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顾齐眉》 第一章:陈乾出狱 大年十六,天还压黑,露塘监狱门口聚集了满满一堆人。〈〔? (〈[〈 八点正时,两排手持长枪的士兵整齐走到门口立在两侧。 不一会,身穿囚服的犯人从里面出来,总共二三百人排成俩队长长的一排,他们都是今天要被释放的。 “来了出来了”陈清喊了声。 原本趴在车里困得不行的三人立马精神起来,眼睛都瞪亮了往门口瞧。 今天释放的囚犯,最少的也在里面呆了三年,个个都面黄肌瘦骨廋嶙峋的。 五六度的天风呼呼乍吹,一个个身上都只穿了两件单薄的衣服,有的脚上直接赤着,往门口望的眼神,渴求中透着股胆怯。 执勤的士兵念到一个人的名字,那人就上前,然后把他在牢里工作的工钱给他,领完后跪下磕个头,就算是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机枪一上膛,大门一开,被释放的囚犯一涌而出。 “看到乾子了没?” “没呀,我也没看到呀,在哪呢” 陈家三姐弟眼睛都望穿了,还是没见着小弟陈乾。 门口人很多,加上接人的家属,找着人的都在门口哭作一团堵着了,哪那么容易找着人。 六年前,陈乾在东莞打工时,因为抢劫被判了十一年,但在牢里表现良好减了五年,今天刑满释放。 几年不见,自然是难掩激动之情。林泉一也四处张望着,突然注意到树下那人倒是有点像。 那个人也四处望着,赤着脚双手瑟瑟抖环抱着,眼睛微拢,有些佝偻的背和廋得只剩骨头的脸,眼睛往外爆,让她实在不敢相信是她小舅。 上次见他还是七年前,陈乾带新媳妇来家里拜年的时候。那时她才上初中,如今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 她手有些颤抖着指着那个方向,对旁边的陈兰说, “妈,你看那人,是不是小舅舅?” 陈兰朝她指的方向看了几秒,不正是自个小弟陈乾么,立马拉着旁边两个哥哥就跑了过去, “乾子!”她大喊了一声。 陈乾立马转过眼来,慢慢放下手,步履蹒跚赤脚走了几步,陈兰和两个哥哥几乎是扑过去地抱住他,四人一团哭起来。 林泉一也小跑过去,周围来接人的个个抱着大哭。她也觉得眼眶一热,抹了抹眼睛。 出来见着家人没有一个不哭的,狱中的和狱外的都是在坐牢。 陈家小么进去的第二年,陈父也就是林泉一的外公就去了。 临走前,林泉一见他拽着外婆的手说,“一,一定,要等乾子出,出来” 可怜已经腰背弯弯的外婆,七十多岁了还得背着整个家等小儿子出来。 等他们哭了大概五六分钟,她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他们肩膀,“好了,我们回去再说吧。” “好,好,先回去,回家。” 陈清跑去车子的后备箱,把买好的两大卷鞭炮拿出来,往那门口一铺,点了火就哇哇往车里跑。 鞭炮噼里啪啦沿着线响了,这晦气,就算去了。 林泉一点了火,等这炮仗完再走。 几姐弟几年不见陈乾,自是聊得热乎。她也插不进去,只能看看窗外。 监狱门口最后一个囚犯走出来后,大门缓缓被关。 一眼,她就被最后走出那人吸引住了。 三十左右的年纪,和所有出来的人一样,囚服板寸头。 唯一不同的是,他脚上穿了双瞪亮的皮鞋。只有两种可能,这人不是有权有势有关系得到照应,就是他在里面是狠角。 越落后地区的监狱,里边就越黑暗,每个区每个层都有个头,有高价倒买倒卖,而要在里面成为头狼,一是在里面时间长,二是狠。 他出了门口停在门前,没有四处东张西望找人,而是微微弄了弄衣服,然后径直往前走。 若不是那身衣服,她不会觉得那人是被关过的人。走路笔直没有一丝畏缩,倒是有一股怎么也盖不住的威严气场。 最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神,坚定蕴着阴戾,棱角分明的脸,没有刚放出的欣喜激动,而是一种泰然的霸傲之气。 “小泉,走了呀” 后面陈清催促道。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看那人已经出神了,又看了眼后才把目光收回来,开动车子。 今天凌晨2点就起床出了,整整开了五个小时的车才到,现在回去还要五个小时,虽然困得不行,但她一点不敢恍惚。 觉得有些困就不时插几句话,或是嚼几块口香糖。 陈乾看着她,“没想到几年不见,小泉已经那么大了,驾照什么时候拿到的?” “两个月前” 这是她拿到后第一次开,虽然两个舅舅也会,但他们都没考驾照,怕遇着警察检查,所以索性就由她开了。 “现在读大几了?”陈乾问 “大三” “那还有一年啦,出来是不是可以当**官了?” “我争取当个大状”她笑着说 陈乾进牢前最喜欢看TVB的律政剧,林泉一学的是法学。 且不说法官,就是要成为个律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先你得拿到本科文凭才有资格参加司法考试,通过后你还得找到家律师事务所实习,满一年并合格才可以。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还一点污点都不能有,有过刑事处分的都通通不可以。这样磨下来,怎么也得个四五年才能稳定下来。 但就算是磨上个七八年,林泉一也是一定要当律师的。 “好好读书,现在舅舅意识到读书的重要,真的是文化越高你的生活就越好,多受点教育。” 她点点头。 她不仅是老林家,也是老陈家第一个出的大学生。 逢年过节,说起来总是大学生大学生的叫,好好读书之类的话也是从小说到大,从家说到外。 谁能想到,这当初不看好的大女儿,如今变得最有出息。 农村人思想落后,认为养儿好养儿防老,所以林泉一出生的时候老林家一掀布,瞅少了根把,立马不乐意了。 就连这名字,都带了些重男轻女的味道,名字里后面的“一”,也不是城里人取名时唯一的心肝宝贝之类的意思,而是唯一的女娃,下一个生男娃的意思。 再接再厉,陈兰又给老林生了个,没想到还是个女娃,两人较上劲来,不生个男娃誓不罢休了,把那女娃直接送了人。 过了几个月,陈兰又怀上了,这次她断定是男娃了。因为人家都说尖肚男圆肚女,这次的肚子又小又尖,还爱吃酸,铁定是男孩。 后来生下来,还真是男娃,乐得两人合不拢嘴,当即就给宝贝儿子取了个名字,林宝宝,手心里的宝,简单直接,倒是完全没有考虑儿子长大后的感受。 五岁的林泉一就开始了给弟弟铲屎倒尿的活,为这事她没少跟弟弟掐过架,但结果最后都是被陈兰狠狠收拾一顿。 开了四个小时的车才到县城,林泉一经过一家男士品牌店时把车一停,对旁边的陈兰说,“妈,帮小舅舅买双鞋和衣服吧。” 现在陈乾身上的鞋和衣服,都是她外婆从柜子里翻出他进牢里之前穿的,已经是几年前的旧款,洗得白了。 陈兰探头看了看店,几个假人体模特立在旁边,装潢高级的的屋瞪亮的,收回眼睛 “走走走,过几天再出来买嘛,你外婆都打好几次电话了,快回去嘛。” 她看着后面两个舅舅,想问问他们的意见,都没说话,大舅陈清手机这时响了。 “怎么还没回来,快回来了呀。”廉价的手机调到最大声后,把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陈清立马好声好气说,“到了到了,马上回马上回。”然后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对林泉一说,“我就在这下吧,你舅妈,烦都烦死了。” “你不回去呀!”陈兰就坐副驾驶座旁边,嗓门大得几十米外都听得见。 “妈天天在讲你了,回去几姐妹吃餐饭先,好不容易。” “不了,等下回来又没车,明天先。” 陈清已经下了车,拍了拍后面屁股,屁颠屁颠走了。 陈清住县里,倒和农村里与老父老母同住的大儿子不同。就是因为刚刚他口里的舅娘,他第二个老婆。 十五岁时,他被陈母逼着娶了个老婆,生了三个女儿。 后来他在外面打工认识了个女人,也是家里附近的,生了个儿子,回去要和原来那个离婚。他原来那个哪里肯,死活赖在家里闹,说是那妖媚狐狸敢进家里,她就敢摔死他儿子! 陈清好不容易有了个宝贝儿子,哪里敢,陈兰就建议他别和她闹,离得远远的,去别处买个房子算了。 陈清心想那女人现在有病,保不其哪天真做出什么事出格的事,便去县里买了个几十平米的小房子,和那女人孩子住一起。 “也不急那一会,出到来就先买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出来了,”林泉一说。 陈兰大概是怕被说得无奈,只得下车。 陈乾抠着车门半天没打开,脸都有些红。 林泉一转头看,安全锁锁着没按,哪里打得开,半站起从前面伸长手过去帮他, “我来,这门有点问题。” 这不是停车位,不能长时停车,最近县里又查得严,她不敢走,怕人一走罚单就落下来了。 不一会,两人就从店里出来了,衣服已经直接穿陈乾身上了,林泉一倚在车窗,眼睛笑得往上弯,“帅” 陈乾被这外甥女一夸,脸都有些红了,愣头愣头抓着脑袋傻笑了下。 “用钱票子包的能不帅么?那外套两百四、裤子一百六呢。”陈兰把装在袋子里的旧衣服丢上来。 到家前去市场逛了圈,买了些牛肚子和几斤羊肉回来,全程见她二舅陈康都一直抢着付钱,她扯了扯旁边陈兰,“二舅挖到宝啦?” 可不嘛,初二回去拜年的时候,前脚刚把钱给陈老太,后脚就见他要钱,也就是现在流行说的,啃老。 陈兰低声说,“是呀,听说他上水了,前两天在山里挖到好东西了,卖了七八千呢。” 以牟利为目的,倒卖国家禁止经营的文物,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林泉一回忆起那些条例,点点头,心想估计这钱也就暖和几天。 陈康前几年在外面结交了些狐朋狗友,染上了毒品,被硬抓着进所里戒了几次。但每次出来,只要手上有点钱就又去吸。开始几个姐弟还会借点给他,后面看给钱给他相当于给他吸,索性后来都不借了,反正也有去无回的。 没有钱,他就把家里的碾米机、洗衣机呀,能卖了的都卖了去,连家里养了三年的大黄最后都不能幸免。最后实在没东西卖了,他就开始往山里捣鼓。 马岭村正如这名字一样,什么都缺,就不缺这岭。听说抗日时期,好多人都往这这片躲,所以陈康坚信,这地底下肯定有值钱玩意。 为这,警察都来过好多次抓人,都是收到举报说有人在这私挖文物的,但都一直没证据不了了之了。 所以挖到些值钱宝贝她倒也不惊讶,不过看着自个二舅满面春风的样子心里却是一阵五味杂陈。 第二章:廖山 一进屋,七十多的外婆颠簸着步子,冲上去搂着陈乾就哇哇大哭起来,鼻涕眼泪使劲往身上抹。[[〈 吃饭前,林喜坤也关了家里的铺子,过来一起吃饭。 林泉一乐了,从外婆家到家里还得开半小时车呢,大晚上的又全是山路,愣是胆再大也不敢冒这个险呀。 所以吃饭的时候,林泉一直接一屁股坐林喜坤旁边,一见有人倒酒过来就拿手堵着杯口,几次下来,几个大男人都乐了, “我以为你家你妈做主呢” 她手就是不放,“喝酒抽烟这事我做主” 一看旁边陈兰,已经是半杯米酒下肚脸色红烫了,只见她夹了块牛肉进陈乾碗里, “乾子,现在不同以前了,餐餐都是肉,别担心没吃的了。” 乾子没说话,红着脸点点头。 林泉一深知自个老妈的脾性,只顾一脑地把自个要说的说了,完全不顾别个尴不尴尬。 为了堵她嘴,她夹了块牛肉放她碗里,笑眼眯眯看着她说,“妈,吃” 陈兰心里一热,心想女儿怎么突然长大了,知道疼人了,夹起就塞嘴里,咬起来贼香。 屋里电话这时响了,陈康去接,不一会又出来朝陈乾说,“小丽打来的,找你” 在座的都是一静,然后又心照不宣地没说话。 小丽是陈乾以前的老婆,林泉一见过一次,挺漂亮的。 两人刚结婚一年,陈乾就出事了。 开始进去那会她还会三天两头来陈兰家里问判决下来没,后来听判了十一年就再没来过,听说是又跟了别人了。 说了足足半个多小时陈乾才结束,一出来陈兰就问, “挂了么?” “挂了” “我说没挂我来讲几句” “别人的老婆你说什么” 气氛更加尴尬,谁喊了句来吃饭吃饭,气氛才热起来。 吃完饭,林泉一刚挪到旁边烘火,屁股还没坐热,陈兰声音就响起来,“小泉来收下碗呀,拿去水龙头那边洗了,还有这地,拿扫把来扫一下。” “不要她,我来我来”外婆躬着背慢慢走过去。 “妈不要你来,留她干嘛。”陈兰说 这时她再不表态就说不过去了,起身说,“外婆你坐着吧,我来” 她把桌上的碗都收好洗干净了,然后再把地又扫了一遍才坐回去继续烘火。 马岭周围都是岭,相当于直接在山脚下,晚上的风都是凉飕飕的。 几个人已经开了桌打起牌来,林泉一坐到火堆旁,就陈乾一个人。 “小舅舅,你怎么不去打?” 他手往火堆靠近搓了搓,咧着嘴巴笑着说“不打” 她注意到,他细瘦的手指每一根中间的关节都有些错位,导致上面一节和下面一节不是在一条直线的,似乎僵得不能够弯曲。 在车上时,他听到他开玩笑地说了些在牢里的事,每天帮附近场里砍甘蔗、炸红糖、挑猪粪,然后按小时算,表现良好就减刑。 她不知道他这五年减刑和出来时领的两千四块钱是做了多长时间才换来的。 陈乾突然说,“小泉,在里面,我亲眼看到身边二十多个狱友死了,有的是病死、有的是受不了。还能有一天,我能领到那两千四块钱,真的是” 说到声音都哽咽起来,手也一直抖呀抖,她慢慢抚上他的手。 “小泉,你当初给我写的那封信我看了好久好久,也想了很多,那时真觉得你长大了,今天出来前,我还看了好久。” 就是这最后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她,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头微撇枕在他肩膀上捂着眼睛,紧紧跩着他的手不一言。 那是林泉一接到他从牢打来的电话后写的,牢里只能半月打一次电话,还要看你表现好不好。 一次陈乾打电话回来,陈兰不在家,是她接的电话。陈乾问她,隔壁屋那家人还欺负他们不?让她转告陈兰,自己外面有人,还要打架讲一声。 那时陈乾还没进去,因为建房子土地的问题,两家打了两次架,双方都叫了人,那时陈兰叫的就是陈乾和一帮青年。 她只说没有了,没告诉他半年前隔壁家就搬走了。 当天晚上,她就偷偷去陈兰那里找到地址,写了封信寄出去,也不知道收不收得到。 不过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连收没收到她都不确定,也早就记不清写了什么了,没想到他还留着那封信。 开车回去路上,老林开车,林泉一困得就快直接倒下了。 陈兰接通的一个电话立刻又把她吵醒了。 “不晓得,讲我忘记了,那很多人在那里我哪记得。额,我还没回去,回去再帮你看看了嘛,你急什么,这人都出来了。明天先了嘛,乾子说明天办好个电话卡,会打你电话的,现在他睡了。你去呀,恩,讲你不用急得。恩,就这样。” 陈兰黑着脸挂了电话。 “谁呀”林喜坤问 “和乾子以前在一个牢里的小廖,乾子不准我告诉他,让我别理他,我怎么说法。” 林泉一也知道这人,本名叫廖山,以前和陈乾一个监牢里的,不过他三年前就出来了。 出来后他就立刻找到了陈兰,说了些乾子在里面的情况,平时在里面要点什么东西也是他告诉的,就连这次出狱的时间,也是他告诉陈兰,一家人才知道的。 她心里觉得疑惑,按理说两人应该关系不错,小舅舅怎么会连号码都不告诉人家。 陈兰对旁边的林喜坤絮叨说,“估计这人和乾子有些东西要扯” 林喜坤点点头,“不敢说” “可能是乾子欠他钱,之前他打电话给我说什么要钱,我理都没理他” “如果是钱米,不可能那么急呀,刚出来就追着要。” 林泉一心想他们说得也不无道理,哪有刚出牢就要债的,这不存心找晦气嘛。 第二天,她一起床,就见到廖山了。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上和陈兰说话,与三年前刚出狱时完全不一样。 灰衬衫搭上一双瞪亮的皮鞋,农村人少有的穿法,但刚刚露出的一截白袜子出卖了他。 她瞅了眼桌上的茅台和大礼包,哪有讨债的还拿东西来,便朝他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扭身进去换衣服。 “嘀嘀,嘀嘀……”她听到楼下喇叭声,估计是有人来洗车了她立马加快了手上换衣服的动作。 平时忙不过来,她也会帮忙洗,但不算娴熟。 听到声音,陈兰立马起身趴到窗户往下看车牌,见是没来洗过的,对她喊, “先别刷牙了快下去,收他4o。” 平时价格都是陈兰说了算,看人而定。老顾客就收25,偶尔来的收3o,没来洗过的直接收4o。 大年二十九那天,她直接喊上了6o,人家照样洗,没办法,谁叫这整条街就她一家洗车的呢。 过了元宵,这年就算真正过了,所以一早上来洗车的人就没断过,忙得她满头大汗,老是忍不住往楼梯口看,就是不见陈兰下来。 直到中午,这才算透了口气,上楼见陈兰在厨房忙活,再看客厅人还没走,估计是要留下来吃饭了。 昨天不是还不待见人家嘛,怎么还留饭了。 往身上抹了抹湿湿的手走过去看他在看电视,瞄了眼坐下,“看《财富课堂》呢?” 他眼睛转到她脸上,笑着露出一口大黄牙,“学习学习” 然后她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她不太擅长和陌生人聊天,觉得没话找话说忒费劲,索性磕起瓜子来,不时瞄两眼电视。 “要看法制频道么?”廖山问 倒像做客的是她似的 “随你” 他换了法治频道,正在放普法栏目,用情景重现讲故事的方法普及法律知识。 大一时,为了让他们更容易接受且不那么快对一大堆的法律条文厌烦,上课经常会放普法栏目。 刚开始大家都看得挺带劲的,“引经据典”讨论这人该判多少年、犯了哪条罪。但看多了后,才现人家根本不是放给他们学法律专业的看的。 这期节目讲的是网络陷阱,结尾千篇一律的法律建议,廖山看得津津有味。 她以为,进过牢里的人看这节目或多或少会不喜欢,毕竟电视机外的人,用的是俯看的姿态,借血痛的教训给自己敲警钟。 “北京的律师费贵吧?”他突然转过头问她。 她愣了几秒,随即说了句什么时候都能用的话,“北京什么都贵” 他点点头,用几乎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律师费要是不贵,你妈当初能不请么。” 声音虽然小,但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而且密密扎在她心尖上。 陈乾犯事后没请过律师,一审下来,判了十一年,这让当时对法律还一窍不通的林泉一一颤。 当时她心想一定是写错了,赶忙跑去街上网吧查,看到上面写着:抢劫一次的,可以在三年至五年有期徒刑幅度内确定量刑起点。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可以在十年至十二年有期徒刑幅度内确定量刑起点,入户抢劫的、在公共交通工具上抢劫的抢劫银行或者其他金融机构的、抢劫三次或者抢劫数额达到数额巨大起点的…… 她不知道她小舅舅是犯了哪条或是哪几条,只听说没伤人。 太长了,十一年,等出来就快四十了,男人最得意的时候却要在牢里度过。 从网吧出来后,她偷偷溜进她爸妈房间,把判决书细细看了几遍,一字不落,只记得最后一句话写着:自明日起十日之内可上诉。 那时,她脑子想起的是TVB里头戴假的大状,他们无所不能,总能在最后时刻扭转乾坤。 她拿着判决书飞奔去找陈兰,激动地指着最后那行字说,“妈,可以上诉!可以上诉!” 陈兰拿过判决书,看了看说“家里刚建了房子,你们两姐弟又要读书,哪有钱?” “小泉,没盐了,去买包盐回来”陈兰在厨房里面喊。 “哦,好”她应道,像看到救星般,略带仓促慌忙地起身。 吃饭时,她埋着头吃默不作声。陈兰拿筷子敲了敲她碗, “把碗拿起来,像什么样子。” 他们家吃饭有个规定,就是那饭碗必须端端正正捧起来吃,不能放桌上。 在学校都是一大盘子饭菜一起盛在一起,所以回到家有时候会忘记,陈兰每次都会提醒她。 她思绪一直在放空,以至于廖山叫了她的第二次她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北京那边水果市场怎么样?” “你小廖叔包了十几亩地种脐橙,赚了好几十万,想叫你小舅舅一起。” 陈兰怕她不知道他现在迹了,特意多说了句。 “我不太了解,但桂林离北京太远了,想去那边开市场怕是不合算。” 这是实话,就算不磕碰坏些,运费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我和你小舅是一起患过难的好兄弟,现在他出来了,我们肯定会互相帮衬下。我呀,想和他一起去北京调研调研,见见市面。”他说 她忍着没指出他调研这词的用法,若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是患难过的兄弟,小舅会连电话号码都不告诉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听说,几个人一起去抢的,就小舅被抓了,之所以被判了那么久,就是因为他拒绝供出一起作案的同伙,把主责都揽到自个身上。 当时陈兰听到,只说了俩字:活该。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他说这话的深意。 第三章:回校 “他们要来北京,让我找房子?” 林泉一有些不可置信重复刚刚陈兰对她说的话。[ “你听我说” 陈兰拽着她手臂,“我看小廖那人不错,挺有生意头脑,去北京肯定能迹,你也晓得你小舅舅太老实了,没得生意头脑,现在有现成的愿意带他。” “在家种脐橙不挺好的,再说小舅舅刚出来,在家陪陪外婆多好。” 以前提到外婆,陈兰态度都会软下来,这次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药,态度很坚决, “你外婆不有我们几姐妹嘛,果园那边,小廖说他爸妈可以管,年轻人就应该出去拼事业,整天呆在家人家说你怂。” “可是北京真没你们想的好,压力特别大,加上舅舅他刚出来,肯定不习惯。” 她虽然还在学校,也知道外面的东西有多贵,竞争有多大。想着毕业后回南宁这样的二线城市就好了,离家近,竞争也没那么激烈。 陈兰脸突然板起脸,“你是不是嫌弃你舅!我告诉你林泉一,你现在能上大学,也是我和你爸一毛一毛供你上去的!要是没有我们,你以为你可以去北京逛街!可以去看**长城呀!” 陈兰说的这两个地方,她都没去过。 大二开始,她就没再从家里拿过钱,学费是直接申请了四年的大学生贷款,生活费就靠平时做些兼职。 按陈兰的说法,读书已经花了那么多钱,平时更该省着点,吃得饱就行了,反正以后女儿还是卖给别人的,怎么算都是笔亏本的买卖。 陈兰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她全名。 “他们什么时候来?” “你先过去帮他们找好房子先,你不说开学期飞机票贵嘛,等便宜点先。” 林泉一听懂了,也就是到时这房租钱得她先垫着,机票到时可能也得帮买。 她回了屋拿起手机短信,一个大哭的表情,真真,快来拯救我! 叮咚,刚出去不到两秒就回过来了:?怎么了?? “帮我找份兼职”她很快回了过去。 等了会,显示北京的电话打过来了,咬了咬牙,这话费贵呀。 按了接通,一接通,对方扯着嗓门的声音就铺天盖地透过来了, “林泉一!你是想钱想疯了吧,下学期满当当的课。” 她连忙捂起耳朵把电话拿开,怎么过了个年脾气又上涨了, “我小舅要来北京,让我帮忙找房子,你也知道北京的房价。” “你小舅?出来了?” 徐真真是她在学校一好姐妹,北京人,有北京人的直爽脾气但没城里人的架子,所以有什么事她都会跟她说。 “嗯,昨天个出来的。好真真,你帮我看看呗,我怕我回去,学校附近的都招满了。” 虽然大二开始就可以出外面住了,她寝室三个都搬出去了。但她压根没想过,觉得哪都没学校方便。 所以兼职她都优先考虑在学校附近找,要是学校里面的就更好了。 上学期她在图书馆里找了份整理书的活,除了工资不高,其他的都不错。 快期末结尾时,她那层的管理员突然对她说要裁减人员,下学期她不能来了。 一破图书室,拢共就俩兼职的,还裁减人员,刚扭头一走,就见一学生模样的人提着礼品给那管理员送东西。 后面才知道,这学生就是一楼大厅还书处阿姨的侄女。 还书时,林泉一见着那人就笑眯眯说,“听说借阅二室那是你侄女,你家分工真明确。” 然后扭身走了,留那人一头雾水看着她背影。 “要不让他住我家”真真说 “可以呀,他还带了一人,两人全挤你屋。”她笑眯眯开玩笑说 “可别,我爸非打断我腿不可。你说你家都什么人呢,你也在读书呢,怎么还” “真真” “行行行,我帮你找,帮你找,只是尽量啊。” “恩,好” 她乐得声音都提高了,徐真真性格虽然大咧,但做事挺靠谱,答应了基本就会办成。 “对了,你几号的票?” “二十一呀,怎么,要来接我?” “你就自个寻思吧,吴昊也那天下午到。” 吴昊是她新交一男朋友,上学期刚确立关系,热乎劲还没过呢,不过徐真真她还不了解么,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而且是变着款式的换。 她爸是京里的一官,也算是官二代,从来不乏追求者。所以当她领着吴昊这小菜到她跟前说:“我男朋友吴昊,也是你们法学院的”时,林泉一着实吓了跳,脑子第一浮现的是‘寒门出贵子’这话。 吴昊长相普通,名字在法学院却是如雷贯耳,年年稳坐第一。 什么奖学金、励志奖学金、助学金都被他包揽了,但和他优秀的成绩一样出名的,还有他贫穷的家境。 人们说起他时末尾总会捎上一句,“只可惜生在了个农村破烂户” 许是因为自己也来自农村,所以林泉一不自觉带了些同道中人的感觉,主动伸出手说,“你好” “你好”他笑着回握,姿势熟练自然,一看就是已经出社会混了的人,又加了句:“我知道你” 她放下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是,你后面那位” 他礼貌地笑笑没说活。 期末考试成绩,林泉一永远在吴昊后面,有什么代表言,只要有吴昊绝不会考虑她。 班上专业课的老师常常嘀咕她,“林泉一你要是把兼职的时间用来学习,至于赶不上一班的吴昊么。” 她每每回答都是,“第二名也有奖学金” 所以她除了有个千年老二的名号外,还有个比吴昊家境更贫寒的说法。 “啧啧,徐真真你还说你不重色轻友!” “不说了哈,他打电话过来了” 听着那边盲音,她无奈把手机丢到一边眯起眼睛。 刚眯了两眼,楼下陈兰的大嗓门就传来了,“林泉一!你躲在房里干什么呢?多少点了还不煮饭!” 正淘米时,林宝宝伸手过去, “姐,给我一千” “要钱干嘛?” “唔,那点买身衣服都不够,我看中双阿迪达斯的鞋,快点嘛,明早我很早就去学校了。” 林宝宝才初三,全身已经全是牌子了。打他身边过,准被熏得一身香。 据老前辈总结,男娃子开始注重打扮了,准是谈恋爱了。 去年开始,一个学期都不联系的林宝宝开始和她网上聊天,最后准是以一条给钱、买东西结束。 室友徐园见她频繁往银行转账、逛男士品牌网站,一度怀疑她包养了个小白脸。 “没有”她干脆地拒绝,越过他把米放进电饭锅里。 “你那两千不还没用嘛,还有你之前兼职不也还剩三千吗。”他跟上去 “不给”然后指着楼顶说,“你去跳吧。” 自打一次,林宝宝和陈兰吵架嚷着要跳楼后,林泉一就老拿这说事。 他果然脸一变,扭头走了。 啧,脾气还挺大。 陈兰听到声音,从房间出来,“搞什么吵架子?你是姐姐,让一下你弟了嘛,那么大的人了。” “你儿子要跳楼,还不快去哄他。” 半夜,林宝宝还躲在被窝里玩手机,听到外面有声音,立马把手机熄了闭起眼装睡。 陈兰晚上上厕所时,经会顺道过来查岗,看他有没有睡,盖没盖好被子没。 听到门轻轻被推开,很轻的脚步声,一听就不是陈兰,那人慢慢走过来,似乎把他枕边的手机拿走了,过了会出了房门。 感觉脚步声远了后,林宝宝立马睁开眼开灯,见手机放在旁边桌子上,下面压了个红包。 他立即蹦下来赤脚走过去拿起红包,盘着腿坐在床上喜滋滋点起来,越擤越兴奋,整整两千块。 一回学校,徐真真就把给她找着个家教事跟她说了。 教英语的,吴昊以前一客户的儿子。离学校也不远,地铁半个小时就到,晚上回来也可以赶上。 她按着地址去了,仔细确认了两遍。 因为面前只有一栋房子,一栋将近三百平米的别墅,在北京。 偏西式的建筑风格,门口是个栅栏围着的小园子,门很矮,一跨就跨进去了。 园子里面种了些蔬菜和花,看得出主人精心打理着。 中间有个小水池,在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的鱼不是吐着泡,中间是个象鼻的小喷泉,倒让她想起幼儿园。 水池旁边有张石桌子,做工很精良,旁边还有个小吊椅,很是小巧可爱。 看得出主人花了不少心思布置,显得温馨又不失格调,她找了半天才现门铃,按了一下站在门外等人出来开门。 没一会,就有个中年妇女出来给她开门,不等她开口就说, “是林泉一小姐么?” 她第一次被比自己大的人尊称为小姐,有些别扭,笑着点了点头说:“是” “我是汪先生的保姆,你可以叫我李婶” 她点点头,换了鞋跟着她进屋,好奇但眼神又不敢太随便乱瞥,只能悄悄观察,现里面出奇的静,一个人也没有。 共有三层,木制楼梯是建在中间的,每一层中间又是宽阔的走道栏杆,收拾得整整齐齐,给人很肃静空旷的感觉。不像家,倒像皇家会议厅。 “汪先生说来到家中,您可以随意”李婶顿了顿,“除了三楼” 她不是好奇的人,谁家没有点**秘密,没有多想地点点头:“汪先生呢?” 她觉得当面谈谈价格是很有必要的,趁现在还不熟,先讲清楚,双方才能更好合作。 “汪先生还在公司,你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冬冬的房间在哪?” “二楼最左边那个就是,小少爷晚上九点就要睡觉,所以你八点半前必须讲完课。” “好,我清楚了。”她想了想,“那李嫂,我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 虽然只是个七岁的小孩,但回去过年一趟带了几天孩子,才知道现在的小孩有多难搞,调皮无理的程度远出你的想象,更何况有钱人家的孩子。 所以她已经准备了颗金刚心来应对,管他是混世魔王还是窜天猴,都能把他收拾得服服贴贴来。 李婶看出了她的担忧,难得没再绷着脸,眼里带着些自豪欣慰的神情,“小少爷很乖,我就没见过那么懂事的孩子。” 第四章:乖小孩 直到打开房门,那小家伙恭恭敬敬喊了声老师好,她还是不敢相信,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掏出支水枪往自个身上射。 ( 但他没有,问完好后,就颠着小步子有些艰难爬上椅子乖乖坐好,小手端端正正摆在书桌上,让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咳了两下清清嗓子,走到他旁边半蹲下说, “那个,冬冬呀,我叫林泉一,森林的林、泉水的泉,泉水响叮咚知道吗?” 冬冬大眼睛眨巴眨巴,小脑袋晃了晃点头。奶白色的皮肤,脸颊上两陀肉感觉能捏出水来。 她带着些宠溺地笑摸了摸他头,心想那么讨人喜欢的小孩是什么样的家长教出来的呀。 “一是一二三四的一,你不必叫我老师,可以叫我小泉姐姐。” “好的,小泉姐”他依旧晃着小脑袋点头,表情很是认真。 “好啦” 她拍拍手站起来,想让自己尽量活泼些,依照着少儿频道主持人的语气口吻说, “今天呢,我们先来学习英语的二十六个字幕,因为我们冬冬还小,我们今晚就先学前五个。” 在乡下三年级才有英语,冬冬今年才七岁确实有些勉强,所以她打算慢慢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英文字母纸牌,冬冬突然伸起小手来。 “可以不用举手,有问题可以直接说。” 冬冬放下小手乖乖放回胸前摆好,“小泉姐姐,可以二十六个一起,可以的。” 她一愣,难道他之前已经学过了,把纸板放到桌子上,“告诉姐姐,之前是不是已经有老师教过了?” 他摇了摇头,身子也跟着一晃一晃,“我是听爸爸打电话偷偷学的” “……偷偷学的?” 她有些不敢置信,拿出纸板指着字母让他读,果然每个都会读,而且音很标准。 若不是知道他没出过国,她肯定不相信这是他自学的。 于是她不得不改变课程计划,开始教他读一些苹果、床、梨等简单的单词,结果现,他读得很顺口,一次就记得了,而且音标准, “冬冬,姐姐教的这些单词,你是不是也会?” 他再次点了点头。 她觉得,很有必要重新认识面前这小孩的水平了。所以她花了一晚时间,来鉴定他的英语水平。 结果是,初中水准,自己原本设定教授的最高目标。 挺好的,有基础、又好学懂事,老师不就最喜欢这样的学生么。 可是在教了一个多礼拜后,林泉一盯着紧皱着眉头做题的冬冬,终于忍不住问, “冬冬你为什么那么乖呀?” 连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心疼的意味。 一个礼拜里,她除了李婶谁也没见过,每次来冬冬都已经吃完饭,乖乖坐在书桌上看书或是做功课,不会多说一句话,不会无理取闹,该到洗澡睡觉时间就去,不用多说一句,听话得可怕。 而每次都问到汪先生,李婶都说在公司。 冬冬的妈妈两年前去世了真真是已经告诉过她了,所以她从来不会提,但不代表不注意。 以学法律的敏感程度,第一天来,她就现家里没有冬冬妈妈的照片,按理说怕看到伤情收起来也可以理解,但几天下来,现谁的照片都没有,这就不得不让她奇怪了。 越是见不到好奇心就越重,这个汪先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留孩子一个人在家? 冬冬不太理解,以为她这句话是感叹句夸他,只是抬头看了她眼又低头做题目。 李婶在门口突然向她招手,示意她出来。 她摸了摸冬冬的头,站起来走出去,“李婶有什么事么?” 李婶面色有些着急,双手放在前面搓着,“林小姐,我孙子突然高烧了,儿子媳妇又都出差了,你看,今晚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小少爷洗澡?” “好,李婶你先回去要紧,这边你不用担心。” 李婶似乎真的很急,简单叮嘱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等她回到房间,冬冬已经把她出的题目都做完了,只错了两题。 她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便说,“冬冬,今晚李婶有事,姐姐帮你洗澡好不好?” 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乖乖说好,没想到他神情突然有些警惕地看着她说,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洗” “你可以么?” “可以”说着他已经跳下凳子,撅着屁股去柜子里拿出一套睡衣。 然后走到阳台,拿起旁边的晾衣杆微微踮起脚,双手抓着最末端去使劲蹭上面一根毛巾,但奈何人太矮了,晾衣杆一晃一晃地半天没叉下来。 她走过去拿过他手里的晾衣杆,把毛巾叉下来递给他, “我想你们老师没教过,小朋友做不到的事情,要向大人寻求帮助。” 冬冬接过毛巾,小手往旁边的衣服搓了搓,慢慢往浴室走,颠着小脚把灯打开把门关上,咔嚓的声音从里面反锁。 还挺倔,林泉一无奈笑了笑,走过去站在外面敲了敲门, “汪俞同学,需要帮忙么?” 汪俞是冬冬的本名,相处那么多天她算是真正了解这孩子了,表面乖巧懂事,其实心里面不大亲近人。 冬冬此时正垫着小板凳去拿喷头,小脸憋红只是刚够到,费劲地说, “不用” 冬冬看着也就一米出头,比其他七岁的孩子矮点,所以他说不用她还是不放心,去打了杯开水,捧着在浴室门口边喝边转悠,怕他在里面有什么要帮忙的。 过了二十多分钟,冬冬才湿露着头出来。 她立马把杯子放下来,揉了揉他头,“怎么洗头了?” “礼拜五,单数洗,双数不洗” 她笑着,拿了条干毛巾帮他擦头, “那礼拜天和礼拜一不是要连续洗?” 他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小脸微微扬起眼睛转了转, “因为礼拜天爸爸会带我出去玩,要洗两天才干净。” 不知是说到他爸爸还是可以出去玩,他眼睛都有些亮了。 林泉一把他前面细碎的刘海撩起细细揉着,“那都去哪里玩呀?” “恩,先去公园,然后去动物园,如果是我生日,爸爸会带我去游乐园!最后是书店,有时……” 说这些时,冬冬语气里满是骄傲自豪,就像跟别的小孩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样,也完全没有了刚刚的警惕防范,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可是,这不应该是城里家长和孩子普遍会去的地方吗。 “好了,先上床吧” 把他拉到床上,虽然屋子开了暖气,但还是怕他冻着,让他坐在床上盖上被子。 拿出吹风筒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他眨了两下眼睛,微微翘起的睫毛像蝴蝶的扑扇的翅膀, “我不会” 她笑了笑,插上电,“我以为,你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什么?不懂” 终于有这小家伙不懂的了,说来也实在惭愧,只能在这七岁小孩面前卖弄卖弄古文, “意思是,给别人一条鱼不如教别人钓鱼的方法。” 打开最小档的风和温度,一手拿着吹风筒一手轻柔他的头帮他吹起来,吹风机呼呼的声音飘荡在整个房间。 冬冬小嘴张了张,林泉一把吹风筒关了,“你说什么?” “教我,吹头” 林泉一早上是被冬冬摇醒的,她揉了揉头,“我怎么睡着了,多少点了?” “七点半,我要吃早饭了”冬冬已经自己换好衣服了。 “哦”她打了个打哈欠,半眯着眼走进厨房捣鼓起来。 昨晚李婶打来电话,说还要陪孙子打两天吊针来不了,让她来帮忙照顾两天,她心想反正周末也没课便应了下来。 留冬冬一人在家她不放心,本想等他爸爸回来再走的,不知道怎的就在沙上睡了一夜。 “冬冬,你爸晚上经常不回来吗?”吃早餐时她问。 冬冬吃饭也很规矩,小碗端端正正摆在,也不会乱晃凳子,他吃完嘴里的食物后才回答她的话, “恩,我爸爸很忙。” 有那么忙么,晚上留孩子一个人在家。李婶也说跟他打过招呼了,他就这样放心让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他家,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整整一天,她还是没见到人,帮冬冬弄好上床,她终于憋不住了, “冬冬,你爸今晚回来吗?” “不知道”他乖乖躺下盖好被子,手妥帖放在前面,闭着眼睛说:“爸爸从来不会跟我说” 她把他的小手放进去,“你爸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他睁开眼睛,脸上又带了些警惕,“你要我爸爸电话干什么?” “因为姐姐要回学校,你晚上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你回去吧,我不怕的。” 最后她还是从真真那里问到了汪先生的的电话,走到阳台用她手机直接拨了过去,过了二十多秒才接通, “你好,请问是汪先生么?” “我是,请问你是谁?” 中年男子饶有磁性的声音,语气不紧不慢很温和。 但这依然没有减掉林泉一心里的火,反而有拔长的势头,留儿子一个人在家竟还如此心安理得,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呛味, “我是您请的英语家教,怕是你已经不记得了,毕竟您连你儿子一个人在家都忘了。我就想问您一声,您今晚还回家吗?” 电话那头明显感觉到了她话里的怒意,空了两三秒才回答,“我今晚会回去”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一挂了电话,她就后悔了,刚刚怎么就没憋住呢,虽然是他的不对,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这个旁人似乎没有立场指责。 知道他会回来她走得也就安心多了,反复确认门锁好了才离开。 昨晚在沙上睡得她腰酸背痛的,加上白天又在院子里除草浇水的,是又脏又累,她只想赶紧冲个热水澡上床睡觉。 在寝室洗澡时,她开了最大的水量冲,水声很大,她还是听到外面砰的一声砸地声,并伴着地板的微微颤动。 抓着湿漉漉的头,把水龙头关了,警惕地问了句, “谁?” 第五章:“坏透了”的李思耀 没有回答,她记得把寝室门关了的,心想可能是听错了,又打开开关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冲了一会就裹着条浴巾出来了。[? ([ 出来就把换下的衣服盆子放在洗漱台,所以根本没注意到床上坐了个人。 洗毛巾洗到一半才现不对,怎么有团黑影和轻微的呼吸声,转头过去一看, “李思耀!“ 连忙披上件外套,“你怎么进来的?” 李思耀看了眼她,头宽松地扎着露出脸蛋,因为热水熏染得皮肤微红,两侧刘海被浸湿黏在脸颊上,心里好像被羽毛给轻轻挠了下,轻咳了下捂着脚, “刚挫着脚指估计骨折了,土蘑菇你这欠的债又垒高了。” “活该” 她走过去把大开的窗户关上,台面上果然有两大脚印。 她寝室在二楼,旁边就顺着根大水管,爬上来不难,徐真真同学就爬过。 而惹上这个牛皮糖也还得“感谢”徐真真,李思耀和她是小学加初中同学,上了大学两学校又是隔壁,自然走动就多了。 李思耀有一大爱好――泡女生,号称一个月之内就没有他泡不到的,迄今为止也只听过追求一个大美女失败过。 一次几个人联谊,徐真真就嘴贱地半开玩笑半当真说:“我家小泉你就泡不到。” 不料李思耀倒当真了,瞥眼看了坐在角落林泉一,及肩的头披着把两边侧脸挡住了,只看出鼻子眼睛的形,嗤笑一声, “那土蘑菇,你当老子真什么都咽得下去呀。” 她本就是被真真硬拉过来的,因为不熟也插不上话就听着。李思耀说这话时声音还不小,一句话下来,全桌人都听到了,都不说话静了几秒看了眼她。 那时宫斗剧正火,她虽没有多生气,但就被别人这样看着总觉得有些尴尬,回了句,“谢李同学不杀之恩” 一桌人晌然。 本来也就一小插曲,两人也不算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徐真真再怎么拉她去联谊她都没去过了就是。 过了挺长一段时间,她就快忘了这事时,又见着他了。之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一大男生顶着个骚气的红色火焰头,除了他也没谁了。 那是大二上学期那会,她室友徐园还没搬出去住。有段时间她几乎每天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回来的时候手上总是提了大大小小好多衣服包包,偶尔也会带些吃的分给她,说晚上回来晚了经常让她去叫阿姨开门麻烦了之类的。 当时林泉一是估计她谈恋爱了,但也没多问,没想到过了半个月不到,两人就掰了。 听说是那男的又看上别的女的了,徐园哪肯,天天闹,白天去学校堵晚上狂打电话,整整一个礼拜她也跟着没睡好觉。 别人失恋她也不好说什么,安慰过几次现效果也不大,索性后面也就由着她了,想着过段时间就好。 没想到越闹越大,那男的被闹地得烦了,索性直接躲着她了,电话直接拉黑。 徐园最后看实在没法了,直接往宿舍楼楼顶一站放话说,要是他今天不见她她就直接跳下去。 那时林泉一跑上楼顶看到她,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后面老师朋友都来了,劝了半天都没用,死死咬着人不来就不下去。 那时正是大中午,三十多度的高温,照这样下去,不自己跳下去也得头昏中暑摔下去。 她实在看不下去,出来急没拿手机,拿了号码就借别人电话打了过去。看到名字时她只觉得眼熟,但事出紧急也没多想,一接通就把这边情况给说了。 没想到对方听了后,语气不仅没有多紧张,而是爱理不理懒洋洋说, “放心,她不敢跳” 当时她一下粗口就爆了出来,催着他立马过来。 当时李思耀隔着电话,只觉得骂人声音都那么好听,秉持着美女必泡的本性说,“可以是可有,但本大爷有什么好处呢?” 有你奶奶的好处,林泉一暗骂,但关键时刻得控制住,“你要什么好处?” “让美女请我吃顿饭” 那时林泉一觉得这人真是恶心透顶了,这边人命关天的事他还有这心思,胡乱应了只让他立马过来。 没想到过了整整四十多分钟他才慢悠悠过来,顶着个红艳的火焰头慵懒问, “谁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她一下子就认出他来了,原来是他,上次她也只当是高高在上惯了的少爷惯出来的臭脾气罢了,不能看出本性。 但面对这种情况,还是他造成,他竟然还能如此淡然,火气立马噌噌上来, “是我打的,李同学是吧,我室友现在因为您的原因要跳楼,你有责任也有义务,想尽一切办法过去劝她下来。” 李思耀从头到脚扫视了她一圈,歪着头指着她鄙夷地说,“土,土蘑菇?”鄙夷地瞥过去骂了句“我去” 他感觉受到了侮辱了一般,但这声音就是电话的声音又没错。 徐园本也没想真跳,一见他来了立马就下来了,冲过来抱着他大哭,“思耀你终于来了,对不起,我不胡闹了,你不要不接我电话好不好?我爱你,我真的离不开你,我真的很爱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做错了什么,我改好不好” “宝贝,等”李思耀两只手指捏着徐园衣袖挪开,看了眼旁边的林泉一,心上一个念头,摸着徐园的头说,“宝贝,你没做错,是,是因为你的室友”眼神看向林泉一。 徐园声音一顿,抹了抹眼睛,“室友?” “她之前死缠着我,我不想伤人你们室友感情,所以,就” 林泉一完全僵在原地,然后徐园甩了她一记清响的巴掌,“贱人!” 当天徐园就搬出外面住了,当然没过一个月两人又分了,后来徐园也因为这事道了歉都是后话了,反正她和李思耀的梁子算是正式结了。 林泉一也没把这事跟徐真真说,说了只让她左右为难,但暗暗记在心里寻思着哪天还回去。 总于有天让她逮着机会了,从图书馆回来时,见他车停在路旁,车窗半开着和个不认识的女人亲热得火热。 她四下瞅了瞅找个根钢钉,弯下腰对准车后面的那个轮胎,直接往下一戳。 轮胎噗嗤一声,慢慢泄气出来软下去。 奈何车上那两人打得实在太火热,半点没察觉到,她走过去拍了拍车窗 “大哥大姐,怎么也得考虑轮胎受不受得了你俩的千斤之躯呀” 抛了手里的钢钉拍拍手扬长而去。 从那天起,李思耀就记上她了。让人放话威胁找人做了她、奸了她,刚开始她还有些担心,后面见没什么也就坦然了。 后面他见她半点不怕,又打听了她家是乡下的,便逮着时间就去奚落她,法律系才女林泉一家庭极其贫困的名声就多半是那时他给宣扬出去的。 后面事情大了,徐真真也就知道一二了,在两人之间周旋劝和。 林泉一知道真真家虽然也是个官,但也是小官,有天可能还得求到李家。 她也不想她难做,答应和解了,没想到李思耀却不答应,除了道歉还得赔钱,一万二。 当时她一听蒙了,直接甩了句:“去抢吧让他”,和好的事又掰了。 到后面徐真真都有点不懂了,按理说李思耀堂堂一个李氏集团少爷,犯不着因为个轮胎天天堵别人。 而林泉一也显然没想到,这人毅力如此顽强,都追债到寝室了。她拿了条毛巾沾上水丢给他, “敷一下” 他嫌弃地撵着,“干不干净呀?” “擦玻璃的,爱用不用” 打开柜子的小抽屉,拿出瓶红花油丢到他旁边,“涂完立马走人,我没钱还你” 然后把头放下来抓了抓,拿吹风机开始吹头, 李思耀捏着鼻子倒了半瓶在脚趾上,一股浓郁的呛鼻味铺满了整个屋子,他也被弄得眼睛不舒服,把视线移开眨着眼睛,恰好看到林泉一抓着头吹的一幕。 她微微低着头,轻柔的丝随着风抚在她脖颈上,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烦躁地把红花油一丢, “呛死老子了,全吹我这了” 林泉一把按钮一关放下吹风机,起身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外面没风,请走不送。” 没想到李思耀泼皮劲上来了,直接往床上一躺,头枕在手上眼一闭,“老子走不动,脚瘸了,况且你还欠着我钱呢。” 她看了眼他脚趾,只是有些微红,一脚直接踹他腿上,“这不还有知觉嘛” “啊”他大喊了声跳了起来,然后眼一闭又倒在床上。 “少装死,起来”她踢了踢床板,半天没有反应。 顿时心里有些不确定,扎他车轮胎时是没有半点愧疚心理,但人就不一样了。 感觉刚刚自己那脚也没多重呀,又喊了两声,依旧没动静。 不会吧,自己腿上功夫什么厉害了,她弯下腰拿手推了推他手臂,“李” “唔”他猛地大叫一声,炸跳起来朝她做了个鬼脸,吓得她“啊”地大叫一声连连往后退了步,以至于猛地磕在床板上,出一声重响。 她撞得脸都红了,捂着头慢慢蹲下来,把头埋在手臂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李思耀慢慢收了笑,“喂,喂” 没反应。 他脸色沉了下来,起身拿手指戳了戳她肩膀,“喂,土蘑菇,头破啦?” 她依旧是捂着,肩膀微微有些颤抖,不知怎的,他心里不自觉的烦躁起来,觉得真是没意思极了,“那,那不怪我,谁让你那,那个的呀。” 手已经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了,“等着啊,我,我打12o” “啊~”她突然猛地抬起头做鬼脸,双出手爪,李思耀被吓得手机都掉在地上了。 她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起来,“李思耀你,让你骗我,你也上当了吧,哈哈哈哈。” 他脸色突然沉下来,一句话没说,拿了手机直接摔门就出去了。 留她尴尬立在原地,真是,跟他开什么玩笑呀。 第六章:初见汪泽凯 周末地铁上人很多,林泉一提前过去。 快到汪家时,一辆黑色小车按了声喇叭,朝门口开来。 她让开路,见栅栏慢慢伸起来,那辆车慢慢驶了进去。 一个穿着褐黑色衬衣西装裤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那男子从另一侧车前门把冬冬抱下来,她这下确定他就是冬冬的爸爸了。 三十出头的样子,脸部线条柔和周正,嘴角弧度自然地往上勾,用温润形容他给自己的感觉再恰当不过,不过他捥起的衣袖,才让他与那个工作狂对上,不像是游玩回来,倒像是刚工作结束。 他放下冬冬,看着她说,“林小姐,进屋吧。” 她点点头进了屋,李婶已经把冬冬带上楼了,汪泽凯倒了杯茶, “林小姐请坐” “谢谢” 她点点头坐下,想起电话的事一下子不知从何开口,但也不能干愣着,便拿起茶杯细细吹起来。 “林泉一小姐” “啊?”她抬起头看着他。 他笑了笑,翘着二郎腿头手搭在上面微微说, “名字错了吗?你知道三十多的人,记性没你们年轻人好。” 她干笑了两下,说没错。 但心想他说这话明明是记着昨晚的仇,低着头小啄了一口。 “前几日都在忙着工作,辛苦林小姐照顾冬冬了。” “不会辛苦,冬冬很乖” “林小姐是学什么专业的?”他语气很随意,就像平时聊天一样,但林泉一却不觉得,总觉得,面前这男人带着探究审视的意味。 自己儿子的家教,半点底细不知,不是不关心儿子就是知道又不相信自己。 “学法律的” “法律?”他点点头,“那你们学校英语肯定教得不错,吴昊一直向我极力推荐您。” 明夸暗讽,好一个绵里带刺的主。 微笑着看着他说,“自是比不得英语系的”顿了顿又说:“但我想,汪先生只用花一份钱就可以让冬冬学习两门课,何乐而不为呢。” 汪泽凯嘴微微上勾,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 她指了指二楼,“汪先生没其他事的话,我先上去” “这个月的工资,我已经让人打到你卡里了,你回去查下。” 林泉一僵住了,这才月中旬,怎么就工资了。关键是,还没谈好价格不是吗? 难道,难道是被辞了,因为昨天的多嘴。 她心里暗潮汹涌,若是没了这工资,拿不出那么多钱租房,微微咬着嘴唇说 “汪先生,不能,再考虑吗?” “什么?”他表情有些疑惑。 “不是要我拿钱走人的意思?” 他一僵,可能是没想到面前这人说话这么直白,笑着说,“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我以为,你生气我昨晚打电话对你的态度,没有老板中旬工资的。” 他笑了笑,“如你所说,我记性不好”顿了顿又说,“提前打给你,是因为我工作忙,怕到时忘记,你知道我记性不好。” “这,这样呀”林泉一有些尴尬,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那,那我进去了”起身往楼上走。 汪泽凯看着她不自然的步伐,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房间里,林泉一专心在小黑板上给冬冬讲课,为了更便讲课,她特意去买了块可折叠收缩的小黑板, “过去时,就是表示过去生的事情,比如冬冬你跟我说你下午去书店了,就应该用过去时,经常用” “小泉姐姐” 冬冬还是习惯讲话前举起手,很是认真地说,“我下午没有去书店,爸爸带我去游乐园了,以前生日才可以去的。” “游乐园,那很” 嗡嗡……她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好意思,等一下” 她走过去直接挂了。 “我们继续,过去时常常会把动词变成” 嗡嗡……手机又震起来,她放下粉笔,看了下是家里电话打过来的, “冬冬你先复习一下姐姐刚刚说的”拿着手机出了房门。 “小泉呀,刚刚怎挂了呢,还以为你手机被偷了唸” 陈兰大嗓门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每次她没接电话她都以为自个手机被偷了。 “妈,有什么事吗?” 她走了几步到二楼中间的栏杆那里,捂着。 屋子实在太安静了,让她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把一楼客厅全部,她看到汪泽凯坐在沙上看报纸,翘着二郎腿戴着副黑色镜框的眼镜,显得年轻许多。 “就是你小舅的事呀,你找到房子了没?” “还没呢”她靠在杆上,不时看两眼汪泽凯,怕打扰到他。 前几天她看了学校附近的房子,最便宜的单宿都要四百,环境设施连家里都比不上,实在不忍心让小舅出来了再受这个苦,而普通的标室又要一千多,所以她想多看看。 “一般的就行了,我刚刚让你弟看了,下礼拜飞机票都是最便宜的时候,你赶快这两天就给我去找好喽,别拖拖拉拉……” 陈兰的声音挺大的,她看汪泽凯翻了页报纸,于是连忙走开。 “行了,催那么急干嘛”电话那头传来林喜坤的微怒声,两人争执起来。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晚上回去时,汪泽凯还坐在沙上看报纸,她经过时礼貌打了声招呼,“汪先生,我先回去了。” 大概是看得太入迷了,听到声音汪泽凯才看到她,放下报纸说了句,“好”,然后起身陪她走到门口,帮她打开门。 “谢谢” 才几个小时,对他的印象就大大改观,温和谦虚,话不多,体贴有礼,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 “路上小心” “恩”她点点头,两手抓着旁边的书包带慢慢走出门口。 “林小姐”汪泽凯喊 “嗯?”她转过头 “我说过,可以随意的,包括打电话。” 她愣了愣,点了点头。 回去路上,她经过取款机的时候犹豫了下,还是走进去了。 明早正好没课,她打算明天去那房子看看,网上看了她不放心,如果看了可以的话明天直接先把两个月的订金交了。 她想起今天汪泽凯说把工资打过来,这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卡上整整多出一万块钱,谁家家教那么贵呀! 就算按北京好的私人英语家教,也就每个小时1oo到头了,她一非专业的每天教不到两小时,实在拿不起这一万块钱。 她也爱钱,知道有些事没钱真办不了。 但这一万,是怎么说服自己也不能心安理得受着,拨了汪泽凯的电话。 “汪先生你好,对不起那么晚还打搅你,我是林泉一。” “恩,我知道”依旧是温和的语气。 “是这样的,我看您给我打了一万的工资,不是嫌多。若是不问清楚,我今晚怕是睡不着觉。” 对方似乎有些诧异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话中带了些笑意 “帮冬冬洗澡、吹头、做早餐还有买黑板、除草、打扫院子。就算不给你,也是要给其他人的,是你应得的。”他顿了顿,笑意更加明显,“一份钱教两门课,我认为我还付得起。” 她咋舌,“那下个月?” “底薪五千,看具体情况再加,这样可以吗?”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有种别人抗拒不了的魅力,却不让人讨厌。 见她没有回答,他继续说,“林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是把钱花在儿子身上,而不是你身上,所以,可以睡着了吗?” 她空了好几秒,才讪讪回答,“可以了” 第二天,真真陪她去看房子,当时在网上看到那一千二的是一室一厅,三十多平米,最后两人是捏着鼻子出来的。 真真拿手扇着风说 “就这破集装箱似的,还一股臭味” 那带她们看房的中年大婶脸立马拉下来,把嘴里的瓜子吐出来, “诶,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我们这房子已经是最便宜了的,你们爱租不租!”趿拉着毛拖扭身就要走。 林泉一连忙上前拽住她手,“大姐,我朋友没恶意,就说话比较直,我们再看看,你先给我们留着,你看行不行?” 这房子她是看了十几家才挑出来的,这都这样了,其他估计也好不到哪。 她看了看她声后的徐真真,磕了个瓜子吐出来,满脸不情愿地说, “看你们是学生才没跟你们讲价,就给你留今天,你今天不决定我可租给别人了啊。” “好,晚上六点钱我给你回复,谢谢啊。” 徐真真撇了撇嘴,“你干嘛要看她脸色呀,好房子有的是,再找就是了。” “你呀”林泉一笑着无奈捏了捏她脸,“有房子没钱呀” 徐真真把她手拿开,“这钱也是你出的!凭什么?当你印钞机呀!” “钱花我舅身上,应该的” “不是这个理,你家能赚钱的一大把,凭什么让这还读书的出。” 这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前记得她哪个亲戚生病了、哪个亲戚欠钱了还要她寄钱回去。等出来工作,不定怎么样呢。 “我不读书也到了赚钱的年纪” “我知道,你们家就出了你这一大学生,期望大,你也确实挺能担事的,但你上这又不是来吃香喝辣享受的,你说你同时打个几份工,怎么就没钱给自己买件衣服。” 这话徐真真憋心里好久了,今儿个实在憋不住了。就说她身上背那包,都背了三年了,愣是补了两三回又继续背上。 林泉一知道她是心疼自己,成长环境不同思考问题自然不一样,于是转了个话题, “我工资了,请你吃饭” “工资?那么快!” 她笑着点头,拉着她走出小区去找餐馆。 徐真真戳了戳她腰,阴阳怪吊说,“听吴昊说,汪泽凯可是个黄金单身汉呦,两个礼拜相处下来怎么样?” 事先她都去网上查了查汪泽凯资料,觉得没什么问题才敢把这工作介绍给她。 林泉一翻了个白眼,就见过一面能有什么感觉,“人家娃都七岁了” 且不说其他的,但是这琢磨不透的性格就让她直接pass了,外表和亲,却让人看不出他真实想法,俗称的藏得深。 “这不都不在了嘛,现在二婚多普遍呀。我跟你说,听说他家挺有钱的,你在他家” “别想了,不可能” 她打住真真的话,“我现在,就一心想着当上律师,那些什么的都懒得想。” 徐真真愣了,敢情大学三年都没谈真正原因是这个呀, “你这纯属书呆子的迂腐思想,考律师跟谈恋爱又不冲突,而且你这种情况,抓住个有钱的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有,会分心” 徐真真:“……” 整天去兼职咋就没见分心。 最后俩人还是返回去把那屋租了下来,打扫布置了两天才收拾出来。 第七章:解困境 “迎接旅客的各位请注意,由桂林飞来本站的net7216次航班,将于14点55分到达本站,请做好接机准备……” 都机场大厅广播响起,林泉一看了看表,站了起来往出口走。[〈 <〈 远远的,她就看到他们两人,身上背着个大包包,手上也提着几个袋子,也在四处张望找她。 她举高了手挥了挥,喊了声“小舅” 听到声音,陈乾四周看了看看到了她,加快了步子,她也走过去,“我来拿” 陈乾抹了抹头上的汗,四下看了看,“好大呦,还怕出错口了。” “小泉,谢谢你呀,还专门来接我们。” 廖山话上虽客气,但动作倒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把身上的包都塞给她。 “没事,那我们先回去吧。” 三人走出门口,廖山四下看了看,伸手就拦了辆的士,看着她问, “去哪里?” 其实地铁口就在附近,她三年在北京基本没打过车,觉得公交地铁也挺方便的,完全没必要。 但车都拦下了,她也不好再说,想着东西这么多,便报了地址。 他们两人坐在后边,林泉一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司机是个地道的北京人,一上车就跟她嗑蹈起来。 “大姑娘哪人呀?来这读书?”司机每天都接触各色各样的人,听口音看几眼就能猜到个七八分来。 “恩,桂林的” “哎呦,那是个好地方,桂林山水甲天下呀。” 基本别人听说是桂林的,八成都会说上这么一句。美是美,但听别人这么捧,总觉得显得有些艳俗了些,笑着说:“是,出门不是水就山” “山水好呀,还是你们农村好,不像我们整天吸这气那气的,整个短命几年。” 她笑了笑没接下去,其实桂林还真不是书上描述的美如卷的画,什么地方开过度都难免沾上些商业气息。 前几年她作为本地人去了些市中心的景区,现买半票都亏了,还不如自家门口那山丘小河呢。 不过北京人什么都能侃,政治经济胡巷子的事都能说点,这个话题她没接下去,他又换了其他话题。 她听着也觉得有趣,不时应两声。 后面的两人倒是不怎么说话,机场这段路没什么车,那司机边跟她嗑蹈还能开得又快又稳,估计是开了挺长时间的了。 大概是有点晕车,陈乾把窗开了一半,加上车挺快的,风呼呼灌了进来。 那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北京啊啥子都好,就这雾霾有点大,不比乡下,迷得人眼呦,我把这窗关了”一边说一边按了下把窗全关上了。 北京人直性子,觉得这是正常不过的事,到后面两人听着却不是这么回事。 廖山脸一下就黑下来,把二郎腿放下,弯过去把两边窗全按下来了。 林泉一听到声音转身过去,见两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只见廖山从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递了根给陈乾,他接过后在手指转了转,然后叼进嘴里。 廖山把自个那根点燃了吸了口,慢慢吐出一团烟雾,然后嘴对嘴帮陈乾那根引燃了。 她刚想开口,那司机就说, “车上不要吸烟喽,呛死个人” 林泉一知道北京的出租车司机抽烟是要罚款的,他们也有权劝导乘客的权利。 不料这话彻底激怒了廖山,狠狠吸了口后,把烟丢到那司机的后脑勺上,立刻就闻到一股头焦了的味道 “妈的老子消费还用你他妈管!” 那司机也是个暴脾气,反应过来后,猛地把车一停,“你个乡巴佬骂谁呢!”打开门下车就把廖山拎了出来。 见情况不对,她急忙松了安全带下车,两人已经扭打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她连忙上去劝架,使劲把廖山拉开,两人都在气头上哪里拉得开,她直接被推到一边,后面被堵着的车不停地嘀嘀按喇叭, “别打了!小舅,你倒是快来帮忙呀!” 陈乾见对面穿着制服的交警已经往他们这边来了,连忙把手上的烟掐掉, “大山,条子来了!” 过去把廖山拉开,廖山嘴里还是骂骂咧咧的,朝那司机身上吐了口口水。 那司机哪里受得了这侮辱,又要冲上去打,被林泉一拽着,“对不起师傅,师傅,我给你道歉”。 “你们干嘛?” 赶来的两个交警大声喊道,那司机也这才把手放下拍了拍身上衣服,“晦气,乡下人就是没素质!” 听到这话廖山立刻青筋都爆起来了,“你妈的再说!”作势又要打过去,被陈乾和一个交警拉着两人这才没打起来。 “行了,都堵着呢,快散了散了,不然罚你违法停车。”另一个司机说。 “罚就罚!闹到警察那我也不理亏!都什么人呢”那司机扯着嗓子说。 陈乾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白了,廖山也不太好看,但嘴还是强硬着, “怕你呀” “别别别,司机师傅,都小事别闹大了,我给您道歉,对不起” 本来就是自己这边理亏,事情闹大更麻烦。 那司机看她一小姑娘,说话自然没什么威慑力,况且廖山没半点表态,他自然不依不饶, “叫就叫,我现在就叫警察来”说着手机已经拿出来拨号了。 “别别”她在一旁急得不行,陈乾和廖山毕竟是有前科的,这又在外地,可怎么向家里交代呀。 那司机正拨着电话,刚喂了声,就把突然走过来的一人拿掉挂了,那司机看着面前西装革履的一人, “你,你干嘛?” “汪先生?” 林泉一惊讶地看着他 汪泽凯看了她一眼,把手机还给那司机,“您好,我是他们的朋友”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那司机大概被这看起来就是有头有脸的人震住了,而且一股子北京人的口音,态度软了不少, “是你朋友先动的手,车里有监控,就算闹到警察那里我也是有理的。” 汪泽凯看了眼廖山,见他没说话便确定这司机没瞎说,从口袋拿出一包烟,黄鹤楼1916,林泉一不抽的都知道,国内最贵的烟。 见他递了根给那司机,“我替我朋友给你道歉”,然后又给那两交警一人一根,态度和软地说,“麻烦交警同志了,一根烟的事,等会就协商好。” 那俩交警接过,脸色好了不少,“行,你们快点开走啊”站到旁边抽起来。 “司机师傅,你看我们能私了不,该赔多少赔多少。” 然后把林泉一拉了过来,“这小姑娘是律师,让她给估摸估摸。” 那司机听到她是律师,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你是律师?” 她本想说还不是呢,被汪泽凯捏了捏,她点点扯出个笑。 “按您所说在车内的录像视频证据,只能证明他辱骂和拿烟头丢您,依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情节轻的,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而在车外动手,相信有路控视频为证,明显是你寓意挑唆在前,他可属正当防卫。” 这么一说,那司机明显脸色有些难看了。 “确实是我朋友有错在先,你看赔你一千可以吗?”汪泽凯说 有时说话很讲究前后顺序,若是汪泽凯先提出赔偿金额,她再说法定赔款,那司机不定以为他们联合唬自己呢。 但她先说就不一样了,汪泽凯提出的一千,除了让那司机觉得自己赚了外,还让司机无暇思考林泉一前面所说的真实性,因为他先思考的肯定是离自己记忆时间最近的话。 “算了算了” 那司机果然松了口,摆了摆手说。心想闹到了警察那里不仅麻烦,一千块还不知道拿不拿的到呢。 “谢谢你,我去拿钱” 她跑去副驾驶上拿包,打开钱包一看,只有三四百现金。 四下看了看,看到前面有家银行,便对那司机说, “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师傅等我一下好吗?” 汪泽凯掏出钱包,点了十张递给那司机,“不必了,我这有” “这,这怎么好意思”只见过一面,实在不算熟。 他一边放钱包一边说,“改日再还”看了看他们车上的东西,“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她连忙摆手,看他平时不常回家就知道是个大忙人,哪敢再麻烦他。 不料他已经去出租车上帮他们拿东西了,“上车吧” 廖山和陈乾依旧坐在后面,廖山上车就主动开口说, “小泉这是你朋友呀?人真好” 本来刚刚那事她就听火大的,这会听到他这样叫自个,更是说不出的怪异,若不是顾着陈乾,估计她已经骂出来了,所以当没听到般对汪泽凯说, “刚才谢谢你” 刚刚他确实是让自己另眼相看,平日给人温和有礼,处理问题圆润却又不让讨厌。 “你不必谢我,是的法律知识帮了你,还担心你觉得一千太多了。”他笑着说。 “我说就是小泉你太傻了,你越怂别人就越欺负你,让我说一毛钱都不给。”廖山说 她脸立马黑下来,刚刚赔钱的时候怎么连个屁都不放,这话倒是打脸充胖子,幽幽说 “我刚刚没提,若是闹到警察那里,至少要处五日以上拘留,保释金远远不止一千。” 大概是听出了她语气的不悦,廖山没再说话。 汪泽凯笑了笑,没再说话。 到了后,陈乾两人去后备箱拿东西,她站在旁边等。 汪泽凯问:“今天没课?” “有,翘了”她老实回答 “是么?我以为林小姐会记得请假。” 林泉一:“……” 这个梗他到底要酸自己多久? “那钱,我晚上再过去还你。” 他无奈笑了笑,“我什么时候,给你留下我很缺钱的印象?” “没日没夜工作的时候”她也笑起来。 他看了看外面的房子,“你住这?” “没有,我住宿舍,我小舅他们暂时住这。” 他点了点,往后面看,东西都拿下来了,“那你们先进去吧” “好,今天没收拾就不邀你进去了” “再见” “拜拜”她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 一走远,廖山就看着车屁股尾,眼睛都瞪亮了,“宝马呀”望向林泉一,“你追求者呀?不错呀!” “不是,老板” 她没好气地拿起东西往楼上走,经过今天这事,她算是彻底怕了这廖山了,才刚来就闹出这事,以后不定怎么样。 第八章:撞破陈乾廖山关系 他们房子租的是四楼,才爬了两楼,廖山就撂下东西插着腰气喘吁吁说, “这怎么连个电梯都没有呀,还北京呢!” “嫌弃你就别住” 陈乾直接就黑着脸说,见气氛有些尴尬,加上刚刚廖山被打了几拳,这会脸还肿着呢,她拿过他手里的几个袋子, “走吧,我来帮你拿” 进了屋放下东西,廖山就四下在屋里打转,东瞅瞅西瞅瞅,“这,这怎么就那么点地呀!” 林泉一拍了拍手里的灰,“虽然是六环,但在北京也是贵”看了看陈乾,征求的语气问,“小舅,你看行吗?” “挺好的,能住就行” “对了,就一张床,你们可能得先挤挤。[〈 <〈 ”她说 廖山扑到床上,张开手臂摊睡在上面,黝黑的皮肤和洁白的床单形成鲜明的对比:“床还挺大的,一张也挺好。” 林泉一看了看表快五点了,便说“你们休息一下,我先去厨房弄几个菜” “你外婆让我给你带了些腌菜,还有皮蛋,看看有没有碎咯,都在那蓝色袋子里面。”陈乾说 “好”她乐了,刚刚的不快好了许多。 她外婆做腌菜的手艺是出了名的,打开盖子十里飘香都不夸张,小时候每次回外婆家她都吵嚷着要吃腌菜,没有就一直哭不肯走,直到现在回去还不时被大人拿出来取笑。 那一地的袋子前后算起来也有十几个,她找了好久也没找到那蓝色袋子,便想去问。 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听到里面的争执声, 隐约听到廖山的声音,“你是她舅应该的……” 她不喜欢听墙角,转身要走,突然听到重重的撞击声,“就摸摸……乾……乾子” “别……大山,我们……不可以再……嗯哼……”陈乾不规律的喘息声传入她耳里。 “恩哼……就一会……在牢里,你不是很……很喜欢么……我天天……想你呢……” 然后是两人同时释放的喘息声,林泉一顿时几乎是落荒而逃,俯在洗碗池喘气,泼了把冷水浇自己脸上。 过了十几分种,两人才一前一后从厨房里出来,陈乾脸色还有些绯红, “要帮忙吗?” 她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刚刚的声音还在她脑子里回荡, “你帮择菜吧” 晚上在给冬冬上课时她还在想这件事,以至于出神了好几次。 因为生理需求,两男人生关系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但没想到她小舅舅居然也会,而且还展到出来。 她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喝水时,汪泽凯从三楼走下来,脸色有些白。李婶说过,那三楼她不可以上去。 她以为他不在家呢,放下水杯打了声招呼,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下了一楼,原本话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算了,那钱改天再还吧。 进屋前又看了几眼通往三楼的楼梯,她隐约觉得,上面一定隐藏着什么。 在整理东西准备回去时,她偶然看到放在桌面上的家长会邀请卡,打开看了眼,上面写着:汪俞同学的家长,诚挚邀请您3月21日早上1o点,来参加实验二小二年纪一班家长会。 她扬了扬手里的邀请卡,“你明天开家长会呀?” “别乱动我东西”他蹦哒着起来一把拿了过去,收好细细夹在书本里塞进他小书包。 林泉一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直接靠在桌子上, “我猜猜,你爸明天不来?” 他鼓起眼睛盯着她,小嘴也不自觉嘟了起来,“才不是,我爸爸不知道明天开家长会。”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 他低耸着头,把小书包拉链慢慢拉上,声音小小软软的,“我爸爸很忙的,一年级的时候也没来。” 她笑着揉了揉他头,“不问怎么知道”背上包出了房门。 第二天,实验二小二年级一班,很多家长66续续走近教室,每个孩子位子旁边都摆了张板凳,几乎都坐满了。 冬冬旁边的位子是空的,他双手乖乖摆在胸前,不时看两眼窗外,没有看到人失落地转回来趴在桌子上,看着旁边空空的位子拿笔戳着桌子。 想起昨晚把邀请函给他后,但他只是看了眼说, “我明早要开会,如果赶得过去就去。” 去年他也是这样说的,都结束了,他还是没来,早知道就不问了。他戳着桌子,一小快已经被陷下去一下块了。 门外一直看着的林泉一莫名一阵心疼,她懂这种感受,因为家里生意忙,她爸妈也从没来参加过她的家长会,见老师都走上讲台准备开始了,她看了看身后校门口的方向,然后从后门走进教室直接一屁股坐在冬冬旁边的位子。 “小,小泉姐姐!” 冬冬明显很惊讶,直起背来,“小泉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笑着揉了揉他柔软的头说,“我来看看我们冬冬在学校乖不乖呀。” 冬冬瘪了瘪嘴,小手乖乖放在胸前看着前面黑板,然后憋不住的嘴角慢慢露出笑,“我可是我们班班长” “是吗” 这是她第一次听冬冬带着炫耀的语气说话,忍不住捏了捏他脸。 班会很快开始了,他们班班主任先讲了些欢迎的开场话,然后是介绍自己家长,可能林泉一是里面最年轻的一个,一下子就吸引了班主任的注意, “江俞同学,跟大家介绍一下你的家长吧。” 冬冬有些愣,慢慢放下小手站起,“她,她是我”他有些犹豫看着她,林泉一拽着他小手揉了揉,用全班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在这呢,别害羞。” “原来是姐姐呀”上面的班主任笑着说,“江俞同学是我们的班长,学习成绩平时表现都很好,和同学们也都团结有爱。” “还多亏老师平日教导”她笑着说,当着家长的面被老师夸奖,这可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呀。 朝冬冬抛了个眼神,行呀你小子。 冬冬大概是被夸得有些害臊了,小脸一阵晕红,小手摆在上面端端正正坐好。 说了一个多小时家长会才结束,无非是些家长要配合学校工作和一些注意事项建议之类的,听到后面她直打哈欠。 出了教室门口,她揉了揉冬冬头,“回去午休吧” 因为离家不算近,冬冬中午在学校,晚上才回去。 “要先吃饭,然后休息半小时才能躺下”他扬着头一本正经说。 “好”她慢慢蹲下来拉着他两手说,“今儿姐姐来这事,只属于我俩的秘密,别告诉你爸呀。” 汪泽凯平日虽然温和有礼,但上次那通电话她就意识到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家事,这次没经过他同意,不定怪自己多管闲事呢。 冬冬看着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笑眯眯揉了揉他脸站起来,“弟弟好乖,姐姐走了。” 便宜不占白不占。 看着冬冬屁颠屁颠的背影走远后,她才转身往校门口走。 大门门口停了辆黑色宝马,她看着觉得像是汪泽凯的车,有些狐疑地朝那走过去,窗户慢慢降下来,露出那人的全脸,真是他。 她抓着书包带子不自觉地收紧,他也望向她。 林泉一有些忐忑地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些 “汪先生,你怎么在这?” “这应该是我问林小姐的吧?”他看着她,嘴角一如既往蕴着笑。 她抓着的手慢慢放下,脑里迅想着怎么说,我来这里干嘛,指着后面校门口蹦出一句 “我来参观参观,呵呵,对,参观。” 总不能说我以你女儿身份来参加家长会的吧。 他点了点头,“这次记得请假了吗?” “恩,请了” “上来,送你回学校。” “没事,我可以坐地铁回去。” 不是矫情,实在是有些心虚。他都到了校门口,肯定是准备来参加家长会的,很有可能他已经看到自己在里面,没有揭穿罢了。 “地铁口很远,你下午也有课,我不希望我儿子的家庭老师在晚上上课时昏昏欲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说,说了句谢谢就拉开后座的门。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林泉一不时观察他的表情。 刚刚她就感觉到他与平时不同,虽然也是温和地说话,但眼睛不会骗人,他跟她说话时眼睛透露出些不悦和微怒,虽然他极力隐藏。她隐约猜到和自己参加冬冬家长会有关。 车子停在法大门口,他按下车窗,然后拿出根烟点燃,左手夹着烟撑在窗栏上抽起来。 林泉一看着他,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林先生,我刚刚骗了你,其实,我刚刚是去参加冬冬家长会。” 他抽烟的动作愣了愣,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学生,指尖掸了掸烟灰,落在窗栏上,淡淡地说了句, “我看到了” “对不起,没经过你同意。” 他又吸了口,吐出一圈烟,转头看着她,嘴角依旧是平日一样的笑 “你该庆幸你今天跟我坦白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是,我让冬冬保密了来着。” 汪泽凯看着她良久,直到烟头的火触到他指间,才把头转回来,一边吸着一边看着窗外, “不该想的就别想” 她的笑戛然而止,他是以为,自己想当冬冬后妈吧。 拉开车门,走下来看着他,“希望您不介意,多了个二十岁的女儿,汪叔叔” 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汪泽凯一愣,看着她背影,无奈地低笑起来,吸了最后一口烟,果然是老了。 说不生气是假的,非得自己赶着以身相许了,还想加句也不照照镜子,还是默默吞了回去,人家怎么照都算是极有魅力的。 双手插着口罩的李思耀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见那个男人看着她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烦躁,把烧了半支的烟掐了在地上碾了两脚朝她走过去, “诶呦,既然都勾搭上有钱人了,什么时候也能把我那轮胎钱给还了呦” 第九章:生日宴 不用看人,一听这冷嘲热讽的语气就知道是谁了,她直接忽视掉就往前走。? (?([[ “怎么,说两句就生气了” 他也加快步子赶上她,“还装什么贞德烈女,多干两晚活,不就还上了么” 她顿下步子,拼命压着自己的气,“滚,有多远滚多远” 李思耀一愣,之前多难听的话他也说过,但她也就装没听到,从来没生过那么大的气。 顿时更加怀疑自己的猜想,猛地拽起她手,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你,真跟那人,那,那个了?” 他咬着牙半天,还是没把上床两字说出来。 林泉一猛地甩开他手,径直往前走。 李思耀看她越走越远,才想起今天来找她的正事,跟上去说,“徐真真过几天生日你去吗?” 见她没有搭理自己,他摸了摸鼻子说,“被追债不觉得难堪么,你去,我就不去” 她依旧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说话。 徐真真前两年生日,都是在外面办个小派对,邀请几个好朋友就算是过了。 今年不知怎的,她家里人要在家帮她办个大的晚宴,除了邀请她学校的一些朋友,也会邀请他家的一些亲戚朋友。 以至于林泉一到了那里,险些被这隆重给吓到了, “真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订婚呢。” 她低头瞅了瞅自个的牛仔裤和白帆布鞋,再看看人家一个个西装洋套裙的,她想哭,平时不打扮不代表完全不在意呀, “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么正式呀” 徐真真拉了拉自个的低胸装,无辜地摆了摆手, “我哪知道让你随便点你还真那么随便。” 捏了捏她脸,“好啦,我们小泉宝宝穿什么都好看。我要去招待客人了,你先到处逛逛。对了,看到吴昊让他来找我一下。” “好好好,大寿星,你忙你的吧” 她无奈地挥挥手。 进来的时候看到后院满满的人,就知道今天她肯定顾不了自己了。 正好肚子有点饿了,寻思着出去找点甜点填填肚子。 后院里倒是有几个是真真商学院的朋友,但也只是点头之交,聊了几句就没话了。 他们在中间跳舞,又没人邀请她,干脆埋头在旁边吃东西算了。 正吃得专心,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把她看中的一块甜点拿起来直接塞进自个嘴巴,边吃边略带挑衅看着她。 她看了眼,见是李思耀,立马给了他一白眼,不说自己来他就不来吗。 看得出,他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前边刘海梳了起来,一身骚气的暗红洗澡,中间领带没有,解了两个扣子,露出精壮的锁骨,显得他既风流又帅气。 但奈何,他的形象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包装得再好也遮不住腐臭的本质。 索性当不认识,转手拿起另一块,刚拿起,又被他一把抢了过去,“谢谢” 林泉一刚要开口,就听到一个女声喊了声,“李思耀?” 转过头去,她看到汪泽凯和吴昊,那叫人的女生她不认识,穿着身玫红晚礼服,衬得她皮肤雪白雪白的,算是漂亮又有气质那种。 李思耀收起有些诧异的表情,拍了拍手挺正经打打了声招呼,“汪琪” 林泉一也朝那两人打了声招呼,“汪先生,吴昊” “你们认识?”汪琪有些诧异 李思耀目光转向汪泽凯打量起来,才想起就是在车上那男人,摇了摇头, “引荐一下” 汪琪笑着说,“瞧我真是,介绍一下,这是我哥汪泽凯,这是吴昊” 汪泽凯微笑着伸出手,“李小公子,幸会” 从汪琪说出名字的时候李思耀就知道是谁了,他父亲的得力助手、身边的大红人。 整天听他爸挂在耳边,说要向汪泽凯多学习,以后公司总是要给他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这名字就有些排斥,没想到今个终于见着本尊了,但输人不输阵,他也伸出手回握, “久仰大名” 就连林泉一也看出这三人关系有些微妙,主动别开话对吴昊说,“真真让你去找她” 吴昊点了点头,对旁边的汪泽凯说了声就走了。 这时候汪琪注意起了她,从下往上扫了眼她,笑着撩了撩刘海看着李思耀问, “不介绍一下你女伴?” 不等李思耀张口,林泉一就说,“你好,我是林泉一,不是他女伴。” 反正李思耀也说不出什么好话,不如自己先说。 李思耀表情顿时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反倒汪琪,笑得和善了许多, “你好,我叫汪琪,刚刚听你认识我哥哥?” 李思耀也想知道答案,看着她等她回答。 她点点头,“我是汪先生聘的家教” 汪琪笑着看了眼汪泽凯,“原来就是她呀” 刚刚来的路上才听了他说了家长会的事,说她叫他叔叔还觉得这女的挺有趣,没想到这么快就见着了。 大概觉得这样不礼貌,又转头看着她说,“课程不忙吗,还有空做家教?” “挺忙的,但是”林泉一看了眼李思耀,半开玩笑说,“但是得罪了个恶霸,欠着钱迫不得已” 汪琪和汪泽凯都知道她开玩笑,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但李思耀听着这话心里疙瘩沉了下去,莫名又情绪烦躁起来。 汪琪说:“思耀,一起跳支舞?” 他余光看了眼林泉一,然后勾起嘴角说:“可以呀” 把手拿出口袋,弯腰做了个绅士的邀请动作。 汪琪笑着朝两人挥挥手,搭上他的手进到舞池中间了。 留下两人在那,汪泽凯原本手放在口袋里,突然拿出来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她立马反应过来,估计是刚刚吃的沾嘴巴上,立马直接拿袖子擦了擦。 他指了指舞池中间,“你知道的,都到了叔叔辈的年纪,我不大会你们年轻人的这些。” 林泉一大窘,上次实在是在气头上才冒出句汪叔叔,也忍不住笑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我这身衣服怕是也不合适。” 他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刚刚在他家里穿的那套,嘴角蕴着笑意半认真半开玩笑说, “所以你在控告我剥削你吗?” 虽然上完课就直接过来不假,但她刚刚没那意思,摆了摆手,“不是的,本来就打算” “不生气了?”他突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她愣了愣,反应几秒才想起他说的是家长会那事。 其实当时确实挺生气的,后面冷静下来细想,确实是自己不对在先,不管出点是什么,都是没经过他同意的,道歉还是要的, “汪先生,对不起,我没经过”她停下来,因为她现他没在听自己讲话,而是盯着她后面,眼神满是震惊。 她也本能转过身去,顺着的目光,一个拿着穿着西装的男人正低头喝酒,举手投足显示出他的气质。 大概是感觉到他们的眼神,他也抬起头望向他们这个方向,眼睑微微下沉似乎在确认,勾出一抹笑,露出细碎的牙齿。 他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朝他们的方向举起来示意了下,然后抬起头,露出祈长的脖颈,饮干杯中的红酒。 林泉一一惊,那男人她见过。 在露塘监狱门口,那个最后出来的犯人。 不会错,那双眼睛,阴戾桀骜,她的心突然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头长了些,刘海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棱角分明的脸,坚挺的鼻子衬得他脸更加立体,尖削的脸庞面部线条却极其简洁流畅,黄暗的光照在他白皙的脸庞显得愈魅惑。 不得不说,他很好看,在人群中看一眼就为之惊艳那种。 书上说,以皮相看人多为浅显,此刻她也极是浅显,说忘记了呼吸也不会夸张。 因为虽然她一直看着他,却连他什么时候走都没意识到,直到现那里位置空了,空酒杯反盖在桌面上,剩余的几滴红酒慢慢渗出。 那男人,和汪泽凯认识,因为现在汪泽凯脸色有些苍白,眼里的震惊还没散去,而且多蕴了层复杂的意味。 “汪先生的朋友么?” 本来是很自然的问题,她心里却有些心虚,想着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目光,但脸还是有些苍白,笑得有些勉强,“不是,见过罢了“ 然后不自然拿起旁边的酒杯喝了口,”对不起,刚刚说到哪了?” “我也忘了”她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笑了笑说,“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他点点头,眼睛看了几眼那人离去的方向,转身走了。 看到他走后,林泉一慢慢朝门口走去,走到后面步伐越来越快,她也不知为什么会那么急切要追出去。 但外面,寂静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盏昏黄的灯光打着,与里面形成截然对比。 她自己都被逗乐了,不过是个见过一次的男人罢了,就如此方寸大乱。 汪琪和李思耀走出门口,汪琪没有急着拦车,沿着路走了段路, 舞池里灯光摇曳,汪琪搭在李思耀肩上跟着音乐晃动,俯身贴在他耳边轻声说, “怎么,新猎物?” 李思耀微微皱起眉,“你说土,林泉一?” “恩” “你,觉得可能吗?”他换上平日的勾笑,“有汪大美人在这,我哪还看得上别人” 汪琪含笑不语。 汪琪就是李思耀唯一一个追求没成功的美人,整整追了一个月,不多不少,特真诚那种。各种花样都试了个遍,愣是没成功。 见她笑,李思耀头贴上她耳边,“怎么,汪大美女若是反悔了,我可以推了一切野花的。” 汪琪依旧笑着,态度不明淡淡说了句,“是吗?” 都说得到李思耀的追求是对女生的肯定,愣是再仙的美人也会被既有趣又浪漫英俊的男人打动,汪琪也不例外。 她坚信越难得到的男人就会越珍惜,她享受他的追求,又隔阂他的一个月传说。 汪琪以为自己是例外,所以她打定主意,第32天就接受他的表白。但没想到,李思耀泡妞准则里没有第32天。 第32天,李思耀再也没出现。 而最终,竟成汪琪是得不到的了,在怪他和怪自己中纠缠,时间越长心就越痒。 而显然,上帝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这次她不像第一次那样傻了,但也没到立马就答应的地步,态度暧昧不明。 李思耀毕竟是情场高手,手搂着她的腰肢一紧,侧头亲了下她脸颊,然后迅离开,含笑继续跳舞,像什么也没生一样。 汪琪一愣,然后微笑着低头抚摸着刚刚的脸颊,李思耀也含笑看着她,眼底深深的意味不明。 门口林泉一走进来的时候,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望着她慢慢收了笑,音乐一停,他就放开了汪琪,说了句“等会”,就朝林泉一走过来。 第十章:汪泽凯失控 她刚回去,舞蹈音乐就结束了,见李思耀款款朝她走来,真是阴魂不散,她作势要走开,被他一把叫住, “你刚去哪了?” “不劳李同学挂心” 他嗤笑了下,“万一你跑掉了,我的钱找谁要?” 汪琪在旁侧远远看着他们两人,听不到他们讲话的内容,但是看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原先蹙着的眉慢慢松了下来,换上舒缓的笑走过去。([[[〈 ?( ?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么” 林泉一回击说,她之前压根没想过还钱的,但现在她有些犹豫,一万二是不可能的,凑个几百倒是有可能,毕竟这样整天缠着也不是办法。 “思耀,你们在说什么?”汪琪走过来站在李思耀旁边。 林泉一看着两人,已经过普通朋友的适宜距离。 “哦,因为我欠李同学的钱,汪小姐可以跟他说一下,通融一下么?” 其实她也没想过汪琪真能帮她通融,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毕竟男生在漂亮女生面前还是要面子的,谁希望别人觉得他小气。 果然李思耀脸一黑,汪琪也一愣,不知道说什么,毕竟两人现在关系也是模糊不清。 幸好那边声音及时响起,真真和他父母站在中间,“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大家玩得开心。”她爸徐志文说。 然后真真又说了几句,吴昊就站在最前面看着她,她以为真真会向大家介绍一下吴昊,但没有,只是说了些谢谢的话就完了。 然后就见她爸拉着她到处介绍一些长辈,真真虽然脸上笑得欢快,但还是看出她有些不耐烦了。 朝他们这里走来,她爸笑咪咪地主动朝李思耀伸手, “李小公子,李董事长进来可好?” 他谦虚有礼回道,“家父挺好的,今晚玩得也很开心。” 真真趁着间隙朝林泉一做了个鬼脸,她笑了笑,她爸注意到旁边的林泉一,“这是?” 真真一把揽过她手臂,“爸,这就我常跟你说的,泉一。” “叔叔好”她礼貌笑着打招呼,徐志文看了看点了点头,又看向旁边的李思耀, “听真真说,你们还是小学初中同学?” “是” “我这女儿呀,从小就不让人审心,平时没少麻烦你吧。” 话里的意味几人听懂了,他爸这是变着法子地给两人拉线呢。 在旁边的汪琪主动勾上李思耀手臂,笑着说,“这都是我们思耀应该的” 几人表情都是一变,特别是徐志文,像吃了苍蝇似的,但毕竟是久经官场的,已练就了喜笑不颜色,笑呵呵的点点头, “那好,好好玩,我去那边了” 说完就转身走了,真真满头雾水看了眼,跟着她爸走了。 李思耀低头盯着汪琪抓着自己的胳膊那,汪琪有些尴尬放开,拨了拨面前的刘海笑着说, “伯父挺逗的哈” 气氛一下子降下来,李思耀表情难看得厉害,林泉一说了句,“我去那边看看”就走了。 宴会结束后,林泉一在真真家过夜,两人躺在床上,听完真真说后半撑着头看着她, “什么,你爸不同意你和吴昊在一起?为什么呀?” 徐真真把瓜子壳随意丟了,“家里穷呗,还能因为什么。” 可谁生来有钱,看着她爸挺和善的呀,果然都免不了俗,“所以他打算给你找个富二代?” “恩,最起码也得是京里有头有脸的,说是怕我吃苦。” 嫁给那些花花大少爷就不吃苦呀,在农村长大的,或多或少都有点仇富心理,对有钱人多少有点不信任。 除了心疼女儿,估计他爸也想有个有钱的亲家,多少总有点用。 今晚就看出来了,名面上是开生日宴,物色女婿才是真,但她里憋着没说,毕竟这是人家的自由,外人无权说什么。 “那你打算怎么办?” “唉”真真头枕着手臂叹了口气,“不知道呀,刚刚因为我没公开我俩关系,吴昊现在还生着气呢,觉得我嫌弃他,不想和他在一起。” “不是吧,咱们吴大才子不挺自信一人吗。” “你不懂,再自信的人遇到那破感情都会不自信。没听eason唱的:because爱是怀疑爱是妒忌爱是种近乎完美的真理”说着已经唱起来了。 林泉一揉了揉她脸,“我是不懂,但有我能帮的,说一声。” 真真嗤笑着也回过去捏了捏她鼻子,“你咋那么好,真不知道哪个男人那么幸运能当你男朋友。” 她脑里竟然浮出那抹笑,连忙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清晰,然后现没用,那人的眼睑一垂、喝酒的姿势神态都记得真真切切。 “诶,今天那李思耀旁边的女的是谁呀?女朋友?”真真突然问。 她愣了几秒才从思绪中抽出来,“是我老板的妹妹,叫汪琪” “汪琪?”她一愣,觉得名字挺耳熟的,突然猛地坐起来,“卧槽!汪大美人,让那小子给追上了!” 见林泉一疑惑的眼神,她激动地拉着手臂说, “我跟你说过的,就,就李思耀唯一一个没追求成功的,汪高美呀!汪大美人呀!” 林泉一眼珠转了转,好像是听她说过,愣愣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让那小子给追着了”她激动地拍了拍床板,“真不愧李情圣的名号!刚刚你没见嘛,那一向高冷自居的汪大美人多主动呀,太给姐姐长脸了!” 林泉一:“……” 她还是要感谢汪琪同学,因为整整一个礼拜,李思耀都没来骚扰她了,估计忙着谈恋爱呢,而她耳根也终于清净了。 趁着周末没课,林泉一带着陈乾廖山去北京一些景点玩,故宫长城都逛了个遍,玩的时候挺开心的,回来时看卡里刚进来的一万就剩两百多了,还是肉疼了好久。 晚上吃饭时,陈乾突然说要在北京找份工作,她始料不及被嘴里的饭呛到咳了几下,抹着嘴巴, “找什么工作?” 之前压根没想过他们两人会在北京长留下去,只等他们好奇心过去,认清形势就回去了。 别说他们只是初中水平,就连自个要在北京找工作压力也不小,她只想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律师就够了,不管在哪。 陈乾放下碗,一脸激动地说,“这两天我们才知道,大城市就是好呀!去哪都方便,报纸上不都整天有些招聘广告嘛,我就不信找不着!” 这是他出狱那么久,眼睛里第一次有些亮人的光彩,她不忍心打击,“对,加油” 廖山倒没像他那么兴奋,嚼着饭幽幽说,“好是好,现在什么不讲关系,人生地不熟你以为那么好找。” 他说的挺在理的,所以她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又说,“我看上次那个汪先生就” 林泉一脸立马拉下来,“我跟他就打工和老板的普通关系。” 她脸还没厚到那程度,人家也没欠自己的,钱容易还,人情却难。 陈乾脸色也不好看,蒙头吃饭没再说话,顿时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她主动开口说, “小舅,要不要再去买张床,睡着也舒坦些。” 这事上次见到两人那事后,她就一直寻思这事。虽然知道这完全改不不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说。 “不用,再说屋里再放一张不挤得慌呀!” 廖山直接就拒绝了,他这一说,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但陈乾没表态,她便没再说了。 吃完饭她在厨房洗碗,高高的一碟,都是两人积攒了好几天的,上边结了厚厚一层油 陈乾走到门口看她说, “小泉,小舅舅有你这外甥女真是好运气,等舅舅赚到钱,肯定会把钱几倍还你的。” “一家人应该的。” 其实她从没奢望他可以赚大钱,只希望他安分守己过着就行了。 他点点头,捥起衣袖走过去,“我来洗吧,你等会不是还要去给别人上课吗。” “没事,时间还早” 礼拜天汪泽凯会带冬冬出去玩,所以她可以比平时晚半小时过去。 晚上七点她到了门口,汪泽凯的车停在旁边,门口是大开着的,平时都是关着的,她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双手握着着旁边的书包带慢慢过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冬冬哇哇的大哭声,心一紧鞋没换就直接飞跑进去。 冬冬正坐在房间抹着眼泪哇哇大哭,李婶在一旁低声安慰,见她来了,像看到救星般连忙起身说, “小泉你来帮婶哄哄他” 她连忙过去坐下,揉了揉冬冬的头,让他靠着自己,轻轻拍着他肩膀安慰,“冬冬不怕,姐姐在,没事,没事的” 看他明显是受到惊吓了,一定是生了什么事,问李婶,“到底生什么事了?” “下午有贼进来了!把夫人的房间翻得一团乱,东西丢得到处都是!孩子这是被吓着了。” “报警了么?” 这栋别墅是好看,防护措施却不是很好。 “汪先生不让报警,你说这叫什么事。” “汪先生人呢?” “在三楼夫人房间里,都呆了快一个小时了,会不会生什么事呀?”李婶突然担心起来,语气也紧张起来,“小泉,你能不能去劝劝汪先生,我怕他想不开!” 不至于吧,被偷点东西还会想不开,但还是隐约有些担心,低头帮冬冬抹干眼泪, “冬冬,你是不是担心爸爸?我们上去看他好不好?” 果然他没再哭了,泪蒙蒙的大眼睛看着她,抹了抹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拉着冬冬的小手慢慢走上楼梯,木制的梯板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冬冬抓着她的手突然抓紧了,她的心也不由的一紧。 她跟着冬冬直接往右边的房间走去,里面摔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汪泽凯的吼叫声。 她看了看冬冬,冬冬也是脸色煞白,她安慰地撰紧了他的手,继续往房间门口走。 门半掩着,透过门缝只隐约看到地板上胡乱丢着的东西。她伸出一只手,慢慢推开门,出嘎吱的一声。 汪泽凯手用力一挥把柜子拂在地上,上面的玻璃杯杂物一股全摔碎在地上,地上墙上全是杂物,女人的衣服饰,最多的是照片、全家福、单人照,每张上面都有一个女的,应该就是冬冬妈妈。 不知为何,林泉一看着上面的女人竟然会觉得眼熟,应该不可能见过呀。 “滚!”汪泽凯指着手朝两人吼道,眼睛叱红, “哇”地一声冬冬突然大哭起来。 林泉一连忙把他抱起来,在走廊一边拍着他后背一边安慰。 “没事没事,姐姐在,没事没事” 房间里又是一阵巨大的摔东西声。 冬冬哇哇哭得更加大声了,边哭边咳嗽,憋得脸通红。 她连忙捂起他耳朵,“没事没事,姐姐在” 第十一章:聘为法律顾问 她脚有些麻,把重心放下,蹲下来搂着他,抚着他已经被眼泪浸湿的头,“冬冬不怕,姐姐在,不怕不怕” “呜呜呜呜……” 冬冬小手紧紧拽着她衣服,鼻涕眼泪流了一地,眼睛鼻子都通红,声音也哭得干哑了。(〔 她拿衣袖帮他一边抹眼泪鼻涕一边说, “姐姐小时候,被妈妈打的时候也会哇哇坐在地上哭,然后我妈就打得更厉害,拿衣架竹枝抽,晾衣杆扫把棒槌也用过,打得满地滚,疼得受不了就跑呀,跑进房间拴起门,我妈在外面就使劲砸门。” 说着她嘴角不自觉勾起来, “让我开门,我堵着门就是不开,说除非你不打我,她就说你先开门,我说你先答应不打我……” 冬冬的哭声越来越小,抹了抹鼻涕用红通通的大眼睛看着她说 “你妈妈为什么打你?” 她笑着拿衣袖帮他擦鼻涕,“因为姐姐没照顾好弟弟,还跟妈妈顶嘴。” 她家里的惯例,弟弟出了什么事,先把老大打一顿再说。 “有一次,姐姐还偷了妈妈的钱,那次被打得最厉害,跪了一夜,整整两天下不了床。” 冬冬没再哭了,吸了吸鼻涕:“爸爸从来不打我。” “那是我们冬冬很乖,爸爸也很爱冬冬” 冬冬从她腿下蹦下来,抹了抹眼睛说,“我要去找爸爸,让爸爸不要生气了。” 她点点头,撑着地慢慢站起来,“去吧” 刚站起来,就见汪泽凯突然出现在门口,刚刚暴躁的表情已经没有,像什么也没生一样,脸带着温和的笑走过去一把把冬冬抱起来,抹了抹他脸, “脏死了,走,爸爸带你洗澡去” 这就没事了?林泉一没想到变得那么快,跟着走下一楼。 汪泽凯在浴室帮冬冬洗澡,她在冬冬房间,不知道今晚这个情况还上不上课,索性坐在凳子上看起书来,准备等他们出来再说。 过了半小时后,他抱着洗完澡的冬冬进房,看了她一眼,把冬冬放在床上帮他起吹头来。 看情况应该是不上了,她起身收拾东西,因为吹风机的声音很大,加上刚刚也算是见到了人家难看的一面,有些不自在,所以她做了个走了的手势就出去了。 没想到刚出外面,汪泽凯就追了出来,“林小姐你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好” 她坐在沙上,等他帮冬冬吹好头。 过了几分钟,他从房间出来轻轻把门带上,坐下来拿起茶壶要帮她倒茶。 她阻止“谢谢,不用了,我晚上喝了睡不着。” 他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不急不忙喝起来。她也不急,耐心等他喝完。 他放下茶杯,翘着起二郎腿看着她 “我以为你有问题问我?” “没有” 她摇了摇头,别人的家事,知道太深不是好事。 “好吧,不过我倒是有问题问林小姐。” 她点点头,“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学法律的学生也偷钱。” 往往表面温和无害的人,说出的话越伤人。 “是”? 那时她才九岁,家里还很穷,白天爸爸开拖拉机给人拉石头水泥,妈妈去市场卖菜,不用上课时就是她在家带弟弟。 在洗全家的衣服时,她摸到她妈口袋里有两块钱,那时弟弟在旁边哭闹着要买糖吃,怕妈妈回来打她没照顾好弟弟,索性拿着那钱买了一块钱糖。 剩下那一块她没塞回去,而是给自己买了个五毛的甜筒,那是她第一次吃,以前只舔过几口她弟的。剩下那五毛她还回去说是自己捡的,还被夸了一几句,但过了几天就被陈兰现了。 “希望你别介意,我需要对我的法律顾问做基本了解。”汪泽凯突然说 “法律顾问?” “除非你不愿意” “我没执业资格证” 甚至都没毕业,要知道这个证不比律师证简单,要大学毕业而且有几年的工作经验才有资格参加考试。 “私人法律顾问,我不介意,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加上家教费一个月一万五,可以吗?” 她忍心说不可以吗?这价格外面正式律师也不过如此,最重要的是,这样让她觉得自个已经是个律师了,微微举起手, “我想确认一下,汪先生,你,是不是,对我有意?” 其实她之前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要知道她刚刚还目睹了他对他前妻的深情。 但除了这个,她真想不出其他理由了,要不干嘛不用有经验人而用她呀。 他忍不住勾着嘴笑起来,“是与不是有何区别?” “没区别,一样会接受,知道我会自在些。” 她毫不顾虑表示自己缺钱,不至于跟钱过不去。 “是,忘记你是会大晚上打电话过来质问钱的人。”顿了顿继续说,“因为你够冷静,而且,林小姐并非是我喜欢的类型,大可放心。” 林泉一:“……” 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太让人开心,照片上的女人确实很漂亮,一般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也笑了笑,回握过去,“合作愉快” 她慢慢放下手,“既是法律顾问,我想建议汪先生,下午屋里进贼的事应当去报警。” 她看了看四周,“况且屋里有监控,追回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汪泽凯脸上表情有些细微的变化,摩挲着食指,“不必,我知道是谁干的” “谁?” 他拿起茶杯,啄了口语气淡淡地说, “李氏集团前总经理,顾灵秀,刚从牢里出来。” 他看着她脸:“你见过他,生日宴那晚” 竟然是他! 她心一下骤紧,顾灵秀吗,竟是如此一个清寡的名字,又略带些书生气,半开玩笑说, “我以为是个女生名字” 汪泽凯含着笑,手撘在沙上略显慵懒,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他名字就取自这句诗的神秀二字。” “神秀?”她摸了摸鼻尖,倒真思考起来,“神通灵,灵秀?” 记得以前初中做翻译题,是这样翻译这句的:造物者给你集中了瑰丽和神奇,你高峻的山峰把南北分成晨与夕。 这样一理解下来,又觉得这名字与他极为贴切了。 “丢了什么东西?” 汪泽凯是现任总经理,他是前总经理,出狱就来寻仇的架势,两人看来结怨挺深。 “什么都没丢” “那汪先生和他有恩怨吗?” 汪泽凯愣了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就像再说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有,血海深仇,他害死了我爱妻。” 林泉一一颤,“那,他来干嘛?” “不知道,没人猜得到他。” 顿了顿又说:“就像,我不知道他怎么出来的一样。” 光明正大走出来的,而且是自己亲眼所见。 “因为杀人?” “不是,其他罪名” “被判了多少年?” “七年,呆了三年不到” “不可能”她立马否定,“有期徒刑犯即使减刑,他的实际执行刑期也不能少于原判刑期的二分之一” 也就是就算最大限度减刑,他也至少要坐四年。 当初陈乾就是被判了十一年,减了五年出来的。而要得到减刑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需要你在牢里确实有悔改表现或有重大立功,这些的评判标准又是极其严苛的,所以他如果真是判了七年,根本不可能不到三年就出来了。 汪泽凯往杯里倒茶,伴着哒哒的水声,淡淡说, “没有他不可能的事” 回到寝室洗完澡,她就拿出电脑在网页上搜顾灵秀的名字,一条条刷下来,只有几条他出席一些活动会议的新闻消息。 按理说李氏集团属于大公司,总经理被判了七年牢,不可能一点报道都没有。仍不甘心翻到后面二十几页,依旧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看到后面,她的关注点全在他照片上了,都是西装和白衬衫,正脸、侧面、特写、近景、全身的都有,却没看到有带笑的,每一张的表情都很严肃,嘴唇紧抿,眉微微蹙着,给人严苛又不近人情的感觉。 他,真的会是杀人么? 正盯着照片呆,听到门嘎吱响了声,一股酒气袭来,转过头一看,李思耀像进自个家一样 她脑中空了几秒,猛地把电脑一盖,“你怎么进来的?” 门竟然没关好,明明是自个寝室,不知怎的反倒自己心虚了。 他注意到她的举动,眼睛瞄了瞄合上的电脑,直接往床上一坐, “还能干嘛,找你还钱” 然后从兜里拿出烟就要点,她微微皱眉,“这里不要抽烟” 他打火的动作一滞,烦躁地骂了句把烟和打火机一丢,直接往床板上倒。 林泉一觉得他今晚有些不对劲,浑身一股酒气,应该是喝了酒,表情也很焦躁不耐烦。 她起身去打杯水给他,没想到扭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她位子前,打开她的电脑在看了。 她立马走过去,正是顾灵秀的大图,连忙把电脑一盖,瞪着他看。 “你搜他干嘛?”李思耀表情古怪看着她问。 “你认识他? 他表情有些不爽,手搭在椅子后面,“老头子以前的得力助手,后来不干了” 顿了顿又说,“你老板以前的朋友,难道你不知道” “朋友?”这下她有些诧异了。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那么多话,李思耀心里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说了, “听说以前是同学,一起来公司的,那时他是总经理,汪泽凯是副总。” “那他后来为什么离开了?” 坐牢那么大的事,居然连李思耀都不知道。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只听老头子提过,说是家事辞职什么的,不记得了。”然后探究看着她,“你问那么清楚干嘛?” 她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哦,没什么,就查点资料” 第十二章:绑架 李思耀还是不相信看着她,她抓了抓头, “你快回去吧,还有,以后别来了。 ]” 他眼色一沉,“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这?” “这个怕我不用问了吧” 她有些无奈地说,果然是喝了酒,要不也不会说这些废话,他找自己除了催债还能有什么。 有时候林泉一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他,不是一般的扎个轮胎要钱的恩怨,但她实在又想不出是什么,后面也只能归于他的恶趣味。 李思耀眼眸有一刹那的失落,但很快又换上平时一贯的狡黠,手臂自然地垂落在椅背后,显得慵懒而又带些痞性, “算了,你一土蘑菇懂什么。” 林泉一:“……” 她把那杯水端过去放在桌上,“女生总是要哄的,尤其是汪小姐那样的。” 除了感情的事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事能让他困惑,她也中肯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确实有什么资本就会有什么样的脾性,依真真所说两人交往是李思耀占的便宜,虽说交往是两人的事,但男生谦让女生似乎已是理所应当。 李思耀先是不解,然后知道她这是误会了,收了手臂喝了口水, “怎么,你觉得她是哪样的?漂亮?女神?” 她没说话默认 “呵”他冷笑了下,又把杯里剩下的水喝了,盯着空杯子苦笑,“什么都不懂” “你先回去,钱,我会还点,但不可能那么多。” 他抬头仰看着她,心里被羽毛刮过的瘙痒又慢慢袭来,手指若有若无滑着杯声,拿出手机伸到她面前, “可以,你先把电话给我,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她看着那手机,快地输了自个号码。 他看了眼,直接拨过去,听到她那边手机震动了才挂,利索地放进口袋里起身, “把我的号码也记喽,不接,到时你试试”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她舒了口气,终于送走了尊大佛,把门拴好打开风扇扇开屋子残留的酒气。 半夜,她是被手机电话声吵醒的,迷迷糊糊去旁边摸手机,啪地直接就把电话挂了,翻个身继续睡。 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机又响起来,她有些气燥地按了接通,声音还是带着睡意,“喂” “他,他现在人在我们手上,我跟你说,想要人,拿,拿上十万块,按我说的” 成年男子的声音,有些蹩脚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口音。 她脑中空了几秒,手枕在头后面眯着眼说,看了看备注,是李思耀,想是刚刚自己按了他电话,他故意整自己。 “李思耀,过头了呀” 刚想按掉,电话那头依稀传来喘息声,然后是狠狠踹东西的声音,倒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寝室显得尤其刺耳, “唔唔……”李思耀的声音,她瞬间清醒起来, “李思耀,你确定你不在开玩笑?” 她声音有些谨慎,他平日虽然嚣张任性,不至于做出这么过份的事。 “妈的,放开老子,放……” 又是一脚脚踹声,李思耀的声音突然断了,只听到那人骂了声,手机似乎又被拿了过去。 她立刻坐起来,立刻设置了录音。 “听到了吧,要想救人就乖乖按我说的做!把钱准备好,别耍什么花样,不然我可不保证做出什么事!” “好,我会准备好钱,我都按你说的做,但你要保证人的安全” 她尽量让自己镇定,手紧紧抓着床单。 “好,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准备钱。” “那我怎么把钱给你?” “到时我,会再打电话给你,要是敢报警,我立马捅了他!”那人恶狠狠地威胁。 “我不至于冒这个险,我只想要回人。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现金,晚上取款机取不了那么多。” 她说着的时候,人已经开始下床了。 对方似乎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到打电话那人跟旁边的人议论了几下。 她仔细听着,周围环境很安静,还有点回音,应该是在个封闭的环境。听对话,不会过三个人,头和胳膊夹着手机,一手直接披了件外套。 “老子才不管你!你钱给我按时准备齐托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她立马就给真真打电话,想问问他家里人号码。结果居然关机!忘记这丫头平时睡觉都关机了! 她吸了口气,告诫自己镇定。估计是刚刚李思耀给自己打的电话在最近的通话记录那里,但一般的也应该是打给他父母才对。 她也来不及想太多了,救人是最重要的。 脑子飞快过了几种措施,既然那绑架的没有直接告诉她地址,而是通过逐步打电话通知的,每到一处暗中必然有人确定她是独自来的才会告诉她下一地点。 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了。 一咬牙,先出去再说。晚上一楼和大门锁着,叫阿姨起来开门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拿起桌子上的电脑包直接丢了下去,然后撩起衣袖就爬上了窗户,死死咬着牙,两只手慢慢探过去抓着水管的铁圈环处,身子也慢慢挪过去,手脚死死扒着水管,头往下看了眼,脚一阵麻,还是忍着一点一点往下爬。 距离地面还有一米多的时候,她手一松直接蹦了下去一屁股敦摔在草地上一泥坑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拍都没拍拿起袋子直接就爬起来往校门口跑。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几盏昏黄的灯。 刚出到校门口,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连忙接通,歹徒的声音传过来 “钱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啦” 她看了看手里的电脑包。 “你,你先到学府路,到了再打给我。” “我要听听他声音,确认人安全” 法大就属于学府路,李思耀应该是回住的地方时被绑的。 那歹徒让自己打给他,说明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所以估计不了时间,她迅下了判断。 “麻烦!”然后是脚步声,“说话” “你不要过来!”他的声音没有刚刚那么气急败坏,而是带了些命令的语气。 “妈的”伴着脚踹和打骂声,对方开了扩音。 “思耀,你知道的,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回来。如果你有事,他们一分钱也得不到,只要你平”电话突然被掐掉了。 她慢慢缓了脸色,这话是她特意说给绑匪听的,让对方相信自己,确保人的安全才是目前要做的。 “喂,11o吗……” 一小时后,她辗转了几个地方,又按照电话的指示,来到了一条法大附近一条偏僻的小巷上。 周围都是些关门的小店,油腻的地板在月光下着黑亮色。 她隐约觉得,就是这里了。她右手放在口袋里,按了11o,心里默数了几秒就挂了 然后拿出手机,“我到了” “好,看到你右手边有个垃圾桶了吗,把钱放进里面。” 她看了看四周,漆黑的环境根本辨别不出哪里有人。 “不行,我要看到人,否则你别想拿到钱。” 那边没再说话,只听到几声脚步声,然后是推门和小声议论,良久才说, “你走过那个垃圾桶,然后右拐” 她慢慢往前走,果然前面有个右拐的小巷子,一米多宽黑不溜秋的。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微弱的光衬得她脸愈加仓白,心扑通扑通地不自觉跳起来。 她一步一步走进去,灯火在前面地板随着她的手晃动而一晃一晃。 突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猛地把她一拽,嘴立马被捂上,手机掉在地上。 “唔唔……”惊恐地使劲晃着头和脚 突然,脖间一阵一阵冰冷,“再动我就杀了你!” 是刚刚电话那个男人的声音,她立刻不敢动弹了,借着掉在地上手机的光,那个男人看了看她手,没看到东西,刀口立马往里伸了伸,她脖子立刻出了道红痕 “钱呢!”那男人压着声音低吼道 “唔唔”她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那人看着她,“你敢叫我就立刻捅了你”,她立刻眨了眨睫毛表示知道。 那男人才慢慢放开捂着的手,她顿时松了口气,咳了几下说, “就在附近,我需要见到人才能告诉你在哪。” “敢跟老子耍花样!” 那男人因为生气声音明显提高了,表情也狰狞起来。 “我真的拿来了,你先让我去见人,到时我自然告诉你在哪,你可以检查后再放我们。” 那人犹豫了几秒,“敢骗老子你就死定了!”看了看地上她的手机,“蹲下,把手机拿起来” 她慢慢蹲下,脖子的刀也跟着她慢慢低下来,她手有些微抖把手机捡起来,慢慢递给他。 他看了眼,放进自己兜里,看了看四周,押着她往前走。 她慢慢平复刚刚的心跳,看来这绑匪极度缺钱,那就好办了。 在一扇木门前停住,那男人一手拿刀架着她,看了看四周,两长一短地敲了三下,屋里传来走路声,门慢慢打开,“咋把人带这来了” 开门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秃顶男人,用的是和普通话接近的方言,他谨慎焦急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迅让他们进来把门关上。 “这贱人把钱藏附近了,非要看到人才肯拿出来” 屋子是个空屋子,没有灯,只能通过破窗户的光大致看清。 她一进门就看到绑在木柱边的李思耀,两眼的红遮住了他半张脸。露出的部分都是淤青伤口,应该受伤挺严重。 手被反绑在柱边上,嘴里堵着布条一见到她,原来波澜不惊的眼神就有些激动和奋斗,“唔唔”地挣扎着。 那秃顶男人过去就往他肚子里踹了脚,“老实点” 她环视了下全屋,确定只有两个人。 “说,钱呢”刀架在她脖子上的男人动了动。 “把他解开,我马上告诉你” 那男人看了看那个秃子征询意见,秃子点了点头,然后从旁边拿出一把刀把绳子解了拖他起来又反绑上,堵着嘴巴,刀架在他脖子上,看着她说 “说!在哪?” “刚刚那个垃圾桶里,有个电脑包,钱就在里面。” 秃子朝架着林泉一的男的摆了摆头示意,“去看看” “人,人咋办?” 那秃子四下眼珠转了转看四周,“把她押过来” 那男人把林泉一押给他,把手里的刀也给那秃子,让他一手押一个,然后出了屋。 第十三章:住院 屋里顿时安静得可怕,听到那男人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走远后,林泉一面无表情地用脚轻轻触了触李思耀的脚。( [ [ 感觉到她的示意,他眼神微微瞥过去。 见她用无声的口型数三,二,数到一时她点了点头,两人同时,林泉一一个高抬腿,把那秃子左手的刀猛踹飞来,李思耀则是身子往后一撞,把他右胳膊撞开。 那人直接往后仰退了几步,骂了句:“奶奶的!” 拿着刀的右手就直直向还绑着的李思耀砍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林泉一右脚往那秃子胸口一踹,大喊“躲开!” 那秃子被她猛踹地后退了几步,倒在后面的木棍堆上,木棍啪啪地成片倒在地上出巨响。 那秃子吃疼捂着胸口,骂骂咧咧骂了句“死八婆”眼睛变得凶狠,顺手拿起旁边的木棍就要往她身上砸,她一个巧妙的躲身反再他后背踹了一脚。 他踉跄往前栽了几步,骂了句****奶奶的又反过来朝她乱挥,一挥一躲地僵持起来。 李思耀眼睛焦急看着这边,一边拼命挣扎手里的绳子想解开来, 只听“啊”的一声,林泉一一个不备,后背被木棍狠狠砸中,猛地扑倒在旁边木桌上。 那秃子眼睛赤血的红,另一棍又狠狠砸向她后脑袋。 顿时,一股粘稠的血液慢慢流到她脖子间,她慢慢倒在地上。 那秃头男子又要挥起第三棍,后面李思耀绳子终于磨断了,“啊”地大吼一声,冲过去用尽全力双脚狠狠踹过去,两人双双摔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李思耀了疯地用手肘、脚摁着那男人的头打,然后拎起木棍,狠狠地敲了几下,那男的最终晕死了过去。 “土、土蘑菇”他跌跌撞撞爬过去,揉着着她满头是血脸,“林泉一!林泉一!” 这时,外面的警嘀声越来越大。 林泉一使劲睁开眼,揉了揉自己因为满是血稠湿的手,微笑着说“别,别怕,我报警了,对,对不起,我没十,十万” “我我知道,”他搂着她,抹了抹自己眼睛,“去,去医院,我们去医院,没事,没事的” 手肘费劲撑着地摩出了血把她抱起来,“没事的,没事的” 一边说抱着她走,林泉一头上的血沾得他衣服胸口一片通红。 她靠着他胸口,可以感觉到他猛烈的心脏跳动,慢慢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手慢慢一寸一寸贴上他胸口 “李思耀,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他表情一滞,继续狂走,“我答应你,只要你没事,就再也不去要你还钱了,再也不存你电话了,我答应你。” 她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脸色已经满是惨白了,“答,答应我,去医院,记得让医生给,给我打破伤风的针。小时候,被我弟敲破过头,一直没舍得去打。” 他表情一脸,然后抹了抹眼睛,“好,好,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别说话了,我马上送你去医院,马上去医院!” 贴在他心脏的手感觉跳动得没那么快,她才慢慢移开手,慢慢闭上眼睛。 他步子一顿,巷子外已经围了些群主,警察66续续下来,那出来的男人已经被扣了手铐。 警车灯照得四周通亮,映衬得林泉一的血愈加红艳,脸色愈加惨白。 “警察!医生!快,都死哪去了!医生!医生!” 林泉一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天后,白白的天花板、白白的墙壁、白白的床、被子、白白的门,与那晚一片漆黑完全相反。 “你醒了!”李思耀连忙站起来,眼神里满是激动。 真真也激动地凑过去俯看着她,又不敢乱碰:“小泉,还记得我不,我是真真呀” 她吃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浑身都疼,“你当演电视剧呢” 一说话嘴里就一股血腥味,扯得嗓子生疼。 “没有失忆,那就好那就好”她松了口气,然后脸又立马板起来, “半夜一个人去,你怎么那么傻呀!就上过一学期的柔道学人家装什么女侠呀,这下好啦吧,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毛病。” 大一时没人要上选修课,跆拳道课是徐真真拖着她一起选的,她没学到什么,林泉一反倒用上了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吴昊看不过去,搂着她肩膀阻止,“行了,小泉刚醒,还要好好休息,你就别说了。” 真真无奈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的李思耀也是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没事就好,我先回去给你拿些换洗衣服。” 林泉一笑了笑,“好” 她心里清楚,真真就一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别提多担心。 “德行,好啦,好好休息呀” 两人走了后,病房后立刻安静了许多 林泉一看着李思耀,眼睛一圈都是通黑,眼神都是血丝,一看就是很久没睡了。 她缓缓张口说,“我把通话录音了,你找到我手机,可以拿给警方做物证。还有,家教那边你帮我跟汪先生请一下假” “我知道” 他打断她的话,表情少有的认真。 “我问你,为什么来救我?我天天找你麻烦,你不恨我吗?” 她笑了笑:“除非,劫持你的人有其他选择。” 然后末梢加了句,“轮胎钱给我抵了。” 李思耀:“……你倒真会作贱自己” 她觉得躺得很不舒服,手往上摸了摸,头和脖子都绑了些绷带,头被绑了起来,难怪疙得她不舒服,就要去把头解下来,被李思耀给拦住了, “乱动什么,你后边脑那还有伤呢。” 她摸了摸后边,果然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估计就缝针包扎那片头剃了,“怎么不多剃点?” “……剃了坑坑洼洼得多难看呀” 其实话刚完,心里就说也不一定。因为现在她头全绑起,露出了她整张脸。 他第一次承认自己也有眼拙的时候,她脸蛋线条匀称而柔和,眼睛鼻子拎出来不突出,搭配起来却恰到好处,第一眼不张扬却很舒心,多看几眼才能体会其中的惊艳。 “那有什么,我以前就剃过。” 那时她十一岁,他弟拿铁棍把在她头顶盖敲破了,医生就是把她伤口附近的头全剃了,后面看就中间没头,实在不好看,索性全剃光了。 李思耀才现自己走神,看着她表情有些挣扎,思索了半天才艰难开口,“我,帮你把头绑到两边吧” “行吧” 他走过去把床摇高些,然后弯腰一手托着她腰一手搂着她肩膀把她扶正,拉了拉被子坐下。 怕拉着她伤口,帮她把绳解下来几乎是一根丝一根丝解下来的。 林泉一见他弄得头都有点冒汗了,只觉得有些好笑。 弄了快十多分钟,绳终于解下来了,他像刚走完钢丝一样重重舒了口气。 然后拿手轻轻理顺着头,柔弱的丝滑过他手指,他一颤,觉得像被电了般一阵酥麻,然后身子有些燥热起来,为了摆脱这种不快,他轻咳了下喉咙说, “你什么时候报警的?警察怎么那么及时赶来?” 他虽然被绑着,但也听到那人让她去了很多地方,就是怕她报警。 “是第二个电话的时候,为了不打草惊蛇,还让警察那边配合了下,开启了定位,等我确定地点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她顿了顿转头看着他说,“对了,那俩人为什么绑你?世仇呀?” 一下子对上她的眼睛,他头皮都有些麻起来,“别乱动”轻轻把她头掰过去,声音略有些暗沉沙哑,“两乡下人,我晚上黑没看见,才着了两人的道。” 她不敢再乱动了,看着前面问,“那两人现在怎么样?” “在派出所呢,听警察初步审讯说,那两人在北京一直没找到工作,所以就打起了这主意。打算清明回去前大干一笔,没想到第一次干就那么倒霉……” 后面的话林泉一没再听,持刀抢劫三年以上的牢是坐定了,是因为没找到工作才这样做的吗。 “好了”终于给她绑好,借着手机屏幕给她看,“怎么样?” 她心不在焉看了眼,点了点头,然后说,“借一下你手机,我打个电话” “对,出了那么大事是该给家里人说一下” 他把手机递给她。 她拨了陈乾的号码:“喂,小舅舅,我小泉” “小泉呀,昨天打你手机怎么都没人接?这是哪个的电话呀?” “哦,我手机坏了拿去修了,这个是我朋友的”她顿了顿说,“你工作找到了吗?” “还没有呀” “没事,不急的,你就先在北京玩玩。慢慢来,肯定会找到的。” “恩,不说了,等会我和大山还要去个面试” 陈乾声音有些急,她还想说,电话已经挂了。 “怎么了?”李思耀见她表情有些不对问道。 她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机还给他,“没”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李思耀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一看来人,表情立马就沉了下来。 “爸,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就不能来看看了,听说那姑娘醒了?”李建国表情带着些笑意说。 李思耀点点头,别开身到旁边帮他扶着门把。 李建国望向病床上的林泉一,理了理衣服走过来,后面的两助理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也跟着进来。 “伯,伯父”林泉一微微撑着想坐好,被李建国连忙阻止,“别别,你就好好躺着。 她笑着点点头,余光见李思耀表情有些古怪地走过来坐在旁边。 “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点了,还麻烦伯父亲自过来。” 她脑子现在还有点蒙,李思耀的爸爸怎么会过来。 “哪里,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还要林小姐来救,真是惭愧惭愧。” “都是朋友,应该的”她笑着说。 李建国看了眼李思耀,然后点点头,指了指旁边他刚刚带来的东西。 “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林小姐,就带了些补品,希望林小姐早日康复。” “谢谢李伯父,让您破费了” “那好,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他拍了拍衣服站起来。 “好,伯父路上小心”她说 李思耀也跟着站起来,没想到刚走了几步,汪琪就提着袋东西到门口了。 因为门是开着的,她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李建国,表情先是一愣,随即眼神带了些激动,主动朝李建国走过去,微微弯腰地打招呼, “李伯父好” 李建国愣了愣,“你是?” “我哥哥是汪泽凯,我叫汪琪,也是”她慢慢看向李思耀,李建国迅捕获了着一动作,换上笑, “原来是汪总经理的妹妹,你哥可了不得了,妹妹果然一样优秀。” “伯父严重了” 汪琪嘴上虽然谦虚,脸上的笑却是止都止不住。 “那这样,你们年轻人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汪琪连忙说,“我送送伯父” “不用不用,你们聊” 走了几步顿在门口,看向李思耀说,“你出来” 第十四章:俗到爆的搭讪 李思耀微微低着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出去了。〔 ? 汪琪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打开刚刚打包的粥端给她,“林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救了思耀。” 她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肚子确实有些饿了,喝粥正好。刚想捧过来现很烫,猛地弹开手。 “我喂你吧”汪琪笑着说,她点点头,也不好说什么。 走廊外,李思耀微微低垂着头盯着地板,对面的李建国手背在身后,表情严肃得吓人,扫视了下他全身。 “像什么样子!” 李思耀依旧低耸着头没说话,双脚扒开站得笔直,手背在身后像做错事被罚站的小孩。 李建国直接一脚踹在他小腿肚上,“给我回去” 李思耀依旧岿然不动地低垂着头。 旁边老王连忙上前劝:“少爷你都多久没回去了,董事长给您安排了好几个相亲,你总不能一个都不去吧。” 李建国被气得不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指抖说:“你平时玩玩野花野草我不管,但以后的妻子,必须得是我们给你挑的!得撑得起我们李家这家业!” 后面那两句声音明显提高了,隔着堵墙都能听得真真切切,汪琪脸色刹间变惨白。 “听到了没!”李建国大声呵斥道。 李思耀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地握成拳头,咬着下嘴唇的牙齿松开启齿,“知道了” “啪”地汪琪猛放下碗,听到楼栋里李建国走远的脚步声后,她扶着凳子站起来出了病房。 林泉一看着溅在被子上的一点粥,拿手擦了擦抹干净,弯腰把桌上的碗拿过来放在被子上,自己舀着吃。 见李思耀靠在墙壁上,汪琪努力克制着自己,调整了下脸色低声问, “你没事吧?” 他烦躁地抚着额前的头摇了摇头,眼珠满是血丝,大概真的是太累了,扶着墙走,“我先回去一趟” 她连忙跟上去,“思耀,借一下你的手机给我。” 他点点头,把手机递给她。 汪琪双手捧着手机,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翻通话记录,都是没有备注的号码,然后翻电话簿,当看到联系人只有一个人时,她身子一僵,反把手机给李思耀看,微笑的嘴角有些颤抖, “蘑菇是谁呀?” 李思耀一把拿过手机熄了放口袋,脸色更加沉了,“谁让你乱翻的” 话一出,汪琪连装笑都装不出了,语气微颤,“我说,为什么绑架的人谁的电话都不打,就打她的。” 李思耀从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从来没有。 心里一阵凉意,语气嘲讽,“李思耀你就是个怂包。” 说完这句,她就一步一步转身走了。 李思耀盯着她的背影,眼睛出危险的信号,赤红的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眶,就像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下一秒,他就会冲上去咬断她的脖子。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握拳的双手慢慢松开来,一步一步地走出医院。 第二天林泉一醒来,医生就拿了个单子让她去做cT,看头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她拿过单子下了三楼,现cT室门前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也难怪那么多人,这家医院是北京这方面最好的医院,不过排队的多是病人家属,就她穿病号服的在排队,所以不少人时不时望过来。 排在她前面一大妈看了她几眼就嗑叨起来,“小姑娘,你家里人呢,咋让你自个下来排队呦?” 一听就是纯正的北京口音,她笑着说,“我来北京读书,家里人不在这边。” “诶呦,那可不好搞,就你一个人在边,爸妈不在身边,现在的学生娃也是苦。” “阿姨,没事,我同学他们晚点会过来” “也是,同学间互相帮助,挺好,对了,你脑壳怎么搞的?” 北京人确实热情,看着你一点会冒出好多问题。反正她排队也闲得无聊,乐得有人跟她说说话,但也不想细说,“不小心被人敲到了” “这样呀”这个大妈也是会聊天的人,“那么个漂亮小姑娘,真是可怜了。” 林泉一还是第一次被自己年长的人夸漂亮,虽然知道别人就一随口一说,还是礼貌地笑了笑。 “那么漂亮的女娃子有男朋友了没有?”那大妈问 她摇了摇头,“没呢,还在读书” “读大学了吧” “恩,大三” “那有什么关系,阿姨懂,就应该是你们现在这个年纪谈朋友,不然出去工作哪还有时间。” 林泉一咋舌,没想这大妈思想那么开放,拎陈兰以前说法就是,读书就应该好好读书,谈什么男朋友,那都是不正经女孩做的事。 所以她长到现在,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倒不是因为陈兰说的,而是压根就没动过心思,只顾着埋头读书,自然也没人对她动过心思。 她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也没承认。突然,她瞥眼注意到一人。 那人坐在旁边队伍的椅子上,穿着一套灰色休闲服,正双手环抱着闭目养神。她定眼又看了看,怎,怎么是他,顾灵秀。 他应该也是来排队做检查的。 那位大妈还要拉着她说话,她说了句我去那边有事,就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坐在他后排的右边椅子上了。 周围其实很喧闹,他坐着却睡得很安然,俊逸的脸侧庞微微低垂着,眼睛紧闭,让睫毛看起来又翘又长,就像婴儿一样无害。 但紧缩的眉头出卖了他,这是成年人还会有的表情,只是他皱得更深,似乎有一件事深深困扰着他。 她突然想到汪泽凯的话:他害死了我妻子。 他,真的是杀人犯吗? 突然,他手里拿着的纸掉下来吹落在她脚下,他似乎意识到了,慢慢睁开混沌的眼睛动了动。 林泉一的心脏却是不受控制越跳越快,弯下腰帮他捡起来,眼睛瞥了一眼,看到骨髓炎三个字让她心大颤。 骨,骨髓炎,她手颤抖着慢慢递给他。 顾灵秀半眯着眼看了她一眼,说了声谢谢后起身往检查室走。 她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虽然他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但她还是看出了他左脚的不一样。 左膝盖落地时会微微前曲,为了减少左腿的压力,他身子微微右侧,把重力放在右腿上。 林宝宝十三岁那年爬上家里的拖拉机上,一个没抓住上面摔下来左手骨折。那时最怕的就是治疗不好引起骨髓炎,农村人管叫“铁骨瘤”,基本是患肢疼痛肿胀。得了这病,就相当于往死里砸钱。 她脑中突然蹦出“保外就医”的条例法规,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可以提前出来。 保外就医期间是计算在刑期之内的,但只有患有严重疾病的才可以保外就医。她不知道顾灵秀的确实情况算不算得是里面的严重范围。 十几分钟后,顾灵秀从检查室出来,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是好是坏。 她起身跟在他后面,不远不进的距离。跟着他上了五楼的骨科医生办公室,她停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 “我还是建议取骨” “再过段时间吧”顾灵秀坐在旁边的沙上,声音淡淡说。 这算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刚刚他说谢谢的时候没细听,现在细细品着,倒和他外表一样,四平八稳冷冰冰的语调。 “我跟你说过,这病弄不好截肢都有可能,我有个病人就是,一直拖着,到后” “林业,我知道” 他拿出根烟叼在嘴角点起来,“你知道,我现在有事要办。” 都直呼姓名,两人应该是认识的。 那个叫林业的医生急了,“汪泽凯那小子确实该办,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就不能先动手术复原了再做。” “不行”他吐出口烟,声音不大,却由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林业见实在拗不过,轻叹了口气,“好,你走路我拦不住你,但你拐杖一定要用,你看你腿都成什么样了。” “再说吧” 顾灵秀突然就起身拐了弯就出到门口,以至于她来不及走两人就直接碰上了。 他微微蹙眉看着她,吸了口烟吐出来 “有事?” 隔着烟雾她微微看着他的脸,若是别人当着她面吐烟她定是极反感的,但此时她完全没有,机械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你电话号码多少?”她顿了顿,“或是,记我的。” 俗到爆的搭讪手法,尤其还穿着一身病号服头扎着两麻花辫,一个不留神就被人当神经病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用手指慢慢把烟头捻灭了,她看着那火星子在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熄灭,觉得一阵生疼, “我在真真生日宴上见过你,可以” “怎么了?” 林业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看了眼她后问顾灵秀。 “一个追着要电话的小孩”他豪不客气说。 确实,她才二十出头,快差个年轮了,对他来说不是小孩是什么,她又问了遍, “可以吗?顾灵秀先生吗?” 这些两人表情都有些古怪了,大概没料到她连名字都知道,明明是央求,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一旁的林业见气氛有些尴尬,见这小姑娘相貌气质都不错,应该是顾灵秀的类型,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打趣,“你要不给,我可给我的号码啦” “既然名字都知道,电话应该也不是难事” 顾灵秀说,然后径直往前走,与她错身而过,留两人愣在原地。 “他,他就那样的人,你别介意”林业有些尴尬地笑着说。 她笑了笑说,“没事” 一步一步转身下了三楼。 林业却被这笑惊住了,僵在原地不动了。 真是漂亮呀,凭着自己和顾灵秀的十几年交情,这类恬淡气质型就是顾灵秀的菜呀,可这性子倒是猛呀。 下午徐真真一下课就拎着一大堆东西往桌子上堆, “诶呦北京这堵车真是要上天了,累死我了” 林泉一看了看她身后,没见吴昊,“我当有人给你拎东西呢。” 她瘪了瘪嘴,“哪呀,上次吵架就没见过面了,昨日个还是因为你的事他才答应陪我过来的,要不他压根不睬我。” “那么严重?” 徐真真脸蛋身材都挺正的,加上家庭条件不错,追她的人一大堆。 以前都别人主动,她哪会受半点委屈,这次也不知怎么的,就栽在吴昊那了。 “是呀,你说我可咋办?”她苦恼地往床上横倒,“两边都难做,我爸那边已经开始让我去相亲了。” “你不还读书嘛,那么急就开始相亲了?” “他想让我们先相处个两三年,到时毕业了感情也稳定了就结婚。” 她一愣,这,就是安排好的人生么? 就像,李思耀一样,出生就决定了婚姻不由自己做主。 按别人的设定走,没有意外也就没有惊喜,听起来无奈却又那么真实。 林泉一手轻轻揉着她手心,看着窗外陷入了沉默。 门突然被打开,她立刻收回神,有些诧异:“林医生?” 第十五章:帅哥医生 躺得横七竖八的徐真真立马拉了拉衣服蹦哒起来,以为是小泉的医生,甜甜地挥了挥手, “帅哥医生好” 林业看向她,一头波浪栗色长,尖廋的瓜子脸衬得她眼睛又大又圆。〔<〔 露出的腿又白又长,扶了扶眼镜未语先笑, “美女好” “林医生有事吗?”林泉一疑惑问 他微笑着说:“这不刚刚忘了,来,我告诉你他电话号码” 医院人虽多,但通过伤势判断找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只是觉得,这女孩对顾灵秀的胃口,而顾灵秀,现在也需要这样一个人。 林泉一笑了笑,当时也就脑一热,人家不愿给就算了,背地拿号码也挺不地道的。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林业拿手机的手顿住了,想着女生也许是害羞, “别不好意思,搭讪被他拒绝的多了去了。” “真不用”她红着脸摆手,旁边真真眼睛都瞪大了,搭讪? 林业想了想,“那,留个我的号码吧,需要帮忙可以打给我。” “我,手机暂时不在这” “我这不是有嘛”真真挑了挑眉,拿出手机。 林业笑意跟深了,报了自个的号码又说。 “好了” 他点点头,“真真小姐也打个电话过来呗,我整天呆医院也很少有机会见美女。” 真真被他一本正经夸了,自然也是大方地拨了回去,离开时不忘挥挥手。 人一走立马就换了个审犯人的表情 ,“什么勾搭?你勾搭谁了?” “就是”她有些结巴,比较第一次主动就被拒绝了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顾灵秀的事,“就一个人” “小泉泉,你不老实呦” 林泉一更加窘迫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是,以前在家见过一次的人,今天遇到了,就想问个号码” “然后他拒绝了?” “恩”她点点头 真真做了个无语的表情,“你怎么问的?” “就直接问呗,问他号码是多少” “你敢不敢再直接点!”徐真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女追男隔层纱是没错,但你也不用那么直接吧!这种东西,谁主动谁就处于被动地位了。你看吧,如果这次我主动向吴昊道歉,就会有很多次以后,你看他以后还会不会那么稀罕我。” 她用力地吸了口气:“你不能直接这样问呀,得婉转,让对方主动提出来。像刚刚,那帅哥医生就很好的例子,我帮你存,他主动提出留我的号码,暗示或暧昧,懂不懂?” 林泉一听得一蒙一蒙的,确实话粗理不粗,眨了眨睫毛点点头。 “我要被你气死了”真真抚着额头大口大口喘气,然后越想越不对,为什么她会向别人搭讪。 立马换了个八卦的脸:“那人是刚刚那林医生的朋友呀?长得帅不?” 她点点头。 真真眼睛更加亮了,“你,那个人家呀?” 她摇头。 “那你问人家号码干嘛?” “就,问问”她说 其实她自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就问了,说有意思那不至于,两人才见面见了几次面呀。 “啊,对,你手机” 真真突然从口袋里拿出她手机,“李思耀让我给你的。” 她拿过来前后看了看,除了磕了个角也没什么问题,也能开机, “刚刚你怎么不拿出来呀。” “嘻嘻,这不帅哥的电话号码嘛” 林泉一:“……” 无奈笑着点了点她额头,刚刚还在担心跟吴昊的事,这边勾搭帅哥又毫不含糊,心真大。 真真走了没多久,汪泽凯就领着冬冬后脚就来了。 她平日没觉得自己人缘多好,没想到出点事有种宾客如云的感觉,边半坐起来边开玩笑说 “不会是催我上课的吧?” 汪泽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看着玩笑说,“真当我资本家啦,怎么样了?” “没事” 见冬冬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瞪着她,浅笑着揉了揉他头,“嗯?怎么这个表情看着我?” 冬冬小手慢慢攀上去,抓着那被子角,“爸爸说姐姐受伤了,为什么受伤了?” 应该是真真或吴昊帮她请的假,估计汪泽凯也基本知道了。 笑着把他拉到床沿坐着,“就两个不认识的叔叔家里有点困难,绑了一个哥哥借点钱,那哥哥不愿意,所以姐姐去劝不小心弄伤了。” 她不喜欢糊弄小孩,但也没打算说得多严肃,就大概说了其中意思。 “噢”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末梢还拖了好长的尾音, “我知道,那叫绑架,那两个叔叔是坏人。” 她一愣,然后笑了出来,果然是个人精,看着汪泽凯说:“汪先生教子有方呀” 汪泽凯笑了笑,“七岁小孩都懂的事,你一学法律的大学生倒是糊涂了。” 这话听着挺亲密的,所以她愣了一下,心想两人关系何时那么好了。 冬冬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揪上了她那两束麻花辫,“姐姐扎小辫真好看,比月月还好看。” 月月是冬冬同桌,她脑子立马浮出上次家长会旁边那扎了两戳冲天炮的小姑娘,一下子乐了,低头浅笑捏上他胖嘟嘟的小脸, “油嘴滑舌” 冬冬知道这成语是不好的意思,以为她在说自己撒谎,立马急了,两小脸蛋润红起来, “真的,不信你问爸爸,爸爸你说小泉姐姐扎俩小辫是不是很好看?” 他动了动嘴角蕴着笑说,“是,好看” “你看,我没骗姐姐吧,爸爸就说过妈妈漂” 冬冬意识到后戛然而止,偷偷看了眼汪泽凯的表情。 她看到汪泽凯明显表情一变,有些不自然收回目光撇开头。 她没说什么,岔开话题,“有没有复习之前学过的呀。” “恩,复习了”他语气软软地低垂着头,像做了坏事被罚站的小孩。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了,其实她觉得汪泽凯挺不地道的,他失去了个妻子,冬冬也失去了一个妈。没必要整天一副冬冬欠了他的样子,自个不舒坦也让别个不舒坦。 幸亏她手机及时响了,她弯着腰要去勾手机,汪泽凯直接把手机递给她, “你可以叫我” “谢谢” 她拿过手机一接通,里边廖山焦急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小泉,乾子出事了!你马上快来!” 她脑袋轰地一下就乱了,“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旁边的汪泽凯听到后,脸色也微降了下来看着她。 “诶呦,我这一时也说不清,反正你快来工地!” “好,在哪,我马上过去” 她一边听他报了地址一边掀开被子就要站起来。 “怎么了?”汪泽凯问 “我,我舅,出事了,我得过去” 她脸色因为紧张更显煞白,一边穿鞋子一边四下找衣服。 “你听我说,你这样过去不了” 他声音很平稳表情也很冷静,一边套上外套, “我过去,有什么事我电话联系你,可以吗?” 每次他这样征询,她都拒绝不了,不由自主点点头。 “爸爸,你去哪?”一旁冬冬跑到他脚边昂着头问。 他揉了揉冬冬的头,“乖,爸爸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爸爸好不好?” 感觉他不仅在安慰冬冬,也在安慰自己,刚刚的紧张顿时消散了许多。 过了几秒,冬冬才点点头。 “乖”他揉了揉他头,问了地址后出了门口。 “来,冬冬过姐姐这里来。” 她手搭在冬冬脖子上,东扯西扯了些话,但心里却是焦躁不安,不时就看几眼手机。 半个多小时后,汪泽凯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到了” 她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恩”隐约听到那边声音很嘈杂,工地施工的声音。 “没事”他走了几步,声音小了些,继续说 “你舅舅在工地上不小心胳膊蹭了,你舅舅那朋友拉着工头赔钱,也没什么大事,都解决了,现在我送他去附近医院包扎。” “恩”她紧紧抓着手机的双手松了点,“谢谢你” 刚刚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恩”那边汪泽凯淡淡应了声,“等会再联系你。” “好” 十几分钟后,汪泽凯又给她了个信息,大概是说做了包扎检查,没什么大事,现在送他们回家,二十分钟后可以回到医院。 她熄了手机,手机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壳,心想这个人情,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欠下了。 二十分钟不到,他就回来了,冬冬立马就走到他脚旁喊了声爸爸。 “麻烦你了”她感激地说。 他低头揉着冬冬头,“你舅舅的伤已经包扎了,这个礼拜别提重东西就行。工地那边虽然协商好了,但再去上班就算了。钱的事你也不用多想,我直接从你工资扣,虽然也没多少钱。” 他说的很详细,把她想知道的都说了,她点了点头,“谢谢” “我先带冬冬回去,改日再来看你” “不用了,我过几天就出院了”她说。 他点了点头,走出门口顿了顿说,“别觉得欠了我人情,所以,不必那么拘谨,会让你还的。” 她一愣,点了点头,“恩” 看了看时间还早,她还是给陈乾拨了个电话。 “喂,小泉” 还是廖山接的电话 她眉微微一皱,今天的事估计也跟他那冲脾气离不了, “我小舅呢?” “乾子洗澡去了,有什么事不?” “他没事吧?” “能没事么!一条胳膊刮了一大块,也不知道你忙什么事,你舅都出这事了还让外人过来!” 廖山有没有夸张她不知道,心里也有些内疚,但无论她怎么做,也轮不到他一外人来数落,语气立马降了下来, “没事就好,那我挂了。” “诶,你等会”廖山连忙拦着,“你朋友说安排工作事靠不靠谱呀?” “安排工作?”她一愣,“是今天来的那个人吗?什么工作?” “是呀,就是上次那个送我们回去那个,你老板说,说是什么李,李氏集团,是个大公司吗?他要给我们安排什么职位呀……” 廖山说的挺兴奋的,听在她耳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说了句她也不清楚就挂了电话。 就算是和真真的关系,不到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开口让人给安排工作的,更何况是汪泽凯。 她以前没交过已经在外面有事业的朋友,更何况她还没把汪泽凯归入朋友行列。 在她认知里,朋友间也要讲究个平衡,一方单面付出,另一方就会处于下风,必然不可能长久。 他这样,已经出她的承受范围。让她莫名有些心慌,虽然他说过会让自己还,但总觉得自个替他做不了什么。 “这个事情,再说吧,没什么事我挂了”她说 “诶,别呀”廖山连忙阻止,“你傻呀,人家那么尽心帮忙,肯定是对你” “他只是我老板,我挂了”说完不等对方说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放了手机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第十六章:出院 三天后,她办了出院手术,没回学校就先去了陈乾那里。<〔<(? 一进屋就见两人在吃饭那小桌上打牌,估计是刚吃完午饭,嘴里还叼着根牙签,见她进来立马起身拉了张凳子给她, “这周课怎么那么多?”陈乾问 她没说自个受伤的事,就是怕他跟陈兰给吐出来,耳根子又要不清净了,所以只说学校课多搪塞过去。 “小舅你没事了吧?” “没事,”他做到旁边把牌捋却来,“就大山小题大做,非得闹大,还麻烦你朋友特意过来一趟。” 说到汪泽凯,她过来就是想问清这事,还没开口陈乾又继续说,脸上满是激动 “你那朋友可真够义气的!还真给我俩安排了个工作。” “是呀,我前几天去查了,李氏集团那可是大公司呀。” 廖山也扯开嗓子说。 她愣了几秒,这几天她没问汪泽凯这事,主要是她不知道怎么说,想着人家会不会就随口一说,没想到已经落实了, “什么时候?做什么的?” “就下礼拜能上班,让我们挑,我怕干不了什么技术的,就挑了个销售。大山挑的是那什么助,助”陈乾说。 “助理?”她有些不敢相信 “对对,私人助理”陈乾一拍手说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有种一家人给他打工的感觉,又不是过家家还随便挑。 廖山去厨房洗了些提子出来,拿塑料袋垫在上面,捏了串提给她,上面还沾着水,“很甜水,尝尝” 四月没到提子的季,估计市面上挺贵的,她撵了两颗尝尝味就止了。 陈乾把籽吐在掌心说, “欸,小泉,你改天可得好好谢谢他,人家帮了咱那么一大忙呢。” “舅,能不能”她欲言又止 “什么?” 她想说能不能别在那工作。 且不说欠汪泽凯人情,学历能力都不够,一看就关系户,肯定很难融入。 两人都有前科,这在大公司里都是很忌讳的,况且汪泽凯也不知道这事。 但看着陈乾一脸兴奋的眼神,又不由自主想起绑架李思耀的俩人,勉强挤出个笑点点头, “有空找机会” “诶我看明晚就不错,趁着礼拜请人吃个饭”廖山说 陈乾连忙附和,拍了拍手,把粘在上面的籽抖下来 “对对,明晚,订个好点的饭店” “他”她有些犹豫,“他平时挺忙的,我得问问” “对对,是得提前打个电话问问”廖山说,“你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我们好提前订地方。” 她总觉得有些别扭,虽然答谢是得要的,但这样突然请人吃饭总显得特别扭 陈乾也催促,“对对,打电话”手已经去摸她手机了。 她点点头,拨了电话,响了两三声就传来汪泽凯温和的声音,“喂” “喂,汪先生,我林泉一,方便说话吗?” 那边顿了几秒,然后听几声脚步声,声音带了浅浅的笑意,“我存了你号码,所以,我知道是你。” 她盯着脚低应了声,“恩,你,明晚有空吗?那个,我”她看了眼陈乾,“还有我舅,想请你吃个饭。” 那边停顿了几秒,语气带着笑意 “可以,但会晚点,七点半可以吗?” “可以”她说 见陈乾和廖山在旁边比划做口型,她又问,“你想吃什么?” “上次,你说屋里没收拾好,现在呢?” “啊?” “就在家里吃吧,我带冬冬一起过去,不介意吧?” 她愣了几秒,才说,“不介意,欢迎” 挂了电话,见她表情有些怪异,两人胆战心惊问:“不会要吃燕窝鲍鱼吧?” 她看着他们,摇了摇头,“他要来这吃。” 两人都咋舌,“来家里?” 她点点头。 第二天,林泉一想着既然在家里吃,索性把真真也叫上了,好好吃上一顿。 下午五点多,她一下课就赶过去了。 平时她没帮煮菜的话,他们拌点腌菜或吃碗泡面就算一餐了,所以基本就她一人在厨房里忙活。 平日在家陈兰没空也基本是她煮,不过农村人做菜也没太讲究,随便炒个一俩样就行了。 想着家里请人吃饭,直接上个火锅是最省事的。但这次毕竟也算是第一次请人吃饭,所以她半点不敢马虎。 上午上课时就在思索了,冬冬爱吃可乐鸡翅,这不能少。真真爱吃鱼,想着外婆那腌菜泡椒可以派上用场了,那就酸菜鱼好了。 汪泽凯,他喜欢什么? 她顿时难住了,又不好打电话问,不过估摸着应该是清爽点的,宫爆鸡丁和番茄炒蛋应该不会出大错。然后炒个青菜配个汤,这样算下来也有六个菜了。 在乡下酒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请人吃饭的话,上面的菜数必须得多余吃的人,不然就是不懂事了。 共有七个人,想着北京人爱吃卤菜和凉菜,又加了道拍黄瓜和卤牛肉。 列了个单子出来报给陈乾,让他提前去市场买齐菜先。 没想到陈乾一听就乐了,“好不容易请人吃饭,咱大方一次呗。” 她一咬牙,“那就再加个大闸蟹吧,挑新鲜点的。” 陈乾:“……” 其实倒真不是她不大方,只是觉得太多吃不了浪费。 她一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时候,听见外面徐真真叽叽喳喳的声音传了进来,提着把菜刀探个头出去, “那么快到了?” “卧槽”真真满脸惊讶,扫了眼她身上的围裙,“你煮呀?” 她淡然地转回去,“不然你煮呀” 徐真真挤进厨房,看她剁肉,“这是做什么呢?” “桂林十八酿” 为了体现点有那么不一样,她还是加了个桂林的特色菜。 “十八酿?” “恩”她边有节奏地剁肉边说,“豆腐酿、竹笋酿、蘑菇酿、蛋酿、苦瓜酿、茄子酿、辣椒酿、冬瓜酿” “停停停停”真真被说得直晕乎,连忙摆手阻止,“别告诉我你要做十八种?” “没”林泉一换了手继续剁,“做两三样意思意思就够了” 其实那十八酿要说好吃,还真不敢说绝对,特别是他们吃不习惯的,她真有些打鼓。 “哦”徐真真点点头,见汤开了立马把火关小了些,“我跟你说,李思耀也来了,在停车呢” 林泉一剁肉的动作一顿,从那天他爸来了后就没见过他了。后面汪琪又出去了,隐约听到他们两人的吵架声,但因为掩着门,倒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估计两人现在关系不好就是了。 真真听那边没声了,转头望过去,“不是吧!我以为你俩和解了才” 林泉一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神了,又重新跺起来,“又没事,一起” “吓死我了”真真重重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把旁边的菜拿起来折,“你们这都生死之交了,刚听到的时候以为李思耀逗我呢,没想到你真跑去救他了” 突然传来开门声和廖山的寒暄声音,两人对视了眼,估计是李思耀来了。 真真问,“那满口黄牙就是你舅那朋友?” 林泉一点点头,“怎么了?” “外表憨厚老实,实际贼眉鼠眼眼珠乱窜,看人从脚扫到头,典型的恩将仇报势力小人。” 林泉一觉得好笑,觉得她的这些形容词真是太那个了,但又觉得贴切极了。 放下刀,把肉馅放进碗里,“你怎么不去看相” 真真得意挑了挑眉,“你也不看姑奶奶是谁,阅人无数。对了,他房租的钱有没有主动说给你说。” “没有” “卧槽,真他妈贱,真是他穷他有理了,你跟他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还得菩萨似地供着他、帮他找工作。” “在弄呢?”李思耀突然走过来看着她们。 真真直接丢了根菜丢过去,“知道还不帮忙” “是,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吃上饭。”林泉一笑着说。 “好”他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撩起衣袖洗手,“我干什么?” 林泉一四下看了看,见也没什么要弄的了,“你帮我一起包茄子酿吧” 他点点头,看她怎么包,她一边包的时候会一边讲解,拿了块切好的茄子, “很简单,拿刀从中间个口,不要切到底” 李思耀看她左手拿着片很薄的茄子片,右手举着把菜刀去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小心点,话都到嘴边了,林泉一突然转过来看着他, “然后再把馅塞进去就可以了” 他又把话收回去,恩了声,在看她包第二个的时候,眼睛慢慢转到她脸上。 因为纱布刚拆,为了不碰着口,她头随意地绑了起来,露出她白皙的侧脸。 她伤口已经有些结疤,细看可以看得出来,他咽了下口水轻声问 “你,好点了吗? 刚好汤看了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把他声音盖过了。 真真连忙捥起衣袖去掀开汤锅,一股热腾腾的气直接扑到脸上。立马把脸别开拿手挥了挥,“玉米排骨呀?” 拿起汤勺舀了口灌嘴里,脸色立马有些难看,“呸,没放盐呀!” 林泉一拿了个盐罐子放旁边,“自己依口味放。” 放盐的时候真真手抖了几下,还边说,“先说好呀,你我手没轻重可别怪我” 林泉一说,“你刚刚说什么?” 他说,“我说我也来试试” 她递给他一双一次性手套和把水果刀,“小心点” 他接过开始小心翼翼拿起片切开,手微微颤抖着,林泉一笑着说,“没事,刀不利,慢点就好” 他点点头,终于割出一片了,放下的时候重重舒了口气,然后把馅塞进去,一下子塞多了全部满了出来,又捏了点下来,虽然歪歪扭扭的但也算出来了。 等弄了五六个后,已经像点样子了。 “不错,以后去新东方都没问题”林泉一看了眼。 “你还去蓝翔呢”他白了个眼低头继续包,嘴角却不自觉上扬。 捣腾了近一个小时,满满一桌菜才做出来。 刚好汪泽凯也打电话说到楼下了,时间正好,林泉一立马脱了围裙下去接他们。 真真见李思耀盯着林泉一,存心逗他 “怎么?爱上我们小泉了?” 本来两人平时也经常开这玩笑,没想到这次他反应那么大,眼睛直瞪瞪怒视她,“别乱说!我,我怎么会喜欢这土蘑菇” 她倒是第一次见李思耀炸毛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忍不住又打趣 “话都结巴啦”把菜端出去说,“安啦安啦,很正常,我们小泉上得了战场打歹徒,下得了厨房做更汤” 李思耀脸红到脖子根,坐下说,“别乱说” 一旁的廖山突然凑头过来咧嘴笑,露出两排大门牙,“什么意思呀?” 真真慢慢收了肆无忌惮的笑,说没什么。廖山自觉没搭上话,便没再说了。 第十七章:请客 不一会他们就上来了,廖山连忙走过去,把别在耳朵后一烟拿下来递给他, “来来来,汪先生坐” 这在他们那都很自然一动作,做客的,男生递烟女生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