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祈》 001 兔崽子 “家主不是恨她入骨么?为何将她放于帝王富贵之家?” “哼,正是帝王最无情!将那冷宫妃子的孩子抱走,换之。我们且看看,从小生活在欺辱冷漠中,待她双手沾满鲜血,她还能不能纯净无污、我要让她永生永世回不到白泽岛!” ………… 纷乱的大街上,一小身影快速穿梭,一路翻筐倒菜的,惊起一片叫骂声。小身影穿着一身灰土布,一路狂奔一路大喊—— “让让!让让,云端灵术练习啊——” 小身影奔得倒是利索,东钻西窜的,没碰倒一个人,然而后面追着的青衣护卫就到了霉了,这些烂菜叶大箩筐全部阻挡在他们脚下,眼见这小子就要跑没影了,一个着急,唰唰地将剑把拔了出来,百姓惊叫,纷纷让道,他们可不想惹上任何麻烦。 “又是你个兔崽子!抓住他!他娘的!”几名青衣护卫边追边骂。 此时正接近日中,街上人来人往的颇为热闹,人影幢幢。小身影转眼就跑了个没影,几名护卫一阵怒气冲冲,扫视一周,贼子消失,不得已垂头丧气回去领罚了。 东门的小角落里,那小身影又悄悄窜了出来,将围在脸上的黑布条扯掉了,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蛋,那双眼睛特别清亮。 他约莫十岁的年纪,性别无法辨认。 只见他拐进一青苔斑斑的小巷,日中的阳光灿烂,驱散了小巷的阴凉,一白花头发的乞丐正仰着躺在地上晒太阳,破边的草帽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个乌黑的下巴和一头脏兮兮的白发。 “老头,起来!”小孩踢了踢晒太阳的乞丐。 那乞丐哆嗦一下,突然坐了起来,怒道,“兔崽子,懂不懂尊师重道!” “得了,就你那点技能,自己都养不活!”他随意坐了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扔到老头面前,“吃吧。” 老头眼中一亮,脏污的手拨了拨自己眼前邋遢的头发,嘿嘿地笑了两声,打开纸包,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只烧鸡,顿时喜开眉笑,“你小子今天这么上道,居然有一整只烧鸡!我说——”他突然又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下了什么药吧?”以他对这丫的了解,就算偷了整只烧鸡他肯定将鸡腿和鸡翅先拔掉吃掉,这次竟然分毫未动,绝对有猫腻! “爱吃不吃!”他别过头,垂着脑袋,低声道,“这可是最后一顿了。” “什么意思?”老头一顿,愣住,想了想,随后露出黄色的牙齿,“嘿嘿,你终于想通了,要离开此处历练去了?”他拔下一根鸡腿,边吃边说,“早劝过你了,非得要尽什么鬼孝心!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把你当儿子,你何必将她当娘伺候着?要还恩,这几年你为她做得也够多了。诶,不对啊,”老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是一直说要治好她的肺疾才离开的吗?怎么今天这么突然?药材找到了?” “找不到,从天师铺偷的。”他笑了,明晃晃的白牙很灿烂,又转过头,复杂地看了老头一眼,“我突然觉得我确实得喊你一声师父。” 老头自豪呵呵一笑,“这就对了嘛!咱做小偷的也不是恶人,偷富人的东西那叫劫富济贫,偷恶人的东西那叫为民除害!如今偷了个药材还能救死扶伤呢。跟着你师父我,这辈子行侠仗义、自由来去,绝对不愁吃喝。” “只不过是饿不死罢了,这样的生活,与我在金宫有何差别?老头,我不是你,不可能一辈子混过去,甚至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嗤,不就是个王子的名号,有没有还不是一样。莫以为你就比我们乞丐高贵多少,这宫里的阴暗多着呢!不然你怎么进了宫里成了王子?与其在宫里勾心斗角,还不如当个自由自在的乞丐!混得不错的话就能捞个江湖大盗当一当,那可比你这个王子身份威风多了!”老头盯着他的小身板,这假小子,哎,也是命苦。 小身影突然站了起来,笑盈盈地看着老头,“所以我想通了,早日脱离宫中,去寻找我自己的生活。有了老头你教的这点技能,还能勉强不饿死。师父,今日就此别过了。若日后徒儿出人头地,定会回来找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老头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怔怔地看着他,“你,你还真的……” “老头,我这一走,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接近我的目的?”他说的有些伤感,又有些揶揄,眼神却是亮晶晶的,视线直直锁着他褶子的老脸。 老头撇开视线,不自然道,“老子说过多少次了,不就是见你可怜么偷了些草药给你,没良心的东西,整日就会怀疑我这善良的老头!哼,我这菩萨心就是给你扼杀的!你要走就快点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哼!”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本来还打算给你叩个拜师礼的,既然你不坦诚,那我也不能太热情。这只烧鸡,权当拜师礼吧。告辞!” 他说走就走,没有半分停留,反而是老头的目光,眨巴了几下,久久不能回神。 金宫,是特岚国的京都,住着特岚皇族。 皇族繁衍近三千年,世宗和家族的盘枝根深蒂固,贵族、贫民和奴隶成为深严的等级,然而,皇族内斗争不断,三六九等依照各自势力在无声中分割着。 金宫西南转一刻的方向,长乐宫外的院子大树下,猫腰着身子,正准备潜入自己的宫殿。幸好此处偏僻,他母妃芯妃不受宠,一年到头不见个人影,倒是方便了他出入。窜入自己的院子,见一名宫女着急四处寻望,正好一眼瞧见了他,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走了出来。 “殿下,你怎么才回来!娘娘可生气了。” “走吧,我见见她去。” “殿下先去换身衣服,这样过去娘娘保准要气晕了!” “是是是!差点忘了,小紫你先过去,说我稍后就到。” 小紫应了一声,知道只能让九王子自己去换衣服了。 说来可怜,这朝阳殿内有两位主子,却只有她一个伺候的宫女,她是伺候芯妃看着九王子长大的,按理说芯妃娘娘不受宠,唯有和这个唯一的儿子相依为命,可芯妃对九王子却冷冷淡淡的,从小训斥到大,任九王子受人欺负打骂也不帮忙,反而骂他是个废物。 002 冷母孝子 亏得九王子乐观懂事,从来不愿惹娘娘生气,发现娘娘有肺疾后又努力学药理,帮娘娘调理身体。只是最近九王子天天往外跑,经常一身脏污回来,芯妃娘娘自然不高兴了,如今被娘娘抓了个现行,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罚九王子呢。 去了芯妃宫殿,免不了一顿责骂。九王子干脆将荆条背在后背,一路前往母妃的宫殿。小紫在门外候着,见他来了,便带着他一起进去。 芯妃年约三十,脸色蜡黄,扑了粉后显得苍白无血色,一身病弱地躺在榻上,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哀愁。 “母妃,儿臣领罚来了。”她半跪于地毯上,垂首。 芯妃并不说话,抬手让小紫先出去。 小紫担忧地看了九王子一眼,这才出了门,候着。 “又出去找药材了?”她轻声问。 “是,这是最后一味药材,儿臣这次定能将您的病治好。” “这是何苦,反正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她轻声咳着,双眼无神,“我早说过,你不是我儿,不用如此孝敬在我跟前!别以为你每日煎药熬药伺候着,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她何尝不知道他每日偷偷出宫就是为了给自己找到草药续命,然而她自己都不看重的命,让他人来操心真是难为这个从不亲近的孩子了。 “儿臣知道。如此,吃完这次的药,儿臣就离开吧。” 听到这话,芯妃神色一怔,她一直这样劝着他离开,然而当他真的说出来时,心中竟然会有些隐隐作痛。 “可你,以什么理由离开?”她发觉自己声音竟然还会颤抖。 “就说是我出外采药摔死的吧!若能因此引起父皇的关注,知道母妃连个看病开药的人都没有,母妃的日子定能过得舒坦些。” 到了此刻他依旧一心为她着想,生怕她过得不好。芯妃空洞的眼神多了几丝湿润,定神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孩子,腰杆始终是挺得直直的,眉目清丽,却又英气勃发,然而她看得心越来越疼,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九儿,母妃对不住你。”他本该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即便因为他而失去了她唯一的孩子,那他也是无辜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孩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就是拉不下脸来道歉。她也知道这孩子心高气傲,天资聪颖,可一想到自己那孩儿,她就忍不住对他恶言相向。 当年,芯妃刚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还未曾认熟他的小脸蛋,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却将她的儿子抢走,并将现在的九王子丢下:“把他当做你的儿子养大,不然仔细你自己孩子的性命!” 转眼十年过去了,她为寻找儿子愁了个白头,肺疾也越来越严重。对于生生抢了自己儿子位置的孩子,她当然没有好脸色!又因为儿子的命也许还在他手里抓着,她又不得不养着这个孩子。 十年的时间,即便有多少恨,她也不可能全部恨在一个朝夕相处的孩子身上,况且,这个孩子十分懂事聪明,见他越是对自己好,她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母妃这话可就说错了,哪有母妃做错事的道理,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母妃,儿臣先去熬药吧,错过时辰可不好。”他一直害怕看到母妃的泪水,觉得这就是自己不够强大的表现。泪水这东西,于他来说,可遇不可求。 他起身,加快脚步离开她的视线。一个生活在金宫的王子,没人活得比他更惨烈!由于芯妃失宠,殿里连个宫女都能对他恶语相向、拳打脚踢,然而这个母妃并不像天下所有母妃那样对自己好,只会将他丢给宫女和奶娘,还会骂他懦弱无能。他一身伤痕地长大,随后懂得了反击,将所有与他作对的人全部弄死,明里暗里,已经杀了不少的人。 在他五岁那年,被兄弟姐妹欺负,被丢到了街头当乞丐,恰巧遇到乞丐师父,他救了他一命,于是他说他要拜他为师。他一开始没有想太多,只希望能强大起来不再受欺凌,跟着老头学得很刻苦。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筋脉竟然被封印了。老头无法教他修习灵力,于是教了他许多一招致命的武技,随后开始试着小偷小摸、甚至开始帮他合谋杀人取财! 他从小虽备受欺凌,但也具有皇族人的骄傲,杀人偷盗之事他知道是不好的,于是想着抽身,离开金宫,找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今殿里剩下的小紫是从小待他好的,而芯妃,虽然没有太多感情,但毕竟是有抚养之恩,他知道恩怨要分明,所以,这个恩他必须要报!所以,他惟愿将芯妃的肺疾治好,这才好没有半分遗憾地离开。 院子里种的全部是他的药材,椅子上还有他的配药工具。他用小手握着石杵,飞快地往石头碗里撞击,每隔十下,又拿起旁边切碎的草药放进石碗,随后再飞快地捣药。他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脸色显得有些紧张,一双眼睛水漉漉地闪着光芒。 突然间,草丛中传来一些响动,一颗可爱的脑袋伸出了来,毛茸茸的爪子挠了挠,咕噜咕噜地转动大眼睛看着他。 “嘘——”他将食指放在嘴边,让它不要发出声响,随后随手捡了几根药材丢给它,见它吃得如狼似虎,轻声笑道,“七哥没有喂你虫子?七哥没过来?” 这只小咕噜是他七哥的小宠物,它若是来到,说明七哥待会就会过来了。小咕噜虽通人性,却不会说话,一双大眼睛格外令人怜爱。 一阵笑声从院外传来。 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觉得这么快过来的人不可能是七哥!他马上将小咕噜推入草丛中,左右飞快扫了几眼,看见丫头小紫从小破屋内着急地走了出来,远远就朝他招手,让他赶快躲起来。他放好捣药工具,仔细听了声音的走向,随后端起石碗石杵,往旁门走廊飞快跑到了后院树丛中,小小的身子没入暗林花草。 小紫急急忙忙跑到前院大门请安。 来人是一对非常年轻的男女,十八九岁的样子,但脸色却冷中带了一些狠毒。两人似乎刚骑过了马,一身骑装,额头有细细的汗珠,女孩手中还拿着驯马鞭,她直接甩了一鞭子到小丫头身上,见丫头身上马上多了一道血痕,她才高兴地阴啧啧道,“小紫,你家芯妃和九王子呢?怎么不出来迎接我们?” 小紫忍着痛,扑通跪下,“回二公主、三王子,芯妃大病还未好,不能起身迎接,九王子担心芯妃病情,出外,出外找药去了,至今未归。”小紫声音有些抖,说话还算顺畅,然而脑袋几乎垂到胸口了。 听此,男女皆大笑起来。那女子道,“三弟,听见没有,咱的九弟又在找药治病呢,这都多少年了?哈哈,九弟天生废材一个,能让他忙的,也只有草药了。” 三王子也嘲讽道,“只可惜了,芯姨的病情倒是越治越重了,九弟找的药并不管用啊!”他给了个眼色给大公主,后者点点头,甩了手中的鞭子,让原本就害怕不已的小紫浑身一震。 003 下药 满意看到小紫的瑟缩,二公主却换了一副颜悦色躬身上前扶着小紫的双肩,让她站了起来,声音温柔地有些诡异,“小紫啊,这清念宫里,可就剩下你一个能主事的了,芯姨的病,你可得多照看着些,可不能再让九弟随意用药了!”说完后,她往小紫手里塞了一包东西,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小紫哆嗦着唇,睁大了眼睛,望着地下青石板的裂缝,似乎越来越大。 二公主说完后,掐了掐小紫稚嫩的脸,随后跟着三王子有说有笑地离去。 躲在花草中的九王子这才爬了出来,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石碗,见小紫还在原地站着,不由得喝了一声,“小紫!”这一声却吓得小紫差点叫了起来,这才想起九王子的存在,赶紧应了一声。 九王子蹭蹭地跑过来,看到小紫神色不对,以为她受伤了。 “他们欺负你了?伤了哪里?”九王子看到她脖子到肩膀上的血痕,稚气的脸上全是愤怒和担忧,“我待会弄些草药给你敷一敷。你先守着大门,我得先去给母妃熬药。” 未等小紫点头,九王子飞快地往小厨房跑去。留在原地的小紫,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打开了刚才抓紧隐藏在袖口的药包,颤抖的双手死死捏着自己的衣襟,耳边还不断回响着二公主最后在她耳边的话: 今日将此药包放入九弟熬好的药汤中,不然仔细你家老小的性命! 阴冷的话语一遍遍回响,她几乎要站不稳了,屋内不断出来芯妃的咳嗽声,她睁大眼睛望着双眼迷茫,片刻后收起药包,抹去眼中即将流出的泪水,心中默念:主子对不起,九王子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大门外有人敲门,她打开门时,神色欣喜,“七王子?” “小九采药回来了吗?”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后跟着个随从,正扶着他。他脸色苍白,说话中气不足,一看就知道是个疾病缠身的少年。 “回来了,正在熬药!奴去喊九王子。” “不必,我直接过去吧,你还是看着,飞旭宫的人要是过来了马上通知我们。” 小紫哎哎应下,心里却紧张地要命。七王子啊,飞旭宫的人已经来过了,还用了奴的全家性命相要挟,奴可怎么办啊! 七王子一主一仆往内宫走去,果然不远处有炊烟升起,他加快了脚步,惹得气不顺,咳嗽了几声,还未走到厨房,就惊动了里面正在谨慎熬药的人。 九王子出了厨房小门,一见来人是自己的七哥,不由得摇摇头笑了,随后又跑进了厨房。 “小九现在看见七哥连招呼都不打了?”来人进门打趣道。 “七哥别闹了,我在为母妃熬药呢!刚才听见声音,还以为那些人又跑来了。”他仔细地闻了闻锅里飘出来的味道,又小心地调节这火的大小。 “深山百足虫你已经找到了?”七王子惊喜地问道。 “嗯,今早野地洞穴里抓的,正好让我碰到了?”他撒谎浑然天成,这味草药他确实上山里寻找过,但找遍了都没有发现踪迹,只好将手伸向天师铺了。 “没受伤吧?”七王子上前仔细端详了他片刻,见他稚嫩的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精神还好,脸上有些脏泥巴,他还回了一个笑容给他,“没有,只是划破了手,不碍事,我自己上过药了。” “小九,你这样太辛苦了,七哥还是挪个小奴隶给你使唤吧?” “不要,别人熬药我不放心。” “可你这样又是采药捡药熬药的,身体肯定熬不住的,七哥将金奴给你怎么样?”七王子扫了身边的金奴一眼,金奴眼神有些委屈,但不敢表现地太明显,七王子一眼神瞪去,金奴就扭过头,朝着九王子谄媚地笑:拜托了九王子,千万不要选奴啊! 这清念宫现在只剩下一个芯妃一个九王子和一个丫头小紫,冷冷清清的,又不受人待见,金奴自然不愿意过来。就算自家的七王子也不受宠,但好歹还有个权势大的娘家,清念宫可差远了。 “金奴是七哥身边的人,不能随意挪走。”九王子自然知道金奴不愿意,用手指头都能想到,如今还有谁愿意来自己这个冷清败落的清念宫?“七哥你身体不好,金奴是一定要留在你身边伺候的!我这边反正也只有我和母亲,伺候的人多了反而不好管,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七王子暗自叹了口气,他知道他是不愿意的,他提了不止一次了,认为小紫一个人肯定照顾不来的,如今看自己的九弟每日都忙得如同那些奴隶似的,他心里如何好受?然而,他只是个无权无势的王子,在众多兄弟姐妹当中,根本无法获得父王的亲睐,身体又先天不足,要想帮小九,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金奴看着自家主子黯然的神色,瞥了一眼死死看着火候的九王子,一个愿意守着,一个毫不领情的样子,他心里有些难受,主子总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这九王子什么都没有,又受宫里的人排挤,大小祸事每天不断,真不知道七主子为什么要天天过来看望,芯妃就算和本家有些小关系也不用跑得这么勤吧,万一这个九王子哪天惹了砍头的大事,难道七王子也要跟着受罪不成? 不过,主子莫不是看上了九王子的脸蛋?金奴想到这,眉头一皱,仔细看了看着两个兄弟主子,似乎真的挺配的!但看来看去还是自家王子长得更有气魄,九王子太柔弱,脸蛋长得是好看,可这能当饭吃么? “七哥?你说,我这草药是不是不管用?母妃的病一直不能好?”小九显得有些忧郁,盯着炉火,火光透不进他那双乌黑的眸子。 七王子目光温柔,“小九,你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用药之能。别忘了,七哥和芯姨,都是因为你而得以延续了性命,若你当年没拿了七哥当试药人,七哥早死了。芯姨的病,只因药材一直不齐才滞后了,如今找齐了药材,芯姨肯定能很快病愈,不要太担心了。” 金奴眼神闪了闪:对哦,主子的命,似乎是依赖与这个九王子呢。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九王子就是个灾星啊。 “但愿如此了,希望母妃喝过药后能尽快好起来。对了,”小九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七王子,“前些日子借七哥的那本书,有一本我今天早上弄丢了,在洞穴里太暗了,我找不回来了。”那是因为在大街上逃跑时弄丢的。 “是《虫物集》吗?丢了就丢了,这本书还有,不用惋惜。” 金奴斜眼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你确定还有?咱怎么听说这《虫物集》是孤本啊!早先连你师父找你要你都不肯给?! 004 饮鸩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七王子瞪了金奴一眼,示意他闭紧嘴巴。随后扬起笑容转向九王子,“要看的话,我那书架上还有很多,明日我拿给你。噢,对了!”他停顿了,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小东西,铜质的外身,一圈护腕,递给前面的人儿。 小九惊喜一笑,“是腕吟,七哥竟然修好了?”他欣喜接过,随后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左右转了看,刚好合适,扬扬手臂,“太好了,自从解下后总觉得不自在,现在感觉浑身的力量都回来了。” 七王子轻笑,“这可是你的救命法宝,自然不能丢。小九,你不能修习灵力,如今也只有这个武器了,一定要随身带着。” 小九狠狠点头,这时,门外传来小紫的声音。 “九王子,芯妃醒了,正要找您呢。” “小紫,你进来,”小九招呼了丫头进来,“你来看着火候,一直保持着这个大小,再烧半个时辰,将火调小熬一刻钟,然后倒了一碗出来晾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是,奴清楚了。” 小九点头,提步要往殿内走去,七王子跟随在他身后,金奴马上跟上,七王子对着金奴扫了一眼,指着门外,金奴点头,无奈地去守着门。 殿内清冷地很,往二楼攀上去,是芯妃的房间,古木床上,原色白纱圆形的帐幕笼罩着整个大床,里面隐约看得到躺着一道身影。 “可是九儿来了?” “母妃醒了?”小九提步上去,掀开帐子,挂在两边的小弯钩上。身后跟着过来的七王子朝着芯妃点了点头,帮忙将帐幕挂好。 “七王子也来了?真是多谢你照顾九儿了。咳咳咳。”芯妃轻轻咳了几声,说着客套话。 “芯姨不必客气,我这条命,本也是小九的。” “七哥说的哪里话!” “本就是,九儿不必谦虚。七哥的命,就是你的。” 三人说了会儿话,芯妃想要和九王子单独聊聊,七王子便出去了。 “母妃要和孩儿说什么话?”竟然要支开七哥?小九不解,因为他和七哥的情谊,母妃是知道的,他们的事情从来不会刻意隐瞒七王子,如今母妃是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芯妃背靠这枕头坐直身体,薄凉的目光不知望向何处,徐徐地往怀中探了探,细细地整理着自己的发丝,抬头正要说什么,随后看到小九后脑男子绑法的发髻时,目光一顿,眼神莫名有些痛苦,“九儿,母妃对不起你,这男子的发髻,绑了十年了,如今养得你这性子也十足像个男孩儿。” 没错,一直被人当成九王子的他其实是“她”。 “母亲别说这话,孩儿觉得这样挺好的,不用每天早上起来对镜贴那什么花钿之类的,要贴一个时辰,衣服也繁杂得很。”九儿完全无所谓,反而觉得当个男孩利索多了。此刻培养出来的言行举止,哪里还有一点女孩的样子? “总归,是母妃对不住你。”芯妃倔强地说着道歉,到底是她从小不关心的错,她的孩儿还不懂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区别在哪里,再过三两年,要女孩的话,就要择亲了,如今这般模样,这孩子以后的人生要如何打算? “母亲别伤心,养好心情,待会要喝药了。”小九转移话题,仔细看着母亲脸色的泪珠,怔神片刻,不自觉地又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突然缩了回来,抹了摸自己的脸,有些讷讷地低下头。 芯妃见孩子又盯着自己的泪水,她明白九儿心里想什么,她这一生流泪流得多了,然而九儿自来到她身边起,就从来没有哭过,再苦再痛也不会哭,兄弟姐妹欺负了也不会哭,长大后连他自己都在疑惑为什么不会流泪。 芯妃想到孩子的身世,眸光复杂,如果这孩子要离开金宫,一些秘密就此算了吧,看着那提走她孩儿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愿告诉他身世,让九儿能平平安安长大就是最好的一生了。 “好,母妃一定喝完九儿开的药。”在病情方面,她一向淡漠,如今想要抓住一些什么,却是力不从心了。 如果没有了自己的束缚,这孩子一定会活得更好吧?也许七王子说得对,她于九儿根本就是个负累,九儿身上的封印未解,为了她的病,一直拖着,没日没夜地看医书,熬草药,这样下去,九儿如何摆脱宫里那些虎豹豺狼! 常庆钟声响起,声音响彻整个金宫,这预示着傍晚时分来临。 “我去端药过来,母妃先休息。”说罢,蹭蹭地跑了出去,完全是一个男孩子的动作,看得芯妃脑袋一阵阵地疼:往日还真没注意过,现在对着孩子上心了,想补偿点什么,却发觉一切都迟了,她是不是该弥补些什么? 小身影飞快地穿梭着,心情明显高兴起来,殿外碰到了已然守着的七哥,她笑了笑,知道他会一直在这里,便飞快地冲向了小厨房。 厨房内,小紫已经将药倒了出来,一碗满满的药汁,黑乎乎的,她拧着眉头,盯着药碗半刻钟,随后飞快地打开手中的纸包,一团白色的药粉倒入了药汁中,渐渐地看不到任何异常,忽然,屋外一声“小紫,”她猛然,颤抖起来,将纸慌乱地收进了袖口,勉强地扯起嘴角,对着进来的九王子道,“九王子,药熬好了!” “那赶紧的,托盘,我端过去给母亲喝,可不能误了时辰!快些!”小九端过小托盘,平稳地出了门,身后的小紫,发现自己的双手又在抖了,越来越厉害。 小九突然回头看着小紫,吓得她睁大了眼睛,却听得小九笑道,“你也过来,待会儿顺道擦擦伤口,得上药,不然要毁容了。” 看着九王子轻快的身影,小紫的心却重得如大山压过来,刚才下药的手却抖动得几乎停不下来了。 七王子看着小九过来了,“你快些进去,七哥给你在这看着,这喝药的当会儿可不能又给那些人搅和了。快去!” “嗯!” 仔细聆听这周围的动静,七王子心头犹如打鼓一般,想着这一次如果顺利给芯妃调理好了,那么小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也可以专心来看看小九体内的封印是怎么回事了。 这么多年,小九因为要照顾芯妃,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他看在心里,不知道有多着急。但小九发过誓,若母妃还在受病痛折磨,他就不可能耗费巨大心思理会所谓的封印。 正想着,丫头小紫突然跑了过来,完全没有打招呼,直接冲进了房间。 七王子预感不妙,刚想要问清怎么回事,金奴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主子,有一大批人过来了,听着不止是飞旭宫的人,好几个宫的人都来了。” 七王子眼神一凛,“你我先暂时挡一挡!他们过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了。”七王子自然认为这些来人都为了阻止芯妃喝药的,然而他估计着时间,这会儿芯妃应该快喝完了吧。 小紫一路冲进芯妃的房间,正好看到芯妃接过药碗,送到嘴边,她惊呼一声,“芯妃娘娘!等等!”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005 扣罪 小九吓了一条,见是小紫,心下松了一口气,稚颜怒道,“你在做什么,万一吓得药碗打翻了,看你怎么赔我母妃的性命!” 小紫哆嗦着,一时说不出话,而芯妃刚才用舌尖感觉到了药汁有问题,这味道,似乎不祥,还以为是小九配药特意加的,如今,怕是小紫动了什么手脚。然而,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曙光一般,眼睛垂下,暗自思忖:看透生死后,她一度心灰意冷,而小九又聪明懂事,她完全就是个负累,其实,她暗地里下了好多次决心要寻死,但每一次都因为自己的懦弱地无法实施,如今,老天也看不过自己的懦弱和自私,特来相助,送自己一程? 芯妃一转念,狠狠瞪了一眼小紫,见她低下头,于是马上收回目光,举碗就饮! 小紫还在低着头,一瞬间的忐忑不安越发浓烈,如今被芯妃娘娘知道了,怕是要处死自己!只是她这才一抬头,看见芯妃居然喝着药,动作比脑子还快,吓得几步冲了上去大喝,“不要喝!不能喝!”说着已经来夺碗,小九以幼小的身姿横亘挡在小紫面前,直接一巴掌将小紫打倒在地上,“小紫你发什么疯!”小紫重新扑了上来,几番撕扯,大喊道—— “药有毒!” 随着小紫的喊声落下的,是药碗跌碎的声音。 声音刚落,一群人就从大门绕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二公主和三王子,而细细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人,七王子急急忙忙跑进大殿内,看到眼前的情景,双脚犹如灌了石头一般。 “母妃——” 小九抱着芯妃,任由她口角溢血,却不停地在他耳边说着断断续续的话,任由外面闹声翻天,他静坐沉寂,片刻后,芯妃不动了,她喝完才猛然察觉,这会让九儿成为别人眼中的凶手,可是,她已经来不及说道歉了。 城外,落日斜阳,一批奴隶接收检查进入金宫,人群虽多,却显得有些寂静。领头的侍卫带手里拿着套住奴隶的绳索,将他们一排带入宫里,走在大理石铺就的进宫长廊,忽得看见前面一匹红色头发的骏马奔驰过来。 侍卫往后嚷嚷几声,奴隶全部靠边站。 那批红发骏马上的人近了,看到了领头的侍卫,将马停住,一声长啸后,他扯着缰绳,看向这一排的人,朝着领头侍卫道,“罗飞队长,这是后日参与斗场奴隶?怎么看着比以往少了?好苗子也没几个?” 那队长嚷道,“可不就是嘛,前几天瘟疫,死了一大批。但愿国王不要点数啊!” 骏马上的人道,“大概不会点数了!宫里出事了!说不定会有贵族被罚,我且先出去宣令去了!” “慢走!” 队长拉着奴隶继续前进,心里暗想,宫里出什么事了? 第二日,京城外一片闹声不止,原来,是宫里的芯妃过世了,而杀害芯妃的人竟然是她自己的孩子——九王子,虽然很多人都不相信,九王子这样一个人尽皆知的孝子怎么可能会谋害自己的母妃,但证据确凿,而九王子又沉默不语,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身的清白,于是被扣压进入死牢。 日中过后,特岚国一年一次的斗场宴会要进行准备了,百姓又听到消息说,九王子被投入大牢,七王子为了保住弟弟的性命,推九王子参加斗场比试,若是能赢,便可脱罪成为平民。 百姓唏嘘,特岚皇族子嗣颇多,一两个王子死去并不算大事,特别是灵根不高背景又低的王子,如果没有意外,九王子定要死在斗场上。 翌日,金宫城内,熙熙攘攘,人群的声音越来越大。 十根天罗大石柱撑起的斗场内,衣着破烂的奴隶互相厮杀。叫喊声震天,随着贵族的叫阵,杀伐随着刀剑寒光而升温,直至最后一名勇士提刀砍掉另外一个人的胳膊,闹声渐渐停止。 卫兵上场快速清理尸体,最后获得胜利的勇士全场跑着后叫嚎几声,随后举着一个头颅高高扬起、示威,贵族们的喊声又起了,一波赛过一波! 随后,边角斗角号声吹响,斗场的侧门打开了,一名不足十岁的孩子走进了斗场,他不是奴隶,严格说来,他还穿着贵族才能穿得起的衣服,只是,触犯了国家律条的贵族,必须要挑战鹰会胜出的第一名勇士胜利后才可被饶恕。 她站立在勇士身后,一头乱发下冷着精致的小脸。 贵族们拿起石头水果往下扔,命令他快些动手对战勇士。 她无声息,眼睛抬了抬,将勇士眼神中的轻蔑收罗眼底,却只是拿起手腕黑色的布条,将自己的眼睛蒙上。 群众哗然,虽然早知九王子是灵根废材,但武技不错,没想到他竟然要蒙着眼睛对战胜利的勇士!这是他的高傲,还是自不量力? 那高台上闪耀的,都是对血腥一样的沸腾,欢呼的人群越发大胆,挥着蔬果,投下石子,有些还直接掏了身上的银子往下扔! 只有一人,七王子,他双手握拳,只有他知道,为何小九要蒙上眼睛——该死的晕血症!他的九儿怎么就这么命苦!不过应该还好,九儿的武技隐藏了许久,很多人都只知道他懂得武技皮毛,这些普通的武士绝对不是他对手,这才是他推荐九儿出来决战的原因。尽管这样说服自己别担心,但他依旧心神不安紧紧盯着赛场的人儿。 九王子在众人呼声中,未等勇士回过神,一扬手,十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针就窜入了他的体内。她突然冲了上去,跳上勇士的肩膀,从左手手腕拉出一根细线,直接将勇士的脖子切断。 时间短得惊人,一场杀戮就这么停止了!贵族们似乎看得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停止的杀戮刺激不了他们的眼球,心里不满,于是要求重新来过,加入十名武士。 高高在上的高位者,眉头微皱。听着这些贵族不满的呐喊,心里微微有些不愉快。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没有怎么重视,但这些人也太不给本王面子了! “父王,胜负已分,九儿胜利了!请父王下旨释放九儿吧!”七王子走上前,求着他的父王不要如此没有信誉。 “七弟,这都还没开始呢!那武士本来就受伤了,不算数,重来!” “没错,根本没看到动手,这九王子玩偷袭呢!不作数!不作数!” “父王,孩儿这正好养了一批银甲黄阶卫队,不如试试他们的本事如何?” “养兵上战场,总得要试试,臣觉得二王子提议不错!” “孩儿也赞成。” 除了那位正襟危坐的大公主没有说话,多数贵族附和,必须要重新看战。 上位者点点头,朝着宫门挥手。二王子笑嘻嘻地让随从将新的甲兵带上来。 应贵族要求,十名武士全身盔甲进入,他们不是一般的奴隶,有一定的灵识修为,小九看着这一排的银光人影,抓紧了手中的匕首,再次蒙上双眼。 她面无表情的神情,举止却是犀利无比,呀喝一声,腾空的身形翻滚一圈,瞬间化成以匕首为风刃的剑,浑身合为一体,无疑是决斗中最犀利的一把锋芒,身形若迅捷的豹子,掠过还未来得及出手的武士,喉见红,一招毙命。 片刻后被武士组成的阵法阻挡,她无法逐一攻破,一道利剑划破了她的腹部,血喷发而出,留下一片殷红。 她立在场中,以一截短剑杀了那个在他腹部留下伤痕的武士。武士睁大着眼睛缓缓倒下,看着那根丝线的红光,死不瞑目。 九王子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触到粘稠的血液和腥气,但是,她已然无暇顾,因为,身后传来了兽类的吼叫声。 006 险生 她转身,一头饥饿的雄狮咆哮着,吼声震天,她抬手拉出腕间的金丝,日光只将那金丝反射出点点的光芒,却照不进她额下的阴影,体内的血液留得更快了,金丝随着流逝血液的双手在颤抖,寒光一转,那头狮子冲了过来,她想,这一击过后,她也就可以解脱了。 看台上,七王子冲了下来,他手抓利剑投向身边的武士,边跑边将利剑投向场中那奔跑飞跃的雄狮,一道光芒随着利剑飞射而出。 利刃陡然刺入雄狮后退,它发怒狂吼,满场跑跳,惊得贵族们纷纷变色,前列护卫队搭起了弓箭,百支利箭插在雄狮身上,刚才还在暴怒嘶吼的雄狮片刻倒地而亡。 惊恐的贵族们似乎又静了下来,这才扭转了自己稍显尴尬的神色,故作镇静,惊呼地看向赛场。 “七王子怎么冲了上去?”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 “七王子中箭了!” 本来在飞奔的七王子不知被谁射出的流箭所伤,在距离九王子几步的距离,便倒下。 “七哥?”小九艰难地爬到他的跟前,拉着他的手,却越见冰冷。 那个小小的身影,在受过重创后,仍在爬行。 七王子满嘴喷了一口血,随后从怀里摸出一颗黑色小石头一样的物件,悄悄递到她手里。 “这颗乌瑟灵珠,是从小戴在你身上的,芯姨怕被人抢了去,交给了我保管,但七哥恐怕不能再陪你了,保管好,和它,多说说话,兴许里面的灵物就能说话了……小九,你生平爱美,若七哥殁去,也请小九为七哥戴上金色的头冠,织七彩的锦被覆体再葬……” “七哥,不要闭眼睛,七哥——”她正要扯开眼前的黑布,手却被他抓住了,“小九,别看,七哥这个模样肯定会吓坏你的。你答应过的,不要让双眼染上血腥,七哥最喜欢的是小九,的眼睛,黑如墨,白如雪,澄净如空,深邃如渊。”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若是你也能为我流泪……” 手瞬间从脸颊滑落,小九惊呼,“七哥!”她飞快拨开眼前的黑布,看到他依旧笑着看着自己,只是那从他身后流出的血,已经浸满整个地面。 她咬着牙,不断命令自己不要晕过去,但终究抵抗不过从骨子里对血的恐惧,晕血症带来的无边血色,充斥着她的脑海,直至最后一块净土被血色污染,眼霎时漆黑一片。 残阳如血,余晖洒落同样血色的斗场。 高台上的大公主起身,看了看台下的人,转身回了自己的府邸。 一红衣少女厅候着,见她时,明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可是回来了?如何,那九王子性命恐怕没了吧?” 大公主脱去外衣给宫女,叹了口气,“不止九弟没了性命,恐怕七弟也性命堪忧。” 红衣少女眉头一蹙,她知道那位七王子曾对大公主有恩,“可需要我帮忙?” 大公主拧着眉头,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最文静的七弟,片刻后点点头:“桑儿能救的话,务必帮我救救他。” 夜幕降临,金宫如其名,璀璨金碧,灯火通明。 然而在暗夜角落里,一群人托着个麻袋子,一路潜行。 “这该死的杂种真是命大,这样还弄不死他!” “二公主,他已经晕了,现在怎么办?” 一道阴狠的声音道,“给本公主划花他的脸!然后将他丢到贫民的男倌去!”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模糊醒来后,她听到有两个恶毒的声音,有着少女的清脆,却充满了恨意,她仿若置身在冰冷的寒洞中。是二公主和她的婢女? 这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二公主,外面有火光来了,奴看到五王子的马了!他们很快就到了!怎么办?” “可恶!五弟怎么突然多管闲事起来了!来人,送出去!将他丢进白雾林的鳄鱼池!让他给猛兽啃得尸骨无存!” 她感觉自己被装进了一个袋子,似乎被人抗着跑,颠颠簸簸中,头部越发疼,渐渐又失去了意识。 落入水中的她,渐渐沉入湖底。然而片刻后,四周的鱼儿都靠近过来,聚集在她的身边,亲吻着她的伤口,待血色尽去,鱼儿推举着她缓缓升空,那些斑斓五彩的鱼儿平日里难得从石缝里钻出来,此刻却都跟在鱼群后,随着她慢慢上升。 待她重新睁开双眼,正躺在一片森林下。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的芳香清新,似乎弥漫着,久久不散,如此干净清爽的天然气息,让她稍微沉迷,慢慢打开双眼,那些茂密的枝条树叶就这么沐浴在阳光下,只透露出一些星光给她,不多不少,正好的光线和温度。 绿草悠悠,身下的草地很软,她动了动身体,稍感疲惫,于是再次闭上双眼。 梦中,有个唧唧歪歪的小孩一直跟着她,无论她游荡在哪里都会有小孩的声音。 “哇,这里空间不错。主银?主银,你快醒来……挖槽,这地方正好适合爷休养,太舒服了,比休眠仓还舒服,还有滋滋散出来的冷风,简直就像夏日里吃个冰镇西瓜。爷游荡了这么多个空间世纪,总算能安心住下了……主银,你若沉默就代表你同意啦!”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耳边有些吵,意识渐渐醒来,发觉肩膀上停了几只鸟儿,青翠色的羽毛,红色的喙,两根异常漂亮的长尾羽,交颈脆声,在她肩膀和肚子上蹦来跳去,丝毫不惧怕她是不同于它们的人类。 这片天地混着一股纯天然的味道,梦中那小孩似乎太虚幻了些。她支撑着两手起身,身子有些疲惫,但还不至于让她动不了。随着她起身,鸟儿扑腾翅膀飞离了几步,却没走远,不一会儿又回到她的脚边,停留在她肩膀上。 感觉到脖子的异样,她摸了摸,正好看到这颗浑身乌黑透亮的珠子,七哥拼了命送到自己手上的,母妃死前也曾说过,这颗乌瑟珠,可能和她身世有关。 然而她一个被丢弃的人,还在乎什么身世?身世不要也罢。 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似乎是下午到傍晚的时间段。往前走去,她想应该先找些吃的,水源声音她能听到。 这座森林显得比较静谧,如果不是刚才几只鸟儿的出现,她几乎以为森林没有生物,然而,当她闻到几丝轻微的血腥气息时,心却沉重了。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前面的林子里,有几只秃鹰在吞食腐肉,那散落一地的血肉,她吓得猛然回头,不敢再去看这血腥的一幕。 强忍着要晕过去的感觉,通红的鼻子收敛了呼吸,往旁侧小路走去。林子虽美,诡异却从一开始就存在。刚才那洒了一地的血肉,不可能是野兽厮杀造成的,出现这样恐怖恶心的事情,着实让她有些担忧,这白雾林,果然诡异地可怕。 水声渐渐大了,然而,她一直快步匀速靠近的脚步却便慢了,最后停在距离溪水十步远的地方。双眼愕然,她望着溪水上漂浮的几句明显是人类的尸体,胃中翻滚,侧目回头,不敢再看那带着残忍邪恶气息的溪流。她走了很长时间,很累,更很渴,唯一希望就是这条溪水,不料,却是这样的情景。 这样的水源她不能喝。绕道而行,她往上游走去,希望能找到干净的水源。途中倒是看到了很多不知名的果子,只是她不敢吃。越往上走,越发觉得危险,从一开始能听到更多的鸟叫声,到出现了一些地鼠和皮猴,现在居然能听到老虎和狮子的吼叫声。 看来,上游才是一块生物繁衍的乐土。 片刻后,她听到了疾驰的脚步声和越发尖厉的兽吼,急促而带着千钧之力。她迅速往前奔走,却听得后面猛兽嘶吼越来越近,最后竟然让她双耳轰迷,眼前一黑。 007 叠鱼壑 叠鱼壑,只是一个多谷多水的偏僻幽静之地,环境虽然优美,但却也并无特别之处。 此刻冬眠春绿,花开万点红与赤,若隐若现,与雾露同在,倒是个天上人间。 要实在说点特别的,那就是,谷壑中住着的两兄妹,哥哥阿莱一年到头戴着面纱,妹妹么,叫做小九,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你说,不就住着两人么,有何特别?的确,只是住着两人而已。 要说特别,也许是—— 林地中央有一块平整的地,中间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四张石椅,其中,有三张椅子是空的,第四张,坐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金发冠将浓密的乌发竖起,只余后勺一片青丝,随意披在肩上,轻柔的纱衣覆在纤细的肩膀,丝质衣边绣着繁复的花纹,裘巾围脖,平静的面容没有起伏,高跷的鼻子有一丝汗意,樱唇微张,一双深而透澈的黑眸嵌在洁白的面容上。 虽脸稚气未脱,但她很美,这确实不用强调的。 这样的装扮,让她雌雄莫辩。 在梦里,一直有人喊她小九,那位奔进斗场的少年和昏迷中尖锐的声音,都重复出现在梦中,可现在已经有些模糊了。 此刻,她左手压着一本书,食指套着一名骨戒,右手握着精致的镌刻小刀,边看着书,边细细地将刀剑刻画在石桌上。一眼望去,石桌上画满了条纹,那是一朵朵的鸢尾花,穿梭在不算浓密的叶子中间,朵朵分明,层次上越见功力和雕刻技法的高超,竟丝毫不比那些专业的篆刻大家手法差。 细细一看,在石桌边缘还有一字,她的小刀刀尖正好落在了那行字上面。 “九熹?七哥?阿——”她在阿字后接了一个草字头,再在草字头下面加了一横,随后停了手,“阿莱?”她轻声念着,眉头倏尔皱了起来,定定望着石桌,对于是否继续刻画有了迟疑,似乎怔住了——阿莱? 阿莱,是她现在觉得非常纠结的一个人,他说他是她哥哥,而且喊她熹儿,尽管不大相信他说的话,但又对脑中记忆不全感到无助,所以,她中和了一下,给自己取了个九熹的名字。 微风拂过她的发丝,她似乎闻到了自己发丝的香气,淡淡的正是那栀子花的清香,眉头展开,唇角勾起,放下了刻刀,抓着发梢又闻了闻,心满意足地闭了眼睛。 “阿熹,该吃饭了!——”远处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声音。 她渐渐收了笑,恢复了平静的脸庞自有一股清辉萦绕。将刻刀拿起收进袖口,随后起身走向不远的木屋。 木屋前也有桌子,不过是木质的,只有两张竹椅。此刻桌子上摆放了四个盘子,菜色清淡,散发着热气和香味。 一男子从木屋偏房走出,手里端着两个碗,慢慢的饭盛着。他走到桌前,将碗筷放好,自己便坐下了,拿起筷子时,发觉眼前一动不动的人,抬眼看了她,随后对上她清亮的双眸,心中一震,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自己的脸,神色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掩饰过去,问道,“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 她收回目光,坐下,“没有。” “厨房还烧了汤,你慢点吃。哥哥去看看火候。”说着,他已经端着碗筷走进了偏房,脚步不徐不疾,只是在最后跨过门槛时,差点摔了一跤。 九熹抬头扫了他一眼,摸着左手的骨戒,随后捧起碗筷,吃了一口饭,眼睛却看向偏房的屋顶,那高高耸立的圆柱形烟囱没有一丝烟气,在熬着汤吗?还是已经烧好了?他是故意避开自己的吧?每次到吃饭的时间,他脸上经常带着的面具就会摘下,露出并不算端正的面容,狭长的脸型和眼睛,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怪异。 这面相,怎么看也不像她的哥哥啊?九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嗯,她觉得自己长得还是非常可爱的。不说风华绝代,也能说钟灵毓秀了。 所以,这位阿莱,你是如何眼瞎又盲目自信地敢说“我们是兄妹”这样的话? 梦中那位少年也是自己的七哥,为了救自己似乎死掉了耶,有点可惜啊。 自从白雾林被救后,醒来养了半年的伤,记忆却一天比一天模糊。本也想去特岚国金宫看看,可没有渠道路子。阿莱说她和他一直生活是叠鱼壑,只是失忆了。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是怎么长大的,金宫的一切,她还记得,谁在撒谎?如今将近四年过去了,她逐渐没有了当初那样的冲动。 吃了饭,喝了汤,九熹刚放下碗筷,作为“哥哥”的阿莱很准时地出现在了饭桌旁,收拾碗筷和饭菜,动作利索,碗碟很快被层叠收拾好。曾经,九熹想要帮忙,被他竭力阻止,试过两三次后就不再多说。 九熹抬眼看去,果然,他一吃完饭就带上了面具。难道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面目丑陋会吓着他人不成??九熹想想,她要不要和他说不用如此麻烦,她不会嫌弃他这个救命恩人的相貌的。 厨房传来了碗碟刷洗的声音,同时也传出了阿莱的问话,他大声问道,“阿熹,哥哥明天需要出去一趟,大概要半个月的时间,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九熹:“没有特别的,漂亮即好。” 阿莱:“那哥哥再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 九熹平静回答,“好。” 她其实对漂亮的东西要求较高,想到七哥死去的模样,还有他要求的最华丽的安葬,不知道最后谁替她葬了,或者,如自己一般被抛尸荒野?九熹摇头甩开这些不好的念头,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也不怎么完美。 阿莱又说了一句:“吃完饭休息会,待会要喝药。” 九熹:……又要喝药! “阿熹?阿熹?……”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外面有回答,他叹了口气,眸光黯然下来,随后将洗好的碗筷放好,擦干净自己的手。随后揭开药罐子,一股热气冒了出来,氤氲了他的面目。 舀了两勺药放在碗里,他端着碗走出了木屋。 往后山走去,顺着小道,果然看到不远处的白色的身影。只见她顺着花丛一一顺手掠过,那些野生的花丛高矮不平,每一朵姿态都不一样,大大小小的,颜色各异,全部绽放在那一块绿地。 这是她最喜欢的药材院,这些簸箕上的干药材是她闲时从山里摘的,有些还长得不够成熟,就种在这园子里了,虽然不多,但确实是她的一项爱好。她喜欢整理药材,还喜欢配置一些简单的药物。 008 作对 阿莱给她找来了一些书籍,还有个药炉,可以炼制药丸,这个发现让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接下来一年的时间几乎都在捣弄她的草药,她本就有草药的基础,阿莱又是这方面的能手,确切来说,他是个药理师,这个称呼九熹很喜欢。 阿莱有意无意地引导她,拿了些自己珍藏的书籍让她自己看,而她也能凭着脑中的记忆重新开始认识草药,药性几乎差不多,但却有很多草药不曾见过,自己随意捣鼓出来的一些药丸,各种用处甚至是防身的,都有,买了些精致的瓶子装了起来,用处好像不大。 因为没有病人啊。她想着,想着自己身体存在的记忆,知道自己记忆出现混乱了。若经常出现在梦中的都是真实的自己的人生,那么,就是眼前的阿莱用了什么方法将她的记忆混淆了——这个想法让她觉得心情很不好。 跟随着她的脚步,阿莱静静十指端着碗跟着,汤药在此行走过程中不曾溢出一滴。前面是他为她建的小龙马马棚,养着他送给她代步的小龙马。 这匹小白马,额头长着犄角,湿漉漉的大眼睛乌溜溜地转,萌态十足,却也是威严无比。几个月大的小马驹,却因为漂亮的一身色彩和大眼睛,赢得了女孩的喜欢。这也是他送的礼物中最让她中意的了。当然,还有骨戒和药炉。 骨戒是一枚白色的储物戒指,以古兽心骨锻造而成,可以装得下一座城,当初得知这个戒指的功能时,九熹简直要乐蹦了,虽不想欠阿莱的人情,但实在是抵不过诱惑,于是就厚着脸皮戴在自己的拇指上了,阿莱也知道她喜欢,和她普及了一下骨戒的用法,得知骨戒别人取不出东西时,九熹发觉这骨戒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宝贝!得到了这个骨戒,九熹对阿莱各种猜忌和怀疑都暂时抛却一边了。 当然,也只是暂时的,谁让他天天追着她逼她喝药呢!这简直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要记住——这个人很可能不是你的恩人,而是仇人! 牵着马儿,她踱步出来,站在眼前十几步远的阿莱,她顿住了脚步,眼睛看向他手里拿着的药碗,碗里的药水还冒着热气,眼里就突然闪过一丝冷色:这药汁,十有八九就是导致她记忆错乱的罪魁祸首。 阿莱微微一笑,并没有马上靠近。九熹牵着马儿走到了不远的石头桌子旁边,看到了自己之前刻画的痕迹,手中松动,放开了缰绳,阿莱自然跟上,将碗放在石桌上,仔细看了看石桌上的刻画,笑道,“阿熹的刀法还是这么厉害!这是——” 他摸了摸边缘的名字,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喜了片刻,想不到九熹还会将自己的名字一同刻上,随后,又看到横亘在二人名字之间的‘七哥’二字,皱起了眉头,问道,“七哥是谁?”而且,他发现,自己的名字只在桌面上出现了一次,其他的字都是九熹和‘七哥’,这两个名字围着石桌转了一圈,这样的情况让他刚升上胸口的喜悦瞬间消失。 九熹没有答话,垂下眼眸,突然拿出了刻刀,就着阿莱的名字要划去,阿莱伸手阻止,挡在石桌上,另一只手把碗端来,出声,“先别忙了,该喝药了,温度刚好。” 他将碗递给她,见她迟迟不愿伸手接过,心中一叹,脑子却是有些打结了,每次劝她喝药是他最难艰巨的任务,最近她越发不愿意喝了,有几次还发了脾气,每次喝药过后就一句话都不说,本来就不多话的她变得越发沉默了,再这样下去,她是不是不再和自己说话了?他缓和了气息,耐心道,“这次加了不少甜甜的蜜枣,不会这么苦了,你试试?” 九熹定定看着碗中乌黑的药汁,灵动的双眸此时却一眨不眨。阿莱的药理比她要精通,这些药物的功效,他加了好些功能相生相克的药物,难为他隐藏得这么巧妙。 阿莱正待要继续劝她,却见她端过了碗,他心里一喜,难道她想通了?却只见她端着碗,移开了些距离,神色突然有了一丝笑意,却突然五指一松,碗往下掉,啪一声摔在石椅上。 碎片飞溅在脚下,清脆的声音让阿莱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她竟然,竟然摔了药碗? 他紧握的拳头松了又握紧,最后又松开了。犹如一股重击锤在心口,阿莱看向依旧平静的她,语气带了三分怒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以往就算她再不愿、再生气也不会作出摔碗的举动,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一年多的时间,他的无微不至,竟然换来今天这样破碎的结果?她这是在闹孩子脾气还是别的?可是,十岁多的孩子,为何能做出这样决裂宣言式的举动? 抬起眼,看向他,轻轻吐出两个字,“作对!” 九熹第二次被关进了黑屋子。 夜色苍穹,阿莱站在密闭的屋子前久久不肯离去。 他想起了第一次九熹被自己关黑屋子的场景,那是她醒来后的半个月后,总想着要出去,“金宫在哪里?带我去!”每日逼着他说出去金宫的路线,稍微不注意就冲到了阵法的边缘,若不是他在没个阵法都设置了闯阵铃,当真就让她闯了出去。 “你现在在帝释国,金宫是特岚国皇宫,除了通商、国事来往和穿过白雾林,根本无法过去。”阿莱将情况说明后,九熹并不就此停歇,无法,加固了阵法后,他把不听话的她关在了小屋一整天。等到了晚上,听到屋子里的哭声,终究是不忍,决定要和她谈谈。小木门打开的那一刻,她静静地坐在窗台前,静止如同雕塑一般,直到阿莱走近了,她才惊醒过来,随后就像是一只刺猬一样地往他身上撞过来,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深得鲜血直流。 此后,两人的关系更加冷漠了。 黑屋子,成为两人的禁忌,他或许会经常用黑屋子威胁不听话的她,却再也不敢独自把她一人关进去。 此刻,他已经开始后悔了,不,应该说在把她锁进屋子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虽然不喜欢看到她的不信任,却更害怕看到那天看到的情形,她像一只无助的小兽,对身边一切响动都惊惧万分,茫然无助的双眼容不进一丝亮光。 他在等,等她开口求饶,或者,喊一声自己的名字,又或者,她一哭,他就会将门打开。可是,从傍晚等到月上树头,双脚麻木的他听不到从屋子里传来一丝声响,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一般。 009 破阵 今夜的弯月虽然不满,但晴空下依旧明亮,然而,黑屋子是一丝光线也透不进去的。黑屋子并不算黑,此刻的九熹,在木屋中安静地有些过分。自从第一次被关进黑屋子后,九熹就为自己准备了后招,随身携带着夜明珠,一共三颗,最大的有两只手指那么大,三颗放在一起,照亮了不大的房间。说来,这三颗明亮的玩意儿还是阿莱为她找来的,他似乎知道她喜欢漂亮的小东西,经常从外面拿回来一些很精致的小玩意,他恐怕也没想到,这三颗夜明珠,竟然被她当做黑屋的灯盏来使用。 她将骨戒中的乌瑟珠拿了出来,盯着它被夜明珠照亮的晶莹乌色珠体,“呐,又被关黑屋了。你一直都不说话,是不是假的?七哥骗我,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灵物?哎,我就知道,七哥总是这样哄我,只是我都假装相信,其实我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洞察力太高,揭穿了怕七哥会失望。 他愿意护着我我就让他护着,只是,我现在能找谁护着?外面那个人,长得没七哥漂亮也罢了,偏偏还整天逼着我喝药、关我禁闭,居然还对我说他是我的哥哥?你说,我如何能像对待七哥一样和他装傻?” 她自言自语后,扫视一圈,房间内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别无他物。她收好了乌瑟珠,坐在椅上,定神看着眼前的书,时而低眉思索,时而咬唇皱眉,屋里只余她轻微的呼吸和翻书之声。 她手中的书,并没有书名,是她从为数不多的叠鱼壑藏书淘出来的。之所以说是淘,是因为叠鱼壑本身藏书并不多,全部都放在一个一平米大的箱子里,多是一些历史、武技、天测行阵和医药的介绍,所以,当这本无名之书被她从箱底淘出来时,她眼前一亮。 以这本书的内容看来,它是一本关于武学的书籍,只讲了一种名为“锁月”的招式,她看了几遍,基本上可以背下来了。不过,这里强大的力量是灵力为内武技为式的结合,空有武技只能发挥招式本身很小的威力,而自己的‘零灵识’体质,根本无法极尽武技之能,这样有招无形的招式,即便有兵器在手,其杀伤力还不如她记忆里所学的杀人技法。如此,她对这本无名书的热情也退减不少。 灵力就犹如一个人的内法,很像内功,但比内功更为精深,以属性大致可以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可通过人体筋脉向外界吸收能量,若筋脉不通,便无法催动体内的灵识,而阿莱给她喝的药物里恰恰含有压制筋脉的成分。 阿莱怕是想不到吧,她对药理并不是没有基础的,某些对灵力有碍的草药,她敏感着呢!金宫的她不就是因为是废材体质而受人欺负的么?阿莱这么如此抑制她的灵力,让她不悦。 除此之外,武技书籍倒是有几本,除了无名书,还有另外一本是讲身法的,所谓避功与逃技;还有几本阵法和医药相关的书籍,她都有学,只是不知成效如何,因为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示过。 阿莱依旧在门外静静站着,修长的身影立在月下,月影斑驳,静止与门前的人似乎连呼吸也归于寂静。他心神不安等了大半夜,只听见黑屋木门啪啦一声响起,打破了平静的夜空,也震动了他的心跳。 门从里面打开了,九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月光清凉,轻洒在她如玉的脸上,还有那溢出嘴角的血丝,两厢对望,她突然轻轻勾起了唇角,目光莹莹望着他,“屋里的阵法,我破了。” “……破了也好。”他迟迟地轻叹一声,似放下重负,又似挑起了千钧重担。 屋里的阵法为拦空阵,是阵法中级别比较低的束缚阵,然而,要破解这个阵法,最低灵力也需要达到赤阶,以九熹零灵识的能力,根本无法破解。她嘴溢血丝,说明是强行推动了被封的筋脉。没想到,她竟能对自己如此狠心,即便受伤也要脱了他的管制? 这道门的阵法破了,叠鱼壑的阵法又能困住她多久呢? 在叠鱼壑三年的光阴,一晃而过。九熹自从破了黑屋阵法后,一直比较安分,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的,但内地里捣鼓了多少毒药迷药,只有她只知道了。 这一日吃过早饭,阿莱收拾好了早餐的碗筷,便说今日要出门一段时间。 九熹小憩片刻,拿着小石子在练手,面前十几步远的木屏风上,挂着一个圈纹的大圆,中心以朱色染红,材质坚硬,容易上色。她将石子放在小桌旁的青色粉末中,随后拾起一颗,朝着那大圆靶子发射出去,啪嗒一声,中心红色又多了一抹青色粉点,她重复着投射的动作,眼神专注,如此下来,颗颗中了靶心,顿时觉得无趣,扫了一眼,看到正在收拾包袱的阿莱,他今日的动作似乎特别慢,这让九熹赶到烦躁。 出门收拾个包袱也磨蹭了半个时辰不止,真是婆妈极了。她抬手再捡起一颗石子,看着前面的靶子,乞丐老头给她安排训练的场地,那时候的靶子,足足有二十米到五十米远,绝对不是现在的十米,但房间小了些,她安放的靶子最远也只能如此。门外倒是有个五十米远的靶子,不过,她今天没心情出去练手,只是等了阿莱出门,她好进行自己的动作。 既然他的动作慢,不如自己帮着收拾好了。她干脆起身,在阿莱的诧异目光,掠了他手中的包袱,将平日自己观察所知的他的必需品放入包袱,静默的手指拂过那些衣物,从头到尾,直到她双手将包裹打了个结,都没看阿莱一眼。 阿莱伸手接过她亲自打好的包袱,对上她那冰冷而毫不在意的眼神,心如浮萍心河刷过,不留半点痕迹,甚至感觉有些深寒。直到她将包袱完全放开,他才在手中的重量清醒,思绪恢复。 “阿熹真乖,懂得帮哥哥打理包袱了。屋里还备着些干粮,若吃不惯干粮,要煮饭自己也要小心,有什么事就让支棱去找哥哥。” “知道。” 阿莱拿起包袱,有叹了一口气,郑重交代,“怎么生气都好,别让自己病着了。这些药丸自己保管好,这是解毒丸,这个绿色瓶子的是益气的,每天吃一颗。” “嗯。”九熹也懒得装了,随意的语气听在阿莱心里就是在赶人,他沉默片刻,再也找不到停留的借口,只好无声出了门,慢慢远去。九熹于是停住脚步,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小道的尽头。 010 吞天阵 他的包袱里,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和干粮,还有一张玉牌。衣物是清一色的黑,而玉牌,上面刻着,天都。他们俩生活在这叠鱼壑,吃喝的东西从哪里来?阿莱又为何每隔一段时间要出去一次?世上最好做的买卖是什么? 稍加思考,她能想到,阿莱现在的职业,就是红刀子进进出出,以生命赚取等级差价。他出去是杀人去了吧,一想到他手中的剑无时无刻不滴着血,她有种血液倒流的晕眩,脑袋一阵模糊。血腥一词,是她的禁忌,看到血腥场面就会犯晕。 她本性厌恶杀戮,由衷讨厌血腥,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再走入那条血腥的道路。只是,她也不希望成为废物或累赘。 出叠鱼壑,对她来说并不算难事。事实上,她已经成功出去过一次,只不过上次在解开叠鱼壑的阵法后,探路用去了不少时间,到了外面的叠鱼镇天色已经不早,店铺大多数都关了门,让她很扫兴,她兜了一圈发现自己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只好悻悻地回来。 这一次,换掉一身白色的装素,她穿上了一套破烂褴褛的衣装。 这是乞丐衣服,没人会怀疑。 她把怀里的一种淡黄色草药放在舂碗里,接着开始捣碎。慢慢地碗里溢出了些黄色的汁液,接着拿着一块布,蘸了些汁液,然后往自己粉嫩的脸上抹,还把露出来的脖子手脚都抹上了。 等到抹完了,自己也就变成了个彻底的黄脸小子,美目也被隐去九分的光彩。 “真丑。”九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讨厌丑陋的东西,但因为上一次自己本色出现时,有几名不怀好意的街道小子出言相戏,占去了不少时间,她这一次才换了个装。只要能让行程变得顺理简单,她是不介意掩饰了自己出色的容颜的。 出口其实很容易找到,那些个什么发声的铃铛,她很早就能解除。上个月跟踪阿莱走出去,发现这个隐蔽的出口时,心中激动万分,却又被他所设阵法困住,好不容易花了时间破解了阵法,这才发现,阵法打开后,如斯风景竟然亮花了自己的眼。 这里是谷壑的一旁,环境如仙,但险峻异常!底下是白茫茫一片海雾,望不到底,坠石无声,望之心惊。出口居然在谷壑下面的一个凹处,一眼看去是绝路,但只有跳到下面,才能发现别有洞天,真是绝处逢生。 她借助藤蔓,慢慢地往大壑谷下面荡,中途发现了一个小鸟窝,它把鸟巢结在了一根合欢树上,鸟妈妈此刻似乎在孵蛋。 她深墨色的眼睛微微张开,看向那只金绿色的鸟儿,不过由于脸色黄黄的,整张脸有些怪异,看得那只鸟儿也把眼睛瞪得警惕万分。 是只小金丝雀,九熹微微笑了,露出白色的牙齿,吓得那只小雀缩了缩脑袋。故意靠近那金丝雀,似乎在挑逗着它。金丝雀的亮眼睛瞪得更圆了,警惕炸毛,却因为要守护着羽翼下的卵蛋而分毫不动,坚决与敌人对视。 九熹却不管那只金丝雀了,扒开草丛,跃进洞口。 往洞口往外面走,就可以走出去,直接到达一片低矮的树林。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还有怀里的药草,九熹满意地迈着步子往自己来过一次的方向走出去。 清晨,小路人烟稀少,这一头,她背着破烂的包袱,一步步走向似乎永无尽头的路,阳光微弱,步伐却清晰而带着跳跃的气息。 小乞丐对着树林透下的一丝阳光抬起头,阳光照耀在她稚嫩暗黄的脸上,一丝暖流从皮肤划过。外面的阳光带着自由的香气,看来,想要温暖,还是要走出来。 沿着小路往前走,葱郁的树木散发阵阵清香。她对香味一向敏感,而这次的香味似乎有些诡异?淡淡的微醺,是她很喜欢的一种的清香,只是这香味太怪异了些,清香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刺鼻,如此大范围的浓郁清香,竟散也散不去? 树木透了阳光下来,照亮了露珠,嫩阳未烈,晶莹闪亮。眼前有一个特大号的蜘蛛网,露珠挂在丝线上面,莹莹反射着阳光,如此印入她的双眸,让她眼前一亮。 九熹看着欢喜,伸手一触—— 指尖冰凉的一刹那,周围瞬间一片黑暗。 糟糕!原地站立,九熹惊慌不过一秒,随后恢复镇定。沉寂了片刻的黑暗没有丝毫变化,但仔细聆听,由远而近,似乎有不少的脚步声。 纷沓而至的脚步紧促有力,却明显可以感觉到分成两股。 “有人闯进了阵法!”一沉闷的男声。 沉默,似乎听见了几道呼吸的声音。 九熹知道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于是尽量敛去自己的气息。周围霎时更静了,等了片刻,那些人似乎找不到闯入者的气息,于是两方人马杀气又慢慢腾升。 “杀!”一声冷厉,黑暗中突然闪过几道亮光! 刀剑相击之声异常凌厉! 九熹立在原地不动,仔细听着两方人马的激斗,刀剑入骨和血液的飞溅,让她感觉不适,于是连最后一丝呼吸也屏住,因为血腥的气息一直是她的克星。 此阵只听闻声音,黑暗无边,却以一个蛛丝往外针眼,是为吞天阵。这个吞天阵太强大,她虽然有从书中了解过,但从未见过,现在误闯阵法,情况真是有些棘手。 阵法中刀光剑影,九熹时刻注意刀剑的无眼,然而当两道剑光朝她飞来时,她皱眉,不得已闪避了身,是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阵中突然多了一股波动,自然让两方人马都惊了。 下一刻,一名黑衣人就冲上前来,寒光侵染着眼前的空气,半寸剑身横扫过来,九熹连忙跳上一旁一根根竖起的岩壁,脚尖刚碰到,那岩壁竟然动了起来,周围瞬间多了十几根的粗轧石柱,全部朝她倾轧过来!真真没想到,这阵法之中竟隐藏着滚石阵,这阵中阵的威力,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吞天阵能比的,当下,九熹谨慎提到了十分。 几个回落,剑砍在了石柱上,她寻了机会,十指银针亮出,同样闪着寒光,抬手一挥,几声闷哼,她脚落实地,身边似乎站了另外一方比较弱势的人,正好站在自己的左、中、后,形成了以她为尊的格局。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对面的杀手人数将近十几人,而身后只有三人,加上自己就一共四人,怎么看都像是在做垂死挣扎。 咱还来得及换个队列站站? 九熹侧了侧身,刚想要瞥请关系,却感觉身后有一人靠近,没有杀气,她动作一滞,听他说道,“多谢这位兄弟,殿下就交给你了!” 这话气得她呼吸都顿住了,没见过这么没脸皮黏上来的人! 011 飞针 而他的话刚落音,三道人影瞬间挪位站在了自己面前,死死要护着她,九熹刚想说与我无关,他们已经冲杀了上去,她感觉身侧一道黑影朝自己柔弱地靠了过来,身形不高,大概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九熹下意识扶着,一股陌生的气息笼罩,出乎意料的是他身上没有血腥,看来外伤不多。 算了,看你手下还算卖命保你,咱就当扶你一把了! “带上殿下快走!”着急而悲痛的声音响起,只听得闷哼一声,又一名护卫牺牲,仅剩的两名也已经身受重伤,片刻,这两人也渐渐支撑不住。 他们死绝了自己也活不了,九熹想着,下一刻将怀中的人放下,往前滑过撤腿,挡了一招,随后也冲进了厮杀。 飞针穿梭在黑暗中,带着寒芒,显然是抹了剧毒,一旦沾上,必死无疑。 近身搏击和针法是九熹的强项,诡异变化的身影比灵力者多了几分速度,杀手们头一次见到这样诡异的人物,立即集中攻势,聚拢在九熹周围,形成一个极强的包围圈,招招致命朝她劈来,奈何她拥有如此诡异的身法,竟是一时连九熹的衣角都碰不到。杀手浑身一震,纷纷后退,几掌散开,一股无色清香气息霎时蔓延! “小心有毒!”一名护卫见此情景,马上对九熹大喊。 果然,就是这种清香!竟然是剧毒!以香味制成毒药,她想起自己在阵外蜘蛛网前闻到这股惬意的香味,不由一阵恼怒,可恶!用这样的美好清香制造这样的惨案!胆敢欺骗我感情!飞速掏出腰间的瓶子,服下了一颗百毒丸,九熹已然清醒,浑身冷意泛开,杀意暴涨,一时间杀手竟然集体后退了一步! 这孩子竟然没中毒?! 两名护卫也诧异至极,这名小兄弟,可以解毒!那她一定能解殿下的毒!殿下有救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这名兄弟的性命! 厮杀顷刻打破平静,九熹下手毫不留情,飞针已经极尽所能全部取人性命,没有武器的她,近身杀敌,寒光中,一股冷意后方侵入,她回头,正好对上一把寒冷刀锋,她眸光一冷,刚想抬手,却有更快的一个黑影扑来为她挡了这一刀,刀锋扫过!血气飞腾! 九熹弧形飞针扫去,最后两名杀手闷哼一声,黑暗中只看得到他们眼中不可置信的眼睛,带着血丝和不甘,倒了下去。 一方死绝,另外一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幸好,他们将自己当成了恩人。其中一名护卫为她挡了一刀,死了,剩下最后一名护卫坚持到最后,体力不支,身上的伤也让他虚脱无力,嘴巴却张了张,不忘救自己的主子,“殿下……中毒了,救、殿下!” 她定神细听,确认并无其他危险后,这才走近那所谓的殿下,想着到底要不要救,随后还是蹲下,扶着他半躺着,倒了一颗百毒丸,塞入他的口中,但紧闭的嘴巴没办法打开,钳制了他的下巴,依旧无法让他张嘴。 有些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她抽出一根银针,往他的疼穴一刺,他痛呼张嘴,一颗药丸落下,入口即化,但她的双手却突然被抓住,两人都没有下一步动作,片刻后,那人似乎清醒了不少,却依旧抓着她的手。 这殿下怎么回事?“喂?放手!” 阵法没有解开,她也没有办法解开,只能等阵法时辰过了再走。手被抓着放不开,她想着大概此人怕被杀,抓住自己当救命符了。她静静地侧耳细听,另外两道浅浅的呼吸尚能感觉。 看来,最后一名护卫还尚存一息,只是呼吸太浅,怕是性命堪忧。 半响儿,阵中一股凉飕飕的冷风,她不由得动了动手,却发觉自己的手腕被身旁昏迷的‘殿下’紧紧抓着,正待挣脱,却听得他道,“姑娘,你名字!”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双手却越发用力抓着。 这样的光线下他竟然识破了自己的性别?九熹嘴角抽搐,这殿下要留名杀人灭口么?没有答话,她计算着阵法时间,使了些力气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加大力度,腕间生疼,她眸光一暗:见你漂亮的份上让你一直抓着,哼哼,右手一手银针出击,朝他腕间刺去,听得他闷哼一声,左手腕间顷刻自由。 这位殿下又昏了过去。 九熹静坐半响,突然听到了水流声,由远而近,渐渐得壮大起来,激荡在崖壁,回响在此间,越发惊人的声势,越来越近,她扫了一眼周围,依旧黑乎乎地不见五指,怎么会突然听到水声? 还未等她想明白,那水如千军万马已经到了,顷刻淹没了两人头顶。这一刻,九熹下意识朝旁边抓去,紧紧握住了那名殿下的手。 她抓着他往上浮,游了半天却掌控不了滔天的水势,只好随波逐流。途中又怕撞到岩石等硬物,于是拼命往水流平和处靠近。然而,九熹忘了一个事实,她在水中能闭气很长时间,但这名殿下就不行了,突然在她手里挣扎起来。 她无法,将嘴堵了上去,为他输送氧气。男子顿时停止挣扎,拼命允吸着她嘴里的空气,最后竟然舒服地紧紧抱着她,一手扣在她脑后。 该死的!九熹心里骂了一声!她往后仰,男子却追着她的唇,死死扣着,两人在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水波,仔细看就能发现,女孩一只手揪着那男子的头发。 水势渐渐缓去,九熹挣扎着出了水面,推开身边的人,两人都不停地喘着气儿,突然感觉水在下降,顷刻间两人踏在了实地上。 衣衫湿透,和风吹来,她很快清醒过来。阵法中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色,九熹思量着刚才的情形,两人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自己不小心触碰个蜘蛛网,竟然堕入了三重阵法:吞天阵中,嵌着怪石阵,怪石阵过后,来了个水苍茫阵,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阵中阵的高明之处,并不在于单阵的威力,而是阵法叠加后,对人体意志造成的疲惫伤害,若是在吞天阵中受了重伤,无论如何也是要淹死在水苍茫中的。 对付这么一个十几岁的殿下,竟然动用了阵中阵,看来自己今天是碰到了一个皇族的中心人物,运气不是一般的差。 浓黑的大雾开始渐渐散去,九熹看着身旁虚弱的人,见他手中依旧抓着自己的衣袖,不由地恼了,干脆撕下衣袖。她不希望以后还和此人有任何瓜葛。 起身的一刹那,天地瞬间亮堂,瞬间的光线有些刺眼。 阵法时间到了,已经自动解开。 012 小药仙 她迈着小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了林子,心境有些劫后的欣喜。一身的湿衣贴在身上,脸上的染料也掉了,还好有骨戒在手,颜料还带着一些装在密闭的瓶子里,她仔细再擦了擦全身,检查一遍没有遗漏后,这才继续赶路。 误闯阵法,终于回了正轨。她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以后当真不能再随便碰那些亮晶晶的东西了,一道沾满漂亮露珠的蜘蛛网,谁能想到竟然是阵法入口?幸好我天资聪颖,那些阵法都不在话下!不然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日头到了房顶,九熹摸摸身上的薄衣,已经干了大半,与是将外面这一层累赘的长衣系在了腰带上,露出紧身的衣裤,只是身子瘦弱,那衣裤也还是松松垮垮的。 林荫的路上渐渐出现了行人,她深吸一口气,快步地冲了出去,行人看着这么一个浑身破烂脏兮兮的小子,都纷纷避开。 镇子叫叠鱼镇。 远处的街道叫卖声,香气,各种气味,让九熹感觉已经掩饰不了自己内心的激动,她缓步,脚踏实地一一走过,这才真正有了重生的感觉。 梦中的生活虽然是锦衣玉食,但也有些狰狞的脸孔,若是能安稳睡个好觉,又会日日梦到自己飞到外面的天空,然后收了翅膀,从高空朝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坠下去。血红色的永不能回头的空中,回荡着他们呼喊的声音。 她眯眼一笑,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了大量行人,一条宽阔的街道,两旁摆着好多的小摊,蒸汽香气吆喝,非常不错的组合。 “现在的心情,应该可以说是兴奋吧?”她自言自语,内心却如血般沸腾起来,然而,她没有大喊,下一刻却是朝着街道冲了出去。 “哈哈————!”当真是情放天地外,纵声长啸非淋漓! 这道身影快速掠过,惊得街道起了一阵风。 表面冷静,内心却膨热的人儿,如风一般在街道上冲跑,幸而街上行人并不多,行人只当她是个疯子般避开,倒也没惹出什么事。等她跑累了,已经跑到了街尾,于是放慢了脚步,沿着街边走着,眼前掠过的所有事物在她眼中都带着一股自由和新奇。 她找到街边里面的一家当铺,看着那大大的‘当’字,眼前顿时想到那亮晶晶的银子在自己的眼前晃荡,犹如湖光日照般亮眼。 只是,满怀的药材,她要找的自然是药铺。 这个国家用的钱和特岚国不一样,不单单是银子,更通用的是金币和银币,还有以小手指大小的珍珠来记的铢,所以,她对钱的概念不是很明确。 然而,总得想办法不让自己吃亏才是。所以,当她把药材拿出来,看到店铺前面的小柜员一脸惊叹的时候,她却保持一脸沉默。 小柜员连忙请这位小乞丐进来,自己则进去找老板出来看看。 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位带着小撇胡子的老者,看到九熹的第一眼,皱了皱眉头:哪里跑来的小乞丐? 第二眼看到了九熹兜里的药材,这才神色凛然。九熹把一些药草递给他,让他仔细闻闻、瞧瞧。老者仔细鉴别之后,心中大惊,这些药材,竟然有着最古朴的灵气,这样带着灵息的药材,整个大陆都难以找到了吧!这可真是让人吃惊! 然,他看到这么一个孩子,心下转了几回,生出讹诈的心思。 心思随眼珠转了几转,老者伸出了五个手指。 九熹看着不明白,却也没有猜是多少银子,只是脆声问道:“老板别打哑谜,直接说可以给我多少?”死老头,别以为我不懂世事!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老者不禁暗叹这孩子心思也深,竟不上当。要是他猜了这五指价钱,不论说的是五铢子还是五两,自己一答应,就都是赚到了!可谁知道这小子竟然不吃这一套。 不得已,老者只好道:“五串铜板。” 九熹半闭着眼睛,却知道老板有意诓自己,于是转回身往外走,“那我去别家看看。” “诶,小兄弟等等,”老者连忙叫住,“觉得不合适,你可以给个价,生意人嘛,都是商量出财的不是。”老板走上前去,拉着九熹往回走,心里感觉这次也许赚不了多大的便宜,因为这小子似乎对自己的草药价值也知道些。“如何,你还个价。” “五个银币——”九熹拉长了声音,瞥到老板脸色微微兴奋,突然又接着道,“也是不可能的!”老板心下一顿,脸色微变,感觉这小子实在是狡诈得很,两道浓眉已经轻微地挤了挤,却还是耐心等着眼前的小乞丐说价格,毕竟,这样的药材,并不是像银币一样到处可见的。 九熹这下也爽快,知道这交易也是不能逼得太急的,双方都要些面子,“这样吧,我今天也是急着用钱,这些,就五十个银币吧!恕我不还价了。”九熹估计这药草能值八十个银币,却还是估计低了。 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从叠鱼壑带出的草药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者装模作样地为难了几秒钟,点头答应了。 九熹揣着兜里的银子,收进骨戒,低垂着眸子,往大街上的小摊走去。 “老板,给我个糖人。” “我要两个包子,肉包子。” “老板娘,给我个……” 九熹边走边逛,那轻盈而冷淡的身形,一个破烂的小子,实在在大街张扬得很。不远处有几个乞丐也注意到了九熹,很困惑这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买东西。九熹显然也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引起街边乞丐的偷窥,于是渐渐避开了。 她尽量往偏僻少人的地方走,时不时观察周围的小乞丐,果然见有些人盯着自己,她将银子收好,避开那些耳目,随后把这条街走了一周,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兵器铺子,想来这个镇子过于没落,小了些,兵器这些铺子应该没有。 于是放慢速度,准备回去,兜着自己的战利品,她大步往前走,突然眼前一亮,一个满身江湖气息的大汉,此刻蹲在街旁,一把雪亮的长刀放在了地上,旁边躺着刀鞘,跟着就是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卖刀”! 013 金丝萃 汉子很容易就发现那过分灼热的眼神,未待九熹走近,便问道“想买?”却见对方摇摇头,顿时有些失望,不再看向九熹。 “大叔,我不买刀,但我买消息。” “什么消息?”汉子一愣。 “你知道附近的兵器行吗?就是打造武器的铺子?” 汉子听后,缓慢起身,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突然染上几丝精明,二话不说,低调地打了个手势,让九熹跟着自己。后者也并不怀疑,因为这人满身的正气,她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果然,这汉子就是附近一家打铁处的掌柜。 毕竟是打铁处,不是兵器行,九熹见到那破落的院子后也不太在意。只是走进时才大感意外—— “这——”说是打铁处还真是抬举了,九熹本来以为这打铁的地方必定是水火交融的炽热之地,但眼前不仅没见到什么铁器,就连个熔炉都没有,那些角落的蜘蛛网,还到处游走着黑色的蜘蛛,看着着实有些寒碜。 话还没说出来,她眉头已经皱成一座小山,用质疑的目光看向他:大叔你这还能说是铁匠铺吗? “在下岩擎,本是金刚兵器行的掌柜。”男子悠悠地叹息说了这么一句,本以为九熹会接过话语,但他显然估算错了来人的本事,以及自己的名气,回头看了一脸失望的九熹,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不认得自己也是正常的,于是心情更是惆怅了几分,继续说,“十年前皇族就下了令,铁部归皇家掌管,在下本有心保全金刚行的经营,将其转为皇家的名义,只是……” 他没在说下去,同时也觉得这样一个孩子听不懂,几番叹息带她去了一个破烂却坚固的里屋,让她看看剩下的兵器还有没有看的上眼的。 九熹本就失望,在看到屋里最后的一批东西后,眼中最后一分光芒也暗下,随后又问道,“岩掌柜可有听说过金丝萃?” “金丝萃?”岩擎听得心头一震,想不到这个孩子会知道这样一个行业名词,“小公子竟然知道这种技法,公子有见过真正的金丝?”炙热的眼光霎时沸腾了! 岩擎的眼中闪过一丝疑问,金丝萃取确实是少有的技术,特制的熔炉设备自不必说,能掌握这项工作的人不但要懂得掌握火候,更要分辨各种矿物的质地,烧制时懂得辨认矿物需要的火候高度,高一分少一分萃取出来的就成不了金丝。 所以真正的金丝有钱也买不到。这半大的孩子竟然知道这个,难道是哪个世家的孩子出来探消息的? 他瞧着这孩子虽然衣衫破烂,但一身气度和面容却是铿然有神,心中便将她升了几分信任,“这技法天下已经失传了很久了,公子若是知道,能否告诉在下?若能炼制出金丝萃,小民便能——”他顿了顿,突然有些泄气,想到自己的境遇,今生已然无望,只求日子能过得下去,妻儿平安,他很快恢复平静,眼眸折射出来的只是一个商人的目光,“公子若是有足够的材料,小民可以代为寻找我师父炼制,不过,师父行踪不定,不保证能一定成功。” “本公子若有金丝萃取之法,你可否炼制出来?” “这……小人有八成把握。”若是师父在的话,一定没问题。很显然,这位小哥对自己师父不感兴趣,或许是不愿意等。但,自己本身也是个颇为自傲的人,若有技法程序,自己肯定也是能炼制出来的,他说有八成把握,其实是自谦罢了。 九熹不知道岩擎的大名,自然对他有不信任,如今把话来试探他,见他面露自信,不由地点点头,“炼制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不瞒公子实话说,虽然金丝萃取极为不易,但以在下资历,若有正确的技法说明,定然是能成功的,只可惜,它的耗材和熔炉设备需求太高,动静也很大,私制武器若被皇家人发觉,那可是要灭九族的,若无大的价格,小民不敢承诺。”岩擎话语藏不尽的无可奈何,自己本身家业也颇丰,只是皇室一道命令,让他从高处狠狠摔下,体无完肤。如今,只要保全家人温饱也是极难求的了。 是以,他断然不能为了这项这么艰难的任务而不顾家人安危。 九熹听了淡色一笑,“岩掌柜过虑了。”倒是个直爽的商人。 随后,两人去了当铺,九熹一口气拿出了十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让当铺老板和岩擎心中颇为惊讶。换了钱之后,九熹把三万两银子给了岩擎三分之一,只说是第一期的付款,事后听她的安排,地点材料以及设备都不需担忧,金丝若能真正萃取出来,其余两万两全部会给岩擎。 岩擎想了想,目前这笔钱对他来说简直是救命钱,而且也不必担忧会触碰皇家禁忌,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那好,岩掌柜随时等我消息,等本公子全了时机,唤你时你可要答应。”九熹轻扯嘴角,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岩擎叫住了她,突然在她面前郑重地磕了个头,“谢谢公子!小民定当竭尽全力炼制金丝,往常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找在下,在下定当不余遗力协助公子。” 九熹知道他说的是那一万两解救他燃眉之急,这么说自己倒是做了件好事。可她并不放在心上,对他所说的能炼制出真正的金丝萃也不抱太大希望,只不过,她总得要做些什么来保证自身的安全罢了,毕竟,那也曾是七哥送给自己保命的东西。 在这个世界,她文武不通,能倚仗的,不过是街头偷偷摸摸所学技能,既然如此,她的绝杀武器——腕吟定然要在手上才行。 不过,眼前武器还没造出来,似乎麻烦已经来了! 看着眼前几个小混混,穿着破烂不堪的乞丐装,眼神里流露出贪婪的颜色,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正待说话,让他们给自己好好练练武技。 不料又出现了两个高大的身影,身穿暗紫色长衣,头上戴着菱形纱帽,九熹明显发觉周围的人群抖了抖,瑟缩收回目光,马上散开,似乎对这两人的出现颇为忌惮。 014 坏到树根 这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自己强势的存在感,其中一人回头扫视了一眼,那几个乞丐立即浑身发抖,待听到那人说一个滚字,马上连滚带爬飞快跑远了。 九熹:这是怎么回事?这条街道难道还有巡逻兵不成?但是,老百姓也避开了,来人不会是黑吃黑想抢本公子的东西吧?!她不由得警惕起来。 “你,跟我们走一趟。”来人丝毫不容置喙,未等她开口说一句话,已经伸手过来要拉人。 九熹自然不能乖乖就范,不动神色一闪,避开了他的手,后者八字胡大叔似乎疑惑眼前的小子竟然能躲过,刚想再次出手另外虬髯大叔伸手阻拦了他,转而用温和的语气问道,“小公子勿怪,只是我家主子病危,想请小公子过去一趟。” 病危?关我屁事?不过,叫一个叫花子为小公子,姿态倒是放得够低的,只是九熹怎么敢和他们走呢,她装作顺从点点头,卖了个假笑,双手却在瞬间掏出十根银针,全部往前一发,双腿拔腿往后就逃! 然而郁闷的是,她几步未跑落地,后襟就被人揪了起来,双脚突然悬空,前襟勒得她脖子疼,差点要窒息!该死的,这些人的速度为什么能这么快!感觉肩膀一疼,她眼前黑了过去。 九熹再次醒过来,是在一个山洞,隐蔽却通风。身边坐着三个人。其中两人是那天街上抓自己过来的人,眉目深邃,经过两人自我介绍,留着八字须胡子的是腾亚,有虬髯大胡子的叫腾空,两人都是护法,因昨日上了镇子买药,无意中听掌柜讲到一个孩子来这卖了几株稀世药材,这才找到了九熹。 九熹暗自长叹:不想掩去咱绝色容貌,却让这药材出了彩!招来了祸害! 第三个人,就是他们所谓的主子,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年,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此时也在看着她,目不转睛的,完全看不清神色。 “丫头醒了。”陈述句,大胡子腾空面色一直比较温和。倒是腾亚,一脸不可调和的刚毅盯着她,八字胡抖了抖,威胁道,“丫头赶紧将你骨戒中的解药拿出来!” 九熹神色一凛,“我的骨戒没有什么解药。”心中却暗自惊讶,他们怎么知道自己骨戒中有解药之类的。难道他有那什么透视眼?她不动声色地隐藏着自己的手指骨戒。 腾空却是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地慢慢道,“小丫头可别撒谎,你骨戒里面不但有高阶的解毒丸,还有不少医书和草药,匕首无数、刻刀也有,另外,银针八盒,还有一颗黑色……” “停——”个天要亡我了!居然真的能看出来!九熹显然知道这群人的厉害之处了,她如今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身上的暗器都被卸了,只好咬牙低下头,“解毒丸可以给你们,但是其他东西,不能!”特别是她的黑色珠子,这个可是七哥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了。 最终,九熹将骨戒中的解毒丸全部给了他们,反正这些解毒丸不是什么稀罕物,她屋里多着呢,没了她继续炼制就是了。 当然,九熹却不知道,当今世上,这样的药丸一颗是多么珍贵! 见腾亚将瓶子拿了出去,顺着他的走向,这才发现,山洞外还有十几个人,清一色的服装,却都在席地而坐,神色痛苦,显然他们都是中了毒。这应当是哪个门派的人吧,出来历练奈何技不如人遭了别人暗算了?她阴险地猜测着。 腾空观察这九熹,九熹瞪了他一眼,他浓眉下大眼清亮,咧嘴竟然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九熹就觉得这个腾空大哥长得还挺和善的,只是依旧不回话,双手又捂了捂自己的骨戒,像小猫般警惕。 腾空见她那防备的可爱模样,便笑了,“药仙丫头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若是想要她的骨戒,能轻而易举地抢了,但少主不发话,他们即便窥视骨戒也不敢妄动。 九熹白了他一眼,对药仙丫头的称呼不感冒,“你以为坏人会在额头写着坏人两个字?你们强迫把我抓了过来就是坏人!坏到树根的坏人!” 腾空噗嗤笑了,这丫头骂人的话也很有趣。他又说,“我们少主能窥探储物戒,这才知道你身上有解毒丸,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这话说得极为客气,似在为她解释,九熹有些偷偷看了一眼那少主,见他银色面具寒光阵阵,一双眼睛乌黑得不起丝毫波澜,这双眼睛,能透视我的骨戒?这样的神奇人物,干嘛戴个面具? “不过,小药仙你身上其他高阶药品还不少呢,若是遇上其他坏人,你可就别想全身而退了。对了,小药仙从师何处?日后若是有缘,也可以报答一二。”腾空等都认为这个丫头是这白雾林深处隐世的人家,或许是哪个隐秘的宗族也不一定,因为就她身上携带的药材和丹药看来,她背后绝对是一个让人震撼的存在,是以,他打心里尊敬这个带着稀奇药材药丸的丫头。 看腾空的神色,不像是在哄骗她,九熹想了想,干脆不作答。腾空以为她还在害怕或者要隐藏家世,也不好再问,若是能与一个医药宗族牵上好的关系自然是好的,若是逼迫,只怕对自己不利。而且,现在他们都深陷白雾林,没有太多心思去关注其他事情,尤其是少主如今的毒,非常棘手,仅仅依靠解毒丸,是无法除去的。 “什么时候放我走?”九熹问道。 腾空神色为难,他倒是不想为难她,只是,少主的毒,恰好需要用到她骨戒中的乌瑟珠。如今已经拿到她的解毒丸,若再要拿乌瑟珠,就很有逼迫的意味了。腾空思考中略微沉默地看着她,这让后者越发警惕起来。 “怎么了,还说你们不是坏人,拿了我的药丸,却还不放我走!” 腾亚回来时,正好听到九熹气急败坏的这句话,于是不紧不慢地回了山洞原位坐好,眼神看向九熹,道,“我们确实不是好人,想走?把乌瑟珠交出来就可以放你走!” 015 炸毛 “……你们、”九熹是出离愤怒了,两手握拳,却不敢向他们叫嚣,谁让人家武力值比自己要强几倍呢!不过,不过,骨戒除了她,谁也弄不走,他们虽然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却奈何不了自己。 想到这,她挑了眉眼望向腾亚,神色变得挑衅,懒懒地往后躺着靠着树干,将右手柔弱地摊了出来,可爱的莹玉拇指上翘,露出那白色的骨戒,得意道,“有本事你拿啊!” 如此赤裸裸的挑衅,腾亚火气冒上了眼睛,只不过,身边的少主一句话都没说,他也只有忍着,嘴里却道,“丫头别太嚣张了,本护法可不介意毁了这个骨戒!” “你!——”九熹马上将自己的骨戒捂了个紧实,炸毛了,“你真卑鄙!”骨戒一毁,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毁掉,这个可恶的腾亚!竟然还想毁了骨戒?怎么毁?难道是要砍掉我这漂亮的手指头?九熹浑身一震,身子往后挪了挪! 腾空道,“小药仙,我们不是要抢你的乌瑟珠,若是你能带我们找到你师父就再好不过了,你师父肯定有办法为我们的少主解毒。”说到这看了看九熹的脸色,见她扭头,显然是不可能带他们去见什么人,只好道,“若是见不到你师父,就只能借用你的灵珠了。少主中了黒木之毒,双目失明,需要借助乌瑟珠清除毒素。” 借用?“要借用多久?” “至少一个月!” 九熹:…… 她要赶着回去呢,一个月绝对不行,而且,看他们的神色,这乌瑟珠万分神奇的模样,她要是借出去了,还有得回来?这可是七哥留给她查清身世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给出去! 就在这个静默的片刻,那位少主的眼神动了动,毫无焦距的眼神多了一丝光亮,“不拿出骨戒也能解毒。”他说完,很精准地伸手掐住了九熹的手,“你身上有灵珠的气息。” 注意,是掐!不是握!更不是牵!少主大人一副冷漠清高的模样,想必也有洁癖,此刻看似不愿意碰触她的手一般,只用两根手指掐住了她的脉门! 略带温度的手已经紧紧扣住九熹,后者完全无法反抗。按照那位少主的逻辑,携带灵珠气息就能有效抑制他身体毒素的扩散,勿熹知道这个理由时,眉头抖了抖。 除了上厕所沐浴,九熹的手基本上都和那位少主大人绑在一起,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竟然在两人牵手处以不知是何物的布卷将两手缠卷了起来,就连晚上睡觉,也同在一帐。腾空曾以九熹是女子为由劝说她干脆将珠子拿出来好了,并答应她到了白天就让她收回去,免得毁了她清誉。然而九熹认为他们在骗自己拿出乌瑟珠,抵死不从,两人于是就睡到一个帐内了。 当然,少主有洁癖,第一个晚上睡前就将她扔下湖里,她冷得只打哆嗦上了岸,看着一身清爽的某人,心里咬咬牙,怪自己从小没有发愤图强,如今竟然被人家抓住了把柄,丝毫反抗也不能! 她现在也只能先虚以为蛇,暗自寻找脱困的法子。 今晚已经是第二个晚上,由于今天没有找到靠近的湖,无法洗澡,勿熹正高兴着,想着今晚少主可不愿意然让自己睡在身边了吧。没想到,这位少主却拉着自己坐在大石头上看星星月亮。 两手已经由掐,改成了握!大概是少主觉得掐太费力了吧。 林子营地的一边是陡直的草坡怪石崖,一轮圆月明晃晃挂在崖边。她端坐在巨石上,望着眼前难得看到的景色,不由地感叹起来,今夜的月亮亮得惊人,也圆得吓人,她似乎能看得到月上面的尘埃和黑影,黑影时而分成一点一点,时而成为一块块云状,最后突然炸裂了! “啊!”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旁边少主感觉到她手心的冷,不由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她对上他依旧黑漆漆的眼睛,心里嘀咕一声,随后眼睛一转。 “看,前面有东西。”她故意说了一句话。 他平静一顿,“什么?” 果然是看不到的吧?!只能依靠耳朵听了,九熹肯定了八分,继续道,“有些小亮光,慢慢靠近了。”她故意将声音变得有些急促,让他警惕前方可能会有危险。 明显感觉到他集中精力,眼睛虽然变亮,但可以看得出他浑身散发一股威势和探测。小九心中已经了然,真的是一点都看不到啊!可怜这位冷漠少主居然真的是盲了。 少主灵识探测了一番,左手突然一伸,袖口卷了一圈,手中握紧了。他打开手掌,难得以鄙夷的语气道,“只是两只小虫,也值得你草木皆兵的?” 小九视线明显一滞,微张的嘴巴合拢,无语地看着他洁白掌心中跳动的两只萤火虫。她忘了他即使不用眼睛也是可以察觉到动静的,可惜了这两只可爱的萤火虫,被她当做炮灰用了。想到他这么一手“吸星大法”她突然感觉有些寒冷! 这些人都这么强大,她只会一些必杀技巧的人要怎么活!她怎么感觉自己像只爬行的蚂蚁,还是那种没有翅膀的白蚁,落在了世界的最底层,只等着被强者用脚碾死。想到这,她心情越发烦躁,澄净的夜空沉淀不了她内心渴望强大起来的郁卒。 腾空对小孩似乎总是比较温和,对九熹颇为照顾,今晚又拿了一套衣衫过来,让她换下身上的乞丐服。然而,腾亚脾气就是和九熹不对头,今天竟然说什么她拿着破珠子当令牌,不知羞耻攀上少主,她心里头火冒三丈了,忍了一个晚上,终于忍无可忍,偷偷给腾亚的食物下了点料。 果然,今天一大早,就没有看到腾亚出现在自己面前。 “小药仙,别再折腾腾亚了,今天已经是第五次了!”腾空边说边笑着,腾亚从今天一直往外跑,如厕次数众人皆知,同时也知道护法大人是被小丫头下药招呼了,一时间只觉得这小孩真是有些恐怖,看向她的眼神都变敬畏了。 016 小怪物 九熹却抬起下巴冷然道,“这腾亚大叔一肚子的浑浊,让他排排肠胃怎么了?我这以德报怨的精神,谁人能学得来!” 腾空噗嗤一笑,无奈摇摇头。 然而一旁甚是高冷的少主却吐了一句,“小怪物倒是伶牙俐齿的。” 这话让九熹神色一僵,扫了一眼那冷光的面具,奈何人家依旧是闭着眼睛,畏惧于他强大的威压,她不得不给他低下了头,“少主大人过奖了,我随口说说而已。”她恨小怪物这个称号,但她不能有任何微词,这几日的相处,无时无刻不让她在谨记一个死道理:千万不要在少主面前露出你仅有的小聪明。 犹记昨晚回到帐内的情形—— 少主高冷道,“奇经八脉,无一所通。灵根全无,废材之体,却染灵珠气息?你究竟算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怪物?” “你!你才是东西——”她脱口而出,一口气缓不过来,却硬生生停住,死死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三指正好掐在自己的腕间脉门上,力道不大,却让她挣脱不了。从小到大还没碰到如此让她郁卒的人,但她却不敢肆意发怒,眼前这个少主绝对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至少现在不行。 少主语气似乎带了一丝笑意,“小怪物,为了不伤你性命,请不要随意挣脱。” “……”她抬头望着伞顶帐篷,沉默,半响后,咬牙低声道,“这位英雄,我不叫小怪物。”你看,我都喊你英雄了,你怎么可以给我起个花名叫小怪物呢?! “本少主已经尽力不去想握着的是一个什么东西的手。”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是不是小怪物不重要,我能握着你的手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你就安分些。 “……没人让你握着!”不知是什么东西?!小九心中万分愤怒,自己和他长得哪点不一样?要说是怪物,他带着面具会更像怪物吧? “不然呢?将你的手砍下?”他语气似乎带着冰冷的刺骨,让她忽而浑身凉透,连血液似乎都冷冻起来了,空气也似乎流通不畅,等到她快要窒息时,却听得他在耳边又说道,“小怪物最好安分些,别妄想逃跑。若是被本少主发现,不介意将你变成真正的废材!” 回忆到此结束!九熹将昨夜两人的对峙当做了一生的耻辱,竟然被一个人释放的威压吓得呼吸不了,太让她羞愧了!——所以,她将之前的逃跑计划改了改,不敢再对这位少主下药,只能拿腾亚出出气了。 少主似乎对她折腾腾亚也没意见,整日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这丫头!”腾空何时见过腾亚护法被人整得毫无还手之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那些下属平日也只见了个严肃威严的腾亚,如今这么一出,倒是让连日的中毒阴霾散去了不少。“小药仙就发发慈悲饶了腾亚护法吧,我们明日得往更深的林木走了。这里面,可缺不得腾亚。” 九熹跟着这个队伍几日,也渐渐弄清了一些来龙去脉。 这位少主和他的下属们,来此白雾林是为了寻找一样叫做“乌掌”的药材。此林坐落于帝释国和特岚国交界处,方圆绵延几十万里,猛兽珍禽颇多,奇珍异草更是不少,当然,丧命的机会也会大很多。 九熹这几日寻思着,要怎么样才能逃脱这些人的眼线,想到自己拥有众多药丸,心下打着挖宝的主意,但只要一露出心思,就会接收到那少年恐怖的目光和气压,她只好暗自压下,无意中又问起乌掌这枚药材是要找来做什么用的。 似乎只将她当小孩,这群人没有人和她说乌掌的事情。她想着已经过了将近十日,如果再不回去,阿莱就要回来了,为避免和阿莱矛盾复杂化,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尽量在他回来之前回到叠鱼壑。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水瀑从半山腰倾泻而下,淋洒在山涧石间,九熹下一刻眼睛都亮了几分—— “我要洗澡!”她刚说完,众人沉默,腾空对着她摇摇头,“小药仙,这里并不安全,等我们找到落脚之处后你可以尽情玩耍半个时辰。” “哼,我不洗没关系,到时候少主大人可不要嫌臭就好!”她几日没洗,自己都感觉有味道,何况一直爱干净的少主。 这十日下来,少主的双眼已经能渐渐看到了人影,知道眼前的小怪物只是个半大的小孩,更能感觉到她身上脏兮兮的,于是连带握着她的手也感觉不舒服。现在听到九熹这么一说,眉头已经皱了皱,最终让腾空看着她,解开了与她牵连的手。 九熹如愿以偿,欢欢喜喜奔下去,最后腾空一句话交代了,让她只能在大石头上冲刷着水珠,回头看看腾空,见他背对着自己,却两耳细听,知道自己可能暂时还逃不了。 少主似乎也在清洗,只不过很隐蔽,九熹还在疑惑那少年躲在哪里洗澡,突然看到眼前一道水龙如彩虹般飞了起来,在空中绕了个半圆,最后全部往旁边的丛林浇灌而下。她心中惊喜羡慕,这少主能这样沐浴,当真享受至极!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挥手引起一片水龙,汹涌澎湃,要是能拥有这样的技能就完全不用受制于人了! 这个念头刚过,九熹只感觉眼前眼前景色突然一换,骇然发现自己居然置身在一个凉飕飕的洞中,有水声,但四周都是石壁。 与此同时,刚才还听到玩水声的腾空发觉异样,猛然回头一看,那大石头上哪里还有人影?他心下一惊:糟糕,恐怕是—— 九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来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方,猜测自己又发生了什么古怪事故,不由得心中忐忑,她好不容易静下来,寻着水声找到了一处寒潭。 那是一池清澈却见不到底的水潭,波光粼粼中,有些清凉无双的感觉。 她缓缓潜入了水中,往深处游去。水底出口上岸后,有一处大型的瀑布,从凹处蜿蜒而下,气势壮观,她飞身跳入瀑布后面,犹如水帘洞般,别有洞天。 往洞口约莫走了五分钟,她轻轻叩击壁上的石块,一阵青光飞过,她走进了之前并不存在的石门。 “呵呵,终于来了人。”石门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男声。 017 意念之境 “谁?”她往后退了一步,乌溜大眼满是警惕。 “可以助你强大起来的人。你如今筋脉不通,灵气全无,要想强大,吾可以助你打开筋脉!”他已经等了将近百年,好不容易等了个带着灵珠的人,他岂能放过。 “你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知道得这么清楚!即使是少主也需要把脉查看,然而,这个人,竟然这么轻易就看出来了? “你莫管吾如何知道,你只需说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当然,作为交换的条件,你必须助吾脱离此境!” 这交易说了出来,九熹心中倒是放心了,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信,不过,如果是交易的话,还是值得考虑的。只是,她还是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丫头几岁了?”他似乎有些迟疑,难道百年过去之后,世人已经不知道有意念之洞这个东西了?还是,世上的意念之洞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这和我的年龄有什么关系?九熹还没回答,又听见那声音说道,“此是意念之境,吾当初设下此境,是以人的强大贪念作为基础,所以能察觉到你想要变强的意念,你能进入此境,可是你八辈子都碰不到的福气。” 意念之境?书上似乎有提到过,有时也称为遗念之境,它存在于所有冥神圣地中,是一种虚幻的环境,大多数以石洞壁画的形式呈现,记载了很多关于意念开阔、灵识延伸之于人心有益的戒言或者壁画,人在其中,可以不断得到意念增长,灵识突升。 这样说来,这人的话没错,而她能获得的益处,就是他所说的,帮助她打通筋脉。这样说来,看来这交易不错,而且,她已经成功逃脱了腾空等人,等到她成功回去,定然能学习灵识之法了! “好,那我们就交易吧!” “你过来,坐与此方形大石上,吾可透过石头传递力量给你,只是,你不可运功抵抗,不然吾会遭反噬,你也会爆体而亡。” 九熹眉头一挑,迟疑了,爆体而亡什么的也太恐怖了,“前辈,这太危险了,咱们换个话题吧。”虽然说她是个废材,不会运功,更谈不上抵抗,但她惜命得很。 “……这可由不得你了!”只听见冷哼一声,洞口风行急吹,一股气流迎身而绕,九熹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往前移动,她大骇,却一步都退不了,周围连抓取的物件都没有,这时候,那块方形大石也隐隐发了光,石头大叔似乎颇为自得:“进来了吾这意念之境,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不然,你就成为堕魔陪在吾身边直至无尽的永生吧!” 什么是堕魔九熹还不是很清楚,但却明白,这个意念之洞的主人还活着,所以,这里是他的地盘,他随时可以改变幻境,如今的自己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了。片刻之后,九熹已经被定在大石上盘坐着,心里忐忑过后也安定了下来,她自知自己渺小如蚂蚁尘埃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按照石头大叔的步骤进行。 四周暗了下来,只有方形大石有着光芒,渐渐的有暖流从她肌肤进入筋脉,浑身似乎窜入了阳光般舒缓温暖,只是,暖流越聚愈多,她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胸口却越来越闷,似乎有气流在其中堆积,难受得她几乎要倒下去,只是之前说如果自己抵抗的话就会爆体而亡,于是完全不敢用力,连想都不敢多想,只能默默忍受,直至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九熹伸手一摸嘴边的血,问道,“打通了?” 意念者似乎顿了顿,“没有。” “为什么?” “咳,这个,是这样的,吾先助你打通一半,另外一半等你带吾出去之后再说。”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她体内封印足足有八十一道,力量太强大自己没有足够力量打开吧?这可绝对不能说,太伤自尊了。而且,他在此已经将近百年,力量本来就被削弱了大半,还要一直维持意念之洞的成形,所剩之力自然不够,如此,就等他力量恢复再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打通了一半?”这都能行?“筋脉怎么能通一半的呢?是半边通了半边没通吗?那我依旧不能学习灵力,这和之前有什么两样?”还连累了她吐了几口血!前辈啊,你在拿我的筋脉开玩笑吗? “莫急。你的筋脉现在可以往外贯通灵力,但却不能从外汲取能量修行,而且吾发现,你体内有一股天生的元灵之气,只要能稍加练习就能运用它发挥攻击。这可实在是奇怪得很,因为天生携带元灵之气的人很少,你之前可有修行过?” “没有。打从我记事开始就没修习过什么灵力之类的。不过,倒是有练过几套气功。前辈,就你刚才所说,我现在已经可以使用灵力了?那我的灵力是几阶几品?” “品阶?那就得看你能牵引出多大的力量了。你现在可以运功试试,不过,在此之前,你先把你的乌瑟珠拿出来。” “乌瑟珠?你要作甚?”九熹陡然警惕起来,身形刚想一动,却发现自己丝毫不能移动,心下大骇,“前辈,乌瑟珠我不可给你!这对我很重要的,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临终前交给我的!而且还与我这个天生废材的身世有关,这个是绝对不能让给你的呀!”话说得凄惨,心里却在着急,这些人怎么都在窥探自己的乌瑟珠呢? 那声音似乎也在犹豫,总不能硬生生抢了人家族遗物吧?不过,一想到自己被困在这里暗无天日的时光,他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吾在此百年有余,魂魄失了一半,灵力也不足,需要借用你的乌瑟珠进行养魂,修复吾之实体,你如今在吾的地盘,就不要作无谓的挣扎了。” “养魂?” 九熹倒是没想到存在这里的只是个魂魄,既然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乌瑟珠依旧是自己的,只不过里面会多个灵魂而已。 他又补充了这一句,“养魂只是一种说法,灵珠本身并不能养魂,只能聚集灵气助吾修习,此举于灵珠并无害处。你大可放心。”瞧,本尊厚道着呢,不抢你东西。 018 主银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听到这,九熹半信半疑点点头,如今的情况是自己在砧板之上,轮不到她做决定,她将乌瑟珠从骨戒拿出,静放在方形石头上。 前辈的移魂需要一定的时间,九熹于是坐在旁侧,想着刚才他所说的话,于是静了下来,根据曾经在书中所看的方法,试着测探自己体内的灵力。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但体内的那股元灵之气,她完全没有感觉到,只是周身的气流血脉却渐渐可以感觉到走向,渐渐往双掌凝聚。 半响过后,九熹发觉自己手中连个光团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什么颜色的灵力品阶了,反而是乌瑟珠,大概因为承接了一个强大的灵魂,它黑透的身体竟然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光芒,直至最后光芒刺眼,而那块方形大石已经完全晦暗下去。 情景又在瞬间转换,九熹发觉自己竟然回到了叠鱼壑中! 这个惊喜让九熹的心完全定了下来。这一趟意念之洞,真是一举两得,从那群少主的手下逃了出来不说,连回来的时间都省了,虽然筋脉依旧是不同,但起码有了希望了,想到这,她完全感觉不到疲累和饥饿,趁着阿莱还未回来,她开始在房中试练自己半通的筋脉到底能不能修习灵力。 天色已暗,九熹在寄存于乌瑟珠里的前辈指引,终于可以牵引体内的灵力,虽然只是一团火柴光芒大小的力量,却让她非常惊喜了!从无到有,她不再是废材了! 哈哈哈!她简直想大笑三声! “大叔,你在吗?”她满怀激情地压低自己的声音,试着和乌瑟珠里面的灵魂对话,“说好的你要助我打通所有筋脉的,你可不能反悔了?” 许久过后,她耳边终于传来了声音,只是有些虚弱,“吾灵魂太弱,需要时间休息,暂时不可助你打通筋脉。” 九熹倒也不恼火,因为她现在可以修习灵力了,虽然成效微小,但也说明了这位前辈完全没有欺骗自己。“大叔,照我这修炼的速度,什么时候能到赤阶?”赤阶可是灵力品阶最低的一等,她不希望自己只是个低等的修炼者,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尽快达到高级品阶,起码要强大到不是人人都能随意拿捏的! “这个,不好说。你的修行是由内而外发出攻击,攻击力强大与你体内元灵之气大小有关,也与你运功章法有关,这和一般人从外摄取灵力来提高修为的方法完全相反。” 前辈看不透的问题,九熹也没有办法解决,随意弄了些东西吃过后,去了一趟书斋,将之前仅有的基本灵力书籍都看了一遍,随后又沉浸在修行中。 “挖槽,好挤啊!谁!是谁竟敢抢了爷的地盘?”一道稚嫩的声音凭空响起,不一会儿,这道声音突然暴躁起来,“哇靠,你这死老头,谁允许你进来的!给爷滚粗去!爷好不容易睡个好觉,都让你给搅和了!这里的空气都稀薄了好多!死老头!!!——” 这一声怒吼尖叫,九熹想忽略都不行,她蹙眉试着问道:“谁在我的乌瑟珠里面?” “嗯?”那声音一阵疑惑,随后大叫起来,“主银主银,你在呢!你怎么忍心让我这瘦小的心灵受到伤害呢?这死老头怎么进来的?他这一身的神经衰弱啊,那得耗费多少灵气啊,这的空气稀薄地爷都受不了了啊!” 九熹:…… “主银主银,你快将这老头扔出去吧!” 九熹嘴角抽搐:…… “主银主银,这黑珠子是爷的地盘好吗!你快将这老头扔出去吧!” 九熹:…… “主银主银,这老头用了身形固定坐地法,爷推不动啊!你快将这老头扔出去吧!虽然他身份比较特殊,但爷的身份比他重要多了好不好?爷乃上下三界杰出仙神,上下九千年的事情无所不知,能预知福祸、避难退凶、神通广大的傒囊神童!” “主银主银,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就算爷性别不明,也不要和一个臭老头住在一块……” 九熹哪里知道,这乌瑟珠里、他七哥所谓的一个小精灵,竟然如此吵闹啰嗦,这才第一次说话,她这个主人却已经完全不想理会它了。 等到那小孩说得有些口干,这才停了下来,突然又喊了起来:“哎哟!糟糕!爷这一次醒来,不是自然醒!这辈子不就是个话唠?完了完了!主银主银,我这一时半会儿的唠叨可能完全停不下来了!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傒囊一生嗜睡,睡一世醒一世,若是自然醒,那端的五好儿童英明神武,若是被迫吵醒,那可就一辈子都啰嗦到死啊!除非主人你把这老头给我丢出去,让我继续睡啊,不然的话——” “闭嘴!”九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怒吼了一声。 “呜呜——”几声呜咽,那小孩突然就哭了,“主银你怎么知道我怕这两个字?” “给我安静些!那老头,你要丢自己丢,我可没办法!” “呜呜,傒囊还没碰到过像主银这么弱的主银。” 九熹:…… “主银别生气,会老得快,傒囊不说话就是了,挤挤更健康。” 九熹:…… 等了好一会儿,九熹没见傒囊发声,这才轻呼一口气,还好是个能停止的话唠,如果真要一直说下去,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吵闹了点,但还算明白事理,而且,似乎还蛮可爱的,她笑了笑,将它收回骨戒,闭目凝神。 翌日,打开房门,阳光已然升起,直照在她脸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气息,她听到了厨房传来的声音。 是他回来了? 九熹梳洗完毕,来到桌前摆好碗筷,阿莱端着菜走出来了。 “洗完脸了?快过来吃早餐。”阿莱依旧笑容满面。 但九熹却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再仔细一看,看到了他腰侧的血迹! “你怎么了,受伤了?”九熹把菜盘端走,却扫过阿莱的右侧腰部。 阿莱低头,这才看到,自己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迹已经渗透到外面的衣服,连忙遮住,神色变得有些慌乱——阿熹可不能闻到血腥气。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019 挑学 “小心饭菜都是血腥气,自己去包扎。”九熹有些厌恶地出了声,眼光却是紧紧看着他,他无言,“……”暗下了眸光,放下碗筷,转身往屋里走去,早上准备早餐的好心情被她这样一句疏离的话打得无踪无影,又发觉自己怎么说都觉得心堵,心口似有大石头在敲打着,一锤一锤的,压得他心口疼。 九熹终究不忍,拿了纱布跟进了屋子,放在桌子上,“纱布在这,自己看着办!” “阿熹……”阿莱双眼腾然亮了不少,内心苦涩被冲淡了些,她还是担心自己的吧。 “背部不好上药,我帮你吧。” “可是——” “你别说话。” 她首先把自己的眼睛和鼻子蒙了起来,随后摸索着把他的衣服掀开,两层衣服都被血渗透了,里面白色的绷带也是了,她解开绷带,摸到那道指甲深的伤口,很明显是刀伤。她的手微微发颤。倒了点热水,用毛巾把周围的血迹清除掉。 听得阿莱不断深吸,九熹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会惧血,虽然只是闻到,但血腥气也会让她不舒服,于是她只能摸索着擦拭,阿莱身上的几乎都被她摸了个遍。 “我上药了。”九熹说着,又摸索着把药粉慢慢地往伤口上面倒。 阿莱此刻脸色微微发红了,霎时连肌肉都绷紧了。 等到九熹缠绕绷带,这更是折磨。九熹要把绷带从他背后穿过去,但是又怕阿莱弄着伤口,于是不让他动,九熹就用一只手把他压住,另一只手便慢慢地把绷带往那边穿过去。 阿莱虽然已经尽量把身体放松了,但依旧抵挡不住自己身体的敏感,只好闭上眼睛,默念静心决,这才免去伤口再次崩裂。 九熹绑好绷带,把眼前的纱布解开,马上转身走了出去,大大地呼吸几口气,这才朝屋里道,“好了,吃饭吧。” “好。”阿莱应了一声,挣扎着起了身。 两人坐到餐桌前,九熹下意识抬头看着他,暗黑的皮肤,狭长的眼睛,即使睫毛很长,这样的长相提醒着九熹,他不是自己的哥哥,他竟然用这样的长相来欺骗自己,太肆无忌惮、明目张胆了吧。 “怎么了,快趁热吃。”阿莱扫到了九熹狐疑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安。阿熹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多疑和沉默,她究竟有没有察觉到了什么? “阿熹,我们离开叠鱼壑吧。” “恩?……”怎么如此突然?九熹抬眼望着他。 “这不是阿熹一直希望的吗?明日,我们打点好就出谷壑去。” “为什么?”为什么这时候可以出去了?可以离开了? “此谷壑阵法已快要破了,再也不安全了。” 如今各处灵境之地灵气越发稀薄,就连各意念之境内的堕魔也开始要暴动,当年强大的魔印阵也有松动之势,只怕都撑不了几年了。 阿莱这几日出去已经做好了打点,近日时常感觉到叠鱼壑阵法的波动,此处需要耗费强大灵力维持的阵法,他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九熹看了阿莱的神色好一会,这才确定他没有与自己开玩笑。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寻常,选择这个时候送自己出去,不只是因为阵法已破,这次他回来受了伤,恐怕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见九熹并没有露出过于欣喜的模样,以为她是不信,阿莱解释道,“其实,哥哥想过了,与其让你一直期盼着出去,还不如早些去看看,以免哪一天你这丫头按捺不住跑出去了,惹了祸,这才不好办。出去外面,阿熹或许能学更多东西,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这个道理,难道要想这么久?”九熹抽了抽,摆明了不信。 她如今也能修习灵力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早晚都会离开叠鱼壑,但无论如何,能光明正大早些出去,省去她不少心思……以后的日子犹如向日葵,已经开始在她脑中绽放。 “那我们出去后去哪?”她倒是想去特岚国,去金宫,找她的七哥,但这里是帝释国,两国势如水火,并不通行,所以,还是先到外面探探消息,或许会有别的机会到达特岚国金宫。 “我要去哪学习?能去法灵之颠么?”阿熹难得和颜悦色,又道,“或者是奇客宫也行?” 阿莱嘴角翘起,“你倒知道得不少。法灵之颠和奇客宫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先去个别学府学习学习,如果优秀,再练个几十年或许有机会去法灵之巅。” “十几年?”九熹有些气馁了,“那我不成了老头子了。” 阿莱对于她总是将自己看成男子的事情很无奈,“阿熹,你很想去法灵之巅?”夹了些小肉片过去九熹的碗里,再夹了些青菜。 九熹点点头,她的目标一直是最高峰,“我在书里看到过,法灵之巅就是整个特岚帝释大陆的最高存在,即使它的领土只是一座城池,却占据着大陆最重要的灵山,有了灵山,高手不断得到灵力的提升,就连守卫也依灵山而成,简直就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一个小王国。大陆中的顶级高手几乎大半都在里面修行。最为重要的是,”九熹降低了声音,“特岚国和帝释国每年都必须向它奉上贡品,包括人才。如果我也成为两国中推荐给法灵之巅的人才,那不就可以进入法灵之巅了?” “想到要去哪个学府了?”阿莱反问。 “在帝释国,蓝宗教或者笔戎学府都可。听说神力学府也不错。但是,神力学府在特岚国,我们作为帝释国人不方便去,笔戎学府听说名额有限,不容易进,所以只剩下蓝宗教了。就去蓝宗教吧,最重要的是蓝宗教男女都收。”蓝宗教貌似比较讲理,撇除一些小缺陷应该是九熹最有可能进的学府了。 020 劝药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九熹显然已经梦想过无数次要进入学府学习了,此时对各学府情况如数家珍,以她所知消息看来,进入蓝宗教的可能性最大。 阿莱听了却摇摇头,“蓝宗教也不容易进,必须熟悉蓝宗教义且冥神力达到橙阶,而且他们不一定每次的鱼龙大赛都会参加。蓝宗起源于帝释国,却因为不一定每一次都参加鱼龙大赛,所以没办法代表帝释国参赛。虽然对外界说了男女皆收,可至今为止女学徒仅学府院长之女和其侄女二人,即使有女学徒进入蓝宗教,不到一年,必定出事,这事太诡异了。况且,蓝宗教路途遥远,哥哥若想去看你也不方便。” 九熹扬眉,“你,是替我作好打算了吗?”既然笔戎学府名额有限,肯定要有关系才能进入的。九熹之前也是看中了笔戎学府,只因名额有限这一条限制了路子。而蓝宗教女学徒会怪异出事也是略有耳闻,如今听阿莱说有可能进笔戎学府,心中也是赞同的。 “哥哥想好了,送你去帝释国外史谭墨林家中,哥哥与他有些私交,恰好他们的儿子与你比你大一些,只是常年卧病在床,正好让你代替他。” “代替?”九熹顿了一下,“这怎么可以?” “这是唯一的法子了。笔戎学府是不收女学生的,想要进入,必须经人介绍,而且必须交上一笔很大的费用。最让哥哥放心的是,笔戎学府不受国规管束,君王也无法强迫它。如果你能成为笔戎学府的弟子,后盾也足够强大了。” “是吗…”九熹失语,代替?她对自己的身世本来就不清不楚的,如今真的要去当替身,这样不明不白的存在让生性执拗的九熹有些不满。 阿莱以为九熹在担心身份暴露,便宽慰道,“阿熹不用担心身份问题,哥哥会为你全部安排妥当的。进入笔戎学府,只需认真学习即可。” “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都不知道呢!”似是自嘲一声,九熹见他脸色僵住,又道,“我接受安排,但如果我最终不乐意,你可不能逼我!”九熹凝重地蹙眉,捧着碗嚼着,如果真的到了外面的世界,她不可能一直让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牵制着,她或许会独自一人离开,到时候,他就继续扛着他的舔血刀,而自己则走自己的独木桥—— 九熹发觉自己似乎没找到出路,仔细想了想,或许可以去某个学院进修,反正自己身边还有乌瑟珠前辈跟着。正想着,又看到阿莱起身,似乎要往屋内走去,九熹眼眸微眯,回头道—— “我不想再喝药!” 阿莱脚步顿了顿,“这是最后一次,听话。喝完这一次,我们就离开此地。” “不喝!真的要逼我的话,咱们俩就此别过吧!”说罢,她伸手将骨戒摘了下来,拿出里面的几件物品和乌瑟珠,将骨戒丢还给他。虽然她最不舍的就是骨戒,但若能逼迫阿莱退一步,那也是值得的。 九熹知道他是不可能再逼自己喝药的,叠鱼壑已然不安全,他们俩必定是要离开的,她笃定阿莱是没办法了的,只是可惜了那骨戒啊,怎么就丢回了给他,阿莱怎么不懂得还给自己呢!哼! 果然,阿莱妥协了。 离开,已成为定局。 阿莱带着纱帽,坐在前面赶着马车,九熹躺在车辆中,闭目养神。 若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九熹周身泛着一股气流。很显然,她是在修习灵力,可是,她的筋脉以被封印,根本无法从外界获取能量,多亏了石头大叔的指引,她才能在此随性展开修习。 “丫头,筋脉封印是单向的,能量只能出不能进,因而不能通过筋脉汲取外界能量提高自身的灵力。若是常人,这一生怕是与灵力修习无缘,但是,你的丹田之内有与生俱来的元灵之气,若是你能将其调动起来,你同样可以发挥出灵力攻击,威力大小,就看丹田之内的这股能量究竟有多大了。” 于是,石头大叔暗语交给她‘千祈’的心法,不断学习从内部牵动能量,试图让这股能量顺着筋脉留形于外形成攻击力量。 这几日,她已经能通过气感察觉到这股若有若无的能量,也渐渐能牵引它慢慢通往身体的一百零八条筋脉,不过,中途遇到的障碍非常多,一个个的穴位就像是一道道城墙,她暂时无法完全突破这些阻碍。 同时,为提高她的自保能力,石头大叔还为她创了一门武技,叫“虚渺步”,可以瞬间转移自己的身体方位,这是逃跑的妙招,这门技法的独特,在于利用分身错影的惑敌术,可以无比迅速地甩开敌人。 石头大叔说过,此‘虚渺步’为静默技法,常人学习一定要封闭筋脉,隔绝身体与外界的气息交流,接着运用体内灵力发动虚渺步,灵力越高此虚渺步越出神入化;而九熹的筋脉本身就被封,根本不需要去刻意控制,因此她的虚渺步会比常人更容易掌控。若是能突破最后的穴位关卡成功由内而外发出灵力,这虚渺步更是会增加百倍的效果,让敌人防不胜防,可以直接以此招行遍天下! 行遍天下这四个字对九熹诱惑非常大,为了早日达到这个目标,她争分夺秒进行心法训练,同时利用一切时间熟记石头大叔教给她的一切技法和心法。 马车行走了大概一时辰,突然停了。感觉到车的停歇,九熹也停下了修炼,拨开马车帘子,一脸不解看向阿莱。 “阿熹,”阿莱神色郑重从包袱里拿了一个丹药的小瓶子,瓷白色的两指青瓷印叶瓶,这让九熹突然警惕起来,眉头黜起,“到了现在你还是要逼我吃药吗?”她沉下脸,完全无法理解他的做法,本以为昨天撕破脸皮后他不会再拿出这些药水药丸,今天一早也完全没有像往常一样第一件事就是熬药,这让她心中放下了不少烦恼,岂料今日他竟然还是不死心! 即使一直认为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但这样的行为,显然让九熹愤怒重燃!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021 分离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阿莱道,“这些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如今出门在外,比不得叠鱼壑安全,你一定要吃。哥哥都是为你好。”说着,他神色暗沉,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似乎打算要用硬手段逼她吃下去。最后,他还加了一句:“阿熹,吃了这个,我将骨戒给你。” “骨戒虽好,却不是我的。”九熹喝了一声,目光如炬,“你可以再逼我试试看!如此你倒还不如让我直接死了的好。” 见她如此抗拒,阿莱拿着药丸的手猛的一震,她以死相逼,他断然是不能逼迫的。罢了,如果出现什么危险,自己护着就是了,就算拼了自己性命,他也一定会护她平安。半响过后,他又道,“如果此次出现什么意外哥哥要离开,阿熹要记住,去京都找外使谭墨林,你把这个短笛交给他,他就会知道你的身份,代哥哥照顾你了。” 九熹听到这,眉眼纠了一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半响没有答话。 “阿熹,听到哥哥的话了么?” “好。” “阿熹也不用太担心了,一切有我在!只是你那些自己学习的武技和阵法,还是要找到正确的老师教导才好,平时不要轻易展示人前,知道了吗?而且,我最担心的是,你没有丝毫的灵识,但凡遇到灵识高手,千万要避开,记住了吗?”他什么都不怕,一切都以她的安全为首要任务,但她的灵识是零,在这个诡异地将要崩塌的世界,如何能让他放心? “……嗯。”九熹缓缓地应了声,他的自称似乎从哥哥变成我了?挑挑眉,她也没太在意这个称谓。 “驾——” 赶路不是个好受的事情。九熹抓紧每一分一秒的时间来练习运气章法,几天下来无丝毫进展,气馁之下躺了睡觉。夕阳几度西斜,马车依旧在不慢不快地行走,一成不变的车轮轱辘声,不分昼夜地刺激着耳朵。想到还要坐半个月的马车,九熹苦得小脸都皱到一块了。 阿莱一天都赶着马车,一直没有休息的时间,第二日租了个马车夫,在马车内休息了半响儿。 走走停停之间,距离京都朝夕城还有三天的路程,马车速度放慢了,两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休憩的旅店,将马车安置好,很快订好房间,因为精神疲惫,简单梳洗后马上进入睡眠。 后半夜,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阿熹——” “恩?”听到房间响声,九熹起身开门。 夜色下,阿莱神色莫辨,“哥哥现在要马上离开,如果明天辰时哥哥还未回来,那阿熹就要记住,一直往京都赶去,找到外使谭墨林!哥哥处理完毕之后回去找你。” “我和你一起走!”九熹是彻底醒了。 “要听话!” “我不怕危险!”九熹始终对阿莱任何事情都把她杜绝在外的举动感到不满和不解,他是皇帝能解决万事吗,为什么就不能坦诚说出来,两人一起解决呢? “阿熹要乖,只是一些惹了哥哥的仇家来寻仇而已,没有什么大事。至于仇家是谁,阿熹无需知道,哥哥只是希望阿熹能开开心心长大就好。如果,真的有仇人找到你,记得我的话,我给你的药丸其实是用来隐藏你气息的。”他将一个瓷瓶放到她手中,看着她莹莹的目光,泛着蓝色的亮点,“阿熹,要下雨了,你的眼睛又变成蓝色了。对外人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九熹一动不动,闭上双眼,他奶奶的,居然被点了穴道! 窗外,天空又阴暗了很多,静静地,似乎在无声地,如人招手。 是要下雨了么? 阿莱曾说,自己所处在的这一族,有个特异的现象,一旦到了雨天,就会有更高的灵识,灵力发挥也更加出色。九熹闭上眼睛,凝神细听。 夜,越发静了,墨色的眼睛也慢慢变得透亮,蓝色光泽渐渐明晰。 下雨吧,老天…… 远处的声音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待穴道解开,九熹冲了出门,全身几乎没有了知觉。夜色向她呈现的,是无尽的黑暗,曾经在梦里受过欺辱历历在目,那些曾经在梦中与自己纠缠的梦靥,似乎就在眼前的森林,风吹树动,犹如无望与哀痛,每吹过一次,身体就冷了一分。 她突然想起七哥受伤时的痛苦,一如阿莱要离开自己时的心情。 她曾看到过许多人的眼泪,母妃的泪水最多,可以不停地流上一天,第二天眼睛就肿得不像样。七哥也会流泪,只是很少,心疼自己的时候眼睛会泛红,今天她看到阿莱的眼睛也会泛红,知道他也是心疼自己。 “七哥你眼睛里流出来的是什么?”曾经年幼的自己连眼泪都不知道是什么,伸手揩了少年脸颊的水滴,放进嘴里尝了尝,“没什么味道,应该不是血。” 少年听完她的话之后,笑得异常无奈。他说,“不会流泪才好。” “流泪,定是一项很神奇的事情吧!”她问道。 “是很神奇。因为心里心疼那个人,所以才会流泪。” 七哥为自己流过眼泪,他心疼自己,大概是自己不够疼他,所以才不会流泪吧。母亲、小紫,她们都会流泪,为什么她不会? 早晨,雾气散开,天色却依旧是阴沉沉的。 九熹加快了脚步,她要赶回去赶着马车追上阿莱!凭什么把自己丢给别人,他却脱离了自己的谴责呢?说到底,是九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除了关心自己的人,其他一切都冷漠相对,若是仇人就要睚眦必报!虽然,她大多数时候是笑着的。 连当初的七哥也会经常开玩笑说,小九,你笑得真冷,咱们去晒晒太阳吧。 然而此刻,她似乎感觉自己心中有火在烧一般,对阿莱,她有恨,但这些恨不足以堆积起来,埋过心中对他的不舍和担忧。 “傒囊,在吗?” “主银怎么了?外面天还没亮呢?”懵懂的傒囊咕嚷着似乎并未睡醒。 “你能感知到阿莱的去向吗?” “主银莫担心,昨晚我能感知到有几波力量在波动,然阿莱大哥的灵识还是不错的,不会危及性命。呀,主银,天色要下雨了,赶紧回去吧!咦,主银,傒囊预测到你今天会有个麻烦诶!” “什么麻烦?” “嗯,”傒囊略作思考,“似乎发生在街边,具体是什么事情预测不了,不过,主银你还是避开街头的热闹吧。”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022 十字架 回到大街上,行人已经开始多了,正安逸地开始一天的生活。 九熹感到脸上有一点冰凉。 一滴,两滴,三滴…… 下雨了—— 路上的行人着急了,纷纷加快脚步避雨。 “为什么现在才下?”九熹喃喃着,那些冰凉的雨,墨色的眼睛顿时渐渐转蓝,越发深刻的蓝色,嵌入眼眸。 “小子,快走吧,下大雨了!小伙儿?”路人劝她避雨。 “走吧,别管他了!” 越来越多的人冲撞过来,九熹一个不留神,扑倒在水洼里,脸蛋瞬间蜡黄一片,污水满身,却倔强抬眸,一双蓝色双眸在湿发中透出光来,眼前只有那一双双匆匆疾走的路人脚步,只有她一人爬着不动,不想走,任大雨倾盆而下。 雨雾中,两道身影由远而近,一裘烟雨渐渐明晰了蓑衣苙帽。九熹感觉到头顶没有雨滴,一双两双洁净的脚步走在了他面前,却干净清爽无一丝雨渍! 九熹猛然抬头,看向两人,却见两人并未有任何挡雨工具。她心中升起一丝惊奇,睁大了眼眸看向来人。 “公子,这孩子好可怜。”年约十六七岁的女子走到了九熹前面,面带怜悯。 男子一身白衣,面若谪仙,波澜不兴。 九熹在水雾朦胧中努力抬首看着他,却无法完全看清他的容貌,他的面目如有轻纱笼着,若隐若现,却有着温暖如风的表情,世间一切事物都不在眼中,整个人即便以简陋的蓑衣盖了全身,却仿佛依旧沐浴在圣光中一样,暖得九熹心中一阵悦动。 “公子,他的眼睛还是蓝色的,好漂亮呢!他整个人都好漂亮!”女子惊呼,弯下了腰,她看到了九熹眼中那深海般的蓝色,精致地被雨水冲刷的脸,但依旧白皙粉嫩,如雨中仙童。 男子却勾起嘴角,似乎已经找到了什么。 九熹却开始疑惑:莫非我今天碰到了仙人?这时候,傒囊的声音让九熹猛然惊醒,“主银,此人灵力深不可测,傒囊完全看不到他的魂魄。” 只见男子的手伸了出来,一双白玉无瑕的修长,递出手掌中的银色物件。 九熹也不怕生,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银色的物件冰于掌中。看着眼前这个银色的项链十字架,有些迷惑,“这是,什么?”她字句一顿,声音轻柔地似乎在自言自语。 “十字架,一道伤口。”男子声音如人般清冷。 “我看它,倒是更像两把相抵的剑。”九熹蹙眉。 “是啊,有剑,就有了伤口。”男子把她的掌心合起来,声音依旧和煦却淡地没有一丝起伏,“好好保管起来,不要让伤口再扩大,它是能愈合的。” 一旁的女子却疑惑了,接话道,“公子,你说什么呢,这明明代表的是阳光,两道交叉的光线,它能给我们带来光明。” “是啊,剑,然后是伤口,阳光,最后,就会愈合。”男子似乎想伸出手来探向九熹的脸,却在半空停止了动作,九熹望着眼前袖长莹玉般的手指,很想捏一捏,只见他又把手放了下去,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线线,走吧。” “噢。”女子最后回头看了九熹一眼,正好对上九熹忧伤而疑惑的神伤,她不由得暖暖地朝九熹露出一笑,指了指九熹手中的十字架,“记住,公子今天赠送给你的是阳光哦。雨后总会有阳光的。” 那两人也渐渐在雨中消失。九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中满是雨水的十字架,据说,是那仙人送的两道阳光。 好奇怪的感觉,九熹抬头望天,果然看到天际发亮,阳光给乌云镶了一道金边,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艳阳天。 “傒囊,这是何物?” “银架子一个,当钱用呗。不过,此物带有灵识禁制,正好,主银可以把乌瑟珠纳入其中,常人就看不出来乌瑟珠藏哪里了。你的石头大叔旧伤未愈,又整天用灵识隐藏着乌瑟珠的灵气太费力了,傒囊我慈悲为怀,就帮帮你好了!主银主银,我这个办法简直太善良、太有爱了有木有?” 九熹对他颠三倒四的话语半信半疑,又问,“这十字架竟是个储物空间?像骨戒一样?” “不不不,主银,这十字架能容之物只能是天地的灵物,其他东西放不进去的。” “这东西看来玄乎,刚才那人为何要送给我?我能放心地用么?” “嘿嘿,有我傒囊在,主银怕什么!刚才那人或许是灵识已经到达虚灵的高人,因探测到你一身的元灵气息,因惜才所以才送你的吧。恩,这样的人我傒囊见多了,不过,那些人都长得一副糟老头的模样,看着也让人倒胃口!主银果然是不同凡响,这位高人不仅灵识非凡,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过主银可别迷恋这样的男人,要知道越是漂亮的男人越不可信,主银只要相信我奚囊就好!主银主银,就放进去吧,石头大叔虽然一边在修习,却又在耗费灵力,魂魄受损难以痊愈,有了十字架的灵识禁制保护,石头大叔疗伤就会快很多了。” 想到石头大叔若不能尽快回复魂魄,自己打通另外一半的筋脉可就难了,九熹点了点头。于是乎,她脖子上多了一个闪亮亮的十字架。 心情似乎变得好了些了。大概真的是因为这两道阳光。刚才那位真的是仙人吧,不知是来自哪个仙岛,若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拜见。 走回客栈的九熹,发觉客栈旁边似乎也不大平静,客栈大门前有一个老头在大声哭号,嘶声裂耳,声源处已经围满了观众。 九熹没有心思去看热闹,又想起傒囊交代的话,远离街道热闹区,于是她绕了过去,那老头的哭声更为明显—— “该死的君小子,昨日放走我的马儿,今日杀了我的驴儿,我半兽仙要和你誓不两立!不抓到你为奴为仆,我半兽仙的名字就倒过来写!呜呜……我的马儿!我的驴儿!好不容易到了关键要成半兽的时候,居然都没了!可怜我小老儿啊,我半兽仙以后在江湖还怎么混啊,君煜行,我发誓要找到你为我的驴儿报仇雪恨!……呜呜呜……” 围观的人似乎也在莫名哀叹,有些是为老人悲伤,有些却嘲笑半兽仙的行为,说君煜行是帝释国出了名的捣蛋皇子,你能耐他何? 九熹听得莫名其妙,微微侧目,这又是为的哪般啊?这世间怪事果然多。她仅止于好奇,现在没空更没兴趣仔细查探这些人生百态生死仇恨。 驾着马车,她很顺利地出了大街道,进入官道,人烟渐渐稀少。 九熹赶着马车,心里总觉有些不安,待到她意识到马车内有人,脖子上已经被一把精致匕首给抵住了,寒锋芒芒。(亲们,求票求推荐收藏哇) 023 劫车 “别动,本王的刀可不长眼!”威胁十足的话语,让九熹不敢有所动作,好在马车一直有着道路循着走,还不至于失去控制。她听得出来,后面的人年龄不大,只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只是,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见九熹乖乖的样子,少年显然很高兴,想不到这马车居然只有这么一个小孩,他今天还不算太倒霉!“乖乖驾着马车,本王从不随便伤人,只是刚才被那半兽仙老头儿追得急了,这才上你的马车避一避。” 九熹点点头,这话看来,这少年也不是大恶之人。 少年见状稍微放松,谨慎地整理了自己的头冠,端坐了坐姿,然后仔细观察了九熹几眼后,隐约感知了她的灵力,知道她是零灵识后,脸色稍微有些惋惜,随后又放松了自己警惕的心思,微笑起来,收好匕首,坐到了马车前面,整理好自己的华丽衣衫,这才稍显友好地问,“瞧你身无华物,只身是要去哪?多捎带一人作伴岂不更妙。” 九熹听着他的话有些好笑,她和他是绑匪与票子的关系吧,这么快就要和自己‘商量’去哪了?难道是看到她一个瘦弱的少年觉得没威胁,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她很顺从地又点点头,黑亮的眼睛却闪过一丝狡黠。 她抬眼,在他放松的瞬间反手抢过他腰间的匕首,突然翻身把他压制在车厢内,少年咦了一声,随后以一个诡异的抬腿方式,待九熹注意力转移,以腿制腿时,他却一笑,侧了个身,硬是在马车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来了个坐垫抽空,伸手一点,九熹一顿,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又是点穴! 少年冷哼一声,迅速从袖口掏出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捏着她的嘴巴,灌了进去,五指随着她的喉咙一顺,药就下去了。九熹干咳,一脸的愤怒。 对上她明晰的怒意,少年笑而露齿,捏了捏她的脸,“瞧着可爱,生气更惹人疼。如此,由本王决定路线,京都朝夕城如何!” 九熹暗自翻了白眼,第一次发现‘如何’二字竟然可以用于命令。此刻喉咙还有些干涩,她吞下的药丸似乎也无毒,心中却放松了些,他说去朝夕城,这倒好办了,她还怕不认路呢。 “放心,这只是让人听话的药,每天记得吃两次本王的解药,不然就会全身疼痛难忍,像针扎一般,后半段就会像针扎后的撒盐。”轻松地说着,他低沉黑眸带着一股笑谑的霸气,完全不在乎她恶狠狠的眼神,当然,她知道这少年在恐吓她,那药丸她知道没毒。 “你是不是哑巴,问你话总是不答?”少年正色,有些疑惑地看着九熹,“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相貌。不过你这贱民倒是个走运的,碰到了本王,想要什么尽管跟本王说,京都里没有谁敢不给本王面子的。” 贱民? 九熹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自大的孩子,一时更是无语。贱民?该死的称呼!她决定彻底无视眼前的人。 他见九熹没有什么表示,有些纳闷,照理说,经过刚才那么一闹,眼前的人应该知道本王的身份才对,难道她不知道本王的名号?于是,他正色道,“本王叫君煜行,你应该听说过吧?” 九熹瞥了他一眼,烦他的纠缠,于是点点头。 他满意地颔首,神色带了些倨傲,稍微抬了抬下巴:“那便好,往后若有谁胆敢欺辱你,就直接报本王名号。”他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算准了她不再敢有动作暗算自己。 九熹心里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是哑巴吗,怎么报你名号。她此时心里憋屈地要死,刚出门就碰到了这么一个男孩,在他手里过不到一招就被制服,如此,倒真让她伤心。想归想,九熹却把手中的缰绳递给了他,示意让他来赶马车。 面对眼前手指粗的缰绳,两人对视着,有片刻沉默。 “竟然敢驱使本王为你驾车?!”他虽怪此贱民大胆,但只是沉了声音,以愤怒的双目死死瞪着她,似乎只要她还敢如此,便诛九族。 九熹摊摊手,指了指马,示意自己不会驾车,随后完全不理会他,已经换了一幅神情,只见她从容打哈欠、随后爬进车厢里躺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而慵懒。 君煜行气得眼睛几乎要冒出火花,看看无人执掌的缰绳,马车已经开始摇晃起来了,他为了保命,不得已拿起缰绳,却是对着睡觉的人道,“连驾车也不会的贱民,当真一无是处了!”他无法,只得谨慎驾起了马车,自己竟然成了马车夫。 这贱民胆子倒是大得很,举止也怪异。从来还没有人敢如此对待他。“本王这是被人使唤了吗?”君煜行嘀咕着,方才他用匕首指着贱民的时候都没见他惊慌,而现在更是大胆,居然就这么睡觉去了?胆量倒是够大的。“呵呵,其实也怪有趣的。” 这么有趣的人,要是能进入学府陪着自己就好了?等他醒来,问问他的来历,然后诱惑他一起去笔戎学府,何况,他一个哑巴,平时肯定受人冷落,本王赐些恩惠于他,他一定会感恩戴德的,这么可爱的人,若成为本王的跟班,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愁没趣了,没错,就这么办! 君煜行虽然武艺高超,聪明伶俐,骨子里却还带着一丝童真的志趣,天马行空开始制定自己的计划,继而又想到了回去以后应该如何对姐姐说才好,还是先跟她服个软,等她原谅自己了,这样再把小贱民的事情说一下…… 姐姐心地善良,而且一直喜欢小孩,一定不忍心让小贱民流离失所,反正最近总是打打杀杀没趣得很,不如找个对的上眼的小孩玩玩,他无依无靠的,给些好处的话,定然很快归顺本王! 024 灵猫 九熹昨夜未睡,所以很快在车厢内睡过去了,当然,为避免此皇子出尔反尔,她一直保留着警惕。迷迷糊糊中也算休息过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大晚上。 夜晚在野外露宿,篝火光芒中,君煜行一直在明里暗里问话,套问九熹的来历,但九熹一直沉默,完全不想理会他。 君煜行不死心,一直在讲着他在京都的丰功伟绩,侃侃而谈中,透露出他在笔戎学府,不喜欢上学,是学府内有名的顽劣霸王,九熹这才知道,他居然是帝释国的七皇子? 一个皇子居然如此顽劣,这难道是所谓的皇家风范? 九熹烤着一只香喷喷的兔肉,等到兔肉黄得流油,她飞快地掰下了一条腿,用树叶包裹着,一口一口咬得很香,又见旁边的皇子殿下时不时瞄了一眼过来,眼神复杂,她于是伸手指了指火堆上剩下的兔肉,示意他可以吃。 贱民吃的东西就是下等,皇子殿下皱眉,傲娇扭头:“本王怎么可以随意吃来历不明的东西!” 来历不明?九熹嗤笑,不再管他了,先填饱自己肚子再说。 见她不再邀请自己,君煜行显得有些闷气,此贱民居然没看出本王刚才说的只是谦礼,若再三邀请,说不定本王就同意了,真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低等小民!没眼力见!他身子坐得老直了,坐处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这是他自己捡来的,因为九熹完全无视他的明里暗里的‘命令’,他只好自己亲自铺了个位置。 本来他还以为这个贱民得知了他皇族的身份会处处尊敬,坐了半响等着,谁知道一路来,这贱民只顾着自己的衣食住行,完全没把他放在眼中,难道眼前的人真的不知道本王的身份?定是如此,山村野民孤陋寡闻,没听过本王名号也很正常。他努力转移自己因被她忽视而产生的怒意。 见她提了只兔子回来,就这么在他眼前证明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一只兔子在她手中不到片刻就上了火刑架。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随后是发冠,准备从新开启话题,与眼前吃得嘛香的‘贱民’谈话。他以拳在口边咳了咳,郑重地道,“野火烤炙的食物,大多带有热气,吃多了并不好。” 九熹继续装聋作哑,毫不在意地继续撕下一条腿,那条腿的皮连着金色的兔身,九熹用手连着一撕,一片香脆的皮儿就拨了下来,她眉开勾唇,张嘴就把这等天然美味吞进了腹中。 身旁的皇子殿下突然吞了一口口水,看着九熹油光可见的嘴巴,肚子却越发觉得饿了,现在竟然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抽疼。野味他自然是吃过的,以他的顽劣程度,多少山珍海味都尝遍了,只是九熹吃得太香,惹得他口腹满是吃的馋味。 看着九熹又吃完了一只腿,皇子殿下终究没忍住,伸手朝剩下的兔肉抓了过去,随后很高傲地看了九熹一眼,正色道,“既然你替本王试吃过了,本王就勉为其难地吃一些好了。” 九熹瞬间停了咀嚼。 如此无耻的境界,让九熹大开眼界,一向平静的内心,却升起了一股波涛起伏的惊异,碰到这么一个极品皇子殿下,她觉得生活突然多了些让她莫名觉得兴奋的东西。 君煜行吃着吃着,眼睛满是惊喜,这兔肉太好吃了,他可从来没烤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为表示感谢,他决定不再叫她贱民了,想着自己毕竟是皇子,就给她一些恩惠吧! “小哑巴,你上京城是不是没宫殿住,”看了几眼她身上穿的衣服,一件灰旧的外衣,里衣也松垮着,值钱的配饰都不见一个。若不是见她长得机灵可爱,他大概还看不上眼吧,“不如和本王一起走吧,本王可以给你安排住处,还可以跟着本王读书识字,怎么样?” 九熹无言地摇摇头,看着眼前的火堆,对他话语的引诱完全不感兴趣。这让君煜行感觉很生气,这哑巴真是太难伺候了,又不是聋子,为什么不回答他的问题?难道是因为长期不说话养成这样怪癖的性子?他倒是忘了自己喂了人家毒药一颗,只是身在皇家,总以为一切都应该照着他的意思走,即便让你无条件服从更是你的荣幸,所以,九熹这样的‘表现’让他很不满。 “本王诚心邀请,你可不要太不给——”他话未说完,突然停住了,九熹发现了异样,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神色变得严肃,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改平时顽劣的样子,随后对她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有敌情!你躲起来,不要出声!”他低声地告诫,以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九熹前面,随后更压低了声音,“想不到他们竟然能跟到这里来!” 他这番维护的动作倒是让九熹诧异极了,因为一路来,这个看似高贵的皇子殿下不知喊了多少次自己贱民,任何动作看在他眼里都有不屑的神色,如今来了敌情,他倒是要以一个高贵的身份挡在自己一个‘贱民’面前吗? 看多了金宫里皇子公主不将奴隶和平民当人看,她一个不受宠的王子也是受尽欺辱,没想到这个皇子君煜行竟然会保护自己?九熹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跑掉。 君煜行当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一句话会挽回了不少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只是他从小就被正统皇家思想教育,人虽有贵贱之分,但大事当前,作为一个皇家的皇子,一定要有担当,懂得审时度势,更要履行强者的义务!什么是强者的义务?在这个世界,没有灵识的人就如皇子的子民一样,是弱者,所以,他才会以领导者的姿态站到了九熹的面前。 黑衣人一个个落在眼前,让人奇怪的是,站在黑衣人面前的是一直很嚣张的小动物,大概只有一只成年猫咪这么大,此刻张牙舞爪地看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孩子。 君煜行仔细看了他们身上的特征,黑衣边缘是紫色的锦带,其他地方没有任何标识,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杀手盟?或者是,他们有意隐瞒? 脖子前的十字架微微发烫,“主银主银,那灵猫是冲你来的!确切地说,是冲你身上的元灵之气而来!” 九熹心头一紧,盯着那灵猫目露凶光。 025 多管闲事 “谁是兮妜?”黑衣人首领嘶哑的声音,显然不是本声。 “我不是。”君煜行又指着九熹,“他也不是。” 黑衣人首领显然不信,看了看眼前黑色的灵猫,它越发叫得尖利,若不是被自己牵着绳子牵制着,恐怕是要冲上来了,灵猫的反应如此强烈,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一个是他们要找的兮妜。眼神闪过一丝捕猎的神色,他自信扬手,“全部,活捉!” 得到首领的命令,后面跟随的几名黑衣人全部动身,朝着君煜行和九熹扑了过来,一开始就随身罩上一张大网,君煜行剑早已出鞘,一道光芒划过,大网随之裂开,“你先走!”君煜行大力一推,衣袂从九熹面前晃过,九熹被迫跳离,另外两名黑衣人却紧追不放,空手朝着九熹抓了过来。 九熹往怀中一摸,随后双手全是银针,十指连发,根根没入轻敌大意的两个黑衣人身上,很快,两名黑衣人就感觉针刺的地方开始麻痹,行动变得迟缓,一名黑衣人低呼:“针上有麻药!” 围攻君煜行有四名黑衣人,见另外的两名同伴受伤,又自动分成两拨,朝着九熹攻击。这一次九熹完全找不到机会发针了,这两名黑衣人武功高强,动作迅捷,而且不会轻敌大意,剑气连发中,不伤她丝毫,却断了她的几根发丝,逃跑完全无法。 “原来你的武技不赖啊!”君煜行很是惊喜,看她利落解决了两名黑衣人,虽然从未见过有人以绣花针作为武器,但这样的武技效果是惊人的,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将针使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这小孩看来是不简单的!对于这样的人才,他好感直线上升! 只剩下两名黑衣人!君煜行沉下脚步,提剑。 论武力,君煜行不及黑衣人,但他们此行是要活捉,如此就留给他们很大的余地。然而,在武力相差太悬殊的情况下,君煜行和九熹还是没有办法轻易摆脱困境。 君煜行自卖破绽,滑了个趔趄,很不幸,黑衣人虽然不想伤他,但被他这么一个明显的自杀动作给闹出了恨意,堪堪收住了剑势,但那带着寒风乌青的剑锋还是划伤他的肩膀。 血液飞溅而出,君煜行也闷哼一声,倒退数步。 九熹回首,直腾空而上,随手一根银丝,抛向君煜行,想要将他卷离危险,然,却被一名黑衣人用剑挡挡住,叮一声,线与剑相碰,黑衣人手中震了震,目光带了一丝震惊,见她在树上笑盈盈地收了线,竟是一抹笑谑的神气,黑衣人恼恨,一掌伸出,直直朝着受伤的君煜行抓去。 正在这时,突然又一批青衣人落地,他们青衣的袖口,都纹着青色的条纹,二话不说,直接以凌厉的刀剑加入刺杀行列,刀刀致命,剑剑夺魂! 这专业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九熹和君煜行心下都提高了十二分警惕,青色条纹服饰代表的是江湖最恐怖的杀手组织——魍魉! 魍魉杀手二话不说剑身全是杀气,先前要抓他们俩的黑衣人如今倒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双方人马纠结在一处,九熹趁此飞身下来,搀扶着受伤的君煜行,飞快撤离。 魍魉杀手来人不多,总共六个,然而一开始就出手的仅五个人,肩部缝着金色标志的魍魉头目并没有马上参与厮杀,此刻看到目标想逃,剑不出鞘,以手一挥,金刚色气流飞速劈了过来,直接劈在了两人前的大树,树干中分开了裂。 九熹不得已止住了脚步,君煜行却疼得咬着牙,努力保持清醒,快速说道,“你走吧,此人灵力已达巅峰蓝阶,本王给你吃的药丸只是寻常的滋补药!性命无碍。”说完这句话,他几乎站不住脚,趔趄之下,眼前模糊一片,看不到九熹的表情,却发现她抓着自己的手丝毫没有放开,拉扯着他飞快地往旁边闪躲,一股强烈的灵力攻击扑在他们原来的位置。 这时候,第一批黑衣人首领终于得了空隙,分身疾驰而至,九熹抬手挡去,十根银针飞速刺出,却被那黑衣首领一袖子甩开,九熹见黑影又伸了两手抓来,情急之下连忙推开君煜行,正待施展飘渺身法,却被君煜行突然拉着她的衣裙两人双双倒地,黑影冷哼一声,飞速抓起了两人,刹那垫脚飞离而去。 那名魍魉首领似乎被缠住,一时无法追踪上来。 一声猫叫,异常尖锐,也跟了上去。 三人逃了好一段时间,黑衣人首领把两人往地上一扔,“你们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不介意弄断你们的腿。” 九熹和君煜行都没有说话,也不敢再轻易反抗。 那只怪异的猫咪很快也跟了过来,正待找自己的主人,跳入他的怀中,不料从旁又闪出了一人影,衣袖一卷,猫咪尖叫一声,已经被来人缚在怀中。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九熹两眼发亮看向来人。那一身紫衣肆意飞扬,连侧脸都好看地极为附和她的审美观!这隐隐而发的气势透着让她振奋的安全感! “阁下何人?”黑衣人谨慎看着来人,那紫色的衣袍,黑色金丝纹龙边,紫光微闪,狂狷俊魅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以黑衣人多年识人经验看来,此人危险,自己恐怕不是他的对手,预感不妙,他语气却是装得更强硬,“江湖规矩,莫管闲事。” “闲事?”男子轻轻一笑,声音如清泉般好听,“我喜欢这只猫,这是闲事吗?”说罢,他正脸看过来,轻狂的语气让九熹微微侧目,她看过去,正好对上男子俊绝的正面,惊愣半秒,张嘴喊: “十字架,是我!” 这话一出,其他三人都有刹那的失神。君煜行一脸惊愕地看着这个一直被他当做哑巴的少年,他居然骗了他一路! 九熹喊的“十字架”语速过快,让男子听成了释叚,这正是他的名字,这陌生的孩子能喊出他的名字着实让他诧异至极,带着三分趣味看向了九熹,而黑衣人见男子脸上带着笑意,以为两人真的认识,于是想先下手为强,伸手朝九熹抓了过去! 若他们相识,他抓了这孩子威胁逃生便可! 026 焱地 然而释叚随手一挑,一段干桠飞速从黑衣人臂膀穿过,破了衣裳,留下了一丝血痕,黑衣人回头,一道迅疾的气流唰地掠过,血痕突然从他的手臂飞出,断臂落地! 此场景让人骇然,又快速地来不及让人反应,君煜行下意识想要抬手挡住九熹的眼光,却发觉身旁的她早已撇过脸,正好面向着他,一双美目依旧清冷,蹙紧的眉头似乎是厌恶血腥,却没有一丝的害怕,见他看过来,反而安慰了他一眼。这倒是让君煜行有些伤自尊了:这少年不大可爱。 释叚似乎不为所动,似乎刚刚只是看扯断一只苍蝇的腿。他走近几步,踩着黑衣人的肩膀,冷笑道,“天都的人果然不听话,我讨厌不经我允许就动手的人。” “你,你是焱地的人?”黑衣人惊恐问道。 “知道太多可不好。既然你把灵猫带了回来,就留你自由呼吸的权利好了。”释叚轻猫淡写说着,伸手一拍,定在黑衣人额头上方,顷刻就废了他一身的武功。 这便是,留你自由呼吸的权利?九熹一怔,这人的身上,散发着让她熟悉的阴寒气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杀意!难道不是那个雨中遇到的“十字架”仙人? “你认识我?”目光转向九熹,释叚神色多了一丝疑惑,释叚这名字除了自家亲近的人,知道的人不超过五个,可这孩子,为何会认识自己呢? 九熹仔细看了他几眼,有些疑惑地摇头,“抱歉,认错人了。” 她此刻才发觉,此人根本不是送她十字架的人,越看就越觉不像,虽不知道第一眼为何看起来如此相似,但与他冷漠的双眼对视,不说没有仙气,反而多了一股让人深陷的魔气。 然而他的声音让她想起了那个始终戴着银色面具的少年,少主。她随即否认了自己的猜测,那位少主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释叚却眉头一拧,一手掐了她细小的脖子,“认错?本尊的名字可没有人胆敢喊错!”只是他的手刚碰触到她的脖子,柔软的触感令他手中微颤,觉得有些熟悉的奶香飘入鼻息,见她眼中闪动着害怕,莫名心中一软。 他满以为,凭着此刻体内汹涌澎湃的杀气,他在下一刻一定会杀了眼前这个叫了自己名字的孩子。可接触到她的一刹那,他却毫无缘故就安静了下来,头部不再疼痛,身体内的血液也慢慢冷却,这种感觉,让他冷静了下来,所以没有立刻痛下杀手。 九熹小命被他撰在手里,连忙澄清道,“我喊的是十字架。” 下一刻,他放开了她,手中空了,暴躁之火又从心中冒起,拧眉问道,“你喊的是十、字、架?”见她点点头,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头冒起,抓着她的衣襟,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本尊的名字你也能喊错!应该叫释叚!” “事假?”九熹小声谨慎地念了一遍,完全不知道自己念错了。 见他们互动已久,君煜行却是一开始就猜测到来人的身份。 尉岚释叚,此人应该是焱地让人最惊恐的少主尉岚释叚。焱地和天都是两大黑暗组织,不是那些什么魍魉可以比拟的。或者说是邪教更为合适,天都作为杀手组织出身,后历经百年,日渐稳固,生意也不只是杀人,只是还是有很多见不得人的残忍生意;焱地的存在就相对年轻,却更为神秘,据说只能在每月的十五接生意,要杀的人从未失手,江湖对此很畏惧。 焱地创立不过三十年,风头却渐渐要盖过天都,两方有发生过冲突,听说都是天都吃了亏,依照今天的情形看来,天都哪里只是吃了亏,怕是要被焱地灭了也无人可以插手。焱地少主尉岚释叚英雄少年,多少人望尘莫及! 传说此人少年了得,被众多大师争相收入门下,五岁就能突破紫阶,十五岁那年,也就是两年前,他通过了试练,却拒绝进入法灵之巅受教,最后却被法灵之巅天尊亲自打败,成为首席门外弟子。如今他十八九岁的年纪,让人完全探测不到灵识的境界,难道已经进入白境了?与他相比,世人所谓的天才完全不够看,就连被誉为第一天才少女的赤菡灵都赶不上他一个指头! 而君煜行虽然被号称帝释国第一天才皇子,如今看来却与他相距甚远,想到这,君煜行以一种敬畏强者的眼光看向了释叚。释叚觉察到了君煜行崇拜敬畏的目光,心里稍微有些得意,刚想松开九熹衣襟,动作一顿,突然又抓紧了提起,“有另外一个和本尊长得像,又叫十字架的人?在哪?” “我,我刚才头晕,看错了。”第一眼确实觉得像,但经过刚才一番动作,她已经看得清楚了,此人除了脸像,其他地方都不像,气质更是迥然不同,眼前狂妄肆意的释叚怎么可能是那天除尘如仙的男子呢?她为什么会将两人当成一人呢? 九熹懊恼暗自检讨自己眼睛不好使,却只能讨好着看着眼前的释徦。 “你撒谎!”他的眼睛腾然变得犀利,一手更是直接侵犯到她细嫩的脖子,片刻让她涨红了脸,一口气缓不过来。 见九熹受制,君煜行着急:“尉岚少主何以欺负一个零灵识的孩子?” “……”那人似乎听了有些诧异,感知了九熹的灵识,这才发现她果然没有丁点灵力,他自然是不屑于欺负一个零灵识的孩子,瞥见她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倒是没有为难,放开她的衣襟,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怀里的不断挣扎的猫,似自言自语道,“为何灵猫对你这个废材会这么敏感?” 就连本尊也会为她失去杀人的兴致,似乎她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他随后提高音亮,“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我,姓……”九熹话还没说完,君煜行却快速答道,“她叫君丞熹,是帝释国皇家人!本皇子是帝释国七皇子,他是本皇子的侄儿。” 027 百毒丸 “皇家人?”释叚皱起了眉头,什么人都可以惹,但不要轻易和官家惹上事,如今竟然看到两个皇家的人,真是晦气!他看了看两人,最后目光落在君煜行身上,“你知道我是谁?” 迟疑半刻,君煜行点点头,却突然发现释叚眼神变得阴鹜,只听他说道,“既然知道,那倒是留不得你们了。” 两少年还没回过神,释叚已经一手抓起一个,九熹见状知道他是要杀人灭口了,马上咬牙发誓,“大侠且慢!我们不会带给大侠什么麻烦的,大侠请饶命!” 释叚顿住想了想,颇为认真地点点头,“你倒是机灵,既然有自知之明,本尊可以放了你们。”九熹白眼翻过,他怕就是等着自己求饶吧。 却见他眉眼挑了挑,一抹戏谑笑容溢出来,“只是,本尊很少说话变卦,这可如何是好?这样吧,本尊给你们活命的机会,”说着,在两人身上点了几个穴位,“你们能不能活,就看天意了,这灵猫给你们代为收养,本尊日后会回来找你们,如果那时依旧活着,且灵猫也无恙,本尊就饶过你们两条性命。” 释叚把已经平静的灵猫放在九熹怀里,随后如一阵风般离去。 两人被点的穴道极为霸道,封住所有灵力和武技释放的通道,如此,两人就与平常的孩童一样,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君煜行本就受伤,而灵识被封住,浑身顿时犹如被抽了筋一样乏力,倒在地上无力起身,九熹本就没有灵力,所以比君煜行好受些,很快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君煜行一身伤,于是撕开衣衫,帮他将肩膀上的伤口包裹了,陪着他静坐,摸着灵猫,若有所思。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子响起了各种飞禽走兽的声音,听着有些涔人。 九熹不认路,看着君煜行半昏迷的样子,伤口虽包扎好了,却喊也喊不醒,碰触之下,发觉他的身体有些冰冷,侧目便看到他脸色苍白,唇部变得乌紫,心想他是不是中毒了,可是她不会把脉,无法看出个什么。 她找来柴火,生起了火堆,君煜行慢慢转醒,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的脸,目光清明后,发觉身旁还有一人添加着柴火,一丝草药味传来,原来是她拿着木棍在捣碎草药,敲打的声音在夜里异常清晰。他唇角扬起一丝弧度,带着一丝暖意,见九熹拿着药渣过来了,不知为何心跳有些不受控制,闭上眼睛。 九熹将他的衣服拨开,露出了结实的肩膀,上面包裹的布条已经被血染红,她想着还是先给他清理伤口,免得发炎,于是去找了杀菌的草药,为他重新敷了一遍,随后拿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瓶子,倒出一颗,以指尖碾碎了洒在伤口上,这才用布条再包裹好。 君煜行静静躺着,睫毛动了动。嗯,既然他已经被包扎好了,也该是时候醒来说声谢谢了。他轻轻扬了头,正待起身,只是下一刻他突然变了脸色,双脚越发疼痛难忍,面部狰狞,浑身绷紧,此番自然惊动了九熹。 “你怎么了?”她一惊,看向他。 君煜行低吼一声,双手抱着脚膝盖处,疼痛难忍,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这有一颗药丸,你若是相信我,就吃下去。” 九熹立即拿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放在他的嘴角边,他毫不犹豫低头吞了下去。不到片刻钟,他明显感觉到双脚的疼痛有所缓解,而且,口中残余的药味,让他感觉颇为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尝过这个味道? “这是什么药,居然能缓解本王所中之毒?”天知道他每月被这一天的毒发折磨得快要疯了。本来已经丝毫不抱希望的他,如今看到这么一颗救命药丸,相当惊喜。 “只是缓解了吗?”九熹伸手扒去他下身的衣服,露出他的两条腿,果然看到了膝盖处还有些乌青色的皮肤,这百毒丸,能解百毒,这还是头一次碰到无法破解的毒。九熹暗自思忖着,蹙眉,头一次对自己研制的药效表示不满。 “本王已经很幸运了。这毒叫做月圆浮,就是在每月十五会毒发聚集在双脚,打从本王生下来就跟着了,多少神医和炼丹大师都无法破解,如今居然……小兄弟,能否为我介绍一下这药丸的出处,或者告知这是哪位大仙制作的丹药,好让我拜访寻个究竟,解了这毒?” 听着他逐渐变得自谦和有礼貌的语气,九熹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猜这药丸是他人研制,难道看我是一个小孩,没有这本事? 按照这世界的逻辑,君煜行的猜测思路是正确的,但是,他今天碰到了个天才奇葩,这个奇葩不知道这药丸的珍贵之处,也不知道这世界炼丹师的珍贵,于是对君煜行的猜测颇为不满。 “你怎么知道这药丸是其他人的,不能是我自己的吗?”九熹明显要为难他,他却扯开了嘴角,“莫开玩笑,这等高级丹药,岂能是你一个十三四岁小娃能炼出来的?此事关乎在下的性命,你就告知在下吧。”姿态已经放到了最低。 九熹转过身,“无可奉告!” “……!”好不容易碰到一种解药克制着霸道的月圆浮,君煜行很着急,但碰到这么一个脾气乖张的小孩,他也不能把人逼急了,万一他直接拍拍屁股走人这可不得了,他想了想,决定从另外一个角度入手,“若是本王猜测不错,你这颗丹药,可以算得上是高级丹药,既然是高级丹药,也必定要高级炼丹师才能炼制出来的,而全国炼丹师本王就算没有见全了,也见了十之八九,本朝的国师就是一位高级炼丹师,即便是他,也无法炼制出这样的解毒丸,更何况是能解月圆浮的解药了,如果小兄弟能为本王引荐炼制这味百毒丸的大师,本王必定重金酬谢!有其他条件,本王也都能满足。” 百毒丸被他说得神乎其神,九熹心里有些得意了,虽然也隐约知道自己炼制的药物不常见,本以为只是一些常用的药丸,没想到这世界这么稀缺,按照他的说法,自己难道已经是一位高级炼丹师了? 君煜行见她面露笑容,以为又是一个贪财的人,不由得有些轻蔑,嘴里却依旧恭敬道,“白银还是黄金,你可以直接和本王说。” 028 迷踪香 九熹睨了他一眼,“谁稀罕你的几个臭钱。”嘴里这么说着,可事实上,她很喜欢钱,但她就是看不惯这小孩一副有钱能解决一切的样子,于是,她吊了他的胃口,“我需要一个冶铁制作兵器的铺子。” “炼铁?”君煜行一愣,“这些铺子都由兵部掌管,难道你想进入兵部?” 她摇摇头,于是将岩擎的事情大概与他说了个梗概,隐去了她和岩擎交易的部分,将事实说成:她心善,看不惯一个如此有才能的冶铁专家就这么被国家政策给遗弃了。 “重新安排他进入兵部并不是难事,只要本王和尚书大人说上一声就好。岩擎的确是个人才,只是之前犯了事有了污点,若被有心人察觉,本王也是要受罚的。” “这倒不需要殿下亲自推荐,只需要把他之前的案底给清了即可。因为被同行的人冤枉,他的案底自然是假的,只要案底去了,我相信,凭借他的才能,通过考核进入兵部并不是难事。” “这个包在本王身上,等回到京都,查明真相,本王定会为你好好筹划一番。”君煜行听得她一番话,好感多了许多,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帮,更何况,这还涉及到解决他一生难题的关键。 不多时,君煜行双脚又疼痛起来,整个夜晚,痛醒了三次,于是花费了九熹三颗百毒丸,等到他们再次入睡,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 君煜行醒来时,看到旁边的人还在睡,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这个月圆夜过得比以往都轻松,想到这,他心情非常异常舒畅,如果以后都能这样度过,感觉真是太棒了!如此看来,误打误撞碰到的这位小兄弟还是要跟着他为妙,最好能拐着一起上学,一起读书就好了。 他起身往丛林外走去,不多时,已经带了两只野鸡回来,很快就起火,烧烤。九熹早就醒了,美目渐渐张开,到处扫视,只是不愿意动,看到他烧野味,于是定定坐着,抱着那只黑色的灵猫,安然慵懒地等着。 君煜行皇子,对于野外生活倒是适应地飞速。不仅不排斥烤肉了,就连野味都自己亲自去抓,这位皇子殿下有着超强的适应生存力! “你喜欢这只灵猫?”君煜行一身行头似乎整理了一番,端坐在火堆前,正经地边翻动着肉窜,边看着她懒洋洋抱着,似乎颇为惬意。 “不喜欢,也得好好看着。”不然尉岚释叚找两人算账可不妙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这只黑色的灵猫,“我只是奇怪,之前见着我们俩就张牙舞爪的猫儿怎么变得如此乖巧了?难道是被释叚作了什么手脚?” “听闻灵猫喜欢亲近灵力高深的人,它们依靠汲取灵力成长,”君煜行添加着柴火,看着眼前越发油光闪亮的野鸡,心中一动,疑惑地看向九熹,“可你一个零灵识之人,浑身无半点灵力,为何能让它乖巧沉睡?” 他也不指望她能解答这样的疑惑,见九熹摇摇头,了然地点点头,“尉岚释叚灵力非凡,指不定制服了这只小猫也说不定,但是,认主的猫儿必定不愿意离开主人,所以,这只灵猫必定还没有认主。” 没认主?九熹盯着猫咪看了一会儿,那它干嘛这么粘自己? 等到传来肉香,九熹自动靠近,君煜行把一只香喷喷的野鸡递给了她,她坦然接过,闻了闻,突然露出白齿,大眼眯得剩下一排长睫毛,赞叹道,“想不到你一个皇子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他定神看着她的笑脸,纤长睫毛下半掩着墨色眸子,于是心中似乎被蜜蜂蛰了一样。不怪他如此反应,九熹从一开始因心情不好一句话不说,脸色始终清冷无双,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如今这随意的一笑,竟然颤动了整个脸蛋,如此绝美的笑靥和反差,君煜行感觉太过震惊。 好不容易在她的疑惑中回过神来,他不自然地咧嘴一笑,“那是自然!”他自我腼腆了片刻,下一刻突然想起自己皇家的身份,于是又抬高了下巴,道,“要知道,你可是第一个能吃到本王亲自烧烤野鸡的人。”所以,你就尽情地感恩戴德吧。 “但是,这不是你第一次烤肉吧?”九熹促狭看了他一眼,见他点点头,眼中带了一丝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九熹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她的猜测只是一种直觉,君煜行虽然有着皇家人的骄傲和自律,但不是那些顽固不会变通的人。一个经常被人追杀的皇子,世道险恶,他怎么可能处处遵守着皇家礼仪和风范?今天看他应对杀手的态度,说明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在杀戮下活下来的皇子,怎么会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在山穷水绝时,烤炙野味已经是一项必须学会的技能了。 君煜行也没再问,在他看来,眼前这庶民有着一双闪着水光的眼睛,有时候静静地看着你,似乎能看穿一切,会让你浑身不对劲,不过,也许是太漂亮的原因? 两人吃着吃着,九熹看到灵猫一直蜷缩着睡觉,碰了碰它,嘀咕道,“它难道不会饿的吗?”随后在它脚后跟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瓶子,被红绳子系在了脚上,她把瓶子解了下来,拔掉瓶子盖,一股香味喷然而出。 “迷踪香?”九熹仔细闻了闻,很快知道瓶子里香料的名称,脑袋却咯噔一声,抬头看向君煜行,同样在他的脸上浮现了不安。 “糟糕!会不会有黑衣人的党羽追踪迷踪香跟了过来?”君煜行话刚落音,两人果断起身,准备离开。九熹把瓶子扔进火堆,扑灭了火,抱着灵猫快速往林子外走去。 大概是把瓶子扔了,警惕的心情持续了两天,还没有敌情出现,两人松了口气,渐渐放缓了脚步,在日落时分,寻到一处优美的风景,临近小溪。他们在溪边休息了片刻,对着小溪,君煜行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029 脱衣 两人的衣衫都破烂不堪了,在丛林穿梭被树枝勾破了不少,特别是九熹的衣衫,本来就不是什么上好的衣料,很快就划破成一块块的,这下真像个小乞丐。君煜行的外袍还能看出一些金贵的颜色,只是被染上不知什么树枝的染料,一块青一块黑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也乱了。 落日余晖洒落在远处山峰,峰顶氤氲环绕,绿色的植被也被披上一层雾霭缭绕的金光,高低起伏的山峦连成一片。眼前的这一条小溪从山谷处蜿蜒而来,牵引着一路的绿意,披林斩石,自有一股傲然的气质。 “这里的景色真美!”九熹望着眼前的美景,发出一丝感叹。 君煜行扫视一周,见她如此向往的神色,不屑道,“只是视野开阔些罢了,这算什么,更美的你还没见过呢。” 九熹惊喜地转过脸看着他,“还有更美的?在哪?” “……你想看?”君煜行再一次发现她脸上的笑意,心中知道这小子不仅喜欢美食,还喜欢美景。因此,他故意卖关子,见她使劲点点头,这才道,“跟着本王,世间美景自然不会错过。” “为什么要跟着你?”九熹疑惑了,“不能告诉我具体在哪里吗?”她本来想着,道了京都后,找到了谭墨林,往后的日子就要看遍世界美景、揽尽世间宝物。 “不能。”他笑了,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那要怎样才能告诉我?” “如果你答应做本王的随从,本王就带你去。”君煜行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她的弱点,于是开始徐徐善诱。 “随从?随从要做什么?” “跟着就行,不必做什么。” “这倒是好。”她没有马上答应,心中在思考着这件事的可信度,转头看向他,“你一个皇子能到处跑吗?你骗我?” “……”君煜行被噎了一下,身为皇族中人,规矩自然要严厉许多,作为皇子,自然不能乱跑,这是常人都知道的,只是,他见九熹懵懂疑问的模样,便狡辩道,“本皇子受父皇宠爱,哪里都能去!” 九熹扭开了头,却在进一步思考怎么才能看到他所说的美景。要说是在几天前,她怕是回一个人独自旅游去,走遍这个世界的山山水水,不过,那天阿莱离去的情形,总让她心里不畅快。怀中的灵猫上蹿下跳,突然不安分起来,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九熹慢慢转回头,眼前的庞然大物深然张着大口,她倒吸一口气。 小灵猫尖叫一声,逃开了九熹的怀抱。 “巨蜥!”君煜行也惊呼了一声,却丝毫不敢乱动。 但这条巨蜥似乎饿极了,未对峙,已扑了上来。 两人往旁边一闪,避开一击,蜥蜴把目标锁定了更为弱小的九熹,扑扫了过去,尾巴直接把来不及反应的九熹卷了起来。 君煜行倒吸一口气,如此强大的兽物是他平时第一次遇到,怯意是有的,却硬生生给他逼了回去!敌方如此强大,他如今灵识又未曾恢复,获胜把握不到一成!尽管知道自己应该要逃,但在看到卷在高空的九熹时,已经无法再犹豫,陡然回身抽剑,一剑精准刺扫去,却没有伤它皮肤分毫,用尽力气砍了几下,只留下几道划痕,却激怒了蜥蜴,令它浑身用力卷了起来,缚得九熹呼吸受制,脸色通红。 “你撑住!”君煜行吞了吞口水,看了看身后的一棵大树,快速找对策。眼前房屋般高的巨蜥,一口就能吞掉一个人,突然就张开嘴,蛇信子吞吐着,直直朝着君煜行扑来,他立在原地,看着越发难受的九熹,再犹豫她可就要窒息了!他深吸一口气,举手抬剑对着巨蜥的眼睛刺去,寒芒剑刃刺进了蜥蜴的眼窝,它猛然放松了长形的身体,九熹被甩在地上,一阵头昏眼花的,待她清醒时,看到君煜行用剑撑着蜥蜴的嘴巴,血液不断地从蛇头往下滴。 红色的晕眩来临,九熹这才记起自己的晕血症,晕了。 醒来时,是夜晚的篝火,微微温热。 “你醒了?”惊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君煜行凑近了,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起身,轻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显得有些担忧,见她目光莹莹,带着一丝感激,便高傲道,“本王可是拼了尊贵的性命救了你,可要感恩图报。” 九熹想到了当时的情况,他确实应该逃了去,作为一个自傲的皇子,他却能留下来,急中生智,从蜥口救下自己,这点勇气和义气还是让她产生了好感。她点点头,浑身还有些无力,轻声说了谢谢两字。 “你怎么晕过去了?本王没发觉你身上有什么伤口,是被蟒蛇绞得晕了吗?”看到眼前的人瞪着自己,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了?” 九熹怔了一秒,下一刻冷着双眼,眼光死死圈着他,阴啧啧问,“你脱了我的衣衫?” “是啊,不脱我怎么知道哪里受伤了?”君煜行怪她大惊小怪的,随后狂肆一笑,“就是有些淤青,不碍事的。不过,你这副小身板真是太弱了,全是骨头。”这话还没说完,九熹一个拳头飞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躲,就已经中招了,眼眶黑了一半。 他是尊贵无比的皇子,从小到大哪里被人这样打过,当下也怒了,马上挥了一拳过去,却给九熹闪过,两人于是扑到一块厮打起来。 九熹人小,力气也小,很快被他制住,死死压制在地上,然而君煜行也不敢下手太狠,毕竟眼前的人太瘦弱,且刚昏迷醒过来,所以只想给他几巴掌泄气,看着他桀骜不驯的眼神,清晰的眉目熠熠生辉,觉得好看,他突然就觉得心中冒起的火熄灭了,却还是怒气冲天看着她,“本王是好心好意,这才脱了你衣裳,你竟然——” “我怎么了?不经过我同意就是不许脱我衣服!我全身上下藏着好多宝贝的呢!”因为没了骨戒,她随身上下的袋子装满了东西,一路上经常想起骨戒这事,一直后悔着,这骨戒真是好东西,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还给阿莱了呢! 030 背 “哼,谁稀罕你那些破烂玩意儿!”说是不稀罕,他当时还是查看了很久的,但因为不知道是什么药物,而且味道各异,说不好是毒药还是丹药,不敢随便碰,只得全部返还。这诡异的孩子,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却藏了这么多药丸在身,其中还有能缓解月圆浮毒发的百毒丸,当真不可小觑。 只是,除了药丸之外,她那个腰间结实的包袱还放着不少晶莹剔透的珠子,五颜六色的,非常漂亮,最常见的珍珠也有不少,玉琉璃也都有,竟然有这么多宝贝,她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一般人上路带的都是银币,可是,那些珍珠和琉璃珠并不珍贵,重量也不轻,她放在包袱里做什么?难道她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想起当时那瘦弱却柔美的身体,他猛然惊醒,最后骂了一句,“不一样是男人,脱了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 男人?九熹双眼闪了闪,原来他还是把她当成男孩。想到自己胸前包裹的布条,她突然笑了,用力过度的笑声,引发了咳嗽。 君煜行气归气,但她这一拳没有多大的力气,见她咳嗽,气就消了一半,起身放开了她,却转身往溪边走去。不多会儿,他两手捧着一片大叶子,装着水走回来。 他就着叶子,在她旁边蹲下,把叶子尖往她嘴边送。她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显然是第一次这样喂人喝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高兴,勾起嘴角,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着。 “你是不是很得意?”君煜行边喂着她喝水,边在生闷气,看她喝得爽快,心里却觉得开心,暗骂自己犯贱,只是嘴巴依旧不甘心,“打了本王一拳,居然还喝着本王千辛万苦带回来的清水,你不觉得自己太荣幸了吗?” “似乎是呢。”九熹喝完,越发得意,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明媚的色彩,扬起嘴角笑了起来,“谢谢了。第一次伺候人喝水吧,这动作挺僵硬的,以后可以多多练习。” “你、你想得倒美!”君煜行瞧了瞧叶子掬着的水,几乎被喝完了,转手就把手中的叶子给扔了,随后看到九熹抚摸着怀里的灵猫,问道,“这只灵猫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道,应该是个怕死的猫。”九熹回答后,猫咪似乎眯了她一眼,转身跳下她的怀抱,高傲地窝在一旁。 九熹无语,随后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觉身体果然有些地方疼,掀起袖子,看到几处乌青的地方,上面似乎有些粘腻,仔细看了看发觉被涂了什么药物,闻着还有一股清香。 这时候,君煜行很自大地递给她一个瓶子,“祛瘀的药膏,皇室中只有两瓶,多擦擦,刚才给你擦的时候,可能还是没有办法细细揉揉,药效渗透不了。” 九熹的脸色已经黑了一半,原本想他既然看就看了,没想到他还揉过,如果不是知道他没有发现自己女孩的身份,她很有可能再次给他一拳。 猜测到九熹变脸的原因,君煜行脸色红了红。在皇家,皇子们很早就接触有关于成婚和男女之事的教导,男男之恋也有涉及,君煜行虽然对此事不热衷,但经过刚才这么一番经过,脑中也时常浮起九熹那副身体,即便乌青斑驳,胸前裹布,却依旧具有独特的柔弱细腻之美,时不时占据着他的脑海,心中于是忐忑起来,不明白自己突然怎么了。 用手摸了摸脸上被打的地方,现在想起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奇怪,难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君煜行浑身一颤,摇摇头,很快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笑话!自己只是怕她死了月圆浮的解药就没办法找到了而已! 到了要启程的时候,九熹才发现自己脚崴了。脚踝肿了一大块。 君煜行背着九熹,慢慢往前行走。 九熹在他的背上,眼前就是他的发冠,金色的,刻了龙纹,侧边两道鹰嘴和龙的爪子,一道碧玉发簪从中穿梭而过,柔顺乌黑的发丝被固定在发冠里,余下的全部散在肩膀,九熹低头就能触到。她紧了紧手臂,眼睛靠近了那碧翠得发亮的簪子,隐隐看到里面有波光流转。 “放松些,你圈得本王脖子很难受。”君煜行有些不快地提醒着背上的人。 “是吗?”九熹稍微放松了些,如此一来,重量落到了臀部,君煜行感觉到两手的压力增加,抬手就把背上的人往上抛了抛。 “第一次背人吗?你捏到我屁股了。”九熹这话一说,君煜行脸色一僵,连脖子都红了,没想到这小人竟然可以如此大胆说辞,虽然没让他感觉下作,却是浑身不自在起来,自己与臀接触的双手越发热乎了,力气不敢作大,只是那棉柔的触感一直贴着手心,轻轻往上一托,重量并不厉害,只是又听得她呻吟了一声,入耳竟是绵软,这让他如何能不心生复杂,幸好没人看到,不然自己还如何保住皇家颜面? 他故作镇静,语气不免带上一股怨气,“背着人自然要碰到屁股,不然你待如何?待了本王一背,你已经走了八辈子好运了!” 两人绊着嘴,走走停停。到了第五天,也没见到尉岚释叚的出现。两人的穴道已经解开,他的灵力已经恢复。至于为何没有碰到索要灵猫的释叚,两人不得其解,当然也巴不得他不出现。 只是轻松不过一个时辰,前方树影斑驳,风声鹤唳,危险隐藏在树丛中,九熹警惕看着前方不断落下的身影,心头微微着急。 很显然,这一批黑衣人的装束和之前一批来自天都的是一样的。 天都的人,是来找“兮妜”的? 来人二话不说,落地一刻就冲了过来,剑招流洒在身后,瞬间到了眼前。君煜行挥手灵力释放,将来人击退半步,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起来。 天都杀手启动了阵法,靡靡之音在空气中响起,震落了树上青叶。君煜行施开阵法建立了一个隐形结界,将自己和九熹保护起来,然而毕竟力量太单薄,抵不过五人的功力,不到片刻,结界隐隐晃动,顷刻炸裂,他支撑不住,喷了一口鲜血。 九熹当机立断,投下了一颗烟雾丸。 青烟过后,原地空无一人。 两人经过一夜的逃跑,成功脱离了危险,住进一家客栈,但君煜行明显不愿意住客栈,说客栈是全天地下最不安全的地方,而且他极其讨厌客栈的的店小二。 “店小二为什么让你这么讨厌?”九熹问。 031 上马 “他肩膀上的抹布太脏。” “……”抹布,确实不是干净的东西,但是,这就能成为这位君某讨厌所有客栈的理由吗?九熹想着又仔细看了几眼,看那店小二抹布扫过桌上的残羹冷炙,眉头一皱,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找了一个最底层的官员家,说是皇子殿下亲临,微服私访,不能声张。 休息了一天,君煜行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床头趴着一个人,唇角顿时勾起,将自己又缩进了被窝蹭了蹭,温馨而惬意,如此懒洋洋的舒爽似乎不想醒过来,然而内心有有着几丝的亢奋,他张开眼睛,时而闭上,时而看向九熹的侧脸,见她眉目带着一股绝色,发丝垂了几根划过樱红的小嘴,突然心跳加速,撇开眼光。 他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九熹醒来,有些不高兴了,伸出了一只手,再伸出一只手指,朝着九熹的脑袋戳了过去。 九熹脑袋没有抬起来,却准确地用手抓住了恶作剧的手,这才慢慢抬头,目光不悦地看向他。 君煜行对她五感的灵敏有些诧异,收回手,神色愉悦,“反应倒是灵敏。对了,你的真名是不是叫兮妜?” “不是。”九熹起身,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是不敢说,而是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和他说明白,因为自己都不清不楚的,于是伸了个大懒腰,打了个打哈欠,“我去给你端粥来。” 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那小小的身影却显得异常清爽可爱,君煜行也打了个打哈欠,自言自语道,“被传染了。”随后一股脑儿又钻进被窝,继续蹭了蹭,一头乱发也没有打理,窝在被窝里呆了好一会儿,自顾笑了笑,又自言自语道,“第一次被人追杀后还有人伺候,真好!” 喝粥的过程中,君煜行秉承了很好的皇家礼仪,饭桌上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偶尔看了看一旁的九熹,又埋头吃了起来,他吃得优雅,却速度不慢,很快,一大碗粥就见底了,他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九熹。 九熹怀疑这皇子殿下脑子莫不是被打坏了,问道,“怎么了?” “昨晚那批人追的是你吧?”他问道,随后咧开白牙,“不要对本王说谎,那批人马本王之前从未遇见过,这只黑猫也是,这只能说明,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他看了看依旧在九熹怀里的灵猫,神色笃定,眸里还染了一丝深意:难得会让灵猫亲近的人? “这些人畜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凭什么说他们追的人是我?”九熹虽然知道兮妜这名字与自己有关,但这都是阿莱喊的名字,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个名字。 或许,阿莱是对的,没有喝药,那些仇家就找上门了。第一批仇家竟然是天都的人,瞧着那黑衣人笃定自己和君煜行当中一定会有一个兮妜的样子,似乎全靠这只黑色的灵猫,它和自己又什么渊源? 因为仇视,所以忽略了很多重要的信息。阿莱当时所说的,敛去自身散发的气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咱的体质很特殊吗?为什么会引来仇家?如果仇家只是依靠这只灵猫就能找到自己的话,那是否可以从灵猫身上找到自己体质特殊的原因? 阿莱,此刻在哪呢? 为避免仇家,自己是不是应该要喝药了?想着想着,九熹突然失笑了,本来视那些药物为毒药的自己,现在竟然想着要想尽办法喝药了,真是见鬼了!沉思半晌,她又道,“第二批魍魉杀手追杀的是你吧,下手可真是狠,如果不是天都杀手,我们大概都要在黄泉路上了。” “笑话!本王自从被追杀以来,多少次刺杀都逃过了,这一次如果没有你,也不会例外!你可别忘了,本王这伤可是天都杀手留下的。不然本王又怎么会需要你的援助!” 九熹喝完最后一口粥,睨向他,“死鸭子,你就嘴硬吧!你从蟒蛇口中救了我一命,算是还了之前我救你一命。但昨天我还是救了你一命!你可不要否认这个铁板钉钉的事实!”见他气得眼冒火,九熹继续道,“百毒丸你吃了三颗,第一颗的情我以岩擎入兵部的事情让你还了,所以还有两颗人情没还,加上昨天一条命,你一共欠我三个人情。” 君煜行气得嘴都歪了,出生十七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不可爱、斤斤计较的孩子,对着自己不用敬语不说,还骂自己是死鸭子,太可恶了!他冷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平息了胸中的愤怒,道,“那你说吧,要什么?本王绝不赖账!” “恩,第一个人情不难还,你还是继续当马车夫,到了京城我们就分开。”九熹提出这样一个建议,倒是让君煜行准备承接狮子大开口的神色垮了,他疑惑道,“就这样?”他这一路当的都是马车夫啊,难道这也是他要的报答吗? “当然,皇子殿下送给我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我也会很欢喜的!”九熹挑眉一笑,精致却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容让君煜行失神片刻,随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自顾看着眼前的人,半响不回话。 九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笑了,然而心中却在得意自己出色绝伦的容貌啊,连皇子都被震住了。 两人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餐后,继续赶路。君煜行始终想着自己欠她的人情,以当马车夫来还似乎过意不去,况且现在马车夫没当成不是?好歹自己也是个皇子,这个人情怎么能如此草草就还了呢? “这条路太难走了,你确定你选对了路?”九熹坐着马,却被颠得屁股疼,路上杂草丛生,路面也坑洼不平,前路更是森茫一片,完全看不到头,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在野外行走,但这样的路况让她感觉很烦闷。 “放心吧,这条路一定可以通往京城,我们不能走官道,怕他们会候着呢。”君煜行策着自己的马,看到她蹬着两只脚,想要站在马镫上,却发现脚不够长,左脚够着了,右脚却离开了,摆弄了好一会儿,屁股发疼,于是揉着屁股,那纠结的眉头染着一股苦恼,突然觉得这人真是越来越有趣,就笑了,却见那人瞪了他一眼,随后侧坐在马背上,横趟着,感觉不舒服,又只好坐着,嘴巴都嘟了起来,看到君煜行还在笑,不由怒道,“再笑就返回,重新雇一辆马车!” 032 闯祸 “……”君煜行听到这话,不怒,也不笑,双眼却又失神了。九熹见他没有发飙,忽而觉得有些惊奇,抬头正好瞧见他失神的模样,又得意地扬起下巴。 君煜行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咱们去雇一辆马车。” 第四天傍晚终于到达了京都——朝夕城。 君煜行虽一脸疲惫,但也很高兴抵达了目的地,随着路建筑的增多,他的神色不再轻狂,似乎染上不少肃然,“前行几里就是京都外城,我们先去客栈歇息一晚吧,明日早晨本王带你进宫。” 这时,九熹却从他手中拿过缰绳,拉停了马车,邪笑道,“你下车吧!” “你作甚,本王还没到达目的地呢。”君煜行眉头一皱,紧紧拿着缰绳,那样子甚为威严,只是九熹完全么有心思与他玩下去,一把夺了缰绳,“可我到了!”九熹一脚踹了他下去,君煜行就势一翻身,险险在地上站稳,脸色却黑得不行。 “你,你胆敢——!”君煜行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一时火气冒得老高,偏偏烧不到那个突然变得不讲道理的九熹,这庶民,这几日不是好好地吗?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无情?难道是怪本王劝她作随从? 九熹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该死地给本王等着,整个朝夕城都是本王的……你一定会回来求本王的!——” 九熹听着后面的人大吼,心情却多了一丝的愉悦。 君煜行本质不坏,生在皇家,傲气难免,倒难为他有这样的洒脱率性。以后有缘也许真的会在笔戎学府再见。 只是,皇子殿下,我并非故意的。她在心中默念,随后深吸一口气,耳朵微动,轻轻叹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走了,你可以出来了。”这时,从车厢内探出个一双修长的手,拨开帘子,绝世的面孔上带着一抹狂妄的笑意,轻哼了一声,“算你听话!本尊要在马车里睡一觉,你赶着马车在皇城先兜着。” 没错,她受人威胁了,尉岚释叚! 让自己像疯子一样赶着马车就是因为他大爷困了,想睡觉?这话自大狂妄得,让九熹想杀人!但是,她不能,饶是她是个“零灵识”的废柴,她也能感知到自己和他的差距,方才君煜行还在时就能通过“密音”威胁自己,说明他的灵力早已不知到达了哪个高度,如今他大爷就算说让她马上自杀,她也绝对反抗不了。 真他妈倒霉!这一趟出来碰到的两个小鬼居然都让自己深感弱小和无力! 刚脱离废物称号没几天,却连遭人压制!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强,起码不是随便一个十几岁的小孩都能欺负得了的!然而九熹却不知道,她碰到的两个人可不是两个普通人! 九熹被迫赶着马车,在皇城了兜着圈,当然,她也因为这个机会,对皇城的路线大致有了了解,等到兜了第五圈时,她感觉自己对这皇城的路线已经能背下来了,心中不耐,轻声问了后面的人一句:“马儿累了,要休息。” 车厢内没有声响。 她再喊了一句,还是没有回应。她大胆不怕死地掀开了车厢,发觉里面空无一人。 !竟一句话不说就跑了! 她心中郁闷的火焰烧得很高,无处发泄,只好扬起马鞭,抽向眼前被刚被她说过“很累”的马儿,暗自发誓这样的亏她迟早要讨回来的! 马车在宽阔的大道行走,路面是青石铺就的路面,前方突然出现了大股人流,百姓们从那么涌出来,似乎在欢迎某人。 九熹当然不会认为他们在欢迎自己,人流的方向正好朝着自己走过来。 “芊芊圣灵芊芊圣灵!” “芊芊圣灵回朝了!” “恭迎及桑公主!!” 百姓火热的呼喊,让九熹一度以为自己碰到了某位大师。 远远望去,人群中央的人物是坐在宽敞的篷车之上,那上面的人,一身红衣,张扬却透着一股肃穆,这女子,是帝释国的及桑公主?! 九熹将马车赶到一旁,正想要仔细看看这群队伍,下意识地摸往自己的包裹,可是,发觉不见了一样东西,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哥哥给自己与谭墨林相认的短笛不见了! 哪去了!? 一路上自己就和君煜行那小子待过,难不成是他? 怪不得他最后说自己一定会回去求他! 该死的!居然在这个时候不见了短笛! ******鱼儿游泳分割线******* 君煜行走在街道上,手中是一杆青翠色的玉笛,心里想着九熹如果发现短笛不见了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本来还想让他跟着一块去学府的,这样也有个伴儿,只是这小孩欠调教,等下次碰到他,定然让他跪着求自己! 他喜上眉头,脸上的愉快越发藏不住,两道暗影从旁走出,跪在他面前,君煜行笑容马上敛去,沉稳的目光扫下—— “查到了吗?” “禀告殿下,那日吞天阵中,杀手二十,皆毙命!九名是被我们暗卫所杀,另外有十一名是中了银针,毒发身亡!”说着,双手打开以手绢包裹的去了毒的银针。 君煜行接过银针,仔细看了几眼,“那日,阵中女子找到了吗?” “回殿下,那女子除了银针,没有留下其他任何物件,仅凭殿下手中的一枚小石子,很难查到。” “奇胜伤势如何?”那****被围困吞天阵内,十名暗卫只剩下奇胜一名。 “都是外伤,无性命之忧。” “退下吧,把奇多调回。” 外史府。 “煜行,你又闯祸了!好不容易熹儿的病才好了要回来,你却……”妇人妍净的脸上染了微微的怒气,随后转身朝身后的中年男子怀里扑去,“相公,……呜呜。” 男子和妇人正是这外使府的主人,谭墨林和玉华公主。 君煜行本来是想找玉华诉苦,说是半路碰到了半兽仙,得了一身狼狈,继而又碰到了一个假装哑巴的小男孩,一路上被他气得要死,还好自己聪明,偷偷拿了这个短笛,这还没说到刺客的桥段,对面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谭墨林一看那短笛,就知道出事了,这个顽劣的皇子又惹祸了! “华儿别担心,我们已经派出人手找了,熹儿这么出色的一个孩子,定然很快能被寻回来的。”男子转回身,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呆立在一旁的君煜行,“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万一丞熹出了什么意外,你还想不想在我这待下去了?”后面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眼神与君煜行不断对碰。 033 路见不平 君煜行一脸愧疚,握着手中的短笛,当时被一块青布包裹着,竟然没有认出来是谭墨林的笛子,如今已然知道九熹是什么身份,不想自己还说对了,他真的就是自己所说的“君丞熹”。就凭那个男孩是姐夫说的那个替代者,他也必须把他找到。他最不愿看到大姐整日相思成疾,以泪洗面,他立马发誓道,“本王马上派人去找他!找不到他就再也不来宰相府了!” 这誓言比较毒,谁不知道小皇子最喜欢往外使府上跑,他自小就喜欢粘着他的姐姐玉华公主,谭墨林天天要和这位皇子抢老婆。 “那你还不赶紧把他的画像画下来,快带你的护卫出去!”谭墨林气得不轻。 “姐夫,还是我亲自带人去吧,我记得他的样子。”君煜行不是不想画,而是,他觉得九熹的样子是画不出来的。 “行,派多点人手,到各处看看去!” “本王知道!” 九熹不见了短笛,于是上了同仁客栈,将马车寄存客栈,休憩了一晚。脚伤被自己接了回去,跛着脚,孑然一人在街道上走着,怀里的灵猫不在了,大概是跟着释叚那妖孽跑了,跑了也好。 那个怕死的猫,养着难熟,熟了也会跑。 往后要怎么办呢?一个人谋生不是不行,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明了,有什么办法见到君煜行才好,找不到短笛,怎么去见外使谭墨林?找到他们,好歹问问阿莱死了没,再怎么说,他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哥哥了,即使是名义上的。 阿莱,身上也有不少秘密呢。明天,还是先要先找到君煜行。 晨起,客栈还没有什么人,九熹点了几样小菜,招牌云霞糕点,杯饮细嚼间,抬首,一位很瘦弱的小书生,上了楼,年龄大约十一二岁,虽眉目染了几丝沉郁,但长得清秀利落,看得让人很舒心。 九熹多看了几眼这漂亮书生,见他只顾着吃自己的饭菜,顿时觉得无趣,不再注意他,又让小二添加了些糕点打包,交代好后,继续享受自己的早餐。 客栈里渐渐地也上来了些客人,接着却有一帮书生冲了上来,声势比较大,直接把剩下的几张桌子给霸占了。 有几名不怀好意的书生坐到了刚才那个俊逸书生的桌子旁。 “哟,英离也在这啊,哈哈,一个人吃闷饭呢?”书生拿起筷子,把桌上的饭菜都挑了一通,然后把所有的菜都倒在一个盘子里,又使劲地搅了搅,“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菜啊,怎么这么寒酸。” “哈哈,陆兄,他点的这些不叫菜,叫猪食。”一旁的书生帮腔,语气尽是嘲弄。 陆生捋了捋自己的袖子,伸出手在英离脸庞比划了几下,讥讽道,“这位是男装的姑娘吧,怎么一个人出来吃饭?不怕人家把你抓了去红缨楼?哈哈……” 红樱楼是京都最负盛名名的大妓院,男女皆有,特为达官贵人和官宦子弟所设,依傍山水樱花而建,故取名红樱楼。 那叫英离的小美男愤怒的小脸红了起来,似乎在极力忍受他们的话语。 “可毕竟是个男人——”一旁的书生,与陆生是好友,叫周坤,此刻露出可惜的神色,“柔柔弱弱的,真是让人怜惜,都不知道每餐吃的什么!” “不是说了吃的是猪食吗…不过依本少爷看来,这饭菜就连猪也不会吃的…”陆生轻蔑一笑,右手朝饭菜里一点,一道绿光沉浸饭菜中,霎时传来一阵馊味。 想不到这纨绔子弟竟然也是绿阶高手! “咳咳…咳咳…”叫英离的书生咳嗽起来了,脸色潮红,“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哟哟哟,这么不经说?”陆生干脆伸出手想去挑起英离的下巴,却被英离狠狠地用手拍开了。 “竟敢打本少爷!!”陆生怒了,扬起手就扇了一巴掌过去。 英离愤怒地避开后,也挥拳过去,两人就厮打起来了。 周坤在一旁站着,没有上去帮忙,因为他知道那小子肯定打不过陆生。 陆生长得威武雄壮,在笔戎学府,可是排得上名号的武子,而英离却只是个病秧子书生,灵识也平平只到橙阶五品,只能舞文弄墨,连枪杆子都提不动,哪里是陆生的对手! 周围的其他书生看着不忍,可谁也没有说什么。 果然,那陆生很快就占了上风,丝丝抓着英离的衣襟,把他压倒在地,然后再扬起拳头,刚想要揍下去,却突然把拳头变成了手掌,摸上英离的脸蛋,猥亵道,“还真是不忍心打上去,看看,这里都被打肿了,哎呀,疼吧?” 英离羞愤地似乎要自尽,他拼命挣扎着,却丝毫不能松开半分。 九熹吃饭吃得心烦,这群人实在影响了她的心情,下一刻,左手掠了筷子,右手却悄悄从袋子里捏出一颗石头,朝着那陆生的脖子发射过去。 “哎哟!谁——”陆生用手捂住自己的后背脖子,怒气冲冲地往周围看去。英离趁着这个好机会,一脚踢了过去,陆生当场就砸向后面的桌子。 陆生大怒爬起来,正待重新要教训英离,英离面前嗖得一阵风,出现了九熹的身影。 “慢着!”九熹眼睛亮了,语气也狂妄了。她伸出手在前面挡住陆生的行动,不等他人回过神来,便回头恶狠狠地对英离骂道:“你小子竟然想在这被人打死!我告诉你,你生死都得由我决定!还没好好和你算账呢,跟我走!!回去好好教训你!!” 九熹说着就快速地拉这着英离的手,往客栈外跑走了。 “诶——那小子谁啊!来人——”陆生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消失,心里似乎空了一样,憋着的火气刚想要燃烧起来,可这会儿竟然就熄灭了。可是,今天他身边没带人出来,自然没有人听令于他。 “大概也是英离的仇人。”周坤也疑惑着,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啧啧,那小子长得可真是……,他,他怎么就把人带走了?”陆生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那人有些可疑,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破绽的,他和英离是仇人吗?这样也好,既然是他的仇人,那就是自己的朋友,找个机会套一下话。 哎哟,脖子有点疼。 嘶,脖背被人打了个泡,居然肿起来了! “刚才谁在背后暗算本公子!!!”陆生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伤口上了,恶狠狠地朝着周围的书生举起拳头。 034 找到 “咦,难道是这颗石头?”周坤从地上捡起了那块石子。 石子圆润透着光泽,有着鹅卵石般的浑圆,显然不是一般的石头碎屑。 陆生夺过那石子,目光变得凶狠,“岂有此理,敢在背后暗算爷!待爷揪了你出来,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这时候,一群侍卫往这边客栈走了过来。 一名带头的侍卫看着上面乱糟糟的,问道,“你们吵什么呢!” “呵呵,侍卫大哥,没事,我们刚才不小心碰倒了桌椅。”陆生和周坤马上陪着笑脸,礼貌地解释,然后把桌椅搬好,然后告诉客栈老板,说这损失都帮他们赔了。 侍卫也认出了这人是陆生,当朝右相之子,国舅的儿子,自然不敢得罪,也懒得得罪。人人都说陆公子风度里外一套,应变得快,这一看风度翩翩,也是位佳公子。侍卫也不想多问,自己还是办正事要紧,再找不到人,皇子怪罪下来,可就不得了。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小公子,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拿着一个棕色包袱。”侍卫问话后,看着众人的脸色,发觉他们脸色各异,似乎有消息了。 陆生作恍然大悟状,“侍卫大哥,您还真是问对人了,刚才,这里不止一个漂亮的小孩呢,至于十一二岁的,就只剩下他了。” “谁?现在在哪?”侍卫热切看着他,着急问道。 “这个,他们刚刚往那边跑了,本公子也不知道他叫什么。”陆生指着九熹和英离逃跑的方向,脑中又想起九熹那可爱机灵面容。 …… “你为什么要帮我?”英离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个头的孩子,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大概一时手痒了,没忍住。”九熹一脸悔意看着自己的右手。她本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好奇心也一般,大概见不得好看的人受辱。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呃”英离没想到会遇到救人马上后悔的人,下一句不知如何接下去,想了片刻,总归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恩人,不能冷了场,这才说道,“刚才那两人,一个是右相国舅的儿子,在学府,经常和另外一人周坤,双双为恶,欺负弱小,你得罪了他们,怕是日后会有不少麻烦。” “他们,是笔戎学府的学子?” “是。” “如此,真是失望呢。我本来还想去这个学府的呢。” 英离听了却担忧起来,“这次怕是连累你了,他们肯定很快就察觉是你帮了我,到时候进入学府,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本公子要是进了学府,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 “无论如何,今日多谢公子的帮忙……” “不必,见你漂亮才帮你的。”九熹的话让英离又是一怔,继而有几分羞赧,随后又觉得此人太过轻佻,竟然在帮忙之后拿他的相貌说事,于是面目便冷了几分。概因自己从小长得女相,遭到不少人调戏,对此貌目、颜色比较敏感。 欲言又止,英离突然看着前面停止了话语,因为,周围瞬间围满了官兵。而陆生周坤则走在前面,看着被团团包围的两人,笑得像一位戴着书生帽的狐狸。 怎么回事,难道陆生他这么快就请来了官兵抓人了?英离内心突然紧张起来,却毅然站前了一步,决然地挡在了九熹面前。 陆生此刻哪里还有刚才那恶痞的模样,越发显得儒雅,“侍卫大哥,你把那小的抓走,年龄稍长的与本公子还有些事情要商讨。” 侍卫没有回答陆生的话,却看向了九熹,见她长得灵气逼人,风姿虽弱却风华微现,心想肯定错不了了。他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恭敬地问道:“小公子可是九熹公子?” 九熹却奇怪了,“你怎么知道的?”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呜呜……”那侍卫大哥竟然激动地要哭出来了,这倒是把陆生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疑惑地看向九熹。 “公子,外史大人一直在找您呢!七皇子也在找您啊!再找不到,我们的饭碗都要丢了!公子赶紧和我们回去吧!” 外史大人找自己可以说的过去,毕竟自己是要来找他们投靠的。可是,七皇子说的不是君煜行吗,他找自己做什么? “怎,怎么回事?”周坤看着陆生,陆生也看着周坤,怎么连外使和皇子都牵涉到了?这个可爱的孩子是什么人? 九熹眸光微转,“那好,我也正想着怎么到外史府呢!你们带路吧!”她看了几眼陆生和周坤,眸中闪着亮光,又看了看疑惑中的英离,“另外,差两人送我的朋友英离回去。” 众侍卫齐声道,“是!” 九熹迈开步子,跟着那侍卫大哥走,后面的侍卫都跟在后面,九熹讨厌背后有人跟着,回头,便看到那些侍卫也停顿了脚步,正一脸幸福地亦步亦趋。 “九熹——” 英离喊了她一声,似乎还想挽留什么。 九熹走进他身边,“英离,和我一起走。” “……这样好吗?”英离还没回过神来,话没问完,已经给九熹勾着肩膀了。 九熹侧身看到了一旁站着的陆生和周坤两人,见他们俩人也看向自己,眼神冷了许多,挥了挥拳头,“陆生,周坤,我们还会再见的!” “……”陆生和周坤有瞬间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个小孩子威胁了,虽然那孩子长得太可爱,他们丝毫没有感觉到恐吓的意味。 等到侍卫都走远了,陆生迷迷糊糊一句问道,“他说,还会再见?” 周坤也愣了,随即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叫九熹?和外史府有何关系?” 陆生和周坤是朝臣油箱右相之子,对于死对头外史府的动静一向关注,如今看到他们都在找九熹这么个人物,当下也立即派人去打听,然而,一直到掌灯时刻,依旧没有从外史府探到什么消息,除了外史府内清冷的人员多了一两个变动,其他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035 强者靠近 “外史府破落的就那么几个人,你们这都探不到消息!真是废材!”陆生和周坤气急败坏地赶走了探子,如今也先看着办了,他们想着还是先回去和家里人说说。 这事倒怪不得探子,原因是,九熹那天根本没乖乖地跟侍卫回去,先是让几个侍卫送英离回家,随后找了个借口等侍卫放松警惕,利用“虚渺步”轻松溜了!原地留下欲哭无泪的十几名侍卫,面对急冲冲赶到的君煜行,他们无法作出交代,全部面如死灰。 九熹一人独自流浪街头,她还没想好要成为外史府的公子,这种突然成为一个陌生家庭的一份子,她还没做好准备,或者说,她是害怕自己融入不了那个家,所以,她临阵脱逃了。她觉得,还是单身一人自由自在的好,反正阿莱不在身边了,她为什么还要按照他安排的路线走呢? 依旧是回到了同仁客栈,梳洗后进入修习。 当她修习渐进佳境的时候,乌瑟珠的大叔又传来了声音。 “丫头,你身边的聚灵之宝又出现了,你靠它近些,吾也好聚集灵气。” “……什么聚灵之宝,又出现?什么东西?我没看到。”九熹左右瞧了瞧,没发现异常,听大叔这口气,似乎这宝物之前有出现过,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右侧,大概7尺的距离。前几天吾一直借助它的力量修复灵魂,今天能有些精力,还多亏了它。” 九熹下了床,往右边走去。 “再往前靠近些,吾似乎知道它是什么了。” 九熹低头,往小圆桌下一望:一只黑乎乎的猫正在呼呼大睡。 她皱眉:这只怕死鬼,什么时候跑进了本公子卧室! “对,就是灵猫!你再靠近些。” 看到灵猫,九熹不由得想起那个危险的少年,这灵猫对于大叔来说是好东西,对她来说却危险。她往房间周围扫视一眼,将能藏人的地方都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直到大叔又催促了,她这才回到桌旁,犹豫了片刻,还是蹲下了身,刚蹲了下去,那只猫脑袋就动了动,抬起头来,双眼半眯着,随后熠熠发亮,见九熹对它伸出了个手,它懒洋洋地站了起来,随后伸了超级长的懒腰,这才踱着步子,走近九熹。 你还认得我吧?九熹在心里默念,双手慢慢靠近,那黑猫凑近了过来,蹭她的手,九熹嘴角一扬:哼,算你可爱。双手将它抱了起来。 修习还是要继续,灵猫,就放在自己怀里好了。 “大叔,如果每天能这样聚集灵气,你多久能恢复到能将我筋脉打通的力量?” “不到半年即可。” 半年,比她预想的时间短了很多,可问题是,她不敢保证这只黑猫能跟在自己身边半年,这只东西和它家主人一样神出鬼没的。 “丫头,有一个强者在靠近你的房间!” 九熹浑身警惕了起来,飞快地跑至门边,将身上的银针捏了在手指。 沉寂不到片刻,只听见“啪嗒”一声,门阀居然断了? 九熹瞪大双眼:哪个贼子竟然这么大胆,偷盗入室也就罢了,技术还这么差,门阀断的声音也太大了!然而,能得到大叔一句“强者”夸奖的人,怎么可能这么不谨慎? 让她吃惊的是,来人一推,将木门推开了,这声音完全没有任何遮掩的意图。谁!竟然如此明目张胆闯他人卧室!她死死盯着印入门口的影子,准备他一入门就击杀! 一只脚已经跨了进门,九熹正待抓着两手的银针发出,却看到本在床上的懒猫突然冲了过来,喵呜一声就往门口跳去。 九熹心中咯噔一声,动作已经慢了一步,来人一身紫衣,正是尉岚释叚。 四眼相对,九熹惊愕下完全没想到这少年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随后,又愤怒起来,这好歹也是自己定的客栈,他也太嚣张了吧! “呵,”少年抱着黑猫,轻笑了一声,“看到你炸毛的样子,和它真像。”他用食指挑起猫的下巴,黑猫果然有些怒了,全身毛一根根竖起。 看到他如此取乐的笑容,九熹反而平静下来了,这厮的快乐大概都喜欢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笑容真碍眼,“这是我定的房间,你带上你的猫,滚——”本来想说滚蛋的,然而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很没骨气地改成了,“赶紧走人!” “小猫喜欢这,所以,本尊也选择在这里休息了。” “这、是、劳、资、定、的、房间!”她咬牙。 尉岚释叚走到一旁的塌上,躺下,“本尊受伤了,走不动了。” 九熹实在忍无可忍,“你信不信劳资马上喊人来抓你?”半夜三更的受伤,肯定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去了! 尉岚释叚头也不抬,似要进入睡眠,“喊吧,反正你和本尊是一伙的。” 被如此威胁,九熹在他手上遭了不是头一回了,都怪自己力量太弱,完全没办法抵抗,不过,她还有后招,正想着要将怀里的丹药拿出来,却见那只黑猫从他怀中跑了下来,四肢无声落地后,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似乎又犹豫中,回身又走了几步,靠近塌下朝地面嗅了嗅,九熹这才发现,塌下已经滴了一滩的血。 这家伙,真的受了重伤?她撇开眼,这血腥她还是不看为妙。 黑猫怔在原地,轻轻嗅着血气,九熹走近几步,见他没有睁开眼睛,又靠近了几步,发觉伤口在他胸前靠腹部之下,尽量避开他紫衣上已沾染大半血色,只是因为颜色相近,血色倒是不太明显。往上看,见他眯着眼睛,睫毛在眼睑下投了影子,俊逸的脸依旧很养眼,除了,唇色明显发白。 他陡然睁开了眼睛,琉璃般的黑色,正好抓到了她的凝视。 她马上移开目光,感觉到他还在看着自己,不由得又看回去,瞪了他一眼,谁料他竟然笑了,这样的笑容带着一股病弱风华,连眼睛也染上了暖意,只是还没笑出声,却扯动了胸口的伤。 她正想说些什么,他却抢先一步,“小怪物。”