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为王》 2第一章 为王者为王。 春天的镇目町正是鸟语花香的季节,草地上冒出了鹅黄色的草苗,应和着拂过的清风,在蓝天下微微地摇摆着。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呀塔酱,我走不动了。” 说话的人坐在花坛上,火红的发色在阳光下折射的光芒让人有些睁不开眼。长发及腰,带着颇大的弧度柔顺地伏在主人的身上。伸手将挡在眼前的头发向头顶捋了捋,那双金色的眼睛才露了出来。 “你背我吧。” 八田要暴走了。 “你才走了多久就喊累啊!连五分钟还不到吧喂!!不要偷懒啊弥海砂!!!” 被称为弥海砂的人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穿高跟鞋很累的,呀塔酱。” 少年有些暴躁,看着眼前人的样子也拿不准是否是真的,最后扯了扯自己的头巾。 “可是你比我高,我怎么背你?” 弥海砂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别过头的八田。少年脸上有一抹红晕,喉结有些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呀塔酱可爱死了!快来让姐姐捏脸!” 八田看着眼前这个人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额头上蹦出一个十字——他就知道他不该信这个人说一句话! “闲院弥海砂!!!你现在就给我去死吧!!!” 还在笑的闲院侧头躲过了一团火焰,轻轻跃起跳到了八田身边。她的速度很快,就算是八田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她拍到了肩膀。 “东西还没买呢,我去死了谁来付钱啊呀塔酱。” 八田板着脸,抱着一堆材料回到了Homra。进门之后将所有物品堆在了吧台台面,八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草薙笑了一声,然后看着闲院闲闲地推门走了进来。 “弥海砂,你又把八田惹毛了?” “谁会被她惹毛啊草薙前辈!”八田指着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闲院:“我才不会被她惹毛!” 闲院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席地而坐,点了点头:“是的,呀塔酱啊,只会被‘mi→sa↗ki↘’惹毛,被调戏却不能反调戏什么的呀塔酱才不会感到委屈呢~” “八田,不要对女孩子动手。” 马上要冲过去的八田的领子被草薙拎了起来,这让八田感到很愤慨。 “可是草薙前辈她算女孩子吗?!明明就是个流氓吧?!” “流氓?”闲院挑起了眉:“有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流氓吗?” “这是人品问题和长相有什么关系啊喂!”八田被草薙放在椅子上,开始专心致志地和闲院吵架:“不要自以为貌美就可以为所欲为啊喂!!!” “相由心生。”闲院指着自己的脸,看向草薙:“顶着这种长相,草薙前辈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品行不端危害社会的人吗?” 没等草薙回答,闲院点点头回答了自己:“当然不会。” “你在那里自说自话什么啊喂!草薙前辈根本没有理你啊喂!!!” “草薙前辈默认了。” “哪里默认了!!!” 周防尊就是被这两个人吵起来的。 皱着眉揉着脑袋,周防尊走到楼下想喝点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闲院。草薙看到周防,将水倒好放在吧台上。 “诶,三哥,你醒了。”闲院看到周防之后指了指八田:“呀塔酱又欺负我啊。”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刚刚还想冲过来揍我呀塔酱。” “我打得过你吗!” 周防看了一眼理直气壮的闲院,又看了一眼火冒三丈的八田。 “吵死了。” “说你呢呀塔酱。” “别把自己摘那么干净!” 在周防下来之后,八田便没再和闲院斗嘴。趁着这个机会,闲院靠在沙发背上安心地晒着太阳,直到周防问了她一句。 “还在逃?” 闲院很惭愧地点头。 “我这不是嫌麻烦嘛。” 八田有些不明所以,眼神在周防和闲院之间转来转去。气氛在一时间有些不好,草薙于是抬头看了看钟。 “十束和安娜还没回来呢,能帮我去附近找找吗,弥海砂?” 闲院站起来,打了个响指。 “半小时内把人带回来。” “草薙前辈,弥海砂在逃什么?” 周防回到楼上继续睡觉,八田帮着草薙收拾东西。对于刚刚周防和闲院的对话很是不解,八田还是没有憋住,问起了草薙。 “绿之王的追兵。” “绿之王?追兵?”少年有些不解:“那家伙招惹了绿之王吗?” “不能说招惹,”草薙将塑料袋收好:“只能说她倒霉而已。” 草薙的话让八田更加不解,于是草薙简单解释了一下。 “就如同赤之王和青之王的关系,绿之王和黑之王也是相互制约,相当于天敌般的对立存在。”将杯子放在橱柜里,草薙看向八田:“绿之王和黑之王的传说,你也听过一些吧,八田。” “不都是黑之王会追杀绿之王之类的吗?”八田回忆了一下:“这和弥海砂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草薙说。 “这一任两位王权者的猫鼠游戏,绿和黑角色,对调了。” 对于闲院来说,找到十束并不难——只要在公园里走一会儿,循着人多的地方找,一准能找到这个爱凑热闹的家伙。 此刻十束正在和安娜看公园里的黑天鹅。穿着黑底红花的萝莉像是洋娃娃一样可爱,拽着十束的手指着天鹅说着什么。十束看起来有些无可奈何,而安娜则低下了头。 闲院上次来Homra的时候是两年前,那时候安娜还不在。 不过她挺喜欢小面瘫,看着跟吉祥物一样喜感。 “诶,弥海砂?”十束看到闲院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来得正好呢。” “我只是被草薙前辈派出来找你们回去的。”闲院往后退了一步:“不许算计我。” 但十束明显没有听闲院的话。 一边说着“哎呀听到这样的评语真让人伤心呢~”十束一边抱着安娜靠近闲院,笑容和蔼可亲,让闲院简直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说起来无论是面对周防还是草薙,闲院都没什么压力。但是一对上十束,闲院就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在十束笑得时候。 虎式微笑太惊悚了好吗! “站住。”闲院双手抱胸:“别笑了,只要你不笑,让我做什么都行。” “诶,”十束有些苦恼地歪了下头:“是安娜想看黑天鹅,但是黑天鹅游得太远了呢。” 安娜的手臂环在闲院的脖子上,腰被闲院揽着。闲院跳过栏杆,直接踩进水里,但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沉入其中。闲院脚下出现的黑色圆圈托着她的身体,浮在水上。安娜看着那个黑色的不明物体,似乎很感兴趣。 “我可以踩,但你不行。”闲院对安娜说:“会被吞噬掉。” 正说着,一条小鱼跳了起来,落在了黑色的圆圈上。 然后直接掉进了圆圈内,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通向哪里,里面有没有小怪兽。”将安娜抱紧了一点,闲院向黑天鹅走过去:“所以不许乱动,听明白了吗?” 黑色的圆圈随着闲院的脚步而移动。 安娜微微勾起了嘴角。 黑天鹅展开翅膀飞了起来,安娜就在湖中心看着这些鸟类用优雅的姿态滑翔。感觉到安娜非常开心,闲院忽然用力一跃,向着一只黑天鹅冲了过去。受惊的飞禽扑腾着翅膀闪开,而闲院最后站在了空中。 “要不然抓一只回去玩?” “不要。”安娜说:“自在地飞,我更喜欢。” 三哥还真的捡了一个好孩子回来呢。 闲院不由自主地想。 无视物理规律的两个人早就引起了别人的围观,不过闲院不以为意,安娜指着哪儿她就飞到哪儿,最后还找到了一群抖抖索索的小天鹅。 安娜想去摸,但是闲院没有放她下去。 “我们该回去了。”闲院回头看了一眼岸上:“十束好像有点麻烦。” 此刻的Homra也不太平。 宗像礼司身着制服,佩剑挂在左腰上。这位青色集团的首领正站在Homra的大厅里,面对着赤色集团的一把手。 “异能者联合会打算绑架十束多多良一事,S4已经收到消息并赶往目标所在地。”看着周防倦怠的样子,宗像补了一句:“这份人情,吠舞罗不用还了。” “是不用还。”周防看了一眼草薙,得到对方确定的眼神:“有人在公园里看着。” “六名Beta组,两名Alpha组。”宗像的语气轻松,不听内容根本不像是说出敌人有备而来而且准备充分的样子:“吠舞罗什么时候有了能以一敌八的人才的,真是让人羡慕。” 周防点了点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这大概是你人品的问题。” “在人品方面你竟然真觉得有资格来说我啊,周防。”宗像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不过既然这样,那还真让人期待。” 周防没有回答。 草薙却迟疑了。 “尊,所有人都让弥海砂一个女孩子处理掉,是不是不太好。” 正转身打算出门的青之王脚步顿了一下。 宗像想他大概听错了什么。 而草薙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难得都是红发金眸,又叫了你那么久的三哥。”草薙带着笑意说:“再怎么也是失散了多年的妹妹,尊你对人家好一些吧。” 周防明白草薙的意思,但是凭借他的直觉,事情会非常麻烦。 宗像不知何时离开,草薙也能放开了把话说出来。 “建立自己的氏族,找个地方休养生息,对弥海砂来说并不困难。”草薙想起了闲院笑嘻嘻的样子:“但是因为不想走上先代王的路而选择隐姓埋名,就算是被绿之王追杀成这样也不肯下狠手,这孩子其实很招人怜爱不是吗?” 周防的回答被一阵巨大的能量波动打断。 远处有一片乌云被狂风吹散。 巨大的剑悬挂在空中。 黑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CP室长,女主是我思索了千百遍后定下来的谁都不许说不好!!! 话说男主在第一章只打了个酱油,不过我坚定本文绝对是室长最高不动摇!!! 3第二章 混沌毁灭。 看着头上的剑,闲院顿时觉得很后悔。 她忘记了王权者能感应王权者。 这下肯定会把他招来。 躲不掉了。 将安娜扔给十束,闲院找了条小路跑了过去。淡岛副长本想把闲院拦下,但是无论光是在速度上就不再是闲院的对手。 “吠舞罗……为什么会和第六王权者·黑之王扯上关系。”淡岛看着十束:“请给我正当的理由。” “这个要追溯到很久之前了呢。”十束看着安娜笑了笑:“比安娜来吠舞罗的日子还要久哦。” “如果有空,我很愿意听一听。” 宗像礼司出现在十束几步之外,看上去并不高兴。 “至于现在,我想知道是,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闲院感受着青之王的力量一点点地减弱,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为止。从公园里的假山中跑出来,闲院不由得叹了一口口气。 如果她当初没有一言不发地消失,没准就不是现在这幅狼狈的样子。 难堪的处境被羽张迅大人知道了,一定会被直白地嘲笑吧。 什么“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之类的。 眼神变得有些难过,闲院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羽张迅大人不死的话…… 她在想什么傻话啊。 都十二年了。 唉。 回到Homra的时候,大家还等着她回来吃晚饭。八田从闲院的头上摘了片树叶下来,很嫌弃地扔掉。 “你去当野人了吗?” “有我这么好看的野人吗?” 八田被噎得无话可说,白了闲院一眼,坐回了位置。十束把位置让给了闲院,被闲院拒绝了。 “我上去睡一会儿,天黑之后就离开。” 周防看了闲院一眼。 “今天把剑亮出来晒了一下,绿之王那边肯定马上就收到消息,我要是还留着,到时候镇目町就热闹了。”闲院简单解释说:“而且本来也不打算长期驻扎,早走晚走都一样的。” “算上今天也只待了两天,”草薙沉吟了一下:“而且天黑就走实在是太匆忙了,实在不行就明天一早,这样我还能帮你准备一下。” “诶?草薙前辈不用……” “草薙前辈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定了吧。”十束把闲院拉到椅子上摁下去:“快,超级帅气地出手救了我和安娜的黑之王殿下,赶紧吃点东西吧。” “或者留下来。” 整个Homra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闲院想她还是应该率先打破这个僵局。 “三哥你脑子出问题了?” “你脑子没问题,”周防超级霸气地瞥了她一眼。“然后被绿之王追得屁滚尿流躲到这里来。” 暴击了! 闲院捂着自己的心脏,发觉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反驳。 “你脑子没问题,”周防尊继续补刀:“连个安定的地方都没有。” 血槽要空了! 头磕在桌子上,闲院想自己应该泪流满面。 她竟然沦落到被这个蟑螂须吐槽的地步了! “除了吠舞罗,你还能去哪儿。” 周防尊你很缺架是吧! 就在闲院很是愤慨的时候,十束忽然想到了一点。 “说起来,弥海砂应该还没和青之王以黑之王的身份正式见过面吧。” “是没有,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必要。”闲院戳在米饭上的筷子顿了一下:“没有族人又驱散了先王的部下,除了躲着绿之王的追杀之外偶尔在诊所里打工造福社会,既不惹是生非又不危害社会,人品正直性格善良,还貌美如花。” 八田在听到最后一个自我评价的时候眼神带着鄙视。 “如果因为先王的历史而再被S4也盯上,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得不偿失吧,尤其还是我这种好人。” “那也不用落荒而逃吧。”十束回忆起闲院的样子有点想笑:“就像是做了坏事怕被发现一样。而且明明父母就是先代青之王的族人,可弥海砂却不是很待见现在的S4呢。” “老人都被宗像光荣遣散了,我待见谁去。”闲院干脆放下筷子,眼神清亮地注视着十束:“十束,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了,我不太喜欢拐着弯说话。” “是这样的。”十束也不否认自己有别的话要问:“在弥海砂逃走之后,我和安娜遇到了宗像君。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弥海砂和宗像君熟识已久的错觉呢。” “我们认识八年了。” “诶?!” 八田呛了一下,镰本不得不帮他拍背以缓解剧烈的咳嗽。十束也没想到闲院和宗像的渊源有那么长久,以至于接下来的话十束不得不需要更加斟酌地才能问出口。 “宗像君看起来,正在找弥海砂呢。” “他还在找?”闲院靠在椅背上:“我以为他早就放弃了呢。” “宗像君为什么要找弥海砂?”十束看了看表情茫然的安娜:“等一下弥海砂你为什么要躲着宗像君?” “别问安娜了,她估计已经傻了。”闲院拍拍安娜的白毛:“你的问题我可以用一个回答解决,因为我两年多以前就离家出走了。” 十束脑子里现在有很多问题在转,问题多到不知道先问哪个比较好。安娜的表情显得很失落,跑到闲院身边,拉起她的袖子。 “坏心四眼仔。” 闲院笑出声:“恰如其分。” “我讨厌他。” “嗯?”闲院将安娜抱到腿上坐着:“我也讨厌他,要不然我怎么会离家出走啊。” 草薙听着闲院的话,一语问出了最关键的东西。 “弥海砂,你和宗像,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顿饭吠舞罗的人肯定是吃不下了吧。 这么想着的闲院勾起一丝笑,对上草薙探究的目光。 “不出意外的话,他和我还是合法夫妻。” 八田要被呛死了。 镰本的手在八田背上,好久都没动过。 草薙、十束和安娜三个人互相看看,最后目光都落到了周防身上。 第三王权者·赤之王·周防尊直到现在才把碗放了下去,像是终于吃饱了一样抬起头。 “你什么时候嫁给他的。” “16岁。” 回答完周防之后,闲院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饭。今天的咖喱煮得非常不错,而闲院已经很久没有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一顿饭了。 一室的沉默中,周防站起来,往楼上走去。 “有意思。” 扔下烂摊子不管的周防上楼继续睡觉,对比起整天被绿之王追杀,闲院想她三哥过的日子着实太悠闲——吃完了就睡睡醒了再吃,除了赤之王其实猪这个形容词更适合周防不是吗?! 不过这点腹诽闲院也只是对自己说,吠舞罗从上到下对周防都是绝对的尊崇。在逃亡的旅途中闲院经常反思,如果她决定建立自己的氏族是不是也能过上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钱去抢的好日子。 尽管如此羡慕着周防,闲院到头来也没有做什么动作——羽张迅大人说,做人就要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而黑之王和黑王氏族,怎么看都不像是对社会有用的存在。 “等一下,为什么你还能这么镇定地吃饭啊!” 八田跳起来指着闲院。 “你不是宗像的女人吗?为什么不在S4而在吠舞罗啊!” 在八田说到“宗像的女人”时,闲院第一次对着八田皱起了眉。 “呀塔酱,我说过我离家出走了,如果你耳朵有问题千万不要讳疾忌医而要去治啊。” 八田听到闲院的语气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刚要说出口的话被闲院的眼神逼得全部都咽了下去。察觉到闲院的不悦,十束将安娜还没动的蛋糕放到了闲院面前。 “没有交过女朋友的人不要插嘴。”草薙对着被戳到痛处而要开始炸毛的八田说:“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的。” 晚饭后八田和镰本被打发去洗碗,而剩下来的四个人坐在大厅里。草薙站在吧台后盘点库存,十束带着安娜在玩游戏,闲院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撒,说起来,弥海砂是什么时候成为黑之王的呢。”十束在举着东西让安娜跳起来抓的时候忽然问道。 “离家出走以后。”闲院过了两秒钟才回答,把十束接下来想问的问题也一并回答了:“接着就碰到了绿之王。” 玩了一阵消失之后本打算找个地方住下来,等着宗像找到她。谁知道平白无故冒出一个绿之王,让她从此以后走上了隐姓埋名的逃亡生涯。 “为什么……不去找他呢。宗像君。” “本来想回去的,但是没必要了。”闲院笑了笑:“我能在绿之王的属地里活着走出来,就不再需要再向谁求助了。” “这不是需不需要求助的问题吧,你们毕竟结婚了不是吗。”草薙对闲院的语气有些在意:“我第一次见到弥海砂的时候,以为弥海砂无家可归呢。” “无家可归……”闲院笑了一声:“……很合适啊。” 草薙将账本收起来,看着闲院那张无可挑剔并带着些悠闲表情的脸。 “你这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不想涉及到父母亲所以只敢以学生的名义寄明信片报平安,不想牵连到朋友所以一直自己一个人躲藏。只要闲院肯她早就不需要过得如此狼狈,但是她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离开了宗像的照料之后日子在一开始过得很艰难,不过渐渐习惯之后闲院反倒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 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像先代赤之王伽具都一样,带着神奈川的土地和七十万人殉葬。 黑之王如果力量暴走,首先被吞噬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悄无声息地消失,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一点困扰。 是的,任何人。 包括他。 不是没想过向宗像求助。 那家伙的话,一定会边说想掐死她边把她护在身后,把事情解决了再对她进行惨无人道的说教。 那么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明明都已经,走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S4的屯所门口了啊。 “我明天早上走。” “诶?”被闲院的话惊到,十束站起身:“King说弥海砂可以留下来。” “我也可以拒绝不是吗?”闲院摇摇头,肩膀上的发丝散了下来:“突然出现让大家收留,已经很失礼了。把吠舞罗也卷进绿黑的争斗或许能让我轻松些,但是抱歉我做不到。” 像赤王氏族这样的蠢货已经越来越少了,应该好好保护起来。 随随便便就相信别人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但是在她的世界里太过珍贵。 婉拒了草薙的准备,在安娜房间里的沙发上靠着,闲院睡得并不安稳。 安娜起来的时候闲院问了下时间,发觉还早就继续睡过去。等她伸着懒腰拉窗帘的时候,满室的太阳让闲院怔忪了很久。 “我起来了,虽然很失礼但是……” 闲院的脚步声在走下楼梯后戛然而止,坐在吧台前的年轻男人并不感到惊讶。 心情很好地微笑着,身着便服的宗像礼司站了起来,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既然睡醒了,就跟我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身份揭晓! 没被我剧透的人谁想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又联想到了潇·湘红·袖那些什么逃妻之类的狗血文 我想我无可救药了= = 说起来弥海砂为什么没回去找宗像,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才不会现在就告诉你们呢。 4第三章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闲院瞬间清醒,看上去还是疲惫不堪,眼神已然变得锐利。宗像站在她眼前,一点不像是面对两年多不见的妻子,反而更像是处理日常的小打小闹般随意自然。 出现这种表情,她一定会被掐死吧。 宗像牵起了闲院。 “弥海砂在Homra借住几日,麻烦诸位照料,改日登门道谢。” 宗像握住闲院的手,对着草薙和十束微微欠身。草薙回礼说不必,十束略有些诧异,安娜在十束身后看着闲院,看起来很是不满。 “大家都是熟人,没必要这么客气。”草薙看了一眼闲院说:“而且弥海砂不用再逃来逃去,真的再好不过了。” 闲院被草薙的眼神看得一僵。 就知道这些人都生气了。 宗像也没等周防出现就带着闲院离开了Homra,路上两个人遇到了八田和镰本。八田一副看叛徒一样的眼神看着闲院,这让闲院有点尴尬。 当年第一次到吠舞罗的地盘的时候,她只告诉了少数人她黑之王的身份,被绿之王追杀也只有周防草薙十束知道,至于和宗像的关系更是昨天被问起来才简单说明。 面对愿意充当临时救助站的吠舞罗,藏私太多的闲院只有无言以对的份。 “我该感到高兴吗,在你离家出走的日子里,还有别人愿意照料你。” 好吧,面对宗像,她也是这样。 不过这话怨气好重。 在闲院的认识里,宗像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瞄了宗像一眼,闲院有点怀疑眼前宗像是不是被自己得神志不清。察觉到闲院的目光,宗像嘴角的弧度变得稍微大了些。 “早餐吃了吗。” 吃饱了再送她上路吗。 宗像果然还是个好人。 撕开军用压缩饼干的包装,闲院咬掉一角之后,发觉宗像的眼神很不对。闲院能猜到宗像在想什么,无非是奇怪她以前嘴刁得不行,而现在竟然能够忍受军粮的味道罢了。 不过闲院最后还是装作不知道,伸手拿出另一包,递给宗像,一副“我没有吃独食”的意思。宗像接了过来,仔细看了下军粮的样子,到最后也没动。 “就算这样,你也不回来。”宗像说:“我竟然不知道原因。” 闲院慢条斯理地啃掉了小半包:“是我的错。” 这是闲院两年多以来,对宗像说的第一句话。 从认识闲院的第一天起,宗像对闲院的定义就只有“天才”这两个字。 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无所不能,所有问题在她面前都可以迎刃而解,被称为天才毫无争议。 能被列为天才的人并不多,而这些人往往都和一般人有着明显的差异——有人认为这是病态,有人认为这只是特别,不管它到底是什么,具体反应在闲院身上,就是那种把自己和世界隔离开的淡漠。 就算是父母劝解闲院改正自己的态度,闲院也依旧一意孤行。 对着自己的选择有着近乎疯狂的偏执。 闲院不是个会认错的人。 “弥海砂,你变了很多。”宗像看着弥海砂文静地把剩下的军粮吃光:“我好像不认识你了。” 闲院默认了这句话。然后她将袋子扔进垃圾桶之后去买了瓶水。 任谁被追杀两年都会变得,闲院觉得她没有反过来报复社会绝对能感动日本。 军粮吃过之后总感觉黏腻,堵在喉咙里感觉像是咽炎一样难受,如果不能用水把这感觉压下去闲院觉得自己一定会暴走。 无论是简单解决早饭,抑或是去自动贩售机里买饮料,这都不是两年前的闲院会做的事情。但是眼下一切闲院做得无比流畅,虽然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可以看得出教养良好。 但是宗像确定,闲院的变化远不止表面上的这些。 第六王权者·黑之王·闲院弥海砂。 宗像的手握住长剑的剑柄。 “宗像,紧急拔刀。” 绿色的能量团撞击在青色的屏障上,犹如泥牛入海般隐没在青光之中。闲院从刚刚就没什么表情,此刻依旧在把喉咙里的异物感往下压。 仿佛眼前的青绿交错不存在,也仿佛没有宗像的出手那绿色的能量团就不会袭击到她。 四个西装男在四个方向上落了下来,围绕着宗像和闲院而起的青色屏障却并没有消退。 四个Beta组。 又有一个人落在闲院身后。 外加一个Alpha组。 五人全部隶属于绿王氏族。 “第四王权者·青之王·宗像礼司,向您致意。” 闲院身后的Alpha组朗声说道。 “身为王权者主动攻击其他王权者,”宗像的剑刃上闪过一抹冷光:“绿之王是记性不好,忘记了一二零协定还生效吗。” “您误会了。”Alpha组忽然挠了挠头:“王上其实就是想请黑殿下去他那里坐坐而已。” 宗像对Alpha组的说法不置可否,依旧手执长剑。没有攻击的意思,但很明显已经有了威慑的效果——绿王氏族无人敢动一步。 “不过黑殿下不太愿意,王上又开始犯相思病,我们只能用些非常手段您别见怪啊哈哈哈。”Alpha组解释道:“并不是王权者之间的纠纷,所以S4不需要介入啊哈哈哈。” 被称呼为黑殿下的闲院拧上瓶盖,把剩下那半瓶水直接甩到了Alpha组的头上。 Alpha组,扑街。 一次出手干掉一个Alpha组。 第六王权者·黑之王·闲院弥海砂武力值爆表。 休整好了的闲院有些无所事事,看了看四周的人打算动手,又想起宗像还在身边。转过头看了一眼,闲院很守规矩地请示了一下维护异能者社会治安的第四王权者·青之王·宗像礼司。 “是我动手,还是你动手。” 闲院有些不高兴,看着绿王氏族的眼神开始不耐烦。 “虽然我认为你应该先把情况跟我说清楚,但是如果你很恼火的话,”宗像收剑入鞘:“就先亲自来吧。” 宗像话音刚落,空中就浮出了无数黑色的小型能量团。在空中旋转了了两下之后分了方向,向四个Beta组飞过去。 被砸中的两个Beta组受伤位置出现了血洞,肉眼可见伤口完全贯穿人体。 闲院用手梳理了一下发丝,露出整个脸晒着太阳。 “回去治疗和死在这里,你们选一个。” 绿王氏族熟门熟路地收拾起战场,把伤员架起来之后还不忘把扑街的Alpha组拖走。这场战斗宗像觉得更像是闹剧,而闹剧的中心就是闲院。 “绿之王。”宗像就问了两个关键词:“相思病。” “他想把我做成标本。”闲院回答了宗像:“然后时时刻刻放在他旁边。” 宗像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如果还在Homra,闲院一定要借十束的摄像机,把宗像这种吃了苍蝇不能咽又吐不出来的表情拍下来。 绿之王调和新生,黑之王混沌毁灭。 历任绿黑两位王权者由于力量属性的原因,对着干的几率是九成。宗像记得上一任绿黑二王是有史以来相处得最好的——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就算这样也阻挡不了族人私下的争斗。 到底新生的力量更胜一筹,还是毁灭的力量凌驾一切。 绿黑之间就争斗了这么多年,就只是为了这种愚蠢的问题。 绿之王私下寻人的事情,S4也有耳闻。不过因为一二零协定中规定,无意外王权者及其氏族不容他王及其王族干涉,宗像并没有插手这件事。 但如果被寻的对象是闲院,情况就有了变化——恶意挑衅他王的王权者,S4有权力介入。 正因如此,Alpha组才会重点说明绿之王是“邀请”闲院而不是“抓捕”闲院,因为现在只有限制异能者人身自由的组织,只有青色集团。 “什么时候开始的,”宗像将闲院牵回来:“这种事情。” “被石盘选中,成为黑之王的……”闲院回忆了一下:“……两个月后。” 黄金之王给出的时间是两年多以前。 闲院离家出走的整一个月后。 “你没有发展族人。”在宗像的目光中闲院点了个头,于是宗像继续推测了下去:“先王的旧部你不会收。” “都是群视杀人放火为家常便饭的坑货,恐吓了一下就放回老家种地了。”闲院肯定了宗像的回答:“我也觉得麻烦。” 不仅仅是麻烦。 黑色力量比赤色力量更加蛊惑人心。 如果说赤之王会被火焰引诱变成暴力狂,那么黑之王就会被黯灭迷惑变成死变态。 回顾一下历任黑之王的口碑不难发现,黑之王和黑王氏族从来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所以不发展族人来巩固自身,并依此削弱黑色力量,目的是为了保持意志的坚定和对自己的绝对控制。 因为不想让自己重复先代黑之王的杯具,闲院已经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和工作,唯独没有料到半路杀出来的绿之王。 “我本来以为我不去追杀绿之王,绿之王就应该谢天谢地了。”闲院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笑:“没想到被追得东躲西藏的人变成了我,你说先王知道了会不会气得从混沌中爬出来。” “被绿之王追了两年还能笑得出来,我必须夸奖你淡然自若。” 宗像轻飘飘地忽略了闲院的问题,手握得闲院有点疼。 被掐死的前奏终于姗姗来迟了吗。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说这俩人不像是夫妻 我也这么觉得诶啊哈哈 5第四章 这个呢是怎么回事!!! 闲院现在毫不诧异自己会被宗像弄死,但是具体怎么死她已经预测不到了。以前她犯了事儿之后宗像绝对不生气但是今天不仅生气而且还怒极反笑了!!! 像是被十束附身一样了的虎式微笑!!! 闲院下意识就要把手抽出来,结果没能得逞。 “不过没关系,你已经回来了。”宗像抬起闲院的手,两个人此刻十指交握:“我有的是时间。” 闲院的淡定脸已经要挂不住了。 有的是时间干什么!!! S4的屯所名为椿门。 在坐上出租车的时候,闲院听到宗像报出来的地名,心里就开始堵得慌。看到那扇大门的时候闲院想甩开宗像的手,但最后还是跟着宗像走进了那扇好多年都没再踏进过的大门。 被宗像牵着走进屯所的时候,S4的击剑机动课部队正在训练。一百多人的队伍站在四周环树的操场中央,手持自己的佩剑,在淡岛副长的口令中挥舞着。 “击剑动作,第一式,预备!” “一!” “二!” “三!” “四!” 闲院放慢了脚步,看着那边正挥汗如雨的队员,恍然间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如果S4又没有任务,羽张大人就会亲自带着队员在操场里练习剑术。而到了晚饭后,羽张大人还回去道场,和师父比试一下剑术。 “想说什么吗?”宗像发觉闲院有点走神:“还是想起了什么?” “S4你管得很好。”闲院摇摇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以前是听说,今天是亲眼见到了。” 离家出走的时候宗像也不过刚接手S4,闲院对于新S4的认知几乎都来自于听说。 院子和花草树木她还熟悉,但是里面的人已经都换掉了。 记忆中的S4,是真的已经一去不复反了。 宿舍被重新装修过,从大老远闲院就看到完全不同的大厅装饰,原来那面用来整理仪容的镜子已经被摘下来,雪白的墙面让闲院有些不适应。 “仪容问题我认为在房间里就应该解决完毕,没有必要浪费公共空间。”宗像顺着闲院的目光看过去:“你觉得呢,弥海砂。” “这样子也不错。”闲院想原来那面镜子大人们也没怎么照,基本上都是某对双生子用来作鬼脸。 宗像闻言,勾起了嘴角,将闲院带到了三楼。走完楼梯之后左转,入目的是一条走廊,而走廊里只有一间房间。 “我们以后住这里。” 宗像推开门,闲院首先看到的是书桌和书架。书架上装了起码上百本书,书桌收拾得非常干净。旁边是专门辟出来的一间小茶室,宗像平时应该在这里喝茶。 再往里就是卧室,里面带着盥洗室。 这是羽张迅以前住的地方。 虽然知道新旧更迭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是闲院知道以后要住在这里还是有些不自在。宗像将闲院带到卧室里,拿出浴巾交给闲院。 “洗完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会儿,晚饭前回来。” 说完这句话,宗像伸手摸了摸闲院的脸颊,然后就走出房间,将门一并带上。 洗澡的时候闲院已经明白了为什么现在她会在屯所里。大概是S4在公园的时候,宗像就在Homra里,并且从草薙和周防那里得知了她的消息,算准了她就算想连夜逃走也会犯懒,于是一早直接上门领人。 闲院该庆幸的是昨天就已经跟吠舞罗的人交代了她和宗像的关系,否则今天再说绝对两边不是人。浴室里水声和洗衣机的转动声有些嘈杂,不过闲院因为能把自己洗干净心情相当愉悦——在Homra借住顶多把冲一冲,而且安娜的沐浴用品清一色地草莓味儿,闲院洗完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嗅觉已经要失灵了——她绝对不是在说吠舞罗不好,只是终归比不上…… 宗像已经准备好的这些、她以前一直习惯用的东西。 檀香的洗发露和沐浴露,她从小到大就只认这个味道。无香的润肤乳,被放在洗面池旁边的架子上,闲院进浴室一眼就看得到。 这些东西在附近都没有卖的地方,但宗像用一天不到就布置好了。 这个男人比两年前更细心周到,也比两年前……更阴险狡猾。 否则怎么会什么都买好了就是没有换洗衣服!!! 闲院刚穿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转着,虽然有自动烘干功能但起码还要一小时。裹着浴巾,对着衣柜里那几件宗像的衣服挑了挑,最后闲院找了件浴衣给自己套上。床头柜上有插好电源的吹风机,闲院用毛巾把头发的水分吸干就靠在床头吹了起来。 等到头发差不多干之后,闲院直接趴在枕头上,合上了眼睛。 宗像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在宗像推开房间门的时候,闲院就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想到现在身在何处,已经坐起来的闲院又躺了回去。 “你回来了,”闲院还是有点困,但是已经睡不着了:“礼司。” 宗像将手提箱放在了地毯上:“是我把你吵醒的?” “没有。”闲院看着宗像把手提箱打开:“……你回家了。” 闲院说的家是以前在东京,从几年前两个人上大学直到宗像被选中成为青之王的几年里,两个人一直住的地方。所有的东西都被闲院从本家搬到了那里,比如手提箱里的衣物。 “来不及买新的,你就先穿着。”宗像打量了一下闲院现在的样子:“这样也不错,不过我以为你会穿衬衫。” “我试过了,扣子还是系不上。”闲院侧身躺着,看着宗像的手顿了一下:“不好意思,辜负了你长久以来的期待。” 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曾经流行过女孩子穿男朋友的衬衫,这也算是青少年秀恩爱的一种表现。闲院当时觉得无聊,不过宗像那时候提了一次她也就拿着他的衬衫试了试。 结果其他都好,就是胸前的扣子系不上。 说起来也算是遗憾吧。 闲院算了一下时间,并不打算收回刚刚对于宗像变得阴险狡猾了的评价。把身体撑起来,揉揉眼睛闲院打算挑出一件换上。宗像去了外间,回来的时候拿着一杯水——闲院以前睡醒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 拿着杯子,闲院在猜宗像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他自然得就像她一直都在。 抿了半杯水闲院之后一直在发呆,宗像坐在她身边,帮她将头发理好。现在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夕阳的光将闲院金色的眼睛染上了别的颜色。 拉住宗像的手,闲院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礼司。” “我没有怪你。” 闲院的眼神充满了怀疑,宗像将她搂到了怀里。 “从一开始,你就不太接受我成为青之王;初接手S4时弃用先王所有族人,也一定让你觉得很难过。”鼻端淡淡的檀香味道让宗像很觉得很舒服:“而且那一阵子总出任务,终端信号被屏蔽,一直都找不到我,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着,所以你生气了吧。” 闲院把头放在宗像肩上,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明明原来一直在身边的人,重心一下子就放在了新的S4上,就算明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闲院也不高兴。那段时间宗像住在屯所,偶尔打一次电话过来,没说几句又有新的事情要处理。 而闲院因为宗像将羽张迅的族人遣散,并不愿意再去屯所——她的父母亲身为队医并未受到大影响,但是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前辈们…… “后来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没有接,我以为你在工作就没再打,等到我发觉不对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两天了。” 电话无人接听,邮箱里的牛奶也没有拿进去,最重要的是周六的时候家门口书店的老板还见过闲院,但是周一闲院竟然没去书店老板那里把订阅的少年JUMP取回去。 如果不是地动山摇也不能阻止闲院每周一看少年JUMP的习惯,宗像可能会以为闲院只是带着漫画书跑到什么地方去散心解闷罢了。 “我去海边转了一圈,然后到了关西。在那里待了一阵子之后,就被石板选中了。”有点不想听宗像继续说下去,闲院老实交代了自己当时的逃窜路线,浓缩了一下这两年都做了什么:“然后我去找了无色之王,在那里待了两天,出来就碰到绿之王了。” 接着就被追杀了两年。 闲院小时候见过无色之王一次,那时候拥有预言能力的无色之王看着她,对羽张迅说她的命运里有着“青色的羁绊”并且未来会“非常有趣”。 青色的羁绊是宗像闲院认了。 可是成为黑之王哪里有趣了! 在问明了闲院的来意之后,无色之王客客气气地接待了闲院,闲院还记得无色之王身边的那个少年做饭味道不错。不过对于闲院当时的提出的疑问,无色之王却只是摇头,并没有回答。 连个俳句都不肯说!!! 闲院一想起当时无色之王把话绕来绕去就是不肯告诉她未来的时候就一肚子火,带着不满脑袋在宗像肩膀上蹭了蹭。 光看闲院的行为就知道这个人现在火气很大,宗像于是也不多问。闲院为人并不冷静,好在檀香安神,而且在宗像身边她就不会太焦躁。 将闲院的下颌抬起来端详了一下,宗像的手指顺着脖颈秀美的线条向下滑。闲院的嘴唇被轻轻含住,身体则被宗像在转身的时候放在了床上。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松散的浴衣下闲院大片裸·露的肌肤,宗像的目光最后定在了闲院左侧的锁骨上。 本该是平滑细腻的肌肤,现在却出现了一道扎眼的疤痕。 “这应该就是绿之王的手笔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谁以为会是拉灯党的噗哈哈哈哈哈…… 话说留言呢留言呢=皿= 6第五章 原来不会拉窗帘。 白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嗯。” 闲院将被往上拉,把脖子以下盖得严严实实:“我当时还不知道他是绿之王。” “就算是黄金之王,也并不知道石盘选中了哪个人。绿之王,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呢。” “是先王的旧部。”闲院觉得被子里很暖和:“找到我被赶走之后直接反水到了绿之王那里。” 绿之王是闲院在诊所里上班时第一次出现的,盛夏时节里墨绿色的短发看起来很是清爽。盯着闲院看了很久,最后这个看起来20多岁的青年还很礼貌地问闲院能不能去他家出诊。在闲院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之后,绿之王直接一个手刀把她打晕了带走。 再次醒来的时候,闲院已经在绿之王的属地里了。 其实凭借闲院的智力值和武力值,再加上当时已经成为黑之王拥有混沌毁灭的力量,被既定的死对头套了麻袋打包带走的丢人的事情是怎么也不可能发生的。不过宗像没提出疑问,听着弥海砂自己继续。 “我说什么你信什么?” “当然。” “我在绿王属地见过小怪兽。” “调和新生的力量,被用在了动物身上吗。” “好像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你震惊了呢,礼司。” “在你不留一点线索地消失这件事之后,确实是这样。” 谁能告诉闲院她现在该说什么。 宗像现在离闲院的距离不到5厘米,就连呼吸都可以被对方清晰地感知。 逃亡的日子里闲院很少接触人,原因一个是洁癖作祟另一个就是被追杀得有些草木皆兵,就算是不得不发生些肢体接触也基本上都是女性——比如抱着安娜追天鹅什么的。至于会拍八田,完全是因为闲院很久没养宠物,而那个蠢小孩脸红的样子太好玩所以忍不住调戏一下。 这些人都不是宗像礼司。 “没有水了。” 宗像去倒水的时候,闲院觉得自己对于语言艺术的应用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如果是以前,闲院大概会说“有点渴”这类很容易让事情走偏的话,但是刚刚她话里话外完完全全“只想喝水”的意思把所有带着颜色的可能性完全堵死了。 天才就是天才。 闲院这么夸自己。 无色透明的液体入口冰凉,闲院尝得出一丝丝的甜味儿。背后的枕头被宗像竖起来放好,闲院就直接靠在上面。此时夕阳西下,暖色的阳光像是一层薄纱般盖在人的身上,连带着闲院的轮廓都一并柔和起来。 “换件衣服,我们去吃点东西。” 闲院看看宗像,等他继续说。 “荞麦面如何。” 大概是因为队员现在都在食堂,跟宗像走了一路闲院最后也没看到什么人。春天的樱花开得非常漂亮,花瓣散落在空中被风吹起,远看上去还以为是大片大片的雪花。 宗像最后将闲院带到了庶务课。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一间不起眼的资料室,那里面此时此刻正传出水在沸腾的声音。 闲院模糊地记得这里以前是值班人员的休息室,里面的小厨房可以烧水,也仅仅只能烧水。 宗像站在门口,向屋里的人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善条先生,我又来打扰了。” 闲院先是一愣,接着就冲到了屋子里。厨房里的独臂中年男人恰好回头,入目便是闲院那一头张扬的火红色头发。 “师父?!”闲院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师父!!!” 善条刚毅,人称“鬼之善条”,先代青之王羽张迅的最强族人,同时也是闲院幼时的剑道启蒙老师。 闲院还记得当初拜师的时候善条的表情是如何嫌弃,不过到后来还是在朝夕相处的训练中有了深厚的师生情谊。当年父母允许闲院离家去外地读高中,被善条挖掘出来的超高武力值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 围在善条身边打转的闲院眼睛亮晶晶的,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都很雀跃。善条被突然蹿出来的闲院吓了一跳,定下神来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很久没见的爱徒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长高了不少。” 宗像想,如果闲院长了条尾巴,现在大概已经被甩疯了吧。 “不知道你会来,所以也没准备什么。” 一大把荞麦面被盛在竹屉上,放在闲院眼前。面前是装着汤汁的大腕,周遭有摆放着作料的碟子。作为长辈的善条这么说着,不过也知道闲院并不会在意这些。 宗像夹了半碗荞麦面后夹了些黄瓜丝,放在了闲院手里。闲院拿着筷子,很开心地把面条卷起来放到嘴里仔细地咀嚼。 “用‘回来’两个字会更合适,善条先生。” 回来。 将两个人之间的举动看在眼里,善条将眉头皱了起来,又随之舒展开。 “成为室长的族人这件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问我。” “善条先生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宗像又帮闲院添了点黄瓜丝:“弥海砂今后将会在S4常住,以我妻子的身份。” 在善条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糟心的情况下,宗像又心情愉快地补充。 “虽然我也有过如同善条先生那样的想法,不过很可惜不能达成。因为弥海砂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是第六王权者·黑之王。” 鸦雀无声。 善条的筷子就没怎么动过。 闲院想她师父肯定这个月都会食欲不振了。 然后就在这种情况下,闲院还是觉得刚刚那小半碗没有吃饱。 眼前的场景是两个男人正在对峙,而闲院非常莫名这种非常规状况的出现。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师父并不喜欢宗像,却又被宗像请到了现在的S4。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按照她师父对她那副久别重逢的样子看,肯定和她无关。 这么想之后,闲院有了足够的底气,然后夹了一筷子的荞麦面。 “再不吃面条就要涨掉了。”闲院咬着筷子尖说:“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听到闲院的话之后,宗像和善条两个人便开始吃起了面条。吃到一半的时候,闲院发现没有葱花,抬眼看着她师父的断臂瞬间明了什么,然后站起来去厨房打算弄一些。 小厨房并不大,闲院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大葱。扒掉外面的皮简单清洗了一下,然后闲院就拿着刀将这颗上绿下白的长条植物一切二。 虽然从小到大都不怎么会做菜,但是切东西闲院还是比较在行的。将那盘子切得细碎的葱端到桌子上的时候,闲院的表情称得上是在得意。 善条终于又带了点笑意,取了些葱花搅拌在面条里:“弥海砂竟然也学会切菜了啊。” “这种东西学学就会吧,”闲院瞄了一眼宗像:“我又不傻。” 黄瓜丝很快也没有了,闲院顿时自告奋勇地去再切一些来。宗像转头看着闲院有些无奈,被闲院发觉后对方立刻关上了隔间的门自娱自乐去了。 而宗像和善条各自吃着各自的面条,互不打扰。远处忽然有一阵吵闹声,几个人的脚步随之而来地杂乱地响了起来。闲院听到有一个人在说今天的训练十分累人,但又有人即刻反驳说大量的训练是为了以后实战中不受伤。 “没有人反对这一点啦,就是觉得我们再怎么练习和王的力量比起来还是太过渺小了。”那个抱怨训练的青年说:“昨天大家也都亲眼看到了吧,需要我们出动的异能者团队,被黑之王大美人秒灭了吧。” “日高,你又开始随便地称呼起别人了啊。” “我又没说错,那种压倒性的力量啊。那位黑之王大美人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我觉得当时的天空都暗了,太霸气了。” 天空暗了?闲院转头看向窗外。明明是蓝天白云好吗。 声音由远及近,门被“哗啦”一下推开。闲院在厨房里听到几个人“不好意思又来打扰”的话各自说到一半,然后硬生生地变成了齐声敬礼——族人对于王的敬畏感是由力量的绝对不对等所决定出来的,无一例外。例如先代青王氏族对羽张迅,例如吠舞罗对周防尊,例如现S4对宗像礼司。 这种关系肯定和闲院认知中的主仆不太一样,但是闲院现在对于这种关系已经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洗了下手闲院就端着切好的黄瓜丝走了出去,把碟子放在竹屉旁,闲院坐回宗像身边。 “简单为诸君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黑之王,闲院弥海砂。”顿了顿,宗像说:“内子。” 完全傻掉了。 闲院靠在椅背上,眼前四个人一模一样的反应让她觉得很有趣。自打和宗像结婚以来,得知他们两人的婚讯的人,第一反应往往都不怎么好,包括闲院的父母在内。 那个棕色的炸毛余光瞥了一眼闲院,之后眼神立刻就收了回去,眼角还抽了抽——不出意外这就是那个叫她黑之王大美人的家伙——不得不说他眼光非常不错。 那个戴眼镜的,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技术宅没跑。几十秒钟之后,就是这个人率先反应过来该做点什么。于是他行了礼,自我介绍了一下。 “我是榎本龙哉,击剑机动课特务队队员。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跟着闲院知道后面那个天然卷叫布施大辉,把头发撩起来的那个短发叫五岛莲。 最后棕色的炸毛一脸赴死状地鞠了个90°的躬,自报名号日高晓。 全部都是击剑机动课特务队队员,称得上是S4的精英。 等他们做完这些,宗像就带着闲院离开了。 “我以为你会让我多在外面遛一会儿。” 回去之后,闲院趴在书桌上,眼光扫着书架上的书。 “已经足够了。”宗像回答:“我们还有其他事情。” 闲院很疑惑地看着宗像,然后就被宗像抱了起来。 诶?!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不会拉窗帘噗哈哈哈哈【叉腰笑 7第六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窗帘被拉开后,大片阳光像是小刀片一样刺了进来。将手盖在眼睛上遮光,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呢喃,闲院很无力地挪动了一下快要废掉的腰。 “起不来吗。”宗像的声音听起来神清气爽:“还真是辛苦了。” 闲院装作没听到,拒绝接受宗像场面话般的慰问,在精神尚未苏醒身体极度疲倦的此刻又开始昏昏欲睡。床头闹钟表示现在是清晨六点钟,闲院半醒不醒地瞥了一眼之后就当做闹钟没响过继续窝了回去。宗像倒也没叫她,转身去浴室准备洗漱用品,让闲院晒着太阳自己缓过来。 而等到宗像出来的时候,闲院正闭着眼睛一点一点地借着背后的枕头向上蹭。传说中的黑之王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自己,表情有些恼羞成怒。 教训应该足够了。 宗像欣慰地想着。 宗像伸出手的时候,闲院是向后缩了一下的。狐疑地打量着笑容温和无害的男人,踌躇了很久之后闲院还是自己艰难地站了起来,绕过宗像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做完这些举动,闲院靠在瓷砖上舒了一口气,再次挺直酸胀肿痛无言控诉中的身体。 牙膏已经被挤好,闲院手里这杯子也是从家里拿过来的情侣杯。男人如此体贴说出去肯定要引来一堆痴女羡慕嫉妒恨,但是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人几小时前能用怜惜的语气说出那样的话吧。 “已经不行了吗,那就再来一次吧。” 都什么人啊这是,说着不生气看上去还在自我反省,最后做出的事情就是她在可预见的时间里都会很倒霉。 刷牙的几分钟里闲院回顾了一下她和宗像认识八年来的片段,发现自己很明显地忽略了该人隐藏在正经外表下的报复心和耐力。 高中时候就文质彬彬一脸谦和,对待平时看不惯他的人宗像一律以礼相待。闲院和宗像交往后还吐槽过这件事,宗像听到了也只是笑而不语。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最后的下场似乎都不怎么好。 逃亡期间闲院也从不少渠道得知,在初期组织结构还有缺陷的时候,曾挑衅S4的蠢货们在地下风光了一阵子,但没过多久都以各种方式死得非常难看和悲惨。 所以说宗像并不是个缺少手段的人,只是很少让她切身体会到而已,这算大抵也算是,妻子的优待了吧。 从浴室里出来,闲院精神了不好少,起码那双眼睛是真的能睁开了。宗像在外间接了个电话,而床头柜上多了一杯水。拿起水杯,看着已经叠好的被子,发觉自己再回被窝蹭一蹭的愿望又被宗像打破了。 看到闲院出来之后,宗像将终端放到了她耳边。两人都熟识并且能够毫不避讳地互相说话的人并不多,所以闲院问了一下。 “谁?” 宗像摇头,而话筒那边传来干脆利落的回答。 “你老子。” 当宗像拿着早餐回来的时候,闲院亲爹已经以“你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敢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你是活腻歪了吗”为主题教育了闲院将近半个小时。闲院靠在书桌上拿了本书看,手机放在一边没有免提她亲爹那气急败坏的训斥也能听清楚。趁着亲爹喘气,闲院把终端拿起来,非常有诚意地“嗯”了一声。 “你还有脸嗯!” 呼出一口气,闲院被训得有点头疼。把终端丢给宗像,闲院托腮听到在宗像说话的一瞬间,她亲爹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慈祥起来。 宗像给有点烦躁的闲院顺了顺毛,让她等他把尽快通话结束。短短几分钟内宗像先是平息了闲院亲爹愤怒的情绪,然后确定了和闲院一起回本家看望她父母的时间。 靠在宗像怀里,闲院有点心不在焉,听着她亲爹在和宗像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数落她。宗像也有一搭没一搭地理着闲院的头发,放下终端之后低头吻了吻。 “上午去法务局把手续办好,下午一起去本家。”宗像将通话中自作主张定下来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父母亲一直都很担心你。” 闲院没有异议,心里为自己亲爹的演技精进感叹,因为刚刚老头子连着发了半个小时的火态度简直就像是真的一样。 被训得蔫耷耷的,闲院将面包撕成小块放在嘴里,边吃边一目十行地扫视着桌上的书。过了几秒之后闲院要翻页,发现手上都是面包渣,干脆就不吃了,擦手看书。 宗像拿起闲院剩下的那片面包,掰了一点送到闲院嘴边。 “刚起床的时候还没什么精神,现在是已经恢复体力了吗,真是让人感到惊喜。” 闲院僵了一下,慢吞吞地把书合上,把那点面包叼了起来。宗像并没有还回去的意思,继续着适才喂食的举动,直到闲院把东西吃完。 除却生病,以前闲院不想吃饭的时候,宗像会耐心地等闲院先动筷子,直接送到嘴边这倒还是第一次。闲院觉得刚才的宗像的举动有点奇怪,于是默默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光以防宗像其他让人意外的动作。 一直住在S4,那么她的行动就会被很多人无意识地记住。就算身为王权者,在众多队员面前悄然消失也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事情。 宗像已经让她见到了师父,又将把她找到的消息通知了她父母。两方都是她再任性也会服从的长辈,今后她再出格首先就会被这些人批评。 而昨天和队员们见面像是个非正式的事前铺垫,今天的话应该就是正式介绍。宗像必定已经准备好她这空白两年的履历,到时候她只需在宗像说完之后点个赞。 不到一天的时间里,闲院对宗像有了更加直观的新认识。虽说对她没说一句重话,但是种种情况很明确的表示,在已经有了一次离家出走的前科后,宗像已经不再会放任她走出他给的轨迹之外。 闲院最讨厌的就是被很多人像是围观一样地看着,而现在宗像就用这种方式把她困在他身边。 现在要是有哪个混账还敢说宗像体贴,闲院一定会开了圣域把他扔进混沌里。 今天闲院起得比队员还要早,但是经过亲爹那通电话和早餐,时间也用得差不多。 宗像带着闲院下楼的时候路过操场,在将近两百名蓝汪汪的队员面前走过。S4采取轮班制度,非击剑机动课特务队队员和文职人员都不需要每天上班,但是出操却是每天必须的。 里面有很多人前天见过她,闲院听到了“黑之王”、“吠舞罗”和“出手救人”几个关键字。淡岛副长拎出几个说话的人直接罚跑,瞬间偌大的地方鸦雀无声。 闲院想换到宗像另一边去躲掉这些视线,但是宗像却没有松开闲院手腕的意思。在上班车之前闲院随着宗像走了五分钟左右,上车之后宗像走到靠前的某个位置上,示意闲院坐下。 光看上面的数独题目闲院就知道这肯定是宗像平时坐的位置。 “我可以坐里侧。” “你喜欢看风景。” 于是闲院撑着脑袋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宗像拿着数独的题目看了一会儿后动笔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就有队员陆续上车,看到宗像之后会行礼问候,在看到闲院之后就不太知道该怎么称呼。 “闲院医生。” 宗像是这么说的,于是接下来闲院的称呼就被定了下来。 闲院本科是国内顶尖的医学院,提前毕业之后在附属医院实习,称一句医生也不为过。人在半小时内差不多到齐,淡岛副长上车之后点了下名,然后戴着眼镜的少年才姗姗来迟。 闲院斜着眼看着伏见那像是永远都站不稳的样子,对上少年的有点嘲讽的目光后不知为何冷笑了一下。两年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他在吠舞罗待不住,只不过没想到他直接跳到了S4。 怪不得八田一提到他就炸,平时看不出来情绪波动一旦突破临界值立刻翻脸。某种程度上这个少年和她是同类,所以他们两个人两看两相厌。 “室长,早。”伏见的面部神经要痉挛了一样:“黑之王殿下,早。” 特意挑了闲院到现在都打心底里排斥的身份称呼,闲院不由得对这两年伏见的进化表示出极大的兴趣。能故意讨人厌到这种程度真的已经很少见了,伏见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散发着这种另类的存在感。 唯一让闲院能够正面评价伏见的大概就是他脑子很好用。虽然不会很合群,但是需要耐心的文职工作伏见能够胜任。拥有两种力量,伏见的武力值会很可观,行动上需要慎之重之的隐秘任务非他莫属。 早知道就早点下手,能将这个人变成族人绝对会方便很多。如果宗像某一天让伏见去盯着她,那么如果真的需要摆脱伏见的追踪,除了杀掉他之外再不会有别的方法了,想想还真是有点可惜的。 扫了伏见一眼之后,闲院将头顶在玻璃上。班车发动之后宗像递过来一个垫子,让闲院垫在脑袋下面。淡岛副长坐在旁边看到这个场景,眼神收了回去,对着身边击剑机动课特务队的队员比了个手势。 一路上掉根针都能听到,车厢里诡异的气氛让闲院想眯一会儿都不行。身体的疲惫让闲院皱起眉,宗像合上书探了探闲院的额头,把她搂到自己怀里。 闲院耳侧是宗像的胸腔,她能听到他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被宗像圈着,闲院眼前的大部分事物都被他青色的制服挡住,面对那么多陌生人的不安比起光看着窗外减少了很多。酸痛的后腰被宗像轻按着,闲院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困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室长就是这样的人啊。 把弥海砂弄进到处对于她来说到处都是陌生人的并且都是自己部下的班车里再在弥海砂想炸毛的时候施以援手= = 觉得室长不阴险的去补小说和漫画吧【捂脸 8第七章 闲院是第一位亲自到S4去做异能者身份登记的王权者。 表格是宗像填的,伏见来拿的时候闲院正靠在沙发上发呆。伏见依稀记得他还在吠舞罗时,周防也是经常这样坐在一楼,整天都是百无聊赖什么都懒得在意的样子。 伏见看了眼表格。 字迹可以确认是宗像的没错,所有的内容被连贯而又笃定地写在上面。对于对方的基本信息已经熟稔到如此地步的青之王坐在办公桌后,有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伏见的脸色。 “伏见君,你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呢。” “系统里没有闲院弥海砂的户籍档案。”伏见抬眼看着逆光的上司:“普通档案,特殊档案,都不存在。” “在我这里。” 宗像的回答并不出乎闲院意料。 在得到新建立一份档案的指令之后,伏见拿着手里的文件夹走了出去。他一共在室长办公室里待了将近五分钟,但是闲院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过这个曾经她还挺感兴趣的少年。 伏见把门合上的时候,宗像已经开始批阅手中的文件。闲院更是既不出声也不动,如果不是胸前的起伏,大概会被认作是假人。 回到情报科的时候,已经有人八卦兮兮地凑过来。伏见随便两句就把人打发走,将文件夹摊开看起了手里的表格。 叫周防尊三哥的女人,是宗像礼司的妻子。 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接受无能。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什么问题。” 宗像工作的效率非常之高,没多久就把手头的事情全部处理干净。 “光是没有掐死我这点就已经值得我感恩戴德了。”闲院半死不活地说:“相比之下档案又算什么。” 这回答随意而真实,并且引用的是闲院亲爹早上的原话。被严厉地训斥之后到现在闲院心情都很糟糕,一想到下午还要再当面来一次闲院就不想搭理宗像。 活了二十多年,闲院被训的次数屈指可数,回回都和宗像有扯不开的关系。 从高中时搬到宗像家里借住,再到和宗像开始交往,以及决定和宗像结婚,到最后离家出走。除了她亲爹的劈头盖脸狗血淋头的责骂,闲院还要顶着她亲娘的泪水涟涟心痛不已。每次有事二老之间的配合简直是心有灵犀,一个黑脸一个红脸唱大戏唱得不亦乐乎。 虽说是可以放任她去外地读高中的父母,但最终也没办法完全放手不管。平时并不刻意强调自己父母的身份,可还是会在气急了的时候用这个压她一头。 就是因为这样不彻底,所以才显得更棘手。 闲院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宗像几乎是同时就猜到了和谁有关。闲院和父母的关系一向很平淡,除了节假日里的例行问候平时并不往来。 “已经答应后再说去不了很失礼。”宗像坐在闲院身边:“早点回来如何。” “既然决定好了的就不用再征求意见了。”稍微睁开了眼睛,闲院并没有更高兴一点:“假得要命。” 宗像似乎非常认可这个评价,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办公室里只有宗像落笔的声音,闲院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又想继续睡下去。等到淡岛副长来敲门的时候,终端机显示闲院睡了三个多小时。茶几上多了杯水,而宗像依旧八风不动地坐在座位上。 “室长,闲院医生。”副长行了礼:“警视厅刚移交过来一份治安委托,据称有三名以上五名以下的异能者闯入了日本城市银行本部大楼金库。” 日本城市银行在东京都南端,开车去来回起码也得两个小时。按理个位数的异能者不至于把宗像招出来,但是淡岛副长的措辞表明就这几个人已经突破了银行的坚固防御——这些人并不是什么随便就能打发掉的小角色,而因为有着和黄金之王沾边的背景,日本城市银行在被入侵之后只能交由宗像亲自定夺处理。 如果宗像亲自带队,那么下午闲院就不用跟着一起回本家。得到这个结论,闲院不由得有些期待宗像快点带着他的击剑机动课特务队赶紧出动。最近的二十四个小时基本都和宗像形影不离,闲院已经快扛不住了。 “这个委托还真是不巧。” 而宗像在看到桌面上的全息图像,思考片刻后问。 “淡岛副长,如果我将指挥权交给你,你有将委托圆满处理的信心吗。” 在闲院和淡岛都一瞬间愣住的情况下,宗像将手中的资料传了出去。淡岛的终端机震起来,收到的是击剑机动课特务队紧急集合的通知。 淡岛副长出去指挥队员登车,宗像离开前经过闲院身边,撩起了闲院一绺头发。 “对于突然空下来的时间,弥海砂看起来已经有了安排。” 闲院将杯子里的水喝光,站了起来。 “闲逛而已。” 闲院走出走出大门的时候,S4的车辆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了一阵风。闲院理了理头发,向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日高晓坐在车的最后,正巧能看到闲院的背影。榎本龙哉用手肘捅了他一下,话里话外带了点揶揄。 “你的女神近在眼前,不过变成了室长的妻子。这么悲惨的事情你想发表点心得吗?” “室长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人生赢家,闲院医生只是让这点更明确了吧。” 日高摊手,说话的时候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远处。 闲院已经不见了。 东京都热闹非凡,沿着大街小巷走总能发现讨人欢心的地方。闲院按照记忆里已经快变成残片的对话,在某个狭窄的巷子口拐了进去,直走了一会儿。 外表残破不堪的诊所竖在面前,闲院毫不客气地踹开大门,径直向二楼走去。在接待处的前台眼角一抽,想去拦住闲院时被对方一个眼神定在原地不敢动。像是才发觉自己的行为不礼貌一样,闲院走到前台指着天花板,报了一个名字。 “结城哲也,”闲院想了半天,才记起此人全名:“他现在在这里吗。” “在的在的。”有声音从二楼往下飘:“不知吾王大驾光临,招待不周请勿见怪。” 与寒酸的外墙相比,诊所内部的装修可谓豪华到了极致。闲院现在坐的沙发没有牌子,看缝边就知道是手工制作的,更不用说几乎没有色差的地板和书柜。黑色短发的男人乐颠颠地来回准备,最后拿来了一壶飘香的茶。 带着松香和甜味儿的金红色茶汤在杯中荡起一丝波纹,结城哲也将杯子毕恭毕敬地递过去。闲院尝了一点之后发觉不错,给自己添上了一些。 “我收到的消息是,王上前天回到了青之王身边。” 闲院坐在结城的座位上,结城就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说话:“这才一天,王上你就又想离家出走了?” 捧着终端出去的时候,结城左半边的脸颊已经肿了起来。闲院把终端扔过去的时候结城不敢躲也躲不掉,结结实实的一击打在脸上的时候结城反倒有些庆幸——力道并不重,闲院更像是随手,只不过不巧砸在了脸上而已。 这个东西是宗像给闲院的,闲院前些日子还看到了广告。塑封是闲院亲自拆的,但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果不让结城看一眼,她大概连用都不会用。 而结城回来的时候,原来的终端已经被拆成了零件。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结城将手伸出来,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王上的直觉从不出错,”淡蓝色的晶体被送到闲院面前:“所以第一遍没发现问题,我就查了第二遍。” 名为发信器的小东西在闲院手指间若隐若现,结城站了半个小时之后,发觉他王上又走神了。摆弄着桌子上的玩意儿,闲院忽然问起了这个发信器的性能。 结城于是禀告王上,这个东西平时都会休眠,需要开启的时候可以遥控作业。因为有独特的信号和发信频道,军部和警察厅已经计划用这个来秘密监控重要人物。 说这些话的时候结城大概猜出了是谁既能拿到发信器,又敢放到他王上的终端里。让人意外的是闲院并没有发火,反倒是老神在在地夸奖结城的情报能力:“渠道挺多。” 被卷入了麻烦事,结城本能地想有多远滚多远。闲院一直致力于让发信器和桌面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好几次结城看到闲院想用力把它碾碎,但还是撤了力气。 “嗯,那个。”结城说起了别的事情:“我听说昨天青之王已经致函绿之王,正式介入绿黑二王的争斗。” 王权者诞生了这么久,绿黑之间的争斗如果不涉及他人,就算有一二零协定也不会有别人去干涉。羽张迅在S4建立后曾经去调停,结果两边都没给什么好脸色,于是S4也就没再管过。 闲院这回算是有了点反应,点了点头:“嗯。” 离开诊所的时候,闲院脖子上多了一条银色的链子。发信器被嵌在里面,肉眼并不可见。因为终端结城没拼回去,最后只能买了一个同款的赔给他王上。 机器初始化的时候,商场门口出现了骚动。人群开始往里拥挤,在门口附近的电子柜台首先受到了冲击。 有枪响。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结城= = 这是个很杯具的角色。 设定是个情报贩子,也是弥海砂的第一个族人。 至于室长给弥海砂的终端里安了发信器这件事情,大家见仁见智吧= = 9第八章 真麻烦。 闲院随着人流找到墙角藏好,等到终端初始化成功之后就开始找游戏。结城一头的黑线地蹲在闲院身边,帮闲院挡着冲过来的人群,黑线一头一头地往下掉。 闲院当时正在玩贪吃蛇,旁人的惊慌失措全不入眼。结城对他王上漠然的态度也有一定了解,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让他有点忍不下去。 就算想玩游戏也要把游戏音效关掉吧!!! 那“啾啾”的可爱音效是想闹哪样啊!!! 在人群都陷入恐惧之中时,莫名多出来的声音有点喜感。聚在角落里的人质们闻声都向闲院看过去,正在指挥方向的闲院手一抖,蛇头就撞在了身体上。 GAME OVER. 将终端收了回去,闲院老实地靠墙蹲着,远看就像是普通的人质一般,但细看就知道这个人一点都没有身处于危险之中的自知。 搞定那些持枪的小喽啰,对于黑之王来说不过轻而易举,但闲院明显不想随便出现在无能力的普通案件之中。 “那个,王上。在这种时候还这么镇定,是不是和周围环境太格格不入了。” 闲院看了下人们的表情,托着下巴。 “装不出来。” 装不出来就直接撤不好吗!!! 要不然很容易被人拎出来当靶子啊!!! 还是王上你想在被示众的时候把人全部收拾掉!!! 内心咆哮到这里,结城觉得自己可能猜中了闲院的心思。和闲院相处时间并不多,但是作为道上混了许久的人精,结城还是能感觉到冷冰冰的黑之王有着一股不符合设定的正义感。 而从观察中看得出,新任黑之王是学医出身,平时喜好随手投喂流浪小动物,偶尔也会收治一些看得顺眼而又倒在路上昏迷不醒的伤者。 天使系光环完全不符合黑之王的属性,结城也曾很诧异预期外的黑之王,不过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也就会觉得还挺带感。 劫匪的动作相当快,在留下足够的看守人员之后冲上楼。留守人员端着枪四处巡视,并不趁四处观望之时顺便欺负一下女人。这种专业精神并不多见,而信号在几秒之后被完全屏蔽这一点,则完完全全昭示着这帮人职业组的身份。 闲院抬头看了眼标识,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但还没等她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三楼就有了不小的动静。 倒映着红色的火光,骤然出现的火舌擦着玻璃从栏杆那边蹿了出来!玻璃熔化的味道夹杂着热量从三楼直扑下来,散落的半流体就像是雨滴一样砸向楼下的人群! “呀塔酱你这个蠢货!”楼上有人喊道:“不是说了楼下还有人吗!” 并没有预期中的惨叫,草薙探出身体向下看了一下。不看不要紧,一看草薙便来了兴趣。 楼下站着的黑发男人抬起头,对上草薙的眼神之后笑了笑。如果草薙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并不是会出手救人的英雄人物。 地下人称秋蝉的情报贩子,拥有旁人望尘莫及的灵通耳目。多年来能游走于众多敌对组织之间却毫发无伤的人,草薙只听说过这一个而已。 但更让草薙意外的是,刚才那让人觉得楼内一暗的黑光。 一楼的劫匪已经倒在地上,二楼的人分两拨分别冲了过去。草薙身边的吠舞罗问题儿童像是被点燃了一样大显身手,本就将打架视为日常活动现在更是超水平发挥。相比起热火朝天的三楼,一楼的结城抬起手对着劫匪,爆发出的黑色阳炎像是黑云压城一般,掀起巨大的气流直接对上了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劫匪! 等黑色阳炎散去后,血的腥味弥漫开来。 商场一共九层。在有劫匪冲进来之后,被占领了的楼层的人会乖乖蹲在角落里听候发落,没有被占领的楼层的人会在惶恐中等待同样的命运降临。但在三楼开打之后,会有胆子大的人探头探脑,打探一下楼下的事态如何以及是否能够趁机逃走。于是他们也就顺带欣赏到了他们宁愿瞎眼也不想看到的东西。 十多个人躺在已经摇摇欲坠的电梯上。平整的钢制台阶坑坑洼洼,平滑的塑胶扶手残破不堪。倒下的人已经基本看不出原来穿着什么,打远就只看得到一坨坨血红的物体。 “衣服……皮……”楼上一个视力好的人惨叫一声退后几步,抬起的手臂已经抖得抬不起来:“没有了!都没有了!” “啊,其实还是有的啊。”结城听到之后,像是自言自语般回应:“我的力量只能吞噬正面的衣服和皮肤,后面的都被压在身下呢,说话前仔细看看好吗。如果是王上的话,电梯都会没了哟,还真是大惊小怪。” 三楼的战斗即将结束,草薙从上面直接跳了下来。猛地落地之后,草薙发觉自己果然老了,没办法像以前一样立刻潇洒站起来。 “草薙前辈,你已经过了耍帅的年龄了。” 闲院这时候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你的脚踝刚刚好像在哭泣。” “族人?”八田大嚼着薯条,发音模糊地问闲院:“你不是说先王的族人都被你打发回家种地去了吗?” “这个是我的嫡系。”闲院用叉子戳着蛋糕,玩了半天也没吃一口:“平时的联系确实不多。” “那么弥海砂看上‘秋蝉’哪一点呢?”草薙问:“出众的情报收集能力吗?” “不是,”闲院说:“我最看中结城的一点是,他的胆子非常大。” 闲院语焉不详,其中的故事并不想说清道明,不过语气已经明显地表达出她并不喜欢这个族人。关于这个话题已经不需要进行下去,所以草薙就换了一个。 “现在怎么样?” 闲院挖了一块蛋糕下来。 “就那样。” 并不想说什么对S4的想法,闲院用吃东西来表达自己的消极抵抗。话不投机半句多,闲院和草薙之间的气氛立刻就变得很差。不过就算是八田也看得出是闲院在单方面回避,草薙点烟的时候表情还是无奈居多。 八田不擅长处理这种尴尬,低下头自己吃自己的东西。在他噎到的时候,闲院弹了下自己的可乐,让杯子直接漂移到了八田面前。 “又没人跟你抢东西吃呀塔酱。” “不付钱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结城被闲院踢出去善后,回来的时候正看到闲院在逗着八田玩。嘴角带着一点笑意,闲院抓着对方最炸毛的地方调侃。 无论是“童贞矮子”还是“mi→sa↗ki↘”的爱称,每次八田要掀桌子的时候都被草薙摁了回去。少年抬头控诉着闲院的恶性,结果被对方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了。 “八田,不要对女孩子动手。” “可是草薙前辈她算女孩子吗?!明明就是个流氓吧?!” “流氓?”闲院挑起了眉:“有长得像我这么好看的流氓吗?” 第一次见到自己王上如此不要脸的样子,结城觉得今天绝对算是开眼。 对于结城并不感冒,闲院依旧在专心致志地和八田吵架,或者说是单方面言语欺压吠舞罗的突击队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高血压的八田扛起滑板,丢下一句他先回去了后就踩着滑板迅速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中。 闲院像是吵得很开心一样,又点了一份蛋糕。结城简单说了一下闲院离开后商场的情况,活下来的劫匪的供词,以及警察前来收拾残局的场景。 结城的观察非常细致,甚至注意到了这次出动的只是警属巡警。越听越觉得结城的话里有很多内涵,草薙也就一起听了不少。 一口气说了不少,结城的任务终于完成。打了个响指招呼侍应生小姐,黑发男人笑眯眯地来了一句:“请问有啤酒吗?” 在被闲院踹出去之前,结城自己就溜了出去。在窗外对着他王上行了个礼之后,结城散步一样地向远处走去。 “‘秋蝉’,果然是个不得了的人呢。” 闲院并不赞同草薙的称赞。 “就这点优点了。” “如果并不喜欢这个人,当初又为何要接受他成为族人呢。” 草薙又给闲院点了一杯饮料,对着侍应生小姐的笑容非常客气。转过头来,闲院正在闭着眼睛晒太阳,又是一副随时能够睡过去的样子。 “结城他,在我刚从绿王属地跑出来的之后出现。” 缓缓地诉说着自己和族人之间的恩怨纠葛,闲院将头发捋到头顶,让太阳晒到脸。 “他告诉我,我有两个选择。让他成为我的族人,或者杀了他但我的消息源源不断地被送到绿之王手里。” 草薙明显已经被结城的勇猛所震撼到了,过了很久都没反应,直到烟灰掉了下来。 “我选了前一种,然后狠狠揍了他一顿。” 草薙掐了烟:“干得好。” 因为第一印象的重要性,闲院一直很不待见结城。不过除此之外,身为闲院的第一个族人,结城的能力直接飞跃到Alpha组,在混迹在地下的时候也越发得心应手。与之相对的,得到力量的结城对闲院奉上了的,是他的忠心和他的钱——逃亡的时候闲院似乎花了结城一半以上的收入,每次一说起这个守财奴结城的脸都是扭曲的。 “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去找他就是了。”闲院杯子里的冰块叮当作响,和着店里被风吹过的风铃:“绝对不要客气啊。” 对于闲院明显带着恶意的邀请,草薙没拒绝也没答应。两个人闲聊了些别的,大都是关于绿之王的事情。闲院并没有绿黑二王你死我活的执念,但绿之王的穷追不舍已然已经不是可控的范围之内。在从闲院那里得知宗像已经介入之后,草薙明显更加放心下来。 “果然比起你离家出走这些事,那个人还是更在乎你的安危。”草薙伸手拍了拍闲院的头,像是兄长一样地宽慰着她:“以后心里想着什么,告诉他就好了。” “可是,草薙前辈。” 闲院过了半晌才回话。 “那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结城SAMA真爷们= = 不过是守财奴体质特别怕花钱OTZ 说起来我最近撸梗忽然觉得少年时期两个人的互动更萌好后悔从婚后开始写QAQ 还有撒泼打滚求留言!!! 室长本来就不好写你们还这么矜持!!! 还让人活吗!!! 10第九章 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 墙上的挂钟复古华丽,最短的时针指向了V,昭示着下班时刻的来临。除却值班人员的队员们收拾东西,或向着班车或向着大门走去。淡岛副长也松了一口气,在临走前敲了敲室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穿着青色制服的男人身姿笔挺神色平静,并不像是在几小时前刚亲自动手镇压了劫匪的人。 “淡岛君,有什么需要请示的吗。” “今天的战斗,因为我的失误才使得场面失控。” 干练的副长对着正在翻阅文件的男人鞠了一躬:“请室长对我进行处罚。” 宗像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淡岛君的请罪,还真让我感到意外。” “四个Beta组组成的犯罪集团,分工明确手法熟练。”宗像总结道:“面对这样的对手,初次指挥实战的淡岛君,认为指挥失败完全是自己的过失……从这点上看还真是个相当自傲的人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宗像的嘴角勾了起来。淡岛对于宗像的评价有些诧异,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等待接下来的训话。 “首先,S4的每一次出动都是集体作战,失利的耻辱由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队员共同承担;”男人的镜片上闪过一道光,接着是他定好的结论:“其次,经验需要累积,我并不认为今天的暂时骚乱是淡岛君缺乏才能的体现。” 宗像简单地结束了这段对话,然后客气地暗示淡岛可以离开。合上门的时候,淡岛忽然间想起了上午出动前,在闲院也在场的情况下宗像玩笑般的问话。 “淡岛副长,如果我将指挥权交给你,你有将委托圆满处理的信心吗。” 在闲院一副“你绝对是在开玩笑”的表情下按照日常程序与队员一道出动,到达现场后却还是把指挥权移交给了身为部下的她。这种以往看起来太过冒险的举动并不像是宗像会做的事,可在下发这道命令的时候这个身为青之王的男人并没有犹豫。 淡岛已经在宗像的授意下开始准备接手作战指挥,但以这样突如其来的方式开始初次试炼,并且还完败于对方,这让她有些不甘心。如果不是闲院在的话,或许还有时间能让她准备得更充分些。 长舒一口气,淡岛理了理思绪,觉得她应该是想太多了。 宗像的为人处事,是最为深谋远虑的。 作为族人,听从便是。 宗像打给闲院,是淡岛副长离开后的事。 接电话的声音昏昏沉沉,一听就是在睡觉。在认出是宗像后,闲院那边又出了点动静,听着像是书掉下来的纸页在摩擦。 “礼司,你要下班了吗。”闲院勉强跪起来将书摆好:“五分钟之后不会紧急出动接着加班吧。” 这话怨气真重。 闲院几乎是同步地吐槽与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等到想收回的时候已经晚了。宗像短暂而清晰的笑声就这么钻进闲院耳朵里,闲院便将终端放到一边开始继续睡着之前的伟大事业。 “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我果然是罪孽深重啊。” 以退为进啊。 抱着“对于想撩拨你的贱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他”想法的闲院没接话,捧着手里的书看得乐颠乐颠的。听着闲院那边翻书的声音,宗像并不记得自己书架上有什么能让闲院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书。 “在哪里?” “在家。” 从东京法务局到帝都大学附近的公寓,总共需要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四楼左侧的房间有自然光,这是书房的位置。会亮着的话,闲院多半是在看漫画。 走上电梯的时候,宗像有了一种穿越回两年前的错觉。不同于闲院离开的两年间例行回来清理,在明确得知有人就在屋子里等他后,就连脚步不由自主地有些轻快。 电梯打开之后,闲院就开了门。宗像如她所想的那样走了出来,这让闲院提升了对自己直觉准确度的自豪感。 “果然没错,我就觉得你回来了。” “嗯,没错。”宗像心情甚好地说:“我回来了。” 客厅上盖着防尘罩的家具问丝未动,而书房的门敞开着。闲院正看着宗像带过来的食材,颇为担忧地想起一个问题。 “家里有油吗?” 宗像的并没有回答闲院,反而示意她自己去看。打开冰箱之后意外发现并不空荡,小包装的厨房必需品被整齐地放在里面。 “你经常回来吗?” “周末没事的话,会过来看看。” 已经开始拆包装的青之王抽空说。 “因为想着,或许你可能就回来了。” 宗像回过头的时候,闲院就是一副低头认罪的样子。本来想交代一下犯罪事实,但是中间过程实在是太过曲折,闲院决定现在还是先表一下态度其他的吃完饭再说。 揉乱了闲院的头发,宗像指间是那抹耀眼的红色。 “并不是你的错,所以弥海砂不需要自责啊。” 说出这种话的目的不就是让人自责吗喂! 闲院靠在冰箱上,宗像站在流理台前。 锅底涂着一层薄薄的油,胡萝卜发出滋滋的响声。 直到现在,闲院才有了她回到了宗像身边的那种既视感。 从背后抱着宗像的腰,闲院将头抵在宗像的背上。男人身体欣长,高她将近一个头,闲院那毛茸茸的头发正扫在他颈侧。 以前闲院觉得无聊的时候,也这么粘着他。 “不去补漫画吗?” 闲院抬头:“既然你这么说了……” 宗像有了果然不能在这种时候多说一句话的感悟。 将闲院松开的手臂摁了回去,宗像笑了笑。 “马上就好了,就待在这里吧。” 比起逃亡时依旧不死心地各种搜刮食物,宗像做出来的晚餐略显清淡。不过宗像将辣酱装进碟子里后,闲院的积极性明显就被调动了起来。 用筷子尖沾了一点红色的酱料,闲院直接送到了嘴里,勾起了嘴角。 这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辣的辣酱。 吃饭的全程闲院毫无异状,宗像在确定闲院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之后才拿起筷子。用餐中两个人都不出声,也是从高中时就有的习惯。 饭后宗像洗了草莓,红色的表皮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咬下去之后,酸甜的汁水充盈着口腔,持续不断地刷着幸福指数。看着被递到眼前的草莓,宗像摇了摇头。 还是连水果都不喜欢吃的呆板理科男。 这样的人生真的有趣吗。 啃完草莓之后,闲院趴在桌子上,看宗像动作流畅地煮茶。 日本的茶道其实观赏性已经更大于实用性,但是宗像却总是一板一眼地按照流程进行。用茶宪将茶搅拌均匀后,宗像将茶碗放到闲院面前。 “今天辛苦了。” 本来已经碰到茶碗边儿的闲院把手缩了回去。 “哪里。” 闲院极为自省地苦思冥想着宗像会说这样的话的理由。所谓无功不受禄,凭空被慰问闲院立刻就有了要被算计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相当不好。 “明明不习惯现在的S4,还在那里待了半天。”宗像公布谜底:“很勉强吧。” “以前都是长辈,我再怎么闯祸都无所谓。” 闲院移开茶碗,又重新趴下去。 “现在……不一样。” 要以青之王的妻子的身份出现,就无可避免要遵守许多以前根本不在乎的规则。和父母亲的关系淡漠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她的偏激,认准了的事情就算是面对宗像也完全不会让步。简单地说,光是从会离家出走这一点看,闲院就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成年人理性思考的能力。 所以跟着宗像走进椿门的时候,闲院第一次有了会成为别人负担的预感。 在性格不好的妻子的身份后,还有着第六王权者·黑之王·闲院弥海砂这个如影随形的事实。 “虽然弥海砂这么说,但是好像也没少闯祸的样子呢。” “绿之王那个精神病是自己冒出来的,我一点都没有招惹过他。” 提起绿之王,被突然间痴汉了的闲院立刻恼火起来。在绿王属地的时候绿之王一直彬彬有礼,每天和闲院讨论的话题不过是医学上的各种,但实质上的软禁和房间里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无一不昭示着主人阴暗猥琐又龌蹉的心思。 闲院费尽心思从几乎完全封锁的绿王属地逃出来的时候,绿之王并没有亲自追出来。而在闲院有点放心之后,绿王氏族最强族人带着手下的Beta组翩然而至。两年的逃亡生涯虽然不至于那么惨淡,但是被一直追着,真的烦人。 “弥海砂的忍耐力真的见长呢。” 宗像悠然自得地说着风凉话。 “没找到我我才不回来!” 糟糕,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陡然静下来后,闲院本能打算逃窜。被宗像随手捞了回来,闲院重启认罪模式,温顺地等候发落。 认识闲院八年,宗像甚至如此乖的闲院此刻正在极度心虚中。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收起尖牙和利爪的人。 分外地好拿捏呢。 撩起闲院耳侧的发丝,宗像倾身在她唇上轻点了一下。 “如果下次还是那样一点线索都不留下的话。” 闲院想说她其实真的留了很多线索。 “那就只能把弥海砂看得更紧一点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室长继续抖S气场蔓延开来…… 真的你们还是太矜持了快点给我留言多起来!!! 要知道就三千字我卡了几个小时为了不崩老子还要中途回顾小说!!! 这么敬业的同人文作者你们不留言良心过得去吗!!! 11第十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闲院想,离家出走这个梗应该会一直会被宗像当成软肋。至于多久才放下,则完全取决于这个腹黑眼镜的心情。 回S4的路上,闲院带着些抵触情绪地故意磨蹭。这种情绪是明摆着给人看的,宗像自然明白闲院有多不想住在屯所。离椿门越近,闲院的表情就越冷淡,恍然回到了高中时期的三无状态。 宗像还是低估了闲院对于陌生人群的抵触情绪。 “虽然绿之王已经接到了我的致函,但是我并不认为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但是有什么能够让王权者深陷与危险中呢。 “S4曾经和绿王氏族交过手。” “什么时候?” 那还是宗像刚把善条刚毅请回S4几个月,闲院离家出走半年左右的时候。 击剑机动课特务队刚成立不久,首次集体出动作战就付出了一名队员殉职的惨痛代价。那名叫楠原刚的队员拥有“守护”的能力和敏锐的直觉,在进入特务队当天因为保护宗像牺牲。 顺从反射神经挡住了子弹,但却没有能够达到利用概然偏向性磁场磁场弹开子弹的程度。那颗从背后瞄准宗像心脏的子弹,穿过了楠原的头部。楠原当场死亡。 楠原死后十五日,利用一切手段集中解决这个事件的S4,在丰泽区上庚冢繁华街一角的八层杂居楼内,找到了频繁出入于此的、至少八人的Beta级能力者。 “善条先生亲自参与了那次战斗,因此详细的情况可以在他从绿王属地回来之后再找时间问明。” “师父在绿王属地?” “得知绿之王对于你一直有着不好的企图,善条先生出于长辈的身份主动请缨,我没有立场拒绝。”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闲院后来有些默然,尤其是突然得知了一个算得上她师弟的年轻人的死讯后。听宗像说楠原应该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平时吃荞麦面时会帮她师父切葱花,像是小狗一样招前辈们喜欢。 应该是个有着非常独特的优点的人,否则她师父也不会指导剑术。 不能亲眼见到着实有些可惜,但是也多亏了他…… 闲院默默靠在宗像怀里。 替他挡了一枪。 在说到楠原的殉职时,宗像用了这样的描述。 “楠原君代替我死掉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闲院冷酷地庆幸着,她未曾谋面的师弟是这样死去的。 回到屯所之后,宗像和闲院被敬了一路的礼。 “室长的妻子”和“闲院医生”以及“黑之王”三个标签在经过一天半之后,已经被妥妥地贴在了闲院身上。 除了特务队的那帮人真的见识过闲院的武力值之外,大部分的眼光好奇多过尊敬。闲院一度被围观得想甩开宗像的手,哪知道宗像甚至比平时还要更放松一些。 闲院的一举一动宗像都看在眼里。 “除了楠原君,善条先生和原击剑机动课部队第四小队的队员关系也不错。” “那群……过来蹭荞麦面的?” 丝毫不认为自己也是去蹭荞麦面的闲院这么定性昨天才见过的那帮人,仔细回忆了一下之后闲院抬头看看天空。 “名字和脸,都不记得了。” 宗像根本没觉得闲院会记得那几位队员,所以对闲院的坦白并不意外。如果没有兴趣和必要,闲院并不会去主动记下对方的姓名——因为打内心里就秉承着不会继续深交的念头。 “不过,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你能和队员多相处。” 宗像推了推眼镜。 “比如称呼你‘黑之王大美人’的日高君。” 日高晓在食堂打了个喷嚏。 用很嫌弃的表情,道明寺安迪将被迅速托高的餐盘放下:“好歹换个方向啊。” “我也没办法,”日高挠了下自己的脑袋:“忽然间背脊一凉,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样。” 原击剑机动课部队第四小队全员,一共五人,现正在食堂里用晚餐。日高的喷嚏过后,听着路过的队员的话题,道明寺作为原队长首先开始了八卦。 “话说,室长真的结婚了?” 日高边吃边回答:“啊,是啊,和黑之王大美人。” “这个称呼还是改一改吧,室长不是已经说可以用‘闲院医生’这个称呼吗。” 榎本再度在一旁提醒日高。 “私下里说说应该也没什么吧。”日高左右张望了两下:“室长现在不在。” 日高的歪楼立刻被别人掰了回来,五岛莲确认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室长的确用了‘内子’这样正式的词汇。” 头发齐耳的自来卷道明寺思考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那么既然结婚了,为什么没有随着室长的姓呢。” “会不会是还没上户籍?”日高灵光一闪。 “就算没上户籍你也没机会的日高。” 这是来自布施大辉的吐槽。 晚餐在后来在伏见的出现和道明寺的离去后结束,日高收起盘子之后并没有向宿舍那边走。 “不回去吗?” “啊,我先去马厩看看。” 日高看着正在伏见身边转来转去的道明寺。 “虽然说白色豆馅炖豆腐归道明寺管,但我总觉得它会被饿死啊。” S4的管辖范围中也包括负责收容动物超能力者,超能力马·白色豆馅炖豆腐就是其中之一。原名马刺身(named by周防尊)的白色豆馅炖豆腐在逃出S4后,被安娜领回Homra,一度引发两个组织的骚乱。在周防的协助之下完成了观看前主人婚礼的愿望后,超能力马被淡岛副长更名为白色豆馅炖豆腐后回到S4。 白色豆馅炖豆腐逃走时曾经在道明寺脸上踢了一脚,在道明寺出去追捕时又踢了他第二脚。和白色豆馅炖豆腐有着血海般的深仇大恨,道明寺在白色豆馅炖豆腐回来后主动要求负责驯养,然后众望所归地开始了各种虐待白色豆馅炖豆腐的日常。 而说起“白色豆馅炖豆腐”这个由淡岛副长亲自取的名字,日高晓深深地觉得倒不如周防尊的“马刺身”好。 起码“马刺身”听起来还是正常的食物,但是“白色豆馅炖豆腐”明显就是淡岛副长的趣味了。 因为这个,白色豆馅炖豆腐一直萎靡不振。而道明寺又经常“忘记”给它喂吃的,导致白色豆馅炖豆腐最近又瘦了不少。 果然还是得去看看。 拿着胡萝卜递到棕红色的马匹嘴边,日高被白色豆馅炖豆腐以鄙视的目光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地咬了半根胡萝卜嚼嚼嚼嚼嚼,白色豆馅炖豆腐散发着一股“你们S4就是没有马权”的低气压。 “不感谢也不要这幅表情,”日高想去摸白色豆馅炖豆腐的鬃毛:“我来喂你本身就不是职责之内的事情。” 白色豆馅炖豆腐高贵冷艳地斜瞥了他一眼,把另外半根胡萝卜也啃走,扭过头去。 “真是辛苦你了,日高君。” 在宗像的提醒下,闲院认出了眼前这个毛发杂乱的蹭荞麦面小队队员。在日高行礼之后,宗像带着闲院向前走了几步。 白色豆馅炖豆腐唰唰唰地向后退。 闲院笑了一声。 宗像不讨动物喜欢,无论是大型猛兽还是小动物。以前两个人去动物园,绝对是飞鸟投林老虎归山鳄鱼入河,就连熊猫都会笨拙地往树上爬堪堪露出半个身体挂着。高中的时候宗像捡了一只叫“黑”的纯黑流浪猫,本来时自己放养的,结果在闲院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叛国投敌,彻底成为了没有尊严的黏人货。 故意看向马匹,闲院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角,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已经化作背景墙的日高。 “我可以喂她吗?”在宗像几秒前还在重复对方名字的情况下,闲院最终记住了他:“日高君?” “啊?啊,可以。”日高往旁边挪了一大步:“您请。” 闲院拿起胡萝卜引诱了白色豆馅炖豆腐好一会儿,人家就是不上钩。 “请问,日高君,它叫什么名字?” “白色豆馅炖豆腐。” 日高回答道。 本来打算用叫它名字的这一招的,但是总觉得这么做了会被踹。 闲院一脑袋黑线地趴在栅栏上,无力地摇摇手里的胡萝卜。背后不远处的宗像在笑,而白色豆馅炖豆腐同时又后退了一步。忽然间找到原因的闲院拿着胡萝卜走到宗像身边,拉着宗像的袖子走到了马厩门外,然后折了回来。 “待在那里站好不要动。”闲院回头看了一眼:“你把它吓到了。” 室长因为吓到了白色豆馅炖豆腐而被闲院医生嫌弃地扔到了马厩外面,并且还被要求不许进来。于是室长就真的站在那里看着闲院医生喂马,直到白色豆馅炖豆腐吃饱为止。 日高捂着脸,觉得今天他的打开方式一定有什么不对。 在宗像远离了它之后,白色豆馅炖豆腐对闲院的好感度一度要破表。除了胡萝卜很给面子地都吃掉了,它甚至还允许闲院摸了摸它的头。 一阵光芒闪过,闲院眼前飘过几根羽毛。棕红色的被毛变得雪白,两只翅膀从肋骨上展开。仰天嘶鸣了一声,白色豆馅炖豆腐的气势如同从神话中走出来的独角兽。 “……你会飞?” 白色豆馅炖豆腐整匹马都受到了巨大创伤般,头和翅膀立刻垂了下去。 “不会飞也没关系。” 闲院拍了拍白色豆馅炖豆腐的头。 “让我看到这么漂亮的飞马,非常感谢。” 不过闲院还是对这个名字耿耿于怀。 “为什么是白色豆馅炖豆腐这种听上去就像黑暗料理的名字。” 宗像刚从浴室里出来,镜片上一片雾霾。擦着头发上的水,迎面而来的就是闲院的问题。 “据说是因为有着洁白又美丽的双翼,淡岛副长灵感突至,就取了这个名字。” 闲院跪坐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从家里书房顺回来的少年JUMP,傻呆呆地努力理解着宗像话里话外的逻辑关系。 洁白又美丽的双翼……和……白色豆馅炖豆腐?! 果然还是黑暗料理界传出来的东西吧!!! 陷在淡岛副长的思维中无法自拔,闲院连漫画都放到一边感同身受起白色豆馅炖豆腐的痛苦。就在闲院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怀疑时,宗像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啊,说起来,弥海砂今天直接把我扔出去了呢。” “只是让你站在门外等我而已。” “扔得真是毫不犹豫呢。” “谁让你不讨喜。” 因为天生没有动物缘,宗像一直被闲院吐槽。 不过沉默不代表无法反抗。 将眼镜摘下来,宗像扣着闲院的后脑,一点点地接近着紧张的妻子。 “于我而言,不讨动物喜欢,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讨弥海砂喜欢就足够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白色豆陷炖豆腐这个梗出自赤组漫画第六话第七话 这里是漫画地址~ 还有就是日高晓小天使= =+ 其实我可中意他了 以及马蹄印小天使道明寺 关于楠原刚小天使,以后还有回忆杀= = 以及留言留言留言!!! 12第十一章 这个人不正常。 在一起的时间里如此之长,如此明显的示好闲院还是第一次听到。 用叉子随意地刮着漂亮的陶瓷盘边,闲院边想着这个边听结城的情报。 “总之就是,绿之王已经暂停了所有对王上的活动。”结城终于汇报完毕,开始切自己的牛排:“恭喜王上,您终于安全了。顺便说一句,王上的状态好了很多。” “状态?” “虽然还很紧张,但是已经不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了。其实以前同王上说话,我一直有随时会被捅死的觉悟。” “黑之王喜怒无常。” 闲院端起杯子,杯中茶香四溢。 “明知这些的你,为什么会想成为黑王氏族。” “啊,这个,”结城半开玩笑地说:“在地下讨生活的人都知道,越是阴暗的存在就越靠得住吧。” 闲院饮茶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了一下。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将牛排切下一小块,闲院尝了尝味道才继续下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请客,而直到现在你也没向我求助,看起来不是小事。” 被说中了的结城还是很犹豫,但最后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我好像被S4看上了,王上。” “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在地下,灵通的耳目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占有绝对的优势,尤其是在你面对着比你还要强大的敌人或者组织面前——“秋蝉”之名黑白两道都有耳闻,如果想让他为自己提供线索对谁来说都是如虎添翼。 “我是生存在地下的人。”结城想到这个脸色就相当不好:“S4于我而言并不是同伙这种值得信赖的存在,至于一起将地下的那群人全部抓捕归案更是等同于自毁的事情。” 这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因为老鼠和猫之间的关系是已经被命运注定了的。闲院身在局外看得很清楚,而且也不觉得结城的想法不正常。 “所以呢?”闲院托着下颌看窗外:“你是想让我去跟礼司说放你一马吗?” “别做梦了,他不可能答应。” 闲院靠在椅子上,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烦恼。 “就算他真的答应了,你也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地继续在地下混。” 在这方面有着相当的固执,宗像会有什么动作闲院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出来。 “我可以告诉你你最好的下场,就是把一切都吐干净之后换个身份换个地方活下去。” 知道这件事的闲院情绪有点不好,就像是把结城训了一顿之后直接走人了。临走之前,闲院还是把路给结城指清楚了——虽然明白闲院到最后也会出手帮他,但是结城明显已经考虑要不要离开地下这件事。 能活到秋天的蝉非常罕见,但是到了冬天还是会死的。 的确是是时候考虑吧自己的退路了。 坐在书房里继续补漫画,一书柜一共一百多本少年JUMP闲院才看了一半。漫画按照日期排在书架上,放不下的其它书籍被宗像拿到了屯所那边。 那个人是怀着什么心情,把漫画一本一本放上去的呢。 那个人又是怀着什么心情,把书架上的灰尘一点一点打扫干净的呢。 胸口有一种憋闷着出不来的气呼不出来,闲院躺在地毯上晒着午后的太阳。闲院看书的速度一向很快,几天就将漫画补得差不多,现在有点不知道把漫画看完该做什么好。 已经不用再逃了,能够在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发呆。 这种米虫的幸福日子还真是突如其来。 因为善条今天会回到S4,闲院看了时间后提早出了家门,在路过超市的时候还特地买了荞麦面和配料。本来去绿王属地并不需要几天的时间,但是宗像说还有其他的任务请善条顺便完成,彻底暴露了他那种人尽其用的资本家的万恶本质。 “那是我从小就很尊敬的师父。”闲院很委婉地抗议着善条的工作量。 宗像从善如流地回答:“正因为是弥海砂重要的长辈,所以我才会更放心地将事情交给善条先生呢。” 什么无耻之徒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闲院去庶务课资料室的时候,善条已经在那里准备着食材——师徒二人不喜欢在人群众多的食堂里的共性此刻被表现得淋漓尽致,闲院看到善条之后立刻蹿到了善条身边。 “师父,我今天买了天妇罗。”闲院把盒子拎了出来:“上面说稍微炸一下就可以了~” “我来吧。”善条被闲院带得高兴了起来:“弥海砂的话大概会把厨房炸掉吧。” 宗像在走过大窗的时候,闲院正在抱怨善条歧视她的自理能力。说是抱怨,是因为闲院的反驳毫无气场,无理无据完全像是在向长辈撒娇。 “我们医学生才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做的人。” “医学生还真无辜啊。” “师父!!!” 炸毛的闲院被善条拎起来,随手扔出了小厨房。本来打算声讨一下师父的暴行,但被宗像非常稳妥地接住之后闲院没想别的。 什么时候来的? 丢脸丢大发了。 闲院趴在桌子上等吃的,宗像看了眼闲院的穿着,就把外套披在了她背上。 “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了呢,善条先生。” 小厨房里只有炸东西的声音,善条并没有立刻回答宗像。等到天妇罗出锅后,善条把东西拿了出来。 “说笑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善条回厨房煮面,闲院跟着过去帮忙切作料。天妇罗被摆在盘子里,金灿灿的颜色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闲院以前并不喜欢这个,跟着宗像吃了很久的和食之后才算接受天妇罗这类油炸食品。 将葱花、海苔丝和黄瓜丝之类的作料切好,闲院又把芥末小心地放到离自己位置最远的地方——明明能吃辣但却无法忍受芥末,多少能显示出闲院让人无法琢磨的性格。 把东西都收拾好,闲院坐在座位上等着开饭。 “今天也去了大学那边吗。” “回那边把漫画补完了。” 闲院不是很喜欢宗像的用词。比起“去”这个字,闲院更愿意用“回”来形容。住进椿门比想象中容易——师父在这里多少让她有了点归属感;S4的队员看起来应该也不是特别难相处;屯所这边还有S4收容的各种动物例如白色豆馅炖豆腐和另外一只小猫——所以日子并不会非常无趣。 但是越是这样,闲院就越知道,以前那种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晚饭吃完之后,闲院打算再去看看白色豆馅炖豆腐。 她很喜欢白色豆馅炖豆腐,因为总觉得这匹马在任何时候的表情都很丰富——所有的事物都能让白色豆馅炖豆腐有着不同的认知和情绪,胡萝卜可以让它飘飘欲仙,宗像可以让它动弹不得。把这两个放在一起比较似乎不太好,但是闲院想只有这两者同时出现才能让白色豆馅炖豆腐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了。 而马厩里今天也不止宗像和闲院。 “如果不是任务谁会来喂你胡萝卜,更不用说给你刷毛了!” 道明寺安迪把刷子摔到水桶里,在白色豆馅炖豆腐鄙视的眼神中差点冲上去,但被日高拼命拦了下来。 “别这样道明寺,万一被人知道你和白色豆馅炖豆腐打架什么的真的很丢人啊!” 闲院在马厩外听到这段对话的时候看向宗像。 传说中的特务队队员啊。 闲院还披着宗像的外套,稍微抬着头时揶揄的目光也很漂亮。将散落在脸颊周围的发丝归拢到闲院耳后,宗像牵着闲院的手走了进去。 “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呢,道明寺君。” 道明寺一个脚滑就往下倒,在马上摔在白色豆馅炖豆腐身上时对方也是一个激灵地向后迅速退了一大步。日高来不及拉道明寺,于是马厩里就回荡着“啪”地一声巨响。 道明寺爬起来的时候还流着鼻血,和日高一起向宗像和闲院行礼。让日高带着疑似脑震荡的道明寺去医务室之后,马厩里就只剩下了两位王权者。 “都很怕你啊。” 闲院拿起刷子道明寺丢在水桶里的刷子,但却不太清楚怎么给马刷毛。宗像站在闲院身后,将右手盖在右手上,抬头看着白色豆馅炖豆腐。 “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吗,白色豆馅炖豆腐君。” 事后闲院回想起白色豆馅炖豆腐当时的表情,真真的是惊惧交加悲愤至极。总共刷了半个小时,但闲院当时的心思完全不在刷毛这件事上。 手背贴着手心,肩膀贴着胸腔,温度和呼吸都能被确切地感知到。 “应该这样做没错了,”宗像有些满意地说:“白色豆馅炖豆腐君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呢。” 合着压根不知道怎么刷毛就是专门来占便宜的吗! 闲院努力把宗像的手甩开。 未果。 刷子被宗像放在手边的挂钩上,闲院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稍微向闲院而颈边吹了口气,宗像就立刻感觉到闲院的身体有点发软。 “回去吗,”宗像低着头,把声音直接送到闲院耳朵里:“弥海砂?” 被宗像轻拍了一下腿,白色豆馅炖豆腐直接跑到了马厩的角落里缩了起来。 “你看,白色豆馅炖豆腐君好像已经不欢迎我们了呢。” “白色豆馅炖豆腐只是不欢迎你一个而已。” “让弥海砂被我牵连还真遗憾。” 闲院靠着书桌看书,宗像则在桌上拼图。 “你可以离我远一点。” 宗像拼图的手略微停滞了一下。 “讨厌我靠近吗。” 怎么就挑了这个让人不舒服的问法。 闲院讨厌透了宗像现在这个下了套等着她解释的做法。 “我想和白色豆馅炖豆腐多玩一会儿,”闲院伸手勾住宗像的袖子:“但是它怕你。” 宗像一副“所以呢”的表情。 “不讨厌你靠近。” “原来只是不讨厌吗。” 闲院抬手摘掉了宗像的眼镜。 宗像的视线瞬间模糊起来,但是有些凉的手臂在宗像肩上堂而皇之地刷着主人的存在感——找到闲院之后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她的体温比以前低了很多。 将闲院收到怀里,两个人的距离已经近到了可以看清睫毛的程度。 “弥海砂,你在想说什么,但又怎么都说不出口的时候,总会让我觉得特别有机可乘呢。”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为了把室长写成阴险又温柔的男人我真的是快要精分了= = 文每句话都要斟酌语句不知道怎么写OTZ 回家没带小说参考不敢下笔 室长我恨你QAQ 话说关于弥海砂上次跟草薙麻麻说的没有告诉室长的事情 你们都不好奇嘛= = 有奖竞猜一下 猜中了给肉 我已经堕落到这种方式来求留言了啊【远目 13第十二章 只有你能看到。 死水一般的表象下,高兴与难过,放松与紧张,平和与愤怒,从容与羞恼,无人得知。 只有你能看到。 闲院起来的时候,宗像已经去上班了。桌上放着早餐,闲院用手指碰了下,发觉杯子里的牛奶还是温的。一个人把早餐安安生生地吃掉之后,闲院托腮想着今天到底要做些什么。而中午宗像打来了电话,而闲院那时已经把论文的大纲打好了。 得知黑之王忽然间变身学术宅,宗像显得有些惊讶。 “是想回学校读书吗。” 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宗像在掂量着闲院的意思。如果闲院想继续读书,那么既要上课又要实习,住在椿门必定会有很大的不便——光是交通每天来回就要花费两个小时,公共交通挤得跟罐头一样闲院必定要暴躁,所以回到原来的住所又变得非常合情合理了啊。 “国立医院要求应聘医生自带论文,主题自选字数不限。”闲院点开网页:“如果今天没有去看,我都不知道急救医生的要求已经这么高了。” 东京都国立医院,直属日本中央厚生劳动省,是国内医疗水平最顶尖的的医院之一。最重要的是,从椿门右转走一刻钟,东京都国立医院的后门就在眼前了。 当年羽张迅将屯所定在这里,大隐隐于市出动迅速快捷是原因,万一有队员在东京都内受重伤可以直接送医救治其实占了更大的比重。 “急救医生,真是相当辛苦的职位呢。”宗像无声地笑了下:“弥海砂才刚回来,环境也都不太适应,就多休息一段时间怎样。” “一个人待着有点无聊。”闲院复制了两组数据备用:“而且再不上班的话学的东西就要忘光了。” 已经做了决定的闲院再拦也没用,只要她想做并且为之努力就一定做得到。当年离家去神奈川读书也好,和他交往甚至结婚也好,打定主意绝对不改。 让人相当爱恨交织的品质啊。 宗像问了一句进度,闲院就简单说了下自己打好的大纲。把段落布局说好之后,闲院发觉自己的构思有点小问题,当即着手去修改。 通话就这么继续着,宗像听到对面传来笔尖刮蹭纸张特有的唰唰声。车厢外很吵闹,而车厢内却异常安静。信号无法传达此刻宗像这边的紧张状态,有人等不及之后敲了敲车门。 “室长,”伏见说:“请去工作。” 闲院呆了一下。 “在出外勤?” “针对最近异能者间枪械泛滥而采取的特别行动。”宗像放下茶杯回答道:“稍微有点碍眼了。” “那我挂了。” 闲院也没细问碍眼的是她还是伏见还是行动目标,切断通话之后继续自己的论文。宗像将耳机收好后站了起来,在经过伏见身边的时候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伏见君最近的工作热情相当高呢。” “淡岛副长已经在待命状态了。” “我认为淡岛君非常称职。” 看着车外整齐的队伍,宗像这样对伏见说。 队伍中间,身着制服的干练女性正等待着指示。 “全员。” 宗像抬头看着青色的天空。 “突击准备。” 这场战斗并不困难。 经过两年的打磨,特务队的确如同待出鞘的利刃。此番的对手组织井然有序,但在事前伏见已经做好了情报的准备,就算是攻坚也并不让特务队觉得困难。 此番逮捕Beta组16人,约等于以一敌二。如此捷报让特务队很是鼓舞,就算是淡岛副长也放松了平时严肃的表情。虽然还有后续的审讯及收押工作,但是这次准备已久的行动告一段落后,起码有一个短暂的休假可以稍微享受一下。 疑犯已经移送至车上,宗像眼看着关上后陷入了一阵思考。 “淡岛君,请你通知各队,今晚发起突击审讯。”将佩剑交给秋山,宗像下达命令:“临时告知你们加班,真是相当抱歉。” 队员们在宗像经过的时候纷纷行礼,淡岛副长则在路上才意识到一件事。 今天是闲院出现后迄今为止,宗像第一次留在S4加班。 闲院放下笔的时候,终端上的数字是二十点整。 看了一天的屏幕和纸,闲院觉得自己眼睛疼。没有人打扰,写论文的效率超乎寻常地快,外加很多东西权威数据库里都有收录,手头上的初稿构架竟然已经被闲院大致完成了。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闲院走到窗户旁。天色已经暗下来,屯所外的路灯照着人烟稀少的街道。 “抱歉,弥海砂,今天加班。” 宗像在临下班前给闲院打了个电话,简单通知了她一下这件事。 没有理由和立场拒绝,但是依旧感觉不舒服。 什么事情不能留到明天。 早点回来不行吗。 不想让你加班。 想你陪我。 说不出口。 冰凉的触感从额头传来,码了许久的字之后的思绪活跃和胡思乱想也随之消失了一些。用凉水洗了把脸,闲院刚觉得有些饿——中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因为闲院的专注和某种故意的忽略。 拿了钱包下楼,入夜的椿门非常安静。这时候队员大都赶着去洗澡和擦干,所以不小的屯所显得有些空。离椿门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型的超市,闲院上次坐计程车路过的时候记得那里有水果卖。老板娘看到闲院之后有些惊讶,非常热情地问她想买什么。 “我只是……随便看看。” 闲院在货架边看了一阵子,除了水果和零食之外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店里面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而老板娘像是有些无聊想找人聊天,所以把目光锁定在了她身上。 “不只给自己买东西吃吧?”老板娘说:“是不知道对方的口味吗?” “不是。”闲院沉默了一下,似乎确实遇到了难题:“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也忘记了晚餐。” “什么啊,既然不确定的话当然要连对方的份一起买了啊。女孩子要多关心一下恋人才显得更体贴啊。” 老板娘终于有了可以滔滔不绝讲话的理由,一边走向闲院一边说起恋爱中的相处之道。 已经不是恋人了。 这句话在老板娘洪水般的经验之谈中根本来不及说,闲院维持着足够远的距离忍耐着听老板娘的分享。就在闲院有点想走人时,顺手带着的终端很是时候地响了起来。 “弥海砂,”说话的人是宗像:“这么晚了都不在家,是去了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呢?” “你男朋友吗?声音很好听啊。” 闲院摇摇头,默默将东西装进袋子。 “不是你男朋友?那为什么要来接你?难道是你哥哥吗?” “我的确这么叫过他。”闲院抬起头,挂着一点笑:“他也承认了。” 老板娘看着闲院的笑容,稍微怔了下,接着表情就变得不止一点点奇怪。 不是男朋友,又叫过哥哥,对方还承认。 血缘关系就是事实,承认这个词的存在本身就有了纠结的意味。 到底是纠结于血脉的禁忌,抑或是贪恋心中无法言的爱意和在胸口中躁动的冲动和占有欲。 迅速脑补出一段惊世骇俗的禁忌之恋,老板娘看着闲院的目光又多了同情和探索。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人相当少见,闲院于是又到货架那边假借找东西之名躲开了老板娘的窥探。 宗像来的时候,闲院正在冷饮柜台,犹豫着不知道选哪个好。 “弥海砂,”宗像叫了闲院的名字:“我们回家了。” 原本有些黯淡的双眼像是被瞬间点亮了一般,闲院抬起头的时候整个人都相当有活力。 “你来了,哥哥。” 宗像伸出去的手僵在空中。 老板娘激动地看着宗像完全服了一样把闲院收到怀里,而这种情绪在宗像轻吻闲院的额头后达到了无法超越的高峰。眼前带有贵族气的青年眼神温柔地带着完全不相像但相貌华丽漂亮的女孩,对待对方的态度就像是无价的珍宝。 兄长对幼妹的爱护和男人对女人的情感,这两者是绝对不一样的。 等一下不会是真的吧其实只是脑补着玩玩的啊喂! 在老板娘惊恐的注视下,宗像微笑着。 “晚上出门会让父母亲担心啊。” 两个人离开的时候,超市的老板娘已经石化到风一吹就会化成灰的地步。刚走出超市门的时候,闲院已经开始有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头靠在宗像的肩膀上悄悄地笑了起来。 “既然这个梗百玩不厌,好歹也提高一下自己的演技,还没离开就笑场再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宗像的声音着实无奈到了一定程度,而闲院挑挑眉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真的想这么称呼我的话,就请随意好了。’你说的。” 这种完全不赞同的语气还真敢装听不懂装到现在啊。 说起来这个梗还是高中暗恋宗像的女生玩出来的,因为得知了闲院住在宗像家里而愤愤不平,在放课后把闲院堵到小角落里质问。 “你凭什么住在班长家里?” “自己猜。” 闲院并没有告知宗像这个插曲,而经过了女生的猜想和一夜的传播后,宗像在到了学校之后就发现自己多了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听到这个消息后,闲院作恍然状。 “被发现了呢,哥哥。” 宗像当时差点掐死闲院。 谣言传得总比真相快,“一年C组著名的两个美人是兄妹”的传闻被即刻默认成事实,而宗像也放弃了辟谣这个完全无效的途径转而用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似乎是非常喜欢这个假的亲族关系,闲院只要有了兴趣就会来这么一次。在陆续惊掉了同学、老师、教导主任、书店老板等等一圈人的下巴之后,宗像也终于由消极抵抗变为开始配合并成为了大多数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中的好兄长。 既然难得玩得高兴,哥哥就哥哥吧。 破罐破摔的青之王自我安慰着。 “打电话没有提醒你按时吃饭,你就真的敢忘记啊。” 瞄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宗像的语气略不好。 “我下次一定会按时吃饭的,哥哥。” 现在掐死的话能少很多麻烦吧。 “这是玩上瘾了吗。” “是的,哥哥。” 竟然承认了。 被直率的坦白逼得眼下倒真没什么办法,吃了个闷亏的青之王连笑都没挂住。宗像和闲院十指相扣,走在路上时偶尔有樱花花瓣飘过。 “有空去看樱花吧。”宗像说:“这么漂亮的景色,不去欣赏,辜负了。” “加班到晚上的人说着句话一点也不可信。” 闲院皱着眉嫌弃自己接话快了。 “是吧,哥哥。” 说出来了。 “被这么直接地抱怨了啊。”戴着眼镜的男人像是达到目的般自言自语:“不过这种倒是比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表示抗议柔和太多了。” 闲院松开了某人的手臂,然后被某人搂在了怀里。 “已经到了连黑之王都看不惯S4的工作量的地步了吗,的确是时候适当减少一些了呢。” 就算过劳现在死也可以当做没看到赶紧把侵犯人权的手臂放开要不然上法庭起诉国家公务员X骚扰啊喂! “那么为了王权者之间的友好和平,我不得不尽量减少加班的时间了啊。” 得到了什么许诺一般,闲院相当傲娇地哼了一声。 “要有雪有樱花还有温泉。” 就像是刚结婚时去的那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被玩坏了…… 兄妹梗什么的你们还满意吗…… 加班梗就是室长在等着媳妇儿说不许加班然后就坡下驴啊…… 要给跪了QAQ 卡文卡的不行嘤嘤嘤。 话说捉虫让大家很烦吧OTZ 14第十三章 一往无前。 刚愎自用。 秉承着这两种混杂起来的优秀品质,闲院宅在房间里几乎一个星期后完成了论文。除了曾经回学校那边拿参考书之外,闲院并没有再提过要搬去住的事情——对于接受住在椿门,闲院接受的态度有些过于好,这反倒又让人有了额外的些许猜测。 闲院递交了申请之后,当天下午就得到了回复。就算宗像也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从闲院那里得到消息之后给了个评价。 “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呢。” 听听这言不由衷的语气。 闲院嫌弃地拿着终端。 得知闲院即将穿回白大褂后,作为族人的结城立刻提出要请闲院出来散散心。放下终端的时候,宗像正巧刚从外面回来,听到有人约闲院去玩之后问了一句。 “哦呀,能请动弥海砂的人,什么时候也介绍一下吧。” “结城哲也,我第一个族人。”闲院将终端收好:“也是打算退休的‘秋蝉’。” 恍若未闻一般,宗像撩起闲院发丝的动作十分流畅。火红色的发束显得宗像修长的手指越发白皙,将本就自来卷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片刻后,宗像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原本在和闲院闲聊。 “既然要出去玩,就玩得开心点吧。” 因为涉及到的关系实在错综复杂,结城就算有黑王氏族的护身符,想要脱离地下也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可笑的是,黑王氏族原本就不是存在于地上的类型。 “只要你不再惹麻烦的话就不会管你。” 难得闲院在S4的事情上为自己的族人开口,宗像也就难得装糊涂地表达了对“秋蝉”退休的惋惜。结城被不同于其余人般地放过,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唯有用日元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半小时之后,闲院粗略估计了一下,结城的PDA里大概已经流了八位数出去。 “你们都很怕S4吗。” “S4,一般般。”结城据实回答道:“青之王,闻风丧胆。” 这个词不是用在历任黑之王身上的吗。 这种专属词汇被抢走的感觉真差劲。 闲院挖了一勺冰激凌默默地想。 两年的逃亡生涯中,闲院不仅仅只是在躲人,混迹于地下时隐时现所听到的传闻也并不少,所以结城并不担心闲院不喜欢他对于宗像的评价——最难听的她早就听完了,他现在的话反倒更像是称赞。 真正能让地下的人怀有畏惧之心,而且还是阳光下的存在。 那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强者。 “不过,王上要去当急救医生?”结城在听到这件事后第一时间表达了不赞同:“那种跑前跑后随时随地要奔手术室连饭都没办法按时吃的工作真的可以吗?” “我以前也在医院实习过,没什么问题。”闲院说:“虽然辛苦点,但是国立的急救医生不用值班。” 诶呦喂这是哪里来的巨大残念。 “所以你打算呢,去找浅川吗。” 闲院扔掉了冰激凌盒子,对着依旧没说出自己打算的族人这样问道:“虽然我不太喜欢,但是先王属地很安全的,而且是你的话浅川不会不接纳你。” 在见过闲院并且被命令安生待着后,先代黑之王的最强族人浅川澄海带着新王意志一直看管着手下。两年时间里,闲院再没有一次消息,但先王属地却被浅川压得安安稳稳没出过一点乱子。 浅川身上那种劲头很特别,让本来不太愿意记人名字的闲院都有了非常深的印象——一触即发的疯狂和言听计从的忠诚就在那个男人身上和谐统一地共存着。 “黑王氏族,即为吾名。” 这是浅川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王上,你还记得陪同浅川去迎接您,最后被赶回来后直接反水到绿之王那里去的叛徒吗?” “有这么个人,”让她直接过上了不安宁的日子的人闲院肯定记得:“不过名字忘了。” “那个小姑娘叫中村尤加利,在已经成为绿王氏族的情况下被浅川亲手杀掉了。” 闲院并不觉得那个人会有活下去的可能,但是结城的话里明显有别的意思。 “中村当时还怀着孩子,浅川是父亲的情况大概是……□不离十了。” “你想去哪里都无所谓,不要给我惹麻烦。” 闲院听完这件事,很久后才发表意见。 地下待久了的人总会特别能发现危险,而浅川则是结城光凭借风声就已经决定远离的存在。本就没打算把人留在身边,结城不愿意去先王属地的话找别的地方对闲院来说也没什么不一样。 “王上甚是无情。”结城嬉皮笑脸道:“难道对我都没有不舍吗?” “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当胸一剑。 结城捂着胸口表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花了那么多钱供奉王上之后连存在感都没刷出来简直是亏本他妈给亏本开门亏、本、到、家、了! “王上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好歹是王上第一个族人啊。” 闲院抬头看看结城:“呵。” 想到自己是用情报优势威胁了黑之王才如愿以偿成为黑王氏族的黑历史,结城深深地有了一种以后会被清算的不好预感。细思恐极的族人被闲院完全当成了背景,视线飘到窗户外后冷淡地指着一个方向。 “兔子。” 黄金之王的族人中,只有能力最为优秀的人才会被赐予兔面具,聚拢在御前为黄金之王效力——是一群平时不出现,一出现一准没玩的主。 闲院曾经很鄙视这个面具的品味,尤其是一水儿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带着连兔子耳朵都栩栩如生的面具,却又端着一张分外严肃的脸。 “其实他们是打着正式工作前先把别人笑死的算盘吧。” 闲院曾经这么跟宗像吐槽过。 “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增加工作效率的方法呢。” 宗像微笑着回答。 在街后的僻静小巷中,两个兔面人单膝跪地向闲院致敬。他们前来奉命传达的是黄金之王的邀请,对象是新任的第六王权者·黑之王·闲院弥海砂。 按闲院嫌麻烦的个性,结城本以为她会直接推掉,但出乎意料的是闲院非常爽快地应了下来。 就连兔面人也互相对视了一下,闲院抬头看着被建筑分割成一条的蓝天。 “带路。” 闲院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结城,结城也就在王上的遗忘下顺利回到了诊所。前台姑娘见到结城后很开心地指了指楼上,脸颊都有着淡淡的粉色。 得知有一位相貌非常好看的客人正在办公室等着他后,结城对前台小姐美色当前的抵抗力的下限又有了新的认知。 早就把不是谁都能带进办公室这一条忘记了吧。 结城推开门,动作停在客人的注视中。 男人的头发深蓝近黑,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得出原色。闲适地坐在闲院几日前坐着的椅子,男人桌上还放着前台小姐奉上的红茶。隔着镜片的注视依旧锐利逼人,就算这样结城也不敢真的去对上眼前人的视线。 “今日不请自来,多有叨扰,敬请见谅。”宗像彬彬有礼地说:“结城君。” 完全没有自我介绍,已经完全笃定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明明用着敬语,听起来再谦虚不过,却让人有站在悬崖边的悬空感。 “青之王大驾光临,吾等未曾远迎。”结城低下了头:“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结城君客气了。”宗像十指交握:“坐。” “日前听弥海砂提起,结城君作为她第一个族人,在她外出期间对她颇为照顾。” “身为臣下,为王上分忧是分内之事。” 结城这辈子没这么逐字逐句地深思熟虑过,力求展现自己作为一个忠臣的形象。坐在办公桌后的绝对不是来做客的人,而对方的目的结城一无所知。 这个答案像是取悦了宗像一般,让他轻声笑了出来。 像是鵺一样的男人——结城这样想。 他的王是他的妻子。 “风传‘秋蝉’要退休,我本以为结城君会找地方隐居,还担心没有结城君的提点会让弥海砂走偏呢。”青色的王者用手背托着自己的下颌,打量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情报贩子:“得知结城君并没有这种打算,着实让我放下心来了呢。” 我的确就是这个意思啊。 猛地抬起头,结城很想反驳说他真的会隐姓埋名真的求放过,但话在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宗像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动摇,直到这时结城才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来谈判的。 他是来通知他,S4允许“秋蝉”的退隐,代价是留在他们眼皮底下。 而宗像表示出来的身份非常私人,单单靠着一个“秋蝉”的名号远不用他亲自出面。到最后还是托了闲院的福,反正真的算起来退隐之后被黄金氏族监视和被青王氏族监视区别并不大。 “结城君的诊所执照一应俱全,以前也是曾为了救人性命而刻苦研读吧。” “我的执照是走后门才考出来的。”结城咽了口口水:“我和王上不一样。” “不愧是‘秋蝉’,门路甚多。”宗像的重点并不在执照的真假:“那么进入东京都国立医院任职,也一定是小事一桩吧。” 在一切都被掌握的前提下,结成根本没有摇头的机会。 让他留在闲院身边。 然后呢?再让他监视自己的王上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自顾不暇的结城都差点同情起闲院。 嫁给了浑身都是危险的男人,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自觉和准备。 不过宗像倒像是言尽于此,站起来向外走。姿势挺拔制服一丝不苟的男人在路过结城的时候并没有再分出多余的注意,只是在一只脚踏出门后才补充似地提醒了一句。 “说起来,不让自己的王上感到无聊,也是为王上分忧的分内之事呢。” 这才是留你一命的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出来的是,室长本来打算养媳妇儿的但是媳妇儿好像自己找事儿干了= = 多让人惆怅的一件事啊。 至于结城,室长其实并不在意,就想着能有个人陪着弥海砂玩儿不让她觉得无聊也不错,而这个人如果是族人那就安全系数倍增了~所以就把情报贩子君截下来留着让他“不让自己的王上感到无聊”了,监视什么的是结城自己脑补的=www= 还有留言呢!!!!!!!!!!!!! 15第十四章 时间总是眷顾着特别的人。 身穿着古朴肃穆的和服,黑色的基调庄严,黯金色的纹饰华丽。眼前端坐着的老者白发白髯,神情肃穆,眼神锐利到能把人扒下一层皮来。脸上有些皱纹,但却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一个鲐背之年的老人。 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这个人,闲院记得。 七釡戸的御柱塔距离皇居不远,平地而起的建筑气势磅礴,在东京都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它的身影。闲院在坐电梯的时候,一眼就能扫到皇居。 如今的普通人依旧将天皇奉若神明,就是这位日本的实际掌控者的意思。在高处俯瞰着最多也依旧是凡人的皇族,享受着日本最尊贵的人最为惶恐的尊敬和讨好—— ——这就是来自黄金之王的恶意。 闲院微微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 兔面人大概懵了。 主动邀请,奉茶招待。 谁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规格。 对方的问候却简单无礼至极。 而黄金之王却跟没事儿人一样。 “一别十数年,汝辈狂傲不改。”低沉沙哑的声音中气十足,黄金之王打量着眼前的闲院,缓缓地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闲院坐姿端正地回答道:“而且您也从来没觉得我会改吧,否则找我来也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闲院语气还是冷淡的,但很罕见地用了敬语,因为就算是对黄金之王没有好印象,他为日本经济所做出的绝对贡献还是值得生活在这个国家里每一个人的爱戴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好印象,大概是因为年幼记忆里,那些犯事了却依旧在S4里高昂着头颅的黄金氏族,太过骄傲了吧。 用“狂傲”这个非常不好的词用来形容自己毫无压力,而面对黄金之王闲院也没多客气。家里以前是带着宫字的亲王,身份是嫡长孙女,又早慧,闲院从小到大身上那天之骄子的光环就从来没有掉下去过。不记事儿的时候是在本家里宠着,等父母成为羽张迅的族人之后全S4一起宠着,养不成狂妄高傲的性格反倒说明有问题。 这种让很多人一见她就反应性头疼的性格在宗像的劝说下收敛了不少,起码不经常放出来招人烦。所以闲院有些困惑,以她现在安·稳·乖·巧的状态,黄金之王为何要特地把她弄到这里喝茶。 没听说黄金之王闲的没事儿干了想找人嗑瓜子瞎白话啊。 黄金之王招了招手,兔面人退下后片刻带着一个人进来,将人放下之后再度回到门口。闲院打量着离她十几步跪在地上的黄金氏族,心想着这又是闹哪一出。 当着另外一个王权者的面处理下属杀鸡儆猴? 还是真的因为保皇心态真的只是来聊天的? 黄金之王否定了闲院所有的不靠谱猜测。 “老夫管教无方,今日特向汝致歉。” 跪着的这个人姓甚名谁闲院不清楚,不过在黄金氏族中却非常优秀。拥有“隐藏”能力却没能进入兔面人的队伍中,进入军部后负责情报搜集的工作。 在两年多以前,闲院离家出走后,宗像曾经向军部的情报部门发出协查通报。在查获了闲院的落脚地后,这个人并没有告知宗像,反而跟踪闲院并将清理掉了她所有的痕迹。 录像、入住记录甚至见过闲院的人的记忆,只要涉及到闲院的人事物一概被清除掉,甚至闲院做好记号寄回家的明信片都被私自截留了下来销毁。而在闲院被选中成为黑之王后,短距离的跟踪变成了远距离的监控,混淆在绿之王的追兵之中,变得更加难以觉察。 闲院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突然间发现这两年四处逃窜不是因为宗像故意没去寻人或者是一贯高智商的眼镜脑子变笨了,这让闲院感觉心里某些沉重的部分放轻松了些。但是这种被人插了一脚的被戏弄感,让闲院蓦然升腾起一种暴怒。 “老爷子手底下还真是人才济济啊,连王权者都能耍得团团转呢。” 整间茶室依旧阳光明媚,但气氛已经变了。 “所以这是由我处置了吗。” 闲院端起茶杯。 “杀了。” 就算黑王氏族,闲院也不可能说杀就杀,何况这个人是黄金之王送到她眼前来的。老爷子不是不会耍心眼的人,首先那高姿态的示好就是在断闲院后路,这时候撕破脸皮反倒显得她不明事理又暴虐成性。 将自己的行踪掌握得清清楚楚,这算是黄金之王如今最大的优势所在。 但是被欺负到头上来连句狠话都不放,的确有点太窝囊了。 闲院随手将茶扬到了请罪者的脸上。 那水还是滚的,接触皮肤的刹那还能听到什么声音。被泼了茶的黄金氏族并不敢动,而闲院站起来径直往外走。 “这个人的脸,我记住了。”闲院临走前转回来对黄金之王欠了欠身:“您老保重。” 算账什么的,慢慢来。 不急。 终于明白了宗像几天前在大学旁边的公寓里说的那句话。 “如果下次还是那样一点线索都不留下的话。” 闲院对生活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早一点意识到情况不一样就好了。 当时刚刚组建的S4本就风头正劲,黄金之王在羽张大人死后把S4当成警卫顺手使用了很久,想要在新S4成立之后用力打压维护自己的地位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想法。宗像不卑不亢心思缜密,除了先期给了点甜头,后来再没看过他的脸色行事。 尽管精神矍铄,也已经是近百岁的老人了。对于时间的惶恐和年轻的后辈,面上再不动如山心里也是会有忌惮的吧。如果看得到她离家出走能让宗像对S4分心,那么时间再长些对他未必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说,是不是真正的私人行为,还是要另说的。 本以为就是她和他之间的游戏,却在外人的介入下让情况急转直下,向让人不忍直视的方向一去不返。 当时就是往S4寄离婚申请书估计都比离家出走强啊。 怎么就脑抽地收拾东西了呢。 随便找了家店坐,闲院点了蛋糕用甜食泄愤。浓郁的奶油化在舌尖,混杂着草莓的酸甜和芝士的浓香演绎着复杂醇厚的口感。店里有限时供应的樱花果酱,闲院尝尝味道不错之后直接要了二十瓶用来早上涂面包。拿钱包的时候随便递了张卡出去,等着刷指纹的时候侍应生小姐已经笑眯眯地递回了单子和卡。 卡面深蓝色,除了银行的名称和卡号之后就只有右下角的纹章。 闲院拿过这张卡端详了半天。 S4的工资卡? 宗像的终端响了起来。 结城看着宗像背对着他接起电话。 “难得弥海砂主动打电话来,真叫人欣喜若狂。” 宗像离开的时候,侧面的嘴角正向上微微翘着,昭示主人愉快的心情。 “书吗?的确买过很多。”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已经快下班了,弥海砂等我过去一起看该买哪本如何。” 直到在窗口确认宗像离开了诊所,结城才放松地长舒一口气。骤然撤去的压力让人连呼吸都更加顺畅,只是宗像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结城已经不想再碰了。 作为被两位王权者临幸过的办公用品,全套桌椅结城打算搬回家一日三香地供奉。 宗像走近闲院的时候,闲院手里正拿着一本巨厚无比的《实用外科学(上)》阅读。像感觉到了什么一样,闲院偏过头看了一眼,直接对上了宗像的视线。 “情绪似乎很低落的样子呢。”宗像摘了眼镜,凑近了看着自己的妻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刚见过黄金之王,老头子好像比我记忆里更讨人厌了。”闲院眨眨眼:“实在对付不来这些场面,假得要命地你来我往,让人有点烦躁。” “明明生在世家之中却……” “我是在S4长大的。” 闲院纠正了宗像的话,对于身份的归属她一直非常敏感。先代S4给她烙印过于深刻也让她觉得骄傲,所以就算是现在闲院也更愿意把S4的经历拿出来回忆。 至于闲院本家,自小就没有多大的印象,记事后回去也没住上几天就到了神奈川,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符号和象征性的亲族关系而已。 除了父母亲在那里之外,闲院觉得本家对她还没有吠舞罗来得重要。 其实就算那里是父母亲的本家,也就那么回事了。 宗像挑书的时候,闲院将《实用外科学(上)》放回书架上。 “不买回去吗?”宗像看着书名,问了句。 “公寓里有。”闲院想到了满是漫画的书房:“而且上面还有笔记。” “那今天就过去拿吧。”宗像注意到了闲院称呼上的变化:“正式入职就是下周了呢。” 有宗像去搬厚到可以砸死人的杀伤利器,闲院开心得不得了。轻快地向着收银台走过去,闲院听到宗像问她。 “弥海砂是不是忘了什么。” 书在怀里,钱包在口袋里,果酱在宗像手里。 扫视了一圈,闲院走回去抱着宗像的手臂。 遗失清单:戴眼镜的旦那一枚√ 是这个意思吧。 闷骚男。 到学校那边的公寓虽然说坐地铁比较快,但是上下班期间人挤人闲院实在受不了。大街上打出租车就像打仗一样激烈,不过到宗像招手的时候却还是有一辆空车出现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闲院舒了口气,倚在宗像怀里眯着眼睛闭目养神。今天一天接受的的信息量比较大,闲院要先理清楚才能确定下一步怎么做。 腰间的终端震了起来,闲院拿出来瞄了一眼来电显示。 “草薙麻麻又要唠叨了QAQ” 宗像挑起了眉。 草薙的目的相当明确,但同时语气非常无奈。 宗像的手指滑过闲院的下颌,将她散乱的发丝理好。 “我们这里有个孩子的朋友,好像在黑王属地惹了个大麻烦。” 断指玛利亚,Alpha组异能者,是个一流的专职杀手,拥有“切断翻转”的超强实力。拥有这个绰号是因为如果雇主失约会切断其手指,闲院在地下的时候也有耳闻。 “目标浅川澄海……”闲院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点头疼:“……现在的人胆子已经大到这个程度了吗?” 那可是先王氏族中最强悍的族人,让结城也想尽办法都要避开的人物啊。 竟然真的有人送上门去让浅川收拾吗? 而闲院得到了草薙确定过的情报。 “听那女孩的说法,是有人付了一大笔钱,所以拼了命也想要去试一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闲院简单评价了下这个愚蠢的举动,然后听草薙继续说着事情的经过。 “千岁打听了一下之后想劝那女孩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但是没有劝住。因为已经几天联系不到那女孩,千岁觉得这件事情他非要插手不可,否则那女孩一定会死在黑王氏族手里。” 闲院懒懒地问:“于是他去了吗?” “被我劝下了,因为我记得弥海砂说过,没有你的允许那些人是不敢下杀手的。”草薙为了不省心的吠舞罗问题儿童操碎了心,直到这时才想起黑王氏族这边还有个黑之王的外挂可以用:“所以我就想过来向弥海砂借个人情,把那女孩带回来。” “去领人吧。”闲院很痛快地答应了:“不过让那她以后别再招惹他们就好。” 禁止滥杀无辜已经让黑王氏族束手束脚,三番两次有人被逼急了就算是浅川也没办法都控制住。事后处置震慑有限还容易让族人有异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已经是浅川所能应承下来的极限了——凭借浅川的忠心,闲院相信他当时是有一说一毫无隐瞒的。 挂了电话,闲院又无事地闭上眼睛靠着宗像。 草薙和她非常随意地解决了可以引发王族对立的纠纷的对话,以及对话中体现的两人非常要好的私交,哪个都会让这个人很在意。但是只要他不问,闲院就绝对不会提起这个话题。 “这种关系,真是相当不错呢。” 在帮闲院拿书的时候,宗像笑眯眯地说着。 “我也没想到发色瞳色一样的梗这么好用。”闲院拿起自己的发梢:“羡慕嫉妒恨吗?如果你也能和我一样的话,S4和吠舞罗也不会这么针尖对麦芒了吧。” “原来和吠舞罗的二当家私交要好,有这么巨大的作用吗。” 宗像的手臂撑在书架上,逆着夕阳看向闲院,表情隐藏在阴影中。 “我一个人在关西的时候,草薙前辈曾经帮过我一个大忙。”闲院在宗像无声的质疑中主动坦白:“草薙前辈是个很好的人,所以我也想投桃报李地有能力就回报他。” “还真是个让人在意的忙啊。”宗像很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弥海砂清楚地表达对别人的好感了呢。” 闲院的确很久没有对谁表达过正面的评价,不过这绝对不是因为闲院是个非常苛刻的人——以前闲院对待外界本身就不热情,很少回去主动观察判断另外一个人的举动。而且高中宗像和她几乎是不分开的,大学的时候除了上课两个人也都在一起,何况只要这个人在身边闲院那点剩余的精力就全都放在他身上。 而离家出走的这两年,闲院最先学会的就是找一些有趣的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用了很久解决了如同魔怔了一样的执念,后面的日子简直就是豁然开朗。付出巨大代价所换回来的教训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不过是不能只看着那一个人而已—— ——这也是闲院最大的收获。 如果努力去尝试的话,闲院发觉自己还是能够喜欢很多人的。 比如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搭了把手的草薙,他真的是个好人;比如那个整天哈欠连天的蟑螂须山大王,叫了声“三哥”竟然真的就敢认;比如传说中差点变成青之王的面瘫萝莉吉祥物,眼神空洞但是还是非常萌软的一个小孩子…… 就算是有着黑历史的结城也不算是特别招人烦,尤其是在惹怒了她之后排山倒海地花钱的报复相当地大快人心。 当然绿之王那个痴汉就算了。 不光是那些人。 在诊所的兼职也很特别。 形形色色的人群,百转千回的人生。 有同样离家出走的小孩,但是原因却是因为无法忍受继父的侵犯和母亲的默认。闲院报了警,找到孩子的母亲却责怪闲院的多事;患有绝症的女公关,只要求开止痛药并央求不要告知陪同前来的孩子实情。女公关出门前还疼痛难忍,但在开门的一刹那又变得满脸笑容。 无法怀孕的家庭主妇迫切而又绝望地期待着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成绩好的女初中生带着三个月的身孕要求堕掉这个会毁掉她未来的已经会动的宝宝。 暮年老人倔强地与死神抗争;稚龄少年却已经消极地静待死亡。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有天空、大地和海,但每个人的天空、大地和海又都是不一样的——人与人的区别和相同变得模糊而清晰,闲院有时候会时不时对比着那些她知道的故事。 但唯一不变的是,感受了没有他的世界的浩大,却还是依旧想要回到他身边的心情。 “不一样。” 闲院的手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安神的檀香让她心绪分外平和。 “我觉得好的人和事物还有很多很多,但那些存在都有一个最无法动摇的前提。” “我只有一个旦那。”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 跟踪梗交工资卡梗遗失旦那梗黑红氏族交涉梗自我剖析告白梗这么多梗呕心沥血!!! 旦那=老公=当家的多么傲娇的词汇!!! 你们忍心看作者挣扎着为留言而丧心病狂吗!!! 16第十五章 旦那不是随便叫的。 算上离家出走的两年,闲院在和和宗像结婚将近六年的时间里还是更愿意称呼他的名字——宗像第一次听闲院口中说出旦那两个字还是在递交结婚申请之后。远不如现在的无懈可击,当时还略显青涩的少年适应了很久才故作镇静地应了一声。 原来对这个称呼没有免疫力是吗,既然这样就留着撒娇或者犯错的时候用吧。 这就是闲院早就做好的决定。 宗像在闲院意料之中地笑了笑,将眼镜摘下后随手放在书架上,低下头轻点着闲院的嘴唇。被亲吻着的人闭上眼睛,把身体的重心交给对方。 柔软的触感极为消磨人的意志,顺从着本能加深着这个吻似乎已经是必然的选择。男人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火红色的长发中若隐若现,扣在闲院后脑上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躲开—— ——被压在书架上的人已经无处可逃。 背后的木制隔板坚硬而冰冷,闲院稍微挣扎着动了下肩膀,下一秒就被压制得死死的。睁开眼睛的宗像扫了一眼闲院背后,松开手将人放了下来。 “抱歉,”稍微闭眼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宗像已然重新冷静下来:“没注意到书架的隔板,弄疼你了吗,弥海砂?” 用手背自己揉了下刚刚被硌到的腰,闲院歪了下脑袋:“还好。” “可惜了呢。”宗像重新戴回眼镜,顺便调整了一下位置:“果然就算不常来,书房也有准备垫子的必要。” 闲院瞥了一眼宗像,对方的语气中那种若有似无的缱绻却还没有散尽。 “墙和书架的话,时间久了的确会着凉和擦伤啊。” 闲院丢下宗像,自己抱着书往门外走。 回去的路上,闲院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并不做声。宗像将闲院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着,侧头看着闲院夕阳下如同剪影般的侧脸。 片刻之后,这个男人笑着摇了摇头。 “有点后悔了呢,仔细想想搬回公寓住也不是不可以。” 闲院试图把手抽出来,未果后干脆当做没有听到宗像说什么,继续看路边的行人们。 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以前住在公寓的时候,闲院偶尔也算得上主动,难得热情的时候能给宗像不少惊喜。相比之下,住在屯所后,闲院的表现就算称之为冷淡也不为过。 这种对新环境的陌生感可以理解,但还是让宗像有些略困扰。 回到屯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太阳半隐半现地挂在西边,影影绰绰的树叶让街道看起来有些暗。整条街上只有树叶的声音,宗像和闲院并肩走着。 “说起来,周末的时候,一起去温泉怎样。” 宗像忽然间这样提议道,视线放在闲院没什么精神的脸上。 “已经错过了两年,今年好像怎么也没有理由再缺席了呢,我们两个人的,结婚周年纪念。” 闲院有点诧异地看向宗像。 这个时候还能订到房间? 旅馆老板肯让人插队? “啊,订到了。”宗像回答了闲院没问出来的问题:“只特别通融了我们呢。” 虽然不觉得那个古板得要死的旅馆老板能允许预定外的情况发生,但宗像说过了闲院就没再怀疑。能出去玩这个消息非常好,但闲院总觉得没这么容易。 某人的手还没碰到她就有电话通知又有状况外的紧急事件之类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 “S4这边我会安排好,一般的事件也不需要我来处理。”在闲院开始质疑起这段独处时光会不会遇到阻碍时,宗像不得不又开始给闲院解释:“认为两年之后S4还事事需要我在一边指导这种事情,我是不是有点被小看了呢,弥海砂。” 并不是小看,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对于王权者来说,建立氏族是顺其自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时间之类的条框进行约束。但是那段时间,宗像在两地来回,每次只能停留那一小段时间简单说点什么,总让闲院觉得或许来她这里才是一种不得不为之的事情。 没错,感觉自己会变成累赘,这个想法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潜滋暗长了。 明明只想在两个人毕业之后,一个人当医生一个人在大学任教,过着非常普通的让人羡慕的生活而已。但是现在看,当初的想法早就已经幼稚到不能再幼稚了。 不对,不是当时的想法幼稚,而是就算知道已经不可能了,却还在一个人坚持着原来的轨迹。 也只有宗像有那个耐心陪着她玩啊。 闲院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这样想。” 这些事让闲院有点情绪低落,她不自觉地靠在宗像肩膀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么拜托了旦那,不要才玩到一半就被电话叫走。在结婚周年纪念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大概会真的想要拆旅馆了。” 约定好了的日子其实就在眼前,不过两三天就到了。闲院这两天基本宅在房间里里看书,一下楼的时候看到阳光还有点眼晕。 再这样下去真的就和怕见光的先王们一样了啊。特别想伸懒腰的闲院这样想。 地方并不远,除了东京向西边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闲院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还有点没睡醒,宗像于是直接把她抱下了车。迷迷糊糊地跟着宗像走了一阵,停下来的之后,闲院一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标志。 这家店还真是每年都来,连老板的脸都能记住的地方啊。 老板依旧古板,就算是熟客也要仔细检查好预定的票据和号码。入住准备完成后,老板看了一眼宗像和闲院,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结一样浅浅地长舒了一口气。 “两年没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人出了什么问题呢。” 闲院想说点什么,但是宗像已经替她回答了老板的问话。 “因为我工作才不能陪她一起来,是相当讨人厌的原因呢。” 是啊是啊,所以我这两年的结婚周年纪念都是自己来住一晚上的。 那间屋子相当熟悉,算上新婚那次一共住了八次。宗像将行李放到柜子里时,闲院已经蹭到床铺上补觉。 昨天晚上补新番补到凌晨两点多,闲院今天差点就起不来。 毫无防备到,让人想好好教育一下呢。 宗像坐在床边想。 闲院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宗像在中午的时候已经泡过了一次。睁开眼时宗像正抱着闲院小憩,身上的湿气和温泉的味道还能闻得到。 “醒了吗。”察觉到怀中人的异动,宗像的眼神顿时清明起来,拿过了早就准备好的放在一边的水杯。 闲院将嘴唇沾湿,抿了下后并没有发觉温泉附近特有的硫磺的味道。 这是宗像从家里带过来的水。 闲院突然间就很开心。 金色的眼眸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绚烂神采,粉嫩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忽然间绽开的笑容让宗像有点恍神,算起来在他被选中成为青之王后闲院就没这么笑过。 神情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宗像低头试着轻吻闲院。并不陌生的吻此刻有了更积极的回应,唇齿交缠之间的暧昧呜咽能把头脑不清醒的人点燃。 拉链的声音响起,曲线毕露的半·裸身体就这样呈现在男人眼前。渐深的眼眸如同巡视一般欣赏着爱人的皮肤,最后定在锁骨处徘徊。 那道绿之王留下来的伤疤,此刻明晃晃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宗像凝视着这个突兀的存在,皱着眉用唇轻点在着那处皮肤。 “越看这里,越觉得没有照顾好你。”宗像对闲院说:“如同绿之王的示威一样。” 热气打在皮肤上,在初春的天气里有些温暖也有些痒。 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已,如果不喜欢…… “诶!” 锁骨被加重力道地亲吻着,或者说已经变成了舔咬。除却最初的惊讶之外,身体还是可以适应,只是这似乎并不是她所习惯的他的风格。 对于那道伤疤的执着出乎意料,或者说以前一直被隐藏着,直到出现了让人足够在意的吻痕后才放开那片地方。 “果然有些事,还是要和弥海砂商量一下。”抬起闲院的身体后将那头长发拨到了枕头边,宗像像是非常好说话地在她耳边轻声说:“弥海砂?” 闲院看着宗像意味不明的神色,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回答他。 “我的话,也是想偶尔地,不那样冷静自制的。”宗像贴近闲院茫然的脸,看着对方忽然醒悟的神色:“是这个意思没错。今天辛苦了,弥海砂。” 自说自话地就这么感谢了算怎么回事儿啊! 闲院话还没问出口,手腕就被固定在床头。继续着亲吻的男人手上并没闲着,腰间的绸布腰带在闲院的手腕上缠绕了几圈,最后和床头绑在一起,系上了一个漂亮而坚固的水手结。 闲院不死心地拉了一下,看着床头的绳结收紧。 竟然是活结,越拉越紧的那种。 “可惜腰带不够长,否则可以打一个更漂亮一些的。” 这他妈是打结漂亮不漂亮的问题吗?! “放开我。”腰带堪堪出现在闲院的视野中:“手腕好痛。” 丝绸的腰带绑着并不会勒,只要不挣扎甚至不会紧。 “已经尽量用了柔软的布料呢,”宗像安抚似地说:“稍微忍耐一下。” 男人的指尖轻揉闲院的手腕,就像是没有识破闲院狡猾的谎言。 浅蓝的内衣被褪下后相当随意地扔在一边,抖开被子半盖在床上,宗像捉住了闲院的脚踝。细碎的吻让被束住双手的闲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没底。落在腿上的吻引发的战栗让人有些失控,压抑在唇边的声音总感觉会马上就忍不住会冲出口。 “刚刚老板说过,这里特地重新装修了一下,以免客人间互相打扰彼此的休闲。”宗想起了什么,特地告诉了闲院:“所以弥海砂的话,似乎不用顾忌太多。” 墙壁似乎比以前厚了一些,也在墙上铺了一层不薄的隔音墙纸。老板大概是接到了不少的投诉才不得不花心思去弄这些东西。 “根本不是顾忌这个……”闲院侧过头看着衣柜,上面模糊地倒映着两个人现在的影子:“……放开我,礼司。” “命令吗?”宗像问道:“还是请求呢。” “求你。”闲院已经没脾气了。 “那……不放。” 闲院的脾气并不好,但随手搞破坏并不符合自小得到的教导。想了想,闲院还是打算先把手腕上的这条腰带弄掉,至于宗像浴衣上的腰带没有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想法绝对不错,既解自己的围又添宗像的麻烦—— ——但是眼下根本没办法把精神集中到使用力量上去。 比闲院自己更知道如何让她意乱情迷,循序渐进地撩拨闲院对于宗像来说就和拔刀一样简单。就算是摘掉眼镜,肌肤相触之时对方的感受也差不多能了解得清楚。 闲院意识朦胧地时候想若是自己真的建立了新的氏族又能怎样,面对着将她了解得从头到脚的人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唯一的胜算,或许是他对她的那一点怜爱吧。 手指点在哪里,哪里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身体如同被操纵了一般随着男人的动作而轻颤,闲院干脆闭上眼睛。 男人戏耍般地逗弄她的过程,简直就像是上刑一样。与其边看边等待着,还不如就闭着眼睛感受。 “不耐烦了吗。”宗像抬起闲院的下颌:“不过弥海砂的耐心倒是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呢。” “你做这么多,就是测验我,能忍耐多久?”闲院连质问的语气都没有了:“还是你想做些其他的事情,拜托先告诉我,礼司。” “想做些其他的事情,”宗像有趣地重复道:“拜托先告诉我,弥海砂?” 这个人还在因为她离家出走而生气。 或者说,这个人就没有打算过原谅她过分的任性。 直到宗像擦掉闲院的眼泪,闲院才发现自己已经无声地哭了出来。 将活结打开,宗像把缠绕在闲院手腕上的布料拿了下来。被固定的时间并不久,但手臂也开始僵硬麻痹。闲院躲开宗像,低头缩成一团,自己摁着不太灵活的肩膀。 宗像将薄被盖在闲院身上,隔着一层柔软厚实的布料,闲院的身体依旧是僵得。 “害怕了吗?”宗像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反讽,只是很单纯地问着闲院的感受:“因为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闲院有点渴,但只是舔了舔嘴唇不说话。 “弥海砂刚刚离开的时候,我比弥海砂刚才,害怕得多。” “突然间人就不见了,不知道是离家出走还是被绑架,但是无论如何似乎都只会是因为我。刚开始我还抱着,弥海砂不过是出去散心,玩一圈就会回来了的希望。但是时间拖得越久,我就越必须面对一个问题。” 像是在描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件一般,宗像的语调如同平时一样,随意却又不随意。 “比如,还活着吗。” 闲院心里有点难受。 这还是宗像第一次告诉她,在这件事上的,他的想法。 轻描淡写地说着当时自己的考量,宗像并没有否认自己面对终止寻人时候的犹豫。 “失踪三个月的人口生还几率在百分之十以下,就算是我也没有弥海砂一定活着的自信。”宗像这样回顾:“一直被自己照顾着的大小姐离开了,怎么都觉得没有独自生存下来的可能。但是如果真的放弃了的话,就绝对再也见不到了……” 抱着闲院的手臂收紧了些。 “……就算尸体,也都见不到了吧。” 完全无法感知到那个人的存在。 二十一年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就算是被选中成为了半神一样的王权者,率领着日益强大的队伍。 却依旧无法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甚至不知道她是生是死的茫然和挫败。 “那种感觉,不想再有第二次了啊。”宗像牵着闲院的手,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想做些其他的事情,拜托先告诉我,弥海砂?” 闲院擦掉自己的眼泪,点了点头。 在逐渐西沉的落日下静静相拥,闲院并不想说话。 这份气氛真的好难得,虽然她是真空的。 但是还是好渴怎么办。 宗像拿起水杯。 刚刚闲院剩了半杯水,宗像几乎是斯文地一饮而尽。 闲院眼巴巴地想大不了一会儿自己去倒。 然后下颌被人轻佻地抬起来。 口中被哺过甘冽的水,夹杂着死灰复燃的情·动瞬间席卷而来。艰难地把水咽下去,覆盖在身上的薄被已经被扯到了一遍。 闲院身上还留着不久前种下的斑痕,红白交错就像是被弄脏了的画布。越是凌乱,就越能强烈引起别人的恶意。 弄坏。压在身下。享受她的呜咽。 冷静自制的弦时刻紧绷着。 无论是谁都会累的。 但只有一个人。 可以知道。 闲院反手拽着枕头,注视着宗像的眼神有点复杂。抬起腿勾在男人的腰上,滑腻的肌肤微凉。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去泡温泉了,旦那桑。” 怎么可能就这么把人放走。 宗像俯身笑着。 然后固定着她的腰肢,直接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请不要举报我嘤嘤嘤 我也不想的嘤嘤嘤 如果没玩银之冠碧之泪我也不会突然就写了这玩意嘤嘤嘤 没有留言的话我会把这张删掉慰藉自己受伤的内心的你们看着办吧嘤嘤嘤 17第十六章 如同即将失控一般。 钳制住身体的手看似温柔,却在以往从未有过的顶弄中将她一直禁锢在原位。如同电流一般的快慰从尾椎刺向大脑,有什么东西卡在喉中让人无法说话。刚刚十足的前戏早已让闲院有足够的准备继续,但这种完全镇压似的行为像是疾风席卷而来,让她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修长白皙的男人的深吻印在唇上,像是嫌弃此刻不够缠绵。闲院下意识地勾住男人的脖子,在有些脱力的时刻借着对方的身体稍微向上弓起身体。 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去迎合。 刚刚的调·教已然耗尽了宗像的耐心,此刻的行为并不像过去那般照顾闲院的感受。感官和本能地驱使让男人略显粗暴,原本还压抑着的最后一点理智让闲院的稍显主动下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弥海砂要是乖一点……”声音变得低哑起来,宗像托着女人腰下丰满而又柔软的地方,在她耳边说:“……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我要是真的乖一点,”闲院轻喘,对着男人的耳边吹了口气:“就不会……遇见你了。” 呼吸微滞,男人缓慢地退出几分,片刻后再次横冲直撞到了最深处。如同火种一般的话语让男人陷入了些许失控,连亲吻也变得鲁莽,全无技巧可言。 “弥海砂……是我的。” 闲院声音模糊地回答着他。 “嗯……是你的。” 都是你的。 爱意与爱欲的纠缠让人丧失理智,冷静自制的男人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肆无忌惮起来的样子让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已经忘记了什么时候萌生了退意,软弱地叫着爱人的名字却被完全无视。敏感的部位被放缓摩挲着,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带着无法抗拒的刻意,男人像是才发觉一般地吻着闲院的侧颈。 “弥海砂,刚刚是在叫我吗。” “礼司,”抓着床单的手指稍微放松了一些:“别这样对我。” “真是让人为难的请求。”男人帮闲院理好了有些散乱的头发,继续着自己的冲撞:“我本来是抱着让弥海砂哭出来的目的开始的呢。” 完全不打算放过,或者说要将这次机会利用到彻彻底底。本来的相互取悦变成了压倒性地索取,消耗殆尽的体力只能让最先疲倦的一方任人宰割。挥之不去的酥麻感让头脑发昏,到最后意识中只能感受着攀越到极限的花火。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外面温泉相互拍打的水声,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情潮。 闲院醒来的时候,全身的零件像是没组装好一样。遮光的窗帘将阳光挡在房间外,幽暗的室内让闲院不知道现在的时间。 勉强撑起身体,原本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薄被滑落在身体之下。闲院有些冷,把被子捞回来盖着,四处找着原本该守在旁边的另一个人。 宗像并不在房间里,而闲院并不想起床,所以继续倒在床上打算再睡一会儿。精神和身体,全部都疲惫到极点,就连眼睛都有了异常的酸涩感。 再次入睡变得十分容易,朦胧之中闲院能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床的另一边陷了下去,有人掀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体温略高,靠近让人感觉很舒服。 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有人在她耳边自言自语。 “让你真的哭出来了这件事……抱歉呐。” 既然事后要抱歉事前怎么不停手。 闲院反应缓慢地脑内回应。 “不过……很值得。” “弥海砂,中午好。” 身边的男人衣冠楚楚,笑容浅淡的样子还有几分谦虚有礼。闲院在被子里缩成一团,捂着自己的脑袋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累死了,起不来。” 闲院现在身心俱疲,而罪魁祸首此刻正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地叫她起床,而且这种完全是已经笃定了可以把她叫起来的语气让她有点发自内心的火大。 “弥海砂,外面下雪了呢,不去看的话……是不是有点可惜了。”宗像向外面看了一眼,因为窗帘遮光,所以外面的情况都是看不到的。 闲院的眼睛从被子里露了出来,很挣扎地看着宗像。 “是真的下雪了。”宗像拉开窗帘,一阵刺眼的光让闲院适应了好久:“要不然我怎么会冒着让弥海砂生气的风险,来叫弥海砂起床呢。” 窗外是冒着热气的温泉,但远处的房屋却已经盖上了一层银白色。 “今天降温,天气预报说有大雪,所以就算在温泉也是能看到雪景的。”宗像回头看了看有点发呆的闲院:“很幸运吧,有雪有樱花有温泉,就和我们六年前来的时候一样。” 最后闲院还是起床了,因为忍不住想去看看外面的景色。洗过澡后,湿漉漉的长发想要吹干起码得一刻钟以上。闲院看着浴巾里打湿后依旧卷着的头发,皱了皱眉。 头发最后是宗像帮她吹的,因为闲院的架势已经打算顶着湿乎乎的头毛冲出去观景了。宗像想说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化,但是连头发还没干就出去凭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会感冒发烧。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闲院难拿捏得很,平时吃软不吃硬,但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帮她收拾好了反倒会乖一点。而且就算是体温变低很多也没有以前有精神之类的证据很明显,将她身体变差了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也会被一口否认。 男人的眼光徘徊在闲院身上,绿之王留下的伤疤和吻痕都已经被浴衣遮盖住。 果然,没有照顾好她。 吹风机将头发全部吹干的时候,闲院躺在宗像的腿上,已经睡意满满。有点惊诧于在如此噪音下依旧能昏睡过去的技能,宗像带着闲院下去吃了点东西。 纸糊的窗户外层有层薄薄的冰,温泉的水汽遭遇突然的大雪让旅馆有了一层特别的韵味,闲院想打远看过去旅馆一定像是过了一层水晶一样漂亮。 中午的午餐很丰盛,但闲院吃了一个温泉蛋之后就一直往外看,直到宗像把东西夹进她碗里。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没来得及用餐,现在就多吃一点怎样。”宗像头也不抬地说:“弥海砂的确太辛苦了……当然如果弥海砂自己不这么认为……” 闲院拿起筷子,泄愤地戳了一下碗里的食物。 吃饭就吃饭,威胁人有意思吗。 将午餐吃得差不多之后,宗像又给闲院递了一碗汤。喝下去之后闲院的确暖和了不少,不过肩上还是披着一个羊绒的披肩。 披肩是宗像带过来的,东西一拿出来闲院就知道宗像说有雪很幸运是他编的。春天的温泉镇就算是降温也不会降到需要披肩来保暖的程度,更何况这个披肩披上是绝对的一点风都不会进,保暖性能出众到了可怕的程度。 果然这个人还是在来之前查过了吧,查到了结婚周年纪念的时候会和新婚时一样下雪,所以拜托了旅店老板一定要空出那间一直住的房间来给他们。 真的已经做了太多事情了,用来填补这两年他们在对方生命里的空缺。 得知今天有大雪的消息,附近的人简直是闻风而动般赶了过来。本身就很热闹的温泉镇变得熙熙攘攘。赏樱的好位置本来就要靠抢,闲院睡到日上三竿而宗像又办法走远,只能在汹涌的人潮中边走边看。 共同撑着一把伞,闲院抱着宗像的手臂,在喜欢的地方停下脚步抬头观赏美景。 周围虽然很吵闹,但是伞下的世界却很安静,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哥特洋装小面瘫。 拽着闲院的浴衣,突然间出现的安娜躲开了宗像的视线。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地引起了闲院的注意,蹲下来平视着安娜,闲院摸了摸她的头。 “安娜,是和不靠谱的吠舞罗问题儿童走散了吗。” 安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虽然走散了,但是还记得路吗。 既然这样这孩子为什么会拽着她。 在她已经回到了宗像身边的情况下。 宗像颇为意外地打量着这个吠舞罗唯一的女性。 拥有“看透”和感知一切的事物的能力,相比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三轮一言不相上下。 这种通晓一切的能力不同于他。凭借自己的推理通过一件事而延展到一串事,最终还是依靠人的头脑进行工作。 参破他人的命运,这种能力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不详的孩子。 如果可以,宗像并不希望闲院和名为栉名安娜的少女有过多的接触。但是闲院和吠舞罗的关系并不似寻常的手段可以解决。而除开其他的原因,闲院本身也是个对小孩子没什么办法的人。 招小动物喜欢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被小孩子缠上。 “有位置。”安娜偷偷看了眼宗像:“……想让……弥海砂来。” 把来过结婚周年纪念的旦那抛弃跟一直让他头疼的团体坐在一起看美景是不是不太好啊安娜。 “抱歉,安娜。”闲院很有党性地拒绝了安娜的提议:“我们送你回去吧。” 第一次被明目张胆地抢老婆感觉有点新鲜的青之王殿下默认了闲院的这个提议。不过没等到出发,吠舞罗的人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喂,你在干什么!” 被镰本拦住的八田差一点就冲过来:“快把安娜还给我们!” “太失职了。”闲院开始了高冷模式:“你们就这么照看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吗,我都觉得有必要带回S4进行监护了。” 八田差点就炸起来,镰本快拦不住了,宗像并没说话。 戴着眼镜的男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闲院此时的表情非常鲜活,既然碰上了当然要多看一会儿。 耍八田对于吠舞罗的任何人来说都非常容易,而闲院则算是一个意外。八田当年第一次见到闲院的时候整个人是傻掉的,他呆呆地指着坐在吧台边红发金眸的美貌女子,对身边的伏见说了句话。 “猴子,尊哥变成女孩子了=口=!!!” 因为这句话,八田被闲院耻笑至今。 单方面的欺压是在草薙赶来之后才终止的。看到草薙赶来之后,八田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把讨回安娜这件事情交给了二当家,自己撒手不管了。 “明明是自己弄丢安娜的现在竟然就跑了。”草薙看着八田的背影有点无奈,转头对闲院点了点头:“弥海砂也来温泉了,好巧。”然后和宗像打了个招呼:“宗像室长。” 宗像欠欠身算是回礼,对闲院伸出手。 “既然安全送到了监护人手里,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呢,弥海砂。” 闲院握住宗像的手,回头对草薙笑了笑。 “那么不打扰诸君了。” 宗像道别道。 草薙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隐没在了人海之中,然后低下头对安娜道谢。 “多谢了,安娜。”笑了笑之后,草薙说:“不过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自己的心思只有自己知道就已经足够了,更何况那个男人的眼神太透彻理智。 “说起来,弥海砂在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曾经在吠舞罗住过一段时日吧。” 雪花飘落的时候,打着伞的男人问了一句。 “嗯,绿之王的追兵追得不那么紧了,我会去吠舞罗那边待两天散散心。”闲院给出了官方回答:“而且我以为你会监视吠舞罗的动向。” 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面前的话,无论怎样都可以被找到了吧。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宗像的意料。 “曾经想过,你为什么还没找到我。”敛了眼神,闲院看向前方:“有的时候会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说话的时候,闲院的脸有些绯色。像是撒娇一样的话用在离家出走这件事上并不合适,但是闲院当时的确就是这个心情。 “很抱歉我没想到要主动侦查吠舞罗,因为他们和S4虽然是名义对立的,但当时并没有什么冲突,而且并不是会对对手的家人出手的人。”宗像解释了自己当时的想法:“是我没考虑周全。” “而且其他的也就算了。”男人拿起和闲院十指交握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弥海砂,怎么可能不要。” 高中时闲院的情感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让人望而却步,他大概是唯一敢去一直尝试并且最后成功了的人。最开始的意气用事不免让他在后来有些惋惜开端的不美好,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如同其他人一样抱着爱慕的心情,或许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人就不会是他。 闲院后来用一种很复杂地语气对他说了什么。 “是你先招惹我的,以后无论怎样……都不许不要我。” 所以说,先招惹她的人是他,他又怎么可能在后面的日子里放开她。 那双眼睛仿佛有魔力一样。 全然不理会世界上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事物。 被认真地注视着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特别的满足感。 旅馆附近的拉面店里人不多,宗像于是在角落里找到了不被打扰的位置。拉面店的老板娘看到宗像和闲院,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些年一直会光顾的客人。 “原来是你们,真是好久不见啊。”开朗热情的老板娘和旅馆老板完全不是一挂的,不过看到闲院表情有点尴尬:“今天炸丸子什么的我来请客吧。” 说完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宗像感谢了老板娘的好意,而闲院歪着脑袋在想老板娘刚刚的表情。 难不成老板娘记得她独自来这边住又被追杀的事情么。 黄金氏族也不给力啊。 老板娘的儿子躲在帘子后面看着闲院,被盯得有点烦但是又没办法发火的闲院最后对他招招手。小孩子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今年不过就5岁——宗像和闲院第一次来的时候老板娘还在怀孕,没想到现在已经长得这么大。 “你是那个照片里的姐姐。”男孩子又仔细看了闲院一眼:“没来过却突然出现在照片里的姐姐。” 本来在看照片墙的宗像回过头,扫了一眼很天真的老板娘之子。 “弥海砂来过这里吗,一个人。” “嗯,来过。旅馆和这里都来过。”闲院抿了一口清酒:“但是好像谁都不记得我了。” 宗像的表情在说这真有趣,闲院于是想跟黄金之王翻脸这件事情用不着她了。凭借宗像的脑子解决这件事情并不麻烦,以后要路上小心的人是谁大家都懂。 啊呀啊呀,不小心地泄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呢。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小男孩将照片拿了出来。老板娘生平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抓拍客人后贴出来,宗像和闲院当时新婚时的第一张照片就是出于老板娘的相机之下。 当时的照片是宗像在帮闲院系围巾,而闲院正伸手去拽宗像的衣角。 而现在宗像手里的照片上,只有闲院一个人站着。 在照片墙前,看着他们的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 草薙麻麻节哀 黄金氏族就让室长看着办吧 球留言嘤嘤嘤 18第十七章 那是一次让人满意的旅行。 “只是让你满意吧。” 在宗像对旅程有了“不过时间上有些仓促”的补充后,已经快要睡着的闲院还是有气无力地反驳了一下。只要和宗像一起来,泡温泉这个主题总会被各种各样地被边缘化。这次两天两夜的周末温泉小镇之旅,闲院撑死了也就在温泉里泡了不到四个小时。 最终证明的是,无论再斯文正经的男人,用再浪漫温馨的手段讨女人开心,最终的目的就只有那赤·裸裸的一个。 “哦呀,原来还没睡着吗。”宗像倒是没否认闲院的话:“真心话被弥海砂听到了,稍微有点尴尬呢。” 真不好意思压根没看出来说这种话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理活动。 不过闲院确实很高兴。 能够两个人在一起待着,其实就算不在温泉镇上过结婚周年纪念也很好。排除了S4之后,仿佛回到那种他不是青之王她也不是黑之王的日子。 要多简单有多简单,只需要看着一个人就足够了。 回程的路途,闲院就窝在宗像怀里补眠。集中耗费了大量体力,闲院已经开始体力不支,而圈着她的男人却没什么事儿一般。等到差不多要到屯所的时候,宗像将闲院叫醒,然后才把自己的终端找出来打开。 等一下这个人该不会是周末的时间完全都没和S4联络吧。 “的确是没有开机,”宗像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当时通知值班的伏见君,如果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可以直接通过旅店向我进行传达。” 通过别人传话就是明摆着不想让人打扰的意思,更何况那个曾经催促宗像工作结果打断了他们通话的少年人脑子好用到不行。 “太乱来了……原来弥海砂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闲院瞄了眼窗外的景色不说话。 “啊,那就当做我也偶尔想偷懒这样吧。” 宗像这样帮闲院找借口。 “所谓色令智昏这种事实……” 闲院亲了宗像一下。 从走进屯所到回到房间的一路上,宗像和闲院两个人的世界都是安静的。遇到两个人的队员例行行礼,其中伏见晃晃悠悠地从食堂走出来看到了宗像之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 这两天的文书处理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而也只有真正接手了那些东西才明白平时总是笑得一脸谦和的男人有着多庞大的工作量。 先不说这个人是如何协调好了那么多事物还能抽出时间来陪突然间多出来的妻子的,光分配给他的那些文书—— ——其实就是为了报复他上次催促他去工作结果打断了他们两人的通话这件事吧。 在对宗像的小心眼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闲院被宗像签回了房间。开门的一霎那,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闲院有些迟疑,但立刻跟上了宗像的脚步。 把这里当做家这件事,的确比想象中要更容易一些。 “稍微再睡一会儿。”闲院坐在床上,顺势自作主张地倒了下去。 睡梦中的时候,耳边曾有终端的响声,听声音应该是宗像的那个。有人拿起了终端,声音于是由近及远,在卧室的门被关上后再也听不到一丝吵闹。 闲院接下来睡得很安稳。 宗像回来的时候穿着制服,左腰处的佩剑在灯光下分外打眼。从房间外走进来时带着一种不属于室内的凉气,一下子就让人感受到了风尘仆仆的味道。 “外勤?”闲院拿着水杯,意识到宗像又上了一次战场:“又是什么事情。” “几个Beta组的斗殴而已,并不是什么……” 闲院把水杯放到一旁,扑到宗像怀里。 “……并不是什么大事啊。” 宗像轻抚闲院的背。 “不用担心。” 几小时前还是无需担心外界纷扰的旅程,转眼间又回到了时刻戒备他人异动的日常。宗像前线归来的样子英气逼人,淡然的神情仿佛战场上任何的状况都无法动摇他的自信。 但是闲院没办法和他一样。 “我这个没用的样子,会让你觉得很困扰吧,礼司。” 过了很久,闲院这样说着。 “稍微改一下直接帮我下结论这个行为好吗。” 宗像闭着眼睛,笑着摇头。 “还有替我担心,我还是非常高兴的。” 对于现在的S4以及特务队,几个Beta组的斗殴真的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宗像现在更像是镇场,只要有他在无论是特务队还是普通队员都会更加有底气。 解释这些事情并不需要花心思,闲院立刻明白了宗像的存在对于S4来说的意义有多大。羽张迅死后先代S4的惨淡不仅仅是没有王权者的力量可以依靠,那种失去了领袖后聚集在一起维持平时工作的勉强,总让人联想到丧家之犬。 啊,是啊,丧家之犬。 这就是没有了王权者后S4的堕落。 代替羽张迅担任S4司令的盐津元并不是最强族人,而善条刚毅由于杀死了羽张迅自请去深山中隐居。闲院的父母就是在这时候提出要脱离S4回到闲院本家,继续了身为皇族亲王嫡长子媳的风光日子。 那种无法理解又无法原谅更无法解决的感觉又回到了闲院心里,回忆中交替出现的势如破竹的先代S4和任人驱使的先代S4交替出现,那种无法抑制的恶感此刻又被激发了出来。 面对羽张迅死去的震惊、面对父母亲脱离S4的不满、面对S4陷入窘境后无法走出的悲伤……以及面对那么多事情发生后,所谓天才的自己的无能为力的激愤。 说到底最后能做的不过也是自己闷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大人们万分焦急的情况下固执己见地要去羽张大人的故乡去念他读过的高中而已。 “弥海砂,你明天入职。” 陷入自己回忆的闲院突然间被宗像打断,颇有些无奈的声音组成了别有深意的话:“继续这样抱紧我,就算我代表着冷静自制的力量,也可能会把你在医院的第一天搞砸呢。” 闲院乖乖把手放了下来,退后一步。 “辛苦了。” 闲院深吸了一口气。 “欢迎回家。” 温热的水洗去一身疲惫后,宗像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情带到家里只会让公私生活的界限越发模糊,而让闲院知道太多也只会让她心烦。 在S4长大的人如今又回到S4生活,身份的转变和黑之王的身份足够让她觉得不安。出外勤对于闲院来说像是某种心病,在今天的反应来看还是需要让她慢慢地接受。 从浴室中出来的时候,宗像看了一眼闲院用的洗发露和沐浴乳。若有似无的檀香味道萦绕在鼻端,总让人有置身于佛堂之中的错觉。 檀香清心宁神,安抚镇静精神。 也是先代青之王羽张迅,最为中意的香气。 听到宗像出来,闲院趴在桌子上,目光依旧在看着宗像放在桌上的那把佩剑。蓝色的剑鞘包裹着锋利的剑刃,剑身上还有着华丽却不繁复的花纹。 “在想什么?”带着水汽的男人走到闲院身边:“总不会是今天出外勤时候的场景吧。” 闲院摇摇头。 “就是忽然想起,从S4的家属到S4的家属,我好像用八年的时间回到了原点。” 同样的,仰视着一个人。 “礼司,”闲院回头看着身着浴袍刚刚出浴的蓝发美人:“能不能,说一次那段话。” “在自己的家里,对着自己的妻子吗?”宗像猜得到闲院说的是什么,不禁失笑:“总感觉不是很适合呢。” “但是,就是很想听礼司说那段话。” 被闲院双手合十地拜托着,宗像对于这样不过份的要求也有些没办法拒绝。用水润了润喉咙,青之王有些不自然地吟诵起那段从先代S4流传下来的、守卫异能者正义的誓言。 “我等Scepter4,在此贯彻佩剑者之职责。圣域不容纷扰,现世不容暴力。” “佩剑者以剑制剑,吾等大义不容污点。” 就像是印在灵魂中一般,这个语句中依旧有着那些闲院记忆中的前辈们的记忆与光荣。在小时候曾经立下以后要追随羽张大人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或许在另一个世界中自己已经手握着羽张大人亲自授予的佩剑,口中也能毫无犹豫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但是现在,或者未来的某日,已经有了注定会成为污点的命运。 宗像额前的刘海贴在皮肤上,闲院凑上去伸手往旁边撩。 “不喜欢看到我的眼睛直接露出来,因为里面的野心太大了。”握住闲院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宗像问:“现在不是这样了吗?” “这种事情……”闲院撇撇嘴:“……和我脾气不好,你却还一直包容我是一样的吧。” 这个回答漂亮到宗像也没想到,闲院得以在宗像怔忪的时候把手抽回去。像是考虑好了什么一样,宗像将跪坐在椅子上的人打横抱起,向卧室走过去。 “等一下……”闲院刚补回来的那点体力绝对不够折腾:“……我明天入职。” “的确很重要呢。”宗像附和道。 “所以叫弥海砂起床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总觉得把室长写成秦寿了啊…… 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挠头 19第十八章 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在入职当天提前到达医院后,闲院面对着姗姗来迟的接待人员甚至都没有摆什么脸色。在这样规模的医院里就职在闲院看来已经有点遥远,但是重新拿到制服后还是有着一丝期待。 如果笑嘻嘻的结城现在没站在她身边的话。 “我只是觉得离开王上心里不踏实啊。” 结城被闲院的眼神看得有点背后发凉,又不能直接把她王上的男人各种威逼他当跟班的事情说出来,只能腆着脸争取一下他王上允许他以同事身份留在她身边的那一点点的可能。 “你的职业医师执照不是走后门拿到的么。” 闲院对结城的死皮赖脸倒没什么厌恶,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结城发觉他王上把他说的玩笑话当真时,差点就给跪了。被鄙视了行医资格的前·情报贩子虽然不靠自己的诊所过日子,但是偶尔有不明真相的群众撞进来,结城也是有模有样地给看了的。闲院过去的两年并没去过诊所,所以下意识地就把那句玩笑话当了真。 解释了一会儿后,闲院表示勉强相信自己的族人是个有资质的医生。恰逢接待人员将急救科室的前辈们带到,闲院便在介绍中规规矩矩地向前辈问好。 结城一副踩到狗屎的表情。 不过是一瞬间,结城就将自己的情绪完全地隐藏在了笑脸之下。在他人眼中,不过就是急救那边又来了两个专职的新人——一个是性格不错的青年,另一个是来头不小的大小姐。 日本姓闲院的人就那么几个,而和医疗卫生相关的人又将不相关的人等划了出去。闲院的父母原来就是医生出身,到现在在这方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根深蒂固,明眼人一看到这个姓氏就能把闲院的身份猜个清楚。 有了这个意识,急救科室对于闲院的热络远远超过了对结城的欢迎。老老实实作为一个新人被使唤着的结城看了一眼被包围在人群中的闲院,然后继续给前辈们端茶递水。 虽然并不习惯这种场合,闲院和别人尽量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不过还是礼貌而疏远地回答着前辈的问题。 所以说是真的想到这里当急救医生,而不是待在那个人没有事情做随便找点事情玩吗。 结城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喂喂身为黑之王却要悬壶济世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乱来了。 不要那么嫌弃石盘给的设定啊。 急救在日本的发展比起其他的科室来并不算发达,里面的医生大部分都是其他科室派来轮班的。闲院和结城是国立医院招收的第一批专职的急救医生,说到底还是有试水的成分在里面,所以最终只要了两个人。 新来的两个人并不能真的有效地缓解急救的压力,而且闲院这种看着就像是来体验民情的人也给人一种供起来比较好的错觉。众多压力最后还是落在了结城的身上,最明显的体现就是今天一天的急诊前辈们都让结城跟着一起去了,而闲院就坐在办公室里对付了一天的前辈们。 结城倒是觉得没什么,多年在地下混的生涯不至于让他连医院的工作都对付不了,反倒在这一天内迅速赢得了几位前辈的好感并留下了“这个小伙子很能干嘛”的印象。偶尔还能和小护士们聊天的感觉也不赖,而算是找回了些手感后,结城觉得这种情况还不错,接连应对了几位病人之后那种稍微燃起的医生之魂也算不辜负了自己当年背书的艰苦岁月。 不过相比起来,用指尖敲打着水杯的他王上已经开始扛不住了。一贯不擅长应酬交际的人,突然置身于这种场合之中,就算是王权者也会感到焦躁不安吧。 五点半的下班时间马上就到,几位来轮班的医生还没等来接替值班的医生来就已经告辞,剩下两个青年医生似乎打算陪到闲院下班后再走。那点小心思看得结城有点想笑,但是就只是坐下来和那两个医生聊着天。 闲院站起来倒了杯水,递给了正在说话的结城。 结城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 室内安静了片刻后,那两位青年看着结城的目光变得富有深意。结城装作不知道地端着水杯,这才发觉自己忙了一天下来的确渴得厉害。 “那个,闲院君。”其中一个医生问道:“今天是闲院君入职,要不要下了班出去庆祝一下?” 小兄弟,珍惜生命,远离黑之王。 结城很想这么说,但是闲院歪头看了他一眼,竟然有点征求他意见的意思在。 等一下征求他的意思是怎么一回事儿?! “说起来,闲院君要不要和宗像室长说一声。”差点将“王上”叫出来的结城鸭梨山大,把远在东京法务局的那尊大神搬了出来:“晚回家什么的……” 尖锐的铃声响起,前台值班的护士的声音焦急地传了过来。 “急救科室的各位医生请准备,三分钟内会有附近车祸的病人入院急需抢救。目前已进入濒危状态……再重复一次……” 闲院像是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将白色的防菌服穿好。结城更是就坡下驴地跟在闲院身后去了抢救室做先期准备。 “闲院君的话不需要做这些……”回过神来的青年医生想把闲院换下来:“……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坐下来喝茶的。”闲院戴上了口罩:“而且已经下班了,两位请回家吧。” 没有任何语气的话,却有着让人无法反抗的力量。抢救室的护士将可能用到的药品摆放整齐,不一会儿就有轮子的摩擦声响起来。门被推开后,从救护车上跟下来的医生看到闲院准备妥当的样子,稍微愣了一下后报出了现在病人的大致状况。 “闲院君,”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医生说:“我们来做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个了,”结城指示护士做好清洁工作:“比起来我果然还是更想知道,这班要加到什么时候。” 创伤外加大出血的车祸伤员心率已经开始骤减,闲院瞥了一眼肾上腺素后结城抽出一支就注射了进去。在伤员心率恢复后,闲院已经开始对腹腔的伤口进行处理。 “脾破裂,”闲院低着头说:“准备手术室。” 来替班的医生在闲院表达了意见之后直接去准备手术,而接下来的事情有人接手的情况下闲院似乎可以下班。不过仔细想了想刚刚病人的状况,闲院还是去了消毒间。 “王上,啊不闲院君,”结城屁颠颠地跟上来:“现在不下班回家吗?” 闲院看着不远处亮起红灯的手术室:“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闲院和结城的出现有些出乎了医生的意料,简单问候了一下之后两个人作为助手留在了手术室中。由于闲院已经简单地做了处理,轻微的脾破裂变得不那么棘手。 “看不出来,闲院君相当手熟的样子呢。”主刀的医生边小心地做着切除工作边聊天:“剪刀麻烦。” 一边的小护士把手术剪递了过去:“听说闲院君也是帝都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呢。” “那我们是校友啊。”医生说:“如果厚脸皮一点我也算是前辈了啊。” “下方没有切除到位,”闲院看了一眼患处:“前辈。” 一场手术下来大概四个小时,闲院刚刚算是冒犯的话语并没有让医生感到没面子,反倒承认了自己的失误后进行了补救。相比起其他手术来说,这次车祸伤员的抢救非常圆满。 “竟然发觉了脾破裂的症状,我在刚开始都没发现,还在怀疑是不是新来的菜鸟是不是夸大伤情呢。” 医生称赞着闲院的判断:“是做了穿刺吗。” “因为肋骨虽然没断,但是腹腔里像是有积液,所以自作主张做了诊断性穿刺。检验的确是阳性。” 闲院像是回答老师提问一样一本正经,这反倒让医生不知道怎么接话。病人推出去之后,一群人围住了主刀医生问长问短,得知了已经脱离危险后走廊上就是一片的“非常感谢”“辛苦您了”之类的话。闲院回到更衣室把身上的隔离服换下来,再套上了白大褂。 “说起来,王上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当医生。”结城靠在一边:“别的医生也就算了,急救医生是为什么呢。” 闲院往出迈的脚步顿了顿。 “大概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锻炼出面对生离死别也能够镇定自若的气魄。” 闲院总是让结城感到惊讶。 从身为女性却成为了黑之王,到她原来竟然是个医生,再到正式得知她也是青之王的妻子,最后到想要当急救医生的让人意外的理由。 就算是了解了这个人的履历后却依旧猜不透这个人的真实想法,无论面对什么都淡薄到了顶点。在抗拒任何人走进她内心深处的情况下,大概能真的了解她在想什么的的人—— ——也只有坐在办公室里的这个男人了吧。 穿着便服的男人依旧让人没办法不注意,坐在闲院的那张桌子后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身边平静如水的人在见到宗像的那一刻周身的气场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忽然多出了从湖底蔓延出的一丝几不可见的波纹。 表面上不过尔尔,但湖底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遇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吗。”宗像起身:“终端没有人接呢,弥海砂。” “车祸伤员,”闲院勾起嘴角:“不过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根本就没有介绍结城的意思,闲院直接去了更衣室换衣服。结城站在一边,想着他果然还是等着这两位都走了再收拾比较好。宗像目送闲院出去后,过了半晌才发现结城一般。 “结城君辛苦了呢。” “当人臣下的,没有辛苦了这一说。”结城现在倒是有点发自内心地觉得,跟在闲院身边不算坏事:“宗像室长才是辛苦了,不到一刻钟的路还要亲自过来接驾。” 那点挖苦的意思宗像并不是听不出来,不过却并没放在心上。结城被软硬兼施留在这里的怨气总不可能憋着,而他说得话有时候并不算是冒犯。 对于他而言,那个人的确就是公主一样的存在。 换上浅蓝色的连衣裙后,闲院敲敲门后推门进了办公室。结城很高兴地欢送了这两个人,然后才在并没有人的办公室里想起了刚才闲院说的话。 大概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锻炼出面对生离死别也能够镇定自若的气魄。 面对和谁的生离死别呢。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不给力 作者好伤心 话说尊哥的坑十七章已经有长评了嘤嘤嘤 人家现在爬月榜爬得很辛苦的哪位爷能在现在打个赏来一发振奋一下人家精神不【捂脸 20第十九章 “最近,都不需要加班吗。” 似乎自从闲院说不喜欢宗像回来太晚之后,宗像就再也没有加过班。无论有什么情况最后都能在工作时间内收拾妥当,然后转到医院的急诊室等闲院下班。 啊,是的,等闲院。 因为对于急诊医生的需求过高,闲院上了一星期的班,除了周三凑巧天下太平外,每天都是在急诊手术室里手术度过准时下班的时间的——手术种类五花八门,大都是普通外科的种类。偶尔有内科甚至是儿科的病患,闲院也会在旁边参观学习一下。 而按照八卦的传播速度,现在整个S4都知道,下班后的宗像室长不在屯所,那一定是在东京都国立医院的急诊室了。 看着闲院把牛奶含混地吞下去之后,宗像眯起眼睛。将闲院唇上浅浅的奶渍用指尖擦去,镜片后的眼睛终于透漏出微微的笑意。 “啊,因为前一阵子没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事情。论忙碌的程度,S4是真的比不上医院呢。” 只按时下班过一次的闲院医生装作找水喝,拒绝对S4和医院的忙碌程度做出什么对比和评价。 两人之间对于加班的双重标准宗像并没有什么抱怨,相反宗像似乎很喜欢在闲院的座位上等着闲院下班。闲院已婚这件事不胫而走,让闲院身边少了很多动机不纯的人,而这也让闲院觉得轻松了不少。 但是宗像不说,闲院也能感觉到,这个人并不喜欢她一直待在医院里。 难得的休息日让闲院悠闲地吃了顿早餐,简单的食物却能让人感到一本满足。伸了个懒腰之后,闲院琢磨着今天能去哪里晒晒太阳。而宗像在闲院刚想到可以去公园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制服——衬衫长裤,长靴及膝,就只差一把佩剑。 “诶?”闲院下意识站了起来。 不是才说没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事情吗? 这种扑面而来的全副武装的城管大队风是怎么回事? “抱歉,难得的休息日,却不能陪你。”轻吻了一下有点愣住的闲院,宗像像是早就安排好了的样子:“今天要出外勤,因为很重要所以没有提前说明。如果快一些的话,明天早上能回来一起吃早餐。” 闲院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光亮的地板。 好想踩他的脸。 “所以,王上就这么把宗像室长放走了吗。” “我难道还能拦着他不让走么。” 坐在店里,闲院周身环绕着的不爽气息完全让人不敢靠近,也只有结城现在敢坐在她对面跟她说点什么。有一个族人在身边的好处现在闲院终于体会得到,那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时把他拎出来陪着。 当然族人也是要分的,吠舞罗的问题儿童吵闹,S4的那群人又态度诚惶诚恐,闲院都觉得有点不合心意。结城有眼色会说话,虽然见风使舵墙头草了些,但是对于她的忠诚在短时间内还是不会动摇的。 ——所以有什么烦心事,可以挑着说一说。 忽然被打断了周末的懒觉,结城现在还是哈欠连天的。闲院也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两个人对坐着完全没有什么话题。 不禁冒出了或许选择追随黑之王不是好选择的想法,结城甩了甩脑袋又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王上是不是有点无聊。” 闲院瞥了他一眼。 “一般般。” “啊呀这个中庸的回答啊……”结城点了一杯冰咖啡一饮而尽,瞬间变得精神了起来:“……那我们就去个不中庸的地方玩玩吧。” 面前的房子有着复古的装修,还有那个全英文的招牌。 明明能把英文字母认全的成员根本就没几个。 “不中庸的地方……Homra?” 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银发的无口萝莉用手臂支撑着门,透过那个狭小的空间看着门外戳着的两个人。闲院在安娜奋力顶门的时候接替了安娜,将门就这样拉开。 “上午好,安娜。”在安娜抱着闲院的腿之后把漂亮的小姑娘顺手抱了起来:“起得很早啊。” 就那么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闲院完全没顾忌身后的结城。在门关上之前,结城拉住门的把手,非常认命地走了进去。 听到闲院声音的草薙擦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好好地确认了一下门口的人。 红色的长发带着自然的卷曲,金色的眸子在眼光下闪着光。 “原来是弥海砂和结城君来了。”金发的男人笑了一下,目光落在闲院的身上:“头发,长长了好多。” “嗯,”闲院瞥了一眼过腰的长发:“懒得去剪。” 闲院带着安娜占着阳光最足的地方,一大一小靠着晒太阳。结城点了一杯长饮,靠在吧台上和草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所以现在是在当急诊医生吗?”草薙听着结城说最近的情况,向闲院那边看了一眼:“好像很辛苦的样子啊。” “是啊,王上的晚饭基本上没有准时吃过。”结城附和道:“好像还说过医院提供的咖喱什么的没有Homra做得好之类的话。” “我记得我的原话是八田做出来的黑暗料理还能入口医院的咖喱连尝试都不想尝试。” 闲院回头看了结城一眼,纠正了结城的话。 十束来的时候结城还在说着闲院在急诊时候的趣事,例如因为周一忘记买少年JUMP隔天看到病人手里有就以“保持心情平静”这种蹩脚的借口把漫画没收自己蹲一边看了去的事情。 “噗……”十束笑了出来:“……弥海砂真的干出了这种事情吗!” 闲院皱了皱眉,向远离十束的方向挪了一下。 “保持心情平静的确是恢复健康的一个非常必要的条件。” 十束全然不在意闲院的动作,反而在靠近闲院那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结城的存在并没有影响十束,在坐定之后十束才像是刚发现他一样打起了招呼。 结城有点黑线,然后和这位吠舞罗最弱的干部随意攀谈了起来。安娜靠在闲院身上,闲院坐在那里半天都不敢动弹,生怕惊扰到看起来已经睡着的萝莉。透过玻璃依旧能感受到阳光的温度,闲院一闭着眼睛就能感受到席卷而来的睡意。 闲院是真的觉得周防很幸运。 占着这么好的一块地方,不见缝插针地逮着地方就睡简直天理不容啊。 周防揉着眼睛下来的时候,闲院正抱着安娜睡回笼觉。草薙一个人站在吧台后准备着营业,十束和结城正在无声地打牌。和周防打过招呼之后,红发男人的目光放在了窝在地毯上睡的一大一小。 虽然是躺在地毯上,但闲院的头发却没有约束地散了开来。有不少落在地毯外,看上去分外地扎眼。 “唔,”周防转头对草薙说:“今天不用打扫地板了。” 结城还在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闲院睡着睡着觉得冷就爬了起来。周防幸灾乐祸地看着闲院的头发在地板上扫了一圈,发丝摩擦起来后带着静电像是清洁扫把一样地…… ……带走了地上的灰尘。 小声地打了个喷嚏,闲院还不忘把被子盖在依旧睡着的安娜身上。十束把头转了过去,一副非常不忍心的样子。结城的目光欲语还休,而草薙在这时候摁了摁太阳穴。 “弥海砂,头发好像弄脏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洗一下头发吧。” 凭借闲院头发的长度,没有一个半小时闲院是肯定不可能出现的。喝完了水之后,周防觉得有点饿,走到厨房去打算随便找点吃的。 “今天中午吃什么。”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吃的赤之王回头问二当家。 草薙头也没抬地回答说:“咖喱。” 结城的目光从牌上移到了草薙那边,十束这时候从结城手里抽出了一张牌,和他手里的配成了一对。将牌放在桌子上,得胜的十束摇了摇手指。 “玩牌什么的要注意集中些啊,结城君。” “受教了。”结城说:“再一局。” 猜测到自己会被留下来吃午餐,结城面对吠舞罗这几位核心人物开始了自己的判断。眼下的最初判断和结城手里的信息差不多都能对上,除了对于身为黑之王的族人的他的包容性非常地强这一点。 能够将他当做朋友看待不外乎是因为他王上,而他王上作为另外一个王权者能够被当做同伴一样,原因都在那位二当家身上。 号称吠舞罗目前最强族人的……草薙出云啊。 闲院好不容易把头发吹干之后累得腰都快要断掉,下楼的时候正看到十束准备带着安娜出门。听闻今天中午会吃咖喱之后闲院高兴了起来,兴冲冲地要和十束安娜一起去采购。结城本来想一起去,被闲院一句话甩了回来。 “留着打杂。” 结城的心情顿时DOWM到了谷底。 现任黑之王唯一亲自收下的族人,竟然被扔在Homra给人打杂啊喂! “结城君在一边休息就好。” 亲自上阵准备做饭的草薙根本没打算让结城帮忙,不过尾随进入厨房的结城神情非常悲惨。 “什么都不做的话会被王上弄死啊。” 草薙很配合地笑了一下。 “说起来,草薙君和王上认识很久了吧。” “不算很久,”草薙看着结城:“成为弥海砂族人的日子也不短了吧,结城君。” “快两年了。”结城靠在流理台边:“那时候的我是真没想到,现在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啊。” 草薙对结城的感慨有些不解,照理说在地下混了这么久还能上岸回到阳光下,应该是许多人在梦中渴望过的日子。结城回想了这两年成为黑王氏族后生活的变化,必须承认还是好处比坏处多。 可他却叹了一口气。 “结城君?” “啊,没什么。” 结城长叹了一口气:“就是稍微有点可惜啊。” “我们的王,快被青之王养废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是的,弥海砂快被室长养废了。 21第二十章 “说起来,弥海砂见过自己的族人吗?” “嗯?” 中饭过后,闲院本打算帮忙洗碗,最后被十束推了出去。结城很有眼色地也去了厨房帮忙,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让十束把他留下了。草薙看闲院又想睡,把毯子拿起来放在她身边。 周防尊坐在吧台旁,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地发呆。 “我不是带着结城来蹭饭了吗。” 闲院懒怠地坐在沙发上,和安娜一起霸占了沙发。安娜不知道为什么,紧紧抓着闲院的袖口,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一样。 “不过如果前辈是在问黑王属地那边的话,我只记得浅川一个。” 吠舞罗之于周防,不同于黑王氏族之于闲院。 一个是自己亲手建立的氏族,一个是继承先王遗留的集团。 虽说热血暴力和混沌毁灭都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力量,但是闲院是真的很喜欢吠舞罗的气氛。 如同火一样张扬,像是血一样浓烈。 记忆中的S4,也是有着这样紧密羁绊的地方。 “弥海砂?” 闲院被草薙的声音唤回了神,稍微勾起嘴角表示了对自己神游的抱歉。 “有点不知道怎么对待。” 说起了刚刚草薙的问题,闲院的确有点烦:“几百号人完全都不认识,而且我不太喜欢这些人的处事风格,所以就算是见了面大概也解决不了什么实际的事情。浅川现在什么事情都压得住,我也就有了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的念头了。” 并不是,真的想就这么放着他们不管。 就算在羽张大人死后,父母带着她立刻脱离S4,群龙无首的S4日渐惨淡的样子闲院也不是没有听说。从王的氏族到黄金氏族的警卫,从秩序的守护者到那种低下的存在。 然而并不存在没有王的痛苦,黑王氏族面临的场景更为尴尬——新王并不想承认他们的存在。 并不想这样伤人心,可是,对自己没有那种自信。 可以完全掌握住所有人的那种自信。 在逃亡的两年中,不是没有在地下听说过黑王氏族的名声。而就算在她的命令下收敛了很多,黑王氏族也是绝对无法动摇的存在。 地下人尽皆知的两大不能动。 S4和黑王氏族。 前者会让人死得各种杯具,后者会让人杯具得生不如死。 先不论为什么S4会和黑王氏族并肩而立,光是这种名头就让闲院非常头疼。阴险的事情一直是宗像去做的,闲院根本不知道如何和那群人打交道。 “哈?怎么对待?” 结城恰巧从厨房里走出来:“王上你为什么会思考这种问题。” 闲院淡淡地看着结城。 “王上是王权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擦干了手之后结城开始蹲在闲院身边:“我们做臣下的,跟随王的脚步就是了。” 跟一个前一阵子还离家出走的人说这种话没问题吗。 “可是我的方向不一定是对的。” 周防笑了一声。 “蟑螂须你想闹哪样!” 如果有桌子闲院一定会拍,但很可惜的是沙发就算是扶手也是软的。如今黑之王炸毛,点燃了炸药包的赤之王却没什么事儿一样,消食后揉着肚子打算继续上楼睡午觉——就算被叫了蟑螂须也不打算回应,周防如今已经淡定到了极点。 “弥海砂,尊的意思应该是,能抱着这样的想法领导臣下很好。” 到底是怎样的默契才能从一声笑里提炼出这种说法。 闲院勉强接受了草薙二当家的圆场。 又重新和从厨房里出来的十束玩起了牌,结城看起来已经心无旁骛。窝在沙发上看草薙调着叫不出名字的酒,闲院转过头问安娜酒的名字。 安娜摇了摇头:“不知道。” “安娜这么小,知道的话反倒有问题了。”闲院托着下巴:“是我问的人不对,前辈这酒叫什么名字?” “水果冰激凌。”将成品倒入杯中,莹润的色泽看起来分外漂亮。草薙对闲院招了招手:“我放了枫糖浆,来试试看口感吧。” 闲院乐呵呵地坐了过去。 如果刚刚还在犹豫的话,那么现在的结城是已经确定了什么事情一样。十束发现了结城的不专心,在对方想着什么的时候有意无意地飘出一句。 “是不能被操控的哟,那些人的命运。” “都是被石盘选中的人,被命运所眷顾的王者。”结城接了过来:“想操纵这种人,是绝对不可能吧。” “是哟,是绝对不可能的。”十束抽出结城的一张牌:“好啦,我又赢了。” “要去。” 闲院低下头,看着拽着她袖子的安娜。 “去哪里?”闲院想了一下:“去属地吗?” 安娜点了点头。 “这样,可以自在地飞。” 闲院恍然想起前一阵子,带着安娜看黑天鹅的事情。 “要不然抓一只回去玩?” “不要。”安娜说:“自在地飞,我更喜欢。” 这个孩子啊。 闲院摸摸安娜的头。 的确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呢。 “可是就算是自在地飞,也是要回巢的啊。” 闲院闻到了混合着酸甜的木质香气。 “弥海砂可以回这里。” 安娜看起来很失望。 “安娜,不要跟弥海砂闹脾气了。” 在闲院不知道怎么应付安娜的时候,草薙给安娜倒了一杯牛奶:“如果还没有睡醒的话,再喝一杯牛奶就去补觉吧。” 安娜皱着眉,跑到十束身边,拽着十束的袖子就往外走。被搅了牌局的十束和结城道了个歉,然后就跟着安娜出了门。 “明明讨厌那里。”临了安娜回头:“弥海砂会坚持不下去的。” 透过窗外,两个人的背影由近及远,看起来十束一直在安慰着安娜。有十束在身边,又是吠舞罗的地盘,闲院想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 杯中的鸡尾酒只喝了一半,而现在大厅里的气氛已经有点尴尬。 “以前我在Homra的时候,”闲院晃着手里的半杯酒:“安娜都看不到我的命运吗。” “开始只看得到黑色的剑和青色的剑,我曾经以为弥海砂会和宗像室长走上敌对的立场。”草薙说:“上次感受到了你们两个人的画面,这次……还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提前知道了有时候也挺没意思的。” “真的会觉得没意思吗?”在回去的路上,结城问一直在沉默的他王上。 “如果是我的话,对于未知的恐惧和好奇,会让我更有求知欲。” “求知欲好像不是用在这个话题上的。” “王上竟然在此时抠字眼。” “文学是很严肃的。” 摆明了不想说起这个话题,结城对他王上是一丁点办法也没有。太阳现在尚未西沉,周围是一派蓬勃的美景。 有人戴着棒球帽追逐着自己的朋友;有人推着婴儿车逗弄着自己的孩子;有人拄着拐杖还不忘搀扶自己的老伴。 补课回家的学生在讨论着课上的习题,偶尔会冒出一句“为什么下课了还要想这个啊”的哀鸣;打扮时尚的少女在风起时压着头发,力图时刻维持着自己的完美形象。 大街上的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就算是有命运的存在也会有很多人毫不畏惧地为了未来而努力。 “已经注定了。” “诶?”听到闲院忽然说的话,结城还没反应过来:“注定什么?” “未来啊。”闲院看着青色的天空:“混沌毁灭,是黑之王注定的未来。” 闲院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么坚定的。 在被选中成为黑之王时,石盘给予的回忆让闲院头疼了很久,一度倒在病床上完全起不来。那个时候还是多亏了草薙的照顾,否则她应该已经成为了史上即位时间最短的王权者没有之一。 突然能感受到掌握了生杀大权后草菅人命的畅快感,之后无论是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都像是有人在耳边诱惑般地催促她放开手脚干一票。禁忌中潜藏的东西总让人有尝试的冲动,而闲院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能让自己不被那个声音所驱使。 如果没有什么精神支柱,被灌输了那么多扰乱人心的东西闲院要么疯要么就直接走上先王的路——那好像和疯了也差不多。 “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不惧诱惑和挫折,终将胜利。” 像是无色之王的俳句一样的话,出自先代青之王羽张迅。 “不违背自己二十几年来受到影响和言传身教,不让那个让我这辈子最尊敬的人失望。”闲院走在路上,对身边的结城说:“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这个话题转得太快,但结城勉强跟上了闲院的思路。话中指的人明显不是宗像,相识交往到结婚再怎么也上升不到尊敬上去。想来想去结果也不难猜,合着闲院那不长久也不丰富的人生经历,羽张迅的名字就已经跳到了结城脑子里。 所以说,对先代青之王的执念才是坚持到现在的理由吗。 有点,是相当地让人感到吃惊呢。 在闲院四岁的时候,闲院在一次外出的时候被异能者绑架。由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当时的警察部门没有任何办法侦破,无奈之下委托了S4进行调查。 “然后一下子就找到了。”闲院想起当时的事情还想炮轰警察的无能:“要不是因为现在警察那里面有个看得过去的人我都觉得整个系统没有必要存在了。” “异能者啊王上。”结城劝道:“不过当时能立刻追踪到,先代青之王是真的很厉害啊。” “嗯,是啊。羽张大人是个很敏锐的人。”闲院给结城点了个赞:“然后就把我救了出来。” 那次绑架的过程闲院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但是闲院唯一记得的就是哭得快死掉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那个青年。身穿着蓝色的制服,虽然是长发但是却挺拔干练,眉宇间的气息非常温柔却又强势。 抱着她走出那栋房子,身上那种檀香的味道让她感觉到非常安全。 高洁直率,就像是一把直指天空的剑。 天神一样的男人。 “宗像室长……” “……知道。” 她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一个人,宗像怎么可能不知道。 或许正因为是这个原因,所以在争取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新的S4建立起来。 “这么说来,宗像室长是真的很辛苦啊。” “没人说他不辛苦。”闲院拿出终端看了看:“只是我宁愿他不当这个青之王。” 气氛陷入了沉默。 发现事情有点不对的结城回过头去看闲院,发现此时她正在拿着终端。额前的头发垂在额边,阳光洒下后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 晦暗不明的金色。 拨了一个号码之后便立刻有了应答,闲院拿出耳机塞在耳朵里。 “闲院弥海砂。” 通话的时候,闲院靠在路边的栅栏上听着对方说话。结城一头雾水地站在闲院身边,即便是异能者五感敏锐也没能听到耳机里的声音——闲院一直没什么表示,唯一的表示大概就是那几声应答。 电话打了能有一刻钟,闲院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终于说了成句的话。 “人就当做没看到,远处盯着不要被发现,他们受过专门的反侦察的训练。”这件事似乎很麻烦:“如果被发现了直接把人赶出去,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接手。” 听这个意思,应该是黑王属地出事了。 说曹操曹操到啊。 “浅川的短信。” 闲院说的果然不出结城所料,不过接下来的内容却完全不在设定中。 “黑王属地里,有S4的人。” 结城脸都要绿了。 “S4的人?侦察黑王属地?”结城想想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宗像室长如果针对黑王氏族肯定会先和王上说一下,该不会是浅川手底下的人没认清楚把随便什么蓝衣服……” 闲院继续摆弄着终端,抓拍到的图像以全息的形式显现了出来。本来还想说话的结城一下子闭上了嘴。 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年身穿便装,一脸不耐烦状地靠在墙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到来一样。 如果照片上的人是别人,结城想他大概还能稍微圆一下这个场子。 但是把微服出行的三把手派到那里去。 打脸有点太厉害了。 真疼。 拥有法外治权的黑王氏族是地下集团中最顶尖的地位,据结城讲这次被S4盯上的可能是一个贩卖器官的氏族。 这种事情虽然违法,但在日本并不少见,健康而贫穷的人和病弱却富有的人私下里作出交换,一个获得金钱一个延长寿命。 狡辩一下的话也算你情我愿的事,如果真的严厉打击反倒会引起很多有这种需求的权贵人士的不满。供求的关系,还有市场,就在此微妙的体现着。 “这种擦边球S4什么时候也……”发觉闲院正在走神,竭诚也就不再多嚷嚷,站在她身后当背景:“……王上?” “让浅川把伏见脱光了吊起来揍一顿再拍照片也不错。” “王上求别闹。”结城一脸黑线地看着似乎真有这个想法的他王上:“真的做出这种事情和S4就相当于明面对立了,到时候和宗像室长那边也不好交代吧。” 闲院伸了个懒腰。 “有什么可交代的。” “没什么可交代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俩人少年时的故事单独辟出来写【托腮 或者还是以番外形式穿插在文里…… 还有,两个人的矛盾终于出现了嘤嘤嘤【捂脸 这一章是忽然发现字不够临时补上的质量不好敬请见谅编辑大人不要给我小黑屋嘤嘤嘤【跪 22第二十一章 无事发生。 浅川的那条短信在短时间内让闲院的情绪起伏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下文,如同古井一般继续着自己治病救人大业的黑之王就像是并不在意自己的属地被S4调查了一样。宗像依旧每天都会来接闲院下班,结城怎么观察也不觉得这是个私下里开展针对自己妻子氏族进行调查的男人。 就算是用无微不至来形容宗像对闲院的态度也并不为过,就算是闲院父母大概也做不到这种有求必应的程度。 简直就像是溺爱自己孩子的家长。 “你急什么。” 某天吃午餐的时候,闲院对不声不响的结城说。 “那个人在想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随便开始动作很可能满盘皆输。” “王上?”避开人的时候结城又恢复了这个称呼:“你们两个人之间输赢什么的也不重要吧。” 闲院盯着结城的眼睛一直看着。 “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又何必借草薙前辈来试探我对族人的态度呢。” 草薙对于闲院黑之王的身份并不在意,凭他的性格一定会认为不和先王的氏族在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回到宗像身边后闲院的生活虽然平淡但却非常安稳,如果没有人在旁边放出些风声草薙是不可能主动向闲院问起这些事来。 “我曾经以为你是真的想脱离地下的日子,”靠在椅背上的黑之王打量着笑容有些勉强的族人:“现在看,应该是他把你留下来陪我说话的吧。” 自己的族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静默的样子被闲院看在眼里。来医院上班本来就是想找件事情做,不让自己每天无所事事,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和自己最讨厌的那种状况没有任何改变。 颈间银色的细链反射着银色的光芒,被编织在里面的发信器被藏在其中。除了手术时需要摘下来,闲院都会把它戴在脖子上。它就像是在昭示着什么东西的存在,又表明着闲院对什么东西的放弃。 连闲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过着这样的生活。 两个人的谈话被急诊的通知打断,需要准备紧急手术这件事让闲院暂时忘掉了心里那种淡淡的郁结。盘绕在心里多日的那种烦闷也就只有在高度集中精神的时候可以暂时忘掉,而一旦出了手术室后再见到宗像,那种躁动就总想着破土而出。 不过能不直接冲过去质问他,这其实也算是进步啊。 在手术台上站了将近六个小时,没有吃午饭后的还是有点体力不支。靠在更衣室里闭着眼睛休息,闲院睁开眼的时候结城正拿着一袋子甜食走进来。 “他告诉你的吗。”看着结城把东西拿出来:“我喜欢吃甜的。” “属下眼睛不瞎,王上。”结城将一块巧克力扔给闲院:“而且君放了那么多糖浆的鸡尾酒还能觉得好喝的英雄属下这辈子只见到了王上一个。” 气氛算是轻松了些,闲院慢吞吞地吃完了一袋子巧克力后坐在椅子上没动弹。瞄了一下表之后,结城也就陪着他王上一起坐着。门被轻轻敲了两下,护士探进脑袋,看到更衣室里的两位医生后笑了笑。 “闲院医生,已经有人来接了哦。”小护士特意捋了捋自己的护士帽,确定自己把头发都放了进去:“我就是路过的时候看到的,不用谢我~” 门被关上后,室内一片寂静。闲院将手心里那串银色的链子反复看了看。 “总觉得,就算成为了黑之王,好像也还是个废物。” 结城觉得让闲院情绪这么低落不是个办法。 “别这么说啊王上,历代黑之王都被您拉下水了。” 闲院给了结城一个攻击力MAX的肘击。 “弥海砂今天的情绪不是很好。” 回屯所的路上,宗像提起了这件事:“如果弥海砂想的话,能跟我说说看吗?” “我经手的一个被欺凌的孩子,转到普通病房之后,今天猝死了。” 闲院想了一下,说道。 这件事情倒是真的,也的确影响着闲院的心情。那个孩子活泼得很,因为被闲院顺了少年JUMP之后拥有了共同话题,所以会偷偷找时间下来跟闲院聊天。在说到某部还没完结但情节已经开始无力的少年漫后,这两个人曾经有着空前的一致的看法。 “我真是不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有始○卍○这种麻烦的东西。”小少年嘟着嘴说:“我要是反派就趁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直接一刀结果了主角和一干配角了,为什么要这么有绅士风度地等他们说完蓄力开大招啊!” “谁知道,”闲院无谓地转笔玩:“还有就算不能始○卍○却依旧要在拔·出武器之前来一句口号的呢。” 结城当时在一边都要笑疯了。 那个少年的死讯是他的父母送过来的,因为听说了儿子和闲院还算是有交情。虽然很惋惜但也只是惋惜,闲院有些满意自己稍微锻炼出来的冷血。 “是这样吗,真可惜。”宗像表达了自己的哀悼:“不过也正是因为医院里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是真的不想让弥海砂在那里工作呢。” “医院很好。”闲院立刻组织语言予以反驳:“我的职业生涯怎么可能就因为受不了这些生离死别而终止。” “感情太丰富的人不适合读医学院,当初报专业的时候我就曾经跟弥海砂这么说过。”宗像侧过头:“而我现在依旧坚持这个观点。” “当初我要读医学院时没有成功阻止,那么换做现在也是一样。”闲院才不管宗像现在是不是还坚持着他当初的观点:“只要我不想混黑王属地,我就会一直在医院里上班。” 宗像的牵着闲院的手僵了一下。 “我以为,弥海砂和先王氏族没有关联了。” “怎么可能没有关联。”闲院看着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那些人在我被选中之后的第二天,就能凭借着感觉找到我。” 黑王氏族内部人情淡薄,各自为政的情况更多,但是在面对自己的王的力量却是七个氏族中最为敏锐的。被找到之后闲院只是让当时公认的代理人浅川继续维持目前的场面,并且要求所有人避免自己的行径太过张扬而被宗像这边盯上。本来觉得远离了之后既可以抑制自己力量的失控又可以让他们能尽量按照地下的轨迹生活,但是宗像明显并不满意现在的境况。 “作为氏族他们一直都没有违反过我的意志,都过着比以前收敛的日子。有时候想想,就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黑之王。”闲院低着头:“只是在借由黑之王的身份对氏族进行着要求,却没有和礼司一样地去肩负起往的责任。” “所以呢?” “就想既自私又胆小地拖着。”深吸了一口气,闲院把头靠在宗像肩膀上:“如果氏族和属地一直没有意外发生的话,就想这样一直待在礼司身边。” 闲院带着一点自责和愧疚的口气,闭着眼睛像是在逃避什么。 “我以为弥海砂对先王氏族……没有什么好感。” “打着擦边球做着违法的事情,我的确是没有什么好感。”说到这个,闲院倒是赞同宗像的观点:“但是已经成为了氏族,我能做得最多的也只是约束他们不要触犯S4。” 顿了顿,带着一点自我厌弃的声音,闲院垂下眼帘。 “抱歉,不能做得更好些。” 宗像用手指梳理着闲院的头发。 “已经足够了,多谢。” “王上,你真是演得好一出以退为进。” 在闲院说完这段话后的第二天,伏见被撤出黑王属地,另派以其他的任务。收到浅川的信息,闲院将终端扔给结城看了眼。 “不算是演。”拿着结城买回来的热可可,闲院坐在办公桌后翻着病程:“的确曾经觉得,族人是个很麻烦的存在。” 那并不是第六王权者·黑之王的观点,而是站在S4的立场上。 “但是既然成为了黑之王,虽然做不到把心思完全放在氏族身上,但起码不能让族人像是没有王一样地过着。”把手中的病程合上,闲院看着墙上的挂钟:“如果有那个必要的话,我会去属地亲自处理族内事务。” “王上不害怕和他们相处不好吗,”结城把终端还回去的时候问:“毕竟他们都是先王氏族,不像我这个嫡系这么忠心啊。” 闲院把病程拍到了结城的脸上。 “你的黑历史是不可饶恕,别做梦了。” “王上你能不一边喝着属下买的热可可一边说这句话么。” “我放下杯子说也是一样的。” 难得有了斗嘴的心思,闲院把纸杯放了下去:“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就这么点黑历史,王上还真是记到现在都不肯放掉啊。”结城斜眼小声抱怨着什么:“胸大心胸就不能跟着一起宽广一些吗。” “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真的不在意这些的话,连带着你这个人在我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了。”闲院对于臣下的碎碎念给予了官方回应。 “而且真的什么也不在意了的话,就真的太寂寞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能跟你们说我都不想再写室长的戏份了么 23第二十二章 传说世界是从一片混沌中孕育而生的。 眼前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闲院站在,更准确地说是悬浮在一片虚空之中,看着四下无人的识海。不知道其他的王是什么样子,闲院自从成为黑之王后,所看到的的识海就是这样的。 除了她之外,什么都没有。 颓废丧败。 凭着感觉走了几步之后,闲院向后一仰就倒了下去。找了个自己喜欢的角度,闲院比起眼睛享受起无人打扰的时刻。 本来讨厌这里的死寂,但是在回到宗像身边后,闲院发觉自己已经有些开始喜欢起了这个专属于她自己的地方。 这里是她意志所及之处。 连随随便便更改这个精神领域中的重力都可以轻松办得到,闲院就直接玩起了垂直降落的游戏。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幼稚到了和小朋友一样的水平,自娱自乐中的闲院甚至在向下坠的时候勾起了嘴角。腰向后一转,整个身体都被带了过去,转起了漂亮的圈。如果现在穿着的裙子有漂亮的裙摆,在空中飞舞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虽然这么想并没有意义,因为这里没有光,闲院连自己都看不到。 这是闲院觉得最可惜的一点。 闲院曾经和周防讨论过识海的问题,对方只用了“还可以”这个词来形容,不过那个还可以的里是有花草树木和大地的;宗像给自己的识海下的定义是“无趣”,闲院想,大概只有一张巨大的拼图才能满足宗像有趣的点。 识海依照王的属性而确定,作为王的精神领域只允许王的进入,同时识海内部的情况也会和王的状况息息相关。说起这一点闲院觉得自己很吃亏,因为一开始她什么都看不到,等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拎出来秀了几圈之后她依旧什么也看不到。这样的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的状态没有变化,二是就算是有变化她也不能从识海内部发现什么。 好吧,这也不用太过担忧。因为有宗像的监督后,她大概不会有什么机会向石盘借用力量,所以威斯曼指数的平缓稳定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偶有还是会有一点点的遗憾,感叹着身为金字塔顶端的王权者的自己,却没有使用力量的自由。 闲院是自己醒来的。 初生的太阳极富存在感,光线似乎要直接刺透闲院的眼皮。本来闲院还想再睡一会儿,但是生物钟已经调整过来,只能自己坐了起来。 浴室内有水声,闲院看着身上的痕迹,拽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之后,闲院把脑袋蒙住试图寻找回自己那一点丧失的睡意。 因为是休息日,所以前一晚有人打着“第二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旗号恬不知耻地把她压在墙上想换个花样,在被她拒绝后一脸了然地把椅子上的大垫子拿过来放到她背后直接继续。本来信誓旦旦还保证过不会太过分,但是现在连动一下都觉得骨头要散掉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混蛋!不要脸!丧心病狂! 宗像出来的时候,闲院正伸着懒腰。苍白到连皮下的血管都能看到,此刻闲院在朝阳的映射下略显透明。身上还残留着的放纵过后的红痕,在黑色的睡裙和羊脂玉一样的肌肤下太过惹眼。 “早安,弥海砂。”看着一下子又缩回去的人,宗像微笑着打招呼。 不好意思一点也不好。闲院翻过身去,没有理宗像。 对于这种三令五申屡教不改的人,就必须像秋风扫落叶般地无情冷酷。 “什么也不发生地就这么抱着弥海砂,温馨而平静地入睡,我必须承认着是一个很好的想法。”闲院能感到床边陷下去了一些,男人的声音近在耳边:“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确实有点难度。” “狡辩。” 用把持不住自己做借口什么的,实在是太难看了。 高中时不是挺端得住的么。 “以前承诺过不会在婚前做这种事,”俯下·身亲吻闲院的额角,青之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但是我的确很后悔曾经这样说过呢。” 闲院静默了一下,向床的另一边拱了拱。被宗像捞回去后,男人继续说着让闲院觉得这个早晨会被毁掉的话。 “比如在弥海砂做了噩梦,半夜敲我房间的门,让我陪着的时候;”宗像历数着闲院不经意间给出来但却忍着没有下手的机会:“还有弥海砂在夏天说我的体温比较低,所以一直抱着我不肯放手的时候;冬天仗着自己的体质不会感冒所以只穿一件衬衫外加件毛衣应该也算……真的很擅长于制造这些让我欣喜又不安的事情呢,弥海砂。” “我以后会注意的,”闲院很生硬地回应这些事:“抱歉。” “应该感谢弥海砂才对,废坑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如果没有弥海砂的话,我会觉得很难熬。” 宗像说着这样的话时,身上潮湿但又清新的薄荷气息又近了些。闲院抬起头,正看到宗像专心注视着她的目光。 紫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潜藏着浓烈而深沉的东西。 带着试探的吻就这样落了下来,在得到了不反抗的默许后又继续了下去。闲院的终端在此时响了起来,想起了什么重要事项的闲院立刻从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氛中清醒,在宗像无不遗憾的眼神下接了电话。 “是我,”闲院看了眼来电显示后,语气变得散漫起来,但却坐了起来:“我下午去签字。” 放下电话后,闲院想了想还是跟宗像解释了一下。 “前两天午休的时候,和医院一起去了一趟附近的福利院。那里条件不是很好,我就把今年的利息划过去了。” 从出生起,闲院就有属于自己的信托基金,每个月的利息都算作家里给的零用钱。然而小时候一直是父母买单,长大了之后独自在外读书父母又给了额外给的花销,结婚后一直都是宗像养着她,那份基金闲院一直没有动过。 对于闲院的做法宗像并没有反对,而且并不意外。 “在外面过了两年,不但没有变得愤世嫉俗,反倒比以前更柔软了啊。” 像是想继续刚刚的耳鬓厮磨,宗像从闲院身后抱住了她。 而对宗像的评价不置可否,过了半天闲院才有点忍不住地把宗像的脸颊往外推。 “那个,”手指滑过宗像的下颌,有些粗糙的触感弄得手指有些痒:“麻烦再刮一下,蹭得脸有些痛。” 成功挫败了青之王的阴谋后,闲院很高兴地去洗了个澡。伸出手去拿洗发露的时候,闲院赫然发现瓶子里的东西已经不够她洗哪怕一半的头发,而沐浴乳挤了两下后也宣告彻底空仓。 以前这些都是宗像来做的,但是最近因为工作很忙估计也没心思分在这些琐碎的东西上。知道这些的闲院卡在只能粗略清洗的境地中,不知不觉有些龟毛,最后把视线放在了宗像的东西上。 这个时候,宗像在外面敲了敲浴室门。 “弥海砂,东西应该快用完了吧。” 闲院“嗯”了一声。 门被打开,宗像走进来后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浴帘边上。 “上次出外勤,就是在外面过夜那次,因为经过一片花田所以就买了手信回来。但是想着弥海砂不喜欢其他的东西所以也就没拿出来。” “这次……就用来应急吧。” 门合上之后,闲院拉开浴帘,把地上静静躺着的一套洗护用品拿了起来。打开瓶盖,飘出来的是一股淡雅的茉莉香,虽说没有檀木那种温和的辛香,却让人闻着很是舒心。 就像是站在了茉莉花海中一样。 宗像后来照例帮闲院把头发吹干,顺便把闲院想剪成短发的想法拍了回去。宗像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在临出门前低头撩起一缕长发,放在唇边。 “茉莉花也很好闻。”闲院绕着自己的发尾:“我想先用一阵子。” 宗像对闲院的反应稍有意外,但却很是高兴。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陪着闲院去了银行,宗像看到了福利院的人早就等候在了那里。就算是一年的利息,数额也并不小,足够翻修一遍宿舍外加给每个房间配上空调。东京都的夏天即将到来,热起来的时候能让人想要疯掉。 闲院家的律师在闲院出现后将一份协议放在了福利院院长面前,里面详细规定了这笔钱的使用范围并要求第三方机构的监督。很是意外这点,不过院长也还是签了字。 闲院把协议签下的时候,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更沉重的事情。夕阳的影子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光和影的边缘似乎要开始变得模糊。 但却始终越不过那条分明的界限。 “我以为,弥海砂会带我去那间福利院看看。” “我对付不了小孩子,”闲院看了一眼宗像:“你也不像是会受欢迎的样子。” “对我的评价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武断……” “哪里武断了,”闲院很犀利地看了宗像一眼:“有本事让那只叫墩墩的熊猫正眼看你一眼啊。” 宗像被闲院这一句话堵得都说不出来。 “而且又不是什么值得抛头露面的事情。” 赎罪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那只熊猫之所以叫墩墩是因为作者我高中的时候胖得不像话人赠爱称墩墩……现在用来回馈给室长= = 还有说室长快进化成新吧唧的人摸着良心= = 你们新吧唧和媳妇儿的腻歪能撑整整一章的戏份吗!!! 还有不留言良心都是大大地坏!!! 我跟编辑拖了开V时间留言竟然还减少了!!! 水对得起作者我的苦心!!! 24第二十三章 “王上是有多讨厌石盘对黑之王的设定啊。” 这声感叹是在结城得知闲院去做了好人好事儿之后憋了半天才吐出来的槽。打量着闲院的目光又复杂了一些之后,结城有点忍不住隔着衣服,摸了下自己的后背——黑色的卷曲纹路如同撒旦展翅的双翼,在结城成为黑王氏族之后出现在了他的肩胛骨上。 如果不是这个印记的存在,或许结城会把自己当成一个Alpha组的异能者,至今还在地下纵横着。 毕竟前两年无人约束,而现在侍奉在王的身边,王却没有一个王的样子。 王权者无需太过在意族人的想法,闲院本身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其他人的议论而勉强自己的人。宗像的话算是例外,因为他不是其他人。 午休的时候终端机响了起来,结城点开之后看了一遍文件,然后把终端递给闲院。大致浏览了一下新邮件的内容,闲院的睫毛在空气中颤了两下。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跟浅川打交道么。”邮件的发件人明明白白地写着“浅川澄海”四个字:“现在他连属领更新都交给你做了。” 王的属地,每年都要向S4进行一次申请,确认保有原来的属地还是更换新的属地。这是一二零协定的于王权者间的重要手续,前两年由于她作为黑之王身份不明也不愿意出面的缘故,一直是浅川代替她办理,而今年浅川却把这道手续交给了结城。 好歹也是黑王氏族二把手地位的证明,浅川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在闲院没有任何态度的情况下交了出去。 不过虽说是交了出去,浅川却把能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妥当。除了下面需要闲院签字的地方空着之外,表格其他的内容都已经被填写好。 “真是细心妥当啊……”立刻将文件打印出来,结城将纸张夹在了闲院桌上的文件夹里:“……不过这个好像需要王上亲自前往,属下只能帮到这一步了。” 闲院眯起了眼睛,立刻就有了头绪。 “你们两个都不想见他?” 已经溜到门口的结城转身敬了一个端正的礼。 “怎么可能呢,属下是觉得王上下班回到屯所直接就交给宗像室长,比起委托代表之类的省事多了啊。” “的确是省事不少。” S4的室长执务室是一个奇妙的空间,一半设计成不符合屯所外观的西式办公室,另一半由青竹隔开,设计成和式的茶室。 “这份文件从格式上来讲的确无可挑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经手这份文件的人应该是浅川君,因为上面的严谨用词和前两年他递交上来的申请一模一样。” 宗像坐在办公室那一半的办公桌后,一边确认着文件一边微微点头。闲院靠在桌子边晒太阳,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表。 “我以为在接待小姐处盖个章就行了。” 薄薄一张纸宗像看了能有十分钟,本来以为趁着午休的时候能够解决顺便回去睡个午觉,但闲院的算盘现在全盘落空不说大概还得瞬间移动回去。 “这不是可以随意对待的东西。” 看着闲院的神情,宗像露出微笑。 “而且弥海砂难得在我工作时间以内出现,所以就想稍微拖一点时间和弥海砂单独相处呢。” 下班后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像反倒工作时间长很多,两个人上班的地方就一刻钟的路程。 而且这话说得明目张胆,就好像他现在的工作时间有多长一样。 分明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人加过班了好吗。 这是要闹哪样。 上午刚刚接了个急性阑尾炎的手术,闲院站了几个小时精神高度集中,现在就算站在太阳底下双眼皮也依旧打架一样地要合上。 宗像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看着那张快被他看出一个洞的纸,闲院等了半天宗像还是没什么要结束的意思。反正桌面上没什么东西,闲院就那么软软地倒了下去。 “累死了。” 闲院的衣着从来都非常简单,今天闲院穿得是衬衫外加牛仔裤。因为天气有些热而解开了第一个扣子,宗像看到了浅红色的、尚未消失的痕迹。 喉结稍动了动,宗像收回了视线,左手盖在了闲院的眼睛上。 “晒着这么大的太阳,也真只有弥海砂才能若无其事地睡着啊……的确是,累到你了呢。” 闲院并没有听到宗像的话,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一口气睡了四个小时之后的确有了些精神,但是现在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 “啊,因为觉得弥海砂实在是没什么状态,所以就拜托结城君帮弥海砂临时请了一下午的假。” 看到闲院已经起来之后,宗像递给闲院一杯水,然后走到茶室那边准备煮茶。 “所以说,整个S4,都知道我在你的执务室待了一个下午。”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在青竹后跪坐着的男人将水注入水壶:“既然醒了,就来喝杯茶吧。” 淡岛带着秋山和加茂回来的时候,伏见正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面前的文件都已经做好,但却一份都没有上交。 “不好意思,淡岛副长。”眼镜少年看向了别的地方:“现在这种时候,我是不会去的。” 淡岛很困惑地看向特务队的其他队员,所有人都保持缄默,而日高在这时候被榎本踹了出来。 “诶,这个,”炸毛摸了摸自己的头:“大美人,呃不,是闲院医生今天中午来交属领更新申请来着。” 淡岛愣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已经快下班了也没有出来么。 有点说不过去吧。 端着茶点,淡岛在室长执务室之前,深深呼吸了一次之后才敲了敲门。宗像说了“请进”后,淡岛副长推开了门。 不同于本以为会看到的让人恼火的场面,宗像和闲院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对坐在茶室之中。闲院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接着目光落在了她手里的东西上。 宗像的脸上闪过一丝焦虑,双眉略微皱紧。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接下来宗像有点认命地接受了什么,请淡岛副长在旁边坐了下来。 让草薙能几乎魂飞魄散的,一旦说起依旧满脸痛苦无比的S4黑暗料理——传说中能遮住茶杯和热气的那坨名为茶点的东西。 “今天不知道闲院医生会过来,所以并没有准备什么东西,请您切勿见怪。”将盘子端到宗像和闲院面前,淡岛便退下了。 门被合上之后,闲院看着眼前的茶点,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S4的副长,以女主人的姿态招待了啊。 “请了半天的假,这周六大概要调休,所以我来医院看下日程。” 闲院出现在医院里的时候,结城正在抽烟。手晃了一下,结城下一秒就将烟掐掉,精确地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中。 虽然不喜欢烟味儿,但面对如此紧张的臣下,闲院还是给出了本不需要的解释。 “想抽就抽,我马上就走了。” “王上?”结城低头看着闲院的神色:“您这是和宗像室长生气了吗?” 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闲院摇摇头。 “只是忽然想,有了想去黑王属地看看的念头。” “说起来,王上还没去过自己的属地啊。”听到这个消息,结城是真的有些震惊:“两年多了,一次都没有过吗?” 闲院摇头。 说来惭愧的是,成为黑之王后没多久,闲院就开始被绿之王追杀。而在那么久的逃亡中,虽说有混日子的成分在其中,但是闲院却总是在散乱的路线中避开黑王属地。 明明拥立了新王却依旧过着没有王的日子,直到现在也依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地留给先王氏族一段传说。 “王上不用担心这些。”结城耸了耸肩膀:“王权者本就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的权力。” “你还真是……会帮人把责任推得一点也不剩。”看好了时间之后,闲院坐回自己的座位:“明明知道,权力和责任是双生的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具体还要分情况对待。”帮闲院倒了一杯水,结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王上压制自己的力量,与混沌毁灭的属性做着抗争,已经是在履行身为王权者的责任了,所以选择留在宗像室长身边过自己喜欢的日子无可厚非。氏族这种东西太棘手了,反正有浅川在管着忽略掉也没什么吧——说起来嫡系有我一个人王上就很困扰了呢。想到这点还真是跟给王上谢罪啊。” 闲院听着结城絮叨一大堆,本来冷淡的神情缓了下来。 “多谢。” “结城君,还真是会挑这些会弥海砂内疚的话啊。” 一杯威士忌加冰被放在了吧台上。草薙听着结城今天的闲扯,擦了擦自己满是水珠的手。 “反正王上在S4待着也不开心,如果不是因为宗像室长的话,我们暴躁的王上怎么可能待在那个地方。”靠在吧台边,结成晃了晃被子里的冰块:“而且今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王上是真的不高兴了。” 草薙看了下正在说话的结城,并没有说什么。 “本来觉得王上这个性格,有什么情绪都随她去就好。”忽然间笑了一下,结城看着窗外的夜色:“但是事到如今,果然还是见不得王上情绪低落——那个人,果然还是笑起来更好看啊。” 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草薙拿起了杯子。 “这倒是。” 作者有话要说:无意黑任何人,淡岛副长非常尽职,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角色= = 还有,求留言。 顺便推文。 渣基三网游欢乐BG文。 让你丫装妹子骗人=皿=! 25第二十四章 我是为了和你相遇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直到现在,善条刚毅也一直认定着羽张迅对于他人生的意义。从青年时就一直追随于羽张迅的身边,直到十二年前那场事故的发生。 先代赤之王伽具都玄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坠落,神奈川的大部分土地连同七十万人一起灰飞烟灭。由于第三王权者已经力量失控,身在附近的羽张的威斯曼指数顿时开始紊乱。在当时S4全员混乱的情况下,就像是被什么人指示了一样,善条将剑刺入了羽张的胸口。 这辈子也忘不了羽张当时的眼神,宁静中带着释然,以及感谢。避免了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惨痛后果,对于羽张来说是个求仁得仁的结局,就算是被族人杀死,亦可放心归去。 像是青空一样的男人静待着死亡的降临,生命流逝带来的恐惧也无法动摇他的平和。 “会哭吧,弥海砂。”想起了那个在屯所里的孩子,羽张喃喃自语道:“抱歉呐。” 善条恍然记得当时弥海砂说过要去学做饭,因为她觉得每次外勤归来羽张都草草用荞麦面了事实在是让她看不过眼。这次临行前,她特地还和羽张约好,会做一顿看得过去的东西来接风。 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羽张再没办法践约了。 一九九X,七月。夏。 隐居在山中,善条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其实就算由于弑王而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他的实力在组内也依旧是最强的,但他不想再回到组里,所以选择直接离开。时任代理司令的盐津元曾经给他打过电话试图让他回心转意,但最后还是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电话那头的昔日同僚声音里透漏着疲惫,说起了一个话题。 “闲院夫妇提出了脱队申请,我刚刚批准了。”叹了口气之后,盐津又补充说:“弥海砂从知道羽张大人殉职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动也不说话。我觉得换个环境,她大概会好过一点。” 善条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能用沉默来回应。 她的师父把她的神杀死了。 怎么可能好过。 弥海砂,是羽张救出来的。 雇佣异能者进行绑架实属罕见,针对前皇族更是胆大包天。黄金之王是众所周知的保皇派,所以就连黄金氏族也出面参与了案件的侦查。 羽张一马当先地冲进关押人质的地点后,善条跟在他身后,将试图袭击羽张的人第一时间解决。排查了很多房间后,羽张迅听到了走廊深处压抑的哭泣声。 推开门之后,入眼的是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姑娘。红色的头发漂亮得像是燃烧的火焰,金色的眼睛里像是蓄着一座水库一样不停地掉着眼泪,雪白粉嫩的手臂上有着因为被粗糙的麻绳勒住而留下的红色瘀伤。 察觉到有人,弥海砂当时瑟缩了一下,但在羽张边安慰她边解开绳子之后立刻明白了自己已经被解救的事实。得到了安全的讯号后突然就哭得更厉害,弥海砂抱着羽张,大有劫后余生的样子。 温言劝慰后反倒得到了反效果,羽张颇为苦恼地抱着弥海砂走出那栋大楼。紧紧拽着羽张不放,弥海砂哭了一会儿有点上不来气,自己闷着缓过劲儿来之后就诡异地活跃了起来。 “警察什么时候换制服了。”抽搭了一下之后,弥海砂揉揉已经肿起来的眼睛:“不过挺好看的。” 大概是因为羽张是第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弥海砂对于羽张有着绝对的信赖。当时她一直拽着羽张的袖口不放,躲在羽张的身后打量着S4的队员。突击队员中,湊有一对双胞胎,比闲院大两岁,看到闲院之后母爱迸发,直接就想抱抱眼前这个可爱到爆的小姑娘。闲院抬头看看羽张,在羽张表示大家都很友善之后,磨磨蹭蹭地站在了湊的面前。 “我叫闲院弥海砂,”眼角的泪痕都还没干,弥海砂却绽开了一个笑容:“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非常抱歉,还有谢谢你们救了我。” 那个笑容真是好看到了刺眼的程度。 所以也不是不难理解,为什么湊心心念念地想把弥海砂划拉到自己家当儿媳妇。 闲院的父母后来登门感谢,礼数周全尽展皇族遗风。在社会中已经站在了金字塔尖的夫妇想要加入S4的愿望出乎羽张的意料,哪怕只能当一个普通的队医的诉求无论怎样看起来都不正常。 闲院家家大业大,名声赫赫人脉广泛,却也逃脱不了世家中盘根错节的纠缠和纠葛。弥海砂是被分家的人绑架的,这对夫妇意识到了普通的环境无法保护自家的掌上明珠,所以就算是放低姿态,也想让女儿平平安安地长大。 可怜天下父母心,羽张没有任何拒绝闲院夫妇的理由。 于是弥海砂开始了在S4的生活。 说是小地雷也并不为过,因为弥海砂的出现给S4带来了很大的改变。 原本严肃有序的生活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变数,弥海砂头一个月把S4逛了个遍。虽然是乱蹿却不会吵闹,认真地观察着大人们的工作。而且只要见过一面就能记住别人的名字,然后用脆生生的敬语欢快地叫出来。经得住枪林弹雨的战士们扛不住这种自然散发的萌气场,呵护这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像是一种再自然不过的事。湊家的那两个臭小子曾经抱怨过大人们的不公平,被自己的母亲一句话秒掉了。 “两个还比不上一个可爱,人比人气死人啊。” 先不管为什么男孩子要跟女孩子比可爱,湊家的双胞胎半自愿半被母亲强迫地对着弥海砂示好。两个小少年整天围在弥海砂的身边打转,鬼精的小丫头在某天喝茶的时候不经意地断了这两个人未成形的爱慕。 “我的话,长大了以后,要嫁给羽张大人。” 坐在旁边的羽张差点被茶呛死。 第一,S4刚成立没多久,羽张大人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等到她长大了,S4也已经成为了一个完善的机构,羽张大人也有时间结婚了; 第二,从小到大都生活在S4,熟悉并且体谅S4所有人的工作,而且不用担心以后会有背叛的可能; 第三,身为闲院家的嫡长孙女,娶到她就等于有了闲院家的支持。 “还有,”年仅七岁的弥海砂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羽张:“我真的好喜欢羽张大人,羽张大人喜欢我吗?” 当时二十的羽张满脸通红,在弥海砂闪闪的心心眼中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青之王是萝莉控”传说的出处。 在善条看来,比起“喜欢”这个词,用“崇拜”来形容弥海砂对羽张的感情更加适合。 羽张比善条更清楚事实是怎样的,但在弥海砂的眼神下总是败下阵来。 “被那种眼神看着,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啊。” 善条某种程度上,很同意这个评价。 打着以后想要成为青王氏族的念头,弥海砂很早就在为以后做着准备。他还记得羽张拜托他做弥海砂的剑道老师时,羽张那无奈的表情。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就算一定要加入S4,做个庶务课的文职人员就好了。 羽张和善条应该有着一样的想法,所以才默认了最初善条的苛刻——每天早上四点就要爬起来静坐冥想,基础训练挥刀一次就是五百下,为了锻炼体力还要绕着操场跑步……湊家的双生子当初听到这个要求之后默默打消了拜师的念头,连那两个孩子都没有勇气接受的训练总该能吓退S4的小公主。 而弥海砂就真的坚持了下来。 忍着不敢在冥想的时候睡过去或者打哈欠,忍着酸痛的手臂一次又一次挥刀,忍着腿软继续跑步。有好几次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但弥海砂最后也没有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我一定要比师父强,”金色的眼睛里有着灿烂的光:“然后成为有资格站在羽张大人身边的人。”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善条快要忘记了故人们的长相,只能偶尔在梦中看到模糊不清的身影。在羽张死后离开S4,善条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弑王的罪孽,还是因为害怕看到爱徒失去神采的双眼。 理想和信念有多重要,将羽张视为自己追随之人的善条很清楚。身为成年人尚且没有了积极生活下去的勇气,那个还不知道世界有多残酷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毫无波澜地接受现实。 不肯动也不肯说话,还是因为不相信羽张的死吧。 守望着那绝不可能的再见。 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那个孩子了。 但却在别人前来拜访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她的名字。 身穿蓝色的制服,腰的左侧挂着剑,看上去顶多二十几岁。抬头直视着身经百战的他,眼中毫无惧色。不仅仅是大胆,那是种近乎不可思议的自信,就好像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无比确定。 有着某种与昔日的羽张相似的气息,但仔细看的话,却没有什么地方说得上相像。 这个青年身上有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所以也只能调动起一些精神简单地招待。戴善条泡好茶后,两个人在铺着榻榻米的地板上相对正坐。 “很抱歉忽然来打扰您。” 对方先开口道。 “哪里……” 他抬手,打断别人的话。 “你的……那身制服是?” “我自己都没穿惯——”摸了摸蓝色制服的领口,青年微微笑了:“这是新S4的制服,为了和旧的S4有所区别,所以弥海砂坚持在设计上稍微做了些改动。” 他的表情微微一动,青年点了点头。 “宗像弥海砂,也是闲院弥海砂,善条先生的大弟子,”青年们没有忘记补充弥海砂的身份,像是刻意提醒他一般:“于四年前正式成为了我的妻子。” 四年前,在弥海砂十六岁的时候? 和这个年轻人结婚吗。 “而现在,S4这个组织——它的立场和权限都由我来接手,所以先来这里跟您打个招呼。” 他再度打量着这个淡定自若的青年,开了口。 “……也就是说……” “现在的青之王,是我。” 同意在S4任职,除了想要确定这个人是不是能继承羽张的王,其实也是想再见一见那个倔强到谁也无法阻拦的那孩子。而到了S4的屯所,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却没如自己所期盼地那样看到一抹亮眼的红色。 “因为不太适应新S4的生活,所以弥海砂选择了去其他的地方游学。顺便说一句,弥海砂大学学医,现在成为了和父母亲一样成为了的医生。” 曾经相信了宗像的话,但却在漫长地等待之中察觉到了不对。想要质问宗像,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为人师长的立场。 亲手杀了羽张,却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弥海砂。 懦弱的师父。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甚至在成为了宗像的氏族后,那个能萌倒先代S4所有人的弥海砂依旧没有出现。他又收了一个叫楠原刚的徒弟,眼神颇像弥海砂当年可爱的样子,没有她聪明但同样愿意辛苦地训练。楠原后来死了,他也不再想收什么徒弟,因为能够体会到他剑术奥义的也就只有那一个弥海砂而已。 宗像就如同弥海砂从来不曾存在一般,除了在最初提及过她的名字。S4的队员似乎也并不知道弥海砂的存在,在吃荞麦面的时候日高曾经笑嘻嘻地打趣。 “室长那种画像中的人,会吃荞麦面这种食物我已经很惊讶了。结婚?连恋爱我都觉得不可能啊。” 他却觉得宗像不是那种会在这种问题上欺骗别人的人。 然后弥海砂回来了。 久违了的十二年。 上次离开时还只是个小不点。 现在这个孩子从他的腰,长到了他的肩膀。 的确和宗像结了婚,不仅是青之王的妻子,更是两年前就觉醒的黑之王。 在宗像的面前非常乖巧,不同于小时候那种底气十足的古灵精怪。 不知道是因为离开两年对宗像有所愧疚还是因为别的。 弥海砂并不喜欢这里,他也一样。 在旧的地址上近乎翻新一样地建立了新的屯所,所有的回忆都消失在了离开的时间中。但是弥海砂却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偶尔过来吃荞麦面的时候也都是和宗像一起。有时撒撒娇,但没有旧人的只字片语,更不用说那个曾经满满地占据了她七年时间的羽张。也不说黑王氏族,只说觉得处理族内事务太麻烦,只要不给S4添麻烦的话自由活动就好。 休息过一阵子后开始上班,几乎每天都会加班到晚上。宗像接她回来后也不去食堂吃晚饭,大多会窝在房间里看自己的。 “听说闲院医生是善条先生的徒弟啊。”挠着脑袋的日高曾经说:“那刚不就是闲院医生的师弟吗?” “真的假的啊。”道明寺咬着筷子尖:“总觉得闲院医生一下子接地气了嘛。”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一群吵吵闹闹的年轻人中吃着自己的荞麦面。因为宗像一直在她身边,师徒间的密谈并不存在,所以他也不知道弥海砂心里的想法。 算是交流的对话,还是在送属领更新之后。 从执务室中出来后弥海砂直接来到了屯所外的道场,当时他正在练习坐姿拔刀。陌生的气息悄然降临,睁眼抽刀后才发觉剑尖所指的是自己的大弟子。 “师父也认不出我了吗,还真是真真切切地过去了十二年啊。” 弥海砂坐在道场中,迎着西沉的夕阳。 “一切都变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不想提到那个必然出现的名字。 “我从想要嫁给羽张大人的小孩子,变成了礼司的妻子。”就这样地说出了口,弥海砂被血一样的残阳覆盖着:“师父从羽张大人的族人,变成了礼司的族人。” “一切都变了。” “好像所有人都有了新的生活。” “盐津前辈带着湊他们两个去了乡下隐居,就像是师父十二年前那样。其他的前辈也都回了老家,或者找了自己喜欢的地方过日子。”转头看着他,弥海砂的眼睛里不知怎么多了些哀戚:“这里是新S4的屯所,羽张大人的痕迹,全部都被抹掉了。” “师父,你还记得,羽张大人的样子吗。” “记得啊。” 他是这么说的。 “我也是。” 弥海砂笑起来。 “就算是过了十二年,我也都还记得。” 像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灿烂一般,弥海砂笑得非常开心。距离回到S4的第一天也有一段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脸。 “以身作则的行为也好,平时相处的交谈也好。” “一直都会记得,全部都会记得。” “不会因为别人忘掉。” “谁都不行。” “是啊。” 他的话刚一出口,弥海砂身上即将浮出来的戾气便散了开来。 那孩子看着他走过去,温顺地被他拍着毛茸茸地脑袋。 “那个男人留下的回忆,不可能会被时间磨平。” “所以不用害怕,因为没人能够代替他。” 也不用害怕,忘记他的存在的可能。 弥海砂嫁给了一个危险的男人,他试图用时间和细微地动作来代替羽张在她心中的地位。这种手法取得了很大的作用,弥海砂已经不安到需要宣誓来证明羽张对她的意义。 并不难理解宗像的想法,想要独占一个人的心情也多半是因为喜欢。但如果想要战胜的对象是羽张,不知为什么总让他有一种复杂的心思。 就算是岁月流转,那个曾经站立在队伍前方,从未有过一丝迷茫和失误的男人,不应该因为谁的私心而被人忘记。 弥海砂最后走了,对着他认认真真地鞠了一躬。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背影不再有刚刚的迟疑。 但是应该说感谢的人果然还是他,如果不是弥海砂的坦白,他大概也觉得自己快忘了。 忘记了自己曾经愿意与羽张一起肩负的,S4该有的责任。 所有人都曾虔诚诵读的誓言。 致以吾王。 以剑制剑,吾等大义不容污点。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大家总是看那些腻腻歪歪的宠戏,所以先来一发堵心的给大家提提神。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为了证明,本文不只有情情爱爱。 当小肉文看的人觉悟吧! 依旧求留言嗷嗷嗷!!! 捉虫捉了好几次,非常抱歉【鞠躬 26第二十五章 被石盘授予了力量的七位王权者都拥有这样的权力:被称为“属领”的支配领域的所有权。 其实用人话来说就是属地,更简单的意思是地盘。 第一王权者·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斯曼的属地是天国号飞艇; 第二王权者·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的属地是七釡戸的御柱塔; 第三王权者·赤之王·周防尊的属领是Homra酒吧; 第四王权者·青之王·宗像礼司的属领是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屯所; 第五王权者·绿之王·黑泽智也的属领是金井私人医院; 第六王权者·黑之王·闲院弥海砂的属领是书店望月; 第七王权者·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属领……未明。 草薙被允许进去S4室长的执务室,如同以前他来送交属领更新申请一样。文件就如同上次递交的一样,宗像一边确认着文件一边微微点头。虽然是很简单的动作,这个男人却能让人随时感觉到他严谨的作风。 这并不是草薙第一次来这里办事情,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事后还是头一回。 没办法像是以前一样从心底里对这个人彬彬有礼了。 房间里的气氛层层紧张起来。 “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但是我想再次表达希望赤王氏族所有人都如你一般可靠的愿望。” 将文件放到一边,宗像对草薙的评价一如既往地高。气氛缓和了一些,但宗像的表情包含的意味实在是太多,完全不能让空气到达融洽的地步。至多是以抚摸猫的时候使用的声音来谈,此刻在这种情况下让草薙觉得有些奇怪。 像是尽量表达些官方以外的东西,却又没办法在现在的场合下说出来一样。 这个人和弥海砂说话的时候难道也是这样吗。 草薙忍不住这样想。 草薙之所以会涉足这个遍布天地的S4的屯所,也是因为这个地方——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是执行属领更新手续的官方机关。由于青色力量和赤色力量的对立,就连这里的空气似乎都会让身为赤王氏族的他有些不适。 和身为S4室长的宗像说话让人感觉到非常疲惫,草薙每次来都会想立刻离开,这次也不例外。除了这种并不愉快的对话,淡岛副长手作的茶点也让草薙想对这里退避三舍。 如果现在再不走的话,就得陪着宗像一起吃了。 “宗像室长,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急事。”已经完全不用上次脱身时的惊叹语气作为伪装,草薙直接而委婉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图:“不好意思,今天也请您吃两人份吧。” 一边露出遗憾的笑容一边暗暗地挪到门前,草薙在已经触碰到把手的时候听到了宗像的叹气。 “昨天已经替弥海砂吃掉一份了……连着两天就算是我也……” 草薙不知道为什么就回答了宗像那句话。 “那种东西,如果真的吃了,弥海砂肯定当时就会暴走吧。” 就是这一句话的功夫。 淡岛副长推开门,手里端着两份传说中的超越了S4室长的神级杀器。看到草薙之后,淡岛副长非常有礼貌地请草薙一起品尝差点。 “上次错过了有些可惜。”这位职业女性轻描淡写地说:“这次就请草薙君好好地品尝一下吧。” 宗像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一样,语气轻松地附和道。 “的确,草薙君,快请坐吧。” 草薙从S4的屯所出来的时候,感觉头上的天空都是黑色的。淡岛副长的红豆泥攻击一口血槽清空,两口灵魂出窍,三口天崩地裂,现在还有半条命在草薙都觉得神奇。 虽然是被拉下水的,不过有宗像一起吃那东西,所以还没有绝望到生死无门的地步吧。 临走前淡岛副长热情地送了额外的红豆泥,草薙现在手里犹如拿了千斤重的负担。没办法拒绝那种单纯的好意,也没办法做出立刻就扔掉的举动,算一算的话还可以在Homra的游戏中当做惩罚。 出了S4的屯所后舒了一口气,草薙看着远处的白色建筑,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哟,草薙君啊。” 结城看到了戴墨镜的金发男人,嘴角勾得简直要邪魅狷狂:“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来送属领更新的吧。” “啊,是啊。”草薙将袋子放在了结城的桌子上:“弥海砂在出急诊,结城君怎么不一起去。” “王上出急诊我当然得一起去,可问题是王上没在出急诊啊。” 靠在椅子上的结城转了个圈,目光落在了草薙带来的袋子上:“草薙君真是让人不可小觑啊。” “说笑了,请用。” 草薙看着结城不客气地将袋子打开,拿出勺子后看着那团黏糊糊的东西不敢下手。再三确认了这个东西可以吃之后,结城把红豆泥送到了嘴里。 然后淡然地站了起来,向着盥洗室走了出去。 “前辈?” 闲院回来的时候,草薙正忍不住在偷笑。身着白袍的闲院将长发都束了起来,马尾辫将脖颈的线条完全暴露在了他人眼中。 “啊,今天来S4交属领更新神情,剩下来不少时间就顺便过来看看你。”草薙看着闲院把结城的椅子抽出来给他:“过一会儿就走了。” 闲院的表情有点失望,也没在意结成桌上的盒子。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闲院忽然问了一句。 “和前辈呀塔酱在商场里遇到的那次,是在找新的吧台吧。” “嗯,是啊。”草薙微微笑道:“这帮臭小子已经把原来的吧台弄得不像样子了啊,想要在找一个风格差不多的也有点困难——那还是我叔叔配合店里的风格特意定制的,结果最后变成了这样啊。搞得我现在都不敢再轻易换新的了,吠舞罗的战斗力啊……” “呀塔酱反正是不揍一顿不长记性的,前辈就下个狠手试试看啊。”闲院随手拿起了一本杂志,翻到了某一页:“英国有个拍卖会,里面有一个十八世纪的紫檀木吧台特别漂亮。” 草薙有些感兴趣,想仔细看的时候闲院却收起了杂志。 “不过拍卖会五天前就结束了。” “挑起了别人的兴趣最后又开始打击,弥海砂这可不是好姑娘的做法啊。”草薙看着闲院有点狡黠的眼睛:“不过算了,身为前辈我不生气就是了。” “气郁容易生肝病,前辈请千万保持愉快的心情。”闲院把话接了下去:“还有……” “嗯?” “前辈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闲院手托住下巴:“我提前预祝一下。” “……我自己都快忘记了。”草薙摇摇头:“预祝的意思是,不能来了吗?” “不是,”闲院的答案让草薙有点放心,接下来的话又让人忍不住猜起闲院是不是又有了别的心思:“只是希望前辈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 草薙本来想说不用闹别的,能过来吃个饭就很好。不过闲院的性格倔得很,从当年发誓绝对不会动手杀掉一个人,并且就这样一直坚持躲绿之王一躲两年来看,就算他说了什么闲院也不会听进去。任性淡漠的外表下有着极端自律的性格,虽然有时候会给人添麻烦却让人完全责怪不起来啊…… 就这么想着,草薙难得用着放松了的心情踏上了归途。从椿门到镇目町花得时间并不多,就算有一段时间不在Homra的话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因为可以立刻赶回去。 而且镇目町敢来找上门惹事的人好像还真没有。 所以这辆停在门口的卡车…… 紫檀木的上好木料,历经了将近三个世纪的时间后变得油润富有光泽。与酒吧的大小相称,摆放在那里就像是原本的配置。Homra本就是复古的装修,此刻有了这个保存得完好的吧台后立刻有了一种特别的情调。 将原本的吧台移出去换上了漂洋过海的古董吧台,草薙整个人靠在那里一声不吭。八田捅了捅镰本,眼神瞟了瞟正在将吧台擦干净的草薙。 “草薙哥是不是不高兴啊。” 镰本一脸黑线,还没等回答后两个人就被草薙叫了过去。 “嗯,我把话先说在前面。这个吧台我很喜欢,所以……” 八田把滑板架在了吧台上,一脸认真地看着草薙。滑轮把吧台压出了一个不明显的痕迹,泥土也蹭在了光滑的边缘上。 额头上蹦出来的十字被藏在了头发下,草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啪”一声断掉了。 名叫“理智”的那根弦。 “对其他王的氏族这么大手笔,王上可真舍得。” 结城在草薙走了之后才出现,身上带着一丝烟味儿。闲院听到这句话后看了眼结城的脸,仔细想了一会儿后问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黑王属地。” “突然间有了和浅川的联络,你主动的话不太可能,那么就是浅川了。”闲院看着结城愕然的样子,忍着不耐烦地一条条理清楚:“浅川不需要力量,比起你来他的弱势是不那么灵通的耳目,同为黑王氏族你虽然看不惯他但也不会拒绝,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浅川也就有了对你的信任,并且把属领更新申请交给了你。” “我不知道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从你借着草薙前辈打探我对氏族的态度开始,事情大概已经变得有些棘手了,所以千方百计地想让我回属地去看看。说那些我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无非是想让我觉得有愧于族人……小心翼翼地编了很久吧。” “本来你应该还想忍一忍,不过草薙前辈生日这件事大概让你有点恼怒——身为族人却没有能得到作为王的我的照顾,外族之人却能让我如此的上心。如果是以前的你不会表现出来,但是现在黑王属地那边面临麻烦让你焦虑了。” “我说得,有错吗。” 闲院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金色的眸子此时带着暗色,像是无神一般地看着单膝下跪的结城。若隐若现的黑雾环绕在闲院的身边,在阳光下维持着变幻莫测的形态。 混沌毁灭,黑色的阳炎。 说不上愤怒,不过是对结城和浅川私底下这些动作有些厌烦罢了。闲院放任黑色的力量游走在空间中,却不让它们真正地显露出自己的形态——医院里的人太过脆弱,随便什么异象就容易被解读成不吉祥的寓意。而现在这种情况,用来威慑结城显然是够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结城低下了自己的头。 “吾王英明。” 闲院真的是觉得够了。 实体化的黑色能量火焰一般地出现在结城面前,就像真正要燃烧般张牙舞爪地加速扑了过去。擦着结城的衣角撞破门,按照闲院的意志就这么冲着门外站着的人打了过去。 绿色的光芒闪过,在与闲院的力量碰撞后抵消一般地,两种力量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闲院站了起来,踢了踢还在愣神的结城。然后打开门,看着走廊上吊儿郎当、突然间让她发动起攻击的存在。 墨绿色的短发半遮住眼睛,同样穿着白色大褂的青年鼻梁上架着一个金丝边的眼镜。被攻击了也不恼,看着闲院出现后才露出了一个颇为温柔的笑容。 “好久不见,弥酱。” 作者有话要说:绿之王的名字是我随手百度的,所以不要在意他名字里面为毛有个黑字= = 室长和草薙麻麻这一段是有出处的,改编自原作《更新手续》,不同的是原作里草薙麻麻逃掉了。而且是“千钧一发、虎口脱险”地逃掉了。 话说给弥海砂最初的设定是“天才”,这两个字从开文到现在都没有做那么进行描写,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弥海砂就是室长养得一只猫咪而已。但是正因为是室长一直在她面前,所以弥海砂“天才”的地方根本没有地方展现。而现在对族人这方面,弥海砂却是能一眼看透的,多少说明天才君的属性吧。 27第二十六章 弥酱是谁都能叫的吗。 结城听到绿之王对闲院的称呼之后瞄了一眼他王上的脸色,下意识就觉得这是要作死的节奏。果然闲院的眼神冷了下去,下颌扬起了一个弧度。 轻声地冷笑着。 肩膀上的伤疤本已痊愈,但此刻却有了丝丝缕缕的痛感。身体自动地回顾起了当时长刀砍进身体的那个瞬间,冰冷和温热的触感在一刹那间交错。 铁与血。 灿金色的眸子一瞬间被笼上了黑色的雾气,闲院的指尖已经有阳炎冒出来。漂浮在空中等待着聚拢成形,爆发出巨大的力量。 绿之王浑然不惧似乎即将爆发的黑之王,依旧浅笑盈盈地看着那个和他穿着一样外套的人。 “和弥酱穿着一样的衣服,忽然间就感觉亲近不少呢。” “够了。” 结城站在一边,打断了传说中命运的对手——绿黑两王间的小型对峙。刚刚的声音已经引发了不少人的注意,如果有了别的动作肯定会引发骚乱。结城想闲院肯定知道这些,但是知道和能忍得住是两回事。 暗金色的双眼,昭示着他王上的怒气值,快要爆表了吧。 闲院看着结城,片刻后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门被“哐当”一下子甩上,被他王上赶出来的结城有点尴尬地看着依旧没什么脾气的绿之王,陪着笑挠了挠头。 “不好意思,我们王上今天破了一大笔财,心情不是很好。”结城用着只有异能者才能听到声音,耳语者:“如果您想见我们王上的话也见到了,还没交属领更新申请的话S4出门右转第一个红灯左转,再步行十分钟就能看到了……” “‘秋蝉’是吗,”黑泽撩起了额前的刘海:“久仰久仰。” 出乎意料,声音和眼神都像是个非常温柔的人。说的话也很客气,就像是来做客一般。但结城还是感觉到了压力,或者说知道对方的身份后本能就有的戒备——对天敌的戒备。 “谬赞谬赞。”结城同样礼数周到地回应着。 闲院坐在办公室里,门外的你来我往听得清清楚楚。本来以为这两年间心如止水般的日子能把那些杂念磨光,但是现在看来黑之力量对于引诱人的阴暗面的效果,是永恒的。 最初感觉到绿之王的存在后,那种力量的暴动像是快要决堤的江水般冲撞着意志,那种想要尝试放手一搏的念头又开始冒了出来。 是真的,认真地,在考虑。 要不要动手杀掉他。 时间已经接近下班,闲院第一次希望宗像加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宗像和绿之王碰上,总觉得这种场景一旦变成了现实就会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加班吧加班吧加班吧。 终端在闲院的注视下一直安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闲院看着时间逼近,耳边就是结城和绿之王之间的客套话。在地下混了许久的结城果然非常油滑,在绿之王不温不火的套话中又把话踢皮球一样地踢了回去。 这大概是闲院第一次觉得结城的存在是如此的必要,如果换了她的话现在一定已经打起来了。果然建立氏族就应该找到这样能堵住瘟神的族人,有了事情往外一推实在是太管用了。 就算是没有宗像在身边的话,有什么琐碎的事情也可以一股脑地交给浅川处理。接下来外部的消息可以让浅川负责,如果有需要的话就亲自出手。 已经开始想起了接下来黑王属地的事情,闲院在还差一分钟的时候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随便外面怎么结城怎么样。浅蓝色的连衣裙非常贴和身体,拉上拉链后闲院将头发放了下来。镜子里的人脸色有些惨白,闲院叹了一口气之后靠在衣柜上。 不知道结城把事情处理得怎样,闲院又想吐槽自己不是个合格的王。总是把事情丢给族人做,就连处理死对头都不例外。 不过如果结城对付不了的话,就换个地方打一场…… 闲院带着一身低气压推开更衣室的门,抬头就看到宗像坐在她的座位上,手里还拿着一张闲院非常眼熟的纸。 “虽然已经不在工作时间,不过既然凑巧和绿之王见了面,这份申请我也就受理了。” 结城站在一边行了个礼,接着就退了出去,将空间完全留给了这两个人。 “既然已经都准备好了……” 宗像起身,走向闲院的同时伸出了手。闲院下意识去牵,原本应该紧握住她的那只手却突然间变了路线,撑在了白色的墙面上。宗像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很近,闲院靠在墙上,看着欺身压过来的男人。 “弥海砂没出手,我是真的很高兴。” 果然开始了。 “这里是医院,动手的话会伤及无辜。”闲院很义正言辞地说:“而且S4已经介入了,再动手的话会很麻烦。” 从宗像带着S4蹚进这趟浑水开始,闲院的一举一动就都和S4挂着勾。处于宗像的保护之下,身居宗像的属地之中,只要有一点出格后果都将由宗像承担。 不知道黄金之王是否还在暗处盯着其他王,但闲院在非自己的属地内必须这样考虑周全地做事情。 “辛苦了。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宗像很高兴闲院有这个考量,看着闲院的眼神有些欣慰。被这样看着的人有些恼火,那种从里到外都无力感并不应该出现在王的身上,但现在那种被全盘保护的状态,多少让闲院有种回到了以前被层层保护的不好记忆中。 “礼司,最终这个问题,还是要由我来解决的。” “没办法,因为弥海砂是黑之王呢。”宗像继续在这种过于靠近的距离中说着话,暧昧得让人心慌:“不过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我还是做得到的啊。” 对于绿之王的问题,宗像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闲院锁骨上的那道疤痕在此刻不仅仅让宗像感到不快,那种复苏了的感觉让闲院自己也有把它去掉的必要。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疤痕,更是精神上无由来的失控前兆。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精神力量来与之抵抗,最后就会走上先代赤之王的老路。 伽具都废坑。 “在想什么。” 身体纠缠过后的虚脱感让人昏昏欲睡,闲院窝在宗像怀里时听到了他有些担心的询问。心里一旦有了什么事情后顶多藏上一会儿,但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个人的眼睛。 虽然近视但却拥有心眼,包括现在那无与伦比的耐力和耐心,都是相处了那么久之后被她磨出来的优秀品质。 “今天一直都不专心呢。” 手指沿着背部的线条滑下来,最后在尾椎上方划着不规则的圈。被这种调·情的动作弄得身体发软,耳边近乎呢喃的声音让人想要后退着避开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被逼到了一定的程度,不吐出点什么是绝对不可能逃掉的,深知宗像的秉性后反倒不需要着急,闲院翻过身,背对着自家的旦那。 “黑王属地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情,不知道浅川和结城能撑到什么时候。”去黑王属地虽然说势在必行,但还是先要给宗像交个底:“不过看样子大概是快了。” 宗像将闲院抱在怀里,肌肤相贴时男人胸腔中的心脏跳动着的频率分外清晰。过了不短的时间,在闲院已经快睡着的时候,宗像这样回应了闲院的试探。 “虽然不想弥海砂离开,但是我的确没有立场一直把‘黑之王’从黑王氏族中隔离开啊。” 声音飘过来时闲院稍微清醒了些,转头回去看宗像的神情。抬手遮住了闲院的眼睛,宗像的唇在闲院脸颊上擦过。 “弥海砂,好梦。” 结城一直不肯透露当时宗像是怎么和黑泽说话,并且就那样让绿之王离开的。然而尽管口风是如此之紧,结城还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八卦一下闲院和宗像的事情。 离开手术台,结城从那种血腥味儿满溢的空间中撤下,边摘手套边问着同样有点被恶心到了闲院。 “说起来,王上当初为什么会嫁给宗像室长的?” 身为黑王氏族本应该更偏向于称呼宗像为“青之王”,但是结城明显更喜欢这个非常官方的称呼。闲院想,这样的叫法大概是结城权衡了氏族间和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后作出的选择。 “因为没想过嫁给别人。” 恋爱也好结婚也好,只想和那个人在一起生活。相顾无言也好,有些无趣地一问一答也好,被牵着在公园里绕圈子晒太阳也好。 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就会满足。 结城的表情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般,肩膀的力气卸掉一半后非常低端地转移了话题。 “啊拉肚子好饿……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呢……” 闲院拉住结城的防菌服。 “打了什么主意给我趁早说出来,否则把你的衣服分解掉。” 结城捂着脸回过头。 “是这样的,属地的同志们听说王上嫁人了,吩咐我来打探王上有没有被挖墙脚的可能。” 闲院歪了歪脑袋,笑笑。 “洗洗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打起来的,但是到后来还是觉得在医院里动手不好。 万一伤到了花花草草和小盆宇就不好啦=w= 绿之王呢是个挺好玩的人 我争取写得萌一点 28第二十七章 只有王才能吸引王。 闲院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的时候向旁边看了一眼。并没有人在,而且房间里也没有声响。闲院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记得S4拉起了警报,宗像现在应该还在前线。 已经不是战争年代了,却还必须用这个词来形容宗像的工作,多少让闲院觉得不自在。 总给人一种随时可能负伤阵亡的不详感。 不过说到不详感,闲院似乎还没资格说别人。 又要说到先王那些腥风血雨的战绩,闲院想到属地里未知的麻烦有些倦怠。从上次绿之王突然间冒出来之后,如同潜伏在泥土之中蓄势待发的春笋般的恶念像是要发疯了一般。 “死了就死了,还要抢救麻烦死了。” 前两天在手术台前,差一点就说出了这句话。 终于明白了她三哥为何每天昏昏沉沉的样子,专心对付那种像是媲美本能的东西后闲院竟然有点有心无力于急救的工作。一旦专心于病人后就像有人想要夺取思维的控制权,好几次就差点真的…… “还是需要跟三哥取个经啊。” 站在窗前,闲院打开了窗户。附近的樱花还在开,只是比起前一阵子有些衰败。纷飞的花瓣借着风飘进了房间里,闲院随手截下来一朵,看着残缺的花朵,将它又吹了出去。 那个人不在,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宗像的拼图就放在屯所外的道场里,闲院去道场时并没有看到善条,便知道这次的出动肯定比以前棘手——连放在后方以指导队员为职责的师父都被叫去了,看来这次要对付的是条大鱼。 9999块的拼图可以铺满半个道场,闲院跪在一边看着宗像已经拼好的部分,又看了看小山一样的单片,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本来以为也就是个玩的事儿,但现在看来宗像那些多余的智商都消耗在了拼图的大业中。 或者说在闲院回来之前,宗像的业余生活都排给了这些繁杂的东西。 拼图的盒子里有一张纸,上面有宗像拼拼图的进度。最后一次的记载是闲院回来的前一天,在这之后就是一片空白。 神色不知不觉柔软了下来,闲院拿出了一个单片,对着拼了大半的半成品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放在了某一片空白处。 闲院并没有带终端,于是只拿着笔写下了日期,在后面打了个一个“*”号,在后面补充上了她的名字。 Misa. 圈外。 宗像皱着眉,听着终端中传来的忙音。将终端收回后,环视了一周残留着虾兵蟹将的目标根据地,宗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对方可能打着调虎离山的主意。 通信班现在无法联系屯所,而伏见已经能通过网络确定屯所的电源和通讯网络全部被切断。事情的走向非常明显,但是往回赶已经来不及了。 屯所中有足够的人手来应对突发事件,但是现在的情况看中坚力量应该都往那边集中,留守的人未必能够保持冷静应对事态。 淡岛副长已经指挥起收尾工作,宗像坐在车上分析着现在的形势。伏见在设备前努力了一阵子之后依旧没有收获,“切”了一声后再找另外的途径确定屯所目前的状况。 “伏见桑,卫星远程遥控监控的通道被关闭了。”秋山运指如飞地发着指令:“椿门附近的地区陷入大规模停电状态,网络也……刚刚有紧急通报说供电设施爆炸了。” 有种想一拳砸进键盘的冲动,伏见突然明白起了宗像为何讨厌粗鲁的行为方式。 炸掉什么的简单有效,而远水救不了近火,根本没办法支援。 爆炸发生的时候,闲院正在拼图。 巨大的声音传到道场时已经并不震耳,但因为规模颇大,木制的道场还是配合地摇了摇。闲院落在拼图某处的手指一歪,接着又将单片摆正压平。 屯所那边已经拉响了警报,宗像肯定在离开的时候也有了对策。特务队的人应该留了两个,那么事情大概就应该不会特别棘手。 这么想着的黑之王殿下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竟然带了钱包。恰巧这时候有点口渴,闲院就兴冲冲地准备去附近的超市里买点什么。 至于匡扶正义的事情,就交给S4的同志们好了。 超市的老板娘站在超市门口,左右看着同样惶恐的邻居,闲院去的时候大家正在猜测到底是不是要地震。忍下了“地震还会有爆炸声吗”之类的吐槽,闲院进了超市之后选了几样零食拿出来,最后还挑了冷饮放到了隔热的袋子里。 老板娘大概是没想到现在还会有这么淡定的人,在闲院拎着东西把几张万元大钞交给她后突然间很没头脑地问了一句。 “你……哥哥呢?” “呃……”闲院同样也没想到会被这样问:“……出差。” 太阳有些刺眼,闲院把凉凉的易拉罐贴在脸上,刺激着莫名低落的情绪和神智。拼了半天的图之后刚起来没多久就又想睡,闲院满心满眼地要报复社会,但是最终决定在宗像回来之后报复他。 想象得到S4现在是个怎样的场景,闲院抿了一口充满气泡的软饮料,闭着眼睛靠在街边的墙上。王权者的五感远胜于普通异能者,所以她能敏锐地感觉出力量的波动,就算人数也都能大致估算出来。 事情属于S4的管辖范围,而且目前也没有波及到普通市民,所以还是别…… 突然间传来一声尖叫,不远处的墙体被爆破了一般。红色的砖炸四散开来,带着女人惊恐的声音和风声向四周砸过去。 都说了不想插手了。 闲院摇了摇剩下半罐子的饮料,对着某个方向甩了过去。 但是上门找抽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日高在屯所内,紧急拔刀后指挥着部下迎战。五岛在后方做着联络,在日高的派遣的联络员过来后摇了摇头。 “不行,还是联络不上室长那边……” 目测有将近30个异能者,其中有不少Beta组。面对像是鱼死网破一样地冲击着屯所的敌人,没见过真正战场的庶务课职员有的已经躲在墙角流眼泪。 日高并不了解这些,但五岛看得很清楚。新S4成立两年多以来第一次有人敢于直接冲击,而究其缘由,他大概也猜得到。 将事情留给情报科的留守人员,五岛拿起自己的佩剑前去支援日高。已经有人突破了S4固有的防线进入了屯所,不过被队员挡在了宿舍之外。 日高刚解决掉一个,回头看到五岛之后笑了一下。 “不等着布施回来救你吗,莲公主。” “你真是……”五岛不想在这时候吵架,但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嘴:“留着你的命去跟某人贫吧。” 经历过多次战斗后,日高和五岛以及带领的作战人员渐渐占了上风。但就在此时,又有了新一批的人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日高和五岛几乎是同时都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而不同于五岛已经开始调动队员摆出阵型,日高回头看了看队员的宿舍。 “日高你在发什么呆。”五岛皱着眉:“注意前方!” 另一个爆炸。 不同于刚刚那种还能闻到硝烟的方式,力量的波动能让人明确地感受到空气的扭曲。就算是呼吸,大概进入肺部的也不会单纯是空气了,因为此刻空气被染成了另外一种颜色。 原本明朗的天空笼罩着一层阴影,由源头开始慢慢地颜色变淡。屯所这边勉强能看得清楚远处的布景,而映入眼帘的是日高和五岛都见过的画面。 黑色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雾霾渐渐散去,只剩那把昭示着王权的巨大剑体悬浮在空中。 刚刚混到人群中的那个异能者被闲院的易拉罐砸中,当即扑街。闲院拽着他的领子,三两步蹿回屯所,站在离大门十几步开外的地方。 “原来今天已经有人要逆袭S4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传说中的黑之王半路上杀了出来,闲院把手里这个碍事的人随手扔到了一边,在看到的确没有脑袋着地后向前迈了两步。 “那么,先来后到?” 攻击S4的那方总算出来了一个主事儿的,指挥着自己人继续后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闲院身边。在闲院的目光下打了个招呼,却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安慰着自己黑之王喜怒无常,马上就要变成炮灰的人在此刻听到了传说中地下王者的问话。 “自打有S4存在开始,直接冲击到他们老家,这还真是第一次啊。”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刚刚报上了自己的组织和名字的人似乎觉得自己有什么希望:“不知……” “没规矩,不要。”干脆利落地回绝了对方的请求,闲院斜眼看了过去。 “冲击国家机关是大忌,引你入行的师父,都没教过你吗。” 喉管被挤压,完全没有办法换气。 至于疼痛,则是后来的事了。 被直接甩到了墙上后,背部传来了明晰的疼痛。骨骼碎裂的声音像是平时掰断饼干棒一样清脆,眼前的事物像是涂了一层红色的颜料一般。 满眼的赤色。 闲院看着躺在地上一脸血的男人。 “黑之王喜怒无常,见者退避人尽皆知,引你入行的师父,应该也没教过你吧。” 龙卷风一样的黑色阳炎包裹着闲院的身体骤然散开,将附近的几个想冲上来的杂鱼弹飞了出去。情况骤然变化后大部分人下意识想要逃走,少数的几个被地上的黑火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以S4的围墙为分界线,黑色的屏障竖了起来。似乎是坚固的能量壁垒,但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即迸落出来的火苗—— ——掉落在地上后砸出了一个小且深的坑洞。 “嗯……不抓人吗。”闲院看着已经呆掉的日高——到现在她印象还算深刻的特务队队员——性格开朗,而且很好说话的样子:“把人困着还挺费劲的。” “啊,是!”忽然反应过来的日高回头看着同样反应无能的队员,急急忙忙地下着命令。闲院拿起袋子,对准备回去的五岛勾了勾手指。对方有些诧异,但还是顺从地走了过来。 看样子应该是个还挺好戏弄的人。 将手里的隔热袋子和饮料袋子都递了过去,闲院看到对方很是意外的神色。 “抱歉,都是因为礼司不在,所以才让你们如此辛苦。” 微微勾起嘴角,闲院露出了一个安慰般的笑容。 然后留下了一个大红脸的五岛君,回到了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昂……不出意外我今天连考两门,明天也连考两门 求留言求评论 29第二十八章 “无论如何,多谢。” 这人打官腔的样子真想让人踩他的脸。 闲院坐在宗像办公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他处理这次屯所被围攻和她出手后的文书。专门让她请了假过来,闲院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坐在执务室里半天除了坐着就还是坐着。 宗像将手续全部理好之后,递给闲院几张纸。在示意并看着闲院签字后舒了一口气,宗像最终将道谢说出了口。 “谢过了吧。” “那不一样。” 将后续流程交给了淡岛副长后,宗像开始了日常的煮茶。这样的生活很悠闲,完全没有几日前那种被包围的阴影。 不过现在看向窗外,屯所操场的地面上还有着交战过后的坑坑洼洼的痕迹。墙壁上的某些地方掉了漆,看着像是被火舌舔过一样,只是并没有被烧焦。有几个树已经枯死,还没来得及将新的替换上去。 仔细一看就知道那是闲院的手笔。 混沌毁灭的力量在那时被闲院展现了出来,顾及到是S4所以并没有特别嚣张,但留给人的印象却是一等一的强烈。除了特务队以外,S4的人第一次见识到了闲院身为王的力量,就算是没有失控,力量涌现时,遮天蔽日的景象也让人有透不上气的压抑感。 “听说弥海砂请了冷饮。”将茶粉放入茶碗中,宗像用竹宪将茶粉搅匀。 “压惊吧。”闲院换了个跪姿,躺在宗像腿上:“没一个不吓傻的,应该是我太过了。” 比如用阳炎把屯所整个都围起来之类的。 在闲院亮出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她一直站在屯所大门外。记忆中旧S4成立的那些年无人来犯,而宗像带领的新S4也在地下威名赫赫。 “这些人是被你逼急了吗,感觉什么都没打探好就冒失地来了。” “我的确有些冒进了,”宗像说:“但是对方的确是做好了准备的,除了没有料到黑之王在S4这件事。” 审讯过后宗像就知道,攻击屯所的方案让对方花了不少心思,甚至还有先期冲锋和二期增援。日高和五岛他们挡住的是冲锋的第一批,而闲院围住的是后备队。除了两三个漏网之鱼,冲进屯所的人最后都被直接送到了监禁室。 “那个管事的呢。”闲院记得她好像扣住喉咙甩到一边去了:“……没死吧。” “既然这时候还会关心生死,那么动手的时候就稍微注意下分寸啊。”宗像看到闲院支起身,似乎在紧张:“重伤昏迷,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我又不经常打架。”闲院躺了回去,蹭了蹭宗像:“特指实战近身搏斗。” 逃亡的那两年闲院没少跟绿王氏族正面对上,不过基本上都是她把人家的腿弄伤后就走,并没有更激烈的冲突。而也正因为如此,追着她的那几个人过一阵子就又被换了回来,这样一来闲院都快跟这几个人混熟了。 例如那个Alpha组的家伙,每次说话都带着“啊哈哈”和一脸蠢样的,家里好像有个未婚妻,正等着今年夏天举办婚礼。 婚礼啊…… “在想什么。” “……婚礼。” 宗像的手滞了一下,放下茶碗后很认真地将闲院扶了起来。 “想补办一场吗,婚礼。” 闲院摇了摇头。 当初只填了结婚申请而没有举办婚礼,这是闲院父母的意思。除了要保持低调之外,多半还有希望闲院和宗像两个人闹着玩过一阵子就能闹离婚的意思。结婚之后夫妻便是利益共同体,除了感情之外更多的是一致对外的态度,所以对于宗像的出身闲院父母并不是很满意,闲院先斩后奏之后就这个问题也曾经跟家里纠结过一阵子,最后被闲院一发狠地解决了。 至于怎么解决的,闲院至今也没跟宗像说过。 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在遇到礼司之前,我一直更被女孩子所吸引。” “麻烦。” 闲院家规明确表示必须采用日本传统的仪制进行,光不说别的先期准备工作就烦死人,更不用说什么要好几个人帮忙穿上一小时才能穿好的白无垢。按照闲院嫌麻烦的性格,除了浴衣之外的传统服饰哪个都懒得往身上套,为此还拒绝家里举办专门的成人仪式——十二单衣这种让人瞬间重十斤的东西要套在她身上想都别想。 其实也不止这个原因,婚礼上需要双方的家长都出席。闲院这边各种要人必定纷至沓来,而宗像这边…… 父母双亲,包括亲族,基本上都在伽具都事件中身亡。 不想让他再想起这些往事。 触景生情也不行。 “不委屈吗,嫁给我这样的人。” 低下头来像是确认闲院的想法一样,宗像对上闲院的视线。 “能忍我到现在还没被逼疯的人好像没有多少,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应该先道谢。” 手臂攀着宗像肩膀,贴着男人的衣服将重心向上移。执务室这种公事公办的地方忽然间有了其他的可能,向前倾身的男人试图索吻,却被躲了过去。 往旁边挪了挪,闲院懒散地摆正了坐姿。门外的脚步声传来,从小到大,最后停在了门前。 淡岛副长和茶点来了啊。 宗像摁着太阳穴。 什么是初露端倪,什么是戛然而止,什么是意犹未尽。 这就是了。 副长的出现非常短暂,在招待了闲院之后就立刻退下了。S4里的其他人并不想或敢打扰这两个人的相处,因为伏见是这样示范的。 并没有动那份茶点的意思,闲院跪坐了一会儿后又躺下,看着茶炉里的火苗。 “不尝试一下吗。”宗像深吸一口气:“或许会意外地对胃口也说不定呢。” “的确是这样没错,”按照闲院的角度来看,茶点的高度能把门把手遮住:“但是一想到能让你吃双人份,我就一点也不想尝试了。” 宗像端起茶点,又看了看闲院幸灾乐祸的表情。 好久都没有这么强烈的念头了。 掐死她算了。 这个表情也应该拍下来。 闲院坐起来,摸出终端,对着手拿茶点犹豫不决的宗像迅速地拍了一张。宗像借机放下茶点,在闲院对着终端笑的时候将终端抽出来,然后扫了一眼后坚定地摁了删除键。 闲院听到纸张粉碎的提示声瞬间就炸掉了,伸手过去把终端抢回来,试图恢复已删除文件未果后立刻拉下了脸准备站起来走人。 “我就在弥海砂身边,想看的话什么时候都能看到,不需要照片那种东西。”拉住闲院之后,室长大人好声好气地解释着:“我的话,就是这么想的。” 分明就是觉得那张照片拍得太怂了。闲院盯着宗像,无声地谴责这种随便删照片的卑劣行径。 “也的确不那么……”省去了后面默认闲院眼神的话,宗像勾起嘴角:“还有相比起来,我更希望和弥海砂一起出现在照片之中。” 拿出自己的终端,宗像点开相册,递给了闲院。 两个人的合影都在里面,从高中开始到前些日子被拉面店老板娘再一次偷拍,一共不超过五十张。唯一的闲院的单人照片是那张拉面店老板娘当做灵异照片处理的那张,后来又被宗像要了过来。 “前几天,我和黄金之王就其部下的渎职问题进行了沟通。”宗像在闲院看照片的时候重新煮起了茶:“然后就双方的情报共享问题达成了一致。” 闲院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老头子的让步吧。 “我在Homra看到过照片墙。”大致浏览过了两个人的合影之后,闲院说到了赤王属地:“十束拍得。” 从周防高中时到现在的几年时间,包括身边的人从只有草薙和十束自己,到聚集了安娜、八田等等核心人物的全家福,墙上甚至还留着伏见当年的照片。 那也是吠舞罗这个温暖的地方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那就把照片洗出来,挂在房间里好了。”宗像看着闲院的表情:“我也稍微有些期待起来了呢。” 明显被宗像的话哄得有些高兴,闲院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但却还是把精力放在了即将出炉的山寨照片墙上。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特地让我请假就是为了这个吗。” 拿着宗像的终端拷贝照片,闲院就着他的手啜饮一口茶水:“稍微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啊,被发现了呢。”宗像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不愧是弥海砂啊。” 总觉得一被这样说接下来就不会有好事情发生。 手指在终端上划来划去,闲院低头浏览着照片,将其中一张设定成了背景。 “是关于黑王属地的情报。” 闲院抬起了头。 “针对黑王属地的活动应该已经展开很久了,S4负责的案件中,许多线索都不约而同地,指向那里。”宗像单刀直入地开始了话题:“例如前一阵子涉嫌拐卖人口并且贩卖器官的专项案件,在案情并不明朗的情况下,我在没有告知弥海砂,私下派遣伏见君进入黑王属地范围侦查。关于这点,抱歉。” 闲院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所以我才没让浅川把黑框眼镜脱光了吊起来打一顿外加拍照片啊。” “……”叹了口气后,宗像根本不惊讶于闲院的恶质:“先替伏见君感谢一下弥海砂的大度。” “好说。” “本来想先理清思路在和弥海砂说,但是弥海砂已经发现了异常,所以我就先把掌握到的都说明一下吧。”起身将桌上的文件拿了过来,递给闲院,宗像在一旁开始了说明。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被设局的可能性占到九成。” “剩下那一成呢?”闲院翻着资料问道。 “浅川君是真的管不住族人了。” 下得了狠手也狠得下心肠,被选为代理人的时候浅川也不过20岁。无论黑之王在与不在,浅川手底下的黑王氏族都被管得服服帖帖。而在有新王意志的情况下还有人敢反,更属于嫌自己活太长的找死行为——何况黑王氏族对于王的力量一向是无条件服从的,有异心的人已经被浅川除掉了。 比如反水到绿之王那里,最后被弄回黑王属地杀死的中村尤加利。 就算怀着他的孩子也依旧会亲手杀死。 忠诚的执法者。 “告诉我结论吧。” 闲院现在不太想继续看下去了,某种熟悉而危险的感觉让她有些晃神。干脆合上了文件,闲院又躺回宗像的腿上:“脑袋好乱。” 将闲院的头发理了理,宗像的手指滑过闲院的侧脸。 “要不要去黑王属地散散心?”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番外 讲室长和弥海砂高中时候的故事【托腮 番外后就是回归属地后的各种事情 =w= 草薙麻麻和绿绿各种出场 男主存在感堪忧 噗哈哈哈 以及作者君试图配上BGM 如果大家有神马忧伤的欢乐的请推荐 还有就是如果有BGM我会提示 用爪机的大家可以上电脑再来一发 以上~ 30第二十九章 无梦。 侧卧在床上的人醒来的时候,床头的闹钟显示的是早上四点。关了灯又拉开窗帘后,揉着眼睛的闲院才看到,太阳即将从地平线上升起,天空灰蒙蒙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烦气躁。 如同一片未知的混沌。 四点起床。 四点半开始晨跑一小时。 五点三刻洗澡。 踏出家门的时候时针指向了七,闲院撩起自己还残留着吹风机温度的发丝试图散热。神奈川初春的天气非常凉快,甚至可以说到了寒冷的地步。室外的温度光凭现在身上的衬衫、背心和百褶裙是完全无法抵御的,但是闲院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天生暖炉体质足以让她撑过神奈川已经出了名严寒的冬天。 其实以前的神奈川并不是这样。在羽张迅的叙述中,他的故乡临海湿润,温暖宜人。除了气候值得称赞之外,这片土地上的人也非常勤劳,为日本经济的发展而作出的贡献一直排在所有县市的前列。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变得只有人烟稀少的街道,和万物复苏之时并无生机的街边垂柳。 闲院叹了口气。 四年前的日本地图,和现在的有些微妙的差别。 例如在神奈川,并没有那个巨大的坑洞。 日本那一大块土地,连同七十万人。 都随着那场爆炸灰飞烟灭了。 伽具都废坑。 这是最正式的称呼。 以先代赤之王的姓氏命名。 到达学校的时候,一年A组的教室里并没有人。闲院拉开教室门走了进去,坐在座位上拿出了作业本。并不记得昨天讲授的内容,所以闲院也只是随意地翻看着,更不用说老师留的作业是什么。 “数学作业是一百三十六页上第十五题到第十九题,国文老师昨天下课前要求预习第七课,英文的话没有作业。” 不远处的后门被拉开,戴着眼镜的少年提着书包走了进来。 “果然无论作业有多少都会当天提早来学校写作业,羽张君还真是矢志不渝。” 像是没有听清楚少年口中的讽刺一样,闲院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左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的是“羽张弥海砂”,这是父母亲表达了“闲院”两个字太过招摇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姓氏。 羽张。 展开的双翼。 在空中自由翱翔。 的确像是那个人一样。 不过也正因为是那个人的姓氏,所以闲院到现在也并没有习惯。从开学到现在三个月有余,每次别人一叫她,她还是需要时间来意识到是自己应该回应。慢吞吞地转过头,看着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坐下的少年,闲院压低了视线。 “非常感谢,宗像君。”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收敛了目光的少女一向温文沉默,虽然反应总是慢半拍,但超群的学习成绩和美貌却她火速成为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随之而来的议论里有赞美也有非议,但是这个人却好像从来没听进去过一般。 按照自己的时间起床晨跑,按照自己的习惯写作业,按照自己的喜好阅读。 相比起脾气好的认定,或许用对其他事情都视若无睹更合适。 就像那婉约的眼神,只是为了看别人的名牌一样。 数学作业并不简单,尤其是因为教学事故而被发配来的老师不甘心留在荒凉的地方,总把无法发泄的怨气转嫁给学生。从高一开始就不得不面对比其他班级难很多的课程,就算是想反抗对方却总打着“为了你们这群破地方的学生能考上好大学”为借口。昨天留下的作业也是一样,只是随口讲解了一下例题之后就被布置了需要相当费力才能解决的作业,就算是一贯好学生的宗像也不得不花了不少时间在这上面。 而坐在他前桌的女生,在随便看了两眼之后发了个小小的呆,接着就动起笔来如同打好了草稿一般地写出了复杂的演算过程。 在闲院写作业的期间,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学校,教室里一片热闹。如果有人和那个红发少女打招呼,她就会放下笔认认真真地回一句,然后继续着自己的作业。 从下笔到交给坐在后面的宗像,闲院总共也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作业本上的字迹清秀端正,姓名一栏上“羽张”这个两个字写得格外漂亮。 “今天用得时间有些多啊,羽张君。”将作业放在一边,宗像微笑着看向已经转回去的少女:“作业有些难呢。” 听到他的话后,红发少女侧过头,又一次压低了目光:“是啊,宗像君。” 这才多长时间,她又忘记了他的名字。 “哟,少年,又失败了吗。” 走进书店的时候,迎接宗像的就是这样一句幸灾乐祸的话。 躺在藤椅上的老人半睁半闭着眼睛,夕阳的余光隔着玻璃照在他的身上;手里拿着那把无论春夏秋冬都不离手,却也从来没用过的竹扇子;身上盖着一件旧风衣,算是象征性地御寒。 “我本来也没觉得会成功。” 宗像这样说着,将书包放在了收银台内的桌子上。来这里兼职是中考过后的事情,偶然间发现了这家书店之后和老板还算得上有话说,于是就在老板的邀请下带着些玩的性质来这里帮忙——兼职拿到的报酬并不少,但宗像更看重的是可以随意阅读书店里的书这项福利。 看起来像是黑恶势力用来做地下交易的破烂书店内部实际上装修精良,想要买什么类型的书只要仔细地在店里寻找一定就会发现惊喜。多亏老板的大方,宗像断断续续地看到了不少最新出版的免费书籍,虽然眼镜的度数加深了不少,但却还是觉得值得。 在那件事之后,神奈川就变得如同被日本遗忘了一般,就连能普世的知识与文化都不再愿意涉足这里。 交情就在兼职中慢慢积累了下来,有时候宗像也会和老板说一说自己的事情。比如父母去世后对于独自生活中出现的困难不知道怎样去解决,比如在不久的将来想考一所帝都大学。老板一直静静地听着少年的话,面容慈祥得像是在看自己的隔代。偶尔也会吐个槽,帮宗像调剂一下压力和书店里的氛围。 而开学之后的第一天,宗像出现得有些晚。 “我还以为有了新生活,少年你就要抛弃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啊。”老板挥了挥手,照例晒着太阳:“话说,学校里有什么漂亮姑娘吗。” “开学后有些事情要忙,所以今天来晚了,非常抱歉。”宗像当时噎了一下:“至于您说的那种女生,的确是有一个。” 闲院推开书店门的时候,正好听到这样一段话。 “虽然脸很漂亮,也很有礼貌,但是总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少年推了推眼镜:“垂下目光的时候,更像是在看别人的名牌。虽然第一天同学很多,但说了几次话的人也不至于完全记不……” 声音戛然而止,宗像看着走近的闲院,忽然有种背后说人被抓包的尴尬。闲院看到校服后又扫了一眼胸前的名牌,欠了欠身。 “麻烦给我一本……少年JUMP,宗像君。” “噗哈哈哈哈哈……” “小心别从藤椅上掉下来,老板。” 在看到宗像那一瞬间的僵硬之后,老板迅速断定了少年口中的女主角莅临书店,立刻躺好装死眯着眼睛看笑话。在宗像递过那本漫画后,闲院拿出一枚硬币放在了收银台上,接着又欠了欠身走出了书店。在大门被关上的十秒之后,藏在风衣下一直在抖抖抖的老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背后说人坏话果然是要遭报应的噗哈哈哈哈……”老板第一次笑得从藤椅上直起了身:“母亲大人您果然没骗我啊噗哈哈哈哈……” 然后对着平静下来冷眼看着他的宗像说:“那个说了几次话也没被记住的人就是少年你没跑了吧噗哈哈哈哈……” “会记住的。” “嗯?”老板擦掉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记住你吗?就算是你我还是得说一句洗洗睡吧。” 宗像理着书本,微微勾起嘴角。 “那个孩子不是一般人啊。”老板似乎想到了什么:“姓羽张啊……” “无所谓姓什么,”看向老板若有所思的脸,少年像是被什么激发起了好胜心一样:“不只是让她记住名字的程度而已,我会让她一辈子都记得我的存在的。” “啊,是吗。”老板悠悠地说。 “别后悔啊。”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送上 具体想说的有很多 但是简单说来就是以下几点 一室长在高中某种程度上还是有点冲动的一个人的,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噗哈哈哈哈【叉腰 二老板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三弥海砂高中的时候可流弊了完全不像正文里那么废物! 31第三十章 “请用。” 软饮料被摆在桌上,铝罐和木质桌面发出的碰撞声让发呆的闲院回过了头。仔细想了想所谓“零钱”的出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姑娘最后还是将东西还了回去。 “非常感谢,但是我不需要,”再一次地压低了目光,闲院顺势扫了一眼少年的名牌:“……宗像君。” 被当成讨好了吗。 少年皱了皱眉。 感觉真差。 “少年JUMP的零钱,羽张君想多了。”宗像微笑着看向红发的女生,朝阳并不强烈的光线打在她的皮肤上,让这个人冷淡的模样多少有了点烟火色:“老板的意思。” “我还真是躺着中枪啊。” 摇椅发出吱呀的响声,盖着风衣的老板开始着自己零零散散的吐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小辈们追妹子而被挖坟。” “我没有想和她交往的意思。” “边企图在别人面前刷存在感别这么说吗。”老板睁开眼斜瞥了正在整理书架的少年:“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说谎也要说得像样一些啊少年。” “我没有必要说谎,”少年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只是觉得就这么被忽略了,有点不甘心而已。” 并不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冬天的时候就见过她。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肆虐一般地在天空中飞扬。自从那场让神奈川生灵涂炭的爆炸之后,这片土地的气候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切都不再温和,而像是变了脸的凶徒一般凌虐着还存活在这里的人们。 还是托了父母亲生前某位朋友的福,宗像用面积不小的老宅换得了一个神奈川目前最安全的别墅区中的位置——这个交易虽然在钱的数目上有些吃亏,不过能让生活步入一个正常的轨道,让人觉得还是值得的。 虽然那个房子的位置有些偏僻,却还是有着严密的安保系统网络,以及24小时巡逻的警卫。没有代步车,但学校的距离也就一刻钟的路程。出了大门后左转就有超市和商店,生活也很便利。也因为居住者非富即贵,工作人员的态度也都很好。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的时间,周围的邻居大都不会互相往来。曾经拜访过自己家的太太见他一个人独居,也邀请过他去坐坐,只是在看到对方一家四口和睦相处后总有些不适应;也因为在父母亲去世后拒绝了收容机构的收容,所以也没有和与他同样境地的人相处得很好。预料到了自己将会是一个人单过,宗像也的确做好了这个准备,但是果然还是觉得…… 有些孤单。 刚从超市里回来,手里还提着袋子。忽然间就不太想回家,宗像在偌大的住宅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旦回去了也不过是空荡荡的房间,那只本打算养着解闷的才被他捡回去的黑猫整天也不见影子——天生不讨动物喜欢的体质让人无力,同时又有些颓丧。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太凄惨了啊。 有些自嘲地拍掉了身上那层薄薄的雪花,宗像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就打算回去。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到手,神奈川县立高中也是这里首屈一指的学校,再努力一下的话拿到帝都大学的通知书也未尝不可。 有了既定的目标之后就有了些动力,虽然没有了父母亲的支持但也不能像他人那样继续沉沦下去。就算心中那种微小的声音在吵闹说现在的日子太过无聊,却也只能够尽量忽略掉。 四年前的那场事件已经毁掉了神奈川所有人的梦想,但是却没有能力剥夺他人向上积极的信心。现在的日子辛苦但也非常充实,因为依靠的是自己。 就算因此而感到寂寞。 有踩雪的声音。 下意识回过头看个究竟,眼前就是一片灿烂的红色,在一片纯白的景象中简直格格不入。穿着一件衬衫和薄毛衣,又只套了一件牛仔裤的少女从树丛旁边跳出来,怀里抱着一只黑猫。 漂亮到不像是应该存在于神奈川的人。 还有真的不冷吗。 并不在意宗像的目光,红发的少女又看了看猫咪脖子上的名牌,接着看起了方向。直到这时宗像才发觉为什么那只黑猫看起来眼熟—— ——“黑,该回家了。” 宗像站了起来。 黑猫喵喵地叫着,然后就往恩人的身后躲。没有什么表情的姑娘低头看这猫咪的动作,又把它抱了起来,再次阅读了脖子上的名牌。 “宗像……” “宗像礼司。”少年微笑着说:“很感谢您把黑找到,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来坐坐吧。” “羽张吗?真是个少见的姓氏呢。” 将茶杯放在闲院面前,宗像听到的全名是“羽张弥海砂”这五个字。将她请到家里来,其实是宗像突然间的决定,而对方的应允确实也在意料之外。 那种犹豫,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最后答应的样子。 “的确没有很多人……”闲院低头看着还在打滚的黑猫,抬起头:“请问,洗手的地方……” 洗手间在二楼,但厨房的水龙头也可以洗手。回到座位后抿了一口茶汤,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安静了起来。虽说不上尴尬,而且特别热络也不正常,但闲院看起来并不像是有特别想交流的愿望。 “刚刚它……被挂在树上。”放下茶杯后,闲院说:“我把它摘下来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黑能干出这种事。”宗像笑笑:“没有受伤吧。” “我以为它是流浪猫,后来看到了项圈。”闲院戳了戳亮出肚皮的猫咪:“好像很久没洗澡了。” “……这是我的失误。” 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非常普通的系统设定音。闲院拿出手机的时候并没有接,而是摁断了电话后站起来告辞。想着或许是家人的催促后宗像也没有挽留,送出了门之后隔着窗户看着闲院的背影。 多少知道为什么他会邀请她,也知道她为什么会答应他过来坐了。 孤独。 很久很久以后,宗像才得知当时是闲院他家里坐只不过是因为想看看黑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厨房门旁边的食盒和客厅一角的猫玩具让她有些放心,所以才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那里而在洗手的时候设定了闹钟当做电话借故脱身。 而那一段时间后,宗像偶尔会在出入的时候听到有关羽张大小姐的传言。每天极度规律地晨跑也好,天再冷穿得也不多也好,回忆起当时闲院那一个人在雪地里的姿态,就总觉得有些同类的亲近。 再次见面是开学时。 因为学习成绩的优秀而被老师通知提前到校,帮忙整理同学的档案时相当意外地看到了“羽张弥海砂”这个名字。就算是连书店老板也都没有说过的存在就这样即将变成同学,就算再怎么镇定也还是有点兴奋。 而在开学第一天的时候,那个人早早地来到了学校,坐在了靠窗的倒数第二排,他的位置前。 听到有人拉开门所以转过头来,红头发的女生在他走近了之后收敛了视线,压低了目光。 “我是……羽张弥海砂,请多指教,宗像礼司君。” 开学当天的多次试探后,宗像才确定闲院是真的没有记住他的名字。有点不满地向老板抱怨过后被抓包,本以为对方会生气,结果却依旧连印象都没有留下。 大概是好胜心的关系,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让闲院记得他,宗像仔细地观察过闲院生活的状态:闲院一直在早上提早来学校补作业,但是很明显她并不记得作业是什么。宗像觉得这一点很神奇,不过还是会在早到之后告知前桌的小姐需要补什么;除了周一会来买一本少年JUMP外,其他时间每天来买的书都天南海北,上至天文下到地理无所不包——宗像也由此得知了闲院不做作业的晚上到底做了些什么。每次都会用几张万元钞票付款,也没有一点要拿零钱的意思。软饮料明显已经不能补足差额,而宗像在某天发现闲院注意起了同班女生的话题。 “说起来,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店,蛋糕很好吃呢。” 第二天,闲院拿着书去结账的时候,宗像将蛋糕的盒子放在了书上。 “零钱。”宗像解释说。 闲院看着盒子上的标志,有压低目光瞥了一眼少年的胸前——脱掉校服外套后的白色衬衫没有名牌,于是她欠欠身道谢。 “麻烦了,班长。” “我是不会退零钱的。” 闲院离开后,老板在太阳下懒散地开口。 “我也没觉得您会退零钱。” 少年在收银台内边写作业边回答道。 “就是为了让别人记住你的名字,付出的代价稍微有点大吧。” 少年的笔尖停滞了一下,岁后继续写着什么。 “大概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这俩人青少年刚认识那段时期比结婚后难写= = 这么多字数还是觉得写不完 本来以为一章够了结果估计还得有一章 嘤嘤嘤 话说求留言!!! 留言锐减这是肿摸回事儿!!! 英俊的作者还要考试呢都偷偷摸摸来更新了!!! 为什么你们这群小坏蛋不留言!!! 32第三十一章 “多谢多谢,学委大人。” 作业本压着上课铃声的死线,被人递到了少年的桌子上。前排望向窗外的少女身形似乎停顿了一下,微微向后看了一眼。 在刺耳的声音中,数学老师拿着教案走了进来。宗像只看到闲院一点的侧脸,接着闲院就看向了声音有些尖锐的老师。 “今天的课程涉及到微分方程,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学不会的,所以我也就懒得举例了……” 闲院拿起一支笔,在手上转了两圈。 原来……不是班长。 于是那一天,红发的少女比以往还要更加沉默。她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对着神奈川阳光下依旧未能复兴的废物,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午餐的高峰期过后,闲院才一个人下去随便买些什么。那是的闲院性格过分孤僻,没什么朋友,而愿意替她效劳的男生早就被她看似温和实则强硬地打发走。 掰下一小块面包之后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吃完东西之后自己拧开水瓶瓶盖。抿了两口水后,闲院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以前的学校,班长收作业。” 正在看书的宗像听到这句像是闲聊一样的话,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那学委的工作呢?” “没有这个职务。”女孩子说:“只有一个班长。” 宗像在后来才明白,闲院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透露了自己的家庭。接受精英教育的人群在学校过后会有家庭教师进行教育,所谓的学校也不过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社交圈子。 至于班长所做的和职务不相称的低层次劳动,多少也说明了这个人并不强大的靠山。 放学过后,闲院照例去书店里买了书。一推门就看到了放在收银台上的蛋糕盒子,闲院在书店的角落里找了基本合意的书后递过了纸钞,然后顺手用指尖勾走了蛋糕。 “再见,宗像君。” 闲院离开后,宗像照例写着自己的作业。 “这是成功了的节奏吗。”老板抬眼打量了一下没穿校服外套的宗像:“恭喜啊少年。” “作业本上有名字,”宗像说:“不过我也不确定她看到没有。” 微小的谜团随之被人们所遗忘,宗像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顺路去某间咖啡厅买蛋糕变成了生活中的日常事项。当侍应生小姐将会员卡交给他的时候宗像也有些意外,而转交卡片后侍应生小姐则笑眯眯地说着店里的事情。 “本来是今天才开始累计的,但是老板说每天都看到您来,说什么也要先把会员卡交给这么喜欢本店蛋糕的宗像君呢。” 少年下意识想纠正这句话,不过想想说了也没什么意义。看着会员卡上的纹路,宗像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 而第二天,闲院去书店的时候扫了一眼收银台。 什么都没有看到。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闲院目不斜视地去找了半天的书,最后拿着两本价格昂贵的过来结账。加起来的价格正好是一万元整,而闲院递过来的是两张一万元的纸钞。 宗像有些不明所以,于是闲院又拿出了钱包。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伸手按住了闲院的手臂。 “零钱够用,今天是我忘记买了。抱歉。” 老板一直半睁半闭着眼睛看戏,此刻的笑容已经快咧到了耳朵。看着红毛姑娘欠欠身走出了书店,老板罕见地站起来走到宗像的身边,抬手拍了拍表情复杂的他的肩膀。 “这也是存在感的一种啊,少年。”用着一副过来人的脸,老板这样说道:“能成为女孩子心里‘有用的人’也是很不容易的,虽然外卖这个用处寒酸了点。” 外卖这个用处是有些寒酸,但并没有让宗像觉得是个负担。绕个路也就几分钟,在书店稍微等一会儿,下了部活的闲院就会过来买书顺便拿蛋糕。 当初得知闲院参加社团后宗像还略有惊讶,看上去不喜欢和别人相处的人竟然还能主动报名剑道。和老板说起的时候,老头子倒是并不意外,随口说了一句。 “羽张嘛……是应该拿着剑的。” 这句话说得很神秘,宗像问过老板,却被含含糊糊地挡了回去,颇有种“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的,大人骗小孩儿的既视感。宗像于是也就不再问,做自己的作业,看自己的书。 后来老板也问过宗像,如果闲院一直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谁的名字也不记得,他能坚持多久。差点就说出“一直这样也没什么”的想法,宗像挑了挑眉,并没有明确回答。 和闲院的相处一直就是那样,每天等他告诉她作业是什么,每天来书店买书顺便拿蛋糕,从此之外并无交集。她和黑一起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幕,宗像觉得有时清晰,有时模糊;但离开时的那个背影,却一直清晰地印在脑海之中。 有时候宗像想,自己大概是真的一个人待得太久了。在对方毫无反应的情况下依旧很没眼色地自顾自地行动,沦为外卖之类的存在倒也是自己找的。只是在乏味的三点一线的生活外有些其他的事情做,的确会让他少了那种无名无状的负面情感。 这种自私的心态,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人感到困扰。 在回家的路上,宗像抬起头,看着天色。 天空中,残阳如血。 该结束了。 这么想着的少年,在家门口的长椅上,看到了身穿单衣的闲院。 还有她腿上那只蹭来蹭去的黑猫。 “刚刚它……又被挂在树上。”闲院将猫咪拿起来,递给宗像:“我把它摘下来了。” 单手接过猫咪,宗像看到了闲院手背上那道不短的划痕。 “黑挠的?” 黑喵喵地叫,闲院歪着头看了看伤口,摇了摇头。 “树枝。” 宗像握住闲院的手腕,温和地笑了笑。 “能划出这么长的伤口,这条树枝还真是不一般呢。” 被带到诊所去的时候,闲院并没说什么,宗像则全权处理了打疫苗这件事。犯了错的黑猫软趴趴地搭在少年的手臂上,在被要求不允许带入后又被果断地留在了门外。 “小姑娘,不要这个样子啊,像是我要欺负你了一样。” 在医生将酒精棉球摁在闲院伤口上的时候,宗像回到了治疗室。进门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少年看向病号,恰好看到了那副将哭不哭的表情。 还带着一脸戒备地看着镊子夹住的白色球状物。 在发觉宗像在场后,闲院移开了视线试图分散注意力,但是却依旧能被看出她的心思全放在了越来越近的消毒物品上。酒精接触皮肤后的刺痛让闲院下意识将手臂收回去,在医生全程处理后带着委屈得不能再委屈的神情站了起来。 “还有破伤风。”宗像拿着手里的单据:“和狂犬疫苗。” 闲院看了宗像一眼。 “应该不疼的,”少年补充道:“起码不会比刚刚更疼了。” 破伤风的针头刚离开皮肤之后,闲院收回手臂,无论医生怎么劝都不肯接受接下来的疫苗。宗像刚想说点什么,就被闲院像看骗子一样的谴责眼神堵了回去。 “我推慢一点好啦,”医生对着闲院很好脾气地说:“来,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要总看着针,想点别的让你高兴的事情,一下子就好了哟。” 闲院自己也知道两针都不能少,倔了一会儿也还是慢慢地把手臂送了出去。听医生的话自己把眼睛捂住,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想看打针的过程。 徘徊在看和不看之间,闲院在预感马上就要被针扎的时候有些忍不住。 还好有个人帮了她一把。 稍有凉意的手掌盖在了她手上,薄荷的气息忽然间萦绕在身边。闲院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等下请你吃晚饭,”耳边传来了少年的声线:“先想想看吃什么吧。” 闲院差点就忽略了手臂上的刺痛。 顺利地完成了注射后,宗像带着闲院离开了诊所。黑垂着尾巴跟在闲院的脚边,偶尔用尾巴打一下闲院的小腿。 “不是故意的。” 听到闲院的声音,宗像侧过头。 “我把黑摘下来的时候,没有拿稳。”闲院低头看了看黑猫:“黑有点慌,才会划伤我的。” “哦呀,”少年推了推眼镜:“不是树枝了吗。” “……不是。”闲院沉默了一会儿:“很抱歉没有对你说实话,宗像君。” “这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微微笑了笑,宗像说:“想好要吃点什么了吗。” 好像是实在没什么想吃的,最后宗像买了粥的外卖。回到小区之后黑便开始活跃了起来,围着闲院的脚喵喵地叫个不停。 “伤口不能碰水,也尽量不要出汗。”宗像总觉得闲院没有记住医嘱,于是边走边重复道:“食物要以清淡为主……都记住了吧,羽张君。” 闲院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那……就请重复一遍吧。” “洗头发要用单手,泡澡手臂要放在外面。晨练要暂停。不能吃辣。” 宗像将这份完全不同的话对了一遍,勉强算是闲院记住了医嘱。 “伤口痊愈之后,我请羽张君去吃四川料理,算是赔罪吧。” 听到这句话后,像是稍微高兴了一点,闲院点了点头。 “嗯。” 闲院住得地方位置非常好,不同于宗像那边的偏僻,从小区大门口走五分钟就能看到带着花园的精致房屋。三层的别墅有两个车库,大门和后门都能进出。非常适合家庭居住的房子,现在完全没有光亮。 “这个房子……羽张君一个人住吗。” 闲院打开了门,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明天见,宗像君。” 看着闲院进门,看着一楼开了灯,宗像拿起黑转了身。喵喵叫的黑猫蹭了蹭少年的胸口,低下头看了看撒娇的宠物,宗像笑了笑。 “只有在闯祸之后才……” 将黑拿得远了些,宗像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黑色的外套看不出有没有污渍沾上,因为是休息日,所以也没有穿校服。 还有名牌。 回头看了一眼点亮了灯火的房子,宗像向自己家里走去。 既然这样,那就…… 明天见。 33第三十二章 这不科学。 结城时刻关注着车后座那个正在发呆的美丽女性,通过后视镜仔细地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五官——以及黯淡无光的眼神。 现在结城正驾车开往黑王属地,这个决定是闲院一大早打电话亲自下达的。在震惊中迅速收拾了下行装,结城将车开到S4屯所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闲院和帮她拿着箱子的宗像。 原本结城以为这两个人吵架了所以闲院打算去黑王属地玩,但是看宗像对闲院比平时更亲密些的言谈举止又不像。相比较而言,闲院的精神不怎么好,病仄仄的样子让结城打消了在路上请王上示下的念头,也让他不得不把车开得尽量平稳一些,从而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S4查到的是异能者联合会。”闲院眨了眨眼睛,有些倦怠地拿起一边的靠垫,在车辆暂停的时候说:“礼司的意思是,让我代表黑王氏族,出面把事情解决掉……据说,一星期就足够了。” 结城回过头,也没说别的,只是递过去一瓶水:“王上看起来很累,宗像室长有点不体恤了啊。” 并没有直接回答闲院,结城对于宗像的意思看得非常清楚。在离开前宗像所谓的“散心”更像是让闲院出了一趟差,将黑王氏族面临的问题简单解决一下,然后就回到他身边。掌握了些许线索之后,谁都看得出异能者联合会不过是个藏得比较深、看起来像是幕后决策者的幌子——而宗像的意思是,用这个敲山震虎,已经足够了。 而足够不足够,其实并不是宗像说了算的。但说了算的这个人…… 结城吃不准闲院的意思,所以他不打算表态。 闲院没表达什么看法,抱着靠垫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精神慢慢好了很多,结城甚至发觉闲院的眼睛里有了点亮光。打开瓶盖抿了抿水,闲院皱眉表示不太喜欢这一瓶的口感,但还是勉强喝了一点。 “你把工作辞了吧。” “王上说什么就……”结城顺口回答了闲院的话,接着才意识到闲院刚刚说了什么。稍微走神后立刻继续控制住方向盘,结城在后视镜里看到闲院淡漠的视线,不知为何有些心惊:“……王上?” “我的氏族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结城看着前方,心里不知为何,突然间波涛汹涌了起来。 刚刚还像是很温顺地打算执行宗像愿望的人,现在很隐晦地表达出了要脱离他人控制意向。 不,比起这些,让他更加兴奋的是那句话。 她的氏族。 “王上,说起来还会觉得不知道如何和族人相处吗?” “……”闲院歪了歪头:“我后来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被这个问题困扰。” 结城挑了挑眉:“顺其自然吗?” “不是。”将头抵在玻璃上,车身的颤抖明确地被闲院所感知:“我的氏族,应该学会的是如何与我相处。” 结城的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翘,握着方向盘的手搞小动作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这些闲院都看在眼里,看看自己的手指后,闲院拿出了终端机玩游戏。 终端是宗像带着她去买的,旧的终端机就交给了他。闲院拉着脖子上的链子,回忆着当时宗像的眼神,嘴角有些不由自主地抬高。结城瞄到了闲院的神情,大概猜到她想些什么,不过还是说起了别的话。 “王上回属地的消息,我刚刚通知了浅川君。”结城看着前面拥挤的长龙,蹙着眉摁了摁喇叭:“估计现在属地正鸡飞狗跳地准备着。” 闲院拿着终端没说话,抱着柔软的靠垫想,她果然还是想吃点甜的。 七位王权者除了白银之王在天上飞,无色之王隐居山中之外,其他王的属地都聚集在东京都的附近。这里面黑王属地距离S4屯所最远,开车大概要三个小时。 而这个属地是上一任和绿之王老死不相往来的黑之王留下来的书店,名字叫望月。 “据说是因为夜出昼伏的习性,但又很喜欢光才取名望月的。”结城随口说了这段渊源:“王上应该也听说过吧。” 闲院摇摇头:“我唯一听说的就是,这位前辈办事儿擦边球打得非常好,羽张大人拿他没办法。” 结城手一顿,接着又听到闲院说。 “值得学习。” 车开到属地的时候,恰好是正午。 太阳就顶在头上,人和物的影子都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墨点。闲院架不住睡意在车上打起了盹儿,但却在进入整个町的边界之后清醒了过来。 黑王氏族天南海北哪里都有,只要那里有地下世界。但作为集中了不少黑王氏族的这个地方,闲院却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不是在新旧S4里感受到的井然有序,也不是在Homra中感受到的深厚情谊。 略微带点冷血和疯狂的味道,但却能让她很确定,这里就是黑王属地。 她的属地。 导航上先是还剩一条街,结城将车速放下来向右拐。出乎意料的是,街上并没有多少人,所以结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和他一样的黑色短发,不同的是白皙的脸颊上有着每个黑王氏族都有的纹路。末端的弯钩如同一把锋利的武器指向他的眼睛,片刻后这个人的视线便看向了全速前进的车辆。 第一次和以前避之不及的黑王氏族实权掌握者面对面,还是以同族的身份,结城觉得他有些兴奋。 与之相对的是闲院,她挺直的脊背又靠在了柔软的海绵上,收回目光后看了看终端机,仿佛这不过是一次很普通的事情。 车在书店门口停稳后,浅川伸出手打开了车门,接着后退一步,半跪在地上。闲院顶着太阳,随手把车门带上。 “起来吧。”结城站起来之后,闲院随口问了句:“其他人呢?” “王上安顿好后,我会安排族人的觐见。” 闲院一点也不意外,在等着结城停车拿箱子的空当里,打量着眼前这家书店。 比想象中的要大上不少,一同两层楼,下层是书店,上面那层已经整理完毕供她暂住。落地窗拉上了一层窗帘,隔着一层布料,看不出里面的样子。 闲院走上前,浅川帮她拉开门,一丝凉风此刻从屋里钻了出来。 木质的书架摆着一层又一层的书,一看就知道是个二手书店。不过书店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经常有人细心打理。 “多久清理一次?” “一周。”浅川回答:“书的话,每个季度都会拿出来晒晒。” 闲院巡视了一周,在某个窗帘下发现了一个沙发。如果拉开窗帘,那么阳光就会晒在沙发上。结城拉着箱子走进来的时候,闲院正坐在沙发上不起来。仰着头吹着凉风,一副打死也不动的样子。 “真好……” 浅川回头看了看结城,走过去将闲院的箱子接过来,拿到了二楼。结城走到闲院身边,靠在了书架上。 “王上很喜欢这里吗?” “嗯。”闲院说:“跟我以前喜欢的书店,有一点像。” 如果没有二楼,店面再小一点,进门五步设一个收银台,沙发换成躺椅。 如果宗像站在收银台后写作业,老板躺在躺椅上盖着风衣。 那就一模一样了。 闲院的高兴是直接表现在脸上的,如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的小狗一样四处在书店看来看去。忽然间发现了一本书之后,闲院指着书架上的书,结城只能乖乖地帮他王上去拿。 浅川将箱子放好之后下了楼,闲院这时候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和结城聊天。看到浅川后结城打了个招呼,本来结城想跟浅川套几句近乎,但是不到一分钟他就发现这人没办法说话。 这个人根本没有兴趣和他说话。 “浅川,你和结城交接一下氏族内部的情报管理权限。” 浅川立刻退下,准备着接下来的工作。 此刻闲院翻了一页书,头也没抬:“结城,你大部分势力在东京都,S4还在看着,取舍一些挑最重要的留着,变成黑王氏族的专门渠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结城有些诧异:“宗像室长那边……” 怎么看怎么像给一星期都觉得时间太多的样子。 “所以让你把医院那边辞掉。”闲院理所当然地说:“我觉得你不像是能忙得过来的样子。” 闲院没觉得自己的安排有不妥,对于结城的质疑抬眼看过去。“我一个人留在属地吗?” “我会在这里。”闲院说:“直到针对黑王属地的动作结束。” 停了停,闲院补充:“彻底结束。” 白色的信封静静地躺在木质的办公桌上,宗像凝视着刚刚被送来的信封,眸中的光明明灭灭,最后叹了一口气。 多亏了闲院的姓氏,无论她有什么举动都让人特别留心。在她离开两个小时后被送到医院的辞呈,在一个小时后又在闲院父亲的示意下送到了S4。如果没有看到这个,宗像大概也会以为,闲院会想他以为的那样,用两三天将异能者联合会某个分支铲除掉后就回来。 “如果我不想混黑王属地的话,就会一直在医院工作下去。” 前些日子闲院的话言犹在耳,宗像拿起信封,抽出了信纸,最后却又推了回去。 将它放在了手边的抽屉里。 34第三十三章 礼多人不怪。 修长白皙的手指夹起一颗葡萄,送到了了带着饱满血色的唇边。轻咬下去后酸甜的汁水满溢在口腔中,让人不由得发出满足的叹息。 闲院勾起了嘴角,从沙发上直起身,放下书,专注地对着那盘水果吃了起来。浅川和结城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王上。 以及放在角落里的各色礼物和站在书架旁的一个人。 “你是……诶?” 将目光从闲院身上移开,结城首先注意到了那个一直站在闲院身边五米远的少年。年龄不过十六七岁,长相清秀,身形纤细,相比起没有他高的闲院显得不显眼,看着温和可亲,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人。 非常普通的邻家少年,不过仔细打量之后…… 很像一个人啊。 “我是源辉一,”少年欠身回答道:“城之内小姐让我过来……帮忙。” 浅川一副了然的样子,早就知道黑王氏族大致人事构成的结城现在满脑子的黑线。 城之内樱,Alpha组,地上身份法医,也是地下人体器官贩卖的最大中间商。前几天S4追查的事件,起源就是这位地下世界的知名御姐。 扫了一眼其他叫得上号的氏族送来的礼物,结城有点头疼地看向还在啃水果的黑之王。感受到了嫡系某人的目光,闲院摘下几颗葡萄,分别扔给了结城和浅川,最后想了想,又抛给了站在她身边的少年。 把盘子里的葡萄分干净之后,闲院拿纸巾擦干净了手,拿起书继续看着。 “王上。” 除了那张宽大的沙发外,书店里没有其他可以坐的东西。因为地板还算干净,结城就干脆坐在了地上。闲院放下书,瞥了一眼背靠沙发的结城。 “嗯?” 闲院一副看书看得脑袋糊住了的样子,揉了揉眼睛之后接过浅川递给她的一沓资料。那个厚度让闲院觉得有些为难,稍微想了一下之后立刻决定开始另外一项工程。 “拆礼物吧。” 大概是因为闲院的到来太过急促,所有的礼物都像是被现场准备的一样。结城看着被拆出来的东西,瞬间就有种置身于暴发户横扫高级商场的现场一般。不得不说的是地下的人赚钱比地上轻巧很多,尤其是黑王氏族各有各的来源,所以结城越看就越有了一个想法。 以前他王上花的钱,其实并不算很多。 和这些见面礼的花销相比的话。 包括上十位数克拉的钻石和通透的玉石,大部分的礼物闲院看着也就过了,并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不过拆开了一个包裹后,闲院的手顿了顿,将其中雕着古朴华丽花纹的东西拿了出来。 “啊,香篆。”结城看了一眼那个东西的质地和外观:“王上喜欢这个吗?” “以前经常看羽张大人做这个,”闲院说,然后又笑了一下:“我会在那个时候去搞破坏。” 香具下面精巧的小箱子被闲院打开,里面的香料被很好地分别包裹摆放着。拿起其中一块问了问,闲院扔给了在一旁,从进来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的浅川。 “闻得出来是什么味道吗?” 浅川摇了摇头。 “猜猜看。” 像是被闲院难住了一样,浅川犹豫了一下之后猜了闲院最喜欢的那种香味。 “檀香。” 闲院摇头:“再猜。” “……王上,”浅川咳了一声:“属下只知道这种香料。” 这种沉默的空白略显尴尬,闲院毫不掩饰自己失望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的浅川。忠犬君避开了他王上那种“不行你一定要答上来”的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地板。 结城本来想说浅川君如此之忙不知道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问“浅川君不知道你来猜吧”这句话,便打消了就同族族人于水火之间的想法。 其实也不能说是水火之间,想要和王有比较愉快的沟通和交流,从而能让她最后能有留在这里是几乎所有黑王氏族的想法。只是无论是闲院也好还是他们,终究还是……有点困难。 就连结城自己也是。本来期待着排除宗像干扰时,属地中的王与族人的日常,却在现在只是沉默地坐着。 然后有一个人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来试试看,可以吗?” 闲院点了头,少年才接过浅川手中的那个看起来脏兮兮的香块。只不过是看了看后,少年就颇为笃定地回答了闲院的问题。 “龙涎香……”他说:“……是这样吧,闲院大人。” 勾起了嘴角后的闲院点了点头,接着又看了眼身边的这个少年。忽然间愣了下,闲院揉揉眼睛,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名字?” “源辉一。”少年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对自己被遗忘没有任何的不满。 “谁送你来的?” “城之内大人。”少年说:“城之内樱大人。” 闲院拿起刚刚浅川递过来的资料,翻了两页后找到了叫做城之内樱的女子。 “送这个的呢。”闲院手指敲了敲木质的盒子。 “栗木洋平。”浅川看了下盒子上的标签,回答道。 “等一下……”闲院找到这个人的资料后抬抬眉毛:“……霞关?” 结城伸了个懒腰,看向了正低头站在一边,看不清他神情的少年。 栗木洋平,Alpha组,地上身份经济部门高级公务员,也经营着地下众多赌场。 “氏族里一共多少Alpha组。”闲院随意翻了两页:“黄金氏族不清楚,不过能支撑起日本肯定不少于两位数。赤、青、绿三王氏族里也就一两个人。” 而截至目前为止,黑王氏族中已经出现了四个Alpha组。如果黑王氏族中高战力族人过多,那么在她回到属地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 黄金之王的监视是一定不会少的,而S4…… 闲院又躺回沙发上。 麻烦。 结城笑眯眯地挥挥手,吸引到了那个名叫源辉一的少年的注意,指了指盘子示意他拿走。少年似乎也注意到这三人之间即将讨论什么不希望他听到的话题,拿着盘子退到一楼最外端的小厨房里,关上了门。 “Alpha组一共四人,Beta组一共四十六人。” 闲院点点头,发觉现在的战斗力还不够构成对黄金之王的威胁。这时候浅川的终端震了起来,闲院随手比划让他出去接电话,枕在靠垫上眯起了眼睛。 “王上,这个少年……”结城往厨房那边看了看:“打算怎么用?” “嗯?”闲院睁开眼睛看到结城不怀好意的眼神:“洗葡萄……这么用。” “没问题吗,宗像室长那边。” “大概。” 没多大在意的样子,闲院现在散发着一种“别理我”的气息。如今已经是夕阳西下,窗外是血红一片,眼睛看到的东西想被洗过一般并不真实。 “王上,我现在和王上一起,在黑王属地啊。” 结城想到他昨天晚上还在为医院里急症的病患写病程,睡前还在抱怨明天会不会有更多讨人厌的急救病人家属抓住他问不停,现在竟然可以坐在黑王属地里。 真实感总觉得抓不住。 “不愿意在这儿待着就滚回去。” ……抓住了。 嗡嗡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结城没感到自己的终端有动静,于是就等着闲院把电话接起来。拿出终端看到来电显示,闲院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摁了通话键。 对方没有说话,不过结城就算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闲院也不出声,就这么拿着终端,眼神呈放空状态。 “在想什么吗。”终于,宗像的声音出现了。 “我在想……”闲院的脸贴在沙发上,声音听着有些变调:“……为什么你现在才打过来。” “紧急情况,出了外勤。”简单概括了自己整个下午的活动,青之王现在似乎闲下来了一些:“我现在,在回屯所的路上。” “怎么会这么晚。”手掌托起下巴,闲院问:“持久战吗?没看到这样的新闻。” “两次外勤,”宗像笑了笑:“第一次收尾的时候接到了第二起的通报。东京都像是要出乱子。” 闲院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宗像问起了黑王属地的情况。 “弥海砂,你的属地,喜欢吗。” 闲院明显很喜欢这个话题。 “很像老板的书店。”支起身体跪坐在沙发上,闲院扫视着整个一楼。 “我很喜欢这里。” “那就好。” 结城怎么听怎么觉得宗像那边不太痛快,闭着嘴不出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今天,见到族人了吗。” “浅川把人拦下来了,不过礼物倒是都到了。大多数都马马虎虎,有几个还算是有点意思。” “结城君一直陪着你吗。” “嗯?”闲院瞥了一眼比着x号的结城:“算是。” “算是吗?还真是……辛苦他了。” 结城觉得自己有点躺枪,不过现下也无可奈何,继续听着闲院和宗像的对话。此时厨房的门被推开,端着另一盘水果的少年走了过来,将盘子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 瓷器和玻璃碰撞的声音细微不可察,但在感官敏锐的人耳中却清清楚楚。宗像的声音顿了一下,话题继续的时候并没有异样,只是后来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帮我照顾弥海砂这件事……结城君也好,浅川君也好,真是让我心存感激啊。” “感谢错人了,”闲院这时候才又看了一眼站在身边不远的少年:“名字?” 少年垂下头,恭恭敬敬地说。 “我叫源辉一,闲院大人。” 35第三十四章 这个少年有前途。 结城还记得以前他联系闲院的时候刚开始几次闲院完全不记得他名字这件让他现在还觉得头壳疼的事情,相比之下名叫源辉一的少年则淡定得无以复加,每次闲院问的时候态度都相当地好。在这种被极度无视的情况下依旧能泰然处之的孩子绝对是个可塑之才,好好培养的话起码比当初气急败坏的他来得厉害。 而转念一想,被当做礼物来送给黑之王的人,怕是当初就被交代驯养好了该有怎样的态度吧。 在闲院和宗像的通话中,源辉一一直站在五步开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使得比结城都好。捏着下巴想了些别的的结城刚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计划,就听到了通话完结的信号。 “弥海砂,晚上早点休息。” “为什么我要被明显要加班的人叮嘱这些……”闲院稍微抱怨了下:“我知道了,礼司。” 终于要打完了啊……结城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气。 “加班的话,如果弥海砂不适应,也有了随时打电话给我的借口不是吗。” 结城扭过头,眯起眼睛看着又要无边无际地聊起天的闲院。 “床很软,被单也很舒服,而且还有浴缸可以泡澡。”闲院皱了下眉:“可以很舒适地入睡,才不会发生半夜打给你这种事。” “哦呀,”宗像说:“真是遗憾。” 这种走到挂电话边缘最后又被宗像拉回对话的情况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就算是结城都想端杯茶去给还在归队途中的青之王润润嗓子。这个画面让结城觉得和今天之前的日子差不多,传说中忙到死的青之王有空去医院里接妻子回家,同样也有空陪妻子,啊不,是找妻子闲聊。 这行为多少有点公开秀恩爱的意思,不过结城想应该不是给他看得——因为以前看多了也觉得无聊,所以站起来到外面去看接电话的浅川为何还没回来——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果浅川没事,结城打定主意要把他拉回去一同八卦王上的感情生活。 不过显然浅川比他忙碌很多,结城找到浅川的时候浅川正在门外查看资料。见到结城出来透气直接传了一份给他。拿出终端打开文件,结城看了两行之后对于室内通话的不耐烦立刻扫了个干净。 “这边刚回来那边就收到消息了……”掂了掂手里的终端,结城看向浅川,眼神里有着些许冷厉的光:“告诉王上,还是先处理掉。” “压下来。”浅川眼下尖锐的图腾像刀刃般锐利:“等到旧部归顺后,禀告王上处理。” 先王和新王的关系其实并不复杂,先王去世后会被新王所替代,不过麻烦的是先王留下的族人对待新王的态度。先代赤王氏族被卷入伽具都废坑无一幸免,周防尊称王后所有族人均为其亲自选中的;先代S4被宗像礼司继承后解散后选拔新人;黑泽智也…… “现任绿之王,是真的把先王的势力一次性废掉了?”拿出一根烟点火,咬住后结城问:“真的假的。” “我曾经去先代绿之王的属地确认过。”浅川说:“全灭。” “……全灭啊……”重复着可信的结果,结城的语气有点麻烦:“这么麻烦的人物,要让王上来对付,果然有点不靠谱。” “所以需要证明王上和旧部的关系——是王和族人。” 先王旧部并不需要遵从新王的指挥,新王也有驱散先王旧部的权力。黑王氏族一向誓死追随黑之王,先王去世新王即位,旧部多是无条件臣服的。只是到了闲院这里出了不少意外,多少在氏族内部还会有些怨言。 时间的拖延,和青之王的关系,以及与绿之王对峙时的弱势…… “浅川君很在意王上啊。”结城看着浅川的目光:“如果明天有意外,浅川君会毫不犹豫地解决掉闹事的族人吧。身为旧部,这种果决真令身为嫡系的我自愧不如啊。” “我在王上即位第二天已经找到王上并宣誓效忠,追究嫡系我排在结城君前面。”浅川收回终端,走向室内:“王上似乎不喜欢烟味,请结城君在外面吹够了风之后,再进书店。” 他大爷的。 结城总觉得,虽然自己用情报威胁闲院才成为其氏族的历史有点黑,但做出放任王上被绿之王打晕抓回其属地事后还宣称身为旧部的自己是嫡系这种行为着实更不要脸。尤其是最后那句话,这种满满的自以为非常了解闲院的行为让结城有点暴躁。让自己淡定下来后时间已经过了很久,结城一根烟抽完时太阳已经落山,这时候那个看着总觉得与宗像相像的少年走了出来。 “结城君,”少年欠身行礼:“闲院大人让我没事就先回去。” “辛苦你了啊。”结城说:“葡萄洗起来还是挺麻烦的,源君。” 少年笑笑,像是听不出结城的意思一般,转身向附近的车站走去。 开了一上午车,又忙活了一下午,等到回来时接近傍晚,除了刚刚闲院赏他的那几颗葡萄之外在没吃些别的。正值青壮年的男人现在腹中空空,于是回到书店里后坐回正在发呆的闲院身边,说话时稍微带了点引诱的口吻。 “王上今天忙了一天,应该也饿了,不如……” 浅川像是刚意识到一般,接过话:“附近有一家不错的中华料理,属下愿为王上接风。” 那顿晚饭结城吃得有点不痛快,因为整场下来基本上都是闲院在问黑王氏族的概况,所以浅川回答了大部分的问题。大概是在结城出去抽烟的那段功夫里把那沓资料看完了,而出乎结城意料的是闲院似乎记得几乎每一个人的名字。 能记住Beta组的四十六人……却要重复询问源辉一的名字吗。 是真的忽略了,还是做给人看的呢。 “前一阵子城之内的器官贩卖案件,S4完全撤销监控了吗。”对四川料理情有独钟的闲院要了半桌子火红色的菜,拿着一杯清酒抿了抿。 “没有探查到S4的新动向,应该完全撤掉了。”浅川回答:“经此事件,城之内小有损失,得到教训后也改正了很多。” “改正啊……”闲院眯起眼睛:“感觉像是站在S4的立场上说的话呢。” “城之内的做法会让王上和青之王有嫌隙,所以我认为这是应该被改正的。”浅川说。 结城心里吹了句口哨,为忠犬君无可比拟的语言艺术点赞。 晚饭后浅川将闲院送回了书店,接了一个电话便先行离开。结城看到闲院站在书店里,除了满屋的书架和书籍,晚上就有她一个人住着——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闲院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无聊。 “王上一个人住着,”结城坐在沙发边:“应该是回到宗像室长身边后的第一次吧。” “嗯?”闲院回过头:“不是,他出过一次外勤,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完全没体会到结城话里话外的揶揄,闲院看着满屋的书架。 “我高中的时候,每天都会去一家破旧的书店。”闲院的手指从一个书架上滑下来:“开那家书店的,是一个奇怪的老板。” 像是要将故事一般地转了话题,结城听得很仔细——闲院第一次和他详细地讲起她的过去,结城有种即将收获大量信息的预感——情报商人的直觉。 闲院走到书架中,抬头看着被打扫得很干净的角落:“老板一直躺在窗边的长椅上,看着窗外,或者休息。我以前一直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是兼职的那个眼镜做得。但是后来发现,眼镜其实也只是每天待上几小时而已,怎么可能把书店整理地那么干净呢。” 闲院话里的眼镜总让结城觉得有点不对,不过结城还是放下了这一点。 “那么现在那位老板呢?” “去世了。”闲院说:“在我上大学的那年夏天……七月。” 结城没有说话。 “老板叫坂田银之介,开了家书店叫万书屋。如果不是因为银魂我才不会进去看……”将额头抵在书脊上的闲院声音低了下来:“……如果没进去看就好了。” 或许就不会和宗像有那么多的交集,或许就不会在老板临终前许下那种愿望,或许就不会遇到现在无法解决的困境。 “……也很想成为老板那样的人啊……”不知不觉闲院就觉得眼眶有点泛红:“看起来那么不靠谱……但是却最值得信任。” 结城愣了片刻,站起来抽了写纸巾递过去。闲院没有接,转身靠在书架上看着天花板。 “可是没有机会了。” 直到离开书店的时候,结城的脑子依旧是糊的。直觉得到了印证后结城很高兴,但此刻得到的消息却让他有些震惊。 在他印象中,明叫坂田银之介,又符合那种游戏人间的顽童风格的人只有一个。 拒绝黄金之王的收编,在地下世界中独行的传奇人物。 比无色之王的存在更让人戒备。 言灵师。 36第三十五章 迟到很失礼。 闲院打结城手机的时候是上午十点,除了他以外的Alpha组全数到齐,而Beta组因为书店地方不够,被浅川移到了下午。 “……哟,王上。”结城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充满睡意的:“今天王上起得很……” 听筒里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闲院于是很高兴地补了个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约定的时间是八点。” 结城几乎要泪流满面。 放下电话之后,闲院身边传来一声娇笑。坐在沙发旁,拥有黑长直发的职业女性身穿着衬衫A字裙,伸出手冲着闲院的脸捏过去。 “王上好可爱啊……” 乍一看上去那柔软的身体如同水蛇,闲院扫了一眼后向后靠了靠夺过对方的袭击,倚着沙发的靠背劝阻对方的行为。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女人也不恼,收回手继续笑眯眯地看着闲院,目光灼灼发亮到让闲院有点头皮发麻。 这时候要是宗像在她身边,就可以让他挡着了…… 不过也许会打起来。 “害羞了害羞了,”看到闲院的不自在,女人又往前凑了一点:“啊……王上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可是个好人啊。” 女人身后的西装男嗤笑了一声,这让女人有点不爽,柳眉一挑。 “阴不阴阳不阳的样子还真是一点没变,带着宦场特有的矫情气到处作,栗木你能有点长进吗?” “不过是好久没听到这么可笑的笑话了,所以真实地作出了反应。”西装男连正眼都没看质疑他的人:“你想太多了,城之内。” 闲院侧过头看窗外的风景,玻璃上倒映着浅川的影子——从这两个人出现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针锋相对多少次,但浅川没有一点劝和的意思,只是站在闲院身后,安静地不发一言。 所以闲院现在由衷地需要结城这个可以随时活跃气氛的家伙,而且的他确迟到了。 就如闲院所听说到的一样,黑王氏族内部的关系并不好。眼前三个Alpha组互相都看不顺眼,但是一旦她有什么动作就会立刻停止争吵等待她的示意。这种感觉让闲院微妙地想起和宗像在一起的时候,只要她稍微动了动,那个男人都会立刻停下手里的事情,确定她没有任何异常才会继续。 闲院这么想着,在书店诡异的气氛下开始走神,直到结城姗姗来迟。 “真不好意思啊,我认床认得厉害,昨晚失眠了,大家久等了。” 结城推开门说:“请几位千万别跟我计较啊,尤其是王上您。” 结城和城之内是第一次见面,在看到城之内的外貌后眼神一亮,毫不吝啬地赞美了黑王氏族女性战斗力NO.1的外貌。城之内很高兴,而西装男则又开启了无差别吐槽模式。 “‘秋蝉’张口就来的本事一如既往,不过谎话比以前拙劣很多——这种情况下也真能骗得住人啊。” 城之内拍着沙发就站了起来,对上西装男的眼神后闲院能感受到火星四溅。结城耸肩表示他尽力了,靠在书架上坐等这两个人开打。而直到这时,浅川才咳了一声。 “你们两个像什么样子。”浅川没什么语气:“想打架就滚出去。” 对峙中的两人各自迟疑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抱着垫子发呆的闲院。抬起头来像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样,闲院靠着靠背,很是随意地说:“既然都到齐了,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好了。” 闲院的目的不过是在把异能者联合会背后那个总使坏的人弄出来,而基于S4所出具的报告稍加推断,方向直指另外一名王权者再明显不过。听着闲院的陈述,结城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他把问题压了下来。 简单来讲闲院是来重新划分黑王属地的权力分配的,其中以Alpha组为首。改动并不大,除了情报源统一交给结城之外,业务上也需要适当收缩。 “我已经学乖了哦,王上。”城之内借着阳光看着手指,红色的指甲油艳丽夺目:“王上的男人真是一点也不好对付,我的下家有好几个都被吓得准备收手了呢。” “也没什么不好,免得自己手底下的人出了漏子还不知道是谁。” 浅川说话出乎意料地不怎么好听,也不知道是平时作风还是刻意打压。闲院也不太想管这些,看向那边的西装男——浑身洋溢着的精英范儿不知为何让闲院有点想抽他。 “王上的话,属下自然会听从。”西装男说:“最近有个重大会议要开,的确精力有些不够。” 闲院点点头,觉得这个人既然会看眼色,那么抽他这件事就算了。 所谓的会议其实是闲院一直在下命令,不过无论谁都没有提出异议。负责赌场的西装男手头上优质情报源并不少,让他转交给结城的时候他却没怎么在乎。这种听话有点不符合闲院的想象,让她忍不住冒出一个问题来。 “让你们去做什么事,都不会反抗吗?” “是啊。”城之内回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是王上啊。” 决定黑王氏族走向的会议就这么有点乏味地完结了,结城松懈下来,按着肚子想找点吃的。闲院指了指厨房让他自己去,于是结城拉着西装男一起离开了大厅。 “原来是认识的吗,这两个人。”闲院自言自语了一句。 “栗木以前也算是‘秋蝉’的一个大客户了。”城之内看着闲院的脸说:“因为看到栗木的能力所以向往成为黑王氏族也说不定啊。” “你们是能感知道我的存在的吧,如果我靠近的话。” “王上的力量比您自己想象得要更强,我们的力量都是来源于王上。”城之内听到这个问题,态度算是认真了一点:“一般的Beta组在您靠近的时候会有强烈感觉,我们Alpha组的话,就和浅川一样,静下心来,只要王上还在日本,我们就能找到您。” 闲院的表情有些凝重,而城之内“噗嗤”笑了一声:“不说这个,王上,昨天的那个孩子,用着怎样?” 眨了眨眼睛,闲院说:“葡萄洗得很干净,挺好。” 会洗葡萄的少年此刻正在厨房里,炉子上正煮着一锅牛奶。红茶被放在茶包里,在冒着泡的牛奶中若隐若现。 “我说你啊……”结城走进门的时候一眼就瞄到了灶台旁的少年,有点无奈的表情就立刻亲和起来:“早,源君。” “结城大人,栗木大人。”少年欠欠身回礼,给这两个人让出空间来。 “啊,不用麻烦。”结城就站在门口:“我就是来看看有没有吃的。” “应该还有粥,结城大人。” 结城顺手拿了个碗,打开电饭煲的盖子,自己盛了一碗:“辛苦了啊,源君。” “这不是我的功劳。”源辉一答道:“我来的时候,闲院大人已经自己做好了。” “亏我还以为王上喜欢这一款……”城之内满眼的失望,非常不满自己送来的礼物到最后只洗了葡萄。闲院心说你还想让他做什么,不过最后也只是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水。 “我不需要太多人跟在身边,”清凉的水流过喉咙后,闲院清了清嗓子:“人你考虑下怎么安排吧,我这里……” “我知道了,王上。”城之内满口答应下来:“最近正好有个单子是要买肝脏的,我一会儿就去带他做个配型。” “……暂时留他洗葡萄也可以。” 城之内像是意料之内,嘴角勾起一个相当愉悦的弧度:“我就说王上很可爱,觉得因为自己所以不要那孩子才让他沦落到那种地步真是……好天真啊。” “我希望你所说的天真和愚蠢是不一样的意思,城之内。” 闲院靠在垫子上,轻轻呼出一口气:“如果我是你,我是不会在刚刚被S4查了个清楚之后就再度挑衅青之王的,尤其是在明知自己没有胜算的情况下,这显得你很愚蠢。” 城之内的身体僵了一下:“王上这么说我就太……” “或许你对我有很多不满,我可以你截至目前所有的行为都默认为我可以容忍的试探。但是在我把话说清楚之后,我希望你脑子能够转起来。” 城之内觉得,这个比她年龄还小的姑娘语调相当平稳无聊。可是在这种表象下透漏出来的直来直往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本来以为不过是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但此时却给了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历任黑之王都是不同的,但却拥有着永恒的相同资质。 不听话就会被不留情面地杀掉。 混沌毁灭。 “王上,你竟然会做饭!” 端着粥碗走出厨房的结城脸上荡漾着迷之感动,直奔着懒散的王上而去。闲院愣了一下,身上好不容易出现的威严感顿时消散无形,在结城接近的时候明显多了一层嫌弃的表情。 “我不可以会做饭吗。” “嘛,王上做的东西竟然能吃这个我比较惊……” 闲院直接把靠垫往结城的脸上扔了过去,被结城躲过之后想拿终端机继续试试。 “王上,”趁着这个空档结城又喝了一口粥:“宗像室长送的东西随意乱扔不太好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扔你脸上了,而且如果是扔你的话他不会介意的。”闲院惦着终端试图瞄准:“站住,不许动。” “王上起码先让我把这碗粥喝完……” 结城干脆躲进了书架,边喝还边感叹了一句:“我以前觉得□属性在王上身上是没有附加效果的。” “吐出来。” “抱歉刚喝完。”稍微探出头去,结城就听到一阵风声。缩头一躲,一本书就直接砸到了旁边的书架上。书架颤了颤,结城眼角一抽,直接蹿回厨房。 “奶茶好像快煮好了,我去帮王上加糖。普通人的三倍量只能多不能少是吧……” “……切。”闲院靠回靠背,意识到结城竟然已经敢吐槽她:“有本事别出来……” 结城舒了一口气,看着源少年拿出糖罐子,一边撒糖一边搅拌均匀。 说了句谢谢,结城用奶茶壶挡住脸,当做盾牌一样冲了出去。 “王上我觉得先喝完了奶茶再来揍我也不迟啊……” 闲院表示赞同这个观点,接过了结城奉上的茶杯。然后抽出背后的垫子,砸在结城脸上。 闲院身后的浅川此刻稍微勾起了嘴角,却立刻恢复了沉默的姿态。 结城这次没有躲,接住落下的靠垫,笑眯眯地对着王上赔罪。 刚刚他算了一下少年在奶茶里加的糖。 不多不少三倍量。 闲院很喜欢。 接下来的闲聊趋近于闲院分别与城之内、栗木两个人交流,结城时不时插句嘴活跃气氛,浅川在身后不发一言。似乎是起得很早,闲院到了中午就有了倦意,所以在她的手指摁在太阳穴上之后,敏锐察觉到该结束了,城之内和栗木就有了告辞的意思。 告辞。 闲院想到这个词就觉得有意思,记得在Homra里暂住的时候,无论是心思细腻的十束,还是大大咧咧的八田,离开的时候都不是这么说的。 大部分都是“我先走了”而不是“改日再度觐见王上”。 叹了口气,闲院说:“那么……路上小心。” 出了门之后的城之内显然松了口气,瞥了一眼栗木西装男之后立刻消失离开。高级公务员靠在墙上,抽出一根烟点上:“来一根吗?” “我就算了,”结城苦笑:“王上相当不喜欢闻烟味儿呢。” “我以前提醒过你,黑之王总会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栗木的话相当不客气,结城不过也就笑笑。 “但是是个当之无愧的大美人啊……” “你到底是抱着什么觉悟……” “没什么觉悟,栗木你容易想太多。”结城挥了挥萦绕在自己身边的烟:“我只是觉得……” “起码,不能让王上感觉这里和S4没区别啊。” 37第三十六章 “昨天是……周几?” 早晨刚起来的闲院还有些迷糊,从楼上洗漱好走到楼下时正好闻到了吐司的香味。探出头的少年向闲院问好,闲院斜瞥了他一眼,随口问了一句。 “昨天是周一,闲院医生。”少年回答道。站在楼梯上的人脸色陡然转变,让少年一惊:“诶,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闲院窝到沙发上,晒着暖暖的阳光:“附近有书店吗。” 身在书店中却问着这个问题不免有些奇怪,不过少年却没有任何疑问地回答了闲院的话:“卖期刊的话,附近倒是有一家,便利店的话也有卖。闲院医生想买什么的话我可以去……” 闲院看着少年的眼神有点奇怪,这让少年说话声音越发小,直至消失。就在少年思量着自己到底哪里说错话了的时候,闲院扔出了一句。 “一会儿带我去,我不认路。” 这个镇子的白天人很少。 倒不是说地方经济的规模很落后,只是相比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聚集在这里的人群大都是夜伏昼出的三教九流。黑王氏族大部分都遵循和地上相反的作息时间,在这一方面闲院和这些族人有着较为巨大的差距。 让所有人去适应她似乎太过霸道,但如果让她反过来的话着实也很困难。倒不是因为二十多年来的生活习惯无法改变,而是闲院越来越觉得除了晚上的睡眠外,她在白天也越来越没有精神——越接近氏族,某种情绪就越发无孔不入。一切事物都有些看不顺眼,闲院全然无法否认在看到城之内那有些话后瞬间燃起的杀意。 所重视的人是可以随随便便代替的、身为王权者是可以被轻易讨好的、如同对待物品一样对待普通人的,草率的态度。 不过好在最后她还是忍住没有动手,而是用了带有说教色彩的方法。不过就算是斟酌话语,也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闲院觉得她越来越理解她三哥了,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过上和她三哥神同步的日子——唯一不同的是,她不需要亲自出手什么人都收拾。 这个认知让闲院很愉快。 书店还没开门,于是闲院和源便去了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很是方便,尤其是在大部分店铺还没开门时更能感受到这种店铺存在的必要。 闲院慢悠悠地走进去,到了杂志栏旁边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少年JUMP。源少年站在旁边,脸色有点紧张,不过发现闲院并没有发火的样子,稍微松了口气。 “那个……下次我可以替闲院医生……” “你要什么味道的。” “诶?”少年一惊,回神后才发现闲院正站在开放式冰柜前,手里拿着一支冰淇淋:“那个,我不用……” “那就买一样的。” 自言自语拿了两个一样的,闲院去收银台刷了终端,然后往身后一丢。源少年堪堪接过,鞠躬道了谢之后跟在闲院身后出了门。 忽然间闲院的脚步停了下来,吓了还在发呆的源少年一跳。正在无措地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之后,少年听到闲院淡淡的吩咐。 “走前面去,我都说过我不认路了。” 身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这一点让源觉得如芒在背。不自觉地将脊背挺到最直,就连背上都有了一层细汗。 “城之内送你来,想让你做什么。” “啊?这个……”少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让我做些能做的事情而已。” “是吗。” “我知道我做的不好,请多给我一点时间!”少年回过头,看向闲院。他的身高其实比闲院要高,但是对方那种淡而处之的态度却远远比他更有压迫感:“闲院医生,我不想被……” 略微拔高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空旷的街道上有些扎耳。路边的楼房中有人拉开窗子探了探头,没看到什么便又关上了窗子。 闲院微微抬起下巴,两步外的少年眼神有些颓丧。那种时刻都有可能被危及生命的恐惧感很真实地被写在他眼中,看起来他很清楚如果她不想让他留在身边后他自己的下场。 “我没有把你赶走的意思。”闲院说:“随口一问。” “闲院医生……”少年的喉结动了一下。 “带路吧。”闲院挥挥手。 “还有,我已经不是医生了。如果我是你,我会把称呼改回去。” 转回书店的时候,结城正叼着一袋面包,懒洋洋地等着他们。察觉到两人走近后,结城勾起嘴角,忽然间从背后拿出了一本不薄的杂志。 “昨天回去的时候发觉是周一,书店最后一本少年JUMP于是被我顺手买回来了。”献宝一样地送到闲院面前,结城一大早精神相当好:“王上,快笑一个。” 闲院拿过少年JUMP,直接往结城脸上拍过去。 书店的钥匙是闲院的指纹,刷开大门后闲院径直窝在沙发上看起了漫画。结城坐在地上,打了个哈欠后随意地说起了昨天情报系统修整的事情,也没避讳源还没有从大厅里消失。闲院看起来心不在焉,偶尔从漫画里抽出眼神来撇几眼结城,被结城报以谄媚的笑容。 “撇开这个,我有点事情要问你。”看了差不多一半,闲院把漫画放下:“我听说你和栗木是旧识。” “呃,是这样没错。栗木是我的大客户,也让我在各种势力间徘徊时给了不小的帮助。”结城三两口把面包吃掉,答得很坦率:“也是因为他,我才意识到在地下世界拥有力量是具有决定性意义。那个,源君,麻烦帮我倒杯水行吗?” “他帮你找到我的吗?”闲院想起像是全球定位系统一样黑王氏Alpha组的感知力。以前她觉得甩不掉的可能是伏见,但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 “如果我说是王上该不会要杀了他吧。”结城接过水杯,问道。 “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泄露我的行踪之类的。” 结城闻言,咳了一下,接着动作愈发剧烈。捂着嘴缓了好一会儿,结城深呼吸一口气立刻解释起来。 “不是他王上,当时黑王氏族内部本身还没被王上接受而且王上根本没有称王的态度,所以我本打算在王上起码对自己身份有了正式认知之后再请求成为王上的族人——栗木当时也是这么建议的。”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闲院看着结城差点喘不上气:“解释不合理的话,后果自负。” “这个啊……算是巧合吧。”结城叹了口气:“王上大概不记得了,在您四处逃窜期间……” 闲院把杂志扔了过去,被结城接住。 “……被一名记者采访过。那是我的客户。”结城将漫画放在闲院身旁:“她有一次在等我处理外伤的时候整理采访材料被我看到了,所以我结合了栗木提供的源自浅川的外貌描述有一瞬间觉得我应该去找王上,于是我就去了。” “记者……没有记忆。” “那还真难办啊,千叶桑大概会很伤心啊。”结城看到闲院茫然的表情:“她也是异能者,可以操纵空气,靠山是黄金之王。而且是身为媒体人,却能从警察系统里拿到秘密资料抢先发布的存在哟——我听说警察系统的一把手似乎挺讨厌媒体的呢。” “听起来……”闲院托着下巴:“……像是个有意思的人。” 转移了话题的结城擦擦额角的冷汗,心想着自己一定要找栗木宰他一顿以报自己帮他解释这个恩情。闲院心软杀人不太可能,但这位小祖宗一旦作起来身为公务员的栗木未必招架得住。而且栗木身在东京都,和S4离得太近,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再让宗像盯上…… 结城都想替栗木呵呵两句。 “浅川呢?” “王上,有我就够了吧。”结城听到这句问话如临大敌一级戒备:“有什么事情需要解决吗?”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闲院说:“我想晚上出去逛逛,浅川的话应该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 带着闲院的期待的浅川在结城的怨气中到来。处理完手里的事情之后一下子看到结城欲语还休的眼神,起了点鸡皮疙瘩的男人还是决定无视对方,向闲院例行半跪致意。 “起来吧。”有些雀跃的黑之王连漫画都不看了:“晚上的话,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浅川在脑内排除了闲院可能不喜欢的场所,赫然发现基本上没有可去的。被闲院看得有点流冷汗,一旁的结城大概猜到什么瞬间开始幸灾乐祸,这让浅川有了一丝紧迫感。 “要不然王上,我……” “属下对夜场并不了解,”浅川打断结城的话,并同时树立着自己的形象:“但是只要王上想去,属下必定如影随形。” 谁不是如影随形啊,竟然趁机表忠心太可耻了吧!结城皱眉,顿觉自己输了一场,脑袋飞速旋转该如何扳回来。 “你说得严重了吧……只是觉得有点无聊罢了。”闲院挥挥手:“反正也只是问问看,地下世界的话我还是有点勉强……” 焦急的结城想到了闲院以前的那些举动,忽然间灵光一闪。拿起漫画从后面翻了两页,指着其中一张的广告笑了起来。 “王上,上野动物园的那只叫墩墩的熊猫生了两只小熊猫,幼崽明天开始公开展出一周后送回中国。” 念了一遍广告之后,结城笃定地放下了杂志。 “去吗?” 38第三十七章 “不要。” 结城地看到了闲院眼睛里一身而过的光,就像她平时看医院周围游走的流浪动物一样。往日午休的时候,闲院会去买一点面包,掰成小块放在纸上看着猫咪和小狗蹿出来吃——闲院和人,冷淡的表情也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但是却相当招惹动物的喜欢——这一点和宗像截然相反,据闲院说S4的动物异能者见到宗像基本上都是掉头就走的。 动物比人敏锐得多,会遵从本能地选择让他们觉得安全的人。 事实也证明它们没有选错。 “诶?为什么。”结城对于闲院一口回绝很是诧异,而且在闲院一脸很想去的表情下作出的选择让他无法理解:“没准还能摸到呢,毛绒绒的大熊猫宝宝……看这边,当场抽取幸运游客呢,都不想碰碰运气吗王上。” 闲院把头埋在靠垫里装死,叹了一口几不可察的气。 杂志闲院没有看完,举着杂志的黑之王盯着那张广告,合起来放下,过不多久又打开。来来回回好多次之后,在一边打哈欠的结城被浅川用手肘捅了一下,有些莫名地观察了他王上的举动,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王上……”男人很敏锐地问道:“决定不去看熊猫的原因……和宗像室长有关吗?” 闲院手一松,杂志“啪”一下拍在了她吹弹可破的脸上。那声音结城听着都有点心疼,伸手帮闲院拿掉之后自顾自地说着。 “如果是担心宗像室长知道王上去动物园玩有点不务正业的话我们悄悄去谁都不告诉就好了……噗……”抬起都打算察言观色的男人一下没忍住,迅速摆正了神态之后面对着还不明所以的闲院。 “王上的脸被杂志蹭上了油墨,稍等一下我帮王上擦掉。” 沾了水的纸巾触感湿润,轻触着白玉般的肌肤后带走了附着在上面的油墨。闲院的体温隔着单薄的几层纸传了过来,比结城想象中的低很多——直到现在,结城才发现这是他离闲院最近的一次。 意识到这件事,手里的动作就有点不自然起来。 “擦完了吗。”闲院一直很配合地没有动,在结城停顿了一下之后问出了声。 回过神的男人笑了笑:“啊还有一点,王上有点耐心嘛。” 将纸巾放在垃圾桶里的时候,结城趁着那几步路缓了口气。屏住了几秒钟的呼吸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在帮他王上擦拭污渍的时候那若有若无的、可以被想象得到的细腻触感让他有点心慌。严格意义上讲,闲院不喜欢别人碰她,作出这种举动是他逾越在先,就算是被闲院直接杂志抽脸也不让他意外。 但是……没有任何责怪他行为的意思在。 已经……不排斥他了吗。 浅川在一旁看到结城可以抿住的嘴角,眼神放回闲院身上。黑之王此刻正看着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源少年煮了奶茶送过来,混合着红茶的醇厚和牛奶的浓香,甜腻的味道飘满了整个大厅。 闲院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摸出了终端,指间摩挲着金属的外壳。 “浅川,今天是我来的第几天。” “第三天。”浅川说。 结城后来被电话叫走了,似乎是遇到了比较棘手的事情。临走前结城说回来的时候会给王上带甜点,顺便还揉了揉闲院的脑袋。 这个人越来越过分了。闲院想,然后抬起头问浅川:“你不去帮他吗,看起来他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 “属下相信结城君有能力自己解决这些问题,”浅川有些意外,但还是很规矩地回答了这些:“在我们这些人看来,需要其他族人帮助才能解决问题有辱王所赐予的力量。” “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闲院不理解浅川思维的回路:“如果遇上大麻烦的话也一个人单抗吗?” “是这样没错,如果不选择向王求助的话。” “那浅川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肃清族内纪律。” “族内纪律是什么。” “王上称王之前,族内依照先王遗训活动;王上称王之后,族内以王上的意志为指引。” “那么如果我希望族人之间产生深刻的羁绊呢?就像赤王氏族一样。” “王上的愿望很美好,但是……我们和王上不一样。”结城就这样如实地告知着闲院:“我们只是一群除了王上,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乌合之众。” □脆利落地拒绝了。 闲院有点呆,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但不算受到打击。已经习惯了和先王相处的族人不免会带着一些既定看法来看待即位后久不露面的她,得到收敛形迹的命令后也都遵从了,闲院觉得已经很难得,再要求更多的确过分。 “我还以为可以抱着‘既然我是王就都得听我的’的想法改变你们呢。” “这……”浅川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现在氏族中的传统过于根深蒂固,跨越两代王的族人比比皆是,跨了三代的也有不少,要改的话太困难了。” “有跨了四代的吗?”闲院算了下年龄。 “退隐了。”浅川说:“我也只是听前辈说起过,是个非常传奇的人物。” 闲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一副听故事的认真样。浅川别开视线看着地板,把记忆里那点剩余的存货都搬了出来。 “因为结下仇家而波及家人,复仇后便退隐了。” 本来可以编成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就被这么干巴巴地终结了,闲院觉得有点失望。刚想说点什么,抬眼看到浅川眼下淡淡的青色,就站起来往楼上走。 “我要回去睡了。”站在楼梯口的时候,闲院说:“这里没什么事,你也休息吧。” 闲院其实并不困。 窗边柔软透薄的纱料柔和了阳光,让闲院即使是闭眼躺着也觉得并不刺眼。不过躺着躺着就有了睡意,闲院揉揉眼睛枕在了枕头上。就在她快要成功睡回笼觉的时候,口袋里的终端震了起来。 “嗯……”闲院没觉得会有别人在这时候打电话给她:“……礼司。” “哦呀,难道是还没起来吗?已经快中午了呢。”宗像听到闲院浓浓的睡意,声音放低了些:“黑之王好生悠闲呢。” “我正要开始睡午觉。”黑之王为自己正名:“马上要睡着了。” 口气里不自觉竟然带了点撒娇的意思,宗像那边短暂沉默后话里带了笑意:“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哼。”闲院慢吞吞地下床,将窗帘拉上。遮光效果极佳的窗帘布厚厚一层,阻碍了所有试图闯入的光线。借着终端的微弱光芒爬回床上,闲院解开扣子换上睡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宗像听到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简短的回答。 “随便你。” “身为王,对待其他王的来电,弥海砂的态度,是不是随意了些。”说着严肃话题的尾音上扬,一改往日沉稳风格的男人的声音让闲院有点忍不住想笑。 “原来是青之王的会谈吗……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家旦那桑来查岗。”抱着枕头,闲院这样回应道:“如果是提醒我遵纪守法那么我就挂了,这种事情请随便告诉结城或者浅川……” 宗像笑了一下,接着说出了让闲院睡意全无的话。 “弥海砂,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说不出口。 酝酿了很久的黑之王抓着枕头,最后有点泄气地松开。脸颊微烫的红发姑娘闭着眼睛,挫败地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预料到了这种状况,近百公里之外、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看着窗外的艳阳,轻叹了一句。 “这两天弥海砂要面对很多新鲜的事情,大概……没空想起我呢。” “没有这回事。”闲院有点别扭地否认:“上野动物园的墩墩,生了两只小熊猫。你说要带我去看的。” “那只光吃不动还总用后背对着弥海砂的熊猫吗,出乎意料地让人觉得很惊喜啊。”话题有些突如其来,尤其是闲院隐隐的控诉让他很意外:“如果和我去看的话,依旧只能看到后背呢。弥海砂的话,已经做好被三只熊猫都背对的准备了吗。” “算了,如果你很忙的话……” “明天怎样。” 闲院蹦到楼下去的时候,源正坐在地板上看书。看到踮着脚尖哼着小曲分外愉快的美丽女性,源挂在嘴边的笑容滞了一下,立刻移开视线。 捧着奶茶一饮而尽,闲院擦擦嘴角,转个圈又走上楼。把头埋在书里的少年脸色通红,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后很久才慢慢淡定下来。 忘记了自己没有换常服的黑之王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丝绸的触感微凉却舒适,与肌肤相接的触感与她现在的心情很是相配。 “还有电影。”终端还是通话状态,闲院补充说:“和爆米花。” “想吃点什么呢。” “那种东西无所谓。” 如果是和你在一起。 39第三十八章 第一次。 不是一起出门的约会。 闲院到达上野动物园门口的时候是早上七点三十分整,睡意满满的美人大老远就看到排着队的人从门口长蛇状站了几百米。那种人挤人的味道瞬间从记忆里复苏,闲院站在街边叹了口气,实在忍不住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好多人……好暴躁。 内心如实地反映出了她最真实的想法,面对人潮心中那个“这次绝对要见到墩墩和她的孩子们”的坚定念头也不禁有些动摇。赶着展出的第一天去熊猫馆仔细想想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时候放弃看熊猫以及躲开人山人海就有些理所当然。 不过……闲院向两边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终端机响起来是几分钟之后的事了。那时候的闲院坐在附近的餐厅里吹空调,蔫耷耷的像是菜市场被丢弃的烂菜叶子。 “嗯……礼司。”趴在桌子上看着终端,闲院总算接到了电话:“你到了吗?” “S4的早操在一刻钟前结束,我刚到动物园门口。”相比较起来宗像的声音简直神清气爽:“但是,看到门口的人流量,我想弥海砂需要一个备用方案。” “备用方案就是看电影吗,还是早就准备好的。” 闲院瞧着当日影讯,由于是早上所以电影院稍显冷清。不过稍显空旷的地方让黑之王稍微放松了些,选来选去不知道看什么,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身边的青年。 “推理的话应该不错,可以找剧情上的逻辑漏洞,不过现在的弥海砂似乎不太适合用脑过度……”宗像直接把理由说了出来:“所以偶尔看看文艺爱情片怎样。” “我会睡过去的。”闲院完全能预测出自己开场十五分钟后的样子:“肯定会睡过去的。” “能睡过去也很不错,而且弥海砂现在也有点缺乏睡眠的样子。更何况……”男人伸出手撩起了闲院额前的刘海:“我们两个这次出来的目的,本身也不是看电影,不是吗。” 闲院被充足的理由说服了,所以乖乖地坐在了文艺爱情片的片场。宗像拿着爆米花和可乐放在扶手上的凹槽里,看着明显已经不在状态的闲院。 “如果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将闲院圈在怀里,男人的声音几乎像是诱骗一般:“散场的时候我会叫醒弥海砂的。” 闲院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拿着凉凉的可乐贴在脸上。过大的温差让她几乎瞬间就回过神来,出了一口气之后她万分坚决地谢绝了宗像的建议:“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这样类型的片子,太值得纪念了。我还等看完了它,在很久以后翻出来告诫别人绝对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修长白皙的手指没入火红的发丝中,男人紫色的眸子在暗下来的电影院里带着太过闪烁的光芒。指间的触感让他有些走神,在怀中人停止说话后他才反应过来,微微地笑了一下。 “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想法。” 不过闲院这个理想还是没有达成。 由于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今天早上有起得过早,黑之王的眼皮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处于有些睁不开的状态中。看文艺爱情片不需要脑子,偏偏现在看的这一部无论在情节上对白上都行云流水阳春白雪,男女主人公造作不堪,剧情毫无张力,即便是请了出名的明星也还是让闲院在第十五分钟直接倒在宗像怀里。 呼吸声平缓均匀,白皙的脸庞在屏幕的映衬下有些特别的光泽。一向站姿挺拔端正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腰侧。 宗像低头,轻轻吻在闲院的发丝上。淡淡的茉莉幽香被有温度的身体散发出来,萦绕在鼻端。 如同一个美好的梦。 闲院是在电影正播放到中间最激烈的部分时醒来的,女主人公的尖叫成功地唤起了沉睡的黑之王。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闲院迷迷糊糊地问着宗像。 “……礼司?” “哦呀,这是忘记我们正在约会了吗,夫人。” 过了两秒钟,闲院的脑子才恢复过来。意识到自己明明说了要从头到尾看完却还是睡了过去,而且在醒来的时候的确忘记了自己是在约会中,稍微有些尴尬的红发姑娘咳了一声,拿着手边的可乐抿了一口。偷偷瞄了身边的人一眼,正好对上对方打趣的目光。 “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了。”黑之王强词夺理道:“不是我的错。” “是啊,不是弥海砂的错。”宗像的态度就像是哄小孩:“接下来还有一点时间才完结,那么就来吃点爆米花吧。”在闲院还没回答的时候宗像迅速补充:“很甜呢。” “嗯……”闲院看看爆米花,从口袋里拿出袋装的酒精棉球撕开,打算把手擦干净。撕到一半小包装就被宗像劫走,拿出白色的消毒物后,青之王接着光线看了看闲院。 “医生的职业后遗症吗,就算辞职了也还会随身带着。” 闲院愣了一下,准备把棉球抢回来:“你又不喜欢,用不着它,还给我。” “不喜欢它本身,并不代表不喜欢用它做些别的事情。”轻易就躲开了闲院的手,宗像慢条斯理地笑笑,拿起一颗爆米花。 送到了闲院唇边。 才不要吃。 别开头的傲娇王很是愤恨,概不理睬另外一位王的投喂行为。宗像也不急,把爆米花放了回去之后看起了无聊到极点的电影。他们所处的位置在电影院的中后方,现在的影厅里也不过六七个人中剩余的都坐在前方,所以就算是动作和声音再大一点也不会引起注意。 最重要的是,闲院坐在最里侧,被身边的男人堵住,连出去洗手估计都没办法。 果然是都算计好了。闲院想到选座位时宗像一脸饱含深意的笑容就开始焦躁,被算计了的不愉快感此刻已经升到顶峰。 “第四天呢。” 宗像轻轻叹了口气,成功地吸引到了闲院的注意力。这个男人说得是闲院身处黑王属地,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离开S4的日子。 “其实很希望,弥海砂不习惯在那里的生活呢。”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闲院很想说这句话,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她也很想直接说只要不是S4在哪里都很好,但却有些伤人。无论在什么时候,S4,或者说青色力量一直都是他们之间同时默契地避开的话题,前一段时间宗像有些强迫性地让她去面对,但最后还是顺着她默许了她的逃避。 去医院也好,下班后会和同事们进行些交集也好,业余时间不是宅在房间里就是跑出去闲逛也好…… 统统都是想逃避和新S4的交流,逃避那个旧S4已经不在的事实。 她千方百计不愿意去承认的东西。 这其实不公平。 在这个问题上的歉疚感还是不由得滋长了起来,像是有丝线围绕在心脏上用最小的力气拉扯一样。并不尖锐的钝痛和种子一样,在初期并不明显,却在后来越来越能彰显它的存在。 “因为……族人很听话。”闲院有点不情愿地说:“也没什么事情……都是浅川和结城在查。” 像是对闲院的回话很意外,宗像抱着闲院的手臂收紧了些,让她更靠近自己。 “那还真是……感谢他们了呢。” “阿嚏。” 隔绝了外界光源的赌场内,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结城坐在宽大的沙发上,相当满足地叹了口气。 “开了一上午车真是……还好你在东京都要不然我真是没地方休息啊。” “请你修改成没有美丽的女侍应生的地方。”晃了晃酒杯,西装笔挺的栗木欣赏着红酒在灯光下的色泽。休息日本身并不需要出现在赌场里,如果不是因为结城带着王也来到了东京都的消息,栗木本身可以在家里悠闲地做些自己的事情。 “美丽的女侍应生……”结城靠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没抬:“你还真有自信,在一个刚刚载着一个真·大美人的人面前自夸吗。” “不是你的,一点用都没有。”栗木很平静地说:“招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招惹上了最麻烦的人。” “喂喂,绿黑之间本来就不对付,都算在王上头上稍微过分了啊。” 直起身来的结城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刚刚的闭目养神让他有了些精神。 “如果你真觉得王上任性把我拉过来就只是为了和宗像室长约会,你就真的看低王上了。趁着这次机会把我还在东京的线人转到新的情报系统之下……喂,栗木,”对方的表情有些不屑一顾,结城目光冷了下来:“因为以前那点事情,你连王上也记恨上了?” “说不上记恨,只是在得知王上被绿之王狼狈地追杀了两年,又欣赏过青之王的英姿,再得知二人是夫妇之后,一切都变得非常难以预测了——先王在的时候,这是不会出现的。” “所以呢。”结城深吸了一口气:“后悔向新王效忠了吗。” “不,”栗木放下酒杯:“我没有向新王宣誓。” 结城一惊,却又笑了起来。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半杯酒,拿起来又放下。 “你什么意思。” “大部分族人都归顺了新王,这是一代一代的惯例。但是只有无能和愚蠢的人才需要遵守惯例,”栗木说:“必须接受石盘选择的新王。” “所以说,身为Alpha组的你强大而聪明,可以选择不接受新王的即位而自己单干吗。失去王上的庇护,你要面对的是黄金氏族和S4的双重监视与戒备,以及你以前仇家的集结。如果你认为你能在那种状况下存活下来我完全没有意见——说起来,背叛了王上王上或许不在乎,不过你觉得那个男人会怎么对待背叛自己妻子的族人呢?” 栗木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上次只是让你长长记性,虽然脸被抽肿了但好歹性命无忧。”结城笑了笑,想起自己直面宗像时的场景:“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才提醒你的,那个人比你想象中在意王上啊。” 想起了非常不好的回忆,精英的表情僵硬了起来。话不投机的场面下,结城也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站起来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些不死心的栗木抬头看向结城。 “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么,新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能活得过三年?” “现在应该不止你一个,”结城回头看了看旧友,叹了口气:“不过我保证,很快就没有了。” “一个都没有。” 40第三十九章 好甜。 爆米花上的焦糖特有的甜香在唇齿间化开的时候,闲院才发觉刚刚自己下意识地咬住了宗像递过来的零食。回忆了一下之后,大概是因为聊起了别的话题忘记了争夺酒精棉球的事件,才会对他的动作没什么防备。 看到闲院意识到什么,搂住她的男人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边看屏幕,边漫不经心地又把手上的甜食送了过去。闲院调整了一□体的角度,然后稍微伸出脑袋,叼走了那颗爆米花。 就如宗像说得,爆米花很甜。闲院一直觉得吃甜食能让人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尤其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蕴含着热量的甜食会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动力。 比如减肥的动力。 等等这个思维是怎么跳跃过去的。 闲院边被投喂边在内心进行深刻的自我吐槽,不过被融化在甜甜的爆米花的味道中,脑内思维的各种方向性转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得不说的是投喂这种东西的确是一回生两回熟,从闲院回来的第一次早餐投喂到现在的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投喂的那方已经从浑身不自在变得相当自然。 不然她也不会就那么用舌尖舔了舔宗像的手指。 宗像的手臂停了一下,低头靠近抿着可乐但实际上已经脸红了的姑娘。在别人眼中的闲院一直相当冷淡,宗像也一度这样认为。不过在接触闲院不久之后就能发现,这个人的脸皮其实是相当薄的。 薄到会为了一些根本没什么的事情而不自在。 所以很好欺负。 伸手将怀中人的下巴抬了起来,宗像可以笑得更加温和一点:“弥海砂的话,原本打算几点回去呢?” 闲院如宗像意料地立即开启最高戒备模式:“……你要做什么。” “我一个人做不了什么。”宗像轻声气语道:“所以需要弥海砂的配合呢。” 看,脸更红了。 现在的闲院心情很焦虑,就像是踩在热锅上的松鼠一样不知道往哪个宗像埋好的坑里跳,处在也不知道电影是早点结束还是晚点结束好的状态。 其实很想和宗像多待一会儿,但是身边这个男人的思想已经另外一个岔路口上一去不复返。紧张来紧张去也不知道如何解决,闲院索性也就不垂死挣扎了。 “如果你早就安排好了的话就随你。” “说什么早就安排好了……”脸颊边闲院的发丝非常柔软,宗像侧头感受了一下:“只是昨天晚上,临时起意罢了。” 闲院连脑内吐槽都懒得吐。 “不过既然弥海砂没有看的意思了,”宗像牵起闲院的手:“那么就提前进入下一个议程怎样。” “……不要。” 如果不是宗像停下来,闲院是不会注意到身边那个招牌艳丽的旅馆招牌的。抬头看了下花体的英文字,闲院的眼神先是疑惑,接下来立刻炸毛。 情……情人旅馆?! 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没能平静下来,脸上的颜色刚淡下去又浮出一抹嫣红。闲院盯着马路地面一言不发,咬了咬嘴唇打定主意不进去。 白日宣淫什么的…… “怎么了,弥海砂?”宗像回过头,看着突然又脸红起来的闲院:“……嗯?” 竟然还被反问了…… 闲院脑袋上蹦出来一个红色的十字,刚想甩开宗像的手,就被这个男人往前带。 “要去的地方是十二点方向一百米处的餐厅,听说那里甜点很不错。因为我也是第一次来,所以刚刚用终端确认了一下路线。”宗像边走边说:“当然饭后弥海砂想去那里看看的话,我一点也不反对。” 所以说只是去吃个饭为什么要用那么暧昧不明的话来形容!!! 停在情人旅馆前面绝对是故意的吧绝对是吧!!! 适可而止一点啊喂!!! 闲院最喜欢的甜食上来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从开胃菜开始就没搭理过宗像的黑之王在看到装饰漂亮的黑巧克力蛋糕后终于赏了一个眼神给坐在对面的男人。也是直到现在,闲院才认真地打量起宗像今天的穿着来。 黑色的棉T恤和白色的长裤,相当简洁休闲。 闲院则穿了一件她很喜欢的浅蓝色连衣裙。 仔细一想,都正是对方代表着的颜色。 察觉到自己的脸色有些发烫时,闲院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今天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脸红了。 所以不管了,随它去吧。 黑巧苦中带甜的口感很是特别,像是本就夹杂在一起存在一般让人忍不住仔细体味。先吃了一点之后,闲院很喜欢这个味道,决定再来一点的时候看看对方的盘子,发现可丽饼岿然不动地放在那里。 不喜欢甜食的理科男本性在此刻又被宗像十成十地体现着,闲院抿了一口奶茶咳了一下。 “我这个不是很甜……要试试看吗。” 宗像挑起眉,刚想说话,表情就冷了下来。 闲院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巨大屏幕。 然后听着宗像接通了S4的电话。 有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其实闲院心底里总有这种隐隐的不安,就像是早就知道这次约会不会像以前一样从头到尾都完美,如果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只会让自己失望。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就是两个人约会中的气氛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传说中的……七年之痒。 或许还是离家出走的功劳呢。 正在听部下汇报情况的男人已经变了气场,带着暧昧的调侃和宠爱的眼神已经褪去,在并不安静的餐厅里却能让人一下子注意起来。闲院伸出手指勾住宗像的,在男人分神看她的时候乖巧地笑了笑。 如果有事情的话就去吧,副长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请你出面的吧。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 “王上?” 结城在动物园门口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人群中的闲院。那时的人流相比起早晨已经并不多,不过在闲院眼里看来还是熙熙攘攘。低头玩终端的闲院听到叫她的声音后抬起了头,接着收起终端向结城走过去。 “这是约会完了吗?熊猫好看吗王上?为什么王上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呢?”结城稍微观察了一下闲院的表情,唠叨完之后才闭上了嘴:“好吧,我不问了。” “嗯。”闲院伸出手:“走吧。” 结城看了看手里的票,又看了看闲院一往无前冲向人群的背影。 “既然不喜欢人群的话不用勉强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挤在人群里了。”闲院伸手挡了挡已经开始灼热的艳阳:“而且……很想看她的宝宝。” 闲院鲜少有自来熟的语气,就算是和宗像看上去也都客客气气,因此结城被闲院这一个带着亲近的“她”惊了一下也就并不奇怪了。虽然人称落在一只熊猫身上总让人觉得怪怪的,但看到闲院有些闪亮的眼瞳后也只能陪她去逛一趟。 不过在进动物园之前,结城去了趟便利店,拿着一把遮阳伞走了出来。 一片阴影遮盖在闲院的头顶,让皮肤瞬间减轻了些许压力。虽然还是热,但有了伞的遮挡情况的确会好不少。 “为什么这样看我王上,女孩子就是应该多注意这些啊。难得这么白,晒黑晒伤了就不好了不是吗。”结城撑着伞:“那么,目标熊猫馆,走吧。” 人还是很多。 闲院看着熊猫馆外一层一层的人就头疼,伸出手拽着结城的衬衫下摆动了两下,一脸想“与其挤在这里还是打道回府比较好”的表情。结城仔细端详了一下闲院的脸,收起了伞后叹了口气。 “王上闭眼。” 闲院依言闭上眼睛,耳边顿时有了风声,以及急速运动时身体的失重感。 被牵着跳跃了几次,脚再度接触地面时闲院已经身处熊猫馆内。周围都是自顾自的人群,并没有人发现瞬间移动出来的两个人。闲院的样子有些呆,左看看右看看。 “我还第一次知道可以这样用异能。” “唉……异能其实很方便啊。”结城看了看地图:“比如赤王氏族平时点烟做饭打了火星就行了,绿王氏族天生就是医……”话被结城硬生生截住,瞧了下闲院没有变化的脸色,结城转了话题:“……王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开发一下这些技能吗?” “想过。但是圣域……我平时用来当垃圾桶,仔细想想以后也可以试试去拆迁。” 在人群里慢慢往熊猫方向移动时,闲院说。 黑色力量的确是这样。 被赋予了混沌毁灭的属性后,每次一出现黑色的阴影必将给人带来危及生命的惶恐。似乎加入黑王氏族的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包括王在内,沾染黑色的人就应该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地下。 这种意识根深蒂固不可动摇,黑王氏族引以为傲,绿王氏族嗤之以鼻,其他氏族漠不关心,就这样,黑色在地下盘根错节起来。 如果从以前开始的黑之王就有了黑色力量可以不只混沌毁灭的意念…… 她就不会这样困扰了。 结城罕见地有了些忧郁,尤其是在闲院处于现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却不自知时,多少有些心焦。她不知道身为王要面临多少困难,尤其是现在身为黑之王,需要面对的东西比起他王只多不少。 这些事情,就算是宗像也不能帮她解决。 “啊,墩墩。” 闲院的声调微高,把还在思考的结城拉了回来。顺着闲院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有一只大熊猫在钢化玻璃屏障后。那只熊猫抱着竹子啃来啃去,嘴巴里鼓鼓囊囊的,嚼食物嚼得不亦乐乎。它身边有两只半大不大的小熊猫,细细看来吃的应该是胡萝卜。 像是被闲院的声音所吸引了一般,名叫墩墩的大熊猫四处看了看,引来一片围观人群的惊呼。作为懒动物的杰出代表,大熊猫在展览期间很少会和游客有什么眼神交流,大部分人蹲守在熊猫馆拍照片,多数只能拍到它们吃和它们睡。 闪光灯亮了一片,充分显示了大熊猫这位异国国宝的杰出地位。闲院眯起眼睛有些不适应,结城则在一旁看着周围的事物,以及那只缓缓爬过来的大熊猫。 闲院一点也不意外在她缓过来之后,胖乎乎的大熊猫已经蹲坐在了她面前的玻璃墙后,抬头对上对方的双眼,她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上次见你还是几年前呢。”将手贴在玻璃上,弥海砂抱怨道:“那时候你都不愿意正眼看我。” 大熊猫的眼睛澄澈善良,伸出爪子也摁在玻璃上。 “但是果然……你还是喜欢我的。”把手放在和熊猫爪子一样的高度上,尽管隔着玻璃,似乎都能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我就说是礼司的问题。” 尾随妈妈而来的两只幼崽并不大,但多少也能够到玻璃的底端。四只肉肉的爪子扒在玻璃上,发出了些响声。一个人引来三只熊猫的奇特景观很快引发了熊猫馆工作人员的关注,结城没多久就看到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 稍微有点败兴,不过结城大概知道为什么属地那边为什么突然多出了不少的流浪动物了——这个问题让浅川颇为困扰,不知道是赶走还是杀掉。 现在看来,应该留着呢。 还不到几分钟的参观,闲院最后就以“可能被熊猫伤害”为由被工作人员请了出去。对方的态度小心翼翼的,闲院也就没说什么,爽快地离开了熊猫馆。 “我以为王上会不高兴呢。” 闲院在便利店里挑了两支冰淇淋,然后随手递给结城一个。 “没什么不高兴的,熊猫也看到了,还是正面。” “王上的要求还真不高啊。”结城也没推辞,打开冰激凌后坐在了室外的藤编椅上:“明明是吸引动物的体质不是吗?我还以为王上会等摸熊猫的机会。” “礼司不招动物喜欢,所以我上次看到墩墩的时候只看到了后背。”闲院说着以前的事情,笑了一下:“礼司当时脸都黑了。” “……是这样啊……”结城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我突然也觉得这只熊猫可爱了啊。” 闲院不置可否,叼着冰激凌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动物园的树林里有蝉,正在不停地鸣叫着。 要入夏了。 41第四十章 无尽的黑暗。 闲院漂浮在识海之中,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着不可能出现的光。她虽然喜欢这里享受寂寞的清净,但时间久了却讨厌起这里的一成不变来。 说来王权者都被定义成半神,在她眼里羽张的确也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可轮到她自己来的时候却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身为王并没有像羽张、宗像和她三哥那样,凝聚起一大批的族人。 手上的都是先王遗族,除了结城和浅川之外的另外两个Alpha组并没有正式宣誓过效忠。从那两个人看似看对方不顺眼实际上毫无顾忌地相互讽刺看来,身为王者的她并没有什么实打实的威慑力存在。 突然间就明白了,当时宗像遣散羽张的旧部,多少也有些不得已的理由。 只是她果然还不是宗像。 深呼出一口气,闲院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压力。枕着自己的手臂,闲院想休息一会儿后再起来。源似乎做出了味道不错的东西,甜甜的味道勾得闲院心痒,不过碍于王的高姿态,闲院最后还是决定缓一会儿再说。 看似悠闲的日子,其实暗地里是有着紧张的运作的。结城和浅川最近都不常来,不过一来肯定就会带来比较重要的消息——例如异能者联合会在附近的办公室已经被人抢先一步毁掉,在浅川带人过去的时候已经只剩断壁残垣。不过最后还是拿到了有意思的东西的,虽然这让闲院顿时觉得棘手起来。 在某张没被烧完的纸上,赫然写着断指玛利亚的名字。 那个以前想要暗杀浅川未果的女杀手。 说起来还是草薙出面求情向她要的人,浅川当时二话没说就给放了。闲院当时很高兴浅川这么听话,不过因为当时身在S4没怎么想别的事情,这件事情的详细来由闲院也就没问。现在出了这件事,闲院有些隐隐地后悔,要是当时浅川没听她的直接动手了……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算了算了,一个杀手也不会知道多少□消息的。 闲院对自己说。 指挥着身体站在一片混沌之中,闲院望了望四周。远处一片朦胧的东西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的视线,仔细看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了。手上凝聚起黑色的阳炎,闲院手一挥,就听到急速的风声! 有什么东西被击落了。 嗯? 王权者的识海是精神领域,一般人无从得知,更不用提入侵。闲院确确实实察觉到了物品坠地的声响,皱起眉纵身跃了过去。多少已经习惯了目不能视,闲院估算了一下距离,在地上用脚碰了碰,果然碰到了什么。 只是这种触感……温热而柔软。 有声音。 闲院皱眉仔细听着,入耳的是虚弱的喘息。那种声音闲院听过很多次,人在垂死前不甘的挣扎和嘶吼,夹杂起来就变得刺耳和揪心。相比起平常人,这个声音清脆很多,但依旧无法遮盖住声音主人所承受的痛苦。 孩子。 闲院瞳孔剧缩,立刻蹲下来察觉对方的气息。确定了受伤者的头部后,只觉得手上沾上了湿漉漉黏糊糊的液体。 直钻入脑中的腥味。 手僵在那里,闲院周身弥漫起了一种绝望的味道。日子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就像是在地狱中的场景。 血,子弹,和枪声。 “闲院大人?” 闲院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书店一楼巨大的落地窗。夕阳斜照,蝉鸣不断。闲院摁着太阳穴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少年,他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没事。” “但是出了好多汗。”源蹙眉,拿了纸巾递过去:“闲院大人是做噩梦了吗?” 噩梦……原来是梦。 不是在识海中吗。 闲院随意将额头上的冷汗擦了擦,问了句:“几点了。” “现在是六点三刻,刚刚结城大人打电话说会过来吃晚饭。”源说:“浅川大人下午过来过了,看到闲院大人在休息就没有打扰,留下话说玛利亚已经找到。” 寻找断指玛利亚的事情是闲院首肯的,尽管有着赤王氏族的关系,涉及到黑王氏族整体面临的麻烦,闲院也必须把她找到——能不能问得出什么是一回事,但去不去找是另外一回事。 总不能因为可预见内的无收获就不去做,浅川可以无所谓,但很多人一直在看着。 看着黑王氏族,看着浅川,看着她。 “结城打电话,浅川过来,我没醒?”闲院本身的敏锐度不低,加之在黑王属地被族人环绕,整体状态更是达到了准巅峰。平时店外走一只猫,只要闲院想都能察觉到,这次竟然那么大的声音…… “是时候调整一下……” “王上好~诶?”结城伸了个脑袋进来看了看:“没休息好吗?” “做了个噩梦。”闲院跳下沙发:“那个,源,你刚刚做好的慕斯可以拿出来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呃,那个……今天做的是蛋糕。”少年小声纠正了一下:“慕斯是两天前做的了,闲院大人还很喜欢,说樱桃的味道很不错……” “那就蛋糕好了,又有什么关系。”结城拿出一本少年JUMP递到闲院面前:“王上笑一个,这个就归你……不笑也是王上的,别生气嘛。” “王上,心情不好吗?” “一般般。” 躺回沙发上,闲院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因为刚刚那场噩梦的原因,闲院一身的冷汗还没褪就被空调吹干,不清爽感让闲院有点难受,以及可能有发烧的危险。不过医学院出身的闲院也没太在意,一会儿泡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小毛病也就都好了。 “这几天都没睡好?” “你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Hola,黑眼圈都出来了。”结城的手指贴近闲院的眼睛,稍微比划了一下:“越来越像墩墩了哟。” “开什么玩笑……”闲院翻出终端,拿出自拍功能比划了一下,惊讶地发现眼下竟然真的有了淡淡的乌青色:“诶?” “女孩子要有好的睡眠质量才能漂漂亮亮的,”被闲院瞥了一眼之后结城顿了顿:“虽然王上已经是大美人了但是也不能熬夜等电话不是?” “只是睡不好而已,没有等电话。” “我知道我知道,等电话只是顺便的……”结城举起双手表示服从指示:“那么……电话等来了吗?” “我都说了没有等电话。”闲院把靠垫扔了过去:“根本没有电话可以等!” “诶疼……”接住垫子之后结城虚情假意地嚎了一下,听到闲院后半句之后诧异了片刻:“一直……都没,都没电话打来?” “啊,没有。”闲院出了一口气:“好像很忙的样子。” 从约会的那天起到现在,一共六天。 一个电话都没有。 “王上没有打过去吗?”结城把垫子还回去,放在闲院背后:“偶尔稍微主动下也不错。” “打了啊……”闲院垂下目光:“没有人接啊……” 这个答案出乎了结城的意料,已经让他有点无言以对。在结城眼里,宗像并不会是不会接闲院电话,又或者是让她等着他几天的人——起码软硬兼施却又很看他这个陪闲院玩的人不顺眼的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尤其是在多少知道了闲院离家出走的原因后,结城更加确定这一点。 聪明人是不会再次犯以前犯的错的。 “王上不要担心,我们看看电视吧。听说最近有不错的娱乐节目……”拿出终端调到全息影像上,结城搜了一下节目表:“比如这个矛与盾,虽然有点不健康但是还是很有看……” 在结城说话的期间,屏幕跳成了紧急新闻放送。 “他大爷的……”结城刚想收回来,终端就被闲院收走:“无聊的新闻而已,王上。” “我现在已经无聊到无论什么都无所谓了。”闲院说:“有得看,我就不挑。” 新闻上播发的是来自警察厅的最新消息,环绕着东京都的一系列爆炸案终于告破,警方已经迅速展开了案情报告会。此次前来报告会的最高级官员是警察厅最年轻的警视监,此刻正冷着一张脸念稿子。 “这家伙啊……”闲院似乎认得这个人:“混得人模狗样的嘛。” “诶?”结城顺便搂了一眼:“二十岁出头就直接坐上警视监位置的人啊,王上认识?” “啊,这家伙脑袋不错。虽然是世袭的,但是警察她玩得来。”说完这个,闲院回头打量了一下结城:“还好她是普通人,还好你们没落到她手上。” “……是这样啊。” “是啊,”闲院托着下巴看着屏幕里的人发言:“真正的读心者哟。” “此案现已告破,最后请允许我对予以此案侦破大力支持的市民、军政以及有关部门致以最大的谢意,感谢各方为了捍卫社会的和谐而做出的努力……” 听到这里,闲院微微笑了一下。 “王上?这种打官腔的话有什么笑点吗?还是王上突然间笑点就低了?” “有关部门啊……”闲院戳了戳全体立体图像,扭曲的画面投射在她的指尖上。 “是哪个部门呢?” 42第四十一章 “我不高兴。” 闲院拿着终端,一脸无理取闹到底的样子:“我很不高兴。” 通话的那段是沉默的,闲院不以为意地自顾自继续着:“为民除害也好,匡扶正义也好,我就是不高兴。” 结城蹲坐在旁边,他的终端还被闲院拿在手上。警方的案情报告会已经结束,闲院刚刚想到什么后拿着自己的终端打了电话,还一边看着记者的外围后续报道。 “此次发言的是警察系统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同时也是罕见的女性警视监,本次案情报告会也是这名年轻的高级警官的第一次露面。至此我们可以充分感受到警方对这起事件的重视,下面让我们将现场教会演播厅,那里有更为详细的关于这次事件的详细报道……” 结城不清楚闲院拨出去的电话是给谁的,不过以闲院现在直截了当的的口吻来看,想必是个相熟的人。奇怪的是,对方一直沉默着听闲院的抱怨,而闲院竟然也就真的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对方叹了一口气。结城分辨了一下,是一位女性。 “这次的案件我初步怀疑是因为最近的选举而产生的,但到后来第二次勘察现场时我怀疑有异能者参与,于是把案件移交给了S4。从转移权限到抓获嫌疑人,再到审讯完成移交特殊法庭判决,一共六天,S4的诸位能力出众,为维护市民的安全作出了巨大贡献。” “切,最后也是因为选举才出现的吧,这场爆炸。” “嗯,没错。”清冷的女声继续道:“虽然S4的工作是夜以继日的,但是通过宗像室长的精确判断和指挥领导,案件的进程可谓是有条不紊进行展开的,起码通过本次警察厅与S4的协同合作的观察是这样。” 闲院看着结城终端上正在播出的爆炸案详细内容,半天没有说话。主持人用严肃的口吻讲述着本案在东京都造成的恶劣影响,语气有些激烈,语速越发快了起来。 “很辛苦吗?” “S4以身犯险,的确是件辛苦的事情。” “我是问你啊,坂下卫。” 对方似乎笑了一下:“你也会关心级别只够给你家看大门的家伙吗。” “切,”闲院反驳:“我现在完全用不上看大门的家伙,可怜总被各种麻烦困扰的你而已。” 结城在闲院说出对方的名字时诧异了一下,但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安静地等在一边。这通对话到后期已经开始走形,尤其是“看大门”这三个字出现之后,就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刷着存在感。 切断通话的时候闲院刚刚说了一连串的话,接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摁下了红色的按键。心情舒畅地顺了一口气后,闲院心情甚好地看向源那边。 “慕斯呢?” “闲院大人,都说了是蛋糕了……”源有点无奈:“我现在就去端上来。” “那个,王上。”结城在这时插了嘴:“看大门……是怎么一回事?” “啊?”闲院有些可疑地脸红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家伙这么记仇……小时候的事情而已。” 结城有了八卦点的心思,但闲院已经不想提起旧事了。一门心思解决眼前的蛋糕,舌尖时不时舔一下线条流畅的叉子。 “还不错,但是不够甜。”发表了餐后感的黑之王抽抽鼻子:“源,我和你一起出去喂猫和狗。” “诶?”忽然间被点名的少年一个激灵:“诶!” “你每天不都去的吗?”歪了下脑袋,闲院问:“还是说我不能去?” “诶不是的!”少年慌忙说:“我是觉得那些动物身上或许有点脏所以……” “无所谓了,反正脏不脏大概都是我招来的……”闲院撇撇嘴:“你专门买了东西喂还是用别的?” “啊是买了点狗粮,掺了些平时剩下的材料……” 闲院跟在源身后,慢悠悠地成为了喂流浪动物中的一员。 “王上,不嫌热了吗?”结城跟在后面,站在门口不远处,看着眼皮底下一群流浪动物围在闲院身边。 “啰嗦。” 结城这么问,其实也是有原因的。闲院刷他的卡逃亡期间,在夏天清一色往天气凉爽的地方跑。到了秋季之后,只要天气热一点点,他的王上必然是停在原地不动的。 现在的季节是初夏,天气在结城看来不算热,但是闲院已经开了空调,整天窝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就算是吃饭都懒得吃,当然,甜食除外。 流浪猫们甩着尾巴,簇拥在蹲着的闲院身边。几只狗蹲在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闲院于是拨了点吃的分过去,却立刻被眼尖的猫咪扑食。闲院想站起身,却又有猫使劲蹭了蹭她,翻出自己白色的肚皮,撒娇一样地扭来扭去。 “好过分……”源少年在一旁说:“我也喂了好些天了都没这个待遇!” “你就别跟王上比了。”结城说:“对于动物来说,你和王上的魅力值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整个晚上,闲院都显得很高兴。结城不知道到底具体的原因,但是和坂下警视监的电话脱不了关系。明明委婉地告知了闲院宗像最近其实并不忙,但闲院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该说是闲院好糊弄,还是说她根本不想去想那些事呢。 不过反正闲院现在开心,结城就觉得很好。 得到这种认知,结城就算做梦都觉得愉快。在梦中结城都知道他手头还要处理的事情虽然还有一堆,不过这些都不是让他觉得棘手的——反而是安安静静地在书店里的那位,会让人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然后结城就被电话吵醒了。 “如果你有空,帮我带点退烧药。” 结城立刻就醒了。 结城赶到书店的时候,源正在楼下煮粥,看到他后鞠了个躬又专心地看着自己的炉子。 “王上怎样了。”在上楼之前,结城问了一句:“烧得厉害吗?” “我来的时候,闲院大人下来说今天喝粥的。”少年回答说:“……发烧了吗,闲院大人?” 因为问不出什么,所以结城就直接上了楼。 说来二楼结城还没去过,因为不过是因为闲院是个妹子,而且还嫁了个占有欲不弱的男人。外加上王的领地不能随意入侵,结城到现在也就熟悉一楼的布置。 轻轻敲门后,过了一会儿结城才听到了闲院的回答。推开门后,入目的是一片黑暗。落地窗帘将阳光死死地挡在了窗外,整个卧室的气氛十分适合入睡,如果没有闹钟大概能让人一直睡下去。结城咳了一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擅作主张地开了灯。 被灯光刺激到了的闲院不满地哼了一声,接着将被扯到头顶上。结城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水即将见底,于是站在闲院床旁边问了句。 “王上,要把水添上吗。” 然后去倒了一杯水。 结城回来的时候,闲院已经坐了起来。乍一看就能发现,闲院一贯苍白的脸色微微泛着红,眼睛里有着闪烁的水光。如果不是知道闲院在发烧,这样的表情能让结城不淡定好一阵子。 “那,王上,来吃药。”结城拿了药盒看了看:“这个,吃三粒,然后睡觉。” 闲院很听话地吃了药,然后靠在靠垫上,叹了一口气。 “我很麻烦吧。” “怎么会。”结城说:“能为王上分忧是我的荣幸啊。” “不仅仅作为王,”闲院目光向下看着:“作为妻子,作为朋友……都很……” “没有那回事。”结城想了想,轻轻拍了下闲院的脑袋:“人哪能什么事都自己扛过去呢,作为王也一样。” “我和其他的王不一样,没有三哥那么强,也不像礼司那么有决断,更不用说黄金之王的全国制霸了。我啊,只是个,一味要求你们做着让步,和先王相比是个只知道躲起来的……” “我没有先王,王上是我唯一效忠的人。”结城直接打断了闲院的话:“而且我觉得,王上的一言一行都让我觉得很适合黑之王这个身份。而且……”结城想了想:“其他王的族人,应该是很羡慕我们的才对。”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王是个大美人啊。” 闲院终于笑了起来,结城仔细看了下,发现竟然是破涕为笑的。一条不明显的泪痕折射着光线,随即被闲院擦干。摁着鼻子抽了一下,闲院试图找回自己身为王的威仪,不过因为生病,再怎么正经还是没力气。 “那个……”源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粥煮好了,闲院大人,结城大人。” “那么王上,吃完粥再睡一会儿,醒了就好了。”结城把粥碗端过来:“王上有力气端碗吗?” 闲院颤巍巍地把碗抢了过来。 “看王上吃东西还真是惊心动魄。”结城边在一边看边评论:“总觉得拿勺子都要耗费尽王上的力气了,该说不愧是大小姐吗。” “我是很正常的人类。”闲院含着粥模糊不清地说:“还没有到吃饭需要有人在旁边温勺子的地步。” “温勺子……我果然是凡人啊,请问王上这件奇葩的事情是怎么在上流社会中存在的呢。” “如果勺子凉了,会影响饭的口感。”闲院终于把一碗粥都吃完了:“坚持要温勺子的人是这么跟我说的,不过我没发觉有什么不同就是了。” 源少年笑眯眯地把碗收走,离开时带上了门。闲院躺了回去,结城于是准备走人,让闲院休息一会儿。 “我刚刚……做了噩梦。” 结城听到闲院这样说。 “最近也是这样。” “噩梦?”结城脑子转了一下,想了想闲院的意思:“那我……在这里陪王上一会儿?”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不反对。”闲院拽着被子往上拉,露出一双眼睛:“在我睡着半小时之后才可以走。” “啊,遵命。”结城笑嘻嘻地坐了回去:“反正有些事在这里也一样可以处理……不过王上,属下能不能讨个什么赏赐以资鼓励呢?如果这次有什么的话,下次没准什么破廉耻的事情都会帮王上做呢。” 闲院想了一下。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她说。 43第四十二章 受宠若惊。 结城记得可以叫闲院名字的人并没有几个,大部分是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王上,还有就是绿之王那个独辟蹊径但不幸非常惹闲院讨厌的弥酱。而在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里,除了一个宗像之外,大部分这样用名字称呼闲院的人——比如草薙、十束、八田—— ——都是吠舞罗的人。 当初结城看到草薙那兄长一样关照闲院的样子是的确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不过久而久之经过了多少事儿之后,那点不顺眼变成了宗像出现后的幸灾乐祸,最后又有点不多不少的同情。 结城不知道闲院和草薙以及吠舞罗的交情是怎么结下的,而现在多了和外人一样的,在眼下的族人中算是独一份的殊荣落在自己头上,结城的第一反应竟然只是惊讶。 然后结城想,万一宗像知道了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那些想法在结城的脑子里转了一圈,时间也没有多少。卧室里没有床,结城坐在闲院床边上,看着对方眼睛有点泛红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闲院的头发。 记忆里,草薙似乎也做过同样的动作。 “那我是不是便宜占大了,王上的名字啊……”结城渐渐有了点高兴的感觉:“……弥海砂?” 试探着叫了一声,闲院抽抽鼻子,侧头躲过了结城的手。 “我要睡了,不许出声。” 结城把爪子拿回来,干脆坐在了地板上。 “是是,王上好梦。” 退烧药里有安定的成分,可以让人快速入睡。安静下来后,闲院轻微的呼吸声很快变得安稳而绵长。结城靠在床边,不一会儿也有了点困意。侧眼瞄了一下手表,算着时间差不多,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临出门前,结城回头又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闲院揉着眼睛的样子。 “王……弥海砂?”结城也不知怎么,硬生生地逼着自己改了口。床头柜的水杯又空了,于是结城说道:“我打算下去看看有没有温水来着。” 刚刚闲院临睡前只开了床头的那盏小灯,暖黄色的灯光温柔而温暖,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闲院的轮廓更加鲜明了起来。 闲院听到结城的话,也没说什么,又重新窝了回去。本打算就此滚蛋的黑发男人此刻只能下楼看看哪里有温水,却在刚踏出房间时听到了他王上的话。 “你回去。”结城脚步顿了一下,又听到闲院接下来说:“我一个人待着。” 闲院其实并不在乎一个人待着。 只是如果是生病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胆小起来。 此刻昏沉的脑袋很影响听力,闲院察觉到结城下楼之后有点体力不支地倒了回去,顺手关了灯,在一片黑暗中闭着眼睛。说来和宗像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健康得很,大冬天出去玩雪之后,就算全副武装的宗像感冒了轻装上阵的她连哆嗦都不会打。而变成现在这样,似乎也都是离家出走之后的事…… 药效的作用还是有的,由于生病的关系眼睛又有点浮肿,闲院现在根本就不想睁也睁不开。四肢无力的感觉相当差劲,闲院遵从身体的意志开始进入睡眠状态,对外界的声响也变得模糊起来。 她隐约觉得有人走了进来,坐在床边。额头上有冰凉的触感,很是突然但却让她感觉到了舒适。微凉的指间滑过她的头发,耳边似乎还有无奈的叹息,闲院下意识地抓住了来人的袖子,放在了自己枕边。 结城摁着太阳穴,觉得自己把手抽走也不是不抽走也不是,脑子里滑过“不如砍掉好了”的可笑念头。而闲院已安然入睡,呼吸声比上次还要均匀很多。靠在床头,结城勾起了嘴角,听到闲院模糊的梦话。 啊,竟然还会说梦话吗。 结城仔细辨认着,立刻就明白了闲院在说什么。 “……礼司……” 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讨厌你……” 静谧的夜里,埋怨的话带着无法忽视的脆弱。结城靠在那边,忽然连叹息都有些做不到。 “对不起啊,弥海砂。” 我不是他。 醒过来时,闲院还拉着结城的手腕。松手之后,结城明显缓不过来,不过还是用可以活动的那只手撕掉了闲院额头上的降温贴,又把温度计送到了闲院嘴边。 “似乎退烧了,不过还得再测一□温。”结城这么说着,然后闲院叼起了温度计。 一侧手臂有些发麻,结城倒没咋闲院面前表现出来,只是站起身拉开了窗帘。一大片刺眼的阳光瞬间充满房间,还迷糊着的黑之王立刻钻回了被窝,因为嘴里还有温度计,所以只能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不运动也是体质弱的原因之一,有空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不是什么坏事。”结城这样说道:“弥海砂,既然有着被石盘选中的运气,多少也好好珍惜一下这种机会。王不应该是容易生病的存在。” 闲院在被子里躲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探出脑袋,把温度计拿出来看了看。 “好了。” “那也不能无视昨天晚上烧糊涂了的事实。”结城拿过温度计看了看:“那么……恭喜我们的王上,身体目前康复了。” 闲院“哼”了一声,语气傲娇得很。 “我被选中之前,身体好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闲院才说了一句。结城听着,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是闲院对他刚刚那句话的反驳。 “……这种情况倒是也有。”结城想起了什么:“无色之王似乎就不怎么好的样子。但是王权者一直都比普通人更……” “不是石盘的原因。”闲院拿着面包片,撕下一点,沾了沾牛奶:“大概是被选中的时机不太好。” 闲院语焉不详,而那段时间也不是结城所掌握的。红发的女子依旧有些病仄仄,于是结城也不想再提,免得病刚好闲院又心情不佳,影响身体的恢复。 “不过如果没有石盘,我早就已经死掉了也说不定。” 结城一惊,视线放在闲院的身上。闲院八方不动地吃着早餐,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甩出了一句看上去料很多的话。 “或许正是因为是那时候,才被石盘选中也说不定。” 接下来的早饭时光,闲院再没说过什么话,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结城也没办法,除了让源弄点甜食给闲院开开心之外也做不了别的。他也想过联系宗像,把事情说一下,但是在昨天陪床一夜之后下意识地排斥这个选择。 “今天阳光不错,温和又明媚,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风,就出去走走吧。”结城在外面逛了几分钟后折了回来:“而且外面似乎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主打提拉米苏,顾客的反馈也都不错的样子。” 那时闲院正拿着一本书翻看,听到结城的话之后手指顿了顿,然后从沙发上慢吞吞地挪了下来。 外面的确很好。 有茂密的树丛,有盛开的鲜花,有蓬勃的绿茵。杨柳的枝条互相拍打着的声音如同情人的低语,闲院能在街边看到蝴蝶和蜻蜓。路上行人不多,这时候出现的大多是还没上学的小孩和主妇。偶尔有几个相互追逐的孩子从闲院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并不强烈的风,让闲院脸颊边的发丝在空中轻轻漂浮一阵。 “这里很好。” 闲院深吸了一口气:“先王很会选地方,就和三哥一样,会占山头。” “先王听到之后会很高兴吧。”结城将手抄进口袋里:“被大美人后辈这样夸奖了……说起来,弥海砂喜欢什么样的地方?镇目町或者这里这样的……不大不小的城镇吗?在这两年也去了不少地方,但是弥海砂似乎并没有特别偏爱哪里呢。” “我喜欢的……的确不多。”闲院在心里数了数之后,忽然不太想开口。 二十一年的生命中,前半段被羽张迅打上了深刻的烙印,后半段更多的是有宗像的陪伴。那座满载她回忆的屯所已然有了新的面貌,宗像和羽张两个人那种相似和违和让她还是觉得无法释怀。 人类最想战胜的和最不可能战胜的都是同一样事物,这样事物往往最容易让人感到身处于这个世界的渺小和惶恐。即便是王权者也只能怀着谦卑的心去看待它,因为它能把最浓烈的慢慢稀释,直至虚无。 时间,已经过去十一年了。 闲院长出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看着花圃里一株柔弱的小白花,在灌木丛下不起眼地开放着。 它本身可能得不到多少的养分,但却还是努力地抽枝发芽了。 明明是脆弱的生命,但却坚强地存在着。 “我很喜欢这里。”闲院伸了一个懒腰:“这里很好。” 闲院最后选择在公园里,拿着结城买给她的咖啡和提拉米苏,在阳光下享受了一顿简单的野餐——坐在结城的外套上。提拉米苏的确不错,不过上面的可可粉还是有点呛到她。抿了一点咖啡,苦味让闲院眉头皱了好一阵子,不过到后来习惯了一下,还是喝了大半。 “摩卡而已,已经受不了了吗。”结城晃了晃自己的杯子:“我这杯是清咖,之前还喝了一杯espresso提神呢。” 闲院想想那种味道都觉得不能忍。 “得意忘形。” “我吗?”结城思索了一下:“确实有点吧……不过没办法,本身我就是保姆属性,又有了点特权,似乎的确会走入得意忘形的歧路。怎么办好呢……还应该继续叫王上的名字吗?” 闲院撇了撇一脸征询样的族人,小口啜饮着口感柔滑的咖啡。 “叫着吧。” 44第四十三章 卧槽。 结城敢保证,在听到他直呼闲院名字的时候,将手头事务全部处理完毕才来面圣的那位忠犬君眼睛里的神采。多少有了点得意,结城靠在一旁的书架上,听着闲院随口问浅川黑王氏族的情况。 “总体来说全面收敛,不靠谱的财路该断都断了,夜场也清空完毕。”浅川总结了一下:“毒品那边已经有别的势力替补上,地下赌场还在开,不过现在只收熟客。其他的不需要担心。” “多出来的人分到陆运那边。”闲院的指间点着纸质的咖啡杯:“做毒品那帮不长眼的人捅到S4那边去。” 前面那句话是给浅川的,后面那句明显就是结城的事儿。浅川鞠了一躬,然后又听到闲院补了一句。 “不愿意的人就处理掉。” 浅川停滞了一下,将头压得更低了一些。 前·情报贩子领命之后没像浅川一样立刻就走,而是蹲下凑上前问了一句。 “王上也喝起咖啡了?” “总是犯困。”闲院说:“总做噩梦。” 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让金色的眸子下有着青黑色的痕迹存在感几乎要刷破表。结城凑得近,所以闲院眼睛里那一点点红血丝也变得非常清晰。 “弥海砂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吗?” “这个无所谓,”闲院拿起咖啡万分嫌弃地看了一眼,不过还是捏着鼻子灌了一小口:“……创造出这种喝法的人应该凌迟处死。”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跟我说说看?”结城刚一提议,就被闲院冷下好几度的目光盯得动弹不能。倒没有什么杀气,只是那种瞬间燃起的戒备太过明显。 结城咳了咳,正想麻溜离开,就看到闲院坐了起来。 “陪我出去走走。” 结城也不知道闲院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刚那种姿态的下一步,结城本能地认为闲院即将生气。本想着既然惹到了BOSS在BOSS还没出大招时赶紧闪人以免被秒掉,但是过了两分钟闲院却又跟没事儿人一样走在附近的公园里。 手里还提着两块今天限量供应的马郁兰。 随便找了个位置,闲院拿着勺子刮着蛋糕外层的巧克力。看了眼戳在一边的结城,大小姐挥一挥衣袖便开始毒舌。 “戳在那里当定海神针?” 结城刚想赞美闲院体贴,就被第二句话打消了念头。 “站我前面挡太阳去。” 闲院吃东西很慢,很慢很慢。结城以前觉得他王上有点像蜗牛,但闲院吃东西的时候教养,偏偏就有种说不出的贵族气,让结城就算不耐烦,也能看着她吃权当欣赏——不过有时候闲院会被看毛掉,指不定什么时候餐具就会飞到脸上让结城瞬间惨剧起来,所以结城大部分时候还是选择老老实实看看四周。 不过近来闲院的脾气没以前那么大,反倒是温和了不少。结城本来觉得是宗像的功劳,但细想想反而是来了黑王属地之后,闲院才变得乖巧起来。 结城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能用“乖巧”来形容闲院。 再联想起刚刚闲院交代浅川的话,结城再度更改了自己的判断。 绝对是乖巧中不失霸气,霸气中不乏理智,理智中充满中庸的一位王者。 脑海中脑补出这么一段话,结城差点被自己恶心死。 “绿王氏族处理得怎么样了。” “都在浅川那里关着呢跑不……诶?”结城一个没留神,顺着闲院的话答了下去:“王,呃,弥海砂怎么知道的。” 闲院刮干净了蛋糕边的巧克力,舔了舔叉子:“我讨厌被比我智商低的人当成傻子。” 给闲院带路的时候,结城还有点发懵。按照闲院的解释,她早在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发觉到了绿王氏族的潜入,比最先发现敌人的黑王氏族还要早。之所以一直没有说,主要还是因为想看看浅川和结城能不能从这些人嘴里套出情报来。而与闲院期待的不相符,直到现在结城也没透漏给闲院什么。 “让人失望之极。” 得到这个评价后结成玻璃心都要碎了的结城带着自家BOSS,在街上绕了几个弯后停在一个店门口。门前贴着关门告示,门把手上的灰厚厚一层,看起来一副破败的样子。 昔日神奈川的书店也是那样,闲院曾经吐槽说像是用来做地下交易或者洗黑钱的地方,后来被老板吐槽说她没见过世面。 可是现在看,她没说错——不法分子的套路就是这么简单。 可惜没办法扳回一局了。 “弥海砂?” “你的诊所外面看着也挺破的。”闲院收回视线:“怎么都不换换概念。” “作为不法分子的我属于保守党……”结城这样为自己的老套辩护:“新潮的,就跟栗木和城之内一样,边吃皇粮边挖墙脚——真是想想都觉得洋气。” “公务员有什么好的。” 闲院跟着结城,钻进楼与楼之间的羊肠小道,最后终于在某扇门边停了下来。笑了笑,结城拿出终端,刷了一下,接着看到一个指纹识别器伸了出来。辨认过结城之后,那扇看着一碰就破的铁门自己打开了。 “这地方不太好,我觉得女孩子还是别去的好。” “你以为我想来。”闲院看着黑洞洞的走廊:“还不是男人不管用。” 结城一瞬间觉得自己肝疼。 看清楚来人之后,还在说笑打闹的留守人员哗啦啦半跪了一地,气势宏大到闲院都顿了一下。抬手让他们起来,闲院在结城的手势下进了一个一个岔道。 进了岔道后再走几步闲院就后悔了。 黑暗潮湿的地方,还有夹杂着水汽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凉意,让闲院忽然间很暴躁。 在看不见周围的地方,闲院有种想随手破坏掉什么的冲动。 然后,身边亮了起来。 “今天才知道弥海砂有走夜路的爱好。” “把灯关上。” 结城挑挑眉,没有问为什么,退回去把灯关上了。 视野重新变的黑暗起来,尽在入口处能看到晦暗的光影。身处于地下的私牢本身就有违法律存在,此刻看不清楚似乎更符合它的风格。 闲院靠在墙壁上,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比地上更凉快,但却透着一股怪异。这股怪异却不让闲院觉得讨厌,冷飕飕的同时总感觉和它有什么共鸣。 就是那种想揍谁一顿的冲动。 结城的脚步声在接近,闲院终于闲闲地抬了抬眼皮,忍住不去肆意殴打族人。出乎意料的,结城拿了个蜡烛,小团温暖的火光照明能力有限,但却让人看着舒服了起来。 “走鬼屋还有个手电筒呢。”黑发男人勾起嘴角:“小心脚……”下。 还没说完,闲院就向前一歪。 结城迅速伸出手,像是拎猫咪一样勾住了闲院的衣领。有了缓冲之后,闲院立刻找回了平衡感,在烛光下平稳地站好。 就这走路不看路的主还要灭灯……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闲院咳了一声,转了转脚腕,一副没什么事儿的样子。结城觉得自己的头疼越来越厉害,不能确定接下来那几十米闲院是不是又要摔,最后殷勤地把手臂送了上去。 “来,王上,千万别再摔了。”模仿着最近热播的邻国宫廷剧里的太监口吻,结城心想反正也没人听到,干脆恶搞一下也无妨。 而闲院勾起嘴角,最后拉住了结城的袖管。 越是临近关押绿王氏族的房间,铁锈味儿儿就越发浓重。空气中弥漫着的腥气让闲院很不自在,结城猜到闲院会是这个反应,站在铁门前再确认了一遍。 “其实交给我们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闲院松开了结城的袖口:“开门。” 大门打开,更新鲜的血液的味道扑面而来。闲院被这股味道包裹在其中,出乎结城意外地没有后退。入眼的是两个人,手脚上打着并不足以牵制他们但昭示着囚徒身份的镣铐,而最引人瞩目的,同时也是散发着鲜血味道的来源——被黑色力量刺穿的伤口。 一个人的右肋骨处几乎见骨,皮肉被黑色力量分解到了混沌中,勉强可以看到身体上微弱的绿色光芒在缓慢地进行着自愈。另外一个人坐在那边,咋一看没什么事儿,但双腿不自然地交叠在一起。 “一个说话不怎么好听,正好浅川过来了,出手重了点。”结城发现闲院脸色不是特别好,解释道:“另外一个想跑,我想了想就给了点教训。” 闲院浅浅叹了一口气。 “你先出去。” 闲院的出去,是指让结城出了铁门之后退到岔道中间,这地方足够远,也恰好能用其他地方的杂音干扰到铁门内的对话。不知道闲院是什么时候算出这个结果的,但是闲院刚刚说了一句话。 “我讨厌被比我智商低的人当成傻子。” 瞬间结城就有了一种被歧视了的错觉。 闲院不过几分钟就出来了,拉开铁门的那一刻结城移动过去,举起蜡烛给闲院,以免她又扑倒。 “处理掉。” 结城向里面一看,赫然发现里面的两个人都像是没有了生命迹象。 “死了,不用看了。”闲院的声音特别平静:“我刚刚确认过。” 结城仔细打量着闲院,这才发现,闲院的袖子上有血。 死两个人其实不算什么事儿。 结城在外面打拼这么多年,死的人多了去了,前一秒还生龙活虎下一秒就气绝身亡的也不是没有,更不用说是本来就背弄得气若游丝的这两个对头的族人。 只是闲院的表情太过镇定,虽然结城觉得这不是闲院的手笔。 呼吸平缓自然,面色带着一点苍白,就是平时,闲院那心不在焉无所事事的模样。 “弥海砂?” “嗯。”闲院看了他一眼:“走吧。” 结城没有问闲院铁门内发生的事情,就算问了也未必有结果。尤其是他现在,就算是稍微有些不同,但他想他终究跟浅川没什么不一样。 重新回到地面之后,闲院舒了一口气,到了人少的地方,坐在长椅上看着天空。 “走不动了。”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闲院看起来疲倦得很:“你背我吧。” 结城一呆,想了想之后还是蹲下:“宗像室长不会有意见吧。” 闲院不语,趴在结城的背上。黑发男人弯着腰,虽然不是第一次背别人,但大多时候都是伤病员或者醉酒的同伴,此刻也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调整。 “礼司……没有背过我。”闲院的手臂环着结城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肩颈上:“他喜欢抱着,因为能看到我的脸。” 槽点好多简直无处下嘴。结城眼角一抽:“宗像室长还没给你打电话吗?” “谁知道。”闲院的声音嗡嗡的:“我把他拉黑了。”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谁管他。”黑之王完全不在意:“懒得猜他想玩什么,不过我想他大概是玩脱了。我生气了。” 真是…… “不让人省心对吧。”闲院似乎看出了结城在想什么:“我从小到大就从来没让人省心过,也不差这一次。”似乎颇为以惹麻烦为己任般,闲院笑了一下,不过还是补充道:“不过羽张大人在的时候,我很乖。” “同样都是青之王,前后两任的待遇真是……不一样。” “人都不一样,待遇怎么可能一样。”闲院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街道。 “……”总觉得涉及到羽张迅,话题就会有很奇怪的走向,于是结城聪明地换了一个:“弥海砂的话,当初知道了宗像室长是青之王,是什么感觉?” “我觉得他会死,哭得很惨。” 被闲院的直白吓了一跳,结城又问:“没有别的了?” “没有别的了。”闲院给了回答:“因为感觉,又一个绝对不想失去的人,会被石盘弄死。” “那……现在呢?” 闲院抬起头:“反正我会比他先挂,这件事已经没有考虑价值了。” “王上说话注意点。” “事实。”闲院不容置疑地说:“你前两天刚跟我说,无色快要病死了。他是因为躲在深山隐居才能活这么久的,否则按照惯例十多年前就该挂掉了。王权者的寿命按照排序依次递减无可否认,算下加权平均数我的预期寿命是25岁……” 结城想把闲院甩出去。 不过作为一个理智的情报人员,得罪BOSS的下场实在有点惨不忍睹。于是结城只是不答腔,随闲院说她想说的。闲院很快发觉到了这点,最后无趣地戳了戳他。 “一个人自说自话很像蛇精病。” “王上连命都不在意了,还在乎别人觉得你是蛇精病吗。” “……你想训我?” 结城的太阳穴上忍无可忍地暴出青筋:“我入行将近十五年,按从业年限来说已经突破一般自由商人的上限了,但我还活着。” 闲院想说因为你找到本王当靠山了啊,但还是忍了忍继续听结城似乎是发自内心的说教。 “弥海砂比我聪明很多,应该会比我活得更久。” 可是我也比你强很多,强到未来的某一天,我也许没办法掌握住自己的力量。 不过闲院没说话,安静地靠在结城的背上。毛茸茸的头发弄得黑发男人有些痒,但却没有办法。说了一会儿之后,结城发现闲院根本就没搭理他。 “……你是在报复我刚刚让你一个人自说自话当蛇精病吗?” “我第一次看到你如此有保姆气质,瞻仰一下。” 闲院听到结城深吸一口气,似乎正在蓄怒气值。 “呐,结城,你杀过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九月一号口试 有空就更新 求评论长评~~~ 45第四十四章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结城给的回答闲院总觉得安慰过多,尤其是刚刚死了两个人的前提下。闲院也不想解释说那两个人是自杀的,至于为什么等她出现后才他们自杀之类的深层原因更是连提都不想提。这大概就是传说中不想跟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人探讨话题的原因,因为她能遇见到那种深深的绝对会发生的无力感。 “你上次跟我说过,地下世界对于青之王的状态是闻风丧胆。”闲院忽然想起了什么:“包括黑王氏族在内吗。” “嗯?呃……”结城突然间有点尴尬:“当时……弥海砂虽然没有公开身份,但是有了新王之后,的确会有些人,举动会比以往更令人在意。” “被礼司杀鸡儆猴了么。” “这么说也可以。”结城撇撇嘴:“也的确太过显眼了,所以也不能怪宗像室长……” “栗木?” 结城咳了一下:“……弥海砂怎么知道的。” 他可不认为宗像会把这件事当做战果一样讲给身为黑之王的闲院听。 “猜的。”闲院说:“只有他在面对我的时候是完全面具化的,礼节□往,礼物中规中矩,完全没有想要和王有更多关系,只想维持平淡的交往的节奏——而且也从来没有提起过礼司,这让我很意外。我也曾经认为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但是他会和城之内拌嘴,而且跟你勾肩搭背。他和浅川的关系也不坏,起码不像在和我相处时那么平板。” “被宗像室长扇了耳光又‘善意’告诫了一番,那家伙心理终归还是别扭。”结城短促地笑笑:“他属于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的那种人,进入黑王氏族之后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种,先王还在的时候就对他委以重任,本来他以为能代替浅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最后都没成功。后来苦心经营自己手底下的赌场,却因为出了药的事儿犯到了宗像室长。他有点被打击到了的吧,接连被两个比他还要强的,却都不是自己的王上。” 闲院想象了一下宗像抽栗木的场景。 “我从你话里读出了让我替他报仇的意思。” “哪里哪里,王上的夫妻感情融洽最重要了。” “你可以装得再像一点,”闲院揉了揉眼睛,又觉得有点累:“转个方向,去买咖啡。” 苦的。 闲院皱着眉,把咖啡咽下去,长长出了一口气。结城早就被她打发走去处理事务,因为就算结城比一般人效率更高,但飞速传来的消息雪片般地堆积在一起,还是很让人吃力的。 不需要像宗像一样天天处理S4的事务,因为黑王氏族本身就不是法律构建内存在的个体;也与站在高处俯瞰众生,做创世神装的心机老头子不尽相同,因为黑王氏族与王的关系比起其他王的族人更加紧密;也不像吠舞罗那样每天人都扎堆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因为黑王氏族成员中并没有如此热烈的羁绊——见鬼的是在最初的那几代里甚至还有族人内部自相残杀的传统,直到在第六七任黑之王上任之后才立下了族人之间无往来,和王的关系一对一的传统。 想到这里,闲院又担心起来。她现在开始的组织架构变动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也不知道这种变动会引发怎样的混乱——从来都只是觉得这样做她喜欢而已,细细想来计较得失,闲院发觉,她也开始犹豫了——长久以来维系的平衡一旦变动就会有利益得主的叛逆,虽说有力量上的无法战胜在,但人为财死的可能性具有普遍意义。浅川近日忙得看不到人,就是因为要在各个势力间做出平衡,并且制订新的规则。结城就更不用提了,每天咖啡当水一样喝,大脑飞速运转,连君臣之间的尊卑都忘记了。 刚刚还敢教训她,明显活得不耐烦。 而她什么事儿都没有。 闲院在想,她现在无所事事,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吃东西,烦了出来溜溜弯,偶尔去喂喂流浪动物,日子过得像是操劳了一辈子开始享清福的爷爷奶奶。许久没碰过手术刀,有时候有点怀念消毒水的味道,以及那种和死神抢生命的紧迫感和使命感——而不是对自己随时随地就能化身死神惶恐和对无能控制自己的谴责。 其实并不喜欢遛弯,虽然空气新鲜生机勃勃,但公园里那些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们声音尖锐但不是童稚的尖叫和打闹偶尔会让她抑制不住地想帮他们永远闭嘴——每当这时闲院就会想起自己在医院里完全提不起精神救治病人,甚至刀剑会忘致命处不经意移动的场景。白衣天使和恶魔之间的巨大落差会滋生出道德上的谴责,这种近乎自虐一样的感受可以让她清醒,接着有意识地加深这种自我厌弃。从一开始就累积起来的罪恶感不断叠加,但不至于让闲院像现在这样不敢入睡,直到……连续不断地做那个梦。 脚步,哭泣,和枪声。 扩散的瞳孔,无力的手臂,和腥臭的血液。 这种事情,杀人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 闲院很想这么对结城说。 我早就见过。 早在我被石盘选中之前。 不仅见过杀人。 也杀过。 我不比你们任何人干净。 都是罪人。 “闲院大人?” 闲院回到书店时,正在靠在书架上看书。发现闲院推门而入,立刻放下书本问候了一句。 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闲院总觉得从心里升腾起一种不爽。 明明生理期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到。 “你应该上高中。”闲院记得在结城给的调查报告上说,这个人的成绩非常不错,平时的为人谦虚谨慎,家里条件中等偏上,不光是脸,其余的种种都有几分与当年的宗像重合。他现在在这里的契机是前几个月,他出了车祸的母亲,是她救下来的。城之内当时以恩情相挟,又秀了力量背景,外加承诺负责源夫人所有的医疗费用,于是就心思不轨地把一分犹豫两分挣扎三分妥协四分默认的源送到了书店。 “诶……是的。”被点名的少年紧张地点了点头:“我现在请假,只要定期回去考试……” 学校那边本来是休学,闲院觉得不合适,于是让城之内改成了免修不免试。 “家里人知道吗。”这种半卖身一样的交易。 少年低下了头。 “总有一天会被发现,”闲院坐回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斜阳:“而你现在都没想过怎么解释吗。” 异能者的世界终归还是怪异的,就算有力量上的绝对优势还会被普通人看做异类。心存着恐惧和下意识的排斥或许能让人一时理解少年的选择,但对这种交易,只要是有些骨气的人,大部分都会在私下里,有时会在第一时间鄙视起买卖双方——很不巧的是,源的父亲就是某大学孤高的教授。 少年明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倔强地站在那里。 “不一样的。” “没什么不一样。”光亮的玻璃窗倒映着源的脸色:“城之内我会解决好,你回去读书,不用再来了。” 别再顶着那张,跟他相似的脸,在我眼前晃。 少年不语。 “这里的确很安逸,除了做点杂事之外就没什么事了。”就算喝了咖啡,闲院还是觉得很累。脑子昏沉的时候,讲话就开始不客气起来:“但是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来的,而且这里不会太平很久,就算是黑王氏族,也不一定都能留下来,更何况你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愿意向闲院大人效忠。”少年突然抬起头:“请让我成为您的族人。” 闲院看着玻璃上,背后少年坚定的模样。 “理由呢。” 少年一愣。 “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听了。”皱了皱眉,闲院靠在了沙发上:“我要休息,你可以走了。” 头疼得厉害。 闲院其实挺想恶毒地出演一番,让身后这个少年彻底地断了混异能者地下世界的想法。接触了这些日子,闲院越发觉得这个人不合适——认真努力勤恳好学不多话不找存在感,怎么也不像是能保住一条命的样子。而今天从地牢那边回来,闲院发觉自己从血液里就燃起了一种好战和杀戮的欲.望。此时此刻,总让她联想到宗像的存在变得尤为不顺眼,如果情况继续下去,或许他会被自己先杀掉也说不定。 所以倒不如先弄走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头沾到靠垫后,闲院能感觉自己以一种昏迷的速度入睡。别人不知道的是,咖啡不仅只有结城一个人那么喝,这几天闲院也没断过,目的就是为了保持醒着的状态。 因为一旦入睡,就会又回忆起她拿着枪时的感受。 冰冷的触感,冰冷的身体,和冰冷的眼泪。 身体的疲倦和大脑的意志一直在抗衡,最后力量的枯竭让人不得不妥协。闲院侥幸地想,或许这次不会做噩梦,所以让意识平静下来,陷入了无边的黑色之中。 源站在一边许久都没有动,看着闲院的确睡着后,手指动了动。少年悄悄走上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惊醒闲院,有些诧异的同时发现自己长久的注视也并没有让闲院苏醒,在感觉奇怪中又靠近了些。 红色的头发在夕阳下像是染了鲜血,残酷而又凄美。沉睡中的闲院皱着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抓着靠垫的手指也收紧了些。 少年半跪在沙发边。他现在能数清闲院的睫毛,能仔细地用眼睛描绘出沉睡中的女子有致的身形。他第一次仔细欣赏着折射着阳光的,那红色发丝蕴含的光彩。 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闲院太过于敏感,稍加直接的目光就能让她感到不适,更不用提过近的距离。和闲院相处的时光大部分是两个人都在看书时度过的,那时候的闲院安静无话,他偶尔偷瞄一眼,就只看到她坐在那里,漂亮得就像是玻璃做的人。有时候浅川和结城回来,那时候闲院会多些表情,总让人觉得是在撒娇的猫咪。 总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挡在他面前,这让他有种他做什么都是错的的直觉。 与其做错干脆什么都不做,少年曾经是这么想的。 可最后还是要离开。 源有一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不甘心。 不想看到所有黑王氏族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更不想被闲院那么刻意地忽略过去。 想鼓起勇气说一些有趣的话题,却总在最后关头打了退堂鼓。 想吻她。 勇气突然间就出现了,少年慢慢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连呼吸都屏住。心脏的跳动声压过了所有的声音,正如想被忽略和隐藏的东西永远只会越来越有分量。 不过就在他再贴近的时候,有一个人提醒了他。 “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别人的女人远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核能反映嘤嘤嘤…… 46第四十五章 闲院又做了那个梦。 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但是听到突如其来的落地声,闲院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那边慢慢走过去。梦里总是这样,越往那个方向,眼前的光景就会变得逐渐清晰,虽然还是影影绰绰犹如夜晚,但是已经能从完全看不见,到了能看清楚轮廓。耳边的声音也从模模糊糊,变得越发清楚。 闲院非常冷静地感觉着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身体,也已经知道接下来她又会重温一遍两年以前她那近乎崩溃的状态——梦似乎已经由不得她来摆布,这种重复式的反复回忆总让她一身冷汗地惊醒。就算是醒来后也不会觉得休息过,反而会在茫茫夜色中开始一阵又一阵的偏头痛。 闲院曾经试图抵抗过这个梦魇,但她身为王权者的意志力在此时却是出乎意料地不好用。也曾经试过安眠药,但这个梦的生命力太过旺盛,以至于在超剂量的情况下依旧有序地进行。咖啡算是闲院剑走偏锋的办法,在大剂量的咖啡因下,她可以暂时摆脱恐惧,可身体素质的差劲让她坚持不住,再度回到了这里。 她犯事儿的现场。 内疚和后悔。 以及洗刷不掉的罪恶。 自从开始做这个梦之后,闲院即便是在清醒的时候依旧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想,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开枪的话,情况是不是会不一样。 闲院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因为父亲的原因她得来不易,外表漂亮外加早慧,一直被惯得无法无天。后来到了S4之后,自己收了脾气,却因为被大家宠爱着依旧自命不凡。后来…… 后来体会到了第一次挫败,之后遇到了宗像。 一度以为宗像是个温和的男人。无论是浅淡的笑容也好,还是一如既往的提醒也好,甚至是他那千方百计刷存在感的花招也好,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讨厌。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个人的存在之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平淡而又特别,让人有完全不愿意改变什么的意愿,以至于让她忘记了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她以为,真实的世界,是宗像每天早上的问好,也是桌子上不冷不热的牛奶;是每天一起走在上学的路上,也是休息日整个神奈川的游走。生活是伽具都事件后,幸存下来的中国大叔毅然新开的店;是路边摘野花送给她然后夸她漂亮的小男孩儿;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着自己的书;是他们认真规划过的未来。 好像正是这样,所以才在宗像成为青之王后抗拒着那些已经无法回到原点的东西。担心宗像的安全,更讨厌着无法预知的未来。所有的改变都被她无限放大,偏执的性格在那个时候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钻着牛角尖什么都不想,脑子一热地就那么离开了家。 然后她才记得,她忘记了什么。 宗像并没有立刻找到她。 在茫茫人海里,闲院曾经坐在长椅上,看着很多对情侣走在街道上秀恩爱。最开始的时候闲院想,如果不是宗像不回家,他们也是这样。但是到后来,又渐渐变成了失落,以及最后的淡然。 细细想起来,宗像从来不是会因为她失去冷静的人。 无论是平时的日常生活,还是学校中的学习和人际交往,宗像从来都是如鱼得水的。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他可以按照他原本想象得那样,考进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大学。跻身精英阶层对他来说一定不难,甚至应该说很简单——闲院不止一次从宗像眼睛里看到过他并不掩藏的野心,再凭借他的头脑,或许早就能实现他所希望的事情…… 说起来,成为青之王,虽然让人感到意外,但是对这件事情不满的人,好像从头到尾只有她而已。 那时的闲院想,宗像或许真的生气了。 所以,才没找她。 还有…… 真实的世界,似乎又多了很多面。 是不记名旅馆的恶意压价,是路边小混混的起哄和口哨;是诊所老板刻意地压低酬劳,是病人的刁蛮和无理取闹。 闲院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另外一面一般,带着失望和嫌恶想起自己以前的日子。她慢慢发现这些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只不过她都没有注意。 这个世界有着亲戚们表面的恭敬和私下里的恶毒诅咒,有彻夜不归第二天带着脂粉味道的父亲和若无其事的母亲,以及打断了无数次羽张大人和她的谈话以及剑道训练的紧急出动…… 和她以为她能对付,却还是斗不过的混蛋。 身上带着的枪,其实是小时候从坂下卫的爷爷那里花言巧语骗来的东西。银灰色的外形看着精致漂亮,枪托底座上的纹路蜿蜒曲折,非常像羽张长剑上的图案。闲院那时候多瞄了两眼,坂下长官便当做顺水人情送给了她。就在她当时捧着枪听别人给她讲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坂下卫在一旁斜了一眼。 “终于有人肯要了。” 梁子就此结下。 那把枪后来闲院也没拿出来过,但在羽张殉职后会偶尔拿出来看。那时候的S4离她过于遥远,在父母有意的隔离之下心有不甘,总会把它拿出来看看。 好像这样就能对抗时间一般。 宗像并不知道这把枪的事,因为闲院虽说带在身边,但却从来没拿出来看过。而且和宗像在一起的日子着实充实很多,跟在宗像身后,便没有分心再去计较自己是不是忘记了S4的那些人。后来在离家的时候,闲院在书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等到新的少年JUMP到货后再走,灵感突至地想起有个漂亮的家伙还摆在角落里,找出它之后像是安心了些,于是就定了离开的心思。 没想到十多年了,小巧的枪依旧漂亮。闲院按照记忆中摸索着上了子弹,将它放在腰侧藏好,冰冷的温度隔着衣物传来,像是无声的鼓励。 闲院并没有料到,这个让她有着莫大安全感的、填补着离开宗像后所有心慌的东西,真的会有被她使用的一天。 昏暗的灯光下,偏僻的小路里,仓皇的逃跑着。 从她被发现被盯上之后,闲院就在尽量甩掉背后一直尾随的跟踪者。完全不知道对方意图的情况下,闲院并不想就那样回到暂居的地点,所以直到天色渐晚却依旧还在外面。 小镇子本来人少,到了晚上更是没什么人。闲院有些着急,因为尽管关西这边风土人情非常友善,但在这种近乎没有路人的情况下,她没有按时回去,应该是做了一个最不好的选择——她并不熟悉这里的路,而对方却明显不是。 最终她被两头夹击,匆忙选择了一个巷子口逃开。可最后蜿蜒曲折地逃,最后却是一个死胡同。思虑片刻后,闲院最后还是取下了腰侧的那把并不引人注意的手枪,上了膛之后举了起来。 却意外地没有吓到对方。 那边一共三个人,看到她手里的武器后一愣,最后还是说着“就一起去玩玩嘛”之类的话靠近。闲院那时候才发现她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骗人。 只是去玩一玩,怎么可能尾随别人大半天。 他们身上象征着里社会的纹身,明显得就像是夜空中的月亮。 他们想让她做什么闲院并不知道,但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天降的惊喜就是了。 如果有人侵犯了别人的权利,破坏了秩序,理应受到惩罚。 S4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羽张对她说的话言犹在耳,而她当时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我想成为和羽张大人一样的人。 可她的手在抖。 而她心里在想的不是匡扶正义,只是一个名字。 礼司。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闲院最终扣动了扳机。 枪声连续响了六声,在静谧的夜空下尤为刺耳。眼前的三个人全已经倒地,而闲院腿一软,向后靠在了墙上。 她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右手握着的银灰色的枪膛是烫的,烫得闲院的食指很疼。直到眼睛已经看不清楚眼前景物的时候闲院才发觉她在哭,抬手擦干净眼泪之后,闲院费了好大的力气握紧拳头,挪动了腿。 缓缓走向那三具尸体的时候,闲院浑身都是冷的。她挨个确认了被三个人的颈动脉,确认毫无生气后迅速抽回了手,站起来就往外面巷子口外跑。 然后她被绊倒了。 闲院毫无形象地爬起来,随便看了一眼她本以为是杂物的东西。 第四具尸体。 一个小孩子,穿着自己的校服。子弹从他的右脑穿过,所以他侧躺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他手里应该是拿着冰激凌的,不远处散落着还没来得及融化的冷饮。 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闲院,看得她毛骨悚然。手里的枪终于脱手,砸在了地上。可是闲院听不到那声脆响。 直到耳边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和一个人的问话。 那个人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怎么了?” 宗像是看着怀里的人醒过来的。 说起来睡着的时间不算长,但就在刚刚,一直温驯地睡在他身边的闲院有了剧烈的反应。呼吸变得急促,身上也开始一层一层地出虚汗,闲院侧过身,蜷缩成一团,紧闭着双眼。宗像正坐在一旁看书,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先是帮闲院盖好被子,想想不妥后还是抱起了她。 接着闲院就睁开了眼睛。 发丝贴在脸颊旁,闲院的眼神非常空,对于身边人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反应。等过了一阵子,眼睛里有了神采之后,闲院才靠在了宗像胸前。 “礼司?” “嗯。”宗像用被子把闲院身上被睡衣露出来的部分裹好:“做噩梦了?” 闲院垂下眼帘,算是默认。 醒来之后依旧是疲惫不堪,闲院没过多久就开始例行的偏头痛。本来药就在三步以外的柜子左数第一行的第三个抽屉里,但是宗像戳在一边,闲院有点不太想去拿。 总觉得这有点像示弱。 不过转念一想,示弱到后面最后倒霉的也是她,倒不如就大大方方地把药拿了,就算被鄙视也好过身体不舒服同时被鄙视。 于是闲院就打算下床,然后被宗像抱了回去。 “想拿什么药的话,我去就好了。”宗像见他的话让闲院一愣,补充了一句:“我来之前跟结城君稍微聊了一下,他说弥海砂最近身体不好。” “那个柜子的抽屉,左一下三,阿司匹林。”闲院指了指那个柜子,然后缩缩缩地退回被子里。 一打开抽屉,宗像本来还算平静的脸立刻就黑了。除了阿司匹林之外,吃了一大半的退烧药和各类止痛药把抽屉塞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在整齐摆放的盒子旁边,有两个不起眼的玻璃瓶,宗像留心了一下,拿出来默读了下上面的英文名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弥海砂,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两只杜冷丁是怎么回事。” “只是准备着。” 闲院窝在被子里,背朝着宗像:“我没有用过。” “所以这是打算准备用?” “……”闲院没有回答,叹了口气,有种随便宗像怎么理解的意思。 抽屉里的止痛药是闲院从一开始就准备好的,按剂量由轻到重的排列开。杜冷丁是闲院做得最坏的打算,她打算一旦有了用这个的心思,就直接让宗像以窝藏毒品的罪名逮捕她。 结果现在还离得十万八千里,就被人家发现了。 时运不济的悲伤感笼络了闲院,她自从开始了那个梦之后就没再正常过。前几日闲院还开自己玩笑说能意识到自己精神有问题这是个非常积极的发展,如果自救的话没准还能跟宗像炫耀一下她身为医生的医疗水平有多高。 而现在宗像就在她身边,她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弥海砂。” 闲院听着宗像的脚步越来越接近,往被子里又缩了一点。她知道她起码该为杜冷丁的事情解释清楚,外加认个错例如不该私藏毒品,如果能撒个娇或许这件事宗像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虽然宗像肯定会把杜冷丁收走,但是总好过真的走起S4的程序。 宗像坐在床边,伸手去探闲院的额头。闲院用被子遮住脑袋,非常明白地抗拒着宗像和她的身体接触。 看着刚刚还倒在自己怀里的人现在不由分说地耍脾气,宗像大概是知道怎么回事。前几天开始被某位警察部门高官提醒后,权衡了半天打了电话,结果十个里九个是正在通话剩下的就是关机。 他以他眼镜的名义起誓,闲院肯定是发大火了。 处理完手头事务外加安顿好了部下后,宗像第一时间到了这里。第一眼看到名为源辉一的少年意图不轨,本来想等着事情过去后再问,没想到两只杜冷丁又轻易地打乱了他的节奏。 想了想眼下已然乱成一团的情况,宗像将闲院搂到自己怀里。 “抱歉,弥海砂。” “你忙啊。” 闲院的话简直就是理所当然一般,特别地富有善解人意的特性。宗像搂住闲院的手臂略微一松,闲院顺势滚到了一边,让宗像绝对没办法一下子就够到。 闲院的床很大,足够闲院无聊的时候从这边滚到那边,又从床头滚到床位。闲院一直觉得空,尤其是做了噩梦之后,但现在她却喜欢上了这张床。 可以让她离他远一点。 宗像是什么心思,闲院平时不去猜,但是一猜肯定就能猜得到。 在高中时刚开始喜欢用恶毒话说别人的胖子最后被劝退,宗像花的心思闲院后来一想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在大学里如何把她身边那些人隔开闲院大概也清楚,至于这次电话短信完全不通…… 大概只是因为宗像没什么事儿干,想试探一下她到底能忍多久罢了。 看她在没有他的情况下,能忍多久,才会回到他身边。 这种感觉真差劲。 在他明明知道她依赖他比他需要她更多的情况下。 闲院觉得自己很糟糕,在刚刚噩梦醒来后,对着抱住在噩梦中的自己的男人发脾气。身上的一层汗让她很不舒服,衣服贴在身上感觉非常糟糕。现在她一定很狼狈,而在宗像眼里说不定有多难看。 唔,这是个有着一个万分崇拜他的美人女副官的男人呢。 讥诮地勾起嘴角,闲院无端地暴躁起来。最后慢吞吞坐了起来,挪到离宗像最远的床角后下了床,往隔壁的衣帽间走过去。随便拽了件衣服,刚一推门,就看在宗像靠边站着。 差点就跟黑泽那个痴汉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就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好在最后宗像没有试图跟在闲院身后的意思,这让她在进了浴室后彻底放松下来。把自己从里到外清理一遍后,虽然还是累,但起码身体轻松了些。泡在浴缸里,放松了全身的肌肉,闲院难得有了迷迷糊糊的睡意。 是温暖的,弥漫着花香味道的地方。 而不是阴冷的,横陈着尸体血液的小巷。 闲院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闲院泡了半个小时,也没考虑过外面还站着跟她结婚结了快6年的男人。擦干身体后,闲院不轻不重地擦着头发,就像时间有多少就要耗费多少在上面一样。过了几分钟,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弥海砂?” 闲院撇撇嘴,抱着裹着头发的毛巾,推门走了出去。 闲院头发多且长,以往帮她擦干都是宗像帮她。那时候闲院多半会背对他,撩起头发后有淡淡的香味和线条流畅的肩颈,以及白皙细腻的皮肤。 但这次,宗像相帮闲院拿着毛巾,被闲院无视过去,自己坐回了床上。慢悠悠地吸着头发上的水分,动作不怎么轻柔但也算不上粗鲁,只是偶尔会拽到几根头发。闲院没什么表情,但宗像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再轻一点,否则会扯疼……” 闲院扫了一下他,宗像便闭上嘴。像是没听到一般,闲院依旧是那副随意的样子,等差不多擦干之后,浴巾上散落着十几根大概是被她扯下来的头发。随手将浴巾扔到一边,穿着睡衣的闲院把自己又埋在被子里。 “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宗像推了推眼镜,坐在闲院身边,调动起一种轻快的情绪。 “当然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手上做工简单的纸制品被装在了几个罐子里,闲院看到了千纸鹤和星星,以及一幅画得一点都不好看的画。东西是闲院赞助的那个孤儿院的某位老师送到S4的,本来孩子们听说了有人让他们过得更好之后做的东西。其实说是做工简单完全已经是客气的说法,至于那幅画说是糟糕也不为过。闲院拿着那幅画看了半天,调换了几个角度,都没看清那一坨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每个人都画一笔,但是很明显谁画哪里没有达成一致。”宗像笑笑:“这大概……是所有人眼中的新宿舍的样子。” 闲院给的钱用来内部翻新还有富余,于是就把外面也装修了一下。闲院一脸黑线地看着一层层的集大成者的校舍,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片绿油油的,布满诡异的花的是草地啊。” 闲院没有用问号,但宗像还是接过了话。 “是,我来之前去看了一眼,非常漂亮的草地。” 接受了那副诡异的画之后,闲院看千纸鹤和星星已经觉得有些顺眼了,在听宗像说里面还有祝福的时候甚至觉得稍微有点带感。 犹豫了一下之后,闲院还是拆了一个,小心地展开之后看着上面的文字。 谢谢漂酿姐姐~\(≧▽≦)/~ 一看就没好好学习,错别字那么明显。闲院又把星星折了回去。 不过眼光倒是不错。 闲院自顾自地拆着星星,看到里面写的内容后便会再折好放到一边。有几个本身折得歪歪扭扭的星星被闲院拆完之后再折好,竟然也变得漂亮了不少。将拆过的和没拆过的分开放好,闲院对着这些价格低廉的感谢礼物,以前没有的耐心像是突然出现了一样。 宗像就看着闲院一个一个拆,偶尔微笑,但更多的时间陷入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消沉之中。 拆了几十颗星星之后,闲院的手指有点麻,一不小心掉了一颗。黑色的星星从床上滚到地板上,闲院本来想在中途截住,但是一动就会带起床单和上面的十几颗还没看过的,到时候会弄得一片狼藉。想了一下,闲院便有条不紊地把爪子伸向了另外一颗星星。 而那颗掉在地上的,则被别人送到了她面前。 “弥海砂,消极抵抗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宗像的手臂环住闲院的腰,指间拿着那颗星星:“冷暴力也不是。” 闲院呆了一下,顿时恶向胆边生。 这人简直……丧心病狂! “我一直觉得,我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 闲院把宗像手里的星星拿下来拆开:“大概是从……我被你找回来开始。” 将所有的星星一颗一颗地放回原本的玻璃罐里,闲院看着它们挤在一起。 “礼司你……好像并没有干涉过我的决定。住在S4是我自愿的,上班你也让我去了,我来这里还是你亲自送的。一切都很很顺利,我应该很开心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明明……已经尽可能地不加班来陪我,还会来接我下班,甚至还抽出时间跟我约会,甚至还来属地看我了。再也找不出对我更好的人了吧……”闲院盖上星星的盖子:“但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是我做的不够好。”揽着闲院的手臂收紧了些:“抱歉。” “礼司有什么可抱歉的呢,错的都是我。”闲院低声说:“是因为当初离家出走,所以给了你一种,我会随时随地又离开你的感觉吗。” 宗像听到这句话,反而有些诧异。然而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低头靠近闲院的侧脸。 “又开始……帮我下结论了呢。” 闲院挣扎了一下,未果。 “说是担心的话也算不上,只是有点不适应。”宗像的额头贴在闲院的后脑上。 “比如一向只看着我的妻子,突然间注意起了别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要更两万一…… 这一章六千六百多= =相当于双更了 累瞎…… 话说民那 你们真的觉得这两个人相配吗…… 47第四十六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古人诚不欺我。 在闲院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她已经自动自发地拿起了垫在背后的枕头,直接向宗像砸了过去。而闲院如果能第一时间选定一个部位的话,那一定是脸。 “你想怎样?”闲院在宗像下意识退后躲避的时候一股邪火蹿了上来,手上动作一点都没犹豫:“是每天从医院里下班之后见不到你人?还是耐着性子等你半个月偶尔施舍我不到半小时的见面?还是再跟你出去玩之后看你半路被你部下的电话叫走?” 深吸一口气,闲院觉得自己要暴走了:“还只看着你的人突然注意起了别的东西,不注意别的东西我还能怎样,让我每天用25个小时想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对付什么人、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死?” 宗像一直听着闲院的抱怨,一边躲开一边退后,不过还是不免被砸到了几次。眼下一贯无可挑剔的青之王头发略微散乱,稍微蹙着眉,想要说点什么,但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在这个当口,他多说一个字于事无补,而且也只会让闲院更加愤怒。 “讨厌死你那副样子了,不接我电话还在一旁想着我边着急但又怕打扰你的样子让你很有优越感是吧?”卧室的门刚刚没关严,宗像顺着闲院的攻击直接被赶到了房间外:“我告诉你,想接我电话的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就算我让别人喜当爹,想接盘的人轮流排号也能排到北、海、道!” “弥……” 就在宗像刚叫出闲院名字的时候,房间门被粗暴地关上。一声巨响后,宗像从悉悉索索的声音中意识到闲院反锁了门,不由得用手摁了摁太阳穴。 玩脱了。 当初没有接闲院的电话,工作忙的确是原因之一,但那也是在宗像有意无意的忽视之下。这样做的原因就如同闲院所猜测的一样,那时候宗像拿着手机,想着闲院那或担心或着急的表情,就卑劣地想着再拖一会儿时间。 因为想着,或许闲院能在他出勤回归时,出现在屯所内。 直到闲院没再打来,宗像回拨过去,才发现自己似乎被拉黑了——凭借闲院的智商,发现他的意图,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本来打算立刻过来道歉,但东京都的不太平像是地震一样,大大小小的时间接踵而至,就算是他,也觉得有些分.身乏术。那种情况下的宗像必须留在S4里指挥战局,偶尔需要亲自参战——即便淡岛副长已经有了指挥作战的实力,可那时的混乱让他没办法离开那里去找她。 这是身为王的义务与责任。 他和闲院的关系早在他成为青之王后就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中,这种状态让他觉得棘手,夹杂着闲院曾经的寄托的王座让他在最初曾经如坐针毡。而如今的情况比当初复杂更多,王与王以及王与族人之间那种不可调和的对立本就足够让人困扰,而闲院为此做出的让步足以让先王的遗族质疑她为王的能力——在这一点,他比她更清楚那种感觉会让人多不快。 “弥海砂……”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宗像闭上了眼睛:“老婆,我错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吗。” 闲院有点后悔。 直到回到床上,闲院躺平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那个枕头已经被她连同宗像一起扔到了屋子外面。枕头芯里放的是橘子皮和菊花,最初的时候也能安神助眠,到了最后虽然不怎么管用,但是睡习惯了就不太想换。 更何况桑蚕丝的枕面柔软光滑,结城还絮叨过说可以美容。 发了一通火之后,闲院觉得心情平复了不少。虽然身体还是很疲倦,不过紧绷的神经却舒缓了下来。没有枕头闲院就把被子堆成一团,枕在上面之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在她从噩梦中醒来前,宗像应该一直坐在她身边。而有了这个认知,被子似乎都有了不同,变得可以让人安心起来一样。 就算刚刚把他赶了出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 她想见到他。 闲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是否发现自己没有做噩梦。下意识伸爪子去够自己的终端,摸来摸去都没有够到,反而发觉枕头和平时不一样。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之后,闲院才发觉几小时前经历了什么。 包括现在她闻到食物的味道的原因。 情感的小人怒吼着说,现在她还在吵架中,不应该再出现在那个腹黑眼镜面前,否则就相当于认输了。理智的小人则反驳说,沟通和交流才是化解矛盾的唯一途径,何况卧室里有没有东西吃,让自己因为一时的情绪而饿着肚子的行为只能称为愚蠢。 一边脑内辩论,闲院一边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门口,看着被自己锁上的门犹豫了一下。想了想,闲院最终还是打开了门,然后一眼就瞄到了放在栏杆扶手上的东西。 三厘米长宽的小巧盒子静静地被摆放在那里,深蓝色的天鹅绒外表在白色的扶手上非常突兀。它被摆放在了扶手的最末端,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手递送到她的面前。 闲院将它拿了起来,打开盒子后,映入眼帘的一对戒指。 蓝色的宝石被切割成了长条状,镶嵌在了银色的戒指中。戒面反射着不怎么明亮的阳光,依旧能发出璀璨的亮光,闲院拿着戒指换了几个角度,注意到它的颜色会因为光线的变化而变化。 “原来已经看到了吗。”宗像踩着楼梯慢悠悠地上来,看到闲院正对着阳光挖掘戒指的新玩法:“没被看也不看地扔掉真是太好了。” 闲院没理他,只是把戒指放回了盒子里,中途却被宗像截下。再度拿出那枚漂亮的圆环,宗像捉住了闲院的手,将它戴在了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跟我想得一样。”男人轻吻了一下闲院的指尖:“很适合我的……弥海砂。” 眼下的情况是,闲院被宗像借着戴戒指这件事圈在了怀里,闲院本想反抗一下,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收了礼物起码态度要好一点,闲院清了下嗓子,说了一句。 “不是对戒。” “唔,弥海砂能想到这一点真让我欣慰。”宗像说着拿出了另外一个,戴在了自己手上:“在厨房里多少有些不方便,所以刚刚拿下来了。” 但闲院记得,在宗像被她赶出卧室之前,手上也没有这个东西。 “不用在意太多细节,”像是读出了闲院的表情,宗像微笑着:“弥海砂不生气了就好。” “谁说我不生气了。” 在吃掉最后一口晚餐后,黑之王殿下郑重其事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依旧不畅快。宗像将碗放回厨房,顺手拿了一盘子布丁出来。 “甜食有助于稳定情绪,弥海砂需要吗?” 闲院连想都没想地回答:“拿来。” 结城拎着东西来到书店的时候,正好看到宗像欲图给闲院顺毛,但被闲院拍了回去的场景。不过宗像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嘴角含笑地又靠近了一点。闲院皱着眉往沙发里缩了一下,随手拿了一本书准备扔过去——这个动作让结城是如此地熟悉,以至于他立刻就明白了闲院到底是怎么养成拿东西砸人的习惯的。除此之外,今儿个宗像那让结城觉得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状态,让这位情报贩子左思右想,但愣是出了一个词没办法来形容这位平步青云年少有为的第四王权者。 在他们家王上已经明显不乐意搭理他的情况下还在以极高的频率进行撩拨,面对着不怎么薄的《实用外科学(上)》依旧贼心不死地靠上去。 这位年轻人,犯贱不是什么好词啊。 结城有些挫败地看着宗像接住了《实用外科学(上)》,然后若无其事地放在一边。似乎直到这时,宗像才发现结城已经戳在那里一般,彬彬有礼地向他点了点头。 “唔,结城君。” “宗像室长。”结城向眼前这个比他还小的男人致意,接着立刻发现宗像背后的闲院脸色不对,于是立刻提起了手里的袋子:“我给王上带了甜食哟。” 就算是有甜食,依旧挡不住闲院那小刀一样往结城身上甩的眼神。黑王氏族的Alpha组内心发誓以后要先看黄历再出门,省得以后遇到这种双王相聚而他第一个打招呼的不是自己王上的情况。本来结城打算来送点吃的就走,但宗像的出现反而让他有些迟疑,最后出了厨房之后,开始打扰起了另外两个人的僵局。 “宗像室长……这次是带着特务队来度假吗?” 闲院一愣,把目光放在宗像身上,正好对上宗像的视线。 “不愧是有着‘秋蝉’称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真让人惋惜。”宗像说这话的时候握住了闲院的手腕,看起来用得力气还不小——闲院挣脱了几次都没有挣开。 “而我这次的出现,也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情为契机。” “我以S4的最高指挥者身份,邀请我妻子与我一同前往。”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明白为毛弥海砂生气啊…… 只是我觉得,弥海砂其实依赖室长依赖得要死,但是室长还故意地不接电话想要恶意调戏她,这种情况在弥海砂看来简直忍无可忍= = 所以身为傲娇的闲院家长房嫡女,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的大小姐的选择就是……拉黑OTZ 多少有点“谁离开谁不行啊抱着你的S4睡去吧=皿=!”的赌气意思在。 然后呢……在室长来了之后,弥海砂第一时间炸毛,炸完就不生气了= = 就……这样。 48第四十七章 苍翠环绕,郁郁葱葱。 “这是什么破地方!” 在崎岖的山路上,闲院挑了一块可以落脚的石头站着。望向一眼望不到边的临海,闲院觉得自己焦躁得不行。 如果时间倒退到几小时前,闲院一定会在做决定前先查一查附近的地图——她是真的没想到,宗像竟然把S4度假的地方选在了附近的深山老林里。 “唔,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罪魁祸首优哉游哉地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闲院随便收拾的小巷子,心情似乎非常好:“弥海砂不喜欢这里吗?” 闲院摆弄着没什么信号的终端,抑制住自己谋杀亲夫的冲动。突然间瞄到了什么,闲院整个人都僵住了。宗像看到之后走到她身边,扫了一眼终端上的内容。 “山上原来有蛇吗……” “为什么你一副刚知道的样子=皿=!” 是的,闲院怕蛇。 在闲院小时候,对于蛇的认识仅仅只是泡在酒罐里不会动的药材。真正意识到蛇的危险还是在住在S4之后,某日下课回家,就看到一群大人围在父母亲所在的医务室。 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她认识,凑家的双胞胎哥哥秋人。往日性格活泼爱打闹的他现在正毫无反应地躺在一堆医疗器械旁,他的弟弟凑速人站在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 闲院后来问了父母亲,在他们的叹息声中才知道,这家兄弟俩在大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去偷偷逗了在S4监管的一条动物超能力蛇,结果被咬了之后虽然血清可以对抗毒素,但是凑秋人还是因为未知的原因,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 闲院去看过秋人,那种死气沉沉的脸色让她突然很害怕。往日跟速人一起烦她的人突然间失去了活力,这种无常的世事让她感到惶恐。后来羽张迅请来了黄金氏族的人,把秋人救了回来,但在闲院的印象中,对于蛇的恐惧已经无可挽救。 因此,得知了这附近有蛇的黑之王显然已经开始气急败坏,并且有了火速下山的念头。宗像将闲院的终端放在自己那里,反手将已经往回走的闲院捞回来。 “如果弥海砂放心的话,这种事情就交给我怎样。” 闲院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将宗像的承诺跟蛇放在一起比了一下。 “……勉为其难地,相信你一次。” 说起来,在神奈川住着的时候,闲院没有遇到过蛇。历经重创后的神奈川奇寒,过低的温度导致蛇终究会被冻死在那里,所以闲院在那时候就没怎么担心过。而到后来住在东京,都市中蛇的存在更是罕见无比,除了动物园之外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把蛇当做宠物养着。 这种潜伏在回忆里的东西突然间爆发,闲院用手摩擦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山中的气温本来凉爽舒适,但是现在却让闲院觉得阴冷。 而宗像牵住了闲院的手。 “很少会看到弥海砂害怕的时候呢。”带着闲院走在路上,宗像一边看着路一边说:“突然间看到了,也会觉得很有趣。” “……哪里有趣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孤立无助,但是又完全不想求助的样子吧。”脚踩着石头后发出的声音,和微风吹过的松涛应和在一起,闲院听到宗像的回答,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听到他继续说道:“每当这个时候,我就非常想知道,为什么我就在身边,可弥海砂似乎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找我呢。” 闲院的脚步顿了一下:“……我做噩梦的时候,找你陪我过。” “那还真是甜蜜又让我倍感折磨的回忆呢。”宗像托起闲院的手,放在自己脸旁边:“那是几年前来着?” 闲院默默地想了一下答案。 六年前。 走到山顶后,闲院和宗像在露天的桌椅上坐了一会儿,恰好目睹了S4特务队的训练归来。在队首的依旧是英姿勃发的淡岛副长,闲院发现她几乎要忘记了她的名字。后面的几个人本来累得要死要活互相搀扶着,打远看到宗像一脸温文尔雅的表情后立刻绷直了走过来。 “室长,今天的训练已经完成。”淡岛副长向宗像欠身行礼,然后面对着闲院:“闲院医生。” 闲院“嗯”了一声,也就没再说什么。 说不清楚原因,她一直不太喜欢淡岛副长的存在。相比起S4庶务课里同样一说到宗像就会发花痴的小姑娘们,这个会和宗像一起上战场的女性总是让她觉得相当别扭。就像宗像说的,无条件信任与服从上级命令的淡岛副长非常优秀,但是闲院不喜欢她看宗像的眼神。 那是把他当成神的、虔诚的眼神。 而他已经和她结婚了。 解散后的特务会首先回去休息,淡岛副长在修整完毕后向宗像汇报起今天的情况。闲院不太想听,于是直接离开了那里,想看看四周的风景。 不得不说的是,这里除了荒无人烟之外,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 如果没有趴在树上偷桃子,和在树下望风的特务队员的话。 “啊啊,抱歉闲院医生,让您见笑了。” 槺疽涣澈谙撸紫瓤脊亍k渌迪性合衷谝丫怀w4,但是给室长夫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总归还是不好的。他抬头看了一眼手忙脚乱的日高,哀叹了一声自己的坏运气。 闲院没说什么,饶有兴趣地看着日高抱着一堆桃子从树上跳下来,嘴里还啃着一个的样子。将怀里的桃子拨给槺局螅崭甙炎约鹤炖锏哪贸隼矗缓蟛判辛死瘛?br>  “闲院医生,我们刚刚看到这个桃树长得特别好,所以打算摘几个尝尝。”抓了抓自己棕色的乱毛脑袋,日高看上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挑了一个桃子送到闲院那边,抢在槺咀柚骨八担骸拔页缘哪歉龀短穑性阂缴灰彩允裕俊?br>  眼镜青年不忍直视地把头扭到一边,心想着自己大概也跟着日高一起前途无亮了。 这种小伎俩要不要这么幼稚地就使用出来啊! 一边内心咆哮着,槺疽槐咛搅讼性旱幕卮稹?br>  “的确很甜。” 五岛莲和布施大辉按照约定时间来接应的时候,闲院正在给剩下半个桃子剥皮。薄皮儿下的桃子果肉晶莹剔透汁水丰盈,无死角地昭示着身为野生水果相比人工栽培水果的优势。闲院很喜欢桃子肉里那种酸酸甜甜的水果味儿,好心情地勾起嘴角,甚至还向新来的挥挥手——于是五岛和布施本想装作没来过的念头被打破,乖乖地坐到一边分桃子。 日高和闲院聊得很愉快,从桃子开始讨论各种品种的优劣,再到后来闲院说起了闲院家的饮食。抱着一种八卦的心理,日高全情投入,而剩下的三个人也开始竖起耳朵听闲院的话。 “所以说,也就是看起来很高端洋气,其实只是为了保证食物来源的干净而已。”闲院说到自己小时候完全不被允许吃外面的零食,撇撇嘴角:“农场里出产的桃子也没有这个好吃。” “闲院医生现在,也和以前一样吗?” 有着灿烂红发的脑袋晃了两下:“没有,他们早就管不着我了。” “所以想吃什么零食就可以去买了吧。” “这个的话,不行。”闲院咬了一口桃子肉:“因为还是有人管。” “好可怜……”日高被槺就绷艘幌拢缓蟛欧11肿约核荡砹嘶埃ㄔ诎肼贰本这是替日高圆了场子,推推自己的眼镜。 “毕竟也是为了健康着想的啊。” 闲院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但是一涉及到了宗像后气氛就有意无意开始冷场,闲院想了想,问起了一个人。 “我听说,你们和楠原刚君很熟。” 在场的四个人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滞了一下,接着日高答了话。 “……那个家伙啊。” 闲院听了楠原很多事。 包括是怎么被宗像拐进S4、怎么无意间结识到了在S4打杂的她师父、怎么和大家一起同她师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荞麦面、怎么被宗像故意刁难从而成为了她师弟以及从淡岛副长手里拿到了一分以及……怎么殉职。 和在宗像那边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在这些认识他的人的口中,变得逐渐丰满了起来。 “他是我的师弟。”闲院在低落的气氛中说:“被你们这么一说,很后悔没能见到他。” “那家伙,大概会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围在闲院医生身边打转的吧。”日高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跟个小狗一样。” 似乎是有了共同的联系一般,特务队四人组对于闲院的陌生感很快地被消融掉了,证据就是在宗像出去接个电话回来之后,闲院已经在日高的提议下开始动手尝试自己来烤些东西——晚餐就是这个。 “闲院医生,小心被烫到……”五岛性格最为温和,看到闲院完全新手的样子不由的担心起来。 “我知道了,多谢,莲公主。”闲院将鸡翅膀放在烤盘上,对着五岛笑笑。五岛一愣,无声地用目光谴责起喜欢乱起外号的日高身上,被对方回以无辜的眼神。 还算正常的烧烤时光在道明寺出现后就发生了变化,没控制好力道就将油倒了小半罐进去,炭火立刻蹿了起来。闲院躲避及时,没有损失,不过槺颈冉系姑梗贩1换鹕盏郊嘎疲719乓还膳ㄅu慕刮抖?br>  “这种烧猪毛的味道真是……”道明寺捂着鼻子嫌弃道。 所以好脾气的槺疽卜11鹆耍骸澳阋晕且蛭。 ?br> 闲院正在一边看热闹,手腕就被人握住。宗像将闲院带离正在闹幺蛾子的几个人坐回位置,确认闲院的确没被油烫到或是被火撩到后才放手。 “看起来,弥海砂很喜欢这种气氛。” “挺热闹的。”闲院也没说到底喜欢不喜欢:“不过这时候就体现出三哥那边的能力的优越性了——他每天早上煎鸡蛋都不用锅。” 宗像一怔,完全没想到闲院的思维跳跃到了那里。就在闲院心心念念着赤色能力卓越的实用性之后,宗像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提议。 “弥海砂,我们要个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当~ 终于把这句话给放出来了~ 49第四十八章 死寂。 闲院就那么看着宗像,端着茶杯的手却没有动过,眼睛里的晦暗不明在一刹那间闪现。 这种状态非常奇怪,和宗像脑海里的闲院有着极端的不符。起码在闲院的意识里,她想要做的事情几乎是没有办不成的——包括用离家出走这种幼稚到极点的行为来抗议她对他忽略的不满。而在她迄今为止二十二年的生命里,除了羽张迅殉职以及先代S4的混乱外,没什么能让她感到挫败。 就在宗像脑子飞转的时候,闲院咬了下嘴唇。 “后面,有条蛇。” 深绿色的幼蛇在离宗像十五米开外蜿蜒爬行,但依旧是围着附近打转。闲院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开始僵硬,看到那双金色的竖瞳后一股寒气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宗像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贴在地上的冷血动物:“似乎是日本蝮呢,运气真好。”他抬起手,指间上附着一层青光,却又被闲院压了下来。 “算了。”闲院别过头去不再看那边:“反正你在,它也不敢过来。” 又被提及了不招动物喜欢这项特质的青之王有些无可奈何,不过相比起自己用手蒙住自己却依旧忍不住在指缝里偷看那条幼蛇有没有撤离的黑之王来说依旧潇洒自若。到了后来那条小蛇也依旧没有上前,扭动了两下之后又钻进了草丛里,一阵细碎的摩擦声过后,便消失在了山中。 “弥海砂引以为傲的对动物的亲和力,原来也有变得麻烦的一天啊。” “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引以为傲过。”闲院慢慢地趴在桌子上:“他给你打电话了吗。” 不过是句随意的疑问,但话里话外闲院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过是借着宗像的口再说一遍罢了。脸贴着自己的手臂,闲院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呼出了一口气。 “对于长辈的期望,我个人认为偶尔还是应该有回应的。”宗像的指尖滑过闲院的脸:“不过如果弥海砂不愿意的话,那么我……” “他用什么条件换一个孩子。” “到了那个岁数的长辈……” “我明白了。”闲院站起来:“换我改姓回宗像,对吧。” 宗像用沉默来代表默认,闲院用手把散在额前的头发捋到后面,站了半天之后反倒笑了一下。 “真行。”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放下这句话后闲院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刚把烧烤处那一团狼藉收拾好的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发出一声尖叫。闲院看过去,正看到以前被马踹过脸的道明寺少年指着草丛大喊着什么,躲到了五岛的身后。日高在旁边嘲笑道明寺的胆小,又去探头看了一遍被火撩过的搭档的头毛。 脚步声响起,闲院看到行色匆匆的黑框少年从远处走过来,看上去悲惨异常。许久未见的伏见头发上还有几片没来得及弄掉的树叶,整个人又带着懒散和怨气。 简直就像刚收完垃圾一样。 伏见看到闲院,嘴里“啧”了一声。 “夫妻吵架别把火气撒在外人身上。” “原来我一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吗,那还真是抱歉啊。”闲院打量着伏见刚从神农架春游归来后的狼狈,脸上嫌弃不减:“有用的话都不怎么好听,如果有意见,你能来揍我吗?” 伏见眼角抽了一下,切了一声:“把自己的麻烦事都弄好再来嘲笑别人也不迟。” “嗯……那你千万要一直这么狼狈,”闲院丢下一句话便走了:“否则等我有空了却没能吐槽到你,那多么令人失望。” 回到屋子之后,闲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时候心里算了一下。 她大概已经有四年多没有回过闲院本家了。 和本家的关系,或者更应该称之为和闲院家现任家主的关系的恶化是在四年多以前。那时候她和宗像正在读大二,每一个月会被单独拎回家一趟吃饭,以及单独针对她一个人的训话——在她结婚以前,她更多地觉得那些古板而又老旧的东西应该都灌输给宗像。 那时候闲院家的家主会跪坐在主位上,循环往复地不停告诫她要忠于自己的家族,对于家族的栽培要在以后予以最大限度地回报,包括后代的传承。她那时总觉得烦,并且觉得年纪太轻不至于现在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但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某位艺妓大着肚子找上本家为止。 颜面扫地。 她是在上课的时候被老管家叫回去的,当时已经退隐的前任家主正襟危坐,她的父亲则垂首坐在身侧,毫无往日威严。她那性格一向温婉柔和的母亲则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之后只是哀婉地笑了一下,身形像是柔弱的草苗般摇摇欲坠。 其实不过是个富贵中年人和年轻貌美的艺妓的寻常风流事,可放在了闲院家顿时就变得有些可笑。据说当年她的父亲对她母亲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隐瞒身份开展猛烈追求后终得家人。她的母亲当时刚以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身份进入全日本顶尖的医院外科,前途光明大好,却因为婚姻而辞职从此深居简出打理家事,为丈夫的事业做出牺牲。 两人婚后恩爱有加,可数年不见子嗣,多次检查后得知是因为她父亲的原因。看不得因为这个结果而郁郁寡欢的丈夫,她的母亲提议出国散心,最后在梵蒂冈参观了一场弥撒后不久既有喜讯,最后降生的孩子便取了同音的名字作为纪念。 闲院弥海砂。 她是看着父母亲一起融洽地过着日子的。 幼时母亲对于有关父亲和她的一切亲力亲为,细致入微;在进入S4后作为父亲的辅助,工作认真负责,行事果断,让她多少能看出当年她母亲站在手术台上的风采。在她坚持去神奈川读书后,她母亲竭尽全力地给了她最好的环境;甚至是在她和宗像在一起的问题上,在她母亲配合丈夫教训她过后,还是眨眨眼睛,说只要女儿喜欢就好。 学医其实也受母亲的影响,因为希望也成为像母亲那样工作和家庭都能兼顾的人。最后再嫁给一个像父亲一样呵护妻子保护孩子的丈夫,再把自己的孩子也宠到天上去——她觉得她和宗像也能继承父母亲的相爱。 所有人都会羡慕这样的家庭,他们的生活就像是典范一样。 闲院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因为她本来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她心里最好的夫妻,变成了一个笑话。 连同她的存在,都失去了最终的意义。 她本来以为她母亲要求离婚。那个眼睛里已经失去神采的女人已然不担心事情的结果如何,每天只是静默无语地看书。她那段时间请了假,一直陪在母亲身侧,就怕出现意外。宗像知道这件事情后并没有多说,每天接送她时面色如常,也没有过问。 那个声称怀有闲院家血脉的女人被老家主安排在了其他的住处,等待着那个孩子的降生,一切会在之后再做决定。 也是从那时开始,闲院就再没跟她的父亲有过正常的交流。 爷爷在训斥她父亲的时候,一直都是避着她的。闲院觉得没什么意义,因为男人对这种问题上都是相互袒护的,比如他们对待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和她未出世的孩子的暧昧态度。 可奇怪的是她父亲那悔不当初的样子,以及他对于她母亲那副愧疚的歉意。那种态度并不像是装的,而闲院最后在一次偷听中得到了答案。 她的父亲对她的爷爷说了这样一句话。 “那孩子已经嫁出去了,现在姓的是宗像,我总想着能够有人把闲院家的名号继承下去。” 她才明白,冠上了宗像的姓氏后,在闲院本家,她是外人。 三个月后,那个艺妓生下了一个男孩儿。闲院没有去看,但还是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说她父亲有多欣喜。喜悦之情笼罩在闲院本家之中,而闲院陪着母亲待在房间里,听着外面的热闹。她手里有母亲的指间,冰凉得让她心慌,无论怎么暖,依旧暖不起来。 从那时候开始,闲院下定了一个决心。 她打了一个电话。 警察比侦探有用多了。 那个小时候总被她说以后只能给她家看大门,最后又跟她打起来的同龄人早已掌管了这个国家最有力的执法机关之一,凭借着那点浅薄的交情最终还是得到了额外的支持。 就在那个女人还在月子中时,闲院过去探访。只看到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产妇头上围着白色的布,虚弱地躺在船上。一看到她之后,便有了楚楚动人的泪光。 有仆人想拦住她,不让她上前。她当时只想笑,望着那个女人害怕的样子想,她母亲当年肯定比她更加惹人怜爱。 然后在她父亲闻讯匆匆赶来时,闲院把手里那群东西,直接甩散在房间里。 “我这次来,是恭喜家主喜得麟儿。恭祝您父子二人父慈子孝,共享天伦。” 号称交付了清白之躯的女人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美好,尽管掩饰得当,却依旧在最锐利的眼光下无所遁形。用坂下的话来讲,真的善良纯真的女孩子,又有那个人会去俱乐部当陪酒。 隐秘的往事被人一点点揭开后,刚出生的孩子被送去做了鉴定。无论什么结果她也都不意外,那个时候她只想给她母亲一些安慰罢了。 这期间有多少人表面上劝导着说男人逢场作戏不用伤心,背地里却嘲笑着说,只有一个女儿的下场就是这样。还有人说当年风光无限现在还不是新人胜旧人,高贵端庄又能顶什么用处。她母亲一向通透,就算她尽量拦着,话还是有意无意往她母亲身边传——有些喜欢见风使舵的人已经觉得这院子要易主,更是挑阴损挤兑起了失意的主母。 一招制敌后,家宅内回复了平静。 但是真正碎掉的东西,没有声音,但是别人都看得到。 到最后,那个引发了风波的女人和那个孩子没有了踪影,而她的母亲依旧和她的丈夫维持着婚姻。她有些失望,但顺从了母亲的意愿。 而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被她的爷爷叫住,带进了茶室。片刻后,宗像也出现了那里。 她和宗像并排坐着,听着长辈含糊不清地一笔带过了这件差点使闲院本家分崩离析的事情。可他的目的却很明确。 “我希望弥海砂能改姓回闲院。”垂垂老矣的老人抬手制止住了她的话。 “这是你母亲不离婚的唯一条件。” 闲院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关于回忆的梦。 “好像不是个好梦呢。” 闲院现在在宗像的怀抱之中,男人的气息就萦绕在鼻端。闲院伸了个懒腰,在有限的空间内伸展不开,倒像是撒娇的猫咪蹭来蹭去。 “……我改姓回闲院这件事,你后悔过吗?” “这个……”宗像倒没想到闲院会突然这么问:“弥海砂想让闲院家断在这一代的话,改姓回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真大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自己的妻子却姓着娘家姓氏,总给外人一种还有可乘之机的错觉。” 闲院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你应该跟我说,是你自己想到这件事的。” “结果都是被拒绝,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一个是被斩钉截铁地拒绝,另一个是在思考过后被拒绝。”闲院翻了身,发丝在男人的下颌上蹭来蹭去:“这就像是两个人同时送情书,一个被想也不想地被拒绝,另一个则是酌情考虑后被拒绝一样。” “所以尽管是我的想法,还是会被弥海砂不留情面地拒绝吗。”宗像品了一下闲院的意思:“那么被拒绝的原因我能想到一些,比如弥海砂自己本身也还是个孩子……” 闲院脑袋上蹦出一个十字。 揍他。 “比如弥海砂的年龄不适合。” 闲院姑且接受这个理由。 “比如弥海砂还没有爱我到愿意为我生……”胳膊被往死里掐住,宗像边笑边道歉:“抱歉弥海砂,按照力道来看也不是这个原因。而且反应这么迅速,应该还是深刻地爱着我……弥海砂现在是真的有点痛了。” 闲院简直不想再跟这个人扯淡了。她睡了好一会儿,现在急需爬起来洗个澡。 但宗像显然一副开启了烦人模式的状态,又把闲院抱了回去。 “再比如……” 真的够了。 “发生了什非常糟糕的,却不能告诉我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室长再度犯蠢了【机油评价 还有就是我挺喜欢那段“弥海砂自己本身也还是个孩子”“弥海砂还没有爱我到愿意为我生孩子”这一段。 室长吐槽GJ! 接下来就是,弥海砂以前其实是姓宗像的,几年前人家的名字一直是【宗像弥海砂】 后来闹了幺蛾子又改回来的。 弥海砂因为这件事也很受打击 如果生了孩子之后也不会姓闲院 但这并不是主要的不愿意生孩子的原因= = 真的原因还是因为负罪感 50第四十九章 “真话还是假话。” 闲院眨了眨眼,很真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稍微压低了声音,闲院凑在宗像耳边这样问:“如果你选假话,你可以从刚刚你想得那三条理由里选。” “可是如果选真话,弥海砂似乎也不会告诉我呢。” 被轻易戳穿了伎俩的黑之王有点泄气,下颌搭在男人的肩膀上。看似清瘦的肩膀上却不让人觉得硌,闲院脑子转了几圈,想到了一个词。 好像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闲院笑出了声。 “真是羡慕弥海砂的好心情,”宗像的声音似乎也很愉悦:“明明我还在忐忑地担心着原因呢。” “忐忑的人不是你现在这样的语气。” “是吗……”修长的手指绕过了柔软的布料:“大概是他们拿不到类似于我现在向弥海砂讨的利息吧。” “等一下,”闲院按住了宗像的手:“这里……” 环视四周,入目的只是并不精致的木屋——这还是为了方便来此狩猎的猎人遮风挡雨而建立的,就算是床也还是S4带来的便携装备。 组成墙壁的木片中间还有缝隙,隔光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别的。宗像低声笑了一下,知道了闲院的意思后手上的动作越发不轨起来。 “所以说,只是利息啊。” S4整队准备离开是在几个小时后,那时闲院还在灰头土脸地洗脸。宗像靠在门口等着,听着流水拍在皮肤脸上的声音,出声催促了一下。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闲院的声音有些低:“谢谢。” 在敌人太狡猾的情况下,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开门的时候闲院已经是整装待发,虽然还是有点腿软,但自己下山是没问题的——实在不行动用异能也就是分分钟出现在山脚下的事。结城已经收到短信,估计一会儿就能看见他在出口那里戳着。 “弥海砂看起来很高兴呢。”宗像理了理闲院略有些乱的头发,手指顺着发丝沿着背一路向下滑。丝绸的布料贴着皮肤,皮肤的热量被轻而易举地传播给另一个人:“希望不会是因为即将离开我的原因。” 很大一部分是。闲院轻巧地躲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只精巧的录音笔。 “新爱好吗?”宗像看到闲院用耳机确认了什么内容,眯起了眼睛:“真让人意外。” “……你想太多了。”闲院也同样眯起了眼睛,用指尖夹起泛着银灰色光彩的小玩意儿,慢慢推进了男人衬衫胸前的口袋里:“不过有朝一日,我想你能用到它。” 下山的路上还算是平静,带着各自行李的特务队队员前后顺序地走在崎岖的小路上。闲院和宗像走在最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闲院多心,宗像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扶着她。 “我发现你们的行李都不多。”跳过一块石头,闲院落在宗像身边:“说是假期,但好像时间都不长。” “空出一天来已经非常奢侈了。”男人握住闲院的手,确定她重心是稳的:“我想弥海砂应该也能想象。” “所以空出来的一天就被带去了无人岛和荒山这类地方?”说到这里,闲院有些促狭,尤其是想到日高沮丧地说本来想去人多的沙滩看比基尼美女但最后只看到了淡岛副长一个人…… 等等……淡岛副长一个人…… 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忽然间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如果在人太多的地方,又被袭击的可能。一旦出现意外不太容易疏散,又会连锁导致其他问题。在准备那么多的备选方案的难题前,我还是偶尔想偷懒的。”宗像看着前面的路,话说得理所当然:“而这里很适合消暑,对被东京的酷热所困扰的我们来说是非常好的度假地点,顺带还能联系一下野外生存技能。而且我想在黑之王附近的地界,敢于来一次挑衅两名王权者的异能者似乎并不多。最重要的是,我见到了弥海砂。” 宗像说话说得义正言辞,闲院却没什么反应。 被他这么一排序,怎么看也觉得见她才是顺便的样子。 “唔,忘记了还有一点。”宗像低下头,在闲院耳边压低了声音。 “以及虽然过程略有曲折,但还是得到了弥海砂允许,留宿在了在那里。” 闲院默默无语地甩开了宗像的手。 结城站在树荫底下,等待着那群蓝衣服从山上下来。靠近一片密林的地方也不热,连蝉鸣的声音都没有东京都那么歇斯底里。说到底这也是住在不大的镇子上的好处,虽然现在也依然忙得不行,但是却比身处无处不弥漫着紧张气氛的东京来得更舒坦。 当然,如果不用遇到S4的话。 本来浅川是要一起来的,但这位资历甚是丰富的Alpha组似乎对宗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情绪,外加属地临时有点情况,忠犬君就带着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失职的双重情感投入了工作之中。只剩下一个人之后结城本来也打算干脆就让他们王上被宗像送回来好了,但几经犹豫还是站到了这里。 S4的车已经停靠好,一共两辆。驾驶员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了结城几下,结城也没搭理,手伸到口袋里,拿出半包烟,刚拿出一根就又塞了回去。 就别让她一回来就闻到她讨厌烟味儿吧。 结城头靠在墙壁上,闭眼养神。 或者干脆就戒掉算了。 听到了多人的脚步声后,结城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到第一个S4的特务队队员出现。戴着黑框眼镜、没什么精神的少年皱着眉,看到了车之后径直走上前坐了进去,看也没看一旁的其他氏族。后面跟上来的人有些有点好奇,但还是收好了自己的目光,挨个上了车。 在S4的副长出现之后,结城终于站得好看了点。对上对方相当凌厉的目光,结城反倒笑了一下,理了一下衣领。 然后宗像跟在一蹦一跳的闲院身后,两个人出现在了结城的视线中。 “我就说了不用你送。” 这是闲院看到结城后的第一句话。宗像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好像这件事一点都没影响到他接下来的行程。 “真遗憾,原本以为黑王氏族的Alpha组都能齐聚。 “一个被你盯上过最后隐退,一个被你断了生意的大头全线收缩。”闲院看到结城低头行礼:“还有一个据说被你教了不少规矩,连带着现在都不怎么待见我。” 她的语气很平淡:“四个被你修理过三个,能来一个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时候开始翻旧账似乎不是一个完美约会的收尾,不过本着完美约会就不应该有这么多电灯泡闲院也就不怎么在意了。 “那我走了。” 闲院迈了一步,回过头看了一眼宗像。 “可以把手放开了。” 宗像颇为遗憾放开了闲院的手,交错的十指被抽走了一半后手心的空旷感让人很不适。 “到了书店,就打个电话过来吧。” 闲院回过头。 “不忙了吗?” 宗像勾起了嘴角。 “所以说弥海砂,就这么原谅了宗像室长吗。” 闲院路上一直没说什么,回到书店之后就一头栽在了一楼的沙发上。结城刚问了一句话,就看到闲院已经一动不动地合衣躺好,手枕在了脑袋下。 “好吧……”结城靠在书架上:“平时不怎么运动,一下子爬了那么久的山的确是挺累人的。毕竟,弥海砂平时动都不动一下……” “吵死了。”闲院一头黑线地坐起来:“你想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听到了一个消息。” 结城看上去似笑非笑。 “弥海砂让源离开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晨,我收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 闲院斜瞥了结城一眼。 “他成为了绿王氏族。” “感觉自己好心让他规避危险结果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感觉怎样?”结城站累了,也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的椅背:“我想这大概跟我跟弥海砂说黑王氏族没有弥海砂想象中那么差劲时被弥海砂无视的感觉一样。” 闲院也没说什么,看了看窗外正盛的太阳。玻璃上折射光芒时上面的光晕有些晃眼,她揉了揉眼睛之后看着结城疲惫不堪的侧脸。 “自己选的。” “这话真无情。”结城笑笑:“不过也是啊,自己选的路,又能怪谁呢。” “绿王氏族派往黑王属地的第一批已被收入私牢,现在的状态是生死不明。”伏见被叫到宗像身边,自动自发地将自己打探到的内容都报告了清楚:“推测已死,因为私牢的戒严状态已经解除。” 他面前的男人沉默不语,气氛沉重到伏见连呼吸都要快不顺畅。为了让自己能舒服些,伏见又加了几句。 “不过据推测结果不是黑之王亲自动手。” 伏见这句话刚出口,宗像的眼神就移了过来。 “据推测啊……” “要是真的下得了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了。”黑框少年这时候倒是想起了些什么:“连去吠舞罗都害怕会惹麻烦的人……” 他在这里就停了下来,像是不想回忆了一样。不过就从这些话里,宗像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信息。宗像挥了挥手,伏见敷衍地行了个礼,心情不佳地走出了车厢。 拿着手里的录音笔,宗像摁下了播放键。 “能坚持到现在,我想你们很辛苦。”闲院的声音不高,但是很镇定:“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想要亲口告诉我,才会连死都不敢在我来之前死。” 没有声音回答闲院,但大概是对方点了点头,闲院继续说道。 “那么你们可以说了,说完我会把你们送回去。” 闲院得到了回答。 “黑殿下。”这是绿王氏族对闲院不怎么严谨的通用称呼:“王上……” “会送你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51第五十章 羁绊这种东西太奇妙了。 它存在的姿态与众不同,但却都是用一次又一次的见面确定的。 当然也有冥冥之中的力量将人和人联系在一起,但那种东西,果然还是称为命运更合适。 看起来老旧的门被推开了,听到那吱呀的一声,穿着校服戴着眼镜的少年侧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红发的少女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 少年的用词和往日一样,但尾音却上挑了些。窗边摇椅正在慢悠悠地摇,在少年出声的时候稍微一停,却又回复了平常的频率。摇椅上的老头翻了翻眼皮,又闭上了眼。 闲院看了看宗像,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向昨天的那个书架进发。刚迈了一步,就听到耳边有人问话。 “说起来,今天晚餐的菜谱还没想好。”少年稍向前倾,手肘撑在木质的台子上:“弥海砂……有什么建议吗?” 眼神稍微放空了一下,闲院像是真的认真思考着。 “我不挑食。” 留下简单的四个字,闲院走进高大的书架之中,被书本掩盖了身影。少年靠在墙上,在木板和书本高低错落的缝隙上看着闲院背对着他,手指滑过书脊,垂顺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光。大概是因为背后的目光太过肆无忌惮,少女的动作停了停,但还是没有回头。 结账的时候,少年轻轻弹了一下蛋糕盒子:“樱桃慕斯,新品。” “我有必要重复一下,”闲院姑娘很认真地说:“我不挑食。” 躺着的老板伸出小指,像是很不舒服一样,掏了掏耳朵。 “想证明什么的话,去学校问效果好像会更好啊。” 宗像在收拾书本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问话。一贯高位截瘫状的老头子终于从躺椅上走了下来,站在窗前挠了挠一头乱发。不剩多少的黑发隐隐约约出现在满头银丝中。 “少年你这么明显的心思,让老人家我真的好惆怅啊。”老板叹了一口气:“突然间就同居了什么的,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开放了吗……” “抱歉我没解释清楚,”少年立刻解释道:“只是……借住而已。” 造成这种情况的是几天前的流行雨。 恰好在休息日的晚上,数不清的流星划过天际。神奈川最佳观景平台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占满,大多数是情侣和年轻夫妇。似乎是在那时,才会让人觉得,神奈川这个地方,也是有朝气的。 新生的力量。 对于百年不遇的流行雨,年轻人都不愿意错过。在第一颗拖着璀璨的尾巴的流星出现后,大家都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默念着自己心里的期盼。 应该没人想到流星也可能超载的可能。 后来有人提前睁开眼睛,看到附近天空中越来越大的光点,再后来就是附近的火光。有人闻讯去打探,但被小区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 流星落到了高档小区的消息不胫而走,而室主则是在中国菜馆听着别人热烈的谈论后吃完了晚饭,皱着眉穿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后,才发现事主是自己的。 被黑猫抓伤后刚刚痊愈,应邀接受了宗像的晚餐邀约,回家后看到自己家天花板被流星砸了一个洞的闲院愤怒了。 尤其是看到火灾后的房间时。 流星正好砸在了卧室里,穿过天花板后直接将书房烧了一大半。红发的少女站在院子外,先是一愣,接着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冲回家里。灵活地绕过守在门口的消防队员,熟门熟路地闪进了自己家门。 宗像则在外面解释清楚了红发姑娘的户主身份后,才和消防队员一起走进了这栋占据着整个小区最中心地带的别墅。 火灾的范围并不小,不过房间内部木制家具非常少,再加上邻居太太发现得早,所以比较严重的也就是卧室和书房这两个地方。 而闲院的目的地就是卧室。 宗像到的时候,闲院正跪在地上,身边是已经残破的木桌子。手臂有点无力地垂在地上,从站着的少年的角度看过去,闲院面前的是一个烧得有点变形的相框——相框中央的内容已经被烧光,只剩下一点焦黑的边才能让人辨认出这里面曾经有过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应该很重要,否则……怎么会让她这么沮丧。 少年站在卧室门口,扫了一眼大得不像话的卧室。 “没事吧。” 安慰人的话应该说些漂亮话,但最后出口的还是平淡无奇到有点乏味的字眼。 红发的姑娘微微一动,像是终于被惊醒了一样,抬起了头。月光照射下来,金色的眼睛上有一层不可言状的阴霾。 “嗯。” 这件事最终惊动了警局,很快就有人过来给闲院做笔录——出乎宗像意料的是,对方似乎也是同龄人,只是周身的肃杀之气有些严重。 在来人说话之前,少女将自己的身份证件递了过去。 “羽张?”黑色长发的警察抬了抬眼皮,过了片刻拿起笔,在表格上写了一系列的数据,像是一眼就记住了:“这些东西会被备份好,今天晚上有暂住地吗。” 闲院还在想哪家酒店可以住人,而这时候的少年,则问了一句让他之后十几年都觉得自己当时特别机智的话。 “我家还有空房间,如果不介意的话……”两道目光唰地移到了他身上,让人压力徒增。于是宗像补充了自己的理由:“上学方便。” 警察小姐对此不置可否,直接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机。闲院则眼神空荡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一样。几分钟过后,作为提议人的少年终于觉得有些尴尬,而警察小姐则收起了手机,对着还在发愣的少女下指示。 “收拾衣服搬家。” “嗯?”闲院回了神:“嗯。” 去衣帽间拿了几件没被烧到的衣服塞进箱子里,警察小姐指着蓝发少年的住所方向。 “不送。” “……现在的人民警察还真是越来越不负责任了。” 老板一脸黑线地坐回椅子里装死:“我真为未来的日本担心啊。” “已经变成这样样子了,好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宗像整理好书包,准备告别:“那么我……”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老板睁开了眼睛:“少年,你没有真的收人家小姑娘房租吧。” 少年默默地关上了书店的门。老板隔着窗目送着步伐比往日更快些的少年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啧,本来还想鼓励你一下,告诉你我追我老婆的时候比你不要脸多了的。” 没被鼓励到的少年拎着食材回家时,闲院正读着刚买的书。换上了便服,坐在窗前的毯子上,即便夕阳已经昏暗,但闲院还是心不在焉地读着。 让她心不在焉的罪魁祸首则是曾经抓伤她的黑猫。它在地毯上打着滚,还伸出爪子,时不时戳戳不理她的姑娘。大概是有些烦了,闲院干脆捉住了黑,举到半空中,抬头勾起了嘴角。 “我在看书。” 黑叫了一声,甩甩尾巴,大有种“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意思在。 “所以再闹,我会把你交给宗像君。” 漂亮的尾巴垂了下来,黑猫妥协地躺在一旁,只是时不时还会用尾巴尖有意无意地扫过少女的脚踝。 少年摁了摁太阳穴。 明明是……听到了他回来时的关门声的……吧。 也好像是在这件事发生之后,闲院侧过头,脑袋的角度有些偏,看上去或多或少有了点俏皮。 “欢迎回来……是这么说,没错吧。” “非常完美。”少年笑笑。 “简直出乎意料。” 设想中的借住算是一个美好的开端,虽然借助了与闲院疑似认识却又非常不负责任的警察小姐的忙。闲院住得是二楼的客房,和宗像住得主卧室隔一间空置的书房。作为客人来讲,除了完全没有帮宗像收拾家务的自觉外,闲院还算是合格。而她那有点异于常人的作息时间,也完全没有打扰到宗像的休息——某天为了确认闲院的确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就晨跑,少年特地早起了一会儿,然后在四点半在客厅里截住了一身运动装的房客。 “说起来,弥海砂好像一直是这个时间起床。”从搬进来开始就自动转变了称呼的少年推了推眼镜:“是这样没错吧。” 闲院点了点头:“晨练。” “但是……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少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现在还没天亮。” 女孩子突然间了然了什么,稍微欠了欠身。 “如果打扰了宗像君的休息我很……” “没有的事,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大部分人还没起……” 出乎意料地,门铃响了起来。 宗像看着显示器上的人影,挑了挑眉。 黑发黑眼,神情淡漠,周身围绕着一股戾气。身上墨色的制服笔挺,肩上银色的警徽善良。 前几日的警察小姐,手里拿着一个信封,站在院子门口。 宗像呼出一口气。 他好像得收回刚刚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看不负责任的警察小姐是谁好了……= = 看过琥珀的姑娘们应该能立刻猜出来吧OTZ 看过心书的一下子就知道了吧QAQ 话说大家都不爱留言了…… 52第五十一章 人总是会在最微妙的时间点,在意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那位疑似童工的警察小姐只是给了闲院一个非常薄的牛皮纸文件袋,内容物不明。高中生妹子·闲院也带着疑惑的表情,最后用手指撑开了文件袋的缝隙。 然后在下一秒,瞬间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警察没有什么让我在意的事情,在我作为守法公民的情况下。”少年推了推眼镜,状似不在意地说:“只是觉得奇怪罢了。” 对方称呼羽张弥海砂这五个字的时候的语气,和那个让她能瞬间展开笑颜的东西。 那是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少年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自在。 “守法公民……”老板嗤笑了一声:“你还没成年呢,学生君。” “仅从年龄来判断一个人未免太过武断……” “啊啊,算我错了吧。”老板挥挥手表示休战:“老人家是吵不过年轻人的,显得太没有气量了,而且精力也不足。” 好话都被对方说尽的少年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功课,耳边听着老板意犹未尽的话。 “要是我在年轻几年……” 瞄了一眼手上的表,宗像蹙了蹙眉。 还没到。 被惦念的主角现在正在学校外后巷的街道里,平静地看着约她出来的对方。她今天会来赴约也出乎了对方的意料,而这种反常则出自警察小姐的的馈赠。 不知怎么,那张被烧毁了的照片被找到了备份,于是被警察小姐交到了她这里。 能再度清楚地看到那个青空一样的男人抱起她的样子,闲院觉得连废墟中的神奈川都顺眼了很多。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嘴角弯起一丝笑容,闲院发自内心地问,顺便看了看对方胸前的名牌。眼前这个人有点眼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最近这个人总是出现在她后桌的身边来问问题——那些问题大多都是可以自己解决的,而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在她后桌那边秀智商下限,闲院多少能够理解。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有耐心听些不关己的事情。 “我还是有点事情的。” 闲院的态度让对面的女生有些吃不准,于是干脆挑起眉,向前一步,气势凌人地问:“你,跟宗像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 果然是不关己的事情。 闲院有点同情地看着对方,抿了抿嘴唇:“我想,我和宗像同学……” 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女生有些紧张的神色,不知为何被勾起了一丝恶趣味。考量了一下后,闲院微微向后靠:“……为什么我要被野田同学这么问呢?无论怎么看,都是没关系的吧。” 在学校里闲院依旧保持着温和但冷感的微妙路线,不会去关注包括宗像在内的同学和老师。突然被别人质问了出乎意料的事情,闲院觉得有些意思。 起码对方的侦查能力是不错的,虽然还比不上看大门的那个。 “开什么玩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少女脱口而出这句话,在看到红发的漂亮女生一闪而过的惊讶后咬了咬牙:“你们明明住在一起!” 微勾起来的嘴角弧度掉了下来,不过又重新提了回去。 看来安保系统的确需要加强了。 “被发现了啊。”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刚刚踏进书店,闲院便听到了宗像的问话。有意思的是,少年的口吻并不是疑问的。 “嗯,”闲院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好像是遇到了最近,经常出现在宗像君面前出现的同学。她问了我一些关于宗像同学的事情。” 老板唰一下睁开了眼睛,又眯了起来。他的眼神像是X光一样扫射了收银台前后的两个人,这让少年有些不快。 “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手里的笔被随手扔到一边,宗像笑笑:“弥海砂好像不是会说这些的人呢。”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闲院眨了眨眼睛:“不过好像不是这样。” 然后就扔下了有点诧异的少年,淘书去了。 在被老板告诫了无数次要淡定的少年回到家时,红发的姑娘依旧在边看书边逗猫玩,丝毫没有为今天所遇到的事情感到心烦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困扰有点没必要,但却依旧没办法拂去那种想法的少年叹了口气,转头问了一句。 “天妇罗可以吗?” 然后他看到闲院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头,最后干巴巴地说:“我不挑食。” 于是少年的心情舒畅了些。 “那真是太好了。” 闲院一贯偏爱清淡的食材,这种习惯非常适合神奈川如今贫瘠的状况。而宗像虽然也喜欢和食,但相比起来,一点油腥都不喜欢的闲院,已经发展到了一种近乎苦修的地步。 就如同她那诡异的但却坚持了很久的作息时间一样。 总是觉得放任这样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但是却又没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少年在调面浆的时候仔细想着这个问题,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入手。 毕竟是在察觉到自己的早起会打扰到房东,于是就会立刻打算住酒店去的人。 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比如…… 麻烦到我我其实会很高兴。 这样的话。 很快麻烦就来了。 就在第二天,毫无防备的少年在进入教室前被平时说得上话的男生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 “看不出啊。”对方挤眉弄眼地说:“既然和羽张桑是兄妹,为什么不早说。” 教室里左下方,倒数第二个女生。有着红色的漂亮的长发,弯弯曲曲地散落下来,应和着阳光,闪得不是一般地漂亮。 她现在正在座位上写着作业,题目还是他在她临出门前告诉她的。 “我也第一次听说,”少年推了推眼镜,绕过还想说些什么的同学:“多谢告知。” “你不是辟谣了么,少年。” 老板拿着一把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扇子,轻轻摇了两下:“气量甚小。” 少年笔直地站在柜子后面,像是没听到老板的劝解一样拿着书本看。不过很轻易地就能发现,他的心思并不在书本上。 所以老板又继续着说教。 “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其实也不算是坏事。”老板摊摊手:“家人……可比爱人之类的高了不少个层次,而且无论怎样的爱人最后也依旧会进入家人的行列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存在……一下进入了究极体,我都想佩服你好手段……我开个玩笑的。” 少年的眼神有点冷,让老板那厚比城墙的脸皮也禁不住痒了一下。 “不过老朽还是想求教一下。” 翻了一页书,少年欣然应允道。 “请讲。” 老板直起身看了看柜台,长身玉立的少年面容平淡,丝毫看不出眼镜下有其他的情绪。 善于隐藏自己,却又能及时收住脾气——虽然有些不到位,但作为少年人的老成已经是罕见的优秀。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时就知道他以后不可限量,但遇到了红毛头之后这个人在情绪上,每天都有着近乎肉眼可见的。 啧,爱情的力量吗。 也不知道这些毛头小鬼知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老板内心感叹着,又躺了回去。 “生气成这样还记得把蛋糕买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钦佩你了。” 书店的冰冷气氛一直到闲院的到来才稍微有所缓解,不过说是缓解,其实也只是在平静被打破后那短暂而迅速的失衡。恢复过后的书店比之前诡异得有过之而无不及。老板心情激动地眯起眼,热烈期待着能成为这场看起来就相当单方面的、可怜到连情侣吵架都算不上的、大概仅仅能作为一厢情愿的房东和房客之间的…… 真的是无法形容啊,真不知道让人感到心酸还是些别的好。 老板默默鞠了一把同情的鳄鱼泪。 眼见着红头毛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地打过招呼后自顾自地跑到书架里看书,留下还在淡然微笑同样若无其事的眼镜君。如果不是看到某道一闪而过的精光,老板大概真的会以为少年会被人吃得死死的。 该说不愧是让他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前途无量的少年人吗。 可现在反而担心起妹子了。 老板内心的叹气只有自己知道,然后眼睁睁看着少年用愉悦的语气看着不经世事的小姑娘离开。这种像是什么东西即将坏掉的不祥预感让老板对这个还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的小姑娘颇为担心,尤其是在破败的神奈川听到这个明显是假姓氏的“羽张”而且还喜欢练剑后。 羽张啊。 拿着剑的人啊。 “那个,少年啊……” “我考虑了一下,”宗像抢在老板说话前干脆地主导了这个话题:“结合了老板的意见,大概有了点别的想法。” 老板拉长音调哦了一声。 “哦呀,被尊敬的人用这种方法质疑了呢。”摘下眼镜擦了擦,宗像的笑容人畜无害:“真让人伤心。” 外头的蝉鸣零零散散,夏天即将来临的征兆再明显不过。神奈川一向比其他地区更低一些,所以只有在夏季才会有着在日本最为适宜的夏凉气候。 将眼镜戴好,视野重回一片清晰,宗像看向闲院走过的书架。 “高中的第一个暑假,真让人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室长收网= = 话说我写着写着就觉得内敛的男人好可怕【尔康手 53第五十二章 装模作样的最高境界,是连自己都骗过去。 “我不喜欢天妇罗,哥哥。” “挑食不是美德。” 对于少女时不时爱演的毛病,少年从最开始的抗拒已经过度成了从善如流,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红毛的姑娘兴起,眼镜少年也就陪着她胡闹。 老板眼看着少年的贼手伸出去理了理少女的长发,心里对这种看着假装入戏实际心里早就暗爽的家伙嗤之以鼻。不过转念想想,倒也不难发现什么。 已经从刚开始那木头一样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到了现在眼睛里一转带着闪闪的光开始作弄人。逐渐褪去了死气后也会偶尔在走路的时候跳一下,在和少年的交谈中会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是那种原本平静的,但后来却没有发觉自己变得开心了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微笑。 说起来最致命的美丽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美丽,而在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万人坑级别的。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万人坑的闲院依旧如常,每天过着“家—学校—书店”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所谓的改变她并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在某一天被不经意地透漏了出来。 “怎么了吗?”闲院没有拿蛋糕,也没有接过宗像的书。眼巴巴地看着有点莫名的少年,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家里的钥匙,忘记带了。” 闻言,宗像稍微挑了挑眉,将书收了回来。 “那么就等我一起回家吧,弥海砂?” 老板的眼睛抽了抽,万分无奈地别过头。 红妹子你怎么不拿他的钥匙开门呢。 真是自己往坑里跳的节奏啊。 比起自己一个人回去,和房东肩并肩走在路上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自己抱着那么重的书。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差别在体力上已经明显地表现了出来,作为平日里保持着良好运动记录的人,闲院每次拿着书一路走回家也会气喘吁吁,而同样的东西放到了宗像手里,似乎就变得轻了很多。 “今天的天气相当不错呢。”看着不远处逐渐下落的夕阳,少年微微一笑:“真让人心旷神怡。” 但是闲院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 “今天晚上可以不吃天妇罗吗。” “既然已经用了句号,弥海砂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吧。”宗像看到闲院的脚步稍微停滞了一下:“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能商量的事情……” 带着很期待的眼神,闲院抬头等着宗像继续说。 “唔,很久都没听到弥海砂叫我哥哥了呢。” 闲院快走了几步,将宗像甩在了身后。 应和着长发的裙摆在空气中动了几下,宗像不紧不慢地跟在闲院身后,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正好能看到发丝下线条柔美的肩颈,还有能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所的香气。 “弥海砂。” 听到自己的名字,闲院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向后瞥了一眼,正看到少年浅淡的笑意。 “过一阵子会有夏夜祭,就在市中心的商业街里。” 闲院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想参加的意思。 “果然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少年推了推眼镜:“只是我有点想去看看,所以我可以冒昧地……” “不要,人太多。” 如果换做班级里其他的女生,或许在宗像透漏出夏夜祭的时候早就第一时间邀请他一起去了,但此刻毫无自己拒绝了人气爆棚的房东的邀请的概念的闲院一想到那如同过江之鲫的人群就头大,事实上为了适应和别人同住在一栋房子里——即便是在别墅她也花了很久的时间,而由于宗像这个人的样本显然超脱了一般范围,所以相处之后熟悉的进度有些……过于快了。 虽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现在会有相当不错的气氛,但也绝对没有到可以为了他去冲到人群里找罪受的地步。 没错,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浮于表面的礼节和来往,不再有更多的交集。 没有必要再多一个人了。 陷入了自己思维的姑娘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因为她的拒绝而神情开始变来变去的少年,更屏蔽了来自后方深深的凝视。在一路上谁都神奇地没有发生撞到树这种惨案后,最终还是两人以外的生物打破了安静。 看着脚边一团黑乎乎的迷之生物,闲院观察了一下才非常不确定地叫了叫它的名字。 “黑?” 用一身的脏东西覆盖了自己原本黑亮皮毛的猫咪骄傲地昂起头叫了一声,顺便蹭了闲院一腿的泥。 即便是平时再喜欢它,闲院也有点没办法下狠心把黑抱起来。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到了有点忍耐的闲院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宗像,眼睛里多少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毕竟她平时只负责玩猫,至于洗澡之类的东西她都是不管的。 而出乎意料的是,向来能把不喜欢水的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少年像是并没有理会闲院的意思般,反倒开口问了一句。 “不回去了吗,弥海砂?” “……没有。”闲院收回目光,看着用尾巴戳她的黑猫:“我想……帮黑洗澡。” 然后她毅然决然地抱起了满身泥巴的黑猫,看着跟她眼神一样呆的家伙。 “绝对把你洗干净。” 然后被黑甩了一下巴的泥。 宗像开门之后,闲院换了鞋子就直接冲到了二楼的房间,洗干净了自己的脸之后束起头发,拿起莲蓬头,将猫咪和自己关在了浴室里。 等到宗像再抬头看时间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收起手边的书,宗像站起来看了看楼上。其实结果早就在意料之中,但是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还挣扎,毅力倒是相当不错。 如果不用在逞强这方面的话。 这么想着的少年微微笑着,然后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于是宗像直接拧开锁,走了进去。 浴室的门关着,再加上水声,闲院根本听不清有人进来。外加她全神贯注在那只到现在还在逃的黑身上,所以直到门外有风吹过,她才下意识看过去。 而宗像尽管知道这次斗争将会以闲院的失败告终,但的确没想到是眼前这样的场景。 称之为完败也不为过的情况。 依旧脏兮兮的黑猫在洗漱台上机警地打量着入侵者和那个一直没能打湿它的蠢货。闲院虽然拿着莲蓬头,但身上的衣服能滴出水来。湿润的马尾贴在背上,顺着头发的线条看下去,湿透的衣服贴在闲院身上,将少女曼妙的曲线用另一种方式展开在了少年面前。 垂下眼帘,宗像转而看了一眼还在为斗争的暂时性胜利而自豪的黑猫。而闲院愣了一下,顿时将头别了过去。 总觉得……有点丢脸。 柔软的毛巾盖在她的头上,隔着布料是少年的手臂。将已经洗了个大概,脸上还有被黑留下泥道的闲院圈在浴巾里,宗像终于可以稍微笑出来。 “我第一次知道给猫洗澡是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呢。” “我只是……”闲院想了一下,迅速反驳:“……不熟练而已。” 这句话连闲院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说出口之后浴室内就是一阵沉默。就在闲院想开口说什么之前,宗像将手臂收了回来。 “不熟练的确是个大问题呢。”相当给面子地顺着闲院的话说了下去,少年轻声说:“比起这个,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怎样?” 闲院的脑袋从浴巾里露出来:“……太麻烦了。”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很乐意效劳。不过……”在宗像的微笑下,黑已经自动自发地跳到了地面上:“如果实在觉得欠我人情的话,就考虑一下夏夜祭如何,弥海砂?” 听从了宗像的忠告,闲院最后拿着衣服去了宗像的房间洗澡。热水打在身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在一段时间后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不过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也就一次而已。 说服了自己的少女开开心心地将自己洗干净,换好衣服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宗像正好拿着已经吹干的、但是已经毫无生气的黑走了出来。 似乎并不意外看到她,少年笑了笑。他手里的黑猫则挣扎着跳了下来,围在闲院身边打转。它身上的毛变得蓬松柔软,扫过皮肤的时候有些发痒。 “一会儿就下来吃晚餐吧。”眼前的人无懈可击,就连衬衫上的褶皱都没有多少,看上去从容得很:“如果弥海砂没有意见的话。” “嗯。”闲院的心情现在好得很,于是随口问了一句:“晚餐吃什么?” 宗像向楼下走过去,然后用接下来的话,定住了闲院的动作。 “时间有点晚了,做别的有点麻烦。那么就天妇罗吧。” 闲院蹲下来,叹了口气,伸出手戳戳黑猫的耳朵。 将宗像的毛巾还回去是两天之后。像是忘了这回事儿的闲院在晚饭后把已经晾干的毛巾拿了出来,递给正在收拾碗筷的少年。 “抱歉,现在腾不出手来。”宗像扫过戳在他身边的闲院:“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放在沙发上吧。” 闲院乖乖将浴巾放在沙发上,然后走了回去。 “……我可以帮忙。” 在水槽前的宗像转回头,脸上完全是装出来的客气:“其实这也是一个比较……需要经验的工作呢。” “我洗过碗。”抿了抿嘴唇,闲院对自己被歧视有点恼羞成怒:“不会再搞砸了。” 稍微僵持了一下后,宗像最后还是让出了水槽前的位置。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在沙发那边……” 闲院抬起头,轻轻哼了一声。 “多谢。” 洗碗的过程非常顺利,闲院将闪闪亮的碗放回架子上的时候有点难得的小自豪。宗像早已离开,闲院向那边看过去,妄图炫耀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时,却只看到了趴在上面的,毛茸茸的黑猫。眨着晶亮的双眼看向诧异的少女,猫咪摆弄着自己漂亮的肉爪子,接着拍在了沙发上。 走过去将黑抱起来,闲院看着垂在空中的尾巴。 这个明明说在这里等着她的骗子。 闲院想她有点不太高兴,类似于被人放鸽子的既视感。转头想带着黑回去看电视,然后就看到刚刚还消失了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下意识向后躲,腿却被沙发绊住。惯性和阻力相撞的结果是柔软的膝盖必然地一弯,闲院连人带猫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黑明显受到了惊吓,借着闲院的手臂跳到了沙发靠背上,于是向后倒的就变成了闲院一个人。 不靠谱的人养的猫也是不靠谱的! 闲院连自己都佩服自己还有时间在这里吐槽。 然后宗像伸出手臂,轻轻松松地搂住了闲院的腰,将她带了回来。 “我好像只是离开不到三分钟而已。”眼镜后的紫眸带着些促狭,微薄的嘴唇带着一丝笑意:“好险。” 闲院所有的话都被他堵在喉咙里,过紧的距离让她有些心绪烦乱。 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但却不能不回应的样子。 所以她最后只是说了一句多谢。 似乎没在意过这件事,闲院之后的日子也按照原来的轨迹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无论身边的宗像有着怎样的变化,闲院也依旧看自己的书,玩自己的猫。分给宗像的关注,最多不过是那手指尖的微小的凝滞。 老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却也就是盖着自己的薄绒毯子,边吹空调边做自己的白日梦。 夏夜祭的前一天正好是期末考试的的倒数第十天,大部分人都在夏夜祭和考试之间挣扎。有几个人在闲院身边询问过要不要一起去,统统都被简短的有约在先拒了回去。宗像在后座看着闲院一贯温和有礼地样子,忽然想起她前一阵子还毛巾时的样子。 很少有人能把犹豫藏在淡然下面藏得如此之深,如果不是因为相处了那么久或许真的就被骗过了。闲院大概不知道她在说话前下意识地抿唇出卖了她自己真的想法,就那么以为自己很不在意地把毛巾递了过去。 那条只是擦了她身上的水的毛巾被洗的非常干净,晒干了后还微弱地散发着和她平时一样的香气。只是再柔软的织物也没办法复刻皮肤细腻光滑的触感,还是隔着校服也能察觉到的热度。 “宗像君?” 转过头时少年已然再度变得温和,笑容人畜无害。站在桌子边的女生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但最后的声音也不过是低如蚊讷。 “那个……宗像君。夏夜祭……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正在找东西的闲院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但还是顺利流畅地拿出了下一门课的课本。 而她身后的那个人则从善如流地回答着突如其来的邀请。 “抱歉,我已经有约在先了。”看了一眼散落在他书桌上的那绺长发,少年顺带解决了接下来的麻烦:“而且以后类似的情况,也不会有空的样子。” 那句话的确造成了女生间不小的骚动,甚至有不少外班的人在闲院去办公室的时候截住她问关于宗像的事情。闲院有点烦,不过还是很客气地告知对方她不知道。 好在没有人敢硬来,多数带着“你就是不想说吧”的愤恨表情地离开。闲院被吵得头疼,回去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太阳徐徐西落的残红。 七月即将到来。 神奈川在闲院的眼里,一直带着颓丧的色彩。这个养育了前青王的故乡在伽具都事件后的败落是理所应当的,而这片土地也似乎应该因为那个人的陨落而继续荒凉下去。 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逻辑,但闲院却是一直这样想的。 似乎仿佛这样,就能永远维持住羽张存在的痕迹。 人们因为失去了土地和生命而悲鸣,悲剧的伤痛是在*灰飞烟灭后纪念生命中重要的人的存在的唯一方式。音容笑貌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如同被风化的岩石,再深刻的情感也会有被磨平的一天。 闲院深深恐惧着这个必然的到来。 所以她来到了神奈川。 和这片背负着巨大伤痛的土地一起,活在曾经的记忆当中。 只是事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在她面前的是由人群组成的巨大洪流,一眼看不到尽头般地拥挤在商业街上。那股巨大的生气夹杂着摊贩的吆喝和路人的欢声笑语席卷而来,撞击着她的耳膜。 这是个欢乐的世界。 “弥海砂?” 一身浅蓝浴衣的闲院抬起头,看向身边同样衣着素雅的少年。察觉到闲院忽然间低落的情绪,宗像不太明白有什么事情不对。 “真热闹。”闲院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吧。” 手里拿着棉花糖和苹果糖,闲院却没有什么想吃的念头。只是单纯走在街道上而已,顺带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一个两个,脸上都是幸福快乐的笑容。相携相伴地拿着折扇和风铃,往对方身上比划。 不过情绪不好的话,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所以闲院看到面具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拿着一个挂在了脸上。 “如果是想避开同学的话,光是面具好像有点困难。”宗像打趣了一句:“发色有点太显眼了呢。” 闲院没搭腔,只是跟着宗像身后,亦步亦趋地走。 正如同闲院以前所表现的那样,在人群中她的兴致一向不怎么高。宗像想环境似乎的确太嘈杂,打算在路中间就带着她先回去。 不过闲院却难得地停下脚步,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宗像看到了一缸金鱼。 与其说是捞,一直向闲院那个方向簇拥的金鱼们与其说被捞还不如说是主动跳进闲院的纸网里。摊主的眼皮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而宗像看着自己这边清澈到一眼见底的水,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想法了。 用实际行动鄙视了对方的动物缘,闲院看着史无前例般地满满一塑料袋的鱼,最后还是微微笑了起来。直到这时宗像才觉得买回家养养也没什么不好,但闲院还是把金鱼都放了回去。 “黑……”闲院叹了一口气:“那家伙可没什么节操。” “……说得也是。” “神奈川……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 并肩走在街上的时候突然听到闲院这句话,宗像侧过头去确认他没有幻听。闲院抬头看了一眼宗像,隔着面具后的眼神有些怅然若失。 “所以呢?” “它的复兴是一件好事情。” 闲院万分不得已地承认了这件事。 “如果可以,我想去以前横滨的唐人街。” “箱根和横须贺还在,镰仓也还能看看,还有丹泽山。” 想到现在还残存的东西,宗像长出了一口气:“也依旧都很漂亮。” 终于有了些神往的样子,但最后闲院还是气馁了。 “还是算了,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宗像想说丹泽山的人现在其实并不多,但闲院好像有了些兴趣一样看到了前面卖折扇的摊子。伸出手去的少年没有拉住人,反倒只捉住了一丝淡到没法捕捉的残香。 叹了一口气,少年跟了上去。 蓝色。 无论是折扇还是风铃都是这个色调,甚至是已经被闲院挪到一边去的狐狸面具上也用微弱的蓝色勾勒着边缘。雷打不动的品味会让人觉得讨她喜欢意外的容易,但实际上这个色调只能彰显这个人有多固执。 后半段的闲院比之前活跃了些,虽然比起一般的女孩子来说还是冷淡不少。不过在宗像看到闲院开始含着棉花糖左右打探的时候,有种如释重负的心情。 “那边有章鱼烧,要去吗?”看了一眼那边的人流,宗像改口道:“我去买,在这里等我。” 闲院眨了眨眼睛不发表意见,宗像全当她默认了他的提议。在重复了两遍不要离开之后,闲院拿着棉花糖直接塞在了宗像嘴里。 “我知道了,哥哥。” 在旁边人的目光中,少年败走。 闲院就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贱人。” 还是原来的少女,还是熟悉的强调。看着眼前人花了那么长时间来论证她是贱人这件事,还有因为嫉妒而变得有些扭曲的脸,闲院连吐槽都懒得吐槽。 “你和宗像君根本就不是兄妹吧!成天以这个为借口接近宗像君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面对那位同学直面而来的责难,闲院很诚实地告知对方自己的感受。 “兄妹是你自己以为的。不恶心。” 然后她成功地激怒了对方。 耳光带着风声甩过来的时候闲院侧身一闪,手捏着对方的手腕借着惯性向外一甩,那位同学的金色浴衣就因为栽倒在草地上沾上了点点污迹。 “我有一个一直很奇怪的问题,不知道是否能请你回答一下。” 居高临下的少女糖果的袋子,看着眼前打扮漂亮的同学。 “不可否认的是这位同学你一直对宗像心怀憧憬,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同学你从来没有说过。”闲院站在那里,冷酷地戳穿对方的想法:“比起去争取宗像君的好感,同学你所做的行为只让我觉得,你在期望出现在宗像君身边的女生全部死光——至于这种期盼实现的可能,你应该很清楚。” “你知道什么……” “不觉得自己可怜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耳光一样。 回去的时候,宗像已经在等她了。 用了比预料的还要多的时间解决更多的问题,以及在抱怨过宗像的叮嘱之后,闲院有点心虚。一直挂着面具般笑容的男生似乎一点都不在意闲院的暂时失踪,拿着手里的东西递给闲院,看着她打开盒子。 “如果累了的话,那就回去吧?” 诶? “其实我也有一个一直很奇怪的问题,不知道是否能请弥海砂回答一下。” 入夜时分,小区里安静异常。耳边只有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而宗像突然间的话让闲院一惊。 他听到了? 不过听到了好像也没什么不恰当的。 闲院金色的眼睛在夜晚下蒙上了一层暗色,却依旧闪着一层漂亮的光。 “刚刚听到弥海砂说的话,我突然间很庆幸,没有喜欢上一个喜欢戏弄别人感情的人。” “其实有点遗憾弥海砂似乎对对我抱有好感的人没什么敌意,反而以一种指导者的身份说教了她。”宗像的表情印证了他的话,在树叶影影绰绰的的阴影下,他的神情第一次有了不满。 “但是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就像我所说的。弥海砂有一个非常健康的感情观。” 明明是夸赞的话,但闲院这时候却觉得后背发凉。 “于是呢,问题就来了。” “弥海砂的话,和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虽然看上去很温和,但其实却是很冷淡的类型,非常不容易对别人产生好感的类型。” 这是闲院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所以我很庆幸似乎得到了弥海砂那一点额外的青睐,比如,最先记住了我的名字。”像是完全忘记自己怎样刷过存在感一样,宗像慢慢靠近还在听他说话的闲院:“是这样,没错吧。” 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闲院点点头。 “被亲口承认了还真是受宠若惊,真是让我有了继续往下说的勇气。那么,”宗像倾身,看着因为他的靠近而有些慌乱闲院:“所以我得出一个类似于弥海砂并不讨厌我甚至也是喜欢我的推断,并不是一厢情愿的谬论吧。” 闲院竟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否认。 如果真的讨厌,就完全不会接受那些好意了。 无论是狂犬疫苗也好——家里有现成的律师在候命,还是每天的蛋糕也好——是的她早就知道那是谁出钱买的,抑或是接受好意住在他家也好——会有谁只因为对方是信任的同学就这么轻易地搬过去同住。 “很好。”在闲院默认了他的说法后,宗像的嘴角上翘起来:“这真让我感到惊喜。那么又是为什么,绝对不会用看热闹的心态看着喜欢她献殷勤并且也对对方有些好感的人,又是为什么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想过要向就站在她身边的人,求助的呢?” “我自己也可以……” “是啊,弥海砂是个坚强的女孩子。这个优点在你身上闪闪发光,只是你好像因此就忘记了你是一个人在神奈川。我的帮助总是被拒绝,这让我感到很挫败呢。而到最后,要去把黑洗干净这件事,似乎还是必须由我做的样子。” 想到上次那个尴尬到死的场景,闲院感觉自己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把这种小事拿出来说的我还真是卑鄙,但是这种如同牛毛一样的小事,似乎总是充斥在生活之中无法规避。而在我看来,由于这些事情的存在,让我对于弥海砂的必要好像远远超过弥海砂自己的判断。换句话说,弥海砂,你很需要我。” 闲院退一步,宗像立刻就会把缺掉的距离再度补上去。知道背后是棵树避无可避的时候,闲院被步步紧逼得有点炸毛。被直白地剖析了之后变得有点跳脚,尤其是闲院自己也觉得自己鸠占鹊巢。 “哦呀,有条很漂亮的毛虫。” 闲院直接撞进了早就蓄势以待的少年的怀里。 “你看,”宗像的气息在闲院耳边,皮肤隔着发丝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好像又多了一个需要我在你身边的理由。” 太无耻了。 刚刚被宗像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这会儿又在他怀里被锁住的闲院僵了片刻,最后却还是靠在了他的怀里。 “那么,弥海砂。” 远处传来了烟花冲入天空的声音。璀璨的花火在天鹅绒幕布般的夜空中爆炸开,明明灭灭间映衬着宗像的面孔分外轻佻。 “想要跟我交往吗?” 很久以后,闲院都觉得自己那时候的脑子一定是空的。否则怎么会在如此弱势的环境下,一个脑子发热就答应了宗像。 而无论后来闲院是如何忧愁的,她当时却还是有些呼吸困难,最后只是在点头的时候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嗯。” 作者有话要说:360°翻滚着前来谢罪…… 要死的是别人趁着国庆假期双更啊三更啊结果我这儿一个字儿没有= = 真的万分抱歉米娜桑在爹娘的监视下我完全丧失了人格连开电脑都跟做贼一样真是个中滋味无法体会所以这次爆字数8000+了希望能姑且补偿一下各位QAQ 话说还有我收到消息说部分同志认为室长=渣男=凤凰男 如果真有这么想的请千万不要留言我会一口凌霄老血死给你们看的!!! 以上!!! 54第五十三章 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属性是混沌毁灭的黑之王最怕的就是麻烦。 “关于这点,其实我还是相信的。”结城摊摊手:“这一点其实在我发觉新王诞生的消息传出来之后黑王氏族却依旧没有异动的时候就发现了。相比起历任前任来说,弥海砂的道德情操和五讲四美简直可以感动中国……”咳了咳,结城在浅川的眼前挥挥手:“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本身弥海砂很麻烦但的确就算麻烦也只是麻烦小范围的周边地区,而不是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浅川看着结城在厨房里忙碌,然后拿出了两只注射针剂,递给了外界传说正与他争宠的男人。 “王上让我准备的。”忠犬君一向寡言:“让我在青之王离开后再交给她。” 情报贩子瞥了一眼上面的化学名称,眼皮跳了一下。 “等一下,我记得两天前不是刚配齐吗?” “王上说肯定会被收走,而且周边马上集结起来的势力肯定会被清理掉,于是就提前先备下了一批货。”浅川把东西放在流理台上:“东西都放在我这里,王上说她忍不住的时候会让我送来。” 于是闲院睡醒之后,见到的就是结城臭得不能再臭的脸。 “……你们打起来了?”闲院扭头问自动归位在她身后的浅川:“他还打输了?” 浅川摇摇头,而下一秒结城就把那两支药剂丢了过来。 “反了是吧。”闲院接下东西看了一眼,明显有些恼火:“……要被清掉的那批人里有你的?” “转移话题不是什么聪明人干的事儿。”结城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用的,杜冷丁?” 闲院莫名其妙了一下,然后明白了结城的意思。 “还不至于。”将玻璃瓶放在口袋里,闲院靠在靠垫上重新看回自己的书:“入库是为了有备无患,而且万一有情况还可以划归医疗用品止疼。” 结城的表情明明白白说着你去骗鬼吧。 “切。”闲院移开了视线:“为了气死他可以吗?” 结城的眼角抽了抽:“因为夫妻吵架你竟然把违禁药品都放出来……” 闲院拒绝对此发表意见,而结城则在刚刚闲院的解释中发现了另外一个漏洞。 “还有我亲爱的王上,麻烦您说明一下。”结城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有备无患是几个意思?” 了解到闲院总是被噩梦困扰后,无论是结城还是浅川都对闲院的行为表现出了深深的鄙视。闲院觉得自己这个黑之王当得有点憋屈,毫不心虚地顶了回去。 “真是服了……”结城觉得自己也开始跟着偏头疼,刚刚跟浅川在厨房里讨论的有关于闲院到底麻烦不麻烦的话他完全想彻底收回:“失眠到头疼发烧神经衰弱也不肯说,这简直是拉低七王智商的节奏。” 闲院把书扔了过去。趁着结城躲暗器的功夫,浅川倒是想起了什么。 “王上,最近氏族内部安静无视。”黑眸的男人半跪下来,古井无波一般:“即使王上离开了属地属下也可以……” “氏族内部无所谓,我很相信你的能力。”闲院看着浅川的样子,问道:“那……绿之王呢?” “绿之王并不会为……” “真的不会为难?”闲院挑起眉:“在没有新王的时候黑王氏族和S4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偶尔有摩擦也不至于出动礼司来收拾。结果我被石盘选中之后呢?” 闭着眼睛闲院想起了手底下四个Alpha组的遭遇。 栗木在和宗像对峙后惨败,结城在她的面子下免于被收编,城之内则杯具到家地把生意砍了不少。 “我偶尔也能感觉得到自己的族人在附近徘徊,这应该是你们派出来阻止绿王氏族的。”闲院托着腮,眼光灼灼地看着浅川:“这是你们派出来的……对吧。” 也不用浅川回答,闲院就知道不会错。 “还是结城,”靠在书架上的男人被点了名,于是笑了笑。闲院长舒了一口气:“你也在放关于我的行踪的假消息,是吧。” “被发现了啊。”结城没有犹豫地承认了:“虽然没有大的作用,但是……” “因为你们这些看起来有点多余的举动,所以我才能打着逃亡的名义优哉游哉地过了两年。” 听到闲院这句话,结城顿了顿,接着屈下膝盖慢慢半跪了下去。 “享受着王的权利,却逃避了王的责任。忍受着这样的王的你们,直至现在还认为……应该由你们来守护我吗?” “太愚蠢了。” 结城的瞥了一眼浅川,看到对方面不改色地接受了王的批评,索性也厚着脸皮继续听闲院说下去。 “王的力量不是用来冷藏的,它应该用在更有意义的事物上去,比如保护自己的族人。” 金色的眸子闪亮如金,线条柔美的嘴唇说出了不容置疑的话语。 “而这种职责,没有人可以阻止。” 时间犹如静止一般。 直到结城跪得有点膝盖疼。 抬眼看过去,闲院早就开始看自己的书,察觉到结城的目光后反倒是一脸诧异。 “跪出乐子来了?” 结城顺势坐在地板上,而浅川则回到了站立状态。看着忠犬君面无表情的样子,最终结城还是捕捉到了他腿部不自然的动作。 于是他心满意足了。 “那么弥海砂,我伟大的王上。”把闲院的目光拉到了自己身上后,黑王氏族的情报贩子靠在沙发边上。 “你保护了你的族人,谁来保护你呢?” “嗯?”闲院的表情像是在说鱼唇的凡人:“……你猜啊。” 宗像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拿出终端看了看界面。 没有未接来电。 斟酌了下,身居S4最高指挥的男人决定以报平安这个最理直气壮的理由打个电话过去。打通的时候宗像稍微松了一口气,昭示着他正式从闲院的终端黑名单上消失的忙音出现了几秒后,通话开始。 只是接电话的人不太对。 “呃……”结城忧伤的声音出现在了宗像耳畔:“宗像室长,不好意思,弥……我们王上还没起床。” 气氛一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哦呀,看来我打电话的时机很不巧呢。”宗像的语气非常温和:“那么请问结城君,弥海砂说了她会几点睡醒吗?” “王上没说。”结城顿了一顿:“那个……要不宗像室长明天中午试试看?” 伏见来的时候,宗像刚放下电话没多久。 办公桌上摆放的是一张人物像拼图,已经被拼出来大半。坐在座椅上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片单片,紫罗兰色的眼睛在夕阳下带着些许温度。 比平时像个正常人多了。 伏见扫了一眼桌上的拼图,一大坨红色几乎要闪瞎他的眼睛。 就知道这个妻奴不会用其他人的照片。 将金黄色的单片嵌在整幅图上,拼凑出了画中人的眼眸。指间轻触着人像,顺着眼睛抚过整张脸颊,男人的表情就好像那个人就在眼前一样温柔。 啧啧。 如果把这个场景拍下来,取名为“老婆不在身边的闷骚眼镜”一定会得终身成就奖吧。 伏见吐槽吐得痛快,一回过神来已经看到宗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就如同平日里温良恭俭让的完美上司一样,压根就没有刚刚那个已经快变态的状态的影子。 “伏见君。”宗像向后仰了仰,审视着眼前的下属:“你似乎有些心事呢。” 被你吓的。 伏见撇了撇嘴角:“我被室长和闲院医生深厚的情谊感动到了。” “原来是这样。”宗像接受了伏见的回答:“虽然有些意外,不过以伏见君现在的状态,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心情。” 伏见的眉毛动了一下。 “室长找我来,是有什么工作的吧。” “唔,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将刚刚整理好的材料退到桌边,宗像重新捻起一个单片,放在了它本来的位置上。 “就是些碍眼的东西,想让伏见君稍微处理一下罢了。” 伏见看到第一页上的几个字就皱起了眉。 “在黑王属地附近的话……” “唔,真可惜。” 紫色的眼睛泛着深不可测的光,男人一副真没办法的样子。 “听闻最近赤王氏族会去那边,我以为伏见君会对此感兴趣,比如……顺便会会旧人来着。” “所以弥海砂,你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结城擦了擦自己的冷汗,将终端递了回去:“为什么这种事总是找我……浅川一直在弥海砂的身后等候召唤吧。” “我不希望听到‘王上,宗像室长问你会几点睡醒?’‘宗像室长,王上说大概明天中午。’之类的对话。”闲院将写着字的纸扔到一边:“换句话说,你比较会配合我如何气死他。” “最后宗像室长一定会把我弄死。”结城叹了口气:“出一个Alpha组很难的。” “没关系,我有好几个。”闲院伸了个懒腰:“栗木和城之内最近在干什么?” “栗木最近把兴趣放在了股票上。”浅川如实回答着黑之王的话:“城之内……最近比较忙。” 闲院抬了抬眉。 “新生意?” 浅川摇了摇头。 “她收养了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快完结了QAQ 下次再写室长我就去死OTZ 第五十四章 =口= 闲院维持了很久这样的表情,想了很久也没办法将“收养一只小孩”和“黑王氏族第一平胸御姐”这件事联系起来。浅川提供的这种如同走近科学的预告片一样的短暂片段没办法获得任何多余信息,到最后闲院也只知道这是某个案子受害人夫妇的遗孤而已。 “城之内说想偶尔善良一些,”浅川将原话复述了一遍:“就如同王上一样。” 被夸奖的闲院有点意外,不过还是挺高兴的。 “小孩啊……”结城意有所指地瞟了眼闲院:“弥海砂不要看看吗?” 黑之王迅速地回答了他。 “不用。” 片刻之后,闲院看了看浅川。 “草薙前辈要来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吧。” “是。” “我再说一遍,”闲院的指间敲打着书页:“不要出现让人感到不快的情况。” 幽深的眸色深不见底,黑色的骑士弯下了腰,尖锐的刻印在他眼下。 “是。” “说起来,邀请草薙君这件事,需要跟我稍微聊聊吗?” 浅川离开后,结城依旧靠在沙发的边缘。如果不是他说话,闲院大概会忽略他的存在。 结城看待草薙的态度比较特别,介于友善和敌视的中间状态。在吠舞罗里对别人都没有过这种感觉,甚至连三哥结城态度也不过尔尔,只是一旦涉及到草薙之后就会些说不清的变化。 “草薙前辈一直很担心我。”闲院在想怎么处理掉结城这种状态:“而我不太希望草薙前辈总为我担心。” “真让人眼红。”结城无不感慨地感叹了一声:“我怎么就没这个待遇呢。” “我想你应该自己翻翻黑历史。” “太聪明的女孩子果然一点也不可爱。” “所以我成为了你的王。” 结城侧头,闲院正边看书边回答他的话。过了半晌,男人终于叹了一声。 “说得……也是。” 那是……王啊。 结城走的时候不知为何有点落寞,闲院想这和他管太多有一定关系。向来情报贩子五湖四海通吃的时候可没那么多闲心,通常都是随她去哪里消遣,只要不见面就一切都好来着。 不过这也怨不得他,如果她没有成为黑之王…… 哪有那么多如果。 一想到被石盘选中这个如同玩笑一样的命运转折点,闲院的情绪就开始低落。身为王的下场迄今为止闲院就没见过好的,白银之王作为天上的审视着终年孤独,黄金之王数十年把持国家高处不胜寒,赤之王…… 闲院忽然想到以前那个总嘲笑她跟在羽张大人身后的那个嚣张的家伙。 “小丫头,羽张迅太闷,要不你来我这儿吧。” 他是这么说的吧。 带着有点痞气的笑容,还堂而皇之地挖羽张大人的墙角。 “听说你想嫁给他?现在要不要也换了?” 爱作弄人的气质和一贯沉闷的三哥并不相像,但那种呼之欲出天气即将为止黯然的气场确是一样的——曾有一瞬间,闲院觉得三哥和伽具都是重合的。 都拥有……身为赤之王的气质。 而那样的人竟然那样死了。 还有羽张大人。 羽张迅。 默念那个人的名字,闲院至今胸口还会涩涩地疼。 没有伤口,却是从最深处蔓延出来的。 钝痛和一丝一缕的刺痛。 都没有血。 甩了甩头,闲院站起来。一阵恍惚的时候身体有些不稳,扶着沙发缓了好一会儿才行。这两天托某人的福一直没怎么休息,无论什么时候闲院总要高度戒备是否有人趁人之危。 太耗费体力了。 走上楼放了热水,闲院窝在床上不想动弹,但到底还是起来了。就在她打算去泡澡的时候,终端机响了起来。 唔,某人的电话。 闲院顿了顿,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礼司。” “哦呀。”这两天听了无数遍的嗓音传了过来:“竟然没到明天中午就接了,看来饭后甜点的时间我掐得还算准。” “有什么事吗。” 那边明显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也没什么,只是想事先沟通一下,最近伏见会出现在黑王属地的附近而已。” 将浴衣放到一边,闲院一边拿着终端,一边让腿没入水中。宗像也听到了水声,又说了一句。 “弥海砂?” 温热的水让人瞬间汲取了不少热量,闲院忍不住小小地抖了一下。 “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青之王。” 这个第一次出现的称呼威力巨大,话筒里甚至听不到呼吸声。缓缓靠在浴缸上,闲院舒了一口气,婉转曼妙,如同一声叹息。 宗像不由得想,或许现在让伏见回来也…… “我很满意,青之王所做的一切。”哗啦的水声响起,这种背景音在此刻有些扰乱人心。闲院换了个姿势,勾起了嘴角。 “包括上次在浴室里的表现。” 气氛又严肃的议题急转直下,被闲院一句话带入了万分旖旎的境地。宗像长久地没有回应,于是闲院就耐心地等他回答。 现在的那个男人会是什么脸色呢。 “呵……”宗像笑了一声:“真是让我感到……万分荣幸。” 闲院泡在水里的那只手带出了水花,不少溅到了瓷砖上。白色温润的瓷砖此刻在温暖的灯光下,雾蒙蒙一片,只倒映出模糊的人影。闲院伸出手指,在上面漫无目的地划出一个个圈。 “记得用热水把墙面冲暖……加分。” “没有压到我的头发……加分。” “频率我很喜欢……加分。” 男人听着在水汽中折射后分外慵懒的嗓音,紫罗兰色的眼眸渐渐深邃。目光再度落向眼前的拼图,上面的人影让他不自觉眯起了眼睛。 只是因为几句话而已,滑腻和柔软的触感和隐忍的呜咽就再度占据了脑海。那时候的她的弱势才会偶尔显露得这样明显,攀着他脖颈的手臂就像是诱惑着人类吞吃禁果的蛇。 “所以我想了想,决定给你五十九分。” “贪得无厌原来是这么扣分的项目么。” 闲院差点想翻白眼鄙视宗像,以及对于他如此的平静表示了深深的愤怒。 明明知道这是减分项目还肆无忌惮简直是反了。 “从弥海砂这里得到这个结论真是遗憾。”宗像听起来并没什么不快,反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以及,我并不太接受非现场评分。” 闲院往水里钻了钻:“如果没事的话……” “不过既然弥海砂这么说了……那么下次我会记得当场申请考核成绩的。”宗像最后还是这么说了。 他甚至还补了一句。 “唔,当然是在弥海砂还有精力的情况下。”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闲院把终端扔在衣服上,捂着脸觉得自己真是活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来从来都没有在这种事情上赢过,也明明知道偶尔刷刷下限这个人从来都比她刷得更低,竟然还真的这么干了…… 她终于沦落到了愚蠢的凡人的地步。 不过……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也没什么。 大概。 泡了好一阵子,闲院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才晃晃悠悠地从浴缸里站起来。将浴巾围好,闲院拿起终端回到房间,打开柜子想选条新睡衣。大部分的衣物都是从S4的屯所那边带来的,说来放在那里的也就没几件了,秋天的新衣服就去裁缝店…… 边想着这些,闲院看到了衣柜边上几件简单的男式衬衫和外套,还有一件宗像以前常穿的深蓝色浴衣。 将那件浴衣拿出来,闲院记得这几件是一起买的,花纹由她来选,颜色除了这件她指定其他都是随机的。宗像平常偏向于深色,但深蓝色这件穿得却并不多,只是在偶尔陪她出去散步的时候才会换上。 这个人的习惯真是从来都不会改,无论什么时候都记得刷存在感。 抱着那件浴衣,闲院不知道怎么笑了出来。 可她偏偏喜欢他。 礼司。 或多或少托了宗像的福,闲院最近休息得还算不错,心情好到知道伏见来了甚至邀请伏见吃个便饭。被伏见断然拒绝后,闲院也没多少遗憾,准备起草薙的事情来。 说是邀请他来玩,但对方的意思也就是来看看黑王属地的情况罢了。因为好像不来看看,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也正是因为这份在结城看来太多余的担忧,才让草薙在他心里有点多余起来。 毕竟黑王氏族才应该环绕在黑之王身边。 草薙开着车来的时候,结城正在那边等着,身边站着的是法医城之内小姐。打远看那位美人正在拿着手机不停絮叨着什么,结城一脸“你饶了我吧”的样子,但美人却坚决无视了结城,似乎打算说到死。看到了草薙之后,结城如释重负,竟然情真意切地觉得草薙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尤其是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唠叨才是最大的杀器。 “草薙君。”示意草薙可以随便停车,只要能马上从车上下来就可以的结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留下城之内一个人把手机收回:“恭候多时,再次见面,荣幸之至。” 草薙勾了勾嘴角:“彼此彼此。” “城之内樱。”城之内做了自我介绍,落落大方的模样非常引人关注:“王上就在书店里,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吧。” 她完全没有刚刚黏黏腻腻各种把手机放在结城眼前的样子,转变大得惊人。 “刚刚结城君和城之内君聊得好像很高兴啊。” 结城眼睁睁地看着草薙问出了这句话,连阻拦都来不及。城之内眼光一闪,迅速拿出手机。 “我最近收养的孩子真是太可爱了我真的忍不住自己各种晒娃的*草薙君你看!” 草薙先是惊讶,然后微笑着出于礼貌看了一眼城之内的照片。他动作的一瞬间停滞和瞳孔皱缩被结城同时捕捉到,而草薙原本很是轻松的神情变得严肃。 “城之内君,很抱歉我接下来的问话很失礼。”男人周身的锐气一瞬间代替了温和的脸:“但是请你一定要详细地回答我。” “这个孩子,是在哪里出现的。” “所以说,真的是我经手案件的受害人的遗孤。”被反反复复盘问的城之内有点火了:“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收养的手续还是我走了王上那边的后门才批下来的。” “城之内君,”点了一根烟,草薙呼出一口气:“收养这孩子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聪明乖巧吗?” 美人后退了一步,抬起下巴打量着眼前这个金发男人:“喂,你什么意思。想打架吗?” 结城一直在旁边围观着事态的发展,知道这个时候才说话。 “草薙君,我相信你是有理由才这样做的。” 结城收获了城之内的怒视。 “但是很抱歉,身为黑王氏族,如果没有必要的理由,接受这样的盘问就有些挑衅了。”结城斟酌着措辞,一点也不想得罪双方的任何一个:“所以我想得知草薙君这样做的原因。” “抱歉,这不是应该由我说的。”草薙拒绝得干脆利落:“城之内君,我为刚刚不绅士的举动感到惭愧,不知道是否能得到您的原谅。” “诶?”草薙的态度其实很好,除了刚刚的问话有点让人不适之外也没什么。城之内摇摇头:“言重了。不过草薙君,那孩子……有什么不对吗?” “既然城之内君什么也没有发现那我也……”男人还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请别让弥海砂,有机会看到那个孩子。” “一个孩子怎么会对王上做出什么。”城之内还是有点不太赞同草薙的话:“平太很乖,王上会喜欢他的。” “所以说……你该不会把孩子放在书店……” 结城这句话刚一出口,草薙就皱起眉。 “结城君,请立刻带我过去。” 看着草薙的神情,结城点了头。 “这边请。” 闲院并不知道那边的僵局。起床后整理好头发,闲院特地查看了自己皮肤的状态。镜子里的人眼神平和,嘴角洋溢着微笑,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芒。 红色的长发柔顺地披下来,闲院用手指卷了卷脸侧的发梢。 跟宗像约会都没这么慎重过,那个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忽然间想到了下次考试成绩这件事,闲院暂时决定不让宗像知道这些。 考虑到楼下有空调,闲院抽了件真丝的开衫披在身上,拿出终端打算呼叫结城。 下楼的时候似乎有人,一般这个时候浅川会来告知黑王氏族昨日的动向,闲院也就没有在意。顺着台阶一阶一阶向下迈,抬头时却没看到人。 而呼吸从沙发上传来。 并不像是浅川。 “谁?” 坐在沙发上的人微微一动,接着闲院看到一双清澈的大眼睛。 “……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真的快要完结了 而完结的时候神转折一个比一个多 你们确定买到这里了还要霸王么…… 真的有长评的现在就可以捧个长评的场了 你们不会后悔的= =+++ 我用我万年不停歇的脑内小剧场和人品保证 还有就是番外不会再在正文里粗线了,统一在完结之后进入番外篇更新 预计有少年时、包子篇以及【宗像教授与宗像医生的一天】就是没有石盘这小两口的日子(坑娘钦点) 如果还想看吠舞罗番外的也可以留言但是因为比较麻烦所以如果想看的人不多我就不写了= = 下个坑已经在计划中,不知道是原创还是FZ 或许两个一起开= = 哦我想我被坑娘传染了坏毛病 不过作者不坏读者不爱好像是这么说的吧【泥奏凯 就这样 第五十五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死了吗。 我杀的。 闲院脑子里冒出了无数个类似于这样的问题,她直视着那个眼睛闪啊闪的孩子,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一步。出乎意料地没有多余的想法,身体也都在大脑的控制之中。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闲院已经开始敬佩自己起来。 明明前两天还在因为误杀了别人而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可现在人就站在眼前,却已经无感了。 这简直就是连环杀人犯的节奏。 “小朋友,”闲院靠在扶手的最末端,圆弧状的木头顶着她的腰后,不咸不淡地提醒她不是幻觉:“妈妈叫错了,是要出大事的。” 等草薙结城和城之内赶到书店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远没有他们想象的奇异——的确是有一点不正常,比如结城就发现一贯待在沙发上懒得跟条狗一样的黑之王现在破天荒地戳在书架旁,拿着一杯牛奶默默地喝着。而城之内家的小兔崽子正坐在沙发上,无聊到乱踢腿。 结城不合时宜地想到这沙发就算是他也就挨着个边蹭着靠一下,结果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家伙竟然还把鞋印留在了上面。 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妈妈!”小男生看到城之内,从沙发下蹦下来往她那边冲。闲院拿着牛奶杯,看着他撞进了城之内怀里。就在名为“平太”的小男生经过她面前两米时,她将脚尖收了回去。 也不知道在路上这几个人商量了什么。城之内带着平太先行告退,在行礼时还顺便摁了平太的腰,让他鞠了一躬。小男孩儿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听了养母的话乖乖行礼,直起腰的时候还抬起头想再打量一下刚刚沉默着和自己共处一室的大姐姐。 不过城之内遮住了他的眼睛。 满室沉默中,城之内带走了已更名喂城之内平太的小家伙。两个Alpha组和一个王用自身敏锐的感官确定了一大一小已经走远,接着闲院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前辈。” 随手把牛奶杯扔给结城,闲院靠在书架上,并不想靠近刚刚小少年坐过的沙发。从其他的状态来看,不难猜到她最近过得不错——如果不是这个小男孩出现的话。 “或许只是……” “前辈,”闲院眨了眨眼,笑了笑:“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硬生生将自己的话咽了下去,草薙笑了笑。 “好。” 这顿饭是闲院和草薙单独吃的,就在附近一家规模还不小的餐厅。那里的招牌是西餐,气氛也安静,现在的时间去的人不错,躲在角落里像是在约会。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草薙帮闲院拉开了椅子。 “如果再晚一点就糟了。”菅野无视了已经注意到这边的些许目光,看着窗外并不多的人:“会呼啦啦过来一大片敬酒。” 现在的阳光还充裕,菅野的头发在光线的作用下闪闪发亮。 “我脸都黑成锅底了,还是赶都赶不走。”想到这个问题的确很麻烦,因为就算黑之王平日深居简出,平时也不亲近人,见到王要觐见还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本能——就算现在闲院已经让浅川开始划分人力资源,单线连接的意识还是不能短时间内消除。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草薙想到了自家的王:“尊的话一开始也有点,不过后来已经完全适应了。” “都当了七年的王了不适应才奇怪吧……”挖了一勺土豆色拉,闲院说:“而且吠舞罗不一样啊。八田那家伙敢在三哥面前吵吵闹闹,安娜可以在三哥脸上画花,甚至伏见背叛了三哥都不会追究……但是黑王氏族对我却完全不是这样。” 与其说同甘共苦不如说沆瀣一气,在黑暗中凝结成一种强大不可逆转不容拒绝的集团。操纵着几乎一切的地下交易,并且和绿色的力量一直在你死我活地对抗。 “弥海砂……” “不过还好,结城和其他的Alpha组不一样。”闲院勾起嘴角:“虽然不像能在吠舞罗的时候打打闹闹的,但是和他们的相处能让我感到很轻松。起码不用挨个去记那么多人的名字。” 那个笑容乖巧可人,草薙忍不住想伸手拍拍闲院的头,不过到最后只是端起了自己的茶杯。 “既然待在这里感到高兴,那就再好不过了啊。” “也说不上高兴,只是既然成为了王,多少也要负些责任。”闲院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戒指,镶嵌在上面的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璀璨异常:“现在想想一直躲着黑泽的确有点狼狈,而且很不懂事。” “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你那个时候……状况不太好。”草薙想到那时候闲院的状态:“就算那时候回到黑王属地也不太可能真的肩负起王的责任吧。” “谁说的。”菅野反驳道:“和先王一样神挡杀神佛挡弑佛也算是发扬黑色力量的一种吧,或者说主流。” “弥海砂你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也是。”这个闲院并没有办法反驳,她骨子里就认为人不应该胡作非为,虽然她也知道人性本恶是难免的。 就算刚刚那个小家伙提醒着她曾经犯下的罪,她也觉得她并不是个不可饶恕的人。 这并不是厚着脸皮,只是闲院对自己的一种她认为公正的认识——起码从浅川那里,几任黑之王都不认为杀人是什么大事,至于像她那样夜不能寐放在黑王氏族里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应该是这样没错。 “说起来,我这次来的时候看到了伏见。” 闲院抬起头,想了想:“唔……东边最近卖药卖得厉害,大概是去收拾那里的。” “真繁忙,怪不得脸色不是很好。” “谁知道。不过拿了人民的税款就得为人民服务,这点他们没得挑。” 说实话这家餐厅的味道的确说不上优秀,只是因为聊天比较愉快所以闲院也就不在意更多的事情。牛排切开后那一点点血丝倒也不那么让人讨厌,虽然她总是在梦里梦到粘稠到甩不开散布着腥气的液体。 饭后两三点是太阳最烈的时段,闲院和草薙在这个时候在街上慢悠悠地逛。呼吸之间是草木修剪后淡淡的苦味,稍显安静的地方倒是很有诗情画意。有起得早的黑王氏族已经开始了活动,迎面和闲院打了个照面后膝盖直接就打弯半跪了下去。 用指关节摁了摁额头,闲院挥挥手示意赶紧走人。那副怕麻烦的表情看在草薙眼里,的确有几分像最开始的周防。 “怪不得叫三哥啊。” “嗯?” “怕麻烦的样子。”草薙忍不住要笑:“我当初还很疑惑为什么弥海砂要这么叫,不过现在看来的确还是本人最能确定相似之处吧——我是说除了长相以外的地方。” “这点三哥是沾我的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闲院嗤了一声:“我比他白多了。” 结城来找闲院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坐在公园里聊天。那地方是闲院没事儿的时候长占着的,这会儿突然多了一个人,就有个小屁孩儿转来转去,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 闲院装着没发现结城,一直在跟草薙说着吠舞罗的近况。在听到镰本瘦下来后获得的异性缘暴涨而引发了基本上所有人的妒忌,最后被八田硬生生喂了回去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用,镰本胖了他见了姑娘照样脸红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还好八田不在这里,否则又该……”草薙扫了一眼周围,看到结城无所事事地靠在滑梯梯子边。抬手看了看表,草薙笑了笑。 “前辈,你就不会装作看不到他吗。” “如果他的王不是弥海砂的话,我大概会吧。”金发的男人站起来,看着随他一起,还顺便伸了个懒腰的姑娘:“而且吠舞罗的那群家伙们真的很不让人省心,这你也知道。” “果然是草薙麻麻。” “……我回去了。” 草薙开车离开的时候,闲院在路口站了好一会儿。结城在她一直安静地等着,现在颇有了些浅川的样子。 “所以有什么结果了么。”在汽车消失在视野之后,闲院才问了结城这么一句。 “很多结果。”结城口袋里的终端里都是:“但是我有点不知道该信哪个。” “你好像是耳目最为灵通的情报贩子。”闲院转身往回走,结城就跟在她身后。 “线索其实很好查,简直遍地都是。如果按照程序的话那个孩子的确是孤儿院的孤儿,被城之内经手的那对被害人领养后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然后养父母被害接着就被城之内收养。但是……那孩子是在两个月前被送到孤儿院,几乎是同时就被领养的。在此之前,他的生活一片空白,孤儿院的老师无论谁问都……” “能问出来就怪了。” 闲院并不意外这个结果,而这么短的时间能拿到这么多材料其实充分说明了结城作为情报人员的实力。 “辛苦了。” 结城有点意外,想了想说出了他正在盯的另一条线。 “因为和草薙君聊了几句,所以我私下里……将王上以前的路线过了一遍,包括在成为王之前。我也问了浅川,发现当时王上是在关西被找到的。” “挑重点。” “王上,”结城的声音顿了一下:“王上被选中前两天,那个地方起了一场大火,一共死了三个人。” 闲院疑惑地看了看结城。 “因为使用异能而燃烧起来的火焰会比一般的火焰更加难以扑灭所以做了些联想,如果让王上感到不快……” “我没有不快,只是想纠正你一下。” 闲院停下了脚步。 “不是三个。” “是四个。”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 这么久没来更新我表示谢罪 因为完结了另一篇所以有点无力而且周末自动开了在父母面前开电脑就是罪过的模式 我会加油日更完这一篇的【挺胸 第五十六章 就如同从未存在一般。 经由闲院和草薙两个人确认过死亡的小男孩儿任由情报贩子百般打探也没有发觉到关于他身份的蛛丝马迹,专业性受到了质疑的结城有些挫败,出了自己的据点打算散散心,结果没走几步就发现自己绕到了书店那边。 尽管闲院不喜欢别人打扰,但没事儿去那里溜一圈已经成为了习惯——据说人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三周,而结城算了一下,他来到这里已经要两个月了。 和以前颇为自由的日子不同,结城为自己做的事情远没有打理黑王氏族的情报网更多,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拥有了正式的部下和一个人单干就是不一样。 往远了说麻烦,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有了真的靠山,或者说是…… 归属感。 这是他第一眼看到闲院后想也没想过会得到的东西。 窗帘是被拉开的。 闲院今天心情很好,结城看到她时正站在床后发呆。感觉到结城的视线后,闲院侧过头对他点了一下,然后结城看到了她身后沙发上屏幕闪闪的终端。 “怎么了?” 宗像的声音让闲院回过神,眼神由散漫变得更加散漫的红毛头拉上窗帘,凑到沙发上拿起终端。 “看到了闲杂人等而已。” “有趣的形容。” 耳边传来了纸笔接触的声音,沙沙声听得闲院耳朵痒。依靠在沙发上,闻到了新沙发特有的味道,闲院皱皱鼻子,不过还是靠在上面。宗像此刻大概在处理着什么文件,不过闲院倒想起了以前她趴在桌子上看着宗像写作业的情景。 以及少年笔直的脊背和眼镜后面认真的神情。 “弥海砂,”过了一会儿,宗像出了声:“我在等你说话。” 闲院对着终端,过了半晌,蹦出来一个字。 “话。” 那边写字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闲院大概能想象到宗像那副掐死她算了的隐忍的表情。但对闲院来说,让宗像无可奈何是种乐趣,无论对方的心情如何但终究会随她的性子去。 就像高中的时候配合她蛇精病一样的爱演兄妹梗一样。 宗像叹了口气,像是将文件放到了一边。 “弥海砂那边的天气是怎样的呢?东京这里天气很好。” “明明早都查过了还问我。”闲院又拉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结城正站在不远处晒太阳:“晴朗得很,不过热得厉害。” 放下窗帘,闲院干脆坐在了地毯上。厚厚一层的毯子在空调房里倒不热,反而让脚底不至于因为大理石的地面而着凉。 “礼司。” “我在。”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真是难得。”宗像像是有点兴趣的样子:“有什么问题让弥海砂也想动气脑子了吗?” “是啊,”闲院说:“比如说男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会娶一个又作又傲的家伙这样。” 那端安静了一下。 “弥海砂,每一次你形容自己的时候,似乎都要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 “我没有。”闲院回答得坚定异常。 可这种油然而生的心虚感挥之不去。 “第一次这么问,是弥海砂报大学志愿时突发奇想地背着我去考了陆军指挥学院,如果不是我去开邮箱大概弥海砂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里服役了。” “……我没去。” “第二次这么问,是弥海砂跟我在关于养猫的问题上吵了一架,掉头就报了无国界医生,和好之后弥海砂的系主任才通知我这件事来着。” “……我也没去。” “第三次这么问,是弥海砂在电话里留言里说的。” 闲院默然。 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 “所以想说什么的话,现在就说吧。” 头倚在沙发的靠背上,闲院垂下眼帘,思考着该怎样说。 然后她想好了。 “礼司。” 宗像就在那里等着下面一句。 “我……想你了。” “……能听到这句话,也算是收获呢。” 在两方沉默的拉锯战中,最后宗像还是叹了一声,放弃了不知何时开始对闲院的追问。他手边的纸上有着被勾勒眉眼的人,正巧就是她带着撒娇讨好表情时候的样子。 虽然不太常见就是了。 “既然已经突破了说这种话的瓶颈,”眼镜片后的男人难得带了点笑意:“再多说两句如何。” “……不要。” 这语气倔得厉害,像是马上就要把电话挂掉一样。不过既然通讯记录上的时间还在一秒一秒地坚持着,那边的人表情应该是副想挂电话但又舍不得的吧。 “说起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诶?你有时间了吗?”闲院回答得很快:“如果还是跟S4在一起就算了。” “嫌弃的语气还真明显。” 根本就没有什么伤心的语气,被拒绝的男人倒也没有什么失落:“不过如果弥海砂刚刚说……” 敲门声响起。 摁掉忙音,宗像将终端放回口袋,又顺手将那张随意画了几笔的纸翻了过去。在宗像那声请进之后,伏见不情不愿地推开门,看了眼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 “室长,今天是特务队的……剑道集训。” “有什么问题吗,伏见君。” 伏见有点烦躁,不过还是耐下性子,尽量语气恭敬一些。 “副长说您今天会亲自去巡视。” 可现在时间都过了半小时了。 伏见提都不想提他好像又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只是副长在监督秩序而交代给他的事情不得不去办而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送文件这种跑腿的事情也都轮到他去做…… 明明办公室一样近吧。 “是这样吗……”宗像看了看钟:“已经开始了吗?” “是的,所以请您去工……指导。” 宗像很遗憾地看着伏见,然后带着佩剑走了出去。伏见跟在宗像身后,万分没有干劲地看着面前那个男人的背影。 然后不知怎么想起了那个在吠舞罗里明目张胆调戏八田的那个女人。 前两天在望月附近看到她的时候和在吠舞罗跟屯所时都不一样,没有在吠舞罗那般明快也没有在屯所里那样处处压制自己,那种倦怠和厌烦有些周防的影子,但在族人走近问安时隐藏着认真却隐藏咋恣意骄纵的态度之下。 不知道那群人是怎么相处的,不过看起来她的确是喜欢那边的生活。 “伏见君。” 宗像的声音将伏见飞走的思绪拉了回去,扫了眼周围,伏见发现他现在正站在离道场还有一半左右距离的路上。这段路刚出大门,门口的车流有些吵闹。 “伏见君,关于你在黑王属地进行活动的事情,我有些不得不问的事情。” 男人一副恳切的语气,但伏见知道他这个人的态度远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好。 “是。” “我真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弥海砂。” 结城靠着书架,长叹了一口气:“那孩子的确没有在弥海砂所说的时间地点出现过,就算警察的数据库,我也都找过了。会不会是记错……” 那句话被闲院的眼光逼了回去。 “所以就清楚地告诉我怎样。不了解事件的过程就不可能获得全方位的情报这其实也是基本常识……” “那只能说明你没有用碎片拼凑出全貌的能力。” “是是我没有这样的能力,只是有这样能力的人明明就有一个可弥海砂就是不肯去求……” 结城住了嘴,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闲院,最后改口问了一句。 “王上?” 事情其实也不是猜不出来,只是在没有闲院的肯定下终归也只是猜测。 在闲院给的事情看来,结城想应该就是她误杀过一个孩子,而最终可能是路过的草薙帮了她一把。具体怎么帮的可以参见当时警察记录的大火,一共三个混混的尸体被烧得只剩点灰,最后闲的没事儿干的科学搜查研究所用残余DNA对比犯罪数据库,鉴定出了三个人的身份。 但是记录上的确没有第四个人。 结城也曾经想过或许闲院记错了,但是草薙却没有理由也那么大反应。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结城看着闲院沙发下的地毯:“其实不需要一个王权者那么介怀。” 如果说心怀愧疚也就算了,彻夜难眠的确说不过去。 毕竟是身为半神的人。 闲院长长出了一口气:“算了,不用跟了。” “嗯?再追下去说不定有什么结果。” “我说了不用。”伸了个懒腰,闲院问起了那个还是活着的孩子:“平太,他是叫这个名字吧。” 结城点了点头。 “让城之内盯住他的身体状况。” 闲院吩咐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拣了本书重新看了起来。结城没被赶出去,因为没什么事儿也就继续在那里待着,感觉渴了还自己去厨房里刀了杯牛奶。 “说起来,弥海砂是怎么看待的呢,误杀过一个人的事情。” 这问题让闲院皱了皱眉,不过她还是回答了。 “罪。” 结城有点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么不拖泥带水的答案,然后有了一个猜测。 “那个……” 闲院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最后一个问题。” “一直在外面,是因为这个吗?” 闲院的目光停在了书上的某一行,然后合上了书本。 “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明白,就是= = 感觉自己有点脏,洗不白了的那种 弥海砂和草薙麻麻的关系有点类似于弥海砂把草薙麻麻拉下水了(虽然是草薙麻麻主动帮助她的)同为案犯的感觉肯定比一般人关系要好这就类似于一起做过坏事的家伙肯定比学霸之间的友谊来得坚固……这样吧 弥海砂接受的一直是羽张的理念所谓大义这类的东西,大概有点像一直被灌输要做个好人但自己却破坏了自己一贯的准则所产生的浓重的自我厌弃,也担心被室长所讨厌= = 就是带着这种情绪所以就算被绿绿纠缠也没有反击一个是觉得自己应该变得落魄(虽然没怎么落魄)另一个就是害怕被室长发现她最终得知她的事情而讨厌她。 第二章弥海砂躲着室长包括说“羽张大人会嘲笑她自作自受吧”还有被抓回家也不敢跟室长说话甚至资助孤儿院等等其实都是因为这个。 跟着室长过了一段时间后觉得黑历史不太可能翻出来了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也慢慢好了起来,而弥海砂也想把绿绿的事情搞完之后就跟室长没羞没臊地过日子去,但是没想到黑历史突然间在眼前了,所以她很不安。 关于结局和番外已经想好了,其实我最想写的是初夜但是严打成这样我觉得完全没可能放出来。包子篇脑洞超级大我觉得我要毁了,以及少年时里有很多很温暖的梗。番外卷总体章节叫做梅子黄时雨是不是很文青很装逼很适合我这种三流写手…… 说了那么多还是因为我对自己的写作水平完全没有信心,以及上一章木有留言完全摧毁了我的自信。 求求你们留个言吧……QAQ 第五十七章 石盘=世界的恶意 这个等式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结城研究出来的,不过一想到这个他就想到闲院那副自我厌弃的表情。那个时候闲院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空荡的眼神总让人想到不好的东西。 也只有这个时候,结城会想,或许那个人在她身边,她才会好一点。 在结城得到因为那件事所以闲院一直躲了两年后,他不知怎么,对这个名义上的君主有些同情。倒不是说是关于强者对于弱者的同情,只是觉得单纯因为害怕被讨厌而这样藏着,以及直到现在都没有跟对方通过气…… 就那么害怕吗? 害怕失去对方的喜爱这件事。 “眼睛不想要了吗。” 被闲院冷淡地说了之后,结城才发现自己的目光过于明显了。不过闲院的恶劣态度也只是说说,倒没有真的去做什么,其实日子久了这种毫无威慑力的恐吓也蛮可爱——起码比只会面无表情地刷终端花钱来得好些。 “唔抱歉,有些事情在想。” “浅川呢?” “在忙前两天被宗像室长收拾掉的那条贩毒线的事。”说到这个结城的语气轻快了起来:“打完就走,不得不说在收拾那边的时候发现战果颇丰——残存的库存转卖给了医疗公司,所以弥海砂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稍微问了两句,确定没有人做二道贩子后,闲院继续看起了书。 其实打了歪心眼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在浅川的高压之下没有人敢忤逆王的意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批价值不低的东西流到了白市上。 “不过说起来,这批人好像不只是想贩毒。”结城当时和浅川一起在盘了下数量和种类后,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情:“看到不少化工厂的原料,好像打算上岸的样子。我当时还在想,是不是被弥海砂所感染……” 结城躲过了闲院扔过来的书,伸手接住,然后又送回了沙发。 闲院把书拿了回去,翻了两眼之后问了下别的。 “城之内那边情况怎样。” “那边啊……”结城想了想:“还挺正常的。” 那天之后,城之内去找过闲院,最后也没得出什么结果,于是就把平太带回了自己那里严加看管。说是看管那么严厉的程度倒也不至于,只是闲院的随口告知让城之内很是紧张,对于平太的身体状况,关注得更密切起来。 当天在场的人除了草薙和闲院两个人知道事情的经过,另外两个Alpha组都只能从着两个人中反应来窥探到什么东西,而城之内这次的举动则让结城也觉得有点…… 不太对劲。 若是换了别的事情,比如那个曾经出现在这家书店里、现在则在绿王氏族中的少年,城之内的态度从来都是对待物品一样有用则收无用则弃,可这次在发觉这个孩子不对劲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将他带回自己的势力范围,并且就算上学放学都开始亲自接送。 本来结城以为,就算再怎么爱重,在闲院露出明显不喜欢的时候,城之内的反应应该是用那个孩子来换得闲院的开心的。 毕竟城之内的经历太过于丰富,不像是会流连于什么,特别是不太可能栽在母性的阴沟里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是看不太懂女人。 包括眼前这位。 在事情发生之前似乎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但现在反而淡定了起来,每天的甜点还多了一份,并且指定要不同口味的。在相处之中完全把最开始那种神秘的王者风范卸下去,现在如果不是还要每天来报备黑王氏族的日常,大概连结城自己都会觉得这里只是多住了一个大小姐罢了。 而且还是个已经结了婚的,动不动就要拿书扔人的,脾气暴躁的皇亲国戚。 “一点都不担心吗?” 闲院看了他一眼。 “担心什么……礼司会不会跟我离婚吗?”这个问题让黑之王脸色黑了一下,不过她坦然地承认了。 “的确担心。” 结城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拜托你态度端正一点好吗弥海砂,那个孩子你现在一点都不在意了吗?比如真的是死掉了又怎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这种事。” “有什么可在意的,出来都已经出来了。”闲院老神在在地说:“而且很明显,这是黑泽那边搞出来的。” 黑泽智也。 第六王权者·绿之王。 这个名字还真是很久都没有听说过了。 在心里算了算倒不是很久,不久之前私牢里还留了两条绿王氏族的人命。可能是因为手头里的事情过多的关系,外加宗像礼司时不时地来刷存在感,所以结城也就慢慢地没再去关注这些。 但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那个脾气看起来特别好地跟宗像你来我往,而又在闲院的锁骨上留了一道疤的家伙。 “我这里……没发现绿王氏族有什么动向。” “那你可以查查……”闲院想了一下那个名字:“源。” 那时候闲院的表情就像是某一批街头算命的老头子被人质疑后摆出的冷艳高贵的脸,这结城都有些忍不住质疑起了自己的能力。不过作为专业的情报人员,结城还是按捺住了对自己的不信任,按照闲院的指示去做了些工作。 接着他对自己从业十多年的经验开始了动摇。 “虽然源这个人我不记得,但是他家人的病历我还清楚。车祸后的多处骨折外加大面积出血,这个手术还是你跟着我做得。”闲院后来还在结城胸口补刀:“后来我在写东西的时候记得病人是教育工作者,似乎和福利院这种东西很搭得上边。” 所以就连手续都可以不办地,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放到本就没什么人关注的福利院里去。 那支录音笔闲院放在了宗像的口袋里,所以之后的事情她只能口述转述给结城听。男人有点不高兴,被瞒住之后很多事情都会被耽误。 而且还有身为嫡系深深的挫败感。 “宗像室长后来有什么表示吗?” 闲院摇摇头,看到结城想说什么黑她老公的时候抢先道:“就算有什么也不会对我表示吧。” 结城语塞,也没能在他王上面前说些宗像的坏话,如鲠在喉地咳了一声。 “也是……那么城之内那边呢?那个孩子要不要先……” “留着吧。”闲院靠在靠垫上:“还没出什么事儿呢,不至于让我杀第二次。” 结城和浅川又去过城之内那边一次,那时候城之内正在陪着平太在附近的公园里荡秋千。想来这种收养关系也不过存在了几天,可现在城之内那个护犊子的样子连浅川都觉得的确不一样。 在看到他们之后,城之内笑了笑,但的确是把平太护在了自己身后。小孩子并不懂事,探出脑袋看了看他们,又被她摁了回去。 而那个眼神,的确是想要守护住什么的样子。 “还好栗木没来,要不然城之内肯定能跟他打起来。”想起在东京都的那位Alpha组,结城想象了一下,这两个一向不和的人在这种场面下会多么轰动。 这公园没准都能抹平。 “他知道。”忠犬君说:“他和城之内一起收养的。” 结城一口气没上来,被自己呛到,咳了好半天。 在得知了绿之王这些私下里的动作后,闲院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有一天周末,结城闲得没事儿干,想到绿之王或许还有其他的事情想得有些着急,又去了趟书店。 闲院看起来有点困,趴在沙发上没什么精神,对于结城的到来一点都没有欢迎的样子——关于这点,结城已经从玻璃心到习惯了这件事。 反正闲院最多也只是拿书扔他而已,躲过去就算了。 “所以说,身为王弥海砂偶尔也稍微着急一点吧。就算宗像室长站在你前面,但是……” “你都说了,礼司站在我前面。”蹭了蹭沙发,闲院一副快睡过去的样子:“会保护我的,对吧。” 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真是让人受够了啊。 结城叹了一口气,想着到底要不要说一句秀恩爱死得快来提醒一下他无忧无虑般的王上。不过他忘记想到,这个问题可能并不是问他的。 所以有人把话接了过去,说。 “对。” 作者有话要说:为结城点蜡【捧 还有谢谢月妹子我爱你月妹子QAQ 第五十八章 “结城君呢?” 闲院的手臂蔫耷耷地晃了晃,想到自家的部下在宗像去了厨房之后那种被隐藏在眼中的惊吓,而对瞒报了这个情况的王上又无法教训的憋屈的状态,以及维持着一碰就碎的文中状态行礼离开的样子,最终开口回答。 “逃走了。” 如果结城听到这三个字大概会据理力争一下,不过现在他不在,所以随闲院怎么说就是了。 温热的牛奶恰似手温,隔着略凉的玻璃杯碰了碰闲院的脸颊。稍微抬起眼皮,闲院往一旁挪了挪,给宗像空出了一个位置。身侧的沙发陷了下去,闲院就顺势窝在了男人怀里。 其实也不是故意瞒着结城,只是前两天宗像偶尔说了一句周末有空,鉴于以往这个人可能因为突发状况而出动,闲院也就没太往心里去。 所以昨天晚上听到宗像的电话时闲院也傻了半天,乖乖下去开了门之后…… 事情就已经不在她控制范围内了。 先暂且不提原因,闲院现在就是睡不醒的状态,尤其是对方的体温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睡着的情况下。宗像想让她吃点东西,不过闲院扭过头蹭了蹭男人的肩膀,毫无意义地发出了一声呜咽。环着她腰的手臂僵了一下,宗像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一楼的太阳比较晒,”宗像看着透过一层薄纱的日光:“实在困的话,不如回卧室去吧,弥海砂。” 闲院刚想点头,但是这句话在脑袋里缓慢地转了一遍之后,她还是挣扎着从宗像怀里爬起来。 这种明显不安好心的话到底怎么能被这个人毫无羞耻心地说出来绝对算得上世界之谜了。 对于闲院在意识模糊时依旧保有的高敏度的辨别力,宗像表示有点遗憾,不过还是非常正常地保持着一贯的翩翩风度。最后还是清醒了的黑之王坐在沙发上,看着宗像将她前两天拿出来看的书放回到书架上。 如果一个晃神,大概真会以为这是几年前的时候。 “终于有清醒的意识了吗。”宗像从书架间走出来,看到状态明显改变了的人,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插.入了闲院那一头稍显凌乱的发丝之间。当一片红色慢慢没过手指时,温度略低的触感让他稍稍皱了眉。 “夏天已经来了,但弥海砂从上到下还是那么凉呢。”滑过脑后,宗像的手指勾起了眼前人的下颌:“简直像捂不暖一样。” 闲院愣了一下,像是想说点什么,不过宗像似乎并没有发现,转而看了看外面的太阳。 “难得天气这么好,出去走走怎样。” 宗像的安排,闲院很少有过拒绝。换一种说法是,自从在一起之后基本上都是宗像带着闲院到处跑的。比如交往的时候到处去神奈川的残骸中晃荡,又比如新婚纪念日的温泉旅行,和大学后的各种出行。 连长途跋涉都愿意跟着,去家门口转悠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尽管闲院还是觉得晒。 上午的太阳一直让人觉得刺眼,大概是因为没有夕阳那种西落的暮气,反而是完全活力四射的。这样的朝气黑王氏族一般都不喜欢,而闲院连带着也有点病仄仄起来。 公园里一如既往,只是比起闲院经常出现的下午,这时候小孩子比较多,所以连带着附近的家庭主妇也多了起来。而且因为是星期天,比起以往的零零散散,一家三口出现的频率也不少。 而在这其中,宗像和闲院两个人明显引人注目了些。 人的密度比起东京都算得上稀少,但闲院还是不喜欢被人盯着看。若是几个月前在医院还可以用口罩挡着脸,但现在她只能慢慢地变得面无表情,被宗像拉着走在人群里。不过走出人多的那个区域之后,空气明显清新很多,所以坐在长椅上心情也就不是那么差。 “弥海砂和以前的变化,其实并不怎么大呢。” 闲院大概知道宗像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到现在还没办法接受正常的社交而已。只是闲院对此有着十足地可以反驳的理由。 她并不需要。 成为了王之后,能和她进行平等交流的人在这个地球上也就只有另外六个。而在白银之王整天在天上转悠不下来,黄金之王自己事儿多不说管得也太宽所以不怎么说话,赤之王被她稀里糊涂认了当三哥,青之王是她合法伴侣,无色之王下落不明之后,剩下那个传说中要成为她命中注定的对手的绿之王被她基本拉黑。 在这种情况下,有几个部下去打理黑王氏族的日常,对她来说已经够用了。 “所以没什么烦心的事情。”闲院把视线放在宗像脸上,看到他的眼镜反了一丝光:“而你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忙。” 宗像的手指和她的交错在一起,而区别是男人的手倒扣住了她的手掌。 “如果不是被石盘选中,我也不知道你也会累。”闲院想起了什么:“以前我觉得,礼司的话,无论什么都能不动声色地处理好。” “原来我在弥海砂眼里曾经……” “在帮你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偶尔会这么想。”闲院勾起嘴角:“真的会忙到连‘论盖然偏向性磁场的扭曲假象’这种题目都写不了吗,明明是随手就能完成的吧。后来问了问结城,他说了‘大概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会这么想’这种话。” 那个时候的宗像的确夹在了毕业论文和S4的建立之间,在两者的选择上宗像明显偏于后者,所以当时已经实习的闲院就把宗像写了一半的毕业论文拿起来续了一下,然后交了上去——这个是宗像在拿到毕业证书的时候才知道的。 “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觉得,只有弥海砂一个人这么聪明。”宗像想到那件事,笑了笑:“跨了专业这种事,并不是普通人能够办到的事情。” “反正大纲和数据都算好了……不过我的确不排斥别人对于我智商的赞美。” 闲院说完,重新窝回到宗像怀里,丝毫不在意这里是公共场合尤其是日本人甚少在别人面前秀恩爱这件事情。 “如果没有被选中的话,礼司现在已经留校任教了。”宗像当时被校方很慎重地递出了橄榄枝,成为首个理工学院本科就被挽留的学生。如果不是半路被选中成为青之王,或许现在宗像头上的头衔就应该是“老师”。 “弥海砂好像很遗憾呢。” “因为现实的差距和我估算得差距太大,所以很失落。”闲院因为脸贴着宗像胸前,所以声音在宗像听起来有些闷:“而且这种事并不是我认知范围内的什么好事。” “是吗……” “面对着未知的敌人战斗,听起来的确再帅气不过了。作为受到威胁的人们,S4的存在,也是让人觉得安心。”闲院自己就曾经被羽张救过,那种等待在绝望中看到希望的心情再明白不过:“从某种意义上,礼司的存在就是神。但是对于我来说……” 历经过守在屯所中的惴惴不安的等待,坚信着王的力量不可能被打败但依旧不由自主的担心,最后在日常的期待中得到了噩耗。 这种事情…… “原来是因为不想再重复一次,所以才在知道我被选中的时候,才哭得那么难过吗。” 闲院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宗像,算是默认了这句话。 “那么,弥海砂是怀着什么心情,看着我解散先王的旧部,然后组织起了现在的S4的呢。” 闲院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这些事情,其实一开始就想跟弥海砂开诚布公地谈谈。但是弥海砂似乎一点也不想触及这些事,所以我也就没有提起。原本是不想让弥海砂难过,但是看起来……” 男人轻轻拍了拍闲院的肩膀。 “……好像事与愿违了。” “没有,”闲院说:“挺好。” 宗像本来以为闲院会哭,不过闲院现在情绪相当平静。 “羽张……大人已经去世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石盘迟早会选一个新王,而将已经濒临解散的旧组带出那样的境地。礼司做到了那些之后,让盐津前辈带着所有人离开,然后建立新的S4,那些都是正确的选择。经过了那么久的低谷、被磨掉了几乎所有的锐气和理想的前辈们,去过平静的日子与其说是驱逐,不如说是礼司能送给他们最大的礼物了。” “没有什么可反驳的,我很感谢礼司。” “就是这样。” 这种打断的独白近乎粗暴地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而闲院却依旧亲昵地靠在宗像怀里。宗像看不到闲院的表情,只是想起知晓他成为青之王的闲院也是用同样的姿势这样依偎着他。 不过宗像却明白,现在的闲院和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区别。 虽然闲院没有那时颤抖着的肩膀和眼泪。 那份本能地恐惧背后是什么;让闲院在每年的七月都无法安稳入眠的梦魇又是什么;对于王权者的概念和身为王权者最终驱使她驾驭着族人的真正理想。 被奠定好的人生永远无法改变。 尽管他陪着她六年。 随着正午的来临,耳边的蝉鸣逐渐焦躁了起来。感觉有点热,闲院有点想回去吹空调。她稍微松开了抱着宗像腰的手,男人就将她的重心立刻换到了他的手臂上。 “有点热了,”宗像的语气正常得很:“回去吧。” 他将闲院的手放在自己手中,那明显低了不少的温度不知为何让人心头一凛。闲院比他先站起来,看着没什么动作,只是看着的她的男人,拉了拉他的手。 就好像小朋友间的互相拉扯一般。 被闲院催促了之后,宗像悠闲地站起来,不忘把有着林荫的那一边让给闲院。树荫下金色眸子的光若隐若现,就像是欢沁和悲伤在眨眼间能够同时流转。 回去的路上有小孩子聚在一起踢球,毫无章法地路数直接把球踢到了路过的两个人面前。跑过来捡球的小孩子笑嘻嘻的,看到闲院时愣了一下。 “怎么又换人了。” 闲院冷眼看着这个小屁孩儿,死活想不起是谁,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 “你有意见吗。” “哈……我没有意见啦。”小男生挤了一下眼睛:“但是我妈妈说起来的时候可妒忌啦。” 他做了个鬼脸之后就抱着球跑了回去,继续和小伙伴们开始滚地龙一样的玩耍。被宗像揶揄地看了一眼,闲院想想还是打算解释一下。 毕竟这种话怎么听影响都不会好。 只是这个想法还是被人打断了。 结城和浅川两个人一瞬间出现在了闲院身后,两个男人的脸上都带着绝对说不上好的神情。宗像挑挑眉没说话,而闲院对于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的打扰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按照结城见风使舵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有事情,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来这里——更不用说连见面都不希望见到宗像的浅川。 而他们的确是有事情。 “王上,”浅川说:“城之内平太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弥海砂对室长的感情毋庸置疑,只是人活着真的不是只有爱情。就比如室长很爱弥海砂,但是弥海砂不在室长照样把S4带出来了。 但是如果室长要把他自己跟羽张比,说实在的…… 话说突然发现出了两个地雷,说实话很怀疑到底是不是手滑来着= = 不过感谢【幻雪樱花酱】么么哒~亲爱的破费了【鞠躬 以及,求留言嘤嘤嘤 第五十九章 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在自己的眼皮下,悄悄发生。 比如这个冠以城之内形式的人,如果宗像没有和闲院一起去,大概也只是以为死的只是单纯的黑王氏族的一个族人。 解剖室的温度终年比外面低,而且因为这里的来客大部分都只是沉默的关系,让冷光下的室内变得鬼气森森。闲院以前实习的时候也去过不少次,每次都会因为受不了僻静室内回荡着家属嚎哭的那种氛围而退出来。 结城意思是只把消息告知一下就好,闲院去了那里的行为有些出乎意料。先一步表达出了要去看看的意思后结城也只能闭了嘴,然后瞥见闲院身旁的宗像眸色渐深起来。 城之内一直靠在自己的私人解剖室内,除了闲院和已经戳在里面的栗木之外基本上都被她赶了出去。看到闲院模糊的立在门外,栗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开了门。 然后就看到了闲院身旁的宗像。 那种对王的态度变成了一瞬间的黑脸,这么说也并不为过。不过在霞关摸爬滚打了许久的高级公务员还是摈弃了私仇,给两位王权者让出了一条路,而自己回到了城之内身边。而城之内似乎是刚发现了闲院的到来一般,严格地按照往日行礼,只是膝盖还没打弯就被闲院挥挥手免掉,接着走到被白布覆盖的台子前。 她闻到了一股掩盖在消毒水下的,烧焦的味道。 下意识退后一步,闲院撞进了宗像怀里。隔着衣服后也能感觉到的温暖让她才回过神来,仰头看到宗像的眼神,又看着那具覆盖着白布的童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将白布拉到了一边。 然后一具被烧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尸体,就这样缓缓地献出了全貌。 闲院一贯不喜欢这些,而宗像也很意外。当初第一次解剖课后闲院郁郁寡欢了将近一个月,虽然之后也接受了但说起这些,眼里的抗拒还是清晰可见的。而现在闲院的眼神带着宗像看不太明白的意思,比如对这一具应该和她毫不相关的尸体,露出了悔恨交加的神色。 那是闲院参与抢救却没能救回来伤员时出现过的表情。 对于名为城之内平太的少年的尸体,闲院检查得很是仔细,像是在确认什么细节一般。等她看到头骨上的伤痕之后,像是松了口气地脱下手套。 “城之内,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黑王氏族的第一御姐抬起头:“有人……要偷袭我和平太,我反击了。”她顿了一下:“然后我一回头,平太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种简单到没有任何其他信息的话让闲院皱了皱眉,但她还是点点头,示意栗木照顾好现在的城之内,然后走出了解剖室。结城和浅川被她打发走,而直到站在阳光下,闲院还是觉得有点冷。 就算宗像一直站在她身边。 “礼司……什么都不问吗。”闲院晒着太阳,闭上眼睛:“为什么我要去那里看城之内的孩子。” “这么吗?可能有很多,我并不太想妄下结论。”宗像看着闲院有些惨白的脸:“在弥海砂想说之前,我比较倾向于弥海砂身为前医生的同情心。” “我自己都没发现。”闲院的手被宗像牵着,两个人随着宗像的主导走上了回书店的路:“或许我并没有那么富有同情心也说不定。” 宗像回过头,对闲院像是赌气的话笑了笑。 “是吗。” “礼司,”闲院停下来:“那个孩子,是我杀的。” 这是她隐藏了两年的心结。 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闲院曾经想过很多次,该如何在最后告诉宗像这个她曾经犯下的罪。所有的开端都是郑重而压抑的,或者有宗像含而不露的逼问,或者是她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坦白。而完全出乎她自己意料地,这样主动而鲁莽地直接说出一切,在闲院的意识里是最下策。 但她的确这么做了,而且不像是她以为的边哭边说,而是平静地用一种事不关己的口气说了出来。不过如果说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一点影响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她现在一点都没有勇气去看宗像的表情。 那个人会是怎样的状态呢。 不敢去想。 一想到这里,闲院就觉得依旧握着她的宗像的手有点虚幻,随时都可能被放弃的概念让闲院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僵。摊牌的时刻并不那么让人焦灼,真正折磨人的是这之后双方的沉默。 并不是因为黑之王,而是在成为王之前就已经是了。 最终还是变成这个男人的污点。 果然应该离…… 被拉到了很熟悉的怀里,鼻端熟悉的气味变得更清晰,耳边传来了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接着是男人低声的道歉。 “是我……没有照顾好弥海砂。”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闲院的视线模糊了起来:“做了这种事情的人又不是你。” “家出走也好,什么信息都不留下也好,自以为是的在晚上夜游也好,甚至是直接开枪了也好……做出这些鲁莽不计后果的事情都不是他。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道歉。 该道歉的明明是她才对。 “如果实在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当初如果顾及到了弥海砂的心情,”宗像叹了一口气:“或许就不会出现这些事情了吧。” 闲院甩开了宗像的手,在男人错愕的时候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了男人的胸前,怀着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伤的心情,她终于放肆地哭了出来。 “真是吓了一跳呢。” 将凉毛巾盖在了闲院的眼睛上,宗像坐在她身边,看着鼻子还有点泛红的家伙:“从来没想过,弥海砂也会有这么失控的时候。” 这话听着有些像是取笑,但此刻男人的语调非常柔和,某种意义上安慰多过其他的意思。闲院仰着头,听到这样的话,嘴角向下降了两个度,轻咬了下嘴唇,又是一副要掉眼泪的架势。 “我好像又说错话了呢。” “不是。”闲院现在说话都带着鼻音:“有点停不下来。” 眼睛上带着的凉毛巾让红肿的双眼能够得到一些舒缓,闲院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复杂地想着这并不是自己应该享受的待遇。 比如说明了自己隐藏着的事情后,依旧能得到宗像的温柔相待。 但如果说真的被厌恶了又该怎么办呢。 闲院连想都没想过。 这样说来,好像一开始就存了“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狂妄的自信,包括杀了人和隐藏自己罪过这两个一起算在内,似乎只要认定自己认错了就一定会被包容一般。时间拖了那么久多少怀了些侥幸的心思,以为自己不说别人不说,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一般。 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卑鄙了。 “沙发好像换过了。”宗像这时候换了话题:“这个颜色也很漂亮。” 应该是真的找不出什么,所以才只能聊些这样的话了吧。 闲院努力勾勾嘴角:“原来的那个,因为平太碰过,所以我就换了。” 这个答案让宗像始料未及。 “因为那个时候很害怕,一切想隐藏的东西都像要被翻出来一样,所以干脆连地毯一起换掉了。”闲院按了按毛巾:“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自欺欺人。” 头被轻轻拍了拍,眼睛上的毛巾被宗像顺手拿走。恢复光明世界后稍微适应了一下,闲院听着流水的声音揉了揉眼睛。 而回来的青之王还没把凉毛巾放到该放的地方,就被黑之王抱住了腰。就那样坐下去的话姿势会很别扭,包括现在不肯放手的猫·闲院也一定会觉得不舒服。当机立断地将毛巾盖了回去,宗像在闲院稍微一顿的时候果断地将黏人货抱了起来,坐下,然后放在了自己腿上。 似乎被宗像的行云流水惊到了一样,闲院蹭了两下,像是树懒一样勾着男人的脖子。 “礼司。” 他应了一声。 夏日清凉的装束在肌肤贴近之时有点形同虚设,裸.露在外的手臂于颈侧暧昧的摩挲泛起了止不住的旖念。男人耳侧湿凉的触感下就是她脸颊的弧度,而发梢轻微的挪动就像故意的撩拨。 她所有的重心都依靠在他身上,这种毫不保留的交付如同树上的菟丝花一般娇柔脆弱。杂念如同野草一般滋长,男人的喉结微动。 “弥海砂,哭累了的话,就去睡一会儿吧。” 闲院不拒绝也没说好,就被宗像抱着上了楼。躺在床上的时候下意识拉住了男人的袖子,宗像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去给你倒杯水。” 用被子将闲院裹好,宗像下楼去了厨房。但等回来的时候,刚刚还很乖的家伙又坐了起来,自己换上睡衣眼巴巴地看着门口。 “只是去倒杯水。”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宗像不忘瞥了一眼闲院装药的抽屉。闲院现在倒是不在意那些,拉着宗像往床上拽,最后躺在了男人的腿上。 宗像也就随她这么弄——反正裤子的面料不是很软,闲院一会儿自己会起来。 蹭了半天的闲院果然没有找到什么舒服的姿势,最后泄气地爬起来,又重新靠回男人的怀里。她现在的眼圈还是红的,脸色也并不如同以往那样好。 “礼司。” “我在。” 闲院抬起眼睛,看着宗像的侧脸。 “你不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带了牙套,现在吃什么都不方便= = 好难过嘤嘤嘤 以及其实我可想BE了…… 而且番外萌死了比起正文来番外才是福利向正文啊摔! 话说最近总是脑部小黄梗但是不能写真的好忧伤【望天 最后留言嘛留言嘛【扭动 第六十章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如果不相干的话,被对方拜托了职务之余的麻烦事就会感觉有些棘手,变得公私不分界限不明就更加让人无法接受。作为个体的独立性在此刻会被充分显现出来,距离感在这个国度中显得最平常不过。 但如果对那个人的定义发生了变化,情况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能够为对方做些什么变成了让人愉快的事情,即便被人称为献殷勤也无可厚非。不管怎样,只要想到经由这件事会让对方和自己的关系变得更紧密些,似乎麻烦事也变得不麻烦了。 更不用说,她只依赖自己。 “真是许久不见了呢,这个表情。” 紫色的眼睛对上金色的,带着宠爱的笑意稍微眯了起来。宗像现在的声音有点像是在逗猫咪,但闲院有足够的经验分辨出不同。 的确是往日里带着轻松语气聊天的样子。 “上次这么看着我,还是在弥海砂说过需要我做男朋友的时候。”男人的手臂揽着她的腰:“是我先开始的,当然要负责。” 一缕缕长发散在男人微微敞开的浴衣前襟中,顺着缝隙滑落到了衣服里。轻若浮絮般的滑动像是在猫咪鼻子前滑过的玩具,比原本想象中更具有诱惑。 闲院安静地看着宗像,有点执拗地依旧没有说话。宗像有些没办法,伸手梳理了一下闲院散乱的发丝。 “我不走。”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闲院重新窝在了男人的怀里,找了舒服的姿势团好。宗像扯过被子,将闲院盖住。虽然知道闲院掉不下去,不过还是抱住了身上的这一团。 “身体变成这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算是。”闲院过了一会儿才出声:“病了一场。” 几乎是立刻就病了起来,还连累了回家探亲的草薙花了不少时间守在医院里看护一个基本上不认识,只是出于好心伸出援手结果却让他卷入了什么事件的家伙。闲院那时候用的证件是假的,草薙看了一眼就发现了,所以只是找了审查不怎么严格的诊所让闲院住了进去。 那个时候闲院持续地发着高烧,一直在念着什么,但是因为声音太小草薙没能听清。也就是在闲院病到差点发烧烧死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就被选中了。 “原来是这样。”闲院的体温之谜就此揭开,但宗像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那还真是……欠了草薙君一个大人情呢。” 宗像将那个话题岔开,问起了黑王氏族的事情。 “那些家伙感知王的能力很强,所以几乎是第二天就到了。”闲院想了想:“有浅川和……他女朋友,还有另外两个人,名字不记得了。当时以为是谁来寻仇的,结果一看到我就跪了。” 闲院想到那个阵仗,还有自己的反应,不知为何就有点想发笑。 “那时候草薙前辈回家去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闲院靠着的看上去纤瘦但非常靠得住的肩膀:“一直不想承认这件事,但等到黑泽找上门,我才意识到这件事是不可逆转的。身为黑之王,有些事情没有办法选择。” 提到绿之王,宗像的眼神凌厉的一瞬,将下颌放在了闲院头顶。 “那道疤痕……还在呢。” “稍微淡了一点。”闲院摸摸自己的锁骨,参差不齐的痕迹和周围平滑细腻的肌肤简直是天壤之别:“我讨厌他。” “那我就附议一下好了。” 闲院抬起头,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开始告状。 “之前都说了对绿黑对决没有兴趣,黑泽还说什么等我有兴趣了再说。整天说什么是我命中注定的对手,在我说了我打不过他之后就开始发神经。”想到那个场景,闲院就委屈得不行:“医院也不管了就要开打,里面都是人——而且我没有说错,当时我力量根本没用过几次,打得过他就有鬼了。” “唔……的确呢。” “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讨厌,被他的族人追得烦死了。无论在哪儿稍微高兴一点人就来了,我都怀疑是掐着秒表来捣乱的。”闲院对于这件事满腹的牢骚,在被裹在被子里动了动继续说:“现在还时不时过来刷存在感,我都后悔不如当初……” “没有和绿之王起正面冲突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闲院被宗像勾住了下巴:“就像弥海砂说得,在绿之王已经得到王权几年,而弥海砂本身还是新王的情况下,硬碰硬并不明智。包括后来把调停的事务交给我,都是值得称赞的做法。” “礼司……” “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希望弥海砂不要一时冲动,真的做了和绿之王对剑之类的事情。” 闲院乖乖地听着宗像的说教,蔫耷耷的样子最后成功地让他闭了嘴。感觉闲院有点不痛快,宗像重复了一下他刚刚的话。 “弥海砂,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真羡慕礼司。”闲院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本身有着自己的使命,所做的事情也是道德法律都认可的。所付出的的辛苦到最后都有人记得,而且本身也是……值得仰慕的对象。” 闲院整体在黑王属地基本上就是看书吃东西放个风睡觉,如果没有绿之王的存在,她的生活的流程堪比标准的养猪指南。对于宗像的忙碌虽然不满,但不可否认的是闲院妒忌得要命。 “所以说,当初接受我的邀请,成为我的族人的话,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呢。” “……算了。”闲院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果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真的是这个理由吗?” 闲院瞄了宗像脖子的线条:“不是。” 凭借那时候两个人的状态,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反倒让闲院觉得开心。一直看着一个人的状态在那个时候还是改不过来,所以才会在觉得受到冷落之后离家出走。 至于拒绝宗像的原因,如果可以,闲院并不打算说出来。 “因为想要效忠的王,已经不在了。” 闲院的身体僵了一下。 “礼司。” “弥海砂的想法的话,我还是猜得出来的。”宗像完全不像是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的样子:“那个时候弥海砂的状态,和善条先生很像呢。” “这种事情……” “因为不是自己熟悉的S4了,所以并没有抱有更大的期待。比起这个,倒不如说是因为……” “礼司!” 闲院向后退,整个人都从男人的怀里剥离开来。没有对方的体温后温度的差别立刻体现了出来,空调的冷风让人冷得想法都。 “这种话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停顿了一下,肩膀垮了下去。那种藏在失望表象下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崩溃边缘,两个人一直避讳的话题被摆在了明面上后可能出现的后果让人隐隐地觉得不可接受。 “羽张大人已经……” 她的呼吸有点急促,捏着被单的手松了几次。 “殉职了。” 羽张迅已于十三年前,于神奈川殉职。 “弥海砂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口吻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再值得怜爱的东西一样,宗像伸出手想擦掉闲院的眼泪,但在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被躲了过去。闲院自己用手背拭去眼泪,但刚刚擦掉,就有新的泪痕出现在脸上。看得出来很用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明显和几小时前不一样。 如果说那时候是宣泄,那现在就如同真正的被拿掉了最后一根稻草,还一直欺骗自己有救,最后却被拆穿了那不过是幻觉一样。 “这种事……我从来都知道。” 强调着自己早就意识到了现实的闲院说:“新王被选中,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啊,我知道。” 宗像安慰着她,表情就如同以往任何一次安慰纵容她那样温柔。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在宗像现在的眼神下闲院好像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做。 早就被看穿了。 “从来就没有奢望过,能够有幸与羽张前辈比较什么。就像善条先生所说的,如同利剑直指天空一般的男人,我的话,是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的。” 宗像拿出自己的手帕,将已经不知道怎么动的闲院拉回自己的怀里,擦干她未干的泪痕。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所谓的大义与其说主动背负,倒不如说是属性使然,萧规曹随罢了。对于世间的正义光靠一个S4来有些痴人说梦,只是羽张前辈的理想着实也很吸引人,又想着或许弥海砂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这样继续了下去。” 他摘下了眼镜,用刚才的姿势抱着闲院。 “总被弥海砂说隐藏着太多野心,这一点是我必须承认的。而且最初开始到现在,这些野心一直在脑海里打转,只是说纯粹地想要变得成功,倒不如说……想让弥海砂真正地看到我呢。” “我一直……” “我想还是我的心胸狭窄吧。一方面觉得自己和弥海砂的备受前辈的影响,另一方面又必须感谢因为前辈的关系才能遇见弥海砂。备受关注的建立S4的时候认为先代的制度很合理,但却又自尊心作祟地想要创造出一个新的组织。” “就连邀请善条先生也……” “礼司。”闲院抓紧了宗像前襟:“不要再说了。” 宗像说得每一个字,都让她讨厌起自己。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宗像还在安慰她。 “没有一个好的心态,只能说明我的无能……” “我说不要再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宗像礼司是那种想把伤疤扒开来然后让腐肉见太阳好得快,但是弥海砂明显就是宁愿烂着也不要将这些不堪的东西大白于天下。 我写了六十章终于等到今天了哈哈哈哈! 第六十一章 就算你再喜欢一个人,也会有想掐死他的时候。 闲院觉得自己已经失控了。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落魄的姿态面对宗像。 为什么变成了这样闲院也不知道,好像不知不觉就涉及到了这个话题。只是仔细想想,眼前这个依旧淡定着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无声无息地控制局面,单单一个谈话的走向又怎么可能避不开。 在今天之前,宗像从没有主动说起过关于羽张迅的话题。 “很冷吗,”宗像眯起眼:“弥海砂好像在发抖。” 被宗像一说,闲院发现的手指的确在颤。被拥在男人的怀里,被他的体温温暖着,并不存在着因为空调设定过低的原因。明明知道是什么理由却说着这种理由,闲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一直很想问弥海砂呢。有关羽张前辈的事情。”手指顺着闲院的头顶滑到肩膀,男人的指间没入了红色的发丝中:“以前觉得没有必要惹弥海砂不开心,但后来发现我的身份有点太微妙了。” 作为一个替代了先王王位的新王,对于前辈的事情询问得太过详细,总会让人有些对他资质的质疑。况且真正熟知的先王的人并不认可他的存在——即便已经成为他人护卫般低下存在的人们依旧忠诚地执行着与先王的誓约,太过年轻的他并不是值得先王旧部接纳的王。 不过还有比这个更尴尬的事情。 “也大概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一直秉承着……不想干涉弥海砂过去的信念。而且觉得重头来过也并不是坏事,而且自己带出来的族人敬畏之心也会更高——我的意思是,因为没有什么比较的缘故。从这点看来,我的确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王呢。” 不过考量之下,这个人还是做了一个特别的决定。 “为什么……把师父找回来。” 一看到独臂的沧桑男人,闲院的心情就从来没有变得明快过。善条刚毅的身上信念和伤口,甚至是整个人生都与羽张有着牢不可破的关系,对于闲院而言,某种程度上,善条约等于她心中的旧S4。 虽然没有了羽张,那个约等于没有任何意义。 “大概也是因为现在的族人对我太过敬畏的……副作用?”宗像的语调上扬了一下:“所以希望善条先生,能在突发状况下毫不犹豫地……再做一个明智的选择。” 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再次果决地斩杀可能带来灾祸的王。 “毕竟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贪生怕死,对于这点我必须要承认。尽管没什么希望,但我还是想找到弥海砂。毕竟吠舞罗那边的确事情不断,外加上其他的组织也有异动,我并不确定在危机突袭后能够毫不犹豫地……” “对不起。” 闲院抱紧男人的脖颈。 “对不起。” 隔着被子,宗像拍了拍她的肩膀。 “因为不想有带着那一点执念将别人也拖入什么事件的可能,我带着这样的想法,拜托了善条先生。”将抚着闲院后脑的手指撤了回去:“而且如果是善条先生的话,弥海砂也会理解的吧……” “不要哭啊。”宗像有点苦恼地叹了口气:“如果是别人的话无所谓,但是弥海砂的眼泪,真是让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礼司,对不起。” “我并不觉得是弥海砂的错误,与其说别的,倒不如说那时候我似乎太急于表现自己……” “不要死。”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要……丢下我。” “还真是个……有点难度的请求呢。” 长久的沉默,宗像将闲院抱得更紧了一些:“虽然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微小的水滴汇聚后,将他本来不薄的浴衣打湿。那一滩不甚明显的水迹一点点地沿着织路散开,带着吸附的微弱重量压在了男人的肩上。 意外叫人感到有些沉重。 闲院安静地伏在宗像的肩膀上,明亮的发色很是显眼,就算不用低头也能看到那带着光泽的赤红。大概是用了从正午到太阳落山的那些时间平息了情绪,到最后房间内的气氛仍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就算了。” 闲院揉了揉眼睛,哭泣过度的感觉让她觉得疼。手指的冰凉让她感到有些舒服,将手背盖在眼睛上,闲院往里面蹭了蹭,带着被子一起摸了到枕头,然后躺了下去。 背着宗像。 “被礼司这么一提醒,我发现我好像也得准备一下。”闲院的声音哑了下去:“按照先王崩溃的速度算,没准我还会挂在礼司前面。” 裹紧了被子,闲院好像觉得还不够暖和,顺带把脑袋也蒙了进去。 “弥海砂……” “可以拜托浅川。”闲院想了想:“如果浅川不在,那就是结城。” “……弥海砂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使用非常节制,所以并不需要担忧。” “羽张大人殉职前也是这样。” 空气短暂地凝滞了一下。 “而且我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以为有了礼司的保护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了。这是我身为王的失职——无论哪位前辈,也都没有把更多族人卷进危机中的先例。” 现在的闲院冷静异常,分析起了自己的欠佳,并颇有对此进行弥补的意思。如果不是声音比平时小,说话的声音也更加轻和慢,以及那不能掩饰的憔悴,这种态度真的会让人感到庄严肃穆。 “真是个……差劲的人。” 所谓的差劲到底是指谁,到最后闲院也没有说明。哭泣后席卷而来的疲倦让人觉得精疲力竭,又历经了一次耗费心神的谈话后,入睡变得非常容易起来。闲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姿势是被人从背后抱住的无异,身体的线条贴在一起,闲院甚至能感觉到耳后均匀的呼吸。侧躺着看不到身后的场景,闲院只能看到男人的手臂覆在她伸出被子的手臂下。 所以就算空调温度有些低,她也没有觉得冷。 看外面的天色应该已经入夜,窗外安静到只有树叶的声音。闲院眨眨眼,算了下时间,有些失落了起来。 身旁的这个人,能留在她身边的时间,撑死了不到五个小时。 简直让人扫兴。 稍微动了动,闲院悄悄坐了起来。宗像似乎睡得很沉,但闲院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依稀能看得出他现在的轮廓。静静地看着他黑暗中有些模糊的侧脸,闲院有些怔忪,最后伸出手,把宗像之前倒得那杯水拿起来抿了两口。 果然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必须上喝水。 因为宗像的原因,闲院的动作说得上蹑手蹑脚。无论是拿起还是放下,杯底触碰桌面的时候都悄无声息,闲院咽下水,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跪坐在床上,闲院很高兴现在没有什么光可以让她直接面对着宗像。想象中的周末刚开了个头就被一堆事情搅得一团乱,不仅是平太的事情被挖出来,还有就是关于羽张的话题。 长久以来,这个人的确顾忌了太多事情。 这个男人的自尊心一直极强,即便总是带着谦和的微笑,也能感受到他那点若有似无的高傲。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情,只是再算上从不外露的独占欲,事情就有点棘手。 所以不太想说。 这么为自己开脱有点可笑,尤其是闲院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走出羽张迅殉职的阴影下时。若是一定要辩驳的话,那便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理解那种信仰崩溃的彷徨。就像是被世界所抛弃了一样,走在街上连旁人的欢笑都多余。 就是处于这种状态来到神奈川的,以为自己能在那里继续沦落下去。 如果……没有遇见他的话。 就如同在废墟中建立起新的神奈川的人一样,在朝夕相处中把其他的景色一点点渗透在她的身边。闲院也很疑惑这个人哪里来的兴趣和耐心,对着一个明显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做些无用功。 不对,还是有点用的。起码在其他失去了信心的人面前,他脱颖而出了。 从开始注意,到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再到……离不开。 说是重新建立起一个世界也不为过。 但好像不够。 就像宗像所说的,即便他不是青之王,两个人相遇的契机也和羽张息息相关。感情中被第三个人所影响似乎是谁都无法容忍的事情,更不用说每年七月闲院惯例的低谷期。这样想的话,每年那个时候宗像的陪伴,心里想什么大概也是五味杂陈。 但他更清楚他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然后用平淡得像是清水一样的语气,说出了那样的话。 把自己可能的死亡直白地捅出来。 “太差劲了。” 闲院听到一声轻叹。 没错,她知道他醒了。 这句话就是给他准备的。 “本来还以为……”宗像蹲了一会儿,最后笑了笑:“不过的确是这样呢。” 手臂一伸一勾,黑暗中就将闲院拢回了自己的身边。接着朦胧夜色和星星点点的路灯,闲院多少能看清些对方的表情。紫色的眼睛明灭不定,眼角带着的笑意依旧温和,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一点减弱。 就算挣扎也甩不开。 “这句话很早之前就想说,但是总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宗像的声音有些懒散,一改温情路线和精英范儿,眼神也有了些变化:“虽然现在的气氛也不怎么好,不过……我最近实在没什么耐心了。” 他起身,身体渐渐压向闲院,看着她眼里的自己。 “只看着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网,所以没能更新= = 话说下个坑我想写网王诶……新网王的某小哥可戳我萌点= = 第六十二章 这真像中二少年的情话。 即便闲院之后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不适合宗像,但在那时候却被这句告白震惊到无话可说。一向自视甚高的男人说是低声下气也不为过地也说出这样的话,让闲院心里难受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下意识移开了目光:“我一直……”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弥海砂最浓烈的情感寄托在谁的身上。也并没有期望过,我能够代替往生者成为弥海砂的支柱。”那种躲闪其实并没有多少效果,因为就算没有直视,对于这个男人存在的感受,也从未有一丝一毫地减少过:“为了得到弥海砂的欢心而所付出的努力是我个人一厢情愿,就算变得可笑也无可厚非。因为当初并没有觉得,真的能够得到些什么。” 最初的确是这样,大概是为了不让自己那么孤独,而做了些一旦失败会就让自己变得难堪的事情。宗像在那个时候就明白他在做什么,所以他后来并不太喜欢那个开端,因此有时候也并不苛求什么东西。 “但我似乎小看了人类内心之中的贪婪,对于自己所产生的感情能够得到响应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强烈。本来在对待弥海砂的问题上有着绝对的把握不会失控,但现在我已经开始为此感到烦恼了。” “没办法说出我不是那种不强求得到弥海砂热烈回应的人,甚至我开始希望,弥海砂对我比我对弥海砂的感情更浓烈些。我不能以后最终能否如同现在这样说出这些话,所以……” 紫罗兰色的眼睛暗了下去,在黑暗中的红色发丝上徘徊。 “如果弥海砂不能只看着我的话,那么我们……” “分开吧。” 闲院想她大概幻听了。 这个人好像在几个小时前还在回忆往日的时候宣称他先开始他会负责,而此刻又毫无预兆地开始了另一个让她揪心不已的话题并且自在地说出了……要分开的话? 而原因则是那个从来都存在着的,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意义都很特殊的人。 从任何角度上看,这个男人对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作出的努力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否认,偶尔提出了的应该被允许的请求看起来也让他那么专一深情,被这样的人深爱着理应感到莫大的幸福。 闲院突然觉得,自己自始至终,都被宗像带着一种恶意戏弄了,而她现在对此,毫无招架之力。 城之内平太的事情带来的东西比别人想象得更多,结城以为现在那个孩子的死只不过是一丝波澜,而闲院在装作无所谓上面的确也骗过了自己的族人。 但宗像全部都知道。 闲院自己也很清楚,在负罪感内疚感最强烈的的情况下,她的情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容易波动。对于自己的厌弃已经到达的登峰造极的地步,宗像的并没有当场追究闲院简直心存感激。可现在宗像并没有如同往日她情绪低落时一那样无言地陪在身边,而是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引发到可能冲突的边缘。 “就那么……重要吗。”闲院的手指抽搐了一下:“要我承认……礼司比羽张大人更重要这件事,就那么……重要吗。” 宗像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因为他想听的并不是这个。 “明明知道……你们不一样。”闲院下意识地抓住了宗像的袖子,攥紧的手指留下了些许褶皱。她低下头,就那么自然地抵在了宗像的肩上。 “所以呢。” 宗像压低了声音,侧过头轻声地问,像是劝诱一般地鼓励着闲院。 “只有礼司一个人而已。” 过了半晌,闲院闭上了眼睛。 “爱着的人,想要在一起的人,未来会一起共度的人……” “只有礼司一个人而已。” 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 这种残酷的法则闲院在羽张殉职后就知道了。从守护着异能者社会的正义之师到后来沦落成黄金氏族的护卫,这种云泥之别产生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羽张迅已经不在。 并不是说就这样完全无视了羽张曾经做出过的无与伦比的贡献,只是如同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伟人去世后一般。 地球依旧在转动,人们依旧在行走。 毫无二致。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失去的已经失去了,接下来要把拥有的牢牢抓住。 闲院也不否认这一点。 尽管因为父母亲脱离了旧S4而闹脾气,她能身处安全的地方过着比以往更加华贵的生活,这都是父母亲在权衡之下做出的最佳的选择。在没有了羽张迅的庇佑后回归到有黄金氏族作为保障的闲院家是条几乎完美的退路,尤其是预料到了旧S4即将江河日下之后。 而闲院自己则是一边享受着父母亲的选择带来的好处,又一边因为这个选择而厌恶起父母的那种存在。而也就在这种情况下,闲院曾经希望自己不成为父母亲那样顺势而为的人,而是相比起来更顺从自己的心意生活着。她就那样地去了神奈川,然后遇到了宗像。 本来以为事情会继续那么顺利,但是身边的人成为了青之王总让闲院感受到世界的恶意。 无论完美主义者或是理想主义者,闲院想自己都不够格。与其找其他话来美化自己,倒不如照直了说她是个贪得无厌又浮夸的人。或许她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夸张,但是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放不下,并不是什么不真实的写照。 就如同她只接受宗像作为“礼司”的存在,而抗拒“青之王”的这个身份一般。所以,也无怪乎两年多以后,宗像说他没有什么耐心了。 而在闲院曾以为即便和宗像对比,自己对于羽张迅的情感是无可动摇的。可如今在宗像非常含蓄地强硬态度面前,她也就那么顺从地按照宗像所期待的说出了那些话。 大概是,人总归会成为自己所厌恶的人。 这样吧。 而与闲院心底里那些话不同,宗像似乎终于达到了什么目的一样地松了口气。与刚刚那带着碾压气势的姿态相比,现在的这个男人更像是闲院所熟知的那个人。现在的气氛安静到能让人听到远处早起之人倦怠的脚步声,那个不知名的家伙从远处走来,路过了这个书店后又向远处走去。 闲院恍若未闻,只是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一般。 她身上只有单薄的睡衣,丝滑的衣料贴伏在身体上,在夏天里穿着再舒适不过。可现在闲院有些后悔开了空调,因为她觉得以往她嫌弃着的天气现在让她觉得冷。 而宗像先她一步地,低下头,薄唇贴着闲院的脸颊。他的动作轻柔又付有耐心,即便闲院此刻扭过了头也只是吻她的头发。 “礼司,”闲院说:“我讨厌你。” “哦呀,”一点也不意外表示了意外,宗像轻轻笑了一声:“所以让我不要走,留着继续讨厌吗?” 很自然地抱着男人的腰,闲院看着宗像的眼睛。已经变得和往常一样,幽深的瞳色里带着一抹可以见到的柔和。 “翻脸比翻书还快。” 宗像被这句评论取悦了一般,勾起了嘴角。他最终搂住了闲院的肩,凑近了反问道。 “或许……称之为收放自如,比较好听些。” 然后他点了闲院的嘴唇,最终加深了那个吻。 宗像离开的时候,闲院还在睡。整装待发的男人坐在床边,看着蹙起眉的闲院的睡颜,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宗像握了下拳,接着松开。 会因为无关的孩子的死亡而导致那种逼问般的场景,这个原因就算宗像自己也不清楚。对于羽张迅这个问题,虽然知道存在,但也并没有过多的想要更进一步。 人的心是不可能只被一个人占据的,这一点是从来都被明晰着的事实。以前并没有因为羽张迅的原因引发两个人的矛盾,而被选中后本身冷静自制的属性让宗像一直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可那时候又是怎么了。 毫无由来地,用着一种宗像自己都不喜欢的态度,像是讨好又像是威胁一般咄咄逼人。明明那时候闲院已经哭出来,但他竟然没有一点动摇地继续,就好像那是个不除掉就会对他产生威胁的问题一般。 即便闲院说了他想听的话,但最后也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愉快。 只感到了更加沉重而已。 就像是逼迫了她舍弃掉自己的过去一般。 那种用自己来威胁他人的退让和妥协,简直让人厌恶。 终端机发出了微弱的震动,几乎是同时,闲院的眼皮动了动,很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穿着青色的制服,宗像看起来英俊挺拔。拽了拽他象征王的制服外套的燕尾尖儿,闲院有点泄愤似的扔到了一边。爬起来靠在床头,闷头喝了杯水之后,明显不高兴的黑之王揉了揉眼睛。 “明明说了不会走。” “这周末会过来。”宗像帮闲院理了下头发:“继续睡吧,弥海砂现在……不太适合出去。” 男人的指间从闲院的耳后,滑到到肩膀的弧度。稍微按压下都觉得有点痛,闲院想她大概知道现在自己是个怎样的惨状。 所以也只是在临行前,给自家旦那一个非常不认真的拥抱,就又钻回了被子。 “早点……来。” 宗像摸了摸闲院的脑袋。 “好。” “要是累了,其实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闲院蔫耷耷地出现在解剖室的时候,结城打量了下自家王的状态,有点自作多情地说了句。 “无妨。” 将脸颊两侧的头发扒拉下来,闲院确定头发将所有还露在外面的地方遮住后摆摆手:“城之内呢。” “一直……情绪不太好。栗木送她回去了。浅川那边出了点事,所以没跟来。” 结城将其他人的动向都告诉了闲院,就看到闲院没多大兴趣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冷柜里的某一个抽屉。 “那个吗。” “是,不过弥海砂是怎么……” “直觉。”闲院戴上手套,拉开了抽屉。拉开裹尸袋的拉链后,闲院确认了什么,然后回头,看了看结城:“搬出来。” “所以,突然间要看这个的原因是什么呢。”结城按照闲院的吩咐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有什么宗像室长不能知道的原因吗?” “倒也不是,只是我当时没心思求证这个而已。”闲院感觉有点困,不过还是用手指在尸体上按了按:“而且脑洞太大了。” 脑洞这个词被闲院这么说出来,而且是在这个场合下,不免还是有点奇怪。结城咳了咳,就听到闲院又说了一句。 “我好像还没告诉城之内。” “这个……也无所谓。活着有点麻烦,不过既然已经死了就……” 结城一边说,一边看着闲院拿起刀,按照解剖程序在尸体上开了一道Y字形的刀口。 “那就好。”并没有为这个问题纠结什么,闲院皱着眉,示意结城帮忙,然后手指探着柔软的组织:“你发现过什么不对劲么。” “我到现在还不太清楚这些事,只是觉得,如果这是两年前死去的小孩子……”结城觉得手上的东西诡异到甩不脱:“是不是保存得太好了点。” 闲院不置可否,只是在尸体的胸腔里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闲院忽然问起了结城一个问题。 “人会复活,相信吗。” “诶?”结城觉得如果这个是闲院的脑洞的确有点大,不过还是摇摇头:“稍微有点扯。” 闲院将一块东西慢慢拿了出来,递到了结城眼前。几乎是同时,解剖台上的尸体肉眼可变地起了变化。 *。 并非白骨森然,只是骨架上带着残留的组织显得更加恶心,即便是结城都忍不住向其他地方看了看,以舒缓自己精神突然受到的袭击。 是造成现在局面的东西,正是闲院手里的东西。 “这是……” 如同结晶一样的东西,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几不可见的光芒。结城不能分辨出什么,只是很明显地,这绝对不会是好东西。 “虽然隔着身体,又已经近乎枯竭,但还是察觉到了。”闲院将它洗干净,对着光,看了看:“这里面存放的,是绿色的力量。” “开玩笑吧。” 结城听完了闲院的脑洞之后,第一个下意识的反应是不接受。 “就算是绿色能够和谐新生,死而复生也太扯了点吧。” “嗯。”闲院拿了杯冰奶茶,加了三袋子糖之后抿了一口:“是有点。” “但直接就推测出用那个东西就可以复活别人什么的……”结城想到了什么:“……不过,好像的确不是不可能,就是绿色和黑色的力量是相生相克,所以那个孩子来到黑王属地后才会耗尽了那块石头的能量,最后……死掉了吧。” “大概。” 那块石头被闲院拿出来后,仅有的一点能量也在几分钟后消散。这并不出乎闲院的意料,只是现在揣着那块石头,闲院觉得有点棘手。 也不知道绿之王打算做些什么。 “这件事……要告诉宗像室长吗?” “先……算了。”闲院困得直打瞌睡,趴在咖啡店的桌子上闭着眼睛:“我先睡一会儿。” “为什么不回书店……” “懒得动。”闲院将结城堵了回去,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更何况那个地方现在满满都是宗像的存在感,就算躺在床上,也根本…… 睡不着。 时钟指向下午五点钟。 宗像靠在椅背上,摘下眼镜,摁了摁太阳穴。桌上的文件有一半伏见已经处理掉,另外一半需要他亲自审批。只是拿着一张纸看了半天,也几乎看不进什么内容。最后完成了的东西也堪堪地只过了最低标准,仅能看看罢了。 心思并不能集中在什么上,就连拼图也只是让他更加心烦意乱。这种情况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而在混乱的思绪中,他不可抑制地想着在望月书店里的那个人。 在黑夜里让人心生怜爱的眼神,和她靠在他身边时细腻温柔的触感,还有在两难中徘徊之后带着些许绝望的坦白。 耳边有脚步声传来,宗像甩了甩头,戴上了眼镜。 不同于特务队中大部分年轻人的步伐,来人走路沉稳,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气势——从无数的战斗中累积出来的,像是鬼一样却隐藏在沉默下的凌厉。 这种人在S4,只有一个。 那人停在门前,过了一会儿后才敲了敲门。 宗像十指交握,坐直了身体。 “请进,善条先生。” “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忽然觉得有点不安。” 失去了一条手臂的男人这么说:“所以想问问看,室长这边有没有什么发现。” “善条先生不妨直说自己的想法。”宗像倒了茶,放在善条面前:“毕竟我和善条先生还没有达到可以默契地猜到彼此想法的地步。”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善条并没有端起茶碗,而是目光犀利地看着自己的新王:“最近,总是感觉不对劲。” 身为两代王的Alpha组,善条不但有着丰富的经验,还有着比淡岛更加敏锐的触觉:“虽然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宗像室长……” 男人皱着眉。 “你是不是失控了。” 作者有话要说:神展开继续进行…… 以及善条先生真·大手。 话说快完结了,再不留言我下一个坑指不定什么时候开呢…… 第六十三章 有时候,距离是很重要的东西。 这种东西的存在,可以树立起神秘和威严,还能在那若有似无的隔阂之间,将人最不想展示的东西隐藏起来。 在宗像看来,面对他的时候,他的族人的态度都是相当敬畏的——也就是说,无论何时,他和他的族人都是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即便是在休息时间,由于王的身份的存在,也依旧没有亲密多少。 比起赤王氏族的紧密联系,宗像并不感到困扰,只是偶尔会觉得无趣。毕竟S4的组织有它自己的特别之处,而目前的状态有利于维系现在这个执法部门的运作。 虽然有些无趣。 不过善条刚毅的存在,却让他舒服了些。 “善条先生,这话说得有些毫无根据呢。” 宗像推了推眼镜,放下了茶碗。 善条显得有些躁动,和平时的沉稳不一样,现在的“鬼之善条”周身围绕着一种让别人想躲开的力量。宗像闲散地跪坐在他身边,背脊依旧是挺拔的。他脸上带着似乎万年不变的笑意,等着善条回话。 在那间隔出来的茶室中,两个人的气场泾渭分明,把这块地方分为了明显的两处。善条过了很久也没有说出什么,最后他坦然地告知了宗像。 “所以我说……只是感觉不对劲而已。” 三十多岁但却历经沧桑了的男人这样说:“如果一定要我说根据,那也只是我的直觉罢了。” 善条并不善于对付像宗像这个类型的人,而且就像宗像所说的,他们还没有达到可以默契地猜到彼此想法的地步。而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没有达到君臣之间的地步。 虽然是效忠和被效忠的关系,但多少善条还是觉得,这个青年有些太过年轻了。所以还是会有意无意地将他作为后辈来看待。 更不用说这个人和他那个傻乎乎的徒弟的关系。 宗像现在看起来如同往常一样淡定,善条如果只是观察,根本找不到他可以用来支持他的观点的根据。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的确冒失了点,而且就这样没有由来地说这样的话,对于王来说更有些冒犯。 所以善条检讨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后,打算离开。 “善条先生一直都是这样依靠自己的直觉来做事吗。” 在善条有动作之前,宗像先开口了。 “战斗的话,的确是这样。”沉吟了一下,善条说:“至于其他的……我并不擅长。” 善条说得是实话。以前羽张还在的时候,善条一直侍奉左右,在战场上算得上是舔着刀口过日子。之所以有“鬼之善条”的名号,也是因为在战场上的英勇才得来的。除开作战之外,得益于羽张曾经直率地“脑子不怎么好用”的评价,他也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 而在新S4的庶务课的那段日子,善条过得的确颇为吃力。如果当时没有楠原的帮助,或许也就那样一直消沉也说不定。 说到底他还是个需要王来指引的人,至于他本身,并不算是什么英明神武的人物。 所以他所自豪的,其实还是能够辅佐王的那点直觉罢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羡慕的特质呢。” 宗像也不知道在感叹什么,吹了吹散着热气的茶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和楠原君特合得来吧。” “那孩子……大概吧。” 善条听到这里,心情便不那么好了起来。而宗像似乎没看见,转而问起了其他的。 “说起来,善条先生是个念旧情的人。” 善条有点戒备地看着宗像。 “并不需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宗像说:“我只是想问问一些……关于弥海砂的旧事罢了。” “阿嚏。” 闲院用手捂住口鼻,压低声音打了个喷嚏,顺便把外套裹紧了点。吸了吸鼻子之后,结城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递过来。闲院接了暖暖手,然后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城之内。 黑王氏族的第一御姐有点憔悴,然后叹了口气。 “辛苦王上了,为了我的事……” 城之内刚刚知道了她养子的真正死因,也听从了闲院的建议没有冲到绿王属地去搞破坏。相反地,像是终于轻松了一样,她在最后叹了口气。 “还好。”闲院说:“不是那么麻烦。” “收养那孩子原本只是因为好玩而已,结果没想到后来有点乐在其中了。”城之内垮了肩膀:“王上,还好这孩子我养得时间不久,要不然肯定会疯掉的。” 其实也就一个月左右而已,只是这两个人相处得太好,所以给城之内的打击也有些大——不过也只是伤心了两天而已。 现在的城之内已经恢复了大半,对于和平太的相处已经可以开始回忆,并且开始寻找黑色力量带给那孩子消极反应的蛛丝马迹来印证闲院的观点。不过闲院后来阻止了她—— ——总觉得虽然城之内若无其事,但却是咬着牙硬扛着伤心说出来的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还不知道你和栗木已经暗度陈仓了。”结城这时候在一旁接话:“瞒得真不错。” “毛线。”城之内挥挥手:“他也只是没什么事儿干了而已。” 闲院抿了口水,抱着靠垫听结城和城之内在斗嘴。结城天南海北地扯皮,城之内也就打蛇随棍上,等到后来已经有了些许轻快的情绪。等到她自己意识到的时候,竟然笑了一下。 “人真薄情。”城之内说:“我竟然已经开始高兴了。” 闲院瞄了她一眼。 “是真的啊王上。”城之内摊手:“可能是我本性如此吧,被那孩子激发出来一点的母性到现在似乎已经因为他的死去而灰飞烟灭了,要知道刚刚发现他死成那样的时候我简直比被姨妈痛虐待还要难过。现在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千万不能生孩子,养了一个月的小家伙还这样,如果是亲生的肯定无法想象吧。” 闲院点点头:“比生理痛还疼?” 结城眼角抽搐了一下。 “是啊,每次姨妈来了之后我就会变成战五渣。”城之内看闲院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王上你不会不痛吧?” 闲院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在涉及到了女性话题之后,结城的存在感几乎以几何级的程度递减。到了最后就变成了城之内主讲,闲院旁听并且负责点头的场景。后来结城干脆找了本书自己看,等到城之内最后意犹未尽地去厨房找水喝的时候,他已经把国富论看了小半本。闲院偷偷打了个哈欠,结城看到之后刚要合上书,闲院看着他摇了摇头,他便退回了书架之间。 然后城之内端着柠檬水回来了。 “我当初学医的时候,我们老师就说过,生孩子对女性的伤害比想象中的厉害多了。”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御姐一口气干了半杯:“我们每天一颗柠檬地拼了命美白,怀孕的时候激素水平一不稳这么多年的努力完全就白费了。带球十个月器官被压迫,胃啊肾啊肠子啊在生了孩子之后能恢复到以往的根本也没多少。还有还有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从这些角度来看,生孩子其实也就是女人因为爱所以白痴地牺牲了自己吧。” “还有为了繁衍。” “是啊是啊,结果生出来的孩子还要贯男人的姓氏,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亏得慌。还有啊,现在把孩子拉扯大几乎都是女人来的吧,哪里还有时间像男人一样忙自己的事情。”说到这里,城之内问了下闲院:“王上没有这种想法吧?” “嗯?”闲院愣了一下:“没有。” “诶……王上的男人没有提过这样的话题吗?” 结城隔着书架看了眼闲院,又把视线重新放回书上。 “我……怕疼。”闲院说:“礼司的话,应该不会勉强我。” “就算是这样也不要因为一时的感动而心软犯糊涂啊。”城之内看着闲院的表情,补了一句:“而且万一真的生了孩子,按S4的工作性质,宗像室长也没有时间陪着王上和孩子的吧。” 仔细分析了一下宗像的日常,闲院认同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没错。” 就在当事人不知道的情况下,青之王本人已经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被定性成了“不适合养孩子”的男人。看到自家王上很明显地被说服了之后,城之内满意地咳了咳,喝掉了最后一滴柠檬水后告辞。闲院站起来,和城之内一起走出了门,结果被御姐摸了摸头顶。 “外面热,王上就待在里面吧。” “温度还好。”闲院看了看外面的夕阳:“本来也有些东西要买。” 结城本来想代劳,不过闲院回头示意他留在书店里看家,于是他专心致志地读起了接下来的文字。城之内在路口与自家王上挥别,闲院看着她消失,最后一个人过了路口。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闲院顺便买了本新出的《少年JUMP》,然后走了两条路,进了家药店。过了两分钟,闲院从里面出来,将拆出来的东西放在口袋里,顺便将购物小票和盒子扔到了手心里浮出来的混沌中,将它们分解得一干二净。 树上的鸣蝉叫了起来,闲院呼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 “是有点热。” “所以让我去不就好了。” 闲院回去之后又把空调吊低了两度,接着拿起外套套上,抱着靠垫看起了书。对于这种浪费资源的行为,前情报贩子表示鄙视:“我们国家的资源很紧缺啊弥海砂。” “跟我有什么关系。” 闲院嘟囔了一句,揉揉眼睛:“你好闲。” “今天晚上再去看一下就可以了,我比不上浅川君忙碌。”结城想到了很久没来报道的忠犬君:“说起来,有两个普通组想反水,弥海砂知道吗?” 闲院很明显不知道:“……去绿之王那里么。” “是啊。”结城把书放回书架:“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吧。黄金之王赤之王青之王和无色之王,好像哪里都不会要黑王氏族的人的样子。” “处理了吗?” “还没。”结城说:“不过浅川打算杀鸡儆猴的样子。” 闲院听到之后,重新看起了书。翻了两页之后还是继续了这个话题。 “算了吧。” “诶?”结城一副觉得自己耳朵坏掉了的样子:“……算了?” “想去那边就去好了,犯不着留着。”闲院说:“也不见得知道多少事情,所以犯不着弄死。” 结城消化了一下,最终认命地表示会转达给浅川。似乎是对闲院的这些多余的属性已经习惯了一样,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只是他有些好奇。 “弥海砂,前青王也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吗?” “羽张大人的确很宽容,”闲院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旧S4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人背叛的事件。所有的前辈都很忠于羽张大人。” “所以,弥海砂是在用前青王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吗?” “……我并不是羽张大人,自然做不到和羽张大人一样的水平。或者说,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黑之王。”闲院变得严肃起来:“而深入下去的话,倒不如说是因为也身在王权者的王座上,我试图去成为一个如同羽张大人那样的存在。事实证明这种行为并不合适,但是……” “并不后悔,是吗。” 闲院默认了这个答案:“所以你们比较辛苦。” 被王这样说了的Alpha组有点不好意思:“身为族人,这也是应该的吧。” “可你看上去好像随时会过劳死。” “……那么要来帮忙吗。” “不要。” “刚刚还说出了让人感动的话吧,现在这么干脆利落地拒绝我真的好吗。” “我是王,所以可以这样做……”闲院抱着靠垫:“是这样吧。” “真是的……”结城呼出一口气:“是这样,没错。” “太任性了。” 说起往事,其实有趣的很多。只是在回忆里很鲜活的场景一从嘴里说出来,便有些干巴巴的。善条知道自己不善言辞,但能说成那样也的确出乎他自己的意料。而明明想表达的是闲院小时候的天真可爱,结果最后还不知怎么说了一句像是批评的话。 号称“鬼之善条”的男人陷入了一种消沉之中,不过心想着好在闲院现在不在场,否则不知道要炸毛成什么样子。而且宗像似乎也不在意他用词的匮乏,听得似乎很尽兴。 “没想到弥海砂小时候也很调皮。” “调皮的话说不上,其实很乖,比起其他的孩子。”善条说:“……也很努力。” 宗像似乎想到了什么,摆出了一个蒙娜丽莎的微笑:“她的确一直很执着于剑道,即便是在高中也持续地进行着训练。” 善条有些意外,不过接下来眼神变得温和了很多:“她还吵着以后要跟羽张大人和我一起上战场来着。” 气息有着一瞬间的凝滞,不过转瞬便恢复成了其乐融融的假象。宗像顺利地接受了闲院小时候的宏愿般,不过还是跟了一句。 “很危险啊。” “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那孩子跟着,即便是成为族人,羽张大人也没有过这个念头。”善条首度和宗像达成了一致:“那孩子心太软了,不合适那些。” “是这样吗……”宗像有点意外:“我没想到羽张前辈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在我看来,除了善良之外,弥海砂自己对于羽张前辈所代表的大义,有着无法消除的执着。” “那孩子太理想化了。与其说她对大义的执着,倒不如说是对羽张大人……” 善条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个话题让他很不痛快,接连让他也想到了自己。就这个问题来看的话,对于大义的理念,以前的他和闲院并没有什么区别。 将王和大义视作等同这种肤浅的表现不免让人觉得可笑。 但却是他们最根本的信仰。 “结果弥海砂成为了黑之王呢。”啜饮了一口茶,宗像依旧继续着谈话:“那么在结束之前,我能再问善条先生最后一个问题吗。” 善条停下了起身的动作:“请讲。” “对于弥海砂成为了黑之王,在善条先生的认识里,那个人会有怎样的想法呢。” 宗像说。 “羽张前辈的话。” 终端在响。 闲院哼了一声,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在枕头下摸索着终端。刚刚睡了没一会儿就被吵醒,闲院觉得自己有点暴躁。不过她还是决定好好地平静一下态度,以免误伤到宗像以外的人。 虽然除了宗像以外,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她。 一边伸手将自己睡得有些乱的发丝理好,闲院一边拿起了终端,在界面上随后滑了一下,连看都没看地就拎到了耳边。 “……谁。” 带着一点懒散的意味,又有点撒娇的意思在。 那边的人怔了一下,随后笑了笑。 “吵到你的话,真是抱歉,弥酱。”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真的好难撸……尤其是我今天还突击了一篇三千字的论文的情况下。我现在连看电脑屏幕都有点恶心了……QAQ 不过终于现在有新进展了OTZ 第六十四章 该怎样称呼这个人呢。 闲院拿着终端,静了一下,最终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电话那头并不觉得怠慢,反而很惊讶。 “竟然没有被一下子挂掉电话,该说……挑了幸运的时间吗。” “谁知道。”闲院靠在枕头上揉了揉眼睛:“有事吗。” “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上次派去找弥酱的人好像不太会办事的样子。怎么说呢……” “我收到了,你的礼物。”闲院眼里出现了清明的神色:“黑泽。” 将被她杀死的人用另一种方式送回到了她面前,这种行动背后的意味被视为挑衅理所当然。之所以闲院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作,主要还是因为内疚。抱着想让那个孩子生活得幸福一点,所以才刻意地让所有人装作一切如常。 最终满足一下她自己的伪善。 “我以为弥酱不喜欢呢。” 黑泽的语气依旧是那样彬彬有礼,甚至说得上是小心翼翼,似乎害怕闲院不满一般。闲院抬头看了看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窗外,有微弱的灯光沿着缝隙蔓延进了室内。 “如果讨厌他,也不会让他活那么久。”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闲院没有回应这句话,因为黑泽的来电只能表明这个人已经有了接下来的动作——她和黑泽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总隐隐地有着一种预感。 或许这是属性对立的结果。 可黑泽一时间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和闲院沉默的拉锯战中他先投降了。 “嗯……说起来,”黑泽还迟疑了一下:“宗像室长最近好吗?” 闲院的瞳孔骤然缩紧。 “你想干什么。” “唔,那我换个人问候好了。”黑泽像是被闲院的迅速吓了一跳:“那么,善条先生?还是……结城君?” 闲院已经从床上下来,走到了窗边,拉开了窗帘。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恶意啊。”绿之王一如既往地好脾气地解释着:“只是想让弥酱有弥补错误的机会,毕竟我想按弥酱的性格,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不过后来想想,好像还是有点失礼,就这么突然送过去的话。所以现在打电话,是想道歉来着。” “是这样么。” “是啊……”黑泽说。 “如果我想做什么的话,弥酱现在也不会有心思睡得这么安稳了啊。” 闲院一噎,攥紧了终端。 “那么,弥酱的话,愿意宽宏大量地原谅我吗。” 闲院深吸了一口气。 “可以。” “诶……竟然没有被挂掉电话啊。” 很诧异自己与以往不相同的待遇,黑泽笑了笑:“弥酱不是一直……避我如蛇蝎的吗。” “虽然很讨厌,但真遇上了也没办法。” 闲院手里绕着窗帘布,看向偶尔有几个人走过的窗外:“只是不用自己动手最好罢了。” “弥酱相当依赖别人啊。” “你很妒忌吗。” 那边顿了一下,接着很释然地说。 “是啊,我很妒忌啊。” 黑泽接话接得太过理所当然,这状态闲院一点也不喜欢。妒忌这种情绪对于闲院来说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出现在黑泽对她的情绪之中有些不可思议。 “我只是很懒而已。” 她最后还是好心地解释了一下,之所以有这么多人给她干活的原因。 “哈……”轻声笑了一下,黑泽走了两步的声音传了过来:“看不出来,弥酱还有点天然,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我并不觉得这是夸奖。” “不不不,这当然是。突破了黑之王的设定,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不想跟你玩。” “……是这样啊。” “我本身不算是好斗的类型,有什么消极想法自己也能消化掉,如果不行的话还有别人让我开心。”靠在窗边,闲院这么说:“所以我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禁止氏族向绿王氏族挑衅。” “是啊,这些我都知道。弥酱和以前的黑之王都不一样,是个……心地善良,品德高尚的人。” “过奖。”闲院的目光就和月光一样的凉:“如果你想代替以前先王复仇的话,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 “呵……我没有这个意思。”黑泽说:“如果我这么想的话,两年前就在自己的属地,杀死弥酱了啊。而且我说了,弥酱是个很好的人啊。” “那么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想干什么。” “弥酱和以前的黑之王都不一样是没错。”黑泽问道:“所以弥酱就觉得,我也和以前的绿之王一样吗?” “我一直觉得,石盘的选择似乎出了错。” 闲院很认同这一点,这在她在被参观黑泽的医院时就已经感受到了。如果说宗像是浑身上下透着危险,那么黑泽比宗像还要让人由衷地厌恶。 明明是温和可亲的笑脸,展示的却是那些已经失去生命力的苍白死物。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闲院现在都没有忘记,不同于面对城之内平太的尸体的时刻,黑泽给她的是明确的死气。 明明是代表着调和新生的第五王权者·绿之王。 “掌握了力量的我变得很迷茫,这种掌控生死的感觉真让人狂妄。我一直在等着谁能够和我为敌,因为太无聊了。” “你……” “我也试图找过别人,比如……宗像室长。但这个人太无趣了,我讨厌他。” 他也讨厌你。 闲院默默吐了个槽。 “难道弥酱不觉得吗,整天说着什么大义的男人……很虚伪?”在闲院回答之前,黑泽这么说:“我本来以为弥酱应该是不觉得的,但是后来想想,弥酱如果真的这么想,就不会离家出走了啊。” 闲院皱起眉。 “所以果然还是讨厌的吧。” “我和他的事情,不是你作为外人可以评价的。” “外人吗……”黑泽语调向上挑:“往前数那么多代,绿黑之间基本上都是同死的节奏。就算上一代,那两位没有什么冲突,相继故去也不过是前后两天。” “就这样被划归为外人,真让人失望。” “我原本就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哈,哈哈哈……” 黑泽竟然在笑,而且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 “弥酱还以为,现在是我派着族人跟你捉迷藏的时候吗?别开玩笑了。” 那个男人就像是在告诉小孩子明白现实一样:“那时候我对弥酱一无所知,又不想跟丢所以只能不紧不慢地跟着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啊,弥酱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什么,恨什么;什么东西无所谓,什么东西不容侵犯……” 闲院屏住呼吸:“所以呢。” “所以弥酱要不要跟我玩……这件事本身已经和弥酱没什么关系了。因为……” “我说了算啊。” 耳边传来了忙音,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勾起了嘴角。眼神中并没有不悦,甚至还有些愉快的神情。将终端放到口袋里,他走上台阶,过了好几个弯之后才在走廊中的某个房间前停了下来。 推开门走进去,迎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身边机器上的数字不算好,看起来只是比奄奄一息强一些。 “前辈,感觉还好吗?” 带着呼吸机的男人睁开眼,看了看黑泽,带着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 “虽然还不算健康,但已经比前一阵子好很多了。前辈自己的力量太强,也是阻碍前辈恢复正常的原因。”黑泽耐心地解释着:“不过我想,再过几天就没问题了。” 男人做了个“辛苦了”的口型。 “没,这是我应该做的。” 黑泽笑笑:“还有过几天之后,弥酱就能来探望您了。” 闲院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 摁掉黑泽的通话之后,那种被挥之不去的死气环绕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属性相冲闲院就是极端地不安心。躺在床上团成一团,闲院摸摸自己的身体,就觉得自己的手凉了一大截。 在床上又滚了一会儿,闲院伸出爪子够到终端,想了想还是拨了宗像的号码。 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接起来的。 “诶?” 好快。 “弥海砂的声音好像很意外,莫非拨得不是我的号码吗,”宗像听起来心情还不错:“弥海砂?” “这么晚打电话,除了你也不会有人接了。” 闲院继续缩成一团:“礼司……” “我在。” “……在忙吗。” “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宗像摁着太阳穴:“我在房间里,拼图。” 闲院指尖在被角上点着:“有件事情想告诉礼司。” “我在听。” “其实我……” 闲院想了想:“……无论犯了什么错,都会原谅我的。是这样吗?” 宗像过了两秒才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这明显不是弥海砂想告诉我的事情,不过先回答也无所谓。” 闲院拿着终端,听到了宗像的回答。 “是。” “……就凭这个回答,礼司根本不够做青之王。” “同感。” 宗像这样说:“所以弥海砂想说的,又是什么呢。” “等你来再说好了。” 闲院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背对着被遮住的窗帘。 “总觉得……不像是个好消息呢。” “别想套话,”闲院揉着自己的脸,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高兴。 “我是不会说的。” “宗像室长不能知道,为什么我也不能知道。” 结城看着抱着垫子的闲院:“毕竟我是王上的嫡系啊。” 许久没出现,忙了半天终于能跑过来给闲院打杂的浅川淡淡笑了一下。结城和浅川对视半天,闲院完全无视了两个人在“嫡系”方面的认知,打了个哈欠。 “好困。” “又不是春秋,弥海砂最近怎么困得厉害。”将放在一旁的毛巾被展开,结城顺手就给倒下去的闲院披了上去:“明明春困秋乏不是么。”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闲院抬抬眼皮:“请多读书。” 被打击到的结城捂着脸,跑到书架里读书去了。浅川站在闲院身侧没有动,很安静地守卫在她身边。闲院闭着眼睛,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两个Alpja组的存在。 虽然看起来都很有元气,但呼吸间还能感觉得出些疲倦。 “辛苦了。” 浅川欠了欠身:“职责所在。” “我感觉有你们在,就算没有我,应该也无所谓。” 结城拿书的手顿了一下。 “王上,说什么呢。” “过一阵子,我大概会跟礼司在一起。”闲院枕着自己的手臂:“到那个时候,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为什……” 结城想说什么,但浅川递过来的眼神让他硬生生地将这句话憋了回去。他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笑了笑:“这种事情当然没问题,不过弥海砂能给我比忠犬君更大的权力吗?” “贪婪使人毁灭。”闲院说:“而且你好像忘记自己的黑历史了。” “身为王需要广阔的心胸,总计较这个多没意思。”结城走出书架间的夹道:“拥有黑历史的人其实也很惆怅的。”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计较,那才是真的没意思。”闲院揉揉眼睛:“我小心眼我自豪。” “真是……没有办法。”结城将闲院的头发撩到一边:“以前都说男怕入错行,直到现在我才真的相信。” “后悔就离开好了,我不拦着你。” “我就说说而已啊!” 挥挥手,闲院停了和结城的聊天,就那么睡了下去。结城看着闲院毫无防备的模样,突然想起了闲院刚回到宗像身边的样子。 已经完全没有那种……生人勿进的样子了啊。 真好。 闲院睡得很安稳,最后被甜腻腻的香气勾了起来。一睁眼看到的是城之内的眼睛,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发现是族人后低低地抱怨了一声。 “讨厌。” 城之内捂着脸:“王上好萌。” 一脸黑线地扒开城之内,闲院走到厨房,看着在那里忙的结城,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黑发男人拿着食材,正在仔细地切成小块。浅川在旁边打下手,那道黑色的尾勾在这种场景下竟然也没有平时那般锐利。 “……你要闹哪样。” “只是觉得难得大家都有空,就叫过来一起吃饭来着。”结城一点都没有占用了王的地盘的直觉,用一杯加了糖的奶茶打发走了闲院:“一会儿栗木来了,让他过来帮忙。” 闲院抿了一口奶茶,愤愤地想这简直是反了。 不过看在奶茶足够甜,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地不在意好了。 高级公务员栗木穿着西装来得时候,直接被城之内指挥进了厨房。不过没过几分钟栗木就被赶了出来,闲院听了听,好像是结城嫌弃栗木碍手碍脚。城之内手里拿着牌幸灾乐祸,闲院就没落井下石,让栗木一起过来打牌。 “王上找他来做什么。”城之内超级不情愿:“隔了这么远人渣味儿都能顶风飘十里呢。”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已经把他的工资卡拿到手了。” 城之内诧异了一下,手里的牌已经被栗木拿走。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了看,皱起了眉。 “这么好的牌也能打成这样,你的智商捉鸡去了么。” 闲院和栗木并不熟,知道得也只是一些结城给的东西。除此之外,栗木曾经被宗像抽了好几个耳光的事情闲院似乎还说过要给他报仇,结果最后也不了了之了。想到这里闲院有了点愧疚感,不过这在牌局中也只存在了一会儿。 按照牌品如人品来看,栗木这个人比结城说得更稳重些。他出牌的逻辑极其严密,记牌的能力也不差。如果小心谨慎些再怎么也沦落不到被宗像察觉的地步——对于其他王权者的族人,宗像自来是能不碰就不碰的,因为一二零协定划分了王权者的职权和范围。 所以在城之内去看吃的到底好了没有的时候,闲院问他。 “为什么要去惹礼司。” 栗木看了一眼闲院:“浅川去送属领更新的手续时,宗像室长说了不太好听的话。” 闲院有点意外:“……什么话。” “那时候王上已经被选中,但没有回归属地,属地又出了点事情,不是很太平。”栗木说:“所以宗像室长‘劝告’浅川,说了让王上‘稍微履行一□为王权者的职责’这样的话。我当时冲动了一下,没有做干净,所以流了些把柄。” 闲院呼出了一口气:“……这样啊。” 栗木出了一张牌,没说什么。 “根本看不出来啊。”闲院说:“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为了和自己同族的伙伴受欺负而出手的人。” “……我的确不是那种人,只是觉得氏族在王被看低的情况下,应该做点什么。” “多谢。” “这是我应……” “多谢。” 闲院打断了栗木的话:“这都是……因为我的固执。而就算是我的固执,你们也还是站在我这边,派人去拦截了绿王氏族的人。” 这些事实已经被知道后,霞关的公务员闷头又打了张牌。 “所以我现在觉得,被选中成为黑之王……其实也是件很好的事。” “王上,”栗木说:“该王上出牌了。” 吃饭前浅川将储物室的桌子拿了出来,城之内积极地摆好了碗筷,结城将菜端了出来。栗木在跟闲院争论刚刚的棋路——这两个人已经从牌转到了围棋上,虽然都是半瓶水但却互不相让。 “好了弥海砂,吃饭了。” 闲院没理结城。 “要辣酱吗?” “啊?”闲院回过头。 “要。”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开始撒~狗~血~了~ 第六十五章 “会嗓子痛啊。” “要你管。” 默念了一万遍自己不是老妈子,最后结城忍不住提醒却被人一句打了回去。超级委屈地啧了一声,结城最后还是随闲院去了。 估计换了另外一个人也没办法管。 闲院吃得不多,放下筷子之后又擦擦嘴缩回沙发。抿了口水之后又重新拿起了书,没翻两页城之内就凑了过来。 “王上看起来好撒鼻息的样子呢。” “……挺好。”闲院看了一眼城之内:“我懒。” 连“不爱动”这种好听的借口都没有说,城之内相信闲院的确是懒到了一定程度。不过有固定职业的大姐大没有放弃,锲而不舍地问。 “那么平时除了看书和散步,还会做些什么呢?” 闲院想了想:“思考。” 收拾碗筷的男人们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 “黑色力量代表的是混沌毁灭,所以我一直在想所谓的‘混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闲院摊开手掌,上面氤氲出一团黑色的雾气:“被这团力量所触碰的已经都消失了,那么按照质量守恒定律,消失的东西又去了哪里……呢。” “异次元……吗。” “不知道,所以我才想或许这就代表‘混沌’。但好像没办法论证,因为完全没有可参考的样本。”闲院收起了力量:“这点有点讨厌。” “……既然是医学生就不要讨论物理了,这种专业跨度未免有点大。” 结城扔了一个橙子过来,闲院随手接过,可下个瞬间手上却空无一物。 几个人都有点诧异,城之内低头去找,最后则被栗木提了起来。 “怎么……诶?” 城之内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忠犬君:“橙子瞬移到你那里去了吗浅川?” “突然出现的。”浅川还系着围裙:“所以出来看看。” 闲院伸出手。 “可以把橙子还给我了。” “所以这就是思考的成果吗?” 在别人都离开后,情报贩子留在了那里,对于刚刚魔术一样的戏法表示了很大的兴趣。闲院兴趣缺缺地将橙子皮扔到一边,舔了舔自己的指尖。 “嗯。” “这种情况……” “也就最近几天。”闲院眼巴巴地看着还要继续唠叨的情报贩子:“再来一个。” “呃好。”结城拿了两三个:“好像也不是很甜啊。” “还可以,”扒开一个,避开皮上喷出来的汁液,闲院干净利落地将一整块橙子肉弄了出来,然后掰开,像是吃橘子一样一瓣一瓣地放在嘴里。 “……然后呢?” “……嗯?” “是怎么想到的?” “就是忽然想试着开两个口,结果就变成了这样。”闲院说:“不过不太好控制,我刚刚本来想让橙子砸在你头上来着。” “……” 结城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摁了摁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闲院像是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得罪人的话,将橙子皮放到一边,最后把橙子递到结城面前。 “帮我扒皮。” “自己刚刚不是扒得很好吗?”结城接过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弥海砂。” “把你赶出黑王氏族。” “说说都不行吗!” “不过说起来,弥海砂的食欲好像比以前好了点。”结城收拾好东西,看了看发呆的闲院:“渐渐适应了夏天吗?” “没有,只是因为特别的原因所以口味有了偏好而已。” “嗯?” “我怀孕了。” 死一样的沉静。 闲院在这种气氛下慢慢有点困,靠在沙发垫上,接着一点点向下倒。在闲院滑到了整个沙发上侧卧着时,结城走了过去,坐在地毯上,靠在沙发边。情报贩子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松开了手。 “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啊。”他轻声说:“过一阵子,要跟宗像室长在一起……这个的确,只能是宗像室长啊。” “……嗯。” 模模糊糊陷入了睡意,闲院应了一声。 “确定了吗,真的怀孕了。” 闲院伸出了四根手指:“用掉四根……验孕棒。” “……所以说弥海砂自己也没想到吗?” “……嗯。” “宗像室长知道吗?” 闲院蹭了蹭垫子。 “才不……告诉他。” 其实本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过黑王氏族的情报总监此刻靠在沙发脚上,回过头发觉自家王上没盖被,顺手给盖上之后又靠了回去。 夕阳透过玻璃和一层轻纱,笼在了室内的人身上。结城听着自家王上安静沉稳的呼吸,拿出终端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黑之王到黑王属地驻扎已经有了两个月左右,但好像时间远远没有记录上这么长。虽然早知道S4的那个人不会让她真的安安心心在这里待着,但突然知道了这个消息。 “真是晴天霹雳。”结城喃喃道:“真是卑鄙的男人。” 黑之王的属性,就那么光明正大地败给了一丁点大的小生命,把第一名的位置宗像礼司的妻子,退居第二。然后在几个月后任由哪个小家伙的妈妈越到它头上,在屈居最后。 连带着黑王属地的这群人一起。 闲院醒来的时候,结城正拿着一袋子东西进门。塑料袋的声音发出的吵闹导致了闲院醒得有点不痛快,不过瞄了一眼结城买了什么,闲院决定宽恕他。 “我买了比较甜的橙子。”黑发男人说:“要不要榨果汁喝。” 闲院点点头:“不用放糖。” 结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明明告诫着自己不要管不要管但最后还是在据点里过了一圈之后出门了。最终那点理智还是败给了不知道那里就多出来的担心,尤其是在闲院虽然不是他媳妇儿但某种意义上比他媳妇儿更重要的别人的媳妇儿的情况下。 “真不要放糖吗?” 在橙汁刚榨好的时,结城还是问了一下。闲院把目光从终端机上转过去,摇了摇头,脸色并不是很好。 结城把杯子拿出来,闲院于是把终端扔到一边。 “有什么事情吗?” “垃圾短信。” 闲院抿了一口橙汁,然后听到结城无不担忧地问。 “……宗像室长那边,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闲院瞄了一眼终端,顿了半晌:“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不要跟来。” “……好。” “我会尽快回来,所以……” “不要让礼司知道。” 结城拿着终端,看了看上面的数字。浅川站在他身边,笔直地站在他身边。 “王上大家都感应不到了。”浅川看着结城的侧脸:“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点什么。” “私事。”结城觉得自己有点累,靠在椅背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现在距离闲院离开黑王属地的时间一共14小时,距离他完全感应不到闲院一共…… 一刻钟。 正常的氏族,就算是浅川这样忠心的Alpha组也不会时时刻刻关注王的行动,除却在闲院还出走期间的定向人身安全的保护之外,这种窥探会被视为对王的不轨。 但王存在的实感却是在的,就如同S4在战斗时能够感觉到王的力量正在作为后盾一般,比其他氏族更加敏锐的黑王氏族在黑之王的存在感消失的一瞬间就有了反应。 就好像突然间再度失去了王的庇佑一般。 结城的手指一次次打在桌面上,烦躁让他的手指节奏越来越快,而这种噪音则让他更为烦躁。 “弥海砂……王上的确是这样说的没错。” 具体是什么私事,结城并不知道,所以只是在一直默默感应着闲院的行踪。感觉中闲院一直向着东京都那边进发,结城一直以为闲院的目标是S4,所以就没继续跟下去。 但去S4是不会连存在感都消失的。 “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结城问浅川:“王消失于视野之中的情况。” “有。” 浅川说。 “如果王在绿王属地。” 闲院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空气里的分子本来没有这么刺激,但现在闲院有点不能忍。身处于立场对立的王的磁场之内,闲院本来就有些不愉快,现在烦躁起来。 站在医院门口的少年很眼熟,打远看就好像是还在上大学的宗像。不过那也就是好像,闲院当下就认出了这位熟人的身份。 “源。” “闲院大人。”少年微微低下头:“原来您还记得我。” “黑泽人呢。” “王在实验室,他吩咐说,如果如果闲院大人来了的话,请您去您原来的房间。” 闲院皱起了眉,源于是补充说。 “王说有人要见您。” 源走了两步,没有听到闲院的脚步,于是转过头来。 “不用你带路,我自己去。” 闲院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碰着裤线的指尖在忍不住地抖。源很听话地让到一边,看着闲院还算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她原来待过几天的地方。 就算隔着那么远,闲院也能听到机器运转的声音。这就如同一般在医院里的机器一样,只要还在运转就能证明病人的生命还存活着。 口袋里的终端机从来没有这么重过,闲院在上楼的最后一阶台阶时突然萌生了退意。 “我觉得你可以逃走了。” 跟在她身后的源垂下了眼睛。 “这是我的任务。” 闲院踏上了台阶。 往前十步,是医院三楼的第三个房间。闲院曾经想方设法地想要逃出去,所以记得很清楚。站在门前,闲院看到门上那层磨砂的玻璃,轻轻把额头抵在了上面。 有呼吸机,和人的呼吸声。 她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却没有办法摁下去。深呼吸几次后,里面的人像是感到了什么,出声询问了一句。 “谁在外面吗?” “是我。” 闲院攥紧了把手。 “羽张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以后谁告诉你们大四很闲,一定要打死他。 切记。 绿绿给弥海砂发了垃圾邮件,然后弥海砂自己跳坑了= = 第六十六章 刺痛。 宗像看了看被纸张划伤的手指,用手帕擦去了从伤口渗出的血珠,似乎不甚在意小小的伤口,反倒是文书的边缘染上了浅浅的痕迹,和那点隐隐的血腥味道,成功地让男人皱起了眉。 “弄脏了啊。” 轻轻呼出一口气,宗像摘掉眼镜,摁了摁太阳穴。 内心像是从最深处有了一道裂痕,让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直接渗了进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专心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久到宗像以为他直到死亡都不会再遇到。 盛夏的阳光透过玻璃,刺眼得一如既往。 如今已是七月。 “室长。” 身着制服的干练女性佩剑而来,将需要处理的文件送了过来。宗像眯起眼睛,打量着淡岛,向后靠了靠。 “淡岛君,已经两年了吧。” 淡岛副长稍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是,室长。”她说:“我已经追随您两年。” 两年多以前的S4还只是个族人稀少的新生组织,在那个时刻,宗像顶着的是冷眼躲过鼓励的压力,将S4迅速地拉成了一支战斗力迅猛的队伍。 训练中的汗水和眼泪,战斗后的鲜血与死亡。 在这其中,这些人到底吃了多少苦头,也只有他们知道。 曾经以为王和族人虽然关系不如赤王氏族密切,但总比黄金氏族那高下立现的疏离感要好得多。宗像对着S4有着绝对的关心与关注,所以淡岛曾以为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隐秘而坚固,并且在其他的关系之上。 但这种以为,被一个人轻易地打破了。 直到闲院出现后,淡岛似乎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一贯镇定的男人,在成为王之前也是有着自己的生活的,而这种生活,和他们毫无关系,他们也一无所知。也是直到那时,身为族人的他们才感受到在上司和属下的礼貌距离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能让身为青之王的男人有着不一样的神情。 温柔和包容。 爱意。 两年间都没有存在过,突然间的空降将S4往日的平衡破坏殆尽。闲院这个人或多或少改变了S4队员的心态,而她本人对此却并没有表达过什么。 那个人用一种比宗像还要高的姿态面对着他们,或者说俯视着他们。 同为女性,淡岛总是觉得那并不如同王对待他王氏族的那种优越,反倒像是一种打心底里的排斥。那个人看待着S4事物的时候总带着不清不楚的抗拒,就好像这栋从废墟中拔地而起的屯所从根本上就是错的一样。了解到了原因后,淡岛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理解的,反倒心里堵得厉害。 又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态度面对他们呢,那个人。 从成立之初到现在都没有对S4做过什么,在步入正轨后才出现的人,凭什么能被王如此另眼相待呢。 这不公平。 “淡岛君,我最近总是回忆起很多事。”宗像透过玻璃窗,看着屯所内的景象:“比如S4刚成立的时候。” “……是这样啊。” “没错。”男人笑了笑:“当初看到淡岛君的申请,下意识还是想拒绝的。” 淡岛一愣,丝毫没有想到还有这种j□j。 “在我的意识中,男性在战斗中的价值远高于女性,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基于事实这样判断。毕竟在各个国家的作战部队中,男性的比例绝大多数都在95%以上。”宗像这么说着:“而淡岛君虽然在校成绩十分优秀,但我还是在第一批族人中,更倾向于全部招收男性。” “室长……” “后来回家的时候,随口把这个打算告诉了弥海砂,于是被严肃地说教了。” 想到那个时候的闲院,宗像忍不住想笑:“我的夫人用先代S4的例子教育我说,在青王氏族中,女性历来都有着不属于男性的战斗能力。所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淡岛君成为了S4第一个女性队员。” “时间过得真快呢。”宗像像是感叹着什么:“而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认,当初将淡岛君接收为族人,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淡岛有点不知道如何面对宗像说出来的这番话,而相比起感谢,心里升起的情绪更多的是堵心。这种感觉矛盾而复杂,并且又是无法更改的过去,无论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好像都不合适。 所以相比起来,淡岛只有沉默。 退出室长执务室的时候,淡岛松开了握紧的手。抬起一直垂下的眼眸,她看了看关上的门,走进了自己的办公位置。 而宗像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在光线下不知道想些什么。他拿出终端,滑开锁后看着屏幕,拨出一个号码后又挂了电话,叹了口气将终端收了回去。 而就在下一秒,他的终端响了起来。 宗像的神情变得有趣,再度拿出终端后看到来电显示,眼神又凉了下来。 接起电话,宗像简短地打了招呼。 “宗像礼司。” “宗像礼司。” 长发的男人靠在垫子上,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嗯。” 闲院背对着窗口,趴在床沿上。没有找到椅子,所以她就跪坐着。地上有柔软的绒毯,就算膝盖触地,也没有觉得凉。 “稍微多介绍一点怎样。”男人拍了拍闲院的头:“弥海砂的话,应该会比较关注我的继任者吧。” “也没有特别关注。”过了一会儿,闲院呼出了一口气:“他是我的……结婚对象。” 病房里的气氛凝滞了片刻,随即男人爆发出了一阵大笑。闲院被笑得有点窘,脸上带着半分绯红,有点炸毛的时候却又听到了男人的咳嗽。 “稍微适可而止一点吧,羽张大人!” 羽张迅还是笑了好一会儿。 被取笑的对象在那段时间里一直表情压抑,偶尔眼皮跳一下,但总体还是乖得要命。等到羽张缓过劲来,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他低头看自己的后辈时,红毛的丫头明显已经百无聊赖。 如果有条尾巴的话,现在大概正在无聊地甩动着吧。 羽张长舒一口气,将闲院的发丝撩到她耳后。 “真是件……出乎我意料的好事情。” 闲院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不这么觉得。” 对于闲院这样的回答,羽张没有意外地认可了。这个男人笑了笑,像是很高兴听到这句话一般,眼神变得平静。 “听到弥海砂说出这句话,我才真的感觉到,弥海砂长大了。” “我本来就长大了。”闲院咬了咬嘴唇。 “是羽张大人没有老。” “已经死了,当然不会老。”羽张抬起手,擦掉闲院的眼泪:“不要哭,弥海砂。” 闲院一点也不想哭。 在第一眼见到羽张的时候,她出乎自己意料地没有掉一滴眼泪。尽管指尖还在颤抖,但闲院却硬是做出了一幅平日探病的模样。 敲门,推门。 然后走到羽张的身边。 眼前的那个男人死于十三年前的夏天,他如今再度出现在她眼前。 有着起伏的胸膛和微热的体温。 还在笑。 这个世界变了那么多,可这个男人却依旧一如既往。 就算身在病床之上,却有着坚定的眼神。 犹如一把直指着天空的剑。 “弥海砂,大家过得还好吧。” “还好。” 闲院不想说先代S4曾经遭受过的一切,包括来自他王氏族的冷眼与嘲弄,以及沦为黄金氏族守卫的落魄。在宗像继位后,与其说期待到了新王,倒不如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坚守到了新王的到来,就如同将王的意志顺利交接到了对方手里一般。 那段时间支撑着大家意志的并非其他,正是对于已经殉职的旧王的忠诚和对大义的坚持。 所以在新S4成立的时候,已经在十年群龙无首的日子中磨掉了锐气与意志的遗族,最后才会选择离开。 那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与其继续在新王手下讨日子,倒不如隐退来得自在。在完成了对王的最后敬礼后,回归平淡的日子很好。 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羽张眨了眨眼,似乎很喜欢这个答案。 “那么善条呢。” “师父没了一条手臂,后来去山里隐居。”闲院擦掉自己的眼泪,转眼间便有新的落下来:“现在,是礼司的族人。” “希望善条不会惹宗像君不快啊。” “他才不敢。”闲院说:“师父是我的师父。” “的确,有弥海砂在呢。”羽张看着闲院明显捉鸡的样子,哄小孩一样认真又敷衍地说着话。那副样子半真半假,让人依旧看不透他的想法:“那么以后大家的事情也要拜托了,弥海砂。” 闲院的手僵在半空,过了一阵子,才慢慢放下来。 “全部……都交给我吧。” “那我就放心了。” 羽张抬眼看了下连在自己身体上的机器,有声音按照固定的频率在屋内响起。昭示着人类生命体征的嘀嘀声在此刻变得尖锐无比,刺得人耳膜一阵阵生疼。 “我曾经也想过,死亡对于我来说是什么。”羽张没有再看闲院的神情,而是沉下心来说着话。 “在濒死的片刻,我曾经担心过很多事情。包括S4以后将会怎样,还有弥海砂将来会怎么办。但惟有一点是不可动摇的,那就是我的死亡在当时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以我一人换取另外七十万人的存活,能达成这个目的是上天对我的一种恩赐。” “弥海砂,身为王或者普通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而对于我来说,维持异能者社会的秩序,保护好手无寸铁的平民,是我生前死后都无法舍弃的大义。” “所以弥海砂,你懂我的意思,对吧。” 我知道。 闲院金色的眸子几乎被泪水晕得看不清东西。 从进入医院的一开始,身为王的她就感受到了绿之王以外的王的存在。她曾经抱着无数的幻想,希望出现在这里的人是宗像,但最后还是看到了最没办法面对的人。 在最初其实就应该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终端里被删掉的图片,正是和羽张一起入葬的那把佩剑。 那把佩剑上挂着一个难看的中国结,那是她小时候送给羽张的礼物。 “如果只是普通地复活,我大概会感谢黑泽君。” 羽张笑着摇摇头:“但黑泽君,似乎不像我所期望的那样善良。” 王的复活让石盘产生了改变,集中于一个人身上的力量开始分化供应给两个人。史无前例的状况让人无法得知后果,但闲院却在脑子里飞快地回忆起了宗像那段时间的变化。 那种山一样的自制力,毫无预兆地崩坏。 闲院就那样无师自通地知道了羽张的决定,这种状况就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面对碾压过来的结果毫无反抗之力,对于生离死别也依旧没有办法从容面对。 根本没有改变。 “弥海砂,不要哭。” 羽张有些无奈:“已经是王了,多少有点王的……” “可是我……不想让羽张大人离开。” 闲院挣扎了片刻,最后慢慢倚在羽张的怀里。 “我不想让羽张大人……第二次死去。我宁愿自己……” “就算是长大了,也依旧任性得不得了啊。” 羽张捏了捏闲院的脸。 “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生气总是特别地敏锐。” 男人笑了笑。 “快要做妈妈,就该变得可靠一点了。” 宗像将终端收了回去,即刻召唤特务队集合。 在刺儿的铃声中,男人的眼神冷到让人发抖。 比起其他的事情,宗像耳边一直重复着一句。 “弥海砂带走了氰化钾的样品。” “两瓶。” 作者有话要说:QAQ 我爱羽张前辈啊…… 第六十七章 自作自受。 宗像坐在车里,想到闲院手里那两瓶剧毒物就开始发愁。明明是前一阵子扫清黑王属地身边贩毒支线的副产品,打算留给黑王氏族自己处理当福利的东西,转眼就成为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而更危险的是,闲院所处的位置。 对于绿之王的厌恶已经无与伦比,但此刻却在种种迹象下表明她就在绿王属地。其中的理由宗像并不能瞬间明白,但不详的念头却是在得知这件事的同时就存在的。 而不用提结城还欲语还休保留了什么。 “淡岛副长。”宗像将绿王属地附近的地图调出来:“现在开始,调动一切可利用资源,开始疏散附近的居民。” 淡岛副长领命而去,在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又陷入了沉默的男人。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安静地离开了。 特务队在得知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后有过一阵骚动,其中日高反应最大。炸毛少年愣了片刻后眉头紧锁,而伏见则在一旁说了一句。 “比起王与王的对决,还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比较好。” “伏见桑,事情好像还没到这个地步吧。”道明寺看看车窗外:“我们的任务目前也只是……” “随便你怎么想。”伏见烦躁地盯着屏幕上的仪器:“不是最好。” 只是那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去那里。 分明不是个蠢到明显有坑还会往里跳的人。 “说起来还有这个。” 那个让闲院就算知道是坑也依旧义无反顾地跳了的东西就放在羽张身后,线条流畅的西洋剑在地下被埋葬了许久之后依旧完好无缺,只是上面的挂饰已经破败不堪。羽张看了看随身携带,即便是死亡也一同追随的爱物,拿起来抽出一段剑身,看着依旧能反光的刀刃。 房间里的气氛就在一刹那间冷峻了起来,闲院看着如初的刀锋,眼神里闪过了什么东西。羽张很是怀念地将佩剑收好,最后递给了闲院。 “用不到了的东西,留在身边也没有用。如果不嫌弃的话,弥海砂就拿着它当做纪念吧。” “羽张大人,我好不容易才不哭了。”闲院接过佩剑,手指滑过上面的花纹:“请您不要再……” 这样轻松地装作接下来都会是顺利快乐的大团圆时光。 “希望弥海砂怀得不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啊。”羽张自顾自地说:“我真的很希望能看到,弥海砂拿着这把剑对他讲故事的画面。” 这件事情就算是闲院自己也没有想过。 刚刚得知怀孕这件事的时候,闲院第一反应就是宗像又来阴的。但仔细回忆一下,宗像又并不是真的会对她耍尽阴谋诡计的家伙,所以到头来她还是决定斟酌一下再处理。 接着就收到了黑泽的短信。 闲院低下头。 “没能见到宗像君有点遗憾,不过这对我们来说都一件幸运的事情。而到现在我已经十分满足,弥海砂也已经被我借来足够久。” 羽张揉了揉闲院的头顶。 “弥海砂,该回家了。” 闲院抬眼,看到羽张不可动摇的眼神,最后握住了他的手。 “羽张大人,我回去了。” 羽张一怔,看着闲院怅然若失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一句话。他目送着闲院出了门,听着那轻轻地关门声,过了很久之后摊开了手掌。 一个透明的瓶子,满载着透明的液体躺在他的手心里。将上面的乳胶封打开,羽张闻到一股好闻的杏仁味儿。 “好孩子长大了啊。” 然后男人就着瓶口,将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闲院靠在门口旁上,听着玻璃落地的声音,攥紧了手里的佩剑。 青色力量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在这个医院中,再也感觉不到第三个王权者的存在。 现在鼻端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但闲院已经不在意这个了。脑子里一片混沌,连粘膜的刺痛也可以忽略。 “源,叫黑泽滚下来。” 那个五分像宗像的少年一直在附近守着,闲院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告诉他,我要跟他谈谈。” 车窗外的景色急速向后退,宗像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凝重。 伸手握拳,再度张开。近日出现的低谷似乎不曾存在一样,每个细胞都充满了青色力量后身体和精神都开始意气风发。头脑因为那一刹那间的变化重新变得冷静,而焦躁的心绪也平复起来。 眼下有太多可疑的地方需要探明,但最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个。 “弥海砂……”宗像拿出终端,刚刚几次的电话都没有回音:“……我需要跟你好好谈谈啊。” “唉。” 黑泽拿着自己的外套出现在楼梯口时,闲院似乎在发呆。那双平日里带着无限神采的眸子此刻灰暗无光,在阴影之下,谁也看不清它的颜色。 “羽张前辈这是何必呢。” 听到羽张两个字,闲院才稍微有了点反应。侧过头看了看来人,黯金色的眼神稍微有了点焦距。 “因为他是羽张迅。” 身为王者有王者的尊严,羽张迅生前死后都一直肩负着大义,还有对这个世界的祝福与期望。 像是天空一样高洁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就将未曾谋面的后辈和别人拉下水。 “不愧是前辈。” 黑泽抬起下巴,眼中的神色满是敬佩:“换做我的话,一定做不到这样。” “哦?”闲院用佩剑支撑起重心:“真让人意外。” “一点都不像是缺德到会挖坟的人会说的话。” “室长!” 淡岛副长的声音传了过来,宗像瞥了一眼通信器,打开了麦。 “我在。” “刚刚情报科搜到圣域展开,初步判断是黑之王……” 宗像接入了情报科的信号,展开在他面前的便是不远处的,便是黑色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巨大的黑色剑体高悬在空中,氤氲的黑气遮天蔽日,带着一股股强风从中心扫荡开来。 “……威斯曼指数70.”过了一会儿,伏见报了数:“还来得及。” 伏见拐弯抹角地想说什么,不过还是憋了回去。宗像听到伏见低低地咂舌,接着全息图像又变成了绿王属地附近的摄像头。 正在这时,有新的信号请求接入。伏见扫描了一下来源,没有发现异常,于是点了确认。 画面上出现的少年让他一惊,然后宗像接过了话。 “辛苦了,源君。” 按照突然出现的情报人员的情报,现如今医院里的绿王氏族基本上已经撤出,而且已经在闻讯而来的黑王氏族的拘禁之下。黑王氏族4名Alpha组聚齐,带着自己手下的人已经将医院包圆。 “没有人员伤亡真是件幸运的事,如果可以请找来结城君。” 源顿了一下,微微欠身,将手里的终端递了过去。 “我们进不去。” 结城站在一边,脑子灵光到立刻就明白了源现在的身份:“绿之王的圣域也已经展开,现在我们……” 话音未落,夹杂着碎裂的石块的强风呼啸而来。影像一瞬间扭曲失真,接下来虽然恢复了但频道已经开始了不稳定。 “如果可以,我想拜托结城君和S4一起,将外围的事务布置好。” 车子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宗像下了车之后,看着远处正在碰撞的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结城皱眉,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我们竭尽全力。” 宗像很满意这个答案,刚迈开步子,便被结城叫住。 “宗像室长。” 结城深吸了一口气。 “拜托您,把我们的王平安地带回来。” “弥海砂是我的妻子。”宗像推了推眼镜,说着理所应当的话。 “就算是舍弃我的性命,我也一定会保护她周全。” 冲着两王开打的地方,宗像全速前进。在落到屋檐上的时候,宗像顿了顿,最后握住了刀柄。 我等Scepter4,在此贯彻佩剑者之职责。 圣域不容纷扰,现世不容暴力。 佩剑者以剑制剑,我等大义不容污点。 “宗像,拔刀。” 有光闪过。 脸颊上新生的刀口让绿发的男人叹了口气,手指蹭了下后皮肤又变得光洁如初。闲院的指尖点在剑柄上,站在一片废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变得有些狼狈的敌人。 仅仅是有些狼狈而已。 刚刚几回合地战斗过后,黑泽也只是看起来比一开始脏了些。除却没有挡掉的灰尘之外,所有添加在他身上的伤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他本身的属性而痊愈。 “弥酱你还真是想不开。”黑泽好像一点也不生气:“虽然手段不是很高明,但最终我还是让弥酱见到了一直想见到却没能见到的人吧。没有被弥酱感谢我有觉悟,但是刀剑相向还真是让我难过。” “畜生。”已经没有别的词能够用来形容眼前这个人,闲院现在满脑子只有杀掉他这个念头。 “真不留情面。”黑泽摊开手:“不过弥酱能高兴点,多骂两句也无所谓。” 这种忍让委屈的口吻让人从心底里恶心。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弥酱现在看我的眼神。”黑泽勾起嘴角,向前走了一步:“我自我感觉,已经做得很到位了。” 闲院拿起剑,随时准备继续开打。 “弥酱,你大概不知道。”黑泽说:“在我眼里,你手里的那把武器,就跟玩具一样。” 绿色的光闪过,闲院铺开圣域反击,却还是慢了一步。锁骨上的伤口猝然一动,从骨头里爆发出来的痛觉让她几乎在一瞬间丧失意识。等到闲院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跪坐在地上。 “现在弥酱知道了吧,我有多容忍了。”黑泽一步步走过来:“包括把族人送到弥酱面前给弥酱练手,都是为了让弥酱不那么无聊啊。” “我一直以为,弥酱不能逼着,所以才耐着性子慢慢来的。”黑泽伸出的手被闲院躲过。他没什么怒色,只是像看着小动物一样看着闲院:“结果养成游戏玩到一半,发现孩子是别人家跑出来的。” 黑色的阳炎扑面而来,绿色的光同时出现。能量还未散尽时,带着风声的剑从黑泽背后袭来,绿之王侧身躲过,最后落在十步之外。 “真是有失远迎。” 他看着青色的光芒在剑身上闪过。 “宗像室长。” 作者有话要说:室长终于来了 下章正文应该能完结了。 下个坑嫖阿大,我现在正在斟酌文名。 是《阳春白雪》好呢还是《少年黑皮的烦恼》好呢。 其实我觉得《你这是在装逼你知道吗》更适合阿大这个中二少年= = 第六十八章 “好久不见。” 那个发色墨绿的男人语气轻松地问着好,摆弄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指间的三把手术刀。柳叶一样的刀锋闪了闪,闲院冷着眼,抬眸看到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 穿着和记忆里的羽张迅不一样的制服,却有着同样资质的男人。 早知道宗像是一定会出现的,这种事情理所当然。只是宗像真的出现了之后,闲院发现自己的意志几乎在一瞬间动摇。 心里某块被堵死的地方彻底坍塌,面对着敌人必杀之的念头也开始摇摇欲坠。比起战斗,她更想躲在他身后先痛快地哭一场。 然后絮絮叨叨地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还有她有多难过。 “……礼司。” 闲院垂下眼,到最后也只是轻声地叫了宗像的名字。 听到闲院的声音,戴眼镜的男人紧绷的唇线稍微松了一下。他只是略微向后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闲院的影子。 但是他确定她在那里。 那一瞬间提起来的心就放下很多,宗像甚至有余裕地自我批评刚刚自己的样子简直不配现在的身份。毕竟面对着敌人的时候心神动摇自古以来都是大忌,更何况这个人成为王的时间远比他和闲院要长。 也不知怎么,他已经把那个向他问好的男人划归到了敌对的阵营里。 “好久不见。” 宗像推了推眼镜,这样回应。 “宗像室长,最近可还安好。” 在有些残破的场景中开始这样一场彬彬有礼的对话有些不合时宜,不过却很像是黑泽会做的事。宗像对于对方的问候,气定神闲地回答着。 “除开阁下的事,的确都还顺利。”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也有点伤脑筋。”黑泽指尖摆弄着那几把刀,在别人看来只有几道残影灵活地穿梭:“毕竟这么大的动静并不是只和我相关。” “那么,弥酱。”眯起眼睛像是想穿透宗像一样,黑泽勾起唇角突然问了第三人:“要和宗像室长……回家吗?” 闲院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当然。” 完全没想到闲院就这样地答应了,黑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而宗像心里只觉得不好,侧过身查看闲院的时候,正好看到闲院阴冷地下战书。 “在杀了你之后。” 黑色与绿色的火焰在一瞬间碰撞开来,相对属性的力量在接触的一瞬间掀起对流将体积不小的石块直接甩飞,将还完好的墙壁砸出了一个破洞。强烈的磁场几乎排斥任何一个两人之外的人的存在,宗像顶着强气流,最终开着圣域找到了正在对峙的两个人。 “原来弥酱真的想杀了我啊。”黑泽依旧是悠哉的样子,躲过闲院的一剑之后向后跳了几步:“气势真好,是因为宗像室长来了的原因吗?” 换来的则是袭向胸腔另一剑。 “如果我是弥酱,我可不会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感到高兴。”衣服被割破了一个口子,黑泽撇撇嘴:“弥酱啊,按照现在的情况和正常的流程,你觉得,最后会被带到S4里接受审查的,会是谁呢。” 闲院的手凝滞了一下,下一秒避开了擦过她脸颊的绿色阳炎。 “弥海砂!” 闲院听到宗像压制着怒气的声音。 “回来!” “真让人遗憾啊,这种觉得妻子惹了麻烦的语气。”黑泽压低了声音,在强风中也只是若隐若现:“宗像室长大概不知道,弥酱你到底是舍弃了什么才让他这样平安健康地站在这里的吧。” “闭嘴。” “承认这点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情,只是我有点可惜。其实弥酱也觉得,羽张前辈应该存在得……更久一些吧。” “别开玩笑了。羽张大人怎么可能愿意做那种怪物!” 面对自然逆向而为,打破了规律后作为异类存在于这个社会之中。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和宗像平分青之王的力量,但那个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去干扰已经有了自己使命的新S4。 再度死亡是板上钉钉的结果,闲院在猜到黑泽做了什么之后,就已经知道了那个人自己选择的路。 氰化钾是剧毒,从粘膜渗入不到十秒就会死。 简单干脆又方便快捷,还有着很好闻的杏仁味儿。 不痛。 “是啊,有宗像室长在,羽张前辈不会选择活着的。”黑泽叹了一口气:“所以我觉得……有点可惜。” 叹了一口气,黑泽挑起了眉。 “我想弥酱你是认可羽张前辈的行为的。只是如果你真的认可……” “又哭什么呢。” 听到了模糊的“羽张”二字,宗像脚步一顿,在被热量扭曲的空间里更快速地穿行。闲院的此前一切的行为都有了解释,而宗像立刻联系到了以往的事情,将事情抽丝剥茧一般地理了出来。而当最近的反常有了解释后,宗像想到不久前那突然回归的力量,刹那间五味杂陈起来。 而就在这时,眼前绿光大盛,刺得人下意识要避开光源。而宗像则皱着眉,逆着光冲到前面。 将闲院接到了怀里。 “真可惜,弥酱。” 黑泽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一股浓浓的惋惜:“我赢了。” 想挣扎的闲院此刻除了左手之外都无法动弹,而知道自己已经被宗像接住后也放弃了反抗。扣在她肩膀上的手指很紧,闲院想宗像这次大概是真生气了。 尽管他还是抱着她。 还擦掉了她的眼泪。 “内子诸多叨扰,还请阁下见谅。” 宗像与黑泽对视半晌,最后还是开了口道歉。 “无妨。”对着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建筑,黑泽宽宏大量地说:“弥酱开心就好。” 收着闲院手臂更紧了些,宗像带着闲院,转身离去。 “不过弥酱,”黑泽又说:“我的提议,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闲院眨了眨眼。 黑泽说什么来着。 “如果想让羽张前辈毫无顾忌地活着的话,就提前把那个障碍消除掉怎样。” 袖口的手术刀是刚刚黑泽顺手放进去的,此刻贴着他的皮肤,触感冰凉。 “……礼司。” 宗像没有回答,闲院抬起头时,宗像侧过头,避开了和她目光相交的可能。 “我……” “比起道歉,事先想想后果对弥海砂来说更难吗。” 闲院一僵,慢慢垂下眼。 “嗯。” 没有回应。 闲院一点也不意外。 宗像不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在看到那张图片的时候她有多震惊。 也不会知道,那种前方就算是火坑也得跳进去的感受。 “弥海砂,你好像答应过我,无论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告诉我。” 距离大门还有几步之遥,由于刚刚的战斗,四周的雾霾还未散尽。宗像停下脚步,过了几秒钟,才说了这句话。 “嗯。”闲院说:“抱歉。” 果然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给你添麻烦了。” 如果是羽张大人的话。 闲院的手指滑过刀刃,眼神晦暗无光。她的手指滑过宗像的胸前,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抱歉。” 然后将那把刀,冲着宗像胸前,刺了过去。 刃入血肉的声音。 闲院握着刀柄,转了转方向。 刀叮当落地。 闲院看着自己的力量沿着刀神流入眼前黑色的洞。 “弥海砂,要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新玩法吗?” 闲院将手术刀完好无损地从自己的能量中抽出来时,宗像低下头,颇为无力地问。闲院没说话,只是从宗像怀里跳了下来往回走。 宗像叹了口气,走回两步,牵起了闲院的手。 “闲得没事儿想出来的,也不知道……”闲院看了看刚刚黑泽站着的那个窗口,现在已经没有了人影。 “……成功没有。” “我已经感觉不到绿之王的存在了。如果这是弥海砂的目的的话,我是不是该恭喜呢。” “随便好了。” 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负担一般,闲院仔细地察觉起那个她想杀的人的气息。在第二次确定第三个王的消失之后,最后闲院还是腿一软,往前倒下之前被宗像扶了起来。 “弥海砂,”宗像将闲院抱了起来:“接下来,麻烦到S4稍微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礼司,”闲院说:“我们离婚吧。” “我一直觉得……” “这样。”宗像似乎没有听闲院解释的意思,从善如流低下头,用嘴唇探了探闲院的额头:“果然,有点热呢。” “……唔。” 此刻似乎也不再需要说什么,自己说不出,对方也不想听。宗像现在不打算给闲院什么机会,唇舌交缠之间让人呼吸都困难。闲院的后脑被宗像把住,对方的气息无论如何也都躲不掉。 她也不想躲。 从一开始就不讨厌,到现在完全离不开。这个人的存在对于她来说…… 如果他也不在了。 “如果是与其担心以后我会死这种理由要离开……” “不要。”闲院勾住宗像的脖颈,把下颌抵在男人的肩膀上:“我后悔了。” “……” 闲院伸手摘了男人的眼睛,凑到他视线下面:“我可以后悔吗?” “这种事情……”宗像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比三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不过…… “求之不得。” “你们就在这那种地方秀恩爱了吗?” 结城一想到那么长时间没有动静,结果冲过去撞到了看了该瞎眼的场景最后屁滚尿流地退倒退时的尴尬。 “稍微在意一下当时的场景吧。” 闲院不置可否,坐在病房里端着热水杯。从绿王属地,或者说前绿王属地出来之后,闲院直接被宗像塞到了医院里养着,剩下的流程都由宗像去处理。 “所以说宗像室长一点都没生气吗?” “……大概……”闲院的眼神在氤氲的水汽中有些飘忽,过了一会儿后笑了笑:“不生气。” 比起不生气,甚至说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抱着一种十分理解的态度。 然后就把弑王的罪名不知怎么变成了防卫过当。 “那就好。”结城伸手拍拍闲院的脑袋:“突然觉得,弥海砂嫁给宗像君,也是一个不错的事情了。” “用不着的时候叫人家宗像室长,用得着的人家叫人家宗像君。” “……算了。” 结城摁着太阳穴,沉静了一会儿之后简单说了几句黑王氏族现在的状况。绿王氏族在没有了王之后散得差不多,一个接一个地被黄金氏族逮住监视起来了。 “源呢?” “那家伙不是只是绿王氏族了,”结城望天:“现在他在S4派驻北海道的屯所。” 之后的谈话陷入了一阵小小的断层,闲院眼神有点放空,深深呼出一口气。 “感觉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但是……好像忘了什么。”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结城敏锐地发觉了对方是谁,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闲院看着打开的窗户和被吹起来的窗帘,又看了看推开门的宗像。 “弥海砂,”宗像看起来春风满面:“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错。” 态度春风化雨的宗像让闲院有点不安,下意识往后面躲了躲,但最后还是被男人抓出了被子。 “有什么事情想对我说吗?” 危险已经要从眼镜后面冒出来了。 闲院超级心虚地摇了摇头。 “那么……”宗像非常遗憾地拿出了一张纸:“请弥海砂稍微解释一下好了。” 眼角一抽,闲院突然想起了她忘记什么。 “关于怀孕这件事。” 病房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好,窗帘也被严实地拉上。窗外的夏蝉依旧卖力地鸣叫着,偶尔一阵清风吹过,带起了茂盛的繁华。 白云蓝天。 【END】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QAQ 弥海砂那个把橙子弄到了其他地方的梗大家还记得吗= = 这家伙把这个东西弄成奇袭了,然后看上去好像被蛊惑了但其实还是瞄着绿绿去的。 嗷嗷嗷我终于在官方打脸之前把正文完结掉了啊!!! 然后室长对于被老婆捅一刀的态度是“我才不相信我老婆会捅我就算我老婆真的做了捅我的姿势那也会在下一秒停下来如果真的捅了我捅了就捅了” 大概是这样【捂脸 接下来进入大番外篇 主题是梅子黄时雨 首先先放室长和弥海砂的包子番外 然后是室长和弥海砂的高中= = 说实话高中不太想写了好麻烦不过如果不写的话梗太多浪费了有点可惜所以好犹豫…… 话说都正文完结了,要篇长评不算不要脸吧= = 第六十九章 阴雨连绵。 进入七月之后的日本就开始热了起来,无论是蝉也好还是人也好都耐不住那种让人烦闷的天气。墓园里的正在举行葬礼,那沉重的感觉让人悲观。 “不过去吗?” 结城一身黑衣,站在闲院身后:“弥海砂的话,应该已经不害怕了吧。生离死别之类的。” “算了。”闲院看着两代S4齐聚,青色的队伍蔚为壮观:“看看就好了。” 这次下葬的是先王羽张迅的佩剑,那把佩刀曾陪同羽张迅入葬。闲院在羽张自裁之后拿着那把佩剑与绿之王战斗后被夺,最后在绿之王死后又被闲院重新抢回来的。 至于羽张的遗体…… “羽张大人上次就是火葬。”闲院吹头看了看草地:“这次打完之后……” 她扯了扯嘴角,看向葬礼现场。 “站在最前面的是盐津前辈,羽张大人去世后的代司令。他身后两个双子就是湊家的双胞胎。这两个人……说话一人一半,在我小时候很喜欢捉弄人。” “好像是Beta组吧。”结城看了一眼,在脑子里想了一下:“似乎和吠舞罗的人战斗过。” “嗯,所以你看。他们和伏见眼神交错的时候,表情有趣极了。” “我看善条先生好像有点尴尬。” “师父忙着悲伤呢,哪有心情尴尬。”闲院眨了眨眼:“尴尬的是我。” 处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闲院最后没有陪同宗像一起出席羽张的第二次葬礼,而是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仪式的举行。结城陪在身边,负责看好他们家王上不作妖。 “其实不来也可以。” “不行。”仪式现在进行到拔刀致敬的环节,过了之后闲院才开口:“我上一次已经错过了,这次虽然没有勇气上前,但还是想来送羽张大人一程。因为就像你说的,我已经不害怕生离死别了。只是面对活人的时候,会有点不知所措。” 在闲院的心里,之所以会出这些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被选中成为了黑之王。还有就是她身为王权者,对于敌人间争斗的怠慢。所以这件事的余震,闲院通通交给宗像处理,自己宅在房间里。 借着这个恰到好处的怀孕契机,闲院无论怎么逃避都能够被原谅。 结城看了两眼仪式,在流程结束之后,人开始渐渐散去。在众多人之中,有一对中年夫妻站在宗像身边,表情和蔼地说着什么。男人身姿挺拔,女人温婉平和,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脸,结城的眼角抽了抽。 “……弥海砂,那是你父母吧。” 闲院过了半天才嗯了声。 “不去看没问题?” “有什么关系。”闲院撇过头:“反正礼司会处理好的。” 宗像的确处理得很好。 在闲院回来之后也没和父母见面的情况下,宗像得到了对方充分的能照顾好自家女儿的信任,并且在没有打扰过他们的生活。就算是有了孩子这件大事出现后,也只是宗像和闲院本家单方面交流。 结城曾经开玩笑说宗像比较像闲院家的儿子,对此闲院不置可否。 但却相当赞同这个说法。 “弥海砂好像不是很高兴。” 宗像拿着书走到闲院身边,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只是《银魂》说要完结,我有点舍不得。”闲院倒在宗像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忽然发现,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过了那么久了。” 自己的婚姻莫名其妙扯到漫画让宗像有点尴尬,不过还是还是笑笑:“突然发现弥海砂逼我我念台词念了那么久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闲院抬起头:“你的嗓音条件那么得天独厚。” 宗像噎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笑笑,手臂揽着闲院的腰。 “弥海砂的话,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 “都无所谓。”闲院超级没有责任感地说:“反正都是一样疼。” 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宗像低头吻了吻闲院的头发:“辛苦了。” 怀孕的确很辛苦。 尤其是闲院带了两个球。 从得知这件事开始,宗像不容闲院反抗地把她从黑王属地揪了回来,在屯所附近的地方找了房子把她扔了进去。以前每天都会在屯所里待着的青之王也从那时候开始成为了相当规矩的上班族,在下班后鲜少有能找到他的时候——顺带一提的是就连加班也都没怎么出现过。 伏见君对此表示压力巨大。 本来就不怎么愿意工作的人现在有了更高明的推脱的理由,并且将工作全部交给了他最为信赖的队员。 “所以你才这么残念吗。” 伏见偶尔去看了闲院一眼时,闲院这么说:“谁让我当初挖你的时候你不跳。” “跳到你或者室长的坑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少年说:“哪个王都不是兢兢业业的类型。” 不过抱怨归抱怨,伏见的工作却完成得很好。配合着淡岛副长,起码在闲院养胎的这段期间,从来没出现过半夜把宗像弄走的幺蛾子。 各种没有工作的黑之王就那么无聊地排遣着日子,结城则会在空闲的时间来看看自家的王上。自从那一战之后绿王属地彻底败落,族人散得差不多之后黑王氏族按照惯例接收了大部分物产,并且在这段日子里开始些新的出路。看上去闲院在不在他们都能过得很好,知道了这点之后闲院就更加理直气壮地不想再回去。 “感觉被抛弃了呢,被王。” 结城没有正形地说着,被闲院看了一眼后没自觉。 “所以说,你觉得王是什么。” “半神啊。”结城立刻回答:“超越人类存在的半神。” “连你自己都说了,是半神啊。” 闲院看着窗外,午后的阳光散漫地洒了下来:“不是神。” “足够了吧。” “足够什么,”闲院的指尖划过沙发:“半吊子罢了。” “不是人也不是神,掌握着未知的力量,被人架在了王座上。连自己也不知道前方和未来是如何的,而退路早已被族人所堵住。在有着地下世界的绝对权力的同时,却也被绑定上了山一样的责任和义务,一旦想要做什么,涉及到的方面总是超乎自己的想象。没人可以商量讨论,所有的决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闲院托着下巴:“我觉得,王就是这样孤独的存在罢了。” 结城没有答话,闲院于是继续说着。 “族人对于我来说,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不可能抛弃你们。在我承认你们是我的族人开始,保护你们的义务就会一直存在,直到我死去。所以,”顿了顿,闲院勾起嘴角:“稍微体谅一下我在没人陪伴的时候,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的心情,可以吗?” “既然王都这样说了,”结城笑了笑:“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还真……让人感动。” 宗像在知道这件事之后这样评论:“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说什么,是你自己要听的。” 伸了个懒腰之后,闲院软软地躺在床上。 “好像还没有想过名字。” 取名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被黑之王交给了青之王,并且表示她什么名字都可以接受。而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是,伏见在去室长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这个总在工作期间偷懒玩拼图的男人竟然开始看起了字典。 简直是令人发指。 “室长,这里还有工作。” “唔,原来是伏见君。”看到来人后,宗像很从容地放下了手里的字典:“来得正好,关于好听的名字这件事,伏见君有什么好建议吗?” 伏见把宗像桌边的文书拿了过来:“您自己慢慢来吧。” 日子好像过得很平静,就如同以前闲院想得那样。可以忽略了宗像身上时不时还残留着的战斗的味道,就如同打发时间一样过着也没什么不好。 而随着预产期渐渐到来,宗像到最后也没有定下即将出生的双生子的名字。 “干脆就按照闲院家的辈分……” “想都别想。” 这种偷懒的想法被闲院一口否决掉了。 孩子的出生是在宗像出外勤的时候,等到他回到车上,才发现终端上有一通未接来电。来电显示是结城,宗像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直接拨了闲院的号码。 结果还是结接的。 第一句话是恭喜。 因为…… “龙凤胎。” 宗像赶到医院的时候,闲院和两只小包子一样的孩子都已经陷入了睡眠状态。结城一副收到了惊吓已经开始虚脱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他刚刚生了孩子一样。 “……多谢。” 微妙地不爽起来,宗像就那么带着刀进了病房。 闲院窝成一团,裹在被子里皱着眉。宗像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上的煞气散了些后才靠近了闲院。床边就有椅子,宗像坐在上面看着闲院的睡颜,伸出手将闲院散落的发丝理好。 然后低声说:“辛苦了。” 闲院动了动,对着宗像的方向凑得更近了些。 然后被一阵哭声吵醒。 “别这样,弥海砂。” 结城在闲院脸黑如锅底的情况下为自己辩解:“我只是想让你们一家四口齐聚一下。” 还没睡够就被自己亲生闺女吵醒的黑之王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钻进被窝里蒙住头装死,过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又钻了出来。 “只有一个?” “另一个在你身边。”宗像觉得自己怀里的孩子哭声很可爱:“没有哭。” 鬼知道宗像为什么抱孩子抱得那么自然,闲院往旁边看了看,一双眼睛正对上平静但又好奇的紫色眼睛。 和宗像的眼睛一模一样。 也是因为这一点,闲院最终磨磨蹭蹭地坐了起来,用手指戳了一下这个没哭的哥哥的脸。 等到女儿终于不哭昏沉睡去的之后,刚出外勤回来就开始点了技能点开始哄孩子的青之王一脸疲惫之色。谢天谢地的是哥哥当真很乖巧,在妹妹嚎啕了那么久之后依旧淡定地嘬着自己的手指。将两个孩子一起放到床上,闲院托着下巴看了看,最后很不情愿地承认了一件事。 “她像我小时候。” “是吗。”宗像抬起闲院的下颌,仔细看了看:“怪不得我怎么看都喜欢。” “你儿子也挺像你。” “唔。”反应瞬间冷淡了下来:“好像的确是。” 就这样,闲院在最开始就看穿了以后宗像偏心的趋向。不过她在整顿这种趋势之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名字。” “女孩子的话,叫理纱……怎样。” 从父母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这做法太恶俗了。 不过闲院觉得挺好听,于是提案顺利通过。 “你儿子呢。” “这个……” 宗像迟疑了一下。 “迅之介。”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还有什么番外要写,我都快忘了…… 新坑推一下 综主黑篮阿大坑 [综主黑篮]阳春白雪 第七十章 黑之王回归属地是在生完孩子三个月之后。 原因是青之王好烦。 但不论原因,黑王属地热烈欢迎了黑之王和她带来的两个小拖油瓶,并且集体进入了一种全民学习如何带孩子的状态。宗像在试图劝说老婆回去未果之后铩羽而归,最终无奈地过上了放假的时候去看老婆孩子的,稍微显得有些苦情但完全改变不了现状的生活。 对于这种状况,S4全体对于自家室长都抱着相当同情的态度。如果换句话说的话,大概是…… 室长你也有今天。 当然,可爱的异能世界警察们在幸灾乐祸的同时还是会先赞叹一下老板的敬业程度,顺便私底下讨论到底闲院的举动会不会让宗像开始考虑多放假的可能。在答案是没有而且工作量不知怎么还诡异地上升了之后,最受折磨的伏见菌在夜里赶工作的时候看了看窗外。 说出“不能亲自照顾孩子有点可惜但也没办法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和我孩子一样的S4上了”这种话的男人真是活该老婆离家出走!!! 伏见菌如是想。 不过地狱偶尔也不是地狱,比如小天使来的时候。 天知道宗像如何在好爸爸和青之王之间转换自如的,但大家知道这是必须值得庆幸的事就够了。打大老远看到两个小不点跟在闲院身后,全体S4就都知道好日子来了——虽然好日子太短,但有比没有好——就连伏见菌也这样想。 毕竟他对两个缩小版王权者没什么兴趣,而其他人在这时会自动自发地陪着他们玩。 比如现在他们四岁,善条已经开始拎着名叫闲院迅之介的小少年去练剑道,而宗像理纱正被一群蠢货围在中间玩马。 被小丫头的笑声吵醒,伏见菌把手枕在脑后,想了一会儿,最后起了床。 其实伏见菌以前是叫伏见君的,之所以沦落到现在这么伤心的地步,纯粹是因为当时理纱小萝莉当时学说话的时候一个没说准,而那个口误就一直留了下来。 听着没什么区别,但是这感觉太糟糕了。 糟糕透了。 难得能不按时起床,伏见菌懒散地洗漱好走下楼,打算买点吃的。抬眼看过去,一抹红色映入眼里,骑在马上的小丫头笑得比太阳都要灿烂。看到了伏见菌倦怠的样子,理纱小萝莉万分元气地向他招了招手。 “伏见菌早~”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唰一下落在了伏见菌身上。 突如其来的注目让伏见菌有些不愉快,不过他还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妄图就这样把理纱小萝莉对付过去。 “早。” 明明都快中午了。 “伏见菌起来了啊。” 跟着一起叫的人算是怎么回事。伏见菌皱了皱眉,对于凑上来的道明寺嗯了一声,然后就向食堂走了过去。理纱小萝莉眨眨眼看着这个没和其他人一样过来抱抱她的家伙,嘟了嘟嘴,转头问日高。 “日高君,”小萝莉慢吞吞地问:“伏见菌不喜欢我吗?” “绝对没有这回事。”炸毛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然后看着理纱亮闪闪的头发:“伏见菌的性格就是那样,所以才叫伏见……菌啊。” 理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高兴了起来:“不过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爸爸会让伏见菌喜欢我的。” 日高脑袋上拉下好多条黑线。 “……也对。” “所以放任你女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闲院靠在宗像办公桌前,从远处看着自家小丫头折腾马:“白色豆馅炖豆腐的毛都快要被她拽下来了。” “小孩子而已,没有多大力气。”宗像将手里的单片放下,看了一眼窗外:“而且我觉得白色豆陷炖豆腐君的话,好像很乐在其中。” 闲院笑了一下:“你还记得被理纱揪住留海不松手的感受吗?” 这话成功地被强了一下宗像,并且顺利将青之王拖入了一个不好的漩涡中。对于那段回忆,男人尴尬地推了推眼镜。 “理纱很活泼呢。” “不用挣扎了,明明就是你惯得。我小时候从来就干过这种事。”毫不留情地吐了槽,闲院又看了看道场的方向:“而且迅之介就很乖。” “可以无忧无虑的年纪就无忧无虑好了。”宗像伸出手,牵起闲院的:“说起来,弥海砂可从来不喜欢到我的执务室来。” 被提醒了之后,闲院抽回手,拿起终端:“嗯,我主要是来交属领更新。” “这种东西就算过段时间也……”终端上收到了消息提示后,宗像略微无奈:“稍微太认真了点吧。” 黑之王的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王无故不得进去他王属地,这不是一二零协定上的么。而且你一贯照章办事的吧。” “……” “随意进出S4我已经很抱歉了,所以执务室就留给你自己,我是这样想的。”闲院把终端塞回口袋里,瞟了眼窗外:“理纱现在正奔向伏见……而且掉下来了。” 要死。 伏见菌在下意识接住宗像理纱之后,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两个字。趴在他肩膀上的小萝莉一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样子,但攥他的衣服倒是攥得很紧。等到脑子终于转过来,那双金色大眼睛里就慢慢渗出了眼泪。 刚开始还忍着,但过了两秒理纱小萝莉就再没绷住,哇地一声趴在伏见菌的身上嚎啕大哭。 伏见菌僵在当场,对于这种情况看着好像很无动于衷。日高实在看不过眼,想去帮着安慰一下,就看到伏见菌惆怅地伸出手拍了拍小萝莉。 “再哭把你丢下去。” 哭声立止。理纱小萝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了伏见菌的死鱼眼,接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抱住了伏见菌的脖子。 悲惨度翻倍地哭了起来。 “伏见菌你太凶了啊。” 日高捂着脸,对于伏见菌的行为已经无法吐槽,干脆自己开始哄理纱小萝莉:“理纱酱不哭了,让我抱着你好不好?” 理纱小萝莉边哭边摇头:“伏见菌会趁机把我丢下去的。” 我在你眼里到底什么形象。 伏见菌有点不耐,而且发现日高的表情似乎像是真的在思考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一样。突然感到了自己可能的确在别人心里的形象不是很好,伏见菌有点烦躁,不过…… 这也没什么关系。 本身他就不觉得讨人喜欢很必要。 “只要宗像室长还是宗像室长,我就不会把你丢下去的。”伏见菌叹了口气:“下来吧,重死了。” “我才不重!伏见菌是不喜欢我才觉得我哪里都不好的!” 气氛稍微停滞了一下。 “啧,小看你了。”伏见菌反倒轻松了些:“既然知道就快点下来。” “想都别想!” “理纱,乖。” 被抱着的和抱着人的一大一小都僵住了。伏见菌在美转头之前感觉就很不好,等到确定了来人之后感觉更不好了。 “室长。” 宗像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走到了自家正在闹脾气的小萝莉身边,低着声音诱哄人家。 “理纱,跟我上楼好吗?妈妈很担心你啊。” “不要!”理纱小萝莉哭倒是不哭了,只是她立刻戳破了亲爹的谎话:“真的担心早就冲下来了!而且妈妈嫌我吵,才不喜欢我黏她呢。” 伏见菌觉得自己脖子一紧。 “没这回事儿,闲院医生很喜欢你。”挣扎着说出这句话,伏见菌顿感呼吸又畅快了起来:“你看不出来而已。” “才不是呢。”理纱小萝莉嘟囔了一句:“妈妈喜欢哥哥。” 伏见菌发现宗像室长的表情微妙了起来:“如果真的这样,你抢你哥的零食,闲院医生怎么会装没看到。” 圈在脖子上的手臂又松了些,伏见菌再接再厉。 “而且你可以出来玩,你哥现在只能去练剑道。” 似乎觉得伏见菌说得有道理,理纱小萝莉终于松开了伏见菌的脖子,征求性地看了看爸爸。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宗像点了点头,于是理纱小萝莉又欢乐了起来。 “真的吗?”重新投奔了自己亲爹的山头,理纱小萝莉蹭了蹭宗像的脸:“那爸爸也是这样吗?” 没等宗像回答,理纱小萝莉非常慷慨地说:“妈妈比较喜欢我的话哥哥已经很可怜了,爸爸就去喜欢哥哥好了,然后偶尔喜欢我一下。” 宗像拍了拍理纱小萝莉的脑袋:“那我们去问问妈妈同不同意这个意见怎样。” 理纱小萝莉重重点了点头,在宗像把她散乱的头发理好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 “伏见菌~” 正想撤走的伏见菌脚步一顿。 “伏见菌,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你刚刚救了我来着,所以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好啦。”理纱小萝莉蹦蹦跳跳地走到伏见菌身边,拽着他的裤缝:“伏见菌,你低一下头。” 伏见菌很给面子地蹲了下来,那个高度稍微比理纱小萝莉高一点。刚刚稳好重心,理纱小萝莉就火速地再一次抱住了伏见菌的脖子,然后…… “啾~” 要死。 伏见菌在觉得脸上的触感一软之后,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两个字。只是预期了一下自己下一个阶段的工作量后,伏见菌对自己的职业道路充满了绝望。正想跟室长严正申明时,伏见菌听到了加班大魔王温和的声音。 “是啊,我还没感谢伏见菌呢。那么下周北海道的外勤,就麻烦伏见菌好了,顺便也能好好欣赏一下北海道的景色。” 伏见菌觉得自己简直听到了地狱的声音。 还有为什么连室长也开始这么叫了! 你难道以为自己是卖萌役吗! 深感世界的恶意的伏见菌挫败地看着地面,半天都没从这个打击中缓过神来。 出北海道的外勤怎么可能有机会看风景…… 那是原定两人的工作啊。 不过伏见菌最后还是去了,并且是带着拖油瓶道明寺一起。打那个时候起,伏见菌就知道那个银丝边眼镜以后就是个隐形女控——所以采取了加大工作量以及让另一个人专职给他捣乱的惩罚措施。 一个月下来伏见菌觉得自己简直老了十岁,尤其是道明寺这家伙脑袋从来不会转弯的情况下。在对道明寺如何当上原小队长进行怀疑后,伏见菌不由得老气横秋地想,他还不如在S4的时候对理纱小萝莉好一点——和道明寺一比,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理纱小萝莉简直就像是天使一样。 而且理纱小萝莉还知道知恩图报,不像道明寺犯了错只会在一边傻笑。 笑得还那么蠢。 伏见菌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道明寺折磨疯了才会把他和理纱小萝莉一起比较,但想法一旦产生就再也杀不死了。 终于有一天,伏见菌觉得,那个小爱哭鬼甩道明寺一条街。 不,八条街。 这段如魔似幻的外勤在宗像有意无意地延长时间下拖到了两个多月,伏见菌在接到通知的时候差点老泪纵横,摘下眼镜过了半天才把眼泪憋回去。那厢道明寺却还在可惜没玩够,在伏见菌一下子站起身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伏见菌,你不觉得可惜吗?”道明寺问:“都没怎么玩。” “收拾东西……算了,现在就回程。” “诶这么急?” “对。” 在看到S4屯所的那一刻,伏见菌长叹一口气,那种家的感觉让人简直如泣如诉。就在伏见菌准备进门的时候,突然拉响的警报让他精神一绷,立刻就到了集合地点。淡岛副长看了伏见菌一眼,什么也没说便把他归到了战斗组里。 “两名Beta组带领十名普通组劫持了来东京春游的幼儿园,里面有……理纱和迅之介。”淡岛副长的语气无比严厉:“所以你们知道后果吧。” 那小丫头要被吓哭了吧。 伏见菌握住了刀柄。 好在能想出劫持幼儿园的家伙脑袋也不怎么灵光,在外层的十名普通组和另一名Beta组被轻松拿下。但另一名Beta组好像已经接到风声,带着一群孩子和两个老师,在屋子里面不肯出来。 而最后那个人……是被单独从后面潜入的宗像一脚踹下四楼的。 看着人砸在地上扬起的尘土,伏见菌不屑地笑笑。 这就是惹怒女控的下场。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扫尾,伏见菌带着人在周围开始布置,然后听到了一群小孩儿蹬蹬下楼的声音。忍不住去想这里到底有没有爱哭鬼,伏见菌最后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理纱小萝莉在搜寻什么的眼光。 突然之间,理纱小萝莉一愣,然后欢快地脱离了队伍,向着伏见菌的方向冲了过去。一颠一颠的样子很是可爱,脸上挂着泪痕却破涕为笑的样子…… 有点太耀眼了。 伏见菌自动自发地半跪着,一脸不耐烦但还是伸出了手。 看在她刚刚受到惊吓的份儿上…… 理纱小萝莉风一样地跑来,又风一样地经过了伏见菌的身边,然后冲到了围观的某人怀里。 “Misaki~” 等等。 伏见菌一点点回过头,最终确定了正在他眼前和理纱小萝莉欢声笑语的那个人。 “有没有被吓到。” 八田把理纱小萝莉举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头巾被扒掉:“哭了啊,好逊。” 理纱小萝莉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没关系,我是小孩子。” 在伏见菌完全无法理解的范畴内,理纱小萝莉和八田愉快地交谈着。这种事情超乎认知到伏见菌忘记了该去挑衅一下八田并且把他气得向自己扔东西。 这种情况持续到宗像室长闲庭信步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该归队了,伏见菌。” 伏见菌点点头,稍微有那么一点失魂落魄地走上车。临上车的时候,伏见菌听到了理纱小萝莉开开心心地道别声,以及…… “啾~” 到底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伏见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拿起终端随便划拉。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一条求助。 我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一个女孩儿,发觉她浑身都是优点,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就一直脑内循环来着。今天我看到她和我认识的别的男人关系很好,心里感觉好差劲。但我一直觉得……我和她绝对不可能是恋人。 楼主别傻了,你们当然不可能是恋人了。 楼上+1并点蜡。 回复‘楼主别傻了,你们当然不可……’那我这种状态该怎么解释啊,好憔悴好忧郁…… 回复‘那我这种状态该怎么解释啊……’我不忍心告诉你,楼下你来。 我是楼下,我是好人,我来回答楼主。因为这是—— ——单相思。 作者有话要说:不行了我在码字的时候笑得不行噗哈哈哈哈哈 还有就是高中篇我不写了,写个揭秘板块好了。 以及下面就是平行世界里的宗像夫妇的一天~ 新坑推一下 综主黑篮阿大坑 [综主黑篮]阳春白雪 第七十一章 望月书店位于距离东京三小时车程的某个小镇上。这里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除了总有一部分居民喜欢在晚上活动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让人觉得特别困扰的地方。 而这一点点无伤大雅的缺点,彻底地被修正了。 因为这群人的头头生孩子了。 “谁从门口走过去了。” 闲院迅之介抬起头,看了看玻璃门外的行人,冲着厨房一板一眼地回答。 “是一个老爷爷,麻麻。” 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一直流利地响着,“理纱呢,” 小少年想了一下,“刚刚结城叔叔来过之后,理纱就跟过去了。” “让他把理纱送回来。” 小少年放下书,跑到厨房里向闲院拿了终端,很熟练地拨了一个号码。 “喂,” “结城叔叔,”小少年出了门后压低声音说:“麻麻快做好饭了,但是切到了手指,心情不太好。所以还是快点把理纱送回来吧。” “知道了。”对方一顿,迅速回答:“出门来接理纱,我五分钟内到。” 结城说到做到地,在五分钟内出现在小少年面前。被他同时携带而来的是在他肩上扒着他脑袋死活不下来的理纱小萝莉。迅之介看着自家不情愿回来的妹妹,眨了眨眼。 “理纱,爸爸说过要好好吃饭的。” “呜。” 红发小萝莉不情愿地哼唧了一下:“但是我还没玩够呢。” 是没捣乱够吧。 小少年眯着眼睛,很给面子地没有当场吐槽。但他家妹妹就是不愿意下来,于是小少年作势要推开门。 “不吃饭也没关系,今天麻麻做了味增汤。” 理纱小萝莉耳朵竖了起来。 “糖醋排骨。” 理纱小萝莉很明显地挣扎着。 “还有黑椒牛柳。” 理纱小萝莉自动自发地从她刚刚还誓死不分离的结城叔叔的肩上跳了下来,抢在小少年前面推开门,冲向厨房。 “麻麻我回来啦~” 同时送了一口气的还有结城。黑发男人摸摸小少年的头,笑了笑,然后在一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小少年抬头看着天空,过了一会儿进了门。 “麻麻,我帮你放碗筷。” 好香。 在吃饭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少年微微笑着吃了一口饭。比起吃饭的时候一心一意什么都不管了的理纱小萝莉,迅之介在自己吃饭之前,给自家麻麻夹了一筷子的菜。 “麻麻辛苦了。” 闲院略惊讶了一下,摸了摸小少年的头:“乖。” 闻言终于抬起头的理纱小萝莉一愣,立即给自家麻麻也来了一筷子。 “麻麻辛苦啦~” 理纱小萝莉的声音比哥哥还要大一点,笑起来的嘴角还挂着一粒米饭。闲院叹了口气,用纸巾拭去那粒米饭。 “理纱也很乖。” 理纱小萝莉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哥哥,继续心满意足地消灭消灭眼前的食物。 饭后理纱小萝莉先是蹦下了椅子,等了几秒之后发现她哥哥没跟上来,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她哥哥正在帮忙把碗筷放回厨房。一蹦一跳地跑到哥哥身边,理纱小萝莉半抢半拿地代替了哥哥,接着跑到了闲院身边打转。 “我帮麻麻做了好多事情~” “嗯。”闲院蹲下来,看着这个还很矮的小丫头:“但是是看到哥哥之后才想起来的,对吧。” 理纱小萝莉撅起嘴,看着站在凳子上洗碗的小少年。 “哼。” “麻麻,我今天看到了好多人。” 小少年洗完碗之后擦干手,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听到这句话。理纱小萝莉正窝在闲院怀里,绘声绘色地讲着今天的见闻:“麻麻,结城叔叔和浅川叔叔带我转了一大~圈。” “然后呢?” “嗯……我还看到了城之内阿姨。”抱着妈妈的脖子,理纱小萝莉嗯了一声:“但是城之内阿姨让我叫她姐姐。” 她妈妈笑了一声:“然后呢?” “嗯……然后结城叔叔嘲笑城之内阿姨装嫩,他们就打起来了。” “嗯?” 发觉她妈妈的声音不对,理纱小萝莉立刻补充道:“但是浅川叔叔把我带到一边去了。”说着她伸展开了自己的手臂:“麻麻你看,我没有受伤哟。” 闲院仔细打量了一下女儿,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去找结城叔叔,而不是在家和哥哥一起玩。” 坐在地毯上看书的小少年回头看了看妈妈,又重新看起了书。 “哥哥好闷的,一点都不好玩。” 理纱小萝莉说:“哥哥只看书,根本不理我。” “迅之介?” “麻麻,”小少年抬起头:“明天学校有考试,理纱都没看书。” 理纱小萝莉瞪大了眼睛:“诶?!” “理纱说她看看就会了,但是到现在书连翻都没翻过。” “是这样吗。” 他们的妈妈很平淡地问了这个问题,但理纱小萝莉已经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我保证明天会考好的麻麻!” 蹬蹬跑上楼梯,理纱小萝莉恨恨地看了一眼还无动于衷的哥哥。 打小报告什么的太讨厌了! “打小报告什么的太讨厌了。” 闲院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理纱在这么说你呢,迅之介。” “我是光明正大说的。”小少年合上书,也爬到了沙发上:“理纱的确连翻都没有翻过书。” 听着门被关上,小少年终于凑到了妈妈怀里:“妈妈,这个周末爸爸又没来。” 闲院的呼吸顿了一下:“所以你又来告你爸爸的黑状了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小少年说。 “第三周。” 闲院洗完澡后从浴缸里爬了出来,把终端放在一边,钻进了被子。 “临出门的时候有了不得不处理的委托,抱歉。” 宗像的声音有点感叹:“理纱很失望吧。” 闲院笑了一下。 “……看来是没有呢。” “理纱知道怎么自己找乐子,所以今天一天都在外面野。”闲院趴在床上:“反倒是迅之介,憋了一天,最后没忍住告诉我你又没来。” “……是吗。”宗像好像有点意外:“我有点受宠若惊了。毕竟迅之介一直……不怎么愿意亲近我呢。” 说不怎么愿意亲近,其实算是宗像自我安慰的说辞。 实际的情况是,迅之介一点也不愿意亲近他。 分明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小少年迅之介却对这个长大版的自己有着不知名的敌意——这和他谁都玩得来见到爸爸尤其要黏着的妹妹相反。每次宗像回家的时候,那个缩小版的小少年就会抱着书跑到书架里看书,仿佛他亲爹没来一样。 对于这个问题,宗像曾经向自己队里唯一一个有孩子的加茂君询问过,但在刚开口的时候,加茂就扛不住了。 “我不是一个好爸爸……” 面对泪流满面的下属,宗像默默抽出了纸巾,把这个问题咽了下去。 不过没有答案并不意味着这个问题不重要,对此宗像室长研读了大量文献以寻求答案。在认为很可能是自己的态度过于严厉后,青之王曾经尽量和蔼地对着儿子笑笑。 可惜他儿子抖了一下,火箭一样地躲到了亲妈的身后。 对于那段悲哀的过去,宗像直接封存在了记忆之中,又在和闲院的通话时被提了起来。在执务室中准备继续处理公务的男人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问了其他的话题。 “弥海砂,已经一个人准备睡了吗?” 男人的问法有点暧昧,接话的闲院顿了一下。 “没。”她抬了抬眼皮:“你儿子和你女儿正在来砸门的路上。” 不能否认的是,因为闲院的描述,宗像觉得五个工作日都漫长了起来。以前在闲暇时间里会用拼图打发的青之王第一次考虑起了该在见到迅之介的时候说什么,接着又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下。 的确是第一次单独考虑这个孩子而不是在想弥海砂或者理纱的时候…… 男人推了推眼镜,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谢天谢地的是,在这一周的周末,并没有什么宗像不得不留在S4的理由。在队员们喜大普奔欢送他的眼光中,宗像室长坐上了去看老婆孩子的车。三个小时的车程似乎变得有些短暂,等宗像发觉到了的时候,他还没有想到能让他达到目的的方法。 所以连下车的步伐也有点迟缓。 而推开门探出头来的,是黑之王。 小少年带着妹妹回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家门口的车。理纱小萝莉雀跃地欢呼一声,甩开哥哥就冲回了家,在门关上前还有一声“爸爸~”的欢呼。 眼睛亮了一下,小少年勾勾嘴角,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 推开门的时候,入眼的是枕在父亲膝上妈妈和将书包扔在一边就爬上沙发的妹妹。小少年对着宗像欠了欠身,很平静地说了句。 “我回来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闲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小少年便换好鞋向楼上走去。这是很常规的流程,但是却被宗像的声音打断了。 “迅之介,过来。” 小少年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命令,但还是很乖地走了过去。眼看着自己儿子有点不情愿的样子,宗像对着站在三步远的迅之介招了招手。 “走近一点可以吗?” 小少年迅之介迈了一小步。 宗像的眼角不可见地抽了一下,最后还是摸了摸迅之介的头。 “抱歉,前几次都没能回来。” 迅之介反应了好一会儿。 “没关系。” 然后他低下头。 “爸爸。” 如果宗像回家,那么闲院就完全不做家务了。 这算是闲院和宗像共同默认的传统,虽然这导致了宗像从来没有享受过和儿子女儿一样的吃到妻子亲自烹饪的晚餐的待遇。在厨房里的宗像身边粘着理纱小萝莉,在看着锅的同时青之王还要防范到处作妖的女儿。 这让宗像稍微有点头疼,不过将其看做一种甜蜜的烦恼后他暂时压下了把理纱小萝莉丢出去的念头。 要是哭了就麻烦了啊。 这么想着宗像叹了口气,同时厨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缝隙。小少年迅之介的脑袋出现在他视线里,然后就听到了他干巴巴的声音。 “理纱,麻麻要看你的作业。” “呜。”理纱小萝莉面色一惊,随即瞪了哥哥一眼:“讨厌!” 然后理纱小萝莉愤愤地跑了出去。 “迅之介。”宗像叫住了打算退回客厅的小少年:“可以……稍微帮下忙吗?” 小少年顶着门,过了半天才点点头。 “原来一直有迅之介帮忙吗。” 在理纱小萝莉被闲院勒令写完作业才能下来的时候,宗像终于闲下来,坐在了闲院身边——小少年那时在洗碗,刚刚宗像不放心看了一眼,发现他儿子的动作已经相当熟练。 “嗯,在我上次切到手之后,就说‘麻麻的手不能沾水’然后就顺便把洗菜之类的事情也一起负责了。”闲院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因为担心我疼,所以还帮我吹了吹。”带点炫耀地将手指在宗像眼前晃了晃。 “我以前不信养个好儿子比老公靠谱,现在只能说古人诚不欺我也。” 捉住了闲院的手放到唇边,宗像笑了笑。 “的确是呢。” 晚上理纱小萝莉吵着要听睡前故事,于是宗像就念了几篇。刚想问迅之介要不要一起听的时候,敏锐感觉到又要被问话的小少年立刻用被子盖住了头。 “那么……从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位美丽的公主……” 宗像的声音飘忽不定,慢慢地念着故事。过了一会儿,小少年把被子拿了下来,转身背过宗像,装作自己一个人睡了过去。 被讨厌的感觉还真微妙。 虽然已经习惯了被讨厌,但青之王在被自己儿子讨厌后内心的感觉还是有些波动的——虽然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更让宗像在意的是,虽然好像很讨厌他,但小少年似乎没有讨厌得那么彻底。 不抗拒他的摸头,也很乖地帮他做了家务,而且就算没有承认也一直在听故事…… 躺在他怀里的人睡得很沉,翻了身之后蹭着他的肩膀。 宗像低头轻轻吻着闲院的头发,笑了笑。 而且相当爱护妈妈啊。 “所以,迅之介,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被问话的小少年愣了一下,发觉问话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妈妈还没起来。”宗像坐在了沙发上:“理纱刚刚跑到妈妈那里睡懒觉了。” 意识到没有人能帮自己转移宗像的注意力后,小少年很颓丧。 “早上好,爸爸。” “早上好。”宗像摸了摸小少年的头:“迅之介。” 面对突如其来的宗像,迅之介一直陷入了一种僵硬的状态。宗像并不奇怪他会有这种反应,因为…… 比起活泼好动爱笑爱闹的理纱来说,和迅之介的单独相处的确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里理纱会蹿出来闹着要他陪着她出去玩,而迅之介则更喜欢待在屋子里看书。 而宗像自己也知道的是,因为迅之介的懂事,让他更多地关注着理纱这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掉眼泪的,知道什么叫会哭的人有糖吃的孩子。 或许不只是这样。 “迅之介。” 小少年发觉男人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于是也慎重地抬起头,跳下沙发往后退了几步。对于这种极力抓住机会离他远一点的行为,宗像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态度要像对理纱一样温和。 “迅之介知道,你名字的来历吗?” 迅之介迟疑地摇摇头。 “麻麻说随便取的。” 宗像觉得自己太阳穴一跳。 “理纱的名字是妈妈爸爸名字各取一个音。” 小少年说完这句话有点后悔,低下头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他脸上带了点红色,感觉自己有点像是要和妹妹争宠一样。 明明没有这个想法。 “我想,妈妈的意思是让我来解释。”宗像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所以我来强调一下好了,关于迅之介的名字的来历。” 小少年眨了眨眼,一幅很不相信的样子。 “其实和理纱一样,迅之介的名字是两个对我和你妈妈都非常重要的人……他们的名字的组合。”宗像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深刻起来。 “如果没有他们,我和弥海砂就不能相遇了吧。” 像是感叹地,宗像笑了起来:“当然,也就没有你们了。” 小少年看着宗像的神情,凑上前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唔,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站着听或许有点累,”宗像拍拍自己身边的地方:“要坐下吗?” “所以你会下降头了么。” 闲院从后面抱着宗像的腰,头靠在他的背上。她耳边是煎荷包蛋的声音,以及宗像轻轻的笑声。 “我第一次看到迅之介离你那么近,而且还没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要感谢弥海砂呢。”宗像发觉闲院顿了一下:“如果不是弥海砂那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关于迅之介名字的来历,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让迅之介对我亲近起来吧。” “……本来就是你儿子,又能有多厌恶你。” 闲院打算抽手离开,却被宗像拉住了手腕。僵持片刻后,闲院又抱了回去。 “光是名字吗?” 就让你刷爆了你儿子的好感度? “倒也不是,只是引出了为什么迅之介对我不满的原因。” 宗像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比如总是放麻麻鸽子的爸爸和总是放麻麻鸽子的爸爸以及总是放麻麻鸽子的爸爸……” 闲院眼角一抽。 “弥海砂说得是呢,养个好儿子比老公靠谱。”宗像转过身看看一脸尴尬的闲院:“如果不是迅之介,我也不知道原来弥海砂对我有这么多不满。” “……没有的事。” “所谓未雨绸缪,我总要先安抚好夫人才能安心工作。”宗像慢悠悠地单手将荷包蛋倒进盘子,另一只手抓着想跑的闲院:“所以我和迅之介说好了,这个周末我会好、好地陪着弥海砂,理纱的话迅之介会带着她。” 闲院的眼角再度一抽。 “所以我总是放弥海砂鸽子这件事,就让我用这个周末真诚地道歉吧。” “闲院迅之介你给我过来!” “我没说清楚吗?迅之介带着理纱出去玩了呢。” “诶?” 小少年惊了一下,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理纱发觉了哥哥的异常,回过头牵着哥哥的手向前跑。 “快点啦,要不然滑梯要被抢走啦。” “这时间没有人不用急。” 小少年这样解释着,但还是跟着妹妹跑了起来,顺便深吸了口气。 阳光肆意洒下,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真是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迅之介的名字是羽张和书店老板名字的组合 这里提一下老板 本来想写个老板番外的 老板是言灵师,言出必实现,所以曾经给黄金氏族当差当祝福者属于祈祷国泰民安那类型的。后来跟黄金之王有冲突脱离了黄金氏族后当暗杀者,只要诅咒一个人那个人就一定会死。结果有一天回家发现家里人都死光了才记得自己从未祝福过家人,感觉信仰破灭后在神奈川废坑隐居。 遇到了室长和弥海砂之后一直看着这两个人,在弥海砂和室长读大学的时候病危。两个人回到医院那边照顾他,然后在临死前老板把室长赶出去问弥海砂有什么愿望。 弥海砂的回答是想成为羽张大人那样的人。 老板说祝福你如愿以偿,然后把弥海砂赶出去问室长你有什么愿望。 室长说我想一直陪着她。 老板后来把弥海砂和室长赶走吃饭去,刚离开医院不久室长就接到电话说老板去世了。等他们赶回医院老板的遗体已经被兔子带走,交给了黄金之王。 然后在室长和弥海砂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室长先被选中。 几个月后弥海砂离家出走,两个月后被选中。 弥海砂成为了和羽张一样的王权者。 室长先弥海砂一步称王,然后在王的道路上一直陪着她。 故事就写到这里吧。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