物,但择偶的标准有时候是一种原始本能,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也就走到了一起。 苏蒙在陆一伟最落魄的时候走进了他的生活,穿越千山万水传递着彼此的爱恋,互相享受着爱情的滋润。可终究被世俗活生生地扼杀,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力。苏蒙对陆一伟来说,就是一个梦,人生轨迹中不可或缺的一抹风景,待到雨落秋风起,飘零的梧桐树叶粘着季节的气息和泥土的芬芳,前往轮回的下一站,生活,何尝不是如此呢? 夏瑾和的出现,或许是个偶然,但这际遇却是人生邂逅的陈酿美酒。作为品酒师的陆一伟,他被这产于莫干高原的异域芳香而陶醉,甚至飘渺于呼伦贝尔大草原,仿佛眼前的她就是梦中情人托娅,挥舞着手召唤他…… “喂!”姚娜看到二人如此神情,打断道:“你俩这是在干嘛?” 陆一伟从幻想中回到现实,急忙起身道:“你们坐着,我出去点菜。” “算了,我已经点好了。”姚娜起身道:“我去趟卫生间,你俩聊。”临走时,用手使劲戳了下陆一伟,暗示他主动点。 偌大的包厢只剩下他俩人,陆一伟为了缓解尴尬,主动走过去为夏瑾和倒茶。倒茶的时候,心细的夏瑾和看到陆一伟手背上满是伤痕,或多或少有些心疼的意思。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夏瑾和问道。 陆一伟急忙用手抚摸了下脸,笑着道:“前两天救火被松树枝拉的,让你见笑了。” 陆一伟笑起来很是迷人,尤其是那排整洁洁白的牙齿,尽管平时抽烟,却没有被熏黑。夏瑾和微微一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是能文能武。” 陆一伟道:“我平时坚持锻炼,要不然也像他们似的,大腹便便,行动不便。”陆一伟比划了下大肚子的手势,逗得夏瑾和咯咯地笑。 夏瑾和道:“我也喜欢体育,我大学时选修的羽毛球,基本上每天下午都会打一会儿。” 陆一伟来了兴致,道:“真的啊?啥时候我们切磋两盘?” “好啊!”夏瑾和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道:“我真发愁没有对手呢!” 听到夏瑾和这么自信,陆一伟也不怂,道:“看来夏教授有两下子,改日一定拜会切磋。” 有了共同爱好,再次拉近二人的距离。俩人打开了话匣子,从文学到哲学,从艺术到审美,无所不谈,以至于能说会道的姚娜进来后都插不上话。 吃完午饭,一行人来到姚娜家。姚娜的老公刘东光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满屋子的酒气。姚娜捏着鼻子走过去用脚踹了踹,骂道:“死鬼,天天喝酒,你瞧你都喝成什么样了,快起来,到楼上睡去!” 刘东光是个大胖子,出奇的胖。躺在那里就像死猪似的瘫在那里,找不到腰在那里。刘东光外号“胖虎”,早年也是街上的混混,虽没有赵志刚做的那么大,也算是小有名气。靠着耍无赖积累下原始资本,在石湾乡承包了石料厂。在他的经营管理下,加上近些年项目建设多,挣了不少钱。在南阳县也算是中上等人群。< 0229 撑腰做主 0229 撑腰做主 与姚娜的结合,从属偶然。姚娜大学毕业回来后就分配到城建局。街头混混看上了姚娜,每日在姚娜上班的路上截住调戏一番。姚娜也不是善茬,一开始害怕,后来忍无可忍把刘东升暴打了一顿,就这样二人结下不解之缘。 不知什么时候,二人的恋情逐渐公开。姚娜父母亲坚决反对这门亲事,并扬言,如果姚娜嫁给他,他们就去死。姚娜也是火爆脾气,只要她认准的十头牛都拉不出来。姚娜结婚的时候,她父母亲没有出席,甚至一度断绝父女关系。直到女婿刘东升步入正轨后,她父母才有所改观。 因此,姚娜为刘东升付出了很多,但她从来不后悔。刘东升因姚娜的壮举深深地感动了他,当时他就发誓要好好对姚娜。这些年过来,刘东升遵守他的诺言,对姚娜百依百顺,甚至落下一个“妻管严”的称号。不过他不在乎,只要家庭和睦,管他们说什么去! 刘东升翻了个身,差点掉在地上,一旁的夏瑾和扑哧笑出声来,被刘东升可爱的模样逗乐了。 刘东升迷迷糊糊道:“睡个觉都不得安宁。”说完拿起衣服东倒西歪地往楼上走。待他睁开眼睛看到夏瑾和时,忽然眼前一亮,愣在那里不走了,被夏瑾和的美貌所倾倒。 夏瑾和急忙躲闪刘东升色眯眯的神情,有意识地往陆一伟身后躲了躲,刘东升这才看到家里还有个人。 “哟!是陆老弟啊。”刘东升立马酒醒,拉着陆一伟坐到沙发上,脸上挤着笑容道:“我说嘛早上起来就有喜鹊在房头叽叽喳喳叫,原来是有贵客啊,哈哈……来抽烟!” 陆一伟和刘东升之间也就是认识,没有过多接触,不过对方的底细双方都一清二楚。陆一伟也不客气,接过烟点上,道:“刘厂长这是中午喝多了?” “陆主任啊,你可别笑话我了,什么刘厂长,你叫我东升就行了,或者干脆叫我刘胖子,都行,哈哈!”刘东升心宽体胖,很是豪爽。 陆一伟道:“还是叫你刘哥吧。” “哈哈,随便你!”刘东升抬起头盯着夏瑾和道:“这是弟妹?”夏瑾和这也是第一次到姚娜家,刘东升以前只是听说过,但没见过人。 姚娜立马凑过来道:“对!东升,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以前和你经常提起的夏瑾和,美国留学的那个。现如今在和陆一伟谈恋爱,呵呵。” 姚娜一句玩笑,让二人更加尴尬,不过双方都没有站出来辩解。 “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夏教授啊,哎呀!真漂亮啊!”刘东升眼睛立马瞪大,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姚娜见刘东升如此,狠狠地在腰上掐了一把,疼得刘东升脸部严重扭曲。夏瑾和看到二人如此恩爱,很是羡慕。 几人聊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已经天黑。夏瑾和执意要回家,最后陆一伟主动提出送她,夏瑾和忸怩几下还是答应了。 古川县和南阳县紧邻,开车不到一小时就到了。陆一伟把夏瑾和送到她家门口,夏瑾和出于礼貌邀请陆一伟到她家坐一会,陆一伟想了想还是算了,道:“大过年的,我也没带什么东西,空着手不好看,改天我专门登门过来拜访。” 夏瑾和没有坚持,道:“也行,那你路上开车慢点。”然后,一个深情的对望,眼眸子里珍藏着片片情意。 “嗯!”陆一伟点点头,道:“那你也早点休息。外面冷,你进去吧。” 冷艳的夏瑾和表现了出了女人的一面,道:“不冷,我看着你离开我再进去。” 陆一伟看着夏瑾和娇羞而带有绯红的脸庞,很想上前拥抱一下,理智战胜了心魔,他潇洒地打开车门,跨上去,点着火,摇下车窗,又一个深情款款的微笑,驾车离去。 夏瑾和已经彻底被陆一伟所击垮,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 当初姚娜给她安排相亲时,她死活不答应。经不住姚娜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现在庆幸,如果当时不去见面,或许就会错失一个好男人。冰冷的心终于融化,开始从上一段痛苦的恋情中走出来,主动去接受这个让人着迷的陆一伟。 陆一伟突然停下车,下车向远处的夏瑾和使劲挥了挥手,然后驾车离去。 夜静,雪染,未央;情深,驻足,留恋,一段美好的爱情就此拉开了序幕…… 正月初七,行政机关单位正式上班。按照以往惯例,县领导都要到所包片或自家系统拜年,而今年,刘克成一反常态,上班第一天就正式宣布了前两天常委会的任免通知,搞得大家人心惶惶。 关于陆一伟在常委会上的讨论情况早已传播开来,大家上班后都在热烈讨论着此事。最终得出结论,南阳县还是刘克成说了算。 陆一伟到无所谓,照常上班,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张志远也听到了些流言蜚语,对他很是不利。在2000年的第一次政府常务会上,他让陆一伟列席,这一举动颇有挑衅意味。 明里争,暗里斗,这个永恒的话题还在继续,紧张的气氛依然弥漫在南阳上空,这不市委书记的亲信,市委秘书长李勤奎到南阳给刘克成撑腰做主来了。 正月初七下午,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李勤奎轻装简行到了南阳县。官场最讲求规则,每走一步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不是率性而为。市委秘书长这个职务很是敏感,他就好像市委书记的影子,往往他到一个地方,都是带着任务下来的。而这次,李勤奎是来干什么? 刘克成按照接待市委书记的规格接待李勤奎,这让李勤奎很是满意。张志远是在李勤奎抵达南阳县后他才知道的,匆匆赶到南阳招待所,却吃了闭门羹。 县委办主任董国平进门小声告诉刘克成说张志远到了,问要不要让进来,没想到李勤奎已经听到了,他面无表情地道:“你让志远在外面等等,我和刘书记谈点事情。”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张志远在隔壁休息室气鼓鼓地抽着烟,脑子里在琢磨李勤奎此行的目的,让人捉摸不透。而隔壁的招待室里,李勤奎和刘克成正在热烈聊着。 刘克成和李勤奎是老相识,相对说起话来也随便许多,道:“田书记不是说要亲自来吗,怎么?” 李勤奎道:“田书记临时有事来不了,就由我先行打前站,过两天他会过来,参加你们的三级干部大会。” 刘克成顿时振奋,激动地搓着双手道:“那真是太好了,勤奎老弟,田书记那边还需要多加美言几句啊。” “这个自然!”李勤奎翘起二郎腿道:“田书记虽没有来,但他让我带几句话给你,克成啊,田书记对你可是真心不错啊。” 刘克成急忙点头道:“田书记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人生导师,我心里记着呢,不管将来如何,我都会感激他,要不是他,我刘克成也没有今天啊。” 李勤奎听到刘克成大言不惭地拍马屁,心里虽觉得恶心,嘴上还是道:“田书记在你身上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要不然你个县委书记位置早就易主了,无奈市委市府有小人当道,要不你现在怎样也是个副市长,再不齐也是个副厅级干部啊。” 李勤奎的话戳中了刘克成的软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田书记一直在为我努力,怪不不争气,没能为他分担解忧,着实有堪重任啊。” “这也全不怪你!”李勤奎转身道:“克成啊,有些事都是双面的,就好比阴阳五行,金克木,木克土,环环相扣,没有一物可以特立独行存在,今天或许他占了上风,不见得他永远走到前头,你说对吧?” 刘克成不知李勤奎是特指还是泛指,道:“对,李秘书长您说得对!” 李勤奎不管刘克成又自顾说道:“现在有些人做事不讲求方式,说话不把握分寸,好像这北州市离了他就不转了,党国的天下离了谁都照样干!” 刘克成听出来了,李勤奎是在暗指市委副书记郭金柱。郭金柱是军人出身,都转业多少年了,头发都快掉没了,依然保持着军队里的那一套,做事立说立行,说话夹枪带炮,时常绕过田春秋插手党务政务,田春秋虽心不悦,但惹不起当兵的土包子,何况还有个“帮凶”,同为战友的市政法委书记侯永志,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说市里的政局,相当复杂。简单地说,大体分为三派。一派以市委书记田春秋为首的“实权派”,主要依靠省委主要领导,实力强大,背景深厚,处于绝对的领导地位;一派是以市委副书记郭金柱为首的“强硬派”,主要依靠北州市的各大大型企业和军队关系,人脉广开,四通八达,加上郭金柱独特的个人魅力,知名度远远大过田春秋;一派是以市长林海锋为首的“本土派”,主要依靠省政府的主要领导,最主要的支持者还是从北州市走出去的原市委书记,现任副省长邱远航。林海锋的手腕极其灵活,总能在关键时刻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让对手防不胜防。< 0230 一场好戏 0230 一场好戏 三个派别各有特色,各有奇招,他们相互依存,相互牵制,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反目成仇,大动作少有,小动作不断,目测看属田春秋最厉害,实则不然。按照坊间评论,最厉害的应当属郭金柱领导的“强硬派”。这就很好地解释了郭金柱不经过市委书记田春秋突然造访南阳县,被惊动市局,为张志远争取了更多时间,让他在赵志刚的事件扭转乾坤。 山头望山头,都觉得自己比别的高,何况是作为一把手的田春秋。权力被稀释,常委会的拍板权被分散的七零八落,每每一个议题抛出,总会引来非议。要想办成件事,却非一帆风顺。 就说刘克成的事来说吧,在基层干了快六年的老革命,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挪一挪位置,关于他的人事调整多次提到常委会上,就是通不过,反对最为强烈的就是市长林海锋。 前面提到,刘克成与楚云池斗争,在田春秋暗地里支持下,刘克成全胜,楚云池惨败,差点丢了官帽。楚云池作为林海锋的嫡系,那能受得了如此奇耻大辱。每当田春秋提及此人的人事问题,林海锋听都不听,就道:“此人不是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吗?基层需要这样的领导干部。”一句话,把刘克成的后路断送。 郭金柱也反对,他反对的理由比较隐讳。军人出身的他,最看不惯两面三刀,背地里使坏的小人伎俩,何况自己的嫡系张志远到了南阳县后,被他压制得死死的。想提拔?乘早断了那个念头! 市委领导有三个,就有两个反对,刘克成想要进步,估计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刘克成上层路线不讨好,下层路线亦然不得民心。整个人臭名昭著,却依然坚挺着,这一切都归功于田春秋,自始至终保护着他。 李勤奎也不喜欢刘克成,但碍于田春秋的面子,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巴还必须支持,不管怎么说,也是田春秋阵营里的一员虎将。他道:“我今天来有四件事,第一件事是关于你那个公推直选,第二件事关于张乐飞的,第三件事是关于赵志刚的,第四件事是关于康栋的,先说第一件事。” “你那个报告田书记看了,他很满意,认为可以一试。不过你必须把握好度,不能顾彼忌此,要通盘考虑,你那个方案还需要再细化,要么不搞,要搞就要一举成功。” 刘克成听后,保证道:“请李秘书长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慎重对待,却不会出现丝毫差错。” 李勤奎点点头道:“克成啊,你这个想法确实不错,至少在我们西江省属于首创。南方前些年也搞过,但并不是很成功,你要是成功了,将来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刘克成激动万分道:“我一定不会辜负田书记的期望。” 李勤奎往前凑了凑道:“克成啊,我和你说两句交心的话,关于你的事,田书记已经给你设计好方案,成不成,关键在此一举,如果成了,剩下的事就顺理成章。好了,我只能点到为止,其余的你自己揣摩去吧。” 听到田春秋已经在考虑自己的仕途,刘克成顿时心潮澎湃,总算熬到头了。 李勤奎继续说第二件事,道:“第二件事是关于张乐飞的,他的情况田书记已经一清二楚,他选择了自缢是最好的结局。田书记让我转告你,把屁股擦干净咯,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另外,张乐飞葬礼不开追悼会,任何单位不能前去凭吊!” 刘克成急忙点头,道:“铭记在心!” 李勤奎接着道:“第三件事和第二件事有一定关联,关于赵志刚的。这个人的问题很是棘手,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田书记说了,为了让你放开手大干一场,我随后会把此人带走,交由市检察院来审理此案,相关人等不能插手。田书记真是用心啊,什么都替你考虑到了!”李勤奎言语间还有些羡慕刘克成。 刘克成万万没想到田春秋如此心思细腻,直接把自己的后顾之忧给排除了,他感激地道:“李秘书长,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田书记和您,谢谢,真心谢谢!” 李勤奎不为之所动,接着道:“第四件事是关于康栋的,康栋和田书记的关系自然不必说,我知道你俩关系不和,但为了大局你必须牺牲自己,放下个人恩怨,不要让田书记难堪。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人,应该团结起来,对不?张乐飞一死这不腾出常委位子来了吗?田书记的意思是让康栋入常,不仅要入常,还要进入县委序列,鲁丁山择日就会被调离,底下人的工作还需要你去做。” 让康栋出任县委副书记?这步子迈得可真够大的,相当于跨了两三个台阶,真是不简单!看来康栋在田春秋心目中,远远要超过自己,刘克成不免心生醋意。道:“这个请田书记放心,底下人的工作我来做,保证没有任何异议。” “这样最好!”李勤奎道:“我该说的都说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接下来呢,给你演一场好戏吧,顺便再给你加一把油,哈哈!” 刘克成眯着小眼睛道:“李秘书长打算怎么演呢?” 李勤奎脑绕九州,想了一圈道:“这样吧,把处级以上领导干部都集中起来,一来我代表市委给大家伙拜个晚年,二来和你唱一出双簧戏。” 刘克成脑子转得快,一下就猜到李勤奎所指,哈哈大笑道:“李秘书长,今天晚上你可必须赏我个面子,刘某备薄酒宴请您!” “先走着!”李勤奎用眼神传递道。 很快,指令下达,南阳县处级以上领导都集中到招待所会议室,议论纷纷,都在讨论今天会议的议题。 人到齐后,李勤奎四平八稳进入会议室,进门就抱拳笑着道:“给大家拜个晚年啦!” 在掌声中,李勤奎落座。他冲着张志远微微一笑,眼神很快移开,落到副县长康栋身上,点了点头。 刘克成主持会议,道:“李秘书长受市委田书记委托,莅临南阳县给大家拜年,可以看出,市委对我们南阳县工作的肯定和认可,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鞭策,也是一种激励,下面有请李秘书长给大家训话,大家欢迎!” 稀里哗啦的掌声过后,一干人面无表情地望向李勤奎,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李勤奎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水,慢慢放下,待到身体完全放松后,道:“同志们,今天我的主要任务是给大家拜年,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够紧紧围绕在县委刘书记的周围,团结一致,众志成城,全力以赴,把南阳县的明天建设得更加美好。” “既然我提到了团结,那我就讲讲团结吧。团结一词时常在我们嘴边挂着,可这个词是否真正走入大家心里,不得而知。团结一词起源于妇女们手中麻线,密密匝匝缠到木头上,寓意着“团结”,后来引申到生活中,而最早出现在唐朝,原指民兵组织,组合到就形成了力量。” “在这里,我也不过多阐述,相比大家都比我清楚。南阳县正处在快速发展时期,这个时候就更需要大家团结,只有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才能形成合力,推动发展。**曾说,力戒骄傲,是我们党员干部的原则问题,也是团结的首要条件。骄傲又是什么?它就是影响我们干部团结,影响南阳发展,横亘在大家面前的一道迈步过去的坎!” “我们的有些同志,不讲原则,不讲团结,甚是不讲组织纪律,在处理一些问题时,很是骄傲自满。县委是干什么的,就是领导一切的决策机构,但凡有什么重大的事项,必须经过县委,如果另立山头,自以为是,市委决不答应!” “啪!”李勤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把在场的都吓了一跳。不用明说,大家都知道,这是针对张志远的。张志远自然也听出用意,铁青着脸凝望着远处。 李勤奎继续道:“诚然,我不是说大家不团结,我们南阳县还是很不错的,这一点田书记是认同的,是肯定的。但是,不代表我们就没有问题,尤其是在处理一些事情上,自作主张,甚至越级请示,把规则抛之脑后,这样的做法是想干什么?这是**裸的挑衅!” 李勤奎的意图越来越明显,张志远有些坐不稳了。他几次想站起来质问李勤奎,可这种场面一旦撕破了脸,后果不堪设想,他只好忍着。 点到为止,李勤奎没有继续往下说,道:“党指挥一切,党管干部,这就是原则,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希望你们南阳县要好好地整顿一下,把出口关打开,对于一些不作为的领导干部清除出去,让有能力有作为的人进来。别站着茅坑不拉屎,最后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 最后这一点,李勤奎为刘克成的公推直选做铺垫,也好让他放开手脚大干。< 0231 利益联盟 0231 利益联盟 公推直选,是我党民主的一个重要标志。原先适用于基层党组织,率先在四川等地推行,后来经过不断完善,逐渐推广到各个领域。公推是指党员和群众初步提名领导班子候选人,然后由党员进行无记名投票直接选举,这样做的目的让党员和群众有了参政议政权力,相对也做到公开公正透明。 刘克成所要实施的“公推直选”,大相径庭,但也有不同之处。他把这个概念进行引申,范围进行缩小,缩小到可把控范围内。好比说旅游局局长位置空着,全县科级以上领导干部都可以竞选。各单位先通过党组会议把候选人选出来,然后报到县里进行筛查、考核,再去掉一部分人,直到剩余2-3人,最后召开全县党员干部大会推选,就此完成。这样的做法不仅在北州市没实行过,就是全省都没有尝试过。 因此,刘克成把这一方案报到市委书记田春秋处,得到了大力支持。而市委秘书长李勤奎此行的真实目的,也是为此件事进行调研。刘克成要搞成了,不仅是他的功劳,也是田春秋的功劳,何乐而不为呢! 散会后,李勤奎把张志远单独留了下来。先打后揉是官场的常用伎俩,屡试不爽。李勤奎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尽管是田春秋的心腹,但也不想得罪郭金柱,毕竟田春秋不可能当一辈子市委书记,万一郭金柱或林海锋上来了,那自己的苦日子可就到头了。 李勤奎亲自给张志远点烟,语气柔和了许多,道:“志远啊,你说你多久没来看我了?” 张志远心里恨着直咬牙,但表面还是如沐春风般,笑着道:“李秘书长,这都是我的错,南阳县大年初一就着了火,我这个县长必须得亲自督阵啊,改天我一定亲自登门谢罪,还恳请李秘书长谅解!” “嗨!”李勤奎道:“志远,你这话不就见外了嘛!咱们之间不存在那么多弯弯绕。今天我来呢,就是给大家拜年来了,顺便了解下你们的情况,怎么样,有需要市委办公厅出面协调的没?如果有,尽管开口,我李勤奎一准一帮到底。” 张志远笑笑,道:“劳烦李秘书长还挂念着我们基层干部,南阳县今年主要的工作还是配合市里完成创卫工作,有些事还望李秘书长多多帮忙!” “这好说!”李勤奎道:“创卫工作不是你南阳县一家的事,是全市的中心工作,这样吧,回去以后我请示田书记,多给你们争取点资金补助,也算是支持你们的工作吧!” “那就太谢谢李秘书长了!”张志远淡定地道。 李勤奎并没有留在南阳县吃晚饭,而是谈话结束后就返回了北州市。红红火火来,火急火燎走,留下太多的悬念,让人们不断猜想,是不是市里会有最新动作? 年前,人们就疯传着市委书记田春秋要调离,接任他的很有可能是市长林海锋。这个言论传了很久,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一些“民间组织部长”把市委领导班子都敲定了,可市里确安然无恙,照常办公。 在官场上有“民间组织部长”这一说法,意思是省里、市里或县里一有风吹草动,往往相关层面的领导还没有正式做出决定,下面的人已经开始疯传了。 至于消息的来源,大多源于决策层周围的人。或许此事仅仅是一个初步想法,可一些人以为已经定下来了,便通过传统方式和现代通讯工具告知自己熟知的“盟友”,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更为叫绝的是,往往是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或俩三个人的办公会定下来的事,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每一个角落。 细细分析这些捕风捉影的信息,往往在有些时候非常准确,当然也有不准确的时候。 消息走漏风声,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无意走漏,一种是刻意走漏。无意走漏很好理解,靠近决策圈的人在醉酒后不经意间谈起,这种消息往往最为准确。而刻意走漏,却带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好比说,刘克成要提拔一个人或上项目,他刻意放出风去听听民间的反映,如果反对声强烈,就会考虑变换策略,如果反对声不强烈,也就顺理成章办成了这个事。 如论出于那种目的,是谣言还是实情,每一个消息的传出都牵动着一大串人的心。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就是官场上“蝴蝶效应”。复杂庞大的林立派别,根基强大的裙带关系,背景深厚的家族势力,只要站在金字塔尖的人微微一抖,整个体系就乱成一锅粥,原本坚不可摧的“联盟”瞬间分崩离析,开始了极其残忍的内讧。相互诋毁,相互撕咬,个个原形毕露,极力摆脱干系。如果平安无事,又迅速聚拢在一起,继续在联盟中效力。 所以说,官场犹如一盘散沙,在有共同利益的时候,每一个个体可以聚沙成塔,利益一旦出现漏洞,瞬间崩塌,各奔前程。 失踪了快一个月的曹晓磊终于有了消息了。这天晚上,曹晓磊依然把陆一伟请到自己家中,让妻子石晓曼炒了几个好菜,把他最近一段时间的收获如数汇报给陆一伟。 年前,陆一伟交给曹晓磊5万元让他活动,力争把罐头厂那块地给买过来。自从那起以后,陆一伟就再也没见到他人,就连过年都没见着。陆一伟隐约担心,嗜赌如命的曹晓磊是不是拿钱出去赌博了,但他始终没有主动联系曹晓磊,他还是相信其人品的。 曹晓磊见到陆一伟第一句话就道:“陆哥,我拿着钱走了这么多天,你就不担心我花了又没办成事?” 陆一伟笑着道:“我担心什么,原先就说好了是给你的,事没办成但你尽力了我无法可说,也不会和你把钱要回来。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不石镇长还在嘛,哈哈!” “哈哈,那是,那是!”曹晓磊也爽朗地道。 在厨房做饭的石晓曼听到提及自己,身子微微侧了一下,不由得脸色上红。自从上次与陆一伟有了亲密接触后,石晓曼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但内心的欲火却始终浇不灭。每到夜幕降临躺在空寂的床上时,满脑子都是陆一伟的身影,以及那激荡人心的一刻。 曹晓磊道:“陆哥,今天给你带来了好消息,这下总算有眉目了。我们吕经理已经有所松动,他基本答应出售罐头厂,但具体事宜还需要你和他坐下来谈。” “他什么条件?”陆一伟急忙问道。 “条件嘛!他还没有具体说,不过有了个大体方向,吕经理他要和你面谈。”曹晓磊道。 陆一伟急了,瞪大眼睛道:“你和他说是我要买?” 曹晓磊道:“那有!你觉得我是那种办事不牢靠的人吗?但这事,事情太大,我不敢擅自做主,必须由你出面面谈。” 陆一伟道:“这事好说,但我不能出面,还是先由你在中间协调,然后我派人和他商谈,最后实在不行,再由我出面,你看这样行不?” “那好吧。吕经理他说了,买罐头厂好说,价钱也好说,但他只出让70%的土地使用权,剩下的30%他想要。”曹晓磊吞吞吐吐道。 陆一伟听着稀里糊涂,道:“这是什么意思?” 曹晓磊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其实很简单,吕经理想拿30%的土地,明白了吗?” “哦。”陆一伟总算听明白了,这个吕经理胃口倒不少,直接要吃掉三分之一,不用说,肯定是中饱私囊,收为己有。他道:“晓磊,他要拿点实惠,这事好说,但土地我必须全部拿回来。” “这……”曹晓磊假装难为情地道。 陆一伟直接堵住曹晓磊的嘴,道:“晓磊,这事你来安排,最好最近一段时间见一次面,好好商谈。生意嘛,都不能让双方亏了,只要价钱合适,一切好说。”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会尽快安排的。”曹晓磊拍着胸脯道。 由于上次酒后乱性,陆一伟吃完饭就匆匆离去。 正月初八,妹妹陆玲和钟鸣一起走了,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家里又恢复了以往冷清,弄得老两口唉声叹气,心不落地。 是日,张乐飞的葬礼在头七后举行。按照市委的意见,县委办专门电话通知下去,不让各领导干部前去凭吊。各单位头头脑脑不敢公然违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部分都没有去。也有一部分老交情,晚上偷偷摸摸去了一趟,又匆匆忙忙离去。整个葬礼显得格外凄凉。 总结张乐飞的一生,有过辉煌,有过自豪,但由于他贪婪无欲,致使晚节不保,只能自哀谢罪,仓皇落幕。关于张乐飞的死,尽管已经由专业机构做出了认定,确实是自杀身亡,但背后隐去的内幕,不由得人们以讹传讹,肆意揣测。 有的说,张乐飞根本就不是自杀,而是有人专门陷害,要致他于死地,至于是谁?大家心里都有个谱,都三缄其口,心知肚明。 < 0232 各自为阵 0232 各自为阵 三天后,赵志刚被市检察院被秘密带走。按照办理此案的人说,赵志刚罪大恶极,不适宜在本地审判,应异地关押,此外,涉及案情重大,需耗时取证。这一说法虽勉强能说得过去,但明白人一看就知其中个由。就此,张志远联系了市政法委书记侯永志,侯永志道:“这事是我允许的,不过你放心,此事要不不办,要办就办成铁案。”有了侯永志的保证,张志远松了口气。 那么,赵志刚又何去何从呢? 这两个与自己有直接关联的人瞬间消失,刘克成觉得头轻了许多,没有了顾虑,他打算放开手脚,抓住有利时机,拼他娘的一次。 没有了智囊团,公推直选的方案由他亲自起草。自张乐飞事件后,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就连身边的秘书和县委办主任董国平都不信任。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他害怕再蹦出一个赵乐飞,给自己上眼药。 熬了一晚又一晚,草稿纸掉得满地都是。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如蚂蚁横爬,勾了改,改了勾,最终经过几次反复修改,方案出炉。 方案包括实施目的、实施任务,工作流程步骤等几个内容,同时,他为了凸显自己的思想,把公推直选换了个名堂,叫“两进一推”,实则换汤不换药。接下来的工作,就要研究往出腾位子了。 目前,旅游局正职、峂峪乡正副职暂且空缺,其他单位的一把手该怎么动呢?刘克成陷入深思。 刘克成在忙活自己的,张志远也不闲着,叫上陆一伟,为今年定发展盘子。 张志远道:“我的初步想法是,在城建方面以创卫工作为抓手,把解放路重新翻修拓宽,顺延至五角镇,彻底解决县城交通出行问题。同时,对街道两旁商铺进行规范整治,把县城的环境卫生来一次大清洁。工业方面,我打算把曙阳煤业进行改制,对煤矿进一步整合,打造出一个超级大公司,创立品牌。农业方面,以特色为主,你种植果园的模式如果成熟,我打算在全县推广。三产方面先缓一缓,如果路不通,一切都免谈。” 陆一伟一边听一边记一边思考,按照县财政收入来看,张志远所要实施的远远超出县财政承受压力。他道:“张县长,您的构想很不错,但要实施起来需要大量的资金,单就创卫一项,耗资就不在小数目,恐怕……” “这个不用你担心!”张志远打断道:“钱的事我来考虑,你就论证这几个重点项目的可行性。” 陆一伟道:“张县长,我近一段时间通过络、报纸以及电视等相关媒介了解到,中央在今年将有大的动作,特别是去年提出的西部大开发,将会引发一轮城市建设的‘造城运动’,如果确实如此,肯定有大笔资金到我们南阳县,我们何不抓住这次机会,在城建上做文章呢?至于国有煤矿改制,我觉得有一定难度,可以逐步实施。而农业历来就是我县的短板,要想成了气候,先打造一两个点,打造成精品,再逐步推开,效果会好。” 张志远陷入深思,过了一会儿道:“国家一直提倡又快又好发展,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个目标不能变。要想改变南阳的面貌,必须得有生钱的工具,煤矿就是。而城建属于花钱项目,那可是无底洞,一旦出现资金断链,那可就都成了烂尾啊,到时候老百姓不骂死才怪。就这样定了,工业为主,城建为辅,双线推进,年底力争财政翻番,城市面貌力争有大改观。” “煤矿必须整合,先取缔一些小煤矿和非法煤矿,再组建大型公司,这就是基本思路,你下来与曙阳煤矿矿长陶安国对接一下,他是搞企业的,听听他的想法,要尽快!” 下午,陆一伟就马不停蹄到了五角镇。五角镇,属全县的产煤大镇,光这里林林总总就有十几个煤矿,占到全县煤矿的60%。因此,五角镇的地位仅次于县城所在地的城关镇。南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五角产煤,南阳扬眉,五角一抖,南阳颤抖”,可见其重要性。也就是说,县财政的一般收入,甚至一多半都源于此。 有了利益,自然就成了香饽饽,但凡与煤矿能够牵扯上的部门,总会想方设法到此薅羊毛,以获取更多利益。煤矿属于暴利,按时下一吨煤400元计算,抛去一切成本开支,纯利润可达到300左右。这么巨大的蛋糕,谁不眼红? 开煤矿着实不易,程序纷繁复杂,让人眼花缭乱,各种证件手续办下来,长则好几年,短则一年,褪一层皮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把一座山切开,从剖面看,就知道有多少部门管着了。 先说地下,你要开采就必须到国土局办采矿许可证,你要排水排污吧,要到水利局和环保局办理相关手续。到了地上,山上的草归农业局管,山上长得林归林业局管,如果是牧场,畜牧局也要插一腿。此外,你还得分清所占山头的所属,如果属于村集体,还得与村里达成协议,否则免谈。 走完这一遭,别以为完事了,更大的考验还在后头。安监局管安全,这是大爷,不能得罪;公安局管炸药,也能管安全,这是二爷;企业属经贸系统,人家管你,理所应当,这是三爷,把这圈走完后,基本上就可以开工了。 开工后,七大姑八大姨就来了。工会要你成立职工大会,这是政策;工商联也要挤进来,交费吧。你总得有女工吧,妇联也搀和进来,如果有残疾人,残联也跟进。你总要搞职工活动吧,体委也进来搞活动收会费。搞文艺宣传,文化局也能插一脚。工人签订合同,劳动局有权管。煤炭要定价,物价局有权决定。财务要审计,审计局必然参与。单位有食堂,卫生局来帮忙等等,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地震局也要找麻烦。 煤矿产业链上的远远不止这几个单位。煤往外运要走路,归交通局管。你路上遇到点麻烦,交警队来协助。到了关卡,有专门的检查站,里面涉及的部门更是五花八门,有煤运公司、焦炭公司、治超办、收费站,甚至还有国地税、财政等等。如此下来,一个煤矿要养活至少几十个部门单位,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当然,里面还有一些隐性的开支,或许算下来比这个数目更大。 如此一来,煤矿依然还有巨大的利润空间,培养出一大批先富起来的“煤老板”。 “煤老板”这一词带有一定的时代色彩,也带有一定的地域色彩。 改革开放后,邓总设计师提出“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建设有特色社会主义国家,国家的发展就此敲定了基调。1992年,邓老南巡武昌、深圳、珠海,并在广东南边的边陲渔村画了一个圈,建立了中国的最早经济特区,成为中国市场经济的“试验田”。并道:“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双猫”策略影响深远,中国就此奋力追赶“亚洲四小龙”。此后,中国沿海城市的发展进入快车道,短短几年内就激活了中国市场,刺激中国经济裂变式发展。然而,此时的内地依然还在沉浸在计划经济年代观望徘徊,两眼一抹黑,不知如何下手。 时代造就英雄,古往今来如此。南方经济的快速发展,能源的需求量逐年增长,甚至有一段时间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南方省份的领导亲自带队,以高额的价格要求产煤省开足马力产煤,煤炭价格就此一路飙升,堪比黄金,俗称“黑金”。 煤炭市场被彻底激活,但体制束缚致使煤炭市场严重混乱。当时,煤矿基本上没有私人企业,都是国有企业和集体企业。国有企业五花八门,有军队、电力、银行等等,甚至还有医疗教育机构,都有下设煤矿企业,尾大不掉,资不抵债,已经成为横亘在煤企发展中间的无形之墙。 市场经济理论确立后,鼓励民间资本进入市场,如同打开泄洪闸,一下子有大批民间资本乘虚而入,瓜分这块巨大的蛋糕。而持有民间资本的这部分人,就是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 这部分人中,有一部分是下海后持大笔原始资本转入煤炭市场,也有一部分胆大的人是从银行贷款,甚至高利贷举债承包煤矿,还有一部分人就是靠着倒卖国有资产,空手套来的。前面提到的北河镇郭凯盛,属于下海那一类型,而石湾乡的“四大金刚”,属于空手套来的。 煤炭市场持续走俏,价格逐年攀升,从最开始的几十元一路飙到几百元,个个看着眼红,人人瞅着手痒,谁都想从中插一脚,跨入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煤老板”就此诞生。< 0233 曙阳煤矿 0233 曙阳煤矿 “煤老板”到底是“黑猫”还是“白猫”,暂且不去追论,但这个印记刻在某人身上,成为了时代的标签,一时间以此为荣。作为产煤大省的某省,成为中国发展的“火车头”,继“晋商”后再次引起世人瞩目。 当年“晋商”发家,是靠着一双脚和一根扁担走遍全中国,甚至走出国门,做起跨国生意。生意越做越大,晋商已经不满足现状,在京城、包头、杭州、南京等地先后建立分号,开展银票汇兑业务,“汇通天下”成为中国银行的雏形。清晚期,成为中国十大商帮之首,富可敌国。就连慈禧老太后都不得与晋商合作,筹集银两来支援战场。 晋商可谓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走入死胡同,不可自拔。究其原因,时代因素固然有,但自身因素更是无法逃避的现实。固步自封,墨守成规,家族纷争,导致晋商一步步走入深渊,中国的“威尼斯商人”就此陨落,成为时代的一个符号。 “煤老板”的兴起,再次该省扬眉吐气。这部分人大多文化低,都经历过那段不堪回首的贫困岁月,手里一下子有了这么多钱,不会理财的他们一时不知所措,为了弥补曾经的亏空,开始挥金如土,置家业,买豪车,狂赌博,甚至因为他们的出现,直接影响到京城的房价,促使房价增长。 南阳县的“煤老板”虽不及该省富有,但奢靡程度绝不亚于他们。南阳的首富是谁?至今没有定论。不露富的南阳人喜欢藏财,不显山不露水的,迷惑性极强。不过,人们一直认为,南阳的首富是石湾乡煤矿的秦二宝,此人乃“四大金刚”帮会老大。至于有多少钱,无从统计。人们推断,大概有上亿吧。 上亿是什么概念?在时下,人们脑子里根本转不过弯来,一个形象的比喻深入人心,如果把一亿元都换成一元的,摞起来比珠穆朗玛峰都要高,你要数一下,就算不吃不喝一直数,都要用三年多,让人惊恐咋舌。到底有没有怎么多,据了解内幕的人透露,秦二宝也就几千万,大概六七千万,上亿元不过是夸张的说法而已。不过这个数目,依然可以成为南阳县的首富,相当于南阳县一年的财政收入。 关于秦二宝的光辉事迹,在此暂不阐述,后面会陆续提到。 曙阳煤矿,是地地道道的国有企业。矿长陶安国原先是机关事务管理局的副局长,不知何时摇身一变成为矿长,成为亦官亦商的“红顶商人”。 该煤矿年产值不足10万吨,却养活着一支庞大的队伍,光底下大大小小职工就多达2000余人,按每人每月开800元的工资计算,每个月开支就高达160多万元,一年算下来达到2000万元,跃动的数字触目惊心。 其实,曙阳煤矿早就资不抵债了,如不是县里靠大量的贷款不断“输血”苦苦支撑,这个曾经的巨人一早就倒下了。这一现实,谁都看得清,谁都想摆脱这个包袱,可没有人敢真正触碰这根高压线,一旦豁开口子,这2000多号人怎么分流?如果处置不当,极易引发不稳定因素。企业改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 矿长陶安国每日为此事发愁。县里催着要让上缴财政税费,银行催着还贷款,加上煤炭市场不景气,工人又催着发工资,这种情况下,还有一些单位不间断骚扰,时不时用撬棍撬两块煤,满足自身私欲。他这个矿长,当得实在是窝囊,县里只管伸手要,却拿不出办法和措施来拯救,急的他着急上火,半瓢脑瓜的头发都掉没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学经济的研究生县长张志远,可他自从来了以后,好像对企业的发展漠不关心,依然是刘克成执掌南阳,没有他说话的份。年前的一次交谈,陶安国隐约从张志远打听到一些动静,让他看到了希望。 陶安国办公室,县安监局的工作人员赖在办公室不停地喝茶抽烟,一直说煤矿存在安全隐患,要求整改。这群人都是大爷,陶安国虽是正科级国企领导干部,但也不敢得罪这群小鬼,一个劲地陪着笑脸说好话。 陶安国自然知道他们要干嘛,但他就不开口,等着他们张嘴。 一个工作人员把烟盒里最后一个烟抽出来点上,然后把烟盒使劲揉搓成一团,狠狠地丢到门后面的簸箕里,翘着二郎腿晃荡着,下了最后通牒,道:“陶矿长,安全这一关必须得过,要是整改不力,下一步我们只能按程序办事,停产停业整顿,整改完成后才能复产。” 陶安国才不怕威胁,把手中的烟盒往桌子上一扔,靠在座椅上,愤怒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反正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悉听尊便。” 另一个工作人员见陶安国生气了,立刻和起了稀泥,道:“陶矿长,你也别埋怨我们,我们都是公职在身,身不由已啊。如果我们手松一下,万一发生瓦斯爆炸,这个责任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陶安国冷笑道:“这样吧,你们该停停,该关关,不出五天,你们唐局长就会上门求着我开工,到时候别怪我不给面子啊。” “陶安国!”一工作人员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陶安国道:“我告诉你,你别不识抬举,拿唐局长来压我们,吓唬谁啊,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今天来,正是受唐局长指示,专程到你们矿长督查的,现在你们矿不合格,我就要关,怎么了?怕你不成!”说完,把抽了几口的烟扔到地上踩灭,气鼓鼓地对旁边的瘦个子工作人员道:“我们走,现在就下达停产停工整顿书!” 瘦个子工作人员不急不慢,生拉硬扯把胖工作人员摁倒沙发上,又对陶安国道:“陶矿长,你别见怪,他这人就这脾气,啥事都好商量!” “商量什么?”陶安国道:“说吧,你们想要干嘛?” 瘦个子工作人员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这大老远的跑一趟也不容易,就靠着几个死工资活还不够打牙祭,就连人情来往都满足不了,所以……想和陶矿长借点钱花花,我们这边手松一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是说吧,哈哈哈……” 陶安国凑到瘦个子工作人员脸前,笑着道:“这次打算要多少?” 瘦个子工作人员脸不红心不跳,道:“陶矿长,您看您说得多难听啊,什么叫要啊,就是借,借了就是要还的,我们可不敢伸手要。借的也不多,就一万元,这点钱对于你们曙阳煤矿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剩下的都够我兄弟俩活了,哈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群小鬼实在难缠,要得数目一次比一次大,陶安国着实寒心。要在平时,他也就给了他们了,可今天他实在看不惯这两人的丑恶嘴脸,他脸色一收,绷着脸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财务也出差了,要不这样,下午你过来,行不?” 听着陶安国打起了哈哈,瘦个子工作人员不乐意了,刚才还是笑容满面,此刻已经是面目狰狞,他站起来道:“看来陶矿长是不打算借咯?那好吧……” 正在这时,传来了笃笃敲门声。陶安国高声叫道:“进来!”看到进门之人是陆一伟时,感觉来了大救星,急忙上前迎接。 两工作人员认识陆一伟,并知道他现在跟着张志远混。他此刻出现在此,两人顿时警觉起来,以为张志远也到了,匆匆道别,夹尾逃走。 陆一伟看到二人慌慌张张离开,指着门问道:“陶矿长,这是?” 陶安国懒得抬眼皮,道:“两个活宝,想来我这里拿点钱花,被我给撅了,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混世魔王。” 陆一伟冷笑了一声道:“对付这种人不能仁慈手软,今天从你这里拿一块,明天就敢问你要一百,要是我,门都没有!” 陶安国安顿陆一伟坐定后,一边忙活着沏茶一边道:“要是平时的话,他们要我也就给了,这么大的企业,不差那俩钱,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如今一吨煤都卖不出啊。” 金融危机风暴余温还未散去,正在冲击着“中国制造”,煤炭需求量大大减少,正在步履蹒跚地抵抗“寒冬”。就拿曙阳煤矿来说,就不敢产煤,只要产一吨就亏一半,这不年前早早就把工人放假了,至今只有后勤人员上班,工人们何时上班,还是个未知数。 陆一伟叹了口气道:“陶矿长,煤矿的情况张县长都一清二楚,也正在积极想对策,不过这对于你们煤矿来说,这也不是个坏处,正好借此机会转型改制。” 听到陆一伟一见面就抛出这个话题,陶安国沉默了。年前,陶安国已经从张志远处得知他的想法,他也考虑了许久,并进行不断论证,推翻再论证,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他道:“一伟啊,这个事我也考虑了,这不是件简单的事,你想啊,曙阳煤业养活着2000多人,这可是块烫手的山芋啊,怎么分流?怎么解决他们的饭碗?如果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还不把我给吃咯,这是其一。”< 0234 福勇遇险 0234 福勇遇险 “其二,关于股份制改制,我也翻阅了相关文件政策,确实上级对国有企业改革提出很多明晰的思路和对策,但要实施起来,困难重重。我一时还转不过弯来,你容我再想想。” 陆一伟看到陶安国举棋不定,道:“陶矿长,这件事确实比较大,我今天来呢,也正是为此事。张县长敲定了今年的发展思路,把企业改制放在了前头,也就是说这是今年的工作重点,而曙阳煤矿则是重中之重。曙阳煤矿作为全县最大的国有企业,张县长希望你能够带好头。” 陶安国一拍脑门道:“陆老弟,我和你说句实话,我何尝不想改制呢?现在的曙阳就像一头步入老年的老马,驮着沉重的包袱匍匐前行着。上年度财务报表显示,煤矿亏损高达4000多元,资产负债率达到80%,早已资不抵债,如果不是靠银行贷款苦苦支撑,或许企业早就倒闭了。” “张县长是学经济学的,是这方面的行家,我当然相信他,怎么改?如何改?改什么?这需要好好斟酌一下。” 陆一伟听完道:“这方面的信息张县长也和我透漏过一些,股份制是曙阳煤矿唯一的出路,而且要改就要改的彻底一些,国退民进,让民营资本进来。张县长的意思,让你来认购51%的股份,出任曙阳煤业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而作为企业主体县政府,以固定资产和土地产权认购股,占到30%,剩余19%股份,可以让企业职工购买,这是其一。” “第二,企业既然要改制,就要扩大规模,提高产能。张县长不止一次说道,要整合资源,进行企业重组,组建成一个叫得响品牌的大公司。兼并其他小企业,这也是一条出路。” “第三,煤企受到冲击,这是市场规律,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何将企业风险降到最低,才是我们真正要考虑的地方。我个人认为,不仅要纵向发展,还是横向发展,多元发展,煤卖不出去,可以卖电嘛,人们不需要煤,总离不了电吧。还可以炼焦,这一点人家南方的头脑就是活泛,溪口村煤矿的彭志荣已经想到这一点,决定今年建焦化厂,他可以建,我们也可以建嘛。” 陶安国没有被陆一伟的话所动容,反而更加从容淡定,道:“你说得不错,钱呢?钱从哪里来?这可是都要真金白银啊。” 陆一伟见陶安国前怕狼后怕虎,转身道:“陶矿长,如今是市场经济,计划经济早已一去不复返,沿海经济为什么发展如此凶猛,温州人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就能把生意做到全世界,他们有资本吗?没有!靠得就是胆识,靠得就是气魄。我们已经与其他地方落后了十几年,如果这个时候还顽固不化,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再过多少年都是这个样子。搞活企业,盘活资产,才能是真正的出路啊。” 陶安国心动了一下,他长长吐了口烟道:“这样吧,我近期往出放放风,试探下职工的反映,如果支持的人多,咱他娘的就放开干!” 陆一伟笑道:“那如果反对强烈呢?” “那……那只好就先放一放了。”陶安国显然没有底气。 陆一伟道:“老陶,我要是你,我就一条道走到黑,再大的困难都要克服!” “哎!”陶安国一声叹息,起身道:“我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说得不好听点,我马上就是要退休的人,如果在我手里把企业改制了,如果改制的好,一切都好说,如果改制失败,那2000多职工还不骂死我,那我可就成了历史的罪人啊。” 听到陶安国的顾虑,陆一伟也颇为同情,道:“老陶,这事你先慢慢考虑吧,不急,就按你说的,先往外放放风,试探一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看到陆一伟要走,陶安国急忙起身道:“一伟,你怎么就要走?好不容易来我这一趟,说什么都得吃顿饭吧,这马上到饭点了。” 陆一伟摆摆手道:“改天吧,我下次吃你的饭就是要你的好消息,哈哈。” 陆一伟走后,陶安国坐在沙发上发呆,翻来覆去想着陆一伟的话。 陆一伟刚驶出曙阳煤矿,李海东就打来了电话,匆匆忙忙道:“陆哥,你赶紧过来,牛福勇和郭凯盛打起来了。” 陆一伟听到这两个冤家又起矛盾纠纷,一点都不惊讶,挂掉电话,就匆匆往北河镇赶去。 前面提到,郭凯盛下海发了一笔横财回家后承包了村里的煤矿,就此发家致富。经过近十年的资本积累,资产早已达到几千万。可在人们心目中,靠私挖滥采起家的牛福勇比他有钱,是北河镇的首富。可事实,郭凯盛才是首富,名符其实,实至名归。 就在二人竞选村长时,北河镇镇长给牛福勇出了条主意,夺回属于村集体的煤矿。把这一话题抛出,北河村的村民顿时觉醒,一边倒偏向牛福勇,很轻松地当上了北河村村长。 而郭凯盛花了几十万打了水漂,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屋漏偏逢连夜雨,自己的盟友原北河镇党委书记魏国强因镇中学一事被人举报,如今还闲置在家。紧接着自己的后台政法委书记张乐飞又被查,现在早已驾鹤归去。失去盟友和后台,就等于断了他的左右手,再锋利的牙齿也吃不了新鲜肉了。 陆一伟到了北河镇后,远远地就看见围着一大圈人,隐约能听到牛福勇的破锣嗓子。陆一伟把车停到一边,快速跳下车,向人群走去。 李海东看到陆一伟来了,匆忙赶过去,道:“郭凯盛占着家大业大,今天早上他那个瘸儿子带着一帮人把牛福勇家给砸了,福勇气不过,提着刀就找郭凯盛算账来了,这不还不等动手,他家的亲戚就联合起来又要动手,徐镇长及时赶到才算作罢。” 陆一伟眉头一皱,阴冷地道:“什么原因?” 李海东道:“还不是因为煤矿的事,牛福勇给郭凯盛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尽快把煤矿交出来。可郭凯盛说煤矿是他自己买下来的,双方都没有字据凭证,到底是什么情况,谁都不知。” 陆一伟了解了来龙去脉,点了点头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牛福勇看到陆一伟来了,顿时有了底气,提着刀指着郭凯盛道:“你问问北河村的村民,煤矿是不是村集体的?” 有部分热血的村民喊道:“就是村集体的,凭什么你姓郭的霸占着,富了你一家,我们可还是吃着糠菜窝窝。” 徐青山看到陆一伟来了,冲他使了个眼色,走出人群。 到了外面,徐青山道:“陆老弟,这事处理起来有些棘手啊。” 陆一伟笑道:“棘手也是你的事,谁让你当初给福勇出的点子。” “好啦,这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说说怎么办吧,梁书记让我来处置这件事。”徐青山道。梁书记就是新上任的北河镇党委书记梁道义。梁道义原先是县政法委副书记,在张乐飞的举荐下,接替了魏国强的班。张乐飞一死,梁道义的日子有些不好过了。 陆一伟道:“这事先放一放,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说完,再次走进人群,夺过牛福勇手中的刀,丢给李海东道:“福勇,你先冷静一下。” 牛福勇有些气不过,道:“陆哥,你也看到了,姓郭的仗势欺人,都跑到我头上拉屎撒尿来了,你说我这口气能咽得下去?” 陆一伟摇摇头小声道:“你现在的身份敏感,切不可再干糊涂事。”说完,转身冷眼扫射了一遍,问道:“福勇,早上是谁到你家打砸的?” 牛福勇指着郭凯盛的瘸儿子及亲戚道:“他,他,还有他,就在现场。” “哦。”陆一伟拳头紧握,然后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当着面打电话给萧鼎元:“萧局长,我是陆一伟,我现在在北河镇,我要报案,今天早上有人私闯民宅,还暴力地打砸家物,这事您老可得管哪!哦,哦,嗯,好嘞!那我等你,好,好,好的。” 挂掉电话,陆一伟对着郭凯盛从容一笑,道:“老郭,你说你都多大人了,火气还这么大,这下好了,触犯法律了,这又是何必呢!” 郭凯盛气鼓鼓地盯着陆一伟,道:“陆一伟,这里没你的事,少在这里掺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在背后撺掇,他牛福勇那能和我争夺煤矿,我告诉你,让我腾出煤矿,绝对不可能!除非你把我杀了,要不门都没有!” 陆一伟道:“老郭,今天当着群众的面,我就说道说道。关于煤矿的事,是我的主意,难道这不是事实吗?北河村的资源凭什么你一人独享?另外,你也有点欺人太甚,去年把福勇的一个远方亲戚打得住了院,今天又来搞福勇,别以为福勇单枪匹马的,我也告诉你,福勇是我的兄弟,我不会坐视不管!” “好,好,好哇!”郭凯盛听到陆一伟没有一句软话,道:“你终于说出大实话了,行!咱们走着瞧!”说完,带着家人准备离去。还不等走了几步,北河镇派出所的警车已经飞奔过来,立马把郭凯盛他们团围起来。< 0235 处理态度 0235 处理态度 派出所所长新上任的,见到陆一伟毕恭毕敬,他知道陆一伟和萧鼎元的关系,谦恭地道:“陆主任,这事您看怎么处置?” 陆一伟剑眉一挑,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完,派出所所长一声令下,把郭凯盛他们都带回了派出所。 村民们见郭凯盛被抓走,该事迅速成为北河镇的头条新闻,纷纷奔走相告,议论四起。 徐青山看着远去的警车,心中隐隐担心道:“一伟,你惊动了公安局,这事可就闹大了,接下来该怎么收场,你想过吗?” 陆一伟不屑地道:“就事论事,私闯民宅这就是触犯法律,他郭凯盛告到那里我都不怕!” 徐青山叹了口气,看了下表道:“一伟,咱俩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到饭点了,走,吃饭去!” 陆一伟这时才感觉到肚饿,欣然答应道:“好啊,走!我车上还有几瓶好酒,今天中午都消灭掉,哈哈。” 由于牛福勇家还是满地狼藉,几人一行来到镇上的饺子馆。 饺子馆依然没有变,老板娘看到陆一伟后,整个人立马活泛起来,走出柜台迎接道:“陆镇长,真是稀客啊,自从你离开北河镇后,这可是第一次来啊,快里面坐。” 陆一伟习惯性地往里面望了一眼,却没有发现赵晓梅的身影。于是好奇地道:“晓梅呢?” 提到女儿赵晓梅,老板娘立马耷拉下眼皮,满脸愁容道:“哎!这死丫头命比天高,一门心思想往外走,想出去闯一闯,这不刚过了年就一声不吭地走了,临走时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不要担心,她会照顾好自己。陆镇长,晓梅这孩子脾气撅,但最听你的话,你给我劝劝她,让她回来,这餐馆不能没有她,她这一走,生意大不如从前了,哎!” 前面提到,长相甜美的赵晓梅如同长在黄土高原的水莲花,因为这朵水莲花持续绽放,家里饭馆的生意异常火爆,致使其他家生意一落千丈。而赵晓梅却不甘心一辈子钻到这山沟沟里,一心想走出去读书,上次还哀求陆一伟帮她,转眼工夫已经选择了离去。 陆一伟很同情这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女孩,听到她离家出走不但没有遗憾,反而为她高兴。于是道:“老板娘,晓梅这孩子有主意,再说都那么大的人了,有追求这是好事,乘着年轻多出去闯闯,这也是资本啊。我要是晓梅,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你就别干涉她了,说不定晓梅在外面混得更好呢!” “哎!”老板娘已经接受了事实,但还是不甘心道:“一个女孩子家再有多大抱负最后还不是嫁人嘛,找个好婆家比什么都强,读书再多有什么用?好啦,不说了,说起来就心烦,你们今天吃啥?” 陆一伟本想安慰几句,但徐青山他们在场,也就作罢,道:“还是原来的老样子,你上着看吧。” 进了包厢,牛福勇把刀子往桌子上一扔,气鼓鼓地道:“陆哥,就这么便宜了那老小子?” 陆一伟看到牛福勇身上还是匪气十足,道:“福勇,不是我说你,都是当村长的人了,还这么压不住火,你让他郭凯盛砸,我看他还要反了天不成。” 徐青山也埋怨牛福勇,道:“福勇啊,你现在弄成这样,把我夹在中间,这不给我出难题嘛,你说我该向着谁,向着郭凯盛吧,咱俩是兄弟,向着你吧,郭凯盛中间还夹了个梁书记,你让我怎么交待?” 牛福勇撸起袖子道:“徐镇长,这事你别参与,郭凯盛这头老驴我今儿非和他耗上了,只要他一天不交出煤矿,我一天不甘休!” 几人正谈论着,陆一伟听到外面有刹车声,不一会儿,一连串脚步走了进来。徐青山竖起耳朵一听,身子倾了倾,起身往外走道:“梁书记来了!” 果不其然,来者正是北河镇党委书记梁道义。这位接替魏国强的位子还不满半年,却凭着有人在背后撑腰把北河镇上上下下收拾得服服帖帖。如今,后台垮塌,相比以前收敛了许多。 陆一伟以前和梁道义有过接触,不过都是工作关系,交往不深。不管怎么说,陆一伟虽借调到县创卫指挥部,但手续、编制依然在北河镇,梁道义属于他的直接领导。 徐青山把梁道义迎进门后,正准备和牛福勇发火,看到陆一伟在场后,瞬间变了副模样,客气地道:“一伟来了啊。” 陆一伟起身伸手握手,谦恭打招呼,梁道义出于礼貌握了一下,道:“陆镇长,你虽然调到县里,但还是北河镇的人,欢迎你多回家看看,给北河镇的发展多提宝贵意见。” 陆一伟笑道:“梁书记作为北河镇的一把手,我当然听从您的指挥,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梁道义坐下后,道:“陆镇长今天来是?” 陆一伟立刻心领神会,道:“我今天回来看看果园,正巧碰上福勇,又赶上饭点,就过来吃顿便饭。” 说起果园,梁道义道:“一伟啊,我还正要和你说说果园的事。按照张县长指示,今年我打算在全镇逐步推开果园种植,你作为种植果树的先驱者,有经验有技术,你可不能当甩手掌柜,要多为北河镇的父老乡亲们谋点福利啊。” 陆一伟急忙摆手道:“梁书记,您的话严重了,我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意外种植成功,那有什么技术经验可谈。北河镇需要我,我自然首当其冲,肝脑涂地,不过我现在不管果园的事了,如今全部移交给东瓦村的村长李海东了。”说完,回头寻找李海东,不见踪影。 不一会儿,李海东抱着两箱酒走了进来。陆一伟道:“梁书记,这就是李海东,也是海东果业公司的总经理。目前公司已经注册,正在寻找办公场地,这方面还需要梁书记的大力支持。” 听到陆一伟要公司化发展,梁道义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急不可耐地道:“成立公司,走公司化发展,这可是大好事,我定会鼎力支持。我提点小小的意见,能不能把公司就设在咱们北河镇?” “这……”陆一伟本打算待罐头厂收购回来后,把公司设在厂房内,既在方便快捷,又节省成本。于是道:“梁书记,公司设在北河镇固然好,靠近原材料生产地便于管理,但从长远来看,我觉得公司还是设在县城比较好。” “哦。”梁道义略显失望地道。 陆一伟接着道:“公司法人是李海东,一切都听他说了算。” “哈哈……”梁道义突然发笑,道:“那公司的实际控制权还不是在你手里吗?” 陆一伟连忙道:“我是一名党员干部,明文规定不能经商,公司自然与我被一点关系,你说是吧,梁书记。” “好啦!”梁道义不想纠缠下去,道:“这事随后再说。”说完,又转向牛福勇,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道:“牛福勇,你怎么搞得,堂堂一个村长,怎么能无组织无纪律公然与村民闹意见,还惊动了公安局,多大点事,现在好了,闹得沸沸扬扬,这让我怎么收场?你眼里还有党委政府吗?” 梁道义明知道牛福勇与陆一伟的关系,如此说显然是不给陆一伟面子,牛福勇才不管那些,拍着桌子道:“梁书记,关于北河镇煤矿的事我和你说多少次了,说了你管吗?再说了,这事是他郭凯盛先挑起来的,怎么反倒埋怨起我来了。” 听牛福勇如此一说,梁道义也来了劲,道:“我说过不解决了吗?北河镇煤矿牵扯到上上任,我刚来不久,你总得让我了解情况了吧,好了,这事就此挡住,以后谁也不要再提,容我调查清楚后再做定论。”说完,起身就往外走,自始至终没有与徐青山说了一句话。 梁道义走后,徐青山往门外啐了一口,道:“这小儿屁事做不了,就喜欢摆架子,你们也看到了吧,还真把自己当成回事了。” 饭菜上齐后,陆一伟把事情通盘考虑了一遍,道:“福勇,煤矿的事不能停,继续与郭凯盛协商,村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怕什么。如果协商不成,就走法律程序,把郭凯盛告上法院,但切不可再鲁莽行事。” 牛福勇心里依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他听陆一伟的话,忸怩半天后道:“好吧,我听你的,不过他郭凯盛再欺人太甚,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下午,梁道义赶到县城把北河镇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汇报给了县委书记刘克成,本以为刘克成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刘克成很淡然,道:“这事你要妥善处理,既不能把矛盾激化,也不能无限纵容挑起无端是非。” 刘克成模棱两可的话让梁道义好是为难。作为张乐飞的同僚,梁道义当然清楚刘克成与郭凯盛之间的秘密,不过从刘克成的态度看,显然冷淡了许多。 梁道义猜想,刘克成这是在极力撇清与郭凯盛的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反倒是有点难办了。 然而,这并不是刘克成本意。刘克成如今一门心思在“两进一推”上,那有闲工夫管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只要不出大乱子,爱咋地咋地。< 0236 又是离别 0236 又是离别 中午的饭吃得并不愉快,只喝了一瓶酒,要在平时,这几个海量的人至少能喝下三四瓶。徐青山的反映最为冷淡,相比以前变得有些陌生,或许与上次没上党委书记有一定关系。吃了饭就借口有事匆匆离去。 牛福勇喝得最多,拉着陆一伟说起了掏心窝子话:“陆哥,我有时候觉得,整个人活得特别累,尤其是当上这个村长以后,更加累了。以前是无忧无虑,现在做什么都施展不开手脚,很是憋屈,我不想干了,真的!” 陆一伟理解牛福勇的苦衷,安慰道:“福勇啊,这人哪,在这个世上那有绝对的自由,就算搞你的煤矿,同样有人管着。当初你竞选村长时我就不赞成,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既然要干,就好好干,别说那些丧气话,就算别人不支持你,你老哥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牛福勇知道陆一伟并不像徐青山一般虚情假意,情到浓处,竟然不争气地嚎啕大哭起来。情绪缓和后,牛福勇道:“陆哥,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刚才也看到了,梁道义一副官僚做派,而徐青山则不冷不淡,生怕自己卷进来,凭我单枪匹马地和郭凯盛对着干,着实有些难度。” 陆一伟道:“这事不能太着急,要慢慢来,既然你已经和村民承诺要把煤矿夺回来,就一条道走到黑,没有回头路。你这样,把有关北河镇煤矿的所有材料给我整理出一份来,随后我带你去见一下张县长。” 陆一伟的话让牛福勇再此激起斗志,信心满满地道:“好,我这一两天就整理出来给你带过去。那眼下的事如何解决?” 陆一伟道:“你该干嘛就干嘛,剩下的事我来解决。” 在回家的路上,牛福勇说出他今年的计划,道:“陆哥,我手里还有几个闲钱,放着也是放着,我看准了北河山后面的石料,我打算投资开发,你怎么看?” 陆一伟想了一会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我与张县长聊天中得知,他一心想把南阳县的路给翻修,如果真能实施,就需要大量的原料,目前我县的石料厂不多,规模大一点的就是刘东光的,我倒是没意见。不过我觉得你可以等一等,石料挣得那点都是小钱,目光还是放到煤矿上。我推断,在今后几年内,煤炭市场将进入黄金期,价格也会一路飙升,我到觉得你还不如乘着现在煤炭市场不景气,收购两三个小煤矿整合成一个大煤矿,坐等煤矿市场回暖。” 听完陆一伟的话,牛福勇豁然开朗,激动地道:“你说我咋就没想到呢。前两天北河镇的其他两家煤矿主还找到我门上,说要低价卖给我,我没答应。照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动了心思。” 陆一伟顺着思路往下说,道:“如果你能把北河镇煤矿夺回来,再加上那几个小煤矿,可就是个大企业了啊,这正好与张县长的发展思路想到了一块。如果能得到县里的支持,你的前景会更加广阔,而不是你从前的小打小闹。” 牛福勇酒完全醒了,拍着大腿道:“陆哥,你就瞧好吧,我牛福勇虽是个无赖混混,但干正事毫不含糊,就照你说的做,我今晚就找他们谈去!陆哥,咱们一起干吧。” 陆一伟摇摇头道:“出谋划策我可以,提供政策导向我能行,但这事我坚决不会参与,挣了是你的,赔了也是你的,我就安安稳稳地让海东把果园搞好,我就知足了。”陆一伟没有说出自己未来的规划,主要考虑这事不一定能成,如果自己说出来,牛福勇肯定会鼎力相助,但陆一伟也不想让他参与到是非之中,待有眉目后再说也不迟。 牛福勇略显遗憾地道:“你不参与也好,到时候我送你20%的干股,这个企业永远有你的位置。”牛福勇规划着未来的愿景,好像成功就在眼前。 陆一伟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回到牛福勇家,李海东已经找人把牛福勇家修缮一新了。玻璃全部重新安装,被砸坏的门都换上新的,就是家里的电器还没来得及更换,牛福勇看到此,对陆一伟感慨道:“陆哥,海东这兄弟真不错,他要不是遇见你,估计还是个嗜赌如命的赌鬼,那能成了现在这番模样,这小子命好,我也命好,哈哈。” 在牛福勇家坐了一会,陆一伟看表时间不早了,便起身要回县城,临走时悄悄对李海东道:“明天你到县城来,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李海东欣然答应,惟命是从。 回到县城,已经快下班了。陆一伟本打算去趟创卫指挥部,可脑子里乱糟糟的,加上中午喝了酒有些累,就直接回了家。 刚回到家中,就听到女儿小雨咯咯得笑声,陆一伟兴奋地喊了一声,小雨听到父亲的叫声,像一只小鸟一般飞奔出来扑到陆一伟怀里,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 陆一伟的心融化了。在女儿身上,他投入的太少,甚至连简单的爱都是一种奢侈,他很想补偿,可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不可能破镜重圆。 陆一伟在小雨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小雨痒得直往怀里钻,并用小手抚摸着陆一伟的下巴,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像是在述说,又像是在表达爱意,让人怜楚。 母亲刘翠兰掀起门帘走了出来,急忙道:“快把小雨抱进来,外面天冷,小心感冒。” 回到家中,刘翠兰一把接过小雨,搂在怀里左看右看,思念之情都融化在眼神之间。 陆一伟脱掉外套,才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李淑曼。尴尬地道:“来了啊。” 李淑曼比前几次见气色好许多,端着茶杯道:“中午就过来了,你不在,妈给我和小雨包了饺子,味道很好。”话语间,眼神温柔,无不在留恋曾经的美好。 陆一伟侧面沙发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好吃就多吃点,要不行让妈多给你们包点带回去。” 刘翠兰一听这话,立马起身道:“还有饺子馅,我这就包去。” 李淑曼急忙起身道:“妈,你快别忙活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家里还有剩下的饺子呢。”虽然离婚多年,李淑曼依然改不了口,习惯性地叫妈。刘翠兰也不觉得不合适,听到李淑曼还如此叫她,心里美滋滋的。 瞬间陷入短暂沉默,不知该说什么。李淑曼端着水杯,手指不停地在杯体上摩挲着,而陆一伟眼睛盯着小雨,心里想着如何与李淑曼交谈。 刘翠兰知道李淑曼今天来得目的,于是对着小雨道:“小雨,奶奶带你去超市买好吃的,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小雨高兴得直拍手。 刘翠兰带着小雨出门后,李淑曼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一件羊毛背心递给陆一伟,道:“这是我给你织的,也不知合适不合适,比以前的尺寸大了一号。” 陆一伟接过背心,温暖如初。在身上比划了下,道:“我这几年没怎么胖,应该能穿得下,谢谢了啊。” 曾经的夫妻变得如此客气,想想都别扭。李淑曼见陆一伟喜欢,心里十分高兴,不过很快愁云盘上眉间,欲言又止。 陆一伟看出李淑曼的心思,于是道:“淑曼,你心里别有太大负担,乾坤的事我没记在心上,让他好好做人,别一天到晚瞎混。另外,小雨上学的事我已经联系好了,待开学后直接送到实验小学就成。” 李淑曼脸上终于露出微笑,低头道:“一伟,我弟弟乾坤过了年后就出去了,他说他一朋友在省城开了个公司,要他过去帮忙,家里人也没拦着,让他出去也好,省得在家里成天惹是生非。小雨上学的事……” 陆一伟见李淑曼吞吞吐吐,疑惑地道:“怎么,实验小学不好吗?要是不好,我再换。”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李淑曼急忙辩解道。 “那是什么?” “我……我……” 陆一伟见李淑曼有话说不出,于是起身给她往水杯里续上水,道:“有事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绝对没问题,就算办不到的也想办法办成。” 李淑曼鼓起勇气,望着陆一伟道:“一伟,我打算还是回省城去。” 陆一伟惊诧地看着李淑曼,楞了半天道:“你还要回你那个家?” “不不,不可能啊,那个家我已经彻底死心了。”李淑曼道:“这件事我也是想了好久才下定决心的。小雨已经适应了省城的生活,猛然回来还有些适应不了,为了她我觉得还是回去得好。” 听李淑曼如此讲,陆一伟不免同情,道:“那你去了省城怎么办?” 李淑曼微微笑了下,道:“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让我姑姑在小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子,这两年我就全心照顾小雨,再过几年我再考虑出去找工作。” 陆一伟心里咯噔一下,从桌子上拿起烟点上,道:“这样也好,你就安心照顾小雨,生活费不用你操心,一切由我来承担,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 虽平时不见面,但猛然要分别,陆一伟一万个不舍得。既然对方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只能支持,道:“好,明天我开车送你们。” “不用了,明天我爸去送我们。” “哦。”陆一伟惆怅,没再说话。 ps:给大家推荐本好书,《危险关系:我与美女上司》25893b4ef_4作者笔法老道,情节紧凑而细腻,值得一读!< 0237 大人世界 0237 大人世界 陆一伟起身从外套里掏出钱包,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李淑曼跟前,道:“这里面有2万元,密码是小雨的生日,你先拿着花,随后我会定期往里面打钱,你也别舍不得花。房子你先租着,下半年我有钱了给你们买一套房。” 李淑曼情感至深,眼眶湿润,把银行卡还给陆一伟,哽咽着道:“我不缺钱,你拿回去吧。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钱,果园那边还需要后续投资呢。” 陆一伟执意把银行卡塞到李淑曼手里,道:“这你不用操心,再说投资果园这点钱还不够买树苗呢。” 李淑曼再次拒绝,陆一伟噌一下子发了火,提高分贝道:“让你拿你就拿着,和我你客套什么。小雨转眼就长大了,需要钱的地方多得是。” 一滴眼泪掉在银行卡上,李淑曼迷糊的双眼充满悔恨和不舍,手里紧紧攥着银行卡,是亲情,也是爱情。 陆一伟心里同样不好受,调整情绪道:“我这段时间比较忙,过了这些天我上去看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你胳膊的伤还没完全好,别干重活,不想做饭就去饭店吃,一些重活就雇人帮忙……” 不等陆一伟说完,李淑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子起身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陆一伟。陆一伟惊愕,不知所措。 李淑曼抽泣着道:“一伟,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好小雨的,抚养她长大成人,争取送她出国留学,请你相信我。” 陆一伟被李淑曼感染,悬在空中的手缓慢地放在李淑曼的背上,轻轻地抚摸了两下,道:“淑曼,你也别太苦了自己,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吧,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 “不!”李淑曼连忙摇头道:“不,不会了,我的心已经死了,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我打算以后就和小雨相依为命,她能健健康康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一伟不知如何奉劝,道:“这事随后再说,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苦了自己。” 李淑曼已经泣不成声,咬着嘴唇道:“一伟,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家里永远有你的一份子。” 陆一伟重重点点头。 这时,刘翠兰带着小雨回来了,李淑曼急忙松开陆一伟,理了下凌乱的发型,把眼泪擦干,看到小雨欢天喜地地回来,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 陆一伟一把把小雨拉到怀里,用脸颊使劲蹭着,血浓于水,这句话在分别的时候才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雨不知即将发生什么,看到陆一伟面带愁容,于是嘟着嘴巴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陆一伟匆忙隐藏起表情,笑着道:“爸爸没什么,爸爸见到你高兴。小雨马上就要开学了,和爸爸说,你想要什么?” 小雨假装思考,突然蹦出一句话,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爸爸每天和我在一起。” 瞬间,房间气氛凝固。刘翠兰掩面转向一侧,李淑曼则凝神望着陆一伟,而陆一伟楞了半天,道:“小雨,爸爸还要工作,我保证以后会经常去看你,好吗?” 小雨不理解大人的世界,巴眨着眼睛道:“那爸爸还带我去动物园看猴子吗?” “会的。”陆一伟点头保证道。 “还有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还有去海洋馆看海豚表演……”小雨如数家珍般数落着。 陆一伟打算今晚多陪小雨一会儿,于是提议全家去饭店吃饭,李淑曼没有反对。刘翠兰道:“我看要不在家吃吧,还有饺子馅,小雨喜欢吃。” 小雨立马跳下陆一伟的怀抱,高兴地道:“好啊,好啊,我就喜欢吃饺子。” 刘翠兰拉着小雨到厨房忙活去了,陆老爷子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进门就叫道:“小雨,你看爷爷给你买什么了?” 小雨看到桌子上堆放着一大堆玩具,兴奋地手舞足蹈,站到凳子上一个一个挨着玩。陆卫国则陪着孙子玩,脸上的褶皱比平时少了许多。 一家人除了小雨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吃饭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刻意避开离别的话题,重点围绕小雨的生活成长点滴展开,一顿饭吃下来,还算其乐融融。 终究要分别,李淑曼要回去的时候,刘翠兰抱着小雨左脸蛋亲亲右脸蛋热热,实在不舍。陆老爷子不想看到这场景,没有送别,而是把自己关到卧室,躲在被窝里生闷气。 陆一伟开车把李淑曼和小雨送回家,就在进大门的刹那,他突然有一种冲动,试图挽救这份逝去的婚姻,给小雨一个完整的家庭。可那道充满世俗的大门,无情地把他拒之门外。 送走小雨,陆一伟心情糟糕到极点,开着车围着县城乱转。此刻,他很想找人去倾诉,大醉一回。也不知怎么,他脑子里突然蹦出夏瑾和。思虑再三,他终于下定决心,把车停在一边,掏出手机找到电话拨了过去。待对方传来“嘟”一声响后,陆一伟又感觉不妥,于是又匆忙挂断。 而此刻,夏瑾和正在宿舍里坐在写字台前若有所思,听到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匆忙拿了起来,看到是陆一伟的,心情大好,正准备接起来,对方已经无情挂断,让夏瑾和好是失望。 夏瑾和的长相很传统,柳叶眉,小鼻头,樱桃嘴,再配上白皙的皮肤和温婉的愁容,如果扮上古装,倚栏凭眺,抚琴轻吟,穿巷漫云,山与水的灵动,天与地的朝暮,晨与霞的辉映,如同江南女子游织于雨巷,曼妙轻盈,出水动人。 此外,夏瑾和又有留学的背景,接受过西式教育,中西合璧,更显得内外兼修。然而,就这样一位漂亮而优秀的女子放弃大城市优厚的待遇,选择了北州市这个三线小城市。每个人的命运早已注定,如果陆一伟当初选择留在江东市,或许现在又是一番模样。 命运这东西,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寻找不到任何事实依据,而一直是被扬弃的,是典型的唯心主义。而深受佛教和道教以及孔孟之道侵润的国人来说,哲学不过是个范畴而已,真正触及灵魂的,才是最真的东西,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朴素哲学,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马先生的哲学漂洋过海来到拥有5000年历史的文明古国,试图以自己的一套工人阶级思维来改变饱受封建思想农民阶级的命运,改变的是政治阶级,不变的是永远是信仰。 信仰又是什么,一个民族的根。根在哪里,在人们的心中。 夏瑾和是那种非常理性的女人。第一次见到陆一伟时,并没有因为他英俊的外貌而打动,不过通过进一步接触,才发现陆一伟身上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后,夏瑾和不再相信爱情,拒绝了很多疯狂的追求者。就在去年,一个大学同学不远万里从美国来到中国,并在北州大学校园里制造了一场浪漫的求婚秀。然而夏瑾和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所迷惑,反而异常冷静,把这个美国小伙凉在一边,不为所动。就此,夏瑾和落下一个“冰美人”的绰号,同学们也为老外的疯狂举动深深折服,此后纷纷效仿,屡试不爽。 夏瑾和的“冷艳”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她的内心始终温暖如春。尤其是陆一伟走进她的生活后,爱情之火再次点燃,愈烧愈烈,不能自已。 陆一伟的这个电话,让她更加心神不宁。一次又一次拿起手机,眼睛不眨地盯着屏幕看,但遗憾的是,手机没有再次响起。 “或许是打错了吧。”夏瑾和自我安慰道。想通后,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戴上耳麦继续看书。看了不到两分钟,她又不放心地瞟向手机,折磨的她心慌意乱。终于,她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陆一伟正在桥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远处的夜景,听到副驾驶室上的手机屏幕在跃动,凑身一看,夏瑾和居然回过来了,他毫不犹豫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夏瑾和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不语,等待对方发声。 陆一伟见夏瑾和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道:“夏教授,睡了吗?” “没呢,我在看书。我可以和你商量件事情吗?”夏瑾和道。 陆一伟疑惑,道:“您说。” “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夏教授,怪别扭的,叫我瑾和就成。” 陆一伟还有些不习惯,笑道:“好嘞,您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样。” 又一阵沉默。陆一伟打破僵局,道:“现在不打扰你看书吧?” 夏瑾和移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灯火阑珊,道:“没事,我也不打算看了,你呢,你在干嘛?” 陆一伟道:“我没什么事,一个人在外面晃荡,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想到了你,怕打扰你休息,所以就匆匆挂断。” 听到此,夏瑾和心中窃喜,道:“我也没事,正好陪你聊聊天。” 陆一伟一扫不快,兴奋地道:“那好,我现在马上就过来。” “喂……”还不等夏瑾和说完,陆一伟已经挂掉电话,往市区驶去。 夏瑾和本以为两人就在电话里聊,没想到陆一伟如此率真,挂掉电话,拉开大灯,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0238 街头漫步 0238 街头漫步 到了北州市,已经是晚上9点多。马上就是元宵节,街道两旁悬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与两条长龙绵延至北州广场。三三两两的行人欢声笑语往广场走去,一派祥和,暖意融融。 陆一伟印象中最深刻的元宵节,是与苏蒙在江东市渡过的。苏蒙如昙花一般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可终究是一场梦。梦醒时分,人在那里,梦已远去。 陆一伟迎来生命中第三个重要的女人,至于未来如何,他不敢想象,更不敢承诺什么。 车子开到北州大学门口,陆一伟刚要给夏瑾和打电话,突然发现她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看到她冻得瑟瑟发抖,陆一伟加速驶过去,跳下车道:“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多冷啊,快上车。” 夏瑾和脸蛋冻得通红,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狂热,道:“不冷啊,我觉得挺好。你看这路边的花灯,太漂亮了。要不你把车放下,我们一起走走?” 陆一伟见夏瑾和如此有兴致,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他麻溜地把车停到院子里,快步跑到夏瑾和跟前,并排着往广场方向走去。 “夏教授好!”这时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子迎面走了过来,与夏瑾和打招呼。 夏瑾和点点头,道:“玩好了没有?” 女学生一边与夏瑾和聊天一边瞟着身边的陆一伟,终于有个女学生忍不住问道:“夏教授,这位是……” 夏瑾和回头看了一眼陆一伟,脸一阵骚红,转移话题道:“广场那边有什么好玩的?” “别打岔!”由于平日里夏瑾和与学生以朋友相称,加上年纪相差不大,无形中拉近了距离,所以学生和她说话相对随便了些。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道:“夏教授,这位帅哥该不会是你男朋友吧?” 夏瑾和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道:“你说你们平日里不好好学习,都把心思放到这上面了,他是我一朋友,没有的事。” “哦。”其中一个女生故意把声调拖得长长的,突然跑到陆一伟身边搀住胳膊,对陆一伟道:“大帅哥,本姑娘至今单身,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哈哈……”几个女生笑得前仰后翻。 陆一伟绅士般地一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的有思想准备,我可是个穷光蛋。”看到年轻而有活力的大学生,陆一伟感觉一下子跨越年龄代沟,重温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女大学生没有丝毫退步,继续揶揄夏瑾和,动作更加夸张地道:“穷怕什么,爱情是高尚的,掺杂世俗的东西多庸俗,满满的铜臭味,我的爱情观就是像《巴黎圣母院》中艾丝美拉达和卡西莫多,冲破禁锢和世俗,寻找我眼中的卡西莫多,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我就知足了。” 校园里的爱情永远充满纯真和幻想,试图在现实中寻找心目中刻画的纯爱。陆一伟也曾有过,痴心暗恋着一位来自内蒙古的草原姑娘托娅,然而一回到现实中,就像出土的青铜器,迅速与空气中的氧离子反应,变得暗淡失色,不复昔日光彩。 女大学生的话让陆一伟抓住把柄,笑着道:“卡西莫多在雨果笔下是一个极其丑陋的人,您的意思是我的长得不堪入目咯?” “哈哈……”其他女大学生再次哈哈大笑,一旁的夏瑾和脸红一阵白一阵,急忙打住道:“好啦,明天虽然不用上课,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准备开学。” 那女生被陆一伟噎得说不出话,临走时爬在夏瑾和耳畔道:“夏教授,这个帅哥我喜欢,你要是不喜欢给我留着啊。” “玩你的去吧。”夏瑾和假装推了女生一把,耳朵滚烫,像被咬了一般。 “哈哈……”女大学生们再次爆发戏谑的笑声,东倒西歪远去。 学生走后,夏瑾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一伟,你别见怪,这都是我的学生,都是我平日里太惯着她们,说话没轻没重的。” 陆一伟反倒被她们的气氛所感染,摇头笑着道:“没事,我现在都有些羡慕她们,真想和你一样,站在七尺讲台上教书育人,这也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一种体现。” 夏瑾和没有搭腔,指着前面道:“那我们走吧。” 陆一伟今天穿了件卡其色高领夹克,下身笔直的西裤有棱有角,脚上明晃晃的漆光皮鞋很是时髦。陆一伟身材好,这一身打扮很是得体匀称。 两人保持着一定距离,并排漫步在人行道上,夏瑾和不时用余光扫一眼陆一伟。陆一伟的皮肤并不白,典型的亚洲肤色,不过棱角分明的五官颇有欧美气度,深邃的眼睛搭配一副黑边半框眼镜,高挺的鼻梁如鬼斧神工精致雕刻,从侧面看颇有立体感。嘴唇的线条勾勒得十分硬朗,稀疏的胡须显得更加有男人味。街边的路灯光线打在陆一伟脸上,有一种侧影成形,魅影如幻的感觉。 夏瑾和突然心跳加快,被陆一伟英俊的外表而有所心动。加上在行走时散发出的淡淡烟草味飘入鼻腔,如同雌性激素,激发着夏瑾和身上的能动因子,通过每一个毛孔逐渐渗出来,不自觉地浑身炽热,有一种想抱住他的冲动。 而陆一伟表面上淡定自若,内心与夏瑾和一样狂乱不止。他时不时用余光扫一眼表现出少女般温瑟的夏瑾和,白皙的皮肤在路灯的映射下更显得晶莹剔透,如上等骨瓷玉碗,晕染着牡丹一般的色彩,娇羞而不失大气。都说心灵是相通的,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到对的人,感情并不需要经岁月考验,彼此一个眼神,就注定了终生。 陆一伟在紧张的时候习惯性抽烟,他不自觉地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来准备要点燃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询问夏瑾和:“我可以抽烟吗?” 夏瑾和对男性抽烟并不反对,也不赞成,点了点头表示默许。 陆一伟点燃烟,潇洒地抽了一口,烟气从嘴中和鼻腔里喷薄而出,缕缕飘荡在空中,消失在夜空中。男人每一个举动都需要特定的环境衬托,如果在房间里抽,或许表现不出如此美感,而今晚的夜色如同幕景,把陆一伟的完美形象无限放大,留给夏瑾和绝美的想象空间。 尽管已经深夜,气温也逼近零下十多度,但元宵节的氛围丝毫不影响市民的热情,一家老小穿梭在如诗如画的灯展间,不时地摆造型拍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有一些情侣,手拿着糖葫芦坐在路边条椅上,含情脉脉地对望,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着寒冬里的美餐。 陆一伟心里有好多话想与夏瑾和说,可此情此景他不想破坏气氛,而是找准两人的共同点作为切入点,聊起了大学时候的事情。陆一伟道:“我记得在西江大学上大学时,寒假还没结束就早早返校,与宿舍一大帮死党们排练节目,在元宵节文艺晚会上表演。现在想想,那时候充满激情,丝毫没有疲倦之意,哈哈。” 夏瑾和也被带回了校园,笑着道:“你在大学时候是风云学长,估计那几届没有不认识你的。我清楚地记得,你在辩论赛上的精彩表现,还有元旦晚会上的话剧表演,演得入木三分,我现在都能背下来你的台词呢。” 陆一伟大为震惊,停止脚步道:“不可能吧,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哪一部话剧?” 夏瑾和假装回忆,道:“就是那部《乡愁》啊,‘海子,不管生与死,不管病与老,你的根就在大洋彼岸,请你务必完成的心愿,那怕是手持拐杖,也要步履蹒跚地投入母亲的怀抱,为我们祖先的坟前磕上三个头。’”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夏瑾和竟然能原原本本把自己的台词复述出来,简直不可思议。《乡愁》是陆一伟在大学时根据余光中的诗《乡愁》而创作的一个话剧,在当年引起强烈反响,校党委领导观看后大力举荐要他们进京参赛,不过因个中原由搁浅,最终未能实现。 诗是一种情感是诉说,而话剧则是一种人性的拷问,更加直观地表现出人物情感的碰撞,来洗涤污浊的灵魂。在没有影像的年代里,话剧一度辉煌无限,更是在大学这片沃土里发扬光大,创作出不少经典的剧目。陆一伟作为中文系的高材生,当然不忘利用手中之笔,记录下永世难忘的点点滴滴。 陆一伟赧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现在脑子里全是工作,已经完全没有激情去碰这些东西,反倒是你,有更多的时间去实现心中的那个梦,让我很是羡慕。” 夏瑾和掩面而笑,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冷艳,道:“其实我也不懂话剧,不过看过后真的打动了我,所以记忆犹新。我在国外留学时,也参加过不少社团,但由于文化的差异,我始终不能融入其中,我还是喜欢我们国家的文化精髓,不激进,不外扬,含蓄中表达着情感更容易引起共鸣,或许这也就是我选择回国的理由吧。”< 0239 南柯一梦 0239 南柯一梦 陆一伟这辈子最远的地方就是去过广州,他对国外更是一无所知,了解到的都是从书本上得来的。90年代中期,一股赴美留学热潮席卷全国,学子们削尖脑袋试图跨出国门,就连陆一伟宿舍的二胖,一学中文的,都跑到美国研究东亚史。陆一伟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想过,不过最终还是放弃。 陆一伟道:“我国自古讲究中庸之道,一个庸字就影响了国人几千年。礼仪之邦需要用庸来规范约束,统治阶级需要用庸来治理国家,我虽不赞成,但融到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不过我与你一样,喜欢国学,不同的是,我注定走不出国门。” 陆一伟在南阳县很少与人探讨这些高深莫测的话题,因为面对的受众不一样。你与大字不识的李海东谈论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与官员们探讨这些,人家觉得你穷酸气,一身的迂腐,还不如讲几个荤段子带劲。所以,陆一伟也受其感染,大多时候都是**裸地、惟妙惟肖地用生殖器讲故事,谈工作,效果极佳。 夏瑾和继续前行,道:“真没想到你看问题的角度如此与众不同,一语道破,直中要害。你当初怎么不考虑当老师呢?” 陆一伟笑笑道:“我想过,也做过,不过阴差阳错进入机关,一直就到现在。” 关于陆一伟的情况,姚娜和夏瑾和也提起一些,她听后,很同情陆一伟的遭遇,不过通过这件事也看到陆一伟的另一面,能够顶住重重压力坚持了五年之久,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道:“我这人比较单纯,不喜欢勾心斗角,大学校园很适合我。你考虑过转行吗?” 这个问题陆一伟想过不止一次,他摇了摇头道:“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如果现在转行,什么都干不了,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在泥泞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 夏瑾和不想让陆一伟回忆起伤心过往,她望着前面有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兴奋地道:“一伟,你看看前面在干嘛?” 陆一伟踮起脚尖望了一眼,道:“看不清,好像是在有人表演。” “表演?”夏瑾和激动地道:“那我们快去看看。” 一溜烟,两人快步走到人群中,传来阵阵喝彩声。陆一伟借身高优势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一位民间艺人正在表演传统杂耍,口中喷火。夏瑾和个子矮,踮起脚尖都看不到,急得来回走动寻找制高点。 陆一伟见状,一把拉住夏瑾和,道:“要不我把你抱起来?” 夏瑾和脸唰一下子红了,既不赞成也不反对。陆一伟不管她如何想,双手叉住夏瑾和的腰向空中推起,吓得她直叫唤。但感受到陆一伟那双有力的大手,心情沉稳了许多。 看到精彩的表演后,夏瑾和渐渐忘了陆一伟在身后支撑着她,而是全神贯注观看表演。而陆一伟则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手指间隔着衣服触碰到夏瑾和柔软的肌肤,阵阵茉莉花清香飘入鼻腔。 突然,一团火瞬间向夏瑾和扑来,吓得她直往陆一伟怀里钻。转身的刹那,两人的脸颊不偏不倚紧贴在一起,陆一伟冰冷的脸颊感受到夏瑾和如火炉般的滚烫,时间虽短,但无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夏瑾和匆忙松开陆一伟,眼神飘忽不定,娇羞地望向远处。 人到中年的陆一伟,虽经历过风风雨雨,但不知怎么的,与夏瑾和的亲密接触,激发了他内心的狂热,血液加快流动,如同不谙世事的小青年第一次幽会似的,让他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一个男人一生中会出现很多个女人,如同看一场电影,每当走出影院的时候,脑海中总会盘桓着电影中经典的桥段,难以磨灭。爱情同样如此,哪怕是一个荧荧火花,只要在黑暗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也给泛泛点点的星空中留下美好的回忆。 陆一伟似乎并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一路走来,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大学四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山无棱天地合,而是默默地暗恋着一位像梦境一般的少女,仅此而已。当然,陆一伟凭借出色的外表和才华,赢得了大批追求者,但他是感情专一的人,心中只要那个美丽的草原姑娘托娅。 命运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似的,大学毕业回到家乡按部就班参加工作,并在没有任何征兆,没有进行过恋爱的情况下,稀里糊涂与李淑曼结婚,没有波澜,平静地如一潭死水。 与李淑曼离婚后,苏蒙悄然走进陆一伟的心房。他喜欢苏蒙,很想与苏蒙谈一次恋爱,好弥补曾经的遗憾。但现实的残酷,让他无心儿女情长,何况天各一方,只有短暂的几天来一次鹊桥相会,断断续续走过了四年多,甚至都提到了谈婚论嫁,可换来的,终究是南柯一梦。 爱情是个古老的话题,却在不同时期不同国度演绎着不同的版本。艾丝美拉达和卡西莫多,张生和崔莺莺等等,留下一段又一段凄美而悲壮的爱情故事,而在现实中,爱情永远是平淡无奇的,如素描,只勾勒出了人生的线条,而没有附加五颜六色的色彩,这就是生活。 此时此刻,陆一伟突然找到了早已沉寂的记忆,爱情之门悄然轻轻开启,触动了最柔软的心间,迸发出本能的潜质,对面前的夏瑾和产生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或许,这就是爱情。 广场上依然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因为寒冷而驱散节日的喜庆。陆一伟和夏瑾和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颗惴惴不安的心彼此感应着对方的心声,如一曲华尔兹,音乐缓慢停止后,舞者优美的谢幕,把最美好的东西定格在舞台上。 由于刚才的亲密接触,夏瑾和变得有些羞涩,陆一伟反倒落落大方,指着前面道:“瑾和,要不我去那看看?” 夏瑾和没有拒绝,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北州广场的一侧正好是老城区,斑驳的城墙静静地卧在那里,诉说着古老的故事,依然能感受到当年的盛世繁华。而沿着青石板进入老城区,映入眼帘的就是城隍庙。 北州市古称“北峪关”,顾名思义,是古代交通军事要塞,出了北峪关,便直穿华北平原,进可攻,退可守,可见其重要性。北州市有千年历史,在历史的沧桑变幻和朝代的更迭中,依然以自己的独特性长期保存下来。当年,日本侵华战争,以地理优势发挥了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成为百团大战中重要战场。 战争已去,历史消褪,没有磨灭的,是留给后人的瑰宝,城隍庙基本上每个城市都有,但其发挥的作用大不相同。北州市的城隍庙作为古迹保护起来,开发出一条商业步行街,主要经营当地特产和小吃,平日里就人流不断,遇到像元宵这种传统节日,更是人声鼎沸。 两人很别扭地走进古巷,流光丽影,烟气袅绕,彩旗飘扬,再现明清盛景。北州大学尽管与城隍庙相隔不远,但夏瑾和很少到这里来,她喜欢安静的地方,不过今天她看起来表现出了异常热情。只见她兴奋地像个小孩子一般左看右盼,被各种奇特的小玩意儿深深吸引,都不知该看那一边。 跑到一个买漆器的小摊上,夏瑾和蹲在地上把玩着一个图案精美的首饰盒子,陆一伟二话不说就付钱买下。夏瑾和一开始拒绝,但看到陆一伟心甘情愿,甜美一笑,说了声谢谢。 夏瑾和又奔到一处捏泥人的地方。捏泥人的老伯干起了算卦的活,直夸二位有夫妻相,并要给二人现场捏一对鸳鸯,夏瑾和忸怩两下,回头看了眼陆一伟,默许了老伯的请求,不一会儿,鸳鸯捏好了,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夏瑾和小心翼翼地放进首饰盒里,继续往前走。 走到巷子尽头时,两人手里已经提着满满的,夏瑾和依然乐不思蜀,好像很久如此开心了。 巷子尽头刚好有一家咖啡屋,两人不约而同走了进去,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房间里很热,夏瑾和脱去外套,露出了白色毛衣,完美的曲线呈现出来。陆一伟本能地来回在她身上打量着,让夏瑾和有些赧然。 陆一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匆忙躲避开眼神望向窗外。而夏瑾和双手托着下巴,顺着陆一伟的眼光看着外面的人群。 触景生情,夏瑾和道:“我在美国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坐在咖啡厅,就和现在一样,看着外面的街景,却找不到家乡的任何痕迹。” 陆一伟回头看着夏瑾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端详,越发觉得她的美丽。夏瑾和属于那种耐看的女人,外表的冷艳却掩盖不住她内心的寂寞。陆一伟道:“你没有朋友吗?” 夏瑾和突然低头,脸上露出难堪的笑容,道:“有,也没有,或许你也能感觉到,我这人有点冷艳,因为此,好多人以为我不好相处,从而敬而远之。还好,我人生中遇到两个要好的朋友,一个就是姚娜,我们已是多年的好友,从来没有中断过。而另一个现在在京城一家企业上班,平时虽联系不多,但最会问候,有她们两个,我知足了,呵呵,你呢?”< 0240 企业改制 0240 企业改制 陆一伟第一次考虑这种问题,朋友两个字,承载着太多东西。他想了想道:“我和你一样,也有两个要好的朋友,两个人都在基层,我们之间不只是朋友,甚是兄弟。” 夏瑾和道:“我听姚娜说过,说你帮着一个赌鬼戒掉毒瘾,还把他扶到了村长的位子上,还为另一个朋友忙前忙后,度过难关,你的这种品质让我很是佩服。” 陆一伟没有回答,笑笑道:“姚娜还和你说什么了?” “说你的工作,家庭啊,还有你的婚姻……”夏瑾和声音减弱,生怕碰到对方的敏感线。 陆一伟反倒坦然,问道:“那你对我的过往在乎吗?” 夏瑾和立马答道:“我完全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人……”还不等说完,夏瑾和才意识到被陆一伟带进了沟里,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陆一伟就喜欢夏瑾和那股羞涩劲,让人有一种保护的冲动。他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看待一些事情相对冷静和现实,我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你要介意的话,我们做个朋友也可以啊。” “不不!”夏瑾和摆手道:“我说过不在乎你的情况,说实话,我对你印象蛮好的,不过有些事还需要一定过程,需要进一步了解,你说呢?” 陆一伟端起咖啡呷了一口,道:“这个自然,多一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夏瑾和冷静地道:“我家的情况你也大概清楚了吧,我父亲去年因病去世,母亲退休在家,弟弟在老家上班。我现在很后悔,没能在我父亲去世前了却他的心愿,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在他坟前承诺,今年一定会结婚,然后好好孝敬母亲。所以,你理解我的心情吧?” 夏瑾和说话时眼角闪现着泪花,让人怜楚。陆一伟并不觉得她的话带有一定的目的性,反而认为她比较理性。陆一伟索然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瑾和,我今年31岁了,虽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但这些年下来我对家庭的渴望不亚于任何人,我和你的目的一样,同样是奔着结婚去的。我并不优秀,或许根本配不上你,但我想给自己一次机会。初次见到你,谈不上激动万分,却有心潮澎湃的感觉,这次见面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表白,希望我们都能冷静地考虑这个问题。” 夏瑾和低头搅动着咖啡杯,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过了一会抬头道:“你想过来北州发展吗?” 这个问题让陆一伟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类似的问题苏蒙曾经也说过,让他到省城江东市发展,现在夏瑾和又提及这一问题,很明显她不愿意过两地生活。 这个问题很现实。陆一伟不止一次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仕途吗?好像又不完全是。南阳毕竟是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交际圈都在那里,如果猛然选择离开,还真有点不适应。他想了一会道:“或许将来会。” 夏瑾和很认真地看着陆一伟道:“能有个确切的答复吗?因为这个问题很有可能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陆一伟一咬牙道:“会,但不是现在。” “那就好!”夏瑾和脸上露出笑容道:“我喜欢你的实诚,我可以给你时间。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大学教书,如果我们真的成了,不可能和你回到南阳,所以,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做出选择。为了后代的将来,我认为你做出牺牲或许好一点。” 夏瑾和已经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陆一伟点点头道:“这样吧,给我三年时间,就三年时间,如果三年后我没有任何起色,绝对毫无挂念来北州发展,好吗?” 夏瑾和端起咖啡,要与陆一伟碰杯,道:“我相信你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依靠的人,干杯!” 从咖啡店走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由于两人模棱两可确定了未来关系的走向,是一个好的开头,陆一伟明显精神气爽,邀夏瑾和去看电影。但夏瑾和委婉拒绝,道:“时间太晚了,明天上午我们要开会,下次吧。” 陆一伟虽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道:“那就下次吧。”两人并排着走到北州大学,分别时刻,夏瑾和道:“时间不早了,要不你今晚就住到北州吧,明天再回。” 陆一伟道:“没事,我对回去的路非常熟悉,我明天也有事,还是回去吧。” 两人干脆果断,没有再推辞,依依不舍分别离去。 回到南阳县,陆一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牛福勇住处。进门来不及换鞋,躺在沙发上就给夏瑾和发了条短信:“我回来了,你睡了吗?” 夏瑾和正伏在写字台前端看着那对泥捏的鸳鸯,今晚发生的事如过电影般情景再现,陆一伟的一举一动,都那么让人着迷,她发现,她已经爱上了这个只见过四次面的男人。听到床上的手机响后,迫不及待地跑过去,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到陆一伟亲切的话语,如同陆一伟站在身边,在耳畔轻语,她回道:“回去就好,路上一切可好吧?我正准备休息,你呢?” 陆一伟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字一字发了过去:“一切顺利,我也准备休息,今天我很开心。” “滴滴——”对方很快回了过来:“我也一样,呵呵。”还加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陆一伟偷乐,回道:“谢谢老天让我认识了你,我会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明天。” 夏瑾和突然怅惘,看着跃动的字符傻傻发呆。陆一伟的话击中了自己脆弱的心弦,开启了早已闭合的心门,她颤抖地回道:“我相信。” 两人没再继续聊。陆一伟合上手机,脱掉衣服,从冰箱里找到一瓶酒,打开电视,一个人默默地喝着,但他并不觉得孤单,相反心情大好,不知不觉一瓶酒下肚。 而夏瑾和却度过一个失眠的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始终飘现陆一伟的身影,潇洒地向自己走来。到后来,他竟然做出出格的举动,伏到自己脸上,试图亲吻。夏瑾和虽不是保守的女子,但也没有开放到如此程度,急忙伸手推,高喊着“不要。”可陆一伟好像不听她的话,继续往前走,吓得她一下子惊醒,发现漆黑一片,原来是一场梦。 陆一伟不知何时睡着的,第二天早上被手机铃声吵醒。陆一伟迷迷瞪瞪摸到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一伟,你在哪?”熟悉的声音让陆一伟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迅速起身,道:“张县长,我现在在外面,正准备去单位。” “哦。”张志远没有任何疑惑,道:“待会你直接到我办公室来。”说完,挂掉电话。 陆一伟这时才抬头看了下钟表,已经上午9时,幸亏自己机智,要不然就全露馅了。他顾不上想这么多,快速洗脸刷牙,下楼,往县委大院驶去。 上了三楼,只见张志远门口站了许多人在等候着。陆一伟走了过去,微微向各位领导点了点头,不知该不该进去。 这时,门被推开了,政府办主任蔡建国手里拿着资料走了出来,对着住建局局长道:“赵局长,张县长让你进去。” 突然里面传来声音高声问道:“陆一伟来了没有?” 蔡建国这时才用狡黠的眼神寻找着陆一伟的身影,看到陆一伟后,对着张志远道:“张县长,陆一伟到了。” “哦,让他先进来!”张志远清脆地道。 城建局局长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不是。其他领导向陆一伟投来异样的眼神,难以琢磨。 陆一伟不顾及他人的眼神,从容地推门进去,多了些自信。 “一伟,坐这里来!”张志远指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道,手里翻看着一沓文件。 陆一伟坐定,张志远问道:“昨天你和陶安国谈得怎么样?他的想法是什么?” 陆一伟把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张志远听后,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到窗前,眉头蹙着道:“看来这个陶安国并不想真正改制。” 陆一伟也跟着起身,走到身后道:“他也不是不想改制,而是觉得压力重重,需要一定时间。” 张志远突然一伸手,打住陆一伟的话,道:“等不及了,既然他无动于衷,咱就先行一步。”说完,快步走到办公桌前,从一沓文件里找到一张写满字的稿纸递给陆一伟道:“这是我昨晚草拟的一份企业改制方案,你先看看。” 陆一伟搞不懂张志远为什么让自己看这些,他没多问,手执稿纸认真地看了起来。张志远的字刚劲有力,既有柳颜风格,又有硬笔苍劲,一看就是练家子。 稿纸上写道:全县现有大大小小煤矿48座,年产值200万吨,年总收入2.8个亿,实现税收1.5亿,利润1个亿,除去上缴税收,县财政可入6000多万元,占全县财政收入83%。初步拟定,按照抓大放小的原则,对各类煤矿进行企业改制,保留30座煤矿,组建3家大公司。其中,曙阳煤矿进行股份制改制,兼并五角镇所有小煤矿;北河镇煤矿推进集体制改制,鼓励民间资本运作;石湾乡煤矿对所有小煤矿全部关停,进行资源重组;剩余煤矿进行合理整合,年产值小于10万吨以下的全部取缔……< 0241 主动出击 0241 主动出击 陆一伟一边看一边琢磨张志远这样做的目的。南阳县作为资源县,发展速度却不及相邻的农业县古川县,交通制约是一个因素,但根本的是,国有资源流失严重。一部分小煤矿虽有采矿手续,但相关证件并不全,偷税漏税,钱都到了私人口袋里,致使县财政十分薄弱。另外,还有一些小煤矿干脆什么手续都没有,从属私挖滥采,严重干扰了煤炭市场秩序,如果不加以整治,南阳县的财政收入依然止步不前,依然扣着贫困县的帽子。 陆一伟大致了解张志远的思路,与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不过人家张志远毕竟是领导,又是高材生,水平就是高,没有搞一刀切,而是多种经济体制齐头并进,符合南阳县的县情。培养三个超级大公司,并对小煤矿进行兼并,这样一来税收就能够得到保证。可问题来了,兼并小煤矿谈何容易,这就好比从别人嘴里抢肉吃,能行得通吗? “看完了没?说说你的想法。”张志远丢过一根烟,征求陆一伟的意见。 陆一伟把文稿放下,抬起头道:“张县长,您也知道,我对企业改制这方面一窍不通,不过我赞成您的看法。” 张志远为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而苦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思路活泛的陆一伟,但此人干事情还畏手畏脚,让他很不满意,道:“一伟,我打算把你从创卫指挥部抽出来,专心负责企业改制,说说你的意见。” 陆一伟惊诧,张志远年前说创卫工作是今年的中心工作,这才几个月时间又改变了?他道:“张县长,那创卫那边……” “哦。”张志远道:“那边你暂时不用管。创卫工作我将全权交给政协段主席负责,这都是运动式工作,只好按照上级要求保质保量完成就行。而企业改制,才是破解南阳发展的重中之重,只有把企业激活了,我们手里硬东西,才能考虑干其他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陆一伟不理解张志远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改变发展思路,不过企业改制确实有利于南阳的发展。他道:“张县长,这项工作太重大了,我怕我胜任不了……” “不要和我说这些话!”张志远一摆手道:“这个时候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不替我分担解忧,又有谁能站出来拿下此工作?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今天晚上陪我去一趟市里,你先去吧。” 陆一伟第一次见张志远发火,他没有多说,道别后退出办公室。 出了门,门口站的人用怪异的眼神望着陆一伟。国土局局长曲广平把陆一伟拉到一边小声道:“一伟,张县长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陆一伟看到曲广平满头大汗,点了点头道:“是不怎么好,这不把我臭骂了一通。” 张志远最后一嗓子外面的人都听到了,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气。曲广平见张志远把自己的心腹陆一伟都给骂了,这火气要有多大,他把手中的文件装进口袋里道:“那我还是改天再来见他吧,别碰一鼻子灰。”说完,摇摇晃晃快步离去。 城建局局长张志松站在那里,表面平静得出奇,内心实则狂乱不止。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手敲门走了进去。 陆一伟脑子里乱糟糟的,准备离去。快到蔡建国门口时,看到他办公室门敞开,不由得加快脚步,不过最终没逃脱蔡建国的魔手。 “一伟,一伟!”蔡建国见陆一伟要离去,急忙起身叫住。 陆一伟无奈,折返回去道:“蔡主任,有事吗?” “进来再说!”蔡建国拉住陆一伟,硬生生地拽到办公室,然后关上门。 进门后,陆一伟有些不耐烦,但蔡建国毕竟是领导,总得给点面子。 蔡建国让陆一伟坐下,然后伏到耳边道:“一伟,我听说要对煤矿企业进行改制,这是真的吗?” “听谁说的?我不知道啊。”陆一伟感叹蔡建国打探消息的速度之快,惊讶地道。 蔡建国黠笑,道:“陆老弟,你就别和我卖关子了,陶安国都和我说了。” 原来是从陶安国那里得到的消息,陆一伟笑笑道:“这只是个设想,企业改制那有那么容易,具体的你应该去问张县长,我真的不知道。” 蔡建国从陆一伟嘴中套不出半点消息,多少有些失望,道:“陆老弟,要是有什么动静你可得和我说啊,我这成天在张县长屁股后面转,还不如你消息灵通呢。” 陆一伟听出话外之意,道:“蔡主任,您太高看我了,我要是有你这两下子,早就爬上来了,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一伟走出县委大楼后,手机就此起彼伏响个不停,与蔡建国一样,大多都是在打听煤矿企业改制的事。他的回答一样,“不知道。” 煤矿企业改制,这可是一块硬骨头,比起创卫来说,简直是蜀道之难。创卫工作正如张志远所说,按照上级下发的标准整改就可以顺利验收,而企业改制没有标准,没有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探索适合南阳的路子。 陆一伟猜想,张志远对企业改制之事已经心中有数,要不然也不会贸然行动。不过他隐隐担心,张志远凭着一腔热血搞改革,保守派刘克成会同意吗? 改革是什么,就是要改掉落后的,旧的,不适应时代的,影响发展的事物,以顺应时代发展和市场需求。中国不缺乏变革的典型案例,比较著名的有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张居正变法等,而在近代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论述中,改革一词是出现频率最高的,尤其是十五届三中全会上,更是把改革伸入各个领域,无论从经济体制,还是政治体制,自上而下都在进行改革。 改革,必然要触动一定阶级的利益,于是有了改革派和保守派之分。改革派说,要想发展,必须武装到牙齿进行深化变革,才能顺应时代潮流。而保守派说,改革的目的就是为了在人类的红利中攫取给多的资本来满足自身的私欲,而将人民的利益抛之脑后,这是人类文明的屈辱,是对人性的践踏! 当然还有“墙头草”中立派,骑在墙上左右扔砖头。看到谁胜利了,直接把墙推倒,为支持者摇旗呐喊,唾弃另一方。 利益,是罪恶的根源。不管是改革派,还是保守派,都是在维护自身的利益。所以,不管哪一方先出招,必须面对来自另一方的巨大压力。 改革派张志远要改革,必然要触动一些保守派的利益,这不亚于一场战役,而这场战役即将拉开帷幕…… “陆主任,在哪?”曹晓磊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道。 陆一伟正准备开车回家,听到是曹晓磊,他把车靠到一边道:“有消息了?” 曹晓磊兴奋地道:“陆主任,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吕经理同意进行谈判了,今晚八点,兰苑酒店,你要不要出面?” “哦。”陆一伟淡定地道:“我今晚还有重要的事,我让海东果业公司的经理李海东过去吧,他可以全权代表我,不过有一点必须申明,不能把我抛出来。” 曹晓磊嘿嘿一笑道:“陆哥,这就你就放心吧,我曹晓磊办事你还不放心,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让他直接到酒店就成。” “好的。”陆一伟挂掉电话,又给李海东打了过去。得知李海东已经到了县城,便直接开车接上他,径直去了牛福勇的住所。 “海东,今晚你去兰苑酒店会一会那个副食品加工厂的吕经理,探探他的口风。”陆一伟道。 李海东有些紧张,道:“陆哥,这事可有点为难我,我要文化没文化,要经验没经验,到时候出糗咋办?” 陆一伟笑道:“海东,你不要害怕,据我了解,这个吕经理也是个粗人,对付粗人就需要你这样的,他需要什么你就满足他,把他给伺候好了,自然一切好说。” 听到此,李海东轻松了许多,道:“要是这样谈工作,我倒也能够胜任,要不让牛福勇陪我去?” “不!”陆一伟道:“这事我压根就没和福勇提起过,还在保密当中,何况福勇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这件事他还是不要参与得好。” 李海东不解,依然点了点头。 陆一伟继续道:“今晚谈判,你一定要端住,不管对方提什么条件,你都先应承下来,然后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继续往下谈,摸准他的弱点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好嘞!”李海东道:“今晚我保证伺候得他服服帖帖的。” 陆一伟从身上掏出一张卡递给李海东道:“这里面有十万元,用作这些天的活动费用。这两天你就把手头的工作先放一放,一心一意,死缠烂打缠住这个吕经理,争取短时间内把这块地给拿回来。如果条件成熟,走到最后一步,我再出面。” “好,陆哥,你放心,不怕他没爱好,只要有爱好我就能拿下来。”李海东在这方面还是比较自信。 “哈哈。”陆一伟哈哈大笑。李海东人比较活泛,头脑灵活,一点就灵,再加上这些年的锻炼,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相反牛福勇在这方面还有所欠缺,只是靠着蛮横行走江湖。如今这个社会,这一套已经基本不适用了。< 0242 三眼泉水 0242 三眼泉水 关于煤矿企业改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刘克成耳朵里。刘克成知道后,没有表现的异常激动,相反十分平静,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要发生似的。他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而是等待张志远亲自登门和他说。何况,他如今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南阳县,一心要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去往北州市的路上,张志远道:“一伟,今天上午我发脾气你别见怪,我也是着急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听到张志远和自己道歉,陆一伟诚惶诚恐,连忙道:“张县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是我不能为您分担解忧,我没能理解您的苦衷。” “哎!”张志远叹了一口气道:“一伟,你也看出来了,我身边没有一个贴心人,好歹你及时出现,要不然我连个说话都没有了。” 领导干部是孤独的舞者,越往高走,看到的风景越好,便随而来的是孤独,是寂寞。他们身居要职,手握大权,扬手一指发号施令,笔尖一落项目落地,金口一张万夫莫开,双腿一迈行走天下,这种“特权”生活让人迷惑,致使成千上万的人趋之如骛,不惜一切代价力攀高峰,一路的艰辛可谓是一把辛酸史,但就是如此,也阻挡不了前进的脚步。 孤独,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下属见了低头走,办公桌上兢兢战战汇报工作,会议桌上违心表达自己的看法,酒桌上恬不知耻说着一些恭维话,麻将桌上故意打错牌输钱……领导们尽管知道下属如此卖命是为了什么,但他们乐意配合下属表演,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陆一伟这一路走来,对官场规则谈不上了如指掌,但基本上了解个大概。在给原县长楚云池当秘书之初,陆一伟只把它当成职业看待,然而当他第一次看到一些人为了接近楚云池而奉上丰厚的“冰敬”时,他震惊了。 官场是一个大染缸,陆一伟很快适应了这个圈子,因为他得到别人了小恩小惠,感受到权力带来的魔力。但他并没有迷失自己,从来不接受别人大额巨款,但就是如此,最终也没落下个好下场。 官场有自己特有的生态系统,庸是一种最好的状态。如果太激进,只会引起众怒,把你退下神坛,永不翻身;如果太沉默,只会被人遗忘,一辈子碌碌无为,如蝼蚁般活着。然而,这个尺度的把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的。难得糊涂,才是最高境界。 年轻气盛的张志远显然并不想在二者间徘徊,他甘愿做一个激进者,哪怕身上背负骂名,哪怕触犯众怒,也要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他的理想,也是大多数人的愿景。 由于天色渐晚,陆一伟看不清张志远的表情,他回头道:“张县长,谢谢您把我当朋友,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朋友,经常一个人喝闷酒,借酒消愁。这些年,别人看到我都绕道走,生怕粘了晦气,这种感觉……” 张志远拍了拍陆一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的情况我都知道,谁对你不公,但你并没有抱怨,反而在逆境中学会了忍耐,这种品质何尝不是对你人生的一种磨练呢。而这一点恰恰是我看重的,别泄气,我会让你实现价值。” 陆一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志远往后一靠,道:“我知道你心中有疑问,你肯定在想,我为什么不去搞创卫工作,反而把矛头对准了企业改制,是吗?” 陆一伟不虚伪,道:“张县长,我确实有这样的疑问,我有些看不懂,还望您指教一二。” 张志远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在古代战争中,讲求战术,而迂回战术,看似愚蠢,却具有迷惑性。为了胜利,可以忍辱负重,可以卧薪尝胆,但必须要出奇制胜,一招制敌。南阳县民不聊生,群众怨声载道,意见很大,这不都是贫穷惹得祸吗?而我们的父母官呢,你看看都在做些什么,不思进取,固步自封,守着一亩三分地,整天沉迷于歌舞升平,醉生梦死,这种工作态度怎么能取信于民?” “南阳的发展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我虽是县长,有执行权,却没有决策权,我不是说这是体制问题,而是不能为改变南阳做出贡献感到寒心和羞愧。南阳县搞创卫,这是大局工作,每个县都在搞,可这都是花钱的项目啊,从哪来钱,我夜夜睡不着觉。” “创卫指挥部抽调的人你也看出来了,大部分人都不是我想要用的人,但我不能否定刘书记,还要全力支持他的工作。既然他有心把此项目当成他的政绩,我索性退出来任由他干。有了这个决定,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你调到我身边。” 张志远说了一大堆,陆一伟总算明白他的苦衷了。他为了找到存在感,选择一个不痛不痒的创卫入手,刘克成也支持了,并由他组建“张家军”。然而,老奸巨猾的刘克成一开始就防着他,不允许他有话语权,“张家军”人选一次又一次否定,并不断插手调整人事,陆一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而且还不惜代价把自己的秘书何小天安插进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控制权力这方面,刘克成是煞费苦心,但他错了。张志远压根就不打算在创卫上做文章,而真正的目的要从企业改制动手术。而前段时间通过各类事件挫败了刘克成,也为他企业改制赢得了时间。 而目前,时机已经成熟,张志远决定动手,但他手里的“张家军”只有一个人,就是陆一伟。 两个人的力量显然是单薄的,张志远为了把企业改制搞得彻底,说明了今晚的此行目的,道:“今晚,我要带你见一个人。” 张志远说得如此神秘,让陆一伟有些捉摸不透,难道是市委副书记郭金柱?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北州市。司机小郭轻车熟路,左拐右拐,开到了靠近天同山景区的一处小路拐了进去。又是一段上坡路,绕到山的另一侧,车子才缓慢停了下来,一排排亮着灯的别墅映入眼帘。 陆一伟来过天同山景区,却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别样风景。看到眼前的一幕,让人目瞪口呆,惊诧万分。 陆一伟借着月色欣赏着这世外桃源,在一片偌大的森林里散落着十多栋独立成户的别墅,每栋别墅各有特色,有西式的,有中式的,外表看着朴素,十分低调。 张志远下车后,司机小郭快速把后备箱打开,把东西交给张志远,然后道:“张县长,我到山下等你。” 张志远点点头,没有说话。司机小郭是张志远从交通局带过来的,时间长了,两人自然形成一种默契,不需要太多话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要干什么。另外,张志远在车上说话从来不避讳小郭,而小郭也很自觉,从不发言,只是专心致志开车。都说领导找司机和秘书比选老婆都困难,能找到想小郭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确实少见。 车子开走后,陆一伟赶忙上去接过张志远手中的东西,跟在张志远身后,往森林深处走去。 尽管是冬季,但依然远远地就听到流水潺潺。令人称奇的是,越往里面走,越能感觉到暖意,好比春天般温暖。天同山是北州市主要山脉,因山上有三眼出水口而闻名,也称“三眼山”。让人叫绝的是,这三眼出水口毗邻,但出水的温度却大不一样。一眼出水口流出的冷水,一眼出水口流出的是温水,这两眼出水口常年出水,从不间断。而另一眼则是间歇式流水,时而冷水,时而温水,很是神奇。 这三眼“怪泉”自古就存在,也不知流淌了多少年。关于它的传说那就是数不胜数。有的说下面埋藏了三条龙,一条水龙,一条火龙,还有一条天龙,还有的说下面压着一个金蟾,一个银蟾,还有一个铜蟾等等。著名的旅行家徐霞客还曾到过此处,并记载到自己的《徐霞客游记》当中。 据有关专家研究,三眼怪泉的形成与天同山复杂的地理构造有一定关系。冷水泉富有丰富的矿物质成分,可直接饮用。而暖水泉常年恒温,保持在40度左右,用此水沐浴,可治疗风湿病、关节炎等疾病。 北州市政府以此为依据,以此为卖点,决定对天同山景区进行开发,主打温泉,并营造了很多人工景点,打造北方温泉水乡。这一营销策略很成功,很快就吸引成千上万的游客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一睹“三眼泉”的芳容。 三眼泉的功效越传越神,自然引起一些领导干部的注意。北州市政府抓住拍马屁的机会,就选择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营建了疗养基地。这里的山泉距离三眼泉比较远,但这难不倒当地官员,愣是把泉水引了过来,供作在此疗养的领导干部享用。 投入如此巨大,自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陆一伟听别人说起过,但从来没见过,今天有幸能来到这里,让人出乎意料。< 0243 大隐小隐 0243 大隐小隐 疗养院极其隐蔽,能在这里居住的非富即贵。张志远夜晚带他来拜访,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穿越一片小树林,来到一处颇为僻静的别墅门口,张志远停了下来,道:“一伟,今晚我们拜访的这位是西江省原省委副书记谭良年,如今老爷子闲散在家,修生养息。谭老虽不在其位,余威仍在。当年在其位时,曾主导过企业改制,今晚来有三个目的,一是向他老人家取经,二是得到他的支持,三是和他要一个人,一会儿我们进去后要见机行事,注意说话的方式和分寸。” 张志远说出谭良年的名号时,把陆一伟吓了一大跳。谭良年可是西江省叱咤风云的人物啊,张志远什么时候攀上了这层关系,陆一伟不得对张志远另眼相看。 谭良年的别墅从外面看十分朴素,与农村的房子好不到哪儿去。陆一伟想,这老爷子倒是低调,不选旁边富丽堂皇的欧式别墅,偏偏选择这北州市满地都是农家小院。 人的心境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改变的,有的人从要职退下来后,很知趣地选择归隐,两耳不闻窗外事,享受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风味,这类人俗称“大隐”。有的人则不同,退休后还没过足官瘾,仍然不愿意离开政治圈,隐于闹市之中,担任个什么研究会、老促会等虚职,继续发挥余热,参政问政,这类人俗称“中隐”。还有的人退休后依然居住在部委家属院,遥控指挥着培养起来的嫡系部队,直接或间接地干预政务,这类人俗称“小隐”。不管是何种“隐”,与人的心态有直接关系。 陆一伟接过张志远手中的东西,而张志远略显紧张,整理了下衣服,一切准备就绪后,才抬手轻轻敲门。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妪警惕地打开了门,看到是张志远后,才放松下来,语气缓和地道:“志远来了啊,快进来吧。” 张志远很谦恭地道:“罗妈,这么晚来是不是打扰您了?” 罗妈步态稳健,四平八稳地往院子里走,依然细声细语地道:“我一个做饭的老婆子,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多谢罗妈挂念!”张志远好像见到领导一般,低头哈腰说道。然后从陆一伟手中接过一个礼品盒递给罗妈道:“罗妈,这是我托朋友从江南带回来的一块绸缎,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 罗妈听到张志远给自己带了礼物,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急忙从盒子里取出绸缎,借着灯光来回察看抚摸。在验过货后,罗妈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道:“你这孩子也是,每次来都给我带东西,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料子怎么能穿出去,不过我喜欢,你有心了。” 张志远接过话拍马屁道:“罗妈你多年轻啊,您看您的身材,依然不减当年在戏台上的风韵,穿出去绝对让那帮跳舞的老头多看几眼,老太太肯定要嫉妒死,哈哈。” “就你嘴贫!”罗妈回头假装生气地说了一句,不过可以看出心里美滋滋的。 搞定了罗妈,张志远往里望了一眼,道:“罗妈,谭老休息了吗?” 罗妈往里指了指,道:“没呢,在后院泡温泉呢。” 张志远赶紧道:“那我方便现在过去吗?” “进去吧,没有人,他刚才还说要找人聊聊天解解闷呢,正好你来了,陪他去聊聊天。”罗妈道。 听到此,张志远心中窃喜,道谢后,径直往后院走去。 前院很普通,正面二层复式小楼,不过穿过中堂后,眼前的一幕让陆一伟惊呆了。 后院灯火通明,曲折的回廊两侧悬挂着灯笼,穿越回廊继续往前走,亭台楼榭,小桥假山,样样俱全,完全是仿江南风格。沿着亭台下到院中央,穿过一道扇形门,一个偌大的温泉池映入眼帘。 由于温泉的温度高,陆一伟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看不清前面的景色,不过这里确实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冬日的寒冷。 “志远来了啊。”陆一伟还不等擦干净眼镜,就听到如洪钟般的声音传来。 张志远快步走过去,脸上堆满笑容,道:“谭老,都怪学生不好,这么晚来打扰你,还请您批评我两句。” “来都来了,说这些干嘛,正好,我想找人说说话,来,到这边来。”然后抬头看到陆一伟,眉头一蹙,道:“这是?” 张志远赶忙解释:“谭老,这位是陆一伟,既是我的好搭档,又是我的好朋友,此人信得过。” “哦。”谭良年还是有些不放心,表现出了冷淡的一面。 陆一伟见状,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谭老,晚辈早久仰您的大名,您一直是学生心中的楷模和精神榜样,今天见到真人,实在三生万幸。叨扰您休息,是学生考虑不周,还望您见谅。” 听到陆一伟这么快就上道,谭良年不由得回头多看了一眼,依然一脸严肃,没有搭腔,让陆一伟很是尴尬。显然,对陆一伟的出现不太欢迎。 谭良年从温泉池里站起来,张志远急忙拿起旁边的浴巾给他披上。谭良年一边往出走,一边道:“你们到候客厅等着,我去换身衣裳。” 陆一伟望着谭良年的背影不禁感叹,不愧是从省部级退下来的,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语气就是不一样。走路鹭行鹤步,四平八稳,姿势优雅而不失庄重。说话气沉丹田,声入洪钟,吐字清晰而不失威严,这套本领如果不在官场沉浮几十年,是练不出来的。 再看看基层干部,走起路来挺着大肚子左右摇摆,找不到重心。说起话来粗俗不入耳,三句不离脏话,五句不出必谈荤段子,如果脱掉那身不合体的西装,穿上花格衬衣,嘴上叼上烟,活脱脱一地痞流氓。 张志远与陆一伟移步隔壁会客厅,陆一伟一眼就认出客厅摆放的两把“太师椅”,正是上次兰苑酒店老板送给张志远的,原来已经挪到了这里。陆一伟假装没看见,坐下来观察着会客厅的装饰。 客厅装饰极其考究。从摆、挂、陈、画、雕、饰都是清一色古色古香的明清风格,四周木刻雕花,剪纸窗花,梨木条几,烛光月影,既有北方豪情的粗犷,又有江南风情的婉约。看来,这谭老爷子是个懂得生活的人。 不一会儿,谭良年穿着睡衣走了出来。陆一伟这才真真切切看清他的相貌。一头银丝白发梳理整齐,标准的国字脸看不到任何皱纹,硕大的黑框石墨眼睛架在鼻梁上,眼睛虽小却很聚神,让人不敢直视。大鼻头,厚嘴唇,尤其是那浓密的眉毛,如两把剑直穿云霄,颇有儒将风范。 眼见谭良年走过来,张志远和陆一伟急忙起身迎接,谭良年笑呵呵地走过来,双手轻轻下压,道:“坐,坐,在我这里就不要那么客套了,就和自己家一样,随便点!” 陆一伟见张志远落座,也跟着坐了下来。张志远侧着身子道:“谭老,最近身体安恙?” 谭良年双手交叉放在双腿上,摇摇头道:“我在这里调养了几天,关节炎倒是好多了,可我这老胃病依然不见好转,找了多少医生都说没事,药也不知吃了多少了,都没用。尤其是快天亮时,疼得我直冒冷汗,哎,人老了,身体也就不行了。” 张志远安慰道:“谭老,您也别太着急,随后我给您找找民间的偏方,或许有用。” 谭良年叹了口气,道:“没用的,什么方法都试过了,那个医生都说需要慢慢调理,我现在肉都不吃了,可依然不见好,这说明啊,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他们医生都不咋地。” “对对对,我看也是!”张志远顺着谭良年的话道:“谭老,要是不行,等过两天我带您去国外看看去,国外的医疗条件应该会好一些。” 谭良年听到张志远如此关心自己,微微一笑道:“难得你还关心我这老头子,不用了,我还是对中医有信心,再看看吧。” 陆一伟突然想到北河镇的“许半仙”。许半仙虽化作“活菩萨”经常点化众人,却多年下来也懂点医术。尤其是治疗跌打扭伤和胃病很是拿手。上次石晓曼扭伤,许半仙三两下就给治好。陆一伟本想插话,可谭良年自始至终没正眼看他一下,把话咽到了肚子里。 “怎么样?最近工作顺利不?”谭良年继续和张志远交谈着。 张志远看了眼陆一伟,道:“不怕您老笑话,经过半年多的历练,对基层工作才找到感觉,还需要您多加指点和栽培啊。” 谭良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面部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道:“你没有在基层干过,就要比别人多吃点苦,多听听群众的呼声,只要群众赞成的,咱就放开手大胆去干,只要群众反对的,咱决不能触碰高压线,这才是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嘛。你也别太着急,金柱那边我已经和他谈过多次了,他会暗地里帮助你的。”< 0244 心腹之殇 0244 心腹之殇 谭良年口中的金柱就是北州市的市委副书记郭金柱。陆一伟听到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原来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难怪张志远进步的这么快。 张志远感恩戴德地道:“有劳谭老为**心了,郭书记一直很支持我的工作,是学生愚钝,没能把事情做得尽善尽美,给您和郭书记经常添乱子。” 谭良年一挥手道:“你也不要太自责,有些事情是天灾**,是不可避免的;还有些事请是违背民意的,你果断出击为百姓争取利益,这是顺其民意的,没有什么不妥。至于张乐飞自杀事件,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不要有太多顾虑,好好地干工作吧,争取在你任期内干出一两件漂亮的事情来,我这个老头子或许还能帮你说上话。” 谭良年口中的天灾**是指过年时南阳县的大火,而所谓违背民意的是指赵志刚和张乐飞事件,谭老把这么重大的事件轻描淡写,可见他有十足的把握保张志远平安。上头有人,就是不一样啊。 张志远感动得热泪盈眶,道:“谭老,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努力工作,报效祖国。” “好好好!”谭良年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总算挤出一点微笑。又道:“刘克成还是那么飞扬跋扈?” 张志远道:“我们相处的还算比较融洽,在一些重大决策上,刘书记还是喜欢凭主观臆断做决定,不过今年以来好了许多。” “嗯。”谭良年的脸色又阴沉下来道:“这个刘克成,手里掌握着芝麻大点权力,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闹得北州市的领导班子都对他有意见,至今爬不上来。你和他在处理一些问题时,也不要一味地迁就他,也不要太过于激进,毕竟市委春秋书记还在北州,多多少少得给他点面子,好吧?” “好的,谭老,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张志远道。 “嗯,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你这个人有一个弱点,就是在做事情时不够果断,这是你们知识分子的通病。既然决定了一件事,只要符合民意,就甩开膀子干,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这一点你就不如金柱,你要多学学他啊。”谭良年语重心长地道。 张志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道:“谭老您批评得对,我尽量改正。” “这不是改正不改正的问题!”谭良年突然语气加重道:“一个人的修养决定其品质,而一个人的态度决定其能力,你不是没有能力,而且还欠缺那么点火候,这个火候你能改正吗?这就需要你不断地去实践,去实践中寻找真理,用真理反作用于实践,才能提升自己做事的态度。” 官场语言可谓是博大精深。似是而非,词意扑朔迷离叫人难分解,游离在对于非,是与错,可与否等互相矛盾对立的概念之间,富有暗示,不是一览无余,而是四平八稳,不知所云。官场中人物讲究气质成熟稳重,思维缜密,深谋远虑,言行谨慎,谭良年一口一个群众,一口一个民意,所站的角度决定了其身份地位,让陆一伟也上了生动了的一课。 经过谭良年一番指点,张志远感触颇深,道:“谭老,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果我早认识您几年,或许我进步得更快嘞!” “哈哈……”谭良年仰头大笑,道:“现在也不晚啊,说吧,有什么事?” 谭良年很自然地切入主题,让张志远轻松不少,道:“谭老,我今天确实有一事向您请教。”于是把南阳县煤矿企业改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谭良年谈完,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二人如坐针毡,不知所措。陆一伟也开起了小差,他从进门时就观察房间的取暖装置,却没有发现火炉,也没有发现暖气片、空调什么的,直到听到脚底下有水声后,才明白该房间的取暖完全取之于温泉自身的热度,怪不得房间暖和而不干燥,真是贴近自然的天然氧吧啊。 谭良年终于开口了,道:“十四届三中提出了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去年的十五届四中全会上,又进一步再次强调建立和完善该制度,可见自上而下对企业的管理是十分重视的。你刚才说得要对南阳县的国有煤矿进行股份制改制,这点我赞成的。南阳不是没有资源,而是把资源当成了包袱,不知道该如何把资源转换成有价值的资源,这点我当副省长的时候就说过,可南阳的历任领导固步自封,不思进取,把祖宗留下来的祖业当成宝贝疙瘩,这样能行吗?” “如果你要搞,就要搞得彻底一点,不要搞得国不国的,民不民的,既然国家鼓励民间资本进入,那就干脆放开,让有能力,有实力的企业家进来,这样才能真正盘活企业,才能让企业起死回生。” 谭良年虽不在朝政,却依然关心国家的大事,尤其是重大会议的决策,他都会一字一句的反复斟酌推敲,他认为,只有吃透上级精神,才能保证在实施某个项目时顺利推进。 其实张志远也是这么想的,但为了凸显谭良年的水平,他道:“听您这么一指点,我顿时豁然开朗,找到了突破口,我回去以后就按照您的思路具体实施。” “也不要生搬硬套,要结合当地实际。你刚才说要把那个镇搞成集体经济,这个想法也不错,让百姓自己经营,自己分红利,很好嘛,思路完全正确。你是学经济的,对这方面应该得心应手,好好干,这就是你的政绩,搞好了在全省树个典型。”谭良年很轻松地道,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容易。陆一伟改变一开始的看法,看来这位谭老并不是“大隐”,而是“小隐”。 得到谭良年的支持,张志远接着说下一个话题,道:“谭老,规划有了,思路也有了,可我手里还缺人,我斗胆向您借一个人,不知可否?” “谁?” “白玉新。” “他?”谭良年惊奇地道:“怎么会是他?” 白玉新何许人也?此人可是红极一时的人物。18岁起就伴随谭良年左右,干了将近10年的交通员,因人头脑灵活,反映敏捷,深受谭良年喜爱,并给他办理了人事手续,安排在市委小车班。后来,谭良年从北州市市委书记调任省委组织部出任常务副部长,临走时,他只带两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就是白玉新。 按理说,谭良年的官越做越大,白玉新跟着去了后应该不差,再过几年谭良年大笔一挥,最起码也是一个正处级领导干部,但白玉新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他是土生土长的北州市人,想留在北州市发展。谭良年虽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把他交给自己的嫡系郭金柱,要他务必要照顾好。 时任北州市副市长的郭金柱没有辜负谭老的期望,短短几年内,先把白玉新的工人身份变成干部身份,又从科员连跳两级直接提拔到正科,安排到市金融办银行科担任科长。这一安排足以看出郭金柱对白玉新的重视程度。 北州市三线企业撤走后,全市经济立刻回到解放前,跌入冰点。而保留下来的企业也跟着遭了殃,很快就面临着破产的局面。为了保证企业正常运转,北州市委市府多次召开会议,要求必须保住企业,随即一次国有企业改制全面启动,由时任常务副市长的郭金柱主导此次企业改制。 军人出身的郭金柱向来雷厉风行,从各个单位抽调精兵强将,打响北州市的企业改制攻坚战,而白玉新作为骨干力量参与其中。 企业改制并不顺利,一些企业依然以老大哥自居,坚决抵制改制,并且引发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大骂市委市府不顾企业职工利益,大肆买卖国有资产。由于参与的人数越来越多,市委主要领导怕控制不住局面,向职工做出妥协,改制就此流产。 然而,有部分企业却大张旗鼓支持改制,市玻璃厂就是其中之一。玻璃厂的领导听到改制搁置,联合起来向市委市府请愿,顶住压力支持改制。郭金柱也不甘心,就此玻璃厂经过资产清查后,宣布破产。而具体实施玻璃厂改制的,正是白玉新。 玻璃厂宣布破产的不久,很快就引发了一场更大规模的请愿活动。这一点让市委领导很是疑惑,不过在了解真实情况后,简直快气炸了肺。 原来,玻璃厂在改制时,厂领导答应给职工每人3万元的安置费,这才得到职工的支持。可职工们过了不久后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厂领导把价值上千万的厂子居然不足百万卖给个人,而购买厂子的人正是几个厂领导,职工们当然不愿意了。 市委领导成立专项调查组进行全面清查,才发现主导此次改制的人正是白玉新。因此,市委领导严厉地批评了郭金柱,并给予党内警告处分。而白玉新因有谭良年的余威,并没有为难他,把他调离市金融办,安排到市城建局,职务暂定。< 0245 重出江湖 0245 重出江湖 身在省城的谭良年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当晚他就返回北州市,把白玉新狠狠臭骂了一通,并要求他以后老实点,白玉新这才稍微收敛了些。 骂归骂,毕竟在自己身边鞍前马后多少年,就算是条狗也有感情。事情过去不到半年,白玉新就出任市城建局基建科科长,把这个肥差交给白玉新,看得出谭良年对他是十分偏爱的。 白玉新担任基建科科长以来,先后参与了北州广场、新街大道、拆墙透绿等市政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每个项目都是上千万,中间的猫腻可想而知。而白玉新胆子又大,不顾郭金柱劝阻,自己组建工队参与工程建设,又从工程施工方大肆吃回扣,几年下来,腰包撑都撑不下。 白玉新的行为,城建局自上而下都看在眼里,但碍于他是谭良年身边的人,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瞎折腾。而白玉新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别人都不敢把他怎么地,又开始插手房地产,这一次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一个房地产公司要来北州市开发楼盘,各类手续齐全,上下关系都已疏通,可就是过不去白玉新这道坎。企业老总作为外地人,不想惹是生非,压低身份给白玉新送去了丰厚的回扣,而白玉新看都不看就扔出了窗外,他说不要钱,只想共同开发,这下惹怒了企业老总。 企业老总也不是吃素的,人家既然敢来你北州市搞房地产,自然背景不一般。果不其然,很快这件事直接捅到了中央某位将军的后代那里。白玉新捅了马蜂窝,省委领导亲自批示,如果事实确凿,要求对白玉新进行从重处罚。这下,谭良年也救不了他了。 省纪检委调查的结论很快就出来了,事实确凿,并报到省委领导处。省委处理白玉新这样的蝼蚁,简直毫不费吹飞之力,结论是开除。 白玉新慌了,跑到谭良年处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谭良年快恨透了这个惹是生非的混账,将他赶出房门,不给他擦屁股。说归说,谭良年还是舍下老脸向省委领导求情,省委领导看在谭良年的面子上,保留了白玉新的公职,但给了最严重的处分,党内留党察看一年,行政降级处分,并调离城建局。 短短几年内,白玉新就先后受过两次处分,这让谭良年很是心寒。这件事处理完成后,谭良年就心灰意冷告诫白玉新,以后我不再认识你,你好自为之吧。 白玉新被调到郊区科协。科协是个养老的单位,这一安排谁都能看得出白玉新失势了。破鼓万人擂,科协领导开始排挤白玉新,联合起来孤立他,白玉新跌落人生最低谷。这一待,就直到现在。 期间,郭金柱也多次看过他,并建议谭良年给白玉新一次机会,可谭良年很是绝情,告诫郭金柱,以后不许提到这个名字。 如今,谭良年也退下来了,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他认为,最愧对的就是白玉新。可他毕竟是领导,如论如何抹不下面子去看望他,成为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一块心病。 现在张志远突然提到他,谭良年又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扶着椅子扶手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张志远看到谭良年的举动,小心翼翼道:“谭老,玉新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磨去了棱棱角角,是该给他一次机会了。他今年都42了,如果再不给他机会,这辈子就毁了啊。” 谭良年双眼紧闭,鼻翼微微翕动,嘴唇变得发紫,看得出他动了恻隐之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找过你?” “没有!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张志远抓住有利时机道:“谭老,玉新其实人品不坏,不过是当年年轻气盛,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我相信他这些年沉寂,应该彻底醒悟过来了。我恳求您,给他一次机会吧。” 谭良年突然留下了眼泪,并不避讳有外人在场。思考了很久后道:“志远,你的良苦用心我看在眼里,玉新是我的一个心结,我虽然憎恨他,却觉得欠他太多,这么多年都没去看过他,都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模样,过得怎么样。其实……哎!” 张志远急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谭良年,并站在其身后抚摸着后背安慰道:“谭老,您也别自责,直到现在我都认为你当初做得对,如果不对玉新进行严厉的处分,估计现在他都不知变成什么样子,是您及时挽救了他。” “你也别安慰我了,我心里清楚得很。”谭良年擦干泪水道:“志远,你说玉新恨我不?” 张志远道:“他怎么会恨你呢,感激你都来不及呢。” “哎!其实这也怨我,不该把他扔到那里这么些年,早就应该把他调回来,是我自己太固执,我现在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他。”谭良年自责道。 谭良年的话句句刺痛着陆一伟的心,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命运,竟然和白玉新有如此惊人相似之处,而且他比自己沉寂更久。谭良年在自责,那楚云池呢,他在有想过自己吗?他没有,如果有,为什么调到市文化局的是马志明,而不是自己?他彻底把自己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陆一伟阵阵心寒,感受不到房间里的温暖。 张志远继续道:“谭老,我今晚就去看看玉新,然后把他带到您这里来给您赔罪,您看成不?” “不不不!”谭良年摆手道:“还是不见为好。志远啊,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谢谢你了。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依你,随后我和金柱说说,不过有一点,你得给我看住他,决不能再出现任何乱子,要不然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好嘞!”张志远道:“谭老,您放心,我保证把玉新看得死死的,如果将来出现任何差池,您就拿我是问。” 谭良年看着张志远露出温暖的微笑,拍了拍张志远的手臂道:“你这孩子我还是比较放心的,这件事我来和金柱说,但决不能让玉新知道是我在背后操作的,听明白了没?” 谭良年还是对白玉新存有芥蒂,张志远只好点了点头。 谈完正事,两人又聊了一会,张志远要道别时,谭良年才注意到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陆一伟。他转身问张志远:“这位叫什么来着?” 张志远急忙把陆一伟拉过来,推到前面道:“谭老,这位是陆一伟,原来给楚云池当过秘书……” “哦,哦,我知道了。”谭良年虽年事已高,但对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还是一清二楚的。楚云池当年被查办,市委领导还专门请示过他,并将后续情况以书面形式汇报上去。听到是楚云池的秘书后,谭良年这时才上下打量了一番陆一伟,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道:“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走出别墅,张志远对陆一伟道:“一伟,谭老对你的话虽不多,但评价十分中肯,我既然今晚带你来,就是要你认识谭老,至于以后你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 陆一伟还没有回过神来,木讷地点了点头。 司机小郭已经在别墅出口等候,临上车时,张志远问陆一伟:“一伟,你有心事?” 陆一伟道:“没有啊。” “那我看你一晚上表现不积极,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张志远看出陆一伟的不自然。 陆一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笑了下道:“多谢张县长关心,可能是我有点饿了吧。” “哦,对!”张志远一拍脑门,道:“你看我,光顾着办事了,都忘记吃晚饭了,走,咱们去吃大餐!” 今晚得到谭良年的支持,张志远兴致很高,上车后就打给白玉新,要他摆酒设宴,等候他。张志远挂掉电话,又想起一件事,道:“一伟,后天苏市长家闺女出嫁,到时候你要提醒我啊,我怕我事情多给忘咯!” 张志远说完,立马觉得有些不妥。他很早就知道陆一伟与苏启明市长家女儿苏蒙谈恋爱,并且年前因为苏蒙与县政协副主席李登科家闹了不愉快,这才多会功夫,苏蒙就要出嫁,而且嫁得人不是陆一伟,这让张志远很是纳闷。他很想询问陆一伟,可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没有追问。 “哦。”陆一伟先是一愣,又喃喃答应道:“好的。” 张志远意识到不该和陆一伟提起此事,没再说话,而是轻轻地在陆一伟肩膀上拍了拍。 车子在路上急速行驶,路灯拖出的光影如柳叶箭嗖嗖向后飞去,陆一伟偏头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心乱如麻。本来在谭良年家让自己回想起不堪回首的过往,这又提起苏蒙,心情简直糟糕到极点。 郊区很近,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郊区政府门口。张志远远远地看到白玉新站在门口恭候自己,看着略显沧桑的白玉新,张志远有些心酸。 车子停稳后,白玉新快速走过来打开车门,探头埋怨道:“我说大县长,你要来我这里也不早点打电话,这饭店都关门了,要我去哪里给你弄饭去?”< 0246 家乡风味 0246 家乡风味 白玉新和张志远说话很随便,可以看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密切。张志远下车后捶了一下白玉新道:“老子可不管,没有饭你自己做也让我吃饱,快点的,都饿死我了。” 白玉新嘿嘿一笑道:“再怎么还能亏待了我的大县长,饭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就去。” 车子开到一家饭庄门口,门面并不大,显得有些寒酸。下车后,白玉新忙解释道:“大县长,本来可以叫你去大酒店吃饭,可想着你每天大鱼大肉,还是算了吧。这家饭店别看着小,可是能吃到正宗的三眼鱼以及荞麦面鱼儿。” 听到此,张志远馋得快流下口水,急忙道:“那还等什么,快进去啊。” 进了饭店,陆一伟这才借着灯光看清楚白玉新的相貌。个子中等,皮肤黝黑,五官端正,最明显的是右眼角处有一道约两寸的伤疤,神情忧郁,略显沧桑,鬓角已显现白发,如果不是张志远今晚说出他的年龄,以为他已经过50岁了。 几人坐定后,司机小郭忙活着倒茶,张志远则介绍起陆一伟。没想到张志远刚说出陆一伟的大名,白玉新就两眼发光,激动地道:“你就是陆一伟啊,久仰久仰!” 白玉新的表现让张志远莫名其妙,道:“你们认识?” 白玉新哈哈大笑道:“他的名号我早就听说过,但没见过人,今天总算是对上号了。我这不是在科协上班嘛,都听说南阳县有个人搞果园种植,而且很成功,一直想去参观,可就是抽不出时间,这下好了,改天一定去。” 陆一伟听到此,谦虚地道:“白哥过誉了,我不过是带领村民致富,其实也没多大规模,刚刚投产,效果也一般般。”陆一伟不知对方职务,只好直接按照江湖一套,叫白哥,这样显得亲近。 白玉新很乐意如此称呼,笑着道:“陆老弟还真谦虚啊,我们郊区也想搞果树种植,到时候你可得来指点啊。” 听到白玉新如此,张志远鼻子不禁发酸,转过头调整好情绪后,道:“吃饭就是吃饭,别谈工作上的事!” “哦,哈哈,对,咱不谈工作。”白玉新爽朗地道,一点也看不出对现在这份工作有何抱怨。 由于人不多,饭菜很快就上来了。饭菜的品相虽不及大饭店,但闻着十分鲜美。张志远肚子饿了,顾不上那些,不顾形象地大口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碗荞麦面鱼儿下肚。吃饱后,直夸饭菜好吃。 从饭店走出来,白玉新提议到他家坐坐。张志远看了表道:“时间太晚了,就不打扰嫂子了,我就是路过,过来看看你。” 白玉新略显遗憾地道:“这么快就要走?” “那怎么?还要我住下来?”张志远笑着道。 “那可不,好不容易来一次,留下来咱们聊聊天,我一个人太憋屈了。”白玉新说话时,眼眶里闪动着泪花,看得出,他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张志远长出了一口气,望着白玉新道:“玉新,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不过你的这种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白玉新一惊,道:“什么?你说清楚!” 张志远摇摇头道:“我只能点到这里,这些天你尽量不要外出,会给你带来好消息的。” 白玉新知道官场规则,没有再问。 上车后,司机小郭问张志远:“张县长,我们是回家,还是回南阳县?” 张志远想了下道:“还是回南阳吧。” 回到南阳县,张志远回宿舍休息去了,司机小郭拉着陆一伟非要到自己宿舍,说自己没吃饱,要喝上两口。陆一伟无奈,只好跟着去了招待所。 进了宿舍,小郭变花样地从柜子里取出两只烧鸡,对陆一伟嘿嘿一笑道:“你等着,我下去让服务员热一下。” 小郭走后,陆一伟不放心地给李海东去了个电话。李海东没有接电话,陆一伟猜想,估计是喝多了,也就没再去过问。 不一会儿,小郭端着热好的烧鸡上来了,并提了两瓶好酒,乐呵呵地道:“陆哥,今晚你就别回了,就住这里,咱俩还没单独喝过酒,你可别驳我面子啊。” 既然小郭如此盛情,陆一伟没有拒绝的理由,接过酒起开道:“谁不喝完谁是小狗!”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股好爽劲,来呀,怕你不成!”小郭颇有江湖义气地说道。 先干了一口后,陆一伟扯下一条鸡腿吃着,好奇地问起白玉新的事情。 小郭知道司机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但看到张志远如此器重陆一伟,也就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一五一十地把白玉新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陆一伟听完后,一边为白玉新的传奇生涯感叹,一边解开了今晚张志远为什么给白玉新求情的原因。 其实,张志远并不是真想用白玉新。俗话说,本性难移,张志远可真没把握保证白玉新再次犯错误。可他为了讨好谭良年,知道白玉新是他多年的心病,既然对方不肯说,还不如自己斗胆解开老领导的心结,既给对方台阶下,也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玉新也不是一无是处。此人异常胆大,心狠手辣,而且不怕得罪人。搞企业改制,肯定要触犯到一些的利益,如果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改制肯定不会顺利。张志远正是看上白玉新的这一点,才决定调到自己身边。 另外,把白玉新调到县区,也不会引起太大注意,既保护了老领导的颜面,也给白玉新一个上升的台阶。 半瓶酒下肚,小郭说起了县里的局势。道:“陆哥,你也知道,张县长在南阳地位很尴尬,虽是县长,却因为那姓刘的强势,不能施展手脚,我是急在心里啊。张志远很器重你,你可得多为张县长分解忧愁啊。” 小郭说得是心里话,先不说他多为张志远的仕途考虑,而他可是与张志远穿一条裤子,主子前途好,自己自然继续吃香的喝辣的,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失业到好说,就怕以后很难再就业。 陆一伟道:“凯子,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也是力不从心啊。最起码身份就是个尴尬,说张县长秘书吧,张县长从来没说过,办起事来都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做,你一创卫指挥部的,去人家企业谈工作,谁能看得起你。” 小郭道:“其实张县长有意让你出任政府办主任,年前的事你也知道,就因为姓刘的就搁置下来。你也别想太多,你既然出去办事,肯定是张县长默许的,谁敢不听话,直接给他不好看!”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小郭的想法相对单纯些,陆一伟笑笑,没有作声。 小郭的酒量实在不行,一瓶酒还没喝完就倒头睡着了。陆一伟无奈,帮着他铺好床,脱掉衣服,盖上被子。陆一伟也没心思喝酒了,简单地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心烦意乱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 他在牵挂着李海东那边,也不知进展怎么样了,可对方又不接电话,希望一切顺利。陆一伟又想到今晚张志远说苏蒙的婚事,虽然他早已做好准备,可事情即将要发生,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总觉得有东西堵在胸口,出不上气来。不管怎么说,自己和苏蒙有过四年多的感情,就这样一笔勾销了。他在考虑,苏蒙婚事到底该不该去。说实话,他不想去! 如果去,自己以身份参加?朋友?还是前男友?见到苏蒙的老公任东方怎么说?见到苏蒙的父亲苏启明会不会尴尬?还有如何面对知道二人关系的领导……无论从那个角度出发都不合适。 如果不去,苏蒙会不会伤心?是不是显得自己不够大度?这还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小郭的呼噜声越来越大,而且还有此起彼伏的节奏,让陆一伟更加心乱如麻。最后实在难以忍受,出了房间来到走廊上抽烟透气。 南阳县交通闭塞,所以招待所平时主要是单位消费,接待临时客人,基本上没有流动人口来此居住,加上又是刚过了年,招待所里出奇的安静,只有小郭雷鸣般的呼噜声。 望着如黑幕的夜空,陆一伟又想起了女儿陆菲雨。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也不知她们安顿的怎么样,小雨入学了没,他打算等忙完这段时间一定要抽空去看一看,一个女人家在外地,实在不易。 “铃铃……”陆一伟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李海东的,心里不禁一紧,希望带来的是好消息。他四周看了看,一边往走廊的尽头走,一边接了起来。 “在哪?怎么不接电话?”陆一伟直截了当问道。 李海东道:“陆哥,我们现在南州市,那个吕经理可真是个大色鬼,要了两个妞,现在正在房间翻云覆雨呢。曹晓磊也不是省油的灯,放了一炮,现在跑去赌博了。” 陆一伟不关心这些,问道:“谈得怎么样?”< 0247 红颜祸水 0247 红颜祸水 “哎!”李海东叹了一口气道:“甭提了,那个吕经理可是老滑头,一晚上就聊女人,说南州市的小姐如何如何水灵,花样如何如何多,我一提到罐头厂的事,立马就转移话题,闭口不谈。吃完饭,直接提出要来南州市,我不敢怠慢,只好带着他们来了。操他娘的,今晚前前后后花了我两千多元,陆哥,我看他一点诚意都没有,是不是那个曹晓磊和吕经理合起伙来骗我们?” 听到此,陆一伟觉得有些头晕,他不相信曹晓磊敢和自己玩如此伎俩,可是,又如何保证曹晓磊不是在玩他呢?陆一伟有一个弱点,就是太相信人。马志明调任市文化局的事情后,他发誓,以后绝不相信任何人,可这句话成了空话,与曹晓磊见了两面就把十万元送到他手中,而到目前,事情没有丝毫进展。难道真是李海东说的,曹晓磊在骗他? “陆哥,陆哥,你在听吗?”李海东听到对方没有声音,连声追问道。 陆一伟回过神来,道:“海东,我觉得不太可能,你这样,这段时间你就专心负责此事,只要他吕经理不松口,就给我死死咬住,他胆敢玩我,我让他死无全尸。” “好嘞!陆哥,我听你的,如果他敢如此,不用你说,老子第一个就把他给做咯!”李海东咬牙切齿地道。 “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见面再说。”陆一伟见了风,酒劲上来了,感觉腹中有异物在涌动,匆匆挂了电话,往卫生间跑去。 “哇!”今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陆一伟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走出卫生间,突然觉得眼皮在打架,准备回小郭房间睡觉。他迷迷瞪瞪推开一个房间,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睡意全无。 只见县委常委、纪检委书记廖闵元正赤条条地爬在一个女人身上翻云覆雨,看到陆一伟进来后,那女的尖叫一声,赶忙用枕头遮住了脸。而廖闵元则用被子裹住身子,惊慌失措地望着陆一伟。 陆一伟也反应快,装疯卖傻耍起了酒疯。只见他步子一踉跄差点倒地,扶着墙迷瞪着双眼看了下门牌号,嘴里骂骂咧咧地道:“***,我以为是卫生间,打扰了。”然后摇摇晃晃关上门离去。 出门后,陆一伟迅速恢复原貌,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惊了。廖闵元找女人倒不算新鲜事,是个男人都很正常,可压在廖闵元身底下的那个女人他可认识,不是别人,是周丽霞。 前面提到,刘克成与周丽霞的关系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陆一伟在南州市误打误撞碰到了二人约会。这周丽霞可是刘克成的情人啊,他廖闵元胆子够肥啊,搞女人都搞到刘克成头上来了。 周丽霞是南阳一中的教师。说句实话,姿色一般,不过很会打扮,年轻时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没结婚时就传出许多绯闻,她的情感史简直**至极。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周丽霞也觉得该结婚生子了。可谁都知道她的情况,玩弄的人不少,可谁都不敢娶她。说白了,就一“破鞋”。当然,也不是没有追求者,现任国土局局长曲广平就是其中一个。 曲广平也是一中的教师,长相极其普通,人又老实木讷,尤其是笑起来,就和傻子差不多,以周丽霞的条件那能看上他,别做梦了! 但在家人的威逼下,周丽霞选择了屈服,挑来挑去下嫁给并不喜欢的曲广平。 婚是结了,小家组建了,可这依然拴不住周丽霞放野的心,隔三差五与老情人幽会。有一次,周丽霞竟然大白天的把情人带回了家嘿咻,正好让下课回家的曲广平逮了个正着。 周丽霞看着站在门口的曲广平,没有表现出惶恐,而是从容淡定地穿好衣服,幽会的情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周丽霞原以为曲广平会大闹一场,没想到曲广平不但不闹,就当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继续过着小日子。关心他的同事总是好心提醒他,他都淡淡一笑,不做表态。 曲广平的过度纵容,让周丽霞更加肆无忌惮。生了孩子后,把孩子丢给曲广平,自己照样招蜂引蝶,各行其是。而曲广平自觉担负起抚养孩子的责任,一心一意地照看着孩子,抚养长大。 有人问曲广平,你这样做图了什么?曲广平只是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喜欢她。 爱一个人可以容忍她的一切,这种畸形的爱,注定曲广平是一个悲剧。 周丽霞的影响简直太坏了,一中领导召开了会议,准备开除她,也就是这时,周丽霞不知使了什么法术,与刚刚调来的县委书记刘克成居然搞到了一起。 校领导见风使舵,很快收回了决定,不但没有开除,反而提拔为一中后勤主任,不用她代课,专心为领导服务。 随着周丽霞与刘克成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曲广平的仕途也进入了快车道。先是从一中借调到安监局,两年后提拔为副科,成了国土局的副局长。很快,又提拔为正科,顺理成章接替了国土局局长的位子。 人们笑称,曲广平的这顶官帽是绿色的。进入官场后的曲广平心态及性格发生了大逆转,他享受手中的权力,才不去管周丽霞在外面胡搞呢。每当别人说起,他充分发挥阿q精神,一句话把别人噎了回去:“有本事让你老婆也去啊,有那本事吗?” 曲广平看开了,老婆不属于自己,干脆自己在外面也养女人,互不干涉,乐得其所。 周丽霞自从跟了刘克成后,比以前收敛了许多,基本上不再与其他男人乱搞,感情变得专一起来。可事实真是如此吗?今晚与廖闵元搞到一起直接推翻了这个谬论。 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此话一点都不假,历史上的案例数不胜数。纣王为妲己建酒池肉林,荒芜朝政;汉成帝为了赵飞燕,竟然杀死了自己的亲儿子;唐玄宗李隆基为了杨贵妃更是流传下一段佳话;南唐后主李煜为了两个女人把江山拱手相让赵匡胤;顺治帝为了董鄂妃竟然出家当和尚……这些例子尽管有一定的政治色彩,但都与女人有着莫大关系。 历史的车轮将这些荒诞的故事传说碾得粉碎,碾不碎的是历史的镜子。时隔几个世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依然是人们口中的美女形象,但为了这“四个美女”背后付出的代价,是历史的耻辱。 周丽霞自然不能与其相比,她不过是双扔在草垛上的“破鞋”,迟早也有穿烂的一天,若干年后,谁还能记得起她是谁? 廖闵元唱得这一出,着实让陆一伟大开眼界。真不知道刘克成知道后,又作何感想。 三天后,苏蒙的婚礼如期举行。苏蒙披着婚纱眼巴巴地在人群中寻找着陆一伟,令她遗憾的是,陆一伟并没有出现在现场,苏蒙悄悄流下了眼泪。一旁的任东方以为苏蒙是因为结婚感动的哭了,掏出手帕为她揩眼泪,并安慰她道:“苏蒙,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苏蒙收起眼泪,勉强地露出微笑,将任东方的手帕附带着为陆一伟流下的眼泪丢进了垃圾箱。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就在苏蒙结婚后的第二天,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韩洪刚带着文件亲自到了南阳县。 在随后的四套班子领导会议上,韩洪刚宣读了市委常委会决定:一、免去县委副书记鲁丁山职务,拟任正处级非领导职务调研员;二、免去南阳县副县长康栋职务,拟任南阳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三、拟任县公安局局长萧鼎元为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局局长职务;四、调任郊区科协科普办主任白玉新到南阳县任职,拟提名为副县长候选人。 四道命令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南阳县,让刘克成有些措手不及。因为事先没有任何人找他谈过话,询问南阳县领导班子的职务调整情况。这异常的举动太意外了,意外的让他有些懵。 可以看出,南阳县领导班子的这次微调,基本上都是提拔。鲁丁山提拔为正处,虽是个非领导职务调研员,但他这个尴尬的年龄也算圆满了,他没有任何意见。副县长康栋是市委书记田春秋的人,把他直接提拔到县委副书记的职务,再自然不过,没有人提出任何意见。白玉新的调整并没有引起非议,因为时隔多年,人们早已忘记他曾经辉煌的事迹。最让人意外的是,就是萧鼎元了。一下子蹿到政法委书记的位子,并顺利入常,直接横跨了七八步,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市委组织部长韩洪刚开完会后,没有停留一分钟就返回了北州市,给人们留下无限想象的空间。 韩洪刚前脚刚走,刘克成带着一连串疑问马不停蹄往市区赶去。< 0248 急于求成 0248 急于求成 刘克成到了北州市,直奔市委大院。车子行驶到大门口,狂热的脑袋总算冷静下来,他让司机靠边停车,从车门侧面拿出降压药吃了两片,闭上眼睛靠在那里平复心态。 思考了很久,他掏出手机打给了市委秘书长李勤奎。李勤奎正在办公室看报纸喝茶,看到刘克成的电话后,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拿起一沓文件扣在手机上,继续翘着二郎腿看报纸。 李勤奎不接电话,这让刘克成更摸不着头脑了。这是怎么了,难道市委发生什么变故了吗?前一段时间市委书记田春秋还口口声声说支持自己搞“两进一推”,这才多会功夫,已经跳过自己,直接调整南阳县领导班子。不管怎么说,也得征求下自己的意见吧? 刘克成不甘心,让司机将车子开进市委大院。下了车,忧心忡忡往市委大楼走去。 刚进大门,就碰到市委副书记郭金柱从大楼里走出来。刘克成顿时脸上堆满微笑,向前跨两步,弓着腰问候道:“郭书记,您要出去啊?” 郭金柱自然看到了刘克成,本不打算搭理他,可面对面碰着了,不打招呼也不对,于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道:“哦,是克成啊,我出去开个会,你这是?” 刘克成忙道:“我找李秘书长办点事。” “哦。”郭金柱迅速将头转向一边,径直往车子方向走去。把刘克成凉在那里,很是尴尬。 “神气个鸟蛋!”刘克成暗暗骂道,转头往大楼里走去。 乘坐电梯到了五楼,来到市委办公厅办公室,刘克成从兜里掏出烟来开始给工作人员发烟,并和每个人都亲切交谈。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但就是如此,工作人员都不买账,谁让刘克成人缘太差呢! 从办公室出来,刘克成来到李勤奎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李勤奎没想到是刘克成,大声叫道:“进来!” 见进门之人是刘克成,李勤奎有些吃惊。他把报纸放下,冷淡地道:“是克成来了啊。” 刘克成一眼就看到李勤奎办公桌上的手机,他赶紧移开目光,走过去笑着道:“李秘书长,现在找您不打扰吧?” 李勤奎撸起袖管看了表道:“一会田书记要到省里开会,怎么,有事吗?” 被李勤奎一反问,刘克成到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半个屁股坐到沙发上道:“李秘书长,我想见一下田书记,劳烦您安排一下。” “我不是和你说了嘛,待会田书记要去省里开会,再说他办公室这会还有人,也挪不出时间来啊,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说吧,我替你转达。”李勤奎有些不耐烦地道。 刘克成一狠心道:“李秘书长,今天上午市委韩部长到南阳县宣读了……” “哦,这事啊!”李勤奎打断道:“你对市委这一决定有疑问吗?” “没没没!绝对没有!”刘克成摆手道:“只是,只是……” “哦,没有就行,克成啊,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因为这个常委会是昨天晚上召开的,所以很急。对于人事这块,一般情况下在未宣布之前就是秘密,不允许往外透露。这一决定也是充分考虑南阳实际的,康栋同志有能力,给你做副手应该能助你一臂之力。老鲁的事你也早就知道,就不多说了。至于萧鼎元一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在你们南阳去年的几起案件中,萧鼎元贡献很大,这个得到常委们的一致认可。而至于白玉新,他原先在郊区科协工作,对一些农业科学技术非常精通,他调任有助于推动南阳农业产业发展。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李勤奎解释道。 刘克成当然不相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需要真相,唯唯诺诺道:“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啦。”李勤奎起身道:“到时间了,我要陪田书记开会去了,改天,等改天我们坐下来再聊,好吧?” 刘克成无奈,也跟着起身,摇了摇头准备往外走。 临出门时,李勤奎叫住刘克成,语重心长地道:“老刘啊,你也不要太大心理负担,每一道任命都不是简单的,这后面要涉及到很多复杂的背景。田书记还是很器重你的,把你的那个‘公推直选’搞好,到时候就有说服力了,好吧?” 刘克成听到李勤奎说话遮遮掩掩,知道他说话有些不方便,道:“谢谢田书记和李秘书长了,我回去以后会尽快启动,还需要李秘书长多多支持啊。” “这个自然!回去吧。”说完,李勤奎径直往电梯口走去。 回到南阳县,刘克成一直闷闷不乐,因为这个谜团不解开,始终如鲠在喉。 远在郊区的白玉新很快就知道了这一任命,他想到前两天张志远刻意深夜拜访以及临走时留下的话,顿时恍然大悟。这一天,他那儿都没有去,而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任凭有人敲门和电话响,他都不理会,而是默默地流泪,为曾经犯下的错误深刻检讨,为这些年蛰伏的光阴黯淡感伤。白玉新被提拔,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老领导谭良年。因为他知道,只要老领导不发话,包括郭金柱在内,谁都不敢擅自动自己。如今看来,老领导终于肯原谅自己了。 萧鼎元的电话快要打爆了。从任命决定一出来后,不管平时关系好不好的,都打电话道贺。萧鼎元对这些电话都一视同仁,说着同样的话感谢。 萧鼎元能爬到这个位子上,别人不清楚,他自然知道谁在背后帮自己。因此,他第一时间就给张志远打过去感谢,张志远很淡然,道:“不必感谢我,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好好干吧。” 而副县长康栋依然神龙不见尾,开完会就又不知跑哪里去了。在他看来,只要有老大哥扶持着,过两年当个县委书记也不在话下。 最平静的就属县委副书记鲁丁山了。他很从容接受别人的道谢,不管怎么说,能在正处的位置上退下来,也算修成正果了,管他什么是不是领导不领导的,至于下一步安排,这次会上并没有说明,总之是好事。晚上,他宴请县四套班子领导吃饭,为自己在南阳仕途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边在举办庆功会,让陆一伟很是羡慕。论能力,除了萧鼎元还有点真才实学外,都是一副酒囊饭袋。鲁丁山到了南阳四年多,除了参加参加会议以外,基本上就不知道他平时在干什么。开会的时候,不是自己讲话时,就在那里打瞌睡,一开完会就迅速离去。他遵循的是中庸之道,大智若愚,不参与县里的纷争,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而“企业家”康栋,从商界转战政界,来了个华丽转身,但在南阳这些年,基本上不见人影,谁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没有为南阳做出一点贡献,谁让人家背后有人呢! 哎!陆一伟想到自己,想到楚云池,甚至想到马志明,这个曾经的“铁三角”,就这样把自己给抛弃了。晚上,陆一伟拒绝了一切酒席,躲在牛福勇家一个人喝着闷酒。 快到晚上十点,陆一伟的手机响了起来。陆一伟醉醺醺地瞟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没去搭理,继续喝着酒。 可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来了。陆一伟看到还是那个号码,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凶巴巴地道:“找谁?” 对方居然没声音,陆一伟再次道:“说话呀,不说话我可挂了啊。” “别!别挂!”对方听到陆一伟要挂电话,小声地说道。 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声音很特别,陆一伟仔细回忆,认识得女的里面没有如此说话的人啊,于是道:“你是谁?找谁?” “我……我找你!”对方怯怯地说道。 陆一伟有些莫名其妙,道:“姑娘,你打错电话了吧?我并不认识你啊。” “你是陆一伟不?”对方继续道。 “对,我是!”陆一伟更加奇怪了,听对方的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哦,那就对了。” “你到底谁啊,不说我可真挂了啊。”陆一伟本身心情就不好,懒得与对方闲扯。 “我们可以见一面吗?”对方还是不说自己的身份。 “见面?姑娘你没开玩笑吧?我一光棍,深更半夜与你见面,你要是拉皮条找错人了,我不好这口!”说完,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茶几上。 过了许久,手机滴滴发来了短信,依然是那个号码,陆一伟打开一看,顿时酒醒了一半,上面写道:“我叫张薇,是张乐飞的女儿,我想和你聊一聊我父亲的事。” 张乐飞自杀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陆一伟虽觉得他死得蹊跷,但他懒得去追究,毕竟此人死有余辜。张薇,陆一伟见过一面。陆一伟清楚地记得,当年她高考差西江大学4分,就算是差一分,也进不了西江省最好的学府。< 0249 不是自杀 0249 不是自杀 陆一伟当时还在政府办,她父亲知道陆一伟毕业于西江大学,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上了陆一伟。陆一伟听后为他积极活动,找到了自己曾经的恩师,西江大学中文系教授蔡润年。 当时,大学教授手里都有一两个入手指标,自己的得意弟子求上了门,蔡润年二话不说就把指标给了陆一伟,张薇顺利进入西江大学。 张乐飞要重金感谢陆一伟,陆一伟说什么都不肯要,只是道:“张书记,我给您办事不图别的,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 张乐飞见陆一伟执意不要,拍着胸脯保证道:“陆老弟,今天这个人情我张乐飞欠下了,将来需要我的时候尽管开口,我保证全力以赴。”这句话,陆一伟记住了,而张乐飞忘记了。 陆一伟被排挤时,作为刘克成的同僚,张乐飞完全可以说两句好话,然而他没有。相反的是帮助刘克成清除了楚云池的残余,将陆一伟贬到北河镇。此后,两人形同陌路人,丝毫不记得当年的承诺。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陆一伟也没指望张乐飞能帮得上什么忙,直到牛福勇出事,陆一伟腆着脸求靠张乐飞,然而张乐飞冷漠的态度让陆一伟很是心寒。现在他女儿突然找自己,要聊他父亲的事,到底是什么事?陆一伟不得而知。 他猛然想起张志远交给自己的一把钥匙,他迅速从钱包里找到钥匙,心里有了主意,拿起手机打过去,问道:“在哪见面?” “在我家吧,家里没人,我妈去我哥家了。”张薇淡定地说道。 陆一伟顾不上收拾桌子,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取下外套,快速下楼,直奔张乐飞家。 到了张乐飞家门口,陆一伟却没有勇气下去。尽管自己是个无神论者,尽管张乐飞的死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想到张乐飞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陆一伟爬在方向盘上思考了许久,最终决定进去。他心细地将车到处去,停到大马路上又把车牌照遮住,竖起风衣领子,穿梭在黑暗的夜色中。 到了门口,陆一伟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伸手准备敲门,发现大门并没有关,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张薇听到大门响,从房间里走出来,向陆一伟笑了笑,撩起门帘道:“一伟哥,进来吧。” 陆一伟以苦笑回应,走了进去。张乐飞家他在五六年前来过,现在几乎大变样,大彩电,皮沙发,木地板,金鱼缸,一看装潢就极其考究,不过张乐飞一走,家里一下子没有了人气,就算装潢得再好,也有一阵阴森的感觉。 张薇关好大门走了进来,对着陆一伟道:“一伟哥,你喝什么茶?” 陆一伟看了眼张薇,摇头道:“不必麻烦了,我什么都不喝。” 张薇不理会陆一伟,自作主张给他泡了一杯茶,双手端给陆一伟。 陆一伟接过水,连忙说声谢谢,又放到茶几上。环顾了下四周,打了个冷颤。 女人心思细腻,从茶几上拿起遥控,打开空调道:“我父亲走后,我们家就没有烧锅炉,家里有点冷,你将就一下吧。” 陆一伟轻微点头,道:“没事,我不冷!”这时,陆一伟才借着灯光仔细察看了张薇。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一头乌黑的头发及腰,长相大气,颇有欧美风。穿着一件枣红色打底衫,显得有些老气。袖子上还带着黑纱,为其父守孝。 两个人的眼神突然交汇到一起,陆一伟急忙移开,把目光放在张乐飞的遗像上。 张薇起身拿起父亲的遗像,用袖管轻轻擦了擦,自豪地道:“这是我父亲最帅的一张,这是他荣获二等功的时候拍得,你看他笑得多灿烂。” 陆一伟不忍直视张乐飞,好像张乐飞一直在看他似的,他挪了挪屁股道:“张薇,有什么事,你说吧。” 张薇把遗像放下,踱步走了过来,勉强地笑了下道:“一伟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没有当面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恐怕就上不了西江大学,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陆一伟道:“谢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早就忘记了,举手之劳而已。” 张薇突然道:“苏蒙结婚你为什么没有参加?” “啊!”陆一伟惊讶地张大嘴巴,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认识苏蒙?” 张薇抱起抱枕,道:“苏蒙是我的大学同学,我自然认识了,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平时关系不错。你们的故事我都知道,她的婚礼我也参加了,却没有发现你。” 听张薇如此一说,陆一伟仔细一回忆,确实二人入学的时间差不多,他尴尬一笑道:“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张薇浅浅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事了,说说我父亲吧。你看,自从我父亲走后,这个家就不成个家了,没有一点人气,让我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家破人亡。我母亲因为我父亲的事,心脑血管病严重,我哥把她接到了京城医治,这个家就这么散了。而我,等父亲过了四七,我也就离开这里了,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了。”张薇说话时,显得格外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可见她内心有多么强大。 陆一伟没有说话,倾听张薇继续说,她道:“你们说我父亲是个大贪官,这点我不可否认,他确实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没能够刹得住车。你们说我父亲是杀人犯,这点我不赞同,你们有事实依据吗?怎么就认定是父亲杀的,而不是其他人?他可是一位领导干部啊,何况又是警察出身,难道他能不懂法律吗?我不服,十分不服。”张薇情绪开始激动,激动得身体开始瑟瑟发抖,脸上也暴起了青筋,说话有些颤抖。 陆一伟打住张薇道:“张薇,我知道你父亲的去世你很伤心,但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而是由专案组经过调查后定性的。” “对不起,我激动了,我不是说你!”张薇抚摸着胸口,平复心态。 张薇继续说道:“是,就算是我父亲身上有命案,可还没有进入司法程序啊,要杀他也是通过法院来宣判,由国家来处决他,为什么?为什么就在看守所里冤死?他确定是自杀吗?不,我绝不相信他是自杀!” 关于张乐飞的死,陆一伟不止一次怀疑,但没有证据也不能随意下结论,道:“你父亲确实的自杀的,这个上级法医鉴定中心已经进行了专业鉴定,咬舌自尽。你虽怀疑,但在事实面前,也是单薄的。” “不!”张薇激动地站了起来,道:“我父亲绝不是自杀的,是被人害死的。咬舌自尽就一定是自杀吗?难道在他临死时就没有受到外人的干扰吗?” 一句话提醒了陆一伟,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张乐飞那么惜命的人,怎么会选择自杀,难道真的在他临死时有人去看过他?如果确实有,那个人到底是谁? 张薇见陆一伟跟着自己的思维在思考,她继续道:“一伟哥,我父亲去世后,我找过他曾经的朋友,甚至自家亲戚,但没有一个人肯见我,哼!这就是世态炎凉。我父亲生前,那些人跟在我父亲身后团团转,人一走都巴不得躲得远远的,就连举行葬礼时都没有几个人。我在南阳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我想到了你。”然后突然跪在陆一伟面前,抓住陆一伟的手道:“一伟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我求求你,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你帮帮我吧,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都愿意付出。”说完,将陆一伟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不要这样!”陆一伟迅速把手抽出来道:“张薇,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有话好好说,只要我能帮,一定帮你。”看到张薇的可怜样,陆一伟动了恻隐之心。 张薇听到陆一伟答应了自己,眼泪如同决堤的海,瞬间夺眶而出,爬在陆一伟身上大哭起来。 陆一伟悬在空中的手不知该如何安慰,把她当成妹妹抚摸了下头道:“张薇,别哭了,你坐起来说话。” 张薇被人关心,一下子抱住陆一伟,哭得更凶了。 陆一伟尴尬地坐在那里,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该如此处理这种局面。张薇哭了一会,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偏激了,坐到一边用纸巾擦着眼泪道:“对不起!” 待张薇冷静下来,陆一伟把水杯递给她,道:“喝口水吧,你也别太伤心了。” 一杯水下肚,张薇脸上挤出一丝苦笑,道:“让你见笑了。” 陆一伟看到张薇如此,自己心里确实不好受,就算张乐飞罪大恶极,可在亲情面前,这些事都变得那么单薄。 张薇调整好情绪,整理好头发,道:“一伟哥,我说我父亲不是自杀,是有事实根据的,我给你看个东西。”说完,起身往书房走去。< 0250 挑起事端 0250 挑起事端 过了一会儿,张薇拿着一盘磁带走了出来,放到陆一伟面前,道:“这就是证据。” 陆一伟拿着磁带端详了一会,磁带是那种迷你磁带,市面上很少能见到,要播放还得需要专业设备,他疑惑地道:“这里面是什么?” 张薇道:“这里面是我父亲与县委书记刘克成的一段对话,具体什么内容我也没听过,是我母亲交给我的,她大致说了下里面的内容,说我父亲生前和刘克成有过激烈争吵,并扬言要我父亲消失,所以我怀疑我父亲的死与刘克成有一定关系。” “啊?”陆一伟尽管怀疑刘克成,但从张薇嘴里说出来还是十分惊讶,道:“张薇,什么事都是讲事实依据的,你不能通过这一段对话就主观推断。” “哼!”张薇冷笑道:“刘克成是什么东西,就算我不说你也清楚,你也不是因为他而被贬到北河镇吗?你不恨他吗?” 陆一伟摇摇头道:“一码归一码,我的事我自有判断,不过我劝你还是冷静些,在没有拿到确凿证据前,最好不要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张薇眼睛里闪动着泪花道:“一伟哥,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帮我查清事实真相,还我父亲一个公道!” 陆一伟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 一句话,把张薇噎住了,楞了一下道:“直觉!凭直觉!因为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你不帮我还有谁会帮我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 陆一伟把磁带装进口袋里道:“我可以帮你,但不是让你报仇,而是让你更加坚强地活下去,你们过得好,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安心,你明白吗?” 张薇此刻满脑子的仇恨,那能听陆一伟劝说,不过还是道:“只要你帮我揭开事实真相,我保证不会做出出格的举动,也不会牵连到你。” “好吧。”陆一伟叹了口气,从身上取出钥匙道:“张薇,你看看你认识这把钥匙不?” 张薇接过钥匙仔细看了一遍,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我们家从来没有用过这种钥匙,你从哪得到的?” 陆一伟有些失望,把钥匙收起来道:“哦,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陆一伟临走时,张薇又死死地抓住陆一伟的手臂,眼巴巴地望着他。陆一伟回头笑了下道:“放心吧!” 陆一伟逃离似的离开了张乐飞家。 回到牛福勇住处,陆一伟前前后后把张薇的话又重新缕了一遍,掏出那盘迷你磁带,想着里面会有什么内容。陆一伟想了一圈,决定先不汇报给张志远,先找个专业设备听一下里面的内容再说。 第二天上午,陆一伟一早就去了公安局。刚进大楼,就碰到了刑警大队队长付江伟。付江伟看到陆一伟后,一溜烟跑过来握住他的手道:“陆主任,您可是大忙人啊,过了年还没见你,最近在忙什么?” 付江伟因赵志刚的事情立了大功,给局长萧鼎元长足了面子,成了公安系统的红人。陆一伟笑笑道:“我就一闲人,我能忙什么,瞎忙呗!怎么样?你的伤好点了没?” 付江伟因遭到原看守所所长的刑讯逼供,一度虚脱,要不是抢救及时,估计就过去了。付江伟往胸前捶了捶道:“照样是条好汉!哈哈。” 看到付江伟如此开心,估计也是因为萧鼎元升迁而同喜,陆一伟往楼梯望了一眼道:“萧局在忙什么?” “你说萧书记啊,你找他?我劝你还是换个时间吧,他这一早还没过来,门外就等着一堆人了,估计现在办公室都是一屋子人,你要是等,要不先去我办公室坐坐?”付江伟角色转换就是快,昨天才宣布萧鼎元任政法委书记,今天就叫萧书记了。 陆一伟想着付江伟应该有专业设备,于是道:“那也好,我还没去过你办公室呢。” 来到付江伟办公室,付江伟麻溜地给陆一伟沏好茶,又从柜子里取出一条烟丢给陆一伟,道:“这是我一同学从烟厂带出来的,市面上没有卖,拿去抽个稀罕。” 陆一伟也不见外,收下道:“还是你们公安系统好啊,成天有人惦记着,我什么时候能混到你这个地位,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陆主任真会开玩笑!”付江伟道:“您怎么能和我比?您将来是干大事业的人,一步就迈到领导岗位上,我能吗?充其量再往前走一步也就烧高香了。” “不和你闲扯了!”陆一伟和付江伟说话随便,道:“我和你借个东西。” “借什么东西?你不会和我借枪吧?你就是给我十个胆我都不敢借你!”付江伟开玩笑地道。 陆一伟没心思开玩笑,道:“迷你磁带的播放设备你有吗?” “有啊!”付江伟疑惑地道:“你借这个干嘛用?” “你就别管了,我用用。” 付江伟没再追问,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不一会儿,一位民警拿着播放设备进来了。 付江伟将播放设备递给陆一伟道:“这都是警用设备,主要用于电话监听和秘密录音,按道理说不能随便乱借,但你开口了,我也没有不借的理由。” 陆一伟接过戒尺宽文具盒长的播放设备装进口袋,道:“付队,你就放心吧,你看我像干坏事的人?下午就还给你。” “我当然相信你了,要不我也不会借给你。”付江伟哈哈大笑道。 陆一伟没心思闲扯,心里急切地想知道录音带里的内容,便起身告辞,回到牛福勇住处。 陆一伟正准备播放,手机响起来了。掏出来一看,是创卫指挥部办公室电话,他不耐烦地接了起来道:“作甚?” 办公室主任何小天听到陆一伟如此口气,气不打一出来,气急败坏地道:“你还问我作甚,你说你自从过了年来指挥部上了几天班?抽调你有什么用?不要以为张县长重用你,你就如此自由散漫,我告诉你,你想干就好好干,不想干就滚回你的老窝去!”说完,啪地扣掉电话。 被何小天莫名其妙一通奚落,陆一伟压抑许久的火终于要爆发出来,他又给何小天回拨过去,道:“何小天,老子告诉你,别以为你是刘书记的秘书就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老子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老子爱去就去,你要是再和老子如此说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吆喝!”何小天冷笑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陆一伟不想和这种不可一世的小人一般见识,咬着牙道:“何小天,你真要撕破脸吗?” 何小天怒不可遏,道:“陆一伟,我觉得你还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说我是条狗,难道你现在不是吗?哼!你不仅是条狗,还是条会摇尾巴的狗!” 陆一伟被激怒了,道:“何小天,对付你这种人我毫不费力气,要是识相点赶紧道歉,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去你妈的!”何小天啪地扣掉电话,起身往县委走去。 陆一伟被何小天这么一闹,心情简直糟糕透顶。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给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点颜色看看,可从何处下手呢?难道像社会上那样,看不顺眼就暴打一顿?这种粗鲁的方式是最不理智的,这个需要好好合计。 陆一伟这边在合计,何小天已经在刘克成那边狠狠告了一状。 “真有此事?”刘克成把手头的文件放下来,抬头问何小天。 “可不是嘛!”何小天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道:“自从被抽调到创卫指挥部,就没正儿八经上了几天班,每天都不知道瞎忙些什么,而且还不把我这个办公室主任放在眼里,甚至还在背后说你的坏话……” “他都说些什么了?”刘克成眉头一蹙,松弛的手不由得握紧。 何小天一边想一边捏造,吞吞吐吐道:“他说,他说……” “到底说什么了?”刘克成突然大声一吼,把何小天吓得差点倒地,看得出,刘克成最不喜欢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而何小天正是利用这一点激怒刘克成,利用他的手来压制陆一伟。 何小天终于鼓起勇气,道:“他说你任人唯亲,还是你独断专行,把南阳的官场搞得乌烟瘴气,还说你刻意包庇魏国强,因为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小天说谎眼不红心不跳,说得就和真的是的。不过何小天说得这些,确实是事实。 “放他娘的狗屁!”刘克成“啪”地一拍桌子,暴跳起来道:“你……你你现在把这个狗东西给我叫过来,我当面问问他。” 听到刘克成要当面对峙,何小天心虚了,低声道:“刘书记,由我来通知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刘克成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把何小天将在那里。 何小天挪动了下脚步,缓慢地掏出手机,极不情愿地看了眼刘克成,一脸无辜样。 “打呀!愣在那里干什么?”刘克成瞪大双眼,吓得何小天双腿发软。< 0251 忍辱负重 0251 忍辱负重 何小天一闭眼,拨通了陆一伟的电话,快速道:“刘书记让你到他办公室。”说完就匆匆挂了。然后对刘克成道:“刘书记,我看我还是回避的好,要是让他知道了是我……” “你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这个陆一伟头上长着几只角,看来我还是心慈手软,从哪儿来的就让他滚回哪儿去!”刘克成气得脸色呈现猪肝色,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在背后嚼舌头。 陆一伟接到何小天莫名其妙的电话,以为他是开玩笑,也没当真。没想到过了一会,刘克成亲自打过来,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陆一伟从刘克成的语气判断,应该是很生气,肯定是何小天在刘克成那里告了刁状。他在去县委大院的路上,给张志远去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张志远很淡定地道:“他找你谈话你听着就对了,要说你不上班就是我允许的,我随后和刘书记谈。” 陆一伟来到刘克成办公室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敲门,只听到如牧羊人吆喝般的声音喊叫一声“进来”直穿陆一伟耳膜,可以判定刘克成此刻的心情。 陆一伟反倒坦然了不少,反正自己又没做错什么,推门而入,看到如包公般黑脸的刘克成坐在那里,何小天则在一旁想犯了错误的小孩子般低头不敢直视陆一伟。陆一伟关好门,快速走到刘克成办公桌前,恭敬地道:“刘书记好!” “好什么好啊!”刘克成把手中的笔往桌子上一扔,用铜铃大的牛眼瞪着陆一伟,直接逼问:“为什么不去创卫指挥部上班?” 有了张志远刚才的嘱咐,陆一伟不怵,道:“刘书记,这段时间张县长让我到先行开展创卫工作的其他县市区学习经验,为我县今年铺开这项工作打基础,少走一些弯路。” “屁话!”刘克成再次拍响桌子,道:“陆一伟,我以为你在北河镇这么些年,能磨去些棱棱角角,也能为你所犯下的错误进行深刻反思,在加上张县长的力荐,基于以上原因我才勉强同意把你抽调回创卫指挥部,不过通过这一段时间观察,我觉得把你抽调回来是我犯下的一个严重错误。我一直认为,你这人人品不行,指挥部庙小,容不下你这座大菩萨,从明天开始,你继续回北河镇当你的山大王去吧。” 刘克成说其他的倒无所谓,人家毕竟是领导,批评你几句也是合情合理的,但那句“人品不行”,就如同千万根针狠狠地扎在陆一伟心上,顿时血脉冲顶,毫不客气反驳道:“刘书记,我一直认为您是一个有文化、有修养、有能力的领导,所以我很敬尊您,您说我其他的我可以全盘接受,你凭什么说我人品不行?可以给我个信服的理由吗?” “理由?哼!”刘克成嘴角一扬,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理由,难道你自己做下的你不清楚吗?还好意思问,我都丢不起那人,行了!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吧!” 按理说刘克成作为县委书记,但凡到了这个位置上都有一定的辨析能力和度量,怎么可能会听信何小天的一面之词而小题大做,大动肝火,何况他知道何小天是在填盐加醋,所以选择让他留下来当面对证,好让他出丑,起到警示作用。 其实刘克成早就想借题发挥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正好何小天来告了一刁状,正好把压抑许久的怒气通通发泄出来。 陆一伟以前的事暂且不说,自从刘克成同意把他调回县里,最起码你陆一伟应该过来感谢一下吧,这是必要的过场,可他没有,这就说明他对自己还存有怨气,这是其一。 能把你调回来,实在不是因为你是人才,创卫工作就是流水作业,随便抓一个谁干不了?何况又是办公室。看在张志远的薄面上,调回来就调回来吧,那你就低调做事,夹着尾巴做人,可他没有,成天把自己当回事,跟在张志远屁股后面,甚至参与县里的重大活动。刘克成到现在都怀疑,举报魏国强,抓捕赵志刚,逼死张乐飞,这都是陆一伟在背后撺掇的,这是其二。 让刘克成最终下定决心把陆一伟抽调回来,不是张志远,而是因为他与副市长苏启明的女儿苏蒙谈恋爱,看在这个交情上,刘克成不想得罪苏启明,才勉强同意。可前两天苏启明的女儿结婚,而结婚的对象压根不是陆一伟,他顿时大呼上当,感觉被人耍了似的,很是愤怒,这是其三。 这三点中,刘克成最害怕的是陆一伟与张志远结成联盟,回过头来把矛头对准自己,如果真是如此,到时候防不胜防,张乐飞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陆一伟被刘克成说得狗屎不如,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血红的双眼瞪着刘克成,拳头也紧紧攥了起来。一旁的何小天看到这架势,急忙表现出一副护主子的样子,学着刘克成的腔调,走过来抓住陆一伟道:“干什么,干什么!陆一伟,你这人怎么这样,刘书记批评你几句,难道说错你了吗?怎么着,还想动手打人,我看你是活得……哎哟!” “去你妈逼的!”陆一伟还不等何小天说完,一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脸上,瘦小的身躯应声倒地。陆一伟近乎失去了理智,指着躺在地上的何小天道:“何小天,你***少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我好欺负,你再敢和老子吆五喝六,看老子不弄死你!” 刘克成被陆一伟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真没想到陆一伟会当着自己的面动手,看看一脸怒气的陆一伟,再看看像条狗一样爬在地上的何小天,刘克成立马调整心态,指着陆一伟道:“好哇!我今天可真开了眼界了!陆一伟,自作孽不可活,你要为你今天的行为负责。”说完,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就要打电话。 外面听到刘克成办公室大吵大闹,但大多数人不敢走进来一看究竟。不过好事的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通知给在外办事的县委办主任董国平。董国平听后,大为震惊,放下手头的工作就往县委大院赶。 此时,张志远在办公室也十分焦虑。他知道,刘克成找陆一伟肯定没好事,可自己又不能出面,一旦出面很有可能就会有激烈的冲突,甚至撕破脸。他来回在办公室踱来踱去,直到听说刘克成办公室里有动静后,同样震惊,放下一切思想包袱,快步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陆一伟“啪”地按住刘克成的电话,爬到桌子上道:“刘书记,这么多年来你知道我怎么度过的吗?或许在眼里我狗屁都不如,但我也是人,也有尊严,但是你多次在不同场合说我人品不行,那我到要问问我的人品那里出现了问题?我不想旧事重提,难道有些事的内幕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如果你今天真的撕破脸非要致我于死地,我大不了辞职不干,在你手里也就这点权力吧,难道你能把我抓起来?我看不行。但我也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绝对会和你争个鱼死破,头破血流。人在做天在看,你觉得你做的事就天衣无缝吗?只要我把我手中的东西交给上级部门,你觉得你还能稳稳地当你的县委书记吗?” 刘克成听到此,缓慢地松开电话,双手放在桌子上,用猎鹰般的眼神盯着陆一伟,道:“你在威胁我?” 陆一伟觉得反正都如此了,干脆挑明说,道:“我觉得不是威胁,而是一个政治牺牲品,一枚弃子发自肺腑的话,你可以看不起我,甚至不用我,这我都不在乎,但是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你……”刘克成抬起手指着陆一伟正准备说什么,张志远已经推门进来了。张志远看到躺在地上的何小天,似乎明白了一切。他很爱护陆一伟,但为了保住刘克成的脸面,关上门大声一喝:“陆一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滚出去!” 陆一伟回头看着张志远,心里憋了一肚子委屈正准备倾诉,张志远悄悄和他挤了两下眼,他又咽了回去,只好夺门而去。 刘克成办公室距离楼梯口也就20米左右,可陆一伟觉得这20米,比2000米都痛苦。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工作人员对他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甚至有人丝毫不怕他听到,高声道:“看!这陆一伟要倒霉了。有些人啊,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明明就是当山大王的料,偏偏要加入正规军,这下又要回山里去了吧?” “哈哈……”一群人哄堂大笑,看到陆一伟倒霉,每个人的脸上都无比灿烂,笑容爽朗。其实,他们与陆一伟也没多大仇,而是根植于他们灵魂里的劣根性,见不得穷人过年吃肉。曾经辉煌一时的陆一伟又要重返政坛,这简直是恶讯,现在又要灰溜溜回去,心里那个爽啊,甭提多高兴。 陆一伟就这样在人们的嘲笑中走过漫长的20米走廊,踉跄地下了楼。就连迎面而来的董国平和他打招呼,他都视而不见,乘风而去。< 0252 亮明态度 0252 亮明态度 刘克成办公室。躺在地上的何小天见张志远来了,一下子爬了起来向张志远诉苦:“张县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您看陆一伟把我打成什么样,脸都肿了。”说着,扬起脸来让张志远看。 张志远凑前看了一眼,道:“哦,不错!我看陆一伟还是手轻了点,要是再重点就好了,直接把你的牙齿打脱,这样你就不会乱嚼舌头了。” “张县长,您……”听到张志远当着刘克成的面如此说自己,大为惊诧。然后转向刘克成:“刘书记,您……”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出去!”刘克成被陆一伟一气,心情同样糟糕,直接把何小天捎带了。 被刘克成骂,何小天心里觉得委屈,但他没有陆一伟的胆识,只好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退出去了。刚出了门,顿时腰板挺直,大摇大摆往前走,并瞪着看热闹的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工作人员纷纷散去,对于这个何小天,人们更是恨之入骨,怎奈刘克成庇护他,谁都不敢对他怎么样。 楼梯口,何小天与董国平相遇。董国平看到何小天脸肿着,瞪大双眼道:“你这是怎么了?干架了?” 何小天急忙捂住脸,闪烁其词地道:“没,不小心碰了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狼狈离去。 张志远决定和刘克成开诚布公聊一次,正酝酿好情绪,董国平推门进来了。 董国平左右张望,心焦地道:“刘书记,您没事吧?” 刘克成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先出去,我和张县长有话说。” “哦。”董国平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张志远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他掏出烟递给刘克成点上,道:“刘书记,您消消气,别和他们一般见识,都是些让人不省心的,回头我教训他们。” 刘克成抽了口烟道:“志远啊,你是没见到那陆一伟刚才在我办公室的架势,伸手要打人,何小天去拦他,竟然把小天个打了,你说说,还是干部,这和村里的老百姓有什么区别?粗鲁而蛮横,我算是长见识了。我说他人品不行,他就是人品不行,这种人,决不能重用!” 刘克成一开始就亮明了态度,省得张志远为陆一伟求情。 张志远当然明白刘克成的意思,不过还是道:“刘书记,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会,都怪我,没有及时和您沟通,才造成今天的局面,我向您作检讨。我身边没有秘书您也知道的,这段时间一直就是陆一伟跟在我左右替我跑腿,工作谈不上很出色,最起码可以完成我交办的事项,在某些方面还是不错的。我恳请您给我个面子,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好吧?” 听到张志远为其求情,刘克成更加坚定地道:“不行!这种人绝对不可用。我已经决定了,让他还是滚回北河镇去,这事不要再提了。你没有秘书,我早就让你物色人,你偏偏就看上陆一伟了,我也亮明我的观点,除了陆一伟,任何人都可以用,包括我的秘书你都可以带走。” 听到刘克成如此坚决,张志远也丝毫不让半步,随即道:“那我要是非要用陆一伟呢?”此话一出,意味着两人从暗里斗争进入直面矛盾,这是一个极其不友好的信号。 刘克成大为惊奇,他不敢相信张志远会如此说话,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并直接挑明,让他措手不及。刘克成突然冷笑道:“张县长,为了一个陆一伟,没必要影响到我们俩的关系吧?” 张志远不退半步,不苟言笑地道:“刘书记,关于陆一伟的问题,我很早就和您请示过,调到指挥部也是经过您同意的,可创卫工作还没有开始,您就把他发配回去,知道的还好说,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之间有矛盾呢。至于我和您,您是县委书记,我永远服从县委的命令,不存在影响关系。” “这么说,你非要用陆一伟?”刘克成听出张志远背后的话,直截了当道。 张志远也不拖泥带水,道:“对,在没有找到合适人选前,我认为陆一伟还算合格的。而且我打算把他从创卫指挥部直接调到政府办,做我的专职秘书,不知刘书记意下如何?” 这那是在征求意见,明显就是逼着自己屈服,刘克成自然不吃这一套,想了一会道:“既然张县长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同意。不过我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您说!”张志远道。 刘克成卖了个关子,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纪委书记廖闵元:“到我办公室一趟。” 张志远不知刘克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等着看他接下来如何表演。 不一会儿,廖闵元上来了。刘克成直接安排道:“廖书记,最近有人向我反映,说北河镇副镇长陆一伟在东瓦村兼任党支部书记一职以来,打着帮助村民致富的幌子,套取国家资金,搞果园种植,实则村民没富了,反而钱都去了他口袋里。我听说他花了30多万元在县城为他父母买了套房子,一个公职人员一个月挣600多元哪来的这么多钱?你亲自带队,联合财政、农业、审计等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对陆一伟进行一次深度调查。材料要详实,要具体到每个数字,每笔款项的来源和去处,我要亲自看,好吧?” 听到刘克成来这一手,让张志远有些懵。姜还是老的辣,刘克成这一步走得合情合理,张志远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廖闵元不敢怠慢,点头道:“好的,刘书记,我下午就召开专题会议,研究部署此事。” “慢着!”张志远见廖闵元要走,他道:“既然要调查,我这里也接到群众举报,说北河镇煤矿矿长长年霸占村集体资产,这是严重的国有资产流失,严重损害人们群众利益。就在前两天,我听说该矿长还大打出手,把北河村的村长给打了,这种行为简直不耻!廖书记,这个问题你也要彻查啊。既然组建调查组,顺便让公安、检察院也参与进去,发现侵吞国有资产,严惩不贷!” 张志远的这一手,让刘克成懵了。他随即道:“一码归一码,先查陆一伟,至于张县长反映的,随后再说。” “我看不行吧!”张志远道:“北河村的村民近日都有群体上访的苗头,如果不及时处置,我怕再次引发**,到时候就怕控制不了局面啊。” 刘克成此时的脸呈现猪肝色,廖闵元站在那里不知该听谁的,走也不是,在也不是。 短暂的沉默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刘克成既然已经下达查处陆一伟的命令,如果在收回来显得自己窝囊。可张志远反映的问题又合情合理,否决了他,真要出现问题,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可要查北河村煤矿,这不打自己的脸嘛。要是把自己参股的事牵扯出来,到时候脸面该往哪里放?张志远这一招够狠。露出獠牙的动物显然是凶猛野兽,张志远已经不再是半年前的他,对刘克成俯首帖耳,南阳县需要他的声音。 刘克成思考了一会,对廖闵元道:“就按照张县长说的办!至于北河村煤矿,既然涉及到资源,就让国土、安监也参与进来,要查就是彻查!”刘克成既然这么说,显然是很有把握的。 廖闵元作为刘克成的心腹,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道:“好,我这就下去安排。”廖闵元走出刘克成办公室,出了一头冷汗,心里暗道:“查陆一伟,这不要我的命嘛!”想起陆一伟昨晚突然冲进房间的那一幕,廖闵元心有余悸。 廖闵元走后,刘克成板着脸道:“张县长,如果陆一伟没有任何问题,我不仅同意让他做你的秘书,而是我把他的手续也一并办回来,交给你,好吧?” 张志远笑道:“既然刘书记如此想,那就谢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张志远不想多呆一刻,起身告辞。 张志远走后,刘克成气得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撕成碎末,丢进垃圾桶里。 一件本来很小的事,逐渐演变成刘克成与张志远的斗法,参与人数居多,是南阳县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很快,人们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北河镇,如同听金瓶梅评书一般,不管武大郎一天卖多少炊饼,也不管武二郎喝多少碗酒打死了老虎,急切地想知道西门庆和潘金莲如何翻云覆雨的。 李海东得知陆一伟出事后,中止与副食品厂的谈判,第一时间赶回东瓦村,动员全村村民要联合起来为陆一伟说话。其实李海东多此一举,就算不用安排,东瓦村的村民绝对站在陆一伟这边,毕竟陆一伟为东瓦村所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很快,两支调查组进驻北河镇,分别对两起案件展开调查,让刘克成没想到的是,这一查,差点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 0253 惊人内幕 0253 惊人内幕 官场上的“蝴蝶效应”,表面看是因一件很小的事引发的,实则都是长时间积累下来的矛盾在第一时间内集中爆发。就好比这次调查陆一伟来说,原本就是何小天无意中的一个电话,发了几句牢骚,就调动全县的力量,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如果说张志远在年前处理赵志刚的问题上是小试牛刀,试探刘克成的反映,那么这次的行动,就公开把二人的矛盾摆到了桌面上。张志远的崛起,意味着南阳官场重新洗牌,官员们也将面临新一轮的站队抉择。 北河镇,当年因陆一伟贬到此,着实火了一把。而如今,同样是因为陆一伟,再次成为南阳的焦点。 此时的陆一伟还不知道刘克成与张志远的斗法,回到牛福勇住处,从冰箱里取出一瓶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刘克成一次又一次把他心中的怒火点燃,而这一次陆一伟已经下定决心:不把刘克成扳倒,誓不为人!他看到茶几上的从公安局借来的播放设备,把磁带放进去,躺在沙发上静静地听了起来: 先是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连串脚步声,又是开门声,陆一伟判定,张乐飞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去见刘克成,而这次见面,很有可能是与刘克成摊牌。陆一伟就像听评书一般,身临其境还原现场,甚至能够感受到张乐飞的坐姿神态,以及刘克成的面部表情。 “刘书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您可不能不管啊,赵志刚又被抓回看守所了,我看这次对我们极其不利啊。这个时候您可得站出来说句话啊。”张乐飞近乎用哀求的口气道。陆一伟判定,这是在赵志刚从看守所逃跑后,再次被抓了回来,此后不久张乐飞就消失了。 刘克成好像很生气地道:“找我有什么用啊,你让我说什么,啊?你实在太不像话,简直就是胡闹!我问你,那犯罪嫌疑人是不是你安排人杀的?然后救走赵志刚?” 张乐飞吞吞吐吐道:“刘书记,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真不是我干的,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屁话!”刘克成歇斯底里咆哮道:“张乐飞,你做下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公安干警出身,具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将摄像头破坏,又买通看守所所长,故意用药麻醉公安干警,又将犯罪嫌疑人用氰化钠毒死,救走赵志刚,这一系列下来一气呵成,天衣无缝,你说,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张乐飞因口袋里装着录音设备,打死都不承认,以免将来留下口舌,道:“刘书记,您的推理有一定道理,但此事真不是我干的。”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让我说什么话?”刘克成气愤地道。 张乐飞开始将刘克成拉下水,道:“刘书记,挑拨商贩闹事是你允许的,事情现在成了这个局面,要是赵志刚把你我给供出来,您觉得那张志远能轻饶的了我们吗?” “我允许的?我什么时候允许的?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件事和我无关,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件事就是你一手策划,一手实施的,现在想赖到我头上,你脑子没问题吧?”刘克成把责任一推三六九,直接推到张乐飞身上。 张乐飞见刘克成如此,破罐子破摔道:“刘书记,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初要不是你同意,我又不是吃饱了撑得,干嘛去挑拨商贩闹事,你不就是想给张志远出难题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觉得你能脱了干系吗?” 见张乐飞如此说,刘克成也毫不客气道:“这事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和张志远有矛盾,现在栽赃到我头上,你没病吧?再说了,我让你把商贩打死的吗?这不都是你的手段?” “哈哈……”张乐飞突然大笑起来,道:“刘克成,我真是没看出来啊,到了关键时刻你就当缩头乌龟了,好,好,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犯罪嫌疑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这一篇翻过去。那咱就接下来说说赵志刚的事吧,刚子每年给你50万元的股份,这些年下来也有200多万了吧,刚子现在遇到难题了,你该不该管?” “越扯越没边了!”刘克成暴跳如雷道:“张乐飞,我告诉你,钱是你让赵志刚送给我的,又不是我主动要的,钱我一分钱都没动,都在银行卡里,还给你!”说完,拉开底层抽屉,将一张银行卡扔给张乐飞。 看来刘克成是要与自己和赵志刚彻底划清界限了,张乐飞道:“这钱你给我也没用,也没有旁人看到,怎么能证明你清白?就算你与赵志刚撇清关系,难道你和魏国强之间的猫腻你能撇清吗?你在北河村煤矿占有股份,这事你能说清吗?” “你……好哇!张乐飞,你是不是打算倒咬一口?北河村煤矿的事与你无关?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张乐飞,我本打算拉你一把,不过照你今天的态度和说话的口吻,你就等着上级有关部门查你吧。” 张乐飞又冷笑道:“刘克成,这些年下来,我们早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要被查了,你觉得你能逃脱得了干系吗?我也告诉你,如果上级查我,我第一个就把你供出来,包括你如何陷害楚云池的事,我通通都说出来!” 陆一伟听到此,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拿起播放设备凑到耳边,屏住呼吸聆听接下来的谈话。 “滚!你给我滚出去!”刘克成从座椅上跳起来,开始推搡张乐飞。播放设备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很快就听到关门声,让陆一伟很是失望。 又是一阵脚步声,只听到张乐飞在自言自语,愤愤道:“刘克成,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说完后,播放设备戛然而止。 陆一伟又倒回去重新听了一遍,被里面的谈话内容深深震惊了。 这段对话虽很简短,但信息量巨大,揭开了商贩群体上访的谜团,映射犯罪嫌疑人的死和赵志刚的逃跑背后的主谋,甚至牵扯出刘克成的一些违法违纪行为,这盘磁带一旦交出去,刘克成必死无疑。 可陆一伟反复听了几次后,又泄了气。这段对话中,刘克成始终没有承认一件事情,都是张乐飞说,然后他否定,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实在是条老狐狸。但也不是没有价值,如果顺着线索顺藤摸瓜,总会找到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 让陆一伟感到疑惑的是,这里面的谈话,刘克成和张乐飞虽有过激烈争吵,但并不能证明张乐飞的死就与刘克成有关啊,前后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那为什么张薇就一口咬定就是刘克成逼死张乐飞的?这盘磁带只能作为辅证,而不能作为主证。 陆一伟把磁带取出来装到口袋里,又不放心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他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张薇打电话,要她提供更多的证据时,张志远的电话进来了。他没有多余客套话,直截了当道:“一伟,你要做好准备,刘书记这边将要调查你。你和我说实话,你在东瓦村种植果园,有没有侵犯百姓利益?” 陆一伟并不意外,坦然道:“张县长,我行得正坐得正,我不怕别人查。在东瓦村种植果园,是我自己掏的钱,包括土地,我都是出了承包费的。” “这就好!”张志远松了一口气,又道:“那在县城的房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一伟没想到刘克成连自己买房的事他都一清二楚,道:“房子是我买的,用的钱都是果园挣下的,与东瓦村没有任何关系。” “嗯。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以后在处理这些问题上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让人抓住把柄。好了,这件事我会过问的,你也不要太担心。”张志远语重心长地道,他还是相信陆一伟的为人的。 “谢谢张县长关心!”陆一伟想起刚才磁带的事,又道:“张县长,我想……”话刚出口,陆一伟又及时打住,事情在没有调查清楚前,还是不要和他说为好。 “你要说什么?”张志远问道。 “没,没什么。” “哦。”张志远又道:“一伟啊,以后你要改改你那臭脾气,怎么能打人呢。我不是责怪你,你准备准备吧,我估计廖闵元很快就会找你谈话。”张志远语气柔和,显然没有责备陆一伟的意思。 听到刘克成让纪检委调查自己,陆一伟还是大吃了一惊。看来,刘克成这是要撕破脸了,一步步把陆一伟逼上绝路。 张志远刚挂掉电话,纪检委书记书记廖闵元就打进来了。只听到他心平气和地道:“一伟啊,我是廖闵元,你现在在哪呢?” 陆一伟故作淡定,道:“我正准备回家呢,怎么了?” “哦。”廖闵元道:“我找你有点事,这样吧,你家在哪,我过去找你。” 廖闵元说话很有艺术性,他知道陆一伟不可能让一个县委常委亲自找他。果不其然,陆一伟很快道:“廖书记,那能劳烦您过来呢,我这就过去找您。” “那好吧,你就到我办公室吧,我在办公室等你。”说完,挂掉电话,叮嘱站在地上的两名纪检干部,道:“待会陆一伟就会过来,你们在县委大门口等他,只要他一露面,先把他请到车上,直接送到县罐头厂控制起来,听明白了没有?”< 0254 难兄难弟 0254 难兄难弟 长年混迹于官场的陆一伟十分清楚纪检委书记找自己谈话意味着什么,加上张志远的提醒,刘克成的阴谋昭然若揭。陆一伟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在这有效的短暂的时间内,静下心来冷静思考,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任何漏洞。 陆一伟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快速把从种植果园起直到现在的每一个环节都细细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放心地起身。临出门时,陆一伟给李海东去了个电话告诉他:“暂时停止与副食品加工厂的谈判,立刻回村里等待上级部门问询,记住,不管什么人问,你都一口咬定果园是你的实体。” 李海东听着莫名其妙,本想追问,但陆一伟已经挂断电话,他随即放下手头的一切,往东瓦村赶。 第二个电话,陆一伟打给家里,电话是母亲接的。刘翠兰抱怨陆一伟一走就是两三天,连个人影都逮不住。陆一伟温和地安慰道:“妈,我在外地出差,可能这两天也回不来,你在家里照顾好自己,不要替我担心。” 第三个电话,陆一伟本想打给夏瑾和,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以短信代替,道:“瑾和,过两天我想去外面散散心,你愿意陪我去吗?” 夏瑾和此刻正在上课,她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但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上课。 陆一伟没收到夏瑾和的回信,有些小小的失落。他又仔细回忆了一遍,确定没有落下的事项后,关上门,潇洒地向县委大院走去。 事情的发展就如廖闵元导演的一样,陆一伟刚到县委大院门口就被带上了车,纪检干部没作任何询问,直接开车往罐头厂急速驶去。 到了罐头厂院内,车子左拐右拐来到一处破旧的二层小楼楼下停下了车。这是纪检干部才道:“一伟,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平时也没什么过节,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奉廖书记指示,将你带到这里,至于为什么,想必你也清楚,还希望你积极配合,不要为难我们,好吧?” 说话之人是县纪检委纠风办副主任杨国涛,与陆一伟同一年参加工作,由于个人能力有限,至今还是科员,而陆一伟早在五六年前就是副科了。虽挂着纠风办副主任职务,不过是机关内部任命罢了。两人之间没什么过节,但杨国涛心里对陆一伟有一种嫉妒心理,看着陆一伟再次东山再起,心里实在不平衡,正好借机好好发泄下私愤。 陆一伟望窗外看了一眼,冷笑道:“国涛,我说你们纪检干部比公安干警都狡猾,选择这么一个隐蔽的地点,真是为难你们了。”然后转头道:“好,我配合你们,说吧,怎么个配合法?” “咱们上楼再说。”杨国涛说完,从一侧下了车,跑到另一侧将陆一伟请了下来,两人保镖似的把陆一伟夹在中间,往二楼走去。 这栋楼原先是罐头厂的办公楼,始建于七十年代末,风风雨雨走过了将近20个年头。如今,这位曾经的巨人浑然倒塌,被遗忘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自从罐头厂倒闭后,这里就人去楼空,显得十分冷清。不过这块风水宝地很快就被纪检干部发现,作为“双规”领导干部所用,被外界称之为“双规楼。” 二层楼内进行了改造。上了楼梯就是一道大铁门,而四周的窗户都按上防盗窗,基本上和监狱差不多。楼内的左侧又有一道铁门,这一处就是双规干部的地方。而另一侧则有厨房和几间休息室。 陆一伟他们进去后,两道大铁门重重地关上,两位纪检干部顿时松了口气。刚才说话还很温顺的杨国涛立马变了副嘴脸,将陆一伟带到问询室,不闻不问就开始搜身。 “这是干嘛?”陆一伟不懂这里的规矩,便退后一步问道。 杨国涛眼皮轻挑,不怀好气地道:“把你身上的通讯工具、金属物以及皮带都统统交上来,我只说一次,如果让我查到你身上还有没交出来的东西,别怪我不客气。” 杨国涛脸色转变之快,让陆一伟都有些不可思议。他将手机、钥匙放到桌子上道:“皮带就没必要了,你们放心,我还没有到了自杀的那一步。” “让你交就交出来,废什么话!”杨国涛训斥道,一点情面都不讲。 这时,传来大铁门的敲门声。另一位纪检干部走出去,看到是纪检委副书记赵东升时,脸上瞬间浮现出笑容,一边开门一边笑道:“赵书记来了啊。” 赵东升黑着脸没理会纪检干部,背着手走了进去,看到陆一伟狼狈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斜眼瞟了下旁边的杨国涛,道:“你们在干什么?” 杨国涛忙道:“赵书记,按照程序,正要求陆一伟交出有可能伤害到他的东西。” “哦。”赵东升与陆一伟对望一眼,又转身对杨国涛道:“小杨啊,我们纪检干部不是公安干警,没有执法权,而是对一些疑似违反党规党纪的同志进行一般性问话,你吆五喝六干什么?谁给你权力的?” “我……我……”被赵东升一通训斥,杨国涛脸色有些挂不住,有些不服气地把头偏向一边。 赵东升没再理会杨国涛,呵斥道:“你们先出去,我和陆一伟同志说两句话。” 杨国涛知道陆一伟和赵东升之间的关系,上前一步壮着胆子道:“赵书记,这恐怕不行吧?廖书记没说由您来查此案啊。何况只要进来这栋楼,就不能单独进行问询,这是规矩!” “规矩?谁定的规矩?”赵东升转头瞪着纪检干部道:“别不识抬举,滚出去!” 陆一伟见赵东升发了火,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到他,便拉住赵东升的手臂道:“赵书记,不要为难这两位同志,他们也是按照程序办事,我这就解皮带。”说完,麻溜地把皮带抽出来,扔到桌子上。 赵东升看到有些憔悴的陆一伟,伸手握了下肩,眼神里流露出同情和怜惜,不断地唉声叹息,轻声道:“一伟,你受苦了!” 陆一伟和赵东升的关系前面已经提到,二人以前都曾被刘克成打压,结成了难兄难弟,不过赵东升的运气比陆一伟要好,依然在重要领导岗位上。 陆一伟苦笑,道:“这有什么,我是清白的,不怕被人查。” “我自然相信你,你放心,我尽管说不上什么话,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暗地里帮助你,在这里有什么需要,你就让他们找我,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赵东升动情地道。 陆一伟点了点头,感动地道:“谢谢赵书记了。” 就在二人低声谈话的时候,杨国涛悄悄溜出去给廖闵元打电话。廖闵元得知赵东升没经过自己同意就私自会见陆一伟,顿时勃然大怒,要求赵东升立刻离开双规楼。 杨国涛跑了进来,对赵东升道:“赵书记,廖书记请你马上离开这里,请您配合。” 赵东升低沉地道:“知道了。”又对陆一伟道:“兄弟,你要保重!”说完,重重地握了下手。临走时,又嘱咐两位纪检干部:“你们要好吃好喝伺候好陆一伟,要是有什么闪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拂袖离去。 赵东升走后,杨国涛没有听从赵东升的,反而更有泄愤的嫌疑,将陆一伟带到一间小黑屋里,道:“没有命令,不许走出这个房间半步,如果需要上厕所,提前喊报告。” 陆一伟看了下房间的环境,只有一张床,床上就一床破旧的被褥,和一个被汗渍侵透的枕头。房间里充斥着霉味和各种混合物,极其难闻,有种阴森的感觉。陆一伟回头道:“能给我换一床被褥吗?” “对不起,我们没有这个权力。”杨国涛说完,扭头走了出去。 杨国涛走后,陆一伟使劲往上提了下裤子,由于西裤宽松,没有皮带松松垮垮,他四周查看了下,没有发现皮带替代品,再看看那污秽不堪的床单,顿时来了主意。他沿着床单针脚线,“刺啦”一声拉了一条,简单系在裤子上,总算解决了这一问题。 本来很简单的问题,没想到引起杨国涛的警觉。只见他们听到响声后,迅速起身,跑到隔壁踹开房间门,看到陆一伟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大声喝道:“陆一伟,你在干什么?” 陆一伟一脸茫然,指着裤子道:“皮带你们没收了,我自己加工了一条,有意见吗?” 杨国涛看了下有些狼狈的陆一伟,虽觉得搞笑,但还是一本正经道:“陆一伟,我不管你是多大的领导干部,也不管你背后有什么强大的后台,只要进来了这里,就一视同仁,你无权搞特殊化,所以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请把你自制的皮带取下来,请你配合。这是对你负责,也是对我们负责。” 陆一伟冷笑道:“没必要这样吧,你们放心,我又不是犯了大错,就算你们想让死我都死不了。” 另一位纪检干部也劝道:“杨主任,我看算了吧。” “不行!”杨国涛继续坚持原则,道:“陆一伟,看在我们同年的份上,我不难为你,但你要配合我工作,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们也要跟着你倒霉。” 陆一伟本来心情就不爽,咬着嘴唇瞪着杨国涛,缓慢地把自制皮带解下来,丢给杨国涛道:“国涛,你放心,我不仅不会寻短见,还会安安全全地从这里走出去。”说完,转头望向窗外。< 0255 群众语言 0255 群众语言 关于陆一伟双规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南阳县蔓延开来,这一劲爆消息绝不亚于政法委书记张乐飞自杀,顿时在炸开了锅,开始聚到一起纷纷议论猜测,有的惋惜,有的高兴。惋惜的是陆一伟好不容易才从山沟里走出来,这下又被干倒,估计难逃此劫。高兴的是陆一伟天生就是悲催人物,走到那都不太平,像这种人还是远离政界为好。 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廖闵元行动迅速,得知陆一伟已经被控制起来后,随即召开联席会议,传达刘克成重要指示,安排部署相关事项,成立专项调查组,并要求会后就立即行动。很快,两个专案组成员乘着车辆浩浩荡荡往北河镇驶去。 北河镇党委书记梁道义接到命令后,同样也迅速找到领导班子会,并兵分两路,一路前往东瓦村配合调查陆一伟,一路驻守北河村,配合调查北河村煤矿。 夏瑾和下课后,迫不及待地走出教室,掏出手机看到陆一伟的短信,脸上露出一阵绯红,就连学生们爬在后面看她的短信都没察觉到。 “夏教授,带不带我去啊?哈哈。”一女生开起了玩笑。 夏瑾和连忙被手机藏了起来,脸更红了,回头道:“该干嘛干嘛去,有你们什么事啊。” 一女生凑上前去道:“夏教授,是不是上次那位大帅哥啊?你们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亲嘴了没?” “边去!越说越没正型!”说完,脸红着走出了教学楼。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夏瑾和靠着墙冥想了一会,然后拿起手机回道:“准备去哪儿?”这条短信后,就石沉大海,再没有收到陆一伟的回信。 陆一伟在双规楼里,百无聊赖地躺下又坐起来,反反复复几次,始终不踏实。他不知道东瓦村调查的进展如何,也不知道把自己羁押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他失神地望着墙壁,上面斑驳的字迹引起了他的好奇。于是他凑过去认真查看起来。 “难得糊涂!”陆一伟不禁念出了声。这里不知关押了多少人,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提心吊胆的日子,估计是在彻悟的时候写下了这四个大字。 难得糊涂,是清代著名书法家郑板桥的传世名言。这四个字背后隐藏的人生哲学,常常用来官场上官员们的一种生存状态,有人认为其颇为消极,不应该推崇,甚至应该扬弃。而有的人认为,这种一种明哲保身的自我救赎,真正能够这四个字背后含义的人才能够领悟其中的奥妙。 年轻时谁糊涂?年纪轻轻你就糊涂,领导以为你不思进取,处事太过圆滑,这种人的结局要不被遗忘,要不成为别人上升的垫脚石,实不可取。 一般说这句话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天花板干部,人到中年,上升无望,用这四个字自嘲聊慰,实则内心一点都不糊涂,虽有强烈的上升**却找不到突破口,干脆破罐子破摔,等着退休。一种是犯了错误的领导干部,等到静下心后才开始回忆过往,对自己所做下的一些事进行仔细盘点,想到一些不该犯的错,才开始懊悔,心境发生变化,但此时再难得糊涂已经太晚。 陆一伟能想到写下这四个字的领导干部当时的心境,笔法苍劲有力,却带有一丝苍凉的怅惘,或许自嘲,或许叹惋,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单薄和无力。 陆一伟沿着墙壁往下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又发现一行小字:“此生不易,来生再忆。”陆一伟看到这几个字,发出冷笑,心道:“此生你都没活明白,来生再回忆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一伟继续寻找有意思的留言时,房门推开了。杨国涛提着饭桶进来放到窗台上道:“陆一伟,你先吃着,吃完饭到隔壁问询室。” 陆一伟道:“要审讯我吗?” “没!上级也没交代。不过按照程序,你应该写出你的情况,越详细越好。”杨国涛道。 陆一伟一摊手,道:“我一没犯罪,二没违反党规党纪,让我写什么情况?” “至于写什么,这是你的事,我们不做规定。不过要是主要领导看了说不行,那你就得继续写,直到领导满意后为止,听明白了吗?”杨国涛面无表情地说完,便走出房间。 陆一伟打开饭桶,伙食还算可以,蒜苔炒肉,清炒豆腐,还有炒鸡蛋,陆一伟早上没吃饭,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吃完饭,倒头即睡。 而远在北河镇的东瓦村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平日里静悄悄的村里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北河镇党委书记梁道义得知廖闵元要亲自查陆一伟的案子,一早就到此恭候,却遭到了村民们的暴力抵制。 进入东瓦村,只要一条3米宽的小道,如果此路不通,东瓦村就成了一个孤岛,进不去,出不来。李海东早先一步赶回东瓦村,并迅速召开村民大会,说明情况。村民们一听,顿时炸了锅,纷纷道:“***一群当官的,平时不关心我们的生活,好不容易陆书记给我们办了点好事,这就眼红了,绝对不答应。” 于是,村民们自发在进村的路口上设置了障碍物,不允许外人进村。 梁道义站在障碍物另一侧苦口婆心劝说,但村民们才不管他们说的天花乱坠,反正只有一条,不准进村。 梁道义急得四处寻找李海东的影子,愣是没找到。又一遍一遍给他拨打手机,始终无法接通,气得站在那里破口大骂一同跟来的机关干部,并扬言要将李海东撤职。 眼看廖闵元的车队就要到来了,自己还没有进村,这要让廖闵元看到,充分说明自己平时的工作不到位。于是他使了个眼色,要求机关干部强行拆除障碍物。 而机关干部看着义愤填膺手举锄头、铁锹的村民,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都不敢靠近。 梁道义记得团团转,却束手无策。最后实在无奈,只好求救于公安派出所。没想到派出所所长接到电话直接驳了梁道义的面子,道:“梁书记,镇里不是矛调办吗?这种矛盾纠纷我们派出所还是不参与的好。你说人家扰乱社会秩序?好像没有。你说人家妨碍公务?但没有产生肢体冲突,如果你们实在解决不下去我们再出面,何况所里的人都出去执勤了,也没人手啊。” 梁道义气得挂断电话,再次与村民们谈判起来,道:“老乡们,我们这次来是了解一些情况,没有其他意思,县里的领导马上就要进村,让领导看到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其中一个村民才不管谁来,道:“你就是梁书记?” “对,我就是北河镇的党委书记梁道义。”梁道义见有门,便亲切地攀谈起来。 村民不给梁道义好脸色看,道:“梁书记,我不知道你们当领导的有多忙,反正自从你来了就没到过我们东瓦村,如果不是因为要调查陆一伟,你打算啥时候来我们村看看啊?” 梁道义被说得面红耳赤,吞吞吐吐道:“这位老乡,不是我不来你们东瓦村,确实是我的工作比较忙。前两天我们开会时还研究讨论你们村的发展规划问题,就算没有这件事,我肯定会来,而且不止来一次。” “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还替我们东瓦村考虑,一看就是个大贪官。”村民们说话没深没浅,弄得梁道义不知该如何继续交谈。 梁道义强压火气道:“这位老乡,现在是法制社会,说话做事都是要**律的,我是不是大贪官我心里最清楚,我到了北河镇后,绝对是清清白白做人,欢迎乡亲们监督。” “得了吧,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人。我问你,为什么要调查陆书记,他犯了什么罪?”村民激动地道。 没想到村民们这么快就知道了,看来李海东提早就知道消息,他肯定就在村子里。梁道义道:“老乡,言重了,陆一伟能犯什么罪,只是来了解了解情况,说不定还能给咱村拨款呢。” “真的?”村民听到有钱,两眼冒光。 梁道义见有所松动,继续鼓劲道:“可不是嘞,一会县领导就到了,我劝大家还是放行,要是把到手的钱让飞走了,让你们后悔死。” 村民永远是质朴的,听到梁道义这么一说,举着的锄头纷纷放下来。梁道义见此,和机关干部使了个眼色,机关干部瞬间翻过障碍物,控制住几个闹事的村民。 这时村民们才恍然大悟,直呼上当,但为时已晚,懊悔不已。 梁道义开着车子进入东瓦村,直奔李海东家。 李海东听到有车子的响声,知道大事不妙,穿上鞋就往外跑,刚出门就碰到梁道义。 梁道义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李海东,你的村长还想不想干了?怎么能组织村民妨碍公务?要是不想干就乘早说,东瓦村离了你照样转。” 李海东摆出一副痞子相,道:“正好,我还不想干了。”说完,从兜里掏出印章丢给梁道义,自己又钻进屋睡觉去了。 梁道义没想到李海东真撂挑子,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跟在身后的机关干部看着梁道义出糗,心中窃喜。看来,这位长年坐机关的领导,一点都不会讲群众语言,做群众思想工作。< 0256 节外生枝 0256 节外生枝 梁道义叉着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询问机关干部,机关干部都鸦雀无声,不敢吭声。 这时,专案组的车辆已经进了东瓦村村口。梁道义一路小跑跑到马路上,满头大汗杵在路边迎接。 车子停稳,梁道义上前去开门,廖闵元四平八稳从车里钻了出来,没有客套就问:“怎么样?村民们召集起来了没?” 梁道义赧然,悻悻道:“廖书记,都是我平时的工作不到位,我们刚才进村的时候还遭到村民们的强烈抵制,最后还是好说歹说才进来。这不,东瓦村的村长又给我撂挑子,极其不配合工作。” 廖闵元听后,没有生气,而是站在一块土丘上,望着山上整齐排列的果树,心里不是滋味。感叹道:“看来陆一伟在东瓦村这些年来还是有一定威望的,要不是他做出一定贡献,村民们怎么会如此拥护他呢?” 廖闵元跳下山丘,在梁道义的指引下,来到李海东的院子。廖闵元对梁道义道:“这个村的村长在哪?” 梁道义指着一间房道:“就在那,我这就叫他。”说完,站在李海东房间门口,耐心地劝说起来:“李海东,县领导来看望你来了,你赶紧出来迎接一下。” 李海东坐在炕上不吭声,眼睛巴巴地看着满院子的人。 梁道义几次劝说不管用,最后实在无奈发了火,叫道:“李海东,你赶紧出来,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我告诉你……” 梁道义还没说完,廖闵元就走上前来制止他,对着李海东道:“李海东同志,我是纪委书记廖闵元,按照县委刘书记指示,来你们村调查核实一些情况,还希望你能够积极配合。这不仅关系到东瓦村,还关系到陆一伟的前途问题,如果你一味地僵持下去,对陆一伟同志是很不利的。” 廖闵元的话果然奏效,李海东高声叫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把陆一伟放出来我就积极配合工作。” “陆一伟好好的啊,现在正在和我们的纪检干部谈话呢。”廖闵元道。 “别骗我了,外面都疯传着陆一伟被双规了,如果你们不放人,就别想着让我配合你们,不但我不配合,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不会配合你们。” 廖闵元继续耐心做工作,道:“陆一伟同志不过是走正常程序谈话,没有外界传得那样。谈完话很快就能回家,这点请大家放心。” “那你让我和他通电话。”李海东执意要知道陆一伟没事才肯配合。 廖闵元无奈,只好拨通杨国涛的电话,道:“让陆一伟接电话。” 陆一伟正在睡觉,听说有电话还不敢相信,接起来时廖闵元,道:“廖书记,什么事?” 由于周围站着许多人,廖闵元只好低声道:“一伟啊,我们现在在东瓦村,李海东同志要与你通话,希望你积极配合我们,不要搞小动作,好吧?” 陆一伟得知李海东在东瓦村与廖闵元他们对峙,心里很是感动,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让李海东接电话。” 廖闵元冲着李海东晃了晃手机,李海东这才从房间内走出来,拿起电话就心焦地道:“陆哥,你现在在哪?没事吧?” 陆一伟笑笑道:“我在单位啊,没事,你放心吧。海东,你要积极配合廖书记他们调查,咱们是清白的,怕什么?你越是这样,人家越以为你们有鬼,知道吧?” 陆一伟的话点醒了李海东,他道:“好的,陆哥,只要你没事就好。”挂断电话,李海东把手机交给廖闵元,道:“廖书记,说吧,你让我怎么配合你们?” “咱们进去说。”廖闵元一边往村部走,一边道。 这边在对陆一伟的果园进行调查,而北河村那边,牛福勇和郭凯盛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根本不把调查组放在眼里,重点还是围绕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边调查组由另一位纪委副书记李天福带队,由安监、国土、公安、财政、检察院等相关部门的副局长组成,有意思的是,公安局并不是派出副局长,而是刑警大队队长付江伟。 北河村煤矿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权属上,郭凯盛坚持煤矿是他买下来的,可拿不出任何证据。而牛福勇作为村长坚持说煤矿是承包给郭凯盛的,并拿出郭凯盛早些年交给村里承包费的收据条。 农村的工作最为复杂,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到底该听谁的,一时不好下结论。纪委副书记李天福要求北河镇镇长徐青山找到十几年前经手过此时的人出来对证,可当年的村长年事已高,且患有疾病,完全记不起当时的情况。 国土局的副局长说,北河村煤矿一直就是以私营企业注册的,按这个手续来说煤矿属于郭凯盛所有。这一点,安监局的副局长也站出来指证说,煤矿的法人是郭凯盛。镇长徐青山则心里明白装糊涂,一句不清楚直接把这个难题推给调查组。 一时间,工作陷入僵局,不知该如何往前推进。 在下到北河镇前,廖闵元就单独与副书记李天福进行了谈话,侧面告知他处理北河村煤矿的态度,李天福心领神会,道:“既然无法认定,就移交司法部门解决。” 牛福勇不干了,梗着脖子道:“我说李书记,你这是解决问题来了?移交司法部门还用你说啊,要是有关部门能解决了这事,还用你们兴师动众地下来干嘛?我告诉你们,今天不把这件事解决清楚,要是出了人命,我可不管啊。”说完,指着房外熙熙攘攘的群众又道:“看见了吧?煤矿到底是谁的,北河村的村民说了算!” 李天福本来就是个胆小懦弱的人,看到这架势,再加上牛福勇强势的态度,不知该如何处置,偏头转向一旁的付江伟道:“付队,你是公安系统的,你看怎么解决?” 付江伟笑笑道:“我又不是管治安的,我只负责刑事案件,这种事还是需要地方政府出面协调,实在解决不了应提请县政府,由上级部门裁定。如果还是解决不了,那就只能移交司法机关了。” 郭凯盛拍着桌子道:“付队,你在这里正好,我要报案。牛福勇六年前把我儿子的腿打断,至今还是个瘸子,这笔账应该算到谁头上?还有,牛福勇是什么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靠着私挖滥采起家,直到去年他矿上出了事故才收敛了些,这笔账又怎么算?” 不提这事牛福勇还不急,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站在椅子上指着郭凯盛骂道:“郭秃子,你别倚老卖老,你怎么不说为什么打断你龟儿子的腿?你怎么不说为此老子还蹲了三年监狱?去年你那瘸儿子打了我的人你怎么不说?前两天去我家把房子砸了你怎么不说?告诉你,老子一忍再忍,今天当着领导的面咱就说清楚,说我私挖滥采,后山的坑口是不是你的?办手续了吗?还有,你拿着北河村的利益,给别人分干股,你这些破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全村人民都知道。” 郭凯盛不甘虚弱,站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牛福勇道:“你脸红不脸红,老子现在打断你一条腿,甭说坐三年监狱,就算让老子坐三十年我都愿意。至于煤矿上的事,你别血口喷人,你有种的说出来老子给谁分干股了?” 牛福勇不过脑子,脱口而出:“魏国强一年从你这里拿30万对不对?县委刘书记一年你孝敬40万对不对?” 此话一出,会上顿时鸦雀无声,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李天福反应快,拍着桌子道:“够了!越扯越没边了。我们今天来是解决你们的问题来了,说那些没用的干嘛?”然后对着牛福勇道:“牛福勇,你说话有个把门的没?你有没有想过说出这种话的后果?” 牛福勇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道:“就是我说的,怎么着吧?你把魏国强叫过来,他敢不敢与我当面对峙?李书记,正好我借着这个机会反映几个问题。我告诉你,魏国强在北河镇当党委书记期间,与这个郭秃子狼狈为奸,不知侵吞了多少资产,郭秃子还在江东市给他买的房子,还有……” “够了!”李天福没想到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对坐在一旁的徐青山道:“徐镇长,这就是你们平时的管理水平?就让村民选出这种素质的村干部来?” 徐青山听到这话不乐意了,道:“李书记,这话不能这么说吧,人家和你反映情况,怎么能说我平时管理不够呢,至于素质不素质,牛福勇是群众自治选举出来的,我能干涉的了?” 徐青山一通话把李天福说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破解眼下的局势。随队而来的检察院副检察长说话了:“我们今天来呢,不追究私人恩怨,个人恩怨你们私底下解决。至于你反映的问题,你随后写成书面材料,通过正常渠道逐级向上反映,好吧?今天的目的就是搞清楚北河村煤矿的权属问题。你们说了半天,我也听明白了,郭凯盛说是自己买下来的矿山,而牛福勇呢,说是承包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因为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当时办理此事的村长因身体状况记不清了,而村部的档案也早就不知去哪了,所以成了一件无头案,理不出头绪。我的意见呢,有两条:一条是继续寻找物证人证,如果实在寻找不到,就要充分尊重民意了,由北河村的村民来决定煤矿的归属。”< 0257 小人得志 0257 小人得志 一旁的付江伟说话了:“我看完全没有必要!牛福勇手中已经有证据表明,郭凯盛前些年向村里交了承包费,如果是他自己的煤矿,为什么要向村里缴承包费?这不多此一举嘛。所以,通过现有的证据就能判定,煤矿应该属于村集体。” 国土局副局长说话了:“付队长说得有一定道理,可北河村煤矿在国土局备案,上面清清楚楚写的,权属属于私有,这怎么说?” 付江伟冷笑道:“采矿证又不是结婚证,谁又能保证你们国土局在审批的时候有没有严格把关呢?” “你……”国土局副局长被付江伟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事已至此,依旧争论不出结果,李天福只好中止谈话,而转为调查环节。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煤矿是怎么一回事,就如牛福勇所说,刘克成在煤矿有股份,谁都不敢亮明观点说煤矿属于村集体的,付江伟除外。 东瓦村村部办公室,同样气氛热烈。村民们里三圈外三圈把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撑直脖子听里面的谈话。尽管有工作人员驱赶,刚赶出去,村民们就从围墙上跳进来,让人无奈。最后,廖闵元发了话,干脆把会开成对话会,让老百姓自己说。 廖闵元问道:“果园属于谁的?” 李海东道:“我的啊。” 廖闵元继续问道:“那陆一伟从中扮演什么角色?” 李海东道:“他是我的恩人,是东瓦村的恩人,要是没有他,估计现在我还泡在赌场上。要是没有他,我们东瓦村后山依然种着松树,没有一点可利用价值。自从陆书记来了以后,他就有了种植果园的想法。他带领我没日没夜地在山上刨树坑,自己垫资购买果树苗,又从省里请来专家进行技术支持,直到前年果园才有了收益。这部分收益他个人没有拿一分钱,又进行扩大种植规模,带领全村村民共同搞种植,共同致富。” 廖闵元没有被李海东的话所迷惑,继续追问道:“陆一伟一个月就挣600多元的工资,他从哪来的钱搞果园投资?”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是人家的私事。廖书记,你兜里有多少钱,你总不会告我说从哪里来的吧?” “哈哈……”村民们哄堂大笑,让廖闵元面露尴尬。 廖闵元不被村民的笑声所干扰,继续问道:“我听说,果园去年收入30多万元,这部分钱又去哪里了?给百姓分了,还是干了其他的?” 李海东道:“廖书记打听的还真够仔细的,收入确实有这么多,这部分钱在海东果业公司的账上,今年将用于给村民们买树苗,您要不要查一下?” “这个自然要查。”廖闵元道。 李海东回房间取出一张存折递给廖闵元道:“这就是,你尽管去查吧。”年前,陆一伟给了李海东一百万,让他注册公司使用,这笔钱正好派上了用场。 廖闵元打开存折一看,上面有壹佰万元整。于是蹙着眉头道:“不是有30多万元吗?怎么多出这么多?” 李海东道:“陆书记为了注册公司,是他东挪西凑了一百万整,这个有疑问吗?” 廖闵元把存折递给一旁的工作人员,道:“你现在去查一下,并拍照取证。”了解完情况,廖闵元又像村民问询陆一伟的情况。 这时,村民们争先恐后地说陆一伟各种各样好,让廖闵元都惊奇,调查一度陷入被动局面。 东瓦村一行,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反而处处对陆一伟有利,要是查不出陆一伟有问题,这让刘克成的脸面往何处放?目前就剩下最后一条线索了,牛福勇在县城买的房是从哪里来的钱? 廖闵元与副书记汇合后,进行了简单交流,当他得知牛福勇口无遮拦地说出刘克成从中参股的事时,顿时勃然大怒,训斥李天福:“这种事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讲出来,你作为调查组组长会不会控制局面?这事要让刘书记知道了,你让我怎么交代?好了,这件事你不必负责了,既然双方都扯不明白,就交给当地政府吧。” 晚上,廖闵元回去把今天在东瓦村调查的情况和刘克成汇报了一遍,让刘克成有些心慌意乱。要是真查不出陆一伟有什么问题,就意味着要兑现在张志远面前许下的承诺。他来来回回走了几趟,问道:“房子的事调查了没?” “还没,我打算这次从外围入手,先不惊动陆一伟。”廖闵元道。 “好,一定要查清楚房子是经谁手卖出去的,另外,不能听东瓦村村民的一面之词,多进行走访调查,我就不相信他陆一伟是清白的。”刘克成气愤地道。 廖闵元点头应承,却不敢直视刘克成。他心里七上八下,要是让刘克成知道自己和周丽霞的事,结果可想而知。 刘克成又问道:“北河村煤矿的事怎么样了?” 廖闵元道:“按照你的指示,就是去装装样子,可没想到的是……” “没想到什么?”刘克成回头追问道。 廖闵元不敢说,低头不语。 “说呀!”刘克成的脾气又上来了,拍着桌子道。 廖闵元吞吞吐吐道:“牛福勇在会上说你在北河村煤矿占有股份……” “放他娘的狗屁!”刘克成简直快气炸了,指着廖闵元道:“这就是你调查的结果?查到我头上来了?” “……” 刘克成见廖闵元半天憋不出半个屁,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闭上眼睛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廖闵元巴不得赶紧逃离,起身看到刘克成的脸色难看,关心道:“刘书记,您没事吧?” 刘克成摆摆手,道:“我没事,你去吧。” 廖闵元走后,刘克成起身回到卧室,关上房间门,疲倦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张志远调查这件事。 想了一会儿,他又迅速起身,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纸箱子,翻出一本书,找到一张存折,细细地翻看起来。 存折上面仅有10万元,这是郭凯盛第一次送给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不敢去查看上面的金额,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有上百万了吧。他越看越心慌,存折上面竟然浮现出张乐飞的影子,吓得他赶紧把存折扔到地上。知道是幻觉后,又把存折拿起来,掏出打火机点燃…… 远在北州市的夏瑾和,自从给陆一伟发出短信后,就一直没收到他的回信。一下午时间她都心不在焉,直到下午下课后,她终于鼓起勇气给陆一伟去了个电话,可对方手机关机,一直到现在,依然还是关机,这让夏瑾和有些焦急,无奈之下,她给好友姚娜去了电话,询问陆一伟的情况。 姚娜已经得知陆一伟被双规的消息,在电话里吞吞吐吐道:“陆一伟他……他可能手机没电了吧,你别担心,待会我去找找他。” “不用了,只要他没事就好。”夏瑾和说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姚娜也抓住这句话的把柄,问道:“罗莎,你该不会爱上陆一伟了吧?” 夏瑾和甜蜜一笑,道:“也许吧,反正我觉得他挺对我胃口,也不知怎么的,我们两个总是心有灵犀,只要我在想他的时候,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给我来电话,呵呵,今天他还说过两天要邀请我出去玩呢。娜姐,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呢?” 姚娜不该如何回答,道:“既然你能看上,我就放心了。陆一伟邀请你出去玩?这个……你自己看吧。” 夏瑾和突然又变得忧伤起来,道:“娜姐,你找到他后请他给我回个电话,我等他。” 姚娜挂掉电话,失神地坐在那里,她不知该不该和夏瑾和说出实情。 而在双规楼里的陆一伟,此刻站在窗前,身在曹营心在汉般急切想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可他如同犯人一般,行动不自由,根本得不到任何线索。 又过了十分钟,陆一伟心情变得焦虑起来。他走到杨国涛房间问道:“国涛,把我关到这里算怎么一回事?我现在要见廖书记。” 杨国涛放下手中的手机道:“陆一伟,进了这里不是你说了算的,哦,你想见谁就见谁,你以为你是谁?你安安心心睡觉去吧,该见你的时候自然有人见你。” 陆一伟还是不甘心,道:“你拨通廖书记的电话,我和他说几句话。” “不行!”杨国涛坚决地道。 陆一伟退而求此次,道:“那你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总可以吧?我家里人还等我回家呢。” “不行!”杨国涛依然板着脸道。 陆一伟看到杨国涛这副丑恶嘴脸,很想上去暴打一通。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压制住火气,用拳头使劲捶了下门,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陆一伟彻夜难眠,廖闵元彻夜难眠,刘克成同样彻夜难眠。< 0258 严惩不贷 0258 严惩不贷 第二天一早,刘克成还在睡梦中,就被电话吵醒了。他迷迷糊糊摸过手机接了起来,看到是县委办主任董国平,有些恼怒地道:“说。” 董国平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刘书记,不好了,北河村的村民到市委上访去了,此刻正拉着横幅站在市委门口示威呢。” 听到此,刘克成瞬间觉得头一晕,一下子坐起来道:“什么时候的事?” 董国平道:“就今天早上,我现在正在赶往市里的路上,刘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处置妥当。” 刘克成意识到大事不妙,挂掉电话迅速穿衣服整理妆容,准备亲自到市区处理。他无意之中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发现指针已经指向九时,原来自己睡过了头,顿时懊悔不已。 还不等走出房门,市委办公厅秘书长李勤奎打来电话,刘克成还不等问好,李勤奎就劈头盖脸训斥道:“刘克成,你是怎么搞的?一大早就有村民来越级上访,田书记已经知道此事了,很是不高兴,你赶紧来处理一下。” 刘克成惊出一头冷汗,连忙点头道:“李秘书长,您放心,我保证处理好此事。” 事情远远超出刘克成的想象,他万万没想到,居然节外生枝引出这一档子事来,要是真的让市委同志介入此事,并追查到自己参与其中,那自己的前途可就真完了。真是千不该万不该,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硬着头皮跑下楼,上了车往市区快速奔驰。 此刻,牛福勇正举着横幅带领着北河村的村民站在市委大院门口对面摇旗呐喊,吸引了很多过路群众围观。随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瞬间把市委门口的路也给堵了,牛福勇看到此,更加来了劲,卖命地喊道:“求青天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横幅上面写道:“郭凯盛强行霸占村集体资产,县委书记在背后撑腰做主分红。”黑底白字,显得那么耀眼,又有些瘆人。 市委大楼里的各个机关都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景色,心里暗道:“这下刘克成估计要倒霉咯。” 市信访局工作人员从大楼里走了出来,先把横幅扯下来道:“乡亲们,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嘛,你看弄成这个样,影响多坏啊。” 牛福勇抬起头道:“要是通过正常渠道反映能解决,我还在来这里干嘛?今天要是市委领导不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就不走。” “对,不走!”随同牛福勇而来的群众纷纷附和道。 这下难为了市信访局干部,有一个领导模样的人随即掏出电话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回头对牛福勇道:“这位同志,你是负责人吧?” 牛福勇点点头道:“对,我是北河村的村长。” “好,这样,你选出几个代表来,和我一通去见我们领导,我们领导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好吧?” “这还差不多!”牛福勇道。 “那行,那你让你的人都散了吧,你随我来。” 进了市委大院,来到一处偏楼的大厅,工作人员把牛福勇带进一间会议室,不到一会儿,一个长相威严的人走了进来,开始盘问牛福勇反映情况。 在了解的过程中,县委办主任董国平已经赶到。他得知牛福勇进了信访大厅后,又随即报告给刘克成。 领导问道:“你说南阳县的县委刘书记从中分红,你有证据吗?” 一句话问得牛福勇答不上来,他梗着脖子道:“证据我没有,但我可以肯定,如果刘书记没有从中分红,我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领导看着牛福勇道:“这位同志,什么事都是讲证据的,不能随意猜测,更不能无端臆想。既然我已经接待了你们,就会向有关领导反映情况,至于结果如何,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要是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领导讲话水平就是高,几句话就把牛福勇说得服服帖帖,他道:“那就劳烦你费心了,我不是代表我一个人,而是代表北河村上上下下4000多人,还希望领导能多替我们百姓的利益着想。” “这个自然!”领导道:“你们先回去,我这就向上级领导反映情况,好吧?” 打发走牛福勇后,信访局领导报告给分管市领导。因此此事牵扯到刘克成,市领导不敢擅自做主,又汇报给了市委书记田春秋。田春秋的指示精神是:“一定要彻查,却有此事,严惩不贷。” 刘克成赶到时,事情已经捅到了田春秋那里,顿时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他连滚带爬地跑到市委秘书长李勤奎办公室,李勤奎看到刘克成的囧样,气得不知该说些什么,道:“克成啊,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说说你们南阳县接二连三地给市委惹麻烦,你这个县委书记是怎么领导的?” 刘克成一边擦汗一边道:“李秘书长,是我领导无方,请您安排一下,让我务必见一下田书记。” 李勤奎把手中的报纸放下,起身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田书记现在没时间。” 刘克成这次是铁了心要见田春秋,走到李勤奎身边苦苦哀求道:“李秘书长,我求你了,您就让我见一面吧!” 看到刘克成这副模样,李勤奎心软了,道:“那好吧,我现在去询问一下田书记,见与不见就由不得我了,你等着。”说完,走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李勤奎走了进来道:“克成,田书记现在让你过去,不过只有10分钟的时间,简明扼要汇报工作。” 刘克成走到田春秋办公室门口,掏出纸巾擦了擦汗,又看看身上,确定妆容整洁后,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田春秋允许后,躬身推门进去。 田春秋正带着老花镜批示文件,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刘克成,脸色瞬间阴沉,不闻不问,继续低头批示文件。 刘克成极其不自在地站在那里,加上身体肥胖的原因,汗水不断从头皮上涌了出来,顺着颈部打湿了衣服,不停地用袖管擦拭着,心里紧张地不敢直视田春秋。 大概过了10分钟,田春秋这才盖上笔帽,取下老花镜,抬头仔细打量着刘克成,问道:“你热吗?” 刘克成讪讪答道:“田书记,我不热。” “不热你怎么一直冒汗?”田春秋语气明显变得不友好,让刘克成更加紧张。 刘克成结结巴巴地道:“田书记,我……” 田春秋伸出一只手指打断刘克成道:“克成啊,你在南阳几年了?” 刘克成不知田春秋接下来要问什么,小心翼翼答道:“田书记,六年了。” “哦。”田春秋轻轻点头道:“时间不短了,对吧?” 刘克成没有搭腔,知道田春秋在反讽自己。 田春秋缓慢地拧开口杯,呷了一口茶水,又轻轻地放下,道:“克成啊,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还是不错的,可你为什么五六年了还原地踏步?这个问题你考虑过没?” 这一话题深深刺痛了刘克成,他咬着嘴唇道:“田书记,你骂我两句吧,或者打我也成,我求你不要折磨我了,我知道错了。” “哦?”田春秋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神如炬盯着刘克成道:“你错在什么地方了?” “我……我……”刘克成一时说不上来。 “啪!”田春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起身咆哮道:“刘克成,你说说你们南阳县这段时间出了多少事?商贩群体上访还导致一名无辜商贩死亡,张乐飞自杀,接着又发生重大火情,现在又有村民公然站出来指责你充当保护伞,这就是你县委书记的领导水平吗?这就是你的管理方式吗?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田春秋说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刘克成见此赶紧上前为其抚摸后背,满脸愧疚道:“田书记,我求您别生气,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甘愿接受处分。” 田春秋一把推开刘克成,从抽屉里取出药瓶,吃了两片药,待情绪平稳下来后,又道:“克成啊,我还清清楚楚记得六年前与你的一次谈话,我要你下去就要清清白白做人,而且要拿出一定魄力干出一番事业来,可你呢,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给你派去一位县长,你都想尽办法挤走,你说说换了几任县长了?楚云池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把心思都放到这上面了?着实让人寒心啊。” 田春秋顿了顿继续道:“好,过去的事咱就不提了,你过年前给我汇报提出了‘公推直选’这个思路,我觉得挺不错,还指望着你能借此翻身,可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南阳的老百姓来市委门口上访,而且还把矛头对准你,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嘛,哎!” 刘克成挥汗如雨,头越来越低,不敢正视。 田春秋突然看着刘克成道:“克成,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刘克成急忙抬起头,两行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田春秋看到刘克成这副模样,心有软了,温和地问道:“克成,我就问你一句话,北河村老百姓反映的是不是事实?你有没有从中拿好处?” 刘克成把泪水擦干,信誓旦旦地道:“田书记,我向苍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拿一分钱的好处。”< 0259 抚平伤口 0259 抚平伤口 听到此,田春秋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点了点头指着沙发道:“你先坐吧。” 刘克成由于长时间站立,双腿发麻,往前迈了两步就摔了个马趴哈。田春秋起身过来扶起他,并扶到沙发处坐下。田春秋道:“克成,既然老百姓向市委反映诉求,我就不能坐视不管,既然你是清白的,那我还怕什么?对吧。回去以后你要抓紧实施你的那个项目,尽早启动,到时候我会亲自到会参与,给你加油鼓劲,好吧?” 刘克成心虚,但还是点头感激道:“谢谢田书记栽培,我定会努力。” 田春秋一扫刚才的不快,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 这时,有人敲门。田春秋调整好坐姿道:“进来。” 敲门的是市委秘书长李勤奎,他进来后轻蔑地看了刘克成一眼,走到田春秋跟前,贴耳说了几句话。 刘克成是看着田春秋的表情有多云转阴的,直到田春秋的目光扫到自己时,心又提到嗓子眼,不知发生了什么。 田春秋突然起身,走到窗户边往楼底下观望,气得把窗台上的一盆花推到了地上,然后转身死死地瞪着刘克成。 刘克成慌了,急忙站起来往窗外望。待他看到楼底下的情景时,差点没气得吐血。 只见东瓦村的李海东同样举着横幅站在市委门口示威,横幅上面写道:“请释放陆一伟!”还有一条上写着:“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当大厨。” 田春秋颤抖着手指着楼底下问道:“刘克成,这又是你们南阳县?” 刘克成惭愧地埋下了头,肠子都悔青了。 “出去!”田春秋脸色大变,挥袖下逐客令。 刘克成拉着田春秋的手臂,哀求道:“田书记,您听我解释……” “出去!听到没有?”田春秋挣脱开刘克成,瞪大眼睛冷言道。 一旁的李勤奎也开口了,厌恶地道:“田书记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别惹田书记生气了,你先走吧。” 刘克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市委大楼的,这次他输了,彻底的输了。上了车走出市委大院时,还能看到李海东站在那里歇斯底里地与市信访局的干部在理论。刘克成缓缓地拉上车窗帘,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对司机道:“走吧。” 司机看到刘克成如此,提心吊胆地问道:“刘书记,我们去哪?” “回南阳县吧。” 刘克成万万没有想到,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失足成千古恨。 回到南阳县,廖闵元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刘克成进门就问:“陆一伟被关在哪?” 廖闵元道:“罐头厂的双规楼。” “你安排一下,我要亲自见他。”刘克成把手中的包往桌子上一扔,语气坚定地道。 廖闵元不知刘克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道:“刘书记,陆一伟的房产我已经调查了,这里面居然还牵扯到马志明,您看……” 刘克成没有理会廖闵元道:“老廖啊,这事暂时先不用调查了,你把两个调查组都撤回来吧。” 廖闵元感到惊奇,问道:“刘书记,这事才调查了一半了,就这么中断是不是?” 刘克成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就按照我的办吧,待会你把陆一伟带到我办公室,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下。” 廖闵元看着刘克成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软瘫在那里,没有多说,关门退了出去。 驱车来到罐头厂,走进双规楼,廖闵元用手捂着鼻子上了楼。杨国涛见廖闵元来了,就和狗见了主人一般使劲摇晃着尾巴,麻溜地打开铁门,脸上如绣花般地笑道:“廖书记,您来了啊。” 廖闵元蹙着眉头用手扇了扇,道:“陆一伟呢?” 杨国涛指着一个房间道:“他在里面睡觉呢,我这就去叫他。” “陆一伟,陆一伟,快起来,廖书记来了。”杨国涛进了房间推搡正在熟睡的陆一伟。陆一伟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瞟了眼廖闵元,又侧身继续睡。 “嗨!还不识抬举了!”杨国涛狗仗人势道:“陆一伟,没看到廖书记就在门口站着吗?” 陆一伟一动不动,继续睡觉。 杨国涛正准备发火,廖闵元上前阻拦道:“你先出去,到门口守着,不许靠近房间,听明白了没?” 杨国涛悻悻离去,乖乖地守在门口。 房间里没有座椅,廖闵元只好站在地上,想了半天才道:“一伟,我知道这事对你来说不公平,但你作为个社会人,有时候并不能左右别人的思维,你愿意和我谈谈心吗?” 陆一伟依然没有丝毫反应。 廖闵元掏出烟来丢给陆一伟道:“我知道你醒着,事情的调查结果已经基本出来了,你的人缘很好,让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居然东瓦村的全村村民都在说你好,这真不容易啊。还有,牛福勇和李海东好像商量好似的,今天一早就去市委政府门口示威,要求释放你,你听到这个很开心吧?” 听到这两个二愣子唱了这么一出戏,陆一伟一下子坐了起来,道:“真的?” 廖闵元把打火机丢给陆一伟道:“可不是嘛,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调查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你现在自由了,回家洗漱一下,刘书记要见你。” 陆一伟冷笑,道:“我就平白无故在这里度过一晚上?不给我个说法?” 廖闵元有些歉意地道:“我只是在执行命令,其他的一概不管,或许待会刘书记会给你个合理的说法。” 陆一伟摇了摇头道:“廖书记,你觉得你的这个答案能抚平我的伤口吗?” 廖闵元弹了弹烟灰道:“一伟,你自己说实话,东瓦村的果园真的如老百姓所讲,不是你经营而是李海东经营?这种话对外面还可以,但实际情况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不过是不想捅破而已。事已至此,你也不要一根筋想要拿到一个说法,而是重新站起来,奔着你的理想而去。人的一生,那能一帆风顺,相信通过这件事后,你会更加成熟,更加坚定,我廖闵元支持你。” 廖闵元的话亮明了自己的态度,也算是间接支持陆一伟吧。陆一伟下了床,点上烟,把打火机还给廖闵元道:“有些事正如你讲的,你知我知。” 廖闵元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点就知道陆一伟在说什么,点头道:“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 从双规楼出来后,陆一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牛福勇的住处,洗漱了一下,找出那盘磁带装到身上,准备去见刘克成。 刘克成再次见到陆一伟,显然没有上次那么大的火气了,而是温和地道:“坐吧。” 陆一伟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时准备应对刘克成的发难。 刘克成一反常态地给了陆一伟一根烟,又让新来的秘书给他沏了一杯茶,一切就绪后,刘克成才道:“陆一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恨我吗?” 陆一伟毫不犹豫道:“你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当然是真话!” 陆一伟道:“真话就是当然恨你。” 刘克成释然了,点了点头道:“你恨我,我不怪你,这很正常,是我压制了你五六年,不过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明天开始,你就到政府办上班吧。” 陆一伟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刘书记,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刘克成道:“我答应过张县长,只要你是清白的,就让你回政府办上班,至于职务就先是副主任吧,随后有合适机会了,再上一个格次,好吧?” “这么快就证明我是清白了?”陆一伟感到有些委屈,声音颤抖地道。 刘克成看着陆一伟道:“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不错的同志,是我心胸太狭隘,眼里容不下你,不过通过这件事后,我会检讨我自己。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够的话,那我在随后的全县干部大会上,给你郑重道歉,行吗?” 陆一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话居然是从刘克成嘴里说出来的。这才多会功夫,昨天还是面目狰狞,拍着桌子说自己人品不行,今天又换了副表情,倒像是一位长者,和自己慢条斯理谈话,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陆一伟道:“刘书记,您是县委书记,我作为你的属下只有听命的份,当年你让我去北河镇,我毫不犹豫就去了,今天组织需要我,我照样可以回来,但让我不解的是,刘书记,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刘克成笑笑道:“是不是真实想法很重要吗?就如同你刚进门我问你的一样,你心里还在恨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认为我所做的都是假的,所以,你没必要知道,好好干吧。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陆一伟道:“这算是为我正名吗?” “也是,也不是,看你怎么理解。”刘克成双手交叉地道。 “那好,我最后问您一个问题。”陆一伟道。 刘克成急忙打住道:“如果你要问我关于楚云池的事,我只能不好意思地说,我无可奉告。” 陆一伟道:“不是这事,张乐飞的死与您有关系吗?” 刘克成突然大笑起来,笑得面部扭曲,眼泪横飞,让人不寒而栗。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止笑,一脸严肃地道:“你在调查我?”< 0260 尘埃落定 0260 尘埃落定 刘克成如此一说,陆一伟有些相信张薇所说的话,道:“我没有调查您,而是我手里有一段你和张乐飞谈话的录音,您想听吗?” 刘克成一愣,很快又回过神来道:“还是不听为好。说吧,以什么为交换条件?” “我不需要交换,我只要一句话。”陆一伟道。 刘克成沉默了片刻道:“张乐飞是自杀的,与我没有关系。” “好吧,但愿如此。”陆一伟起身道:“要是刘书记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临出门时,刘克成问陆一伟:“你打算举报我?” 陆一伟一只手拉住门站在那里思考了下道:“也许。”说完,夺门而去。 陆一伟走后,刘克成拿起办公桌上放着的“两进一推”实施方案仔细翻看了一遍,然后发疯般地撕了个粉碎,双手一扬,纸片如雪花般在空中飞舞,缓慢地飘落到地上、桌子上、柜子上…… 两天后,市委派出的调查组按照牛福勇提供的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了蛛丝马迹。郭凯盛没有守住最后防线,把张乐飞、魏国强以及刘克成统统都供出来。张乐飞人已仙去,无从追究。魏国强再次被请到市纪检委,进行了谈话。而刘克成,并没有惊动,而是把结果报给了市委书记田春秋。田春秋看到调查结果后,陷入了深思当中。 几天后,刘克成被请到田春秋办公室。田春秋没有和刘克成客套,直接问道:“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刘克成已经提早做好的准备,坦然道:“我服从市委的决定。” 田春秋看着刘克成,很想上前去扇两嘴巴子,但他没有力气,叹了口气道:“克成,你太让我失望了。” 刘克成突然跪到在地,痛哭流涕地道:“田书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看在我这些年鞍前马后为党国事业默默奉献的份上,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调离南阳县,希望您能保全我的颜面,求求你了,田书记!” “你先起来!不争气的东西!”刘克成越是这样,田春秋越是生气,道:“我问你,你前两天信誓旦旦说没有参与北河村煤矿,现在调查结果出来了,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丧心病狂,我动摇了信念,我没有守住自己的防线,我违反了党规党纪,请求田书记处分。”刘克成抽泣地说道。 看到刘克成如此,田春秋心又软了,绕过桌子把他扶起来道:“克成啊,如果我真打算处分你,我就不会再见你,你先起来。” 听到此,刘克成抬起头感激地看着田春秋,道:“田书记,您原谅我了?” “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问题。”田春秋道:“这是原则问题,你违反党规党纪,不处分你难以平民愤,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刘克成听到此又焉了下来,双腿不停地颤抖。 田春秋继续道:“你也可能听说了,外界传得都说我要走,我在替你担心,假如我真的调走了,你怎么办?从上面空降一位市委书记还好说,假如郭金柱上来了,你觉得你还有好日子吗?” “我也和你交个实底,短时间内我可能还走不了,我还能往前送你一程,至于以后,就看你的悟性和造化了。”说完,递给刘克成一张表,道:“省委党校今年春季招了一批处级干部培训班,现在已经开班,无论是你的年龄还是你的学历都不符合条件,不过我和党校校长是同学,我给你求了个情,同意你作为插班生入校,学期一年,你回去以后准备一下,交接一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让头脑冷却一下,把迂腐剔除一下,或许对你有好处,好吧?” 刘克成颤抖地接过报名表,一滴眼泪滴到表上,重重地点了点头。 田春秋继续道:“你离开南阳县这段时间,依然保留你的职务,不过你不能参与南阳县的管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靠在座椅上,侧着脸望着窗外。 刘克成起身向田春秋深深地鞠了一躬,发自肺腑地道:“谢谢田书记!” 陆一伟顺利进入政府办,职务定为副主任,分管后勤科。在迎接陆一伟的会议上,县长张志远亲自参加,并发表讲话。这一态度表明,陆一伟在张志远眼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会议结束后,陆一伟和张志远请了一个星期假,想出去散散心。张志远丝毫没考虑就答应了,并道:“你这两天出去好好放松一下,什么都不要想,回来后就安心工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快下班时,政府办主任蔡建国走进陆一伟办公室,将一个信封放到办公桌上,道:“这里是一万元,是张志远特意嘱咐交给你的,用作你这些天的开支。” 陆一伟没有客气,把钱装起来道:“替我谢谢张县长。” 从县委大楼走出来,陆一伟径直去了张乐飞家,见到张薇道:“张薇,我这些天考虑了下,你父亲已经西辞,或许他在另一个世界不希望你们永远带着仇恨生活下去,你还年轻,你要抛开一切,放下仇恨,迎接美好的明天不更好吗?磁带我已经销毁了,希望你能理解我。” 张薇愣在那里,突然抱着陆一伟失声大哭。或许,仇恨的阴影伴随她太久,而陆一伟给她指明了一条阳光大道。 陆一伟回家简单收拾了下行装,开着车直奔市区。来到北州大学,在同学们的指引下,找到夏瑾和上课的教室。他从后门溜进去,找了个空桌位坐了下来。 夏瑾和没有发现陆一伟,继续在黑板上写画着。而周围的学生发现了陆一伟,都不约而同回头看着这位古怪的“学生”,低头窃窃私语。这时,一个女生认出了陆一伟,起身挥手低声喊道:“大帅哥!” 陆一伟笑了笑,把手指放到嘴唇上,作了个“嘘”的动作。 夏瑾和听到学生在底下变得烦躁不安起来,正准备回头维持秩序,眼神与陆一伟不期而遇。看到陆一伟干净而帅气的笑容时,夏瑾和手中的书落地,像木偶一般杵在那里,不敢相信坐在那里的就是陆一伟。 不知那个学生带头起哄,瞬间全班都吹起了口哨,女生更是尖叫着,夏瑾和的脸红得发烫,快步跑到教室后面,拉起陆一伟往外面跑。 来到一处角落,夏瑾和突然流下了眼泪,问道:“你这些天去哪了?为什么手机关机?” 陆一伟没有回答,而是道:“我已经请假了,现在邀请你陪我一起飞往大海,你愿意吗?” 夏瑾和被陆一伟的浪漫深深感动了,突然扭头而去,一边跑一边道:“我现在就去请假。” 当晚,陆一伟和夏瑾和就来到江东市,乘坐着晚班飞机,飞往海南。面对广阔的大海,陆一伟正式向夏瑾和提出交往请求,夏瑾和感动地频频点头,这段恋情就定格在天涯海角。 陆一伟离开的这段时间,南阳县发生了很多事情。 刘克成正如市委书记田春秋安排的那样,进行了简单交接,离开了南阳县,作为插班生到省委党校学习。 而上次市委常委会上的人事调动,在公示七天后也有了结果:县委副书记鲁丁山也离开了南阳县,职务已经确定,市城建局非领导职务调研员,这个结果对鲁丁山来说,已经非常圆满了。副县长康栋正式接替鲁丁山出任县委副书记,开始了他的履新。公安局局长萧鼎元的办公室从公安局挪到了县委大楼,他并没有去张乐飞待过的办公室,而是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作为办公室。白玉新也从郊区科协调到南阳县,出任副县长。 在随后的政府常务会上,张志远调整了副县长的分工,把常务副县长分管的部分剥离出来,让白玉新分管煤矿安全、城建、国土,这一安排谁都能看出,张志远这是要重用白玉新,也为他接下来的企业改制作铺垫。 张乐飞的女儿张薇带着无比留恋,也离开了南阳县。这个伤心地,可能她再也不会回来,他父亲的死永远成为个谜伴随着自己。或许陆一伟说得对,放下仇恨,活得更好,才是父亲在九泉之下想要看到的。临走时,张薇给陆一伟发了条短信:“一伟哥,谢谢你。” 北河村煤矿顺理成章回到了北河村集体的怀抱。牛福勇在随后的村民大会上宣布:北河村煤矿属于每一个村民,到年底除了预留资金外,剩下的全部给大家分红,这一提议得到全村百姓的大力拥护。牛福勇开始在这片热土上建设自己的“小王国。” 留给大家一个最大的悬念,就是谁来出任南阳县的县委书记?这一问题成为南阳县现阶段讨论最激烈的问题。有的说肯定上级会派一个有能力的人下来。还有的说刘克成的县委书记职务还没有免去,很有可能由张志远主持工作。还有的说,康栋是市委书记田春秋的人,很有可能由他来主持工作,这一悬念很快就揭开谜底……< 0261 谁来主持 0261 谁来主持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春天的脚步虽然已经踏遍大江南北,但深处大山里的弹丸小城——南阳县依然是寒意阵阵,丝毫感觉不到春天的暖意。环绕县城而下的翠君河至今结着厚厚的冰,远处翠山上密密麻麻的松树头上顶着白尖儿,俨然像驻河垂钓的老翁,或像森林的守护者,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随着季风的转变摇曳着丰腴的身姿。而位于山脚下依山而建的县城,袅袅炊烟,缕缕丝烟,锅碗瓢盆正在演奏着一首生活交响曲,缓慢的曲调,慵懒的腔调,演绎着不同于大城市的小城故事。 南阳县并没有因为刘克成的离去而变得黯淡,相反各机关单位都比往日上班要积极了很多,而上班的第一件事,除了泡茶看报纸外,就是讨论着谁来接任南阳县的县委书记。 六年的时间,南阳县在刘克成的带领下并没有实现质的飞跃,相反让农业大县跨步追击,最终反超,甚至把南阳县远远地甩在身后,这个资源大县,正面临着空前的发展危机。 县委大楼里,并没有因为无县委书记而变得无序,相反比往日更加繁忙。县委副书记康栋自正式任命以来,突然一下子变得稳重了许多,不像以前成天逮不着人影,现在每日坐在办公室,接见着各机关单位头头脑脑们的“朝拜”。而县长张志远每日召开会议,研究着企业改制的具体实施步骤。 其实,这二位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县委书记的位子。市委明确指示,刘克成依然是县委书记,但不参与南阳县的管理,这样一来就引发了很多问题,谁来主持县委工作? 康栋是县委副书记,县长张志远同样是县委副书记,按照排名来说,张志远靠前,毕竟人家是县长。无论论资历还是能力,张志远明显比康栋胜一筹。于是人们纷纷猜测,很有可能张志远主持县委工作。 不过,人们很快又推翻这一结论。张志远是县长,不可能让他身兼两职,如果是那样的话,南阳县就成了“一言堂”,干什么都由他一人说了算,怎么能体现民主? 也不可能是康栋。康栋刚刚进入常委,而且还是个副处,如果市委主要领导真敢大胆起用康栋,肯定会引来一片哗然。 南阳县在议论,北州市市委书记办公室同样在激烈地争论着。 这次书记办公会,主要是讨论南阳县委由谁来主持工作,市委副书记郭金柱一开始就亮明观点,暂时由张志远主持,理由如下:一、张志远是硕士研究生,是北州市乃至西江省都没几个正儿八经的科班生,按照我党政府领导干部选拨任用条例,任人唯贤,不拘一格降人才,就应该破格重用,何况不过是主持工作;二、张志远是经济学硕士,南阳县的经济发展如此糟糕,就需要一位懂管理、懂经营的领导干部来主持;三、张志远人年轻,有上进心,进取心,有胆识,有魄力,这一点就具备综合性领导的特质。 而市委副书记、市长林海锋提出不同观点,说张志远基层工作经验少,上次峂峪乡发生大火都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么大的县交给这样的人,怎么能放心?随后,林海锋左绕右绕,提出了自己的候选人,市文化局局长楚云池。理由如下:楚云池在南阳县待过,对南阳县情比较熟悉,下去后很快就能开展工作,不需要进行过渡。 市委书记田春秋听完二人的谈话,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楚云池首先不考虑。楚云池在南阳县因经济问题被查,如果再次返回,会不会打击报复?如果真是这样,对南阳的发展是极其不利的。张志远可以作候选人,但正如林海锋所说,基层经验不足,让他掌舵,确实有些赶鸭子上架,怕下面的人不服气。 田春秋此话一出,两人都纷纷沉默不语。心里暗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找我们还商量个什么,干脆你自己定了得了。” 田春秋看出二人的心思,顿了顿道:“主持南阳县委工作的同志还得从南阳县本地就地选出,克成同志只是去学习,并没有免去他的职务,大家讨论一下,看看谁还合适?” 田春秋的话一下子缩小了范围,南阳县正处级领导干部就四个,县委书记、人大主任、县长、政协主席,刘克成不在,那就剩下三个,难道从这三个人中间选? 林海锋首先排除了政协主席段长云,都是退居二线的人,何况也没有这种惯例,政协主席主持县委工作,这要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郭金柱又排除了人大主任范忠明。范忠明虽有一定领导能力,也有过县委书记兼任人大主任的先例,但他儿子范鹏去年私藏弹药一事,影响恶劣,让他来主持县委工作,就怕南阳县老百姓不答应。 推来推去,又剩下张志远,看来主持县委工作非张志远莫属了。 田春秋本想说出康栋,但看这两人的样子又咽了回去。争论了半天,没得出任何结论,田春秋道:“这事先放一放,待我考虑考虑后,我们再做决定。” 会议不欢而散,田春秋陷入深思当中。 陆一伟调任政府办副主任后,每天忙个不停。从海南回来后还没有停歇,就连给夏瑾和打电话的功夫都没有。 这天,张志远找副县长白玉新谈话,陆一伟也参加。两人以前就是老相识,不再客套,直入主题道:“玉新,你这次调来给我当副手我很高兴,也很荣幸。今年你头上的担子不轻啊,我打算把企业改制就交给你实施,有问题吗?” 前面提到,白玉新曾参与北州市的企业改制,这方面应该轻车熟路,拍着胸脯道:“既然张县长相信我,我保证完成任务。” 张志远笑道:“你干工作我还是放心的,因为谭老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你,说你头脑灵活,胆子大,就不知道你现在这个年纪还能不能胆大起来?” 张志远一语双关,白玉新是何等聪明之人,一下子就听出背后玄机,道:“张县长,你放心,我白玉新经过这些年的沉寂,悟出了不少为官之道,我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经济问题你可以随时监督我。” “说哪去了!”张志远听到白玉新如此说,心里还是很欣慰,道:“那我就把企业改制就全权交给你了,你尽快起草个实施方案,最好在这段时间上常委会通过一下,好吧?” 张志远说这段时间很值得推敲,不管将来谁主持县委工作,至少目前南阳还是自己说了算,能赶在这个空档通过这件事,就算将来派人下来了,木已成舟,一切成定局了。 白玉新道:“我这两天先下去了解了解情况,待情况摸清楚后我再外出考察一下。” “嗯。这个你自由安排,我不过多干涉。我只有一点要求,必须快,好吗?”张志远加重语气道。 “嗯,好的,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铺开这项工作,请张县长放心。”白玉新道。 张志远满意地点点头,白玉新的实力他还是相信的。说完,张志远突然转向问陆一伟:“一伟,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 陆一伟听到张志远征求自己的意见,有些受宠若惊,合上笔记本道:“没有了。” 张志远微微点点头,又对白玉新道:“玉新,你刚来,在南阳人生地不熟的,开展工作不免有些生疏,这样吧,让一伟陪着你下去转转,好吧?” 白玉新与陆一伟微微笑了笑道:“这个自然好!可是一伟跟着我,万一你有事怎么办?” “呵呵,这你不用操心,我身边没有秘书不照样干吗?”张志远道。 “那好嘞!”白玉新不客气地道:“张县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如果说白玉新还在郊区科协,与张志远见了面可以称兄道弟,可现在张志远成了直接领导,白玉新自然收敛了些,少了些友情,多了些拘束。 白玉新走出办公室,陆一伟上前道:“张县长,财政局许局长在外等候你多时了。” 张志远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把桌子上的烟盒揉成一团丢给烟灰缸里道:“让他进来。” 陆一伟走出去到隔壁候客室把许万年叫了过来,自己关上门退了出去。 陆一伟的办公室在张志远房间的对门,这一安排是政府办主任蔡建国一手操作的,方便张志远随时叫陆一伟。一般情况下,这个房间应该是张志远的秘书,但张志远不要求配秘书,自然就成了陆一伟的。 陆一伟表面上说是政府办副主任,其实就是张志远的贴身秘书。 陆一伟回到办公室,坐在位置上察看着四周,感慨万千。阔别五年后,再次回到政府办,又重操旧业干自己的老本行,不得不说人生无常,谁能想到他陆一伟再次回到政府办。 陆一伟看到旁边柜子里的文件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档案盒,他急忙起身打开柜子取出来,熟悉的字迹引入眼帘,这是自己几年前给楚云池起草的各类讲话汇报,没想到至今还保存着。他迫不及待地坐下来认真翻看,有回忆,有酸楚,更有泪水。< 0262 故意为难 0262 故意为难 房间不大,也就是20平左右。一张办公桌,一个文件柜,两张沙发,外加一台电脑。因陆一伟分管后勤工作,后勤工作人员细心地给他配上饮水机,放了两盒好茶,一盒铁观音,一盒大红袍。 陆一伟百无聊赖地拉开抽屉,里面居然摆放着两条未拆包的中华烟,还有一盒茶叶。他拿起茶叶仔细看了看,是武夷山岩茶。此茶叶底柔软,绿叶红镶边,汤色呈浅橙红色,香气清锐细长,岩韵显,味醇厚,浓而不涩,醇而不淡,回味清甘,属上等的精品茶。 看到底下人如此细致安排,陆一伟心里说不出滋味。他合上抽屉,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浏览起来。这时,有人敲门,陆一伟随即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进门的是后勤科科长高大宽,一脸肥厚的褶子冲着陆一伟傻笑,眼睛基本上找不到。高大宽道:“陆主任,还需要您亲自开门啊,你应承一声我就进来了。” 陆一伟一时间还没转化过身份,回到座位上坐下来道:“有事?” 高大宽把手中的杯子放到陆一伟面前,道:“陆主任,我看你办公室没有喝水杯,这不出去给您买了个,不知您满意不满意?” 陆一伟拿起水杯看了看,点了点头放到一边,道:“就这事?” 高大宽急忙拿起手中的文件双手递给陆一伟,道:“陆主任,这是这个月的后勤开支,您过目一下。” 陆一伟接过对账单先简单翻看了一下,看到最后的数目高达10多万时,眉头一蹙,又认真看了起来。 高大宽看到陆一伟脸色有些难堪,没有吭声,等待陆一伟发话。 陆一伟看完后,把对账单放在桌子上道:“高科长,需要我做什么?” 高大宽持续笑着道:“如果您无异议的话,需要您签个字。” “哦。”陆一伟从笔筒里取出笔,毫不犹豫签了字,递给高大宽,让高大宽有些不可思议。 高大宽把对账单收起来道:“陆主任,这不白县长来了嘛,目前还缺个司机,您看怎么安排?” 陆一伟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顾桐,道:“这事我来解决吧,我随后征求下白县长的意见,好吧?” “那敢情好。”高大宽依然一副灿烂的笑容,让人看着有些厌烦。 “还有事吗?”陆一伟面无表情地问道。 “哦,您不说我还忘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交给陆一伟道:“蔡主任说,你工作忙,身边离不了车,我匀了一辆出来,这是钥匙。车我已经去检修了,一切完好,就是旧了点。” 陆一伟拿着钥匙思考了下,又还给高大宽道:“车就不用了,我自己也有车,拿回去吧。” “别呀!”高大宽拍着马屁道:“您的车是自己的,这是公家的,就算磕磕碰碰也不心疼,再说了加油又不用自己加,多合算啊,呵呵。” 陆一伟脸上浮出笑容,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高大宽不知陆一伟心里所想,道:“这自然是好事嘛。” 陆一伟压着火气道:“高主任啊,你作为后勤科科长要学会过日子,该省的就的省,该花的就的花,车留着备用吧,我不需要。” 高大宽拍马屁拍到马蹄上,很是尴尬,车钥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过看到陆一伟的表情,还是乖乖地装了起来。 “还有事吗?”陆一伟问道。 “没,没有了。”高大宽道:“陆一伟,那我先出去了。” 陆一伟点点头,低头继续看文件。 高大宽出了门,见陆一伟没有出来,径直拐进蔡建国办公室。 蔡建国见是高大宽,急忙问道:“他签了没有?” 高大宽把对账单递给蔡建国,一脸不快道:“签了。” “他没问什么?”蔡建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没,什么也没问。” “哦。”蔡建国略显遗憾地道:“那车他收下了没?” “呐!”高大宽把车钥匙掏出来在空中晃了晃道:“这不,人家不收。” “哦。”蔡建国本打算在这些小事情上考验上陆一伟,看来陆一伟根本不吃这一套。 但凡一个领导看到如此巨大的数字,总要过问一下,何况是陆一伟分管的,但他不闻不问,直接签字。此举蔡建国安排的,主要是看看陆一伟的反应。 而送车一事同样是在考验,只要他陆一伟敢接车钥匙,说明此人轻浮,很快就会站在对立面,到时候就算自己不说什么,底下的人意见肯定会大。 两招都失败了,看来,蔡建国低估了陆一伟的能量。 陆一伟泡了杯茶,正准备打开电脑,又有人敲门。这次他摆正了自己的身份,把水杯盖上,叫道:“进来!” 进门之人是秘书科科长龚德文。只见他拿着一沓材料走过来道:“陆主任,这是张县长过两天在全县农业工作会上的讲话,请您过目。” 陆一伟接过讲话稿,大致浏览了一边,才回过神来道:“龚科长,你们秘书科不归我分管啊,是由李主任直接管吧。” 龚德文道:“陆主任,是蔡主任让我拿着讲话稿让你过目的。” “哦。”陆一伟不知蔡建国前后这两出戏到底是要唱什么,还是小心为好,把讲话稿还给龚德文道:“龚科长,我都离开政府办五六年了,这才刚回来,好多工作还不熟悉,张县长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讲话,我吃不准力道,你还是请李主任把关吧,好吧?” “这……这……”龚德文接过讲话稿,不知该怎么办。 看到龚德文如此,陆一伟又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待会我见了蔡主任后亲自说这事,行不?” 龚德文这才释然,道:“那就谢谢陆主任了。”说完,关门离去。 这蔡建国到底想干什么?陆一伟被搞懵了。不过鉴于蔡建国跟踪张志远一事,以及以前所干的一些事,他不得不提防。 “笃笃——”又有人敲门,陆一伟刻意作一高姿态,没有回应。这时门外之人直接推门进来了,他有些厌恶地抬起头一看,急忙起身,笑脸相迎政府办副主任李建伟。 “吆喝!这当了副主任,这架子都摆出来了。”李建伟进门往沙发上一坐,故意挤兑陆一伟。 陆一伟绕过办公桌,也跟着坐在沙发上,掏出烟递给李建伟,笑着道:“我说李主任,你这不是寒碜我嘛,我还没说你嘞,我都来了几天了也不说过来看看我,真不够哥们啊。” 李建伟同属楚派,与陆一伟也算患难兄弟,所以说起话来相对随便点,道:“我这两天忙得啊,这不马上要开三级干部大会,正筹备大会资料呢。怎么样?重返政府办有什么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还不那样。”陆一伟说得是心里话,自己本身就是从政府办走出去的,现在又回来,合情合理,理所应当。不过这份工作他已经麻木了,没有太大挑战性。经过几年的沉寂,他不甘于依附于别人,不甘于成为别人的影子,而更想如张志远那样主政一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声音。不过眼下看来,这个目标还有些遥远。 听到陆一伟如此淡定,李建伟道:“一伟,你这次回来,与上次大不相同。以前的楚县长脾气大,性子急,且不好伺候,而现在的张县长性格好,脾气也好,我估计你要比以前好干许多。” 这倒是大实话。自从陆一伟跟了张志远以来,张志远好像就和自己发过一次脾气,而且还在随后和自己道歉,说话做事不做姿态,这样平易近人的领导着实少见。陆一伟不愿私底下议论领导,避开话题道:“老李,我问你,秘书科不是你分管吗?” “对呀,怎么了?”李建伟疑惑地道。 陆一伟道:“刚才秘书科科长龚德文拿着张县长的讲话稿过来找我,说是蔡主任让的,要我过目,我给驳了回去。” “有这事?”李建伟提到声音分贝道:“一伟啊,老哥和你说句大实话,这个蔡建国老奸巨猾,诡计多端,最擅长的就是离间计,他这一招你看不明白吗?他这是要挑拨我们俩之间的关系。如果真接下了,他肯定和我说,陆主任已经把关了,就不用再看了。既然是你看了,就代表张县长看了,他随意更改几处地方,到时候让张县长出糗,无形中离间你和张县长的关系。这种人最喜欢干这种把戏,你可千万得提防他啊。” 听完李建伟的解释,陆一伟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刚一来,蔡建国就给他穿小鞋,看来以后少不了与此人斗法。陆一伟道:“谢谢李哥提醒,对付这种人,我自有办法。” 李建伟笑了,道:“大领导有安排没?中午我们叫上赵东升去喝一杯?” “只要张县长没有安排,我定会与你们一同前去,好吧?” “理解,理解!” 这时,办公桌的电话响了起来。陆一伟侧身看了一下,问道:“6668是谁得内线?” 李建伟想了一会道:“是不是白县长的?” 陆一伟没有犹豫,接起来就道:“白县长好。” “一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白玉新在电话那头道。 “好嘞!我马上过去。”挂掉电话,陆一伟一摊手,道:“看见了吧,中午的饭局估计没戏了。” “你先忙,咱们啥时候都行。”李建伟颇感遗憾地起身,与陆一伟一同走出了房间。< 0263 司机人选 0263 司机人选 县委大楼共有五层,因南阳县财力有限,所以县委和政府都在一栋楼里办公。当初在设计这栋楼时,可难坏了设计师。县委和政府如何安排,这真是个技术活。 五层楼的设计,三层是最好的楼层,既是中心楼层,且上楼的时间刚刚好,要是再高一层,领导上楼就有些费劲了,所以县委就定在三层。县委比政府级别高,当然要高一个楼层,意味着政府就得在二层。 二层距离地面近,且人来人往,极其不利于办公。时任县长就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我虽是县长,但我也是县委副书记,自然我也应该上三楼。这个理由并不突兀,县委书记就同意把县长办公室也挪到三楼。 可问题又来了。按照“一山不容二虎”之说,把县委书记和县长放在一起,确实犯了官场大忌。就好比县委书记看不惯某人,出门时正好看到他从县长办公室走出来,心里肯定不爽。还有就是,某人去找县长办事,出来正好被县委书记看到,无意之中就产生矛盾,这种事发生的实在不少。 这一问题难不住刘克成。自从刘克成上任后,他就很巧妙地解决了这个看似不好解决的问题。他让工作人员将三楼左右都砌墙隔开封死,然后在二楼最左右两侧重新开了楼梯,两人上楼各走一边,互不干扰,这一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嘛。此后,县委书记和县长就有了独立的办公空间,而副县长们就选择在二楼办公。 陆一伟则有幸沾了张志远的光,入住三楼。而白玉新没有这么高的待遇,办公室在二楼。陆一伟跑下楼,敲门进入。白玉新起身迎接陆一伟,并道:“一伟,就剩下我俩的时候就不要那么客气,放松点多好,我可没那么大架子,自然为好。” 白玉新说是这样说,陆一伟还是能摆正自己位置,依然一口一个叫着“白县长”。 坐定后,白玉新道:“一伟,我打算下去一趟,你看选择哪个点比较合适?” 这个问题让陆一伟有些难以回答,他不知道白玉新所说的这个点有何目的,于是道:“与企改有关?” “也可以这么说吧,这不中午了嘛,正好在酒桌上和大家交流下感情,从侧面了解下他们对企改的想法。”白玉新道。 陆一伟想了一会儿道:“关于企改,张县长已经初步有了思路,计划在北河镇、五角镇以及石湾乡建成三个大公司,而全县最大的曙阳煤矿在五角镇,要不我们中午去五角镇?” 白玉新蹙起眉头道:“你觉得这三个乡镇的煤矿,哪个改制阻力最大?” 陆一伟想了想道:“北河镇嘛,煤矿比较分散,整合相对容易;而五角镇的曙阳煤矿是国有企业,尽管改制有一定阻力,但毕竟是国企,有县里管着,应该问题也不大。我认为阻力最大的就是石湾乡煤矿。石湾乡大大小小有煤矿20多座,而做得比较大的就是二宝煤矿。这个煤矿是合伙开的,最大股东是秦二宝,在南阳县有一定势力,被成为‘四大金刚’之首,而其他三位股东,其中有一位还是市人大代表。二宝煤矿借着有权有势,基本上把底下的小煤矿都垄断了,小煤矿产出的煤不允许卖到别处,只能卖给秦二宝,然后由他在统一定价卖出去。此外,二宝煤矿的资源早已枯竭,可他依然在继续开采,按道理说这就是私挖滥采,非法盗采。” 白玉新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记忆,点头道:“那就是说,二宝煤矿是块难啃的骨头咯?” “可以这么说。” “行,那我们就去二宝煤矿,你来安排一下。”白玉新道。 “要不要通知安监局和国土局?”陆一伟征订道。 白玉新摆手道:“不用,就你我下去。” 陆一伟走出白玉新办公室,来到综合办,用政府办的电话打给二宝煤矿,告知白县长要去煤矿调研。二宝煤矿接电话的人不知县里有个白县长,才开始四处打听,得知是新来的副县长后,迅速把这一情况汇报给秦二宝。 关于企业改制的消息,也不知谁走漏的风声,秦二宝一早就知道了。而白玉新分管煤矿企业安全,上台后的第一站就选择了二宝煤矿,看来是有针对性的。于是他告诉底下的人,白县长来后,就说我不在,打发个人陪同就行。 白玉新坐上陆一伟的车往石湾乡走去。路上,陆一伟问道:“白县长,政府办给你配了专车,关于司机的人选想征求下你的意见。” 白玉新喜欢坐在副驾驶室,视野宽阔不说,还有个说话的人。他道:“你们政府办是怎么安排的?” 陆一伟实话实话,道:“政府办小车班司机比较缺,要是您带司机过来最好,工资补助什么的,都由机关事务管理局发。” “哦。这个没有,你替我物色一个吧。不过我有个要求,我不喜欢年纪大的,小年轻最好,人要活泼,头脑灵活。”白玉新道。 看来白玉新的品位和别人就是不一样。一般人选择司机,大多数人喜欢选择年纪大一点的,因为年纪大的成熟稳重,经验丰富,有时候还可以帮领导独当一面。白玉新这么一说,陆一伟正好把顾桐推了出去,道:“我身边正好有个合适人选,叫顾桐,年纪不大,原先给萧书记当交通员,后来我和他要了过来,现在在创卫指挥部,你需要的话我把他带过来让你瞅瞅。” 白玉新道:“不用看啦,就是他了,你陆老弟选得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哈哈。” “那好嘞,我下午回去以后就带他去见您。”陆一伟道。 车子很快驶入石湾乡,大老远就看到一栋别具一格的楼房伫立在那里,陆一伟介绍道:“那就是二宝煤矿的办公楼。” 白玉新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办公楼怎么修成庙宇?” 陆一伟嘿嘿一笑道:“这秦二宝有一大爱好,就是喜欢迷信。他自认为自己前世是一位得道高僧,带着普度众生的使命经过轮回来到现世,用他的话说,他是来解救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石湾乡百姓来了。” “这是什么谬论!”白玉新冷笑道:“其实啊,这都是自尊心在作祟,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来愚弄百姓,把肮脏的外衣披上一层神秘色彩,鬼才知道他内心到底有没有佛祖呢。” 陆一伟也觉得可笑,道:“你再往里面走,秦二宝还大兴土木,兴建了许多楼堂庙宇,并从外地请来不知真假的和尚为他日夜诵经,保佑他发财。你说都什么时代了,还相信这个。其实他根本没有看明白,谁才是他真正的佛祖,谁才是保佑发财的菩萨。” “哈哈……”白玉新爽朗地笑道:“这人哪,在满足了物质需求后就开始追求精神需求。文化层次低的只能寄托在封建迷信上,总不能让他静下心来拜读孔孟之道吧。” 陆一伟觉得有道理,道:“白县长看问题就是毒,看来我以后还得多和你学学。” “少给我拍马屁!我可不吃这一套。”白玉新假装生气地看着陆一伟道:“我就是个交通员出身,而你是正二八经的大学生,这怎么可以相比?我要不是跟了几年谭老,学了点东西,估计现在和这个秦二宝一样,土包子一个。” 陆一伟讪笑道:“白县长,你打算怎么拿下这个秦二宝?” 白玉新微微一笑道:“我就怕他没爱好,只要有爱好自然有解决之道,先会会他再说。” 进了二宝煤矿,两人下了车,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白玉新也不生气,而是径直走进办公大楼,找到办公室,走了进去。 “喂,干嘛?怎么进来也不敲门?”一位工作人员正在电脑上翻着纸牌,根本没把陆一伟他们放在眼里。 陆一伟要上前亮明身份,被白玉新阻止。他道:“这位兄弟,请问你们秦矿长在吗?” “兄弟?谁是你兄弟?”工作人员这是才转身认真看了一眼白玉新,看到白玉新眼角有伤疤,便道:“你是老马的人?” 白玉新一愣,回头看了眼陆一伟。陆一伟同样茫然,轻微地摇了摇头。白玉新回头笑着道:“对,老马让我来的,你带我去见见你们秦矿长。” 工作人员看着陆一伟眼熟,可就是记不起来在那里见过,不由得提高警惕,道:“你们不是县里下来的吧?” 白玉新摇摇头道:“你看像吗?” “像,又不太像!”白玉新的交流方式与工作人员拉近了距离,他道:“在我们这里叫秦老板,什么秦矿长的,多难听啊,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刚走出房间门,工作人员又转身回来道:“你们真的不是县里下来的?” 白玉新撒谎道:“真不是!” “哦。可能我认错了。前一阵政府办打电话下来说,新来的县长要来我们这里调研,调什么研,不就是蹭吃蹭喝嘛,我们秦老板都懒得见。”工作人员不免多了几句。 白玉新和陆一伟相互一对望,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跑下楼来,道:“秦老板有请二位。”< 0264 信仰追求 0264 信仰追求 白玉新和陆一伟上了楼,秦二宝正翘着二郎腿放在办公桌上摇晃,看到陆一伟后,顿时明白了什么。再看看白玉新,虽身上有一股匪气,却丝毫掩饰不住官员身上特有的气质。秦二宝反应快,放下腿后,匆忙起身笑脸相应,上前握手道:“哟!白县长来了啊,真不好意思!”然后对着刚才的那个工作人员骂道:“狗东西!你的眼睛长在后脑勺了?白县长你都不认识?” 那工作人员听到眼前的人就是白玉新,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又匆忙低下了头。 白玉新并没有与秦二宝握手,而是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这个不友好的举动让秦二宝很是尴尬,初次见面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看来此人并非善类。 白玉新翻了翻茶几上的报纸,随意地道:“我听说秦老板不想见我?” “这话……谁说的?您是我的父母官,我巴不得早日见到您,为您接风洗尘呢!”秦二宝嘿嘿傻笑,心里在权衡着白玉新的一举一动。 “哦。”白玉新突然抬起头来,用冷剑般的眼神直视白玉新,皮笑肉不笑道:“秦老板还真是有心了。我刚好路过石湾乡,顺便过来看看,看看政府需要为你们做点什么。” 秦二宝强颜欢笑地道:“白县长这么说,就好像多年遗弃的孩子见到亲人一般,让我心里倍感温暖。我们煤矿虽比不上曙阳煤矿,但希望政府能多关心关心我们。” “好说!”白玉新道:“这不给你送温暖来了嘛,中午喝两盅?” “好啊!我巴不得呢,我这就去安排,您先坐着。”说完,走出房间,留下一连串的下楼脚步声。 白玉新与陆一伟互相笑了笑,轻声道:“你的酒量怎么样?” “马马虎虎,还可以吧。”陆一伟谦虚地道。 “待会你给我敞开了喝,一顿酒我就把这个秦二宝拿下。”白玉新自信地道。 秦二宝下了楼后,给“大哥”马林辉打了个电话,说明这边的情况,并问他过不过来吃饭。 马林辉在电话那头沉默半天后,道:“你先喝着,我随后就过来。” 马林辉正是南阳县“四大金刚”之首,南阳县石湾乡人,早年因犯了错误被开除公职,回到石湾乡后就与秦二宝们成天鬼混,一来二去十分投缘,就结拜了异性兄弟。马林辉玩得是脑子,而秦二宝以及其他兄弟则是耍横,这种相得益彰的黄金组合,愣是把原先承包石湾乡煤矿的南方人给活生生地挤走,改名二宝煤矿自己经营。 马林辉从来不参与煤矿的管理,基本上就是秦二宝和其他两个兄弟在经营,但一些事情的重大决定还是马林辉拿主意,这位幕后人实则控制着二宝煤矿。 马林辉有文化,酷爱书法,在北州市经营着一家艺术馆,结交一些文化圈的人,而这文化圈里的人不乏一些高官,因为此马林辉莫名其妙地就混了个市人大代表,这也为他的经商之路增加了一道附身符。 马林辉给人的形象一派儒雅,虽没有长髯鹤发,却给人一种仙风道古的感觉。外人看来,怎么也不会与秦二宝这种人联系起来。可就这样的人,外表一副学者风范,躯壳里却干着一些让人不耻的事。 二宝煤矿有食堂,秦二宝把饭局安排在食堂包厢,并邀请自己的两个“弟弟”作陪,搬了三箱白酒放在地上,准备在酒场上与白玉新较量一番。 一行人坐定后,秦二宝饶有兴趣地介绍自己的“弟弟”,道:“白县长,这位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转身问道:“你的大名叫什么来着?” 满脸横肉的三弟站起来要与白玉新握手,憨笑道:“白县长,您好!我叫张海平,他们平时叫我三蛋,你要不嫌弃的话也叫我三蛋,嘿嘿。” 白玉新仍然没有伸手,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对面坐着的瘦高个男子。 瘦高个男子也跟着起身自我介绍起来,露出满嘴黄牙道:“白县长,我也不记得我的大名了,他们都叫我麻杆。” 白玉新稳坐泰山,转身对秦二宝道:“你这弟兄名字都不错啊,二宝,三蛋,麻杆,简单易记,而且比较形象,哈哈。” 秦二宝陪着笑道:“白县长你别见怪,都是庄稼人,没多少文化,爹妈不会起名字,您就讲究着叫吧。” “你敢说我的名字不好?张海平,这可是我爹妈找算卦的先生给起的,多好听!”三蛋说话就像铁炮一样,声音粗且嗓门大,也不顾及场合就高声喊道。 旁边的麻杆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说话就不能小点声?一点都上不了台面。” “你好,你能上得了台面,老子的脾气就这样,你怎么着吧?”三蛋梗着脖子道。 “你看……我看不能说你两句了,人家白县长在场,你扯着你那破锣嗓子喊什么,就你的名字好听。再好听有什么用,还不是大字不识一个,天天往人家寡妇炕上爬!”麻杆嘴上不饶人,噎得三蛋憋红了脸。 三蛋嘴笨,超不过麻杆,蛮劲上来了。“啪”地一拍桌子指着麻杆骂道:“**你姥姥,你见过我爬寡妇家的炕?你***睡了人家的老婆你怎么不说?” “坐下!”秦二宝站起来指着三蛋道:“你看你俩像话不想活,人家白县长和陆主任在这里,你俩吵什么吵,想吃饭就留下,不想吃饭就滚蛋!” 秦二宝的话管用,二人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不说话。 秦二宝笑脸相陪道:“白县长,陆主任,让你们见笑了,这二人只要一见面就掐,一点都不省心。” 白玉新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点小状况他一点都不惊奇,甚至脸上都没表露一点不愉快,道:“都是自家兄弟,吵了就和,和了就吵,这很正常嘛,不说了,咱们吃饭!” 三蛋那股劲还没缓过来,把筷子一推,气鼓鼓地道:“不吃了!”说完,转身摔门离开包厢。 麻杆同样没好气地坐在那里生闷气,正要起身,被秦二宝死死按住,一边与白玉新亲切交谈着,道:“白县长,您是哪里人?” 白玉新夹了口菜放下筷子道:“我中泉县的,穷地方。” “中泉县?那地方好啊,我去过一两次,建设得比咱们南阳县强多了。”秦二宝道。 “可不是嘛!”白玉新道:“这两年我们县的经济发展凶猛,经济增长率全市第一,财政收入突破10亿大关,仅次于郊区,在全市排名第三。” “乖乖!”秦二宝惊讶地张大嘴巴道:“咱南阳县至今还没突破一个亿呢,就连邻县古川县都比咱这里强。” 白玉新道:“这个没有可比性,咱南阳县这地方比较偏僻,经济落后是自然的,就这财政收入还全都指望着你们嘞!” 秦二宝笑笑道:“我这煤矿都是小打小闹,可比不得人家曙阳煤矿,这下好了,白县长来了以后,可得多支持我们煤矿的发展啊。” 白玉新看着秦二宝笑道:“只要是合法经营,我绝对支持。” 秦二宝听到这话一愣,又很快恢复了笑容道:“咱肯定是合法经营,啥手续都有。” “那就好说!”白玉新端起酒杯道:“来,我先与你喝一个。” 秦二宝双手端起酒杯道:“怎么能让您和我喝,这杯酒是我敬您的。”说完,碰了一下仰头喝下去。 倒满酒后,白玉新又端起杯对麻杆道:“麻杆兄,来咱俩走一个。” 麻杆心里还憋着一口气,闷闷不乐端起酒杯,也不说客气话,直接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白玉新道:“秦老弟,我听说你是信佛之人,怎么样,这些年下来你对佛是怎么理解的?” 秦二宝笑道:“白县长,不瞒您说,我就一粗人,什么信佛不信佛的,其实我就是想让佛祖保佑我发财,一开始供着财神爷和菩萨,后来一高人指点我说,不能光拜财神爷,应该拜佛祖,才能保证一辈子荣华富贵,这不就请来了佛祖。你要问我对佛祖的理解,我现在都不知道都有哪些人是佛,哈哈。” 听秦二宝如此说,白玉新也乐了,道:“看来秦老弟是指望佛祖给你生钱,这也算是一种信仰的追求吧。” “白县长您不信佛?”秦二宝好奇地问道。 “不不!”白玉新摆手道:“我是一名党员,我们的信仰就是马克思,是无神论者。” “马克思是谁?能保佑你升官发财吗?”秦二宝傻乎乎地问道。 “哈哈……”白玉新笑道:“马克思是谁,你让我怎么给你解释,你记住就行了。” “哦。”秦二宝迷迷糊糊地道:“来来来,咱不说他了,咱喝酒。陆主任,一中午也不见您说话,咱俩先来一个。” 陆一伟自始至终没有发言,而是观察他们仨兄弟的一举一动,见秦二宝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这时,包厢的门打开了,马林辉进来后就躬身绕过桌子伸手与白玉新握手,道:“白县长您来了啊,有失远迎啊。” 白玉新见马林辉温文儒雅且气宇轩昂,这才伸手握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秦二宝起身准备介绍,马林辉急忙咳嗽了两声,秦二宝闻弦歌而知雅意,识相地坐了下来。< 0265 突然造访 0265 突然造访 马林辉坐下自我介绍道:“白县长,秦二宝是我的一表弟,平时矿上遇到什么难题我给出出主意,哈,其实我也是班门弄斧,一窍不通。今天刚好回老家看看家中老母,听二宝说您过来了,所以我务必要过来敬您一杯酒。你们进行到哪里了?” 秦二宝道:“刚刚开始。” “你怎么不陪白县长喝酒呢,拿这么小的酒盅喝还不够塞牙,麻杆,你换大杯子。”马林辉豪爽地道。 麻杆换上大杯子并倒满酒,马林辉端起来要与白玉新喝,白玉新不端酒杯道:“马代表迟到了,不该自罚一杯?” 马林辉被白玉新将了一军,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但对方毕竟是领导,马林辉没有犹豫,一口气把一杯足有二两的酒喝了下去。 “好酒量!”白玉新鼓起了掌。 马林辉这次端起酒杯要敬白玉新,白玉新指了指旁边的陆一伟道:“马代表你进来还没问候一伟呢。” 马林辉这才看到陆一伟,连忙道歉道:“原来是陆主任啊,这么多年未见,我真是不敢认了,听说你又回到政府办了,这杯酒咱兄弟俩必须喝,来!” 白玉新拦住道:“马代表连一伟都没认出来,是不是该罚一杯?” 马林辉心情有些不悦,这白玉新还真是不好说话的主,他耐着性子点头道:“该,这杯酒该喝。”说完,二两酒又下肚。 “爽快!”白玉新竖起大拇指道:“我就喜欢爽快之人,来,我陪你走一个。”说完,端起酒杯与马林辉碰杯。 马林辉刚刚喝下去四两酒,白玉新不等他吃口菜缓缓就继续喝,明显带有一定地针对性。 马林辉蹙了下眉头,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但白玉新敬酒,他不能不喝,强撑着端起酒喝了下去。 一旁的秦二宝再是傻子也看出白玉新不友好的举动,本想发难,被马林辉按了下来。 “一伟,刚才马代表和你陪了不是,你是不是也和马代表走一个?”白玉新对陆一伟道。 陆一伟明白其意,端起酒杯道:“马代表,我一直欣赏你的为人,不仅在书法上有一定造诣,而且在生活中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兄,弟弟我敬你一个。” 马林辉脸色煞白,鼻腔里也开始喘粗气,秦二宝见此,端起酒杯道:“陆主任,让我哥歇一下,我来陪你。” “这怎么能行?”白玉新道:“你是你,他是他,待会就轮到你了,这是一伟敬马代表的酒,马代表要是喝不下去,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不要勉强。” 话是这样说,马林辉不能这样做。强忍着反胃,端起酒杯喝了下去。不到一会儿功夫,近一斤酒下肚,再是能喝的人也架不住如何海喝。 马林辉明显有些吃不消,但还是笑着道:“白县长这次下来调研,课题是什么啊?” “有什么课题?就是下来随便走走。”白玉新轻描淡写地道。 “哦。”马林辉道:“听说白县长原来在郊区科协?这可是个好单位啊,适合养老。” 白玉新也听出马林辉话中有话,道:“嗯,确实适合养老,你看我这些年下来都快和马代表一样了,其实我今年才42。” 白玉新的反击,马林辉不甘虚弱,道:“我与市大人李主任经常在一起切磋书法,我听他说起过你,好像你原来是谭书记的交通员?” “对,我是一个粗人,平时就喜欢喝酒抽烟,比不得你们文人,还懂得写写画画,有时间我真应该像你多学习。”白玉新自嘲道。 “嗨!我那算什么文人啊,充其量就是个教书先生,人家一伟才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马林辉又把祸水引到陆一伟身上。 陆一伟道:“我这文人最终的下场还不是去鸟不拉屎的地方刨土坑?有时候我真该学学你,抛开世俗,潜心搞文艺,这才是一种出世的生活状态啊。” “哈哈……”马林辉大笑,然后对着秦二宝道:“傻愣着干什么,敬二位领导喝酒啊。” 兄弟四人中,属三蛋的酒量最大,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现在又生气跑了,就看秦二宝和麻杆的表演了。 陆一伟酒量不在话下,而白玉新也状态极佳,几人轮番上阵,眼见地下酒箱子里的酒逐渐减少,二人依然岿然不动,倒是兄弟三人溃不成军,尤其是麻杆,直接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吃完饭,马林辉邀请白玉新他们去办公室喝茶,并白玉新宛然拒绝,道:“能和你们吃一顿饭已经很高兴了,就不打扰了,我改天还会再来,下次吧。” 马林辉把白玉新他们送出煤矿大门口后,使劲啐了一口,骂道:“什么个东西!”然后对身边的秦二宝道:“召集人现在开会。” 从二宝煤矿出来,白玉新关切地问陆一伟:“你没事吧?” 陆一伟摇头道:“没事,我的酒量我心里清楚。” “那就好。” “白县长,我们现在回县城?”陆一伟问道。 这时,正好路过石湾乡政府门口,白玉新扬手一指道:“我们进去。” 陆一伟径直把车开进了乡政府院内。院子里静悄悄的,此时真是午休的时间,估计大多数人都在睡觉。 白玉新背着手缓慢进了办公楼,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麻将声和一群人的叫喊声。 顺着声音,白玉新和陆一伟上了二楼,在一间办公室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这次我要是自摸了,我可摸你的大腿啊。”一中年男子流里流气地叫道。 “摸老娘的大腿,你先问问你自己,你那中腿能不能竖立来再说。”一女子毫不羞涩地说道。 “哈哈……”一群人哄堂大笑,戏谑地道:“看来今晚有必要检验一下中腿的威力了。” 这时,一男子提着热水瓶开门走出来,直接与白玉新撞了个满怀。男子没好气地道:“吓死我了,大中午的站在这里干什么?该去哪去哪,要办事下午再来,没看忙着呢。”说完,甩着膀子下楼打水去了。 白玉新看到石湾乡机关人员如此工作作风,不由得眉头紧蹙,推门进去。 大家不认识白玉新有可能,但陆一伟肯定认识。只见石湾乡党委书记尤华看着陆一伟,再看看一脸严肃的白玉新,似乎明白了什么,把麻将一推,迅速起身道:“白……白县长,您来了啊。” 其他人听说是新来的副县长,都慌了神,纷纷站了起来,一脸无辜看着白玉新。而刚才开玩笑的那位女同志更是红着脸不知所措,双腿都开始打颤。 白玉新面部表情突然舒缓开来,笑着压了压手道:“都坐下,都坐下,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吃人,休息时间娱乐一下也是应该的嘛,来,继续!” 白玉新如此说,但所有人都不敢坐,直勾勾地盯着白玉新,极其不自然。 尤华有些难堪地道:“白县长,我们就是娱乐一下,不玩钱,同志们这两天下乡比较辛苦,我就,我就……” “没事,我又没怪你们。”白玉新依然满面春风地道:“继续吧,我就是路过。”说完,转身就要走。 尤华忙跟了上来,在前面带路道:“白县长,您好不容易来了,到我办公室坐坐吧。” 白玉新看了一眼陆一伟,道:“那好吧,顺便谈谈心。” 进了尤华办公室,一大堆人忙活着张罗。泡一杯茶还是三个人齐上阵,一人拿杯子,一人取茶叶,一人倒开水,本来就狭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都像在新县长面前表现一番。 忙活一阵后,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尤华这才道:“白县长,不知道您要来,一点准备都没有,石湾乡条件艰苦,您就将就一下,改天我回到县城,专门请您吃饭。” 白玉新端起茶杯吹了吹道:“你给我说说石湾乡的基本情况吧。” 尤华摆开汇报架势,一五一十地汇报起来。 白玉新拿起办公桌上纸和笔,尤华每讲一个数字,他在纸上画一笔。 汇报完后,白玉新把笔丢到桌子上道:“你说石湾乡有20多座煤矿,都有手续吗?” 尤华擦了下脑门的汗道:“都有,都是县里批了的。” “确定?”白玉新盯着尤华,眼角的那道疤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这……应该……都有吧。”尤华开始结结巴巴地道:“煤矿都是章镇长主管,他比我清楚。” “他人呢?”白玉新问道。 “今天上午到县里开会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尤华撒谎道。 白玉新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两下,道:“我怎么听说你们乡的煤矿只有一两家有手续,其他的都是非法的,难道我了解的数据有出入?” “这……这……”尤华心里明白装糊涂。 “刺啦”白玉新把写满数据的纸从稿纸上撕下来装进口袋道:“随后你再核实一下,把情况报到陆主任这里。” 尤华连忙点头应承。 “好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说完,起身准备走。临走时,与尤华握了下手道:“尤书记,过些日子我们可能会经常打交道,还需要你积极配合政府的工作,好吧?” 尤华点头道:“能为白县长服务,既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荣幸,我会尽力而为。” “那行,有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找陆主任也行,好吧?”白玉新道。 “好,好,那白县长改天一定要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啊。”尤华对饭局还念念不忘。 < 0266 拿谁开刀 0266 拿谁开刀 在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开着空调热,再加上喝了酒的缘故,白玉新干脆脱了外套,给陆一伟点上烟,舒舒服服靠在副驾驶室里,一边看着前面,一边与陆一伟聊天。 白玉新道:“一伟,今天中午的饭局,你都观察到了些什么?”他刻意想考验一下陆一伟。 陆一伟不假思索地道:“二宝煤矿表面看是秦二宝在经营,实则是马林辉在背后掌控。此外,他们兄弟之间矛盾颇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利益分配上产生分歧,您也看到了,那个三蛋和麻杆,本来就是几句玩笑话,居然甩脸色走了,有点匪夷所思。” “嗯,有道理。”白玉新频频点头道:“那你对这几个人怎么评价?” “嗯……”陆一伟略想了一会道:“麻杆人老实,不是个刺儿头,与秦二宝关系不错;三蛋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性子刚烈,处理问题简单粗暴;秦二宝头脑灵活,思维敏捷,表面看大大咧咧,实则很有心机;而马林辉沉着稳重,外柔内强,能控制得了这几个人,估计心狠手辣,诡计多端。” “嗯。”白玉新红光满面地道:“你看人还是挺准的,和我掌握的差不离。那我问你,这几个人里你觉得先拿谁开刀?” 陆一伟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先从三蛋开刀。” “嗯?说说你的意见。” “您也看出来了,三蛋与其他兄弟之间有隔阂,而且此人头脑简单,我觉得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他给拿下。”陆一伟分析道。 白玉新脸上浮出笑容,道:“你说得有道理,这是人的固有思维,由弱及强,看似很完美,但你想过没有,像三蛋这样的人有一点你绝对搞不定,那就是愚忠。” 陆一伟有些不解,回头听着白玉新接着往下说。 白玉新弹了弹烟灰道:“三蛋这种人就好比梁山好汉里的李逵,愚忠于他的大哥宋江,最后还是让宋江毒死了,而不是战死。临死时他都没有怪宋江,而是说道:‘罢罢罢,命以如此,复又何求’。所以,三蛋此人表面看很容易拿下,实则不然。” “按照我的逻辑,我不会选择从弱入手,而是从强入手。只要强者倒台,其他的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陆一伟看到白玉新充满自信,不由得对这位交通员出身的副县长另眼相看。陆一伟一直认为,白玉新不过是借谭老的光,在官场驰骋万里,浮浮沉沉,毕竟人家后面有人。这种人一般都是酒囊饭袋,那懂得什么谋略,充其量就是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歪门邪道,阴谋诡计。而眼前的白玉新不仅人胆大,而且思维缜密,考虑问题喜欢用逆向思维,绝不亚于擅长谋略的刘克成。 陆一伟问:“白县长,您也听出来了,马林辉一是知道您的来历,二是刻意把市人大李主任抬出来,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不知您如何啃下这块硬骨头?” 白玉新笑着道:“这人啊,有两样东西最可怕,一个是弱点,一个是爱好。说白了,这两样东西都是互通的,爱好既是弱点。马林辉的爱好高雅,咱粗人不懂,那我就找他其他的弱点。至于李主任,我不怕他。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谭老在背后给我撑腰,我这人从来不怕别人压制我,只要我有理,不用说是他李主任,就是田书记,他敢把我怎么地?” 陆一伟领教了白玉新的惯式思维,艺高人胆大,搞企业改制还真需要这样的铁腕人物。 回到县城,陆一伟问道:“白县长,我现在送你回宿舍休息一会儿?” 白玉新已经睡觉了,睁开眼睛道:“现在几点了?” 陆一伟看了下手表道:“三点半了。” “哦。”白玉新伸了个懒腰道:“也行,我回去休息一会。” 到了宿舍楼下,白玉新下车前道:“晚上你把萧书记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好嘞!” 陆一伟被风一吹,已经完全清醒。他没有放松自己,开着车回到县委大院。 上了三楼,陆一伟站在张志远办公室门口听了一下,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便开门进了自己办公室。 陆一伟早就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以前在政府办时,因办公用房紧张,和秘书科挤在一个大间,说话做事都不方便,现在好了,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想拖鞋就拖鞋,想睡觉就睡觉,没有人可以干涉自己。 陆一伟泡了杯茶,脱掉鞋斜躺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给夏瑾和发了个短信。 海南之行,二人正式确定了关系。虽然有些快,但对于两个大龄青年,又迫切想结婚的人,也不算快。陆一伟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一开始与夏瑾和交往,一来是姚娜从中牵线,二来是自己又刚刚失恋,这段感情空白期他不想急于求成,与夏瑾和的交往或许也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可后来发现,他已经爱上了夏瑾和。脱俗而不失温雅,靓丽而不乏沉稳,另外受过西式教育,独立而富有浪漫,正是自己所需要的那种类型。 横向对比自己的前妻和苏蒙,不足之处渐渐浮现出来。李淑曼偏重于家庭,生活中求安稳,但对感情没有激情。苏蒙可能年龄小,生活中充满激情,可对于家庭没有一点观念。那时候陆一伟常常想,与苏蒙谈恋爱可以激情四射,如果真的组合成家庭,生活在一起,那带来的各种矛盾也会逐渐显现出来。毕竟人家是城市人,又是独生子女,价值观和追求观自然有自己的见解。 而夏瑾和,与自己的家庭出身对等,虽学历不及她,但陆一伟明显感觉到,两人追求生活的目标上是一致的。 想起以后,陆一伟就有些头痛。夏瑾和给他提出的唯一一点要求就是,希望他为了将来,能调到市里工作。这谈何容易?自己一没背景,二没关系,难度可想而知。何况自己刚刚在南阳县有了起色,现在离开他着实舍不得。不过既然答应了她,陆一伟就会奔着这个目标向前冲,这是他的长期规划。 那么短期规划呢?如果说现在还在东瓦村,陆一伟则想返回镇里工作。可现在不同了,又返回政府办,而且跟着张志远,起点变高,总不可能再回北河镇了吧。人都是随着环境和心境改变而改变,尤其是今天从白玉新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他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陆一伟还记得父亲陆卫国当初和自己说的话,希望他将来能够为南阳的发展贡献力量。这种空洞而苍白的愿望,没有可操作性,除非自己当上县长……陆一伟想到此,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当县长?做白日梦吧。人家张志远不到40岁就是县处级干部,而自己至今还是个副科。从副科到正处,如果没有过人的能力和背后有人支持,估计这辈子都达不到。看看那些天花板干部,一辈子都是科员,都没有实现当官的梦想。 说实话,陆一伟不愿意再回政府办干老本行。跟在张志远后面,你永远是别人的影子,而没有话语权。而且,官场明争暗斗如此激烈,谁能想到将来会不会重蹈覆辙?找到一个庇荫所只是短暂的,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须甩掉影子,真正走到前面,在一块油画布上绘就属于自己的蓝图。 这个目标何时能实现呢? 夏瑾和没有回短信,估计此刻在上课。陆一伟不去管她,又想起了顾桐。对于顾桐,陆一伟一直心存愧疚,本来人家在萧鼎元那里干得好好的,自己硬是把他要了过来。到了创卫办,有没有真正发挥作用,现在又随着自己离开不受重用。现在好了,要是白玉新能看上他,当个司机也不错。陆一伟打给顾桐,要他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处理完这件事,陆一伟感觉头轻松了一些。起身喝了口茶,又躺了下去,脑子里又想起罐头厂的事。 副食品加工厂的那个吕经理还真是个老滑头,李海东用尽各种手段,钱也不少花,可这个老狐狸就是不谈罐头厂的事,把胃口掉得高高的,看来自己非得出面不可了。 事情假如谈成,钱又从哪里来?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钱的话,牛福勇肯定能拿出来,可陆一伟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参与进来,他不想因为金钱把兄弟之间的情谊耗尽,这种做法极其不明智。赚了还好说,要是赔了呢? 陆一伟也想过从丁昌华那里借,可两人见面加起来不超过三回,人家凭什么平白无故地借给你?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了。陆一伟打算事情谈成后,前去拜会一下丁昌华。 “笃笃——”陆一伟正思考得带劲,有人敲门。他急忙爬起来穿上鞋过去开门,开了门后眼前的人让他瞬间失去了兴趣。 “陆主任,您在休息啊。”何小天手里拿着一沓资料不请自进,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陆一伟还有些不适应。< 0267 亮明态度 0267 亮明态度 陆一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对于眼前的何小天犹如吃了苍蝇般恶心。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陆一伟还应该感谢他,要不是他到刘克成那里告刁状,刘克成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挤”出南阳县,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回到政府办。 陆一伟面无表情,冷淡地道:“有事?” 何小天把一沓资料放在茶几上,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贼眉鼠眼地道:“一伟,张县长在不?” 陆一伟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抬起头道:“我不清楚,我也是刚回来。” “哦。”何小天略显失望,但还是争取道:“陆主任,要不你过去看看?我找他有急事。” 陆一伟面庞冷峻,向上推了下眼镜框道:“你还是自己去吧,我待会还有事。” 被驳了面子,何小天很是尴尬,厚着脸皮道:“一伟,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 “停停停!”陆一伟急忙伸手道:“打住!何小天,如果你要说别的事的话,我可以留你,但你要说这些,抱歉,我没那闲工夫。”说完,有些不耐烦地翻起桌子上的文件。 何小天见陆一伟如此,在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道:“陆主任,今天早上,市创卫指挥部打来电话询问我县的创卫情况,我说我们还没有召开动员会,对方很生气,还说过两天苏市长会下来督查,这事我也做不了主啊,所以想征求下张县长的意见。” 听到这事,陆一伟停止翻文件,道:“创卫工作你应该找政协段主席啊,怎么能直接找张县长?” 何小天习惯了直接找大领导,觉得段长云不主事,又想在张志远面前邀功,道:“段主席不在啊,事情比较急,所以我迫于无奈就过来找张县长。” “段主席不在?”陆一伟疑惑地道:“我今天中午还看到他的车子进了政协大院,我问问他。” 听到陆一伟要问,何小天怕戳穿谎言,急忙起身道:“算了,我再回去找找吧,可能是他刚才出去了。”说完,抱起资料灰溜溜地离去。 陆一伟看在夹着尾巴逃离的何小天,心里不由得解恨。嘴上嘀咕着:“你的主人不在了,我看你这条哈巴狗还能蹦跶几天。”陆一伟的为人处世哲学,始终遵循着中庸之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也从来不喜欢干那种不耻的落井下石,如果自己睚眦必报,定会遭来一片非议。人们肯定会说:“你看陆一伟现在得势了,开始疯狂报复了。”陆一伟不想留下如此诟病,何况也不是他的性格。 创卫工作自年前启动起来,成立了指挥部,抽调了相关人员,之后就没有之后了。现在距离春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各项工作都步入正规,而创卫工作的动员会迟迟不肯召开,这是刘克成和张志远斗法的结果。 一开始,创卫工作由张志远牵头组织,可刘克成横着插进来一杠,安排自己的人进来,让张志远失去了兴趣。既然你要搞,随你去吧。张志远就一个请求,把陆一伟撤出来。 现在刘克成走了,这样工作自然落到张志远头上,毕竟创卫工作是政府行为,需要行政执法机关下去执行。陆一伟考虑了半天,决定还是先找张志远汇报一下何小天所说的情况。 到了张志远办公室门口,陆一伟贴门听了一下,发现里面没有动静,抬起手来轻轻地敲了两下。 “进来!”张志远洪亮的声音萦绕在整个走廊里,听得出,他最近心情不错。 陆一伟进去后,张志远一边书写一边道:“是一伟啊,快过来坐,我还正准备找你。” 张志远办公桌前摆放着一把椅子,这把椅子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坐。一般情况下,副科级以下干部进来后你站在那里汇报就行了;正科级领导干部汇报工作有了优待,可以选择坐在侧面的沙发上;而那把椅子只有处级领导干部才可以坐。一把椅子,体现了官场的无形等级。当然,这不是明文规定,而是约定俗成。你当然可以选择坐,不过别人会以为你情商不够,说白了就是脑子不够用。 按照陆一伟的级别只能站在汇报,而张志远让他坐,说明张志远在内心中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繁文缛节,不拘泥礼节。陆一伟坐在沙发上,正准备开口,张志远突然放下笔道:“你坐那么远干嘛,坐到这里来。” 陆一伟忸怩半天,张志远猜到他的顾虑,道:“一伟,我说过,我不把你当下属,而是兄弟,在社交场合你需要有礼有节,但只有我俩的时候,你随便点,我能吃了你不成?过来坐!” 张志远的话让陆一伟倍感温暖,他没有再客气,坐到拿着等级象征的椅子上,依然感觉浑身不自在。张志远见此,拿起桌子上的烟丢给陆一伟一支,道:“今天和玉新下去有什么收获?” 陆一伟简单把情况汇报了一遍,张志远点头道:“一伟啊,我让你跟着白玉新,有两点原因。一是让你多和他学学,你不要看他的出身,虽卑微但起点高,从小就跟着谭老耳濡目染,尽管他没有完全学到谭老的道行,皮毛还是有的。而且此人极其聪明,鬼点子甚多,这也是我非要把他要过来的原因。你为人淳朴,没有害人之心,有时候还放不开,你别以为这是你的优点,恰恰相反,在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自甘示弱。不过你的品质是我非常欣赏的,至少我来了南阳县后,还没发现第二个像你一样的人。所以,你这段时间就跟着白玉新多跑跑,学学他身上的那股子劲道,对你未来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其二,白玉新的过去你或多或少了解,我就不多说了,要是你还不清楚,可以私底下让小郭给你讲讲。白玉新曾经犯过错误,导致谭老非常生气,一怒之下把他贬到郊区,这种惩罚对于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干部来说是极其不利的。这不,白玉新在郊区一干将近四五年。要不是我求情,估计谭老到死都抹不下面子,为他开脱。白玉新人胆子大,而他的错误正是基于此点而引发的。所以,我让你跟着他,也是为了监视他,决不能让他再次犯不可原谅的错误,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他。” 这番话从张志远嘴里说出来,看来他俨然把陆一伟划为自己人。陆一伟频频点头,道:“张县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张志远手指敲着桌子继续道:“一伟,按照你的能力,让你在政府办确实有些屈才,不过眼下我还需要你,暂时不会放你走,你就安安心心为我服务一段时间。时机到了,我会考虑你的前途。” 张志远亮明了态度,也化解了陆一伟心中的结,他起身感激地道:“多谢张县长栽培,我会加倍努力。” “坐,坐下!”张志远扇动着手道:“客气的话留着以后说吧,现在你身上的担子依然很重。一般情况下,我不会用你,你就跟着白玉新把企业改制给我搞好咯,行吧?” 陆一伟再次表态,让张志远很是欣慰。张志远说完,又道:“你找我什么事?” 陆一伟又把何小天刚才说的事又汇报了一遍。 “哦。”张志远在思考,过了一会儿道:“你现在给段主席打个电话,让他到我办公室。” 陆一伟退出办公室,给段长云去了电话,并把张志远找他什么事都告诉他,也好让他心里有准备。 回到自己办公室,陆一伟把门大开,这样有人上来他也能看到,如果遇到张志远不想见的人,他直接挡在门外。那谁是张志远不想见的人?这就需要陆一伟根据张志远平时的态度来甄别。这是一项技术活,如果在不了解张志远的情况下,或者没有五六年的道行,是不能胜任此项工作的。 陆一伟为了甄别何小天所说事情真假,又不放心地安排综合办向市创卫指挥部进行核实。 不一会儿,政协主席段长云喘着粗气上来了。陆一伟直接把他请进自己办公室,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长云进来就问。 陆一伟疑惑地道:“何小天没向您汇报?” “没有啊,要不是你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呢。”段长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看来他上楼的时候,是跑步上来的。 陆一伟道:“这事我已经安排人进行核实了,如果确实苏市长来调研,估计市政府办公厅也会提前通知。” “好了,先不说了,张县长现在心情怎么样?”段长云问道。 “还行,至少我刚才进去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呵呵。”陆一伟笑着道。 “那行!我先进去。以后还得多靠你照顾啊。”说完,段长云在陆一伟肩上拍了拍,眼睛里充满期许。 办公桌上的电话进来了,电话那头道:“陆主任,我们核实过了,苏市长确实在今天的会议上询问我县的创卫进度了,估计会在近期下来调研。” “好了,注意保持联系。”说完,挂掉电话。看来,何小天说得是真的。陆一伟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录下来。< 0268 生态系统 0268 生态系统 地方穷,上级领导都不愿意下来调研。南阳县正是这样一个县,不仅穷,而且路途遥远。路远不说,仅有一条坑洼不平的路通往此。上级领导下来调研一回,可以在路途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享受各式各样的按摩。人们开玩笑地说,中午吃了饭,路上颠簸地就都消化了,去了市区还得再吃。虽是玩笑,可见这一路的风景是多么“旖旎”。 陆一伟所知道的,在五六年来,市委书记田春秋也就来过那么两三回,市长林海锋次数相对多了些,但不超过五次。其他衙门的头头脑脑陆续也来过,不过都是走马观花看一遍,还怕晚上回不去了。至于省部级以上领导,更是屈指可数,少得可怜。反倒是隔壁的农业大县古川县,不仅省部级领导去过,就连中央领导都去过,一下子就区分出谁是亲生的,谁是后娘养的。 有一次,好不容易有一位城建部的副部级调研员下来调研,可以说是举全县之力迎接,可人家走到半道上接了个电话就又返回去了,把南阳县的官员玩弄了一通。至今也不知道,这位调研员是真的有事,还是中途反悔,让县里的领导好是伤心了一段时间。 没有领导下来,南阳县的领导干部也就摆出一副后娘养的样子,不去发展,不去进步,就算做出再大的政绩,要是没人看到也是白搭。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上级领导迫不得已下来,不是因为你南阳县干得好,而是你们县在全市人们面前出了洋相。就好比年前的大火吧,如果不是这次大火,还能请来市长林海锋? 这次大相径庭,副市长苏启明听说南阳县的创卫工作还无动于衷,可不就着急上火,所以才迫不得已选择下来。 也许有人问,年后不是市委秘书长李勤奎不是来过吗?这难道不算调研吗?官场有自己的生态系统,每个人说得每句话,做得每件事都不是率性而为,而是带有一定的目的性。李勤奎确实来过,但他那是非正式的,是市委书记田春秋让他下来的,说白了就是私人关系,这是做给官员们看的。而摆开架势,车队成行,带着新闻媒体记者下来调研,这种属于正式调研,这是做给百姓看的。 张志远和段长云在办公室聊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天黑才走出来。陆一伟把段长云送到楼下,并开车送上车,挥手道别后才返回办公室。 张志远不走,他自然也要守在这里,这是作为秘书的基本工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6点42分,张志远才从办公室走了出来。陆一伟赶忙上去接过手中的包,又返回办公室拿上水杯,一路小跑追上张志远,一声不吭跟在身后。 张志远虽个子矮小,但走起路来非常有气势。抬头挺胸,双臂轻摆,锃亮的皮鞋与光滑的地面摩擦,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咣咣”声。要在以前,陆一伟能跟在县长身后,他会倍感自豪,甚至感觉自己也是领导干部,享受着各种各样羡慕的眼神和恭维的话语,那种感觉妙不可言,只有切身体会,才能感受到其中的快哉。 同样是走在县委大楼里,可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一则自己年龄已经不适合再做秘书,二则那种曾经的自豪感已经荡然无存,反而刻意回避这种场合。 一个人的气质是受环境和地位影响的。如果张志远在市交通局,他也不会有如此豪迈的气质,下班后与同事热情打招呼,拉拉家常,然后骑着二八自行车回家。现在不同了,他是一县之长,掌管着全县,且车接车送,下属见了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纷纷躲避,很自觉地表现出敬畏感。人是适应能力很强的高级动物,尤其是安逸的环境,很快就能适应,张志远出任县长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超过一年,可他已经能够摆正自己的身份,拿出县长的威严,拿出领导的气质,接受他人的阿谀奉承,接受他人的溜须拍马,这种过度显然不需要多长时间。 张志远每走一阶台阶,那嘹亮的脚步声回绕在空旷的走廊里,触动着每一位还没下班的工作人员的心。到了二楼楼梯口,组织部的一位工作人员正好抱着文件下楼,看到了张志远,急忙靠边双手垂肩,面带羞涩地说了声张县长好。张志远面无表情,甚至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从鼻腔里轻微地哼了一声。陆一伟从这个角度观察,张志远刚才好像点了下头,也好像没点,这个尺度的把握,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那位工作人员看到陆一伟后,又急忙说道,陆主任好。陆一伟知道自己的身份,侧身冲他微微笑了下,继续跟着陆一伟下楼。 刚走到大厅门口,几个工作人员说说笑笑进来了。猛然抬头看到张志远,脸色都煞白,楞在那里不知所措,把唯一的通道堵得死死的。要不是陆一伟提醒,他们几个好真不知道该迈哪条腿。 一个工作人员躲闪用力过猛,直接爬在了地上。张志远斜眼瞧了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往外走。面无表情,可以解读出很多含义,那要看什么人看到这张脸。面无表情是领导们的一种常态,不苟言笑突出威严性,要是嘻嘻哈哈人家以为你好说话。而这位工作人员看到这张脸和这个表情,估计今晚都睡不着觉了。他以为,张志远一定是在生气,而且记住了出洋相的他。 小郭已经把车摆正,车头冲外,这样方便领导上下车。陆一伟疾走两步上前打开车门,用右手顶住车架,小心翼翼把张志远迎上车,然后轻声关门。紧接着快速跳上副驾驶室,一系列动作基本上就完成了。 “一伟,不用跟着我了,8小时内你属于我,8小时以外你就可以自由活动了。知道你最近应酬多,忙你的去吧。”张志远善解人意地道。 陆一伟还是坚持要送他回宿舍,张志远没再说话,默许了他的执着。 有时候,领导和你客气那是官场语言艺术,你要是真当真了,说明你的火候还不够。就好比刚才的对话,陆一伟要是说:那行,那我就先走了。张志远听了这话心里能好受吗?所以,混迹官场,不是说你有过人的本事,而是看你有没有观察生活的本领,这个本领要渗透到每一个细小的细节,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 陆一伟把张志远送到宿舍,细心地将饮水机打开,又叫服务员将饭菜送上来,直到每一处所能想到的细节都没落下后,才放心地离开。 下了楼,陆一伟走路回到县委大院。看到伫立在那里,冻得瑟瑟发抖的顾桐,陆一伟才想起来下午白玉新交待给自己的事。他顿时一慌,气得直跺脚,把晚上约萧鼎元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赶紧给萧鼎元打电话,不巧的是人家已经在饭局上了。陆一伟把白玉新邀请他吃饭的事说了出来,萧鼎元思考了片刻道:“地点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陆一伟还没有联系好酒店,道:“萧书记,我征求下白县长的意见,待会给您回话,行不?” 挂掉电话,陆一伟又赶紧给白玉新去了个电话。等了半天,白玉新才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 陆一伟听到白玉新刚睡醒,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道:“白县长,萧书记那边我已经约好了,您看饭店订在什么地方?” 白玉新爬起来靠着床头道:“哦。找一处僻静的地方,我不喜欢热闹。另外,最好吃你们当地的土菜。订好饭店后,你过来接我一下。” 众口难调,白玉新就喜欢吃相对粗糙的农家饭。陆一伟仔细回忆了一遍,想到位于城中村王家坝村有一家面鱼馆,随即把车钥匙丢给顾桐道:“去王家坝。” 顾桐接过车钥匙,动作敏捷地跳上车,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桌椅,熟悉了档位,缓慢起步,走了一段路程熟练后,又换上高速档前行。顾桐娴熟的车技和沉稳的手法,基本上过了陆一伟这一关,就不知道白玉新能不能看上他。 到了王家坝村面鱼馆,一楼已经是人声鼎沸。顾桐有眼色,停好车后跑在前面,进门就询问情况。得知后院的包厢还空着,陆一伟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对顾桐道:“你记一下白县长的手机号码,你现在去县委家属院宿舍楼接他。” “让我去接?这……”顾桐显然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 “没事,胆子大一些,你想要给白县长留下好印象,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状态。怕什么?白县长也是人,他有不会吃你。”陆一伟道。 顾桐表情扭曲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那……那好吧。可是,可是我没有手机。” 陆一伟这才想到,今天下午联系顾桐还是打到座机,他道:“白县长住三单元二层西户,你过去直接敲门。” 顾桐忸怩片刻,还是硬着头皮开车去了。 陆一伟又告知萧鼎元饭馆地点,才放心地进了包厢等候。< 0269 那份恩情 0269 那份恩情 五分钟后,萧鼎元已经出现在面鱼馆。陆一伟听到越野车如拖拉机般轰鸣的马达声,起身走出去迎接。 萧鼎元如此已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任公安局局长,多种权力集于一身,成为名符其实的实权派。不仅有权力参与县里的重大决策,而且手里掌握着庞大的国家机器,还分管着公检法司,这种“梦幻”组合,在南阳县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权力越大,自然巴结的不在少数。这不,萧鼎元自从上任后一天都不停歇,从这张饭桌上挪到下一个饭桌上,除了早晨以外,几乎顿顿都泡在酒罐子里,人都显得有点浮肿。今天,他正好与检察院检察长一起吃饭,接到陆一伟的电话,他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按道理说,他是县委常委,而白玉新不过是副县长,和谁吃饭还不是由他来决定。但白玉新不同,先不说他的背景,至少是张志远带过来的人,就算不给白玉新面子,也得给张志远面子,毕竟自己有今天,全仰仗于张志远。 这里有一个微妙的细节,萧鼎元居然比白玉新先到。陆一伟猜想,他一定是接到电话就往过赶。萧鼎元降低身份等候白玉新,此举也是表明一种态度。 萧鼎元见了陆一伟,如同从前一样,先是来了个西式的热情拥抱,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提拔而摆架子。陆一伟也不和萧鼎元客套,开玩笑道:“萧书记,几天不见变胖了啊。” 萧鼎元愁眉苦脸摆手道:“甭提了,这两天快折腾死我了,几乎顿顿都在饭桌上,血压噌噌往上冒,头晕的简直厉害。可没办法啊,喝酒也是工作,哎!” 陆一伟从兜里掏出红塔山递给萧鼎元一支道:“可不是嘛,我想见您都见不上,怎么样?今晚能喝不?” 萧鼎元点上烟道:“和别人我喝半斤,和你喝,我舍命陪君子。” “哈哈……”陆一伟道:“萧书记升了官就喜欢那我们开玩笑,何况今晚的主角又不是我。” 萧鼎元吐了一口烟,蹙眉拿起烟来仔细看了一眼,道:“陆老弟,都是政府办的人了,怎么还抽这?” 陆一伟苦笑,道:“我就一靠工资活的人,那能抽得起好烟,这就挺好。” 萧鼎元没说话,回头冲着司机一摆手。司机快步跑过来,萧鼎元道:“把车里的烟给陆主任拿两条!”司机得令,急急忙忙过去取烟了。 “那就谢谢萧书记了。”陆一伟不客气地道。 萧鼎元捶了一下陆一伟道:“和我客气什么,以后没有烟就过来拿,或者我每月让司机给你送过去。” “别,别!”陆一伟急忙拒绝道:“我能蹭的抽两包就行,哪敢让您长期供应啊。” “哈哈……”萧鼎元爽朗一笑,看得出,最近他心情不错。 这时,顾桐开着车缓慢停在饭店门口。陆一伟上前打开车门,将白玉新请了出来。 萧鼎元见此,上前两步与白玉新握手,道:“白老弟,咱俩可是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能在一起工作,看来,咱俩的缘分未尽哪!” 白玉新也笑着道:“可不是嘛,我记得你那时候还是富林区街道派出所所长,一转眼都成了常委,望其项背哪!”然后转身和陆一伟说起当年的往事:“我在市金融办的时候就和萧书记认识,那时候成天有上访告状的,我们俩成了灭火队员,成天泡在一起和上访户打交道,这一晃都过去七八年了。” 陆一伟点头应承,道:“二位领导别在外面站在说话啊,外面冷,咱进去说。” “走!”萧鼎元让开路让白玉新先走,而白玉新断然拒绝,两人推搡了半天,也没分出伯仲,不讲礼节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陆一伟车后备箱经常备着酒,就怕遇到特殊情况。今天正好派上用场,让顾桐搬了进来。 萧鼎元看到顾桐,一把拉过来对着陆一伟道:“一伟,你现在去了政府办了,还把顾桐留在创卫指挥部,你要是不能给他个好的前途,我还是把他留在我身边吧。” 陆一伟讪笑,向白玉新努了努嘴道:“萧书记,顾桐白县长看上了。” 萧鼎元回头望着白玉新疑惑地道:“真的?” 白玉新在灯光的照射下,满面油光,眯着眼看着有些胆怯的顾桐道:“对!这个小伙子我要了,正好我缺个司机,萧书记不会和我争吧?” “哈哈……”萧鼎元大笑道:“既然白县长看上了,我那敢与你争啊,这样甚好!顾桐这个小伙子不错,相信在白县长的栽培下会进步很快。” 白玉新道:“我抢了你萧书记的人,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日后定会双倍奉还。”然后对着顾桐道:“来,顾桐,把酒起开一瓶,一定要好好感谢萧书记。” 顾桐急忙从地下酒箱里取出一瓶酒起开,倒满杯子,双手敬萧鼎元,还不等萧鼎元说话,就“咕嘟咕嘟”喝下去了。 “白县长,你看到了吧,这孩子多实在,当初一伟和我要人的时候,我就有些舍不得。可我那时候还是自身难保,谁知道能不能给他一个好前途,现在好了,有你白县长在,我一百个放心。”萧鼎元有些动情地道,尽管与顾桐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对顾桐已经有了感情。 “都说你萧书记是性情中人,今日一见还是如此。和我你客套什么,你的人就是我的人,你就放一百心吧,你的眼光错不了,一伟的眼光也错不了。”白玉新转头看着陆一伟,让陆一伟心里很是温暖。 顾桐出去后,萧鼎元道:“一伟,这我就的说你了,我和白县长第一次吃饭,就选了这么一个地儿?” 陆一伟嘿嘿一笑道:“萧书记,这你就不懂了,现在都讲究饮食健康,每天大鱼大肉你不腻啊,适当也应该吃点五谷杂粮。这家店的荞麦面鱼儿,绝对让你大饱口福。” 听陆一伟一说,萧鼎元兴奋地直搓手,道:“那还不赶紧上菜?” “得嘞,您!我这就去催!”说完,陆一伟起身去外面催菜去了。 陆一伟出去后,萧鼎元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拉着白玉新的手动情地道:“白老弟,这些年你受苦了。” 白玉新坦然一笑道:“苦不苦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我还能再起来,还能有所作为。” “是啊!”萧鼎元想到自己,感慨地道:“你说得没错,这点上我深有体会,如果不是张县长,或许我依然是别人所说的‘傀儡’。而如今,张县长赏识我,不仅让我重新夺回局长的位子,还给了我这么大的恩赐,能遇上这样的领导,是我三生有幸啊。” 白玉新同样感慨地道:“其实我现在都不知道我是如何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的,不过我敢断定,肯定与张县长有莫大的关系,要不然我怎么会来到南阳县?有些事未必知道就好,藏在心里,记住那份恩情,比什么都强!” “说得好!”萧鼎元端起酒杯道:“菜还没上来,但老哥我敬你一杯,祝你在南阳一切顺利,早日有所作为。” 白玉新一口气喝了下去,道:“我想要有所作为,还需要你老弟帮忙啊。” “这话说的,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萧鼎元在所不辞。”萧鼎元拍着胸脯道。 “好,冲你这句话,再走一个。” 陆一伟进来后,笑着道:“二位领导已经喝上了?菜马上就上桌。” “一伟补一个。”萧鼎元道。 “补就补!”说完,陆一伟豪爽地扬头喝了下去。 白玉新切入今晚的主题,道:“萧书记,你和这个马林辉熟不熟?” 萧鼎元一边倒酒一边好奇地道:“马林辉?就是石湾乡的那个书法家?在北州市开着一家艺术馆的那个?” “嗯,正是此人。” 萧鼎元摆开架势,讲起了马林辉的故事:这个马林辉,高中毕业后就顶替他父亲的班进了邮电局送报纸。可此人头脑灵活,每日给时任安监局局长送报纸时,看到局长在挥毫泼墨,心眼多的他就萌发了主意。此后,就潜心练习书法,其悟性高,短短几年内就练得一手好字。正是通过这种手段,马林辉慢慢地接触到时任局长,投其所好,很快就赢得局长的喜爱和信任,并把他调到身边当了交通员。局长退休后,给了他个科长当,当时他才二十五六岁啊,这可了不得。树大招风,自然引得旁人嫉妒和不满,并设计将他陷害,受了处分。马林辉这是才有所觉悟,年轻气盛的他一怒之下辞掉公职,回家种地去了。 他这勇敢的做法,把他老子气得去见马克思去了,他可依然不回头,也就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张海平,也就是三蛋。马林辉脑子活,见南方人到村子里来做生意,他也跟着学,带着三蛋去南方进了一批服装,没想到回来后一抢而空,让他尝到了甜头。 原本说他干这个生意完全能发家致富,可同村秦二宝劝他一起私挖滥采。马林辉在安监局干过,知道这是违法的事,一开始他坚决不干,可看到秦二宝的腰包一天天鼓起来,不免动了心,于是几人一起干。< 0270 歃血为盟 0270 歃血为盟 就在生意刚刚有了点起色,被人举报,安监局、公安局的人下来立马将他们就地抓捕,蹲了几年大牢。在监狱里,又认识了麻杆,四人一拍即合,结拜兄弟,这就是外面所说的“四大金刚”。 出来后,石湾乡的煤矿已经被外乡人承包了,可他们不甘心,又继续干起了老本行。四兄弟靠着心狠手辣,很快在石湾乡奠定了其老大的地位,成为当地的地头蛇。人人见了闻风丧胆,都是躲着跑。这四人兄弟里,三蛋是个傻大楞,每次打架都冲在前面,属秦二宝鬼精,他都是见机行事。 但由于南阳县每年都要开展一次打击私挖滥采,马林辉总觉得这样偷偷摸摸干不是回事,于是他瞄准了石湾乡煤矿。一开始只是骚扰,收保护费,渐渐地他野心越来越大,就想着要收了煤矿。在威逼之下,马林辉以很小的代价就拿回石湾乡煤矿,更名为“二宝煤矿”。 在兄弟四人的经营下,加上效益又好,几个人很快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有了钱后,马林辉很快意识到没有后台始终站不稳脚跟,得知当时的常务副市长李森林酷爱书法后,又用同样的一招接近了李森林。据说,为了讨好李森林,他花大价钱买了幅明代大书法家杜环的真迹作为见面礼,此后,二人就来往紧密。 马林辉后来干脆把煤矿的经营权让给秦二宝,自己在北州市开了个艺术馆,专门接触达官显贵。这个时候,兄弟四人的分工非常明确,马林辉负责搞关系,走上层路线,秦二宝负责煤矿的经营管理,三蛋负责销售,麻杆负责工程建设,各司其责,配合得相当默契。 后来,李森林去了人大,就给马林辉弄了个市人大代表,马林辉披着这层外衣,更加肆无忌惮,默许秦二宝私挖滥采,生意越做越大。 听到此,白玉新对这兄弟四人了解了大概,道:“这么说,这个马林辉其实是煤矿的实际控制人?” 萧鼎元点点头道:“情况确实如此,不过这四兄弟发财后,渐渐地产生了很大矛盾。尤其是那个秦二宝,背着马林辉不知私吞了多少钱,而且大有摆脱马林辉的趋势。这些事马林辉都知道,早就想把秦二宝拿下,可秦二宝已经不是当年的秦二宝,动他绝非易事。你马林辉可以走上层路线,我秦二宝为什么不可以?秦二宝直接把关系延伸到省里,让马林辉有些措手不及。此后,就一直僵持着。” “三蛋是马林辉一手带出来的,他自然看不惯秦二宝的所作所为,因此三蛋试图夺回煤矿,可他是个没脑子货,怎么能斗过秦二宝?而秦二宝和麻杆是一伙的,矛盾越来越深。” 白玉新听到此,对端掉石湾乡煤矿更加信心十足,道:“老萧,我问你,石湾乡煤矿到底有没有手续?” “这个我不太清楚,你想知道确切情况应该去问国土局,不过据我了解,石湾乡煤矿的手续早就作废,也一直没有办理。”萧鼎元道。 白玉新追问道:“这些县里难道不知道?” “知道又有什么用?谁敢动他们一根毫毛,都不想去得罪人,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鼎元实话实说。 白玉新拍着桌子道:“怪不得南阳的经济搞不上去,都是让这些蛀虫吃了,简直可恶可恨!” 萧鼎元继续道:“老白,其实石湾乡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估计一伟都和你说了,我就再多啰嗦两句。秦二宝基本上把石湾乡的所有煤矿全部控制了,别的煤矿生产出来的煤只能卖给他,由他统一销售,要是谁敢偷偷卖煤,估计第二天就被赶出石湾乡了。” “其他煤矿?都是有手续的煤矿吗?”白玉新反问。 “有一两个有,但大部分都是黑煤窑。”萧鼎元道。 “好了,萧书记,基本情况我都了解了。我今天请你吃饭的目的你想必也清楚。张县长要搞企业改制,我作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我不能辜负张县长对我的期望,在搞企改之前,我要先对全县的煤矿市场进行整饬,重点就是这个石湾乡!”白玉新生气的时候,眼角的那道疤颜色变深,面部表情也变得扭曲,让人生畏。 萧鼎元道:“老白,兵我可以借给你,但我真心实意问你一句,你真打算捅这个篓子吗?” “笑话!”白玉新对萧鼎元表示不屑,道:“我不真刀真枪地干,那我来南阳干什么?” 萧鼎元见白玉新生气,急忙道:“老白,你也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你好啊,马林辉和秦二宝都不是省油的灯,如论你触碰到那个人,都有可能迎来前所未有的困难啊。” 白玉新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重了,表示歉意道:“老萧,我也不是针对你,是我听你说后我非常痛心,真没想到南阳这些年成了这个样子,马林辉和秦二宝就是个脓疮,如果不挑破咯,南阳永无出头之日。我知道你好心,怕我遭到打击报复,可如果我不去管,谁还会去管呢?既然张县长下定了决心,我就义无反顾地往前冲,这个恶人由我来当!” 听到白玉新铁骨铮铮的话语,萧鼎元也备受感染,拉着手道:“老白啊,我知道你人胆子大,也不怕得罪人,可现在的世道与以前不同了,这里面相当的复杂,我就怕你吃亏啊,老弟!不过我刚才听了你一番话,我深受感动,别的话不多说,这个恶人算我一个。” 陆一伟激动地站起来道:“也算我一个!” 白玉新见此,把酒杯倒满,端起来道:“我这人嘴笨,多余的话不多说,今天我也表个态,这个恶人我是当定了,不管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要用这双肉脚踏过去,哪怕是遍体鳞伤,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来,干了!” 三人谈不上歃血为盟,但这股凌然的正气直穿云霄,响彻天宇。不久的将来,南阳县将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行动,白玉新能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吗?依然是个未知数。 三人一直聊到很晚才散去。陆一伟回到家中想起白玉新今晚的话都有些激动不已,南阳需要这样的铁腕人物。时势造英雄,不管将来白玉新能否成功,在陆一伟心目中,他都是个大英雄。 第二天清早,陆一伟没有像往常一样睡懒觉,而是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把车放到县委大院,然后走路去张志远宿舍楼陪他吃早餐。 吃饭中间,张志远道:“昨天我和段主席商量了一下,计划明天召开创卫动员会,时间比较仓促,完了你过去帮帮段主席,搞好后勤服务。” “好的,我吃过饭就过去。”陆一伟道。 “对了,明天苏市长要过来参加动员会,会后要下去看看,你和段主席商量一下,看定哪几个点,然后务必在今天来一次环境卫生整理。”张志远强调道。 吃过饭,张志远又道:“一会你通知下康书记,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陆一伟几乎没有和县委副书记康栋有过任何接触,也不了解他的情况,只是听别人说起过,他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去办公室通知他为好。 康栋的办公室在左侧三楼,与刘克成在同一层,陆一伟要想上楼,必须经过县委办。前段时间,陆一伟被刘克成羞辱后,也就是在这条走廊上,饱受了冷言冷语,他没有反击,而是选择默默离去。 时隔几天再次走条走廊上,陆一伟所受的待遇完全不同。刚好出门的同事热情地打招呼,就连在办公室坐着看报纸的人也赶紧跑出来,大言不惭地拍着马屁,让人恶心。陆一伟没有因为自己得势而得意忘形,走过场地挨个打了声招呼,爬上了三楼。 敲开康栋办公室门时,康栋正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看报纸,见到陆一伟后,只是轻微地抬了下眼皮,然后低头继续看报纸。 陆一伟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到康栋办公桌前道:“康书记,张县长让您过去一趟。” 过了许久康栋才“哦”了一声,放下报纸道:“找我有事?什么事?” 陆一伟道:“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哦,你也不清楚?”康栋阴阳怪气地道:“你是张县长的秘书,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陆一伟感觉出康栋不友好,可自己也没得罪这尊菩萨啊,他不由得有些恼火,道:“康书记,我不过是个小人物,涉及县里的重大问题我从不参与。” “哦。”康栋也听出陆一伟有些不高兴,他道:“你不知道?我怎么听说你很有本事嘛,既有政治头脑,又有经济眼光,东瓦村的果园真不是你的?” 康栋越说越离谱,陆一伟于是道:“康书记,我的话带到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办公室。 康栋见陆一伟敢给自己甩脸色,把桌上的报纸揉成一团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 这是个极其不友好的信号!看来在未来的日子里,张志远与刘克成的矛盾逐渐转移到康栋身上,这位政商两届都能吃得开的人物,又会与张志远发生怎样的突出呢?< 0271 怀念午后 0271 怀念午后 从康栋办公室出来,陆一伟没有回政府办,而是马不停蹄地去了政协大院。 创卫指挥部此时已经忙成一锅粥,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穿梭在各个办公室间,见了面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都在为明天的动员会做准备。 陆一伟在这里屁股还没做热就调到政府办,看着一手置办起来的办公室,陆一伟或多还有些留恋。时间仓促,他顾不上和战友们打招呼,径直往楼上走去。 “一伟!”姚娜看到陆一伟后,兴奋地挥舞着双手。 此时,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的石晓曼听到姚娜喊到陆一伟的名字,身子一倾,手中的文件落地,她又想看到日夜思念的男人,又害怕见到他。 “石镇长,你怎么了?”旁边的小姑娘看到石晓曼脸色难看,又心不在焉,好心地问道。 “哦,没什么!”石晓曼瞬间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可她的魂已经被姚娜的一声叫给勾走了,表面上在沉着冷静地整理资料,眼神不断地往门口偷瞄。 陆一伟听到姚娜喊自己,又从楼梯上退了下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走了过去。 “嗨!”姚娜上下打量着陆一伟道:“几天不见又帅了啊。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自然有道理。”看着阳刚帅气的陆一伟,姚娜发自心底由衷感慨。 陆一伟用手缕了下头发,然后整理了下衣服道:“是吗?我怎么没发现?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帅了许多,哈哈。” “得了吧!”姚娜剜了陆一伟一眼,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真顺着杆子往上爬,一点都不谦虚。” “你也变漂亮了,你看这身衣服,显得你的身材凹凸有致,颇有女性魅力,你就不怕办公室的周猴子又偷看你裙底?”陆一伟戏谑地道。 “往哪看了?臭不要脸的。”姚娜看到陆一伟盯着自己丰满的胸部,伸手捶了一下,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她回头四周查看了一下,然后拉着陆一伟往一间办公室走,小声道:“你过来,我问你点事。” 路过宣传教育组时,陆一伟的眼神与石晓曼不期而遇,他没有说话,而是回以灿烂的笑容和一个轻微的点头。 石晓曼也微微地笑了一下,看到陆一伟和姚娜相跟着走进了一个房间,心里醋意飞溅,一上午时间,都是心不在焉,闷闷不乐。 她太怀念那个激动人心的午后了。尽管是陆一伟醉酒行事,可那种切腹之感,让她终生难忘。有多少个夜晚,她是想着那美妙的瞬间进入梦乡,而醒来后依然守着一张空空荡荡的床。 石晓曼甚至能想起每一个细节,想起那个坚硬的东西在自己体内炽热的弹跳,想起那双如钳子般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离,是陆一伟把她内心深处的记忆闸门打开,而他却再也没有回来把这扇大门关上。 思念是痛苦的,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痛。石晓曼从来没有这样思念一个人,他丈夫曹晓磊那怕走个一年半载,她都不见得有如此思念,陆一伟无意之中闯进了自己的心房,占据了几乎全部,可他就在那里,却不能再次重温那个温暖而激荡的午后。 太阳从肥厚的云朵里跳出来,一缕阳光照在石晓曼面色无华的脸上,她本能地用手挡住强烈的光线。透过指尖,她没有感受到春天的温暖,冰凉的双手试图触碰窗外的云朵,遥不可及。 隔壁办公室里,姚娜与陆一伟火热聊着。姚娜兴奋地道:“一伟,你小子真行,几天就把夏瑾和给拿下了,还是还带着去了海南。按理说,你这个年纪就是打光棍的命了,没想到你小子的魅力不减啊。” 陆一伟大言不惭道:“承蒙娜姐关照,要不是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俩那能进展的这么快?” “这么快?”姚娜惊讶地道:“快到什么程度了?” 陆一伟知道姚娜指什么,故作玄虚道:“你猜!”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啊。”姚娜的胃口被陆一伟掉了老高,假装生气地道。 陆一伟有些委屈地道:“你让我说什么?” 姚娜生性奔放,直言不讳地道:“已经上床了?” “这……”陆一伟听到姚娜如此直接,还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这种事也需要向你汇报吗?” “当然了,瑾和可是我好姐们儿,我可不能让她吃亏啊。”姚娜一本正经地道。 “这种事你还是问她吧,你问我,你都好意思开口!”陆一伟道。 姚娜紧追不舍道:“问你问她不一回事嘛,快说!要不然我可说你的坏话了啊。” 陆一伟一脸无辜,低声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哎呀,一个男的你磨磨唧唧的,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爽快点!”姚娜比陆一伟还着急,急切想知道结果。 陆一伟看了下门口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啊?”姚娜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道:“你这话我怎么就不信嘞!” “不信拉倒,你看我说实话,你又不信。”陆一伟道。 看到陆一伟一本正经,姚娜相信了,道:“都啥年代了,你的思想还这么保守,何况瑾和也不是那种保守的人啊,放着那么浪漫的风景不干点正事,真是浪费!” 陆一伟扑哧一笑道:“我早知道该叫你去了。” “又来了!”姚娜戳了下陆一伟的脑门道:“有没有点正型啊,老娘要是去了比她还着急。” 陆一伟戏谑地道:“要不改天试试?” “试试就试试!”姚娜豪迈地道。虽是玩笑话,姚娜心里却是在说实话。姚娜有一颗放荡不羁的心,尽管她爬上无数男人的床,但对眼前的型男陆一伟早就觊觎已久。看着他那匀称的身材和帅气的面庞,是个女人就对他有所心动。要不是把他介绍给自己好友,姚娜真有心思与陆一伟来一次一夜情。 陆一伟起身继续开玩笑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开好房间后直接告诉我,我肯定马上就赶到。不说了,我还有正事,改天我请你吃饭,隆重地感谢你!”说完,往门外走。 姚娜也跟着走了出去,临出门时,狠狠地在陆一伟屁股上掐了一把,然后妩媚而高贵地进了自己办公室。 陆一伟感觉屁股火辣得疼,要不是在公共场所,他一准就叫了出来。他心里还惦记着张志远交代给自己的事,心无旁骛地往楼上走。路过宣传教育组时,又给石晓曼留下一个让人无法忘却的微笑。 到了二楼,正好与周猴子碰了面。陆一伟实在与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往上爬。而周猴子拉住陆一伟道:“陆主任,你年前给我的两箱苹果,我老家人说都好吃,这要好好感谢你啊。” 陆一伟客套地道:“好吃就行,要是喜欢就再来拿!” 原本是客气话,可周猴子却当了真,两眼发光道:“这敢情好,我正准备说呢,去哪拿?” 陆一伟被噎得说不上话来,道:“我家里是没了,你想吃的话去东瓦村拿,就说我说的。” “哦,还要去东瓦村啊。这来来回回路费算下来也够买苹果的了,要不你下次回来时给我带点?”周猴子一脸精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陆一伟不想与他纠缠,道:“行,下次我给你带两箱。”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可等你啊。”周猴子见陆一伟如此豪爽,急切地道。 走到楼梯拐角,周猴子还不忘叮嘱:“陆主任,你可别忘了啊。” 陆一伟没有理会,径直往段长云的办公室走去。他敲了敲门,没人应声。这时,楼上会议室里传来段长云的声音,他又爬上了三楼,透过门缝看到段长云正在讲话,估计是在安排部署工作。 陆一伟从后门走了进去,段长云看到了,微微和他点点头,继续讲道:“同志们,这次苏市长来调研,我们务必要高度重视,会后,各单位一把手就要亲自挂帅来一次大清扫,是谁家的责任就由谁家负责,不要推诿扯皮。今天下午晚些时候,我会下去督查,如果查到是谁家的责任,定会严肃通报,好吧!再强调一次,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县委大会议开会,好了,散会!” 一听散会,下面开会的人立马精神抖擞,站起来就往门口冲,多待一分钟都觉得憋气。各局的头头脑脑看到陆一伟后,都走过来亲切握手,与前一段时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并亲切邀请吃饭。陆一伟打着哈哈道,改天一定去。 会场的人都散去后,段长云对陆一伟道:“一伟,走,去我办公室。” 陆一伟跑上前去接过段长云手中的杯,一前一后来到段长云办公室。进门后,段长云道:“一伟,待会和我下去一趟。一到关键时刻,就觉得身边人手不够用。”说完,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办公室:“通知下去,让宣传组以及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在政协大院集合。”< 0272 拔刀相助 0272 拔刀相助 不一会儿,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都来了,段长云随即起身道:“走,一伟,我们下去。” 刚走到大厅,何小天就撅着屁股,拿着笔记本跑了出来,傻乎乎地冲着段长云傻笑,也不说话。 段长云原本就看不惯何小天没有上下级观念的态度,仗着刘克成在背后撑腰,狐假虎威,经常和自己说话时,一点礼貌都没有。现在好了,刘克成走了,看你还要神气到什么时候。这些都是次要的,更让人生气的是,何小天昨天接到电话,没有在第一时间汇报上来,而是跳过自己到张志远那里邀功,段长云再怎么好说话,也是不能容忍何小天目中无人。 段长云眉头紧蹙,道:“有事?” 何小天道:“我这不是跟您下去督查嘛。” “哦,这事啊。”段长云道:“你的讲话稿和实施方案都起草完成了?” “正在进行,马上就好!”何小天笑着道。 段长云转过身道:“小天啊,关于实施方案和讲话稿的事,我年前就已经安排了,按道理说早就应该成型,可直到今天你还说这种没有把握的话,你让我怎么信服?督查的事你就别参与了,有一伟跟着就行了,你专心把这两个材料弄好,我回来就要看。”说完,大踏步往外走。 何小天被段长云晾在那里,再看看陆一伟神气的样子,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冒,待车子驶出政协大院时,他将手中的笔记本狠狠地扔到地上,骂了一句:“奴才永远是奴才!” “哎哟!何秘书这是和谁生气呢?看把你给气得。”姚娜刚好路过大厅,就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就酸溜溜地说道。 何小天没搭理姚娜,摆着一副臭脸色气鼓鼓地往办公室走。 “这奴才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一般都是半男不女的阴阳人才喜欢做奴才!”姚娜故意高声说道,然后晃着脑袋轻蔑地瞥了一眼何小天,准备回办公室。 “你站住!”何小天本来就一团怒火,现在姚娜又阴阳怪气地嘲笑自己,愈加怒火冲天,道:“你说谁阴阳人呢?” 姚娜像圆规似的优雅地转过来,双手交叉于胸,嘴角上扬,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我可没说你啊,我是说奴才。” “姚娜,你***别以为你就干净,你今天坐上这个位子还不知道你是陪多少男人睡了换来的。”何小天口无遮拦地道。 “刺啦!”姚娜才没有那么好脾气,伸手就用锋利的指甲在何小天脸上抓了五道印,然后叉腰指着何小天骂道:“你***嘴巴放干净点,一个狗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和老娘说话?老娘再不齐也是靠本事上来的,你呢?还不是用你那舌头从舔地板舔上来的?恶心不恶心!” 何小天感觉脸上灼热的痛,用手一摸,渗出血来了。他近乎疯狂地要打姚娜,被出来看热闹的人给拦住了:“放开我,我今天要不揍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我就不姓何。”可他动弹不得,被人死死按住。 姚娜随即又扇了何小天一巴掌,她也彻底生气了,指着鼻子道:“何小天,你要是再侮辱我的人格,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这时,又有一大波人出来拉住姚娜。 众目睽睽下被一个女人打,何小天那忍受得了,再次挣扎要冲过去,被劝架的人愣是拉回了办公室。 姚娜随即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己老公刘东光。刘东光虽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但绝非善类,听到妻子受了这么打委屈,开着车就从往过赶。 段长云才走到解放路,就接到电话,听到这种啼笑皆非的荒唐事,道:“这种事也需要我出面解决?内部消化,丢人不丢人啊。”说完,挂掉电话。 陆一伟在旁边也听到些内容,忙问道:“段主席,发生什么事了?” “说出来我都觉得丢人,何小天和姚娜打架,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段长云生气地道。 陆一伟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道:“段主席,我得回去一趟。” 段长云抬头疑惑地看着陆一伟道:“这里面有你什么事?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你回去以后情况更糟糕。” 陆一伟道:“段主席,你不了解姚娜的性格,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如果我没猜错她一定给他老公打电话了,刘东光你知道吧,他曾经也是个混混,如果不及时制止,可能就要出大问题。” 段长云听到此,对着司机道:“停车!” 陆一伟跳下车,打着出租车就往政协大院赶。回到政协大院,陆一伟快步跑了进去,看到姚娜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 陆一伟还不等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听到院子里一阵急刹车,刘东光气冲冲地跑了进来。 陆一伟见此,跑出去上前拉住刘东光就往院子里走,怎奈刘东光是个大胖子,且力气大,陆一伟愣是没拉住,刘东光径直往综合办走去。 坏了!陆一伟预感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上前一步冲了进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挡住了刘东光,并道:“东光兄,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干傻事。” 何小天本来还嘀嘀咕咕骂个不停,看到刘东光这架势,顿时吓傻了,双腿都不由得打颤。 “一伟,这里没你的事,你让开,我今天非要把这个嘴上不把门的狗奴才教训一顿,要不然他不知道马王爷头上长着几只眼。”刘东光彻底不理智,他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老婆不敬。从这点看,刘东光还是很爱姚娜的。 “还傻愣着干什么,跑啊!”陆一伟气呼呼地坐在那里发呆的何小天道。 何小天这时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出了大门就摔了个马趴哈,引得看热闹的一阵惨笑。 “来,东哥,坐下来消消气!”陆一伟把刘东光摁倒椅子上,掏出烟给点上。 刘东光喘着粗气道:“我早就看不惯这小子了,你以为还是刘克成的天下啊,老子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何必呢!”陆一伟劝说道:“和这种人你别一般见识,你还是过去看看姚娜怎么样了吧。” 陆一伟一提醒,刘东光才缓过神来,急匆匆地跑到姚娜办公室,见其人没事,过去安慰道:“姚娜,你没事吧?” 姚娜看到刘东光,像受了很大委屈似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待姚娜情绪稳定后,陆一伟对刘东光道:“东哥,你还是带姚娜回去休息一下吧,这种情况也不适合上班。” 姚娜一抹眼泪,就和没事人似的道:“凭什么让我休息啊,我没事,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刘东光了解姚娜的性格,不再坚持,道:“那行,你在这里好好上班,我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刘东光的火气也下来了,陆一伟拉着走到院子里道:“东哥,你这火气也该降降了,幸亏我刚才拉住你了,要不然就何小天那小身板那能招架得住你的一拳头啊,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以后你这脾气要改改啊。” 刘东光不在体制内,才不管那些,道:“一伟,何小天你不知道,***这种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仗着有刘书记撑腰,到我石料厂敲诈,我不吃他那一套,他居然让人下来查我,你说这狗东西该不该打?” 没想到何小天还有这事,陆一伟还是耐心劝说道:“行啦,反正姚娜没有受伤,这事就过去了,走开就成了,没必要闹得这么僵,你也回去吧。” 把刘东光送走,陆一伟又不放心地回去看了姚娜一眼,并安慰了几句,又急匆匆地与段长云碰头。 来到解放路上,陆一伟老远就看到段长云在发火,一群人在那里低着头不吭声。陆一伟从侧面绕过去,听到段长云说:“你们城建局每天都在干嘛,你看这街面上污水横流,满地垃圾的,让你们生活在这里,你们乐意?今天晚上之前,务必要把解放路仔仔细细清扫一遍!” “好的!”城建局局长张志松脸红着应承道。 随即又来到一处河道,依然是城建局的事,段长云已经没力气发火,有气无力地道:“张局长,河道里都是生活垃圾,这让苏市长看了,他会怎么想?县里每年的经费也不少发啊,可这……不说了,依然是今晚之前,下午张县长会下来亲自检查,你看着办吧。” 张志松频频点头,擦掉脑门上的汗道:“请段主席放心,我这就安排人清除,保证在今晚之前全部弄整洁。” 段长云是老好人,从不得罪人,又道:“志松啊,我不是针对你,主要是苏市长来得太急,要不然我也不会发火。创卫搞什么,最基础的还不是环境卫生?虽然成立了创卫指挥部,没有你的配合也是不行的,你身上的责任重大啊。” 张志松道:“段主席,这点您放心,是我的责任我就会落实,绝不会推辞,不过……” “不过什么?有困难你就提出来!”段长云道。 “段主席,实不相瞒,我们城建局账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加上今年的预算才报上去,您看是不是给解决一下。”张志松说得是实话。 “这……”段长云为难了,自己虽是个县领导,可不掌管财权啊,还是张志远说了算,道:“这事我待会就和张县长汇报,你放心,该花的钱就花,这个时候不会让你白干的。” “那就谢谢段主席了!”张志松脸上露出谄笑。殊不知,张志远前两天已经和张志远打过要钱的报告了,可张志远没有给批,现在段长云夸下海口许诺了,看他怎么搞定张志远。< 0273 针尖麦芒 0273 针尖麦芒 张志远办公室,张志远和康栋正在进行一场权力的角逐。 前面提到,康栋原先是搞企业的,后来不知靠什么手段,莫名其妙混进了官场,而且仕途顺风顺水,从科员到副处,可以说没有一个人可以和他比拟的。外界疯传,康栋是靠着市委书记田春秋的关系上来的。在这点上,田春秋似乎从来不避讳,而且曾经几次站出来力挺康栋。 就说这次让他出任南阳县委副书记吧,可想而知,常委会上肯定大部分人通不过,毕竟他的资历摆在那,上任副县长才刚满一年多一点,就连蹦三级,直上副书记,换了谁,谁能服气? 田春秋为了康栋,可是下了血本,舍下面子找各位常委挨个谈话,并道:“其他事我可以民主,但在康栋的问题上我必须集中一回!” 市委副书记郭金柱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田春秋阴沉着脸道:“有些事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金柱同志,希望你这次支持我的工作。” 郭金柱没有理由拒绝,其他常委同样没有拒绝,常委会上全票通过,同意康栋出任县委副书记。 关于康栋的背景,人们只知道他是省城江东市人,年纪轻轻地他就经营着一家大公司,后来转战到北州市任职,仅此而已。至于其他的,没有人了解太多。这个亦官亦商的官员成为人们心中的一个谜。 郭金柱不知道,张志远就更不知道了。不过张志远坚信,这个康栋的来历绝不那么简单,所以平时敬他三分。他当副县长时,经常不在南阳,张志远没有多说,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过去。现在不同了,康栋成了副书记,一下子缩短两人的距离,有些事甚至得商量着来,这不,关于明天的创卫动员会,张志远需要与康栋坐下来一起商讨。 张志远道:“康书记,我要没记错的话,咱俩好像还是第一次认真坐下来交谈。” 康栋一副吊儿郎当模样道:“张县长,你在怪罪我吗?” “不不!”张志远急忙道:“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在自我检讨,你当副县长的时候,没能与你及时沟通,是我的失职。你现在是副书记了,刘书记又不在家,县委只有咱两个人,关于决策性的事务,还需要一起商讨。” “啥事啊?”康栋明显不吃张志远那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边抽烟一边晃着腿道。 张志远耐着性子道:“明天苏市长要来督查创卫工作,随便参与我们县的创卫动员会。督查的事,我让长云同志落实了,我们探讨下动员会的事,我是这样想的。由我来代表政府作动员会讲话,你代表县委主持下会议,你看怎么样?” “哦,这事啊!”康栋弹了弹烟灰,然后抬头看着张志远道:“这事需要我吗?”康栋说这句话明显带着气。 按道理说,康栋与张志远之间根本没什么过节,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南阳县,又没有在工作上和生活上产生过摩擦,那康栋为什么针对张志远?矛盾就源此于这个创卫工作。 康栋当副县长时,分管着城建工作,而创卫工作的大部分职能正好归城建口,这项工作于公于私都应该由康栋来分管,可张志远没有与他商量,直接推荐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政协主席段长云担任常务副总指挥,这让康栋心里很是不舒服。 后来,康栋就此事也询问过刘克成。刘克成故意制造矛盾说,我一开始推举你来主持这项工作,可张县长坚决不同意,说你经常不在南阳,对南阳的工作不熟悉,相对而言,段长云同志在南阳多年,又是老革命,又是县领导,由他来干此项工作要比康栋更合适。康栋听信了刘克成的片面之词,与张志远的隔阂越来越深。 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大了说,张志远眼里没有康栋,有意架空他的权力。往小了说,就是缺少必要的沟通,才导致今天的误会。 张志远听到康栋如此说,顿时惊愕,举起的手悬在空中久未落下。几秒后,张志远笑着道:“康书记,你这话说的,你是副书记,当然需要你了。刘书记不在,县委这块工作就压给你了,我这边还有政府的一大堆事,力不从心啊。” 康栋把还有半截的烟掐灭道:“张县长,我正好和你说个事,明天我的请一天假,家中老母过生日。我们家就我一个儿子,又赶上70大寿,你说我应该不应该回去?” “哦。”张志远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康栋,看来,他是成心不给自己面子了。他不假思索地道:“既然康书记有事,那我就不勉强你了,毕竟家事也很重要。那行吧,你去忙,替我给家母问好。” “客气了!”康栋起身,大步走上前拉开办公室的门,一溜烟飘走。而张志远坐在办公室,陷入深思当中。 张志远原以为刘克成离开后,自己的工作好做一点,可万万没有想到,走了一个刘克成,又来了个康栋,而且这个康栋显然要比刘克成更加有心计,何况后面还有市委书记力挺,看来自己的一系列新政会遭遇挫折。 康栋的态度很明显,摆开架势与张志远对着干。什么家中老母大寿,如果真要是大寿,他今天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还不早就回家张罗去了?这不过是个由头。既然对方无心参与政务,就随他去吧。 让张志远想不通的是,自己与康栋无冤无仇,他为什么如此针对自己呢? 想不通干脆不去想,张志远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关于《西部大开发》的文章细细品读起来。 十五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西部大开发的战略,这对位于西部的南阳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张志远在筹划,如何能搭上西部大开发这班车,让南阳快速发展起来?创卫是一个跳板,企改是一个基础,而让张志远真正上心的,是南阳的交通枢纽。 出身于交通系统的他,深知交通对一个地方的发展有多么重要,这一点早在改革开放之初就得到了印证。远的不说,古川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修通了高速,通了火车,粮食蔬菜卖了出去,经济市场被激活,想不发展都难。 要想富,先修路,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对于一个山城来说,修一条路要多难有多难。先不说复杂的地理环境和地质构造,钱从哪里来就彻底难倒了张志远。他虽然学得是经济学,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张志远打算从煤上做文章。 如今的南阳县,煤矿林立繁多,可大多数都是一些无手续的非法煤矿,造成很大的国有资产流失,钱都流进了少数人的口袋里,县财政却颗粒无收,这也是造成南阳积贫的一个主要原因。 就好比去年南阳的县财政收入来说吧,除去上交的各类税收,仅剩6000多万元。这六千多万元仅够偌大一个县的正常运转,公职人员的工资福利占大头,还有教育、农业、社会保障等等那个不需要花钱,如此分摊下来就剩不下多少了,还谈什么搞项目,根本不可能。 因此,企改的目的就是要堵住偷税漏税缺口,有了钱,其他的一切才有实施的可能。张志远对白玉新寄予很大期望,希望他能把这项艰巨的任务拿下来。他也有所准备,只要白玉新能推进此项工作,他可以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支持。就算白玉新重蹈覆辙,他也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下去。 张志远无意之中看到昨天的《人民日报》,看到国家主席在广东省调研考察的新闻,下面还配有社论。标题用猩红的大字放大:“论‘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张志远很感兴趣,于是仔细研读起来。 读完以后,酣畅淋漓。他又将**和邓总设计师的有关社会主义建设理论想了一遍,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于是挥笔写下:“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发展就是硬道理。”“改革、发展、稳定”。 写完后,还不尽兴,又想起省委书记最近几年一直喊得口号,又提笔补充:“发展就是要向改革要成绩。” 完成后,张志远有些激动,拿起电话打给陆一伟道:“你回来一下。” 陆一伟气喘吁吁地赶回来后,张志远将写下语录的稿纸递给陆一伟,道:“创卫那边的事你先放一放,交给你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这四句话要做成一个巨型广告牌,分别安放在县界处、县城入口处以及县委大院门口。我不管你想什么法子,今晚务必要竖起来。” 这项任务确实艰巨,陆一伟不知张志远要干什么,没有考虑就满口应承下来,道:“请张县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陆一伟走出办公室后,急着直抓后脑勺,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去哪弄这几个大家伙呢?< 0274 偶遇校友 0274 偶遇校友 陆一伟回到办公室,仔细研究起张志远龙飞凤舞的字迹来。一开始,他没有看出这几句话的关联,可连起来一读,才找到其中的奥妙。 前三句话是历任国家领导人提出中的重要思想,而后一句话是省委书记在全省干部大会上的主题,都与发展和改革有关。看来,张志远是想拿这几句话作为“附身符”,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张志远不愧为高学历的研究生,这着棋走得非常精妙。 张志远虽没有点透,但陆一伟一点就通。他知道张志远想要什么样的效果,就是高速路两旁的那种巨型广告牌,这种广告牌南阳县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就算去了市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你做好啊。就算做好了,如何运输?就靠南阳县的那条破路,也不现实啊。再退一步,就算运来了,安装呢,这可需要一定时间啊。这项任务根本不可能完成。陆一伟有些后悔刚才应承下来。 可既然答应了,就得去实施,谁让自己夸下海口保证完成任务呢。事不宜迟,坐在办公室也想不出办法,陆一伟跑下楼,驾着车往市区赶,同时把自己认识的人在脑中仔细筛查了一遍,可确实没这方面的朋友啊。 快到北州市时,陆一伟老远就看到两个巨型广告牌伫立在那里,上面空荡荡的,在最下角留了一个招租电话。陆一伟机灵一动,掏出电话拨了过去。 对方老板听说要租广告牌,顿时喜笑颜开,答应与陆一伟面谈。 按照约定地点,陆一伟与广告牌老板见了面。由于时间紧迫,两人闲聊了一会,直接切入主题。 “什么?”老板听到陆一伟的来意后,如火烧屁股般“蹭”地从椅子上坐起来道:“我说兄弟,你这不是砸场子嘛,你这种想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只租不卖!抱歉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陆一伟急忙上前拉住老板,苦口婆心道:“老板,别急着走啊,咱们再坐下来商量商量嘛。” “没得商量!”老板气呼呼地道:“我说了,只租不卖,你还是另找他人吧。”说完,留下一个背影走了。 陆一伟急的直跺脚,可从哪去弄这四个大家伙呢,一时间他没了主意。时不我待,陆一伟打算去广告公司碰碰运气。 来到一家叫“大展宏图广告公司”前,陆一伟停下了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了进去。 公司不大,只有几张桌子,几台电脑,还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紧张忙碌着。看到陆一伟进来后,没有人起身迎接他。 陆一伟只好走上前去询问:“您好,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我们老板出去了!”一个工作人员粗声粗气道。 “啥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陆一伟见如此态度,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打算去下一家碰运气。刚要出门,就迎头碰上一个熟人。 陆一伟看到走进来的居然是大学同学李前程时,惊讶地叫道:“猴子!” “陆一伟!”李前程同样惊讶,道:“真的是你啊。” 李前程不仅是陆一伟的大学同学,而且上铺下铺同住了四年,关系十分要好。大学毕业后,李前程和陆一伟一样,拿着报到证回到老家教书。一开始,两人还有联系,后来就渐渐失去了联系。现在碰面,不得不说是一种缘分。 李前程很是兴奋,拉着陆一伟就往里间走,一边道:“你小子可真不够意思啊,这么多年了也不联系,快把我给忘了吧。” 陆一伟嘿嘿一笑道:“那能呢,咱宿舍六个人我都记得,不过大学毕业后都分道扬镳,分散在天南海北,时间一长,联系方式都中断了,我曾经回学校打听过你们,可惜的是没有任何线索。” 李前程一边沏茶,一边道:“不要说那么肯定,除了你,可我们几个还都还有联系,你老人家估计高升了把我们给忘得一干二净吧。” 陆一伟苦笑,道:“好吧,是我的错,你快和我说说他们几个的情况。” 李前程把茶放到陆一伟跟前,坐到对面道:“咱606宿舍是出人才的地方,除了我。刘东现在在京城,供职于国家海洋局;裴军在美国,具体干什么我不清楚;黑圈在省城,在倒卖古董,发了大财;三条和我一样,也在省城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我这个店还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 听到个个都混得有出息,陆一伟不禁感伤,道:“都怪我,脱离组织这么多年,也没和大家联系。” “是啊,我,三条,还有黑圈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聚会,每次都会提起你。黑圈说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到,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哈哈,这下好了,六巨头又齐全了,明年,哦不,今年,我定会组织一次606聚会,非要好好宰你小子一顿。”李前程激动地道:“对了,你小子现在在哪?从实招来!” 陆一伟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李前程道:“你小子混得也不错啊,咱们六个人里两个从政,我和三条经商,黑圈是另类,都不知道该把他往哪类里归,暂且就经商吧,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裴军,估计也混得不错,要不然早就回来了。” 久别重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陆一伟却不忘张志远交待的事,于是简明扼要地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 李前程听后,想了半天,又看了看表道:“一伟,这事你就是给我半个月我都不见得能完成,何况是半天时间。要不这样,我给你做个简易的,明天之前肯定能完成。” “不行!简易的我不要。”陆一伟坚持道:“猴子,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务必帮兄弟我一个忙,花多少钱你尽管开口,不差钱!”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李前程难为情地道:“你现在让我去哪弄原材料去?就算弄到了,你们南阳县的情况又不是不知道,那路运回去也得七八个小时,安装呢?这要调动多少人力物力,我真心想帮你,可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了。” 陆一伟突然坐起来,拍着桌子道:“猴子,你不帮我谁帮我?这事我还赖上你了。” 李前程一愣,然后指着陆一伟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轴脾气,我算是服了你了。这样吧,你容我想想办法,好吧?” “快想!我就在这儿等着!”陆一伟往沙发上一坐,逼着李前程为自己排忧解难。 李前程冷静思考后,道:“目前的情况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临近南阳县的路边找几个广告牌运过去,然后加班加点安装,哎!一伟,这事真完不成啊!” 陆一伟瞪大眼睛瞪了一眼,李前程见状低头苦笑道:“好好好,我来联系。我这广告公司成立没几年,人脉有限。三条入行早,他人脉广,我看看他成不成!”说完,掏出手机打电话。 接通电话,三条在电话那头得知找到陆一伟了,同样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当李前程把情况说明后,三条与李前程的反应一样,完不成! 陆一伟抢过电话道:“三条,老子告诉你,这事我就赖上你俩了,完不成以后就别再见面了。”说完,丢给李前程。 李前程对三条道:“你也看见了吧,一伟还是当年的老大做派,对咱们吆五喝六的,哈哈。三条,你还是过来吧,一伟有难了,我们务必得帮他挺过这一关。” 李前程挂掉电话道:“好了,三条马上就过来,你再耐心等等。” 从江东市到北州市最快也要一个半小时,这怎么能行?陆一伟火急火燎道:“先别等他,你得赶紧帮我联系货源啊。” “这事真不能着急!太仓促了。”李前程有些无奈道:“三条既然答应了,他肯定有办法,说不定正在联系呢,再等等吧,先喝茶!” 话题自然而然引到婚姻上,这也是陆一伟最不想提及的。在李前程的威逼下,陆一伟只好说出实情。李前程听后,突然一拍大腿道:“一伟,老子太羡慕你了,离了好!现在我可是有切身体会,深感家庭带来的重重压力。也不能说我没有担当,但这种生活确实不是我想要的。” 陆一伟不能苟同李前程的婚姻观,道:“我和你恰恰相反,我年龄不小了,现在迫切想要一个家庭,如今过得单身生活,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别呀!”李前程坐到陆一伟跟前道:“千万别!现在咱这个年纪正当年壮,抓紧时间再玩他娘的几年,35岁左右结婚也不迟。何况你又这么帅,还怕娶不到老婆?我告诉你啊,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你这个年纪的。人成熟稳重,又事业有成,有车有房,那小姑娘见了你还不往上扑啊,哈哈。” 陆一伟嘿嘿一笑道:“几年不见还是这么贫,人家小姑娘怎么能看上我?得了吧你!对了,咱们班你和谁联系?”< 0275 屁股工程 0275 屁股工程 “多了去了!”李前程伸出手指头掰道:“你看,李春妮,嫁了个大款,现在在江东,一开始还工作,现在是专职太太;王希希,在江东十中教书,现在都是副校长了;马三炮,三炮,你还记得吧?就是说话大嗓门,拿望远镜偷窥女生洗澡被抓的那个,原先在省第十三建筑公司,据说是修路桥,现在在哪我也不清楚;沈小君,原先在老家教书,嫌挣得少,辞职南下了,据说现在在五百强企业,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曲俊凯,山西老醋,现在在老家和他老子挖煤,发了大财,前年我见他时开着悍马,可牛逼了。还有赵梅雪,她老子是京城军区的一个高官,据说嫁了一个同等地位的大院子弟;孙旭光,混得惨了点,至今还在他老家的一个镇上教书,很少主动联系,后来干脆联系不上……” 陆一伟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生动的画面从脑间跃然跳出,他甚至能记得每个人的相貌,举止特点,趣闻轶事等等,仿佛又回到大学校园。 夕阳西下,阳光穿过斑驳的红墙青瓦大礼堂,铺洒在通往操场的小路上,给这座古老而充满活力的大学披上一层季节的邂逅。微风轻起,湖边的翠柳摇曳着修长而妩媚的身姿,给坐在树下谈恋爱的情侣送上一丝轻声的问候。桂花树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校园上空,一群人围坐在草地上,或坐,或躺,或嬉闹,或追打,拨动着民谣吉他,齐唱着时下最火的校园民谣《同桌的你》…… 晚风醉人,驱走了白天的酷热,却驱散不了学子那颗躁动而炽热的心。夜空怡人,褪走了蓝色的外衣,却褪不去恋人那颗轻妙而悸动的心。每每这个时候,606宿舍的兄弟们,总会坐到烧烤摊上,吃着羊肉串,喝着啤酒一直到深夜,然后光着膀子,一路调戏学妹,一路高唱红歌。回到宿舍依然没有睡意,支起麻将桌,才开始了一天的生活,直到天明…… 一起喝酒,一起泡学妹,一起逃课,一起打工,那段充满青涩而富有年代印记的岁月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就算若干年后,也只有那段时光才有时代的味道…… 陆一伟跟着李前程的思路回想了一遍,突然问道:“知道托娅的消息吗?” “托娅?”李前程懵了,结结巴巴地道:“就是你的那位天仙?不知道。托娅毕业后就回到大草原,我估计她和谁都没有联系,要不然大家见面的时候从来不提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然忘不了她?” 陆一伟斜着脑袋微微一笑道:“托娅在我心中就是一个梦,我不愿意轻易惊醒,更不愿意让这个梦长期做下去,我很想找到她。猴子,帮我个忙,帮我打听打听。” “这个……”李前程有些为难地道:“这事你应该求三条,他人脉广,估计他能帮你圆梦。” “圆什么梦啊?”这时,三条手里转动着车钥匙出现在门口,看着李前程和陆一伟嘿嘿傻笑。 李前程惊讶地低头看了手表,道:“乖乖!三条,你***吃什么了,居然不到40分钟就过来了。” 三条不理会李前程,上前与陆一伟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使劲在胸前捶了一圈,骂道:“陆一伟,你***真不够意思,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你不知道老子想你吗?”说话间,七尺男儿三条眼睛里居然闪动着泪花,情到深处,真情流露。 在大学时,陆一伟人缘好,基本上和全班同学都相处的十分融洽,要说最要好的,就是三条,还有一个黑圈。而李前程只能说关系马马虎虎,谈不上十分要好的地步。 陆一伟见三条如此,深情地道:“是我不好,这些年遗落了兄弟们,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嘛,呵呵。”陆一伟与同学失去联系的时间,正好是他下放到北河镇的时候。人在事业低谷的阶段,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而在事业鼎盛时期,生怕别人不知道,或许这也是男人爱慕虚荣的一面吧。 但对于真正的兄弟,无论你走到什么阶段,走到什么时候,都会不离不弃,陆一伟相信三条是这样的兄弟。可那时候,陆一伟的心情跌落到冰点,把自己装到套子里,深深地掩埋,不愿意见任何人。等到后来,他想与三条联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对方的下落。 身在美国的裴军也如此。一开始还越洋通信,后来就中断了联系。 三条把车钥匙扔到办公桌上,端起一杯冷茶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打了个饱嗝道:“叙旧的事先放一边,谈谈你的事吧。” 陆一伟简单把情况又说了一遍,三条蹙着眉头冥想了半天才道:“一伟,这事确实有一定难度,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不敢保证能完成。这样,我这就调动我所有的关系全力以赴帮你。” 说完,对着李前程道:“猴子,印刷的事就是交给你了,尺寸你也知道,务必在今晚9点前全部喷完并送到南阳县,没问题吧?” 李前程拍着胸脯道:“绝对没问题,这事交给我,我现在就去印刷厂,7点前就能完成。” 三条低头看了下表,然后对陆一伟道:“一伟,现在交给你两件事,第一,你现在回去找人在需要安放的地点挖两米宽三米深的坑,越快越好。第二,你回去找两台起重机,等候命令。没问题吧?” 陆一伟点头道:“这些没问题,我现在就能安排下去。” 三条道:“你这个情况太紧急,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计划把靠近南阳高速的几个广告牌给临时调过去,运输车队不用你管,我来操作。只要我们协调好,应该不是问题。好了,现在大家都分头行动,电话联系。” 听完三条有条不紊的安排,陆一伟很是感动,握着手道:“三条,这次就全靠你了。” “少***来这一套,该干嘛干嘛去吧。”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陆一伟把要印刷的四句话留给李前程,交代了一番,马不停蹄往回赶。 路上,陆一伟给李海东和牛福勇去了个电话,让李海东负责找工队,让牛福勇负责找起重机,二人听后都打包票,各自行动起来。 回到县城,看到李海东就带着十多个人来了,陆一伟有些生气地道:“就这点人?” 李海东难为情地道:“陆哥,我在县城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到这几个人也算不错了,除非我回东瓦村调人去,可这也赶不上啊。” 陆一伟没有责怪李海东,然后冷静地思考了一遍,突然想到姚娜的老公刘东光。刘东光是开石料厂的,即有人又有机械,石湾乡又离县城最近,找他是最合适不过了。他拿起电话打给刘东光,刘东光听到犹豫道:“一伟,这事我可以帮,可把我的人都调过去,我这边就要停工啊,上家还等着用料呢!” 陆一伟道:“东哥,你厂子造成的一切损失我来承担,这事确实比较急,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这个忙。” “得嘞!”刘东光道:“既然你老兄有难,又是第一次求我,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至于损失,我还能让你赔?这话就见外了。你等着,我马上就带人过去。” 按照张志远说得三个点,陆一伟将李海东带来的人安排在县委门口,选好位置,一干人就拿起手中的家伙开挖。 刘东光带着两卡车人来后,陆一伟带着人分两批,一批放到县城入口处,一批去了南阳县界。 到了县界,牛福勇也来了电话,说起重机的事也安排好了,正在往县城赶。 陆一伟又不放心地给三条去了个电话。三条在电话那头道:“你别着急,要做好思想准备,估计到了南阳最快也在凌晨三四点。” 制作广告牌,不过是张志远一个灵光闪现,一个无意举动,就调动上百号人参与到这项工作上来,而且要在不可能完成的时间内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这种“屁股决定脑袋”的屁股工程在官场屡见不鲜,为官一任,是要造福一方,还是尸位素餐,这把尺子如何衡量,是狭隘的政绩观,还是唯美的gdp? 陆一伟的任务就是执行,他不去考虑张志远的对与错,是与非。他认为,张志远的出发点是好的,尽管是几个广告牌,是一种表决心的态度,也是为南阳发展擎起一把“尚方宝剑”。如果南阳的环境适合推进发展,张志远完全没有必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些时候,着实让人有些叹惋而无奈。一声叹息,苍穹浸染。 南阳,已经到了历史的临界点,往前一步是光明,往后一步既是黑暗,张志远作为力挽狂澜之人,他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有信念。 陆一伟正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李海东来电话了,县城那边出事了。< 0276 秉公执法 0276 秉公执法 李海东在电话那头说:“陆哥,我们正在这边开挖,城建局监察大队的人过来拦住了,说什么都不让动工,你看现在怎么办?” 陆一伟冷笑一声,这些酒囊饭袋,正儿八经的事不去管,居然管到张志远头上来了,道:“谁在现场?你把手机给他。” “别和我来这一套,谁的电话都不接!”陆一伟隐约听到对方不友好的语气,心生怒火,隐忍不发声。 过了一会儿,李海东道:“陆哥,对方不接电话,要不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好吧,我现在就过去。记住,决不能动手打架。”说完,挂断电话,叮嘱了带队的工头几句,开着车往县城赶。 由于开挖的地界正好出于县委大院门口,位置敏感且人流量大,陆一伟老远就看到施工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还隐约听到争吵声。他把车子停放在路边,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李海东看到陆一伟来了,上前一步道:“陆哥,你看这事……” 陆一伟侧身看着身穿制服的城管队工作人员,个个歪瓜裂枣,衣衫不整,流里流气,嘴上叼着烟,站在那里晃荡着腿,抬起高傲的头颅用轻蔑的眼神瞪着陆一伟,与街上的混混没有两样。陆一伟最看不惯这些人手里有点权力就不知天高地厚,欺诈百姓不说,现在又干涉起县里的工程来了。他上前疾言厉色地问道:“你们队长呢?” “你是谁?”一个刚来不久的城管队员不认识陆一伟,吐了口烟,没好气地问道。 陆一伟道:“我是政府办的陆一伟,请问为什么要阻拦施工?” “政府办的?”那人听到此,摇了摇头道:“政府办我只认识蔡主任,其他的一概不知。”在场的人有人认出了陆一伟,却都不愿意站出来为其说句话,怕惹祸上身。 陆一伟不想与他纠缠,眼看时间都不够用,于是道:“这坑是我让挖的,请你们予以配合。要是有什么疑问,让你们队长找我面谈。”说完,对着李海东道:“接着干!” 李海东得到命令,张罗工人开始干活,谁知那队员牛劲上来了,上前一步横挡在前面,凶神恶煞地道:“住手!我看谁敢动!” 陆一伟一直压着火气,看到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可看到人群里还有机关工作人员后,又缓慢松开,道:“这位同志,我们在赶时间,如果耽误了时间,你我都承担不起责任,请你让开。” “不行!我们局长说了,明天有市领导来调研,要全面清除影响市容市貌的障碍物,你这兴师动众的,这不和我们对着干嘛。我不管你属于哪个部门的,请你到城建局履行了相关手续,才能动工。”那队员不可一世,有了围观的群众更加神气。 陆一伟长出了一口气道:“照你的意思是今天不能动工了?” “对,不行!”队员口吻强硬地道。 一边的李海东看不下去了,道:“陆哥,不要和他废话了,老子早就忍不住了。”说完,手中的铁锹蠢蠢欲动。 “吆喝!还要打架啊。”队员更加嚣张,走到李海东跟前,用鼻尖冲着李海东,指着脑袋道:“来,往这里打,打呀!” 李海东眼睛里布满血丝,手臂上青筋暴起,正举起铁锹劈那队员时,被陆一伟一把拦住,道:“海东!别冲动!” “我去***!”那队员抬起脚,结结实实踹到李海东小腹上。 李海东踉跄后退了几步,不顾陆一伟阻拦,一下子扑上去来了高抬腿,踢到那队员下巴,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李海东揪住头发就摁倒地上,挥舞着拳头雨点般落到那队员身上。李海东以前就是混混,打架是他的最爱,腿脚灵活且出手狠,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对方。 场面失去了控制,围观的群众看到这场好戏对接下来的剧情充满了期待,其他城管队员见此也跟着扑了上去,陆一伟不能见死不救,抓住一个扑上来的队员的衣服,用胳膊肘往脖子上狠狠一磕,那队员应声倒地。 “住手!”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怒吼,一行人都纷纷停止殴打,回头看声音的来源。 陆一伟见是城管监察队队长宋勇,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宋队,你的队伍火气都不小啊。” 宋勇知道陆一伟的来历,但没有说软话,道:“陆主任,我们的人也是例行公事,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分呢?” “过分?”陆一伟冷笑一声道:“你问问你的人,谁先动的手?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这里施工是我允许的。” “谁先动手我不管,可我过来的时候是你们在殴打我们的执法队伍,陆主任,你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你觉得你应该吗?另外,不管是谁的工程,你总该和我们通一声气吧,上午我们局长刚交代了要清理街道,你这不是对着干嘛!何况,你挖坑干什么?盗墓?还是挖金银财宝啊?” “哈哈……”宋勇的话引起围观群众的哄堂大笑。 陆一伟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他不能说出这是张志远让干的,于是道:“宋队,我没时间和你在这里贫,一句话,让不让干?” 宋勇不正面回答,道:“只要我们局长同意就行,不过这个人我得带走!”说话间,趾高气昂地指着李海东。 陆一伟回过头走到宋勇跟前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宋勇也不怵,死死地盯着陆一伟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和其他队员使了个眼色。队员们见此,上前就要拉扯李海东。 陆一伟彻底恼羞成怒,大声一喝道:“谁敢!” 宋勇不理会陆一伟,继续指使队员们要带走李海东。 陆一伟原本想给城建局局长张志松打个电话,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他俯到宋勇耳边道:“宋勇,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宋勇冷笑一声道:“你不就是张县长身边的人嘛,我这是在秉公执法,难不成你有权力把我给免咯?” “他有这个权力!”突然,人群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围观的群众纷纷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这时,张志远已经黑着脸走了过来,围观的人群迅速闪开一条道,战战兢兢往后退。一些围观的机关工作人员看到张志远来了,猫着身子灰溜溜地逃跑,生怕被发现。 张志远走进来后,阴沉着脸,指着宋勇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勇见张志远来了,吓得双腿都发软,站都站不稳,哆哆嗦嗦地道:“张……县长,我……叫宋……勇……” “叫什么?大声点!”张志远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发火,两条眉拧成一股绳,眼神有力让人胆颤。 宋勇结结巴巴道:“宋勇。” “好!”张志远道:“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上班了。” 宋勇感觉脑袋一晕,带着哭腔道:“张县长,是我做得不对,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别和我说这些!”张志远手臂一上扬道:“作为执法人员,这就是你的执法态度?谁给你权力打人的?这种暴力执法怎么能让百姓信服?你吃得穿得那样不是百姓的血汗钱?你手中的权力还不是百姓赋予你的?像你这种人就应该清除出去!” “好!”围观的群众中不知谁喊了句,其他也跟着附和道。 众目睽睽下受到如此羞辱,宋勇汗流浃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本来还想辩解什么,张志远没再搭理他,而是对着围观群众道:“乡亲们,今天发生这种事,是我当县长的失职,我代表政府,向你们道歉!”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继续道:“作为政府,就是要想方设法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就是要千方百计为你们创造好的环境。今年的创卫工作,正是奔着这个目标而来。我希望大家能够积极配合政府,一起参与到这项工作中来,为我们南阳的明天贡献自己的力量,好吗?” 张志远去年清除了赵志刚这颗毒瘤,又拔萝卜带出泥将张乐飞拉下水,就凭这一点,在群众中的威望一下子达到空前高度。他们认为,这任县长,就是为改变南阳而来的。听到张志远如此说,一群众激动地道:“张县长,您放心,别的我不敢保证,只要是为我们县好,为我们百姓好,我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道。 张志远看着质朴的百姓,心中无限感慨,频频点头道:“谢谢,谢谢!我张志远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我要在两年内,让南阳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请大家监督。如果做不到,我将主动辞职!” “好!”一群人被这带有煽动的语言纷纷鼓起了掌,相反,宋勇和他队伍们灰溜溜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有什么诉求,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直接来找我,也可以找陆主任,我保证会在第一时间给大家答复。好了,大家都散去吧!”张志远适时把陆一伟推出去,旨在让其他人看到,陆一伟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他行事。< 0277 情况有变 0277 情况有变 人群陆续散去后,张志远刚才还一脸春风,瞬间又变得冷酷无情,背着手往车的方向走去。陆一伟见此,急忙跟了上去,道:“张县长,都怪我不好,给您丢人了。” 张志远回过头温柔地道:“好了,你怎么这么勇于承认错误呢!男人嘛,做下了就是做下了,我就希望你有点热血,有点阳刚,拿出点魄力来,该怎么样干就怎么样干,不要怕,出了事我在背后给你杵着!” 陆一伟有些感动地点点头道:“谢谢张县长。” “好了,我现在要去市里一趟,晚上就回来,交代你的任务我希望明天早上就能看到效果,好吧?”说完,走到车跟前。陆一伟上前一步打开车门,目送张志远离去。 张志远突然唱了这么一出,李海东更加神气,对站在一边的城管执法队伍道:“让开吧,我们要干活了。” 刚才被打的队员捂着腮帮子站在那里哼哼呀呀,其他队员则看着站在那里发愣的宋勇。宋勇是个副科级监察大队队长,管得事务比较杂,基本上是万金油,什么检查都能与他有关系。尽管是个出力不讨好的职务,可变相的灰色收入也相当可观,如今莫名其妙地被就地免职,一时间他还回不过神来。 陆一伟看到宋勇这番模样,就像落水狗一般垂头丧气,面色无华。他走过去对着宋勇道:“宋队,咱俩之间无冤无仇,不过今天这事你做得确实有点过。或许我陆一伟在你眼里不如一堆狗屎,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如此势利。做人嘛,给别人行个方便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宋勇彻底没有刚才的嚣张,把陆一伟拉到一边低声哀求道:“陆老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兄弟这一回。你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被张县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免职,传出去多不好,我希望你能够在张县长面前说说好话,求你了,拉兄弟一把吧!” 陆一伟看到宋勇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不过刚才自己受到的侮辱,决不能原谅他,道:“宋队,你这种情况我实在帮不了你。张县长乃一县之长,说话就是唾唾沫钉钉子,一言九鼎,如果他收回自己刚才的决定,他的威望何在?就算他答应了,这么多百姓都看到了,传出去对你对张县长都不利啊。” 见陆一伟如此态度,宋勇急得快要哭了,继续央求道:“陆老弟,我知道我宋勇不是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你就帮我一次吧。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度过这次难关,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钱。” 陆一伟一声冷笑道:“宋队,你也知道我陆一伟的为人,你觉得金钱可以收买我吗?如果可以,我当初就不会被贬到北河镇,所以你最好不要,我没有那么俗套。” “真不帮吗?”宋勇见陆一伟如此坚决,收起了低三下四的模样,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在官场,宁可得罪一个大人物,都不能得罪小人,陆一伟深谙这一规则。他叹了口气道:“宋队,说到这份上了,我给你指条明路吧。我觉得你最好去找找你们局长,或许他能在张县长面前说上话。至于我,我可以帮你提一句,但效果怎么样,我不敢保证。” “那就太谢谢你了!”宋勇立马又换了副表情,抓住陆一伟的手道:“陆老弟,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相信你愿意帮我度过这一难关。只要我能挺过去,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行了,我只能说试试。”陆一伟已经决定帮宋勇。他觉得,收买一个人总比得罪一个人要强得多,如果把此人拉拢过来,在今后肯定有用得着的地方。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宋勇依然感激地道:“陆老弟,今天的这份情,我记住心里了。” 陆一伟笑了笑道:“我现在可以动工了吗?” “可以,完全可以!您请!”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到施工现场,宋勇对着手下人喝道:“站在干什么,帮衬着一起干活啊。”说完,一把夺过一个民工手中的铁锹,卖命地干了起来。 要竖起那么一个大家伙,光挖坑还是不行的,需要水泥浇筑,再用钢筋固定底座,可这一套程序下来,怎么也要一两天。何况现在的天气依然寒冷,普通水泥根本不可能凝结。宋勇为了表示自己真心悔过的态度,动用自己的关系,从江东市连夜调运价格较为昂贵的磷酸镁水泥,不惜成本配合陆一伟。 陆一伟一边三个点来回跑负责协调,一边还要电话联系三条查看那边的进展情况。凌晨十二点,这边已经一切就绪,而三条那里遇到了麻烦,一辆车在运输的途中由于东西太重且路况不好,直接翻到了沟里。这种场面也是陆一伟最不想看到了,可事情偏偏发生了。 好在三条淡定从容,且有所准备,随车带着吊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紧急抢险,总算排除了这一难题。广告牌表面毁损严重,严重影响使用。三条又找人对表面进行修复,凌晨五点多才算运达指定地点。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时间,工人师傅们顾不上休息,冒着严寒抓紧时间施工,直到早晨八点左右才算全部完工,陆一伟彻底松了一口气。 县城居民早上出门后,看到县委大院门口一夜之间就多了个这么个大家伙,指手画脚津津有味的评论着,热议着。不过大多数居民对这一做法持质疑态度,树这两块牌子有什么用? 张志远昨晚一夜没休息好,窗外叮叮当当地机械敲打声及轰鸣声让他难以入眠。他压根不想搞这些虚的,可南阳的现实让他必须这么做。整个南阳官场一派乌烟瘴气,自上而下一盘散沙。领导们思想保守,不思进取,安于偏隅成日勾心斗角,缺乏创新精神;干部们坐井观天,附庸风雅,安于现状成天浑浑噩噩,缺乏进取精神,吹起牛来夸夸其谈,高谈阔论,怪话连篇,一到正经话题个个垭口失言,封门封喉。可以说,在刘克成这些年的经营下,南阳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如果不改不变不发展,不谋不思不创新,南阳再过多少年也是如此。 张志远就是在思考中度过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他急切地想找到破解南阳发展的瓶颈。“改革”一词,已经喊了多少年,但在南阳却找不到一丝改革的影子。改革必然要触动某个阶层的利益,而作为二把手的张志远,前面的路依然布满荆棘。 他早晨起床后,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已经竖起来的广告牌,上面配着领导人的头像,并用猩红大字写着领导人的重要思想,在阳光的照射下是如此鲜艳而明亮。张志远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合上窗帘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经过一夜的鏖战,三条已经累得筋疲力尽。陆一伟同样狼狈不堪,道:“三条,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这份人情兄弟我记下了。” 三条有气无力地道:“陆一伟,你妈的和我如此见外,还拿我当兄弟不?如果你真要是帮我当兄弟,这些年为什么不联系我?” “这……”一句话把陆一伟噎得说不上话来。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真要把我当兄弟,今晚到江东来,咱兄弟几个好好喝一杯,成不?”三条道。 “成!”陆一伟重重点了点头。 “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和猴子先回去睡觉了,说好了,晚上不见不散。”三条挥手上了车。 李前程上车前道:“一伟,你这次要是再放我们鸽子,以后就别来见我们了。”说完,“呯”地关上车门。 送走这两位大学同学,陆一伟回头看看累得狗似的宋勇。宋勇昨晚一整夜陪着陆一伟忙前忙后,也算出了力了,让陆一伟大感意外。他拍着宋勇的肩膀道:“宋队,咱俩这叫不打不相识,你的事我记在心上了,回去洗漱洗漱休息吧。” 宋勇听到此话,一颗心落地,道:“行,一伟,有你这句话我心满意足了。” 李海东和牛福勇这俩兄弟是自家人,陆一伟也没多客气,安顿了几句,自己也回家洗漱去了。 陆一伟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中,母亲刘翠兰看到儿子此番模样,心疼地责怪。而老爷子陆卫国的态度截然相反,道:“年轻人嘛,不乘着年轻多受点苦,以后怎么能成大器,不要管他!” 陆一伟那有力气和家人争辩,拿着母亲找出来的干净衣服去洗澡。躺在热气腾腾地浴缸里,浑身的疲倦尽散,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一伟,你的手机响了,张县长的。”陆卫国拿着手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陆一伟听到是张志远的电话,顿时睡意全无,焕发精神接起电话。张志远的话很简短,只道:“现在到我办公室,情况有变!” 听到此,陆一伟心里咯噔一下,顾不上洗澡,跳出浴缸,简单抹了下,穿好衣服就往县委大院赶去。< 0278 老大要来 0278 老大要来 县委大院已经是旌旗飘扬,装扮得喜庆热闹。陆一伟忧心忡忡地上了三楼,看到张志远办公室门大开的,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张志远直接切入主题道:“一伟,情况有变。我刚刚接到市委办公厅李秘书长电话,说田书记也要下来。” “嗯。”陆一伟微微点点头,表面上十分平静,内心却是惊诧万分。田春秋怎么会突然来南阳呢?而他此行目的又是什么?不得而知。他道:“张县长,需要我做什么?” 张志远凝重地道:“检查及会议这块,不用你管,你的任务是负责一切后勤工作,一定要把中午的饭弄好咯。” 听到这么艰巨的任务,陆一伟有些头疼。你要说干其他的,按照上级的交代按时按点完成就行了,可吃饭这种事最难铺排。 先说吃饭,众口难调,每个人喜欢吃得东西不一样,有的喜欢大鱼大肉,有的喜欢清汤寡水,有的喜欢山珍海味,有的喜欢粗粮淡饭,何况是迎接市委书记,这个尺度如何把握,陆一伟心里没有底。 再说规格,按道理说市委书记来一回对于南阳县来说肯定是千年一遇,自然要用最高规格接待。可陆一伟对田春秋不甚了解,规格高了,说你铺张浪费,规格底了,说你看不起他,这个标准如何切入,陆一伟同样没有底。 张志远似乎看出了陆一伟的心思,道:“一伟,就餐地就选择招待所,不需要太豪华。饭菜不需要太奢侈,但也不能降低标准,这个尺度的把握你心里要清楚。好了,我现在要去县界迎接,你也赶紧行动吧。”说完,整理了衣服准备出门。 刚走到门口,张志远似乎忘记了什么,又回头道:“一伟,广告牌我看到了,效果不错,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我很欣慰,也很高兴。工程款的事,我已经和城建局张局长打了招呼,你改天去办理一下。” “谢谢张县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受到张志远表扬,陆一伟浑身有劲,一夜的劳累没有白浪费。 张志远突然紧蹙眉头问道:“一伟,你说田书记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陆一伟被突然一问,有点发懵。 “行了,你去忙吧,我们随后再探讨这个问题。”没有从陆一伟那里得到答案,张志远有些失落,可他心里十分清楚田春秋的此行目的。 送走张志远,陆一伟一路小跑来到招待所。招待所经理马成良看到陆一伟,满头大汗跑到跟前道:“陆主任,你可算来了,中午的饭怎么安排?” 招待所属于县自收自支编制单位,分管部门应该是机关事务管理局,可在南阳县不同,招待所划给了政府办,而陆一伟作为分管后勤的副主任,招待所自然成了他的直接管辖范围。 招待所经理相当于正科级别,按道理说副科级的陆一伟根本无权管理,可在南阳县,历来就如此,也就形成了一个比较奇葩的特色。 陆一伟忧心忡忡地坐在饭桌前问道:“马经理,你是如何安排的?” 马成良将菜单递过来,道:“你看,都在这里了,具体怎么上,还需要你定夺!” 陆一伟接过菜单仔细一看,上面罗列了18个菜品,写着:“清蒸中华鲟、干煸鳝鱼、木瓜炖雪蛤、香菇炒野鸡、鲁式锅它鲍鱼……”陆一伟越往下看,越觉得心惊肉跳。姑且不说田春秋喜欢吃什么,就这桌饭菜一旦上了桌,田春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陆一伟指着菜单道:“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马成良连忙摆手道:“我那能弄了这些,材料也弄不到啊,就算弄到了,谁能做的了?反正咱这里的厨子肯定做不了。” “那谁安排的?”陆一伟有些纳闷。 “县委办董主任。” 听到是县委办董国平,陆一伟好奇地问道:“他怎么也关心起招待所的事情来了?难道他不知道厨子做不了吗?” “他当然知道。”马成良道:“这不,把菜单交给我,他驱车到省城去采购了,还说厨子也会一并带回来。” “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一大早吧。” “哦。”陆一伟猜出些端倪。刚才张志远说,他是刚刚才得知田春秋也要下来调研,可马成良说,董国平一早就去了省城,说明董国平一早就知道,那他是从哪得来的消息?难道是康栋?可康栋不是请假回家给他母亲祝寿去了吗? 陆一伟问:“董主任什么时候交给你菜单的?” 马成良道:“是何小天不久前交给我的,然后董主任给我打了个电话。” “哦。”陆一伟从马成良的话中明白了些什么,看来他们确实应该提早就知道。他大胆推断,应该是昨天晚上就知道了田春秋要来的消息,然后故弄玄虚,给张志远来个措手不及,这背后的操纵者会是康栋吗? 陆一伟顾不上想这些,道:“董主任还说什么了,具体要我们做什么?” 马成良仔细回忆,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要我们守着就行了,估计这个点他就快回来了。” 陆一伟敲着桌子想着董国平的用意,又问道:“礼品呢,你准备了吗?” “准备了,按照董主任的意思,田书记一箱三十年的西江红酒,以及两条中华烟;李秘书长和苏市长一箱酒一条烟,其他领导两瓶酒一条烟,随同工作人员及司机一瓶酒一条烟。” 陆一伟点点头,心里仔细盘算着。按说这个规格也相当不错了,一箱酒要3000多,一条烟接近1000元,如此算下来差不多要花费七八万元。问题是这么贵重的礼品,田春秋会接受吗? 最核心的问题是,这些事是谁安排的?张志远肯定不清楚,如果不出意外,那就是康栋一手安排的。跳过张志远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陆一伟心里有了底,他道:“马经理,外人都知道田书记为官清廉,如果他要是看到这一桌子山珍海味,然后吃完了还带走这么贵重的礼品,他心里这么想,你考虑过吗?” 马成良嘿嘿一笑道:“陆主任,我就是个干活的,上面怎么安排我怎么来,我那能管得了这些?我就是想管,也轮不上我啊。再说了,田书记好不容易来一次,我们准备的越丰富,越能看出我们的诚意,何况我觉得花这点钱也是值得的。” “你也这么想?”陆一伟冷笑,瞪着马成良道。 看到陆一伟怪异的目光,马成良心里没有底,强颜欢笑道:“这种事……还是你们领导说了算。” “好!”陆一伟站起来道:“既然你听我的,就按照我的意思来。按照平时招待客人的饭菜准备,多上些南阳的土特产,清淡为主。” 这回该马成良懵了。急忙道:“陆主任,可是董主任那边已经在准备了啊。” “哦。”陆一伟淡定地道:“董主任这边我来协调,你按照我的做就成,赶紧行动,时间来不及了。” 马成良一时没了主见,不知该听谁的,愣在那里不动。 陆一伟见此,道:“马经理,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为难,可这是张县长交代了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了,我这就去准备。”马成良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往厨房走去。心里暗道:“个个都是不敢得罪的主,管他呢,就按两样准备,反正也不是花我的钱。” “马经理!” 马成良听到叫自己,又赶紧折返回来。 陆一伟道:“至于礼品,我看不需要如此贵重,年前的牛肉和蘑菇还有吗?” “有,都在库房里呢。” “那成,就按照这个准备,田书记两份,剩余的各一份。”陆一伟交代道。 “这……”马成良听到差距如此之大,还有些接受不了。 “你就按我的准备,出了问题我一人扛着。” “行!”既然陆一伟如此说,马成良反倒一身轻松。 安排妥当后,陆一伟走出餐厅来到院子里给李海东打电话。 昨晚一夜未合眼,李海东此时还在呼呼大睡,手机响也没听到。 接二连三的电话持续打进来,李海东才有了意识,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接起了电话。 “海东,交代你两件事。第一,把家里库存的苹果拉过30箱来;第二,把村里的豆二婶请过来,赶快!”陆一伟安排道。 听到陆一伟语气急促,李海东没了睡意,坐起来道:“好,我马上就去安排。” 安排完这两件事,陆一伟犹豫了片刻,才给董国平打通电话。陆一伟道:“董主任,我……” “哦,是一伟啊。”董国平打断陆一伟话道:“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好吧?”说完就直接关机。 董国平的举动让陆一伟更加坚信自己的推断,这怎么办?难道就按照康栋的意思办? 不行!坚决不行!陆一伟把电话打给了张志远,可对方始终不接电话,让陆一伟有些焦急。 陆一伟想了半天,顿时来了主意,回到餐厅对马成良道:“马经理,就按照董主任的意思来吧。” 马成良点了点头应承答应,心里暗自骂道:“这不瞎耽误功夫嘛。”< 0279 发展导向 0279 发展导向 从招待所出来,陆一伟驱车直奔王家坝村面鱼馆。这是个小饭店,前两天白玉新还在此宴请萧鼎元,虽然小了点,但味道相当不错,浓郁的土家菜,地道的南阳风味,饭菜可口,让人流连忘返。 面鱼馆还没开门,陆一伟拼命拍打着大门,不一会儿老板睡惺朦胧,披着外套走了出来,不耐烦地道:“谁呀?” 陆一伟不顾老板的眼色,走进饭店左右察看,又走到包厢里仔细看了看。老板看到如此怪的人,追上去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话不说就冲进来,你还当我存在不?” 陆一伟看到干净整洁的环境,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老板,你家的饭店我今天包下来了,你家一天营业额是多少?” 听到来了这么一位财大气粗的款爷,老板面部露出复杂的表情,道:“这位爷,你不是开玩笑吧?” 陆一伟坐了下来,笑着道:“你看我想开玩笑的人吗?” 老板往上抻了抻衣服,脑子快速运转着,道:“老弟,我这里可从来没做过这种生意啊,不知你要干什么?结婚喜宴?我这小地方也放不下啊。” “别啰嗦了,你就告诉我一天的营业额多少就成了。” 老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少了2000不成。”其实这家饭馆一天的营业额也就不到1000元,不过看到对方如此豪爽,老板直接翻倍。 陆一伟点点头道:“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3000元。” “啊?”老板惊诧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一伟继续道:“这三千不是白给你,我是有要求的。今天中午,估计有三桌人要来这里吃饭,你要使出你的看家本领,好好地做几道有特色的菜,菜不需要太多,但要精致。另外,我待会会带人过来与你合作,你看你能做到吗?” 老板听到有3000元,已经高兴地合不拢嘴。穿好衣服做到陆一伟对面道:“老弟,我不瞒你说,我以前在部队上就是专门给领导做饭的,专业回来就开了个小饭店。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说给你做两道精品菜,没问题,保证客人满意,如果不满意,我一分钱都不要。” 听到老板如此有底气,陆一伟很是激动,道:“老板,只要今天中午的客人满意了,我再给你加500元,成不?” “哈哈……这也太多了吧。”老板一早起来就捡了这么大一块大馅饼,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陆一伟道:“这是你应得的。不瞒你说,我是政府办的,如果你今天中午发挥好咯,以后你这里就是政府办的定点饭店。” “嘿嘿……”老板嘴角都咧到耳根了,道:“你就放心吧,甭管你多尊贵的客人,我保证伺候好咯。”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赶紧洗漱开工吧。”陆一伟对自己的这个主意很是满意。现在最发愁的就是,如何把田春秋带到这里来呢? “好好,我马上就干活!”说完,一溜烟跑进里屋,催促自家婆姨:“快,快起床,来大买卖了!” 陆一伟这边忙碌着,张志远则焦急地站在南阳与古川交界处,不停地张望着远处。 在家的四套班子领导基本上都来了,除了县委副书记康栋。白玉新凑上前去,递给张志远一根烟点上,小声地道:“张县长,你说田书记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 二人平时关系不错,张志远回头看了下,确定周围没有人时,也小声道:“玉新,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事前没有任何征兆,更没有接到上级通知,这次突然造访,是为了创卫工作吗?” 白玉新神秘一笑,凑上前去道:“说句不该说的话,我猜测,田书记这次来很有可能与谁来主持南阳县的工作有直接关系。” 张志远早就猜到这一点了,可他不太确定。假如真的是为此事来,事先也应该找自己谈话啊。难不成真让康栋来主持工作?这也不是没可能的,毕竟康栋与田春秋的关系摆在那里。 白玉新见张志远不开口,道:“张县长,我觉得如论从哪方面谈,由你来主持工作是毫无疑问的。” 听到白玉新的话,张志远心里稍许安慰,但他没有低估康栋的能量。在张志远看来,康栋远远比刘克成厉害,这是个狠角色。如果真的康栋主持工作,自己的一系列新政将很难实施下去。想到此,张志远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下。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打断了张志远的思路。他踮脚张望,两辆中巴车急速地往这边驶来。他整理好衣服,往路边走了走,做好迎接准备工作。 中巴车走到人群处缓慢停了下来。张志远心里七上八下地站在车门处,脸上堆满笑容等待着车门打开。 车门打开了,康栋第一个从车子里钻了出来,张志远看到康栋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愣怔了一下,很快调整好心态,微微一笑,并排站在门口等候田春秋下车。 田春秋戴着大石墨眼睛,穿着藏青呢大衣,慢条斯理地走了下来。下车的瞬间,田春秋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丰富的表情,而是一脸严肃,让人捉摸不透。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窗户上安装了茶色玻璃,如何读懂对方的心思?张志远只能通过观察表情和举止来判断田春秋的喜怒哀乐。 下了车后,田春秋与张志远握了下手,抬头看着道路左右两侧广告牌上的名人语录。 田春秋突然问道:“志远同志,你给我说说什么是‘实事求是,群众路线’,嗯?” 张志远心里早有准备,沉着地道:“实事求是是**思想的精髓,而群众路线是我党的根本路线。实事求是就要求我们求知过程中不唯书、不唯上,一切要用实证态度,从实践中发现、检验真理。群众路线是我党夺取无产阶级革命胜利的法宝,这是根本,不能忘。” 田春秋微微点点头道:“那什么不是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呢?” 张志远指着另外一个广告牌道:“发展就是硬道理,是邓总设计师的的讲话精髓,虽然短短七个字,却揭示了中华民族历史兴衰的真实写照,也凝结了党和国家领导人审时度势,未雨绸缪的智慧结晶。改革开放20多年,东南沿海发生着深刻变化,而南阳尽管取得发展,但后劲不足,基于此,我觉得南阳应该抢抓不可多得机遇,围绕一个中心,狠抓经济建设,才能在短时间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田春秋依然一副很淡定的表情,颌首道:“志远啊,你这个思路非常不错。我们南阳是一个欠发达地区,直言不讳地说,至今还背着国家级贫困县的帽子。而我们呢,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却找不到发展的出路,根源是什么?如何破解?这就需要你们把思路打开,走出去学习取经,引进来先进的技术和人才。我对你和康栋同志还是很有信心的,你说呢?” 田春秋说话间,报社和电视台的记者拿着长枪短炮“咔咔”乱闪,而其他工作人员不顾寒冷拿着笔记本奋笔疾书,一旁的领导则纷纷点头表示认同。田春秋的每一句话,都不是轻易脱口而出,更多的是体现一种思路,一个发展的导向,指导在今后一段时间内的发展方向。 张志远赶紧应承道:“感谢田书记的信任,我和康书记定会贯彻落实您的指示精神,团结一致,开拓进取,把南阳建设的更加美好!” 田春秋没有回应,而是站在原地缓慢平视了一圈,然后四平八稳地上了车。其他人见状,就和小鸡回窝一般快速跳上车,以便随时出发。 康栋又上了中巴车,张志远不知该怎么做,压着火气往自己的轿车走去。就在这时,市委秘书长李勤奎叫道:“张县长,田书记让你上车。” 张志远折返回来,快速爬上了车。 田春秋指着旁边的空位子道:“志远,坐到我这边来。” 张志远忐忑不安地坐到田春秋旁边,摆开汇报架势,准备简要介绍一下南阳今年的发展规划。 田春秋看着窗外,一边听一边以很小的幅度点头,听到企业改制时,田春秋突然回头倾身聆听,张志远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你是说要对全县的煤炭企业进行全方位的改制?”田春秋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是的。”张志远尽量从容地道:“据我长时间调研发现,南阳不是没有钱,而是流失的十分严重,不完全统计,这个比例高达百分之六十,接近一个多亿。” “哦?这么严重?”田春秋眉间拧成了疙瘩,“川”字的褶子如刀刻般锐利,威严而生畏。 张志远道:“如果对南阳的煤矿企业进行有效整合,实行集团化管理,不仅有利于安全化生产管理,也有利于南阳的长足发展。”< 0280 弄巧成拙 0280 弄巧成拙 “嗯。你这个思路好,你随后把完整的情况给我报上来一份,我研判研判。从这点上看,只要有利于南阳发展的,只要有益于南阳百姓的,我就大力支持和鼓励。但是在实施过程中,你要把握好度,不能激进,不能一刀切,要妥善处理好各方利益,决不能再次引发群体上访事件。你们南阳县啊,好事不出一件,坏事今年可连出了两件啊。”田春秋语重心长地道。他所说的两件事是指峂峪乡大火和前些天的上访请愿事件。 张志远脸上有些挂不住,检讨道:“田书记,是我平时的工作做得不够扎实,管理方面还存在漏洞,我今后一定会注意的。按照您的要求,妥善协调各方关系,把矛盾化解在一线,不给市里惹麻烦。” “行了,万事往好的一面看,我对你还是寄予一定期望的。你今年要是能把煤矿企业改制做好咯,我给你记一大功。”田春秋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张志远松了一口气道:“企业改制这件事我交给了白玉新,由他在全权主导。” “白玉新?”田春秋又阴沉下脸,嘴角微微抽动,戛然而止。 张志远大气不敢出,用余光看着田春秋的表情。这件事本不打算告诉他,可又不能不说,反正迟早要知道,还不如早点说了好,何况白玉新后面还有谭老呢,这个面子田春秋不会不给。 过了许久,田春秋才道:“志远啊,这件事交给谁来主导我不多过问,不过我有一条,假如这中间有人和我反应存在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事,我会严惩不贷!” 田春秋的话,给白玉新戴上了紧箍咒,看来,他还是对白玉新以往犯下的错误心存芥蒂。 车子快到县城时,田春秋又看到两块广告牌,上面同样悬挂着伟人的头像和语录,他没有说话,表现的很淡定。而张志远吃不准田春秋一言不发的态度,这种态度最折磨人。 今天调研的主题是创卫,开道车直接带到解放路的一处学校附近停了下来。田春秋率先下车,其他领导也陆陆续续跟着下了车。 这个点上是政协主席段长云接待,张志远介绍道:“段主席是这次创卫工作的常务副总指挥。” 田春秋伸出手轻握了一下道:“段指挥长,创卫工作是北州市今年的重点工程,我希望你能够发扬本色,掌好舵,开好头,把南阳的创卫工作搞得有声有色,这是我对你的期望,能做到吗?” 段长云听到田春秋叫自己指挥长,心里莫名感动。要知道,指挥长三个字承载着多少责任,他摇晃着田春秋的手,声音洪亮地道:“请田书记放心,我保证站好每一班岗,给市里争光,给南阳添彩,给全县百姓增色。” 田春秋松开手道:“你是老革命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南阳的发展离不开你这样的老同志,我对你很有信心,加油吧。” 田春秋先后参观了几个点,基本满意,但存在问题依然不少,最突出的问题就是,解放路作为一条主干道,脏乱差现象十分严重,需要下大力气进行整饬。 在随后的创卫工作动员会上,段长云宣读了实施方案,张志远作了表态发言,副市长苏启明进行了安排部署,最后田春秋作了强调。会议议程全部结束后,已经在接近中午了。 此时,董国平和陆一伟两人正在各自为阵,紧张忙碌地准备着。董国平依然按照康栋的想法,请省里星级酒店请得高级大厨,精心烹饪各种美食。而陆一伟那边则以南阳特产为主,烹制着各种精美小炒,各式花样的面食,基本一切就绪,就等着领导们的到来。陆一伟坚信,董国平是在自掘坟墓,田春秋一定会到自己这边来。 联系不上张志远,陆一伟只好回到县委大院,躲在车里看到参加会议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直到看见田春秋他们出现在视野时,陆一伟跳下车,乘着张志远上车的空隙,简明扼要说明了情况。 陆一伟越往下说,张志远的脸色越变得的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道:“胡闹!这简直是胡闹!这要让田书记看到我们南阳县如此奢侈浪费,他还不大发雷霆?” 陆一伟又把董国平提早知道的消息告知张志远时,张志远心里有了数,果然不出所料,这里面一定是康栋在搞鬼。听到陆一伟在另一处安排了粗茶淡饭,张志远脸上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了点,道:“你去饭店等着,我们很快就会过去。” 到了招待所,张志远故意躲在后面,让康栋在前面引路。而康栋热情洋溢地夸夸其谈,到了包厢坐定后,康栋故意紧挨着田春秋,介绍道:“田书记,知道您要来,我特意给您准备一桌丰盛的午餐,南阳县穷,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所以我专门到省城请了大厨,为您掌勺设宴,还希望您喜欢。” 听到此,田春秋的脸色大变,因为旁边还有其他领导,康栋这是唱得哪一出啊,要是传出去,自己在外大吃大喝,严重有损自己的形象。田春秋稳住性子,不管怎么说也得给康栋面子。 第一道菜上来了,康栋亢奋激昂地介绍道:“田书记,这道菜是清蒸中华鲟,中华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很难搞到,这也是我拖熟人才弄到手的。接下来还有鳝鱼、鲍鱼都是比较名贵是食材……” 一旁的市委秘书长李勤奎不断地给康栋递眼色,而康栋丝毫不顾及继续滔滔不绝讲了起来。副市长苏启明饶有兴趣地听着,眼巴巴地看着肥嫩的中华鲟直流口水。 “够了!”田春秋突然一摔筷子起身道:“这顿饭我吃不下去,你们吃吧。”说完,背着手往门外走去。 康栋傻眼了,自己费尽心思讨好田春秋,结果乐了个这种下场。 李勤奎也赶忙起身,对着康栋摇了摇头,跟着出去。苏启明见此,再好的美食也不敢再吃,也跟着走了出去。张志远看到康栋尴尬的窘迫,心中一乐,转身跑了出去。 田春秋黑着脸出了餐厅,对身边的李勤奎道:“不吃了,咱们回市里,正好我也累了。” 李勤奎难为情地道:“田书记,您不吃饭怎么能行?” “吃饭?”田春秋冷笑道:“你说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能吃得下去?这不成心恶心我嘛,这要传出去外面不见得说我多奢靡呢!勤奎,以后这种事你要把握好,要是那个地方还要如此乱来,我会严厉批评。” 被田春秋奚落了一通,李勤奎脸上也挂不住,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张志远适时凑了上去,道:“田书记,您消消气,康书记也是一腔热血,一片好心,这都怪我,是我没做好。” 田春秋指着张志远道:“你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了,国家级贫困县,如此铺张浪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对得起养你们的南阳百姓吗?” 张志远耐着性子听下去,道:“我随后就召开专题会议,落实您的指示精神,不过田书记,你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不吃啦,没胃口了。”田春秋耍起了小孩脾气,背着手往中巴车的方向走去。 最后一线希望,张志远一定要抓住,他跑上前道:“田书记,来了南阳一定要吃南阳的特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城外有一处小饭店,有地道的南阳美食,尤其是面鱼儿,做得相当好吃,田书记一定要去尝尝啊。” 听到面鱼儿,勾起了田春秋当年在基层的回忆。吃住在百姓家,最常见的面食就是荞麦面鱼儿,当时觉得难以下咽,可现在回忆起来,那股味道是多么留恋。田春秋很早就想再尝尝当年的味道,可一直没有懂自己的人,张志远这么一说,田春秋还真想去尝尝。 看到田春秋动了心思,张志远继续道:“不仅有面鱼儿,还有面团子。” “面团子?”田春秋突然回过头瞪大眼睛道:“是那种在炉子上烤熟的面团子,然后再切成丝炒的饼丝吗?” “对对,就是这种。”张志远道:“饼丝炒好后,上面浇上辣椒油,放点蒜泥,再加上点黄瓜丝,味道可鲜美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田春秋听到这些很长时间不曾吃过的美食,味蕾彻底被激发,急不可耐地想尝到。 张志远心里乐了,上车前高兴地给陆一伟打电话:“一伟,开始准备吧,马上就过去。” 康栋看着田春秋跟着张志远走了,心里莫名的嫉妒,本来想讨好,结果弄成了这个结果,气得他把盘子往里一推,也夹着尾巴跟了上去。 其他人则舍不得这桌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可老大离开了,他们怎么能吃得下,只好眼巴巴地起身,追随田春秋而去。 食堂里,空荡荡的,招待所经理看着还没上桌的饭菜,默默念叨:“这么贵重的东西都给浪费了,造孽啊!”< 0281 家乡风味 0281 家乡风味 陆一伟接到电话同样兴奋,跑到厨房一声令下,各路人马全部行动起来。 陆一伟让李海东带过来的豆二婶是专门做面团子的。他在东瓦村时,经常到二婶家吃她做得面团子,再搭配上她做得臊子,搅拌起来美味可口,嚼劲十足,甭提多好吃。 陆一伟之所以能想到这一点,源于他对基层生活的了解。另外他知道田春秋曾经插过队,仅此而已。但凡在基层待过的人,对曾经苦涩的回忆最为怀念。老百姓手中做不出五星级酒店的鱼翅鲍鱼,却凝结着浓浓的人文情怀在里面。一碗简单的面食,对于他们再平常不过了,可对一些位极人臣的高官眼里,那是一种奢望。 返璞归真,是自然遵循的法则。对于人类来说,同样适合。吃腻了大鱼大肉,反而对青菜萝卜情有独钟。 不一会儿,车子在面鱼馆停了下来。陆一伟很识相地躲在一边,这个功,应该让给张志远去邀。 田春秋在张志远的带领下,走进了农家小院。田春秋看到豆二婶在院子里做面团子,饶有兴趣地站在那里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一个面团子出锅,上面油津津地发亮,香气早已直穿鼻腔,刺激着田春秋的味蕾。田春秋走上前去道:“大姐,要不我来试一下?” 由于陆一伟先前并没有说是谁要来这里吃饭,豆二婶平时也不看电视,自然不认识眼前的田春秋,不过她还算热情,擦了下汗道:“大兄弟,你这西装笔挺的,那干得了这种粗活?还是让我老婆子来吧。” 田春秋坚持要自己亲手做,陆一伟上前使了个眼色,豆二婶才腾出位置。田春秋撸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揉了个面团,用擀面杖均匀地擀开,然后双手捧着放在火炉上,用锅铲熟练地来回旋转。 赶上来的记者,那能放过这么生动而朴实的新闻素材,对着田春秋就是一通狂拍,把豆二婶吓了一大跳。 几经翻转,田春秋最后还是把面团子烤糊了。豆二婶哈哈大笑道:“大兄弟,我说你不成吧,你看把饼都烤糊了,哈哈……” 旁边的李勤奎一副护主子情怀,对豆二婶吹胡子瞪眼。而田春秋则不恼,笑着道:“大姐,不瞒你说,我在乡下那会儿,我经常自己做这个,多少年不弄了,还真有点手生了,哈哈。” 田春秋难得如此高兴,又道:“大姐,你的生活过得好吗?” 豆二婶是个直肠子,接过田春秋手中的锅铲,一边干活一边道:“过得好,我现在可幸福了。尤其是我们陆书记今年给我们免费提供果树苗,扶持我们家种果树,这下可好,我两个儿子都有事做了,我能不高兴吗?我盘算着,过两年等果树结了果子,挣了钱,就先给大儿子娶媳妇。” 听到此,陆一伟赶忙闪进了厨房,他不愿意抢了张志远的风头。 可田春秋不这样想,问道:“陆书记?哪个陆书记?” “那!不就在那里嘛。”豆二婶抬起头指着一处,可没发现陆一伟的身影,喃喃道:“刚才还在这里啊,去哪里了?” 田春秋把目光放在张志远身上,张志远心领神会,立马高声叫道:“陆一伟,过来!” 陆一伟听到叫声,闭着眼睛一咬牙走了出去。 张志远看到陆一伟,上前推到田春秋跟前,道:“田书记,这就是陆一伟。” 田春秋上下打量了一番相貌气质不俗的陆一伟,点头道:“你就是陆一伟?可我认识你!” 豆二婶也说话了,道:“对,他就是我们的陆书记,他是个大好人,不知道为什么从县里去了镇里,镇里的领导不待见,就去了我们村当了书记。我们村的虽然同情他,也感谢政府给我派下来这么好的书记,要不是他,我们东瓦村的村民至今还吃不饱肚子呢。” 一旁的工作人员使劲拉着豆二婶的衣角,豆二婶才不管,回头道:“你拉我作甚,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啊。” 田春秋没有说话,而是走进了包厢。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苏启明看到陆一伟,没有多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而站在一旁的康栋脸色都绿了,他坚信,这是陆一伟自编自导的一场好戏,进屋子前,狠狠地瞪了一眼。 本来就很小的院子,瞬间挤得满满当当。饭店里都坐满了人,一些人只好站在院子里等着吃农家饭。 陆一伟没有进去,而是去厨房催菜去了。老板瞪大眼睛问道:“兄弟,你和我说实话,今天来得都是什么人,我怎么觉得那么眼熟呢?” 陆一伟心里很乱,他不知道田春秋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不得而知。他轻描淡写地道:“我说是市委书记你相信吗?” “啊?”老板差点把油锅踢翻。硕大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结结巴巴道:“真……真的,好像……是,肯定是市委书记!”听到市委书记来自家饭馆吃饭,老板激动地都不会炒菜了,抓炒锅的手都不停地颤抖。 面鱼馆是小饭馆,没有服务员,都是老板炒菜,老板娘端菜收钱。陆一伟又专门在附近村子里找了几个容貌较好的妇女,一天50元,负责切菜端菜。妇女们有钱挣,浑身都有劲,卖命地干活。 白玉新没有资格上桌,把陆一伟拉到一个角落里小声道:“一伟,你今天的这场戏,不仅给张县长长足了面子,也给你争取了露面的机会,不错!”白玉新有些羡慕陆一伟的头脑灵活。 陆一伟辩解道:“白县长,我真没有想得那么复杂,谁知道田书记会询问我请来的那个大婶呢,纯属意外。” “解释什么?”白玉新道:“不管是无心也罢,故意也罢,今天你都立了一个大功,现在就等田书记对饭菜的评价了,你小子真有福气,哈哈。” 远处的县委办主任董国平看到陆一伟和白玉新在那里嘀嘀咕咕,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本想着借康栋的光露一下脸,这下可好,都让陆一伟给抢去了。 饭菜上桌,田春秋急不可耐地拿着筷子吃了起来。饭菜在田春秋嘴里嚼动的时候,一桌人都屏住呼吸看他的反应,直到田春秋脸上露出微笑,直夸饭菜好吃,在场的人才算松了口气。 田春秋指着一盘豆腐炒蕨菜道:“这个菜太有味道了,我记得我在农村那会,能吃到这么一盘菜都是奢侈,现在条件好了,可同样如此,找遍全城都找不到如此地道的美味,好吃!”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 张志远的心彻底放下了,看来陆一伟这一奇招确实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尽管自己不是田春秋的人,可自己的命运在他手里攥着,讨好他不是一件坏事。 又一盘豆芽炒粉条上桌了,田春秋吃了一口,激动地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好久没尝到了。”说完,又连着夹了几筷子。 康栋坐在一边,看着满桌子土不拉几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他被张志远的这一出彻底给整懵了,他这是才明白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又接连上了四五个菜,田春秋朝思暮想的面团子终于上来了,他不顾形象地吃下去一大碗,啧啧称赞好吃。 田春秋这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吃得最饱的一次。吃完饭,他的火气也烟消云散,指着桌子上的菜道:“康栋同志,我以后来到你们南阳县,就多给我整些这种菜肴,别整那些虚的,我不喜欢。你看,这桌饭菜既便宜,又美味,我很高兴。这得感谢志远同志的精心准备啊。” 张志远替康栋圆场道:“田书记,其实这桌饭也是康书记提议的,原本打算今晚让您过来吃,这不提前到中午了。” 听到张志远为康栋挡子弹,田春秋很是欣慰,道:“我猜也是,康栋同志平时就很节俭。不需要嘛,我又不是什么官老爷,非山珍野味不吃,这不也挺好嘛!不管怎么说,今天我白来你们南阳县,这顿饭太美味了!”田春秋不断地夸赞这顿饭,说明他真心喜欢。 张志远为康栋开脱,康栋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张志远很假,是故意这么做的。 吃完饭后,张志远提议到招待所休息一下。田春秋没有二话,点头同意了。 风卷残云后,面鱼馆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陆一伟当场兑现,将3500元递到老板手上道:“兄弟,今天我很感谢你,以后我还会经常来,这钱你拿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老板嘿嘿一笑道:“俺叫杨建国,你就叫我建国就成了。” “好了,那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陆一伟起身要往出走。杨建国急忙拉住道:“陆老弟,我有个不情之请,需要你帮我。” “什么事?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杨建国取出500元来塞到陆一伟手里道:“陆老弟,我想让你和刚才那个拍照的兄弟要张照片,我也好悬挂在我家饭店啊。” 陆一伟嘿嘿一笑,把钱塞回去道:“小事一桩,我肯定给你搞定。” “这钱……”杨建国结结巴巴道。 “你应得的,我说话算话。” 来到院子里,豆二婶还在忙碌着。田春秋喜欢吃面团子,陆一伟打算给他多带些回去。< 0282 隐讳关系 0282 隐讳关系 豆二婶后来才知道刚才和她说话的居然是市委书记,到现在身子还有些发抖,道:“陆书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都怪我,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见怪啊。” 陆一伟感激她来不及呢,掏出500元道:“二婶,烦你大老远过来,你还得多坚持一会,这钱拿着。” 豆二婶看到好几张大团结,急忙推回去道:“不成,不成,我可不要你的钱,我要是要了,我成啥人了。” 几次推搡,豆二婶还是不接受。陆一伟无奈,只好安顿给李海东,让他回去以后代劳。 招待所里,田春秋在房间里小憩,其他人则坐在大厅里喝茶聊天等候。 张志远瞅了半天不见陆一伟,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打了过去。得知陆一伟马上就过来,张志远不忘叮嘱,路上慢点开车。 虽然是随口一说,但陆一伟倍感温暖。张志远主动关心,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来到招待所,陆一伟在门口晃了一下,张志远起身走了出去。陆一伟道:“张县长,我给各位领导准备了一箱苹果,还有一些野蘑菇,给田书记又特意备了几份面团子,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有了刚才招待所一出,张志远点头道:“行,就按照你的办。” “好,那我这就安排去!” “等等!”张志远又把陆一伟叫回来道:“你也别走远,我预感一会田书记会找你。” “嗯,我随时待命!” 下午一点半,田春秋醒来,轻声一咳嗽,守候在门口的秘书长李勤奎就敲门进去了。张罗着沏好茶,又准备好湿毛巾,一系列完成后,田春秋点上烟道:“让康栋过来吧。” 康栋进去后,田春秋阴沉着脸指着沙发道:“你先坐下。” 康栋还是有些不服气,道:“田叔,今天是我不对,可您也不能当着那么多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啊?” 田春秋有些恼怒地道:“栋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说这次下来,本来打算给你撑撑腰,也好让你顺理成章地主持县委工作,可你这一闹,我看可能性不大了。” 康栋有些激动,站起来道:“田叔,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你让我怎么管?”田春秋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我带着记者下来,还弄了个中华鲟,哦,我来你们南阳就是吃这个来了?栋子,撇开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我对你期望值很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你出任县委副书记,已经是费了很大周折了,我头上顶着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好了,这些都不要说了,你就安安心心当好你的副书记吧,等我离开北州市之前,肯定会把你扶正,你也不要太操之过急。” 康栋气得坐在沙发上道:“田叔,就算我不能主持县委工作,也不能让张志远主持啊,你也知道他是郭金柱的人,后面还有个谭老……” “住口!”田春秋疾言厉色地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亏你说得出口。”缓了下神道:“张志远我也考虑过,暂时不会让他站出来挑大梁,不过我也提醒你,不要和他斗,你不是他的对手。” “怕什么?我斗不过他,我父亲总能斗过谭良年吧?”康栋梗着脖子道。 “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般。你父亲在部队上,虽与高层保持一定关系,但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事你觉得值当开口吗?有事不要烦你父亲,直接找我就行。对了,关于你父亲的情况你没和别人说吧?”田春秋道。 康栋摇了摇头。 “那就好,千万不能说。”田春秋松了口气道:“你父亲的位置比较敏感,你的出身又见不得光,我既然答应你父亲要照顾好你,就一定会做到。你先在基层锻炼两年,我肯定会给你交待的。” 康栋心里还是不顺畅,正准备开口,田春秋又道:“好了,你回去吧,把心收一收,不要到处乱跑,副书记就要有个副书记的样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和你父亲交待?你好自为之吧。” 送走康栋,田春秋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下去,嘴里默念道:“不争气的东西。” 李勤奎进来后,给田春秋续上水。问道:“叫张志远吗?” “嗯。让他过来。”田春秋面无表情靠在沙发上。 陆一伟刚来到招待所一楼,就迎头碰到从卫生间走出来的苏启明。陆一伟最不想见到的人,最终还是以一种尴尬的情景发生了。 陆一伟恭敬地叫了声“苏市长”,打算逃离,没想到被苏启明抓住,聊了起来。 苏启明道:“陆一伟,我不知道是我上次和你的谈话起了作用,还是你自己想开了,不管怎么样,我很感谢你,你能识大体离开我女儿。现在她已经成家,我不计较你们以前的事,但我希望你不要再与苏蒙联系,你能做到吗?” 陆一伟心里还坦然,苏蒙注定不属于自己。道:“苏市长,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苏蒙是苏蒙,我是我,我们俩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提还有意义吗?” “好!”苏启明拍着陆一伟的肩膀道:“我就喜欢豪爽的人。你放心,你的前途我会适当考虑的,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补偿吧。” 陆一伟立马回答道:“谢谢苏市长了,我不欠您,您也不欠我,谈不上什么补偿不补偿的。至于我的前途,命运攥在我手里,我希望靠我自己的本事上去,这样我心里会很踏实。” 苏启明愣在那里,点了点头道:“好,有骨气,你作为下属,我很喜欢你的性格,要不是有苏蒙这层关系,我一定把你调到我身边来。” 陆一伟笑道:“再次感谢苏市长,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你忙去吧!”陆一伟走后,苏启明仔细回味着陆一伟刚才的话,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愤愤道:“靠自己的本事上去,这不说我没本事嘛!” 张志远进了房间,田春秋如一尊大佛一般端坐在那里,不过他这次没戴眼睛,能够从眼神里捕捉到些信息。张志远半个屁股坐在侧面沙发上,拿起打火机,为田春秋点上烟。 田春秋很久都没说话,而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边用余光观察着张志远的一举一动。 时间虽然很短,田春秋可以从张志远的坐姿、眼神、动作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一根烟抽完,田春秋才道:“你现在肯定在想,我为什么突然到南阳来,是吗?” 四目相对,张志远掩饰不住内心的活动,道:“田书记,南阳要发展,离不开您的支持。说心里话,我更希望经常到南阳走一走,看一看。” “这个是自然的。”田春秋往后一靠,双手交叉道:“南阳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有时候我觉得愧对你们,缺乏对你们的关心,缺少对你们支持和鼓励,这是我的失职,我自我检讨。” “田书记,严重了!”张志远听到田春秋如此通情达理,情绪也被调动起来。 “哎!”田春秋不自觉地摸起茶几上的烟,张志远赶紧点上。他道:“其实我对克成同志寄予很大希望的,可他心胸狭窄,刚愎自用,最终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了个如此下场,因为此,我伤心了好一阵子。”说话间,眼角泛起了若隐若现的泪花。 “加上你,南阳在短短五六年内已经先后换了三任县长,这在整个北州市都是没有过的。有时候我在想,是我选人用人不当?还是刘克成太过自我?” 田春秋的目光投来,好像是在征求张志远的意见。可这个问题左右都是陷阱,张志远选择了沉默。 见张志远不吭声,田春秋继续道:“我可以毫不避讳地讲,当初金柱同志举荐你来出任南阳县的县长时,我是持反对意见的,原因很简单,尽管你是高学历人才,但基层工作经验少,如何能挑起这份沉重的担子,我非常担心。不过后来我经过深思熟虑,最终还是接受了金柱同志的意见,原因也很简单,我觉得你这个人人品不错。你上任这段时间来,为人处事低调,还算勉强过得去。在赵志刚案子上,突然发力,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我很欣慰。” “今天,你又提出企业改制一事,想法是不错,可实施起来相当困难。你是学经济的,搞经济应该比我有一套,但你的才华应该用到点子上,而不是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张志远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田春秋指的是广告牌的事,本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可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田春秋继续道:“现在克成同志到省委党校进修去了,为期一年。虽然我不让他过问南阳的事务,但他依然是南阳县的县委书记。南阳正处在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不能没有人掌舵,如果把这份担子压给你,你能胜任吗?” 尽管张志远心里早已准备,但田春秋说出来还是惊诧万分。他道:“田书记,正如您所说,我的基层经验不足,在处理一些事情上还欠缺火候,这份担子我恐怕接受不了。”< 0283 同窗好友 0283 同窗好友 田春秋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考验张志远,而张志远很机智地选择了沉默。可最后一个具有诱惑力的问题抛出来时,他坐不住了,终于发声。这个问题表面上很简单,但在田春秋看来,却不那么简单。 如果张志远大言不惭欣然答应,并表决心保证一定会做好,田春秋就可以直接宣判他为死刑。可张志远没有如此回答,而是谦恭地委婉拒绝,这也正是田春秋想要的答案。 田春秋表现出耐人寻味的表情道:“这么说,你不愿意?” 张志远点头道:“还请田书记三思。” “哦。”田春秋思考了半天道:“这事我再考虑考虑吧。不管将来谁主持也好,我希望你能和康栋同志和睦相处,不要搞什么党派之争,你能做到吗?” “请田书记放心,我一定铭记在心,与康书记精诚团结,共同把南阳搞好,到年底向市委市政府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张志远信誓旦旦道。 田春秋点点头道:“你还年轻,好好干吧!” 张志远知道谈话已经结束了,起身道:“田书记,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完,微微躬身,走了出去。 出来后,张志远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身轻松走到大厅,继续恭候。这时,陆一伟走了进来,点头颌首,表示一切安顿就绪。 张志远挪开沙发示意陆一伟坐下,陆一伟思考再三还是坐到对面的沙发上。 紧接着,县人大主任范忠明、政协主席段长云等常委都分别被叫去谈话,谈话时间很短,基本上都控制在十分钟左右,至于谈什么,不得而知。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田春秋叫自己,陆一伟心里七上八下,狂跳不止。他无聊地翻看着手机上的通讯录,转移注意力来掩饰内心的不平静。 大概一个小时后,田春秋从楼下走下来了。等候的人齐刷刷起身,站在门口恭送。 直到田春秋坐着车子离去,陆一伟都没等到问候,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不过想想,人家一个堂堂市委书记,凭什么见你? 张志远伫立在风中挥手相望,久久不肯离去。田春秋的此行留了一个大大的悬念,很明显,创卫工作不过是个由头,找康栋和自己谈话才是真正目的。 田春秋离去后,康栋也相继离去了。对于这个神出鬼没的人物,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谜。 一天的劳累,张志远回到办公室就进了卧室在床上小憩,可他完全没有睡意,脑子里始终盘桓着田春秋的话。说心里话,他很想主政南阳,倒不是说自己有多大的官瘾,而是真心实意想做出点业绩。 “铃铃……”办公桌上的手机急促响了起来。张志远本不想接,但上级要求24小时开机,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万般无奈之下,张志远极不情愿下了床,慢吞吞走到办公桌前,看到是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的电话,顿时精神抖擞,接了起来。 “晚上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到市区来一趟,我有些话要对你说。”郭金柱直截了当地道。 临挂电话时,郭金柱又叮嘱:“你一个人来就行了。” 挂掉电话,陆一伟看了看表,才三点半,时间还早,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陆一伟。 陆一伟在隔壁沙发上睡觉,听到张志远叫他,穿好鞋跑了过去。 通过昨天和今天的这两件事,张志远更加信任陆一伟,拉着陆一伟的手坐到沙发上,道:“一伟,辛苦你了。” 由于没有休息好,陆一伟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一般,面色惨淡,但还是强颜欢笑道:“张县长,您千万别这么说,能为你排忧解难,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张志远深呼吸了一口气道:“一伟,你中午的时候说,董国平一早就去了江东市采购,你的推测是康栋安排的?” 陆一伟点头道:“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康书记安排的。董国平那有胆量不向您汇报就私自外出,甚至直接参与后勤事务?而且我觉得这件事特别蹊跷……”话到一半,陆一伟不敢往下说。 张志远凝神道:“你接着往下说。” 陆一伟鼓足勇气道:“我推测康书记一早就知道田书记要来,如果再大胆推测,很有可能是康书记是邀请田书记来的。” “哦。”张志远点了点头,康栋出现在中巴车里就是最好的佐证。问道:“如果你的推测正确,那你说康栋这一出戏,到底是要干嘛?” 陆一伟放开胆子道:“如果不出意外,很有可能与主持南阳县委工作一事有关。” 张志远摇摇头道:“就算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也有不合理的地方。田书记对康栋偏爱有加,这是有目共睹的,田书记完全可以直接任命,为何要下来多此一举呢?” 陆一伟道:“万事讲求个合法性和合理性,田书记先后找其他常委谈话,如果我没猜错,肯定是询问您和康书记的情况,并征求他们的意见和建议。” 张志远道:“照你这么说,主持南阳县委工作的人选非康栋莫属咯?” “不一定。”陆一伟道:“康书记不过是副处级,又刚刚进了常委,就算田书记再偏爱他,也过不了其他市委常委的关啊。” 张志远越听越糊涂,道:“绕了半天,我都有些迷糊了。按照你的意思,这个位子是由我来咯?” 陆一伟道:“张县长,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得到张志远批准,陆一伟道:“张县长,我认为这个位子也不可能由你来出任。”说完,陆一伟有些后悔,说话太不顾及对方的感受了。 张志远没有见怪,沉默了片刻有些失望地道:“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不可能我,也不可能康栋,那会是谁?” 这次陆一伟学乖了,道:“这个我不敢妄自揣测。” “哦。”张志远继续沉思,陆一伟则坐在那里忐忑不安。过了许久,陆一伟站起来道:“张县长,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好吧,你忙你的去吧。” 陆一伟吞吞吐吐道:“张县长,今晚我要去一趟省城……” “你去吧,我也正好要回趟家。” 陆一伟回到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锁上门回家补了个觉,下午6点,准时往省城出发。 路上,陆一伟给三条去了个电话,双方约定好在富丽苑大酒店见面。 三条本名就冯剑,西州市人。家庭条件十分艰苦,家里为了供他上大学,剩余的四个兄弟姐妹全部放弃学业,举债把冯剑供了出来。当时的大学生学费是全免的,到校时带上几十块伙食费就行了。可这几十块钱对于冯剑家里来说,也是一大笔开支。 冯剑学习非常好,大学时候经常拿奖学金,还兼职做家教,基本上够自己日常开支。有时候还往家里寄钱,补贴家用。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冯剑愣是靠着自身努力,读完了大学。 大学毕业后,与陆一伟一样,带着报到证回老家教书去了。对于他们师范生来说,教书是最好的出路。教书,原本本供奉为一个神圣的职业,而对于出身贫寒的冯剑,只是一种挣钱养家糊口的工具。 陆一伟同样回老家教书,不过他是个幸运儿,被抽调到统计局,从此躺上了从政之路。一开始,冯剑和陆一伟联系的比较紧密,可得知陆一伟已经成为县长的秘书后,渐渐地就中断了联系。人都有自卑心理,同一个起跑线,为什么别人比自己强? 到了富丽苑酒店,天色已经漆黑一片。陆一伟停好车,阔步向酒店走去。 这时,陆一伟隐约感觉有一个黑影在后面尾随,而且越靠越近,他偏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只见一只手向自己伸来。陆一伟眼疾手快,一个躲闪,伸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反手一抻,死死地掐住。另一只手搂住对方的脖子道:“你是谁?跟着我干嘛?” 对方被陆一伟一勒,气都喘不上来,只听见微弱的声音道:“陆一伟,你***放开我。” 陆一伟借着夜色定神一看,居然是黑圈。他立马松开手道:“黑圈!你大爷的,大半夜的装神弄鬼,吓死我了。” 黑圈甩了甩酸痛得手道:“陆一伟,你***就不能轻点,疼死我了。” 陆一伟嘿嘿一笑,上前一个拥抱。黑圈用劲抓了下陆一伟的腰,陆一伟痛得一下子弹跳开,道:“黑圈,你***下黑手啊。” 黑圈捶了陆一伟一拳道:“成,看来你的腰子包养的还不错,今晚一定要活动活动。走,上楼!”说完,搂着陆一伟上了楼。 前面提到,在大学期间,陆一伟与三条和黑圈算是最要好的朋友。黑圈,原名贺泉,因皮肤黑,且名字与“黑圈”读音相似,得名雅号“黑圈”。江东市人,家境殷实,父母亲经营着一家苗圃公司,赚了大钱。在大学时,黑圈为人阔绰,出手大方,宿舍里一起外出吃饭,大多时候都是黑圈请客。此外,还时不时变通手段资助三条,让三条很是感动。毕业后,黑圈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教书,而是回家跟着父亲做起了生意。 后来,他觉得依附在父母身边没多大意思,干脆自己出来单干。倒腾过服装,卖过家电,还开过饭店,基本上什么都做过,可一样都没坚持下来,最后终于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职业,倒卖古董。< 0284 偶遇佟欢 0284 偶遇佟欢 进了酒店包厢,三条和李前程已经恭候多时了。多少年未见,几人一坐下来就有聊不完的话题。 西江大学六个人一间寝室,陆一伟和冯剑两人正好头对头,开学第一天两人就聊到深夜。冯剑人憨厚老实,心眼实在,人又仗义,与陆一伟的性格相合,两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同在下铺的黑圈一开始看不起两个农村人,甚至还故意刁难他们,直到后来黑圈和冯剑干了一仗后,城市人黑圈终于融入进来,被外人称之为“三剑客”。 而同样来自北州市的李前程则在陆一伟上铺,此人一脸的精明,生活中精打细算,生怕吃了亏,而且嫉妒心特别强,经常在背后嚼舌头,招惹得谁都不待见。他很想融入到这个小圈子当中,可这种人注定是一个人行走江湖。 裴军也是江东市人,当年以全校最高分考入西江大学。后来,陆一伟他们才知道裴军的目标是北大,考上西江大学不过是高考失利。自进入606宿舍起来,孤傲的裴军向来独来独往,大有一副不同流合污的模样。大学期间,从来没有旷过一节课,就连周末都钻在图书馆,被称为“狂人”。功夫不负有心人,裴军大学毕业时顺利考入北大研究生,现在又去了美国,据说已经取得美国绿卡。 刘东是京城人,操着一口地道京味普通话,很是味道。此人嘴上功夫相当厉害,最喜欢吹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经常拍着胸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自豪地说道:“我爷爷的爷爷,那可是大清王朝的贝勒,是光绪皇帝的亲弟弟,我要是回到从前,我可是……”吹牛归吹牛,身上的魅力势不可挡。大学四年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一般,隔一段时间换一个,让陆一伟他们羡煞万分。 这就是606宿舍的全貌,六个师范生,到头来没有一个从事教育。 陆一伟哈哈大笑道:“我还记得咱四个在大学时经常彻夜打麻将,手气最差的就是三条,手气最好的就是猴子。” 三条有些不服气地道:“我手气差?你的手气好不到那儿去。” 李前程凑过来道:“你不就喜欢糊个裤衩吗?这谁都知道,不输才怪,哈哈。”由于麻将牌里的“三条”形似三角裤,冯剑的雅号由此得来。 “得了吧,你***还喜欢糊‘一点红’呢。”三条戏谑地道。所谓“一点红”是指麻将牌里的“五条”,五条中间有一条形似卫生巾,故此得名。 “你们都别说话,要不是我教会你们打麻将,你们打个屁!”黑圈一本正经地道。 李前程气鼓鼓地道:“你***还好意思说,就因为打麻将,咱几个人被辅导员叫去谈过几次话了,光麻将都被没收了四五回。到最后,害得老子论文答辩都差点没过。” “嘿嘿!”黑圈笑道:“关老子鸟事啊,谁让你经不住诱惑了,你看人家裴军,你们就是再动静大,人家都抱着书本无动于衷,结果呢,人家去美国了,你还在西江,这就是差距。” 三条突然跳转话题道:“黑圈,我到现在都记恨你。”然后对着陆一伟道:“黑圈每天绘声绘色讲女人,还说他玩过多少女人,我一农村来的第一次听到这些,弄得我浑身痒痒。可你知道他毕业时和我说了句什么话,我听后肺都气炸了。黑圈,你来说!” 黑圈咯咯地傻笑,在众人的威逼下只好道:“毕业时,我很严肃地对三条说,‘我每天给你讲女人,其实我也没玩过女人,这些都是从录像带里看到的’。” “哈哈……” 陆一伟笑得泪水都快出来了,搂着黑圈道:“你不是大学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了嘛,怎么?一个都没上?” “哎!别提了!”黑圈叹了口气道:“第一个女朋友最多让我摸一下胸,我的手往下走,她就不让前行了。她说,只有在新婚之夜才会献给最心爱的人,我一气之下就分手了。第二个嘛,进展稍微快点,我们都脱了衣服钻进被窝了,可她看到我下面的老二时,居然神奇般地晕厥了,第二天就和我提出了分手,说她不想这么早献身,何况她有恐惧症。第三个倒是奔放,有一次她说她家没人,就带我去她家过夜。我们正赤条条地进入最关键的环节时,你猜这么着,她妈回来了。**!拿着擀面杖就把我给打出来了,害得我现在都有后遗症。” “哈哈……”听完黑圈的控诉,一群人再起哄笑。三条拍着黑圈的肩膀道:“那你的下面现在还中用不?” 黑圈很潇洒地道:“绝对没问题!一晚上放倒五六个妞不在话下!” “啧啧!不吹牛会死啊!”李前程道:“我和你们说啊,上次黑圈带我在外地出差,叫了俩小姐,***不到十分钟就累得跟狗似的。” “哈哈……”又一阵大笑。黑圈用筷子戳了下李前程道:“你***戳穿我干嘛,有本事咱俩今晚比比,看谁第一个出来?” “比就比,怕你不成!”李前程叫嚣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啊,一会咱都去,谁第一个出来谁结账!”黑圈下了挑战书。 陆一伟看到黑圈和猴子到现在见面都如此,心里感慨万千。在大学那会,俩人就经常抬杠,整日嘻嘻哈哈,其乐融融。 饭菜上来后,黑圈打开酒,一人跟前放了一瓶道:“我带了一箱酒,我不管你们谁能不能喝,反正一人斤半,一伟,你先喝起!” 陆一伟纳闷地道:“凭什么让我一个人喝?” “凭什么?你说凭什么?”黑圈有些生气地道:“就凭你忘了兄弟,就凭你这么些年都不和我们联系,你说该不该罚?” “对!”李前程附和道:“一伟,你真不够意思,要不是你碰到我,咱们今晚还能团聚到一起?这杯酒必须喝。” 陆一伟难为情地看了看三条。三条瞪起眼睛道:“你看我干什么,看我也没用,老老实实喝了,再接着往下走,你要是不喝,黑圈那关你也过不了啊。” 陆一伟没招了,拿起酒瓶倒满酒端起来道:“多余的话我不多说,咱们几个能再次团聚这是缘分,有你们这帮好兄弟,我知足了。”说完,仰头喝了下去。 “好!爽快!”黑圈鼓掌道:“来,继续倒满!” “啥?还让我喝啊。”陆一伟由于空腹喝酒,瞬间感觉有些头晕。 黑圈不顾陆一伟感受,抓起酒瓶倒满道:“这第二杯酒,也是罚你的。至于罚什么,你喝下去我再说。” “那不行!”陆一伟道:“你不说出个头头道道来,我这酒喝得冤枉啊。” “你喝不喝?”黑圈黑着脸道:“你要是不喝,我可生气了啊。” 陆一伟无奈,长出一口气,稳住心态端起酒杯又喝了下去。 “爽快!”黑圈叫道:“我就喜欢爽快的人。”说完又给陆一伟倒满第三杯酒,道:“这第三杯酒是你欠我的,喝!” 陆一伟连忙摆手道:“你***第二个理由还没说,就让我喝第三个,理由!我要理由!” 黑圈和李前程递了个眼色,两人心有灵犀,一人抱住头掰开嘴,另一个人搂住腰,合起伙来愣是把第三杯酒灌了下去。旁边的三条看着这一幕乐得合不拢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年代。 人过中年,最喜欢怀旧。尤其是看到似曾相识的场景,常常能打开记忆的闸门,点点滴滴一幕幕浮现出来。如青檬,甜甜地清香还带着丝许酸涩,让人不能忘却。 陆一伟三杯下肚,已经有些站不稳了。黑圈嘲笑道:“我说一伟,你以前也不是这点酒量啊,是不是结了婚后被老婆管着,不让喝了,啊?哈哈。” 李前程见黑圈哪壶不开提哪壶,递了个眼神,黑圈立马意识到说错话了,自己端起酒道:“这杯酒兄弟陪你!”说完,喝了下去。 陆一伟可能是一夜未睡的缘故,加上今天又是高强度工作,整个人不在状态。他赶紧吃了两口菜,可胃里还是翻江倒海,最终忍不住,起身出门往卫生间冲去。 陆一伟出去后,三条责怪黑圈道:“一伟还没吃点东西你就这样灌他,换做我,我也受不了。” 黑圈挠头道:“不该啊,一伟以前不是这酒量啊。” 陆一伟爬到马桶上直吐酸水,感觉整条食管都是火辣辣的,胃部还不停地抽搐,这是他有史以来喝酒最难受的一次。 稍微好了点后,陆一伟洗了把脸,对着整理了下头发,准备回去。刚走出卫生间,陆一伟不小心与一位年轻女子擦了下肩,他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女子正准备生气,转头看到居然是陆一伟,惊讶地道:“陆一伟!” 陆一伟迷迷瞪瞪抬起头,同样惊讶地道:“佟欢。” “呵呵。”佟欢笑道:“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你这次又是陪领导来的?”< 0285 酒量惊人 0285 酒量惊人 上次和张志远请省部委的领导吃饭,正好就是在富丽苑酒店。也就是那次,陆一伟认识了丁昌华的情妇佟欢。佟欢长相可人,鹅蛋般的脸蛋粉嫩嫩的,细长的眉毛一气呵成,飘逸而轻扬。尤其是那性感的嘴唇,十分勾魂。上次一见,陆一伟就心动了一下,他笑着道:“不是,我这次是和几个朋友一起,你呢?” 佟欢上次走错房间,无意中撞到陆一伟硬朗而结实的**,让她顿时血脉喷张,以至于看到丁昌华满肚子肥油,瞬间失去了兴趣。她故意凑前道:“我也是和几个姐们一起过来的,待会过去喝两杯怎么样?” 如果佟欢不是丁昌华的情妇,陆一伟绝对失去理智把此尤物骑在胯下,可他不能,坚决不能。他委婉地道:“下次吧,我今天不在状态。我先回去了,朋友还等着我呢。”说完,转身快步走进了不远处的包厢。 佟欢看着陆一伟潇洒的背影和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味,身体不由得一热,扶着门框凝神痴痴目送。 陆一伟进了包厢,已经基本恢复,双手抱拳道:“哥几个,真不好意思,今天我也不知怎么的不在状态,现在好了,你们进行到哪里了?” 黑圈笑道:“我说嘛,一伟不是这点酒量,来,咱们同干一个。” 李前程吃了口菜,放下筷子道:“黑哥,听说你最近收了个好东西,讲来听听。” 听到提及自己的老本行,黑圈顿时来了兴致,放下筷子道:“我前段时间去了趟西州市,在一家农户家吃饭,无意之中看到他们柜子上有个放咸菜的碗,凭借我的职业敏锐性,我对此碗倍感兴趣。征得主人同意,我拿过来一瞅,尽管长时间用,品相已经不好,我用手一摸,就知道这是件好东西,我当场就出价500元买下了。回来后我仔细清洗,当看到‘大清乾隆年制’六个大字时,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后来我拿去找一位专家鉴定,人家给出的结论是:此碗为造办处工艺,材质为上乘和田玉,碗体较大,四周光素,包浆浑厚,保存良好,肯定是真品,估价在10万左右。” “啊!”李前程瞪大了双眼,羡慕地道:“黑哥,你他娘的又发了笔横财!” “你咋不说我看走眼的时候?”黑圈道:“干我们这行,行话就叫捡漏,估计收一百个才能碰到这么一件真品,水太深,不好干哪!” 李前程凑上前去道:“黑哥,让我跟着你干吧!” “就你?拉倒吧,你吃不了这碗饭。”黑圈轻蔑地道:“这行不是是个人就能干得了的,我现在都想转行,你还想跳进来,亏不死你!何况,你有本钱吗?没有就别逞能。” 李前程厚着脸皮道:“这不让你带我上路了嘛,真心的,我想干。” 黑圈道:“那你的广告公司怎么办?这可是三条一手扶起来的,就因为这,三条把一半的老客户都让给你,你还不满足?” 李前程摇头晃脑地道:“我那生意不景气,何况挣得都是小钱,我要想你一样,一挣就是几十万,那才好嘞!” 黑圈拒绝道:“你真干不了这行,我是真心劝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干点实际的吧。” 三条看到李前程到了这个年纪还如此浮夸,也劝道:“猴子,黑圈说的是真心话,要是这行好干,我早就跟着他了,何必每日受死受活干这份苦差事,你还是醒醒吧。” 陆一伟很长时间没和他们在一起,对他们之间的情况还不了解,没有多说话。 李前程有些不服气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暗道:“你们手里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老子以后有钱了照样财大气粗。” 有了李前程的不愉快,陆一伟端起酒打着哈哈道:“今天我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咱们只谈友谊,不谈工作,好吧,来,端起杯干了。” 话题又回到大学时代,谈起班上某某同学的逸闻趣事,乐得大家哈哈大笑。正在这时,佟欢推门进来了。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四个人齐刷刷地看着魅惑的佟欢。 佟欢已经习惯了男人用这种眼神打量自己,她优雅地端着红葡萄酒坐到桌前,笑着道:“一伟,这都是你同学啊,给介绍介绍啊。” 陆一伟还没缓过神来,结结巴巴道:“这几位都是我大学同学,又是一个宿舍的,都是铁哥们。” 佟欢将垂在胸前的头发轻轻往后一撩,起身走到黑圈跟前道:“既然是一伟的铁哥们,那我就和大家喝一杯,来,这位兄弟!” 黑圈看得眼睛都直了,尤其是看到那裸露在外,呼之欲出的半白,血液逆流,双腿都不停使唤。像个孩子腼腆地站起来道:“怎……怎么喝啊?” 佟欢露出皓齿,用手扶着脸颊道:“你说怎么喝?” 李前程急不可耐地道:“要喝就都喝白的。” “行,白的就白的。”说完,佟欢拿过陆一伟的酒杯倒满,与黑圈轻轻一碰,喝了下去。 佟欢又走到李前程跟前,还不等说话,他就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李前程,至今未婚。” “呵呵!”佟欢优雅一笑道:“你和谁都这么介绍自己吗?未婚没关系,我那个家一屋子单身女孩,待会过去随便挑,喝了!” 李前程急忙挡住道:“要不不喝,要喝喝三个。” 佟欢有些厌烦李前程,不过碍于陆一伟的面子,道:“你要是喝了这一瓶,你让我喝多少就喝多少。” 没想到佟欢是个老江湖,李前程有些招架不住,乖乖得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来到三条面前,三条表现出了很绅士的一面,道:“初次见面,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佟欢酒量大的惊人,又一杯酒下肚。 要与陆一伟喝时,陆一伟道:“佟欢,你还是少喝点吧,咱俩就不必了。” “那不行,这杯酒你必须得喝!”说完,给陆一伟倒满酒,并端了起来。 佟欢喝完后,笑着道:“好了,我敬完了,今天我们就算认识了,我叫佟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那边还有客人就不多陪了,如果你们有诚意,待会也过来喝一圈。”说完,夸张地扭动着胯优雅地离去。 “乖乖!”黑圈意犹未尽,拉着陆一伟道:“一伟,你咱有这么漂亮的朋友呢,快介绍我认识。” 陆一伟不想说出实情,敷衍道:“就是一普通朋友,不怎么熟,你想认识,人家不是叫你过去了嘛,你去吧。” “好,我这就去!”说完,提上一瓶酒走了出去。李前程见状,也跟了出去。 陆一伟看着三条摇了摇头,端起酒杯道:“咱俩喝一个。” 喝完后,陆一伟道:“三条,昨天多亏你帮忙,要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完成那么艰巨的任务。” “客气!”三条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谁让我们是朋友呢,要是别人的事我肯定不会如此卖命。” 陆一伟感激地道:“谢谢了,工程款还没有结算,等算完了我一准给你打过来,你告诉我个具体数目。” “别和我谈钱!”三条突然严肃地道:“谈钱伤感情,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不行,绝对不行!”陆一伟道:“一码归一码,况且这是公家的事,要是我个人的事,你不要我也就不给了,但这笔钱我必须给你,另外还翻了辆车,我这个人情欠大了。” “行了,我也爽快之人,完了我让财务和你联系。”三条不再客气,接受了陆一伟的意见。 陆一伟突然想起自己妹妹也干这行,道:“三条,你们这行生意怎么样?” 三条点上烟道:“这行还算是个新型产业,在南方早就做成熟了,可西江省才刚刚起步,市场空间广阔,但西江穷,项目少,且利润空间不大,上上下下打点下来,一年到头也就挣个零花钱。不管怎么说,靠自己的双腿跑业务,再干多少年都是这幅模样,我今年打算与你们政府部门合作,争取拿下几个大项目。” 三条头脑灵活,能看到潜在的客户,这也是他越做越成功的直接体现。陆一伟点头道:“你这个主意不错,要是能拿下几个重要部门收益相当可观,我们南阳是个小县城,估计有一定难度。” 三条道:“谢谢你了,我暂且不会考虑向县区扩张,能把江东市这块大蛋糕拿下来,就够我吃一辈子了,你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陆一伟见李前程没回来,问道:“猴子怎么也干起这行来了?” 三条无奈一笑道:“前年,三条跑到我门上,说死活都不想教书了,让我帮帮他。我看着他可怜,就帮衬着他在你们北州开了个店面,前前后后花了我差不多十几万,这还不说我送给他的客户。可李前程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干了两年,亏了两年,欠下一屁股债,我借给他的钱是不指望了,希望他能坚持下来就行。可你也看到了,这又好高骛远地眼红黑圈的买卖,不知该怎么说他好。” 听完这段经历,陆一伟高兴不起来,道:“猴子这人心眼多,你还是防着他点好。”< 0286 心灵鸡汤 0286 心灵鸡汤 三条道:“这我清楚,他做生意亏不亏我心里清楚得很,我就不信了,能亏多少?他就是不想还我钱,哎!算了,都当支援他了,不说他了,来,喝酒!” 这时,黑圈和李前程顶着一个红屁股走了进来,流着口水道:“我滴妈呀!我以为你那朋友就够漂亮的,没想到一屋子都是美女,一伟,你说实话,你上了人家没?” 陆一伟一本正经道:“别瞎说!有些事我不能明说,可我警告你一点,这种女人你最好不要沾。” 黑圈似乎听明白了些,可李前程是个傻大楞,道:“为什么不能沾?我刚才还捏了下她的屁股哩!哇!软软的,滑滑的,真***爽!” 黑圈紧接着道:“人家邀请我们一会去唱歌,一伟你去不去啊?” 陆一伟看了眼三条道:“我就不去了,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三条道:“我也不去了,累得慌。” 黑圈嘿嘿一笑道:“那我们可去了啊?” 陆一伟笑而不语。 “那还等什么?结账走人啊。”李前程着急忙慌地道。 黑圈和李前程钻到女人堆里了,三条结完账上了五楼的客房部,原本是一人一间,三条和陆一伟想多聊一会,两人进了一个房间,一边抽烟一边谈起了往事。三条道:“说说你的情况吧,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想问你。” 陆一伟叹了口气,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情况都讲给三条。三条听后唏嘘不已,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许久才道:“这么多年你这样走过来,难为你了,那你为什么不找我?你拿我当朋友了吗?其他的我帮不上,陪你解解闷我还是能做到吧?假如李前程不碰到你,你就打算一辈子不见我?” 听完三条的数落,陆一伟道:“三条,不是我不找你,可你也知道我这人的性格,如果不干出一番模样来,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我怎么能面对你们?官场不必商场,在商场你亏了,可以从头再来,没人笑话你,可官场呢,你从头再来试一试,谁能把你当人看?我现在能重返政界,可以说带有一定的偶然性,这个偶然性来之不易啊。” 三条有些迷茫,道:“事业上你有起色了,那你就打算这么单下去?” 与夏瑾和的事情还没有一定把握,陆一伟只是轻描淡写地道:“正在谈,如果顺利或许今年就能结婚。” “哈哈,你小子的魅力还是不减啊。”三条笑着道:“你还记得咱们班的李春妮不?人家可是对你一片痴心啊,追了你四年,你都死活不答应。现在好了,嫁了个大款,做起了全职太太,生活过得可滋润了。上次见面时,还打听你的行踪,看来她对你还痴心不改啊。” 陆一伟靠在床上,双手垫着头道:“你别说,我都忘记李春妮长什么模样了,现在就算走到大街上迎头碰面,我都不见得认识。可托娅,我至今都能清晰地记得她的模样,甚至一举一动。” 三条脱掉袜子道:“你还在思念你的梦中情人?” “嗯。”陆一伟道:“真心忘不了她,托娅在我心中就是一个梦。对了,关于托娅的消息,你有吗?” 三条摇摇头道:“不好意思,你问其他人我或许知道,可托娅的消息,甭说我,估计其他人都不知道,或许现在还在大草原吧。既然你那么思念她,干脆去一趟内蒙,找找看啊。我记得她家好像是在科尔沁草原吧?” “是呼伦贝尔的,这我记得。”陆一伟道:“我也想去找她,可有时候想想,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她肯定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还不如不见。” “呵呵,这种事还是你自己解决吧,我帮不了你。不过你要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三条道。 “嗯,你让我想想吧,假如要去也是今年秋天,前半年我比较忙。” 两人聊到十二点多,终于困得不行了,三条才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陆一伟脱掉衣服洗了个澡,然后钻进被窝,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陆一伟听到手机在响,他以为是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可手机依然不停地响着,陆一伟终于睁开眼睛,看到确实是手机在响,打开一看,是个陌生电话,他以为是骚扰电话,直接挂断继续睡觉。 可不等刚刚有了睡意,手机又响了起来。陆一伟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就道:“谁呀,深更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 “干嘛发那么大火,吃枪子了?”佟欢在电话那头温柔地道。 听到是佟欢,陆一伟语气缓和下来,坐起来道:“是佟欢啊,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佟欢咄咄逼人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说这么晚了……”陆一伟想要解释,没想到被佟欢无情打断道:“什么意思不意思,我现在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你要方便到588房间来。” “这……这样不好吧,我都睡下了。”陆一伟脑袋十分清醒,佟欢这种女人坚决不能碰。 “你在哪个房间?我过去找你。”佟欢是铁了心要与陆一伟见面。 “明天不行吗?”陆一伟再次婉拒。 没想到佟欢叫道:“你什么意思啊,不想见我吗?不想见拉倒!”说完,挂掉电话。 陆一伟有些莫名其妙,没有理会,继续睡觉。没想过过了一会儿,居然又有人敲门。陆一伟欠着身子道:“谁呀?” 对方不应声,只顾敲门。 陆一伟习惯裸睡,从椅子上扯下浴巾裹住身子,跑了过去再次问道:“谁?” “我。”佟欢小声道。 陆一伟无奈地靠在墙上,这个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这时,门外传来佟欢的抽泣声,陆一伟终于失去理智地打开了门。 佟欢进来后,一把就抱住陆一伟放声痛哭起来。 陆一伟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待佟欢情绪缓和些后,陆一伟用手捂着身子,跑到椅子上取上衣服要去卫生间换,没想到佟欢道:“别换了,你的身体我又不是没见过。” 陆一伟坚持要去换衣服,佟欢居然一把把陆一伟拉到床上,俯爬在陆一伟身上道:“陆一伟,你觉得我不够漂亮吗?” 陆一伟不敢直视佟欢,侧脸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佟欢看到有些羞涩的陆一伟,更加多了份喜欢。坐起来道:“那你喜欢我不?我要你说实话。” 陆一伟没想到佟欢如此直爽,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忸怩。假如佟欢不是丁昌华的情妇,陆一伟一定把持不住,甚至可能毫不顾忌地揽入怀中。可现实告诉他,这种错误决不能犯。 见陆一伟不说话,佟欢坐到陆一伟跟前道:“你见过一个女人如此低声下气地和一个男人表白吗?陆一伟,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放心,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占有他,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不,不是。”陆一伟结结巴巴道。 “那是什么?”佟欢想了下道:“我知道了,我们之间有一层障碍,那就是丁昌华对不?” 陆一伟不吭声,看来佟欢猜透了他的心思。她冷笑道:“我不过是丁昌华的发泄工具,而我呢,不过是看上他的钱,我们之间各有所需,谈不上感情,更谈不上其他的。我随时可以一脚把他踹开,他也随时可能找到我的替代品。说白了,我们之间就是生意。” 佟欢继续道:“可能你对我的行为表示不耻,没关系。其实有时候我也痛恨我自己,可我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我供他们上学,父亲早些年就是胃癌,去年刚刚切除了胃,欠下一大笔债务。我一个弱女子,一个舞蹈演员,从那挣那么多钱去?无奈之下才选择了这条路。另外,我也有私心,我十分渴望在江东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想真正成为城里人,这个靠我能实现吗?” 听完佟欢的倾诉,陆一伟有些同情她,没想到外表如此光鲜的她也有不为人知的人间悲剧。 说这些的时候,佟欢没掉一滴眼泪,相反异常冷静。她又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就是我的真实情况。丁昌华就是个死变态,他折磨我,蹂躏我,我早就受够了,我现在就等他把房子给我,到手后我就一脚踹了他。” 陆一伟此时心乱如麻。扯过被子盖上道:“佟欢,你还小,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你不能如此作践自己。对于丁昌华,我不做过多评论,我真心希望你能自强自立……” “够了!”佟欢突然脸色一变道:“你在给我讲心灵鸡汤吗?难道你说得这些我不懂吗?可现实又怎样?我一个月挣800元的工资,加上年底的福利补助,一年下来也就不到一万元,这钱还不够我个人开销,那我病重的父亲呢?我上学的弟弟妹妹呢?我的城市梦呢?这些我需要奋斗多久才能实现?再者,我现在就是吃青春饭,最多五年,进来了新人,我还能活跃在舞台上吗?这些你想过吗?”< 0287 沉重负担 0287 沉重负担 陆一伟被佟欢噎得说不上话来,他不知该怜悯她还是同情她,这是两个层面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在不同的意识形态下难以产生心灵的碰撞。 不知不觉,佟欢的眼神变得柔弱起来,斜视着天花板,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然后伸手将眼角的泪水拭去,看着陆一伟道:“让你见笑了。我没有朋友,也没有倾述的对象,更多的时候就是靠酒精麻醉自己,酒精能麻醉了我的身体,却麻醉不了我那伤痕累累的心。我最害怕黑夜,一到天黑,我就感觉压抑得难受,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嗯。”陆一伟点了点头。 佟欢继续道:“关于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我还知道你刚和苏市长的女儿苏蒙分手,而且人家都已经结婚,对吧?” 陆一伟好奇地道:“你怎么知道?” “呵呵。”佟欢笑道:“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一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的事业出一把力,怎么样?” 陆一伟连忙拒绝道:“谢谢你的美意。我还是想靠我自己的本事奋斗,如果我想依靠别人,或许我早就跳出南阳县了,何必等到现在。” 佟欢道:“我就喜欢你这种自强自立的男人,不过我劝你,在这个大环境下,靠自己的本事还是不行的,适当的时候开辟另一条路线,或许能找到成功的捷径。行了,不扯这些了,有烟吗?” 陆一伟从床头柜上拿起烟递给佟欢,为其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佟欢抽烟的姿势十分潇洒,细长的手指夹着过滤嘴,然后优雅地放到嘴唇,喉部轻轻一动,向空中轻吐烟气,脸上写满了孤傲和冷艳。 陆一伟受过高等教育,早年间接触过港台文化,思想并不保守,可长时间钻在一个小地方饱侵迂腐思想的晕染,他也渐渐地对一些事物有了一种排斥感。佟欢如此大胆而前卫的表白方式,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谁不喜欢漂亮的女人?佟欢妖娆的身姿,丰满的身体,性感的嘴唇,怎么能不让陆一伟心跳加速,心潮澎湃?他坚信,只要自己愿意,佟欢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可他真不敢想象迈出这一步的后果。 佟欢看到陆一伟一脸茫然,道:“你在想什么?” 陆一伟弹了弹烟灰道:“没想什么,这两天没休息好,有点犯困。” 房间里开着中央空调,温度在二十五六度左右。佟欢突然掀起陆一伟的被子,直接钻进怀里…… 陆一伟害怕了。他一把推开佟欢,连声道:“对不起。” 被调动起来的佟欢意犹未尽戛然而止,脸上写满失落。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耻,跳下床整理了下衣服,冷冰冰道:“有什么对不起的,是我贱,配不上你。”说完,夺门而去。 陆一伟想想丁昌华那一脸阴险与狡诈,后背都有些发凉。大潮退后,陆一伟激荡的心却久久不能平复。也不知过了多久,陆一伟才从混乱的思维中睡去,一直到天明。 第二天早晨,要不是三条过来敲门,陆一伟不知要睡到多久。他看了表,又倒头闭上眼睛。翻身时,感觉床单上湿乎乎的,他赶紧掀开杯子一看,煎饼大的一团湿晕,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梦遗了?”陆一伟用手掌击打着发胀的脑袋,突然哑笑,心里暗道:“看来我又回到当年了。” 他跳下床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刺痛着双眼,他眯着眼睛俯瞰江东市的街景,高楼耸立,车水马龙,人如交织,好一派繁华!陆一伟每次来江东市,发展都有不同的变化,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相反弹丸小城南阳县,几十年如一日,依然是改革开放前的模样。说城不城,说村不村,还不如江东市周边村发展的好,南阳太需要发展了! 陆一伟感叹过去,去卫生间冲了个澡,穿好衣服出了门。三条坐在会客厅抽烟等候,陆一伟走上前去道:“他们两个呢?” “你说黑圈和猴子?不知道,昨晚就没回来,不管他们,走,咱们吃饭去!”说完起身往电梯口。 到了三楼餐厅,陆一伟很害怕遇到佟欢,庆幸的是,餐厅的人寥寥无几,并没有佟欢的影子。酒店是自助餐,两人调好喜欢吃的菜坐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三条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马马虎虎。” “你那同学床上功夫怎么样?”三条突然诡笑道。 陆一伟停止吃饭,道:“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昨晚我都看见了,还给我装!”三条用手指着陆一伟笑道。 陆一伟没有理会,拿起一个馒头嚼了起来。 三条也切换话题,看着窗外道:“一伟,你要是觉得在你们那小县城待着没意思,来江东和我一起干吧。正好我要开一个西餐厅,你过来给我经营,利润五五分成怎么样?” 陆一伟笑道:“这么大方?” 三条喝了口牛奶道:“和你就这么大方!何况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了。” 陆一伟夹了口咸菜道:“兄弟我谢谢你的美意了,我要是来江东发展我早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呢,你考虑其他人吧。” “不给兄弟面子?”三条有些生气地道:“我就搞不懂你了,在那么个小地方有什么发展前途?好,就算你升到局长了,升到县长了,又能怎么样?你的大好时光就白白浪费了,逝去的东西还能再从头再来吗?” 陆一伟见三条动怒,他拍了拍三条的肩膀道:“行了,我知道你为我好。说句实话吧,我何尝不想来江东呢,做梦都想。可是我的事业在南阳,假如我不明不白的走了,我心里这辈子都背着一个沉重的负担。我要来,我也要把这个包袱卸掉,我要光明正大地来。” “就为了还你一个清白?这代价也太大了吧。”三条不解道:“照你这么说,我的负罪感更强烈。我当初出来创业时,正好带着一批即将高考的学生,可时间不等人,假如我那时候选择留下,可能就没有我的今天了。” 陆一伟固执地道:“我的根在南阳,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家乡永远扣着一定贫困县的帽子,尽管人微言轻,我还是希望做一点自己的贡献,就算为自己积德吧。” “好了,好了!”三条无奈地道:“不说了,我知道说不动你,这么些年你还是那么轴!行了,西餐厅的事我来想办法吧,不过只要你愿意,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成不?” “成!”陆一伟哈哈大笑道。 吃完饭,三条问:“你现在去哪?回你们南阳?” 陆一伟想去看看女儿菲雨,道:“我还有点私事。” “哦,成!”三条道:“我那边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就不管你了,等我忙完再联系你,今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准你满意,嘿嘿。” “你快去吧!”陆一伟推了把三条,笑着道。 “那我走了啊!” “走吧。” 陆一伟站在台阶上,目送三条离去,自己也往车子方向走去。 下台阶时,正好与佟欢不期而遇。有了昨晚的事情,陆一伟略显尴尬地道:“吃早饭了没?” 佟欢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甜蜜一笑道:“吃过了,准备回剧团。” 陆一伟四周张望了下,道:“你怎么回去?” “打的啊。” “哦。”陆一伟道:“要不我送你一程?” 佟欢毫不客气答应道:“行啊,那就谢谢你了。” 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到了省舞蹈团门口,佟欢打开包掏出两张票递给陆一伟道:“4月2号,有我的一场演出,邀请你前来观看。” 陆一伟接过票,抿嘴点头道:“只要我有时间,我一定会来。” “行!我那走了啊。”佟欢深情地望着成熟而有男人魅力的陆一伟,突然爬过去在脸颊上吻了一口,然后下车快速往大门口跑去。 陆一伟摸了摸留有温度的脸颊,将票放到口袋里,直接往李淑曼的住所驶去。< 0288 焕发青春 0288 焕发青春 省会江东市分为四个区,分别是中阳区、谷未区、齐扬区和开发区。其中,中央区和谷未区是江东市的老城区,而齐扬区和开发区则是新城区。改革开放后,齐扬区率先发展,大规模搞城市建设,誓要打造成西江省的经济文化中心。经过十几年的发展,这一目标已基本实现。齐扬区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向国际大都市看齐,齐头并进,在西部地方起航,扬眉吐气,成为一个城市发展的重要腹地。 齐扬区的成功,离不开苦心经营这座城市的历任领导,超前的城市经营理念,科学的城市规划设计,已经成为全国城市发展的一面旗帜,一个典范。“齐扬模式”迅速席卷全国,成为江东市人的骄傲。在街上,经常可以看到一群官员模样的人大摇大摆,装模作样学习取经,成为一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 而相反的是,谷未区还如同年迈的老者,依然苟延残喘地续写着历史的长歌。不过值得欣慰的是,一部分行政机关和社会团体以及学校还在此分布着,也算让谷未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发展虽缓慢,但靠着吃老本的资历,有着别样的特色风貌。 小雨就读的学校就在谷未区,李淑曼在附近租了套房子专心陪读,陆一伟按照李淑曼提供的地址寻路抵达。停好车后,他到附近的地下超市给李淑曼添置了些生活用品和瓜果蔬菜,又给小雨买了些一大堆零食和学习用具。上了二楼时,陆一伟看到有卖珠宝首饰的,驻足观望,突然一阵无名感伤。 与李淑曼结婚三四年,陆一伟没有给她买了件像样的首饰。结婚时,家里穷,就连婚礼都办不起,更别说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奢侈品了。好再李淑曼的父亲李登科一厢情愿,没有和陆一伟要一分钱的彩礼,就连婚礼都是他出钱承办的。李淑曼身上带着金银首饰,都是作为嫁妆一起带过来的,而陆一伟的母亲,只给了一件祖传的翡翠手镯,仅此而已。 一旁的买首饰的服务员站在那里发呆,看到陆一伟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件首饰,顿时眉飞色舞,笑脸相迎上去道:“先生,你的眼光真好,这款白金项链可是我们今天新上市的一款,卖得特别好,你夫人戴上,绝对会夸你懂得疼人。” 陆一伟双腿不听使唤地走了过来,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爬在柜台上仔细观看起来。 服务员继续喋喋不休道:“先生,你是我们今天第一位顾客,你要是买的话,还有礼品相送,请问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陆一伟不理会,在黄金和白金项链之间抉择着。他脑海中浮现出李淑曼带项链的样子,几番设想,指着一条黄金项链道:“你把这条给我取出来,你戴上。” “啊?”服务员惊讶地失容。陆一伟见对方理解错自己的意思,补充道:“你给我试一试。” 服务员有些失落地取出来,熟练地戴好,然后继续道:“你看多漂亮,你妻子一定会喜欢的。” “再把这条白金的取出来戴上。”陆一伟又道。 首饰与女人好比香烟与男人,倘若不如影随行,便可当作洁身雅兴、清新自然。而若佩环摇动,便可称香犹回转、自成一格。哪个女人不爱美,自古如此。眼前的服务员长得虽不怎么漂亮,但戴上项链,瞬间变得优雅自信,富贵端庄。 陆一伟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两件我都要了,包起来吧。” 听到陆一伟如此豪爽,服务员喜上眉梢,有些激动地仔细包装好,然后开好小票道:“先生,一共是8600元,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陆一伟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取出一卡银行卡递给服务员。交易完成后,服务员一直把陆一伟送到门外。望着对方潇洒的背影,服务员暗叹道:“我要是能找上这么好的老公,我这辈子就知足了,哎!” 陆一伟提着大包小包来到车跟前,把那根白金项链放进车里,走进一个胡同。胡同里很窄,两旁停放着车子,还有一些小商小贩占道经营,把本来就很狭窄的街巷变得更加拥挤不堪。人与人擦肩而过时,不得不侧着身子走路,要是碰到一个骑自行车的,还得停下来等对方过去,才能前行。 老城区的居民,生活就是过得安逸。陆一伟路过一个小公园时,一帮老头老太太穿着大红大紫在那里扭秧歌,还有专门的乐队助兴演出。另一处几个老头围坐在梧桐树下下象棋,好不自在。还有的提着鸟笼子慢腾腾地散步,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七拐八拐,陆一伟按照提供的地址来到一栋老式筒子楼楼下,往上瞅了瞅,来到三层,放下手中的东西敲了敲门。 李淑曼正在炖排骨,听到有人敲门急忙跑了过来,打开门一看,居然是朝思暮想的丈夫,心情异常激动,红着脸忸怩道:“你来了啊。” 陆一伟微微一笑道:“早就要说过来看你们,一直抽不出时间。” “快进来吧,别站在外面说话,外面冷!”说完,熟练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细心地摆放在陆一伟跟前,然后伸手就要为对方脱鞋。 “不用,我来!”陆一伟拒绝了李淑曼,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自己换好鞋进屋上下打量着。房间不大,顶多50平米,两室一厅一卫,对于她母女俩来说足够了。可房子有些旧,没有装修,还能看到房顶上脱落的墙皮。 李淑曼把东西放到茶几上道:“这房子我是姑姑给找的,房租不贵,一年才1200元,很划算的。再说距离小雨的学校近,几步就到了,总体来说不错。” 陆一伟坐到沙发上,李淑曼急忙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盒未开封的香烟和烟灰缸,小心翼翼地放在陆一伟面前,这一切都是李淑曼精心为陆一伟准备的。 陆一伟眼睛有些湿润,把香烟拆开点上一支道:“小雨去上学了?” “嗯。”李淑曼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汇报道:“小雨很懂事,学习也不错,老师都夸她聪明。”说完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道:“你看,这是小雨昨天晚上画的,她天天念叨你了,问我你啥时候来看她,今天她要是看到你,肯定非常高兴。” 陆一伟看着墙上小雨用彩笔勾勒的画,一男一女牵着一个小女孩,不用说,那两个大人肯定是自己和李淑曼,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小雨。陆一伟仔细一看,下面还有一行稚嫩的小字:“我爱爸爸妈妈。”字虽然歪歪扭扭,可能感受到那份渴望父爱的期许。 陆一伟哽咽了。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只有在亲情和爱情面前,才会变得如此柔弱。为了不让李淑曼看到自己的囧样,陆一伟愣是把眼泪回流,声音沙哑地道:“你们过得还好吗?” 女人最懂男人心,李淑曼通过声音就能分辨出陆一伟的心情,她的心情同样不好受,可她不想每次见面都谈同样的话题,强忍着点点头道:“挺好。” 这时,厨房里传来锅盖沸腾的声音,李淑曼急忙起身跑了过去,把火调小。给陆一伟沏了杯铁观音茶,稳稳当当放在面前,道:“我炖了排骨,中午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陆一伟原本想着见一面就走,可此情此景,他没有拒绝道:“好,我去做饭。”说完,起身就要脱衣服。 “不用你!”李淑曼急忙制止道:“我来就行了,你看会电视,时间还早。” 以前,李淑曼是位千金小姐,不会做饭不会洗衣,而这一切都是由陆一伟代劳。陆一伟也正是靠着不抱怨的韧劲才打动李淑曼的芳心。两人这种先结婚后恋爱的“豪门”婚姻,很多人不看好,结果两人相处的很和睦。而李淑曼现在能够自食其力,很大程度上是逼出来的。 陆一伟坚持脱掉衣服,他打算给母女俩做一顿大餐,好好犒劳下她们。提着买回来的菜钻进了厨房。 李淑曼看着陆一伟忙前忙后,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心中的悔恨一遍遍重复着。今天的这一切,到底是谁造成的? 李淑曼没有像以前一样哭哭啼啼,而是很坚强地取下围裙给陆一伟带上,自己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丈夫的一举一动。 陆一伟心里盘算着如何将项链送给李淑曼,可他怎么也开不出口。于是道:“我给你和小雨买了些东西,都在袋子里,要不你整理一下吧。” 李淑曼随即走到客厅,把两大包袋子提到餐桌上。当她看到一个精致的首饰包装盒映入眼帘时,再也控制自己的情绪,失神地坐在椅子上痛哭起来。 陆一伟心不在焉洗着菜,他不知该不该过去安慰一下。这时,李淑曼突然拿起项链跑进了卧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李淑曼换了套套裙走了出来,脖子上戴上了陆一伟给买的黄金项链,忸怩走到厨房,问道:“好看吗?” 李淑曼底子好,人本身就漂亮,可这些年因婚姻的不幸,一下子变成了中年妇女,不修边幅,不注意打扮,现在穿上这身出现在陆一伟面前,让他着实眼前一亮。他满意地点点头道:“好看!” 李淑曼心里乐开了花,跑到镜子面前左看右看,然后跑回卧室,擦上粉,描上眉,涂上口红,整个人一下子焕发青春,变得年轻了许多。< 0289 家庭责任 0289 家庭责任 家,是爱的港湾,是情的归宿。人到中年,家的定义已经超越了爱情,尤其是有了爱情结晶,便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张爱玲曾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正好也爱着自己。”如果说陆一伟对李淑曼没有感情那是假话,可就在咫尺的距离,爱情却成为一种奢侈。 陆一伟看到李淑曼脸上洋溢着由心而发的笑容时,他有些迷失自我,这不正是曾经那个温馨的小家吗?如果抛开世俗,甚至可以放下恩怨,陆一伟毫不犹豫选择李淑曼,毕竟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妻子”。 李淑曼取了一把发卡细心地别在头上,然后调整了下项链的位置,拿起茶几上的包,对陆一伟笑着道:“一伟,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一会我们一起接小雨。”说完,像怀春的少女俏皮地吐了下舌头,飞快离去。 陆一伟心乱了,他始终静不下心,差一点切到自己的手指。他干脆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扔,心烦意乱地掏出烟,靠着橱柜望着客厅墙上女儿的照片嗤嗤发呆。他这是才意识到,自从小雨出生一直到现在,一家人居然没有拍过一张全家福。 陆一伟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居然发现李淑曼细心地准备了一套男士用具。有剃须刀、洗面奶、擦脸油、牙刷,甚至还有睡衣,他不相信这个家来过其他男人,显然这是为自己准备的。 从进门的拖鞋,到烟灰缸,再到眼前的这些,如果不是心里装着自己,那个女的能够做到这一点。李淑曼是无辜的,自己也是无辜的,小雨更是无辜的,怪就怪在上天的不公,命运之神的妒忌。 李淑曼,苏蒙,夏瑾和,甚至佟欢,还有托娅,在陆一伟生命里,不缺的就是女人,可这里谁才是自己的真爱,他的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折磨,蚀骨般的心痛。 窗外,临街商店里的音响传来了杨钰莹和毛宁的《心雨》,歌声悠扬,那句句歌词,那片片真情,触动了陆一伟心中最柔软的东西:“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不知不觉,陆一伟已经是泪流满面。 一串钥匙在门锁上晃动着,陆一伟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一伟,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李淑曼进门后顾不上换鞋就往厨房飞奔而去。当她看到厨房没人时,像是发疯一样狂叫着陆一伟的名字。直到听到卫生间的流水声,才算松了口气。 “一伟,你怎么了?”陆一伟从卫生间走出来时,眼睛依然红红的,这一切逃不过李淑曼的眼睛,便关切地问道。 陆一伟躲闪道:“没什么,刚才切菜时蹦到眼睛里一个碎末。” “快让我看看!”李淑曼心焦地赶忙放下衣服,就要为陆一伟看眼睛。 陆一伟推辞道:“没事了,我已经弄出来了。”说完,走出卫生间往厨房走去。 女人的直觉是上天赐予的本能,她能够从一些细微之处找到对方的破绽。很明显陆一伟两只眼睛都是红的,难道两只眼睛都进了东西?何况她看到案板上正在切得是土豆,怎么可能会有东西进了眼睛?陆一伟说了谎,他是在为我流眼泪吗? 李淑曼心里美滋滋的,仍抱有一丝复婚的幻想。她一咬嘴唇,来到厨房夺过陆一伟手中的菜刀道:“时间还早,你别急着做饭,我给你买了套衣服,你看合身不合身?” 陆一伟往客厅瞟了一眼,只见茶几上放着一堆东西。走过去一看,卡其色夹克,深灰色西裤,蓝条纹衬衣,黑色皮带,一双鳄鱼纹棕色皮鞋,还有一个黑色手抓包,所有的东西都是一个品牌,皮尔卡丹。 陆一伟看到衣服上的价钱标牌时,吓了一大跳,一件外套就要2000多元,这一堆算下来应该上万了。他回过头对李淑曼说:“你疯了吧,买这么贵的衣服,你赶紧退了吧,我是穿不起。” 见陆一伟要走,李淑曼一把拉住道:“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多少年了,早就该换了。何况你现在又回到政府办,不穿的好点算这么一回事,你不要管多少钱,这个钱,我花的值!快,赶紧试试。” 要说自己苏蒙谈了四五年恋爱,可对方总想让自己给她惊喜,却从来没有如此关心过自己,这就是本质的区别。难得李淑曼一番美意,陆一伟抱起衣服,进了卧室。 待走出来后,李淑曼惊讶地叫道:“天哪!我都不敢认识你了,简直帅呆了。” 陆一伟不自在地走到镜子面前照了照,品牌的衣服上身效果就是好,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欣赏,身上透着一股商务气息,一点都不像小县城人。 李淑曼站在那里欢天喜地地左看右看,总觉得陆一伟那里有些别扭。找了半天,才察觉到眼镜改换了。 陆一伟的眼镜已经戴了四五年,度数不增加,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换。李淑曼拉着陆一伟往门外走,道:“走,我陪你去换副眼镜。” “还是算了吧,这都几点了。”陆一伟不情愿地道。 “中午不在家吃了,我们去饭店吃。”李淑曼坚持道。无奈,陆一伟只好悻悻跟着一同出去。 一路上,街坊邻居不断与李淑曼打招呼,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陆一伟。李淑曼则乐在心头,热情地打着招呼。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距离,李淑曼慢慢往跟前靠拢,最终鼓起勇气缠住陆一伟的胳膊,如果外人不知道,很明显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来到陆一伟买首饰的商场,陆一伟尽管换了身行头,那服务员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大客户,再看到身边的女士已经戴着买走的项链,更加确定无疑。她上前热情地道:“先生,您太太真漂亮,尤其是佩戴上我们的首饰,整个人都显得高贵典雅。” 陆一伟尴尬地笑笑,没有做任何辩解。而李淑曼则饶有兴趣地道:“谢谢你了小姑娘,嘴巴真甜,以后我还会过来照顾你生意。” 服务员口无遮拦地道:“那就太感谢了,不过我有个小建议,您这身搭配,佩戴白金的项链更合适。” 陆一伟一听,心里发慌。可李淑曼不知情地道:“我觉得挺好,黄金也不错啊。” “您先生不是买了两条一黄一白的项链吗?可以替换着戴。” “哦。”李淑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尴尬地苦笑道:“谢谢了。”说完,手不自觉地从陆一伟袖管抽了出来。 陆一伟本想解释,可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配眼镜,道:“淑曼,时间不早了,我们去接小雨吧。” “来了都来了,不迟!”李淑曼看着眼前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心里在滴血,可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 来到配眼镜的柜台,李淑曼给陆一伟挑了副无边框眼镜,陆一伟戴上后,瞬间又换了副面孔,儒雅一词放到他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有了刚才的小插曲,两人中间无形地有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并排来到小学门口,正好赶上放学。陆一伟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寻找着小雨,可统一着校服的孩子们让他眼花缭乱。 “爸爸!”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高亢的叫声,然后就看到陆菲雨如脱缰的马飞奔过来。 陆一伟弯下腰,一把把小雨抱起来在脸上亲了一口道:“想爸爸了没有?” “想,非常想,十分想!”小雨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脸上写满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兴奋。 “告诉爸爸,你中午想吃什么?”陆一伟满满的父爱尽情地表达出来,小雨就是他的一切。 小雨往后看了看,道:“爸爸,你把我放下来。” 陆一伟疑惑地放下小雨,只见她飞快地向人群中跑去。 不一会儿,小雨拉着几个小伙伴走了过来,指着陆一伟道:“看,这就是我爸爸,以后你们不许说我没有爸爸!” 几个小伙伴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陆一伟看,然后嘟着嘴巴道:“你真的是陆菲雨的爸爸吗?” 陆一伟蹲下来摸着一个小女孩的脸蛋道:“我当然是陆菲雨的爸爸咯!” 小女孩突然咯咯窃笑,爬到小雨耳边小声道:“你爸爸真帅!” “那当然,他可是我爸爸。”小雨倍感自豪地道。 童言无忌,看来小雨在学校受到别的小朋友的排斥,陆一伟开始自责,他这个做父亲的,对小雨亏欠实在太多。 小雨与小伙伴们告别后,她跳到陆一伟怀里,爬到耳边小声道:“爸爸,我告你个小秘密,我们老师今天表扬了我,说我真聪明。” 陆一伟摸着小雨的脑袋道:“我们小雨当然聪明咯,不仅聪明,还漂亮,对吗?” “嗯!”小雨重重地点点头,贴着陆一伟的脸颊躺在怀里。 这一刻,陆一伟才感觉到什么是家庭,什么是责任!< 0290 处理事务 0290 处理事务 中午,陆一伟根据小雨的意愿去了麦当劳,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快活。在回去的路上,正好路过一家照相馆,陆一伟提议照相,得到李淑曼和小雨的支持。 单人照,双人照,全家福一通拍下来,唯独没有拍陆一伟和李淑曼的合影。陆一伟心存芥蒂,李淑曼也有自知之明。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两点多,小雨该去学校了。把小雨送去学校,陆一伟和李淑曼一言不发回到了住所。 陆一伟没有上楼,想了半天才道:“淑曼,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别舍不得花钱,我说过会负担你们所有的开支,我说到做到。” 李淑曼盯着脚尖缓慢抬起头,眼神忧郁,一脸不舍,道:“要是小雨晚上回来后问起你,我怎么回答?” “这……”陆一伟一时答不上来,显得有些局促。 “好了,你走吧,路上慢点开车。”李淑曼不想给陆一伟心理上造成太大负担,只好错开话题道。 “那……那我走了啊。”陆一伟同样有些恋恋不舍,可这终究是一个临时站台。 李淑曼看着陆一伟开车远去,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打湿了那根充满爱意的黄金项链。回到家中,李淑曼看到陆一伟替换下来的衣服没有带走,抱着留有体香的外套使劲嗅了起来。 路上,陆一伟给李淑曼发了条短信:“我给你在卧室的枕头下留了3000元,钱不多,够你们花一阵子。” 李淑曼看到这条短信,迅速跑进卧室,往枕头底下一摸,果然有一沓子钱。她拿去手机回道:“我和女儿都想你。” 陆一伟看了短信,没有回应。 回到南阳县,时间还早,陆一伟直接去了办公室。他到张志远门口听了下,里面没有动静,再往楼底下看了眼,不见车子,他随即给司机郭凯发了条短信,询问情况。 小郭很快就回了过来:“还在北州,估计明天才能回去,你自由活动吧。” 陆一伟一颗心落地,好在张志远没有回来。他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仔细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缕了一遍,一连串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市委书记田春秋为什么突然要来?康栋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康栋的背景又是什么?张志远回市里去干什么了? 正当陆一伟苦思冥想的时候,后勤科科长高大宽敲门进来了。依然是一副大饼脸,让人说不出讨厌,也总不会喜欢。 高大宽笑嘻嘻地道:“陆主任回来了?” “嗯,我出去了一趟。”陆一伟随口答道。 高大宽进入主题,拿着一沓条子递给陆一伟道:“麻烦陆主任签个字。” 陆一伟接过条子翻看起来,发现是县委办主任董国平在江东市为市委田书记午宴采购的单目,高达10万余元。再往后看,没送出去的烟酒都赫然出现在单目上。陆一伟眉头一蹙道:“烟酒不是没送出去吗?怎么还出现在上面?” 高大宽道:“董主任说了,这东西都是新买的,又退不回去,反正招待所也需要,就留了下来。” “这个字我不能签!”陆一伟把条子丢给高大宽道:“按照相关规定,我只能签不超过5万元的单子,这数目太大了,你还是去找蔡主任吧。” “蔡主任说让找您……”高大宽诺诺道。 “哦。”陆一伟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道:“这样吧,你让招待所马经理找蔡主任吧,按照程序,这应该开会研究讨论。”这个烫手的山芋陆一伟无论如何不肯接。姑且不说能不能报得了,只要谁在上面签字都要担一定责任。万一将来一审计,上面黑纸白字签得你的名字,别人才不会听你说当初是什么情况。 高大宽依然坚持道:“陆主任,这是康书记同意了的,您看……” “哦。”陆一伟道:“要不这样,你让董主任签个字,我就签,行吧?” “行……吧。”高大宽见陆一伟语气坚定,也不好多说什么。然后又从包里拿出另外几张条子递给去道:“陆主任,田县长宿舍新安装了台空调,又买了台电脑,您签个字。” 陆一伟扫一了眼道:“领导们的后勤服务不是事务管理局管吗?这么又弄到政府办了?” 高大宽道:“这事确实是应该机关事务管理局管,可杜局长说,他们经费紧张,何况这种项目不好报,他希望走了招待所的账。” 按照南阳县财务报销规定,凡是涉及大宗款项,必须经由主管领导签字才能报销。而招待所的账务最为灵活,吃饭买菜烟酒这些项目都有相当大的弹性,只要不超过财政预算,都可以顺理成章通过财务审查关。即便将来审计,也查不出什么。所以,县领导供应的烟酒茶基本上都是走招待所。 时间长了,一些领导不满足于烟酒茶,其他一些项目都想从招待所走,甚至给自己家里添置了东西,都用变通的手段想方设法报销咯,这种隐蔽的卡口,成了某些领导干部的“提款机”。 当然,还有另一种手段,就是所谓的“小金库”。小金库是指财政预算外的,由自己单位通过其他各种渠道获得的资金,一般情况下都是找企业要的“赞助费”。好比说国土局,手底下管着煤矿,那个煤矿不是巴结地往上送“赞助”,要是碰上有良知的领导,从企业要上钱,进入局金库,年底了给职工们发点福利。要是遇上贪婪的领导,基本上都进了自己口袋。 小金库不同于“行贿”,是由正规手续的,具有极强的隐蔽性和迷惑性。当然,这笔钱如何分配,还不是由领导一个人说了算? 像政府办这种靠财政拨款的单位,基本上没有任何创收。不过,各大企业为了讨好领导,每年都会或多或少“赞助”一点,积少成多,自然就成了自家的“小金库”。“小金库”钥匙归政府办主任蔡建国所有,除了给职工发点福利,其余的做了什么,一概不知。 高大宽口中的田县长,是常务副县长田国华。自从上次政府常务会,把自己分管的煤矿安全划给白玉新后,就一肚子不满。陆一伟不想得罪这位大爷,道:“你把条子搁下吧,待会我去找找蔡主任。” 高大宽还兼任着政府办的会计,所以与蔡建国走得比较近。可以说,他今天来陆一伟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蔡建国点头允许的,甚至是蔡建国安排的。他道:“也行吧。”然后又拿出一个条子递过去道:“这是上个月临时工的工资明细,您看看。” 陆一伟翻看了下,县领导的司机每人每月400元,外加500元出车补助,比自己的工资都多;通勤司机、交通员、外勤人员统一都是300元。对于这份明细陆一伟没有任何意见,拿起笔签下了“同意”二字,又签下自己的名字。 “这是这个月的燃油费和车辆维修费,您再过目一下。”高大宽递了过去。 政府办共有八辆车,除去领导的四辆车外,还有四辆通勤车,两辆小轿车,两辆中巴车。小轿车供日常办公使用,中巴车一般是外出活动和统一下乡集体活动才用,平时就放在车库里。陆一伟看了一眼,数目不算太多,没有多说就签了字。 所有的事情都弄完后,陆一伟盖上笔帽道:“白县长找了个司机,叫顾桐,我随后让他找你,按领导的司机工资发,从这个月算起。” “好嘞!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高大宽笑呵呵地道。 陆一伟从抽屉里取出两包烟丢给高大宽,道:“朋友给我的,你拿去抽个稀罕。” 高大宽接过烟像宝似的看了看自己没见过的外国烟,嘻嘻一笑道:“谢谢陆主任了。” “对了,昨天我从东瓦村拉来30箱苹果,除了给领导带走的,还剩下不少放在招待所,待会你去接手过来,给大家发了吧。”陆一伟大方地道。东西虽轻,也是一种笼络人心的小手段。 “那真是谢谢陆主任了,同事们听后肯定会高兴的。”高大宽喜上眉梢,不时地来了一句:“陆主任,这苹果按什么账目走?” “哦,这就不要走账了,我自己掏腰包就行了,不值几个钱,算我给大家拉来的‘赞助’。”陆一伟道。 “那怎么能行?算下来也有不少钱吧,陆主任,你要放心我来给你做账,就按福利走。”高大宽巴结道。 “真不用了。”陆一伟拒绝了高大宽的好意。自己刚进政府办,对一些人还不了解,谁知道是不是对方给自己下的套?还是小心为好。何况他也没打算在这小钱上做文章,传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但凡做大事的人,从来不会在这小打小闹上面做文章。可总有一些人,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想方设法占公家的小便宜。有的人为了省水,星期天到单位洗衣服被罩;有的人下班时把茶杯、烟灰缸、报纸、稿纸、钢笔等小东西顺手装进包里,拿回家补贴家用;有的为了节省自己的电话费,不远万里冒着酷暑和严寒,拖家带口蹭单位的公用电话;有的为了节省自家的口粮,宁愿在食堂吃难吃的免费午餐,临走时还要打包给家里人带回去;还有的甚至把电视机都乘着没人拿回去与家里对调……为了占这点小便宜,可谓是煞费苦心。< 0291 实施步骤 0291 实施步骤 种种行为从另一个层面看,都是贫穷惹的祸!如果大家的工资待遇都提高了,谁还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就拿陆一伟一个月645元的工资说,甭说养家糊口,就连日常抽烟喝酒,人情往来都不够。要不是果园给自己带来收益,陆一伟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如何维持。 高大宽走后,陆一伟看着办公桌上的条子发呆。他随即拨通蔡建国的电话,不巧的是没人接听。 “笃笃……”有人敲门。陆一伟正准备起身,副县长白玉新已经推门进来了。 陆一伟连忙走上前去道:“白县长,有事你给我打个电话就成,还烦你亲自上来。” 白玉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道:“我上午已经来过了,你不在,猜你也有事。我上来是与你核实一件事。” “您说!”陆一伟给白玉新泡了杯茶,拖过一把椅子坐到对面聆听着。 白玉新道:“你上次和我说,二宝煤矿原来是一位南方人经营的,后来他们通过手段以很小的成本抢夺过来,是这样吗?” “嗯。确实如此。”陆一伟道。 “那你还记得这个南方人叫什么吗?哪里人?现在在哪里?”白玉新问了一连串。 陆一伟仔细回忆了一遍,道:“好像叫潘成军,福建人,现在在那里我不知道,这个需要具体核实。” “找到他!”白玉新扬手一指,铁青着脸道:“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找到他,要尽快,这个人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找到他后,先找到地方安顿好他,决不能让他轻易露面。” 陆一伟看到白玉新的冷峻的脸庞,尤其是眼睛上的那道疤,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更加突出,好比悬崖陡壁上倒挂着的雄鹰,虎视眈眈地寻找着猎物。 潘成军距离离开南阳县已经七八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找到他简直是大海捞针,陆一伟道:“白县长,我尽最大的努力去找。” “不是努力,而是一定要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才能为我们接下来开展工作打开一个重要的缺口。另外,既然我们能想到这一点,我想马林辉那边也肯定能想到,我很担心这个潘成军的处境,十分危险,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他,保护起他来,才能万无一失。”白玉新隐隐担心道。 陆一伟明白了白玉新的用意,点头道:“我一会就去找他的相关资料,如果确定了他的位置,我最快明天就动身南下。” “嗯,这事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张县长那边我替你说,尽快动身,一有消息就第一时间告知我。”白玉新交代道。 “好!” 白玉新在身上摩挲着,陆一伟赶忙从身上掏出烟递过去。只见白玉新摆摆手道:“我抽不惯红塔山,你来抽抽我这烟!”说完,从身上掏出一盒芙蓉王,丢给陆一伟一支道:“我说你都到了政府办了,还抽那红塔山,换个牌子,与你这一身帅气的打扮实在不协调。” 白玉新发现了陆一伟今天的变化,而且他一眼就能认出陆一伟身上穿得是什么牌子。陆一伟挠头道:“姑且不说我抽不抽得起好烟,还是低调点好。” “哈哈。”白玉新笑道:“你这个想法也对,不过也不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好歹你在张县长身边,出去以后别人都抽小熊猫或者中华,你才抽这,多掉身份!完了我让顾桐给你拿两条过来。” “呵呵,那就谢谢白县长了。”陆一伟和白玉新不客气,很随便地道。 两人点上烟,白玉新喝了口茶道:“一伟,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石湾乡煤矿的事,结合张县长的意思,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陆一伟一听,从身上掏出笔记本准备记录。白玉新见状道:“收起来,只是探讨,还不成型,最终如何实施还需要张县长定夺。” 见陆一伟收起来,白玉新道:“我经过多方面调查,基本上可以确定二宝煤矿是个非法企业。这里面不仅涉及私挖滥采、偷税漏税,还涉及非法套取国家资金、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等罪名,秦二宝他们甚至还有黑社会性质,如果再深入调查,肯定还有其他罪名冒出来。这个煤矿我是端定了!”“啪——”白玉新使劲拍了茶几,茶杯中的水都剧烈摇晃着,几片茶叶顺着惯性飘了出来,落到茶几上。 陆一伟从茶几下拿出抹布擦干净,道:“白县长,马林辉和秦二宝两人可不好对付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关企改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或许就在此时,他们也在商量的对策,我们既然要干,就要动作快,快刀斩乱麻,决不能给对方任何喘气的机会。” “嗯。”白玉新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想到了,就算他们知道了,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一定要稳住,先从外围入手,再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一举拿下。” “外围如何入手?我昨天又和萧鼎元书记坐了一下午。近期,我就起草个关于成立国土公安监察大队的请示,从公安局抽调十几名精兵强将,全程参与企改。国土监察队成立后,先把石湾乡那些非法盗采的小煤矿一举捣毁,剪去枝枝蔓蔓,剩下他二宝煤矿也就好说了,形成合围之势,釜底抽薪。” “二宝煤矿我是这样想的。第一步,要稳。不能让对方看出我们的真实意图,他和我们躲猫猫,咱就和他打太极,温水煮蛙,麻痹对方;第二步,要快。这里面涉及好多事项,简单地说,也有这么几件事。潘成军这是我们的一把利剑,这要留在最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宝刀出鞘,直入对方心脏。同时,摸清对方的人际关系,搜集对方的犯罪证据,查实对方的资产情况,这项工作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可能要付出一定的牺牲。第三步,要准。相关信息都掌握了,我们这时候就要找准对方的软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敲打一下,让对方惊醒,站出来反抗。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各方势力参与进来,这个过程也是非常艰难的,我们随时要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第四步,要狠。这时候就可彻底摊牌了,冻结对方账户,顺藤摸瓜把这条线上的关键人物都统统拉出来,只要触犯法律的,全部移交司法机关,不给对方任何喘气的机会。” 听完白玉新缜密的阐述,尽管这里面好多细节没涉及到,但这个思路是很见地的。正如白玉新所说,这是将是一场十分艰难的战斗。不过陆一伟并没有发现白玉新脸上有任何愁容,反而从容淡定,好像很轻松的样子。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怪不得外人都叫他“白推子”,看来这把推子,是要把南阳搅得天翻地覆。 陆一伟道:“您的思路我很赞成,既然要做,我觉得应该尽快启动。” “嗯。明天等张县长来了,我会具体和他探讨,你目前的任务就是找到潘成军!”白玉新目光坚定地道。 白玉新走后,陆一伟坐在沙发上冥想着。既不能让别人知道,还要找到潘成军的线索,该如何下手呢?他突然想到以前好像在那里见过这个潘成军的资料,在哪里呢?脑子一时短路,就是想不起来。 潘成军被秦二宝他们挤走那年,陆一伟正好刚进政府办,好多事情他也不清楚,有些情况都是后来听说的。实在想不起来,陆一伟干脆把办公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锁门下楼。 路过秘书科时,看到笔杆子们正爬在电脑跟前,噼里啪啦敲打的键盘。秘书科归另一位副主任李建伟管,陆一伟没什么事很少到别人的领域。 出于好奇,他走了进去。工作人员看到陆一伟后,纷纷起身。陆一伟忙道:“大家继续忙,我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这时,秘书科科长樊刚走过来道:“欢迎陆主任来我们秘书科指导工作。” 陆一伟和樊刚算是老相识了。那年他提拔为副主任的时候,樊刚才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安排到陆一伟手下培养“二级梯队”。“二级梯队”是秘书出身的专有名词。写材料是个苦差事,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哪个部门哪个单位最缺乏的不是技术人才,而是一个专门写官样文章的好把式。 陆一伟进来时,也不是一开始就会,而是作为“二级梯队”在老革命手底下培养出来的。陆一伟入行后,为了保证这类人才的不断层,每年都会进一两个新人,先从写通讯稿开始培养,慢慢开始入手请示汇报类的小文章,再到后来就着手写综合性的领导讲话。一个文字秘书成功不成功,不是看你写得文章有多好,而是看你能不能与领导的讲话风格契合。如果遇到秘书出身的领导,这类领导就比较难伺候;如果遇到文化程度不高的领导,秘书的日子很好过,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你不会有多大的进步。< 0292 文字工作 0292 文字工作 官样文章不同于其他文章,颇与古代的八股文相似。形式上讲求工整对仗,韵脚相同,读起来朗朗上口;文字上要求平铺直叙,精炼极简,不需要艺术加工。不过这也看在什么场合,如果在比较严肃的会议上你在那里抒情感慨,显然不适合。如果你在比较活泼的茶话会上讲一二三四,显得有点做作。 多少年下来,每年的工作任务都差不多,到了什么时候开什么会,春季备耕,护林防火,安排一年工作;夏季防汛,工程项目推进;秋季抓教育,抓党建;冬季总结一年工作等等。每年干的都一样,讲话内容也差不多,这就需要秘书们绣花似的抠字眼,进行二次艺术加工。 “领导泡小姐,秘书写体会。”这是文字秘书的最切帖、最形象的一种真实写照。 如今的陆一伟已经基本上不用动笔写材料了,这项苦差事由新一茬的“二级梯队”代劳,樊刚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新兵蛋子”,成了政府办文字关的“权威”。 樊刚对陆一伟当年的不公待遇虽有微词,但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能心里替他可惜。偶尔给自己的“老师”陆一伟去个电话,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陆一伟看着七八个新来的年轻人,脸上写满青涩和紧张,就像是自己当年进来时一样。他笑着道:“什么指导工作,我就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樊刚指挥一个小年轻去倒茶,把自己的位置腾出来让给陆一伟坐,道:“陆主任,简单和你汇报一下,最近我们在忙活县三干会的一套资料,你要抽空过来把把关。” 陆一伟拿起办公桌上一份草稿翻看着道:“你这不是开玩笑嘛,我过来给你把关,你让李主任心里怎么想?” “李主任前两天交待过我,要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请教你。”樊刚道。 “这个李建伟……”陆一伟小声道:“我很长时间不接触了,手生了,你可千万别问我,真不行了。你看,我进来那会还是用稿纸写,你们现在都用上电脑了,我那能跟上你们的节奏啊。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们提供好后勤保障。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知道你们经常加班,方便面火腿鸡蛋多准备些,另外再添加些牛奶之类的,这点上我毫不吝啬。” 樊刚嘿嘿一笑道:“那就谢谢陆主任了,有了你的支持,我们会更加有动力。” 陆一伟把草稿放下,扫射了一遍,道:“樊刚,我在的时候那些档案资料还保存的没有?” 樊刚道:“不好意思,陆主任,一部分珍贵资料已经移交给档案局了,我手里就存着一些历年的讲话稿之类的。” “哦。”陆一伟有些失望地道:“我记得我在那会,还编制过南阳县的工业发展札记,这个也移交档案局了?” 樊刚挠挠头,不确定地道:“陆主任,您等着,我去找找看,好像还有。” 樊刚走后,一个小年轻端着一杯水战战兢兢走了过来。他不敢直视陆一伟,双手捧着水杯都有些哆嗦,轻轻放在跟前,然后结结巴巴地道:“陆……陆主任,您喝水!” 陆一伟抬头看着青涩的小伙子,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朱明宇,去年大学毕业,通过公务员考试进来的。”朱明宇依然一副害羞的表情。 公务员一词,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流行叫的。以前一般都按照分工来区分。一般情况下,都叫“干部”。“干部”一词源于日语,字面意思就是“骨干部分”,后来就引申指在军队、国家机关和公共团体中起骨干作用的人员。显然,干部要比公务员好听的多。 干部常常区分工人、农民,在那个讲究成分的年代,如果你要是出身于干部家庭,明显高人一等;要是出身于农民家庭,自己就觉得比别人低人一等。 陆一伟对这个青涩的小伙子很感兴趣,不免多问了几句,道:“你毕业于哪所大学?” 朱明宇局促地道:“陆主任,我……我就读的是北州师专,中文系。” “哦。”陆一伟道:“你忙你的去吧,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谢谢陆主任,谢谢陆主任……”朱明宇鞠躬道。 樊刚抱着一沓资料走了进来,放在办公桌上道:“陆主任,您说得那份工业发展札记没有找到,找到一些早先年的讲话,不知您需要不?” “嗯,我看看。”陆一伟随即挨着一份一份翻看,可令人遗憾的是没有找到自己所要的内容。 陆一伟撸起袖子看了看表,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要去档案局查相关资料还是来得及的,于是起身告别前往档案局。 档案局位于改革开放前的“县委大院”,一个不大的院子里挤了几十个单位和社会团体。陆一伟径直上了二楼的档案局,不巧的是档案局已经大门紧锁,人去楼空。 像档案局这种冷衙门,平时的工作本来就不多,加上无人关注,在管理上自然松懈很多。同样是国家干部,享受着同样的俸禄,可单位的好与坏直接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财政局的干部走到大街上永远是气宇轩昂,不可一世。再看看档案局的干部,行色匆匆,身体佝偻,自己就觉得比人低一等。 无奈之下,陆一伟只好打给了档案局局长马茹兰。马茹兰是南阳县科局级领导干部中为数不多的女性,至于如何爬上来的,流言蜚语甚多。人都有惯式思维,一看到有点姿色的女人到了一定位置后,最先想到的是:“这个女人是靠姿色换来的。”至于是不是,没有人会去考究。 马茹兰今年40岁左右,至今单身。早年前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可这段婚姻仅仅维系了不到两年,至于为什么离婚,人云亦云。不过最靠谱的一个版本是,马茹兰是一个天生不会下蛋的母鸡,这一版本得到“权威人士”的确凿论证。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生不出孩子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尤其是到了更年期,这种强烈的**更加望眼欲穿。先天的生理缺陷,折磨得马茹兰近乎疯狂的变态。脾气暴躁,性格古怪,看谁都带着敌意,生怕别人看不起她,档案局的职工也跟着遭了殃,经常无缘无故挨批评,所以大家见了她早早就躲开了。另外,下属送给她一个优雅的称号:“绝代佳人”。 陆一伟平时和这位“绝代佳人”接触甚少,但眼前的难题必须求救于她。马茹兰接到陆一伟电话时,愣怔了半天,后来才想起陆一伟调回了政府办。得知陆一伟来意后,马茹兰冷淡地道:“都下班了,明天吧。” 陆一伟耐着性子哀求道:“马局长,白县长今晚就要一份资料,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很快就完事。” “你把档案局当成你们家开的了?哦,说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也不看看几点了,再是谁要查资料,也不能由着你们来,明天吧。”说完就要挂电话。 陆一伟赶忙换了个口气道:“马姐,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不是,可这件事真的十万火急,涉及到县政府的一个重大决策问题,您要是方便的话,我过去接你。另外,我还给你备了两箱苹果,顺道给你送过去。” 档案局是穷单位,那个瞎了眼的才来这里送礼,马茹兰听到陆一伟这么懂事,态度缓和了些道:“那好吧!” 按照马茹兰提供的地址,陆一伟过去接上她,态度很明显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着道:“一伟,都是自己家人,还给我送什么苹果,不过我听说东瓦村的苹果就是好吃,香脆味美,谢谢你了啊。”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但绝大对数人都拜倒在物资的诱惑下,这很现实,也很无奈。陆一伟笑着道:“只要马姐愿意,你一打招呼,我随时给您送过来。” “呵呵,那太谢谢你了。”马茹兰看着开车的陆一伟穿着一身新衣服,又换上了时髦的无框眼镜,加上人又帅气,不觉增加了份好感。都说女人漂亮是资本,男人帅气也是资本! 到了档案局,马茹兰亲自陪着陆一伟在档案室查找着。陆一伟一目十行,快速浏览,只要看到涉及企业和石湾乡的档案就都取下来,最后抱了一大摞放到办公桌上。 陆一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马姐,还得麻烦您多等一会儿,不过我也很快就完。” 马茹兰和气地道:“没事,你就放心查阅吧,我正好手头有点事。不过有一点咱得说好了,你只能查,不能带走,更不能随意损坏。” 陆一伟点点头,行了个美式军礼道:“遵命!” 马茹兰脸上乐开了花,踱步走出了房门。 陆一伟抓紧时间一本一本翻看着,可关于二宝煤矿的情况少之又少。在石湾乡编年史上,干脆把二宝煤矿的前身直接给抹去了,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气得陆一伟直咬牙。< 0293 南下福建 0293 南下福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快到天黑时,陆一伟在政府办编制的《南阳县企业发展札记》上找到了二宝煤矿的情况:“二宝煤矿,原石湾乡煤矿,始建于1977年,属于村集体企业。后转包给福建商人潘成军,经营数年,又转包给石湾乡人秦二宝,更名为二宝煤矿……” 在最后的企业家名录里,潘成军的简介只记载了寥寥数语:“潘成军,福建省莆田市人,于1992-1995承包经营石湾乡煤矿。”仅此而已。 虽然信息很少,但最起码缩小了范围。陆一伟把合上档案,放回原处,把马茹兰送回家,给白玉新去了个电话,告知情况后,白玉新在电话那头道:“事不宜迟,你尽快动身,你就是大海里捞针,也要把潘成军给我找到。” 陆一伟在回家的路上,给三条打了个电话,道:“三条,我明天要去福建,麻烦你给我订一张飞机票,时间早晨8点以后,身份证复印件我待会给你传真过去。” 三条爽快地道:“得了,这点小事一准给你办好。” 回到家中,父母亲早已吃过晚饭。陆卫国已经出去散步去了,刘翠兰正抱着电视机在看电视,看到儿子回来了,急忙起身道:“一伟,还没吃饭吧?”刘翠兰知道儿子忙,但每晚都会多做一份饭,以防儿子回到家及时吃上饭。 陆一伟累得往沙发上一趟,道:“还没吃,妈你别管我了,我不怎么饿。” “那哪成!等着,妈给你热饭去!”说完,刘翠兰钻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刘翠兰把饭端到陆一伟跟前,看到累得已经睡着了,既不忍心叫醒他,又不忍心让他饿着,走过去小心翼翼推了下道:“儿子,先起来吃点饭。” 陆一伟睁开眼睛,翻了下身道:“我待会再吃,先让我睡一会儿。” 刘翠兰见状,也没再坚持,从卧室取了件毛毯盖在身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一个小时后,陆卫国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吵醒了陆一伟。陆一伟起来伸了个懒腰道:“爸,你最近在忙什么?” 陆卫国的脸色比以前红润了许多,还等他开口,刘翠兰就道:“你爸可是越活越年轻,最近老是往外跑,据说和一帮老太太成天钻在一起跳舞,你瞧他一脸得意的劲,我都不想说。” 陆卫国梗着脖子道:“刘翠兰,我去跳舞是不是经过你允许的,另外,我叫你一起去了没?是你自己不去,现在不知吃得哪门子醋!” “是,我是同意你跳舞了,可也没让你成天和那帮老妖精鬼混啊,一吃完饭跑得比兔子很快。”刘翠兰埋怨地道。 陆一伟看到二老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在一旁劝道:“妈,你就让我爸出去跳吧,他的身体好不容易硬朗了些,你让他成天钻在家里,时间长了也能憋出病。” “我才不管他!”刘翠兰剜了一眼道。 陆一伟肚子饿的咕咕叫,顾不上二人拌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中间,陆一伟道:“妈,我今天去江东市了,顺道看了下小雨。” 听到提及孙女小雨,刘翠兰和陆卫国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陆一伟身上,催促问道:“你见到小雨了?她过得好不好?在学校怎么样?” 陆一伟笑着道:“你二老放心,小雨挺好。她还说想爷爷奶奶了,要我给你们带好!” 刘翠兰想起那个可怜的孙女,顿时就流下了眼泪,道:“哎!我是没有抱孙子的命啊,小雨多好啊,明明是我孙女,可我成天想见都见不到。” 陆卫国同样觉得憋气,坐在那里抽闷烟。 陆一伟宽慰道:“小雨再怎么样也是咱家的后代,血液里流着老陆家的血脉,骨头断了还连着筋,你放心,小雨只要放假了,肯定会回来,到时候你就能天天见着她了。” “哎!”刘翠兰唉声叹气地道:“一伟,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早点找个合适的人家了,乘着我们身体还行,还能给你带带孩子,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都见不上了。” “妈,你说什么呢!”陆一伟责怪道:“你二老才开始享福,别说那些晦气的话。” 沉闷半天的陆卫国也开口了,道:“你妈说得对,你小子别不当成一回事!转眼玲玲也要出嫁了,你也要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了,你打算就这么过?我告诉你,我不干涉你的工作,但你的婚姻我们是绝对要干涉的,今年你务必把这桩心事给我了了,要是你这样拖下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翠兰接着道:“就是,这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过年的时候,玲玲带过来的那个同学叫什么来着,我看就挺不错。你的眼光别太高,人家女方不挑你就烧高香了。” 陆一伟放下筷子道:“行了,你们也别催,我肯定当成回事,争取年底让你们抱上孙子,成不?” “真的?”陆卫国顿时瞳孔放大,瞪着陆一伟欢天喜地地道。 “骗你们的,哈哈!”陆一伟笑得前仰后翻。 陆卫国看到陆一伟没个正型,气得把烟掐灭,钻到卧室里睡觉去了。 父亲走后,陆一伟道:“对了,妈,你手里有多少钱?” “咋了?钱不够花了?”刘翠兰道。 这段时间陆一伟花钱如流水,先不说给李淑曼和小雨的,因为广告牌和吃饭就往里贴了好几万,身上所剩无几了。明天又要去福建,没有钱那能成? 其实,陆一伟手里还有100多万元。上次把牛福勇从看守所捞出来,把自己的积蓄花光,牛福勇为了感谢他,直接给了100万元。后来,陆一伟因为要注册公司,又要拿罐头厂的土地,又从牛福勇处借了100万元。 这一段时间来,除了给曹晓磊10万元让他活动外,乱七八糟也花去10多万元。这笔钱还有很大用处,陆一伟不想再动这笔资金,只好厚着脸皮和母亲讨要。 刘翠兰听到儿子要出差,没有多问,回到卧室取出一个信封,放到陆一伟跟前,道:“这是一万元,是李海东那孩子过年的时候给我的,我一分钱都没有动,你先拿去吧。如果不够的话,家里还有。” 听到李海东背着自己孝敬二老,陆一伟深受感动,他把钱装进口袋里道:“足够了,等我回来了还你。” “啥话?我的钱还不都是你给的啊,反正这钱我也没用处,你拿去吧。”刘翠兰道。 这时,陆卫国也从卧室走了出来,把一张银行卡放在陆一伟面前道:“这是玲玲给我的那10万元,放在我这里也没用,你先拿去用。” 陆一伟急忙站起来把卡塞给陆一伟道:“这可使不得,这是玲玲给你们的,我那能动用这笔钱?不行。” “让你拿着就拿着,就当你替我保管好了。这钱你不白拿,要是年底不给我讨个老婆回来,你要连本带利给我拿回来。”说完,把银行卡扔给陆一伟,又进了卧室。 “行啦,别推搡了,你爸让你拿你就拿着,都是自家的钱。”刘翠兰补充道。 一顿饭,陆一伟吃出了五味杂陈。 第二天早上,陆一伟不到6点就起床,驱车往江东市赶去。 到了江东市,与三条拿上飞机票,直接飞往福建。上午十点多,陆一伟下了飞机,才想起自始至终还没有给张志远汇报自己要出差的情况,顿时懊悔行动鲁莽,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了过去。 没想到张志远在电话那头道:“白县长已经和说了,你就放心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 处理完这件小事,陆一伟坐着摆渡车来到福州市区,又打的到客运站坐上到莆田的客车。到目前为止,陆一伟没有任何思路和把握如何找到这个潘成军。 在客车上,陆一伟和一位当地地老乡闲聊着,问及潘姓人家时,老乡热情地道:“我自己就姓潘,而且他们村子里都姓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陆一伟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一下子就找到潘姓。他赶忙追问道:“老乡,您认识一个叫潘成军的不?” 老乡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陆一伟有些失落地道:“老乡,我想找到这个人,还需要你帮帮忙。” 老乡道:“你说得这个人多大年纪了?” “大概在40岁左右。” 老乡又摇了摇头道:“你这样找人很难找到,我们村子里就剩下些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挣钱去了,肯定没有你说得这个人。” 陆一伟不甘心地道:“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老乡见陆一伟不像是坏人,于是道:“这样吧,你先和我回去,我下午给你挨家打听一下,行吧?” 老乡虽说的是比较生硬的普通话,夹杂着些闽南语,陆一伟听起来很是费劲,不过大概意思听懂了。眼下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如此了。< 0294 意外百出 0294 意外百出 经过几番转辗,陆一伟跟着潘老伯进了一个不大的村子。村子不大,较为分散,正如潘老伯所说,陆一伟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老人孩子,很少看到年富力强的年轻人。 此时,远在北方的西江省还处于乍暖还寒之季,而这个靠近海边的村庄依然已经进入夏季,老人小孩穿着短袖坐在树荫下喝茶聊天,看到还穿着长袖外套的陆一伟,就好像看到外星人一般,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不动。 陆一伟也意识到自己不合群,可他来得时候光顾着找人了,都忘记南北差异这小事了。此时的他已经大汗淋漓,在一个拐角处偷偷摸摸脱掉外套,顿时清爽凉快。 为了答谢那位热情好客的潘老伯,陆一伟在下车时花了300多买了点礼品,让他乐得合不拢嘴。 进了家门,潘老伯的家人看到个头高大且豪迈的陆一伟一脸惊愕。潘老伯叽里呱啦地和家人说了一通,家人紧张的情绪才稍微缓和,招呼陆一伟坐下。 陆一伟愈发感觉到热,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就连裤腿都紧贴着大腿,南方这种湿热的天气很是难耐。陆一伟这是第一次来福建,清新干净的空气,辽阔宽远的视野,给人一种心旷神怡,怡然自得的心境。 潘老伯的妻子一直与陆一伟讲着闽南语,陆一伟一句也听不懂,出于礼貌,他面带微笑一个劲地点头。潘老伯见此,走过来道:“小兄弟,她问你从哪里来?喜欢不喜欢吃海鲜?” 陆一伟连忙点头回应道:“我来自西江省,海鲜我吃得不多,但可以尝一尝。” 潘老伯翻译以后,妻子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走出去了。潘老伯道:“今晚你就在这里住下来,晚上出海的人才能回来,到时候我给你打听打听,好吧?” “那就太感谢了。”陆一伟作揖感谢道。 “你先去冲个凉,就在后面,我先出去一趟。等你洗完澡可以到海边看看。”潘老伯指着一件不大的房间道。 陆一伟早就想洗个澡了,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待潘老伯出去以后,急不可耐地跑进了冲凉房,面前的一切让他顿时傻了眼。 冲凉房里,放着一个大木桶,还有一两个小木桶,外加一个水龙头,仅此而已。看到如此简陋的环境,陆一伟不知该如何下手。他打开水龙头摸了摸温热的自来水,也不讲究太多了,准备脱衣服洗澡。 正准备脱衣服时,陆一伟发现门上还有大概一手指宽的缝隙,最让人意外的是,门上居然没有门栓,根本关不拢,让他有些难为情。 陆一伟一咬牙一跺脚,麻溜地脱掉衣服,又有麻烦了,他发现没有放衣服的地方。找了半天,才在墙上找到一处挂钉,凑合挂了上去。 福建省会福州是“温泉之城”,莆田虽相距深远,但水质温和,温度刚好。陆一伟拿起水瓢浇到身上,冰凉凉的,十分舒服。陆一伟干脆举起水桶从头上浇下去,浑身的疲倦顿时烟消云散。 更严重的问题来了。陆一伟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洗发水、香皂之类的洗漱用品,看来只能将就一下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丁丁咣咣”的高跟鞋声,随即叫了一声,见没人回应,又快步走了出去。 陆一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好像做贼似的大气不敢出。确认女子出去后,他才松了口气继续洗澡。 正当他举起一桶水准备往下浇时,“咣当!”侧面的一扇门推开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一丝不挂的“陌生人”。 陆一伟傻眼了。赶紧放下水桶,用手捂住关键部位,面带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女子倒也淡定,看到陌生人出现在自己家里,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地关了上门。 陆一伟实在无心洗澡了,他从挂钉上取下衣服,用外套简单擦了身子,正准备穿衣服时,门又推开了,还是那位女子。只见她手里拿着洗发水、香皂还有毛巾放到地上,头也不回出去了。 这个澡该不该洗?陆一伟挣扎了半天。最后他暗自下了决心,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倒不如痛快地洗一下。 洗漱完毕后,陆一伟穿好衣服把冲凉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才走了出去。 出了门,正在收拾东西的那位美女看到陆一伟出来后,好像什么事都发生过一样,浅浅一笑道:“你洗完了?” 陆一伟尴尬地点点头,道:“洗发水我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归置到房间的隔板上了,不知行不行?” “放那里吧,不碍事!”美女看出了陆一伟的疑虑,于是道:“我叫潘青青,在福州打工,今天回来给我母亲送点药。我父亲已经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了,你放心,只要你说得那个人确定是我们村的,肯定能找到。” 潘青青身材高挑,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如瀑布垂肩,深邃的大眼睛颇有南方水乡的灵气,嘴巴如一弯倒挂的弯月,笑起来甚是迷人。古铜色的皮肤几乎看不到毛孔,与北方的女子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北方风沙大,且气候干燥,女人的皮肤看着光滑白皙,可摸起来依然有一种地域风情。要是生了孩子以后,加上饮食习惯,女人早早地就显现衰老迹象,皮肤变得极差。如果走到跟前细看,毛孔里都可以养鱼。 南方则不同,远离西伯利亚冷空气,又处于海拔较低的丘陵地带,一年四季温度湿润,加上吃着各种美味,皮肤想不好都难。潘青青的肤色可能是常年吹海风晒日光浴的缘故,典型的东方人肤色。 陆一伟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潘青青继续道:“你先休息一下,待会我带你去海边玩一玩,你还没来过海边吧?” “嗯,第一次看到大海。”陆一伟违心地道,其实他前段时间已经去过海南,他很想看看南海和东海有什么区别。 两人相跟着来到海边,陆一伟远远地就看到连片的渔船在海边摇晃着,远处还有几艘船只在大海中央飘荡着。微风拂面,伴随着淡淡地海水味道,一览无余的美景尽收眼底,让人如同走进了如痴如醉的梦境,无法自拔。 潘青青边走边道:“你是北方人?” “嗯,我是西江省的。” “哦?你真的是西江省的?”潘青青突然驻足问道,脸色有些难看。 “嗯,对呀,有什么问题吗?”陆一伟有些疑惑地道。 潘青青焦虑地道:“大哥,我想拜托你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肯定帮。”陆一伟更加糊涂,潘青青求自己办事,能有什么事? 潘青青眼睑一沉,低头抠着指甲道:“大哥,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他叫许小康,比我大5岁,从小他就像大哥哥一样对我照顾有加,关系特别好。6年前,他跟着一个老板到你们北方挖煤去了,此后就再无音讯。这些年我和他的家人到处打听,可就是找不到他的下落。后来,和他一起前去的老乡说,他去了你们西江省。” 陆一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他走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家里联系吗?带走的他的那个老板找不到吗?还有一同前去的老乡怎么能不知道他的下落呢?” 潘青青一屁股坐到沙滩上,脸上露出稚嫩的表情。她抓起一把沙子从指尖慢慢渗漏,直到沙子全部流完才道:“一开始也联系过,可他报喜不报忧,只说每个月可以挣1000多元,至于在什么地方他不说。带走他的老板,是我们邻县的,至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下落。一同前往的老乡后来陆陆续续回来,可谁都不知道他的情况,只知道他后来被带到了你们西江省,仅此而已。” 陆一伟无暇欣赏美景,深呼吸了一口气道:“青青,人我可以帮你找,可就一个名字难度很大,我需要更多的信息。”陆一伟隐约感觉此人与他要找的潘成军有一定关联。 潘青青起身拍了拍双手道:“走,我带你去他家。” 到了一处破木屋跟前,潘青青停了下来,指着房子道:“这就是许小康家,家里兄弟3个,老大早年就得病去世了,老三前两年出海捕鱼遇上台风遇难了,许小康排名老二,可至今也杳无音信。家里就剩下老俩口相依为命,很是艰苦。” 潘青青推开门,亲切地叫了声“阿姆”,不一会儿,一个老妪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神情顿时变得紧张。 潘青青用闽南语交流着,陆一伟一句也听不懂,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环视这间破木屋的环境。家里十分简陋狭小,且光线不好,地上摆放着一张桌子和几个鱼篓,仅此而已。 潘青青介绍后,老妪才放心了警惕,对着陆一伟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看到陆一伟一头雾水,潘青青翻译道:“大哥,阿姆说让你务必找到她儿子,就算是死,她也想见到尸首。” 陆一伟不知该如何说,只好连忙点头道:“伯母,请你放心,我只要有线索,一定会帮您找。” “她听不懂普通话,我来和她说。”潘青青一边道。< 0295 柳暗花明 0295 柳暗花明 在潘青青的帮助下,老妪从里屋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陆一伟,指着照片,用蹩脚的普通话道:“他……就是我儿子。” 陆一伟接过照片,看到照片上的许小康站在渔船上,举着一条大鱼,嘴里还叼着烟,露出收获的喜悦笑容,脸上写满青涩和快乐。他小心翼翼把照片装进口袋道:“潘青青,你告诉伯母,我回去以后试着找找,要是有了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那就太谢谢你了。”潘青青激动地差点给陆一伟跪下。 晚上,陆一伟受到了最高规格的待遇,满桌都是平时见都没见过的海鲜。陆一伟看着海参那黑褐色的皮肤上一根根突出的棘刺,就有些头皮发麻。潘老伯则把一只大个海参夹到陆一伟碗里,道:“你吃,这可是好东西,这是我今天下午在海里捕的。” 潘青青看到陆一伟怪异的表情道:“你们北方肯定见不到这么新鲜的海参,你尝一尝。” 盛情难却,陆一伟硬着头皮夹起来咬了一口,嚼动几下,肉质有弹力,很有嚼劲,细腻光滑,味道就好像猪肉的筋一样,又好像皮冻一样,咽下去以后,味道还不错,陆一伟又咬了一口。北方的饮食比较单一,水里游得多以鱼为主,不过这也是调剂品,平常人家很少吃。 一家人看到陆一伟吃下去后,都放心地吃了起来。潘老伯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放下筷子道:“你先吃着,我去给你打听打听。”说完,转身离去了。 吃完饭,潘青青提议到海边吹风,陆一伟欣然同意。到了海边,满月倒影在平静的海边上,很是唯美。海边的沙子还存有白天的温度,光着脚踩上去软软的,暖暖的。陆一伟拼命呼吸着干净的空气,他真想留在这里,希望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这美好的景物。 潘青青和陆一伟说了好多她和许小康的故事,听得出来,潘青青一直在暗恋许小康,可对方并不知道。陆一伟一再保证,肯定帮着她找到他,潘青青脸上露出信任的笑容。 不一会儿,潘老伯循声跑了过来。陆一伟慌忙站了起来,等待好消息。然而,潘老伯摇了摇头道:“小兄弟,我问遍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个叫潘成军的,看来他不是我们村子里的,实在不好意思,要不你明天到周围村子找找吧。” “哦。”陆一伟略显失望地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您。” 时间不等人,陆一伟第二天一早就返回莆田市,站在人来人往的市中心,不知该如何找到突破口。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在一个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抬头喝水时,看到旁边的“xxx派出所”,陆一伟一拍脑门暗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找公安民警同志帮忙呢。”想到此,陆一伟随即走了进去。 派出所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陆一伟走进去后,民警们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抬起头看了一眼,又继续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冷漠的服务态度在窗口单位是通病,不过陆一伟能够理解。他们每日重复着同一件事,时间长了,给谁谁都烦。 陆一伟作为外乡人,赶紧掏出烟上前发了一排。民警接过中华烟后,才问道:“干什么?” 陆一伟说明来意,还不等说完,民警指着隔壁道:“你找人,到接警大厅问问。”说完,点上烟接着刚才的话题聊。 陆一伟只好来到隔壁的接警大厅,和一位女同志提出要查人时,那女同志就道:“把手续拿过来。” “什么手续?”陆一伟疑惑地道。 “你没有手续过来查什么人?你以为派出所是给你家开的,你想查谁就查谁?”女同志没好气地道。 陆一伟无奈,走出大厅打给了公安局长萧鼎元。萧鼎元积极支持工作,让陆一伟找一台传真机,立马让人发一份函件。 陆一伟在附近找了个打字复印店,20分钟后,函件发了过来。陆一伟拿着函件回到接警大厅,那女同志一看函件,随手丢了出来道:“不是原件,不能办理。” 陆一伟一直压着火气,本想发火,最终还是压了下来。再次征求意见,得到的结果一样,依然是不给查询。 陆一伟有些麻木地走出派出所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是陆一伟吗?我是潘青青,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要找的人可能有线索了。”潘青青在电话那头道。 陆一伟听到此,有些激动地道:“他在哪?” 潘青青道:“电话里说不清楚,麻烦你再回来一趟吧。” 陆一伟坐着班车回到村子,潘青青早早地就在村口等候。陆一伟一下车,潘青青就上前把他拉到一边道:“我父亲今天早上出海时,正好碰到邻村一户姓潘的人家,无意之中提到了你的这个人,对方说有点印象,愿意帮着找找。”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陆一伟说完转身就要走。 在潘青青的带领下,陆一伟再次来到海边,一直等到中午时,知情人才出海归来。 陆一伟说明情况,知情人点头道:“你说得这个人是不是40岁上下,个子不高,手臂上有刀疤?他十年前都到了你们北方,好像在煤矿上做事,对不对?” 陆一伟就是在开会的时候见过潘成军,只记得大概轮廓,至于手臂上有没有疤,他没有留心过。不过这是一线希望,他恳求知情人带他去找。 没想到知情人道:“甭找了,他母亲都在找他,已经很多年没回来了。” 陆一伟的心情跌落到冰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再次被无情的击退。可他不放过任何一线希望,哀求知情人见一见他家人。知情人思索了半天,点头道:“上船吧。” 坐着渔船,陆一伟摇摇晃晃来到另一个靠近海边的村落。知情人带着陆一伟找到了潘成军家,家里同样是家徒四壁,破烂不堪。几番交谈后,潘成军的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说他儿子几年前回来过一趟,此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人影。 陆一伟听了心里十分难受,但凡能在当地生存生活下来的,谁愿意背井离乡外出打工,一切都是逼出来的。 从潘母处依然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陆一伟急得着急上火,他引导着潘母回忆,最终潘母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张字迹模糊的汇款单,让陆一伟看到了希望。 汇款单上面显示:日期是1997年4月25日,地址是西江省北州市马平县福集镇……陆一伟看到此惊呆了。 1997年,距离现在也就是两年左右,难道潘成军一直就待在北州市不曾离开吗?陆一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断定,潘成军现在应该还在西江省。 事不宜迟,他告别了潘家,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北州市,按照地址来到了马平县福集镇。马平县位于北州市的西北,是北州市经济最为发达的县区,经济收入早在九十年代初期就过亿,如今都达到几十亿。同样是个矿区,但这里交通方便,比南阳县强不止百倍。福集镇仅仅是个镇,可远比南阳县城建设的要好,耸立的高楼不计其数,街上到处是豪车轿跑,就连穿着都比南阳县强了许多。 “只有走出来,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陆一伟发自心底感叹。 这次来马平县找人,等于是来了自家地盘上。陆一伟没有像在福建那样漫无目的地找,而是直接找到当地政府,亮明身份请予以协助。 接待陆一伟的是一位副镇长,听到对方是陆一伟时,就热情地握手笑着道:“是陆主任啊,我认识你,你可是我们北州市的名人啊。”关于陆一伟当年的事迹,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陆一伟知道这位副镇长所指,尴尬地道:“让老弟见笑了。” “嗨!这算什么。”副镇长道:“谁没有难以启齿的过去,现在好了,又回到工作岗位上,又跟着全市最年轻的县长,你可前途无量啊。” 陆一伟避开话题,请求对方尽快帮着找人。 副镇长一个电话下去,在全镇所有煤矿企业广撒地毯式开始寻找潘成军,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福泉煤矿找到了一个叫潘成军的人。 陆一伟拒绝了副镇长的宴请,急切地赶到福泉煤矿,看到眼前的潘成军时,简直大跌眼镜。 只见潘成军穿着一身靛蓝色劳动服,脚上穿着高筒水鞋,头上戴着头灯,脸上黑黢黢的,两个黑眼珠盯着陆一伟滴溜溜地转。陆一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此人真的是当年石湾乡煤矿的矿长吗? 潘成军眼神里充满疑惑,看到似曾相识的陆一伟,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道:“你找我?” 听到潘成军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陆一伟已经基本判定,此人就应该是潘成军了。他上前小声道:“我是南阳县的,咱们借一步说话。” 听到陆一伟来自南阳县,潘成军眼神变得慌乱,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道:“找我什么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说。”陆一伟坚持道。< 0296 传奇经历 0296 传奇经历 潘成军取下安全帽,关掉头灯道:“那随我到宿舍吧。”说完,拖着沉重的装备“哐啦哐啦”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宿舍就是一排排破烂不堪的民房,此时已是中午,一些女眷在宿舍门口的灶台上炒着菜,香气弥漫在空中,让人有些心酸。 陆一伟随着潘成军进了宿舍,一股混合型气味直穿鼻腔,让人作呕。宿舍勉强叫“宿舍”,房间里漆黑一片,仅有一丝污浊的阳光透过贴满牛毛毡的窗户射了进来。靠近墙的一边一字排开铺满了木板床,床上堆放着乌漆墨黑的铺盖卷,墙面上贴着泛黄着的衣着暴露的女模特,关键部位已经露出三个大窟窿。地上更是乱七八糟,吃剩下的方便面桶,看不出颜色的内裤袜子,就连洁白的卫生纸都沾满了黑色……看得出,矿工们生活得实在有些“凄惨”。 潘成军把安全帽扔到床上,然后拿起一个硕大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看到陆一伟站在门口,把自己床上的东西往里一推,指着道:“过来坐吧。” 陆一伟用手推开铁丝上挂着污秽不堪的裤头,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板上,正准备问话,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女人呻吟声和**的碰撞声。陆一伟循声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用牛毛毡搭成的小“房间”在剧烈地摇晃着,男人和女人正在激情地寻找着刺激。 潘成军看到陆一伟奇异的表情,道:“别大惊小怪,这在我们这里是寻常事,工友们在下坑之前都会找一个女人发泄一下,他们生怕自己下去了就再也上不来了,也算是最后享受一下人间的欢喜吧。” 听到此,陆一伟喉咙里感觉堵着一口痰,咳不出来咽不下去。不一会儿,小房子里传来男子达到**后的舒爽叫声,紧接着从小房子里扔出一大团卫生纸。男子提着裤子跳下床,看到陆一伟后,表情十分淡定,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小房子里的女人也跳了出来,胸前的衣服来不及扯下来,身上布满了黑手印。这一切,陆一伟看在眼里。在他眼中,并非男盗女娼的苟且之事,而是人性的发泄,生理的需求,生命的渴望。 女人同样看到了陆一伟,脸上写满了羞涩。她慢吞吞走到潘成军跟前,道:“老公,中午吃什么?” “随便,你问问孩子们吧。”潘成军道。 女人走出去后,陆一伟更加吃惊了。问道:“她是你老婆?” 潘成军点头道:“也是,也不是。” 如此混乱的关系,陆一伟彻底懵了。 潘成军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地香烟,递给陆一伟道:“来,抽一支,烟不好,你将就着抽吧。” 陆一伟不见外,接过烟点上,起伏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说吧,找我什么事?”潘成军蹲到地上,靠着墙壁道。这副姿势完全没有了南方人的模样,倒像是地地道道的北方村民。 陆一伟不知该从何处谈起,弹了弹烟灰道:“我见过你母亲了。” “哦。”潘成军没有陆一伟想象得会异常激动,反而冷淡许多,好像他早就知道似的。 陆一伟看了看手表,道:“这样,马上到午饭点了,我请你去饭店吃。” “行!”潘成军不客气地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潘成军洗澡去了,陆一伟逃离似的走出宿舍,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煤老板的豪车洋房都是靠矿工一双双手换来的,可他们却过着非人般的生活,这次“体验生活”对陆一伟的触动非常大。 10分钟后,潘成军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陆一伟带着他来到镇上最好的酒店,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包厢,为其点了一桌子大鱼大肉,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弥补潘成军缺失的生活。 陆一伟给他倒满酒,道:“这些年你一直在北州市?” 提及往事,潘成军一肚子苦水,仰起头喝下一大杯酒,略显无奈地点了点头,哽咽着道:“我母亲身体怎么样了?” 陆一伟给满上,道:“她老人家身体不是很好,一直盼望着回家,这些年你为什么不给家里去个电话或者写封信什么的,也好让她安心啊。” “哎……”一声叹息,道出了压抑心头许久的无奈和凄凉。潘成军没有回答,而是抱着头爬在桌子上放声大哭起来。陆一伟没有阻拦,而是从餐桌上扯了几张餐巾纸,悄悄地塞到他的手中。 很大一会儿后,潘成军抬起了头,双手在脸上一抹,眼睛已经肿的如核桃般大小。他端起酒又喝了下去,道:“我没脸回家,没脸见家人,更没脸面对我带出来一起奋斗的老乡们,我是罪人啊!”说完,潘成军又嚎啕大哭起来。这一次哭声更加凄惨,让陆一伟都有些动容,这个男人身上背负着太多的情感债和血泪史。 潘成军再次起身后,对着地上使劲擤了一下鼻涕,然后把手指上遗留下的污秽物轻巧地抹在餐桌底,颤抖着手端起一杯酒,一半都洒在了裤子上,依然送到憋得发紫的嘴唇跟前,使劲一嘬,直接吸进了气管,又是一阵剧烈咳嗽。陆一伟见此,连忙为其拍了拍后背,宽慰道:“潘老板,我知道你心里憋得一肚子苦水无处发泄,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可以告诉我。不瞒你说,我这次找你,也是为你主持公道的。” “真的?”潘成军停止了哭泣,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盯着陆一伟,道:“你真的能帮我?” “能不能帮你,那就看你今天的诚意了。”陆一伟不了解潘成军的为人,卖关子道。 潘成军抓住陆一伟的手道:“兄弟,只要你能帮我,我绝对和盘托出,没有任何隐瞒。” “好!我就喜欢爽快人。” 潘成军从一开始讲起了跌宕起伏的传奇故事。 潘成军在家排行老二,没读几年书,一家人靠捕鱼为生,家里劳力多,日子倒也马马虎虎过得去。直到有一次出海时,父亲就再也没回来。家里失去了主心骨,家庭的重担就压到老大身上。可老大又是个短命鬼,得了癌症病逝了。老三还小,潘成军主动挑起了大梁,为这个家庭苦心经营着。 白天出海,晚上卖鱼,生活过得如一湖静水,没有任何波澜。当时的潘成军想着这辈子就这样了,直到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一个附近村的年轻人来他们村招工,说去北方挖煤,一个月就可以挣到2000元,潘成军心动了。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跟着老乡到了山西,开始了他的创业生涯。 到了山西后,他所经历的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一天要干16个小时,一个月下来才挣1000多元,他顿时感觉到上当了,于是就要回家。回家?可没那么容易!包工头把的身份证以及钱财全部扣下,不准他回家,潘成军只好咬牙坚持了几个月。 直到有一次机会,他终于逃脱出来,逃命般往家的方向跑。可他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家。就在他四处晃荡时,又被当盲流抓进了收容所,遣送到大草原农场干了半年多农活,才被遣送回家。 这一年,老三重蹈覆辙,追随父亲而去了,家里就剩下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潘成军又重操旧业,开始日复一日地捕鱼,可他的心却完全平静不下来。 在山西,他看到了富得流油的煤老板,一掷千金,肆意挥霍,买房子和车子就和买白菜一般。他亲眼看到一煤老板把一麻袋钱丢进了后备箱里,然后大摇大摆离去。当时,他十分想冲上去,把那煤老板给抢了,那钱也就够自己一辈子花了。 煤矿如此来钱快,而捕鱼却永远看不到一夜暴富的尽头。潘成军经过几番挣扎后,再次北上,一猛子扎进煤矿,期待着自己暴富的那一天。 潘成军干活卖命,很快就得到老板的赏识,给了他个班长当。一个班有五六个人,尽管人很少,潘成军带领着这只小队伍屡创佳绩,愣是把当地的煤矿工人挤兑得干不下去了。 煤老板当然愿意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看到潘成军如此卖命,干脆让他负责招工,招多少要多少。潘成军想到了先前到村子里招工的那老乡,于是他返回老家,带了一批年壮的劳动力一起致富,一起“掘金”。 潘成军手底下从最初的四五个逐渐发展成四五十个,鼎盛时期达到上百号人,几乎整个煤矿都成了福建人的天下。煤老板很放心潘成军,慢慢地让他参与管理,并允许他按人头从中抽股。短短几年内,不到30岁的潘成军已经拥有上百万的财富,成为所有福建籍老乡中的一面旗帜。< 0297 保证安全 0297 保证安全 随着财富的不断积累,潘成军已经不满足给别人打工,他有管理经验,又懂技术,为何不能自己干?这时,他从一个朋友处得知西江省有一处煤矿要对外承包,潘成军心动不已,急不可耐地就来到南阳县石湾乡。经过几番考察,他最终下定决心买下来。 可对方只给承包,不卖!潘成军多次磋商,石湾村终于答应卖给他,不过要价比较高,而且远远高出了市场价。潘成军为了干一番事业,加上煤炭市场持续上涨,他觉得对方提出的条件完全可以接受,一咬牙应承下来。 他手中的钱远远不够买煤矿的钱,于是他再次找到一同前来的老乡,要他们参股。潘成军已经成为这群人中间的精神领袖,在他的卖命游说下,老乡们把几年积攒下来的钱都放心地交给潘成军,有的还甚至回家四处筹钱,最后马马虎虎达到了石湾村要求的数目。 煤矿到手了,潘成军望着闪闪发光的黑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他带领着一帮老乡开始了共同致富的奋斗之路。在潘成军的经营下,煤矿第一年的效益出奇的好,他没有违背当初的承诺,所有的利润都给老乡们分了,致使他的威望更加高,吸引了更多的老乡慕名而来。 然而,潘成军的辉煌没有延续下去。就在他第二年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马林辉和秦二宝出现了。一开始他们只是来骚扰,象征性地收取点保护费,潘成军明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发走了。可秦二宝却不这么认为,他从中尝到了甜头,要求潘成军分给他们一部分股份,合伙干,条件就是保护他们。 天下那有这么好的事,潘成军当然不干。游手好闲的秦二宝在马林辉的撺掇下,隔三差五到煤矿上闹事。潘成军一忍再忍,可他手底下的那帮老乡都是渔民出身,都不是吃素的,联合起来就把秦二宝给打了。这一打不要紧,秦二宝反而更有理由与潘成军摆开擂台对着干。先是在村口设了卡口,不让拉煤的大车通行。后来,干脆挖断了路,彻底把潘成军逼成了“困兽”。 潘成军无奈之下找到南阳县政府,请求他们出面协调。政府领导倒也爽快,答应出面解决,出动公安民警处理。处理是处理了,公安干警一走,秦二宝继续接着干。公安局不是自家开的,潘成军总不能一直麻烦人家吧,实在没办法了,最终同意秦二宝入股。让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把饿狼引进来了。 半年后,马林辉提出要收购石湾乡煤矿,潘成军不同意。当天晚上,秦二宝就让小弟们把潘成军装进麻袋里暴打一通,并丢进了刺骨的河水里。好在潘成军命大,最算活了过来。这次,潘成军不在软弱,联合起老乡们对抗秦二宝。 秦二宝巴不得潘成军把事情闹大,正中下怀。于是他开始煽动石湾村村民,说石湾乡煤矿是属于村集体的,怎么能卖给一个外乡人?朴实的村民们招架不住煽风点火,全村人开始把矛头对准了潘成军,搞得潘成军根本无心经营煤矿。 潘成军再次请求政府出面协调解决,可政府领导很明显偏向了秦二宝一边,让他大失所望。看来是无路可走了,潘成军同意了秦二宝的提议,转卖给他。可秦二宝提出的价格让他大跌眼镜,只给他当初投入的十分之一,潘成军当然不干。 这时,马林辉作为幕后策划人终于走到了前台,此时的“四大金刚”已经组成,充分发挥地痞流氓的本性。尤其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三蛋,永远都冲到前面,步步威逼,甚至用匕首插在潘成军的大腿上。后来,几人又把潘成军的妻女弄到外地,愣是逼着他签下了转让合同。 多少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这样拱手让出去了。潘成军没脸见一起同甘共苦的老乡们,带着秦二宝给了他的几十万逃到了京城,苟且生活着。 马林辉接手煤矿后,用秦二宝的名字命名,更名为“二宝煤矿”。兄弟四人上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福建籍工人全部赶走,把潘成军的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潘成军吃了苦头,可老乡们不这么认为,把潘成军当成了敌人,发疯似的四处寻找着。返回老家,逼得潘成军的老母亲差点上吊自杀。这一切,潘成军虽不知道,但他清楚背叛老乡的后果。 那段时间,潘成军几乎快逼疯了。他手里有几十万元,如果拿着这钱再干点其他事,或许还能干成一番事业。可他良心上过不去,他没有这样做,而是把所有的钱都寄了回去。 又回到解放前。接下来几年,潘成军干过保安、摆过地摊、甚至干过泥瓦工,可幸运之神再也没有降临,霉运一路跟随着他。几经辗转,他发现自己除了挖煤什么都干不成,最后又偷偷摸摸回到了西江省,在马平县驻扎下来,继续干着老本行,打算从那里跌倒从那里爬起。 另外他选择马平县也有另一个原因,他时刻想着那段耻辱的经历,他一定要从马林辉手中把煤矿夺回来。 在马平县他没有隐姓埋名,而是大大方方继续用潘成军这个名字。期间,也遇到了一同走出来的老乡。老乡看到潘成军后,恨不得把他活剥咯,可了解了潘成军的苦衷后,加上他们也知道煤矿是怎么一回事,另外,潘成军还给他们寄回去了钱,也就谅解了他。 在福集镇这些年,潘成军并不顺利。尽管他有技术,有管理经验,可当地的煤矿比较规范,都是公司化经营,采用机械化生产,根本不可能再有当年的运气。潘成军为了一口气,默默地接受了现实,这一干,就直到现在。 期间,他把挣下的钱都还了债,还给老母亲汇去了2000元,也算尽一尽孝道。 陆一伟听完潘成军传奇般的经历,久久不能平静。他在为潘成军遭受不公的待遇而抱打不平,也为马林辉秦二宝他们劣迹斑斑的行径而咬牙切齿。天哪!在法治社会竟然能出现这样的事情,法理何在?先不说潘成军和秦二宝,就说当时南阳的领导干部,明明知道秦二宝干出这种不耻的行为,为什么不干涉?显然,这里面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一伟看到潘成军又要掏烟,他急忙把自己的烟掏出来递给他,并给点上。潘成军抽了几口烟,心情平静了许多,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道:“这些年,我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说我有脸回家吗?等我混出一番模样来,我要堂堂正正地回去!” 陆一伟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能行的,今天我正是为此时而来。实不相瞒,新来的白副县长决定要彻查二宝煤矿,而且让我千方百计找到你,只有你才能解开这背后的秘密。” 听到此,潘成军手指中的烟滑落在地,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陆一伟,一把抓住陆一伟肩膀使劲摇晃着道:“你说得这都是真的?” 陆一伟能理解潘成军的心情,点了点头道:“是真的,白副县长已经制定好详细的方案,请原谅我暂时不能透漏。我找到你的目的,一是了解当初的情况,二是要保证你的安全。因为此件事还是在秘密阶段,一旦公开,秦二宝他们肯定也会想方设法找到你,如果逼急了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所以,你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看到陆一伟一本正经,潘成军相信了。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放声大笑起来。 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出去后,潘成军将酒杯倒满,端起来敬陆一伟,道:“陆主任,我相信你,我跟你走,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夺回煤矿,我必将重谢。”说完,一口气喝了下去。 陆一伟严肃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况且我这不单单是为你,而是为南阳的整个前途着想。你这样,吃完饭后,你就回去收拾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好!”潘成军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上重重一摔,起身道:“我没有什么东西,现在就可以跟你走。” 陆一伟看到潘成军急切地样子,苦笑道:“总得把这顿饭吃完吧。” “对对对!你不说,我还真有点饿了,这顿饭我请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潘成军不顾形象地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饭,陆一伟想着把这位“国宝级”的人物藏在哪,让他一时犯了愁。交给李海东?不行!东瓦村还在南阳县,李海东可以保守秘密,可村子里的人看到一个外乡人,总会乱说,陆一伟否定了这一想法。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三条冯剑。对!就交给三条!想到此,他给三条去了个电话,确定对方有时间后,带着潘成军马不停蹄赶往江东市。< 0298 一桩命案 0298 一桩命案 到了江东市,陆一伟见到了三条,笼统地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说潘成军是自己的一个远方亲戚,让三条给谋个差事。 三条久经商场,看到潘成军的模样就知道陆一伟在说谎,他没有戳穿,而是爽快地答应下来,道:“正好,我的西餐厅正在筹建当中,缺一个现场盯梢的,既然陆哥介绍的人,就让他替我监工吧。工资的话,我按我公司的最高待遇,一个月开800元,你看成不?” 陆一伟听到三条如此豪爽,连忙感谢道:“三条,你可帮了我大忙啊,随后我一定重重感谢。” “得了吧,鬼才相信你的话。”三条戏谑地道:“要是真感谢我,就过来给我经营西餐厅,怎么样?” “哈哈……”陆一伟笑着道:“等我退休后,我一定过来帮你。” “去你大爷的!”三条挥臂就是一拳。 玩笑过后,陆一伟道:“三条,你还得给这位兄弟安排一比较隐蔽一点的住处,行不?” 三条想了一会道:“行,我的仓库在齐扬区,那里比较僻静。别看是仓库,里面的条件相当不错,兄弟,你看成不?” 潘成军听到问自己,急忙道:“什么地方都成,我无所谓。” 在三条的带领下,陆一伟和潘成军来到仓库,确实环境不错。外面堆放着做广告牌用得材料,里面还有一小家,有电视,有暖气,十分温馨。潘成军多少年都住着那种大通铺,看到眼前的一切还有些拘束,连忙点头表示满意。 三条道:“你就这里住下了,吃饭需要你自己解决,外面有饭店,也可以自己做饭吃,随你!不过有一点要说在前面,不准带外人来这里,更不能带女人在这里过夜,成不?” “成!”潘成军在西江省生活了多年,说话间夹杂着当地的方言。 “行啦!”三条道:“陆哥,你觉得怎么样?不行的话我再找。” “我可不麻烦你老弟了,这就够给你添乱的了,谢谢了啊。”陆一伟挤眉弄眼地道。 “陆一伟,你要是再和我客气,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三条觉得陆一伟有些婆婆妈妈,一点都没有当年的风骨。 从仓库走出来后,三条说什么都要请陆一伟吃晚饭,可陆一伟心里还挂念着潘成军的事,拒绝了好意,答应下次来一定应酬。 三条有些失落地走了,陆一伟帮着潘成军置办了些洗漱用品,又给他放下1000元,道:“这段时间里,你最好不要与陌生人有任何接触,这点钱够你花一阵子,我会不定时地过来看你。这是我的手机号码,要是有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潘成军点点头道:“那冯老板要我去店子里干活,那我去不?” 陆一伟想了想道:“那你去吧,不过尽量不要与陌生人搭腔,这也是在保护你,懂吗?” “我懂,我懂,真是太感谢你了。”潘成军抱拳道。 临走时,陆一伟想起潘青青的嘱托,又返回去问道:“潘老板,和你打听个人,许小康你认识不?” “许小康?哪个许小康?”潘成军疑惑地道。 陆一伟道:“就是和你临村,前些年也在西江省挖煤。” 潘成军仔细回忆着,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陆一伟有些失望,道:“那你休息吧,我回南阳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陆一伟出了大门,刚准备上车,潘成军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道:“陆主任,我记起来了,许小康我认识。” 听到此,陆一伟把跨上车的一条腿又放了下来,道:“什么情况?” 潘成军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刚回忆起来的,许小康早些年就死了。” “死了?”陆一伟瞪大双眼道:“怎么死的?你详细说说。” 潘成军看了下周围的环境道:“要不我们进去说吧,说来话长。” 陆一伟看了下手表,凝重地跟着潘成军进了房间。 潘成军道:“许小康不是我带出来的,是另一个老板带出来的。早些时候跟着他干,后来那老板觉得在我底下干太屈才,于是带着一批人走了,许小康也在其中。” “关于许小康的死,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不过讲起来有些匪夷所思,觉得有些恶心。”潘成军摇了摇头道。 潘成军点上一支烟道:“那个老板天生就不是干大事的人,几个老乡跟着他都没赚到钱,恰好还遇到矿难,几个老乡白白丢掉性命,补偿了几万元了事。” “按道理说,死人这种事太晦气,可那个老板偏偏找到一个发财的门路。因为那次矿难都是他与煤矿老板谈判的,除了给家属钱,他在从中也拿了不少好处。也就是从这里,他得到启发,打算发死人财。” “一次,他带着许小康等几个老乡到了矿井下面,人为制造了一起矿难,把许小康等几个老乡活生生地打死,然后他代表老乡的家属与煤矿老板谈判。煤矿老板为了息事宁人,一个人赔了几万元草草了事。这些事,我都是听一些老乡说的,事情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陆一伟听到此,简直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居然还有人为了金钱如此干,简直禽兽不如,丧尽天良。他道:“这件事你务必给我核实一下,在哪个煤矿?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没?” 潘成军看到面目狰狞的陆一伟,有些惧怕地道:“陆主任,你放心,等我自由了,我一定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陆一伟愤愤砸了下桌子道:“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为什么?” 潘成军喃喃地道:“陆主任,我这里还掌握着一个关于秦二宝的信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听?” “说!”陆一伟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潘成军道:“据我了解,秦二宝手中还有一桩命案。” “嗯?”陆一伟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啊。 潘成军继续道:“当年,秦二宝一次喝醉了酒,摇摇晃晃进了矿工宿舍,看到一工友的妻子在洗澡,顿时精虫上脑,不顾一切冲上去就要非礼。那女人极力反抗,殊死挣扎,狠狠地在秦二宝的手臂上咬了一口,由于用力过猛,竟然咬下一块肉来。秦二宝刹时怒气冲顶,活生生地把那女人给掐死了。” “秦二宝看到女人不动弹后,非但没有收手,依然强奸了对方。直到被进门的工友看到后,秦二宝才觉醒过来。为了处理好这件事,秦二宝花了大价钱堵住这个工友的嘴,据说给了几十万。工友看到钱后,非但没有因妻子的死而悲痛,反而和秦二宝一起将尸体给埋了,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谓是一件事比一件事惊心动魄,陆一伟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他结结巴巴地道:“你说得这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潘成军肯定地道:“因为秦二宝做这件事的时候恰好被我的一老乡看到了。后来他实在憋不住,就悄悄告诉了我。我本想拿这件事扳倒秦二宝,可我一外地人,人家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反而说我诬告。” 陆一伟追问道:“那你说得那位工友是哪里人?” 潘成军仔细回忆道:“好像就是你们西江省的,至于是那个地区的,我也不敢确定,这需要问我那老乡,他们平时在一起接触的时间多。” “那你老乡现在在哪?”陆一伟急切地道。 “也和我在一个煤矿。” “好!”陆一伟道:“你这样,乘着现在你的处境还不危险,你连夜回去一趟,和你老乡把这件事核实清楚后告诉我。潘老板,你反映的这件事非常的重要,这也可能是打击秦二宝至关重要的一环,你要明白其中的道理。”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动身。”潘成军道。 “记住!一切都是秘密行动,决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听明白了没?”陆一伟再次强调道。 “我记住了。” 陆一伟与潘成军分别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南阳县。从潘成军处,了解到得消息实在太重要了,他需要将这些情况第一时间汇报给白玉新。 白玉新正好与国土局局长曲广平喝酒,听到陆一伟回来后,草草结束,回到了办公室。 白玉新办公室,陆一伟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以及所做的统统汇报给白玉新。白玉新一边听一边点头道:“一伟,你所说的这些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你做得对,把潘成军保护起来,绝不能落入马林辉他们之手。你说得这件事尽快核实清楚,如果是真的,务必找到当事人,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陆一伟隐隐担心道:“白县长,你说我们在这里行动,难道马林辉他们没有察觉吗?” 白玉新冷笑道:“他做他的,我们干我们的,毕竟我们占着理,就算找到天皇老子,我也不怕!对了,我要和你说个事,昨天张县长在常委会上将成立国土公安监察大队的事提了出来,已经通过了。估计这两天萧书记这里就会很快组建起人马。今天是4月2日,我打算在4月底来一次大规模地行动,代号就叫做‘狡兔行动’,你觉得怎么样?”< 0299 人选确定 0299 人选确定 听到白玉新征求自己意见,陆一伟道:“是不是太仓促了点?” “不仓促!”白玉新道:“我们上次到石湾乡那一遭,已经惊动了马林辉他们,加上昨天常委会通过成立监察大队的事,马林辉是何等聪明之人,肯定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我估计他这会也在四处活动,如果我们拖得时间越久,反而对我们不利。” “嗯!”陆一伟道:“既然白县长下定决心,那就按照既定思路来。” 白玉新点点头道:“这次行动由我来担任总指挥,萧书记那里全面配合,而你还是继续外围调查,把马林辉和秦二宝这几个人的事迹全部掌握清楚后,就到了正式撕破脸的阶段了。” “好,我全力配合。”陆一伟道:“白县长,你这次可是要碰硬骨头咯!” “呵呵!”白玉新轻松一笑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不冲锋陷阵,又有谁敢碰这个硬钉子?我倒无所谓,我就怕把你老弟也连累了,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和张县长交代?” “我愿意跟着你赴汤蹈火!”陆一伟信誓旦旦地道。 “好了,我相信你。”白玉新欣慰地道:“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主持南阳县委工作的人选定下来了,你猜猜是谁?” 陆一伟凑前道:“是张县长?” 白玉新眯着眼睛摇了摇头。 听到不是张志远,陆一伟的心情一下子掉到冰窖里,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康书记?” 白玉新依然摇了摇头。 这下让陆一伟纳闷了,不过也替张志远捏了把汗。只要不是康栋,有些事还是要好许多。陆一伟实在猜不出,道:“白县长,你就别和我卖关子了,快说说是谁?” 白玉新用手指指了指天花板道:“我也是刚刚听说的,市委召开了书记办公会,议定由副市长苏启明暂时主持南阳县委工作。” “啊?”陆一伟惊愕地道:“这么会让苏市长下来主持工作?他已经是副厅级领导了,让他主持工作不合常理啊。” 白玉新翘着二郎腿道:“一伟,有些事啊,需要你静下心来仔细去琢磨。等你一遍遍翻来覆去琢磨后,你就看出其中的奥妙。我认为派苏启明下来有这么几点理由:第一,在南阳县选不出适合主持工作的人。上次市委田书记到我们南阳县调研,主要是对张县长和康书记进行民意调查,结果咱县的四套班子领导里只有少数人支持张县长主持,更多的人提议康栋来主持。这里面不排除拍马屁的成分,可有一点要说明的是,南阳县的领导班子并不团结。其实田书记有意让张县长主持工作,可民意调查很不理想,加上张县长的资历不够,于是就搁置了。至于康栋,田书记明明就知道不可能让他主持,但仍然下来走了一遭,说不好听的,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个信号。” “第二,南阳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人站出来主持。国不可一日无君,南阳县同样如此,县委的工作怎么能松懈?既然张志远资历浅,康栋又不服众,就需要一个外来的和尚念好这盘经,选谁呢?这是一个技巧问题。田书记一再强调,刘克成依然是县委书记,不过不参与南阳事务管理,这样一限定,不可能从外县或市直机关调任,只能临时找一位来暂时主持。苏启明市长担任过马平县的县委书记,有一定基层经验,让他来主持是比较恰当的。另外,副厅级领导来南阳,也说明上级对南阳的重视。” “第三,此举对苏启明的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想啊,早些时候就疯传田书记要调走,“民间组织部长”都把谁接替都安排好了。说林市长任市委书记,郭书记任市长,常务副市长任市委副书记,而苏启明则入常,接替常务副市长。坊间消息虽不足为信,可如此安排却有一定道理。苏启明当然想上常务了,可苦于田书记还赖着不走,空不出位置。田书记此举,也是在表示,苏启明到南阳走一遭后,入常就顺理成章了。你说,苏启明乐意不?” 听完白玉新的分析,陆一伟对白玉新缜密的思维佩服得五体投地,道:“白县长,那这事已经定下来了?” “嗯,基本上就定了,就差上常委会宣布了。”白玉新道。 陆一伟担心地道:“白县长,你说苏市长来了以后,会不会左右张县长定下的发展思路呢?” “这个是肯定的。”白玉新道:“苏启明肯定也想在自己主持南阳县委工作的这段时间内做出点政绩,张县长定下的发展思路体现不出苏启明的发展理念,自然会横加干涉,不过你放心,这点张县长会处理好的。”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直到晚上8点多时,白玉新才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道:“时间不早了,这两天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一伟确实累得慌,把白玉新送回宿舍,自己开着车往家里走去。 刚回到家,李海东就来了电话,道:“陆哥,罐头厂的事有眉目了。” 听到此,陆一伟顾不上休息,转身又往门外走,一边道:“你现在在哪?” 按照约定地点,陆一伟来了牛福勇的住所。进门后,李海东就直奔主题:“陆哥,经过一段时间的公关,那老秃驴总算吐口了。他同意将罐头厂卖给我们,不过条件有些苛刻。” “多少?” “至少一千万。” “他从中拿多少?” 李海东伸出手指道:“四六开,他拿400万。” 陆一伟差点惊得把下巴掉下来,愤愤骂道:“这老秃驴胃口可真大啊,一下子把半个厂子吃掉了,他还有什么条件?” 李海东道:“其他倒没什么,他都折算成钱了。” “你继续和他谈。”陆一伟道:“他要拿回扣可以,不过我们的底线是最多给出600万元,多一分钱都甭想。至于他从中拿多少,我们不管他。” “行!我接着谈。”李海东又道:“陆哥,那个曹晓磊可不是个东西,我怀疑这里面都是他在作梗,你可得防着他点。” “有根据吗?”陆一伟有些恼怒,怪自己看走眼了。 “那老秃驴一开始已经同意买了,可后来又不同意了,再后来又同意了,不过把价码直接飙升到1000万元,要不是那个曹晓磊,那老秃驴能如此做吗?” 陆一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继续和他谈,谈得条件成熟了,我再出面。” 谈完这件事,陆一伟又问道:“果园的事你筹备的怎么样了?” 李海东道:“去年农委不是给了30万元嘛,我都买了树苗,都给东瓦村的百姓分下去了。另外,我从省农科院请来了两位专家,提供技术指导。” 陆一伟点点头道:“果园的事我今年肯定是顾不上了,就全权交给你了。记住一点,咱可以多吃点亏,决不能坑了东瓦村的百姓。另外,你先把公司组建起来,招人,选址这些你自己看着办,不必问我。公司暂时先设在石河镇,随后等罐头厂拿回来后,再迁到县城。” 李海东应声道:“对了,陆哥,牛福勇那边也带领全村搞起了果园,你看我们是不是一并纳入公司范围,统一经营?” “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陆一伟的心思完全不在果园身上。 “那行,那我和福勇商量着办吧。”李海东道。 事情谈完,陆一伟才感觉肚子有点饿。忙活了一晚上,都忘记吃晚饭了,起身到冰箱里看了看,空空荡荡,都被扫荡完了。李海东立马起身道:“我出去买点东西,随便咱俩喝上两杯。” 10分钟后,李海东提着两大包东西上来了。一包扔到茶几上,把另一包拆开,仔细放到冰箱里。这处住所是他们三人的据点,平时牛福勇很少来居住,基本上就是陆一伟经常使用。 陆一伟打开塑料袋,里面有烧鸡,花生米,还有热气腾腾的面团子,他急不可耐地拿起面团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李海东打开两瓶啤酒,摆好筷子,又细心地给陆一伟倒了一杯白开水。陆一伟看到这一切,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暖暖的。 陆一伟把一个面团子吃下去后,喝了几口热水,突然问道:“海东,你和那个梅佳最近有联系不?” 听到问及自己的私事,李海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主动联系了,她人家好像对我不感冒,既不接电话,又不肯吃饭,陆哥,我看不行就算了吧,我配不上人家。” “瞧你那点出息!”陆一伟不屑地道:“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你说你还能干成什么事?听我的,实在不行就死缠烂打,我就不信了,她梅佳是块铁疙瘩。” 李海东喝了口酒呢喃地道:“陆哥,我侧面也打听了一下,梅佳嫌我没文化,没正式工作,又嫌我在县城没房子……” < 0300 海东婚事 0300 海东婚事 过了许久,陆一伟道:“你没有文化,这已经是事实,我是没办法替你改变,需要你后期努力,不过让你学,你都学不进去,不过我觉得这是次要的。至于没有工作,这都不是问题,等我们把罐头厂这块土地拿回来后,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海东实业公司的总经理,我就不信她梅佳能不动心?现在最关键的是房子的问题,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李海东羞赧道:“手里只有几千块钱了,这段时间开销大……” “行了!”陆一伟已经下定决心道:“你从明天开始就在县城范围内找要出售的房子,只要有合适的,告诉我,这个钱我给你出!” “陆哥,这……”李海东觉得亏欠陆一伟太多,这份大礼如论如何不能接受。 为了维护李海东的尊严,陆一伟道:“这钱我不是白给你出的,是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挣了钱还给我就成,好吧?” 陆一伟巧妙的回答打消了李海东心中的顾虑,笑了笑道:“行,我努力挣钱,有了就还给你。” 陆一伟避开话题道:“海东,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拿回罐头厂那块地吗?” 李海东道:“你不是等着那块地升值嘛。” “嗯,是这样的。”陆一伟道:“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等这块土地升值后再转手一卖,可以大赚一笔。然而我现在改变注意了,地我不卖,而是自己开发。” “海东,你也看到了,最近几年国家的政策很明朗,不断地扩大内需,通过投资市政基础设施建设来刺激消费,现在又提出西部大开发,我预感到,南阳县在近年来就可能迎来一个黄金发展期。其中,房地产市场绝对是大热门,这块100多亩的熟地位于县城中心位置,搞商品房建设在再合适不过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这块地拿回来,然后我们再做进一步打算,这么说,你能听明白吗?” 李海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陆哥,我虽不懂国家政策,但知道如何做买卖,这简直是暴利啊。” 陆一伟笑而不语,自顾喝着酒。 第二天早晨,陆一伟早早就起床,来到县委家属院,上楼接张志远上班。 进门后,张志远正在吃早餐,看到陆一伟后,指着对面的椅子道:“过来一起吃。” 陆一伟早上喝了杯热牛奶,吃了点面包,站在原地道:“张县长,我已经吃过了。” 张志远没再客气,一边吃一边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晚上。” “进展如何?” “潘成军已经找到,一切进展顺利。” 张志远点点头道:“这段时间你就专心和白县长搞这件事,没什么事我也不会给你安排工作,我只有一个要求,必须快!在掌握详实材料后,就果断采取行动,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我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说话间,张志远眼神里充满笃定,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十分重视。 吃完早餐,陆一伟提着包跟着张志远步行来到办公室。一切安顿好后,张志远本来想说些什么,可外面已经等候着一大堆人,只好先处理事务。 陆一伟回到自己办公室,屁股刚挨着桌椅,政府办主任蔡建国就推门进来了,笑呵呵地道:“陆主任出差回来了?” 陆一伟客套地让出自己的位置,道:“刚回来,蔡主任,正好,我还有事要找你。”说完,从抽屉里拿出前两天高大宽需要报销的条子递给蔡建国。 蔡建国瞟了一眼,没有接,道:“一伟啊,你分管后勤工作,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了,不必问我。” 陆一伟把条子放在桌子上,道:“蔡主任,基本的常识我还是懂得,像这些涉及大宗的款项,需要您来把关。” 蔡建国似笑非笑地道:“关于政府办的财务制度,我也和张县长交流过,张县长的意思是,不必经过我,由你一人做主就行了。” 陆一伟不相信蔡建国的鬼话,道:“那不行啊,政府办是行政首长负责制,我要全权负责了,这不越权了嘛,不成,不成!” “行啦!”蔡建国有些不耐烦,拿过条子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道:“我过来不是为这事,县里马上要召开三级干部会,后勤工作要提前启动,会议流程和去年一样,开会三天,你心里要有个底,好吧?” 所谓三级干部大会,是指县、乡、村三级领导干部集聚在一起共商国是,县委书记提出今年的发展思路,县长就具体事项做出承诺,参会人员再分成小组进行讨论,最后汇总意见报大会秘书处,形成决议,指导南阳县一年的发展目标。这个大会原本是年前就召开,可因一些事一拖再拖,也就拖到了现在。 陆一伟点头道:“这个自然没问题,是不是应该和县委办那边接触一下,一起商讨?” 按照惯例,召开三级干部大会是县委办和政府办两家联合承办。蔡建国道:“这事你来处理吧。”说完,起身就往门外走,探头望了下张志远办公室,回头道:“谁在里面?” “国土局曲局长。” “哦。”蔡建国若有所思地下了楼。 蔡建国走后,陆一伟坐在办公桌前仔细思考着,要是苏启明真的下来主持工作了,这个三级干部会如何开,还是两说。他突然冷笑,这到底是怎么了?这辈子注定与他苏家有缘。刚刚与苏蒙分手,现在又和苏启明要经常打交道,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起点。 陆一伟清晰地记得,上次在牛福勇找到的那个笔记本,上面赫然出现了苏启明的名字。这个笔记本现在由他保管,决不能落入其他人之手。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拿起来一看,号码既熟悉又陌生。凑到电话号码薄上查看了下,是城建局局长张志松,于是接了起来。 张志松在电话那头客套了两句,最后道:“一伟,要是现在不忙的话过来一下,把你上次广告牌的工程款结算一下。” 陆一伟连忙感谢道:“承蒙张局长关照,那我现在过去?” “好,我等你。” 陆一伟关上门,直奔城建局。到了张志松办公室,张志松起身迎接,拉着陆一伟的手坐到沙发上,道:“一伟啊,今天你来了务必得留下来吃顿饭,一来呢恭喜老弟又回到政府办,二来为前段时间宋勇那小子惹出的麻烦给你赔不是。” 陆一伟笑笑道:“饭我可以吃,赔不是就没必要了,事情都过去了,何况我也没放在心上,我和宋勇是不打不相识嘛。” “哈哈……”张志松笑着道:“陆主任真是大度啊,是个成大事的人,那行,今天中午我把宋勇那小子也叫上,咱们喝个痛快。” 客套完后,张志松把姚娜叫到了办公室,道:“姚工,你和陆主任对接一下,对前段时间的广告牌补个预算,完善下手续,完了后让财务把钱给陆主任打到银行卡里,好吧?” 姚娜虽抽调到创卫指挥部,城建局属于自己的一大堆事还是自己来,与陆一伟妩媚地笑了下道:“好的,张局长,我这就去办。” “那行,陆主任,你现在去和姚工完善下手续,尽快把钱给你打过去。”张志松起身道。 陆一伟跟着姚娜来到她办公室。女人的办公室和男人的办公室就是不一样,女人房间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香味,还种植着花花草草,很是温馨。再看男人的房间,满屋子烟味,还夹杂着其他味道,东西堆放得到处都是,杂乱无章,归置无序,令人不悦。 姚娜扭动着胯子进了办公室,如同服务员般做了个“请”的姿势,动作优雅,笑容迷人。道:“陆大主任,请进吧。” 陆一伟见此,也故作强调,双手往后一背,挺胸昂头,眼睛平视,脖子微微转动观察四周,把声音压低,点头道:“小姚同志,工作环境不错嘛,是我党的栋梁之才啊,要继续保持啊。” 姚娜扑哧一笑,把门关上,上前推了一把陆一伟道:“得了吧你,给你鼻子就上脸啊,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陆一伟嘿嘿一笑,坐到沙发上道:“娜姐,我可是头一回来你办公室啊,比我那办公室好多了。” “可不是嘛,人家您那么大的领导,那有时间体恤我们基层干部的疾苦啊,喝什么?红茶还是绿茶?”姚娜挤兑道。 “红茶,我喝不惯绿茶。”陆一伟四周查看着道。 姚娜一边倒水一边道:“你的那工程预算做出来没?如果没有的话,告诉我个大概数字,我来替你做。” 陆一伟早两天就把工程款都记录下来了,他掏出一张纸递给姚娜道:“基本上都算出来了,一共是41200元,具体项目在清单上,请姚工过目。” 姚娜把水端到陆一伟跟前,接过清单扫了一眼,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烟丢给陆一伟,道:“你这工程款有零有整啊,直接上个整数不就对了嘛。” 陆一伟接过烟问道:“能抽吗?”< 0301 姚娜献计 0301 姚娜献计 陆一伟点上烟道:“我这都是按照实际开销计算的,是多少就是多少,咱可不占公家的便宜。” 姚娜抬起头,不由得对陆一伟另眼相看。如果换做其他人,巴不得多报销点。本来是40万元的工程项目,就敢报60万元,而眼前的陆一伟倒遵守君子之道,定是干大事的人。姚娜道:“行吧,按照程序,你这个工程项目还要走许多繁琐的程序,这个我来替你完善。你提供个账号吧,我会尽快将款打到你账户上的。” 陆一伟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将自己的银行卡写到纸上交给姚娜道:“那就麻烦姚工了。” 谈完正事,姚娜把东西收拾起来道:“一伟,你最近和瑾和联系了没?有没有去看她?” 陆一伟苦笑了下道:“我最近事情太忙,一直没顾上。” 姚娜突然脸色一变,道:“陆一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俩刚刚确立了关系,你怎么能如此做呢?两人的感情需要培养,如果你这样下去,瑾和心里怎么想,你想过吗?” 被姚娜数落一通,陆一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不到位,连忙点头道:“娜姐提醒得对,我一定抽出时间多去看看她。” “光看有什么用!”姚娜道:“瑾和表面上看是属于那种温和谦雅、独立自强的女孩子,其实她内心最需要有一个人去关心她,温暖她。她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何况她身边也没什么朋友,这就需要你平时多下点功夫,不求轰轰烈烈的浪漫,多给她点生活上的温暖总可以吧。不要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你好好想想吧。” 陆一伟使劲抽了口烟道:“行,我今晚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去看看她。” 姚娜探头望了下桌子上的台历,道:“正好,明天是星期六。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今天下午去了她学校,就在附近住下来,然后明天一早陪她回一趟家,见见她的家人,也算是认认门吧。” “这……”陆一伟难为情地道:“这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姚娜道:“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二十二三的小伙子谈恋爱啊。你们年纪都不小了,要是觉得双方都合适,就早点见见双方的家长,把这事定下来。” 陆一伟下定决心道:“行,我听你的。” 姚娜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道:“陆一伟,我怎么觉得你面对夏瑾和有些局促啊,自卑吗?” 陆一伟脸微红,道:“确实有点自卑。以夏瑾和的条件找什么样的人不是绰绰有余?而我自己呢,学历没有她高,家有住在县城,又离过婚,你说我能挺得起腰板嘛。” 姚娜道:“关于你的情况,我一早就和夏瑾和说过,人家说了不在乎,就是看上你这个人了,你还有什么顾虑?何况你们都确定关系了,这些事再说有意义吗?” “那她家人不同意怎么办?”陆一伟直接抛出最关键的问题。 “这……”姚娜一下子被问倒了。过了一会儿道:“她母亲是个退休教师,通情达理,性格又好,我估计问题不大。再者,我觉得只要瑾和那里同意就一切好说,你多虑了。” “嗯,好吧。”陆一伟把烟掐掉起身道:“我下午去请个假。” 陆一伟临出门时,姚娜又提醒道:“女人都喜欢浪漫,你要是给瑾和一个小小的惊喜,你们之间就能再进一步哦,呵呵。” 陆一伟冲着姚娜变了个鬼脸,关门离去。 姚娜回到办公桌前,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脑中却是盘桓着陆一伟的俊朗的相貌和优雅的举止。 中午,城建局局长张志松带着城管监察大队队长宋勇设宴请陆一伟吃饭。由于宋勇至今还停职,希望陆一伟能在张县长面前说上话,敞开怀痛饮,直接喝爬到桌子底下。 中午吃完饭,陆一伟没有回家,而是回到办公室小憩了会。迷迷糊糊中,手机响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是陌生电话,接了起来。 “是陆主任吗?我是潘成军。”潘成军在电话那头道。 陆一伟一下子坐了起来,睡意全无,急切地道:“情况怎么样?” 潘成军道:“我和我老乡了解了下情况,那位工友是西州同源县人,叫庞东子。” “能找到吗?”陆一伟道。 “这个有点难度,不过我已经打发我老乡去寻找了。”潘成军道。 听到潘成军已经先行了一步,欣慰地道:“好,尽快找到对方,另外,让你老乡注意安全。” “好的。”潘成军道:“陆主任,另外我对你那天询问我的事核实了下,许小康确实已经死了,死亡时间不明。” “哦。”陆一伟失神地道:“知道了。你尽快返回江东市,决不能暴露你的行踪,听明白了吗?” 陆一伟挂掉电话,呆坐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将这个噩耗转告他的家人和潘青青。想了半天,他打算能拖一天是一天,不想让他家人伤心难过。 陆一伟又躺了下去,刚闭上眼睛,走廊里就传来一阵“咣当咣当”的皮鞋声。陆一伟竖起耳朵判断,确定是张志远后,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张志远看到陆一伟,关切地道:“中午没回?” 陆一伟道:“中午和城建局张局长在一起吃了点便饭,吃完饭不早了,就没回。” 张志远已经闻到了陆一伟身上的酒味,知道他没说谎,“哦”了一声就进了办公室。 陆一伟细心地给张志远泡好茶,思前想后,终于鼓起勇气说起了宋勇的事。 “他找你了?”张志远端起茶杯吹了吹,问道。 “也不全是吧,主要是那天发生事情后,宋勇忙前忙后一直陪到工程全部完成,其实他并不坏,还希望张县长能给他一次机会。”陆一伟说话时不敢看张志远,这是他第一次求张志远办事,而且是涉及人事的。 那天,张志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宋勇给免了,以一儆百,现在陆一伟又替他求情。如果答应了,自己的颜面何在?公信力还有没有?如果不答应,又驳了陆一伟的面子,张志远有些左右为难。 陆一伟见张志远不说话,赶忙道:“张县长,您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宋勇这个人我觉得值得争取。” 张志远还是不说话,继续低头喝茶。过了许久后,道:“你让宋勇现在到我办公室来。” 陆一伟一听,知道张志远已经做出了决定,连忙道:“我这就去。” 出了张志远办公室,陆一伟进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赶紧给宋勇打电话。宋勇中午喝多了,正呼呼大睡,听到张县长请他,差点从床上掉下来,结结巴巴地道:“我马上过去。” 10分钟后,宋勇红着脸,气喘吁吁爬了上来。陆一伟早早在楼梯口等候着他,看到他这副囧样,把他拖进自己办公室,给他倒了盆水,让他洗洗脸再进去。 宋勇进去后,陆一伟忐忑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不断地往张志远办公室门口瞟,一边看着手表滴滴答答地转动着。 谈话时间很短,也就是十几分钟,陆一伟却感觉过了几个小时。宋勇大汗淋漓地走了出来,进了陆一伟办公室关上门,抓住陆一伟的手动情地道:“陆哥,你这份情兄弟我记下了,谢谢了。” 看得出,事情一切顺利,陆一伟松了口气道:“谢什么,以后日子长着呢。”一件难于蜀道的事,由于陆一伟靠近权力中心很轻松地办成,让他再次感受到权力的魔力。 宋勇对陆一伟已经深信不疑了,道:“兄弟,经过这一遭,我是看明白了,话不多说,以后看行动吧。” 送走宋勇,陆一伟如释重负坐在沙发上,总算了了一件事。他认为,这个宋勇是值得争取的。这一看法在后来充分得到了印证,为陆一伟的仕途增添了一双飞翼,立下了汗马功劳。 今天是星期五,到了下午,外乡的县领导都回家过礼拜了,本乡的县领导也优哉游哉打麻将去了。4点多,张志远一走,县委大院的各个机关工作人员也紧跟脚步,匆匆离去。不到一会功夫,整个县委大院人去楼空,变得冷冷清清。 陆一伟坚守到最后一刻钟,才收拾东西离去。回到家,陆一伟洗了下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准备前往市区。 陆一伟刚出门,刘翠兰就问道:“晚上不在家吃饭?又去哪鬼混去?” 陆一伟回头笑笑,道:“不吃了,我给您撒开找媳妇去。” 陆一伟的话正好说在刘翠兰心坎上,连忙推着他出门道:“那赶紧去,最好明天就给我带回来。” 陆一伟开玩笑地道:“那隔壁的二妮子她妈早就让她闺女嫁给我,要不我去找她?今晚就能给您带回来。” 刘翠兰剜了一眼,然后探头望了下隔壁小声道:“你说话不能小声点?小心让人家听到。她家的闺女咱可不敢沾,别拿你妈穷开心了,快去吧。” “走咯!”陆一伟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夏瑾和,心情十分愉悦,像个孩子似的蹿出了家门,发动了车,一溜烟就跑了。 “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就不能开慢点!”刘翠兰站在大门口看着远去的儿子,嘴上喃喃地道。< 0302 又出意外 0302 又出意外 陆一伟一边开车,一边想着姚娜上午说的话。浪漫?惊喜?陆一伟天生不会讨女人欢心,再加上这些年在政府机关工作,更显得拘谨而严肃,毫无生机。 由于思考问题,车速不由得慢了下来。直到后面有人打喇叭,陆一伟才回过神,加快了行车速度。刚才透过后视镜观察后面的车辆时,无意中看到了那天在江东市购买的白金项链,他心想:“这算不算惊喜呢?” 车子很快开到北州市。北州市永远那么死气沉沉,如迟暮的老人,街道两旁的店面早早地就关了门,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结伴同行,显得冷清。快到北州大学附近时,突然一下子变得繁华起来。附近卖小吃的把街道挤了个满满当当,清一色的大学生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着实让人羡慕。 陆一伟刚要拐进北州大学校门时,突然瞟到对面的一家服装店还开着门,橱窗里展示的一件拼色连衣裙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又把车倒回来,停在学校门口,翻越栅栏,推门进了服装店。 这是一家专卖女装的服装店,服务员看到陆一伟进来后,热情地上前打招呼询问:“先生,您好,请问您给谁买衣服?” 陆一伟扫射了一边,还是觉得橱窗里的那件衣服好看,便指着道:“这件怎么卖?” 服务员笑着道:“先生您真有眼光,这是我们新上市的一款衣服,是欧洲一线品牌。我们摆放在橱窗里是为了撑门面的,仅此一件,暂时不卖,不好意思。” 陆一伟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道:“那如果我非要买呢?” 服务员道:“如果您非要买的话,我需要征求我们老板的意见,另外,这件衣服价格不菲啊。” “不说价钱,你现在就问。”陆一伟爽快地道。 服务员连忙去打电话了。过了一会儿,走过来道:“先生,我们老板说可以卖,但价格可能稍微贵那么一点点。” 陆一伟不问价钱,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服务员道:“是多少钱就多少钱,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 服务员见陆一伟如此爽快,接过银行卡道:“先生,请问你太太平时穿多大码的?假如要是码数不合适,您买回去也没用。” 陆一伟看了看衣服,又打量了下服务员道:“就和你的身材差不多,要不你试试?” 服务员麻溜地取下衣服,在试衣间换好衣服走出来,陆一伟惊得张大了嘴巴。天哪!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话一点都不假,服务员前后简直判若两人,本来不漂亮的她穿上这件衣服一下子换了个人,他更加坚定地道:“就这件,买了!” 服务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恋恋不舍回到试衣间脱了下来,又细心熨烫叠好装袋,刷卡后一起交给陆一伟道:“先生您收好,一共是3398元。” 陆一伟听到这个数字惊讶地差点露了陷,乖乖!这可是他半年的工资啊。他表面装得淡定,微微一笑,提着衣服潇洒离去。 陆一伟开着车来到夏瑾和宿舍楼下,下车后抬头望了眼她的房间,心情略显激动,身体里的荷尔蒙急速分泌,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陆一伟已经很久没近女色了。上次与夏瑾和海南之行,他遵守了君子之道,愣是看着穿着性感比基尼的夏瑾和克制住内心强烈的**。他的这一做法,让夏瑾和大为赞赏,也更加相信,陆一伟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此外,前段时间佟欢主动送上门,陆一伟在迷惑中保持了清醒的头脑,没有迈出那一步。不过现在想想,幸亏当初自己意志坚定,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陆一伟快速上了楼,站在夏瑾和房间门口整理了下衣服,伸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再次敲门,依然是一扇冰冷的门,看不到门后的场景。陆一伟本想给夏瑾和一个惊喜,就没有提前打电话,看来惊喜是给不成了,于是掏出手机准备打给她。 “你找夏教授?”这时,隔壁房间的门打开,走出一个与夏瑾和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关心的问道。 陆一伟上次在人家宿舍住过,急忙道:“是的,夏教授不在吗?” “哦,夏教授跟他男朋友出去了。”女子随口而出,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捂住嘴巴道:“你……你是陆一伟?” 听到这句话,陆一伟如晴天霹雳,整个人微微前倾了一下,他强忍欢笑地点了点头。 “你……我……要不你到我房间等等吧,估计她很快就能回来。”女子红着脸语无伦次说道。 “不必了,我下楼等她吧。”陆一伟勉强笑了一下,回头往楼下走去。 “夏瑾和有男朋友?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说过?如果有,我算什么?”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陆一伟刚下楼梯,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痛得他满头大汗,蹲在地上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陆一伟的心彻底死了,他不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几段感情把他伤得支离破碎,他认为,自己注定在感情是个失败的人。他抬头又望了眼夏瑾和的房间,无奈的摇了摇头,上车准备回家。 坐到驾驶室里,陆一伟仍然觉得心口堵得慌,掏出一支烟哆哆嗦嗦点上压惊。看着倒车镜里变形的自己,再看看副驾驶室上自己满怀热情买的衣服,瞬间感觉被愚弄了。他抓起衣服下了车,四处找垃圾桶准备扔掉,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来电话的正是夏瑾和,“接,还是不接?”陆一伟犹豫中手机已经停止了响声。他闭眼咬了下嘴唇,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夏瑾和神奇般地出现在自己身边,扇动着美丽的眸子望着陆一伟嗤嗤傻笑。 “你来了这么不给我打电话?”夏瑾和用责备的语气道。看到陆一伟手中的衣服,又惊讶地道:“哇!这不是学校对面橱窗里的那件衣服吗?怎么到你手里了?是你买来送给我的吗?”还不等说话,夏瑾和一把夺过衣服,兴奋地道:“你等着,我现在就上去换。” 看到较往日反常的夏瑾和,陆一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做,难道刚才那位女子说的话是假的? 思考中,夏瑾和已经换好衣服如兔子般蹦跶下来。眼前的夏瑾和陆一伟简直不敢相认,天哪!这件衣服就好像给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如论肩宽和长短都那么的合体。尤其是橘红和黑的拼色,更显得她光芒四射,光彩耀人。 夏瑾和站在陆一伟面前旋转了一圈,然后跑过去在陆一伟脸上吻了一口,道:“谢谢你,我非常喜欢。” 湿热的嘴唇留下温暖的印记,陆一伟似乎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笑着道:“你喜欢就行。” 这时,对面走来一个打扮颇为商务的男子,夏瑾和脸上瞬间变得慌乱。沉着稍倾,夏瑾和突然挽住陆一伟的胳膊,冲着那男子微笑。 男子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神情表现得极其不自然。目光从夏瑾和的脸上移到陆一伟身上,然后又回到夏瑾和身上,无力地抬起手指着陆一伟道:“罗莎,这是……” “对!”夏瑾和很温和地道:“邹宁,忘了给你介绍了,这就是我男朋友陆一伟。” “不可能,这不可能!”邹宁近乎发疯歇斯底里吼道:“罗莎,难道你真的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照……” “够了!”夏瑾和突然阴沉下脸道:“邹宁,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请你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你请回吧,我还是和我男朋友一起去吃饭呢。”说完,拉着陆一伟道:“咱们走!” 到目前为止,陆一伟大概了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没有理会邹宁,跟着夏瑾和往前走。 “站住!”邹宁一把拉住陆一伟道:“你觉得你有资格成为罗莎的男朋友吗?” 陆一伟尽管对眼前的这个十分反感,依然表现出绅士的一面,将邹宁的手拿开笑着道:“这位朋友,感情这东西不存在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关键在于谁能争取得到,或许我没有你优秀,但我尊重瑾和的选择。” 邹宁突然冷笑道:“你谁啊,我和罗莎四五年的感情,那有你说话的份?识相点,让开!我和罗莎单独说两句话。” 陆一伟看了夏瑾和一眼,只见她不断地摇头,知道该怎么做,依然笑着道:“你也看到了,瑾和不愿意和你谈话。我不知道你们过去有任何感情纠葛,但现在我是瑾和的男朋友,我就有资格保护她,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往车子方向走。 看着夏瑾和远去,邹宁突然跪倒在地,高声地喊了起来:“罗莎,过去是我不对,不该抛弃你,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思念着你,我这不是回来找你来了吗?请你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 邹宁的这一嗓子,立刻引来过往学生的侧目。学生们看到这一劲爆的场面,迅速聚拢过来,看到这场剧目的女主角是全校最年轻的美女教授时,一些男学生开始打口哨起哄,甚至齐声喊着:“原谅他,原谅他……”< 0303 夜色车影 0303 夜色车影 这时,夏瑾和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陆一伟在边上看着,可以从她眼神里读懂些东西,至少他可以捕捉到,夏瑾和心里对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是存有一丝感情。陆一伟没有说话,他想看到夏瑾和接下来的选择。 夏瑾和咬着嘴唇站在原地,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经过短暂的心理活动后,夏瑾和忽然如圆规一般优雅转身,飘逸的头发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然后打开副驾驶室车门,抬腿一跨,面带忧郁坐了进去。陆一伟站在车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走啊!”夏瑾和在车里冲着陆一伟喊道。 陆一伟看了眼依然卖命表演的邹宁,打开车门跨了上去,发动了车准备离去。 这时,邹宁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堵在车前面不让前行,并使劲拍着车头咆哮着。 夏瑾和瞪着邹宁喘着粗气,眼光寒气逼人,表情狰狞的有些恐怖。只见她拳头紧握,气呼呼地推开车门,指着邹宁的鼻子骂道:“邹宁,你是不是男人啊?我已经清清楚楚告诉你了,我们之间不可能了,请你死了这条心吧。如果你还想在我心中留下一点美好的东西,请你让开!” “罗莎,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邹宁像一条哈巴狗似的,低三下四乞求着。 “让开!”夏瑾和被彻底激怒了,歇斯底里吼了一声,吓得围观的学生都吓了一大跳。 邹宁看到夏瑾和此番模样,知道不可能再挽回这段感情了。放在机盖上的手缓慢抬起,弯下腰将膝盖的灰尘拍打干净,瞪着车里的陆一伟冷笑了一声,道:“罗莎,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完,快步离去。 夏瑾和上了车,将脸侧在车窗的方向,两行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车子缓慢驶出了校门,陆一伟紧紧攥着方向盘,眼神直视前方,表面上在专心致志的开车,心里却翻江倒海,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安慰夏瑾和。 过了一会儿,夏瑾和缓慢地靠在车窗上,不停地抽泣起来。陆一伟见状,从扶手箱处扯下几张面巾纸,塞到她手里。 夏瑾和接过面巾纸,突然伏爬到陆一伟的肩膀上大声哭了起来。陆一伟知道她心里委屈,将车停靠在路边,借着灯光抬起左手,考虑了再三,最终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宽大的手在后背抚摸着,夏瑾和有了一种踏实感和安全感。抓住陆一伟的袖管将头埋在怀里,将自己积压下来的委屈和苦楚统统发泄出来。 陆一伟顺着后背又移到头上,轻声道:“别哭了,哭成熊猫眼你怎么见人啊。” 渐渐地,夏瑾和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缓慢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陆一伟。陆一伟抿着嘴巴微微点了点头,并伸手为她擦掉眼角的眼泪。 这时,夏瑾和突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她一把搂住陆一伟的脖子,两片沾满泪水的嘴唇不偏不倚地吻在了陆一伟的嘴唇上,深情地热吻起来。 陆一伟被夏瑾和的举动惊呆了。他设想过无数个与夏瑾和第一次接吻的瞬间,可万万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湿热而柔软的嘴唇传递着感应心灵的温度,陆一伟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主动上迎再次袭来的热浪。 “抱我!”夏瑾和含糊地道,一只手抓住陆一伟的手臂往身体上贴近了些。陆一伟完全放下了顾虑,隔着操控台用宽大而又有劲的左手揽入怀中。 (略) 陆一伟的车停在市轴承厂门口附近,轴承厂已经频临倒闭的边缘,一大批下岗职工都回家自谋职业,原先上千人的厂子现在变得冷冷清清。加上又是夜晚,出出进进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过路的行人,都行色匆匆地快步前行,完全不会去考虑停靠路边的这辆车居然在上演着一幕壮丽山河的“挺进大别山”。 尽管如此,也有细心的行人看到了车子在轻微的摇晃,好奇地凑上前去一看究竟。但夜色太暗,加上车窗贴了镜面车膜,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在如此紧张简陋的条件下,夏瑾和依偎在陆一伟怀里,用滚烫的脸颊贴着陆一伟的胸腔,久久不肯起身。 “想知道我和他的过去吗?”夏瑾和抚摸着陆一伟轻声问道。 陆一伟依然回味在刚才的激战中没有缓过神来,道:“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 夏瑾和从陆一伟身上翻下来,回到副驾驶室上整理好衣服,道:“你去前面看看还有没有开门的商店,给我买个裤袜来。” 陆一伟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裤子,发动了车,往广场附近的城隍庙驶去。 城隍庙里有夜市,陆一伟幸运地买到了。夏瑾和穿好,道:“我今晚不想回宿舍了,找个酒店吧。” 陆一伟心中窃喜,他巴不得夏瑾和说这句话呢。兴奋地道:“好嘞!通化路不是新开了一家四星级大酒店吗?我们今晚就去那里。” 夏瑾和没有说话,陆一伟以最快的速度驶到“天都国际大酒店”。这是一家新开的酒店,号称是北州市最豪华的酒店,由于刚刚落成,外表看十分富丽堂皇,但要比起江东市的“富丽苑大酒店”,稍逊一筹。 陆一伟停好车后,快速下车绕到副驾驶室为夏瑾和开门,两人双双往大酒店门口走去。走到半路上,陆一伟记起了后座上遗忘的项链,又折返回去拿上放到自己口袋里。 进了大厅,夏瑾和回头正准备和陆一伟说话,眼神突然下移,看到陆一伟裤裆处湿了一大片时,捂着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陆一伟顺势看了下去,瞬间脸红,将手中的包移到前面,刚好遮住,然后极其别扭地往服务台走去。 就在陆一伟和服务员交谈的时候,夏瑾和在一旁依然笑个不停,服务员有些分神,不知该和陆一伟说话,还是看装疯卖傻的夏瑾和。 陆一伟勾起脚尖轻轻踢了下夏瑾和,她才稍微收敛了些。不过在办完手续上电梯的时候,夏瑾和看着陆一伟一本正经的表情,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0304 邹宁情事 0304 邹宁情事 陆一伟专心致志地洗着衣服,夏瑾和则光着身子站在卫生间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专心致志的陆一伟。 陆一伟从镜子里看到夏瑾和,回头道:“赶紧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咯。” 夏瑾和表现出了小女子的姿态,走上前去从陆一伟身后环住腰,使劲嗅着心爱男人身上的味道,喃喃地道:“你在家也是自己洗衣服吗?” 陆一伟顺手将浴巾从挂钩上取下来披在夏瑾和身上,道:“可不是嘛,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夏瑾和甜蜜地道:“如果我们结婚了,你会为我洗衣服吗?” 陆一伟停下手中的活,回过头端住夏瑾和的脸颊亲吻了一口,温柔地道:“不仅洗衣服,做饭家务我全包了,只要你满意就行。” 夏瑾和眼眶湿热,从陆一伟身上她似乎看到过世父亲的影子,她含着泪水道:“我记得我都十二岁了,我父亲还为我洗衣服。到了初中,在母亲的反对下,父亲才没有再洗。高中我考上了北州市一中,一直到大学,再到美国留学,与父亲相处的时间就更短了。等我有能力供养我父亲颐养天年的时候,而他……” 谈起父亲,夏瑾和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到地上掩面痛哭。陆一伟赶忙放下手中的衣服,蹲在地上轻轻地抚摸着后背,安慰道:“你也别自责,我相信你父亲看到你今天取得的成绩,在天的那一边会为你高兴的。世事无常,人本来就是很脆弱的动物,面对生老病死,我们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延续他的生命,可谁又能逃脱命运之神的魔掌?包括你我,将来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夏瑾和一下子扑到陆一伟怀里,哽咽着道:“我到现在都痛恨我自己,父亲病重的时候没能伺候他,服侍他。直到父亲快不行的时候,母亲才告诉我,等我回来后,一切都已经晚了……呜呜……” 陆一伟用下巴顶着夏瑾和的头,用手抚摸着头发道:“父母亲给予我们的爱永远是无私的,他们不想给你增加心理负担,怕你担心。叔叔已经离我们而去,这是不可挽回的事实,接下来我们要珍惜身边的人,好好孝顺你母亲,相信你父亲会感到欣慰的。” 在陆一伟的劝说下,夏瑾和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她抬起头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陆一伟,道:“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陆一伟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你虽然不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但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不会山盟海誓,对天发毒誓说以后会怎样,但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不仅要做一个好丈夫,还要做一个好父亲,更要做一个好女婿,与你一同孝敬赡养老人,这是我的真心话。” 陆一伟的话没有多么的华丽和浪漫,却给人一种十分踏实的感觉。夏瑾和从陆一伟的眼神里看到了想要的东西,感动地道:“一伟,我爱你!” 陆一伟在夏瑾和额头上亲吻了一下,道:“我也爱你。” 夏瑾和破涕而笑,站起来道:“陆一伟,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男人了,以后只许你对我一个人好,你能做到吗?” 陆一伟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可能做不到。” “为什么?”夏瑾和有些失望地道。 陆一伟道:“我还有个女儿,她还小,不能缺少父爱,虽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我会竭尽所能给予她爱,希望你能谅解。” 听到此,夏瑾和笑了下道:“这种爱和那种爱不一样,你疼你女儿我不反对,这是人之常情,也能看得出你是个懂感情的人,我喜欢!” 陆一伟在夏瑾和挺翘的屁股上轻拍了下道:“赶紧去床上盖上被子,小心着凉,我这马上就完。” 夏瑾和像兔子一样跳着离开,临出门时还不忘扭扭屁股,这一举动与她平时一本正经的冷艳形象截然相反。人都是双面动物,在公众面前是一套,私底下又是一套,到底哪个更加真实?没有一个清晰的界定线。 陆一伟洗好衣服后,穿上睡衣,给总台打了个电话,点了丰盛的晚餐,还不忘要了一瓶葡萄酒。 夏瑾和有过留学背景,并在外企干了两年多,对西方的文化不陌生。她轻巧地起开葡萄酒倒上,然后端起来递给陆一伟道:“一伟,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短,但我在你身上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那就是踏实感和安全感。尽管我接受过西方教育,然而我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的女人,夫唱妇随,相夫教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为了我们的幸福,干杯!”说完,一口气喝了下去。 陆一伟喝不惯葡萄酒,一点都没有白酒好喝。但今天的这种气氛由不得他思考这些,仰起头喝了下去。 两人尽管表面上其乐融融,内心实则都各怀心事。陆一伟很想了解夏瑾和过去的故事,而夏瑾和则思考着如何给陆一伟讲述她的前一段感情。 最终,夏瑾和还是憋不住讲了起来。道:“邹宁,就是今天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他也是西江大学的。我大学四年都没有谈过恋爱,不是没人追,而是我没有自信,总觉得自己不够优秀,加上我当时认为谈恋爱就是荒废学业,始终不肯迈出那一步,直到邹宁的出现,我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邹宁是数学系的,大三那年,我们在图书馆偶遇,此后他就找各种借口约我吃饭看电影,我知道他在想要干什么,而我都无情地拒绝了。大四那年,我正在全力以赴考托福,邹宁他不顾及我的冷淡,坚持每天在自习室陪我到最后,一直都没有中断过。他人很细心,每次都会给我占座位,还给我准备宵夜,一点一滴让我很感动,但我依然没有放弃原则同意与他交往。” “快毕业时,我收到了威廉姆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而他也同样考上了哥伦比亚大学。在毕业典礼那一晚,他终于表露了他的心声,说得天花乱坠,我心动了,答应了他。” “到了美国后,我们尽管不在一个城市,但他基本上每个礼拜都会到我们学校看我,日久生情,渐渐地发现,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不能自拔。当初我就幻想,我这辈子非他不嫁。毕业后,再次面临选择,他说他要留在美国,而我说,他去那,我就去那。于是,我也留在了美国。” “参加工作的那段时间,一切都正常。我们公司给我分了公寓,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很温馨。我们当初发誓,要取得美国绿卡,成为真正的美国人。然而半年后,他有一次出差以后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打他电话关机,找朋友询问也不知,最后我去他公司打听,才知道他早已离职,具体去哪不知道。” “我一中国人,在美国人生地不熟的,那段时间我快要崩溃了。动用所有的关系,几乎发疯地在全世界找他,可始终没找到。我甚至幻想,他可能是遇到什么难题暂时回不来,但肯定会回来。就这样,我一直等着他,直到我父亲病重。” “我父亲病重后,我毅然辞去了美国的工作回到北州市,但我们租住的房子我始终保留着,并给他留了纸条,希望他将来能找到我。等我回来后,一个关于他的消息我差点昏死过去。” “偶然一次机会,我从我朋友那里得知了邹宁的消息,可结果震惊万分,他居然已经结婚了,对方是一个政府官员的女儿,并且都有了孩子。我没想到,真没想到,我苦苦等来的是这个结果。当时,我自杀的念头都有,要不是我父亲,我真有了却此生的念头。” “邹宁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小人,我当初看走了眼,他伤我太深了。可是他的好景也不长,他妻子的父亲因经济问题进了监狱,这个两面三刀的人立马与他妻子家划清界限,离婚后分得一大笔财产,经营着一家投资公司。” “也不知他从那里得知我的消息,今天居然找上了门。我看到他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杀了他,可他脸皮之厚让我都觉得恶心,于是我把他赶了出去。可他哀求着非要与我解释当初离开的原因,我心一软,就听了他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时,我接到我同事的电话说你来了,此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听完夏瑾和这段浪漫而荒唐的感情史,陆一伟既为夏瑾和的单纯善良而怜惜,又对邹宁禽兽不如的做法而感到痛心。他手里旋转着高脚杯道:“瑾和,你太善良了,你这种行为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未必能做到,其实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庆幸你没有嫁给他。像邹宁这样的人,他骨子里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是结了婚,最终也会背叛你的。”< 0305 拜访家人 0305 拜访家人 夏瑾和没有再伤心,而是笑着道:“你说得对,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老天有眼,让我在陷得最深的时候,看清了他的丑恶嘴脸,这种人不值当为他伤心,呵呵。” 看到夏瑾和面对微笑,陆一伟轻松了许多,端起酒杯道:“不说他了,以后在我们的生活里就没有邹宁这个人,我虽不是大款,也不是高官,但我可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建设我们的小家庭,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过去,我的字典里绝对没有‘背叛’二字。” 谈起陆一伟的过去,夏瑾和不以为然道:“你的情况姚娜都和我说了,我说过,不在乎这些,我更看重的是你的人品。打我第一次与你见面时,就觉得你十分踏实,值得托付一辈子。而且,你身上的男人味很有魔力,我就怕我驾驭不了你,呵呵。” 陆一伟知道夏瑾和想说什么,道:“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更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至于其他的,我不会考虑,也不可能违背道德伦理,这点我可以保证。” 夏瑾和眼神变得柔弱了许多,凑到陆一伟脸上亲了一口,甜蜜地道:“我相信你。” 一瓶酒很快就没有了,夏瑾和雅兴很高,又要了一瓶。陆一伟想起姚娜给自己出得主意,道:“瑾和,明天是礼拜天,我想登门拜见一下阿姨,不知方便不?” 听到此,夏瑾和激动地道:“当然可以啊,我早有此意,就怕说出来你不愿意去,那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好不?” 听到夏瑾和如此爽快,陆一伟一颗心落地。但隐隐担心道:“瑾和,你说你母亲会同意我们交往吗?” “为什么不同意?”夏瑾和疑惑地道。 陆一伟喃喃地道:“我离过婚,还有孩子……” “嘘!”夏瑾和将手指放在陆一伟嘴唇上道:“我说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我愿意,我母亲是绝对站在我这边的,你就放心吧。” 消除了顾虑,陆一伟心情舒畅了许多,两人一直喝到深夜,又来了次翻云覆雨,才相拥睡去。 第二天早晨,夏瑾和早早醒来就穿衣打扮,陆一伟躺在床上看着夏瑾和纤细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尤其是穿上他给买的衣服,心里美滋滋的。 陆一伟点上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项链递给夏瑾和,道:“送给你的,你看你喜欢不?” 夏瑾和深情地看了眼陆一伟,迫不及待地打开,大呼小叫道:“哇!真是太漂亮了,谢谢你啊,老公!”说完,转身对着梳妆台佩戴去了。 一声“老公”,叫得陆一伟心里感慨万千。与夏瑾和相处,不过是一个无心的邂逅,而这次邂逅即将成就一番姻缘,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缘分。 陆一伟从来不相信命运之说,可他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他开始相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前后一件件事情,自己又能左右了那件事?楚云池倒台牵连到自己,他能挽回局面吗?李淑曼与自己结婚离婚,他能改变结局吗?好在陆一伟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另辟路径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今天重返政府办,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是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丁昌华帮了一把,不得不说,人生充满了戏剧性。 “你赶紧起床,我们吃过早饭后就走!”在夏瑾和的催促下,陆一伟打断了思路,将烟头掐灭,一翻身跳下了床。快速洗漱,与夏瑾和并排走出了房间。 到了酒店大厅服务台结算时,陆一伟正好碰上了丁昌华。丁昌华同样认出了陆一伟,走上前去打招呼,道:“一伟,你昨晚在这里住的?” 陆一伟点了点头道:“是的,丁总,您也是……” 旁边的服务员连忙介绍道:“这是我们酒店的董事长丁董。” 陆一伟有些结巴地道:“丁总,哦不,丁董,这家酒店是你开的?” 丁昌华哈哈大笑道:“这是我们东华集团的一个子项目,欢迎陆老弟经常来捧场啊。”说完,对着服务员道:“给这位先生免单,另外给他办一张最高级别的vip卡。” 陆一伟听到丁昌华如此大方,忙道:“丁董,这可使不得,我何德何能受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啊。” “何德何能?”丁昌华佯装思考,道:“如果你是的兄弟,是不是理所应当受到这种待遇呢?哈哈,你就别谦虚了。” 丁昌华既然如此说,陆一伟也没有推辞,收下了这份大礼,道:“那就谢谢丁董了。” 丁昌华这时才注意到陆一伟身边的夏瑾和,眼睛色眯眯地上下打量着,问道:“这位是?” 夏瑾和注意到丁昌华的眼神,连忙躲在陆一伟身后。陆一伟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叫夏瑾和,在北州大学教书。” “哦!”丁昌华恍然大悟道:“你就是夏瑾和啊,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我们市第一位留学教授,了不起啊。陆老弟,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居然把我们的留学教授搞到手,哈哈。” 陆一伟笑而不语,然后给夏瑾和介绍起了丁昌华,道:“瑾和,这位是丁董,是东华集团的董事长。” 夏瑾和对对方的职位和地位并不感兴趣,只是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而丁昌华有些意犹未尽,主动伸出手要与夏瑾和握手,夏瑾和无奈,敷衍着握了一下,可丁昌华乘机揩油,用劲捏了下她的小手,这一切,陆一伟都看在眼里。 丁昌华正准备继续聊天时,北州市市长林海锋从电梯口走了出来。丁昌华连忙道:“陆老弟,我们改日再聊。”说完,弓着身子小跑过去欢送林海锋。 陆一伟知道丁昌华是个大色鬼,当着自己的面对夏瑾和有非分之想,他心里十分不愉快。 “先生,这是您的卡,这张卡可以在我们酒店任意消费,而且不用您花一分钱。”服务员热情地道。 “不必了!”陆一伟拒绝了丁昌华这份美意,拉着夏瑾和往酒店门外走去。 第一次登门,陆一伟不顾夏瑾和劝阻,买了一大堆东西,将车子后备箱塞了满满当当。 在去往古川县的路上,夏瑾和道:“一伟,我觉得那个丁董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不管怎么说,丁昌华都算自己的“伯乐”,但他刚才那个细微的举动,让他心里极其不痛快,于是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车子很快驶进古川县。陆一伟送过夏瑾和回家,他轻车熟路找到了她家。夏瑾和下车后,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家门,站在院子里大声喊叫着。 这时,夏瑾和的母亲听到女儿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了出来。夏瑾和上前一个拥抱,看到母亲紧盯着提着大包小包的陆一伟时,才介绍起了陆一伟。 夏母是位退休教师,性格温和,待人和善,看到成熟稳重的陆一伟时,很是喜欢。连忙道:“快进屋,外面冷!” 夏瑾和帮着陆一伟把东西提进去。夏母将夏瑾和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啥时候谈男朋友的,也不和我说一声。” 夏瑾和兴奋地道:“妈,你觉得怎么样?” 夏母满意地点点头道:“看着挺老实的,相貌也不错。你这孩子也是,邀请人家到家里来,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家里也没收拾,也没有准备中午的饭菜,这可怎么办才好,都来不及了。” 夏瑾和没有听母亲唠叨,往楼上瞅了一眼,问道:“夏锦鹏呢?还在睡觉吗?” 夏母轻声点了下头道:“昨晚同事们聚餐,喝得东倒西歪才回来,呐!现在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夏锦鹏比夏瑾和小2岁,去年通过省统招公务员考试,进了古川县卫生局当了名公务员,分配在办公室工作。夏锦鹏作为夏家的独子,从小就得到父亲的百般宠爱,养成了一身公子爷的“恶俗气”!夏锦鹏属于计划生育外的,当年为了生夏锦鹏,夏母躲到外省的亲戚家生了下来。出生后,又不敢声张,一直寄养在亲戚家,直到6岁在接到自己身边。 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夏家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最终还是被人举报。除了高额的罚款外,夏母被责令停止工作回家休息,夏父则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好在夏父为人不错,交际圈甚广,8年后才让夏母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就这样一个宝贝疙瘩,夏父在临终前都没有见到下一代,带着遗憾含泪而去。 夏瑾和同样宠着弟弟,道:“妈,今天是礼拜天,反正也没事,让他睡着吧。今天中午你打算怎么犒劳你未来的女婿啊?” 夏母见夏瑾和如此大言不惭,埋怨地道:“什么女婿!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前段时间我问你有没有对象,你还一口咬定没有,现在突然带一个人进家门,就说是未来的女婿,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何况,对方是什么情况,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这样自作主张,那那成啊。”< 0306 三个条件 0306 三个条件 夏瑾和突然搂住夏母撒娇道:“哎呀,妈!你以前是天天催着让我找对象,我现在把人给你带上门了,你又挑三拣四。你放心,你女儿的眼光差不了!你也看到了,陆一伟长得多帅,又成熟稳重,不正是你理想中的金龟婿吗?” 夏母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陆一伟,然后道:“人倒是看着不错,他家是哪的?家里几口人?在哪里上班?可这些我都不知道啊。” “行啦!”夏瑾和道:“这些事我今晚慢慢和你说,你现在把人冷落在那里,也不是回事嘛。”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这就出去买菜去!”说完,转身从厨房走了出去,笑眯眯地对陆一伟道:“你们要回来,也没有提前打了声招呼,瞧这乱的,你别嫌弃啊。” 陆一伟连忙起身道:“没事!阿姨,我觉得挺好的啊。” “坐,坐下,别那么紧张!”夏母带着职业习惯将陆一伟当成了自己的学生。 陆一伟确实略有些紧张。这次和以往不同,当年登门李淑曼家也没有如何紧张,他尴尬地用眼神向夏瑾和求救。 夏瑾和看出了陆一伟的不自然,拉着母亲道:“妈,这样,今天中午我们不做饭了,一起到饭店吃,好吧?” “那不行!”夏母道:“人家小陆第一次登家门,怎么地我也得包顿饺子,等着,我这就去卖肉去。”说完,又对陆一伟道:“小陆,你先坐着,别拘束,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呵呵。” 夏母走后,陆一伟感觉后背出了一身汗。 夏瑾和挽着陆一伟的手臂坐在沙发上,笑着道:“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这么紧张干嘛?” 陆一伟擦了下额头的汗道:“我从小就怕老师,看到你妈我就发怵,你妈该不会是教数学的吧?” 夏瑾和看到陆一伟如此,乐得哈哈大笑,道:“算你猜对了,我妈真是教数学的,包括我爸都是教数学的,后来他去了教育局,转为行政岗。其实我妈挺和善的,你也别太紧张。” 听到夏瑾和出身于书香门第,怪不得身上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样子。陆一伟环视了四周,家里十分朴素,家具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电视都是14英寸的熊猫牌,沙发上还打着一个补丁,看得出来,夏家属于那种勤俭节约的家庭。 陆一伟把目光移到院子里,看到还有小菜地,有一拢已经有翻过的痕迹,他立马来了主意,起身将外套脱掉,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夏瑾和见状,疑惑地问:“你要干嘛去?”说完,一同出了家门。 陆一伟找到锄头,将衬衣袖管撸起来,往手上啐了口唾沫,躬下身子开始有些生疏地锄了起来。 夏瑾和看到陆一伟第一次到家门就给自己家干活,心里甭提多高兴。陆一伟能给母亲留下一个好印象,也好今晚说一说他的情况。想着,夏瑾和进门为陆一伟倒了杯开水,站到地边欣赏着心爱男人的一举一动。 这时,夏母提着一筐菜进来了。看到陆一伟在锄地,急忙把菜放到地上,走向前去道:“快放下,都是粗活,那能让你干。” 陆一伟抬头擦了下额头的汗,笑着道:“没事的,阿姨,我也是农民的儿子,这活计我从小就干,呵呵,不过很久没动家伙什了,有点生疏。” 一旁的夏瑾和附和道:“妈,你就让他干吧,成天在机关坐着,估计也是一身的职业病。” 夏母几番阻拦,见无果,半推半就地默许了陆一伟的行径,交代夏瑾和道:“瑾和,你去家里把锦鹏的布鞋拿出来,小心把一伟的皮鞋弄脏,我这就去给你们包饺子去。” 陆一伟的此举确实给夏母留下了好的印象。都是女婿顶半个儿,夏家的家丁不旺,加上这些年霉事太多,她巴不得女儿早点结婚冲冲喜,也好了解死去的老头子一个心愿。 这时,夏锦鹏顶着一头爆炸头,迷迷糊糊走出院子,看到陆一伟后面无表情,而是对着夏瑾和道:“姐,你回来了啊。” 夏瑾和见夏锦鹏此番模样,上前责备道:“不能喝你就少喝点,看你身上现在都是一股酒味。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陆一伟,南阳县的,在政府办工作。” 陆一伟直起身子谦恭地和夏锦鹏点头打招呼,而夏锦鹏很冷淡地“哦”了一声,进里屋去了,把陆一伟的一颗热心掉到了地上。 夏瑾和连忙解释道:“我弟弟平时就这样,对谁都是不冷不淡的,你别见怪啊。” 陆一伟憨厚地笑笑道:“没事!”说完,接着干活。 陆一伟一个人在院子里卖命干活,夏瑾和则回到厨房和母亲一起忙活去了。夏母逼着夏瑾和介绍陆一伟的情况,夏瑾和只好实话实说,将陆一伟的情况都说出来。 夏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将手中的韭菜往盆子里一扔,生气地道:“瑾和,你说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和我提前商量一下?这下倒好,直接领进了家门,你让我怎么做,啊?好,这些都放在一边不说,我不管他多么优秀,可他毕竟是个二婚,依你的条件找个大小伙子那不是轻而易举,为什么单单要找他?教育局副局长几次三番登门想让你嫁给他儿子,他家的条件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存心气我了嘛。” “我再退一步讲,这些都不在乎,他在南阳县,你的北州市,你觉得合适吗?将来你打算两地生活吗?家往哪里按?孩子的教育怎么办?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夏母缕了气继续道:“瑾和,我催你结婚不假,可你不能就这么随便吧,我也表明我的态度,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看到母亲气得不轻,夏瑾和急忙上前抚摸着后背道:“妈,至于动这么大的火气嘛,小心气坏了身子。我也和你说句实话,我打第一次见他,我就喜欢上了他,而且他能给我一种踏实感,这是其他人不能给我的。另外,他虽然家在南阳县,可人家现在给县长当秘书,以后的发展肯定会好。他已经答应我了,将来要到市里发展,你不能只看眼前,要把目光放长远一点嘛。” 夏母想了半天,直摇头道:“不行,坚决不行!这事如果传出去,你让我怎么在亲朋好友面前抬得起头?人家以为你嫁不出去了才找了个二婚。” “妈!”夏瑾和着急地道:“你觉得你的脸面重要,还是你女儿将来的幸福重要?” 听到这句话,夏母愣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问道:“女儿,你真觉得他能给你幸福吗?” “能!”夏瑾和斩钉截铁地道:“他是一个有责任的男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从这点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不了。你就说那个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我压根就不喜欢他,你看他流里流气的样子,你觉得我跟了他以后会幸福吗?是!他家的条件是不错,可我们家真的很缺钱吗?再说,陆一伟靠自己的本事发展起了企业,手里也不差钱,就算他没有钱,我也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看到女儿如此痴情,夏母有些心软了。将盆里的韭菜重新拾起来,叹了口气道:“女儿,我们家是一个开明的家庭,我也不是老古董顽固不化,我是替你担心,要是将来你过得不幸福,我后悔都来不及了,你再认真考虑考虑吧。对了,你和他没那个了吧?” 夏瑾和听到母亲问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沉默不语。 女人天生有敏锐的直觉,看到女儿耳根子都红了,夏母一下子明白了,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你把最后一道防线都交了出去,主动权就到了人家手里了啊。我也表明我的观点,陆一伟这人我能看上,但是他的背景我不能接受,除非他能让我心服口服,到时候我一定答应。” “什么心服口服?”夏瑾和嘟着嘴巴道:“妈,你让他怎么做你才能放心?” 夏母想了想道:“这样吧,只要他答应我三个条件,并且全部做到,我对你们的事没有任何意见。” “哪三个条件?”夏瑾和急不可耐地道。 夏母道:“第一个条件就是让他调到市里工作,我不想看到你们两地分居,如果两地分居,长此以往迟早要出问题。” 夏母的第一个条件就出了个大难题。夏瑾和站在陆一伟那边道:“妈,我觉得你这个条件不太现实。他现在在南阳县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就让他调到市里,何况调到市里不是一句话,你总得给他点时间吧。另外,他跟着县长,将来以后肯定会有个好前途的,这点我毫无疑问。” 夏瑾和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从小到大如此。夏母知道怎么劝说都不起作用,但还是为女儿争取着道:“好,这点我可以宽容些,但不能无限宽容,我给他两年时间,如果两年后能调到市里,你们再结婚。” “妈!”夏瑾和听到母亲说话越来越不找边际,着急地道:“两年后我都多大了,你觉得我能等了两年吗?我不同意,你说你的第二个条件吧。”< 0307 崭新时代 0307 崭新时代 夏母将摘好的韭菜丢到旁边的盆子里道:“第二个条件是,家必须安到市里,这点我绝不退步。” “行!”夏瑾和打包票道:“这点我替他答应,没问题。第三个条件呢?” 夏母不假思索地道:“必须与他前妻划清界限,不能有任何来往。” 关于这个问题,陆一伟在昨天晚上已经有了明确答复。他与前妻有个女儿,要是彻底划清界限是不可能的,不过为了哄母亲开心,道:“好,我认为他可以做到。” 夏母见女儿一个劲地替陆一伟说话,又道:“女儿,妈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接受不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 夏瑾和站起来一本正经地道:“妈,你也知道你女儿的性格,只要认定的事什么时候变过?陆一伟的过去我完全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我更不在乎,但他能给我幸福,请你相信你女儿的眼光。” “哎!”夏母叹了口气起身道:“不说了,你去外面招待他吧,别冷落了人家。” 夏瑾和知道母亲一时半会转不过弯来,从身后抱住母亲道:“妈,我知道你为我好,如果爸爸在世的话,我相信他会支持我的决定。” 提到夏父,夏母瞬间流下了眼泪。拍了拍女儿的手臂道:“妈相信你!” 见母亲勉强答应,夏瑾和紧紧地揽住母亲,用眼神告诉她,自己将来一定会很幸福。 这时,夏锦鹏提着牙刷走了进来,也不管母女俩在聊什么,问道:“妈,牙膏没了。” 夏瑾和有些恼怒地道:“锦鹏,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让妈少操点心,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以后少出去鬼混,你那些狐朋狗友没一个好东西。” 夏锦鹏不以为然道:“姐,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说完,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夏母嘴里喃喃地道:“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出去给儿子找牙膏去了。 快到中午时,陆一伟越干越熟练,基本上全部锄完了。不仅如此,又把院子里乱堆放的东西重新归置了一边,一下子有了光色。这些事,夏锦鹏作为儿子从来不会去动一下。 夏瑾和走出来看到陆一伟满头大汗,心疼地用毛巾为其擦拭着,嘴里道:“累了吧。” 陆一伟没有听到母女俩的谈话,心里美滋滋地道:“不累,这点事不在话下,嘿嘿。” “快进来洗手吧,准备吃饭!”夏瑾和关切地道。 “等等我把这点干完,马上就好!” 吃饭时,尽管有了刚才的不愉快,但夏母依然保持着热情的态度,不停地给陆一伟夹菜,心里感叹道:“要是陆一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一准答应他们的婚事,可……” 夏锦鹏的话很少,吃饭时自顾自己吃,陆一伟主动和他谈话,他施舍地用“嗯”、“啊”、“哦”回答着,看来,对陆一伟并不感兴趣。陆一伟吃了闭门羹,但还是表现出阳光的一面。 吃完饭,夏锦鹏把碗一推,起身道:“我出去了啊。”说完,绝尘而去。 夏瑾和不避讳陆一伟在场,问道:“妈,你要好好管管锦鹏啊,不能让他胡来,一个公务员,成天和街上的小混混混在一起,传出去多不好啊。” 提及儿子,夏母又是一声叹息,道:“我怎么不管?可他不听我的啊,自从你父亲去世后,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成宿成宿不归,回来就是一身酒气,他们单位的领导已经找我谈过好几次话了,我也实在没办法啊。” 夏瑾和道:“不成,这样下去非出问题不可,我必须得好好与他谈一谈。” 一顿饭下来,陆一伟吃得十分压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说话的份,只好静静地听着。 夏瑾和和母亲在厨房收拾着,陆一伟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心里想着夏母对自己的评价。从表面上很是热情,不过从眼神里透着丝许不满意的东西,让他有些心慌。 收拾完毕后,夏瑾和带着陆一伟到了自己的房间,翻出大学时和在美国留学时的一些旧照片,有滋有味地介绍起来。 陆一伟心神不宁,终于打住夏瑾和,询问她母亲对自己的态度。 夏瑾和撒谎道:“我把你的情况都和我母亲说了,对你挺满意的,你就放心吧。” 一颗悬着的心落地,陆一伟相信了夏瑾和,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道:“那我就放心了,嘿嘿。” 陆一伟道:“瑾和,我已经想好了,我打算今年争取在市里买一套房子,等我们有了房子就结婚,好吗?” 陆一伟把母亲要说的话主动说出来了,夏瑾和感慨地道:“这样当然好了,可你也别太着急,慢慢来,你手里那有那么多钱?我们学校当初就说了,如果我结婚,给我分一套房子,不行的话我们就住那里。” 听到夏瑾和如此善解人意,陆一伟抚摸着她的脸道:“我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财富。” 夏瑾和依偎在陆一伟怀里道:“我也是。” 两人浪漫了一会,陆一伟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吼叫起来。陆一伟最害怕这个时候有事,待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张志远司机小郭的,果不其然,的确有事。他赶紧站起来接了起来。 “张县长让你现在马上到办公室,有急事。”小郭的话简单而干脆,说明有非常重要的事。 陆一伟不敢怠慢,和夏瑾和解释了一通。夏瑾和急忙催促道:“要是有事,你就赶紧回去吧,不用管我。” 与夏母道别后,陆一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南阳县。气喘吁吁地进了张志远办公室,里面已经坐了一屋子人。陆一伟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张志远道:“好了,不等了,我们现在开会。待会儿,市委组织部韩部长要下来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会议主题大家可能有的知道,可能有的不知道,我先简单传达下市委常委会的主要精神。市委决定,由北州市副市长苏启明同志暂时主持南阳县委工作。” 此话一出,尽管一些人都已经通过小道消息得知,但听到张志远亲自说出来还是大吃一惊,议论纷纷。唯独县委副书记康栋板着个脸,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抽闷烟。 张志远停顿了下,然后敲了敲桌子道:“不说话了。召集大家来呢,事先通报一下,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韩部长下来后,还会和大家进行单独谈话,在这里我要统一一下大家的思想,那就是坚定不移地支持市委市政府的决定。如果谁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那就不是你我的问题,而是公然挑战权威,与市委对着干。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康书记你这里还有什么意见?” 康栋眯着眼睛将烟头掐灭道:“我没意见。” 张志远的眼神向全场扫射了遍,问道:“那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都沉默不语,也不支持,也不反对。 “那好,大家没什么事的话就在此等候,我和康书记现在就去迎接韩部长。”说完,起身往外走。 康栋翻了下白眼,极不耐烦地拿起水杯跟着走了出去。 陆一伟见状,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苏启明的到来,南阳县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充满了戏剧和荒唐,让人哭笑不得……< 0308 躬身入局 0308 躬身入局 下午17时,市委组织部长韩洪刚与市政府副市长苏启明一前一后准时走进了常委会议室。会议由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主持,宣读了市委常委会的决定:根据工作需要,市委决定由市政府副市长苏启明同志暂时主持南阳县委工作。决定很短,除了标题只有两行字,这就是所谓的“二指干部”。 接下来就由苏启明做表态发言。只见苏启明满面风光,春风得意,梳着一个油津津的大背头,脸上洋溢着胜利的曙光。他把话筒往下压了压,然后向全场扫射了一遍,道:“同志们,市委领导同志让我来主持南阳县委工作,我诚惶诚恐,倍感压力。一方面来自于领导同志对我寄予的厚望,另一方面来自于大家对我的期望,还有一方面来自于南阳百姓对过上小康生活的盼望,这三个‘望’是沉甸甸的责任,是大无畏的担当,是倾于心的殷切。想到这些,我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我以前多次到我们南阳下乡调研,大多时候都是走马观花地绕一遭,就匆匆离去,而没有真正沉下身子,扑到基层,倾听群众的呼声,了解百姓的疾苦,这是我做得不够的地方。尽管如此,我对南阳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是很有感情的。既然市委将这份重担交给我,我就要拿出‘躬身入局,挺膺负责’的态度,拿出‘敢让老区换新颜’的决心,拿出‘顽强拼搏,锐意进取’的精神,与大家一道,众志成城,共同为南阳的明天尽最大的努力。” “在这里,我郑重向大家作出承诺:在我主持南阳县的时期里,要努力实现财政税收翻番,要努力实现职工工资翻倍,要努力实现改变县城面貌,要努力实现群众过上小康生活,一定要摘掉国家贫困县的帽子。” 话音刚落,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尽管苏启明的话有些做作,但“四实现一摘掉”确实振奋人心,让现场所有的人都激动异常。就连陆一伟的忍不住为苏启明鼓掌叫好。 苏启明看到台下的人如此配合自己,脸上绽开了花,不断地向大家微微点头。 接下来,该市委组织部长韩洪刚讲话了。他清了清嗓子,道:“同志们,刚才步亮同志宣读了市委的决定,启明同志又作了很好的表态发言,我完全同意,下面我说两句。启明同志到南阳县主持县委工作,是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经过深思熟虑、认真研讨的,大家一致认为,启明同志是一位有担当、有魄力、有能力、有魅力的一个好同志、好领导、好班长,将南阳县交给他,市委市政府十分放心。” “大家也看到了,市委让一位副厅级领导干部下来主持县委工作,这在北州市史上是第一次,是绝无仅有的。不只是北州市,放眼全省,都是少之甚少。从这点上看,市委对改变南阳的决心是坚定的,是坚决的。” “南阳县是一个资源县,是一个革命老区。当年,南阳县的一个由20余人组成的决死小分队在日本人密集的炮火下,愣是将敌人的一个据点给端了,杀死鬼子50余人。尽管他们全部壮烈牺牲,可他们用血肉之躯为百团大战赢得了尊严,赢得了胜利。就连**都发来贺电,授予这支决死小分队‘英勇之狮’的称号。我说这些是想说什么,我们南阳县不缺乏一股不服输的精神,也不缺乏英勇杀敌的胆量,而是缺乏一种与时俱进的魄力。” “南阳如今落后,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变得畏手畏脚,不思变,不去发展,这是非常危险的,也不符合建设社会主义的内在需求。所以,市委将启明同志派下来,我希望大家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精诚团结,抱团发展,力争在短时间取得突飞猛进的成绩,向市委市政府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韩洪刚讲完,会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但有几个是真心鼓掌的,不得而知。 翻开苏启明的履历,我们能够更加直观地了解这位副市长的升迁路径。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市第三中学教书,科员;三年后,调任市政府办公厅,科员;两年后,提拨为副科级领导干部,任信息科副科长;三年后,提拨为正科级领导干部,任机关管理处处长。期间,到省委党校学习,取得行政管理学硕士研究生;四年后,提拨为副处级领导干部,调任古川县担任副县长;一年后,调任市财政局担任副局长;两年后,提拨为正处级领导干部,调任马平县担任县委书记;两年后,提拨为副厅级领导干部,晋升为副市长,分管城建等发改部门。 不难看出,苏启明从参加工作到副市长,可谓是坐着直升飞机一路狂飙,都是在短时间内取得升迁机会。如果要是换做一般人,估计他现在还在学校教书,可他在偏偏在教书期间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康桂云。康桂云其貌不扬,身患残疾,可她父亲是当时北州地委的行署副专员,农民出身的苏启明迫切想改变命运,不顾家人强烈反对和别人冷嘲热讽,最终娶到了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有得就有舍,尽管家里放着一个跛脚的老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菩萨”。苏启明想尽各种办法哄着老婆开心,而康桂云也被苏启明的“真心”打动,缠着其父让给苏启明谋个好差事。 其父有一双猎鹰般的眼睛,一眼就能看穿苏启明的小九九。他并不看好这段婚姻,怎奈女儿喜欢,他也没有横加干涉。康老是位正直的老领导干部,他不想利用职务之便为家人谋利益,直到外孙女苏蒙的出生,他彻底改变了这一想法。先把苏启明从教育系统调到市政府办公厅,之后一路送到了副市长的位子。 苏启明的仕途在饱受争议中取得了巨大成就,尽管有些心酸,可他换来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然而他在马平县当县委书记时并不顺当,遇到了一个强势的县长。生性胆小懦弱的苏启明斗不过“本土派”县长,在马平待了两年,基本上听不到他的声音,实在有些窝囊。 如今,副市长虽然分管着好几个单位,可自己毕竟不是一把手。现在好了,成为了真正的一把手,也就是说南阳县由我一个人说了算,那种感觉比当年上副市长都激动。很显然,他没有把张志远放在眼里。 另外,南阳县底子薄,发展潜力巨大,如果搞好了很容易出成绩。有了属于自己的政绩,常务副市长的位子就非他莫属了,以后就再也不用看他老丈人的那张老脸了。 常委会结束后,在张志远的坚持下,市委组织部长韩洪刚破天荒地留下来吃了顿饭。而这顿饭的原材料正是上次迎接市委书记田春秋剩下的鲍鱼等名贵食物。韩洪刚不是田春秋,看到一桌子美味,乐呵呵地享用了这顿美餐。 吃过饭后,韩洪刚和苏启明连夜返回了市里。而张志远则叫着副县长白玉新和陆一伟到了自己办公室。 陆一伟为其泡好茶,端坐在沙发上,观察着张志远的一举一动。尽管张志远没有表现出不高兴,但陆一伟通过他的细微举动和表情变化还是能察觉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白玉新避开今天的话题道:“张县长,国土公安监察大队已经组建起来了,萧书记为其配备了几辆性能好的越野车,我打算在月底采取一次集中行动,您的意向如何?” 张志远喝了酒,脸色通红,抽着烟坚定地道:“按照原计划执行!” 白玉新有些顾虑地道:“这事是不是要请示下苏市长?” 张志远顿了顿道:“这事我来和苏市长说,不过我们先前的议定的计划不仅不变,而且要加快推进。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二宝煤矿’必须拿下!” 白玉新也看出张志远有些不高兴,道:“张县长,一个月时间足够了。我现在又掌握了一条关于二宝煤矿的重要证据,据我调查,二宝煤矿私自变更开采设计,**裸地越层超采,就凭这一点我就能把他的煤矿给关咯!另外,加上一伟手里所掌握的证据,一干人等一个都不会漏。” “好!”张志远有些焦虑地道:“不用等到月底,你这两天时机成熟后就可以秘密采取行动,先来个声东击西,把石湾乡几个私挖滥采点全部捣毁。” “好的,那我这两天就准备行动!”有了张志远的支持,天生胆大的白玉新才不管什么苏启明。 “嗯。”张志远微微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假寐。白玉新见此,和陆一伟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悄悄离去。 出了办公室,白玉新叫上陆一伟到了自己办公室。没有张志远在场,两人相对放松了许多,为过两天的“狡兔行动”谋划着。 “你给付江伟打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白玉新交代道。< 0309 主动示好 0309 主动示好 十分钟后,公安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队长付江伟走了进来。 付江伟在上次赵志刚案件中立了大功,萧鼎元提拔为政法委书记后,就把他提拔为副局长,并要求他全力配合副县长白玉新参与这次的“狡兔行动”。 “狡兔行动”还属于机密,知道的人仅有几个人,付江伟算其中的一个。付江伟进来后,白玉新直截了当地问道:“付局长,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付江伟道:“上次萧书记安排部署后,县财政给拨了100万元用于购买配套设备,目前,相关设备都已配备齐全。另外,我从基层派出所抽调了十几名精兵强将,这两天正在集训。” “嗯。”白玉新点点头道:“这些人都靠谱不?” 听到白玉新质疑自己,付江伟保证地道:“白县长,您放心,这次挑选的人都是过命的兄弟,个个经验丰富,身经百战,最主要的是,他们都听我的。” “那就好!”白玉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道:“江伟,我给你两天时间,这两天你要抓紧训练,将相关设备调试好,两天后我们将要进行一次大的行动,总指挥是我,而这支队伍由你来调遣,全力配合我完成这次任务,有信心没?” 听到时间如此仓促,付江伟心里很是没底,不过还是答应道:“请白县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这次行动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我们要不不行动,要行动就要一打尽。”白玉新道:“江伟,明天你亲自到石湾乡熟悉下地形,做到万无一失。另外,让几名民警带上荷枪实弹,以应对不变。” “行。我回去以后就准备。”付江伟道。 白玉新绕过桌子走到付江伟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道:“江伟,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我们失败了,张县长的整盘计划将全部打乱,那样的话对谁都不利啊。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好吧?拜托了!” 付江伟感觉到白玉新有力的手掌传递着正义的力量,重重地点了点头。 付江伟走后,白玉新道:“一伟,这次行动后可就彻底将马林辉他们暴漏在光天之下了,所以你这边的外围调查也要加快。这将是一场持久战,那就看谁能够走到最后了。”说话间,付江伟眼角的那道疤更加明显,让人胆颤。 2000年4月17日,星期一,苏启明带着司机和秘书到南阳赴任。苏启明暂时住在招待所,而办公场地也暂时选择在招待所里。刘克成毕竟还是县委书记,苏启明不能去县委办公,也不想去。 刚刚坐定,屋子外面已经等候了一大堆人觐见。苏启明还不了解南阳各方面的事务,让秘书赵文乐全部挡了回去,他要先与南阳县的头头脑脑们座谈后,再来处理事务。 苏启明的到来,外界议论纷纷。民众对这任“县委书记”十分看好,希望他能够真正给南阳带来新气象,而官员们却并不看好他。苏启明表面上一身正气,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是“草包”一个。畸形的家庭让他喜欢沾花惹草,这一爱好可以说谁都知道。另外,苏启明虽满腹经纶,但大多时候都是纸上谈兵,具体到实际,就放了哑炮,不知所措。从这点上看,远远不如同样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的张志远。 被挡回去的官员们纷纷揣测苏启明接见的第一个官员是谁,当他们得知陆一伟后,一片哗然。 没错!苏启明召见的第一个官员不是县长,也不是县委副书记,而是陆一伟。关于陆一伟与苏蒙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苏启明在这个时候召见他会不会与此时有关系呢?不得而知。 陆一伟接到秘书赵文乐的电话后,还有些不相信。再三征订后,才匆匆往县招待所走去。 这是陆一伟第三次和苏启明正面接触。陆一伟在赵文乐的带领下走进去后,苏启明微微一笑,指着沙发道:“陆一伟,我们又见面了,坐吧。” 陆一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等候苏启明的训话。 苏启明道:“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估计也没想到我会来你们南阳吧,嗯?” 陆一伟轻声笑道:“苏市长,我不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启明往后一靠,双手放在扶手上,眼神斜着陆一伟道:“没什么意思,我还记得当初,我们就在这里有过一次谈话,你记得吗?” 去年,苏启明和陆一伟同样在招待所,讨论苏蒙的事,请求陆一伟离开他女儿,而陆一伟梗着脖子拒绝了他。陆一伟不知苏启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道:“苏市长,有话您就直说吧。” “好!”苏启明坐起来道:“我就喜欢爽快人。这么和你说吧,我的秘书赵文乐将要下去挂职锻炼,我身边缺一个秘书,我想让你接替他,你意向如何?” 原来是这事!如果换做从前,陆一伟会毫不犹豫答应,而且感恩戴德说一大通感谢的话,可现在的他不同了,多了些冷静和笃定。何况自己已经在张志远身边,如果这个时候“背叛”,结局又会怎么样呢?陆一伟道:“苏市长,我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可是我长时间在基层工作,对委办的事务一窍不通,所以请您斟酌考虑。” “哦!”苏启明有些失望地道:“和你说实话吧,这也是我的意思,也是苏蒙的意思。” 陆一伟淡淡一笑,道:“那您替我谢谢苏蒙。” 苏启明继续道:“我已经想好了,既然让你跟着我,我就要让你有绝对的权力,提拔正科,出任县委办主任。” 这可是陆一伟想都不敢想的事,可他没有被美味而诱惑,道:“真心谢谢苏市长对我的大力栽培,可我资历尚浅,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听到陆一伟再次拒绝,苏启明心里有些不爽,但还是挺佩服陆一伟这小子身上那股劲,起身道:“你先不要急于回答,你回去以后好好考虑考虑,等你有答案了再告诉我好吧?”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代理“县委书记”,陆一伟谦恭地道:“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苏市长的好意,我陆一伟铭记在心,永生难忘。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嗯,好,你去吧!”苏启明挥手道。 陆一伟走后,苏启明将秘书赵文乐叫进了办公室,道:“文乐,通知张县长,让他到我办公室来。” 苏启明先前就知道了要来南阳县主持工作的事,那些天他寝食难安,一遍又一遍琢磨着这第一把火如何烧才能烧得更加旺一些?关于张志远搞得企业改制,市委书记田春秋已经和自己谈过,并要求他全力支持。可这毕竟是他的政绩,怎么能体现出我苏启明的思路?绞尽脑汁思考了两三天,最终把目光盯在招商引资上。 招商引资,是最容易出成绩的政绩。假如你要是在任期间让一两个大型国企甚至跨国企业落户,很快你就能得到上级领导的赏识,仕途一片光明。前半辈子看别人的眼色行事,这下半辈子他打算靠自己的本事轰轰烈烈地做出一番事业。 主持南阳县工作不过是兼任,他手里还管着市发改系统的几个重要部门,这就是非常有利的重要资源。 “对!就搞招商引资!”苏启明想到此,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这时,赵文乐带着张志远敲门进来了。 “是志远啊,快来坐!”苏启明从办公桌前移到沙发上,放低姿态与张志远攀谈起来。 苏启明来主持工作,张志远心里虽不服气,但这毕竟是市委市政府的决定,他不敢违抗,只能遵照执行。他环看了下四周道:“苏市长,我已经安排人给您收拾办公室了,过两天就能搬过去,您先委屈一下。” 苏启明好像并不在乎这些,笑着道:“志远费心了,我觉得在这里就挺好的。” “这可不行!”张志远极力道:“您好歹是我的领导,代表着南阳县的门面,让您屈居于此,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啊。” 苏启明没有再推辞,道:“那就有劳老弟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闲扯完,苏启明道:“志远老弟,可能田书记也找你谈过话,那我就多啰嗦几句。我虽然来主持工作,可市政府那边还有一摊子事,我不能不管啊。所以啊,我得两头跑,两头兼顾,总得来说还是以市政府那边为主,而这边就需要你老弟多操操心了。” 张志远道:“这点请苏市长放心,属于政府的事我义不容辞,保证干好。但涉及决策性的重大事项还得由您来定夺,来掌控啊。” 听到张志远如是说,苏启明倍感舒爽,道:“志远啊,我虽然比你大,但你是高学历人才,是我们市不可多得的技术性领导干部,从这点上我自叹不如。这次到南阳来,我肩上的责任重大啊,所以希望我们俩能够抱成一团,共同为南阳的发展努力奋斗!” “苏市长过誉了!”张志远抱拳道:“在北州市领导班子里,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您,这次屈身到南阳,对我是一种鞭策,对南阳的百姓可是大幸啊!”< 0310 狡兔行动 0310 狡兔行动 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苏启明更是如此,张志远的这句话说得他浑身激荡,笑着道:“你老弟可真会说话啊,呵呵。好了,咱俩谁都别恭维对方了,来南阳之前,田书记和我谈了关于你提出的企业改制一事。从现实需求看,这是非常必要的。” “前两天我在会上承诺要实现财政税收翻番,实现职工工资翻倍,这都是要靠实打实的经济支撑。南阳不是没有资源,潜力非常巨大,你作为一县之长,我把这两项任务可就都交给你了啊。” 张志远笑笑道:“那苏市长的意思是支持我企业改制咯?” “凡是有利于南阳百姓的,凡是有利于南阳发展的,我为什么不支持?”苏启明反问道。 “哈哈……”张志远哈哈大笑道:“苏市长,你这两个‘凡是’可是正中要害啊。” “哈哈……” 白玉新那边正在为今晚的“狡兔行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石湾乡,一切与往常一样紧张有序,一辆接一辆的大车一字排开从沟里源源不断拉着煤运了出来,一些煤矿老板们还不知道今晚即将发生重大的事,黎明前的黑暗总是风平浪静。 在行动之前,张志远和白玉新又碰了一次头,就今晚的行动再次交换意见。 白玉新道:“张县长,基本上都已准备就绪,具体我是这样安排的……”说完,摊开一张石湾乡的地图认真讲解起来。 “张县长您看!”白玉新指着地图道:“石湾乡的地形就像一个漏斗,出口只有一条,而山脉沟壑分布较广,私挖滥采点就隐藏在这些枝枝杈杈里,所以抓捕是一项比较艰巨的任务,仅凭国土公安监察大队几个人根本不够,所以我还需要人手。” 张志远扶了扶眼镜框道:“你说从哪里调人?我马上给你派!” “这需要你和萧书记协调,他毕竟是常委嘛,由我来说力度不大。”白玉新诉苦道。 “一伟,你亲自去一趟,把萧鼎元叫到我这里来。”张志远一脸刚毅道。 一旁的陆一伟不敢怠慢,迅速到四楼将萧鼎元请了下来。 萧鼎元下来后,张志远直截了当道:“鼎元,今晚的行动需要你全力配合,具体情况由白县长和你说。” 白玉新把情况说了一遍后,萧鼎元担心地道:“张县长,如果我现在再调人,很有可能引起外界的怀疑,说不好还会走漏风声,对行动不利啊。” 白玉新给出了个主意道:“萧书记,你可以不动用局里的干警,可以以开会之名将基层派出所的民警征调回来,由你亲自调度,应该问题不大。” 张志远知道时间太仓促,但这都是没办法再改变的事,直接下命令道:“鼎元,你也不要推三阻四,我看就这么定下来了。今晚,我在县里坐镇指挥,而现场指挥全权由白玉新总体调度,包括你,都得听玉新统一指挥。” 萧鼎元能有今天,完全仰仗张志远,所以他说话毫不客气。萧鼎元虽心里不舒服,可无法拒绝张志远,于是道:“那行,我服从张县长指挥。” 白玉新见萧鼎元同意,接着往下说:“萧书记,你带一队人马从马兰沟、石湾沟进入,只要看到运行中的煤矿有人,就全部逮捕。付江伟则从果子沟、石渠沟进入,直接包围,来个瓮中捉鳖。而我则带一队人马堵在石湾乡出口抓捕漏之鱼,您看这样行不?” “行吧!”萧鼎元点了点头道。 “今晚行动事关今后事态的走向,所以务必要严守秘密,一过晚上十一点,收缴所有干警的通讯工具,切断一切信息通道。另外,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不允许自由走动,行动结束后全部解除。” “行,这没问题!”萧鼎元打包票道。 说完这件事,白玉新又对张志远道:“张县长,还需要您将石湾乡的领导干部也控制起来,防止出现意外。” 张志远陷入深思,这可这么办为好?你要是无缘无故地将他们都请到县里来,肯定会引起警觉,反而对行动不利,想了半天都没有找出个好的由头。 一旁的陆一伟这时道:“张县长,这事要不交由段主席?” 陆一伟的这一提醒,让张志远恍然大悟,道:“对!就交给段长云,由他来牵扯住。一伟,你现在就去找段主席。” 陆一伟的话是有根据的。段长云先前在石湾乡当过党委书记,与当地的领导干部关系甚熟。此外,与党委书记尤华的交往也比较密切,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搞定。 陆一伟马不停蹄赶到政协,段长云正好为创卫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可时间不等人,陆一伟等段长云办公室的人全部离去后,把张志远的指示转达给他。 “这是什么情况?”段长云听完陆一伟的话后疑惑地道。 陆一伟道:“段主席,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张县长说了,请你不管想什么法子都要把石湾乡的领导干部请出来,今晚一过,一切都好说。” 段长云是何等聪明之人,从成立国土公安监察大队起,就猜到张志远的小九九,看来这是要采取行动了。老好人段长云一辈子都不愿意得罪任何人,看来这次要得罪人了。可为了南阳县的明天,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于是道:“一伟,你回去告诉张县长,这事请他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陆一伟再返回县委大楼时,白玉新还在紧张汇报着情况:“萧书记,今晚犯罪分子抓捕归案后,全部收监,连夜突审,只要对方承认非法盗采,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张志远坐在办公桌前摸着下巴,眼睛斜视着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萧鼎元。萧鼎元似乎有心事,过了一会儿道:“这没问题,付江伟在审案方面是有一套的,交给他来负责此事就可以。但是,如果对方不承认呢?” “笑话!”张志远一拍桌子道:“盗采国家资源的煤矿口子就摆在那里,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谁敢不承认?如果不承认,可以采取非常手段,我就不相信了,违法还有理了?” 陆一伟很少见张志远生气,而这次显然触及到了他的底线。张志远不等萧鼎元回话,接着道:“犯罪分子抓捕归案后,让经侦大队也介入,顺藤摸瓜给我往下查,查到那里就是那里,如果我们的政府工作人员也参与其中,让纪检、检察院也参与进来,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在这点上,我绝不留情!”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仅能听到呼吸声和皮鞋与地面的摩擦声。萧鼎元见张志远是动真格的,站起来保证道:“张县长,我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请您放心!” 张志远微微点点头道:“鼎元,我不是针对你,但南阳县现在处在非常时期,我们必须用非常手段来对抗,有一起查一起,绝不姑息。好了,大家分头准备吧。” 白玉新和萧鼎元走出去后,张志远叫住陆一伟道:“你留一下。” 陆一伟回来后,张志远道:“今晚你也上山,主要任务就是监督和汇报,如果发现有人私自包庇或者故意放走犯罪分子,你就地纵容者免职,我赋予你这个权力,听明白了吗?” 陆一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张县长。” 陆一伟临走时,张志远又小声交代道:“如果萧鼎元有什么异常举动,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听到这句话时,陆一伟有些惊愕。难道张志远不信任自己提拔上来的人?陆一伟脸上露出些慌乱的眼神,道:“好的。” 张志远见陆一伟脸色不对,于是道:“你觉得我不该怀疑萧鼎元?” 陆一伟哪敢实话实说,道:“不不不,张县长,我没有那个意思。” 张志远靠在座椅上道:“一伟,你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在解放路上,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陆一伟想了想道:“记得,您说要彻底铲除南阳县的黑恶势力,还老百姓一个干净的天空。” 张志远点点头道:“你说得那几个帮会现在还剩下几个?” 陆一伟道:“赵志刚的‘红缨会’已基本瓦解,其附庸的‘玫瑰帮’也不复存在,以范鹏为首的‘十三狼’已基本上烟消云散,以马林辉为首的‘四大金刚’正在围剿中,最后就剩下个‘唐氏三兄弟’还坚挺着。” “对!”张志远突然坐起来道:“一伟,你还记得萧鼎元从西丰娱乐城走出来吗?而这个‘唐氏三兄弟’背后是不是有他在撑腰呢?” “这……” 张志远抓起桌子上的烟点燃道:“其实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但是只要追查他萧鼎元头上,我是不会留任何情面的。” 此话一出,陆一伟打了个冷颤。不管这么说,萧鼎元在追剿赵志刚的事情上出了大力,难道张志远这就翻脸不认人吗?他不敢往下想。 张志远道:“等我把马林辉为首的‘四大金刚’彻底剿灭后,我再腾出手来会一会这个‘唐氏三兄弟’!”拳头落桌,掷地有声。< 0311 突击审理 0311 突击审理 一切都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下午5时,公安局院子里的车陆续多了起来,一些基层派出所的民警下车后纷纷交谈着:“这么着急忙慌地通知开会,难道有紧急任务?” 一民警说:“能有什么紧急任务?既不开会,又没有重大活动,估计就是一个普通会。” 猜不透会议内容,一行人一脸疑惑往公安局大楼走去。 下午6时,几辆小轿车陆续进了政协大院,石湾乡党委书记尤华带领着领导班子成员下车,上前问候在大门口等候着段长云,笑嘻嘻地道:“段主席,您老可是太不够意思了啊,孙子过生日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告我们,亏您是从石湾乡走出来的老领导!” 段长云笑着道:“不用说你们,我谁都没告。今晚我也只请了你们,你说我够不够意思啊?” 尤华听到只有石湾乡的领导干部,没心没肺地受宠若惊,道:“哎呀!关键时候还是老领导啊,今晚咱可就敞开了喝,感谢段主席如此赏脸!” “好啦!”段长云道:“饭局我安排在兰苑酒店,吃完饭还想和大家打一圈,怎么样?” “奉陪到底!”尤华哈哈大笑道。 副市长苏启明因市里还有客人,下班后就带着司机秘书返回了北州市。 晚上7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玉新匆匆吃过晚饭,与萧鼎元通了个电话,叫上陆一伟先行一步,赶到了石湾乡。石湾乡没有任何变化,看来没有走漏了消息,白玉新松了口气。 晚上8时,刑警队长付江伟带着一队人穿着便装悄悄潜入石湾乡,与事先埋伏在山上的民警通过电话后,与白玉新汇合,道:“白县长,一切正常!” 白玉新把付江伟叫到车上,几个点上烟道:“江伟,今晚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现在是晚上八点半,11点半后统一行动,成与败就全看你了。” 付江伟与白玉新第一次接触,但觉得此人是干大事的人,信誓旦旦道:“白县长,您放心,我已经在此布下了天罗地,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那就好!”白玉新感慨地道:“江伟现在是副局长,我想很快就能得到提拔转正咯!” 白玉新把话说到这份上,付江伟自然明白,感恩戴德地道:“全仰仗白县长提携,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玉新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移到了远处的山上。山谷中若隐若现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似有似无的发动机轰鸣声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今晚,是南阳人民值得铭记在心的日子。 晚上11点,萧鼎元穿着警服走进会议室,打断了正在培训中的基层公安干警。他走上主席台,扫射了一圈后,严肃地道:“同志们,今晚请大家在这里突击培训,是我们今年警训的一个科目。大家刚才听了讲座,有什么感想?” 民警们一个个瞌睡打盹,表面上没什么,心里早就问候萧鼎元他家人了,稀里哗啦地道:“好!” “大点声!”萧鼎元突然怒吼一声,把底下的人吓得一下子都清醒了。 “好!”民警们这次才齐刷刷地回答着。 萧鼎元满意地点点头道:“讲座就到此结束了,接下来我们还有夜间拉练科目。” 此话一出,底下长时间坐机关的民警们顿时叫苦连天,苦不堪言。萧鼎元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拍着桌子道:“谁在叫苦?谁***不愿意训练,现在就给我扒下皮来滚蛋!” 顿时,现场鸦雀无声。 萧鼎元对身边的民警道:“现在下去,将所有人的通讯工具全部收缴。待会用专业器械检测信号,如果发现有不交的,立马滚蛋!” 很快,几个民警提着袋子下去收缴通讯工具。台下坐的民警不知这是要干嘛,大部分都交出了手机,但也有部分存在侥幸心理的没有上交。 在随后用专业设备检测中,找出了几个没有上交的民警。萧鼎元当时就火冒三丈,对着那几个民警道:“现在就给老子滚蛋,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见萧鼎元动真格的,那几个民警吓得腿都打颤,赖着不走,不断求饶。 萧鼎元怒气冲天道:“我的话只说一遍,不听话的别怪我不客气!”然后对着身边民警道:“把这几个人的名字都记下来,明天全部开除!” 这时,有一个有正式编制的民警站出来和萧鼎元对抗,道:“萧书记,你凭什么说不让我们干就不让我们干了,你有这个权力吗?” 萧鼎元冷笑一声道:“你是在质问我吗?” “对!我就是在问你!我们是正儿八经通过组织部门进来的,好像你没有这个权力吧?”民警嚣张地道。 “好,好!”萧鼎元指着那民警的鼻子道:“那我就让你见识下我有没有权力,滚出去!” 在几个民警的生拉硬拽下,把那几个不听话的民警带了出去。 现场安静地出奇,都不敢再提出反对的声音。萧鼎元看了表,对身边的民警道:“现在配发警用器械,让楼底下的警车一字排开等候,我们准备行动!” 11点半,一辆接着一辆的警车从公安局大院悄无声息地驶了出来,直奔石湾乡。 刑警队长付江伟此时已经带着国土公安监察大队按照既定路线到达指定位置,就等待一声令下。 11点50分,萧鼎元带着人马到了山脚下。这时,他才告诉民警们今晚的任务。民警们听了大有被耍的感觉,表现出了极其不配合的样子。 萧鼎元早有准备,道:“今晚的行动是县委县政府作出的统一部署,我们只有执行的命令,如果谁要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我那谁是问。另外,我派了一路民警在山脚下督察,要是让我发现有不配合的,今晚就滚蛋,我说到做到!” 被萧鼎元吓唬,民警们都沉默不语,开始检查身上的警用设备。 “出发!”萧鼎元大声一吼,各个小队有专门的人带领着往山上急行军。 凌晨12点整,按照事先定好的时间,各路人马如同偷袭鬼子基地般从山上直奔而下,而付江伟带领着人也从山脚下冲了上去,给一些私挖滥采主来了个措手不及。 “狡兔行动”准备了很长时间,可真正行动起来仅仅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当场共抓获犯罪嫌疑人36人,这个数字在南阳史上都是第一次。 远在南阳县的兰苑酒店,石湾乡的领导班子们有的唱歌,有的打麻将,好不快活。石湾乡党委书记尤华今晚手气不错,赢了不少钱。当他正乐不思蜀地琢磨手中的牌时,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本来不打算接,可一直不停地响着,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听到自家的后院起火后,瞬间傻了眼。把麻将桌一推,连滚带爬往石湾乡赶去。 坐在办公室等候佳音的张志远这时已经知道了消息,他靠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等待天亮。他知道,白玉新替自己打了前站,更加棘手的问题还得亲自处理。而明天,即将迎来一场更加艰巨的恶战。 “狡兔行动”圆满结束收工,抓捕的36人被带回了看守所,按照白玉新指示,连夜突审,到天亮前务必要让所有人全部交代。 陆一伟跟着白玉新等候在看守所二楼的会议室里不断地打哈欠,无意之中他瞟了眼黑洞洞的窗户。张乐飞的影子突然出现在窗户上,把陆一伟着实吓了一跳。 在随后报上来的人员名单中,白玉新看到了“张海平”三个字,他忙问付江伟:“这个人是不是外号叫‘三蛋’?” 付江伟点点头道:“白县长,正是他。”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白玉新起身叮嘱道:“江伟,把这个人给我单独关起来,轮番审讯,务必要让他交代罪行,听明白了没?” 付江伟知道审讯三蛋意味着什么,可领导的话不能不听,道:“好,我尽量吧。” 白玉新知道这个三蛋是个烫手山芋,如果对方不承认到时候反咬一口,对谁都不利啊。事不宜迟,他不顾张志远休息了没有,电话打了过去。 张志远已经躺下了,听到白玉新抓了条大鱼,坚决地道:“不管对方是谁,加强审讯,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经过一夜的突击审理,大部分人交代了自己的罪行,还有几个嘴硬的打死都不承认。二宝煤矿的“三把手”三蛋是个硬骨头,到天亮都没有承认自己有罪,一直破口大骂审讯的民警:“孙子!你给爷等着,要是我出去的话,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南阳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部分群众得知消息后纷纷奔走相告,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聚集着人群,在热烈讨论着昨晚的行动。有的说好,有的说坏,不多大多数人都赞成县里的这次“突然行动”。 张志远捅了马蜂窝,就好比引爆了一个火药桶,各路人马纷纷粉墨登场,直接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0312 粉墨登场 0312 粉墨登场 第二天早上7点,县委大院已经聚集了大批人群,高声呼喊着口号要见张志远,并要求立刻放人。 由于私挖滥采者大部分是石湾乡的村民,石湾乡党委书记尤华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既要安抚情绪激动的群众,还不停地给张志远打电话,可对方的手机始终占线。 看守所外,也聚集了一批民众,大部分是二宝煤矿的,秦二宝直接将几辆车堵在看守所门口,叫嚣着道,如果不放人,就把看守所给砸了。看守所的民警都知道这个秦二宝是个不怕惹事的主,谁都不敢出去,躲在房间里等待着上级领导的指示。 张志远的手机从天亮时就没有停歇过,电板已经换了一个,依然有源源不断的电话打进来。大部分电话都一样,都是询问昨晚的事情。最让人奇怪的是,市人大主任李虎刚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询问半天,请求张志远把三蛋给放了。 这个面子该不该给?张志远一时拿不定主意。可想到自己今后的改革之路,他断然拒绝道:“李主任,待事实查清楚后,如果张海平没有事,我保证在第一时间放人。” “嗯,那就麻烦张老弟了。”说完,挂掉了电话。李虎刚知道,这张志远是不给他面子,生气将手机扔到茶几上。 副市长苏启明也来了电话了。张志远接起来,苏启明就劈头盖脸地道:“张县长,你这是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汇报,就自作主张采取行动?你让我现在多么的被动,啊?” 张志远连忙解释道:“苏市长,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昨晚接到群众举报说石湾乡有人私挖滥采。群众举报我不能不管啊,于是就让分管安全的白县长下去督查了下,谁知下去一查,情况很严重啊。昨晚我就想和您汇报,可怕打扰您休息就……” “好啦!”苏启明不耐烦地道:“张县长,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现在县委门口和看守所门口聚集着大批群众,你现在赶紧把人群疏散了,我现在在路上,马上就到,见面再说。”说完,挂掉电话,恶狠狠地骂道:“这个张志远,两面三刀的人。” 刚挂掉苏启明的电话,市委副书记郭金柱的电话也进来了,接起电话就道:“志远,你那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别的我不管,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既然你要搞,就要一条道走到黑,决不能半途而废!诚然,肯定会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但你必须给我顶住咯,听明白了没?” 听到郭金柱如此支持自己,张志远感动得一塌糊涂,道:“郭书记,谢谢您在这个时候给我安慰,请您放心,我既然选择了,就不会放弃。” “嗯!”郭金柱道:“事情既然撕开了口子,你就放心大胆地干下去,市委田书记这边我替你顶着,再不齐还有谭老在后面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要怕。” 寥寥数语,让张志远无形中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他提了提神道:“谢谢,谢谢郭书记!” “好了,你去忙吧,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要是联系不上我,直接给我秘书打。”说完,郭金柱挂了电话。 还有电话打了进来,张志远不去管。这时,陆一伟敲门进来了。张志远直截了当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陆一伟冷静地道:“情况比较糟糕,县委大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流往过赶,看守所那边秦二宝带着人十分狂妄,叫嚣着要砸了看守所。” “哼!”张志远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服道:“穷途末路,黔驴技穷,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萧鼎元人呢?” 陆一伟道:“萧书记昨晚一夜未合眼,现在回去休息去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亏他还能睡得着觉!”张志远愤愤地道:“尤华现在在哪?” 陆一伟道:“尤书记此刻正在县委大楼门口与石湾乡村民谈判呢。” “你现在过去告诉他,务必把人给我带回去,如果解决不了,把位子给我腾出来!”张志远咬牙切齿地道。 “好,我这就去转达!”陆一伟心急如焚,一路小跑来到县委大楼前。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傻眼,这一幕是何曾的相识!就在去年,县城的商贩同样聚集在县委大院请愿,而这次显然比上次规模要大,且个个情绪激动,上蹿下跳,高声呼喊着让张志远滚出来。 石湾乡党委书记尤华站在县委大楼前,满头大汗苦口婆心劝说着,可急红眼的群众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任凭他大声呼喊,声音都淹没在人群的唾沫里。 陆一伟忧心忡忡地走上前去,将气喘吁吁的尤华拉到一边道:“尤书记,张县长让你立马把人都带回去!” “这叫什么话!”尤华充满怨气道:“县里搞这么大的活动都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现在出了问题就让我冲锋陷阵,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哪够?” 陆一伟不顾尤华发牢骚,道:“尤书记,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对县里,对你都是十分不利的。” 听陆一伟如此说,尤华脸色一变,骂骂咧咧道:“那我还不管了。”说完,大摇大摆离去。 改革,就是改掉存在的,不合理的部分,而革去阻碍社会发展的陈旧事务。但凡一次改革运动,必然要触动“保守派”的利益,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前进道路过程中定会发生的事情。张志远打击私挖滥采,触犯到石湾乡部分群众的利益,肯定会引起大规模的据理抗争。 眼下,白玉新还在看守所里等待审讯结果,萧鼎元在提拔后变得不那么积极,苏启明还在赶来的路上,其他领导干部则躲在背后看热闹,张志远显然势单力薄,陆一伟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洪水猛兽,一浪高过一浪席卷而来。 “怎么办?”陆一伟自言自语。他感觉,当前与这些闹事的人群心平气和地谈是绝对行不通的,必须采取非常手段进行驱散。想到此,他又转身回去找张志远请示,走到半路,正好碰上张志远迎面赶来。 “怎么样?”张志远十分冷静地道。 陆一伟摇了摇头,道:“人越来越多,张县长,我看是时候采取非常手段了。” 张志远驻足凝神望着前方,想了半天咬牙道:“我同意,你去找萧鼎元,让他带防爆警察过来驱散人群。” “好,我这就去!”陆一伟说完,又道:“张县长,您还是从后门上去吧,前面估计进不去了。” “哦。”张志远若有所思地道:“让白县长出面解决。” 陆一伟找到萧鼎元说明情况后,萧鼎元打起了太极道:“一伟,这样不好吧,假如出了事,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 越是到紧要关头,怕引火烧身的越是躲得远远的。听到萧鼎元推三阻四,陆一伟压着一肚子火,可他不能发泄,耐心解释了一番,萧鼎元才马马虎虎道:“出警可以,我是不会露面的,行吧?” 陆一伟一咬牙,道:“行!” 随即,萧鼎元掏出手机打给治安大队队长。 从萧鼎元处请到兵后,陆一伟又把白玉新这尊菩萨请了过来。白玉新万万没想到萧鼎元在这个撂挑子,他为之一震,愤怒至极,赶到县委大楼门口,气沉丹田用劲吼了一嗓子:“都别说话了,有什么事冲我来!” “你是谁?”一个带头闹事者威逼着白玉新问道。 白玉新四平八稳道:“我是县政府副县长白玉新。” “来了个副的,我们要找张志远,让他滚出来,如果不出来,惹急了我们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闹事者仗着人多,气焰嚣张地道。 白玉新冷静地道:“你能告诉我闹事的理由吗?” “理由?你问我理由?”闹事者往前走了一步,凶着白玉新道:“你们政府凭什么抓人?” 白玉新不胆怯,道:“这需要问你们自己吧。我申明一点,政府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也不会漏抓一个坏人,事情查清楚后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你们回去吧!” “我去你妈逼!”闹事者随即伸出拳头往白玉新脸上砸去。一旁的陆一伟眼疾手快,一把将对方的手臂紧紧攥在手里,怒斥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放开!”闹事者面目狰狞地使劲挣扎着,却抵不过一个长年坐机关的陆一伟力气大。 其他人见状,顿时变得不安分起来。一窝蜂往上涌,有的甚至已经操起砖头开始乱飞,县委大楼的玻璃再次噼里啪啦地打碎。 这时,公安局治安大队队长带着全副武装的民警赶到了。民警们迅速拿着盾牌一字排开站在闹事者前方,用身体抵抗着情绪激动的群众。 白玉新看到此场面,并不怯场。他一声令下道:“把带头闹事的统统给我抓起来!” 民警们得令后提着盾牌拿着警棍将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团团围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扭打在地。 其他群众见政府动真格的,更加肆无忌惮,又一波人涌了上来。 “用催泪瓦斯!”白玉新当机立断,吼叫道。< 0313 三条规矩 0313 三条规矩 治安队长走上前去问道:“白县长,这……这不太好吧?” “你怕什么,出了问题一切都由我承担!”白玉新打着保票道。 既然有人承担责任,治安队长安排两个人往人群中丢了个催泪瓦斯。现场顿时硝烟弥漫,闹事的群众纷纷捂着眼睛嘴巴不断咳嗽,完全失去了斗志。 白玉新继续下命令:“将所有的人全部清退出县委大院!” 很快,闹事的人群在盾牌和警棍的驱散下,退出县委大院,民警们将其大门关上,又在门口拉了一条警戒线。 白玉新的果断,用极端的手法平息了一场群体**件。他随即交代陆一伟,道:“闹事的人群中肯定有策划者,给我找出来,先拘留再说,剩下的群众如果还胆敢闹事,全部给我抓起来!”说完,转身又前往看守所去处理那里的闹事者去了。 陆一伟坚信这是一次有组织,有策划,有预谋的群体**件,背后的支持者莫过于触及利益的受益者们,而老百姓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工具,可老百姓显然没有看清这一点。 县委大院又是满地狼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闹出了人命,而这次似乎比上次更加激烈。 苏启明终于赶回来了。他从侧门进了县委大院看到此场景时,气得破口大骂张志远,自己上任第二天就来了个下马威,简直孰不可忍。 苏启明气呼呼地上了三楼直奔张志远办公室,进门后就质问道:“张县长,你这是要干嘛,啊?” 张志远并没有对这起事件做风险评估,他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不可能倒回去,他很认真地道:“苏市长,这件事我随后会和您详细汇报……” “啪!”苏启明怒发冲冠拍着茶几站起来,指着张志远的鼻子道:“张县长,外面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随后和我汇报?我告诉你,这件事今天要是处理不好,我保证会第一时间向市委市政府说明情况,请上级领导来定夺!” 张志远不紧不慢地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稿纸递给苏启明道:“苏市长,您放心,事情我一个人做下的,就由我一个承担,我的检讨书已经写好了,随时等着向市委领导做检查。” 听到张志远如此,苏启明气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手道:“你现在把人给我放了,立刻,马上!” 张志远不惧对方是副市长,道:“苏市长,您昨天还说要实现县财政翻番,靠什么?你知道昨晚抓得都是些什么人吗?都是盗采者,盗采国家资源者!我们的县财政都是从他们手里白白流走的,如果我不采取行动,还谈什么企业改制?县财政翻番也会付之东流。人我不能放!” 苏启明没想到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的张志远现在居然如此强势,气得胡子都发抖,道:“好哇!张县长,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吗?” 张志远异常冷静地道:“这不是给谁出难题的问题,而是事关南阳县今后发展的问题,事情既然撕开了一个口子,如果在这个时候妥协,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啊,苏市长!” 苏启明哪管张志远所说的这些,站起来道:“既然张县长不配合县委工作,那我只好亲自来处理这件事了。”说完,摔门而去。 张志远望着苏启明的背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不过陆一伟的一句话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陆一伟道:“张县长,但凡改革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如果您这个时候失去了斗志,所有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看守所外,秦二宝如同骂街的泼妇指名道姓骂着,要求释放三蛋。白玉新坐在会议室不理会,继续埋头翻看着昨晚审讯的卷宗。 苏启明突然空降到白玉新面前,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白玉新站起来道:“苏市长,您来了啊?” 苏启明对这个交通员出身的白玉新很是看不起,严厉地道:“这起事件是你负责的?” 白玉新同样不惧靠女人起步的苏启明,很冷静地道:“对,是我负责的。” “现在放人!”苏启明不想与白玉新多说一句,直接下达命令。 白玉新将卷宗递给苏启明道:“苏市长,已经有20多名交代犯罪事实了,如果这时候放出去,应该找什么理由呢?盗采国家资源,这是触犯国家法律,我相信苏市长不是不懂法吧?” 苏启明被白玉新噎得说不上话来,定了定神后,指着窗外道:“外面闹事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白玉新道:“他们和您一样要求放人,可我做不到!” “你这是在公然藐视我吗?”苏启明急红了眼,眯着眼睛狠狠地瞪着白玉新。 白玉新很自然的道:“不存在藐视不藐视的问题,如果苏市长要放人,我自然没话说。”说完,将卷宗扔下道:“您请便吧。”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真把这摊子事推给苏启明,他也害怕了。他大声一喝叫住白玉新,道:“事情因你而起,你必须给我摆平咯,和我耍什么英雄好汉?” 白玉新又退回来道:“要我处理,我的态度很明确,一个人都不能放。” 这时,苏启明腰间的手机响了。他气呼呼地掏出来一看,又佝偻着身子躲到里屋接电话了。过了一会儿,走出来道:“白县长,先把张海平放了,剩下的人我们再做研究讨论。” “我不能下这个命令,请您直接下达吧。”白玉新依然固执地道。 苏启明拂袖离去,走进了关押犯人的区域。不一会儿,三蛋被民警带了出来,并送了出去。 秦二宝见三蛋放出来了,撺掇一行人往看守所院子里扔了些酒瓶子,扬长而去。与此同时,在县委大院门口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很明显,这一切都是秦二宝在背后策划的。 苏启明从看守所出来后,和秘书赵文乐道:“通知下去,立即召开常委会。” 半个小时后,县委常委们陆续走进了会议室,大家不约而同地不谈论上午发生的事,而是嘻嘻哈哈谈论着谁和谁的风流雅事。 陆一伟一脸严肃地走进了会场,现场的人迅速安静下来,闷声抽烟的同时不忘瞟一眼张志远。 人到齐后,苏启明黑着脸走了进来。拖动椅子时动作很大,显然是对张志远不满。 苏启明拧开水杯喝了口水后道:“现在开会!这是我第一次主持召开南阳县的常委会,今天的议题很集中,就是要定几条规矩。” “第一条,今后凡是涉及事关全局的重大事项必须上常委会研究讨论,不允许任何人擅做主张,搞个人主义,如果造成严重的后果,责任全由个人承担;” “第二条,今后凡是遇到重大突发事件,尤其是群体性上访事件,要严肃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该处分的处分,该撤职的撤职,绝不留情。” “第三条,今后凡是动用公安、监察等执法机关,必须上报备案批准,如果擅自行事,造成不当后果,责任由个人承担。” 苏启明宣读完三条规矩,众人都哑口无言。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这是在针对张志远。苏启明刚刚一来,张志远给他送上了这么大的贺礼,换做谁,谁能服气。 张志远端坐在那里一口一口不停地抽着烟,而县委副书记康栋则斜视着张志远,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苏启明见众人没有反应,于是问张志远:“张县长,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张志远将烟掐灭道:“我没有意见。” “康书记呢?” 康栋眼皮一挑,道:“早就该如此了,我当然没意见。” 纪检委书记廖闵元是个随风倒,点头道:“确实该如此。” 组织部长闫东森很少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不过在这次他站到了张志远这边,道:“我认为苏市长讲得这三条规矩有一定道理,但我们也必须正视他的弊端,假如这边已经发生突发**故了,还要一层层上报,再经过常委会研究讨论,势必会影响处理事情的效率。现在自上而下都实行行政一把手负责制,我认为,应该赋予张县长这个权力。” 苏启明没想到闫东森会跳出来反对自己,他没有理会,接着往下走问萧鼎元:“你呢?”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支持苏启明,就把张志远给得罪了。相反,就得罪苏启明了。他经过深思熟虑后,道:“我没意见!” 此话一出,张志远猛然抬了起头盯着萧鼎元,而萧鼎元不敢看张志远,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烟灰缸。 常务副县长田国华作为政府这边的人,居然也站到了苏启明这边,道:“我赞成!” 一圈问下来,除了闫东森反对外,其他人都赞成。苏启明道:“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会后用会议纪要的形式发到各个领导那里去,散会!”< 0314 举棋不定 0314 举棋不定 散会后,其他常委陆续走出了会议室,唯独张志远还坐在那里抽烟。苏启明的意图很明显,这是要架空他的权力,用“三个规矩”紧紧地扣在自己头上,死死地攥在手里。改革之路,这才刚刚起步,就遭遇如此之大的阻力,最让他寒心的是,最大的阻力居然来自于新来的苏启明,这让他防不胜防,始料未及。 张志远微微闭上眼睛,感觉头痛欲裂。他双手肘撑在桌子上,用大拇指使劲揉搓着太阳穴,心里失望至极。 陆一伟在楼梯口等了半天张志远也不见下来,上去后才发现赵志远一个人坐在那里,样子十分痛苦。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小声叫道:“张县长,白县长找您。” 张志远缓慢睁开眼睛,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看着陆一伟微微笑了下,迈步而去。陆一伟拿起会议桌上的茶杯和笔记本,一路小跑跟了下去。 白玉新已经知道了常委会的决定,看到张志远如此,关切地问道:“张县长,你没事吧?” 张志远将外套脱掉,进了卧室洗了把脸,走出来拖开椅子坐下,拿起烟丢给白玉新,道:“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白玉新将一沓卷宗放在张志远面前,道:“经过一夜突审,36名犯罪嫌疑人有28名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承认自己无证开采矿山,盗卖煤炭资源。另外几名到现在还没有吐口,坚持认为自己无罪。张海平,也就是二宝煤矿的三把手三蛋,已经被苏市长放了出去,这条大鱼漏对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很不利。经犯罪嫌疑人交代,涉案资金高达4000多万元,基本可以走法律程序提起公诉。” 张志远一边听一边点头道:“玉新,这次行动基本上很成功,接下来你要抓紧时间跟进。第一,让检察院介入进来,继续审查案件,彻底切断相关犯罪嫌疑人的资金链,并冻结和追查资金下落,追剿后全部上缴国库;第二,最近组织安监、国土、公安等部门召开一个专题会,研究部署下一阶段工作任务,并对所有涉案的私挖滥采点进行一次全面排查,一旦查出是非法违法的,组织力量全部捣毁;第三,对二宝煤矿继续追查。我们已经惊动了对方,接下来可能对查办案件很不利,不过这个时候决不能放松,一定要提高警惕。我还是那句话,不把二宝煤矿彻底查清楚,我绝不罢休!” 白玉新知道,张志远现在已经触犯了众怒,苏启明都公然把矛盾挑开,这对接下来的工作很不利啊。他点了点头道:“张县长,我会继续盯紧这件事的。您是不是太累了?” 张志远将一根抽了几口的烟掐灭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白玉新正准备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是刑警队长付江伟的,接起来道:“什么事?” “什么?”白玉新听到付江伟话后,激动地站了起来,道:“你再说一遍!” “哦。”白玉新语气放缓了许多,道:“那你先回去吧,我汇报张县长后再做定夺。” 白玉新挂掉电话,道:“张县长,萧书记将付江伟从这个案件里撤了回去,不让他参与这个案件了。” “***萧鼎元!”张志远气愤地砸了下桌子道:“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白玉新道。 萧鼎元的背叛让张志远很是伤心,本以为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可以为自己所用,现在看来一切都白费了。他甚至感觉到,萧鼎元就是张乐飞的影子,又一个嗜权力如命的小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他突然抬起头问白玉新:“玉新,你觉得跟我做这件事后悔吗?” 白玉新笑了一下道:“志远兄,请允许我这么称呼。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是如何坐到这个位子上的,我是一清二楚。姑且不说谭老对我还有没有一丝情感,就凭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我都异常感谢,我这么可能会后悔呢!您放心,就算南阳县所有人都反对你,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也算我一个!”一旁的陆一伟鼓起勇气道。 “好,好!”张志远感动地点点头道:“谢谢你们,有你们俩我就足够了。” 白玉新道:“张县长,虽然苏市长给您来了个下马威,可政府这边的权力您还是可以行使的。按照你的思路,接下来先把石湾乡的几个私挖滥采点给炸平咯,剩下的我们一步步再做打算。” “嗯。”张志远点点头道:“行,这个由你来组织实施。” “那行,我先下去了,有事我随时向您汇报!”说完,起身退了出去。 白玉新走后,张志远将茶杯里剩下的水都喝掉,陆一伟见状,上前倒满,关心地道:“张县长,您要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 张志远抬头看了下一脸憔悴的陆一伟,微微笑了下道:“一伟,跟了我你受苦了。” 陆一伟连忙回答道:“张县长,是您把我从山沟里带出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跟着你就算受再大的苦我也愿意。” 张志远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突然问道:“萧鼎元为什么会突然倒戈?” 这也正是陆一伟疑惑地地方,但他不敢肆意揣测领导的心思,道:“或许萧书记有自己的难处吧。” “狗屁!”张志远拍着桌子道:“我敢断定,萧鼎元一定在石湾乡参与了私挖滥采,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愿意配合,现在倒好,苏市长定了三条规矩,更让他有了拒绝配合的依据,这不把付江伟也撤了回去,人心难测啊。” 陆一伟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反对意见,道:“既然萧书记也参与其中,可为什么还要积极配合您的工作呢?此外,在昨晚的行动中,他并没有徇私枉法,放走一个犯罪嫌疑人。” “哼!”张志远冷笑道:“他这是在还我一个人情,还我提拔他的人情。”然后指着几个未开口的犯罪嫌疑人卷宗道:“一伟,如果不出意外,萧鼎元所参与的私挖滥采,绝对逃不出这几个人,你信吗?” 陆一伟没有妄自下结论,道:“张县长,我头脑愚钝,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没有想到这些。” 张志远知道陆一伟揣着明白装糊涂,他没有逼问,而是突然问道:“我听说苏市长让你给他当秘书?” 陆一伟听到这个问题颇为吃惊,苏启明找自己谈话仅有他两个人,没想到张志远已经知道了。他赶忙道:“张县长,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我回绝了。” 张志远疑惑地道:“给副市长当秘书也算是高升了,跟上苏市长几年很快就能提拔上来,到时候一外放,最少也是个副处级领导干部,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愿意?” 陆一伟不知张志远这是反讽还是支持自己,坚持自己的原则道:“张县长,我和您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再干秘书这份职业,毕竟年纪大了,再干也没多大意思了。” “那你现在跟着我不也是在干秘书的工作吗?”张志远反问道。 陆一伟挺起身子道:“虽然是秘书的工作,可你从来没有和外人说我是您的秘书,从这点,我就十分敬仰您。” 确实如此,张志远带着陆一伟出去,从来没有和别人介绍这是我的秘书,就算对下属也是说政府办的陆主任。张志远欣慰地道:“我很欣赏你的性格,算我没看错你,那我问你,你的理想是什么?” 关于理想,陆一伟有过很多,张志远一问,还真有些回答不上来。他挠挠头道:“张县长,不瞒您说,我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在北州大学教书,她将来希望我能去北州市工作。为了将来,这是我的奋斗目标。不过眼下的理想,我更愿意向您一样,主政一方,为老百姓谋点实实在在的福利。” 张志远点点头道:“我懂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不过我也曾经说过,我现在需要你,还离不开你,等这次企业改制结束后,我会将你安排到你想去的地方,行吗?” “感谢张县长栽培!”陆一伟感谢道。 张志远道:“你放弃苏市长那边依然跟着我,这点让我很感动。人都是往前看的,今天的常委会,各大常委们都旗帜鲜明地站到了苏市长那边,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他们。可他们显然置南阳的发展不顾……哎,不说了,事情还得继续打碎牙往下干,你觉得我还有和萧鼎元再进行一次谈判的必要吗?” 陆一伟不知该如何回答,吞吞吐吐不说话。 “好了,不为难你了。”张志远道:“既然萧鼎元不识好歹,休怪我无情无义!” 当天下午,白玉新就组织相关部门召开紧急安全会,公安系统只派了个不管事的副局长来参会。此外,相关单位领导对南阳政界不明朗的局势都是持观望的态度,到底该听谁的,举棋不定。< 0315 紧急应对 0315 紧急应对 张志远的突然袭击,对南阳县的煤炭市场带来了空前危机。尤其是一些私挖滥采点,都纷纷采取规避的手段与县里躲起了猫猫,白天平安无事,一到深夜依然顶风作案,偷偷盗采。 刺激最大的当属二宝煤矿的“四大金刚”,这一天,兄弟四人再次坐下来谈论着下一步打算。 三蛋情绪最为激动,拍着桌子道:“马哥,他***张志远不识好歹,咱也不要给他面子,让李哥和上面说说狠狠地从背后捅一刀子,再不齐我找几个人天天跑到县政府闹事,我就不信挤不走他。妈的,那天在看守所差点打死我。” 麻杆揶揄三蛋道:“你这人说话一点都不经过大脑,你以为张志远是吃素的啊,你没听马哥说,人家背后有市委副书记郭金柱撑腰嘛,一个市人大主任能撼动他的地位吗?另外,你去县政府闹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你以什么由头闹事?再说了,既然张志远盯上咱了,就肯定不会罢休,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对抗,而是化解矛盾。” 三蛋是没脑子货,指着麻杆道:“你他娘的就是个人精,明明知道县里会下来突查,为什么不提前告老子?害得我白白在看守所里挨了黑棍,这笔账老子算在你头上。” 麻杆不服气地道:“凭什么找老子?你问问马哥,事前通知你了没,是你小子掉进钱眼里不听话,现在又埋怨起我来了。” “滚你妈的!”三蛋气势汹汹指着麻杆道:“要不是老子在外面没天没黑的盯着,你他娘睡娘们的钱从哪里来?” “你……” “够了!”马林辉终于看不下去了,怒吼一声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一见面就掐架,眼里还有没有我,啊?” 马林辉的怒吼让二人消停下来,生着闷气相互不理。 过了许久,马林辉才道:“大家听我说一句,既然张志远盯上了咱们,肯定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人家站在明处,我们藏在暗处,自古邪不压正,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肯定是我们吃亏。所以,我建议大家最近收敛一些,不要无端惹是生非,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团结!” “接下来,我估计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段时间大家把该转移的资产都趁早转移出去,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不要给对方留下任何把柄,这是保守打算。此外,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接下来,由我在市里活动,市人大李主任这是重要的一个棋子,这些年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他不会不管。二宝你这边在省里活动,能够得着越大的官越好,要不惜一切代价!总而言之,我们所做的都是缓冲之计,大家好自为之吧。” 待三蛋和麻杆走出去后,马林辉对秦二宝说:“二宝,我要交代给你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就是务必要打听到潘成军的死活,如果死了,一切安好,如果没死,找到他,必要时弄死他,听明白了没?” 秦二宝点点头道:“大哥,我知道怎么做。” 马林辉继续道:“另外,你小子手上那起命案斩草除根了没?” 秦二宝心里一慌,道:“当年我给了那女子的丈夫一笔钱,让他滚出了南阳,不知现在在哪!” “糊涂啊,我的好老弟!”马林辉埋怨道:“你说你都是干得些什么事?既然做下了,就不要留尾巴,要是这条线索让张志远知道了,你觉得你还能逃得了吗?” 听马林辉这么一说,秦二宝心里更加慌乱了,结结巴巴道:“大哥,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马林辉红眼道:“和潘成军一样,干脆一错再错,找到他,灭了他!”说话间,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秦二宝已经完全六神无主,道:“大哥,你说我们这次很难逃过这劫吗?” 马林辉冷静地道:“我看很难,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这就要看我们如何做了,三蛋和麻杆靠不上,我们两个分头行动,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好,我听你的。” 因为萧鼎元的倒戈,公安局对处理这些事持冷态度,关在看守所里的犯罪嫌疑人成天呼喊着要申诉,说他们是冤枉的。 苏启明将这件事第一时间向市委书记田春秋作了汇报,而田春秋仅仅说了句“知道了”,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苏启明有些摸不清头脑。 两天后,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侯永志突然到访南阳县,到访了县公安局、检察院以及人民法院。军人出身的侯永志一向有自己的风格,就拿这次下乡来说,不让任何人陪同,就连苏启明和张志远都不让跟着,在三个部门绕了一圈,又悄悄地返回了北州市。 紧接着第二天,市人大主任李虎刚带着部分市人大代表也到访南阳县,与侯永志不同的事,李虎刚十分高调,他这次调研主题比较明确,调研南阳县经济运行情况。 按道理说,上级领导下来调研,肯定会提前通知,再由下级部门精心准备后,然后下来走马观花地看一遍,召开个总结会,行程就全部结束了。可李虎刚选择在侯永志下来的第二天调研,这不得不让人有所怀疑此行目的。 李虎刚肥头大耳,肚子大得看不到脚尖,走起路来如同鸭子一般左右摇摆,很是滑稽。在苏启明和张志远的陪同下,一行人走进了县招待所会客厅。新闻媒体记者扛着长枪短炮,齐刷刷地对准正襟危坐的李虎刚,捕捉着每一个生动而鲜活的镜头。 给领导拍照,绝对是个技术活。有的人上镜,怎么拍出来都很亲和;而有的人不上镜,拍出来怎么看怎么别扭。李虎刚就属于不上镜的那种。他的肚子过于大,端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腹部一滩肉格外明显,拍照绝对得选择好角度,才能表现出他“为官清廉”的正面形象。 此外,那就是他的一口黑牙了。由于长时间抽烟,嘴巴里乌漆墨黑,尤其是笑起来,如同常年未清洗的痰盂,上面结满了污垢,让人恶心。要是凑得近一点,一滴唾液不小心喷到你脸上,分明能闻到恶劣的酸臭味。所以,一般领导都是脸上挂满笑容时,记者们举起相机“咔咔”拍照,而李虎刚,只有他闭上嘴巴的时候才会“意思”两下。 苏启明开口道:“我说李主任啊,您太不够意思了,下来调研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突然造访我这心里也没准备嘛。” 苏启明与李虎刚同为市领导,两人经常在一起,说话相对随便。李虎刚哈哈大笑道:“我今天来啊,有两个目的。第一,也是最主要的,就是来看看你老弟,虽不是什么高升,但也能看出市委领导寄予你的厚望啊。其二呢,这不市人大每年都有两次调研视察任务嘛,上头催得紧,临时开会确定调研主题和地点,我一想,就选择了你们南阳县。” 听完李虎刚冠冕堂皇的理由,苏启明没放在心上,笑着道:“李主任,议程是如何安排的?咱先到点上视察,还是先召开个座谈会?” 李虎刚晃着脑袋道:“时间安排的比较紧,我的建议是先到点上走一走,看一看,再进行总结,你看这样?” “那就听李主任的。”苏启明点头道。 调研主题是经济运行情况,第一站选择了南阳县最大的煤矿企业——曙阳煤矿。矿长陶安国早早地就在大门口等候,看到大巴车过来后,一路小跑过去,等待车门开后,扶着李虎刚走了下车,一边道:“李主任,您老可很长时间没来了啊,我都快想死您了。” 李虎刚下了车扫射了一圈,笑着道:“我心里也早惦记着你,这不工作忙嘛,一直抽不出时间,今天我这不是下来了嘛,哈哈。” “谢谢李主任赏光,这边请!”陶安国扶着李虎刚往煤矿走去。一大帮记者一路狂奔,对着李虎刚一通狂闪。 进了煤矿大门,工作人员将安全帽发给各位领导和代表,一群人指指点点前往生产一线。 张志远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在揣摩李虎刚此行的目的。直觉告诉他,肯定与二宝煤矿有一定关系。前两天,李虎刚给张志远打电话请求把三蛋放了,张志远没有给面子,以至于李虎刚现在看到张志远,心里都拧着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到了煤矿坑口,正好有一批拉着煤的煤箱从坑口运出来。李虎刚指着煤块道:“安国,今年的效益怎么样?” 陶安国立马上前道:“李主任,今年的煤炭市场回暖,效益不错,前两天才与一个外省的电厂签订了80万吨的供煤协议,光这一笔就能实现利税2000多万元。” “好嘛!”李虎刚点点头道:“假如多签上几笔订单,南阳县的财政收入还发愁吗?一下子就能超越古川县。” 然后回头对苏启明道:“苏市长,我有个想法,这煤一车一车运出去,确实是产生收益了,可为什么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你思考过这个问题没?”< 0316 群魔乱舞 0316 群魔乱舞 苏启明看不惯李虎刚这种颐指气使的样子,但对方好歹是领导,碍于面子回答道:“我刚刚到南阳,还没来得及到企业走走,今天还是沾您老的光,呵呵,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恕学生愚钝,还望李主任指点一二。” 李虎刚把双手费力地交叉在腹部,道:“一个地方要发展,不能把目光停留在过去,停留在老祖宗留下的这点东西,国家一直喊着改革,改革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不就是要解放思想嘛。具体到我们北州市,你看马平县发展的就不错,深挖煤炭潜质,既往上下游纵向发展,又往左右多元发展,你在马平县当过县委书记,应该很清楚嘛。为什么我们不自己搞一个电厂,往外卖电,不更好嘛!” 李虎刚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启明面露赧色道:“李主任说得对,我们随后将上常委会进行研究讨论。” 李虎刚点点头道:“安国,你作为南阳县最大的企业,应该多为今后发展考虑,是吧?” 陶安国急忙道:“李主任讲得非常精彩,让我茅塞顿开,醍醐灌顶啊。” 李虎刚得意地抱着肚子仰天长笑,神气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在曙阳煤矿停留的时间很短,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便上车离去。临走时,陶安国给每位领导和人大代表都准备了一份薄礼,一人一张超市购物卡。 在大巴车上,苏启明询问道:“李主任,我们下一站去哪里?” 李虎刚把目光车窗移过来反问道:“你是怎么安排的?” 康栋这时凑前道:“李主任,在谷阳乡有一处未开发的风景区,那里野味特别丰富,要不去看看?” 李虎刚顿时两眼冒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我们今天的调研任务还没有完成,还是算了吧。对了,你们南阳县的二宝煤矿也算是大企业,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 既然李虎刚提议了,其他人哪敢反对?苏启明立马安排县委办主任董国平联系二宝煤矿矿长秦二宝,让他做好准备。 坐在一旁的张志远听到此,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心想:“看来这才是李虎刚今天调研的真正目的。” 车子很快驶入石湾乡。从车窗里远远望去,山上到处都是私挖滥采留下的坑口,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就好像一块丝滑如玉的绸缎上打了几处补丁,与周边的环境极其不相称。苏启明看到了,李虎刚也看到了,但大家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视而不见。 私挖滥采,既是社会毒瘤,也是安全生产的重大隐患,不仅侵害矿产资源国家所有权,还破坏环境,给社会带来极大的危害。一些地方被私挖滥采后,造成许多农村水源枯竭和土壤严重污染,排出的大量矸石严重影响了当地群众的生产生活。从安全上来讲,私挖滥采是安全生产的大敌,是危害矿业秩序的一块大毒瘤。 南阳县历任县长都会整饬私挖滥采,规模最大的就属原县长楚云池上台后的那一次,基本上将全县的私挖滥采点全部斩草除根,可随着刘克成和楚云池的内耗,私挖滥采很快又反弹,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到现在为止,据不完全统计,南阳县境内大大小小的私挖滥采点就达上百个。 利益的驱使让一些人铤而走险,巨大的利润让一些领导干部动摇了信念,与盗采者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为其充当保护伞,享受着日进斗金的快感。这一切谁都心知肚明,可谁都不愿意把这个“脓疮”挑破。 经过一长段颠簸后,车子终于到了二宝煤矿。市人大代表、二宝煤矿幕后老板马林辉与他的三兄弟站在大门口恭候李虎刚的到来。李虎刚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拉着马林辉的手,毫不避讳地道:“苏市长,这位马林辉可是山沟里的凤凰啊,写得一手好书法,不简单啊!” 苏启明笑眯眯地转向马林辉,握手道:“能得到李主任肯定的人,一定不简单,等我闲了定会前来拜访。” “言重了,言重了!”马林辉脸上挂着喜悦道:“我那有李主任说得那么好,充其量是个爱好者。” 李虎刚又转向秦二宝,握了个手,又介绍道:“苏市长,这秦二宝啊,别看挺年轻,是我们北州市最年轻的民营企业家啊。”李虎刚热情洋溢地介绍着,好像是苏启明下来调研似的,他反倒是东道主。 苏启明没有多说,只是轻轻握了下手。 一旁的三蛋和麻杆还等握手,虽料李虎刚没将两人放在眼里,径直往办公楼走去。 秦二宝在前面带路,一边介绍着二宝煤矿的情况。当他说出该煤矿今年产量要突破60万吨时,李虎刚停止了脚步道:“苏市长,你听到了没有?像这种企业就应该大力扶持。南阳缺少的是什么,缺少的是大型煤企,你们县完全可以把二宝煤矿作为个亮点嘛,甚至可以再往前走一步,把现代企业制度引进来,实行集团化管理,将其打造成全市乃至全省的名牌企业!” “好!”一旁的人大代表抓住机会拍马屁,带头鼓起了掌。其他人见状,也跟着鼓了起来。 进了会议室,秦二宝又摆开架势汇报工作,李虎刚一边听一边记录,多次打断秦二宝询问情况,显得十分认真负责。汇报结束后,李虎刚将笔放在桌子上,道:“秦二宝同志的汇报作得挺好嘛,既有经验,又有规划,尤其是那个准备上一个焦化厂,我完全赞同,这就和我刚才在曙阳煤矿让他们建电厂是一个道理,这说明二宝同志的眼光比较超前,能够紧紧抓住中央省市的相关精神,你说呢,张县长?” 听到李虎刚第一次问自己话时,张志远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道:“这些年,二宝煤矿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先后受到省市两级政府的表彰,今年,又列为北州市的重点企业,这些成绩的取得与上级领导的关怀和二宝煤矿的经营者是分不开的。我作为县长,完全同意李主任的看法,今年我们拿出一笔专项资金,用于支持二宝煤矿的发展,争取在年底投产达效。” 听到张志远这个态度,李虎刚心满意足地道:“我相信有了张县长的支持,二宝煤矿会走得更远,也相信南阳县在苏市长的带领下,定能取得举世瞩目的成绩。” “好!”现场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转眼就到饭点,在秦二宝的坚持下,李虎刚同意就在食堂吃顿便饭。秦二宝非常舍财,每桌上的饭菜都不低于星级酒店的标准,乐得人大代表和新闻记者们敞开怀海吃海喝,临走时直接派发红包,更加树立了光鲜的民营企业家形象。 回到县城,在县委大楼召开了总结会。张志远作了汇报,李虎刚频频点头,在总结发言时表示:“南阳县就应该多培植像二宝煤矿这样的民营企业,才是破解发展瓶颈的有效途径。” 李虎刚如此高调,将二宝煤矿捧得天花乱坠,很明显是给张志远上了一个紧箍咒。既然市领导都说二宝煤矿好了,要是再有人出来提出反对意见,这不是和市领导对着干嘛。张志远不屑一顾,耐着性子开完会,又将李虎刚一行送走。 第二天的《北州日报》头版头条醒目地写着:《浴火重生,扬帆起航——南阳县二宝煤矿在改革浪潮中奋勇前行纪实》,紧接着旁边,又写道:《市人大主任李虎刚在南阳县二宝煤矿调研时指出:引进现代企业制度,实行集团化管理模式,打造全省一流的煤矿企业》。张志远看到这两篇报道后,气得将报纸撕成了碎末。 苏启明不支持,萧鼎元背叛,市领导公然站出来力挺,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似乎进入了死胡同。张志远成宿睡不着觉,思考着对策,可思来想去总找不到突破口,让他有些着急上火。 这一夜,张志远正起身准备吃药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把水杯放下,走到门口问道:“谁?” 陆一伟在门外小声道:“张县长,是我。” 张志远随即打开了门,看到县检察院检察长阴志昌出现在面前吃了一惊。 阴志昌在没有征得张志远同意的情况下闪进了房间,小声道:“张县长,我找你有事。” 陆一伟站在门外道:“张县长,那我先走了啊。” “进来!”张志远一摆手示意陆一伟进来,然后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赶紧关上了门。 阴志昌坐定后,道:“张县长,深夜到访叨扰您休息了,实在不好意思。” 张志远道:“我睡觉晚,不碍事。” 阴志昌没有再客套,直接进入主题道:“张县长,前两天侯书记下来时找了谈了话,让我全力支持配合您的工作。” 听到市政法委书记侯永志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自己,张志远莫名得感动,道:“志昌兄,辛苦了!”< 0317 让谁妥协 0317 让谁妥协 阴志昌道:“张县长,县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全都了解了,都怪我没能参与进来,要不然也不会弄成这个样子。检察院作为独立行使权力机关,苏市长的三条规矩对我们而言没用。我们检察院的司法警察虽少,但张县长需要,我可以全部交由您调遣。” “另外,我们检察院会尽快介入这几起案件,向法院提起公诉,并要追查案件中的涉案人员,现在就等张县长您下达命令。” 张志远感动得点点头道:“志昌兄弟,谢谢了,真的谢谢了!” “张县长您千万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另外法院的沈忠科院长本来也要过来,他临时有事就没过来,不过您放心,我们完全站在正义的一方。”阴志昌继续道。 张志远没再客套,严肃地道:“志昌兄,那几个犯罪嫌疑人关在看守所也不是回事,那你这边多辛苦点,尽快启动司法程序,将这些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好的,我明天就安排下去。”阴志昌起身道:“张县长,我就是过来见见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张志远没有挽留,送走阴志昌后,陆一伟道:“张县长,今天刑警队长付江伟找我了,他愿意与您一道继续追查,让我转达给您。” 张志远欣慰地坐在沙发上道:“看来这一切都是侯书记安排的啊,我欠他一个大人情。”随即对陆一伟道:“既然我们手里有兵,就不能放弃对秦二宝他们的追查,你转告白县长,这事一定要抓紧。” 第二天,检察院高调宣布介入该案件,让苏启明大吃一惊。苏启明本来还对张志远有好印象,现在荡然无存。看来有必要找他好好谈一谈了。 县招待所,苏启明与张志远面对面坐着,秘书赵文乐沏好茶后,苏启明叮嘱:“不管什么人,都不许放进来!” 赵文乐退出去后关上门,苏启明还不放心走过去将门反锁,回到座位上,正准备开口时,却不知从何谈起。 张志远端着茶杯轻吹着茶汤上漂浮着茶叶,呷了一口,轻轻放下,抬头与苏启明的眼神不期而遇。 苏启明低头笑了下道:“志远啊,今天就我们两个人,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你也知道,我到南阳不过是主持工作,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县委书记,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救火队员,等克成同志学习归来,这个位子我还是原封不动地交给他。市里决定让我来,就是要稳定局势,保证南阳不出乱子,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张志远笑笑道:“苏市长,您的话我完全可以理解,可您还记得您第一天到南阳时的表态发言吗?” 听到张志远反问自己,苏启明不时冷笑道:“我当然记得,我不仅记得,而且我要做到。” “那我问您,拿什么做到?”张志远追问。 听到张志远咄咄逼人的口气,苏启明有些不舒服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是他的上司,他道:“这个我正在思考中,随后会召开常委会专题研究。” 张志远突然激动地道:“苏市长,我虽然来南阳的时间短,但通过这段时间来的反复调查,已经找到了影响南阳发展的瓶颈,推行企业改制是目前唯一有效的途径。” “是吗?”苏启明不以为然道:“难道除了企业改制就没有别的出路了吗?正如前两天李主任调研时所讲,进一步延伸煤的产能,调整产业结构,不也可以推进经济发展吗?” 张志远听到苏启明想得如此简单,心中憋了一口气道:“苏市长说得确实没错,可您没有看到事物的本质。就好比曙阳煤矿来说,一个负债累累、尾大不掉的企业,企业经营理念落后,管理过于死板,如果再不断地输血,而不是造血,就算调整产业结构,很可能也会失败。” 苏启明有些不耐烦地道:“志远啊,我知道你是学经济的,在这方面我不如你,可你想过没有,企业改制谈何容易?你有把握不出问题吗?退一步讲,你改制曙阳煤矿我不反对,毕竟是国企,可你为什么首先将矛头对准了二宝煤矿?这个是个私营企业啊,有必要改制吗?” 张志远摸不准苏启明背后隐藏的深意,道:“苏市长,我没有要拿二宝煤矿开刀啊,您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苏启明往前凑了凑道:“你把石湾乡的小煤矿一锅端了,接下来不就打算收拾二宝煤矿了吗?” 张志远毫不避讳道:“对,确实如此。” “为什么?理由?” 张志远心里极其不爽,道:“苏市长,我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想问问您,您是不是对我这次行动很不满意?” “对!”苏启明直截了当道:“我是不满意,为什么行动之前不和我商量?如今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 张志远道:“没同您商量,是我不对,可事情比较紧急,必须行动迅速,如果走漏风声,就很难一打尽了。” “你的意思是怕我走漏风声?”苏启明抓住话柄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苏启明突然板起脸道:“打击私挖滥采本应该就是你们政府的事,我不参与也好,不过今后必须在研讨后才能行动,好吧?” 张志远道:“既然苏市长已经定了‘三个规矩’,我会不折不扣地贯彻落实。” 苏启明听到张志远有怨气,他没理会继续道:“我一开始也说了,稳定是我这次主持工作的重点,因为南阳从去年开始出现了多起越级上访事件,还搭上了一个处级领导干部,在这个前提下,我会逐渐推开‘四个实现’。所以,我的建议是,你搞企业改制我不反对,但必须保证不出问题,行吧?” “可以!”张志远回答道:“不过打击私挖滥采我还是会继续追查下去的,如果外围的工作做得不到位,企业改制就是一句空话。” 听到张志远没理解自己的话,苏启明着急地道:“志远啊,我的话你怎么听不明白呢?打击私挖滥采这是一项长远工作,并不是在短期内就能遏制住的,这次你一下子就抓了30多个人,这就是不稳定因素。我的建议是,起到警示作用就行了,没必要搞得如此声势浩大嘛,你这样一来挫伤多少企业家的积极性,势必会影响发展嘛!” 张志远听到苏启明偷换概念,道:“苏市长,因为私挖滥采,直接影响到正规企业的煤炭定价,如此一来才会挫伤他们的积极性。同时,私挖滥采存在严重的安全性,如果不加以取缔,出了问题那可就是大麻烦啊。” “好啦!”苏启明生气了,表现出了不专业的一面,道:“私挖滥采都是小打小闹,如果你不让老百姓挖,让他们如何生存?他们活不下去自然要找政府,你能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吗?” 听到苏启明的歪理邪说,张志远不屑一顾道:“那苏市长的意思是,盗取国家资源您是持支持态度咯?” “你……”苏启明气急败坏地指着张志远道:“张县长,今天我们不谈论这个问题,我只说一点,二宝煤矿你最好不要动。”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二宝煤矿的前生今世苏市长了解吗?还有该煤矿已经越层超采您知道吗?” “这我不管!”苏启明道:“我再多说一句,省里有关领导已经和我打招呼了,而且李主任那天的态度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说得这么直白,你应该听明白了吧?” 张志远淡然一笑,道:“在利益和人民之间选择,我会选择后者。” 苏启明死死地盯着张志远道:“这么说,你不妥协?” “不存在妥协不妥协的问题,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南阳百姓的抉择。如果我今天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我有愧于党国对我的栽培和百姓对我的期望。”张志远道。 看来是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苏启明道:“在信仰面前,我认为我比你更加坚定,志远啊,我们也算老相识了,我真心奉劝你一句,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那么复杂,否则引火烧身,就算田书记也保不了你。” 张志远不退半步道:“苏市长,我在干这件事以前,我就想到了后果,大不了仕途从此止步,我也不想背负着骂名苟且一生,否则我的良心过不去。” “行啦!”苏启明直接下了逐客令,道:“志远啊,既然你这么固执,我看也没再谈下去的必要了。不过我要清楚地告诉你,只要我在南阳一天,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临走前,张志远也丢下一句话,道:“请苏市长放心,我不会破了你的‘三条规矩’,不过在二宝煤矿上,我绝不会退半步!”说完,扬长而去。 这次谈话,张志远和苏启明彻底把关系搞僵,在今后的工作中,苏启明以各种理由压制张志远,让张志远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干成一件事,是多么的不容易。< 0318 柳暗花明 0318 柳暗花明 私挖滥采案件移交到了检察院,在检察长阴志昌的亲自督导下,很快就向人民法院提起了公诉,法院抽调所有骨干投身于此案件中,经过大量调查取证,基本掌握了详实证据,并在最快的时间内开庭审理了此案。经审判认定,35人中,除2人证据不足不于立案外,剩余33名全部以非法盗取国家资源罪进行判定,分别按照盗采数额较大、巨大和特别巨大三个档次进行量刑,多数并判处三年或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并没收所有非法所得。 这起事件,张志远以全胜赢得了南阳县老百姓的拥护和支持,同时极大地震慑了一些存有侥幸心理的非法盗采者,甚至一些参与其中的官员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牵扯其中。然而,他们的担心终于来了。 在案件审理过程中,一些私挖滥采者在庭审过程中就交代了某某某从中参与,有的甚者直接说出煤矿背后的真正老板,石湾乡的领导干部无一幸免,全部卷入这起案件中。事情越来越变得愈加复杂,扑朔迷离。其中,有犯罪嫌疑人直言不讳地指出,石湾乡党委书记尤华有两个私挖滥采点,非法收入高达500多万元。 当然,这些事情并没有出现在卷宗里,可给苏启明出了一个大难题,到底该不该往下追查?如果追查,可能会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如果不查,这起案件的影响过于大,势必会引起百姓的不满。苏启明气得痛骂张志远,骂完之后还得解决。 这一天,苏启明叫上张志远、康栋以及纪委书记廖闵元一起商讨此事。 张志远的意见是,只要追查到谁,就严惩不贷。 康栋提出了反对意见,道:“按照张县长的意思,就应该把整个石湾乡一锅端咯,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样追查下去,会让多少领导干部感到心寒?” 张志远挑眉斜视康栋道:“康书记的这个理由显然站不稳脚,党纪法规明确规定,党员干部不准经商,何况石湾乡的领导干部集体参与私挖滥采,这是什么行为?往小了说是违反了党的纪律,往大了说已经触犯到法律,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放任不管,怎么能服众?” 苏启明不急于开口,转向廖闵元道:“你的意思呢?” 廖闵元不知苏启明的意见,于是道:“这件事既然都闹起来了,社会上已经传开了,已经造成不好的影响,如果不给众人一个交代,显然说不过去,所以我的建议是可以查,但要把握个度,不能无限扩大,也不能避重就轻,起到警示作用就可以了。” 苏启明微微点点头,道:“我同意廖书记的意见,那就这样吧,由廖书记组成一个专项调查组,从明天开始进驻石湾乡,对涉案人员全部清查,如果情节特别严重的,可以启动相关程序,对其进一步调查。不过我的前提是,稳定为主,决不能因此而激化矛盾。” 听到苏启明以大局为重做出了决定,张志远没再说什么,起身回到往办公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陆一伟焦急地站在门口等候着。张志远预感到有事,进门后关上门蹙眉问道:“什么事?” 陆一伟压低声音道:“张县长,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秦二宝强奸案件中的当事人死了。” “什么?”张志远惊奇地道:“你说清楚点!” 陆一伟详细地讲了起来:“我让潘成军寻找当事人,已经知道对方是西州市同源县人。潘成军千方百计找到了当事人,结果得知就在前两天出车祸死了。” 张志远预感到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他道:“在哪死的?有这么巧?” 陆一伟道:“在江东市郊外。我得知此事后,也不敢相信,并亲自前往确认。在朋友的帮忙下,找到处理这起事故的办案交警。对方的答复是,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不存在故意杀人。在核实身份时,正是潘成军所说的那人。我又好奇地查看他妻子的信息,显示已经死亡注销户口,基本上吻合。让人惊奇的是,当事人死的太蹊跷了,我怀疑……” “怀疑什么?”张志远紧追不舍问道。 陆一伟大胆推测道:“我感觉这件事与秦二宝有关系。” 张志远心里一紧,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就这样断了,他拍着桌子道:“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 陆一伟继续道:“如此一来,我们不得不调整策略了。当事人的死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就认定是秦二宝所为,我们只是推测而已。” “嗯!”张志远点点头道:“这样一说,潘成军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你务必要保护好他,决不能让他落入秦二宝之手。这张王牌,我们要最后的关口打出来。” 陆一伟道:“请张县长放心,我已经将潘成军藏匿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秦二宝应该找不到。” 张志远相信陆一伟办事的能力,道:“那就好,你自己也要小心。” 说完这件事,陆一伟小心翼翼地道:“张县长,北河村的村委主任牛福勇和溪口村的村委主任周三毛想约见您,不知您……” “找我什么事?”张志远疑惑地问道。 陆一伟道:“按照您打造三个工业园区的思路,我侧面与这两位村长谈了谈,他们表示很感兴趣。北河村煤矿现在回归村集体,而溪口村煤矿目前正在扩建,打算新建一个大型焦化厂。牛福勇说,他有意将北河镇的企业全部整合,打造成一个超级企业,这也正好符合您的工作思路。” “好!这是好事嘛!”张志远听到此,一扫不快道:“那你安排一下,我抽时间见他们一面。” 陆一伟连忙道:“今天晚上您看有时间没?” 张志远翻看了下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道:“正好,我晚上没事,你来安排吧。另外,让白县长也参加。” “好嘞!我这就去安排。”陆一伟高兴地道。 中午下班,陆一伟回到牛福勇的住处。刚进门,牛福勇就急不可耐地道:“陆哥,怎么样?” 陆一伟故意卖关子道:“哎,有点难度啊。” 牛福勇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一旁的周三毛附和道:“你看,我说什么了,人家张县长这么可能见我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陆一伟看到牛福勇的表情,“扑哧”笑出声来道:“看你那损样,实话告诉你,张县长同意了,就在今晚。” “真的?”牛福勇激动地道:“那太好了,哈哈。” 晚上,陆一伟特意把北河镇镇长徐青山叫上,周三毛又将溪口村煤矿的矿长彭志荣一同叫上,在王家坝村的面鱼馆宴请。面鱼馆自从上次招待了市委书记后,一下子就火了,生意异常火爆,陆一伟成了这里的常客。一来二去,与老板杨建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杨建国听说县长要过来吃饭,早早地就关了门,不再接待其他客人,专心为领导服务。一晚上虽然少收入很多钱,但在杨建国看来,这点损失是值当的。要不是陆一伟,也没有自己的今天。 张志远非常守时,说几点到就几点到。一行人到齐后,饭菜陆续上桌。 牛福勇以前也算南阳县的风云人物,甭说和县长吃饭了,就连市长都吃过。不过现在逐渐退出了煤炭市场,社会圈子自然而然就小了。而溪口村的周三毛显然拘束很多,他是第一次和这么大的领导吃饭,不停地在裤腿上搓着双手,脸上表露着丝许紧张。溪口村煤矿矿长彭志荣是南方人,长年走南闯北,什么人都接触过,一上来就天南海北地侃了起来,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几杯酒落肚,徐青山谈起了伟大设想,道:“张县长,我听陆主任说要在北河镇建立一个工业园区,我们听后非常感兴趣,也坚决拥护。这不,我私底下和我们镇的几个煤矿主交谈了一番,北河村的牛福勇、溪口村的周三毛以及溪口煤矿矿长彭志荣都非常赞成,想找您谈一谈,尽快让这个项目落地。” 张志远笑而不语,一旁的白玉新道:“那徐镇长谈谈你的想法吧。” 徐青山摆开汇报的架势道:“北河镇现有煤矿5座,其中规模最大的就是北河村煤矿,溪口煤矿次之。如果建设一个工业园区,将这五个煤矿都纳入进来,组建成大公司,进行集团化经营,到年底持股分红,剩余股金上其他项目,不出几年北河镇就可以将从一个贫困乡镇一下子跃到全县名列前茅,另外,也可以解决部分剩余劳动力,北河镇的老百姓绝对支持。” 白玉新听到这个发展框架,道:“具体的呢?如何实施?你这样搞其他煤矿矿主同意不?还有成立了工业园区,组建了集团由谁出任董事?上项目,具体上什么项目?你这些都考虑过吗?”< 0319 招商引资 0319 招商引资 徐青山颇有把握地道:“白县长您这几个问题非常好,我侧面与其他几个煤矿矿长商谈了下,他们基本上同意如此搞。这样搞的好处是,他们不用动任何脑筋就可以拿钱,何乐而不为呢?而且如果让一个懂经营的人来管理,说不定挣得比现在还要多呢。至于由谁来出任董事长,按照各大煤矿所占持有煤矿价值估算,北河村煤矿占优势,所以由牛福勇同志出任董事长,但牛福勇文盲一个,不懂现代企业经营,所以我们商讨由懂经营的彭志荣同志出任总经理,负责整个煤矿的管理运营,包括上什么项目,都有彭矿长负责。建设工业园区,必然要有相应的配套基础设施建设,办公楼、宿舍楼、食堂,甚至医院、学校等等,如此一来,北河镇的百姓都可以享受到煤矿所带来的福利。” 彭志荣紧接着说道:“张县长,白县长,徐镇长抬爱我,让我来负责公司将来的管理运营。我虽不是你们南阳县人,但这些年下来基本上已融入了当地生活,成了本地人。徐镇长刚才这一设想非常不错,也符合现代企业的发展潮流,走集团化、集约化的路子,发展成大型煤企,从而逐步壮大发展,对南阳县政府以及百姓也是非常有利的。假如县里支持,北河镇的煤矿形成一个整体,抱团发展,我想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成为南阳县的一个经济增长极,还希望张县长和白县长予以酌情考虑。” 白玉新道:“你们这个想法是非常不错的,这也符合张县长的整体发展思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一伟在背后给你们出谋划策了吧,哈哈。” 徐青山笑着道:“不瞒白县长,正是陆主任指点了一二,才有今天的这个想法,对于这件事我们整个北河镇都是赞同的。我们也想过了,发展企业不能忘本,一方面大力发展煤企,同时也不放松反哺农业,壮大发展果园是我们今后一段时间内的一个涉农项目,一定会坚定不移地搞下去。” 听完大家的谈话,张志远心里已经有了底,终于发声道:“你们说得我大致听明白了,正如彭矿长所说,集团化、规模化发展这是一个趋势,是历史的必然,要是小打小闹,你如何和其他企业打拼?最终的结果只有一条,要么倒闭,要么被其他煤矿兼并。与其让其他企业进来,还不如你们自己抱团发展,这个想法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我基本同意。徐镇长回去以后,再召开多次会议研讨。我要看到这么几项:一是所有煤矿主联合签名;二是煤矿所在村村民的集体声音;三是工业园区的发展思路和整体规划;四是组建集团的可行性报告以及中长期发展目标。如果这些我都看到了,并觉得可行,我会将这些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如果通过,将纳入南阳县五年内发展规划,打造一个重点项目打包上报,向上级争取些配套资金,你们看如何?” “太好了!”现场的人激动地鼓起了掌。 宴会结束后,徐青山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单独和张志远谈了下,道:“张县长,这件事是我一手主导的,我并不是有意跳过党委书记梁道义,可梁书记好像对这个项目并不感兴趣,所以我希望在今后的实施过程中,张县长能在中间协调一下。” 张志远想了许久,道:“这事你先操作,剩下的事我替你考虑,好吧?” “那就太谢谢了。”徐青山激动地道。他相信,如果这个项目落成了,自己的仕途估计也就该上一个台阶了,想到此,徐青山内心久久平静不下来。 晚上,回到牛福勇住处,徐青山拉着陆一伟的手道:“一伟老弟,这次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要不是你指点了你老哥,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去发展,这下好了,这个项目绝对有说服力,我相信不管走到那一步,都会得到上级领导的支持。” 牛福勇得意地道:“徐镇长,都说你鬼点子多,可关键时候还是陆哥能踩到点子上,哈哈。” 周三毛也附和道:“是啊,当初徐镇长将这个设想提出来时,我就非常激动,我们北河镇不是没有发展潜力,而是找不到发展出路,我完全赞成徐镇长。” 牛福勇伸手道:“北河村你也放心,我绝对能搞定,毕竟我们全村村民都是股东,保准同意。” 陆一伟看到大家有如此高涨的热情,道:“我不过是说了下张县长的想法,而更多的还是徐镇长想出来的,所以你们要感谢还是感谢他吧。” 说完,又对徐青山道:“徐镇长,既然张县长已经拍了板支持你们,那你就要按照张县长的要求着手去办,越快越好,好吧?” “没问题,我明天回去就操作!”徐青山保证道。 牛福勇有些坐不住了,道:“干嘛要等到明天?我们今晚就回去连夜准备,我可是等不及了。” “哈哈……”彭志荣笑着道:“半年前,我看到北河镇还是一盘散沙,各自为阵,闹得不可开交。而今天,我看到大家空前的团结一致,作为外来户,真心替你们感到高兴。今晚我们喝得不尽兴,要不再喝他娘的一顿?” “行啊,谁怕谁啊?喝!”牛福勇听到酒就来了精神,叫嚣道。 周三毛乐不思蜀,道:“我这就去买酒!” 南阳县的三级干部大会终于在五一劳动节前召开了。苏启明作为代理县委书记作了题为:“实现四个目标,攻坚两项任务,为实现南阳县又好又快发展努力奋斗”的报告。四个目标前面提到,而两项任务也很明确,一个是创卫工作争取成功,一个是招商引资实现突破。报告中,“招商引资”的字眼出现不少于30次,看来,苏启明的思路就是要招商引资,这也是他的工作亮点。 三干会结束后,苏启明的秘书赵文乐结束了自己的秘书生涯,来了个华丽转身,并推选到马平县担任副县长。这个结局对于秘书来说,是再好不过了。陆一伟听到赵文乐升迁后,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如果没有这五年的耽搁,或许自己也能想他一样,成为一名领导干部。 赵文乐走后,苏启明就好像失去了左右手,浑身不自在。在多次征求陆一伟意见后,陆一伟都委婉拒绝。无奈之下,在县委办主任董国平的推荐下,原刘克成的秘书何小天摇身一变,成为了苏启明的临时秘书。 县纪委调查石湾乡领导干部参与私挖滥采的结果也出来了,正如群众的推断,领导班子成员无一幸免。在处理问题上,纪委书记廖闵元请示了苏启明。苏启明的意见是,抓一两个典型杀一儆百,至于党委书记尤华给予党内处分,并调离石湾乡,出任旅游局局长。对于这个结果,张志远没说什么。 紧接着,由县委办牵头,县招商局负责,成立了南阳县招商引资领导小组。组长由苏启明亲自挂帅,第一副组长由张志远担任,副组长由县委副书记康栋出任,县委办主任董国平任办公室主任,所有机关企事业单位都是成员单位。微妙的是,这个领导小组里尽管有张志远,但他不过是挂了个名而已,主要负责人是康栋。这一意图很明显,苏启明不信任张志远。 在第一次招商引资大会上,苏启明作了重要讲话。他说,招商引资是南阳县今后一个时期的一件大事,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职务,所有人都必须参与进来。只要能招来企业,就大大奖赏,视为南阳县的功臣。 与此同时,招商引资领导小组下发了招商引资任务,每个单位都有,包括妇联、残联等一些社会团体,甚至学校的老师都有明确任务。要求是一年内一个单位至少招一个企业进来,这个硬性规定让一些单位叫苦不迭。 招商引资,谈何容易!南阳县地处偏远,投资土壤及环境都不具备,人家那个企业愿意来这里投资?这种不切实际的做法如同赵括纸上谈兵,严重脱离了南阳县的实际。苏启明作为一名副市长,本身就应该具有宏观把控的能力,可这位靠岳父上位的领导干部,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张志远作为一名经济学硕士研究生,早就想到招商引资这一课题了,可他认为破解南阳发展瓶颈的思路不是请外来和尚念经,而是自身内功的修炼。可毕竟人家是副市长,又主持南阳县工作,张志远就算有再多意见,都选择了沉默。而其他领导班子也集体失声,三缄其口,昧着良心一边倒站在了苏启明那边。 时间是见证历史的最好标尺,遭殃受苦的就都分摊倒百姓头上,若干年后他们发现,谁才是助推南阳发展的真正功臣。< 0320 溪河煤矿 0320 溪河煤矿 时间就像一驾脱了缰野马,拉都拉不住,转眼就到了初夏。初夏的南阳是美丽的,迷人的,湛蓝的天空萦绕在上空,庇佑着这座黄土高原上的小城,潺潺的溪水如同玉带左右流之,环绕着县城奔着黄河而去,南阳人民无忧无虑,享受着天公作美赐予的人作天成,一切都那样的平静,平静地如一汪泉水,就算微风拂过,也只会惊起柔弱的涟漪,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南阳县的官场,却迎来了黎明前的黑暗,风起云涌,狂风袭来。 苏启明这两天为招商引资的事情着急上火,安排下去已经一个多月了,居然没有一个单位积极去落实,有的单位甚至以为县里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口号喊得响亮,落实起来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俨然没把苏启明的事情当回事,这下彻底激怒了这位副市长。 这天,他又召集所有单位负责人召开了招商引资推进会,在会上打发雷霆,甚至破口大骂说出了脏话,指责各单位不负责任,行政不作为。各单位领导干部低头不语,用无辜地眼神相互交流着。 苏启明拍着桌子道:“从今天开始,县四套班子领导每个人包几个单位,每位领导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一项招商引资任务。另外,各个单位实行轮流上班,一半的人都出去招商引资去,如果完不成任务,扣发两个月工资。至于各单位的一把手,完不成任务,乘早给我把位子腾出来,让有能力的人上。” 涉及到自身利益,底下的人顿时慌了神。回去以后迅速行动起来,召开再动员会。于是,南阳县出现蔚为壮观的场面,机关单位大部分停下手头的工作,跑出去招商引资去了。就连学校的老师都派了出去,更有意思的是残联,残联本身人手就不多,残联主席想出了个妙招,让手底下的人发动残障人士,举着棍子如同叫花一般到处化缘,让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有些单位的领导心态好,借招商引资之名,干脆组织职工出去旅游,职工们当然乐意,纷纷报名参加。于是乎,全国各地到处能看到南阳县的人民,有的甚至在某个景区不约而同相见,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会心一笑,继续畅游,好不快哉。 造成这种局面是苏启明万万没想到的,可到了后期他完全不能掌控,钱花了,人都撒出去了,连个企业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这一切,张志远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任由苏启明自生自灭。而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全力以赴推行他的企业改制。 二宝煤矿由于苏启明出面横加干涉,张志远不得不暂行放缓。他不是退缩,而是等待时机,等待一个一招制敌的有利时机。恰好,北河镇这段时间搞得如火如荼,张志远一门心思扑在北河镇上,回头再来收拾秦二宝一干人等。 关于北河镇成立工业园区的议题,苏启明不支持,也不反对。不支持的理由很明确,认为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做法,将几个煤矿串联搞集团化,那个煤矿主是傻子,愿意拱手让出来交给别人打理?不反对的理由也很具体,他一开始答应市委书记支持张志远企业改制,他这是在践诺,任由他张志远胡搞吧,反正到时候出了问题都是他担责任,抱着看笑话的态度不闻不问。 北河镇镇长徐青山不愧为老乡镇,多年在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干工作非常有一套,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愣是说服其他几个煤矿的矿长同意组建大公司。 北河村的村民就更不用说了,牛福勇很轻松地就全部搞定。本身他在上台之初就答应夺回煤矿,由村集体经营到年底分红,这一提议得到大多数村民的拥护。此外,牛福勇也履行了自己上台时的承诺,到年底给村民们发放了米面油,让村民们更加信任。他们认为,煤矿不管交给谁经营,只要到年底分红就行了。朴实的农民总有朴实的思想,甭管你说的天花乱坠,只要见到实际的,他们就拥护赞成。 溪口村一开始就遇到了阻力,马家和田家两大家族势力又闹得不可开交。他们认为,煤矿是属于村集体的,凭什么拱手相让?村委主任周三毛在陆一伟的指点下,请“许半仙”下山做动员工作,最后基本上都赞同了这一发展思路。 各煤矿矿长搞定了,村民们也搞定了,接下来就该谈如何发展了。建设工业园区,需要征大量的土地,在这个问题上,北河镇党委书记梁道义站出来反对,并跑到苏启明那里告刁状。苏启明满脑子都是招商引资,哪顾得上管这些,直接不闻不问,把梁道义驳了回来。这下梁道义成了公敌,百姓唾骂他,同僚们排挤他,又得罪了张志远,在北河镇遇到了空前的公信力危机。 关于土地问题,分管国土的副县长白玉新亲自出面协调,北河村和溪口村分别贡献300亩土地和200亩土地,在村民代表大会上,这一提议基本通过。北河镇的村民在考虑未来的发展上,意见空前统一,谁都想过上好日子,土地一事就此敲定。 接下来溪口煤矿矿长彭志荣自己出资注册了个“溪河煤业集团”,各项工作紧锣密鼓地启动了。 先是资产核查,聘请了审计事务所、财务会计事务所对各大煤矿进行全面资产登记认定。紧接着是股权认购,谁占多少股都摆到了桌面上,经过几番激烈地争论后,基本上各大股东都较为满意。五个煤矿里,属北河村煤矿规模大,牛福勇顺理成章成了溪河煤业集团的董事长,而彭志荣成了公司的总经理。这一整合,溪河煤业集团的资产一下子增加到2个亿,成为了南阳县的第一大企业。 谁都没想到北河镇企业改制竟然如此顺利,让县里的领导干部都目瞪口呆,本来是看笑话的,可人家成功了,这显然是一场竞赛,谁都不甘心落后,让还没招来一家企业的苏启明更加焦急。 在公司成立的那天,张志远亲自出席,并为公司揭牌讲话,这是他的政绩,他自然感到骄傲。同样激动的还有徐青山,他自己都没想到,一个公司在他手里诞生了。 溪河煤业集团的组建,刺激了其他煤矿企业,触动最大的要数曙阳煤矿的矿长陶安国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国企,负债累累,频临着倒闭,他身上的担子实在太重。这天,他主动找上了张志远,提出企业改制的愿景。 溪河煤业毕竟是私营企业的重组,而曙阳煤矿是国企,所面临的问题更加复杂,不过张志远既然下定决心要搞,就会坚定不移地搞下去。 这件事,张志远依然交给了白玉新和陆一伟,由他俩来主导曙阳煤矿的改制事宜。 曙阳煤矿,我们在前面不止一次提到,实施改制可谓是难上加难。早些时候,陶安国已经是从侧面向2000多名职工吹了吹风,效果非常明显,一边倒地不支持改制。理由非常简单,我们现在属于吃公粮的工人,也算是“铁饭碗”,企业为职工交着各种保险,到年底还有各种福利,把这些撇开不说,至少现在可以按月领到工资,就算将来自己退休了,也有生活保障,还可以让子女顶替上班,这种待遇显然在私企是感受不到党的温暖的。 如果企业改制了,就成了私企了,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不想用你就是一句话,直接卷铺盖走人。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工人,更能直观地体会到将来所面临的困境。所以,这部分人闹得最凶,坚决不同意改制。 职工们出现这种想法人之常情,理所应当,换做谁都不愿意把“铁饭碗”变成“泥饭碗”。可曙阳煤矿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如果不改,这艘庞大而年迈的游轮只能在改革的浪潮中苟延残喘地盲目前行;如果不改,这匹立下战功赫赫的悍马只能在历史的车轮下被碾压成碎末。在现实面前,老天是不会再眷恋捍卫权利而寸步难行的卫士,历史也不可能逆流回潮,重现曙阳煤矿曾经的辉煌。时代的产物在一定时期可以有尊严地生存着,可撕下贴有标签的外面,实则里面仅剩下躯壳而已。 白玉新参与过北州市三线企业的改制,基本上对改制流程熟记于心,滚瓜烂熟。对一些将要出现的问题也早有先知,所以他并不急得去实施,而是带着陆一伟进驻曙阳煤矿住了下来,打算先摸清煤矿的家底,再静下心来与职工们进行利益的谈判。 于是乎,曙阳煤矿出现了两位不速之客,每天看似闲得无聊,无所事事,经常与煤矿的中层领导干部喝得东倒西歪,吃饱喝足后,又彻夜打麻将到天明,小日子过得好不舒坦。这一情况,很快有一些多事的人反映到苏启明那里。< 0321 有了进展 0321 有了进展 南阳罐头厂那边终于有消息了,副食品加工厂的吕经理终于松了口,700万元,一分钱都不能再少了。李海东将此事汇报给陆一伟后,陆一伟还算可以接受这个价位,准备亲自出面会一会这个贪财又好色的吕经理。 在李海东的安排下,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南州市的一处高档酒店。吕经理和陆一伟见面后,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惊奇,而是笑着道:“一伟啊,都说你是个干大事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指挥,今天一见,果不其然,哈哈。” 陆一伟打着哈哈道:“李海东是我兄弟,他的公司要发展,我自然理所应当全力以赴,这里面好像没有我一毛钱的事吧?” “哈哈……”吕经理在陆一伟胸口捶了一下道:“少给我打马虎眼了,就你那点小心思,我一准从脑袋看到你的脚心。不过你放心,我们之间只谈友谊,至于合作的事我只和海东公司谈。” 吕经理一听就是上道的人,陆一伟笑而不语。一席人落座后,鞍前马后跟着跑的曹晓磊说话了,道:“陆主任,咱俩好像这是头一次喝酒吧?” 曹晓磊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告知陆一伟自己并没有出卖他。陆一伟淡然一笑道:“酒到没有喝,不过让你堵在石镇长门上差点挨了揍,哈哈。” 曹晓磊面露赧色,挠头道:“原来陆主任还记仇啊,这都啥时候的事情了,你还记得,今天的这桌饭我请了,就当给你赔不是。” 一旁的吕经理津津乐道地说道:“晓磊啊,说起这事,我不得说道你几句了。陆主任是光明磊落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了,你啥时候听过一伟在男女关系有什么传闻?没有!一点都没有!你媳妇崴了脚了,人家好心替你照料,你还恩将仇报,太有点小家子气了吧,嗯?” 曹晓磊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吕经理批评得对,我是小家子气了,不过这都怪那个魏国强,在不了解事情的情况下,就安排人给我打电话,我当时也是气懵了,才发生后面的事。不过我还得真感谢那件事,要不是通过这件事,我和陆主任估计现在都不认识,如今都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哈哈……”吕经理开怀大笑,点头道:“是啊,人生如戏,就是如此巧合,不过万事讲求个机缘,这充分说明人家一伟不和你计较,是个大丈夫伟男子。这不,人家不计前嫌,把你媳妇从乡镇调到创卫指挥部,交给你,估计你累得趴下都不见得能办成,对不?” “是是是,如此说来我真应该感谢陆主任,啥话都不说了,今天我要和陆主任好好喝一杯。”曹晓磊感激地道。 饭菜上桌后,话题自然引到了罐头厂的事情上。吕经理道:“一伟,你在政府办应该了解副食品加工厂的现状,早就该倒闭了!县里的领导多次找我谈话,要我拿出办法,尽快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来。可这件事不易啊。别的不说,就说职工吧,加工厂上上下下百十号工人,如果倒闭,我把他们安排到哪里去?这就是最头痛的事。现在呢,加工厂基本上没有一点收益,基本上靠现有的门面房出租维持,就是如此,也不够给职工交养老保险啊,更别谈工资了,已经好几年发不出去了。职工们也知道现状,一开始还闹着发工资,现在基本上消停下来了,祷告加工厂现在能给他们交了养老保险就烧高香了。” “再说罐头厂,这个下属公司成立于79年,当时可是红极一时,可以说成了南阳的招牌,最鼎盛的时候光职工就有200多人。现在不行了,一是跟不上形势,二是没有技术支撑,三是原料供应不足,远远不能和东州市的罐头厂相提并论。罐头厂的衰落是历史的必然,自从我接手后就是烂摊子,98年的时候又有三分之二的人下岗,已经停产很多年了。” “咱的命就该如此,一个烂摊子让我怎么去收拾?我也不能不发展啊。正在这个时候,海东找到了我,想把罐头厂买下来。我思来想去,考虑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同意将这个包袱甩掉。谈判到现在,已经有了初步意向,这些事海东和你谈了吧?” 听完吕经理的诉苦,陆一伟点点头道:“基本上都说了,我没什么意见,不过大主意还得海东来拿,他是公司的法人,我做不了主。” 吕经理见陆一伟到现在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公司的实际法人,摇头道:“一伟啊,你这人不实在啊,到现在你都不肯说实话,如果这样的话,我看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说完,佯装起身走人。 陆一伟一把拉住吕经理道:“吕经理,这不存在实话不实话的问题,谁是真正的法人很重要吗?” 吕经理挑眉一笑道:“自然不重要,不过我要搞清楚是谁在和我谈判。” 陆一伟眼珠子一转道:“既然吕经理如此说,那我就说实话吧,收购罐头厂的不是海东,也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至于谁,这你不必知道。” 吕经理恍然大悟地道:“我说嘛!我说句不好听的,你陆一伟手里有个百把万我信,如果一下子能拿出几百万,我断然不相信。好了,既然对方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你,那我就和你谈!” 敷衍过去后,陆一伟道:“接下来,吕经理就谈谈条件吧。” 吕经理瞟了一眼曹晓磊,曹晓磊立马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道:“陆主任,我这么和你说吧。买罐头厂这是件大事,这可不是大街上买白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完成交易了,这里面牵扯到很多方的利益,首先是土地部门,土地使用证你得过户吧;其次是产权使用证,这得走城建部门吧;再次是职工利益,你得全部满足对方提出的要求吧;最后就是县里,你得拿到县长的签字吧,这一系列下来很是费心费力。” “别得不说,咱们就重点谈谈职工的利益这块。要想职工全部同意,你就必须得拿出诚意来,让他们诚心诚意接受这一现实,最直观的就是养老保险,这得替他们继续往下交吧。另外,厂子属于集体的,大家共同拥有的,你买了总得给他们个交代吧。这样算下来,罐头厂现有职工56名,每人按10万元补偿,一下子就去掉560万元。土地呢,土地现在市场价每亩6000元,100多亩就要60多万啊,而且还是熟地,这个价格给你估低了。另外,一系列手续跑下来还得送礼走人情,又是100万元去掉了,甚至不够。还有些零零碎碎需要处理的,估算下来也得100多万,所以,吕经理出价700万元一点都不贵,你还讨了便宜了。” 陆一伟快速在脑中运算着,知道面前的这个吕经理是个人精,还不知道从中拿多少回扣呢。他点点头道:“我这人比较爽快,在价钱上不和你讨价还价,你说多少就是多少,700万元一分钱都不会少。不过,既然是合作,我也有条件。” “好,你说说你的条件!”吕经理听到陆一伟如此爽快,内心激动得砰砰乱跳,不管这样也不能让这个“财神爷”飞咯。 陆一伟思路清晰地道:“第一,必须召开职工大会并征得同意,所有人都必须在合同上签字摁手印,这是最起码的原则问题,如果做不到一切免谈。而且不能弄虚作假,将来一旦发生矛盾我一概不负责。” 吕经理急忙道:“这你放心,罐头厂的职工早就有此想法了,要是手里拿到真金白银,还不高兴地乐死,保证没问题。” 陆一伟继续道:“第二,罐头厂的全部债务必须在签订合同前全部清理掉,这也是个关键的问题,我不希望接手后还有一摊子事。” 吕经理保证道:“这个你也放心,罐头厂目前就是欠着30多万元公务性消费,签订合同前保证全部清掉。” 陆一伟点头继续道:“第三,所有的流程及手续都是由你来负责跑办,我一概不过问。你也别打算让我找县长签字,我现在就清楚告诉你,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在张县长面前提过任何要求,能做到吗?” 吕经理也算南阳县的风云人物,搞关系还是很有一套,道:“这个我也答应,所有的手续我让晓磊去办理,遇到问题我亲自解决,保证不麻烦你。” “行了,我就这几点要求。”陆一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追加道:“对!合同我们必须到公证处公证,以防万一出现后患。” 听到陆一伟如此小心谨慎,吕经理眯着眼睛笑着道:“陆主任不愧是给县长当秘书的人啊,事无巨细,谨慎细微,可以,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 陆一伟道:“我这是为了避免将来出现不可抗拒的因素,现在都谈妥了,以后也没有后患了,对谁都有好处。”< 0322 需要证据 0322 需要证据 “行!”吕经理拍着胸脯道:“这是就这么敲定下来了,随后我让晓磊起草个协议,你过目一下,如果没什么问题,咱就先把协议给签咯,等所有的手续全部走完了,咱再签合同。不过我要申明的是,签协议时你得给我一部分启动资金,要不然职工的工作真不好做。” 陆一伟想了想道:“可以,先给你100万,跑手续过程中再追加100万,剩下的签订合同时全部结清。” “不不不!”吕经理摇了摇头道:“这点钱真心不够,至少300万。” 陆一伟道:“让我现在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不可能,100万,一分钱也不能多了。” 吕经理拿起筷子夹了口菜,思考片刻后,道:“200万,一分钱也不能少了,如果不行,那我们的合作恐怕就要中止了。” 陆一伟看了眼李海东,一咬牙道:“好,就200万元。” “爽快!来,咱们喝酒!” 吃完饭,曹晓磊带着吕经理风花雪月去了,而陆一伟则心里有事,拒绝了他们的盛情邀请,开着车往南阳县赶去。 路上,李海东思前想后,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陆哥,你一下子那能拿出那么多钱?要不我来想想办法?” 陆一伟紧绷着脸道:“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来想办法,你这段时间就追着曹晓磊,我要尽快签订协议,好把这件事定下来。” 李海东道:“陆哥,你没看到吗?他们比我们还着急,我估计过两天曹晓磊就主动上门。” 这倒也是,二人听到有钱后,在酒桌上就激动地手舞足蹈。陆一伟现在满脑子都是钱,他打算找个合适机会找一找丁昌华。 李海东忧心忡忡地道:“陆哥,要不我们把果园卖了吧,估计也能卖个百把万,剩下的东挪西凑点……” 还不等李海东说话,陆一伟就严厉地打断李海东的话,道:“海东,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打果园的主意,果园刚刚有了收益,东瓦村的百姓看到点生活的希望,如果你卖了,村里的人还不骂死你我?以后决不能有这个想法!” 被陆一伟一通训斥,李海东脸红脖子粗,不过他心安理得地接受陆一伟的批评。 回到南阳,陆一伟顺道将李海东送回了北河镇,而自己又赶回了曙阳煤矿。 白玉新照样游手好闲地在办公室喝茶浏览页,好像根本不是来改制了,反倒像下来度假躲清闲来了。看到陆一伟一脸茫然,白玉新将电脑关掉,问道:“一伟,有心事?” 陆一伟赶忙整理了下妆容,笑道:“我那有什么心事,没有。” “真没有?”白玉新一看陆一伟就在撒谎,追问道。 陆一伟肯定地道:“真没有。” 白玉新道:“有事你尽管和我开口,别一个人扛着,我能帮到的一定帮。” “谢谢白县长的关心!”陆一伟客气地道。 白玉新端着茶杯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道:“一伟,我们来曙阳煤矿已经有几天了,通过和中层领导以及职工们聊天,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反对改制,所以我觉得宣传工作非常重要。不过我听到最多的声音,好像是对煤矿的部分同志不满,你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吗?” 陆一伟给白玉新填满茶水,坐下来道:“我也听到了这方面的情况,一个职工和我说,曙阳煤矿的领导干部个个都是贪官,尤其是采购科、预算科以及工程科,这几个科室个个富得流油,就连一般工作人员都开着豪车,在县城买了好几套房子,甭说科长了。职工形象地给我比喻,曙阳煤矿就好像一颗被掏空了大树,仅剩下一层表皮了,里面全部都空了,这都是那些蛀虫祸害的。” 白玉新点点头道:“这些情况我也听到了一些,那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一伟往跟前凑了凑道:“白县长,你知道谁最反对企业改制吗?” “嗯?”白玉新若有所思地道。 “就是这帮子人,他们害怕一旦改制后,就没有像现在这么来钱快了,将来的矿长用不用他们还是两说,所以,做好这部分人的思想工作最为重要。” “嗯,继续说!”白玉新见陆一伟的思路越来越靠近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陆一伟道:“我觉得做思想工作这条路只适用于职工,而对付这帮人必须采取铁腕手段,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同意改制……” 陆一伟停止了说话,白玉新回过头来道:“继续往下说啊。” 陆一伟小心翼翼道:“白县长,如果接下来我有说错的地方,您老别见怪啊。” 白玉新眯上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杯盖。 陆一伟放下包袱,大胆地说了起来,道:“我认为,交给检察院查办!” 白玉新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道:“一伟,你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也正有此意。我这人从来不愿意婆婆妈妈,你要是同意,一切都好说,你要是不同意,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同意。我经过请示张县长后,打算把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陆一伟听到这个艰巨的任务,有些难堪地道:“白县长,我怕我干不好,再者这种事……” “怕得罪人是吧?”白玉新一下子就看穿了陆一伟的小心思,道:“一伟,不瞒你说,但凡要做成某件事,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你觉得你做老好人,别人就买你的帐吗?错了!别人依然不把你当回事。在官场上,心慈手软是最忌讳的,要得就是果敢铁腕,你以为那些领导干部都是好人吗?我告诉你,好人绝对当不了官,就算当了,别人给你的评价只会说你是个好人,而不是好官。真正的好官那都是心硬的,手恨的,在关键时刻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这些道理想必你也懂,我就不多说了。你将来肯定要走到领导岗位上,成为某个单位的一把手,你觉得你一团和气,你的下属会服气吗?在人情和利益面前,没有那个是高尚的,也没有那个是低俗的,只能在特定的环境里用猎鹰般的眼睛去辨识,去选择,想听听我对你的评价吗?” 陆一伟点了点头。 白玉新继续道:“正如我前面所说,你是一个好人,不折不扣的好人,有智谋,有胆识,但在有些时候中缺乏那么一点狠劲,说得再直白一点,你不懂得反抗,而是一味地隐忍迁就。古人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我看来,这句话简直就是狗屁!一文不值。忍,如何忍?忍了你又怎么样?不过是自己在遭到不公待遇的时候一句自我安慰罢了。男人嘛,遇到问题就应该果断出击,延误时机是最大的错误。你就好比你在北河镇这些年来,你是忍了,那你得到了什么?别人尊重你了吗?还是你在忍中悟出了什么道理?楚云池不过把你当成了一个挡箭牌而已,要不然,他能放着你不管?” “我说这么多,可能有些话说重了,但我真心喜欢你。我老了,锐气挫得差不多了,也不想着再有什么追求了,而你不同,你还年轻,将来可以走到更高的层次,要是你还是现在这副样子,还是那句话,你是个好人,而不是好官。” 白玉新的话虽有些偏激,但句句刺痛着陆一伟。仔细盘点自己,确实在做某件事时不够坚决,考虑的事情太多。他低头思考了半天后道:“白县长,很感谢你能和我说这些。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如此直面批评我的人,没有人指点,自顾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经过你这么一说,我有恍然大悟的感觉,还希望你以后多加指点。” “指点谈不上!”白玉新摆摆手道:“你是大学生,我一个交通员出身,没上过什么学,怎么指点你?我所讲的这些不过是这些年悟出的道理,不希望你重走老路,该换换思维了。” “好!”陆一伟站起来道:“这件事我来做,你具体安排吧。” 白玉新颌首道:“正如你所讲,我们就从采购科查起,先把这锅汤搅得天翻地覆再说。” 谈完正事,陆一伟心里还惦记着罐头厂的事,于是道:“白县长,我想和你请一天,办点私事。” 白玉新没有多过问,道:“你去吧!” 回到县城,陆一伟直奔检察院见到了检察长阴志昌。上次市政法委书记侯永志下来走了一圈,效果极其好,阴志昌果断地站到张志远这边,配合办案。听完陆一伟的汇报,阴志昌道:“你说得这件事我们可以查,但总得有个事实依据啊,也不能平白无故的下去。” 陆一伟不解地道:“请阴检察长指点一二。” 阴志昌靠在座椅上道:“我们检察院办案,一般情况下讲证据的,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贸然行动,假如对方是清白的,就把我们给装进去了。你可以侧面收集一下他的罪证,要详实具体。这些工作做完后,要是有个人举报一下,效果就更好了。”< 0323 公平竞争 0323 公平竞争 从检察院出来,陆一伟返回曙阳煤矿,而是直奔北州市而去。 自从上次与夏瑾和有了切肤之情,陆一伟心上多了些牵挂,所以他急不可耐地想见到心上人。 今天是星期三,北州大学校园某个教室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喜欢怀旧的陆一伟增添了丝人文情怀。傍晚的校园是最美丽的,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各式各样的教学楼在夕阳的映辉下是那样的光彩夺目,道路两旁的槐花树也拉出长长的影子,远处的操场上此起彼伏地叫喊着,而旁边的草坪里一对对情侣相互依偎,说说笑笑,卿卿我我,让陆一伟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初夏的北州市已经变得炎热起来,一些女学生早早就褪去长衣长裤,换上了随风飘逸的长裙。远远望去,五颜六色的斑斓色彩十分悦目。最让人心动的,还是那裸露在外光洁而修长的美腿和弧线优美的胸部。 陆一伟锁好车,刚往前走了几步,一个长发美女擦肩而过,身上散发得淡淡香水味和清香的洗发水味让人陶醉,陆一伟不自觉地把眼神停留在美女的背影上。看到左右摇摆的美臀,身体的某个部位顿时感觉燥热起来。 都说女人穿的少是勾引男人犯罪,从心理学和生理学上讲,确实如此。人本身就是动物,**是一种本能反应,看到美女后,脑子里都在幻想着别人认为龌蹉的事,龌蹉吗? 美女渐行渐远,陆一伟恋恋不舍地将眼神收了回来,往夏瑾和的宿舍方向走去。 无意之中陆一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他好奇地将纸条打开,看到“票”字后,猛然想起这是当初佟欢给自己的舞蹈票,陆一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没有当回事,将舞蹈票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嗨!大帅哥!”这时,一个女生远远地就叫喊着陆一伟。 陆一伟停下脚步,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同样身穿绿色波点长裙的女生往自己走来。陆一伟充满疑惑,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后,指着自己好奇地道:“你是在叫我吗?” 女生走过来,脸上挂满灿烂的笑容道:“不是叫你是叫谁啊,你不认识我了?” 陆一伟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赧笑道:“不好意思,我脑子有点笨,真想不起来了。” 女生突然沉下脸,嘟着嘴巴道:“好哇,把我们夏教授拐到手后就谁也不认识了,你还记得今年刚过年的时候,我们在大门口见过面的。” 陆一伟摇摇头道:“真不好意思,我确实想不起来了,抱歉!” 女生似乎不介意,没心没肺地道:“想不起来不怪你,毕竟我们才见过一面嘛。”然后大方地伸出手道:“我叫孟晓楠,外语系的,是夏教授的学生,马上就要毕业,很高兴认识你。” 陆一伟见此孟晓楠如此放得开,伸出手轻握了一下道:“认识你我也很高兴。”这时,陆一伟才仔细端详这位美女。留着精干的短发,细长的眉毛下有一双大眼睛,小巧的鼻头搭配一张小巧的嘴巴,白皙的皮肤找不到任何瑕疵,五官极其精致,如果再化化妆,绝对不输那些大明星。容貌较好,身材也不错,腰上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将身体上下两部分自然分开,上身包裹的丰满,而下身显得修长,让陆一伟有些窒息。 孟晓楠似乎察觉到陆一伟眼神不断偷瞄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她没有介意,捂嘴笑着道:“你们男生见到女生都这般不礼貌吗?” “啊?啊……”被人识破的滋味很是尴尬,陆一伟急忙躲避眼神道:“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别走啊!”孟晓楠一把拉住陆一伟道:“帅哥,留个电话给我吧。” 女孩的心思猜不透,陆一伟回头道:“要我电话干嘛?” “找你谈恋爱不成吗?”孟晓楠大胆地道。 “呃……”陆一伟笑着道:“你这样做你们夏教授能放过你吗?” “呵呵!”孟晓楠捂着嘴巴大笑起来,道:“我和夏教授是公平竞争,反正你们又没结婚,我相信我可以战胜她。” 孟晓楠越说越没边了,陆一伟道:“谢谢你了,我找夏教授有事,改天再聊!”说完,匆匆离去。 “夏教授在舞蹈厅排练舞蹈呢。”孟晓楠在后面大叫道。 陆一伟回头优雅一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帅气地往音乐系的方向走去。 也就是这一迷人而干净的微笑,瞬间定格在孟晓楠的心中,久久伫立在原地,深情地望着那潇洒而有成熟味道的背影。 陆一伟尽管已经是奔三的人了,并不显老,如果换上牛仔裤,穿上一件海魂衫,再搭配一双白球鞋,绝对没人以为他已经31岁了。不过,人到中午,给人的外感最强烈的是身上成熟稳重,也从这点陆一伟注定回不到青春时代。 陆一伟身材较好,修长的大腿刚劲有力,发达的肌肉结实魁梧,属于那种吃饭喝酒都长不胖的那种人,但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奶油小生。人长得帅气,最让人着迷的地方当属笑容了。他的嘴型很好,嘴唇轻薄适中,线条硬朗分明,嘴角浅浅留印,笑起来时,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再搭配炯炯有神的眼睛,迷离而性感,迷倒一大片。这也正是让孟晓楠着迷的地方。 有的说,男人的魅力不在外表,而在气质。气质是什么?气质就是一种自信,有了自信既然而然就有了气质。自信又来自何方?自信的成因是多方面的,最直观的就是外表,延伸了说有金钱,有地位,有能力,有才华等等,这就是自信的资本,也是让女人着迷的地方。如果深层次讲,气质就是尊严,是面子。 而陆一伟的自信,一部分是源自外表,而更多的是身上散发出来的个人魅力,要不然也不会引来那么多的追求者。 在平时,陆一伟也比较注重衣着打扮。他不怎么喜欢穿西装,多数情况喜欢穿短款的夹克,配上西裤,再穿上一双锃亮的皮鞋,整个人显得十分精干精神。而今天,陆一伟身上穿着正是前妻李淑曼给自己买的名牌衣服。 到了音乐系的舞蹈厅,陆一伟从透明的落地窗远远地就看到一群身材超级棒的女生在跟着音乐节奏翩翩起舞着,优雅的舞姿,婀娜的身段,让人赏心悦目。 由于舞者统一着装,陆一伟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夏瑾和。今天的夏瑾和将头发扎了起来,梳了个马尾辫,身段轻巧柔软,动作自然到位,表情活泼丰富,深蓝色的紧身衣紧紧地裹在身上,胸脯饱满,臀部挺翘,细长的大腿如圆规般在原地打转,双手如枝桠随风轻轻摇摆着,陆一伟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如此美丽动人的夏瑾和居然是自己的女朋友,将来还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内心激动不已。 估计还要等一阵子,陆一伟不自觉地掏出香烟点上,靠在树下默默地欣赏着夏瑾和。舞蹈厅里传来罗大佑先生的经典名曲《明天会更好》,舞者时而跳跃,时而轻叹,时而舒畅,时而低吟,用肢体语言准确地表达了这首歌的涵义。 曲终舞止,让看得痴迷的陆一伟意犹未尽。舞者们纷纷走到边上休息,这时,一个女生似乎发现了门外的陆一伟,跑到夏瑾和面前指指点点。夏瑾和也发现了陆一伟,高兴地跳起来挥舞着双手,陆一伟则淡定地笑着,向前迈了一步。 夏瑾和立马走到边上收拾东西,这时被几个女生拖住,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又哈哈大笑起来,夏瑾和红着脸跑出了舞蹈厅。 夏瑾和跑出来后,不顾及环境场合,上前就给了陆一伟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激动地道:“你怎么来了?” 陆一伟被夏瑾和大胆的举动吃了一惊,想想她留洋的背景,也不足为怪。不过那两团软绵绵地东西贴到自己胸腔时,陆一伟顿时感觉血流加快,呼吸局促。他克制住情绪道:“我不能来看看你吗?” 夏瑾和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温柔地道:“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这时舞蹈厅内的舞者都跑到落地窗跟前欢呼雀跃着:“亲一个,亲一个……” 夏瑾和的脸唰地红了,不过她并不忌讳这些,在队友的应征下,大方地凑近陆一伟的脸亲了一口,然后拉着陆一伟往宿舍楼方向跑去。 被夏瑾和感染,陆一伟顿时觉得年轻了许多。像学生似的,快速在校园奔跑着,跑到宿舍楼下,陆一伟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夏瑾和捂着嘴巴大笑,嘲笑道:“我说陆大主任啊,你可缺乏锻炼啊,这点距离就把你累成这样子,哈哈。” 夏瑾和的火热感染了陆一伟,站起来尴尬地笑着道:“确实很长时间没运动了,回去以后我一定加强锻炼。” “走,上楼去!”夏瑾和又拉起陆一伟的手,轻盈得像一只燕子,蹬蹬蹬爬上了楼。到了房间门口,夏瑾和把外套递给陆一伟,在手提包里翻找着房门钥匙。 这时,从走廊的尽头走出来一个眼镜男,嘻嘻哈哈走了过来道:“夏教授,这是你男朋友啊?”< 0324 西餐规矩 0324 西餐规矩 夏瑾和好像对此男子并热情,冷言冷语道:“对,这是我男朋友。”陆一伟回头向那男子轻轻点了下头。 眼镜男好像并不识趣,露出大黄牙道:“你男朋友好像年纪大了点啊,听说还离过婚?” 夏瑾和听着不乐意了,气鼓鼓地转过身道:“二婚不二婚管你什么事啊,只要我喜欢就行了,不烦您老替**心,还是先把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吧。”说完,“啪”地打开房间门,将陆一伟拉了进去,然后使劲关上。 眼镜男并没有因为夏瑾和的态度而生气,而是回味着刚才的意外一瞥,嘴上喃喃道:“那屁股真***性感啊。”说话间,不自觉地捏了下下体。 夏瑾和把包扔到茶几上,一边给陆一伟倒水一边道:“刚才那个男的就是个死变态,每次见了我都是一副色眯眯的眼神,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居然偷我凉在阳台上的内裤,哎呀!真恶心!” 陆一伟疑惑地道:“他没有结婚吗?” “没有!”夏瑾和将水杯递给陆一伟小声道:“我听说他以前也不这样,好像还交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女朋友和他分手了,受了点刺激,就成现在这样了,我实在受够了,我要早点搬出去。” “要不我现在出去教训他一顿?”陆一伟开玩笑地道。 夏瑾和扑哧一笑,道:“得了吧,传出去还以为他怎么我了,随他去吧,反正等我们一结婚,领到结婚证,我就可以分到一套房了,哈哈,想想也挺幸福,马上就有我自己的家了,将来的房子我一定要好好装修,还要给未来的宝贝儿子好好拾掇一番。”夏瑾和望着窗外,脸上写满幸福,尽情地幻想着。 “那我们结婚吧!”陆一伟突然来了一句。 夏瑾和立马回到现实中,喃喃道:“现在?现在有点太快了吧,好多事我还没来得及准备……” 陆一伟站起来一把抱住夏瑾和道:“瑾和,虽然我们认识时间短,但我真心爱你,脑子里每天都是你,和你说句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追求女生,以前从来没有过,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 夏瑾和被陆一伟的举动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依偎在陆一伟怀中道:“我相信你,学校马上就要放假了,等过了这段时间好吗?” “好,我等你!”陆一伟重重地点了点头。 夏瑾和挣脱开陆一伟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听到夏瑾和还避讳自己,陆一伟再次紧紧地抱住夏瑾和,狂热地亲吻起来…… 激情过后,夏瑾和深情地望着陆一伟,巴眨着眼睛道:“你真的愿意娶我?” 房间里的气温还比较低,陆一伟将被子扯过来盖在夏瑾和身上道:“我当然愿意了。” 夏瑾和紧紧地搂住陆一伟,在额头上亲了一口,甜蜜地道:“一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给人一种踏实感和安全感,我真的害怕失去你。自从遇到你以后,我觉得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了,所以,请你不要辜负我好吗?” 陆一伟捋了捋夏瑾和的头发道:“瑾和,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再爱上其他人吗?就算我有那个心,可我耽搁不起了,所以你放心,我陆一伟不是花心的人,心里面只有责任和担当,在我的世界里,没有背叛二字,只有别人嫌弃我。” “我相信你!”夏瑾和透过陆一伟的眼神,知道他没有说谎,手指摸着微微发硬的小弟弟,不一会儿又是坚硬无比。 陆一伟这时才想了起来,急忙道:“我刚才没有采取措施,你不怕吗?” 夏瑾和宛然一笑,道:“放心,我昨天刚过了经期,应该问题不大,就算有了,我才高兴呢,我现在非常想要自己的孩子。对了,我问你,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陆一伟尽管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但他还是不假思索地道:“我想要女儿。” “为什么?”夏瑾和好奇地问道:“你不已经有女儿了吗?” 陆一伟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女儿心里就欢喜的不行,尤其是你不开心的时候,依偎在你怀里,安慰着你,哄着你开心,就像小棉袄,暖暖的,让人怜惜。” 夏瑾和提出了不一样的意见,道:“我更喜欢儿子。儿子多好啊,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个头一天天长高,我心里就觉得踏实,哈哈,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这时,陆一伟的肚子叽里呱啦地叫了起来。夏瑾和关心地道:“你是不是饿了?” 陆一伟摸着肚皮道:“有点!” “那咱们吃饭去!”说完,夏瑾和掀开被子赤条条地爬下床,跑到衣柜前换衣服去了。而陆一伟靠在枕头上,欣赏着如雕塑般的艺术品。 夏瑾和特意穿上陆一伟给自己买得裙子,再搭配上那条白金项链,整个人显得特别有气质。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在地上转圈道:“好看吗?” 陆一伟幸福地点点头,道:“真好看!” 夏瑾和又像少女似的跳到镜子前开始化妆,一边叫道:“你也赶紧起床,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陆一伟听后,麻溜地下了床,叠好被子,整理好衣服,前后不到三分钟。 陆一伟走到镜子前,从身后揽住夏瑾和轻轻摇晃着,看着镜子里专注的未来妻子,他由衷地道:“你真漂亮!” 夏瑾和抬起头向陆一伟扮了个鬼脸,然后回头亲了口陆一伟,合上化妆盒,道:“老公,我们出发吧!” “走!” 两人幸福地牵着手走出了宿舍楼,看起来如此般配。而站在窗前咽着唾沫眼镜男,看着两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女人,真***浪!”原来,刚才陆一伟和夏瑾和在宿舍运动时,被心眼多的眼镜男听到了,那种滋味可想而知。 一路上,不断有学生停下脚步向夏瑾和打招呼,还不忘看一眼身边的陆一伟。夏瑾和心情非常高兴,热情地回应着,当她看到女生们总会多看陆一伟几眼时,心里更加得意。 上了车,陆一伟问道:“去哪?” 夏瑾和买着关子道:“往出走,待会听我指挥。” 陆一伟驱车开出了校门,在夏瑾和的指挥下,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小巷子里,在一家“克斯菲尔西餐厅”停了下来。 夏瑾和指着餐厅道:“这是北州市第一家西餐厅,我今天就请你吃西餐,哈哈。” 陆一伟吃过西餐,先不说好吃不好吃,光那些繁琐的规矩就让人抓狂,不过夏瑾和喜欢,他保留意见,欢天喜地地走了进去。 西餐厅与中餐厅截然相反,中餐厅是人声鼎沸,到处熙熙攘攘,叫声一片,而西餐厅则是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优雅的钢琴声以及刀叉与盘子碰撞的声音,甚至连说话声音都听不见。夏瑾和选择了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笑着道:“看你一脸茫然的样子,不喜欢?” 陆一伟急忙道:“没有啊,挺好的,我只进过西餐厅一次,这次算第二次,我不懂西餐的规矩……” “没事,待会我教你,呵呵。”夏瑾和没有嘲笑陆一伟,而开导道。< 0325 男人尊严 0325 男人尊严 这时,服务生走了过来,俯身递过菜单,用标准的普通话道:“请问先生小姐需要点什么?” 夏瑾和接过菜单,熟练地点了起来:“菲力牛排两份,七成熟;三文鱼两份,拉斯维加斯银鲟鱼两份,再来两份提拉米苏芝士蛋糕,一瓶波尔多葡萄酒,就这些。” 服务员登记好后,优雅地问道:“请问还有其他需要吗?” 夏瑾和看着不自在的陆一伟,又道:“再来两份拉花卡布基诺。” “好的,请稍等!”说完,转身轻声离去。 陆一伟听完夏瑾和标准的英文,羡慕的同时一头雾水,凑过去小声问道:“你最后说得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