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烟尘梦》 第一章 记忆的苏醒:人生若只如初见 “小跖,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玉佩,那可是祖传下来的!” “阿母送我的镯子也不见了,我从小一直带到大的,小跖是不是你拿去卖钱了?” “我的盘缠也不见了……” “阿父为我求来的护身符……小跖你太过分了!” “亏我们还把你当朋友,你到底说不说呀!老实招了吧!快,把我们的东西给想办法还回来!不然我们就绝交!” 他满不在乎地环顾下四周,语气极为平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喜欢,被人围起来。” “你这什么态度呀你,真欠揍!老实招,小心我揍你!”其中一孩子挥起拳头,凶狠的样子像是要吃人。“嗤。”不想眼前这孩子只是诡异地一笑,余光扫向正站在自己身旁胖熊般的同龄孩子:“我偷的吗……盗王之王想要得到的东西,可不是这些,也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的发现……”说罢,一脸嫌弃和厌烦的样子微微皱眉,转头正视那胖熊,目光对上的一瞬间,胖熊突然打了个寒颤,下一秒那孩子转身的一瞬间一阵风掠过那胖熊,那胖熊回过神来,只见大伙皆目瞪口呆,在人群的重重包围之下,被围住的中心,却早已空空如也。 “好……好快……他……他是怪物!”胖熊惊慌地退后两步,腿一软竟坐在了地上,全身颤抖,大伙也都面面相觑,又难以置信地看了下此刻已空无一人的人群中心,揉了揉眼,再看。紧接着,人群中传来一片尖叫声。 “小跖,小跖醒醒……是我们不对,我们相信小跖不会那样做的。” “小跖,我们来看你了……” 朦胧中那些声音逐渐清晰,盗跖吃力地睁开眼:“我……怎么了……”“昨夜下了雨,听闻你早上跑开后就再没人见到你,你一夜未归,我们都好担心你,是在生我们的气吗……”其中一女孩子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盗跖,微微皱眉。 “蓉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呀。”盗跖忙坐起身,拭去那女孩即将滑下脸颊的泪水,一只手搭在女孩的肩上,同往常一样,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女孩子看着盗跖,也露出了微笑,笑得很甜。那是盗跖最喜欢的笑脸。 然而,噩梦,却总是在美梦中悄然进行…… 此时,正巧又是阴冷的夜晚。 “死亡……亡……就只是……只是……一瞬间……瞬间……的事……事……”悠远的声音伴随着飘荡在夜空中的回音,逐渐逼近…… “是……谁?”盗跖一惊:“女孩子?!” “啊——”顿时,周遭尖叫声四起,盗跖惊慌地回头,只见眼前的伙伴有的已消失,有的站在那儿的肉体正在腐烂,似是被什么所侵蚀,渐渐只剩下骨架,最后连骨架也化为了灰,骷髅头滚落一地,有的直接灰飞烟灭,有的肉片四散,如花瓣般飘起,被一阵怪风吹散,“啊——”其中一女子惊慌地扑向盗跖,盗跖抱住女孩,想保护她,可不想,下一秒,怀中女子已变成了一颗骷髅头……“好快!我一定是在做梦!”盗跖惊慌地抱住头,骷髅头滚落…… 鲜红色的液体流淌、汇聚,转眼布满了屋里的整个地面,夜空被阴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的风中,偶有几个骷髅头晃动,相互碰撞、滚动…… “死亡……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女孩子走近,面无表情地看向盗跖,“是你干的吗!”女孩子沉默不语。盗跖愤愤地瞪了眼那女孩:“你是会说话的,怎么又变成哑巴了!”女孩子却依旧沉默不语,面纱下的嘴唇似乎从未动过。与盗跖对上眼神的那一刻,轻轻地摇了摇头。 每个人的死法都不同,的确,不像是一个人干的,况且,眼前的,也只是一个接近同龄的小女孩。可声音的确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但那声音,似乎又很远。她似乎从不说话的,真的不是她吗?那么,她又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思绪乱成一团麻的盗跖再次看向眼前的女孩,不想女孩子的身影渐渐透明,最终消失在自己眼前。 “蓉姐姐!”盗跖惊慌转身,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怎么不见蓉姐姐……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大家都还活着,似乎从那时起,就一直没见蓉姐姐了……蓉姐姐?!盗跖慌张跑出屋,正准备四处寻找,不料身后又闪过一身影出现。好快!盗跖一惊。不料还未来得及回过头,头发就被那只大手狠狠抓住,另一只胳膊被另一只大手抓住,盗跖用另一只手挣扎,却渐渐失去了力气,似是被什么吸去了力量,突然变得好困,那只大手放下盗跖的另一只胳膊,一只手抓住盗跖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地摁住盗跖的头:“忘记吧,忘记与今天相关的所有事……”说罢,两只大手上发出诡异的光钻入盗跖的头部。 “啊——”随着一声惨叫,盗跖倒在了屋前,失去了意识。 “唉,你知道吗,镇上有一孩子,是恶魔转世!” “嗯嗯,听说过,那孩子以前就有点不对劲。” “知道昨天的事吗,昨天一群孩子去看望那孩子,结果,都惨死了,死得很惨,能那么残忍,做到那种程度的,绝不是人!有的只剩下骨灰和骷髅头!他会吃人肉吗!” “天……太可怕了!希望早日找到仙人将他除掉,免得危害人间,哪天害到我们头上了可不好了!” “是呀,那怎么办……一定要除掉他呀!” 镇上的一处偏僻的拐角—— 盗跖吃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令他眼前一片光亮,一时无法看清四周,只知他已被人群包围。周遭闲言碎语五花八门。 “嗤,又被包围了吗,伤脑筋啊……”不知情的盗跖一副慵懒的样子揉了揉眼,满不在乎地看向四周。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嗯?不对。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还有这气味……血腥味?! 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衣服上沾满了鲜血,不禁惊住,只见周遭的人目光各式各样,有的好奇中带着一丝惶恐,有的满是愤恨。“究竟……怎么了……”盗跖吃力地站起身,见周围连想杀人的眼神都有,深感形势不妙,用自己平日里被人视为怪术的绝招冲出人群,一路飞奔,跑远…… “你害死了我儿子!” “我女儿一直把你当朋友的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可恶的恶魔!一直以来还那么喜欢你这孩子!可恶!” “去死吧恶魔!” “死吧!” “不……不是……我说了我没有呀……我什么都没做……” “我们的孩子,那天不是去找你了么……他们……就死在你常住的屋子里!镇上几个孩子的父母听此噩耗都昏死过去了,我们一定要一个说法!” “我们要你偿命!”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不要不承认了!那你一定是被恶魔附身,总之我们的孩子是被你杀死的!” “不是……不是……不是的!……啊——” 七天前的事,再次在梦里上演。 “啊——”被噩梦惊醒,盗跖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渐渐清晰。身体却还在颤抖,无人居住的旧屋墙角,比镇上的店铺旁要凄冷许多。连续被追了半个月,盗跖又冷又饿,衣服残破不堪,全身都是伤痕,连县令都开始通缉他。 带着伤痕的小手撩起凌乱的头发:“不是……不是我……”底气不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瞪着的大眼睛暗淡了些许,充满了无限恐惧。“天涯海角,没有我可以停留的地方了吗……我会被追到累死吗……已经……走到尽头了吗……”盗跖绝望地倒在墙角,头渐渐昏沉,意识渐渐模糊,深秋,风,是清冷的,可他,却感觉浑身都在发热。好渴……好想喝口水…… 尽管心底已有了放弃的念头,可听到众人赶来的脚步时,他还是本能地支撑自己站起身,没命地逃。 一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虚弱地咳嗽着,果然,没跑几步,脚下就一软,加上一时没踩稳,整个人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一向脸上挂满微笑乐观的他,此刻的眼神却令人感到可怕。 几近绝望地抬头,眼前,却多出了一只手。盗跖惊慌爬起,只见眼前一蒙着面纱的女孩子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正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面无表情……吗……不……不是……从那别样的眼神中,盗跖似乎看懂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沉默不语。 拉着那女孩子的手站起后,盗跖打量着女孩子,也不知何时恢复了那调侃的心情,突然冲着女孩子一笑,那笑容,让女孩子感觉很奇怪,“我们还真像,想不到除了我之外,还会有比我还怪的人……” 身后脚步声已经很近了,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孩子突然羞红了脸,盗跖低下头,才反应过来,忙放开一直拉着的女孩子的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嬉皮笑脸地看向女孩子,说道:“我们作个朋友吧,答应我,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这里,还有,更重要的是!不要告诉他们你见过我流过泪哦,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帮我守住这个秘密好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是恶魔也不能这么丢人地轻易掉眼泪。”又恢复面无表情样子的女孩子轻轻点了点头,“谢谢!”盗跖激动地双手握住女孩子的手微微一笑。女孩子并非真的面无表情,正对着盗跖的双手,那眼神,依旧很古怪。 由于时间紧迫,下一秒便放开女孩子的手慌张跑开,变跑变转向女孩子嘻嘻哈哈地样子留了一句话:“后会有期!相信我们相遇即是有缘,有缘,就一定会再相见的!” 声音随着他频率远远高于常人的脚步声渐远,女孩子眨了眨眼,忽然转身,远望着那消失在夕阳下那一片朦胧中的身影,微微翘起了嘴角。 PS: 小小说明下,本章随着那诡异声音出现的血腥之事不是少司命干的,不过这个到后期才有再提起,然后会引发新的波澜。 有关少少为何不说话,少司命特别篇罗生堂下虽有交代,但此文开写之时小白我还没看过罗生堂下,那时应该还没那个特别篇吧,小白发布这小说晚,前期故事是发布小说的一年前就写好了,时隔一年继续开写,才发到网站,所以罗生堂下根本不可能在前面章节设定里出现。 罗生堂下和秦时第五部最新剧情会在后边章节里被提到一点,是后来才加上去的,不过没看过特别篇和第五部看后边章节也能懂,只要看了秦时前四部就成。 所以特别篇里少少不说话的原因在这里并未用上,嗯嗯就这样~等它完结了,咱兴许会再写跖少文,那时就大不同了^_^ 推荐秦时明月张良同人文《秦时明月之相逢时雨》BG另类穿越。 [bookid=3341378,bookname=《秦时明月之相逢时雨》] 第二章 朦胧夜色恍如梦 “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下跖,你们又是谁呀?”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墨……?!” “呵呵……我叫雪女,是墨家的人,你可以叫他小高,我们就叫你小跖,可以吗?”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我们看你无处可归,昏倒在路边,就将你救了回来,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们同路。” “墨家一心为苍生,久仰墨家多时,愿跟随墨家。” “好,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那是……六年前的事么…… …… “小跖……小跖……” 嗯……这声音是……?! “小跖,振作点!” 是……盖聂?! “唔!”惊慌中突然坐起,睁大眼,眼前渐渐清晰。 “我……怎么了?”盗跖扶额,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抬起头环顾四周,第一眼竟看见了盖聂!那张脸,是难得一见的紧张。“哎,不必这样吧,吓了我一跳,盗王之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你也不用总把死挂在嘴边,我们是在担心可不是在玩过家家。”雪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耍贫,真是的,一睁眼就一肚子的吹牛话。 “小跖……你……还能记得昨天的事吗……”盖聂的目光扫向盗跖,脸色极为难看。那一瞬间,盗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难得一见地拉下脸来:“果然,你这个样子,不是因为担心我……”众人皆垂下头来,脸上写满了无奈,气氛格外沉重,几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谁也没有想到,前一秒还无精打采的盗跖突然凑上前去狠狠抓住盖聂的衣服:“我不是已经把蓉姑娘托付给你了吗!你为什么没能照顾好她!在你看来,只有剑,只有胜,是最重要的吗!医者,可以救得了所有的人,却救不了自己,蓉姑娘是知道的,可她还是……还是为了你……”盖聂的神情复杂,目光定在盗跖那紧抓着自己的衣服颤抖得厉害的双手。 “我说过的,能救得了蓉姑娘的人,也只有你……你答应我的……你别忘了……你的人情……我也会还的!”盗跖喘着气,却硬撑着用狠狠地口气放出了这句话,说罢,猛然站起身,突然撞开盖聂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 “不去追他么,阴阳家对我们可是穷追不舍,当时看着碧血玉叶花破碎,小跖拼了命去追星魂,想杀了他,却被赶来的大司命突袭,若不是张良出手相救,我们恐怕会全军覆没。小跖原本身上就有伤,现在却还中了阴阳家的毒招,除了蓉姑娘,还真不知会有谁能解这种毒,而此时暂无他法就醒蓉姑娘,而小跖却在病危之时跑了出去,只怕被追来的阴阳家发现,凶多吉少!”雪女有些担忧地望向窗外。“让他去吧,他不会有事,相信,他也一定让碧血玉叶花重生的……”一个对他们来说极为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一惊,慌张回头,“不用紧张……”紧接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子房?!”众人疑惑地看向眼前的两个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楚南公,虽是阴阳家的人,却与那些为帝国卖命的人有些不同。”说罢,张良看向楚南公,脸上再次挂上了那熟悉的表情——从容的微笑。但,这微笑,却又似乎与往常有了明显的不同,很牵强?究竟哪里不同,众人却难以说出,尽管,他平日里那笑,原本就难以让人猜透。 “小跖!” “啊——” “救命!啊!” “小跖救我!” “哇啊——啊——” …… 血……是血腥味……血……满地都是血! “可恶!”镇上的一处墙角,小跖没命地敲打着自己的头部,神情紧张,眼里写满了恐惧:“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我会忘记这一切……为什么现在,却又突然想起了一切……我想起来了,我朋友……都死了……他们死了……不是我害的,是……是!……” “死亡……亡……就只是……只是……一瞬间……瞬间……的事……事……”悠远的声音再次想起,六年来未曾改变!随着年龄的增长却不会有丝毫改变的小女孩的声音,她,不是人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响起……我听到了,这不是回忆,不是幻觉…… “唔!”盗跖惊慌地抬头,平视前方,只见一女子正站在不远处,或许并非面无表情,而是,看不清她面纱下的表情。“阴阳家……少司命?!”一瞬间,梦中回想起的六年前那张蒙着面纱拥有一双水灵灵紫宝石般眸子的脸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是……她?!”盗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细想开来,在他的朋友遇难的那天,她也正巧站在不远处,可……她终究是人……她也已经长大了……声音又怎会不变呢……况且……她应该是不会说话的,毕竟自己看到的她,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一瞬间,盗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突然移至不远处的地上,只见此时眼前已是骨灰满地,如流沙般,被凄冷的夜风吹散。盗跖意识到长期跟眼前这个人耗下去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处,相反,把阴阳家其他人也引来就不好了,等他们都来齐了,形式会更糟糕的,阴阳家已在这镇上出没了,得尽快告诉大家,猛然转身欲逃脱阴阳家的视线,只见身后的地上已堆满骨灰,盗跖提高警惕,回头的一瞬间瞪向少司命。 不,不对,上次她和胜七的打斗我见识过,综合她连续几次所展现的能力分析,以她的能力,远远做不到这些,更别说六年前的她……那么她每次的到来,仅仅只是巧合吗……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对背对着她的我发动攻击呢,还有抢铜盘的那次,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们还真像,想不到除了我之外,还会有比我还怪的人……”依旧带着一丝调侃,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突然一震,我居然,说了和那时一模一样的话,回忆不断地涌上,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令人看透。他牵强一笑,转身正视少司命:“我想也想不到,那时的女孩子就是你,朋友相继死去的那天旁观的是你,不久在小镇上救我的也是你,失去记忆的我竟有想过和你做朋友,现在的一切和那时太像,也不知为什么,我全想起来了,原来我们早在六年前就认识了啊,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啊,我猜,你是那时就喜欢上我了吧?” 听着盗跖的话中话令少司命很不舒服,她猛然将目光狠狠定在盗跖的脸上,细眉微蹙,只可惜夜,太暗,即使细眉不会隔着一层纱,也难以让离自己几十尺的男子看到。但她却似乎依旧选择了沉默,开始渐渐变得淡然,和未见到眼前这人时一样。只是,不知为何,有一个地方,却一直在痛,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过这样的感觉,竟然是因,眼前这自己本应杀掉的人。为什么……她不懂,不懂自己的心,究竟在暗示着自己什么。 此刻,夜已深,镇上偏僻的一处角落,一间简陋的小屋里,暂时放松警惕的大铁锤正侃着八卦:“……看他刚才那表情,梦到的,一定又是女孩子,看着就不像是蓉姑娘,没准,是梦到阴阳家的那个不说话的小美女了!……他们俩还真是内个啥……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吧……”“你呀,越来越像小跖了,这种时候了也开得起玩笑。”雪女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摇着头。大铁锤却压根没怎么在乎雪女这话,一大男人,却依旧没完没了侃着在小高看来有些无聊的八卦:“我猜,他心情不好,没准是跑去找那个小美女约会去了,现在,他们没准已经见面了,还说起话来了,那小美女总追着小跖不放,没准那小美女是会说话的,只是……只跟小跖说话!不想让其他人听见!没准是在说悄悄话,或者,已经发展到开始约会了……”“唉,大铁锤……”雪女近乎无语地看向眼前这位很爷们外表的壮汉,打量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八卦嗜好,终于无言以对。 不过,虽说经过刚才和楚南公的一番谈话了解了一些情况,但还是不免为小跖担忧,毕竟墨家,大家都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一家人,谁出事都会令人难以接受的,想到这里,雪女微微皱眉,看向窗外,高渐离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右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安抚着她:“还记得上次让小跖去盗千机铜盘的那一次吗,小跖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但我们依然相信小跖的能力,我相信,这次,小跖也一定不会有事的。”雪女抬头看向高渐离,心安了点,靠在高渐离肩上,轻轻点了点头。 屋子的一角,盖聂正和张良谈些事,班老头在一旁修理一些坏掉的墨家道具,烛光微闪,此刻,窗外,风烟起。 镇上的一处角落,烟随风起,梦幻的精致弥漫在周遭,笼罩在,微弱清冷的月色下,转眼间,夜色渐朦胧,眼前的女孩子,同那时一样,背影随着风中飘渺如迷雾般的烟尘渐行渐远,最后消逝在那再次响起的悠远的声音源头。 周遭景致似是幻境,此刻,月光清幽,很快,烟尘如梦散尽,只留下了那若空谷传响般的声音,是来自梦的深谷吗。 还是那个声音,那个永久不变的声音,那个似乎从不可能有丝毫改变或受到外界影响的声音,那个似乎早已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分散在宇宙的每一空间的这个类似的角落的声音。留下的,却只是这样一句话:“呐,你认识她吗……那个将会变得可怕的我……姬如千泷……” 不过……那个声音所传达的话,居然改变了……想到这里,盗跖惊愕地望向少司命离去的地方,或许并不是好奇心的驱动,原本打算尽快离开此地的他此刻竟发疯般地朝那个方向跑去,而此刻的他,却非常的清醒。 推荐秦时明月张良同人文《秦时明月之相逢时雨》BG另类穿越。 [bookid=3341378,bookname=《秦时明月之相逢时雨》] 第三章 夜色凉如水 天阶夜色凉如水,笑看牵牛织女星。今夜,正是七夕之夜,然而这个特殊日子的意义,却不为那个时代的他们所知。呐,你说,有缘分的两个人,真的会有月老牵线吗…… ————题记 .独行至儿时曾玩耍过的蝶溪边,徘徊许久,神情恍惚,又似是若有所思。跖,其实,六年前的记忆,有关你的,我所拥有的,远比你记忆中所拥有的我的背影多,这个,你知道吗…… .“哟!想不到深更半夜了这种荒凉地也能冒出个美妞!”在普通不过且令人厌恶的声音响起,陌生又含糊不清,就这么轻易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愤愤回头,结印欲操控叶子发动攻击,然而,这是她从未想到的结果——她的结印后没有一片叶子飘过,反而令她心头突然剧痛,她欲避开那群流(和谐)氓醉汉,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她惊愕地看向眼前逼近自己的人,支撑自己身体的胳膊也开始变得乏力。她愤愤地看向眼前的人,尽管眼神杀气腾腾,无奈身体却不听使唤。 .“嗨,美妞,陪大爷我喝上几杯,如何?”其中一醉汉转了转眼珠子,一脸奸笑地看向少司命。 .“可以呀。”话音刚落,醉汉们纷纷惊愕,慌张回头:“什么人!” .“你盗爷!” .少司命闻声亦惊,猛然抬起头不料对上的正是他看向自己的眼。 .盗跖回过头,看向眼前这群不三不四的人,怎么看也都是弱到爆的人渣,不防陪他们玩玩。想到这里,盗跖嘴角微微上翘:“唉,你们也真是的,想找人喝酒也不用找这么一个不胜酒力的弱女子吧,多不痛快呀,不如,让你盗爷来陪你喝上一宿吧!” .“一宿?!这小子在胡说什么,老大,那酒不是刚被你偷放了我们元神家独制的……” .“住嘴!”那群人的老大猛然回头打断了旁人的话:“我听说过这小子,相当棘手的一个人呢……”此刻,一旁正混酒喝的盗跖根本没注意旁边俩人的嘀咕。 .转眼竟将整整一潭酒一饮而尽,酒坛落地,“啪!”破碎声响起的一瞬间,醉汉们皆观之战栗,盗跖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少司命,想想还是不陪他们玩了,便背起少司命,放下一句话:“今天就陪你们玩到这里,改天若再让我碰上,哼……”一边说着,醉汉们一边紧张地退后,点头……话音结束的一瞬间,已看不见俩人的人影,“好快!”醉汉们惊愕地看着盗跖离去的方向,紧接着,也终于松了口气。 .路上,少司命依旧沉默不语,盗跖为什么要救她,这个疑问似乎并未起到促使她开口说话的作用,盗跖似乎也未多想,似乎,是出于一种接近本能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盗跖并不喜欢刻意去纠结这些问题,在他看来,自己背上的这个人没事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夜,太寂静,气氛似乎极其尴尬,盗跖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开口说话,虽说明知自己背后的这位女子不是轻易地对自己开口说话,也不会轻易地答复自己任何问题。 .“放心,像你这么一个大美人,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就丢下不管的,除非我像个娘们一样地被那帮下三滥轻易灌醉。嗤,凭那点酒就以为能难倒本大爷,殊不知,那么一丁点的酒,对我来说,连解渴都不够。”不管是盗跖自夸还是吹嘘,还是想让自己身后的女子放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司命,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依旧沉默不语,她其实是会说话的,不知为何,他总是这样认为,最令他遗憾的是,他们已经见了几次面了,也算有缘,至今,却连她究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让他觉得,这是他和女孩子勾搭最失败的一次。 .不过,能像这样,一直背下去也好,不知为何,此刻的脑海里总是时不时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不知背着少司命跑了多久,此刻,乌云散尽,月光很明亮,照得他全身不舒服,或许,不是因为月光。 .终于,他身体支撑不住停了下来,额上已布满汗珠,放下少司命的一瞬间,整个人倒在了少司命的怀里…… .我,是怎么了……意识……怎么回事…… .从少司命怀里爬起,垂着头,诡异的感觉遍布全身,无暇顾及身旁少司命的反应。他开始害怕此刻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极力遏制着一种连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冲动,然而,或许是幻觉,或许是他的嗅觉突然灵敏了许多,一股从刚才就一直徘徊在自己背后的独特的香气,变得愈发浓郁,扑鼻而来。 .少司命虽反应不大,却顿时脸颊通红,盗跖使劲地拉过少司命,十分野蛮地将少司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少司命急得泪珠徘徊在眼角,却无奈全身乏力,早已泪眼模糊只能看见盗跖的衣服,少司命拼尽仅剩的全力在做无谓的抵抗,果然,她的一举一动在盗跖的面前都是徒劳…… 推荐秦时明月张良同人文《秦时明月之相逢时雨》BG另类穿越。 [bookid=3341378,bookname=《秦时明月之相逢时雨》] 第四章 变沙哑的声音,被牵绊的内心 夜,格外寂静。 清幽的月光洒在躺在地上的少司命的脸上,盗跖眼中的女子的脸渐渐清晰……那白皙的脸庞此刻正透着红光,没了面纱的掩饰,那羞红的脸,那嘴唇,那夸张的美早已胜过天仙! 好美……少……少司命?!盗跖一惊,目光不自觉下移……最终在一处停了下来,又忙缩回来,随着记忆的清晰,目光开始乱移,如他此刻乱成一团麻的脑海,紧握着少司命的手开始随着剧烈的心跳颤抖,最终脑海中的麻灰飞烟灭,“轰”的一声,脑海中彻底化成一片空白,目光开始黯淡…… 冷风拂过,少司命也清醒了许多,目光与盗跖对上的一瞬间又忙移向别处,最终按捺不住内心的混乱和恐惧而用仅剩的一丝力气挣脱盗跖的手,推开了盗跖,慌张地裹上衣服。 盗跖的行为相比平时极为异常,机械地将衣服往身上裹,皱着眉,似是看向地面,一些披散的长发拂过脸颊悬在空中,遮住了他的表情。 “想不到在这荒郊野岭,两位,还真有雅兴啊……”这声音,冰冷中透着一丝霸气,霸气却又不是很严肃,这声音,很有特点,也很熟悉…… 大司命?! 未来得及穿好上衣的盗跖惊慌回头。情况,离自己最初所想的,发展得差太远了,他是头一次,如此失算。只见眼前这位女人正在一步步逼近自己,手指轻轻掠过额前的长发,嘴角微微上翘:“没有打扰到两位的雅兴吧……那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是来晚了……不过……亡羊补牢……一些事情,现在处理……还不算很晚!”说罢,掌心早已聚集了很强的气,渐渐膨胀,如正在燃烧的火焰。 盗跖回过神来,欲躲开攻击,却全身乏力,那难以启齿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想想就觉得脑海中的麻再度出现,且缠得愈紧,难以挣脱。 那火球般的气早已飞出,速度胜似离玄的箭!少司命大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欲上前阻止,却依旧乏力,也无功力,无法站起身,火球与盗跖擦身的一瞬间,泪珠滑落脸颊:“不要!!!” 想不到,七年后的再一次开口所说的话,只有两个字,竟是撕心裂肺的哭喊。 泪珠掉落的一瞬间,那发颤的声音变得沙哑,她喊得,太过用力。然而,尽管如此,也无法阻止挽回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肚子被穿透的一瞬间一种苦咸味混杂的腥味拼命涌上喉头,下一秒,大量的鲜血从口中喷出,腹部的血已开始不住得喷涌。 听到少司命的哭喊后,大司命狠狠地咬着嘴唇,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愤恨。“我不会杀你,我只会,慢慢地,折磨你!”说罢,冷哼一声,轻蔑地一笑。飞速移至盗跖的身前,俯下身子的一瞬间两只手狠狠抓住了盗跖的脚,掌心依旧红光四射。 “不要!不要!盗跖!盗跖!……”少司命的脸色煞白,颤抖的双手欲遮住双眼,指间却又露出了很大的缝隙,全身颤抖的她,心头,在滴血! “啊——”一股剧痛从脚腕传过,盗跖疼痛难忍,拼命挣扎,却最终失去了知觉。 “你不是很擅长跑吗……我听说过你和白凤之间的决斗……电光神行步……哼……我可没有兴趣……现在、以后,你可都跑不了了,是再也不能走路了,带着这残疾的躯体去过下半生,还是……让我来成全你,好痛痛快快的死在我手里呢!”大司命阴狠的声音下那笑着的面孔明显与以往不同,背着月光的脸被阴影覆盖。 “你给我记住,其实你没有苟延残喘活下去的权利,你更不配被我亲手杀掉,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让你断子绝孙,带着你这残破的身体去喂狼群!”说罢,大司命颤抖地一笑,下一秒狠狠勒住了盗跖的脖子:“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窒息的,你给我好好享受这逼近死亡却无法如愿的挣扎的乐趣吧!” “啊……”由于被掐住了脖子,盗跖难以发声,呼吸困难的盗跖没命地挣扎,却全身乏力,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似乎看不到任何得救的希望,他也无法将希望寄托给墨家的兄弟们,在死亡和痛苦的边缘挣扎的同时,耳边不住地响起一个变得越来越沙哑的声音:“盗跖!盗跖!……”少司命绝望地摇着头,双眼已红得可怕,是因泪水的侵蚀,顾不上穿好衣服,她艰难地用手支撑着地面,一步一步地爬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体不住地颤抖,此刻,她对盗跖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呢,她不想去想,似是一种本能,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不管怎样,此时此刻的她,是最真实的她,尽管脑海同盗跖一样混乱,但是身体,确是受自己从未正视过的内心所驱使的。 终于逼近了盗跖,爬到了他的身旁,冰冷白皙的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从未想过,正处于混乱中旁观的少司命会做出什么,从未想过在自己疯狂地折磨眼前着被自己视为贱货的男人的同时,被自己一直当作好姐妹的少司命,竟已在自己未察觉的同时逼近了这贱男人!那么此时此刻,她自己,又在做什么呢?她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而今,意义有何在呢?大司命犀利的双眼瞪向少司命,神情却复杂了许多。 “你想把他怎么样?无论如何你们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东皇殿下也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是这贱(和谐)人害了你你为什么要救他!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大司命咬牙切齿,却又愁眉紧锁,凶神恶煞,眼里却又掠过一丝心疼,表情很不协调。 “我求你……放过他……”少司命支撑着身体拼命地抓住大司命的胳膊,吃力地喘着气。 “你要我放过他?就这么便宜他?哼,这种人,就算会负责人,阴阳家也不会允许他跟着你的!但放过他,未免太便宜他了!”说罢,狠狠甩开少司命,双手狠狠抓住盗跖的头部,“吱”不易被听到的扭动声在这冷清死寂的夜里变得格外清晰,被扭伤脖子的盗跖早已失去了意识,生死未卜,见大司命还不肯放手,少司命再次狠狠抓住大司命的胳膊,拼命咬了上去! 虽说没有太大的疼痛感,但被不解充斥了大脑的大司命心中却似被什么刺到,隐隐作痛,回眸看向少司命,尽管少司命如此,可她首要担心的,还是少司命此时虚弱的病状。 怎么会突然失去功力变成这样子呢……况且似乎在一步步恶化……想到这里,大司命愁眉不展。必须得尽快带她回去见东皇殿下,也只有她有办法救她了,再这样下去,只恐怕她……不敢再想下去,便终于放手,确定盗跖气息微弱,生死概率各占一半时,突然背起少司命,朝阴阳家的栖身地跑去。 背上的少司命一路上虚弱地咳嗽着,她不懂,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为了那个男人而开口说话,为什么,因为那个男人,自己那么拼命地哭喊,她不懂,为什么她再次开口说话却因这男人,让自己的声音很快沙哑,大司命说得对,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她也不可能有在一起的想法,可,尽管如此,只要一想到他会死,心底,就感到比死还受折磨,比死灰还黯淡。 只有这点她知道,那就是,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她真的很怕,很怕有一天,他会死去……永远的离开自己,再无机会相见……没有他存在的未来,比噩梦还恐怖的阴霾世界,该会有多少血腥气味和死寂的弥漫令她再也支撑不下去,没了任何勇气去面对……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敢去想…… 第五章 头饰、儿时 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 “小跖!嘻嘻……哎呀小跖别闹了!” “嘻嘻,来抓我呀……” …… “诶……头饰?谁掉的呀?有人刚才在这里停留过吗……” “一定是个女孩子啦!头饰上这朵花好漂亮!蓉儿猜那女孩子一定很漂亮!” “才不是,一定没有蓉姐姐漂亮!” “嘻嘻,真的吗……谢谢小跖!” “嘻嘻,实话实说而已嘛!最爱蓉姐姐了!” “嗯?!……哎呀小跖真讨厌!” “我可是很正经的哦!” “嘻嘻……” …… 这是……七年前的事?!我想起来了……我全部想起来了……那头饰是!是…… 盗跖猛然睁开眼,挣扎中吃力地斜过眼。剧痛未止,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回事……我无法说话了?!盗跖一惊,又很快目光黯淡,脸上写满了疲惫,这是他少有的神态。余光扫向地面,脸庞的不远处,竟是一个头饰!是女孩子的……头饰上的花很漂亮……女孩子一定也很漂亮……各种回忆中的杂碎话语在一瞬间涌上脑海,他再次心头一震……那头饰……现在变得越来越眼熟了……当然眼熟……那是……少司命的! 清风拂过他的脸颊、他散乱的长发,草丛因风发出轻微的响声,一股清香随风扑鼻而来……这香气……也越来越熟悉了……是少司命身上的……想到这里,他脸颊突然红得夸张,红到了耳根,且很烫。 其实,这香气同这头饰一样,很久远了……七年前的头饰上的香气,至今无丝毫改变,六年前她第一次在他眼前出现,从那时起,他的命运便也随之转变,六年前不久后的一个黄昏她再度出现,她的相助使他的命运再度转变。 命途多舛的他就像活在一个演绎着乱世的神话中,而这一切的一切,包括她每次的出现,以及她每次出现正巧碰上的时间和地点,这一切的一切,真的,都只是单纯的巧合吗……他终于怀疑到了这里。 很怀念,很留恋那香气,刚才和她的缠(和谐)绵在他的脑海中最为清晰,他并不是不想面对,他只是希望能为自己闯出一个更好的结局,也是为了她的结局。 这一刻,他的右手竟奇迹般地伸出去尝试摸索那头饰,似乎在他做出那种行为的一瞬间早已忘记了所有疼痛,终于摸到了那头饰,他紧紧握住那头饰,缩回右手放到眼前,尽情地嗅着,享受着。 直到六年后的今天,我们也因一次次的巧合见到了长大后的对方,又是一次次的巧合……真的……只是巧合吗…… 是什么让我们能够一次又一次地邂逅呢……少司命……一定还记得我吧……她的眼神,我能看懂……很想问她,她是否早已认识了我,比我认识她要早许多……七年前吗?她不止一次地在那棵树下,只为默默地关注我吗……那么最初的最初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奇怪……为什么……我会这样想…… 盗跖的神情依旧很复杂,看着眼前随风来回晃动的头饰出神。 蝶溪吗……这晚……少司命去的……竟是那里……在那里遇见了追踪她的我……之后,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想象,故事的发展,头一次如此出乎我的意料。蓉姑娘有盖聂照顾,我相信她会快乐的,少司命,不知为何,每次与她对上眼神时,心底总掠过一丝不安,其中夹杂着的,是一丝心痛。我是时候,该正视自己内心了…… 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终于支撑不住,伴随着这冰冷无情的风,用尽全力紧握着头饰,似乎要将右手握出血,握到倒下后无人能掰开那双手才罢休!就这样,青筋暴起的右手紧握着那头饰颤抖,将它放在胸前,闭上了早已变得灰暗、沉重、疲惫的双眼。 此刻,趴在大司命背上精神不振的少司命突然心疼一阵剧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两行泪水禁不住突然滑下…… 第六章 无奈、沉默、等待 “什么?阴阳家的少司命其实是会说话的?”大铁锤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被四处寻找最后及时赶到的墨家同伴救了的小跖,此刻那颤抖地右手正握着毛笔在竹简上吃力地移动着。 “死亡,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大铁锤看后直挠后脑勺:“什么意思啊?是那个阴阳家的少司命说的?你出去了这么久,跟她搭讪了这么久,就只从她口中问出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是在逗你吧!” 盗跖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看了眼大铁锤,似乎很想说什么,然而,大铁锤最终没能领会。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少司命说的,是谁说的,其实小跖也不知道,是吗小跖?”其实盖聂也不过是试着猜测罢了,不想竟一次性猜准了,看着盗跖轻松了些许的表情,盖聂便知自己猜对了。 “什么时候听到的?”盖聂突然问出了这种问题,弄得大铁锤满头雾水,盗跖看向盖聂,右手紧握着笔吃力地在竹简上抹着字,许久才硬是抹出了这样两个字:“往、远”。 “这是什么意思?中间那墨点是?!”大铁锤是越看越急。小高看出了大铁锤的焦急,一只手搭在大铁锤肩上说道:“小跖伤势惨重,暂时无法发声,体谅一下小跖吧。”大铁锤看了眼小高,点了点头,这才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盖聂的目光突然扫向小跖,说道:“往……过往……那声音小跖在以前就听过是吗?远……那声音听起来很悠远……是吗?”脖子依旧无法动弹的小跖只能靠表情来告诉盖聂猜对了。“还有别的吗?”盖聂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盗跖那随时都可能垮掉的身体,眼里闪过一丝难免的担忧。 只见小跖突然面无表情,再无任何反应,小高突然走上前去,从袖中掏出了一件东西,那一刻,小跖神情紧张,瞪大了双眼。 不想下一秒盗跖竟突然伸出右手,狠狠夺过那东西,似乎因那一下子用尽了全力。 这一幕令所有人都惊住了。 “小跖……在为你包扎伤口时,我们发现了这个,当时你的右手也是紧紧握着这个,我们赶来救你时发现你的上衣被抛掷一边,身上竟有……小跖……你和阴阳家的少司命……究竟做了什么……”讲到这里,小高微微蹙眉:“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这也是我们所有人所怀疑的……你和少司命做了那种事吗……”见小跖目光黯淡、面无表情的样子,小高终于沉默。 顿了顿,盗跖再次用颤抖的右手吃力地握紧笔…… 毛笔落地的一瞬间,伴随着清脆的声响,众人皆惊愕:“什……什么?!带你去蝶溪?!”小跖向他们投来坚定的目光,他们知道小跖用命书写这么一句话说明他已下定决心,难以改变。 沉思片刻之后,众人想想也只能顺应小跖的意思,便异口同声地问道:“现在?!” “哼,少装蒜!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你真以为你和墨家那畜生的所作所为东皇殿下会不知道吗!”一步一步逼近少司命的星魂是头一次如此震怒,一反常态的凶狠表情,完全丧失理智的样子狂笑起来。再次露出那恐怖的表情时,星魂已走到了少司命面前,冷哼一声,突然从袖中取出一面镜子照向少司命,眼里早已被“鄙夷”二字所填充,少司命惊慌地看向镜中的自己,目光下移……终于,停在了某一点上,那一瞬间,她的心似被无数荆棘定住,怪异的疼痛感令人难忍,却始终挣扎不开。 脖子上那裸露在外的吻痕,很深,很显眼,这一刻,在她看来,也很可怕,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恐怖的印记,而这印记,却是擦不掉、抹不去的。 面对恐惧感她本能地闭上了双眼,然而,在那一瞬间,她又再次睁开了眼,她已清楚,既然擦不掉、抹不去,就不能再心存侥幸地去选择逃避、退缩。如今有可能改变这一切的自己,所能做到的,就只有面对。 墨家众人依照盗跖的意思无奈退去,蝶溪边,只留有盗跖一人,靠着那棵七年未曾有多大改变的大树,静静地观着那奔腾不息、清澈见底的溪水,与此同时,又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第七章 千里寻花花终损 而今已接近死水却还在缓缓流淌的,就是当年的蝶溪。 阴云散尽,今夜,无月,亦无星,晚风习习,湖边,静无声。 “是在等我吗……如果只是叙旧的话,就免了吧……”略带沙哑却依旧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不知不觉间已变得如此熟悉,盗跖却平静得异常,抬头看向没有带面纱的她。面对盗跖,面纱对她来说似乎已无意义,同样的,沉默也没了意义,所以,或许,也是为了方便说话。 盗跖点了点头,少司命轻轻蹲下,对上盗跖的眼神:“我知道,你一定有事求我,是为了她,当年的那个蓉姐姐,也就是现在的端木蓉……我想知道,你已经想起一切了吗?”盗跖继续点头,“是吗……”少司命微微垂头,长发掠过脸颊,虽说并未遮住她那复杂的表情。然而,她却故作镇定地继续说道:“你找我,是为了碧血玉叶花,是吗……”盗跖听后依旧沉默,却不再点头,也不摇头,似乎若有所思。 “那女人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只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之所以会来这里等我,并且确定我一定会来这里,这并不单单是因为那天的事,而是因为,你想起了一切,包括那时候的我们,是吧。”脸上突然露出几分愤怒的少司命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只见盗跖,还是点头,除了点头、沉默,还是点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盗跖,你,是硬撑着等我的吗,你与我不同,你是真的,无法说话了么……这正好为你反常的沉默作了掩饰么……少司命亦沉默。只见盗跖又忽然摇头,又忽然点头。 “盗跖,你,究竟想说什么?”少司命惊讶地瞪大眼,只见盗跖突然伸出右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令她不禁想起了那天,她爬到盗跖身旁,紧握着他的手的情景,这事情,他,还记得吗…… “盗跖?”少司命惊愕地看向盗跖,只见盗跖脸上泛着红光,眼神十分怪异。突然张开了嘴,似乎在努力说话,渐渐发出了声,但声音太小。 “什么?”少司命毫无防备地靠近盗跖,却不料盗跖突然伸出左手,将少司命突然拉入怀里,紧紧抱住少司命,吃力地说着这几个字:“我……我爱的……是你……”这一瞬间,少司命想也想不到,平日里不说话也面无表情的自己,此时竟也会脸红、心跳。 目光不小心撞见盗跖的脸。看样子,盗跖似乎,除了胳膊,全身都不能动弹了……连脖子也……不然的话,下一步,他是不是打算吻下去?不知为何自己竟也能生出这种怪异的思想,不禁脸红得愈发明显,盗跖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直到看得少司命的脸彻底红透,推开自己。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即使是有了那种事!”少司命突然站起身,避开盗跖的眼神,语气却比一开始慌乱了许多:“对,我有想过为了你离开阴阳家,同你一起去隐居山林,过着平凡人的日子,这样,你不必与我为敌,我不必与墨家为敌,你不必与阴阳家为敌,我不算背叛阴阳家,你不算背叛墨家,那时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想,但我的确是这样幻想过,但,它终究是不可能的,即使我可以为了你付出一切,你也不会就这样丢下墨家的弟兄,跟我一起走……”盗跖听罢,早已震惊,又沉思了片刻,再次点头,这答案,似乎早已在少司命的意料之中,少司命并无多大反应。 “实话告诉你,封印你记忆的是东皇殿下,东皇信任我,所以从未动过我的记忆,所以你在这几年里一直缺失着那段有我的记忆,而我,在我的脑海里,那段记忆,格外清晰,总是在巡回上演,曾经也难以置信,我们哪来这么多的缘,六年后让我又遇见了你。”少司命说罢,冷冷一笑,那笑容,分明是苦涩居多。平日里,她那平静的外表下,究竟埋藏了多少苦楚,想到这里,盗跖心中隐隐作痛。 少司命再次回眸看向盗跖时,只见盗跖早已伸出右手高举着一件熟悉的东西。 “头饰?!你……一直保存着?!被你的墨家弟兄发现了,他们不会怀疑你吗?”少司命慌张地看向盗跖。这语气,似乎带着几分关切,想到这里,盗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少司命看来,却很复杂,似乎是在自嘲,又似乎是在冷笑,是在牵强的安慰我?可却早已被那苦笑出卖……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盗跖这样的表情……少司命一时惊住,愣了片刻。 也不知是怎样心绪的驱使,下一秒她竟突然走近盗跖,贴近盗跖的脸,对着那嘴唇深深吻了下去,泪珠在那一瞬间随之滑落。盗跖惊愕,紧握着头饰僵硬的手开始颤抖。不想更反常的是,深吻过后少司命竟痛下决心似的一把抢过头饰,狠狠握住它,声音渐冷,似乎是在有意强力压制着什么:“你听着,我们之间,不可能!所以这个,对你我之间,没有意义!”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头饰被捏碎,鲜血顺着少司命的手心流下。 盗跖一时惊住,只觉内心在一瞬间荆棘丛生,里里外外四面八方刺痛着、折磨着自己的内心。少司命,你又何苦这样…… “不过,碧血玉叶花,我可以帮你,让它恢复……它需要的,是女子的鲜血和阴阳家的一种与这种植物喜好的属性接近的气……”说罢,令盗跖拿出碧血玉叶花,盗跖看了眼少司命手上那流淌的鲜血和少司命那坚定的眼神,知道此事不能拖,而自己只能顺从。只好先拿出碧血玉叶花,毕竟,蓉姑娘的病情也不能再耽搁了,自己也不能让蓉姑娘再出差错,也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然而,鲜血刚刚滴落在花瓣上,就在花与花颈相连的一瞬间,再次被一种眼熟的气刃斩断。盗跖与少司命同时惊愕地回头,只见远处站着一个朦胧的身影,身形像个孩子……那轮廓是?! 推书 [bookid=3341378,bookname=《秦时明月之相逢时雨》] 爱秦时、爱三师公和二师公的看过来~ 第八章 姬如千泷,若烟尘般飘渺无依的梦 “星魂!”盗跖愤愤地看向那愈来愈近的身影。只见那少年依旧是那般平静,嘴角露出坏坏的笑:“怎么样,这是我练成的新招,气刃可以在空中自由飞动,不管距离多远……”那声音,依旧那般阴冷,伴随着一阵冷笑。 “我是该欣慰呢,还是……”星魂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少司命那正在流血的右手,突然收敛了笑容,继续说道:“我以为你真的不会背叛阴阳家,可你现在的举动,分明是在帮墨家解围!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怎么这么蠢!为了他值得么,还是,你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想救那女人?这么说你还是要帮墨家?我看不像吧……”说罢,那眼神渐犀利,微微皱眉,突然严肃了许多,紧接着,便沉默不语,这是盗跖和少司命都猜不透的。 “只有东皇殿下,才能主宰这一切,你的命运,也不属于你……”星魂的声音突然压低了许多,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少司命和盗跖的脑海里已经乱成一团麻了。星魂,是怎么回事?……这个疑问很快被打消,盗跖回过头看向那再次受损的碧血玉叶花思绪混乱时,不想那充满无限阴霾与恐怖的双手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在他背后,狠狠盖在了他的头上。 “这次,你的记忆,必须被彻底吸走……你知道了太多,你本不该知道的东西……”尽管手是扣在自己头顶的,然而这声音,感觉却并不是从头顶或身后传来的,那个暗中两次想要自己失忆的人,似乎从不说话,而那声音,也很熟悉,很悠远,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但不是少司命的声音,这次,他可以确定了。 伴随着神秘的曲子的响起,那声音的主人,也终于现身,是一个少女,手捧幻音宝盒,很眼熟…… 月……月儿?!被那黑手吸去所有力气的盗跖一时惊住。 “你错了……我不是月儿……我是真正的姬如千泷。不要惊讶我为什么可以听到你的心声,我不仅可以听到你的心声,还可以,看到你们的未来……”说罢,一脸绝望的样子轻轻摇头。 盗跖看后心里明显不甘,且这种不甘,越来越强烈。这么说自己是信了?不,不会是这样的……不过,她的确是月儿呀!盗跖的思绪早已紊乱,一脸复杂的表情看向那女孩。 女孩早已看出了他的所想,平静地说道:“我并不是月儿,月儿是个十二岁的女子,而我,已来到这人世,经历了千年烟尘般飘渺无依的梦……”说罢,那身影渐渐后退,变得透明,还未远去却已消失。 她……果然不是人么……不……不可能……她应该,是阴阳家能力比东皇殿下更胜一筹的人……少司命猛然回过神来,不料正流淌着鲜血的手被星魂突然握住,“放开。”少司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欲挣脱不料自己竟再次失去了力气,她努力操纵树叶,却无任何叶子飘过,由于失血过多,她渐渐晕眩。但仍心有不甘:“可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让我来告诉你吧……”星魂一边帮少司命包扎一边平静地说着:“是从,你听到幻音宝盒的那个曲子,对上千泷的眼神开始……”说罢,紧紧握着少司命那刚包扎好的手欲将少司命拖回去,少司命欲挣脱,全身却已乏力极致,她有太多的不甘,可这些,星魂似乎毫不关心。 见星魂欲拖走少司命,盗跖努力想要上前,无奈全身无法动弹。下一秒,他头顶那黑手再次发功,这次的与六年前不同,不再是电击般的感觉,而是,头部的东西被强行拉出的剧痛感。他在吸走记忆吗……盗跖的意识开始模糊,终于承受不住那种剧痛竟在无法发声的情况下再次叫出了声:“啊——” 那痛苦的表情令少司命心如刀割,然而自己却自身难保,距盗跖越来越远的自己只能远望着盗跖那生不如死的样子,泪流满面,再次哭红了双眼,再这样下去盗跖会死的!是因自己的无能么……她恨自己。今日这种结局,她从不敢想过,发生了太多的事,有太多的混乱,如今,又多了一条恐惧。她怕,她开始因此惧怕黑夜,开始厌恶蝶溪,蝶溪已成死湖,一切已成过往,是自己对过去的执着害了盗跖吗……她恨,恨得太多。 “等一下!我求你!放过盗跖!我求你!吸走他记忆之后,保住他的命,既然他已没有了记忆,就当是成全我最后一个请求,放他走!”突然的话语令星魂惊住,而那黑手的主人竟突然说话了:“可以呀。”那声音,那口气,听来似乎格外轻快,这超乎了星魂和少司命的意外,二人皆被震住,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他既已失去记忆,就不会再想起墨家,他不知道该归往何处,便会无家可归,再让他被墨家人发现这不是我所希望的,既然他可以对少司命你做出那种事情,不如干脆就让他负责到底吧,一起回阴阳家,从此,就让他留在你身边好了。不过,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要知道,背叛阴阳家的人的下场,是很惨的……” 少司命听闻可以放过盗跖,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星魂看着东皇的身影,神情紧张,可无论他再怎么想破头脑,也想不通东皇,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究竟在背地里,打什么算盘……星魂只觉心中突然压抑着一种莫名的不爽。 第九章 死生契阔 墨家的担忧中,少司命的惧怕和痛心中,二十多天过去,这二十天里有少司命和盗跖的屋子却意外死寂,平日里喜欢各种调侃逗少司命的活跃分子盗跖此刻却依旧昏迷不醒,像个植物人,靠少司命想办法喂下的药维持。少司命对这情况一阵心慌,因为不知东皇太一放过盗跖留盗跖在阴阳家的目的何在,会不会利用盗跖做什么事,想着盗跖此刻的状况,更感到诡异,唯一值得自欺的想法便是:起码这样一来,东皇太一不会让盗跖死去……或许……盗跖很快就可以醒了……但怎么想都不会觉得事情真会像做梦那般美,终究还是难欣慰起来。 却不料,一切的转变,就在下一刻…… “杀……杀了墨家所有人……”阴狠冰冷的声音缠绕在盗跖的脑海,额上不知不觉渗出了冷汗。少司命守在床前,一只手紧张地握紧盗跖的手,一只手帮盗跖擦拭着汗水。 盗跖微微睁开疲惫的双眼,眼前朦胧的身影渐渐清晰……你……你是? 盗跖很想问出声,却发觉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发出声,他直直地盯着少司命,只觉内心一片压抑。 “盗跖?你……没事吧……”少司命小心翼翼地扶起盗跖,盗跖轻轻摇头。原来,我叫盗跖。 “现在好点了吗?饿吗?”少司命几分担忧又几分关切地问,盗跖只是轻轻摇头。 “那么……想喝点水吗?”少司命紧张地看着盗跖,盗跖依旧摇头。 “盗跖……你……你怎么了……”少司命轻轻晃着盗跖,总感觉盗跖很不对劲,不是像哪里不舒服,就是像中了邪。 盗跖看向少司命的眼神很陌生,而且,再没有笑过了,这些天不吃不喝,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靠着墙坐在床上,时而望着窗外,时而垂下头若有所思,那头发散乱颓废的样子,令少司命很难受。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少司命终于按捺不住,拼命地晃着盗跖。不料盗跖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看向盗跖的一瞬间,对上了盗跖那被忧伤填充满的眼神,盗跖依旧轻轻摇着头,可少司命根本不知他的意思。很快地,那眼神变得空洞,盗跖放开少司命的手,双手紧紧抓住被子,整个身体抖得厉害。 “盗跖!振作点!”少司命双手搭在盗跖肩上,却不知所措。下一秒,一念头突然在她的脑海闪现,她忙放开盗跖跑了出去。 很快地,少司命拿来毛笔和竹签,放在盗跖面前,喘着气惊慌地说着:”盗跖,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你想说什么,写吧,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我帮你解决,快写!“盗跖咬着嘴唇看了少司命一眼,垂下头,颤抖的手接过毛笔,在竹签上吃力地写下了四个字,少司命拿起看的一瞬间,整个人因过于受惊而僵住。 竹签上那显眼的四个大字不会看错的,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想杀人。 “东皇殿下,您这样做……是不是有欠妥当……那个盗跖现在行为异常,不免引起少司命的怀疑。”星魂压抑着对东皇的一丝不满,直直盯着东皇,语气却挺平静。 可东皇太一的神情,星魂根本无法看到,只听那声音也极为平静:“盗跖这个人,即便是失忆,意识也挺顽强,我只是下了杀墨家的指令,并未让他告诉任何人,纸上写的那些字是他按自己的意识写的,是在暗示少司命他的不对劲,想让少司命起疑。”“殿下若想除掉墨家何须大费周折,直接放走盗跖再控制他不是更快?”星魂压抑着质问的语气,眼珠子却开始晃动。东皇太一突然发出阴冷的笑声,那声音,也变得极为阴冷:“放走他必会引起少司命与墨家的怀疑,在他们毫无疑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击垮他们岂不更好,我在等,等少司命放他走……” 少司命将竹简和笔放置一旁,坐在盗跖身边对着盗跖那逐渐暗淡的眸子,心中一惊,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祥预感在急速蔓延。 “盗跖,还记得我么?我是少司命。”少司命一时惊慌握紧了盗跖的手,只觉那手,冷若尸体,那传来的寒气直涌向少司命的心。 盗跖只是一脸懵懂地看着少司命,摇着头。 “盗跖!”随着这一声,少司命靠近了盗跖,那手,在少司命内心慌乱之时握得更紧,令盗跖感到一阵明显的痛。比起那暖意,那痛,更容易令他清醒。 “谁你都可以忘记,可是我不行!否则,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听似刁蛮任性的语气里,却夹杂着冰冷的泪珠,泪珠滴落在少司命紧握着盗跖的手背,盗跖微微皱眉,却依旧摇着头,那忧伤心碎的眼神,少司命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令她心疼不已。 “盗跖,我……”话未说完,少司命只觉一阵晕眩,扶着床又扶着墙走出屋子,那种反胃的感觉再次涌上,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再次走进房间,少司命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低声道:“盗跖,我……怀了你的孩子……”话音刚落,盗跖那暗淡的眸子突然对上少司命的眼神,少司命发现那眸子开始恢复之前的晶莹,只是,看盗跖那神情,似乎突然一震。 “少少……”盗跖垂下头,不敢再看少司命的眼,额前披散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神情,少司命只见他那失去血色的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在明显地抖。 盗跖?你……可以说话了?终于恢复记忆了?可此时的少司命却不知该喜该悲,走到盗跖的身旁坐下,只听盗跖吃力地发出虚弱的声音:“少少……离开我……” “什……什么?”少司命听后瞪大了眼,强装镇定的样子在盗跖看来很可怕。不料下一秒少司命失去理智般地突然紧紧抱住了盗跖,那身躯,在明显颤抖:“为什么……遇见你,我才不再信命运!我们是拼了命才走到一起,我一次又一次地担惊受怕,怕失去了你,离开……不可能!”那难以控制情绪的无力的哭声和发泄般的话语令盗跖内心被挤压到窒息,他轻轻抱住少司命,那声音,渐渐寒气逼人:“我也曾想过,死也不分开……可是……我……”那眼神,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暗淡,可少司命却一时未察觉。 盗跖面无表情地推开少司命,冷冷一笑,眼里写满了鄙夷:“可是,到头以来你还是信了命运,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将我卷入这生死间的折磨,却不愿随我远走高飞,我可以抛下墨家来找你,而你却永远也无法抛下阴阳家,你比我想象中的还没用,阴阳家的人将我囚禁在这里,而你并未考虑过我的感受,你只会顺从阴阳家,只会假惺惺地来安慰我,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讨厌看见你,我现在只想回墨家。” 说罢,盗跖突然起身,少司命忙抓紧盗跖的衣袖,话未说出口,不料盗跖突然转身,一掌将毫无防备的少司命推开,少司命在惊愕中身子不由后倾,下一秒,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头部重重磕在身后的床角,鲜血顺着床角淌下…… “看来这次终于可以成功地控制他了。”星魂看戏般地露出了期待的神情,那笑,依旧很阴险。 通过东皇太一施展的术看到少司命昏昏沉沉头部淌血的样子,再回想起刚才少司命呕吐的样子,星魂像被抽去魂魄般收敛了笑容,那眼里,写满了落寞。这女人……真傻……不过想想被控制的盗跖不会失去被控制的这段记忆,想到过后他痛不欲生的样子,脸上再次浮现那微微的坏笑。 盗跖打开门正欲离开,不料被身后的少司命突然叫住:“盗跖……等……等下……”尽管那声音已经很虚弱,但人还是站了起来,这令盗跖感到不可思议。只见少司命扶着墙抬起头看向盗跖,轻声道:“我送送你吧……我陪你出去,你可以很快很顺利地逃出去,我对这里,很了解……”不料盗跖突然转身,扶着少司命,声音温柔了许多:“那一起走吧……”少司命在昏昏沉沉中轻轻点头,无力注意盗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那神情,除了冷漠,便是阴险。 “诶?东皇殿下,这是何故?”星魂对东皇做法的不满不止一天了,可还是强压下了那很强烈的质问语气,语气依旧很平静。东皇太一耐心地回道:“我说过的,在他们没起丝毫疑心的情况下,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除掉他们。盗跖是不了解逃出阴阳家的路的,如果就这样让盗跖顺利逃出去,连少司命也会起疑的,不如像这样,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那声音和语气,在星魂听来,依旧那般阴冷,像无底洞般幽深黑暗,永远也摸不到底。而那作风,也依旧那般令人讨厌。 第十章 暖意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人是物非,而是物是人非。希望最终的结局,并非二者中的其中一个。 ————题记 盗跖与少司命走后不久,星魂便悄然尾随。 东皇太一还在不断摸索着盗跖的记忆,随着记忆找到了墨家隐秘的一个屋子,在东皇太一的控制下,盗跖无法停下脚步。 行至墨家屋子的门口,少司命怕不好解释,在门口犹豫,不料下一秒盗跖已箭步迈入屋子。 “小跖?!”就在众人傻了眼的时候,盗跖已行至盖聂身旁,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了久违的笑,而那笑,在盖聂看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碧血玉叶花拿到了……”就在盗跖开口的瞬间,屋里的人随着这句话带来的欣喜放松了警惕,抛下了脑海中太多的疑问,只觉得看盗跖那样子,此刻应该是很得意。 就在与盗跖近距离接触的盖聂意识到应离眼前的人远一点时,还未来得及退后,涂有毒液的匕首已深深插入胸口。与假天明从背后刺伤自己的那一相似的情景再度上演,他便知盗跖这些天并没那么顺利,想到与植物人无两样的蓉姑娘还等着去救,看着盗跖现在的样子,他恨自己一时大意,栽在了同一陷阱里。 屋中人震惊的瞬间,盖聂倒地,张良知道此时的盗跖定是被阴阳家控制,不能伤他,但也要阻止他,便拔出剑,不料,下一秒,盗跖转身跑出屋外,他不知,此时的盗跖,是在用自己的意识尽力阻止自己伤害同伴,还是……企图将他们引向陷阱。 大家不放心盗跖,还是留部分人照顾盖聂,部分人追了上去,一路小心谨慎。 众人追踪盗跖至一处崖边,星魂也追了上来,看着眼前的阵势,不由笑出了声。 追上来的只有张良、雪女、高渐离,而盗跖身后又是悬崖,今天不是墨家这三位死,就是盗跖与他们同归于尽,就算这些人命大,两败俱伤,自己也有余力将他们一网打尽。想到这里,星魂那笑愈发轻狂。就在此时,有伤在身有孕在身的少司命也终于赶到。 星魂还在一旁阴险地笑,不料盗跖突然箭步朝自己跑来,少司命大惊,叫了声:“不要!”那一瞬间,毫无防备的星魂惊愕地瞪大眼,下一秒,有毒的匕首深深插入少司命的胸口。 “少……”带着颤音的盗跖已说不出话来,紧握匕首的手上的颤抖渐渐蔓延至全身,“我终于摆脱控制了……可是少少……为什么……为什么!”撕心裂肺的盗跖无力地倒地,双手支撑着身体,只觉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热乎乎的发黑液体顺着眼角滑下脸颊……不是眼泪……是……血泪么……他只觉心头一凉,仿佛世间的一切对自己已无意义。 不料身后的星魂并不承情,额前头发的阴影打在脸上,他的阴气同杀气一齐上升:“姐姐……”突然冒出的这两个字里藏了太多的憎恨:“你果真,很傻……”说罢,星魂大笑,笑得很诡异,那看似平静的外表,却突然令人战栗。 墨家的人一齐上阵企图趁这时先除掉星魂,再救盗跖和少司命,不料身体仿佛被什么缠住似得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姬如千泷的声音随那地上的影子一同出现:“没有用的……这是属于他们的命运……你们……改变不了什么……”说罢,那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而那声音,却还是那般冰冷。 月儿?!众人除了惊讶外,只剩无可奈何,无论怎样拼命,始终无法挣脱那怪力的束缚,身体始终无法动弹。 星魂脸上的平静顿消,露出了憎恶的眼神,一把推开了少司命,瞪着盗跖,声音发狠:“这个男人只会拖累你,你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全是拜他所赐,为这样的人付出,不值得!这次,我要让他死得难堪!”话音刚落,星魂便逼近盗跖抬手冒出长剑状的发光体朝盗跖砍去,下一秒,身心疲惫的盗跖被那攻击后的波状力量推下悬崖…… “盗跖!”少司命哭喊的瞬间,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星魂惊慌中忙扶起少司命,带着少司命离开,千泷退去后,墨家众人才被那力量释放,慌张朝崖下赶去,只可惜,最终没能找到盗跖。那股沉痛和茫然,持续了很久。 之后少司命保住了命,也保住了肚中的孩子,只可惜武功暂时丧失,阴阳家以为盗跖已死,弟弟星魂还是阴阳家的人,所以少司命不会再背叛阴阳家,便渐渐对少司命放松了警惕,可少司命从未放弃过寻找盗跖,还悄悄将碧血玉叶花再度寻回、复原,还给墨家。 一年后的一天———— 少司命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行至集市的交接处,顺手买了个拨浪鼓逗孩子开心。付完钱抬头的瞬间,在隔着一条路的另一边同样卖拨浪鼓的摊边上,惊现盗跖的身影,少司命猛然一惊,瞪大了眼,生怕眼前的只是幻觉,那时的她因看得太入神太不舍,忘却了手中还持有东西,手在不知不觉间松开,拨浪鼓掉地,声响打断了少司命凝望,她不由回头看向地下,不料捡起拨浪鼓后,已不见盗跖的身影。真的是……幻觉么……或者……就算他还活着……他也还是失忆的样子吧……或者……她不禁回想起盗跖掉下悬崖之前道出的那一个字:“少……”不对,他已经恢复记忆了,我相信他,不会再失忆了,就算跌落悬崖受到撞击也绝不会再忘记我了,我相信…… 其实盗跖确实有出现过,当时的他正赶在去阴阳家寻找少司命的路上,踏上这熟悉的集市,他一时感慨万千,他已知道少司命未死,还生下了他的孩子,只是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今日他才得以回到这熟悉温馨的地方,踏上这寻回少司命的路。看着路边摊上卖的拨浪鼓,不由想起了孩子,他抬起手,触碰拨浪鼓的瞬间,摊主还未来得及问他是否要买,便被一孩子的哭声打断,盗跖闻声,顿时心跳加速,不知这种预感,是否准确。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不怕失望,依旧怀着一丝惊喜猛然转身,不料竟对上了少司命晶莹的眸子。真的是她……一年了……她还是没变……那般漂亮……他忙背过身去,露出了甜甜的笑。下一秒,由于太过兴奋,以超常的速度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可悲的是,明明在世的两个人,能相见,却不能在一起……”少司命轻叹,不料一双温暖的手突然遮住了她的双眼,“什么人?!”她惊愕,却又感到这双手、这温度……再熟悉不过……“我美丽的妻儿,现在可以先跟我回家嘛?”熟悉的声音响起,还有这轻快调侃的语气……是他!果真是他!“盗……盗跖!”少司命激动地吐出这俩字时,热泪已在盗跖的手心聚积,盗跖一惊,忙出现在少司命面前,为少司命拭去泪水,微微笑着:“我美丽的妻儿怎么又伤心了……不想跟我回家嘛?这可不行,必须跟我回家,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还有,以后不许再这么见外地叫我盗跖了,要叫官人,明白?”说罢,还未等傻了眼的少司命反应过来,盗跖早已接过孩子嘻嘻哈哈地逗孩子玩起来,那孩子顿时笑得很甜蜜,于是,盗跖便也不管少司命此时啥表情,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紧紧握住少司命白皙修长的手夸张地甩着胳膊行走在明媚的阳光洒满地的集市上,阳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得瑟劲儿在少司命看来笑容很灿烂、很温暖。 此时,她只觉得,她从未有一刻这般幸福,一切仿佛童话般唯美梦幻,她不由握紧了盗跖的手,患得患失似得紧跟着盗跖,也随之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 然而,梦,终究是只比烟尘高尚一点的虚幻存在,最终比烟尘还空一场的梦,便是黄粱梦,而这种梦,在不知不觉的暖意间上演…… 插段特别篇:致读者 作者可以把笔下的角色写成神,而自己,却终究只是个在浮生之道上摸爬滚打的人……我们总能在小说里分裂成很多人,现实中却始终不清楚自己于他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在写作上,我喜欢抄袭……但却是不一样的抄袭……抄袭生活的喜与悲……抄袭生活的美…… 夜幕降临,明暗交替,构成强烈对比的陌生城市在夏日炎热的空气里弥漫起一股闷臭味,令人厌恶,喧嚣却不温馨,噪杂纷繁。穿过人群,比起害怕,更怕的是被那种气息同化或迷失。静谧的地方没有安逸,只有阴森,暗色调太冷。 抬笔,究竟,还想写什么…… 劲暴的歌曲打断我的思绪,我发现我跟一些游走的人,仿佛隔了整个世界。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么一句词猛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一阵感伤,与那群迷惘的人擦肩而过,找不到同我一样迷恋梦的人,才发现原来我是那般奇怪的人。 百听不厌的歌曲响起,从那堆劲暴的歌里脱颖而出,那般耳熟,将我的记忆带回十年前,或者更远…… 这种反差感听得人内心一阵沧桑,恨愈发枯燥的文笔难像当年那样细细勾勒,渐渐留不住任何美好,徒留落寞。 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不想…… 我是个穷人,诚然一无所有,可却还是那般执着,执着想留住太多美好,靠心中的笔。 因为那山、那水、那人情冷暖、那草长莺飞、那红叶满地、那绿杨荫、那雪夜、那斜阳…… 回想起那些,顿时觉得心中一暖,可以的话,真想我笔下的故事不负那些美好。 你知道有关故事的故事么?晚风习习,我站在晚风中淡然一笑,无论如何,我不能哭,不能。 有的人倾尽一生谱写出一个荒唐的故事,最终唯有悲凉自知。有的故事如此单调,却倾尽了不少人的一生,最终徒留经年的缩影。 莫笑这世人痴狂,毕竟你也不是人生的读者。 我们都是生活的作者,倾尽一生去谱写自己的故事,不一样的是,结局有时掌握在自己手中,有时却不是。 我总在疲惫中做着一个雪满天的梦,山寺空荡,江边一痴人垂钓,歌声在江面的冰上回荡,它不是这个城市的传说,它化作一颗星辰,渺小却很耀眼,相信它一直活在一些不忘它的人儿的心中,闪着永恒的光。 或许其实我写作只为了一个荒唐的理由:那里有我最美好的梦与希望的寄托,还有曾经的那些感动带给我最美的景。此情只道给知己,无需在乎旁人笑。 意境美是我一直追求的和想抓住的,我爱观景、爱宁静,不少过往的景令我至今难忘,情与景在回忆中一起酝酿,才是我一直喜欢的真实感。所以最近一段日子一直厌恶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多年来一直未变的想法便是:去观察生活,去写真情实感,用心去写,再不起眼,也是自己眼中的景。 气球被吹鼓后,一刺就炸,回想开来,才发现当年那些一个劲地看我的小说、一个劲地给我的小说提议、一个劲地相信我的人是多么可贵。 曾经我是个疾世愤俗的孩子,对这世上太多的污点看不惯,包括写作圈子。而今回首,只剩淡然一笑。人生在世,都挺不容易,脚踏实地为自己喜欢的事而努力,不论是为功为名还是钱财,都值得去尊敬,毕竟这世上的无奈太多,每一粒尘埃,都在努力、拼命地生存。 曾经我只会抱怨这世上的喧嚣与浮华,自己却依旧抱着一颗浮躁的心难以脚踏实地,直到疲惫之时,又没命地奔向另一个极端。 曾经的我只会强调读者一定要相信我,却从未相信自己的小说会有读者。 而今,我选择相信他人,相信自己,依旧抱着被更多人相信的愿望来闲聊般地诉说。 我相信,我相信群众的眼光,我相信我努力、用心去写,提高文笔,写出意义,成果不会负于我,我相信我继续为写作疯狂,为写作痴情,总有一天会有更多的人相信我。我相信我会在大家的相信和支持下依旧“多年信念不倒”地写下去。 我们总天真地以为一些小说太残忍,殊不知,实则是我们把理想中的处境想得太甜蜜。我们总幻想自己像小说那样经历了死生契阔没关系,只要能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局抹去之前的残忍,哪怕回到起点,重新来过,也好。殊不知,现实中,在不知不觉中错一步,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凉与绝望。当你在逃避中做梦从此可以宁静致远的时候,噩梦的魔爪从未停止过蔓延。在你寻求一丝安慰之时,它会在你猛然觉醒的那一刻将你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眨眼间,已是多年以后,而这些年间,来来往往的过客太多,存在与不复存在的人和事也太多。迎来了一批人,流走了一批人,你在不甘与憋屈中接受了那物是人非,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成熟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浮生。 于是我写了这小说,想将这份心情、心中的这个故事,分享给每个人,有悲有欢、有苦有乐……或许它会让人痛,或许它也会陪伴着你走过悲伤,在悲喜交集之中成长,其中亦包含着,我对每一个过客和友人的祝愿。 以这个笔名发布的作品并不多,或许与我这有点野的性子有关,我想体验各种途径、各种方式的写文发文。一些文只留给网络,一些文只写在了本子上,留在了现实生活中,一些文希望更多的人来看,不论熟人还是生人,一些文只写给熟人,一些文只写给在现实生活中素不相识在网络却很亲的人或各种网络读者,一些文,只写给自己,只为纪念。 无论以哪种方式,写作都会无休止,也会以这个笔名继续写下去,一边同大家一起成长,一边“不停蹄”地写下去……尽管以这个笔名写下的作品或许并不会很多,但依旧死也不弃坑,就算作品再少,也会是完整的,有始有终。 有人说,迎合市场读者多的火热书,就算看起来烂俗,也一定有它的好,所以也是好书,不然读者不会多,那么我想说,黄书的读者也很多,你怎么看? 习主席开会说文化不能变成市场的奴隶,有人认为应放任市场顺其自然,美名其曰开放,那我想提醒一句,人为什么离不开法律束缚不能绝对自由,因为说到底人还是动物,比动物高尚不到哪里,有则广告说得好,没不守交通规则马路就像原始森林,没有法律国家就回归更直白的食物链,比现在弱肉强食的社会还残忍,所以国家才宏观调整。 还记得历史课上讲的胡佛这个人么?放任市场的后果是什么清楚吗?人并不是真的多么高尚多么自觉,就像知识很有意义,但多少人爱学习?有的人还只想吃了睡睡了吃吃了玩呢,所以人走到哪里都需要管教,文学市场也一样,放任市场的后果可想而知。 在我看来,市场好的火热书一定是写的好,此论是谬论,一本书,读者多多的原因太多,就像黄书,狭隘看问题是不可取的。 当然,我不是红毛主席,不可能让每个人喜欢,我写的东西也一样。 我更注重自己作品有正确的三观引导,不论写什么也是要负责任的,误导读者我会有罪恶感,这也是我又查考据,又对一些情节怕误导读者而专门加特殊讲解强调的原因,争取让没耐心往下看的读者都不受误导。虽然很累,却写得心踏实好受。诚然一部小说难免会有难顾及的不少不妥之处,小白我知道自己的作品一定也有不少,但会一直努力用心去写去发现不妥去修改的。 利用大众读者看东西只为娱乐的心理,抓住读者的感性,运转笔锋写出更偏离理智的东西,用这种方法让看剧情不深究的读者被误导入正确的三观,这种作风让小白我真心觉得恶心。就像面对冠冕堂皇的伪君子,就像……眼前是张黑纸,一个人为了衬托它白就把另一张纸涂得更黑一样恶心,抱着娱乐心情看的读者很容易感性地受误导认为纸白了,不,其实还是黑的,抛弃了客观真理不可取!若第一张纸是读者的三观,那么第二张就是那类人的作品。 最后,小白我还想说…… 不是每个小说的结局都是美好的,但总是希望自己笔下的每个大结局,都能给读者一个欣慰的交代。 哪怕是寒冬的暖阳下并不是很凛冽的风…… 哪怕是冬夜里的火炉…… 第十一章 姻缘错乱之两个盗跖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一处简陋的屋内残烛光摇曳微闪,黄晕的光将屋内照出几分暖意,几分温馨,婴儿早已静静睡去,抱着孩子的少司命突然看向盗跖,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道:“取什么名字好?”盗跖就只知道直直盯着少司命,盯到少司命赠送一白眼,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笑笑,随口道:“柳下叶。”这三个字一道出,少司命便惊住,压根看不出盗跖到底是随便想的还是正儿八经的。 少司命嘴角带着笑意逗起盗跖:“想不到你这么个人会起这么细腻的名字,而且还是给男孩子……”“因为这孩子眉宇间像你。”盗跖笑得很暖:“而你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叶子。用叶子追杀我,用叶子救我……”“那时,我救你可不是因为喜欢你。”少司命收敛笑容,一脸正经道:“虽然现在很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 “诶?可也不像是因为铜盘,那是因为?”盗跖目光寸步不移地定在少司命身上,少司命像是有意气他,故意摆出一脸傲娇道:“秘密。”本以为这话足以把盗跖打击死,心里暗暗乐着,却不料这小子正调(和谐)戏反调(和谐)戏都很顺,“果然还是想救我,其实咱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果然是女孩子喜欢追着我不放……”盗跖说出这句时,少司命眼睛差点瞪成死鱼眼,心里暗暗鄙视盗跖一百遍。盗跖却还摆着手说得越起劲了:“其实这有什么好害羞的……”话未说完再次撞上少司命瞪着的一双眼,忙沉默,摆出一脸挨揍的觉悟,却还笑得出来。 拂晓,星魂凝望着启明星听着阴阳家最新情报,眼里闪过一丝寒光:“什么?那个盗跖没死?”“是的。”不料身后竟多了个声音接话。星魂闻声转身:“天还未亮,这时找我,想必有什么急事。”“是的,”月神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大司命近来看守的地方出了状况,你去看看。”星魂听罢,嘴角勾起一丝阴险的笑。 阴暗的屋子里,大司命紧握着铁链,咬牙切齿:“胆子不小,敢从我眼皮底下逃走。”星魂倒是一脸事不关己的笑,语气很悠闲:“谁让你用狗链锁人家脖子呢,我想以他的个性,挣脱的那一刻将你撕碎的心都有了。”大司命一脸不安:“那个会易容又满心邪念的家伙一定又会去找少司命,这么一来少司命很危险。”这话一落,星魂如再次神经绷紧,一脸愤恨离开,走得很匆忙。 此时,林间,一少年轻功跃起飞驰在一个接一个的树干上,一只眼带着眼罩被长发遮住,脑后的长发高高扎起,身着红色长袍,像盗跖一样能说,一路吐槽:“阴阳家真是一群恶趣味的**,用狗链对人做那种事,等大爷我抱得美人归,再将他们通通折磨死!切,一群阴险狡诈的小人就知道暗箭伤人,真本事不过如此。” 少年一路飞驰,终于冲出树林,不料一身影猛然划破眼前的空气,最终在他看来很碍眼,挡在他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星魂。 “月仪,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脚力一般。”星魂轻蔑一笑,满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眼神却闪过一丝怒火:“你个阴阳家的败类,竟自以为够资格教训我等。”“你今天说的话太多了,”不料月仪反倒轻快一笑,一脸半开玩笑的样子继续道:“就不怕今后再无机会开口?”“你是阴阳家唯一一个比我还轻狂的人,”星魂露出阴险的笑,盯着少年的眼神已充满了杀意:“所以我会让你为你自以为是的倒戈付出代价的。”“倒戈?”月仪轻狂地笑出声,一脸嘲讽的笑继续道:“我自始至终都没忠于你们阴阳家,何来倒戈?不需信仰,只随自己心。” “果然,你这种人留下阴阳家必后患无穷。”说罢,星魂聚气成刃猛然朝月仪砍去,却不料打中的只是聚集在一起密度极强变换形状的空气而已。月仪已出现在他身后,一脸得意的笑:“能让你们阴阳家后患无穷的必定是个厉害角色,多谢夸奖,这次,我是不会轻易落被你们暗算了,大爷我虽然脚力不行,却可以造出类似分身的东西。” “那又如何?”只见星魂却意外从容地笑出来声,笑声还是那般阴险,语气狂妄不减:“在我背后迟迟不下手说这么多废话,是对自己能力有多自信?”说罢,星魂猛然一抬手摆出结印手势,顷刻间巨大的气制镰刀刀刃破土而出朝月仪飞来。月仪猛然露出不屑的笑,瞬间移至星魂身后猛推一把,下一秒,星魂被自己的聚气成刃伤到,顿时倒地。月仪依旧一脸轻快,面色不改:“这才一年,你的聚气成刃功力又上升一成,只可惜,你似乎还不能很好地控制。” 星魂彻底被激怒,猛然爬起,面容狰狞地再次聚气成刃朝月仪砍去,却万万没想到,那一瞬间,他眼前的人,竟是少司命!他只是瞬间的惊愕,迟疑,分心,却也因此被月仪的毒针刺中,顿时全身一软,倒地。 “最终追上来的果然还是你,就这么恨我么?真的只是因为你口中所谓的我倒戈?”月仪指向自己变成少司命的那张脸道:“还是其实是因为她?所以也正因为这张脸,你才没能刺中我,让我有机可乘。”倒地的星魂吃力爬起,想起那一瞬间月仪一只手猛然摆出结印的架势点中自己的额头。竟有这种诡异的术,这么一来便更糟了,若不尽快制止他,少司命会有危险,后果会不堪设想!星魂死死盯着月仪,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得越发厉害,毒已扩散开,正四处蔓延,星魂顿时眼前一黑,意识模糊。 月仪从容地取出一支玉笛,轻轻吹了几下,来自四面八方的鸽子盘旋在他头顶,最终落地,其中一鸽子落在他手背上叫了几声,他嘴角微微上翘:“就在前方么……” 一路飞奔至少司命暂住的屋前,从门缝绕了眼,得知屋内果真只有少司命一人时,欣喜万分,本想冲进去强行把这位美人带走,目光却不幸地扫到了一旁熟睡的婴儿身上,心顿时“轰”的一声凉到底。 骗人,一定是帮谁看着孩子……一定是……月仪牵强笑着,努力自欺着,微皱起的眉却难展。再也忍不住,本想冲进去一把抓住少司命问个究竟,一向敏捷的他却猛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虽说他一向对自己的能力自信满满,但谨慎小心也是他一向的作风,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决定躲起来先了解个究竟再看怎么办。 不久,盗跖兴奋地行至屋前,本想突然冲进去,地上新鲜的脚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星星点点,不像寻常人路过,倒像是哪个同自己一样的轻功高手所为。 是我小题大做了么,绝不是阴阳家的人,但,又会是谁呢……盯着这脚印,盗跖不由心生警惕,但还是故作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冲进屋子:“娘子我回来了!” 屋内嬉笑打闹,屋外却多了双充满杀意的眼,月仪走出来,听着屋内暧(和谐)昧的声音,越听越不舒服,心里暗暗冷笑:原来你喜欢他啊,我不喜欢多一个对手,然后两个人争来争去,不过靠我拿手的智取得到你再简单不过,不过就是令我感到一丝委屈与不甘罢了。月仪的手再次结印,轻轻点到额上,很快便变得与盗跖一模一样,非要说不同的话,恐怕就是那阴险到令人作呕的笑了,接下来就见机行事,那张笑着的脸越来越夸张,夸张得可怖。 冷风拂过丛林,星魂吃力地睁开眼,全身毒还在蔓延。就在此刻,一身影猛然出现在他面前,令他一阵惊愕。 大司命边扶起他边吐槽道:“喂,不至于,被那自命不凡不知天高地厚实则却只是使用诡计害人的小人折腾地这么惨……看样子你还不算最阴险的……”“给我闭嘴!”星魂瞪着大司命的那双眼杀气不减,大司命没理会,扶着星魂朝阴阳家成员聚集的地方箭步走去,边走边道:“要想活命就少说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心你不会死,这种毒东皇大人是有解药的,因为我曾也中过这招,我就是被东皇大人所救。”这话反倒听得星魂一阵不爽,但还是暂时咽下一口气,沉默不语。 不过他依旧心难放下,现在他最不放心的就是少司命,却侥幸地想着,希望盗跖能陪在她身边保护好她,无奈到了会这样想,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 第十二章 堕入梦魇,不知险在眼前 少司命,你到底喜欢那家伙什么呢,如今我化成他的摸样你可以察觉得出么?我倒要见识一下你对那个男人的爱究竟是怎样的。若有一天,你连这样的我也讨厌,那么我自会认输,只是那时,当你得知我已得到你时,再面对那家伙,你会是什么心理,他得知后,又会是什么心理……无论怎样的结局,都很令我期待。躲在暗处的月仪保持着那盗跖从不会露出的笑,笑得狰狞可怖。 我该怎么接近少司命呢,以我的作风,一定得智取。月仪一边想着一边缓缓抬起手结印,很快他运的一股气便化作一人形,月仪转了转眼珠子,变换结印,那人形竟渐渐具体化,最终化成了一个再眼熟不过的人,起码对盗跖来说是这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的瞬间,盗跖和少司命皆愣住,毕竟他们暂住的这地方还算偏僻,本就少有人来往,这时候又怎会有哪个陌生人冒然敲门呢?怀着一丝疑惑,盗跖警惕地打开门,眼前的人再次令他惊住:“蓉姑娘……” “我们找了你一年了,终于得知你在这里,盖聂有事情找你密谈,但他在不久前被嬴政派去的高手算计,对方人太多,我们势单力薄,他为保护我们才受了重伤,所以只能我来找你,希望你能尽快回去一趟……”端木蓉死死盯着盗跖的脸,眼睛也不眨一下,那面无表情的冰冷样子令盗跖深感一阵陌生,便迟疑了下,却不料端木蓉猛然转了下眼珠子,脸上瞬间挂上一丝怒意:“这是不相信我么?”盗跖一慌,忙解释道:“不是!只是……”话未说出,本能地回头看向少司命,不料少司命脸上无丝毫怒意,虽然眼珠子在不停地转,似乎也若有所思,见盗跖正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示意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盗跖也强行压下了内心深处那一丝警惕,答应随端木蓉去一趟看看情况。 “等我,相信我的脚力,就算陪蓉姑娘一起走,回的时候一个人可是很快的!记得要给小叶喂够奶水。”说罢,冲少司命招牌般一笑,转身随端木蓉走出屋子,渐渐远去。 看着盗跖走了,少司命的心里比起空荡荡的,更多的是一丝不安,这次盗跖出行不但一天无法回来,而且还是去墨家,会不会因什么原因,再不回来了……这样想着少司命便有种自己没药救了的感觉,忙摇摇头自行打消那种种悲观念头,示意自己别再多想,照顾好孩子等盗跖回来就好。 不料才一会儿,一人影猛然冲进来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她惊慌回头,撞上盗跖一副不怀好意笑着的脸。“怎么回来了?”少司命被盗跖弄得满头雾水,盗跖依旧一脸笑意解释道:“我们走了没多远就碰见盖聂了,他就是那么个爱逞强的家伙,或许也是不放心我们才赶来的,就说了几句话,我向他们说了这里的情况,再说了我的想法,端木蓉随盖聂回去了,我就回来了,一路可是飞奔的,就是想早点见到你。”“哦……是吗……”少司命淡淡一笑,心里有种感觉却总是怪怪的,盗跖紧紧抱住她的一瞬间这种感觉就油然而生了,再加上那笑,总让她脑海抽风般地响起一句质疑的话:这个盗跖……真的是盗跖么…… 月仪以盗跖的摸样收敛了那愈发夸张的坏笑,脸渐渐靠近少司命的侧脸,少司命猛然回头,正撞上盗跖放大的脸,盗跖一脸深情地问道:“怎么?”少司命一慌,忙解释道:“没有,只是不知为何头脑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了。”“没事就好。”盗跖夸张地松了口气。少司命盯着盗跖,一阵自责涌上:那不就是盗跖么?根本没什么不对劲,我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想怀疑自己丈夫什么……绝对不能再多想了,要克制。 若有所思的少司命全然未注意到,此刻自己身边的这个盗跖脸上奸诈的笑。 “小心一点喔,近来可是刚下过雨,注意脚下,路,可是很滑的,尤其是走这种陡峭的山路,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整个人坠崖身亡的危险,要是出什么意外可就太糟了。”半冷不热的声音响起,这些话,是端木蓉说出的。盗跖看向端木蓉,神情变得严肃,总感觉平日里的蓉姑娘虽然也是半冷不热的,但给人的绝不是这种感觉,他总有种类似错觉的东西,不知是太敏感还是,感觉身旁这个蓉姑娘散发这一种阴冷寒气,他始终琢磨不透蓉姑娘嘴角挂着的神秘笑意,并不像由衷的开心或开玩笑,反倒令他感到一阵危险。 “放心,像我这样的轻功高手又怎会发生这种意外,蓉姑娘自己也要小心。”或许是怕端木蓉察觉,他忙满面暖暖的笑应答着,他是越来越不懂自己的心了,曾经对端木蓉产生过那般好感,如今为何会觉得她很危险。 “是我在提醒你,所以我自己自然会小心,只是你……”不料端木蓉猛然转身面向盗跖,“你真的有做到小心么……”盗跖一愣,那一瞬间,端木蓉猛然伸出双手狠狠一推,盗跖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已失控,自由落体般坠入山崖下。“不是有提醒你很多遍要小心么……”端木蓉望着崖下,渐渐露出狰狞可怖的笑,那张脸越来越不像人脸,整个恶魔状,一脸狂妄地大笑过后,得意地丢下一句话:“月仪大人,我的任务,又顺利完成了。”说罢,整个人再次变回人形的密度不均匀的气状物,再渐渐化作一阵风,一扫而过后便再无任何痕迹,仿佛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未存在过。 假冒的端木蓉一化作风散,月仪立马便得知那边发生过的一切,那东西,就像他的一个分身。得知事情事情已搞定,月仪看了眼睡去的婴儿,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看向少司命,少司命盯着盗跖,总感觉这家伙脑子里又装着什么不好的东西,便回过一个鄙视的神情,月仪猛然抱住少司命,一脸讨好的笑,商议的口吻道:“这些天可把我无聊死了,心里闷闷的,现在孩子都睡去了,心就留一处给我吧,我快想死你了。”“你想干什么,什么什么事的话,没商量,”少司命故作一脸绝情道:“你也就玩这些玩不厌,好歹上我歇几天。” “谁说玩不厌,这不变个新花样嘛,来一起喝酒,”说罢拿过几案上的一坛酒,将另一坛推给少司命,一脸期待地开始讲解他的游戏规则:“我们划拳,谁输了谁不仅要捧着酒坛喝一大口,还要脱一件衣服,要是谁衣服光了,就任由对方处置,如何?”“结果你还不是脑子里想着那种事……”少司命一脸鄙视地继续吐槽道:“太无耻了,一个弱女子酒量怎么可能高过你这看上去都千杯不醉的大男人,竟然想这种损招,多方面不利于我。”“你哪里是什么弱女子了,”假盗跖一脸坏笑,比盗跖还会调(和谐)戏人:“难道你是怕酒(和)后(谐)乱(和谐)性?我们原本就是夫妻这担心是没必要的吧。”少司命听着这些话整个人差点昏死过去,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这么……这么…… 不过闹来闹去少司命终于服了他的死缠烂打了,终究还是答应了。 不过,少司命可不是好欺负的,这点甚至出乎月仪的意料。 一炷香的功夫,少司命身上只少了几件小的,假盗跖却大的小的全光了。“这才叫不公平吧!你身上大的小的饰品一堆,随便丢一个都算丢一件,我可没那么啰嗦!”假盗跖终于抱怨起来,少司命盯着眼前这情景,虽说有点克制,但整个人还是红了脸,却故作不屑道:“输得惨就是输得惨,别找借口……”不料话未说完,少司命已觉脸部升温得太快太夸张,根本不是害羞,于是一脸不安地向假盗跖打招呼:“盗跖……我本身就酒量不好,这会儿,好像酒劲上来了……头越来越昏,会不会醉得很严重……”假盗跖倒是一脸从容淡定的笑,说出的,却不是令少司命认为安抚的话:“没事,你醉倒也好,就处置不了我了,那么就换我处置你吧。”少司命头越来越沉,一脸不屑地用手指指了下假盗跖,醉意朦胧地道了声:“你……”头带动着脖子便重重栽在几案上,沉沉睡去。 假盗跖一脸奸计得逞的招牌笑行至少司命身边,用力迅速扯下少司命的腰带,并扯下了少司命的外衣,欲扯下少司命的**时,一念头猛然从他的脑海一闪而过,他的手终于还是在那瞬间僵在了少司命的衣领处,不知在想什么,他盯着少司命,陷入了一阵沉思。 第十三章 将会回到起点? 拂晓,乌云密布却迟迟不肯下雨,阴冷的天被大风席卷,东皇与千泷欲忙一项大计划,碰巧路过崖下,见一熟悉的身影躺在不远处,便走近去看,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盗跖。 “连我的控制都能摆脱,既然如此此人已无任何利用价值,留着只能多个祸害,不若除之为快。”话音一落,东皇便狠狠掐住盗跖的脖子,声音极为阴冷,那听似平静的声音却让人有种坠入光照不到的暗黑深渊之感。 “果然还活着,命可真大,看样子一定是中途有被树枝之类的勾到。”东皇一边平静地说着,手上一边猛然一使劲。“等一下!”不料千泷猛然开口,东皇转向她,她微微皱眉,又很快恢复平静,解释道:“不能杀死盗跖,盗跖死了,少司命会彻底崩溃,与其让她因此崩溃,不如让她自己心死,而且,我可以看到,一些未来的事……” “未来……” 风比刚才吹得更猛,东皇听了千泷的讲述,还是放开了盗跖,但他非常赞同千泷建议的做法,于是二人联手将一段莫须有的记忆打入盗跖脑中,强加的新的记忆与旧的记忆格格不入,大脑里一场争斗中,大量旧的记忆被新记忆粉碎,只剩残渣落在脑海,新的记忆彻底在盗跖脑中扎根驻足,有童年回忆,有不久前的回忆,全是他和端木蓉的,虽然东皇并不知墨家现在的位置,但他在盗跖脑中强行加进与端木蓉的各种事,这段断断续续的记忆会与盗跖大脑本身的残渣相连,让回忆变得自然。 阴阳家的人走后不久,盗跖便吃力地睁开眼,一片茫然中,大脑拼命地回想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在这时,端木蓉冲着他笑的景象猛然浮现在他脑海,他起身,本能地朝记忆中有端木蓉的墨家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大司命扶星魂回去后,发觉东皇并不在,不过还是在东皇常住的地方找到了解药,虽然解了毒,但星魂一时难缓过精神,那时的大司命清楚地听见,星魂在昏迷中喊着姐姐,“姐姐”这个词再次令她惊愕。 清晨,云消雾散,少司命还在生昨晚的气,以忙着整理屋子为由把孩子扔给假盗跖照顾,月仪咬着牙,一脸孩子气瞪着少司命的背影,却是真的在生气,他与盗跖不同,他是个心眼极小的主。 那孩子见了他就大哭,一边哭还一边就地解决尿了月仪一手,少司命回头一笑,那笑,却不是什么微微一笑,“你还在愣什么,快换尿布。”“啊?好马上。”月仪敷衍地答了下,婴儿的哭声瞬间盖过他的说话声,他顿时怒了,一只手狠狠掐住婴儿的脖子,一脸阴影,声音很沉地低声道:“欠揍是不是,赶紧给老子闭嘴,别忘了老子可是虐人上瘾,早看你小子不顺眼了,别老子没沉住气送你长眠。”不料抬头撞见火冒三丈的少司命的脸。于是少司命开启了训话模式:“你有病啊,他多大你多大,认为他能听懂那你的智商好他差不多吧?”说罢猛拍了下已僵化的假盗跖的手,月仪被吓了一跳,猛然放手的瞬间又忙接住,怕把孩子摔了。“你笨死了,到底当不当那是你儿子?闹脾气也该有个限度,开玩笑也一样,刚才真的会把他掐死,你小心失手了。”少司命这话一落,假盗跖便松了口气,看来少司命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注视他,于是便想着趁少司命还未怀疑立刻服软,低声下气又一副撒娇样儿道:“娘子大人我错了。”少司命故意不给好脸,继续道:“还磨叽什么,赶紧换尿布。”“好的。”假盗跖一脸贱笑迎合着,忙手下不停地给换好尿布。少司命再次转过身去时,月仪脸上阴影比之前还翻倍,瞪着那婴儿,仿佛看到了盗跖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夜里,他很早就躺在床上,少司命刚上床时,他便假装睡着了,少司命便把孩子放中间,再安心地睡去。少司命熟睡后,他还是没能睡着,连他自己也越来越不清楚,自己脑海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在他自己看来,他一直都是那种不正常的人,想到这儿,他不禁自嘲地一笑。 这样一直陪在少司命身边,就很好了,这念头冒出时,连他自己都惊呆了,那夜,他彻底失眠了。 不知盗跖下落的这一年里,墨家始终无法恢复以往的气氛,虽然都还在拼命,虽然都从未放弃过寻找盗跖…… 又是一天清晨,不料随着“砰!”的一声,有人激动地破门而入,张口竟唤的是“蓉姑娘”,众人惊愕地转身,一齐盯着那身影愣住,然后异口同声惊讶道:“盗跖?!”“当然是我了,”盗跖同往常一样轻快地一笑:“我可想死我的蓉姑娘了。” 这话一道出,整个墨家的人都觉得怪怪的,怎么一年过去,盗跖变得反而像更久以前的那个盗跖了,那个还对蓉姑娘痴情的盗跖。不过最终也全当成盗跖说笑的,气氛也终于不是那般沉重,大家也因盗跖的回归情绪好转了许多。 天明随高渐离雪女他们出去办点小事去了,不过端木蓉还在,端木蓉忙完眼前的活儿,闻声走出屋子,还是那般不苟言笑,不过声音却很温和:“你找我有事么。”“有,”盗跖盯着端木蓉,嬉皮笑脸道:“想很快见到你。”“见我?”端木蓉盯着盗跖,顿时满头雾水。 盗跖将端木蓉交给盖聂时,端木蓉还在昏睡中,并不知情,所以也只是愣了下,并不像周围人一样觉得盗跖过于奇怪,他只是觉得一年不见,这货越来越没个正经气了,嘴角突然挂了笑,却故作冰冷的语气道:“那你现在见到了。”盗跖看得出他的蓉姑娘在跟他开玩笑,顿时更开心了,一时激动的情绪还难减。 端木蓉语气恢复了温和,继续道:“对了,碧血玉叶花的事,我都听大家说了,真的谢谢你。”这话一落,盗跖便不由收敛了笑容,一副惊愕状盯着端木蓉,反应越来越不正常,他瞪大眼,断断续续念出了那几个字:“碧血……玉叶……花……”那一瞬间他感到内心恍若缺失了一大块什么,所以才对这段记忆毫无印象,那是什么呢,为什么念了下,心,会很痛…… 他捂着心口,心却跳得越来越乱,头渐渐也像被电击一样,一阵麻木,紧接着便是后劲很大的剧痛,他又忙抱着头,墨家众人皆惊慌地站起,端木蓉忙扶住痛苦挣扎中脚下不稳的盗跖,盖聂盯着盗跖的反应,皱起了眉,下一秒,盗跖在一阵痛苦的呻(和谐)吟中昏倒在地。 “难道他中了阴阳家的术?”盖聂猛然开口,惊慌中的墨家众人忙转身惊愕地看向盖聂,盖聂忙解释道:“阴阳家有一诡异的术,可以给人安插莫须有的记忆,让原有的记忆与新记忆发生矛盾冲突,在争斗中被新记忆损害得只剩残渣,当那些残渣再次起来抵触那段新记忆或拥有新记忆的人在不知不觉间企图寻回原有的真正的记忆时,脑神经便开始被新记忆啃食,久而久之人便会彻底疯掉或傻掉,若中了那术的人一瞬间找回了所有真实记忆,那么大脑中的假记忆便会化成炸弹般的存在,大脑会瞬间爆裂!”这话一道出,墨家众人瞬间震惊,看着昏迷中还痛苦地冒着冷汗的盗跖,心里很不好受,好不容易同伴归来,竟发生过这种事。 “我会尝试救他的,”端木蓉突然开口道:“毕竟,我欠他一个人情。”说罢,将盗跖再次扶起,扶进里屋。众人这下也愁眉不展,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盗跖心里再次只有他的蓉姑娘,而他将像刚开始那样被端木蓉救,那么一切的一切,又是否将回到起点? 第十四章 泪光雨 “哎啦下雨啦……为什么会下雨……” “因为苍生无辜了天,所以老天降下泪雨。” “哦,那老天还真是没出息呢,因为哭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既然如此,那就是没用的毫无价值的东西,既然眼泪没用,干嘛还要流出来。” “你有病啊,随便说说你也当真,眼泪这东西有时又不受控制,因为万物是有感情的人。” “谁说的,石头绝对没有!对,说的就是你名字最后一个字右边那个字!不过作个石头也好,那么坚韧,一定任何风雨都打不碎,不像人心。” “没感情你的心也会变得跟石头一样冰冷的。” “那又怎样,我才不怕冷,因为我还穿着衣服,我可以随时变换温度!” “你有病啊,那样虚伪地活,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自我们收养你那天起,你就一直很奇怪到现在,看来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收养你,搞不好还得请巫医,不好意思,爷我自己的钱都是劫富济贫省下来的,你要疯早点疯掉吧。” “没价值的事我才不做。” “你为什么总要用价值去衡量所有问题呢,就这么想抛弃所谓的感情吗?” “因为它会产生很多累赘,比如我娘死后我娘那边的亲戚也跟着死了,早就休了我娘的我爹一时情绪失控想杀了我,我的眼就是拜他所赐,好可怕,可是却没一个好心人救我,我倒是习惯了那些事不关己冷漠的眼神和丑恶的嘴脸,一路逃跑,却还有眼泪那种没用的东西跑出来,模糊视线,害得我看不清前路跌倒,当时我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爹杀我的**,那眼神,我现在都忘不掉,更令我忘不掉的是,等我再睁开眼时,我惊喜地发现……嘻嘻嘻嘻,我爹,已经被我杀死了!我第一次为生存做出的重大举动竟是杀人……所以我才说老天还真没出息呢,从来不会真的帮到谁,就像没用的废物一样,我娘那家人含冤而死,却至今无法昭雪,危在旦夕换来了自私人的无情,老天睁只眼闭只眼,负了苍生却还委屈地哭得出来,有什么用么,多么虚伪的东西,我才不需要,我才不会哭,不管发生什么,我这辈子都不会哭!那种东西,最终也只会模糊视线罢了。” “切,深情回忆一番,还真让我有些怀疑了,你到底是不是我收养的那个从此同我一起姓柳的弟弟。” “只要你想,我随时都是。” “收起你那恶心的笑,唯一的感情,你就只拿它当工具用。” 这样有什么不好,都说月光是冰冷的,不像阳光,那又如何,我的名字可叫月仪,怎么能辜负这好名字,我的目标是做一个照亮黑夜的月亮,根本不需要像阳光那样暖暖绽放。” “你终究只是只作茧自缚可悲的蚕。” “随便说你怎么说。” …… 转眼竟到了盗跖十三岁那年,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带着收养的弟弟柳月仪干着劫富济贫的事,却不料那竟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失手,弟弟月仪本快逃远了,看见盗跖被抓,并被一群人围着,那群人讨论着要送交官府,那一瞬间,他折返回去拔出盗跖送他的第一个生辰礼物——长剑。剑刃流光的一瞬间,盗跖的周遭随着一声惨叫,已是血光四溅。那一瞬间,盗跖盯着月仪怔住,月仪很快便明白怎么回事,故作一脸不屑:“你还不走,这是没死成不甘心么?现在很多官府人员都在抓我们,我们任何一个被送去官府都不像普通盗贼进官府那般简单,若我刚才迟出手,你恐怕就没救了。” “你的脑子果然从来没有正常过,你认为我会就那样束手就擒么?”盗跖被月仪惹得很火大,却不料月仪还能轻快地笑出来,一脸笑地回道:“你当然不会,你会动拳头,然后尽快摆脱他们的可能性很小……像你这种不够狠的,给你把刀你都不会用,因为你只会用刀背砍人。” 平时里吐槽时都爱开玩笑的盗跖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盯着月仪,心里一阵沉痛:“自从你的一只眼失去后,你便渐渐失去了更多重要的东西……”“那又怎样,有的只是累赘而已。”月仪依旧一脸笑的解释着:“我给你举个最现实最简单的例子,如果当年我不当机立断杀了我爹,现在你也不可能认识我,刚才只不过是类似的故事重演罢了,只是我替你动了手而已,我无所谓了,反正劫富济贫实则也不像什么多高尚的事,我这张脸也不像什么好人的脸,这双手早在年幼时就被血弄脏了,还怕再脏一次么?那些人是谁我不知道,被我杀了多少人我也不想数,因为他们不是哥哥你,而我,却可以为了哥哥你痛痛快快杀了他们。” “为了我?”盗跖猛然抬头,露出一脸嘲讽的笑:“那好,那么为了我,从今天起,不再姓柳!”盗跖这话道出的瞬间,月仪只觉一股久违的寂寥感涌上,或者说,是积压已久的,随着一股暖暖的液体一齐涌上,月仪猛然转身,在泪水溢到眼眶的瞬间闭上了眼,故作平静地答了声:“好。” 盗跖转身欲走的瞬间,与盗跖背对背欲朝相反方向走的月仪猛然叫住了他:“对了……”盗跖好奇的回头,不料月仪猛然回头一笑,笑得还是那般虚伪,声音也故作轻快,道出的,却是这种话:“下次我保证不会再用这么明显粗暴的方式杀人了,我会用温柔点的方式不见血地杀人。”说罢,带着颤音冷笑了几下,笑得颤抖,却不再顾盗跖的反映,转身背对夕阳远去,渐行渐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沉沉暮霭里。 电闪雷鸣声再起,惊醒了昏睡中的盗跖,盗跖受惊猛然坐起,身体还未恢复,顿时感到一阵晕眩,心跳较乱,渐渐心静下来,回过神来,凝望了下此时的周遭,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寒意不减的晚风拂面,窗外下着淅沥沥的雨,盗跖盯着窗外的雨,一颗泪珠不知不觉间滑下脸颊。“真没出息啊,”盗跖满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自嘲地一笑:“一场梦而已也能落泪……怎么弄得……像真发生过一样……”冰冷的雨打不破夜幕降临的沉寂,不知为何,一阵莫名的违心感突然涌上心头…… “此刻,是我在陪天哭,还是天在陪我哭呢……”他不禁轻叹。 第十五章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你醒了?好些了么?”在他听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猛然打断他的思绪,他猛然盯向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尽收眼底的却净是暖意,虽说他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端木蓉看了眼傻愣住的盗跖,没做多大反应,像不理会般继续一副正常问候的样子淡淡道:“没事就好,这些日子别再乱跑了。”“蓉姑娘放心,”不料盗跖很快便又恢复了一脸没心没肺地笑:“这里可是有蓉姑娘在的地方,我哪还有心思跑去别处呀,我只想陪在蓉姑娘身边,看着蓉姑娘,仅仅看着就好。”这话一道出,盗跖内心便不由扫过一片茫然。 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忘却了太多的事……我是盗跖……我又不是盗跖……总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折磨着自己的心,弄得,就像自己一直在错什么错误的事一样。尽管这样想着,却还是强撑着没心没肺地笑着。 端木蓉了解情况的,深知盗跖如此,只是为了笑给她看,可这样又有何意义呢,他喜欢的人,其实并不是她……如今失忆又拥有一些假记忆的盗跖所表达的一切并不是真正的盗跖想表达的,长久下去,实在悲哀……端木蓉不作理会,猛然转身走出屋子,站在门口时半冷不热道:“你好好在床上躺着。”欲离开却不料盗跖猛然叫住她,她转身,只见盗跖一脸心动的样子说道:“想不到又被蓉姑娘救了,这情景……就像两年前我们相识时一样,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守护你一生一世。” “小跖,”端木蓉忍不住说出了口:“其实你真正想守护一生一世的,并不是我,只是,你忘却了她,说来真是讽刺,你拥有的也不全是假的记忆,你和我的一些记忆,倒还清清楚楚留着,对你施术的人可真是用心良苦。”端木蓉苦笑。盗跖顿时愣住,端木蓉转身走远。 小跖,其实你真正想守护一生一世的,并不是我,只是,你忘却了她……这句话不住地回荡在盗跖的脑海,折磨着盗跖空荡的心,一种仿佛已失去了太多的寂寥感猛然涌上,以一股打垮他的阵势朝他席卷而来,令他惧怕。 我却忘记了她……我却忘记了她……我却……他瞪大眼,目光渐渐黯淡,着魔般念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忘记一个想守护一生一世的人……怎么可能……”像真做了坏事一样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最终还是转为自责:盗跖,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只是个人渣么,所以才会如此轻易地忘记,不然的话,想起来呀,想起来……那一瞬间,头部、心口,那股剧痛再次涌上,他眼前一黑,昏倒在床。 端木蓉行至盖聂身旁,盖聂看了眼端木蓉,仿佛一切皆在意料之中,淡淡道:“看来情况还是不如意。”端木蓉轻叹口气:“回想起一切大脑就会爆裂,但永远忘记一切真正的盗跖永远回不来……”“看来也只能再想办法劝劝他了,不如先让他对你死心,让之前真假记忆的铺垫彻底死掉,省得正中阴阳家下怀。”说罢便起身走进那屋子,发现盗跖再次昏倒了,便忙叫端木蓉进来,端木蓉听罢忙跑进去。 雨过天晴,夕阳渐渐露出个影子,晚霞挂在天边,微冷的暮风拂过崖下,全身雨水的月仪却呆立着,沾满不知雨水还是泪水的脸上不断有水滴下。他冷冷笑着,笑得颤抖:“你曾问我倾尽一生究竟想守护些什么,我说,从小到大,我只会眼睁睁地看它们远去,而且是因为我远去,所以,又何来守护……这次,我该欣慰么,欣慰你虽然远去,却并未死,你的命果然很大,也很好,可以拥有一切,我至今,都还在输,即便靠某种手段赢了你,也只会觉得更可悲而已……你真碍眼,但若你真像那些曾经的事物一样,远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会不会悔恨呢……会么……为什么现在我都只会恨自己,还不够心狠……” 凝望着不远处的小桥流水人家,儿时的各种欢笑不由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决绝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夜,他深深吻住少司命的唇,仿佛醉意朦胧的双眼闪着晶莹的光,又闪过一丝深情,然而,深吻过后他还是转过身睡去,假装睡着,少司命看着他,眉宇间透过一丝不安,总感觉眼前的人有什么心事瞒着她,可,那眼神再深情,都让她觉得陌生,想排斥,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令少司命再次失眠。 三年前—— 她曾一度地把他当唯一的心灵寄托和精神支柱,然而,她却在一次无意间看到了他不堪入目的一面,满身鲜血的他正露出一脸狰狞的笑,那笑,令人看了就恶心。她退后两步,不慎被他察觉,他猛然转身,自嘲地笑起来:“你是不是已经变得很害怕我了,是不是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是不是很厌恶我,想尽快远离我,一刻也不想再见到我,即使现在的我伤痕累累……”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月仪……”扔下这句绝情的话,少司命转身头也不回地远去,他听不出那绝情里的绝望,更看不见那转过身去才出现的泪眼。 后来,阴阳家认为他背叛了阴阳家,合理将他打败,关进一处秘密的屋子中,被铁链锁着,每天都忍受被当成狗对待的侮辱。 那三年里,他改变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他以前从未想过,他有一段成长,竟会是在那种地方,那时的他早已不记得自己可以有多心善,他恨自己唯一的天真毁了自己,败在阴阳家的各种诡计上,渐渐的,他彻底习惯了孤单、暗无天日的生活,也全然忘却了自己曾放着光,月仪,那是什么呢……他只感觉自己再渐渐被那黑暗同化,寂寥的心被仇恨填充,那一刻他便有了个新生的想法:看来他的一生,注定是尸体铺满的,不然,他将是那尸体的其中一个。 对喔,少司命,为什么我始终对你恨不起来,为什么我始终未想过当年是你设计陷害我,为什么我不肯这么去想……我真是傻,这么多年了,却还这么天真得让人讨厌,那夜,他也失眠了。夜的冷气不断折磨着他的心,他本以为他早已习惯各种黑暗与寒冷,本以为,早已变成了个失去知觉的怪物…… 夜尽天明,少司命一早便有事出去了,临走前把孩子丢给他照顾,此时少司命已走远,他怀中的孩子却不安分地再次哇哇大哭起来,“闭嘴!”月仪猛然露出一丝杀意,下一秒便狠狠掐住婴儿的脖子,布满阴影的脸上,眼神寒气逼人,那认真的声音镇住了婴儿的哭声,那掐着婴儿脖子的手渐渐勒紧:“我真恨不得,让你永远地安分睡去。” 第十六章 再也回不来的善心 紧紧掐住婴儿脖子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僵住,他瞪大眼对上婴儿那仇视的眼神,不禁笑出声:“这眼神不错,跟我当年很像……”话说到这里噎住,盯着婴儿那眼神,十几年前自己险些被父亲杀害的情景突然浮现在脑海,那时的他,也是这种眼神,那眼神里包含着怎样的感情,只有自己知道。 他想起了自己此刻是借用盗跖的脸,如果杀了婴儿,在婴儿看来自己就是被亲爹所杀,想到这里,他心里反倒一阵不爽,或许是不想再从这孩子身上看到自己,平日里拿人命恶搞的心思瞬间全无,猛然变回原形道:“看清楚要杀你的人的样子,是大爷我喔,你那什么爹,早死了。” 话刚说完身后便受到重击,他猛然回头,瞪着双眼却看见了他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叶子…… “少……司命……”他盯着少司命无情的眼神和那满面泪痕怔住,“要不是我想起忘带东西回来,现在恐怕连孩子都没命了吧?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盗跖的?端木蓉带走盗跖那一天么?那盗跖到底怎么样了你老实说,否则我杀了你!” 月仪故作平静地一笑:“我并没像真的杀了这小子,信不信由你,至于盗跖……没错端木蓉也是我的圈套之一,所以盗跖……已经死了!”说罢,再次露出一脸夸张又狰狞的笑,最终忍不住狂笑起来,笑得颤抖。虽然,他深知,崖下根本就没盗跖的尸体,也没残骸,极有可能是被人救走了。 就在他摆出一脸令人厌恶的笑时,堆积起的绿叶似剑一样贯穿他的身体,鲜血瞬间溢出,他咬着牙,在一阵疼痛中倒地,少司命看向月仪的目光寒气逼人,声音也冰冷至极:“我不轻易使这招的,而今看来,对于你,最适合不过了,当年如果不是我使出这招救你,你也不至于活到现在,阴阳家抓你的事我从未参与,信不信由你,反正,作为我师父,你早已令我失望了。” “我从未怀疑过你,因为……我是真的想用一生一世去爱你……像这样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也好……”月仪一只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另一只手撑着地,吃力地说道。少司命听罢,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鄙夷:“可你却没有容世之心,你的心越来越小,直到变成小人心,让自己的路越走越窄,最后被黑暗覆盖……相比之下,盗跖可与你大不相同……” “可笑!”不料月仪猛然打断她的话,一脸不甘道:“不要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盗跖一样,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喜欢他哪里呢?他哪里好到值得你这样喜欢?我还是不懂,可我变成他时你不是也一样很爱我么,你不是也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么。”“如果我说我一直有种不太像跟盗跖相处的感觉,你会信么?虽然你演得有六分像……”说到这里,少司命激动的情绪难抑,猛然上前一把拽住月仪的衣领,脸上写满了杀意:“足以见得你曾跟他认识,而且是走得很近相处很久,那么你一定不忍心真的杀了盗跖的,所以告诉我盗跖在哪里在哪里!”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为了一个人这样,可惜呀,你低估了我的残忍……”面对少司命那张脸,月仪却无任何畏惧退却的意思,反倒更起劲了:“盗跖他死了,而你,又在那夜喝醉了酒,跟我……所以,你倒不如做我的人,对我也这么好,我愿为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你连我孩子都不放过,居然也可以说出愿为我付出一切。”长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她的声音渐渐沉重:“而且,这些天,我看出了,你不会的,刚才你说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 “不要再自欺了,我可是很爱你很想得到你的,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月仪依旧一脸阴险的笑,少司命猛然放开他,一脸正经道:“你才不需再继续装下去,我知道你不会的。月仪,我一直知道你暗暗喜欢我,以前你对我的各种心意我都看在眼里,但那时我只当你是我师父,就像总是带着我上战场却总是自己打头阵的人,漫无目的地闯出一条路,然后我紧随在后,虽然怕迷失,却随着你一起迷失,可你最终却将我引向绝望,伤痕累累的心里,那片阴影,他可以渐渐帮我抹去,而你,却只会让它更明显,没有你的几年里我变得勇敢多了,而你,却已经没药救了。” “谁说你改变了,你,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天真!”月仪猛然抬头,带着一脸狰狞的笑猛然伸出手掐住少司命的脖子:“居然放开我,居然毫无防备地跟我说话。”少司命施术的功力很快被他夺取,他猛然将少司命扑倒在地:“居然自以为很了解我,那我告诉你我现在的想法,既然你放过了我,那我就不可能再放过你,我现在只想得到你,为了能得到你,我可以使出任何手段!”说罢,便丧心病狂般地完全无视少司命各种无力挣扎狂吻着眼前写满恨意的女人…… 那一刻,连他自己也深感,那颗仅存一丝微茫的光的善心,彻底远去,再也无法回来,就像那些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的曾经…… “放心,有我在,你才不会迷路呢,是怕你受伤,想保护你,才挡在你前面,是相信你,才把背后交给你……” “呐,如果一个人曾干过什么错事,以至于后来所有人都不想再相信他,该怎么办?” “会吗?那个人,还真像我,我只知道,现在,还有人肯交我这个朋友,就是少司命你,那么就很好了,要是我的话,有你一直这样陪在我身边就好,别的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因为你,我可以试着忘却过去的一切,是你的出现,渐渐抚平了我内心的伤痛,所以,可以答应我么,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突然离开我,而且,我们要彼此像现在这样信任对方,一直,这样相依下去。我不想某天又变回一个人,我很怕那时的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现在,唯有对你,我才可以这般坦诚,我把心,全都交给你了……” “好了,面对你,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一直沉默下去,这还不够吗?” “够了……谢谢你……” 然而,曾经的种种,却还是在一场腥风血雨中随风化作虚无,那些回不去的曾经,并未变成忘不掉的纪念,而是凝结成另一层极端,不断蔓延…… 第十七章 断梦归云经日去 晶莹的泪珠滴落,落在少司命脸上的那一刻,鲜血从月仪的眼眶溅出,少司命紧握匕首的手还在颤抖,她万万想不到她在失控中做出的举动竟是紧握从袖中滚出的匕首不顾一切地刺上去,更想不到的是最终刺中的,却是他另一只眼,更想不到,他会在那前一秒落泪…… 少司命瞬间瞪大眼,盯着眼前的人怔住,泪随血顺着匕首滑下,少司命一声尖叫,猛然拔出匕首丢远,手却还在不住颤抖,轻唤了声“师父”,月仪猛然起身,泪和血还在不住滑下脸颊,他忍着痛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笑得愈发颤抖,最后狂笑着走出屋子,一路疯疯癫癫渐行渐远。 看着月仪的背影,少司命眼里写满了悲悯,却不想追上前去,她只是对他的命运充满同情,因为他一直是个可悲的人。 谁折柳浅唱,暮色起挽歌对斜阳,残照落树丛…… 转眼间,冰刃流光,晃过光阴整饬,当年伴她看晚夏寒霜降,当年与他对饮,烈酒余温难忘…… 月仪脚下不稳,喝醉酒般移动着步子,摇摇晃晃,看不见前路,在冰冷的暮风中感受黑暗带给他的空旷感。这时他才知自己其实很怕孤单,一直都是。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梦惊醒,盗跖猛然坐起,在一阵目眩中对上盖聂和端木蓉同跟着受惊的眼神,缓过神来时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不好意思,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曾被我和我哥收养的兄弟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准早死了,呵呵……”尽管是笑着的,却难减那一丝感伤,这些端木蓉和盖聂都看在眼里,他们彼此一对视,倒是惹得盗跖本能地不爽了,忙插到他俩中间刻意让打断他们的彼此放电,让他们距离远点。“我很好不用为我担心。”盗跖快言快语故作一脸轻快,这反倒令二人更是在一阵无语中深感不对头,彼此对视暗示对方,仿佛在说:“看,他果然有事,还是有很大的事,他还是没想起少司命。”端木蓉轻叹口气一脸无奈地走出屋子,盗跖见状慌了,忙起身欲挽留:“哎,蓉姑娘别走!”却不料被盖聂挡住,盗跖急了感觉盖聂这家伙挡在他眼前真够碍眼,便一脸不客气质问道:“蓉姑娘都走了你还留这儿干嘛?” “小跖,”盖聂一脸严肃地开口:“你已经有少司命了,而且,你已经把端木姑娘交给我了,要我照顾好她,这些你忘了我可以告诉你……”不料话未说完便被盗跖狠狠推一把:“出去,赶紧的,说一堆乱七八糟什么呀,借助我失去一些记忆合伙骗我是不是?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荒唐,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少司命,我会把蓉姑娘让给你?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个?你觉得我会信么?你可不像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好了一点也不好笑可以出去了。”“小跖!”盖聂看着眼前的盗跖有点生气,但也没办法,这样下去也不会换来理想的结果,于是只好也一脸无奈地走出去。 端木蓉见状,看了眼盖聂,痛下决心般一脸严肃道:“再这样让他纠缠下去可不是对他好,接下来是不是只要他不再纠缠我,放下这种事,就算是解决点问题了?”“这也没办法,毕竟眼下这情况并不好,要是强行让他记起一些过往,他的脑子会承受不住的。”说到这里,盖聂眉宇间更为严肃:“而我们却又未想出解除这术的方法,只能先走好第一步看看了。”端木蓉听后轻轻点头,再次走进盗跖住的屋子。 “小跖,”端木蓉一脸严肃唤了声,令盗跖也不禁深感一阵紧张,盗跖做好任何心理准备认真听着,端木蓉一副极认真地样子继续道:“我和盖聂,已经是夫妻了……”话音刚落,端木蓉脸上已不由泛起红晕,盗跖猛然一震,顿时脑海一片空白,却又深感身后似乎出现了什么黑洞,在一个劲地把他吸进去,他的心仿佛已跌向无底深渊。 他牵强笑着:“这个玩笑……不好笑……奇怪你们两个今天怎么喜欢跟我开玩笑了,我虽然好久未回来,还失忆了,但也不至于这么轮流玩我吧……”那笑,在颤抖,端木蓉知道这么说太过残忍,但眼下也别无他法,长痛不如短痛,一切都会过去的,她相信最终他会和少司命在一起的,她相信,他们之间的结局,一定会是好的。她知道,此时,少司命一定很难受,一定在四处寻找他。 或许是反而受了刺激,一不好的记忆猛然闪过他的脑海。 “啪!”是那撞击声,很耳熟,似乎不仅听过,还是他内心深处的一道疤。 那件事是……当时…… “盗跖,还记得我么?我是少司命。”少司命一时惊慌握紧了盗跖的手,只觉那手,冷若尸体,那传来的寒气直涌向少司命的心。 盗跖只是一脸懵懂地看着少司命,摇着头。 “盗跖!”随着这一声,少司命靠近了盗跖,那手,在少司命内心慌乱之时握得更紧,令盗跖感到一阵明显的痛。比起那暖意,那痛,更容易令他清醒。 “谁你都可以忘记,可是我不行!否则,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听似刁蛮任性的语气里,却夹杂着冰冷的泪珠,泪珠滴落在少司命紧握着盗跖的手背。 盗跖突然起身,少司命忙抓紧盗跖的衣袖,话未说出口,不料盗跖突然转身,一掌将毫无防备的少司命推开,少司命在惊愕中身子不由后倾,下一秒,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头部重重磕在身后的床角,鲜血顺着床角淌下…… 那个女子是谁呢?就是他们所说的少司命么…… 为什么我会喜欢蓉姑娘以外的女人…… 为什么我会把端木蓉交给盖聂照顾…… 既然我喜欢少司命,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忘记她,还那样对他,那时我到底怎么了…… 盗跖,难道你就是这么个混蛋么…… 他一脸阴影地起身,端木蓉千想万想想不到他会猛然冲出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墨家。 “他现在这样,会去哪里?会去一些他认为可以找回记忆的地方么?他现在这样子很危险!”端木蓉说罢,一脸自责地看向盖聂,盖聂一脸严肃地看了眼盗跖远去的方向,扔下一句:“我去找他。”便已远去。端木蓉却深知,盖聂虽剑术很强,论脚力,却终究胜不过盗跖,此去找盗跖,恐怕并非件简单的事,想到这里,她微微皱眉,心里难免地浮现起一丝不安。 第十八章 物是人非 那天,他穿过老旧的咸阳城,企图从那片拥挤噪杂温馨热闹中拾回一丝宝贵的过往,心底的一丝直觉告诉他这里曾带给他一段无比温馨快乐的回忆,是他与那女人的,那个叫少司命的女人。 临近傍晚,小道上人儿陆陆续续过往,牛车扫过眼前,车轮声渐远。 抬头,蔚蓝的天空上贴着远山,苍穹下古屋依旧,清风不止。 被磨得较光滑的古石板路上,别是一般宁静,这拥挤、这喧嚣似是表象。 柳条随风舞动着倩影,苍翠欲滴,摊上古铜制的铃铛的声音随风而起,有随柳条轻飘,随着年华流转、渐远,消失在夕阳余晖洒满的天边。 那一瞬间,一副明媚的美景图猛然在他的脑海闪现—— 那时的他悄然站在少司命身后,伸出温暖的手突然遮住了她的双眼,“什么人?!”少司命惊愕,却又感到这双手、这温度……再熟悉不过……“我美丽的妻儿,现在可以先跟我回家嘛?”他一脸奸诈的笑,恶作剧的兴致不减。 “盗……盗跖!”少司命激动地吐出这俩字时,热泪已在他的手心聚积,他一惊,忙出现在少司命面前,为少司命拭去泪水,微微笑着:“我美丽的妻儿怎么又伤心了……不想跟我回家嘛?这可不行,必须跟我回家,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人了!还有,以后不许再这么见外地叫我盗跖了,要叫官人,明白?”说罢,还未等傻了眼的少司命反应过来,他早已接过孩子嘻嘻哈哈地逗孩子玩起来,那孩子顿时笑得很甜蜜,于是,他便也不管少司命此时啥表情,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紧紧握住少司命白皙修长的手夸张地甩着胳膊行走在明媚的阳光洒满地的集市上,阳光映在他的脸上…… 可以看得出墨家的大家也不知你身在何处,你到底在哪里,会在这附近么……会么…… 他满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伫立在东市口,心绪很乱,却不料一把锋利冰冷的剑在阳光下闪着光,正架在他脖子上,身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罗网组织的人,无论他怎样努力回想,都无法想起他得罪过谁,身后人与他有何仇恨,他只知眼下要冷静,不能轻举妄动。 正当他一时不知所措时,一身影猛然从他身旁的屋顶跃下,在他身后罗网的一员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只手猛然散出血红的光打入对方体内,对方一声惨叫,便完全失去意识倒地。 盗跖猛然转身,对上大司命那一脸猜不透的笑意。“为何要救我?从背后杀人,下手还如此狠,还笑得出来,看这样子,你也不是多好的人。”盗跖一边耍嘴皮子一边夸张地打量着大司命,却不料大司命在众人的围观中还能笑得从容:“别激动,我们可算是同病相怜,我也是失忆后跟了阴阳家的,直到现在,我是无意间看到你的,看你那样子就不由想起当年刚失忆的我,我想,我们相逢便是有缘,不如跟我回阴阳家吧,或许能找到你想要找寻的人或物。” “等等,”盗跖看着眼前的这女人还是深感一阵不爽,总感觉似乎认识,而且不是好人,于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大司命:“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凭直觉,”大司命猛然收敛了笑容,一脸正经道:“因为我也失忆过,至今未想起很多过往的事。”“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盗跖说话口气毫不客气,他也不想对这个自己在心底感到很不爽女人客气,面对瞪着她的盗跖,她依旧不慌不忙道:“你可以不相信我,我救了你,而你现在又一副迷茫地寻觅着什么的样子,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想冒险跟我走,试试看那里究竟有没有你想要的么?” 盗跖打量着这女人,想想这女人虽然很厉害,但脚力绝对不胜自己,小心一点,若她耍什么阴招就立刻开溜,再这样耗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就先去看看,看这女人这两下子,似乎真知道什么,于是便答应了大司命,随大司命一同冲出围观的人群,前去阴阳家。 盗跖和大司命远去,东市口却依旧有不少人在惊讶过后还围着那具尸体议论纷纷,仿佛看着什么好戏找着什么更有意思的话题。 少司命抱着孩子一路打听,转眼已夜幕降临,少司命靠着一处偏僻的墙轻轻蹲下,晚风缭乱了她纯紫色的长发,怀中的孩子轻咳了几声,她看着孩子,心如刀割,想想孩子还小,怕孩子跟着她在外边过夜会受不了,便行至一家客栈,拿出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准备住店,目光随意地一扫,望见一披散着长发衣着眼熟却满身是血迹和尘土的人,那人猛然抬起头,醉醺醺地捧起酒坛继续夸张地灌着酒。 那一瞬间,她看清了醉醺醺的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是……月仪…… “客官,您已经喝了五坛了,这酒极烈,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您性命堪忧,”店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脸怯怯地好心劝着:“在下也是担心您,才好心劝几句,再这样下去,您……”“住嘴!”不料月仪猛然抬头面向店老板,由于双目失明,眼是闭着的,他笑得很冷,声音阴沉,怪声怪气含含糊糊道:“喝死也不关你的事,生或死,都是我的自由,你是怕我没钱是吧?”说罢,他随手甩出一堆银子摇摇晃晃醉醺醺道:“爷想要钱就没有不到手的,所以爷有的是钱!”店老板见状,只好一脸无奈地轻叹口气,收下钱退下。 少司命走近,轻唤了声“师父”,又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忙改口:“月仪……”不料月仪猛然抬头,那一脸寂寥落寞的感觉一点也不像疯掉的样子,虽然,再也看不到他那晶莹的眸中复杂的眼神,他淡淡一笑,却笑得很苦涩:“月仪……什么呢?我已经丢失的东西么?”少司命见状,轻轻摇头,想起他看不见,无奈地轻叹口气,转身上楼,留月仪依旧在楼下疯疯癫癫笑着,猛灌着酒。 孩子在她怀中猛然大哭起来,她不禁想起月仪曾差点杀了自己孩子,便无论如何也对身后那人同情不起来,硬是放下所有怜悯,上着楼。 那夜,她在二楼一间简陋的屋里哄着哭到半夜的孩子。月仪在楼下醉生梦死中倒下,酒坛滚落几案,重重摔地上,却无法惊醒那曾经无比敏捷的人儿,盗跖还在寻找她的路上…… 第十九章 风起云涌 天将破晓,少司命便已抱着孩子走出客栈,与此同时,盗跖与大司命也在前往阴阳家的路上了,二人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却皆不知,各穿过一个集市,由于都东张西望寻着人,并未察觉对方的接近,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大司命本以为可以就这样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错过,却不料少司命猛然回头,凝视着那背影唤道:“官人!”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还有那称呼……盗跖忙转身,面对着眼前紫衣紫发的人儿,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强烈,目光在不经意间扫到少司命怀中的孩子身上,那一瞬间,他感到内心有股暖流涌上,随着一阵激动,他强抑着各种在他看来古怪的情绪,忍不住问道:“你是……少司命?”少司命也一阵激动,点了点头,才发现盗跖失忆了,一股激动又被一阵失落压下。“官人……你……你怎么了……”少司命上前的一瞬间,不料大司命猛然伸出凝聚着火焰般气的手狠狠掐住盗跖的脖子,语气甚阴冷:“别过来!孩子留下走人,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少司命见状,本能地退后两步,抱紧孩子,盯着盗跖怔住。 盗跖拼命挣扎,可中了大司命的术,全身乏力,吃力地说道:“要么杀了她……要么做不到就赶紧抱着孩子离开……”少司命微皱着眉,盯着盗跖不知所措:“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我还不想守寡……”少司命说着,泪珠滑下脸颊,滴落在孩子脸上,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随之哇哇大哭起来。 盗跖见状,挣扎得更厉害了,大司命反倒没了耐心:“吵死了!我可没耐心慢慢看戏!”说罢,猛然将盗跖推到在地,箭步上前欲夺过那孩子,却不料那一刻,身后一热,渐渐染得鲜红一片,大司命这才反应过来,她中了盗跖甩出去的毒暗器,下一秒,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自嘲地笑道:“看来是我低估你了……”话未说完便没了意识昏倒地上。 盗跖忙拉过少司命的手想趁天还未亮未引起围观尽快离开,却不料对上少司命微皱的眉和担忧的眼神,已失忆的盗跖看得似懂非懂,却深知此时该怎么做。于是给大司命喂下了解药,看着少司命松了口气,想想这婆娘马上会醒,便忙拉着少司命离开。 天还未亮,月仪也已走出客栈,酒还未醒,醉意朦胧的他摇摇晃晃行在徒可感受到风的古道上,令他欣慰的是周遭很静,没有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没什么灯火阑珊,他更不怕迷茫,因为早已在黑暗中迷失。什么摇摇晃晃模模糊糊的景他都无法看见,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唇边满是浓烈的酒味,清新的水草味随风扑鼻而来,却始终无法令他神清气爽。 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在内心的空旷中悄然死去,却不料一双手猛然搭在他肩上,要是平时他早就敏捷地折掉对方的胳膊了,可这次他却是醉醺醺站都站不稳。他本能回头,虽然看不见任何。他看不见对方的脸,但这声音却在他耳中无比清晰无比耳熟。 “好久不见。”阴阴的声音听得他很不爽。 “赵高……”念起这个名字时,他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是好久不见,此次大驾不会是转为寻我这小人物吧?”“如果我说,你猜对了呢。”赵高却满不在乎的样子,摆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只可惜无论他摆怎样的脸,眼前的人儿都看不见,尽管如此,他还是本能地伪装着自己。“怎么?也被心爱女人甩了么?不过我还好,你的人生比我还失败,不对……我都忘了,你怎么可能会有心爱女人……”月仪一脸嘲讽的笑,笑得很夸张。赵高倒是满不在乎地一笑,心平气和道:“就算双目失明,你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罗网组织需要你这样的人,虽然深知你不会为帝国效力,但我已打听到,你在恨着墨家一个叫盗跖的人,而我们又刚好是想将墨家铲除尽的人,或许这种时候,你我可以站在同一战线,不过是合作而已,对你我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呀,怎么样,是否可以考虑下,我赵高的敌人只有墨家而已,也是帝国的敌人,能有你这么个合作同伴,也是我赵高的荣幸,想想你也不会甘心就这么整日颓废堕落浑浑噩噩吧,我的手下告诉我说就在不久前,盗跖又和少司命在一起了,你真的甘心么?” 月仪酒还未醒,醉意朦胧道:“甘心,一个是当年收养我的好心人,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有什么不甘心的。”“你可没有成人之美。”赵高一脸阴险的笑,只可惜月仪根本看不到,赵高盯着月仪继续道:“就算此时你很矛盾,刚才那话也只是你自欺罢了。”“她心里没我,我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她只会怨恨,付出很多她也不会买账。”讲到这里,他冷冷一笑,血泪突然从眼眶溢出。 “可你并未因此释怀,或许,是因那么一丝不甘。”赵高笑得更阴了,却不料下一秒脸上狠狠挨了一拳。紧握着拳头的月仪醉意朦胧地一脸愤怒道:“可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随意揣测我的心就可以猜得很准么,那一副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真令我作呕,现在你连我眼神都看不到,也敢在这信口开河!我想,余生还是归隐山林跟随道家吧!” “你还不想死对吧?”不料赵高猛然说出这样一句,见月仪怔住,赵高继续道:“所以才依旧活着,可你为什么还不想死,因为不甘……现在诸子百家卷入纷争的越来越多,包括道家,你以为你可以做到真正的清静无为么?我听说你从小就戾气很重,所以越变越强得可怕,若你跟罗网合作,我不仅可以让你拥有强大的力量,还可让你重见光明。” 不料月仪猛然一笑:“不了,我早就习惯黑暗了,黑得再无任何人的影子,也很美啊。”说罢,发出了一阵阴森的笑声。赵高深知此时的月仪因受了刺激大脑早有扭曲,便一挥手,其中一罗网的人猛然从屋顶跃下,点了月仪穴,月仪顿时昏倒,赵高依旧一脸平静道:“将他带回去,想办法治好他。”说罢,他心里暗暗满意地想着:我有十成把握,等他彻底清醒了,会答应我的。 那天夜里客栈的一处屋子里—— 孩子已在床上熟睡,少司命盯着盗跖,微皱着眉,轻声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对不起……”或许是因失忆和拥有假记忆,这个盗跖和之前的盗跖有了细小的差别,他难得一脸正经满含歉意地回道:“但是,我知道,你是我拼了命都要保护的娘子!”话音刚落,看着盗跖的少司命脸上已不由泛起微微的红晕,盗跖将少司命抱在怀中,在少司命耳边轻声道:“现在也一样,我会拼了命保护你和孩子的。”听着这些话,少司命感到心里涌上久违的暖意,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没关系的,有我在,我相信你会渐渐想起来的,我会等的。”“少少……”盗跖一阵感动,温柔地吻上少司命的唇,有那么一瞬间,少司命以为盗跖回来了,那个记得她一切的,她最爱的盗跖。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始终不肯停下深吻的盗跖轻轻解开少司命的腰带…… 那夜,盖聂还在他们以往最常去的地方找盗跖,却不料随着一阵阴风和剑刃流光,尽管已及时躲闪,胳膊却还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温热的鲜血瞬间顺着胳膊淌下……他抬头的瞬间,对上了那人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惊讶地道:“怎么是你……”“当然会是我。”乌云散尽,明朗的月光下,那长长的白发随风轻飘…… 第二十章 不想失去,别离却不断,改变太多 明月当空,刀光剑影冰刃流光不断,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夜的宁静,由于急着找盗跖,盖聂想速战速决一开始便使出了全力,卫庄也不退让,不过,他们近距离战的一瞬间,盖聂也看到了,卫庄那颗想速战速决的心,或许是觉得不在此一决高下便不知何时还有机会,但眼下又有要事缠身。 卫庄也早看出了盖聂的焦急,砍断盖聂木剑的一瞬间猛然开口:“看来这又会是一场漫长的决斗,可今夜你我皆有要事缠身,在此相逢虽机会难得,但怀着这种心情决斗可不过瘾,今夜我就放过你一马,改日再战!”说罢转身离去,盖聂也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有人受到惊扰赶出来看,那时,屋前只剩空荡荡的夜色和冷得渗人的风。 天明烛灭,月仪在一片黑暗中坐起。 “你醒了?现在是不是清醒多了?”再熟悉不过的令人作呕的声音飘进这屋子,打破了屋中的死寂,那张脸在阴暗的角落露出微微的笑:“想好了么?”月仪从口气听得出他在笑,暗暗庆幸着多亏自己眼瞎了,不然看见他那笑又得反胃了。 “你可想好了,就算你不稀罕什么重见光明,也会为别的答应我吧?”赵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令月仪很不爽,不过他还是出乎意料地开口道:“以我这个性,果然还是不适合过那种清净的隐士生活,如果要我重头再来,我还会这么做的,我是不想死,可余生也不想太无趣了,带着玩乐的心情再玩一把吧。”说罢,嘴角勾起一丝令赵高难揣测的笑。不过想着眼下这小子答应了,便先不去顾虑别的,只要防着这匹野马就好,赵高看着月仪,在心里暗暗打着算盘。 与此同时,一少年已再次踏在了寻人的路上,晓风横过,他脸上再无那一丝轻狂的笑,只有心事重重严肃的脸和脸上那充斥着一丝悲凉的眼神。 姐姐,你就这么离开阴阳家了么,彻底背叛阴阳家了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全然不把我当回事,去和墨家那根本配不上你的男人……一路上,星魂越是这样想着,对盗跖的恨意越是难减。 果然,还是不能把姐姐交给那种人…… 清晨的一处集市上,盗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少司命的手企图插近道尽快回墨家,少司命见盗跖这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去墨家?我们再回不去那个屋子了么?”盗跖一反常态的正经道:“你不是告诉我说那里原本就只是暂住的地方么?还说不久前说好再过不久就一起回墨家的,那现在就走,听你讲发生的那些事,感觉那地方已经很不保险了,会被很多人知道,若那些人追杀至那里就全完了,总之避一阵子再看吧,起码墨家还没被任何一方发现,再说带着孩子四处走并不妥……”“是么……”少司命看着眼前的盗跖,虽说欣慰找到了丈夫,但丈夫带给她的陌生感令她不禁失落。 如果是以前的盗跖,遇到再紧张的事也会回头一笑令人放松戒备一丝欣慰,那一脸暖暖的令人安心的笑才是盗跖,而眼前的他,却还不若月仪伪装的假盗跖……不对,我究竟在乱想什么,他是我千里寻回的丈夫,应该无论如何陪在他身边,相信他很快会想起一切的,因为毕竟他就是盗跖。一路上,少司命盯着盗跖这么心事重重地想着。 就算失忆,也是个可靠能带给人安全感的人,可,为何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少司命始终高兴不起来,尽管很努力地告诉自己那就是盗跖。 如果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我们之间的曾经,那么他和一个跟盗跖长得一摸一样却不了解他们之间的种种的另一个人有什么区别,曾经的那个盗跖,岂不是……已经死了……想到这儿,大颗大颗泪珠不禁滑下脸颊。 盗跖有所察觉,猛然转身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一脸无奈地看了她许久,最终却也只能轻轻道一句:“对不起……”“没……现在的你,依旧是那种很好的人……”少司命说罢,无奈地轻叹口气。盗跖盯着少司命的泪眼,握着少司命的手越握越紧,少司命有所察觉,抬头对上盗跖的眼神,“我还是盗跖……还是想拼命保护你……”盗跖一脸严肃地淡淡道:“我并不是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相牵的线,面对很多人和事,心里还是会有各种奇怪的感觉,我想说,不管是过去的盗跖,还是现在的盗跖,都不想看到你的眼泪……”说罢,一只手将少司命揽在怀中,少司命忍着泪轻轻点了点头。 那再简陋不过的屋子,最初只是我们临时的栖息所,那时我总在心里暗暗抱怨,想尽快离开那里,可现在,经历了那些事,才愈发怀念一家三口聚在那温馨小屋里的生活,那里有一段令我心安的回忆,记忆中整个屋中微弱的烛光也因此变得无比温馨,或许正是因为那些过往再也回不去,才变成了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而墨家在我心中却始终很陌生,人果真就是如此,失去了才懂得珍惜,近在眼前的未来却又有些许排斥。一路上,在热闹的情景也只能触动她内心的寂寥。 我不能伤心,明明找到盗跖了该高兴才对,该知足,不然,只怕眼前的人也会离去,我不想再失去了。怀着这样的心绪,她加快了步子,紧紧反握住盗跖的手,盗跖也有所察觉,回头冲她牵强一笑,她看得出,很牵强,不过跟以前的盗跖很像,心底受难受也会笑面迎人,却为人很真。 刚走出集市,一人影便恍若从天而降,伸出手猛然抓住盗跖的头,放手的瞬间,捂着头的盗跖在一阵剧痛和对少司命的担忧中失去知觉倒地。好快的身手!怎么回事!少司命惊讶地看向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人:“月……月仪……” 第二十一章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 难道此次相逢只是一场令你我沉醉的漫长梦境?噩梦在暖风中蔓延,不知不觉间你我睁开眼,风将梦境吹醒,吹落记忆中那一地的琉璃,独自伫立陌上悲叹,留不住任何,今朝只剩别离。 ————题记 披散着满头白发的少年又是那副带着眼罩的样子,但另一只眼似乎可以看得见了,瞳色却与血色无异,有些许可怖,左手似乎可以使出一些诡异的术了,但右边的胳膊却始终不动。少司命在一阵惊慌中大略地打量了下眼前这人,看样子,由于左手变得厉害了,相对作为代价,右边胳膊废了。 可……却始终对这种人怜悯不起来……虽然确实可悲,可悲到了把自己弄得越来越不成人样……少司命摇了摇头,一脸想说对方没药救的样子,这神情,却全被月仪看在眼里,他看着少司命怔住,那一刻他觉得他很好笑,好笑得是在那一瞬间居然后悔自己可以看见了,因为可以看见了,看到了不想看到的神情……其实……是不想面对吧……以为闭上眼,就可以逃避了…… 趁月仪不备,少司命忙抱起地上的孩子,当时有盗跖拼命护着,孩子并未摔疼,注意到那孩子后,月仪很快变了神情,那副嗜血狂魔的狰狞样子在少司命看来越来越不像个人,月仪抬起那只手猛然将毒匕首甩向少司命怀中的孩子,却不料一熟悉的身影猛然闪现,聚气成刃将那毒匕首打回。 “你不是死了吗?死得不甘化作鬼了么?”月仪一脸杀气歪着脑袋露出夸张的笑,星魂一脸严肃道:“你现在这样子,才更像鬼,不过你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鬼了,还从来没人敢这般惹怒我,这次,会让你死无全尸的。”说罢,终于又露出了那轻狂的笑。 “仅凭你是无法杀了月仪再将少司命抓回来的。”阴冷的声音响起,一种极度的不爽顿时涌上星魂的心,星魂极度压制着那份厌恶回头,只见东皇已出现在他和少司命身后。 不愧是东皇,竟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路跟踪至此,想到这里,星魂对东皇这人再次提高警惕,月仪见状,趁俩人对视,以极快的速度逃走,心里却暗暗扔下了这四个字:来日方长。 东皇也并无抓回那阴阳家的叛徒的意思,便并不理会逃走的月仪,星魂欲追上去,却被东皇阻止,少司命欲趁机逃走,却还是被东皇抓住,东皇令星魂将少司命抓回去,少司命欲反抗,却不料东皇猛然施奇怪的术将孩子像磁铁吸铁一样吸到手边,又将孩子扔给星魂让星魂以孩子作人质将少司命抓回去。 星魂带着少司命走远后,东皇再次将一种奇怪的东西打入盗跖的脑中,起身扔下阴冷如往常的一句话:“你和少司命的这段记忆,也不该存在,那么,接下来就继续去爱盖聂的女人吧。”说罢,转身远去。 晚风风干了少司命脸颊上的泪痕,已回到阴阳家的少司命抱回孩子后便被关起来,整个屋子还被东皇施了术,她根本出不去。凝望着窗外的深蓝的夜空,以及那明月和点点星辰,曾经温馨烛光下三人在小屋里一片热闹的情景再度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紧抱着孩子,内心一阵凉意:一切就此结束,再也回不去了么……可是,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那夜,同样一处温馨的小屋中,盗跖在微闪的烛光中吃力地睁开眼,盯着这陌生的地方,顿时感到脑海又空白了不少,“我是……我是谁呢……”盗跖吃力地坐起,扶着额。 “醒了?”有点耳熟的声音飘来,他循声忙转头望去,只见一面熟的姑娘站在他身旁,端来了热汤,冲他淡淡一笑。那是一位声音长相都和端木蓉有几分相似的姑娘,盗跖接过热汤道了声谢,却始终不解为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自己叫什么的他,却还深感眼前的人是那般面熟,还有声音…… 盗跖半感激半不解道:“姑娘为何要救我?姑娘可曾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看来你是失忆了。”那姑娘轻叹口气,又半冷不热道:“我叫端木千羽,略懂点医术悬壶济世赚点小钱生活,身为医者,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 “端木,好熟悉的姓……可我记得我好像认识一位姑娘各方面都和你很像,而且也是位医者。”盗跖将疑惑全然倒了出来,千羽听后转了转眼珠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知道什么,却又开口答复道:“我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人,或许只是巧合吧……真是……巧合……”说道这里,千羽的神情严肃了许多。 盗跖总感觉她隐瞒着什么,却又只要已经这样了,再这样硬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便不再问,岔开话题同那姑娘聊起了别的,可不管聊什么,他心底的寂寥感都难减,虽说不知为何。 第二十二章当第一个错误开始时就会错误不断 日复一日,就这样转眼已不知过了多少天,就在这天—— 暮色四合,眼前的景皆转为暗色,余晖聚山头,树枝随风轻晃,老鸟在粗树枝上长眠。 早已告别千羽的盗跖又不禁踱步到千羽的屋前,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痛下决心敲响了门。敲了许久没人开门,本以为千羽不在,几分失落的盗跖欲转身离去,却不料从屋内传来了酒坛破碎之声,盗跖听后以为出了什么事,一阵惊慌闯进了屋子,却不料映入眼帘的是带着几分醉意趴在几案上的千羽。 “发生了什么事么?”盗跖几分担忧地问道,千羽一阵苦笑,指了指几案对面,淡淡道:“坐,陪我一起喝。”盗跖坐下后却始终难心安,最终还是忍不住阻止她喝酒,边阻止边一脸心疼道:“你不要这样!”不料却被千羽一把推开,醉意朦胧的千羽一脸苦涩却还笑着:“你……还未想起自己叫什么么……”“没,我只觉得你很眼熟,真的。”盗跖不假思索道:“所以我还是觉得,来找你没准能让我想起些什么。”“是么,那还真是讽刺啊,”千羽的笑在盗跖看来很可怕,千羽却继续笑着道:“不过你我还都挺苦命的,就冲着这个,陪我喝酒,要发泄一起发泄!” “我……没想发泄……”盗跖依旧一脸担忧道,却不料千羽猛然瞪了他一眼,声音猛然发狠道:“那就滚!今日我除了喝酒外没心情理会别的!”说罢,自嘲地一笑:“所以你干嘛理会我这种讨厌的女人……”“够了,”不料盗跖猛然打断她的话,一脸正经道:“我陪你喝,只要你别再这样糟蹋自己!”说罢,便捧起酒坛大口大口灌起来,直到最后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而这次给他的感觉,在现在的他看来却远远比失忆症还可怕,因为睁开眼的时候,他看到赤身裸(和谐)体的千羽正抱着被子痛哭,在他身旁还有一片明显的血迹,那时他才想起了一点,想起了昨夜他和千羽吵了起来,最后醉醺醺的他去阻止千羽继续喝酒,千羽却拼命挣扎,那时他莫名其妙叫了声:“蓉姑娘。”紧接着便吻上了她…… “对……对不起……我……”盗跖一脸愧疚,不敢再看千羽的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很慌乱。“你……”不料千羽猛然开口,那语气,比起试探,更像是乞求:“你会……娶我吧……一定会的……是吗……”正说着,泪珠大颗大颗掉下,盗跖看着那一颗颗泪珠,一阵痛心,原本脑海中就只有类似这姑娘的这张脸,又真的有点喜欢这姑娘,只是还是感觉有点不自然,不过始终纠结不出这细腻的感觉是什么,于是轻轻拭去千羽脸颊的泪水,将她温柔地抱在怀中,痛下决心般,终于淡淡开口:“会的,如不嫌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怀中的千羽听后,将头埋在盗跖的怀中,渐渐破涕为笑。 而这天,绝食已久的少司命由于过于饥饿昏死在屋中。 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在屋中打转一脸踌躇的星魂,星魂转身看向她时,发现她醒了,忙跑到她床边,轻叹口气,头一次一脸痛心的样子,声音变得很沉重:“真的不值……可你为什么这么傻……”说罢,转身端来饭菜,看着少司命犹豫了片刻,终于痛下决心般说道:“吃饱后,我带你出去,我带着你,那术就不会有作用了,然后,接下来……你……好自为之……” 于是那天,晓风残月下,少司命抱着孩子再次踏上了寻夫之路。 第二天,她终于打听到丈夫的消息,然而,这所谓的消息,竟是众人口中的喜事——她画像上的丈夫今日要与一位叫端木千羽的医者成婚。 这话一道出,少司命顿时心如刀割,在一阵剧痛中坐倒在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就算失忆,当时你也想起我是你娘子了不是?因为听说东皇并未杀你,本以为你会想尽办法来救我,可结果这段日子你竟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真的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盗跖,你欠我一个解释,可曾想过向我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不行,我一定要去问个究竟,现在,我不能倒下,我必须支撑住,直到找到他。 想到这里,便咬着嘴唇站起身,抱紧孩子朝路人指点的盗跖此时的住处跑去,不知何时咬破了唇,鲜血顺着下颚滑下,滴落在孩子的脸颊上,而她却像没知觉般,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尽管一路上眼睛不住地起雾,企图阻挡她的视线…… 【咳咳,看到这里请勿激动,盗跖和千羽到底有没有过那种关系呢,其实很难说,真的很难说喔,在这里作者表示先留个悬念~(众:谁有二分米的高跟鞋?借我们为民除害!小白:逃~~~~~~~~~)】 第二十三章 爱恨难平 秦朝的婚礼并不像后续朝代那般繁琐,什么长串鞭炮声不断,什么红盖头,一律没有的,佳人一身紫色婚服,千羽已笑面如花,却不料在他们喝下合卺酒后,一姑娘随着那企图阻止的声音一同闯进来:“盗跖快停下!” 千羽打量着眼前这长得远比自己美还抱着孩子的女子,内心一慌,目光顿时转向盗跖,故作冷静道:“盗跖?你叫盗跖?”盗跖盯着少司命愣住:“你……认识我?”眼前的姑娘没有回应,“啪!”响亮的一巴掌重重甩在他脸上,他强忍着疼痛,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感觉,只是觉得,心在随之剧痛。 “你这疯女人你干什么这样对待我夫君!”千羽欲上前阻止,少司命见状更是一怒,操控着树叶将千羽束缚住,盗跖欲阻止,少司命更是心伤,又操控着树叶将盗跖抓到眼前,将婴儿小心翼翼地安顿到床上后,愤愤走向盗跖,盗跖更是满头雾水,忙问道:“这位姑娘,我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么?我……”“别再装了!你明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现在又是演哪出?”不等盗跖说完少司命愤愤质问道。 盗跖一脸正经地如实答道:“我真的想不起任何事了,甚至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原来我叫盗跖……”话未说完不料“啪!”的重重一巴掌再次落在他脸上,鲜血顺着嘴角滑下,他抬头,对上少司命朦胧的泪眼。 少司命终于难以冷静,一把抓住盗跖的衣领狠狠质问道:“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记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我以为我找到你我就可以慢慢帮助你恢复记忆了!”泪珠掉下,盗跖看着少司命怔住,少司命握紧拳头狠狠打在他的胸膛:“我好恨你!我好恨你!” “对不起……”盗跖看着少司命的脸,心里那股剧痛越令人难耐,他一阵苦笑:“我很努力地想想起很多事,可每次努力地想,就会很痛苦,最终脑海里就只有一位女子的脸,和我娘子很像……”“我才是你娘子!”少司命落着泪,颤抖的手指向熟睡的婴儿道:“那可是你和我的孩子,柳下叶这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就这样忘记一切,仿佛从签的你已经死掉一样,我们这些活着的还拥有有你存在的记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这些你懂吗?你知道吗!那个千羽那么像端木蓉……怪不得……为什么最终你的脑海里只有端木蓉?!果然当初那件事,只是想对我负责而已么,其实心里最爱的还是端木蓉么?!”“你……果然是我娘子?”盗跖听罢,一时瞪大眼不知所措。 兴许是做了噩梦,兴许是被吵醒,原本熟睡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声传入盗跖的耳际,一种心将炸开的压迫感顿时涌上心头。 “孩子……柳下叶……”几个月前如梦般温馨的情景猛然浮现在他脑海。 “取什么名字好?” “柳下叶。” “想不到你这么个人会起这么细腻的名字,而且还是给男孩子……” “因为这孩子眉宇间像你。而你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叶子。用叶子追杀我,用叶子救我……” “那时,我救你可不是因为喜欢你,虽然现在很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 “诶?可也不像是因为铜盘,那是因为?” “秘密。” “果然还是想救我,其实咱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果然是女孩子喜欢追着我不放……其实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 这一幕在脑海上演的同时,一阵剧痛聚集在盗跖的大脑,痛到额头很快渗出了冷汗,他咬着牙忍着痛支撑自己不能昏倒,再次抬头看少司命时,泪珠在不知何时滑下脸颊。 “或许并不是这样的……可是……可是……我已经跟千羽……”被叶子束缚着的盗跖吃力地扭过头,看了同被叶子束缚着的千羽一眼,一脸愧疚,一阵苦笑:“所以我也必须负责……” “你!”少司命实在没耐心再心软地看他多痛苦,绝望地摇了摇头,闭上眼轻叹口气,挥了挥手,千万片树叶一齐扫向盗跖,盗跖在一阵痛苦呻(和谐)吟中看着少司命行至床边抱起孩子转身欲走,他也不知为何,竟忍着痛忙喊出挽留的话:“娘子不要走!你再打我也可以……” 少司命惊愕地转身,盗跖全身被叶子所伤,擦破皮的地方还在渗出血,染得满身是血的盗跖冲她牵强一笑,硬支撑着一股力说道:“我知道我真的很过分,不可饶恕,但是……看到你的那一刻,换来了我这些天的头一次心安,我想或许是因失忆前我真的很爱你,失忆后我总感觉内心空了一处,不知是什么,而你的出现填补了那片空荡,打破了那份寂寥,我不想再让你走,我……”话未说完,由于过于头痛的大脑害得渐渐模糊的意识终于接近崩溃,眼前一黑,他已昏倒。 少司命见状一惊,忙解除叶子的束缚,跑上前去。“骗人,明明……只是让他受点皮外伤……怎么会……”盯着倒下后脸色惨白的盗跖,少司命顿时感到脑海“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可以放开我让我诊断么?”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少司命猛然抬头,几分狐疑又几分无奈地看向千羽,又看了眼昏倒的盗跖,最终还是痛下决心般点了点头,又故作冷漠道:“我先带他去里屋包扎,暂时不能放了你,你老实呆着,等我为他包扎好伤口,再放你进去诊断。”说罢,操控树叶将怀中孩子安置回床上,顺手拿起几案上放置的一罐受伤备用的药和一堆包扎用的布帛,扶起盗跖朝里屋走去。 少司命小心翼翼地帮盗跖褪去上衣,涂药时抚过他的胳膊,大脑却失控般在那一瞬间不禁想起盗跖说过的那句话:“可是……我已经跟千羽……所以我也必须负责……”想着他们都做过那种事,或许就是在这张床上,这胳膊或许还被那女人枕过,或许……想到这里,她深感一阵恶心,却无法控制自己继续想下去的大脑,一时间仿佛还嗅到了他满身充斥着的那女人身上的气味,或许是错觉,但她却一时难冷静下来,泪珠不禁一颗颗掉落在那胳膊上。 我是不是还是该离开呢……我真的无法做到再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想到这里,她的心在一阵发毛后又痛如刀割。 第二十四章 真爱与血的代价 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泪珠不断落下,滴落在她正在包扎的伤口处,热泪与血混在一起淌下。咬着唇包扎完,她如释重负般起身,欲匆匆离开,却不料一双温暖的手猛然紧紧抓住她的手,她惊愕回头,对上他满怀愧疚的脸,和那满眼的悲凉。 盗跖为何会变成这样,曾经那不管遇到多大困难也能没心没肺地笑着,拉着她的手与她共患难的好丈夫已经彻底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么……她盯着盗跖复杂的眼神,一时愣住不知所措。 真的很不想再看到这样的盗跖,真的很不像他,可他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阴阳家,如果有一天我变成这样,换作他,他一定会依旧很爱我,照顾我一辈子吧。所以看到现在的他,我并不是真的排斥,而是……心疼……却又不知眼前的事该如何解决……其实还是很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不要走,你不是已经是我娘子了么?我求求你不要走,你还有孩子需要照顾,我求你不要再这样勉强自己了,如果心里不痛快,就打我……”盗跖死死抓着少司命的手,生怕一松懈被她挣开。少司命见状,一阵无奈地轻轻摇头:“你说,你和她已经……是真的么?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样下去是办法么?算了,我也不想看你这样为难下去,你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盗跖,既然失忆后的你找到了幸福,那我便不想毁了两个人,因为就算那样,曾经的盗跖也回不来了……你失忆,变成现在这样,全是阴阳家害得,而我又是阴阳家的人,你大可不必自责……今后……要照顾好自己……”话至此,声音随着内心一起沉重。 盗跖有伤在身,还是被少司命挣开,那一瞬间,盗跖慌了神,猛然起身,在少司命转身欲离去的那一刻紧紧抱住她。随着时间渐渐已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侧脸,他脸上多了分惧怕:“不,我就是盗跖,我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现在要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做不到,更做不到眼睁睁看你抱着孩子离去,那也是我孩子不是么,名字还是我取的,之所以取那个名字,是因为你……你是我娘子……” 盗跖紧张地抱着少司命不肯放手,少司命内心更是一片茫然,目光无意间扫到另一屋的端木千羽身上,盗跖与那姑娘的各种暧昧顿时失控般在她脑海浮现。 “留在你身边?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少司命使尽全力猛然挣开盗跖,盗跖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向后一倾,倒地的瞬间后脑勺重重磕在几案的棱角处,少司命惊慌转身,跑过去欲扶起盗跖,盗跖在一阵麻木过后随着一阵剧痛吃力地睁开眼,有些昏沉的意识中,似乎有什么失去已久的东西流回他的脑海,填补了他内心这段时间难平的空荡寂寥,他想起了,渐渐想起了一切…… 少司命惊慌地抱起他,他猛然抓住少司命的手,会心一笑:“少少,我最美丽的娘子,想不到能再看到你,看着你和孩子都没事,现在,想起一切的我,已经很满足了……”说罢,便抱着头痛苦不堪地挣扎呻(和谐)吟起来,少司命见此情况如此严重,不像单纯磕到了头部,心再次悬起:“夫君,这到底是怎么了?夫君?你一定要挺住啊,一定会没事的!” 却不料盗跖轻轻摇了摇头,一阵苦笑:“我自己的身体我再了解不过,我……真的已经不行了……少少,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娘子,但是,我希望在我死后,你能很快忘记我,回到阴阳家也好,嫁个真心爱你的人也好,不要再为我悲伤,我最不想看到心爱的人因我流泪,我已经令你伤心很多次了,真的累了,这次不要了,要照顾好自己……” 话未说完,少司命已失控般抱紧盗跖,随着一阵冷风,身体不住颤抖:“闭嘴,不许在胡说了,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为了我和孩子,你不能出事你不能!”盗跖死撑着仿佛脑神经将爆裂般的疼痛,淡淡一笑:“一生能有这样爱我的娘子,夫复何求。” “行了别说丧气话了,都听我说,看样子是中了阴阳家的术了,不过没关系,这种术我的一个友人也中过,他是我的知己,他死后我便潜心研究破解此术的方法,终于得知,喝下与自己有夫妻之实的人的血,便可破解,但……要喝很多血……不然,照样无法破解此术,此术是在恢复所有记忆时,便会大脑爆裂而死,还好盗跖是有妻室的人,否则便无希望了。现在眼看盗跖生命危在旦夕,救他就只得抓紧时间了!”终于挣脱那些叶子的千羽走进来。 “很多血?!”盗跖听罢内心一震,惊慌地制止道:“少少不要,很危险的,搞不好你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我怎么能喝自己娘子的血!”千羽听着一阵厌烦,摆着一张臭脸走到他面前,猛然蹲下点住了他的穴,递来匕首给少司命,半冷不热道:“你一定很不想做这事的人是我吧,而且,你这样也并不是因为关心我……”少司命沉默不语,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 鲜血涌出的瞬间,盗跖瞪大眼,心如刀割却无力挣扎,嘴上不住地拒绝道:“少少别傻,快点止血,我不要……唔……”话未说完少司命已用手腕堵住他的嘴,鲜血涌入他的口中,他深感内心一阵不安在席卷…… 第二十五章 雪夜 暮色起,微冷的暮风拂过,瞪大眼万箭穿心般难受的盗跖看着心爱女人在他眼前倒下,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满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失去,哥哥离开后,我又与月仪走上了不同的路,我还是那么孤孤单单,偶尔会对前路有一丝惧怕。如果能守护好喜欢的事物,那便是唯一的欣慰了。可最终,连最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好么……多么无能…… 千羽为他解穴的一瞬间,他情绪失控忙起身抱起少司命,抱得很紧,泪如雨下,最后痛哭得颤抖。 少司命缓缓睁开眼,看着盗跖这样子很心疼,牵强一笑,声音却虚弱了很多:“我没事的……只是一时失血过多而已……”盗跖惊慌中看着包扎用的布早已用完,便忙扯下衣袖上的布为少司命包扎好,少司命淡淡一笑。那惨白的脸看得盗跖心难安,他俯身深深吻住了她唇,泪珠却难止地不住落下。 冷风还在不断地吹过,少司命却感到心里很暖,轻轻为盗跖拭去脸上的泪水,盗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那种话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少少,我的娘子,对不起,我真的很恨我自己,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可你最后还为我付出这么多,我现在真的很怕,怕再次失去你,我不想再辜负你,我再也不想与你分开,我想照顾你一生一世,想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现在,我的心里,也只有你……只想恢复之前的生活,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过着平淡的日子,相依相惜。”“我也好想回到从前……”少司命支撑着保持着笑脸,可还是在一阵晕眩中昏过去。 盗跖将少司命抱到床上,紧握着她的手守在床边,千羽走近,递过一小瓶药:“给她喂下这个,半个时辰后她就会醒来,之后多照顾她,给她多吃些补血的东西就会慢慢好。”盗跖接过药的一瞬间,千羽却未放手,看着盗跖,突然一脸郑重道:“对不起,我欺骗了你,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因为你和我,什么事都没发生。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真的不愿再牵强地拆散一对人害一家三口都痛苦,就算我得到了,得到的,也不是真爱,我不会开心的。”“你……”盗跖怔住,几分欣喜又几分惊愕地问道:“那那天那事……” 也坐在床边的千羽抓紧了床单,但还是痛下决心般一脸愧疚道:“我姐姐是端木蓉……你一定认识的……我想你脑海中那个人,就是她,其实在认识你的那天你说出那话时我就想到了,你跟我那个患疫病死去的男人很像,尤其是性格,都是大好人,我喝醉酒的那天,正是他的忌日,他在临终前曾告诉我,希望我能很快忘记他,嫁个好男人,再次得到幸福。听说端木蓉和盖聂在一起了,你心里有他也无意义,或许你我之间,正是一种缘分,所以那时喝醉酒的我也很大胆,再次醒来时,就脱下了你我的衣服……划破手臂……所以床上的血……”讲到这里,千羽不敢再看盗跖的脸:“这也是我不用自己的血救你而是在一旁站着的真正原因,你就尽情鄙视我吧……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已经有妻室的人了,还有了孩子,既然恢复记忆,便是与我无缘,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原来是这样……”听了这些,盗跖在几分惊讶中心情顿时如释重负般舒畅了许多。千羽说完后放了手,盗跖拿着药给少司命喂下,千羽起身转身欲走出这屋子,走出前淡淡道:“她醒后就带着她和孩子离开吧,去你们想去的地方,你我就当从未认识过。”这些话盗跖有听,却未开口答应,只是喂完药后紧握着少司命的手,专注地盯着少司命的脸,将她脸颊两旁乱了的长发整理好。千羽也未太在乎,只自说自话般低声道了句:“这些天……谢谢你……”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另一屋子。 暮色四合,盗跖蹲下,回头冲醒后的少司命暖暖一笑:“上来吧!我背你继续走我们想去的地方。”少司命听后轻轻摇头,不过还是乐了:“傻瓜,忘了孩子啦?背着我孩子怎么办?我扶着你就好了,我现在好多了,紧紧抓着你的胳膊,就没问题了,丈夫抱着孩子,娘子扶着丈夫,多好。”盗跖听后忙站起身,拉起少司命,会心一笑:“好哇!” 人渐稀少的古道上暖意退去,盗跖心疼地看向少司命。不断关切地问着:“冷不冷?”每次听到这些,少司命都感到心里很暖,笑答道:“还好。”又想起了孩子,盗跖便将孩子抱得更紧。 夜幕降临,那夜,圆月明朗,繁星满天,清风轻轻卷走地上的尘埃。 “少少,你知道么,在我失忆后我曾遇到过一方士,他说我和一位女子有斩不断的姻缘,那女子跟一个颜色有关,紫色,跟一种植物有关,叶。那时我并未信,只当是瞎掰的,现在才知,你我是注定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讲到这里,盗跖看着少司命,在风中淡淡一笑。 “我知道,我早知道自己离不开你了,不然也不会拼命想救你……我还知道……你跟千羽并未发生过什么,”讲到这里,少司命神秘地一笑,看着盗跖一脸迷惑地盯着她,她便也不卖关子,提醒道:“因为她说漏了嘴,她说过一句话……‘还好盗跖是有妻室的人,否则便无希望了。’如果你跟她真的有夫妻之实,又怎会无希望呢?” 盗跖听罢一脸惊讶道:“还是少少聪明呀!不愧是我盗王之王的娘子!”少司命一听后一句话便故作不满了:“怎么夸我时还要先把在吹嘘一通?”“必须的,”盗跖恢复一脸奸诈的笑道:“我可是你丈夫。” 不知不觉间夜空竟飘下了雪,白色六瓣花的装饰下,整个漫长的古道在一片清净中更像一处童话世界。 盗跖盯着这莫名其妙突然下起的雪,微微皱眉:“这时节怎么会有雪,这样对庄稼来说会是一场大浩劫,对农人来说更是一场灾难,而且,在这样下去少少你会撑不住的。” “没办法呀,可是已经发生了,不妨往好处想,不久后它一定会把大地装点得一片纯洁,一定很美,而且你看,”说罢,少司命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客栈欣喜道:“再走几步就不必在外边挨冻了。”盗跖看见后也乐了,同少司命一起加快了步子。 【未完】 第二十六章 卑劣下流的手段 屋外转瞬便是暴风雪,再不是一开始的诗情画意,屋内还算暖和,裹着被子抱着孩子的少司命暗暗庆幸自己早一步进客栈,余光扫向盗跖时,发现盗跖微皱着眉正清点着什么。 “怎么?”少司命试探性地问道,盗跖回头一笑:“没……什么,就是,盘缠不多了……”“的确很伤脑筋,我会陪你一起想办法的,但你不可以偷盗。”少司命一脸担忧道。盗跖看着少司命,笑着点了点头:“盗王之王怎屑于干那种事,要是以前或许会,会以劫富济贫为借口顺便教训那些为富不仁的,但现在不会了……”少司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却依旧微微皱眉道:“我是怕你为了我……”“放心,”盗跖走到少司命身旁坐下,一脸暖暖的笑看着少司命:“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更不会让你吃苦,会有办法的。”少司命这才愁眉舒展,淡淡笑了。 “只是……”突然开口的盗跖突然一脸严肃道:“一场大雪势必令各种丰收化为灰烬,少了太多粮食,势必引起灾荒,国富才能民安,灾荒则易引起民乱,百姓被逼无奈,治安就会变差。”“你猜,”少司命也恢复了一脸严肃:“朝廷会拨赈灾款么?那可是你们墨家厌恶的暴秦啊。”“会的,”盗跖胸有成竹道:“说到底嬴政的目标只是我们墨家,只是不认可我们的做法,只是因为我们妨碍他建立中央集权的专制国家而已,他虽是我们墨家眼中的暴君,却也不是傻子,不会因此事而丧失民心,其中的轻重他能掂量来。”少司命听后轻叹口气:“但愿朝廷早点拨下赈灾款,路上不会有什么意外。” 此时,虽大雪漫天,嬴政却站在宣室殿门口观雪难眠,北风迎面吹来,衣袖随之向后摆,他却伫立原地,盯着这遍地的银白,若有所思。想想不能再耽搁了,他还是痛下决心般转身向身边人吩咐道:“传令下去,加人手护送赈灾款,若路途中被劫,不仅罪犯要被斩,护送人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各地官员不得私吞赈灾款,若被发现,抄家灭门。” 下了整整一夜雪,清晨终于露出了明媚的阳光,但雪一时难消融,且灾荒已构成,外边还是很冷的。 盗跖出门去为少司命买件厚衣服,一个人行至集市,发现路边狼狈不堪穷困潦倒的人果真增了,有的甚至一副病危状,盗跖看过,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人不止一两个,甚至还有很小的孩子,他也是已当爹的人了,这种事他虽然从小就有见过,但还是很想闭上眼不再去看,却不料映入眼帘的净是这样的景象。 终于路过一家卖衣服的店,欲走进去,却不料一双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他惊愕回头,只见一面黄肌瘦的少年一脸矛盾地伸出颤抖的手,眼神和声音里满是乞求:“给点钱吧……”盗跖顿时愣住,想着自己身上实在挤不出多余的钱,一丁点都没有,他实在不忍开口拒绝,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少年一脸失望地松手,他买了衣服,渐行渐远。 回去的路上他本以为一切可以顺顺利利,却不料被一群强盗挡住了去路:“我们人多势众,想活命就留下钱!”要是平时,他会抱着玩味的心情逗逗这类人,但现在,看着大地一片苍茫中衣衫褴褛的他们,他只感心情一阵沉重,唯一令他欣慰的希望便是将到的赈灾款。他这次并未和那帮人见识,很轻易地冲出重围,瞬间跑远。 甩远了那帮人,他放慢了步子正常行走,结果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不远处几个乞丐互相抢夺粮食,为之打得头破血流。看样子,这几天势必会是一场噩梦。盗跖暗暗叹息。正若有所思,一幼小的身影不小心撞到了他,那身影走远后,一种碰上同行的直觉愈发明显,他半信半疑地摸向自己的衣袖,发觉装盘缠的钱袋已不见。想着刚才那孩子似乎年龄不上十岁,心头一股寒意涌上。 未回过神,一双手落在他肩上,出于本能的防备,他也猛然出招,欲打倒身后人,不料那人竟接住了他那招,他惊慌回头,不料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盖聂?”说不上激动还是惊讶,他叫出了声,盖聂一脸正经道:“自从上次你离开后,我就一直在找你,终于找到你了。”盗跖听后挠了挠后脑勺,一笑:“不好意思。” 盖聂随他一同回到客栈,进那屋子的一瞬间,盗跖抱着的衣服在盗跖胳膊松开的瞬间落地,盗跖瞪大着眼,僵在那儿,看着空荡的屋子,心严重发慌,就在这时注意到了几案上的一竹签,竹签上写着:陌上崖见。这字不是少司命的字,而是另一个,很熟悉的字……下一秒,盗跖发疯般跑出屋子,盖聂不放心便也跟上去。 由于跑得太急,没跑几步便摔倒在雪地,手心擦破了血,他忙起身,也顾不得太多,继续朝陌上崖的方向跑去。 陌上崖,一处再陡不过的崖,月仪叫他去那里肯定有诡计,但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路上盗跖暗暗想着。 凛冽的风吹醒了少司命,醒时少司命发觉自己全身乏力,甚至意识有点模糊,不过这屋子挺熟悉,她曾与月仪来过这里,这屋子离陌上崖不远…… 陌上崖?月仪?意识到这个的瞬间,她一阵惊慌,她深知盗跖不妙,欲起身却始终使不上力,那张已变得令人厌恶的脸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月仪一脸阴险的笑抱起她,将药粉硬是给她灌下,她一阵乏力的反抗中还是咽下了它,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 “我是真心爱你的,但我已没了耐心,我现在就想得到你。这是元神家秘制的神药,吞下它做那种事你会变得百依百顺的,也省得你反抗得心里难受,我就是想要你这次心甘情愿地献身。”说罢,月仪摆出不变的一脸贱笑一边吻上少司命的唇一边双手不老实地撕扯着少司命的衣领。 那种奇怪的感觉开始出现,少司命突然想起她和盗跖发生那种事的情景。你不是盗跖,就算做这种事我也不会跟随你。少司命在心里暗暗说着,开口却发觉她变得根本无法发声,在一阵不知所措的反抗中,发觉不起任何作用,泪珠不禁落下,这神情却在月仪看来很是享受,他贪婪地舔着那泪痕,因激动而颤抖的手已扯开少司命的腰带,少司命在一阵怪异的感觉中意识愈发模糊,只感到全身在不断升温,令她产生了些许惧怕。 第二十七章 可悲的“亡灵” 盗跖拼命地朝崖顶跑去,盖聂越来越觉得不妙,冲盗跖喊着:“小跖,不能跑了!小跖停下!盗跖!”见盗跖根本听不进去,便改口:“除非你想少司命丧命!”盗跖听后心头一震,这才停下,一脸烦地看向盖聂,盖聂一脸严肃道:“你只是想救少司命对吧?那么别的不必多管,他想把你引向这里,就说明这崖上定有蹊跷,而少司命未必在崖上,你若不能全身而退,又怎能救少司命?就让我去看看吧,我看见这不远处有个小屋,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咱们分头,你去那里看看,那个挟持少司命的人一定不简单,他或许不会在崖上等候你,分头行动比较保险,这里放心交给我,相信我。”盗跖凝视着那屋子,实在无功夫再和看上去很坚定的盖聂争,更无法冷静下来多想,便扔下一句:“那多谢了!”朝那小屋的方向飞奔去。 屋内少司命因药力太强牵强地支撑着意识喘息着,月仪在褪去她上衣的瞬间咬住她滚烫的唇,看着她落着绝望的泪愈发激动。不料一暗器悄然朝他飞来,只可惜那一瞬间抱着少司命的月仪将少司命压倒在床,碰巧夺过暗器,暗器深深插在墙上,惊醒了沉醉在欲(和谐)望中的月仪,他猛然起身一把抓住少司命的头发,一脸阴险至极的笑:“别动,否则我把她脑袋拧断!” “你才不会舍得!”盗跖取出暗器,月仪眼中猛然闪过一丝杀气:“得不到她就毁掉她,这可是我近些年一贯的做事原则,你要不要试试?你敢拿自己妻儿和孩子的命当赌注么?”盗跖听罢一震,最终还是收起了暗器。 此时,已跑到崖顶的盖聂触动了崖顶的陷阱,万箭顿时从不起眼的树丛深处齐发,盖聂防不胜防,急速挥舞着手中剑挡着射来的剑,暂时无法抽身。 屋内月仪又露出那丑陋的笑,饶有趣味道:“叫你死是不可能的,你绝不会相信你死后我会放过少司命不是?先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怎么样?”盗跖盯着月仪,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们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么?你就这么讨厌我?”“我只是各方面眼红你而已,”月仪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正经:“况且当初是你赶我走的,我的一片好心换来那样的结果,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是一场笑话。而今,你却还想要我死,就为了个女人……”“你错了,你才是为了得到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不惜让他人牺牲。”盗跖忍不住反驳道:“况且……我扔出去的暗器是没毒的……我只是想阻止你……”“是么……即便这样,也不恨我么……”月仪盯着盗跖,眼里寒气逼人,嘴角却还是挂上了笑,阴阳怪气道:“你算什么东西,变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还真令人讨厌。” 少司命面似火烧,想唤出盗跖的名字,却始终无法发声,月仪有所察觉,一时失去耐心直接朝裙底摸去,盗跖一怒,毫不犹豫地扔出数个暗器欲将月仪变成刺猬,却不料月仪猛然一转身,聚气将暗器通通打回,看着月仪那样子,盗跖顿时震惊:“你怎么会这些……月仪,你到底做了什么!难道你练了反噬邪术?快停下,练到最高境界会灰飞烟灭的!”月仪听罢冷冷一笑:“这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又怎会让自己死,这个大可不必你操心。”盗跖这才注意到月仪现在的样子,看着他的瞳色由红变紫,心底一震:“你现在已练成了这般模样,现在做那种事少司命会死的!反噬剧毒已蔓延至你全身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变成孤单一人的,因为接触过你的人都会死,你会变成瘟疫一般的存在,最终在你毫无察觉时反噬你!”“少骗人了!”月仪猛然露出一脸愤怒,盗跖看得出,他内心有些慌乱了。月仪又故作镇定地掩饰道:“孤单一人?又如何?反正我也早就习惯孤独了,这么一来杀人岂不更容易了,不用亲自动手……至于你说的那样对少司命少司命会死,其实只是你出于无奈只好出此言唬我吧?” 盗跖紧握着的拳开始颤抖,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心揪着道:“难道你未发现少少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了么?趁现在还不是很严重赶紧离开少少!否则少少就没救了!”月仪回头看了眼少司命的唇,心头猛然一震,如受大的打击,一阵心乱,嘴角勾起的笑终于消失。 “反正她心里也没我,她只会想着你这张令人作呕的嘴脸,我说过的,得不到就毁掉,现在得到再毁掉也不错。”月仪说罢,嘴角再次勾起一丝笑,那笑却很僵硬,嘴角甚至有点抽动,在盗跖看来是那般牵强。 “你到底是跪还是不跪?”月仪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抓紧了少司命的头:“我是不会弄死她,我会玩死她,不过现在你再迟疑,我可是会让她半死不活的,怜香惜玉什么的我可不懂。”盗跖见状惊出一头冷汗,强装镇定大道:“若你觉得有意义,我便跪。”说罢便忙跪倒在地,去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内心暗暗思量着:盖聂,我在努力拖延时间,我把一半希望托付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 才磕了一个,月仪便一脸不满道:“我听不见声音。”盗跖便毫无顾虑地重重磕上去。 一个一个,少司命在一旁眼泪不住淌下,眼睛几乎枯萎,皱着愁眉心里对盗跖千呼万唤,盗跖也看出少少是中招才异常的,内心不禁一阵刺痛。 磕完一百个响头后,血已流满盗跖的脸颊,盗跖盯着月仪,昏昏沉沉中冷冷一笑:“你真的变了,越来越像只疯狗,你那颗崩溃的心早就被空虚落寞埋葬,像行尸走肉般,却拖着扭曲的灵魂,实在可悲。难道未察觉么?不仅柳月仪死了,月仪也死了,活着的,只是不知想要什么的亡灵。明知无法改变什么,明知得不到什么,却还是无法停止伤害他人。若月仪还活着,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心只想得到少司命的身体,为此不惜毁掉心爱女人,仔细回想,曾经的月仪是这样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彻底丢弃了做人的心。” 月仪听着盗跖的话,瞪大着双眼,似乎再也笑不出来,一副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回忆飞转,他不禁想起不久前,他明明有很多机会让少司命变成自己的女人,却未动她,不久前他还在崖下为盗跖的生死未卜莫名感伤,莫名悔恨,不久前他还嘲讽阴阳家伪君子……而今……“可惜……”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愈发复杂,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叹息:“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他最后露出的笑,竟是苦笑。他又不由想起他变成盗跖的样子与少司命在那间朴素的屋中那些温馨的寻常日子,他时他是真的不可自拔地陷得很深,那些回忆如今就像千万把毒箭刺穿他的心,令他在一阵悲凉中掉下崩溃的泪。 第二十八章 梦难醒 “一切都回不去了,所以,就算下地狱,也要拖上心爱女人一起!”月仪说罢,猛然回过神来,发现盗跖已飞速猛然行至他身边,不过他还是及时伸出一只手运气将盗跖打远。盗跖可以感到,他连一成功力都未使出。 盗跖疑惑地看向月仪,月仪盯着盗跖,语气却沉重了许多:“劝你早点死心,否则你和少司命都会没命。”“你不会那样做的,无论如何也不会。”盗跖轻轻摇头,月仪看着盗跖那样子就火大,声音发狠:“别逼我……”话未说完一把剑猛然飞进,直直插入他的胸膛,他身子一颤,鲜血从口中喷出,忍着渐渐明显的剧痛,欲拔出剑,抬头对上盖聂的脸,一脸嘲讽道:“堂堂剑圣,暗箭伤人。”盗跖趁机飞奔至少司命面前,将少司命横抱起跑到门口,盖聂一脸严肃道:“不过是伤了你这小人让无辜的人免受害罢了。”“这就是你们这群君子的嘴脸,”月仪一脸厌恶的神情:“最令人恶心了……”由于受了伤,他说话越来越吃力,却不惜丢掉命地拔出腰间的剑企图与盖聂一决死战:“都说你盖聂剑术一流,大爷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 盗跖一脸紧张突然问道:“孩子呢?”少司命听后瞪大眼,这也是她最想知道的。月仪倒是答得轻快:“死了,长得还有点像盗跖,令我总不由想起你们这对狗男女做过的事,我怎么可能留那种肮脏的东西呢,不服气来杀了我。”话音刚落他回眸,只见盖聂已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他却从容淡定一笑,这一笑,令盗跖和少司命崩溃,令盖聂不解。 下一秒,一股怪力从月仪身上散发出,将盖聂推远,猛然移至盗跖面前,一掌重重打在盗跖心口上,鲜血从盗跖嘴角溢出,月仪趁机劫过少司命朝盗跖和盖聂丢下一包烟雾粉便朝崖上跑去。 盗跖和盖聂一时看不见眼前,不得不一边提高警惕防备,一边驱散着烟雾,二人一同追至崖顶时,月仪已站在崖边等候,长剑架在少司命的脖子上,脸上挂上了少见的冰冷:“盗跖,现在我只想要你死,从这里跳下去,我便放了少司命,否则……哼,或者说你们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就算被你们大卸八块我也根本不怕,正如你所说,我的心早就死了,不过,还是想看你惨死的样子,我好后悔不久前没让你从更高的崖上摔下去,现在你让我如愿,什么都好说,放心,旁边还有盖聂,不必担心我食言,大不了你死后我被盖聂杀掉,无所谓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他人得到,尤其是你,盗跖!” 六瓣白花悄然飘零,盗跖扫了眼月仪疲惫的双眼,又看向摇着头一脸惨白的少司命,竟冲着自己的爱妻露出了暖暖的笑,在这种时候,这一瞬间,少司命脑海“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心如受重创,咬着唇,咬出了血,盗跖迈出步子朝崖边走去,月仪眯了眯眼,神情复杂。盗跖行至少司命身旁时,少司命哭得颤抖,一把抓过长剑欲割破脖子自尽,那一瞬间盗跖一脸惊慌地欲阻止,少司命在心中暗暗道声对不起,本以为此生就此作别,却不料月仪更是先一步握紧了剑固定剑,使剑刃只割破了皮,盗跖顿时松了口气,却掩饰不住满眼的心疼,月仪盯着少司命,脸上的恨更加明显:“夫妻可真够恩爱啊……”他冷冷一笑,又提醒盗跖道:“快点,不是可以为少司命付出一切么?我倒要见证一下,最好是快点结束这一切,省得徒增更多未知麻烦。” 盗跖太了解少司命了,虽然他们真正相处才一年多,他看向少司命,声音温柔了许多,目光却很坚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要连我的份幸福快乐地活下去……”那眼神仿佛是告诉少司命不容反驳,又仿佛是生怕少司命不会照做,少司命似乎受了太大刺激,瞪大双眼颤抖着,摇着头,盗跖一脸担忧地重复着:“一定……一定要活下去……” 眼看着盗跖将走到崖边,月仪却始终笑不出来。 我该笑的……该笑的……我是怎么了……月仪盯着那背影,令他厌烦的回忆却失控般涌上。 “我叫月仪,就算将来不跟你们姓柳,我也不会迷茫,我还是我,就算无法像太阳那样光芒万丈,也可以像月亮那样守着黑夜,给黑夜到来光明,让所有人看到。这名字是我娘给我取的,她是个好女人,在世时最疼我了,我绝不会让她失望。” “好啊,大哥我期待着,我们比多年后谁更有出息!” …… 回过神的一瞬间,她发觉他的术和药力的那股劲皆快过去,少司命已不知何时站起,操控叶子将他打到崖边,盖聂趁机冲上前刺他,盗跖忙转身朝少司命那边跑去。月仪躲过盖聂的剑,施展诡术伸手将少司命吸到他身边继续作人质,盗跖还是晚了一步,但发觉月仪的瞳色已变成血色,还是忍不住劝道:“不要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很痛苦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你的骨头已经开始发黑了!”“你闭嘴!”月仪彻底被激怒,却因说话分心,加上习惯对少司命放松警惕,令恢复一点的少司命有机可乘,少司命挣开月仪的术,猛然两掌重重落在月仪身上,企图将月仪推下去,却不料由于自己未完全恢复,月仪又提升了功力,并未如愿以偿,月仪一怒欲将少司命推开,却不料少司命死命纠缠,发觉突然又无法操控叶子,便咬住了他胳膊,他那本就不是很清醒的头脑,终于冲动到极点,猛地一挥胳膊,少司命身子被一股力猛然一闪,跌入崖下。 那一瞬间,盗跖没命地朝崖下跑去,盖聂猛然上前,这种时候,早已愣住的月仪却再次在冷风中记忆失控回转。 “少少不怕,作为你的师父,我一定会拼了命保护你的,会一直守护你。” “少来了,我才不信,信了你肯定会让我失望,不如不信。” “我是说真的,真的!” …… 我一定会拼了命保护你的……我一定会拼了命保护你的……几年前的这句誓言顿时像另一个他阴魂不散般回荡在他脑海,那一刻,他有种身在炼狱的错觉,下一秒,盖聂的长剑刺在他心脏的旁边。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感到内心就像是早已空了,他猛地吐出一滩鲜血,看着插入自己身体的剑,冷冷地笑着:“为什么有意这样做,明明可以一剑杀了我的,明明可以……”话未说完,他已惊愕地看着盖聂未理会他远去。 他猛然拔出剑,鲜血喷涌而出的那一刻,温热的泪划过他脸颊,滴落在雪白的地上,是血红色的…… “真的不好玩,活下去的结果,令我失望了……”他落着泪,却自嘲地笑着:“这一刻我还在梦中么……感觉……不会醒了……” . . . . PS:淡定淡定,少少到底怎么样了还不一定呢,至于他们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死了,咱只能说先淡定地看下去,否则还真不知道,咱就喜欢写意想不到的剧情,噗哈哈~(众:此货已习惯了腹黑……) 第二十九章你笑起来便是我生命里的最美的人 萧瑟的风不止,地上的雪越铺越后,沿路的树不知何时变得只剩光秃秃的树干,静默风中,天边残照洒落山头树丛。这天气,冷得不真实,似是氤氲着一场断梦。 那日黄昏,盗跖一脸沉重地背着少司命箭步朝人多的镇子赶去,盖聂深知少司命伤得严重,回去找端木蓉,至于月仪……抱着一婴儿,目光暗淡,若有所思。 尽管找了附近镇子最有名的巫医,但仍无法得到好点的答复,巫医只称会尽力而为,这令一直神经绷紧的盗跖紧握着少司命冰冷惨白的手几乎崩溃。 习习晚风带着一丝湿气吹醒了少司命,她在一阵剧痛中睁开眼,忍不住呻(和谐)吟出声,惊到了盗跖,盗跖忙问:“少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全身都痛,我是……怎么了……我记得我当时掉下了山崖……山崖?夫君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额头渗满冷汗的少司命激动地笑着,盗跖努力笑着,很努力地笑着,他知道少司命的真实情况,他笑得很累。 “夫君,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什么我无法动弹……”少司命看向盗跖,脸上猛然被恐惧占据,又一阵激动:“为什么……你很奇怪,不要隐瞒我了,说实话……我到底怎么了!我……”“你才不会有什么事!”盗跖猛然打断少司命,将少司命紧紧抱在怀里,那双手,却在颤抖:“没关系……没关系……你还有我……”那一瞬间,少司命只觉脑海猛然一片空白,泪水顺着脸颊滑下,那空洞的双眼看得盗跖心如刀绞,忙帮少司命拭去泪水,脸上悲痛难掩:“是我不好,全是因为我,害你一次又一次流泪,所以我会用一生一世照顾你,不管你怎样,你都是我最爱的娘子,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了,再这样泪流,你的眼睛会崩溃的,我的心也会……” “盗跖你给我闭嘴!骗人!骗人……我不信……我不信……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少司命一脸绝望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泪如雨下,盗跖为她擦去眼泪的手在不住颤抖,却牵强笑着:“没关系,我可以带你去找更有名的巫医,你会好起来的,就算……就算……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生生世世,不离不弃。”“你的意思是我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这样躺着……是不是?”少司命瞪大眼,因恐惧变得惨白的脸更是变得不自然,嘴角抽动着,再次失控般大声哭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照顾我我不要什么一生一世我不要!” “娘子你冷静一点你并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我!”盗跖咬着牙,最终眼泪却还是背叛了他。“失去一切?我就是失去了一切,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命……”说到这里,少司命猛然笑出声,北风缭乱了她的长发,她笑得愈发凄厉,盗跖很想一脸暖意地安慰她,眼泪却早已失控,他死撑着道:“命?你没有!你从来没有失去命!”少司命声音颤抖:“想不到我会从此没了自由……”盗跖一只温暖的手抚过她冰冷的脸颊:“不,你不会失去自由的,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你还有我……还有我……” “也就是说,我彻底成了累赘……”道出这句时,她声音很小,仿佛湮没在茫茫雪中,很冰冷,流不尽的是绝望:“我是个没用的女人,保护不了孩子还给丈夫带来麻烦,生死有命,不要管我了我不要这么痛苦地活下去,我不要看你继续守着这样的我!我……”少司命情绪愈发激动,却不料盗跖猛然捂上她的嘴,轻轻摇着头,一脸温柔道:“孩子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我才是最没用的人,我连心爱女人都保护不了,你是我娘子,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今生今世我只爱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要怪就怪你存在我生命里,生死有命,所以你现在既然活着,就要过得快乐,你是我的一切你知道么!” 风吹开窗子,少司命注意转移的瞬间,盗跖猛然俯下身子吻住了她,她本想挣开,身体却无法动弹,盗跖深深吻着她迟迟不肯放开,温暖的唇贴在她发白的唇上,她依旧可以感到心里很暖,对这暖,有太多不舍,她默默落着泪,却感到心并未死。 “太感人了,连我都被感动了。”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这令人根本就不可能忘记的声音令盗跖不禁提高警惕,盗跖猛然转身,朝月仪扔出一堆暗器,月仪勉强躲过,淡淡道:“已经变得这么恨我了么,巴不得我早点死……也难怪……”月仪怀中的孩子令盗跖猛然一惊,盗跖这才察觉月仪说出听似轻快的每句话,都变得很正经,再无之前的阴险,这才令他放松警惕。 “叶儿没死?那么你带他来……?”盗跖对月仪这人越来越费解,只见月仪轻轻抚摸着孩子,声音很平静:“很乖呢,想不到……似乎还挺喜欢我。”这话令盗跖心里一阵不爽,婴儿自然不会有这么复杂的思想,月仪像是故意气他,还是……在自寻安慰?不料月仪一脸认真道:“我是来还孩子的,这样你们就团聚了……” “月仪,你……为什么要……”盗跖更是满头雾水,月仪走过去将孩子递给盗跖,声音却很沉重:“因为你可以为少司命付出一切,不论她变成怎样,而我,却永远也做不到,我输了,我……只会伤害心爱的人……明明很不想伤害她,却还是容易做出蠢事……”说罢,自嘲地笑着,转身走出屋子,在风中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茫茫学海中。 盗跖深深记住了,他最后一个笑,看起来,是多么崩溃,那还夹杂着一丝悔恨与自责的神情,他很久没看到了。可惜,无论如何,再回不到从前了,不是么……盗跖轻轻摇了摇头,一阵无奈。 少司命看到孩子,激动万分,情绪再次失控,盗跖将孩子抱到少司命身旁,笑得很温柔:“看吧,我相信更多厄运,也一定会好转的,你也会很快好起来的,不要输给自己的心,心死了,一切都玩了,我和叶儿都需要你,所以你不可以任性地放弃自己,就算是为了我和孩子,勇敢地活下去,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依旧会有温馨欢笑,心情好最有利于康复了,要多笑……”讲到这里,盗跖笑得很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时么,真的不是我自恋啊,那时你真的笑了,虽然可能单纯的是觉得我好笑,不过从那一刻起,我一直觉得,你笑起来,便是我生命里的最美的人,能娶到你,是我今生的荣幸,你是我的福星。” 少司命盯着盗跖的脸,心里已很暖,却因一阵感动泣不成声。 此时,屋外雪夜很美,屋内微闪的烛光很暖。 第三十章 难得幸福;错乱孽缘 天阴沉着脸,北风呼啸,月仪穿过荒草丛,沿路洒下点点血迹,刺骨寒风中,他感到视线愈发模糊,盯着前方一脸茫然,下一刻,眼前一黑身体失控般失去知觉。 再度睁开眼时,是在一暖暖的屋中,屋外虽风雪很大,屋内却被反衬得甚是温馨,昏黄的光使整个屋子充斥着一股安逸,使他长久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这才顿时感到一阵疲惫,似是绷紧的神经猛然得以放松,虽说,连这里是哪都不知…… “累了就不要勉强,继续睡吧,反正以你现在这情况,暂时不能乱动了。”半冷不热的声音传来,他却没了丝毫警惕,缓缓抬眼,见那女子已行至他身旁。 “你是?”月仪随口问道,实则对这女子的身份并不多么好奇,他觉得自己的心已死了半颗。“端木千羽,”千羽一脸平静地解释道:“这鬼天气,弄得一些药越来越难找了,结果药没采到,倒白捡了个累赘,可没办法,身为医者,我的原则便是不会见死不救。”“是么,无聊的原则。”月仪一脸慵懒吐槽着。千羽对眼前这人也有不少不满,但自己的原则却是不能故意给病人冷脸,于是强忍着道:“随便你,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了没,这些天你不能乱动,不相信我这医者的话,死了活该。” “随便你,反正我也没去处,现在又不能乱动,不如就听你的,”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久违的贱笑:“你想把我怎样都可以……”话未说完被千羽随便点了个穴点昏过去。“吵死了,我也真会给自己找麻烦,救这种人干什么,本来还想问叫什么名字的,算了,看样子叫阿猫阿狗就很好。”说罢,千羽一手叉腰走出那屋子继续熬药去。 “来,啊……”盗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将汤勺送到少司命嘴边,少司命刚张口,他却猛然缩回到自己嘴边,“忘了吹了,烫到了可不好了。”说罢,便一脸兴奋地吹了吹,再递到少司命嘴边,少司命整个人被惹得很火大,心里暗暗道:好你个盗跖,分明是故意的,等我能活动了,我要你给我洗脚按摩擦地板! “唉,又洒出了,娘子这样喝一定很难受。”盗跖边帮少司命擦去嘴边的汤边一脸得寸进尺奸诈的笑:“有了,那为夫就勉为其难了!”说罢,端起簋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想……停!你敢!唔……”话未说完盗跖那嘴唇便早已贴上去,温热的唇,涌入她口中渐渐滑下她喉咙的热汤引得她暖烘烘的心跳得很快,却不料盗跖还未玩够,一口一口打算把簋里的汤就这样喂完,她被闹得几乎窒息,心里已把盗跖骂了一千遍:分明就是欺负我不能动,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这仇我记下了! 少司命本以为喂完汤就没事了,却不料这家伙真的是胆大包天,舌头在她口中越来越深入,撩(和谐)拔卷起她的舌,使得相互缠绕在一起,盗跖一脸沉醉,温柔的吻越吻越深,少司命被那缠(和谐)绵至深的吻席卷得脑海渐渐空白,在一阵飘忽感中回应着。 那夜,在盗跖怀中沉睡的她,是这些天来最心安的一次。 夜深人静,千羽端来熬好的放得已不是很烫的药,一手扶起月仪:“赶紧喝了,依你现在的伤势,早该死了,之所以活着是因一种邪功在支撑,它使你变强大的同时也会使你生命变顽强,但……只是短暂的,自春秋时起,就有人练此功为报眼前血海深仇,但练功者大多做好与仇家同归于尽的心理准备,因为邪功到一定地步,副作用便是整个人被吞噬,先是骨头发黑,再是灰飞烟灭,看你的头发和瞳色,便知你也练了此功,看样子,是个曾被仇恨牵连的可怜人呢,不过没关系,我这里有上等的药,为了你我可是把名贵药材都用上了,当时还有点犹豫,趁我没后悔前赶紧的,喝了还能多活几年。” “被仇恨牵连?”月仪自嘲地一笑:“不是的,我只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某只狐狸利用了而已,所以我还不能死,我会十倍奉还的。”千羽听后拉长了脸,语气冰冷道:“你现在还不是被仇恨牵连的可怜人,活着就只为仇恨么,不管怎样你现在都得老实点,否则你连一天都活不过,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救活的人早早死了,太糟蹋我药材了。” 月仪抬眼看向千羽,顿了顿,抢过千羽手中的簋一口气喝光,才反应过来的千羽瞪圆了眼,月仪奸笑着:“不是说趁你没后悔赶紧的么,所以我喝了,多活几年才能报仇。”千羽一时淡定无能都想出手打人,这人怎么照做不照做都叫人来气啊!千羽正暗暗吐槽着,却不料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眼前一黑,千羽在一阵晕眩中倒在床上,捂着额头在剧痛中呻(和谐)吟着,顷刻间惊到了月仪,月仪忙握住她的手唤道:“喂,喂,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天降破晓,痛感渐渐消减,眼前的景也渐渐清晰,眼前便是月仪放大的脸,千羽这才发现自己在月仪的怀中,一阵惊慌中挣开月仪爬起,却难掩因一阵尴尬微红的脸,为了打破这尴尬气氛,她很不自然地突然开口问道:“你……好些了?”“这是我想问你的,”月仪一脸慵懒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得了什么疫病吧?难道是什么连你都束手无策的疫病,所以缠上我想传染给我找个人陪你下地狱?” “你才下地狱呢!一看就像是作恶多端之人,或者是克死人的相,救了你我都有点后悔。怀疑我得疫病还那样抱着我……”话说到这里她突然感觉那尴尬的气氛又回来了,忙转移话题,解释道:“我没事,我是老毛病犯了,几年前,那个还未和我成为正是夫妻的丈夫去世后,我便把自己关起来整日以泪洗面,那时不够豁达,一时难从那片阴影中走出,之后便因悲伤过度患上此恶疾,我虽为名医,却无法根治自己的怪疾,它每隔一个月便会犯一次,直至今日。” “原来如此,同是天涯可悲人啊。”月仪听后一脸没心没肺,未几,却又突然继续道:“我是彻底被你一闹闹清醒了,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精神损失?”说着,嘴角勾起了饶有兴趣的笑:“这样吧,今晚你也甭睡了,就陪我痛痛快快畅聊一场,聊到天亮看日出。”“为什么啊?”千羽一脸服不过:“医者又不是病人的下人,更何况你还是没钱付的病人,我干嘛要对你这**来医者那一套!”却不料月仪有意装作没听见,继续自说自话道:“既然选择救了我就要有负责到底的觉悟嘛!”“你有病啊!”千羽被月仪闹得整个人炸毛:“弄得跟我把你怎样了一样,哎你这人要脸不要脸啊,有没听我说!” 那夜,由于还要照顾另一旁睡着的孩子,抱着少司命的盗跖并未真的熟睡,但想着一家人聚在一起,便不觉得太疲惫,他真希望此刻眼前的并不是梦,且可以长久,不再有什么风风雨雨,与心爱人一起过寻常人家的日子,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第三十一章 坑人的机缘巧合 月落乌啼,更显得周遭一片沉寂,仿佛往日热闹被大雪湮没,因此变得几分荒凉,放眼望去,大地一片雪白,就连光秃秃的枝干也披上一层雪衣,满眼苍茫。但也如童话般的世界,鹅毛般的飞雪与风儿相随,如梦幻缥缈的飞絮,四散飘远在拂晓深蓝的天空。 千羽与月仪一同坐在屋顶,月仪观着雪,千羽裹着厚衣服骂道:“你有病啊,这么冷的天有暖暖的屋子不好好呆着非要爬上屋顶喝西北风,我为什么非要陪你坐在这儿,很有情调吗?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你是巫医还是我是巫医?你脑袋和脚后跟装反了吧,用脚后跟想都不会疯到这地步,你现在身子还很弱,信不信再一场高烧就能让你完蛋!”“我哪有那么容易完蛋,”月仪倒是一脸淡定吐槽道:“要真那么容易的话早完蛋了。” 千羽拼命把厚衣服往紧地裹,盯着眼前的雪,大脑却失控般产生幻觉,看到那丈夫的身影猛然飘过,那背影渐行渐远,却又猛然回头冲她暖暖一笑,“夫君……”她不禁唤出声,那一刻,那片雪地上却空空如也,她盯着那白茫茫的一片,泪珠不禁滑下脸颊。突然一双白皙的手挡在她眼前,夸张地晃了晃,她气不打一处来,猛然回头,月仪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乱叫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成你夫君了……”千羽听后更是想打人,瞪着月仪:“你觉得可能么……” “我刚才好像看到我丈夫了……或许只是幻觉……我丈夫早就去世了……”千羽努力保持一脸平静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同姐姐端木蓉相依为命,一同拜师学医,长大后分开,各自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不久后我结实了一位男子,渐渐我们便彼此相爱,可,就在我们成婚的那天,丈夫患疫病身亡,那场疫病就像一场恶梦,就连我也无能为力,那场疫病的蔓延,造成这一带死伤惨重,那时我并未庆幸自己活着,而是恨瘟疫为何没能将我一起带走。就在不久前,我救了一个失忆的男人,认识我姐姐,他跟我那个患疫病死去的男人很像,尤其是性格,都是大好人,我喝醉酒的那天,正是丈夫的忌日,他在临终前曾告诉我,希望我能很快忘记他,嫁个好男人,再次得到幸福。听说端木蓉和盖聂在一起了,想着他心里有她也无意义,或许我们之间,正是一种缘分,所以那时喝醉酒的我也很大胆,再次醒来时,就脱下了我们的衣服……划破手臂……弄出床上的血……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已经有妻室的人了,还有了孩子,既然恢复记忆,便是与我无缘,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他恢复记忆后我才知道,他叫盗跖。后来,我便选择了放手,他们之间的爱,我不忍毁掉。” “盗跖?!”听到这两个字的瞬间,月仪瞪大了眼,心绪顿时很乱,心里别是一般滋味,可最终也找不到恨盗跖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总跟他抢?可这次盗跖抢了他什么呢?最终还是冷静下来,故作平静道:“我说我认识他,你可信?”“嗯?!”千羽听后几分惊讶地看向月仪:“不会这么巧吧,世界真小的感觉。”“我才想说巧呢,我们……”讲到这里,月仪还是顿了下,又忙继续道:“是好朋友……”这种话说出口的瞬间,他感到噎到了自己,又补充道:“但,其中发生了很多事……”讲到这里时,他眼里闪过一丝悲凉,这些千羽都看在眼里。 此时已是清晨,一身影逆着北风朝不远处一屋子走去。 端木蓉正忙着熬药给附近因突来的雪灾染上风寒的人,随着熟悉的脚步声渐近,那身影推门而入,端木蓉猛然回头,盯着眼前人又惊讶又激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将名字唤出了声:“盖……盖聂?”盖聂直接开门见山道:“端木姑娘,盗跖之妻重伤在床,希望你能随在下一同前去看看,相信以端木姑娘的医术,治好内伤的可能很大。”“嗯?”端木蓉再次一惊讶,不过还是答应了:“好,这就随你一同前去。”于是端木蓉简单地收拾了下药箱和行礼,盖聂在端木蓉的劝说下换上了更厚点的衣服,二人便出发朝与盗跖说好了的那家名医那儿赶去。 此时,那些破事月仪再不想讲下去,千羽却听得入神,要他继续,月仪一阵无语:“一开始让你陪我聊到天亮你还不愿意,现在爷突然不想讲了。”说到这里,突然奸诈地笑了:“倒是觉得,你那段故事不错,你倒是放心说给我这外人听,不怕我憋不住把它传出去?轻易让对方抓住把柄可不好,好了,从今日起就乖乖听我话,如果不想我传出去的话……”“你想干嘛?”千羽突然觉得眼前这人脑子早被烧坏了,瞪向他。这问题倒是把月仪问住了,月仪想了会儿,结果也只喷出句:“想到了再说,反正我又不怕我那点破事被传。” 千羽倒是不紧张,有意夸张地叹口气道:“果然同是天涯可悲人啊,连近来感情方面的遭遇都那么像,我相信不论什么方面,你我干一仗都会是平手的,你信不?”“几个意思?”月仪盯着千羽,心里顿时满是不爽。 千羽倒是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所以说你的脑袋和脚后跟装反了,你现在是我的病人,眼下你身体还很弱,体内毒还很多,若我就此停手不去医治,就少有医者会治好了,它会反弹,那时你好不容易捡回的命就又快没了,你不会连这都不在乎吧?所以不想死就得乖乖听我话,而且你这就算好了,以后每年还要来找我驱散一次残留的毒,若不是真的不稀罕这条命,就乖乖闭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乱传。”说罢,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笑:“哎,继续说吧,你也多说说自己的事,不继续说下去我不给治,公平起见加保险起见,我要抓你更多把柄。” 月仪是头一次被女人倒打一耙,盯着千羽这女人,心里更不爽了,不过还是一脸不甘愿地开口了,边讲边后悔**人找错了对象。 想不到这女人够难缠的,以后一年还得见她一次,她要是死了我也要完蛋……为什么我非要跟这种女人扯上关系啊!月仪在心里暗暗吐槽道。“不跟我扯上关系你早死了,你该清醒才对,知足吧。”不料千羽猛然开口道,月仪吓了一跳:“你会读心术啊?!”千羽甩过一白眼:“看你这张脸,鬼都能猜出来!磨蹭什么,继续讲!” 第三十二章 短暂的安逸 朝阳缓缓升起,不远处走来俩人边走边谈论着某两家的婚事,这时少司命已睡醒,路过医馆的窗子时,少司命眼珠子随着转了下,盗跖看向少司命,以为在想些什么,却不料自己娘子一开口竟是:“我突然想到,我们当初都没正式举行婚事,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现在想想就心里不平衡。”这与其说是撒娇,更像是傲娇的样子令被一语惊道的盗跖好一阵为难,牵强笑着,却不料少司命一脸狡猾的笑道:“作为补偿,等我好了,你必须每天给我洗脚按摩擦地板,还有各种家务,你承包了!”“啊哈?”盗跖继续笑着,脑后却已挂上了一大颗汗珠:“其……其实你只是想报昨天那事的仇吧……” “想不到我们真的聊到日出了。”月仪实在不想继续讲他那点破事了,有意转移话题,千羽突然打了个喷嚏,都点发抖,月仪顿时反而心里庆幸之至,嘴上还吐槽道:“什么医者,原来自己身子都这么弱,还想顺便晒会太阳呢,考虑到你身体会支撑不住,还是早点进屋吧。”“你在嚣张什么,”千羽一脸不爽地有意提醒道:“别忘了你体内还有不少毒,小心随时毒发身亡灰飞烟灭!”“女人嘴还这么毒,果然不是我对**有偏见么。”月仪继续毒舌,千羽继续强调到:“对一般人不会这样,鉴于你是大脑跟脚后跟装反的特殊人群……” 不过二人相互吐槽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进了屋子,什么月仪那破事便未再继续讲下去,月仪暗暗松了口气自己要的结果达到了,但想到那女人还是知道了不少,便顿时又深感一阵不爽。 而此时的咸阳宫—— 嬴政在宣室殿来回踱步,赵高怯怯站在一旁不敢多言,他在耐心等待嬴政发泄完后先开口,不料嬴政猛然踢翻面前的几案,冷“哼”了声,愤愤道:“赈灾款迟迟未落入百姓手中,究竟谁这么大胆抗旨不遵?”赵高立刻领会了嬴政的意思,忙见缝插针道:“陛下息怒,此时不如就交给卑职去暗查,卑职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然而,他不料自己话未说完便被嬴政有意打断:“通知下去,此事就交给流沙去办。” 赵高怯怯抬头,看到嬴政转着的眼珠子时,深感这皇帝有两下子,起码拥有很强的戒备心。“这……”赵高察觉到自己有点迟疑后,忙继续道:“遵旨。”行过礼还不忘补上一句:“陛下英明!”但嬴政似乎并未再听,转身坐在另一个几案旁批起了奏折,赵高见状忙上前去扶起了倒下的那个几案,扶起后嬴政摆手示意他退下,他再次行了个礼,也不敢多言,便告退。 阴阳家因忙于别的事务,好一阵子没对墨家下手了,终于有了点间歇时间,东皇便去困住少司命的屋子看少司命的动向,星魂知道后,同大司命一起随东皇去看,尽管一路上心有点悬,但还是故作一脸平静。 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东皇便知,很明显,是阴阳家的人放她走的,除了阴阳家的人,再没人有这能力能轻而易举救她。面对此事,东皇心里便生出两个严重怀疑对象,便是他身边的两位,他回头看向大司命和星魂,二人都一脸惊讶的样子,东皇冷“哼”了声,这一反应便已令星魂心揪起来,但还是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不料东皇并未深究,走出了屋子。 于是那天,立马会意的两人便行在了抓少司命回去的路上,星魂深知,这是东皇给他们一次机会,也是在考验他们,往日一脸轻狂的笑的他便再笑不出来,心里暗暗道:姐姐,虽然大司命平日里也很护你,但对于此时的情况发展,我心里真的没底,希望你能平安无事,逃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少司命重伤在床真是什么寻常事都变得别扭,比如,此时刚帮少司命擦过脸的盗跖准备给叶儿喂奶……结果还是盗跖一层一层解开少司命的衣服……这坑人的过程令少司命脸像火烧一样,虽说已是夫妻,但这么大白天又在全身不能动的情况下躺着看盗跖扒衣服,怎么看怎么觉得怪,虽说只是喂奶……而已。 这样一层一层扒下去盗跖也不淡定了,手停滞的一瞬间,婴儿饿哭了,他还是狠下心来麻利地扒开最后一层衣服,上半身裸露在外,少司命脸已似红烧,盗跖别扭地忙抱过孩子把孩子轻轻放少司命身上,两手抓着孩子以防那家伙乱爬,叶儿是真饿了,乖乖地爬上去大口大口吮吸着奶水,似乎吃得很香,两人这才觉得气氛自然了些。巫医事先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这会儿很识趣地在外边屋子忙活,直到一熟悉的男声响起,这才打破了这好不容易自然的气氛,巫医交代了里边情况,那男子听后便道了句:“没关系,我等。”盗跖这才松了口气,不过心里暗暗激动起来,盖聂带蓉姑娘来了,这么说少少有救了! 喂完奶后,盗跖忙帮少司命穿好衣服,前去开门,盖聂和端木蓉走进时,盗跖并无多大反应,看到端木蓉的那一刻,少司命却心里感到一阵古怪,或许是因那是盗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盗跖曾爱她爱得那么深,儿时蝶溪的回忆再次浮现在她脑海,虽说此时心里并非那时的感觉,虽说,端木蓉已和盖聂在一起,而自己和盗跖也已成夫妻。 心里这种感觉是什么,这是盗跖请来医治我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端木蓉倒未察觉到什么,为少司命把过脉后松了口气:“还好,还有救,说罢便写下方子交给盖聂:“照这上边写的四处寻找药,我去附近转转,看附近山上有没什么药店难买到的稀有药材,有的野生植物虽不被一些医者认作药草,但我却知是治一些内伤的关键,我们得尽快。”盖聂接过方子点了点头。 临走前端木蓉回头看了盗跖和少司命一眼,嘱咐道:“小跖就照顾好少司命,千万别让她再染上什么风寒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放心,要找这些药也不是很难,我们会尽快回来的。”盗跖听罢点了点头,放心地一笑:“那么,就拜托二位了。”盖聂和端木蓉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屋子。 第三十三章 归墨家 转眼已是第二天清晨,两位还未回来,虽说有盖聂在,但想到他们是分头行动,且因为盖聂不懂药材,只能拿着方子去各个药店问,端木蓉便必须负责上山采药了,这么一来端木蓉便不是很安全,想到这里,盗跖实在放心不下,更难免一阵担忧,但这担忧,绝不是那种意思,这些少司命都懂。 “她会没事的。”少司命开口安慰道,盗跖明白少司命的意思,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晌午时盖聂回来,发现端木蓉还未回来,便又上山去找,暮色四合之时二人才一起回来,盗跖和少司命看着端木蓉衣袖被划破的口子和手上缠着的布怔住,忙问没事吧,端木蓉轻轻摇头:“不碍事的,就一点小擦伤而已。”盗跖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端木蓉只淡淡道了句:“没什么。”盖聂却还是不放心,几分心疼地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接下来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就交由在下来办。”端木蓉盯着盖聂,嘴角露出微微的笑:“你到时就帮着熬药吧。”看着他们那样,盗跖和少司命才松了口气。 后来端木蓉告诉盗跖和少司命,只要照她说的配合治疗,一个月后少司命除过走路便可进行一些基本活动了,两个月后便可勉强走动了,少司命听后心里舒畅多了,盗跖也欣喜万分。从那一刻起,少司命看着墨家这两位友善的人,心中那股芥蒂彻底被消磨,甚至感到他们其实很热情很亲切,而自己,渐渐被这些与自己并没多大交情的人感动,不愧为侠义之士,她心里暗暗称赞道。虽然端木蓉称是为了还一个人情,因为少司命曾复原碧血玉叶花救过她,但少司命已深知那是位外冷内热性格坚韧的女子,她也挺喜欢这类女子。更令她感动的是,这两位陪他们一起移到一处客栈住下,帮助他们,一住就是两个月。 鉴于一直住在一个地方很不保险,毕竟想要他们命的人可不止一两个人,两个月后的一天,他们经过掩人耳目的乔装打扮后,端木蓉抱着叶儿,盖聂背着行李,盗跖搀扶着已经可以勉强走动的少司命离开了客栈,朝聚集的人多目前还算安全的墨家走去。 千里迢迢终于赶回墨家,暂无什么不安,盗跖这才注意到屋子不知何时已这般冷清,最该有存在感的人都不在,于是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见天明?”“他和小高雪女少羽石兰子房他们一同出远门办事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盖聂平静地答复道。 听盖聂这么一说,盗跖倒是觉得真的很怪,于是调侃道:“真意想不到,曾经那个赖住他的大叔不放的孩子竟狠心丢下大叔自己走。”“他一个人要面对的事物还很多,他是要长大的,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可能绑他一辈子,他也不可能一辈子缠在我身边。”盖聂一脸平静,却道出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如果有天,我出了什么意外一去不回,希望他不会一直停在我的墓前掉眼泪。” 原本还一脸轻快的盗跖听盖聂这么一说,顿时感到身后一阵凉风拂过,枯叶凋落,眼前净是一片萧瑟的景,那份沉重难抑,仿佛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已是沧海桑田,只是之前他一直无心注意。 “你……”盗跖牵强一笑:“严重了……”尽管笑着,可心里却始终笑不出来,不知为何,总感觉一些过去的事物,将再也回不来,包括一种温馨热闹的感觉,任何事物都容易随着时间改变,这本是人世常事,但却总令人难以释怀,也或许只是因为许久未好好注意这里,回来的第一天,陌生感难免,或许这个家还是家……心绪很乱的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转眼又过去两个月,叶儿已开始学走路,还会叫“阿爹”了,这因人少而显得宽敞的屋子的冷清已被所有人习惯,或许是因多了少司命和孩子的存在吧,弥补了失去的几分热闹,这个当了娘后日渐开朗的女子和那几声“阿爹”令盗跖很欣慰,尽管这孩子还是经常尿床,令盗跖一阵头痛,但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生活也很好,盗跖总这样想着,或许只是想掩饰心底多虑的一丝不安。 少司命陪叶儿玩了一整天,叶儿总是被少司命变向引诱得学走路,实在累到不行,倒少司命怀里就熟睡,少司命将叶儿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走出里屋离得较远却依旧看得清盗跖的背影,看着盗跖靠着墙静静坐着,便深知这乐天派这幅样子一定有心事,于是走上前去轻轻坐在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盗跖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少司命,少司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盗跖随之一笑,不料少司命果然是看出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在想什么呢?” 盗跖淡淡一笑,声音却沉了许多:“或许是我想多了,虽然这样悲观地想很不好,但,我还是忍不住在想,如果有天,墨家没了,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少司命盯着盗跖的脸出神,盗跖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娘子在想着什么,少司命猛然回过神来,也是淡淡笑了:“去哪里都可以,我相信跟着你去哪里都是温馨的地方,愿与君,同生死,共患难,我去你去的地方,天涯海角愿与君相随,与君相随,此生无悔。”少司命盯着盗跖的双眼闪着光,仿佛看到丈夫就是看到希望。 盗跖对上少司命的眼神,脸上却渐渐浮现一丝明显的愧疚:“墨家并不安全,让你随我回墨家,说实在的,我心里真的很矛盾。”少司命依旧淡淡笑着,靠向盗跖,声音还是那般平静:“何须矛盾,我只住有你的地方,如果没你,我一个人去哪里都不再有意义。” 盗跖听后欣慰一笑,将少司命揽入怀中:“娘子,谢谢你,有你在身边,我过得很快乐……”少司命胳膊环在盗跖的腰间,依偎在盗跖的怀里,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笑得很甜:“其实,这句是我一直想说的……” 第三十四章 烟笼寒水月笼沙 真正的寒冬来袭,冰雪却已消融,冬风下明媚的暖阳斜照光秃秃的枝头,月仪坐在床上,裹在棉被里盯着窗外的景出神,千羽为他把着脉,突来的一句猛然唤醒了他:“看样子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今日起你就自由了,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一年后回来便可,如果哪天我死了,那就没办法了,那你也将活不过那一年。” “那你也将活不过那一年……”他听到这句时并无多大反应,反倒是在前几句时就愣住,盯着千羽的那双眼瞪得很大,仿佛在看什么将消失的珍贵之物,带着一丝不舍。“莫名其妙。”他故作不屑地一笑,那四个字,是他说给自己的,他不懂,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大脑和脚后跟装反了,暂时不会死了,是不是该激动呢……这股沉重,是什么…… 为什么听到那句“那你也将活不过那一年”不会紧张,为什么仿佛比起一些事,命已经不是最在乎的了,其实当初很不想死的……或许现在也不想,只是前两句是“如果哪天我死了,那就没办法了……”或许是因这个。 “嗯?”千羽一脸迷惑地看向他,她不懂月仪想表达什么,却不料月仪猛然回过神来,竟喷出这般脑抽的话:“不,你一定搞错了,我那么严重哪有这么快就好了,不然我怎么感觉还是老样子,不,是好像还有点病入膏肓了,艾玛,还真是呢,看来完了,我短时间是走不了了,我还是乖乖躺下吧,你不介意我就这样再休养一段时间吧?”千羽看月仪这拉被子躺下一副要死了的样子不由摆出了一脸鄙视看向他,看来他脑子是救不回来了。“我的医术你懂的,你在存什么侥幸?这可不像你。”千羽越来越猜不透眼前这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月仪猛然又看了千羽一眼,这眼神令千羽内心猛然一震,只见月仪起来整理好床后便去整理包袱了,千羽只觉今天满头雾水,行至月仪身后,不料月仪又猛然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可以……留下么……”“留下?”千羽傻了眼:“留下……干什么……”月仪自嘲地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从刚才起,我就感觉自己大脑有点不正常……”说罢,又转身专心整理起包袱,千羽始终难相信此时此刻她面前的人是那个月仪,太古怪了…… “我……可没钱付你……”月仪一边说着一边背起包袱转身欲走,千羽感到气氛也随之变得古怪,但还是故作不屑道:“当初救你时也没想过这些吧。”“喔,喂,千羽……你……”月仪开口想说点什么,却始终不知说什么好,只感到脚下似被绑着千斤重的铅块,始终难移出屋子,“这些天,谢谢你……还有,要照顾好自己……除了你,还从未有人对我这般好……我记住了……”说罢,终于痛下决心般迈出屋子,那一刻,仿佛之前的各种不安再度席卷在他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久违的寂寥。 切,端木千羽算什么啊……他咬着牙挥了挥手,渐行渐远……她,什么都不是……一路上,他在心里重复了不知多少遍。 带着几分湿气的暮风微冷,缭乱了他脸颊两旁的长发,他目光黯淡空洞,行走在茫茫荒芜野地,垂着头,不知何时已不再看前路,脚下还是那般沉重,他努力让自己笑,笑出来,像从前那样,那一刻他才开始回想,从前的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我还姓柳,还叫柳月仪的话……如果我不曾遇到她的话……如果我不曾被千羽救的话……怎么又是那个女人……我在没出息地想些什么……或许是吹多了风,他感到头很痛,想笑出来,却笑得颤抖。月仪,你的脑子真跟脚后跟装反了!他在心里这样暗暗骂着自己,反倒感到一阵爽,他又不由想到那女人这样说他时的样子,觉得挺逗得,竟贱贱地笑出声来,当初怎不觉得如此温馨呢?这样想着,他才发现自己贱的潜质不小。 一年,想说,很快的,还是太久远……那么,拜托,长命百岁啊,不是关心你,是关心我自己,他发现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总是不住地想……想…… 七天后的一天—— 一身着粉衣、十六七岁左右的女子接过香囊激动地缠着月仪不住地问着:“送给我的?真的吗?为什么啊?”月仪轻挑起女子的下颚一脸情深道:“没听说过有四个字叫一见钟情么?”女子挣开月仪,红着脸背过身去,含笑摸着头发,月仪猛然从身后抱住她,露出她看不见的坏笑:“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可要答应我,随时随地随身携带,无论如何不可以丢弃她,不久后我会上门来迎娶你的,说到做到,既然你刚才没有否定,那就是同意了,后会有期。”说罢,随着一阵风,女子转身时,已不见人影。 夜深人静,女子踱步院中,轻摇小扇扑打着各种小虫,越扑越烦,大小姐脾气暴露得一览无遗:“哎呀怎么回事,烦死了,明明已是冬天,哪来的虫子啊,有病啊!”由于虫子只增不减,女子无奈只得丢了扇子抓起痒来,口中还不住喊着痒,女子也因此一夜未睡好觉。 转眼又是七天,那日,女子摇摇晃晃扶着愈发晕眩的额头朝一家医馆赶去,只可惜眼前的景愈发模糊,她在惊慌中感到脚下很不稳,最终在一阵不安中倒下,感到大脑瞬间变得很笨拙,最终失去意识。 再度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家客栈的屋中,而且,在一男子的怀中!她惊慌地推开男子,看清那人就是月仪时,更是脑海一片空白,盯着床上的血迹,如受莫大打击般全身颤抖。 不料月仪猛然从身后紧紧抱住她,她在温热的体温中红着脸僵住,月仪温柔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冷静下来,我是碰巧看到你倒在路上,怕有危险,便救下你,后来,因为太喜欢你,一时按捺不住……不过我说过要迎娶你,你也答应了,所以,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对你好的。” 女子一时难反应过来,还在瞪大双眼盯着那血迹心绪不定,或许是因一切来得太突然。 第三十五章 情深醉人 转眼又是深夜,女子将头埋在月仪的怀里红着脸嘴角却带着笑意,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来娶我?”月仪露出难以琢磨的笑,声音听起来还是很温柔:“放心,我这么爱你,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啊,只是无奈近来有不少破事缠身,不过只是暂时的,稍等几天就好,急什么,反正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还长着呢。”说完这些,月仪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起来:该说这头母猪过于相信我呢,还是轻浮呢,还是蠢呢…… 女子听了这些便有些不满了,猛然翻脸有意傲娇道:“你不会是以这方式敷衍我吧?”月仪轻轻吻了下她的脸庞,还是那张笑脸:“怎么会,你可是我生命里的唯一,所以我才这么想得到……”“讨厌不要再说下去了,”女子红着脸却笑得合不拢嘴:“那你可得尽快了,要是骗本小姐,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哪敢……”月仪将那女子抱得更紧了,脸上的神情却愈发诡异。 “对了,”月仪猛然放开女子,从包袱中取出两小坛酒,笑得很神秘,在女子眼中却只剩温柔:“这是两坛上等好酒,是我孝敬未来岳父的,不过现在这事我还不想岳父知道,我想等我迎娶了你再让岳父慢慢认识我,但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所以就成全我帮我送去吧,就说是你自己买来孝敬爹的。”女子接过酒,顿时感到心里很暖,因一种幸福感令女子放下所有戒备一阵兴奋,又忙起身傻傻一笑:“哎啦天色不早了,你看我这没时间观念的,都忘了呢,不行了这么晚了必须回家了,否则阿爹会担心的,我可是个听话的孩子,嗯,就这样,那么改天再见!”说罢,挥了挥手,抱起酒坛一脸阳光的笑兴奋地跑出屋子,月仪瞪着女子远去的方向,顿时有种快晕倒的感觉:这货的智商已经属猩猩范围里了吧?! 虽然夜深人静,但墨家却如白天般热闹非凡,“噼里啪啦”什么怪声响都有,盗跖更是不得安宁。正擦地板着,天明玩过的魔方猛地捣在他头上,他一阵无力地抬头,果然,又是叶儿那货在闹腾,那一脸幸灾乐祸笑着的样子令盗跖不禁为他将来担忧。一出生就这么腹黑的人长大后会是什么样?我也不是刚出生就这么有腹黑潜质吧。盗跖满头黑线,内心暗暗吐槽着,抬头又见叶儿正咬着衣袖不放,更是一阵无语:怎么感觉还会是个吃货…… 少司命猛然抱起叶儿,不生气反而笑着:“不愧是我家小孩,这么活跃,将来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孩子,而且很少哭,看样子会很强,很好喔,男儿有泪不轻弹。”盗跖看着少司命,心里槽点无数,与其说少司命那是有耐心,不如说盗跖本来也很有耐心,但盗跖承包了洗碗不说,打扫完屋子还要擦地板,除了给孩子喂奶外,任何需要给孩子服务的跑腿活体力活也都他承包了,包括换尿布……少司命只是陪孩子玩了一天……没办法,谁叫他不久前趁少司命不能动时各种猖狂呢?然而,此时的盗跖不是后悔万分,而是想着怎么逮着机会继续猖狂一番,比上次还猖狂,不过这个少司命在一阵解气的爽快中还不知。 孩子终于睡去,少司命解下外衣原本打算和孩子睡一块,不料盗跖猛然从背后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另一张床上,她重心不稳猛然倒在床上,还未反应过来盗跖就压在她身上一脸无耻的笑,引得少司命一阵无语,怎么看都不像一对夫妻准备干什么,倒像哪个恶人准备对哪个纯良少女图谋不轨好吗。 “干什么……”少司命红着脸明知故问,顿时感到全身不自然,“嗯……不干嘛……我……就是想着……”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不老实地接着少司命最后一层衣服,少司命猛然抓住盗跖的手,盗跖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少司命一脸鄙视道:“我不想,别闹,我困了,想睡觉。”盗跖依旧一脸嬉皮笑脸,似乎还决心坚定的样子:“马上就睡,这不就顺便的……嘛……不要这么冷漠无情嘛……”“什么冷漠无情,”少司命脸上的鄙视更明显了:“我是怕你玩过火了,前天才……你不累我还累,能不能消停几晚上再说。”“不,我想你。”盗跖一边说着另一只手一边又继续,少司命知道这货很难缠,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只好放手,总不能用叶子把自家丈夫打得不成人样吧? 盗跖见状更是兴奋不已,褪去自己的衣服后,又忙褪去少司命最后一层衣服,竟在身上零零碎碎乱吻起来,一边吻得沉迷一边双手习惯了不老实,各种熟练,少司命脸变得仿佛红烧,支撑着一丝意识,声音有点不自然道:“记着慢点轻点,不然没有下次了!”可这话一说罢,那意识便被接下来的各种意想不到的夸张举动冲淡,虽说已经是很多次了,但那种怪异的感觉还是令少司命全身麻酥酥的如已烂醉。 已是一片死寂的半夜,某处屋内却还是那般大动静,似乎一时难止。 第三十六章 情越深,毒越深 干冷的夜风几欲吹裂大地,刀割般打在女子脸上,却打不垮女子暖暖的心,女子那一脸激动狂风难阻。 屋外狂风呼啸,静坐屋内的赵高却难免几分担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的瞬间,猛然钻进的风几乎扑灭摇曳的烛火,赵高故作一脸平静道:“去哪里了,这么晚。”“没,就……像平时一样随便转转~”女子说罢,笑嘻嘻地将两小坛酒递给赵高,转了转眼珠子,又忙笑着道:“这个……顺手给您买的。”“看上去挺名贵的,果真孝顺,只是,结果还不是花你阿爹的钱。”赵高依旧一脸慈祥,像是一个从未有过丝毫脾气的人,女子对此也习以为常,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哼……”不料赵高猛然打开酒坛,将一根银针插进酒中,女子傻了眼。取出银针后,发现银针并未变色,赵高瞪大眼,依旧几分疑惑,女子反倒不高兴了,摆出一副平日里被惯坏的大小姐脾气道:“哎呀阿爹您几个意思,还不相信女儿,担心女儿害你不成?”赵高见状,随手拿起酒坛灌下两口道:“阿爹自然不是不相信阿帘,而是阿帘你还小,太单纯,太易轻信人,阿爹怕你被利用,最终受伤害的还是你。你是不可能害阿爹,但阿爹不死,有人会不甘。”赵高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打开另一酒坛喝了两口,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停下,“啪!”的一声将手中酒坛狠狠摔个粉碎。 “爹!”阿帘见状是一肚子气,赵高盯着破碎的酒坛和倒了一地四处蔓延开来的酒,冷冷一笑,笑得颤抖。他边笑边拿起刚才那坛酒朝地上倒去,地上瞬间起了白沫,“啊——”阿帘受了刺激大声尖叫起来,赵高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恨意,使整张脸都显得狰狞了许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惜,结果还是喝了……”他不再理会女儿的反应,忙站起身从不远处的柜中找到一瓶药猛灌下去。女儿惊愕地跑过去,赵高在一阵晕眩中跪倒在地,却淡淡笑着安慰着身旁的女儿:“没事的,还好发现得及时,而且第二坛只喝了两口,阿爹已服了点能解百毒的药,应该可以撑过去,乖,尽快为阿爹找个医术高明的巫医,多少钱都付,快……”受了刺激的阿帘瞪着眼半天说不出话来,听到要找巫医,忙点了点头冲出屋子惊慌跑远。 一路上,阿帘拼命抹去时不时挡在眼前的雨帘,唇已被重重咬出血,她不知自己在怕什么,怕义父就此离世还是怕自己会从此不断被月仪伤害。 月仪,你跟我义父到底有多大仇,是为了报仇才接近我的么,我会袖手旁观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她只觉得内心被千斤巨石压着很久了。 几日后,阿帘向病情好转的赵高一五一十讲了那些天的事,谁知刚讲完阿帘便感到一阵胸闷,紧接着在一阵剧痛中吐出大口鲜血,赵高似乎顿时明白了一切,猛然扯下阿帘腰间的香囊,狠狠仍远。“想不到他连你也不放过,看来那个猖狂的人早不指望我给他解反噬毒的独门药了,看来我对他还是太仁慈了。”赵高盯着那香囊,眼里闪过一丝杀气。阿帘微皱着眉,捂着胸口硬支撑着意识劝道:“阿爹,不要再继续做这种小人之事了。”“他这般利用你伤害你,阿爹又怎会便宜他。”赵高行至阿帘面前跪坐下,一只手轻轻抚上阿帘泪流满面的脸颊,不禁轻叹口气:“是阿爹害了你,现在阿爹真为你感到痛心,所以谁都可以说阿爹是小人,你不可以。” “阿爹阿爹,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怎么看他都不像阿爹所想那般阴险之人,毕竟想想也不可能啊,您为何一定认为是他所为,会不会他也被利用了呢,会不会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会不会他……”阿帘话说得很急,生怕被打断,那副急于帮月仪说话的样子更令赵高愤恨,那眼神里只剩寒气逼人:“不,只是你不懂我们之间的事,你什么都不懂……还是不懂为妙,此事的真相我会找他问清楚的。”“问清楚?阿爹您想怎样,您到底像把他怎样!他答应阿帘会娶阿帘为妻!”阿帘愈发焦急,那副紧张的样子只令赵高心中愤恨更难平。“你竟还想着这事,他可是差点要你阿爹命的人,你可真够痴情,痴情得蠢!”赵高冷冷笑着,笑得颤抖:“好哇,愿赌服输,被你摆了一道,可真狼狈啊……算你狠啊,不过,我也是那种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来日方长,哼……” “阿爹……你说……我真的很蠢么……”阿帘咬着牙看向赵高,那目光在冷风中渐渐暗淡:“从小到大,被欺骗,被耍,被背叛,被利用……他们都说我蠢,说我注定孤单一辈子,我偏偏不信,可……连阿爹也这么说我……说我蠢……”风缭乱了她脸颊两旁的长发,赵高还未看清她的神情,她便已起身没命地跑出屋外,留下的只有甩在地上的眼泪。 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次我没被欺骗被利用……没有……月仪你在哪里,月仪!泪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在一片朦胧的景中乱闯,“啪”的一声,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人,“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笨太蠢太……”她一边说着一边拼命擦着眼泪,然而,当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似乎再难止。 “月仪,你……是赶来接我的吗,是要娶我吗……还是……”她在泪中傻笑,那句“还是来嘲笑我的”始终没能说出口,抬头,对上月仪阴险笑着的脸,那副狰狞丑陋的样子令她难以置信那真的是月仪,月仪不会笑得这么可怕,她在一阵心慌中自欺般地摇着头。 月仪的声音倒是听上去轻快:“全世界再找不到比你更蠢的了,传闻说你就是个只会添乱的累赘是蠢钝的猪,想不到竟名副其实,我是意外高兴啊,想着你义父看不好家里养的猪,放她出来乱闹,结果在我的帮助下闹出更大的乱子,就不由兴奋不已,把我害得那么惨,真以为大爷我好戏弄,我可是会十倍奉还的,我那些苦,我要一一讨回来,想到你中了我无药可救的慢性致死虫毒命不久矣还浑然不知,以为会把自己嫁出去,就感到很好笑,还真很珍惜那香囊啊,要不要我再送你一个?” “一定是假的,骗人的,骗人的……”阿帘瞪大眼,泪珠一颗颗掉下,她已忘记擦拭:“这类毒毒性很大,而且会通过血之类的让对方染上,而你和我那时都……你不可能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所以我说你蠢,”月仪嚣张地笑着:“你我可并未有过夫妻之实,看样子是你义父先知道这事的,否则你不会泪流满面来找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甘心地自欺着,真是可悲……看样子赵高这老狐狸还未拉你去验身确认,不过他应该知道,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你以此为由不怀疑到我身上,好让我多利用一段时间。不过我还是玩腻了,没耐心玩下去了……唯一不满意的是赵高没死,不过没关系,你不是难逃一死了么?你死了,那老狐狸会很伤心吧,我很期待喔……”月仪自顾自地说着,一脸道不尽的得意,阿帘瞪大眼,除了觉得心脏像被冰冻般僵硬外,已无任何活人该有的感觉。 第三十七章 最蠢最痴最傻的人 回去的路上,她沧桑的背影消失在沉沉暮霭里,她感到全身沉重,像只身浸在绝望的泪中,行尸走肉般挪动着步子,在冰冷的空气中将近窒息,仿佛身心早在一处深渊凝固。 乌云密布的深夜,她颤抖的手握紧匕首,风卷残叶,随着一阵“沙沙”声,白天月仪一脸得意的话再次响起在她脑海。“你死了,那老狐狸会很伤心吧,我很期待喔……”匕首凝固在手中,一切动作就此休止。 那日之后,赵高所住的院中便多了个整日荡着秋千的女疯子,整日痴痴傻傻笑着,又时而在萧瑟的风中以泪洗面,长发凌乱,双目暗淡,脸色惨白,日渐消瘦。 她那夜根本不会想到,她不会死,她只是被耍了而已。在被戏弄中生不如死,是他期待的结局,而今,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至于赵高暗地里怎样恨着他想怎样怎样他,他都不想关心,也无丝毫威胁感,他只知,那阵报仇过后的快感竟只是不到半个时辰……那日他很努力地笑了,却再笑不出来,最终还是被一股莫名的沉重包围,不知从何起,一种事事不如愿的失落感已对他穷追不舍,使他即便痛不欲生也难挣脱。 他看着那荡着秋千的人儿仿佛早已死去多日的鬼魂,大脑不受控制地不禁浮现着她那天看向自己时的样子和那远去的背影,他竟莫名地感到自己又错了,似乎一生都在错,活在悔恨的恶性循环中,他再次茫然了,不碰酒人已醉。他又失控地想起不久前在千羽家中的日子,只有那段日子是心安的么,真够讽刺。他冷冷笑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怎样了……想到这里,他又莫名一阵沉重,但很快又笑了。 我这个还不想死的,竟不会想着把赵高的解药弄到手,真是不像我,宁愿答应那女人每年去见她,与她的命绑在一起,也不屑赵高的解药……也不怕哪天那女人早死,害我陪着同年一起死……我才是这世上最疯最傻的人!想到这里,他竟笑出了声。 盗跖和少司命还在手忙脚乱给叶儿换尿布时,某处集市的角落已有几个人悄然倒下……眼前的一切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者,噩梦已开始悄然蔓延,直到第二天,城里已有不少人倒下,听闻是“闹鬼。” 呼啸的风卷过僻静萧条的古道,一手抱着叶儿一手拉着少司命寻巫医,因为叶儿似乎着了凉染上了风寒,端木蓉又正好外出办事,原本少司命可以呆在屋里的,但少司命却执意要陪盗跖一起去。 一路上,少司命皱着眉,或许是因听闻最近闹鬼产生了心理作用,总感觉连空气都闻得人很不舒服,不禁捂住鼻子,盗跖见状,不免几分担忧,却还是笑着安慰道:“没事的,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鬼,不要吓唬自己了,而且……还有我呢……”话未说完发觉少司命猛然瞪大了眼,盗跖顿时也感到气氛不对,猛然转身对上了一张脸,惨白,失去血色不说,还是满头白发,还有那深紫色的瞳…… “啊啊啊——”盗跖极不淡定地叫出了声,月仪脸上写满了忍无可忍,盗跖转头,对上了少司命鄙视着的脸。“开玩笑我怎么会害怕,我是被这货突然一下给……”盗跖挠着或脑勺一脸装模作样继续道:“原来是他,怪不得你会突然吓一跳。”少司命依旧一脸鄙视地解释道:“我刚才那反应不是被吓到了……”月仪继续一张忍无可忍的脸吐槽道:“可不可以不要变向把我和鬼划等号……” 盗跖终于淡定下来,盯着月仪的瞳,一阵严肃:“怎么会是你,你又想干什么。”“切,反应好慢,就这样,我要是想干什么你俩早没命了。”月仪满是一脸慵懒相,一副对什么都不屑的样子补充道:“只是路过而已,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缘分”二字从月仪口中道出,倒是引来盗跖满身不爽,但盯着月仪那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的眼……你……现在没事吧……”“这好像与你无关吧,你不是有几次都巴不得我死了么,”月仪说这些时反倒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声音平静地说着:“行了不用假惺惺了,我可不需要你的关切。” “月仪,”见月仪欲走,盗跖心一阵慌,终不知说什么好,淡淡道:“别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了,过寻常人家的生活好吗,或者,孤单的话,就像以前那样,同我做回兄弟……”“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还可以接受这样的我,”长长的银丝遮住了月仪的侧脸,他似笑非笑:“可是我承受不起,也没那个脸……”“是么,”盗跖盯着月仪,若有所思,顿了顿,冷冷一笑:“我啊,不论经历了什么,都有这个脸。这世上有弥补有珍惜,最忌讳的就是为些有的没的障碍违心的活着,这不是任何人想要的结果,换来的只有悔恨……你,果真多年未变。”“不错,我是说,说得不错。”不料月仪猛然微微一笑,这笑,竟不再有丝毫敌意,但最终说出口的却还是:“即便如此,我也觉得我不必同你们一起,不是逃避,而是,现在……我有要去的地方……”盗跖一直盯着月仪,始终不觉得他有卸下多少包袱,反倒觉得他身上的包袱不知不觉间变得更沉重,压得他疲惫,无力爱,无力恨,那张脸,还是掩不住内在的悲凉,少司命看着月仪,或许只是错觉,她是头一次感觉这曾为自己师父的人儿已日渐憔悴。 都没再说话,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们都有一种错觉,便是时间为他们变缓,没几步,盗跖和少司命忍不住回头,看向那被落寞笼罩的背影,说不出的滋味萦绕心头。转眼,已发生了那么多事,不久前的种种,恍若徘徊在故城的旧梦,伴着尘世烈酒香,有滋有味,有苦有甜有辣…… 第三十八章 蝶溪漂走了谁的梦魇 天始终阴沉着脸,凄冷的风扫过萧条的古道,道旁卖布帛的人已不知何去,只见染的一半血红一半白的粗布随风飘摆,染缸里的白染料里不知何时不慎洒进了一片红,正扩散开来…… 周遭静得可怕,偶有若隐若现的**声和披头散发脸溃烂得不成样的乞丐。叶儿在盗跖怀中打了个寒颤,“呜呜”哼了两声,脸拼命在盗跖怀里蹭,盗跖看向怀中这自出生以来很少哭的小子,只见这小子紧紧抓住了他的衣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泪,打着旋却迟迟未落下,那眉头微皱瞪着眼的样子令盗跖心疼至极。 “事情总是这样,最需要什么时,什么偏偏难寻,就比如现在……”少司命轻叹口气:“该去哪找开着的医馆救叶儿呢,听说此次闹鬼事件让不少濒死之人冲入各个医馆,结果巫医们不是跟那些人一起死去,就是被迫关了门,怕被鬼附身。”“真的是鬼附身么?会不会是什么病呢……”盗跖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叶儿抱得更紧了。少司命一脸不解道:“可,就算是什么病,又怎会一群人患一样的,而且似乎相互接触的人都会像被鬼附身般,很容易受到牵连。”“确实诡异。”盗跖若有所思,顿了顿,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忙说道:“对了,这里离千羽姑娘的住处不远,不如就找她帮着为叶儿抓些药吧。”不料“千羽”这二字道出的瞬间,少司命整个人都变了脸色,对于盗跖还能想起千羽,少司命整个人感到一阵不舒服。 盗跖看出了少司命的反应,一脸无奈道:“却是无奈之举,只是担心叶儿,仅此而已,相信我。”少司命一愣,盯了下盗跖,猛然摇了摇头,一笑:“我真是的,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走着,盗跖上前去再次紧紧握住少司命的手,回头一笑,拉着少司命一起朝千羽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少司命不免有些担心叶儿的情况,但每次看到盗跖那般接地气的笑脸便一阵心安,仿佛一切都可逢凶化吉一样。 几年前,他还未出现在她生命里,她在一阵失落中漫无目的地行走,唯一的目标恐怕就是变强,她从未拥有过那些寻常人家孩子所道的温馨童年,一路走来,道旁的景也尽是悲凉,怎样的美好皆是奢望,于是不知从何时起变得心灰意冷,变得外表冷漠。 很小的时候,在她的记忆中,最平静的一段日子,恐怕就是在蝶溪边的一棵树后默默地关注着那照进她生命里第一缕阳光的孩子,默默看着盗跖和端木蓉在蝶溪边嬉戏,不久后便回去,回到那阴暗冷清的角落里与孤独相伴,长年如此。 不过那时的她知道,盗跖那小鬼比她好不到哪去,多么狼狈,一种亡命天涯野孩子的感觉,明明心很慌,明明不知明日会怎样,明明今日笑明日落寞,最终注定一个人行走在萧条的浮生道,冷暖自知,过着今日明日对比鲜明的生活,历经太多物是人非,在茫然和不安中笑对当下。每每想起他,她都心绪复杂,想起他,她会莫名欣慰,想起他和端木蓉还能有段快乐的童年回忆,再想想自己,又会不由一阵心灰。 是不是注定,我的一生,都在失去……她曾这般想,这般苦笑,那种“不公”之感,早已随着光阴被磨灭,最终连叹息都化作沉默。渐渐的,不知何时,她便不再徘徊在那蝶溪边,当年的独行忘情,已化作烟尘梦一场,她越来越不懂当年的自己究竟在树后凝望些什么,是欣慰多一些,还是不禁对比之下的落寞更多些呢…… 独行忘情蝶溪边,最是一年春犹浅。飞絮清雨路黯然,岂堪回首韶华年…… 再之后,月仪这师父便走进她的世界里,可他终究不是盗跖那种人,或许他曾与盗跖同行在一条路上,最终却无法同归,他在一条分岔太偏的路渐行渐远,那身影也彻底甩了她……或许,他从一开始便如此,早在认识她之前,他便早已踏上那条岔路,只是她一直以为他会是另一个盗跖。 “我,生是阴阳家的人,死是阴阳家的鬼,谁也无法动摇我的心,这里将是我今生唯一的归宿,我这辈子也不会背叛,我会永远守在这里,即便因此送走无数人,让那些曾行走在我的世界的人彻底变成过客。挡阴阳家路的,杀无赦。”她曾口是心非地这样冷冷说着。“阴阳家皆是伪君子,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暗箭伤人,今日我若不死,夷平阴阳家的心便难灭,挡我者死!”那日月仪鲜血从头顶淌下,滑落在脸庞的样子成为了她心底很深的一道伤疤,那张难得严肃的脸眼里的冷漠与恨意令她惧怕许久。或许也正是出于一种没必要的愧疚,如今的她才轻易原谅了那个死一万次也不够的人。 风愈冷,吹醒了她恍恍惚惚的思绪,乌云散尽,斜阳挂天边。 凝视着身旁的人儿,嘴角不禁泛起微微的笑。 “盗跖……不,夫君……谢谢你……” 流年转瞬,蝶溪漂走了谁的梦魇…… · · · · 【未完喔,明日继续更】 第三十九章 死神悄然逼近 距千羽的住处数里还是静得可怕,行至十米内便若隐若现听到不少呻(和谐)吟声,这宁静致远的小屋难得的热闹令盗跖和少司命心里很有默契地一阵慌。 二人走进屋子的那一刻便已惊住,只见千羽忙里忙外抓药煎药,床上地上睡满了因被称为“鬼附身”而无人敢要的病患,千羽又忙找来一毯子给刚来不久的病患盖上,却实在找不到多出来的可以铺在地上保暖的,像遇到大难题,皱着眉,似乎一下变得无从下手。 看着有的靠着墙角沉沉昏睡去的人那腐烂的脸,少司命本能地捂住了口鼻,虽说并无多大怪味,但那张脸却令她不由想起已变质即将腐烂的肉,盗跖将少司命的手握紧了些,示意“没事的我在这里”,即便如此,少司命还是一刻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多呆,可想想叶儿越来越严重,最终也只是一脸无奈静静等待。 叶儿在盗跖怀里不断颤抖,盗跖心一慌,见忙活着的千羽迟迟未转过身,忍不住唤了声:“千羽姑娘。”千羽这才回过头注意到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这屋子的他们,一脸尴尬地笑笑,一边无法停下手中的活一边不断看着他们问道:“哪里不舒服么?”“叶儿似乎染上了风寒,想请你为他瞧瞧。”盗跖一脸不好意思道,不料千羽听后果断应道:“好,这个好办多了,那我先给叶儿瞧瞧。”一边说着一边走来抱过孩子,各种诊断过后,千羽松了口气,淡淡一笑:“没事,真的只是风寒,抓几服药按顿按量熬给他喝下便是。”说罢便又行至药柜旁忙手忙脚地抓起药来。 很快千羽便熟练地抓好药打包好,盗跖付了点钱,临走前看了眼屋内被所谓的“鬼附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们,忍不住问道:“既然你肯收留他们,就证明你觉得这是一种病而不是鬼附身,那么,目前有什么结果么?” “有,咳咳咳咳……”千羽猛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嗽过后又忙继续道:“这确实是一种病,这种病来得够快,且很快便会使人毙命,当人感到不对劲时,若在十二个时辰内得不到好方法医治,便会惨死,死状类似中毒,目前只有缓解的办法,并无根治的办法,所以不断有人濒临死亡,生命垂危,再这样下去会有不少人死去,必须想办法。我发现之所以为他们治病的巫医们会受牵连患同样的病,是因为此病是会传染的,所谓的传染就是人与人说话时呼出的气在空气中风中传播,带着病的空气又被另一个近距离的人吸入,造成另一个人也染上此病。不仅是呼出的气,人与人之间握手、相拥,都有可能被传染上,所以你们尽快用衣袖捂住口鼻离开这儿!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不要紧吧?”看千羽突然反应异常,盗跖也顾不得她说的那么多,首先关切地问起她来,千羽忙摇着头,盗跖这才放下心来,回想着千羽所言,一时难以置信,一脸疑惑道:“可千羽姑娘也未做什么防范措施,不怕被传染么?”“我还未顾上,我是正跟你们说话时才发现的,不过我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所以为以防万一,我们现在最好是尽快做好防范……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千羽话未说完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且似乎一次比一次严重,面对千羽突然不对劲的反应,盗跖一阵慌,忙揪起少司命的衣袖示意少司命捂住口鼻,少司命一只衣袖捂住口鼻,盗跖一手抱着孩子提着药一手将裹叶儿的布朝上拉,遮住口鼻,自己也忙捂住防备。 千羽见状,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了眼自己手上咳出的血,声音一下子虚弱了许多:“现在……终于察觉到严重性了吧……”说罢,不禁一阵苦笑:“可惜……我不行了……太迟……”话未说完她像被恶鬼掐住了喉咙,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时道不出话来,盗跖和少司命一阵惊慌,忙跑到她身边,不料下一秒,她便停止挣扎,失去意识般身子向后一倾,倒地的瞬间由于盗跖抱着叶儿,少司命接住了她,二人忙将她扶上自己的床,盖好被子。 少司命盯着千羽,一时不知所措,盗跖想想此时不宜耽搁,毕竟只有十二个时辰,于是将孩子抱给少司命,自己忙放下那些药,拿着其中一包去煎药。 少司命被盗跖这反应弄得全然摸不着头绪,盗跖煎上药后,猛然看向少司命:“娘子,抱歉,我得离开一下,我想还有一个人是拯救这些患者的希望,人命关天刻不容缓,你留在这里照顾叶儿就好,我一个人会很快的。”说罢,不变的是那暖暖的笑:“放心,顺利的话,这药煎好之时我定能归来!期待我的好消息!”少司命盯着盗跖,一脸担忧化作淡淡一笑:“嗯。” 下一秒,盗跖已箭步跑出屋子。 这次,虽然少司命心知盗跖所说之人便是端木蓉,却已再无心思去多想,她了解眼下的情况,知道轻重缓急,此时,她只希望一切顺利,别的都不重要了。 第四十章 孪生姐妹相认;不要回头 此时,端木蓉也正在研制可以治退这场怪病的药,身为医者,她也觉得那只是一场病,根本不是鬼附身,盖聂就在一旁默默帮些力所能及的忙,不料门猛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二人皆惯性般地提高警惕朝门口看去,只见盗跖气喘吁吁道:“不好意思蓉姑娘……随我……随我走一趟……” 一路上,已从盗跖那儿听说一些事的端木蓉反应越来越反常,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只觉自己不太对劲,大脑很容易走神,去想些,仿佛已隔了几世的事,其实也就是认识盖聂的不久前。 大脑失控般,那两张脸再度浮现在她脑海。 “姐姐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小白脸,你看看他那样儿,短命相,还是换个吧。” “我可没有喜欢,是他死缠烂打的,还有,他只是脸白而已吧,瞧你这话说得,弄得跟我要嫁给他似得。” 三个月后—— “姐姐,你真的不喜欢那男人么……” “怎么,你喜欢?去跟他说呀,女追男隔层纱。” “可他只钟情于姐姐,我看得出来,我真照姐姐说的那样,只会让他讨厌。” “你想怎么办?” “姐姐答应嫁给他,我代嫁。” “那只能骗一时吧,这样不好吧。” “好嘛,不然我整日惦记着他,多难受呀。” “原来孪生还可以这么玩啊?古灵精怪,胆大妄为,也不怕初次见他时说的什么短命了?唉,算了,谁叫我是你姐姐呢。” “哎?你真答应啦?好耶。” 成婚前夜—— “姐姐,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嗯,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于是第二天,她躲在墙后目送两位佳人,默默祝福着他们。 那日,她留了个竹片,上边留好言放在妹妹房间的桌上,便一声不响地离去。那两张脸,从那以后她便很久未想起了。 她猛然回过神来,心里暗暗道:我这是怎么了…… 随盗跖走进屋子行至里屋的那一刻,端木蓉和盖聂盯着那张脸顿时惊住,少司命只是盯着盗跖一阵惊喜,盗跖也是眉目传情。又突然想起了件重要的事,忙捂住口鼻提醒盖聂和端木蓉也赶紧捂住口鼻,二人也忙采取相同的措施。 盗跖只道是认识的一位医者,我便一时失控般胡思乱想,想不到还真这么巧,在不妥的时机遇上久违的人……这样想着的端木蓉心在发凉。 “好像……”盖聂惊愕地看向端木蓉:“端木姑娘……这是?”“我孪生妹妹。”端木蓉表面还是那般镇静,语气很淡,这次完全在盖聂的猜想之中,却惊到了盗跖和少司命。“怪不得,除了打扮不同外,基本一模一样了。”少司命恍然大悟般,盗跖反应也相差无几。 药熬好了,少司命让盗跖去端药喂叶儿喝。此刻,或许是因屋内又多了几个有生气的活人,使屋子热闹了点,千羽在沉沉的昏睡中终于吃力地睁开眼,目光不慎扫到端木蓉脸庞的那一刻,惊愕地瞪大眼,不禁泪如雨下:“姐,姐姐……” 端木蓉伸出手欲探她是否发烧,不料千羽猛然扭头避过端木蓉,轻叹口气:“会被传染的,你还是捂好口鼻再说话,不用管我,我……已经晚了。”她苦笑着,有气无力道:“想不到,临终前还能再见到你……” “千羽,你丈夫呢?”看着千羽这副样子,当然会本能地想到为何无人照顾。“死了,”千羽并无多大反应,淡淡道:“就在你走的那天患与此相同的病死的,我们还未……”她一阵沉默,又一脸自嘲道:“这算是……报应吗……我欺骗了他,在那之前还说他命短……”“你不要这样想。”端木蓉看似平静的外表下,眼神却闪过一丝哀伤:“还有我,有我在,你会好起来的,他一定也希望你连他的份一起活下去。” 千羽轻轻点头,声音很虚弱:“他临终前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只可惜,他临终前都还不知,我叫千羽,不是你端木蓉。”“千羽,”端木蓉看着千羽,愈发心疼这孩子:“你变了,变了很多,越来越像我,以前,我总是一张冷脸,你总是跟在我后边跑着叫我姐姐,我至今还忘不掉那日你躲在帘后一脸淘气地盯着那男人看的情景……”“当年真的很傻,”她淡淡笑了:“现在也一样,痴痴傻傻,反正就是忘不掉他。” “阿帘,这个给你。”月仪一脸温柔,眼里却没了往日各种心思。阿帘接过发簪,幽幽一笑,怪腔怪调道:“又送我好吃的吗?”说罢便欲塞进嘴里,月仪忙抢过发簪,轻声道:“听话,别动,我帮你戴上。”一边说着一边将发簪轻轻插在阿帘头上,“你在干什么,干什么……”阿帘傻笑着,月仪也笑着:“这样会更好看些,虽然,你本来就长得很美……”“我很美,嘻嘻嘻嘻,我很美……”阿帘疯疯癫癫笑着的样子很可怕,月仪笑着,却不由退后两步。 “哎?”阿帘不知为何被月仪这反应惊到,瞪着月仪行尸走肉般上前两步,猛然一口血吐出,喷到月仪的脸上,下一秒便被抽去魂魄般倒地,月仪惊慌上前蹲下探了探她的鼻孔,发现已没了呼吸,这让他不由想起近期的“鬼附身”说法,听说不同体质的人还会做出相应的不同反应,以不同方式死去,接触那些被诅咒的人,便也会被鬼附身。 想到这里,忙用衣袖擦去脸上正在往下淌的血,惊慌站起退后几步,看着还在从嘴角溢出鲜血的阿帘,月仪一阵寒颤,又本能地转头飞快地逃离此地。 逃跑的路上,他从未有一刻这般厌恶虚伪的自己,甚至连他自己也开始迷茫,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害了阿帘,又心怀愧疚想让受了刺激的她开心,看到她惨死,怕自己被牵连又逃跑…… 由于心不在焉,很快,他便被地上突现的琐碎物绊倒在地,他忙爬起,却在此时无意间听到了几位路人之间的议论,本不是很注意,但当字眼落到“端木千羽”这四个字上时,他便失控般地扑上前紧紧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领要问个清楚,因为那人说的是:“附近神医端木千羽也受影响被鬼附身,眼下生命垂危。” “月仪,原谅娘,娘是个自私的女人,可娘唯独放不下的就是你。希望你长大后不要像娘一样,走好自己的路,既然选择了执意要走下去的路,就挺直腰杆一直走下去,不要过后为之悔恨,不要回头,人生匆匆,只有赎罪的机会,没有悔恨的时间。” 年幼时母亲临终前的一句话猛然闪过他的脑海,他感到自己双眼猛然失控,泪如雨下的瞬间,他猛然将脸上为擦干净的血迹连带泪水一起擦去,可越擦眼前的景越模糊,最终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缓了许久才缓过点精神,便继续朝千羽的住处赶去。 一路上,刚才那种怪异的感觉在他脑海挥之不去,随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最后,他露出了一丝苦笑。想不到,这么快便也被牵连得鬼附身了,这便是报应么……不过,不知为何,却想着能这样死去,同她一起,倒也不错……只是不想,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 此时,千羽刚给端木蓉讲完自己对疫病的一些发现,怀着对端木蓉医术的期望沉沉睡去,屋中沉重难免。 第四十一章 谁说天涯海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这世道好心也易办坏事啊,就像这位巫医,救了个叫月仪的人,听闻那小子逼疯了一位姑娘。” “太罪过了,那种人就不该被救,要是端木姑娘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也不可能救他吧。” …… 这些话在千羽的脑海挥之不去,以至让她以梦惊醒,梦中那些议论纷纷,正是几天前来找她的病人和另一位病人的窃窃私语。 我干什么如此在意,月仪只是我救过的一个病人而已,不是在意他,绝不是,我是在意我自己,或许真是我的错,若我当初见死不救,那无辜姑娘便不会受害。虽然当初并不知他是个大恶人,但现在得知后,却还想着若自己能活下去,明年他再来时,还是会救他……我真是无药可救,不如想想自己此次若挺不过去,那小子怎么办,我说过他每年都得来,不然他会毒发身亡,所以哪年我死了,他便活不久,我们的命在无意间连在了一起……等等,我为什么临终前还要如此担忧他,他算什么,死了也罪有应得吧,我到底是怎么了……从刚才就猛然坐起的千羽盯着被子目光呆滞,若有所思,不料思绪愈乱。 瘟疫急速蔓延,发病迅猛,在此危难之期民心动荡,最易引起骚乱,尤其是对于几里内唯一开着的一家医馆来说,早已习惯乱世不安的盖聂早已守在门口,以防万一。 而正巧此时,月仪没命地跑到医馆前气喘吁吁往进走,盖聂见此人,内心便提高警惕,拔出剑冷冷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尽快离开的好。”“为什么?”月仪不老实回答,因为盖聂并不知他们之间的事,大费口舌解释是不可能了,于是干脆道:“我也患此病,医者不是平等待人么,我要见她!”不料下一秒,盖聂的剑已指向他的颈部,他内心一惊,看了眼盖聂,一阵苦笑:“那么,要如何才肯放我进去?如果我说我现在必须进去,即便是死……”盖聂一脸正经道:“千羽姑娘不会救你这种人。”“因为在你看来我罪无可恕,”月仪猛然挥手打掉盖聂的剑,手背顿时鲜血淋淋:“没错,我就是罪无可恕,可你不懂……”月仪上前一步,盖聂提高警惕,以为他又要使什么花招,却不料他“扑通”一声猛然跪地。 “我知道我对不起很多人,但我还是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她,见她最后一眼……”他咬着牙,磕下响头的瞬间,颗颗泪珠掉下,盖聂几分惊讶地看着眼前这跟以前判若两人的人,由于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开始犹豫是否放此人进去。 盗跖和少司命走出的瞬间看见了这情景,相互一对视,走进里屋将情况告诉了千羽,因为他们总感觉,千羽一定很想见他,若今日未见最后一面便从此阴阳两隔,一定会后悔的,不论是在世的那个人,还是已去那边世界的人。月仪从未为谁这般下跪磕头,那么月仪在那人心中分量一定不轻。却不料千羽摇了摇头,用虚弱的声音硬支撑着说道:“不见……就说……近来他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我不见嗜血狂魔。” 盗跖和少司命听后一阵惊讶,再次相互一对视,微微皱眉满是无奈,总感觉不该如此,就算月仪再罪该万死,这样的结局却还是令人憋屈,或许他们心疼的只是千羽,而千羽,在逃避内心而已。 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明明可以不用这么复杂……二人都懂。 再次走出去后,二人一脸沉重地将千羽的原话带给月仪,却不料月仪还是不死心地不住磕着响头,这一幕,令他们不禁想起不久前的一幕: “你到底是跪还是不跪?”月仪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抓紧了少司命的头:“我是不会弄死她,我会玩死她,不过现在你再迟疑,我可是会让她半死不活的,怜香惜玉什么的我可不懂。”盗跖见状惊出一头冷汗,强装镇定大道:“若你觉得有意义,我便跪。”说罢便忙跪倒在地,去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内心暗暗思量着:盖聂,我在努力拖延时间,我把一半希望托付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失望。 才磕了一个,月仪便一脸不满道:“我听不见声音。”盗跖便毫无顾虑地重重磕上去。 一个一个,少司命在一旁眼泪不住淌下,眼睛几乎枯萎,皱着愁眉心里对盗跖千呼万唤,盗跖也看出少少是中招才异常的,内心不禁一阵刺痛。 磕完一百个响头后,血已流满盗跖的脸颊,盗跖盯着月仪,昏昏沉沉中冷冷一笑:“你真的变了,越来越像只疯狗,你那颗崩溃的心早就被空虚落寞埋葬,像行尸走肉般,却拖着扭曲的灵魂,实在可悲。难道未察觉么?不仅柳月仪死了,月仪也死了,活着的,只是不知想要什么的亡灵。明知无法改变什么,明知得不到什么,却还是无法停止伤害他人。若月仪还活着,是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心只想得到少司命的身体,为此不惜毁掉心爱女人,仔细回想,曾经的月仪是这样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彻底丢弃了做人的心。” 那时的月仪和他们,这时的他们和月仪,这些情景对比,可真够讽刺,不过,是不是够了呢……当时是盗跖为心爱女人愿磕一百个响头,现在是月仪为能见千羽一面自己一个接一个磕破头地求……月仪似乎也想起那一幕,自嘲道:“果真是报应……” “回去吧,从哪来,回哪去……”盗跖轻轻摇头,硬是说出了这句。月仪猛然一笑,脸上却满是悲伤:“今日若不让我进去,不是我死在这儿,就是你们尸骨无存!”“真的至于么,好,”盗跖轻叹口气:“进去吧。”盗跖话音刚落,月仪便已没命地冲进去。 见到千羽的那一刻,他内心顿时一片空白,或许是五味陈杂变幻莫测以至崩溃,那张脸,却全然没了往日的阴险,看上去其实很单纯,千羽看到他的那一刻也愣住,盯了许久,泪渐渐在眼中徘徊,却还是故作无情,冷冷一句:“我不是说了不见你么。” “看在我活不过一年的份上,就算了,让我再见你最后一眼好吗……”月仪走进千羽,千羽硬撑着继续道:“看样子我是真不行了,就算研制出药也太迟了,我注定难逃此劫,所以当然你的死也成注定的了,是报应也好,赖成我害的也好,你不是该为自己的命担忧么,还来看我干什么,不怕被传染么?”“我已经同你患了一样的病,还有什么好担忧的。”月仪淡淡一笑,猛然抱起千羽,温柔的声音下,所说的话头一次这么真:“怎么会是你害的,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更不会……忍不住来看你……为你心痛……好麻烦……” “我的命现在早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虽然无法活下去天涯海角陪着你,但还是希望你在那边的世界,多等我一会,谁说天涯海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月仪淡淡笑着:“既然不怕被传染了,那么……”下一秒,月仪在千羽的惊愕中吻住她的唇。 第四十二章 度劫 枯叶凋零,轻落窗前,千羽沉沉睡去,再无气息,月仪抱着千羽的胳膊还在颤抖,苦笑着,泪却不住落在千羽已毫无温度的面庞,那一幕在他脑海长久回荡,令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我好困,好想睡去,但我知道我这一睡去,便再见不到你,什么来世,我从来就不信,我才不会等你,我只想你活下去,连我的份一起……曾经对我说这句话的男人已患疫病死去,就是那时开始,我对此病命名为瘟疫,想不到如今我也患了同样的病,也是以这种方式死去,也是……临终前说了同样的话……我们……还真默契……不同的是,我爱的人,真真正正的,就在我面前,我比我丈夫幸运多了。”千羽说罢,硬撑着一丝力由衷地笑了,并在那微笑中睡去,在那温暖的怀里。“你少说了一个像,最像的是,你和我,都在喜欢的人死去一年多后死去,你我都难逃这命运。”月仪落着泪,声音发颤,笑得很不自然:“可是我就是不甘,就是因为不甘……才活到现在……可现在,明明很累了……” 月仪未曾察觉,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这里屋的端木蓉怔在一旁,似是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泪水在她怔了许久后才落下,盖聂忙扶住将昏倒的她,盗跖和少司命也一脸感伤,盗跖怀中的孩子猛然哭出声来,将月仪的注意力拉回。 月仪猛然转身,盗跖一脸正经道:“你现在除了离开外,想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你也是病患,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我相信你会活下去。”“有意义么?”月仪冷笑,“有,”盗跖声音沉重了许多:“你与我的旧恨还未了结,别以为就这么算了,你罪无可恕,我要你带着这份愧疚想着与心爱的人阴阳两隔,痛不欲生地活过这一年。还有就是……你该照千羽姑娘说的去做。”盗跖顿了顿,继续淡淡道:“活下去,连她的份一起……哪怕只有一年……”月仪听后笑了,笑得颤抖:“还真是,痛不欲生的折磨……果真够狠……此生能遇到这样个女人,也算值了。” 盖聂还在安慰端木蓉,一脸难得的温柔轻声道:“端木姑娘,你冷静一点,现在还有不少患瘟疫的人在苟延残喘,根本没什么时间伤心了,要顾大局,不然千羽姑娘也不会安心去的,死者已矣,我们无法从死者身上治退疫病,但置之不管,将来就算治退疫病,也有死者身上的疫病蔓延,所以我们得尽快找个地方将千羽姑娘火花,然后继续想医治疫病的办法,只有这样才不辜负医者仁心,这也是千羽姑娘想要的结果。”端木蓉一时还缓不过神来,无力地点点头:“好,那带妹妹去一个人少的地方吧。” 就在众人蒙着纱布忙里忙外照顾病人、按端木蓉说的抓药熬药时,月仪意外的静,静坐一处角落目光暗淡沉默不语。“是很难受么?”盗跖走来问道。“嗯?”月仪迟钝地抬头,这一幕令盗跖不禁心生一阵不祥预感。“果然已经严重到意识不受控制的地步了……”盗跖不由紧张起来。月仪盯着盗跖许久,才迟钝地点点头,那副疲惫无力的样子与将死之人无异。 “无论如何再多撑一会!”盗跖说罢,忙找来件外衣为月仪披上。月仪抬头欲说什么,无奈意识总是一阵清醒一阵模糊,话未说出口盗跖已走远。 “不行,此次怪病的病症是根据人的不同体质出现不同症状,症状太乱根本难理清,现在还只是用药减缓病人的病情。”端木蓉说这话时心一阵慌,正抓着药的手还在颤抖,盖聂握住她那只手,尽量保持一张冷静的脸道:“其中定有什么规律,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开口,一定会有办法的。”端木蓉抬头,看向盖聂那深邃的目光,还有那温暖的手,渐渐心安,点了点头:“嗯,一定可以的。”盖聂看着她,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叶儿终于停止哭泣,盗跖正在给叶儿喂刚熬好的药,奇怪的是他喝那么苦的中药竟没再哭出来,不过这也使盗跖几分欣慰。 于是盖聂和抱着孩子的少司命看着医馆照顾病人,盗跖扶着月仪同端木蓉一起送千羽最后一程,目送大火在萧瑟的风中越烧越旺,最终火种的人儿化成虚无。但并不是从未存在过,正因为她不是梦,才更令人感伤,月仪欲上前去,被盗跖及时拽住,盗跖虽然也是感伤难免,但还是一脸调侃道:“原来你还可以这么精神,那就为你爱的那个女人死撑下去。”端木蓉也是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盯着那未完全泯灭的星星点点的火,思绪却猛然不受控制地乱飘。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端木蓉猛然回头,一阵惊喜,反倒吓到了盗跖,端木蓉依旧一脸兴奋道:“我突然想起那所谓的规律了,或许这种方法可行!”说罢,端木蓉便转身朝医馆的方向走去,盗跖依旧迷惑不解,但也只好先扶着月仪跟上去了。 结果果真见奇效,所有疫病患者的病情都不仅得到缓解,还开始好转,端木蓉总结着:“发现这种病来得快,但只要有治退它的方法,便去得也快!只要未死,便都有希望。” 短短七天,整个城的疫病几乎彻底驱除,墨家因此得到了一些贵人的奖赏,有一笔钱花,集市、巷子、古道也都恢复了往日的温馨热闹,和和平平,可一个人,却依旧心事重重。 顺着已走过的路看去,转眼身在尘世已过一年又一年,若蝶舞轻旋。蝶舞无尽时,琴间又一弦。此时秋风萧瑟,恋花的蝶已枯萎花丛。枯叶在不知不觉间已悄然落满地,在风中沙沙作响。 月仪独自一人漫步古道上,晨风吹得他头脑极为清醒,踏过枯叶铺成的古道,他又不禁蓦然回首。 “不能回头,根本回不去……”他淡淡笑着告诉自己,笑得却还是那般疲惫。多想无益,反正我不可能跟盗跖他们在一起……他这样提醒自己,但又似乎压着什么事令他久久难释怀。 “可是欠他人情,心里真不爽啊……” 第四十三章 蝶溪边树后的女孩子 反季冰雪早已消融,秋天本来应有的特征越来越明显,由于经历过雪灾,树上的枯叶在这时便过早落地,盗跖和端木蓉踏在枯叶铺成的古道上,却是为去一个很久未去的地方,虽然那地方从未被淡忘。 “蝶溪?”远远望见蝶溪,盗跖心里更是装满问好:“诶,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蓉姑娘,带我来怀旧?”盗跖惯性地调侃道,端木蓉懒得搭理,直直朝蝶溪边走去,盗跖也只好跟去。 “你就不要再吊胃口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你变得比我家娘子还令人纳闷。”盗跖只是随口一说,不料端木蓉看向盗跖猛然道:“你家娘子对你不好么?”“啊?不,当然没有。”盗跖挠着头一脸贱笑:“我爱死她还来不及呢。”“也难怪,她是个好姑娘,”端木蓉脸上露出难得的笑,虽然很淡:“要好好珍惜她。” “那必须的,”盗跖笑着爽快地答着,却还是感觉胃口被吊得难受,忍不住再次回归正题问道:“话说蓉姑娘专门叫我陪你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呢,虽然你这样盖聂没多大反应,但我娘子可是吃醋了,我还欠她个解释,回去还得给她个交代。” “有什么关系,反正她不会离开你的,毕竟喜欢你很久了,她对你的爱可是很执着的,”端木蓉淡淡道:“没错,这里是你我儿时曾嬉戏的地方,你我都曾过却过那段回忆,或许这就是命运……直到碧血玉叶花就醒我的那一刻,我才重拾那时的记忆,不过那只是段童年美好回忆罢了,你我想起之时,都早已被另一根红线牵走,不过我反而庆幸于此,因为我知道一段你从不知的事,有关一位一直躲在树后默默关注着你的女孩子。” “女孩子?”盗跖听到这里,心头一阵惊一阵莫名的喜,或许是一种预感在作怪。结果端木蓉道出的话似乎果真在他胡思乱想的范围内:“那女孩子,便是少司命。”端木蓉盯着蝶溪,声音平静地讲述道: “我在一次无意间发现她的,她却并不知已被发现,我好奇那女孩子究竟想做什么,便一直装作没发现暗暗观察她,后来发现她每次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人,那便是你。于是我便开始纠结到底是揭穿她还是先告诉你,可就在那时,便再没了下文,因为一场意外,你又被迫亡命天涯,你我转眼便分道扬镳,这事我便一直放在了心里,后来又在颠沛流离时突发的一场意外中脑部受重伤丢失了一部分记忆,连着那段一起……于是放在心底的那件事便也凭空消失了,再次想起时,却总是习惯地当作一段普通的童年回忆而已,直到看到你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一路挺来甚是感人,加上此次大劫你们也终于平安度过,想想人生在世谁也不敢保证谁能长久,彼此相惜,恩爱一辈子,死后才可安心地去,不必为太多遗憾而不甘,所以我便把这事在今日告诉了你,这段故事,只有她一人知道,只有她一人时不时默默记起,对她来说会少很多快乐,或许回想起更多的,是当时的落寞,她的生命里,还是那般需要你,她关注你的童年时,你错过了她的那段童年,如今在我看来才算公平。” 话音落时,盗跖已行至那树前,伸出手轻抚那长得装了许多的树身,那一瞬间产生了幻觉,仿佛触到了那时少司命正搭在树身上的稚嫩小手,仿佛看到了那时的少司命一脸羞涩地在朝他微微地笑,他亦亲切地笑着。他失控般行至溪边,缓缓流淌的溪面上隐隐约约映出了少司命的身影,盗跖忘乎一切地伸手,结果只触碰到了冰冷的溪水,也因此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这地方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很神奇。”端木蓉感叹道,盗跖似乎还在回味,淡淡一笑:“原来那时的我并不孤单,还有未来的娘子陪伴。”回过神来的那一刻,他依旧摆着一张笑脸声音里的激动不减:“多谢!”端木蓉依旧一脸平静,只是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没什么,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我还有点事要顺着这条溪往下走,不用送了,你尽快回去吧,别让你娘子等太久。”说罢,不等盗跖反应,便转身顺着小溪远去。 回去的路上,冷风不止,明媚的阳光照在他头顶却令他感到一阵又一阵夸张的暖意,内心的那股从刚才就难止的悸动令他兴奋,或许是感动。他顿时很想念自己的娘子,虽然天天见,虽然很快就能见到了。那张脸,一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令他格外开心。 还是像往日一样“砰”的一声猛然撞开门,一脸兴奋地回来,迫不及待看娘子和脾气古怪的孩子,本以为这次少司命会故意拉着冷脸给他看,严刑拷打倒不至于,考验他的表达能力倒有可能,他还专门做好心理准备,可不料此时自己看到的景象竟是少司命正同叶儿玩得开心,见他回来了,淡定地一笑,高举着叶儿欲递到他面前,声音也很温柔:“你终于回来了,可真及时,来,快给叶儿换尿布。” “快给叶儿换尿布……”这话音一落盗跖便僵住了,看向少司命,顿时觉得这娘子腹黑到极致,再次看向那笑脸时,才觉得,那笑,笑得那般调皮,还有那么一丝小奸诈,不过他也终于心安了,这才像他认识的少少,他依旧笑着,欣然笑着。 像这样,回到家,娘子和孩子玩得开心,自己给孩子换换尿布,这温馨的寻常生活真的很好。虽然,现在所说的“家”,还是墨家……不过也还好,都是亲如家人。想到这些,他心里还是一阵感动,他还是那么个简单的愿望,希望此时的温馨能长久…… 最后一卷简介(不是最后一章): 因为还活着,所以得继续受苦,因为不在梦中,所以永远求不来十全十美,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转眼又是月圆之夜,不盼千里共婵娟,只求人长久……人生在世,死生契阔,轮回几番,永无休止…… 第四十四章 悲欢离合之残月伏笔 真正的冬将至,窗外北风呼啸,枯叶在风中打着璇儿,发出“沙沙”的声响,或凋零,或群舞风中,此时已是拂晓,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与启明星相伴,几片乌云渐散。 就在这除风声叶声外万物静谧的时刻,一身影略过一棵又一棵树,毫不犹豫箭步猛然冲入屋子。 “砰!”的一声门响惊醒了盗跖和少司命,二人还赤(和谐)裸相拥,看向站在门口的人时一阵脸红,盗跖不免有些气愤:“啊喂你想干什么!”月仪一阵脸红地转过身去,努力让说话自然些:“我……是想说……赶紧穿好衣服离开这儿,啊……嗯……我……闲来无事便去找份差事捞点小钱,结果无意间发现了罗网组织和阴阳家的动向,罗网组织本着铲除墨家的目的,阴阳家二人此行的人物是杀了盗跖带回少司命!” 月仪终于把要表达的表达完毕,红着脸试探性地问道:“内个……你们穿好了么……”“你转过来吧……”盗跖一脸不自然,不过很快回归正题:“我们不可能一声不响地离开丢下朋友不管。”少司命抱起孩子轻轻点头:“所以要走一起走。”“随便你们。”月仪故作一脸事不关己道:“反正我只是好心来通知一声,全当换你们一个人情吧。”说到这里,月仪心底却泛起一丝不甘:结果还是回来了,还是见到了他们…… 此时端木蓉和盖聂也早早起了,盗跖见到他们后忙将月仪说的又转告给他们,结果不料盖聂看了眼此时的天空,始终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若有所思,又回头看了眼盗跖和少司命,平静道:“不行的,这样我们逃不远就会被追上,能逃过一个算一个,你们快逃走,这里留我陪他们消磨时间。”“你!”盗跖听后不淡定了:“可……”“放心,”不料就这样被突然开口的盖聂打断,盖聂知道盗跖的担忧,依旧一脸平静,胸有成竹道:“还记得上次我与蒙恬对阵么,你还夸张地向众人讲述了一番,还有我对阵胜七……所以这次不会有事,我会像前几次那样很快赶上的,只要事先商量好见面地点。” “少来了,”那话听得盗跖很不爽,忍不住道:“盖聂我告诉你,你就算把你所有光辉事迹搬出来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莫怪我不相信你能力,我可不想把所有赌注下在你一人身上,一次又一次什么事都让你一人扛着,就凭你我可是同生死共患难过。况且,我认为一起面对,一定会有办法扛过去,我可不相信我们会轻易输掉。” “小跖,我们时间不多了,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盖聂有些急了,面露一丝烦躁:“这次对手很强悍,可是两方势力,你想害大家都逃不过去吗。”盗跖却毫不退步:“所以你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心理准备?既然都深知对手很强悍,两方势力,深知我们众人都难扛过去,却还要独自一人抵挡,谁会放心让你放手一搏?” “不要再争了,没有时间了。”盖聂已有几分怒,盗跖却满不在乎道:“你若不跟我们一起逃,我们就留下来与你共患难!”“不要任性,你还有你特别关心在乎的人,不要最后连他们都保护不了,让他们受伤害,”盖聂一脸愤愤道:“你听见没有?”“你也是我关心在乎的人,再说,”盗跖反而笑了:“你我想是这么久,我想你应该足够了解我了,我又怎可能明知此次凶险,而扔下同伴不管。” “好,”盖聂依旧悬着一颗心难放下,但还是在无奈中答应了盗跖:“那尽快离开。”说罢,众人起身从后门离开屋子。 一路上,盗跖看着月仪,一股不好的预感总不由涌上心头,而他又难说服自己说那是错觉,于是终于忍不住对月仪说道:“你大可不必把自己搀和进来,少一人搀和少一牺牲。”“你错了,”月仪露出一丝苦笑:“就算我不搀和进来,赵高也不会放过我,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与其整天提防头在放松警惕时被突然砍了,不如混进你们的队伍里来得安全。”“噗,”盗跖一阵感动,却还是最硬着半开玩笑道:“还真会给自投罗网找理由。”“你想多了,”月仪故作不屑道:“我巴不得你早点去死,别想得自己魅力大的男人都把持不住赶来与你同生死。”“你才想多了……”盗跖一阵汗颜:“你的脑子里都装些什么……” 赵高、星魂、大司命等人行至墨家那屋子时,屋子已是空无一人,星魂转了转眼珠子,最终还是走进屋子,大司命忙提醒道:“小心机关!很有可能他们人去屋空,却布满机关暗害我们!”星魂回过头,若有所思道:“我倒是觉得他们会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们一定还未走,就在这屋里。”说罢,还是固执地走进去搜,不过谨慎了许多。 “卑职倒是以为,他们不会拿所有人性命下这么大赌注,所以星魂大人想多了。”说罢回头对罗网组织的人下令:“我们继续走,他们一定还未逃远。”说罢,带着罗网组织的人先离开了。 大司命看着不厌其烦慢慢搜索的星魂,若有所思道:“会不会……他们真不在这里?我觉得赵高那家伙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我们再这样在这里磨蹭,很有可能会错失抓少司命回去的良机,赵高可不管少司命是哪方人,他心里只有立功得到皇帝赏识,为了灭掉墨家,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星魂大人,您到底有在听吗?” 星魂并未答话,一边搜着里屋一边打着自己的心思:大司命说得对,全权交给赵高可不妥,本想着就此拖延时间,让姐姐有更多机会逃走,可不料赵高并未因此停下,本想着若我在这里拖延,少了一方势力,对姐姐来说逃脱的可能性就更大些,可赵高那只狐狸令人难测,但若我们现在就过去,两方势力,虽然赵高不敢乱来,但我也不好救姐姐,最终姐姐很有可能再次被抓回阴阳家,我想大司命应该也不想看到她闷闷不乐失魂落魄,可这样下去,我会被东皇怀疑的,该怎么办,看样子怎样都对姐姐不利。 一阵无奈过后,星魂走出屋子,装腔作势道:“人没找到,看样子确实是逃走了,是我想多了。”说到这儿,又痛下决心般还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走吧,趁墨家和罗网组织都还未跑远……” 第四十五章 悲欢离合之开战 墨家众人跑了还未几十里,便敏感察觉到了罗网组织的逼近,由于各种限制,最终还是分头躲藏,盖聂和端木蓉一起,盗跖、少司命、叶儿、月仪一起,本以为可以躲过罗网的追杀,不料叶儿猛然“哇”地叫出了声,盗跖一阵惊慌,忙捂住叶儿的嘴,可叶儿却还是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音,罗网组织其中一员回头的瞬间,盗跖一惊,忙推开少司命,少司命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刚才她呆的位置,已有一把飞刀深深插入墙缝中。“想不到会有速度与我相差无几的。”盗跖逞强地笑笑,擦了擦额上的汗。少司命怀中的叶儿因受了惊哭出声来,一下又多引来几个正搜索附近的,少司命整个心都悬了起来,但眼下也只有干掉他们。 月仪伸出手的瞬间,罗网组织的一成员便如一块铁被磁铁吸住般被月仪吸到面前,月仪猛然伸出另一掌朝那成员狠狠拍去,那成员一下便被弹得打在一面墙上,口里喷出鲜血倒地。 “看样子你把他五脏六腑拍碎了……可又如何?”另一成员竟突然说话了,斜海遮住了她半边脸,加上带着黑面罩,更是难看清她的神情,只听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蔑:“他不过是我们这组织里最弱的,之所以会留着他,是因为……”那声音愈加阴险:“他有起死回生之术,这术能给他续五条命,怎样,要不要再来四遍?只要够那本事当我面还有时间下手。” 那女人正说着,那看上去已无回天之术的人竟一脸杀气地重新站起,盗跖拔出插在墙上的飞刀猛然朝那五条命的怪物丢去,那怪物虽是最弱的一个,功夫却也非一般,敏捷地躲开飞刀,那女人得意一笑,却不料那旋转的飞刀刀柄打在墙上的瞬间由于力度过大竟反弹而来,她躲闪不及,飞刀正巧插入她心脏,她猛吐一口鲜血,对盗跖憎恨至极,盗跖一脸坏笑,少司命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操控叶子在空中卷起一阵大漩涡朝那女人打去,女人未反应过来防不胜防又挨了一招,身体难吃得消,终于跪倒在地,女人对于还未自己还未出招就被连连暗算很不甘心,咬着牙恨不能将眼前人碎尸万段。那五条命的怪物这时已飞速移到月仪身后,不料月仪能然转身的瞬间,他便倒地,月仪手中的匕首还在滴着血。 盗跖看向月仪,只见他脸上已呈现类似血管的紫色印记,一阵惊愕,忙劝道:“你个混蛋给我住手,不要使用那些诡术,你会被反噬死得很惨的,这次可没人能救你了,你不是还答应千羽姑娘要连她的份一起活下去么。”“闭嘴!可我活得很不爽,尤其是这会儿,很火大,”月仪一脸阴影地傲视着眼前的俩人:“同他们比活的时间,我一定能赢。”说罢,那五条命的怪物猛然爬起想趁他不备攻击他,却不料月仪猛然一掌拍在他头顶,他在痛苦的挣扎中一阵哀嚎,头与身子分离。“五条命又如何,”月仪冷冷笑着:“够本事自己把头与身子接起来。” 盗跖拿出武器朝那女人丢去,不料那女人从袖间猛然掏出什么,正巧将那武器弹开,原来是一支玉笛,少司命操控叶子缠住了那女人,忙对盗跖道:“趁现在除掉她,别让她的玉笛发出声,引来更多敌人就麻烦了。”盗跖将一大把匕首瞬间一并丢出,本以为会把那女人炸成刺猬,不料几个火红的球体挡回了攻击。 这术,好眼熟……一阵不好的预感在盗跖心底蔓延,“找你们找得好苦,不过你们最终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人未露面声先到,少司命惊愕地看向那传来声音的暗处,大司命一副悠闲的样子缓缓走出,那身紧身性(和谐)感的装束像往常一样衬托着她妩媚的身姿。 看到大司命的那一刻,像看到久别重逢的家人一般,可惜还有另一种感觉在阻挡着她,那便是一句话:她已不是阴阳家的人,无论如何现在也不能回到阴阳家去。盗跖本能地握紧少司命的手,总想尽全力将心爱女人保护在身后,月仪猛然聚气成一团,打向少司命困住的那女人,那女人瞬间七窍流血,狠狠道出一句:“我好不甘心!”断了气息。 “别傻了,你们以为你们的对手就只有这么一个半斤八两的女人么。”熟悉的男声更是令少司命和盗跖神经紧绷,果然是星魂!星魂走来,看向少司命,少司命皱起眉,一阵为难。大司命一脸不爽地反问道:“你说谁是半斤八两的女人。”这反问被星魂无视,星魂盯着少司命,沉默了几秒,摇了摇头,猛然聚气成刃风行水上般箭步冲向盗跖…… “小心!”随着话音落的一瞬间,少司命不顾一切地推开盗跖,星魂的气刃停在少司命的颈前怔住,大司命盯着这情景一震,夸张地一阵冷笑,轻轻摇了摇头:“不要再相信什么感情了,这世上再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你付出这么多,看着你这般摸样,一向待你如亲妹妹的我还真有几分心疼呢。”“我就知道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星魂扫了眼盗跖,一脸不屑道:“谁都不配你付出一切你知道么?你每一次的天真愚蠢换来的都将是生不如死的心伤,我可不忍袖手旁观,不要再天真了!” 盗跖盯着面前的俩人,痛下决心般猛然回头道:“娘子,你相信我么。”“你要做什么!”少司命瞪大眼,神经再次绷紧,盗跖又看向月仪:“少少不是你徒弟么,你还愿当她师父么?愿意的话,尽快带着她走,照顾好她,我……随后就到。”这话一说出口,少司命便瞪着双眼反对道:“我才不走,我不可能丢下你在这里,我拜托你不要这样!”“我随后就到,请娘子相信我,”盗跖淡淡一笑:“我只是帮你们拖延时间,并不是拼死战,我脚力很厉害的,你们就往不远处的河边跑,我一定能追上的,听话,你要照顾好孩子。”少司命摇着头,月仪轻蔑地一笑:“你竟真放心把心爱女人托付给我?”“我别无选择。”盗跖轻叹口气:“没时间了,尽快带她走,我们只能赌这一把,我们不能都聚在这儿等死。” 月仪听罢便二话不说抢过少司命怀中的孩子,一脸卑鄙的笑道:“我看这小子不爽很久了,听我的跟我走,否则我现在就可以毁掉他,我可是说到做到。”“你!”少司命一阵气愤,月仪一脸满不在乎道:“少废话,星魂和大司命可真够仁慈,给你们这么多时间,但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别骂我小人,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所以赶紧做出选择。”“那好,那么夫君你给我记住,”少司命忍着泪声音却很坚韧:“若你食言,我便不顾一切自尽随你而去。”这些盗跖都听在心里,嘴角却还是勾起牵强的笑:“放心,我会很快到的。”月仪不耐烦了,一把拉过少司命,俩人便尽快逃走了。 星魂若看了一场戏般悠闲,直到少司命走远,才缓缓道:“知道我们为什么迟迟不动手放那两人走?”盗跖沉默不语,星魂一笑:“因为我知道当她的面杀你是不可能的了,现在倒是可以放手一搏了。”那笑里,渐渐显露不少杀意:“我们会尽快让你死无全尸,再追上他们顺手抓了少司命。”盗跖听后不禁一笑:“我还真是被看扁了,还是说,你们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了?” 不知跑了多久,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渐渐的,一些若隐若现的声响令一向敏锐的月仪提高警惕,他不知是风声,还是……于是箭步移至少司命面前,在少司命惊愕的一瞬间伸手点住少司命的穴道,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将少司命扶到一处大岩石后,少司命瞪着月仪愤愤道:“你想干什么?”这一反应令月仪内心一震,他不由想到盗跖刚才的那句“你还愿当她师父么”,不禁自嘲一笑,可她早已不把我当师父,甚至……他猛然看着少司命,一脸阴险的笑:“你说呢?不让你动弹,还能做什么。”说罢,又点了她的哑穴:“你还是不要发出声音的好,否则,我的良苦用心岂不白费了。”于是他也用同样的手段对待婴儿,那眼神,令少司命实在看不懂,也琢磨不透。 第四十六章 悲欢离合之放水 那若隐若现的声音果真近了,他起身从岩石后走出来,走了还没几步,便被追杀他们的罗网组织包围,月仪打量着围住自己的人,心一下放下了许多,暗暗想着:赵高不在,看来这些也只是赵高怕有漏网之鱼而分配下去的小喽啰之一,我一个人出手就足够了,切,害我还得那么麻烦地把那两位藏起来,还不是怕他们少一根头发盗跖那家伙来烦我,唉,怎么感觉怎么整都很麻烦……“烦死了。”随着一声慵懒的抱怨声,月仪使出老绝招,聚气成一个人形,渐渐化作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一脸轻快的笑解释道:“人数不够,凑人数而已,俩人搭配杀人不累。” 在罗网组织那帮人的一阵无语中,两个月仪猛然凭空一挥舞,长鞭般的气重重打在了一圈人身上,俩人背靠背战斗,月仪一阵不满:果然一分身平均下来每个人的能力就会减一半……唉,算了,反正他们只是人多而已,小喽啰罢了。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同自己的分身一起展开了一场血腥厮杀,风中的腥味越来越重,令对眼下情况不太清楚的少司命一阵心慌。 混战中月仪同分身虽然背靠背,却一边将背后交给彼此一边彼此保护着背后,跟方才同五条命的怪物打时一样,转身的瞬间就可逆转般急速闪出一刀刃流光,像是凭空出现,使对方措手不及,然而,与此同时,他脸上的印记也在增多……敌人无法接近他,便开始远距离攻击,千万飞刀瞬间朝他飞来,他一怔。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地上满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相很惨,有的甚至死在了自己的飞刀下,他脚下不稳,艰难地挪动着步子,一步一步,晨风中满是血腥味,死寂的荒野只剩他的呼吸声,他艰难地喘着气,沿路滴下一排血迹,他再也无心警惕应对周遭风吹草动的声音。 好困啊,有生以来头一次,可是心却很安。他半睁着仅剩的那只眼,神情恍惚。 终于见到了少司命和婴儿,他一阵欣慰,松了口气,虽然,只是几步路而已……少司命见到他的那一刻,脸上满是惊愕,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担忧,他没多说话,只是一笑,为少司命和孩子解开穴道,声音已变得很无力:“具体情况没时间解释,快跟我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一定……一定会带你去约好的地方的……”“月仪!”抱着孩子的少司命目光不定,但时不时地看向他,脸上挂着明显的担忧:“你也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吗。”月仪淡淡一笑:“我现在真的很累,怎样都无所谓。”“月仪……”少司命看着月仪,欲言又止,月仪没理会,继续赶路,少司命只好忙跟上,已经走到这里,不可能回头,只能相信盗跖了,同时,她也做好了盗跖若失败,自己也随之而去的准备,此时,每个人都是自顾不暇。 此时盗跖已满身伤痕,每一处伤口都很深,血染红了他身着的那身衣服,蔓延至衣角的血还在往下滴,看着死撑的盗跖,星魂并不高兴,冷冷道:“我就不懂了,你为何还在对侥幸满怀希望,可眼前的路明明只剩绝望,为一条注定了的死路执着至今真的有意义么,你真的不怕死?”“我更怕,”盗跖一脸苦笑,轻轻咳出了血,却还是满不在乎,继续道:“我更怕,没能保护好自己发誓要倾尽一切保护的人和事物,更怕一次又一次失去,更怕看到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前头,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真蠢,”星魂一脸嘲讽道:“这世间万物都是为我而生的,而我,便是为享受着人世而存在的,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话一道出,他便感到一阵违心,他不知自己在执着跟盗跖嘴硬些什么。“不,真正的痛苦是,”盗跖脸上猛然浮现出的一丝落寞令星魂一阵惊愕,他冷冷一笑,继续道:“活得长久,却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直在失去,最后孤苦伶仃一人看着他人团聚把酒言欢,对着物是人非,回想当年回不去的温馨。” 这一语竟引出两段回忆,不止盗跖的,还有…… “我们有新靠山了,我们有新靠山了,你听见了吗,是嬴政,看以后谁还敢与我们阴阳家作对!”女人双手搭在年幼的星魂的肩上,颤抖的手晃着星魂,瞪着双眼笑得可怕,却不料身后随着剑刃流光的闪过,一把剑从背后深深插入女人的身体,女人艰难地转身,颤抖的身体却始终难转过去,意识到来不及转身,终回过头,剧痛使她的额上已渗满汗珠,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星魂的脸,眼里满是不舍和心疼,她一脸不甘地道了句:“我恨墨家的人,一群离经叛道的……你……你该怎么办……”话未说完便倒地,停止了呼吸。星魂瞪大眼一时没了反应,却因过于紧张呼吸急促,最终崩溃般叫出了声。 “星魂,我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以后不论遇到多大的绝望,都得给我活下去,不要像那些长辈一样,留下我们孤苦……”那是那年少司命对他说的,他至今难忘。 星魂看了眼眼前的盗跖,面无表情道:“我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后,生死由天。”说罢,盗跖渐渐放下聚气成刃的手,“星魂!”不明其意的大司命满头雾水,被星魂突然的行为弄得一阵气愤,“闭嘴!”不料星魂猛然回过头,一脸阴影道:“我想你跟我一样,也不想少司命因为这混账死了而生不如死,你我都想很好地保护少司命,而少司命却为这男人可以付出生命,我可不想抓回的是一具尸体。”“可你这样注定又会失败的!”少司命摇着头,脸上难免几丝不满,星魂望着盗跖已远去的背影,淡淡道:“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所以我才说,接下来,生死由天……”大司命盯着盗跖远去的方向,一脸不甘,却又一脸无奈。 第四十七章 悲欢离合之师徒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行至一处崖下,风吹动着周遭的野草沙沙作响,树影微微晃动,明媚的阳光斜照头顶,月仪抬头,此时眼前美好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充满悲伤的,这或许便是所谓的直觉,这直觉令他心难安,他抬头顺悬崖看去,这地势始终令他不舒服,总感到走到这里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尽快离开这里,若赵高的人追杀到这里,他们占据地势高的位置我们处境便会很不妙!”月仪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少司命的手,不料迈出还未两步,便有万箭朝他们飞来,月仪一把推开少司命,愤愤拔出剑咬着牙挡开所有箭,少司命看着月仪拔出剑,脑海又多了个问号,月仪回头冲少司命一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是娘送给我的遗物,让我多加珍惜,此剑只为要保护的人挥,今日,我便与剑同生死!”说罢再次急速挥舞着剑挡掉朝他飞来的剑,他心知肚明,赵高的主要目标是他,那狐狸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 但并不代表赵高不会伤害少司命,赵高一挥手,又有万箭朝少司命飞去,少司命操控叶子挡下攻击,月仪忙一把拉过少司命远离悬崖,可他们正夹在两崖之间,要想远离悬崖,必须朝前再跑一段距离,时间紧迫,此行甚惊险,万箭不住地落在他们脚下,当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行至一处荒草地时,赵高猛然挥手更改了命令,很快变成千万支火箭朝他们飞来,月仪惯性地用剑将箭弹开,就在反映过不对劲的那一秒,脚下燃起了火,他们心一慌,本能地朝苍翠欲滴的草地跑去,然而火势太过凶猛,月仪紧握少司命的手,看了眼天空,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要是能控制风的神就好了。”月仪故作一脸无奈道,少司命本能地教训道:“你要是神哪还需要控制风,赵高一凡人很轻易就能被你捏死。”月仪带着少司命边跑边安慰道:“我们运气不会这么背,老天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死的,最该遭天谴的是赵高。”“不,”少司命一脸无语道:“你比他好不到哪去。” 就在此时,真的吹起了风,与火势相反的风,但火绝不可能后退去烧已烧过的地方,故还在蔓延,月仪猛然运功打向面前的草地,荒草地迅速燃起了火,月仪忙拉着少司命站在火烧过的草灰上,很快,两火相撞的那一刻,所有的火皆平息,少司命和月仪这才松了口气。少司命朝月仪看去,只见他的手背上也出现了明显的紫色印记,真的很像血管,看起来极为骇人,她心里更是一阵慌,忍不住责备道:“你是真的活腻了?”“我只是觉得,这样比两个人立马死要来得划算。”月仪苦笑,少司命盯着月仪,心绪难平:“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月仪沉默不语。 想想不容耽搁,得尽快去与盗跖约好的地方,但这样下去只会拖着,拖到疲惫拖到死,他朝少司命看去,少司命也看向他,他回了个淡淡的笑,下一秒猛然伸出一掌将一股怪异的功力打入少司命体内,就在这瞬间,万箭再次朝他们射来,少司命似乎有什么东西罩着,毫发无伤,而防备不及时的月仪已满身是血,少司命看着月仪怔住,月仪用剑支在地上支撑着身体,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他声音愈发虚弱:“快离开这里,去与盗跖约好的地方,这里……由我拖住……” 少司命瞪大着眼,摇着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下脸颊:“连你也是这样子,你们就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人……而我,又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狠心丢下这个那个……”“你还有孩子,”月仪忍不住插道:“他有生存的权力,我能做的只有保护你,而你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孩子,若不这样,恐怕谁也活不下去,快点做出抉择。”“要走一起走,”少司命故作坚韧道:“我才不需要你的保护,我还没有弱到那种地步。” 响亮的掌声突然响起在二人身后,二人惊慌转身那一瞬间皆怔住,赵高阴笑笑着的脸不复往日那般人畜无害,而是极为渗人,面对赵高他们已无时间转头,也无时间去纠结身后崖上那赵高究竟是何人假扮,此时,他们身后的赵高已灰飞烟灭,月仪迅速撇去一眼,一阵惊愕,这么说,还有更厉害的人在使用诡异的术。 赵高一脸平静,嘴角勾起的笑却始终寒气逼人,虽然从语气根本听不出脾气。“真是太感人了,你们这,现在还算是师徒么……还是什么?”赵高话刚问出口,月仪已一把长剑架在赵高脖子上,赵高却一副成竹在胸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道:“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这将死之人了吧,就当随便聊聊,我想知道这女人算你的什么以至于值得你……”话未说完月仪已用剑刃划破了他脖子的皮,鲜血渐渐渗出,赵高的笑渐渐收敛,月仪迅速撇向身后,发觉崖上的人毫无反应,刚才未趁机攻击他们,此时也未做出任何行动,他突然感到拿赵高当人质也不会威胁到他们半分半毫,虽然他们是赵高的手下。可,这又是为何?月仪盯着赵高,疑惑不解,总感觉这只狐狸一定又有什么诡计。 刀光剑影难分辨的一瞬间,月仪口吐鲜血跪倒在地,脚腕手腕胸口都在淌血,他惊愕地瞪大眼,可依旧不知发生了何事,未几,只见赵高身旁猛然出现了一披散着长发的男子,但似乎从不说话。“你们今日必死无疑,你们此刻只是在做垂死挣扎你们可懂?”赵高再次露出那阴气渗人的笑,还未得意几下,不料一大堆叶子呈弓箭状朝他飞来,不过很快那堆叶子便被他身旁的那男子拔剑击破,少司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不住地结印,却不料那男子很轻松地击破一次又一次的叶阵,并已行至她面前,下一秒,男子猛然一剑劈下,月仪为少司命使出的结界很快被劈开,结界消失,少司命被剑气所伤,不由退后几步坐倒在地,不过孩子一直被她谨慎护着,没什么事。 那男子盯着少司命,渐渐露出一脸轻蔑的笑,随着这笑,整个身子轻盈而起,握紧剑猛然朝少司命的方向飞速移去,“少少!”月仪只觉心头猛然一震,紧接着,脑海便一片空白,恢复意识时,自己已被长剑刺穿,坐倒在地的少司命盯着自己的背影,颤抖着,落着泪。 “我……从未喜欢过你,所以我拜托你,最好不用管我了!不用为我……”少司命咬着牙,泪水却完全失控,“我知道,”月仪自嘲一笑:“可我失控了,就这么冲动……”赵高走近,故作一脸怜悯却又满是副看戏的架势摇着头道:“人生在世最可悲的莫过于为一个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付出生命。”鲜血还在不断从月仪的口中溢出,月仪看着赵高,眼里却依旧无半点屈服,狼一般犀利的目光扫在赵高身上,令赵高一阵不爽,月仪却反而一脸嘲讽的笑,淡淡道:“可你可悲得连想要为之付出的人都没有……” “原本有,”赵高嘴角的笑愈发僵硬,眼里已写满杀意,声音也变得几分不自然:“拜你所赐,现在没有了。”月仪一脸嘲讽不减:“不愧是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你我这类人斗到最后,下场都会很惨。”“哦,那我期待着。”赵高又恢复了那轻快的语气,阴森的笑突然响起,回荡在空气中。 第四十八章 悲欢离合之夫妻难舍 披发男子一脸嘲讽地举起长剑,手起剑落的一瞬,挡在少司命面前的月仪猛吐一大口鲜血,恍惚的一瞬,说不上是不舍还是……过往的一幕披着层梦幻的光晕闪过他脑海。 “我在有你的地方……”那年春,微冷的风中飘着丝丝细雨,他伫立陌上看不远处小桥流水和溪边没身绿草,暖暖笑着,“我不喜欢师父这称呼……”少司命故作冷淡道,他满不在乎地笑着:“你总是这样。” 回过神的瞬间,那断了的剑头已插在地上,熟悉的身影已站在他面前,那男子已站远了一段距离,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少司命一阵惊喜,破涕为笑忙呼道:“夫君!”转眼盗跖又与那男子陷入对抗中,来不及转身,边打斗边道:“刚才他只是毫无防备才受伤的,这人可不好对付,你们赶紧想办法离开这儿,我一定,一定会在约好的地方接应你们的。” “你说什么,你又要自己一人扛着,让我们抛下你离开,”少司命一脸不满,死不同意:“不可能,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现在又分开,又是生死未卜!”月仪一把拉过少司命:“留在这里谁也逃不掉,最后都会死,别忘了你还抱着孩子!”“闭嘴!”少司命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巴掌重重落在月仪脸上:“你可以抛下曾救你的好兄弟,我不能抛下我夫君!他说他是不会抛下盖聂一人自己逃跑的,那么我可是他娘子,我又怎可能选择自己活命,你看看这地势这人数,他要面对的不是眼前这一个人,希望寥寥无几,我宁愿同他一起死!”“别太自私了,你想拖累孩子么?”月仪强行拉着少司命,少司命硬是睁开月仪:“你更自私!” “不要这样!”满身伤痕的盗跖猛然转身,分明已满脸疲惫,却还是暖暖笑着:“若我真撑不过去,代我照顾好孩子,同孩子一起好好活下去,连我的份一起……”“又是这种话,”少司命冷冷笑着,声音却满是掩不住的哭腔:“我才不要,我才不要那般痛苦,那般煎熬!” 那般痛苦……那般煎熬……这话像魔咒般回荡在月仪的脑海。是挺煎熬,月仪苦笑,而且还不知自己这条命,能让自己煎熬多久…… 赵高早已退去,崖上的人已无耐心继续看戏,继续发起攻击,少司命不甘地伸出手操控着叶子抵挡着,又一罗网组织的人一脸怒气地跃下悬崖,移至少司命面前,看样子是个轻功高手。 月仪一惊,猛然推开少司命,少司命因此躲过了那女子的攻击,月仪挡在少司命面前与那女子对战开来,少司命可以看出,罗网组织那些人虽然各有所长,在自己擅长的功夫上很厉害,但除了特长,别的都不如他们,他们之所以费劲地对抗,是因自身早已疲惫,加上负伤。眼前盗跖处于下风,少司命操控叶子让叶子猛然刺穿那男子的胸口,不料从那男子的胸口处溢出毒气,盗跖忙拉过少司命,将少司命保护在身后,自己也捂住口鼻退后,那男子生命顽强得可怕,挣开叶子又迅速移至盗跖面前,盗跖拼死对抗,少司命几次偷袭,但都遭到反击,好在盗跖一次又一次忙将她拉到身后自己挡开攻击,这使少司命一阵失落。 “我家娘子很厉害了,”不料盗跖猛然开口,依旧是那暖暖的笑:“要不是娘子帮忙,他也不会受那么多伤,那我现在也不会这么轻松,真多亏了娘子。”少司命盯着盗跖,心头猛然好暖,那股暖流不断翻腾,她不禁再次泪如雨下:“没有你我活下去也没有意义,没有你我该怎样活下去,夫君,我舍不得你,我不能离开你!夫君……” “娘子娘子!这个给你,趁热吃了吧!” “诶?你也吃啊。” “我当然都吃过了。” “哦……诶?骗人,除了你拿过吃的的手,我根本闻不到食物的味,你一定还未吃过。” “因为我不饿啊。” “骗人骗人!” …… “你醒了?我去给你热吃的,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包你满意。” “给我热吃的……还这么早你做的吃的就凉了,你到底起多早?” “嗯?没有,也没多早。” …… “娘子娘子,这个给你,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 “娘子娘子,快看这个,有没有很惊喜啊,我做的,很可爱吧?就知道你一定喜欢!赶紧吃,吃完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我才发现的,少有人知道,你一定也没去过,就当是咱们散步的秘密地方,倒是一定会有更大的惊喜的!” …… “夫君……”少司命不住落着泪,咬着牙身子却还在颤抖。 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这不仅是她的心声,更是盗跖执着至今硬撑着的理由,为何如今却觉得,能在一起一刻也算是种奢求呢……大起大落,什么物是人非都能接受,唯独致死不愿失去你……因为你已活在我生命里…… “少少,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随着这声音,少司命一惊,抬头朝月仪看去,月仪猛然伸手狠狠摁住少司命的头,少司命顿时深感全身无力,意识开始模糊。“你想干什么!”少司命拼命挣扎,无奈全身乏力,月仪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哀伤:“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始终是个没用的人,谁都保护不了……”下一秒,少司命便似失去意识被控制般,月仪拉过少司命:“跟我走。”少司命感到意识和身体失控般随月仪正离开,她越来越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感到连意识都含糊不清了,最后,便像彻底睡去般。看着月仪带少司命跑远,盗跖这才放心,专心对付眼前的人。 这离开的路上并不平顺,不断有各种攻击,只不过月仪施展开结界挡着攻击,站在崖上的几个罗网组织成员里最厉害的一个也下到崖边帮把手对付盗跖去了,崖上剩下的人大多是半斤八两,首先无能力跳下崖,打不破结界,亦无法亲自上阵,只好一部分下崖一部分不放弃地在崖上追着他们,不断地朝崖下远距离攻击。 河边冷风拂过,带着几丝清新的水草味。行至桥边月仪才解除对少司命的控制,回过神来的少司命看着眼前的情景,回想刚才发生的事,竟丢了魂般昏死过去,月仪一阵惊慌,忙接住孩子,又跪坐在地上抱起她,一时不知所措,就在此时,罗网组织的几位脚力超群的人已逼近。 第四十九章 悲欢离合之难见希望 “有我在,今日你若能顺利过桥我就从这桥上跳下去。”站在桥上铁链上的人儿一脸冰冷一副高傲气质鼻孔朝天目光却斜视着他们,脸上写满不屑。这话音令月仪一阵不爽,月仪差点直骂出这罗网组织其实是太监遍地吗? 月仪一脸鄙视地站起,伤痕累累还在滴血的手紧握长剑猛然挥起,剑气带动着风猛然袭向那人,那人脚下出现一丝不稳,便敏捷落在桥上,脸上依旧写满不屑,傲气不减,月仪剑指那人,目光寒气逼人:“今日,谁敢动少司命和孩子一分一毫,作为某人的兄弟,我柳月仪定十倍奉还!” “嗯哼,有意思。”那人轻快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丝毫不把月仪放在眼里,那人飞一般出现在月仪面前的瞬间,月仪猛然挥剑,流光闪过,那人血光四溅。“所以今日这桥我是非过不可了!”月仪故作轻松一脸从容的笑。那人捂着脖子却止不住直喷涌而出的血,挣扎许久无法站起,血却转眼淌了一地。月仪却并未因此停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手执长剑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可敌人却只增不减且劲敌越来越多,月仪很快又被敌人重重包围,而他暂无功夫扶起少司命,只好守在少司命身旁不断抵挡敌人攻击。 风中腥味愈浓,盗跖已身中数剑,毒在蔓延,他呼吸渐渐紊乱,视线也随之开始模糊,感到意识也渐渐不受自己控制,剧痛蔓延向心脏,他像喝醉酒般摇摇晃晃,眼看崖上罗网组织仅剩的几个人摆出诡异阵型,似乎要施展什么怪术,他却无从防备,他看得出那帮子是没耐心陪他耗下去了,打算速战速决,而此时赵高也早已退去,或许是高估了罗网组织的能力,或许是低估了墨家。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盗跖本以为这一次将难逃此劫,就此结束,头脑一阵昏沉一阵清醒的他面临眼前再次出现的模糊,心里很没谱,就在他做好拼死到最后的觉悟时,敌人却迟迟未动手,他抬头,眼前渐渐清醒,这才发现崖上站着的只剩一人,那是……盖聂!他惊愕,甚至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没事了,崖上那帮子已经被盖聂干掉了,”那一向从容镇定半冷不热的声音突然想起,盗跖回过头来,看到端木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再看向盖聂,才彻底弄清楚情况。端木蓉顺手拿出颗药丸递给盗跖:“这个有很快的解剧毒效果,赶紧吃了。”盗跖忙接过吃下,刚吃下自然不会有什么药效,却不料偏偏此时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且来者不善,随着背后一阵凉风,二人猛然回头,皆怔住。 如雪长发翩翩,寒气逼人的目光多年不变,还有那被紧握着的鲨齿……“我来做你的对手,下来与我决战,否则……”带着磁性的声音里是多年不减的阴冷,顷刻间鲨齿落在二人颈前,二人知道不能轻举妄动,但又一时不知所措,盖聂并未说什么,猛然跃下崖,刹那间,剑已随人逼近卫庄,可结果还是没能速战速决,那一瞬间,卫庄挡下了盖聂的剑,不过也在盖聂的意料之中。 “这便是你的新任务?”盖聂一脸严肃,试探性地问道,“是,”卫庄平静答道:“但并非听命于赵高。”盖聂点了点头:“我想也是。”二人依然在激战,盗跖和端木蓉欲上前帮忙,不料盖聂猛然转头,一脸正经道:“别浪费时间了,快去救少司命。”“什么?你又想着让我们丢下你不管?”盗跖对盖聂这两下子始终不满,端木蓉亦很不放心,盖聂见状更是不安,继续道:“你们这样只会让我分心,如今我还毫发未伤,完全可以应付他,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的实力,相信我,剩下的就托付给你们了,你们快走,把这里交给我,反正你们留在这里也只是耗时间而已,徒劳无功。” 盖聂说的话越来越难听,盗跖知道盖聂的用意,可他却真的无法扔下盖聂离开,端木蓉亦摇了摇头,盖聂一怒,头一次目露寒气扫向他们,那眼神令盗跖和端木蓉心里很难受,这次连盖聂也如此,可见事态实在逼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了,端木蓉轻叹口气,强忍着各种不定的心绪,淡淡道:“答应我,一定要活着。”说罢转身看向盗跖:“走吧,还有人需要救,你应该比谁都想救她。”盗跖看着盖聂和端木蓉,最终点了点头,看盖聂最后一眼时,那句话,总感觉很沉重:“撑到最后,绝不能中途翘了。”话音落时,盗跖和端木蓉已转身渐远。 看着二人远去,还在拼命抵挡卫庄攻击的盖聂松了口气,专心与卫庄拼死抗衡。 “砰砰……砰砰砰……”一路上,心脏诡异的跳动声令盗跖一阵不安,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涌上,他还是头一次心生这般惶恐,总感觉会有什么悲惨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端木蓉敏感地察觉到盗跖反应有点古怪,忙转身问道:“怎么了?”“没,赶路要紧!”盗跖牵强一笑,“真的没事?”端木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目不转睛地盯着盗跖,脸上写满了疑惑,只见盗跖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已,正常,中了毒箭又刚服下药嘛,能有多大事,一会就好,赶路要紧!”经盗跖这么一说,端木蓉这才半信半疑地转过头继续专心看着前方,不过还是不放心地扔下一句:“此次大劫一过,你必须立马让我给你把脉。”“明白。”盗跖继续笑着,看似并没什么大事,但却反而令对盗跖还算了解的端木蓉一阵不安。 第五十章 师父什么的最讨厌了 北风呼啸,扫过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里是熟透了的谷物,放眼望去不见温润,唯见苍茫,那是桥对面的景,淡淡清香却是随刺骨寒风而来的。 这股冷风渐渐吹醒了少司命,少司命微微睁开眼,只见抱着叶儿的月仪满头白发正在一根根随风落下,她心头不禁一慌,大声问道:“月仪,你老实告诉我,头发落光的那一刻,你是不是!……” “能活到那时我已心满意足了,”不料月仪猛然回头插了她的话,嘴角的笑愈发从容,这丝从容反而令少司命难安。“我相信,”月仪一步一步吃力地挪动着步子,血还在不住滴下,他却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淡然说着:“一定可以活那么久的。” 这话音一落,少司命只觉内心被狠狠一揪,就在那一瞬间,一暗器猛然朝月仪飞来,少司命惊愕的瞬间,身体不由冲上前,紧接着,背后便涌出一股热流,沾湿衣服,黏在背上蔓延,紧随而来的便是渐渐明显的剧痛…… “少少!少少!”月仪脑海一震,忙抱住将倒下的少司命,那一瞬间,泪珠也失控地一颗颗掉下。少司命见状,硬是逞强地支撑着身体,故作不屑道:“在我面前这样,真的好么,以前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可是很自负很高大的。”月仪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生气,以前说你蠢你还不承认,现在还往暗器上撞,好在没毒!”“切,放过我吧,还是这么能教训人,都这时候了,还……”话未说完罗网组织的残党已包围了他们,月仪将孩子暂时放地上,另一只手腾出来想拿起剑,看了眼怀里的少司命,还是放弃行动,一只手结印张开结界。 结界张开后,他运功帮少司命疗伤,少司命全身无力,但心却愈发不安,故作冰冷道:“你就这么急着想死么?以至于将那种会反噬的功施展到第十成,你知道么你不能再这样逞强了,你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以前师父怎么教你的?”果然,月仪又没听进去她说的话,一副平静的样子岔开话题:“给你疗伤时别说那么多话!”“师父什么的,最讨厌了!”少司命想装得像以前那样一脸无所谓,可最终的笑,却还是苦笑。 月仪记得,几年前,少少也很少笑,能由衷地笑,他都可以暗暗激动很久,虽然表面一个劲地装,也不知装什么劲。 “我叫你少少可好?”他那时就这样半开玩笑道,“不好,”少司命面无表情道,这反应却反而把他逗乐了,他一边转着眼珠子一边油嘴滑舌道:“那不讨论你的称呼,讨论我的吧,师父,如何?”“师父?你叫我么?”少少眼里闪过一丝奸诈,嘴角暗暗勾出了一丝优美的弧度:“这个称呼好。” 他偷偷瞄见少少笑了,心里又暗暗激动了一把,却装腔作势轻咳了几声,仰头一副装高傲的欠扁相道:“说什么呢,那个当然是你称呼大爷我的了。”少少一听收敛了笑容,顿时黑了脸,下一秒他被树叶打飞。 “要当我师父的人可不会被我打得这般狼狈。”少少一脸得意地嘲讽道,他爬回来故作不甘道:“玩偷袭算什么,这个我可不服。”少少表面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盯着他,其实心里一直想笑,却还是忍住了,淡淡吐出一句:“随便你,反正师父什么的最讨厌了。”转身远去,也不想理他这货到底啥反应。 “师父什么的最讨厌了……”上一次说这句话时已是几年前了,想不到至今临终前还可再听到,是否死而无憾了?就因为这么一句?他苦笑,他好不甘,好想继续活下去一直保护这个徒弟……他想看她笑的样子,真的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 无奈结界最终还是被新赶到的罗网组织其中一员打破,那瞬间因为少司命运功疗伤耗损九成功力的月仪在暂时的一阵无力中紧紧抱住了少司命,那瞬间,他脑海轰得一声一片空白,他真的在恐惧,他怕一切就此功亏一篑,他怕看到她先他而死,他怕那失去一切的煎熬…… 桥对面的风不止,气氛却很祥和,像是个安全的地方,可那对面,在此刻看起来却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很美好,也很遥远…… 寒风几欲吹裂大地,从脚底传来丝丝凉意,渐渐不仅脚底,全身随之打了个冷颤,近而开始冷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心跳毫无规律,他强忍着,却还是呼吸紊乱,冷汗悄然落下,却冷到每根汗毛都竖起,他心难安,却也不去多想,亦不知自己是根本无暇多想还是不敢多想,他只是更加快了步子,若命不久矣,多看她几眼也好,再难受他也无法停下,失控般,任身上裂开的伤口渗出的血蔓延,或许是早已习惯死撑吧。 “盗跖你不能这样勉强,你是要去救她不是看她最后一眼,要是把身体折腾的崩溃还拿什么救她!”端木蓉身为医者,对盗跖此时的表现很是不满,阴沉着脸看着盗跖:“我知道你心很不安,急着救她,生怕她出什么事,可……”“出事?”不料盗跖听到这两个字后,更失控地加快步子,声音再难平静:“我绝不允许出事!”“盗跖!”端木蓉喊出名字后,看着愈加难冷静的盗跖,知道接下来她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轻叹口气,只好尽力跟上。 在这紧张的气氛下,蝶溪之景猛然闪过他脑海,而今回想起来,有她的时光,再不安也会显得无比静谧,那暖暖的蝶溪,愈发像个美好的梦境,可以的话,真想一辈子沉醉其中,不再醒来。 我一定会赶得及救你的,我一定会保护好你,我要带你再去看那蝶溪的景,这次你不会再孤单,因为有我终生相伴。这样的心声响起,盗跖微微皱眉,嘴角渐渐勾起淡淡的笑。 看着这样的盗跖,端木蓉摇了摇头,虽说她知道那蝶溪,她懂他们之间难斩断的姻缘与不易,她懂他对少司命的心意……她只叹天地无情,有情(和谐)人终难相伴永远…… 第五十一章 悲欢离合之断桥 睁开眼,月仪惊愕地发现自己还没死,冷静下来朝周遭看去,只见几个罗网组织的人被打伤在地,而自己身旁是个叶子堆成的墙,挡住了刚刚的攻击。他恍然大悟,朝少司命看去,怀中少司命轻咳几声,几分吃力道:“别管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下去……那我刚才的一番功夫就白费了……它撑不了多久的……”正说着,只见其中一员站在另一方向挥刀砍去,少司命忙控制一堆叶子挡过去,欲转为攻击,不料那人敏捷地躲过了。 那人猛然加大力度挥剑,剑上猛然闪出一道诡异的光,叶子瞬间被击破,看着那人朝他们砍去,少司命内心一阵慌,月仪欲防御,可为时已晚。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随着一道人影,那人瞬间倒地。 “夫君!”看这眼下这情况,少司命一阵惊讶后不知该喜该悲,只是看着盗跖心底难抑一阵激动,月仪忙扯下不久前绑在两只胳膊上止血的纱布,由于当时受伤很重,纱布很长,他用它将孩子绑在背后,又忙抱起少司命,少司命瞬间由惊喜转惊慌:“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月仪一阵无奈地重复着:“你现在身子很弱,跑不快,也根本救不了谁,若现在不走,就枉费盗跖一片苦心了,这样总比三个人都死在这儿强吧,走一步看一步,一定还会有希望的!这些你该懂的!别任性想着怎么一起死,他可是希望你和孩子一起活下去,当然,他自己也很想活下去……”讲到这里,月仪心底一阵沉重。 才迈出了一步,少司命便看到盗跖在罗网组织众人的围攻下身上血肉模糊,月仪欲加快步子,不料少司命狠狠咬了他的胳膊,他在毫无防备下本能松开胳膊,摔在地上的少司命一步一步朝盗跖爬去,才几步路,月仪还在发愣,少司命已爬至盗跖身边,将盗跖抱在怀里,月仪一阵无奈,只好忙过去挡开其中一人的攻击,保护他们。 “你清醒点,别睡去,别睡去!你不能死,否则我和孩子会多痛苦地活着,所以你不能死!我不要那么痛苦地活着!”少司命紧紧抱住盗跖的头哭喊着,温热的泪大颗大颗滴落在盗跖的脸颊,盗跖微微睁开眼,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极为虚弱:“傻瓜,快走啊……”“若你真要死的话,”少司命已泪痕满面:“我还是只求与你一同死!”“不要这样……”盗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欲为她拭去泪水,那满眼的心痛看得她心碎。盗跖还欲说什么,不料下一秒,少司命俯下身吻住了他。 河水与对面谷物散发的湿润清香随风轻拂而过,却带不走蔓延的腥味,盗跖身上的血还在蔓延,少司命深深吻着他,泪珠还在不断滴落他脸颊,随着深深的吻,她白皙的脸贴上了那冰冷的脸颊,盗跖猛然抓住她的胳膊,她停下了动作,瞪大的双眼早变得无神,直直盯着盗跖,看着盗跖正摇着头,更是心如坠入暗黑的深渊。 “既然这般不舍,那一起走吧!”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盗跖顿时若看到一线希望,内心不由惊喜万分。“这就是任性把我丢下自己先跑来的下场,”端木蓉边说着边给盗跖和少司命吃下药,轻叹口气:“不过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少司命可能真没命了,而我的赶到似乎也很及时,你们就像赢了运气。” 看着盗跖和少司命脸色好转了点,端木蓉继续道:“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听着,这药效极快极厉害,但不是神药,其药有极大副作用,眼下只是一时无奈之举,一炷香后副作用将发作,所以现在尽快,能跑多远跑多远!”说罢便站起身,恢复了一点的盗跖和少司命也忙站起身,三人随刚收拾掉罗网组织残党的月仪一同上了桥。 盗跖和少司命身上的伤最严重,跑得较慢,月仪虽也伤得很重,还背着孩子,但因将反噬术解开到第十层,诡异之气流遍全身,后果虽不堪设想,眼下却可多撑一会,端木蓉勉强可以跟上月仪,却不免有些担忧盗跖他们,盗跖虽淡淡笑着叫他们先走,但越是这样就越是令她难安,盗跖那个性,其实她了解的。 千万不能再有事……端木蓉在心里这样默默想着,可越是这样,那份不安便更明显。就在一脚步飞快逼近的瞬间,端木蓉便知那不安这么快便应现了,惊慌中赶忙回头,端木蓉和月仪去看盗跖和少司命的瞬间,一道剑刃流光急速从他们眼前闪过,随着一身手迅猛的身影…… “盗跖!”端木蓉惊慌呼出的那一秒,盗跖和少司命站立的那片木板已被斩断,那一瞬间少司命懵了,仿佛空气凝固,时间就此停滞在那一刻,她只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一片空白,一片空白……她真的不知所措,她只看着盗跖冲她欣慰一笑的瞬间,随着那暖暖的笑,她被盗跖推向断桥的另一头,还未反应过来的她落着泪,呆呆看着盗跖顷刻间下坠,清风过,她失控,端木蓉硬拉着她,她没命地哭喊着,呼唤着盗跖的名字,风缭乱了她的长发,她竟落下了血泪…… 他走了?回不来了? 罗网组织那高手猛然从桥上跃下,冲入水里的瞬间,气势磅礴溅起很高的水花,晶莹的水花落下,那高手却未再浮上来,盗跖也不见身影,河边只出现了一大片血蔓延开,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盗跖……盗跖……那瞬间,少司命几近崩溃,嘶声裂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断桥:“盗跖!!!” 第五十二章 悲欢离合之心乱 “盗跖!盗跖!”少司命双目黯然无光死命挣扎,端木蓉微皱着眉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尽力劝着:“快点醒过来,若再不冷静下来,谁也救不了我们,我们只会一个个死去,辜负那些为我们付出的人你懂么!我知道你绝望,你痛不欲生,但你必须随我们尽快逃走!”端木蓉忍着泪死撑着保持冷静继续说着:“我们任何一人都不可能让盗跖的苦心白费,我们是不可能就这样丢下你不管的,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丧生于此!” 眼看还无法冷静下来的少司命将挣开端木蓉,月仪忙上前去一把拉住少司命,少司命一阵哀嚎,这几乎失去理智的哭喊声深深刺着月仪的心,她本能地再次咬上去,狠狠咬住月仪的胳膊,只是这次月仪说什么也不放,血顺着牙印渗出,顺着胳膊滴落,这点痛对于月仪倒不算什么,可他不料下一秒,他心脏猛然生出一阵剧痛,随着一声轻咳,鲜血竟从口中溢出!这一情况早在他意料之中,但他还是一阵失落,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贪,贪心地想多活一阵子,保护她到最后。 而这一幕,也正巧被刚抬头的少司命撞见,她不禁一阵苦笑,苦笑出声:“我根本不值得你这般付出不值得,我现在只想随他去!”“可他死也不想看见你现在这样!”月仪一阵心疼,表面却一脸怒气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我从不会想这么无聊的问题,我需要清楚的,就只有我愿不愿意!” “愿意和不愿意都已无意义,”轻柔的声音幽幽缥缈风中,几分耳熟几分陌生,听似温柔,却令人深感一阵寒意。众人惊愕的瞬间,千泷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没用的,你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人,逃不过这条河。”千泷那双眼中无任何感情,虽然面容是那般熟悉,令端木蓉一阵心寒。“如果是月儿的话,就不会说出这般好笑的话。”端木蓉苦笑。 “月儿?”千泷怔住,月儿……我认识她么?好熟悉的名字,跟我有很大关系吗?她瞪大眼的那一刻,仿佛看见一位与自己相貌相仿打扮风格截然不同的小姑娘,那姑娘会呜呜大哭,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有一双纯净无比水灵灵的大眼睛,那般淳朴……那姑娘是谁?她愣住未几,那姑娘便突然一闪而过,惊醒了她。 她顿时觉得不仅那姑娘,那叫端木蓉的大姐姐也很眼熟,像是个很熟的故人,与自己关系非一般,她从那姐姐的身上感受到莫名的亲切感,可她只知那是不懂与时俱进的顽固墨家之人,他们阴阳家要除掉的对象。 她渐渐觉得,她虽可以预知许多事,却始终不知有关自己的一些事,自己像个曾死过却又得以转生的人,这样活着却反而痛苦,虽说对她来说是那么轻易就可忘却的痛苦。 若说是转生,那么前世的她应该是个有家人的人吧,就算没有,也一定有亲人朋友吧,一定有梦和必须做的事……不,一定不是转生。她像彻底掉入这失控的深渊中,大脑完全不听使唤,她开始发愣,怪异的声音怪异的画面一张张涌上。 “小妹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嗯?不愿回答也罢,尽快离开这一带吧,这里近来很乱。” “姐姐为何执着不走?” “因为姐姐是医者,存在,就是为了救人。” “我也想变成这样的人,可以保护在乎的人。” “小妹妹,你是无家可归么?那跟着姐姐吧,一起过济世救人的生活,在乱世中寻找方向。” “嗯,我要变成姐姐这样的强者!” “姐姐可不是什么强者,或许医者能做的就只有救治他人,这样的人,未必能很好地保护自己,有这个觉悟么……” “嗯,跟着姐姐,会感到很心安。” …… 我叫姬如千泷,我到底是谁……眨眼的瞬间,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那灿烂的笑容再度浮现在她眼前,在她看来不知为何有点刺眼,她不想再去想,回过神来,发觉端木蓉他们已跑至田地里。伫立断桥上的她神情恍惚:我究竟是怎么了…… 恍惚间,断桥坍塌,随着这一声巨响,仿佛失去好姐妹般,端木蓉心被猛然揪得一阵痛,不禁回头,只见千泷用阴阳家的术让自己飘了起来,端木蓉这才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她便不知在此情况下该喜该悲,不过她清楚,更多的,果然还是很矛盾的欣慰感,但欣慰过后,便只剩不知所措。 她不想月儿死,但现在那人儿毕竟不是月儿,是姬如千泷,月儿像是已经死了,虽然即便如此也不想千泷死,但眼下她真的不想敌人再多这么个角色,她一阵惘然,不知怎样才能彻底摆脱她。 暮色起,风愈烈,烟尘四起,腥味浓重。斜阳下,还在对峙的二人一边滴着血一边不忘更加用力地紧握手中剑,剑刃流光极速,不住闪动,划破空气的刺耳声不减。终于,一把剑在血色的夕阳下被打偏离,在无力的暮色里闪动着最后的流光,跃起的瞬间又迅速陨落,最后深深插在不远处的地上。 不远,可却再也没机会碰到,但他一点也没有不甘。“能像这样拼死决战一场真是痛快,自古成王败寇,动手吧。”卫庄声音很平静,盯着盖聂的眼神却依旧未变,犀利、霸气。不料盖聂挥剑的瞬间,割破的,不是他的喉咙,只是他右胳膊上的筋。 因连带割破了不少血管,卫庄的手臂还在喷涌着血,他忍着痛死死瞪着转身欲离开的盖聂,冷冷笑着:“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未变,最好不要天真地以为离开右臂我便不会再杀你,你会后悔的。” 盖聂猛然回头,表面却依旧很平静,突然淡淡开口:“这些不劳你提醒,但你应该清楚,可以使用右臂的你尚且输给我,如今右臂暂不能用的你,又怎会赢我?胜负已定,若你今日执意杀我,也只会是送死,不妨忍辱归去,改日再来大战一场,那时的你相比现在,更足以将我碎尸万段。” 卫庄盯着盖聂,不禁笑出声:“哼哼哼哼,果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那么改日,就让你为你的天真付出代价,为你的自信而绝望。”卫庄说罢,转身走几步路拔出剑,朝相反的方向远去,盖聂淡淡道了句:“后会有期。”也飞速朝桥的方向赶去。 第五十三章 悲欢离合之人未亡 暮霭渐起,山前格外静谧,野草齐腰,要摆在微冷的风中,风,轻似梦,轻轻袭来,悄无声息酝酿景中。 千泷背对夕阳伫立风中,风从背后轻轻撩起她的长发,她盯着端木蓉远去的背影,却迟迟未挪动步子。居然,都过了桥,预测出错了,不可思议,而且起因是我……千泷抬头凝望苍穹:“难道还是天意?” 那段回忆,究竟是什么……她转身凝望夕阳,那殷红映在她几分暗淡的眸子上,她感到内心像缺失了什么,一股莫名的寂寥与空旷涌上。 众人才逃了没几里,一个足以令他们绝望的身影就早已在前方等候,阴冷的笑声响彻在这茫茫田野,回荡风中,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众人做好以死作最后相拼的觉悟时,那能为他们带来希望的身影也随之赶到——剑圣盖聂! “无需多言,快走!”盖聂道出的这句也全然在众人很有默契的意料中,盖聂见众人决心不大,便还是多说一句:“在下并未受什么重伤,也存有很多体力,相信在下可以拖一阵子,再全身而退。”“对方可是东皇!”端木蓉一阵担忧,盖聂点点头:“我知道,但是……”盖聂一边以极快的速度挡着东皇的诡异之术一边一脸阴沉道:“不要留在这里给我徒增累赘!你们现在的状况你们应该清楚,而我来此的目的你们也该清楚!” 众人沉默,此时,众人早已形成随时牺牲自己的默契,更深懂对方在这方面的心思,相知相劝终是徒劳,无奈眼下每个人的苦心都一致,都是为了活下一个是一个。端木蓉只好冷静下来道:“记住,我们每个人,都要活下来,你也一样,你还欠我太多医药费。”说罢,转身忙拉着少司命随众人一起尽快离开。 茫茫田野一望无际,不知行了多久,但看样子,暂时难走出去,这时,少司命猛然甩开端木蓉的手,面无表情道:“够了,不用再管我了,我也不是你们的朋友,也曾害得你们很惨,反正你们现在这样也是我害的,全是因为我,就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吧,你们现在这样又是何苦。”“你错了,”端木蓉已无耐心,愤愤道:“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可没那么笨,你应该知道,他们是根本不会放过我们墨家的,即便没你,我们也迟早会落到今天这地步,只能说碰巧如今共患难吧,你可没害得我们怎样,你是盗跖最爱的娘子啊。” “我对活下去已心灰意冷,我的心,早随他去了。”少司命面色惨白,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脸上还挂着血痕。“眼睁睁看着你自生自灭?我们可以做得到?”端木蓉苦笑:“你可以做得到?就这样辜负盗跖的苦心,就这样抛下孩子不管?”“心已长眠,人却要活下去,”少司命轻轻摇头:“太痛苦。” “他活着,就算再也见不到他,他也活在你心里!”端木蓉轻叹口气,好一阵疲惫,但还是死撑着道:“想想盗跖曾对你说的,想想……”“夫君……”少司命那眼珠子几乎凝固,毫无动静,回忆却还是失控般涌上…… “你清醒点,别睡去,别睡去!你不能死,否则我和孩子会多痛苦地活着,所以你不能死!我不要那么痛苦地活着!”少司命紧紧抱住盗跖的头哭喊着,温热的泪大颗大颗滴落在盗跖的脸颊,盗跖微微睁开眼,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极为虚弱:“傻瓜,快走啊……”“若你真要死的话,”少司命已泪痕满面:“我还是只求与你一同死!”“不要这样……”盗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欲为她拭去泪水,那满眼的心痛看得她心碎。 那时,他说……不要这样…… “盗跖!”端木蓉惊慌呼出的那一秒,盗跖和少司命站立的那片木板已被斩断,那一瞬间少司命懵了,仿佛空气凝固,时间就此停滞在那一刻,她只觉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一片空白,一片空白……她真的不知所措,她只看着盗跖冲她欣慰一笑的瞬间,随着那暖暖的笑,她被盗跖推向断桥的另一头,还未反应过来的她落着泪,呆呆看着盗跖顷刻间下坠…… 那时,他付出生命,他暖暖的笑,是欣慰她还可以活下去…… “不要这样!”满身伤痕的盗跖猛然转身,分明已满脸疲惫,却还是暖暖笑着:“若我真撑不过去,代我照顾好孩子,同孩子一起好好活下去,连我的份一起……” 那时,他说……好好活下去,连他的份一起…… “娘子娘子!这个给你,趁热吃了吧!” “诶?你也吃啊。” “我当然都吃过了。” “哦……诶?骗人,除了你拿过吃的的手,我根本闻不到食物的味,你一定还未吃过。” “因为我不饿啊。” “骗人骗人!” …… “你醒了?我去给你热吃的,我亲手做的,你尝尝,包你满意。” “给我热吃的……还这么早你做的吃的就凉了,你到底起多早?” “嗯?没有,也没多早。” …… “娘子娘子,这个给你,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 “他还活着,会永远……活在我心底……”少司命一阵晕眩,坐倒在地,她感到周遭的景明显暗淡了许多,她一阵慌:“我的……眼睛……”她颤抖的手揉了揉眼睛,冷冷一笑。 看着阿娘这般模样,月仪背上一向淡定的叶儿不安分了,竟突然放声哇哇大哭起来,少司命如被惊醒,看向叶儿,内心更是一阵痛,痛得不成滋味,咬着嘴唇猛然站起,月仪走到少司命身边猛然拉过她冰冷的手继续前进,端木蓉几分担忧地跟上,不过还好少司命再没反抗,很快他们便加快步子跑得更远。 前前后后不过半柱香时间,在他们看来,却极为漫长。 第五十四章 血腥味沾染的空气吞没人心 天空被迫披上了悲哀的橘红色,几朵白云换上了红妆,却在蔓延苍穹的一片沉重中喜庆不起来。几只大雁匆匆掠过,划破天际,飞向靠近夕阳的远方,乌鸦无力地停留在枝头低吟,黄莺也疲惫地落在粗树干上悲鸣。不知何时,血红的夕阳半边身子已藏在山后。尽管冰冷的山铁青着脸,半边温暖尚存的光还是斜射了过来,普照大地。 但黑夜的阴霾,还在靠近…… 眼看天色不早了,还是头一次打这种大型持久战,想想付出的代价惨重,再一想等到暮色四合周遭更没安全保障,众人更是草木皆兵,况且这一带谷子秆都挺高,又是风吹草动的,令众人悬着的心实在难安。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声音像一块冰冷坚硬的石头正砸中众人悬起的心。“看来真是天意,天欲亡你们。”星魂从茫茫的田野猛然冒出,令不远处的众人彻底怔住,星魂一脸慵懒地看着,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我也很无奈,纠结了很久该怎么做,最终想想果然还是再次把那婴儿弄到手,再抓了少司命更妥些,我们走的是另一条路,走到这儿时我便躺下睡觉,想着睡醒后你们若碰巧出现在我面前,就是天意,那么我便按计划行事,我这么想已经给你们很多次机会了,结果你们却还是不幸地在不知不觉中送上门来。” “再者,我也等不下去了,想想果然还是将你们一举消灭再抓少司命回去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料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司命猛然站起,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命可真大,还以为你早发臭了。”月仪盯着星魂满是若无其事的语气,目光却寒气逼人。“那日我是毫无防备遭你暗算,既然我命不该绝,便正好索你命,”星魂再次露出阴险的笑,杀掉月仪的情绪渐渐暂时占据整个脑海:“就算你命再大,这次也绝对难逃此劫了,你放心,我会让你尽快腐烂的。”阴气很重的语气里泛着股狠劲。 “你可真敢想。”月仪笑着,目光里却满是杀气,双手却失控地颤抖,不是胆怯,而是反噬术的印记已堆满双手,可怕的反噬已通过手扩散开来,双手已开始起反应抽搐,这令冤家碰头的月仪一阵不甘。 “什么师徒情深,都已经是过去了,你跟姐姐已无任何瓜葛了吧,”星魂已无说笑的兴致,收敛了笑容,声音狠劲不减:“但你和阴阳家这笔债,可未一笔勾销!”“阴阳家?”月仪一阵冷笑:“你真的很关心你姐姐,只可惜,我还是那么想杀了你,还是那么想将阴阳家夷平!” “夷平?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手,也有心情继续说笑!”星魂一边说着一边聚气成刃飞速移到月仪面前:“不如我帮你剁了它吧~”话音刚落,不料月仪猛然拔剑挡住了那攻击。月仪盯着星魂,笑得很奸诈:“我有说过双手废了么?”星魂再加把力,可月仪还是挡开了那攻击,星魂一脸轻蔑道:“死到临头还死撑。” 这场持久战,墨家一方和敌对势力人数比例差距太大,敌方以逸待劳而墨家一方一步一步走向疲惫的极限,希望渺茫,这点人人都懂,但无一人甘心放弃,毕竟都是从鬼门关走过数次的人,宁死不屈。 大司命这边要对付的端木蓉虽然并不棘手,但摊上了少司命这么个纠结的对手,她不能真的把少司命怎样,少司命却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帮端木蓉对付她,边要收拾掉端木蓉边要防着少司命,还不能让少司命出什么危险,对于大司命来说算是个纠结麻烦的事,少司命总是离端木蓉很近,大司命总担心自己失手,或心灰意冷的少司命不顾一切地挡上前去,于是这场原本可以痛快解决的战斗也变成持久战。 已被铁青的山遮住半边脸的夕阳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却始终未映红茫茫田野,仿佛苍穹静默,画面定格在两道身影上,血腥味沾染的空气几乎吞没人的气息,盖聂执剑的手已血肉模糊,衣袖还因过猛的攻击缺失了一角,东皇却毫发无伤,盖聂虽一副临危不乱的样子,却死盯着他,一刻也不敢懈怠。 “东皇阁下,”随着一还算陌生的女声,月神轻飘飘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丝毫不把盖聂放在眼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东皇道:“皇帝陛下又要时召您速回咸阳城,请随我来吧~”说罢便已转身,东皇也未多言,转身若无其事地远去,两个背对盖聂的人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不过,二人的离开速度却不容小觑。盖聂也有要事不容耽搁,便忙朝端木蓉他们的去向赶去。 “星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司命虽不占下风,但也被这情景烦到了,忍不住道:“竟争前恐后送死!”“真是废物,这点轻而易举能解决的小事也要耗这么久,竟还说出来!”星魂这边跟月仪相持更是来气,他感觉自己的耐性快被磨到极限,恨不能一口气将眼前的人杀死千百次,他被逼的很难冷静。 大司命听了这话更是嘴不饶人,边对付少司命和端木蓉,边大声道:“你说什么!没我当初救你,你早中月仪的毒烂掉了,好了伤疤就觉得够资本嘴硬?你更窝囊,让我看不起,对付个将死之人也可以这么久难分高下,竟还敢说别人!”星魂听到大司命那句长月仪志气拆他台阶的话就已很火大,跟月仪对峙时更是无法冷静下,边不住地向月仪发起攻击边声音发狠道:“真是敢说!”不过声音不大大司命并未听清,但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大司命愤愤转头:“你说什么?”星魂还未来得及回答她,不料她的一只胳膊已被少司命抱住,“什么!”她惊愕转过头的瞬间,端木蓉已将几根毒针插入她胸膛…… 第五十五章 悲欢离合之风过血田 她盯着死命抱着她胳膊不放的少司命,脑海“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冷风吹得更猛了,打在她脸颊一侧的长发被吹得很乱,她顾不得整理,“你……”她瞪大眼愣住,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盯着少司命:“你从小就很要强,不想总被人保护着,可想不到你最终要保护的人是我们阴阳家最恨的墨家,下狠心要杀的,反倒是我……”她轻轻摇头,眼前一片朦胧的她下狠心使尽全力甩开少司命,由于力度太大,少司命将倒,她自嘲般一笑,猛然挥动拳头朝少司命砸去!善用阴阳家术的她,好久没用拳头打人了…… “我是不是很可笑?”大司命回过神来,强行令自己清醒很多,她冷冷一笑,笑得颤抖:“是不是认为我绝对不会杀你?”这怪强调极为渗人,少司命轻轻摇头,不料一火红色的巨球瞬间朝她飞来! 霎时间,星魂和端木蓉都呆了,少司命盯着那球失去了反应,只见一身影轻盈地移到眼前,顷刻间,她泪如雨下,惊得颤抖,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田野:“月仪,不要!!!” 暮色四合,彩霞满天,此刻的田野更因她的沉默凝结成一副洋溢着悲伤的画卷,她盯着眼前这满头白发的人儿怔住,她不敢多想,不敢再失控地回想下去…… “你竟想亲手杀了她!”星魂怒气外溢,满眼杀气盯着大司命,大司命倒是一脸淡然,若无其事地望了眼被彩霞渲染的天空,冷冷一笑:“反正活下去也很痛苦吧,我一向是有仇必报的,倒不如死在我手里!”她说罢,故作不屑地将头扭向一边,一副根本不想多看少司命一眼的样子,在星魂看来根本是目中无人。“背叛什么的,”大司命继续一脸镇定道:“我可受不起。” “小姑娘?”那年,这位大姐姐笑得很亲切:“若我能治好你的眼睛,你就从此跟着我,我们就当是好姐妹,从此我便是你的双眼。” 小姑娘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这笑,却令那大姐姐看不透。“用命运来换眼睛吗?”小姑娘沉重的声音令那大姐姐一阵惊愕,又牵强笑着,尽管这牵强她看不到。“说什么呢,姐姐是不会利用你的,姐姐只是觉得你可怜,想收养你,因为你跟姐姐以前有点像……”她还是那样笑得亲切,尽管她还是看不见,因为看不见,才具备比常人高一倍的戒心,尽管,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大司命回过神来,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位大姐姐的她,早已糊涂了当年那大姐姐是她内心真实的一面,还是她扮演的其中一个角色。 明知此刻回忆只会徒增感伤,不管过去是温馨是悲凉,盯着月仪的少司命却还是失控般任凭记忆回转。 “你曾是个盲人?” “现在虽看得见一切,却未必能看清眼前,我还真的以命运作为交换,反正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没归处,没同行之人,本来就很孤单,可是现在……” “若现在让你再做选择,你会换回来么?” “应该不会吧……没有同行同归的人陪伴,还看不见光,看不见他人的神情,更别说看清什么,更别说在茫然中寻找方向。反正,同样都是到不了我想去的地方……” “怎么会……你想去哪里呢?有我与你同行同归,有我陪伴,有我做你的眼睛来保护你,我带你寻找方向,我不会锁住你,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带你看尽尘世浮生盛景。” 她记得那时,月仪,这少年笑起来很好看,而且面对她总是笑嘻嘻的,没心没肺的样子,眼神很纯净,尽管她深知她能看到的只是他表面的暖意。 回忆只是一闪而过的一瞬,再次回过神来时,月仪那丝丝白**缈风中,令她更是心慌。真的无法挽回……她感到心头被压抑得很重,很想大哭一场,目光却撞见月仪结印的手,那血肉模糊的手还在不停结印。 “你到底想干什么!”少司命欲阻止,却像有什么结界挡着,她无法触碰到月仪的手。月仪冲她神秘一笑,下一秒,大司命打入月仪体内的火红色的球已被分解成多个反弹像大司命和星魂站的方向,二人面对这突然的情况毫无防备,未来得及躲闪便被击中,由于受伤的非胸即肺,二人在一阵不甘中一时支撑不住坐倒在地。 刚才那球,是沾满血的……是血色的……少司命瞪大眼,眼珠子还在眼眶来回颤抖,心绪不定,离她很近的血腥味随风扑鼻而来,田野被冷风带动着微微起伏,她猛然打了个寒颤,内心像猛然积压着一股气,憋得剧痛,霎时间,终于爆发,田野传来几近崩溃的尖叫声…… “有意义么,到头以来你们都一个个地死去!”少司命痛哭着苦笑着颤抖着。月仪嘴角挂着一抹但淡淡的笑,却像是在自嘲:“真不知这次是因为什么……才救你……但却很心安……”少司命轻轻摇着头,冷冷笑着,随着被绝望带来的丝丝寒气侵袭的心崩溃:“所以我才觉得,师父什么的,最讨厌了……” “哈哈哈……”月仪笑得很由衷,人之将死,才一切释然,惜太晚……“我不想孤单死去,”月仪又一脸自嘲的笑:“真的很怕像没存在过一样,就这样……”但很快,那笑中便只剩一丝欣慰:“任何人和事物都无法长久,但,此生能有个徒弟和好兄弟,就很好了,我该知足了……” 说罢,月仪缓缓站起,几分吃力地走得离少司命更近,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暖暖笑着:“起来,趁他们受了重伤尽快离开这儿,去哪儿都可以,只有活下来,才能去那些你想去的地方,你要相信,那时,会有人在前方等你,与你同行,带你看尽美景。你要相信,他还活着……” 少司命狠狠咬着嘴唇,咬到出血,才迟钝地点了点头,“嗯!”那瞬间,如雨的泪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但她还是毅然握紧了月仪的手:“带我走……他一定在等我……”月仪点了点头,拉起她,紧握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地平线走去……虽然那里不是什么天涯海角……虽然他们都受了重伤,每走一步,都会洒下几滴血…… 第五十六章 难留 风凉如水,茫茫田野若水波荡漾,白发苍苍的他紧握她的手,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拖着疲惫的身躯吃力地挪动步子,无奈鲜血不止从胸口溢出,他那血肉模糊的手还在不住颤抖,他虚弱地咳嗽着,他半睁着眼,目光暗淡,他摇摇晃晃……他很想带她走出去…… 天地之大,他不住的走,渺小的身躯在大片茫茫田野中微不足道地移动,彩霞渐逝,他逆光渐行渐远,暗色调的身影映在那茫茫景中,他什么也不想再想,可回头看去的山铁青着脸,而天边,又是那般遥远,他很不甘…… 整个田野像片海洋,就此湮没一个人,太过容易,他还在一直走,他想多走一步,再多走一步…… 那落寞的背影令她不忍打断,但还是忍不住轻唤了声:“月仪……”不是悲凉,不是感动,她头一次感到内心难受却想哭哭不出来,那白发苍苍的身影渐渐转了,她一阵紧张。 他转过身的瞬间,一抹笑自然地浮现在脸上,少司命欲言又止,静静看着他颤抖的手缓缓拿过配在腰间因打斗时过猛而变得残损的剑,小心翼翼地卸下剑上的玉佩,愣愣地盯了下,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一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硬道:“真是的,或许是太累了,人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月仪一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着一边将玉佩交到少司命手里,少司命疼痛难止的心更乱,他那暖暖的笑不变:“这把剑我只为保护自己心中重要的人而挥,而今,在我临死前,也算实现了它的价值了。接下来,你一定要坚持走下去,即便变成孤单一人……不要放弃,要相信他还活着,若见到盗跖,麻烦代我将这玉佩转交给他,告诉他,代我照顾好你,还有,果然柳月仪这名字也挺不错……”说罢,在他跪倒在地的瞬间,他身上的血开始急速涌动,更急速地喷涌而出,像是急于榨干他的身体,他的脸和身上也随之开始急速溃烂,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剧痛,像是将裂开,他知道自己骨头已变成可怖的黑色,没救了。 他不由开始抚摸自己的脸,鲜血还在不住从口中涌出,少司命忙跪坐下,紧紧握住他的手,摇着头:“师父你不会死,我从你那里还什么都没学到,你不能就这样倒下,我还要你带我走,走出那田野!”“要师父教你什么呢?阴险狡诈还是没皮没脸?”月仪轻轻摇着头,一脸自嘲的笑。 急速滴落的血在田地不断蔓延,风声四起,被风吹乱的长发遮住了少司命的侧脸,她顿了顿。“不,师父虽罪该万死,却难掩那颗不愿伤害我的心,所以当初只想变成我深爱的男人陪伴守护在我身边,没有做什么真的过分的事。”她很努力地抑制情绪想说下去,声音愈发沉重,伴着风声。“这些我都知道……可……恕一些路我终无法与你同行……” 月仪淡淡笑着,抬起沉沉的头,似乎想仰望天空,雪白的长发还在随风飘散,平日里一脸轻狂精神至极的他此刻声音很小:“这一带好安静,我好累,好想安心睡去……”那故作轻快的样子只会令少司命更难受,可她还是违心地笑了:“后会有期……下辈子再见,那时,我还做你徒弟,你不能忘记我!” “傻瓜,”他笑得很由衷:“要师父教你什么呢?阴险狡诈还是没皮没脸?师父不怕死,因为去那边不会孤单,现在,只求你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走下去,照顾好自己,师父不想在那边世界看你独自一人徘徊旧景,独守虚无故梦。”说罢,那只血肉模糊破烂不堪的手颤抖地抚上她白皙冰冷的脸颊,轻轻为她拭去不知何时又失控滑下的泪水。 她愣了会儿,“怎么会,”少司命恨自己不能笑得更自然些:“师父到那边也是,还有,照顾好她……”话未说完,随着那只手无力地滑下,她瞪大眼怔住,双眼空洞的她一直愣着,看那具尸体随风作风沙散,瞬间灰飞烟灭。 她顿感心一沉,全身一阵无力,尽管这是早已深知的结果,可大脑还是再无余地思考任何,眼珠子再度在夸张大的眼眶中打颤,她可以明显感到连自己的牙都在打颤。 不久前还是个活人在她面前有说有笑,话未说完,人转瞬即逝……眨眼间,周遭茫茫田野上只剩她一人,她感到自己的双目和呼吸几乎被沉沉雾霭湮没…… 红光渐渐被冷光取代,整个大地披上了一层蓝色的薄纱,彩霞早在回眸的一瞬消逝。抱着孩子的她远望着前方是一条小路,她终于将走出田野,可,却始终难有一丝一毫激动之情,她只知此时不能停下,她必须一直走一直走,独自一人也罢,要走出这茫茫田野…… 冷风吹过空寂的田野,她只觉周遭的一切静止,空气凝结,只身徘徊寂寥的景中,故梦远去,愈加模糊,她好想留住那段长梦,梦中他为她升起那如旧的袅袅轻烟,他一直守护着她……梦中他带她走尽浮生…… 她又不禁想起儿时大司命曾教给她的一首歌,听闻词就是大司命做的,曲虽优美,却无半点悲凉,只透着股悠闲洒脱,那是她儿时最爱哼唱的,她们姐妹俩常常齐声唱起: 夕颜已逝莫回首,过往已似水东流。 繁华远去莫回首,故城犹在梦依旧。 问君此行何处去,笑答归去天边路。 醉问浮生可长久?溪流逆转蝶依旧。 昔年已去莫回首,韶华已若水东流。 劝君此行莫回首,时过境迁叹难留。 时过境迁叹难留……而她还在守着些什么呢?怀中的叶儿再次哇哇大哭起来,打破了田野的沉寂,也打破了她梦的孤寂,她想,或许只是因为这小子,只是相信那男人还在…… “去哪儿都可以,只有活下来,才能去那些你想去的地方。你要相信,那时,会有人在前方等你,与你同行,带你看尽美景。你要相信,他还活着……” 或许,就只为了这句话而已…… 不舍离开她,大司命,这位曾经的好姐姐,好想再见到他,盗跖,生也为我死也为我的丈夫……一向强势外表轻狂的星魂此刻会不会一阵沉痛……我从未想到一切会突然转变,至于今日,旧景渐远……我并未失去一切,却没有为他失去一切的觉悟。这世间之事果真无法两全,十全十美的全是梦,必然出现的乱世玩弄了不少人的命运,因不同的路夺去了不同人的自由,存活于世,便注定被永远不会消逝的牢笼禁锢,直到死去,为了一些人和事物的永久,我们身在其中垂死挣扎,最终两败俱伤,梦残人亡。 她抱着孩子欲哄孩子开心,哼歌竟不由哼起这歌来,调子不悲,好在孩子不知其意。 “听这歌似乎有人想我,所以我来了……”随着这既亲切又可怖的声音,少司命怔怔抬头,呆愣的瞬间,大司命竟猛然伸出拳头重重打在她脸上! 她摇摇晃晃,始终未倒下,抱紧孩子挪动着艰难的步子,在大司命看来简直故意视她为无物,她不由心生一怒,却不是为此,即便如此,巴掌还是重重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你躲呀,你倒是闪呀!敢再前行一步,今后你我便是陌路人!”大司命看着少司命那伤痕累累却毫无畏惧的脸,那空洞的眼神,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生的一股剑刃,内心被揪得痛不欲生,像是心的一部分要与自己分离。她分明地感觉到此刻的少司命就像被信念驱使的空壳,或许,只是怕受伤而不愿再想太多,只是怕反而失去更多…… “一直以来我都想很好地保护、留住身边关心在乎的人,现在也一样,也包括你这个姐姐……”少司命淡淡道,看向大司命的目光坚定了许多,不再有任何回避之意:“我一直在很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而今,就想着,能保住一个人,也好……”大司命眯着眼盯了下少司命,最终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不语,沉默间,少司命一步一步与她擦肩而过,她依旧站在原地不作反应,没再转身,亦没再追,静默间,少司命渐远。 但去,莫复问…… 第五十七章 悲欢离合之萤火点点心惘然 月泛着冷光,在寒夜里微不足道,若隐若现的星辰远远闪着微茫的光,乡间小路像是个古老的地方,沿路看去净是破败的屋子,地上映着斑驳的树影,虽不是很明显,在这凄神寒骨的夜里也挺渗人。 饿得晕头转向的叶儿正拼命吮吸着乳(和谐)头,她也有点头昏,拼命抱紧孩子继续前行,怀里这眉眼与他有几分相像又个性坚韧的鲜活生命是她目前唯一的欣慰,若不是一般人,这种情况下早死了多次了,好在,还有个她可以拼命保护的人…… 隐隐约约的流水声渐近,不知为何她突生预感再走不久会热闹起来,更不知为何热闹会令她心安,她只知自己心悬太久了。 走着走着,她身边渐渐多了不少点点光亮,碧绿的光萦绕在她周遭,她只觉得很美,却并未得到心安,步子未停下来,余光却不慎扫到道旁一残碑上,一阵寒意再度涌上,更添了夜的凄凉。 她目光不由凝固在那残碑上,不由提醒着内心深处重叠的伤,她发现她又沉默太久了,以前同他一起走夜路时,有说有笑,黑夜也别是一般梦幻,而今……他也会像眼前这样化作一块残碑么…… 虽说人皆有生老病死,但她多想同他一起老去或死去,点点萤火轻盈地萦绕周遭之物飞舞,照亮了残碑,她仿佛看到他灵魂的轮廓,那张冲她暖暖笑着的脸渐渐清晰…… 不能再想了,她猛然摇了摇头,一阵无奈一脸落寞,转过头继续前行,这条夜路虽不是很黑暗,却还很漫长…… 少司命远去,对于与人打斗,星魂是头一次这般疲惫,脸上再没了任何激动与轻狂,早已被磨去耐心只想速战速决将眼前两个人一并杀掉的他目光猛然转移向盖聂身旁的女子端木蓉,也不顾及盖聂的反应,双手同时上阵扔出最新练成的悬空索命刀,眼看那更薄更锋利的气刃悬空飞来,飞向的却是端木蓉!盖聂一阵惊愕,不顾一切地挡上前去,不料端木蓉在那瞬间竟使尽全力将他推开!由于端木蓉有活动,刀刃只伤到了她胳膊,这令星魂更是一阵不爽。 不等盖聂开口,端木蓉先一脸关心道:“怎么这么傻,我可以躲开的,你这样不顾一切专门挡上去反而有危险!你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想拼命将我保护在身后,我不想就这样成为累赘!”“端木姑娘,”不料盖聂一脸认真地道出了这些:“如果再发生同样的事,在下还是会那样做,因为端木姑娘不是什么累赘,而是……在下心中最重要的人。”盖聂一边说着一边执剑又挡在了她面前:“是在下想保护终生的人。”他苦笑:“医者,可以救得了全天下人,却偏偏救不了自己,在下是名剑客,以后若受重伤,又由谁来医治。那年,那件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再也不会……” 端木蓉注视着盖聂,顿时感到心底一阵暖流在拨动心弦,她是头一次看到盖聂苦笑,也是头一次因这男人而一阵感动。她记得,从前她时常望着他孤单落寞的背影,渐渐了解到他那把剑不仅是杀人,更多是为保护重要之人挥动。不想轻易伤到任何人,却时常令自己遍体鳞伤……不知从何时起,她很想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为他疗伤。 “别误会,我并不是想假借杀她而伤你,而是尽快杀死一个能让我更有干劲些,比起你为她死,我更想看见你崩溃后又败给我的样子。”星魂虽这么说,却目光暗淡,无任何激动期待的阴险样子,只是僵硬地抬起手,让更强大的气聚集在手心,不料随着渐进的脚步声,熟悉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够了,真的够了。” 星魂转头看着走来的大司命并无多大惊讶,大司命淡淡道:“你我皆累了,就此收手吧,我知道你跟我一样,一刻也不想继续下去了,赵高都收手了,接下来的路,厌了就先不要走,我只想任性这一次,什么惨重后果,都由我承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星魂冷笑:“你确定?”“我已经不想给东皇任何交代了。”说罢大司命转身头也不回地远去。 看着这样的大司命,关心少司命不少于大司命的他终于也在沉默中远去,也没说什么下次便是他们的死期这类在他们听来多余的话,这令盖聂和端木蓉反而内心一阵沉重,因这身不由己的乱世。也正因这乱世,他们才无暇过多关心与自己对立一方的无奈,于是,二人也在沉默中继续前行寻找少司命的身影,就这样,渐行渐远…… 由于前方没了阻挠,受伤远没有少司命重的他们很快走出田野,沿着乡间小路在拂晓启明星升起之时赶上了少司命,端木蓉尽快帮少司命处理包扎了些伤口,同盖聂在一阵欣慰中拉着心绪乱到已不知作何反应的少司命同行。 之后过了多久,发生了多少事,怎么与天明少羽他们相逢,墨家是怎么又聚在一起,她是怎么跟墨家一起……那一切的一切在少司命的脑海已模糊,或许并非人事不在心里,而是心隔绝人事。 转眼又是一年,她执意孤身前往归故居的路上,看着沿途并未多大变化的景,她在一阵欣慰中痛到眼前再次被泪水模糊,故居,是指曾与他一起暂住过的小屋,当时确实只是“暂住”而已,果真只有将失去或已失去时,才把它当一种不舍的寄托或一种眷恋的发泄…… 踏上归途的她又不得不穿过眼前这条老旧古道,古道深蕴悠长,他曾在这条漫长的路上灿烂地笑过,他曾带她走过一段明媚的人生,看过许多温馨热闹的景。 而今,人来人往,再也不会见他那暖暖亲切的背影,人群嘈杂,再也听不到他那动听的笑声…… 年光随众人川流不息,随水东流,她无力地倒在人群中,擦干眼泪,循着他虚幻的影子,行至他们曾在繁星满天的夜里嬉笑打闹过的老地方,靠着那随着流逝的年光不断褪去外表而变得斑驳的老墙,缓缓坐下蜷缩起来,眼前又开始因泪水蔓延而渐次模糊,想绝望地哭出声来,却不忍打破这古巷夜的沉寂,只想一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去,做个长梦,梦中他带她走尽浮生,不再醒来。 “你要相信,他还活着……”为何,她就是无法全然相信,为何无法想象他会像半年前那样其实并未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为何她依旧执着地认为那样是何等的自欺…… “你要相信,他还活着……”这声音却依旧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起身继续归途,沿路用余光扫过茫茫人影,她只觉此刻自己的心更惘然。 第五十八章 与君相随,此生无悔 令她更为失落的是,那小屋已不再,她本以为可以远远望见那屋子,看到幻象中那温馨的光和融入温馨中的打闹的他们,就算那幻象稍纵即逝…… 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物非人非更令她心乱。 “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走下去,照顾好自己,师父不想在那边世界看你独自一人徘徊旧景,独守虚无故梦。”这话虽常回荡在她耳畔,却始终难打醒现在的她,她一脸惘然地走在寂静的山路上,一路上,盗跖仿佛就陪在她身旁,她不住地在心里同盗跖说着话,不住地同盗跖回忆旧梦…… 自那日回去后,她便再未开过灯,墨家众人要开灯,她拒绝说:“不必多此一举。”很快众人便发现自那日回来之后,她便双目失明,端木蓉硬是为她诊断,为她抓了药,可恢复起来得几个月,身为神医她也实在无法再想到更快的药,便和墨家众人一起安慰着她,然而她却再次变得沉默不语,之后也极少说话了,端木蓉深知她那双眼是因悲伤过度流泪太多导致失明,多次劝她想开,可见她没好转,便一脸无奈不知所措,只能硬拉她按顿喝药。 从此,她便又像儿时那样活在黑暗中,或许是心早已暗淡,这对她来说已不是什么打击,所以她连提都不想提,这样的她,反而更令众人担忧。 后来,她出入便更频繁了,说是散心而已,天明有过不放心跟上去,但都被她操控叶子无情地威胁回了:“早在很小时我就很习惯摸黑走路了,那几天只是不习惯而已,现在完全没问题,快点回去,我不想跟个小鬼逛街,别小看失明之人,他们还反而落得清静。”“嘴硬,只有聋了才是落得清静呢!”天明顾着脸孩子气不减,一脸不服地争辩着,少司命一脸强硬道:“说的是心,还有,眼不见为净。”说罢,故作冷漠地头也不回走出屋子,换来天明一阵纳闷:“小跖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还跟她结婚生子!”众人很想接话,却实在被天明弄得无语,只得一阵沉默,不表态。 不过端木蓉倒是注意了少司命说的失明这种情况早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了,或许就是那时治不彻底,现在才因各种原因再犯,想到这些,端木蓉又联想到一种与之很类似的失明症,若是那种的话,改改药材或许能好得更快点,于是也顾不得多说什么,跑进里屋忙活去了。 转眼今日又是初春时节,寒风凛冽,晴空尚飘雪,清风长存,秦地幽曲似流水,水携枯叶。 夫君,自那以后我便开始硬是让自己相信你还活着,你到底在哪里,几个月来,我(和)在(谐)黑暗中摸索着行走遍各地,都听不到你的声音,感觉不到你的气息,我们之间,就这么无缘么。她不禁冷笑,抬头望天,看不见昔日那明媚的春(和谐)光,看不见那满城飞雪四散。 早已习惯了呢,甚至厌倦了了这样的生活,但依旧不变的是如此的感受——物是人非。 太阳不知何时已跃上了云端,依旧黯淡的光将古城分成了两种色调,一边阴暗冰冷,一边是橘黄色一片,虽然并不是很光艳。 “可还记得我是谁?”随着一双温暖的手猛然覆盖在她脸上,那声音也轻轻飘到了耳畔,那般熟悉,那般温暖……似乎在昨夜那阴冷的梦中还听到过…… “夫君……夫君?是你吗?是你吗?”先是一惊的少司命很快露出了激动万分的笑脸:“好了,本来就看不见了,黑暗中也已经习惯好几年了,所以呢,白天夜里也都一样,你这双手岂不多此一举?”他嘴角挂着暖暖的笑意,晶莹的泪水却在甜甜的笑中不听话地夺眶而出,捂着那双眼的手不禁颤抖,几分心疼,几分难抑的激动,几分感动,几分欣慰,心爱的娘子还活着,他终于找到了她,一年前的情景还可以换个花招再重演一遍!他深知,支撑娘子能在噩梦般的黑夜里坚持这么久的,只是一颗执着寻找他的心而已,他深知,她深爱他,为能再见他一眼,再大的苦痛也能死撑过去…… “你的娘子当然记得你!”少司命轻轻拨开那双触感熟悉的手,挂着泪珠笑着转身,盗跖那双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娘子,你的脸好冰冷,你瘦了,瘦了许多……”她愣住,或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一切跟去年太相似,以至于令她有点担心这又是一场太过逼真的梦,尽管如此,她还是想着,只要是有他的地方,梦也罢,永远也不要醒来,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因彼此相知而可以猜到他此刻的反应,他可以看见她的神情,所以她不能令他继续难受,此情此景,应该开心才对,所以,要笑……岂料一颗颗温热的泪珠再次掉下,顺着他的手心滑下。 盗跖注视着一脸憔悴却依旧满不在乎笑着的娘子,心疼地皱起了眉,鼻子一酸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地为她拭去泪水,又深感自己的无能,心底一阵自责,将少司命揽入怀中,温柔道:“我是先找到天明他们的,看到了叶儿,他们说你又出去转了,坚决不让任何人跟着,我便又跑出找你,想不到就在附近找到了你。先回去吧,之后,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少司命忍着泪笑着:“我要去蝶溪,我要你陪我搬到那边。”“好,”他也笑了:“我今生的梦想,就是守护好我爱的地方,保护好我在乎的人,尽力帮一些有困难的人,换一阵内心畅快,良心无愧于天……就算到头以来只能做到那么一丝微不足道也罢……”少司命依偎在盗跖怀中恢复了久违的心安,轻轻点头,淡淡笑着:“与君相随,此生无悔。” 第五十九章 浓情暖心再相聚 行至一条林荫小道,这会儿人并不是很多,平静祥和,明媚的阳光暖暖地斜照树荫,洒下了一片斑驳的树影,期间还有星星点点的光,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少司命是暂时看不到了,盗跖在准备找少司命时,端木蓉就已告诉他少司命的情况了,不过他重在听到了“能治好”这三个字,便一阵放心地跑出屋子。想想现在他一边搀着少司命,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却始终无法与她共同观景,亦不知被搀扶着的她此时在想些什么,因为用不上眼,她闭上了眼,他便变更无法看到她的眼神,更无法知她内心的伤痛。 盗跖看着她,更紧地搀着她,示意她心安,自己会一直守在她身边。不料少司命猛然道:“现在比刚才暖和多了,应该是晴天,那周围现在是什么样的,给我讲讲。”“现在?”盗跖想了想,便像平时耍嘴皮子一样随口道:“前边有只公狗在和母狗……咳咳……那有个人……”“到底是有个人还是有只狗啊?”少司命听得满头雾水,忍不住问道。 他们早路过了那两只狗,来到了那人面前,盗跖顿时傻了眼,直咳嗽示意暂时沉默,不料根本看不见的少司命不知情,继续道:“到底是人还是狗?这都能看错了,那人有这么像狗么?”“啊?”盗跖更是傻了眼,看着那人凌迟了他几百遍的白眼,脑后不知何时都挂起了大颗冷汗,终于走过了那人他才松了口气。 不料少司命继续道:“说得生动形象有意境有深意点嘛,不然我根本想象不来。”盗跖听得差点昏死过去,“生动形象有意境有深意”这是她给他丈夫说的?这样的话虽然人人都能说出来,但就是不符合一些人的作风,盗跖突然有种当时该把盖聂也带出来的感觉,一个盖聂一个卫庄一个高渐离,不是都是这种范儿的么?“在没有号角的年代里,生存是唯一的长路……”例如这种的,最容易从他们其中的谁口中喷出了,要不高渐离再弹奏一曲?一向很能耍嘴皮子的盗跖已在心里暗暗吐槽抓狂起来,这也太磨人了,自己虽能说会道的,但也是分风格的,这也太……口才再好也不是这么玩的。 “马上快回去了,然后,嗯,然后这一带你很快就能看见了,在这期间,我便是娘子的眼睛。”盗跖虽随口说了堆由衷的话,却自知偏了题,不料少司命笑了:“逗你的。”这么一闹,更是令盗跖一阵不好意思,一脸无奈地笑笑,尽管知道他再怎么笑她也看不见,但,她一定能感受得到,她能感受得到他的心…… “干嘛跳这么快,听起来怪怪的……”少司命明显红了脸,他再次傻了眼:“啊?神马?”“心啊。”少司命故作平静道,他便恍然大悟,少少虽看不见什么,相比之下其他方面便敏感许多,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盗跖笑着,却有点语无伦次了:“我们很久没像这样在一起了嘛,难得这么平静,不再有什么事,莫名激动……”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少司命那微微泛起红晕却故作平静的脸,猛然停下步子,少司命一惊,脸上红晕未褪,盗跖伸出另一只手,忍不住抚上她渐渐滚烫的脸颊,出神地盯着那张脸,眼神中不知不觉间泛起的深情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而他却不知。 “盗跖?”少司命心跳加速,或许也因看不见,才更敏感更夸张。盗跖的手僵在那红得愈发明显的脸上,嘴角挂着几丝甜甜的笑意:“叫夫君。”不高不低不轻不重的声音回荡在她耳际,那几分深情令她彻底掉入一阵暖意中爬不出来,叫夫君……她从未敢想过还有这么一天,他还能好好地在她面前,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盗跖突然收敛了笑容,故作一脸孩子气道:“不叫我可急了,后果不堪设想。”话音刚落,那唇便已落在少司命的那还在随脸发烫的唇上,本身因失明而变得敏感的少司命更是一惊,在加速的心跳中全身酥软彻底沉浸在那不给她喘气机会的深吻中。 少司命摊在盗跖的怀里,盗跖将她抱得更紧,一开始他也有点惊讶自己突然的举动,但却始终不肯停下,这林荫道还是这般宁静,令他更留恋不舍,内心的悸动紧紧牵着他们,他们渐渐愈发吻得忘情。 清风袭过,扑鼻而来少司命身上常带的香气,令盗跖一阵心安,他们感到这天的阳光很暖,融化掉他们冰封已久的心,少司命也是久久沉醉其中,渐渐环住盗跖的腰,在那暖得足以抚平心底所有伤的怀中尽情享受这久违的幸福,若当下的一切都还是梦,那么她真希望永远也不会醒来…… 他们回去后,墨家也终于由衷欢喜了好一阵,因为墨家成员也终于大团圆了,经历了这场大劫都还在,也甚是欣慰。 那夜或许是太过激动,在盗跖怀中的少司命本应心安地睡一个好觉,却迟迟难入睡,便突然开口打破那沉寂的气氛:“有一阵子我真以为你死了,结果竟像做梦一样,你就这样出现了,就像一年前那样……”盗跖一边将打在少司命脸颊的长发轻轻拨过去,一边回想道:“当时……” 当时,水上散开一堆血,水中罗网组织那成员被盗跖的暗器所伤,那人低估了盗跖,在水下远不如盗跖,尽管如此,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要命地拖住盗跖不让盗跖上去,企图与盗跖同归于尽。后来,俩人都被水冲远,不过盗跖的生死便再未引起敌方的注意,那时少司命他们也离开了那断桥,盗跖意识模糊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时,千泷救了他,而罗网组织那人被冲到了下游,下游有个大瀑布,水流湍急,下去准没命。 盗跖得救后,还在纳闷那是月儿还是……千泷便已面无表情淡淡开口:“我虽救了你,却不能擅做决定帮墨家,所以我不会让你再去那边。”这话自然被不知少司命生死的盗跖抛之脑后,盗跖不管那么多,不顾一切欲找少司命,却不料身子猛然被一层结界罩住,无论他怎样死命挣扎也出不去,他几乎急疯想,尽办法打破结界,可终不见任何效果。 千泷看着盗跖这反应一脸不解,打击道:“在这结界里的人除过我之外外人是看不见的,它也是坚不可摧的,放弃吧。”尽管这样说,盗跖却还是没停下,这令千泷更为不解。 直到少司命和墨家的人得救,大司命与星魂回去,千泷才放了他,那时他已不知少司命去向何方,便四处寻找,少司命和墨家众人不停转移地方,盗跖便更难找到他们,但依旧一直找…… “这几个月里,心里一定没嘴上说的这般轻松……”少司命淡淡道,她深知忍受对方生死未卜别离之苦四处寻人几近崩溃的感受,她知道盗跖一定同她一样,只是总喜欢故作一脸轻快的样子,所以,她才喜欢同他在一起…… 盗跖紧紧抱着少司命,欣慰地笑着:“好在你我都安好,还能再相见,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再不会分开了。”少司命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甜甜的笑意,盗跖微微垂头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第六十章 蝶溪梦远 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生活,所发生过的一切恍若昨日,那些起起落落终成了花开花落的一场梦,心底的一处景,只有自己深知当时的实在感受,已重见光明的少司命将故事默默埋在内心深处,收拾行李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今日他们就去蝶溪那边,临走前她总觉得忘却了什么,似乎很重要,于是左右徘徊,引起了盗跖的注意,不过很快目光便撞见了那东西,她才恍然大悟般拿起它,很珍贵的样子小心翼翼放置包袱中,盗跖满头雾水:“那个,怎么那么像……月仪的……”“是他的,”猛然反应过来的少司命开始自责自己迟钝,过了几个月形影单调的生活,脑袋装了不少乱如麻的情绪,以至于盗跖已在自己身边,自己还像独自一人要远行一样本能地把剑佩往包袱中放。 “差点搞错了,这个……”少司命不好意思地笑笑,却皮笑肉不笑,将剑佩递到盗跖手中:“是月仪托我交给你的,他……”话到喉咙却迟迟道不出口,盗跖看着她一时语塞,不好的预感渐渐涌上,他虽未去多想,愈发明显的预感却像在一次次提醒他,他故作不知情的样子看向少司命,试探性地问道:“他?”“再回不来了。”这五个字道出的瞬间,不止是她,他亦愣住,心在沉重中又被千斤巨石压迫,气氛因他们的沉默而僵硬。 “他祝我们幸福,他喜欢柳月仪这名字,他其实很希望能和你还像以前那样,在他心里,你们还是好兄弟,你还是他的好哥哥……”她忍着泪嘴角挂着牵强的笑:“他要是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一定很失望,他是多怕见女孩子哭,只是有段时间,那个心并不坏只是令人喜欢不起来的他死了,以至于他整个躯壳随心痛不欲生。” 盗跖盯着手中的剑佩,往日里月仪腰间挂着长剑,身着华丽,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甩过头高高扎起长发随风打在脸上,又挥挥手洒洒脱脱远去的情景再度浮现在他脑海,那有原则没下限的人儿绝不会亏待自己,即便是连偷带抢,也绝不想让他吃亏,尽管他是那般厌恶那小子胡来……想着他走了,再不会回来了,那只手不禁合上,紧紧握住玉佩,不住颤抖,最终还是打散脑海中零碎的旧梦,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起,轻轻拉起少司命的手,淡淡道:“死者已矣,而我们活着的人,一定要让他安心,逝者如川,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 少司命听到这些,沉重的心情才缓解了些,轻轻点了点头,盗跖继续拉着少司命的一只手,淡淡笑了,温柔道:“走吧,去你一直想去的蝶溪那边。”少司命如梦初醒般一惊,迟钝地“哦”了声,又忙牵强一笑。 数载春秋,蝶溪依旧,花自飘零水自流…… 而今又是初春,山下的一处花丛中灿烂一片,满地皆是金色,黄花摇曳风中,相互碰撞,随风飒飒作响,周遭亦明媚梦幻恍若仙境,整个山野,宁静闲适,花香扑鼻。 少司命一阵惬意,在花丛中转了个圈,回头盗跖苦逼得又是背行李又是抱孩子,少司命抿着嘴,心里却在偷笑着,这几天日子平静如梦,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平静才是现实,死生契阔才是梦,但她不以为然,经历了太多,她只求就这样寻常地过一辈子,死生契阔这种梦最好不要再存在了,她只想在寻常中,用余生珍惜美好的人和事物。 顺着流淌的蝶溪朝上游走去,路上格外寂静,偶有几声鸟鸣,清风和流水声与自然融为一体。不知走了多久,盗跖才淡淡开口:“其实我知道,来这里,并不是你儿时曾常来玩耍,怀念儿时,而是,缘分让我们儿时时常来这儿,只是那时,你时常注视着我,而我,却全然不知你的存在。现在,我都知道了,想不到当年陪我共赏蝶溪的,还有你……” “不要这么自恋好吗,还真以为是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啊。”少司命猛然道出这么一句,整个人走路都不自然了,盗跖上前去握紧她的一只手,盯着她泛着红晕的脸,笑得很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种路边卖烧饼的都能搬出来肉麻十句的诗经里的玩意儿就别在这种场合搬出来煞风景了。”少司命偏过头,脸红得更明显了:“为什么当年,蝶溪没有为我变成酸的。”“我很庆幸,”盗跖虽笑着,却一脸认真:“我很庆幸,从很小的时候你就闯入了我的世界里,我很庆幸,如今,有你陪在我身边。” 过类似归隐山林的生活可不是想象中那般浪漫又惬意的,虽然对于少司命和盗跖他们来说已不算什么,但头一天要弄好住处安顿下来确实够累人,但看着心爱的人在为将来平静日子努力,心里便一阵暖,于是俩人便更有干劲了,忙活来忙活去,终究还是住了下来,各种苦对他们来说,相比之前都不算什么。 转眼夜幕降临,二人相互倚靠着坐在火堆旁,少司命盯着燃得正旺的火若有所思,但盯着盯着便靠着盗跖进入沉沉梦乡,盗跖知道她是太累了,这时正熟睡的叶儿似乎是吸了凉气,轻轻咳了声,盗跖忙将叶儿裹得更严实,他动作很小心,生怕打扰到娘子。 倚靠着盗跖熟睡的少司命一阵心安,却不知抱着孩子的盗跖盯着火堆心却很悬,尽管已劝过自己无数次多想无益,尽快忘却,可却还是失控般不住想起,尤其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 今日拂晓他便起了床,出门散步时巧遇同样早起的端木蓉,端木蓉盯着他,正当他满头雾水时,端木蓉走近他,猛然开口道:“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的么,现在,把手伸出来。”“我现在已经痊愈了,我很好。”盗跖一脸轻快地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却不料端木蓉把脉不久便突然皱起眉,这令盗跖一阵难以置信,他根本不敢多想发生了什么,只牵强笑着忙问道:“这……这什么事?” 只见一脸无奈的端木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沉重道:“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告诉你真相的好,毕竟你有权知道情况,而且,我相信以你这样个性的人,不会冲动地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更不会崩溃地一蹶不振,毕竟……死生乃自然。”听端木蓉这么说,盗跖自然难再心安,不由一阵心慌,却努力装作平静开口问道:“那……我到底是咋回事?”“你吃了阴阳家可不止一招,包括中毒镖,我那些药物虽可以救治,却治标不治本,终无法将毒根除,如今它已堆积成不治之症,虽然现在不会有什么明显不适,但,你命不久矣。”讲到这里,端木蓉咬住嘴唇,忍着泪:“虽然之前想着,我们大家,能再见你一眼,就已经很知足了……但……” “不是真的。”盗跖死撑着笑着,摇着头,他说什么也不想相信,更或者,不敢相信,他与她才刚相见,幸福真的就这么短,命运真的就这般残忍么,他最放不下的还是她……“你打算怎么办?”端木蓉内心已开始受一阵压抑的折磨,平日里遇到再麻烦的事也会暖暖笑着的盗跖此时愣住,接着,还是一阵沉默…… 第六十一章 今夕与当时无异 “盗跖?”端木蓉看着盗跖,难掩一脸沉重,试探性地唤了声,盗跖回魂般猛然醒过来,不慎对上端木蓉那双眼,不由转移视线,一脸若无其事的笑:“干……干嘛用这么同情可怜的眼神看着我,真是烦人~”说罢转身欲找少司命,无奈却还是被端木蓉叫住:“你打算一直瞒着她直到你死去?”盗跖停下步子,回头淡淡一笑:“不然呢?”“你肯定不想她因你的离去而悲伤,”端木蓉轻叹口气:“你该不会……” “该不会从此待她冷言冷语让她恨自己?”盗跖苦笑:“我倒是想,可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怎样做才能让她真的相信我很过分?如今还有什么能拆散我们?或许对于现在的她,我的冷漠无情比爱她的我的离去更令她心寒绝望,她还有孩子要照顾,她闯入了我的世界,我改变了她的世界,难道又要我将她送入黑暗的谷底?与其如此,不若活在当下,就这样相依相惜,撑一天是一天,不到最后绝不放弃过好跟她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而且,我不相信我会死,我不想换作俩人憋屈地抱憾终身,我想无论发生什么都勇敢地和她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死而无憾,她懂我的心,即便我撑不下去了,结局也不会比欺骗她的结局更糟……” 记忆飞转,回过神来,夜渐深,外边越来越冷,他便将孩子暂时绑在背上背着,再将少司命横抱进屋子。 第二天,他们仍是愉快地过了一天,虽说在常人看来有很辛苦的时候,但他们还是其间有说有笑有打有闹,盗跖将不知何时趁少司命不注意做好的花环戴到少司命的头上,少司命摸着头顶一阵惊喜,可惜这附近没水,不能通过倒影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正想问盗跖好看不,盗跖已嬉皮笑脸道:“放心,不论怎样我娘子都是美若天仙。”少司命就喜欢听盗跖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儿道着甜言蜜语,一下便被逗乐了。 天高云淡,清风卷走几片碧叶,二人顺风路过一片黄花地,遍地黄色野花与明媚的阳光相衬,再走几步,惊动了一只栖息在草丛中的小鸟,少司命未走近,那只鸟已展翅飞向蔚蓝的天空。少司命盯着那远去的飞鸟,若有所思,淡淡道:“往事就像那飞鸟远去,带着一些温馨回忆。”盗跖一脸温柔,却道出一番出乎少司命意料的话:“逝者如川,非一日,亦非昨日,今夕与当时无异,久而久之,皆为逝者,或喜,或悲……故今夕……惜今夕……”“盗跖?”少司命惊讶回头看向他,她总感觉,这般一本正经说话的人,一点也不像往日的他,反倒像因什么原因不得已将离去…… 看着回头冲她不好意思笑着的盗跖,她松了口气,暗暗想着:或许只是错觉…… 高大的宫殿遮住了视线,他坐殿内看不见什么天高云淡阳光明媚,他在一片阴暗中享受着阴风阵阵,盯着外边刺眼的光冷冷笑着:“当年,朕心慈手软,听了左丞相的‘谏逐客书’,想不到竟换来六国余孽更有机可乘,心怀不轨,若当年灭六国的非大秦,换作任何一国也是一样,遭六国仇视,怨恨,不论将天下打理得多祥和……这弱肉强食的乱世,只有怨恨和被怨恨,故久分必合,久合必分,战争永无休止,没有永远的和平,只有战乱中永远的利益之争。” “陛下,”赵高知道嬴政情绪随身体每况愈下,生怕言辞不当得罪此人,怯怯行礼道:“少司命背叛阴阳家跟随墨家勾结六国余孽造反,罗网组织损失惨重……不过除掉了更久以前企图夷平阴阳家的极端分子,望陛下再多给卑职一些时日,卑职定能……”“此事暂且搁置。”不料嬴政猛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这……”赵高欲言又止,最终只好识趣地告退。 转眼月黑风高,噩梦起始于毫不相干的寻常一家。 那夜,一家人其乐融融一脸幸福地忙里忙外,似乎有什么喜事,不料一身影猛然出现,陌生的身影令那家人一阵惊愕:“你是?”“将死之人不必知道那么多,”女子阴阴笑着:“再多杀几个取其血便能助我练成血光万障了,你们,就为我的小小梦想做个小小牺牲吧,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会记住的~” 众人听罢有的恐惧欲逃有的觉得荒唐,就在那瞬间,那女子已箭步移至其中俩人身旁,猛然伸出双手,俩人顷刻间倒在血泊中,部分血被那女子吸走。其他人才想起人不可貌相这一说,未来得及惊慌逃跑已在眨眼间失去知觉。 那时,躲在墙后还有三人,他们身子不由瑟瑟发抖,很明显,女子早有察觉,瞟了他们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琢磨不透的阴笑,并未杀他们,而是装作未看见远去。 之后其他几家也出现了相似的遭遇,乌云遮住残月之时,那条巷子的传出的血腥味已在风中蔓延开来…… 第二天便有人满心委屈去报官,接二连三不少人陆陆续续报官,结果发觉要告的是同一个人,且案情一致,这些百姓虽对地方官员并不是很信任,但也是出于无奈,好在官员们接受了此案。这事也很快引起了上头的注意,晌午时通缉令便已张贴满城,悬赏更是贵重,官府的过于重视与认真令一群百姓不解,却也欣慰。全城受害的人并不多,但也有足足几十个,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的最后,百姓们便达成一个共识,拼死也要除掉那妖女报仇雪恨。 下午之时,少司命来城中买些东西,路过人群聚集的小道,还在好奇有什么喜事,出于那么一丝好奇便凑上前去,当看到自己画像的瞬间并不惊讶,毕竟皇帝一定已知她等同墨家人,尽管现在的她并未真的站在哪个立场帮过哪家……此刻令她惊愕万分怔住的是,上边写得清清楚楚却子虚乌有的大字:“发现此杀人不眨眼的妖女能及时悄然举报者,赏金……”就算通缉墨家人也不是这般离谱的污蔑,更何况上边张贴的就只有她一人,就在她不解之时,她已敏感察觉到了周遭既恐惧又仇视的目光,这时她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趁棘手角色未来,走为上计。 她正纳闷怎么突出重围之时,一只手猛然指向她:“就是她,杀了我全家,连老人和小孩都不放过!”众人一阵慌乱,最终的抉择却是:逃!那人也顾不上为人情冷漠悲凉,也为了保命先逃跑去报官了,少司命怔怔地站在那儿,一脸难以置信,更是满头雾水:“我?!”她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因为她深知接下来不会再有人卖东西给她,都只会像防瘟疫一样地防着她,排挤她,还会想办法除掉她……虽说一些人性丑陋,人情冷漠,但绝非如此极端,她不禁怀疑,究竟是谁在暗中陷害她,还能做得如此天衣无缝…… 第六十二章 风浪将起 另一边,薄雾笼罩的丛林幽深处,一神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久等的卫庄他们面前,“麟儿,真辛苦你了。”卫庄的声音还是那般平淡,赤练却心有不甘:“卫庄大人,我们这样做真的好么,就这样听从赵高的差遣,为赵高做事。”“听闻此次行动是赵高擅自组织的,并未得皇帝认可。”白凤还是同往常一样一脸满不在乎道:“他不过是想在皇帝察觉之前立大功罢了,他是一个向上攀的机会也不肯放过,而且对自己很有自信,我们也不向着墨家,还是不让那小人钻空子的好,反正失败了,以皇帝的个性,也只会怪罪到他头上。” 见少司命无精打采的回来,盗跖一阵担忧,却笑迎上去扶着她:“一定累坏了吧,就说有什么事就交给我嘛,叶儿睡了,你看我把这屋子又整修了下,是不是顺眼多了?”少司命随着牵强地笑笑,盗跖也早已看出,继续笑着道:“好了别隐瞒了,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又被赵高他们盯上了?”少司命轻轻摇头:“我不知道,城里贴满通缉我的布告,那些百姓说我杀了人,视我如视瘟疫,我无法在那里买到什么,可能以后,都无法去那里了……”盗跖紧握少司命的手,依旧笑着,安慰道:“没关系,明日一起去另一城,绕过那里。”盗跖的笑令少司命一阵心安,她也终于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晨,盗跖和少司命便已行至另一城,二人皆有乔装打扮,不料还是吃了闭门羹,这城里的人和咸阳城一样敏感,墙上不少贴少司命的画像,看着那些将逃跑的人一瞬间仇视她的眼神,少司命轻轻摇着头,却没人理会,只有盗跖握紧她的手,深知她内心的难受。 难得见一家屋子还未来得及关上,少司命忙跑过去,打开门的瞬间,见一大婶猛然变了脸色坐倒在地,少司命一怔,但很快便认出了那张熟面孔,微微一笑:“这是小时候施舍过我饭的大婶,好久不见,我是那个少少,您应该记得我……” 不料话未说完那大婶便忙抱住一六岁大的小孩,母鸡护小鸡般,回头仇视着少司命:“你想干什么,我已经听说了,我不要听你虚伪地叙旧情,你要杀就冲着我来!”“大婶……”少司命再次一怔,未来得及解释,也不知从何解释,那大婶便忙跪下道:“我求你,放了我孙女,她父母双亡我留着这条老命本就只为养她,我……”“哎呀大婶!”少司命皱起眉一阵急,还未来得及解释,不料那大婶猛然起身狠狠朝墙的棱角撞去! “大……大婶……”少司命同那孩子一同瞪大双眼,鲜血顺着墙的棱角淌下,那孩子没命地跑过去痛哭,少司命一阵晕眩,背着孩子的盗跖又忙抱住她,还在担心被绑在背上熟睡的孩子有没惊到,不料那孩子猛然跑来狠狠咬住少司命的手,盗跖一惊,又猛然推开那孩子,不料那孩子再次跑来咬上去,无论盗跖怎么推都推不开,那孩子真的是死命仇恨着他们,盗跖一阵无奈,只好猛然一使力,那孩子被推得退后几步,最后失去平衡坐倒在地。 盗跖扶少司命坐下,走到那孩子身旁扶起那孩子,不料那孩子猛然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朝他咬去,他却无半点责怪的样子,只是很无奈地笑笑:“怎么只会咬人,好久没吃东西么?我给你些吃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挣开那孩子,不料那孩子依旧死缠烂打着,挥舞着拳头打着他,虽然力气很小,但看着这样个根本无法冷静的孩子,他虽表面笑着,却一阵心疼。 “我错了,我不该进来的。”少司命轻轻摇着头,盗跖看向少司命,淡淡道:“我速度也很快的,却未能救人……可道出这些又有何用……”盗跖回过头来,那孩子也打累了,由于太过激动,竟倒头昏过去。盗跖只好将她抱起:“她家里已经没人了,那大婶临终前最放不下她,带着她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夫君,”少司命轻叹口气:“她对我有误会,带着她会不会?怕她做什么傻事,而且……我们现在自身难保,搞不好反而会拖累她……”“留着更是见死不救,她一个人怎么活下去,”盗跖又淡淡笑着:“没事的,我只想随心尽力做自己能做到的,只要我还活着,便会拼命保护好每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要相信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好好地活着,我也一直这样坚信着,坚信自己不会就这样离去……” 盗跖这样笑着说着,在少司命听来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她瞪大眼盯着盗跖,总感觉这平日里没心没肺笑着的人儿近来总有事瞒着她,可她也知道,他不想告诉他的,都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一定是为她好,那么无论她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的,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丈夫,一切尊重丈夫的意见,于是点了点头,随盗跖尽快离开那屋子。若不是时间紧急,他们自身难保,他们真想找个地方将这其实挺心善的大婶葬了,只可惜无奈置身一种立场被人盯上的他们此刻有心无力。 一路上,她很想回首再望一眼那老屋,那里也是她童年的一处美景,而今……时间不容许她回首,她只欣慰她与盗跖彼此错过了对方太多童年、少年,而今却可一同面对那放眼望去的物是人非。 她猛然回过神来,就在那瞬间,一张大网猛然朝她扑来网住了她,抱着那女孩的盗跖惊愕回头,只见少司命在里边死命挣扎,却无力挣开,随之越来越多的百姓聚过来,盯着他抱着的孩子,朝他投来憎恶的目光,他便深知照眼下的情况,他多说无益,拿出暗器欲划破网救少司命出来,不料那令人厌恶至极的声音突然想起:“没用的,这张网是特制的,专门用来对付这种妖女的。” 盗跖盯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只觉一阵反胃:“你才是妖人,不,是人妖。”赵高却全然无视了他这句,满不在乎地沉浸在自己的得意里,嘴角勾起一丝嚣张至极的笑,阴阳怪气道:“这次我可是为民除害的,杀人偿命,他们都希望你们早日投案自首,我好歹也是一名官员,当然得顺应民心了,怎样,做好上路的觉悟了么?” 第六十三章 是与非 背着叶儿又抱着女孩的盗跖左右为难,但深知这种情况下不能有片刻犹豫,上次被追杀的大事件给他的教训太惨重,他必须做出决断,且保住两全。 赵高并不知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相比月仪,盗跖更难令他摸透,不料抱着女孩的盗跖猛然朝他扑来,他一惊本能挡上去,结果盗跖的一只手便只轻轻碰到了他的手,他松了口气看盗跖一只手抱着那女孩轻飘飘落回少司命身旁,赵高一慌,那股不祥预感他难说,却是确切存在,只见盗跖那寒气逼人的目光猛然投向他:“这一招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了,是你逼我的。” 赵高一震,猛然抬起手,只见手背已开始裂开,渗出黑色液体,似乎是血……“你想怎样?”赵高深知盗跖的用意,便冷静了许多,却又明知故问。盗跖冷冷道:“狐狸就是狐狸,没事别犯糊涂,尽快放了少司命,否则解药我立刻毁掉!”少司命怔怔地看着盗跖,她是头一次见盗跖发这么大火,她拼命挣扎着想尽快挣脱那网,不想盗跖总被她拖累。 “哼,”赵高一声不屑的冷笑,一脸阴险道:“我是你眼中的小人,你是墨家眼中的君子,那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边商议的口吻一边暗暗打着算盘:果真天真,根本不了解局势,就算眼下逃走,你们,又能逃到哪里?他依旧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令少司命一阵强烈的不爽,盗跖却懒得理会,彻底将其自大无视,点头答应。 赵高派罗网组织的一员解开那网,让出一条道,盗跖抱着女孩带着少司命出去后将解药交给赵高,不料未跑几步便被那罗网组织的成员挡住去路,赵高不忘阴险一笑:“你是不是太过高看自己,自身难保偏偏还想保护更多的人,最终只能落得谁也保不住,拿不起却偏偏去拿,必须放下时偏偏放不下。” “你究竟以为自己懂什么?”盗跖鄙视着赵高:“活在自身虚伪中的小人。”“那又如何?”赵高眯着眼:“反正我是你眼中的小人,你们也没有多高尚,在我看来那个柳月仪早该被碎尸万段,你们当同恨我一样恨他,他为了报复我不择手段害死我干女儿,那也是条无辜的性命,就算我是你们眼中的小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伤及无辜的伪君子,与我这真小人不过半斤八两罢了,还有少司命曾想守护的阴阳家……什么是与非……” “是与非活在每个人心中,虽然因立场而显偏差……”盗跖一脸正经道:“但小人和伪君子无法因此由为自己的罪行开脱,你和他都一样,我不过是想保护我认为该保护的人而已。”赵高一脸冷笑地摇头:“可惜终是烟尘梦一场。”“真的?”盗跖猛然露出神秘的笑,这令赵高一阵不安,就在这不安中顷刻间倒地。 罗网组织那一员一惊,忙跑去扶起赵高,盗跖一脸严肃道:“你就像颗毒瘤,不除后患无穷定伤及更多无辜,这是柳家在传闻中失传的毒,柳家曾发毒誓即便拥有它也绝不再使用,正如你所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是,我这人从不信什么神什么天,我只知现在它还有它的价值,用它害小人,保护我身边的人,反正做你眼中的小人也无妨。我刚才给你的可不是什么解药,而是服下后暂时风平浪静但数六十下的功夫毒性便会加倍发作的剧毒,这节骨眼上你还是尽快寻医研究解药吧,我这里没有那东西。” “想不到这功也不是好捞的,这么快便被摆了一道,”赵高擦了擦嘴边溢出的血,依旧笑着,那笑却很可怖,罗网组织那员见盗跖已带着少司命跑远,只好扶起赵高先赶回宫中。回去路上,赵高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致命毒,原来是柳家的,什么柳家失传的毒,我之前虽不了解其毒症状,但解药我早在十五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寻得,现在赶回去我又可以捡回一条命,而盗跖你,噩梦才刚开始,就算没有我,接下来的荆棘路也还长着呢……” 蝶溪对他们来说还算是个安全的地方,地势隐蔽寂寥,对他们来说却很具自然美,他们便回去了那个家。 暮风拂面,白白嫩嫩的小脸渐渐察觉到了周遭的冰冷,微微睁开眼,对周遭的一切都很陌生,还未反映过究竟发生了何事,正凝视着周遭,只见迎面走来一并不是很陌生的人,因为不久前刚见过,只见那人拿来被子为她盖上,冲她一笑,语气出乎意料的温和:“醒了?” 那一刻,她想起了,她想起了!他不就是!她猛然掀开被子挥舞着拳头,却被盗跖轻松接住,盗跖盯着她,并未有任何气愤的意思,依旧一脸平静语气像个亲切大哥哥:“一下子精神了好多,看样子应该没事了,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哥哥照顾你,来笑个,要不要哥哥给你讲个笑话?” 女孩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被盗跖紧紧抓住的手,依旧想挥舞那拳头,却始终挣不开盗跖的手,又急又气又自责,自责自己没用,盗跖一脸心疼地看着女孩,轻叹口气,却不知该从何解释起,终是一阵沉默后,淡淡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 不料女孩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得,眼前猛然一阵模糊,望着眼前朦胧的景,她心好酸,揪得难受,顿时泪如泉涌,下一秒竟“哇”的大哭起来,盗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为女孩拭去泪水,那一脸关切令女孩顿时愣住,再仔细看向这大哥的脸时,渐渐一脸疑惑,变得不知所措。 盗跖轻轻抚着女孩的背,依旧一脸亲切:“冷静下来,没事了,发生了一些事一时难说清,过后我会慢慢讲给你的,你要相信哥哥不会伤害你。”看女孩目光暗淡沉默不语,盗跖又一阵为难,他一向不想看到女孩子伤心的,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姑娘,最可怕的是对方始终不说话,虽然少司命也曾有过不说话的时候,但与他怕的情况并不同。 “走出来吧,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知道对于目前发生的一切你还无法一下接受,但没关系,现在想要干什么,告诉哥哥,哥哥都可以做到,我们会帮你走出去的。”盗跖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满是槽点地想着,多亏自己个性热情大方宽容大度阳光开朗亲切和善的人,不然要是像盖聂或白凤那种的,情况准会更糟,这样想着他便一阵自恋,当然,这两下子只是藏在他心里的,多亏那女孩看不见,才少了分鄙视,只是更加疑惑地盯着他,依旧不知所措…… 第六十四章 春暮暖阳 “我知道你现在心绪很乱,别想太多,累了就休息,不累可以来帮忙么?我们现在都挺忙的。”盗跖在那女孩眼中就像个没脾气的怪人,反而令女孩难相信这是个很好的人,盗跖似乎想起什么,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笑笑:“哎呀,不好意思哈,居然忘了问最重要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见女孩一阵沉默,盗跖一阵尴尬,不过还是忍了,继续笑着:“不想说也罢,都叫我盗跖,你叫……” 话说到这里盗跖纠结了,想来想去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让这小丫头像天明那样成天“小跖”“小跖”地叫他吧?可直呼“盗跖”似乎也怪怪的,“盗跖”这个头疼的称呼是怎么来的,可真是说来话长呐……原本……叫柳下跖。 “我叫你什么呀?”不料那小姑娘猛然开口,喷出的话却始终令人一阵不爽:“大叔?”这俩字一道出,盗跖整张脸都黑了,满是阴影的脸看向那小姑娘,与之前那阳光亲切的单纯大哥哥简直判若两人。“老子还很年轻。”沉沉的声音配合那一脸阴影把小姑娘看呆了,却还不住口:“都老子了……还能年轻么……” “你随便叫了,哥哥我姓柳。”盗跖脸上明显浮现出了一丝不耐烦,女孩眨巴着眼,却还不住口:“你到底叫什么?”“柳下跖,”盗跖不假思索地道出口,猛然反应过来更是一阵来气:“我为什么要像报户口一样把名字报给你?”看着盗跖这根本不像在生气的样儿,女孩捂着嘴偷笑。 盗跖简直不能忍,轻轻敲了下那小脑袋,装作一脸不满道:“喂喂不带这么玩的,快点给老子报上姓名。”女孩一脸不情愿道:“第五春暮,你叫我小春就好。”“第五?!”听闻这姓盗跖整个人都震惊了,继而不禁笑了:“开玩笑~” “才没有!”春暮盯着盗跖,一脸鄙视道:“阿爹当年是跟随荆轲刺秦的成员之一,荆轲刺秦失败,活着逃出来的有五人,为躲避追杀从此隐姓埋名,姓分别改为: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阿爹便是当年隐姓为第五的那个人,我便是其后人,只可惜阿爹与阿娘去年不幸遇难,家中便只剩我和婆婆,婆婆还很年轻,却略显沧桑,这些年婆婆卖血也要照顾好我,她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我曾依偎在婆婆身边说长大后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而今,婆婆她却……” 好不容易缓解了下情绪,这女孩这么一说又来劲了,越说越沉重,越说不下去气氛越死气沉沉,令盗跖惊讶的同时一阵不爽,看样子,是真的!就这么巧,她果真是参与刺秦其中一员的后人!他本该夸张地张嘴表示惊讶的,可眼下这样儿,更令他心里别是一般滋味:干嘛突然这样看着我,弄得好像我杀你全家再弄死你婆婆似得,唉唉,这事也变得很理清了……咦?为毛气氛又这么尴尬了?! “我知道让你很快相信我不是坏人很难,毕竟你还是个小孩子嘛,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别为难那边的姐姐,不论怎么想,希望不要乱来。”盗跖握着女孩的手,看了眼正忙活的少司命,一脸正经又一阵沉重,女孩也不知怎么的就点了点头,他一激动忙嬉皮笑脸道:“好的!以后有什么事找哥哥!”这一激动把女孩惹恼了,一脸嫌弃低声道:“你,放手……手快握残废了……” “啊哈?”盗跖这才反应过来,忙松手一脸不好意思的笑,不过笑得也够牵强,他是真心不太喜欢这人小鬼大的个性,总是沉沉闷闷地吐槽他,一点也不像小孩子,倒像是有个人不停押着他给他讲冷笑话的感觉,这种人,真的能亲近起来么……盗跖一阵头疼,不过也不能全怪她,从小到大,看这姑娘也挺不容易,而且,这不还没长大的么?想到这里,盗跖还是忍住继续保持一副亲切大哥哥的形象冲她笑着,虽然反倒令女孩一阵不爽。 “对了,哥哥名字听得我乱七八糟的,盗跖?柳下跖?怎么回事呀?”女孩好奇心倒是挺强,眨巴着眼看着盗跖,似乎很期待盗跖能给她讲一长段故事,“这个……”不料盗跖稍有迟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淡淡道:“该怎么讲呢……”又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可那笑在女孩看来却很为难。 “其实我知道一点喔,”女孩一脸认真地讲着:“我听说过你哥哥柳下惠,他跟你可不同,他是个很好的人喔,看样子你们似乎很久没见了。”这女孩真是语不杀人死不休,听得盗跖找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总是容易被那不爽的说话方式搞错重点的他一阵无力地扶额:“我在纳闷那个……什么叫做他跟我不同,他是个很好的人……哪只眼看出哥哥是坏人的……” 他一脸无奈地起身,似乎不想将话题继续下去,回头轻叹口气:“我哥哥与我乱七八糟的名字可没关系,我俩……没关系……不是,我是说,挺好的。”说罢转身欲走出屋子,那女孩忙叫住了他:“哥哥!”他惊讶地回头,那女孩一脸认真地盯着他,又猛然转移视线,低声道:“那个,对不起……” 不料前一秒还很安静的盗跖下一秒竟“噗”的一声笑出来,一脸暖意道:“干嘛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发生什么事了?哥哥我只不过要去看孩子,有什么事就来找哥哥。”那一脸阳光活力的样子即便是静静站着也能治愈心灵,那女孩盯着盗跖愣了会儿,才迟钝地一笑,声音还是很小:“嗯,好的。”盗跖回应个淡淡的笑,转身走出屋子。 也不知为何,看着盗跖远去的背影,盯着门口发愣的女孩全然没了半分恨意,反而很期待这大哥哥有时间了能陪她玩,这人很像她爹爹,笑起来更是一束阳光带来的一股暖流,虽然此刻她脑海中还有太多乱麻,与这大哥哥和那边忙活的女子有关…… 第六十五章 残照断梦 微冷暮风起,山头斜照相迎,她睁开眼的那一刻,不久前还冲她笑着的盗跖已倒在一棵绿杨柳下,绿杨柳林的柳树顷刻间叶落满地,掩盖了静静躺着的他,她瞪大眼,几乎窒息,她僵在那儿,不知退后几步,又上前几步,顿时乌云蔽日,电闪雷鸣,突降骤雨,她静默雨帘中瞪着那尸体,泪融于雨滑下脸颊。 她看着似有似无父亲的身影远去,她看着坠崖的母亲永久长眠,那一刻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恐怖。 她还看见…… 很快雨过天晴,那时已暮色四合,眼前的景皆转为暗色,余晖聚山头,树枝随风轻晃,老鸟在粗树枝上长眠。 宣室殿,嬴政刚批阅完今日的奏折,抬头望着殿外的夜空,伸了伸懒腰,走出殿外,凝视着静如止水的夜空。 “朕厌恶战争,厌恶乱世,天下久分必合,本以为统一六国,朕勤于政务,就能换来永久的和平,只可惜,每一场战争,每一次厮杀,都会换来无尽的仇恨,这仇恨散布在王朝的每一角落,将不断地引起更多的厮杀,谁拥有了这天下,谁就必须承受它,承受这永无止境的仇恨所带来的恶性循环。”嬴政驻足远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他满意地淡淡一笑:“算了,此生,不过如此,已经很好了。” 那一刻,她痛哭出声,不知感伤为何,泪流不止。 “小春,小春……小春……”缥缈的呼唤不知将她唤去何方,她四处徘徊,最终一阵晕眩。 猛然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发现泪水已湿透了枕头,盗跖好端端地坐在她身旁,一只手轻轻搭在她额头上,一脸担忧。 原来是他在一直呼唤我,是他……他还活着……还有人活着……明知刚才那只是个梦,可油然而生的这股情绪却挡也挡不住,由于受到一阵惊吓,又猛然出现一阵安慰,她随着一阵冲动扑倒在盗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盗跖反倒被闹得一阵惊慌,忙抱紧她安慰道:“别担心,没事的,只是普通高烧而已,放心,哥哥一定会带你……”盗跖话未说完女孩便又一阵晕眩,盗跖忙将她扶得再次躺在床上,看着盗跖脸上的温柔与心疼,女孩尽力大声道:“没什么,只是做了场噩梦而已……”还是很虚弱的声音讲到这里,女孩一阵脸红。 盗跖为女孩拭去泪水,一脸关切道:“噩梦?怎么会吓成这样呢……梦见了什么?”“很复杂,”女孩硬撑着转动着眼珠子回忆道:“梦见些婆婆从前给我讲的有关我阿爹阿娘的事,更奇怪的是梦见了当今皇帝,再就是你……死了……”这话道出的瞬间盗跖才是真的惊了,一脸黑线不知该哭该笑,是做梦也不忘他死么?多大的仇恨呀!可细细想着不对,要真是那样应该笑吧,怎么能说是噩梦呢。 女孩声音越来越小,却一脸不安地继续道:“柳哥,我知道你才不会是什么坏人,所以不能和梦境中一样这么早死去。”这听似关切的话令盗跖一阵郁闷,顿时又不知该作什么反应了,他总觉得这女孩的真心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时,却也淡如水令人始终感动不起来,反倒像讲冷笑话般,但他深知她究竟想表达什么。 “所以今日,”女孩死撑着继续尽力放大声音说着:“就呆在家,不要出去,好吗……”这话一道出便令盗跖一阵为难:“可是……”怎么可能不出去呢?高烧这么严重,怎么忍心丢下她不管,或许她很希望如此,她早有觉悟,但他做不到见死不救,家中无医术高超之人,便只能背她出去看病,就算她反对,他也不会答应,他就是这样个一生随心之人,亦是个心软的大好人。 “别再说了,”盗跖一脸正经道:“没力气就不要死撑,攒足力气别被病打垮,我不想背来背去徒劳一场。”“柳哥!”她开口的瞬间撞上了盗跖认真的眼神,那坚定的眼神她深知,说什么也没用了的。 难道那梦不是空穴来风?难道真的预示着什么?希望厄运不会这么快发生……我在乱想些什么,这种梦境怎么可以当真?柳哥一定会没事的,梦,终究只是梦而已,都是假的,全是假的……她强行打断了自己无药可救的思绪,尽力抑制了那些不祥预感,暗暗自责道:跟梦较真是想怎样?或许,也是为自己寻得一丝安慰…… “哥哥一定会没事的。”盗跖一脸满不在乎地冲她一笑,反倒令她一阵心疼,她忍着泪点点头,盗跖背起她走出屋子。 少司命见状心里暗暗一惊,外表随心几分惊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盗跖不假思索道:“没什么,小春发烧了,怕再不治会更严重,带她去医馆看看。”“什么?这种时候去医馆?盗跖……”少司命一脸担忧,最终淡淡道出句:“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同行的。” 盗跖依旧一脸满不在乎的笑:“蓉姑娘的住处离这儿不远的,娘子是知道的,家还需要你打理孩子还需要你照顾,一个人可以办的事何苦两个人累呢,放一万个心好了,做好饭等我回来。”少司命原本还想多争取些什么,可终究还是沉默,她太了解这个人了,即便多说几句结果也不会变,她能做到的,就只有信任,她极力说服自己相信盗跖福大命大会好好的。 “真是的,会有什么事呢?”她牵强一笑,盯着盗跖的眼神却骗不了盗跖,但依旧故作平静道:“我做好吃的等你回来,所以一定要早去早回。”盗跖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深知少司命不可能真的放心,但更怕她与自己同行更危险,他不想再发生什么事将心爱女人和孩子卷进来,他宁可她平平安安担心一天,他会尽快回来的。他这样想着,于是笑着迈出屋子,渐行渐远,他深知,她,一定又目送着他,凝望着他背影很久…… 第六十六章 心胜似暖阳的人 下山路行至几里,遇一背柴火的老叟,盗跖心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老爷爷,便装作没什么事似得与那老叟擦肩而过,春暮并不知盗跖在谨慎什么,但察觉到了盗跖刚才的反应,猛然转身,就在那瞬间尖叫出声,盗跖惊慌转身,一把斧子朝他劈来! 他可是盗王之王,寻常人家自然不能和他比,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未来得及全身而退,一只胳膊被斧子划伤,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渗透衣服蔓延开来。 春暮一阵惊慌,又恐惧又担心盗跖,搭在盗跖肩上的手随胳膊本能地搂紧盗跖的脖子,盯着盗跖胳膊上的伤势,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只胳膊在颤抖,却还硬撑着背着她……于是血喷涌不止…… 她可以想象到那难耐的疼痛,顿时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寒颤,温热的泪珠瞬间颗颗滴落在盗跖的颈上:“柳哥放我下来!”盗跖心里一阵难受,他是真不想姑娘哭,不论大姑娘还是小姑娘,但此刻他也无暇理会,便不作答话,忙避开再次朝他劈来的斧子,又猛然将斧子踢飞。 老叟惊愕地看着盗跖,一时不知所措,指着他的手微微颤抖,咬牙切齿道:“你娘子杀害了我全家,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都会有报应的!”“这位老爷爷您真误会了,我娘子是遭人诬陷。”盗跖欲解释清楚,但看无法冷静下来的老叟,深知再多解释在那老叟听来也是荒唐,只好加快步子跑远,那老叟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根本无力追上盗跖,但对于盗跖并未杀了他,反倒一阵意外。 跑了好一段距离盗跖才放慢步子,这才察觉到了将他脖子搂得更紧的春暮那俩胳膊还在微微颤抖,虽然泪痕已风干在脸颊。“再搂紧一点……”盗跖猛然喷出这么一句,春暮瞪大眼满脑子问号,盗跖故作平静继续道:“我就可以窒息了。”“诶?”这才反应过来的春暮一阵脸红,忙松开,盗跖回头冲她一笑:“有没有好点?” 春暮点点头,又忙说道:“这应该是我问你的,你快放我下来,你胳膊上的伤不能这样死撑乱来。”“说得轻巧,放下你你能跑快?”盗跖故作不领情。 春暮急了:“除了刚才外你哪有跑,不然怎么会被那老头砍到!”“唉唉这个就别提了,”盗跖解释道:“虽然很急,但也得攒点力气以防意外发生,不然那样折腾上几天会死的,结果不巧就撞上那老叟。”“几天?!”春暮顿时又惊讶又迷惑:“不是赶天黑就能回来么?那位大姐姐还在等我们。”“其实,就算往再乐观地想,也只怕……”盗跖那淡淡的笑渐渐僵硬:“只怕没那么简单。” “那更应该放我下来了!”春暮一脸不满质问道:“难道要背我一两天?!”盗跖深知这孩子不过是关心他罢了,但还是一脸孩子气问回去:“难道要你就这情况自己走一两天?何时能到?岂不更多天?”春暮像打架不服输似得执着道:“那摆脱你现在赶紧先放我下来,包扎好伤口再说!” “我才没那么弱,我伤口早止住血了。”盗跖死活不肯放春暮下来:“你看都流得不多了。”回头撞见春暮不甘心的脸,一阵无奈,只好放下春暮。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那我包扎好再背你吧。”盗跖一边说着一边扯开衣服,手臂靠近肩膀的位置是一道深深的口子,还在渗出血,只是没一开始夸张,但还是看得春暮心里一阵疼。 看着扯下衣袖上一些布包扎的盗跖,春暮淡淡开口:“那个老头跟当初的我一样把你当仇人,你向那老头说的那些,现在,我愿意相信。”“你嘛,就无所谓了,”包扎好后盗跖穿好衣服背对着她蹲下:“上来吧。”语气还是那般亲切,就像…… 路上,春暮终于将那句话说出口:“感觉就像阿爹背着我一样,柳哥,谢谢你。”盗跖听后心里一阵发毛,夸张地欲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回头一脸慵懒道:“你绝对没这么不正经的爹,而且,我可不想还这么年轻就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柳哥,”不料春暮猛然打断他的话,盗跖回头,见春暮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盯着他:“你人真的很好。”“废话么,”盗跖一阵脸红却非要故作不屑嘀咕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向人格魅力放光芒~”这两下子把春暮给逗乐了,盗跖有意闷闷道:“笑什么笑。”反倒更搞笑了,盗跖别过头去,嘴角却也勾起一丝笑,很淡,虽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 暮色里,屋前空地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脚印,少司命笑得很甜拉着叶儿的手不断后退着,嘴边温柔地唤着:“来,上前一步,叶儿快,这里这里……” 叶儿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咧开嘴笑了,那长出了头发的孩子笑起来更像女孩子,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却有一颗坚韧的心,所以不像别的小孩那样动不动哇哇大哭掉眼泪。不过很能睡,对于这点,少司命不知该欣慰该担忧。担忧这孩子有什么先天性的难治怪症或长大后会不会很懒娶不到媳妇,越想越远,不过往近想便只剩欣慰,安安静静省事多了,她不至于忙上忙下忙里忙外狼狈不堪。 正当她遐想万千时,叶儿盯着她发出甜甜的声音轻轻唤了声:“娘。”这一声令她不禁一惊,又像极大惊喜般抱起叶儿亲吻着叶儿圆鼓鼓的小脸颊,一脸调皮道:“乖,再叫一遍,叫娘。” 不料叶儿再次笑了,她也很开心,但却不知这孩子在笑什么,只见叶儿猛然转过脸冲着她的脸也狠狠亲了一口,少司命更是惊喜,抚摸着叶儿的绵呼呼的脸颊笑道:“坏坏的两下子可真像你爹。” “可真像你爹……”道出这句时她发觉自己的笑容已僵在脸上,抬头盯着天边斜阳,不禁微皱起眉。盗跖……盗跖,你说,一家人聚在一起也算一种奢侈的愿望么……你,会没事的,会平安归来的,对吧? 叶儿抚上她的脸颊,熟悉的动作唤醒了她,她盯着这冲她笑着,眉宇间极像盗跖的儿子,硬是笑了:“一看叶儿就是有福之人,将来一定能娶一个贤惠的妻子,生活一定比现在幸福。”叶儿盯着少司命愣了愣,突然也笑了。 转眼暮色四合,晚风习习,彩霞褪去之时做好的饭菜也凉了。 第六十七章 代价沉重的棋局 路过城里的一小镇,本以为不会惊动太多人,不料情况比想象的还遭,之前的那份安宁彻底被搅乱。行人见他们或逃回家中紧闭家门,或围上去称要报仇,真是像对待瘟疫一样对待他,这令盗跖一阵心寒。但要恨也只能恨赵高,想都不用想都知是他干的,看着被蒙蔽的众人甚多,盗跖也没想再说什么。 春暮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解释道:“我可以作证柳哥是很好的人,当年奴隶甚多时,跟着柳哥起义的人可不少,你们当中一定也有,你们应该清楚柳哥的为人!”众人面面相觑,回过头来又道:“以前的柳下跖是怎样的人我们清楚,现在还真难说,他或许就是他娘子的帮凶,就算不是,也维护凶手,要我们放过他也可以,杀了他娘子再说!” “杀了他娘子再说……”这话飘到盗跖耳际,显得格外刺耳,盗跖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人,但他还是忍了。众人根本不知情,而利用百姓让他们走投无路的人是赵高!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和这帮人有激化的矛盾,只能沉默不语。 其中一人猛然开口道:“小春怎么帮害死自己婆婆的人说话,是不是受了威胁,他们让你妖言惑众蛊惑我们?柳下跖,想证明你是好人就先放了小春!”“你才妖言惑众!他放了我你们会照顾我吗?你们才不会!就像去年我被牛车撞伤你们不肯扶我一样!那时婆婆对小春讲你们有你们的难处,让小春谅解,现在小春选择就和柳哥在一起,小春再也不要看见你们!”春暮仇视着那帮人。 盗跖依旧沉默着,实在不想在这里将事情惹大,却不料另一人接话道:“柳下跖你对小春这么个弱女子做了什么!”这话听得盗跖更是不爽,盗跖满头黑线强压着火气道:“我能做什么?我想做也做不成,我又不是阴阳家的,动不动弄些古里古怪的术控制人的大脑,命令她反驳你们。” 见众人已不耐烦,操起手中的家伙准备上,有的赤手空拳也上,盗跖更是不耐烦,轻松跃起,踩着其中一人的头,蜻蜓点水般轻松跃出人群,背着春暮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飞速远去。“果然事情只会比想象中的还麻烦,路途注定不会顺利。”路上,盗跖吐槽道。 宫中一处后院,赵高正和十八世子胡亥下棋,落子时胡亥嘴角微微上翘:“师父,我要赢了。”那笑中带着一丝自信与得意,赵高沉默了片刻,轻盈落子,嘴边也挂起一丝笑,却很神秘。“我赢了。”随着这平静的声音,最后一子落,胡亥心惊面不惊,却明显一阵意想不到的失落与不满。 “看来公子还需多锻炼,所谓熟能生巧,”赵高依旧保持着那张神秘的笑脸,语气却很诚恳:“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慢慢就好,为师也是多年练成,看公子天资聪颖,不到半年便可超越为师。”“师父,你该再聪明点,”胡亥顿时面无表情:“学那帮宫人,让着我。”赵高听罢笑着道:“可公子其实并不想那样赢我。”“该说师父知我,还是知道的太多?”胡亥冷冷一笑,赵高依旧是那般诚恳的语气道:“不敢。”心里却暗暗嘲讽道:不愧是年少之人,出言直白豪爽,几分轻狂。 “对了,”胡亥一边同赵高一起收棋子一边随口问道:“这次我真不知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地求助还需你看脸色的流沙,造成现在的结果就有把握将墨家一网打尽么?”“这个,确实没把握,”赵高不假思索道:“只是觉得那群百姓有利用价值,那么多双眼睛,还怕找不到墨家其中一员的行踪?就算除掉盗跖也是墨家的一大损失,我们也少一个对手,上次墨家就是因为他才得到千机铜盘,这恨我可一直记在心里。” 谈话间,赵高一手下突然来报:“方才有不少人说发现盗跖去了不远处的野岭。”赵高听罢满意地一笑,摆手示意其退下,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语气平静道:“正说着这不鱼就上钩了么?盗跖不会无缘无故出来,一定有急事在身,以至于不带少司命和孩子,只身一人前往这对他来说已万劫不复的地方……这次,没准是放长线钓大鱼。”说罢便起身向胡亥行个礼:“将墨家一网打尽的要事在身,先告退。”胡亥点头:“赶紧通知罗网组织。” 看着赵高走远,胡亥暗暗吐槽道:这次为了所谓的叛逆分子墨家又牺牲了多少无辜百姓?这人,忠于我,却也心狠手辣。不过胡亥也不甚干涉这事,便只是吐槽一两句,他并不喜欢管事,于是再次摆着棋局,自己陪自己下棋。 明月当空,斜照窗前,照无眠,少司命抱着叶儿徘徊窗前,哄了许久叶儿依旧难眠,正如此刻心事重重困意全无的她。 “也是放心不下他么?”少司命自言自语般,叶儿果真未听进心里,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一脸无奈地轻叹口气,抬头凝望着明月,月光照着她姣好的颜,她盯着月出神,又若有所思般转了下眼珠子,嘴角不禁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叶儿,你知道盗跖是什么吗?”叶儿似乎很激动,哼哼唧唧了老半天,无奈最终也不可能表达清,毕竟是婴儿语。“是笨蛋。”少司命猛然一脸傲娇地自问自答道,说罢,故作不满地别过头,叶儿在她怀中反倒嘿嘿笑出声来。 少司命便没再出声,找出些钱财装锦囊中,将锦囊挂在身上,抱着叶儿一同走出屋子锁上了门。 深夜,院中是头一次这般死寂无声,黄土地上多出了一排脚印,延伸向门口…… 第六十八章 一家人 长夜暗无边,阴霾几乎吞噬一切,几分阴冷的晚风拂面,狼嚎声四起,春暮不禁神经绷紧,左顾右盼,一阵不安,盗跖则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他猛然停下,在春暮的疑惑下突然道:“前方不到二里便是,你尽力,就算爬,也尽快爬着找她,时间不多,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先行一步,一会来接你!”盗跖放下春暮的那一刻,不料春暮猛然抓住他的手:“一定可以活着回来?”“嗯?”盗跖一惊,春暮微皱起眉:“若不是有什么很糟的事,柳哥才不会丢下我让我自己去,还说什么就算爬,也尽快爬着找她……一会来接我,一会,是多久?我知道柳哥瞒了我很多事,现在无论我说再多也无法改变什么,柳哥答应我,活着回来……” 盗跖故作一脸莫名其妙道:“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我多伟大似得,真是的。”又一脸没心没肺的笑:“那是必须的,我必须得活着回来,不然娘子会伤心的,我还要把我家叶儿养得白白胖胖的~”“啊哈?”春暮顿时傻了眼,这人总是很轻易地就把她想哭的感觉给打散了。养得白白胖胖的?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养……她抬头再看向盗跖时,盗跖已转身远去。此时,他的眼里才渐渐浮现那些五味陈杂。 罗网组织的人纷纷被盗跖引去,行了许久才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大喊一声:“中计了!”准备折返,其中一成员道:“但不能放过盗跖!眼前的必须先抓住!”于是一部分人折返,一部分人挡住去路不让盗跖返回追折返的人,盗跖早料到不会骗他们太久,猛然一脸自信的笑道:“现在我既没有背婴儿也没有背女孩,也没有受重伤,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怕死的早点离开,否则莫怪我先干掉你们再追上那帮饭桶!”其中一成员一脸轻狂的笑:“能做到的话,就试试!”“能做到!”盗跖依旧笑着:“赢了你们后,就算爬,我也可以苟延残喘地爬回去!但你们可就不同了!” 转眼已是拂晓,春暮发着高烧却始终难心安地睡去,无论端木蓉怎么劝,她都盯着门口等着盗跖回来,虽然头脑不是很清醒。眼前开始模糊时,一身影猛然闯进,满身是血,在春暮看来却一点也不骇人,只是很欣慰,欣慰得掉出眼泪,于是眼前更模糊了。盗跖硬撑着行至她身旁,轻轻为她拭去泪水,她硬撑着说着话:“不是做梦吧?”“不是。”他微微笑着,她一笑,下一秒终于支撑不住昏过去。 端木蓉他们的住处还算隐蔽,罗网组织的人始终未找到具体位置,便封锁了那条路,等着盗跖出来返回时抓住他当人质逼墨家和少司命。 转眼便是几日,几日后,端木蓉为盗跖指出另一条较偏僻较远还挺难走的小道,一脸无奈道:“眼下大路被封锁,这也是无奈之举,要当心呐。”盗跖点点头,不过心底还是很不安,很怕少司命走大路找上来被抓,不过眼下他只能希望娘子不会走那条路了,不论如何都得从小路绕过那群人的封锁线,再从大路口返回,那样就算娘子来找他,也可能在路上碰到娘子。 路上,爬在盗跖背上的春暮淡淡道:“其实就算我是参与刺秦之人的后人,柳哥也不用这么拼死保护我的,为我这么个认识不久的人搭上性命太不值了,如果觉得我碍手碍脚的话,大可以丢下我不管,我也不会怨柳哥的。” “哈哈哈……”不料盗跖猛然笑出声,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脸平静道:“果然只是个小孩子,真可爱。只可惜大哥才不管你这小丫头是谁的后人,还有什么值不值的,你想用什么去衡量人命呢?怎样衡量呢?大哥我要做什么事,一定会做到最后,中途扔下,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只有赵高那边的人才会干,大哥我可做不到见死不救。” 春暮听得心里一阵暖,眼泪却又不禁掉下:“大哥是个大好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如果小春能活下来,小春将来一定要报答大哥!”盗跖夸张地“嘶”了声:“我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等将来你嫁出去了再说吧,反正在这之前你也无处可去,就住我家吧。”小春点了点头:“看来小春是注定欠柳哥一个大人情了!”“傻丫头,什么欠不欠的,”盗跖一脸故作不屑道:“当我们是一家人不就好了。”“好,好啊。”小春笑了。 转眼又是一天傍晚,山头斜照相迎,盗跖背着春暮刚穿过平芜绿树,行至一片绿杨柳林,周遭的一切春暮都看在眼里,因与梦境中的场景太过相近,相近到令她战栗,尽管周遭的景很美。 盗跖也似乎想到什么,并未像往常那样乐天派般一脸笑意地欣赏美景,只是唤了声“小春”,又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出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当年都习惯叫我柳下跖的时候,我常听大哥说一句话:“如若有天,人败若黄土任人践踏憋屈之至,也要活下去,只因一开始便不是为在乎自己究竟是什么而活,而是始终不忘的那股信念。”这片绿杨柳林几年前我常路过,而今大哥远走他乡,绿杨柳下只剩你和我在躲避,为了活下去……今夕处境可真像我的名字……” “干什么突然说这么多,有关这些的,弄得跟临终遗言似得……”春暮在一阵不安中不禁打断了盗跖的话,盗跖一脸惊讶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笑了:“切,就知道又是乌鸦嘴,你大哥凭毛死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你大哥一向这么乐观,只是当你是一家人了,才随便聊聊的。” 想着盗跖从刚才到现在左一句“你大哥”右一句“你大哥”的,现在又听见那句“一家人”,顿时轻快地笑了,方才的压抑与不安顿消,夕阳看上去还是那般暖,她顿时觉得,有这么个大哥哥相伴,景致也因此别样梦幻。 第六十九章 浮梦乡传说 二人经过的这段小路甚是诡异,在春暮看来,从看到绿杨柳林开始,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已是梦境,虽说绿杨柳不是超现实之物,却与梦境相符,而眼前之景更是反初春之季。夕阳仅存的一丝余晖洒在了桃花上,殷红的桃花在缕缕凉风中舞动着身影。 不久,夕阳完全不见了踪影,几朵暮色中粉里透紫的桃花轻轻飘落,经过盗跖的眼前,遮住了前方的路,东风卷走了落花的惆怅,掠过无限无人知的悲凉,不远处早已枯死接近光秃的树干上几片枯叶相互碰撞、悲鸣,凌乱的野菊晚风中带着白光舞动着朦胧的身影。 带着阴冷面具的天,怅然泪下,泪珠飘飘洒洒、散落满地,飘飘然的菊花瓣与早已换上紫红色衣衫的桃花也沉重降下。 春雨飘飘,细如牛毛。四周的一切安静了许多,甚至可以听到那清晰的雨声。比起“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还相差甚远。 蒙蒙雨地里,花瓣铺满,香气袭人,令人神情恍惚,以为果真身在梦境。 诡异的脚步声与周遭梦境般的美景很不搭,惊醒了恍惚中的盗跖,盗跖一惊,第一反应便是寻藏身之处,只见不远处梦境铺成的路的尽头是一座很大的破败房子,盗跖顿时眼前一亮,一阵欣喜中背春暮箭步行至那屋中躲藏起来。 他们将就着躲在一处阴暗狭窄的地下空间,盗跖紧张地抱紧春暮,护着春暮,还在纳闷刚才看到的诡异景象,随意抬头的瞬间,目光正打在面前写满字的墙上,他顿时瞪大眼。 那写满字的墙上,讲述了这样一个有关此地的传说: 此地名为浮梦乡,历经时过境迁,经风霜打磨,景如梦或梦中景,从未斑驳。 相传此地曾隐居着一对恩爱夫妻,妻子叫琴雨,丈夫云逸每次看着她的笑脸,就忍不住想为她做些什么。 那时遍地三叶草,在云逸看来就像在暗示什么,于是渐渐想起相传此地曾有四叶草存在,寻得的人可给自己和身边人带来幸运,只是四叶草一般长在较险峻之地,很少有人愿冒险寻觅,至于是否曾有人得到过它,有人关心,却无人得知,渐渐它便与传说无异。其之所以被称为传说,正是因得不到,欲得到,其背后的后果必惨重。而他却顾不得那么多听似虚无缥缈的故事,眼看爱妻生辰将至,一份深情驱使着他一心想寻得那幸运之物,于是为之上险峰。 琴雨只知,那天,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丈夫神神秘秘冲她一笑,又暖暖笑着对她说只是去为她生辰准备份特殊礼物,给她惊喜,让她在屋等候,说什么也不让她跟来,说那样就没意思了,并故意吊她胃口说不会让她失望。 岂知丈夫一去不返,早已过了生辰之日,却不见任何依稀人影。 等待的那段日子里,雨,是苦涩的! 终于雨过天晴,而她却收到了丈夫离世的消息,她只是哭,哭得好无奈,她泪水撒尽思念,她思念丈夫的笑脸,冷清的屋子里,她望着丈夫的东西…… 一天,她终于寻到了丈夫——一具骨架,四肢还有变形散架。尽管,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敢肯定,一定是他…… 那日桃林的花是血色的,樱花般随风纷纷凋零,飘飘洒洒,掩盖她的身躯,她一直抱着那具骨架,疯疯癫癫躺在花瓣中,哭得红肿的眼不知何时永久闭上。 究竟是幸运之物还是不祥之物呢?若是幸运之物,多年以后为何天不住流泪,为何景随一人梦境长眠,化作今日的浮梦乡? 四叶草的传说染红了一段悲情,便是今日浮梦乡的传说,而此地,也因此化成诅咒蔓延的阴森之地,故人渐稀少,最终荒芜一人,有来此地附近数月不知情者误闯,被困林中迷路,无法走出迷阵,最终莫名惨死一处柳下,死状可怖,有人猜测进入林中者必死于树下,而诅咒始终难破解。 这么说小春的不祥预感并非空穴来风,而她的噩梦,也是一种暗示……盗跖顿时一阵心悬,不过他始终不信所谓的预知,谁也不会预知未来究竟如何,因他们还在拼命。 不过有个问题还困在盗跖心中,那就是,墙上的这些字,又是何人所刻?脚步声渐进,他忙回过神来提高警惕,伸出点头偷偷窥视此刻的情况,又忙缩回头去。此刻,他也无心理这神话般的故事,地下的阴冷令他的头脑极为清醒,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拼命保护好怀中的孩子。 第七十章 血染白菊 兴许是想起了这一带诅咒的传说,罗网组织的两个成员在屋外兜了圈就猛然转身飞速离开。盗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松了口气,回头看向怀中的人,顿时又一阵惊慌。 “小春!小春!”盗跖一脸不安地直晃着怀中的人,好在春暮终于睁开了眼:“柳哥,我头昏昏沉沉的,总感觉命不久矣……”“你丫给我闭嘴!”盗跖抱起小春走出屋子,语气故作强硬道:“不过是病未痊愈又发烧而已,蓉姑娘为你开了几服药,我们尽快回去,回去把药喝了就能强很多了。”表面虽这般不上心,心底却失控般难忘自己的病:想不到全身的不爽这么快就蔓延至心脏了,真希望能回去再看她一眼……命不久矣,这词,不正是指现在的我么…… 何为梦境,何为现实,徘徊在浮梦乡的他们早已迷失,来时的路在他们眼前早已变幻得陌生,刚才已暮色四合,这会儿雨过天晴,竟已是一天清晨。盗跖不禁心生一丝不祥预感:看样子,要活着出去,必须破了这幻境,这幻境,应该是从拥有这传说开始,沧海桑田的变幻史,景象都是曾拥有过的,可,从未有人破过它,罗网组织那帮人应该也已迷失在某一处角落,再这样下去都会死,该如何破解呢…… 此时,抱着孩子的少司命行至山路的一处岔路口,顿时一脸茫然:“咦?怎么路越走越陌生,难道是昨天夜里行路不慎走错路?记得这条路也能通向端木姑娘那里,可,接下来走那条呢……”就在此刻,叶儿猛然扭头看向其中一条路,少司命深知还是婴儿的叶儿根本什么也不懂,但还是想赌一把,于是选择那条走下去。 幻境中,阳光明媚的清晨,风却冷的彻骨,他是在梦中清醒的人,所以怀疑到他们会有相同的温度感是与周遭花草散发的气体有关,令人触觉错乱,所以春日却感到严冬的寒冷。盗跖不禁打了个寒颤,春暮也不禁轻咳几声。 盗跖就这样背着春暮一直走一直走,不知不觉间行至暮色里他们曾见过的野菊花丛,一望无际的白菊随风轻舞,阳光愈发灿烂,盗跖却步履艰难,越来越慢地挪动步子,春暮敏感地察觉到了,一阵担忧:“柳哥放我下来,我什么事的!”盗跖淡淡笑着,沉默不语继续前行,令春暮一阵心痛,她总觉得,盗跖有什么瞒着她,她总感觉,盗跖……不等她多想,盗跖就猛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一滩血脱口而出洒在白菊上,白菊染红的瞬间,春暮看傻了眼。 “柳……柳哥!”春暮脸色惨白,身子直打颤,泪珠失控地不住掉下:“柳哥放我下来,柳哥你不能出事!你不能死!”胸口闷痛难忍,盗跖却依旧笑着,声音还是不变的温柔:“还有你这么个与我相识不久的人关心我,我此生已很满足了,我跟你说啊,我真的是人格魅力放光芒……”“拜托你不要这么自恋好不!”春暮故作强硬,泪珠却一次又一次背叛她:“我看好你是因为你能救我,你自个儿都翘掉了谁还能记得你的好!你不能死,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听见没,一起回去!” “你再哭下去我就真翘掉了,”盗跖没事人似得故作一脸无奈道:“我最讨厌把女孩子惹哭的人了,别让我讨厌自己哈~”春暮听盗跖这么一哄,反而更失控,直接大哭起来,盗跖只好一脸为难地继续哄着,没事儿人似得一步一步走着,仍是步履艰难…… 不知走了多久,已身在一片野草丛中,不远处便是来时路过的绿杨柳林,盗跖却始终欣慰不起来,那股全身不爽仿佛在点醒暗示他这浮梦乡只有幻境,出路难寻,就算看到希望,也极有可能只是被幻境中的景耍得团团转而已。 而始终无法忘记那恐怖梦境的春暮看到绿杨柳亦兴奋不起来,仿佛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将兑现的噩梦,她仿佛已看到了,盗跖倒在绿杨柳下的情景…… 她不禁搂紧盗跖的脖子打了个寒颤,盗跖继续装作一脸不上心道:“别老这样会窒息的喂!”可这次春暮却并未听见,僵在那儿像没了魂魄般,盯着那绿杨柳出神。 “啊喂!”盗跖猛晃了下身子,春暮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盗跖,盗跖没事人似得道:“别做梦了,到了。”“诶?”春暮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绿杨柳,春暮惊愕转眼竟真到了那柳下,盗跖却并不信那梦。 春暮还在琢磨着梦中盗跖为何会倒下,不料下一秒,她感到身子在下沉的瞬间,盗跖倒地,鲜血从口中缓缓溢出,她才恍然大悟现实中的盗跖有重病在身,所以梦中的情景真的在现实中上演……那瞬间,她失控般抱住盗跖的头大哭起来,泪如雨下滴落在盗跖的脸庞,盗跖却始终一动不动,一切来得太突然,太假,却已是令人不敢面对的现实。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快醒来,快醒来吧!” 第七十一章 公子子婴 盗跖感到很困,沉沉睡着难醒,但他知道不能就这么睡去,有人还在等她,他还有那么多不甘,就这样死了,太不瞑目了…… 哭泣声渐清晰,不知是梦是醒,只是觉得声音很熟悉,撕心裂肺的……该说近来太幸福还是什么?又一个女孩为自己哭成这样。盗跖正纳闷着,谁呢?为何就是想不起来,为何看不见? 昏昏沉沉中他这样想着,渐渐吃力地硬是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春暮像死了爹似得顿时一阵尴尬,声音虽很虚弱,却很突然地打断“此人已死有事烧纸”的气氛:“喂,喂……干嘛……我还没死呢……怎么又是这样?”“诶?”春暮顿时像看了狗血剧一样地愣住,一阵尴尬又一阵无语,在那瞬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却又不禁涌上一丝难抑的惊喜。盗跖却还有心情吐槽着:“我连续好几次被当死人了……该说命大没办法还是咋地……” “贫!这么爱耍贫女孩子怎么会喜欢?”果然接话了,不过,这声音……娘子!盗跖刚才还一副有了上气没下气的样儿,这会儿也不知哪来的精神,回光返照般猛然坐起挠着头冲她笑眯眯的调侃:“有娘子这么个大美人喜欢就够了!”边调侃边顺便问着:“话说娘子怎么到这里了?”这话问出的瞬间,盗跖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渐渐消失,近而一脸沉重:“傻瓜,你不该来,这段时间里我就怕你来这里……我们……都出不去了……” “盗跖!”少司命是真生气了,一脸不满地几步行至盗跖面前,面对着盗跖坐下,将叶儿猛然塞到盗跖怀里,盗跖忙抱住叶儿,叶儿似乎并不知什么,把头一个劲往盗跖怀里蹭,一脸心安地打着瞌睡。“叶儿这点太有个性了,坐怀不乱倒是挺像我大哥的,这么能睡,将来一定能长个高个子,一定可以健健康康的……”盗跖一脸欣慰地正说着,叶儿已沉沉入睡。 不料一旁的少司命却杀气腾腾质问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瞒着我的是什么病!快说!现在都这样虚弱了别以为说没事我还能信,你是不是以为端木姑娘治不好所以自己一定要死了?!”盗跖瞪大眼愣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 “本以为见到你我会抱住你大哭一场,但现在我满心都是恐惧!”少司命瞪大眼摇着头:“我不要你死,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偏偏病死?太荒唐了!我不甘心,你甘心吗?不可能,不可能……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想办法尽快带你出去,如果今日我们出去了,你就算跟阎王斗也要给我活下去!” “娘子,你现在虽然冷静但样子很可怕,不要这样!”盗跖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猛然抓住少司命还在颤抖的冰冷的手,不料被少司命猛然推开,春暮忙扶起盗跖,只见少司命作出怪异的结印,衣袖长发猛然飘起,不少碧叶瞬间聚成一长条,游龙般开始朝一个方向移动。“娘子?”盗跖盯着少司命,想着少司命使出的他从未见过的一招,不好的预感难抑。 “跟着它走就能走出去,快点!”少司命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几条缎带将叶儿抢过来绑在自己背上,又一只手扶起盗跖一只手托着春暮,若无其事地朝出口方向走着,边走边故作轻松道:“想着这次你们可全靠我了,我心里就得意得很。”最懂自家娘子的盗跖却难跟着轻松起来,这招少司命之前从不使用,所以,这么诡异的一招的代价是什么呢?可他深知,娘子跟他学成了一个毛病,就是各种隐瞒各种装,打死不招,只想把不幸全揽给自己好换身边人安好,这样想着,他一阵痛心。 “没事,”少司命也够了解他了,不忍看他再这样沉重下去,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实话实说解释道:“只是会从此丧失功力而已……”“娘子,”盗跖一惊,一脸紧张道:“可这样你……”“有你保护我就够了,”少司命淡淡笑着:“所以你不能死……”盗跖感动不已,却故作没事人似得,也硬是笑了:“一定会没事的。”少司命点了点头:“一定……”又像平时有意刁难盗跖一样继续道:“反正我不管,我的下半生就交给你了,你必须保护我!”“那当然是必须的。”盗跖顿时笑得没心没肺。 夕阳的余晖静静洒在棋盘上,坐在一旁的胡亥微皱着眉盯着它出神,手指早已夹起棋子,却迟迟不落子。“又在和自己下棋?听说你这样都几天了,不会烦闷?”好久未曾听到的声音响起,熟悉的平静与温和。胡亥猛然抬头:“子婴?”“叫阿婴。”子婴笑了,数月不见亲切不减,像聊家常般随口道:“诶,这棋下得够狠,真的是同自己下?” “另一边,是师父曾摆过的棋局。”胡亥解释道。“喔,怪不得,于是不服输就重摆一遍试着赢这场棋?”子婴依旧一脸轻快的笑,在胡亥看来这人却是无所不知的,越是无所不知,便越是一副浅薄状,也正是因此,他才在朝野中声望很好,也没理由令人讨厌。 只见子婴继续微笑着,鼓励道:“你师父这么复杂的棋局你也记下来了,不错,很有资质,不急慢慢来。”胡亥倒郁闷了:“最后那句……你怎么跟师父说一样的话?”“事实如此啊。”子婴故作一脸无辜回应道,胡亥顿时哑口无言,子婴却一脸热情继续挑起话题:“呐,看上去再精密的棋局也一定有个大漏洞等我们去发现去破解,比如这棋,不愧是赵高,下得过狠,那么相应牵连代价便也随之扩大,此时不能硬来,我们可以从侧面神不知鬼不觉委婉入手,万物相克,而克的权力或许一直握在我们手中,只是我们的思路一时间被困死而已,可以暂时忽略一些不必要的重重障碍,他难走的棋路或许正是你的捷径,由于太近你忽略了它,殊不知此棋一输会输得很惨,不比往常。嗯……你可以试试走这里……” 子婴说罢,猛然落子,霎时间,一子落,却令赵高那边的棋局满盘皆输,胡亥惊愕地看着这场棋局,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忙起身道:“多谢阿婴指点,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需找父皇,此事也正是他最近怀疑的,我必须尽快去,不容拖延!” 子婴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不提醒我都快忘了,我也有要事在身,明日起要完成一项重大工程,我得好好准备一番,明日起可得倾尽全力干了,兴许事后还会留个好名,比如那河从此叫子婴河,哈哈哈……说笑的。” 看着子婴爽朗的笑脸,胡亥一脸神秘的笑摇了摇头:“重要的事阿婴可从不会忘,阿婴也从不在乎功名,阿婴只会有意逗我。”子婴沉默,嘴角也渐渐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希望阿婴我此次来没让你失望。”说罢,转身离去。胡亥笑着回道:“你可真没白来,多谢提醒!”说罢也转身,朝宣室殿赶去。 第七十二章 焚书?不,是收书! “陛下政务繁忙,不希望被打扰,要奴转告公子,在殿外稍稍等候片刻。” 胡亥对他父皇再了解不过,但能这样说,定不会让他等太久,于是他会意地轻轻点了点头,伫立殿外静静等候。 连续几次了,找父皇议政时他总觉得少了什么,说不上好与不好,这种感觉是从扶苏走后开始的。若皇兄还在,此事便不会拖到现在,我也不必站在这儿了,想不到现在,还能做点类似皇兄作风的事:多管闲事。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大脑竟如此失控地对自己调侃着,竟还有点想念他?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脑海又随时光的荏苒堆积了不少悲欢契阔的回忆,那些都还时不时清晰地回放着,尤其是不久前的大争端,令他至今深刻在心,也正因那争端,扶苏远去…… 他还清楚记得,当时,宣室殿—— 扶苏走上前去行了个礼:“拜见父皇!”皇帝的气还未消,指着扶苏:“你去了哪里?”“孩儿……是耽搁了点时间……”扶苏低头认错,不料皇帝猛然一脸失望的神色,一丝怒气外露:“朝中有个挑事的老狐狸道你对父皇心存不满私下勾结儒生诽谤朝廷,朕已派人将他拖出去斩了,虽然不知那老狐狸目的何在,但父皇深信自己皇儿是怎样的人。皇儿,父皇平时最喜欢你,可你对很多事都无法看透本质,单靠狭隘片面的妇人之仁蒙蔽心,因小失大……其实处事之道表面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不忘本。赳赳老秦,需要的是眼看前方笔直走下去的汉子,而不是小心翼翼盯着脚下反倒愈走与偏远任凭道旁毒草疯长的迂腐之人!父皇要你明天跟随蒙恬带兵,不准再怠慢,知道吗?”“诺……”无奈之下扶苏也只好应了,再未多言,尽管有件事,还憋在心里。 因扶苏被派去同蒙恬一起处理更多政事,夜以继日,操劳过度身体每况愈下却不见政事减轻,只有皇帝催促和责怪的眼神,引起一群儒生强烈不满。加之寻仙人,修阿房宫,在儒生看来,是在浪费钱财耗费劳力,帝王享福,受苦的就只有百姓。大秦律法原本就过严,如此下去,反而成了儒生饭后随意的谈论的焦点,帝王的所作所为,在儒生看来,反而成了给这位作了几十年孤家寡人的帝王定罪的罪证。 在儒生事件不久后,李斯进谏,皇帝听从建议,下了收书令。 收书行动,这在百姓看来,是愚不可及甚至荒谬无比的,因“以愚黔首”原本就只是为维护封建统治的利益而并非有利于百姓,自然不被理解,在他们看来,秦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殊不知,皇帝此举,并非“以愚黔首”这般简单,儒家早已不适用于秦王朝那时段帝王的统治和国家的发展,而儒家,却是一直以来阻碍大秦王朝帝王的统治和国家发展的元凶。 私下,皇帝叫来赵高,神秘地问道:“近来可有仙人的消息?”赵高总是一脸讨好的笑,从容地说道:“仙人的消息恕小人还未打听到,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皇帝听后不禁冷冷一笑:“你这阉人还真会说话!”或许之前听到的这类话也算不少了,也没有心惊胆寒的样子,依旧心平气和地接着说道:“陛下,仙人的消息是没打听到,但小人听到了……”边说边凑近了皇帝的耳朵悄声道:“最近这附近的儒生,是天天找陛下的茬来批评,还四处声张,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惯您了!”不想皇帝听后不但没如赵高所愿地大怒,而且一脸平静的样子,赵高试探性地抬头,对上的,竟是那寒气逼人的眼神,皇帝斜视着赵高,片刻之后,突然冷冷一笑,带着几分冰冷的语调轻声道:“你退下。” 这么一闹,赵高反而慌了神,再也不敢抬头去对上那令人百般捉摸不透的眼神,忙叩头,行过礼后站起身,脚下明显有些软,强装镇定地转身,只想尽快走出这随时都可能令人窒息的宣室殿,想尽快离开这老虎的眼皮底下,这是皇帝给他的一次教训,他其实心里很清楚,但还是不免有几分惊慌涌上心头,只恐迟迈出一步,小命不保。 赵高远去,宫人也皆退下,空荡荡的宣室殿就只剩皇帝一人酒对暗夜,心绪难平。 “皇儿,你不仅迂腐,而且单纯,你知道的事情太少,你不懂,你不懂父皇修建阿房宫的真正目的,你不懂此次儒生事件蔓延到朝中的祸端,你不懂此次事件沾上政治阴谋的可怕……父皇并未老,而你却什么都不懂,像极父皇年少之时。朕很喜欢现在这太平盛世,朕其实厌恶战争,朕真希望能陪这太平盛世千万年……你说,到最后,朕是赢了一切还是输了一切呢?”醉醺醺中,他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却又似在自嘲。 那夜胡亥就守在门外,伫立在一个暗黑的隐蔽处凝望着他日渐沧桑的身影,平日里就是这道身影在一直忙碌,一有时间就挤出来看望他,看着最疼他的父皇憔悴的侧颜,和轻咳的神态,那画面像刻在他心上般刻得心滴血…… 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一声轻叹,他也好想守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但若有天,与父皇同样的重担落在他头上,他真的能很好地挑起吗?他感到自己越来越荒唐了,脑海中竟能突生出这般离谱的假设,于是人为打断乱七八糟的思绪,守在殿外继续等候。 第七十三章 唇亡齿寒 待了不知多久,门终于被一宫人打开,胡亥早已心急如焚,一阵激动又一丝压力,忙走进去二话不说先跪倒在地。 嬴政见状难免心一惊,表面却不愿显夸张,只是透漏出一丝惊讶之色,顿了顿,声音平静地问道:“怎么?”嬴政这反应本是无心,却令胡亥一阵语塞,盯着嬴政许久,才痛下决心般行礼道:“父皇!亥儿听闻您不久前已停止对墨家那两人的追捕,可如今师父赵高却还在继续自己的追捕计划,岂不违抗圣命?虽不知他是出于一片忠心还是欲将功抵过,可他此行已牵连不少无辜百姓的性命和家庭,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们本是为民,为了太平盛世而铲除欲挑起动乱的墨家之人,如今却为追捕那些人利用牺牲百姓,此举本末倒置,虽百姓不知真相,但绝非君子之道,此事亥儿本不想多管,但良心难安。民为唇,君为齿,利民也因唇亡齿寒,此事若不及时做个了结,恐今后一子错满盘皆输!可怕的不是百姓知道真相,而是开始改变的本心!还望父皇做出明断!” “亥儿,”嬴政惊讶之余略思量一番道:“此步已迈出,眼看要出结果,若此时去阻止,之前牺牲百姓也会失去意义,虽然朕厌恶赵高擅自主张做出此事,但已走到这一步了,眼下不能感情用事,既然目的达到,不会再有百姓牺牲,就让赵高把那些人厚葬了,再送些钱慰问那些家属吧,放心,朕不会放过赵高,过后再跟他算这笔账。” “父皇!”胡亥在一番犹豫后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亥儿此次前来不仅是亥儿之意,更是子婴之意。子婴像个辩才说客,在这方面亥儿远不及子婴,亦不知如何才能不激怒父皇,劝动父皇,故亥儿只能长跪殿内等父皇阻止此事,父皇若无其事,亥儿便长跪不起!” “嗯?”嬴政猛然看向胡亥,从胡亥的眼神里,他看出了这孩子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禁轻哼几声一笑,却似冷似热,令胡亥琢磨不透。他依旧是那般平静的声音开口:“够觉悟,若真如此,便跪着罢。”说罢,迈出屋子。胡亥盯着嬴政的背影,胡亥懵了,恨自己不是议政的料,根本猜不透作为帝王的心思,即便是他父皇,他只能看出,嬴政面对他,似乎并没面对他大哥扶苏时那样过于严肃甚至面露不满。 该继续跪下去以表决心和诚意,还是追上去努力说服争取呢?他呆了片刻,心像烧着一把火焦急的他还是起身跑着追了上去。 嬴政一路漫步,若有所思,敏感地听见清晰紧奏的脚步声,便本能地一瞟,余光扫到一匆匆赶来愈近的身影,转身一脸神秘的笑,似乎一切皆在意料之中,这令胡亥更纳闷,怎么看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可有时,他笑起来更可怕,胡亥心里吹过一阵凉风,但还是豁出去般继续道:“不论父皇怎样想,此事一刻未停止亥儿的心就一刻悬着,正因事态紧张,亥儿才赶来,虽不知那股不好的预感是什么,但亥儿还是觉得,此事不容拖延,望父皇早做明断!”“亥儿,你比你大哥还不会说话。”嬴政轻轻摇了摇头,却依旧未生气:“好了你退下吧,父皇心里有数,相信父皇。”胡亥听后看向嬴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驾!驾!……”急促的赶马声同快速滚动的车轮声交织在一起,车上坐着两位贵人,马车旁跟着几个身披战甲配长剑之人,这是第二天,这支莫名的队伍已行至桑海城附近,并马不停蹄朝说远不远的山脚下赶去。车上两位贵人有说有笑,其中一位是李斯,另一位身份神秘,看上去与李斯关系甚好。 那人冲李斯笑着行了个礼,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陛下将此大任交于丞相,足见陛下对丞相之信任。”李斯也随之笑笑行个礼,表面聊家常般道:“啊,彼此彼此。虽不知陛下作何打算,但看得出陛下对此事十分重视,你我既然同为陛下信任,就携手将此事办圆满,不能让陛下失望。”李斯虽笑得轻松,那人却听得出一丝试探,都是朝中老臣子了,谨言慎行不说,神色自然心却时刻绷紧,却还是装傻笑着道了句:“丞相所言甚是。” 此人正是当朝御史大夫,待人处事模棱两可息事宁人,话虽说如此,却挺会做人,但此人一向喜好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不是什么野心勃勃的奸臣,对皇帝挺忠心,这点嬴政也深知,所以才敢派他前往。对于此人,李斯自认为摸得还算透彻。 一路上,御史大夫时不时掀开布望向道旁的景,一副很有闲情逸致的样子,心却始终徘徊朝野,思绪难止,他又不禁想起不久前的那桩事。 他清楚得记得,当时的朝堂上—— 嬴政稳坐在前,朝臣皆叩拜,嬴政满意地点点头:“众爱卿平身!”“谢陛下!”…… 嬴政看群臣无进谏者,得意地道出自己的计划:“朕有一想法,朕决定修建一如仙境般的地方,也可长于那里议政事,也可赏心悦目。名字暂未定下,先建吧,用我们大秦最通俗的话,暂称它为阿房宫!众爱卿意下如何?” 李斯听后早已觉得不妥上前劝谏:“陛下,陛下扫六合,筑长城,虽给大秦带来了太平,可……而今百姓深感疾苦,如却不是像长城那般被战乱迫不得已,故,臣以为……陛下不应修建如此之大的宫殿,耗费过多劳动力……所以,请陛下……” 嬴政听后狠狠拍了下桌子,李斯话未说完被嬴政打断:“丞相最近意见挺多的,歇歇吧……朕老了,你也老了,朕不过是有一个在安静美好的地方静下心来与众爱卿议政的想法,想在晚年体验一下不一样的宁静,是有一点苛求,可这也是朕在年轻时的梦,也是朕现在唯一向往的,这样,朕会下令修筑阿房宫在一些方面尽量从简,省钱财,省劳力,爱卿意下如何?”李斯看了皇帝一眼,没再吱声。 离开秦皇宫的路上,他迎上去行礼,紧接着不解地问:“丞相,今日您为何在陛下面前退却沉默了呢?丞相曾经不也是忠言逆耳却依旧执言进谏之人吗?”李斯看了看天空,笑了笑,那笑,似乎五味陈杂:“身在朝中,理应识时务,这点我想御史大夫也懂的,陛下老了,不比年轻时,他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而今你我也都老了,经不起太多风浪了,虽说很难做到明哲保身,但在不犯大错,不严重违背道义的情况下,保住脑袋,也算不错了……晚年,还是过得平静安稳的好……像现在一样地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他听后一阵失落,目光暗淡,却还要违心地忙行礼称赞道:“丞相英明!” 实则当时李斯已深知此人是个口是心非之人,视大秦远远重于自己的生命,眼下只是不想摆下立场与他多做纠缠,是个对国家忠诚却又处事圆滑之人,问及此事只是想心中有个底,权衡与他划清怎样的界线,并不想把他怎样。而且此人不会笨到将他所言传出去的地步。李斯深知其意,便一开始就未曾在意他,像没事一样,两人相视一笑,不知不觉到了岔路口,便相互道别,各走各的路了。 第七十四章 愿君一生安好 乍冷还寒的清风拂过,少司命欲关上窗子却被盗跖制止,窗子微微晃动了下又静止,受惊的鸟儿掠过窗口飞上枝头,叽叽喳喳清脆地叫了几声,盗跖望向窗外,此时正是明媚的清晨,阳光下的景在他眼中却几分迷幻,阳光透过窗口斜照进屋子,照着他平静的脸。 少司命的心愈发被刺得滴血,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抚上盗跖的脸颊,冰冷的手却在颤抖:“打起精神来,别困了就睡,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平平安安的。”话虽这么说,少司命的心却跟着直发凉。好人一生平安?这是多少人的寄托和愿望,但……真的可以么……为何总感觉上天的血永远是冷的…… “你要好好的,我还要你带我游山玩水,我还要初夏带你去隔壁山上看漫山遍野的薰衣草,漫山遍野的紫色,很好看……我想要去曾路过的一些故地看看,去那些有你我回忆的地方,我不想又是一个人去,几个月前,我多想你就在我身边,哪怕我失明再也看不见!我想和你一起过忙忙碌碌的生活,我越来越喜欢平平淡淡的生活了,就在这里看日出日落……”一脸美好的憧憬,话却终于在喉咙口噎住,如雨的泪再次背叛了她。 “都说乱世让太多人背上沉重的包袱,可我还是可以活得很轻快,逝者已矣,再无法改变的过往,我都可以随手丢弃,就算不是多向往前方,也想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沉醉眼前的景中,也很好。”盗跖淡淡笑着,声音明显虚弱了不少,却硬撑着说着话:“娘子也可以这样活下去的,一定也可以的,娘子还没有失去一切……” “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躺下的是你,而我却要看着你就这样离去……”少司命故作一脸不满,脸颊泪水却不止:“我问你,若躺下的是你的蓉姑娘,你还敢说出这话么?”“蓉姑娘?”盗跖回光返照般猛然起身,一脸憔悴却看不出任何忧愁。 要么笑个,要么淡然……盗跖,总是如此…… “傻瓜,你该提起的不是端木蓉。”盗跖笑了,几分亲切几分坏:“而是……”在少司命一愣的瞬间,他放大的脸出现在少司命眼前。少司命感到那温暖的手臂紧紧抱住了她,下一秒,她便沉浸在那再熟悉不过的深吻中…… 她很想一直依偎在那暖暖的怀中,紧紧抱着她的盗跖突然开口:“头一次,这么不舍,这么不甘死去……”那声音仍是很虚弱,令少司命咬着唇忍着心底的剧痛,身子不由一颤,盗跖更抱紧了她,那笑容依旧暖如初夏:“放心,我……我不会死,我一定可以挺过去,我还要爱你一生一世,与你白首偕老。” 他才没有外表那般平静,被紧紧抱住的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心跳……她还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次他却同她一样,笑着被眼泪背叛,他心里怎可能好受,一定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咬着牙落下一滴泪。难受至极的,还是心。她挣开他的怀抱看向他的脸时,他忙擦去泪水,紧紧握住她的手,盯着她,嘴角不忘笑意,似乎很想让她放心。 就在这时,拉着叶儿学走路的春暮猛然叫了声:“有客人来了!”少司命心中一惊,也不知会不会是什么不速之客,几分紧张地去探情况。 第七十五章 乱世笑容 满怀警惕打开门的瞬间,少司命又惊又喜,忙走进屋唤盗跖:“夫君,你看谁来了!”随着少司命的话音,盗跖朝门口望去,少司命扶起盗跖,几个人已迈进屋子。 “小跖!”几分熟悉的声音传到盗跖耳边,少年挺拔的身影已立在他眼前。“这不是我们的巨子大人么?”即便几年间只是匆匆几眼,已很少有机会畅聊一番,盗跖依旧毫不客套地聊家常般支撑着力气说了许多话:“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便是几年,如今你已同当年的少羽一般高了,虽然仍像个稚气未脱的小鬼,几分孩子气。” “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如今已长发及腰的少年,虽一脸不屑与慵懒,眼里却多了丝复杂:“小跖你不是不久前才见过我么,现在说得话好像个老头子对孙子说的,我希望你只是发烧了,没大事。”“哈哈哈……”盗跖听罢,不禁笑出声,笑得很轻快,似乎现状丝毫不影响谈笑。“巨子果然没多大变化,说话还这么逗,乱七八糟说一气。” “还是不要叫我巨子了,反正也很少有人叫,”天明笑得很淡:“愧不敢当。”“什么叫愧不敢当,”这时,默默站一旁的盖聂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现在也长大些了,需要的就是背负的勇气和做好每件事的责任,我们也都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大叔别这么说。”每次听大叔这么说,他都一阵揪心。 “你的盖大叔说得对,这些,都是你迟早要面对的。不过呢……”盗跖依旧笑得很亲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现在的这笑容,以后不管多艰难,也不能失去,乱世湮没太多人的笑容,你大叔一定很欣慰你一次又一次冲着他笑,他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你。你是墨家巨子,若有一天,你也愁眉苦脸了,整个墨家就像被抽去灵魂,真的太可怕了。你的笑容可以治愈许多人的心,你要一直走下去,朝着自己认准的方向,不要回头,不要茫然,无论如何挺直腰杆向前,不能倒下……放心将身后交给大家……” “小跖你不要这样说!”天明猛然上前一把握住盗跖的手,一颗泪珠滴落在手背。“天明,”盗跖轻轻摇了摇头:“男儿有泪不轻弹。” “明明是笑着的,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你们一个个都喜欢这样教训我,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只为关心在乎的重要的人流泪。”天明忍着泪牵强笑着:“我还记得刚认识你时,那时墨家的人一个个都板着张脸,我见了就讨厌,气氛总是很沉重,他们总是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个比一个奇怪,是你嬉皮笑脸逗我,我被你逗得团团转,装聋子,太无耻了!你就一直这么无耻!”笑着笑着,却止不住如雨的泪,一颗一颗滴落在手背:“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却对我说一堆老头子快翘掉时说的话,明明人还活得好好的,明明不会有事,明明以后还可以常见面,你这是怎么了,我要那个精神百倍干劲十足轻快笑着又坏又亲切的小跖!没了那样的笑,你更可怕!” “我当然不会死,”盗跖依旧笑着,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我还想好好逗逗你,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可爱。”再硬撑着,语言都这般亲切,加上虚弱的声音,更令天明心痛不止,他深知,盗跖,心里怎么可能好受,可却总是喜欢这样死撑…… 第七十六章 时过境迁,故人难见 “天明,不要这样。”盖聂轻轻拍了拍天明的肩,声音还是带着磁性的几分温和:“小跖会好起来的,你也要做个让大伙觉得靠得住的巨子。”天明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盗跖看得出这孩子到底是过了几年了,和几年前果真有所不同,再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一脸穷乐观的孩子了,但心还是很热的,很像他。 他感到自己真的很能管闲事,眼看已是个将死之人,脑海却不由浮现出各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问题,例如,天明日渐长大,若有一天得知盖聂是对故人荆轲有愧才收养其子,得知其父正是荆轲,死在嬴政剑下,还会再露出那灿烂的笑容么?当时荆轲把部分把握寄托在盖聂身上,等待盖聂,听闻盖聂当时在途中出了意外失约,荆轲等不到盖聂只能自己行动,结果便真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小跖……小跖……小跖?”不大不小的声音尴尬地唤了半天才唤醒盗跖,盗跖猛然回过神对上盖聂尴尬却依旧严肃的脸,顿时一脸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刚才……不知上哪儿神游去了~”“你是我们重要的伙伴,我们不相信你会撑不下去,为了最爱的人和我们,必须活下去。”盖聂仍是一板正经的样子,盗跖却很清楚这外冷内热的人,一脸自信的笑点了点头:“我当然可以好好的!” “小跖,”怕罗网组织发现他们追杀来,一直谨慎把门的端木蓉突然走进来,虽面无表情,眼里却难掩一丝悲:“想送点东西却又不知送什么好,我想你娘子应该把一切都照顾得很周全,就送一句祝福吧,好人一生平安,那么多人喜欢你,不舍你离去,你一定可以过得很好。”盗跖从刚才到现在一点也没有将死之人的悲凉,反倒嬉皮笑脸回道:“多谢蓉姑娘!” 端木蓉进来,盖聂便知时间差不多了,他们碰巧遇要事不得不现在就办,于是临行前还不忘回头看向盗跖:“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再看你们,记住,我们要看的,是你这活人!”说罢便要迈出屋子,不料被盗跖猛然叫住,他们回头对上盗跖猛然认真的脸:“雪女、小高、少羽、石兰、大铁锤、班老头呢?好久不见他们了。” “当时因一场意外,我们被迫分开,后来他们有要事,就一时没回来,后来……就很少见他们了……尤其是近来,几乎音讯全无……”话讲到这里,盖聂感到话噎到喉咙,补充一句:“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放心。” 盗跖愣了几秒,轻轻点头,实则,却感到头很沉重,正如盖聂和端木蓉迈出的脚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盗跖摇了摇头。 路上,二人沉默了许久。 “这几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根本,无法讲下去……最终,小高和大铁锤……”端木蓉终于开口打破这片死寂,却令盖聂愣住。“至今仍不知少羽和石兰的下落……还有雪女,雪女她……” 不久前,她还见雪女长跪高渐离墓前,她和盖聂皆无法说服雪女,雪女便天天守在那里,像从此丢了魂魄。 如今才知,与君相随是多大奢求……如今多想君安好,同在人世便好,不求永相随……就算哪天我先走了,我也很满足,庆幸不是我送你,而是你陪我,在这人世的最后一刻……这是雪女的泣血心声。“你真傻……我只想多感受一下你的存在,多看你一眼。你走了,我留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想看着你的脸,直到最后一刻。而今,你却留我孤孤单单在这世上……” “雪女,你别这样,”端木蓉走出来一把抓住雪女的手欲拉过雪女,雪女却目光暗淡木然地跪在墓旁,端木蓉无奈只好跟着跪下,这外表冰冷的女子实则是个不缺耐心的仁慈医者,面对很多突来又乱入麻的事都可以保持冷静,平静面对他人。 端木蓉盯着雪女这日渐憔悴的样子,深知病因在心,可一时却无力救治,但她还是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些感伤的。一定可以的,毕竟我们都还要在乱世生存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支撑着走下去,渐渐的我们会再无心回头。她是这样想着,但还是忍不住想多问问“病因”,不禁道:“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想着,他人不想道出的,便不必强求,愿意说时便愿意倾听,可你不同,像是想把什么死死埋在心里,至死不提,我真不忍看你这样下去,现在可以告诉我么?究竟发生了何事?真的不能告诉我们?” 雪女瞪着双眼,目光更为暗淡,盯着高渐离的墓像被抽去魂魄般迟钝地缓缓摇了摇头,却很坚定的样子,只有端木蓉知,那外表平静的样子,实则是心已痛苦不堪。 端木蓉见状,松开了手,轻叹口气,那只手轻轻搭在雪女肩上:“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这样折腾自己,他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好好对自己,不要辜负他,让他在那边也为你难受。”本以为可以劝雪女有点反应,不料雪女最终也只是又摇了摇头,不是心事重重,而像是被心事困死,再也走不出来。 “让我静一静好吗……”不料雪女猛然开口了,那声音很低沉,还有几分沙哑:“我想,就这样,一个人……”那语气随灵魂充满崩溃感,仿佛人世已不复存在。 “人世最痛苦实则莫过于不肯放过自己,这与你无关,”端木蓉仿佛面对个顽固不肯吃药的病人,几分难受几分气氛道:“为什么,何苦这般对自己!”看向雪女,雪女却毫无反应,依旧沉默不语。 盖聂也走出来,一只手轻轻搭在端木蓉肩上,端木蓉一脸茫然地回头,盖聂仍是一脸理解的样子,却摇了摇头,那眼神,示意她先离开,让雪女再静静吧。端木蓉知道再这样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只好起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去,但并未停止想过让雪女振作起来的办法,盖聂也一样,只是还是那个性,少言寡语,想做什么事就默默做着,这点端木蓉再了解不过。 第七十七章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 随着回忆的结束渐渐回过神来的端木蓉还有些恍惚,每天都在欣慰,墨家这个大家庭中,众人齐聚一堂,没什么比这更温馨的了,每天都在心惊胆真过日子,没办法啊,因为是乱世……可该来的,还是逃不掉。若有一天我们的愿望真的实现了,我们会喜极而泣,还是感慨失去了太多,再也回不去曾经……是会为逝者的愿望也已实现而努力抛去失落,还是最终皆化尘土……回眸看向眼前的人儿,虽无意感伤却不禁泪眼朦胧。 “我们会很好地保护大家,不会有事的,”盖聂深知端木蓉内心强忍多时的伤痛,无奈却不像盗跖那样懂得怎样安慰女孩子,只能紧紧抱住这平日里死撑着坚忍不拔的人儿,要强的气势不输男子,谁知其心底硬拉自己适应不同环境的不易。 实则他是知道的,他更知,她作为医者,置身乱世为那么多人包扎伤口,减少伤痛,整日看着不少抢救不来死去的人,还跟了他这么个不免身负刀剑之伤在乱世披荆斩棘踏过尸体铺满的血路的男子。 大多世人都渴望平静祥和,他们也不例外,时常安慰自己,那梦想更近了,星辰在不远处的空中闪着光,默默为他们的心指引着方向,于是他们每个人都不迷茫,即便眼前的景一片苍茫,他们也在一些人绝望的眼中走向希望,即便烟遮住了明月星芒,即便尘埃欲蒙蔽双眼挡住方向,即便长夜暗无光,即便摸爬滚打终究不过烟尘梦一场……他们也愿作青竹笑迎风霜,拼一场,为寒冬添一丝清香,即便前方依旧尘土飞扬,也要携手倾尽一世大快人心醉生梦死一场…… 其实每个人都很疲惫,只是不甘沉(和谐)沦,她也一样。若无法改变自己,亦无法适应,就鼓起勇气改变这世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为公,选贤举能……墨家长久以来的理想,共同的美好愿望,正如那挂在漫漫长夜的星芒,但,是否也同星芒一般可望不可即呢?没有人愿意这般质疑,因为不愿徒增痛心。 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有那天的,起码,脚下的路,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就算遭世人否定,就算最终知己只有自己……他们共同的信念,也是股可怕的力量。 “一定……可以的!”她坚定的笑容下,却是与神情极不搭的眼泪。盖聂随之一阵痛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他依旧是那个不擅表达情感的人,只是将端木蓉抱得更紧,眼中却满是温柔与疼惜。 端木蓉感到头很沉,一阵无力中渐渐将头埋在那暖暖又结实的怀中,她是头一次这般暴露受伤后最真实的自己,她依旧不甘地暗暗责备自己的脆弱,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沾湿了盖聂的衣服,贴近胸膛的地方湿了一片。 盖聂沉默,任凭外衣就那样吸去她难止的泪水,他不想放开她,就那样一直紧紧抱着她。那沉默,或许在他人看来是无情,但是她懂,她知道自己还很幸福,一路有这样的男子与她相伴。盖聂,真的是个很好的男人,她最了解。 “这里没有别人,我更希望你能大声哭出来,把心中的难受发泄出来,过后再重新振作起来,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你,一直这样对自己。”盖聂微皱着眉,终于淡淡开口,语气却满是温柔,端木蓉在盖聂怀里顿了顿,未几,终于哭出声来,渐渐哭得颤抖,盖聂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她。这一刻他便发誓,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好身边重要的人,包括她,他不要再看到这样的她,他要变得更强大,更好地珍惜她。 还有一段悲情,是端木蓉所不知的。 一日,山前下起了雨,泪光遮住了雪女那暗淡的眸子。深夜,雨同泪光皆消逝,剧烈的头痛死缠住她,她拼命地挣扎,终于摆脱了那头痛,她只觉头又渐渐昏沉,全身发烫、发麻,无法动弹,她盯着夜空,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那点点星辰,还有一颗……天外星。 她可以看清那颗星的形状……眼皮渐沉重,闭上眼的前一秒,她看那颗星的最后一眼时,她只觉得,那颗星,像极了高渐离的身影。 “高渐离,你这个笨蛋,今生,我只恨你狠心抛下我不管……” 下一秒,空气恍若凝结,死寂的夜空无月,唯有那星辰点点,静默山前。 第七十八章 丞相、御史大夫及时赶来 “驾——”随着车夫一吼,长鞭甩在马身上,马在嘶鸣中更飞一般,车轮随之飞速转动,形势紧张,李斯同御史大夫静坐车中,各自盘算着各自复杂的事,皆知马在飞驰,而他俩慌也无济于事,俩见过大世面的臣子一个比一个老狐狸。 与此同时,并未收到消息的赵高等人并未停止,还在加快步子朝他们最新发现的墨家据点蝶溪靠近。 眼看着近了,更近了! “怎么不见叶儿?”盗跖突然想起从天明他们走后就一直不见叶儿了,不由一丝不安。“别紧张别紧张~”春暮跑进来一笑:“他睡着了。”盗跖松了口气,同少司命一阵无语,动不动就想睡,这孩子真的没事? “哇——哇——”撕心裂肺的哭声猛然惊到了屋内所有人,是叶儿!叶儿不是刚睡了不久么?按说婴儿莫名其妙地哭实属寻常,可叶儿哭就不同,就像兔子猛然叫不停般令人不免一阵心惊,不免想到出了什么事。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哭!”那瞬间,盗跖回光返照般不顾一切拼了命地起身,死撑着朝另一房间跑去,瞪大眼愣了片刻的少司命慌了,也忙起身追去:“夫君!”春暮自然也跟了去。 “丞相,确定这条路是最新最准确的情报?”面对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御史大夫不免一阵疑惑,不由试探性地问出口,不料却引来李斯一阵不满:“御史大夫对李斯手下探子的能力有所怀疑?”“不敢!”御史大夫一脸镇定笑着解释:“只是多一份担心,担心你我皆中赵高奸计遭埋伏,你我横尸遍野再被赵高清理,杀人灭口此事便难说清,再没人能阻止他,你我也不明不白。赵高早对你我不满,此行若被赵高得知,必会视你我为其障碍,眼看到手的大功将被赶去,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斯听后,一脸自信地捻须笑道:“御史大夫多虑了,赵高是个处事谨慎很能衡量轻重的聪明人,喜欢来日方长地斗,不会下更大赌注只为一件大功,他不会轻易干输不起的事,此次可能是他下的最大赌注了,如今若知道赌输了,必定会选择识时务地回头,而不是下更大赌注,正因此个性,他才活到今日,爬上人模狗样的位子。 叶儿还在哭不停,盗跖赶到时忙将他抱进怀里,不知所措地来回哄着他,可他并未停止大哭,这令盗跖一阵疑惑,想不通叶儿究竟怎么了。连他也一直觉得叶儿很不简单,每次一举一动都像以婴儿的直觉暗示着什么,尽管大脑并未那般复杂,此次情况更是令盗跖神经紧绷。 随着一道黑影以划破空气的阵势逼近,一向敏锐的盗跖由于重病在身还是迟缓了许多,不过幸好还是躲过了。叶儿停止了哭泣,盗跖盯着身旁墙上深深插着的一排匕首,一阵惊愕。 “想不到啊,”赵高手下其中一员将对方逼入绝境还不忘嘲讽道:“这小子就像家里养的一条看门狗,来者不善还会大叫,不知会不会咬人呢?”那人一边笑着一边杀气流露:“狗再聪明,不懂识时务也是注定早死,多嘴乱吠最终也只会早点惨遭毒手~”那人笑得很轻蔑,看在眼里的盗跖满是厌恶,那人却丝毫不把盗跖放在眼里,拔剑朝盗跖怀中的叶儿刺去! 那瞬间,因重病变得迟钝的盗跖紧紧抱住叶儿猛然起身移向一旁,冷汗随快速的心跳冒出,怀里的叶儿紧紧抓住盗跖的衣服微微皱起眉,盗跖喘着气一阵欣慰,还好没事。只是,接下来……盗跖真没想到自己还未到极限,但对接下来拼命会换来怎样的结果,他亦是没谱。 那人反应过来时,剑已深深插在墙上,一时拔不出来的他看着躲过攻击的盗跖又气又急,干脆放手赤手空拳朝盗跖挥舞去。重重的拳头将落在盗跖身上时,拳头猛然停在空中。随着一阵灼(和谐)热,温热的血液渗透了外衣蔓延开来……他垂下头发觉自己已被毒匕首重伤时,惊愕回头,在众人的惊愕中看到站在门口的少司命的那一刻,他一脸不甘,冲手下大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仇视着少司命一阵冷笑:“好啊,偷袭……是我失算了,想不到还有人伺机行动……不过,看样子你已无法操控叶子了,一个重病在身苟延残喘一个失去奇异的能力还垂死挣扎,最终也还是死路一条!不过无意义地多拖延点时间而已~”说罢,一群人将少司命团团围住,那人得意地大笑出声。 “未必!”随着身后一声音,他一阵心惊地回头,剑已架在他脖子上。“你!”他惊讶地盯着不知何时已将他弃掉的剑拔出的盗跖:“竟然还能使出这般力气……”“你又失算了,”盗跖一脸得意的笑,强撑轻快道:“放了小春和我娘子,否则盗爷送大家个人头!” “哼,哼哼哼哼……”那人禁不住笑了:“还是不死心呐,沉浸在梦中,我实在不懂你们这般垂死挣扎有何意义,不如我早点送你们一家前往极乐世界的好,省得徘徊人世受苦,何苦多受一会儿罪?”盗跖听后猛然将剑刃轻轻在那人脖子上划下,那人脖子便擦出血,血蔓延在剑上,那人终于收敛了笑容,盗跖倒是笑了:“这不必你操心,也不需要你理解,你只需现在放了他们,否则我先送你去极乐世界!”那人听后,依旧一脸不屑,缓缓道:“罢了罢了,放了便是,反正你们也只是多活一刻的事,而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好好的,看着你们惨死。”说罢,摆手示意那群人把少司命和春暮放了,盗跖这才放了那人——一脚将那人踹到那群人中。 那人顿时一阵不好的预感:为何感觉,他在恢复……越动越敏捷,明明已是将死之人……难道真的有回光返照?想到是回光返照,他心里便又转为一阵爽。 此刻,对于自身的感觉,盗跖自己更是清楚不过,亦不知该喜该悲,真的是回光返照?不过,想到可以多一刻保护心爱之人,心里也是欣慰些许。并且他依旧坚信只要不放弃,一定可以像往常一样挺过去的,毕竟,已经历了这么多死生契阔…… 少司命和春暮跑到盗跖身旁,盗跖将叶儿交给少司命,手执长剑欲挡在前面保护他们,昨日的那情景再度浮现在他脑海。 “没事,只是会从此丧失功力而已……” “娘子,可这样你……” “有你保护我就够了,所以你不能死……” “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反正我不管,我的下半生就交给你了,你必须保护我!” “那当然是必须的。” …… 应了那句承诺,他握紧手中长剑,眼里满是坚定,内心只剩觉悟。一定会保护你到最后…… 那人猛然一挥手:“将这堆看了就烦的垃圾尽快铲除掉,赵大人一定会给丰厚奖赏!”话音刚落一群人便在那人得意的笑中冲向他们。 “圣旨到!所有人一律停止执行赵高的命令,否则杀无赦!”这突来的声音令那人一阵胸闷,顿时捂着胸口猛吐一口鲜血,倒地不醒。众人一阵惊慌不知所措,脑海堆满问号,怔怔地看丞相同御史大夫已站在门口,身后还有一排武功高手护着,顿时识时务地纷纷下跪:“叩见陛下!”只有盗跖等人还不明情况警惕不减地瞪着眼愣愣站在那里,手握的长剑僵在那儿,竟像指着那两人…… 第七十九章 执念附死尸般的仇 似乎明知此情况下盗跖不会刺向他,李斯若无其事般无视了盗跖,一脸严肃将头扭向一边:“赵高何在!”不料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任何结果。果真是只狐狸!心虽是这般不满,表面却依旧只是严肃地沉默着。 随着几个人的脚步声,李斯同御史大夫转身,只见赵高面带从容的笑赶来,身旁是几个随时保护他的随从。行至李斯面前,未开口先下跪,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道了声:“卑职接旨!”便接过圣旨,继而故作低声下气解释道:“丞相、御史大夫,还请二位息怒,卑职早已对此行动适可而止,手下自私行动卑职也是刚从探子口中得知,卑职远不若丞相和御史大夫谨慎,此次是卑职的失职,当领罚。” 李斯略带鄙夷地盯了赵高一眼,保持平静的口吻一脸严肃道:“你猜对了,确实是领罚,有自知之明。失职便是失职,我李斯与你也无深仇大恨,只是奉命办事,一切决断在陛下,你大可不必这般急于开脱。” 御史大夫是真的只是奉命办事,与赵高并不算熟,忠于皇帝,所以对李斯也是模棱两可,看着赵高也说了几句:“虽然我等亦不知陛下之意,但必须听命于陛下,既然你也无从反抗,不如尽快适可而止,带手下一同回去受罚,否则下场不会比现在好,再不甘心也得懂得收放自如呐。” 李斯听罢直在心里冷笑,御史大夫是真看低赵高,赵高是何等人,御史大夫是真不知。不过赵高听此言并未生气,依旧一脸谦逊的样子领教,最终很老实地带手下同李斯、御史大夫一同撤退。 面对这突然发生的莫名其妙的情况,盗跖等人还是满头雾水,但已确信此刻绝对安全了,盗跖随之松了口气,神经放松的瞬间全身一阵无力朝前倒去!已行至盗跖面前的少司命忙接住他,轻轻跪坐下,盗跖无力地倒在少司命怀里,少司命的心被揪得很痛。 不料随着一阵明显加快的心跳,盗跖突然笑出声来,在她怀里笑得颤抖,她不禁一惊。 回去的路上,李斯同御史大夫乘坐的马车行在前,赵高被押在后边马车上,俩马车相隔一段距离,御史大夫便想借此刻装作随口一问,从李斯口中以解自己从刚才就积攒下的诸多疑惑,不料不等他开口,看出他心思的李斯便主动开口道:“陛下下的令是及时阻止,李斯只是奉命办事,这点御史大夫再清楚不过,无需多问。就算,看似有什么不合理,也未违抗命令,这就够了。”听着李斯这敷衍式的话,御史大夫便知这丞相大人也有私心,才有话不方便道出,再问下去不会出结果,只会自找没趣。 虽然不知丞相具体怎想,但他也大胆猜出个大致:丞相一定因什么事记恨着赵高,想借此公报私仇,他恨赵高胜过恨墨家,故宁可放过墨家也不放过击垮赵高的机会,丞相一定深知,若赵高忙活一整还徒劳无功,嬴政一定会降罪重罚,若迟一步,让赵高把眼前猎物捕到手,再将赵高同墨家一同押送咸阳,那抓捕到墨家的功劳一定不可能与赵高毫不沾边,这样一来就算会罚赵高,也会相比之下便宜赵高。不能放过赵高,否则丞相绝咽不下这口气,比墨家从他眼皮底下逃走还不甘。 不过御史大夫还是清楚,对于自己这模棱两可的人,丞相也好,赵高也好,他们的是非纠葛都与他无关,他大可不去细究。但他深知,丞相身上一定经历过什么,以至于恨赵高恨到入骨,所以他还是有丝好奇。 丞相经历过什么,只有赵高清楚,因他就是始作俑者,他曾暗害丞相未遂被丞相敏感察觉,虽再无他人知,但相互的仇恨便已无法消去。李斯不想在乎自己为何会被狗记恨以至于差点遭暗害,赵高对李斯的仇恨却像执念附死尸般阴魂不散。 几十年前那么个故事,李斯是否记得,或者到底知不知,无人问,自然无人答。赵高一路直直盯着天边斜阳,记忆随余光中道旁随疾速的马车飞逝的景,记忆飞转…… 当年—— “他向皇帝提议火葬宫里染上疫病的宫人,托他的福,我们等来的不是大夫而是火葬,还说什么这是无奈之举,为遏止疫病在宫中的蔓延,若不是胡亥公子求情,我们现在早成灰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为陛下效力呐!这种没人性的人,真恨不得他早点死掉!诶,对了,赵高,听说当年就是因为赵国闹瘟疫,你家人才离世的,也是被火化,很惨……” 不料那宫人说到这里,其他宫人们皆因好奇凑上去,似乎对于这种事,声音再小那帮闲得没事爱说闲话的也能听得见,而此时,敷衍着陪笑着的赵高眼神里却悄然掠过一丝杀气……杀气蔓延在心,直至今日。 如今,他已不是当年的小宫人,而是可以对一些人抬起头的中车府令,再也不可能同当年与他闲聊的那些马屁精不分贵贱地畅聊,往事淡去,仇恨多年不减,旧时宫人随口的谣传在笑过之后已被他们自己忘却,除了他,谁也没放在心上,只有他,宁可心头血流不止也要将仇刻在心上。也正是刻得伤痕累累的心,助他摸爬滚打苟延残喘再卑贱也往上爬,忘却自身是个人,才爬到当今的位子上,为了那些仇有朝一日被他十倍奉还。 如今,他又栽了,而陪他上演这笑话的,又是那个人,李斯!此刻,那个人在前方,不会转头望他一眼,只有他盯着那个人背影,面目狰狞,笑中满是杀意,仇的阴影笼罩着面庞,也罩住了心。 有朝一日,定让你不得好死,这笔债,我要从你身上一笔一笔讨回来,不光你,还有那些曾欺凌过我的所有人,所有人!阉人又怎样,照样可以羞辱你们,照样可以坐在高处看你们笑话,你们血流成河,便是这世上最美的景。 当年的是与非不是日渐模糊,或许从未清晰过,真假难辨的故事,宫人即便恨也不会放在心上太久,所以敢谣传,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向来小人心的他听来,已将“可能”归为“一定”,从未想过错怪了谁,只想让那些对自己有过恶意的过得比自己还不如意,仇恨的人不知不觉间越多了,便不在乎再多一个,为了有朝一日将那帮人通通收拾掉,宁可误杀千人,不愿放过一仇人,早已习惯与仇恨相伴的他抱着这颗心凝望着前方那马车在如血残阳下的影子,眼中那车仿佛已溢出血红,他巴不得那个人现在就死。 对了,现在,再加一个,嬴政。何妨?他冷笑。总有一天,我要权倾天下!这野心,埋在他心里,其实很久了…… 第八十章 韩国公子成 夜阑人静,虫儿低鸣,脚步声随着草动声接近。门开着,张良掀开竹帘走进那简陋的茅屋。 屋中光线很暗,烛光微闪,却丝毫不影响几案旁那男子的构思。 那男子一身浅绿清新色,竖着发,浅绿色的发带打在肩上,白皙的侧脸在微弱的烛光的映照下依旧白得鲜明,纤细修长的手一只撑着脸,一只很灵巧地转着毛笔。 “公子……”张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目光扫过竹简,疑惑不解,不禁问道:“公子这是……?” 男子满意地一笑,放下笔双手拿起竹简展开后正面对着张良,满是得意的样子:“是曲谱!你看,这是我刚创作的,它是由韩国风格和秦国风格汇聚而成的,我试着按照这曲子吹过萧,还不错,就是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没准这次能创作出韩国前所未有的仙乐呢!这么一来也算是给我们韩国争光了,其实秦国也不过如此嘛,一直以来我都很厌恶那个大秦律法,呐……” “公子!”不料张良忍不住突然打断了男子的话,插到:“微臣以为,为韩国争光仅仅在乐曲上这不算什么,韩国是几十代的鲜血染成的,是尸体堆积而成的成果,而今,那百年争夺换来的不大不小的地方已被暴秦掠夺,我们无家可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这,便是嬴政的野心,而今他的野心已达到,民间却依旧有不少百姓在受苦!如今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完成祖先的遗愿,推翻暴秦,建立一个更理想的韩国。” 男子听罢,默然片刻,放下竹简后,轻叹口气:“我没有能力当王,更没有能力当皇帝,我只是个喜欢音乐的人,很普通,甚至连寻常百姓都不如,我没有勇气像你当年一样去博浪沙刺秦,更厌恶战争,虽然不喜欢大秦律法,但谁统一了天下,都未必有嬴政做得好……谁统一了天下,都势必遭到其他被吞并国家的仇恨,久分必合乃天下必然趋势,我不想过帝王那种踩在刀刃上,坐在龙椅上成天担心脚下的人皆是仇家的胆战心惊的生活,没错,我就是这么个没出息的种……你们当初就不该选我去承担这些……” 张良微微皱眉,有点恨铁不成钢,再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劝道:“可,国破家亡,你我皆无法坐视不管,不是?我们的身上都背负着责任和使命,若放置不理会,良心岂能安……” 张良,你说话是越来越放肆了,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韩国公子放在眼里,你根本就只是把我当作复仇工具吧,你这阴狠之人!只可惜,他深知张良祖上三代为相,他离不开张良的辅佐,而且自己手上并无多少兵权,这些话,他也只能深深埋在心里,憋在肚里。一旦踏上了这条复国仇的路,他便不能像以前那样大声说自己想说的话了。 或许最初只是单纯地想岔开话题而已,男子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正因为难忘国仇,所以当初才答应韩国众忠实之士走这条复国路。” 此时,已是周遭一片死寂的深更半夜,茅屋内的二人悄声讨论了些事,之后一人走向烛台,轻轻吹灭烛火,茅屋内渐渐也没了动静。 第八十一章 墨,本就是条走偏的道? 今夜星河铺满天,月明当空照无眠,张良深知自己无眠实则不过心乱,在墨家看来,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可对复韩之事,他至今无多大把握,尤其是面对公子成时,他多希望主上就是当年的韩王。 辗转几番,终于起身,因睡意全无,便随便走走漫步散心。不知不觉间竟行至公子成屋前,屋中烛火虽已熄灭,却隐约可听到有动静,出于好奇,他便不做声行至窗前,透过开的一丝小缝向里望去。 那夜,他看见了满脸惆怅的公子成闭上眼痛下决心般摔了琴,悲怆道:“亡国痛至今深在心,而眼下吾却无能为力,身负必背负的仇恨重担和复国使命,所做一切皆属本分,留此物只能玩物丧志,既扰心无法专注复国,留之何用!” 那夜,他看见了喝得醉醺醺的公子成无力地趴在几案上,对着面前大铜镜中的自己冷笑:“人生在世,有几度年华属于自己……” 时光荏苒,公子成已不是当年他所认识的那个年少轻狂没心没肺地笑着,随随便便调侃着说着玩笑话的小公子。 他轻轻摇了摇头,悄然离去。 倚树闲坐渭水边,他随手从袖间取出一支玉笛,胡乱吹奏一曲,竟与夜色下这苍凉之景极相配,于是不禁配词道:“尘世又一年,若蝶舞轻旋。蝶舞无尽时,琴间又一弦。一心复韩,摔琴悲怨,风烟散,晓风残,谁人叹惋。孰于陇间轻弹,一曲终人已散。回眸间,与君大笑浮梦虚幻。”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合着一阵清脆的掌声,张良惊异转头,只见韩信缓缓走来,不等张良开口,主动道:“同是难眠行于此,桥上转转?”张良本以为韩信是个少言寡语之人,未想到竟也有这般主动开口说话之时,而且是对他。惊讶归惊讶,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温和一笑,应道:“好。” 二人同行桥上,看月下流水,夜的寂静更衬流水清脆的声响,清风轻拂而过,夹杂着水草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韩信凭栏仰首凝望远方:“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张先生果真也认同此言?” 张良思索了片刻,姣好的颜上浮现淡淡的笑,声音还是多年不变的平静:“孟子曰:‘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也。’更何况‘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这一说,理想妙,但实行于今夕,必天下大乱。儒与墨虽不至‘道不同不足为友’,却存在着实分歧,墨家代表乱世下层百姓美好寄托,但一些寄托终因不合时宜而烟尘梦一场。” 韩信侧身看着张良,静静站一旁耐心倾听,似乎有些许赞同,微微点了点头,又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张先生可想过,或许,墨,本就是条走偏的道?” 张良并未作答,沉思良久方才开口:“或许,从未有一家走正过……诸子百家各执一词,终究只是一家之言,因对立而相互批判,谁又曾正视走偏的路呢……未走完,谁又甘心不被认可,相互学习相互批判相互借鉴,取长补短,不断完善,才成今日的诸子百家,不过说到底,他们不会否定他们各自行走的主线,认准道路便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不曾迷茫,这才是他们,宁可错,也不愿徘徊乱世惘然一生,就这样走着,不也挺好?那是他们的道。” 韩信面露微微惊异之色,又很快恢复平静,流露一丝神秘的笑:“张先生所言大有道理,韩信领教。”张良谦逊一笑,应道:“哪敢。” 不知不觉间已是晓风残月,启明星高挂天边,一只鸟起于一棵绿杨柳,穿过渭水桥,从他们眼前一闪而过,划破空气的阵势直冲云霄,似乎朝天边那一处亮点追逐去…… 第八十二章 咸阳暮色 残阳之血染红天际,万物沉寂暮色里,鸿雁归向天边一去不返。皇帝静默,观赏这眼前的盛景,几分忧思被霸气遮掩。 与之相反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几辆马车,数匹骏马直奔咸阳! 手下的来报终于打断他的思量:“启禀陛下,丞相等人已将赵高带到!”似乎一切尽在嬴政意料之中,他并未露出什么神色,只是点了点头,头也不回,摆手示意手下退下。 未几,赵高被李斯等人带到,行至嬴政跟前,头也不敢抬,忙跪下磕着头:“陛下,卑职自知罪该万死!”就这样等待嬴政反应,心远没有外表平静,不料嬴政冷冷一笑,并未转过身,声音平静得吓人:“朕早已下令捉拿墨家乱贼,多年无果,而今你如此一举,莫非认为朕下令还不及你装神弄鬼?”“回陛下!不,不敢……”赵高忙狠狠磕下个响头:“就是给卑职一千一万个胆卑职也不敢!” 赵高斗胆抬头,不料正撞上嬴政猛然转头寒气逼人的双眼,那冷笑,那半眯的眼令赵高愈发猜不透。只见嬴政又转过去,摆了摆手,动作幅度不大,平静的声音里却不减杀气:“带下去,照朕之前吩咐的处理。”赵高一震,还未反应过来身后边出现俩人将他拖下去。 嬴政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身影在他视线中远去,这次,让他愈发看清,这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名不虚传。只是,这次他是否还有机会扳倒这令他厌恶的人物之一,他内心丝毫没谱。但他知道皇帝在恨什么,在恨他牺牲无辜百姓作为抓捕墨家的筹码。好皇帝?谁知,谁信?他不禁在心底冷笑。 叶儿趴少司命怀里尽情吮吸奶水,丝毫不受周遭坏境影响,少司命直直盯着盗跖,脸上不免几丝惊讶,盗跖倒是嬉皮笑脸又故作无辜地看向少司命。 端木蓉把完脉也一脸难以置信,不过更多是欣喜:“真的没事了,放心也不会有后遗症,虽不知什么原因,但这种怪症似乎根除了。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所谓的战胜病魔扛过去了,人在危难之际最易爆发超常潜力,不久前盗跖在生死关头的拼命垂死挣扎让原本枯萎的生命因那股潜力有了复生的转机,不想死的执念,竟真的争取来奇迹。” “真……真的?”少司命因太过激动反而愣住,泪水将出,盗跖猛然上前一笑,少司命也随之露出微微的笑,不料盗跖的脸在她眼前猛然放大,她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盗跖已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突然一击令她难掩脸上微微泛起的红晕,心里一阵甜蜜。盗跖一直觉得她笑起来便是世上最美的景,那笑颜一张不落地印在他心底,他真希望,看它看到老。 “怪不得之前你会激动地笑,原来早有预感。”少司命终于开口说话,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毕竟端木蓉还在。盗跖笑笑:“想到还能和娘子和叶儿一起,当然激动。”又忙转身道谢:“多谢蓉姑娘。”端木蓉淡淡一笑,未多言。气氛怎样都不关叶儿的事,这一向淡定若无其事的小子依旧趴在少司命怀里使尽全身力气吮吸奶水,似乎忍着饿了许久。 晚风渐起,胡亥带几名宫人行过一处萧条古道,沿路哭丧声不止,听得他一阵头晕。“公子,”其中一宫人还是忍不住站出委婉劝道:“近来这片较为混乱,天色已晚,公子在外不安全,陛下也会担心的,奴以为公子还是早日回宫的好。”胡亥看向不远处孤苦伶仃的小孩子,轻叹口气,摸了摸衣袖,一阵沉默。王公贵族,长期安居宫中,怎可能装钱?全然不理天下苦,才看轻事态,睁只眼闭只眼自以为是地酿成此后果,他轻轻摇了摇头,一阵惭愧与自嘲。那宫人看出胡亥的心思,忙上前去从袖间取出一包钱悄悄塞入那孩子手中,胡亥点了点头,带一行人转身回宫。 “赵高此行本末倒置无底线可言。”宣室殿,胡亥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嬴政饶有兴趣地听罢,语气依旧平静:“他,交由你处理吧。”胡亥行礼,不料嬴政又开口:“切记,对此人的大忌便是心软。”胡亥淡淡一笑,边行礼边点了点头。 第八十三章 人心叵测,何处可安 天边的一滴血红终于落下,风随色调渐冷,屋中只剩胡亥一人忙忙碌碌,自然无人关窗子,半开的窗子在冷风中微晃着,悄然袭来的夜气令胡亥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才起身欲关掉窗子。 “此事无须劳烦公子!”随着这熟悉的一声,赵高已先一步出现在窗前关上窗子。胡亥瞪着赵高沉默良久,欲言又止,又终于缓缓开口:“你终于来了。”语气难免几分沉重。 赵高一眼瞄过胡亥脸色,默契配合说风就是雨地忙跪地不起,熟练地行礼高呼:“卑职深知能再见到公子是因有公子求情,公子仁慈之心令卑职感动又愧疚!大恩大德卑职定铭记于心,今后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马屁拍完不忘再郑重行礼。 若是平时,以他对胡亥的了解,胡亥早就乐了,什么都好说,可如今,看着胡亥依旧阴沉的脸,便不敢再多言,低着头。虽然深知自己已逃过此劫,落到胡亥手中,就不会死,但心里还是没底。 “今后愿为我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前你还未当中车府令时,同那帮宫人面对自己犬马之劳的职责很不情愿么?”不等赵高开口辩解,胡亥几分不耐烦地继续道:“行了,去把我收拾一半的东西收拾了。”赵高故作几分惊讶,又夸张地激动叩谢,忙怯怯起身,行至行李前,又不解地问道:“公子住处为何变得如此寂寥,无下人打理?”“这是父皇对我不理政事纵容惨事频频发生的惩罚,明日你便要随我启程去协助子婴治理河道,这些是行李。” “公子,”赵高又故作一阵沉重:“卑职该死。”“你的确该死。”胡亥依旧摆着张冷脸,赵高自知今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唤回他往日的好心情了,尤其是贪图享乐的他想到明日就要启程受苦,苦日子无尽头……“我也该受罚,”胡亥轻叹口气,语气却寒气不减:“你个作师父反倒让徒弟看不下去的陪徒弟一起受苦可有怨言?”“岂敢。”赵高忙低着头行礼,不过他并不像怕始皇那样怕胡亥,这悲喜形于色的轻狂公子哥实则并无多大城府,相比之下反倒令他心里一阵踏实。 “自我六岁起,父皇就因政务繁忙很少来这里了,”胡亥看向赵高的神情终于收敛了寒气,声音平静得听不出语气:“如今我早已忘却了母亲的样子,为母亲流的泪也早已风干了,那时的我从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直到多了个师父,不识抬举胆大包天地没完没了教我这个那个,繁忙让我淡忘了很多,也是我想要的结果。整日忙忙碌碌,为自己喜欢的事,一件又一件,发现的乐趣越来越多,是师父给我的。不得不承认师父是个人才,令我几分敬佩,感激有这样的人陪着我,还有人让我肯付出真心。可他的一些心思,着实令我讨厌,我希望,只是有那么一抹黑点而已。” 赵高听罢心底不禁发出一阵冷笑,胡亥所认识的那个师父是谁?不认识呢,他笑得是,明明是在说他,他自己却觉得一定不是他。 我哪里是那么个好师父,我的黑暗,可是远远超出你想象的。他在心里暗暗嘲笑着。他从不会觉得谁可悲,只会笑,不管是怎样的笑,亦不论是于人于己。 “卑职从未敢想过卑职在公子心中如此,卑职就是死也无憾了!”却还是违心道出这么一句,一副哈巴狗的样儿继续夸张地取悦胡亥,尽管胡亥依旧未做出任何反应。 第八十四章 岁月静好,短暂的温馨 芳菲四月天,云卷云舒的清晨,随着紧奏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怀着一丝不情愿与无奈,胡亥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咸阳渐行渐远。古老的咸阳,那对于他唯一最熟悉的地方,渐渐消失在明媚晨光下。 这天,春风和煦,山上桃花已盛开,岁月静好。全然融入景中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跪坐在地上的少司命拍了拍手,一脸亲切地笑着,冲叶儿招了招手示意叶儿过来,见站着的叶儿没反应,少司命再次招了招手,轻声呼唤着:“叶儿,来。”不料叶儿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少司命有些不满了,故作有点生气的样子:“诶?昨天还走了那么长一段,今天就故意捣蛋,真不乖,是不是跟你爹学坏了?还是说不想表演给你爹看?”叶儿猛然一笑,这笑,竟那般熟悉,于是顺利换来少司命一白眼:“说了别学你爹!” 不料叶儿鼓着脸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儿将头扭向一边,令少司命一阵火大:“日子美好了你俩都欠收拾了……唔……”火未咽下口就被热乎乎的东西堵住,少司命接过那东西刚想从嘴边移开,不料那只胳膊被盗跖牢牢抓住。 “日子美好了就天天在我背后说坏话了。”盗跖说这话时反倒贼兮兮地笑着的,丝毫不受少司命反应的影响,一脸淡定样儿道:“吃我亲手烤的鱼。”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架势令少司命一阵不爽,那只胳膊还在挣扎着:“盗跖你放开我!” “不不你要先吃鱼,我好不容易抓的,怕你烫着专门等热乎乎刚好了才给你的,再不吃就凉了,还是说你想我帮你把鱼刺剃了?”盗跖这副老实无辜撒娇的样子随着那笑在少司命看来真是各种贱,尤其是那手,还是不肯放开,偏偏少司命已失去操控叶子的能力,看着不远处的叶儿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流口水,忙说道:“叶儿现在应该可以吃点东西了,你不如再拿个鱼把鱼刺剃了给叶儿吃点吧。”盗跖这才被她成功打发,抱起叶儿同叶儿吃鱼去。 四月明媚的阳光照了一整天,照得空气很暖,胡亥那丝离宫的不舍亦随一路的奔波散,反倒有些期待到达目的地后的事,即便知道对他来说有点苦,他也不觉沉重。他还很想再见到子婴,那个总是能把乱子摆平的万事通,几分**的性子不止一次被他调侃…… 转眼夕阳落山头,温馨的斜照下,暮风清爽而不冷,吹得他头脑格外清醒,他在脑海中不断幻想他将来到子婴身后,子婴猛然转身时惊讶一愣又淡淡笑着的样子。 回过神来时不料不远处子婴已亲切笑着冲他招手,结果是子婴无意间先发现了他,他连看子婴背影渐近的机会也没有,与幻想相差甚远。他深感一丝没趣,但很快,这丝心情便被心头暖暖的欣慰取代。这样,也好……他也笑了,像是有人迎接的感觉,终于到了那陌生的地方,未来得及失落,便逢再熟悉不过的人,感觉,真好。 “你……不会早就知道我会来吧?”胡亥难以置信,只是试探性地随口一问,不料子婴不假思索地笑着道:“嗯,早就猜到了,只是并不知是今日,只是凑巧看到那马车……” 那时夕阳已不见踪影,彩霞漫天—— “原来如此……我来帮忙了……” “相信经过此行,你会成熟更多。” “会的,会超过大哥扶苏,和你……” “嗯,我期待着。” “不会让你失望的。” …… 又是一次饭后,叶儿又不肯走路,少司命没辙了,想着吃晚饭带叶儿锻炼锻炼身体,现在这架势,也不知该说像盗跖一样腹黑喜欢逗她,还是与盗跖相反好吃懒做。 盗跖见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吐槽场景,随口半开玩笑道:“别光带他走路哇,陪他说说话,他一定也快憋死了。”少司命一脸鄙视地盯向盗跖:“怎么可能,又不是你。”盗跖还不住口,反而起劲了:“就怕这样下去,等他长大了,家里将又多个沉默分子,很像某人的过去式……”少司命猛然一脸傲娇转向盗跖,眼神凌迟模式开启:“咳咳,说什么呢……” “阿爹……”叶儿这玩笑开大了,突然的声音令盗跖瞬间招架不住有点不相信耳朵:“谁……叶儿?”他蹲下轻轻抚着叶儿的头,叶儿猛然抬头,声音格外清脆:“阿爹!”盗跖只觉脑海顿时“轰”地一声,像凭空砸下一万两银子正中他头顶,回头的瞬间,颤抖的双手一把将叶儿抱入怀中:“好乖,再多叫几遍!”“典型的喜当爹……”春暮一脸无语地在一旁吐槽道。 少司命看着倒是没那么夸张激动,反而几分心里不平衡,一只手猛然搭叶儿圆圆毛茸茸的小脑袋上:“乖,叫娘。”不料叶儿不但沉默了,还有意扭过头去。“这小不点怎么一直这么奇怪,盗跖,你小时候就这样么?”少司命边表示着不满边脸凑近叶儿围观着这乍地一看还真跟盗跖有不少相似点的小子,岂料这小子猛然回头凑上前去轻轻亲了她的脸,那瞬间,她呆住了,心却无比激动,尽管脸口水一起亲到她脸上。 她突然笑了,笑得很甜蜜,顺势在叶儿脸上亲了几口,欲抱过叶儿,不料盗跖夸张地退后一步,让少司命扑了个空。“不给你,除非,也亲我一口。”盗跖故作不满道。少司命看出这货又不平衡了,忽悠道:“你退后了我怎么亲得到你。”于是盗跖听后很配合地上前,少司命见终于有机可乘,欲抱过叶儿让盗跖尝尝被耍一次的滋味,不料盗跖奸诈笑着的那张脸已放大在她眼前,她未来得及躲闪,那温柔的吻已落在她的唇。 “你不来我来,叶儿是脸,我就嘴唇。”盗跖一副道出什么话都可以很自然的样儿,却掩饰不住脸上挂着的微微泛起的红晕,少司命抱过叶儿笑了,笑得很幸福。此时,当电灯泡不想太明显的春暮早已退散道墙后,改偷窥模式。 那些日子里,岁月静好。 第八十五章 寒食后的温馨生辰 寒食节刚过,盗跖和少司命都希望能有段新的生活,能这样想或许也因经历太多颠沛流离,丝毫不给他们喘气机会,耗了这般久,他们大人都有点吃不消,更别提一天三顿离不了吃奶的叶儿。 过往不宜沉浸,于是随着寒食节的过去,渐渐淡化悲伤。一件事能轻易释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但几人能做到,就连这本应“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春暮都深知那难抚平的刻骨铭心的痛。 “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她盯着手中放着夜光的链子若有所思,已不知是想说给那链子,还是告诉自己,这时已是暗无边的深夜。 “小春,”盗跖轻唤了声,见春暮并无反应,便坐在她身旁,看着那链子上的饰物防着光便聊家常般随口问道:“那是?”“嗯?”春暮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盗跖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啦,就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儿,在我很小的时候过生辰时娘送我的。”“生辰?”盗跖也就随意地起了好奇心,春暮也笑着随口道:“三月十五(秦历)。”“嗯?”盗跖心底一愣,又淡淡笑着,春暮便未将盗跖的反应放在心上。 生辰,不就是明天么…… 天降破晓,春暮早已睡不着漫步院中,盯着挂在高空的下玄月和点点星辰,儿时那伴随着晨曦的袅袅青烟不禁浮现脑海,那时从厨房出来的母亲会蹲下身子从背后突然抱住她,亲切道…… “进去吧,看我做了些什么好吃的。” 真的有人抱住了她,这声音是……春暮猛然回头,激动的瞬间撞上少司命恬静的脸,少司命抿着嘴淡淡一笑,那瞬间心头涌上的暖流冲去了失落,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姐姐……谢谢你。” 正沉浸在感动中,不料一双手猛然出现在她眼前:“这个是我刚做的,送你。”“柳哥!”春暮盯着那精致的长鞭眼前一亮:“手好巧!”盗跖挠着后脑勺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我当然知道了,可我总觉得不适合你,你也不会喜欢,反正我就这么觉得,于是就想着送点别的……”“真的是好大的惊喜!从小就做梦长大后当女侠,好喜欢!”春暮忙接过长鞭,爱不释手,盗跖这才松了口气。 不料春暮转过头的同时猛然将话题又转了回来:“话说是柳哥起得更早时做的吧……”“哈……”盗跖一点也不坦率,竟回了这么句:“反正叶儿时不时哭哭闹闹的,吵得也难睡熟,这不,这会儿那小子终于安静了,早点起来空气好嘛……”春暮听罢笑出了声,盗跖也蹲下,摆出一脸傲娇道:“有什么好笑的……”话未说完不料春暮猛然凑近他的脸夸张地亲了一口,这下害得盗跖又不知所措地愣住,春暮已跑进屋。 盗跖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暖,由衷地笑了,已起身站一旁的少司命恨不得把盗跖鄙视死,忍不住调侃道:“连小孩子都这么喜欢你,还真是人格魅力放光芒啊~”盗跖听罢起身,转过去突然上前将少司命紧紧抱住,不禁笑出声来:“都有孩子了竟还和小孩子吃醋,今日是她生辰,等娘子过生辰了,为夫我一定准备份更大的惊喜。”“真的?”少司命终于被逗得有点开心了,却还故作平静道:“那我还真想快点过生辰。”盗跖笑着拍了拍少司命的肩膀,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唉你呀……” 看着进屋的盗跖,春暮随口聊道:“这里真好,像家一样,我真舍不得走了。”“走什么,没我允许还想擅自离开?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抓回来。”盗跖又摆出一脸傲娇:“人多好哇,多热闹,没事儿闹什么分离,我们可一点也不嫌弃你,不然不会陪你过生辰。” “生辰?对今天。”春暮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特别温馨,这种感觉……很熟悉。又一阵感动,果然,柳哥其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我都未在意的事,他还挂在心上,经历这么多事,我几乎忘却生辰这回事,他却依旧可以凡事很耐心很上心,每日过得如此大快人心。 “想起了什么?相似的往事么?”盗跖那几分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若真觉得这里温馨如家,就别在想着离开,我可把你当我亲妹妹。”盗跖话音一落春暮便愣住:“啊?”“啊什么,”盗跖故作一脸不满道:“难道要我把你当亲女儿不成,我可没那么老。” 这会儿少司命刚好抱来叶儿走进屋,叶儿哇哇半天没人懂嘀咕了些什么,盗跖和少司命都被逗笑了。盗跖逗起了叶儿,叶儿还哇哇说个不停,少司命满忍着笑脑子问号,屋中顿时更多了几分热闹。春暮盯着那饭菜热气弥漫的屋中,一家人其乐融融,也随之笑了。 第八十六章 旧忆 斜阳下的白云深处,盗跖与少司命手牵手走过一段弯弯曲曲的石径,作别朴素自然的山野。 蓦然回首,看那温馨的小屋渐远,少司命一阵不舍。因深有同感,盗跖看出了娘子的心思,胳膊很自然地揽过少司命,双眸扫过山下的一处熟悉的地方,回头嘴角带着琢磨不透的笑意有意无意道了句:“女孩子总这样哭丧着脸小心夫君不敢要~”寻常的玩笑话却换得少司命欣慰地转头一笑。 他就在我身边,声音还是那么暖,脸还是这般亲切……夫君。 有意无意间,少司命也扫到那令她终生难忘的地方,那些年岁里,聚聚散散,兵刃流光,听似不羁的一句话却令她异常心安。 斜阳染得天边一片昏黄,绿杨荫下,乱世笑颜只为女子莫相忘。 “女孩子这么凶,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那天,斜照下她姣好的颜平静得似无任何神情,心安中心底闪过一片泪光。那时她还在想,盗跖,我可是要杀了你的人,小心将来你曝尸荒野,将来……什么将来啊……从带有你影子的傻瓜死去那刻,便随之死去了心和所有憧憬。 那时,做梦也未曾想今日他还可以近在眼前,让她唤一声“夫君”。 近了,更近了,她不禁在想,身临其境时,自己会怎样失控地掉进回忆里,这样想着,便觉得他们已很像相互搀扶多年的老夫老妻,年光飞逝,逝者如川。 暮色四合,晚风渐起,轻吹过山岗,柳絮随风轻舞,淡淡清香拂面,已行至一座桥上的他们心旷神怡。 终是远去,带着叶儿,同春暮一起…… “想不到,连那里也不安全了,乱世,梦若围城,心若城府,何处可安……”少司命直直盯着那漂泊的江船渔火,一声轻叹。盗跖更握紧了她的手,轻轻晃了下,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却能逗乐她:“当我空气啊,有我在,哪里不可安?”怀中渐渐好动起来的叶儿一直在手脚乱动瞎折腾,春暮一直盯着盗跖沉默着,若有所思。 有那么一年,那个曾繁芜一时的大秦王朝终究还是覆灭。 有那么一年,公子成逝世。 有那么一年,楚汉相争…… 墨家、流沙、阴阳家……还在朝各自认定的方向前进,都是坚定决心走下去,便不再回头。浮生不同的准则,注定不同的立场,注定都是踏上尸体铺满的路走向内心深处所谓的似有星辰闪烁的前方,雾中背影渐行渐远。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那年天明已到束发戴冠的年纪,天边如血残阳下,站在不同立场的人群中,他身影几分精神几分寂寥。淅沥沥冰冷沉重的雨砸落尘埃,浇灭烟,烟尘梦化浸湿的双眼。 脑海中满是死去的同行人……和远方盗跖的身影。死去的人令他心寒,远方的盗跖却总令他不舍从回忆中走出。身轻如燕的小跖,得意洋洋故作几分自恋嬉皮笑脸的小跖…… 心头那股暖流不禁勾起他少年时的不少回忆,记忆犹深的便是小跖刚认识他时装聋逗他的情景,那时天真无邪的他傻了眼地盯着小跖,小跖却突然笑着说逗他的。小跖的有说有笑从那时起便在他心中与众不同,虽然满是说不上的奇怪,但那因此在墨家脱颖而出的个性却令他反而感到一阵亲切,令不想接受那陌生环境的他心底一丝落寞随一个小小的玩笑消散。 小跖,你现在还好吗……想着那融入乱世却永不变的笑容,他便收敛了一切怅然。墨家还有不少同袍浸在血雨中,不论这场厮杀究竟为了怎样的执念,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这样想着,他便握紧墨眉奋勇融入那朦胧血雨中。 然而这一切,并非故事的终结…… 第八十七章 东逝水 春`光明媚,云淡风轻,僻静的景中漂过一叶扁舟,春暮坐船尾,盯着作别的远景,若有所思。抱着叶儿的少司命头靠着盗跖的肩,蓦然回首几分不舍,又咬了咬嘴唇,望向前方,看似一脸平静,沉默不语,神情像极了在阴阳家那段日子的她。盗跖伸过一只胳膊将她揽入怀中,轻拍了两下,示意自己一直在她身边,这给了她几分欣慰。乱世,一些人人皆知的无奈却只能选择遗忘,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谁都清楚,重要的是此生无悔,一世长安。 汉王朝建立初期,五湖四海虽已算平定,但后(和谐)宫和各封地却蠢蠢欲动,其中后(和谐)宫属吕后权势最大,当时的刘邦便开始怀疑吕后怀有异心。所谓最毒妇人心,吕后一心想让自己儿子刘盈将来成为皇帝,当时刘邦倍加宠爱戚夫人,这让吕后深感自己受到威胁。 张良虽为帮刘邦夺天下的功臣,近些年面对不同纷争政事却多次在朝堂推脱,朝臣中也有不安分的,然而对于权势的争夺他始终视而不见,但吕后依旧很看重他。 眨眼间,那曾经和他打过交道的韩信也有了一定权势,当年刘邦为使韩信跟随自己而承诺“三不杀”,而今韩信在较为祥和的时段变得渐渐傲慢。这也难怪,权势可不是明镜,而是魔杖,使贪婪者疯狂,但这使吕后很看不惯。按说后(和谐)宫不得干政,但对于权高的吕后,全身散发着女王气质的她并不喜不问世事闲坐后(和谐)宫,不安中度过半生的她难松懈半刻,眼下她一直想替刘邦干掉韩信。 汉朝建立的第五年—— 一日,盗跖在深山找到了张良,看着他日渐沧桑的脸,内心五味陈杂,走上前去,却发现平日里能说会道的他此刻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勉强自己开了口:“子房,你这是何苦呢?如今天下太平,你的使命也完成了,不如同我们一起隐居吧!”“不,还没有……”不料张良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对面的山,长吸一口气道:“如今高祖又封了不少诸侯,各封地权势过大权力过于分散就易引起动荡,就易引起叛乱,如今还有后(和谐)宫吕雉干政,多次要求我助他除掉戚夫人,子房实在无心干涉……可……”“你是不想这么做吧?”盗跖听后忍不住插到:“子房,那些都已经是王室贵族之间的事了,无关黎民百姓……”张良看了眼盗跖,欲言又止,盗跖看得出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么多年张良一直这样,似乎有所顾虑,却又不肯道出与他人言说。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曾看上去一身骄傲半生逍遥的他,曾看上去潇洒自在的他,而今也不免心生几分疲惫,淡淡的笑意犹挂嘴边,却始终不对心,不变的或许仅是那满身的儒雅之气。“子房还有要事,就此别过。”不料张良突然开口道出这句,轻轻挥了挥手,更为消瘦的背影在沉沉暮色里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血染的天边。 暮霭沉沉,清冷暮风四起,吹过山岗,盗跖很想开口留住他再说些什么,终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就这样已目送他离去,或许,是最后一次相见。 内心还有一丝落寞,或许只因难免的时过境迁,转眼,叶儿也已是十四岁的青涩少年,春暮已将近当年他加入墨家后再遇娘子少司命时的年纪…… 年光逝如东逝水,眨眼间韶华不再,故梦随清风,花自飘零水自流。 第八十八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天阴沉着脸,下着淅沥沥的雨,一片死寂显得雨声几分清脆,像是在低吟哭泣,春雷却仍是有气无力地呜咽,更显周遭格外死寂。 冷风吹来了死亡的气息,带走了二人的不甘,一人的执念,曾同行的张良还是一如既往有先见之明,已归隐山林,为明哲保身。韩信、萧何已逝,曾经的楚汉三杰若三把坚韧锋利的宝剑,为乱世而生,于盛世折断,损于风中,日渐消弭。 而墨家呢?墨家那边…… 终也只剩一声轻叹,欣慰的是墨家、阴阳家并未因哪个王朝的覆灭哪个王朝的兴盛而彻底消亡,只是墨家渐隐,流沙在当朝为辅,阴阳家机智转向,但不论怎样转,一些似曾相识的影子总是多年不变。 “不久的将来,终将是儒家的天下!”张良在归隐的路上曾这般预言,这些盗跖他们都听在心里,并无一人觉其荒诞,因为张良还是那个谋圣智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是他远去路上的最后一言,总有股神奇的魄力让众人不得不深信,不久的将来,定会真如他所言。而这预言究竟能换来众人想要的什么呢,似乎,也不是释怀…… 这些年岁里,聚聚散散,烽烟四起,兵刃流光,晃过数载春秋,故人亡,黄沙葬…… 雨过天晴,料峭春风微冷,挽歌对斜阳。并不萧瑟的景却演绎着无尽的感伤,少司命伫立一处山顶居高临下,盗跖故作悠闲地坐在一棵树上,那股风趣幽默玩笑劲儿多年不减,纵是岁月无情,亦未能怎样催老他们姣好的容颜。 少司命依旧喜欢静默一旁,盗跖声音还是那清亮精神的老样子,总喜欢很主动地噼里啪啦一堆有的没的逗自己娘子,一开始便停不下来的节奏与自己娘子总是形成喜感的鲜明对比,但却总是有着俗话常说的“默契”,盗跖这话唠一天深沉了反而会被少司命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心里也会随之怪怪的,不是别扭是反差萌吧! “哎说来我们还真好久没像这样单独相处了!”靠着树躺得蛮舒服的盗跖伸了伸懒腰,少司命蓦然回头,盗跖顿时激动万分,忙跳下树缠上去又欲没完没了调侃这个那个,不料少司命竟主动开口:“夫君……” 盗跖欲言又止,话在惊愕下打断,声音依旧动听,却听不出心情,这令盗跖纳闷了。少司命反倒笑了,那张脸很恬静,也很温和:“感谢命运,让我在很小时就遇见你,可以相依相惜这么多年。余生归隐也好入世也罢,吾愿伴君徘徊烽火前,倾尽此生与君同看乱世笑颜许一世长安!” 盗跖直直盯着那恬静的脸,心中一股暖流汹涌澎湃,本想开口说什么,最终沉默间上前将少司命紧紧抱住,幸福满面:“此生有你已无憾。” 一片绿荫下,一身影飞速穿梭,所到之处,波及得一堆众人随风倒下,很难再爬起。“好强的身手!别……别追了!”其中一人艰难地吐出这句便昏死过去。 几个黑影却并未听劝,执迷不悟随那飞速的影子逼近丛林深处。那人影终于轻巧地落在一棵树上。一袭大气厚实的棕色长袍同那一头披散着的棕色长发飘荡风中,脸颊两旁的长发遮住大半侧脸,却未遮住那嘴角勾起的一丝难测的笑意。几分眼熟的正脸剑眉星目,古铜色的双眸炯炯有神,灵活地来回转了转。 高挺的鼻梁下,那张嘴终于张开了,声音更是清亮得耳熟不已:“下手够留情了,却换不来知难而退,真是比现象中的难缠。在此小爷要向你们这群跟屁虫声明,小爷承认自己魅力动人,但小爷性别男爱好女,最头疼的就是女孩子没跟来倒引来一群凑热闹的大老爷们。莫要叫小爷为难,否则你们会有个大惊喜——与你们的老大享受同样的待遇,窒息!” “真是啰嗦!”不远处的那帮人并不领情,大刀冲着他,一脸理直气壮粗鲁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凭良心留下买路钱给我们兄弟们解危难!” 少年偏过头,故作一脸夸张的鄙视,闷声闷气道:“你们算是盗还是匪?谋不到财就害命,还惹到不想管闲事的爷头上,这是逼爷亲手了结你们?就你们这群渣也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来抢劫,好丢脸。” “闭嘴!”不料那人威武不减:“老大是一时失手,你这小毛孩口出狂言听得老子头都晕了,老子现在就砍了你让你永久闭嘴!”随着话音一落,那人已轻功跃过几棵树朝少年砍去,众盗匪紧随那人身后。 “切,”少年挂着一脸鄙夷缓缓拔剑:“乌合之众,乖乖趴下吧。”随着这听似平静却夹杂着一丝杀意的语气,带头的盗匪随着一道血光倒下,众盗匪纷纷失控般后退几步,仍用刀对准少年,提高警惕。 “你们就对自己这么自信么?这点倒值得佩服。”少年闷声闷气正吐槽着,突然又吐出这样一句:“来统计下人数怎样?满足下我的成就感。”剑刃流光闪过的一刹那,少年再次因飞速化作来回穿梭的影子。 “十三、十四、十五……”还真搞起什么统计来了。 “柳下叶你够了!”终于被这样一声音生生打断。 叶儿终于适可而止,转身望向春暮,眼中的一丝杀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余一盗匪忙趁机逃跑,叶儿真想回头吐槽句:刚才的骨气被狗吃了?但盯着春暮便懒于转身,更无心去追,张口的瞬间语气倒转换得够快,已全然变成几分亲切的调侃:“阿春你忘了那帮混蛋上次想怎么对你?他们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不是一两天了,才不是嘴上说的什么日子过不下才落草为寇,只是贪图不劳而获而不把人命当命而已,这帮人就是死一万次众人也只会欢呼庆祝,像这种人,还有哪里好同情的么?对哦,媳妇每次在批评我时总喜欢大赞我爹怎样怎样比我好,那不妨说说若是我爹,会怎样处置这帮人呢?” 话说到这里,在春暮听来这货贱的本性便已暴露了,抓住最后一句重点词强调道:“谁是你媳妇!就成天故意整我,乡里人不知误会我是你家童养媳我都够气的了,你还唯恐天下不乱!”不等叶儿开口,春暮随手打了叶儿一下,不轻不重,脸上却挂着不满:“别闹!本姑娘可是有喜欢的人,才不喜欢成天跟你这小孩子闹。” “切,开个玩笑真小气,阿春你还不是经常把我当小孩教训,我也没说什么,看我对你多好,你该想着拿什么报答我……”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货竟就这样闷声闷气吐槽个没完没了了,春暮越听越觉得话不对劲,各种不合适,于是叶儿又毫无防备地挨了一下。 “比我娘还难伺候。”叶儿捂着肚子还不忘嘴继续。“哪有这样打比方的……”春暮终于被他这表现雷得一阵无语,僵在一旁直勾勾看着他,整个人都不止吐槽什么好了。 令春暮更无语的是,就知道柳下叶回去后定会把自己当众大为吹嘘一番,讲什么都满满自恋色彩,结果果不其然。 柳下叶一脸贱笑张牙舞爪得意洋洋到晕头转向,却根本停不下来:“这年头贼都有种别样的魅力,尤其是我这种潇洒又年轻气盛的贼。(众:一阵狂晕,差点倒了==)” 少少:“要是再胡来今晚就让你吃叶子。” 盗跖:“能别丢我们盗圈的人么……我说能继承点别的么……(扶额)” 小春更是脸上写满了鄙视:“盗圈丢得还有人么……边砍人边数数统计也太神了,二位哪个教的?盗贼砍盗匪,怎么听都是一出新颖好戏。” 柳下叶:“……” 叫做特别篇二的东东~(众:又来了!=_= 说来惭愧,真的出了点事断更好久了QAQ虽然心一直惦记着这倾力之作…咳咳咱就甭在这儿借口一堆了,目测六月才能恢复更新TAT但真的不想大家失望,呐,就当是次坑爹的前情回顾和一些小白我的碎碎念吧,就这么随意看看哈~看起来阿白主要是出来透气通知大家阿白还活着2333333(众读者:真的非一般欠打=_=) 碎碎念神马的: 多年完成一部真心作,分享最想讲的故事,心都痛快,起码路没偏。就算前方阻碍居多,只要倔强的你不曾放弃,就先处理好生活,再继续写作。别太伤春悲秋,只要还活着,这有什么,你的双脚并未被折断,不过走走停停而已,用诚心将心比心,相信你的人自会相信你到最后。(众读者:多年?!阿白:只是表达一种态度^_^这部小说咱最迟暑假前也一定完结了,放心放心~) 一起回顾下写过的某段虐到高峰的故事中那些虐身虐心虐出一定境界的桥段,哪段最没人性?2333333 段一: 他“扑通”一声猛然跪地,“我知道我对不起很多人,但我还是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她,见她最后一眼……”他咬着牙,磕下响头的瞬间,颗颗泪珠掉下。却不料千羽摇了摇头,用虚弱的声音硬支撑着说道:“不见……就说……近来他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我不见嗜血狂魔。” 段二: 她万万想不到她在失控中做出的举动竟是紧握从袖中滚出的匕首不顾一切地刺上去,更想不到的是最终刺中的,却是他另一只眼,更想不到,他会在那前一秒落泪…… 月仪猛然起身,泪和血还在不住滑下脸颊,他忍着痛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笑得愈发颤抖,最后狂笑着走出屋子,一路疯疯癫癫渐行渐远。 段三: 月仪脚下不稳,喝醉酒般移动着步子,摇摇晃晃,看不见前路,在冰冷的暮风中感受黑暗带给他的空旷感。这时他才知自己其实很怕孤单,一直都是。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段四: 披散着满头白发的少年又是那副带着眼罩的样子,但另一只眼似乎可以看得见了,瞳色却与血色无异,有些许可怖,右边的胳膊却始终不动。 段五: 他跪倒在地的瞬间,身上的血开始急速涌动,更急速地喷涌而出,像是急于榨干他的身体,他的脸和身上也随之开始急速溃烂,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剧痛,像是将裂开,他知道自己骨头已变成可怖的黑色,没救了。 他不由开始抚摸自己的脸,鲜血还在不住从口中涌出…… PS:这角色不是多好的人,甚至有点坏,却是被我虐得最狠的一个2333333最后还被虐死了,死得很惨(众:还在奸笑的作者啥心态=_=) 出现过的一句听来几分热血但实则悲情的台词: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是娘送给我的遗物,让我多加珍惜,此剑只为要保护的人挥,今日,我便与剑同生死!还记得是谁说的嘛?对,就是上边提到的被阿白往死里虐的货23333333 啊咧怎么感觉这次更像里边的角色柳月仪的特别番?!0.0 噗,有特殊用意,接下来的剧情又会提起这个人,大家温习一下这些看接下来的故事更有感觉喔,也想着毕竟阿白断更太久了嘛(众:居然还好意思说…),好的于是乎就这样此次特别篇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敬请期待六月初新章^_^(众:果然不填坑光吊胃口坑死人的作者最无耻了!=_=) 第八十九章 诡异咒术阴阳阵 星河漫天的夜色下,一时难睡着的盗跖起身在附近随意散步,身后时不时有道影子一闪而过,然而盗跖却一反常态地迟钝,并未察觉。 熟悉,此情此景太熟悉了,为何今日才察觉……他又一场模糊的梦突然变成清晰的事实。尽管人事全非,旧景不再,但他已清晰记起,这里,分明就是年少时命运转折的地方。诡异的事,从这里开始,鲜血蔓延中,他看到的那女孩不会错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他的娘子。我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失控地看到不少旧时的事,失控地回忆,失控地产生幻觉…… 又是那声音,那句话—— “死亡……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回音莫名四起,周遭仿佛因这声音空荡了许多。 怎么回事,这种被阴阳家的术暗算的感觉…… “娘子?”盗跖惊慌四顾,只觉每根竖起的汗毛都在冒寒气,那冰冷仿佛身在水底或已成毫无温度的死尸。流水声渐起,双脚踏破水之声与随之的莫名欢笑声听来却只有透骨寒,清幽的月光下,绿杨柳随风荡,似真似幻……再熟悉不过的幻境令盗跖油然而生一丝感伤。 你不姓柳,你只是无法真正忘却那些事,你只是无法释怀…… “这声音……高月?不,姬如千泷?”他在意的,并非这声音的主人,而是那句话,他心底再清楚不过。 他倒吸一口凉气,盯着那飘荡的杨柳,只觉很多事物在眼中很不自然。 那道更近的身影终于冒出,盗跖敏锐取出武器欲先下手为强,不料映入眼帘的正是他第一声呼唤之人,那瞬间他已怔住。 “夫君你……”少司命瞪大眼直直盯着盗跖,脚步却还不由上前,神情恍惚的盗跖上前一步猛然紧紧抱住少司命,慌乱的心瞬间静下来:“太好了,这次,不是幻象。”那笑却令少司命不禁心疼不已:“这是六年前阴阳家对你下的咒术,我终于知道了,夫君你看到了什么?” “六年前,杀了我同伴的人不是你,不会是你,”盗跖尽力保持平静,继续道:“因为我娘子是六年前面对被人厌恶的我还伸出手的人,是个恬静温柔的姑娘。”少司命深知咒术发作的盗跖很不好受,只是在她面前一直强忍,时常暖暖笑着,一副有我在没意外的样子,故作无忧无虑,从不落泪,除了为她。 “那夜伫立一旁的女子正是我,但人确实不是我杀的。”少司命多年不变恬静的脸随闪烁不定晶莹的眸子浮现一丝感动:“夫君,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这般相信我。”但很快,那阵感动便被恐惧覆盖,盗跖身上那冰冷无异于死尸,她开始恐惧阴阳家此咒术在盗跖身上的代价,抬头对上盗跖那双眼的瞬间,惊愕的她不禁屏住呼吸。 只见盗跖平日里铜镜般的眸子此刻却亮得诡异,“夫君,你……能听见我的话吗?”少司命并未若常人本能后退,反而紧紧抱着他。盗跖一笑:“啊,一直有在听,只是思绪乱到无法控制,眼前像演一场漫长的戏,它就是不停下,唉,伤脑筋。”“你,又来了……”少司命又怎可能真像他希望的放下心,分明很清楚他总这样拼命藏伤口,这样,已很多年了…… “夫君,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少司命那再平常不过的语气下只有盗跖能听出几分情。“嗖!”的一声一把飞剑划破空气彻底打散相依的俩人,惊愕的二人随之默契转身向剑的主人,更不愿看到的答案就在他们眼前。 怪不得,那剑……那般眼熟。 “实现它的价值它的存在才有意义,戴着它,继承一种意志,守护好身边人,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我厌恶马革裹尸的战场。” “无奈生于乱世,所以这把剑,要好好控制,别同它一起迷失。” “我才不想傻傻地一生为了谁而活,顺其自然随心就好,只是,我一点也不茫然,我的心告诉我,活在当下,珍惜眼前人,我就用它保护你们吧,即便是去拼命……” …… 随身佩的那把剑,是盗跖送的,是盗跖为儿子庆生送的。 “其实,我厌恶厮杀,我说过,我厌恶马革裹尸的战场,我只想用它保护你们,即便是去拼命……”柳下叶倒抽一口凉气,握过剑的手还在颤抖,大颗泪珠猛然掉下:“可刚才……” “我是怎么了,拜托停下来吧,我实在无法控制,我……”已跪倒在地的叶儿颤抖的手抱住头,那死命挣扎的样子令少司命心如滴血,少司命忙上前将叶儿抱入怀中:“叶儿别怕,这是咒术遗传,是我们大意了,对不起,全因我们的关系,不是叶儿的错,叶儿没有直接刺向我们而是丢掉了剑,看得出叶儿一定可以抗过这咒术,咒术无法控制你爹,所以他与你情况不同,你爹曾摆脱过阴阳家术的控制,你是我们的儿子,娘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叶儿会被操控除非阴阳家之人就在附近,可幕后黑手似乎不肯出来,这样下去不行,若是以前便能很快察觉方位……想到这里,少司命微皱的眉宇间透着丝不甘。 “阴阳家有种可怖的咒术可以纠缠人多年,最后不是遗传,而是蔓延,只有接触过阴阳家阴阳术的人才不会中招,比如姐姐你,就算功力全废亦不必畏惧。” “那我,就练成破解它的术。” “为什么,那术不会威胁到你我,你……该不会想背叛阴阳家吧。” “诶?没有,只是觉得,有趣。” “这样说把你当好姐妹的大司命可是会生气的。” “那我们一起练。” …… “我才没闲时间练那个,不过我反而在意你那个术,一旦发动一次,将功力尽失永远无法恢复。你总喜欢练这些奇怪的术,很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因为有我这强大的姐姐保护,你不会有发动那东西的时候。” “你说,我会不会迟早为自己练的怪术付出代价。” “嘘——真是伤脑筋,最烦你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呐,这下我也有问题了,我好奇你的生命里会不会出现一个阴阳家以外的人,让你为保护他而付出一切,并让你认为值得。” “诶?应该……不可能。” …… 不可能……这三个字随渐逝的回忆徘徊脑海,她在透着丝丝凉意的冷风中笑了。这样一个人,果然还是有的好。能让她心甘情愿付出,那段回忆,远比呆在阴阳家温暖。 果然,其实……还是更向往宁静祥和的日子。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浮梦乡被困时发动禁术关心在乎的人,因此功力尽失,如今又想恢复功力发动另一术破阴阳家咒术。少司命紧抱叶儿的一只手已握成拳头,心绪难平。贪心的代价怎样都好,现在我一定要恢复功力,一定要保护所有我关心在乎的人,一定要…… 不料下一秒,怀中的人猛然推开她站起,看那样子,依旧无法摆脱控制。“叶儿!”清醒些许的盗跖知道柳下叶的目标,抢先一步箭步行至剑旁,却不料那剑竟凭空飞起稳稳落柳下叶手中。“我不想拿起它,我不想杀……”柳下叶摇着头,想丢掉剑,剑却像长在手心,盗跖出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握剑的手,他面露惧色,依旧摇着头:“躲开,我自会解决。”这话音一落,他便咬着牙狠狠一把推开盗跖,手起瞬间只见剑将落至项上。 “傻瓜!”盗跖惊愕中失控移至柳下叶身前伸手抓住胳膊狠狠拧下……随着一股致命的剧痛,柳下叶直直瞪着盗跖,盗跖苦笑:“我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只是胳膊暂时无法动弹,不会有事的,我会请医仙为你接好的,只是我无法看你傻到丢不掉剑就想要自己命一死了之。”此刻,不止盗跖一人的心在滴血。 “何苦何苦……”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飘来,身影未近,少司命已敏感道了声:“月神。”声音冰冷胜过来者。 半清醒的柳下叶转身看去,看到被月神轻而易举抓着的人时,心仿佛又被一只诡异的手揪起。 “放开我臭婆娘!”春暮死命挣扎但月神却未动丝毫,只见月神又淡淡开口:“凡人,再活跃也无法动阴阳家分毫,因为相比阴阳家,太弱小。”说罢有意看向柳下叶:“我并非有意为难你等,是奉命行事带阴阳家的后人回他该回去的地方,跟我走,我立刻放了这小姑娘,不会再为难任何人。” 昏昏沉沉中,柳下叶半睁着眼直直盯着春暮,欲言又止,春暮惊慌地摇着头,大颗泪珠不住滑下脸颊…… 第九十章 关心在乎的人 记得不久前,柳下叶过十四岁生辰,将近二十岁的春暮一只手猛然搭他头上,以前她也这样干过,但心里从未这样别扭过,一脸不自然地放下手,又几分惊讶地盯着叶儿:“个子,竟同我一样高了。”“因为你不过是个弱女子,怎么敢跟天生注定非凡的大爷我比这么明显输的。”柳下叶笑得一脸春光灿烂,春暮直瞪白眼真不想跟这逗比多说啥,柳下叶标志性的笑总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很显然几年后我会比你高几头,然后像你以前这样摸我一样,摸摸头~”一边说着一边真的胡乱摸起来,一股恨不得把头堆成鸟巢的气势,眯着眼笑得坏坏的,在春暮看来整个一地痞流氓胡乱挑逗,虽然那一脸春光灿烂啥时候看都挺顺眼。 “懒跟你计较,你就可劲儿摆大男子架子吧,讨厌死了,你敢把这话多说几遍你娘就算无法操控叶子了也会让你吃满嘴叶子。”春暮一边说着一边故作无情地把头顶那只手拿开,柳下叶的贱笑却未停止,不料“啪”的一声,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不大不小落他头上,不轻不重却把他形象毁个彻底。 柳下叶摆出双死鱼眼朝向屋顶,只见盗跖故作一脸慵懒缓缓起身:“嗯?喔……不小心掉了。”春暮“噗”的一声差点笑趴,柳下叶满头黑线幽幽道:“拜托您有点当爹的样子好吗,起码武器不要往儿子头上乱丢……”看柳下叶那一脸阴影怨念老大的样,盗跖反倒若无其事从屋顶轻盈飘下,进屋时顺手取下柳下叶头上的“凶器”,随之便是柳下叶脑后的省略号和春暮憋着笑。 “十四岁了啊,”少司命从屋中走出,柳下叶以为看似心平气和的娘亲会接着句什么,结果吐出的竟是“也该找个心仪女子成婚了”!不等惊讶的柳下叶开口,少司命便继续道:“我们成婚晚是因很难有像现在这样祥和的时候,当时可是发生了很多事,因为乱世……”少司命一脸深情笑着讲出这番话,似有所回顾,不料美好的气氛就因柳下叶一句不打招呼幽幽冒出的神吐槽打断:“若当年阿爹不为娘挡酒喝下那莫名其妙的药就不会因控制不住那点事而让娘怀上我,那样可能再五年他们都没进展。”柳下叶一脸单纯讲故事的样儿给春暮“科普”着,春暮双眼只直勾勾盯着柳下叶身后那一脸阴影,柳下叶那津津有味停不下来的架势终于适可而止…… “终于消停了,别随便无视别人存在。”少司命一脸阴影却还笑着,反而有种说不上的恐怖。“总之,寻常人家这年龄结婚生子大有人在(那时代是的),我们也盼着抱孙儿,早日留后我们心也好落得踏实。”丢下这句话便进屋了。屋外春暮幸灾乐祸看着柳下叶那样,忍不住道:“看吧。”柳下叶吐掉口中的一把叶子死鱼眼更明显了:“一点当娘的样子都没有!(夸张扶额)我到底是忍受着怎样的煎熬才被他俩带着活到现在的。” 少司命进屋看向盗跖,只见盗跖红着脸,目光游移,不等她开口倒先解释道:“屋外说的我听见了。”“喔,”少司命整个人都僵在那儿,却又故作一脸淡定道:“于是你在脸红什么劲?”“嘛……”盗跖嘴角带着丝莫名的笑意:“就不由想起那时的许多事,那夜……”话未说完被少司命一掌劈头上…… “去死。” …… “叶儿可喜欢这里?” “不喜欢。” “那是喜欢人多的地方了?我也喜欢,热闹!” “不喜欢狭小的屋子,不喜欢受拘束,我喜欢宽敞大气的地方,喜欢自由若风。” “这样啊……你不可能一辈子守在这里吧?总有那么一天谁都留不住你。” “春暮想要去什么地方?没准我可以陪你去。” “有他的地方……” “什么他?那个思想老成冰块脸装持重的混蛋?” “哎,他咬你了你跟聊偷了你一百两的仇人似得!” “得,你该反过来,若能见他一面,我把他家搬空还差不多~” “你这人心眼怎么那么坏,莫名其妙……” “唉,女孩子果然到了一定年龄这里就慢下来了。” “那又怎样,那你脑子还是与蜗牛赛跑呢,呐,身后……” “咦……阿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这里就慢下来了……谁教你的?” ……于是乎,前一秒还保持美好形象的柳下叶此刻已满嘴叶子。 黄昏,夕阳的光艳还未散尽,山下的一处花丛中灿烂一片,满地皆是金色,黄花摇曳风中,相互碰撞,随风飒飒作响,痴痴盯着那片景的春暮感到周遭亦明媚梦幻恍若仙境,于是手执柳下叶送她的玉笛随心轻轻吹响笛音,曲调悠远,清风过,整个山野唯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溪水轻唱着以往的歌,却依旧无法打破这山野的寂寥。 绿荫下,柳下叶猛然紧握春暮的手,几分稚气未脱的小脸逼近春暮的脸,那张脸便这么突然在春暮眼前放大,春暮未来得及回避,便已对上柳下叶的双眼。那双正凝视春暮的晶莹眸子,以及那蒲扇般随着眨眼而扑扇的长睫毛,令春暮一阵莫名紧张,却不料柳下叶嘴角勾起几分自然的笑意,声音平静温和:“傻瓜,这样呆呆盯着有什么意思,喜欢就去那儿看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拉春暮起来,暖暖的声音中,春暮抬头,只见夕阳余晖洒在少年姣好的侧颜上,冷风皆被那笑意抚平:“我会陪你。” …… “阴阳家?不可能。”柳下叶扫向月神的目光寒气逼人:“我说过,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有一种地方可以将我留下……” 只有一种地方可以将我留下…… “夕颜已逝莫回首,过往已似水东流。繁华远去莫回首,故城犹在梦依旧。问君此行何处去,笑答归去天边路。醉问浮生可长久?溪流逆转蝶依旧。昔年已去莫回首,韶华已若水东流。劝君此行莫回首,时过境迁叹难留。” “曲虽优美,却无半点悲凉,只透着股悠闲洒脱,挺符合我的风格。” “是你娘教我的,她说这是大司命教给她的,不过皆是儿时回忆。”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首歌?” “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想挽留的太多,可皆无法留住。” “可以留住的,起码对于我,可以的。春暮,你知道吗,虽然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但有一种地方可以将我留下……因为有我关心在乎的人。对我来说,这些温馨更重要,胜过天涯海角的辽阔盛景。” …… “因为有我关心在乎的人。”他笑答。月神一愣,但很快恢复平静:“你就这么自信你可以对抗阴阳家,你就这么自信,可以保护好关心在乎的人,你就这么自信,你们可以逃过此劫?”月神猛然抬手将春暮抛至空中,同时将诡异的光聚于手间,那光飞速打向柳下叶,却不料柳下叶身上异常的光弹开那术,使得那术返回正中月神。黏在手上的那把剑终于落地,柳下叶伸出双臂,春暮顺利落入怀中,二人这才松了口气。但事情并未结束,令所有人惊愕的是,月神的伤口很快愈合,根本不合人类应遵循的常理。 明朗的月色下月神面无任何怒色,嘴角反而挂起微微的笑,笑得很神秘:“不愧是阴阳家后人,这种潜质东皇殿下一定会很满意。”然而柳下叶并未在意她那番话,反而惊讶自己那只手臂居然能动了,而且这种随着剑落而起的轻松感让他察觉不知不觉间已摆脱控制,于是再次捡起剑飞速移至月神面前,朝月神砍去,月神却十分镇定。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是阿爹友人的遗物,也是阿爹送我的礼物,让我多加珍惜,此剑只为要保护的人挥,今日,我便与剑同生死!”柳下叶几次剑落都无法伤月神分毫,只因剑术对月神还是太过寻常,早已摸清套路的月神早有防备,不料那剑猛然闪过一道光,月神展开结界,却还是被那道光破,摸清那招式的月神结印防备,不料那把剑猛然落入另一只手中,换了方位。“左手?”月神略微一怔,此招出乎意料她毫无防备,那一瞬间她看清了剑刃上的光源于柳下叶潜在的一股力量。 盗跖瞪着那一幕怔住,一张脸一个身影猛然浮现他脑海,还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这是娘送给我的遗物,让我多加珍惜,此剑只为要保护的人挥,今日,我便与剑同生死!”说这句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儿时与他亲如兄弟的柳月仪。有关柳月仪之死的那段事是少司命讲给他的,当那句话被提起时,五味陈杂的,不止他一人的心。 耀眼的光芒渐逝,眼前是毫发无损的月神,这令所有人惊住,然而那目光却是纷纷投向月神身旁的一位故人。 “千泷?” “高月?” 她已与月神同高,却依旧未归墨家。 时间过得真快,算算,她离开墨家,天明找她……已经十五年了…… 第九十一章 千泷身世 “你们阴阳家输了。”盗跖一笑,声音平静,在月神听来,却显然是嘲讽。看着千泷沉默,月神平静问道:“何出此言?”她很想知道会是怎样的回答。 “因为我还活着,”盗跖在千泷的沉默与月神的不解中依旧笑得很平静:“之前断桥之战千泷预言,我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人,逃不过那条河,回想当时那情景,千泷的意思,应该是必有一人身亡吧,而且所指之人不是月仪,而是我。阴阳家真的这么信命么?认命么?我知道高月的身世,不仅知道她不是燕国太子丹的亲生女,还知真正的高月公主九岁身亡,燕太子妃悲痛万分请阴阳家一员将女儿复活,然而其人并无能力将死人复活,又想在燕国提高阴阳家的声望,便将阴阳家的姬如千泷易容化身成高月的样子,将其记忆暂时封印,植入高月的记忆,充当复活的高月,而被请来的阴阳家之人便是月神你。” “我还知阴阳家那套永远不会被任何人拆穿的易容术其最大代价便是永远无法恢复其本来面貌,就算恢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再难意识到本来的样子。依我看,当年阴阳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让千泷混入燕国,其目的绝非复活高月在燕国提高阴阳家声望这么简单,只是秦灭六国,期间出人意料之事居多,诸多变化使其计划从中夭折。如今千泷回归阴阳家,是因她是解开‘苍龙七宿’的关键人物之一。” “但即便如此,我仍想说,高月终是高月,属于高月的那份记忆属不属于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记忆扭转命运带给她的羁绊皆是真的,是属于这个活着的高月的。高月记忆恢复的那刻,两种命运由她选择,她一定不会将千泷这条路走下去,我相信天明不久后会带她回墨家,而阴阳家缥缈的未来或许只是虚妄一场。客观来讲,正如子房所言,不久的将来,势必是儒家的天下。” 盗跖话音已落,月神却早已愣住,仿佛时间在这瞬间凝结,脑海还在失控地回放随着盗跖口型变化道出的那番话。 “阴阳家真的这么信命么?认命么?” “而被请来的阴阳家之人便是月神你。” “如今千泷回归阴阳家是因她是解开苍龙七宿的关键人物之一。” “她一定不会将千泷这条路走下去。” “阴阳家缥缈的未来或许只是虚妄一场。” “不久的将来,势必是儒家的天下。” …… 这些话始终回荡在她脑海,若空谷传响,徘徊久难绝,当年的回忆随着盗跖口型变化所道出的那些话不断情景闪现,凌乱不堪却堆积脑海。风过草木动,自然之声抹去了她脑海逃避诸多的问题,“轰”的一声只剩一片空白,千泷却似失去人所应有的感情般站在一旁,并不似当年少司命的恬静,而是平静得可怕。 “你可……真敢乱说。”月神那保持平静的外表下满是不自然的神色,少司命算是有几分了解她了,也看得出她一反常态,轻纱遮在眼前,她虽看不清月神的眼神,但她还是察觉到了月神游移的目光,更察觉到月神脸上的几分忍耐。 不料月神猛然抬手,盗跖身体失控移向那只手,像被吸附一般,未反应过来已被月神掐住喉咙:“你不如多盘算下自己复杂的身世,你并不姓柳,你出身贵族原本可与燕国毫无瓜葛,却不听墨家指示应友人之约私自去燕国乱插手,你管了太多不该管的闲事,才再次被阴阳家缠上。” 月神未想到的是盗跖那一脸从容的笑:“没办法,谁叫我一向个性小叛逆,不过发现你更有个性,你们阴阳家是不是真的有明确分工,比如你就专门拐走小孩子给阴阳家添人数。”月神猛然瞪大眼,那只手更加狠地掐住盗跖的喉咙,似乎是示意盗跖闭嘴,或是忌惮他继续说话,瞪大的双眼又很快恢复常态,那平静的外表在少司命看来极为可怖,即便眼前挡着一层纱,她也能清楚看到,那不是平时的月神。 “想起当年,本以为迫你致死,熟料你命比顽石硬,见你失忆便顺势将那段记忆永久封印,想不到今日那段回忆因你身上的咒术反应太过强烈与施加的另一阴阳术碰撞而觉醒,真是讽刺,当初就该送你去属于你的那边世界,也不至于惹出今日诸多祸根。”冰冷的声音落下,月神逼人的目光扫向少司命,那眼神冷到足以将人冻结:“你也不会背叛阴阳家。”少司命嗔视着月神,声音很冷淡:“我不曾与阴阳家对立。”月神并未理会,死死盯着盗跖,声音平静得可怕:“如今除掉你也不迟,现在就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废了你搬弄是非的本领,也免得你存多余的侥幸,幻想阴阳家同当年的章邯一般好对付。”话音刚落,月神怔住,难以置信地低眼,发觉胸口在滴血…… 盗跖趁势摆脱月神的手飞速退后,收起武器一脸奸诈的笑:“靠近你只是想跟你近距离多谈几句,什么漫漫人生,什么都可以,不过有一点你忽视了,或者说你并不知,这些年我练了许多新招,其中一招便是可以屏住呼吸半个时辰,而你却以为你可以让我窒息。你把我所说的事实称为搬弄是非,又变了脸色忌惮我说话,无非是担心我说中什么触及千泷回忆的要害。说服章邯手下的赵国小兵对你们阴阳家无关痛痒,此次若能带走千泷,让高月苏醒,对你们阴阳家来说,可是损失了一员解开‘苍龙七宿’的关键人物。” 月神胸口上的伤又很快愈合,却始终保持平静:“出身高贵身世神秘复杂,还能苟活今日让功力更上一层,看来之前真是小瞧你了,能说会道也可给对方造成威胁,见识到了。”盗跖毫无紧张感,标志性一笑,声音依旧清亮里带着几分轻快:“今日不论你想怎样我都不会让你伤到我关心在乎的人的。”天边升起了启明星,清风起,随着时光变长的头发随风扫过脸颊,那笑还是暖如旧。 “此次前来是受东皇殿下之命,千泷是自己前来的,东皇殿下有了新对策,欲亲自夷平墨家,一切将就此了结,不久的将来事实将摆在你们眼前,到时亲自送上柳下叶,阴阳家仍不会伤及你们分毫,如再不安分,你们不仅会失去性命与儿子阴阳相隔,柳下叶照样难逃归我阴阳家的命运,一向自信过头的你们可好好思量一番。”月神说到这里,冷到彻骨的目光扫向盗跖:“东皇殿下,可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摸清分毫的人。”丢下此话,便猛然转身,外表虽平静,长发逆风摆动的诡异样子却更为可怖,似乎又想起什么,扭头的瞬间,伸出的那只手上突然冒出一道白光,渐渐转为接近透明的结界将周遭笼罩,又一个发着白光的球状物开始四处跳动。 盗跖和少司命他们躲闪之际,月神嘴角勾起一丝笑:“它会在结界中不断跳动,结界不破,它便永不灭,会不断有人被它击中,除了柳下叶,能否躲过这一劫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说罢,转身带千泷一同离去。 天降破晓,路上的月神心事重重,暗暗盘算着什么:为柳下叶这事耽搁太久,差点忘却真正要务。若有所思地转头,不经意间竟撞上千泷的脸,顿时一怔。 “千泷,千泷!”月神是真的慌了:“这是……”只见站在她后边不远处的千泷未再上前一步,瞪大双眼一只眼落着泪,另一只眼的泪……是血色的。 PS: 阿白身为倾向法家的秦粉在文中左一句“儒家的天下”右一句“儒家的天下”,在前边某章出现在这章又出现,其实自己心里又觉得有一丝怪怪的=_=b不过汉武帝继位后董仲舒出现后确实是儒家天下了,客观事实不得不承认,其实也没什么吧,没捧儒家的意思,不过阿白也不会黑的,秦时里三师公是儒家的,虽然历史上难分是哪家,所以秦时同人文嘛,他预言的话,就预言他儒家相关的吧,就想到这样一句真相。。 吐槽下作死的自己(只看剧情的亲可以跳过=。=): 《秦时明月之烟尘梦》续动漫秦时明月第四部,结果小说后期月神还变向吐槽了第五部相关剧情。。还加与罗生堂下相关的回忆(下章),我这是要把在网站围观的非秦时真爱粉给逼死么=_=b还没看过小五和罗生堂下的怎么办。。秦时粉有的都不看少司命特别篇,有的都嫌每月追吊胃口,等这部完结再看,更别说路人粉。。感觉自己这么一闹网站读者范围更小了,这样真的好?=_=b不过里边吐槽小五剧情的那个无视了也没事=_=b咳咳于是乎想想还是在这章和下章都提醒下读者吧,下章少司命回忆中的小灵是《秦时明月之罗生堂下》中的,那是少司命特别篇,才十几分钟有兴趣的可以围观下,不过就算没看过少司命特别篇直接看文也不会有严重什么接不上,大家放心放心~ 第九十二章 灵玉幻境 面对按程序无尽运转攻击的光球,肉体凡胎的众人纵使功力再强也疲惫不堪,然光球却无丝毫衰减,眼看它猛然转向少司命,盗跖不顾一切疾步赶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娘子!”撕心裂肺喊出时,盗跖感到自己几乎停了心跳和呼吸,随着眼前一片苍白的光,脑海也随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头部裂开的剧痛蔓延至心头,泪珠竟不知何时滑下落寞的脸颊。 “夫君……夫君……”他仿佛听到她的呼唤,那瞬间他只想很快去陪她。 “盗跖!!”干脆利落的一声彻底惊醒了他,他才看清,那呼唤,不是来自那边的世界,而是眼前…… 原来光球打向少司命时,少司命衣服里的玉佩竟能突然跳出为她定住光球。 “娘子……娘子!”盗跖第一次这般失态地飞奔少司命身前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她,笑得颤抖:“没事,太好了……”平日清亮的声音此刻却颤得厉害,他想抑制一切,却是张哭笑不得的脸。 少司命被抱得太紧看不到盗跖的脸,但能清楚感受到他此刻的心绪,心跳不禁加速,她微红着脸低声道:“夫君,我快无法呼吸了……”盗跖这才缓过神来忙放开,一脸尴尬愣是笑了出来,少司命满眼心疼地伸手轻抚他的脸,温柔一笑:“我不会死,我舍不得你。”盗跖轻轻抓住那只手,笑容还是那么暖:“我不会让你死,生,死,我都陪着你。” “不,我要你陪着叶儿和小春,照顾好他们。”少司命故作一脸任性,但话却是最想表达的,盗跖猛敲了下她的额头:“活着就不要提前交代后事,既然你不让我陪你,拿我多孤单痛苦啊,你一定也不忍心,所以照顾好自己,我也会拼命保护你的。”盗跖嘴角笑意如旧,声音还是那么清爽有精神,少司命轻轻点了点头。 固定的光球被突然弹开,玉佩破碎,那瞬间少司命眼前浮现一片光亮,光亮中有个熟悉的人影,少司命脑海一震,泪珠失控掉下:“哥……”碎片引发的结界罩住他们。 “我现在明明可以说话,明明可以唤你的,为什么那时却被东皇的阴阳术控制,像被封印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少司命心绪不定,却突然像被抽去魂魄般倒在盗跖怀里。盗跖惊慌地唤着娘子,少司命却无任何动静,盗跖几近抓狂地抱紧少司命,身体还在颤抖,古铜色的眸子不住晃动,却不料身后伸出只手猛然摁下他的头。 是他的少少……他意识到时已吻住她的唇,看她那神色似乎很难清醒,他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少司命似乎在暗示着他什么。渐渐他感到一股暖流通过少司命涌向他头部,他头一次被这种奇怪的感觉控制,眼前的一切皆逝,再次瞪大眼,眼前似幻似真,他深知自己已沉入幻境中。 不远处那熟悉的小女孩,勾起他当年那段美好回忆。 那年暮色下虽满是悲哀,但却有她存在。 他欲呼唤,却望见不远处突然冒出个陌生的身影朝她跑来…… 第九十三章 宿命 (本章有点考验对少司命的关注度,有关小跖和少少的小白我都会去看,于是就看了少司命特别篇《罗生堂下》,此章就围绕这篇将回忆展开,特别篇很短,建议没看过的亲们可以围观下^_^) 一脸熊孩子相的小男孩脸上阳光灿烂,看着少司命一阵傻乐:“小衣好刻苦,谁可以让小衣这么卖力呢?有关心在乎的人了?怎么觉得不可能是哥哥呢。”他挠着头笑得很纯粹很爽朗,少司命转头的瞬间突然一笑:“我想保护他!”小灵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坚定,那果断的语气里充满了觉悟,不禁好奇问道:“什么人呢?”就这么随意一问,少司命转了转眼珠子,一边回想着什么一边一笑:“一个叫柳下跖的!” 一个叫柳下跖的! 那突然落下的一句令一旁的盗跖一震,“娘子……”他不禁唤出声,却又深知自己在幻境中,那不过是一道幻影,是少司命的回忆。 他无法带少司命脱离幻境,亦无法在幻境中为少司命做些什么,就只能静观,这令他一阵不安,因不明幻境开启的前因后果才更惶恐,虽然他从不习惯把不好的情绪露在表面,但悬着的心始终无着落。 “娘子!能听到我说话吗?娘子醒醒!”他更惶恐的是被困幻境中的就只有自己,而外界的少司命是怎样的他丝毫不了解。 玉佩破碎的情景不断在他脑海浮现,似乎之后的一切都是随那瞬间而诡异,那玉佩是何物,他不禁怀疑。也不知为何偏偏一段时隔已久的对话从他回忆中钻出,他记得少少跟他闲聊时曾提起过一个男子……就是眼前那孩子? “哎?还真有?”小灵说笑间明显掺和进一丝不甘:“还真有人在我们这美丽妹子心里比照顾她多年的哥哥还重要?”“一样的,你们……是一样的。”少司命笑起来向来淡淡的:“我关心在乎的人不多,所以心一直很空,留了很多位置,高低同等,不过位置不同而已,你永远是我最亲的哥哥,无可取代。” “哥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直亲眼看着我这个可爱妹子长大,风光出嫁,虽然离开自小相依为命的亲人真有些不舍。”小灵突然一笑:“但妹子你只要一直记着我这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久的将来,哥一定也会邂逅一真心喜欢的人,关心在乎她的一切。”少司命拉过小灵的手:“我们谁都不会忘记彼此,即便过百年。”“百年?”小灵又笑了:“百年也好啊,妹子能活百年,忘记我也无憾,我记得你就够了。” “哥,你知道,我是怎么了……”少司命背过身去,气氛渐沉重,小灵收敛了笑容,一阵默然。“哥,我那些绝不是噩梦,我为什么要那样做,自己都不知原因,很可怕……其实我一直很怕……”少司命未转过身:“这样活百年,真的好么……她……是我,但又不是我……那时无法发声……”“小衣!”小灵笑着,少司命看得出那分牵强。“想哥哥,想那个柳下跖,记起自己,你不会变成她,她不是你。”小灵依旧笑着,那笑却令少司命一阵心酸。 蜀山深处空气格外清新,夜里可以看得清许多星星,少司命凝望着璀璨的夜空迟迟不肯闭眼,小灵察觉到她的心,一只手突然遮住她的眼:“睡啦,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你还是我最可爱的妹子。”那温柔无比的声音中,少司命随一阵心安进入梦乡,小灵还在乐观地想着她会做什么美梦时,却又不禁涌上一阵担忧,他就守着她,却有种仍无法保护好她的恐慌感。 幻境将盗跖代入少司命的梦境,盗跖从未想到那些年少少竟活得这般痛苦,梦境中的一切只有少司命自知。 她在梦境中练着奇怪的术,身后的小灵突然消失,陌生的声音飘忽来:“灵衣玉佩,开启幻境之门的钥匙,在你身上。看来,你的宿命亦如此……想不想变得更强大?那就由我来开启你心里的一把锁。” 东皇?盗跖虽满脑子疑惑,却无半分惊讶,明知身处幻境,便不再叫少司命,却还是难抑心底徒劳的关心,不禁握紧拳头为少司命捏了把汗,握拳的手微微颤抖,几分矛盾挣扎,欲言又止的脸上已流露一丝丝担忧。自家娘子年幼回忆令他心疼,梦境更是令他在无边压抑中深感阵阵不安。 青烟袅袅,紫雾弥漫,随飘忽的声音飘忽着所有景物,似真似幻,一切声响像沉浸水中,幽幽回音灌进双耳,前方再熟悉不过的屋子渐模糊,朦胧中消逝…… 住处没了,少司命惊愕地瞪着双眼,身体却本能地像定住般无法转过身去,不知身后是多危险之物,这种未知又隐约能感觉到的不安才是最大的恐怖,她甚至开始分不清是身体不听控制还是意识已有一半不属于自己。 天地若相连,混沌虚空,他们处在一无边无际的空间里。 阴霾笼罩的空间里,她无力倒地,黑暗中走出一熟悉的身影,那女子似笑非笑,却有很快恢复一脸冰冷,透过那平静的眼神,她仿佛看到颗无限空洞的心。 她惊慌欲坐起,却再次被催眠,她努力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知在怀疑那青烟还是紫雾。却不料那些无法解释的气体猛然钻进她体内,她感到心像被什么包围禁锢,颤抖的手伸向前,却被那位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五指相扣。她惊愕,那女子却依旧面无表情,令她猜不透。 那女子猛然跪坐下与少司命对视,竟发出了声音:“我叫……少司命,总有天,你会完全变成我的……”,那声音,分明是自己无异。少司命竭力想推开她,只见她躯体渐虚空,最后缥缈若尘埃,随风散尽。 “你无法逃避也无法摆脱,因为她是你本来的样子,所有的禁锢皆为错觉,我是打开你心的钥匙。你只是被一股执念禁锢太久,忘却真正的自由该有的姿态,突如其来的自由令你迷惘,清醒的自己令你恐慌。你已经自由了,你会很快变成你应有的样子,以真正的价值存在下去。”这些声音响起时,东皇已不见踪影,声音像来自四面八方,而那一刻,少司命却感到心是前所未有的静。她站起身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消失在黑暗深处。 就算是幻境,就算一切已过去,得知东皇那番话的盗跖还是被激起满心杀气,那观点和语气令他感到心中像有一万只蠕动的软虫怕动。 我会变成少司命……那我如今又是什么…… 猛然坐起的她凝望着四周,小灵叫了她许久她才回过神来一愣:哥?你……一直在叫我? 她瞪大眼,敏感察觉到了那番话她并未说出来,不是无法发声,而是从未张口……像是意识受到严重干扰阻碍,任凭她怎么下意识,也无法如愿以偿做出此刻执念的行为,更别提发声。 现在的我究竟扮演着谁的角色,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一切……她盯着小灵担忧的神情,心烦意乱地闭上眼,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她暗暗咬着牙,承受着一切,却不知所措。 冷风轻拂而过她惨白的脸颊,泪水风干,丝丝凉意令她不禁想起梦境中那女子手指的透心凉。 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我是怎么了…… 后来她越来越纠结自己有没有变得恐怖,有没有自己都不认识的时候,她时常努力回想,诡异的是反而没有之前可以回想到怪异事件的情况了,她便当不存在。 似乎唯一令她心有着落的是:她可以清楚自己再也无法说话,时常出神,神情恍惚,心有时静得可怕。但小灵时不时地唤醒她,依旧笑得很暖,一次次耐心稳住她不安的心。 她真希望自己除此之外不会变得更可怕,然而那种心被日渐挖空被阴霾充斥的感觉她一次次当错觉,却无论如何自欺也逃避不了,更无力阻止。 轻生的念头她总在恍惚间忘却,不断想起不断忘却,她愈发惧怕自己,整日极痛苦地徘徊着,心彷徨。为什么是我…… 奈何只能旁观……随着一阵揪痛,盗跖微皱起眉,他满眼心疼地摇着头,最后一拳砸在地上!奈何只能旁观…… 第九十四章 流年送来的绝不是过客 奈何只能旁观……怀着这一丝不甘,浓雾薄烟中,盗跖在内心一阵莫名的惘然中沉睡,同少司命一样,沉睡漫长又真实的环境中。 幻境承载的,却是他们再真实不过的过去,有他们彼此知道的,也有当年不曾看到听到的—— 风烟扫过座座峰峦,萧瑟划过脸旁,她悄然下山,默然远望他与另一位叫端木蓉的姑娘嬉笑打闹的身影,欢笑声随被撩起的哗哗水声响在空旷的山谷,他一直在追逐她的身影,一直…… 那个承载着你我美好回忆的蝶溪……不,不是我,是端木蓉,一直以来陪在他身旁的是她,不是我,一直不是。她早醒了,可她释然也好,执念也罢,依然始终不肯离去。 为什么偏偏是他……可这其实不是命,是我自己的选择。盗跖,你可知道,这里……有我存在过。 终有一日,那条溪流再承载不下端木蓉的梦,她毅然离去,远走他乡,留他一丝惆怅。内心的空洞,不知延续了多久才渐平息些许。 一日清晨,他一如既往来到那溪边,总觉得还可以寻回些什么,慵懒地撩着溪水洗脸,明媚阳光下绿杨柳更显苍翠欲滴。清风渐起,不起眼的一小片柳叶飘飘然落入水间,打个旋儿。无意识盯着那柳叶的盗跖,就在那瞬间,目光定格在水中那幅绝美的画中。 那是位美丽姑娘的倩影,她……应该就在身后!她是那位!随着心猛然一跳动,盗跖忙转身,那瞬间,姑娘却已不见踪影,唯剩轻纱缓缓飘落,盗跖箭步过去接住轻纱,定定盯着那片紫色,乱到自己也懵了,那不定的心绪又是什么…… 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随那抹轻盈的紫色扑鼻而来,他那颗悬着的心似有了着落,那阵久违的舒心令他迷失,他也未再纠结自己在沉迷些什么,为怎样一丝心情醉意朦胧。 不知怎样的执念让他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第二天黄昏…… 清冷的风吹得他头脑格外清醒,他倍感清爽地一笑,已无法开口的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心却别扭与傲娇结成一气。“给你,”他不变的永远是那春日暖阳般由衷的笑和清亮精神又亲切的声音:“我叫柳下跖,可否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会写字吗?写我手上,写给我也好。我们几次见面,也算有缘……”其实,听着他对她讲话,她心里总是意外开心,但听到最后这句时,她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他也一样,忙转移话题:“有缘做个朋友吧。” 不料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笑容渐逝:“不能做朋友么?”她依旧摇着头,他恍然大悟:“你是说,你不能给我写你的名字?”她点了点头,又意外开心,无需她开口,他就能很快知她心。他会永远相信她,懂她的心……不知为何她竟突生这样荒唐的预感,不过,这不正是她一直憧憬的生活吗?而且……他开朗一笑:“没关系,我记住你了,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她惊愕地盯了他一眼,对上的正是他笑容灿烂的脸,那瞬间她紧握轻纱,咬着唇转身远去,背过身去的她脸上已挂上了明显的红晕。 她又怎会想到,当时的盗跖也莫名红了脸,那丝悸动彻底乱了他的心。 她终只是我浮生梦里的一个过客吧……他苦笑。他自嘲,蓉姑娘刚走不久,自己这般胡思乱想又算哪样,他对蓉姑娘的心,又算怎样…… 他不会忘记,那天拂晓—— “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你的!蓉姑娘,不论你是怎样的心,我都会一直等你的!哪怕天荒地老……” 他一厢情愿立着誓言,她强忍着五味陈杂的心绪头也不回地渐远。 她劝他无数次,她只当他若亲人般,但他超过亲人的付出若执念般无休止。 有关她的一切他都至死不会忘记,就算,又是他一厢情愿…… 他和少司命又一年未见,端木蓉在他心底成了彻底的执念,那一年里的很多事是他所不知的,比如…… “你想保护他,也不需要偷练这种术吧?”小灵微皱着眉,因爱生愤:“你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种术虽然强大,但发挥到极致你会功力尽失!如果他是一个需要你保护的男人,那他有能力保护你吗?我真为你这样做感到不值!” 少司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脸为难的她眉头渐渐舒展,瞪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小灵。“你!”小灵一口气堵在心口,又很无奈地轻叹而出:“罢了,我能做的,只有更好地保护你,不管你记不记你哥这份心。”少司命突然瞪大眼。“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恢复功力?”小灵随口一问,少司命忙点头。 如今,令她感到最幸福的就是她有个哥哥,还认识了柳下跖那个知她心的暖男。 “有的,”只见小灵神神秘秘从袖间取出一玉佩,交于少司命手中:“它破损之时灵气会让周遭的一些事物产生异象,或幻境或地裂或结界……其中一条,就是恢复丧失的功力。祖上畏惧它诡异能力,一直好好保存着这传家宝,希望传于后代能派上大用场。但人为存心毁坏是不会有异象的,它只会在收到意外攻击时随着破碎启动,带上它,特殊情况下会保护你的。” “它有名字吗?”少司命拉过小灵的手一笔一划写着这疑问,小灵懵了:“为什么要给玉佩取名字?”“因为是重要的东西,还会保护人。”少司命一笔一划写着,少司命平时不这样的,小灵感受到了妹妹那股执念,便一笑:“叫什么名字好呢?”少司命一笑,指了指小灵再指了指自己。“灵衣?”几分惊讶的小灵又转而一笑:“好名字,就叫灵衣玉佩!正巧!”小灵快言快语道:“我这还有一个!”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另一块,少司命原本想着玉佩果然还是留给哥哥好,看到小灵手上那块,终于心安了。 最令小灵欣慰的是,妹妹还可以抓着他的手一笔一划……这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不久的将来,他会忘却她的容颜,徒留执念,而她,再也不会抓着他的手,不痛不痒地问着这个说着那个…… 第九十五章 能洞悉命运又如何(上) 这样温馨平淡的日子,维持了不到一年,就在一个雪花飘零的夜晚,她静静离开,一去不返。 蒙蒙夜色如梦,她的哥哥还在四处寻找、呼唤,风雪刮过他单薄的身影,他跌到雪地里,几近崩溃。 盗跖就在一旁,却只是在有她的幻境里,那幻境里的故事,对她,却是无比真实的曾经…… 不久后,小灵通过玉佩的感应找到了阴阳家,并混进其中。令他哀伤的是,明知妹妹就在阴阳家,却始终想不起她具体的容貌,只剩执念不曾减。直觉告诉他,他和妹妹会变成现在这样,全是阴阳家为他们铺设的一盘棋,这令他很不甘,他想带妹妹一起冲出牢笼。 他在阴阳家四处寻找线索,从未放弃过,一找……便是五年。 五年后,他来到罗生堂下,玉佩终于又有了反应,他更确信妹妹就在附近。他开始竭尽全力调动起息,欲打开眼前的六道甲子锁,却不料一身影已出现他身后! 他未看清何人,本能发出道家术万川秋水,少司命结印操控着叶子轻易挡回了攻击。他转身,才知道是师妹,于是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师妹却未说什么。这种沉默,令他又不由想起妹妹。他打量着少司命,却始终想不起妹妹的长相,但看少司命的脸也很陌生。 玉佩从刚才就有反应,直到现在。刚才……正是少司命接近之时。他脑海忽生一念头:或许妹妹,正是眼前的师妹! 但很快,这念头便被一通分析打散:听说她是四年前加入阴阳家的,比我还晚,所以我才叫她师妹,那她又怎可能…… “今天的事,只有你我知道,不要告诉其他人哦!”他友好地笑着:“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能保守秘密。” 少司命看着他,平静的外表下看不出任何感情。 是夜,他始终难眠,少司命的身影不断浮现在脑海,不知何时,那不安的心竟替他做了个很荒唐的决定。 次日—— “这个,原本是我和妹妹一人一块的。”他笑得很友好,也很生疏,却还是将玉佩送给了少司命:“不知为何,交到你手里的那一刻,我感到一阵释怀。你没有那块玉佩,你不是我妹妹,可我还是努力找着妹妹的感觉,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愿意去相信的人。”说到这里,他又不禁自嘲道:“我是不是很奇怪?” 少司命眼神忽有变化,又很快与平常无异,依旧未开口,只轻轻摇了摇头,转身渐远,只剩他在原地望着她背影,心绪乱如麻…… 那日,少司命如旧在自己住处修炼禁术,忽然感到一身影在逼近,便警惕收手,转身,大司命的身影已清晰在她眼前。 “烦死了,过几天又要出远门办些杂事,我这大司命的地位怎么越降越低了~”大司命慢慢悠悠地说着,却不是很气愤的样子,随意拨弄了下额头一侧的长发:“真是令人不爽。” 少司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也不管少司命什么反应,主动开口:“你来这里有五年了吧?”少司命点了点头。 大司命并不习惯少司命这样子,因为在这五年里她是说话的,她只是面对小灵时无法开口,也因东皇的诡术,彻底忘记了她曾有个哥哥。 小灵很少有机会见到少司命,尤其是第一年,少司命在东皇那里。那里更像个神隐的地方,除了大司命星魂月神他们,再无阴阳家弟子知道。 方才的一见,终于不是陌路人的感觉了,她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那少年,会不会真是哥哥…… “喂,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是真哑巴了?”大司命高傲地坐在一旁几案上,少司命回过神来,轻声道:“没有,我只是,怀疑自己中了什么咒术。在面对一个人时,这种感觉,若隐若现……” “来到阴阳家,命运就不由自己,想太多也没什么用的,你不是连自己为何来这里也忘了么?”大司命玩弄着长发,又很随意地蹦出一句:“还有我这个好姐姐关心你,就够了。” 少司命看向大司命,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在她看来,大司命一直是阴阳家长老里最易亲近的人,虽然因一些任务在外杀过人,心却远没其他人可怖。东皇和月神高深莫测,星魂向来轻狂阴险,对她的感情却很特殊,她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觉星魂是她的亲人。 想到星魂,她突然想起,五年前,星魂从她身上拿走的玉佩,和小灵的一模一样! “这个,原本是我和妹妹一人一块的。”小灵这句话再次浮现她脑海,她一震,心惊面不惊,努力回想着来阴阳家以前的事,可始终没想起任何。 “你又开始纠结那些没有结果的往事了吗?”大司命幽幽飘来的一句话,唤回了她的思绪,她回眸,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少司命,大司命若有所思。 “你很有天赋,我若是东皇,早将少司命的位子交给你了。”大司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而且……不远了。”说到这里时,她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又似乎成竹在胸。 将走出时,她又猛然回头:“对了,”那双眼直勾勾盯着少司命,似乎可以看穿什么,嘴边挂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别再偷练九宫移魂术,东皇知道了可不好了。”话音一落,少司命一震,她尽量保持平静,双眼却瞪大了些,眼里满是警惕,大司命却已转身远去。 第二日,少司命四处寻找着小灵,想将自己可能是他妹妹这事告诉他,却见他鬼鬼祟祟朝罗生堂下走去,她便像上次一样跟上去。 小灵仍想知道解开六道甲子锁会看到什么,想着可能会跟妹妹有关,再次调动气息,想着这次一定要打开。少司命出现在他身旁,他知道是她。 就在最关键的时刻,脚下的地突然震动,六道甲子锁并未解开,却突有强光射出,他用手挡着强光,一种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不好,被发现了!” PS:不行哎近来工作真心忙,暂时无法日更T_T但放个承诺,每周日下午或晚上更新,快大结局了希望大家追到最后^_^ 第九十六章 能洞悉命运又如何(中) 再次看清周遭的事物时,他们已在另一个地方,阴阳家的几个重要人物已在他们眼前。 他知道私闯禁地的下场,可他不甘心还未寻得妹妹,就这样死去。这五年来,他一心想的,就是带妹妹出去。 他满心不甘地望向一旁的少司命,竟起了一个念头:将罪推给她,我还有希望留在阴阳家继续寻找妹妹,阴阳家很看重她,应该不会让她去死,我这样虽然对不起她,可我更想救妹妹出去! 她很想告诉小灵,她有可能就是他的妹妹,可阴阳家几个重要人物就在眼前,她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小灵就这么死了。 “我见她鬼鬼祟祟就跟了去,发现她擅闯禁地,还修炼禁术九宫移魂术!”小灵这话一落,她外表虽很平静,心里却猛然一震。她想不到的是小灵会把罪推给她,会做出这种事。更想不到,她修炼禁术时,竟被他发现。 他发现我修炼禁术,却不早日举报我,今日道出此事,只是想让阴阳家开始怀疑我,相信他说的,好将这次的事也推到我身上……阴阳家不会置我于死地,却可以让他生不如死,所以他才想到此招?他是想留着命继续寻找妹妹吗……我站在他眼前,却无法将一些告诉他……真是命运弄人。 她知道摇头并不能改变什么,阴阳家这几个人不会轻易为一两句话所动,所以小灵说再多也是徒劳。若阴阳家信了小灵,她摇头更是徒劳。况且,她不想小灵死,委屈自己的念头,在一瞬间闪过。 不料月神突然开口:“那你来处决她。”这一决定,令小灵一怔。少司命猜得出那些人并不相信小灵,只是想试探什么,若她不出手,而是等着被处决,这奇怪的反应,只会令阴阳家更怀疑小灵。 一阵无奈之下,小灵对少司命展开攻击,他只希望少司命能挡开攻击。少司命操控着叶子弹开攻击,他一阵欣慰。 不料星魂幽幽开口:“你为什么不奇怪,你刚才使出的不是阴阳家的术,而是道家的万川秋水。” 原来,当他调动气息打开六道甲子锁的那一刻,他所修炼的阴阳术,就被封住了。 小灵满心困惑与不甘,瞪大双眼:“既然早已知道,为什么要等五年!” 月神冰冷的声音回荡:“这五年,不是为你准备的。” 小灵看向少司命,恍然大悟又满心崩溃:“我明白了……”但心底一丝执念难灭:“我,还有个问题……” 星魂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你想问的,是这个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玉佩随手扔到他面前,玉佩瞬间被摔得破碎。 小灵盯着碎了的玉佩,一阵暗暗的惊讶中,回想着当年对妹妹讲的有关玉佩的事,又心生一丝欣慰:玉佩若受到外来攻击,为了抵挡攻击定会发挥其灵力,直至破碎都未出现任何异常,是因刻意摔碎,拿玉佩之人将玉佩刻意毁坏是不会有异象的。 看样子阴阳家觉得玉佩有灵力夺走玉佩,却并未发现其中秘密,便以为是个普通玉佩。让玉佩就这样毁掉虽可惜,但也好过让阴阳家发现其中玄机! 现在的他极厌恶阴阳家,心里暗暗想着:道家讲道法自然,而阴阳家所作所为愈发违背天道,野心勃勃只想征服天道,属极端分子,迟早走火入魔自行毁灭。这群简直不像人,是魔鬼,若不是他们,我和妹妹也不会分离…… 想到这里,小灵满心愤恨,抬头仇视着阴阳家:“她在哪里?回答我!她,在哪里!” 星魂脸上嘲讽不减,几分轻狂的声音再次响起:“五年前,当你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来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小灵盯着破碎的玉佩,满心哀伤与不甘开始膨胀:“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告诉我,她还活着!” 星魂突然瞪大眼,恢复一丝正经:“你妹妹,还活着。” 小灵如获希望般抬头,瞪大的双眼里满是对希望的乞求:“真的?” 星魂一副戏弄人心得意的样子狂笑起来:“呵呵呵……可笑的人性。” 看着这样的小灵,少司命心底随之一阵揪痛,她感觉自己将落下眼泪,泪水却在那一瞬风干在眼中。她总觉得与小灵曾有过无比温馨的回忆,却不知为何,自己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她想不到,接下来东皇竟下了残忍的命令:“就由你来处决他。” 她心底一震,直直看着他的双眼,不断有泪水涌上,却又不断风干在眼中,这使她心底更痛。 不料小灵突然看向她,恍然大悟般瞪大眼,又欣慰一笑:“真希望,能让你看到更好的我。可惜,我做的实在太差了……” 这话,是对我说的吗……少司命愣愣看着他:为什么,又像是说给妹妹的。 她再次对上那双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我妹妹,我用五年时间苦苦寻找的亲人。看着你安好,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一瞬,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淡然一笑,那笑,还似当年的暖阳。“动手吧,我不值得你同情。” 我怎么可能杀了哥哥……那一瞬,她感到心已裂开,鲜血不断涌出,却不知如何制止。 不料东皇竟再次开口:“如果你不忍心,还可以有另一种选择,你可以开口为他求情。” 少司命欲开口,一股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她心底一颤,倒吸一口凉气。她又变得无法开口,内心似有另一个她捆绑着她,她挣扎着,那一瞬,仿佛空气凝固,她不禁喘息着。另一个她消失时,心底的她已身在一处幽森境地,她想出牢笼,东皇的魔爪却在逼近,一切被阴霾湮没。 月神依然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如旧:“你,做不到吗……” 小灵看得出妹妹的痛苦,心更不是滋味,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妹妹因他伤心。 他不禁瞪向月神愤愤道:“你们不要再逼她了!”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他看向少司命,笑容却满是苦涩:“如果再遇到你,真希望,我有更好的选择。” 他并不想伤害她,却还是出手了,他并未使出全力,只想做做样子逼她出手,这样她便有了选择,不会继续痛苦纠结,折磨自己。 他多希望妹妹的顾虑能被打消,断然出手,这样即便他死了,妹妹还可以继续在阴阳家活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妹妹死在他面前,他希望今后的日子里,时间能冲淡妹妹的悲伤…… 那短短一瞬,她心里已是万般挣扎。就这样玩弄我们兄妹的感情,为什么,为什么……心底的她还处在一片阴霾中,握紧的拳头不住颤抖,泪痕满面的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是哥哥,为什么是我?哥哥是因为我才到这里的,是我害了他……不,是你们害了他!可恶,可恶! 极大的怨恨下,她挡下万川秋水,又拼命施展阴阳术,将万叶飞花流发挥极致。 小灵惊讶地看着她:“内心的你,苏醒了吗?” 她将万叶飞花流打向东皇,却不料那一瞬,眼前的情景开始变化,那身影不是东皇……是哥哥! 冷风吹过,她脑海“轰”的一声化作一片空白。 怎么会……心底的她在一阵无力中倒下,心有太多怨恨与不甘:真可笑,我始终被东皇玩弄于鼓掌间…… 另一个我是什么,我的宿命又是什么…… 她绝望地看着小灵坠落火海,小灵对上她的眼神,只剩淡淡一笑:“别再逼迫自己,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第九十七章 能洞悉命运又如何(下) 首先,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由于之前总是极少的字占一章,小白考虑到会给读者带来不便,便将近半个月更新的几章综合在了第九十五章和第九十六章。但又怕追更的大家不知道,因为小白这么一整理,漏看了哪里。 所以建议大家把第九十五、九十六章开头结尾扫一眼,如果两章开头结尾都看过,就没有漏看^_^接下来上今天的故事~ · · 那一瞬,她多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这样,她就不会眼睁睁看他从眼前永远消失。最终,他温暖的笑只能印在她脑海去怀念,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消失在火海,心在不住颤抖。 她似乎产生了幻觉,哥哥坠落火海的一幕再次闪现她眼前,那身影,很快变成一小姑娘,那场景已不是火海,是山崖…… “月儿!月儿!月儿……” 她叫月儿?她瞪大双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不断变幻。 又一幕情景,竟是和月神有关的。 那个叫月儿的小姑娘被月神带走,那个小男孩一直在四处寻找月儿…… 这是什么?像是……从未真实发生过。以后,会发生吗? 顷刻间,天地茫然一片,男孩的身影渐行渐远,再清晰时,已是哥哥的身影。 “月儿!月儿!……” “妹妹!妹妹!……” 好像……月儿和那个男孩子,好像她和哥哥……她摇着头,油然而生的一种相似感反令她悲哀。 他们会走上我和哥哥这条路吗?她瞪大着双眼,仿佛看到了站在这条路始端的他们。可如今…… 心痛到麻木,一颗泪悄然滑下脸颊,可就在那一瞬,泪痕消逝。 她感到极端的痛苦,就是想逃避现在的自己。 东皇为她改变了装束,从那天起,她便是阴阳家少司命。 月神凉如水般的声音再响起:“看来你已能洞悉未来的一些事。”她顿了顿,又继续道:“但人是不能完全知晓未来的,完全知晓未来,是种永远得不到的力量……也是种痛苦。”这话想来悲哀,声音却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感情。 少司命眼睑下垂,暗淡的眼神里透着股自嘲:能洞悉命运又如何,到头终无力改变,而关心在乎的人,也已远去…… 心底的她在那幽森的牢笼中挣扎着、摸索着,终只剩一片黯然绝望,她疲惫得再也站不起来,倒下的身躯融在一片黑暗中,被那魔爪彻底包裹。 恍恍惚惚中,她最后看到的,是另一个她,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缓缓爬起…… 再抬眼时,双眼已无任何感情,陌生的眼神凝视着月神他们。 她曾失忆过,她曾视大司命为好姐妹,她曾无法开口,她曾失去哥哥……如今的她,又会怎样? 之后的几年里,她的意识总是恍恍惚惚,有时是自己,有时是另一个自己,有时并存……随岁月的流逝,她越来越模糊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只是习惯了以少司命的身份继续活着,在阴阳家那条路上渐行渐远,再难回头。 不过,那几年里,她还是拥有了一些还算温馨的回忆。在认识灵衣玉佩的她最清醒的时候,她邂逅了柳月仪,他的出现让她感到同病相怜,他的叛逆震撼过她的心,他曾让她看到希望…… 所以不论后来他变成什么样子,至死都是她的师父,毕竟他陪伴着她消磨了几年的时光,她终于等来了,她以为再也看不到的人。 她更想不到,这个人,注定陪她走完余生。 与小说无关的梗__【扶苏个笨蛋!】 是以前码的,由于近来事挺多,大过年的家里出了点事,自己还得去医院,虽然不会弃坑,但目测又得拖文了,想想还是发点什么吧,这是与秦时明月无关的,以前脑补历史上的扶苏胡亥时码的架空小段子,带点恶搞成分,萌扶苏胡亥子婴这一亮点的看过来~(里边扶苏胡亥子婴只是自己心中的形象) · · 明媚的午后,园中格外宁静,胡亥追着一只猫与迎面走来的扶苏撞了个正着!(差点撞上) 胡亥淡淡一笑:“哥哥?” 扶苏:“……(擦肩而过==)” 胡亥:“……我是透明的?” 扶苏继续走着。 胡亥瞪着扶苏的背影:这高冷的态度真令人不爽,怪不得人缘那么差,太看不起人了! 于是追到扶苏面前拦住扶苏去路,冰冷的声音道:“扶苏!” 扶苏猛然回过神来,愣愣盯着胡亥,如梦初醒般:“什么事?” 胡亥憋了一肚子火:“什……么事?你!你……” 扶苏眨巴着眼,只感莫名其妙:“我?”又挠着头:“兴许方才为赈灾之事所困,为注意到亥儿,亥儿有什么事?” 胡亥硬是把那口气吞下:“没事,哥,没什么事吧?近来都没人陪我玩,你陪我,我们一起四处走走?” 扶苏:“啊?喔……好的!” 路上—— 胡亥:“哥你快看!那片花花草草摆成的图案是我设计的,没有皇宫后院刻意雕琢的气息,我是不是很厉害!我也觉得哈哈哈~” 扶苏:“……(想:不不三百两赈灾款显然不够,此次疫情空前绝后……)” 胡亥:“是不是啊哥?哈~哥?” 一刻钟后—— 胡亥突然出现在扶苏面前,两巴掌拍响在扶苏面前,扶苏被吓回过神:“嗯?” 胡亥:“……哥。(心累T_T)” 胡亥硬是把气咽下,一笑:“哥,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扶苏:“好。” 胡亥:“我们来猜拳!(坏坏一笑)你输啦你当鬼!” 扶苏:“亥儿出的慢了……” 胡亥:“哥,做人要诚实,服输不丢脸的。(又一笑)” 扶苏:“我们……可不可以换种游戏?这有点像小孩子……好没意思。” 胡亥变了脸色:“你是在说我幼稚?” 扶苏:“不,不是的,亥儿你听我解释……” 胡亥:“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总是这样呆呆的,好了你当鬼。” 扶苏:“哦……啊?” 胡亥已跑:“我要躲了你必须转过去!数一百下来找!” 扶苏:“哦——” 一个时辰后—— 扶苏还在原地……(想:不不如果拨出一百两捐给医者的话……) 胡亥躲在某棵树上,寒风吹过,蜘蛛爬过……胡亥打了个寒颤:扶苏那个笨蛋!这么久了找不到不会大声喊认输吗!会不会玩游戏啊…… 一条蛇突然从树的一旁溜过…… 胡亥顿时脸色发青:“呀!!”随着惊慌摔下…… 屁股差点开花的胡亥气冲冲地找扶苏,走到原地发现扶苏还在那儿! 胡亥瞪着双眼:“喂!” 扶苏回过神来:“我想到了!可以找荳荳帮忙,他是私有财产最多的!” 胡亥:“哥!!” 扶苏:“嗯?” 胡亥:“……扶苏你个笨蛋!!(想:荨荳跟我一样贪玩,他还是个迷恋女色的财迷,会帮他的忙么?)” 到了子婴那边—— 胡亥:“扶苏是笨蛋!” 子婴:“哈哈哈哈……” 胡亥:“我都气成这样了你还笑,有没有人性啊?” 子婴笑着:“他一心扑在赈灾上,整日忧国忧民,你只是想找个人陪你玩,他并没心思陪你玩,而你却找上他,两个不在同一状态的人碰一起,就这样了。不过你也别怪他,正是如此为百姓着想,他才得百姓爱戴,有时我挺佩服他的。” 胡亥:“你佩服他?你可别变成他那样,他那性格我实在吃不消!” 子婴:“他那颗心决定了你眼中的他的个性,可站在百姓立场,他是宗室里最好的公子,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就别抱怨他了?” 胡亥:“那你陪我玩捉迷藏!” 子婴一笑:“好啊。” 胡亥:“你跟扶苏不同,你只是转过去,我不放心。” “真拿亥儿没办法,”子婴笑着捂上眼:“这样?” 胡亥:“你可以从指缝偷看。” “哈哈……也是。”子婴顺手拿起几案上一布条蒙上眼:“这样总可以了?” 胡亥:“嗯,可以了!(笑)” …… 第九十八章 前路漫漫,却无法再预设他的存在 睁眼的瞬间,他就在眼前,她庆幸刚才的一切只是往事,往事如烟已随风散,重要的是,如今她还有关心在乎的人,就在她身边。 结界中的白光很冷,她依偎在盗跖的怀中,却感到很暖,在幻境中受过寒冻的心渐渐平复。那一刻她更搂紧了他,生怕一松手,到头来他也不过浮生一梦。 盗跖也渐清醒,看到如今的娘子正紧紧搂着他,悲凉的心底顿生一阵欣喜。与此同时,幻境中她的悲痛她的无奈,却再次浮现他眼前,他心底一颤。他错过了她的童年与少年,便只想当她苦苦等来的那个人。 “我希望她是值得的!”当年他抓着盖聂衣领说的那番话令他别是一番触动,他抚着她的背,眼里已被温柔充满:“娘子,有你真好,不管经历了什么,我还是很感谢命,让我邂逅了你,让我可以用一生去照顾你……” 她幸福地笑着,晶莹的泪却溢在眼眶:“我才更该感谢命让我有了你这好丈夫,因为你让我发现了,原来我可以有这样的生活。” 就在此刻,玉佩没了光芒,还在循环攻击的光球再次打来,少司命和盗跖忙躲开了攻击,那一瞬她感到灵力真像哥哥说的,因玉佩的破碎在恢复。 柳下叶拉着春暮四处躲闪,春暮慌了阵脚,差点朝相反的方向躲,柳下叶慌了,从后猛然抱住她,她才没撞到光球上。 柳下叶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料被春暮一把推开,看着春暮微红的脸颊,他也莫名泛起红晕。 由于功力才开始慢慢恢复,一时驾驭不顺,少司命本已操控叶子形成屏障,却不料叶子突然齐刷刷落地,光球却已逼近她,她一怔,咬紧牙关。 顷刻间,刺眼的白光和一身影同时停滞在她眼前,紧接着,不知从哪又分出个光球朝她攻去! 不料已满身是血的盗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随着刺眼的光芒,她看到了血光四溅…… “夫君!!”她撕心裂肺地呼唤着,盗跖眉宇舒展,因疲惫而眼睑下垂,脸上却满是从容,他淡淡笑着:“我是不会死的,我舍不得我家少少,我再也不想……看到她孤单的样子……” 他淡淡笑着,笑着,鲜血却从嘴角溢出。 “为什么所有我关心在乎的人都要离开我!”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看着盗跖疲惫得不再转动的双眼,绝望哀嚎。 柳下叶顿时怔住,失魂落魄地盯着爹,无力地跪倒在地:月神是冲着我来的,结果却是阿爹因我……他顿时感到眼前一片黑暗,春暮看着这样的柳下叶一阵心痛,跑过去抱住他:“叶子冷静下来,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柳下叶在她怀里不住颤抖,泪水渐渐湿透她的肩头,她不住地抚着他的背,微皱着眉,却不知如何安慰。 余光里一道光闪过,春暮敏锐察觉到了恐怖,却再无力躲闪,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可那一瞬,她的心却突然平静。直直盯着已抱着她不放的人,心里对死亡已无一丝遗憾。 不料那一瞬,少司命却已出现在他们面前,春暮一阵惊喜:“姐姐好厉害!” 光球逼近少司命时,长发不住打在她脸庞,她瞪大的双眸里充斥着一丝坚韧。 “给我滚开!”她冷冷一句,眨眼间,一长串泛着绿光的叶子打开光球冲破结界,她结印使出少用的“轻纱雾”,绿色薄雾将光球团团围住,转瞬间,光球像被溶解一般消散。 恶战终于结束,天还未亮,风过山岗,吹在她的脸庞,她还在回味那个幻境,不论乱世还是宁静温馨,她只求他可以一直嬉皮笑脸地存在这世上,这样她还可以幻想有机会再见到那样的他。 可如今…… 原来真正的噩梦不是无尽头的乱世,不是身不由己,而是前路漫漫,却无法再预设他的存在。 盗跖就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血还在渗透衣服蔓延开,已散乱的长发在清冷的风中轻拂着那清秀的脸庞,她不禁想到他冲一笑时,那很特别的暖,双眼不住模糊。她不禁抬头,倒抽了一口凉气,冰冷的手颤抖地握住他余温尚存的手,那手微微动了动。 “嗯?”她惊讶低头。 …… 夜尽天明,他们已回家,明媚的阳光下,柳下叶与春暮并排坐在屋顶。 春暮微红着脸,余光时不时偷偷移到柳下叶身上,心里还在暗暗犯着嘀咕:为什么……那时为什么是他……竟想着,与他同死也好…… 春暮很担心自己这些小动作被柳下叶发现,再调侃一顿,结果柳下叶远比她想的心大,一脸懒得关心任何人的样子,慵懒地打了个瞌睡,春暮一阵汗颜:我想多了…… 不料柳下叶猛然转身,似乎有什么话憋了好久欲发:“小春,我……”柳下叶瞪大眼,看向春暮时那失措的眼神令春暮紧张得接近窒息。 春暮深吸一口气,感到心脏要跳出来:我是头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 “我……”不料柳下叶磕磕绊绊了老半天,还是硬咽了下去。 那张脸却猛然凑近她,在她不知所措时,痛下决心般深深吻了下去。 她错愕地感受着这吻,渐渐眼睑下垂,暖热湿润的唇回应着。 柳下叶是第一次跟一女子这般接触,不料这一吻竟令他深陷下去,他抚着她的背一阵激动,她有些害怕,突然推开他。 柳下叶一阵尴尬,红着脸道:“可你刚才……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春暮一愣,脸红到耳根:“我……喜欢,刚才只是怕……” 不料柳下叶听后眼前一亮,一把紧握她的手,晶莹的眸中充斥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真的?那,做我娘子好伐?” “诶?!”春暮听后吓了一跳,“你还这么小……” “那又怎样,我,喜欢你呀!”柳下叶笑着,春暮头一次看到这小子这么真诚温暖地笑,什么也再未想,竟失控地点了点头。 柳下叶激动得快要疯掉,将春暮一把搂入自己怀中,抱得很紧,春暮快喘不过气了,却因过度紧张红着脸不知所措,瞪着眼慌着心,却夹杂着一丝欣喜与期待。 第九十九章 想把我家娘子偷进屋里! 虽已化险为夷,少司命却始终皱着眉若有所思,盗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身后:“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东西丢了都没发现。” 看着盗跖这嬉皮笑脸的,她就知道没好事,一脸鄙视冷冷问道:“什么东西?” 盗跖夸张地装作一脸愣,指了指她头上,她顺势摸去,暗暗惊讶了下。 盗跖顺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乐呵着:“它不是在着嘛。” 少司命再去摸时,头饰还在,她努力回想着刚才,盗跖真的一直两手空空。怎么做到的?她惊讶后又一阵无语,鄙视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盗跖:“你这偷盗改行作变戏法了?” 盗跖伸出双手一脸无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碰你,可是少少,你头上怎么多了个梨!好可怕!” 少司命突然觉得头上不对劲,顺手一模,梨滚到手心。 盗跖忍不住一笑,见少司命鄙视不减,忙望风而逃,少司命二话不说一梨扔过去正中盗跖,盗跖整个人摔了个大马趴: “好快的速度……” “那是当然了,身为你娘子我对你可了如指掌。”少司命随口一句竟令盗跖一阵喜:“了如指掌……” 少司命故作一脸不满:“一醒来就嘚瑟,亏我还以为你死了难受了很久。” “娘子不生气,吃个梨。”盗跖笑嘻嘻地走到少司命面前,见少司命故作一脸不屑,便又乐呵呵地道,“看来娘子不想吃梨,那我就拿它变个别的~”说罢,双手叩住梨,又瞬间松开,变成一个精美发簪,笑着:“娘子请笑纳!” 少司命眼睁睁看着梨变成了发簪,始终想不明白,便在盗跖身上胡乱摸索起来:“诶,奇怪,不应该……” 盗跖被少司命这反应逗乐了,又被摸得心里阵阵悸动,红着脸挠了挠头:“就在你身上呀。” 少司命敏捷地甩了甩衣袖,梨从她衣袖中滚出…… “一定是我搜你时你放的。”少司命一脸不服,盗跖一脸无辜:“我没有碰过你。” 少司命懒跟他计较,想起了刚才那发簪,看他两手空空,随口问道:“发簪呢?” 盗跖又一笑:“已经在你头上了,挺好看就别摘了。” 少司命一摸,满心不爽:“找个盗贼过日子还真是可怕。” “是呀,”盗跖突然坏坏一笑,下一秒竟将她横抱起,“我还想把我家娘子偷进屋里!”一边说着一边大摇大摆地迈进屋子将少司命放到床上关上了门。 “夫君,大白天的这样不太好吧……”少司命一阵脸红,盯着已骑到自己身上的某人。 盗跖激动地将她扑倒,她身体随着他的体温开始升温。 她的双眼从他的脖子开始上移,移动到他勾起一丝笑的嘴角,移动到打在脸颊上的长发,移动到那长长的睫毛,睫毛下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晶莹澄澈又透着丝期待,她心跳开始加快。 看着自家娘子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躺在床上红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忍不住轻轻撩开她的衣领,拨开打在她身上的长发。她心里一慌,一股燥热开始蔓延。 盗跖抚上她的脸颊,她滚烫的脸上双眼渐渐蒙上一层迷离…… 第一百章 顾念;当下 咳咳发烧了,向公司请了假,挤出时间晕乎乎抱起笔记本开码,想想不能再忽悠读者了,必须打起精神来!于是,此章要是有啥槽点尽管提出来,待头脑清醒后修文( ̄o ̄).zZ【咱还是对自己脑回路自信点吧,尽管是在反常期】想不到一直重视的第一百章竟是高烧的情况下写的2333生活真精彩 . . 此时柳下叶和春暮已坐在一处草坪上,柳下叶随手编了个花环,春暮看后不禁称赞道:“想不到你看上去没个正经,竟还心灵手巧的!”这话说得柳下叶一阵无语:“夸我都不忘贬损下……”虽这么说的,却还是将花环套她头上:“喜欢就送你了。” 春暮摆弄着头上的花环笑着,柳下叶瞄了春暮一眼,又一眼…… 虽然柳下叶反应快转过头去,但春暮还是敏锐察觉,春暮摆出一脸懵:“盯着我看什么。” 柳下叶心底一慌,却又一脸淡定道了声:“没有,就是看你挺可爱的,年龄比我大,人却比我矮一头,可是我才十四岁,还会长更高,你就不一定咯~以后走在路上,别人会以为你是我家小妹……”话未说完他忙收住,差点把自己噎着了。什么小妹,我才不是想当她哥! 春暮一脸不服输,嘴边挂着一丝笑调侃道:“个子高有什么用,若我真认柳哥为哥哥的话,你就得叫我一声姑姑~” 姑姑……这对他来说瘆人的称呼令他顿时毛骨悚然,下一秒整个人脸都阴了:敢情你要当我姑姑?你个笨蛋! 另一边,盗跖已穿好衣服,正为少司命梳理长发,少司命又不禁想起月神欲带走叶儿那一幕,她始终难安。 一发簪突然从她眼前掉落,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发簪却被盗跖瞬间接住,盗跖将发簪晃了晃,立马变成了两个。 “娘子还想变什么?”盗跖嬉皮笑脸。 少司命甩过一白眼,一真无语:“让它消失。” 盗跖把两个发簪晃了晃,那两个立马消失,他依旧笑着:“娘子让它消失它就消失,娘子还想什么消失,我都可以变!” 少司命定定地看着他,幽幽道:“我想你消失……” 盗跖微笑着:“好我这就!……诶?”回过神来一阵傻乐呵,“消失可以,你得给我笑个。” 这话一落,少司命瞳孔微微放大。 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我的忧虑,才打断我的思绪逗我开心?看来方才他真不是碰巧经过……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差点忘了我丈夫可是盗王之王,怎么也不可能是不了解情况就破坏气氛的人,做盗贼,察言观色应该比常人更敏感吧。可,他看到了我的忧虑,为什么只是一而再再而三想逗我开心,而他自己也不担心呢,孩子随时都可能有危险,阴阳家随时可能再来,他为什么这么从容镇定,这种镇定,不像是伪装。 “为什么?”虽然知道他不说定有不说的理由,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希望盗跖跟她一样,怎么想就怎么说,任何事都可以当面摆明了商量,一起解决,所谓的“夫妻坦诚相待”。 “娘子莫担心,”盗跖一脸自信的笑,“山人自有妙计~” 少司命听后明显摆出一脸不满,就差翻白眼了:“你们山人就喜欢装。” “娘子放心,”盗跖为少司命插好发簪,一脸平静的笑,眼里却透着丝认真:“这不是什么危险的计策,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是不相信娘子,而是情况特殊。”说到这里,他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被理解,拉过少司命的手,“娘子相信我。”直直盯着少司命的眼神还想说什么。 少司命反握住盗跖的手,轻轻拍了下:“傻,不相信你就不会嫁你了,我不仅相信你,还觉得你就是我的福星。历经那么多生生死死,转眼走到今天,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少司命眉宇舒展,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我还相信,只要有你在,我们定能一世安好。” 盗跖抬头,对上那明朗的眸子,他清楚记得第一次邂逅她时,她总是一副毫无感情的样子,深邃的眸中藏着怎样的表情,他看不透。如今她一身厚华贵紫衣,挽着发髻,成熟了很多。这些年,是他形影不离陪她一路走来的,那淡淡的眼神里渐渐多了坚定和希望。 “还是娘子最懂我。”盗跖笑嘻嘻地将自家娘子揽入怀,一丝沉重的气氛愣是被清亮的声音赶走。少司命只是尴尬笑着,心里却有那么一刻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到他们走完余生。 以前她很羡慕盗跖,因为在这乱世,亡命天涯的他再狼狈再不济,也能让自己所处的角落有一处阳光,那是她触碰不到的。 可盗跖的童年,也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没了任何人的关心在乎,就只能靠自己迷茫地活下去,直到他有了“兼爱、非攻”这美好愿望。这是整个墨家不可缺失的寄托,即便这份寄托千秋万代也未必成就真正的和平。 那时,她羡慕盗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而她,究竟变成了怎样的存在…… 她喜欢看他大风大浪后暖暖的笑,她喜欢看他谈笑自如又若有思量的双眸,她喜欢看他认真时绝对可靠的样子…… 如今看来,不是他将走的路总有一丝曙光,而是他无依无靠便带去了那份寄托,他便是那缕光,终于看透了尘世,多了份从容。所以她看到的他,面对很多事不过一笑置之。有时她会想,若当年他们不曾相识,如今的盗跖,很可能就是墨家巨子。 墨家、阴阳家……她细眉微皱,定定地看了会落在山头的斜阳。 虽道不同,下场却很像,如今的墨家和阴阳家终还是难逃隐没的命运,只是阴阳家仍不认命,不甘扩散成执念,才与墨家战不休。可岁月从未有一刻为他们凝结,到头不过一场梦如烟尘,转身往事成风。 暮色四合,清风起,她居高临下,看着辽阔的天地,依旧静谧,这份静谧是很多人倾尽一生欲争来的自由。她也知,如今短暂的岁月静好,也是很多人不曾敢想的奢望。 第一百零一章 故人遗恨 夜幕降临,屋前柳下叶和盗跖还在对峙,柳下叶招招直冲要害却被盗跖轻捷躲闪,柳下叶开始不顾一切地挥木剑乱砍,盗跖反而鬼鬼一笑,这份胸有成竹的从容反而令柳下叶慌了阵脚,眼看一招要中,只见盗跖轻盈跃起,飞一般飘到屋顶。 盗跖站在屋顶居高临下,一手叉腰满是嘚瑟的笑,柳下叶红了眼,二话不说跃上屋顶,可盗跖动作太快,“嗖”的一声已落在较远的一棵树上。 那么远……柳下叶心里暗暗一惊,却摆出一脸傲娇嘴硬道:“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下来出招!” “这就是本事。”盗跖仍是两手空空一手叉腰,玩乐一般轻松的笑。 柳下叶盯着盗跖,眼前一亮,也随之一笑:“爹你忘了,你占据的位置,对你的行动很不利。”说罢,他挥舞着衣袖,一堆木质暗器朝盗跖飞来! 盗跖饶有兴趣地跃起,敏捷地在不同树枝上躲开各种攻击,厌倦了在树上窜,便轻盈跃起,衣袖和长发随风的阻力飘动,身影在明朗的月下划出个完美的弧度。 柳下叶不服输,飞奔着朝盗跖将落下的方向砍去,以为这是最好时机。眨眼间,盗跖已稳稳站在那把剑上。 柳下叶一怔,盗跖手中不知何物,忽然朝他飞来,他躲闪不及,心里一阵炸毛:爹不是说好点到为止不许用真武器吗!你想你唯一的儿子翘掉吗!! 那东西不轻不重地落在他脸上,他睁眼,接住打在他脖子上的东西,盗跖冲他一笑:“算是你输了。” 他低头看那是什么东西,顿时无语:叶子…… “爹你跟娘真不愧是夫妻!!” “哎废话嘛~不然怎么会有你这小极品~” “娘你看爹!” …… 柳下叶坐在屋顶玩弄着手中的叶子,一时好奇随口问道:“这叶子爹早有准备?” “刚在树上随手摘的。”盗跖倒回答得爽朗。 柳下叶顿时懵了:“没看见……” “若能看见,那‘盗王之王’岂不浪得虚名?”盗跖答得几分自得。迎来柳下叶一脸鄙视:做盗贼也做得这么光荣…… 柳下叶还在耿耿于怀刚才的比试,不禁问道:“那爹当时摘了几片叶子?” “是想了解我的速度吗,”盗跖一脸自信的笑,“倘若我想,可以摘满一袖,但我知道,一片足矣。”自信的笑里带着分认真。 柳下叶听着一阵郁闷,一双死鱼眼直直瞪着盗跖:“爹你这么厉害就不怕一叶封喉你儿子从此没了。” “不会~”盗跖带着笑意摆摆手。 柳下叶还未从盗跖如此肯定的脸上找出答案,一声音便突然想起:“他还没有这股力量能用一片叶子伤人。” 柳下叶突然露出奇怪的笑转身,盗跖抬头挠着后脑勺笑着:“这个……人生已经很艰难了,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嘛……(俗称‘人艰不拆’)” 什么东西一跟叶子有关,必是少司命感兴趣的,她轻舞衣袖,一长串碧叶卷起,柳下叶看新鲜一样直鼓掌。 少司命恬静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叶子是我的武器,操控它是我最擅长的。” 柳下叶越看越惊讶,赞不绝口:“原来娘亲有阴阳术时这么厉害!会这么多招数!” 听到这话时,少司命停下了演示,坐在柳下叶和盗跖的旁边,恬静的脸上虽还挂着笑意,眼里却多了丝沉重:“其实我并不想会多少招数,这样做个平凡的人也不会跟阴阳家有任何瓜葛……”这样的话,哥哥也不会……她心里隐隐一阵痛,又摇了摇头,虽笑着,语气却多了分无奈,“可现在不行,现在我还需要它保护大家。” 盗跖看着少司命,她心里所想他全明白,轻轻牵过她的手,动了动手指,示意着“还有我在”。 又微笑着对柳下叶道:“其实教你功夫是你娘亲提出来的,她这么做不是为你去过打打杀杀的生活,而是为了有一天我们不在时,即便是乱世,你也能保护好自己和关心在乎的人,好好的活着,为了自己的信念。” 这话落时,柳下叶不由一阵心酸,晚风吹着,长发打在他的脸颊,他清秀的眉微皱。 他看见爹娘在风中消失,只剩他孤身一人坐在屋顶,他顿时慌了神,心底一片空白和茫然,难以置信地闭眼,再睁眼,爹娘就在面前。他松了口气,忍着泪突然站起,一脸认真道:“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会用娘送我的这把剑,保护好我在乎的人!” 盗跖看着那剑佩,顿时又想起自己那位曾是兄弟的故人,那总是怕挫败怕难堪一脸邪气掩盖满心孤独的柳月仪。 那张轻狂又时而沉思的脸再度浮现他眼前,他深吸一口气,淡淡道:“它很珍贵,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是我一个……亲人的遗物。” 少司命盯着那随风摇摆的剑佩,物是人非,她心底一阵沉重,又一阵怅然,不禁唤出口:“师父……” 盗跖意味深长道:“它所传达的遗志月仪并未完全继承,如今我把它交给你。实现它的价值,它的存在才有意义,戴着它,继承一种意志,守护好身边人,活在当下,珍惜眼前。” 少司命看着剑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便是师父临终前悟到,却恨悔之晚矣的……” 柳下叶看向手中的剑,心中有生以来头一次掠过一丝沉重:“我厌恶马革裹尸的战场,若没有杀戮,就不会有那么多血和泪,也不需要这把剑。” 盗跖一脸看破的从容,看着剑佩平静道:“或许世间并不会有永远的和平,天下久分必合,久合必分,正如道家所言天道循环往复,不仅仅是我们人类。虽然绝大多数人只想过平静温馨的日子,但命运并不能成全每个人,不同命运造就不同人性不同因果。无奈置身乱世无法脱身时,便需要这把剑,但这把剑,要好好控制,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同它一起迷失。” 柳下叶点了点头:“放心,或许我无法拯救这个世道,但我可以为那么几个人去拼命到最后,我也会很好地保护自己,因为我舍不得他们,我想……”他淡淡笑了:“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第一百零二章 现在就做我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春暮便去溪边摘果子,刚下了几段小坡,便被几道突然窜出的身影拦住。 “哟小丫头,挺可爱,要不要再拐两段路到哥哥那儿喝喝小酒~”其中一打扮得几分贵气的男子一手叉腰,笑得一脸邪气。 “就是,我们定热情款待,各种服务包你流连忘返~”另一男子拨开额前的长发,嬉皮笑脸地接近她,还有几个像是他们的手下。 春暮转身欲跑,不料那贵气的男子一把拉住她的手,依旧轻快地笑着:“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舍得让你走。” 春暮猛一拧胳膊,另一拳头狠狠抡过去,不料被那男子轻松接住,她猛踢过一脚,直踢到难以启齿的地方!随着一阵剧痛,那男子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哥!”另一男子一惊,看春暮欲跑,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另一只手拨了下头发,几分高冷道:“想走也等本大爷玩得满意了。” 春暮对着那男子拳打脚踢,不料全被接住,心底一阵慌:这流氓挺有两下子,糟了…… 她挣扎着欲挣开,却徒劳无功,心里越来越慌。 “放开她。”不料此刻,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中性的声线透着丝寒气。 那群人转身,那身影走近。 “叶儿!”春暮心里一阵激动,柳下叶难得一脸正经,瞪着那个抓着春暮不放的少年。 “不许碰我的女人。”话音刚落,一只脚突然落在那少年身上,那少年瞬间被踢出很远。 不愧是柳哥的儿子!春暮瞪大眼,心猛跳一下,脸上不知何时已泛起红晕:我的……女人…… 那个贵气的少年震怒,拔剑砍向柳下叶,春暮一怔:“小心!” 眨眼间,剑架在少年脖子上,柳下叶脸上已泛起杀气,看向他的手下:“惹怒了本大爷就识相点把身上的财产全部交出来,否则你们老大就一剑封喉。” 众人吓得变了脸色,纷纷交出身上的钱,柳下叶收紧了剑,眼看将割到少年的脖子:“你也交出来。”又看了看其弟,“还有你。” 那贵气的少年一阵不服:“向来是我们抢别人的钱,哪有被人抢的道理。” 春暮看着两个长相可爱的人,此刻紧张感已全无,反倒一阵无语:我以为他们是纨绔子弟,原来他们是盗贼啊……盗贼这么有钱?那还做什么盗贼,干点别的什么不好么。 柳下叶脸上布满阴影,笑得鬼畜:“坏了我的心情必须赔偿,这算轻的。” 春暮顿时一阵汗颜:讹盗贼的钱…… 那兄弟俩见这阵势已被吓坏,立马将身上的财物全部奉上,柳下叶收下那些钱松开剑,他们忙一溜烟逃远。 柳下叶收起剑,春暮还愣在一旁,不料柳下叶突然扑上去一把将她抱住。 春暮无法挣开,柳下叶笑眯眯的:“刚才远远看到那些盗贼想欺负你,还真有点担心,你没事太好了。” 春暮被抱得简直无法呼吸,脸也红成了西红柿:用不用抱这么紧,分明是故意的,才十四岁就这么色,我要跟这种人在一起吗…… 回去后,春暮看到盗跖还是一如既往的激动:“柳哥!”跑过去饶有兴趣地讲道:“你知道吗,叶儿居然讹盗贼的钱!……” 春暮手舞足蹈地表演着,柳下叶满头黑线地僵在一旁:为什么这些年总觉得小春对爹的感情……很不一般…… 柳下叶已坐在春暮旁边,一只手移动到春暮手边,不料春暮猛收手,他扑了个空,心里亦真不舒服。 好轻浮的家伙……盗跖看得一阵无语,夸张地扶额:“唉~这孩子到底像我还是像那个姓柳的混蛋~” 柳下叶听得一脸懵逼:“不都是一个人么?干嘛这么说自己。” 盗跖解释着:“是说我那个亲人,就是那剑佩的主人,我怎么可能这么没谱~”说罢,一只手撑着侧脸。 不料柳下叶没来由的一阵惊讶:“是剑佩?” 盗跖一想情形不对,惊慌坐起:“丢啦?不是叫你收好它吗?” 柳下叶细眉微皱一脸失措:“我根本就没怎么注意过剑佩,难道说的有特殊意义的不是剑?” 盗跖瞬间感到有点头晕:“所以我不是说过‘戴上它’吗……” 柳下叶懵逼状:“带……怎么了?” 盗跖:“……” 柳下叶:“昨天还在的,可能是刚才救小春时甩掉了……” 于是二人又下了山—— 柳下叶看着随自己而来的春暮:“其实你不用跟来的。” 春暮满不在乎一笑:“跟我客气什么。”一副跟弟弟搭话的样子,柳下叶却听着心里很暖。 时间也不早了,二人越走越急,平日慢慢悠悠走的陡坡因二人乱了脚步而几分艰难。柳下叶一猴急玩起轻功来,不料脚下的石头一滚动,他整个人将倒下。春暮一慌,忙拉住柳下叶,奈何脚下也不稳,跟着一同滚下陡坡。 滚到坡底,春暮感到身体很沉,抬眸间对上了那晶莹的桃花眼,顿时红了脸:“起来……” 柳下叶盯着她那红扑扑的脸,长长的睫毛,心猛跳一下,全身开始升温。 暖风拂面,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他一阵沉醉,抚上她脸颊。 春暮红扑扑的脸还在不断升温,她转移视线,身体如触电般麻酥酥的无法动弹,胸随着急促的呼吸起起伏伏,撩拔的他心底一阵痒。 他开始不顾一切地吻住她的唇,吮吸着缠绵着,她微眯的眼里起了一层水雾,唇舌本能地回应着,与他牢牢卷在一起。 温热柔软的舌在她口中四处游动,她感觉自己喝醉酒一般,那羞红的脸在柳下叶看来十分诱人。他瞪大眼,呼吸加重,呼出的气不住地打在她脸上,她感到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烫。 柳下叶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抚过她的肩,她身子不禁一颤,发现那只手已顺着领口游到胸前,另一只手已扯开了腰带。 “小春……”柳下叶呼吸很重,发育中偏中性的声线多了丝磁性,“既然已经答应嫁给我,那现在就做我的女人……” 说罢,游动的双手将褪去外衣…… 第一百零三章 极品亲戚:十几年后的阴阳家 不料春暮一阵惊吓,瞪大眼猛然将他推开,拉好衣领坐起,已有些生气:“柳下叶你能不能不这么荒唐!你还这么小,整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真是没柳哥一半的好!” 被这么一训斥,柳下叶顿时红透了脸,尴尬地转过头去低声道:“刚才气氛不太对,我是……有点失控……” “你忘了我们这么赶时间是干什么啦?天黑就更不好找了,柳哥知道你是这两下子非气死!”春暮虽然没太生气,但又一副姐姐教训弟弟的样子。 柳下叶心里一阵别扭:“唉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喜欢我爹长我爹短的~” “你!”春暮真生气了,随手拿起个东西欲砸柳下叶,柳下叶一惊:“剑佩!” 春暮惊讶地一看,发现真是:“这么巧!” 柳下叶激动地抱住春暮,笑得一脸灿烂:“想不到这么轻易就找到了,小春真是我的福星啊!” 春暮也一阵开心,又看着柳下叶一阵汗颜:他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我怎么会跟着这么开心?我果然也很喜欢小孩子…… 暮色四合,二人走得很急,眼看已离家不远,不料随着“嗖!”的一声,一白色光球突然出现,将柳下叶整个人罩住。 春暮一阵惊慌,靠近那光球便会被弹开,不远处飘来一阵阴冷的笑:“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春暮回头,只见一高大的男子走来。 那男子一身深蓝色,阴险的笑容寒气逼人,长发打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两旁,部分长发被高冠束起,一副盛气凌人傲视天下的样子。 春暮对上那双眼,看到那张脸上深蓝色火焰般的印记时微微一怔。 “十几年了,”他突然开口,似笑非笑,“我的小侄儿都这么大了。” “小侄儿?!”在光球里挣扎的柳下叶心底一震:他是娘亲的……弟弟?怎么从未听娘亲提起过……这么多年了,他突然出现困住我,究竟想做什么。 “你身上流淌着阴阳家的血,与阴阳家的羁绊就永远无法切断,最好还是识相点,乖乖回去,免得更多人被你拖累。”男子虽笑着,声音却无丝毫温度。 柳下叶似乎知道了什么,春暮每接近那光球,都会被弹开,柳下叶趴在光球上大声道:“别靠近,没用的,快回去告诉爹!” 春暮听罢一愣:为什么是柳哥,不是少司命姐姐…… “相信我!”柳下叶看向春暮,奇怪的眼神像在表达什么,春暮很快便注意到,点了点头朝回去的方向跑去,男子看了眼春暮,似乎并不在乎,冷哼了声,结印控制起光球,踩在光球上飞走。 听春暮的描述,盗跖眼前一亮:星魂? “这么多年过去,他也长大了,看样子,越变越棘手了。”盗跖陷入了一片沉思:就算得到叶儿又能怎样,阴阳家、墨家、纵横家,大局已定,为何至今不肯正视现实,只因这残存的执念还能给阴阳家一丝安慰么…… 春暮看着这样的盗跖,心底一阵不解:柳哥为什么不告诉少司命姐姐,为什么不追上去?这不像他…… 夜深,星魂带柳下叶回到阴阳家,柳下叶一路跟在其后,星魂一阵诧异,又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想着逃走么?” 柳下叶一阵苦笑:“抓住我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为何要做无谓的抵抗?我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抓来,上次躲过一劫只是运气好,我不想再有更多人因我承受生死大劫了,反正你们也不会杀了我。” 星魂听到这段出乎意料的答复,嘴角勾起一丝笑:“你倒是看得透彻,有意思。” “看样子,你是娘亲的弟弟,”柳下叶倒无所畏惧地聊起来,“娘亲已经离开阴阳家了,你一直留在阴阳家,又是为了什么。” “问得好,”星魂仍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声音平静轻柔,“可惜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切……”柳下叶一脸不屑地跟着走到东皇面前,月神和千泷就站在不远处,他随意地看着四周,对上了千泷那张脸。 “又见面了。”他一脸轻快的笑,这临危不乱的态度反倒令星魂一阵欣赏。 千泷并未有任何回应,他盯着那张脱俗的脸,等待着她做出点反应。 他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细细打量着这张脸,虽比起他成熟了太多,但依旧气质清纯若仙女下凡,白白净净一尘不染的脸上,一双瞪大的眸子若水晶般晶莹。他盯着那双眼出神,清风拂过,青衣随风飘动,长发扫过脸颊,他深吸一口气,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 星魂看柳下叶这神色,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随着一丝不详的预感,柳下叶回头,只见巨大的光刃朝他飞来!他一跃而起躲过一击,那飞刃险些砍到他。他看向星魂,星魂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将头扭向一边:“哼……” 有病啊……他瞪着双死鱼眼满心槽点。 “来到阴阳家你竟一点紧张都没有,你是被我们阴阳家抓回来的,不是请来的,最好是搞清楚了。”星魂这声音虽十分平静,脸上却流露出一丝高傲。 我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舅舅……柳下叶一脸吐槽无能的样子。 “小鬼头挺有意思嘛~”随着几分清冷几分悠闲的声音,一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是个很有气场的成熟女人,身披深红色长袍,披散的长发拖至下半身,她惯性地拨了下额前的长发,红唇勾起一丝笑意,带着几分调侃道:“少司命一直把我当亲姐姐,这么说你该管我叫一声姨娘,叫一声姨娘,以后姨娘会好好待你的。” 柳下叶盯着大司命更一阵无语:娘亲的亲戚都是些什么奇葩…… 不料大司命一只手突然摁在他头上,他被吓了一大跳,只见大司命坏坏笑着:“别这么害羞,要乖,叫姨娘~” 他更是一阵汗颜无言以对,不过他感觉这个女人看起来是个挺热情的人,应该不会很危险,起码比那个男人强多了…… 第一百零四章 茫然的存在 转眼已过去七天,这种事终究瞒不住,盗跖已将一切告诉了少司命,少司命心里百感交集:“为什么不提前将计划告诉我?” “娘子莫气,这是蓉姑娘的意思,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如果星魂是当我们面掳走叶儿时,才不易露出破绽被看出端倪。”盗跖一脸歉意地解释着,少司命却一阵火大:“我能不气吗?所有计划就只有你和蓉姑娘知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盗跖揽过少司命,几分忧虑的脸立马化作一笑,“娘子莫担忧,一定不会有事的。” 少司命还是皱着眉,问道:“那如果一切并没有计划里想的那般顺利,叶儿岂不危险了?叶儿如果因什么被牵制住,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确实是场大的赌注……”盗跖若有所思,“成功了便会牵制住阴阳家好几年,失败了便会有更大的危险。可如若我们与阴阳家抵抗,恐怕又是场众人生死未卜的恶战,危险同样很大。” “他们人数多,上次咱们是运气好,只有月神和月儿前来,月儿还出了状况。这次咱们几个联手或许能打败星魂,但如果阴阳家更多人出动,我们胜算不大。他们不抓叶儿回去是不会罢休的,我们一直逃跑,躲着阴阳家也不是办法。于是我想,若能借此次机会主动出击,或许会出奇制胜,还能救出月儿。” 少司命怎么想怎么难放下心,细眉微皱摇了摇头:“可,让叶儿去冒这么大的险,如果我提前得知,是绝不会同意的!” “可我们也无其他选择了。”盗跖保持平静的脸上透着丝无奈,又安慰道,“叶儿是知道此次计划的,他选择了这场赌局,他说,我们一定要相信他。”他搂着少司命,抚了抚她的胳膊,温柔道,“相信叶儿,一定会顺利归来,如果再三天他还是未回来,为夫就去把他救出来。” 少司命完全理解盗跖的想法,只是担忧难免,听盗跖把话说到这地步,便点了点头:“到时,我跟你一起救叶儿。” 这七天里,柳下叶没有丝毫反抗阴阳家的意思,东皇打量着柳下叶,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但又猜不透这么个小孩子,究竟在盘算着什么鬼点子。 柳下叶看出了东皇的心思,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夸张地叹了口气:“我都被你们抓来了,在你们地盘上反抗还有意义么?如果我够能力,在只有一个对手时就逃脱了,事实证明全是徒劳无功,所以呢,我选择放弃,我这人无所谓的,只要你们善待我,别再为难我家人,什么都好说。” “你倒是看得通透。”东皇围着柳下叶转了几圈,突然停了下来,一只手猛然叩在柳下叶头上,柳下叶一愣,顿时感到头部一阵剧烈的阵痛,不禁惨叫起来。东皇手中像电一般闪着的光瞬间流入他的脑中,他顿时感到一阵头昏脑胀,心跳加速,他喘着气,感到意识渐渐混乱。 “你原有的记忆将被封存,我已将阴阳家曾经一位元老的记忆输入你脑中,他很快会取代你的意识,到时就好比另一个他复活。”东皇阴险一笑,“我只是看中了隐藏你体内的一股可怕潜能,想为我所用,你是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柳下叶挣扎间突然捂住嘴,瞪大的眼里充斥着恐惧,渐渐开始不住地落泪。 千泷在一旁看着柳下叶,这情景对她来说太过熟悉,她微微瞪大眼,只见柳下叶突然跪倒在地,眼里多了分冷淡,声音也冰冷了许多:“东皇阁下。” 东皇转身,无声地笑着,笑得颤抖:“我这就帮你把你体内那股潜能引出来,以后掌控天下可全靠你了。” 柳下叶听后忙叩首,一脸邪魅的笑,声音却几分清冷:“谢阁下抬爱。” 千泷见此情景,不禁心头一震,倒吸一口气。 东皇与柳下叶同时坐下,东皇坐在柳下叶面前,结印后将食指与中指突然点中他的心口,他顿时感到从心口开始散出一股冷气,像尘封千年的冰开始融化蔓延至全身,全身开始散发冷风。 “你本就该跟你体内的力量属性一样冷淡,不宜掺杂太多感情,太多无用的感情牵绊只会成为你前路的障碍,要想变得更强大,就不能被感情左右。”东皇冷淡的声音环绕在大殿中,柳下叶感到那股强大的力量已在体内循环,向东皇行了个礼:“谨记。”东皇得意地笑着走远。 柳下叶突然扭头转向千泷,千泷一惊,不料他突然开口,声音还是冷如冰:“当年,你被永远地易容,被尘封记忆,被强行灌入高月的记忆,代替死去的高月公主。你就像一个容器,一个承载另一个人存在的容器,虽然你不是高月公主,可你也终不是你自己。如今,你虽然不能恢复本来的面貌,却恢复了本来的记忆,高月的记忆被尘封,只因你继续当高月对阴阳家已毫无用处,而你继续做姬如千泷,对阴阳家还有利用价值。” “你是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的一生当属于你自己。在我看来,已茫然多年的你,实在可怜,如果高月的记忆觉醒,你便拥有了你存在的这些年所有的记忆,不论是做了别人,还是为别人做了什么,这样完整的你,才能在茫然中做出真正属于你自己的抉择。” 千泷听完这番话,突然一阵无声的冷笑,声音仍是空洞,毫无感情:“你说的这种人,正是现在的你,你早已忘记,半个时辰前,你曾是谁。” “我自然清楚,我是……”柳下叶突然一愣,冷风轻拂他的长发,他皎洁的侧颜渐渐露出一丝笑,“我是这些年来,最效忠东皇阁下的白玖,东皇阁下给我机会死而复生,我绝不会令他失望。” 冷风吹动着她的面纱,她欲言又止,看着眼前想要做自己却遭遇同她同等命运的可怜人,冰冷的心底竟生一丝痛,冷漠的双眼闪过一丝哀伤。 第一百零五章 聂蓉之子 转眼又过了一天,千泷感到眼前这个叫柳下叶的越来越神秘,看似随意地踱步,又像有目的地转遍阴阳家每一个角落,奇怪的行为令她始终猜不透,不过她也并不是很关心。 看柳下叶对阴阳家的地盘了如指掌,千泷可以肯定他是白玖前辈,已不是那个被抓来的小子,所以他终究不会做对阴阳家不利之事。 柳下叶已转了一大圈回来,渐渐走近千泷,不料星魂突然走来,一脸敌意:“柳下叶?不,白玖,你究竟想做什么,像审查一般转了一早上,东皇并未下达什么命令,你这不安分的样子还真令人不顺眼。” “不安分?”柳下叶突然笑了,“闲来无事罢了。” 柳下叶这莫名其妙的笑令星魂一阵不舒服,不料柳下叶那眼里忽闪过一丝认真:“想看看你们阴阳家变得无能的样子。” “哼,看样子东皇失败了。”星魂冷冷一笑,“正好给了我理由杀了你。”说罢他已聚气成刃,柳下叶却一副不慌不乱的样子,星魂一阵怒气,眼里闪过一丝杀气。 他抬手的瞬间,心猛跳了一下,他一怔,瞪大眼,抬起的胳膊微微一颤,气刃很快消失,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千泷一怔,随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也身子一软坐倒在地。 “不光你们,除了服过解药的我,所有人将全身乏力,”柳下叶瞪大的眼里充斥着一股狠劲,嘴角已勾起一丝坏笑,平静的声音抑制不住一丝欢愉,“这毒将渐渐深入骨髓,吞噬你们苦练成的各种阴阳术,你们会丧失所有功力,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柳下叶说罢,也深知没时间墨迹了,一把拉起千泷:“跟我走!” 离开阴阳家的路上,千泷看着眼前分不清究竟是谁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把你交给端木阿姨,她或许有办法让你恢复高月姐姐的记忆。”柳下叶边跑边解释着。 千泷听后脸上一阵阴沉,盯着柳下叶的双眼渐渐暗淡:“是想要我死吗……高月苏醒了,我又不存在了,哪方需要我,我便以哪种身份存在,而我的一生于我自己,果真还是茫然……” “医仙阿姨不会让你死,哪个你都不会死,”他淡淡讲着,眼里是难得的认真和温柔,“只是想你完整地活着,到时选择怎样的一生都是你的自由。” 千泷听罢一阵沉默,心事重重的脸上挂着一丝对未经历过事物的恐惧,之前做谁都不容她选择,如今给了她对此事思考的时间,她反倒想逃避。 由于全身乏力,她被拉着也跑不快,想着柳下叶方才做的事,更一阵疑惑:“你不是白玖前辈吗,为什么又变回柳下叶了?我和星魂都全身乏力,是怎么回事,你说整个阴阳家都变成那样子,一切好像有预谋,是怎么回事,早上你究竟在做什么?” “这些等见了端木阿姨我再详细告诉你,我之所以没提前给你解药,让你也全身乏力,是因不这样我根本无法将你带走,你毕竟不是高月公主,你不完全相信我,也没理由相信墨家,你怕现在的你死去,高月那部分活过来。”柳下叶强拉着千泷,千泷一阵茫然中跟着跑,柳下叶回头看了眼千泷,“快到了,相信我一次。” 千泷一阵乏力中还被柳下叶拉着跑,看着柳下叶只觉可笑,不冷不热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依然在迷茫,不知何去何从不是吗。”柳下叶长长的睫毛下垂,若有所思道,“如若没有今日之事,你仍是姬如千泷,多年如一日,做着阴阳家的利用工具,这样的日子你还想继续吗。” 千泷听后欲言又止,深思间一片沉默。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抬头问道:“以阴阳家现在这情况,你已无后顾之忧,为何跑得如此匆忙。” “我担心的……是我自己。”柳下叶淡淡道,心事重重的眼里闪过一丝悲伤,“我服下的新研制出的药似乎还是有点问题,它不能完全遏制流动在我脑海的另一重意识,虽然端木阿姨未必立马能研制出破解偷梁换柱阴阳术的药,但我们尽快回去便有一线希望,如果途中那重意识冒出来,之前所有的努力便功亏一篑。” 千泷微皱细眉,直直看向柳下叶,只见他思量间一阵苦笑,淡淡道:“就算最终你我都敌不过命运,情况未能好转,我也想尽快回去再见爹娘一面,我想墨家所有担心你思念你的人再见到你。” 千泷直直瞪着柳下叶,心里一阵奇怪的感觉,竟点了点头。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镜湖医庄,一稚嫩柔弱的声音正一字一句地念着王风,那孩子白白嫩嫩的手抓着竹简,清秀的细眉下,晶莹的眼中透着丝温柔,活像个女孩子。 “言儿,在念什么。”随着这熟悉的声音,端木蓉一脸温和地走来。 十几年过去,她也改变了去多,虽将刘海梳起,长发挽起,却没有半分苍老,反倒更多了分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随手拿起那竹简,回头看向走来的盖聂:“言儿还小,与其让他读这种消沉的东西,不如先学《论语》。” 盖聂听后心底暗暗一阵欣喜:“你也同意言儿主修儒道?” 端木蓉淡淡笑了:“正如你所言,将来,势必是儒道的天下。” 二人谈话间,盖言静静地磨着墨,端木蓉和盖聂同时看着盖言,不由幻想起对方儿时的样子。 盖言同盖聂很像,是个少言寡语的孩子,安静内敛,还有几分内向,同盖聂一样扎头发时发带绑得像个蝴蝶结,不同的是端木蓉将他的头发扎得很高,打在脸颊两旁的长发飘逸柔软,加上一身白衣,倒是一点也不像剑客,像个温润书生,那细眉和那张嘴更像端木蓉。 盖言突然回头看向爹娘,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稚嫩的声音柔柔道:“爹,娘,几天前的那位大哥哥不是说几天后还会来么。” 端木蓉听后心头一紧: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盖聂看出了妻子的担忧,将她搂在怀里,几分温柔道:“放心,小跖的儿子也不简单,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PS: 柳下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计划与端木蓉又有何关系?真相请关注下一章^_^ 第一百零六章 此人非彼人 冷风拂过杨柳,几片叶子零落水中,端木蓉盯着碧波荡漾的湖面,还是有几分担忧:“这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是不是错了。” 盖聂欲开口,不料脚步声渐近,他猛回头,端木蓉也随之回头,二人皆一愣,端木蓉一阵惊喜。 柳下叶淡淡笑着,眼里却多了丝疲惫,这个所有人都未注意到。 端木蓉看着柳下叶没事,心便放下了,看来阴阳家这几年也难东山再起了。端木蓉又看向千泷,虽然十三年已逝,岁月却不曾蹉跎她半分,她若仙子般白衣翩翩,看上去仍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年轻貌美,只是看他们的眼神极为陌生,与曾跟在她身后唤她蓉姐姐的月儿判若两人,这令她心底一阵黯然。 “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那半个记忆的。”端木蓉拉过千泷的手,一阵心疼,千泷却无关痛痒。 “端木阿姨,有没有什么办法彻底克制东皇的术,”柳下叶呼吸加重,半睁的眼里已满是疲惫,“他真的像您想的那样使出那卑鄙的手段,我……”他话未说完,只觉一阵晕眩,身子一倾昏倒在地。 端木蓉和盖聂顿时心底一惊,忙去扶起他。 昏昏沉沉中,他看到自己走在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渐渐走近他,他欲避开,身子却突然无法动弹,最终无力地坐倒在地。那身影行至他面前时突然停下,也随之跪坐下,突然伸出一只手,五指叩住他无法动弹的手。那一瞬,另一个他消失了,只剩他茫然地坐在黑暗里,手脚像被上了沉重的锁镣,心口突然涌上一阵刺痛。 “唔!”他捂着心口突然瞪大眼,端木蓉和盖聂一惊,只见他缓缓坐起,目光暗淡。 “叶儿,是心口不舒服吗?”端木蓉关切地问。 柳下叶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千泷看着柳下叶现在的样子,心底莫名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你放心,给我十天时间,十天后,我一定能研制出彻底克制偷梁换柱阴阳术的药,也能让月儿恢复记忆。”端木蓉将手搭在柳下叶肩上,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不过在此期间,若有哪里不适,一定不要隐瞒,否则十天后一些事恐怕远没我们想象的顺利。” 柳下叶一怔,瞪大着暗淡的双眼,点了点头,千泷总觉得他全然没了往日的精神。 “阿娘,”盖言突然走了进来,盯着柳下叶看了好久,摇了摇头,扑到端木蓉身上,“他不像之前的那个哥哥,阿娘我害怕……” 端木蓉一怔,柳下叶却冲她一笑,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却又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是我想多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端木蓉一脸亲切地哄着孩子,“他就是之前的哥哥啊,言儿怎么了……” 盖言的话方才令她一阵紧张,但细想开来,或许是叶儿现在状态不好,小孩想象力丰富,童言无忌,她便没往心里去。 盖聂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柳下叶却冲他们笑着,真难说上那奇怪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千泷直直盯着柳下叶,感到一阵战栗。 不料柳下叶突然开口,语气很淡:“我想尽快回去,爹娘看到我也放心了,我想把千泷也带回去,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讲,在这里不太方便。” 端木蓉想着一时半会也研制不出破解阴阳术的药,也无法让千泷另一半记忆恢复,千泷去小跖那里呆几天也无妨,便答应了,只是有一个问题从她脑海一闪而过:叶儿有很多话想跟月儿讲? 路上,千泷一言不发,本以为这一路会极安静,不料柳下叶竟在这时主动开口,压抑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么,我现在告诉你。”千泷总感觉那声音又冰冷了几分。 “端木蓉用十三年制出一种药,就挥发速度快面积大这点,极像阿爹曾提到的鸩羽千夜。不同的是,它只要打开瓶盖洒落,便会蔓延一整片,修炼阴阳术到一定境界的人吸后便会功力尽失,全身乏力,不过端木蓉应该有办法让你恢复功力。她研制这药也只是尽力想为墨家做点什么,想着或许总有一天能用上。” “上次我险些被抓,端木蓉听说这件事和你的身世后,便想到如果有天我还是被抓了,阴阳家可能因我不服从他们,而让我变得和你一样。她便尽快研制着抵制那种阴阳术的药,在十几天前给了我,让我备着以防万一,并向我说了她的一些大胆计策。那药是半成品,她还在继续研制,只是怕事出突然等不及,才先把半成品给我,想不到阴阳家来得这么快。” “那药没条件做实验,不知药效如何,但她可以确信药不会对身体有害。所以此次确实冒险,阴阳家会不会对我使用那种手段,药效到底起不起作用,全看运气了。我潜入阴阳家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用药让阴阳家的废了,一是救你出来。” “所以你当时捂嘴其实是在服药?”千泷随口问道。 柳下叶点了点头,继续道:“之后我脑海中便有了那个叫白玖的元老的记忆,但能分清哪个是他的记忆,哪个是我自己,意识还是我自己的。有了阴阳家元老的记忆,我对阴阳家便更了解了几分,正好方便了我之后下药。东皇走后,我本来想着只有我们两人,不用再伪装,准备说出‘我自然清楚,我是柳下叶’时,发现一只眼在缝隙盯着我,所以我才愣住了,但我当时只能很自然地继续伪装下去。” 东皇对自己能力的放一百个心,但星魂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他变得跟千泷一样了,跟千泷在一块,便去看情况,结果真像东皇所说全然变了个人。 “原来如此。”柳下叶解开了千泷之前所有疑惑,却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听着柳下叶一口一个“端木蓉”,千泷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但眼前这个人又知道很多柳下叶才知道的事。她打量着柳下叶,越来越不清楚柳下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零七章 痴念转怨 回到家,柳下叶默默走进屋子,少司命和盗跖猛回头,惊喜地发现儿子回来了,柳下叶这才淡淡一笑:“我回来了。” 过于平静的反应令二人一阵不习惯,原本该大大高兴一场,此刻气氛却一阵尴尬。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盗跖关切地问道。他们清楚依儿子平日的个性,九死一生地归来,定激动万分嘚瑟张狂地将自己的英雄事迹大肆吹捧一番,毕竟儿子能回来,就代表计划很顺利,阴阳家废了,再无后顾之忧,不是天大好事吗? 柳下叶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又突然僵硬一笑:“没事,我,不是很好吗?” 叶儿在他们看来就是个早熟的孩子,如今这样子更不像孩子,令二人一怔。 柳下叶全然无视二人的反应,只冷冷扔下句:“我把千泷带回来了。”便已走出屋子。 盗跖凝视着柳下叶远去的背影,思量一番,终摇了摇头:“他不是叶儿,虽然占着叶儿的身体。” “不,”不料少司命盯着那背影,突然开口,“他是……他一定是叶儿。” 柳下叶走出屋不久,便与春暮撞个正着,春暮抬头,已喜出望外:“回来了,太好了!” 不料柳下叶一脸漠然,长发扫过他冷若冰霜的脸颊,他竟一把推开春暮,中性的声音冷冷道:“别烦我。” 春暮退后两步,怔怔地瞪大眼,细眉微蹙,柳下叶又突然开口:“你这女人还真是烦,以后最好还是离我远点。” 春暮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愣了片刻,心一阵凉,摇着头冷笑了两声,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千泷看到柳下叶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抓紧衣服,一颗泪珠悄然落下…… “你这又是何苦,”千泷走上前,不冷不热道,“我始终看不透你想做什么,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令人难猜透的人。” “是吗……”长发不断扫过他的侧脸,他嘴角已勾起一丝笑,“因为,我喜欢你啊……” “你还是个小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千泷只觉一阵荒唐可笑。 不料柳下叶突然走近了她,很随便地抚上她的脸:“重要的是,你得是我的。” 这一瞬他顿觉气氛不对,回头发现爹娘和小春就站在一旁。 小春瞪了他一眼,转身真的走了,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浮现一丝悲伤。 盗跖箭步移至他面前,拔出他腰间的剑直架在他脖子,眼里是少见的极为认真:“你到底是谁,这绝不是我儿子。” “哼……好身手,”柳下叶几分冷傲地笑了下,看向盗跖的眼里透着股邪气:“我当然是你儿子,你不相信,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相信你绝不会的。” 少司命在一旁看着一路坎坷中保护大的儿子归来后竟变得如此可怕,不禁心底一颤,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叶儿,那熟悉的感觉还在。正因此,她才更恐惧,她不知眼前的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仿佛那个热心肠不减孩子气的叶儿已死,活着的,是未知情况对他们的折磨。 “阴阳家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少司命看了眼一旁的千泷,再看了眼前的叶儿,不好的预感告诉她,计划并不顺利,阴阳家没这么简单废掉。令她最痛心的,还是一手抚养大的儿子变成这副样子,熟悉的外表,可怕的心。 风愈烈,柳叶随风一片片飘落溪中,被溪水冲走,春暮就坐在他们常玩耍的溪边,痴痴望着水东流,落叶远去,心里一阵难受,夹杂着一丝怨念。只因她想起了柳下叶曾对她说过做过的种种,再想想柳下叶如今这态度,她感觉自己像被喜新厌旧的人渣耍了一样。 他怎么会是对女子道尽花言巧语,到头说抛弃就抛弃的人……自己儿子竟是如此,柳哥此刻一定也很失望……他太可怕了……春暮瞪大眼,倒吸一口凉气,泪珠颗颗掉下。 “小春……小春?” 正在此刻,一温和的声音唤起她的名字,她惊讶抬头:“严玉哥!” 那个叫严玉的男子温和一笑,顺势坐在了她身旁,取出一块雪白的丝帕为她拭去泪水:“任何时候,都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落泪,有委屈可以找我,我一直都很乐意为小春排忧解难。”他的声音轻柔舒服,小春每次听他说话,都有种多了个贴心哥哥的感觉。 严玉对上她的眼时,眼里多了几分深情,温和的脸上多了丝认真坚定,痛下决心般开口道:“小春,我想跟你在一起。” 春暮顿时一愣,若是平时她早像拒绝其他汉子一样果断拒绝掉了,可此刻,她却除了错愕别无反应。 严玉突然握住她的手,澄澈的眸子写满了认真:“小春,你知道吗,每天能看着你,我此生也再无牵挂。” 春暮低头间,柳下叶那冰冷的脸浮现在水面,想着自己曾答应他嫁给他,被他吻,如今竟被这么决绝地抛弃,心口便一阵痛,一股憋屈的气很想发泄出去。 “小春,”严玉微微蹙眉,关切道,“哪里不舒服吗。” 春暮突然摇摇头,牵强一笑:“没有。” 说罢,又淡淡一笑:“我答应跟你在一起。” PS: 柳下叶为什么像变了个人?更新到第一百一十章会揭开。近来的剧情可能有点绕,或许是因近一年迷上了推理剧2333会尽量照顾大家的感受,不然只有小白自己能懂了就真悲剧了,说到底是小白写文对推理风剧情处理得不太妥,还在努力改进中^_^总之耐心往下看,小白是逻辑强迫症,是不会让大家懵逼的。 严玉之前从未出场,突然是怎么冒出来的,小白只想说他就是与小春同村的小伙,跟小春认识,没什么需要深入了解的0.0 第一百零八章 你想摸哪里…… “千泷,”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千泷身后,嘴角带着笑意,眼里却透着寒气,“那个找了你十五年的人到了,就在不远处那条溪边,你去看看,便会知道不少答案。” 千泷直直盯着柳下叶的神情,还是觉得他很不对劲,但她始终未懂柳下叶究竟在盘算什么,她也好奇那个找了她十五年的人,于是转身朝溪边走去。 柳下叶走进屋子,看到少司命时淡淡一笑:“娘亲,刚才我在村头看见端木阿姨了,她说正巧有事想跟你说,她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去了自然便知。她说我回家顺便带话,她就不过来了,娘亲去村头,她直接带娘亲去那个地方。” “嗯……”少司命惊异地看着儿子,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平静的儿子,但目前儿子并未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她便也放松警惕。 “娘亲快去吧,别让端木阿姨等急了,做饭这种事交给我,我也不小了。”柳下叶嘴角带着笑意,眼珠子还在转着。 少司命点了点头,欣慰一笑:“可能是我想多了,那叶儿乖乖呆在家里,你爹那边尽量去帮把手。” 柳下叶眯着眼一笑:“你就放心好了。” 少司命走远后,家中只剩盗跖一人,柳下叶突然走近盗跖,盗跖敏锐察觉,猛然转身,柳下叶笑着:“阿爹,娘亲有事出去了,让我来帮把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哟,突然这么乖还真不习惯,”盗跖摸着下巴想了片刻,轻快地笑着,爽朗道,“你还是去练剑吧,只有更加强大,我们才更放心。” 柳下叶拔剑,嘴角勾起的弧度透着丝邪气:“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说罢,那一剑忽然朝盗跖挥去!那一瞬,鲜血四溅…… 盗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那么一天,会被儿子砍了。 “还好我躲得快,否则伤的便不是胳膊,而是这了。”盗跖指了指脖子,脸上并无一丝惊慌,“我说怎么奇怪,家中突然没人了,是你把他们支开的吧?” “是,”柳下叶恢复了一脸严肃,声音也随之冷若冰霜,“这样一来就算对你暗杀失败,你也是单枪匹马,如今我已提升了功力,与之前判若两人,与你单打独斗的话,我自然胜券在握。少了你,少司命必会受到很大打击,我会再创造机会,在她状态最不好的时候,出其不备地杀了她。” “为什么。”盗跖皱眉,冷风呼啸着,长发不住打在他的脸颊,平日里温和的眼神多了分凌厉。 “阻碍阴阳家的人该死,背叛阴阳家的更该死。”柳下叶一脸杀气,“那个端木蓉设计陷害阴阳家,我会让她死得更惨。”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盗跖捂着手臂的伤口,冷冷笑着,“真难为你这些天违和的伪装。” “哼,这种时候竟还笑得出来。”柳下叶突然朝盗跖刺去,盗跖拿武器挡住正面攻击。 “即便你功力再强大,如果你速度还是跟不上我,我便还有打败你的可能。”盗跖依旧笑着。 不料下一秒,全身像被冷气划破,突然多出很多伤痕,喷涌着血。 盗跖一怔,柳下叶狰狞地笑着,朝盗跖再挥去一剑! 那一瞬,他及时收住了,没有砍得很深,但还是血光四溅。 “小春……”他瞪大眼,目光暗淡,眼泪却失控蹦出,大颗大颗无休止地掉落着,握着长剑的手还在颤抖。 盗跖一震,欲扶春暮,不料春暮挪动着步子走向柳下叶。 “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出现,”他倒吸一口凉气,撕心裂肺的吼叫中带着股狠意,“为什么偏偏是你挡在前!” “你连你爹都杀,柳下叶……”春暮捂着胸口,其他被划破的地方还在淌血,她瞪着柳下叶,满眼悲痛与憎恨,“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一口气上不来,突然倒下。 盗跖欲扶她,不料柳下叶丢下剑先一步抱起她。 “小春!小春!”他抱紧她不住唤着她的名字,那一瞬,他感到头痛欲裂,几近崩溃地大叫一声,身子不住颤抖。 春暮吃力地睁开疲惫的双眼,身上的剧痛都不足以让她彻底清醒,看着柳下叶一脸悲伤,她一阵惊讶,颤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拭去他脸上的泪。那一刻她竟一阵心安,淡淡笑着:“你,还是那个叶儿吗?”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哭出了声:“我这就带你去端木阿姨那里!”说罢,背起春暮走出大门,盗跖不放心,悄悄跟了上去。 路上,他背着春暮,心静了许多,只是那一丝愧疚和恐惧,却始终抹不去。 “小春,对不起。”他眼睑下垂,半睁的眼里黯淡无光,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我怕,现在的自己……” 春暮闭着眼,昏昏沉沉中隐隐约约听到了这句,脑海生出一个疑问,她不断想着这个疑问,意识渐渐模糊…… “小春,小春……” 她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只见柳下叶将剑塞到她手里,满面泪痕,眼里充满了恐惧:“杀了我,尽快杀了我!我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最不想看到你伤心……” “叶儿!”她惊慌中猛睁眼,喘息间,眼前还是天旋地转。端木蓉渐渐出现在她视线里,她才渐渐冷静下来:“端木阿姨……” “谢谢您救了我,”她忍着痛吃力坐起,端木蓉还有些担忧,忙扶着她,她抬眸问道,“叶儿呢?” “他不知怎么回事,变得不冷不热的,独自一人坐在外边,不言不语。”端木蓉淡淡说着,又看向春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受伤。” “是……”她欲言又止。 是叶儿砍的,但他那般痛苦,更多人知道,他只会更深罪孽感吧…… 她憋住了很多话,终只是化作了三个字:“没什么。” 这反应,反而令端木蓉一阵疑惑。 方才,盗跖在暗中看着柳下叶再无异常反应,春暮已脱离危险,便有些担心少司命了,走出来从儿子那里问出了妻子和千泷的去向。端木蓉见到盗跖时,也没机会问点什么,盗跖便已赶去找少司命了。 端木蓉疑惑间,春暮突然下床,硬是要见柳下叶,拦都拦不住。她想扶小春去,却被小春阻止了,她原本想直接点了她穴位,却还是成全了她的执念。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她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屋外,柳下叶痴痴望着远方的斜阳,一脸失落。春暮捂着伤口最深处,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旁,他敏锐地回头,静静看着她,心底却一阵翻滚。 他目光下移,不由定格在他当时砍伤的部位,不禁伸手去触,不料被春暮突然抓住:“你想摸哪里……” 他缩手,滚烫的脸上已泛起明显的红晕,春暮看他这样不禁一笑:“太好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叶儿。” “或许,并不是。”他紧抓衣服,握成拳的手还在颤抖,他瞪大眼,“我不想伤害任何人,我不知怎么面对现在这样的自己,和我做过的事。” “我害怕,害怕自己做出更可怕的事来……”他倒抽一口凉气,全身颤抖,“我不是冷漠无情的人,我不是嗜血狂魔,我不是……” “我知道,”春暮看着柳下叶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我相信你。” “谢谢,”他欣慰一笑,“谢谢小春……” “我……我感到很累……”已变得几分沙哑的声音温柔如旧,却很虚弱,他喘着气,眼皮越来越沉,最后身子一软,倒在春暮身上。 他一阵尴尬,欲爬起,却全身乏力,很快失去了意识。 春暮红着脸看着倒在身上熟睡的人,几分心疼又几分慌乱,她僵在那儿,心几乎跳出来。 看着他安详的睡颜,她又一阵欣慰,松了口气,红着脸拨开打在他脸颊的乱发,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 第一百零九章 渣男面目 转眼又过了几日,柳下叶和春暮都恢复很多,千泷还是暂住盗跖那边,不过这些,春暮已强迫自己不去在乎,因为她已经跟严玉在一起了,而且……柳下叶喜欢着千泷。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几天前说的做的,关心一下叶儿很正常,可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他,明明被他抛弃了。春暮暗暗吐槽着自己,说服自己跟柳下叶拉开距离。 “小春,”正在此时,严玉微笑着走来,“不是说好一起去放风筝吗,今天天气不错,方便的话,现在就走吧。” 看到严玉,她像瞬间找到解除尴尬的途径,忙走近他:“现在就走!” 柳下叶走出屋子时正巧撞见这么一幕,心底一震,表面平静地问道:“你们?” “他说他喜欢我,我决定嫁给他!”春暮答得轻快果断。 “小春,”柳下叶神情复杂,“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吗?”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春暮只觉好笑,“你都抛弃我了,还想我怎样?严玉哥比你好多了,只怪我一开始看错了人。你喜欢的千泷,有一个更喜欢她的男人,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你偏偏就是喜欢。后来我想着哪怕最终是个笑话,也跟我没关系,我不妨碍你,你也不要干涉我。” 他听后神色黯然,一阵沉默:意识一天比一天恐怖,我也开始迷茫,喜欢千泷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又一天,柳下叶去帮邻村一大叔,无意间看到那个叫严玉的跟村里那有夫之妇在一起,他总觉得这个严玉不简单,便悄悄走近,躲在墙后。 严玉帮那女人把最后一袋米扛到车上,女人一阵感激:“你总是这么热情,一次次地帮我,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了。” 严玉一脸深情,抚上女人的脸,温柔道:“傻瓜,你爱了你这么多年,难道还求什么回报么。如果真要回报的话,我想你接受我……所有的爱。” 严玉对上女人迷茫的眸子,俯首顺势吻住了她,一边老练地舌吻着,一边双手在她身上游动。 女人身子一颤,猛回过神来,惊慌地推开他:“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你丈夫已冷落你多年,就因你生不下孩子,”严玉微眯的眼里满是心疼,“但是这些我都不在乎,你是个好女人,该得到更好的珍惜和呵护,而不是冷落。”严玉突然将女人横抱起,走向屋子,“我知道今日他不在,就让我好好地陪你吧。” 柳下叶悄悄跟到了屋外,探向屋内时,只见俩纠缠一起的身体交叠起伏,不住发出销.魂呻.吟,柳下叶瞬间红了脸,胃里却翻滚着,一脸嫌恶地离开。 想不到那严玉竟如此龌龊,这样花言巧语的男人,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小春绝不能跟这种男人在一起!柳下叶回想着刚才的情景,顿时一脸鄙视。 他等着那禽兽再来,他当面拆穿,不料那禽兽两天后才来,见到春暮后一脸无奈与不舍,拉过春暮的手,轻叹口气:“本想尽快娶小春过门,却不料家中突有急事,我得去咸阳一趟,大概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看着那禽兽握着春暮的手,柳下叶整个人都恶寒了,正欲折了他那手,结果听到他要离开了,心里只希望他尽快滚。 不料那个严玉看着春暮,一脸深情道:“我会一直想念着小春,我对小春的情,一生一世不会有丝毫改变,若小春一直爱着我,我们就每天书信来往。” “书信来往?”柳下叶更是恶寒了一把,还在想怎么个书信来往,不料那天下午严玉就送了春暮一只信鸽:“它曾经常帮我往带书信,小春可以通过它与我联系。” 春暮接过信鸽,爽朗答应了。 柳下叶盯着那信鸽,咽了咽口水,嘴角勾起一丝笑。 第二天,柳下叶和春暮去溪边摘果子,不料突然被一群官兵包围,其中一官兵对照了下画像,确定地点了点头:“是他俩!” 柳下叶一把夺过那画像,只见上边写着通缉逃狱的死刑犯,再看看画中的俩人,整个人无语了:“这画风太抽象了,真人跟画像一定差距很大,你还能找到几个跟画像像的。” “那死刑犯就是逃向了这一带,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就别狡辩了,我看那对奸夫****就是你们!”带头的官兵说罢,挥手示意什么。 下一秒,四面八方万箭齐发! “有埋伏!”柳下叶早已拔剑,将春暮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挥舞着剑以极快的速度打掉那些箭。他想用被引发出的力量施展结界,却始终未能成功,那股力量像被自己封住了,因为自己不想使用。 是那个叫白玖的人……他心底一震,手上还在拼命挥舞着剑挡着攻击,心底一阵迷茫:白玖是东皇强加在我脑海中的一重记忆和意识,当年千泷中的就是这招,最终意识抗拒失败了。我是服了药才保住自己的记忆和意识,在端木阿姨的药研制好之前,我无法彻底摆脱他。此时他在阻碍我施展阴阳术,可我再不展开结界,恐小春有危险,我该怎么办…… 对方开始一人连射三箭,柳下叶已有些疲惫,动作稍慢了片刻,几支箭便射到了他身上!鲜血开始蔓延,他忍着痛拼命挥剑,心底只有一个执念:小春身上还有伤,还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再遇险了! 抵挡了片刻,一支箭猝不及防地直向他怀中的小春,他一怔,忙转身一挡,背后随着一股热,鲜血流淌出。 看着满身伤的柳下叶,春暮心里一阵痛,突然挣开柳下叶,那一瞬,四五支箭射到她身上,她无所畏惧地一笑。 “小春!你做什么!”柳下叶忙抱紧她。 她用尽全力再次推开柳下叶:“我不想拖累你!”话音落时,二人身上又中了几箭。 柳下叶不听,将春暮完全抱住,忍着痛道:“为自己苟活眼睁睁看心爱女人丧命,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春暮瞪大眼,听到“心爱女人”时,心底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到底谁才是你心爱女人…… 对方的箭已射完,正持刀杀来,柳下叶双腿中了几箭已无法动弹,春暮忙扶起柳下叶。 柳下叶心底很不是滋味,脸上满是担忧,大声道:“傻瓜,不要做无谓的事,这样我们谁都逃不了!” 春暮依旧死死抓住柳下叶的胳膊不放手,迈着艰难的步子,看着前方,灰头土脸的她露出一丝笑:“看天意吧,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这坚定的眼神令柳下叶更为难受,他焦急地摇了摇头:“别让我的拼命白费!” “可我做不到抛下你不管!”春暮忍着泪,一阵苦笑,“我不想余生里都在恨,恨自己!” 柳下叶听着逼近的脚步声,愈发焦虑:“快走!不会有人怨你!” “可我自己会!”春暮咬着牙,泪水夺眶而出,“我跟你一样,你可以体会到的,既然如此,不妨赌一把,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们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第一百一十章 阴阳空念 眼看一道刀刃流光闪过,柳下叶猛然抱紧小春,一颗泪滴落在她脸庞:“对不起……” 小春,你相信我,我其实一直很心软,从来都不想伤害任何人……他终未说出口。 那一瞬仿佛时间静止,他睁眼,发现官兵已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弹开。抬头,只见千泷出现在他眼前,千泷的出现让他不知该欣喜还是该沉重。 见柳下叶欲言又止,千泷先开口道:“我是打算去端木蓉那边看那种药好了没,顺路看到官兵逼近你们,只是顺手救了你们。” “那个,我其实……”柳下叶皱着眉,想将事情解释清楚,不料千泷突然扶起他。 “你这样子自己是不能走了,看样子你也是去端木蓉那里,那我就再帮你一次。”千泷不冷不热道。 “谢谢你。”柳下叶先忙道声谢,正欲接着解释,不料回头时,春暮已变了脸色,那份温柔和担忧此刻全消散。 “小春!”他心底一阵紧张,忙叫住她,红着脸温柔道:“虽然这些天我伤害了你,虽然我至今惘然,心绪很乱,但有那么一瞬,我的心告诉我,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柳下叶,”春暮倒是毫不为之所动,只是很平静地一笑,“我是不会原谅伤害过我一次的男人。”话音落时,她已决绝地转身。那一瞬,柳下叶感觉心像被尘封在一处空旷的山谷。 他回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千泷,一脸尴尬道:“此次去端木阿姨那里……就不用再回来了,留在端木阿姨那边就很好。” “千泷,我是不会让你消失的。”突然响起的声音令三人一震。 三人转身,只见一蓝发红瞳的男子出现他们眼前,打在脸颊一旁的长发竟成了血色。 “星魂……”千泷瞪大眼怔住,“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全是为了你。”星魂一脸平静的笑,“我可不想以后面对的那个人,既是千泷又是高月,既不是千泷,又不是高月。” “完整的千泷留在这世上,就够了。”他冰冷的瞳中透着股认真,千泷盯着星魂,脸上已浮现一丝茫然。 星魂一笑:“回到我身边吧。”不料柳下叶突然闪现在他眼前,长剑随箭步直刺向他! 他平静眨眼间,冷笑的眼里已浮现一丝不屑,食指和中指已牢牢夹住那把剑,脸颊两旁的长发因剑气而动,脸上却不失一丝从容,悠闲的声音却透着冰冷绝情:“可以,想不到竟被你摆了一道。” 他瞳中猛然掠过一道凌厉,手指夹住的长剑瞬间断开,一股很强的气流携着气刃划在柳下叶身上! 柳下叶咬着牙忍痛死撑,鲜血遍布全身,还在不住蔓延。视线很快模糊,他脚下不稳,被那股强风般的气流打向山崖! “叶儿!!”春暮简直不敢相信亲眼所见,不顾一切地跑到柳下叶跌下的地方,星魂看着她一脸嫌恶,瞬间在她身上划出一道血痕,她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已倒向崖下…… 好快的速度……即使我阻止,也无济于事。千泷怔怔盯着星魂,满心空洞,不知自己该以怎样的抉择应对。 “如论如何,你绝不能回去!”随着熟悉的一声,星魂抬头,只见少司命和盗跖已落在他眼前。 盗跖看了眼少司命,痛下决心般跑向山下:“我会尽快回来。” 少司命点了点头,又看向千泷,继续道:“我家叶儿承受了多大痛苦才接你回来,只因你是墨家的月儿,你的茫然对得起这些为你拼命至此的人吗?”说着,她一把拉开千泷,“你该留在更有人性的一边,这边才适合你!” 星魂听此,心中一阵刺痛,顿时变了脸色:“你在说什么。” “星魂早在二十年前死了,”少司命结印,操控藤条将他紧紧缠住,复杂的眼神下,声音却是抑制的冰冷,“执念辗转这么多年,不过一厉鬼。” 星魂心底微微一怔,却一脸无动于衷,反倒一阵冷冷的笑:“厉鬼又如何,我们阴阳家之所以追求力量的极致,是想有朝一日让万物为我们所用,扭转苍穹。我们人类之所以无奈浮生短暂,将无法改变的万象称之为自然,是因相比天地,我们不过沧海一粟,太过弱小,就只能接受一生的失去,全无挽回和还手之力。” “阴阳家要的,是掌握变化的自然万象,成世间永恒,到那时,逝者起死回生,生者长生不死,我们才是一切的主宰,再也不用为无聊的失败脆弱地哭泣。”星魂轻松挣开藤条,一脸轻狂。 少司命看着星魂如今这张脸,当年白白嫩嫩的小手揪着她衣服,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问她许多奇怪的问题,那些情景再度浮现脑海,那颗心随着那阵温暖涌上一股酸痛。 “姐姐,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姐姐,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还会回来吗?” “人死后,真的会变成星星飞上天空吗?” “为什么我们都有生老病死,为什么要饱受失去的痛苦呢?” “为什么去年的枯树,今年又开花,娘亲却不能回来了?” “为什么这些心地善良的人,总是不长命,想如心如意地活着,就那么难?” …… 为什么。 这就是自然,是道家信封的天道,而阴阳家偏要反其道而行,从世人笑其荒唐,到门派壮大,当初我也同他一样,希望这样美好的期许得世人认同,多年后,阴阳家得万世景仰。 可我们都错了,什么美好期许,只是自取灭亡而已,如果这样的阴阳家肯回头,或扭转方向,或许别是一种命运。 她知道她无法改变星魂,可看着眼前这张脸,她还想关心,最后一个问题。 “星魂,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PS: 咱是万年好坑品,但也是忙累于工作中努力赚钱的毕业生,想想前期小说分段有点惨不忍睹,一百字一段,对爪机党略残忍,于是强迫症的小白决心把之前几十章分段重分,所以一天顶多两千字不断更,亲们谅解哈。 可能有点考验老读者的耐心啦,不如+qun吧,小白不会跑哒。有不懂或好的建议来群里一起讨论^_^【qun号:一九九四六六七一零】小白天天在线,第一时间露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折寿十年:阴阳家红药至邪之术 星魂笑得颤抖,对上少司命哀伤的眸子,那一瞬细眉微皱,几缕血色的长发打在半遮着红瞳,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复杂。 当时,他为了恢复功力,并让功力急速大增,练了阴阳家至邪之术,将淬了“十年红药”的匕首插向胸口,运气结印练功。药蔓延全身时,濒死状态令那股力量迅速遍布全身,匕首拔出时,伤口复原,头发因毒性变色,变蓝的长发夹杂着一缕血红,眸子也随之变成血红,从此折寿十年。 少司命听完星魂的讲述,很快想起了这至邪之术,她之前有听闻过,是痛不欲生的术,阴阳家并无人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去尝试。 她看着执迷不悟的星魂,心痛不已:“这般残忍地对待自己,为了虚无缥缈的追逐,好没意思……” “有意思,”不料星魂落寞的脸上故作轻快地一笑,飞速移至少司命面前,聚气成一球状,将少司命罩住,“这强大,会帮我成就更多事,你很快会知道。”说罢,聚气成同样的大球,猛然打在千泷身上,将千泷也罩住。 任凭二人拼死攻击,也奈何不了罩住她们的东西,眼看星魂用光球将自己包住飞向崖下,想到叶儿危险,少司命操控的植物化作无数绿色光刃,不料那些光刃不但划不破球面,反而弹了回来。 少司命躲闪中结印将绿刃收回,用别的方法不住攻击。 …… 视线渐渐清晰,他艰难地喘着气,腔子阵阵闷痛,鲜血不住从口中溢出,他欲挪动身体,背部又一阵损伤性的痛,胸口也随之剧痛,他捂着胸口咳嗽了几下,热滚滚的血大口大口呕出。 春暮爬到他面前,双眼怔怔地盯着他:“你不能死!”看他还在瑟瑟颤抖,忙将他紧紧抱住,泪不住从脸颊滑落。 他看着她顿了顿,使尽全力将她推开,喘着气一字一顿道:“你这……笨女人,滚远点,我就算死,也不想再见到你……再赖着不走,没准星魂会来索命!” 不料春暮又上前来,猛然抓住他冰冷的手,冷风中,直直盯着他的脸,带着哭腔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振作起来,我不想守寡。”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他。 长发遮住了他的侧脸,他倒吸一口凉气,故作平静道:“别开玩笑了,跟着我你会受很多苦,我只会一直拖累你。” “说这种丧气的话为什么不想着振作起来,”春暮扶着他一步步艰难地走着,伤痕累累的脸上挂着一丝笑,“这样,就算……最终不能平静地过下半辈子,死在一起,也甘心了。”她喘着气,笑得颤抖。 他那只颤抖的手渐渐握拳,瞪大的双眼渐渐涌上一股泪,胸口的疼痛渐渐被一股暖流冲淡…… 小春,我多么想……想和你作一对平凡的夫妻,淡淡地在这山间生活,简单朴实又温馨地过一辈子。 他欲开口说什么,不料一聚气而成的光刃已急速飞来!春暮猛然推开他,顷刻间,光刃插在她背上,染出一大片血红。 PS: 【1】“十年红药”是阴阳家一种特殊药物,算是禁药之一。 【2】文中类似“匕首插胸”“跳崖”等危险行径,小盆友珍爱生命,不要模仿哦,因为大哥哥生在二次元,还是练过的2333 第一百一十二章 盗跖VS星魂:山下湖血战! 站在光球里轻轻飘落的人嘴角勾起一丝笑,柳下叶瞪大眼,拼命爬到春暮身边,抱起倒下的她:“傻!”心却不住地刺痛。 春暮只淡淡笑着:“我确实傻,越来越看不透身边这人的心……” 柳下叶微微瞪大眼,哀伤的眼不住落着泪,抱紧她,身子还在颤抖。 春暮猛然一颤,咳嗽了几声,笑得几分冷淡,却像带着丝自嘲:“被冷落,被欺凌,一厢情愿,换不来一丝感动。” 柳下叶摇着头,春暮支撑着一口气继续说着,虚弱的声音里已夹着一丝哭腔:“以为……对他已无爱,却依旧无药可救地执着。” 泪顺着眼角滑下,她深吸口气,挤出一个笑脸:“之前,我时常被他拼死保护,这是之前欠他的。现在……就当是还他的,扯平了。” 柳下叶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什么叫欠我的,还我的,什么叫扯平了…… 以为你对我已无爱时,那份痛,我死也不愿再承受! 清冷的风吹得他头脑十分清醒,看着眼前的她,那疲惫不堪的双眼,他心生一阵恨,恨一个叫柳下叶的人。 我真是,不配得到任何爱!我不配……他已完全苏醒,想起了曾经的很多事。 想起了他的小春,曾抱着他安慰他,想起了对她的吻,想起了她害羞的脸…… 这难得的画面,因一道血光化为乌有。 他震怒,猛然起身,拿起断剑正面挡下了星魂突来的气刃。 正此刻,熟悉的武器朝星魂背后飞来!星魂轻松躲闪,不料那武器打在山壁上又反弹回来!星魂再躲闪,却不料背后重重被插了一剑! “谁!”星魂一怔,回头只见盗跖笑得一脸轻快:“这把剑跟你很有缘。” 星魂一阵警惕:他什么时候…… 柳下叶已怔住:我的剑,刚才明明还在手上,就在这一瞬…… 盗跖嘴角还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又嘱咐道:“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带小春找蓉姑娘!” 柳下叶忙捡起一根粗树枝,支撑着扶起小春,艰难地挪着步子。 星魂猛然抽身而出,拉开一段距离。 这样不行。盗跖暗暗一声,箭步移至星魂面前,断剑猛划过,星魂聚气成刃抵挡,不料盗跖猛出另一只手,手执武器划在星魂身上! 星魂气刃瞬间砍去,盗跖一跃而起,星魂将气刃飞出去,盗跖飞速挡下,又箭步攻向星魂。 星魂又退后几步,盗跖步步紧逼。 二人持续大战半个时辰,二人都再未重伤,星魂让光球带动他飞起,在空里攻击盗跖,但论速度他输一筹,攻击强大却击不中对方,等于无济于事。 几个回合,盗跖发现了个秘密:星魂的光球是有时限的,不出一刻,变会暂时消失,而他相比星魂,在空中倒自如多了。 星魂被逼至一处湖边,又变幻气刃攻势反转,将盗跖逼到水上,可很快,他也被卷入水上战。他将光球的力量聚在脚下,好让自己也浮在水上,这样可以延长水上漂的时间,而水上漂,是盗跖的本事,自然没有时限。 盗跖轻功加速度如风行水上,又将断剑飞出,星魂用气刃挡了回去,盗跖反手执剑翻转着身子划向星魂,星魂猛然退后几步,盗跖那重重一剑打起千层水花。 星魂见状似乎想起了什么,在盗跖攻来的一瞬用气刃挑起一层浪,盗跖本想劈开浪,恐星魂暗藏一手,忙退后几步。 不料星魂猛然伸长气刃,盗跖用剑去挡,剑被击上高空,盗跖忙轻功跃上,打了个旋用嘴衔住断剑,星魂将气刃甩出,盗跖刚用右手握住剑,忙用剑挡气刃,攻击太突然,他右手一时难支撑,身子躲开的一瞬,剑再次被打飞,盗跖飞速退后,可那方位接剑难。 星魂聚出很大一道光刃,移至盗跖面前,不料水上漂时限将至,光已开始微弱,那一瞬他不顾一切砍向盗跖,不料盗跖先一步用左手接了剑,逆向划去! 星魂一怔,血光四溅的疼痛中,光刃突然消失,随着“噗通!”一声,他跌入水里,鲜血在水面散开……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乱世漩涡,几人道合 此章为本卷最后一章,小白破例码了将近三千字,顺便发了不少糖!星少姐弟、星月虐恋、星大傲娇反差萌,当然,也少不了跖少,话唠对御姐的甜戏了!^_^本章字数多,不拖沓,故事长,自然免不了后边虐,迷恋星魂的妹子准备好纸巾了,其实小白也挺喜欢魂宝2333总之来看过来看过来! . . 盗跖站在水面上,心里一阵忐忑,他清楚星魂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可他迟迟不见星魂上来,无从下手。 一道光刃突然冲出水面,盗跖敏捷后退,还是正中了一招!身子被划出一道血痕,那一瞬,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时,身后顿时爆出几丈水花。 星魂聚出很大的气刃朝盗跖砍去,不料盗跖突然沉下水,伸出手猛然抓住他的脚,下一秒已将他拖下水。 他在水中聚气成刃,欲砍盗跖的胳膊,不料盗跖突然放手,旋转着爆出水面! 他紧随而上,再次从盗跖身后爆出,盗跖早已料到,箭步移开,正面一击武器飞向星魂,星魂敏捷躲闪开,不料身后猛受一击! 他猛回头,那一瞬,猝不及防地身中数个绿光刃,顿时遍体鳞伤。 盗跖那武器趁机重重插在他背后,他咬着牙承受着双面夹击,心底一阵凄冷。 “姐姐……你真无情!” 他倒吸一口凉气,心在隐隐作痛:“我从未想伤你分毫,你却为了那男人不惜杀了我!你为了他背叛阴阳家,我曾成全过你,为了你付出那么多,我一直在退步,可你步步紧逼,不仅离开了我,还想把我拥有的,也从我身边夺走!” 他回想着曾心疼姐姐悄悄放了姐姐,曾为了姐姐背叛阴阳家,在抓姐姐时故意放水,可这一切并未被领情,他的心,得不到丝毫理解。 这样想着,他阵阵心寒,只觉得自己是那般可笑。 “不管你还愿不愿信我,我都没想过杀你。”少司命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仍保持着几分冷,“我跟你一样,在这乱世,面对很多抉择都无法两全,你终究做了选择,而我注定无法与你同行,既然迟早都得做个了断,不妨走各自的路,把结果交给宿命。” “姐姐!姐姐救我!”那年,他还大哭着躲在姐姐身后,姐姐挡在他前,挡下了墨家的攻击,并拉他跑到一处祠堂躲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隐隐约约间他听到脚步声近,又听到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 “错了,会那种诡术的不是他,那个人还未回来,我们先撤。” “走!” …… 那时他清楚记得,自家结界已被墨家所破,姐姐自由了,可以丢下他逃走了,可姐姐却选择了救他。不管墨家出于何种目的要杀他,不管他娘亲怎么对姐姐,那时姐姐,也只是想救他,而已。 因为他是无辜的,因为那段他一直把她当亲姐姐,因为那段,早已被她默认的姐弟情。 时隔十几年,我又见到了你,我已成年,你美貌如旧,只是梦醒后,眼前这一切的一切,已今非昔比…… 他寒气逼人的眼里透着股哀伤,冷无血色的手暗暗握成拳,曾经不顾一切保护对方的姐弟,而今却像势不两立。 他猛然转身,少司命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冷冷扔下一句:“我还会回来,是我的东西,是迟早会带走。” 话音落时,他转身跑远,她没有阻拦,也没追上去,想到叶儿小春千泷他们,她同盗跖忙分两路去搭救。 回去阴阳家的路上,星魂感到精疲力竭,捂着胸口喘着气,眼前的景开始摇晃。 已经到极限了吗……这种邪术不仅极耗费体力,还有时限,下次,决不能大意……他呼吸愈发急促,直至看到一身红妆的女子后,身子一斜,无力地倒下。 他艰难地睁着眼,看着这抱起他的女人:“是你……东皇让你来接应我?” “并不是,”大司命扶起他,半冷不热道,“只是猜到你根本不会如意,心血来潮想为你收收尸。”这毫无温度的声音,却在最后语气里多了丝调侃的意味。 星魂突然一笑,也不知是自嘲还是冷笑,冰冷至极的声音里狂气不减:“那还真是,谢谢了。” 看向大司命,他又似乎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你功力恢复了?” 大司命甩过一脸不甘,故作不屑的语气道:“并没有,不过我可不会像你这么乱来,拿自己十年的寿命当儿戏。” “不过那个叫柳下叶的小鬼可真够烦,”讲到这里,她眉宇间闪过一丝杀气,但很快又一阵调侃劲,“竟跟他姨娘玩阴的,亏我还把他当侄儿百般疼爱。” 大司命倒是一副凡事其实无所谓的样子,星魂却早已忘记周遭,仅存的一点意识陷入沉重的回忆。 又是那一幕,是母亲被墨家暗害的那夜—— “我们有新靠山了,我们有新靠山了,你听见了吗,是嬴政,看以后谁还敢与我们阴阳家作对!” 母亲双手搭在他肩上,颤抖的手晃着他,瞪着双眼笑得可怕,却不料身后随着剑刃流光的闪过,一把剑从背后深深插入她的身体! 母亲艰难转身,颤抖的身体却始终难转过去,意识到来不及转身,终回过头。剧痛使她的额上已渗满汗珠,她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眼里满是不舍和心疼。 她一脸不甘地道了句:“我恨墨家的人,一群离经叛道的……你……你该怎么办……”话未说完便倒地,停止了呼吸。 那时,他瞪大眼一时没了反应,却因过于紧张呼吸急促,最终崩溃般叫出了声。 “星魂,我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以后不论遇到多大的绝望,都得给我活下去,不要像那些长辈一样,留下我们孤苦……”那是那年姐姐对他说的,他至今难忘。 可下一秒,姐姐便得知,杀死他母亲的,对她而言算半个自己人,那夜姐姐得知自己真正的亲人安好时,选择了随那人回蜀山。 “要不要,随我一起?”那时姐姐伸出手,眼里闪过一丝对他的不舍,但他无法接受,随杀死母亲的人一起回去。 他摇着头,狠狠瞪着那个人,冷冷道:“我母亲不曾招惹你们墨家,你们这群伪君子却背后偷袭,今日你伪善地饶我不死,明日我定要你们墨家为我母亲偿命!” 那人听罢,抬剑欲杀了他,不料姐姐突然挡在前:“他只是个小孩子,丧母之痛人之常情,他还未犯下什么罪过就放过他吧,我不能眼睁睁看我视为弟弟的人死在我面前,除非连我一起砍了!” 那人一怔,犹豫间方收手,但姐姐还是跟那人去了,留下他一人空恨。 满心仇恨,萦绕在他心头二十多年。 我也不知,当初那么随心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只是不能眼睁睁看弟弟被杀。可我明知,他根本不可能放下仇恨,因为换做我,也做不到放着家仇不报。在这乱世因果循环中,我迷失过,不知多少次……路上,少司命也在为那夜的事耿耿于怀,她从未否定过自己算个坏人,那些恩怨,计较起来,真是一辈子也算不清,转身,又多几层孽缘。 回过神来,她已赶到千泷这边,就在这一瞬,千泷已用阴阳术撑破结界球,盗跖速度快,也已将柳下叶和春暮带到她面前。 “多谢娘子相救!”盗跖打趣一笑。 少司命甩过一白眼:“都这情况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放心不会有事的,”盗跖倒是爽朗,总是一脸精神,一声声清亮,“看现在这形势,只能一起赶往圣湖医庄了,这下蓉姑娘可辛苦了~” 少司命摆出一脸没劲,故作冷淡:“你心疼了?” “更心疼娘子!”盗跖倒是反应快,这无耻的笑令少司命一阵无语。 赶往圣湖医庄的路上十分安静,盗跖可不像喜欢静下来的人,这一片沉默的气氛又尴尬又沉重,而他回想起刚才的事,才是憋了满脑子疑问。 于是若有所思般开口,打破了沉寂:“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邂逅的情景吗?我总觉得娘子还清楚记得,虽然那时,娘子一定是被什么控制了。” 少司命点了点头。 盗跖仍像在思索什么,又道:“墨家曾有传闻,星魂母亲星仪具有十步之内操控人心的诡异能力,我曾想过会不会跟此事有关。今日又见星魂,又听到了他那句‘姐姐’,总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少司命又点了点头。 盗跖看了眼少司命,淡淡道:“你的童年,少年,我错过了太多。我有点关心,那些我不了解的过去,在娘子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少司命小小惊讶了下,又淡淡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也是正想说的。” 二十多年前,阴阳家、道家、墨家之间,还真发生了不少事,那场并不漫长的纠纷,却将一些仇恨,祸延至今…… PS: 看到几个文开小号自刷评论自回复,自己拼命刷收藏,想想小白自己的评论区,无理取闹以外的评论,都一律加精一片,突然觉得咱是不是太天真了咩哈哈哈(~ ̄▽ ̄)~曾也想过自己刷来着,但又觉得这样会不会感觉好悲哀。 不过跟那些干劲十足的作者比起来,突然感觉自己除了用心更新和期待回复和收藏外,别的方面一点也不上心(⊙▽⊙)有时候也佩服那份热情噗哈哈 最后,向来优雅禁欲小清新的小白,在新的一年,送上难得一次的咆哮体抱怨: WOC为什么每次我码黄段子时都有人凑巧路过,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打断我,然后偏偏愣在那儿不走,凑到屏幕前各种玩尴尬!!! 本卷内容为空,直接点下卷接着看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发此章只为跳过VIP收费卷,勿订阅勿点 第八卷【道合阴阳】卷简介: 新卷主格调是阴阳家与道家的争端,前任墨家巨子燕丹也会出场,这角色是黑是白呢?星魂母亲为什么恨透墨家,星魂为什么认为自家没错,少司命最初的名字又是什么,他哥哥小灵的身世又是什么?一切尽在“第八卷阴阳道合”,敬请期待! 第一百一十四章神秘女的控心术 九岁那年,“少司命”这称呼还离她很远。她叫李少衣,有个很疼爱她的哥哥叫李玉灵,整个蜀山的人都知,他们是道家李耳后人。 那时她和哥哥都是修习道家法术,但她并不知哥哥还掌管道家传世之宝道合玉,这些都是后来才了解的。道合玉,正是后来的灵衣玉佩。 就在那年,还能维持表面关系向来尚好的阴阳家与道家,突然撕破脸。 阴阳家声称,道合玉本是阴阳家之物,用于扭转乾坤,为天下苍生改命,后来失窃落入道家之手,道家厚颜无耻据为己有,还称是祖传之物,阴阳家只是想方设法欲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孰是孰非只有他们各自清楚,这场争斗,其他门派并不参与,一旦爆发,便不可开交。 战乱中,为保宗师后人安全,道家派人将李少衣和李玉灵悄悄从后路带下山。 眼看已远离战火,却不料一身影“嗖”的一声闪现在眼前! 细看是个年龄约摸二十五的女子,一头深蓝长发披散在背后,长长的中分留在脸颊两旁,头顶一个形似卧坐孔雀的冠,冠两旁的挂坠自然垂下,有两颗大玉珠装饰,身着长袍,显得格外厚实。 由于夜里太黑,李少衣看不清那双眼,却不料直直瞪着她的双眼突然红光一闪,她一怔,顿时听到一阵念咒声回荡脑海,这空幽的感觉,如空谷传响。 她细看那女人,那女人根本未开口,她目光下移,发现那手势,像是结印。 她为什么要挡在这里?她想做什么……正在她疑惑间,猛然回头,发现带领他们的大哥哥突然拔剑砍向哥哥! 那一瞬,看到哥哥空手接住刃,她松了口气,他哥哥是个极具潜力的天才,应该可以与那大哥哥打得不相上下。 她结印,一水球聚于指尖,不料那一瞬,她像意识暂无。她几分恐惧地盯着那女人,欲施展法术,心底不禁一阵慌。她怔怔地盯着那女人,死死撑着意识,却却还是落入一片黑暗中,瞪着那女人的双眼开始冰冷。 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无上潜力,比一个道家成人还难控制。女人看着已被控制的李少衣,松了口气,但始终未懂那李玉灵。 控心术对他毫无作用,为什么……女人直直盯着李玉灵,看着他和道家弟子抵抗,瞳孔微微放大:难道是?! 哦~这小鬼头……她红唇勾起一丝笑,声音轻快里带着几分悠闲,“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女人那双眼再次闪过一道光,像发号指令一般,那位道家弟子一边与李玉灵殊死搏斗,一边像在找寻什么。 女人盯着李玉灵,恢复了一分严肃:道家那群老东西倒是挺精明,看样子,只有杀了这小鬼,再慢慢找寻那块玉了。 正这般盘算,不料生死一瞬,李玉灵躲开攻击,猛然将长剑插入那大哥哥的胸口! 李玉灵一怔:我竟失手杀了他……他也只是受控制而已…… 看着同样受控制的妹妹,他一阵茫然:殊死搏斗,我也注定不是这女人的对手,逞匹夫之勇,后果也只能是白送性命,道合玉也落入敌人之手。现在还不知这女人什么来头,但十有八九是冲着道合玉的阴阳家,如果我想办法离开,还能保住道合玉,将这件事告诉师父,兴许妹妹还有救。她应该不会杀掉,对她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的人。 等等……或许我可以带走妹妹!他眼前一亮,一手结印,另一手突然在空里写下几个字,双手在空里划出个大圈,突然合十。 女人怀着一分好奇几分自信地观看着,想知道这花哨的招数到底能奈何,不料一团亮光将她突然包住!由于光线太亮,四面八方,女人不得不闭眼,但这丝毫未影响到施术者的双眼,李玉灵不知何时已飞速移到她身后,突然拉走妹妹,女人一阵不甘,一时却无法睁眼。 睁开眼时,周遭只剩她一人,但她很快又笑出声:带走人又如何,一个被我控制的人,即使带走,也是带走祸害和危机,自以为是的道家,等着一步步被阴阳家摧毁吧。 【此章勿订阅】想继续看免费的小伙伴看过来 【加群199466710免费看文!】上架了,不想收秦迷的钱0.0每周日,更六千字一章!不加群的话,起点千字一分钱,腾讯千字不到两分,最划算!快完结了,一元看全书,别放弃小白QAQ 【小白已说完,以下内容周日会发全,这章勿订阅】 第八卷“道合阴阳”卷简介: 新卷主格调是阴阳家与道家的争端,前任墨家巨子燕丹也会出场,这角色是黑是白呢?星魂母亲为什么恨透墨家,星魂为什么认为自家没错,少司命最初的名字又是什么,他哥哥小灵的身世又是什么?一切尽在“第八卷阴阳道合”,敬请期待! 第一百一十四章神秘女的控心术 九岁那年,“少司命”这称呼还离她很远。她叫李少衣,有个很疼爱她的哥哥叫李玉灵,整个蜀山的人都知,他们是道家李耳后人。 那时她和哥哥都是修习道家法术,但她并不知哥哥还掌管道家传世之宝道合玉,这些都是后来才了解的。道合玉,正是后来的灵衣玉佩。 就在那年,还能维持表面关系向来尚好的阴阳家与道家,突然撕破脸。 阴阳家声称,道合玉本是阴阳家之物,用于扭转乾坤,为天下苍生改命,后来失窃落入道家之手,道家厚颜无耻据为己有,还称是祖传之物,阴阳家只是想方设法欲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孰是孰非只有他们各自清楚,这场争斗,其他门派并不参与,一旦爆发,便不可开交。 战乱中,为保宗师后人安全,道家派人将李少衣和李玉灵悄悄从后路带下山。 眼看已远离战火,却不料一身影“嗖”的一声闪现在眼前! 细看是个年龄约摸二十五的女子,一头深蓝长发披散在背后,长长的中分留在脸颊两旁,头顶一个形似卧坐孔雀的冠,冠两旁的挂坠自然垂下,有两颗大玉珠装饰,身着长袍,显得格外厚实。 由于夜里太黑,李少衣看不清那双眼,却不料直直瞪着她的双眼突然红光一闪,她一怔,顿时听到一阵念咒声回荡脑海,这空幽的感觉,如空谷传响。 她细看那女人,那女人根本未开口,她目光下移,发现那手势,像是结印。 她为什么要挡在这里?她想做什么……正在她疑惑间,猛然回头,发现带领他们的大哥哥突然拔剑砍向哥哥! 那一瞬,看到哥哥空手接住刃,她松了口气,他哥哥是个极具潜力的天才,应该可以与那大哥哥打得不相上下。 她结印,一水球聚于指尖,不料那一瞬,她像意识暂无。她几分恐惧地盯着那女人,欲施展法术,心底不禁一阵慌。她怔怔地盯着那女人,死死撑着意识,却却还是落入一片黑暗中,瞪着那女人的双眼开始冰冷。 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无上潜力,比一个道家成人还难控制。女人看着已被控制的李少衣,松了口气,但始终未懂那李玉灵。 控心术对他毫无作用,为什么……女人直直盯着李玉灵,看着他和道家弟子抵抗,瞳孔微微放大:难道是?! 哦~这小鬼头……她红唇勾起一丝笑,声音轻快里带着几分悠闲,“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女人那双眼再次闪过一道光,像发号指令一般,那位道家弟子一边与李玉灵殊死搏斗,一边像在找寻什么。 女人盯着李玉灵,恢复了一分严肃:道家那群老东西倒是挺精明,看样子,只有杀了这小鬼,再慢慢找寻那块玉了。 正这般盘算,不料生死一瞬,李玉灵躲开攻击,猛然将长剑插入那大哥哥的胸口! 李玉灵一怔:我竟失手杀了他……他也只是受控制而已…… 看着同样受控制的妹妹,他一阵茫然:殊死搏斗,我也注定不是这女人的对手,逞匹夫之勇,后果也只能是白送性命,道合玉也落入敌人之手。现在还不知这女人什么来头,但十有八九是冲着道合玉的阴阳家,如果我想办法离开,还能保住道合玉,将这件事告诉师父,兴许妹妹还有救。她应该不会杀掉,对她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的人。 等等……或许我可以带走妹妹!他眼前一亮,一手结印,另一手突然在空里写下几个字,双手在空里划出个大圈,突然合十。 女人怀着一分好奇几分自信地观看着,想知道这花哨的招数到底能奈何,不料一团亮光将她突然包住!由于光线太亮,四面八方,女人不得不闭眼,但这丝毫未影响到施术者的双眼,李玉灵不知何时已飞速移到她身后,突然拉走妹妹,女人一阵不甘,一时却无法睁眼。 睁开眼时,周遭只剩她一人,但她很快又笑出声:带走人又如何,一个被我控制的人,即使带走,也是带走祸害和危机,自以为是的道家,等着一步步被阴阳家摧毁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控心女;星魂悲哀的印记[2737字] 九岁那年,“少司命”这称呼还离她很远。她叫李少衣,有个很疼爱她的哥哥叫李玉灵,整个蜀山的人都知,他们是道家李耳后人。 那时她和哥哥都是修习道家法术,但她并不知哥哥还掌管道家传世之宝道合玉,这些都是后来才了解的。道合玉,正是后来的灵衣玉佩。 就在那年,还能维持表面关系向来尚好的阴阳家与道家,突然撕破脸。 阴阳家声称,道合玉本是阴阳家之物,用于扭转乾坤,为天下苍生改命,后来失窃落入道家之手,道家厚颜无耻据为己有,还称是祖传之物,阴阳家只是想方设法欲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孰是孰非只有他们各自清楚,这场争斗,其他门派并不参与,一旦爆发,便不可开交。 战乱中,为保宗师后人安全,道家派人将李少衣和李玉灵悄悄从后路带下山。 眼看已远离战火,却不料一身影“嗖”的一声闪现在眼前! 细看是个年龄约摸二十五的女子,一头深蓝长发披散在背后,长长的中分留在脸颊两旁,头顶一个形似卧坐孔雀的冠,冠两旁的挂坠自然垂下,有两颗大玉珠装饰,身着长袍,显得格外厚实。 由于夜里太黑,李少衣看不清那双眼,却不料直直瞪着她的双眼突然红光一闪,她一怔,顿时听到一阵念咒声回荡脑海,这空幽的感觉,如空谷传响。 她细看那女人,那女人根本未开口,她目光下移,发现那手势,像是结印。 她为什么要挡在这里?她想做什么……正在她疑惑间,猛然回头,发现带领他们的大哥哥突然拔剑砍向哥哥! 那一瞬,看到哥哥空手接住刃,她松了口气,他哥哥是个极具潜力的天才,应该可以与那大哥哥打得不相上下。 她结印,一水球聚于指尖,不料那一瞬,她像意识暂无。她几分恐惧地盯着那女人,欲施展法术,心底不禁一阵慌。她怔怔地盯着那女人,死死撑着意识,却却还是落入一片黑暗中,瞪着那女人的双眼开始冰冷。 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无上潜力,比一个道家成人还难控制。女人看着已被控制的李少衣,松了口气,但始终未懂那李玉灵。 控心术对他毫无作用,为什么……女人直直盯着李玉灵,看着他和道家弟子抵抗,瞳孔微微放大:难道是?! 哦~这小鬼头……她红唇勾起一丝笑,声音轻快里带着几分悠闲,“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女人那双眼再次闪过一道光,像发号指令一般,那位道家弟子一边与李玉灵殊死搏斗,一边像在找寻什么。 女人盯着李玉灵,恢复了一分严肃:道家那群老东西倒是挺精明,看样子,只有杀了这小鬼,再慢慢找寻那块玉了。 正这般盘算,不料生死一瞬,李玉灵躲开攻击,猛然将长剑插入那大哥哥的胸口! 李玉灵一怔:我竟失手杀了他……他也只是受控制而已…… 看着同样受控制的妹妹,他一阵茫然:殊死搏斗,我也注定不是这女人的对手,逞匹夫之勇,后果也只能是白送性命,道合玉也落入敌人之手。现在还不知这女人什么来头,但十有八九是冲着道合玉的阴阳家,如果我想办法离开,还能保住道合玉,将这件事告诉师父,兴许妹妹还有救。她应该不会杀掉,对她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的人。 等等……或许我可以带走妹妹!他眼前一亮,一手结印,另一手突然在空里写下几个字,双手在空里划出个大圈,突然合十。 女人怀着一分好奇几分自信地观看着,想知道这花哨的招数到底能奈何,不料一团亮光将她突然包住!由于光线太亮,四面八方,女人不得不闭眼,但这丝毫未影响到施术者的双眼,李玉灵不知何时已飞速移到她身后,突然拉走妹妹,女人一阵不甘,一时却无法睁眼。 睁开眼时,周遭只剩她一人,但她很快又笑出声:带走人又如何,一个被我控制的人,即使带走,也是带走祸害和危机,自以为是的道家,等着一步步被阴阳家摧毁吧。 李玉灵一路拉着妹妹拼命朝山上跑,情况有变,他得尽快将此事告诉师父。跑了并不远,却不料妹妹突然像被什么吸住,猝不及防中他没能拉住,妹妹整个身子飞向那女人呆过的地方! 他一怔,想到妹妹是中了那女人的邪术,深知返回救妹妹,就凭他一人希望不大,但他还是忽视理性地朝那方向跑去! 近了,更近了!他心急如焚地跑到原地,那女人却已不见踪影,他一阵懵:她的邪术那么厉害,却无法控制我,是因我身上有那块玉吗。她不是冲着那玉来的?还是她根本不知玉在我身上?可她不用跑得这么急,她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加上被她控制的妹妹,她还怕我不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山路上,那女人拉着李少衣的手一脸不满:这个烦人的小鬼,不仅难缠,还真有两下子,除了控心术,我真不是那小鬼的对手,如果在小鬼面前暴露弱点就糟了,眼下这小女孩还未完全受控制,还在挣扎,我决不允许再出什么差错。 她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了那道合玉……那玉,会一直在那小鬼身上么? 山下一处隐蔽的屋子被结界笼罩,年幼的星魂正在那屋中修炼,不料院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他一阵警觉,飞速起身跑出屋子,不料母亲已出现在他眼前。 “魂儿,”女人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的笑,声音一下子温柔了些许:“你不是说一直一个人很孤单么,今天起这个姐姐会一直陪着你。”女人说罢,随手将李少衣拽到星魂眼前。 盯着李少衣一阵惊疑:“她是?” “她是道家宗师的后人,是我们的死敌。”女人轻松的语调中带着分得意,“不过已中了我的术,不会伤及你,她只能乖乖听我使唤。” 星魂围着李少衣转了圈,微微上翘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道家那群伪君子,盗取阴阳家圣物,还称是自己祖传之物,下场惨也是活该。” 他盯着目光暗淡的李少衣,又一阵好奇:“母亲对她做了什么?” 女人坐下来,小酌了一尊酒,不紧不慢道:“我不能永久控制她,那样太耗费灵气,便在她身上施了咒,她便像被线牵住一样,只要一有逃跑的想法,逃跑几步,我很快能察觉,抬手间,立马能把她吸到面前。如此一来,她不可能离我太远,所以当我离开屋子办事时,若不想带她,便会解除这种咒。” 星魂听后一阵惊讶,忍不住道:“可是娘亲,解除控制和咒之后,将她留在屋中,我岂不是很危险,她会杀了我。” “放心,她不会。”女人一脸胸有成竹的笑,一把抓过星魂的手,星魂瞪大眼,那一瞬感到心底一颤,离魂般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感到左脸和额上一阵极寒,望向铜镜,发觉脸上多了片形似火的印记,眉间那一点似天上的星光。 看着一脸迷惑和惶恐的星魂,女人解释道:“这样一来,她受控制时,会把你也当成主人,即便我离开屋子不带上她,她体内控心邪咒的残留,也像下了蛊,当她有想方设法杀你的念头时,她便会头痛心痛不已,她或许不会听你的,但绝不会伤到你。这屋子充满了我布的结界,只有你我能自由出入,她是绝逃不出去的。” “原来如此。”星魂直直盯着李少衣,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他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已是少司命的她,再不会被任何人控制,他们分道扬镳,连一般姐弟都做不成。空留母亲死前未来得及拭去的印记,永远地挂在脸上显眼的地方,与她再无瓜葛,像一道深深的伤痕,那是他面对母亲的死,无法泯灭的仇恨。 PS: 【加群199466710免费看文!】上架了,不想收秦迷的钱0.0一周三更,一章两千字,字数少,书币就也少,快完结了,订阅也没几个钱,别放弃小白QAQ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错乱的少与恐惧的跖 转眼已过多日,星魂母亲应约来到阴阳家聚集地,这一路幽森,凄神寒骨,阴阳家众人像已习惯了寒冷和黑暗,坐在黑暗深处,一片朦胧。 “星仪大人,您终于来了。” 星母循声走近众人,大司命红唇勾起一丝神秘的笑:“我们决定,暂时放下抢夺道合玉的计划,将全部精力放在一男子身上。” 星仪眉宇一锁:“男子?” “没错,男子。”大司命随手拨开额前的一缕长发,一脸悠哉,“这个男子,正是此时刚统一六国的皇帝陛下。” “皇帝吗……”星仪一脸严肃,若有所思,“拉拢他做我们新的靠山?有几分把握。” “九分。”一个具有磁性的声音突然想起。 星仪心头一紧,朝那身影看去:“东皇大人。” 那年轻邪魅的男子满眼阴冷地看向前方:“嬴政,可不单单是一个靠山。” …… 连呆了好多天,李少衣已对星魂有所了解,发现那女人做的事完全与他无关,他是个无辜孩子,只是从小受那女人思想影响,被蒙蔽了心。 于是她给星魂讲起了自己的经历,希望星魂因此了解到真正的是非对错。 “阴阳家这手段,与小人无异,”星魂细眉微皱,一脸恍然大悟的失望,“连母亲也这般执迷不悟。” 可我,又为何这般执迷不悟……他直直看着少司命,心底一沉。 我也是个自私的人,自私地希望,这个姐姐是我真正的姐姐,永远陪在我身边…… 李少衣是除母亲外,他接触的第一个女子。 正当此时,门“砰”的一声开了,星魂想着自己自出生就被欺骗,瞬间阴下了脸:“母亲,太令我失望了。” 星仪一怔,又看了眼李少衣,立刻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看着星魂那不可思议的眼神,她脸一沉,越来越多的怒气积攒心底。 不……不行!一个声音叫住了她,是她自己。 不行,不能发怒,我对这孩子控心术的绑定未解除,怒气达一定境地,这孩子会被我的怒气驱使,暂时摆脱我的控制,意识混乱四处作祟!星仪在心底提醒着自己,可她看着李少衣那张脸,想着这丫头坏她好事,怒气一时难消。 就在这一瞬,李少衣猛然结印,一个巨大水球攻向星魂! “魂儿!”星仪想不到这一幕是如此讽刺,她不顾一切忙推开星魂,那水球顷刻间打在她身上! 她惨叫一声,星魂已惨白着脸怔在一旁。 她感到一阵胸闷,吐下了一滩血,星魂忙去扶她,惊慌道:“母亲,你说过少姐姐是不会伤害你的,可为什么!” “因为我的怒气……”想到这里,她更一阵气,气到笑得颤抖,“我被自己的怒气所伤……真是讽刺……” 星魂还是头一次见母亲伤得这么重,看那血染了一排排牙,他一阵恐惧,忙劝道:“母亲,你现在受重伤,别说话了。” 星仪咳嗽了几声,突然瞪大眼,死撑着道:“不,不行!不能放任因怨气失控的傀儡,她会酿成大祸的!” 星仪挣扎着要起来,星魂瞪大眼慌住:“母亲别这样,你受了重伤不能乱动!” “扶我起来!”星仪一阵焦虑,说着话一边鲜血直从嘴里溢出,“扶我起来我自己运功疗伤!” 星魂一时惘然,只好先扶起母亲。 运功中,星仪一阵焦躁,细眉紧锁,一滴汗随之落下,心里一阵不安:我实力并不强这种事,绝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否则…… 此时,正巧又是阴冷的夜晚。 李少衣飞速奔跑在一个巷子,心砰砰直跳,满心的怒火,昏沉的头,令她慌乱。她不受控制的身体无法停下,渐渐她感到意识也在扭曲…… “死亡……亡……就只是……只是……一瞬间……瞬间……的事……事……”悠远的声音伴随着飘荡在夜空中的回音,逐渐逼近。 “是……谁?”盗跖一惊:“女孩子?!” “啊——”顿时,周遭尖叫声四起。 盗跖惊慌地回头,只见眼前的伙伴有的已消失,有的站在那儿的肉体正在腐烂,似是被什么所侵蚀,渐渐只剩下骨架,最后连骨架也化为了灰,骷髅头滚落一地。有的直接灰飞烟灭,有的肉片四散,如花瓣般飘起,被一阵怪风吹散。 “啊——”其中一女子惊慌地扑向盗跖,盗跖抱住女孩,想保护她,可不想,下一秒,怀中女子已变成了一颗骷髅头…… “好快!我一定是在做梦!”盗跖惊慌地抱住头,骷髅头滚落…… 鲜红色的液体流淌、汇聚,转眼布满了屋里的整个地面,夜空被阴霾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的风中,偶有几个骷髅头晃动,相互碰撞、滚动…… “死亡……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李少衣走近,面无表情地看向盗跖。 盗跖满心愤恨,大声问道:“是你干的吗!” 那一瞬她猛然回过神来怔住,她也是因怒气失控,刚恢复意识,她做过什么,这些是不是她做的,她都不清楚,她在努力回想。 盗跖愤愤地瞪了眼她:“你是会说话的,怎么又变成哑巴了!” 她不知作何回答,与盗跖对上眼神的那一刻,轻轻地摇了摇头。 思绪乱成一团麻的盗跖再次看向她,她开口,发现已发不出声音,而自己的身体,也渐渐透明。 我要……消失了……她瞪大眼,不知所措:不可能,现在,应该不是做梦…… “是空间穿梭之术。” 这阴冷又熟悉的声音,很像一个人严肃时的声音。 她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忙循声望去,只见星仪一只手还结着印,一只手捂着胸口,心里暗暗冷笑:别太小看我,我虽实力不强,诡术却是独一无二的。 “那个小鬼是什么人,我竟无法吸走他的元气。” 这磁性的声音将星仪吓了一跳,星仪惊慌转身,大吃一惊:“东皇大人,您什么时候……” “我是修炼阴阳术需要童男童女的元气,来采集一些,”东皇看向星仪,一脸严肃,“结果,竟看到你,差点闯出大祸!” “大人恕罪!”星仪忙忍着痛行礼,“属下知错。”回想着刚才那些孩子悲惨至极的下场,她不禁一阵寒颤:采集童男童女元气的方式,竟这般残忍,况且我根本看不到元气,他却可以看到,还能吸走……真是个恐怖的存在。 她暗暗盘算着:多年后也许真是他的天下,好在这样的人,不是敌人。 东皇并未理会星仪,阴沉着脸,直直瞪着盗跖所处的方向:“那小子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若是被道家知道,兴许会怀疑到阴阳家头上,这种事若传出去,对阴阳家大不利。” 盗跖慌张跑出屋,不料身后又闪过一身影出现。 好快!盗跖一惊。不料还未来得及回过头,头发就被那只大手狠狠抓住!另一只胳膊被另一只大手抓住,盗跖用另一只手挣扎,却渐渐失去了力气,似是被什么吸去了力量,突然变得好困。 那只大手放下盗跖的另一只胳膊,一只手抓住盗跖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地摁住盗跖的头:“忘记吧,忘记与今天相关的所有事……”说罢,两只大手上发出诡异的光钻入盗跖的头部。 “啊——”随着一声惨叫,盗跖倒在了屋前,失去了意识。 PS: 本章剧情是否似曾相识?没错,正是第一章!2333此段正是第一章盗跖年少时的那段时间轴,对上了第一章挖的深坑,算是填坑了~下章开头还会填第二章的坑,站在少少视角,写当年跖少斜阳下温馨治愈的小互动^。^这下大家把一切都明了了,要记得收藏,更新后记得围观喔!^_^ 【加群199466710免费看文!】上架了,不想收秦迷的钱0.0一章两三千字,字数少,书币就也少,快完结了,订阅也没几个钱,别放弃小白QAQ 另:小白近期因工作紧张还兼职,过劳重病缠身,整个年也没过好,断更这么多天不好意思啊,小白就是时不时去医院的药罐子,多多体谅哈,接下来尽量一周三更,等康复了就恢复日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待时而动,飞出囚笼[2411字] 拂晓将临—— 星仪狠狠抓着李少衣的手,忍着怒气地走进家中,才甩开那只手,控心术对李少衣的绑定瞬间解除。看着李少衣回过神来,星仪满心怒火终于在这个点爆发:“蠢货!你知道你差点做出什么事吗?若是坏了阴阳家好事,我留你何用!” 星魂怔怔地盯着面目狰狞的母亲,心底一阵战栗,母亲向来从容优雅,最好面子,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母亲不顾一切地咆哮。 恢复意识的少司命可以记起受控制时的一些事,冷冷一笑:“你怎么不控制我了?因为你现在怒火中烧,怕我再次暴走。” “对呀……”那嘴角突然勾起一丝诡异的笑,与之不协调的,却是杀气腾腾的双眼,“若不是你对星魂说了太多不过该说的,昨夜也不至于闹成那般局面,你需要更安静一点。” 说罢,那只冰冷的手猛然捂住李少衣的嘴,李少衣挣扎的一瞬,发现身体已无法动弹,随着星仪默念的咒语,她看到那白皙的指间渗着强光。 光芒消失时,她可以动弹了,却变得无法开口,也无法发声。 星仪一手叉腰,一脸嘲讽的笑:“这里没有笔,你若不嫌麻烦,就继续想办法写下你想说的,反正你清醒的时间不会多了。” 气消得差不多了,星仪再次结印,李少衣还未逃到大门口,已再次失去意识,完全听命于星仪。 星魂直直盯着眼前这一切,细眉解锁,心绪复杂。 夜尽天明,夜里发生的事立刻在那小镇传开,从集市传到巷尾,闹得人尽皆知。 “唉,你知道吗,镇上有一孩子,是恶魔转世!” “嗯嗯,听说过,那孩子以前就有点不对劲。” “知道昨天的事吗,昨天一群孩子去看望那孩子,结果,都惨死了,死得很惨,能那么残忍,做到那种程度的,绝不是人!有的只剩下骨灰和骷髅头!他会吃人肉吗!” “天……太可怕了!希望早日找到仙人将他除掉,免得危害人间,哪天害到我们头上了可不好了!” “是呀,那怎么办……一定要除掉他呀!” …… 那半个月里,盗跖经常在逃命的途中,而李少衣,依旧在受控制中过得迷迷糊糊,直至那么一天—— 星仪伤痕累累地晃到自家屋前,扶着墙吃力地喘着气,鲜血不住从嘴角溢出,随着心律不齐,她感到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星魂已在她身旁,她头上已盖着冰冷的湿布降着温。 “怎么会变成这样,”星魂满眼疑惑,心底藏着一丝慌,“连母亲也……” “秦王那边胜了……燕国……亡了……”星仪笑得颤抖,笑得一阵咳嗽。 这反应,令星魂一阵不解:“母亲,也曾是燕国人,如今国亡了,怎会反而高兴。” “因为是阴阳家协助王贲取胜的,阴阳家此战必须胜……以此取得秦王政的信任,接近秦王政,”星仪忍着疼痛喘着气吃力道,“唯有让全国上下皆知,秦王政与阴阳家走得近,才方便于控制秦王……如此即便秦王为我控制,在众臣眼中,为阴阳家做点什么……也是自然而然……” 了解到阴阳家的计划,星魂忍不住道:“既然如此,何劳烦母亲上阵,母亲若有危险,阴阳家的计划全成泡影。” “可是,此次能灭燕国,我的诡术,可功劳不小呢……”星仪满意地闭上眼,倒吸一口气,似满不在乎的样子继续道,“阴阳家如此大胆的计划,本就是一场赌局,好在……在我的帮助下,我们还是赢了……” “哼,都是一群疯子。”星魂冷漠的脸上浮现一丝不屑。 星仪再次睁眼,盯着那稚嫩的小脸,和那与年龄不相符的神情,心绪一阵复杂:这孩子,生性凉薄,还真有几分像我呢…… 思量间,她似想起什么,猛然瞪大眼!“那个小丫头……跟随我回来的路上,我自顾不暇时几乎忘记了她,她……她该不会趁我虚弱时逃跑了?!” 话音一落,星魂已瞪大眼,心头一紧。 “我这般虚弱,控心术无法继续绑定她……”星仪皱着眉一阵紧张,支撑着一口气继续道,“我没事的,魂儿,你去……去把那臭丫头给我抓回来!如果她,这时向道家出卖,你我的藏身地点……这可麻烦了……” 星魂看着这样的母亲,担心的眼里还有一丝犹豫,但还是站起身,很快冲出家门…… 此刻,少司命正跑在回蜀山的路上,那一路,她总忍不住回想着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最终,记忆落在半个月前夜晚的那个点上…… “是你干的吗?” 那男孩子看向她的那一幕在她脑海再度浮现,她已难记清那些人是不是自己杀的,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感觉那件事与自己无关,可她以为那只是自己不肯面对现实,本能的推脱心理。她在一阵自责的情绪下满心惭愧,随着对自己的失望,阵阵罪恶感折磨着她的心。 她还是头一次这样一件一件想发生过的事,越想越恐惧,越想逃避……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必须尽快回去,我对大家……还有用……我希望我还能赎罪,帮到大家! 她咬着牙一路狂奔,一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甩落在路上…… 说是不再想没用的事,可半个月前那夜的事,还是隐隐约约在脑海中缥缈着,因那件事始终跟她有关,她难以放下自己造就的残局。 她不禁回想起那幸存的男孩,他周围的孩子都死了,就他昏迷着,第二天镇上的人发现那么诡异的情景时,会怎么看?她有些担心那男孩现在的处境,可她不知该如何才能寻到他,只能先去蜀山…… 连续被追了半个月,盗跖又冷又饿,衣服残破不堪,全身都是伤痕,连县令都开始通缉他。带着伤痕的小手撩起凌乱的头发:“不是……不是我……”底气不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瞪着的大眼睛暗淡了些许,充满了无限恐惧。 “天涯海角,没有我可以停留的地方了吗,我会被追到累死吗……已经,走到尽头了吗……”盗跖绝望地倒在墙角,头渐渐昏沉,意识渐渐模糊,深秋,风,是清冷的,可他,却感觉浑身都在发热。 好渴……好想喝口水…… 尽管心底已有了放弃的念头,可听到众人赶来的脚步时,他还是本能地支撑自己站起身,没命地逃。 此刻,两个半大不小的身影出现在一条路线上,正彼此接近。 李少衣抬眸的一瞬,那身影在她的视线里更近了,只是他突然拐弯,并未注意到她。 她惊愕之余一阵欣喜:是他!他还安好…… 她顿时感到心底轻了一分,不顾一切地朝他拐弯的那个方向奔去…… 盗跖一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虚弱地咳嗽着,果然,没跑几步,脚下就一软,加上一时没踩稳,整个人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下,一向脸上挂满微笑乐观的他,此刻的眼神却令人感到可怕。 几近绝望地抬头,眼前,却多出了一只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控心女;星魂悲哀的印记[2737字] 九岁那年,“少司命”这称呼还离她很远。她叫李少衣,有个很疼爱她的哥哥叫李玉灵,整个蜀山的人都知,他们是道家李耳后人。 那时她和哥哥都是修习道家法术,但她并不知哥哥还掌管道家传世之宝道合玉,这些都是后来才了解的。道合玉,正是后来的灵衣玉佩。 就在那年,还能维持表面关系向来尚好的阴阳家与道家,突然撕破脸。 阴阳家声称,道合玉本是阴阳家之物,用于扭转乾坤,为天下苍生改命,后来失窃落入道家之手,道家厚颜无耻据为己有,还称是祖传之物,阴阳家只是想方设法欲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孰是孰非只有他们各自清楚,这场争斗,其他门派并不参与,一旦爆发,便不可开交。 战乱中,为保宗师后人安全,道家派人将李少衣和李玉灵悄悄从后路带下山。 眼看已远离战火,却不料一身影“嗖”的一声闪现在眼前! 细看是个年龄约摸二十五的女子,一头深蓝长发披散在背后,长长的中分留在脸颊两旁,头顶一个形似卧坐孔雀的冠,冠两旁的挂坠自然垂下,有两颗大玉珠装饰,身着长袍,显得格外厚实。 由于夜里太黑,李少衣看不清那双眼,却不料直直瞪着她的双眼突然红光一闪,她一怔,顿时听到一阵念咒声回荡脑海,这空幽的感觉,如空谷传响。 她细看那女人,那女人根本未开口,她目光下移,发现那手势,像是结印。 她为什么要挡在这里?她想做什么……正在她疑惑间,猛然回头,发现带领他们的大哥哥突然拔剑砍向哥哥! 那一瞬,看到哥哥空手接住刃,她松了口气,他哥哥是个极具潜力的天才,应该可以与那大哥哥打得不相上下。 她结印,一水球聚于指尖,不料那一瞬,她像意识暂无。她几分恐惧地盯着那女人,欲施展法术,心底不禁一阵慌。她怔怔地盯着那女人,死死撑着意识,却却还是落入一片黑暗中,瞪着那女人的双眼开始冰冷。 想不到,小小年纪,竟有无上潜力,比一个道家成人还难控制。女人看着已被控制的李少衣,松了口气,但始终未懂那李玉灵。 控心术对他毫无作用,为什么……女人直直盯着李玉灵,看着他和道家弟子抵抗,瞳孔微微放大:难道是?! 哦~这小鬼头……她红唇勾起一丝笑,声音轻快里带着几分悠闲,“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女人那双眼再次闪过一道光,像发号指令一般,那位道家弟子一边与李玉灵殊死搏斗,一边像在找寻什么。 女人盯着李玉灵,恢复了一分严肃:道家那群老东西倒是挺精明,看样子,只有杀了这小鬼,再慢慢找寻那块玉了。 正这般盘算,不料生死一瞬,李玉灵躲开攻击,猛然将长剑插入那大哥哥的胸口! 李玉灵一怔:我竟失手杀了他……他也只是受控制而已…… 看着同样受控制的妹妹,他一阵茫然:殊死搏斗,我也注定不是这女人的对手,逞匹夫之勇,后果也只能是白送性命,道合玉也落入敌人之手。现在还不知这女人什么来头,但十有八九是冲着道合玉的阴阳家,如果我想办法离开,还能保住道合玉,将这件事告诉师父,兴许妹妹还有救。她应该不会杀掉,对她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的人。 等等……或许我可以带走妹妹!他眼前一亮,一手结印,另一手突然在空里写下几个字,双手在空里划出个大圈,突然合十。 女人怀着一分好奇几分自信地观看着,想知道这花哨的招数到底能奈何,不料一团亮光将她突然包住!由于光线太亮,四面八方,女人不得不闭眼,但这丝毫未影响到施术者的双眼,李玉灵不知何时已飞速移到她身后,突然拉走妹妹,女人一阵不甘,一时却无法睁眼。 睁开眼时,周遭只剩她一人,但她很快又笑出声:带走人又如何,一个被我控制的人,即使带走,也是带走祸害和危机,自以为是的道家,等着一步步被阴阳家摧毁吧。 李玉灵一路拉着妹妹拼命朝山上跑,情况有变,他得尽快将此事告诉师父。跑了并不远,却不料妹妹突然像被什么吸住,猝不及防中他没能拉住,妹妹整个身子飞向那女人呆过的地方! 他一怔,想到妹妹是中了那女人的邪术,深知返回救妹妹,就凭他一人希望不大,但他还是忽视理性地朝那方向跑去! 近了,更近了!他心急如焚地跑到原地,那女人却已不见踪影,他一阵懵:她的邪术那么厉害,却无法控制我,是因我身上有那块玉吗。她不是冲着那玉来的?还是她根本不知玉在我身上?可她不用跑得这么急,她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加上被她控制的妹妹,她还怕我不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山路上,那女人拉着李少衣的手一脸不满:这个烦人的小鬼,不仅难缠,还真有两下子,除了控心术,我真不是那小鬼的对手,如果在小鬼面前暴露弱点就糟了,眼下这小女孩还未完全受控制,还在挣扎,我决不允许再出什么差错。 她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了那道合玉……那玉,会一直在那小鬼身上么? 山下一处隐蔽的屋子被结界笼罩,年幼的星魂正在那屋中修炼,不料院子的门突然被推开。他一阵警觉,飞速起身跑出屋子,不料母亲已出现在他眼前。 “魂儿,”女人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的笑,声音一下子温柔了些许:“你不是说一直一个人很孤单么,今天起这个姐姐会一直陪着你。”女人说罢,随手将李少衣拽到星魂眼前。 盯着李少衣一阵惊疑:“她是?” “她是道家宗师的后人,是我们的死敌。”女人轻松的语调中带着分得意,“不过已中了我的术,不会伤及你,她只能乖乖听我使唤。” 星魂围着李少衣转了圈,微微上翘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道家那群伪君子,盗取阴阳家圣物,还称是自己祖传之物,下场惨也是活该。” 他盯着目光暗淡的李少衣,又一阵好奇:“母亲对她做了什么?” 女人坐下来,小酌了一尊酒,不紧不慢道:“我不能永久控制她,那样太耗费灵气,便在她身上施了咒,她便像被线牵住一样,只要一有逃跑的想法,逃跑几步,我很快能察觉,抬手间,立马能把她吸到面前。如此一来,她不可能离我太远,所以当我离开屋子办事时,若不想带她,便会解除这种咒。” 星魂听后一阵惊讶,忍不住道:“可是娘亲,解除控制和咒之后,将她留在屋中,我岂不是很危险,她会杀了我。” “放心,她不会。”女人一脸胸有成竹的笑,一把抓过星魂的手,星魂瞪大眼,那一瞬感到心底一颤,离魂般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感到左脸和额上一阵极寒,望向铜镜,发觉脸上多了片形似火的印记,眉间那一点似天上的星光。 看着一脸迷惑和惶恐的星魂,女人解释道:“这样一来,她受控制时,会把你也当成主人,即便我离开屋子不带上她,她体内控心邪咒的残留,也像下了蛊,当她有想方设法杀你的念头时,她便会头痛心痛不已,她或许不会听你的,但绝不会伤到你。这屋子充满了我布的结界,只有你我能自由出入,她是绝逃不出去的。” “原来如此。”星魂直直盯着李少衣,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他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后已是少司命的她,再不会被任何人控制,他们分道扬镳,连一般姐弟都做不成。空留母亲死前未来得及拭去的印记,永远地挂在脸上显眼的地方,与她再无瓜葛,像一道深深的伤痕,那是他面对母亲的死,无法泯灭的仇恨。 PS: 【加群199466710免费看文!】上架了,不想收秦迷的钱0.0一周三更,一章两千字,字数少,书币就也少,快完结了,订阅也没几个钱,别放弃小白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